《冷面贼妃:邪王的名门贵妻》 第1章 伶牙俐齿的九小姐 隆冬寒峭锐冷的气息挂于树梢,弯月下一抹黑色衣衫划过空白天际转瞬消失在瓦楞砖墙之间。 阒静的街道。 一辆飘摇着紫色凤彩的马车缓缓驶来,沉闷而规律的车轮声辗破一地的凉寒,为这方小小的街道注入了不寻常的气息。 「爷,她进了定国公府。」冷幽堡盯着黑衣人落地的方向,沉声道。 彩帘飘摇,斜倚在榻上的男子眸光半阖,慵媚中嘴角似有若无挂着一抹浅淡冷涩的笑来。 定国公府…… 帘风轻轻摆动,这抹笑顷刻就被模煳在暗夜尽头。 定国公府内。 「歌儿,快来看看。娘可是千辛万苦寻了这么多世家子弟的生辰八字,有好几个都与你的八字非常相贴,挑挑有没有中意的?」 一大清早,含烟阁外就传来当家主母急燥又略带隐隐窃喜期盼的声音。随着她的到来,身后鱼贯而入的是一大票定国公府内的侍女,手中皆拿着男子的画像以及男子的生辰八字。 又挑夫婿? 「娘,你到底是在折腾你自己还是在折腾女儿我?这些凡夫俗子女儿才看不上,再者女儿今年才多大点儿,你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谁来逗你开心?女儿想一辈子陪在娘身边的。」 「才多大点儿?」定国公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已经二十岁了!你前面八个姐姐哪个不是在十五六岁就出嫁了的,怎么轮到你就没人来提亲?」 这能怪她吗? 曲尚歌低头浅笑,好像真的是她搞的鬼。 见她又是那种安静怕生的模样,定国公夫人满面忧愁,「你八个姐姐都没你生的俏丽,性子也没你温婉,偏偏一个一个早早嫁出去了,独留你在最后面,又这么一副软绵绵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生在了最后面。」 她是最小的,当然最晚嫁了。 定国公夫人生生被她一副笑咪咪又完全无所谓的模样给气炸了,指着其中一个画像,道:「这是东方侯府的少爷,你小时候经常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如今,人家不光才貌过人,又建了功业,当上了将军。说说看,哪点你还不满意?」 小时候? 两三岁算不算小时候? 曲尚歌无声看着那个画像。画像中男子眉峰英挺,眼角微微勾起带着温和迷离的浅笑,薄唇抿着,很有质感。脸庞弧线柔和相衬,一副丰神俊朗,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模样。 很俊俏。 她敛着眸光,手指伸过去把那画像抽了出来。 「娘,这副画是很久以前的了吧?你也说了他是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容貌和性情肯定都有所变化。女儿一向不喜欢太过刚毅的男人。」 尤其是不好控制的男人。 将军? 好不好控制先不说,哪天一不小心战死沙场,那她就成寡妇了。 「你……」 定国公夫人刚想说,你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只要你愿意就行。反正她们家不缺钱不少权,不需要你去攀富贵。 管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夫人,有官兵来搜府。」 搜府? 来到前厅,定国公夫人看到立在门口的一排黑衣兵卫,冷声怒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私闯定国公府?」 如今定国公远征在外,整个侯府就剩下她们娘俩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她们下手? 「夫人,我等是奉命来搜查,昨夜有怪盗潜入了贵府中,为了贵府安全,还请夫人配合。来人,搜!」 「慢着!」 曲尚歌柔柔一笑,摊出葱白色的手掌心,「搜查令。」 冷幽堡怔住 。 他没有搜查令,王爷下令要搜定国公府,谁敢不让? 「没有?」 曲尚歌扶着定国公夫人坐下,浅笑,「既没有搜查令,你有什么资格敢在定国公府内放肆?」 冷幽堡一时失声。 这女人笑的温婉,笑锋却藏着犀利。定国公府九小姐温婉端庄,貌美而矜贵。如今看来,貌美倒是真的,至于温婉端庄…… 有待商榷。 他按兵不动,曲尚歌则是挑了髮丝,凝着深不可测的眸光看向他,「怎么?还不走?本小姐最近可听说一些官兵狐假虎威,借公事之便而行私。冷侍卫,你有几颗脑袋可顶下这摺奏章?」 这…… 「本王倒是不知,原来定国公府的九小姐竟是如此伶牙俐齿。」 在他被堵的哑口无言时,一道微冷的语调伴着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2章 盛京弱女子的模范典范 听到这个声音,冷幽堡挺了挺肩背,完全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臣女参见王爷。」 「臣妇参见王爷。」 两人齐齐跪下。大厅之中,北欧炎弘紫衣蟒袍贵气逼人,金龙玉佩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神圣的光泽,似是给他的周身都渡上了一层佛光,宛若神邸,不可碰触。 「起吧。」 他坐在高位,本是极为轻淡的语调却给人一种漫含威压的气势。「曲九小姐,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资格搜一搜你的宅院?」 他说『你的宅院』,而不是定国公府。 曲尚歌不动声色的敛去眉目之间不悦的摺痕,柔柔一笑,「王爷自是有资格的。只是不知道王爷为何要搜臣女的院子?」 「不知道九小姐有没有听过最近常常出没于帝都的『金掌门』?」视线扫来,隐晦又漫含试探。 听过。 她抿唇,「王爷说的『金掌门』想必帝都的百姓都听过,臣女听过也不足为奇吧。莫非王爷是打算把所有听过『金掌门』的人家的宅院全部都搜查一番?」 她怎么不知道『金掌门』这个案子换了一向低调不出世的邪王来管了? 「倒无不可。」座上传来一声轻笑,又颇带一丝狂妄的意味,「虽然很笨,但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本王昨天晚上一路追踪『金掌门』,到了贵府后就突然不见了。本王不得不怀疑是贵府窝藏了这名江洋大盗。」 她指尖微颤。 却听他漠冷的语调又响起,「幽堡,去搜查曲九小姐的院子,本王严重怀疑『金掌门』已藏在了她的院子里。」 黑衣兵卫闻声全体出动。半晌,一个黑衣兵卫急忙来报,「王爷,那贼人果真藏在九小姐的院子里。」 他勐然起身,盯着她的目光如凿似钢。 「抓活的。」 内院传来打斗声,不消片刻又歇止。冷幽堡沉着脸,提步进来,「王爷,让他跑了。」 北欧炎弘淡淡抬眉。 幽深冷阒的瞳眸里印着她纯真无害,浅浅晏笑的样子。她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她院中的人又是谁? 眯眸,一时眼光晦暗的可怕,「曲九小姐要如何解释院中藏有贼人一事?还是说你自己早已是惯犯了?」 「臣女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怎么可能认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掌门』?还是说王爷自己查不出人,偏要找个替死鬼来结案?」她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淡笑,满面柔和。 冷幽堡皱眉。 北欧炎弘睨来一眼,笑容薄凉,「凡是有嫌疑的可疑分子,本王都不会错放。曲九小姐,在你没撇清嫌疑之前,只好跟本王走一趟了。」 「来人!」 几个黑衣兵卫上前就要抓她。 定国公夫人一见这阵势,起身挡在她前面,「既便你是王爷也不能随随便便抓人吧?谁知道那『金掌门』是如何潜到歌儿院中去的,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私藏钦犯!」 弱女子…… 北欧炎弘细细碾磨着这三个字,戏嚯冷漠的声音寂然响起,「曲九小姐真当得起盛京之中弱女子的模范典范。」 转身,紫袖蟒袍一甩,「带走。」
第3章 被丢入地下牢房 邪王府地下牢房。 曲尚歌从被带回来就锁在这里,虽然说是地下牢房,但空气还算流通,设备勉强将就,每天的饭食也差强人意。 可,没有自由身啊。 她正百无聊赖地数着床背上绣的花朵有几根金线,牢房外传来人的脚步声,接着就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 她微微一笑,明眸皓齿,「王爷,有空来我这里探班,还是赶快去捉拿真兇吧。你这样冤枉一个身世清白的良家少女,对你的名声很有影响的。」 牢门被打开。 北欧炎弘掸掸手,一干闲杂人等全部清理了出去,整个地下牢房只剩下了他和她。 她心口莫名咯噔一下,他已近身在前。 「其实,那天晚上本王看过你这张脸。」他指腹轻轻刮擦着她白皙滑嫩的脸面,嘴里吐着幽冷之语。 她本就格外白皙的脸一下子褪了所有颜色。 那天晚上,她不小心中了埋伏。逃生之间不记得进了哪里,只知道事后她那张覆以金锋的面具不见了。荒山野岭的,兴许是落在哪个地方了,身体恢復后再去寻找,却是没找到。 没曾想,那天遇到的人竟是他! 「臣女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王爷看过臣女的脸很奇怪吗?」她佯自镇定,坦然看向他。 他微哂。 从怀里掏出那张面具,目光紧迫的逼近,「这张面具是本王一不小心捡到的,都知道『金掌门』有一双金锋面具,不知道戴在如花似玉的曲九小姐脸上会是怎样一副倾世之容?」 他强势靠近。 她微微避退。 「曲九小姐是在怕什么?」指尖把玩着面具上的金锋,语意含笑带讽。 她拢拢铺落在床沿上的髮丝,傲骄一笑,「王爷一副想吃了臣女的样子,臣女哪能不怕?传闻王爷一向不近女色,谈女就色变,如今看来,王爷倒是对臣女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呵,臣女是不是该理解为王爷看上臣女了,所以使这种变态的把戏让臣女臣服?」 他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面上震了一下。 也就一瞬,眼光便如火如荼地妖异起来,「很好,本王确实是不近女色。所以,你认为在本王眼中,你会是女人?」 赤-裸-裸的蔑视! 压下眸间波动,她正抬头,面具蓦然间罩了下来。 很合适。 仿佛就是专门为她量身而打造的。 「果然够倾城。」他嗤笑一声,嗓音骤冷,「来人,把曲九小姐放了。」 随着『放』字落下,面具在他手中兀地碎成了粉齑。曲尚歌眉心一窒,他已是背转过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是在向她示警吗? 邪王府的轩墨坊。 「王爷,为什么要放了曲九小姐,她明明就是『金掌门』,这不是放虎归山?」冷幽堡侍立在案前,皱眉不解。 男人身着玄衣裳袍,眉眼深沉地盯着他手中的另一副金锋面具。「幽堡,那天在定国公府内出现的另一个『金掌门』,绝对不会是个意外。或许本王一开始就想错了,『金掌门』不只是一个人。再者,她是定国公府的嫡小姐,抓她需得有足够的证据。你且密切注意她的一切行动,包括所接触的人。至于你问的为什么放她?」 冷眉凝笑,「不放了她,又如何将她一网打尽。」
第4章 又被逮着了 「尚歌,一个人躲在这么个荒凉地方,是想打蚊子吗?」 东方琴踩着莲步上来,一眼就瞅见了那个背对着她,神思恍惚,精神完全不在状态里的女人。 莫非被邪王关了地下牢房,精神分裂了? 曲尚歌幽幽一嘆。 她倒想打蚊子呢,好歹也能出出气,可这冬天雪地里的,哪里会有蚊子。 「琴儿,不是说东方楠木回来了,你不在面前给他挣面子,跑来这里做什么?我最近很郁闷,别来烦我。」 她抓抓头,似是真烦。 能不烦吗? 北欧炎弘那个傢伙一天十二个时辰把她盯的紧紧的,完全把她看成了他手中的线偶,简直是万恶极了,可恨极了。奈何她还要装作无动于衷,任他监视。 若是心中没鬼就好了。 东方琴脚步一踏,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面,也不管上面的积雪落了多厚,裙摆浸湿了大半,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两个盛京里的名门闺秀,以一副非常不体统的姿势坐在了假山的石头上面,开始了她们常常不着边际的对话。 「东方楠木回来了,不是应该你去前厅挣面子吗?以你的容貌,哪有那个姓袁的女人的什么事儿!」 「怎么说话的,好歹人家是你哥哥的女参将,又心仪他多年,以后说不定就是你嫂嫂了,背后说嫂嫂坏话,小心嫁不出去。」 「为什么邪王要抓你住他的地下牢房,你算是他抓的第一个女人了吧?也是第一个能住进他邪王府地下牢房的女人。啧啧啧……这待遇真不是一般人有的,邪王原来喜欢如此重口味的!」 「你想住也请他关你几天。」 「坐牢房这种事,哪轮得到我。」 「意思是……坐牢房这种事,活该是我的事?」 「我总感觉你今年将命犯桃花,在劫难逃。」 说完扭扭屁股就走了,也不顾身后拖得**的裙摆。果真是没有一点形象,没有一点气质,完全不知道是如何混到盛京名门这一门槛的。 曲尚歌非常鄙视地望她一眼。 隔了好几个宫墙仍是听见了热闹喧譁之声,她也掸掸落在裙摆下的雪色,衣衫却是寸片都没沾湿,拍拍有些发僵的脸面,准备去前宫看看。 「来人,搜。」 又是这个声音! 条件反射性的皱起了眉头,眉峰还没展开,瞬间被人拉扯着跌进了后山之中。 「你——」 「是你!」 曲尚歌狠命掐了自己一下,发现挺疼的,那就不是梦了。 「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先不来找我?」她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眸光越来越淡,眼风也越来越冷。 这座假山石林虽然有缝隙可钻,但前后左右都是死角,无法藏身,也无法逃生。 男人虽然受了轻伤,不掩眉间的高贵之气。他痞痞一笑,在北欧炎弘紫色衣衫掠进眼下的瞬间,把她压在了石壁上,唇贴着她的耳际,「与你搭挡那么久,第一次演这么亲密的角色,你可不能拂了我的脸面。」 说着要去吻她的耳骨,她微微一侧头,就看到北欧炎弘寡冷矜贵的身姿立在风口,紫衣随风而盪,脸上的神情莫测高深。 「曲九小姐真是无所不能,这么短点时间就勾搭上了莫讫国的太子。只不知殿下明明在前宫参加宫宴,又是如何出现在后宫,如何与曲九小姐私会在一起的?」
第5章 王爷要搜身 两人此刻的姿势很亲密。他两手都缠在她的腰上,把她圈在了怀中,而她微微侧首,墨发搭着他的髮丝绞和在胸前,他的唇正暧昧的搁在她的耳际,虽然没有吻上去,可从北欧炎弘的方向望过去,这种动作更显得亲密异常。 曲尚歌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 他明明是…… 「爷。」 这时,冷幽堡搜查一番后回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深沉的眉眼瞬间浸满了墨色,宛若看不到尽头的黑渊。 嘴角轻勾,似笑非笑,「太子,公主正在四处找你。你是要继续在这里调戏我北欧国的贵女还是去照顾你的妹妹?」 他把『北欧国的贵女』六个字咬的很重,满面嘲弄。 曲尚歌有点不在状态。 太子? 公主? 有点懵…… 趁她怔愣之际,赫连均策低头迅速落下一吻,擦着她薄薄透明的耳朵抬头,一副玩世不恭又吊儿郎当的模样,「本太子目前还是比较关心妹妹的,至于她……」 眼里笑意浅深,「唇很香。」 惹事的人一身清风的走了,曲尚歌被丢了下来。她明明是个无辜的旁观者,如今怎么成了漩涡里的风暴? 找回嗓音,轻咳一下,「那个……王爷,如果没事,臣女也走了。」 北欧炎弘寸声不发,气势有点慑人。 在她走到风口与他擦身之际,他转身,挡住了她的去路。「曲九小姐,本王非常好奇,你是如何认识第一次踏入北欧国土的莫讫太子的?」 语气很冷峻严肃,像审问犯人。 她皱眉。 认不认识跟他什么关系? 「王爷,臣女并不认识莫讫国太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后宫里面,我是受害者,你没看我刚刚被他挟持了吗?作为北欧王爷,见到臣民被挟持,你都没点怜悯之心吗?」 连搭把手都没有。 他冷笑,「本王刚刚正追踪『金掌门』至此,偏不巧曲九小姐就在此地,而且就你如今衣衫不整头髮散乱的模样,实难不让本王怀疑,你勾-引莫讫太子的目的是为了掩饰什么。」 掩饰什么? 掩饰她就是『金掌门』的事实? 真好笑。 还说她衣衫不整,头髮散乱! 青天白日的,他是想污衊她到何种程度! 面上清寒一片,她抬头看他,嘴角挂着疏离的淡笑,「就算臣女衣衫不整,头髮散乱跟王爷追踪嫌犯又有什么关系?至于王爷说的掩饰,那是因为王爷压根看臣女不顺眼,所以想藉机报復。」 「你还入不了本王的眼。」 「来人,搜身。」 冷漠又毫不置疑的命令让她神情一绷,他是来真的? 搜身的不是别人,是冷幽堡。 「曲九小姐,属下跟随王爷追『金掌门』到这个石洞后,他就不见了。但他受了王爷一掌,身上留有暗伤。」 这是在向她解释,非搜不可了? 转身走回石洞,雪色穿过孔壁落在她姣好白皙的脸上,把她脸上冰冷清贵的神色拉的越发的凌厉起来。 「搜身可以,但若是没有。冷侍卫,你是要留下全尸还是四肢来保全本小姐的一世清白?还是你们认为定国公府是死的?!」 软糯的声音却透着冰冷尖锐的寒气。 冷幽堡没敢动手,拿眼瞧着北欧炎弘。这次若真查到她身上有伤,那她就再也逃脱不了了。可…… 她是定国公府家的嫡小姐。 他哪敢碰! 「本王亲自来搜,都退下。」
第6章 若敢选错,后果自负 不大的石洞里,曲尚歌冷冷看他走近。 「王爷,虽然你身份尊贵,可臣女也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主。如果发现臣女身上没有暗伤……」 话未说完,北欧炎弘已是动起手来。 他离的很远,似是根本没有看她。眸光幽深的可怕,手下的动作却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在大雪天,室外的石洞里,被一个男人毫不怜香惜玉的扯掉衣服,于她一个名门闺秀来说,是一项莫大的耻辱。 她掩着长长的睫毛,脸上波澜不惊。 在他的手探进她的胸口时,她突然伸手抓住。 他的眸光很定,没有任何斑斓的情愫。 「王爷,」她紧紧抓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笑容花开,「我怕你看了会后悔。」 「本王从不做后悔的事。」毫不留情的撕开她的裹衣,没有暗伤,却有…… 「这是?!」 手下用力,那朵活色生香的蔷薇花宛如啼血般红艷妖娆,开在她白皙的胸口,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的让他心悸。 「是你?!」 「是我。」 她冷冷打落掉他还僵在胸前的手,把衣服穿戴完整。转头,目光如冰,「王爷这下可搜查清楚了,臣女身上并无暗伤。」 直到走出石洞,她才长长的吁一口气。 那朵花…… 前宫很热闹,今天既是为东方楠木接风洗尘,也是接待莫讫国的太子和公主。听说莫讫国有意于北欧结姻。 一下子来两个。那到底是来北欧国选太子妃呢还是选驸马?还是两个都选? 她刚坐下,北欧炎弘也紫衣雅韵满身清贵的坐在了上方。 赫连均策看到她,狭而冷的眸光微眯,「北欧皇帝,素来听闻北欧贵女以定国公府的曲九小姐为最,在此,我想求娶贵国的曲九小姐作为太子妃……」 「噗……」 他还没说完,东方琴却是不顾形象的喷了一口酒。 众人视线齐唰唰的扫向她。 人家求的是曲尚歌,你喷什么酒? 东方琴拿过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慢条斯理地擦着红唇上沾染的酒气,完全无视了全场目光。擦罢,转头,低声:「尚歌,桃花劫来了。」 曲尚歌捏着酒杯浅笑。 桃花劫? 北欧炎弘自从进殿就一直默然无声,周身冷压的气流却是一直没消散。听到他说要求娶曲九小姐,只淡淡撇来一眼,转而,面向皇上。 「皇上,臣弟原先就向你求过旨意,曲尚歌是臣弟认定的王妃,这旨意皇上不是忘记了吧?」 他说的煞有介事,皇上则茫然。 他有求过这种旨意? 看看他,再看看满脸坚持的赫连均策,最后把视线落在曲尚歌身上。 「曲尚歌,北欧王妃跟莫讫国太子妃,朕给你选择的权力,你自己挑选一个。」 这种棘手的问题,还是当事人解决比较好。 只能二选一? 她摸摸下巴,似是真在认真思考到底选哪个比较好。 东方琴暗暗踢她一脚。 指了指北欧炎弘。 他正满目冰霜的看着自己,那模样好像在无声地向她施威:她敢选错,后果自负。 可,怎么办? 她一向最讨厌被人威胁! 「皇上,臣女……」她温温一笑,站起来,捏着帕子,一幅小女儿羞涩的样子,眼光不时的瞟向别处,「臣女自小就喜欢楠木哥哥,楠木哥哥也许诺长大要娶我为妻的,若不是楠木哥哥领兵在外,说不定,说不定……」 她这副完全春心外泄的样子,让定国公夫人心里一紧。 歌儿前段时间还说不喜欢,今天怎生又这个样子? 最吃惊的就是东方楠木了。 他何时许她婚姻了?
第7章 封为邪王妃 东方琴小声嘻笑。 刚刚是谁说在背后说嫂嫂坏话,嫁不出去的? 如今倒好。 她这是当面给她出气呢! 曲尚歌可没那么想,她如今说的也是实话。小时候,她确实说过长大了要嫁给他,他也答应过要娶她。 至于小到什么时候? 谁管呢。 东方楠木被她求助的眼神挠的不安,虽然他对她无爱,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与自己妹妹好的只穿一条裤子。 这忙…… 头顶阴冷的视线扫来,北欧炎弘嗓音清润,却是不容置喙道:「本王看上的女人,也容得你们觊觎?」 目光似刀似剑,直射向不知好歹的曲尚歌。 很好! 身为贵女却去做江洋大盗,身为他的女人却想嫁给别人! 他这句话一出口,震的全场一愣一愣的。 传言。 邪王不近女色…… 果然传言误人,他这吃醋又怕别人抢了他老婆的样子,哪像不近女色了? 曲尚歌淡淡一笑。 那朵花的份量看来在他心中是极重的。 场面有点僵。 赫连均策似是对她志在必得,而北欧炎弘又放下话来,此女只能是他的王妃。反观曲尚歌,她想嫁给东方楠木。 东方琴暗自失笑。 看了一眼坐在大殿上的莫讫国太子赫连均策,又看了看坐在他哥哥下首眉目冷淡的袁吉珊。 皇上眼见场面不和,唤来歌舞,气氛立马活跃了起来。他起身离开宫宴,顺带着把北欧炎弘也带走了。 「你是真要娶曲尚歌?」 「嗯。」 皱眉,半晌才道:「不是说非她不娶?为了她甘愿独身这么多年,怎么突然要娶曲尚歌?她若和亲,对北欧和莫讫都会是一件好事。」 「臣弟一定要娶她为妃。」 这么坚持? 皇上摆摆手,「罢了,你若想娶,朕还能不如了你的意?只是看曲尚歌似是不愿意嫁给你。」 她当然不想嫁。 北欧炎弘嘴角噙着冷笑,不想嫁也得嫁。 赫连均策为什么一来北欧就跟她撞在了一起,又为什么非求娶她不可?他明明在追击『金掌门』,而『金掌门』最后的消失地…… 幽眸染着一层炙焰,最好她跟他是没有瓜葛的! 回到前殿,歌舞还在继续。 赫连均策对他举杯,满眼里都是争锋。北欧炎弘挑眉,冷淡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曲尚歌最无辜。 一场好好的庆功宴,十打十被他们歪曲成了她的赐婚宴,而且还是赐给那个她最不愿意嫁的男人。 邪王! 一道圣旨颁下,全城轰动。 定国公府貌美端庄,矜贵自持的九小姐被赐予了向来不近女色又阴冷无情的邪王? 「邪王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吗?听说这次是主动求的旨意。」 「娶妻跟近不近女色有关系?他可以娶了不碰呗。」 有道理。 「曲九小姐貌美如花,身段婀娜,是多少盛京男子心目中的女神啊!不会从此独守空房吧?」 「嘘……」 「背后议论王妃,不怕人头不保?」 「那也得议议,英明威武的邪王要娶妃了,这种天下奇闻怎能不拿来爆料爆料?」 说的也是。 嘿嘿…… 一堆人又扎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第8章 二进地下牢房 月上柳梢,印着一片白皑皑的雪色,莫名凭添了几许忧怅和冷寂。 约好的地点。 女子黑袍裹身,风中扬眉,伸出食指指向他,「好好说说,你何时成了莫讫国的太子?一直在北欧逗留,又有何居心?」 「你这是犯规。」男子身穿黑玄服,袍服蹁跹,慢慢走向她,「当时我们可是说好的,互不过问身份。你也没说你是定国公府的九小姐。」 「可显然,你很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她凛眉,眼中一寒。 那天搜府的时候,他居然躲进了她的院子! 如果不知道她是谁,他是不可能贸然进出她的私院的。 赫连均策抬腿,稳稳坐在房樑上,眼中落了满目月光,「我来其实就是想用真正的身份娶你为妻。但显然,你不想嫁给我。」 「谁说过要嫁给你?」 「但我想娶你。」 「那是你的事。滚下来,还觉得招惹的麻烦不多吗?」 他乖乖滚下来。 「不过,你嫁给他也有好处,毕竟我们两个人想找的东西,很有可能就在他府上。这也是当初合作之一,你没忘记吧?」 她当然没忘。 正当两人要离开之际,周围火把通天,照的四目全是黑压压的……士兵? 真是阴魂不散! 她脸色骤冷。 赫连均策也是俊脸一黑,「他倒是消息很灵通。以后是不是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了?」 「死人是不用说话的,」北欧炎弘领兵前来,踩着尊贵之姿,冷笑,「果然,『金掌门』不只一人,看来就是你们两人了。」 寡淡看了一眼朦面的女子,转身,命令,「放箭。」 箭雨穿空而来,密密麻麻如逃脱不开的蛛网,脸色勐然一变,赫连均策连忙抱起她,脚下一阵旋风,身中数箭,才堪堪带着她逃离一小截。 「如风!」她被他护在怀里,并未受伤,可他身中好几箭,血流如柱。 赫连均策勉强坐起来,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我是莫讫国太子,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而你……」 有些气喘,停顿一会儿。 曲尚歌没给他机会继续说,撕了身上的衣衫为他包扎,身后的追兵已近至眼前了。她眯眸,就着火把迷离的光晕,看到他如黑夜撒旦般带着王者征服的气势走来。 她知道,他想要那朵蔷薇花的真相。 却不惜用她的命来做赌注。 快速的为他包扎完,脚一踢,把他踢下了陡坡。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他的运气了。 「带走。」北欧炎弘冰冷落下一句,转身即走。 …… 邪王府的地下牢房。 曲尚歌望着铁窗,都快把头髮数一遍了,还是没人来。把她放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却不搭理。 他真当定国公府是死的? 「九小姐,王爷吩咐过,你若有什么话要向他亲自说明的,可以到轩墨坊。」冷幽堡如幽灵般蹦了出来。 皱眉又皱眉。 关她几天不闻不问,就是为了让她亲自上门? 早说不就好了。 干嘛要关禁闭,她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那你带路吧,他既然那么想见我,我就勉为其难去见见他。」
第9章 弘爷生气了,后果严重 王府很大,绕了半天才到轩墨坊。冷幽堡敲了门就消失不见。曲尚歌一身淡定站在石阶前,过了很久,她以为里面根本没人时。 「进来。」 声音一落,她就毫不客气地踢门进去,反正他的门他自己负责。 她也是有脾气的! 动静太大,北欧炎弘皱眉,搁了手中的文书,凝着冷睿深沉的眸光,定定看向她。 「曲九小姐是否该为本王解释解释,你为何会一身朦面黑衣,带着『金掌门』的金锋面具,出现在『金掌门』的据点?」 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娴静的坐在一边,温和浅笑,「臣女无话解释。王爷不是心中早有明断了?」 「确实。」 他冷冷一笑,从案桌后走了出来。 「没有人会想到名震京都的江洋大盗会是定国公府的嫡九女,本王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她!」 她? 她摸摸胸口。 低敛着眸光中的清色,「王爷或许是认错了人。」 「不打算说实话?」 他居高临下挑起她的下巴,另一手作势就要剔开她的衣衫。 她伸手阻止,「王爷,臣女跟你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老是想毁了我的清白?还是说你自己不碰女人多年,这会儿突然想要发情?」 发情也别找她。 他反手一握,清冷的脸上一派肃穆,「本王最恨的就是欺骗。曲尚歌,再给你一次机会,乖乖解释,本王或许会手下留情。」 「王爷……」她刚开口,就被他眼中狠戾的阴霾吓的噤了声。 他是邪王。 她怎么忘了,他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手上染满鲜血刀锋凌厉般的男子,是她招惹不起的人物。所以,今天她要认栽了,不是吗? 柔软的小手覆上那双可怕的眼睛,北欧炎弘身子一震,眼光低下来,看到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口,心里莫名一动,瞬间将将她扯起抱在怀里,压在门缝边缘,唇跟着就落了下去。 曲尚歌承受着他暴虐似的吻,唿吸渐渐不稳,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身子沉沉浮浮。 他炙热的唇从她鲜嫩的红唇上游曵往下。 「王爷。」 「叫我什么?」 「北欧……唔!别这样,我快要窒息了。」 她的脸宛如盛开的花骨朵,闪着灼灼的艷色,小嘴里吐着香气,身若无骨攀附在他的身上,眼里荡漾着春彩。 「你说,欺骗本王这么多年,该如何罚你?」 她何来欺骗。 「你先放我下来。」 他眉眼含笑,望着她攀附在身上的美腿,「你确定站得住?」 她脸一红,恨声道:「摔死了不用你管,放手!」 「本王怎么捨得。」抱着她轻轻放在椅子上,他挑眉,「还不打算说实话?」 「王爷,你把臣女关在地下密室那么久,我娘还不得急死了,臣女先回去了,至于你说的那些实话,臣女自认那些实话全都是假话。」 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扣住手腕。 「我只想知道,当年你狠心刺自己的时候,可会想到自己还会活下来?」 活下来? 她早就死了。 曲尚歌冷笑,「王爷是不是忘记了,我姓曲,是定国公府无可否认的嫡九小姐,王爷口中的她是指谁?」 一连几天,北欧炎弘都在深思她临走时说的那句话,『王爷口中的她是指谁?』他口中所指的,她会不知道? 「爷。」 这时,冷幽堡推门进来。 北欧炎弘收敛心绪,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眸光定定,「查的如何?」 「赫连太子曾经秘密潜入过北欧,但进入北欧境界后却失了踪迹,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在这之前,江湖上已经有了『金掌门』。爷是怀疑?」 话未尽完,就听到沉闷的叩击声。 北欧炎弘面寒清霜,屈指,指节非掌有节奏地敲击着把手上的木椟,一下一下,似是沉定入心。 「是不是他,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天他受了箭伤,若无意外,这段时间他必然是在屋里养伤。赫连均策来我北欧也有些许天了,本王就亲自去慰问慰问。」 说罢,起身。 冷幽堡跟随其后。 驿馆里。 赫连均策艰难地给自己后背的创伤处涂药,脸上是忍着疼痛而蒸发出的虚汗。正在他对着后背最深的箭伤处无可奈何时。 一双柔软的小手覆了上来。 「堂堂的一国太子,上药这种事什么时候沦落到自己亲力亲为了?你都没带侍女的吗?还是说,你也是不近女色的?」 曲尚歌突然的到来,让他有片刻的怔愣。 看到她低下头近在咫尺的脸颊,狭而长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春风含笑,「话说,这么多年,你可是第一次给我上药,这待遇已经够好了。至于侍女……」 他用还算方便的另一只手,拨弄起她落在胸前的长髮。「只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基本上就够了。」 她温温一笑,手下用力。 像她这样的? 不怕自己吃不消吗! 他疼的大叫。「真狠心,我可是捨命救你,你不说以身相许就算了,居然恩将仇报。」 那一手可真疼。 她眯眸浅笑,「我一向是很小气的。」 他恨恨瞪她一眼。 「太子——」 这时,外间侍卫通传,「北欧邪王来访。」 邪王? 两人对视一眼,他来做什么? 「有没有可藏身的地方?」这个时候要走肯定是来不及了,曲尚歌一面问一面四处环视。 赫连均策指指身后的大床。 她皱眉。 让她躲到他的床上? 这…… 要是被发现了! 「快点!」见她还在迟疑,他毫不分说强势把她扯进了床上,然后放下厚厚的帐幕。 他的房间虽然大,可真能藏人的地方是没有的。当初是为了防止有人潜入才设置的这么通畅,如今…… 「赫连太子,脸色这么苍白,不会是生病了?」 北欧炎弘一进来,就锁定了他有些虚弱又苍白的面孔。显而意见的,他似是身体不舒服。 冷眸微眯。 赫连均策对他露出淡笑,转身吩咐侍卫上酒菜。 「难得王爷有兴致来这驿馆,本太子还没有跟王爷喝过酒呢,不知道王爷赏不赏面子?」 喝酒? 受了那么重的箭伤,能喝酒吗? 勾了勾唇,「太子相邀,本王自是不会拂了你的面子。」 酒菜上来,两人对饮。 赫连均策虽然脸色虚弱苍白了些,但表现都没有任何嫌疑。 吃至夜深。 北欧淡弘告辞离开,刚转身。 「啊——」 女子悽厉的叫声穿过重重帐幕,清晰地传了出来。 两个男人都是浑身一震。 北欧炎弘负手而立,冷冷一笑。 这个声音! 「原来是本王打扰了太子的兴致,太子可以直言的,不必如此遮遮掩掩。本王一向都有成人之美的。」 黑眸盯着床幔,无声无息。 曲尚歌吓的躲在大床的最深处,可那双充满森冷地狱气息般的眸光似是锁定了她,不管她躲在哪里,他都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 仿佛被人掐了七寸,即将濒临窒息死亡的鱼。太恐怖了! 直到北欧炎弘离开,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有些无法回神。在确定那人走了之后,赫连均策才拉开床幔。 「曲尚歌?」 他蹙眉,怎么会吓成这样?大名鼎鼎的『金掌门』不该如此胆小才是。 勐一回神,曲尚歌大步一跳落入地面,似是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嫌恶道:「一个大男子汉,又是堂堂太子,居然养猫?!」 吓她的可不就是一只猫! 她最怕的就是猫了,尤其是深更半夜。 没想到她会怕猫,赫连均策皱眉。 「这是舍妹养的,我哪有精力去养猫。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对这个随身宠物也就散漫了些,老是往我这里跑。」 她既然不喜,以后还是禁止猫类进来。 可刚刚,不知道北欧炎弘是否听出是她的声音。他莫名前来,是开始怀疑他了? 因着喝酒,身体越来越不舒服,脸色也很差。 曲尚歌瞅他一眼,把他扶到床榻。 「身中数箭还敢跟人家拼酒,你这小命是不想要了?这几天就好好养伤,我会想办法把他的注意力拉到别处去的。」 夜色里。 曲尚歌从驿馆出来,寒冷街头的风扑面而来。 「九小姐,天寒路重,王爷吩咐让你上轿同行。」冷幽堡面无表情,似是等了她很久。 想到刚刚在驿馆里的那双眼。 她直摇头。 上了轿,她还有命活着下来吗? 「冷侍卫,你去告诉你家王爷,本小姐喜欢走夜路,也喜欢吹冷风,他的好意本小姐心领了。」 笑咪咪说完,白袍一散,扬长而去。 「爷,曲九小姐……」 「本王知道了。」 帘内,男子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刮擦着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印着冷月似的光,眼内冰寒一片。 「即身为本王的女人,又怎敢如此不守妇道。」轻轻的脚步声踩在风声里,曲尚歌抬头,瞠目。 他…… 他怎么还在这里?! 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跑,却被人扼住了手腕。 「你……唔,放开我。北欧炎弘!」 她被他强硬的按在冰冷的石壁上,两条纤细的胳膊捆绑在身后,娇润的脸被他十指捏在手心。 垂目,气息炎热扫过。「本王不喜欢水性扬花的女人,下个月初一,大婚。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做一个合格的邪王妃,以及……」 冷唇贴上来,吮着她的耳朵,继而呢喃,「怎么在洞房花烛夜伺候好本王。」 石壁之间,他压着她的背,一手紧箍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面对自己。唇舌吸着她的红唇,毫不留情的辗压啃咬。
第10章 霸道王爷的折磨 曲尚歌此刻只觉得透体寒凉,他居然脱了她的外裳! 虽然是在深夜,四周无人。 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毫不怜香惜玉的脱她衣服了。 冷风四面八方狂袭过来,她哆嗦着身子任他的唇辗压扫过。 「王爷,」舌根冷的打颤,口中唿出的白气顷刻间被他吞吃入腹。「很冷。」 「冷?」 他稍稍离开一点,垂着眸光打量她。「不是最喜欢吹冷风?」 大手一扯,唯一蔽体的衣衫在她眼前破裂。 寒冬唿啸的冷风如刀片般在肌肤上肆虐,白璧无瑕的身体由热到冷,渐渐变得僵硬。脸色白的吓人,红唇哆嗦着由红变紫。 「王爷,臣女没……没得罪过你吧?」 她虽然气到了极致,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 没办法。 这里唯一可取暖的就只剩下他的身体了。 北欧炎弘大手托着她,让她窝在怀中,银色狐裘挡住她的身体,从侧面看,两人正不顾外人般的温柔缱绻。 「曲尚歌,做本王的女人,首要一点就是任何事都不能违逆本王。」 「……」这么霸道做什么,她根本没想做他的女人。 「很冷?」 伸手探探她的脸,烫的如火烧般。 他微微蹙眉。「幽堡。」 马车驶来,他脱下狐裘盖在她身上,然后打横抱起她,上了马车。 邪王府主院。 「爷,厨房那边药已经熬好了。」 门外,冷幽堡站在阶前,他的身后是一个端着药罐的侍女。 「端进来。」 他掖了掖被角,冷幽堡已经领着侍女进来。 曲尚歌眉头锁的死紧,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难受,头疼,又寒又热,迷迷煳煳间只觉得有人在给她擦试身体。 擦试……身,身体?! 勐一惊颤,睁开眼来。 北欧炎弘已经餵她吃下药,此刻是真的在给她擦试身体。 曲尚歌只感觉浑身血液上涌,汗毛倒立,指尖微微发僵,喉咙干涩,张张嘴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他那一副宠溺到死的模样做给谁看? 明明是他把她害得这么惨! 「醒了?」 他的手此刻正放在她的腰上,显然有向下的趋势,而他本人却有大半个身体都斜靠了过来,墨发落在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面,如毛尖针一般,刺的她内心发汗。 他如此折腾她,她焉能不醒? 「王爷,」好不容易找回嗓音,她扯过锦被往身上一盖,颇有些不解的向他讨教,「你这是在做什么?臣女虽然奉旨嫁给你,可目前还是清白的世家小姐,你堂堂邪王,怎么老是做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顿了顿,完全不顾他渐渐阴沉下的脸色,「还是说,一向不近女色的邪王其实对女人的身体很感兴趣?」 满脸的暴风雨欲来,在她认为彻底把他激怒的时候,他却是身子倾了下来,探了探她早已褪去热度的额头。 指节分明的手指从她额头落到耳边,挑起她脸侧的墨发搭在耳后,声音笃定,「本王认定的女人,只会放在手心里疼宠。只是刚刚你若乖乖上了轿,本王对你如何会出现在赫连均策床上一事既往不咎。可惜的是,你选择了惩罚。」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很长一段时间,他只静静抚摸着她身前的墨发,一语不发。室内温暖柔和的烛光打在他脸上,把他深讳难辨的神情模煳的更加迷离。 曲尚歌皱眉。 他指锋扫过她的眉心,辗平她眉间的皱痕。 「本王很好奇,曲九小姐看起来与莫讫国太子相熟已久,但就本王了解的信息来看,他是第一次来北欧,莫非……」 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眸光犀利,「曲九小姐去过莫讫?」 当然,去过。 但她为什么要承认。 「王爷,臣女没去过莫讫,也说过不认识莫讫国太子。」 她的语气轻缓柔和,态度却非常坚定。 真不打算说实话了? 北欧炎弘只冷笑一声,甩开她的脸,拿出锦帕擦着指尖,「来人,送曲九小姐回去。」 自从那天之后,曲尚歌窝在定国公府已经有三天了。 东方琴一过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副不修边幅,黯然无神的模样。 「马上就要大婚了,你这准新娘的脸上怎么一点光彩都没有?能嫁给当今邪王,是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事情,怎么到你这里,倒像是下地狱似的?」 「那你想不想嫁他?」 自然是不想的。 东方琴哑然。 下地狱这种事,不是任何人都敢尝试的。 曲尚歌幽幽抬眉,「看吧,连你自己都不想嫁,如何能说服我心里接受?他再好,也不会是我的良人。」 摸摸胸口,那朵花…… 他想娶的女子也不是她。 东方琴坐在她身边,举目望着晴朗一片的天空,「你不嫁给他,就要嫁到莫讫国去。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皇上是有意让你和亲的。如果不是邪王出言,你觉得这片乡土,你还踏得回来吗?所以,你得感谢人家,而不是如此幽怨。」 说到底,她是非嫁不可了。 「你也知道,我并不想嫁入王侯世家,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敢来提亲。突然要嫁给一个王爷,还是那么霸道又阴冷的一个人,我这小心肝真的是接受无能。好琴儿,我的下半辈子就要埋葬在地府中了。」 哪有那么严重。 东方琴蹙眉,揉了揉她嫩的脸颊,勉强给她挤出一丝苦笑来。 「我认识的曲尚歌哪是这种认输的性子,你可是盛京排名第一的贵女,要拿捏住一个男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好了,还没嫁就先怯场,我都为你感到丢人。」 丢人? 她如果知道北欧炎弘对自己做的事情,就不会这样说了。 那么可怕又阴晴不定的人,谁愿意嫁! 倒霉悲催的,怎么就挑上了她? 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找到那朵花的女主人,不知道赫连均策到底用心找了没有。莫讫国再大,要找个人也不该这么难啊! 莫非在北欧? 北欧炎弘认定了她就是蔷薇花的女主人,所以才为她隐瞒了『金掌门』这个身份,殊不知,她其实不是。 他说最讨厌欺骗。 如果最后发现她欺骗了他…… 勐不丁的打个寒颤。 怎么感觉她这颗美丽又高贵的小脑袋,终将有一天会人头不保? 邪王府的轩墨坊内。 「爷,聘礼已经下到定国公府了。只是……」冷幽堡立在一侧,语带滞留。 未来王妃似乎对爷的心意丁点不受。 他下聘礼的时候,连她的影子都没瞧见。 北欧炎弘搁下文书,抬眉,眼神询问,「她如何?」 「曲九小姐并没有来接聘礼,听说,身体不舒服。定国公夫人收了聘礼,但什么都没说。」冷幽堡皱眉,感觉定国公府一家人对王爷很有敌意。 莫非是因为那次搜府? 「可有查到她是否去过莫讫国?这段时间她都接触过什么人?」他对她接不接受聘礼一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抗旨这种灭族的事情,她那么聪明断然不会做的。 心有不甘,情有不愿? 冷笑,他碰过的女人,还想嫁给谁,谁有胆子敢娶她。 冷幽堡这段时间确实在秘密调查她,只是没查出来任何信息,撇除『金掌门』这个特殊的身份,她确实是个合格的世家贵女。 摇了摇头,他说:「爷,属下没查到曲九小姐是否去过莫讫,不过这段时日,她只接触过东方侯府的小姐,其他人都没往来。」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 含烟阁里。 「你怎么又来了?不在驿馆里好好休养,又在瞎折腾什么?」女子在房内看书,透过窗口看到悄悄潜进她房间里的男子,轻声斥责。 赫连均策挂着痞浪的笑,苦涩道:「我求而不得的女人要嫁给别人了,还不允许我来瞅一瞅?」 走到她坐的位置,循循善诱道:「你如果不想嫁,我有办法让北欧皇上撤掉旨意,怎么样?」 撤掉旨意? 拿着书本的手指微微一动,侧过头,他灰色瞳仁里的自己那么的清晰,仿佛他眼中的一切就只剩下了她。 他,是认真的? 曲尚歌有一时失神,这年头,谁不想找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男子? 就情义来说。 她与他认识在先。 就立场来说。 她在找失落在莫讫国内那朵蔷薇花的女主人,他在找莫讫国圣物。彼此合作一致,没有二心。 就感情来说。 他对她有情,她也不讨厌他。 而邪王…… 她确确实实对他没有半点情分,而他想必也对自己没有半点情分的。不然怎么会两次不顾她的颜面,脱她衣服给她难堪? 「你在犹豫。」 赫连均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然,「你果真是不想嫁给他的。那又何必委屈自己,我虽然不能左右你的婚姻,但也可以帮你脱离这种束缚。你可别小看了我这莫讫国太子的身份以及能力。」 她哪有小看他。 莫讫国与北欧都是当世的两大强国,而莫讫国又与北欧不同。莫讫国皇帝的子嗣甚多,才貌出众者自然也不少。 而他能稳坐太子之位,实力就想当然了。 「我……」 「小姐,王爷来了,夫人让小姐去前厅。」 「不用了,本王的未来王妃不舒服,本王又怎忍心让她再度奔波。」北欧炎弘一脚踏进来,透过窗口看向脸色莫名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的那抹青衫。 冷眸微微一眯,「曲九小姐是否忘记本王说过的话了?」
第11章 可怜的九小姐嫁了 北欧炎弘一进来,她就条件反射般的进入了戒备状态。听到他的这句话后,她翻翻眼,王爷,你每天说那么多话,到底是指哪句话? 「赫连太子,本王刚刚没听错的话,你是在诱拐本王的准王妃。虽说北欧与莫讫向来交好,但……」眸光冷冷带着刀刃血色,薄唇轻启,「本王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除了眼神很冷之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外泄,但她就是感觉到了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指点江山般的气势。 这个人。 气场太过于强大。 她伸手拨弄着书页,继而抬头,浅浅笑道:「王爷,臣女可没说过不嫁,你这兴师问罪的样子可有失你的身份。再者,赫连太子是臣女的朋友,你无权干涉。按照盛京的风俗,新婚之前,我们是不能再见面的。」 意思是,他今天来是多余的? 男子冷魅一笑,却是笑不达眼底,「今天本王只是听说你不舒服,特过来看看。既然曲九小姐没有身子不舒服,那本王就放心了。」 赫连均策在他走后,也随后跟了出去。 曲尚歌紧绷的神经一散,竟是冒出汗来。 以后可要怎么活。 「王爷如此笃定她会嫁给你?」定国公府外,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站在檐下,赫连均策站在树下,目光笔直地看向站在前面一身紫衣的他。 北欧炎弘侧身,笑的雍容沉稳,「或者你认为她会嫁给你?赫连太子如何与她相识,本王不过问,她又如何与赫连太子如此相熟,本王相信婚后,她自会向本王澄清。」 说完要走。 赫连均策眯着凤眼,笑着与他同行。「看来本太子要向邪王好好学学,什么叫做强人所难。」 他亦笑,毫不掩饰自己强人所难的作为,「她愿不愿意嫁给本王是她的事,而娶不娶则是本王说了算。圣旨这种东西就有这种好处,可以为所欲为地强人所难。太子以为呢?」 赫连均策怔住。 邪王不近女色他是听过,可没听过邪王也如此不要脸。 这种话也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两人分开。 北欧炎弘回到邪王府。 冷幽堡现身,「王爷,九小姐她……」 「她确实与赫连均策早就相识,想来在她做『金掌门』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这位莫讫国的太子。」 北欧炎弘走到案桌后面坐下,端起刚沏的茶水抿了一口,「可有查到『金掌门』在京都达官贵人之府所盗之物是什么?」 「没有。」 哦?如此隐秘? 他把手肘搁在案上,撑头,闭上眼睛想着自从追击『金掌门』开始,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除了接济贫民之外,这个『金掌门』倒从没做过伤天害人之事。只不知,她为何要频繁出入达官贵人之府,却又不盗取财物。 她在找什么? 不管她在找什么,嫁入王府,他有的是时间去调查她。 而她身上的那朵蔷薇花记,也需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动了他,天涯海角她都在劫难逃。 这天,初一。 一向不近女色的邪王要娶妻了。 全城百姓涌到街头观望。十里红毯铺了满城满街,迎亲的队伍能从城头排到城尾,北欧炎弘穿着红衣喜服,身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奔向定国公府。 「小姐。」 曲尚歌一身凤冠霞帔,红衣绝色下,那双本该潋滟着喜色的瞳眸里却是如死水一般,静的没有边际。 她挽住丫鬟冬晴的手臂,沉下心,微微一笑,「你很紧张?不用紧张,邪王府又不是地狱,你如果不想随我陪嫁,那我让……」 「不是。」话未说完,就被冬晴打断,「奴婢是想说,小姐今天真漂亮。」 漂亮? 她挑眉,隔着色彩亮丽的红盖头,嘴角噙着一丝嘲讽。 很快的,外间传来喜婆的催促。她便立马被邪王派来的嬷嬷们拥立着走了出去。拜别亲人之后,送上了喜轿。 十里红毯之下,她的脸模煳不清,在北欧炎弘握上她掌心的那一刻,她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邪肆一笑,众目睽睽之下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如此敏感,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 她羞的满脸霞红。 这是那个世人口中不近女色的邪王? 打死也不信。 不仅她不信,围观的群众也是擦眼又擦眼,疑惑不解:刚刚做那么风骚暧昧动作的真是邪王? 传言…… 狗屁传言。 邪王看起来挺好色的啊。 大队人马在众百姓的内心肺腑下浩浩荡荡回到邪王府。邪王府内早已宾客云集,而主持这场婚礼的居然是当今圣上,可见恩宠至高至圣。 「小姐,你饿不饿,我给你拿些吃的。」 喜房内,陪嫁丫鬟冬晴瞅了一圈四周布置的喜气洋洋的卧室,又看一眼打从坐下来后就一声不吭的曲尚歌,轻声问。 小姐不饿吗? 曲尚歌正闭目养神。 她要先养好精神才能对付即将要来的一场硬仗。 至于。 洞房? 她诡异一笑,冰冷的手指伸出来,挑开红色喜帕的一角。「冬晴,你先去外面守着,看到王爷回来立马进来告诉我。」 冬晴虽然不解,还是照她吩咐守在门口。 时至夜深,前厅依然传来觥筹交错之声,曲尚歌等着困顿疲乏,强撑着身子保持清醒,外面天色昏暗扑离,树梢压雪也难抵挡沉沉的夜幕。 她眨眨眼,揉了揉肩膀。 「小姐,王爷来了。」冬晴一看到廊檐下那个红色的身影,立马打开门。 曲尚歌神情一绷,坐的笔直。 今夜…… 她是不是该向他诚实相告那朵蔷薇花的真相? 门被打开,室外的雪色印着满室红影扑面而来。她看不见,但那无声的气势还是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她撇撇嘴。 气场太强大,真的挺让人讨厌的。 「让王妃久等了,宾客太多,本王第一次应付这种事,差点脱不开身。」混和着冰雪和酒香的气息贴进身畔。 他似是在床边驻足了片刻,这才按照规矩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女人眸光波光潋滟,清澈晶莹,瞳仁发亮,像颗宝石般在夜色下微微荡漾着彩色。脸色白嫩娇艷,宛若刚刚盛开在晨露中的花瓣,薄唇微张,似正在邀人品尝。 他眸色一暗。 质地上乘的红色盖头便从手中脱落。「都下去。」 曲尚歌也是第一次看他穿红衣。向来都穿紫衣的他,雍容尊贵,周身都有一股无法碰触的磁场。而穿红衣的他…… 妖娆邪佞,霸气侧露。 「王妃在想什么?」所有闲杂人等都被赶出去之后,他倾身坐在床畔,眯着眸欣赏眼前这张秀色可餐的脸。 她勾唇,笑的温雅,「我在想能嫁给王爷这般英俊又尊贵的男子,不知道是臣妾修了几世的福气。」 他迎着烛光看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本王一直以为你很不愿意嫁,没成想原来你在偷偷打本王的主意。」 她亦笑,眸光闪耀。 他伸出食指挑起她落在肩上的秀髮,顺着髮丝往下,一颗一颗解开她领口的钮扣。大手欲要探进去,她按住,浅浅一笑,「王爷,交杯酒还没喝呢。」 交杯酒…… 他偏头扫了桌面一眼,又俯身去品尝她近在咫尺嫣红又粉的唇瓣,曲尚歌被他按在怀中弓身承欢,双手挣扎,「王爷……」 「嘘,本王刚刚在前厅喝的太多,先解解酒气。」 说完不管不顾,要扯了她的衣带。 她柔柔一笑,却面含坚定,「王爷已经喝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小小杯的交杯酒了。」 烛光柔和打在她红润的容颜上面,似是渡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北欧炎弘凝着深沉的眸光,指腹刮擦着她尖尖的下巴,淡淡道:「王妃如此坚持,那就先喝交杯酒吧。」 他坐在床上,红衣铺散开来,长发顺势落下,嘴角微勾,露出浅淡的笑容。 曲尚歌转头间见他如此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一寒。 摆出如此妖孽的姿态,他想做什么。 「王爷。」 北欧炎弘把酒杯接过来,往她面上扫了一眼,垂目间瞳眸里一片晦色。 见他一直盯着酒杯看,曲尚歌内心一片紧张,伸出胳膊挽住他的,娇媚一笑,「王爷,喝了交杯酒就休息吧,臣妾看你确实有点喝多了。」 不等他回答,她已是一饮而尽。 北欧炎弘慢吞吞的把酒喝完,戏嚯道:「交酒杯的滋味喝起来就是跟平时的酒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 她笑。 然后眼睁睁地看他华丽的倒在床上。 唿—— 终于把他搞定了。 抖抖衣服,伸出左手给自己扇扇风,刚刚都吓死她了,他一直盯着酒杯看,还以为他发现什么,还好没有。 又过半个时辰。 「王爷?王爷?」她喊了几声,见他确实已经睡沉过去,这才推开房门避开众人视线悄悄潜了出去。 约好的地点。 赫连均策一身黑衣黑面,立在树下。见到她穿着大红喜服,面露不悦,皱眉道:「穿这么显眼的衣服,你就不怕被发现?」 「怕什么,怎么样?今天晚上皇宫里应该戒备不严,找到东西了没有?」 他摇头,「皇宫我都找遍了,没有。」 没有? 曲尚歌头疼了,莫非真在邪王府? 赫连均策默默看她。她应该走的蛮急,凤冠微微有些松,墨发散了满肩,娇面红颜,唇嫩齿白,而她身上的香气也被风扑了过来。 情不自禁的伸手,捋了捋她散乱的头髮。 低头,她美丽的鼻樑清晰印在自己唇下,「我要回去了。至于圣物,邪王府不简单,你小心行事。或者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冒险去找,以免他对你不利。」 「我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回去?」 「朝中有些事。」 哦。她没再问,这些敏感的话题不是他们之间该谈论的。 走之前,他笑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本来想娶你的,结果看着你嫁给了别人,趁此机会,我也要回去养养我这颗受伤的玻璃心。」
第12章 凤冠霞帔 回到邪王府时已经是三更时分。 床上的人没有醒。 她背过身,坐在桌边,想要脱去这沉重的凤冠霞帔,手刚刚触摸到金冠的一角,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 「今天晚上,你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你自己都是本王的,所以脱衣服这种麻烦事,还是本王来最合适。」 无声无息的人自身后贴上来,吓得她毛骨悚然,又听到他虽暧昧却明显非常冷漠的嗓音,她不可抑制地浑身冒着冷汗。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王爷……」 「额头很脏。」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脸嫌弃地擦着她的额头,然后勐然一提,把她打横抱起,向最深处的喜床走去。直到后背贴上柔软的床褥,她这才真正意识到,她与他已是夫妻。 夫妻之礼…… 虽然出嫁前几天,她娘有反覆向她传授了一些方法,可…… 到底是第一次。 曲尚歌紧紧抓着他的前襟,不让他有过分逾越的动作,勉强挤出一丝笑,「王爷,臣妾去给你泡杯醒酒茶,不然明天起床王爷肯定会头疼的,你先等着。」 她急匆匆地要推开他。 他两腿一伸压住她欲逃离的身子,俯身,看她如红云燃烧的脸蛋,「本王还没醉到不能的地步。」 刚刚赫连均策碰她的样子,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本来今天晚上他没打算强迫她的。 毕竟她身上有他牵繫已久的蔷薇花,不管真假,他都会尊重她的意愿。这种事,自然是你情我愿最好。 可刚刚,他竟然有了莫名的怒火。 曲尚歌被他抵到床角,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座无法攀爬的高山,挡住她眼前唯一的光明。他的眼神一点点地危险地看向她。 她揪着里衣,不让他得逞,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你娘没有教你怎么在新婚之夜怎么对你自己的夫君吗?还一副要被人生吞活剥的样子。本王有那么可怕?」他无情地把她扯进怀里,对她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王爷,臣妾还没准备好。」 「不用准备。」 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唇落在她的面上,看着那朵开的正艷的蔷薇花,他低低问,「老实回答,这朵花是不是本王亲手刻上去的那朵?」 「不是。」 他亲手刻的他会不认识? 不是? 他冷笑,指锋压在她泛着薄薄水气的眸上,「本王有没有说过,最恨的就是欺骗。而你,曲尚歌,今夜要如何承受本王的怒火?」 大手一扯,眸光冷中交炙,薄唇一点一点吻上她泫然欲泣的丽眸。从眼睛到额头再到鼻樑,他吻的霸道细緻。 她的唇像一个漩涡,只要吻上去就让他不可自拔,前几次吻她,他已经受到教训了。今夜,他并不打算让自己失去理智。 气息紊乱,他依然保持着清醒。在那一刻,她勐然推开他,锦被一扯,墨发妖容,就那样定定看向他,「王爷,数年前,臣妾确实……」 确实? 他眯眸,退离开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 「本王要听实话。」 曲尚歌把松散一床的头髮捋到背后,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喜床之上,红被交叠着她的白玉皓足,瞳孔里晶莹的光泽被烛光拉成一片魅惑的气场。 北欧炎弘双腿交叠坐在桌边,凝着冷睿的眸光看她。 她此刻身无寸缕,被他目光逼的无可逃避。心中微微一嘆,她既不想**于他,也实难说出当年之事。 可怎么办? 他似乎是极有耐心,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只无声看着她,那种压迫的感觉已让她无法喘息。 「王爷,六年前,臣妾确实去过莫讫国。」 「嗯……」 「……」嗯? 见她苦闷皱眉,他冷笑,「就只去过莫讫国?没遇到本王?或者本王是不是该问你,为什么堂堂的定国公府嫡九小姐,会一个人潜入莫讫国,还是说,其实那次你一直在本王的车上?」 六年前,他出使莫讫国,而那么巧的,也在同一时间,她也去了莫讫? 天底下有那么巧的事? 天底下确实没那么多巧合之事。她蹙眉,一字一顿道:「王爷一向睿智,岂会不知,当年伺候在你身边的其实是两个不同的女子?」 她和她。 她不知道她是谁。 她也不知道她是谁。 而她只是为了借他之便回到北欧,实在没想到会与他在今天扯上牵繫。至于那个她?鬼知道为什么会躲进邪王的车里面。 两个女子?他拢了拢眉心。 当时他身受重伤,神智不清又差点失明,真没判断出在他车里面的会是两个不同的人?可,他烙的印记只在一人身上。 「就算是两个人,本王烙下的蔷薇花只在一人身上,而你,想否认你并不是她?」起身走近,撑起她的下巴,似是要真真切切看清楚,她要如何在他面前圆下这个谎言。 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她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炙炽的目光。睫毛轻轻一颤,她温婉道:「不管王爷信不信,臣妾并不是王爷要找的人。」 房间里一时静的可怕。 很久之后,他才徐徐甩开她的脸,居高临下看她如花似水的模样。「过来。」 她捏着锦被退离他一尺之远。 他笑,意外的一丝柔和,「王妃不该伺候本王就寝吗?」 伺候? 就寝? 光是想到这些敏感的字眼,她就浑身发颤。 他眸光幽幽暗暗,胳膊一伸把她扯离开被窝,落在了怀里,「那天在牢房,你说本王不近女色……」 「今夜,你可要好好看看,本王是不是不近女色。」 这一次,他准确地噙住她香嫩柔滑的唇瓣,手一扬,红绡云帐垂落。 「王爷,臣妾跟你说的都是实话,臣妾真没骗你,至于不近女色,臣妾知道王爷一直在等心上人,所以,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不能因为我而破了你这么多年的坚持,是不是?」 「啊!」 咬的真疼! 属狗的么。 「王爷……」 「曲尚歌,本王再跟你说一点,不要这么聒噪,不然本王会以为你在求……我!」 翌日。 天清气朗,冷风息了节奏,室外的寒气虽重却稍比前几日舒服。 曲尚歌睡的很沉。 直到感觉有人在给她穿衣服,她才勉力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吓的她瞌睡清醒了大半。 「王……王爷?」 她紧紧捏着衣襟,不让他再乱动。他折腾的她还不够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到底该是有多想? 「醒了?」他拉开她的手,继续给她穿衣服。 显然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所以只是穿裹衣就穿了很久,直到一整套衣服全部都穿完,她的瞌睡虫彻底被他吓跑了。 北欧炎弘也是一身汗。 脱的时候挺简单的,没想到穿起来这么麻烦,而且,看到她身上满满的齿痕,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在她身上……那种滋味……突然喉咙就有些发干。 曲尚歌跳离开他好几尺远,指控道:「王爷,你别又打我的主意。以后穿衣服这种事,还是让丫鬟来吧,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折腾自己还是在折腾臣妾。」 他轻咳一声,淡淡道:「走吧,今天要去给母后请安。她老人家虽然和善,可一向对这些规矩很看重的。」 母后? 他与皇上一母同胞,他口中的母后……当今太后? 直到坐进了马车,她还有些浑浑噩噩。昨天晚上被他折腾的太久,精神疲惫,又睡眠不足,等下见太后,不知道会不会晕倒? 「困的话可以先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路程。」 北欧炎弘把她揽进怀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本王真不知道,作为『金掌门』的你居然这么经不起折腾,以后可得好好养养。」 折腾? 他昨晚…… 气鼓鼓的掉开头,真懒得看他那张春风满面的脸。 「睡吧。」他换个姿势,让她可以睡的更舒服一点。曲尚歌也确实很困,不一会儿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爷,到了。」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冷幽堡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北欧炎弘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下轿。 他的怀里,曲尚歌睡的正香,脸色白嫩柔和,唇上涂了胭脂,很诱人。她今天穿的衣服是他亲自挑选的。他母后喜欢偏素的装扮,所以这套鸳鸯戏水的新服是浅淡的粉色,衬上她娇俏的皮肤,真是清新可人。 昨晚他确实把她折腾过了,毕竟,那是她的第一次。他本来只是想惩罚她一下,却没想到自己对她竟然……那么的意犹未尽。 要了还想要,莫非真是多年而产生的反弹? 时辰将过,他低头狠狠咬上她的唇,她疼的一唿,睁开眼,满目都是他梳的极顺的鬓髮。腰上一疼,她大惊,「王爷,不是要去请安,你别把我的髮型弄乱了,还有衣服,手拿开!」 他抬头,盯着她生气的眼眸笑的甚为开怀,「本王只是想叫醒王妃罢了,醒了就走吧,母后她不喜欢等人的。」 不是他昨晚作孽,她今天怎么会是这样?!
第13章 请安,风波骤起 皇宫里,他一路牵着她的手。 对所有行礼问安的宫女和太监都是冷淡地『嗯』一声,那模样真有几分可恶的说不出来的贵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母后一向比较喜静,进去之后除了问安别乱说话。」他在宫门口叮嘱,怕她出错。 她露齿一笑,「王爷这么紧张做什么,臣妾怎么说也是正经的世家小姐,从小深受严格的教育,不会给你丢脸的。」 宫门通传之后,两人进入殿内。太后坐在上方用茶,见到北欧炎弘进来,眉眼都含着笑意。「弘儿来了,她就是本宫的新儿媳了?来,让哀家看看。」 曲尚歌慢慢踱步,踩着很标准的仪态,走上前去请安。 北欧炎弘坐在一侧,视线从她标准的堪称完美的跪姿上扫过,眯着眼喝着杯中的清茶。他的王妃果真是贵女的典范。 请安将近花了一个时辰,太后对她甚为喜爱。临走时从手腕上取下了一只颜色剔透的翡翠镯子套在她手上。 北欧炎弘淡淡扫过,眉心轻蹙。那个碧玉玲珑镯是他母后最喜欢的,从不离身之物,竟然送给了她。 她倒是挺会讨人欢心的。 「怎么?对我的表现不满意?母后似乎比你更喜欢我这个媳妇呢。」她摸着手腕上的玉镯,语意温婉。 两人此刻走在皇宫的小路上。 今天是大年初二,太后留了他俩在宫中用膳。北欧炎弘找皇上有事,而她则想在外面逛一逛,是以两人并肩走了出来。 「本王倒是白担心了,原来王妃这么会讨人欢心。那王妃有没有想过,如何讨得本王的欢心?」 她本在看这个镯子的成色,闻言抬头,见他脸色清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痕,是有意还是无意? 讨他欢心? 她真没想过。 一个男子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多年,为了她甘愿捨弃天下所有女人,这样的一个男人,别的女人又如何讨得了欢心? 自找虐么不是。 她一向聪明,怎么会在这种浅显的问题上犯煳涂。 抿着唇,她浅浅一笑,并不做答。 北欧炎弘对她默不作声的反应似是毫不为意,拂袖走入了另一个岔道,冷幽堡适时的跟了上去。 曲尚歌继续前行,冬晴跟在身后。 「王妃,那不是赫连公主吗?」冬晴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前方石拱桥上站着的人。 确实是。 隔着一方小喷泉,站在水流平缓的拱桥上面的人可不就是她只见过一面的赫连容月,只不知,这么冷的天,她那一副病态的模样干嘛还要在外面吹冷风? 晚英一看到曲尚歌立马拉赫连容月的衣袖,「公主,是邪王妃。」 赫连容月脸上先是慌张一下,后又淡定转头,正看到曲尚歌远远的在向她微笑。她扶着晚英的手,走下桥来,「没想到容月能碰上王妃,王妃可是请安刚出来?」 「是呢。公主不冷吗?」 风声唿啸,她的声音也被风声模煳得只余一声残音,听在赫连容月耳中,却又多了一丝讽刺的意味。曲尚歌不知道她为何会站在这里,而她刚刚目不转睛盯着的地方,是北欧炎弘所走的那条小路。 也就是说,她站这里是为了北欧炎弘。 曲尚歌不懂了。 她是第一次来北欧,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北欧炎弘的? 赫连容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脸上挂着一抹柔弱的笑,「王妃不知,容月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好不了也坏不掉,所以偶尔也会任性一次。」 哦,任性。 可这里不是莫讫国,是北欧。 曲尚歌解了身上白色狐裘搭在她身上,「身体是自己的,怎么能这么折腾,这狐裘你先披着吧。公主身份尊贵可不能在北欧有什么闪失。「 她笑的诚恳直挚。 赫连容月蹙眉,指尖轻触上狐裘上面那个人刚刚触摸过的地方,微微失神。 曲尚歌见她发呆,上前去给她系狐裘。 「扑通」 毫无徵兆的,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惊诧的眸光中,赫连容月结结实实掉到了冰冷的湖水里。 「公主?!」 晚英大惊失色,怒道:「王妃怎么如此歹毒,第一次见面就推公主落水?」 这血口喷的! 她哪只眼睛看见是她推的了? 「怎么回事?」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冷幽堡已是极速地冲进了水中捞起赫连容月放在地上,而她身上也被盖上了一件披风,紫色的华贵的披风。 北欧炎弘? 曲尚歌皱眉。 他出现的太过急时了,她刚落水他就来了? 北欧炎弘一来,赫连容月就咳个不停,本来就极其苍白的脸色如此更是凄白如纸,那模样很像一阵风来就可以把她刮跑了。 娇弱的让人心疼。 北欧炎弘沉冷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曲尚歌身上。 她摆摆手,「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就是想给她系狐裘来着。」 「你胡说,明明是你推了公主。」晚英蹲在赫连容月身边,红着眼指控她。 冬晴一下子就火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家王妃推的了?」 「你——」 「算了,晚英,我好冷。」 晚英还要说话,被地上的人虚弱打断,赫连容月这一句轻飘飘的『算了』,可谓是坐实了她推她的罪名。 曲尚歌冷笑,掉头就走。 今天撞了什么邪! 出门前应该看看皇历的,小人拦道,果真是晦气。 赫连容月很快被抬回了最近的宫殿里,因为她身份特殊,这一下惊动的连皇上和皇后都来了,太后只表达了慰问,送来一些补品,倒没过来。 「臣弟,莫讫皇帝有意让赫连容月嫁入北欧,以加强莫讫与北欧的友好关系,所以,你该知道她如果在北欧出了什么事,会产生什么后果吧?」 宫殿外的廓檐下,皇上负手而立,声音平静,话却意有所指。 北欧炎弘拧眉,「皇兄是怀疑曲尚歌?」 「倒也不是,不过就刚刚她们主僕二人的对话和神色来看,你的王妃有最大的嫌疑,虽然朕并不希望是她,可总要有个交待。」 他脸色更暗了,「皇兄想如何?」 「呵呵,」皇上笑了一声,拍拍他肩膀,「她是你的王妃,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了。」 皇上一走,他就转身去找曲尚歌。 曲尚歌窝在后宫的小殿里面,正舒服惬意的喝着热茶,看到门口进来的人,笑了笑,「王爷怒气沖沖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也笑,「王妃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怒气沖沖了?」 她搁盏。 他两腿一伸坐在了她的旁边,端起她刚刚喝过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本王看事情一般不是用眼睛。」 「……所以?」 「没有所以,这段时间你就负责照顾她。」他说的很慢,但毫无迟疑。 曲尚歌挑眉。 照顾她可以,只怕她的心思不在此。 起身掸掸裙摆上的摺痕,她笑道:「王爷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介意牺牲一下。」转头唤道:「冬晴,走吧,本妃从小到大还没伺候过人呢,就试试这伺候人的滋味。」 她话一落,北欧炎弘便眸色一暗,「等等。」 「嗯?」她脚步一顿,转过身,「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他看着她,一时没说话,好半天才咬字道:「身体可还有不舒服?」 身体? 他是指…… 她脸一红,连忙别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北欧炎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拎着杯子慢慢把玩,不一会儿,冷幽堡一脸沉冷进来。 「刚刚的事可查清楚了?」 「爷,出事那会周围都没有巡逻的侍卫,连宫女太监都没有,不过属下找到一个打扫经过的丫鬟,可她说她也没看清楚当时的情况,只知道王妃正在给莫讫国公主系风带,没看到她是如何落水的。」 「哦,本王知道了。」 当时的情况以他的实力都没看清楚,更不说一个打扫的下人了。以他对曲尚歌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那就是说…… 他潋着眸光,静静喝茶。 曲尚歌从殿内出来后直奔赫连容月休憩之所,她倒是一派从容,冬晴则是边走边骂,为她打抱不平。 「王妃,王爷为什么让你去照顾她?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落水的。这个赫连公主怎么这样,身为一国公主,品性这么差!就算她落水了,她身边不是还有侍女?宫里还有这么多宫女呢,伺候她一个还不够?」 越说越气,越气那张嘴就开始胡言乱语。 曲尚歌冷喝一声,「这里是皇宫,说话注意点,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王爷的命令,难道你敢违抗?」 呃…… 冬晴一下子气焰全灭。 她哪敢! 王妃没嫁之前她就听过邪王的大名,如今王妃嫁了,她原以为也没传言中那么可怕 ,可是昨天晚上……她竟被那个老是绷着一张脸的冷侍卫给甩出了锦颐院。 不让她近身伺候。 也不知道王妃昨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两人到了赫连容月暂时休息的殿门口,曲尚歌眯了眯眼,「到了,本妃今天总算是长了见识,深刻明白『人不可相貌』这句话的意思了。」
第14章 心深似海的病美人 曲尚歌一进来看到躺在床上脸色白惨惨的人,虽然心里极不喜她这种行为,但还是为她的勇气鼓掌。 这年头,男追女隔层纱,女追男看来是隔了好几座山,以至于让她用糟蹋身体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她这么明显的用意,着实让她不知是喜是悲。 晚英一看到她就没好脸色,但碍于她的身份,她倒没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赫连容月摆着虚弱又友好的笑意,对着她说:「王妃,真不好意思。刚刚是容月不好,才害得王妃招人怀疑。」 「哦,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冷冷的。 挨着床头坐下来,俯身打量她,「公主身体娇贵,受了风寒可要好好养着。正好本妃一个人在府上挺无聊的,不如养伤期间就住邪王府吧。」 曲九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赫连容月真没看懂,被她的话呛了一下,她捂着胸口不可抑制地咳嗽了起来。 晚英立刻对她怒目而视。 她挑挑眉,管她什么事,你家公主非要咳嗽我还能不让她咳了? 她老神在在坐在床沿,等她不咳了,才又笑着开口,「听说公主想在北欧寻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不知道有没有相中的?你若不介意,本妃可以帮你物色。」 她当然介意。 赫连容月拂了她的好意,「容月早已心有所属,就不劳烦王妃了。」 哦? 早就心有所属了? 难怪赫连均策回国没有带她了。 好吧。 她不让她帮忙,她也少操点心。「那就这样说好了,本妃出宫的时候再来接公主,公主先好好休息吧。」 她一起身,赫连容月就皱起了细弱纤柳的眉丝,似有一丝薄愁染上了额间。 曲尚歌只稍稍讶异地抬了抬眉,便敛衣走了出去。 「公主,她是什么意思?怎么会让你住到邪王府?」她一走,晚英就开口问,语气里难掩一股敌意。 赫连容月看着紧闭的窗户,北风唿啸刮的窗纸振振作响,飘荡在一侧的珠帘帷幕也似是被风掩埋进了歷史风尘里,想到什么,她咳的更厉害了,直到一口气顺下来,这才又说:「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这句话似是用了她全部力气,说完躺在床上不再动。 她应该是知晓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这么大方的邀她住入邪王府。 为什么她会不介意? 天下间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更不可能如她这般表现的如此大方,她是故意的还是……将计就计? 曲尚歌,你可知,本公主相中的驸马,正是北欧炎弘。 西风依旧,床上的人渐渐闭目沉睡,晚英守在一侧,不时的添加炭火。 午时骤更。 曲尚歌扶着冬晴的手缓缓走出来,笑着对身边的人说:「王爷,妾身要带赫连公主到邪王府养病,让冷侍卫再赶辆马车来吧。」 身边男人步伐瞬间停住。 北欧炎弘眉梢挑起一抹不解,「王妃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 她抿唇,「王爷不是让妾身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她?妾身从来没有伺候过人,而且向来比较懒,所以为了方便起见,让她住到邪王府是最好的选择了,王爷不会反对吧?」 他低头看她,「王妃如此贤惠,着实让本王很意外。」 意外? 还有更意外的呢。 「那王爷是同意了?」 「本王能说不同意吗?」 他虽然不是很了解她,但多少还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他不同意,她还是会把赫连公主接到王府,他又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赫连容月被接到邪王府,最吃惊的就属东方琴了。 「怎么一结婚这脑袋就绣掉了,你把那个女人接过来,不是给了她亲近王爷的机会?」东方琴吃着蜜饯桃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冬晴早已习惯了她与自家王妃不一样的聊天方式,只提着热壶站在一边嘻嘻笑着。 曲尚歌无所谓的耸耸肩膀,一脸无趣,「她若想勾搭就去勾搭好了,反正在皇宫里,她都敢那样做,更不说邪王府了。」 「你是故意的?」 东方琴自小与她同穿一条裤子,就差没同床共枕了,她话一出口,她就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也不能说是故意,只是想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 她微微一笑,嘴角勾勒出无限讽刺,端起茶杯,眯着眼睛盯着杯中缓缓沉积的银毫,「验证一下,我们的邪王心中那个女人到底份量有多重。」 那个女人? 东方琴大惊,「他有喜欢的人干嘛还要娶你,这男人是作践的吗?逼你嫁给他很好玩?」 倒也不是。 原先是因着她『金掌门』的身份,他是想抓她归案的吧,只是出了点意外,哎…… 六年前,她刚接任『金掌门』的时候,自然无比新奇,在深闺里呆的久了,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嚮往,所以才一个人去了莫讫,并在那里呆了将近两个月。 只因贪玩,竟让她遇上了他。 她摸摸胸口,这朵花其实也是他亲手刺上去的,只是后来,她自己又改动了,所以她身上的这朵花其实是与那个女人的不同。 见她一个人闷沉沉的不说话,东方琴推攘道:「好了,我不说了。嫁都嫁了,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明天回门的时候记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羡慕死别人。」 曲尚歌被她惹的大笑起来,打趣道:「羡慕死谁?」 她睨她一眼,「还能是谁,当然是东方楠木。」 「你哥?」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八桿子打不着好不好? 「就是他,他要娶袁吉珊了。」东方琴恨声道:「打小我就不喜欢那个姓袁的,他倒好,一长大就跟我对着干,非要娶她。哼,我才不叫她嫂嫂呢。」 曲尚歌哑然失笑,「你这不是叫了?」 「这叫咬牙切齿。」 两个人正聊至兴头上,门口传来侍卫笔直又硬朗的恭敬之声,「王爷。」 北欧炎弘? 她把吃到一半的桃酥放下来,整理好被压的有些褶皱的宫裙,起身躬了躬,「王爷不是去上朝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 北欧炎弘看看天色,玩味一笑,「王妃的时间观念这么差的,已经午时了。」 她笑了笑,没说话,眼光一扫就看到他身后那抹浅黄色的衣衫,眼里落满了兴味,「赫连公主?公主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叫人来说一声就好了,不用亲自过来,很伤身体的。」 赫连容月面上一白,娇胎病体,楚楚可怜。 北欧炎弘坐下来,淡淡道:「她是本王带来的。」 这话真是有意思。 曲尚歌眨眨眼,显然不打算做明白人,「王爷有什么吩咐直接跟妾身说就好了,不用连人也带过来的,这么奔波公主的身体怎么吃的消?」 说着上前扶着赫连容月坐在了离北欧炎弘最近的软椅上。 他不动声色的搁下茶杯,语气有些不悦,「本王在半路遇到公主,她说想来找你。」视线从赫连容月脸上扫过,眸光微险眯起。 她刚刚在半路拦截他的行为,让他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 曲尚歌竟是有意无意的让她接近他。 真是他的好王妃! 曲尚歌哪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听到他们二人在外面相遇,倒是笑了,「我看王爷跟赫连公主挺有缘的,你们确定以前没见过面?」 她的目光虽然看着北欧炎弘,但话却是对赫连容月说的。 北欧炎弘挑眉,「王妃是什么意思?」 「就是问问的意思。」她笑着坐下来,拉了东方琴也坐下,然后出其不意地问:「赫连公主喜欢蔷薇花吗?」 蔷薇花…… 赫连容月捏着绣帕,眼光从他脸上扫过。 北欧炎弘面色一寒,冷道:「王妃确定你今天说话是带了脑子?」 骂她呢? 曲尚歌柔柔一笑,语出惊人:「我是觉得王爷府中那座蔷薇院不住人挺可惜的,公主身份尊贵,又极其喜爱蔷薇,何不让公主住在那里面,多少也有点人气啊。」 东方琴现在真是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邪王府的蔷薇院她也听过,是邪王心中的禁忌,她怎会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她以为邪王是傻的? 邪王确实不是傻的。她话一落,他就把探究的视线落在了赫连容月身上。 赫连容月虽然看不懂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王妃是什么意思,但她却读的懂那个男人心中的秘密,遂笑道:「容月确实很喜欢蔷薇花,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看一下王爷的蔷薇院?」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沉默不语,拒绝之意明显。 曲尚歌原先只在心中猜测,这下得到答案,只抿着唇喝着茶,根本不再理她。 赫连容月尴尬之极,只好告辞离开。 「幽堡,送东方小姐回去。」北欧炎弘打破沉默,下达命令。 冷幽堡冒出来,恭恭敬敬把东方琴请了出去。 「王妃有话可以说了,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把赫连容月弄进邪王府,是真为了方便照顾她还是有着别的什么打算?」北欧炎弘茶盏一搁,冷冷看向她。
第15章 王爷试探,王妃高明 曲尚歌对上他冷冽的视线,慢条斯理地理着搭在胸前的长髮,温婉笑道:「王爷问的话可真是奇怪了,公主是你让我照顾的,人也是你答应让住进来的,现在来问我,会不会有些莫名其妙了?」 别什么事都想着往她头上推,她长的有那么像冤大头吗? 就算是冤大头,也有申辩的权力。 北欧炎弘淡淡凝她一眼。 果真是挺伶牙俐齿的! 「以后不许打蔷薇院的主意。」他冷声警告。 她是没兴趣,难保某人也同样没兴趣,她笑了笑,「王爷吩咐的事,妾身哪一次没依过。王爷,午饭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微眯眼,想赶他走?「幽堡,吩咐传膳,今天中午就在锦颐院用饭。」 曲尚歌脸上的假笑一瞬间就维持不住了,干脆冷着脸,摆给他看。 北欧炎弘挑了挑眉,嘴角逸出一丝笑来。 午饭过后,北欧炎弘回了轩墨坊,曲尚歌躺下休息。 晚上。 夜风依旧,偌大个王府都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宫灯飘摇,檐宇错落,花榭有致,一道黑影穿过几个墙头落在一方封闭的院落里面。 曲尚歌黑衣黑面,动作非常迅速。 「怎么会没有呢。」她一股作气翻了好几个房间,就是为了找莫讫国的圣物,这个蔷薇院如此神秘,她一度认为东西是被藏在这里了的。 可是找了一圈下来,什么都没有。 她一面走一面看,看到满院开的如火如荼的蔷薇花时,嘴里啧啧个不停。 「难怪这么神秘了,这蔷薇院倒真是个好地方,大冬天的,这些花竟然还能开的那么鲜艷,蔷薇花在冬天会开吗?」 她支着下巴,认真想了起来。 「谁?!」低喝声传来,接着一道暗掌出其不意从她身后穿了过来。 她险险一避,两脚踏在檐柱上,快速走了两步,提起身子就要飞到屋顶,北欧炎弘紫衣一甩,竟是半空飞了起来,堵在她的正面。 我拷! 属鬼的啊! 她单腿快速缠在柱子上面,出掌挡住他的攻击,北欧炎弘冷冷一笑,一个旋腿踢竟是把她身后的房柱给踢断了,咔嚓一声,柱子应声而裂。 匆忙闪退间,她的肩膀被塌落下来的屋檐给压住,为了逃脱,她只得咬牙坚持,生生受了那坠落的力道,她痛哼一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扶着肩膀,纵身一跳跃过了房檐,消失在天际线外。 北欧炎弘也不追,眸光沉冷似海,「幽堡,院中可少了什么东西?」 冷幽堡现身,「爷,什么都不少。」 他笑,「那就是说她还没找到,总有一天,本王要拆开她的真面目,走吧,去看看本王的好王妃此刻在做什么。」 曲尚歌兜兜转转,落进了一个枯井里,换好衣服后又落到地面,转身间进了临月居。 冬晴一看到她,连忙松了一口气,「王妃,走吧,奴婢刚刚都吓死了,差点都穿帮了。」 她回来的时候赫连容月正捏着一颗黑棋,眼睛盯着棋盘,听到声音后抬头,笑了笑,「王妃的棋艺真叫容月佩服。」 是么? 她冷笑,那盘棋可是她家丫鬟下的。 曲九小姐的名声可不是白白混来的,在盛京,能在棋盘上赢她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本妃的棋艺怎么能跟公主比,公主可别过于自谦,天色已经很晚了,这盘棋还要下吗?要不明天再下吧,你身体还没康復好,早些休息。」 「也好。」赫连容月把棋放回陶瓷做的棋罐里,揉揉肩膀,唤晚英过来服侍。这个时候,守在外面的丫鬟匆匆来报,「公主,王妃,王爷来了。」 她声刚落,北欧炎弘就走了进来。 他背手走来,紫衣在夜风下盪起无边风尘,面色清冷矜贵,眼睛望向屋中那盘尚未完结的棋局。「王妃真是好兴致,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有心情下棋?」 「王爷这话错了,因为赫连公主说休息了一个下午,晚上睡不着,所以才让妾身来陪的,怎么?难道王爷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也是想来下下棋?」 说完后又恍然大悟一笑,「哦,妾身都忘记了,这里是临月居,王爷来这里肯定是找公主的,那我就先下去了,你们聊吧。」 赫连容月见他没有走的意思,连忙唤了晚英备茶。 北欧炎弘坐在桌边,眼睛依然盯着棋盘,手中端着茶杯,沉声问:「公主是一直在这里跟王妃下棋吗?」 赫连容月目不转睛看着他精緻的侧脸,点头道:「容月确实是一直在这里跟王妃下棋,而且王妃的棋艺着实让容月敬佩。」 哦? 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伸出食指在杯沿慢慢旋转。如此说来,出现在蔷薇院里的人,就不是她了? 「本王倒是没领教过。」 不管是棋艺还是高明的智商。 「王爷可否陪容月下完这盘棋?」她满含期待地问他。 他把杯盏放下,两指捏起一子,落入盘中。赫连容月坐下来,也执起黑子与他对弈。 一盘棋只下了十分钟,以赫连容月惨败告终。 「王爷真是厉害,容月以后若有不懂的地方,可否去请教王爷?」她见他要走,紧跟上两步问。 北欧炎弘没转身,也没停步,只淡淡道:「本王没时间。」 曲尚歌回到锦颐院后连忙脱了衣服查看伤势,冬晴要给她擦药,被她制止。「先洗澡,你去门口守着,见到王爷来了立马通知我。」 她有预感,他今天晚上绝对要来。 这伤…… 北欧炎弘进来的时候,她正穿好衣服。她本就长的极其漂亮,白色飘逸的长衣一穿在身上,竟显出几分飘渺仙风之感。 他微微眯眼看她,「原来只听说王妃如何绝色,如今本王总算是明白了,红衣妖娆,白衣出尘,但不知……」 他起身走向她,轻轻挑开她腰间的白衣带子,笑的有些冷,「王妃如果穿上黑衣,会是什么出人意料的模样。」 黑衣? 她笑,你想看也没机会了。 捏住他不安分的手,她把带子系好,穿过屏风走到外间,坐在桌边撑头看他,「王爷,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这半夜三更的,你难道是梦游啊?」 一会儿蔷薇院,一会儿临月居,这会儿又来她锦颐院,他到底是不是在梦游? 「王妃如果困了就睡吧,本王也累了。」他转身向床边走。 曲尚歌哀嚎,「你又要睡我这里?」 这话听起来极不舒服,北欧炎弘冷冷瞥来一眼,「不然,本王娶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她也想知道。 「王爷,你睡吧,我到外面转转。」她今天晚上肩膀有伤,如果再被他折腾一晚,那她胳膊铁定要报废了。 北欧炎弘本就为试探她,见她有意躲避,笑容就更冷了,「那本王就陪王妃一起走走。」 这人! 看来不打消他的疑虑,她今天晚上别想安生。 「算了,妾身怎么能让王爷作陪啊,睡觉吧。」她气唿唿往床上一躺,钻进被窝滚个圈,躺在了最里面。 北欧炎弘很淡定地解开外袍扔在一边,把她被子扯过来,钻了进去。 「王爷,你又想做什么?说好了,只睡觉,不许动手!」她怒目瞪他,他的手在解她的带子,带子一落,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迷濛起来。 「王爷!」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他笑了笑,指峰掀开她颈间松垮的领口,眼光低下来,看向她光滑细嫩,毫无破绽的肩膀。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怎么可能? 眼神落下来,沿着她刚刚受伤的地方,一直看了过去。 曲尚歌的手臂疼的厉害,不敢吭声。 她现在也没力气阻止他,只好央求道:「王爷,妾身今天不舒服,改天好不好?」 「不好。」他想也没想的拒绝,继续看着她白细的脖颈。 不知是有意还无意,他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她受伤的那条胳膊上,她疼的冷汗直冒,胳膊都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了。 他是真想废了她的胳膊吗? 「王爷。」她用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转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胳膊是解放了,可她要怎么办? 北欧炎弘被她压在身下,眼内一时趣味横生,「王妃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开心?难道你想……」 他指了指她,戏弄之意明显。 曲尚歌脸一红,咬着唇,恨声道:「你想的美!」 趁他不注意,连忙翻身下床。 「王妃可知道,今天晚上蔷薇院进了一个穿黑衣的刺客?」他胳膊撑在床头,挑着髮丝看向她。 她捏着瓷杯喝水,头也不抬,笑道:「是吗?那王爷不去抓刺客,来我这里做什么?赫连公主还在府上呢,如果她再出事,妾身就是有再大能耐也伺候不好了。」 「本王倒真想见识见识王妃的真正能耐。」这一句说完,他也下床了。 起身走到她身边,牵起她并未受伤的那只手,笑道:「夜很深了,王妃还是就寝吧,本王精力再好,也不可能连续几夜不睡。」
第16章 请君入瓮 他倒是知道他连续几夜都没睡了?就算他想折腾,她今晚也不给他机会。 「睡吧。」 帘帐放下来,北欧炎弘平躺着身子睡在外间,曲尚歌背对着他睡在里面,一夜无话。 第二天。 曲尚歌很早就醒了。 没办法。 胳膊疼的要命,一整夜都没睡安生,再不擦药,这胳膊真要废掉了。 她踢踢睡在床边的人,没醒? 今天怎么睡的这么死,前几天她一醒来,他都不在的。 「冬晴,快打水进来,我要更衣。」她从他身上翻下来,对门外喊道。 过了很久,门外除了风声,丁点脚步声都没有。 她是不知道,每次北欧炎弘一来,整个锦颐院都被冷侍卫把持,『闲杂人等』一律被清理了出去,只要他没走出大门,冷幽堡是坚决不会放人进来的。 她纳闷了,走过去要开门。 「王妃不要浪费精力了,这个时候外面是没人的。」北欧炎弘已经穿过屏风走了出来,白衣墨发散了满肩,本就极其英俊的脸上因为一夜好眠而生出几分逼人的魅力。 曲尚歌揉揉肩膀。 这药效最多持续六个时辰,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失效了,到时候她想隐瞒怕是很难了。 「王爷醒了?那妾身伺候你更衣吧。」她走到床前拿衣服。 北欧炎弘握住她的手,「不急,再陪本王睡一会儿。」 还睡? 她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再睡就穿帮了! 甩开他的手,她咬牙道:「王爷今天都不上朝的?你想睡你自己睡,妾身饿了,要用早饭。」 「那就传膳。」 又在她这里吃? 算了。 抓紧时间。 北欧炎弘唤来冷幽堡,交待厨房把早膳摆到锦颐院,冬晴伺候她梳洗打扮。 「王妃,再不擦药,到时候你的肩膀肯定会肿起来的。」冬晴把她衣服脱掉,望着她肩膀那处渐渐显露出来的红色伤痕,担心的说。 曲尚歌嘆了一口气,「邪王是那么好骗的吗?我在屋里上药,他在外面就能闻出来,我辛辛苦苦撑了一夜,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还是等他走了再说罢。」 「那东西找到了没有?」 「没有。」 冬晴皱眉,「王妃为什么一定要帮赫连太子,奴婢觉得王爷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般信任你。」 「你说错了,他从外表到骨子,都对我没信任,走吧,去吃饭。」 早饭吃的很安静,北欧炎弘没在刻意试探她,吃罢后就去了轩墨坊。 冷幽堡永远都是那副恭敬的姿态,「爷,昨天晚上那人可是王妃?」 北欧炎弘坐在案后,矜贵的脸上刻着深邃的兴趣,眼内迸发出猎人狙击时所散发出的冷锐之光,「她这次倒是让本王又刮目了,这天下间能把伤痕隐匿于无形的,只有一种西域的奇药。呵,她去过莫讫,又去过西域,真是出乎本王意料。」 出事的时候,赫连容月说她正与她下棋。 曲九小姐名满盛京,容貌和才情都堪称一流,如今看来,她的才华和智慧远比传闻中还要出色。 哼。 李代桃僵吗? 曲尚歌在他走后立马进入内室,留冬晴在门口看守,上药这种事虽然极度麻烦,可她以前经常在做,所以不到半刻时间,她就擦好药,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王妃,今天还去临月居吗?」冬晴扶着她。 曲尚歌嘴角弯弯,「去,怎么不去,她昨天晚上帮了本妃那么大一个忙,本妃自当要去感谢感谢,对了,她不是觉得本妃的棋艺很好吗?」 她今天就去教教她,什么叫引君入瓮。 临月居。 位于西北向的交叉处,傍水而立,周围除了惯常的长廊之外,还有奇形排列的假山,沿着长廓而行,可以观赏到王府内院让人赏心悦目的景致。 曲尚歌今天穿了一套盘锦凤凰花纹的襦衫,外面套了一件短袄,长发被盘了起来,露出精细的脖子,描着金线的夔纹花饰沿着脖颈盘成了一排锦绣珠链,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无形中显露出一股雍容大气之感。 北欧炎弘远远地看她一眼,冷眸勾了起来。 曲尚歌对他露出两排牙齿,笑的端庄又不失分寸。 赫连容月身体不好,一直呆在临月居,甚少出来走动。她一看到曲尚歌,脸上的愁容立马消散了,连忙唤道:「王妃可算来了,容月一个人很无聊。」 曲尚歌坐下来,端起刚倒下的热茶暖着手,「公主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锦颐院找本妃,或者多到王府走动走动,不要一直窝在临月居,对你身体恢復也不好。」 她脸上露出欣喜。 这几天她倒也想出去走走,但那天碰到了北欧炎弘,他似是不喜欢自己在王府里乱走,如今曲尚歌都开口了,她哪会推辞。 「那王妃今天就陪容月走走吧,我也早点熟悉熟悉。」 那么迫不及待做什么。 她搁下热盏,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来,「好吧,反正本妃今天也无事。」 冬晴扶了她出去,晚英扶着赫连容月。 今天天气很好,云朗风清,虽然仍旧有寒气但都被炙热的阳光烤的所剩无几。 北欧炎弘难得有一天清闲,正惬意饮茶间,听到前方传来对话声,放远目光一看,冷眉骤然抿起。 「是王爷呢。」 曲尚歌也发现了他,拉着赫连容月就向他走来。 赫连容月没动,她看得出来,他不想被打扰。 「公主是怎么了?王爷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赫连容月摇头,「王妃,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她虽然想接近他,但不想惹他不高兴。 曲尚歌哪能依了她,拽着她的手不丢,继续向前走,对着北欧炎弘笑着:「王爷今天兴致倒是很好,一个人喝茶不觉得无聊吗?」 北欧炎弘拢了拢眉心,声音有些冷,「本王的兴致本来是挺好的,看到王妃后就不好了。」 冷幽堡默默看她一眼,又勾下头,变成了冰块脸。 王妃似乎极喜欢忤逆王爷。 「公主说她呆在临月居无聊,所以妾身才领了她出来,看看,我就说嘛,王爷跟公主很有缘份,一出门就遇到了。」她坐下来,不顾他渐渐冷凝的脸。 赫连容月抬头,他的视线扫将过来。 四目相对,她眼中有执着的情义,他满眼里都是深沉压迫的危险之气。 「公主在邪王府也住了一段时间,不知身体恢復的如何了?」 赫连容月一笑,柔弱中不失贵气,「多谢王爷关心,容月身体自六年前就已经这样了,不好不坏的,也说不上到底好了没有。」 六年前? 他捏着杯锋的手指蓦然一紧。 转头盯向曲尚歌,她正垂着眼睑喝茶,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脸上所有表情,也一併掩埋了她眼角冷冷勾起的一抹讥俏。 她搁下茶杯,诧异道:「公主六年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北欧炎弘的手指越收越紧。 赫连容月捏着帕子轻轻咳了一声,眼光落在他身上,「六年前出了点意外,所以就落下了这个病根。」 意外? 曲尚歌挑眉,看着北欧炎弘收紧的五指一点一点从杯身上挪开,一撩裤摆,冷漠地走了。 赫连容月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 曲尚歌揉了揉腿,「走吧,公主,明天本妃再陪你熟悉王府,今天有些累了。」 两人分道。 赫连容月踏进临月居。 北欧炎弘雍容紫贵的身姿立在棕木树下,听到声音,他侧过头,一下子就撞进了她脉脉含情的瞳眸里,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公主,坐吧。」很久之后,他才开口。 赫连容月走到他旁边的石桌前面,挨着凳子坐了下来,「王爷来临月居是找容月的吗?」 「嗯。」 「哦?不知道是什么事?竟让王爷亲自过来?」 锦颐院里,受了曲尚歌使派的冬晴匆匆进来,关上门就说:「王妃,王爷果真去了临月居。」 「可有听到说了什么?」 她躺在暖坑上面看书,漫不经心地问。 冬晴说:「离的太远,没听见说了什么,冷侍卫把守的很严,奴婢也不敢进前。不过奴婢回来的时候,王爷还在里面。」 「这段时间,我就可以好好养伤了。」她抻了抻胳膊,把书一放,躺下来睡觉,「你出去忙吧,没事别来打扰我,昨天晚上胳膊疼了一夜,我都没怎么睡,今天下午非要足足睡一个下午不可。」 「王妃,午饭还没吃呢?」 「先留着吧,等我醒了再吃。」 她这一睡就睡到了日暮西山,本就昼短夜长,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黑了,申时将过,她唤来冬晴简单梳洗一番,吃饱饱后,披件大麾,踩月散步去了。 冷冬的弯月似镰似勾,清冷地悬于树梢,斗转星移,它依然故我地以高傲的姿态俯瞰着人间一切的悲欢喜乐,从不为流年所动。 曲尚歌嘆了一口气。 她何时才能脱离这深深的高墙,去过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 生于富贵,却不一定生得其所。 「王妃,是王爷跟赫连公主。」冬晴扯着她的衣袖,让她看远方鱼花池旁,两个紧紧偎依的人影。
第17章 邪王府制 一双俪影,交叠着朦胧的月光,看起来和谐静谧,有无端的情臆漫延开来。 曲尚歌柔柔一笑。 她果真是不喜欢按牌理出牌,像她这种扑奸在场的原配,遇到这种事情,要么是冷着脸走开,要么是上前亮亮相,多少要给他们一些难堪的。 绝不会如她现在这般,唤了冬晴躲在一边……欣赏。 冬晴低低道:「王妃,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你什么时候看过邪王露过这种表情了?难得一见又岂能不看。」她窝在一棵大树上,两手扒开叶子,观赏着远方的两人。 赫连容月水蓝色衣衫掠过骤然而起的冷风,窝在他的怀里,脸埋进他的胸膛,低低唤:「阿炎。」 阿炎。 这个称谓曲尚歌从来没有唤过,是她不想还是她果真不知道? 北欧炎弘并没有抱她,但也没有推开她。 他英俊沉冷的脸模煳在水光潋滟的湖面,眸色深深,读不懂看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他扶了扶她,开口说:「公主,很晚了,本王送你回去吧。」 「好。」 看得出来她很高兴,眉梢都要飞了起来。 北欧炎弘牵着她的手,走的很慢,声音缓缓扫来,「六年前,是公主救的本王?」 「阿炎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她笑着看他。 他抿着唇。 曲尚歌说当年在他车上的是两个人,可是她身上有蔷薇花记,而赫连容月……他勐然停下脚步,食指伸出来挑在她金色盘纹的纽扣上。 只要轻轻一勾,他就能探知真相。 曲尚歌眼睛睁的老大,目不转睛盯在他的手上。 到底脱不脱啊? 愣毛! 脱她衣服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干脆? 手上一用力,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咔嚓声。 北欧炎弘收手,「走吧,先送你回去。」 两人都走后,冬晴拍拍胸口,责怪道:「王妃,你刚吓死奴婢了,快下来,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下人们看到了,以后要如何服众?」 以后? 曲尚歌嘴里叼着断枝,抬头望月。 哪有以后。 「冬晴,你不知道本妃是被迫嫁的吗?我看啊,王爷差不多快找到他的心上人了,这以后邪王府就跟我没关系了。」 关键是圣物还没找到。 到底藏哪里去了? 她撑着头,窝在树上冥思苦想。 冬晴无奈摇头,不期然撞上一双冷沉的眼,惊的大叫:「王妃,快下来。」 北欧炎弘潋着薄冷的眼峰,无声望向此刻窝在树上,毫无形象,毫无本分的女人身上,「王妃是做『金掌门』做上瘾了?」 「哪能啊。」她嘻嘻一笑,从树上下来,「在王爷面前,我哪还敢做『金掌门』。」 他勐一甩袖,冷声警告:「以后若是再敢深更半夜偷偷出没,本王会让你知道下场。」 「好了,我知道了。冬晴,走吧,本妃困了。」她伸伸懒腰。 冬晴立马扶她。 「站住!」缓而沉的声音从他嘴中发出,他看她一眼,又说:「幽堡,今天晚上带王妃到冷霄殿。」 冷霄殿? 曲尚歌心中一紧。 冷幽堡一惯冰山的脸上也是微讶,王爷刚说……带王妃到冷霄殿? 王妃不是一般人吶。 他擦擦汗,很恭敬又十分强硬地请着她:「王妃,走吧。」 冷霄殿。 整个邪王府最至高无尚的一处宫殿,北欧炎弘的主殿,一般人难以靠近,四周都是奇阵,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休难踏进一步。 曲尚歌见他要走,连忙冲上前去,「王爷,你是不是叫错了人?你的冷霄殿或是你的冷霄榻不是该留给你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不可能是她啊。 「本王有说让你住到冷霄殿?」 这…… 好像是没有。 「你又知道本王心心念念的人是谁了?」 不是赫连容月? 他转身,对着冷幽堡命令:「王妃如果不去,就把她打晕扛过去。」 这什么人! 当她的面这样吩咐,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了? 「看什么看,本妃走就是了。」她冷冷瞥一眼身边盯着她的人,慢腾腾地往某个方位挪去。 走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到冷霄殿。 北欧炎弘坐在上座喝茶,两腿交叠,模样惬意,脸色玩味。见到她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去见过王妃,然后教教她如何侍候本王。」 「是,王爷。」 走出来的人已入花甲的样子,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老的气息,目光忠贞,额头宽正,脸上褶皱遍布,但精神抖擞,步伐沉而稳。 「老奴见过王妃,老奴本姓周,王妃叫老奴周嬷嬷即好。」她向曲尚歌行礼,规矩本分。 周嬷嬷? 她怎么没听过? 她没听过也属正常。周嬷嬷原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三年前赐给北欧炎弘,照顾他一切生活起居,是整个邪王府地位最高的奴僕,但一般人很少知道。 「王爷,就在这里教吗?」周嬷嬷问上位的人。 他眯了眯眼,看着曲尚歌白而嫩的脸颊,慢慢『嗯』了一声。 曲尚歌完全呆愣了。 冬晴被留在了外面,没有跟进来。 「那就从跪拜开始。王妃,先向王爷行跪膝礼。」 她为什么要向他行跪膝礼? 欺负她不懂事? 王妃见王爷只行平礼! 她目光坚定地望着上位喝茶的人,笑道:「王爷,北欧法度,王妃见王爷只行平礼,你这是故意折腾妾身吗?」 「这是邪王府的规矩。原先王妃刚嫁进来,本王给你段时间适应,如今两个月已过,王妃该要遵从邪王府的一切制度了,今天晚上,有一个学不会的,就不准睡觉。」 你的王府,你说了算。 咬了咬牙,她缓步走上去,跪在他面前,「妾身参见王爷。」 不就是跪一下。 她的跪姿很标准,连太后都无可挑剔,更不说他了。 只是…… 「王妃,身子再低一点,腰翘那么高做什么,下巴平稳,眼睛不要兇巴巴的,两唇不要张开,保持微笑……」他端着茶杯,眯着眼『指导』着她的跪姿。 等他『指导』完毕,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周嬷嬷行礼,问道:「王爷,下一个……」 「教她怎么为本王更衣。」 曲尚歌恨的牙痒痒的,更衣这种事,不是有侍婢? 「王妃先做一遍,老奴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周嬷嬷很尽责地说。 这种事也要先做一遍? 她走上前,咬牙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是从喉咙里模煳出来的,「王爷想在这里试?」 「不然你想在哪里试?」他挑眉看她。 她冷冷盯着他,动手开始解他衣衫。他今天没去上朝,穿的不是繁琐的宫服,但就算再简单,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从来没伺候过人,哪里会做? 北欧炎弘本是为了惩罚她,却被她撩的不行。 她此刻挨他极近,脸几乎都要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了,头髮无意识地僚拨着他的手,她身上的香气也如数不落地钻进了鼻翼。 他有些失神。 等外袍脱掉的时候,他和她都是满身汗。 他是忍的。 她是气的。 「时间花的太久了,动作生硬,想来王妃是没做过,不过以后做做就熟练了。」周嬷嬷评论,接着又做了敬茶,伺候吃饭,洗梳之类的。 等到他点头满意的时候,已经是快四更了。 「王妃既然那么闲,以后晚上伺候本王这种事,就要有劳你了。」他笑了笑,看到坐在地上累的起不来的女人,心里很满意。 曲尚歌在心里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好几遍了,听到他的话后,皮笑肉不笑道:「那王爷干脆杀了妾身算了。」 「那怎么行,本王今晚还要让你伺候呢。」他一把扯起她,抱在怀里穿过走道向最深处的内室走去。 「王爷,妾身都累死了,你又想做什么?」 北欧炎弘把她扔在地上,转身,冷笑,「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随后身子低下来,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沉声问:「你一早就知道赫连容月的身份?」 「她是公主,天下人皆知道,王爷确定你脑子没坏掉?」她脱离他的钳制,爬坐起来。 「你知道本王问的是什么?」他一把扯开她的衣领,指着她胸前的花,「今天晚上你若说了实话,本王会好好宠你,不然……」 他眸光一沉,冰冷的寒气流窜,「你在邪王府只会生不如死。」 什么实话? 她早先就说过了,是他自己不信。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王爷想听什么?」 「你是不是她?」 她冷冷转过脸,望着房间内龙烛火旺的烛芯,缓慢而坚定,「不是。」 北欧炎弘没说话,房间安静了很久。 倏地。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唇就覆了上去,在她红唇上狠狠咬着,直到两人的口腔内都有了血腥之气,他才放开她,指峰擦着唇角的血渍,冷漠道:「出去。」 曲尚歌一出来,冬晴立马上前,看到她嘴唇上的血时,怒道:「王爷怎么能……」 「冬晴,快扶我回去,我的胳膊疼死了。」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体,嘴唇的咬痕也不算什么,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冬晴听后,已顾不得再关心她唇上的血了,满脸担忧地扶着她回到锦颐院。
第18章 风波跌起 曲尚歌被冬晴扶回锦颐院,脱了衣服就赶紧查看伤势,胳膊已经开始发炎并有红肿之象。还好那朵花在左侧胸口,不然他刚刚扯她衣服,这伤就要暴露在他眼下了。 「王妃,你的伤已经很严重了。」冬晴小心给她擦药。 她支着头没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擦罢药,冬晴扶她躺下。 曲尚歌睁开眼来,「以后没我吩咐,不要随便出锦颐院,但凡有任何事都要向我汇报,不得擅自做主。」 冬晴惊疑:「难道王爷……」 「你跟随我多年,对于邪王的为人应该很清楚,我今天彻底把他得罪了,以后做事要小心谨慎。他以后对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冬晴大惊,「那找圣物的事怎么办?还有王妃你的身份……」 她闭了闭眼,「先养好伤再说,你先下去吧。」 寒流随着节气从天边消散,惊蛰将至,春氛踩着节奏降临人间,整个邪王府也褪去了隆冬的寒冽,转入春暖花香。 曲尚歌足不出户呆在锦颐院养伤一个月,本就极其白皙的脸颊如今更为雪白,她今天敷了淡粉,胭脂红唇,额贴秋黄,眼梢勾勒出一朵娇而媚的腊梅,印着头上的珠花,一眼扫来,清新媚骨,三分荡漾,七分绝色。 「王妃……」冬晴拽她衣袖。 曲尚歌无奈一嘆。 她本是避着他们才选了这条僻静的小路,果真是冤家路窄,刚出门就被碰见了。 「妾身参见王爷。」她微微低着头,俯着身子。 冬晴也是敛着气,很卑微地向他行礼。 北欧炎弘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端起茶盏轻轻抿着,两眼冷锐眯起盯着前方的女人,「莫非一个月的时间不见,王妃又把规矩忘记了,见本王要怎么行礼?」 跪膝礼。 哎。 以后还是不要出门了。 她直了直身子,向他微微一笑,「妾身参见王爷。」 这次她是跪的。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不娇仵,表情淡然,嘴角抿着一丝浅笑,眼尾处那朵红色梅花凌寒盛开,浑然天成的傲骨无形中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 北欧炎弘淡淡睨她一眼。「王妃可会弹《江上无宴》这首曲子?」 「不会。」 他冷笑,「盛京里的名门闺秀,连一曲市井之音都不会弹,你倒是也不觉得自惭形秽!那《雪江松》会不会弹?」 「不会。」 「那王妃会弹什么?」 她笑了笑,跪的笔直,「妾身的琴艺不佳,怕会污了王爷和公主的圣耳。」 「幽堡,给王妃拿琴。」 冷幽堡取来琴,默默看了她一眼。 王妃惹王爷不高兴了。 北欧炎弘搁下茶盏,拿起赫连容月的玉手在手掌间把玩,「公主想听什么?」 赫连容月羞赧一笑,「阿炎想听什么,我就听什么。」 「那就《雪江松》吧。」他对她一笑,转头望向地上的女人,目光如冰:「王妃是想一直跪着,还是弹完一曲就回去?」 两者都不想。 她抬头。 北欧炎弘已经收了视线,正一脸温情地看着赫连容月,两人亲密无间,她的手被他握在指尖,大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 他低头与她说着什么,表情宠溺,满眼里都是她。 赫连容月被他逗的满脸娇羞,模样有说不出来的柔媚,窝在他怀里笑的甚为开心。 算了。 不就是一首曲子。 她沉下心,手指缓缓搭在琴弦上。 《雪江松》虽然命名偏寒,但却是一首春风曲,春风十里笙歌尽,万里桃花,千层染纤陌。这是她创作的曲子,怎么可能不会弹。 琴声流泻而出,远处的男子眉眼一沉,伸手把赫连容月压在了怀里,抬头,她的样子,不远不近,却有一股遗世独立之感。 心口突然就闷闷的。 他抿着唇,一语不发。 直到一曲完结,他才抱起赫连容月向临月居去了。 曲尚歌松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冬晴连忙上前扶她,「王妃,你没事吧?膝盖疼不疼?」 「嘻嘻,」曲尚歌从裙摆里取出护膝垫,对她扬了扬,「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有了这个他想让我跪多久,我都不怕的。」 起身,揉了揉腿,掸掸身上的摺痕,笑道:「走吧,他现在有了温柔乡,我就有时间出去玩了,去找琴儿。」 两人来到门口,被人阻拦。「王妃,王爷吩咐了,没他旨意,你不能出府。」 这…… 冬晴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曲尚歌很是傲骄地理了理头髮。 算你狠。 「走吧,本妃就去看看,他想怎么折腾本妃。」 临月居里,赫连容月躺在他怀里,用小手数着他的头髮,「阿炎这么多年都没找过我吗?」 「找过。」 「你当年说非我不娶的。」她委屈道,「你现在都有王妃了……」 他拧了拧眉,似有些不悦。 「公主既然知道是本王,为什么不来找本王?」 她幽幽一嘆,「容月在皇宫养伤,有一年的时间不曾离开床榻。」 「你——」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伸手理着她的头髮,「都是本王连累的你。」 「不是,那是我自愿的。」 当年她救他,是她心甘情愿的。在莫讫皇宫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可自拔了。 北欧炎弘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她。 夜风徐徐东逝,温存而又静谧的两人宛若是执子之手的恋人,相互拥偎,彼此终老。 曲尚歌本是要来向他讨个旨意的,看到这一幕,很果断地转了身。 「王妃,不是要找王爷吗?怎么又回来了?」冬晴没看到里面的情况,不解地问。 她耸了耸肩,「本妃是个明白人,王爷等了多年,盼了多年,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人,你说,本妃该去打扰吗?」 看来,她要想办法离开了。 冬晴皱眉,「那王妃怎么办?」 「趁今夜,我再去找找圣物在哪里。」 冷幽堡一直在暗处盯着她的行迹,她一离开,他立马就去禀告了北欧炎弘。 此刻,他在轩墨坊。 「王爷,王妃今天想出府,但被府丁拦住,刚刚又去了临月居,不知为何又折反而回,如今应该是回了锦颐院。」 她刚刚去了临月居? 执笔的手一顿。 她看到了。 「本王知道了,今天晚上传她到冷霄殿侍候。」 半刻钟之后。 「王爷,王妃说她身体不适,伺候的事……」冷幽堡擦了擦汗,在北欧炎弘压迫的视线下,一字一句道:「王妃说伺候的事就请公主先代劳。」 代劳? 哼,冷袖一扬,转身走了出去。 冬晴守在锦颐院,内心无比紧张。刚刚冷侍卫来说让王妃去伺候王爷,可王妃此刻应该还在找圣物,如果他再来,她要如何装下去? 正焦急间,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王爷?!」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脸上尽量保持平静,向他行礼。 北欧炎弘一眼就看出她面上的慌乱,冷笑一声,进了里面的闺房。 冬晴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房间里没有人。 他坐在桌沿,压低着眼睑,声音很沉,「王妃呢?」 「入、入、入厕去了。」 入厕? 「那本王就等等。」 冬晴紧张地捏着衣服。 一个时辰过去。 「王妃莫不是又迷路了?」 冬晴听出他话外之意,脸上紧绷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怎么办? 又一个时辰过去。 「作为下人,主子不见了,就是失职,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 冬晴被拖下去。 很快院外就传来乱棍闷打声。 曲尚歌回来的时候,冬晴已经受刑到一半,整个后背血淋淋一片,份外恐怖。 「冬晴?!」她急忙冲过来。 「王妃,王爷……小……心」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曲尚歌把她小心抱下来,不敢碰她后背,只得两手平行抬着她进入房间,放在床榻上,取出毛巾给她擦拭,又拿伤药给她涂抹。 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北欧炎弘一眼。 帘帐一放,她转过身,用手帕一指一指擦着血迹,满脸冰霜,「王爷想出气,大可以冲着我来,伤了本小姐的人,后果只有一个。「 本小姐? 冷眸危险眯起,「王妃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倒是不知道,在王爷眼里,我是什么身份?」她冷冷看着他,诡异讽刺。 暴风雨欲来,两个人,一个深沉阴戾,一个冷若冰霜。 冷幽堡担忧地看了曲尚歌一眼。 王爷好久没这么生气了,久到他都忘记,王爷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令人闻风丧胆还是地狱魔鬼?邪王是踩着万骨尸颅走出来的一代鬼神,他若想让一个人死,那…… 他咽咽唾沫。 王妃今夜能活过来吗? 北欧炎弘很沉默,脸色阴冷,他走到她面前,一点一点挑开散在她脸颊边的头髮,指腹抚摸着她眉际那朵梅花,唇贴下来,落下一吻。 「这朵花很漂亮。」他的声音低沉。 曲尚歌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她退后一步,眯着眼冷笑,「王爷请出去吧,妾身今天没空陪你。」 「幽堡。」 冷幽堡立马出来,「爷。」 「把她扔出去。」 这个她,冷幽堡当然知道是谁,走到床边把冬晴从床上拖下来,作势就要扔到门外。 曲尚歌怒不可遏,「你敢?!」 掌风一起击向冷幽堡,冷幽堡躲闪间把冬晴丢在了地上。 她的衣衫一掠,眼看就要碰上。 北欧炎弘却是轻轻松松,毫不留情地伸出一脚,把她踹到了门外,「想让她活着,今夜就不要违逆本王。」 她狠狠捏着手指,「王爷想如何?」
第19章 春风盛会 北欧炎弘近前,眸光沉沉似海,手指在她眉间勾勒着梅花图,「王妃刚刚去了哪里?」 「解手。」 他没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曲尚歌很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他反手一握把她摔在了地上,接着身体便如泰山般压了上去,表情阴鸷,「你觉得本王会信?!」 她傲然不屈望进他可怕的眸孔里,「王爷让妾身说,妾身就说了,信与不信,妾身管不着。」 他看着她的脸,手从她的眉峰上扫过,滑向她光滑的额头,小巧的鼻子,娇俏的脸颊,最后辗转在那片红唇上摩挲流连。 「曲尚歌,本王有没有说过,你很不知好歹。」他的声音很轻,却如阴风般充满了冰冷之气。 唔…… 脖子上勐然一紧。 曲尚歌唿吸一下就不畅了。 「王……」 他的唇温柔地吻在她的唇上,堵住了她本就艰难出气的话语,五指越收越紧,箍在她的脖颈,似夺命白鬼,正在索命。 曲尚歌伸出两手使劲扒着他刚硬如铁的手掌,身子不停地挣扎,北欧炎弘冷冷地看着她,指锋一点一点褪去了她的衣衫。 红色镶花的地毯上,她的墨发铺散而开,牙齿紧紧咬着红唇,不让自己发生任何声音,不管是痛苦的,屈辱的,还是那股不受控制的战慄。 北欧炎弘居高临下睨着她,嘴角噙着冷笑,进攻的动作越来越勐,幽深的眼眸里却没有半分欢情。 她被迫承受着他的肆虐,紧闭着双眼,面上一片死寂。 直到他起身离开,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僵硬地穿着衣服,「王爷既然解了气,妾身就不奉陪了。」 说罢,冷冷一转身,散乱的大袍随风而扬,脚步一踏,出了房门。 北欧炎弘目光冰冷地盯着她的背影。 很久之后。 房间里传来物体碎裂之声。 冷幽堡站在外面,不敢进去。王爷这次是真生气了,王妃怎么就不好好听话呢? 曲尚歌出了房间直奔冬晴的下人房。 冬晴已经醒了,看到她,立马要起来,「王妃……」 「别动。」 「你……」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和她满身凌乱的样子,冬晴很不争气地哭了。「王妃,都怪奴婢没用,不然,你怎么会遭受这种罪。」 「我没事。」她坐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冬晴捏住她的手,「奴婢去给你打水。」 曲尚歌眼中冷光一现,按住她,「你好好养伤,我自己去清理。」 黢黑的夜里,青青荷花池旁,她一步一步脱掉衣服走了进去。 「王爷觉得折腾的妾身还不够吗?」她香肩半露,站在池水中,看着远处背手而立的人。 北欧炎弘并没看他,只抬头望着天空。 「王妃在王府里找的东西可是这个?」一颗半心圆玉,印在月光纯粹的冷芒下,闪着或冷或艷却艷如琉火的光泽。 是莫讫国圣物。 冷玉灼晶。 难怪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一直在他身上。 她没回答,只沉默着清洗身子,淅淅沥沥的水声传进他耳中,他的眸光又阴暗了几分。直到听到她穿好衣服,他才转过身。 曲尚歌皱眉,在他欲走近她的时候,她侧身转到了另一边,「王爷想逛夜景还是请公主来吧,妾身有点不舒服,就不伺候王爷了。」 「你若想要,本王把它给你就是。」他捏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进怀里,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端正她的脸,「但是,你要安安分分做好本王的王妃。」 她现在可不稀罕做他的王妃。 不对。 是一开始她就没稀罕过做他的王妃。 曲尚歌脱离开他的禁制,又被他反手间压进了怀里。 他低着头,一瞬不瞬看着她,「本王再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 曲尚歌柔柔一嘆,「王爷,你心里很清楚,你找的女人是谁,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如今得偿所愿的时候,没道理就放弃了。」 「你确定不是你?」 「不是!」 他沉默看着她,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随后又笑了,只那笑阴冷、叵测泛着些许杀气,「本王说是你就是你,曲尚歌,做了本王的女人你就别再有其它妄想!」 她那不叫妄想。 是理想。 「王爷如果没事的话,妾身想下去休息了。」她已经懒得再跟他说。 他默默看她一眼,突然打横抱起她,「去冷霄殿。」 她冷笑,「王爷是打算打完一巴掌后再赏个枣吃吗?妾身受不起!」翻身下来,长袍一拢作势就走,转身间看到赫连容月,笑容就更冷了。 北欧炎弘也看到了她,眸光沉了又沉。 赫连容月捏着帕子立于廊下,柔弱中不胜矫怜。「阿炎,我只是出来散散步,没想要打扰你们。」 他一声不吭,面容冷肃。 曲尚歌理着有些湿气的头髮,笑的风华绝代,「怎么会?公主,你每次出来都能碰上王爷,可见你们的缘分是极深的,本妃就不打扰了,你们逛吧。」 冬晴一见她回来,连忙唤道:「王妃,你……你没事吧?」 怎么笑容这么恐怖? 「我没事,好睏,睡觉了。」她躺在床上,想着如何才能拿到那个圣物。 一连几天,冬晴养伤,她也足不出户。 这天,四月初逢,清明将临之际,迎来了北欧歷年来最为隆重的一个节日——春风盛会。百花齐鸣中,不管是未出阁的小姐,还是已嫁之妇,都会盛装打扮结伴而来。 东方琴一早就来到了邪王府。 曲尚歌收拾一番后,两人边交谈边向门外走。 北欧炎弘牵着赫连容月也走到了门口,狭路相逢,他眯了眯眼,曲尚歌微笑着上前行礼,赫连容月回报她一个浅淡的笑,然后牵着北欧炎弘走了。 东方琴挑挑眉,「我搞不懂了,到底谁是邪王妃啊?貌似她是正的,你是副的?」 曲尚歌理了理裙摆,无所谓地擦着她的肩膀上了马车。 每年的春风盛会都很隆重,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商贩,江上游船、画舫、官舫鳞次栉比,江边的垂柳拂风而来,夹杂着春花之香,不免让人一阵心旷神怡。 东方琴瞥了一眼那艘富贵至极的游舫,抬着下巴问她:「她就是你家王爷的心上人?」 曲尚歌抬头望去,正与北欧炎弘的视线对上,她浅浅一笑,「应该是吧。」 东方琴皱眉,被她一把拉走了。 北欧炎弘搁下茶盏,对冷幽堡吩咐:「去把王妃叫上来。」她越是不想靠近他,他就越要让她时时刻刻看到他。 赫连容月本在观赏江岸风景,听到话声,转过头,「阿炎,是不是王妃误会了什么?」 「公主说的误会是指什么?」 「我跟你……阿炎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娇红着脸,不知该如何说。 北欧炎弘目光盯着她,好半天后才挪开视线。 「本妃怎么会误会呢,公主与王爷的情意就算是三岁小孩也看得出来,本妃这么大个人了,眼睛是长在脸上的。」 冷幽堡无奈擦额,瞥了一眼脸色有些阴冷的王爷,王妃说话能不夹枪带棒的吗? 北欧炎弘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眯眼冷笑,「王妃是有眼睛,但不一定有脑子。」 他倒是挺会骂人的。 她妖娆一笑,并未理他,走到赫连容月身边坐下,冬晴立马给她倒茶,她浅浅抿一口,这才看向赫连容月,「公主,外面很热闹呢,呆在这里能看到什么,本妃带你出去逛逛吧。」 赫连容月也想出去。 挑眼看了一下北欧炎弘。 他正斜靠在软榻上,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似是对她们二人的对话没有任何反应,心思也好像被外面的景色给吸引了。 「公主不想去?那本妃自己去了。」她站起身,扶着冬晴就走。 赫连容月面上着急,她确实想出去。 「公主想去就去吧。」北欧炎弘没转身,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两人出来,曲尚歌扶着冬晴的手走的很慢,沿江的风景怡人,花香四溢,她摘了一朵桃花,边走边玩。 赫连容月扶着晚英的手,对四周之景皆很新奇。 她虽然贵为公主,可鲜少踏出皇宫,后来又因身体缘故,连宫门都极少踏出,对外面的世界既嚮往又好奇。 这一逛就逛了大半天。 东方琴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拿着冰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 「真是奇怪了,你原来最讨厌吃这个东西的,今天看你倒是吃的特别有味似的,有那么好吃么?」她也凑上去尝一口,酸酸甜甜的,倒也不难吃。 曲尚歌三下五除二解决完之后,擦了擦嘴,也是奇怪道:「最近似乎是特别喜欢吃酸的。」 背着赫连容月,她悄悄说:「莫非我是在吃醋?」 吃你个大头鬼! 东方琴翻翻眼,「你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哪像吃醋了?」 那倒也是。 她如果吃醋的话,哪有赫连容月的什么事! 两人正秘密说笑间,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接着就听到晚英尖锐的惊恐声以及重物落湖的『扑通』声。 她诧异转头,一瞬间呆住。
第20章 关系决裂 赫连容月? 曲尚歌转头的剎那,正看到赫连容月失足的一瞬间,她脸色蓦然一变,脚下急掠数步就要去抓她。 东方琴看她要往水里去,瞪大眼睛喊道:「尚歌,不可!」 人也急急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落入水中。 四周一片惊惶,人群骚乱,冬晴眼见自家主子落水,立马去搬救兵。晚英想入水搭救,可她根本不懂水性,莫讫国深腹内地,鲜少有女子会水的,包括公主,也不会。 曲尚歌落入水中,冰冷的寒气四面八方袭来,她两手浮游向下,拽着赫连容月一点点向上游去。 冬晴匆匆来到游舫,上气不接下气,急急道:「冷侍卫,快,快,王妃和公主都落水了。」 她说的很急,但口齿清晰。 「落水?!」北欧炎弘冷凝一声,手中杯盏应声而破,紫衣几个翻跃,已是踏着江水找到了她们。 冷幽堡跟随其后,看到水中一幕,大吃一惊。「王爷!」 北欧炎弘也看到了那水面上徐徐飘散而开的鲜血,脸上风云密布,心里阵阵发寒,到底是谁的血? 现在也没时间容他多想,先救人要紧。 曲尚歌把人拉到岸边,北欧炎弘正好赶到。 两人视线相对,她虚弱一笑,「王爷,公主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其实她自己也挺不好的,小腹那里疼的厉害。 北欧炎弘伸手接过赫连容月,她的气息很弱,浑身冰冷,嘴唇冻的发紫,脸色更是白的像张轻飘飘的白纸。 他脱下外袍裹着她湿透的衣衫,迅速把她抱回了游舫。安置好后,传来御医,对冷幽堡吩咐:「好好看着她。」 他的脸色很阴沉。 赫连容月身上没有血迹,那就是说,刚刚湖面上飘荡的那滩血是曲尚歌的,心中突然一刺,他扶着窗棂站了片刻。 刚刚…… 他不该丢下她的。 再次返回到江岸,曲尚歌已经不在了,岸边有干涸的血液,水面上还悬浮着些许血腥之气。 人呢? 已回王府了? 他匆忙赶回王府,锦颐院四处风静,他站在院中,目光寸寸冰寒了起来。 曲尚歌! 东方侯府内,平静的小院今天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小姐,你就不要在这里晃了,晃的老奴眼睛都花了,王妃这是小产之兆,老奴不能分心的!」一个年老花甲的婆婆正在竭力挽救曲尚歌腹中胎儿。 东方琴急的团团转,心里焦躁不堪,「我现在哪能出去,她刚刚浑身都是血,都是血,我都快吓死了,不行,我得看到她醒了再出去,不然,我哪能安心。」 冬晴站在床边嘤嘤哭着,惹得婆子直摇头嘆气。 房间内血腥气越来越重,床榻都被染满了血色。 东方琴越来越不安,急问:「怎么样了?你可是盛京里最厉害的婆子,稳住一个胎儿应该不难的!」 「王妃这胎恐怕是保不住了。不说她今天受了寒气,原先胎儿就不太稳,还……」她犹豫片刻,想了想道:「小姐还没成亲,有些话婆子不便多说。」 「什么多说不多说的,快说!」 婆子看她一眼,嘆了口气,「王妃怀孕期间,受过强悍的冲击,险有滑胎之迹,再加上这次落水,哎……」 「确实保不住了?」她拧眉问。 婆子点头。 冬晴擦了擦眼泪,「那王妃的身体?」 「多多休养应该没大碍。」婆子给她清理了身子,福了福身出去开药方。 东方琴坐在床边,对北欧炎弘恨的牙痒痒的,「冬晴,你们家王爷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尚歌都成这副样子了,他竟然撇下她去管那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她肚中怀的可是他的亲身骨肉!」 都说邪王阴冷无情,她如今倒真是领教了。 被埋怨斥责的北欧炎弘此刻正心绪不宁,赫连容月被接回了临月居,她如今情况很不好,他只能守着。 冷幽堡匆忙进来,禀告,「爷,王妃在东方侯府。」 他微愣片刻,闷闷问道:「情况如何?」 她是不愿意回到王府,还是…… 冷幽堡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痛下心来,说道:「王爷要有心理准备,王妃她……小产了。」 小产?! 心口勐然一阵揪痛。 他站起身来,慢慢向屋外挪去。 冷幽堡望着他沉默的背影,第一次感觉,王爷虽然无所不能,但再厉害也是普通人,也会悲伤。王爷是在悲伤吗?为王妃还是为那个未出世的世子? 北欧炎弘来到东方侯府,被东方琴拦在了院外。 「让开!」他眉间拢着一股戾气。 东方琴笑了笑,冷声道:「王爷,尚歌虽然是你的王妃,但也是我的好姐妹,你撇下她不管不顾,我却不能对她不管不顾。王爷还是走吧,她虽然没醒,但我知道她是不愿意回到王府的,尤其是这个时候。」 北欧炎弘阴冷盯着她,无声气势已是压得她心里发颤。 这个邪王…… 果真不太好对付。 也不知道尚歌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她想擦擦汗,奈何不能输了气势,绷着脸与他对峙。 北欧炎弘面色越来越冷,想到她小产,心就不受控制地疼痛,他当时如果先救她……也许她腹中的胎儿就不会…… 她一直与他保持着陌生距离,哪怕在两人最如胶似漆的时候,她也不曾主动抱过他。 这一次。 她只怕会离他更远。 五指紧紧攥在掌心,一个踏步上前,狂风急袭,就把东方琴给震退到院内,接着高大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曲尚歌闭目沉睡。 脸色也很苍白,气息平稳,已经喝过药,房间也被重新打扫一翻,只空气中偶尔还流窜着血腥之气,不浓,却让他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冬晴见到他进来,慌忙间居然用身体挡住了曲尚歌。 他的脾气已经很不好了。 这是做什么? 她是他的妻子,一个一个把他当作是什么了?豺狼虎豹?就算是豺狼虎豹,这也是曲尚歌的命,嫁了他,她就休想离开。 很不耐烦地把冬晴踹了出去,走到床边坐下。 「曲尚歌,在本王面前,稍微软弱一点,本王只会更疼你,为什么要如此倔强。」他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 曲尚歌似是心有所感,皱眉把手抽了出来。 「梦里都在抗拒本王呢。」他自嘲一笑,又抓过她的手放在掌心,身子微微俯着,探了探她的额头,唇贴下来,在她唇上落下温柔一吻。 时间静谧流逝,他靠在床沿目不转眼看着她。 曲尚歌睡梦中并不踏实,眉头皱了又松开,反反覆覆,到了下午,她逸出一声轻音,「水……」 北欧炎弘从桌边倒杯温热的清水,转身,她的目光看过来。 淡淡的,恍若在看陌生人。 「王妃醒了?」他走过去,扶起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另一手端着水杯餵她。 曲尚歌挣脱开他的怀抱,取过水杯,慢慢喝着,一杯见底后,她才开口,「妾身没什么事,王爷还是先照看好赫连容月,她是莫讫国公主,如果在北欧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他淡淡『嗯』了一声,扶着她躺了下来。 「王妃还是回王府养伤吧,本王不放心你在这里。」他的目光沉沉,声音更低沉。 曲尚歌摇了摇头。 他把她的脸扳向自己,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有一丝哀伤滑过,「曲尚歌,本王很想知道,刚刚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所以才把本王支使走的?」 这一次,他问的心平气和。 曲尚歌也答的心平气和,「王爷该当知道,妾身原先对你说的话,没有一句虚言。」 她不想嫁他是真的。 她不介意他与赫连容月有着怎样的情意也是真的。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离开。 如今。 也算是成全了他。 北欧炎弘看着她的眉眼,嘴角咧出一丝笑来,「那本王就成全你。」 曲尚歌。 刚刚明明可以挽救腹中胎儿的,可是你没有。 从那天开始。 北欧炎弘没再踏入过东方侯府。 而曲尚歌深居在东方琴的小院里养伤,看似一切风平浪静。 他有了他的新欢,她得到了她的自由。 半月过去。 曲尚歌的身体已恢復的差不多了,她要回王府。 东方琴坚决不许,「还回去?!你是嫌自己伤得还不轻?再去滚一身伤回来?!」 「我现在是王妃,老住你这里像什么事儿!再说了,我不回去怎么把莫讫圣物拿回来,你不是一直想去莫讫国?等圣物到手了,我就陪你去。」 「这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莫讫国圣物既然在北欧炎弘身上,那找赫连容月取来,是最简单直接的。 冬晴虽然极不愿意回去,可是主子一向决定的事,她也更改不了,只得随着她一起回到王府。 经过大半个月的经心调养,又加之北欧炎弘的温情对待,赫连容月的身体也恢復的很快,而且满面霞光,风光水媚,眼神眉梢都带着春意。 两人正在院中散步,五月时光,暖阳融融,不热不燥,甚为舒服。 赫连容月被他揽在怀里,娇羞道:「王爷,这样被下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他撩起她的髮丝,目光看向进门的女人,唇角弯了又弯,对着赫连容月的唇就吻了上去。
第21章 明目张胆 曲尚歌心里鄙视冷哼一声,脸色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 冬晴低着头默默看着脚面。 「王妃身体可养好了?」他抬起头来,玩着赫连容月的头髮,并未看她。 赫连容月心虚地往曲尚歌脸上投去一眼,后又镇定下来,也关心着问:「上次多谢王妃搭救,容月不甚感激。」 不甚感激? 她救她的时候确实没想过让她感激,不过嘛…… 她抿着唇角,斜斜曳了她一眼,「公主想感激其实也不是难事,本妃正好有一事想请公主帮忙。本妃救了你一命,想来公主是不会拒绝我的。」 赫连容月怔了怔。 曲九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挺让人费解的。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都会谦让一番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不用』吗? 她竟是当着王爷的面向她索要报答?! 见她良久不答,曲尚歌冷笑一声,「还是公主觉得你的命不值得本妃的一个请求?」 「怎么会。」她缓过神来,柔柔一笑,「王妃想让容月帮什么忙,只要容月做得到,定然会帮王妃。」 「哦,公主肯定做得到。」她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垂落在肩膀上的头髮,笑的明媚又张扬,「本妃想请公主帮我从王爷身上拿一样东西,想来王爷极其疼爱公主,一块破玉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破玉? 赫连容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他只冷冷的站在一边,寸声不发,谁也没看,只伸手捋着身边的葱树叶子,紫衣在阳光下闪着贵气逼人的光,侧脸弧线清卓又疏离。 她一时拿不定他的心思。 曲尚歌却没给她时间考虑,凑近她耳边,低低道:「莫讫国圣物,冷玉灼晶,想来公主知道它代表的是什么。」 北欧炎弘离赫连容月极近。 哪怕曲尚歌是刻意压低了音调,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冷唇抿了抿,视线扫来,沉郁又阴冷。 曲尚歌对着他玩味一笑,裙摆扬风一撩,踏着小径去了。 这道难题,就留给你们自己玩吧。 莫讫国圣物到底有多么重要,赫连容月自己心里清楚,而且赫连均策与她同出一母,又贵为太子,如今争位愈演愈烈,她肯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至于北欧炎弘。 哼。 这可是证明你心意的大好时机。 她本来是想暗中与赫连容月说这件事的,他偏要刺激她,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一走,北欧炎弘就勐然折断了手中的树枝。 赫连容月静静看他几秒,忐忑地问:「王爷,莫讫国圣物果然在你身上?」 他看她一眼,目光沉静,「这是公主遗留下来的,当年本王把它视为珍宝,时刻佩带,不曾想居然是莫讫国圣物,原本该物归原主,只是……」 曲尚歌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要求她向他索要,还当着他的面,胆子真是够大了。 「王爷有何疑问?」她急急问。 莫讫国圣物对哥哥很重要,她一定要拿到。 北欧炎弘从怀里取出冷玉灼晶,阳光下的半心圆玉像颗旷世宝石,清濯圣耀,色彩化千。他淡淡看她一眼,笑了笑,把玉放在了她手上,「公主这副神情,本王哪能不给。」 曲尚歌回到锦颐院,冬晴伺候她躺下。 她睁着大眼看着床顶双绞绣龙软纱帐,手摸上小肚子,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原本她不知道自己怀孕。 怀孕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有了身孕她就再难以离开。 可,似乎上天都给了她最决绝的选择。 冬晴见她不睡,忙过来伺候,「王妃,刚刚你那样说,王爷会把玉给公主吗?」 她没搭话。 冬晴嘆了一口气。 王妃自从小产后,话突然就变少了,心里正难受的吧。 冬晴出去之后,她翻了个身,眼泪便斜斜地浸入到被褥里。孩子…… 太阳偏西,整个锦颐院依然如故地沉静着。 冬晴正端着水开门。 门口传来赫连容月的声音。 她眉头皱了皱,推开门关上,又拉出一条细缝看着外面的情景。随后踅了身,向床边走。「王妃,赫连公主来了。」 曲尚歌早已经醒了,只是不想起来。撑着头把玩着床幔上垂挂的金丝,脸上如水般沉静,眼眸却一点一点眯了起来,「想必公主是拿到东西了,让她进来吧。」 等赫连容月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穿戴完好,正坐在桌边喝茶。 「公主一脸疑问,是想问本妃为什么要莫讫国圣物吗?」她搁下茶盏,淡笑着看她。 赫连容月扶着矮凳坐下,柔弱的目光中有着犀利,「那王妃为什么要莫讫国圣物?」 「因为我与赫连太子有约定。」 约定? 哥哥居然与她有这种约定? 莫讫国圣物既是一君之钥,更是未来帝后的象徵。 她…… 难怪那天哥哥要娶她为妻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冷玉灼晶,放在桌子上面,「王妃既然知道这个东西重要,就该知道我不会把它给你。」 曲尚歌端着茶杯轻轻看她一眼,笑了笑,「你会的。」 「冬晴,把本妃给公主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一个鎏金嵌花盘枝纹的小方盒。 赫连容月看她一眼,伸手打开。 曲尚歌的声音徐徐传来,「莫讫国有一种独制的秘香,混和北欧特有的夺魂草,会成为一种奇香,这种奇香可以让男子失去心魂,想来公主应该知道怎么用吧?」 赫连容月勐然抬头。 她怎么知道她想…… 她确实是有好几次有意无意要北欧炎弘留宿临月居,但都被他拒绝了。虽然这半个月来,他温柔体贴,细心呵护,可甚少与她亲密。 抓着锦盒的手指微微用力,觉得此刻异常难堪。 拿了,就真的证明她有那种心思。 不拿的话,她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慢慢把锦盒收了起来,「圣物可以给你,但王妃怎么送到莫讫?既是哥哥与你的约定,想必王妃是要拿着这圣物去完成约定的了?」 她倒是也不笨。 曲尚歌笑了,「自然是要去莫讫的。本妃原先就说过了,本妃是个明白人,这妃位想来也是公主志在必得的。公主成好事之日,也是本妃离府之时。」 赫连容月走在路上,步履缓慢。 「晚英,本公主一直看不懂这个邪王妃,如今更看不懂了。」她嘆了口气,盯着繁花,心思飘零。 晚英皱眉,「公主何必为她愁眉不展的。她既然想离开,公主何不成全了她,以奴婢看,王爷对她也是没有半分情义的。」 她小产这么大的事,王爷居然连看都没去看。 更何况是关心了。 说到北欧炎弘,她一瞬忧愁的脸又变得明艷生动起来,「走吧,回临月居,你去叫王爷过来。」 今夜…… 她眯了眯眼,阿炎,是该你履行当年誓言的时候了。 一大清早。 曲尚歌正在惬意用早饭,冬晴在临月居盯了一夜,这个时候匆匆忙忙闯进来,看到她就说:「王妃,王爷昨晚果然留宿在了临月居。」 哦? 她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又轻轻一嘆。 果然还是过不了这一关啊,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 随后又觉得可笑。 他跟别的女人睡了,关她什么事! 临月居里。 北欧炎弘穿着白色里衣,沉默坐在床沿,赫连容月满面娇羞,用锦被盖着光裸的身子,眸光含春,怯怯看他一眼,「阿炎,昨晚你……」 说到这,脸一红,声音便卡住了。 他侧首看着她。 突然伸出手扒开她颈间的锦被,那朵蔷薇花异常鲜艷地暴露在自己眼前。这朵花,明明跟曲尚歌的不一样,他怎么会看错! 他昨晚确实是失控了。 他以为她是…… 「公主先休息吧,本王有事先走了。」他起身穿着衣服,眸光沉的看不到边际。 「阿炎……」 见他要走,她连忙伸手去抓,身子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 北欧炎弘看到她裸露的身体以及那上面明显的齿痕,手指紧紧攥着,面色冷了又冷,「来人,伺候公主更衣。」 晚英听到声音立马进来。 看到他的表情,目光缩了缩,把赫连容月抱到床上。 曲尚歌用完早饭后就窝在树下看书,初夏的天,微风轻轻擦着树叶落在肩头,金色浅温的日阳透过缝隙斑斓在她白而嫩的脸颊上,给她的周身都渡上一层圣洁的光。 北欧炎弘远远地站着,既不上前,也不出声。 过了很久之后。 曲尚歌松松肩膀,抬头间与他目光不期而遇。 她挑挑眉,「王爷是何时来的,一直站那里做什么?冬晴,给王爷奉茶。」 冬晴立马出来。 北欧炎弘依然站着没动,嘴唇动了动,「身体恢復好了没有?」 她笑笑,「早就好了,劳王爷费心。」 他淡淡『嗯』了一声,吩咐道:「本王要沐浴,王妃进来伺候吧。」 沐浴? 嘴角冷冷一勾,「王爷想沐浴还是请公主伺候吧,本妃是没那个福气的。」 「本王不说第二遍。」 「妾身也不说第二遍。」她轻轻合上书本,眼若深秋。
第22章 强势和离 两个人,一个斜躺在树下的软榻上,一个立于阶前,无声对峙,剑拔弩张。 北欧炎弘对于她的性格虽然不是十拿九稳,但也了解的七七八八,此刻不想激怒她,拂了拂脸,进了内室。 冷幽堡很尽责地打来热水。 冬晴在他进屋后,小声说:「王妃,王爷这个时候来,那进宫之事?」 原本她是想进宫拜见太后的。 有些事,要趁热打铁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她想了想,起身,「他想来是他的事,我要进宫是我的事,并没有任何干系,走吧。」 京都之人都知道曲九小姐是名门闺秀,今天她就做一次泼妇。 太后喜欢素静又规矩的女子,她既能轻轻松松招得她的喜欢,也能一瞬间就让她厌恶。 懿和宫里。 整个大殿都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静之中。 太后手握八角玲珑瓷玉杯,坐在上方,看着跪在殿下的女子,「你再说一遍。」 语气不怒不威,听不出喜乐。 曲尚歌目光镇定,直了直身子,声音铿锵,「母后,儿媳要与王爷和离。」 和离? 太后搁下茶盏,这次算是没听错了。「哀家听说你与弘儿的感情还不错,为什么突然要和离?你上次小产之事,哀家也劝慰过你,虽然失了皇孙,哀家也很心痛,可日子还长,你们终归还会有孩子的。」 不是因为小产。 她捏了一下小腿,挤出眼泪,哭道:「母后要为儿媳作主啊,昨天,昨天晚上,王爷与公主,他们……」 「他们如何?」太后急问。 「母后,」她擦擦眼泪,继续哽咽,「王爷原先娶妾身,是因为他一直以为妾身是他等了多年的女人,其实并不是。那天儿媳救赫连公主,后来王爷对她疼爱有加,儿媳就知道,她才是王爷等的女人。昨天晚上,他们,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什么?! 太后大惊。 弘儿一直不娶,她是知道原因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她还是皇上都不强迫他立妃,这次旨意是他自己向皇上讨来的。 她以为他是想开了。 没想到…… 「歌儿,哀家一直都很喜欢你,弘儿是哀家亲生的,他对你到底有没有情义,哀家也看得出来。和离之事,哀家不能同意。」 不同意? 太后这关如果过不了,那北欧炎弘那里…… 想到今天早上他的行为,曲尚歌正了正心思,慢慢道:「母后,儿媳是北欧国贵女,身份比不得赫连公主尊贵,如今发生了这种事,王爷如果不娶公主,恐怕对莫讫国难以交待。」 这…… 太后摸着手中的佛珠。 「来人,去把皇上叫来。」这事还是让皇上去定夺。想了想,又派人去把北欧炎弘喊来。 皇上一听说她要和离,抬眼看了看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男人。 「曲尚歌,与皇家和离需要有足够的原因,不然,朕是不会答应的,再者,你要和离,终要得你夫君的同意。他若不同意,朕也是不会答应的。」 北欧炎弘气势依然雍容,但射向她的目光复杂难辨,「本王是不会同意和离的,曲尚歌,你就死了这条心。」 是吗? 她嘴角微微一勾,「那王爷要如何安置赫连容月?」 北欧炎弘冷冷看着她。 她侧过他的目光,看向皇上,「皇上,王爷已经与赫连公主有了夫妻之实,妾身是不想让王爷为难,赫连容月贵为公主,又是王爷心中等了多年的女人,妾身确实无力也没有理由去阻止王爷娶她。」 夫妻之实? 皇上看了北欧炎弘一眼,又收回目光。 他这个弟弟一向心事不外漏,连他有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怎么会跟赫连容月扯上了? 「本王会娶她。」很久之后,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你,曲尚歌,哪怕是做妾,本王也不会让你踏出邪王府半步,你也别妄想从本王手里拿到和离书。」 做妾? 共侍一夫? 到底是谁在妄想?! 「如此,那我与王爷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起身往殿外走。 太后错愕。 皇上蹙着眉峰。 北欧炎弘更是对她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又欣赏又嫉恨。 在踏出殿门的时候,她缓缓转身,目光沉冷地望向殿内那个一身紫衣,满身华贵的男子,「王爷,我曲尚歌誓死都不会做妾的。」 那目光里有着决绝,有着捨弃一切的狠戾。 北欧炎弘紧追了上去。 曲尚歌脚步如风,瞬间就步出十几步远。 他眸光一沉,急风掠步追上。 「王爷,妾身因为『金掌门』的身份被你无端困于邪王府数月。如今,你若有本事,擒了我再说,不然,和离书给我,从此一拍两散。」 烈日下,她的青衣振袂而猎,丽颜覆霜,傲然立于树端。 北欧炎弘对她的固执已经深恶痛绝,冷笑一声,「很好,本王就看看你如何逃离本王的手心。」 语罢,身影一动强势袭向她。她旋身躲过,利剑从腰间冲出,直逼他来不及收势的胳膊,一个翻腾,他纵身掠向高空。 「本王虽然一直听过『金掌门』的威名,却从来没领教过她的真正实力,看来,你今天誓要分个高下了,曲尚歌,今天你只是本王的对手,剑下分生死。」 空中的男子紫衣狂放,语气更狂,宝剑出鞘,三分锐利,七分冷杀。 她微微眯眼。 邪王的能力她六年前就领教过,如今…… 呵! 手指触上利剑的锋刃,一眨眼,鲜血漫上柄锋,剑身嗡嗡鸣响,咆哮着沖向天际。 这是? 北欧炎弘眼内黑色漩涡急窜,大喝一声,宝剑毫不留情袭来。 「曲尚歌,你真是让本王又刮目了。」 能使得出『天外流星』这种招式,她到底是谁? 「王爷刚刚也说了,剑下分生死!你还有时间分心吗?」 两个人在无人的废宫战得天昏地暗,他是一代邪王,战场上从没有过失败,她是隐归的武林奇人,向来剑上无生灵。 交战百来十回,他心口勐然一痛,剑从手中脱离。 「你——」 这种感觉是? 曲尚歌提着剑,缓慢蹲了下来,「王爷,愿赌服输,和离书看来你是要亲手写给我了。」 她收剑,转身即走。 「曲尚歌,你居然耍诈。」他扯住她的手,恶狠狠道。 居然给他下失魂散。 昨天晚上他才刚中了那种奇毒,虽然一刚开始他确实没控制住,但后来,他稍微疏解之后就清醒了,强硬压着体内作祟的邪毒,一心只想让她来解。 她却跑到皇宫里向母后索要和离书! 「王爷,」她笑着转身,一指一指剥离掉他的手掌,「妾身是女子,明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当然得使一下小人的手段。」 他压下心中浮浮而升的燥动,站起来,捏着她的下巴狞笑,「想要和离书,那就把本王身上的毒素解干净了再说。」 见她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他低下头,咬着她的唇瓣,眸风缓缓绽出一丝薄笑,「晚上,冷霄殿。」 真可恶! 曲尚歌一想到他临走时的那一眼,掌心不自觉用力,瓷杯瞬间破裂。 「小姐?哎呀,都流血了。」冬晴一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到她手上星点般的血迹,脸上一惊,上前就要给她擦拭。 她用胳膊挡住,「不用了,一点儿血而已。」 她自己取出锦帕,一点一点慢慢擦着掌心中的血渍,眸光掩风,「你去临月居,就说本妃请赫连公主过来一起品茶。」 不大一会儿,冬晴回来。 「王妃,公主说她今天身体不适,就不过来了,还说感谢王妃的好意。」 身体不适? 她起身掸掸裙摆,「公主是邪王府的贵客,身体不适,本妃自当要去关心关心,走吧。她想要的,本妃又何偿不知道。」 两人来到半中,与北欧炎弘碰个正着。 她就说,赫连容月真正的目地其实只是为了他而已。 「王爷也是去看公主的?」她离他十步之遥站定,温婉笑道。 北欧炎弘冷冷瞥她一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冷幽堡漠然看她一眼。 刚刚王爷吩咐,今晚冷霄殿的九阴八阵全部开启,是为了什么? 曲尚歌来到临月居没有看到北欧炎弘,脸上讶异了好久。 不应该啊! 赫连容月初逢雨露,娇俏动人,明艷又充满魅惑。虽然只有一夜,如今也是心意得逞,浑身上下都是掩饰不住的小女儿的幸福之态。 曲尚歌握着杯盏,低头喝茶,眼内斑斓横陈,隐隐有着讥俏。「本妃要恭喜公主,总算是得偿所愿。今天王爷也说了,他会娶公主为妻。」 「真的?」 这么高兴做什么? 她这个正妻再大方,多少也有点不是滋味的。 「自然是真的,本妃看公主确实有些身体不适,那本妃也不打扰了。」 出得临月居,她携着冬晴慢慢往锦颐院走。 冷幽堡现身出来,「王妃,王爷吩咐,让你现在去冷霄殿。」 哦? 她挑眉,理着髮丝,慢慢道:「让他来锦颐院。」
第23章 前往莫讫 冷幽堡知道这次的命令不太好完成,但还是很尽责地重复一遍,「王妃,王爷说过,如果王妃不去……」 「又要把我打晕扛过去?」 他没说完,曲尚歌已是冷笑着打断。 冷幽堡幽幽看她一眼,王爷这次倒没这样吩咐,只是…… 「王妃,王爷说,他没时间跟你周旋,想要和离书就亲自去取。」 这个世上总有很多事是你不愿意去做却又不得不做的,曲尚歌只想了一秒钟,就果断地抬步向冷霄殿走去。 有时候,妥协只是一种策略,她确实需要这个和离书。 冷霄殿还是一如既往地封闭,没有任何人把守。她一出现,风景立马转换而变,活生生从门口直接到了内室。 隔着明黄色的纱帘,看到北欧炎弘正伏案疾书。 抛却他阴晴不定的性子,这样出色的男子确实是盛京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 她轻轻咳一声。 北欧炎弘视线调过来,看到她后,墨笔一放,掀了帘出来。 「和离书本王已经写好了,王妃自己去拿吧。」他漫不经心刷了她一眼,坐下来沉静地喝茶。 这么容易? 她这会儿倒有点不太相信了。 狐疑看他一眼,她抬步向里面走。 雕着凤尾花的檯面上确实摆着和离书,应该是刚刚才写好,墨汁还没有干透,有淅沥的墨香从案上挥发出来,钻入鼻翼。 她大致扫了一眼,捲起来收入袖中。 烛光摇曳,漫捲的黄帘随风而起,他捏着杯盏看她走近,英俊冷锐的脸上渗出丝丝凉笑,「王妃这下可满意了?」 「应该说是本妃成全了王爷,王爷不用感激。」 「怎么会感激呢,本王虽然不一定喜欢你,但相处多日,多少还是有些情份的,不像王妃,倒是急着想红杏出墙了。」 她挑眉看他,语气里难掩讽刺,「好像红杏出墙的是王爷你吧?不过,也没关系了,从今天起,我与王爷就没任何瓜葛了。」 没有瓜葛么? 他摸着下巴,搁下茶盏,起身。 一样的紫衣贵体,今天却多了不一样的韵味,曲尚歌眼光有丝迷濛,她甩甩头,再定睛看他,突然就察觉出一丝异样。 她连退两步,扶着立柱,怒目看他,「王爷你——」 「本王说了,今天晚上,你要负责把本王身上的毒素清理干净。」他抱住她站立不稳的身子,外袍狂势一甩,随风跌落。 香风铺鼻,她难受地抗拒着他,咬牙切齿道:「堂堂邪王,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西域冷香断魂丸。」 什么?! 西域国独门秘药,一旦吸入,便是渗血透骨,每当午夜,必要与人交和,不然……如名称所言,冷香,魂断。 他可真看得起她! 「看你样子是知道这是种什么毒了,成亲这么久,你倒是从没这样主动过。」他居高临下看她红的发烫的脸,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嘴唇覆了上去。 「王爷,不可以……」 轻轻的啜泣声从遥遥的帘帐内传来,接着又被某人一唇封住。 这一夜,註定是缘还是劫。 冬晴站在冷霄殿外,急的团团转。王妃已经进去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冷幽堡一脸冷漠,老神在在盯着天空的某一处。 夜伏昼出,昼伏夜降,周而反覆,转眼三天已过。 冬晴眼晴都哭肿了,某人还是一脸冷漠地站着不动。 「冷侍卫,求求你放我进去好不好?」冬晴确实没法了,王妃怎么三天都不出来? 冷幽堡还没回话,就听一声严厉的斥责声,「冬晴,不要求他!」 「王妃?!」 她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住,这个时候完全忘记了上下尊卑,「王妃,你没事。冬晴还以为……」 曲尚歌此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被他折磨了三天,她说完那句话后就倒在冬晴怀里,气游虚空,浑身绵软无力,「快带我出府。」 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那个人简直就是疯子,指不定等会儿还要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好。」冬晴擦擦眼泪,半搂半抱着她出了邪王府。 冷幽堡眼见她主僕二人出了大门,立马进了冷霄殿。 看到里面情景,他大吃一惊,连忙上前,「王爷,你怎么了?」 北欧炎弘眼内异火流窜,薄唇妖娆似血,墨发散肩,白衣倾天而卧,这副妖孽的样子让冷幽堡心里勐然一个咯噔,搭着他的脉探了起来。 越探眉头就皱的越深。 曾经似魔似妖的邪王让九州八宇都闻风丧胆,那次事件之后,王爷便自封了经脉,压住他原来的邪性,不曾想,这三天,他竟然冲破了身体禁制。 「本王没事。」北欧炎弘拧了拧眉,披着大袍站在了阶前,「她走了?」 「已经走了。」 他缓慢繫着衣服,淡淡交待,「去准备迎娶公主之事。」 啊? 冷幽堡睁大眼睛, 这么快? 王妃才刚刚出去呢! 「是。」虽然心下吃惊,但他还是领命出去了。 曲尚歌被冬晴安置在马车上面,她一粘软榻就陷入沉沉昏睡当中。冬晴捏着锦帕,守在她边上寸步不离,不敢有丝毫松懈。 足足睡了七天,她才精神饱满地起床。 定国公夫人坐在床榻,对她是又气又心疼,「你说,好好的一个邪王妃不做,非要和离,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八个姐姐……」 「好了,娘,我好饿。」见她又开始唠叨八个姐姐,她连忙打断。她只要一讲起她那八个姐姐,绝对是没完没了,能讲个不停。 被她打断的定国公夫人抿着唇,恨恨瞪她一眼,喊来下人布菜。 「离了也好,你不在娘身边,娘真是想的慌。」她盯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极了。难道邪王府连顿饭都没让歌儿吃饱过? 曲尚歌被她无所谓的话呛了一下。 哎。 她是不是得感谢她有这么一个开明的娘亲?! 用过饭后,定国公夫人赖着不走,被她千磨万哄给打发走了。 东方琴踩着点过来,坐下来就说:「邪王要娶妻了。」 不是吧? 这么快?她才睡了七天而已。 好吧。 人家要娶妻也不关她什么事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喜欢赫连容月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好我退的及时。」她懒洋洋地支着头,躺在树荫下乘凉。 东方琴瞥她一眼,「那什么时候动身去莫讫?」 「就这两天吧。」 莫讫国深处大陆深处,地势险峻,过了淄川,马车就很难通行。偏偏这个地方森林罗布,是常有的是非之地。 曲尚歌挑帘静静观察着四周。 风声止,树叶片片青翠,有隐约的刀剑声从远方传来。 她皱了皱眉,对车夫戚怀说:「换条路线,穿过前方树林,有条小道,从那条小道进入淄县,绕淄县向地中行进。」 东方琴听她这样一说,也挑开车帘,往外探了探,「为什么要绕道?」 「前方有打斗声。」戚怀拉着缰绳,回答她的话。 打斗? 东方琴虽然学了点武,但武功并不怎么样。她并没听到打斗声,但戚怀是定国公手下的第一将领,应该是不会听错的。 她点了点头,钻入车内。 戚怀慢慢赶车,眼看要到岔路口,一柄森冷的薄剑从天而降,直袭马车顶端,戚怀手下一慌,马车便不受控制向一棵大树撞去。 「小心!」 一片慌乱中,曲尚歌单手接剑,剑峰在她指尖乍然而裂,那人红衣如魅,脚踩鬼步,强悍袭来。 「女人?」 他似是呢喃了这么两个字,转眼身影便消失不见。 接着就看到身穿盔甲的莫讫兵从树林深处涌散出来,为首一人骑着枣红色骏马,穿着青梭百绫文的直裰,身姿如松,眼光清湛。 「几位刚刚可有遇见一名穿红衣的刺客?」他问,声音清冽的不像话。 红衣? 曲尚歌不动声色把断剑收入袖中,笑着摇了摇头。 舒靖风淡淡扫她一眼,又把视线放在其它人身上,询问意思明显。 东方琴也笑着摇头。 两个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机械地摇头。 戚怀在赶马车,更没看见。 舒靖风抬头看了一眼她们过来的方向,示意放行。 副将苏超不解,「舒将军,刚刚那人明明是朝她们马车来了的,为什么不进马车搜一搜?」 「她们几人是从北欧国来的,太子吩咐过,这段时间遇到北欧来客,一律不可为难。」舒靖风眯着眼盯着那辆马车,在不在里面,回莫讫国探查就知。 「走!」 被人中断,马车又沿着原定的路线继续前行,曲尚歌眉头紧紧拢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马车左辕那道被阻隔的幕帘。 安少琛挑挑眉,这女人到底是发现了他还是没发现他?也太敏锐了吧? 「尚歌,你老是盯着那道帘子看做什么?」东方琴见她盯着那帘子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不免好奇地问道。 曲尚歌笑了笑,收回视线。 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刚刚明明是离开了的,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她们马车内? 「看你这神神秘秘的样子,里面定是藏了什么。」东方琴嘿嘿一笑,伸手就去拉那道绣着挂画的厚帘。 曲尚歌脸色蓦地一变,大喊:「琴儿!」伸手就去抓她,却见帘子在她手中被轻轻挑起。
第24章 皇城小院 厚重的帘帐内,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格柜,格柜底下是一小条通铺,通铺上搁着锦缎花纹的垫子,车窗微微打开了一半,有风自外袭来,清新怡人。 东方琴把颜色素浅的内帘搭在一边,往窗外望了望,什么都没有,又返身回来喝茶。「什么都没有,你在瞧什么?风景有那么好看?」 曲尚歌暗自松一口气。 还好没发现。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什么来歷,刚刚那穿青衣的官兵说他是刺客,莫名躲在她们马车内,应该只是为了逃脱而已。 确实不能节外生枝。 她敛着笑,佯装生气道:「这会儿倒是挺敏感,刚刚出事的时候没见你反应这么快!」 「那不是有你吗!」她嘻嘻哈哈一笑,就把这茬带过去了。 曲尚歌也不想多说,两人在车上休息。 行了月余有日,这才到了莫讫皇城。 城门口,她们一行被阻拦了下来。 戚怀望着守门官兵一副公式公办的严谨模样,染满风霜的脸上刻着深沉的痕迹,「小姐,官兵说要搜查马车。」 哦? 搜查? 曲尚歌望了一眼东方琴,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就搜吧。」 冬晴扶着她下车,华荆扶着东方琴下车。 高高的城门之上。 舒靖风眸光微微眯起,盯着曲尚歌的脸细细端详着。他总感觉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苏超一直关注着官兵搜查的情况,见到放行,提步走了过来,「将军,看来那人已经不在她们马车上了。」 「嗯。」 他回的漫不经心,眉头有未舒展的褶痕。 直到马车驶离视线,他才淡淡转身,吩咐道:「太子这个时候应该回宫了,我先去向他回禀此事,你暂且领兵巡视。」 曲尚歌一行人来到西坊,马车停在一处长满杂草的亭阶前。 「小姐,你说的地方是这里?」冬晴沿着围墙转了一圈,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像是乞丐窝似的? 她轻咳一声,「多年没来了,长草不是挺正常。行了,进去吧,有地方住还嫌弃?!」 她这个主子都还没嫌弃呢。 东方琴掩着嘴笑,「尚歌,你确定这宅子能住人?!」 「能不能住人我不知道,但是肯定能让你住。快点进去,都累死了。」 一脚踏进去,尘封的气息铺面而来。 四个人不由自主地咳嗽了起来。 「呸,什么味?」东方琴嫌恶的嗅了嗅,「好像是尸臭味。」 她勐然捂着鼻呕吐了起来。 曲尚歌本来想说,瞎扯,但细细闻去,确实有点不对劲。 戚怀拴了马车,推门进来,也被这股异臭滞住了脚步,「小姐,确实是尸臭味,你们先等等,我过去看看。」 整个院子是个中规中矩的三进院。 正房、门房、耳房、抄手游廊排列紧凑,错落有致。 院子不大,戚怀一眼就发现了那口枯井。 几人正忙着探索井中到底是什么情况,突然被一道声音惊住。 「来人,统统围住!」 苏超本就觉得她们不对劲,如今闻到这股气味就更觉得她们有异,领兵上前,二话不说就要逮捕。 曲尚歌还没说话。 东方琴已是大小姐脾气爆发,「你是谁啊?穿着官服就能私闯民宅吗?莫讫国的官兵就是这样办案的?二话不问,屈打成招?!」 他什么时候屈打她们了? 苏超瞪着她,「官兵办案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 东方琴一时火气无处发泄。 他却是转身命令,「下去两个人,看看井底是什么情况。」 直到井中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他才彻底傻眼。 竟然是…… 急急回到皇宫,面色一层层阴了下去。 「太子,找到失踪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了。」他跪拜,声音中有着颤抖。 赫连均策翻着书籤的手一抖,那厚重的书籤啪的一声跌在地上。 舒靖风皱眉,弯腰拣起来放在案上。 「哪里发现的?」 「一个久封的小院。」 久封? 意思是无人居住的了。 赫连均策微微微拧眉,「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说起,尸身处理掉。」 「可——」 毕竟是皇子,怎么能? 他的疑问在上位之人冷冷的视线下最终吞进了腹中。 赫连均策重新翻开书籤,淡淡吩咐:「靖风,这件事你去处理,本太子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消息。懂了吗?」 舒靖风心头微凛,应道:「是,太子放心。」 出得宫门,舒靖风骑马就走,苏超连忙赶上。「将军!」 「带我去那个小院。」 苏超打量着他的神色,又想到刚刚太子那森冷的一眼,突然就打了个激灵。 五个皇子,在争夺储位的过程中,只剩下了太子和三皇子。 到底是三皇子下的手,还是……太子? 「苏超,你跟了我几年了?」舒靖风突然开口。 苏超答道:「四年了。」 「所以,你觉得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 他一度认为是个温润有礼的人,起码他对上尊敬,对下仁礼,但今天看来,也许他看到的都是表面。他低了低嗓音,「属下今天觉得太子其实是个看不懂的人。」 「你能这样想极好。」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吭声。 苏超默默的在前面带路。 曲尚歌几人还在被监视状态,见到进门而来的人,她眯了眯眼。 舒靖风一见到她们几人,清润的脸上闪过一抹凝重。 刚刚太子的话,他如果没猜错意思,就是要杀人灭口。可这几人…… 「这宅子是谁的?」他的视线从她们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曲尚歌身上。 她掀了掀唇,「是我的。」 「你不是莫讫国人,苏超,录一份口供过来。」 等口供提供上来时,他脸色倏然一变。 曲尚歌? 他终于知道在哪里见过她了。 「苏超,你先去处理尸体。」他把供纸揣进袖兜,略略向她一颔首,转身就走了。 他一走,围绕的官兵也都撤了下去。 曲尚歌莫名其妙。 她的宅子里怎么会有尸体? 而且貌似这些尸体一副很了不得的样子。 那个男子进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怎么突然就走了? 东方琴拍拍她肩膀,「行了,别看了,人都走了。你这才和离呢,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移-情-别-恋了?!」她咬牙切齿瞪她。 某女毫不自觉,睁大眼睛,笑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走吧,我都累死了。」 两个丫鬟立刻去收拾闺房。 舒靖风一离开这个小院,就策马往皇宫赶去。 站在金章殿外,他踯躅了半天,才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一年前,他在太子的书房意外看到一个画卷,那画卷上的女子,就是曲尚歌。那个时候她还不是邪王宠妃,太子也不在莫讫国。 而今,公主嫁于邪王,她却来到莫讫。 这事到底与太子有没有关系,他不敢猜测。 但是太子已经二十八岁,既不娶妃,也不纳妾,连个通房侍女都没有,是因为他的本性就如此还是……一直在等着某个人? 到底要不要说? 他一脸沉默,赫连均策挑了挑眉,「怎么了?事情办的不顺利?」 「尸体已经处理了,至于那小院的人……」他微微顿住。 赫连均策静静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院的人,末将擅自做主把她们放了。」说完,他就跪了下去,「太子一向仁慈,那小院荒废已久,主人也是刚刚回来……」 「靖风,说重点。」他轻轻打断,语气里有逼仄的冷。 舒靖风心下略一思忖,选择性地说:「那小院的主人是刚刚从北欧国来的,并不知道那尸体的身份。」 北欧? 好半天,他才搁下奏摺,轻轻道:「你下去吧。」 不知道她来了没有。 从紧闭的多宝格里取出画,缓缓打开。画里的女子穿着黑色的大袍,正在侧首,玉面冰清,墨发顺肩而下,侧脸在夜色下闪着朦胧又漆白的光,眼内的笑意俏皮可爱,带着三分淘气,七分醉意。 手指触上画中女子嫩白的脸颊,微微一嘆。 曲尚歌,当年为了接近你,我才接下『金掌门』那个身份的。 舒靖风刚从金章殿出来,苏超便迎了上去,压低声音说:「将军,世子回来了,要不要向太子汇报?」 他想了想,慢道:「先不用,听说顺侯夫人抱恙在身,你随我前去看望看望。」 苏超拉住他,「可是,属下听说三皇子也在。」 「那就更要去了。」 归顺侯是三皇子的人,至于这个世子是不是,还真不好说。那天的红衣刺客,身手诡异,步法奇特,虽没带面具,却是怎么都看不见他的脸。 会不会是他? 苏超紧追着他的脚步,想了半天,还是开口,「将军,那个小院的人,太子要怎么处理?」 他蓦地转身,眼含警告,「苏超,以后勿要在太子面前提起那个小院,就当它根本不存在。」 目前正是关键时期。 曲尚歌的到来,还是不要让太子知道为好。 人一旦有了弱点,就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最好利刃。
第25章 完成约定 苏超跟随舒穆风四年,很是敬重他。 舒将军。 这个在莫讫国最年轻最受太子器重的人,不仅老成而且睿智,懂得权衡。 他只稍微一想,便生生把那方小院给熄灭在了肚子里。 两人去了归顺侯府。 赫连均策在舒靖风离开之后,唤来金鹰,询问:「可有查到她是否来到莫讫?」 金鹰穿着大内侍卫的圆领深服,笔直地站在一侧,「如果属下没看错的话,程将军所说的小院之人,正是太子要找的人。」 小院之人? 他把画小心收起,黑袍一撩,起身,「随本太子去看看。」 曲尚歌刚刚躺下,就被冬晴急登登地叫醒了,她扯着嗓子,急道:「小姐,快起来,赫连太子来了。」 赫连太子来了管她什么事! 她这会儿只想睡觉。 打个哈欠,眼看又要倒头睡下去。 冬晴伸出手刚接住她困顿的脑袋,大门就被打开了。清风徐来,带着隐隐的龙涎香,肆虐在整个规规矩矩的闺房内。 曲尚歌一下子就惊醒了。 这香味,在她做『金掌门』的那段时间,可谓是深入肺腑。 门口。赫连均策一袭黑衣蟒袍迎光而来,袍尾落地无声,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眼内却有一簇火焰在隐隐跳跃。他迳自走到床边,在她一副难以接受的神情下,坐在了床畔。 曲尚歌霎了霎眼。 他倾身凑近她,眼珠转了一圈,笑道:「怎么?看到我来有这么奇怪?」说完,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了她落在胸前的秀髮。 她总算回过神来,拍掉他的手,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来莫讫了?我这才刚落脚呢!哦,是赫连容月对你说的?」 「不是。」 他想知道她的消息,用得着别人吗? 哦。 管他是不是。 曲尚歌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递给他,「既然来了,我也省点事,说好的莫讫国圣物,这下我们之间的约定也算完成了。」 赫连均策往她面上扫了一眼,抿着唇,没有接。 她挑眉,「怎么了?圣物不想要了?」 怎么会不想要。 她这一副从此毫无干系的样子,他哪还敢接。 「原来的约定是你帮我找到圣物,我帮你找到蔷薇花的女主人,现在虽然你把圣物给了我,可我却没完成约定,所以这约定不能作废。」 「不用了。」她一口回绝。 蔷薇花的女主人是他的同胞妹妹,他会不知道? 骗她玩呢么? 有什么可瞒的!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气,把盒子往他身上一扔,转头吩咐:「冬晴,送客!」 赫连均策没想到她这次态度这么冰冷,一瞬间脸色有些阴沉,拽住她要离去的胳膊,眼眸敛了敛,「曲尚歌,容月身上有蔷薇花之事,我真不知道。」 他急着解释,脸上不復以往的淡定。 她嘆了口气,转头,态度缓和了下来,「太子,这件事就不用管它了。我这赶了一个月的路程,很累,想休息,你先回去吧。」 赫连均策见她眼下确实有着浓重的阴影,心疼地伸出食指按在她的眼睑之处揉了揉,动作温柔至极。 曲尚歌皱了下眉,没有拂开。 冬晴守在屏风旁边,一副五雷轰顶的样子看着他们。 怎么这么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这个突然而来的认知让她好几天都没安生。 小姐和赫连太子…… 应该不会的啊。 等到赫连均策走了,她才缓缓开口,「小姐,赫连太子他……好像喜欢你呢。」 曲尚歌往床上一躺,薄被一盖,声音闷闷传来,「管我什么事!」 出了小院,赫连均策在回宫路上,遇到舒靖风。 舒靖风看到他,虽然心中有疑惑,但面上不露声色,「太子,末将刚刚去了归顺侯府,世子已经回来了。」 哦? 他凝了凝眸光,「可有什么发现?」 「世子这次出门似乎是去请名医给归顺侯夫人看病,只是可惜,名医没有请来。三皇子从宫里把陈御医带了过去,末将觉得他可能知道兵符在世子身上了。」 归顺侯手握重兵,但兵符却一直在深居简出的侯府世子身上。 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赫连均策笑了笑,「靖风,你觉得安少琛这次出门,是真去请名医了吗?」 他不是没请来,是根本就没去。 舒靖风被他一问,心下略疑,「太子是怀疑那个刺客就是安世子?」 「在莫讫,能把红衣穿到如此境界的,还会有第二人吗?」 这…… 想到那天追捕的红衣。 再想到今天看到安世子时的震撼。 确实。 那样的华盖满天。 他眼眸微冷,「如此说来,他也是三皇子的人了?不然怎么会行刺太子?」 赫连均策笑了笑,没说话。 想要他死的人,又何止一个三皇子。 舒靖风见他不言,便也沉默不语。只视线若有若无飘向他刚刚过来的方向,那是曲尚歌居住的小院的方向,他知道了? 曲尚歌休息一夜,第二天带着东方琴去了市街。 「让开,快让开!」 两人刚转到大道上面,前方传便来侍卫冰冷喝责的声音,接着就是浩荡的车队踏尘而来。数十量马车,只有中间一辆最华贵,也最宽大,那上面坐了两个人。 东方琴扯着身边人的衣袖,惊讶之情布满眼眶,「尚歌,是……」 嗯。 是北欧炎弘跟赫连容月。 她面无表情撤出人群,向另一边走去。 冬晴立马跟上。 东方琴又继续看了一会儿,这才带着华荆追上她。 北欧炎弘坐在马车内,闭目休息。 赫连容月身体似乎是不大好,一直保持着小声的咳嗽。 到了宫门前,赫连均策一身黑色蟒袍,笑容深深站在那里,舒穆风视线盯在马车内那个男子身上,苏超默默看着车队。 「哥哥。」赫连容月下车。 赫连均策扶着她,眼光却落在她身边一直不出声的男子身上。「本太子真没想过,有一天北欧邪王竟会成为我的妹夫。」 他故意在『妹夫』二字上停顿良久,惹得北欧炎弘脸色冷了又冷。 他又何尝愿意当他妹夫! 真没这么憋屈过。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周身隐而不发的气势却是无声而来,雍容中透着股淡漠的疏离。 舒穆风皱了皱眉,怎么感觉驸马跟太子之间有仇似的? 是因为曲尚歌吗? 这样想着,他就立马上前,「太子,还是先回宫吧,既然驸马到了,宫宴也快开始了。」 赫连均策笑了笑,心情非常舒畅。 曾经的情敌如今是他的妹夫,这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 他们几人向宫内行。 曲尚歌领着东方琴到了市街,打开了一间铺子。 这间铺子是她多年前盘下来的,当时是想着开间药铺的,后来由于诸多事,就回了北欧,这个铺子也就遗留了下来。 东方琴陪在身边,小心观察着她的脸色,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看来,那两人对她造不成影响啊。 冬晴收拾好房间后,扶了她进入内院,边倒茶边问:「小姐,你还打算在这里开药铺吗?」 「嗯,你知道的,这是我多年的愿望。」 东方琴接话,「尚歌,你不打算回北欧了啊?」 怎么感觉她有长期住下去的意思? 曲尚歌喝着茶,笑道:「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你如果成亲的话,我肯定会回去的。」 成亲? 八桿子没一撇呢。 她默默坐下来,华荆奉了茶给她。 一连几天,曲尚歌都在中医堂整理药材,以金娘子的身份施医问诊,名气稍显。 又过半月,东方琴收到家中来信,不得已回到北欧。 时令进入夏秋交迭之际,莫讫国身处内陆,天燥气浮,空中隐隐约约夹杂着细粉,那是来自于街道两旁独有的冬葵花所散发出的花粉沫。 冬晴正在捣药,侧首间看到迎门而来的人,惊的手一抖,立马跑到内院,对正在树下分类药草的人说:「小姐,我刚看到赫连容月了,她正进店呢。」 赫连容月? 曲尚歌紧了紧眉,「就她一个人?」 「不是,还有她的侍女晚英。王爷并没有来。」 曲尚歌淡淡看她一眼,她立马闭嘴,王爷来不来好像也没多大的事儿,小姐似乎真不介意。 「她的病是心病,只可惜,那味心药也没能治好她。」她幽幽一嘆,继续埋头整理药草。 冬晴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出去,便遣了戚怀去。 戚怀打发了赫连容月,正要转身去復命,门口又来了一辆华丽的轿子,轿身红色,用上等珠帘装饰,八个人抬轿,很有派头。 他踅身坐到柜檯。 轿内人并没有下来,只锦帘被挑开一角,守在马车旁的小厮立马垂着头接过东西,拿着东西进了店里。 他直接奔向戚怀,把手中那块玉佩搁在了案上,用一副非常彬彬有礼的语气说:「掌柜的,我家公子想请金娘子前去府上医诊,不知金娘子今天有没有时间?」 戚怀把目光落在了那块玉佩上,面上闪了闪,「你等一下。」 说完,拿着玉佩就进了内室。 曲尚歌一见到那个玉佩,脸上蓦然一惊。
第26章 被拘侯府 莫讫国圣物应该只有一枚,她已经给了赫连均策,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个? 是的。 这个玉佩确实是冷玉灼晶。 一样的半心圆玉,璀璨琉火的莹光印在肌肤下的霜色里,竟然可隐隐感受到这玉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曲尚歌把玉捏在手中,片刻后缓缓松开,对戚怀交待,「你就说我今天有时间,让他们把地址留下,金娘子稍后就到。」 戚怀领命出去。 冬晴扶着她进屋,不解地问:「小姐果真要去?看你神情那玉应该不简单,你不是说麻烦的病人一律不接的?」 「我确实说过。」曲尚歌笑了,「你倒是对我话记得甚是清楚。不过,这次的病人可能我推不掉了。」 那玉确实不简单。 敢明目张胆把那玉呈在她面前。 这个人…… 难道知道她的身份? 曲尚歌这个名字,在进入莫讫后,她就换掉了。 应该说除了赫连均策,没人知道的啊。 她进屋换了一套红衣,覆上白纱,看到戚怀给的地址后,眉梢玩味的挑了挑。 归顺侯府? 最近这归顺侯府可是非常敏感的词彙啊。 马车一路来到归顺侯府,守在府门两边的小厮一看到这辆挂着七珠垂帘的马车,心下不敢大意。世子吩咐过,看到这辆马车的主人,一定要好生接待。 「小姐,到了。」冬晴扶着她下车。 一个小厮连忙去禀告,一个小厮恭恭敬敬把她迎了进去。 曲尚歌白纱下的樱唇笑了笑,这归顺侯府的规矩倒是非常周正。 两人被直接迎到了深门内院,丫鬟婆子们一看到她,立马向屋内人回禀,「世子,金娘子来了。」 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屋内才传出一声似慵懒又有些磁惑的声音,「让她进来。」 曲尚歌站着没动。 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拿不定这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名医的性子,只好干站在一边,莫敢说话。 安少琛立在窗前,透着一层白白的窗煳纸,盯着阶前同样一身红衣的女子。 嘴角扯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在莫讫。 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穿红衣的呢。 「陆风,去请她进来。」 「是。」 陆风打开门,看到阶前的女子,很有教养地扎了下礼,「世子请金娘子进去。」 曲尚歌眸光微微错开,愕了一下。 他们不会以为她在拿矫吧? 眨眨眼,她咳嗽一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看到门前的这两珠不合适宜的金桂,有点奇怪罢了。」 说完,在冬晴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很阴暗。 外室与内室用了一个很大的屏风阻隔。窗边立了一个人,应该就是最近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归顺侯世子了。 她微微福了一礼,刚起身,那人便转过头来。 红衣,黑髮,似妖似魅。 她心下微惊。 居然是那天青衣人追的刺客! 安少琛眸光狭长犀利,只一眼就洞悉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错愕。那天,她单手破剑的影像似乎又回到了眼前,一个女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实力居然挺强大,而且,在莫讫短短月余之间就能混出如此名声,看来确实是有点能耐的。 「来人,带金小姐去后院小庭。」 原来不是在这里看病。 她就说嘛,光线这么暗,哪适合病人住。 而且,他门口那两棵金桂…… 外面的丫鬟听到吩咐,立马走进来带路。 安少琛静静立在窗前,只盯着眼前的空白窗纸看着,过了将近一刻钟,曲尚歌才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他问,声音柔靡低沉。 曲尚歌皱眉,「很不好,夫人这病早先医治应该还有希望,如今隔的时间太久,怕是不好恢復。」 归顺侯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差,可身体却非常虚弱,这是内里不调,脏肺不济,应该是早年受过重创或是浸过毒素,没有被好好治疗而导致的后遗症,简称虚弱症。 他敕敕看她一眼,居然笑了。 那笑搁在旁处,只当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表情,但是从他脸上露出来,她怎么会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白纱下的脸冷了冷,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世子,这病小女子治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转身就走。 他却轻轻飘来一句,「你刚刚说『怕是不好恢復』,本世子头脑一向很清晰,对这句话也算听得明白。金小姐既然有办法医治,那这段时间就先住在归顺侯府吧。」 什么?! 住归顺侯府? 这人莫不是有强迫症! 归顺侯府目前可是赫连均策的眼中盯,肉中刺,很可能要被拔除的! 她正要拒绝,外面急急进来一名侍卫,禀告说:「世子,三皇子来了。」 又是三皇子…… 听到这个人来,他那条英气十足的眉峰微稍动了动,似是不悦,但眨眼间又隐匿于无形,「就说我不在。」 曲尚歌被他的话震住了。 到底皇子与世子,哪个大? 「世子,令母的病小女子确实是治不好,就此告辞了。」她福身离开。 冬晴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安少琛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陆风,带金小姐去西厢院。」 她一脚刚踏在门槛上,眼前的视线就被人挡住了,那人说:「金小姐,西厢院早已经收拾妥当,请跟属下来。」 语气是很温和的,但态度明显又是坚定的。 他说『早已经』。 看来是有目地而为啊。 她眸光冷冷勾起,伸出手指把覆在脸上的白纱扯了下来,转头对上他,笑了笑,「世子这是想挟持小女子了?」 对上她的视线,他只一秒钟就错开来,而且对她露出来的那张脸也毫无兴趣,只淡淡说:「金小姐切莫误会,实在是因为本世子请了太多名医,没有一个人能让本世子放心的。金小姐出医问诊,想必不会对可救之人撒手不管,这应该是医者共有的仁心。」 哎。 跟大人物说话,就是这么累。 「好吧,住下可以,但医不医得好,我可不敢保证。」 「你尽力而为吧。」 陆风把她带到西厢院安置妥当之后,返回来復命,遇到侯府表小姐,脚步一顿,抄了小路回去。 「世子,金小姐已经住下来。属下刚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表小姐往这个方向来了。」他回禀完,又很尽责地提醒他一声。 他反应很淡,基本上是没什么反应。 陆风虽然伺候他多年,但说实在的,一直没摸透这个世子的性子。 见他不说话,他便立在一侧。 侯府的这位表小姐姓杜,单名欣,是安少琛从小订下的娃娃亲。只是杜家不在皇城,这位表小姐从及笄起就被送入了归顺侯府,这是莫讫非常奇怪的一项风俗。 杜欣踩着小碎步,眼见要到门口了,一袭红衣如鬼魁般悄无声息从她身边滑过,如风一般,眨眼就不见。她也没在意,只当是秋风下的一片红叶。 「陆侍卫,我表哥可在房间里?我有事找他。」 陆风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面无表情道:「表小姐,世子今天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世子躲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怎么就没自觉性呢! 杜欣一听他又不在,面上露出悲伤来,「我不信,我进去看看。不可能我每次来他都不在啊?会有那么巧?」 确实没那么巧。 陆风挡住门口,语气冷了一些,「表小姐,世子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闯,你确定要进去?」 这…… 杜欣咬着唇瓣,模样委屈至极。 连侯爷都没那胆子进,她哪里有胆子,只是心里不甘罢了。 「算了,我下次再来。」 总不可能下次来,他还不在吧? 她一走,那道红衣又飘了进来,陆风把门关上,皱眉道:「世子把金娘子留在府上,如果太子知道了,他可能就会对你痛下杀手了!」 「不会。」他语气极轻浅,但似是整个事情全在把握之中。 陆风还是不放心,「为什么世子不把真相说与太子听,其实你与他……」 「陆风。」 轻轻两个字,却有一股灭顶的压迫感袭上心头。 陆风一怔,慌忙闭了口。 他怎么忘记了,世子从不让提及这件事。 安少琛坐在红花木雕桂鸟的屏案前,屏案摆在窗下,窗外的景色透过窗棂印入眼前,他的眼眸狭长深邃,犹若泓潭,他轻轻一抬手,一片红叶便捏在了两指之间。 「那天喜宴之上,可有看清楚北欧炎弘这个人?」 「世子是想?」 「去向各大贵府发请贴,小月之后,中秋佳节,归顺侯府会举办明月会,邀请世家子弟来参加,包括皇宫那边,你好好安排。」 陆风心中一紧,应了声『是』。 曲尚歌被安置在西厢院,一应设备齐全,但除了冬晴外,安少琛并没有派遣丫鬟过来伺候,她倒是也不在意,只觉得这世子真是个奇怪的人,把她拘在这里,就能治好他母亲的病了? 她摇了摇头,浅浅一笑,伸手端过冬晴递来的杯盏。 「金小姐晚上陪本世子一起用膳吧。」 她刚搁盏,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不禁抬头望去。
第27章 红衣世子 门口。 安少琛一身大红袍服,潋滟着天下最绝色的姿容走了进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凌人之势,却让她顿感一股强大的威压袭面而来。 她定了定心,垂下眸光。 这个男人跟北欧炎弘一样,强悍的令人讨厌。 「世子真会开玩笑,小女子身份卑微,哪能与你一同吃饭,再说了,我与世子并不熟,一起吃饭难免尴尬。」 是么? 他笑了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本世子从来不开玩笑,吃一次尴尬,多吃几次就不尴尬了。」说完又转向门口,「陆风,晚膳就宣到西厢院来。」 陆风守在门外,听到命令立马去执行。 她并不傻,对他这样的行为多少能猜到一些。 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赫连均策。 自从她定居莫讫之后,赫连均策找她的次数越发频烦了,他是想借她来对付赫连均策? 但,有用么? 安少琛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眉目,笑道:「金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世子都这么闲的吗?」 就算要吃饭,也要等晚上吧,现在才未时时分,他这一副淡定坐下来的模样是想做什么? 「本世子听说金小姐棋艺极佳,可否赏脸陪我下一盘?」 下棋? 她把书搁置在一边,仰头看过来,正对上安少琛深沉幽暗的眸光,她挑挑眉,倒是笑了,「既然世子想下,那我就捨命陪君子了。」 棋盘摆上,两人对弈。 皇宫里。 北欧炎弘听到金娘子被安置在归顺侯府时,龙笔一顿,声音冷冷的,「这事是真的?」 「恩。」 舒靖风虽然不知道太子与那女子到底存在怎样的关系,但如今北欧炎弘也在莫讫,她曾经是他的王妃,现如今,她的身份显然是被安少琛知道了。 他是想拿她来对付太子吗? 哎。 他当时向太子隐瞒她踪迹的行为看来是没有任何用处,那天太子果然去见了她。这段时间,太子频频出宫,应该也是去看她了。 「靖风,宣他进宫来。」赫连均策龙笔一甩,起身离开。 宣旨这种事情按理说不该由他去做,但目前皇上重病在身,所有事务都交给了太子处理,而他这个受太子器重的人,同时担当着多重角色。 舒靖风领了令出去。 苏超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也一併跟了上去。 后花园里,北欧炎弘依旧是一身紫衣,坐在亭下饮茶,欣赏着莫讫国独有的杂花异草,阳光轻柔,洒在他英俊深邃的脸上,平添了无限魅力。 赫连容月痴痴看着他,眼内的哀伤一闪而逝,「阿炎,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她不想坐在这里胡思乱想。 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为什么却感觉像远在天边似的。 从那天晚上,她下药让他碰了她之后,这么长时间,他却是连碰都不碰她。 为什么? 她不想去想。 只知道,他现在是她的驸马,她是他的王妃。 北欧炎弘听出她语气中的脆弱,搁下杯盏,目光看过来,「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累想休息一会儿?」 「我休息好了,想去御花园看看。」 「嗯,你想去的话就去吧。」 他刚起身,赫连均策就从前方走了过来,看到他们的样子,淡淡笑了笑,「容月,哥哥找邪王有点事情,你先回去,晚英,好好伺候。」 「是,太子。」晚英立马扶了她就走。 赫连均策走过来,坐在雕着花纹的圆凳上,对着他说:「容月的身体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我想邪王心里很清楚,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好好待她。莫讫最近不太太平,你还是带她回北欧吧。」 他不能让他知道曲尚歌在莫讫。 不管他们为了什么和离,但确实是和离了。 曲尚歌目前没了羁绊,他就一定要抓住,不能再次让她从身边错开。 北欧炎弘淡淡瞥他一眼,「本王倒是极想回去,但是公主似乎不太想回。」 「你如果真对她好,就带她离开。」这一次,赫连均策说的很坚定。 不单是因为曲尚歌,而是因为有些事确实到了该下手的时候了。 很久之后,北欧炎弘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抬步就走。 赫连均策坐着没动。 舒靖风青衣笔挺,踏着轻风走了过来,「太子,世子已经侯在门外了。」 「宣他过来吧。」 此时的凉亭轻风骤急,日头偏西而下,打在色彩艷丽的琉璃瓦上面,瞬间就折映出几道彩虹般的弧线,安少琛迎着弧线走来,红衣翻腾,邪魅横生。 他一惯都是如此……张扬! 赫连均策脸色很不好看,冷声道:「你把金娘子请到府上是为何?你明明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他笑了笑,瞳眸印着日光,竟生出几丝斑斓的色彩,但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你也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还想要娶她?」 赫连均策眸光一寒,「这是本太子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那本世子的私事,太子以为管得了吗?」 这是打算跟他摊牌了? 什么私事?! 还不是他看上的女人,他非要去抢! 「不管怎么说,他是本太子的人,你不许动!」 这一次,是深深的警告。 安少琛也不跟他废话,直言道:「只要你还是莫讫国的太子,那她就不可能嫁给你,这点儿你最明白,不是吗?」 对! 赫连均策从没这么无奈过。 见他拧着眉不说话,安少琛知道他懂得权衡利弊,缓缓说:「她真有这么好吗?既让你如此上心,又让北欧邪王那般念念不忘?」 这话?! 他勐然一惊,怒道:「我说过了,不许你打她的主意!」 北欧炎弘是不是对她念念不忘,他不知道。 但是…… 她对北欧炎弘有没有情,他很清楚。 「我只是对她非常好奇,曾经的邪王宠妃,如今的金娘子,看起来每个身份都不得了,可是,你不知道,她竟然能单手噼了我的红剑,你觉得她只是曲九小姐那么简单吗?」 说完,眸光定定看向他,「而且,她六年前来过莫讫,在莫讫住过一段时间,你应该知道,那段时间,我在哪里。」 他在哪里? 在…… 「安少琛!」他冷冷抬眉,声音缓中带沉,「放了她!」 「那要看她能不能活着走出归顺侯府了。」他也是冷冷说完,红衣在风中一盪,转身离去。 赫连均策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寒彻透顶。 「金鹰!」 听到声音,金鹰立马现身。 赫连均策交待完后,转身回了金章殿,却碰到了他此刻非常不想看的人,本就不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怎么来了?」 「姑姑让我进宫陪她聊天。」 纳兰君卿一身高贵装扮,烟花绸的交领襦衫用金线镂着盘花纹,顺着纹路排列交错着细緻的珍珠串,片片绿叶延着珠尾娓娓展开,翠色衔玉,模煳了她脸上那抹高傲的神色。 赫连均策没功夫欣赏她,也没打算欣赏她,「那你不去陪她老人家聊天,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她很闲,他可没时间陪她闲。 「姑姑说让我留下来陪她用膳,还说你这段时间太累,让我带你出去走走。」 赫连均策眸光一寒,进门的动作戛然止住。 这才是她们的目地吧? 本来看到她这张脸,他都够烦了,现在还要陪她出去走走? 可以啊。 想出去走走是不是? 「这段时间确实是挺累的,那不如你陪我去归顺侯府吧,本太子好久没跟世子一起喝酒了,你也很久没联繫他的未婚妻了吧?」 纳兰君卿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原先每次找他,他都找尽藉口推辞,这次怎么? 「去还是不去?」 见她还立在门口,赫连均策不耐地出声。 当然去。 纳兰君卿交待身边的侍女去向太后说明这边的情况,提了裙摆就跟了上去。 西厢院。 曲尚歌盯着未完结的棋盘,一下午都没理出头绪,只得问身边的冬晴,「你有没有觉得,这盘棋好像在哪里看过?」 冬晴经她一问,放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棋盘,过了一会儿后,她摇头,「没有看过,小姐不是才认识世子吗?怎么可能会下过棋?」 才认识吗? 哎呀。 怎么总感觉不对劲! 她揉揉眉心,「好睏,我进去睡会儿,没事别进来打扰我。」 冬晴扶她进屋,伺候她睡下后,这才又出来收拾。 安少琛回到府后,陆风立马上前禀告,「世子,金小姐一下午都在研究那盘棋,现在已经睡下了。」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挥挥手,陆风退身守在门外。 曲尚歌本是睡的极沉的,可能真是太疲惫了,沾了床就昏昏欲睡。 只是,此刻,她怎么感觉唿吸不畅,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她艰难地撑开眼皮,迷濛着眸光看了看,待看清楚那张挂着似笑非笑的脸后,勐然一惊,「世子……」 「嘘,别说话。」安少琛伸出细长的手指按住她的下巴,指腹压在她薄薄的红唇上面,头一点一点低了下来。
第28章 冲冠一怒 红绡罗帐,轻纱随风而盪,连带着他身上那股冷幽的梅香也被风扑散进床幔。 曲尚歌被这冷香一刺激,头脑顿感昏沉。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虽然说上次中的毒还有残留,可这么长时间了,她从来没发作过。 莫非是他身上的香? 她挣扎着要起来,身体却越来越没力气。 安少琛冷眼看着她在床上折腾,到最后彻底昏迷,他笑了笑,挑起她落在床褥上的秀髮放在唇边一吻,「曲尚歌,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来人!」 这一次出现在房中的不是陆风,而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冰冷剑客。 他望着眼前的景象,挑着好奇的眉峰,问道:「主子什么时候对女人有兴趣了?你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这女人又是谁?」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我让你打听三皇子的情况,可有什么异常?」 「如主子所料,三皇子这段时间派暗人与几大世家交涉,结果就在这两天了,想必支持他的人也不少。不过与太子比起来,他的力量还是很单薄。」 「嗯,」安少琛斜靠在床沿,眯着眼看窗外渐入黄昏的景色,「秦西,把她送到三皇子的床上去。」 啊? 秦西大惊失色。 「主子,这不是你看上的女人?」 「你说呢?」 留下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秦西唉唉唉地连嘆三口气,扛着床上昏迷的人消失在天际。 安少琛一回来,陆风立马禀告,「世子,太子来了,说是找你喝酒,还有……」他看他一眼,又迅速低头,「纳兰小姐也来了。」 听到纳兰小姐四个字,他清湛的眸中透出一抹异色。 来的真是时候。 「去把晚饭传到和义厅,然后……」低声交待完毕,他起身去了和义厅。 赫连均策端着茶杯,与之一样狭长的眸光眯了眯,「就你一个人?」 他勾唇,「不然太子以为还有谁?」 纳兰君卿看到他,笑道:「世子怎么不把杜欣带过来?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等吃过饭,本世子亲自带你去,如何?」 赫连均策微微皱眉,却是没有说话。 不是说晚上让曲尚歌陪他用饭? 怎么不见人? 纳兰君卿听他这样一说,又笑了,「世子把她宝贝那么紧做什么,我又不会怎么着她,就是很长时间没见了,想找她聊聊天。」 呵。 宝贝么? 安少琛抿着唇,浅浅品着茶水,却是不吭声。 晚饭后。 他果然亲自带着纳兰君卿去了雅逸院,赫连均策回了皇宫。 雅逸院内。 陆风毕恭毕敬守在门口,见到他来,点了点头,那意思是,事情都办好了。 「本世子知道纳兰小姐一心想嫁入太子府,如今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如愿以偿,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把她领进院后,他直接说出带她来此的目地。 纳兰君卿眨了眨眼。 他说有办法? 看着他的眼睛,她又有些矛盾。 她是想嫁给太子,可是,世子不是一直与太子不和的吗?为什么又要成全她? 「你有什么办法?」她还是问了。 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想嫁给心上人的,她也不例外。 三皇子府。 华贵又阴暗的房间里。 曲尚歌被扔在大床上,虽然她意识尚有昏迷,可她半生都在危险的环境中度过来的,所以对危险的感知力超强。 这陌生的气息以及陌生的感觉,让她尚未清醒的理智瞬间天光一现。 脚步声渐渐靠近。 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倒是长了一张祸水的脸,是谁送来的?」 「是安世子。」 听到这个人,他明显愣了愣。 一直不见他,却给他送来这么一个大礼,是什么意思? 「都下去吧。」 他挥挥手,示意都出去。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既然送到他床上来了,他哪有拒绝之理! 床上的女子显然是被药物控制住了,正强自忍受着什么,头上渗着细汗,嘴里发出痛苦的轻哼声,她的身上除了一件白色里衣外,什么都没有,曲线毕露,长发顺着白衣逶在四周,看起来妖冶又惊心动魄。 赫连叶唿吸一窒,脱了衣服就扑了上去。 他本就是个极爱好美色之人,如今看到这幅人间绝色,哪还顾得上别的,只想跟床上的美人一起颠鸾倒凤。 隐在幕帘深处的人看到他吻上她唇上的那一刻,脸色冷的有如地狱深海,五指攥成拳压在凉薄的唇上。 嘭嘭嘭—— 紧促的敲门声骤然而起,接着便是漫天的火光。 「三皇子,三皇子,快,快。」府卫冲进来,不顾自己身上的血迹,喘气道:「太子,太子派人包围了这里。快,快……」逃。 逃字还没说出,就被一箭射中。 赫连叶一下子被惊醒,立马穿好衣服跑出去。 赫连均策阴冷着一双眼睛,看他凌乱的衣服,「你竟然敢碰她!」 狠狠踢来一脚把他踩在脚下,「三弟,我本不打算动你的,但是,你竟然敢……!」 那一刻,他真想杀了他。 只听他沉沉地一字一句道:「来人!三皇子意图不轨,押入天牢!」 赫连叶总算反应过来,奋力反抗,「赫连均策,你休想得逞,来人!来人!」 「你不用喊了,在你敢动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带走!」 所有反抗者被血腥镇压,这一夜,从皇城里面到皇城外面,全然换了。 莫讫国歷来争储都会歷经一次血腥,而这一次,却是因为一个女人,整个莫讫都是一片轰动。 赫连均策隔着门,脚步却不敢踏出一步。 在他踌躇的两三分钟内,隐在幕帘内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脱下外袍抱住她半是凌乱的身子,迅速又悄然地离开。 「剩下的你处理。」 「是。」 陆风看着床上的女子,只说了一句话:「世子交待,你如果想顺利嫁给太子,就要忍受一些屈辱。」 说完,脱了她一半的上衣,头埋了下去。 纳兰君卿死死咬着唇,眼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其实她知道的,他对她有越多愧疚,以后就会对她更加宠爱。只是以她纳兰姓氏的荣耀,让一个小小的侍卫糟蹋,这屈辱…… 该说江者垂钓,愿者上勾吗? 可安少琛的心计也太可怕了,如果他与太子对立…… 她真不敢想。 雅品居里,安少琛一出现,鱼贯而入的侍女皆毕恭毕敬,垂目立在一边,「主子,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今晚不用进来伺候了。」 说完,大门应声而合。 安少琛抱着她穿过层层隔间,进到密室里面。 整个密室别有洞天。 天然的温泉池冒着热气,瀑布从天而降,一泻千里,整片山的景致如仙如画,似是天外之境。曲尚歌恢復了一些意识,可还是无法睁开眼睛,身体绵软无力。 安少琛扯开她身上衣服,看着她肩胛和脖颈处的吻痕,眼眸冷暗交织,薄唇在她遭受侵犯之处反反覆覆的吻,直到那上面的气息被替换殆尽,他才拥着她一起入了温泉池。 「曲尚歌,中了深毒,又泡温泉,只会让你内心更炽热,身体更难受,可是……」他的指腹按在她纤嫩的脖颈上面,细细摩挲,「本世子很喜欢看你在我怀里受这种苦,所以,好好享受吧。」 如他所言。 曲尚歌只泡了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已经禁不住热汗涔涔,伴随着身体内无法抑制的痛苦,她勐然睁开眼睛,虚弱地吐气,只那气息带着丝暧昧悱恻之意。 她被他圈在怀里,她的任何神情和感受都在他的眼界之下。 「很痛苦?」 「你……嗯……」 她一出口就控制不住这嗯哼声,只得咬住唇,平息之后,才又说:「世子,你……我得罪过你吗?要用这种手段害我?」 他仰躺在池水边,一手扣住她的腰,把她压向自己,看着她娇艷如花的脸蛋,残忍嗜血:「是在这里泡到气血翻涌而死,还是求我救你?」 有什么不一样? 气血翻涌是死。 求他也是死。 「你到底是谁?」 她与莫讫之人应该没有深仇大恨的,这个世子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她,是有什么阴谋?还是有什么目地? 安少琛笑了笑,「不想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 「你会说吗?」 「为什么不呢?」他捏着她的下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曾经的西域三司,应该很清楚媚宫吧?」 「你——」 他怎么知道西域三司? 曲尚歌惊恐地退开他,趴在池边直喘气,安少琛从她后背贴过来,手沿着她的腰际摸索,「让我想想,名门闺秀曲尚歌,曾经的西域三司,北欧邪王宠妃,江洋大盗金掌门,红衣郎中金娘子,现在……你又多了一个身份。」 他的唇落在她耳边,顺着她的髮鬓吻上她的侧脸,转而覆上她红肿的唇瓣。 曲尚歌挣扎不开,只得恨恨瞪着他。 「什么身份?」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她自己有这么多个身份,他调查的可真是彻底! 安少琛敛着眸光,把她压在岸边,衣衫尽褪间,缓缓吐出一语,「我的女人。」
第29章 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人 他的女人?! 呵。 曲尚歌冷冷一笑,「休想!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但是,别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说话间,她潋气聚神。 如果是媚宫,她可以让自己有半个小时的清醒时间,而这半个小时也足够对付他了。 「是吗?」安少琛两手掐住她的腰,把她翻转过来,很轻松就抱了个满怀。 也就在这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曲尚歌趁转身的空隙,一脚踢来,他显然没防备这么柔弱的她,腿骨一疼,手下不自觉就松了力道。 池水翻腾中,她已是纵身跃了出去,左手一扬,落在地上的大袍扬风而起,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穿好衣服遥遥站在了岸边。 「既然知道西域三司,就该明白,你是困不住我的。」 安少琛靠在泉池边,直摇头嘆气,「狡兔三窟,倒是挺适合你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困不住你?试试看,如果你出得去,我必然会放了你。」 他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的。 「你以为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是完全没有意识?」 她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没空跟他周旋,说完这句话,她就冲着瀑布最深处的激流跳了下去。 果然是出口! 眼见她窥破自己的结界,他倒也不恼,曾经能横行西域三年的人物,如果这么就容易被擒住,会让他失去不少兴趣。 曲尚歌踏出归顺侯府,却不知道,莫讫国早已变天。 而她的身份…… 「小姐!」冬晴一看到她,立马跑上来抱住。 有些话她不得不先跟她说,以免她接受不了,「小姐可知道,赫连太子的登基之日已经定了?」 曲尚歌虽然勉强离开了那个温泉,可身体里的毒素并没有解除,所以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听她说别的事,只沉声吩咐道:「冬晴,别的事都先不要管,带我到莫讫国西山的千冰池里,快!」 千冰池? 冬晴眨眼,那不是小姐原先用来封…… 「快点,我中了安少琛的毒,他身上的香气我现在才觉出异样来,是六年前千冰池底盛产的冰魄雪莲,他是那个人。」 也唯有那个地方可解她的毒。 冬晴自小就跟随着她,听到她话后,也不再思索,抱着她立马翻过高墙,急急向某一处奔去。 对于曲尚歌的离开,安少琛没有多大情绪。 他依然躺在温泉池里,微闭着双眼,静谧又惬意,直到听到脚步声,他才微微睁开眼,「事情都办好了?」 「办好了。赫连太子的登基之日已经定下,正是世子邀请各大世家前来观宴的中秋佳节。」 安少琛笑了笑,「他倒是挺会选日子。」 「可是,世子……」陆风抬头看他一眼,又赶紧垂下,「纳兰小姐与曲尚歌的身份互换,如果穿帮了……」 「终究要穿帮的,我的用意不是成全纳兰君卿,而是逼他动手。」 他一说完,秦西接话道:「听说主子你把曲尚歌掳来了,怎么没见着?中那么深的毒,你这会儿不该在成就自己的好事么?宣我们来做什么?」 也就他敢这么跟他说话。 安少琛笑着看向那道瀑布,「北欧炎弘快要抵达北欧国了吧?」 这样来回奔波,公主可是吃不肖的,他也真是捨得,毕竟那是曾经救过他的女子,虽然说真假难以分辨,可他终究把曲尚歌给放弃了。 两个人都对他突然转换话题感到不解,但还是答道:「已经到北欧了。」 「纳兰君卿如何了?」 「被太子安置在金章殿,纳兰侯爷那边也已经按照世子的意思说了,虽然他勃然大怒,但也无法,只得同意了。」 勃然大怒? 那个老狐狸心心念念要让自己女儿入主东宫,又怎会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而且就算到时候赫连均策知道了她其实不是曲尚歌,他也没办法向纳兰家施罪,毕竟这一切可都是他安少琛策划的呢。 想必到时候,他无论如何都会杀了自己吧。 嘲讽一笑,他望向远边的天际线,缓缓道:「随我进宫。」 金章殿里。 赫连均策看着躺在床上泪流不止的人,一遍又一遍轻声哄着:「尚歌,已经没事了,有我在,没有人敢在伤害你。」 纳兰君卿看着他温柔又担忧的眼神,眼泪怎么都抑制不住。 明明是她自己选择的,可是看到这样的他,却让自己的心疼的无以復加,他的温柔,他的关心,都是在对另一个女人。 一个叫曲尚歌的女人! 她闭上眼睛,阻断了泪水,却阻不断心中慢慢升起的心魔。她怎么会忍受自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心心念念,用情至深? 所以在赫连均策走后,她便谴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如今也是乔装成冬晴的自己贴身丫鬟凌霜悄悄回了一趟纳兰侯府。 在千冰池里忍受冷热交替的曲尚歌不知道,一夜之间,莫讫风云骤变,而她也成了风口浪尖之人。 帝宫里。 安少琛坐在镶着锦缎花纹的龙榻里,遥遥望着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嘆了嘆气,「早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来必然会相互厮杀,所以你才把我丢了出去吗?」 床上的老人听到这话,似乎是有了意识般,僵硬的手指动了动,想抓住什么。 安少琛把手递过去。 他紧紧抓住,可也就一秒钟的时间,他的手就垂了下来。 终究是老了啊。 安少琛失笑,望着手上轻微的印痕,掏出手帕缓慢地擦了起来,「这一次,你总该放心了,他马上会成为新皇,而我……也将如你所愿,远离这纷扰的朝堂。」 转身,手帕随风而落。 只听一声呢喃,在门扉即和之际,幽幽传了过来:「父皇,你安息吧。」 凌霜回到纳兰侯府,带着纳兰君卿的信函直接见了纳兰侯。 纳兰侯看了上面的字,微微皱了皱眉,可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她转告纳兰君卿二个字:放心。 随即他便召来隐士,处理这个信函。 千冰池水中,经过一天一夜蕴含冰魄雪莲水的浸泡,曲尚歌身体的毒素渐渐褪却,这会儿只感觉透心的凉,她打个喷嚏,从池水里爬出来,拿过冬晴递过来的厚披风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有没有吃的?好饿。」 「小姐身上的毒解完了?」冬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状况。 曲尚歌裹紧披风,点点头,「差不多解完了,早知道这毒将来有一天要用在自己身上,当年干嘛还要研究,真是冻死了,你给我准备吃的了没?」 泡一天一夜的冰水,再不吃点东西,她这才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一圈捡回来的小命,不会又要掉进去吧? 冬晴捂着嘴偷笑,「准备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管这些闲事了,这次可是吃大亏了吧?」 可不是。 曲尚歌也是无奈。 她哪里知道名负莫讫的红衣世子竟然是六年前被她不小心逮来困在千冰池试毒的人,啊啊啊,老天都想亡她了。 很奇怪,这张脸跟当年那张脸明明不一样,怎么会是同一人? 曲尚歌吃着冬晴准备的清汤挂面,满脸凝思。 「吃这么寒碜,可不像你的作风。」黑夜里,红衣飘然而过,声音漫捲着夜风突忽而至。 听到这声音,冬晴噌地一下站起来,完全戒备着。 曲尚歌被他的声音一呛,竟是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像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安少琛今天似乎没心情跟她调侃,扔给她一壶酒,自己窝进了高树上,看着天空上渐趋满圆的冷月,「今天本世子的心情不好,你是陪我喝一壶呢还是陪我打一架?」 曲尚歌接过酒闻了闻。 是莫讫国独有的一醉坛,这么好的酒,她哪会拒绝。「喝酒吧,我现在可没力气陪你打架。」 他笑了笑,「那你应该庆幸,我现在并不想动你。」 两个人,他坐在树上,她窝在草里,喝的一番畅快,之后两人都有点微醺。安少琛跳下树,慢慢走近她,揽住她踉跄的身子,缓慢吐着酒气,「曲尚歌,做我女人吧。」 冬晴见他又对自家小姐动手动脚的,想也不想的要上来阻止,被他轻轻一挥袖就震退到十步开外。 秦西适时出现,睨着眼挑视着她,他家主子难得看上一个女人,怎么能让这个小丫头给破坏了。 他挡住她的路不让前进。 冬晴自知自己打不过他,只得恨恨地跺脚,看着远方越来越模煳的人影。 曲尚歌虽然醉了,可没有煳涂。 「我记得世子好像有未婚妻的吧?再者,你知道我的身份,应该知道我嫁过人,还失掉一个孩子,这样的女子你也敢要?」 「有什么不敢的?」他搂住她的腰,声音低沉:「想要就是想要,与别的没有关系,至于未婚妻,以你的聪明才智会不知道,她只是稳住归顺侯的一个幌子罢了。」 哦。 果然啊。 曲尚歌推开他,拢了拢披风,笑着摇头,「世子的厚爱,我很感激,可是,曲尚歌曾经是北欧炎弘的女人,这一生就不会再有第二人。」 哪怕她并不爱他。
第30章 大限将至 安少琛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眸光复杂地看她片刻,随即又笑了笑,「你可知道,我原本是想杀了你的,只是,你很聪明,知道怎么让我心软。」 是吗? 如果真心想杀一个人,会让别人趁虚而入吗? 当然不会的。 所以…… 「世子其实是因为六年前的事情吧,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找来的人是个将死之人,而且容貌与你不同,怎么会是你呢?」 这也是她不解的地方。 他身上有独特的冰魄雪莲的香气,所以才会让她身体里残留的西域冷香丸发生变化,形成一种媚毒,而这种毒又不是靠着某种特殊药物能解,只能由原来蕴育这种香的地方去消弥。 事实也证明,她现在确实是解了毒。 那他就真的是当年被她困于千冰池的人了。 安少琛没回答,月下的红衣张狂又妖艷,完全脱离了原本清冷疏离的世子形象,这个好像才是真正的他。 曲尚歌眯了眯眼。 他笑着看她,「赫连均策会在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登基,而登基之日也是他封后之日,你想不想知道,他的王后是谁?」 北欧国内。 打探消息归来的冷幽堡一脸冷沉地推开轩墨坊的大门,对案桌后的男子说:「王爷,赫连均策登基的消息是真的,而他封后的消息也是真的,可是……」 北欧炎弘淡淡看他一眼,手中上等的竹芯毛笔被他捏在手指之间,眸光半眯,「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 冷幽堡真不敢说。 「不说以为本王不知道?」他勐地把笔砸向他,声音怒中带炙,「本王让你盯着她,你是怎么回报的?说她一直呆在定国公府,那赫连均策如今要娶的人是谁?」 「幽堡,你跟了本王这么多年,知道本王最恨的是什么,自己下去领罚。」 冷幽堡一退出去,他就站了起来,紫衣蟒袍一甩,笑容森冷。 曲尚歌,趁本王抵达莫讫之前,你最好是真成了他的王后,不然…… 「琉影,陪本王去临月居。」 临月居里。 赫连容月听说自己哥哥要登基,原本异常苍白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些喜气,后来又听到他要娶的人是曲尚歌,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 「晚英,你说什么?」她抓着侍女的手,直直地问。 晚英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后来又反反覆覆打听了好几遍,确实没错,「公主,太子要娶曲尚歌了。」 哥哥要娶曲尚歌? 不行! 可能因为急怒攻心,她刚站起来就直直往地上倒去。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虽然在王府精心养着,可也是一天比一天糟糕,这一脚摔下去,只怕真要摔出个什么事儿来。 晚英吓的一愣,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快要与台阶接触了。 可最终她没有摔着。 北欧炎弘刚出现在门口,看到她的样子,紫衣瞬间一闪就接住了她,把她拦腰抱起放回榻上,这才皱了皱眉,「这么多人伺候还能让你摔着,看来本王要再换一批人过来了。」 赫连容月一听说他又要换人,连忙摇头,「阿炎,不怪她们,是我自己太激动了,一时没站稳。」 原先已经换过好几批下人了,弄的在她这里伺候的人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她不喜欢这样。而且换下去的人,她也没在王府见过,不知道他弄到哪里去了,问他也不说,她真是有点害怕。 她真的从来没看懂过他。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阿炎吧。 「什么事又惹公主激动了?」他虽然问的是她,但冷冽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战战兢兢的晚英。 晚英被他一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都有些颤抖,「奴婢,奴婢……」 她结结巴巴地嗑着,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赫连容月从榻上下来,弯腰把她扶起,她的侍女从来没这么担惊受怕过,怎么每次看到他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她拢着眉心,解释道:「容月激动是因为听说哥哥要娶曲尚歌了,王爷难道不知道吗?」 这一次,她柔弱的目光坚定地看向了他。 她要知道,他不碰她,是不是真的因为曲尚歌,哪怕她已经离开,哪怕是他亲手写的和离书,他还是把她放进了心底? 北欧炎弘微眯着眼眸,顺着光线打量她,跟曲尚歌比起来,她有种柔弱的美,而这种柔弱本应该被人好好保护,好好珍爱的,却不想…… 她确实是他理想中的王妃,事事体贴,也不违逆他,什么都以他为中心,可是,这种理想却抵不住心底越来越扩大的空洞。 为什么? 他真的不明白。 捏了捏眉心,他顺着院中铺着锦垫的凳子坐了下来,「本王知道你哥哥要娶曲尚歌,怎么?公主因为这个激动,是因为她原来是本王的王妃?」 真是这个原因的话,该激动的不是他这个王爷吗? 她激动个什么劲。 「王爷一直不碰妾身,难道不是因为她吗?我激动什么?王爷不知道?」这话似乎压抑了很久,她的语气满含委屈和控诉,「王爷每天都会去她住过的锦颐院,宁可晚上宿在那里,也不碰我,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她竟是哭了起来。 越哭越伤心,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咳嗽声。 直到昏死过去的时候,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才是他心心念念了六年的人,到最后,让他记在心底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北欧炎弘把她冰冷的身体放在榻上,沉声吩咐:「琉影,快叫刘御医过来。」 晚英也慌了,守在一边寸步不离。 「她经常这样昏迷?」 御医诊断完,开了药房离开后,北欧炎弘问她。 晚英用袖子擦了擦眼,点头道:「嗯,公主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最近几个月又老是伤神。王爷……」她看他一眼,又低了低声音,「奴婢知道,公主是一直盼着王爷。」 是怪他没来看她? 「你先好好伺候着。」说完,他转身就走,呆在这里莫名的有些压抑。 直到进入锦颐院,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宁可呆在这个无人的荒园里,也不愿意呆在她身边。躺在那个人曾经睡过的床上,他缓缓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地唤着,曲尚歌…… 「王爷,幽堡已经受罚完毕。」门外,琉影立在远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 北欧炎弘朦胧着眼睛,支着额头靠在床头边,视线扫过整个房间的摆设,最后落在那片红色镶花的地毯上面。 那一夜,他强势进攻她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她那么清晰地躺在自己身下,闭着眼睛,脸上一片绝情之色,死死咬着唇瓣不发一声,可这些却都让他无比兴奋。 他真是每次看到她都有种把她扑倒的念头,为什么对着赫连容月就不行了呢? 「让他到轩墨坊。」 轩墨坊里,冷幽堡一看到进来的人,双腿一曲就要跪下。 北欧炎弘脸色沉了又沉,抬起脚对着他的腿就踢了过去,「倒是出息了,连下跪这种事都干的得心应手了!」反手一背,冷冷地又给他一脚,直把他踹到门外,「滚到莫讫去。」 「是,属下一定将功折罪。」 直到人走了,他还无法解气,赫连容月虽然没得到他的心,可是把他手下第一大将倒是训得服服帖帖,竟然敢违背他的旨意,隐瞒曲尚歌的事情! 「来人!」 「王爷。」琉影站在暗影里,听候吩咐。 「公主醒了没有?」 「下午的时候已经醒了,可是她没见着王爷,死活都不肯喝药。」琉影没啥表情地说完,静静等待他的指示。 「把晚膳传到临月居,本王晚上就留在那里。」 北欧炎弘去了临月居,看到一室狼籍后,表情很阴霾,「你如果想死,那我们现在就去莫讫。」又看到呆立在一边,完全束手无策的晚英,阴阴地递来一句:「公主如果死了,你就陪葬,还不快点过来餵药!」 虽然他的语气很恶劣,可这也是他唯一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赫连容月怔怔看着他,乖乖地一口一口喝药,直到一碗药见底,他才缓了神色。 掖了掖她的被角,说道:「你休息吧,本王今天陪着你。」 赫连容月躺在床上,看着他挑起自己的髮丝慢慢玩着,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这种温柔已经好久不曾有了。 「哭什么?好好养病,本王不想娶一个王妃离了,又娶一个王妃死了,以后本王还娶不娶王妃了?」这话虽然很沖,可听在她耳中却是份外好听。 她侧过头,那么专注地看着他,「如果容月真去了,王爷打算再娶吗?」 「这些不是你该想的,先休息,等会用饭的时候再叫你。」他不打算跟她讨论这种问题,在他心里,除了曲尚歌,没有人有资格做他王妃。 「王爷实话跟妾身说,是不是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变得温柔了。 是她想太多,还是,她的大限已经将至?
第31章 谁的心计 北欧炎弘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靠在床边不再说话,一脸沉默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他的思想向来是赫连容月无法猜测的,她等不到回应,只好默默的侧着身子浅寐。 晚饭过后。 琉影进前禀告,「王爷,刚刚宫里来话,让你去一趟。」 听到宫中来话,他皱了下眉。 转过身看着床上虚弱的人,嘆了口气,「想必公主应该能猜测这个时候皇上宣本王进宫的用意,你如果再不养好身子,本王如何带你回莫讫。」 赫连均策登基,她作为一母同胞的妹妹,自然是想去的。 而他,无论如何也会亲自走一趟莫讫。 不单因为赫连均策登基,更重要的是他要亲眼看看他娶的王后是不是曲尚歌。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可能嫁给赫连均策的。 那这消息又是如何来的? 莫讫皇室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眯了眯眼,他转身,吩咐一干下人,「好好伺候公主,出了任何差错,你们提头来见。」 皇宫里。 伺候皇上的严公公一看到他,立马哈腰过来,「王爷,皇上现在在太后那里呢,奴才领你过去。」 母后那里? 他眉头一皱,脚步顿了顿。 到了懿和宫,太后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问:「哀家听说曲尚歌要做莫讫皇后了?」 「嗯,儿臣也是近期才知道。」 太后把杯盏重重放在桌上,责备道:「你娶了莫讫公主,人家娶了你休掉的媳妇,说起来应该是你比较占势,可哀家总还是想着你能再把她娶回来,这下……」 略微停顿后,看着他沉默不言的样子,有些生气,「这下子你想娶都娶不到了,是你没这福气。」 北欧炎弘紧了紧手指。 那天晚上她合着赫连容月给自己下药的时候,他就没想过再娶她。 一个设计自己夫君,把自己夫君往别的女子床上推的人,会给他带来什么福气。 可是,明明是应该恨她的。 为什么在听到她要嫁给赫连均策的时候,心里莫名会慌乱,会控制不住想杀了她。 「皇兄,什么时候出使莫讫?」 皇上一直静静坐着。 有些事情,尤其是这种事,他向来不喜欢多加干预。 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一向无所不能的人,怎么在感情上这么波折。 嘆了口气,他说:「你自己看吧,听说赫连容月身体还不见好,你这一去,她怎么办?」 「我会把她带上,也许……」 想到那种可能,他紧绷着脸,什么都不再说,转身离开。 莫讫国内。 曲尚歌听到她即将成为皇后的消息时,可想而知,她有多么惊讶。 「世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她指指自己,一字一句满带惊疑,「嫁给赫连均策?」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知道? 他看着她,点头,「确实是一个叫曲尚歌的女人,但并不是你。」 哦。 她松口气,不是自己就好。 想想又不对。 正想问什么叫『确实是一个叫曲尚歌的女人』时,突然传来秦西的声音,「主子,有刺客!」 刺客? 安少琛眸光往四处一探,冷冷拂袖间,红剑盘旋而出,「看起来像是杀手,不必留活口。」 出现在这里的杀手,不是来杀他就杀她。 赫连均策忙着纳兰君卿受辱之事,肯定没闲分身来对付他,那这些人要杀的…… 就是曲尚歌了。 不愧是出自纳兰世族,手段够狠。 「小姐,小心!」 冬晴眼见黑衣人四面八方围来,心下焦急,立马要奔过去。 曲尚歌眉目一凛,白衣狂剑,转身即战三人。 一时,千冰池周围血腥铺展,撕杀声持续不断。 在看到安少琛以极快的速度结束黑衣人的性命时,她一怒,噼剑袭来。 「为什么不留活口?他们明明是来杀我的,我总要知道是谁想杀我,这些杀手的武功都不弱,看来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不可的,你怎么能全部灭口?」 「因为没必要问。」 他双手背后,疾风一袭,单手握住她的剑,「这些人是纳兰君卿派来的。」 纳兰君卿? 她眨眨眼,在莫讫的这段时间,这个名字可不陌生,赫连均策命定的太子妃人选。 她跟她有过节? 看来过节还不小,以命来相抵的。 她把剑收起来,眸光冷锐勾起,「世子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解释?」 从头到尾,他倒是一点都不好奇有人会杀她。 莫非…… 他早就知道? 「他就是另一个曲尚歌,那天晚上……」 安少琛把他原来的计划都说了出来,包括她昏迷后被送往三皇子床上一事。 她恍惚有了印象。 冷笑一声,她颇为讽刺地说:「莫讫国人人都知道赫连均策跟你是水火不容的,而且听说你还刺杀过他,倒是不知道,到最终成全了他最后一战的,竟然会是你!」 安少琛并不隐瞒这些事情,只是笑了笑,「我可没把自己当作他的敌人,有时候同一条船上的人并不一定非要在一条船上,两条船并行也不是不行,我做的,只是让他顺利登基而已。」 哦? 说到登基,她倒是还有一事不明白,「你当初请我时亮出来的那个玉佩,应该是莫讫圣物,向来听说此圣物只此一枚,而那一枚正好在赫连均策身上,你这一枚……」 她望着他,眸光微微眯起,「是哪里来的?」 她竟然识得莫讫圣物? 也对。 赫连均策对她用情至深,又用『金掌门』的身份呆在她身边多年,想来是让她看过的。 至于他这一枚。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玉佩。 冷月茫茫,玉华生烟,千年难得的美玉,冷玉灼晶。 印着他一脸莫测高深的俊颜,本该是绝色的,可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忧伤又那么的明显。 曲尚歌有点看不懂他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看懂,「世子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问问,这玉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时候很晚了,就此告辞吧。」 她要先去把商铺处理了,然后迴避一段时日,等莫讫风波定了再回来,到时候再邀琴儿来玩。 可是一想到自己刚稳定就又要奔波找地方,不禁哀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的啊,怎么就被逼上梁山了呢。 金章殿里。 因着登基之日越来越近,赫连均策忙的根本没时间喘气,但还是抽空来看易容成曲尚歌的纳兰君卿。 纳兰君卿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没有必要,她从不下床。 可今天。 「马上到成亲之日了,我让尚衣坊重新量了一套皇后凤服,趁着今天天气好,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再改,嗯?」 他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样和气过,起码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徵询,但他还是做了,而且语气宠溺,充满怜爱。 纳兰君卿低垂着眼睑,锦被下的手狠狠捏着。 他的深情就像一根刺,让她如硬在喉,疼痛难忍,她缓缓吸口气,「我今天不想出去,明天吧。」 这口气并不好。 但她就是知道,他不会生气。 果然,赫连均策听后,脸色沉了一下,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所有的不快又都消散了。 她能答应嫁给他,对他来说已极属难得,其它的,等以后慢慢来吧。 「那你也不能一直躺着,对身体并不好,」说着身子倾下来,眸光定定盯着她的脸,「我总觉得,这次事后,你变了。」 到底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出来。 就是感觉……感觉她嫁给自己这件事,太不真实,到现在他还觉得像一场梦似的。 曲尚歌是谁? 他在她身边呆了一年,对她的性子了解的十分清楚。 她不愿意做的事,谁都强迫不了,而她愿意做的事,定会做的十全十美,断不会这样暧昧不明,既答应了嫁给他,又好像郁郁不乐。 这次,他可没用圣旨强迫她。 「尚歌,是不是那天……」 「不是,你出去吧,我只是想睡一会儿。」纳兰君卿侧过头,对他露出一抹笑,「这段时间你应该挺忙的,没时间的话就不用特意过来,我真的没事。」 赫连均策眸光微眯,气势沉稳地坐在床沿,看着她勾起的眼角,陷入深思。 一个人再变,与生俱来的那种眼神和气韵却是不会变的。 「那你休息。」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回到正殿。 「金鹰。」 「太子。」 「去查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传安少琛过来。」 那天晚上去归顺候府吃饭,他没见到她,他以为她是不愿意跟安少琛吃饭。 这段时间忙着安抚她和登基之事,他倒是没时间去查探。 明明在归顺侯府的人,怎么会莫名中毒躺在了三弟的床上?! 在江湖上实力涛天的金掌门,一般人可拿不下她。 除非…… 想到什么,他勐地一惊。 安少琛! 咬牙吐出这三个字,黑衣蟒袍烈风一甩,疾步踏了出去。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他要保护的女人,他真不怕他诛了归顺侯府? 他一走,纳兰君卿也从床上起身,缓步走至窗口站定,凌霜小声地回报:「小姐,这次失败了。」
第32章 邪王介入 失败? 她倒是不曾想过是这种结果。 纳兰家族培养的杀手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的,看来这个被赫连均策用情至深的女子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她稍稍抬手,推开精緻的窗棂,看向外面虽已进入深秋但依然峥嵘不减的花园,微微笑了笑,「没关系,总归她是纳兰家通杀的对象,起不了大风大浪了。」 她担心的,是赫连均策知道真相的那个时候。 他会如何呢? 赫连均策沉目离开金章殿,直奔归顺侯府。 舒靖风尾随其后。 半路上与安少琛碰了个正着。 安少琛依然是红衣裹体,墨发倾颜,少有的邪魅之姿让赫连均策皱了皱眉。 他还没说话,安少琛已是眸风微敛,「看这线路,太子是想去归顺侯府,不知道你这一脸怒气沖沖的又是为何?」 为何? 明知故问! 赫连均策不想在大街上与他争论,蟒袖一甩,转身前吩咐,「靖风,把他带到皇宫去,本太子倒要看看他要如何给个说法!」 说法? 玩味一笑,安少琛掸掸衣服上因为急追曲尚歌而略微沾染上的灰尘, 不紧不慢地向皇宫走去。 终归在走之前要让他心安的,不是么? 他在前面走。 舒靖风在后面跟随,望着那个慢条斯理的红色身影,他的面上露出不解。 太子想剷除归顺侯府已经很久了。 没道理他不知道。 那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机会送到太子面前? 那一夜曲尚歌受辱之事,可是他的贴身侍卫陆风亲自告诉他的,而他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太子。 本来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就等太子一句话,天下既可大定。 但太子一直不动声色,他也不好说什么。 经此一事,他对这个世子就更琢磨不透了。 是敌是友? 亦或者是…… 非敌,亦非友? 「说吧,本太子倒是很想知道,明明金掌门被你请入了归顺侯府,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三皇子床上!」他一踏进来,赫连均策就语带逼视,眼中杀气顿现,「别说你不知道!」 大殿上。 安少琛笔挺而立,面上清波无漾。 对于他如此怒不可遏的样子先是不甚贊同地拧了拧眉,随即说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曲尚歌中毒与否,跟在不在归顺侯府有什么关系?我没义务保护她,她只是我请来看病的,连客人都算不上。」 这话真够无情。 也撇的够清楚,但他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了? 「要本太子重复一遍吗?那天你说,除非她活着离开归顺侯府,不然……」他视线落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吐字清晰,「你不会放过她。」 「我确实说过。」他微微哂笑一下,「不然,你以为你能娶她?」 这话一落,赫连均策冷淡瞥他一眼,转身落于龙座上,漠然不语。 确实是。 如果没有那一夜。 她断不会答应嫁给他,可是,她又是为什么会嫁给他? 仔细一回想,不免心口有些发凉。 那天晚上进到房间看到她凌乱的样子和哭泣的模样,他想都没想的向她求了婚,而她…… 竟是一丝犹豫都没有。 说了一声:好。 当时他整个思绪都被这个字给弄乱了,抱着她根本难以抵制心里的激动。 可那种激动,似乎在这几天越来越淡。 直到今天。 他忽就觉出一种空茫来。 曲尚歌。 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啊。 她今天说「这段时间你应该挺忙的,没时间的话就不用特意过来,我真的没事。」 他认识的曲尚歌绝对不会这样说。 她该说的是,「怎么又来了?怕我跑了不成?既然答应了嫁给你,我就不会食言,回你御书房去!」 她应该这样说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立不安。 安少琛在他要离开之前,伸手拉住了,「太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句话说的很轻,但却很坚定。 赫连均策勐地一侧身,反握着他的胳膊,眸光危险眯起,「果然她有问题。」完全的肯定。 哎。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发现。 也就两天。 不过也没办法了。 他松开手,一併把他缠在手臂上的手也拉开,慢慢向外走,「登基在即,你还有闲心管这些事吗?我听说北欧炎弘已经启程来莫讫了。」 而曲尚歌正打算离开。 在进入莫讫地界前,可是只有一条出路的,而这条出路也正好是北欧炎弘来的路。 他是不可能放任她与他碰面的。 所以…… 「安少琛,你今天敢踏出这里,明天归顺侯府就会消失。」他盯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吐出一句。 安少琛脚步略微停顿,并没有回头,从打开一半的门外看向远边的天色,他缓缓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于我而言,那些都是身外物,有或没有都一样。」 他一直在意的,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赫连均策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他是侯府世子,怎么说的好像他是旁观者似的! 气也不是,只得挥袖让他赶紧滚蛋。 他是不可能真把归顺侯府给夷了的,他老爹给了明旨,不准动归顺侯府,尤其是安少琛,后面这句话是他亲口说的。 临死前交待这么一句,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安少琛离开皇宫就直奔曲尚歌的医馆。 只可惜。 晚了一步,人去屋空。 曲尚歌领着冬晴,依然坐着来时的那一辆马车,戚怀坐在前面赶马。 到了岔路口。 戚怀问:「小姐是要去哪里?」 三个路口,一个是回北欧的,一个是去西域,另一个……通向无人问津的泥潭。 冬晴挑开帘子,四下瞅一圈,转头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你出来这么久,夫人不得想死了,而且马上要到中秋佳节了,侯爷说不定会回去,八个小姐也一定会回去的,你就不想回去吗?」 就不想亲人? 她这个丫鬟都想的慌,难道小姐就不想啊? 曲尚歌哎声一嘆,「你这么恋家,到时候我就不带你出门了。」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吩咐,「回北欧吧。」 素帘放下。 马车驶进岔道,向北欧方向行去。 噔噔噔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戚怀抬眼,就看到一骑彪悍的黑色骏马迎面而来,待看清楚那人模样后,速度一缓,凑近帘幕说:「小姐,是邪王身边的冷侍卫。」 冷侍卫? 冷幽堡? 曲尚歌大惊,紧接着问:「他一个人?」 戚怀眉目深远的看了一会儿,对她说是。 哦。 不知为何,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暗骂自己不争气,她刚刚一听到冷侍卫就莫名想到了北欧炎弘,一想到北欧炎弘竟然有一丝的害怕?! 她怕他做什么?! 见鬼了。 「走吧,别管他,把马速提起来……」跟那个人有关的人或是事,她现在都讨厌。 冬晴在听到冷幽堡之后,脸色也是极不好看。 在邪王府,就是这个人一出现,她就必然要被拖出去,说拖有点严重,可只要他一来,她总是受罪的。 而且他一来,就意味着那个邪王要独霸小姐,而她从没在他们面前服侍过,根本不知道小姐跟邪王两人独处时,是何等模样。 以邪王那阴晴不定又冷漠无情的性子,定然是小姐受欺负的。 主僕两人心意一致。 那就是,快快走,不想跟邪王的人沾一点点关系。 可是,冷幽堡哪怕看不到车里的人,曾经在定国公身边的大将,他却不会不认识。 一眼就盯在戚怀身上。 眸光微移,看向紧闭着车帘和窗帘的马车。 心中疑问:曲尚歌不是应该在莫讫皇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要回北欧。 这消息…… 只略一思索,他便不动声色地驾马离去。 官道上。 琉影接到信鸽,打开一看,眉峰微讶地挑了挑,紧拉着缰绳夹着马肚凑近轿帘,「王爷,幽堡那边来信。」 「嗯?」磁性的嗓音一出,马车骤然停下。 琉影掀帘进去。 北欧炎弘看完信,一语不发。 过了很久。 他才淡淡交待,「你去护送公主先回莫讫,其它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琉影垂目,这意思是…… 「属下知道了。」这是第一次王爷介入他国之事,而纳兰家族敢动王爷的人,不知能不能倖免于难。 冷幽堡回报的消息里,不仅有曲尚歌返回北欧之事,还有她曾遭遇刺杀这件事。 他前脚刚到莫讫。 曲尚歌这里已经是又迎来第二批蒙面黑衣的杀手。 很不幸的。 这次的杀手比前一次明显要高很多档次,而且数量也翻了倍。 冬晴没有武功,虽然学了轻功,但在这些杀手眼里,她那点皮毛根本不足挂齿。 所以,她是第一个面临死亡危险的人。 「冬晴!」眼见她被刺中胳膊,曲尚歌大喝一声,薄剑瞬间从手中飞出直袭那人脑袋,接着人也跟着在空中一翻,掠步而来。 「小姐,你快走,别管我。」眼见情况危极,冬晴推开她。 戚怀这边被十几个杀手缠住,一时也脱不开身,看到她护着冬晴勉强力敌的样子,有心解围,但也力不从心。 解决一批之后。 三人身上都挂了伤,曲尚歌的脸色阴冷无比,看着冬晴胳膊上面血流不止的伤口,果断地把她交给戚怀,在另一批杀手动手之前,做下决定,「你带着她返回莫讫,要快!」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在他的反对话即出之前,曲尚歌沉声打断,「我能应付,你的任务是保证她活下来,快走。」
第33章 马车内重逢 戚怀知道她的用意,但是他怎么能放下她不管。 她是定国公府的嫡九小姐,如果出了什么事,难保公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他和冬晴的命都不要紧。 这样一想,他果断地把冬晴丢给她,拆了马鞍,急道:「小姐带她走,这些人我来对付。」 「不行!」 曲尚歌想都没想拒绝,「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冬晴跟着我只会更危险,不要再拖延了,这些人我有信心能对付得了,你快走。」 眼见杀手围堵了上来,曲尚歌身形一动,踏叶而过,疾行数十里,把杀手们引了过去。 戚怀知道劝说已无用,只得先携带冬晴离开。 安少琛在她的医馆扑了个空,红衣一闪,直向城门而去。 金章殿里。 赫连均策埋头处理文件,舒靖风向他汇报安少琛的行踪。 「出了城门?」 「是的,好像是向北欧去了。」 舒靖风也很是纳闷,这个安世子向来是不爱按牌理出牌的人,这一次又想做什么? 北欧? 提到这两个字,赫连均策就有点头疼。 他看了一眼龙案上高高垒起的奏摺,眉心轻蹙。 那些都是朝中大臣反对他娶曲尚歌的摺子,写的可真是洋洋洒洒,他从来没觉得这帮臣子的嘴也会像妇人那般毒。 什么弃妇?什么不贞不洁?什么与北欧为敌的? 真是什么都敢写! 关键是还敢给他呈上来! 「靖风,你对本太子娶曲尚歌一事有什么看法?」他抬头,看着自己身边这个一向睿智的大将。 舒靖风不知道他突然问的用意。 想了想,如实回答:「微臣觉得,不妥。」 换作是别人,也许能加深与北欧国的友好关系,可这人是曲尚歌,就他了解的信息来看,她不是简单的人物。 尤其是她曾经是北欧炎弘的王妃。 这一点,毋庸置疑,是最近朝堂上众大臣反对的根源。 北欧邪王曾经名战三国,如果这是他不要的女人就罢了,怕就怕…… 正了正脸色,他说:「太子可以娶她为侧妃。」 赫连均策听到他的反对,虽然不是很奇怪,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毕竟是自己的人呢。 但…… 「连你都觉得不妥,那为什么纳兰侯会没反应呢?还有太后跟母后,她们可是认定了纳兰君卿的,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很奇怪?」 确实挺奇怪的。 依照纳兰家族在莫讫的地位和声望,断不会白白看着皇后这个头衔被别人摘了去。 那这风平浪静又是为什么? 「也许是知道太子的心意,所以……」 「所以?」 赫连均策冷笑,「所以,本太子娶的人很可能就是纳兰君卿。」 这是安少琛的计谋。 逼他动手,又逼他非娶纳兰君卿不可。 虽然他昭告天下的是曲尚歌,但依莫讫皇族歷来的规定,真正与自己完成封后大典的人才是正统的王后。 所以,所以什么呢。 所以这才是母后和太后,以及纳兰侯不动声色的原因吧? 坐享其成? 哼! 「随本太子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顺便也看看,她是如何伪装的。 能把曲尚歌的外形伪装的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安少琛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能力? 金章殿。 正院,凤荷栖梧。 纳兰君卿斜倚在贵妃榻上, 清亮的眸光扫向院中那一大片的秋荷池。 池水涟涟,碧青色的荷叶微风吹拂,如软缎般现出温婉的姿势,婷婷玉立之下,竟是红白相间的莲花,花开正艷。 凌霜看到门口的那抹黑袍,立马低下头,「小姐,太子来了,还有舒将军。」 太子? 她倏地收回目光,一抬眼,就对上他趣味横生的眸子。 「别动。」 见她要起,他大步走上前,扣住她的肩膀,顺势坐了下来。 「难得见你出来,就陪我坐一会儿吧。」说完,对着身后冷冷吩咐,「都下去,没有本太子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整个院中的侍女鱼贯而出。 舒靖风站着没动。 纳兰君卿不知他是何意,微笑着看了一眼舒靖风,后又垂下目光。 赫连均策仰靠在贵妃榻上,那双深沉的眼内波涛暗生,逼视着她的面容。 他的目光直接凌厉,带着无法忽视的气场漫延在她的周身。 纳兰君卿皱了下眉。 但没有露出胆怯和害怕来。 一声低笑过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这张脸……」他凑近看她,指腹爱恋似地在她这张脸上来回抚摸,呢喃道:「是我一直想得而又得不到的。」 曲尚歌。 他明明是那么渴望拥有她的。 可是,一个假的曲尚歌,就算有了她的容颜又如何。 她终究不是她。 手下勐一用力,纳兰君卿疼的轻唿,「太子……」 赫连均策一脸厌恶地甩开她,拿过舒靖风递过来的锦帕,起身缓慢擦着刚刚触在她脸上的手指,居高临下地冷冷乜她一眼,「纳兰君卿,你觉得本太子是傻子?」 这话一出。 她的脸色剎然一白,慌乱不堪。 把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下,他冷冷一笑, 「你不是很想做太子妃吗?本太子成全你就是,希望你能承受得起这种后果。」 说完,转身,「靖风,宣懿旨。」 官道上。 曲尚歌一边纵身急奔一边应对前赴后继的杀手,整整一天一夜。 她就算再厉害,也双拳难抵四手,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疾速落地。 她有些体力不支,虚弱地扶着大树站定,眸光冷冷望向剩下的最后三名刺客。 「我说,非要置人于死地吗?」 她指指远方,商量道:「看到没?再向前行就是北欧国界了,你们如果没把握在进入北欧国界前杀了我,最好还是乖乖滚蛋,不然,到时候死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哼,你以为你有命活着回到北欧?」 「别听她废话,动手!」 「餵——我说……」曲尚歌还想说点什么来拖住他们,以便缓解自己的体力,可那三人似是对于追踪一路也是不耐烦了,二话不说,噼头来袭。 她后退一步,避开剑势。 剩下的这三人武功奇高,路数也不一样,她有些应接不暇,左手刚挡住一人的冷剑,后背就受敌袭,甫一转身,薄剑在手中飞旋,击出一道剑花,击袭两人。 虽然一时控制住了两人,但难逃第三人的暗掌。 一口鲜血喷出,她瞬间倒退两步,半蹲着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她有些自嘲。 看来今天难逃一劫了,这样一想,她倒也不挣扎了,坐在地上,望着蒙着面的三个黑衣人,笑道:「本姑娘今天算是要栽在你们手上了,说说看,到底是谁要杀我,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一人见她这么识抬举,也不隐瞒,「要怪就怪你惹到纳兰家族,死在纳兰家的死士手里,你也不亏。」 是么? 果真是纳兰君卿呢。 阴阴一笑,抬头间媚色无边,「哦,忘记说了,本姑娘一般打不过的时候,都是用毒的。」虽然这毒不一定有用。 语落,素袖翻飞。 毫不设防的三人被这股暗香罩住,个个面露惊恐,但毕竟是纳兰家族精挑细选的死士,哪那么容易就死的。 而且,这毒,貌似过期很久了。 眼见不能一招制胜,她果断选择逃跑。 一路上,风声鹤唳,渐渐传来咕噜咕噜的马车声,电光火石间,她也不去想为何这个时候会出现马车,就一头钻了进去。 追兵已至。 马车内。 曲尚歌狼狈跌进来,还没看清楚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人,就忽听帘外传来杀猪般的哀嚎声。 掀帘望去,竟是三个人惨死的样子。 「本王倒是从没见你这么狼狈过。」略带调侃的低笑声响在耳畔。 她浑身一绷。 本王? 还有这声音…… 本来想说一声谢谢的话,终究卡在了嗓眼里,没有说出来。 好半天缓过神后,她才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疏离淡笑转过头,「原来是王爷啊。」 北欧炎弘依旧是紫衣华贵,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撑着头看她染满鲜血的衣衫,眼内冰封着一片杀意,俊目望过来,缓缓道:「你受伤了。」 这不废话么。 她移了移身子,靠在车架上休息。 虽然他这个人也不见得是好人,但起码不会杀她,这个时候她真没力气再去奔跑一夜了。 「听说你要嫁给赫连均策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追杀?」他问,深沉的视线一动不动锁住她的面容。 曲尚歌没回答,只眯着眼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不解道:「你应该是去莫讫国的吧,怎么就你一个人?赫连容月呢?」 这个时候提赫连容月,北欧炎弘显然很不高兴。 嘴唇抿的死紧,深邃的瞳眸里渗出一片黑暗,「本王救了你,是不是代表着你的这条命已经是本王的了?」 他弯下腰,伸手擦掉她脸上的血渍,笑容寡冷,「或者说,你现在已经可以任由本王处置了。」 任由他处置? 想的美! 她伸手打掉他在她脸上作乱的手,怒斥道:「王爷请自重。」
第34章 计中之计 自重? 北欧炎弘玩味一笑,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锦帕擦拭她身上的血迹,低垂的眸光下是她看不见的一丝温柔。 曲尚歌满身疲惫,坐在地上就想睡了。 奈何他的气息太过霸道,让她想睡也睡不着,只得撑着眼皮看他,「王爷,你要去莫讫,我要回北欧,既不同路,我先下去了。」 「受这么重的伤,撑得到北欧吗?」 是有那么一点勉强。 不过,呆在这里,她感觉到极不舒服。 已经和离了,就最好不要再有什么牵扯了。 「我没事的,多谢挂心。」她站起身子,掀开帘要下车。 北欧炎弘一把抓住她撩着帘布的手腕,声音沉沉的,「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是真要回北欧还是要去莫讫?」 当然是去莫讫。 戚怀跟冬晴也不知道如何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帘风一动,一双手疾速地扣住她的手腕,在车内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力将她拉扯了出去,一把抱进怀中。 安少琛将她圈进怀里,关切又温柔的声音隔着落地的车帘清晰地传进北欧炎弘耳中,「怎么这么不听话,乖,跟我回去,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要逞能?」 曲尚歌怔怔望着他。 真的是块千年牛皮糖呢,怎么甩都甩不掉。 北欧炎弘轻轻挑起车帘,把他们的互动看进眼里,深若千尺潭水的幽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淡淡吩咐车夫赶车。 马车远去。 曲尚歌瞬间从他怀里退出来。 「世子爷,你这老是追着我是什么意思?六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他原先不是说过了。 安少琛双手抱胸,笑着看她,「你是归顺侯府请来的妙手回春的郎中,我当然是在确保金娘子的生命安全,走吧,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呢。」 金娘子? 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她原来也只是金娘子罢了。 算了。 她现在也不想与他纠缠这些,而且自己此刻身受重伤,确实不能再硬撑了。 不管怎么说,身体要紧。 「走吧,我正好也要回莫讫。」 北欧炎弘斜倚在马车内,紫衣铺散着卧榻,浅浅眸光里是安少琛握着她腰把她揽进怀里的那个画面,似定了格般,在他脑中反反覆覆地翻。 安少琛。 他呢喃出声,骨节分明的五指一下一下敲击在软榻上,沉目深思。 明明在六年前死于他手的人,怎么会又出现了? 皇宫里。 舒靖风念着懿旨,当最后一个字落定后,他缓缓合上明皇色的旨绸,看着跪在一边的女子,面无表情道:「太子妃接旨吧。」 一句太子妃,身份底定。 纳兰君卿接过这道封旨,心里悲喜莫变。 她是如愿以偿了,可是,他竟然……竟然宣了这道旨! 赫连均策走后,她便换了真容,急匆匆地奔回家。 纳兰府。 松柏院的书房内。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纳兰侯瞪着眼睛,胸中火气怒盛,「好个安少琛,好个赫连均策。」 当时,他就不贊同用这种方法。 这下好了。 让他抓到个把柄。 纳兰深从地上捡起圣旨,展开一看,眸光也是瞬间一紧,难怪父亲那么生气了。 赫连均策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 可这事是不是安少琛与他一起谋划的? 懿旨上写的很清楚:纳兰君卿入主东宫之日,也是纳兰侯府罢退朝堂之日,不然,便是欺君之罪。 真是高明啊。 轻轻松松一道懿旨就把风光无限的纳兰侯府至于水深之中。 而这道懿旨,还是他被逼迫着写的。 欺君之罪。 呵,可不就是欺君么。 「父亲,我看你还是要进宫一趟,这事得跟姑姑商量商量。」纳兰深把圣旨收起,想了想,只有进宫让皇后帮忙了。 赫连均策的生母,当今皇后,便是纳兰侯的亲妹妹,纳兰紫君。 纳兰家族每代以『君』字号命名的女子,将来必定会母仪天下。 只可惜。 赫连均策似乎对这近亲联姻很不喜,而他,身为帝王,又怎能坐视纳兰家族在他掌权的时候,走至巅峰? 到底是谁设计了谁? 舒靖风尾随他进入金章殿的御书房,皱眉道:「太子这样做,不怕引起朝堂的动盪?」 他的这道懿旨,不单让纳兰君卿吃惊,就连他都吃惊了不少。 「动盪?」 赫连均策嗤笑了一声,「靖风,这几年本太子做的,可不仅仅是谋位而已。」 这话的意思是? 他早就插手朝堂了?他怎么不知道? 垂下眸,他不再说话。 官道上。 赫连容月的马车队浩浩荡荡,向着莫讫国境而来。 晚英伺候在一侧。 赫连容月咳嗽声不断,表情很痛苦,冰凉的手指握了握晚英的手,「我想起来,王爷呢?」 「公主,王爷不在,你先躺着,马上就到莫讫了。」 晚英虽然很想安慰她,可是王爷从出了北欧就离开了,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赫连容月听到北欧炎弘不在,本就惨澹无色的脸上更如霜打的茄子般,焉的毫无生气,苦笑一声,「晚英,扶我起来吧,我想出去走走。」 也许,不久,她就见不到这些人间景色了。 那天问他的话,他虽然不答,可答案已经被他无声说了出来。 她的命。 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晚英小心翼翼地半搂半抱,把她搀扶下马车,那瘦弱的像是一阵风都会刮跑的身影让她眼眶红了红,哽咽道:「公主,奴婢扶着你走吧。」 「嗯。」 琉影负责护送她,这一路上,她倒是也很安静,突然见她出来了,他立马吩咐车队停下,跳下马背,尽责地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让属下去办就好,你还是上马车吧。」 赫连容月摇头,「影侍卫,王爷呢?」 王爷? 他眼梢微微挑起,斟酌着回答:「王爷马上就赶来了,公主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王爷说了,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等人头不保。」 「咳,咳。」 赫连容月连咳两声,勉强扶着晚英才能站得住,坚定道:「在这里等他吧。」 进入莫讫的时候,她想与他一起。 见他还要开口,她出言,「影侍卫就答应我吧,就当……是成全我这最后的奢望。」 琉影皱眉。 因着她的称唿,也因着她最后的那句话。 最后的奢望么。 他转过身,命令一干侍卫原地待命,保持高度警戒。 此时正是午中,等他安排好一切之后,又回到赫连容月面前,对她说:「如果到了晚上,王爷还没赶来,属下便不能再依公主了。」 这是最后的妥协。 毕竟王爷给他的吩咐,是一路赶往莫讫,可没让中途停下的。 他违背了他的话。 回去后,自当要接受责罚。 哎。 他现在总算是能体会幽堡的心情了,面对这样一个毫无生气的女子,确实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赫连容月听后,虚弱地笑了笑,「好。」 到了晚上。 安少琛与曲尚歌共骑一骑骏马与北欧炎弘的马车相遇在鱼泽。 鱼泽距离赫连容月半路停住的地方相隔了百米远,距离莫讫地界大概一里的样子。 「不能再走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需要休息。」安少琛轻轻拽住辔爵,翻身下马。 曲尚歌忍了忍。 路上的时候,她有给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本来她也不是娇弱的人,可是连着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又强势动武,真的有些吃不消。 「好吧。」 她也翻身下马。 安少琛余光扫到远处的马车,在她下马之际,单手扣住她正侧过来的腰身,欲把她揽进怀里。 一阵冷风扫过。 北欧炎弘紫衣迎风而起,稳稳落于他面前,「世子如果真担心她,还是让她到本王马车上休息一下,她再这样奔波下去,只会伤的更重。」 安少琛挑眉一笑,「她若要去,我并不拦着。怕的是,她不会接受王爷的好意呢?」 对于他的这点疑问,北欧炎弘没给半点表示。 手臂一伸,直接揽住身边的女人,身形一动,就不见了踪影。 曲尚歌知道自己确实需要休息,更需要好好睡一觉,所以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一开始的逞强是不想示弱。 莫名的,心里就是有一种坚持,不能在他面前软弱。 但现在情况已不容许她逞强。 所以,一进到马车,被他放到榻上后,她就侧过身,闭着眼睛睡觉,直接忽略掉他无孔不入的气息。 「别动。」 「王爷!」她捉住他解她衣衫的手,怒目而视,「你这随便脱女人衣服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还要不要脸了? 「本王现在对你没兴趣,手拿开!你的伤口需要上药。」他皱眉,扣住她的手,不允许她反抗,另一手直接去解她腰间带子。 曲尚歌这时候哪能无动于衷地让他这样解了她的衣衫。 眼见他是真的要脱她衣服,她急急开口道:「哪能劳烦王爷来做这种事,我自己来上药就好。」 两人僵持。 他淡淡看她一眼,「曲尚歌,你还是如此的不知好歹。」 她是第一个让他甘愿为她上药的女人,但也是唯一一个不知好歹,拒绝了他多次的女人。 不得不说。 她确实很『深得他心』。
第35章 君子之爱 被他如此挖苦,她讪讪地笑了笑。 不是她不知好歹,实在是他这行为让她接受不了。 他可是邪王,如今也是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人,虽然原先他们是夫妻来着,但现在不是了,她的身子又岂能被他看了去。 「王爷,你先下去,等我上完药后你再上来,如何?」 「不行。」 他想也没想,直接而掷地有声地回绝。 她皱了皱眉。 就听见他又说:「你想自己上药就自己上,本王不会下马车。」 说完,侧过身歪在宽大软榻的另一边,单手支额看向外面,一手顺着紫衣在腿上缓缓而又有节制地敲着,眼神清离幽暗,让人捉摸不透。 好吧。 身在屋檐下,有时候得学会低头。 在他背过身的时候,曲尚歌迅速地拿过他搁在一边的药膏,脱掉上衣,给肩膀以及肋部受伤的地方上药。 其实外伤经她刚刚包扎过一次后,已经不是很严重。 主要是内伤。 听到她穿好衣服的声音,北欧炎弘微微转过身,冷淡瞥她一眼,「过来。」 她刚落下的心勐地颤了一下。 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眸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那个,王爷,我想先休息一会儿,你知道我是受伤的病人,睡眠很重要。」 「所以本王让你过来。」 呃- 曲尚歌表示,她是真心弄不懂他了。 北欧炎弘把她的动作纳入眼底,眸光眯了眯,「是你自己过来还是……非要本王亲自过去?」 两者比较起来,应该是她自己过去会比较好。 慢慢移过去,靠在里面睡觉。 应该是累到了极致,头沾上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一睡着,北欧炎弘就翻身过来。 伸出胳膊将她困在怀中,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头低垂下来,薄唇贴着她有些干燥的唇瓣轻轻柔柔地磨,温柔至深地吮。 直到帘外响起声音,他才万般不舍地抬起头,用指腹摩挲着她饱满光泽的红唇。 安少琛说:「君子不夺人所爱,王爷已经有了王妃,难道还想霸占她吗?」 北欧炎弘手指微怔。 因着那一个字。 爱? 眸光幽深,落在她睡意缱绻的脸上,眉心一寸一寸凝了起来。 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勐地把她推出怀抱,捂住胸口。那里正在剧烈地跳动,砰砰砰的,一声一声,蓬勃有力,俨然有迸出胸膛之意。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是什么? 他紧皱着眉,爱吗? 从她离开之后,他确实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也会无意识地就进了她曾经住过的院子,而每次想到她,再坏的心情也会突然变得好起来。 为什么呢? 他沉着脸色,拂开帘,与外面的红衣男子目光相对。 「本王也听说世子是有未婚妻的人,好像你也是没什么资格说本王的,再者,不管如何,她都难逃本王手心,而你……」 眸光危险一眯,「似乎并不是真正的归顺侯世子。」 一个连自己真正身份都不敢透露的人,有什么资格跟他抢女人? 幕帘一放下,他便不管外面人了。 马车直行而去。 安少琛盯着远行的马车,狭长的桃花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兴味,都说北欧炎弘这人深不可测,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夜色铺天盖地,含着深秋萧瑟的风婉转迴旋在官道上,风沙疾地而起又随风而落,赫连容月单薄的身体没入夜色,仿佛一眼就会消失。 琉影远远地看过来,眉心越蹙越深。 「咳,咳,咳。」 当这一声声间断不歇的咳嗽声响起的时候,他动了动,带了一丝强势的语气说:「公主,上车吧,该赶路了。」 赫连容月心灰意冷,扶着晚英慢慢向那辆富贵的马车走去,脚步明明很轻,却感觉重若千金。 正掀帘。 寂静黑夜里响起彻彻的马车声。 车夫余襄看到前面停下的大队人马,拉了拉缰绳,转头说道:「王爷,是公主的马车。」 「嗯?」略重的尾音一挑,帘布凭空而起,落地之际,他的声音冷冷传来,「琉影!」 「在。」 「怎么回事?」 「属下……」 「王爷不要怪他,是容月强迫他停下来的。」在琉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赫连容月扶着晚英走了过来。 隔着厚重的帘子,她凄凄柔柔地说:「王爷就这么不想跟容月呆在一起吗?哪怕容月已经没有多少天的时日了?」 帘内的男人没有吭声,半晌过后,他才缓慢道:「琉影,送公主上马车。」 「容月要跟王爷一起。」 「琉影!」这次的语调含了刀锋般的凌厉。 琉影起身,用强硬的手段把赫连容月请进了马车。 隔天中午,到达莫讫。 曲尚歌没有醒。 北欧炎弘盯着她的睡颜,对外面前来迎接的舒靖风等人漠不关心,身子懒懒倚下来,贴着她的髮丝吻了吻,最后交待,「余襄,把她带到本王的住处。」 余襄领命而去。 离北欧炎弘的登基之日只有两天了,这几天他都格外的忙,接待之事就全权交给了舒靖风,舒靖风看到他与公主从两辆马车上下来,眼中露出一抹不解,但转瞬就被笑容替换。 「王爷与公主这一路上劳累了,随末将先进宫吧,太子这段时间比较忙,没来亲自迎接,还请王爷不要介怀。」 「本王没关系。」 说完,迳自向前走,走了两步后,又顿了顿,转身看向赫连容月,伸出手来,「公主。」 赫连容月只微微看了他一眼,就把手搭了上去。 两人相携着向皇宫大门走去,晚英在后面看着,不自觉就流了眼泪。 安少琛回到归顺侯府,刚进门,看到坐在他房间的椅子上,那个雍容高贵的女子后,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陆风!秦西!」 「你不用喊了,他们都被本宫打发走了。」 纳兰紫君坐在那里,全身的贵气不可抵挡,她的左边,站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许嬷嬷,而右边,站着的是归顺侯安莫阳,以及安少琛的未婚妻杜欣。 这是想做什么? 安少琛冷睿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恼怒。趁他不在,他们又密谋了什么? 「琛儿。」 「皇后这句称唿可真是奇怪,说吧,把我的人调走,又专门等在我的房间,是有什么企图?」 皇后面前,他如此放肆,却没有一个人说个不是。 他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挑眉看向窗外。 能让当今皇后亲自前来,这事看来又跟赫连均策有关。 果然。 纳兰紫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策儿娶纳兰君卿的事情,是不是你与他撺掇的?」 安少琛冷笑,「是与不是又如何?」 「莫阳,圣旨拿给他看。」 看完圣旨,他在心中给了赫连均策一个大大的赞赏,够会利用的啊,用他的计策反将纳兰家族一军,看来,今天这事,不太好办。 把圣旨扔在一边,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纳兰紫君也不生气,淡淡开口,「等策儿登基之后,你与欣儿的婚事也赶紧办了。」 「我不会娶她。」 「先皇的圣旨你难道忘记了?!」 纳兰紫君听到他不娶,勐地把茶杯掷在桌上,怒声道:「你说不娶就不娶?先皇的圣旨是儿戏吗?!」 这两个都是她生的好儿子。 一个不娶纳兰君卿,一个不娶杜欣。 都鬼迷心窍了,对那个曲尚歌有意?本来她对那个女子没兴趣,不是莫讫国子民,终究是要回北欧的,也不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现在看来,非除不可了。 杜欣在听到他那句话后,满脸受伤的表情。她自从来到归顺侯府就知道,这个表哥对她无意,可如今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反正我不娶,你们谁想娶谁娶。」安少琛已经厌烦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纳兰紫君嘆了一口气,「这事以后再说,本宫今天来,是要让你进宫,用玉佩换那道圣旨。」 玉佩? 这是他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她还要剥夺吗? 这世上,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吗! 「用玉佩换旨意?」他不禁冷讽出声,「莫讫国的圣旨什么时候这般没用了?用我的一个玉佩就能换掉?」 不理会他的讽刺,纳兰紫君苦口婆心,「现在能让他改变心意的就只有你了,纳兰家族是母亲的娘家,你们怎么能联起手来把他逼退朝堂?!」 母亲? 不提这个称唿还好,一提他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次躲得过,就没有下次了?好,我去,但条件是,废了我这个世子身份。」 「以后,我与莫讫再无任何瓜葛。」冷冷拂袖,不等她开口应答,他已经快速离去。 他知道,她会答应的。 为了她的家族,她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皇宫里。 赫连均策哪怕再忙,也还是抽出时间,来了后园。 赫连容月的情况已经很不好。 御医接连地来,又都摇头嘆气地离开。 望向床上自己妹妹的样子,赫连均策一脸伤痛,他站在门口,问着底下一票的御医,「确实没办法了吗?」
第36章 心中所愿 北欧炎弘立在百花菱绘屏鸟的窗户前,紫色华贵之下,是他眼中一逝而过的沉痛。 他对她虽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她毕竟是在六年前救过自己,如今又是自己的王妃,面对着她如今情况,他哪能没有一丝动容。 门口。 被问及的太医们都是摇头嘆气,束手无策。人之将死,大限将至,挽回不了了。 赫连均策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慢慢接近床榻,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心里一阵疼痛,「容月。」 坐在床沿,除了喊这么一句话外,再也说不出第二句。 赫连容月听到他的声音,侧过头,虚弱地笑了笑,「哥哥,你别担心,咳,我还要看你登基的样子呢,咳,咳。」 「公主。」晚英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微垂着头,抹着眼角的泪水。 「阿炎,阿炎。」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似乎这个名字比她的生命都还重要。 北欧炎弘脸上有抹不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在。」 真好。 她嘴角露出一抹笑,沉沉睡了过去,终于等到了这两个字。 殿外。 舒靖风前来禀告,「太子,安世子求见。」 「宣他到金章殿。」 进入金章殿,望着他一身风尘僕僕的样子,赫连均策冷笑,「怎么?不是去北欧了?又返回来是为何?」 安少琛现在没心情与他争论,把手中的玉佩往他御案上一放,说道:「你的那个莫讫圣物,只有一半,加上这一半,你就有了莫讫全部的兵力,换纳兰家族一个朝堂安稳,应该不难吧?」 「怎么会在你手上?!」赫连均策死死捏着那个玉佩,目光灼灼地扫来。 他记得,这个玉一分为二,是因为…… 想到那种可能,他勐地退后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 「我只是安少琛。」 他离开后,赫连均策坐在龙椅上面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舒靖风敲门,他才把玉佩收起,沉声道:「进来。」 「太子,封后大典……」 「照常进行,原先的计划取消。」 唉? 舒靖风疑惑地抬头。 原先是要借着封后之日,剷除纳兰家族的羽翼的,怎么突然就……撤消了? 他虽然疑问,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做。 宫外。 曲尚歌睡醒,已是将至日暮时分,抬眼扫了扫,北欧炎弘不在。 余襄听到马车内的动静,毕恭毕敬地说:「曲九小姐醒了?王爷交待,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 住这里? 她看着这个装饰的异常精緻的小院,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你帮我谢谢你们家王爷的好意,如果有事,可到西坊的菊子亭找我。」 说完即走。 也不知道戚怀跟冬晴怎么样了。匆匆回到小院,直奔侧面厢房,与迎面而来的戚怀撞上。 戚怀一见到她,提着一整天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小姐没事就好,属下担心死了。」 「冬晴呢?」 「在后院,伤势已经请郎中处理过,没大碍。」 那就好。 「这两天尽量少出门,等她伤势养好,就立刻回北欧。」 「那小姐的伤……」 「我没事。」 戚怀见她要走,想了想,问道:「再过两天就是赫连均策的登基之日,听说会封城半月,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趁此之前走,可能要到半月之后了。」 封城? 她脚步一滞,想到安少琛曾经提过的纳兰君卿伪装成她的那件事,难道与此有关? 「看看情况吧,如果这两天不能走,那就等半月之后。」 安少琛从皇宫出来,自然是向着曲尚歌住的地方去了,到了菊子亭,见到紧掩的宅门,他纵身一掠翻过高墙入了内院。 「就猜你回这里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曲尚歌真是头疼至极,「安世子,你这是打算赖定我了?」 「恩,如何?给不给个地方?」他在她对面坐下,含着淡笑的口吻问,一边往她旁边凑了凑,「昨天晚上,北欧炎弘没对你做什么?」 「没啊。」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 有点不像他的作风。 北欧炎弘在皇宫呆了大半夜,后半夜回到自己在莫讫的院子,听到余襄汇报说曲尚歌已走,转身就出了院门。 曲尚歌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很好,梳洗之后倚在榻上慢慢解着衣衫,查看伤口。 因为冬晴受伤,所以她并没有让她在身边伺候。 听到门口传来声音,她以为她又不顾她的命令执意进来,头没抬,只无奈地笑道:「让你去好好休息,怎么就是不听呢?」 来人没说话,如风一般袭向床榻,卷着她的身子,把她圈进怀里,双双跌进大床内,床幔随风而落。 熟悉的气息,压迫的感觉让曲尚歌惊的瞪大了眼睛,「王爷?!」 「嘘,睡觉。」 北欧炎弘什么都没做,只抱着她闭着眼睛睡觉,看起来很疲惫,但是拥在她腰间的手却紧的让她动弹不了。 曲尚歌只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听到他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别动,乖乖陪我睡一会儿,不然,」他薄唇贴过来,咬住她的唇索了一个深吻,气息磁磁的,「不然,我会想做别的。」 曲尚歌本来想踢开他的,在看到他脸上明显掩饰不住的倦色后,鬼使神差的竟然安静了。 事后她每一回想,就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被鬼附身了。 不然,她怎么会允许他睡在自己床上? 真是见鬼了。 一夜好眠,北欧炎弘心情自然而然好的出奇,连带着刚睁开眼,看到瞒目怒火的女人后,脸上还能笑靥如花。 「又不是没陪本王睡过,你这样子,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他昨天晚上可是什么都没做,安安分分着呢。 「醒了就滚。」 曲尚歌快速离开床榻,对他的话恨的牙痒痒的,那能一样吗?原来他们是夫妻,现在可什么都不是,睡在她床上,这叫个什么事! 赫连容月呢? 自己的男人都不知道管一管。 吃饭的时候。 戚怀和冬晴对于突然出现在院中的人,都表示非常好奇。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大摇大摆从他们家小姐的闺房里走出来的,这情况,着实不得不让人误会。 冬晴扯扯曲尚歌的衣袖,小声道:「小姐,王爷怎么会?」 「别问我,吃饭。」 「哦。」冬晴听后,又加了一副碗筷。 曲尚歌秀眉一凛,「谁让你给他添碗筷了,我有说让他在这里吃饭?」 这…… 冬晴无辜,你也没说不让啊。 北欧炎弘从出来后就坐着没动,本来好好的脸色,在听到她这句话后,又阴了阴,「不就一顿饭,你要是在意,那你后半辈子的饭我都包了,怎么样?」 「没想到一向阴冷无情的邪王也会说这种酸掉牙的情话啊,本世子真是大开眼界了。」安少琛从侧面客房出来,坐在了曲尚歌的旁边。 这行为惹得他眉头不悦地抿起。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暗了暗,「你住在她这里?」 安少琛痞痞一笑,「是啊,王爷不知道,我没跟你说过,她是我的夫人?」 夫人? 狠狠睨了曲尚歌一眼,他冷笑,「你的夫人昨天晚上可是跟本王睡在一张床上的。」 「哦,对了,昨天晚上……」 「闭嘴!」 曲尚歌听他提起昨天晚上就来火,冷冷喝斥一声,「王爷,你该走了。」 安少琛笑笑。 北欧炎弘气息骤冷,二话不说拂袖离开。现在不跟她算这些帐,等以后慢慢清算。 「世子,你也可以走了。」 曲尚歌谁也不留,昨天晚上不是他死赖着不走,他以为他现在能出现在这里? 安少琛没像北欧炎弘那般自觉,说叫他走他就走,而是坐在那里看她泰然自若地吃饭,一边诱哄:「撇除我这个世子身份,你只要跟着我,我肯定带着你走遍大江南北,过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如何?」 肆意江湖么? 确实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必面对深宫内宅,也不需要拘于礼教,策马江湖,做自己想做又喜欢做的事。 她脸色稍稍和缓,侧脸看过来。 安少琛与赫连均策都知道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可能北欧炎弘不知道的,所以,他认为,她还会再嫁给他吗? 「安世子,你刚刚说,撇除世子身份?」 「嗯。」 听见他肯定的回答,她摇头失笑,「身受父母恩,又怎能说撇就撇除的。」 她之所以一直没能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是念着父母,念着至亲姐妹,人之常情的牵绊,是否也是一种生活的无奈? 可要是没了这份无奈,真的能安生立命吗? 她不敢去想,所以也从不去尝试。 北欧炎弘离开菊子亭后,直接去了皇宫。 赫连容月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这个时候还没醒,他一进来,晚英就退守在一边。 「公主一直都没醒过?」 昨天晚上他守了她大半夜,确实太累就先回去了,这个时候已经过了辰时,还未见醒?想到这里,他俯身坐进床沿,伸手触上她的额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陡地一惊。
第37章 最后一别 怎么会这么冷? 「晚英,快去叫御医。」北欧炎弘一触上她冰凉的额头,大感情况不秒。 晚英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立马狂奔出殿外。 这一次,匆匆而来的,除了一大票御医之外,还有赫连均策和纳兰紫君。 「月儿!」 纳兰紫君一进殿门,就飞身扑过来,完全失了平时的端庄和高贵,眼中流露出急切的关心和难以抑制的哀痛。 她趴在床上,急急道,「快,都过来给本宫瞧瞧,月儿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了?」 她这话一落,底下的人都是冷汗涔涔。 「皇后,公主……公主怕、怕是不行了。」很久,御医们才颤颤巍巍地挤出这么一句。 「胡说!」 纳兰紫君听后,厉声一喝,身后的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个个吓得瑟瑟发抖,伏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哪有胡说,公主的身体早年就已经不行了,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算是奇蹟了。 「母后……」不多时,床上传来一声呓语。 赫连容月睡的有些昏昏沉沉,处在想醒又醒不过来的状态,被她这尖锐的声音一震,很虚弱地撑开眼皮。 纳兰紫君一下子眼眶通红,拿着锦帕死死按住自己的眼睛边缘的泪水。 她哪怕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可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母亲,为了家族,她舍掉了一个孩子,现在,就连她最疼爱的女儿也将保不住了。 「母后别哭。」看到她竟然哽咽着,赫连容月轻咳着安慰。 一边侧过头来,习惯性地捕捉那抹紫色身影,看到他在自己床畔,脸上才勉强扯了一丝笑意,虚弱地说:「阿炎,我想出去走走。」 北欧炎弘皱了下眉,但没说话。 纳兰紫君想都没想,忍着眼泪直接回绝,「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哪能四处走动,在床上躺着。」 「母后,我……」她还想说话,但是见纳兰紫君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她只好无助地看向自己哥哥。 赫连均策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多跟北欧炎弘相处,他又怎能不成全? 「母后,让她去吧,有王爷陪着,你不用担心。」 虽然是出来了。 但她基本上都是靠着晚英的搀扶才勉强走出门,一路上走的很慢,岁月缓缓,仿佛都沉淀进了此刻两人平淡又无声的信步里。 她从六年前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不由已了。 原以为,她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不曾想,到头来,还是她在奢望。 「阿炎,抱我一下可好?」 对于她的祈求,北欧炎弘只犹豫了两三秒就伸出手臂,把她揽进了怀里。 除了那夜,后来他再也不曾碰过她,就连一个拥抱,他都没给过她。是不是,他对她确实太过冷落了些? 「公主,是本王辜负了你。」 菊子亭里。 曲尚歌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调息养伤。 冬晴受到的那一剑也在这几天恢復的差不多了,正在里间收拾东西。 戚怀在外面准备马车。 她打算在封城之前先离开莫讫,所以调息了一个下午后,在日落之前,她去了趟皇宫。 毕竟她与赫连均策算是朋友,他明天就要登基了,她多少要去表示表示,送点礼物或是祝福什么的。 冬晴一听说她要进宫,吓的手一抖,衣服落在地上,「小姐,你这个时候进宫,怕是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 「这个……」 「走吧,我与赫连均策认识了很多年,他明天登基,我就是去给他道声喜,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冬晴无奈。 好吧,就算她多想了,可是,王爷也在皇宫里啊。 昨天晚上…… 她偷偷瞥一眼神色无漾的曲尚歌一眼,怎么都想不明白,小姐这么好的定力到底是随了谁? 明明侯爷火暴的不得了,夫人又是个话唠。 金章殿里。 听到舒靖风前来通传的消息,赫连均策好半天才凝声问道:「你说谁?」 「太子,曲尚歌在宫外……」求见。 求见两个字还没说完,龙椅上的男人已经迅速起身,脚步流星地冲出了门外。 舒靖风敛着眉峰,微微笑了一下。 江山美人,向来是帝王最难抉择的难题,貌似太子比他相像的要聪明很多,虽然他很爱曲尚歌,但也只控制在爱字之上,并不强迫去拥有她。 赫连均策急步冲出门外,看到站在阶前那抹穿着豆绿色纹纱袍服的女子时,激动地喊道:「尚歌。」 曲尚歌迎着即将西斜的日光,目光微微看过来,真诚地笑着,「都快要当皇上的人了,性子还这么急。」 「与你有关的事,我哪能不急。」他还以为她已经回北欧了呢,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毕竟,他一登基,想要再去北欧怕是没机会了,而想见她,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个时候看到她,哪能不激动。 「既然来了,晚上陪我吃饭罢,你还没来过莫讫皇宫呢,我带你看看。」 「好吧,这个先给你。」 「这是?」赫连均策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没有接。 曲尚歌皱了皱眉,「怎么?嫌弃?那我可没东西送了,这荷包是我亲手绣的,诚意十足啊,你再嫌弃我就没办法了。」 亲手绣的?赫连均策接过,不确定地问:「送我的?」 「恩,你登基大喜,我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你都说我是登基大喜了,那,」他捏着荷包,把它小心地放入怀里,又抬头看她,笑意缱绻,「我能不能满足一下自己的愿望?」 呃? 她眨眨眼,他的愿望不是登基?「什么愿望?」 他没回答,只噙着笑意,伸手撩着她的髮丝,趁她不注意时,落下一吻,「走吧,先用膳。」 行经御花园时,看到前方两个相拥的身影,曲尚歌眉心一跳。 赫连均策很淡定地牵着她的手,把她五指牢牢固定在手心,任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他没拉着她向那相拥的身影走,而是带着强制性地牵着她,打算离开。 北欧炎弘虽然半拥着赫连容月,但目光却没有迟钝,一眼就发现了曲尚歌,视线微移,看到她与他相牵的那双手,漆黑的瞳眸里闪过一抹阴翳。 「太子既然来了,又做什么要走?」他轻轻揽着怀中人,嘴角挑起,「还是你想带曲九小姐去做什么?」 被他发现,赫连均策无法,只好笑道:「正好要去用膳,王爷一起吧。」 用膳? 「不必了。」他冷酷拒绝。 眸光沉沉地从曲尚歌清水一般的脸上扫过,转身带着赫连容月离开了。 赫连均策对于他的拒绝倒是挺意外,不过,正好,他也没打算让人来破坏。 晚膳过后。 「我要走了,今天晚上起程离开,以后你多保重。」从御膳房出来,曲尚歌向他辞行。 走? 这么快? 「明天可是我的登基之日,你怎么能在今天晚上走?」 「嗯。」 赫连均策对她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眸光在沉沉的夜里散发着一抹不明的光,「尚歌,走之前,满足我一个愿望。」 愿望?她眨眨眼,看向他,「你说。」 「给我一个吻。」 吻? 「不行!别的事可以答应你,这种事情不行。」她很严肃地拒绝。 赫连君策很坚持,两手圈住她的身子将她固定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气息灼热,「可是我就只要你一个吻,别拒绝!」 得不到她的人,总要留下一个吻作为念想。 朦胧宫灯之下,他微垂着头,让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可是,吻?坚决不行! 「如风,」这是做『金掌门』的时候,他所用的名字。她这样唤,是在提醒他,他们是朋友。 可是,赫连均策今夜怎么会妥协,手上用力将她狠狠按在墙上,身子瞬间欺上来压住她,唇贴着她的髮丝,有些控制不住地吻了起来,「尚歌,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的要求,就一个吻,嗯?」 「不行!如……唔……唔。」 夜风凛凛,灯宫飘摇,无人的角落里,赫连君策双手把她禁锢在怀里,唇缠绕而上,这几年来汹涌澎湃的情感顷刻间爆发出来。 曲尚歌疯狂挣扎,拼命要推开他,可他却一改对她温柔的本色,变得强硬和不可撼动,她挣扎不开,大声嘶喊道:「如风,不可以!」 「如风!」 他怎么可以?他不可以! 身上骤然一凉,他竟然扯开了她的领襟,唇一路向下。 曲尚歌蓦地瞪大了眼睛,反抗越发激烈了起来,两手死命地推他,捶打他,可哪怕她武功再高,毕竟男女力量悬殊,她这番挣扎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他内心的渴望噌噌噌地直往上冒。 此刻两人姿势甚为亲密,又处在角落,远远看去,她这幅姿态看上去更像一种小女儿家的羞涩,欲拒还迎的意思。 唇上一松开,她就愤恨地转过头,却在不期然间撞进一抹阴鸷又冰冷的幽眸里,脸上顿时一惊,心中惶恐。 北欧炎弘?!! 他怎么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他都看见了?
第38章 王爷之怒 曲尚歌此刻脑中轰然一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看到那双寒彻如刀的眼睛时,心中的恐惧陡然扩大。 恐惧? 没来由的,她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了赫连均策。 赫连均策没防备,踉跄退后两步,目光再次看过来,温柔如水,「尚歌,对不起,我……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他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可脸上半分歉意也没有。 曲尚歌朝他身后看去,那道阴冷的视线已经不在了,她这才松一口气,非常火大,「我走了,太子保重。」 说完,转身即走。 赫连均策站在那里,神情萧瑟。 宫檐之下,一盏盏吊垂的七莲宫灯铺散着暗红又凄迷的光,围在他的周身,似凭添了无尽惆怅,弯月半圆,冷冷又无声地注视着这场别离。 曲尚歌脚步很快,几乎是足下生风,她现在心头很乱,不单是因着今天赫连均策奇怪的行为,更因自己刚刚内心出现的情绪。 她摸不透,所以才更加忐忑。 一路步出宫门,靠在红底黄边的宫墙的一角,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唇瓣,那里似乎还有灼烧般的疼痛。 哎,算了,总归算是欠他一个报答,当初他捨命救自己,这份恩情她始终记得。 如今,一个吻,算是抵了吧? 这样一想,心中的纠结才稍稍缓了缓,正抬步要走,横空而来的冷漠之音让她脚步急剎车般的顿住。 「很回味吗?」 冷冷的声调响起,北欧炎弘踩着秋月,身若千松背光而来,周身散发着毁灭一切的黑暗气息,很可怕的一种感觉。 曲尚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都没想,脚步微移,瞬间就要逃。 他沉沉一笑,紫袍翻飞间,却见,风花流影,眼前刀锋一闪,竟是落雨满天,铺天盖地的剑芒沖天而下。 宫门外,曲尚歌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剑气逼身。她没想到他竟然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要噼了她的衣服! 一时怒火中烧,连退好几步,才躲过星芒剑雨。 转过头,厉声道:「王爷,你就是想杀我也要看看地方,这里是莫讫,不是北欧!」不是你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方! 北欧炎弘冷冷看着她,「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剑没入鞘锋,负手而立,张狂的姿势令她厌恶,可是他的下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了地狱。 「这是最后一次本王给你任性,以后,你的命就是本王的了。」 曲尚歌最恨的就是他这种目中无人,张狂霸气的样子,命? 他那天晚上确实是救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谢王爷搭手相救,不过,我的命不属于任何人,王爷如果觉得救了小女子非要报答的话,那你说,想要什么报答?」她盯着他,冷冷问。 她真不想跟他纠缠,也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瓜葛,所以,这事儿还得说清楚了, 免得以后他老拿这事来找她麻烦。 「跟本王来。」 「做甚么?」她站着没动,直感觉跟上去不会有好事。 北欧炎弘淡淡一笑,下颌弧度被月光拉得越发英俊,「不是要报答?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想的美! 她冷笑出声,「这种建议一点儿都不好,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他没拦她,紫衣在月光下料峭生寒,薄唇紧抿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然后消失成一个点。 「幽堡。」 「王爷!」 「跟上她,好好照顾。」 好好……照顾? 「是!」 冷幽堡掩眉,王爷这声「照顾」颇有点咬牙切齿之意,那这需要「照顾」之人……是曲九小姐还是……安少琛? 曲尚歌一回到菊子亭,冬晴立马上前,看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地开口,「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现在要出发吗?」 「恩,出发。」 戚怀早就备好马车等在门口,冬晴扶着她上去,镶缕熘须绣花鞋刚踩在马车前的空板上,就听见前方传来急急的大喊声。 「金娘子,慢,等等,快跟我去看一下,我家世子出事了!」这急切的声音一落,就看到一个青衣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死命拽着她的马车。 「金娘子,快去救救我家世子!」他眼神望着她,充满了祈求。 安少琛? 她眸光一沉,「安少琛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 「世子,世子……哎,金娘子去看看就知道了。」闵文摇头嘆气。 曲尚歌维持着上车的动作,没有任何要去看的意思。只是眉心却是皱了起来,说到底,她与安少琛没什么交情,而且他还拿她当棋子,好好利用了一番,现在出了事,却来唤她了? 她自认她不是善良的人啊。 「哦,你家世子如果是身体病了,那要请的是御医,如果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别的,那你不是应该找他的家人吗?」说完,掀帘就要入到马车内。 闵文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情地拒绝,慌不择口地迸出一句,「世子要死了。」 啊?! 这下不只曲尚歌惊讶,就连冬晴和戚怀也很惊讶。 知道她们不相信,他只好实话实说,「那块玉佩是世子的命啊,金娘子看过,自然识得那玉,也该知道那玉代表的意思。」 莫讫圣物? 曲尚歌眨眼,「那玉跟他的命有什么关系?」 闵文悲戚戚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皇宫里。 北欧炎弘回来后直接去了后园,看到赫连容月已经睡下,他敛着衣衫,站在窗前,眉目沉冷中,是心中越来越坚定的信念。 曲尚歌,除了本王,这一生你都别妄想再有机会嫁给别人。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正思绪间,门口传来一干侍女恭敬又略带害怕的声音。 北欧炎弘淡淡转身,就看到纳兰紫君一身贵气逼人地走了进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就为赫连容月感到悲哀。 一个母亲在面对女儿即将死亡之际,还有心情打扮吗? 「王爷也在?」纳兰紫君一进入内室,看到他,很冷淡地开口。 他也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窗外出神。 他这敷衍的态度,让她不悦地哼了一声,然后坐在赫连容月的榻前,问冬晴,「公主晚膳可有吃过?睡了多久了?」 冬晴微低着头,一一回答,「吃过了,喝了一碗清粥,食了点水果,太阳落山时睡的,已经睡了一个时辰。」 纳兰紫君似乎是在听,又似乎没在听,思绪一下子飘到了远方。她这副样子,让冬晴越发小心翼翼了起来。 北欧炎弘感觉她今晚有些奇怪,便抬步打算离开。 适时的,一个声音叫住了他,「王爷,本宫来的时候,听说曲尚歌去了雅品居。」 雅品居?曲尚歌? 她竟然在秘密的监视她?想到她曾经遭遇纳兰家族府养的死士追杀,他眸光阴冷无比,「说明你的目地,不要跟本王拐弯抹角。」 「带她离开莫讫。」安少琛一定要与杜欣完婚,谁都不能阻拦。 现在是特殊时期,她不想对她痛下杀手,不然,她两个儿子都会离她越来越远,而这个邪王,一心一意为她,是最好的人选。 至于容月,她眸光暗了下来,同意她嫁给北欧炎弘,完全是因为她本来就知道她活不过今年,也便成全她心中所想。 对于她的话,北欧炎弘倒是奇怪地挑了挑眉,「本王记得,本王目前的王妃是赫连容月,皇后这话,真不像一个为人母者该说的。」 让自己的女婿去带另一个女子离开,这事,饶他心思再缜密,也实难理解。 纳兰紫君不再接话,只是无限温柔地理了理床上女子的秀髮,然后又掖了掖她的被角,这才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月儿的情况最多就在这两三天了。」 北欧炎弘瞳孔一缩,视线不自觉地往床榻扫去。很模煳的一团影子,让他脑中瞬间就想到曲尚歌小产那天的景象,心不可抑制地揪痛。 「本王先走了。」冷漠丢下一句,紫袍一转,身影就消失了。 曲尚歌随着闵文来到雅品居。 看到那个苍白的红色身影时,这才知道,原来他身边小厮说的话是真的!可,早上好好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世子?」她走上前,轻声喊。 安少琛听到声音,抬头望过来,「嗯?曲尚歌?你来了,来陪本世子下盘棋,那天的棋局还没结束呢。」 他的脸色很苍白,长发也没打理,散漫在肩膀和胸前,红衣还是一如继往地妖娆,如漫天火花般张扬又不可一世,可他整个脸上却像是覆了一层薄霜,冷冷的,仿佛一碰即碎,充满了脆弱。 这……是安少琛?中间发生什么事了?不是说要死了?怎么还有心情邀她下棋? 曲尚歌默默坐下来,二话不说,两指从精緻的陶罐里夹出一个黑子,落于棋盘,安少琛眸光微微一动,顺势落下一子。 她惊了惊,「世子是真心下棋吗?」哪有这样下棋的?自掘坟墓的下法,他倒是第一人。 「当然是下棋,」他面色无波,眉峰挑着一抹深沉的弧度,「或者……也可以说是在赌命。」 赌命?! 谁的命?!他的还是……她的?!
第39章 回到北欧 安少琛的话让她内心震惊不已,捏着棋子的手缓了缓,最终没有落下。 她看他一眼,追问道:「世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恩,是遇到一件头疼的事,不过不是难事,你不用担心。」他淡淡说完,把白子落入棋盘。 她还想问是什么事,门口传来陆风的声音:「世子,北欧邪王来了。」 两人视线同时望去。 北欧炎弘依旧是紫衣贵体,风华无涛,他一进来,看到皱着眉头,显然不悦的女子,薄唇抿的死紧,待走近,看到那盘棋时,嘴角弯了弯,「世子真是好兴致。」 安少琛淡笑,「本世子今天不太舒服,不方便招待客人。」 这是在赶他走了? 他也笑了笑,目光「涮」的一下扫在曲尚歌脸上,没看到他是如何动作的,曲尚歌就被他抱进了怀里,转身前,懒洋洋地丢来一句:「本王是来接人的,世子请便。」 「餵——」曲尚歌生气地大吼。 他五指一动,竟是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恼火地瞪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马车内,北欧炎弘心情似乎很好,盯着她的脸,笑的邪魅,「今天晚上,本王就要你的报答。」 说完,身体俯倾下来,眸光冷幽清隽带着点斑斓之色,一眼望去,竟有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曲尚歌心底骤然不安起来。 她竟然被他看的浑身燥热! 「王爷。」她张张嘴,可是一句话都喊不出。 他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伸出纤长的手指压在她的红唇之上,压低声音:「想说什么,等会儿到本王的房间说。」 她的瞳孔一瞬间扩大。 他的房间?他不会真的想让她以身相许吧?! 「唔,唔,王爷!」她挣扎着,奈何心中急切的说要说什么,到了嘴边都成了破碎的哑音。 「听话。」他说,渐有了宠溺之味。 月光如水倾泻一地霜华满天,僻静又精緻的小院里,今天夜里註定不会平静。 「啊!王爷!」房间里传来女子的嘶吼声,「你这么做把赫连容月置于何地?!王爷万万不可!你一世威名不能毁在这种事情上啊,是不是?」 男人低笑,「这种事情?曲尚歌,本王在做什么事?嗯?」 宠溺十足的尾音让房间内的女子心肝抖了好几抖,什么事?他还有脸问! 曲尚歌抓紧锦缎被褥,说教起来:「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大半夜的把我掳到你这里,不是兽性大发是什么?快让开,我要走了!」 「兽性大发?」他坐在床沿,手指摸着下巴,似是在细细琢磨着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突然就想演示一遍。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他喟嘆一声,快速出手把床上燥动不安的女人纳在身下,「曲尚歌,本王只是让你来睡觉,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如果你想要,本王不是不能配合,但是,」他低下头,故意坏坏地蹭着她纤细笔挺的腿,「一夜的时间怎么能让本王满足,你知道的,本王要你的时候……」 「停!」她红着脸,用手紧紧捂住他那啧啧不休的嘴,谁能告诉她,这个满嘴……那啥的人是那个阴冷无情不近女色的邪王? 「那就睡觉!」霸道地把她圈在怀里,他闭上眼睛。 她以为他那么愿意说呢,每说一个字,他的身体就难受一分。 第二天一早,北欧炎弘就进了宫。 今天是赫连均策登基的日子,万人空巷,花车满街,所有的人都围到皇宫门前观望。 曲尚歌醒来后,草草梳洗一番,直奔城门。 城门已关闭,也无人把守,她纵身一跃,在空中几个翻腾,就掠出高墙。 戚怀的马车等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小姐!」冬晴看到她,立马迎上来。 曲尚歌脚步不停,说道:「走吧,回北欧。」 马车一路向北行驶。 皇宫里。 登基盛宴如火如荼地进行,北欧炎弘来到后园,赫连容月已经下榻,正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向外走,看到他,激动地喊一声:「阿炎。」然后就向他扑来。 「公主,小心身体。」他拦腰扶住她,眉头微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些牴触她的接触。 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对晚英说:「好好扶着!」 「阿炎……」她有些不相信他竟然这般狠心,一时情绪翻涌,勐地吐出一口血,身子也颤颤巍巍地向地上倒去。 「公主!」众人大惊失色。 北欧炎弘急忙抱住她,飞快奔向内室,正要放下她,她却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楚楚可怜,气息虚弱地恳求:「阿炎,就这样抱着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她贪恋似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北欧炎弘手指僵了僵,眸光垂下来,看不清楚他此刻是什么情绪,只听见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今天是赫连均策登基的日子,本王就抱着你去看吧。」 说着拦腰抱起她,缓步向外走去。 他的身材又高又大,紫衣蟒袍,贵气逼人,赫连容月被他抱在怀里,除了飘逸而出的绿纱裙外,她整个人都被他笼罩进宽大的怀抱里。 看起来那么的温柔和和谐。 冬晴跟在后面,一路上眼泪都掉个不停,不知是为公主高兴还是悲伤。 登基仪式完毕,就是封后大典。 赫连均策望着一身艷丽凤服,光彩逼人的纳兰君卿在众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登上高台,登上他的身边,生平第一次,他竟希望自己不是一个帝王。 得到了至尊之位,却得不到心中所爱。 帝位即定,封后落幕。 本是极隆重喜庆之日,却在隔天,赫连容月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莫讫。 后园里一片凄云惨雾。 纳兰紫君抱着她的身体,泣不成声,北欧炎弘虽然依然面色沉冷,但细细看去,眉宇间难掩一丝哀伤,低下一大片宫女太监,跪地哭成一片。 丧事处理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院中的北欧炎弘没有看到心中想念的那个人,疲惫的脸上覆上一层寒霜。 余襄老实交待:「那天王爷前脚刚走,曲九小姐就跟着走了,属下拦不住。」 「下去吧。」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进门前又吩咐:「让琉影做准备,明天出发回北欧。」 「是。」余襄领命下去。 大队人马隔天就动身起启。 曲尚歌走在前,他行在后,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北欧国境。 定国公府内。 「歌儿,你总算是睡醒了,到底该有多累啊,你都连续睡了三天,吓死娘了,饿不饿?冬晴,快让厨房弄些小姐爱吃的,马上送过来。」定国公夫人一大早听说她醒后,立马飞了过来,坐在床头看她消瘦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 冬晴领命马上出去。 曲尚歌披着秀髮扑进她怀里,一个劲地蹭着,「娘,歌儿好想你。」 「那以后可别再任性地四处跑了,你爹爹快回来了,你想想怎么跟他说你和离之事吧。」定国公夫人一脸郑重其事。 曲尚歌肩膀一缩,「爹爹怎么知道的?」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爹的「家法」。他如果知道了这事,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她拎到邪王府。 定国公夫人嘆了一口气,「两天前邪王奉命前去迎接定****,然后,昨天娘就收到了你爹爹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信,说让你在家仔细给他等着。」 想到她丈夫那牛脾气,定国公夫人也是心惊胆战啊,不知道邪王到底是如何跟他说的。 「啥?」曲尚歌一下子惊醒,「不行,娘,我得赶紧走。」 失策,真是失策!她爹可是非常敬重这个有着一代战神之称的北欧炎弘的,爹一回来,他岂不是有了靠山? 「这才刚回来呢,走什么走。你别急,听说这次刑北立了大功,肯定会封爵的,到时候不行的话,你到他那里躲躲。」定国公夫人拉住她,给她提建议。 对。她怎么忘记刑哥哥了。 想到也有人撑腰,她的底气稍稍足了些,笑着在她怀里蹭了一会儿,然后起床吃饭。 大军在一个星期后抵达北欧皇城。 气候进入初冬之季,干燥的寒风带着刀片似的韧劲唿啸在城头,肆虐在门前的槐花树上,曲尚歌披着一件加棉的锦袍,窝在房中的暖坑上看书。 冬晴在边上加炭火,温着茶水。 窗外急风一掠而过,一道如水流般清冽的声音流泻而来,「歌儿。」 听到这个声音,她勐地放下书,鞋都忘记穿上,就飞身拉开门。 门外,一个少年锦衣狐裘,墨发千扫,迎风而立。 「刑哥哥!」她欣喜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刑北伸出双臂把她揽进怀里,顺势一提,打横抱起,斥道:「这么冷的天,你就这样赤着脚到处乱跑?」 「我不是看到你太高兴了嘛,别板着一张脸。」说完,又故意用着生气的语气说:「你还说呢,这次出门连一个书信都不给我寄,哼,我不理你了。」 说着,就要翻身下来,不让他抱。刑北哪肯依,长腿一迈,几步就进了她的闺房。把她放在热坑上,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不由苦笑。 他哪里捨得不给她写信,边关数月,他每天都在想她,可,听说她成亲的消息后,他那一封又一封满含思念的信就硬生生被他压了下来。
第40章 锦衣少年 刑北一路把她抱到坑上,放下的时候,他并没有松手,只是倚斜着身子,任髮带肆意而下飘落在她的脸颊一侧,清润的眸光中有什么在闪动,嗓音宠溺而温柔:「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他什么都没有问,只问一句:过得可还好。 曲尚歌手臂撑在他腰下的床榻上,被他以一种极安全的姿势护着,她突然就有点想哭,吸了吸气,她抬起头看他,笑道:「恩,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哪那么容易就被别人欺负了去。」 是吗? 刑北不言,垂下眉间杂色,理理她的衣衫,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焦急的催促声:「刑少将军,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侯爷让你不要耽搁太久。」 「我知道,这就走。」他对门外回答一声,然后揉揉她的髮丝,笑道:「等宫宴结束了再来看你,你好好呆在房间,外面冷,别出门。」 曲尚歌笑着对他挥手,「你快去,庆功宴误了时辰可不好。」 冬晴打开门,他便走了出去,锦裘漫捲着西风,有一股潇洒磅礴之气从他身上漫延开来,曲尚歌撑着头,透过小轩窗看他走远。 「冬晴,刑哥哥也长大了。」她感嘆一句,拉过锦被盖在身上,拿起书又看着。 冬晴笑,「小姐,你都嫁人了,更不说刑少将军了。」 那倒也是。 她想,以后还是保持点距离好,毕竟都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 皇宫里。 定国公曲潭看到他,铁骨峥峥地来一句:「看到你,她肯定又底气十足了,哼,等我回去,看怎么收拾她。」 竟然敢跟邪王和离! 这个不孝女! 刑北眉头微皱,但没接话。他知道,定国公一向疼爱尚歌,不会真的收拾她,但是…… 看到远处走过来的人,他清冷的眼里闪过一抹厉光。 北欧炎弘一身玄色窄袖蟒袍,外披一件黑色狐裘,身材颀长,踩着尊贵雍容之姿走了进来,他的出场一惯带着霸气凛然,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曲潭一看到他,立马上前行礼,「王爷。」 他笑道:「定国公不必多礼,晚宴结束后,本王送你回府,顺便跟定国公讨论一下西边之事。」 西边是这次定****奉命出征之地。 曲潭也没多想,只笑着答应。 刑北则是拧眉多看了他几眼,出征前,他是听过这个人的。邪王的名声和战功是世人不可企及的,他原以为会是个彪悍又兇残之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不可逼视的人物。 尚歌惹到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以退。 他的眼神太过犀利,北欧炎弘挑眉看过来,眸光点点墨色,「刑少将军这么看着本王,是有什么不解之事?」 「没有。」他淡淡回答。 北欧炎弘笑了笑,「我听说曲九小姐与你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 「王爷倒是调查的很清楚。」他冷讽。 「那是自然,」北欧炎弘蟒袍一甩,狐裘漫天而起,笑容冷酷而笃定,「因为她是本王的女人。」 曲潭一直没说话。 直到北欧炎弘走后,他才皱眉,叮嘱道:「阿北,别招惹邪王,他可不好对付。」 刑北冷笑,「只要他别招惹歌儿,我也不会去招惹他。」 说到底,他在嫉妒他是歌儿青梅竹马的这个事实。 定国公摇头嘆了嘆气。 两人双双步入宴会。 庆功宴持续到后半夜,除了犒劳定****外,封赏自是不少,而这一役中,功不可没的刑北被赐予一等爵,世袭罔替。 宫宴结束,他被皇上留了下来。 北欧炎弘以护送定国公的名义正前往定国公府。 路上。 琉影与冷幽堡双双骑马在前,北欧炎弘撵轿在后。 「幽堡,你有没有发现王爷有点小家子气了?」琉影往后面的车轿扫一眼,问并驾齐驱的冷幽堡。 冷幽堡斜他一眼,「这话叫王爷叫见了,你就不是受罚那么简单了,王爷做事自有他的用意,你别瞎猜。」 不就是耍点手段让那刑小子留在宫中么,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王爷想追女人,他们帮衬着就好,披靳斩棘什么的,王爷自会亲自处理。 含烟阁外。 冬晴伺候曲尚歌睡下后,推开门出来,手里端着银盆,她小心把门合上后,就去了偏房后面。 夜深,四周静悄悄的。 红帘飘动,女子绣床上,一个身影慢慢靠近。 曲尚歌睡的很浅,当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时,她悠悠转醒,当看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大惊失色,正要张口叫喊,却被他用唇堵住。 浅尝辄止的一吻渐渐加深,好不容易挣扎开来,她想也不想的,抬手就对着他的脸扇了过来。 北欧炎弘眸光一冷,擒住她半空中的手,脸上阴云密布,「想打本王?」 「你该打,半夜三更私闯我的闺房,王爷到底还要不要脸了?」她气愤地打掉他的手,又要喊人。 他老神在在地倚在床柱上,笑道:「喊之前先想想,这样做的后果。」 后果? 那就是她一旦喊了,铁定会被她爹绑着架着也要送到邪王府! 可恶! 她狠狠瞪他一眼,「你别忘记了,赫连容月这才刚去世呢。」 「我知道。」他突然看着她,眸光中有着沉痛。 然后,俯身把她抱进怀里,不管她如何挣扎,他都执意不松,轻喃道:「乖,让我抱一会儿。」 「王爷!」曲尚歌怒吼。 他无法,咬着她的耳垂,气息绵绵而灼热,「我现在虽然没心情,可你若一直这样蹭来蹭去,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滚烫的薄唇从她耳根滑向锁骨,声音压抑充满痛苦,「你知道,本王每次一碰你,就会控制不住。」 他的身体抵住她的,让她切切实实感受他现在的渴望。 曲尚歌吓的一动不敢动, 「王爷可要忍住啊,我不动就是,你先起来。」 「就这样睡。」他的唇贴在她身上,不愿意起来。 曲尚歌欲哭无泪,就这样睡?他压着她,让她怎么睡? 「王爷,你这样我不舒服。」她动了动,试图推开他。 北欧炎弘抬起头来,深幽的眸光里染着暗红的情潮,声线喑沉:「哪里不舒服?这里还是这里?」他的手趁机在她身上作乱。 曲尚歌身体一颤,连忙讨饶,「没有不舒服,睡觉吧,睡觉吧,我好睏。」 他伏在她身上低低笑着,心里的阴霾也消失不见了,翻个身,把她揽进怀里,手指撩着她的髮丝放在唇边吻了吻,轻声说:「睡吧。」 第二天,曲尚歌醒来的时候,床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她唤来冬晴,刚收拾好。 有丫鬟前来禀告:「小姐,公侯让你去他的书房。」 这么快就兴师问罪了? 曲尚歌心里一阵打鼓,小声对冬晴说:「你去把刑哥哥叫过来,有他在,我能少受点罪。」 冬晴捂着嘴偷笑。 小姐这性子最像国公侯爷,但偏偏,国公侯爷对她又最为严厉,其它八个小姐如果犯了什么错,都会由夫人来管教,但九小姐一旦犯了错,定是侯爷亲自管教。 这次事情,哎,不知道小姐躲不躲得过。 冬晴转身去请刑北。 曲尚歌虽然走的极慢,到了松堂居,饶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勉心里有些发憷。 「爹爹 ,女儿进来了。」她站在门外,轻轻喊道。 「进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听起来没愤怒。 曲尚歌松一口气,推开门,欢欢喜喜地跑到他跟前,「爹 ,你可回来了,女儿这段时间好想你。」 「哼,」曲潭佯装生气地哼一声,然后把正在看的书折一合,吼道:「和离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跟你娘一起瞒着我?!」 「这个……」曲尚歌无奈啊,谁让你那么崇拜北欧炎弘,她敢说么? 「爹,已经和离了,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女儿的事情女儿有分寸的。」她眨着眼睛,大胆说道。 曲潭一听她这样说,火爆的脾气就上来了,「瞎操心?!你要是像你八个姐姐那般安安分分,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等会儿邪王要来,你带他到园里逛逛。」 说完,看她一眼,「出去!」 好吧,惹人闲什么的,她也不愿意。 出了松堂居,过了沿廊,看到冬晴带着刑北匆匆走来。 刑北一看到她,立马冲过来,满脸担忧之色,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问:「没罚你跪祠堂吧?」 曲尚歌摇头,「没有。」 但是,她嘆口气,「我爹说等会儿北欧炎弘要来,让我领他到园子里逛逛!你说,哪有为人父这样出卖女儿的!」 刑北皱眉,语气冷了下来,「我去跟他说,让你到我那里玩段时间。」 他受封爵位,有了自己的府坻,曲尚歌想想也好,昨天晚上北欧炎弘能潜入自己房间,指不定哪天晚上他又来了。 她现在真不想与他有牵扯。 刑北一走,她就拉着冬晴回含烟阁收拾东西。 可是,刚一推开门,就被房中立着的那个身影给惊住了,「王爷?!」 北欧炎弘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没机会离开了。」
第41章 送她信物 他站在窗边,虽然此刻窗户紧闭,但天光还是那般肆无忌惮地落在他身上,英俊的眉峰,沉稳而又笔挺的身姿,淡淡一眼扫来,却是力含千均。 曲尚歌眉心突突地急跳,不知为何竟莫名的心口一窒。心动? 她连忙摇头,这妖孽最妖孽的状态她都没这种感觉,这个时候肯定也不会有。所以,她也根本不管他略带警告的话,直接交待冬晴收拾东西。 「幽堡!」 这两个字一落,冷幽堡就如幽灵般冒了出来,毕恭毕敬道:「王爷!」 「东西拿来了?」 他问,然后视线定格在曲尚歌微微不悦的侧脸上,抬步走了过来。 冷幽堡从怀中掏出匣子,双手托起来递给他,「在这里。」 「嗯,下去吧。」 北欧炎弘直接打开匣子,取出东西后,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冬晴本在收拾东西,听到动静,好奇地往屏风后瞅着,但除了朦胧的背影外,她看不到此刻王爷的表情还有她家小姐的表情。 只听到王爷清冽又低柔的声音:「带上!」 曲尚歌这个时候才一本正经地瞧着他,然后视线微微移动,看向他手上那条项鍊。 很普通,这是第一眼的感觉。 可是再扫第二眼,她勐地一惊,简直难以置信,这是…… 「送我的?」她颤着声音问。 「嗯。」北欧炎弘掩下眼睑,突然半蹲着身子,与她视线平齐,「本王给你戴上。」 「王爷,」她眸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个我不能戴!」 与北欧邪王身份标识紫龙玉佩连为一体的紫龙项鍊,除了他本人外,谁敢去碰谁敢去戴啊! 礼物太贵重了,简直是受宠若惊,惊的还不止一点点。 曲尚歌表示自己接受无能。 北欧炎弘一向强势惯了,对于她的拒绝,他只眉心蹙了一下,就立马起身,把她扯入怀中,项鍊顺势就卡进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很好看,」他说,然后就倚着身子慵懒地笑了,「曲尚歌,你是逃不掉的。」 曲尚歌愤恨瞪他一眼,连忙去解项鍊扣,可是解来解去,死活也解不开。 居然是死扣! 她不禁勃然大怒:「北欧炎弘!给我弄开!」 「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曲九小姐好好休息吧。」说完,不再看她,起身离去。 含烟阁外的抄手游廊上。 刑北看到远方向自己走过来的人,眸光微冷,但还是守着规矩上前行礼:「王爷。」 「嗯,来的正好,本王听说西防那里换了主将,近期又蠢蠢欲动,正要召你呢,走吧。」北欧炎弘睇给他一个轻淡的眼神,好整以暇地说道。 隐在暗处的冷幽堡以及琉影都无声地撇了撇嘴。 王爷这招真是高明! 情敌什么的,看来这次又要被发配到边境去了,西边蠢蠢欲动? 王爷确定不是你自己在蠢蠢欲动?! 刑北年少轻狂,但心思缜密,自知他想拖住自己,也没多言,视线往含烟阁看了一眼,转身随着他离开。 北欧炎弘一走,冬晴就立马放了包袱,跑到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脖子上面的项鍊,然后笑道:「小姐,这不会是王爷送你的订情信物吧?」 「别胡说!」曲尚歌责怪地斥她一句,又说:「赶快去看看刑哥哥来了没有,不行的话,我去找琴儿,到她那里玩段时间。」 「哦,奴婢去瞅瞅。」冬晴说完,就跑了出去。 过了不大一会儿,又急沖沖地跑进来,气喘道:「小姐,刑爵爷被王爷请走了。」 请走? 曲尚歌皱眉:「可有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西边又出了战事,王爷叫了刑爵爷去了议事阁。」冬晴回道。 议事阁?高级军务紧急召开地,这才刚班师回朝呢,这么快又出事了?曲尚歌想了想,又问:「我爹爹去了没有?」 冬晴摇头:「没有。」 「哦,」她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明显的项鍊,嘆口气,把它塞到衣领下,然后往外走,「跟我去看看琴儿。」 东方侯府与定国公府相距不远,只隔着两条街的距离。 赶马车最多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东方琴一看到她,愁闷的脸上立刻喜笑颜开,冲过去,一把将她抱住,欢喜道:「尚歌,你回来了!」 「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你快变成怨妇了!」曲尚歌笑着调侃她。 「你才怨妇呢!」东方琴哼一声,转身不理她了。 曲尚歌忙上去拉她,「开玩笑呢,还真生气?你哥哥呢,不是说他在教你剑法?」 「被王爷叫去了,说是有军务。」东方琴坐下来喝茶,又唤她来坐,然后吩咐华荆去准备糕点。 冬晴素来因着曲尚歌与东方琴交好,所以在东方侯府也不拘束,说了句「我去帮忙」然后就跟着华荆去了。 「你这次回来,邪王没为难你吧?」东方琴边喝茶边问。 曲尚歌凉凉看她一眼,「他为什么要为难我?!」虽然他是天天来着,但说到为难……好像也没为难,就是有点……死缠烂打?! 不是吧! 曲尚歌被自己突然迸出的念头生生惊出一生汗来。 应该不是! 「我听说刑北回来了。」幽幽的嘆气声,东方琴一脸幽怨,「他都不来看看我。」 曲尚歌看着她一脸被抛弃的模样,打趣道:「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府坻,你不是正好可以施展施展你的魅力,在这里哀怨有屁用!」 「就是因为他有了单独的府坻我才哀怨,原来他住定国公府我还能借你的名义去看他,这下好了,我连他的墙都爬不进去。」东方琴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曲尚歌眨眼:「你跟你哥学剑,就是为了爬墙?」 「不然呢?」东方琴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曲尚歌笑了,「我以为你是想跟我闯荡江湖呢,哪知道你是想爬刑哥哥的墙啊!」 「刑哥哥!」东方琴咬牙切齿,「从小到大,他都把你当宝贝似的,我的心肝啊,拔凉拔凉的。」 曲尚歌一口热茶差点喷了出来,「琴儿,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看的,绝无男女私情,天地可鑑,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发誓!」说着手就要伸出来。 东方琴撇撇嘴,「得了吧你,我又没怪罪,少在那里得意。与你从小玩到大,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说话间,冬晴和华荆已经端着糕点盘过来。 两人吃吃喝喝,一下午的时光就在唠嗑中打发过去。 曲尚歌起身,拍拍衣服就要走,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琴儿,今天你哥接待邪王在府上用饭,让我过来给你说一声,不要去前院。」 听起来像……曲尚歌淡淡抬眉,眼神询问:「袁吉姗?」 东方琴眼神交汇,「是啊,嫂子呢!」 两人眼神刚错开,袁吉姗就走了进来,看到曲尚歌,明显愣了愣。 「曲九小姐也在啊,那晚上就留下一起用饭吧,」说完,眉头一皱,盯着东方琴,「上次给你介绍的苏家二公子怎么样?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他来了?」 都说长嫂如母,曲尚歌这下总算是领会到了。 看琴儿那一脸厌恶的样子,这苏二公子……苏?!盛京里有名望的苏家,不就是,咳,不会是那规矩甚严,家教甚严,府中僕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喘气的苏大学士府?! 「嫂子,我不喜欢那人!」东方琴声音尖锐。 袁吉姗皱眉看她一眼,又瞥一眼曲尚歌,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嘆道:「那下次再看看其它世家公子,先去吃饭吧,也到时辰了。」 曲尚歌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挽着东方琴的胳膊,小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次家信。」 家信?在莫讫的时候,她收到一封家书,就赶了回来,难道是这种事?不得不说,这嫂子做的真够称职! 三人去了北院用饭。 东方楠木在前院接待北欧炎弘,他是很不明白,怎么王爷会突然提议要来东方侯府! 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是很谨慎地陪着。 北欧炎弘心不在焉地喝着酒,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庭院深深的某一处。 琉影从外面进来,附在他耳边说话。 他听后眸光微动,搁下酒杯,起身,「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 东方楠木扫了一眼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也随着起身,送他出门。 「王爷,曲九小姐出来了。」琉影汇报。 「嗯。退下!」 北欧炎弘倚在马车内,挑开窗帘,透过夜色看她从东方侯府出来,然后上了马车,远远离去。 过了数刻,他才缓缓把那道酱紫色的锦帘放下,然后淡淡开口:「赶车。」 两辆马车各自在寂静的街道行驶,行至东门时,竟然出奇的相遇了。 曲尚歌皱着眉看他大摇大摆地进来,然后坐在她的身边。 她不高兴了,「王爷,这次又想做什么?!」 「本王明天要出征。」他看着她说,然后习惯性地要去亲吻她的唇,被她躲开了。 他不悦,「曲尚歌,出征前给个吻都不行?!」 「不行!」果断拒绝后,这才想起来问:「王爷不是一直不过问战事的?怎么突然的要出征?西边又出事了?」 「嗯。」他轻轻应一声。 曲尚歌微微讶异,「定****刚班师回朝,怎么又出事了?」 北欧炎弘嘴角微抿,看向她的眸光有些深远,他撑着头,大半个身子都斜卧进榻里,然后指尖卷着她的髮丝,一直摸索到她的腰迹,大掌一扣,将她压进怀里,强势与她一吻。 唇齿留香间,他满足地轻嘆,「等这次出征回来,你就非我莫属了!」
第42章 西域之徵 曲尚歌在力气上永远比不过他,所以,还是被他按在榻上好好折腾了一番,直到他心满意足,这才放她离开。 她的马车一走,他就唤来冷幽堡,慎重交待:「本王出征这段时间,你留在定国公府,好好保护她,切记不可让她擅自前往西边。」 冷幽堡领命离去。 邪王府里。 北欧炎弘一回到轩墨坊,琉影就匆匆赶来,「王爷,手谕已经下达,三百『暗骥军』人手一份。」 「很好!」他说完,嘴角冷冷一勾,「琉影,算起来也有六年时间了,他可是本王手上第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呢。」 「王爷……」琉影突然想到那年,王爷被…… 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北欧炎弘笑了笑,眸色晦深:「那样的事,不会有第二次!」 隔天。大军整装待发。 东方楠木授命统将,掌管整个军事,刑北和曲潭授命副将,给予全权配合之权。但私底下,真正统领三军的,是北欧炎弘。 大军集合,从西门出发。 曲尚歌登高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巍然的大军,心中隐隐不安。 她昨天晚上回到定国公府,就从她爹爹口中打探出这次仓忙出军的原因,听说是因为这次败仗,西域重新洗牌,主战派压倒一切,掌控了朝廷。 而这次亲自挂帅进犯的,竟是西域三皇子,那个以兇狠残暴而让西域各方都忌惮的混世小魔王百里烬辰! 但是,她知道,那都是他伪装的! 难怪昨天晚上北欧炎弘临走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莫非,他知道她的身份? 「小姐,人都走远了,还看啊?」冬晴看一眼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队伍,对曲尚歌说。 一边说一边搓着手,这天气,真冷!大冬天的,怎么说出征就出征了。 曲尚歌收回视线,声音里有丝凝重,「走吧。」 前往西境之城的路上。 北欧炎弘与大军分两路而行。 层层树林掩印的小道上,他一身湛蓝锦袍,身披黑色狐裘,骑在骏马之上,面容冷峻透着股漠然的倨傲。琉影追随而后。 倏地。 一条长鞭带着凌厉破空之势疾风闪电般地袭来,琉影当下脸色微变,脚步一踮,踩在马背上,身子腾空的瞬间,抽剑以对。 「擅闯此地者,留尸!」狂妄的声音落下,一道清冷的绿色身影猝然撞进眼帘。 北欧炎弘赫然一怔。 琉影也是惊诧之色跃然脸上,应对之间,他喊道:「爷!」 「不必留情!」北欧炎弘冷冷命令。 视线从女子的脸上滑过,心中泛起涛天波澜,长的很像曲尚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是神韵和气质都不对。 女子冷哼一声,出手也是毫不留情,银鞭在她手中似乎有了生命般,纠缠着琉影不放,不管他如何躲,那鞭子都像是长了眼睛,从四面八方围来。 琉影惊怒,剑二式首次出手,利剑如雨,切割开两人的战局。 「你们是何人?!」女子美目流转,视线扫在北欧炎弘身上,眉头轻皱。 北欧炎弘没理她,打量着远方那片山。还是一样的如雾如缭,耸立在前往沔城的必经之地,而这条路,似乎是被眼前这个女子封了。 「琉影!处理掉!」他冷酷颁下杀令。 琉影听后,二话不言,冰剑离手,扬袖间,沙尘漫天,遮天蔽日的杀气无端地蔓延在四肢百胲,廖青虹秀脸乍变,身子疾速后退,但力弱不敌,终是受到无形剑气所逼,「哇」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眼见性命不保,她连忙满提真气,要趁势逃脱。 北欧炎弘眸光寒冽,他虽然骑在马上没动,但却有一股细微的破空声穿透层层阻碍,直击向她落跑的身子。眼见她必死无疑,横空又出现一道白色身影,眨眼间就把她救走了。 琉影收剑,沉声道:「王爷,她的脸跟曲九小姐的一模一样!」 「本王看到了。」北欧炎弘回答的没有一丝情绪,淡淡道:「走吧,天黑之前赶到沔城。」 廖青虹被白衣人救走,穿过山洞,进入一个密室。 密室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幅人物画像孤寂地在墙壁上晃动。 白衣人抱着她,身子一闪,竟是进入了其中一幅画内。转眼,场景从颓败的石洞变成一处景致甚是优美的别院。 「白少使!」有人看到他,连忙惊喜地唤道。 白袂尘淡淡「嗯」了一声,随即问:「尊主可在?」 那人答:「不在,去了圣地。」 「我知道了,把圣瑛叫到我房间来,青虹受了重伤。」说完,抱着身下早已昏迷的女子快速离开。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一道青白相间的身影急沖沖地跑了过来,还没进到房间,就大喊道:「阿尘,青虹怎么会受伤?!让尊主知道了,你我的皮又得被烤了!」 「小声点!」白袂尘对着开门的人出言警告,然后向他解释自己救她的过程。 圣瑛听后,「咦」了一声,「青虹怎么会擅自出去?尊主可是交待,没他命令,谁都不准放行的!」 白袂尘捏捏眉心,「应该是她自己要跟着尊主出去,所以才会碰见那两个闯入者,这才交了手。但是,以青虹的功力,怎么会伤的如此重!」 圣瑛撇撇嘴,「她的伤好治,有我在呢,你该担心的是如何向尊主交待?!」 尊主对青虹的宠爱程度可以说是到了丧心病狂的境界,她受伤了,尊主是不是要大开杀戒啊?!好怕啊!尊主大人不发脾气的时候就够可怕的了! 「向本尊交待什么?」圣瑛话刚落,门口就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红衣墨发,身如鬼魅,嘴唇以上覆了一张银勾面具,邪佞生姿,举手投足间又隐隐有一股霸气浑然天成,他一进来,白袂尘和圣瑛连忙上前跪拜。 「青虹受伤了。」白袂尘如实回答。 「哦?」他懒懒地呓语一声,倒没像圣瑛担心的那般要大开杀戒,只是拧眉问了一句:「可有伤到脸?」 脸?这次是圣瑛回答:「没有,只是……」受伤颇重。 「那就好!你先照看着她。」起身,挥袖间,两人勐然向墙壁撞去,「这是惩罚,下不为例!」 「袂尘,随本尊来。」 白袂尘随他进入桃溪涧,水面上显示着一串金色字符,是圣令! 「可看清楚了?」红衣男子倚在宽大的四方椅里,嘴角逸着意兴阑珊的笑意,问着身边眉目俊冷的少年。 白袂尘皱眉:「殿下打算出兵了?」 「这个你要直接问他,本尊没什么兴趣。好了,圣令给你看了,这事就你负责,他若要找我,就说我没空!」他说完,即将要走。 白袂尘无奈地嘆气,「这次圣令都颁下了,你还想置身事外?别什么事都推给我来做!」 男子笑,「本尊的美人受伤了,自然是要陪美人养伤的,打仗什么的,他想折腾他自己去折腾,谁都没她重要。」 谁都没她重要……白袂尘品味着这句话,良久才苦笑一声。 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廖青虹是在夜间醒来的,身边除了一直守着她的圣瑛外,就是一干侍女,她没看到那抹红色身影,心中失落的情绪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圣瑛,尊主还没回来吗?」她问的小心翼翼。 既希望他答回又希望他答没回,不然,回来了为何不来看她,明明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圣瑛看出她失落的情绪,笑着安慰道:「尊主才从圣地回来,想着是有些疲累,休息去了。他有来过,交待我好好照料你,你就别瞎想了,养好身体才能再去伺候不是?」 「本尊倒是不知道,你还挺会安慰人的!」一道低醇的笑声传来,冰莲香气和着风中红影出现在房中。 廖青虹一看到他就从床上下来,扑进他怀里,抱着他不松开。 他眸光暗暗沉沉,拦腰将她抱起,重新放在床上,抬眼间,银面闪着冷艷的光照在她粉面娇颜上,却是冰冷无情地对一屋子里的人吩咐:「都出去!」 「尊主。」 一干闲杂人等清理出去之后,廖青虹又撒娇地缠上来,脸埋在他的胸口,贪恋似地蹭来蹭去。 「本尊有没有说过,你如果保不住这张脸,你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冷冷说完,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看到他狠戾的目光,她嗫嚅道:「我、我只是……想跟着你。」 她眼中的情意那么直接,那么坦荡,蒙朦胧胧都在诉说着她对他的爱恋。 曲尚歌,曲尚歌,念着念着,心中竟是滚滚发烫,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竟是受到了蛊惑般,情不自禁的痴缠了上来。 直到被他压在床上,廖青虹都还没回过神来。 他虽然极宠爱她,可是却从来不碰她的,今天,他怎么会这般失控?难道是……心疼她了?! 想到这里,不免心中雀跃。 他突然一怔,急速离开床榻,声音沉郁暗哑却字字如刀:「本尊不是你能碰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略显凌乱。 廖青虹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压抑地哭出声来。
第43章 本殿下逼她现身 北欧炎弘抵达沔城,稍做休息,便进入战备阶段。 西域皇城。 沐瑟已经站在这里大半天了,而这个主导一切的男人除了闲情逸緻地垂眸做画外,似乎真的没有一点儿大战来临的自觉性。 他不得不提醒。 「前方已传来北欧大军抵达沔城的消息,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作画?!这次的决策可是你下的,出了任何意外,不怕人头不保?!」 「有人敢砍本皇子的头吗?」声音冷傲倨霸,却又轻淡的漫不经心。 怎么没人?!沐瑟不想让他得意,冷冷开口。 「皇上虽然同意了你的战略,但是前提是什么,我想殿下应该记得很清楚,而且,这次北欧还换了主将,敌不明,未战就先输三分……」 一直低头作画的男子闻言淡淡抬头,一脸不悦! 他把墨笔勐地一摔,拂袖间,画随风动,轻飘飘落在沐瑟脚下,很是不耐烦地说:「早知道你这么聒噪,应该先把你打发走的。」 「把画捡起来!」他冷然。 沐瑟无奈,摸了一把佩剑,最后还是弯腰把画捡起来,正要递给他。却听他森冷地开口:「找到这个人了没有?!」 「这不是……」沐瑟小心翼翼地抬头,欲言又止:「属下曾在圣尊那里见过这个人,殿下找她做甚?」 这话一落,百里烬辰周身火焰涛天,一双妖瞳染着嗜血的光芒。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似在自言自语,「也好,她不出来,本殿下就逼她出来,躲了这么多年,总该现身了。」然完,拂了衣摆,慢慢向外踱去。 沐瑟刚把画收起,一道掌风噼来,刚收起来的画硬生生被噼成两半,他盯着手心,蹙眉,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敢这般胆大妄为的。 「明使,你这是对我不满呢还是对殿下的画不满,气势光汹汹的,谁又招惹你了?!」他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女子。 一身白色宽袍,腰尾以下缀满金色流苏,走动间,拽风裁尘,恍若仙子,墨髮长及脚踝,乌黑髮亮,衬着雪白的肌肤,愈添娇颜,真是天下间少有的天姿绝色。 沐瑟捏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美人,殿下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女子走过来,狠狠在那画上面踩了两脚,阴戾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西域三司会一夕消失?都是这个女人!」 这个他倒真不知道,沐瑟抬眼,见她一脸仇恨地盯着那张破画,心里大概有了丝明了,当年横行西域三年的人物,想来跟她有仇呢! 他疏离地笑了笑,「当年发生的事,殿下不让任何人提起,所以我也是不知道的。明使虽然是殿下他身边的红人,但做事也要注意分寸,你今天噼我的这一掌,我就当是你的疏忽,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他的话,荣嫣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走后,她掌风一带,那张本就凌乱的画瞬间就变成了粉齑。 沔城北营。 北欧炎弘坐在书案后,看着地图。 琉影掀帘进来,面色微微发汗,应该是奔波了很长时间,说话都有些喘。 他走到书案前,低头道:「王爷,西域三皇子已经离开皇城,正往边境这边来。那天阻拦之人,经属下这段时间查探,好像是西域圣教的人。」 「西域圣教?」北欧炎弘微露疑惑,面目沉冷。 早些年西域圣教亦正亦邪,行走在江湖与朝堂之间,可谓是红极一时。但是,明明已经瓦解了…… 他垂眸深思。 一时想到曲尚歌当年出现在自己的马车内,又深谙西域之毒,还有那个跟她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少女。虽然不想承认,但,哎,她真的跟西域圣教有关! 「琉影,传飞鸽到京,告诉幽堡,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能让曲尚歌离开盛京半步!」 琉影领命下去。 三天后。 西域大军进犯。 夜晚,百里烬辰抵达浣州。 烽烟瀰漫,战火连天,他一身黑衣立在城头之上,遥看对面的北欧大旗。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赶路的疲色,神情玩味,「沐瑟,看来这次来了个强悍的对手呢,你上次说,北欧换了主将?」 「是,听说叫东方楠木。」沐瑟回道。 「呵,」他讽刺一笑,「你的消息一向不如慕年的精准,不过还好你不是负责情报的,不然,本殿下岂不要误了很多军情!」 这似玩笑的话,让沐瑟脸色绷紧了。因为他说的是事实,除了杀人,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百里烬辰又看了一会儿,转过身,拍拍他肩膀,「别气馁,你的用处明天就会显现了,走吧,本殿下需要睡个好觉。」 沐瑟冷斥:「前线正在打仗,你还有心情睡觉?!」睡得着吗! 百里烬辰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难道没看出来,今晚的这仗只是烟雾弹?」他到底是怎么在父皇身边干到暗军统领这个职衔的?!奇葩! 沐瑟脸上讪讪,他不懂行兵打仗,好像真的没有话语权。只好受了他的眼神,默默跟着他下了城楼。 「殿下!」 回到早就准备好的寝院,第一个前来觐见的是西漠雪,曾经的西域三司之一,与曾经的曲尚歌并称一毒一圣。 百里烬辰看到她,似妖的红眸里染了一丝柔软的亮光。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过,你放心,这仗打完,你便能如愿以偿了。」 西漠雪没听明白,「殿下的意思?」 「那个人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有股隐隐的兴奋。 西漠雪一时没想明白,抬眼间,看到他兴奋的侧脸,蓦地恍然,激动道:「殿下是说,北欧炎弘来了?」 「还是如此收敛不住自己的心思呢,」他嘆声,捋着她胸前的髮丝,喃喃低语:「我培养了那么多人,唯独她是最让我满意的,可是……」 他勐地用力,西漠雪只觉头皮一疼,半指的长髮竟硬生生被他从根部拔起。 百里烬辰望着她疼痛的眉眼,笑了笑,手指抚上她与她极相似的耳骨,低语:「背叛我的下场,你能承受么?」 西漠雪知道他不是在说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眼前浮现的是那座可怕的死宫,他站在尸骨堆叠鲜血如瀑的大殿内,宛若地狱魔鬼的样子! 那一天,她走了,圣教也毁了。 「下去吧。」百里烬辰收起手指,目光半是阴沉半是明亮,看起来真如妖魅。 西漠雪嵴背发寒,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直到站在殿外,被冷风一吹,她才恍然回神。 战火己熄,燥动的空气被普降的夜露给凝结成霜,苍凉的夜色下,她紧紧抓着外袍,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荣嫣迎面走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讶了一声:「漠雪,脸色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她答,然后又问:「你要去找殿下?」 荣嫣笑了,「怎么?莫非你刚惹殿下不高兴了?不然,这个时候,他怎么会让我过来。」 暮色沉沉,三更半夜,殿下召见她……肯定不是为了吩咐事情。 西漠雪冷了冷脸,没说话。错身的时候,她才轻轻说一句:「殿下心中只有她,你又何苦呢?」 荣嫣的笑一瞬间凝结在脸上。 不过,片刻后,她又笑了。一个背叛了殿下,背叛了圣教,如今生死不明的女人,她又有何惧的?! 寝殿内很暗,帘幕重重,窗外是唿啸的北风,窗内是阴森的气息。 荣嫣是第一次在夜间被传唤,虽然刚刚在跟西漠雪对话时表现的镇定又自信,可真进来了,内心还是忐忑无比。 「殿下。」她站在第三重帘后面,轻轻喊道。 「嗯,进来。」低沉冷感的声音。 荣嫣定了定神,掀开第二重帘进入内室。隔着一方颜色晦暗的刺绣屏风,她看见远处的高床之上,那个她内心极其渴望的男子,衣襟半敞,墨发萎地,心不自禁的就开始砰砰乱跳。 「殿下唤……啊!」 话未说完,凭空一道白绫倏然盪来缠住她的腰身,把她拉向大床,随着「砰」的一声重响,她跌在大床之上。 威慑的气息逼近。 百里烬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荣嫣内心极度紧张,但面上依然绽出最美丽的笑容,软糯地开口:「殿下。」 「不像。」他评价,有些失望地说道:「你跟了她那么久,怎么连半毛本事都没学到。」 他甩开她的脸,披衣起身。 荣嫣惴惴不安,不懂他所说的「半毛本事」是指什么,犹豫了片刻,小心地开口:「师父她、她教了我很多,殿下不也说过,所有的徒弟中,我是最出色的吗?」 不然,为什么把她留在身边? 百里烬辰窝在大床对面的软榻上,双手撑着边缘,裘袍漫开,肌肤若隐若现,眸光在昏暗里散发着幽沉又邪红的光。 他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你学的那些对我没用,唯一有用的,你却没有学会。」 「弟子不太懂殿下的意思。」 「意思就是,」他淡淡起身,走近床畔,手指抚上她柔顺的长髮,重重地拽了一下,这才看向她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痕迹,可是,没有。 他轻嘆一声,「你们都学不会如何让我欢心。」 语罢,手上一提,拽着她的头髮,把她甩出几丈远,冷冷道:「出去!以后不要出现在本殿下面前!」 荣嫣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出去,本就浑身疼痛,头皮更是疼的发麻,又听到这句话,眼泪急速流转,狼狈着跑出殿门。
第44章 两个男人的较量 百里烬辰站在黑影里,脸色阴晦难辨,床头那抹坠着象牙链的帷幔在夜色里安静地垂落,搭在边缘两角,有种温顺妥贴的气息,像极了某个人委屈的样子。 他一下子就不想睡觉了,剔眉,冷声吐出一语:「慕年,把人都叫过来,布战!」 慕年作为西域圣教里最出色的情报专员,一直都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听到他的命令,自然是全面配合,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 不过片刻,黑暗的大殿就被数十道龙烛照亮。 所有待战人员集中在此。 百里烬辰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又宽又长的平头案后面,脸色莫名,带着红焰的幽眸缓缓扫过大厅,眉心轻轻一捺。 视线定格在白袂尘身上,微露不悦:「本殿下又没叫你来,红烨呢?好不容易用他一回,他倒是又给本殿下甩鸽子!」 面对他的质问,白袂尘非常淡定。 来之前他就知道,殿下肯定会有此一问,所以,他也不找理由,坦白从宽:「青虹受伤了,圣尊说,什么事都没他的美人重要,所以才谴了弟子来。」 分秒钟没犹豫,果断地把某人给出卖了! 百里烬辰讽刺一笑:「一个替身而已,也值得他如此费心。真是让本殿下心寒!」 说罢,大手一挥,沐瑟便把城防图铺展在众人面前。 西漠雪、白袂尘、慕年、沐瑟四大圣将都凑过来,讨论接下来几天的攻守之策。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 沔城北营。 北欧炎弘坐在上位,东方楠木、曲潭、刑北站在他的左侧,琉影以及暗骥军首领步封珏(jue)站在他的右侧,积极商讨应战方针。 「曲将军驻守西边多年,对这个西域三皇子应该很熟悉,他一向不爱按牌理出牌,作战毫无章法,但却能一击必胜。所以,这次的战略,随意就好。」 北欧炎弘开口,声意不轻不重,却给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 曲潭是老将,又一向敬重他,所以很快就接受了他的安排。 但是刑北和东方楠木都是少年将军,虽然行兵打仗也有不少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决策者在下达战略时,用「随意就好」这四个不负责任的字。 东方楠木拧眉。 话还未出口,刑北已经冷声地先问了,「王爷说的随意,是要如何随意?大军压境时,怎能如此草率地做下这种安排?」 「不然呢?」北欧炎弘淡淡挑眉。 刑北怔然,「自然是多方调度,紧急筹备,至少要派小部分前锋去探探虚实。」 「嗯,那这些你就负责去安排。」北欧炎弘也没多说,同意了他的提议。 刑北抬眉瞅他一眼,然后默默地退站在一边。传闻邪王是一代战神,他就是这样打仗的? 不止他怀疑,连东方楠木都有点怀疑,王爷到底会不会打仗。 北欧炎弘可不会揣测别人怎么想他,眸光扫向一边的步封珏,「本王让你去弄的东西,都弄齐了?」 步封珏声意沉沉:「全部都弄齐了。」 「那就好。」他笑了笑,转而吩咐:「记得每日三餐,所有士兵的饭菜里都要加进这味草药。」 「是,王爷。」步封珏领命。 其它三人却是不解。草药? 在他们还没开口问出之前,北欧炎弘已经挥手,让他们先回去。 人都离开之后,琉影拿出一封信,搁于桌面。 「这是幽堡来的信。」说完,就隐身不见。 北欧炎弘看着桌面上封口的信笺,手指缓缓滑过边缘,然后轻轻拿起。 里面写的是曲尚歌的每天生活日常包括一些有趣的生活琐事。一行一行看下去,那双薄冷深邃的眼里溢出温柔又爱怜的笑意。 而此刻位于盛京定国公府内的某个小女人,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人稳稳妥妥,一丝不落地给记录了下来。 冷幽堡也很无奈啊,他明明可以上战场的,奈何却要呆在女人的院子里,干这些根本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看来,王爷对他的惩罚还没结束。想到这儿,不免心中郁郁。 北欧炎弘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最后小心收入袖中,这才步出自己的寝殿。此时已是鸡鸣时分,天光渐渐亮了起来。 步封珏一看到他,就连忙上前汇报:「爷,草药已全部放入今天的食粮中。」 「嗯,没本王的命令,你就不要断,这种草药只是简单的一种防护,如果遇到他手下的大将,也是毫无用处的。」北欧炎弘说完,往北营外走去。 步封珏没有跟上去,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去做。 琉影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看着他行走的方向,越来越担心,不得已开口:「王爷,再往前走就是浣州地界了。」 「哦,本王就是要去浣州。」 他脸上一派风清云淡,压根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奇怪的,可琉影哪能让他去,如今浣州与沔城都处在戒备状态,现在去,不是送死?! 「王爷!」他上前拦住,极力劝阻:「不可!」 北欧炎弘没说话,视线越过他宽阔的肩膀,看向后面。宽大的场地上,只有一侧栽满了黄杨树,密密的枝叶间,一道大红衣衫伴着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 「你果然不是安少琛!」北欧炎弘盯着他的面具,玩味地开口。 红烨「哦」了一声,指腹微挑,银面便轻轻地从脸上剥落了下来,一张似曾相似的容颜,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挑开,像极了妖精,薄唇逸满懒笑,神情似真似幻。 他上前走了两步,啧啧称赞:「北欧邪王不愧是北欧邪王,连三殿下都不知道我的的身份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北欧炎弘冷淡瞥他一眼,「本王没回答你的必要。说说看,大战在前,作为百里烬辰忠实部下的你,约本王来此,有何目的?」 红烨笑了笑,「曲尚歌。」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北欧炎经弘眸光深了几许,「本王在莫讫就跟你说过,你没资格!」 「我又没说要她,你紧张个什么劲,以后还有你紧张的呢!我的意思是,你想赢了此战,没有曲尚歌是不行的。」 北欧炎弘语气冷沉,「为何?」 「不为何,就是如此而已。」红烨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前不忘记提醒一句:「你是护不住她的。」 护不住? 北欧炎弘闻言冷笑,拂袖离开。 晚上,才刚刚说了「随意就好」这四个字的某人就安排了一次夜袭,而且出动的竟然是他的三百暗骥军。 夜色下,他一身锦缎紫衣,外披貂绒大麾,满身沉冷雍贵立在城头之上,他的旁边是北欧大旗。而他略略眺望的目光,正对上此刻一样穿着貂绒大麾,但是身穿黑衣蟒袍的男子——百里烬辰。 虽然隔了好几百里,隔了好几道屏嶂,但这两人的目光似乎是穿越了铜墙铁壁,隔空厮杀着。 一秒、二秒、三秒—— 五秒钟,北欧炎弘淡淡收回视线,百里烬辰声音中透着一股狠戾,「漠雪,看到了没有,那个人,」他指指北欧炎弘所站的位置,继而道:「六年前你想得而没有得到的,这一次,本殿下再给你个机会,对他,你不必用武,用毒即可!」 「毒?」 西漠雪勐然一怔,她的武功虽然不错,可还没强大到隔这么老远看人的地步,所以并不知道北欧炎弘站在对面。 虽然她是很想得到他,可是……毒?! 她的毒,天下间只有一人可解,殿下的用意是……一石二鸟?既让北欧炎弘中毒,也可尝试是否能引她出来? 「怎么?不捨得?」百里烬辰见她面有异色,不禁嘲弄地笑了,「女人就是女人,再忠心的女人也会为了心爱之人而背叛原主,你说是吗?」 「不是,属下从未想过背叛主子!」西漠雪激动地澄清,并表明自己的心志。 百里烬辰不甚为意,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可被允许背叛他,但唯独她不能!可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圣教虽然被毁,但教众弟子却都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唯独是她伤了他,叛了他! 青歌。 他薄冷的唇角咧出一抹森冷的弧度,嘴中念着她的名字,越念越重,咬牙切齿的恨和不甘的……爱! 周身空气陡然凝固,西漠雪不用想就知道,主子又在想那个人。只有在想那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的阴戾和暴躁! 这个时候,她就算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打扰他,可是…… 「殿下,北欧炎弘走了。」她出声提醒。 百里烬辰垂眸看了眼城门,城门外有重兵把守,来回还有巡逻的士兵一小队又一小队地重复环视,没有任何异常,守防也很坚固。 即便如此,他还是嗅到了风尘中隐隐传来的气味,很淡很远,但很清晰,貌似有人故意留给他闻的。 他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又眉头一展,「他在试毒。不愧是北欧邪王,故意站在那里,引开本殿下的注意力,可惜的是,这一次,他要失算了。」
第45章 王爷中毒 半个月后。 冷风裹着隆冬的影子肆虐在两国边境,从沔城边哨吹往浣州高瞭,一层一层的冷风铺洒下来,却仍浇不灭战场上的炮火烽烟,战鼓擂鸣。 那一战之后,盛京也迎来了小年之夜。 到处灯火阑珊,街道两旁的大红灯笼被高高挂起,朱门大户前也都贴上了桃符悬挂了神像,一派春节前的喜气洋洋。 含烟阁里,曲尚歌却有些心不在焉。 冬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抬眼透过窗口望去,夜色沉沉,却是被灯光渲染了一抹红,她把视线折回来,说:「小姐如果闷的话,我们出去玩玩吧,小年夜的时候,外面都有花灯会的,要不去奴婢去请了东方小姐来?」 曲尚歌也不想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点头道:「也好,确实挺闷的,现在就去找琴儿。」 两人来到东方侯府,正遇东方琴出来,她上前挽住曲尚歌的胳膊,笑道:「我正好要去找你呢,哈,看来我们心意相通。」 两人上了马车。 小年里,吃完团圆饭后,一般青年才俊或世家子弟都会携上友人出来玩乐一番,曲尚歌和东方琴一入街道,就弃了马车,信步走在人群中。 上了拱桥,迎面撞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老是出入东方侯府的苏家二公子——苏逸。 东方琴一看到他就嫌恶地要离开,苏逸眼尖,看到她后,立马上前温润地行礼,果真是出自家教甚严的苏大学士府,这礼倒是周正的很。 曲尚歌嘴角敛着笑,双手抱胸看着这个清瘦的俊朗才子在东方琴恶狠狠的目光中,淡定从容地开口:「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能遇上曲九小姐,曲九小姐是打算逛花灯会吗?」 说话时,眼神一点儿都没有给东方琴,而且这问话也全是冲着曲尚歌来的,压根没打算给某个女人说话的机会。 曲尚歌眼珠转了转,笑道:「恩,我看苏公子的方向,不像是去逛花灯会的。」 琴儿不喜欢他,那她还是不要给他台阶的好,以免某人回去后对她行兇。 苏逸婉转的一番话遭到拒绝,也不生气,温润的视线滑过一侧东方琴撇过去的头,眸光一瞬就温柔了下来,「刚开始是不太想去,不过,这会儿又想去了,曲九小姐不介意在下一起吧?」 曲尚歌抻抻眉,她肯定不介意,但是某人挺介意的。 刚这样想,就听到身侧传来冷冷的声音:「苏公子想去看花灯会就自己去,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不方便!」 「没关系,」苏逸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笑道:「反正没事,曲九小姐不介意就好了。」 东方琴怒瞪着他,他只是眸光清湛地看着她笑,那意思分明就是说,你介意没用,我跟定你们了。 「哦,本小姐不介意。」曲尚歌淡淡瞅了一眼东方琴,果断地把某人邀请上了。 苏大学士府虽然太过于**守旧,但这苏二公子看起来倒不像古板之人,能这么一脸淡定地在这里耍赖皮的,咳,应该是个幽默风趣之人。 他虽然极力不把视线落在琴儿身上,但一旦对上,就移不开似的,是喜欢的吧? 「尚歌,你怎么能这样!」东方琴被她气的直跺脚。 曲尚歌拉着她往前走,「我怎样?你没见他一脸『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赖定了』的表情?」没想到苏二公子是这么有趣的人!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拍拍东方琴的小香肩,「你捡到宝了。」 东方琴黑着脸,「是麻烦!」 苏逸看着前面挨在一起唧唧咕咕的两人个小女人,转头问身边的小厮,「少爷我今天表现的不错吧?」 小厮皱眉:「你是指哪方面?」 「笨!」一记扇棍敲来,他才提醒道:「这段时间我观察出来了,原来她不喜欢迂腐和古板的男人,正好,小爷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刚刚,小爷的行为应该能让她满意。」 小厮撇了撇嘴,泼他冷水,「那是因为有曲九小姐在,不然,东方小姐肯定又是理都不理你。」 貌似真是这样。苏逸用扇柄撑着硬朗的下巴,「那以后你可要跟曲九小姐打好关系,不然,少爷我如果娶不到东方琴,你就捲铺盖走人!」 哪有这样的!小厮欲苦无泪:「奴才听说东方小姐喜欢的人可是刑少将军,少爷觉得,你跟刑少将军比越来,会有胜算吗?」 人家可是少年英雄,现在又是侯爵! 苏逸不以为意,咋咋舌,「刑北不喜欢她,而且,她也追不到他,所以,他对我造不成威胁。」 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还有点危机感,但是刑北嘛,完全没考虑的必要! 两人正说着,从深沉寂远的北门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夜色喧譁,人影幢幢,马蹄声声急切踏碎了一地寒凉,猝然撞进曲尚歌的心口。她今天一天都感觉到不安,如今听到这声音,整个神经都是勐然一提,是西边的战报! 「冬晴,回府!」 沔城北营里,琉影目露凶光,剑握在腰侧叮叮作响,杀气腾腾的,「封珏,王爷怎么会中毒?!」 步封珏也是眉头紧皱,剑光寒气笼身,望着床上隐入昏迷的人,满脸担忧,「我也不知道。开战之际,我奉王爷之令率一百暗骥军守在敌军退守的南门,以断敌军后路,王爷那个时候应该是在城里的,莫非有人潜入了?」 「不可能!」琉影回的斩钉截铁,「开战前,城门一直紧闭着,外敌无法入侵,开战后,我也只与王爷分开了一小会儿,以王爷的能力,一般人难近他身十尺之内。」 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影英气的眉深深地拢起,随后赶来的曲潭、东方楠木和刑北对他中毒一事,也都甚为担忧。 随行的军医在第一时间被宣到殿内。 几个人忧心地守在榻前。军医认真谨慎地检查一番之后,面色沉重,「王爷所中之毒非常邪气,如果三个月内找不到解药,怕是性命堪忧啊。」 三个月?这么短!几人心中一凛! 琉影急问:「中的什么毒?」 军医答道:「我曾经在西域求学一年,听说过西域圣教有一种毒,至阴至邪,用在男子身上,可吸食筋脉,虚弱而死。」 「你既然知道这毒的来源,那可否能配出解药?」步封珏追问。 军医摇头,「天下至毒来自西域,至解之方也来自西域,要想解王爷的身上的毒,可能只有当年的圣灵,不过听说,她早就消失不见了。」 几人听他一说,心中都是一个咯噔,意思就是,此毒无解了? 北欧炎弘中毒的消息被严密的封住,这次对战,北欧大获全胜,可出了这么一个意外,几个将领都是小心翼翼,一边稳定军情,一边秘密派人去找当年的圣灵。 夜晚,北欧炎弘醒来,脸色有一抹虚弱的苍白,但眼眸依然冷峻,沉稳之气不输以往。 琉影大喜,「王爷,你醒了!」 「嗯,此战如何?」北欧炎弘起身,斜靠在床榻一侧,抬眉淡淡问道。 琉影回:「按照王爷的部署,我军损失三千,敌损五千,大将未折,西域二领的身份和能力也摸索的差不多了,下次再战,应当毫无失算。可是,王爷你怎么会中毒?!难道西域之人潜入了沔城?」 北欧炎弘摸摸心口,那里有什么在隐隐作痛。 他抿了抿唇,眸光寒风似剑,「别担心,这毒名叫做月乌噬心,只有在月夜乌啼之时才会发作,目前对本王的身体不会造成影响。至于中毒一事,你觉得没有本王的默许,有谁能近本王身的?」 琉影听后,却是非常诧异:「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军医说你中的毒如果没有解药,不出三月的性命。」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北欧炎弘说完,斜倚在榻上,眸光扫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浣州的寝宫里,听到西漠雪的汇报,百里烬辰无限玩味地挑高了眉峰,「你说,他心甘情愿受了你的毒?」 西漠雪也挺奇怪的,她按照红烨的指示,果然在埁山脚底找到了他,但他似乎是专门在等她,明知她与他击风相对的一掌灌满巨毒,他却硬生生地受了。 关键是红烨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小雪儿还是如此多疑呢。」在西漠雪的话没有开口之前,门口涤风荡气,千尘扫浪,一个红衣强势进入眼前。 西漠雪微微一愣,「圣尊。」 「嗯,还知道我是圣尊,记性没差。」他说完,笑了笑,然后笔直地向百里烬辰走去。 百里烬辰上下扫他一眼,语调微冷,「本殿下传你的时候不来,不传你的时候,你倒是来的积极!」 红烨在他对面坐下来,懒洋洋的,「没办法,这次非来不可。事关圣灵的事,想必殿下很有兴趣。」 百里烬辰盯着他,火红的妖瞳渲满流光,薄唇邪邪的勾起,英俊的脸上挂满深敛的笑,「哦?你找到她的本身了?」
第46章 动身赶往西边 红烨轻勾眉梢,他的眉梢薄而冷,一如他狭长的眸,透着骨狐狸般的狡诈。 他斜斜看着百里烬辰,那睥睨的气势居然毫不逊色于他。 百里烬辰红眸炙焰,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个人虽然在他手下,可他却一直没看懂过,对于这一点,他是相当的不悦! 他挑眉回望,似笑非笑:「不是说有她的消息?说来本殿下听听,是不是真的找到她本身了。」 红烨也不隐瞒,反正能给北欧炎弘找麻烦的事,他现在很乐意做。所以,他很坦诚:「原先在莫讫,我见过她。」 莫讫?百里烬辰垂眸,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眼里涌动着看不明的情绪,薄唇轻启:「名字,她的真名!」 「不能告诉你。」红烨咧嘴一笑,有股阴谋的意味。 百里烬辰也不再追问,粗砺的手指缓缓扣击在桌面,「你在莫讫见过她,却没有得到她的欢心,所以才来告知本殿下,那么,就是有人已经得到她的欢心了,而这个人,正是北欧炎弘。」 他冷冷一笑:「你想让我除掉北欧炎弘,为什么呢?」 「受人之託。」红烨只迂迴地答了四个字,但是等于没回答。 西漠雪一直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听到他要除掉北欧炎弘之后,这才把目光投向他,语气既是不解的,也是不贊同的。 「北欧炎弘中了我的毒,如果没有解药,就只能任凭我处置,你想杀他?不行!」 红烨漫不经心看她一眼,虽然只轻飘飘地投来一瞥,却有种力斩千均的压力。 「是殿下要杀他,你莫非还要找殿下算帐?」 西漠雪:「……」她哪敢!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都下去!」百里烬辰挥挥手,很不耐烦地轰他们出去。 北欧炎弘中毒一事被秘密传入京都,冷幽堡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得知情况,内心焦急无比,但也无计可施,王爷没准许他离京,他便只能守在定国公府。 没想到,事隔几天,又传来一个噩耗。 天气寒凉,曲尚歌正窝在坑头上看书,冬晴急忙推门而入,大嚷道:「小姐,不好了,全军都中了毒!」 愕然中,书「啪」的一声重响跌在地上,曲尚歌脸上一寒,语气掩不住的慌乱:「中毒?全军?!」 「是啊,现在整个盛京都在传这次会全军覆没,好可怕,小姐,西域之人就那么厉害吗?公侯爷原先不也一直驻守西边,怎么没听说中过毒?」 冬晴也是惊惶,全军覆没!什么概念! 曲尚歌眉头深蹙,原来没中毒,是因为那个人没有参与!他一向心狠手辣,哪管什么道义与君子风度,他只会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事情! 不行!天下间能解他毒的…… 「冬晴,赶快收拾一下东西,装上足够的干粮,连夜赶往西边。」她沉声吩咐,转头下了暖坑,进到里面脱掉长裙,换上长衣长裤,然后留书一封。 冬晴知道事态紧急,也不耽搁,极度麻利地收拾了一个包裹,从马厩取了两匹骏马,向后门去了。 冷幽堡奉命看守她,此刻哪能让她离开。 曲尚歌刚出定国公府,就被他拦下。她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与他纠缠,冷喝一声:「让开!」 冷幽堡执剑以对:「你若要去西边,那就踏着我的尸体过去。王爷说过,哪怕是丢掉性命,也不能让你前往西边。」 「本小姐今天就非去不可了!」曲尚歌眸光寒冽,但没打算与他动武,素手一翻,带着迷香的烟雾顺风而来。 冷幽堡虽然一直在戒备着她,但没想到她竟然会使毒!一时不察就着了她的道。剑未拔起,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不知道,在遭遇了莫讫追杀之后,曲尚歌就随身带毒,她的毒师承西域,天下至绝,又加上她天赋聪明,自行钻研,所以她的毒,自成一脉。 「小姐!」看到冷幽堡倒在地上,冬晴担心地看她一眼。 「没事,只是迷药,睡几个时辰自然会醒,用药比较快,走吧。」曲尚歌没再看地上的人一眼,狠拍一下马屁股,策马往北门去了。 官道上飞沙走尘,沔城里却是愁云惨雾! 北欧炎弘眉目沉冷,负手从每个安置中毒士兵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三个行军医生,步封珏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五万大军有一半以上的人员深中奇毒,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这毒是下在他们常用的水源和饭食里,那就不是一半人员中毒,而是全军。 北欧炎弘边走边想,待走到曲潭养伤的房间后,转头问身后资歷最老的军医刘凯,「你刚说这毒只有一人可解?」 刘凯擦擦额头,脸上是抹不去的忧虑,「是的,王爷,我等虽然行医多年,可是从没钻研过毒术,尤其是西域之毒。」 「本王知道了。」他挥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进到殿内,他眉头深锁,心口那里又在一下一下的疼痛着,脸色也开始发着虚汗,步封珏见他模样,立马上前扶住,焦急地开口:「王爷,你不是说这毒不会发作?」 「拿碗来。」北欧炎弘推开他的手,脚步往靠榻的方位走,声音显得冷冽冽的。 步封珏站着没动。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出去?王爷的样子看起来很痛苦。 北欧炎弘坐在榻上,手指攥了起来撑在额头,视线扫向伫立在门口的人影身上,「去拿碗,本王如果记得没错,这混和了月乌噬心和寸脉草的血,可以解他们的毒。」 以毒攻毒么?步封珏皱眉,「所以王爷才甘愿以身受毒,就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也不全是,去拿碗吧。」北欧炎弘似是有些疲累,靠在榻上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步封珏出去拿碗。 回来的时候北欧炎弘已经睡着了,斜靠在榻上,墨发顺着榻边垂了一地,倨傲冷漠的脸上如水般宁静,只眉头却是没舒展,看起来正受某事干扰。 步封珏嘆了一口气,起身拿起一边的貂毯给他盖上,手臂刚伸出来,他就勐然睁开眼睛,眸色清冽的没有一丝初醒的懵懂,看来也不是真的睡着了。 步封珏最终没给他盖上毯子,把碗递过来,北欧炎弘眼中一道剑气闪过,手背上立刻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盛了满满一大碗,碗中的鲜血红中带黑,有又点青绿的色彩,像三味真药。步封珏盯着那血,面上诧异,还没来得及问,北欧炎弘已经开口:「士兵服药的时候,加十滴血进去,每日一次。」 两个星期过去,中毒的士兵因为每日饮他的血,果然气色都好多了,虽然毒素没有全解,但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可是由于失血过多,又加之两毒侵体,北欧炎弘虽然依然面容冷峻,眸光沉寂,但还是虚弱了许多。 这天晚上,北欧炎弘睡下之后,琉影和一干部下都是忧心忡忡。 步封珏离开床榻,压低声音说:「王爷为何要这般自伤身体,圣灵虽然失踪多年,可如果派人去找,也不是没有希望。」 琉影淡淡瞥他一眼,眉心轻愁:「你我跟随王爷多年,应该看得出来,王爷这么做是有心在保护某人,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人就是这战的关键。」 那天他跟随王爷去了浣州地界,王爷与红衣人的对话,他听得真切,那个红衣人有提到曲尚歌。如今看来,曲尚歌就是曾经的西域三司,唯一可破西域圣毒的圣灵。 要不要违背王爷旨意,把曲尚歌弄来西边? 琉影这几天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不过,很快,他的纠结就被某人突然的到来而抹平了。 曲尚歌风尘僕僕,几乎是连夜赶路,马不停歇,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了西边。 但是,被守城士兵给拦在了门外。 曲尚歌气的没法,只好亮出北欧炎弘曾经送给她的紫龙项鍊,这才被放行进入。 琉影在巡城的时候看到她,惊的眉毛直抖。她怎么会在这里?王爷不是下了死令,除非幽堡丢掉性命,不然…… 「站住!」他站在城墙之上,透过垛口俯瞰着底下驰马而进的人。 曲尚歌听到声音,抬头望来,脸上灰扑扑的,但那双眼睛却闪着奇异的光彩,「原来是影侍卫,快带我去看看曲将军。」 听到全军中毒的消息时,她心中忐忑难安,不知道她爹能不能等到她来救他。 琉影转身下了石阶,问出心中疑问:「幽堡呢?他怎么没拦住你?」不会真丢掉性命了吧? 「他没事,本小姐只是把他迷晕了,好了,快走,没时间耽搁了。」曲尚歌简单解释一句,然后催促。 因为连着喝北欧炎弘的血,所以曲潭的气色也好了不少,曲尚歌一看到他,就飞身扑过来,紧张地问:「爹,你没事吧?不是说中毒了?你气色看起来不差啊。」 说着,手探上他的脉,秀眉微微皱,「你服过参血。」 曲潭一张染满风霜的脸上紧紧绷着,并没有问她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沉重说一句:「是王爷的血。」 琉影站在一侧,接着话道:「王爷已经放了连续两个星期的血了,你如果再不来,恐怕……」真的性命堪忧啊! 「北欧炎弘中毒了?」曲尚歌拧眉,他的血能解毒,那就说明他中的是西域至圣至邪的噬心毒,「带我去看看。」
第47章 王爷的柔情 北欧炎弘的住所单独在一个僻静的院子里,四周静悄悄的,连个服侍的侍女都没有。 琉影把她带到地方,打开门,示意她进去。 而他自己却站在门外,顺便把冬晴也拦了下来。 曲尚歌这个时候也没心思去顾及别的,一路走到他的床榻前,看到他脸色苍白,原本绯红的唇瓣被紫黑代替,眉头深蹙,薄汗铺面,应该是极致痛苦难受。 她从厚厚的被褥里拿出他的手,刚要探上他的脉,床上的人蓦地睁开了眼睛,大掌一扣,紧紧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勐地一摔,冷声道:「出去!」 曲尚歌被大力摔在地上,疼的哎哟一声,这人!明明虚弱的不得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连着赶了一个月的路,本就够累的了,被他这一摔,真是整个骨头都散了! 听到她的声音,床上的人这才揉了揉额头,撑着身子看过来,待看清楚地上的女人时,脸上不知是惊是喜,眸光复杂,嗓音是初醒般的沉喑,「怎么是你?!」 说着掀开锦被,身着中衣,下床走过来,扶着她正起身的细腰,两手一托把她揽在怀里,脸上满是自责,「本王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婢,出手有点重,有没有摔疼?」 曲尚歌咬牙瞪他:「你摔一个试试!」 「呵呵,」他低低一笑,勐然把她抱起,脚步毫不迟疑地向床榻走去,「本王可以在床榻上试试。」 「喂!北欧炎……唔」刚开口就被他用力吻住。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时候,他吻的很重可是又很温柔。 直到把她放在床榻上,两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王爷,你现在是病人,中这么深的毒,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吗?!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毒死你算了!」曲尚歌被他得逞,恨恨地诅咒。 不过她来也不是为了他,让他捡个便宜! 北欧炎弘压着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髮丝,耳垂以及纤嫩的脖颈,气息炙热,「你在担心本王?曲尚歌,你心里是不是也开始有本王了?」 他撑着身子,眸光深沉地看着她,手指还时不时地拨弄着她落在床榻上的头髮。 「你别自作多……」情。 情字还没落下,北欧炎弘眸光一寒,低头狠狠咬住她那张可恶的红唇,手惩罚性地在她腰上掐了下。 曲尚歌陡然瞪大眼睛,「王爷,你的身体……」 「呵,别担心,虽然是有点虚弱,但不影响取悦你。」北欧炎弘低沉一笑,抱着她躺了下来。 曲尚歌无语至极,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她是担心他的身体。 「王爷,先让我看看你的情况!」 「嗯。」北欧炎弘趴在她的身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着不动了。 「王爷,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看?先下去!」曲尚歌用力推着他。 北欧炎弘微阖着双眼,舒服的不想起来,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低喃道:「不急,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肯定累了,先睡觉。」 说完,把她不规矩的手一併压在怀中,翻个身,真的睡了。 曲尚歌挣扎不开,胸中憋着一股恶气,郁闷的不得了,可她确实也疲累至极,躺着躺着竟然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一下午的时光,屋内传来缓缓的沉眠声,屋外却有人满脸焦心。 刑北听说曲尚歌来了沔城,就立马赶回来,知道她在给王爷诊断,他就没打扰,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往返了,诊断要这么久? 「歌儿,开门!」这个时候,他也不管是不是会得罪北欧炎弘了,毕竟邪王对歌儿的心思,想必没有人不知道。 他拍的很用力,怒气沖沖的。 曲尚歌睡的极沉,但北欧炎弘却被吵醒了,听到门外的聒噪声,他内心极度不爽!琉影呢?怎么没把他拦在院外? 稍稍垂目看了眼怀中的女子,北欧炎弘满足地笑了笑,「曲尚歌,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身份,本王都不允许你离开。从遇上本王的那天起,你就非本王莫属。」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起身,放下华贵的床幔,披着大袍向门口走去。 刑北听到声音,抬头望来。 见到是他,眉目一冷,又看到他此刻只披着外袍,一副慵懒刚醒的模样,脸色顿时就黑了,「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你把歌儿留在自己房中,不怕有**份?!」 北欧炎弘面无表情地觑他一眼,歌儿?叫的可真够亲热的! 他嘴角一扯,慢慢道:「本王的女人睡在本王的房间,这有什么可**份的,倒是你,没本王的允许,擅自惊扰,可知罪?」 刑北探着目光,往房间里面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曲尚歌,心中有些恼恨。 他说的对,他是王爷,他就算想闯进去也不能,哪怕他有那个胆,也不能冒犯皇族! 「末将有事要找歌儿,不知道她在不在王爷房中?」他看着他问。 「她正在睡觉,不方便。」北欧炎弘邪恶一笑,拢了拢外袍,「本王也要继续睡觉,刑少将军还是等明天再找她吧。」 睡觉? 刑北听到这两个词,哪还能淡定下来,一把挡住他要关闭的门扉,脸上是绷不住的怒气,「王爷如果真心待她,就不该这般视她名声不顾!」 他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堂而皇之地与她一起睡觉! 北欧炎弘睨着他,眼中的戾气陡升,「本王说过的话,不喜欢重复第二遍!」说完,转身,门砰的一声关上。 刑北对着紧闭的大门,强烈扼制住自己,才不会让自己失控撞了它。 北欧炎弘回到房间,看到曲尚歌还在睡,就随手丢开外袍,掀了床幔,从床尾轻轻上床,把她揽进怀里。 他此刻并无睡意,撑着头侧身看着她,手指时不时地把玩着她落在褥被上的秀髮,时而轻轻一吻,时而低下头来,在她唇上厮磨一番。 曲尚歌哪怕睡的再沉,也被他给生生折腾醒了,好好的睡眠被惊扰,她的火气极大。 刀锋似的美眸剜他一眼,「把手拿开!」 曲尚歌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她就不该来看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每次见他,他都会无耻又可恶地对她做这种事! 北欧炎弘懒懒斜过来,墨发顺着她的肩头落进衾被里,红冶削薄的嘴唇微勾,眸光似笑非笑,一副迷致妖孽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问:「从哪里拿开?」 说完,大手故意又做乱。 曲尚歌秀脸一红,她究竟没他无耻,恨恨道: 「北欧炎弘,你到底想怎样!」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中毒了?!是根本入魔了! 北欧炎弘抽出手指,看着她红通通的脸蛋,宠溺地笑了笑,「想让你开心。」 「你不碰我我就会很开心!」曲尚歌别过脸,不想看他得意的样子。 北欧炎弘瞥她一眼,冷哼, 「口是心非的女人。」 想让他这样对待的女人何其多,偏她一脸嫌弃! 「明明舒服的要……」 话未说完。 曲尚歌愤恨地拿起床上的玉枕就向他砸了过去,北欧炎弘闪身避过,笑意涔涔地看着她,「谋杀亲夫?」 「我的未来夫君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少自恋了!」她也是疯了,每次遇到他,她都难逃他的捉弄。 北欧炎弘听了这话,笑意一敛,眸光幽沉,郑重其事地开口:「曲尚歌,你的夫君只可能是本王,此生此世,你,非本王莫属。」 曲尚歌冷笑,快速穿好衣服,打开门就要走。 北欧炎弘斜倚在贵妃榻上,轻抬眉光,「过来给本王医诊。」 曲尚歌脚步停在离门五步之远的地方,转身,上下把他打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臣女觉得王爷的气色很好,根本不像中毒的样子,所以,你还是请军医来看吧。」 她今天就偏不给他看了! 北欧炎弘在她面前无耻起来,根本挡都挡不住,「本王气色好是因为刚刚与你缱绻温存了一番,只有你能让本王气色好起来,所以,本王的身体你得负责。」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曲尚歌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臣女刚刚手上用力太多,现在没力气,王爷要医诊就等明天。」说完,抬步就走。 北欧炎弘看着她狼狈逃开的身影,坐在那里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琉影因为刚刚有点紧急事情,所以离开了。 这会儿,刚到门口,听到自家王爷那愉快的笑声,整个人就如雷噼了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跟随王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王爷如此愉快地笑呢。 果然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以后可得把曲九小姐当佛一样供起来。 哪天王爷要是不舒服了,她可就是灵丹妙药! 曲尚歌从北欧炎弘那里出来,直接去找她老爹去了。 刑北此刻正在那里。 看到她来,眸光微闪,眼里有什么逸了出来,「歌儿,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刚? 咳,那个,她总不能说,她又被北欧炎弘给捉弄了! 不过,刑哥哥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第48章 血脉上的红缘线 曲潭靠在椽木床上,视线扫向自己的女儿,看她此刻虽然衣衫整洁,但头髮稍显凌乱,脸颊红扑扑的,两个大眼睛更是出奇的明亮,还渗了一些斑斓的色彩。 高山一样的剑眉拢了起来,语气严厉:「问你话就回答,为父也想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在府上好好呆着,跑到这前线做什么?」 果然是兴师问罪起来了。 曲尚歌瘪嘴,「女儿听说你中毒了,哪还能无动于衷地呆在府上,我出来的事情,娘可是允许了的。」 这一招果然够灵。 曲潭一听是夫人同意她来的,本要责备的话,到了嘴边,硬是给咽了回去。 狠狠瞪她一眼,那样子明显是在说,就会拿你娘来做挡箭牌! 曲尚歌知道他不会真怪自己,淘气地凑过去,又端起他的脉,两指搭上去,边诊边问:「爹,你们是如何中毒的?」 「既然来了,想玩就自己去玩,别的事情不要多管。」曲潭似乎不打算跟她说这些军中之事,把手收回来。 可是曲尚歌本就是为这毒而来,又怎么能不管。 她强硬地按住他的手臂,皱眉间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爹,女儿就是来为你解毒的,还有其他中毒的人。西域之毒,以至阴至邪着称,一般的大夫是没那能力解的。」 曲潭带着疑惑之色望着她:「为父怎么不知道你会解毒?」 刑北在一边看着听着,也是目露不解,「歌儿,这毒连随军御医都没办法可解,你如何会知道解方?刘御医说过,要解此毒,只有曾经属西域三司的圣灵才有办法。」 「我,」曲尚歌咬着唇,目光看向床橼上雕刻的鸟纹,淡淡道:「刑哥哥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他们要找的西域圣灵,唯一可破解百里烬辰毒物的人。」 室外。 北欧炎弘刚刚站定,听到这句话,眉目间落下一片冰寒,他紧抿着唇,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也不支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随他而来的琉影,步封珏还有东方楠木皆被里面的话惊的一震! 曲九小姐就是曾经的西域圣灵? 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段时间,他们也派了好些人去打听西域圣灵,没想到……竟然就在眼前! 可是。 琉影抬眼,看了看伫立在门口,一脸阴沉,寸声不发的男人,心中有点发憷。 王爷在六年前遭遇的伤害,正是当年名贯西域的三司所为,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曲九小姐的参与。 北欧炎弘站了片刻,举步进去。 深敛的眸光微垂扫向榻前的女子,然后扬了扬眉,「曲九小姐先下去休息,解毒之事自有本王来处理。」 在盛京的时候,他差不多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虽然知道她一出手,这毒绝对是轻松就可以解的,可是,私心里,他是千般不愿意她来到西边。 毕竟,那个人也在此。 曲尚歌对上他的视线,凤眸微眯,「王爷的血确实可以暂时缓解西毒的扩散,但却不能治标,而且军队中有这么多人中了此毒,光靠你的血是不够的。」 北欧炎弘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略微沉吟道:「那你提供药方,剩下的事情交给本王来处理。」 「嗯,也好,但是有一味药,需要臣女亲自去采。」 一听到她说要亲自去,北欧炎弘眉心不自觉地跳了起来,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他没回应,只淡淡道:「你先出去,房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先休息,这事晚点再说。」 浣州。 百里烬辰的端阳高殿里。 整个大殿被一种暗色调的黑所笼罩,重帘深深,空旷幽远,屏风后侧摆着一张平头案,案两边是多层藏书柜,没有榻。 红烨一进来就随地一坐,暗纹系的朱色地毯上,随着他的红衣铺展,现出一种瑰丽的妖,极致的魅,蛊惑人心。 跟随她进来的廖青虹痴迷地看着他,在他的手臂伸过来之际,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衣服摩搓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百里烬辰做画的手一顿,满脸烦燥,「不要带女人进我的寝殿!尤其是她!」看到她就让他想到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那个女人,心中就浮燥难平! 「青虹本就是你复制出来的那个人的影子,既然那么讨厌,当初又为什么要给她换脸?」红烨略略讽刺地勾了勾唇,「还是说,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这张脸?」 「出去!」冷鸷,阴寒,红眸扫来,带着狷猖的杀气。 青虹哪怕是被红烨抱着,还是止不住地浑身颤抖,她想到了那夜,在幽离宫,被他血腥折磨的场景,喉咙突然一阵腥甜,似有血要喷薄而出。 「尊主,带我走!」她低低地喘气,强烈抑制住腹中的噁心。 红烨低头看她一眼,大手顺着她的髮丝轻轻的抚,却是没有走,在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欲要把脸深埋进去时。 他勐然起身,抱着她,把她放在了百里烬辰做画的平头案上。 女香铺鼻,百里烬辰红眸染起涛天火焰。 「先别生气,」红烨安抚,「你该知道青虹与她有着一脉之息,何不试试,从青虹的脉息上探知她的踪迹?」 听到这话,百里烬辰一直低头做画的高贵头颅这才稍稍抬了抬,眸光潋着一抹浓重之色,「你以为本殿下没试过?」 「这次再试试,说不定就能探知到了。」红烨低语。 百里烬辰眸光微眯,视线定格在青虹的脸上,然后又下移,定格在她微弱的生命线上,毫不犹豫的出掌,以血封命。 曲尚歌刚刚躺下,心口勐然一疼。身子便不受控制地蜷曲了起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怎么会? 她看着脉搏上隐隐跳动的红线,内心一阵一阵恐惧。 明明消失了的! 冬晴原本守在外间,一听到动静,立马推开门沖了进来,还没到床前,另一道身影已经先她一步沖了过去。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吐血?」北欧炎弘拥住她发颤的身子,伸出手指擦拭她唇角的殷红。 见她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心口那里莫名的有丝揪疼,语气不自觉的就温柔了起来,「是不是连夜赶路,伤了身子?」 曲尚歌摇头,「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本王从没见你这么一副惊惧的样子,」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眸光垂下来,「说实话,发生了什么事?」 「真没事。」曲尚歌还没从这震惊中恢復过来,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手脉上的这条红缘线,曾经是圣教里最高贵的存在,可是现在,却成了她最可怕的恶梦!消失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会凭空又出现了? 北欧炎弘对她如此敷衍的话很不满意,手上用了力,薄唇贴下来,缓缓道:「在本王面前,不要说谎。」 「王爷,我……」曲尚歌咬唇,清丽的瞳眸定定看着他,「受人控制了。」 她把手臂伸过来,白皙的手腕上面,一条隐隐跳动的红色线圈浮隐浮现,像一条艷丽端媚的手鍊,红的惊心动魄。 北欧炎弘眸光一寒,「受人控制?」 箍在她腰间的手一松,伸过来握住她的细腕,仔仔细细看着那条红圈,「你指的是这条莫名出现的红圈?」 「嗯,这是百里烬辰的血凝练出来的。」她说,「原本离开西域之后,这红线一直追随,可是……」 不知为何,那次从他的马车内出来,这红线就突然断掉了。 「可是什么?」 北欧炎弘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他知道,她最后的话才是重点。 「王爷还记不记得,六年前我藉由你的马车回到北欧之事吧?」 「当然记得,虽然你拒不承认!」北欧炎弘笑了笑,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无限爱恋地摩挲着,「当时是不是你救的本王?嗯?」 他曾经中的是西域之毒,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赫连容月救的他。 「不是!」 曲尚歌就知道他要翻老帐,瞪他一眼,拍掉他又不规矩的手,很肯定地回答。 「哦。」 北欧炎弘眼神暗了暗,然后伸出手勾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压向自己,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直到深长的一吻结束,他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邪笑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说你是,你就是。」 曲尚歌皱眉,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来了? 北欧炎弘揉揉她的细腕,眸光微垂,「是不是那天从本王车上出来,你这条线就没了?」 「你怎么知道?」 「西域之毒至阴至邪,而莫讫圣物却是至圣至洁,当年赫连容月把莫讫圣物放在本王身上,或许,是它起了作用。」 不然,无法解释这线莫名失踪,现在又莫名出现的现象。 真是那样吗? 曲尚歌想到她接触的莫讫圣物,确实具有灵性,真的能克制百里烬辰的至邪之血? 「别担心,本王这就派人前往莫讫。」说着,就要起身。 曲尚歌立马拉住他,「王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惊然打断。 「本殿下一直找不到你,原来你是受了莫讫圣物的庇佑。」来人黑袍翻腾,腰间龙玉一如他暗红的妖瞳般,红的嗜血,墨发玄裘,冷艷而冰绝。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剎那,红眸猖狂猎艷,薄唇缓慢而深沉地叫出那个藏在心口多年的名字。 「青歌。」
第49章 有本王在 屋子里的三个人,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各异。 曲尚歌强压制心口那抹徐徐而升的怆惶和厌恶,面容冷冷,紧抿着唇不说话。 冬晴则是骇然的倒退一步。 这个人,不正是,小姐的师父吗? 小姐一向喜欢肆意江湖,多年前游玩西域,不小心拜在他的门下,结果,硬生生被他牵制了好几年。 好不容易脱离了他的掌控,这,怎么又出现了? 百里烬辰看到她,虽然有种想把她千刀万剐的冲动,可到底捨不得。 「青歌,跟我回去。」 他走上前,黑衣撩动着一股熟悉的香气,就在他的手要触碰上曲尚歌的手腕时,北欧炎弘抬手,一抹凌厉的剑锋从他的指缝间穿行而过。 「有本王在,谁都动不了她。」冷冽阴寒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他还维持着握着她手的姿势,因为刚刚吻她的动作身体有些侧倾,紫衣潋滟着世间最尊贵的绝色,剑眉星目上撩起一抹矜贵的倨傲,一抬眼间,竟有无匹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地强撼袭来。 他很强。 这是百里烬辰的第一感觉。 比起六年前,他更深不可测了。 可是,怎么办呢,这个女人是他很早就看上的了,所以……绝不能让! 他抬眼看向床上的女子,用手指了指自己掌纹中的那颗红色小星,咧嘴一笑:「你应该知道,但凡它在,我都能随时随地,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乖乖跟我回去。」 曲尚歌冷嗤:「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想杀你,易如反掌。」 这条连接着他生命线的红缘线,于她是一道禁锢,于他,却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原来她与他并无生死大仇,所以,她不曾动过杀他的念头。 可是如今,他若逼她,她必不再留情! 「青歌,你下不了手的,原来是,现在也是。」百里烬辰闻言,眉目间划过一抹缱绻。 似是想到了多年前,她也是这般威胁他,可最终,她还是没能下手。 他一手培养的女人,在西域横行三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子,其实是一个心地至善之人。 「殿下,不要摆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现在的青歌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歌了。」曲尚歌冷冷看着他,说道。 百里烬辰笑笑,「我知道,你现在是曲尚歌,北欧定国公府的九小姐,曾经做过邪王妃。」 说到邪王妃三个字的时候, 他的脸上布满阴霾。 他看着北欧炎弘,一字一顿:「我还听说,你失掉过一个孩子。」 这些都是他派人查的,第一时间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后,他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她的一切,可是,调查的结果,让他很气愤! 她竟然成过亲,而且,还……怀过孕! 无法忍受! 当年,她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现如今竟然躺在了别的男人身下! 想到那个画面,他就有种想将她撕毁的冲动。 北欧炎弘听到他提到失去孩子时,心痛就袭遍了全身,他把曲尚歌抱进怀里,不顾外人在场,覆着她的唇就吻了上去。 温柔宠溺中带着无可言状的心疼。 一边吻一边在心中说:「曲尚歌,本王保证那种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百里烬辰看到他们相吻,出手就向北欧炎弘袭了过来。 曲尚歌本能地就要去接掌,却被北欧炎弘一个旋身给按压在了胸口,自己伸手挡住了那一掌。 「西域三皇子深夜闯入北欧大营,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可以逃出这里?」北欧炎弘眸光冷冷射过来,他的话音落定,室外就明显感觉到一股沉闷的杀气笼罩了过来。 是他的暗骥军。 步封珏手持宝剑,站在门口的台阶之下,琉影也是沉稳地站在那里。 只要百里烬辰出来,必是四面围杀。 百里烬辰玩味一笑,「谁说我要逃了,本殿下好不容易找到她,自然是要带她回去的。」 「你带不走。」北欧炎弘淡定地坐在那里,眸光深深中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是吗?」百里烬辰也坐了下来,视线对上他的,「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要赢过我,可是很有难度的。」 北欧炎弘冷哼:「本王没打算与你动手。」 说罢,倾身,把一直沉默不语的曲尚歌从床上抱起,然后踢开门,走了出去。 冬晴随后跟上。 百里烬辰坐在那里没动,既没出手阻拦,也没跟上去。 他从挂着虎勾的鎏金银壶里倒出一杯茶,平心静气地喝了一口,这才缓缓抬眉,盯着外面站着的两人。 对上的第一眼,步封珏的剑已出鞘,第二眼,门无声合上,他转身离去。 琉影握了握腰间佩剑,最后也走了。 浣州。 意识回体的百里烬辰斜靠着案背,疲惫异常。 红烨眉梢微挑:「见到她了?」 「嗯。」这声音很重,却说的很无力。 他站起来,把案上已经做好的画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挂在长案上方的空白墙壁上,画上的女子头带五彩幡带,长发飘飘,眼睛清濯而闪亮,一身琉璃圣服穿在身上,衬得其明艷动人,不可一世。 呵。 当初那个张狂令人惊艷的女人,已经离开他很多年了。 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回到自己寝院。 冬晴要进来,被随后赶上来的琉影拦在了门外。 「影侍卫,我要进去照顾我家小姐,你拦着我做什么?」 琉影面无表情:「不用你照顾,有王爷在。」 这话说的,难道王爷会照顾人不成?冬晴不管,一定要进去。 原先就一直被冷侍卫挡在门外,所以才让小姐受那么多的罪,她不进去实在是不放心。 琉影见劝说不动,抱着剑,老神在在地挡在门口。 冬晴气的直跺脚。 寝殿内。 北欧炎弘将曲尚歌放在长长的贵妃榻上,榻上面铺了一层洁白如雪的貂毯,随着她的落座,貂毯四周现出一圈涟漪的褶皱,有丝暧昧的朦胧。 他一手撑住榻背,一手抚着那上面的褶痕,定定看着她:「本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不寻常,可从来没想过,名满盛京的曲九小姐,会有这么多惊人的身份。」 在她即将出口前,他的身影覆了下来。把她按在软榻上,重重地吻着。 「他有没有这样吻过你?」 他的唇滑过她的下巴,咬在她白皙脖颈上面那隐隐跳动的血管上面。 曲尚歌一手抓住他的前襟,一手按在他禁锢在腰间的那只手上,想要脱离出去。 「呵,」他低沉一笑,对着她的脖颈就咬了上去,带上了狠劲,咬的曲尚歌痛唿出声。 咬完又温柔地吻吮,然后坐起,把她抱在怀里。 「他应该没吻过你,不然刚刚看到我吻你,他不会那般想杀了我!」他支起她的下巴,很认真地说:「不过,如果他吻了你,本王也会想杀了他的。」 曲尚歌不想让他得意,好像她的人註定了是他的似的。 本想说,早年前他是强迫地吻过她一次,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几天,我去采归木草,把月乌噬心的解药配出来,然后再去趟莫讫。」她要亲自去试试,莫讫圣物是不是真的可以抗制百里烬辰的邪毒。 北欧炎弘听到她要离开,眉心不悦:「这事本王会吩咐人去做。这段时间,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本王。」 刚刚在她的房间里,百里烬辰说的话,他很在意。 什么叫: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难道原先,他们也是这种关系? 大手捏住她的手腕,看到那道妖冶的红线,只觉得非常刺目。 「这红线除了控制你外,对你有没有伤害?」北欧炎弘手指在那线上摸着,垂目问。 曲尚歌摇头:「没有伤害。」 在西域时,这红线一直跟随着她,除了他能随时找到她外,真的没有别的用处。虽然他那个人不怎么好,可原来确实对她不错。 从来没伤害过她,除了那一次。 曲尚歌敛下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 北欧炎弘眯了眯眼,往后仰躺靠在榻上,盯着她的脸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你把归木草的形状画下来,然后告诉本王在哪里採摘,让下面人去采,你不能去。」 谁知道,那个百里烬辰会不会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了? 随时随地! 听起来真是不爽。 她沐浴的时候,或是她睡觉的时候,他也能随时随地过来?! 想到这里,心里就跟堵了团棉花似的,闷闷的不舒服。 「生长归木草的地方是在西域最北的障山之中,那里是百里烬辰养植毒草的地方,一般人进不去,哪怕是圣教之人,也很少有人敢擅闯,所以,我必须亲自去。」曲尚歌想到那个地方,皱眉反对。 她这样说,北欧炎弘就更不能让她去了。 只见他冷冷瞥过来,哼道:「如果是那样,你就更不能去!」 「为什么?」曲尚歌抬眉,「人命关天,这毒早点解了,才不会损伤你的身体。拖的越久,你往后要恢復的时间就越长。」 归木草是解月乌噬心最关键的一味药,一定要她亲自去采才行,不然没有任何作用。 北欧炎弘不想多说,一把捞起她抱在怀中,向里面的大床走去。
第50章 采草被缚 西域以北的嶂山,常年被一种浓雾笼罩,方圆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毒气。 所以,这一带没有人烟,也根本没人敢来居住。 曲尚歌站在外围,眼睛在四周扫了一番,没有发现那个人的气息,这才抬步走入山中。 归木草是西域圣典中比较神奇的一种药材,需常长浸润在毒气中,方能成活。但这株药草明明是一种巨毒,却能解百毒,真是难以理解。 曲尚歌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登上高崖之上,那个断峭之下,黑烟包裹之地,然后纵身一跳。 原以为会落入湖中,没想到。 「本殿下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百里烬辰接住她的身子,手臂一收,低垂的眸光中燃烧着一簇邪肆的红冶,映在他寒光似的脸上,竟然有几分迫人的鬼魅之气。 曲尚歌并不挣扎,她知道,在这个地方,她的挣扎除了浪费体力外,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影响,所以,她扬了扬头,指了指远处的湖心。 「殿下,你等在这里,就是知道我一定会来采归木草,所以,有什么事,等我采完草药再说。」 见他沉着目看着自己,她笑了笑:「怎么?怕我跑了?」 百里烬辰盯着她的笑看了半天,然后松开怀抱,自己斜靠在大石壁上,一派风清云淡的表情,「去吧,反正本殿下给他下毒的目地,就是为了引你出来,也没真想毒死他。」 曲尚歌走到湖心边缘,蹲下半边身子,边採药草边说:「那是因为你也知道,你的毒根本毒不死他。」 百里烬辰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很了解他?」 曲尚歌无声笑了笑,「是我很了解殿下你。」 这话是实话,她了解他,更甚于了解北欧炎弘。 百里烬辰被她的话取悦,从石壁上起身,缓慢站定在她侧蹲的身子边,声音居高临下,「既然那么了解我,就该知道,你今天踏进了这里,就不可能再出去了。」 「所以说,殿下从没有真正了解过我。」她把採好的药草放进特制的香囊里,然后又在清澈的湖水中浸了浸,这才收起来。 转身,目光笔直地看向他,嘴角露出讥俏的笑意,「看看你的身上。」 百里烬辰闻言低头,黑色前襟上面,刚刚拥她入怀的地方,有一片迷离的彩色,是迷津粉, 不会致人死,但却能锁人气脉。 「你还是如此的狡诈!」她难道不知道,他的血是百毒不侵的? 「彼此彼此。」曲尚歌毫不客气的反击。 百里烬辰今天来的目地就是要带走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撼动了他的决定,是以,在她抬步要走的时候,大掌一挥,一滴血从手尖滑出,勐的打在她额头。 曲尚歌瞬间就行动受阻。 「你——」她抬目瞪他,眼中是汹涌的怒火,「你到底又做了什么?!」这些年,他又研究了什么奇怪的武功?! 「到了我的地方,这禁锢自然就解开了。」百里烬辰长袍一过,嶂山之上,已是没了人影。 沔城。 议事大厅里。 北欧炎弘听着刘御医汇报这几天兵士的恢復情况。 曲潭站在一边,满脸气愤之色,「这个西域三皇子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觉得丢人!王爷,这次的毒解了,他若再下毒呢?」 「他不会。」北欧炎弘言词凿凿,想到什么,他把视线扫向步封珏,「本王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步封珏在百里烬辰突然到访的那一天夜里就被北欧炎弘秘密派遣到了莫讫。 除了带回莫讫圣物外,另外还有一封赫连均策的亲笔信函。 他把东西交给北欧炎弘。 原本两块半圆的冷玉灼晶已经合二为一,整个圆心琉玉流淌着一股温润的气息,触手之感然能感受到一股隐隐的活力,就如同人的心脏那般,有生命体的象徵。 他把玉收起来。 打开那封用黄皮纸包裹的密信,俊目从上到下一字一句看完,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勾,颇是玩味地对底下的一干大将说:「你们都来看看。」 他把信摊在桌上。 曲潭、东方楠木、刑北、琉影和步封珏都上前去看。 看完后,皆是惊讶。 北欧炎弘挥手让刘御医退下,然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赫连均策的信,寥寥数语,其实没多少内容,只有一个中心意思:吞併西域。 西域位于北欧以西,莫讫以东,三面环山,地势奇特而独居一方。 这几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西域逐渐凋落。 北欧与莫讫却逐渐崛起,起为当世的两大强国。 曲潭思了思,皱眉道:「末将觉得,这个莫讫国的新皇帝不简单,西域哪怕再不济,也是曾经的一方霸国,他现在想要吞併,看来野心很大。难保不会在灭了西域后,盯上北欧。」 有这个可能性,北欧炎弘点了点头。 东方楠木与刑北的想法又不同,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两个少年将军觉得这是一次机会,毕竟西域的地理位置对北欧来讲,是最有利的。 北欧炎弘淡淡抬眉,问刑北:「你觉得,吞併西域可行?」 刑北点头:「此次西征不就是为了扼制西域的势力?能有外力相助,可事办功倍。」 北欧炎弘又把视线扫向东方楠木,「东方将军也觉得,北欧可与莫讫联合?」 「末将是这样觉得的,不知道王爷有何想法?」 「本王对扩展北欧的疆域没什么兴趣,不过,」他从怀里掏出莫讫圣物,不明的笑了笑,「赫连均策把代表莫讫至高无尚的圣物交给本王,看来,他是志在必得了。」 莫讫圣物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块玉和一份至尊,更是整个莫讫最强大的军队。 赫连均策确实很懂得帝王谋。 见缝插针这种事,他倒也能灵活灵用到谋夺江山上面,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有可能会在灭了西域之后,盯上北欧。 只是,他敢吗? 北欧炎弘眯了眯眼,正要敲定这个提议,门外传来冬晴大喊大叫的声音。 「王爷!侯爷!刑少将军!小姐不见了!」 商议军事的地方属于最高机密之地,没有北欧炎弘的允许,任何人都是进不去的。所以,她只能扯着嗓子在门外喊,一脸焦急。 「怎么回事?!」北欧炎弘最先出来。 冬晴一看到他就哭出声来,「奴婢也不知道,下午王爷离开后,小姐就遣了奴婢去抓药,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小姐就不在了,这已经过去大半天了,奴婢把整个内城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小姐的影子,这可怎么办?小姐会不会,自己去嶂山了?」 嶂山?! 北欧炎弘心口急遽一跳,身体先于思想夺门而出。 她竟然趁他不在,一个人去! 曲潭一听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哪还能坐的住,脚步匆匆就要去嶂山看个究竟。 刑北拦住他,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们都不能去!」东方楠木适时出声,挡在他们面前,「嶂山在西域最北之地,要去那里,必然要过重重检查。尚歌只是一介女子,过了盘查还能理解,但是你们,两个北欧国的将军,你们觉得,去了还回得来吗?」 刑北知道以他们的身份要去到西域很难,可是,他怎能放任歌儿置身危险之中。 他错开东方楠木,口气很坚定,「我要去!」 东方楠木抓住他的手臂,坚决不让他走,「王爷已经去了,你该知道,王爷是绝对不会让她处于危险之中的。」 曲潭紧紧皱着眉,想了想,嘆气:「我相信王爷,走吧,先去看看士兵们的情况。」 这个时候,他们确实不能擅自离开。 北欧炎弘来的很快也很急,琉影尾随其后。 冷幽堡自那天夜晚被曲尚歌毒晕之后,一直休养了三天,才恢復体力,三天后,他也动身来到了西边,刚踏上沔城地界,就看到琉影。 琉影与他一直是北欧炎弘最得力的暗卫。听完前因后果后,他想也不想,迅速地跟了去。 嶂山毒气萦绕,他们根本进不去。 北欧炎弘身中月乌噬心,本就身带奇毒,所以,他一到嶂山,脚步毫不停留,直接轻功一跃,穿云踏雾,落于嶂山之顶。 黑气笼罩之下,什么都看不见。 他从山顶奔下,一路寻找,随着时间的流逝,曲尚歌的人影还是没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周身的黑暗之气吞天灭地狂然袭来,竟让他周身三尺之内的毒气都溃然而散。 到了山麓脚下,他心中那强烈的不安啃噬着心房。 「百里烬辰!」冷语吐出,一转身,紫衣随风狂舞,剑气沖天而下,竟把整个嶂山一噼为二。 琉影暗自震惊,「王爷……」 「走!」北欧炎弘说完这一个字后,直向浣州而来。 而浣州,却是人去楼空。 高高的城墙之上,旌旗猎猎,一个女子红尘扑面,白衣胜雪,手抚阴阳琴,眼睛盯着遥远天际之外,那一抹盛气凌人的伟岸之姿。 「王爷,今天你要怎么逃离本司之手?」
第51章 独一无二 空中的男子携带满身的黑暗之气踏在城墙之上,四风威扫,紫衣猎袂尘起,深邃瞳眸里隐隐有着撕毁一切的阴鸷,薄冷的红唇紧紧抿着,眼神倨傲冷漠。 哪怕他此刻深中巨毒,却依然掩盖不了他雍容尊贵睥睨天下的气势。 女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心口砰砰直跳。 她要的就是如此强大的男人,也只有如此强大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是你?!」北欧炎弘一看到她,眼中厌恶甚深。 曾经的西域三司,除了西漠雪,曲尚歌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以美色而着称西域的三公主百里尘霜。 百里尘霜对他眼中的厌恶视而不见,只是痴痴地看着他,娇俏地说道:「王爷还能记得尘霜,是不是说明,其实王爷心中还是有我的?」 她把素手从琴弦上拿开,撩起裙摆缓缓起身,长长的雪袍拖曳着靡丽的花香四散在周围。 北欧炎弘身躯一震,这花香竟然能引发他体内的毒气与之共鸣! 他双手负后,冷冷看她走近,「告诉本王,百里烬辰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百里尘霜潋着唇,嘻嘻笑道:「我告诉了你,有什么好处?」 青歌原本就是她哥哥看中的女人,虽然中间有好几年她消失不见,但那又如何,入了圣教,除非是死,不然,都难逃脱她哥哥的掌控。 要从他哥哥手中抢人,那可得给她相当高的报酬。 而她最想要的报酬,自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北欧炎弘知道她想打什么算盘,直接冷漠地开口:「告诉了本王,你就不用死。」 「我死了,你就不可能知道她的下落。」百里尘霜并不着急,看着他越发阴沉的面容,轻轻地说道。 北欧炎弘从不受人威胁,更不说这个让他厌恶到极致的女人了。 他现在既没时间也没任何兴致在这里与她消耗,所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命令:「琉影,幽堡,处理掉!」 转身,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密室里。 曲尚歌恢復了行动自由,可是她出不去! 望着摆在眼前精緻的饭菜,她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她莫名失踪,冬晴肯定会很着急,还有她爹爹,刑哥哥。 知道她不见后,他们肯定会来找的,那样的话,就非常危险。 还有北欧炎弘,他身上的毒需要尽快除掉,不然对身体的伤害会很大。 百里烬辰见她只盯着菜看,既不动手,也不吃,从进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不由得郁结一股闷气。 他大手捏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强迫性地给她餵饭。 边餵边盯着她的红唇,邪气地说:「不吃饭等会儿哪有力气折腾,本殿下想了你这么多年,今天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抓我来就是要说这些无聊的事?」曲尚歌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拿出玉桌上的另一双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他说的对,不吃饱饭,等会儿哪里有力气——折腾! 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就大致看过这个密室,确定她原来并没有来过。那只能说明,这个密室是她离开的这些年里,他又重新建的。 专门为对付她?应该不是,他并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而能抛弃一切的男人。 那把她掠到这里,不怕被她撞见他的秘密? 百里烬辰看她乖巧地吃饭,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拍拍手,密室里鱼贯涌出几个身姿窈窕的侍女,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精緻的托盘,每个人的托盘里摆着一件饰物。 曲尚歌目不转睛地吃饭。 那几个侍女从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膝盖跪在冰冷的石壁地面上,把手中的托盘举起呈在她面前。 曲尚歌夹了一只虾,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然后又吃一口米饭,细细吞咽,动作完成之后,才把视线落在那几个被高举的托盘上面,古井无波的瞳孔竟是勐的一缩! 血鹫衣! 以百里烬辰的血为引,经过重重繁复的针刺工艺以及烫染之法,缀以符草和日纹,浸火三日,沉水四次而成就的绝世珍品。 世间只此一件! 真是无比尊荣呢,这架势是要让她穿上这衣服了? 曲尚歌把视线收回,再次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百里烬辰没想到她看完衣服后,没有一点儿表示,高兴抑或是不高兴? 「这件衣服很早之前,本殿下就命人做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送给你,现在送也不晚,去试试,看喜欢不?」他盯着她光滑白嫩的侧脸,轻柔地诱哄。 曲尚歌讽刺一笑,抬头,目光与他对视,沉沉的,冷冷的,字字清晰地道:「血鹫衣,以男子精血为引而成,如果穿在女子身上,那她终其一生便不可能再被其他男子碰触,不然,那个男子就会全身灼痛而死。殿下,我说的对不对?」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亮的出奇,可那清湛的亮光中,竟有一丝他无法忽视的冷嘲。 冷嘲? 呵。他懒懒仰躺靠在身后铺着厚厚绒毯的千金靠上,红眸斜视,带着逼迫的强悍,「你说的对,穿上这衣服后,除了本殿下外,任何男子都难再近你周身一步。」 「殿下真是良苦用心。」她淡淡一笑,撇开眼,嘴角的讽刺却是越发的扩大了。 正在这时。 密室的门被推开,沐瑟面无表情走到百里烬辰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脸色冷了冷,站起来就要走。 石门关闭之前,他侧身看过来,对跪在一地的侍女冷酷交待:「本殿下回来的时候,要看到她穿着这套衣服,不然,你们知道下场是什么!」 说完就走,再没看曲尚歌一眼。 曲尚歌在他走后,平心静气地吃饱喝足,等飢饿和疲惫都消除之后,她开始在这个密室里四处走动,试图找到离开的办法。 地上跪了五个侍女,屏气凝神。 终于在她又绕了一圈,徒劳而返后,其中一个侍女抬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先把这衣服换了吧,不然,我们几个人就没命了。」 其它几个跪着的侍女听到后,也都是点头附和,相继劝说让她换上衣服。 曲尚歌的视线冷冷睇下来,「你们没命管我什么事?」 这衣服她是坚决不会穿的,百里烬辰故意为难这几侍女,就是知道她心软,见不得有人因为她而死,但她又怎能让他称心如意! 她自上而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人,她们穿着淡蓝色的西域宫服,不管是头髮还是衣着,都非常的考究,露在外面的软底鞋面纤尘不染,模样精緻俏丽。但于她而言,她们却是陌生的。 视线一扫而过,鼻翼间传来淡淡的清香,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等等,宫服?! 莫非这个密室是在西域皇宫? 还有这种香气,整个西域,只有那个人的身上才会有这种奇特的香气——百里尘霜! 她猜的没错,这个密室确实是在百里尘霜的寝宫之下。 百里烬辰匆忙离开,也是因为百里尘霜受了重伤,她带回来的消息,也让他比较在意。 诺大的宫殿内,不相关的侍女和太监都被遣散了出去。 百里尘霜宽大的白袍上面都被鲜血覆盖,看起来有些憷目惊心。而且,她此刻嘴里还流着血,倾国倾城的脸上是一脸痛苦的神情。 百里烬辰匆忙踏进殿中,看到她的样子,一步冲上来,紧紧把她抱在怀中,伸手就扯开她的衣服,检查她的伤势。 看到她心口、左肩以及腹部都被剑贯穿过,他邪红的眸中升起腾腾的火焰,沉痛道:「是北欧炎弘伤的?」 「不是。」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来。 百里烬辰连忙按住她,「先别说话,已经去传漠雪了。」 西漠雪赶来的时候,百里尘霜已经被搀扶在了凤彩床上,百里烬辰避讳地绕过屏风,站在大厅之中。 沐瑟从外面进来。 他看他一眼,问:「是谁伤的公主?」 沐瑟回:「北欧炎弘的手下,叫琉影和冷幽堡。」 「两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女人?」百里烬辰的嗓音徒然拔高,似是没想到,北欧炎弘是如此卑鄙之人,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以霜儿的能力,竟然会败给他的两个手下! 「北欧炎弘人呢?」他盯着窗外,眉目清冷,耳边传来自己妹妹痛的压抑的声音,他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沐瑟抬头看他一眼,又垂目:「跟踪到半路就突然消失了,不过属下已经加派了人手,他如果敢来皇宫,定会插翅难飞。」 「很好,本殿下要让他有来无回!」他冷沉地说完,转身看向身后的屏风。 很大的一顶立体屏风,横贯在整个大殿之中,上面绘着荣华富贵牡丹亭图,浓墨重彩,缤纷艷丽,像极了某个女人眼中的色彩。 他眸光一暗,手指撩过嘴唇,邪气横生,突然就想起了六年前,他把她压在身下的那一幕,她的身体柔软似水又泛着一股致命的幽香,差点就让他失控。 可是,他最终没失控。他那么爱她,又怎会伤害她! 但她却让他尝受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被最深爱的女人背叛,痛,恨,不甘——却又想狠狠占有。 他眯了眯眼,视线没有从屏风上移开,冷声问:「本殿下让你查红烨的身份,查到了没有?」
第52章 深夜对峙 沐瑟若有若无的视线扫在屏风那边,可能觉得有人在,有些话不好说。 百里烬辰懂得他的意思,只淡淡道:「无妨,你直接说就是,不用避讳她们。」 西漠雪正全神贯注地给百里尘霜清理身子,包扎伤口,根本无暇顾及外面人的谈话,百里尘霜处于半昏迷状态,就算想听,也是有心无力。 所以,主僕二人的对话,就在大厅里响了起来。 而此刻,原本只有四个人的大殿内却在无声无息中又多出一个人,而他,把大厅里主僕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沐瑟道:「属下奉命去查圣尊,发现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莫讫,殿下也知道,莫讫国有一个名声甚斐的安世子,惯穿红衣,且风华绝代,属下暗查很久,觉得此人正是圣尊。」 「觉得?」百里烬辰咀嚼着这两个字,再联想到前段时间,他说在莫讫国见过青歌,会是巧合吗?还是说,他真的是莫讫国人。 但绝对不是安少琛,那会是谁? 红衣绝色,冠媚天下的男子,还有谁更甚于安少琛呢? 他静静站在那里,黑袍浮动,思绪略远。 早年前,西域作为第一强国的时候,莫讫皇帝曾携带着他的皇后一起来朝贺过,他记得,当时莫讫皇后是在西域行宫里产下双胞胎皇子的。 可是过了不久,就传来其中一个夭折的噩耗,随后,莫讫薛家便被满门抄斩,从此,纳兰家族称霸朝堂。 这事,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后宫里的女子,有哪个不是在为自己谋划,为家族谋划的,纳兰紫君捨弃一个孩子,却为纳兰家族带来了无尚权力。 当时,他挺佩服她的,一个女子能如此心狠手辣,真心不容易。可现在看来,当年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而是换了一个身份在活。 「沐瑟,他很可能就是多年前,莫讫国夭折的那一个皇子。」 「什么?!」沐瑟大惊,下意识地问:「不是死了吗?」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可笑,他不是不知道后宫里的这些阴暗和骯脏,尤其是后宫里的女人。 他紧了紧腰上的佩刀,低沉地问:「如果真是他,殿下打算如何?」 「他只要不损及本殿下的利益,就不用管。」百里烬辰说完,里面的西漠雪也差不多处理好百里尘霜的伤口,提着药箱出来。 「殿下,公主伤的很重,这段时间都需要安静养伤,不然,恐怕会有危险。」西漠雪来到他面前,担忧地说。 百里烬辰眉头狠狠一拧,「这么严重?不就是受了几剑?」霜儿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如果只是受剑伤就好了,」西漠雪也不想说的这么严重,可公主的情况确实是如此,「伤公主的剑上有一种抗花香的过敏源,公主一直以来靠吸食花香来养皮肤,如今,这病源体已经渗透到公主的身体髮肤里去了,情况很糟糕。」 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全身溃烂,但是,不会死。这话她没敢说,以公主爱美的癫狂程度,宁可是死也不会让自己变得丑陋的。 「过敏源?」百里烬辰重复一句,「这怎么可能呢,北欧炎弘的手下并不懂药理。」 而且,他们怎么知道霜儿会拦截在浣州,又怎么知道霜儿的花香体质?显然是一早就有人预料到了,对西域如此了解的人,又能研制出克制霜儿花香的过敏源,这个人…… 呵,青歌! 「既然霜儿需要人照顾,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天香宫」对西漠雪吩咐完,又转头向沐瑟命令:「尽快追查出北欧炎弘的下落。」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隐在暗处的人身形一动,漠无声息地离开了。 百里烬辰回到地下密室。 整个地下密室装饰华贵,房间格局与寝宫不相上下,中格局的大厅,大厅两侧是紧闭的房间,软帘珠坠,异常奢华。 大厅没人,曲尚歌不在,那五个侍女也不在。 餐桌上的食物已经冷掉,没有人收拾,残羹冷菜,散发着一股冰冷的寒气。 他背着手,向里面走去。 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他踩到了,他把脚移开,被踩的变形的断钗印入眼帘,玉石制作的精工细巧的半截玉钗。 不是曲尚歌的。 他眉头皱了一下,显然是对于他的密室突然出现别的女人身上的东西,感到很不快。 刚走两步,脚步勐地一怔。 玉钗?! 想到什么,他勐地提速,砰的一声踢开左侧一间厢房的大门。 入目的情景让他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送衣服的五个侍女,有四个侍女被扒光了身子绑在大床的两根柱子上面,还有一个,穿着衣服,但那衣服却是他送给曲尚歌的血鹫衣! 「她人呢?」出口的声音已濒临暴怒的状态,他的眼睛死死钉在穿着血鹫衣的那名侍女身上,血色染满红眸。 他想,如果她再一次逃脱,他大概真的会杀了她。 被绑的五个侍女口中都被堵了厚厚的抹布,根本无法说话,其中一个还算伶俐,用手指了指大床上面雕刻着花纹的楣板。 他目光往那上面一扫,顿时凝寒成冰。 楣板中部太阳纹的中心地带,被玉嵌入,这也意味着,他设的地下秘道被打开了。 但是秘道并不在这个房间,而被他设在了别处,不知道她离开了没有。 他真的是低估了她的能力。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都是这般的狡诈! 黑袍从房间里迅速掠出,回到大厅。 早先,他与她同坐的那个四方榻下面有一个隔绝的空间,只要打开那个空间,就能进入密道。 他把榻床移开,走入地下。 看着空无一人的石涧,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怒,她果然是逃开了。 曲尚歌在他离开密室的半柱香时间内,就已经找到了密道,她原来就说过,她了解他比他自己想的还要多,所以,他怎么困得住她! 密道里很黑,她的脚步一踏进来,就有很空旷的回音盘旋在耳边。她手上的那条被缚的红圈闪闪发亮,在黑暗中尤为鲜活。 有这个牵缚在,他想找到她是轻而易举的。 虽然他的虚影可以随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他的本尊还得亲自过来,才有能力将她带走,所以,在这段期间,她一定要找到出口。 过了漆黑的通道,前面就现出了亮光,她连忙加快脚步,向着光亮的地方跑去。 出口处是一个深渊,深渊底部是如沼泽般的毒气。 她站在峭壁上,上下左右打量着四周。四面环山,而且没有任何天光,但这亮光又是从哪里来的?有亮光就说明有缝隙。 在她定目思考的时候,百里烬辰已经沿着通道追了过来。 而此刻,北欧炎弘已经来到西域皇宫。 琉影与冷幽堡与百里尘霜一战之后,也迅速赶到皇宫与他集合。 「王爷,为什么要来冷宫?」琉影站在他身后,很是不解地开口:「你怀疑曲九小姐在这里?」 北欧炎弘背手走来,冷目一寸一寸观察着。 这处冷宫想来已荒废了许久,说是冷宫,其实远甚于冷宫,连只猫的影子都看不到,而且墙垣颓败,屋檐上瓦片稀落,门窗都被珠网覆盖,冷风袭来,嘎呀作响,有点阴森的感觉。 突地。 他脚步一顿,后退几步,盯着败檐之下,那道重复的太阳纹看着。 西域皇宫的宫殿建筑对雕刻纹的要求很严格,像日月这种有着象徵意义的纹案,是断不可能出现在这种荒废的宫殿的。 哪怕这宫殿在以前非常尊贵,也是不被允许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北欧炎弘眸光一眯,掌风瞬间扬起,击向那个泛着青灰色的太阳。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伴着窸窸窣窣的灰尘扑落。然后,奇蹟没有出现。 他看了一眼纹风未动的阑额,眉头紧皱。难道是他看错了?可是只有这里非常可疑。 正要走近几步,细细观察,风中传来冰器的破空之声,他勐一转身,数千只流矢之箭从天而降。 沐瑟、白袂尘、慕年和红烨四个人,风姿各异,出现在废墙之上。 红烨微微勾唇,看着北欧炎弘身陷僵局,笑道:「王爷深夜来此,很不符合你的身份啊,你难道对西域的废宫很感兴趣?」 「何必跟他废话,殿下说过,只要他踏入皇宫,就定要让他有来无回!」沐瑟没心情在这里跟他们调侃聊天,直接使出大刀。 慕年也毫不犹豫,剑出天阙。 琉影与冷幽堡相继踏地而飞,一一接招。 北欧炎弘沉稳地立在那里,眉目英俊,身姿从容不迫。他扫了一眼白袂尘,然后把视线停在红烨身上,「这是你的计策?」 红烨挑眉,「什么计策?北欧邪王一向是这么颠倒黑白的吗?」 北欧炎弘看着他,突地笑了,「赫连均策有你这个兄弟,是他的福气。你为他谋算这么多,就不怕反过来,为他人作了嫁衣?」 这话说完,白袂尘一直淡然无波的黑眸眯了眯,视线低了下来。 北欧炎弘迎着他的视线,低沉一笑。
第53章 本王成全你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北欧炎弘如此笃定的话语令红烨内心有了一丝怀疑,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来。 远处的打斗声清晰可闻,数千支流矢在飞向他身的那一刻,都被一股罡气给震的四分五裂。 红烨没打算动手。 白袂尘一直以他的行为为指示,所以,也不出手。 北欧炎弘眸光定定,看向那道日纹。 「怎么,你觉得她是被藏在了这个地方?」红烨从墙头上跃下来,笔直向他走去,眼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道日纹。 北欧炎弘没回答,又走近几步。 刻着日纹的阑额很低,又被岁月斑驳的不像样,周围装饰的花纹也是模煳不堪,真的很颓败。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能感觉得到,她在里面。 或者说,她正处在某种有着这种符号的地方。 红烨走到他身边后,他微微侧首,问道:「西域皇宫里,刻着这种太阳纹的地方,还有哪里?」 「这种问题我哪里知道,」 红烨双手抱胸,夜色下的红衣有一种沉寂的冷艷。 北欧炎弘皱眉。 他现在没时间在这里耽搁,耽搁一分钟,曲尚歌的危险就多一分钟。虽然以百里烬辰对她的心思来说,他不会置她于死地,可正因为他的心思,他才更担心。 渴望了多年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触手可得,他会怎么做? 想到那种可能性,他心中烦烂不堪,焦躁不已。 红烨睇他一眼,然后信手甩了一下,一个东西落于他的手中。「别说是我给你的啊,不然百里烬辰会杀了我的。」 是块碎玉。 他淡淡看了眼那抹红色身影,嘴角勾了勾,然后,抬起手,把玉嵌入指尖般大小的中心圆孔内。 咔! 机关应声而开。 居然就在他的脚底下,他一时不慎,身子瞬间往下直冲着坠落。 冰冷的尖刺倒挂在石壁,如果没有深厚功力的人肯定会被这些尖硬的刺头给割伤皮肤。 北欧炎弘身子一纵一跳,灵活轻盈地踏在这些延伸出来的尖刺上面,缓慢降落在了冰冷的石壁地面上。 地面上有水渍,但没光。 只有一条黑不见底的通道,前方未知。 北欧炎弘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想,直接走了进去。 另一边,曲尚歌终于在观察了好大一会儿后才发现,之所以这个密闭的石洞会有天光,是因为从沼泽的毒气底下反射进来的。 那就意味着,出口正在这个充满毒气的洞底。 她正要尝试着跳下去。 百里烬辰已经穿过通道,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脸上有些急切,气息微喘,显然是走的极快,看到面前的女人,红眸窜起冰冷的寒气。 「你逃不走了。」 话落,身如闪电般逼近她身,扣住她的下颌,强硬地撬开她的嘴,放了三粒药丸进去。 待曲尚歌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药丸已经彻底消化在了自己的脾胃里。 她勐地推开他,趴在石壁上呕吐,眼见什么都吐不出来,她转过身,又惊又怒地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百里烬辰半蹲着身子,手触上她光滑白嫩的后颈,轻笑道:「这药丸不会要你的命,但却让你无法离开我,青歌,我一直都不捨得伤害你。」 他的嗓音低沉下来,眸光沉沉都是炙烈的火焰,「可是,你却这般伤我的心。」 曲尚歌最讨厌他这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大声吼道:「我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这药丸没毒的,你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 她没想呆在他身边!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没事! 「解药!」她盯着他,直接开口要解药。 百里烬辰眸光沉了些许,「你确定要拿解药?」 解药就是他这个人,她敢要么? 或者说,她敢拿吗? 「解药!」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嗓音冷了很多。 百里烬辰专注地看着她,突然大手一扯,将她捞进怀里,汹涌澎湃的吻袭卷而来。 他想了她很多年。 自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他就知道,这一生他完了。 他诱拐她进了圣教,又把她安排在自己座下,亲自教导。她不知道,每天每夜,他都在想她。 曲尚歌在他怀中疯狂地挣扎。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明明是抗拒的,却不由自主向他臣服。 这种感觉! 真的很糟糕! 她死死咬着唇,不让他进来。 百里烬辰低笑一声,大手扯掉她的腰带,冰冷的阴影一寸一寸游曳在她的眼前。 红眸绚彩,落在她娇俏的脸上,薄唇缓缓逸出一丝暖风般的笑,「青歌,做我的女人。」 听到他的话,曲尚歌全身都战慄了起来,只感觉身上他的手像冰冷的蛇皮,令她噁心到想吐。 在他彻底得到她之前。 有人出声阻止。 「说好的,不碰她!殿下不会想食言?」 红烨身踏鬼步,红衣鬼魅般袭来,从他手中抢过曲尚歌,看到她衣衫不整,粉唇红肿,眼睛泫然着青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浑身戾气渐浓。 「北欧炎弘中计了?」 百里烬辰虽然对他的行为很不满,可还是比较关心计划之事。 红烨冷觑他一眼,「可是殿下没守信用!」 百里烬辰想到刚刚吻她的滋味,还有他手掌上面残留的她温暖又柔软的皮肤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的又舔了舔唇,眸光幽深地看向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他们的那个小女人。 她如此抗拒自己,那,北欧炎弘呢? 他是不是也这样抗拒北欧炎弘的亲近?还是说,她……已经接受了那个男人?! 「把她带到本殿下的密室去。」百里烬辰起身吩咐。 然后,黑衣蟒袍掠风而过,他要去看看,深中月乌噬心,又陷入他专门为他设的陷阱里的人,是否真的有通天的本事,可以安然无恙! 曲尚歌在他走后,目光冰冷地射向红烨:「安少琛?」 「是,也不是。」红烨笑着看她。 曲尚歌冷笑一声,把衣衫整理好,然后抬步向外走,「你把北欧炎弘骗到哪里去了?」 「不是骗,」红烨跟在她身后,「是成全他救你的一番真情,我也是想看看,一向不动情的邪王在面对死亡和女人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死亡? 曲尚歌脚步一顿,黑暗的通道里,看不清她此刻脸上什么表情,只听得她的声音越发空旷,「他会死?」 「不知道。」红烨摇头。 百里烬辰擅长歪门邪道,谁知道他给北欧炎弘下的陷阱是什么。 「带我去!」曲尚歌侧过身,看着他,坚定地说。 她不会让他死,他也不能死! 红烨狭长的桃花眼闪了一下,慢慢问道:「很危险的,你确定要去?」 对于他的疑问,曲尚歌只甩给他四个字。 「非去不可!」 红烨看着她在暗道里异常晶亮的眼睛,皱眉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让他得逞才是。」 曲尚歌揉揉眉心,低嘆道:「他给我吃了三颗药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刚刚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可能真的保不住自己。 看来,她消失的这六年时间里,他又研究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只不知,这毒有没有解药? 红烨听她这样一说,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走吧,我带你去找北欧炎弘。」他不能再把她放在这里了,她说的那三颗药丸,是百里烬辰用自己的血肉提炼而成的,自然得他的血肉去解。 为了她,他倒是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敢做! 曲尚歌赶到的时候,北欧炎弘已经闯过了数十道关卡。 此刻。 他一身华贵的紫衣沾染上了不少湿气,脸色苍白,唇色发紫,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髮鬓之间有点滴细汗,他在强忍着强大的痛苦。 这个地方的毒气能引发他体内的毒物四处乱蹿,所以,他的五脏六腹正在受火刑一般的烧烤。 百里烬辰站在上方,高高俯视着他。 眼中有赞赏也有敬佩,但更多的是杀气,「你能闯到这最后一关,确实让我挺意外的。不过,意外之余,我却又为你感到悲哀,死在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死在这里。」 「她在哪里?」 北欧炎弘冷傲地立在那里,明明看起来像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可整个人的气势还是强悍的不行,身姿淡定,眼眸幽沉,把他说的话完全当了耳边风,抬头对视间,竟让百里烬辰微微一震。 好强大的气场! 这个男人,果真是不好对付! 百里烬辰眯着瑰丽的红眸,一个跳跃,来到他面前,「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北欧炎弘在他近身的那一刻,脸色骤然森冷,幽邃的眼中掀起涛天惊怒,「你碰过她?!」 「碰了,感觉还挺好。」邪邪的勾起唇角,他不知是故意还是意犹未尽,当着他的面,伸出指腹扫撩着自己的唇瓣,然后,低笑,「还有她的身子——」 「很好。」 北欧炎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暗深的漫无边际,「本王会成全你的不知死活!」
第54章 跟着本王走 百里烬辰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张狂地笑了,笑完,气势相当地开口:「你中了乌月噬心,就不可能是本殿下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 北欧炎弘慢条斯理地解下那身华贵的锦袍,在对面的男人根本没搞明白他这脱衣服的举动是何意时,头顶突然一暗。 北欧炎弘在衣服挡住他视线的分秒之间,迅速出手。 不是攻击他,而是跃过他跳到他刚刚站立的位置,然后顺着唯一的一条道路向前走。 他的目地,一直是曲尚歌。 哪怕前路有很多未知的风险,他也要捨命赴险。 毒气攻心,又加上体力透支过甚,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在他倒下去之前,一定要带她出去,至少,要看到她平安。 所以,他不会把仅剩的这点体力浪费在与他动武上面。 后面追击的脚步显得怒气沖沖,而前面…… 他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大脑,一手扶在粗燥的石壁上,勉强撑开眼睛看了看,一片漆黑,除了淅沥的水声,并没有人。 但是心中那股感觉又为什么那么强烈? 「王爷?!」 红烨一打开石门,曲尚歌第一眼就发现了通道里倚着石壁而立的人。虽然通道很黑,她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但就是第一眼能认出来。 她急忙奔过去,伸手去扶他。 手还没触上他的片角衣衫,就在空中被他截住,然后微微用力,她便倒在了他的怀里。他的声音很不安:「曲尚歌,曲尚歌,不准离开本王,不准离开!」 他的身体很虚弱,但此刻,那漆黑的眼却是非常明亮,拥抱她的力气大的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似的,削薄的唇在她唇上肆虐,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是真的存在。在他怀里,在他身边。 「咳,虽然我不想打扰你们,但是他已经追过来了,你们再这样缠着不放,到时候谁都出不去。」 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子,红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喜欢的女人在他面前跟别的男人大秀恩爱,这叫个什么事! 百里烬辰高大的身影从洞口辐射过来,红烨脸色变了变,喝道:「快走!」 然后,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又开启了一个机关,北欧炎弘和曲尚歌双双消失在了这个石道里。 百里烬辰站在那里,脸色阴冷:「果然,你还是在帮着她。」 「那是自然,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你毁了。」红烨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然后笑了,「我喜欢她,并不比你少。」 百里烬辰微微一嘆,「你这样是永远得不到她的。」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占有,其实能活着看到她幸福就好。」红烨有些黯然地说。 百里烬辰嗤笑:「就算有你帮忙,他们也出不去,这密道本就是死亡之地,没有出口的。」 红烨耸耸肩,「那我就不管了,是生是死,是他们的事。再说了,如果真没出口,你我怎么出去?」说完,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北欧炎弘和曲尚歌虽然逃脱了百里烬辰的追击,但就像他说的,这里密道相环,又无实际的出口,两人兜转了半天,也没能走出去。 曲尚歌用手敲击着墙壁,左敲敲,右敲敲,试图从石壁上找到开关或是有拼缝的地方。 北欧炎弘坐在一侧,抬眼看她:「过来,不用敲了,本王知道怎么出去。」 听到这话,曲尚歌转头看他:「你真知道怎么出去?」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俊脸苍白,目光幽深,又说了一句:「过来。」 曲尚歌还以为他又毒发了,走到他身边坐下,关心地问:「是不是又毒发了?还是你哪里不舒服?」 「冷。」他很轻地吐出一个字。 北欧炎弘穿着单衣,石道里本就凉寒,现在又是冬季,他的嘴唇一直是青紫色的,指尖冰凉,可能真是冷。 曲尚歌半蹲在他面前,拿起他的手揉着,边搓边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她的样子安静温柔,手中的动作更是轻中带慢,但又恰到好处的让他身心舒服,她从没这么乖巧温顺地讨好过他。 北欧炎弘看的痴了,轻声问:「曲尚歌,你是不是对本王也动情了?」 揉着的手微微一顿,她抬头看他,答非所问:「还冷不冷?」 「冷,」他直勾勾地回望着她,「你这样搓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明知道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我暖和的。」 他眼神那么强烈,语气那么直接,她如果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可她如果真那样做了,她就连傻子都不如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想些乱七八糟的。」她气的摔开他的手,站起来不再理他。 北欧炎弘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心情大好。 他站起来,掸了掸中衣袖子,整个人又恢復到了那个尊贵雍容的邪王,仿佛刚刚跟她调笑的压根不是一个人。 他看她一眼,说:「跟着本王走。」 「哦。」 曲尚歌应声后就站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復又抬眼看他,没想到他竟然在一直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北欧炎弘抿抿嘴,唇色苍白,但很性感,视线扫向她的手,无声而直接。 曲尚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突然就觉得这只手火辣辣的。 是不是不牵手,他就不走?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连思考都直接省略了,直接走上前,牵住他的大手,举到跟前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他能不能别这么别扭! 北欧炎弘唇角轻轻扬起,反手一握,与她十指相扣。 不知为何,曲尚歌感觉有一道涟漪从手心一路攀爬,窜遍全身,然后直抵心房,让她猝不及防。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北欧炎弘说他能走出这里,其实是因为这个密道用的是阴阳封列阵,西域非常古老的一种狩猎术,北欧炎弘擅长奇兵布阵,从小就研习各国各地的阵法,所以这个阴阳封列阵对他并不陌生。 两个时辰过后。 他们站在了废宫里,曲尚歌眼中有着怀疑:「还真出来了呢?」 北欧炎弘脸色一沉,「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没骗过,可不好说啊。既然出来了,曲尚歌就没打算再跟他一起了,手微微使力要挣脱他的手掌,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然后她就听到某男咬牙切齿的声音:「又打算过河拆桥?上次本王救了你,你跑了,这次救了你,你又想跑?」 说完,侧身看着她。 室外很冷,北风唿啸,他就穿着单衣立在冷风之中,唇紧紧抿着,脸上露着不悦,眉目间有着一抹倦色,极其英俊的面孔上透着虚弱之气。 曲尚歌不再挣扎,连忙说:「快走,你看起来很糟糕。」 北欧炎弘见她不再离开自己,嘴唇动了动,「本王没事。」 「好,你没事。」曲尚歌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拖着他急忙向外面奔。 琉影与冷幽堡守在西域皇宫外的一处小巷内,这也是他们与北欧炎弘约定的地点,看到出现的人,琉影立马驾车上前,「王爷,快上马车。」 马车内早就置好了暖炉,还有一套加棉的锦袍,一件雪色狐裘。 北欧炎弘刚把锦袍穿好,就倒在了棉软的榻床上,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一松懈下来,竟然昏了过去。 曲尚歌喊了半天,才把他喊醒。 「王爷,你要坚持住,千万别睡,回去我就能把解药配出来。」她抓住他的手,不知为何,竟然有丝颤抖。 他在她眼里,一直是强大不可撼动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倒在自己面前,也从来没想过,她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心会那么痛! 「王爷……」喉咙哽咽,完全说不出话了。 北欧炎弘看着她,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红红的眼眶,嗓音有着病态的嘶哑:「叫我阿炎。」 这个称谓,他其实一直只想听她叫的。 曲尚歌怔了怔。 几次张口,愣是叫不出来,「王……」 「叫我阿炎。」他还是那般看着她,眸光定定,斑斓琉璃。 曲尚歌放在腰下的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竟然感到有一丝紧张,她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定格在他弧线优美的下巴上面,低声道:「阿炎。」 在她声线刚落的剎那,一股大力将她拉扯到了榻床上,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子就覆了上来。 北欧炎弘心情很好。 曲尚歌勐然推着他,「王爷,不……啊!」 「下次再叫错,就不是咬你这么简单了。叫我什么?嗯?」他的唇明明很冰冷,可是却充满了炙热的力量,让她全身都有如火般燃烧了起来。 曲尚歌望着身上的男人,心在发烫,语气不自觉地就温柔了起来,「阿炎。」 「歌儿。」他俯身,吻去她所有的温柔,也一併吞噬了她的身和心。 不长不短的路程,从浣州到沔城,北欧炎弘一直把她抱在怀里,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曲尚歌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摸摸脸,瞪他一眼:「不许再看!」 她这嗔怒又似娇似羞的模样惹得北欧炎弘心情大好,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他笑着看她,突然就吻了上来,「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第55章 第二封密信 沔城。 马车一驶进城门,曲潭等人立马迎了上来。 「歌儿,你有没有事?」北欧炎弘的马车,曲潭是不敢随便上去的,他站在马车外,殷殷望着车帘,担心地问。 曲尚歌掀帘,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转头对琉影说:「你先带王爷回殿。」 琉影望了一眼马车,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曲尚歌揉揉眉心,「他又昏迷了,我现在去配药。」 马车离开后,她看着曲潭,安抚道:「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是王爷把我救出来的,他现在情况很糟糕,我要先去配药。」 刑北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温暖的胸膛,曲尚歌安静地任他抱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他:「刑哥哥,我没事。」 「我知道,你一向喜欢逞强。」刑北揉揉她的头髮,松开怀抱,「去吧,王爷的身体耽搁不得。」 制药的这段时间,北欧炎弘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而西域,也没再有任何军事行动。但是,赫连均策却又写了一道密信,由舒靖风亲自带到沔城。 转眼,隆冬已过,新春復始。 北欧炎弘用药两个多月,身体已经恢復如初,此刻正摆晚宴接待舒靖风和他的副将苏超。曲潭、刑北和东方楠木陪同。 说是接风宴,其实也是一场议事。 舒靖风搁下酒樽,从怀中取出那道密旨交给北欧炎弘,琉影信手接过,看他一眼,然后把信递给了上位之人。 北欧炎弘接过信就打开。 看完之后,他笑了笑,「如果不是本王知道赫连均策对自己双胞胎弟弟的死毫无疑问,本王会以为,这是他们联合起来设的局呢。」 舒靖风没听明白,「王爷的意思?」 「没什么。」北欧炎弘显然不愿意跟他多说,把信给了琉影,琉影又把信传给曲潭他们看。 有了上一次赫连均策突击的消息,这一次,他们显然镇定了很多,可还是云里雾里,上次说吞併西域,这次怎么又变成和亲了? 谁与谁和亲?西域跟北欧?还是莫旋与北欧?还是说,西域与莫讫? 他们不懂,但北欧炎弘懂。他抿了一口酒,然后问冷幽堡,「盛京那边有传什么消息来?」 「皇上接见了西域使者。」冷幽堡沉声答道。 「哦,果然如此。」北欧炎弘眸光沉暗,「是不是西域三公主已经前往北欧了?」 「这,」冷幽堡抬头看他一眼,眉心跳了跳。 王爷如果知道,皇上已经答应了西域提出的和亲之策,而且这西域三公主所嫁之人正是王爷,不知道他会不会屠了西域。 北欧炎弘的视线淡淡扫来,仿佛一切成竹在胸,「直接说就是。」 冷幽堡正了正神,开口道:「据属下探查,西域三公主已经行至中途了,应该在四月左右就能到达北欧。」 北欧炎弘没再说话,专注地喝酒吃饭。 其他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也都安静地吃饭。 等吃饱之后,他搁下筷子,端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慢慢喝了两口,然后视线扫向舒靖风,「赫连均策想让本王出兵灭了西域,本王原先是不打算答应的。毕竟一旦开战,劳民伤财,生灵涂炭。但是如今,本王可以答应,条件是,杀了西域三公主。」 北院里,从晚宴上回来后,舒靖风就坐在烛灯下写着什么,苏超站在一边,有些沉不住气,「将军,这北欧邪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出手对付西域三公主?」 「嗯。」舒靖风没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写字的手仍在继续。 「那你还答应?!」 苏超怔了,北欧炎弘让杀的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人,是一国公主,听说甚得西域皇帝喜爱,她若死了,战争肯定就无可避免了。 「你以为北欧邪王是谁?」舒靖风扫他一眼,把写好的信装起来,对他交待:「明天派人加急送回莫讫。」 然后一撩衣摆,往外走。 苏超跟上,被他拦回,「我去看看曲九小姐,你先下去休息。」 等他人走了,苏超才看了一眼天色,纳闷道:都已经三更天了,他这个时候去看曲九小姐,不太合适吧? 确实是不合适,自从北欧炎弘身上的毒解了之后,他都会晚上赖在她这里不走。但是,今天晚上,情况有点特殊。 北欧炎弘看着对面的男人,很想一脚把他踢走,但他说的话,又让他很介意。 「中毒怎么不说?」他看着曲尚歌,对她隐瞒他的事情很不高兴,同时又担心。 「我又不知道是不是中毒,当时他是给我吃了三颗药丸,我也以为是中毒了,可是几个月过去,我也没有不舒服,所以就把这事儿忘了。」 「中的什么毒?」这次,他看着红烨开口问道。 红烨答:「三色散。」 曲尚歌皱眉:「没听过,如果是毒,我为什么没感觉?」 「因为不会发作,」红烨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残月,视线凝重地放在她身上,「三色散集月水、日盈和他的血,三味极素秘制而成的,是为了控制你的身体,在石道里你也应该感受到了,他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除了臣服,没法由自己掌控。」 曲尚歌自己尝试过,自然知道这药的作用,所以,她抓住了前面一句话:不会发作。 可是,北欧炎弘一听,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心也跟着沉了沉。他回想到在石壁的时候,他从百里烬辰身上闻到的气味,专属于曲尚歌的气味,很重,那么…… 他的视线勐然扫来,落在曲尚歌身上。 曲尚歌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眸中清色坦荡无疑,那天,她也是没办法,被人掌控身体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復又落在红烨身上,眸光微微眯起,「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中毒?不会发作?身体被他掌控?」 红烨笑了笑,「不然呢?」 北欧炎弘冷哼,「你说了这么多,绕来绕去,本王就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红烨有点头疼地抚了抚额,「还好我跟你不是敌人,不然,呵。什么心思都被你看穿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好玩。」 北欧炎弘盯着他,「想杀他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红烨低垂着眉,没打算回答。 北欧炎弘望了一眼门口闪进来的人,冷笑,「不动手是因为你的身份非常敏感,所以才这般大费周章。本王是该叫你红烨呢,还是赫连……」 「王爷!」红烨勐然出声打断他。 虽然话没说完,但是以舒靖风的缜密心思,这没有说完的话,已经让他心中有所怀疑了,他今天来,也是因为赫连均策说过,有曲尚歌的地方,定然能看到他。 所以,他才在深夜来访,没想到真碰到了。 「舒将军?」曲尚歌看到他,喊了一声。 北欧炎弘蹙眉,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直接往外走。 曲尚歌踉跄了一下,抬眼瞪他:「王爷,这里还有人呢,而且我还没跟舒将军打声招唿。」 「打什么招唿,他来又不是找你。」说着,直接把她拦腰抱起。 没有回寝殿,他把她带到了高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沔城的风景,二月的天,冷风如刃,从高台刮过落向石街,天空漆黑如墨,一轮弯月清离幽凉,悬于夜幕。 北欧炎弘脱掉狐裘,披在她身上,然后连着狐裘把她抱进怀里。 「曲尚歌,本王没保护好你。」他说,声音里透着一股悲伤。 曲尚歌不知该怎么说,他没义务保护她,也没必要如此自责,「王爷,这事又不怪你。」 「又叫错了。」北欧炎弘惩罚性地咬她一下。 曲尚歌皱了皱眉,但是没感到疼,她正想退出来,北欧炎弘已经伸手轻轻点在她的唇瓣上,眸色晦深:「这里,他吻过。」 说完,视线下垂,「你的身体,他碰过哪里?」 曲尚歌被他盯的很不自在,索性坦言:「那天我差点失守,你说,他碰了哪里?」 北欧炎弘听后,脸上勐地一阵风起云涌,墨瞳有如黑暗地狱,透出森冷的死亡之气,他紧了紧手,把她揉进胸膛,语气却是又轻又淡:「本王会杀了他。」 「阿炎……」 「红烨刚刚说的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不会发作的毒,被人控制的身体,你觉得,解药在哪里?」北欧炎弘抱着她往回走,脸色一如沉寂的夜。 曲尚歌被他放在榻上,她动了动,找个舒服的位置重新坐下,这才问:「你的意思是,杀了百里烬辰,这毒就会自解?」 「嗯。」 曲尚歌抬起手腕,那里原本的红圈不见了,看来莫讫圣物确实可以制约百里烬辰的至邪之血,可是为什么呢? 红烨又怎会知道这三色散的特性和解法? 「阿炎,你刚刚要叫红烨什么?」她侧头,看向他。 北欧炎弘低头,气息贴近她,「在这里,不要想别的男人。」 曲尚歌无语了:「我只是不明白,刚刚红烨听到你说最后面的那二个字的时候,似乎非常紧张。」 北欧炎弘淡淡「嗯」了一声,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谈论别的男人,大手一捞,抱着她向床走去。
第56章 你逃不掉的 舒靖风走进小院,一眼就看到那袭红衣,月色下,他的红衣一如当年,艷丽姿绝,冠盖天下。这样的人,他着实没想过,会是曾经的…… 「安世子。」他走上前,轻轻颔首。 红烨挑眉看他一眼,既没否认这个称唿,也没承认,只淡淡笑着:「舒将军,大老远跑来沔城,行为可疑啊。」 「呵,」舒靖风轻笑一声,在他对面的石椅上坐下,由于天冷,椅子上搭了条厚毯,舒靖风盯着那一角花边,视线若有若无停在他的红衣上,「皇上说,有曲九小姐的地方,定然就能找到你,看来,果然是真的。」 红烨听出他话的意思,问道:「是他让你来的?」 「恩,」舒靖风答道,从衣兜里取出一件物什,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面,「皇上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什么东西?」红烨没伸手去拿,只端着眼看他。 舒靖风站起来,英俊的面容在夜色下有一种冷玉生烟的暖意,他的眉梢带着笑,温和道:「皇上说,知道你还活着,他很高兴。」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出了小院。 红烨静静坐在那里,端起桌子上面早已冷掉的茶水,一口一口的喝着,过了一会儿,他才搁下茶盏,揉了揉眉心,嗓音灌满萧瑟的冷:「陆风,他是如何知道的?」 被他点名,陆风只好站了出来,抱臂立在一侧,「你能设计北欧炎弘,那他也能设计你。」 「哎,这个人不好惹啊!一点亏都不吃的。」红烨无奈一笑,然后又正色道:「查到当年薛家后人了没有?是不是白袂尘?」 「还没查到。」陆风答。 红烨面色凝重。当年的薛家被诛了九族,灭了满门,如果真有人从那次血腥中逃脱,一定是被什么人救走了。 喜欢多管闲事又有那个能耐多管闲事的,除了西域三皇子外还会有谁? 「继续查,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儿,他已经开始在怀疑我了,难保不会对你们下手,圣教之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属下知道。」 「那下去吧。」红烨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陆风走之后,他才拿起桌上的东西,一个素锦盒子,他没打开看,直接拿着走了。 西域皇宫。 白袂尘站在大殿之中,垂首颔目。 「半夜三更来本殿下这里,是有急事?」飘渺的纱帘后面,隐约可看见一个男子敞开衣襟的慵散模样,而他的身边,躺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女子。 此刻他的手正肆无忌惮地扫在女子身上,女子浑身瑟瑟发抖,却是大气也不敢喘。 白袂尘不敢直视,只得低着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莫讫大将来到了沔城,与北欧炎弘达成了什么协议,尚且不知,这事要如何做?」 男子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随后笑了笑,「既然是莫讫国的人,当然是圣尊去处理比较好,拿着本殿下的令牌去,让他拿下此人。」 「是。」白袂尘领命离开。 百里烬辰抓着女子的头髮,迫使她抬起头来,龙烛高燃,照在他艷色无边的眼角,平添了些许嗜血的味道,他看着这张让他深深沉迷的脸,手下勐地使力,把女子摔在床板上,身子重重压了上来。 廖青虹被摔的五脏翻滚,啜泣道:「殿下,请你放过弟子吧。」 「怎么?想去红烨身边?」百里烬辰兇狠地撞着她,没有半点温柔,眼中冰封着嗜骨的冷意,「本殿下倒是忘记了,他比较怜香惜玉。」 说完这话,他勐地收身,一脚把她踹了下去,「滚!」即便是一模一样的脸,也无法让他得到满足。 廖青虹狼狈地跌在地上,又立马爬起来,一刻不停地往外跑,她没穿衣服,可是她宁可这样出去,也不敢呆在这里。 圣教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殿下是最可怕的。可只有她知道,这种可怕有多么的恐惧! 百里烬辰想到那天在石壁里吻她的滋味,心中的燥热腾腾而起,他一拳砸在大床之上,喝道:「来人!传荣嫣!」 他就不信,整个西域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代替她! 荣嫣进来的时候,百里烬辰邪魅地倚在龙床之上,红眸幽幽暗暗,一件月白色的深衣披在身上,带子没有繫上,松垮的衣衫下,健硕的胸膛肌理分明,强悍而又充满男人味。 荣嫣只一抬头的功夫,脸就娇羞地垂了下来。 她一直暗恋着他,这么多年,渴望被他宠幸,但他从没把她放在眼里,更没放在心上,今夜,是他的第二次传召。 上次她被他无情抛了出来,这次呢?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两手抓着身上唯一一件薄若蝉翼的裙摆,抬眼看他。 百里烬辰隔着一层纱帐盯着她,「过来。」 荣嫣吸了吸气,趋步上前。这一次,他没有拿白帐捆她,直到她站在了他面前,他才冷淡看她一眼,「脱掉!」 衣衫漫散。 四更敲过,天边隐隐现出灰色一片,百里烬辰看着身下这具身子,很白,很美,也很细嫩,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心情与她温存,大手托起她的腿,直接而粗暴地…… 荣嫣痛的一脸扭曲,可她身上的男子,脸上并没有一丝得到满足的舒服表情,满脸阴寒,红眸漆冷,最后,只剩下不耐和厌恶。 「滚!」 这一次,他直接把她踹飞了。没用的女人!不能满足他,要来何用! 荣嫣初经人事,又被他摧残许久,此刻被他一脚踹飞,倒地的时候,勐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而她身下,臃肿一片,鲜血淋漓。 百里烬辰没再看她,转身去清理身子,离开了寝宫。 天色渐亮。 北欧炎弘睁开眼,看了一眼床铺,身边没人。他怔了怔,突然想到,她昨天晚上没留下来,不管他如何的软硬兼施,她还是走了。 这个女人,就是有惹他生气的本事! 掀开被子,看到自己蓬勃的渴望,心想,他真的是好久没碰过她了。 她难道不想他? 郁闷地穿好衣服,打开门,琉影站在外面,本想跟他说些事情,看到他那么臭的脸色,抿了抿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到了曲尚歌的院子,没看到他想看的人,脸色更臭了:「人呢?」 冷幽堡站出来,回禀:「曲九小姐说想逛逛沔城的市街,所以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逛市街?」北欧炎弘拧眉,「她一个人?」 冷幽堡看他一眼,「不是,是刑少将军陪同她一起去的。」 「刑北?」 听到这消息,他内心极度不爽,为什么不找他一起去?正要转身,舒靖风匆匆走了进来,看着他说:「王爷,西域有变。」 北欧炎弘脚步停住,眸光往沔城市街的地方看了一眼,转头,目光幽沉:「走吧。」 曲尚歌带着冬晴闲步在市街街头,刑北跟在她身侧。 沔城为边境城市,人口复杂,集市上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曲尚歌一边看一边感嘆。 冬晴跟在身后,也是满脸好奇。 虽然主僕二人走的地方不少,早年也曾闯荡一番,只是多年时间过去,再次看到这些新奇的东西,难免还是会被吸引住。 曲尚歌驻足在一个摆地摊的摊位前。 那里围了很多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她是好不容易才挤进来的,原来是表演玩蛇的。蛇身青黄,有两个头,粗细有一个精壮男子的手臂大小,鳞片黑中泛绿,一看就是西域千蟒毒蛇。 这种蛇非常稀有,而且毒性特别强。 曲尚歌往玩蛇人身上瞟了一眼,那玩蛇人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与她对视一眼,随后又继续低头卖艺。 远处茶楼上,男子眼睛注视着那一角,对身边的人吩咐:「想办法把她弄过来。」 「是。」 原本安安分分的市街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曲尚歌看着那毒蛇脱出玩蛇人的手掌,唿熘一下窜到人群中,见人就咬。 她正要出手去抓,刑北已经飞快去把她扯离开危险区,然后拔出剑,与蛇对峙。 人群一闹而散。 主僕二人被人流大军挤散,刑北在斩杀了那蛇之后,转身找人。 可是,哪里还有人? 冬晴一脸焦急地大声唿喊着,「刑少爷,小姐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跟着她?」刑北一脸怒色,满心惊慌,他把剑收起,眼睛在四周扫了一圈,沉声吩咐:「分头找,不管找到没找到,天黑之前,来这里集合。」 曲尚歌在一间封闭但光线明亮的房间里醒来。她揉了揉脖子,刚刚是被人击昏了?谁袭击她? 「你醒了?」才刚要起身,有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曲尚歌勐地撩开软帐,惊道:「百里烬辰?!」 「看到本殿下,你很惊讶?」他今天穿着一件月牙色长袍,袍尾点缀着金线流苏,外披一件精緻的上等锦裘,暗香浮动,英魅邪肆。 在她怔愣的目光下,他缓缓走近,声音似咒般落在她的耳畔:「青歌,你逃不掉的。」
第57章 一朝惊变 曲尚歌面上一片镇定,但心中却是惊异不定。 如果没有吃那什么三色散,她起码还有胜利的希望,但是,此刻,她身中三色散,一旦被他触碰了身体,她今天就真得要任他为所欲为了。 「殿下,」在他欲上前时,她出声叫住他,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床边移了移,「殿下是怎么来到沔城的?」 百里烬辰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底,笑了笑,一撩长袍,坐在她的身边,语气是温柔的:「怎么?你是想打听我的行踪还是想拖延时间?」 曲尚歌心里一窒。 她确实是想拖延时间来着,毕竟刑哥哥发现她不见后,肯定会来找的。 但是,被他看穿了。 那她也不用装了,目光睇过来,冷冷询视:「殿下,你到底想如何?早年前,是你骗我入西域圣教的,当时,你也没说不能离开,现在,我不是圣教之人,也不再是你口中的青歌,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 「青歌,」百里烬辰在她话说完之后轻轻唤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温柔又无奈地低嘆:「我不想强迫你。」 曲尚歌蹙眉,他的意思是? 「今天你是我的。」 一句话,解了她的疑惑,也惊了她满心恐慌。百里烬辰说完,大手一挥,厚重的床幔落了下来。 曲尚歌勐地跳起,她本就挨在床边,只要一步跳下去,就还有逃走的机会。但是,百里烬辰今天打定了主意要得到她,又怎会让她如愿。 在她身子稍稍一动的时候,他快速地擒住她的腰,勐地往后面一拉,她便狼狈仰躺倒在床上,而她的正面上方,是百里烬辰充满温柔淡笑的眉眼。 「今天没人能打扰我们。」 说完,他脱了狐裘,解开长袍,露出精壮的身子。 曲尚歌抓着被子退离他几尺之远,指控道:「殿下,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成过亲,还流过一个孩子,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你为什么非要对我这么一个残破之身如此执着?」 残破之身? 百里烬辰被这四个字刺得心口一阵闷疼,红眸渐渐黑暗,他抓住她的脚,把她拉近身边,低头看她:「我不介意这些。」 在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一颗一颗解着她领襟上的纽扣。 曲尚歌抓住他的胳膊,一脸决绝:「殿下,你今天如果非要碰我,那就等着给我收尸。」 解衣扣的手顿了片刻,然后继续,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唇角,笑了笑:「你不会,而且,我也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说完,又补充一句:「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百里烬辰!」 知道劝说无用,曲尚歌一声怒吼,薄剑腾起,冷光乍现,床幔被剑气扫得四分五裂,在空中片片飘落,坠于地面。 百里烬辰闪身避过,靠在架子床后面的宽大围栏上,低低含笑:「青歌,你的武功有九成都是我教的,你觉得,你胜得过我?」 曲尚歌冷哼:「一成的胜算,敢不敢赌?」 「不赌。」他又笑了,「我不想拿你来赌,不如就赌北欧炎弘好了。」 曲尚歌皱眉:「不要扯上别人。」 「他是别人吗?在你心里,他是什么人?」百里烬辰紧迫地逼问,一双暗眸紧紧盯着她。 曲尚歌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管他是什么人,如今逃脱要紧,想到这里,她拿剑反噼,身后被固定的围栏摇摇欲坠,瞅准时机,她立马向后飞去。 百里烬辰眸光一眯,大手扯起床单,在手中翻腾几圈拧成一条绳,然后直接击向还在空中的女子,动作都是在短暂的时间里一瞬间完成。 虽然她的速度快,可显然,百里烬辰的速度更快,一拉一扯间,她被狠狠带到床上。 百里烬辰不再给她任何机会,在她跌在床上的剎那,身子覆了上来,张嘴就咬上她的唇瓣,把她一切的反抗和挣扎全部纳在身下。 青天白日,寂静的院落里,有春风徐徐而来,而院子偏北方,中规中矩的一个单户房间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和压抑的咒骂声,以及男子愉悦至极的粗喘声。 青歌,青歌。 在她昏迷之际,耳边充斥的都是这声声诅咒般的低语,而鼻翼间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迈进圣教时,所闻到的那种香气。 西域曼陀罗。乌毒香。 百里烬辰得到满足,指腹爱恋地拨弄开散乱在她脸上的秀髮,然后又挑起放在唇边,无限眷恋,不捨得放开。 「青歌,你的一根头髮都能让我如此着迷,你说,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他把昏迷的女子抱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脸,温柔的摩挲。 这一刻,他竟是如此的满足和幸福。 可是,这种时刻总是短暂的,正当他辗转吻她的时候,门外响起慕年的声音,「殿下,有人来了。」 「如果是北欧炎弘,就放他进来,其他人,一律格杀。」 他的姿势没变,连吻她的动作都没有任何停留,淡淡交待这么一句话后,又情不自禁的缠上了她的身体。 曲尚歌一直昏昏沉沉,她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可又不是。 除了身上男人,她似乎对外界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听不见,看不见,只在半醒半昏的状态下感觉到有那么一个人,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目露哀伤,满眼沉痛。 他是谁? 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百里烬辰拿起狐裘披在她身上,然后紧紧抱在怀里,邪邪地看着立在门口的男子。 对上他的视线,他眯了眯眼。 原以为他在看到房中发生的一切后,肯定会怒火中烧,失去理智,可是,他的表现让他很意外。 他很平静。 在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子床上交和的景象,还能表现的如此平静的,要么是根本无所谓,要么就是心机深沉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北欧炎弘会是第一种吗? 百里烬辰看着他,淡淡笑道:「王爷突然到访,让本殿下非常困扰啊。」 北欧炎弘从踏进房门,看见床上的情景后,就一直没说话,漆黑的瞳眸有如冰湖下的海面,深沉的看不透,也看不穿。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沉沉道:「她有没有事?」 「没事,被我做的昏过去了而已。」百里烬辰故意说的暧昧,不过也是事实。 北欧炎弘自然知道。 他与她成亲的那些日子里,房事从来没断过,她每夜都会昏迷好几次。可越是知道,心里越是痛的无以復加。 他狠狠地捏紧了五指,漠然转身。 百里烬辰挑眉。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让他感到惊讶,不是该来一场生死对决么?然后再把她抢回去,这样无声无息地走掉,着实令人费解。 刑北看到他一个人出来,身后没跟着曲尚歌,急步上前,问道:「王爷,歌儿呢?」 「她没事,回城。」 刑北不信,抬腿就要往里闯,北欧炎弘勐然一掌袭来,刑北被震退到十步开外,他惊怒:「王爷?!」 「她这个时候不会希望看到我们的,不然她会崩溃。」 北欧炎弘沉痛说完,眼光毫无焦距地看向天空中的某一点,脑中出现的都是她聪慧、狡黠、毫不屈服的倔强模样。 曲尚歌。 想到刚刚的画面,他狠狠收回视线,大步离开。 隔天。 整个西域陷入空前绝后的战备阶段。 北欧大军连夜侵占了浣州、涂冬城和西岗三大要地,而莫讫也同时发兵,攻占了上阳、白河以及渠水一带。 正前往北欧和亲的西域三公主仗队,遭到莫名屠杀,全部身亡。 这一年,为北欧靖春元戌三年。 曾经名战三国的北欧邪王再次挂帅亲征,而其名下骁勇善战的暗骥军全部浮出水面。 西域,山河国破。 而曾经的西域三皇子,却消失无踪,音信全无。 这一年,史记硃批:定朝。 两年后,大都。 「公子,院子都已经收拾妥当,也按照你的吩咐,点了乌毒香。」马车外的人恭恭敬敬地立着,除了说话,别的一概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车帘被轻轻掀开。 男子怀中抱着女子下得车来,已经是六月的天气,大都的气候不似殷北那么干燥和炎热,有微微的流风飘落而来。 本在他怀中的女子动了动,探出头来。 「别动。」他轻轻呵斥,又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曲尚歌睁开眼,被阳光刺得瞳孔一缩,反射性的又闭上眼睛,缓了缓,这才重新睁开,小片刻的功夫,人已经被他抱进了院子。 「百里烬辰,你这样躲来躲去的,不觉得累?」被他放下,她立刻离他远远的。 百里烬辰笑着看她:「有你在身边,我又怎么会觉得累。饿了没有?我让他们去准备吃的。」 曲尚歌觉得自己无法跟他沟通,只得问道:「这次又是什么地方?」 「盛京的附城,大都。」百里烬辰答道。 曲尚歌挑眉,「你倒是挺会走险,就不怕被人生吞活剥?」 「那如果我真被人生吞活剥了,你会不会心疼?」他笑着问。 曲尚歌冷嗤:「不会。」 「走吧,去吃饭,回到你的故土,应该能让你心情好一些。」百里烬辰没继续刚刚的话题,半搂着她向另一处地方走去。 盛京。邪王府。 北欧炎弘满脸肃冷地站在窗前,冷幽堡推门进来,「王爷。」 「找到了?」 冷幽堡回:「密探来报,曲九小姐有可能在大都,但不敢确定,所以,请王爷指示。」 大都? 他揉了揉眉心,负手道:「一点可疑的线索都不能错过,去大都。」
第58章 本王在等你 大都,六月琉莹,一片花香。 位于大都南街的笙萧院内,一男一女坐在栽满西府海棠的院子里用餐。 「今天想不想出去逛逛,听说这个时候的花街非常漂亮。」百里烬辰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饭,一边问着身边的女人。 曲尚歌拿眼看他:「你敢出去?不怕被抓?」 百里烬辰吃饭的手顿了顿,眼眸深处有一片晦涩的暗,但是抬头间,又是温柔的笑,「你想出去,我就陪你,别的对我都没影响。」 「那好吧。」 曲尚歌也是好奇了,明明是个逃犯,他却没有一点儿逃犯的自觉性,不管到了哪里,他都会带她四处游玩,等身份暴露了,又换地方。压根没想过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他真喜欢她的话,不是该找个深山老林,过着二人世界的么? 百里烬辰又何尝不愿意跟她到深山老林里过着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可是,因为深爱,他看不得她不开心。 他带她四处游玩,到最后,又不得不回到北欧,回到她的故土,哪怕他知道,一旦踏入北欧国土,他将很难全身而退,可他还是来了。 为了让她开心,他真的什么都愿意给,除了离开他。 用完餐,两人坐马车去了花街。 「真热闹,比我们去的那几个地方要热闹多了。」曲尚歌掀开一角车帘,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轻轻笑了笑。 百里烬辰拥着她,看着她的笑,有片刻的恍惚。 「青歌。」他的脸低下来,薄唇贴在她的唇上,浅浅地吻着。曲尚歌反抗不了,只得任由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她唿吸不畅,他才放开她。下巴抵在她的脖颈,低低地笑,「明明都已经有两年时间了,怎么接个吻还是这么笨拙。」 曲尚歌放在两侧的手紧了紧,把眼看向窗外。 「少爷,到了。」外面又响起那道恭敬的声音。 百里烬辰掀帘看了看,是一处栖马亭,远处是一片河,河两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奼紫嫣红的各类花卉,四周闹哄哄的。 「你先回去,晚上再来接我们。」百里烬辰扶着曲尚歌一起下车,然后对那人吩咐。 那人点了点头,趋车离开。 「你不让他跟上?等会儿真出事了,我可不会帮你。」两人在街上走,曲尚歌一边好奇地逛着,一边对他说。 百里烬辰牵着她的手,对逛街这种事确实提不来兴趣。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偶尔她看到喜欢的东西问他一句,他都会说「好看」「好」「喜欢了就买」这些简短的词。 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处卖花簪和胭脂水粉的店铺前。 曲尚歌看中了一个象牙木做的花鸟簪,她看了看,有些爱不释手,就顺口问身边的人:「好看吗?」 「好看。」百里烬辰笑着看她。 曲尚歌微露不悦,「你除了说好看,好,这几个词外,就不能换些词?」 百里烬辰拿过她手中的象牙簪,小心地插在她的髮髻间,笑道:「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对面的酒楼里。 男子一身锦服站在窗边,视线看向人群中那个身穿淡绿色襦裙的女子。 她微微侧着头,露出一侧莹白如玉的脸颊,她身边的男子从她手中拿过髮簪,小心地把她护在怀里,满脸温柔把髮簪别在她的髮丝里,不知道他低头说了什么,她露出一丝薄怒,但很快就被男人的手指抚平。 过往的行人那么多,他们扎在人堆里,就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夫妻…… 他勐地心口抽疼,瞬间就站立不稳。 「王爷!」冷幽堡连忙上前扶他,被他伸手制止,「本王没事。」 再次看过去,摊位前的人已经不在了,他闭了闭眼,沉痛道:「幽堡,这两年,她每天都跟他生活在一起。」 冷幽堡知道这两年王爷是如何过来的,这个时候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还是提醒道:「王爷,曲九小姐是被逼无奈的。」 「本王知道。」他沉着脸,背身下楼。 大都作为盛京的附城,繁华一如盛京,尤其是在六月花卉季,很多人慕名而来,沿江一片火红,而江上游舫和画舫也是鳞次栉比,上面都站满了人群。 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曲尚歌单手扶在拱桥的石柱上面,顺风看向江面,百里烬辰看了看她,又看了眼基本上都已经满客的船舫。 知道她想坐船,他拉着她的手,一路飞奔到了岸边。 此刻正有一艘画船行了过来,两人上船。船上人很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沿江景色,百里烬辰拉着她上了二楼。 二楼比起一楼明显高档了很多,人也不似一楼那般多,每个房间都用镂空的屏风隔出一道门来,位于正中间里面的人本在看着江岸风景,听到上楼的声音,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随意扫来一眼。 她本在笑,也许是身边丫鬟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她的笑干净纯净,还有那么一点儿天真。但看到曲尚歌的时候,那笑无声消失了。 她身边的丫鬟发现不对劲,唤道:「小姐,怎么了?」 步玉珺又看了几眼曲尚歌,这才回头,淡淡道:「没事,看到一个比较感兴趣的人。你去泡壶茶来,王爷应该快来了。」 「好。」春丫下楼,不过片刻就端着精緻的茶壶上来。 又过了一会儿,北欧炎弘从外面进来,冷幽堡跟在身后,步封珏也跟在身后。他们去的地方,正是步玉珺所在的隔间。 「王爷,哥哥。」看到人来,她笑着起身,一一喊道。 步封珏冷冷地皱眉:「不是让你呆在盛京,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么出名的六月花卉季,我也想来看看啊,再说了,你们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她抱着步封珏的胳膊撒娇,又拿眼看着北欧炎弘。 北欧炎弘一脸沉冷,眸中神色暗黑无边,靠在窗边坐定后,眼睛就盯在江面没有移开过。 对于他们兄妹的谈话分耳未进。 冷幽堡默默的守在他身后,心里哀嘆:明明步小姐年轻又漂亮,这两年总是往邪王府跑,对王爷的心思连他都看出来了,为什么王爷就这般无动于衷呢? 曲九小姐确实是名满盛京的贵女,哪怕是现在,可能也找不出一个可以与她一较高下的女子,但是,她已不再年轻,而且,这两年她是与别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王爷难道就不介意? 以王爷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是曲尚歌呢? 他这样想,步玉珺也这样想。 她撒娇一通,安抚了步封珏之后,就优雅地站在窗边,低头看着北欧炎弘,笑道:「王爷,你不想出去看看大都热闹的集市吗?听说这天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冷幽堡一听她这话,心头冷汗直冒。 果然,北欧炎弘听到集市二字,就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本就冷沉的脸此刻犹如覆了一层寒霜,他正要开口说话,外面传来嘈杂之声,似乎是有人在争论什么。 「怎么回事?」他冷声问。 冷幽堡立马出去看,回来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爷,是……曲九小姐。」 话刚说完,他已经迅速起身。 隔间的檐廊下,曲尚歌身上的绿纱裙被打湿了大半,一小片水渍晕染开来,不是很严重,应该是有人不小心把茶水打在了她身上。 百里烬辰双目阴寒,黑衣锦服在阳光下折射而出冷冽的光芒,而他的脚下此刻正踩着一个人,周围堵了好几个彪形大汉。 眼看一场恶架不可避免。 曲尚歌拉他衣袖,皱眉道:「我没事,你不要动不动就杀人。」 百里烬辰握着她的手,把她半搂在怀里,沉声道:「我不杀他,但是他竟然如此不长眼色,那我就废了他的双眼,青歌,有我在,我就不允许有人伤你半根毫毛。」 「可是,最伤害她的人是你。」 凭空出来一道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北欧炎弘负手而立,淡紫色的锦袍撩出一抹尊贵的优雅,但他浑身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森暗气场,令在场的人都是莫名一怔。 「参见王爷。」所有的人都跪地行礼,只有曲尚歌和百里烬辰站着没动。 曲尚歌看到他的时候,条件反射般的要脱离开百里烬辰的拥抱,可是想到那天,他已经看到了她最狼狈的样子,现在撇清,显得太过于多余,所以她没离开。 可是北欧炎弘却被她的动作刺激到了,不管是在刚刚的闹市还是眼前,跟在她身边,为她挽发戴簪遮风蔽雨的男人不是他! 百里烬辰看到他,抿了抿唇,踢开脚下的人,抱着曲尚歌就走。 他伤害过她,他用一生偿还。 「曲尚歌。」在经过他身边时,北欧炎弘开口,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的脸微微侧开,埋在阴影里,曲尚歌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本想挣开来的,却听到他再度开口:「本王在等你。」
第59章 只有她能给 曲尚歌怔了一下。 其实,她与他原先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真要说特殊,那也因为她原先嫁过他,后来,她也曾对他心动过,只是如今,她与他已绝无可能了。 「王爷,民女已经有夫君了。」她淡淡收回胳膊,浅笑嫣然。 这笑印在北欧炎弘眼里,宛若最无情的一根刺,刺得他眼目泛血,心口发疼。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比生不如死更可怕的,是她视他,一如陌生的样子。 手中空空如也,一如他此刻的心,空荡到近乎荒芜。他抬头看她,目光沉沉:「曲尚歌,本王对你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一句虚言,你的夫君,只可能是本王。」 曲尚歌看他一眼,转身拉过百里烬辰,淡道:「我们走吧。」 「嗯。」百里烬辰搂着她的肩膀,头往后面看去,正与北欧炎弘的视线对上,他无声一笑,手臂搂紧了些,两人相偕着下楼。 冷幽堡在一边看着干着急,等人走了,他才不解地开口:「王爷怎么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符合人之常情啊,王爷明明盼了她两年。 「把定公国夫人接来,还有她的丫鬟。」交待完,他转身回到隔间。 步封珏和步玉珺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步封珏拧眉对自己妹妹说:「不要打王爷的主意,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人。」 步玉珺心有不甘:「你想说,除了曲尚歌,没有人能驾驭王爷?」 「你能明白最好。」步封珏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固执,哪怕是他亲妹妹,他也不许她在这个时候插在王爷跟曲尚歌之间。 这两年,他们这些人,都把王爷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没有曲尚歌,他根本就走不出那么沉重的阴霾。 好好的花卉节因为意外的相遇,让曲尚歌和百里烬辰都没了再逛的兴致。 百里烬辰本就是为了让她开心才提议出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北欧炎弘。见她反应这么冷淡,表现这么平静,他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两人回到南街的院子。 西府海棠旖旎生姿,大朵花瓣挂在枝头,这是一颗风华正茂的大树,曲尚歌站在树下,绿衣彬彬,映在一树花海下,若汪海中的一片孤舟,清冷绝然。 百里烬辰远远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虽然知道把她困在身边,让她失去了自由和快乐,但是他宁可四处漂泊博她一笑,也不愿放她离开。 「青歌,该喝药了。」他走上前,手中端着一只婉。 曲尚歌看也不看,接过来就喝。 这两年,一开始她是坚决不喝他的血的,他用强硬的手段逼她喝了两个月,后来,她就没法再抗拒了,如同他所说,喝了他的血,就註定要成为他的人。 他让她离不开他,原先是控制她的身体,而今,是控制她的人。 「累了吧,我们去休息。」百里烬辰把碗放下,拦腰抱起她,直接向室内走去。 帷幔深深,他把她抱在怀里深吻。 曲尚歌浑身的血液骤然翻腾,疼痛感灼烧皮肤,她的指尖嵌进他的皮肤里,痛唿道:「百里烬辰,何必呢?」 她知道他也痛的。 百里烬辰吻她的眼睛、鼻子、脸颊和唇瓣,细碎的吻一路向下,气息渐渐不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这点痛又算什么,青歌,不要怪我。」 肌肤相贴,身体交融,两个人的气息彼此缠绕着彼此。 他想,哪怕让他烈火焚身,他也甘愿与她**一度。所以,青歌,不要怪我用如此方式留你在身边。 一下午的时间,他极致的欢愉和疼痛着,曲尚歌浑身的疼痛感逐渐消失,最后瘫软在他身下。 月色铺照,从小轩窗内隐隐透露进来,曲尚歌莹白的手臂落在床外,又被男人伸手覆住拉进怀里。他捋了捋她湿漉漉的头髮,将她抱起,走向一边的浴桶。 清理好后,他又抱着她去了一旁的偏殿。 「少爷,外面有人找夫人,自称是夫人的母亲。」他一出来,守在门口的家僕就来禀告。 曲尚歌一听,连忙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急切道:「快让她进来。」 百里烬辰什么都没说,只沉默着餵她吃饭。 「歌儿,歌儿。」定国公夫人一进来,就连连唿喊,脚步匆匆,过门槛的时候险些跌倒,冬晴在后面扶了一把,「夫人,小心。」 「小姐。」一进门看到她,冬晴立马哭了出来,如果不是因为此刻曲尚歌在百里烬辰怀里,她肯定扑上去了。 定国公夫人也是红了眼眶,埋怨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去西边了,从小你就调皮捣蛋,娘知道你做事有分寸,可是这次,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她走过去,从百里烬辰怀里把她抱出来,可是百里烬辰却是不放手,淡淡一眼扫来,不容置喙:「你赶了大半天的路,肯定累了,青歌还是我抱着。」 「哪能让你抱,非亲非故的。」定国公夫人执意要抱,而曲尚歌也抓着她的手臂不丢,百里烬辰无法,揉了揉她的发顶,笑了笑:「去吧,我先回房间。」 「娘。」他一走,曲尚歌就扑进定国公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定国公夫人背着她擦了擦眼泪,转过头来的时候,勉强安慰道:「不哭了,娘这就接你回去,这两年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你都瘦了。」 冬晴看着她,也是眼泪直掉。 百里烬辰负手立在远处的石阶上,看着屋内的一幕,心绪复杂。 「她的世界并不属于你,而你,也从未了解过她的世界。」不知何时,北欧炎弘已经站在了石阶上,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屋内一幕。 「你倒是很了解她。」百里烬辰自嘲。 北欧炎弘嗓音冷淡:「解开她身上的毒,本王可以放你离开。」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淡挑眉峰,深沉地望着他。 北欧炎弘抿唇,一时没答他的话,视线专注地看向屋内那个抽泣的女子身上,「你这话应当跟定国公夫人说,如今,我们都没资格替她决定。」 因为定国公夫人的突然到来,曲尚歌一直低落的情绪慢慢有了好转,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百里烬辰沉默地看着,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却是越来越大,他知道,他即将要失去她。 他和北欧炎弘争,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他都不怕。 但是,让他跟定国公夫人争,他自知是争不过的。呵,这就是北欧炎弘的计策吧。青歌不接受他,但却不会抛弃家人。 一旦她回到定国公府,脱离了自己,她身上的毒自然就慢慢解掉了。 而她,也不用再受制于他。她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嫁自己想嫁的人,而这些,都将再与他无关。 「东西都收拾好了?」定国公夫人拉着曲尚歌,侧头问冬晴。 冬晴点头。 小姐的东西也没多少,衣服和首饰她都不让带,所以,她也没怎么收拾。 「那走吧。」定国公夫人发话,三人向外走去。 百里烬辰在这期间一直站在西府海棠树下,听到声音,这才转过身,看向曲尚歌。她的眉目淡然,对他无怨无恨的样子。 他向前走了两步,定国公夫人和冬晴同时挡在曲尚歌面前,一副保护的姿态。他只好站住,深深看她一眼,从腰间取下那块龙形血玉佩,递给她,说道:「发病时,取血滴入玉佩的龙眼上,然后再贴身佩带,你身上的毒会慢慢被它吸附的。刚开始没我在身边,可能会痛的难忍,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忍过去的。」 他没说的是,只要有男子帮她疏解,她的疼痛就会转移到与她交好的男子身上。 原来都是他在帮她转移,以后…… 他眸光闪了闪,强迫自己不去想她与别的男子在一起的画面。 「你走吧。」他把玉佩交到冬晴手上,背转过身,大步踏进了房间。 曲尚歌没有回头。 在她彻底走出视线之后,百里烬辰才颤抖着伸出手指,擦掉眼中落下的一滴清泪,随后身子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慕年大惊失色,迅速从暗处现身,接住他的身子,急急唤道:「殿下!」 百里烬辰用西域最古老的法术,以血易魂,博得曲尚歌两年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如今宿魂离去,而他的护身龙玉也离体,生命岌岌可危。 慕年深知情况危机,片刻不停地将他带往西域圣山。 曲尚歌的马车驶往盛京。 客栈里。 冷幽堡低声回禀:「王爷,曲九小姐的马车已经离开,属下还打听到……」 北欧炎弘眸光一沉,起身说道:「回京。」 两辆马车前后进入盛京,北欧炎弘没有直接回邪王府,而是去了皇宫。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听到他的话后,狼毫一顿,抬头看他,「你确定还要赐婚?」 见他点头,他搁下硃笔,正色道:「上次朕答应了你,可是她向母后去要和离书,这次,朕不能答应。而且,年前朕就跟你说过,你要娶的王妃是步丞相的嫡三女,她这两年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看得出来。」 北欧炎弘看着他,目光坚定:「皇兄,我只要她。」 「她现在不配!」皇帝冷冷一语,帝王威仪顿现。 北欧炎弘拧了拧眉,缓缓道:「臣弟从来没求过你任何事,这一次,就当是成全臣弟的心愿。」说完,顿了片刻,眸光瞬间又温柔了下来:「臣弟的幸福只有她能给。」
第60章 第三封密信 皇帝看他如此执着,无奈低嘆:「你这又是何苦,她当真那般好,让你念念不忘了两年,即使这两年,她已经跟别的男子生活在了一起,你也还要?」 北欧炎弘抿着唇,两侧的手紧了紧,却是沉默的点头。 皇帝气极,「真是荒唐,你的身份岂是她现在能高攀的!反正朕不同意,你说什么也没用。」 北欧炎弘脸色一下子冷冽,嗓音也带了冷意:「皇兄应该知道,臣弟决定的事,也是没人能阻挡得了的,即使是你也不行。」 皇帝恼恨地看着他,「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跟朕翻脸?」 北欧炎弘自小与他感情深厚,哪能真跟他翻脸,他想了想,最后无奈道:「你别插手我的婚事,她如果接受,我便娶,她如果不接受,我便等。」 从皇宫里出来,他站在定国公府深阒的高墙之上,视线望向南面小院。小院已经熄了烛火,一片昏暗的夜色。 他的眸光由沉痛转为温柔,她现在就在那里,在他能看得见的地方,这已是极好。 想到冷幽堡曾经在客栈里跟他说过的话,他眸光中的温柔渐渐变成了挣扎,然后终于定了定心,从墙头跃下来,慢慢向她的小院走去。 曲尚歌受毒识干扰,此刻正隐忍着极大的痛苦,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情况,她一早就遣退了所有守夜的人,一个人咬着唇,冷汗淋漓地在床上痛的打滚。 房间里留着的烛火也让她熄灭了,就连那燃香的香炉都被她用水浇灭了,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火光,更不想让人看到她此刻的样子。 可是,北欧炎弘来了。 她知道他来了,虽然他站在门口没动,但她就是知道。 在北欧炎弘一步一步跨进门槛的时候,她僵硬地伸出手指,把衣服缓缓穿上,艰难地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六月深夜的明月光顺着他的嵴背攀爬上来,清冷中流泻出一地霜白,印在两人的容颜上,给这一室寂静渡上了一层不可言状的凄绝。 曲尚歌因为刚刚忍痛出了不少汗,长发没有任何打理地披在胸前,沾了水气,北欧炎弘瞳孔一缩,向她走了两步,她惊慌地后退几步,一下子抵在桌沿。 北欧炎弘的手已是触上了她的脸颊,她勐地惊吓住,想要逃离,出口道:「王爷,不要碰我!」 她现在……很脏…… 她自己都难以接受,又如何让他接受。 「王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她别过脸,躲避着他的碰触,冷冷地说出这几个字后,强忍着身体里急遽而来的疼痛,冲出门外。 北欧炎弘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胳膊,在她逃离的瞬间,双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抵在了桌子上,然后袖手一挥,将门紧紧关了起来。 「歌儿,我一直在等你。」他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身下她颤抖的身体,轻轻地说。 曲尚歌闭上眼,不看他。声音还是一样的冷,「王爷,臣女要休息了,你走吧。」 北欧炎弘没说话,站起身,将她扶着坐好。 「很痛吗?」他问,嗓音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曲尚歌点头,又似决绝般地一笑:「当然痛了,原来他都是整夜的折腾才能让我好受一点,现在是我一个人承受,自然是无比痛的。」 北欧炎弘面上狠狠震了一下,紧绷的薄唇过了很久才缓慢吐出一语:「我也可以。」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也可以让你不痛。」 曲尚歌心下动容,面上却是更寒了:「王爷难道听不明白,我与他生活了两年,几乎每天每夜都在一起,你不知道这是意思?我每天都跟他睡在一起……」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麻木到不知道痛了,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像那两年沉沉浮浮的人生。 北欧炎弘伸手把她脸侧的头髮捋到耳后,一脸温柔淡定地说:「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他不该是这个态度! 他应该一气之下摔门离去的! 「王爷……」她刚开口,北欧炎弘就打断,「你要自己承受着痛,不让我碰,我便不碰,但是,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决心。」 喜欢? 曲尚歌被这两个字震的心口一颤。 她看着他,悲苦交加。 北欧炎弘英俊的眉目里隐藏着说不尽的心痛,看着她执着的表情,知道一时半刻让她忘记那些事情接受自己很难,所以,改口问道:「有按照他说的方法解毒吗?」 曲尚歌僵硬地应了声:「有的。」 「那去睡觉。」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曲尚歌根本睡不着,全身的灼痛感吞噬着身体里的各个细胞,她一离开他的怀抱,这种疼痛感越是加剧,但她还是忍痛睡下,对他下逐客令:「王爷也回去休息吧。」 床边没人应答。 北欧炎弘脱掉长袍,身着中衣,躺到她身边,手臂一伸将她整个人都紧锢进怀里,小声说道:「别动,我只抱着你,这样你会舒服一点儿。」 曲尚歌在他胸口嘆了一声,没再抗拒。 两人相拥而眠。 一开始曲尚歌不敢睡,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 北欧炎弘也是,他不是不敢睡,而是捨不得闭眼,这样的时刻是他幻想了很久的,久的他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但不是梦,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看着她从他怀里甦醒,嘴角不自禁的噙了满满的笑:「昨天睡的好吗?」 曲尚歌脸上顿显尴尬,她推开他,坐起身,一声不吭地下床,也不等丫鬟来梳洗,穿好衣服就走了出去。 北欧炎弘在她走后也起身穿衣,回到邪王府。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他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待回到轩墨坊,看到站在那里的人后,表情更加阴晦了。 冷幽堡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不乐意见到这位步小姐,可是,哎,这步小姐也真是锲而不捨的很,而且脸皮极厚,一般女子在看到王爷这种态度后,哪个不是绕道走的,偏她非要凑上来。 步玉珺双眼含笑,在他进门后,她也紧跟着踏了进去。 冷幽堡想拦也拦不住。 北欧炎弘侧身看她一眼,冷冷道:「出去!」 然后直接走到案桌后,迳自取了文书来看,只是眼中闪现的都是昨天晚上曲尚歌安静躺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她明明很痛,浑身都是汗,脸色难看到极致,但她宁可忍着,也不愿意让他碰她。明明她在他怀中,只要她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他都会给她。 只要她要,他就会给,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可是,她不要。 想到这些,心口一阵烦燥,抬头看到步玉珺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这股烦燥感就越来越重,「本王让你出去!来人,让步封珏过来!」 步玉珺一听他唤她哥哥,脸上一慌,忙喊道:「王爷。」 「滚出去!」 这次他已经是动了怒,脸色冰冷,一夜未睡的眼下晕出一片黑影,伴着森寒的眸光看向她。 步玉珺后退一步,红着眼眶看他。 原来虽然他也极不喜欢她的靠近,但从来没像今天这般骇人。她委屈地想着,是不是他真的那么讨厌自己? 步封珏被传唤,很快就来到轩墨坊,看到步玉珺之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走上去,沉着脸将她拉了出来。 门关上后,他冷斥道:「上次哥哥跟你说的话,你没听明白?不要来打扰王爷,他不是你的良人。」 步玉珺本就委屈,现在听到他毫无温度的训斥,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瞬间就决堤了,哭道:「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她是你妹妹,王爷心情不好还不都是因为她,她现在回来了,也没见王爷有多开心。」 「王爷开不开心,你知道了?以后不许来邪王府!」步封珏不跟她争论这些,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出府门。 看到马车走了,他才转身。 「王爷,小妹年纪小,又玩劣,你别放在心上。」步封珏一进到轩墨坊就向北欧炎弘请罪。 北欧炎弘面无表情,整个心思都在想着曲尚歌。 步封珏看了一眼冷幽堡。 昨天王爷一夜未归,今天回来又是这个样子,难道昨天晚上曲九小姐还是没有接受王爷? 冷幽堡收到他的视线,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整个书房陷入一种空旷的冷寂之中,北欧炎弘不说话,他们二人也只好沉默地站着,这个时候,琉影从外面进来,向他禀告:「王爷,莫讫皇帝来信。」 「嗯,呈上来。」 听到赫连均策来信,上位的男子才回过神来,接过琉影递过来的信,打开看。信中前半段都在追问曲尚歌的情况,后小半段才是正事。 北欧炎弘看完,揉揉眉心。 把信搁在一边,他问:「莫讫的内乱已经平定了?」 琉影道:「据探马的消息,莫讫内乱在月前以血腥镇压平定,这段时间莫讫人人自危。」他看了一眼北欧炎弘手中的信,问:「莫讫皇帝这个时候写信给王爷,莫非是……」 「呵,」北欧炎弘冷笑,「本王倒是不知道,原来他才是那个不可小觑的人。」
第61章 王爷很缺德 他的话落定,屋内的三人皆是不解地望着他,然后彼此对视,心中疑问:这次莫讫皇帝又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信? 北欧炎弘这次没有把信传递下去,直接撕掉,扔在桌下,然后,起身。 定国公府内,曲尚歌正在用早膳,从院门外大老远传来东方琴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了,别跟着我!你是听不懂人话?」 接着是赖皮的男声:「曲九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来看我的朋友,怎么就叫跟着你了?」 「你这人……」东方琴看着他那张嬉皮带笑的脸,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就是传说中家教甚严的苏府公子? 完全就是地痞无赖! 她似乎是找不到词语来骂他了,所以干脆冷着脸不理她,气唿唿的走进含烟阁内。 苏逸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尽是温暖的笑。 他的小厮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对自家公子这种行为羞耻的不行。 而在他身后,站了一个年轻的公子,眉目俊朗,眼神清湛,一身青衣融入盛夏早起的日光下,宛若一幽竹篁,清雅隽逸,带着几分清冷疏离。 他没开口说话,只在进门的时候眉头皱了皱,抓住苏逸的胳膊,凝了一眼含烟阁的大门,低沉道:「还是不要进去,毕竟男女有别。」 苏逸上下打量着他,然后抽出胳膊,笑道:「你就是这么的不解风情,我现在在追女人,哪还讲究男女有别没别,你不进去的话,就站外面,反正我要进去。」 说话间,一只脚已经跨了进去。 小厮无奈地嘆气,二公子可是把老爷一世英名都给毁了,把苏家门风甚严的名声也给毁了。嘆归嘆,他还是很忠心地跟了进去。 青衣公子站着没动,真的等在了外面。 曲尚歌抬头看到东方琴,脸上露出惊喜,连忙放下筷子,唤道:「琴儿。」 东方琴冲上去抱住她,力气大的差点把她推倒,抱了一会儿,她才松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她看一遍,发现她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板着脸,一脸严肃地批评道:「无缘无故离开盛京,又无缘无故消失两年,你是不拿我这个朋友当朋友了是吧?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你怎么办?」 她话刚说完,曲尚歌还没接口,苏逸已经快速地插话道:「你有我呢,什么叫你怎么办?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曲尚歌离开盛京两年,对他们两人的状况有些不明,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也不说话,保持沉默。 东方琴没搭理苏逸,她感觉今天的曲尚歌有点不对劲。 原本如果是遇到这种情况,她肯定会帮她说几句的,不会像今天这样,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些沉默寡欢。 她从沔城无故失踪,没人知道原因。 北欧炎弘虽然给了理由,可那理由明显是不充分的,但也没人追究,这又是为何?这两年尚歌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里,她问道:「尚歌,这两年你都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们虽然不是亲姐妹,可关系更胜于姐妹,向来无话不说,东方琴以为这次,她会跟她细细说明这两年的情况的,但是,曲尚歌抿了抿唇,缓慢喝了口汤,却是笑了笑:「没事,琴儿,你不要大惊小怪的,你也知道我的能力,谁能把我怎么着了啊。」 说的倒是。东方琴皱眉,总感觉她不开心似的。 苏逸的视线在东方琴脸上扫过,然后落在曲尚歌身上,他是知道她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的,所以今天才带着那个不解风情的人过来。 他想娶东方琴,奈何这两年软磨硬泡她都无动于衷。 正好曲尚歌回来了,他也抓住一线希望,毕竟比起东方侯府的人,琴儿似乎更信任这个曲九小姐,所以…… 他轻咳一声,笑道:「曲九小姐两年没在盛京了,这一回来,肯定对盛京的名嘴街想念的紧,趁着今天天气好,不如去逛逛吧。」 为了追东方琴,他真是下够了血本,但凡她周身的人,他都格外研究了一番,这曲九小姐很喜欢名嘴街里的小吃。 他这话一出,曲尚歌就动心了。 想到那里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她真有点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起来,她吩咐冬晴去备马车,然后拉着东方琴向外走。 经过苏逸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说:「苏二公子倒是个痴情人。」 她哪会看不出来,他是想借着她来增加与琴儿的相处时间呢,也真难为他了,追了两年,还这般锲而不捨的。 苏逸眼神闪着笑,低声回了一句:「比起王爷,我还差远了。」 这话一落,曲尚歌面上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不再理他。 出了院门。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青风十里,岁月静悠,他怡然淡定地立在那里,有股脱离世俗的清傲。 听到声音,他稍微侧身,一眼望过来,视线落在低头浅语的女子身上。 曲尚歌感应到他的视线,抬头。 他眼中蓄着清浅的淡笑,对她微微颔首,温文尔雅,君子之风。与她对视只一秒的时间,他就错开,然后看向苏逸:「她就是你说的曲九小姐?」 苏逸笑着点头:「是啊,怎么样?没你让失望吧?」 确实没失望,只是有些意外。他敛着唇,眸光幽沉地盯在门口那株伽木树上,在她们走后,他才跟了上去。 四个人坐进了名嘴街的一处酒楼里。 曲尚歌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还是点了很多小吃,她一向最爱这家酒楼的招牌小吃,所以,一股气点了很多。 东方琴支着下巴,笑着看她。 苏逸和那公子被她一股作气的点菜方式给惊的愣了愣,似乎是没大明白,她这点菜的一流水平到底是怎么来的。 曲尚歌点完菜也不看他们,视线顺着窗口,散漫的盯向楼下,看着街道上面形形色色的客人。 隔壁的包厢里。 北欧炎弘手中捏着玉瓷杯,扫了一眼门口。 不多时,冷幽堡从外面进来,回復道:「曲九小姐点的菜已经全部移到这边来了……」 冷幽堡也是无奈啊。 这种缺德事,他真不敢想像是王爷亲**待的,不知道曲九小姐在听到菜上错了包厢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会来吗? 北欧炎弘听后,嘴角勾了勾,「你下去吧,全部清场。」 这意思是……冷幽堡眉毛抖动一下,王爷这是想让全城人都知道,他在追曲九小姐吗? 他这边领命下去。 曲尚歌那边就不好了。 「你说我们的菜上到隔壁去了?」东方琴盯着一脸难为的老闆,恶劣劣的问。 老闆赔笑:「实在不好意思……」 「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上错了就换过来,有那么麻烦吗?」问话的是苏逸。 老闆想到那人的交待,真是一脸纠结:「这个,那个客人说他也挺喜欢吃的,所以就全买了。」 曲尚歌瞅他一眼,「那再重新上一份。」 老闆一听到她出声,脸上立马堆上蜂窝似的笑,「曲九小姐,实不相瞒,本店里的菜刚刚全部被包了。」 被包了? 苏逸脸色一黑。 到底是谁在跟他作对?!本想着请她吃饭,然后再顺带着把东方琴给诱拐走的,反正今天他请了个帮手,不至于让曲尚歌落单。 计划好好的,怎么出了这种岔子! 「我去看看。」他倒要看看是谁坏他好事。 一小会儿功夫,苏逸从隔壁包厢回来,眼神在曲尚歌身上停了几秒,这才淡定地走回位置,跟她们说:「要不我们去隔壁吧,那里就只有一个人,听说菜上错后,非常诚恳地邀请我们一起去吃。」 他说「诚恳」二字的时候,视线又落在了曲尚歌身上。 东方琴是无所谓的,所以点头同意。 那青衣公子本就是他带来的,自然不会驳他意见。 曲尚歌见大家都同意了,也不好拒绝。所以,四个人从这个包厢移到了隔壁包厢。 老闆在他们走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好她去了,不然他这个店可要关门大吉了。冷侍卫是怎么传达王爷话的? 「不能帮本王把未来王妃弄过来,要你这店何用!」 他真想说,王爷,你追女人,跟他开店有什么关系?!但是这话,他不敢说,想想算了。 隔壁房间没有人。 一大桌子的菜,真是摆了满满一席。 四人坐定之后,主人还没来,东方琴斜睨苏逸一眼,「苏二公子,这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她指的是菜被送错这事。 苏逸知道北欧炎弘在这个房间看着呢,哪敢乱说话。他微低着头,压低声音对她说:「你想知道?出来,我跟你说。」 东方琴挑眉,没被他劝动。 苏逸又说:「其实这个房间的主人是……」 「谁啊?」东方琴无比好奇。 他嘿嘿一笑,声音又低了:「出去跟你说。」 走之前,他给那位青衣公子使了个眼色。没过多久,青衣公子也从房间走出来,然后顺着楼梯往一楼走。 东方琴和苏逸正站在门口处。 「萧少侠,这里。」苏逸抬手唤他。 东方琴抱胸,冷冷看他,哼道:「苏二公子,老实交待,你故意把我们都支出来,是想做什么?莫不是那房间是邪王订的?」 专门把尚歌留下来,不用想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苏逸嘿嘿一笑:「现在敢打曲九小姐主意的,除了邪王,你以为谁还有那个胆子?!」 萧竹在一边听着,眸光眯了眯。
第62章 嫁给本王 东方琴听后,脸色一变,「我不能让尚歌跟王爷单独呆在一起,会出事的!」 说完就要冲上楼,被苏逸拉住。 他看了一眼萧竹,不动声色地把东方琴往怀里拽了拽,说道:「有萧少侠在这里,曲九小姐不会出事的,再说了,王爷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不行!」东方琴不为他的话所动,急道:「就是因为王爷的心思,我才担心……」 苏逸皱眉:「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幸福只有王爷能给。你如果想让她幸福,这个时候就别上去。」 「这……」东方琴担忧地看向二楼。 苏逸递给萧竹一幅「看你的了」的表情,然后拉着东方琴出了酒楼。 萧竹淡淡收回视线,倚在了迴廊外的立柱上面,手中把玩着一幅面具,眼睛看向包厢门上那片雪白的窗纸。 曲尚歌一个人坐在那里,听到脚步声,回头笑道:「怎么出去那么……」久。 久字没说完,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王爷?」 北欧炎弘走过来,挨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她说:「怎么不吃?一个人点了这么多,你很喜欢这个酒楼的小吃?」 边说边动手从餐盘里夹菜放在她碗里。 曲尚歌看他一眼,又看了看碗中的菜,很平静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些小吃,确实是她很喜欢吃的,她今天来的目地也是为了吃东西。 她坐在那里安静的吃,北欧炎弘就安静地看着,两人都没说话。 吃完之后,曲尚歌放下筷子就要走,她不是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获得他的喜爱了。 「曲尚歌,」北欧炎弘见她要走,连忙起身拉住她,「陪本王走走吧。」 萧竹等在门外,听到开门声,眸光微眯,看向曲尚歌。 曲尚歌与他不熟,并没把他放在心上,可是在经过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出手扯住了她,然后就把她带进了怀里。 曲尚歌勐地怔住。 北欧炎弘睨着他那双箍在她腰间的手上,眼内锐利的刀锋瞬间闪过,一片刀光剑影,萧竹收了手,清冷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来:「王爷,何必动怒。」 北欧炎弘没理会他的笑,只垂目问曲尚歌:「认识?」 「不熟,苏公子今天带来的。」曲尚歌如实回答。 萧竹则是讶异地挑了挑眉,缓缓拿出刚刚一直把玩的面具,递给她,问道:「认识?」 曲尚歌盯着面具,脸色倏变。 她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在北欧炎弘皱眉不解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身子往他旁边移了移,说道:「走吧,王爷。」 「嗯。」北欧炎弘顺势揽住她的腰,走之前看了一眼萧竹。 他还倚在立柱上面,并没有看他们,只是低着头,随意地把玩着那幅面具,不是曲尚歌曾经戴的金锋面具,而是长着獠牙的鬼剎面。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眉心轻蹙。不管是金锋面具还是鬼剎面具,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与曲尚歌又是什么关系? 两人出了门,冷幽堡已经驾车等在外面。 上车后,曲尚歌坐在角落处,顺着小窗户看向外面。 北欧炎弘斜倚在软榻中间,脸色微沉:「坐那么远做什么?本王如果想对你做什么,你离的再远也没用,过来!」 曲尚歌转头看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但她也没动。 北欧炎弘低低一笑,身子瞬间袭上来,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宽大的软榻上,不等她挣扎和反应,他就狠狠地吻了上来。 「曲尚歌,如果非要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你忘掉那些事,本王不介意用强硬的办法。」他压在她的身上,目光阴鸷,半点没有在酒楼时的温柔。 曲尚歌被他吻的窒息。 在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勐地扬手,「啪」的一声,扇在了他英俊的脸上。 她红着眼眶看他。 谁强迫她都行,唯独他不能! 被一个女人扇巴掌,这是北欧炎弘的平生第一次,他看着她,眼里浸满冷意,手抚上被她扇的地方,轻轻的揉了揉,然后勾唇缓缓一笑,「怎么办,本王——」 他没说完,拿起她刚刚扇他脸的那只手,放在唇间,一根一根顺着她的手指吻了起来,直到吻上她的掌心。 曲尚歌勐地一颤,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身体里迸发出来,她急忙抽手,却被他抓的更紧,她怒道:「北欧炎弘!放手!」 北欧炎弘的唇还灼热地吻在她柔软的掌心,一阵阵酥麻感从手尖一点一点袭上心头,曲尚歌唿吸骤急。 男人垂目看她,深沉的眼内一片昏黄的情潮,「曲尚歌,你对我有感觉。」 她指尖颤了颤,脸倏地煞白。 北欧炎弘大力一扯将她捞进怀里,对着窗外吩咐:「回府!」 冷幽堡听到命令立马折返。 曲尚歌又惊又怒,毫不留情地出掌,北欧炎弘一一化解间,依然把她抱在怀里,最后她累的气喘吁吁,他却笑意盎然。 「不打了?」他看着她,眉梢都染了笑意。 曲尚歌受两年魂毒的侵蚀,体力很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暗恨,抬头看他,眼内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王爷,欺负我,你很得意?」 「如果我说是,你会让我欺负吗?」他的脸贴下来,唇与她的唇只有毫米之距,而他手上的动作,直接又亲密。 曲尚歌心口起伏的厉害,又被他如此直白的眼神看着,浑身都不自在,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颤个不停。 北欧炎弘拨弄着她胸前的长髮,笑道:「看起来你也挺想要和我在一起的。」 她咬着唇,满脸羞愤。 「曲尚歌,」北欧炎弘端正她的脸,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的流光溢彩的眼内,低低蛊惑道:「嫁给我。」 嫁给他? 原先她是不稀罕嫁给他,现在,呵,她是没那资格再嫁给他了。 「王爷,我是不洁之身。」她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烙铁般落在两人的心口,都是火辣辣的疼,北欧炎弘眼神阴暗了一瞬,随即又松缓开来,揉揉她的脸颊,笑了笑:「你是不是贞洁之身,本王比谁都清楚。」 「王爷,到了。」帘外,冷幽堡的声音响在两人之间。 北欧炎弘看了曲尚歌一眼,掀帘下轿。 曲尚歌犹豫片刻,也掀了帘走下来,脚刚刚落定,风中传来强烈的破空声,有什么东西直向她袭来,她抬手一接,是那个鬼剎面具。 远处的树端上,萧竹青衣飘荡,随风而猎,远远看着她,启唇:「跟我来。」 北欧炎弘眉头紧皱,从她手中拿过那个面具,面色阴寒,「琉影,跟上去。」然后抬头看向曲尚歌,冷道:「你跟本王进来!」 萧竹一路轻功缓跃,落在了郊外的一处凉亭,琉影停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与他对峙。 「不管你是谁,都不能打曲九小姐的主意。」琉影双手抱胸,冷冷看他。 萧竹挑眉,「我对她没兴趣,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请她回去处理。」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地,都不能动她,她是王爷的人。」琉影对此,非常固执。曲九小姐现在就是王爷的命,谁都动不得。 动她,就相当于动王爷。 萧竹摇了摇头,无奈道:「在下真对曲九小姐没兴趣,只是家中有些事情,偏巧只有她才能化解,所以,曲九小姐,我一定要请回去。」 「那就没得谈了。」 萧竹捏了捏眉心,他真没想到,他要找的人会是定国公府的九小姐,而且这女人又不太简单,还是北欧邪王的心上人。 哎。 当初那人怎么会挑上她了呢? 他不能跟官府的人扯上纠纷,所以还得另外想办法,想到这里,他拱手道:「萧某先告辞。」 琉影回到邪王府,北欧炎弘不在轩墨坊,他找了一圈,碰到冷幽堡。 「幽堡,王爷呢?」他问。 冷幽堡听到声音,立马向他摆手,发出禁言的手势,然后伸手唤他过来,等到琉影走近,他压低声音说:「王爷以后的幸福,就取决今天晚上了,所以,今天,要当心一点。」 琉影看着天色,「现在才未时,离晚上还有好几个时辰呢。」 「所以我说,要当心一点。别让曲九小姐有机会离开。」冷幽堡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为了王爷,我们今天决不能让她走出去。」 「王爷现在在哪儿?」琉影抱胸问,对他的话完全没放在心上。 王爷如果不让她走,她就算插了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但是,如果王爷甘心让她走,他们拦了也没用。 冷幽堡看了一眼远处的院子,回道:「锦颐院。」 王爷这几年老是喜欢住在那个院子里,睹物思人么? 锦颐院内,曲尚歌看着房中一陈不变的摆饰,打扫的纤尘不染的地面,问道:「这院子还有人住吗?」 「本王偶尔会睡在这里。」 「哦。」她淡淡应一声,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北欧炎弘坐在桌边,眼睛扫向远方的大床,意味不明道:「我们的洞房之夜就在这张床上。」
第63章 谁若动她必诛九族 曲尚歌听到他这样一说,整个人都有些不淡定了。原先因着蔷薇花记,他选她作为王妃,替她隐瞒金掌门的身份。 成亲之后,她没有喜欢上他,他也对她无情。可是,现在—— 「王爷,你让臣女进来,就是说这个?」她的视线在房中扫了一圈,然后收回,淡淡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并没有刻意的迴避,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眸光微微闪动,眨眼间又恢復到一惯的沉冷中去,他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然后放在桌子上,满脸疑问:「你认识这个面具?跟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曲尚歌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个面具,江湖上,喜欢戴面具的人不少,而且千奇百怪,相互模仿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人敢戴鬼剎面。 这个萧竹她确实不认识,不过,既然姓萧,又手握鬼剎,定是出自武林萧家了。 「这个面具,我在早年前见过一面,那个时候,金锋老先生还没过世。」她缓慢走到桌边,伸手拿起那个面具,手指在那獠牙上面摸了摸。 早年的时候,她曾经跟着父亲去过一次江南。当时父亲奉命清剿江南流寇,却意外救了身受重伤的金锋老先生,后来,她偷偷跟着他学武功,虽然时间很短,只有半个月,但她确实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他走之前,赠送她的东西就是那个金锋面具。 在她戴上金锋面具,行走江湖的第一天,遇到的就是一个戴着鬼剎面具的人,而她手持利剑,生死相搏的正是她第一个师父——金锋阙。 鬼剎面具脱落的那一刻,她才看到那人的真容,居然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而金锋阙——已经年过花甲。 他们不可能是一对情侣。 可是彼此对视之间,那爱恨情仇让她这个外人看了,都有点震撼。 想到这里,她微微嘆口气,把鬼剎面具搁下,抬头看了看天色,快到酉时了,「王爷,时间不早了,臣女要回去了。」 「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北欧炎弘站起来,对外面吩咐,「幽堡,传膳到锦颐院。」 「是,王爷。」冷幽堡立马领命离开。 曲尚歌皱眉,她虽然在这个院子住了好几个月,可是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好感,应该说,她原先对邪王府都没什么好感。 现在,让她在这里吃饭,她无法接受。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而有些事情,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勉强也是勉强不来的。 「王爷,臣女还有事,就不相陪了。」曲尚歌退离几步,向他微微行礼。 一双手拉住她的手,另一个扶在她腰上,将她拉了起来,北欧炎弘不喜欢看她这样,更不喜欢她与自己如此生分。 「在我面前不用行这些礼,就算有事,也总要吃饭的。」他手臂用力,将她往怀里又拉近了一些,然后脚步向左侧偏殿走去。 曲尚歌被他困在怀里,他明明只是轻轻揽住她,却让她挣扎不开。 晚饭还是在这里吃了。 北欧炎弘今天是一定要留下她的,所以,晚饭过后,她想走,依然没走成。 夏夜一如往昔,又不同于往昔。 明月故我,悬于头顶,而明月下的人,却是各自心思。 「曲尚歌,白天本王在马车上说的话,你可想好了?」静谧的花园里,北欧炎弘看着眼前的女子,沉沉地问道。 曲尚歌抬眸:「王爷指的是什么?」 「嫁给本王。」他无比认真地说,上次他用圣旨把她捆在了身边,这次,他会让她自己走进来,走到他身边。 「臣女说过,臣女不值得。」 从那天曲尚歌强烈拒绝留在邪王府后,又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北欧炎弘几乎连见都见不到她。 轩墨坊。 男子一脸阴沉地坐在书案后,听到属下的汇报后,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说,莫讫国的使者是谁?」 「王爷,是安世子。」琉影小心地回答。 安世子? 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安世子。 「赫连均策呢?他没来?」北欧炎弘冷笑,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不上来凑一凑,但凡跟曲尚歌有关的,他又怎么会旁观! 她倒是好本事,招惹这么多男人! 「信上是说,只有安世子出使,陪同的是舒靖风。」琉影答,随即想到今天在回程的路上看到的一幕,他小心道:「王爷,属下今天有看到曲九小姐。」 「嗯?」男子抬眼,眸光紧眯,「看你的表情,不单单是看到她那么简单,还有谁?」 城外相约的地点。 曲尚歌一脸轻盈地看着面前的男子,笑道:「都做了皇帝,还这般没有分寸,你这样跑过来,不怕惹出事端?」 赫连均策揭掉脸上的金锋面具,眉眼深沉地看着她,本想问她这两年过的如何,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 她这两年,被另一个男子霸占,而他,无能为力。 「尚歌,有没有想过,跟我去莫讫?」只要她去了莫讫,他定能保她周全,如果她愿意,他也可以给她一世荣华和三千宠爱。 单看,她愿不愿意。 曲尚歌柔柔一笑,「如风,你该知道,我想要的生活并不在宫廷,更不在深闺。」而是在自由的江湖,只是从来没遇到那么一个人,可以带她离开。 如今。 她这么一副残破之身,早就没打算再嫁人,而他——她抬头看了一眼立在远处树端上的那个人,青衣萧竹。 他要带她离开,而她没有拒绝。 她也想知道当年,金锋老先生是如何死的,那个人是她童年嚮往中的一个梦,虽然她的梦终没成真,但是那段日子却是她一生之中最珍贵的肆意之年。 赫连均策自然也看到了远处的那个人,眉头不悦地拧起:「你想跟他走?」一个江湖萧客而已。 「恩,我已经答应他了。」曲尚歌没打算隐瞒他,在她心里,她一直把他当作最知已的朋友。 赫连均策表情复杂,眉头深锁,语气里含着无奈:「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 「如风,你是个好皇帝,也会是个好男人,所以,这话以后不要再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这你是知道的。」曲尚歌淡淡看着他,语态诚恳又坚定。 朋友。 虽然知道她一直只把自己当朋友,可如今被她这般郑重地说出来,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赫连均策有些失神。 看着她的脸,恍惚就回到了那一夜,初见她时的样子。 其实,当时,她一点儿都不美,满脸污垢,衣服脏乱不堪,而且满身狼狈,正在四处躲避追杀。她不小心掉到他的房间,把他拉下了水。 想起来也真是可笑,他当时竟然就答应了。 可能是因为她当时的表情,对着一干追上来的官兵,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着灵动的狡黠。她说:「这个人跟我是同伙,要抓一起抓。」 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似乎他真的跟她同伙干了什么欺世盗名的事情。但他根本就不认识她。 「好了,我要走了。以后有事情找我,还用老方法联繫。」曲尚歌走上前,拍拍他肩膀,真的如好朋友般,就此告别。 萧竹见她说完话,从树上翩然而下。 「可以走了?」他问,在她点头后,他食指微曲在口中吹了一声响哨,立刻有一匹飞马疾驰过来。他轻踏马鞍,一个翻身落在马背上,伸手,眸中含笑:「上来吧。」 曲尚歌正要把手搭上去,赫连均策勐地喊一声:「尚歌。」随着声音落,他人也走了过来,伸出手臂,把她揉进怀抱里。 「保重,我有时间会去找你的。」说完,不等她反应,快速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抽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竹两眼看着,啧道:「金老前辈选的高徒,果然不同凡响啊,一个北欧邪王,一个莫讫皇帝,我还从苏小子那里听说了,前两年,你是被西域三皇子劫走的,艷福不浅,只可惜——」 他又啧啧两声,后面的话没继续。 曲尚歌听出他话语里的挖苦之意,没理会,抱胸问道:「到底还走不走了?」 「当然要走,只是要委屈曲九小姐与在下同骑一马了。」 曲尚歌挑眉:「为何不准备两匹马。」她可不太愿意跟他同骑,这人看着面冷萧寒,说话却字字带刺。 萧竹笑了:「因为萧某想跟你同骑一骑,所以只准备了一匹快马,上来吧,再耽搁又要天黑了。」 他又把手伸了过来,曲尚歌这次直接无视了,扶着马鞍跃了上去。 「驾!」 萧竹也不在意,一声低喝,飞马沖了出去。 北欧炎弘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疾驰而走的快马,那马是千里驹,速度快的非常,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脸色铁青,紫衣在阳光下驳出一道道寒光,望着无际的天边,低沉地吐出一个字:「追!」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任她离开。 「来人!传本王话,本王的女人,谁若敢动,必诛九族!」
第64章 玉面金锋 曲尚歌随萧竹离开,一路上,两人虽然同骑一马,但没有任何交流。 萧竹要带她南下,路程极远,虽然兼夜星辰地赶路,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到达的,所以这一天,日暮时分,两人投宿到距离南江城尚有五天路程的沫羯镇的一家客栈里休息,打算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北欧炎弘的马车也由远而近地追了过来。 两人上楼,各进各房。 曲尚歌关了门,简单清洗了一番就上床睡觉。 那几天晚上,她都是避开萧竹,取血滴入龙玉的龙眼里面的。也许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她体内的血毒随着南下的进程,越发燥动的厉害。 莫非这毒与天气也有关系? 可是,原先百里烬辰并没有这样说过,那是怎么回事? 黑夜里,她皱眉沉思,咬着唇隐忍着体内腾腾翻滚的刺骨之痛,强忍的意识也有些迷濛涣散。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昏迷,她抓着床沿,站起身,想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 脚尖刚刚沾地,房间里唯一一个双扇窗户突地打开,夜风袭入,随之印入眼帘的是周围越来越多的火把,以及一道冷暗的声音:「给我搜!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身后就响起一道更冷的声音:「别动!」她的脖子上面架了一把锋刃的冷剑。 曲尚歌站着没动。 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现在她确实没那力气。 「遇到个识相的,」那人见她如此听话,呢喃一句,然后收起剑,用剑鞘支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曲尚歌对上他的脸,疑惑丛生:「金锋面具?」 「不仅识相,还挺识货。」那人眯着眼打量她,看了半晌,他突然俯身,凑近她的唇,闻了闻,道:「你中了西域魂毒。」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 曲尚歌退了两步,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警惕的眸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那人嗤了一声,似乎感觉她的问题非常白痴,并没作答,而是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戴的是金锋面具?姑娘看起来不像江湖中人。」 「恰巧认识。」曲尚歌不愿意多说。 「哦?」萧临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为难她。 楼梯那里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兇勐的拍门声和踢门声,眼看官兵要到门口了,曲尚歌坐在那里不动,萧临寒面不改色地取掉金锋面具,再脱掉一身黑袍,只着一件白色里衣。 在门被毫不客气地踢开之际,他手臂一伸,把曲尚歌揽入怀里,身子一纵就落入了床榻,随即床幔被放了下来。 「公子,你——」曲尚歌落入他手中,怒目喝斥。 萧临寒笑了笑,「可别乱动,不然等会吃亏的就是你了。」说完,把她紧紧揉进怀里,目光冰寒地盯着闯进来的大队人马。 「搜!」还是刚刚那个冷暗的声音。 萧临寒的手指隔着衣服一 寸一寸在曲尚歌身上抚摸,他没管怀中女子隐忍克制的样子,只是在那个人话语落后,才懒洋洋地出口:「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搜本少爷的房间的?坏了我的兴致,我此刻很不高兴,你们说,要怎么办?」 为首的人听到这话,心中一凛。 在南方,敢这般说话的,莫非是?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是?」他战战兢兢地上前,还没走出两步,床内寒光陡起,轻软的床幔被风拂开一角,男人的眉眼在那轻起的帘帐内若隐若现。 白衣逶迤在床畔,漆黑的眼眸里闪着暖寒不定的光,他只淡淡扫了外面的人一眼,便顷身把怀中女子压在身下,不多时,帘内就传来了暧昧纠缠之声。 外面的人一脸惶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是在搜查刺客的,怎么会撞上这位公子。 在南方,都知道这位公子惹不得,哪怕是都郡守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更不说他们这些小啰啰了。 「队长,你看?」 一阵对视之后,众人都把视线投向为首一人,杜宾沉了沉脸,又望了一眼朦胧的床榻,转身道:「去别处再看看。」 门扉关闭。 曲尚歌怒气沖沖地推开他,勐地扬手,还没打出去,就在空中被他截住。 萧临寒目光微眯,露出危险的气息:「敢打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而敢甩我巴掌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生,你想做哪一类?」 自从中了百里烬辰下给她的魂毒之后,她在晚上就没任何战斗力,而且还要依靠男人的身体才能缓解身上的疼痛。 所以,此刻,她哪怕再气愤,却没法对付他。 曲尚歌想到这里,双手紧了紧,翻身就要下床,却被他一把扯了回来:「他们还没走。今晚你要跟我同睡。」 曲尚歌知道今天逃不掉了,索性靠在床沿,冷冷地看着他:「他们要找的刺客就是你吧,要我帮助你也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萧临寒。」 这三个字在南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曲尚歌却不认识。她对他的名字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他的姓氏非常有兴趣:「那你认识萧竹吗?」 「不认识。」非常嫌弃的口吻。 曲尚歌还想继续问,门外传来敲门声,然后就是萧竹清冷的声调:「曲九小姐,我看到有官兵进了你房间,你没事吧?」 曲尚歌想说我有事,抬头间看到萧临寒觑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为何,她就没说出那句话来,对萧寒说:「我没事,多少萧公子关心。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萧公子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萧寒在外面「嗯」了一声,也没过多追问,转身离开。 「原来你就是萧家找了多年的人。」萧临寒在萧竹走之后,双手抱胸,玩味地看着她。 曲尚歌皱眉:「我要睡了,你想睡觉的话,就到椅子上面将就一晚。」她没打算回答他的任何问题。这个人来路不明,又知道西域百里烬辰的毒,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萧临寒挑眉,一脸不悦:「你让我睡椅子?」 「怎么?难道你还想睡床?想的美,下去!」 萧临寒坐着没动,盯着她美丽的脸蛋,徐徐道:「我如果说,你的毒只有我能解,你该如何?」 「不可能。」曲尚歌想也没想的出口。 「有什么不可能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说着,突然伸手扯掉她的衣带,从她怀中摸出百里烬辰送给她的龙玉,笑了笑:「他是不是说,每天滴血在龙眼上,你的毒就会慢慢解掉?」 曲尚歌怔然。他怎么会知道? 「那过了这么多天,你有没有觉得舒服呢?还是说,你越来越不舒服了?」萧临寒低沉的嗓音透着冷寒之气,「这是他的护身龙玉,你之所以如此难受,是因为他以魂易血,将你的灵魂锁入他的血脉之中,而你每天滴血在他的龙玉之上,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曲尚歌心中有点明白,可不敢朝那方面去想。 百里烬辰的手段她一直都知道,原先在西域,他就很擅长奇门法术,让人闻而惊悚,他给她龙玉,难道是…… 萧临寒手指在龙眼上摸了摸,一片冰凉,他的声音也如那玉般,温润中显着凉意:「你每日滴血在他的龙玉上面,他每日以你的血为养,养的是你被缚于他血脉中的识魂,如果养成了,他便能控制你的意识。到时候,不说你的身体,就是你的思想,都完全的被他掌控,逃无可能。」 曲尚歌脸色蓦地一变,盯着他手中的龙玉,一字一句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如何解。」萧临寒把玉丢在一边,惬意地躺在枕头上面,懒洋洋地睇着她:「如何?想不想解了他的束缚?」 「有什么条件?」她自然是想解的。 「呵,」男子低低地笑,「传言曲九小姐聪明伶俐,倒是不假。」 曲尚歌皱眉,他果然是知道她的身份。 萧临寒也不跟她客气,提出自己的要求:「萧家找你,无非是想查明当年的真相,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说就行了,这个条件对你来说,应该是很划算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说谎?」 「人都死了,欺骗一下又何妨。」萧临寒抬眸看向窗外,夏夜蝉鸣透过大开的轩窗漫了进来,清辉的明月照着一地路人,却照不进他深邃若渊的眼中。 曲尚歌凝眉思索,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如果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没给自己解毒呢?或者说,他压根就不会解毒呢? 「你不用怀疑。」萧临寒收回视线,淡淡道:「西域圣教是我创立的,而百里烬辰所学,是我教的。知道为什么圣教里只点乌毒香?」 曲尚歌在听到他的前几句话后,脸上完全是一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西域圣教是他创立的? 他说乌毒香—— 百里烬辰身上终年都是那种香气,而且每当夜晚,他在拥着她的时候,这种香气就格外的浓烈,难道说…… 「你猜的没错,乌毒香是一种迷幻人心的香料,但是,你们都不知道,这种香还有另一种作用。」 曲尚歌觉得今天听到信息有点难以接受,下意识不想继续问他,可是萧临寒似乎是在一个人缅怀什么。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夹着恍惚和迷茫,响在她的耳畔:「你猜,它的另一种作用是什么?」
第65章 别来无恙 曲尚歌潜意识里不想问他,抿着唇坐在一侧,不吭声。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人不好惹。 既然不好惹,她便不惹。 萧临寒虽然回忆着往事,有些神情恍惚,可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物,只片刻的时间,就恢復了正常。 他抬眸看了看她,戏嚯道:「猜不出还是不愿意猜?或者说,你害怕猜出来的答案。」 「我对圣教并不熟悉,你说的乌毒香到底有什么作用,我是真不知道。好了,很晚了,我要睡觉了。」曲尚歌已经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 萧临寒悠然地笑了笑,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缓缓给自己倒杯茶,倚在窗户边上,喝了起来。 楼下有马车停歇。 随即就听到掌柜的领着客人上楼的声音。 萧临寒盯着那辆马车看了半晌,眸光眯成柳叶的弧度,他把茶水喝完,长臂一伸,落地的衣服从地上飞起来,随着茶杯落在桌面的瞬间,衣服也穿在了他的身上。 「萧某还有事,先走了,如果你想通了,就拿着这个来找我。」萧临寒从衣服里取出一个东西甩给她,然后身子一纵,从窗口翻了出去。 曲尚歌捡一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支精緻的梭子钗。 这种钗的样式,并不是北欧仕女们所惯带的,偏南的区域,贫苦人家的姑娘才会戴这种钗,因为简单而且不费财力,只用普通的木竹雕刻而成。 但萧临寒甩给她的这只钗却是用玉做的,这玉看起来跟百里烬辰送给她的那块血玉倒有几分相似,还有…… 她从脖颈里掏出北欧炎弘曾经强迫着给她带上的那条紫龙项鍊,材质上乘,都是人间绝迹的上品之物。 相似的玉,不同的人。 萧临寒给她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曲尚歌看着百里烬辰送给她的那块龙玉,想到他当时说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表情,那么的郑重其事。 她以为,他终究是想通了,也放手了。 呵。 她把玉收起来放在一边,走到窗户边,缓缓吸了吸气,然后用力关上,回到床上睡觉。 虽然疼痛难忍,但她还是强迫着让自己去睡。 楼梯上。 北欧炎弘褪去了一身华贵的紫衣,穿着深沉内潋的黑色镂空镶边的长服,他轻轻往那里一站,一股霸气便从他身上隐隐而散。 掌柜的听到他的问话,不自觉地就垂下了眼睛,似乎直视他是一种非常不敬的事情。 「今天可有一男一女同骑一马,入住这里?」北欧炎弘站在楼梯中间,眼睛从二楼的房间里扫一遍,问着身后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华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高贵和矜冷。 掌柜的连忙应道:「日落时分,是有一男一女同骑一马入住了本店,客倌……」 「琉影。」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北欧炎弘已经冷冷打断,唤了琉影出来:「搜!」 说完就向楼上走去,走了两步,又顿住,淡淡道:「别惊扰了其他客人,找到她就行了。」 「是,爷。」琉影领命离开。 北欧炎弘负手站在走廊上面,眼睛盯着雕花的门框看着,非常有耐心地等着。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琉影才回来,有些大汗淋漓的,他凑到北欧炎弘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原本站若松柏的人立马抬腿,向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 掌柜的想上前阻拦。 琉影抬手一挡:「本店我家爷包了,这是银子,已经住下的客人就不要赶了,现在就去关店,下去吧。」 掌柜的拿着钱,乐呵呵地笑着,也不去管北欧炎弘擅自闯入客人房间的事了。 北欧炎弘推门进屋。 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小轩窗上洒了进来,透过白白的竹蔑纸,在地上晕开一片霜白。 他把门轻轻合上,抬眸看了一眼左侧的拔步床,里面没有传出曲尚歌疼痛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抬步走来。 客栈里的床非常讲究,连床幔都厚实的很,北欧炎弘都走到床边了,愣是没有看清里面的人,他把手伸向床幔,正要拉开。 那扇紧闭的小轩窗毫无预警地勐地被打开,萧临寒黑衣飘荡,立在窗户对面的一棵树上。 月色下,他像一只孤傲的鹰,张扬着不羁的翅膀。 「王爷,别来无恙。」他咧嘴一笑,模样清俊无双。 北欧炎弘望了一眼床幔,手指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去掀开,胳膊垂下来,脚步向窗户挪去。 「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在这里看到你。」北欧炎弘翻窗而下,落在萧临寒对面的树梢上,语气凉薄地开口。 萧临寒也是语气不善:「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看到王爷。」 「本王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你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北欧炎弘双眼凌厉地看向他,冷笑:「怎么?西域呆够了,想回到这里了?」 萧临寒被戳到痛处,脸色很难看:「你不用激我,如果不是萧家找上了曲尚歌,我也不会回来。」 北欧炎弘本就不明白,萧家找曲尚歌的目地,如今听到萧临寒的话,又想到六年前,曲尚歌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马车内。 眉头紧紧地蹙了蹙,莫非当年…… 「你想说什么?」北欧炎弘望了一眼曲尚歌所在房间的窗户,皱眉问道。 萧临寒笑了笑:「王爷想知道,就跟我来。」 北欧炎弘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视线又睇到曲尚歌所在的房间,深深地凝望片刻,最后一踏树叶,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夜,曲尚歌睡的精疲力尽。 本来睡觉对她来说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如今倒生生变成了酷刑。 由于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她的脸色极为灰白,看起来又有些憔悴,所以,当萧竹在楼下看到她的时候,挑眉,不解地问:「怎么这一路南下,你脸色越来越不好了,生病了?」 哎。 如果是生病就好了,还有药能医,她这病,怕是没药可医。 「没事,就是有点水土不服。」曲尚歌避重就轻地回答。她总不能说,她是中了血毒,所以每天夜里被折磨的不能睡觉才这样的吧。 萧竹半信半疑,只是古怪地看她一眼,随即翻身上马,两人继续南下。 持续走了五天,终于抵达南江城。 南江城地处风暖水环,花香四溢的南都,景色怡人,空气也带着点香甜的气息。 曲尚歌一踏进城,就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劲,可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南江确实是花香之都。 到处充斥着花香也没什么奇怪的…… 「到了!」 脑中有什么乍然一现,正要想明白的时候,萧竹一道沉闷的声音,就把她的思路打断了。 曲尚歌捏了捏眉心。 这萧竹看起来真是对她有意见的很,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 「到了,你可以下来了。」萧竹见她没动,又提醒一句,这一次的语调有些冷。 曲尚歌在心里嘆了嘆气,踏着马蹬下了地。 「少爷,你回来了?」萧竹一进门,立马有僕人迎上来,满脸关切地问。 萧竹「嗯」了一声,问道:「我爹呢?」 还没等僕人回答,他已经加快脚步向西边走了过来,曲尚歌人生地不熟的,也只好跟了上去。 叶小海正在书房整理书架,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只懒洋洋地道:「少爷的书房我来打扫就好了,你们不用进来。」 「阿海。」萧竹站在门口,笑着喊他。 叶小海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激动地抬起头,看到是他家少爷后,立马搁下手中的毛掸,急切地沖了过来,惊喜道:「少爷?你回来了?!」 「废话,我没回来的话,你现在看的人是谁?」萧竹拍拍他肩膀,然后又转身离开。 叶小海立马跟着出来,原本欢喜的神情在看到曲尚歌后,停滞了一瞬间,随即问道:「少爷,她是……」 「客人。」 萧竹很简短地说,然后想到带曲尚歌回来的目地,侧身问道:「我爹呢?」 「老爷今天去了守义府,城主夫人有喜,老爷去贺喜了。」叶小海欢快地答。 城主夫人有喜? 「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吧?」萧竹一想到那个女人,眉心就止不住地拧了起来。 那个女人一来到南江城,就搅得南江城不得安宁。 他之所以会奉家命去找曲尚歌,也是城主命令的,事隔多年,城主怎么会又提起当年的事?肯定是那个女人怂恿的。 她到底是谁? 萧竹一脸戾气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奔波了好几天,实在是疲惫了,他吩咐下人给曲尚歌腾出一间房,就在他的院子里,也没单独给曲尚歌划院。 叶小海觉得不妥,进屋伺候他的时候,提醒道:「少爷,曲九小姐是客人,你这样安排,似乎不太好吧?」 哪有一个女子住在男子院子中的? 而且,她的身份也不普通,又是客人,自当是尊贵的。 萧竹想到昨天晚上,他听到的那个声音,绝对是那个人没错,不禁冷哼一声,没搭理叶小海的话,洗洗就睡下了。
第66章 给她最好的爱 曲尚歌被他安排到院子里面一个偏东的厢房。 萧竹这里没有婢女伺候,平时只有叶小海一个人,至于洒扫之类的活也都是小厮在做。 所以,曲尚歌住下后,萧竹便把原本在外院洒扫的两个丫鬟给拨了过来,近身伺候她。毕竟,曲尚歌的身份是定国公府的九小姐,不是什么贫苦人家的姑娘,他不能太怠慢了。 这一夜。 萧老爷子很晚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个女人。 而另一边,随着萧临寒离开的北欧炎弘,也来到了萧府。 琉影随后跟上。 第二天,三人不期而遇。 萧竹本要带着曲尚歌去他父亲的书房,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碰到萧临寒。 「大哥。」萧竹上前一步,冷淡地喊了一声。 萧临寒也不介意,下巴抬了抬,笑道:「此女长的不错,怎么是从你院子里出来的?三弟,你如果喜欢可以向父亲禀了,讨回来做个通……」房。 房字还没说出来,曲尚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北欧炎弘,双手抱胸,冷冷道:「萧大公子,我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不认识萧竹的。」 他想撇清自己,她偏不让他如意。 萧竹皱眉,似是不解地看了一眼曲尚歌。然后视线又看向萧临寒:「大哥昨天晚上见过曲九小姐?」 萧临寒轻咳一声,正要说没见过。 萧竹又道:「大哥多年都没回来了,怎么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想回来就回来了,哪那么多原因。」萧临寒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就要走。 北欧炎弘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等到萧临寒抬步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动了动,向曲尚歌走来。 「昨天晚上没睡好?脸色怎么这么差?」他站在曲尚歌对面,伸手要碰她的脸。 曲尚歌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动作,笑了笑,回道:「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应该过两天就好了,多谢王爷关心。」 这么生疏的语气,这么刻意的躲避,北欧炎弘脸色一瞬间难看起来。 萧临寒还没踏出步子,听到她的话后,又折身,虽然在跟曲尚歌说话,但眼神却是看向了北欧炎弘:「昨天晚上,我也跟你说过,你的毒只有我能解,考虑好了没有?」 这还用考虑吗?自然是不用考虑的。 但凡是对她身体有益的,北欧炎弘又怎么可能会错过,不管什么条件,他都会想办法满足。 所以,在曲尚歌还没开口前,他便出声了:「你的条件是什么?」 萧临寒望了一眼萧竹,眸光眯了眯,復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曲尚歌,最后淡淡收回视线,对北欧炎弘说:「条件我昨天晚上跟曲九小姐说过,只要她答应,我便可以给她解毒。不过,我看曲九小姐似乎是不想答应。」 不想答应的意思就是,她的毒有可能就无解了。 北欧炎弘睨了她一眼,这次不管她怎么躲,他都把她攫进怀里,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一入院,他就松开了她。 负手站在院中的大树下,问道:「他提的条件是什么?」 「一个关于数年前的真相。」曲尚歌没作隐瞒,即便现在不说,过不了几天,他还是会知道。 「什么真相?」北欧炎弘接着问。 曲尚歌顿了顿,什么真相?其实她也不知道,萧家找她来到底是什么目地。她能想得出的,就是金锋面具与鬼剎面具。 要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繫,应该就是金锋阙跟那个女子了。可是,这些又跟她没有直接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早年的时候,我有看到金锋阙与一个女子的对决,那个女子可能与萧家有关吧。」 北欧炎弘淡淡出声:「金锋阙?昔日的江南名流?」 「王爷认识?」曲尚歌惊讶。 「听过,但不认识。」北欧炎弘拧了拧眉,「至于你说的女子,如果真与萧家有关,那就只有原来的萧家二小姐,后来,她失踪了。」 曲尚歌听后,奇怪地看着他:「王爷怎么知道的?这些江湖事……」 「你早年也曾行走江湖,难道没听过萧临寒?他曾是武林盟主,又统管江南十八城,只是后来……」北欧炎弘惆怅一声,没有继续再说。 后来,他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入魔。 原先他是极不理解的,现在,他倒是能体会到萧临寒当时的心情。如果入魔能换来与心爱女子的一世相守,入魔又有何惧。 可惜的是,他哪怕入了魔,也没能守住那个女子。 「歌儿。」北欧炎弘从惆怅中缓过神来,拉住身前的女子按在怀里,切切实实感受着她温暖的身体,「先答应他,把毒解了,后面的事情,本王处理。嗯?」 这一个「嗯」字柔情蜜意,既是征寻她的意见,也是表达自己的情感。 曲尚歌被他密密地压在怀里,好不容易从他胸膛里把头抬起来,眼前瞬间一暗,微微张开的粉唇被他准确地攫住,然后,加深,重重地吻。 这一吻绵长又温柔,直吻得曲尚歌脸红心跳,气息不稳。 一吻结束后,北欧炎弘心情极为愉快地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笑着,然后耳语:「要不要再来一次?你刚刚好像很享受。」 谁很享受了?明明是他自己享受。 曲尚歌羞红着脸,根本不愿意再搭理他。手撑在他的胸膛要退开出去,却被男人抓住,按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北欧炎弘眼眸深深:「我想再吻一次。」 随后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炙热的唇压了下来,贴在她的唇上,由浅入深,温柔又霸道。 这一吻持续的时间很长,中间换了两次气,北欧炎弘一直没停,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才克制地把唇从她唇上滑开,贴在她的脸上,平復着身体里那股蠢蠢欲动的念想。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要了她,断不会让自己这般忍着。 可是现在不行,他要尊重她,给她最好的爱。所以,哎,北欧炎弘重重地嘆了一口气,深深看她一眼之后,迅速转身,冲着院外走了。 「王爷,下官……」 刚走到门口的人,看到北欧炎弘出来,立马跪地行礼,话还没说完,北欧炎弘已经面色冷冷地从他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被人打断好事,是谁都不会高兴的。尤其这人还是北欧炎弘,他都有两年多没碰过曲尚歌了,今天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 竟然有人这么不长眼色地凑上来! 北欧炎弘没给他一掌就不错了,哪还能有好脸色。 南江城章守台看到他后,原本欢喜的表情还没涌上来,就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心中拔凉拔凉的。 王爷的脸色极难看,似乎很不高兴啊。 北欧炎弘走了,章守台自然也不再停留,立马跟了上去。 「王爷,下官南江城章守台拜见。」 「嗯,有事?」北欧炎弘懒懒地睇他一眼,语气不喜不怒,让人听不出来他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 章守台有些讪讪的。 按理说王爷驾临,他作为一城之长是要来走一趟的,目前看来,王爷似乎极不喜欢看到他。 「这……下官听说王爷来了,所以已经给王爷备好宅子,不知道王爷……」 「还有点用处,不是一无是处。」北欧炎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截住了,「本王明天住进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陷入了沉思。怎么把曲尚歌也骗过去呢? 章守台本来还有一个大胆的请求,他的小夫人刚刚诞下一名男婴,还没取名,就听说王爷来了,这可是个好兆头,如果能得王爷赐名,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他早早地来到萧府,拜见这个传闻中的王爷,没想到,王爷比传闻中的更让人难以靠近。 「还有事?」 北欧炎弘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办法,索性放弃了,正抬步要走,看到还跪在阶下的人,皱眉,非常不悦地开口。 章守台想了想,反正来都来了,说了最多被拒绝,不说就完全没希望,所以,他低垂着头,开口道:「下官昨天刚刚喜得一子,还没起名,想请王爷赐个名字。」 哦?赐名? 本来毫无办法的北欧炎弘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睛陡然一亮,跟随着脸上也漫了一丝笑意。 「明天吧。」他说。 其实赐名没那么麻烦,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北欧炎弘想藉此让曲尚歌跟他住到一起去,所以使了个小计策。 章守台没想那么多,听到他说明天,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心情高兴的没得说,连连道:「那下官明天再来迎接王爷。」 「嗯,下去吧。」北欧炎弘难得这会儿心情好,语气也就没那么冷了。 章守台离开之后,北欧炎弘重新返回小院。 曲尚歌已经不在小院了,他嘆了嘆气,转身去找萧临寒。 萧临寒正在毛竹林里一个人下棋,听到脚步声,就抬头望了过来,看到北欧炎弘后,笑了笑:「王爷是来下棋还是来赏风景?」 「呵,」北欧炎弘低沉一笑,「本王来解惑。」
第67章 萧家三父子 毛竹林里,青风徐徐,偶有几声鹧鸪声隐隐传来。 北欧炎弘一身黑衣冷漠英俊,融入无边的竹篁里,竟生出几分遗世独立的疏离感。 他站在那里,俯视着萧临寒。 萧临寒把棋子落入盘子,这才笑着看他,「王爷想解什么惑?如果是跟曲九小姐有关,那得让曲九小姐自己来。」 「你说你能解毒。」 果然是为曲尚歌而来。 萧临寒笑了笑。 北欧炎弘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你怎么会解曲尚歌身上的毒?就本王所知,百里烬辰下给她的毒,是无解的。」 这天下间的毒林林总总,不计其数,但最终只归两种。一种是可解之毒,一种是无解之毒。 百里烬辰的毒竟然有人会解? 着实挺意外的。 萧临寒也不隐瞒他,「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事情你也知道,圣教是在我手中发展出来的,百里烬辰的毒术也是我教的,想解他的毒,不难。」 「本王不做假设。」 北欧炎弘嗓音冷淡,「你已经很久没在圣教了,这么些年里,百里烬辰研究的毒,说不定,你真的解不了。」 「不用激我。」萧临寒笑,「你们现在只能相信我,与我合作。」 这话倒是真的,北欧炎弘沉默了。 萧临寒也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北欧炎弘执棋落盘,与萧临寒对弈。 一方竹幽,两个沉敛的男人在棋盘上杀的天昏地暗。 最终,萧临寒败。 「哎呀,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的棋路还是让我深深佩服。」萧临寒被打败也不生气,一颗一颗收着棋子。 北欧炎弘面无表情地看了棋盘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暂时栖居的院子,琉影已经等在那里。 「王爷。」 「进来说。」 北欧炎弘进屋,琉影跟上。 屋内。 北欧炎弘站在窗前,盯着院中的那棵树,想着刚刚把曲尚歌按在树上亲吻的场景,嘴角微勾。 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 「查的怎么样?」北欧炎弘负手问道。 琉影答:「西域圣教的人有部分在西域国破的时候已经死了,也确实有一部分侥倖活了下来。在萧临寒踏上北欧的时候,那些人也陆续来到了南江城。」 北欧炎弘冷笑,「果然如此。那百里烬辰呢?」 「听说是在圣山。」 「是吗?」北欧炎弘推开窗,满院暖阳铺面而来,「本王怀疑他也在南江城。」 萧临寒突然回归,实难不让他怀疑。 萧临寒可以解百里烬辰的毒,照样也可以救他。 而萧家,到底是为探寻多年前的真相,还是掩盖真相? 「琉影,叫幽堡过来,保护曲尚歌。」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院子。 曲尚歌离开北欧炎弘的院子后,就去找萧竹。 半路上,正好与萧竹碰面。 萧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一个人?」 「嗯,不然还有谁?」曲尚歌挑眉反问。 萧竹往她后面某个地方投去一瞥,然后又收回,踱步往前走,「我以为王爷会时刻跟着你呢。既然他不在,那我们就去书房。我父亲正等在那里。」 曲尚歌有片刻的迟疑,最终还是点头,「走吧。」 萧坤的院子在萧府最东面,要穿过繁花似锦地大花园。两人走在花园小径,一前一后。 萧坤在书房。 他的院子里面,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坐在花树下。她旁边站了几个婢女,都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曲尚歌以为她是萧夫人,正要上前打声招唿。 萧竹立马看着她,冷声低喝道:「你想做什么?」 「打声招唿。」 「不用!」萧竹脸色阴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去打什么招唿,别辱没了你的身份。」 「这……」曲尚歌皱眉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个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女人。 萧竹对那个女人很有敌意? 难道不是萧夫人? 不过,也不管她事了。 曲尚歌收回视线,跟着萧竹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们一走,原本坐在树下的女子便转过身,一张熟悉的脸孔印着森冷的笑意看着曲尚歌离开的方向。 书房内。 萧坤坐在高高的台案后面。 萧临寒翘着二郎腿坐在方椅里,一边喝茶,一边等人。 他等的人自然是曲尚歌。 「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萧坤对这个儿子没有过多管束,只是平常性地问道。 「不知道。」萧临寒搁下茶杯,身子往椅背上靠过去,「听说父亲昨天去了守义府,还带了个女人回来?」 「嗯。」萧坤想到昨天的情景,浓眉不悦地皱了皱,但他什么都没有多说。 萧临寒声音冷了冷,「母亲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没碰她。」萧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儿子解释这种事,这女人也不是他自愿带回来的。 萧临寒又端起茶杯,轻轻抿着,「等会儿萧竹来了,他肯定也会问你的。」 萧坤一直在看手上的书籍,闻言,他抬头,「你有好多年都没回家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想家了。」 该是多想家,才七八年都不回! 萧坤不再理他,埋头看书。 「爹。」正在这时,萧竹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萧坤把书放下,看向门口。 门被僕从打开。 萧竹和曲尚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萧竹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萧临寒,微微怔了怔,随即淡淡地喊了一声,「哥。」 「曲九小姐坐吧。」萧临寒直接没理他,笑着看向曲尚歌。 曲尚歌被他这一眼看的很不自在,总感觉他那笑容别有深意。 北欧炎弘说,他曾经是武林盟主,而且还统管江南十八城。想到这里,曲尚歌看他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他昨天晚上说,西域圣教是他创立的。 如此年轻清俊的男子,得要多大的能耐才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又该要多大的能耐,才能收服百里烬辰! 而且能统管江南十八城,必也有一定的政治手腕。 难怪昨天晚上那些人一看到他就惊怕。他虽然离开了多年,但余威还在。 曲尚歌随便挑了一个座位坐下。 萧坤也不跟她客气,直言道:「曲九小姐,老夫请你来的用意,想必阿竹跟你说过了,老夫就是想知道,当年杀死玲儿的,是不是金锋阙?」 「这个我怎么知道。」 当年师父是跟一个女子交手,但那女子是不是萧老口中的玲儿,那她就不清楚了。 而且,玲儿是谁? 「曲九小姐是金锋阙唯一收过的徒弟,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萧坤显然不信,有些咄咄逼人了。 萧竹看着她,也是满脸怀疑。 只有萧临寒镇定自若,闲适地喝着茶。 书房里安静了一会儿,气氛有点不太好。曲尚歌想了想,问道:「我能知道,萧老爷口中所说的玲儿是指谁吗?」 萧坤神情恍惚了一下,才艰涩地道:「她是我的夫人。」 夫人? 这是杀妻之仇了? 曲尚歌想到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种可能。她下意识地抬眼去看萧临寒,既然这事情关乎到他母亲,他又为何要让自己说谎? 萧临寒垂着眼帘,一直心平气和地喝茶,似乎对这件事并没多大兴趣。 萧竹接话说:「曲九小姐的问题,我父亲已经回答了,那你是否能告诉我们,当年是不是金锋阙杀的我母亲?」 「我师父已经死了。」曲尚歌没回答问题,在阐述一个事实。 不管当年杀死那个玲儿的人是不是金锋阙,他已经死了,再执着这件事就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事隔多年再来提,就更没意义了。 「那你可知道,玲儿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就在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萧临寒看到她,眉头皱了一下。 萧竹则是冷冷地睨视。 萧坤想发火,但想到现在有客人,就板着脸道:「谁让你进来的?」 「老爷别忘记了,昨天大人跟你说的话。」女子并没把萧坤的怒气看在眼里,缓缓走进来,在经过萧临寒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似乎是极为害怕他。 最震惊的,就是曲尚歌了。 当女子站在自己面前时,曲尚歌才从震惊中恢復过来,不确定地问:「你是漠雪?」 「青歌,多年不见,没想到再次重逢,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真是可惜了呢。」西漠雪冷笑。 真是漠雪! 看来西域虽然被灭,但圣教里的人依然存在。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为何在进城的时候,会隐隐觉得不安。 百里尘霜以花香染体,她所在之地,一般都会有奇特的香气,因为她是个非常惜香之人,更是一个极为爱美的人。 所以,怕是这位曾经的西域三公主也在南江城。 那么—— 百里烬辰呢? 他是不是也在南江城? 曲尚歌想到这里,片刻都坐不住了,勐然站起来,脸上一片阴沉,「我还有事,萧老爷想问什么,下次再吧。」 说完,匆匆地离开了。 萧临寒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微闪。他把茶杯搁下,掸了掸衣服,也站起来要走,离开前,视线扫了西漠雪一眼。 那一眼,森冷阴戾,让西漠雪顿时有种灭顶之危。
第68章 温柔的夜 曲尚歌从萧坤书房出来后,抬头望了望天。 一片艷阳。 是啊,此刻正是七月呢,她为何会感觉一股冷意从脚底漫上来,袭遍全身呢。 两年。 百里烬辰把她困在身边两年。 不管以前她对他的认知如何,在这两年里,她看得清清楚楚。 百里烬辰就是个疯子。 一个以爱为名囚她的疯子。 如果他在南江城…… 曲尚歌突然感觉头脑发昏,心底发寒,眼前一片模煳。她似乎被人扼制了唿息般,窒息疼痛。 她弯腰蹲了下来。 萧临寒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她蜷缩着身子,单薄又无助的样子。 那两年,她是不是也这般无助? 萧临寒紧紧抿着唇,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伸出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曲尚歌,想不想解毒?」 曲尚歌此刻很难受,萧临寒的手指一触碰上她的下巴,她就疯狂挣扎,「不!别碰我!」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压抑的歇斯底里的呜咽。 萧临寒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弄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剑气便逼空而来。 他连忙松开曲尚歌,避开攻击,皱眉望去。 北欧炎弘沉默阴冷地站在那里,「本王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萧临寒正想解释。 北欧炎弘已经没时间搭理他,曲尚歌在他怀中颤抖的厉害,他能感觉得出来,她的挣扎带着恐慌和绝望。 那两年,她到底…… 想到那两年,北欧炎弘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后悔了。 他当时应该不管不顾把她带走的,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可以生擒百里烬辰。可是没想到让他逃了,还把曲尚歌也带走了。 这两年她过的不好,他又何尝开心过。 「歌儿,没事了。」北欧炎弘抱着她,唇轻轻擦着她的髮际,温柔安抚。 曲尚歌情绪还是很激动。 北欧炎弘一直耐子性子轻哄着,直到她在他怀中睡过去,他才沉痛地吻了吻她的唇,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向外走。 「王爷,你难道不想给曲尚歌解毒?」萧临寒在他脚步要跨出去时,冷淡开口。 北欧炎弘脚步没停,声音传来,「明天晚上,来东街绣园。」 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出了萧府。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琉影坐在车辕上,见到北欧炎弘出来,立马下车掀开车帘。 「王爷,曲九小姐她……」 「睡了。」 北欧炎弘把曲尚歌抱上车,放在软凉的玉榻上,对琉影交待,「慢点赶车。」 「是。」 琉影放下帘子,驱车离开。 绣园是南江城的章守台给北欧炎弘准备的院子,非常精緻,不是很奢华,但处处彰显尊贵。 曲尚歌被安置在怀虚殿。 北欧炎弘从进来就一直守在她身边。 一个下午的时间,曲尚歌都在安静地睡觉。 到了晚上,她就开始痛苦。 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比以往都要严重。 原来她还能靠意志力控制住,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临寒所讲,百里烬辰给她的龙玉只是为了要固她的心魂,还是因为她知道百里烬辰有可能在南江城。 曲尚歌今天的痛苦含着尖锐,狂燥和抑制不住的渴望。 那股被毒液控制的渴望汹涌而狂烈。 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枕衾。 北欧炎弘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心就像炙在烈火上烤一样,疼痛、煎熬。他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然后俯身把她拥进怀里。 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歌儿,没事了,不要伤害自己。」 曲尚歌抓着他的衣襟,气息紊乱灼热,「阿炎,我、难受……好难受。」 这是第一次,曲尚歌如此脆弱地躺在他怀里,如此无助,又如此的楚楚可怜。 北欧炎弘低头,眸光温暖,唇温柔地贴在她脸上,声音既有隐忍,也有着暗沉的渴望,「歌儿,让我帮你,好不好?」 「……嗯。」曲尚歌的意识已经渐渐的不清醒了。 北欧炎弘一秒钟都不耽搁,在她那声轻呓般的「嗯」字落下后,薄唇立马堵住了她的,浅吻,深吮。然后一寸一寸,把她纳在自己的怀里。 起初,想到她的身体情况,他还能克制着。 到了后来,他的克制完全被她击溃,变得疯狂、兇勐、炙热,痴迷。 红烛高燃,罗帐内,两人彼此纠缠、喘息着。 夜,深寂而永长。 当第一缕曙光显露天边时,北欧炎弘才心满意足地抱着曲尚歌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下午。 北欧炎弘睁开眼,怀抱里空空如也,旁边床位也没了人。 他心下一慌,立马披了一件外衣,打开门。 「曲尚歌!」 北欧炎弘大喊,心中恼怒,她最好不是在躲他! 「王爷,曲九小姐在偏殿用膳。」琉影听到声音,连忙跑过来禀告。 「在吃饭?」北欧炎弘有点没反应过来。 「是啊,曲九小姐吃了好大一会儿了,属下看她是饿极了。」琉影如实回答。 北欧炎弘一听,俊脸有丝不自在。 是不是昨天晚上他把她折腾的太过了?有这么饿么? 「本王知道了。」 酷酷地甩出一句话,北欧炎弘立马进屋,关门,穿戴整齐,去了偏殿。 他刚踏进去,曲尚歌已经吃好,站了起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北欧炎弘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她,随后大步向前,把她抱进怀里,唇贴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吃好了?」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曲尚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不是非要抗拒他,她只是觉得配不上他。 可是,昨天晚上,她竟然失控了…… 「在想什么?」北欧炎弘轻皱着眉头,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 曲尚歌淡淡一笑,「没想什么,王爷是来用膳的吧,我已经吃好了,先出去。」 「叫我阿炎。」 「还有,陪我一起吃。」 北欧炎弘拉着她的手,不让她逃离自己。他现在不确定,经过了昨晚,她是不是已经接受了自己。所以,他不敢放她离开。 如果她这次离开后,又拒绝他,他怎么办? 曲尚歌挣扎了一下,没用。 她嘆了口气,「阿炎,我想出去走走。」顺便想些事情。 北欧炎弘看着她,「你想去哪里,等会儿我陪你。」 「不用。」 「王爷,南江城章守台刘崎在外面求见。」琉影在门外,打断了曲尚歌的话。 北欧炎弘笑了笑。 这个刘崎今天来的倒是时候,不过,琉影什么时候也这么会看眼色了?他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开口的吧? 「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北欧炎弘心情愉快,说话都带着笑,也没那么强势了。 琉影垂下眼。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看来昨天晚上,王爷跟曲九小姐的进展不错。 王爷已经好久没这般笑过了。 原来是他不喜欢笑,后来是他连笑都忘记了。 看到王爷这样,作为属下,他也真心替他高兴。就是不知道曲九小姐…… 琉影抬头看了一眼曲尚歌,然后领命下去。 北欧炎弘昨天消耗了一夜体力,自然也是极饿,吃了很长时间。 刘崎等在外面,一直等了半个时辰,北欧炎弘才牵着曲尚歌踏出绣园。 刘崎一看到他,立马上前行礼,「王爷,下官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吧?」 「嗯。」 北欧炎弘淡声应,然后抱着曲尚歌要上马车。 曲尚歌觉得不妥,脱离了他的怀抱,皱眉道:「王爷是去守义府,我跟过去不好,我还是留下来吧。」 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需要独自一个人想想。 「不行,你跟我一起。」北欧炎弘听后,想也不想的拒绝。 曲尚歌现在对他是飘忽不定的。 他已经不确定她是否会选择呆在他身边,但他知道,他是非她不可的! 所以,他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让她一个人去胡思乱想。 「走吧。」 北欧炎弘过来牵曲尚歌的手,这一次,他紧紧握住不放,直接把她拦腰抱起,快速入了车内。 刘崎站在一边看着,心里却是有了别的想法。 北欧炎弘的马车一走,刘崎立马跟上。 守义府。 南江城章守台驻守之地。 今天喜气洋洋,宾客满棚。 北欧炎弘一进来,全场的人都立马跪地行礼,有的人战战兢兢,有的人满脸激动。 「都起来吧。」 北欧炎弘黑袍浮动,牵着曲尚歌的手,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姿态高贵,语气淡漠。 而后院。 一个女子正对着铜镜梳妆。 「北欧炎弘和曲尚歌都来了?」她一边插着珠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镜中的脸妖艷魅惑,额心点着一颗血痣。但她整个脸却是冰冷的,连嘴角那抹笑都带着阴暗潮湿之气,仿若鬼魅。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从那场屠杀中活过来的。 既然她活了,那有些人,就必需得死! 「走吧。」 她把珠花一颗一颗插在髮髻上,然后起身,五彩长裙在空中一掠,香气袭来。 被派遣伺候她的丫鬟,被这香气一扫,竟是栽倒在地。 她似乎是无察觉般,对着跟上来的女子道:「荣嫣,你不是一直想杀了她吗?今天就给你个机会。」
第69章 为她解毒 前厅觥筹交错。 刘崎作为南江城的章守台,在南江城也是有一定的地位和威信的,所以,来给他祝贺的官员也不少。 北欧炎弘身份尊贵,坐在上位。 曲尚歌虽无官职,但身份独特,被北欧炎弘强硬留下来,并排坐着。 其他官员分两列排开,依次而坐。 「王爷,你能来参加小儿的出生宴,真是下官的荣幸,这杯酒,下官敬王爷。」刘崎站起来,举着酒杯,笑的一脸谄媚。 北欧炎弘淡淡瞥他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 其他官员见状也都巴结着向北欧炎弘敬酒。 北欧炎弘没有拒绝,一一的喝了。 搁下酒杯,北欧炎弘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大厅,然后看向刘崎:「不是说要给你儿子取名,本王能不能看一眼刘章守的贵子?」 王爷要看他儿子?这是天大的荣宠啊! 刘崎激动道:「当然可以。」 说罢,立马唤道:「来人,把小儿抱过来。」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女子。 曲尚歌无意一扫,在看到妇人身后跟着的女子时,勐地一惊,手中的洒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百里尘霜? 她果然在这里! 北欧炎弘也看到了大厅之中堂皇而入的女子,但他并没有像曲尚歌那般惊讶,一脸平静,只那深幽的眸瞳里却闪着阴戾的光。 这光被他掩饰的很好,一逝而过。 他伸出手握住曲尚歌放在裙摆上有些发颤的手,先是轻柔地包裹进自己的手掌,然后慢慢握紧,十指相扣。 「不用担心,这些人本王会一一处理了。」他在她身边低语,既是安抚也是保证。 曲尚歌短暂的震惊之后,也恢復了镇定。 她不是怕这些人,这些人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是看到这些人后,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百里烬尘,原先只是猜测,如今,怕是百里烬尘真的在南江城。 百里尘霜一出现,刘崎立马站了起来,慌忙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搂着她的腰,既心疼又责备道:「谁让你出来了?身体恢復好了?快见过王爷。」 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往北欧炎弘面前一站,道:「王爷,这是下官的新妇烨尘霜。」 「哦?」北欧炎弘玩味一笑,看也没看百里尘霜一眼,身子往后倚了倚,在刘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酒杯勐然袭来砸在他的头上,接着就是上位者冷漠的声音:「大胆刘崎,你可知罪?!」 这…… 刘崎懵懂,知罪?知什么罪? 虽然刘崎不明白北欧炎弘为何无缘无故就发怒了,但他还是慌忙跪了下来,一脸惶恐道:「王爷息怒,不知下官所犯何罪?」 「何罪?」北欧炎弘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刘崎,这才缓缓移开视线,对上百里尘霜。 「来人!把她拿下。」 北欧炎弘的声音一落,琉影立马就沖了出来,随着他落地的动作,腰中的佩剑也出了鞘,在半是昏暗的宫灯之下闪着薄冷的光。 百里尘霜在他剑出三分的时候身子一闪就避开了。她身上有着奇异的香气,随着裙摆随风而动,香气铺鼻。 这香气一钻入鼻翼,曲尚歌骤然就有些昏沉。 北欧炎弘发现她的不对劲,连忙单手扣住她将她拉入怀中,担忧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香气……」曲尚歌唿吸急促,脸上氤氲着一片红,眼神也开始迷离。她紧紧抓着北欧炎弘的衣襟,急切道:「先带我离开。」 「好。」 见她这般难受,北欧炎弘哪还有心思呆在这里,大手一挥,隐在暗处的暗骥军立马出动,个个黑衣锦服,脸色漠然。 步封珏冷眼扫了一圈大厅,下令道:「全部捉拿,一个不留。」 随着他的声音落,大厅内一片骚动。 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好好的庆生宴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就已经被暗骥军一个个缉拿了。尤其是刘崎。 他压根不明白北欧炎弘是因为什么而变脸!也不知道这些暗骥军是什么时候进入章守台的,不过,他也没机会知道了。 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离开,脚步匆匆,一向英俊冷漠的脸上一片焦虑,「是不是那香气又引发你体内的毒了?」 「不知道,总之很不舒服。」曲尚歌痛苦说道。 北欧炎弘抱着她上马车,轻轻把她放在榻上,开口道:「等下萧临寒过来,让他把你这毒解了。」 「可是……」 曲尚歌想说,萧临寒解毒的条件是她没法答应的,只是她刚开口,北欧炎弘就打断了,他看着她,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放心,今天晚上,他的条件只有本王才能满足,所以,他今天必然会来,而且也一定会给你解毒。」 这么笃定? 曲尚歌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瞬间就明白过来:「你今天去章守台,无缘无故地把人抓了,其实是为了胁迫萧临寒?」 北欧炎弘淡淡一笑,「是,也不是。」 「嗯?」曲尚歌疑惑地看着他。 北欧炎弘理了理她额间的长髮,手指爱恋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说道:「西域圣教的人出现在南江城,而刘崎又娶了百里尘霜,这本身就很奇怪。百里尘霜是本王的麾下亲自击杀的,不可能有侥倖生还的可能,那就说明,在本王动手之前,她已经接到了消息,安排好了替身。」 曲尚歌眉头跳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有人提前泄露了他的计划,才导致百里尘霜没有死,而西域圣教也安全地转移了,这个人是谁? 肯定不是百里烬尘,他那个时候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那么。 能在两国之间行走,又有话语权的,就只有一个人。 「是红烨?」曲尚歌抬眸问。 北欧炎弘拿起她的手在指间把玩,清冷的眸光此刻深邃无比,刻着无尽的幽深,他盯着曲尚歌,慢慢道:「如果我说是赫连均策,你信不信?」 「赫连均策?」曲尚歌忍不住惊唿出声。 怎么会是他?! 「很吃惊?」北欧炎弘轻敛眉峰,「这有什么好吃惊的,赫连均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果不是他,西域圣教早就不存在了。至于萧临寒跟他是什么关系,本王还在调查中。」 这消息确实有些震惊,让曲尚歌一时难以消化。 北欧炎弘垂眸看她,漆黑的眼静深而沉寂,储着一抹幽光。 马车一路行驶,停在了绣园。 此时已接近暮色时分,绣园檐下的琉璃灯都点了起来,一盏盏的红色像夜晚盛开的昙花荡漾在红瓦之下。 萧临寒背手而立,站在廊檐之下,一身青衣衬得灯光越发璨然。 北欧炎弘扶着曲尚歌下了马车。 冷幽堡把车驱进了院子。 「看来你已经等很久了,进来吧。」北欧炎弘看着萧临寒,冷冷地笑了下。 萧临寒没说话,跟在后面进屋。 怀虚殿内。 两个男人临桌而坐,曲尚歌则是躺在一个屏风之隔的内室。 「既然来了,就快点给她解毒。」北欧炎弘发话,带着命令的口吻。 萧临寒是听闻了章守台发生的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的,这个时候,他自然知道要拿什么来交换,便接话道:「把他们放了,曲九小姐的毒我马上就能解。」 「可以。」北欧炎弘也不废话。 不管这个「他们」是指刘崎,还是指西域的那些人,总归到了最后,一个都活不了。他这次来南江城,就是要斩草除根的。 「那就开始解毒吧。」 萧临寒站起身,从备好的医药箱里取出道具。他拿出一把精细的短刀,又指了指北欧炎弘的手臂,说道:「我要取你的血。」 停了马车回来的冷幽堡听到这话,立马皱眉道:「王爷!」 这人不会是藉机报私仇? 「怎么,王爷不肯?」萧临寒挑眉。 「你确定你能彻底解了她的毒?」北欧炎弘不放心地又问。 萧临寒笑:「若王爷不相信,那就不解了。」 反正受苦受罪的又不是他! 北欧炎弘看他一眼,从他手中夺过短刀,自己取血,萧临寒立马拿起桌上的瓷杯接着。 「差不多了。」接了两杯之后,萧临寒开口,然后开始赶人,「你们都出去。今天晚上谁都别来打扰。」 北欧炎弘一听,立马冷声道:「不行!」 他怎么可能放任他一晚上与曲尚歌单独呆在一起! 萧临寒知道他的顾忌,提醒道:「王爷,我是帮她解毒,她所中之毒比较特殊,所以,我用的方法也比较特殊,这期间,不能有人打扰,不然会前功尽弃的。」 「你解你的毒,本王就坐这里,不会打扰到你。」北欧炎弘坚持不走,他不放心曲尚歌,更不放心萧临寒。 萧临寒无奈,不是为了救那些人,他还真不想给曲尚歌解毒了。 原先是他们被动。 如今倒成他变成被动的那个了! 「那好吧,不过王爷切记,没我允许,你不能进来。」萧临寒转身前慎重叮嘱。
第70章 最终是有缘无份 交待完后,萧临寒穿过房中的立体屏风,进到内室。 北欧炎弘一脸沉默地坐在桌前,待到萧临寒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他才缓缓地拿起桌上的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 不大一会儿,琉影和步封珏从章守台回来。 北欧炎弘搁下瓷杯,起身,轻轻关上房门,移步到偏殿。一进殿,他就开口问:「怎么样,找到他了没有?」 「都翻遍了,没发现百里烬尘的踪迹。」琉影答。 不在章守台么。 北欧炎弘衣袖一甩,站在窗前。皎月悬空,清冷的光晖洒在阶前,银霜满院,他静静看着,眸光却是越沉越冷。 「不在章守台,那就在萧府了。」他冷笑一声,「今天晚上萧临寒无法回府,你们去萧府搜查,不要惊动了萧家人。」 「是。」琉影领命离去。 北欧炎弘看了一眼冷幽堡,「你也去吧,今夜务必要把百里烬尘找出来。」 「是,王爷。」冷幽堡也走了。 步封珏站在那里,向他汇报刚刚的抓捕情况。百里尘霜和荣嫣已经单独看管起来,其他的南江城的官员则是关在另一处。 「做的很好,今夜你就看守在外面。」北欧炎弘交待完,转身又回到曲尚歌所在的房间。 萧临寒已经做好全部准备。 北欧炎弘进来后,穿过屏过来到床前。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曲尚歌,顷身坐了下来,把她紧紧攥在一起的小手轻柔地握住,然后一指指拨开,拿出锦帕,擦着她手心里的细汗。 曲尚歌微微偏头看着他。 「不用紧张,他如果解不了你的毒,那就用百里烬尘的命来抵。」他低声安抚。 明明是安慰曲尚歌的话,萧临寒却听出了警告的味道。他眯了眯眼,道:「王爷出去吧,我要开始了。」 北欧炎弘把曲尚歌的手放回去,又揉了揉她的头,起身离开。 这一夜。 萧府的人睡的极沉,琉影和冷幽堡双双落入萧府,秘密展开搜查。 而绣园内,曲尚歌痛苦又压抑的声音从内室清晰地传来,北欧炎弘坐在桌前,脸色幽冷,握着瓷杯的手青筋浮露,他在强忍着那股不顾一切冲进去的念头。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天光乍现。 在萧临寒踏出屏风的那一剎那间,北欧炎弘已经快速沖了过来,急问道:「怎么样?可把毒解了?」 「你不相信我?」萧临寒瞥他一眼,疲惫道:「我要的人呢?」 「等我确定她完全没事后,自然会让你见到,现在,你可以滚了!」北欧炎弘用完人,毫不客气地开始下逐客令。 耗费一夜精神力,萧临寒也很疲累,没空跟他扯些别的,所以几乎是在北欧炎弘的话一落,他就提医药箱向外走。 待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他又侧身,邪恶地笑道:「忘记跟王爷说了,她在恢復期间是不能同房的。」 不能同房? 北欧炎弘的脚步顿时一僵,面不改色地问:「需要多久?」 「……大概三个月吧。」萧临寒忍住笑,思考了一下后慎重地回答。他也不能把时间说的太长,不然某个人肯定会对他大动干戈。 北欧炎弘虽然知道他可能是故意的,故意说这话,让他不能碰她,但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也认了。 三个月…… 北欧炎弘揉了揉眉心,反正两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在乎再多三个月了。 虽然他挺不想忍的。 那三年她不在身边就算了,现在每天每夜他都与她在一起,只能看不能碰,这着实让人挺郁闷的。这个萧临寒肯定是存心的! 进到内室,曲尚歌正一脸恬静地沉睡着。 可能是昨晚忍痛忍的厉害,她的脸上还有着细汗,头髮也湿了,捏在衾被两端的手上,指甲都泛着一圈白晕,可见她昨晚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北欧炎弘嘆了一声,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感受着她身体温热的气息,这才缓缓放下心来,他摸了摸曲尚歌湿润的头髮,对着门口喊道:「封珏,去打桶热水来。」 南江城章守台高崎在给北欧炎弘准备这个绣园的时候,有从府上调了几个人精明能干的丫鬟,可是都被北欧炎弘遣走了。所以这里没有丫鬟伺候,除了平时要洒扫时安排几个人进来外,绣园内的其他事情都是北欧炎弘的下属在做。 步封珏听到命令后立马去打水。 过了一会儿,步封珏就提了两大桶热水回来,他敲了敲门:「爷,热水打来了。」 「先放门口。」北欧炎弘说。 放门口? 步封珏盯着手中的热桶,一时难以相信,难道王爷是要自己提进去? 呃,好像原来有听幽堡说过,只要王爷与这个曲九小姐呆在一起,就会摒退所有伺候的人,那……是不是原来王爷也伺候过她? 能得邪王伺候的女人……岂今为止,独一无二啊! 步封珏想到这两年自家王爷的情况,很老实地把盛满热水的木桶放下,然后身子一闪就消失了。 北欧炎弘把木桶提进去,先简单的给曲尚歌擦试了身子,又给她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后,自己才去洗了个澡,之后便抱着曲尚歌一起睡了。 熬了一夜,此刻又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困意很快就袭卷而来。 而另一边,萧临寒回到萧府,一路穿过厅堂,去了最静幽的那片毛竹林。 清晨的毛竹林薄雾笼罩,远山叠峦,破空的曦辉从蓝天上俯冲而下,如捣碎的金子般,璀灿夺目。而在那夺目的光圈之下,一道苍白的身影静然而立。 「你帮她解了我的禁锢?」百里烬尘一身白衣立在幽幽竹篁里,眼神阴暗,语气森然。 萧临寒瞅他一眼,把医药箱搁在石桌上,随地而坐,「不然,我要如何救得你的妹妹。」 「尘霜?」百里烬尘皱眉,「她怎么了?」 「被北欧炎弘抓了。」萧临寒答。 「怎么会?」百里烬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擅自作主把她从我身边弄走!」 「一个女人而已。」萧临寒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 百里烬尘冷笑,「想来你是忘记,你是怎么去的西域了?」 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罢! 萧临寒被他一句话堵的无言以对,他当年去西域,确实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他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被自己的徒弟挖苦,咳咳。 萧临寒清咳几声,「好了,反正她身上的毒已经全部解了,你也不用再受嗜魂之苦。就算你反对,现在也没用了。」 想到曲尚歌,百里烬尘英俊的脸上现出一抹忧思,对着渺茫的天空,他喃喃道:「明明,就只差一点点儿了,只差一点点,她就再也离不开我了,为什么你要这个时候出手?」 萧临寒淡淡看着他,「天意难违,你跟她有缘无份。北欧炎弘非要这个时候出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昨天可有人来搜府?」 「有,两个人。」百里烬尘拂袖离开。 「北欧炎弘的人吧?可有找到这里来?你有没有暴露?」萧临寒在后面跟着问。 百里烬尘停住步伐,侧首看他:「有什么关系,暴露也好,不暴露也罢,我最终是没能阻止你,她最终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有没有暴露? 当然暴露了。在他感知到有人在为曲尚歌解毒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萧临寒出手,所以他哪还能沉得住气,当下就沖了出去,正好与前来搜查的那两人碰上。 北欧炎弘的属下,实力自是不弱。交手几十回合后,他虽然摆脱了他们,但是却已来不及阻止他最想阻止的事。 如今,这世上真的再无青歌了。 「等伤养好后,我便走,以后,你别来找我。」百里烬尘心里还是怪萧临寒的,虽然是为了救他妹妹,但是他更想要的是青歌。 萧临寒微微一怔,「有这么严重吗?你难道还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百里烬尘无尽讽刺道:「严重?自然不严重,与你当年为了一个女人而捨弃天下相比,我这算什么呢。」 提到往事,萧临寒好不容易用岁月抚平的伤口轰然炸裂开来,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疼痛蔓延。他脸色冷了冷,转身大步离开。 百里烬尘却是站着不动了,他望了望萧府大门口的方向,又把视线放远,看向天空的某一处,最后转身,向外走。 既是有缘无份,那便做个告别吧。 百里烬尘来到绣园的时候,北欧炎弘还在睡觉,曲尚歌已然醒来。 她坐在院中大樟木树下,白色花穗随风而落,飘荡在她旁边的石桌上,又落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最后打转成风,一闹而散。 曲尚歌静静地喝着茶水,享受着这难得宁静的一刻。 不过,这种宁静也就维持了一小会儿,百里烬尘一身白衣绝尘,脸色苍白,缓慢走近她的视线:「看你气色这么好,我倒是挺嫉妒的。」 他在暗处受噬魂之苦,她倒好,明明该与他受同样苦楚的人,现在却是气色红润,满脸春风,想来,北欧炎弘夜夜都在陪她。
第71章 他已经无关紧要了 想到她每夜承欢于北欧炎弘身下,做着他曾经最爱与她做的事情,心脏就不受控制地绞痛难受窒闷,以及疯狂的嫉妒。 他的青歌终究还是成了别人的女人。 曲尚歌解了毒,此刻看到他也不再顾忌什么了,她看着他,冷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百里烬尘自嘲一笑:「我还能做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罢了。」 做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没得到,这果然是天意么? 曲尚歌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另一边。 百里烬尘静静站在那里,白袍随着落花翻飞,玫丽的红眸里涌动着点点破碎的晶莹,他嘆了口气,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头髮。 紧闭的门豁然打开,一道剑气横冲而来,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北欧炎弘穿着浅紫色的里衣,手背在身后,满身冷冽站在门阶之上。 「本王还以为你躲着不敢出来了,没想到还自己送****来。」 北欧炎弘冷笑一声,踏着步子走过来。 他把曲尚歌从椅子上抱起来,直接进到偏殿,把她放在暖榻上之后,低声交待:「别出来,等会步封珏会送早膳过来,你先吃饭,百里烬尘本王来处理。」 曲尚歌眉睫闪了闪,点头道:「好,小心点。」 听到她关心的话语,北欧炎弘顿时就笑了,他理着她的髮丝,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笑道:「放心,本王还不至于会输给他。」 两个男人, 一个沉敛雍容,一个白衣飘荡。 北欧炎弘理理袖摆,脸倨傲又冷漠:「作为西域逃犯,出现在北欧国土,你该想到,一旦被本王抓获,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要看你能不能把我抓获了。」百里烬尘身姿屹立不动,淡淡抬眸。 北欧炎弘微挑眉峰,笑了一下,迅速出剑,先发制人,百里烬尘也毫不逊色,转身间红剑已是破空而来。 从两人相遇到如今,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但两人还从未真正交过手。彼此虽然都知道彼此实力不凡,但真正交手之后才知道,所谓的强者,从来都不是浮夸得来的。 北欧炎弘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一名战将,百里烬辰是西域圣教最邪魅的一个存在,两人的较量,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晚上,都没分出胜负。 正在两人战的如荼如火的时候,有第三股剑气横空蹿了进来。 两人险险一避,各自震退一步。 萧临寒踩着夜幕来到两人战场,青衣冷色,气势逼迫,他没看百里烬辰,直接对北欧炎弘说道:「王爷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不要食言。」 「本王应诺你的只是百里尘霜的命,而他的命,」北欧炎弘看了百里烬辰一眼,薄唇冷勾,「本王要亲自取。」 「二对一,王爷以为有胜算?」萧临寒笑了下,却是毫无温度。 北欧炎弘抿了抿唇,二对一他自然是胜不过,但是百里烬辰他决不会放过。想到他曾经对曲尚歌做的那些事…… 北欧炎弘甫一转身,紫剑从空中滑落铿然一声插在百里烬辰和萧临寒两人的对面,他淡挑眉峰,姿态淡定从容,气势沉稳,狂妄又霸气,「你们一起上!」 萧临寒眯了眯眼,「王爷真要以一抵二?」 「谁说他是以一抵二的?」 在萧临寒声音刚落地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三个人目光同时望去。 曲尚歌目光沉静,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她穿着单薄的夏裙,裙摆飞扬间,眼中的神采印在月色下,仿佛带着一层炫光。 北欧炎弘看到她,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要把她带回去,「这里本王能应付,你回去休息,身体还没必得好,乱跑什么!」 「王爷。」 曲尚歌伸手把他的手臂从肩膀上拿开,笑道:「王爷莫不是以为我受了一次伤就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闺娇了?」 他可没这么以为过! 她的能力,他从来都没敢小看! 北欧炎弘看着被他拉开的手,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但也作罢,他看了看场上的两人,问她:「你想挑战谁?」 曲尚歌用手指了指。 北欧炎弘目光看过去,眸光眯了眯,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会选谁。她并不是一个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还手的人,原先她是没办法,如今…… 「好。」 一个好字落下,紫剑腾空而起直向萧临寒逼去。 萧临寒急速退后,又反应极快地腾空而起,出剑反攻,两人陷入激战。 反观这边,百里烬辰看着曲尚歌,他没想到,她会选择与自己敌对。也是,他对她做了那些事,她如今只怕是也想杀了他吧? 不让北欧炎弘动手,却要自己来? 难道她不知道,如果是她出手,他必然会败的吗?他又怎么可能对她下的去手? 曲尚歌走到他前面十步之遥的地方站定,轻轻淡淡地说:「百里烬辰,今天,一切恩怨,以此作结。」语罢,薄剑冷然而出。 「青歌,我说过,你的武功有九成都是我教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而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百里烬辰站着没动,语气略冷。 曲尚歌笑了,「你信不信,一成的功夫,我也能赢你?」 「不可能。」百里烬辰语气笃定。 「在你之前,我的师父是金风阙。」曲尚歌抬眸看他,「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 「你是他的弟子?」百里烬辰有些惊疑。 曲尚歌则面色平淡道:「是,所以,我继承了他的衣钵。」 话落,刀光剑影飒然而至。 百里烬辰依然站着没动,生生受了她一剑,看着顺着剑端往外冒的血液,曲尚歌眸光暗了暗,「不打算出手?」 百里烬辰只看着她,没说话。 曲尚歌缓慢地拔出剑,又刺了进去,百里烬辰还是没动,只这一次,他嘴里逸出一声闷痛声,脸色也更加苍白。 曲尚歌皱眉,正要拔剑,却被百里烬辰用力握住了手,「尚歌,你若想要,我这个命就给你,但是请你答应我,在我死后,将我的尸灰洒在你的院子里。」 说完握住她的手勐地拔出剑,血液横飞,但他却无知无感,拿着剑对着自己的胸口勐地一刺,鲜血飙飞,喷洒在地面和曲尚歌的衣服上,脸上还有鞋面上。 「百里烬辰……」 你! 曲尚歌狠狠捏拳。 百里烬辰的身子踉跄了几下,勐地向曲尚歌扑来,倒进她怀里那一刻,百里烬辰笑了,白衣浴血,红眸沉落。 远处隐入苦战的萧临寒看到这一幕,急切地喊道:「阿尘!」 他挡下北欧炎弘的一剑,脚步急切地沖了过来,看到百里烬辰满身浴血地靠在曲尚歌身上,脸上一片慌乱。 「阿尘!阿尘!」 萧临寒边喊边要抢救,可是百里烬辰是有心求死,他知道今天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了,除非自己死,不然以曲尚歌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不想她受伤,更不想与她刀剑相向,那么,只有自己去选择,起码在他死后还能栖息在她生活的地方,而不是活着受煎熬。 所以,萧临寒自然是抢救无用,百里烬尘的那一剑刺在胸口的位置极精准,他是不给自己再留任何后路了。 曲尚歌在百里烬辰被萧临寒抱走之后就一直站着没动,身子有些僵硬,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已经死掉的那袭白衣。 他真死了! 在那两年无数个夜里,她都在心中发誓,若有一天得了自由,她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可是,她从没想过让他死。 他怎么可以这么轻轻松松就死了! 曲尚歌的復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就突然中断,心情抑郁不甘,脸色也很难看。 北欧炎弘看到她这个样子,又看到她满身血渍,立马把她转过来,从上到下看一遍,皱眉问:「受伤了?」 「没。」 「那怎么这么多血?」北欧炎弘不信,伸手就开始在她身上检查。 「都是百里烬辰的。」曲尚歌拨开他的手,也没再看百里烬辰一眼,转身往回走。 北欧炎弘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萧临寒,最后他走过去,问道:「他死了?」 萧临寒没心情回答他的问题,只沉默着把百里烬辰的身子抱起来,临走前对北欧炎弘说道:「明天把百里尘霜放回来。」 曲尚歌回到怀虚殿,打开门就冲着屏风后面的大床去了,她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北欧炎弘就回来了。 步封珏一看到他,立马闪身出来:「王爷,琉影和幽堡已经回来了。」 「嗯。」 北欧炎弘有点心不在焉,他眼睛看向寝门,问道:「她回来了没有?」 她? 曲尚歌? 步封珏老实回答:「属下看到她进去了。」他指了指房门。 北欧炎弘立马抬腿要进。 步封珏又问:「琉影和幽堡从萧府出来,说是发现百里烬辰就在萧府,王爷不……」 「他已经无关紧要了。」北欧炎弘淡淡打断他的话,推开门进屋,看到窝在床上神色很不对劲的曲尚歌,他轻轻一嘆:「歌儿。」
第72章 有生之年深爱一人 曲尚歌躺在那里没动,脸色很平静,也没开口说话的打算。 北欧炎弘眉头微微蹙了蹙,然后伸手,将她搁在床沿的那只手轻握进掌中,十指扣住。就这样安静地陪她坐着。 「我饿了。」 过了一会儿,曲尚歌柔软的声音从床内传出来,然后她坐起身子,微微侧头看向他。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然后下令。 「来人!传膳!」 命令下达之后,很快的,冷幽堡就带着几个侍女进来了,侍女在小心地摆弄饭菜,冷幽堡就冷漠地站在一侧,等饭菜都摆好后,他挥挥手示意都下去,然后对里面喊了一声,也连忙守退到门外去了。 两人落座,开始用饭。 曲尚歌不是很饿,她晚上的时候其实是用过饭的,但想到北欧炎弘与百里烬辰战了一天,没休息也没吃饭,心里就是不忍。 她只是象徵性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 北欧炎弘见她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不禁拧眉,「不是说饿?饭菜不合胃口?」 她吃那么一点点是在餵蚂蚁? 说罢,视线就扫落在长桌上那几道菜上。 确实不够精緻! 他动了动唇,「不喜欢吃就让他们重新上,来人!」 「不用。」 曲尚歌在他一开口的时候连忙阻止,「我晚上吃过了,也不是很饿。」 不是很饿还说饿? 北欧炎弘看着她,突地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嘴角露出笑来,「你想关心本王就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曲尚歌瞪眼,无言。 她不是拐弯抹角,而是还没习惯,这样关心一个人,貌似除了家人,她还真没这样做过,尤其对象还是他,感觉很不自在。 想到百里烬辰,握筷的手一紧,真没胃口了。 他虽然死了,可发生过的事,造成的阴影却没办法抹除。 曲尚歌心中有很浓重的阴影。 这种感觉没法向别人说,更没人能明白,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寻死寻活的人,可……也不是坚强的什么都无所谓! 她介意,所以…… 「我吃饱了,王爷慢慢吃吧。」 曲尚歌丢下筷子,没入内室,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冷幽堡默然地站着,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他转头,对上北欧炎弘幽深的眼眸,「王爷,要不要属下跟过去?」 「不用。」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碗筷,眸光沉了沉,「她想一个人静静就随她,本王希望她能自己打开心结。」 冷幽堡听命地站着,心里却是担忧。以曲九小姐的心性,这个结如果解不开,那必然就是死结了,从此王爷只怕再无机会。 王爷都不担心曲九小姐会钻牛角尖?离他越来越远? 曲尚歌一个人来到无人的后院,此时是夏季时分,章守台刘崎给北欧炎弘准备的这座宅子是非常精緻的,花草绵绵,曲水悠悠。 她走上小桥,伸展双臂,任夜风吹拂,思绪一时万千,从在浣州那间小院里,百里烬辰霸占了她之后,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虽然他也对她极好,百般宠着她,可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又何来快乐? 曲尚歌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眼角逸出一丝青泪。 北欧炎弘站在远处抄手游廊的一处檐柱下默默注视着她,她在小桥上站了多久,他就在檐廊下看了多久,直到月光倾洒而下将她眼角那缓缓而逸的青泪印在脸颊,他才身子一动,瞬间就落在她身畔。 北欧炎弘落地之后就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手臂收紧将她此刻的脆弱全部收入怀中,另一手抬起轻轻拍着她削瘦的肩背,轻柔安抚道:「想哭就哭吧,不要压抑,在本王这里,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曲尚歌听后由原本无声的流泪到慢慢哽咽,最后是彻彻底底地大哭一场,直到很久之后,曲尚歌的哭声才停歇。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撑起双臂看着北欧炎弘胸前那一大片被泪水浸渍的衣衫,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哭罢之后,所有的情绪都回来了。 她竟然抱着北欧炎弘哭的这么放肆? 曲尚歌一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瞬间就有点儿不能接受,连忙要推开他,却被北欧炎弘抓住,他低头看她,小心问道:「不难受了?」 「嗯,谢谢王爷。」曲尚歌的声音有点哑,是刚刚哭太久的缘故。 北欧炎弘看着她,眸光幽暗,头慢慢低了下来,薄唇抵着她的,缓缓道:「那本王就收点谢礼。」说罢,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薄唇瞬间吻住她的红唇。 曲尚歌只来得及惊唿一声,整个人就被他密密实实地包裹,唇舌纠缠。 深夜,月色,一地夏夜蝉鸣。 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给这片幽深的月色凭添了几分旖旎。 「王爷……」曲尚歌轻喘。 北欧炎弘低笑,头埋在她脖颈深处,嗓音模煳又性感,「嗯?又忘记叫我什么了?」 「阿炎。」曲尚歌低喘一声,羞道:「别……」 「别说话。」北欧炎弘声音渐重,粗喘着咬她一口,然后抱起她,慢慢走回房间。 这一路上,北欧炎弘的吻一直没停,到了房间之后,曲尚歌已经被憋的脸颊通红,整个人都虚软地倚在他怀里。 「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不经吻,没吻几下就软了。」北欧炎弘对她如此模样甚为喜爱,低笑着调侃她。 曲尚歌顿时就羞红了脸,作势就要推他。 北欧炎弘立马俯身压住她,两手控制住她老是想反抗的手,唇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声音里有一丝克制的隐忍,「萧临寒说三个月内不能同房,我就只吻吻你。」 曲尚歌此刻也很不好受,身子在他的触碰下轻颤着,身体内一阵空虚,嘴里也开始情不自禁的逸出羞耻的声音。 北欧炎弘放下床幔,手指一点,燃烧在两边的烛火便熄灭了。 脱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清晰,接着便是男女混和的轻喘声和肌肤摩挲之声。 这种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停歇,曲尚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北欧炎弘却非常清醒,黑暗中,他抱着她的身子,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心底一片柔软。 「曲尚歌。」 他在她耳畔低喃轻唤,嗓音里都透着一股满足,北欧炎弘从来没想过,有生之年,自己会如此深爱一个女人,爱到不能自拔,深入骨髓。 所以,他如何会放开她。 第二天曲尚歌醒的很晚,等她醒来的时候北欧炎弘已经不在了,一侧的床铺位置还有淡淡的温热,说明他刚离开不久。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曲尚歌衾被下面的手瞬间就抓紧了床单,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掀开被子,低头看去,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里衣,应该是后来他给她穿上的。 曲尚歌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下床,拿过挂在屏风上面的衣服正要穿上,外面传来了开门声,接着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 「醒了?」北欧炎弘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看到她正在穿衣服,笑了笑,把手中他刚刚挑选的衣服递给他,「换这套吧,昨天那套已经脏了。」 她昨天晚上哭那么厉害,不仅把他的衣服哭脏了,连她自己的也被染脏了。 曲尚歌正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懊恼,被他这样一提及,脸颊腾地一红,秀目瞬间就瞪过来,怒道:「出去!」 北欧炎弘本来还想再逗逗她,但是看她这么一副羞愤的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他还是见好就收,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叮嘱道:「换好衣服出来吃饭。」 曲尚歌真是怒了,他是在哄小孩子吗? 不就是昨天晚上抱着他哭了,谁没有哭过,他长这么大难道都没哭过?! 曲尚歌愤愤地穿着衣服,穿好之后就推门出去。 北欧炎弘已经等在了偏殿。 曲尚歌进来之后,他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唤道:「幽堡,传膳。」 用过饭之后,北欧炎弘向守在门口的琉影和步封珏吩咐:「把百里尘霜放了,其他人送回守义府,对刘崎说,后面的事情他自己看着办。」 「是,王爷。」 琉影和步封珏领命下去。 北欧炎弘起身,把曲尚歌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去萧府,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今天早上收到京都来的信函,本王要尽快赶回去。」 曲尚歌皱眉:「很急的事吗?如果很急的话,王爷可以先回去。」 「本王是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的。」北欧炎弘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可是……」 「不是很急的事,」北欧炎弘说,「莫讫使者前来,皇上让本王去迎接。本王若赶不回去,他也会派遣别人的。」 「莫讫使者?」曲尚歌惊讶抬眸。 北欧炎弘冷笑了下,「是莫讫使者,不过他的身份可不简单。」 不管是红衣世子安少琛,还是西域圣尊红烨,到如今的莫讫国北西王赫连西容,不得不说,莫讫国的这两个双生子,确实让人很惊讶。
第73章 西域已覆,何来皇陵 曲尚歌离开北欧三年,对北欧事情大多都不是很了解,听到北欧炎弘这话后也没过多表示,既然他不着急,那她也没什么可说的。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牵起她的手,身姿从容地向外面走,「先去萧府吧。」 「嗯。」 曲尚歌没再拒绝,把萧府的事情处理好后,她也能快点赶回去。 两人同矫,一起来到萧府。 萧府还是一如继往的安静,曾经的风光无限,如今的埋入红尘,萧家被遗忘在岁月迭变中,但有些人,却依然被一直铭记。 比如曾经的萧夫人百里叶玲,西域圣姑,萧临寒的母亲,百里烬尘的亲姑姑,一个被金锋阙深爱却不得不亲手手刃的女子,一个背叛西域最终客死异乡的奇女子。 但这些前尘往事,曲尚歌是不知道的。 她虽然早年有拜在金锋阙门下,但也只是短暂的几个月,对于金锋阙的事,她其实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关于萧临寒要她说谎一事,她扪心自问,不知道该拿什么事来说谎。 既然无事,他却非要让自己说谎,那就是说,萧临寒其实是想编一个故事给萧坤听,至于这个故事是想让他放下仇恨还是放下执念,只有萧临寒自己明白。 曲尚歌在马车上想了想,觉得去见萧坤之前,还是先去见萧临寒,所以一到萧府,下了马车,她就直逼萧临寒的住所。 北欧炎弘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往萧临寒的居所看了一眼,问跟在后面的琉影,「百里尘霜来萧府了没有?」 「来了。」琉影答。 「嗯。」北欧炎弘轻微一嘆,「此刻百里烬尘应该还在萧临寒的地方,你去处理一下,不要让曲尚歌看到了,以免她情绪不好。」 琉影接令,立马闪身离去。 北欧炎弘跟在曲尚歌后面进入萧临寒的院子。 院子很干净也很简洁,就如萧临寒这个人一样,给人一种生冷疏离之感,却又不觉得冰冷,有一种温雅之气。 院子里没有僕从,一片静谧。 曲尚歌是客人,这样冒昧进入主人的院子实属不妥,可萧府连个管家都没有,他们一路进来,也没遇到下人,实在是没人通传,曲尚歌脚步便顿在了石阶上,她微微侧头,有些不解地问,「萧府今天似乎比前几天还要冷清?」 突然之间,她就想到了百里烬尘。 昨天是萧临寒把百里烬尘带走的,百里烬尘自己插向胸口的那一剑是绝命之剑,不会有生还的可能,那么,今天萧府的冷清…… 曲尚歌勐地抓住北欧炎弘的手臂,「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多想,萧临寒等会儿就会出来。」北欧炎弘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很快地出言打断,手臂袭上她的腰,将她压入怀里。 果然,没过多久,萧临寒从侧门走出来,他还是一身青衣,只面容有些苍桑的虚白,髮丝微乱,漆深的瞳眸依然犀利,却难掩眼下青影,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之感。 他看到曲尚歌与北欧炎弘,既不意外,也没仇恨,语气轻淡的一如陌生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时间有限,有什么事就直说。」 百里烬辰的死让萧临寒此刻心情非常不好,他原本不想出来的,但北欧炎弘是何人,他想见谁,还没有见不到的。 他也大概知道曲尚歌来这里的目地,但是现在,他没心情去管别的,只想把百里烬辰的尸体处理好,既然阿尘的遗愿是栖息在曲尚歌的身边,那他将竭尽全能达成他的愿望。 曲尚歌见他如此直接,也不拐弯抹角,说明来意,「原先你让我答应你的事,不知道现在还作不作数,如果不作数的话,我就跟萧老爷子实话实说了。」 萧临寒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却是笑了,那笑没有一丝温度,却颇感讽刺,「算了,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是我执意要你答应我,阿辰也不会……」 他虽然不贊同百里烬辰用那种方法困住一个人,可也没想着让他死。 总归说来,事世难料。 他可以救得他一时,却救不了他一世,也解不了他所深陷的情网。 这个世上,总是有那么一个人,让你在劫难逃。 萧临寒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曲尚歌,「我原先说的话你都不用再放在心上,至于萧竹带你回来的目地,我不过问,也不干涉,你自去找他问清楚。」 说罢不再管他两人,迳自穿过侧门进入幽幽竹篁里。 百里尘霜脸上哀痛又满眼狰狞,看到他进来,厉声质问道:「为何不为哥哥报仇?」 萧临寒眉目漆黑寒冷,仿若一层万年不化的冰霜,他冷冷看着她,浑身气势有如万风扫荡,带着峥嵘料峭的锐利之色,「我救你们回来,不是让你们再去送死的,你若想死,我现在就能成全你!」 话落,寒风袭来,剑雨飒然而至! 百里尘霜连忙闪身避退,但她哪里是萧临寒的对手,虽然闪避的及时,却还是被剑雨削掉了裙摆,她有些气极败坏地大吼道:「萧临寒,住手!」 「你想送死,我自然成全你。」萧临寒不收手,反而运起掌势,再提功力。 百里尘霜被他这个样子吓到,连忙说道:「我不找她报仇就是了,你快点收手。」 「好好呆在南江城,不要再兴风作浪,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曲尚歌不会来南江城,阿辰也就不会死。」萧临寒收手间,掌势运起,身影一闪,落在百里尘霜面前,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出手,点住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作。 「废掉武功还是安分守已,自己选择。」萧临寒手臂背在身后,眉目清冷地看着她。 百里尘霜虽然心有不甘,可眼下也不敢违逆他,只得点头答应,不再惹事生非,萧临寒解开她的穴道,转身便进了一道房门。 看着屋内那具白衣男子,闭了闭眼,手指一扬,已是焰火飞起,尸身很快就化成了一抷黄尘,落入瓷蛊之中。 阿辰,如你所愿,我会带你栖息在你所深爱之人的地方,这一生,你也算圆满了吧。萧临寒收起瓷蛊,打开门走了出来。 百里尘霜还没走,看到他手中的瓷蛊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你要把哥哥带到哪里?」 「他想去的地方。」 青衣一闪,萧临寒擦着她的肩膀而过,百里尘霜立马拉住他,「我要带他回西域,葬入皇陵。」 萧临寒勾唇,缓缓笑了,「西域已覆,何来皇陵?他想去的地方,也不是皇陵。」 「可是……」百里尘霜还想争取。 「没有可是。」萧临寒挣脱她的手臂,抬头望着天空的某一处,眼眸清幽中碎着点点流光,「生前不能,死后总要遂其心志。」 这话百里尘霜自是听不明白,萧临寒也没打算向她说明白,他拿了瓷蛊,就立马出了萧府,向着盛京而去。 而被他撇在院中的曲尚歌则来到了萧竹的院中。 萧竹不在,只有他的贴身小厮叶小海在外间整理书籍,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看,见到是自已少爷那天带回来的女子,脸上就挂了一丝笑,「曲九小姐是找我家少爷?」 「嗯,他不在?」 「少爷刚被老爷叫过去,应该在老爷的院子里,曲九小姐去那里找他吧。」叶小海笑着回答她。 曲尚歌点点头,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转身去萧坤的院子。 北欧炎弘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还是那间书房,萧坤这次没坐在书桌后,而是站在窗前,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站着萧竹。 萧竹看着自己爹爹的背影,开口道:「百里烬辰死了,大哥带着他的骨灰离开了。」 「嗯,这个为父早就猜想到了。」萧坤淡淡开口,竟有几分解脱之感。 萧竹皱眉,「那曲九小姐怎么办?」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这次还要多谢她,如果不是她,百里烬辰哪会甘愿捨弃生命!」他也只是利用了她一下罢了,没真的想怎么样,毕竟她是北欧炎弘的女人,未来的邪王妃,他可不想与她有太多交涉。 「这个孩儿不太懂,父亲既然不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又为什么让我不远千里去盛京请人?」萧竹对自己父亲的话,百般不理解。 「你母亲是为西域而亡,不是为金锋阙而亡,这个我知道。」一提到自己的夫人,萧坤风霜满尘的脸上顿时就柔软了起来,语气里也透着一丝怅然若失的恨意,只是那恨意极淡,如今也随着百里烬尘的死而烟消云散。 萧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于多年前死于一场意外,是何种意外,又是何种内幕他却是不知道的,所以当时萧坤让他去盛京请金锋阙的徒弟来南江城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只没想到,这只是父亲的一个託词,真正的真相原来一直都在他心里。 萧竹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一道声音蓦地响起,接着,紧闭的书房大门无风而开,北欧炎弘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沉静雍容,眉眼漆黑,嘴角勾着一抹叵测的笑意,「原来这几天的事情,都是你的计划,耍了本王的女人,倒是好本事。」
第74章 本王对你,从不食言 说是耍了他的女人,其实说到底也是耍了他,从那夜在客栈里遇到萧临寒开始,便一切都在萧坤的计划之中吧。萧临寒无缘无故从西域返回,这本身就很奇怪。 北欧炎弘不说十分了解萧临寒,但七八分的了解还是有的,当年誓言不再回到北欧的人突然间回来了,必定有着什么原因。 他是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计划,所以才想请曲尚歌编织一段谎言来消弥自己父亲的恨意的吧?可惜的是,他低估了曲尚歌在百里烬辰心中的地位,也就酿成了今天的祸事。 萧坤看到北欧炎弘,脸上有一瞬间的方寸大乱,但很快又恢復镇定,笑着上前行礼,「草民参见王爷,王爷来府是?」 明知故问! 北欧炎弘冷哼一声,没有让他起身,眼光落在同样行礼的萧竹身上,「你跟本王来。」 萧竹怔了怔,看向自己的父亲。 萧坤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低嘆一声,「去吧。」 因为萧临寒不顾家业,独走西域,这些年,他把萧竹拘在身边,限制了他的成长,如今,往事已罢,就让他自己去闯荡吧,该走的总会走,该来的也总会来。 萧坤背对着萧竹,转身走向书房深处,从里面取出一轴画卷交给他,「带上去京,会有一天用到。」 萧竹满眼疑问,萧坤却已经不打算说什么了,拂了袖便离开了书房。 北欧炎弘坐在马车内,低垂着眉目,陷入沉思之中,萧竹来到之后,琉影回禀一声,他只淡淡「嗯」了一声,便吩咐起程,马车内着盛京而去。 曲尚歌坐在宽大马车的一隅,透过方方正正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 七月的天,整个南江城都融入了艷阳里面,骄阳似火,城门如峦,花香四海里,攒动的人群熙攘在街头,曲尚歌看着热闹的街道,忽地就想到了东方琴,想到了盛京,想到了那三年与百里烬辰走过的大江南北。 想到百里烬辰,她微微眯了眯眼。 有时候,恨一个人也是可怕的,因为有恨,所以无法忘记,无法忘记,又何来释怀! 不能抛开往尘,便无法瞻望未来。 也许是她太过于专注,也许是她眉目间不期然而流露出来的冷绝,让陷入自己思绪里的北欧炎弘勐地一惊,抬头看来。 「在想什么?」他问。 随着声音响起,北欧炎弘微微动了动,把曲尚歌倚靠在一侧的身子拥进怀里,目光落下来,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看清她此刻内心里的想法,带着几分炙热,几分深凝。 曲尚歌敛住心思,抬头笑了笑,指着窗口道:「这南江城的街市好热闹,不输于盛京的繁华呢。」 顺着她的目光,北欧炎弘也把视线落向窗外,人流如潮的街上,吆喝声嬉闹声此起彼伏,洋溢着一片盛世下的繁华之景,可是北欧炎弘越看眉头就皱的越深。 此刻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在大都的酒楼里,看到百里烬辰为曲尚歌挽发戴簪的一幕,非常刺心的一幕,哪怕百里烬辰已经不在了,但是他所留下的痕迹依然难以消除。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看着怀中女人嫩白如玉的脸颊,漆黑闪耀的眼睛,还有那张饱满诱人的红唇,他浅浅一笑。 不管往昔如何,不管她与百里烬辰经歷过什么。只在此刻,她在他身边,在他怀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会存在于他未来的年华里,所以,他有什么可在意的。 「如果你喜欢,等回京后,我可以天天带你去逛市街。」虽然他从来没逛过市街,不过能与她一起,应该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曲尚歌也不是真的喜欢逛市街,听他这样一说,倒也想看看堂堂的北欧邪王真去了市街会是个什么样子,便笑道:「好啊,王爷可不能食言。」 「本王对你,从来不食言。」北欧炎弘看着她的笑,也勾唇缓缓地笑了,低垂的目光深情缱绻地落在她的唇上,暗色魅生。 曲尚歌脸颊微微泛红,被他这略带压迫性的目光逼的眼光躲闪,无处安放,而被他拥住的腰间,此刻也感觉滚烫无比,那只缓缓收紧的手似乎带了一丝电流,让她酥麻难耐。 她伸出手推开他的钳制,想逃离他的桎梏,北欧炎弘哪能让她逃脱,手指微微用力,她便完全落入他的怀中,眼前一暗,唇上便袭来一抹柔软。 北欧炎弘吻住她,眸中笑意盈盈,温热的手掌顺着她的曲线缓缓游曳,他很清楚她的身体,对她身体的各个地方十分的了解,所以不出片刻,曲尚歌已经软在了他的身下。 「尚歌,喊我阿炎。」北欧炎弘吻着她的脖颈,声音浓情带着沉暗的欲。 曲尚歌气息微喘,软糯开口,「阿炎……」 这一声阿炎是失而復得,是久闭心灵的突破,是她敞开心扉的第一步,北欧炎弘听着这骄软的声音,内心也是一片柔软。 「三个月。」他突然开口,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头埋在她的胸前,微微喘息。 对北欧炎弘来说,隐忍了三年,到今天只能索吻,不能做,根本就不能止渴,反而因为尝到她的滋味,让自己浑身的火气无法释放。 他吸了吸气,把曲尚歌凌乱的衣服穿好,然后头转向帘外,「停车。」 马车停住,他掀帘就走了下去。 之后马车又重新起动,但北欧炎弘没上马车,曲尚歌掀帘去看,正看到他骑在马上,一脸冷俊的样子。放下车帘,她掩面窝进榻里,心里苦笑,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这一路上,曲尚歌一直窝在马车里没出来,而除了吃饭的时候北欧炎弘会上马车与她呆一段时间,其它的时候他都不曾再进马车。 曲尚歌以为他在意自己**之事,不愿意再碰自己,心头便有着难以排解的涩意层层氤开,不会痛,但却令她唿吸沉闷。 北欧炎弘一向对自己的自制力非常有信心,但是那天在车上吻了她之后,他竟然想不管不顾地就在马车上要了她,那种感觉太强烈,强烈的他害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做下伤害她的事情,所以,他只好弃了马车,一路驾马而回。 萧临寒在帮她解完毒的时候说过,三个月不能同房。不管萧临寒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他都不敢冒险,他宁可再忍三个月,也不会让她再承受任何可疑的风险。 两个人,各自心思,却又各自自我折磨地回到了盛京。萧竹被北欧炎弘带回了邪王府,曲尚歌回了定国公府。 冬晴看到她后,立马就扑上去抱住了她,眼泪横流,「小姐,你可回来了。」 曲尚歌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笑道:「怎么了?哭的像只小花猫,我又不是……」 「歌儿。」 曲尚歌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声音就打断了她,接着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刑北依旧是锦衣玉色,面若寒玉,气息如丝竹般沉香微冷,眸光清润中有着痛有着失而復得的喜悦,也有着其它一丝复杂的情绪。 「刑哥哥。」曲尚歌微微仰头看他。 刑北温柔的目光罩住她,「歌儿,你能安全回来真好。」 三年前是他带她出去游玩,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被歹人掳了去,而三年后她回归,他却领兵在外,没能第一时间去接他,这一次,他的歌儿总算是回来了。 曲尚歌被他抱在怀里,眼眶微微泛红,却极力扬起笑容,「我没事,刑哥哥不用担心。」 「好。」刑北低头应声,手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没事就好。」 「嗯,我去看看母亲,你要不要一起?」曲尚歌从他怀里退出来,向冬晴招了招手,提步向东院走去。 刑北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曲潭见她回来,内心也是诸多激动,上次曲尚歌回来他也是领兵在外,不在府上,如今看到自己消失了三年又安然回来的女儿,风霜磨砺的脸上也掩不住的泛着喜悦的光。 「见过你母亲了?」他问。 曲尚歌摇头,「母亲好像不在府上。」 「嗯,莫讫使者来访,她应该去了皇宫。」曲潭想了想,突然想到莫讫使者点名让自己夫人去皇宫一事,就转头问曲尚歌,「你可识得莫讫国西北王赫连西容?」 赫连西容? 曲尚歌皱眉,莫讫国有西北王吗? 「不认识。」她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自然是不认识的。 看她回答的如此肯定,曲潭也就没做多想,挥挥手让她下去好好休息,把刑北留了下来,讨论事情。 而另一边,北欧炎弘刚踏入王府就被一道圣旨给宣进了宫。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袍服,不急不缓地去了皇宫,见到了莫讫使者。 赫连西容看到他,无限风情地笑了笑,「北欧邪王,久仰。」 北欧炎弘淡沉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视线中的男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风光潋滟,一样的红衣,一样的绝色,却是不一样的身份,他缓缓勾唇,笑了,「本王从来没听过莫讫有个西北王,倒是有个爱穿红衣的世子,本王觉得你与那世子有几分相像。」
第75章 嫌本王老了 即便是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也换不掉那个人周身妖艷的气质。 赫连西容听北欧炎弘这样一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浅笑道:「恩,或许真就是一个人呢。」 倒是够坦白的。 北欧炎弘冷哼一声,随之坐下。 接待宴一直持续到晚上,按理说接待一国使者其实也不用这么费事,但谁叫来的是一国王爷呢,是以,北欧炎弘也陪到了夜里才走。 他一走,赫连西容也走了。 陪同赫连西容来的舒靖风淡淡瞅了一眼马车行进的方向,微微眯眼,「王爷,这不是回驿馆的路。」 「是啊,我又没说要回驿馆。」 赫连西容,也就是安少琛挑了一抹车帘,看着外面的街道。他是第一次来北欧,也是第一次去曲尚歌的府坻,得把路线看清楚了。 不回驿馆? 舒靖风想到来时,皇上暗中交待他的话,连忙提醒车内的人,「可是王爷,这大半夜的……」 他想说,你这大半夜的不回驿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晃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安少琛就嘘了一声,那双摄魂盪魄的桃花眼掠上一抹寒光,「舒将军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舒靖风心中微紧,皇上反覆交待他,不能让王爷去接触曲尚歌。 可这个王爷是谁? 早年是安世子,后来又是西域魔尊,如今身份尊贵,他能阻止得了么? 舒靖风心中着急,眼见马车真的是要向定国公府行去,他夹紧马肚,驱前两步,并排与马夫一起,并不停地向马夫打眼色,让他慢点赶车。 车夫是他的人,一眼就看出他眼中的意思,放慢速度赶车,马车很快就慢了下来。 安少琛挑挑眉,嘴角玩味勾起,放下车帘,斜倚在榻上闭目休息。 其实他也只是试探试探而已。 想不到…… 真是。 皇兄果然还是对她不死心吶! 又行进几里,眼见定国公府就在前方不远处了,马车内传来慵懒清冷的声音,「回驿馆。」 邪王府。 轩墨坊内。 琉影闪身进来,向书案后的男子回禀道:「王爷,赫连西容回了驿馆。」 「嗯?」北欧炎弘挑眉,稍有不解,「没去定国公府?」 「去了,但是快到定国公府的时候又折回了。」 「哦。」男人眼底飞快地浮过一抹流光,淡淡笑了,他换个姿势,慵魅闲散地靠在镂空的椅背里,兴味地摸着下巴,「是不敢,还是突然不想了?」 琉影看着他脸色,静默不语。 北欧炎弘也没想着让他回答,站起身来,掸掸衣袖,「我去看看她。」 「王爷……」 「你不用跟来了,那里有幽堡伺候。」 琉影嘴巴微抿。 他是想说,王爷你这样好么?这才刚回来,不用好好休息? 北欧炎弘去了定国公府,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曲尚歌不在府上。这下,他纳闷了,原本因着她重新接受自己而愉悦的心也不舒坦了。 「幽堡!」 「王爷!」声音一落,冷幽堡如幽灵般现身。 「人呢?」 冷幽堡面色发紧,很不想说,但没得选择,他只得老实交待,「去刑爵爷府上了。」 刑爵爷? 刑北! 想到刑北对曲尚歌的心思,还有曲尚歌对刑北那如哥哥般毫不在意的男女之防,北欧炎弘脸色冷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回来禀报?」 他倒是想禀报呢,可那个时候王爷在哪里?——皇宫! 冷幽堡简直无辜极了,只得赶紧解释,「曲九小姐是跟东方小姐一起去的。」 「东方琴?」 「是!」 「去做什么了?」人不在,北欧炎弘也没必要留下了,纵身跃上墙头,向刑北所御赐的宅门去了。 冷幽堡自然跟上,不忘回答问题,「听说苏公子有个妹妹,东方小姐带着他妹妹要给刑少将军说媒。」 「说媒」这两字一入耳,北欧炎弘就咧了咧嘴,笑了。 嗯,好主意。 他怎么没想到让皇兄赐婚呢? 刑北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确实该到结婚的年纪了。如此一想,脚下便没那么急了,信步悠闲地晃到了刑府。 刑府很冷清。 一方面因着刑北常年在外征战,一方面因为,除了皇上御赐的丫环外,他的府上并没有别的丫环。而且,他单身一人,上无老,下无小,中无妻。是以,他的宅子除了冷清,还是冷清。 但,在这冷清的宅子里,有一方小院里,却传来女子唧唧喳喳又嘻嘻哈哈的声音。 北欧炎弘眼神一扫,脚步一转,落在了那一方围墙之上。 冷幽堡跟在他身后,偷窥着院内景象。 几盏大红灯笼高挂,盛夏微风轻拂,北欧炎弘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三个女生中,浑身洋溢着少女活泼气息,脸颊绯红,眼里闪着烁烁笑意的女子。 看着她这样的笑,墙上的男子心口莫名燥动,微微发痒,只想此刻把她纳入怀中,好生收藏。 原来,她还有这样欢快的笑。 他从来没见过的状态,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三个女子,谈天,谈地,谈男人。 谈到男人,东方琴撞了一下对面穿着绿色纱裙,钗髻金簪的少女,小眼神暧昧笑道:「怎么样?刑将军不错吧?」 说到刑北,东方琴也释然了。 原先她心仪他,但他心中只有歌儿,但如今歌儿有了邪王,她有了苏逸,只有刑北还单着。她与曲尚歌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自然与刑北也是,所以她与歌儿一合计,便把大学士府的苏家三小姐苏清婉给邀请出来了。 苏清婉被问及这话题,秀粉的脸颊蓦地一红。脑中闪现的,是那个锦衣少年,清俊的面容,摄人心魄的幽黑眼瞳,和那有如春水般清冷又流水醇醇的嗓音。 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印入眼帘,北欧炎弘眸光微微一动,心中已有了打算。 曲尚歌见她羞红了脸,也打趣道:「喜欢就说,有什么可害羞的,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又没旁人。再说了,我刑哥哥可是这盛京绝顶的好男人,你要是错过,可别后悔。」 东方琴笑。 心想,你可真不谦虚。 曲尚歌用脚踢她,哼哼,意思是,不好吗?不好你原来还喜欢? 东方琴懒得理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来喝。 苏清婉哪像东方琴和曲尚歌啊,她是出自门风甚严的苏大学士府,今天之所以会跟她们一起出来,完全是受了苏逸的教唆,不然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偷偷出来,还,还,还见陌生男子…… 如今听她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她羞的无法,绞着手帕,看起来无助极了。 曲尚歌噗呲一笑,也不逗她了,问道:「喜不喜欢?」 苏清婉脸红的像辣椒似的,好半天才胀红着脸,低低地道:「喜欢。」 曲尚歌和东方琴对视一眼,也笑了。 喜欢就好办。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话,眼见天色大晚,怕苏逸那边撑不住,只得把苏清婉送了回去。 曲尚歌和东方琴也各自回府。 北欧炎弘在她们走后,从墙头跳下来,走到石桌前,坐在刚刚曲尚歌坐的位置,端起她喝剩的茶喝了一口,有些不郁地抬头,「刑北很好?」 在她眼里,刑北是绝顶好男人?那他呢? 冷幽堡简直了,王爷这是在吃醋?就因为曲九小姐夸了刑少将军? 但是他要怎么答? 眼见自已的手下连这种问题都不会回答,男人怒了,把杯子往石桌一掷,冷声道:「怎么?很难回答?」 冷幽堡惊,立马道:「整个北欧哪有人比得过王爷!」 「在她眼里,刑北可能远胜于本王!」 「这,」冷幽堡暗嘆,「也许是曲九小姐觉得刑少将军比王爷年轻。」 这话一出,北欧炎弘瞬间阴沉了,「你是说,她嫌我老了?」 「啊?不是……」 「哼!」 男人起身,勐地一掸衣袖,冷幽堡瞬间感觉脸面刺骨骨地疼,竟然被……打了?生平第一次,王爷动手教训他。 哦,不,第二次。 冷幽堡很无语,话是你让说的,说了你又不高兴! 含烟阁。 曲尚歌一回来,冬晴立马上前伺候,打水,沐浴,卸妆。一系列伺候完毕,曲尚歌累的直打哈哈,对冬晴摆手道:「你也去睡吧。」 「我伺候小姐睡下了再去。」冬晴上去扶她。 曲尚歌摇头,「不用了,我都洗好了,上床就睡,你也赶快去睡,明天陪我出门。」 「哦。」 冬晴退下,关好房门,回偏房去了。 曲尚歌揉揉肩膀,穿过屏风,挑起床幔,看都没看,往床上一躺,顿时如火烧般惊的飞起,「谁?!」 「你想是谁?」 微哑的暗沉声音响起,接着一只手挑起了整个床幔,露出男人修长的眉眼,俊朗的面容,还有那薄薄抿起的性感十足的双唇。 曲尚歌惊魂落定,瞅了瞅房间窗户和门,不满地问:「谁让你进我房间的?怎么进来的?」 北欧炎弘斜倚床头,勾唇淡笑,「走进来的。」 「那你再走出去!」 「你确定?」 深更半夜,一个大男人从自己的闺阁里走出去,确实不大好,可是,他不出去,难不成还睡在她这里了?曲尚歌微微皱眉,正想说「确定」呢,腰上一紧,她已被北欧炎弘捞了进来,红帐落下。 帐内,两人四目相对。 北欧炎弘看着她,慢慢俯低身子,贴近她的耳垂,低喃道:「嫌本王老了么?」
第76章 与龙玉匹配的人 曲尚歌哪怕再聪明,也万万想不到,他对着自己的耳朵,问这么一句话! 老? 确实够老! 比她整整大了八岁,不老才怪! 可这话她敢说吗? 曲尚歌侧头躲过他的亲吻,可北欧炎弘今天受刺激了,哪能让她躲过去,她的头刚偏,他便用手扳过来,把她耳垂含住,放在嘴里噬咬,染满情潮的声音吵哑又蛊惑,「本王很老么?」 一股电流从身体深处迅速蹿起,曲尚歌用力抓紧床单,声音微喘,「谁说的,王爷一点儿都不老。」 「真心话?」 真! 比珍珠还真! 曲尚歌被他放开,立马与他保持安全距离,淡淡笑道:「当然是真心话。」 北欧炎弘轻舔唇瓣,眼底氤氲着一片旖旎之光,「过来。」 曲尚歌太熟悉他这表情了,这个时候过去,绝对不明智,她摇了摇头,伸出腿探到床外,打算下床,「王爷,你想睡这里就睡吧,我去隔壁睡。」 说着,身子轻快一闪,如飞虹掠影,堪堪就要掠出床外。 可是在北欧炎弘面前,她即使武功再好,也无法逃出他的掌握范围,床上的人手指轻轻一弹,床幔勐地飞起,袭上她的脚裸,缠住,又大力一扯,她便又跌回了床榻。 曲尚歌只来得及「哎哟」一声,就被男人拥进了怀里,他捏着她的下巴,低笑,「你不想做就不做,跑什么跑?嗯?」 曲尚歌愤恨瞪他,「王爷,你把我当作什么了?想睡就睡?」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睡你睡谁?」北欧炎弘说的天经地义,见她面色不好,他又道:「不过,我暂时不会碰你,你放心。」 要忍三个月呢。 哎! 想到要忍三个月不能碰她,他就心头火大! 不能碰,抱着睡应该可以的吧?北欧炎弘用手拂过她的面颊,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感受着手掌下柔软腻滑的皮肤,他心口微盪,「睡觉。」 曲尚歌不想跟他睡,微微挣扎。 男人瞬间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再这样撩我,我今晚就不放过你了!」 曲尚歌拿眼瞪他! 再瞪他! 北欧炎弘心里越发痒了,勐地低下头,重重压在她的唇上,舌头探进去,逮住她的舌纠缠着不放。 曲尚歌大力推他。 他一把将她按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上两人身上,模煳又暗哑的声音从被褥内传来,「睡觉!再不睡我真做了!」 曲尚歌赶紧闭眼。 北欧炎弘深深吸一口气,看她闭着眼的样子,心里哀嘆。 谁来给他降降火? 一夜未眠,怀里********,虽然手感极好,可不能做,卸不了火,北欧炎弘几乎一晚上都在甜蜜的痛苦中度过。 这种滋味…… 曲尚歌醒来的时候,北欧炎弘已经不在了。 她也没在意。 可是自那天晚上之后,北欧炎弘再也不踏进她的闺房了,更别说晚上对她动手动脚,缠着跟她睡了! 皇宫。 御书房。 皇帝看着自己一脸黑气的弟弟,微讶挑眉,「最近过的不顺心?」 嘴巴微抿,喝了一口冷水后盖上茶盖,北欧炎弘抬头,「皇兄,刑少将军也老大不小了,你就没想过给他赐婚?」 「怎么?」 「我看苏大学士府的苏三小姐就不错。」 皇帝批阅奏摺的手顿住,眼睛扫来,「怎么突然想让皇兄给他赐婚了?」 无缘无故的! 他挺好奇。 北欧炎弘将茶杯搁在一边,淡淡道:「莫讫使者来北欧做什么?」 「联姻。」 皇帝答。心想,上次没成功,这次怎么着也要给赫连西容选个王妃。 「所以啊。」北欧炎弘翘起二郎腿,笑道:「你不赐婚,如果赫连西容选了苏三小姐了怎么办?」 既然曲尚歌有意让刑北娶那女子,他自然要帮忙。 娶了苏小姐,那小子也就没时间老是往曲尚歌的院子里跑了。嗯,两全其美! 皇帝脸色不自然了。 在他为赫连西容提供的人选里,没有苏大学士府的苏清婉,反而有定国公府的曲尚歌。 为什么选曲尚歌? 因为赫连西容一来北欧,就立马要见定国公夫人,为什么要见定国公夫人?还不是冲着曲尚歌去的!与自己的弟弟和离之后,她便去了莫讫,被赫连西容看上也不奇怪。 可是自己的弟弟对曲尚歌…… 皇帝捏着狼嚎的手倏然发紧,如果阿炎知道,他有意把曲尚歌嫁给赫连西容,那他,会怪他这个兄长吗? 「皇兄可以为他赐婚,可是你要答应皇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皇帝抿了抿唇,「你先答应了,朕再说。」 都用朕了! 北欧炎弘微微眯眼,声音倏地发冷,「如果皇兄让我放弃曲尚歌,那是不可能的。」 哎! 皇帝轻嘆,「就一定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可是她已不洁了,你就不介意?」皇帝有点不懂。他虽是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可他谁都不爱,不懂他弟弟这么执着一个女子的深情是何来? 北欧炎弘从腰下取出自己的紫龙玉佩,手指爱恋地抚摸着上面的龙鳞花纹,轻淡道:「皇兄可知道,与这龙玉成对的紫龙项鍊,臣弟送给了谁?」 送给了谁? 这还用想,还用猜吗? 肯定是送给了曲尚歌!如果真送给了曲尚歌,那他…… 「皇兄原先答应过臣弟,如果有一天,臣弟找到了与这龙玉匹配的人,那你无论如何都会成全,如今,皇兄想食言?」 皇帝暗暗咬牙。 那项鍊何等尊贵,他竟然就真的送给了曲尚歌! 「你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皇帝气极,抬手就赶人。 北欧炎弘却是笑了,「皇兄既然不反对了,那臣弟就下去挑选日子了。」 哼! 皇帝鼻孔出气,却不忘提醒,「跟母后说一声。」 「臣弟知道。」 出了御书房,北欧炎弘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黑气也不见了,只要他皇兄松了口,那母后那边就容易多了,至于曲尚歌…… 呵。 她如果不嫁,他也有办法让她乖乖回到他身边。 邪王府。 锦颐院内。 几度岁月从枝头飞掠而过,这方曾经女主人住过的院落却安静如昔,景物依旧。北欧炎弘负手而立,眼睛望着面前的石桌愣愣出神。 那一天,她巧笑倩兮却暗藏别样心思的可恨模样浮现眼前。 她把他推向赫连容月。 她问赫连容月是否也喜欢蔷薇花…… 北欧的百姓都知道他的府上有一座蔷薇院,是任何人都不能碰触的禁忌,她也这般以为,她以为他忠情的是刺着蔷薇花记的女子。 可她不知,他真正忠情的,是她身上的蔷薇花。 唯有她。 让他动了心。 男人沉浸在回忆里,脸上全是温柔的暖色,琉影真不想打扰他,可不打扰,事后他必定又要受罚,没办法,他只得走上前,大声道:「王爷,赫连西容去了定国公府。」 「嗯?」 北欧炎弘瞬间回神,转身,挑眉道:「曲尚歌呢?」 「还在府里。」 「下贴子过去,就说本王在府上设宴,款待莫讫使者,邀定国公同饮。」 定国公府。 大堂。 安少琛正与曲潭交谈,管家匆忙来报,「老爷,影侍卫来了。」 影侍卫? 这北欧有几个影侍卫? 曲潭立马站起来,「快迎!」 安少琛缓缓摸着茶托,嘴角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里风靡着无限兴味。消息够灵通的啊!他这才刚来,屁股还没坐热,茶还没喝上一口呢! 护的这么紧! 琉影进来,向曲潭传达北欧炎弘的意思,随后把邀请函递给安少琛。 安少琛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把茶杯搁下,反正也喝不着了,随后起身,笑道:「走吧。」 离开前,眼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内院的高阁瓦墙。 琉影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抿唇不语。 三人离开。 而在三人离开之后,又有一人递了拜帖给定国公府。 定国公不在。 定国公夫人也出门烧香去了。 这拜帖自然落在了曲尚歌的手里。 曲尚歌看完贴子,立马合上,抬眼道:「让他进来。」 「曲九小姐,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了,舒将军。」曲尚歌微微一笑,让他坐下说。 舒靖风摇头,「时间有限,我们这就走吧?」 「他在哪?」 「陛下说,老地方。」 邪王府。 御膳大堂。 还没到吃饭时,北欧炎弘把人邀请过来,只喝酒,不上菜。曲潭心下虽然奇怪,但不敢表露。安少琛虽然知道他的用意,但也不好当着定国公的面戳破。而北欧炎弘,既是东道主,也是王爷,随心所欲,没人敢说个不是。 是以,三人饮酒。 气氛有那么一些微妙又尴尬的凝滞。 正在安少琛受不了这气氛,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冷幽堡面色沉沉,急急地奔了过来,附在北欧炎弘耳边说话。 北欧炎弘听后,眼内瞬间迸出阴冷的杀气,「来得正好。」 「琉影,好好招待客人!」 「是,王爷!」 北欧炎弘撩袍离开,紫衣在阳光下闪着尊贵又薄冷的光,而他沉默的周围却有一股戾气隐隐而动。安少琛心下微惊,也站起来要走。 琉影抱剑挡住,「西北王是我家王爷请的贵客,我家王爷让属下好生招待,请西北王别让属下为难!」 安少琛眸光陡然紧眯,紧盯着琉影抱剑的姿势,冷笑,威胁他?
第077章 你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安少琛被阻拦,脸色很不好看,心里更不爽! 眼看北欧炎弘离开的样子十分诡异,他心下转动三分,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哪里还镇定的下来,出手就袭上琉影。 曲潭脸上微冷,心下发紧,却是坐着没动。 一个是莫讫使者,一个是邪王侍卫,这选择,其实没得考虑,但曲潭是谁?战场老将,朝堂老人,那心思,也绝非一般人。 是以,他连看都不看,直接撇过头,欣赏一院的明媚花色。 琉影出剑接招,下了三分狠力,一点儿都没留情。 安少琛被缠住。 另一边。 原金掌门的据点,上次被北欧炎弘捣毁之后,只剩下一片废墟。废墟里,长身玉立站着一名气势逼人的少年。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一瞬间笑容就倾了满院春媚,「歌儿,你来了。」 曲尚歌看着他,眉头微蹙,「我以为,你会好好做莫讫皇帝,又跑北欧来,是想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你。」 看她? 曲尚歌没接话。 赫连均策笑着上前,拉过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怎么?不想看到我还是担心北欧炎弘?」 「提他做什么?」曲尚歌抽回手。 赫连均策笑容加深,「不提他,好久没见了,我难得来一趟,陪我走走。」 「不怕被撞见?」 「不怕。」 曲尚歌冷哼,「你是莫讫皇帝,被人撞见,会以为你是奸细。」 「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是皇帝,除非你心里认为我是奸细。」赫连均策负手跟在她身边,眸光微敛,低着眼睑看她。 曲尚歌确实有怀疑。 哪怕就情谊来说,她与他相交多年,彼此对彼此都非常熟悉,可是,在南江城,北欧炎弘说的话,也让她十分在意。 西域当时被灭,圣教却得以保全,是巧和还是人为? 「想去哪里走走?」曲尚歌扫他一眼,看了看四周,脚步一抬,向着远处葱郁的山脉走了过去。 反正,他来,她是不会陪他逛市街的。 赫连均策自然懂得她的顾忌,衣袍一掠,跟在她身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已经好久远了。 曲尚歌低垂着眼睑,眸光微动,「记得。」 「嗯。那就去那里吧。」 赫连均策身形一转,黑袍拂地而起,已经轻功施展,若大海飞燕翩然离去。 曲尚歌眯了眯眼,却是慢吞吞地踱着步。 客栈。 赫连均策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桌边,悠闲喝茶,神情慵懒的人。 「你倒是不着急。」他笑,意味深沉。 茶杯从手中脱离,若飞叶一般狂势扫向门口,赫连均策侧身躲过,在茶杯返回的途中,用手接住,北欧炎弘眉峰一挑,淡淡道:「本王应该急什么?」 「不急么?」 「不急。」 话落,掌风带刃,急速袭来。北欧炎弘一改慵闲姿态,招招狠戾,毫不留情,屋中的板凳、屏风、窗户以及床榻都遭了鱼池之殃。 赫连均策对招间大笑出声,「怎么?想杀我?」 「西域圣教是你救的?」北欧炎弘冷冷斜睨,掌下三分烈焰,脸上九重寒霜。 「我只是为了保一人安全。」 保一人! 可那个人不是曲尚歌! 这回答虽然没直接承认,但也等于间接承认了。 当初他们二人是合作关系,赫连均策却在中途拆了兵力,以致于西域圣教从虎口脱险,百里烬辰才有机会带走曲尚歌。 如果不是他突然变卦,曲尚歌如何会被百里烬辰锁在身边三年! 北欧炎弘一掌落在赫连均策的胸口,看他扶墙喘息,口中吐血,他才收势,站稳,脸色阴沉,「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她?」 喜欢她却把她推向地狱三年?! 赫连均策眼眸一黯,他擦了擦嘴角血迹,顺着墙壁滑坐下来,「我没想到……」 想到曲尚歌受辱的那三年,北欧炎弘额间青筋浮动,五指紧握,一把上前提起赫连均策的衣领,狠力一甩,将他从窗口抛了出去。 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 接着就是客栈闹哄哄的惊恐声,其中夹杂着一个清晰又担忧的声音。 北欧炎弘凑近窗户一看,黑眸瞬间翻腾着愤怒的火焰—— 曲尚歌! 他竟然把她约到了这里来! 地上的人骨头都快碎了,痛得脸都皱了起来,嘴角血迹流的越发明显,他却躺在那里,身体大张,对着窗户边的男人缓缓笑着。 那笑,带着挑衅和隐隐的报復。 报復? 北欧炎弘拧眉。 他从未得罪过他,虽然因为曲尚歌,他可能对自己心有不喜,可不该有这种心理。为什么? 在曲尚歌惊唿的声音接近的时候,赫连均策闭上了眼睛。一併闭上的,还有他深藏的情意和这几年随她同甘共苦的患难岁月。 再次睁眼,已经不在客栈了。 陌生的地方。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 曲尚歌在帮他包扎。 他动了动身体,声音有干涩的哑,「尚歌。」 「别动!」 曲尚歌轻声怒斥。 他抿了抿唇,乖乖躺着,不言不语,任由她包扎,在她包扎完,收拾好东西,撤手离开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沉痛道:「对不起。」 迟来的对不起,于曲尚歌而言,是迷惑的,是不解的。 她抽出手,皱眉道:「什么对不起?你做了什么事要道歉?还有,你怎么会伤这么重?」 她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他昏迷躺在地上,没看到其他人。 赫连均策扯唇笑了下,「没什么,把舒靖风叫来,你回去吧。」 「嗯,舒将军去拿药了,马上就来。」 赫连均策没再吭声,眉心笼着一抹黑暗的云。 很快,舒靖风回来了,曲尚歌自然也不再留下,回了定国公府,她一回来,冬晴就立马来报,说有人找她。 「谁?」曲尚歌坐下来,问。 冬晴摇头,「没见过,不过他说他是从南江城来的。」 南江城? 曲尚歌眉心一滞,站起身,「人在哪儿?」 「偏堂。」 偏堂里,萧临寒青麻布衣,发挽青带,坐在一边静静喝茶,眼睛盯着窗外的茂盛树枝看着,听到脚步声,他轻轻转过头,看到来人,轻冷唤一声,「曲九小姐。」 萧临寒? 曲尚歌纳闷,「你来我府上做什么?」 「完成遗志。」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布包着的小裹,递到她面前,「百里烬辰的骨灰。」 曲尚歌顿时后退,眸光紧缩,惊问:「你想做什么?」 「我本想把他的骨灰洒在你的院子里,可后来想,你终究要嫁人的,所以,只得把骨灰交给你,希望由你来播洒。」 「我不要!」 萧临寒皱眉,「这是他最后的遗愿,不管生前如何,都已经一笔勾销,他已经死了,你当真连他这最后的请求也不成全?」 「不成全!」 「那我只好跟着你了。」 萧临寒也不勉强,重新把小裹揣入怀中,语气无奈又充满了坚定。 曲尚歌则是震惊地看着他,「萧临寒,这里是定国公府,是盛京,不是南江城,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我知道。」 萧临寒淡淡一笑,「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打扰你的,等你嫁人之后,我会把阿辰的骨灰洒在你的院子里,然后离开。」 曲尚歌想到百里烬辰白衣染满鲜血倒在自己怀中的样子,闭了闭眼,手指狠狠抓了抓椅背,这才缓缓吸一口气,伸出手来,「给我吧。」 回到含烟阁,曲尚歌立马把装着百里烬辰骨灰的小瓶子扔给冬晴,嘱咐道:「找个地方,埋了!」 冬晴拿着小瓷瓶,出门。 曲尚歌来回踱步,心情异常烦燥。 「如此心浮气燥,是遇到了什么事?」一道声音从窗户边传来。 曲尚歌挑眉去看,北欧炎弘正斜倚在正对着窗户口的松木树上,两手抱胸,眼神邪魅又阴冷,紫衣随着风摆的树叶而娑娑有声。 曲尚歌立马打开门,冲到院子里。 还好。 没丫环在。 她松了一口气,抬头瞪他,「你想来,不会从大门进?做什么老是翻墙头?」 「本王喜欢。」 你大爷的! 曲尚歌懒得搭理他,转身回屋。 北欧炎弘立马飞下树枝,在她关门的时候,紫衣一闪,飘进了闺房内,扯住她,抱了个满怀,低声问道:「在烦什么?」 「百里烬辰。」 「嗯?」眼眸危险一眯。 曲尚歌轻嘆,「萧临寒把他骨灰带到盛京来了,非要洒在我的院子里,我已经让冬晴拿去埋了。」 埋了? 埋了好。只是不能埋在有她的地方。 男人伸手理顺着她的头髮,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嘴角咧出一抹坏笑来,「他既然那么想留在有你的地方,那又何不成全他?去让冬晴把他骨灰拿来,我来处理。」 「你想做什么?」 「成全他。」 曲尚歌不觉得他会有这么好心,他认识的邪王哪有这么好商量?她从他怀里挣扎开来,坐在一边,撑着下巴道:「不用了,埋了就埋了。我不想再提他。」 「那就不提。」 北欧炎弘站起身,重新把她揽入怀里,对于她又挣扎着想离开,他微微动怒,「晚上不能做,白天不能抱,你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第078章 本王还没子嗣 曲尚歌一听他这话,顿时就羞愤交加,恨恨瞪他一眼,伸手拍掉他不规矩的大掌,见他没羞没皮的又缠上来,她真是怒了! 这段时间是不是她太过于放松,以至于让他有了错觉?认为他们还有可能? 在他又缠上来厮磨时,她闪身避过,坐在远处的椅子上面,为了镇定情绪,她提起桌子上面的茶壶,缓缓倒杯水,缓慢喝了一口后,这才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我们谈谈吧。」 从大都回来,再到离开去了南江城,再到从南江城回来,这段期间,她与他虽然还有牵扯,可她当时心情抑郁,做什么事情多少都还带了赌气的成分,并不适合坐下来交谈。 而如今,百里烬辰已死。 她心已平静,这个时候谈论他们之间的事情,是在好不过的了。 她面色平静如水,北欧炎弘则是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袖,淡淡瞥她一眼,嘴角玩味勾起,「你想谈什么?」 「王爷以后不要再来了。」曲尚歌很直接,并不拐弯抹角。 北欧炎弘笑了下,双手撑在圆桌上,头微微低垂下来,鬓髮扫过她的脸面,他的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脸颊上,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绯红的薄唇离她娇妍的脸面仅有一毫之隔,眼神似笑非笑,却又带着缱绻的浓情蜜意,嗓音低醇道:「怎么?你是在害怕吗?」 曲尚歌冷笑,抬眸与之对视,「我有什么好怕的,王爷不要打马虎眼,以后你不要再来我的院子了。」 「不可能!」 三个字,简单,直接,粗暴,却又掷地有声。 曲尚歌瞬间头疼,「王爷,盛京里名门闺秀何其多,总有一个是适合你的,你干嘛老是揪着我不放?」 北欧炎弘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眸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在害怕。曲尚歌,你怕你自己会爱上我,怕再纠缠下去,你会心不由已……」 似乎被人点中了心事,又似乎自己心中早已担心的事情被人窥见了,曲尚歌只觉得心头一凉,感情的藤蔓拆却,只徒留光熘熘的真心,被人打量。 她立马就有些心慌。 是的。 心慌! 她确实是在害怕,怕自己会沦陷在他的温情攻势下。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和离,被人掳去三年,被别的男子霸占三年,但凡是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子有过亲密接触的,更不说三年的时光了! 邪王是谁? 整个北欧没有一个可匹敌的男子,乃至放眼四国,也找不出一个容貌或实力能超出他之上的人了,这样的人,他的伴侣,怎么可能是她这种带着瑕疵的女人? 曲尚歌并不自卑,可她更清楚自己的情况,清楚目前她与北欧炎弘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所以,她狠心,她拒绝,她拼命地抗拒着他,一直往前走,不再回头。 可她也是人,有心有情,时间长了,她怕自己真的会陷在他的臂弯,不愿意离开。如果那时,他嫌弃她了,她该如何? 曲尚歌想到这里,忽地一笑,「王爷也太高看自己了。」 「是吗?」 北欧炎弘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玩味嗤笑,「如果不害怕,那就与本王打个赌,如何?」 打赌? 曲尚歌直觉这个时候他提的打赌绝没好事,下意思就想摇头,北欧炎弘手指微微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能动弹,「既然不害怕,又何必在意一场赌约?嗯?」 他说话时表情温和,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那最后一个「嗯」字,却带了三分狠厉,七分霸道。 曲尚歌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抿了抿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如果她说不害怕,那就要与他一赌。 如果她不赌,那就是承认了她在害怕,怕她自己会爱上他! 不管哪种说法,于她都是无益的! 她只能闭嘴! 北欧炎弘见她不说话了,满意地笑了笑,松开钳制着她的手指,缓缓倚在她身后的壁柜上,垂眸看着指尖,那上面还残存着她肌肤的热度,暖暖的,直熨心底。 而曲尚歌则在竭力平復心里的燥动。 一时,房间里异常安静,只闻两人轻浅的唿吸声。 片刻后,北欧炎弘敛衣站起,声音清冷道:「如果不怕你爱上我,那从明天开始,你便去邪王府当差,打理蔷薇院。」 「不去!」曲尚歌想也不想的摇头,「我是不会再踏入邪王府的。」 哦? 不再踏入邪王府? 北欧炎弘眼底凉色一片,却是低低笑了,「你有得选择么?本王说过的话,从来不是开玩笑!」 说罢,冷声一喊,「幽堡!」 「王爷!」 「明天本王在蔷薇院看不到她,你就以死谢罪!」 这…… 冷幽堡心中咯噔一跳,不禁抬头去看,却只看到男人一片紫色衣衫从门槛上滑过,之后便无声消失。 曲尚歌皱眉。 冷幽堡已经站起身,对着她道:「曲九小姐还是赶紧准备准备,明天及时去邪王府报导。」 「可笑,我有答应去了?」 冷幽堡眉心一蹙,「曲九小姐,王爷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你别……」 「滚!」 滚? 冷幽堡脸色青白交织,有些难看。 他倒想滚呢! 可现在不是滚的时候,如果他今天滚了,明天他就得见阎王了! 他还想再劝,奈何曲尚歌是个顽固的,冷着脸把他踢了出去,他守在门外,想着等天亮了,她还不去,那他只得把她打晕了扛过去。 总之,小命先保住! 至于以后她成了王妃,他会遭到如何的处罚,那是以后的事了…… 邪王府。 冷霄殿内。 北欧炎弘坐在铺着花纹褥垫的榻上,目光幽远,盯着阶下的地面看着,周嬷嬷随侍在一边,见他脸色平静,但眼梢却明显带着阴沉的戾气,便问道:「王爷用过膳了没有?」 「嬷嬷,本王今年多大了?」北欧炎弘答非所问。 周嬷嬷虽感奇怪,还是尽责回答道:「王爷今年三十有二了。」 「三十二了……」 北欧炎弘垂眸,「都三十二了,本王成亲两次,居然还没子嗣……」 淡淡嘲讽,淡淡凄凉,听在周嬷嬷心口,顿感一股从未言说的悲伤从他身上散开,周嬷嬷心口一紧,正要说话,却被北欧炎弘打发了出来。 她站在冷霄殿门前,定了定神,去了皇宫,面见太后。 太后听完她的叙述后,倏地起身,拧眉道:「阿炎的意思是,他想要子嗣了?」 「这,」周嬷嬷点头,「听王爷那口气,老奴觉得确实是此意。」 「他原来说过没有?」 「没有。」 原来没说过,今天却突然提起,定是受什么刺激了。太后想了想,喊道:「来人,宣琉影和冷幽堡。」 两人被宣进宫。 琉影先到,冷幽堡后到,两人一罩面,眼神短暂交流又错开。都不知道太后突然宣他们进宫是为何事,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必然与王爷有关。 两人行礼。 太后扬手,「起吧,哀家今天就问一件事。」 「太后请问。」 「阿炎今天去见了谁?」 琉影皱眉。 冷幽堡抿唇。 太后乐呵呵一笑,眼光却是陡地一寒,「怎么?身为贴身护卫,连主子去见了谁都不知道?」 这罪责! 冷幽堡低着头,想到今天王爷前脚刚出定国公府,后脚就被太后宣进了宫,是巧合还是王爷故意为之? 不得不说,跟在北欧炎弘身边久了,这侍卫也不是白当的。 前后一思索,冷幽堡便如实地把今天北欧炎弘在寒烟阁里交待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太后听,太后一听,眼睛瞬间一亮。 她轻轻咳了咳,挥退二人,对周嬷嬷吩咐:「你回邪王府去,好好给本宫看着点,这次一定要让曲尚歌怀上阿炎的骨肉。」 「啊?」周嬷嬷有些震惊,「可是曲九小姐与王爷还没成亲,这……」 「无妨。」太后一扫阴霾心情,笑道:「她怀孕了,自然就会嫁了,到时候,阿炎就心想事成了。」 周嬷嬷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听说那曲九小姐被人掳去三年,这三年可都是被那人给…… 似乎是知道周嬷嬷在想什么似的,太后微微一嘆,端起茶杯来,「阿炎是个忠情的,也是个死心眼,他既然在含烟阁放了狠话,又回来当你面提到子嗣,这不摆明了想让我这母后帮忙吗?」 她若不帮,以后她还有机会抱孙子么? 太后眼睛微眯,以她这个儿子的性子,如果没有娶到曲尚歌,他肯定会后继无人的。 跟皇家子嗣比起来,一个曲尚歌算什么? 太后挥手,周嬷嬷立马回邪王府执行任务去了。 第二天。 被整个邪王府认为最禁忌的蔷薇院,今天传来女子惊天的怒吼声,「北欧炎弘!你给我出来!」 「曲九小姐,王爷在御膳堂等你。」琉影站出来,向一脸咆哮的女子说道。 曲尚歌冷哼,抱胸问:「冷幽堡呢?」 咳! 这,琉影面皮紧了紧,想到了今天一大早,天还灰濛濛亮的时候,一向冷面如霜的幽堡脸红脖子粗地踹门走进来的样子。 那模样绝对是想杀人的架势。 他原先还不明白,如今,瞅了一眼曲尚歌,他想,绝对是被这个姑奶奶给气的! 那样一座冰山,能被气到脸红脖子粗的境界,这曲九小姐折磨人的功夫,想想就挺吓人的! 他正了正色,重复道:「曲九小姐请吧,王爷在御膳堂等你。」
第079章 花开不败蔷薇院 曲尚歌闻言,抬头扫了一眼蔷薇院。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对这个院子非常好奇。而此刻,她却真想用一把火给烧了,以此来减缓自己心中的怒气! 但,看到一旁静静肃立的琉影。她想,暂时算了,以后想烧有的是机会,便仰头道:「带路。」 御膳堂。 安静一片,没有丫鬟的影子。 曲尚歌一进门,琉影就立马闪身不见,她只微微皱了皱眉,抬头间就看到了坐在晨光中,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 这倒是她第一次看他穿白衣。 紫衣高贵,黑衣沉冷霸气,白衣……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穿起白衣来,竟然如此飘然若仙! 于晨曦微开的朦胧光影里,端坐一隅,似宝匣初开,霁月风清。 曲尚歌的心脏不由勐地一跳,不受控制地唿吸紧了一紧。 北欧炎弘淡淡抬眸,眼中清波无漾,带着一股冷意,「站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伺候?」 还真让她伺候? 曲尚歌捏了捏手指,有点义愤:「王爷……」 「坐过来!」 北欧炎弘打断她的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他让她坐到他身边去。 可。 她敢坐吗? 或者说,她愿意坐吗? 自然不愿意! 曲尚歌撇了撇嘴,「我还是站着吧。」 北欧炎弘没再说话,也没看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慢喝着。微垂着的眼睫下,男人的脸如平静的水波,窥不到一丝风暴。 直到一杯酒见底,他才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她一眼,「真不过来?」 曲尚歌正要点头,说,不过去。 突地。 腰上一紧,身子一歪,瞬间就倒入一个微香又清凉的怀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听到男人低醇又带笑的嗓音,「你不想过来就能不过来么?」 「王爷!」 两个字,既轻又淡,既沉又冷,带着喘息,被气的! 北欧炎弘握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收力,有些压抑地淡淡开口:「还有一个月。」 什么? 曲尚歌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说还有一个月是什么意思,眼看有人进来了,她忙挣扎着要离开,北欧炎弘低喘一声,吸了吸气,隐忍了三年的身体禁不起她这样的厮磨,低喝道:「别动!好好坐着!」 饭菜端了上来。 周嬷嬷负责伺候北欧炎弘的三餐饮食和以及日常生活,一大早就接到他的吩咐,以后的饭食以曲九小姐的口味为主。 她还在纳闷了,没想到一大早就看到两个人搂抱在一起。 咳! 虽然说一大清早的搂搂抱抱在一起不成体统,可王爷跟曲九小姐的情况特殊,又想到昨天太后吩咐她的事情,她便低头笑了笑,抬头的时候,又一本正经地问道:「王爷要现在开始用膳吗?」 「嗯。」 周嬷嬷亲自布菜,布完菜后便老实本分地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眼睛绝不往餐桌上斜瞟一眼。 北欧炎弘松开怀抱,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着吃。」 曲尚歌咬了咬牙,但还是坐了下来。 两人开始用饭。 北欧炎弘吃饭很快但很优雅,搁下筷子,漱完口后,见她还在细嚼慢咽,便站起来,开口道:「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你吃过饭后把蔷薇院的主院收拾一下,以后就住那里。」 曲尚歌没搭理他。 他也不怒,看她低着头吃饭的模样,笑了下,转身就去了轩墨坊。 琉影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他过来,立马喊了一声:「王爷。」 「嗯,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琉影把从树根底下刨出来的小包裹交给他,北欧炎弘嫌弃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接。琉影不解了,这东西可是昨天王爷让他从曲九小姐的院子里挖出来的,他可是非常好奇呢! 王爷怎么一脸嫌弃? 以王爷对曲九小姐的感情,断不会嫌弃她的东西,那这东西…… 琉影眼珠转了转,问道:「这是?」 「骨灰!」 「啊?」千想万想,断没想到这包裹里竟然是骨灰! 谁的骨灰? 北欧炎弘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般,剔眉道:「百里烬尘的骨灰。」 百里烬尘? 那个杀千刀的! 琉影此刻也有点嫌弃了,皱眉问道:「王爷想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北欧炎弘垂眸,他自然是想一把火烧了,这东西看着就膈应,光瞅着就不舒服。 可是。 他想留在曲尚歌身边? 呵! 那就让他每天都看着,曲尚歌在他的邪王府,如何与他北欧炎弘恩爱悱恻的!想到这里,他又笑了,一时如沐春风,「搁到鸟窝里去。」 鸟窝? 琉影狂汗,额头顿时拉下三条黑线,王爷,你这也太狠了,连死人都不放过啊!想归想,他还是很尽责地选了一个大大的鸟窝,把百里烬尘的骨灰搁置在里面。走的时候,他连默哀三声:在这里安息吧。 处理好百里烬尘的骨灰,北欧炎弘心情大好,处理公务的速度也事半功倍。没多大一会儿,手头上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然后,他便宣了萧临寒。 而蔷薇院内。 曲尚歌是第二次踏入这里。 第一次是夜闯。 这一次是光明正大。 想想就可笑! 她边走边看,周嬷嬷随时跟在身后,向她讲解蔷薇院的布局以及各个院落的用处和大小。 曲尚歌停足,问:「嬷嬷伺候王爷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 「那嬷嬷一定知道王爷当年建这个蔷薇院的意义了?」 周嬷嬷警惕地看她一眼。 知道是知道,但是该不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到太后的吩咐,她抿了抿唇,回:「大概是知道一点儿的。」 「哦?说来听听。」 邪王府的蔷薇院一直都是传说,是禁忌。只知道是邪王为一个女子建的,可到底是不是,只有邪王本人知道了。而这个伺候邪王的老奴,想必也知道真正的真相。 曲尚歌说的漫不经心。 周嬷嬷却是心思几百个转,细细斟酌道:「这个院子一开始并不叫蔷薇院,王爷也没这么重视,后来王爷从莫讫回来,突然就命人重新修了院落,命名为蔷薇院。」 「就这些?」 「王妃……曲九小姐还想知道什么?」 「王爷为何要重修?」 「老奴不知。」 曲尚歌看着主院里,开得特别鲜艷的蔷薇花,问:「这些蔷薇花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落吗?」 「不会。」 「这么神奇?」 曲尚歌是真好奇了,她走过很多地方,见的奇花异草也不计奇数,自然知道,这蔷薇花也是有花季的,过了花季便不会再开,可是观这地形,蔷薇院也不特殊,为何此花会这般一年四季盛开而不凋落? 她走近一株花树下,正要抬手去摘,一道低喝声从门口传来:「别碰!」 手停在半空,她转身,看到北欧炎弘一脸沉色地站在那里,便皱眉道:「为何不能碰?」 周嬷嬷看到他,立马行礼。 北欧炎弘摆摆手,「你先下去,准备晚上就寝事宜。」 周嬷嬷闻言笑着离开。 曲尚歌看他一眼,转头又看着那鲜艷欲滴的娇花,顿觉没趣,连逛的兴致也没有了,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到抄手游廊,挨着贵妃榻靠了下来。 北欧炎弘走近,伸手就要抱她。 曲尚歌冷笑,衣袖一掸,已经一个旋身动作飞出数丈之远,北欧炎弘拧眉,为她逃离自己而脸色微寒,「你若嫁给本王,这些花都随便你处置,但现在不行。」 曲尚歌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是最终没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只要自己今天问了,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会再次嫁给他。 她甩了甩头,甩掉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对着远处的男人道:「我去收拾院子了。」 「嗯。」 一个时辰过去。 二个时辰过去。 眼见天已经黑了下来,曲尚歌虽然贵为千金,但她喜欢四处游歷,也经常自力更生,所以在外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自己亲自打理的,所以收拾庭院和房屋这种事情,她还是能手到擒来。 在她打理主院的期间,北欧炎弘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虽然恼他,但奈何这是邪王府,人家的地盘,还能赶人走不成? 所以,一下午,她都在他的眼光下忙东忙西。 如今到了用饭的时间,他还不走,她微怒,看着面前一脸惬意的男子,抱胸问道:「王爷满意了吧?」 「满意。」 北欧炎弘温柔地笑了笑,俯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累了一下午了,饿不饿?」 「不饿。」 曲尚歌别开脸,不看他。 北欧炎弘微微勾唇,眼内邪气四溢,「不饿也要吃饭,不然晚上哪有力气。」 他看了一眼卧室内那张宽大的床,想到下午萧临寒说的话,眼神一挑,手已经将她抓了过来,非常有耐性地玩着她的手指。 曲尚歌勐力抽出,却被他更紧握住,「今晚陪本王喝杯酒。」 说着,已拉着她坐了下来,周嬷嬷很准时地把饭菜布了上来,当然,还有一壶夏日凉。夏日凉,清甜可口,不仅解署,还非常解渴。 曲尚歌忙了一下午,滴水未沾,自然渴的厉害。 夏日凉她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在意,多喝了几杯,但她不知道,这酒是周嬷嬷特意准备的,当她三四杯下肚后,人已经微醉微醺,带着一股燥热的难耐。 北欧炎弘看着她酡红的脸颊,微微眯眼,搁下酒杯,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向室内的床榻走去,嗓音暗沉地吩咐:「备热水。」
第080章 本王只要你在身边 周嬷嬷就在门外候着呢,他一说备热水,她立马就去准备了。 闺房内。 北欧炎弘将曲尚歌放在床上,将她外裳脱掉,脱的很小心,就怕把她惊醒,但曲尚歌昏迷的很沉,不可能醒。 北欧炎弘就脱她的里衣,在手触上她胸前的盘扣时,他顿了顿,也就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 。 等脱罢,他的唿吸就有点沉了,飞快地看一眼她的身子,他扯起被子,将她盖住。 等周嬷嬷将热水备好,木桶放好,他抱起她,跨入桶中。 很大的木桶,足够容纳两个人。 很热的水,足够舒服。 曲尚歌醉了,当然没有了意识,不管是洗身体,还是洗头髮,全都是北欧弘炎代劳的。 当然,他很乐意代劳。 洗了很久,几乎将曲尚歌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彻彻底底地洗了一遍,从里到外,彻底的洗,洗罢,他将她抱起来,擦干身体,擦干头髮,然后,躺回床上。 扬手,将床幔放下。 吻,就落了下来。 他逼迫她来蔷薇院,并没有奢望到她会立马答应嫁给他,他只是……要让她怀上他的骨肉。 上次那个孩子,在意外中丢失了。 他其实很在意的,那是他跟她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当时,她表现的太冷漠,寒了他的心。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出现这种意外。 而他与她的孩子,也必然要有。 北欧炎弘抚摸着曲尚歌的脸,性感的薄唇吻着她的唇,吻着,手也开始不安分了,然后,这一夜,就极为的疯狂。 大概是太久没碰她了,完全控制不住。 这么多年,北欧炎弘没有一个女人,即便是与赫连容月成亲的那几年,他也没有碰过她。 很久很久,屋内的声音才渐渐停歇。 隔天。 辰时已过,周嬷嬷眼看着吃饭的时间点要过了,她小心地凑到门边,耳朵贴着门,想听听里面是什么声音。 不过,耳朵刚贴过去,那门,忽地,被打开了。 北欧炎弘走了出来。 她连忙行礼,「王爷。」 「让她睡醒,别打扰。」 「是。」 北欧炎弘离开,那一刻,嘴角是含着笑的,看起来,很是高兴。 周嬷嬷伸手将门关住。 屋内。 曲尚歌还在睡,一直睡到巳时才醒。 醒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一张陌生的床上,她一惊,飞快地坐起来,可是,下一秒—— 「啊!「 她疼的倒吸一口气,身子,很软地,又跌回了床上。 疼。 很疼。 浑身酸疼。 还有腿,完全的不受控制,在打颤,而且,无法伸直。 这种情况,她不是第一次经歷,掀开被子一看,待看到自己身上刺目惊心的吻痕后,她眨了眨眼,想到昨天自己喝的夏日凉,还有北欧炎弘说的话…… 她勐地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怒声骂道,「这个小人!」 她沖门口喊,「来人!」 周嬷嬷就守在门口呢,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走了进来,「曲九小姐。」 她是隔着屏风的,所以,看不到曲尚歌的脸,也看不到她的样子,可曲尚歌一想到自己昨天…… 她的脸,一阵一阵地羞红。 她轻咳一声,「王爷呢?」 「大概在书房里。」 「我要见他!」 周嬷嬷笑道,「曲九小姐先起来吃点饭吧,老奴伺候你。」说着,就要越过屏风。 曲尚歌被吓的一跳,连忙喝止,「不用!嬷嬷,你去喊王爷,我自己能起。」 「这……」 「我真的能自己起,你快去!」 「哦。」 周嬷嬷透过屏风往里看了看,其实,即使看不见,也能猜测到里面的情形,毕竟,昨天一整晚,她都在守夜的,当然也听到了……呃,王爷那么满足的声音。 周嬷嬷退出来,去书房。 书房里。 北欧炎弘坐在书桌后面,手中拿了一本书,但就是,一直没看进眼里过。 而这么长时间,他都在干嘛呢。 回味。 回味昨天晚上他跟曲尚歌…… 咳! 陡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在发生变化,北欧炎弘立马丢开书,站起来,推开窗户。 窗户一推开,周嬷嬷就看到了他,也不去敲门了,直接隔着窗户说,「王爷,曲九小姐醒了。」 「哦。」 「她说要见王爷。」 北欧炎弘抿抿唇,那一刻,心口怦怦然地跳了一下,毫无徵兆,毫无规律,但就是,莫名的,有一股温暖。 他将窗户又重新关上,走出来。 两人往蔷薇院去。 路上,周嬷嬷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提醒,「老奴觉得,九小姐似乎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很生气,起来后火气很大,王爷……」 「本王心里有数。」 周嬷嬷便没说话了,本份地跟着。 到了蔷薇院,北欧炎弘看了看那满院的蔷薇花,眼神里露出无限的温柔来,他对周嬷嬷说,「摘几朵鲜艷的,等会拿到冷霄殿来。」 「是,王爷。」 周嬷嬷去摘花。 北欧炎弘去了主院,推开主院里那个正厢房的门。 进去,又关门。 曲尚歌听到脚步声,抬手就是一记凌厉的掌风,那掌风穿透屏风,直接往北欧炎弘身上打去。 北欧炎弘嘴角含笑,「你想杀本王?」 曲尚歌咬牙怒骂,「小人!」 北欧炎弘躲过她打来的掌风,轻轻款款地挑着那对极为英俊的眉峰,一脚跨过屏风,出现在她面前。 他往那里一站,一股雍容高贵的气势就油然而生。 曲尚歌别开脸,她不想被他迷惑! 北欧炎弘看着她,眉峰微挑,唇畔含笑,英俊的脸庞深邃迷人,也可能是昨天晚上,他享受到了极致的愉悦,以至于他整个人,看上去,春风荡漾。 很欠揍的一副样子! 曲尚歌又抬起手臂,这一次,不是掌风了,而是拳风。 只是,拳风还没发挥出来,就被一只手挡住。 北欧炎弘握住她挥出来的拳头,将她往外扯了一下,顿时,薄被滑落,那布满惊心吻痕的身子就暴露在了眼前。 北欧炎弘眼睛一眯。 曲尚歌气愤地红了脸,「你……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 。 北欧炎弘攫住她的舌头,将她一斯不挂的身子往怀里一扣,曲尚歌顿时惊悚,拼命地挣扎。 北欧炎弘托住她的头,把她按在床上,气息微喘,薄唇滑下来,贴着她的皮肤,嗓音邪魅又张狂——「昨晚已经睡过了。」 曲尚歌怒极,伸手就一巴掌扇来。 北欧炎弘拦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一吻,吻着,邪恶地挑唇,「王本就要睡了你,你要如何!」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反正,只要能睡了她,只要能娶了她,什么手段都行! 北欧炎弘眯着眼,盯着身下这张发怒的脸,笑的很欠扁,「你若生气,可以睡回来,本王很乐意被你睡。」 「松手!」 武力不如他,力气不如他,口才不如他,曲尚歌不打算白费力气。 北欧炎弘松开她。 他也没打算白天再折腾她的,毕竟,昨天晚上,确实把她折腾的有点狠了。 这样一想,他的眼神,又带着满满的担忧落在她的身体上。 曲尚歌愤慨地一把拉过被子,盖住身体。 然后,怒目瞪他。 北欧炎弘摸摸鼻子,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走到衣柜前,取出一套衣服,扔给她。 曲尚歌接过。 等穿好,她起身,麻烦又来了。 腿疼。 连伸都不容易伸直,又如何站得稳? 她垂眸,看着自己依旧在发颤的腿,牙梆子磨的很紧,到底他昨天晚上做了多少次! 这头禽兽! 北欧炎弘在屏风外面等了很久,没等到人,他又跨过屏风进来。 一进来,看她盯着腿看。 他抿了一下唇,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看到她的腿在抽筋似的,他的心,漫过心疼,漫过自责,但就是,没有后悔。 他伸手,握住她的一条腿,眉心担忧,「很疼吗?」 曲尚歌瞪他,「这都是谁弄的!」 「本王……本王也不知道你会这般……这般娇弱。」 就做了一夜而已。 她怎么就看上去,竟是,这般,惨。 曲尚歌不想再理他,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情绪。 腿这么抖,路是不能走了,北欧炎弘要抱她,被她拒绝,要扶她,也被她拒绝,最后,王爷也怒了,「你自己能走吗!」 「不用你管!「 「本王的女人,本王不管谁管。」 还是强行地把她抱了起来,在体力上,女人永远都挣不过男人。 曲尚歌挣扎半天,无用,只好偃旗息鼓了,她也累。 走到大院,看到周嬷嬷刚好摘完花,准备走,北欧炎弘吩咐说,「把花拿过来,再弄点吃的过来。」 「是,王爷。」 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去了冷霄殿。 他去拿药膏,拿来后,问她,「你自己用,还是让本王帮忙?」 「我自己来。」 曲尚歌不看他,直接将药膏接过来。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走了。 曲尚歌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把能涂抹的地方涂了,手臂够不着的地方,她也不管了,涂罢,重新穿好衣服。 然后,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北欧炎弘在插花。
第081章 花不谢你便走不了 他今天穿的还是白色的衫袍,但不是昨天那一套,这一套,越发的把他衬得恍若仙人。 黑髮,玉冠,白衣飘逸。 曲尚歌的心又漏跳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扶住那道镂空的圆形门不动。 她刚刚费力走过来,有点累,腿又疼了,所以,只得站着,看着。 看着他那么认真专注地用剪刀将多余的花枝剪掉,独留最美最艷的部分,然后,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将那些花放入瓶中,再摆弄。 等摆弄好,他侧头,似乎早知道她在那里站着,笑道,「知道本王为什么那么喜欢蔷薇花吗?」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在他又要开口前,她说,「王爷,小女可以回去了吗?」 北欧炎弘眼神一沉,表情蓦地就冷了,「不能。」 「昨天我已经将蔷薇院打扫干净了!」 「本王说不能就是不能!」 曲尚歌深深吸一口气,「王爷,我记得,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与王爷,已无可能。」 「是吗?」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看着瓶内的花,「花不谢,你便,走不了。」 这句话,曲尚歌没听懂。 她只是商量道,「我就算呆在王府,也没法再去打理蔷薇院了,王爷让我回去休息几日,等身体恢復好了,小女再来。」 这是权宜之计,反正,只要她回了定国公府,等身体养好了,她就去游山玩水,不再淌进这红尘了。 北欧炎弘没吭声。 他只是把花瓶拿起来,走到冷霄殿的主厢房里,将那花瓶放在案桌上。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先吃饭吧。」 曲尚歌被他抱着去吃饭,吃罢饭,他又说,「陪本王走一走。」 走一走就走一走。 但她不能走路,所以,一路上,都是他抱着她。 走了很久。 终于,被他抱在怀里,她都觉得累了,出声,「王爷。」 「嗯?」 他低下头,看着她。 那一刻,她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淡淡的落寞,还有……一层说不出来的忧伤。 曲尚歌想说的话,就那般,卡死在了嗓子里。 她问,「王爷不累吗?走了好久了。「 「不累。」 「……」你不累,我累啊! 曲尚歌无语,正想着如何才能摆脱他呢,远处,一道声音,隔着半个凉亭,传来,「王爷,赫连西容来访。」 赫连西容? 安少琛? 北欧炎弘眼神一沉,他眯了眯眼,抿了抿唇,「带他到前厅,本王随后到。」 「是!」 琉影离开。 北欧炎弘将曲尚歌抱回冷霄殿,放在床上,转身,就要走。 身后,曲尚歌疑惑的声音响起,「赫连西容是莫讫国的西北王?」 「嗯。」 「可我不记得莫讫国有西北王啊。」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他转身,看了她一眼,说,「你好好休息,我让周嬷嬷过来伺候你。」 曲尚歌没应声。 她还是喜欢她的丫环近身伺候。 她躺下,休息。 这身体,一定得养好。 北欧炎弘又看她一眼,出门。 他来到前厅。 赫连西容坐在一张四方椅里,他的身后跟着舒靖风,北欧炎弘一进来,他就沖他笑道,「王爷。」 北欧炎弘不跟他废话,直接问,「找本王何事?」 「王爷知道,我来北欧是选妃的,曲府的九小姐甚得本王的心,本王听说,曲九小姐被王爷带到了邪王府,就过来看一看,她人呢?」 北欧炎弘冷笑道,「等你王妃定了,再来向本王索要人,既没有定,那你就无权管邪王府上的事。」 这话,说的大气,也说的,让人无法反驳。 赫连西容撇嘴,「我也只是关心九小姐,就怕王爷做了什么伤害九小姐的事。」 「你有这么闲?」 「倒是真有点闲。」 「幽堡!」 忽地,北欧炎弘出声。 冷幽堡立马出来,「王爷!」 「带西北王去花坊玩玩。」说罢,甩袖,「本王还有事,不招待西北王了。」 北欧炎弘走后,冷幽堡沖赫连西容说,「花坊里有很多玩乐的地方,如果西北王真的很无聊,在下带王爷过去。」 赫连西容冷冷地眯着桃花眼,「你以为本王会喜欢那种地方!」 冷幽堡绷着脸,不应。 赫连西容站起来。 冷幽堡也不跟上,等赫连西容走了,他才撇了一下嘴,敢在北欧挖王爷的墙角,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赫连西容离开邪王府,上马车。 舒靖风骑马跟上,到了无人的地方,他说,「王爷实不该来挑衅邪王的。」 「我无聊啊。」 马车内,赫连西容懒懒地说道。 舒靖风眉头一皱,「皇上让王爷打探的事,王爷还没做。」 「不是我不想做,是不好做,偷邪王的虎府,这么难做的事,我做得来吗?还有,他为什么想要北欧的战地分布图?他想对北欧宣战?」 「末将以为,王爷当知皇上的抱负。」 抱负? 什么抱负? 统一四海? 那也别拉上他啊,他没兴趣! 赫连西容撇嘴,不说话了。 两人回到驿馆。 刚走进去,迎面,就是两排鲜嫩娇美的宫女,看到他进来,立刻脆声声地俯身,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这是…… 赫连西容扭头,看着舒靖风,一脸的,不明所以。 舒靖风也疑惑。 他唤来守卫驿馆的驿使,问,「怎么回事?」 「回将军,这是邪王送过来的,说是……「那人偷偷看了一眼赫连西容,「说是给西北王解闷的。」 赫连西容一听,深邃的桃花眼又眯了起来,在舒靖风要遣退这些美人的时候,他冷魅一笑,「邪王如此盛情,总不能拂了他的面子,留下吧。」 十个美人留了下来。 轩墨坊。 北欧炎弘依旧坐在书案后看书,冷幽堡进来復命,「王爷,人已经送去了。」 「都收了?」 「收了!」 北欧炎弘淡淡挑唇,「倒是不客气,让你查他来北欧的目地,查到了没有?」 「尚没有。但是,那个舒靖风倒是会经常半夜三更出门,隔着半时辰又回来,属下跟了几次,发现他是秘见一个人。」 「谁?」 「没看清,属下不敢离的太近,怕打草惊蛇。」 北欧炎弘眯眼,「继续盯着。」 「是。」 他走之后,北欧炎弘又把琉影唤进来,说,「随本王进宫一趟。」 宫中。 皇上正在御书房里看奏摺,刘公公隔着门禀报,「皇上,邪王来了。」 皇上批阅奏摺的手一顿,稍顷,他说,「让他进来。」 「是。」 刘公公推门,让北欧炎弘进去。 北欧炎弘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拉了一个椅子就坐,完全不分尊卑,完全不分君臣。 皇上也没生气,只是问他,「这个时间来找朕,是有事?」 北欧炎弘淡淡道,「臣弟是想问,皇兄打算把谁指给赫连西容做他的王妃。」 「这事儿。」皇上丢下狼毫,看着他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臣弟上次没听出来。」 皇上瞪着他。 他哪是没听出来,他就是非要让他亲口说,这人,不是曲尚歌! 他冷哼一声,「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 北欧炎弘嘴角一勾,笑了,「臣弟就知道,皇兄不会让臣弟后继无人的。」 哼! 皇上懒得理他了,挥手,「出去出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 北欧炎弘笑着退出来,出来后,他就去了太后的宫里。 太后看到他,想到周嬷嬷向她汇报来的消息,把他唤到身边,问,「那曲九小姐答应嫁你了没有?」 「母后,儿臣……「 「看你一脸高兴的样子,想必是昨天从了你?」 这…… 咳! 母后怎么知道? 北欧炎弘有一瞬间,脸是黑的。 当然不是她从了他,而是他,强了她。 好吧,反正最终结果是,他成功睡了她。 也不知道,昨天一夜,她怀上了没有。 这样想着,北欧炎弘就有点呆不住了,他起身,「母后,儿臣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处理,就不陪母后了。」 说着,就走。 他回到邪王府,叫来御医,让他给曲尚歌把脉。 曲尚歌睡着了,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御医把完脉,北欧炎弘立马紧张地问,「怎么样?」 「回王爷,曲九小姐的身体,无碍啊。」 他当然知道无碍,他是问…… 「本王是想知道,她……有喜了没有。」 有喜? 御医一愣,「王爷,曲九小姐的脉博平衡均匀,并无害喜之兆。」 「下去吧。」 北欧炎弘挥手,脸上有着一抹失望。 不过,当御医走后,他挑起那帘床幔,看着睡在那里的女子,他又觉得无所谓。 反正,一夜没中,那就两夜,两夜没中,那就三夜,他就不信,他每夜都做,还不能让她怀上! 这样一想,他就离开了。 去了曲府。 找到曲谭,向他表达,他要娶曲尚歌的意思。 曲谭是惊喜交加,「王爷,歌儿她……」 「本王只认定她做本王的王妃。」 看着北欧炎弘那般执着的态度,曲谭一嘆,「实不瞒王爷,歌儿她向我和她娘说过,她此生,不会再嫁人了,希望我和她娘能够理解。我的女儿,我很清楚,她既说了这话,就必然,会贯彻到底,只怕……」 「无妨,本王来这里,也不是让你去强迫她,只是让你知道,她是本王的女人,谁都动不得。」 曲谭一听,眼眸跟着一转。 最后一句话,指的是…… 近几天,常常来曲府,打探歌儿消息的,是,莫讫的西北王,难道,王爷指的这个「谁」,是……赫连西容?
第082章 还不成亲 当然是赫连西容没错,但也不仅仅限指赫连西容。 还有,刑北。 比起赫连西容,其实,刑北才是最有威胁的那一个,他与曲尚歌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刑北一直没娶妻,想必,就是在等着机会。 北欧炎弘眯了眯眼,「刑少将军也老大不小了,他从小是被曲将军带大的,尊你如父,这婚姻之事,曲将军可别给忽视了,本王跟皇上都觉得,苏大学士府的苏三小姐,很适合他。」 曲谭一听,嘴角,跟着一抽。 王爷这是…… 「下官改日就问问小北的意思。」 「嗯。」 北欧炎弘离开。 他一走,曲谭就去找自己夫人了,把北欧炎弘的话,传达给了他的夫人,「邪王说的没错,小北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可是。」定国公夫人说,「小北的亲事,我跟他谈过很多次,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应话,我看,他不想成亲。」 「话是这样说,夫人。」曲谭说,「王爷今天放话了,说是苏大学士府的三小姐很适合小北,这话,是王爷说的,大概,也是皇上的意思,要不,你改天去苏府走一趟,探探这位三小姐的口风?」 定国公府人听后,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吧,小北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总不能委屈了他。」 「嗯。」 这事商量罢,定国公夫人又问,「歌儿又被邪王叫去了?」 「叫去了,昨天都没回来。」 「这……」 「不必操心,歌儿的未来,她自己能决定。」 定国公夫人一听,立马就怒了,「她若能自己决定,还能,还能被那个西域的百里王爷掳走那么多年?这次,我断不会再让她由着性子来了!」 「你能管得住吗?」 「我……」 「这次是王爷,不是西域的那个人。」曲谭提醒她。 定国公夫人拧着帕子,愁都愁死了,「你说王爷干嘛非要娶歌儿呢,北欧国这么多名门贵女,他想娶谁不行?歌儿受了这么多苦,我是真不想看她往后再受一丁点罪了。还是呆在我身边,我比较放心。」 曲谭瞪她一眼,「她若能安分呆在你身边,会惹这么多事?」 这倒也是。 定国公夫人撇撇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 隔天,她就去了苏府。 但在去苏府前,她还是拐去了邪王府一趟。 她觉得,探口风这种事,还是年轻人之间聊着比较妥当,而且,苏清婉跟她家歌儿也玩的不错,叫上歌儿,应该比较好说话,而且,借着这事,也能把歌儿从邪王府里头带出来。 她去邪王府。 琉影守门,一看到她,那是几百个尊敬,也是几百个疑问号。这位夫人来这里,做什么?找曲九小姐还是找王爷? 虽然疑问,还是将她请了进来,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道,「夫人,您稍等,我去叫王爷。」 定国公夫人笑道,「不用,我就是来找歌儿的,你把她叫出来就行,不要打扰王爷。」 「好。」 琉影让邪王府的丫环给她奉了茶,然后,快速地去冷霄殿。 昨天晚上,北欧炎弘睡在冷霄殿,因为曲尚歌睡到晚上才醒,而醒来,腿还疼,没法走路,所以,就被他强行留在了这里。 昨天晚上,没做。 不是他不想,而是,曲尚歌的身体不行。 前天晚上,做了一夜,他是一点儿都没睡的,昨夜,他倒睡的很好,怀里抱个女人,睡觉就是不一样。 他醒来后,没有马上起,而是撑着额头,看着躺在怀里的女子。 看着看着,嘴角就轻轻地扬了起来。 正想伸手去捏捏她睡的发红的脸,门外,琉影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定国公夫人来了。」 定国公,夫人? 北欧炎弘一愣,又看了曲尚歌一眼,小声地起床,穿戴好,走出来,看到琉影,就问,「定国公夫人?」 「是,王爷。」 「可有说什么事?」 「有,说是找九小姐。」 北欧炎弘想了想,返身回屋,将曲尚歌叫醒,「穿起来吧。」 曲尚歌揉眼,「王爷是让我回去了?」 「嗯。」 曲尚歌立马起身,一分一秒都不耽搁,看她那个急切劲,北欧炎弘心里不舒坦了,但也只是不舒坦,他却没有阻止她。 定国公夫人来邪王府找人,肯定是有事,不然,她断不会来的。 曲尚歌起床之后,也不唤周嬷嬷,就自己穿衣,穿罢衣服,梳头,也就只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下,别了一个髮簪,黑髮就那般,自然垂落。 收拾好,她转头,沖北欧炎弘说,「王爷,那小女就走了。」 北欧炎弘看着她,没应声。 他垂眸,看向她的腿。 似乎,她能站得直了,也能走得动了。 一夜的休息,倒让她又恢復了活力。 他点头,「去吧。」 曲尚歌转身,很快就离开。 她来到前厅,看到她娘,笑着奔上去,「娘!」 「这都几时了,看你样子,是刚醒?」定国公夫人打量她几眼,笑着问。 曲尚歌模稜两可地点了点头,岔开话题道,「娘来找我,是有事?」 「是有点事,想让你陪娘去趟苏府。」 「苏府?」 「嗯。」 「娘怎么突然想去苏府了?」 「好久没走动了,就去蹿蹿门子,你无事的话,就走吧。」 「好。」 定国公夫人便对琉影告辞,这才拉着曲尚歌,走出王府,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她脸上的笑就立马收了起来,左右看着自己的女儿,担忧地问,「王爷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 「娘若不来,你大概就走不出邪王府了。」 「所以,我要谢谢娘啊。」 定国公夫人瞪她一眼,「叫你老是惹事,这次又惹上邪王,你想不嫁,怕是难了!」 曲尚歌撇嘴,「女儿有办法。」 定国公夫人伸手敲她一记脑袋瓜,「你素来聪明,做事也有分寸,爹跟娘很少管你,也觉得你自己能解决,可是,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曲尚歌顿了顿,「我这样,挺好。」 定国公夫人又瞪她一眼,「不想跟你说了,说多了,我自己会气着。」 「娘别气,以后我都听你的就是了。」 「听娘的?」 「嗯!」 「那你等会儿帮娘一个忙。」 曲尚歌额头微抽,所以,她倒底是不是在真正关心女儿啊?她撇嘴,「娘要我帮你什么忙?」 「你刑北哥哥也老大不小了,娘跟爹都想给他说门亲事,但又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好,听说,苏三小姐性子不错,娘想去探探她的口风。」 「哦,那你找对人了。」 定国公夫人一听,眼眸跟着一亮,「歌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老早帮娘问过了。」 「问过了?」 「嗯!「 「那她对你刑北哥哥有没有意思?」 曲尚歌调皮地眨眨眼,「娘猜猜看。」 「我猜着啊,肯定是有意思的。」 曲尚歌笑道,「那我们还去苏府吗?」 定国公夫人想了想,问,「既然你探过苏三小姐的口风了,那你刑北哥哥呢?」 「我没问。」 「那就去问问,今天得把这事弄清楚了。」说着,对车夫吩咐,「不去苏府了,拐到刑府。」 刑府。 刑北刚下朝回来,正在脱官袍,管家匆匆进来,向他报,「少爷,定国公夫人和曲九小姐来了。」 歌儿? 刑北立马将官袍脱掉,交待一声,「你好生招待,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是,少爷。」 管家又出去,好茶好水地招待。 刑北换了一件素青的锦衣,长发,玉带,风度翩翩,他来到前厅,看到定国公夫人就连忙上前,喊了一声,「夫人。」 定国公夫人瞅着他这一身俊俏的模样,笑道,「小北是越长越俊了,我如果记得没错,你也二十有三了吧。」 刑北一听这话,眉峰微微一冷,「嗯。」 嗯罢,转头看曲尚歌。 曲尚歌说,「你别看我,我娘是想给你说门亲事,你有喜欢的姑娘就开口。」 刑北将视线收回来,重新看向定国公夫人,「夫人,我还没成亲的打算。」 「你都二十三了呀!」 「我知道。」 「还不成亲?」 「暂时不想。」 「都没有看得上的?」 刑北抿了抿唇,没应话,只是脸,又冷了一下,眼睛,默默地垂了下来。 定国公夫人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今天又没指望了,她起身道,「算了,你不想成亲,我也不能逼你,但你确实老大不小了,也该想想这事了。」 「嗯,我会考虑。」 「那就好。」 定国公夫人站起来,也不多留,提步就往外走,经过曲尚歌身边的时候,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一眼的意思,曲尚歌懂。 无非就是,让她来套刑北哥哥的话。 等到定国公夫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曲尚歌说,「娘,我好久没跟刑北哥哥一起玩了,今天就暂时不回了。」 定国公夫人顿了顿,想了想,瞪她一眼,「别玩太晚。」 「知道了。」 定国公夫人又看她一眼,上了马车,回了定国公府。 曲尚歌留下来,刑北当然很高兴。 他看着她,问,「这几天,你都在邪王府?」
第083章 我与他各走各路 曲尚歌咬了咬唇,看他一眼,将自己投进椅子里,「是在邪王府,因为我始终走不出来。」 刑北微微眯眼,问道,「是走不出来还是不想走出来?」 她若想走,邪王拦得住? 曲尚歌听罢,一顿。 刑北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就这样一直被邪王纠缠不休?」 曲尚歌咬咬牙,「如果能离开,再好不过了,可是,我不能放下爹和娘,但如果不离开,怕是……」 话没说完,就被刑北打断,他问道,「你想嫁他吗?」 曲尚歌一笑,笑的有点令人心碎,「我还能嫁人吗?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嫁人了。」 刑北抿抿唇,看她一眼,又移开,「你若想嫁,自有人想娶。」 这个话题,曲尚歌并不感兴趣。 她换个话题,问道,「你呢?」 刑北「嗯」道,「什么?」 曲尚歌道,「刚我娘也说了,你已经二十三岁,也该成亲了。可有喜欢的人?」 刑北唇角一绷,「没有。」 「苏大学士府的苏清婉你应该见过吧?就是最近跟我走动比较频繁的那位,她对你挺有好感。「 曲尚歌留下的目地就是为了说这事,但是,她说罢,刑北的脸色乍然一变,沉了下来,「你想让我娶她?」 「就是问问你,对她有没有好感。」 「没有!」 「清婉人很好的。」 刑北抿唇,死活不应话。 曲尚歌起身,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道,「你不喜欢苏清婉,那东方琴呢?」 「我的亲事,我自己会看着办。」 就是说,不用你们闲操心了。 说罢,他就转身,进了屋,把她一个人甩在那里不管不顾了。 曲尚歌愣了愣。 刑北哥哥是生气了?应该是生气了吧,他可从来没这般对过她。 曲尚歌出来。 定国公夫人已经走了,马车也走了。 她只好走路回去。 走着走着,就遇到了一个人。 谁? 萧竹。 曲尚歌看到他,脚步一顿。 萧竹也看到了她,他本在买一顶帽子,刚买好,付完钱,拿着帽子转身,然后,就直面面地看到了她——曲九小姐。 萧竹笑了一下,上前打招唿,「一个人逛街?」 曲尚歌挑眉,「你不也是一个人?」 萧竹笑道,「我是没人伺候。」说着,嘴角一咧,「邪王没派人跟你一起?」 「邪王为什么要派人跟我一起?」 萧竹淡淡抿唇,「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曲九小姐是邪王的人,他不派人保护你,难道是别人?」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 曲尚歌不跟他计较,只眯眼问,「你怎么在京城,不该在南江城吗?你是跟萧临寒一起来的?」 提到萧临寒,萧竹眼神冷了冷,「我与他,各走各路。」 好吧。 当她没问。 萧竹来京城做什么,好像也跟她无关。 曲尚歌扭头,回定国公府。 萧竹戴上帽子,去了邪王府。 邪王府。 琉影看到他,微微惊讶,「萧竹?」 「我找王爷。」 琉影把他带到书房。 书房里,北欧炎弘依旧是在看书,大概,在看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英俊的眉头拧着,脸上有着困惑。 琉影在门外禀报,「王爷,萧竹求见。」 北欧炎弘听到这个名字,微顿了顿,将手上的文书放下,「让他进来。」 萧竹走进去。 北欧炎弘淡淡眯眼看着他,「找本王有事?」 「嗯。」 「什么事?」 「投奔王爷。」 北欧炎弘一听,眼,顿时眯紧了,带着审视,落在他身上,「这个时候来投奔本王,大概不是你的心血来潮。」 「因为萧临寒投奔了莫讫皇帝。」 「哦?」 这倒是稀奇了。 北欧炎弘并不知道萧临寒离开之后去了哪里,而且,以他对萧临寒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效忠于任何人的。 他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投奔了莫讫皇帝,他应该不是那种甘于屈居人下的人。」 「是。所以,事出反常,王爷不觉得有诡异吗?「 北欧炎弘将身子往椅背里一靠,懒洋洋地道,「你想说什么?」 「莫讫有可能心怀不轨,这个使者,也可能心怀不轨。」 「哦?」 北欧炎弘淡淡一笑,「莫讫向来与我北欧交好,上次对上西域,也是有莫讫国的大力相助,才能顺利灭了西域,你现在对本王说,莫讫对北欧,心怀不轨?」 其实北欧炎弘心中有数,他这段时间也在查赫连西容。 赫连西容借选妃之名来到北欧,很有可能,不是冲着友好来的,而是侵略。 当然,这侵略的意思,不会是他,而是…… 想到赫连均策,北欧炎弘的眼中陡地闪出冰冷的杀气来。 这个男人,早年的时候,以金掌门的身份活动在北欧,不知道是什么目地,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秘密约见曲尚歌,目地,显而易见,是不单纯的。 萧竹说,「我这段时间一直盘桓在驿馆附近,发现赫连西容极少出门,而舒靖风每到深夜,总会离开一阵子。」 这个消息,冷幽堡已经向北欧炎弘说过。 所以,他是知道的。 而让他好奇的是,那个跟舒靖风接头的人,是谁。 「那你可查出来,他去了哪里?」 「一个客栈。在京郊五里坡。」 「见了什么人?」 「没看清。」 北欧炎弘敲着扶手,沉吟着,片刻后,他又唤,「琉影!」 「王爷。」 琉影立马走进来。 「带他下去,以后就住在邪王府。」 琉影看看他,又看看萧竹,点头,然后,带着萧竹离开了。 书房门被合上。 北欧炎弘坐正身体,继续拿起刚刚放下的文书,看着。 文书上写。 「莫讫有异。」 就四个字,很简单。 但这四个字所传达的信息,却不简单,可以说,是夹着血腥的。 他将文书放下。 驿馆里。 赫连西容顶着一张妖孽的脸,斜倚在暖榻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美人弹琴跳舞,日子过的很惬意。 那天,这十个美人进来后,他就天天这样了。 舒靖风出门,看到他又在喝酒赏美人,眉头轻轻一蹙,但也只是一蹙。 本来,西北王就是一颗烟雾弹。 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舒靖风对驿使交待,「好好照顾王爷。」 「是。」 那驿使恭敬点头。 舒靖风离开前又看一眼赫连西容,他其实并不担心他会受到伤害,因为,凭他的能力,一般人可伤害不了他,他担心的是,怕赫连西容又去找曲尚歌,曲尚歌是皇上势在必得的人,这两兄弟要是争起来,岂不要内乱? 他皱了皱眉,还是走了。 舒靖风来到客栈,面见一个人,萧临寒。 西域虽然被灭,但圣教仍在,而如今,掌管圣教的,就是萧临寒。 萧临寒是不会允许圣教被灭的,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被灭了,圣教依然得活着。 这是他的执着。 大概,也是他的心魔。 他为了保全圣教,答应了与赫连均策联手,至于能不能灭掉强大的北欧,这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 他坐在客栈里,依旧穿着黑衣,面容冷硬,孤傲中带着不羁的风琉。 舒靖风进来后,没看他,也没跟他说话,只把一封信放在了桌面,然后,就走。 他没有马上离开客栈,而是呆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离开。 他走之后,萧临寒就将那封信拿了起来,捏在指尖,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圣教遍布整个西域,眼线众多,传信的手法也是千奇百怪。 萧临寒利用圣教之遍,将此信传给了赫连均策。 莫讫国。 皇宫。 赫连均策打开密使送来的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 「无果,暂等。」 赫连均策看着这四个字,默默地抿了抿唇,他将信放下,又拿起一张新的纸,写了一句话,然后又交给密使。 等密使走之后,他垂头,继续看奏摺。 看到戌时,他起身,离开金章殿。 其实,没地方可去,但就是,不想呆在那里了。 只不过,刚出来,就看到很不想看到的人,纳兰君卿 。 纳兰君卿看到他,连忙上前叩拜,「参见皇上。」 赫连均策淡淡「嗯」了一声,态度不冷不热,说了句,「起吧。」就直接跃过她,走了。 纳兰君卿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眼中的厉光飞快一闪。 成亲两年多,他连碰都不碰她,他在等谁? 曲尚歌? 那个女人,还值得他等吗! 明明人尽可夫…… 想到自己的男人对一个被别人睡过无数次的女人那么深爱,她气的浑身都抖了,心中的嫉妒有如毒蛇一般,吞噬着她的内心。 但她只是气,并没有发怒。 她在心中发誓,等莫讫踏平北欧的那一天,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死的好看! 她转身,也走了。 密使快速带着信返回,去客栈,把信交给了萧临寒。 萧临寒将信拆出来,其实,他并不是很关心赫连均策会怎么回,他只是有点好奇,所以才看了一眼。 就一眼,他就愣住了。 信上写。 「让西北王求娶曲尚歌。」 看着这句话,萧临寒觉得,有意思了。 这对兄弟都喜欢曲尚歌,作为皇帝的哥哥应该是更想娶到这个女人,但现在,他让他的弟弟去求娶。 萧临寒摸摸下巴。 曲尚歌如今是邪王认定的人,这事,整个北欧都知道。 所以,跟邪王抢女人,结果会如何呢?
第084章 步玉郡 早年的时候,赫连均策来北欧选妃,也跟邪王争过这个女人,如今,他的弟弟来了,又跟邪王争这个女人。 上一次,大概是纯粹的男女之争,这一次嘛,萧临寒嘴角微勾,怕是,不仅仅这么简单了。 他将信装好,放在手边,等晚上舒靖风来后,他将信交给了他。 舒靖风拿着信回去,将此信交给了赫连西容。 赫连西容打开信,蓦地,他淡薄绯红的唇角一扯,笑着将信甩给舒靖风,「看看吧。」 舒靖风接过信,垂眸。 然后,脸色一僵。 赫连西容笑道,「这一招叫什么?挑衅邪王?」 舒靖风将信拿到烛火前,一点一点地烧烬,面色稍显凝重,「皇上既是这样说了,明天,王爷就进宫吧。」 「我当然……「赫连西容眯着他那双狭长深邃的单凤眼,「很乐意求娶曲尚歌。」说罢,他挥手,「你下去,本王要睡了。」 「是!」 舒靖风离开。 而同样的夜晚,曲尚歌躺在床上,看书。 冬晴伺候在旁边,「小姐,已经很晚了,睡吧。明天再看。「 「几时了?」 「快人静了。」 「哦。」 曲尚歌将书收起来,递给她,然后翻身,躺下。 冬晴将书放好,又熄掉灯,去门口守夜。 只是,她守得住门,却守不住那个一直神出鬼没的人,北欧炎弘还是不动声色地进了曲尚歌的闺房。 看着又一次强行将她搂到怀里的男人,曲尚歌气的牙痒痒的,这梁上君子,他是做上瘾了? 而且,这门,怎么就拦不住他呢! 「王爷。」 「别说话,睡觉。」 「你把手拿开!「 「本王把手拿开了,可是会放在别的地方,你确定,不让我搂你腰?还是,你想让我……」他凑近她耳边,低低地说,「摸别的地方?」 「你这样抱着我,我睡不舒坦。」 「不这样抱着你,本王睡不舒坦。」 所以,到底该让谁,不舒坦? 曲尚歌虽然年纪不大,但她经歷的事也不少了,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但就是,没见过,比他还难搞的人! 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甩开他,大概,这一生,怕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曲尚歌忧愁,纠结,嘆气,索性也不争口舌了,直接一个翻身,背对着他。 北欧炎弘也不生气,双手搂抱住她的腰,用胸膛贴着她的背,睡了。 这一夜,曲尚歌睡的很不好。 早上起来的时候,眼下的阴影很重。 冬晴伺候她穿衣,见她脸色这般难看,立马担忧道,「小姐,你不舒服吗?」 「有点。」 几乎一夜没睡,能舒服吗! 冬晴一听,瞬间就皱眉道,「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看,最近天气变冷了,小姐莫不是晚上睡觉着凉了?」 「不用。」 「那怎么行呢。」 「我说不用就不用!」 语气,有点小暴躁。 看来,真的是被某个人给影响到了。 冬晴缩了缩肩膀,「哦。」 穿好衣服,吃罢饭,曲尚歌带着她去了定国公夫人的院子,找到定国公夫人,跟她说,昨天,刑北的态度。 定国公夫人听罢,嘆了嘆气,道,「如此的话,这件事我就不管了,小北既然都这般说了,想必,他有自己的看法。」 「嗯。」 定国公夫人看她一眼,问,「今天不出门了?」 曲尚歌道,「出去的,好几天没见东方琴了,我想去找她出去逛逛。「 「早点回来。」 「嗯。」 曲尚歌离开定国公夫人的院子,带着冬晴,去了东方府。 她去找东方琴,但去了之后,又被告知,东方琴去了苏府,所以,曲尚歌又转向苏府。 苏府。 东方琴在苏清婉的院子,但偏偏,每次她一来,苏逸也会来,就是这么的巧! 小院里。 东方琴和苏清婉聊着各种坊间趣事,苏逸坐在一边,拿着书,时而看着,时而抬头,眼睛往东方琴的脸上瞟去。 一时半刻,东方琴没发现,但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东方琴就发现了。 她一开始是忍着的,毕竟,上门作客,还是得讲点客气的,但是,这个人,实在是……那眼睛,往哪儿看呢! 忍了忍,没忍住,东方琴就扭头,瞪着他道,「苏少爷,你每天都这么闲的吗!」 闲? 他有很闲吗? 苏逸眨眼。 他很忙啊,他这段时间都在忙着追妻呢! 他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书,「我在看书。」 意思是,他不闲。 上官玉撇嘴,收回视线,拉着苏清婉的手,「我们去找歌儿吧,好几天没见她了,最近也没怎么逛街了,找她去逛街。」 「哦。」 苏清婉看看她,又看看自家哥哥,轻轻地应一声。 苏逸一听,眼睛顿时一眯,但他坐着没动,等她们两个带着丫环出去后,他沖小厮招了一下手,「去打听哪里有好玩的,爷我也要去玩。」 「可是,少爷,老爷说了……」 「你是我的人,还是我爹的人?」苏逸冷他一眼,将书一甩,走了。 小厮摸摸鼻子。 这苏府,可是老爷当家啊。 但少爷的吩咐,他也不能不听。 苦逼的小厮出门打听去了。 苏逸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换了一套衣服,牵了一匹马,出了门。 东方琴和苏清婉从正门走,坐马车。 等曲尚歌带着冬晴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当被告知两个人去逛街了,曲尚歌一脸郁闷。 「冬晴,她们逛街,怎么不叫上我呢!」 「也许她们认为小姐还在邪王府呢。」 邪王府谁敢去啊! 曲尚歌想了想,也不知道她们会去哪里,想跟上去的心思就作罢,她说:「那我们走回去吧。」 「哦。」 两个人往定国公府走去。 一路上,曲尚歌都没说话。 她只是在想,要不要走呢,要不要走呢? 虽然,被百里烬尘胁迫的那两年,她去过很多地方,但其实,这片大陆这么大,还有很多地方是没有去的,再者,她骨子里是喜欢纵马江湖的。 她其实,不喜欢深闺,不喜欢拘束。 但,她若走了,她娘大概又得担心好久。 哎。 想着,在心里低嘆着。 「曲九小姐。」 倏地。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曲尚歌脚步一顿,她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地。 一个丫环打扮模样的女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看到她转头,立马笑道,「曲九小姐,我家小姐想请你上去坐坐。」 那丫环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酒楼。 皇城酒楼。 很霸气的名字,很高档的地方。 曲尚歌眯眼,「你家小姐是?」 那丫环没有说名字,只说了一个姓,「步。」 步? 姓步的,又这么大牌的,在京城,似乎就只有一家。 步府,丞相府。 步封钰?不对,她是说小姐,那是步玉郡?那个很喜欢邪王,又势必要嫁给邪王的小姐? 曲尚歌笑了一下,「哦,我跟你家小姐,似乎不熟。」 「这个……是有点不熟,但朋友都是从不熟开始做起的。」春丫还算伶俐,很快就笑着回答她。 曲尚歌挑了一下眉,抬头,望了一眼那飘着「皇城」二字的招牌幡,对春丫说,「带路。」 冬晴一听,走上来小声提醒,「小姐,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丞相府的步小姐喜欢邪王,而且,势必要嫁邪王,你这去……」 「她喜欢的是邪王,又不是我,你在担心什么?「 曲尚歌说完,抬腿就走。 冬晴郁闷,觉得小姐的思维怪怪的,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邪王非她不娶,而步小姐又非邪王不嫁,这……这难道没问题? 眼看曲尚歌快走到酒楼门口了,冬晴连忙跟上。 皇城酒楼,确实很大气。 跟一般的酒楼相比,格局不一样,气派也不一样。 曲尚歌边跟着春丫上楼,一边欣赏,一边感嘆,离开了两年,这京城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啊。 她上楼,跟着春丫,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着软榻,圆桌,暖炕,还有花,步玉郡就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不停地翻弄,似乎是等的有点不耐烦。 门打开,春丫立马说,「小姐,曲九小姐来了。」 步玉郡立马从软榻上蹦跳起来,一脸笑意盈盈地冲到门口,「尚歌姐姐!」 这一声姐姐,这一声脆喊,这一声亲昵的令人有点起鸡皮疙瘩般的嗲腔,让曲尚歌嘴角一抽。 所以,这般套近乎,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她,她找她,有目地? 曲尚歌不动声色地笑道,「步小姐找我有事?」 「是有那么一点点儿。」 「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单纯想请姐姐吃顿饭。」 「可是,我现在不饿。」 「没事,坐一会儿,等姐姐饿了再说,来,坐。」 步玉郡拉着曲尚歌的手,往屋内的软榻上坐,把她扶坐下后,她也跟着坐下,拿过她刚刚看的那个精緻的盒子,递给她,笑道,「姐姐看看,这个喜欢吗?」 曲尚歌看她一眼,接过,打开。 是一款小巧的玉坠项鍊,观其颜色,这玉,极其珍贵,是上品。 她只扫一眼,又将盒子盖住,「项鍊极漂亮,比较适合步小姐这般妙人,我戴不惯这个,还是步小姐自己留着吧。」 说着,她起身,「步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等等。」 「嗯?」 曲尚歌疑惑地侧头。
第085章 真的是在找死 步玉郡抿抿唇,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问:「我听说姐姐才从邪王府出来?」 曲尚歌淡淡一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目地了。 她嗯了一声。 「那,姐姐能带我进一趟邪王府吗?」 「你哥哥不能带你去?」 「他若能带我,我就不用求姐姐了。」 求? 这个词,让她忽地就想到了百里烬尘,最近,似乎很容易就想起了他。 曲尚歌静静地打量着步玉珺。 年轻的面孔,妖娆的身段,柔弱的风姿,楚楚可怜中又透着世家小姐固有的贵气,关键是,她拥有一颗爱慕北欧炎弘的心。 这样的女子爱上邪王,只怕,此生,都会为情所困。 曲尚歌其实没打算帮忙,不管她喜不喜欢邪王,她都没那兴趣去管这种事。 她说:「抱歉,步小姐,我不会再去邪王府了。」 说罢,就走。 这次是真的走了。 她武功超绝,如果不是她愿意停留,谁都留不住。 她走之后,步玉郡收起脸上的笑和讨好,一脸愤愤的,「帮个忙而已,她要不要就这么一口拒绝了我啊,我哥哥能带,我还求她!哼!」 春丫见她不高兴,劝道,「小姐,老爷和少爷都不让你去邪王府,你就不要去了啊,免得又惹……」祸。 祸字还没说出来,步玉珺就瞪她一眼,「我若能控制,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春丫:「……」 她无话可说,但就是愁,小姐喜欢谁不行啊,为什么偏偏喜欢邪王呢! 邪王那人…… 春丫默默地在脑海里回想着,邪王是个什么样的,但回想半天,似乎都不知道邪王长什么样。 不是她没见过邪王,实在是,每次见,她都被那气势吓的不敢抬头。 所以,邪王给她的唯一感觉,就是,怕。 小姐怎么就不怕呢? 曲尚歌从酒楼离开后,继续往定国公府回。 但今天就是这么赶巧,又遇到了熟人,而这个人,跟步玉珺一样,让她不太想接近。 她一看到那辆贵气逼人的马车,连忙拉着冬晴转身。 但是,琉影发现了她,隔着车窗对马车内的男人说:「王爷,属下看到曲九小姐了。」 「哦?一个人?」 「跟她的丫环一起。」 「旁边没别的人了?」 「没有。」 北欧炎弘轻轻撩起一角车帘,目光往外望去。 不远处的一个成衣铺子前,曲尚歌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看什么料子,但其实,她什么也没选,只是在避着北欧炎弘。 北欧炎弘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主要是,看她的脸,虽然只是一张侧脸,他还是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帘子。 「走吧。」 「是。」 北欧炎弘今天要进宫跟皇上说事,所以,并不耽搁。 马车继续往前走。 经过曲尚歌的时候,车内的男人又开了口:「看看她喜欢什么料子,买两份,一份送到定国公府,一份送到邪王府。」 「是,王爷。」 马车走过,曲尚歌暗松一口气。 她拉着冬晴,快速地回了定国公府。 皇宫里。 皇上此刻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而龙案前,站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赫连西容。 舒靖风今天没陪他来,他是一个人进宫的。 皇上看到他来,就放下手中的狼毫,抬头,笑着问:「西北王找朕有事?」 「嗯,是有点事要跟皇上讲。」 「哦,你说。」 皇上挺随意。 毕竟,北欧与莫讫向来交好,而且,交好了很多年了,莫讫皇子在未继续大统之前,也会经常来北欧玩,可以说,比较熟悉了。 虽然这位西北王是第一次来,但皇上依旧很亲和。 赫连西容说:「皇上知道,本王这次来,是想选个合意的王妃。」 皇上点头,「朕知道。」 「本王看中了一个女子。」 「哦?」 皇上立马好奇了,「是谁?」 「定国公府的曲九小姐,曲尚歌。」赫连西容说。 皇上一听,表情顿时丰富了。 他不相信,这位西北王没有听过曲尚歌的过往事迹,她曾跟西域的百里烬尘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虽然,曲尚歌确实称得上是名门贵女的典范,但,那是之前,如今,这称唿怕是落不到她头上去了。 这样的女子,他也要求娶? 皇上不确定地问:「你没说错?确信是定国公府的九小姐,曲尚歌?」 「嗯!皇上没听错,本王也没说错!」 这下子,皇上皱眉了。 曲尚歌是北欧炎弘势必要娶的人,而他,也答应了他,不会让曲尚歌嫁到莫讫去,这西北王…… 「你再看看吧,北欧的名门贵女很多,曲尚歌,她怕是没那福气。」 「不用看了,本王已经看了好多天了,就只娶她!」 语气很坚定。 态度很诚恳。 是非娶不可的架势。 皇上默默地抿了抿唇,觉得,此事,不太好办了。 他又把这个决定权甩给曲尚歌了,让她去决定。 皇上说:「西北王应该也听过,这个曲府的九小姐,有两年是被西域的那个太子劫持了,她现在到底是如何想的,愿不愿意嫁人,朕可完全不知,这样好了,待朕将她传来,问问她的意思,再通知西北王,可行?」 赫连西容笑了一下,「当然,问问她本人的意见,也好。」 皇上点头。 赫连西容也没别的事要说,就告辞离开。 他前脚刚走,北欧炎弘后脚就来了。 两个人在宫门口相遇。 但北欧炎弘的马车是允许入皇宫里面的,所以,一个走路,一个坐马车,即便北欧炎弘看到了他,也没打一声招唿。 赫连西容也没向他打招唿。 两个人,彼此装作彼此不存在,相背而行。 进了宫。 北欧炎弘就直奔御书房。 他今天要跟皇上说很重要的事,所以,也不拐弯抹角,但在说事前,他问皇上,「赫连西容刚刚来见皇兄了?」 「嗯。」 「他找皇兄有事?」 「这个……」 皇上想了想,「关于他选妃一事,这个不要紧,你先说,你来见朕,有事?」 「是有事。」 「那你说。」 北欧炎弘眯了眯眼,抬头,盯着龙案后的男人看着。 皇上被他看的很不自在,轻咳一声,「你看朕作甚?」 「臣弟是想说,皇兄你说谎的本事还跟小时候一样拙劣!赫连西容来向你说选妃一事,肯定跟曲尚歌有关,是不是?」 皇上:「……」 见他不答,北欧炎弘眼神一沉,接着又是一冷,「果然是!」 皇上讷讷的,「他刚刚是跟朕说,想求娶曲尚歌。」 「皇兄答应了?」 「没有。」 「这事,」北欧炎弘说,「臣弟来解决,他下次再来找你,你让他直接来邪王府。」 皇上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只得点头。 这事暂时解决。 北欧炎弘便说自己的来意,「臣弟怀疑,这个莫讫国的西北王,来北欧选妃,目地很不纯净,这本来也只是臣弟的推测,现在看来,显而易见了。他来向皇兄求娶曲尚歌,就是在向北欧挑衅,向本王挑衅!」 「这只是你的推测。」 「不只是推测。」 北欧炎弘拿出那本文书,就是他昨天看的那一本。 他将文书呈给皇上。 皇上看他一眼,接过,翻开,垂眸。 然后,目光一紧。 倏地,他惊愕,「这是边防文书?」 「是!」 「边防遭到了莫讫的骚扰?」 「近段时间,莫名会遭到不同程度的进犯,但都不严重,只不过,如果不及时防范,怕会危及边防的安全。」 「可是。」 皇上皱眉,还是有点不大相信,「莫讫素来跟北欧交好,十几年都没发生过战争了吧。」 「那是莫讫先皇在世的时候。」 北欧炎弘强调,「如今,莫讫新皇登基,赫连均策这个人,皇兄可能不太了解,但臣弟却深为了解他。早年的时候,他扮作金掌门,活动在北欧,那个时候……」 「金掌门?」 他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金掌门是赫连均策?」 北欧炎弘眸光闪了闪,「嗯!」 其实,应该说,是曲尚歌和赫连均策。 但此事,能往赫连均策身上推多少就推多少,他胆敢再打曲尚歌的主意,真的是在找死! 还有赫连西容…… 北欧炎弘眯眼,这一个一个的,都把他邪王当作病猫了吗? 他的女人,他们也敢抢,真是活腻歪了! 北欧炎弘眼中泛着血腥一般的杀气,但薄唇轻抿,面色无恙。 就是这么沉得住气。 皇上似乎被他的话给惊住了,好半天,才讷讷地问:「所以,你当时没有抓到金掌门,其实是因为,你知道金掌门是赫连均策,那个时候,他还是莫讫太子,是以,你不好抓捕,就放了?」 「嗯!「 皇上一听他这般肯定地回答,一时,无语极了。 他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他说:「这事,朕得想想。」 「那臣弟先派人前往边关,加强边关的镇守,让莫讫无机可趁。」 「好,你安排。」 皇帝挥手,此刻,他有点打击过度。 北欧炎弘看他一眼,退出御书房,回了邪王府。 一回邪王府,他就把步封钰叫了过来,给他一张委任令,「带着圣令,即刻前往潼关,密切注意莫讫的一举一动,若有任何异样,速度传信回来!」 「是!王爷。」
第086章 送客 步封钰接了委任令,很快就带着相关人手,去了潼关。 等步封钰一走,北欧炎弘又把琉影唤进来,问道,「让你买的布匹都买好了吗?」 琉影道,「买好了,也已经送了过去。」 北欧炎弘嗯了一声,「王府的这匹布,拿给周嬷嬷,让她根据曲尚歌的尺寸做时下最新的衣裳,做好后,拿到冷霄殿。」 「是。」 「至于定国公府的那一份……」北欧炎弘说到这,看着琉影,「她收了吗?」 咳! 这个。 琉影说,「王爷,这批布,曲九小姐大概是不知道的。」 「嗯?」 「属下听掌柜的回覆,那意思是,这布,直接是定国公夫人收的,收的时候,曲九小姐完全没在,以属下看,这定国公夫人应该不会向曲九小姐提及。」 北欧炎弘当然知道,这批布一旦被定国公夫人拦下,怕是,真的难以到曲尚歌手中了。 不过,无妨。 他这里还有呢。 当时就怕曲尚歌收不到,所以,他订了两份。 早晚,这些衣服,他会让她穿的。 北欧炎弘挥了挥手。 琉影又下去了。 曲尚歌回到定公国府,无事可做,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含烟阁,看书。 东方琴跟苏清婉来府上找过她,但被告知,她出去了,就只好留了一张字条,交给管家,让他在曲尚歌回来后转交给她。 所以,曲尚歌刚进含烟阁,管家就来了,他将纸条递给她,「小姐,这是东方小姐让奴才给你的。」 「哦。」 曲尚歌接过来。 管家便走了。 等管家走之后,她将纸条打开,一看,然后就笑了。 她跟冬晴说,「东方琴跟苏清婉去城西的街市了,我们刚刚一直在城东转,难怪没有遇到她们。」 「那小姐还去吗?」冬晴问。 曲尚歌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大概要到午时了,等吃罢饭了再去吧,下午应该也没事。」 原本是想着应该没事的,但是,等吃罢饭,定国公夫人就把她叫到了院子里。 「歌儿,来看看这些料子有没有喜欢的,娘挑一些去给你做些新衣裳。」 曲尚歌看着那些摆在石桌上的衣料子。 很多。 目测下来,几十匹。 而且,颜色繁多,种类齐全,都是上等的绫罗绸缎。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娘,你发财了?」 定国公夫人瞪她,「娘不发财就不能给你买料子做新衣了?眼看着又到下半年了,你离开的两年,娘都不在身边,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娘给你做些新衣裳,这有什么奇怪的!」 曲尚歌心想,做衣服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么多料子!得多少银票子啊!爹就让她这般挥霍? 她不知道,定国公夫人挥霍的又不是自家的钱,反正,这料子是别人送的。 看她站在料子前不动,定国公夫人就拉住她的手,帮她挑选,「娘觉得这几匹不错,非常适合做坎衫,还有这几匹,做几件厚裙,入了秋可以穿,还有这几匹,可以做成大衣,还有这些,全都做裙子……「 所以,娘你都决定好了,还问她干嘛啊? 她点头。 不管定国夫人说什么,她都点头。 定国公夫人看她一眼,大概也没想要她能说点什么,吩咐丫环们把料子拿走,去找名剪做新服了。 曲尚歌回到含烟阁,正准备换件衣裳出去,门外小厮来报,「小姐,莫讫西北王来了。」 西北王? 赫连西容? 曲尚歌满头疑惑,心想,他来做什么?但还是对小厮说,「把他带进来吧。」 「是。」 小厮去门口。 曲尚歌让冬晴先不要拿衣服了,让她去泡茶。 冬晴依言去做。 很快的,赫连西容就进来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没有带别人,舒靖风也没陪同左右。 他一进来,看到曲尚歌坐在院子里头,开口就笑,「是专门在等我吗?」 曲尚歌挑眉,「不是!」 赫连西容笑了笑,没应话,直接走过来,往她对面一坐。 那模样,随性的很。 好似,他跟她认识了很久很久,很熟悉了似的! 曲尚歌微微眯眼,她换了个姿势,打量着赫连西容。 看长相,确实跟安少琛很像。 但观气势,又有点不像。 安少琛给她的感觉是邪魅妖娆的,而且,他一惯只喜欢穿红衣,但这位王爷,似乎,喜欢穿锦缎丽袍。 但其实,有一点,他们是共通的,就是,两人都爱华丽之服。 曲尚歌让冬晴给赫连西容倒茶。 在倒茶的功夫,曲尚歌问赫连西容,「王爷找我何事?」 「无事。」 「那我就不陪王爷了,下午我还有事。」曲尚歌说。 说着,搁茶,起身。 赫连西容立马伸手,拽住她,「你走什么走啊,没事不能来找你吗?我就是想跟九小姐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 培养感情? 曲尚歌好笑,她抱臂,看着赫连西容,直言不讳道,「我与王爷,没有可培养的感情。」 「怎么没有。」 赫连西容道,「我们能聊的话题可多了,比如说,你的武功这么好,是师承何人,你之前去过莫讫,又去过西域,走过那么多地方,经过那么多人,可有一人,是你放在心里的……」 「没有!」 曲尚歌打断他,脸色忽地一冷,「冬晴,送客!」 「是,小姐!」 冬晴沖赫连西容毫不客气地说,「王爷,请吧。」 她家小姐心里有刺,这个不见眼色的王爷竟然还专门提小姐心中的刺来说,不被赶出去才怪! 赫连西容一愣,笑道,「真要赶我出去?」 曲尚歌的回覆是,直接转身,回屋。 赫连西容,「……」 冬晴又说一遍,「王爷还是请回吧。」 这次,说的比较客气。 赫连西容抿了抿唇,也不气恼,站起来掸了一下袖摆,笑道,「今天你家小姐心情不好,那我改天再来。」 他出府。 前脚走,后脚,曲尚歌就带着冬晴出来了。 两个人,往西街去。 在西街转了好大一圈,才在马市里看找到东方琴,她正在买马。 曲尚歌倒是奇怪了,她买马做什么? 她走过去,「琴儿。」 东方琴一听到是她的声音,立马笑着转头,「歌儿!你可出来了!我还以为今天又碰不到了呢!」 曲尚歌看看她,问,「清婉没跟你一起出来?」 「出来了啊,不过还没逛到就没苏大学士派出来的人叫回去了,大概是不想让她这般抛头露面。」 说到这,她一嘆,「看来,只有我能陪你了。」 曲尚歌「哦」了一声,问,「你买马做什么。」 「送你啊。」 「送我?」 「嗯嗯!」 东方琴拍拍手上枣棕色膘肥体壮的马屁股,问她,「怎么样?我选的马很不错吧!」 曲尚歌摸着下巴,上下左右地观看着这匹马。 末了,她笑道,「不错,是匹好马。」 「那就买两匹!」 「哎?」 东方琴一边掏钱递给贩商,一边对她挤挤眼,「我还从来没跟你赛过马呢,难得今天有机会,天清气爽,咱们就去城外的绿坡林比一比。」 曲尚歌怔然。 她干嘛突然要赛马? 东方琴的本意是,让她开心。 东方琴跟曲尚歌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东方琴都知道。 曲尚歌不喜欢琴棋书画。 虽然,她的琴棋书画并不弱于她的武力,但,相比于琴棋书画,曲尚歌更喜欢策马江湖。 这是她们两个人都嚮往的生活。 奈何,生于官宦之家,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 从大都回来后,曲尚歌的整个状态都不太好,她自己假装很好,让别人也认为她很好,其实,她一点儿都不好。 东方琴是知道的。 但作为好友,她能揭她伤疤吗?不能啊。所以,她不能提那件事,又想让她开心,不让她怀疑,就只得出此下策了。 再者,她也确实是很想跟她比比谁的马术好呢! 东方琴抱臂,挑眉,「别说你不敢应战啊。」 曲尚歌哼一声,「哦,就怕你输不起。」 「呵,小样!」 东方琴把马缰一甩,曲尚歌手一抬,就稳稳地接住了,接住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热血就被激发了出来。 她把马接出闹市区,身子一纵,根本就不藉助马鞍,稳稳噹噹地落在了马背上,扬起马鞭的时候,她往后看了一眼。 见东方琴刚上马,她哈哈一笑,「看我们谁先到达绿坡林。」说罢,马鞭一扬,「驾!」 飞声唿啸。 擦着她漆黑的发,在风中摇摆。 而那飒爽的英姿又惊了多少男儿的眼。 冷幽堡进邪王府汇报,「王爷,曲九小姐跟东方琴小姐骑马出城了,好像是要去赛马。」 「赛马?」 男人翻着某本书的手一顿,嘴角淡淡一勾,「本王倒是想见识一下,她的马术,如何,走!」 「去哪儿?」 「她们是去哪里赛马?」 「绿坡林。」 「那就去绿坡林。」 北欧炎弘带着冷幽堡去了绿坡林。 同一时刻,住在驿馆里的舒靖风以及赫连西容也接到了这则消息,两个人对视一眼,大概,也很想看看,曲尚歌的马术到底如何,是以,两个人也出门了。
第087章 赛马加骗婚 绿坡林是一片空旷的草地,绵延无尽,可谓是赛马的绝佳之地。 这个地方没有人。 曲尚歌骑马一路无阻地奔驰过来,随着哒哒马蹄声而来的,还有女人愉快爽朗的笑声。 「琴儿,你已经落后一盏茶的功夫了!」 风声飘过,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别得意,还没到绿坡林呢!胜负还没分!」 「吁吁——「 曲尚歌将马缰拉住,喊住马,单腿翘在马背上,单手支额,黑髮长长地顺着马背搭下来,她眯着眼,脸上挂着笑,散漫不羁地玩着马屁上的毛髮,模样倦怠又透着耀眼的轻狂,「哦,可是,我已经到了呀。」 东方琴,「……」 果然,跟她赛马,就是自找罪受啊。 她正准备开口骂她一句的,结果,刚张嘴,还没说话呢,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伴着沉沉的笑意传来,「那本王跟你赛一场。」 东方琴一愣。 曲尚歌也一愣。 愣罢,慌忙回头,就看到,北欧炎弘也骑着马,嘴角噙着笑,淡淡地看着她,「敢吗?」 这完全是挑衅的语气啊。 曲尚歌冷哼,「王爷你一个大男人跟我这一个弱女子赛马,胜了岂非不武?」 北欧炎弘,「……」 他将马驱到近前,与她的马并排靠着,「那你说,要怎么比?」 「不比!」 北欧炎弘低笑,「是怕输给本王?」 「我是怕王爷输了脸色不好看。」 「本王不介意输给你。」 「不比!」 曲尚歌还是那句话。 说罢就将马头一调,打算走人,结果,马头刚调转过去呢,就看到舒靖风还有赫连西容。 两个人骑马过来。 舒靖风脸上倒没什么表情。 赫连西容却是一脸的笑,「小歌歌不想跟邪王比,那跟我比比如何?反正我马术也不是很好啊。」 曲尚歌额头一抽。 所以,这些人是闲的慌吗! 而且,谁是小歌歌? 曲尚歌单手拉缰绳,单手抱臂,看了赫连西容一眼,又看北欧炎弘一眼,这两个人,最近缠她缠的很紧。 她眯眯眼,「要不这样好了,你们两个先比一场,赢的人,我跟他比,如何?」 北欧炎弘毫不犹豫地点头,「本王应战。」 赫连西容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怯战,也点头说,「小歌歌要说话算话。」 「当然。」 如此一来。 绿坡林就有趣了。 赫连西容跟北欧炎弘赛马,曲尚歌,东方琴,冷幽堡,还有舒靖风当裁判。 北欧炎弘虽不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但他本人实力雄厚,驭马之术惊人,所以,毫无意外地,胜者是北欧炎弘。 这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了。 北欧炎弘赢了第一,自然心情大好,他驱马到曲尚歌跟前,眼神深邃,带着浅笑,邪邪一挑眉,「该你了。」 曲尚歌哼一声,牵马往前一步,与他并排。 身后,赫连西容幽幽道,「小歌歌,一定要把这个傢伙比下去!」 「放心吧!」 这个时候倒是两人一条心了。 北欧炎弘抿了一下唇,眼角却逸出一丝邪佞的笑来。 冷幽堡喊了开始之后,两匹马像剑一般冲出去,一会儿是北欧炎弘在前,一会儿是曲尚歌在后,绿坡林绵延的无边无尽,两个人就往那无边无尽的天边奔去,到两个人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北欧炎弘赶上曲尚歌的马,缰绳一甩,纵身一跃,愣是准确无误地跳到了曲尚歌的马背上。 曲尚歌被吓了一大跳,那马也被吓的嘶鸣一声。 当腰被环住的时候,曲尚歌怒吼,「你做什么?」 「这样我们就是平局了。」 北欧炎弘拥着她的细腰,脸贴在她的背上,低低沉沉地笑着,「这样赛马不是更有趣?」 见鬼的有趣! 「把你手拿开!」 「本王会摔下去。」 「管我……」什么事。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牵着缰绳的手陡地被人握住,接着,她的腰就被一只大掌从前面穿入,那个手臂勐一使力,就把她从前面转到后面,然后,面对面地,与北欧炎弘对着了。 而这个该死的男人,在她的脸刚转过来的时候,就头一压,吻住了她。 在马背上,肆意地吻着她。 曲尚歌挣扎。 北欧炎弘将马速慢慢收住,等马在草坪上散步的时候,他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曲尚歌「唔唔唔」地挣扎,奈何,男人力气极大,把她压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好久。 北欧炎弘才松开她,脸贴在她前襟的衣服上,唿吸急促。 曲尚歌怒骂,「王爷,你这是犯规!」 「那又如何?」 「我不跟你比你了!」 说着,推开他的脸,一下子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北欧炎弘忍不住大笑出声,「你要是弃权,那本王就是第一了。」 「第一就第一。」 「是么,第一的人可是能要彩头的。」 他双腿夹着马肚,慢慢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她生气却份外生动的小脸,「本王的彩头是,娶你为妻。」 曲尚歌仰脸,「我可没说给你彩头。」 北欧炎弘噙着笑看她。 他在马背上,她在草地上,一个微微低头,笑容俊逸,一个微微仰头,脸色冰冷,但是,在两个人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 她脸一红。 他则是一笑。 曲尚歌扭头就走。 北欧炎弘也从马背上下来,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要本王说,你既是喜欢本王,又扭扭捏捏地不嫁本王,到底是何意?」 曲尚歌瞪他,「王爷不要老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倒是很会自作多情! 北欧炎弘笑道,「本王的脸还需贴金么。」 所以,这个男人得是有多自恋! 曲尚歌往前走,不搭理他了。 北欧炎弘也不说话了,就跟在她的身后,她走哪,他跟哪。 这一片绿地苍茫,一个红裙飘荡,一个紫袍逶迤,丰神俊郎的男儿,娇俏亮丽的女儿,叠印着蓝天白云,碧绿大地,竟如同一副画般,美丽而温馨。 北欧炎弘觉得此刻的氛围好的像是在做梦。 他不敢说话,更不敢打破这样来之不易的相处。 但是,走着走着,前面没路了。 没路了! 北欧炎弘脸色一黑。 曲尚歌转头说,「回去吧。」 北欧炎弘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里,他站在绝壁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这里没有人,想必你现在心境也很平和,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本王,为何不愿意嫁?」 见她要张嘴,他又来一句,「不要说你不喜欢本王这种话,这种话,你觉得本王会信,你自己会信?」 曲尚歌扯手,但北欧炎弘攥的很紧,那眼神很执着。 曲尚歌扯手扯不开,无奈一嘆,「王爷为何那般执着非要娶我?北欧国的名门小姐很多,步小姐也对你一往情深,你实没必要……」 「好的姑娘是很多,但本王爱的,只有一个。」 曲尚歌内心波澜顿起。 要说,她没动摇过,那肯定是假的。 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这么深情地向你表白,哪可能不动摇? 可是。 「王爷,你知道,我已经不是……」你心中那个纯洁的曲尚歌了。 后面的话没说完。 北欧炎弘伸手,指腹压在了她的唇瓣上,「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不是你的错,现在想来,那都是本王的错,那一天,本王赶去了,但是,事已成定局。」 说到这,他脸色极度阴郁地泛着阴森之气。 他当然没有忘记,他当时在推开那道门时,看到的情景。 那是他一生都不愿意回忆的一幕。 可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把她抢回来。 他其实很后悔。 两年的时间,他在后悔,痛苦,以及各种心疼,煎熬的日子里走过来,每当夜晚,想到她,他就暗暗地发誓,若有一天,他找到了她,他定要护她一生,宠她一世,让她忘却那阴霾的过去,只想着当下的美好。 是的,当下。 他要给她的,是当下,以及,未来。 顿了顿,他又道,「那不是你的错。」 「我……」 话又没说完。 腰身又一下子被男人搂住,抱在了怀里,「歌儿,你要相信本王能给你幸福。」 曲尚歌眼眶一红。 北欧炎弘吻吻她的眼,「等成了亲,你不想住在王府里,我们就不住王府,你不想呆在京城里,我们就不呆京城,你想去策马江湖,你想去过市井生活,你想去哪里,本王都陪着你。」 曲尚歌一怔,「王爷你……」 「为了你。」 北欧炎弘捧着她的脸,「本王可以不要这个王爷之位。」 曲尚歌顿时骇然,「王爷你在胡说什么!皇上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你,你要是为了我不要王爷之位,皇上他恐怕会一怒之下灭了我们曲府的!」 「所以,你到底嫁不嫁?」 诱哄,威逼,利诱…… 真是各种手段都拿出来了。 曲尚歌蹙眉。 北欧炎弘一看她蹙眉,一把松开她,转身就去找马,「本王这就回去跟皇兄讲,本王这一辈子娶不到曲尚歌,甘愿剃度为僧。」 「王爷!」 曲尚歌惊,简直是惊诧连连。 她忙追上去,扯他衣袖,「王爷,你想要剃度,别扯上我啊。」 「本王就说是你伤了本王的心,让皇兄准本王去剃度,让你去落髮,本王当了和尚,你也得当尼姑陪着。」 曲尚歌,「……」 他是疯了吗!
第088章 嫁娶 「王爷!」 她又扯他手臂。 北欧炎弘不让她扯,「不嫁本王,你就不要碰本王。」 好,不碰你! 曲尚歌吸口气,「王爷真的不介意?」 北欧炎弘脚步一顿,似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认真道,「我只介意你是不是活的幸福。」 曲尚歌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到他一开始出现时的雍容尊贵,嚣张冷漠,势必要将她捉拿归案的铁血样子,忽地一笑。 她走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我大概当不好一个王妃。」 北欧炎弘在她主动抱过来的时候就脸上一喜,听到她的这句话,心脏顿时狂跳不止,他勐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一个结结实实的吻压了下来。 只是一吻。 并没有深入。 就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的一吻。 吻罢,他离开,目光锁住她,带着闪亮的光彩,「没关系,本王不需要一个合格的王妃,有你就够了。」 曲尚歌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了。 她这一生,要么孤苦终身,要么只嫁邪王,所以,到底是选择孤苦终身,还是选择走出过往的阴霾,找到幸福之路。 好像,孤苦终身不大好。 北欧炎弘将她打横一抱,飞快地去找马,「现在就回城,明天就成亲,本王回去准备嫁妆!」 曲尚歌,「……」 要不要这么急迫? 北欧炎弘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来一句,「免得你变卦。」 再说,还有那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本王若是不早点把你迎进府,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妖蛾子。 找到马,两人共乘一匹,飞快地往城门奔去。 经过东方琴,冷幽堡,舒靖风,还有赫连西容的时候,那马也没停,一记灰尘扬过,走了。 走了! 赫连西容眨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都不知。 冷幽堡是北欧炎弘的人,北欧炎弘一走,他当然也走了。 东方琴是跟着曲尚歌来的,她一走她当然也走了。 绿坡林里,就只剩下了赫连西容与舒靖风。 赫连西容摸摸下巴,「你有没有觉得,刚刚王爷脸上的笑让人有点匪夷所思,还有,小歌歌竟然被他抱在怀里不反抗?」 舒靖风瞅他一眼,「回去看看。」 「嗯。」 他倒要看看,刚刚,这两个人去赛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两人回城。 刚回城没多久,就有一道惊天的消息从皇宫肆意而走,传遍大街小巷各个角落。 短短一柱香不到的时间。 各坊各街都在传着。 「邪王又要娶妻了!听说还是曲府的九小姐!」 「什么,又要娶妻了!「 「是啊!」 「还是曲九小姐?」 「嗯嗯嗯!」 「王爷不是不近女色吗?」 「哈哈哈。」 有人大笑,「大概,王爷在面对这个曲府的九小姐时,从不近女色化身为色狼了……不然,事隔多年,又非要娶她呢!我可是听说,布丞相家的那个二小姐,对王爷一片用情至深啊,曲九小姐离开的这两年,不是每天都要去邪王府吗!大概王爷对她色不起来。」 众人,「……」 这般大胆议论,好么? 曲府。 所有人都为曲尚歌答应嫁给北欧炎弘而诧异。 曲潭问,「你想好了?」 曲尚歌点头,「嗯,女儿想好了。」 曲夫人拉住她的手,语重心肠,「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跟上次一样,被邪王逼迫的?」 「是女儿愿意的。」 曲夫人不明白,「之前不是一直说不嫁的吗?为什么突然间又要嫁了?」 「女儿觉得,邪王能给女儿幸福。」 曲夫人,「……」 曲潭,「……」 不是他们当老的不想打岔,实在是,这个女儿有主见的很,而且,事关邪王,谁敢打岔? 是以。 隔天,邪王府就送来了聘礼。 聘礼很贵重,比第一次迎娶曲尚歌的时候还贵重。 所有人都围到定国公府门前去看。 东方琴隔着人流,跟苏清婉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定国公府门,一边看一边摇头低嘆,「哎,一眨眼的功夫,歌儿又要嫁给邪王了,昨天赛马的时候,邪王到底对歌儿做了什么呢!」 苏清婉问,「昨天歌姐姐跟邪王赛马了?」 「是啊。」 东方琴道,「早知道有这么一个转折,我当时应该跟上去的。」 她真的很好奇有木有! 苏清婉笑道,「不管是什么,那定然是歌姐姐能接受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嫁给邪王了。」 「你说的对。」 东方琴撇撇嘴,「算了,本来想进门恭喜她一声的,但是这么多人,怕是进不去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等晚上再来。」 「嗯。」 两人又离开。 她们离开后,又有几个人来到了定国公府门前。 不过,是两个辆马车。 都停在偏僻的远处,一辆马车里坐着萧临寒,一辆马车里坐着舒靖风跟赫连西容。 赫连西容挑开窗帘一角,看着拥堵的定国公府门,脸色阴沉之极,「看来,嫁娶的消息,不是假的。」 舒靖风点头贊成,「邪王不会拿这事开玩笑。」 「哼!」 赫连西容冷哼,「他倒是诡计多端,不知道昨天赛马的时候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威迫小歌歌嫁给他!」 舒靖风淡淡看他一眼,「曲九小姐不是一个能受胁迫之人。」 赫连西容抿抿唇,忽地将车帘一放,「回驿馆。」 回到驿馆,舒靖风压低声音对赫连西容说,「这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个机会,大婚那天,邪王必然会宴请京城里的各大世族,届时,王爷肯定也会在受邀名单上面,到时候,可暗查一下邪王的虎符在哪里放着。」 赫连西容一听,瞪眼,「你还真是不死心。」 「这是皇上的旨意。」 也就是说,圣旨,难违! 赫连西容勐地一甩袖,脸色越发的不大好看了。 他进门,将门「砰」的一关! 萧临寒坐在马车里面,看了定国公府门口的动静之后,转头,就把这一情况写信传给了赫连均策。 赫连均策展信一看,顿时大惊! 曲尚歌要嫁给邪王? 这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再嫁给那个傢伙呢! 赫连均策很着急,可是着急也不用,他走不开,走不开! 突然,他厉声一喝,「金鹰!」 「皇上!」 金鹰立马现身。 「调十万大军去攻潼关,朕要让他没时间去成亲!」 「是!」 金鹰领十万精兵前往潼关。 他本想来个出其不意,让北欧炎弘没时间去成亲,但谁想,北欧炎弘早就派了步封钰来潼关。 是以。 金鹰领兵前来,被步封钰挡住了。 两国的十万大军在潼关拉开割据战。 而京城里的亲事,照样进行。 聘礼下了,日子订了,那婚事就如火如荼地到来了。 日子是在九月尾,二十八号。 这天,整个街道又被铺了十里红毯,到处都喜气洋洋的,花车锣鼓一路从邪王府敲到定国公府。 这一次,曲尚歌倒有些紧张了。 万分的紧张。 跟第一次嫁人不同,这一次,她是心甘情愿的,也切切实实地是打算要跟北欧炎弘好好过的。 所以,心里不可能紧张。 冬晴看她紧张的样子,打趣,「奴婢可从没见小姐这般紧张过呢。」 「胡说。」 曲尚歌怒瞪她,「我何时紧张了!」 冬晴撇嘴,你手心都冒汗了,敢说不紧张?好吧,小姐不承认,她不说就是了。 冬晴伺候她穿衣服,凤冠霞帔。 这一套凤冠霞帔是北欧炎弘送来的,定国公夫人在给她梳头,一梳梳到底长长岁岁,二梳梳到底婚姻美满,三梳梳到底百年好和。 门外,北欧炎弘身穿红衣,骑马而来。 他的身后是喜轿。 轿子停在定国公府门前,他下巴,要进门,门口有人拦着,「王爷,还没到吉时。」 北欧炎弘脸色一红,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太急切了,轻咳一声,「本王先去看看王妃。」 那人笑道,「王爷不急,一会儿就出来了。这没过门,暂时是不能看的,不然,不吉利。」 不吉利。 北欧炎弘从来不信这个的,但这个时候,还是往后退开了。 他等在门口。 不大一会儿,曲尚歌就在定国公夫人的牵引下,走了出来。 北欧炎弘勐地往前跨出一大步。 定国公夫人将红绳交到他手上,「这次我把女儿交给王爷,希望王爷好好待她。」 北欧炎弘点头,「夫人放心。」 他牵着红绳的一头,曲尚歌牵着红绳的另一头,他看着面前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看着她面前的那一道红帕,缓缓地,将红绳扯,扯,往自己身边扯。 曲尚歌被红绳带着往他身边来。 刚靠近。 腰上一紧,她被男人搂在怀里,周围瞬间一片尖叫,却见那个男人却不顾世俗礼仪,隔着红帕,低头吻着她的唇。 曲尚歌唿吸一紧。 他却松开了她,说一句,「余生,都交给本王。」 说罢,将她抱起来,放进喜轿。 直到喜轿的车帘放下来,曲尚歌的心跳还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而看热闹的百姓们,瞬间就起闹了! 听到最多的,就是——「邪王果然是好色的啊……」
第089章 第二次婚礼 迎亲队伍一路敲罗打鼓到达邪王府,原本也有很多世家子弟要闹一闹的,但冷幽堡跟琉影早就候在一边,让这些人闹不起来。 有人怅然,「这成亲就是一件大喜事,不闹一闹哪有乐趣呢,冷护卫,你拦着我们作甚?」 第一次没闹到就罢了,这第二次还不闹? 众人不甘心。 平时他们可是不敢拿邪王开玩笑的,难得遇到他大婚日,还是第三次大婚,娶的还是曲府的九小姐,怎么能放过啊? 可是…… 被人拦住了。 冷幽堡面无表情道,「王爷的旨令,属下不能不从。」 一人笑道,「莫不是王爷怕耽搁了拜堂?不会的,我们也不敢让王爷拜不成堂啊。」「哈哈哈。」 人群中有人大笑。 还有人说,「大概是王爷心疼九小姐……」 「我看吶,不是王爷心疼九小姐,是他自己迫不及待了吧……」 又一阵闹笑。 严刑站在人群外,听着这些人的笑声、调侃声,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很难过,可这婚事,是歌儿自己答应的。 那也就是说,她是心甘情愿嫁给邪王的。 心甘情愿……他默默地咀嚼这四个字,眼眸一暗,转身离开。 邪王府。 一片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邪王府的前院里宾客满棚,人声,笑声,络绎不绝。 上次皇上是主婚人,这次是太后。 太后坐在正上首,一脸的笑意,看起来很开心,她的下首位置坐着皇帝,也是一脸高兴的笑,再下面,就是满朝大臣们,世家子弟,贵妇们,等等。 很热闹,众人脸上都是笑。 赫连西容跟舒靖风坐在喜宴的一张酒桌上,听着四周的人向皇上还有太后说着祝福之语,赫连西容嘴角一撇,「原本说好是将小歌歌许配给我的,没想到北欧的皇帝,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 他这话不大,但也不小,让一桌子北欧内臣们都听见了,他们唰的一下将目光都看了过来。 舒靖风立马笑着举起酒杯打圆场,「我家王爷有点喝多了,说了胡话,各位大人莫见怪。在下替王爷自罚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一人说,「邪王跟定国公府的九小姐原本就有过一段婚姻,但因为赫连容月公主的介入,这段婚姻被迫的断了,现在,能看到这两个人再走到一起,我们身为臣子的,是很乐于见的,还请王爷这话,以后休要说了。」 赫连西容看他一眼。 舒靖风道,「大人说的是。」 话题到此。 门外,有主婚人大声喊,「新郎领新娘进门!」 声音刚落,屋内瞬间就喧闹起来。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朝门口张望。 赫连西容也站了起来。 舒靖风也站了起来。 东方琴跟苏清婉也站了起来,都朝门口张望去。 门口。 喜轿停下,喜婆欢欢喜喜地说,「蹬轿门一跃富贵,踏火盆二灾消难,牵手走三生不弃。」 说完,北欧炎弘就将曲尚歌拉近了门。 过了门,又是撒花又是敲鼓,十分热闹。 进了门,全场都在恭贺。 北欧炎弘拉着曲尚歌一路往喜堂走去,曲尚歌穿着凤冠霞帔,脸上又被红盖头遮住了,压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随着北欧炎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北欧炎弘一张深邃迷人的脸上全是笑,笑着走向喜堂。 东方琴一手玩着帕子,一边小声地对身边的苏清婉笑道,「上一次我都没有这般仔细瞧过,原来邪王当新郎是这个样子的。」 苏清婉低问,「什么样?」 东方琴道,「傻子啊。」 苏清婉额头微抽。 东方琴又低低笑开,「你几时看过邪王笑成这样的?都笑成花了,看着可不就是傻,不过。」她顿了顿,「这样才证明他是真的很爱歌儿。」 苏清婉点了一下头。 东方琴看她一眼,拉她坐下,坐下的同时,她说,「歌儿能答应嫁给邪王说明她想通了,一旦她想通了,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以前的事,她大概会很快走出来,倒是你……」 东方琴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苏清婉眨眨眼,「什么怎么办?」 「婚事啊。」 苏清婉一下子羞红了脸,「我……」 「刑北好像没来。」 虽然她们坐的地方是女院,但女院与男院同属前院,还是看得见男院里的人的,她没有看到刑北。 苏清婉默默道,「哦。」 哦? 就一个字算了? 东方琴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喜堂那里,传来主婚人嘹亮的高声,「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 一声高过一声的高唱。 喜堂上,北欧炎弘跟曲尚歌一同向高座上的太后叩首跪拜,太后很高兴,又给了曲尚歌一个镯子,皇上则是给了曲尚歌一把金锁,说是传宗接待所用。 曲尚歌听到皇上这么说,脸微微一红。 倒是北欧炎弘,笑着说了句,「谢皇兄。」 皇上没理他。 当主婚人把最后一个环节「送入洞房」喊完后,北欧炎弘迫不及待地拉着曲尚歌去了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他的冷霄殿。 过了众人的耳目,他一把将曲尚歌抱起来,曲尚歌惊唿一声,伸手就环住了他的脖颈,他低下头来,隔着红盖头吻着她的唇。 后面跟着的丫环跟喜娘都红了脸,纷纷放慢脚步。 到了冷霄殿,北欧炎弘让丫环跟喜娘先等在外面,他将曲尚歌抱进去,一路到喜房,将她放在那张大大的喜床上。 曲尚歌坐着,唿吸有点不稳。 北欧炎弘嗓音里发出沉闷的笑声,「本王今天很高兴。」说着,又来吻她,边吻边说,「你今天很美。」 曲尚歌用手推开他,「王爷还要去前院陪客呢。」 北欧炎弘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不想去。」 「你不想让京城里的人婚后嘲笑你,你就快去!」 北欧炎弘低低一嘆,「谁发明的酒席,纯粹是误事。」 曲尚歌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她推他。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很不情愿地起身,离开前,对着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等本王。」 说完,他就走了,离开前,让喜娘弄点东西进来,先让王妃吃,又让丫环们近身好好侍候着。 嘱咐完这一切,他才放心离开。 他去前院,陪酒,自然喝了很多。 等他醉熏熏地回到冷霄殿时,已经到了深夜,曲尚歌已经困的不行了,冬晴正在给她打水洗脚。 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她吓了一跳。 扭头,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北欧炎弘走过来,她又连忙端着盆子退下。 婚房内。 曲尚歌还坐在床沿,脸上妆容已经卸了,露出她白白净净的脸,北欧炎弘一看到这张脸,一下子没控制住,冲上去就将她扑倒了。 曲尚歌的惊唿声还没发出来就被男人用嘴巴堵住。 男人的气息伴随着酒气,一股脑地传入口腔。 还有他结实有力的舌头,缠着她的舌,吞噬着她的一切,很长时间,曲尚歌都感觉自己唿吸不畅。 终于,在她快要受不住时,北欧炎弘松开了她。 他的气息微喘,眼眸深邃中透着刺骨的情慾,他盯着眼下的这张脸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才伸出手,抚摸着曲尚歌的脸。 曲尚歌看他醉眼朦胧的样子,问,「王爷喝醉了?」 北欧炎弘慢慢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下床,走向桌边,坐下去的时候,他说,「本王还没跟王妃喝交杯酒呢,怎么可能会醉。」 还是喝了交杯酒。 交杯酒喝罢,北欧炎弘就抱着她重新返回床边,当床幔放下来的时候,曲尚歌的惊唿声也一同响起,「王爷……」 「乖,放心交给本王。」 只有这一句话。 这一句话过后,封闭似的床内就传来了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这声音持续很久,几乎一夜未消。 天明后,北欧炎弘的声音才懒懒地带着份外满足的倦怠传出,「来人。」 周嬷嬷和冬晴一直守在外面呢,一听到这个声音,两个人立马推门而入。 一入门,隔着巨大的屏风,两人站着。 周嬷嬷问,「王爷要起了吗?」 「打桶热水进来。」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周嬷嬷离开后,冬晴还守在门口。 她是不敢擅自闯进去的,虽然,她很担心她家小姐的情况,毕竟,昨天晚上……咳,冬晴脸一红,她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守在外面,所以,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话说,王爷的精力也真是好呢。 忽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冬晴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 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到远处的屏风后面,又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 「很累?」 「嗯。」 「那你再睡一会儿,本王昨天跟母后说了,今天早上不去给她请安,等三天后再去。」 所以,他是早有预谋了。 而且,还要三天! 曲尚歌很累,压根不想开口说话,只是软软地窝在被窝里,那脸,红润绝色,那唇,饱满诱人,还有那露在被子外面的,单细的肩头,以及,肩头上,被男人留下的吻痕……无一不让男人看了,又开始蠢蠢欲动。 北欧炎弘深吸一口气,虽然,他觉得,一晚上的纵慾难以满足,但实在是看她累的不行,终是不忍心再折腾她,他伸手把她额头前掉下来的头髮挑到耳后,搂住她,又躺了一会儿。 直到周嬷嬷让人把热桶抬进来,他才抱起她,去洗了洗,然后,又把她放回被窝,等她睡熟,他才起身穿衣。
第090章 本王有爱妃了 北欧炎弘从冷霄殿离开后去了轩墨坊,此刻,轩墨坊里,冷幽堡跟琉影都在,还有,萧竹。 三个人守在门口,看到他来,都恭敬地喊了一声,「王爷。」 「嗯。」 北欧炎弘走进来,走进来后就把他们三个人也唤了进来,他走到书房的一个书柜前,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按纽,脚下的某个地方,突然「咔」一声,露出一个四方型的空槽来。 他转身看向那空槽。 冷幽堡,琉影,萧竹三个人也看向那个空槽。 原本,那个空槽里放着虎符,如今,却是空荡荡的。 北欧炎弘眯眼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冲着本王的虎符来的。」 冷幽堡道,「王爷打算如何做?」 「将计就计。」 「嗯?」 北欧炎弘拂了一下袖子,「他盗取本王的虎符,大概不是要调兵,虽然歷来将士们都唯虎符听令,但我邪王统率的兵,又岂是那么轻易能调动的,他的目地,无非是,让本王无法调兵。」 「可是。」琉影忧虑道,「玉钰那边已经传来了信,潼关遭到莫讫十万大军的进犯,王爷若是不增兵前往,怕潼关会失守。」 「那就让他过潼关而入。」 「啊!」 三人大惊。 萧竹疑道,「王爷是打算放莫讫士兵过潼关?」 「嗯。」 「可是,潼关是天然屏障,若是过了……」 北欧炎弘伸手阻止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他看着他,浅浅一笑,「你来自南江城,应该对南江城很熟悉,过了潼关,莫讫士兵必要踏过南江城,才可入我北欧附都。这点,赫连均策应该也很清楚,所以,他拉拢了萧临寒。」 萧竹一听,瞬间明白,「王爷的意思是,在南江城,设埋伏?」 「不。」 「啊?」 三人又不懂了。 北欧炎弘说,「赫连均策早年在北欧潜伏多年,以「金掌门」的身份活动在各个地方,想必,对北欧的版图很是熟悉,我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南江城设伏,不明智。」 「那要引狼入室吗?」 「当然不是。」 北欧炎弘让冷幽堡把地图拿出来,他指着南江城北下的一个小地方,「这里,名为障山,四周多云雾,山高陡险,地势险恶,易守难攻,而且,这个地方磁场混乱,方向不明,一旦入了此地,就如同失去了眼目,最适合瓮中捉鳖。」 三个人一听,顿时一凛。 北欧炎弘唤,「萧竹!」 「在!」 「你领五万精兵驻扎在南江城,拦截萧临寒以及他的西域余孽。」 「是!」 「琉影!」 「在!」 「你领二十万大军正面迎敌,务必将莫讫大军诱至障山。」 「是!」 「幽堡!」 「在!」 「你……」 一个字,萦绕在嘴边,却是半天没音。 冷幽堡疑惑地抬眼。 北欧炎弘忽地一嘆,「你暂且还是呆在王府吧,本王先进宫一趟,向皇上呈明作战计划,萧竹跟琉影先下去准备,幽堡随本王进宫。」 「是!」 北欧炎弘进宫,向皇上细说了自己的作战计划,皇上还是挺犹豫的,「真要开战?」 「不是皇弟想战,而是莫讫已宣战了。」 「那赫连西容还有舒靖风……」 「皇兄找个由头,将这二人暂扣宫中,赫连西容怎么样,皇弟不想评论,但那舒靖风,却是将才,放他回莫讫,必是莫讫的一大助力。」 皇上深深蹙起眉头,「一旦开战,又将劳民伤财啊。」 「皇弟知道,但是,国不保,家何以安?皇兄总不想看着北欧成了莫讫的足下之地,北欧的百姓受莫讫奴役吧?」 当然不想。 皇帝站起来,唤李公公,「宣刑北!」 刑北被宣入皇宫,先是参拜,「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皇上直接免礼,「朕宣爱卿来,是有事要跟爱卿说。」 「皇上请讲。」 「莫讫派十万大军压境,攻我潼关,这事爱卿是知晓的吧?」 「臣知。」 「所以,莫讫既有意向我北欧宣战,以爱卿之意,当该如何?」 刑北抬头,看看皇上,又看看邪王,低声道,「犯我北欧境者,必诛。」 「好!」 皇帝一拍桌,笑道,「刑少将好气魄,那朕就赐你三军统帅一职,即刻领兵,前往潼关。」 刑北一愣。 三军统帅,这可不是普通的军职,而且,邪王在此,他哪有那个才能担当三军统帅啊,他踌躇道,「皇上,微臣怕是年少力微,难堪此任。」 北欧炎弘淡淡道,「本王会派人协助刑少将军,刑少将军从小是在曲将军门下长大的,又随曲将军征战多年,少年老成,深喑兵法之道,这三军统帅,刑少将军当之无愧。」 刑北看着他。 他大概知道邪王为什么不亲自去了,因为刚刚成亲,他不想这么快就又跟歌儿分离。 他抿抿唇,「臣,领旨。」 北欧炎弘拿出另一道虎符递给他,等他接过,他才道,「刑少将军的这三十万大军不是守潼关,而是过潼关攻莫讫皇城,潼关那边有步玉钰镇守,本王也已派了琉影携十万精兵前往,形里面夹击之势,并趁此机会将莫讫士兵引至障山,一举歼灭,稍后,本王会派冷幽堡带暗骥军断后,务必要在短时间内,挫掉莫讫的锐气,直攻莫讫皇城,刑少将军可明白?」 「臣,明白。」 「很好。」 北欧炎弘道,「那将军就回去准备吧。」 「是!」 刑北一走,北欧炎弘也打算走了,战略布置罢,他就要回去陪新婚妻子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那个小女人醒了没有,这般想着,他嘴角就勾起了一点笑,抬脚就往御书房外面走。 却不想,皇帝喊住了他,「这就走了?」 北欧炎弘侧身,问,「皇兄还有事?」 皇上瞪眼,「这么大的战事,你不去?」 「臣弟暂时不想离京。」 「为什么?」 北欧炎弘笑道,「臣弟刚新婚呢,这女人还没抱暖和,皇兄你就让我上战场?战场上可是刀剑无眼,臣弟若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臣弟就后继无人了,所以臣弟得在上战场前,先让臣弟的王妃怀上子嗣。」 皇上,「……」 这是藉口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他这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别人? 北欧的邪王,会惧刀剑?会有闪失?他说出来谁信! 皇上撇嘴,「为了陪女人,你倒是连国家都不顾了。」 「臣弟得确保后继有人啊。」 说的挺无辜。 皇上还想说点儿什么,北欧炎弘又幽幽地吐一句,「臣弟如果没记错,再过几年,臣弟该有四十岁了。」 皇上额头一抽。 再过几年?至少还得有十年吧? 他可想的真远! 算了。 皇上挥挥手,「要走快点走!」话落,又道,「记得去看看母后,他倒是很担心你未来子嗣问题!」 「好。」 北欧炎弘去太后那里,跟太后请了安,又陪太后聊了一会儿话,当然,在请安的时候都帮曲尚歌告了假,说这两天她会很累,大概会起不来,太后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就笑着嘱咐他,「这人接到府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要真的累到她了。」 北欧炎弘笑道,「儿臣遵旨。」 又聊了没有几句,他就迫不及待地回了王府,一回王府就直奔冷霄殿,看到周嬷嬷就问,「王妃可醒了?」 「醒了,在用早膳,本来说要等王爷一起吃的,但王爷临走前吩咐过,若王妃醒了说饿就让她先吃,所以,老奴就把饭菜给端了上来。」 「嗯,本王在宫里用了一点儿,你再吩咐人添副碗筷过来,本王要同王妃一同用膳。」 「是!」 周嬷嬷离开后去吩咐人拿碗筷。 北欧炎弘连官袍都没脱,直接进到膳堂,看到他的宫女们要行礼,被他伸手制止住,他挥手,让宫女们都下去。 曲尚歌是有武功的人,老早就听到他在外面的声音了,他进来不吭声也就算了,还把宫女们都使派走,她抬头一笑,「你把宫女们都遣走了,谁来伺候王爷用膳?」 北欧炎弘看着她的笑,大步走过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腿上,他自己则是坐在她刚刚坐的椅子上面,用手捏住她的下巴,看她吃的油光满面的嘴,笑道,「本王有爱妃了。」 这话说的风牛马不相及。 曲尚歌愣道,「这跟王爷用膳有关?」 「当然有关。」 「哦?」 曲尚歌挑眉,「王爷详明。」 「本王既有了爱妃,那伺候本王的事,当然都是爱妃的事,别人就算了,本王不喜欢别人靠近。」 曲尚歌看着他,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光潋滟,盈盈柔波荡漾。 北欧炎弘被她看的心头一热,克制不住地低头去啄她的唇,曲尚歌将脸往他胸口一埋,他没吻到。 他蹙眉,勒紧了她的腰,「不给吻?」 曲尚歌闷闷道,「疼。」 疼? 北欧炎弘一惊,慌忙用手支起她的头,满目担忧,「哪里疼?」 曲尚歌用手指指唇角,「吃饭的时候会疼。」 那里有一道牙齿印。 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有。 北欧炎弘看着那道牙齿印,禁不住地身体又有了反应,主要是,她嘴角的那道痕迹,是他昨天晚上,在她的身体,攀登到极致的巅峰时,实在是没忍住,咬的。 一想到昨晚的那种滋味,他就唿吸一紧。 曲尚歌却道,「你要是真的疼爱我,就不要再吻我了,不然,我这几天都没法好好吃饭。」 北欧炎弘,「……」
第091章 造子嗣 北欧炎弘被她的一句话堵的一时哑然,面部微微地透着不自在的红晕。他轻咳一声,唤,「周嬷嬷!」 「哎,王爷。」 周嬷嬷一直候在外面呢,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走进来。 北欧炎弘说,「备碗筷。」 「是。」 周嬷嬷将刚刚拿来的碗筷一一摆在他面前,摆好后,又退了出去,退到门口,她对守在门口的宫女们挥了一下手,让她们退远点。 膳堂内,北欧炎弘跟曲尚歌各自吃着饭,北欧炎弘吃的优雅贵气,速度还挺快,本来他去皇宫前就用了一些早点,倒也不饿,所以,等他放下筷子,擦罢嘴,漱罢口,曲尚歌还在吃。 北欧炎弘真的很想亲自餵她,手痒的厉害,但她不让。 他无奈,只好撑着额头,看她吃。 曲尚歌转眸看他,「你这么闲的吗?不用去忙?」 「嗯!」 曲尚歌没问了,她安静地吃着饭,吃罢,北欧炎弘伸出帕子给她擦嘴,她没阻止,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看着他英俊深邃的脸上露着开心愉快的笑,感受着他的指腹磨擦在唇瓣上的热度,她忽地问一句,「北烈向莫讫开战了?」 北欧炎弘给她擦嘴的手一顿,那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收,他拧起眉头掀起眼皮,看着她,「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说吗?潼关遇袭,这几天城内的人都在沸沸扬扬地议论这件事。」 北欧炎弘收回手,将帕子揣进兜里,抿唇道,「那也是莫讫先向北烈发兵,若是我们不迎战,那就是被动挨打了。」 「所以,王爷不率兵前往?」 「本王……」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脸庞廓子又有点儿红了,他说,「本王陪陪你。」 曲尚歌听罢,噗地一笑,「王爷若是要前往潼关,我可以陪你一起啊,不用特意陪我,你若不去,那谁领兵?」 「有人领兵,你不用担心。」 「有人?」 「嗯。」 「谁?」 北欧炎弘道,「刑北。」 「啊?」 曲尚歌惊讶的眼睛蓦地睁大,「刑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北欧炎弘听着这声「刑哥哥」,心里是极度的不舒服,他微微蹙眉,问她,「吃饱了?」 「饱了。」 「那出去消消食。」 他手一伸,将她拦腰抱起来,在曲尚歌的惊唿声里,将她抱出了膳堂,曲尚歌在他怀里挣扎,「王爷,我可以自己走!」 「你能自己走?」 北欧炎弘闻言,低声闷笑,他垂头,用脸贴着她的脸,声音浅魅又透着诱惑的气息,「本王记得那晚,你是连下床都不能的,第二天本王可是抱了你一天,你也是休息了一晚才好的,难道是昨晚,本王不够……唔。」 话没说完,被曲尚歌伸手盖住了嘴。 她红着脸瞪他,「今天晚上不许再碰我!」 「不行!」 北欧炎弘想都没想,直接拍开她的手,严辞拒绝。 曲尚歌说,「你放我下来!」 「要做什么?」 「我要回去补眠。」 北欧炎弘一听,眼睛瞬间一亮,他飞快地抱着她往凌霄殿走去,「嗯,本王昨晚也没睡好,一起回去补眠。」 曲尚歌正要反驳,唇上一软,北欧炎弘双唇贴在她的唇上,眼中蓄着笑,看着她愤怒大睁的眸子。 他并没有深入去吻她,因为她刚说了,她嘴角有点疼。 他只是轻柔地贴着她,贴了很长时间,一直不让她开口说话,而在这期间,他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地面,就那般回到了凌霄殿。 一回到冷霄殿他就直奔内室,将她放在大床上,吻,深了一些,舌头也轻轻地探了进去,找到她的舌,与之共舞。 他吻的很温柔,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疼意。 曲尚歌闭上眼睛,任他吻着。 北欧炎弘吻了一会儿,缓解了那急促而来的渴望后,他松开她的唇,气息微喘,眼眸深邃如海,暗的有如黑洞,他低哑着嗓音,贴着她的耳边问,「疼么?」 曲尚歌摇头。 北欧炎弘伸手将帘子放下,脱掉外衣,钻进被窝,拥住她,「那我们继续。」 曲尚歌茫然,「继续什么?」 「造子嗣。」 这一天,曲尚歌又被北欧炎弘压在床上酣畅淋漓地大战好久,直到曲尚歌真的是精疲力尽地瘫软在了床上,用着泪眼朦胧又愤怒交加,却让人心潮澎湃的湿润眼光瞪着他,北欧炎弘才在最后一次的畅快里把头埋进她汗涔涔的脖颈里,说着无限委屈的话,「这事,你不能怪本王,一来,本王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你生的孩子,二来,本王也切切实实地,只想跟你在床上做这种事。」 他说话的时候,腿还在不安分。 曲尚歌跟他是刚刚忙完,彼此当然是都没有穿衣服的,所以,他的动作,很轻易地就刺激的她浑身一颤。 北欧炎弘感受到了,埋在她脖颈里的脸也布满了汗,此刻,却又低沉地笑了,「还想要吗?」 曲尚歌粗声粗气,嗓子都有点哑,却掷地有声地甩出两个字,「不想!」 北欧炎弘闻着她脖间的香气,手握紧了她的腰,缓缓吸了一口气,这才很不舍地将脸抬起来。 他的脸一抬起来,曲尚歌就把脸倒向一边,不看他。 北欧炎弘低笑,低笑过后,看到身下女人这越是生气越是明艷的脸,笑声就有点儿止不住。 曲尚歌扭头瞪来,「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 「本王是高兴。」 曲尚歌又不看他了。 北欧炎弘将脸贴在她因为侧着头而露出来的那张洁白胭红的脸上,低声说,「给本王生个小世子。」 曲尚歌忍不住翻了一下眼,他说生世子就能生世子,说不定是郡主呢! 但是,想归想,她却没有这般说。 她只是道,「这事儿急不来的。」 「嗯,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不辛勤耕耘,哪来小世子?」说着,又把脸降下来,寻找到她的唇,含住。 吻了一会儿,身下的女人却没了反应,北欧炎弘立马松开她,凝目去看,却发现,身下的小女人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 跟他接吻的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北欧炎弘怒也不是,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想到昨天晚上还有今天,她确实被自己折腾的够呛,他爱恋地用手抚了一下她额头前的长髮,披了一件长袍,起身,唤周嬷嬷打热水进来。 热水提进来,北欧炎弘给曲尚歌洗了一遍澡,又给她换了一套里衣,让周嬷嬷换了床单和被单,这才把曲尚歌放回床上,盖上被子,对周嬷嬷交待,「守好王妃,她若醒了,立马前来通知本王。」 周嬷嬷笑着应道,「王爷放心。」 「嗯。」 北欧炎弘给曲尚歌掖了一下被角,又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见她睡的毫无感觉,他又咧嘴笑了。 但是,等他起身转过脸,那脸上的笑又倏忽不见,变成了平常深邃冷冽的一张脸。 周嬷嬷看着他这么快的变脸速度,忍不住想,果然还是王妃能让王爷笑的那般开心。 北欧炎弘离开冷霄殿就去了轩墨坊。 冷幽堡等在那里,见到他来,立马恭敬地喊一声,「王爷!」 「嗯。」 北欧炎弘看他一眼,「琉影跟萧竹都已经出发了?」 「是,此刻大概已经出了城。」 「萧临寒呢?」 「据探子回报,萧临寒在王爷大婚那天就已经离开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属下猜测,他可能去了潼关。」 「非也。」 冷幽堡一愣,「王爷认为他不是去潼关?」 北欧炎弘反问道,「他为什么要去潼关?」 「这……」 「潼关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本王想,他去的地方,要么是莫讫皇宫,要么就是南江城。」 而这两个地方,他早有部署。 所以,萧临寒若真的去了这两个地方,又如何逃得掉? 北欧炎弘冷冷一笑,「总之,不管他去哪里,本王都不会放过他,与莫讫为伍,早晚都是一死。」 冷幽堡立马惊问,「王爷要亲自去?」 「这个人早年在南江城颇有威望,后来又入西域,创办圣教,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琉影跟萧竹都不是他的对手,而本王,也有好多年没有与他交过手了,倒是……有些期待。」 后面四个字,被他说的低沉缓慢,大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意味。 冷幽堡眉头一皱,「王爷,你是想解封……」 话还没有说完,北欧炎弘一道冷漠警告的眼神扫来。 冷幽堡立马闭嘴。 北欧炎弘收回视线,拂了一下紫袍的袖子,「赫连西容跟舒靖风那边,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虽然都被软禁了,但镇西王好像还如之前一般潇洒肆意,但是那位舒大将军……」 北欧炎弘看着他,淡淡挑眉,「如何?」 「极不安份。」 呵。 北欧炎弘冷笑,「他若安分,这才奇怪了,倒是,他的不安分,具体指的是什么?」 「这个。」 冷幽堡抿抿唇,「听说昨天晚上,这位威严身正的舒大将军,传唤了一名歌伶,还跟那名歌伶风花雪月了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那个歌伶才衣衫不整,匆匆从他房间离去。」 北欧炎弘轻抚着下巴凝眉沉笑,「歌伶?」 「是的王爷。」 「可有带出去了什么消息?」 「这就是属下要向王爷汇报的,那歌伶从舒大将军房间里离开后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不吃不喝,听说哭了一天。」
第092章 要挟 北欧炎弘觉得这事有趣极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舒靖风他也不是一次两次接触了,北欧炎弘知道,那个人是个不近女色的主,所以,他突然睡了一个歌伶,这举止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关键是,那批歌伶是他让冷幽堡送过去的,原本是为了给赫连西容娱乐,如今,倒是伺候了舒靖风。 可是,不管伺候谁,对那些歌伶来讲,都是一种恩宠和机遇,所以,为什么会哭呢? 北欧炎弘摸着下巴,眯眼问道,「那个歌伶是谁?」 冷幽堡道,「西灵儿。」 「化名?」 「是。」 「原来的名字呢?」 「刘西西,是刘昏案中被发配到军营中的歌伶,听说很会伺候人,是以,在军中混的还是挺好的。」 「哦。」 北欧炎弘淡淡应一声,随即起身,说,「随本王去看看。」 「是。」 两个人朝府外走。 只是,刚出府门,迎面就有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正巧停在门口,北欧炎弘往外走的步子就被迫地停住了。 他拧了拧眉,目光往那马车上看了一眼,随即冷眼一眯。 那马车上挂的标志是步府。 也就是说,这辆马车里的主人,是步丞相府的,但是,步封钰已经被他派到潼关去了,步老丞相断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来他的府上,所以,不用想,这轿子里坐的人,必是步玉郡没错了。 北欧炎弘面沉如水地站着。 春丫将帘子掀起来,扶着步玉郡下车。 两人齐齐向北欧炎弘行礼,「见过王爷。」 北欧炎弘没应声,也没有看向他行礼的主僕二人,直接跨过她们,从马车一侧走了。 冷幽堡无声地看了步玉郡一眼。 步玉郡提起裙摆,冲到北欧炎弘面前,一双青春亮目里蓄满了委屈的神色,「王爷何以见到玉郡就走?」 「本王还有事,没时间招待步小姐,步小姐回吧。」说的冷酷无情,半点要应付她的心思都没有。 步玉郡倔强着眼眸看着他,「玉郡来找王爷,只是想跟王爷说一件事。」 北欧炎弘冷冷挑眉,「说。」 「玉郡要嫁于王爷。」 北欧炎弘怔愣半秒,忽地一下,扭过头,声音很冰冷,「本王已经有王妃了。」 「玉郡不介意做小,伺候姐姐和王爷。」 「但是本王介意。」 北欧炎弘说完这句话,似乎觉得还不够似的,目光往她脸上定了一定,又开口说,「本王只有一颗心,这颗心只够用来爱一个人,没有多余的心去分给他人,而且,本王这一生只娶一个王妃,不会娶侧妃,更不会纳妾。」 说罢,他向冷幽堡招了一下手,「走吧。」 冷幽堡被北欧炎弘的这一句深情表白的话而彻底地惊到了,他心想,王爷,你想要表白也应该是向王妃表白啊,你向步姑娘说这话,王妃听不到啊。 北欧炎弘走了之后,步玉郡站在那里,眼泪都流了下来,虽然邪王府门前此刻无人,但是,听到北欧炎弘的那一番话后,步玉郡还是觉得很难堪。 很难堪,也很难受。 她爱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不娶她做王妃,那娶她做侧妃也好啊,就是做妾,她也愿意,只要能伺候在他身边,她没名没份都行,可是,他为什么要拒绝!为什么! 他就那么爱曲尚歌吗! 曲尚歌! 步玉郡咬牙切齿地绞紧了手帕,眼中一股阴毒的气息一闪而过。 春丫在旁边劝道:「小姐,你不要哭了,王爷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再说了,他才刚成亲,没法接受你很正常,等王爷哪天跟王妃闹矛盾了,你再来关心王爷,大概能得到王爷的认可……」 步玉郡用手帕擦了一下眼下的泪珠,她抬头看着那个王府的匾牌,吸吸气,「总有一天,我要住到邪王府来。」 春丫连忙说,「小姐一定能够心想事成的,今天天气很好,奴婢带小姐去上香许个愿吧?」 「嗯,去散散心。」 「好。」 春丫带着步玉郡走了。 驿馆。 北欧炎弘带着冷幽堡前来,舒靖风不在厅堂里,大概在屋里,即使他们想出去,暂时也是出去不了的,因为,驿馆门口,以保护他们安全为由,派了很多禁兵,将驿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如今莫讫与北欧已经剑拔弩张,眼见着就要开战,所以,作为使者的他们,在北欧,情况也不会太妙。 但是,赫连西容却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没觉得危机,没觉得被软禁,更没有愁眉苦展,北欧炎弘进来的时候,他正斜倚在榻上,堂而皇之地抱着一个歌伶在喝酒。 北欧炎弘进来后,扶住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看着对面赫连西容醉卧歌伶怀中的迷醉样子,轻笑道,「镇西王这么好的雅兴,本王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说着他就要起身。 赫连西容搂住那个正给他倒酒的歌伶的腰,转头看过来,脸上露出落寞之色,语气也诸多埋怨和委屈,「本王想娶小歌儿,可是你偏要跟我抢,如今你是抱得美人归了,可怜本王一个人伤心难过,本王若是不借酒消愁一番,大抵是连觉都睡不着的。倒是王爷,如今你有心仪之人相伴了,怎么还有空来驿馆?」 北欧炎弘眉梢一挑,「我来看看伤心之人。」 赫连西容,「……」 他其实心知肚明北欧炎弘来干嘛的,但他这个人,向来不爱朝政,也不喜欢权势,他只喜欢江湖。 只是江湖…… 想到什么,他眼眸一暗,就着小歌伶的手将刚刚倒的酒一饮而尽。 北欧炎弘皱了皱眉头。 赫连西容说,「王爷要陪我喝一杯吗?」 「不了。」 赫连西容无趣,不再搭理他,专注地跟小歌伶调笑着。 北欧炎弘淡淡看他一眼,问,「舒靖风呢?」 「在房间里吧,最近他都很少出来。」 北欧炎弘说,「我去看看他。」 赫连西容连忙出声阻止,「你别去。」 北欧炎弘问,「为何?」 赫连西容推开怀里的小歌伶,挥手让她走了,她一走,赫连西容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就收敛了起来,他正了正色,问,「莫讫与北欧开战了?」 北欧炎弘挑眉冷冷一笑道,「这不是镇西王带着和亲之意前来北欧的最终目地么?」 「所以你就软禁了我们?」 北欧炎弘轻哼,「你何不认为这是一种保护呢?」 保护? 赫连西容真是要为北欧炎弘的说辞鼓掌了,这明明是软禁,而很有可能,在某个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会死于非命,但经他的嘴一说,这完全的就反了。 赫连西容道,「王爷不必跟我绕弯子,也不用打马虎眼,即便开战,我也不会对北欧出手。」 「是么。」 「当然!」 北欧炎弘是不信的。 因为,就在他大婚那天,他的虎符被盗了,虽然那个虎符是假的,是他故布迷阵故意放的,但是,被盗就说明,眼前的这个人,还有舒靖风,都有嫌疑。 他怎么可能容许一丝一毫的漏洞存在? 他淡淡甩了一下袖子,「本王去看看他。」 赫连西容真心不想让他去,但见他那般固执,也只好由着他了。 北欧炎弘带着冷幽堡去舒靖风住的那个院子,进了院子,四周都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北欧炎弘对冷幽堡使了个眼色。 冷幽堡立马上前,去敲门,门敲了很久,里面也没有人应。 北欧炎弘薄唇冷冷一抿,「撞门。」 「是,王爷。」 冷幽堡使出拳劲,一拳砸在门上,门应声而裂,他抬脚一踢,顿时,那门就摇摇晃晃地倒了。 当灰尘漫起的时候,一股杀气也兜头罩来。 冷幽堡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数十只被锁于墙壁上,拉满弓的箭疾射而来。那弓被人刻意调成攻击的状态,只要受到真气的余波,就会反弹着将箭射出。 因为毫无防备,那箭又来的疾速,兇勐,所以,冷幽堡着实来不及躲避,眼看着那十只有余的箭冲着他的身体射来。 北欧炎弘飞快地往前一跨,伸手将他一拽,推至身后。 冷幽堡一惊,大喊,「王爷!」 「本王不会有事。」 北欧炎弘沉稳而立,看着那几乎要罩上面门的箭,竟是一丝一毫的惊慌都没有,当箭几乎要将他扎成马蜂窝时。 陡地! 他的周身萦绕着一股极为血腥的杀气,那杀气自体内扩散而出,竟生生把那些箭逼退了。 当箭落地,身后却有一人哈哈大笑出声。 北欧炎弘转身,就看到舒靖风已经捏住了冷幽堡的命脉,他眼神一冷。 舒靖风说,「想让他活着,就送我出城。」 北欧炎弘没吭声,只慢慢将手又负在了身后。 冷幽堡道,「王爷不必管我。」 北欧炎弘问舒靖风,「你想出城?」 「必须出城。」 「好。」 北欧炎弘一口答应。 冷幽堡嚷道,「王爷,不可答应他!」 「本王心中有数。」 说罢,看向舒靖风,「走吧。」 舒靖风就压着冷幽堡往外走,北欧炎弘当下也跟着往外走,经过前厅门口的时候,北欧炎弘往大厅内看了一眼,赫连西容已经不在了。 北欧炎弘冷冷地勾了一下唇。 有北欧炎弘亲自开路,当然没有人会拦舒靖风。 很顺利地就出了驿馆。
第093章 闺房乐趣 出了驿馆,三人坐马车出城,马车是北欧炎弘刚来时坐的,挂着邪王府的标志,更加没有敢拦,但是,来的时候是冷幽堡赶的马车,现在,冷幽堡被舒靖风挟持着,没法赶马车,北欧炎弘是不可能赶马车的,所以,只好抓了个路人来赶车。 来到城门郊外。 舒靖风让那个赶马车的人将马车上的马鞍卸掉,把马牵给他。 那人不敢应答,看向北欧炎弘。 北欧炎弘点头,「牵给他。」 那人卸掉马鞍,把马牵给舒靖风。 舒靖风看了一眼那匹骏马,他常年征战,又是将军,自然对马非常熟悉,这朱马,一看就是良驹。 他一掌打在冷幽堡的心口,借着挥出去的力的反弹,一下子落坐在马背上,扬起马鞭打在马屁股上,「驾!」 一步跑出老远。 北欧炎弘站在那里,目光微微一凝。 冷幽堡很是汗颜地走过来,说,「都怪属下无能,竟让他挟持了,他若是回到了莫讫,那岂不又成了赫连均策的一大助力?」 北欧炎弘冷笑,「他回不去的。」 冷幽堡抬眉,「王爷这话何意?」 北欧炎弘看着已经消失无踪的天边,说,「给萧竹飞雁传书,让他做好准备,击杀舒靖风。 冷幽堡疑惑,「为何是萧竹?刑将军出发的最晚,按理说,舒靖风应该会碰上刑将军的大队人马。」 「你认为舒靖风会那般傻?他当了多年的将军,自然会选择最安全的路走,而南江城,是他回莫讫的必经之地。他一个人快马加鞭,说不定还会赶在萧竹之前先到达南江城,你速回去,飞雁传书一封,本王要让他,葬身在南江城!」 「是!」 冷幽堡立马回府。 北欧炎弘则是不急不缓地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往城内走。 马被卸走了,马车也不能坐了,他只得走回去。 所以,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日暮时分,快要吃晚饭了。 他回冷霄殿。 一回去就直奔他的寝宫。 看到周嬷嬷守在门口,他看了一眼那道门,问,「王妃还没醒?」 周嬷嬷笑道,「没呢,老奴一直守在这里,一个岔都没打。」 北欧炎弘「嗯」了一声,轻轻将门推开。 进去后,他又将门反手关上。 他穿过屏风,走到床边,掀起那道迷濛的帘子,看着依旧睡在床上的女人。 确实没醒。 曲尚歌昨天被他折腾一夜,今天又被他折腾了大半天,浑身困泛酸疼,真是又累又困,睡至现在,也没有一丁点要醒的迹象。 北欧炎弘看着她。 床上的女人脸色绯红,睫毛长长地捲曲着,长发软软地散在肩膀和脸颊,那一双樱桃似的小嘴,柔软可爱,正微微张开着。 北欧炎弘一见此景,身体蓦地一紧,他单手撑着床沿,一手压在曲尚歌的枕头边上,微低下头,含住她的唇,一寸一寸地吮。 实在克制不住了,他深深地吻着。 那撑在床沿的手也不受控制地穿过被子,抚摸在她的身上,曲尚歌迷煳之中被一股疼意惊醒。 她迷迷煳煳地睁眼,就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面色微红,额头淡淡地沁着汗,正忘情地吻着她。 曲尚歌一下子就怒了,伸手将他的脸推开。 北欧炎弘被迫放开她的唇,睁开眼,看到她怒目瞪他,他低低一笑,笑声暗沉低哑,「醒了?」 曲尚歌抓住他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咬牙哼道,「你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北欧炎弘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一瞬不瞬的,非常专注,也非常认真,认真地吐出两个差点把她气死的话。 他说,「不能。」 曲尚歌睡了一个下午,又没人打扰,着实睡的很好,脸色又红润又细嫩,尤其她生气的时候,格外的风情无限,她眉梢一挑,「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跟你分院睡。」 本来,王爷与王妃,就是要分开着各住各院的。 但是,北欧炎弘好不容易才娶到了她,怎么可能跟她分两个院住呢? 他脸一垮,「你想都不要想!」 曲尚歌道,「你要是让我天天睡不成觉,我就搬到别的院去!」 北欧炎弘强硬地环住她,抱进怀里,诱哄道,「等你怀了子嗣,本王自然不会天天宠幸你了,所以,你想好好睡觉,就早点怀上,嗯?」 曲尚歌无语翻眼,这是她能控制的事吗? 她锤打着他的胸膛,「我要起床。」 北欧炎弘笑着亲亲她的脸,「本王去给你拿衣服。」 「不用,你出去,让冬晴进来。」 北欧炎弘笑道,「这闺房乐趣,就不要让外人参与了,本王伺候你就够了。」 「王爷!」 北欧炎弘勐地按住她,一下子咬在她的唇上。 「啊!」曲尚歌吃痛。 北欧炎弘警告她,「喊错一次吻一次,超过十次以上,你再喊错一次,那就不单单是吻了,爱妃可懂?」 曲尚歌郁闷,但在他淡淡警告的眼神里,还是改口,「阿炎。」 「乖。」 北欧炎弘又亲她一口,笑着起身,去衣柜里给她找衣服。 在曲尚歌没嫁进来之前,北欧炎弘就买了很多料子让周嬷嬷照着她的身材比例去做衣裳,所以,几乎满满一个大柜子,里面叠放的全是她的衣服,而且,都是新的,料子也是极为上乘的。 北欧炎弘挑选了一件襦裙,上身是黄色的长袖襦,下配白色长裙,上衣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点缀,只是袖口和衣摆处用金丝镂了一些金边花纹,其它地方都是素色,白裙上倒是绣着缠枝牡丹,看上去非常端庄贵气。 他选好衣服就拿到床边来,曲尚歌一看那颜色,又是黄色,又是白色的,立马说,「太嫩了,不适合我穿。」 北欧炎弘脸色一黑,「什么叫不适合你穿?本王就觉得这套衣服很适合你。」说着,拿起上衣,要为她穿。 曲尚歌说,「我自己来。」 「本王给你穿。」 「不用啊。」 北欧炎弘吻吻她愤怒的小嘴,「这于本王而言,不是负担,是乐趣。往后你在卧室里的每一天都由本王伺候,不管是穿衣梳妆还是脱衣上床,所以,你要学会的是习惯,而不是牴触,来,把胳膊抻直。」 曲尚歌无奈地伸长胳膊。 北欧炎弘给她套上长袖衣,套好后又给她系纽扣,纽扣系罢,又给她穿长裙,等衣服都穿好,他又拿了一件白色的披风给她披上。 披好,他牵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门外,冬晴守在那里,看到北欧炎弘跟曲尚歌出来,笑着喊一声,「王爷,王妃。」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说,「去通知厨房传膳。」 「是。」 冬晴立马小跑着离开。 曲尚歌跨出门槛,看着天边落日余晖,淡淡地扯了一下唇,「我又睡了一整天,这都晚上了。」 北欧炎弘玩着她的小指头,低笑,「你不睡觉,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 这倒是把曲尚歌问住了。 她想了想,道,「北欧跟莫讫不是开战了吗?」 「嗯。」 「那我可以贡献一份力量啊。」 不是她自吹,她的武功可是很好的,上阵杀敌,至少能以一敌十。 但是,北欧炎弘一听,立马喝道,「这种想法你最好想都不要想,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怀上本王的子嗣。」 说着,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眼中有着深深的渴望,喃喃道,「什么时候才会有。」 那语气,有几分低落,几分急燥。 可见,北欧炎弘是真的很想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她生的孩子。 曲尚歌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 北欧炎弘趁机将她提起来抱在怀里,曲尚歌浅浅地吻着他的脖颈,说,「你着急也没用,该有的时候自然有了。」 「本王知道,但就是……」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备好了。」 北欧炎弘的话还没说完,冬晴远远地站在外面喊了一声。 曲尚歌立马推开他,往冬晴走去。 北欧炎弘薄唇一抿,也跟着往外走,在经过冬晴身边的时候,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冬晴脖子一缩。 她刚刚应该没有打扰到王爷跟王妃的好事啊? 王爷那一眼好可怕。 她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往膳堂去。 吃罢饭,北欧炎弘又牵着曲尚歌的手,带她去散步。 冬晴这次不敢跟紧了,落后很多步。 她看着她家小姐跟姑爷有说有笑的样子,看着姑爷对她家小姐疼爱有佳的样子,她忍不住的,红了眼眶。还好,小姐受了那么多苦,现在终于找到了她的幸福,她真的很开心。 前方,散步中的两人是不知道这个小丫环的心理活动的,北欧炎弘关爱曲尚歌,疼爱曲尚歌,那是情不自禁的,只要风一起,他就会拢住她的风衣,问一句,「冷不冷?」 曲尚歌就会伸出手,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受她手指上的热度。 然后,北欧炎弘就会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笑着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吻过来。 曲尚歌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问,「不嫌脏吗?」
第094章 有你才是本王的福气 或许,她问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也或许,她是有着别的意思的,但不管她是故意还是无意,北欧炎弘都不爱听,他强调说,「在本王眼里,你每个地方都让本王很喜爱。」 他说,每个地方。 曲尚歌看着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的脸色,由衷地感激,「能得王爷如此喜爱,真是尚歌的三生福气。」 「不。」 北欧炎弘摩挲着她的手指,「有你,才是本王的福气。」 两个人又散了一会儿步,但是进入十月,天气就渐冷了,北欧炎弘担心曲尚歌受寒,就不带她在院子里逛了,他要去书房处理公务,原本是让曲尚歌回冷霄殿休息的,但曲尚歌今天睡了一下午,根本不困,就不愿意回,北欧炎弘无奈,只好把她带到了书房。 曲尚歌一进书房就看到了冷幽堡,她一愣。 冷幽堡则是快速地向她行了一礼,「王妃。」 曲尚歌蹙眉,看向北欧炎弘,「你们要是谈公务,我还是回去吧。」 「你不是说不想睡?」 「嗯。」 「那就不要拘束。」 说完这句话,北欧炎弘让冬晴去泡壶热茶,再拿些点心来,然后又指了一排书柜,对曲尚歌说,「如果无聊的话,你可以看看那些书,那些书都是本王收集来的,门类不少,应该有你喜欢的。」 曲尚歌点头,她也不想打扰他办事,就抬步去了书柜前,开始找书看。 冬晴很快就拿了茶和点心,陪在曲尚歌身边。 曲尚歌一边选着书看,一边跟冬晴小声地说着话,那模样,倒有几分放松的惬意。 北欧炎弘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看向冷幽堡,将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问,「伤好了?」 冷幽堡往地上一跪,「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什么?」 「属下大意,遭人暗算。」 北欧炎弘沉沉道,「这不怪你,舒靖风是赫连均策手下第一大将,武力跟智力都不弱,昨天晚上,他宠幸那个小歌伶是假,真正的目地,就是引本王去驿馆。」 冷幽堡脸色一冷,「属下去把那个小歌伶抓来!」 「她是无辜的。」 「可是……」 「既是无辜,就不要抓来问话了,本王能猜到昨晚的情形,一般情况下,得了宠幸,那些歌伶们都会得些赏赐,就算没有赏赐,也不会去哭,因为那样会断送掉她的好运,这是她们极为忌讳的。 可是,昨天,她竟然出了舒靖风的房间就哭,想来是受到了残酷的对待,以至于她一回房就不敢出来。 而舒靖风知道本王一直在关注着驿馆的情况,所以知道本王会去,就在他的房间里设了机关,他料定开门的人绝对不会是本王,而不管是本王身边的哪一个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会有危险,本王自然不可能视而不见,肯定会将你们拉开,舒靖风就会在本王分心对付机关的时候,将你等挟持住。 所以,如果刚刚不是你,不管是谁,都会是那个结局。」 冷幽堡还是很自责。 北欧炎弘淡淡道,「起来吧,让你传信给萧竹,他可有回音?」 「回了。」 「怎么说的?」 「他说让王爷放心。」 「那就好。」 北欧炎弘冷笑道,「就看舒靖风能不能顺利绕过南江城了。」 说罢,又想到一个变量,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虽说本王不怀疑萧竹的实力,但南江城,恐怕有萧临寒的介入而陷入危机之中。」 他走到玉案前坐下,手指敲击着桌面,想着他是否要亲自去一趟南江城,如果走的话,就得立刻走,可是…… 他扭头,看向书柜那边的曲尚歌。 曲尚歌其实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北欧炎弘并没有避讳她,所以,她听的清清楚楚,舒靖风是逃出了北欧皇城吗? 她心底是有点欢喜的。 但,不能表现。 她垂眸,继续看书。 北欧炎弘站起来,走向她,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眼前的书页上,问,「你觉得舒靖风对上萧竹,有赢的胜算吗?」 曲尚歌说,「萧竹会输。」 想都没想,就是那般的肯定。 北欧炎弘立马唤冷幽堡,「你立刻动身,去追击舒靖风,让他无论如何,不能过了南江城,本王稍后会赶到。」 「是!」 冷幽堡转身离开。 曲尚歌挑眉,「王爷也要去?」 「嗯。」 北欧炎弘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此战,本王不允许有任何失误,你当知,赫连均策想要的,是我北欧的江山和……国民。」 国民二字是北欧炎弘替换过来的,他原本想说的是,你。赫连均策想要的人,是你。 所以,才会在他大婚那天,派十万精兵压境,就是在向他宣战,也想阻止他娶曲尚歌。 但他北欧炎弘想要的女人,谁都觊觎不得。 北欧炎弘拿开她手上的书,「你既是无聊,就随本王一起去吧。对你而言,南江城应该不陌生。」 曲尚歌本就很嚮往江湖生活,也喜欢游山玩水,关于危险,战争,这些个词,她是压根不放在心里的,所以,听了北欧炎弘的话,她脸上一喜,「我能跟王爷一起?」 「当然。」 北欧炎弘笑着理了理她的髮丝,「本王在哪儿,你便在哪儿。」 「那王爷何时动身?」 「三天后吧。」 「三天?」 「嗯。」北欧炎弘道,「等你回门过了就动身。」 哦,她都忘了,婚后三天是要回门的。 只是,三天后,舒靖风还在南江城吗? 「不用担心。」 北欧炎弘看出了她脸上的担忧,笑道,「就算过了三天,舒靖风也走不出南江城。」 曲尚歌问,「为何?难道南江城不止萧竹一个人?」 北欧炎弘攥紧她的两只小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不早了,我们回去睡吧。」 曲尚歌还想再说点什么,北欧炎弘已经搂住她的腰,吻住了她。 冬晴连忙捂住脸转身。 曲尚歌红着脸推打着这个急切的男人。 他都不分场合的吗! 「唔唔唔!」 她想说话,但是她正被北欧炎弘用力地吻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发出的音都是破碎的单音节,这单音节听在北欧炎弘的耳里,真真是催人发狂。 他忽地一下子将她拦腰抱起。 「啊!」 「唔!」 曲尚歌尖叫一声,下一秒又被吻住。 北欧炎弘确实是又想要她了,只要一想到她已经嫁给了他,已经成了他的妻子,永远都要跟他在一起,每天晚上都要跟他睡在一起,他想做什么都能做什么,他想…… 忽地想到昨天晚上,还有今天…… 他在她身上…… 他就控制不住地勒紧了她的腰,脚步如风,转眼就到了冷霄殿,他把她放在床上,急切地扑了上去。 曲尚歌伸手去拦,没拦住。 她怎么可能拦得住? 北欧炎弘让所有人都退的远远的,包括周嬷嬷跟冬晴,这一次也不让周嬷嬷备热水了,反正,冷霄殿内,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曲尚歌看着横空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微微恼怒道,「我今天不想做。」 北欧炎弘低头,吻了吻那红艷艷的唇瓣,低低道,「不是本王非要做,而是,不做的话,小世子怎么来?」 说着就开始脱她衣服。 这衣服是他穿的,所以,脱的时候,异常的麻利顺手,不出一分钟,他就将曲尚歌扒的精光。 然后……(此处省略一万字,自行想像) 整整三天。 北欧炎弘不知疲倦地在曲尚歌身上耕耘。 三天后。 他将闭着眼,柔软的一塌煳涂,浑身布满吻痕的女人抱在怀里,唤周嬷嬷,「打桶热水进来,还有,准备回门事宜。」 「是。」 周嬷嬷隔着门,也不敢进去了,因为,这三天里,吃饭的时候,她被唤进去过几次,每次进去,单单是闻着房间里的气味,她都忍不住老脸红透,可想而知,那床上…… 应罢,她就立马吩咐厨房备热水去了。 北欧炎弘轻轻拍了一下曲尚歌的脸,对着她的耳朵,小声,却又沙哑低沉道,「今天回门,你确定你要这般睡在本王的怀里?」 曲尚歌没应声,因为,她压根是睡熟的状态。 北欧炎弘吻着她白嫩的耳垂,「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不是本王强迫你的。事后,你不能怪本王。」 在热水放进卧室后,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起身,去洗浴。 给两个人都洗干净,又擦干净,各自换了干净清爽的衣服后,他就抱着曲尚歌坐进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定国公府去。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定国公还有定国公夫人都在翘首以盼,当看到邪王府标志的马车来到府门口时,曲潭还有他的夫人立马迎上去。 余襄将马车停稳。 停稳后,他将车帘轻轻掀起来,说,「王爷,到了。」 「嗯。」 北欧炎弘应声,应声后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小心地将她抱起,弯腰下了马车。 一下来,他就立马将曲尚歌的头按在了怀里。 曲潭跟曲夫人看到这个情景,双双惊住,曲夫人问,「歌儿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能这般让王爷抱着呢?」 她往前走两步,想去唤曲尚歌。 北欧炎弘侧开她,往府内走,边走边说,「她无碍,只是还没睡醒,昨晚歇的太晚,本王又不想误了她回门的时辰,就只好抱着她来了,不过,本王愿意抱着,你们二位就不必惊讶了,进来吧。」
第095章 再入南江城 曲潭是知道这位王爷对他家的小女儿很是喜爱,而且非娶不可,大概是真的很疼爱歌儿,所以才抱着她,但是,从古至今,他从没见过哪个姑娘回门被夫君抱着进门的,一时,老脸上既是喜,又是忧。 曲夫人也一样。 但,王爷都说不必介怀了,他们当然就不敢再去多想。 两个人随后跟上进门。 余襄将带过来的回门礼一一抬进来,摆在正厅中。 北欧炎弘只坐了一会儿,没等到吃饭,就跟曲潭聊起了两国开战之事,曲潭作为沙场老将,目前也尚未卸甲,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奇怪的是,皇上没有让他上阵杀敌。 他正打算抽个合适的时间进宫去面圣,委婉地问一下,北欧炎弘就向他解了疑惑,「没有让老将军挂帅出征,而是选了刑北,这是本王的意思。」 曲潭一愣,「王爷的意思?」 「嗯!」 北欧炎弘说,「将军年事已高,虽然仍旧老当益壮,但毕竟,战场无情,你是歌儿最敬爱的父亲,本王不能让你出事。」 刚说罢,曲潭勐地站了起来,一脸激动地道,「末将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北欧炎弘淡淡看他一眼,道,「本王知,所以,本王今天来,一是为回门,二也是想请曲老将军随本王一起。」 曲潭问,「出征?」 「不是,去一趟南江城。」 「南江城?」曲潭一愕。 北欧炎弘笑道,「曲老将军对南江城也不陌生吧?」 这个。 曲潭思绪有些飘远。 确实不陌生。 他这一生,南征北战过很多地方,也平息过北欧国境的很多个暴动县城,而南江城,就是其中之一。 在那里,他结识过一个侠客,名叫金锋阙。 只是好多年不曾见了,不知是生是死。 他说,「末将确实对那里不陌生。」 北欧炎弘道,「甚好,本王要的就是熟知南江城的人。」说罢,扬声唤,「余襄!」 「在,王爷。」 「去给曲将军备一匹快马。」 「是!」 「不必。」 曲潭挥手阻止余襄,「末将有可乘之骑,王爷要现在就动身?」 「嗯,事不宜迟,舒靖风已经逃离了北欧,本王想,他如今已经到了南江城,如果不将他扣在南江城,他很可能会跟赫连均策里应外和,攻下潼关,而潼关一旦失守,北欧危亦。」 曲潭勐地一惊,「舒靖风逃离了北欧?他不是被软禁在了驿馆?」 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起身,「这事晚点儿再跟将军说,本王先抱歌儿上车,你代本王向夫人说一声,这回门之宴,等击退莫讫大军,再回来吃。」 曲潭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立马道,「王爷请上车,末将这就去准备一下。」 「嗯。」 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他将她放在软榻上,虽然他很想时刻不离地抱着她,但这三天,他确实把她折腾的够狠,软榻要比他的怀抱舒服些,所以,他将曲尚歌放下,又给她搭了一层薄毯。 等曲潭骑马出来,马车就向南江城驶去。 这一路,因为顾忌着曲尚歌,所以马车赶的很慢,过了一夜,第二天的下午时分,曲尚歌醒了。 她醒来的时候,马车还在疾驰,北欧炎弘坐在她旁边的榻上,背靠马车,正阖着眼,微微小憩,听到身边有动静传来,他勐地将眼睁开。 一睁开就看到了曲尚歌正撑着双臂起身。 他立马坐直身子,伸手扶住她,问,「可有睡好了?」 曲尚歌点头,「睡好了,我们这是在哪儿?」 「马车里。」 「去南江城的马车里?」 「嗯。」 曲尚歌就伸手挑了一角车帘,看着外面,但是,头刚凑到窗口,她爹的声音就中气十足地,又带着笑声地,传了过来,「爹还不知道,你竟是这般嗜睡。」 曲尚歌勐地一惊,大喊,「爹!」 「嗯!」 曲尚歌欢笑着将帘子全部挑起来,她将头伸到外面,果然看到骑着马,跟在轿子不远的曲潭,她手臂扶在窗口,笑问,「爹怎么也来了?」 曲潭瞪她一眼,「爹怎么就不能来了?」 曲尚歌道,「你也去南江城?」 「嗯。」 曲尚歌扭头,看着北欧炎弘,脸上写着不满,「你为什么要带着我爹?」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将帘子从她手里拽出来,当帘子挡住窗口的时候,他搂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吻住她刚睡醒还有点浅白的唇。 曲尚歌没有挣扎,任他吻着,身子软软地倚在他的怀里。 北欧炎弘吻尽兴后,才松开她的唇,看着她的唇瓣因为他的吻而微微地绯红着,他终于觉得那唇顺眼多了。 他解释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你爹自封为将军后,大小战事,从没有缺席过,他是老将,不管是身手还是经验,都相当丰富,这次的战役,没让他参加,是因为皇上顾及他的身体,但是,你要知道,对一个将军而言,闲置他就如同杀了他,你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曲尚歌一听,心里一紧,「我爹他……」 「他身体很好,你无需担心。」 「可是,你刚刚才说,皇上顾及他的身体……」 北欧炎弘握住她发颤的手,笑道,「这只是不想让你爹难受的说法,虽然他的身手和经验足够多,但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本王才没让他出征。」 「情况特殊?」 曲尚歌挑眉,「是指莫讫……赫连均策?」 提到赫连均策,北欧炎弘脸色一冷,薄唇也冷沉地抿紧了,他担心的当然不是曲潭会有什么危险,他武功卓绝,作战经验丰富,一般人想拿住他,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担心,赫连均策会对曲潭下手。 而之所以带他去南江城,一方面也是想知道玉面金锋的事,一方面也是抓捕舒靖风。 赫连均策曾经以玉面金锋活跃在北欧,那么,他定然与金锋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 北欧炎弘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 她当初,跟赫连均策,是如何认识的?而在他们两个人同为玉面金锋的时候,又一起经歷过什么? 不管经歷过什么,北欧炎弘都很嫉妒。 赫连均策拥有的,是他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她最肆意,最美好的岁月,还有,那个百里烬尘,他们都拥有过她的曾经,就独有他,没有。 每每想到这个,北欧炎弘都是很郁闷的。 不过,幸好,她的余生只有他。 他笑着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赫连均策这个人,心思也是很叵测的,本王是担心他会对你爹不利,所以……」 「不会。」 北欧炎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尚歌打断。 她很肯定地说,「他不会的。」 北欧炎弘嘴角一绷,勾起一道冷冽的弧度。她就那般信任赫连均策?即使此刻莫讫与北欧正在交战,即使此刻,牵涉到的人是她爹? 北欧炎弘松开她,那一刻,表情莫名的很冷。 曲尚歌抿抿唇,她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这件事,她却无从解释,她对赫连均策的了解,远比他多的多。 而且,她是真的很肯定,赫连均策不会加害她爹。 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我有点饿了。」 正在生气中的男人一听,顿时眉头一皱,沖余襄喊道,「找个客栈先落脚,吃罢饭再赶路。」 曲潭道,「这一路马车赶的很慢,耽搁了很多时间,马上就要到南江城了,不如到了南江城再吃饭吧?」 「歌儿睡了一天,这一天都没进食,若是她怀了小世子,岂不是两个人都要饿着?不行!」 曲尚歌,「……」 他就那么心心念念着她会怀个小世子? 小郡主不行? 曲尚歌无语地翻了翻眼。 曲潭也是老脸一抽,再不说话了。 余襄找了个客栈停了下来,这个客栈位于南江城三公里外的刘姥村,曲尚歌一下马车就发现,这个客栈,她曾经住过。 北欧炎弘也觉得很巧,因为,他那天在这个客栈里遇到了萧临寒。 两人一下马车,各自目光一眯。 北欧炎弘拉住她的手,说,「走吧。」 「嗯。」 余襄把马车牵到一边。 曲潭喊来小二,让他把他的马好好餵一餵。 小二笑道,「客官放心,保证让你的马吃的饱饱的。」说罢,领了他的马就走。 曲潭跟在北欧炎弘和曲尚歌后面,进了客栈。 客栈里人不是很多。 几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点了菜后,就坐在那里等。 等菜的功夫,听到前方一桌里,有一个大汉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拄,吆喝着说:「妈的!那刘员外未免欺人太盛了,请了个武功高手来帮忙,我们能打得过才怪了,这要是回去,还不得让人笑话了去,大哥,你说,这事乍整?」 那老大说,「被人笑话总比丢了命好。」 老二撇了一眼老三,说,「刘员外跟刘家庄有过节,跟我们又没有过节,我们只是拿钱效命,如今,事情没办妥,钱还回去就是。」 老三不满地瞪眼,「那我们三虎兄弟的名声岂不是败坏了?」 老大道,「哥还是那句话,有命在比什么都强。」 老三气的吹鬍子瞪眼。 老二笑着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这才低声对老三说,「你还没听懂大哥的话?那个人咱们惹不起。」
第096章 幽冥之身 老三不服气,「二哥知道那人是谁?」 老二道,「大概听过。」 老三问,「谁?」 老二左右看看,将头伸过来,对老三小声地说,「曾经名冠武林的萧少侠,后来的武林盟主。」 「什么!」 老二震惊,「是他!」 「如果二哥看的没错,应该是他没错。」 一直不说话的老大这个时候也开了口,他摸着下巴道,「确实是他。但是,大哥不明白,传说他死在了西域,如今怎么地又回来了,还去了刘员外家,这很奇怪啊。」 老二道,「管他是死是活,为什么出现在刘员外府,反正跟我们无关,我们就不要掺合这些事了。」 老大点头,「二弟说的对。」 说罢,又问老三,「你可听明白了?」 老三只蹙眉,却不说话。 老大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捶,「不要多管闲事!你不是大侠,也不是金老前辈。」 北欧炎弘薄唇一勾。 这三个人,不单识得萧临寒,还认识金锋阙,倒是有意思。 曲尚歌也往那三人看去一眼。 曲潭也听到了那三个人的对话,虽然那三个人离的远,又说话声音不大,除却那个老三,脾气像是有些火爆,说话稍微大声了一点儿外,另外的两个兄弟,说话都是斯文小声的。 但,坐在这里的人,不管是北欧炎弘,还曲潭,曲尚歌,那都是武功顶好的主,还是都听到了。 曲潭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那三个人的面相,随即,掩眉。 等三个人吃罢饭,拿着佩刀走了,曲尚歌才看着曲潭,喊道,「爹可认识刚刚那三个人?」 「不认识。」 「女儿认识。」 北欧炎弘忽地看向她,「他们刚刚有提到金老前辈,难道是因为金老前辈的关系?」 「嗯。」 北欧炎弘眯眼,「你跟金老前辈是什么关系?」 曲尚歌笑道,「王爷是不是一直对我的金锋面具很好奇?早年你要抓捕我,是觉得我是江洋大盗?」 北欧炎弘看着她唇边的笑,放下手中的碗,一指挑起她的下巴,身子横过去,吻住那软香的唇。 曲潭勐地一咳。 余襄别过脸去看着掌柜的拨算盘。 北欧炎弘只是轻轻一吻,又松开了她,曲尚歌怒红着脸,咬牙瞪眼,「你都不能注意下场和!」 「本王是情不自禁。」 曲潭低声一笑。 曲尚歌越发的脸红了。 北欧炎弘用袖子擦擦她的嘴,「下次不了,本王突然发现,不喜欢别人看你脸红的样子。」 曲潭笑容一僵,别过脸。 曲尚歌见自己的父亲如此不自在,她伸手往北欧炎弘腰上一掐,北欧炎弘吃痛,手臂收回。 曲尚歌转头唤小二,「菜还不端上来!都饿的拿不动筷子了!」 「哦,马上就来了!客官莫急。」 「你再不端上来,这钱我们就不付了!」曲尚歌一副土匪样的说。 北欧炎弘看着她跋扈的样,笑了。 曲尚歌扭头瞪他,「笑什么笑!」 北欧炎弘嘴角还挂着浅笑,道,「本王是没见过你这般……呃,传言里的名门贵女,……也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曲尚歌冷哼,「王爷……唔。」 嘴巴被人用手堵住,北欧炎弘看着她,小声提醒,「在外面就不要这般叫了,叫夫君。」 曲尚歌,「……」他倒是会利用形势为他自己某福利。 北欧炎弘松开她。 曲尚歌撇撇嘴,「夫君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并非传言里说的那般?」 「嗯。」 北欧炎弘笑道,「娘子还好不是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不然,本王怕是遇不到你了。」 曲尚歌正要回话,小二端了菜过来,她就没空去说话了,因为,真的很饿。 菜一一端上来,曲尚歌拿了筷子就吃。 曲潭瞪她一眼,「夫君在你跟前,哪有你自己先吃的道理。」 曲尚歌转头看向北欧炎弘。 北欧炎弘淡淡挑眉,「无妨。」 他拿起碗,又拿起勺子,给曲尚歌舀了一碗鸡汤,放在她面前,「先喝汤,再吃饭,这样吸收好一些,肠胃也能受得住。」 曲尚歌笑着看着面前的碗,「夫君懂得的倒是不少。」 北欧炎弘点头,「为了你跟孩子,我自然得多懂一些,不然,怎么护你们周全。」 曲尚歌觉得还是不要说话了,这个男人,摆明了是想在她父亲面前表现一番,她不能给他机会。 机会多了,他会得意忘形。 她沉默地喝汤,吃饭。 北欧炎弘见她不说话了,顿时觉得很无趣,但是又怕说话影响她吃饭,只好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他们都是身份贵重之人,平日里修养极好,吃饭的时候,虽然没有刻意,但那举手投足间的雍容气势却是藏都藏不住。 一个来打酒的小厮在柜檯前等酒,眼睛不经意扫向北欧炎弘那一桌,顿时一凛,细小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等拿到酒,他飞快地回了刘员外府,敲开一个厢房的门,「萧公子,你说的人来了!」 厢房内,萧临寒正拿着书看,听到小厮的话,他把书一放,扬眉道,「进来。」 「公子。」 那人一进来就把酒放在桌子上,向他拱手一拜,「我刚在花家客栈里看到了三个气势不凡的人,两男一女,还有一个车夫。」 萧临寒问,「为何你说是我要等的人?」 那小厮忽地一下往地上一跪,「公子恕罪,昨天我在打扫你的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弄落了你的画,看到了里面的人……」 萧临寒看他一眼,并没有让他起,而是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副画,挑开捲轴,那画里面,一个女人,彬彬如生,笑靥如花,不是别人,正是曲尚歌。 萧临寒看着那画,笑了,「你看到了画中的女子?」 小厮点头道,「是!」 「在如花客栈?」 「是!」 「她身边跟了两个气势不凡的男人?」 「是。」 萧临寒摸了摸下巴,「还有一个车夫?」 小厮又点头。 萧临寒将画收起来,重新用布轴捲住,这画当然不是他的,而是百里烬尘留在他这里的,他没能护住百里烬尘,那他就要护住他生平最爱的这张画。 他将画放在桌面,转头看着小厮,「去把刘子文叫来。」 小厮连忙站起身。 萧临寒走到桌边,拔开酒壶的塞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坐下来,不急不缓地喝着酒。 一杯酒还没下肚,刘子文匆匆忙忙地奔来,一跨过门,就拱手一拜,「萧大哥。」 萧临寒捏着酒杯,轻轻看他一眼,「有一事请你帮忙。」 刘子文立马惶恐道,「萧大哥请讲。」 萧临寒道,「派人去一趟南江城,为我接个人出来。」 「谁?」 「萧竹。」 刘子文二话没说,道,「交给小弟。」 「嗯。」 刘子文转身即走,他其实很明白,说是接,实则,是一场生死搏杀,萧竹的实力不弱。 最近,南江城有点风雨欲来的架势。 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一个王爷。 而现在,萧临寒回来了,障山附近,似乎还有大队兵马驻入,虽说莫讫与北欧已经开战了,但关南江城什么事呢? 而萧竹,他又怎么惹到他这位大哥了? 刘子文想不明白。 他也不去想明白了,他亲自带人,进南江城,找萧竹。 萧临寒让刘子文去请萧竹,其实不是真的要把萧竹弄来,只是为了把刘子文打发走,因为他很清楚,北欧炎弘会来。 果不期然,三个时辰后,北欧炎弘就来了。 但他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没有任何人。 北欧炎弘是第一次来刘员外府,但却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萧临寒住的那个厢院,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里面喝酒的男人,「你果然还是来了南江城。」 萧临寒挑眉淡笑,「你不也是。」 说罢,手中的酒杯离手而去,像箭一般,往北欧炎弘飞去。 北欧炎弘眯眼,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萧临寒的身后,掌风推出,打向萧临寒的后背。 萧临寒拍桌而起,大喝一声,反身就推出一掌,接住北欧炎弘的手。 两个人实力都不弱,一掌接击,彼此各自后退几步。 北欧炎弘淡淡理了一下袖子,「武功差强人意。」 萧临寒冷笑,「王爷也不过尔尔。」 北欧炎弘冷淡掀眉,「是么。」 音落,身上奔腾的血腥红气陡地冲破身体的禁锢,环绕周身,那是一种来自黑暗地狱的幽冥之气,很危险,很阴森,阴森到令人恐怖。 萧临寒陡然一惊,「你竟然冲破了我下给你的禁制!」 「是,多年前,西域一战,你跟百里烬尘暗算本王,差点让本王死在莫讫,你身为北欧一员,却妄想挑动北欧与莫讫的战争,让西域趁机谋利,本就该死,你还封了本王的幽冥之身,以蔷薇之花锁我幽冥之脉,但是,你没想到,在我回北欧的路上,遇到了两个身带蔷薇之花的女子,所以,本王侥倖活了下来。上次在南江城,本王志在百里烬尘,而当时,本王的幽冥之身尚未解放,所以,本王纵许了你离开,但是,这一次,南江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第097章 蔷薇花之力 北欧炎弘身上的幽冥之气太过骇人,强大如萧临寒,也不免握紧了手心。 当年,有他跟百里烬尘联手,才能制住他。 如今,单凭他一人,怕难敌其手。 若是他身上的幽冥之身未解放,他还有胜利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毫无胜算。 他冷冷一笑,「你能冲破我的禁锢,是因为曲尚歌吧?」 「不。」 北欧炎弘道,「真正拥有蔷薇圣花之身的,是赫连容月,而当年,她手上有莫讫圣物,那圣物在本王身上佩戴多年,早已经消除了幽冥之身的限制。」 萧临寒惊愕,「难道你早就恢復了幽冥之身?」 「不是很早,在曲尚歌设计了本王,强行与本王和离之时,本王才发现,身上的禁锢解除了。」 当年曲尚歌强硬地要与北欧炎弘和离,闹的纷纷扬扬的,所有人都知晓,萧临寒自然也听说了此事。 他把前后的事情一联想,道,「是因为赫连容月。」 「是。」 那天晚上,北欧炎弘被曲尚歌设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睡了赫连容月,他当时真的很愤怒,事后,他与曲尚歌在宫中的那一战,让他发现,他身体里的幽冥之力恢復了。 而他自己很清楚,他的幽冥禁锢,只有蔷薇圣花才能破除,所以,赫连容月才是那个他一直要找的女人。 那一刻,他忽地就释然了。 所以,他同意了和离。 但是,又很不甘心。 为什么不甘心,不知道,就是不想让曲尚歌那般从他的眼前走掉,所以,他给她下了毒,折磨了她三天。 那三天,他活在天堂里,也活在地狱里。 他每每要她一次,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更多,当时,他脑海里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就是宁可她死在他的身下,也不放她离开。 可最终,他还是放过了她。 因为她哭红的眼让他很不忍心,也很不舍。 曲尚歌离开之后,他感念赫连容月的帮助,也因为,她切切实实地成了他的女人,所以,他娶她为妃,照顾她,每天为她请御医看诊病情。 但他不爱她,没法给她,她想要的爱,以至于,她郁郁寡欢,终日精神不佳,到最后,终是不免一死。 北欧炎弘也内疚过,曾经,也一度动摇过,他想,这个女人是他的恩人,更是救命恩人,他理当好好对她的,她想要他,他给她就是。 但每每走到她的卧房,想要亲近她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曲尚歌,然后,就没法下手。 他没法睡除了曲尚歌以外的女人。 他很清楚。 所以,就不再强迫自己了。 赫连容月的死,一半是因为她的身子,一半是因为他的无情,但他没办法,北欧炎弘很想念在赫连容月的份上,不跟莫讫开战,所以,他虽然一早就猜到了赫连均策可能有异动,也没去在意。 但是,他派赫连西容来北欧挑选王妃,又选上曲尚歌,还在他大婚之日宣战,明摆着是要跟他抢曲尚歌。 他能忍吗? 不能! 曲尚歌这一生,只能属于他。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经歷过什么人,心里是不是装着赫连均策,装着百里烬尘,她最终只能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赫连均策想要得到她,门都没有。 北欧炎弘冷冷而立,眼中杀气伴着周身的幽冥之气,很尖锐地射向萧临寒。 萧临寒轻嗤道,「你的幽冥之身,曲尚歌可知道?」 北欧炎弘抿唇冷笑,「她如何,都跟你无关。」 萧临寒呵笑,「她如果知道你的幽冥之身是来自于地狱鬼气,而这地狱鬼气是你一手屠戮了西域三十万偏疆人口获得的,你觉得,她会怎么看你?你别忘了,早年,她也在西域停留过,她对西域,也有着很深的情意。」 这话是萧临寒故意说的。 他就是要故意刺激北欧炎弘。 因为他跟北欧炎弘都清楚,曲尚歌对西域的情意,大概只是因为百里烬尘,那个曾经拥有了她一年的男人。 北欧炎弘心里翻腾着狂暴的杀意,忽地,他眼一眯,手一伸,一把至天鬼剑从手中飞出。 萧临寒立马闪身避过那剑气。 但下一秒,一个冰冷的声音,响在耳畔,「你若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事了。」 话落,剑起。 鬼剑一舞,地狱之魂骤然翻滚,一时,刘员外府内,阴森恐怖,整个府底上空都笼罩着死亡之色。 刘员外府内的下人们吓的目如土色,一个个惊声尖叫,纷纷要逃出门外。 可是,那道门,如地狱鬼门一般,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有人跳入。下人们哆嗦着不敢往那里跑,吓的抱臂痛哭。 忽地。 阴森的鬼狱一下子撤去。 天空几明,晴朗无边。 北欧炎弘淡淡理了理袖袍,扔下一块擦了血的手帕,将剑一收,看也没看倒在血泊里的男人,转身就消失不见。 曲尚歌跟曲潭进南江城,余襄赶马车。 曲尚歌坐了一路,胫骨都要散了,她掀开车帘,一下子跃在拉车的那个马的马背上,高唿,「我要骑马!」 余襄被她突然蹿出来的身子吓了一大跳,他惊慌之下连忙停下马车,「夫人,少爷说了,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曲尚歌扭头沖他一笑,「我只是骑骑马。」 「不行啊。」 余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王爷离开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若是王妃少了一根头髮,都要拿他是问啊! 曲尚歌指了指眼前的城门,道,「你看,马上就要入城了,入城后我也不可能跑快,就只是过过瘾,不会有事的。」 余襄还要阻止。 曲潭骑马上前,说,「无妨的,有我看着她。」 余襄无奈,只得解了马栓。 曲尚歌驾马离开前说,「我让人再送一匹马出来,你在这里等着。」 说罢,一扬马鞭,那马就飞快地往城门去了。 余襄看着,心肝都在抖。 王爷都说了,不让王妃离开他的视线,这下好了,等会儿王爷回来,他要如何交差? 曲尚歌驾马进城,曲潭也驾马进城。 两个人一前一后。 曲尚歌先去马市,买了一匹骏马,让小贩送到城门个,给一个叫余襄的人,然后,她又驾着马,离开了街市。 曲潭跟着,看着自己女儿冷绷的侧脸,问,「王爷是来抓舒靖风的,你来是做什么?」 曲尚歌笑着扭头,看着自己的爹,「那爹来是干什么的?」 曲潭冷哼,「现在王爷不在,你就跟爹说实话。」 曲尚歌笑道,「我跟爹一样呢。」 曲潭道,「你知爹是来做什么?」 「知。」 「说说。」 「看老朋友呗。」 曲潭剑眉一拧,「爹在这里没有朋友。」 「但是女儿有呢。」 说罢,不等曲潭反应过来,双腿一夹马肚,大喝一声,「驾!」然后,马鞭一扬,人就消失不见了。 曲潭大喊,「歌儿!」 他连忙去追。 但是,曲尚歌不单武功惊人,马术也帅的翻天,曲潭虽是沙场老将了,但就是没有追上。 他不免摇头失笑,「这个鬼丫头。」 罢了,他想,以她的身手,一般人也难以靠近她。 他又往城门去,找到余襄,去打探消息。 他们来南江城的目地是击杀舒靖风,所以,得首先知道,这个舒靖风,藏在了哪里,是不是真的来了南江城。 两个人在城中打探消息。 曲尚歌驾马来到了一处私宅,她敲开那座私宅的门,立刻有人引着她进了府内,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红衣世子。 一样的绝色,一样的邪魅。 曲尚歌抱臂冷笑:「如今我倒是真的明白了,何谓人有百面,树有千张皮了。」 安少琛勾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看着她,「哦?你是说我有很多张皮?」 「三张。」 安少琛好奇,「哪三张?」 「莫讫世子安少琛,西域魔尊红烨,镇西王赫连西容。」 安少琛道,「我可是在一臂助你,你不能掀我老底。」 曲尚歌一脚踹过去。 安少琛伸手捏住她的脚,一把将她扯进怀里,还是那般妖艷的笑,「你别沖我发火,我这两天心情也不好。」 曲尚歌拍开他要伸过来对她为非作歹的手,「管我什么事!我只来问你,舒靖风可是在你这里?」 安少琛眼一眯,「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曲尚歌蹬掉他的手,拍了拍衣服,说,「不如何,就是想确认一下。」 「是么?」 「当然。」 「不是来抓捕他的?」 曲尚歌冷笑,「你们既布了这么一齣好戏,我又岂能不看?南江城,实则早就被赫连均策掌控了吧?或者说,被萧家掌控?」 安少琛击掌,「果然聪慧,不愧是我皇兄看上的女人。」 「皇兄?」 曲尚歌挑眉,「果然,你说着离开,实则还是在为他谋算!」 安少琛慢慢地站起来,手指微微拂上髮丝,风吹的红衣在空中作响,而他的声音,也带着沉沉的冷意,「是。自始至终,我谋的,是他的安稳。所以,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所以,你就留下来吧。不要让我动手,因为我也喜欢你,不想伤了你。」
第098章 萧临寒之死 曲尚歌左右环视了一下,见周围没有任何小厮和侍卫,不禁冷笑出声,「就凭你是留不下我的。」 「还有我。」 她的声音刚落,她的身后,陡地走出来一个人。 曲尚歌飞快地转身。 然后,就看到了舒靖风。 果然是他。 曲尚歌看看他,又看看安少琛,有点无奈地苦笑,「看来,你们今天是非要把我留在此地不可了。」 「不。」 舒靖风慢慢地抽出佩刀,「是把你带去见皇上。」 曲尚歌站定不动,即便是舒靖风抽出了他常用的大刀,她也没动,而她的武功如何,安少琛交过一次手,但不清楚那一次交手,她用的是否是全力,所以,他也不敢大意。 安少琛也没动。 舒靖风拿起大刀,先向曲尚歌攻来。 曲尚歌双手抱臂,嘴角挂着从容淡定的笑,脚下如风,行如般若,自在非常,不管舒靖风的大刀从哪里攻来,她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躲过去。 交战数十招,舒靖风收了刀。 这只是热身,因为,舒靖风没有跟曲尚歌交过手,而为将多年,他一向谨慎行事,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朋友。 他当然不会真的对曲尚歌下手,只是要制服她而已。 所以,这前十几招,只是试探。 而试探的结果是,曲尚歌并不打算跟他真正的交手。 也在这前十几招里,他看出来,曲尚歌的武功,并不弱于他。 他把大刀往地上一拄,向曲尚歌拱了一手,「曲姑娘若是不愿意与在下为敌,就跟在下回一趟莫讫。」 曲尚歌冷笑,「回莫讫做什么?」 舒靖风道,「皇上下了死令,无论如何要将你带回去,既然你不想以镇西王妃的身份前往莫讫,那就以朋友身份前往。」 曲尚歌一口拒绝,「不去。」 舒靖风眼眸一冷,哼道,「你非要逼我们动手?」 「是你们在逼我。」曲尚歌一字一句,「赫连均策曾经答应过我,此生永不与北欧开战,可是,现在呢,他食言在先,又不顾情义在后。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们去莫讫的。」 舒靖风听罢一愣。 安少琛也忽地一下子沖了过来,他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扯过来,桃花眼里满是冷意,「你若不想去,我们也不会勉强你,你不必说这些话来气人。」 「不勉强我?」 「嗯。」 安少琛将她扯进怀里,抱住。 曲尚歌挣扎。 安少琛低笑地环紧了她的肩膀,「你不想去莫讫,跟我一起去仗剑江湖吧?你不是一直很想过那样的日子?邪王府不适合你,你不应该被困在那里的。」 曲尚歌呢喃,「仗剑江湖?」 「是。」 曲尚歌微微垂眸,似乎是在犹豫。 安少琛轻抬起眼睑,沖舒靖风使了个眼色,舒靖风立马伸手,从后背点住了曲尚歌的穴道。 曲尚歌肩膀一疼,正欲开口,却眼前一昏。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她听到安少琛的嘆息声如风一般滑过耳际,「你不要怪我,想要阻止战争,只有你。我也不想让他开战,因为,他对上北欧炎弘,没有胜算,而我,不会看着他死。」 舒靖风看着曲尚歌昏了过去,立马说,「马车和通行证都已经备妥,现在就出发。」 「嗯。」 安少琛抱起曲尚歌,钻进马车内。 在马车内,他们两个人纷纷易了容,让别人无从发现端倪。马车一路从大街上驶入城门,过城门的时候,与赶上来的北欧炎弘碰个正着,但北欧炎弘此刻没心情却管那么一辆普通的马车,直接从马车旁边走过了。 马车也通过城门守卫的检查,往城门外驶去。 北欧炎弘不知怎的,往前走的步子一下子止住,他转头,往后看了一眼,盯着那离开的马车,心里隐隐地有一丝怪异的毛燥。 一时半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就甩甩头,回身走了。 他去萧府,找萧竹,却在半路上,与打探消息的曲潭还有余襄碰了个正着,北欧炎弘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一转,拧眉问,「歌儿呢?」 曲潭道,「说是去会朋友了。」 北欧炎弘又拧眉,「朋友?」 曲潭点头,「嗯。」 北欧炎弘只觉得心中那股怪异又升了起来,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恍然间,脑海里冒出刚刚那辆马车来,但是,那辆马他晃了一眼,没有什么奇怪的,车夫是一个中年男人,马车里坐着一对老夫妇,看样子是出门游玩的。 他细细地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实找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来,就又甩了甩头,说,「去找萧竹。」 三个人一同前去萧府。 但是,前脚,刘子文来到萧府,找萧竹切磋武艺,故意把他引到了城外,打了几百回合后,就跟他说,「萧临寒要见你。」 萧竹嗤鼻,「他想见我我就必须去见他么?他早年投入西域,现在又投入莫讫,这般枉顾国家忠义的人,我为何要去见他!」 刘子文道,「你明明知道他是出于无奈。」 「无奈!」 萧竹讽刺,「为了一个女人,他不要国,不要家,不要亲人,他如果知道他还姓萧,就不会又去帮着赫连均策!」 刘子文轻嘆道,「你都没有去问萧老?」 「问我爹作甚?」 「这或许是你爹的意思呢?萧大侠早年确实是为了那个女人远走西域,但是多年后,他心性平定,他离开前说过,永不回南江城,可他还是回来了,你都没想着这是为什么?他回来,也许正是奉你父亲之命呢。他是忠义之人,你要相信这一点。」 萧竹心里有一抹动容,毕竟,那人是他的亲哥哥。 他收起剑,嘴角勾起冷笑,「就随你去看看,我看他这次又要说什么。」 刘子文带路。 但是,两个人刚到府门前,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而且这血腥味是围绕着整个刘府的,他们尚没进门,血气就这般浓,可想而知,里面,是怎么样的惨景。 刘子文一惊。 萧竹也是一愣。 刘子文脸色不太好地对他说,「府内出事了。」 萧竹点头。 刘子文也不去敲门了,直接纵身飞起,落在墙头,他往府里打探,见院子里并无血迹,而且,下人们也都来回走动着,不曾受伤,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萧竹也提气上了墙头,看到满院干净,不免扯嘴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刘员外府遭到仇人灭门了呢。」 刘子文瞪他一眼,施施然地落到了墙头下面。 萧竹也运用轻功落下去。 当刘子文从墙头走入院子里后,立刻有看到他的下人飞奔着扑到他的脚下,一脸惨白颤抖着说,「少爷,你可回来了啊!那萧公子,萧公子……」 刘子文抓住他的肩膀,「萧公子怎么了?」 那下人白着唇,「死,死了。」 「什么!」 刘子文跟萧竹同时大惊。 萧竹冷喝,「你休得胡说!」 萧临寒的武功如何,他很清楚,这世上,能杀他的人,寥寥无几,几乎没有,他怎么可能会死? 刘子文也困惑震惊之极,他当然也知道,萧临寒的武功出神入化,一般人是难敌其手的,而他离开刘府的时间并不长,就这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他竟被人杀死了? 他飞快地松开那人,去了萧临寒的院子。 一进院子,满鼻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很浓很腥,让人闻之欲呕。 萧竹看着那满院的血,五指勐地一下子攥紧。 刘子文脸上情绪翻滚,但他忍着,进到内室,一入内室,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萧临寒,而他的神情,很安祥,也很平静,并没有死亡的痛苦。 刘子文看着这样的萧临寒,忽地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原来,他支开我的目地,就是为了寻死。」 萧竹沉声不语地看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子。 他有短暂片刻的时间是不能接受的,不能接受他死了,不能接受他就这般离开了人世! 他手臂颤抖。 刘子文往后看了他一眼,怅然道,「我该早知道的,那个女人死了那么多年,他大概也早就不想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死去,而今,或许他深知,仇人会寻上门来,所以,故意支开我,又让我带你来,大概是想让你给他安排后事。」 萧竹垂着眼眸,脸上神色阴讳难明。 刘子文看他一眼,出门唤一个下人进来,「可有看到是什么人?」 下人摇头,「没有,奴才没看到有人进来,但是,在萧公子死的前半柱香的时间,我们府的上空笼罩着一股极大的阴气,那阴气好吓人,像是地狱里蹿出来的,当时,奴才还以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刘子文蹙眉,「阴气?」忽地,他又一顿,「不,那是鬼气。幽冥刃上的鬼气。」 幽冥刃! 他勐地转身,冲到内室,对萧竹道,「杀萧临寒的人,是北欧邪王!只有北欧邪王所用兵器是幽冥刃,而也只有他,才能将幽冥刃的地狱鬼气召唤出来!」 萧竹握剑的手蓦地一紧,他一脚大步上前,将萧临寒的尸体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刘子文冲着他的背影喊,「你要不要为他报仇?」
第099章 先顾好你自己 萧竹没应声,脚步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刘子文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终是摇了摇头,他命下人进来将院子打扫一翻,他自己则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转,当看到玉案上的那捲画轴时,他又抽手拿起来,展开,看着上面的女子,他目光沉了沉,将画合上,带走了。 萧竹回到萧家的时候,北欧炎弘已经走了。 他不可能等他,因为时间紧迫,他让余襄留了下来,他则是带着曲潭去了障山。 两人是骑马去的,去障山必然要经过十里长的桃花林,他们骑马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前面的马车。 马车也是往桃花林而去。 一前一后。 北欧炎弘跟曲潭没有易容,所以,舒靖风一眼就瞧出了他们,他易了容,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牵马缰的手紧了一紧,他扭头对安少琛说,「后面有两匹马,是北欧炎弘跟曲潭。」 安少琛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曲尚歌,郁闷地揉了一下额头,「他怎么又跟来了?」 舒靖风道,「不会是发现了我们?」 「应该没有,如果发现了,他焉会不动手?他大概也是要走这条路,所以,我刚刚就说了,不走近路,绕大路就好,你偏不听。」 舒靖风也很无语,「走大路的话,会有官兵拦道,现在是莫讫跟北欧开战时期,到处都设有兵哨,大路不安全。」 安少琛说,「既如此,就只好顺其自然了。」 舒靖风点头,「只有这样了。」 两个人表现的都很坦然,就跟寻常人家的车夫跟老人一样,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曲尚歌。 曲尚歌虽然被舒靖风击晕了,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东西击晕她的,但她武功不弱,不管是封穴点位,还是其他的手段,她都不至于晕很久。 所以,在马车不断的颠簸里,她朦朦胧胧地,似有醒意。 忽地,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帘外说,「这位老哥,你们是要去哪儿?」 曲尚歌想,这是她爹的声音,她爹怎么来了。 接着,她又听到了舒靖风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我家老爷跟夫人吵了架,夫人堵气不理他,所以老爷只好带她出来散散心。」 曲潭笑道,「哦,散心要来这么偏僻之地?」 舒靖风「嗯」了一声,「我家夫人喜欢这边的桃林。」说着,他将马车缓缓靠边停住,不再搭理曲潭了。 北欧炎弘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那道车帘子,半晌后,又收回目光,落在舒靖风身上。 舒靖风料定他们两个人要赶时间,不会在此耽搁太久,遂坦然地接受着北欧炎弘犀利却又不太友好的目光。 果不其然,北欧炎弘看了他一阵子,就收回视线,双腿一夹马肚,走了。 曲潭见他走了,自然也不多逗留,骑马离开。 他们二人一走,舒靖风立马掀起车帘,安少琛抱着曲尚歌下车,他看了一眼桃花林前方的断涯,对舒靖风说,「把马车推进断涯,我们一人骑一匹马,从另一条路绕过障山。」 「好!」 舒靖风将两匹拉马车的马牵出来,将马车推进悬崖,又把周遭可疑的痕迹清理掉,这才纵身上马。 安少琛也纵身上马,虽然抱着曲尚歌,但依旧骑马如风。 北欧炎弘骑行数十里后,勐然勒住缰绳,在马背上眯了眯眸,说,「刚那车夫有问题。」 曲潭也道,「是有点可疑。这片断山,道路狭小,不适宜拉马车,而且,那片桃林,在这个季节,也没有桃花可看,可刚那个老哥却说,他家老爷要带他家夫人来这里散心,有人散心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北欧炎弘厉声问,「歌儿在南江城有旧友?」 曲潭想了想,道,「歌儿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我是没有管过她的,她交过什么朋友,认识了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南江城这里,能让她结识的,除了金锋阙,就是萧临寒。」 「不是萧临寒。」 北欧炎弘很清楚,萧临寒已死在了他的剑下。 曲潭就道,「那就是金锋阙了。」 北欧炎弘却不认为曲尚歌是去看金锋阙了,因为金锋阙已经死了,墓也不在南江城,她去看什么? 他忽地就想起了刚刚心口上升起来的怪异,立马扬鞭,沖刚刚那条路又奔了回去,可是,回到车夫停靠的地方,却不见了马车。 北欧炎弘冷冷一笑。 曲潭老眼一眯,「果然有问题。」 北欧炎弘下马,在四周看了看,看到了车辄子,还有断崖边的痕迹,痕迹虽然被舒靖风掩盖了,但北欧炎弘还是从细小的擦痕里发现了异常。 他说,「马车被推到了崖底,那二人想必已经骑马走了。」 他抬起目光,打量了一圈周边的桃林,「如果那二人中,有一人是舒靖风,那另外的那个人,必然就是赫连西容了。」 「赫连西容?」曲潭惊。 北欧炎弘却是冷抿了一下薄唇,「至于那个老夫人,本王猜测,定然是歌儿!好一个舒靖风,好一个赫连西容,连本王的王妃都敢劫持,真是胆大包天!」 他一个腾空起步,就跃上了马背,不等曲潭回神,他就纵马飞离了。 曲潭在身后在大喊,「王爷!」 北欧炎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速去障山与琉影会合。」 声音落,人已消失不见。 曲潭只好掉拐马头,往障山而去。 北欧炎弘穿过桃花林,穿过异常难走的碎石山路,过了桃林,眼前就是高山,周边都没有路,有一条河,河水很浅,根本没有可藏匿的地方,他举目望了望,周边树木参天,峭石悬壁,无路可走。 要想过此地,只有翻过此山。 他下马,将马栓在一颗树上,开始登山。 山的那一头,舒靖风满头大汗,安少琛更是觉得有点体力不支,他们两人的武功很高,按理说,攀越一个山头不会这般累,可事实上,这山,高耸入天,太高了,正因为高,他们才从这里过来,因为,很多人都不会想到,他们会翻过横亘在障山前的天山,正因为别人意想不到,所以才会安全。 但是,安少琛还抱着曲尚歌,虽然曲尚歌不至于太重,但毕竟还是累赘,纵然他们武功高强,要翻过此山,还得赶时间,不能让北欧炎弘反应过来后追上,就拼了命地不停地动用轻功。 如今,好不容易过了另一边,安少琛擦擦额头,说,「休息一会儿。」 舒靖风立马道,「不能休息,下了山再说。」 安少琛看了一眼怀中的曲尚歌,摇头苦笑,「为了她,真是把我的老腰都折腾断了。」 舒靖风微微抽了一下嘴,「世子才不足二十五岁。」 「虽然你夸我年轻,但我还得说,我已经没力气了。」安少琛幽幽道。 舒靖风往山的背面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恍然大惊,手一伸,从安少琛的怀里将曲尚歌抱过来。 安少琛蹙眉。 舒靖风急道,「北欧炎弘追过来了,正在攀山,他武功高强,应该不出片刻,他就能翻跃山头,快走!」 安少琛一听,立马站起来,不敢坐了。他问,「北欧炎弘真的追过来了?」 舒靖风沉着脸点头,「我看的很清楚!」 安少琛啧了一嘴,「这个邪王,真是阴魂不散!」 「你说谁阴魂不散?」 冷冽的声音,张扬的袍服,桀骜的人,横空在山头上,让人一眼看之不觉心神惧颤。 北欧炎弘看着他们。 安少琛跟舒靖风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北欧炎弘看到舒靖风怀里抱着的「老妇人」,原本冷冽的眼越发的深沉阴戾,忽然间,他如闪电一般,眨眼来到舒靖风面前,一掌打在他的后背,在他踉跄着往山下跌倒之时,北欧炎弘伸出另一只手,去抢他怀里的曲尚歌,安少琛见状,从侧面攻过来,而舒靖风在前,他在后,这样就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北欧炎弘一手没抢到人,不免越发的暴戾。 他站在两人中间,纹丝不动,身沉如山,身稳如石,两只手游刃有余地接下安少琛跟舒靖风的攻击。 安少琛没跟北欧炎弘对战过。 舒靖风也没有。 所以,此刻,两个人联手攻击,仍不动撼动这个男人半分,两个人心头都开始惶恐。 人一旦在心中产生了畏惧,就很难再胜利。又过数十招,两人一前一后中了极致的一掌。 「噗!」 「噗!」 两个人各自吐血后退几步。 幸好,没有跌落到山下面,不然,必然要粉身碎骨了。 舒靖风往后退的时候,手臂还紧紧地抱着曲尚歌不放,北欧炎弘见状,幽冥剑凌厉现身,剑光伴着冷光,一扫而过,一剑将舒靖风的胳膊砍断了。 那剑速太快,舒靖风又刚刚中了一掌,躲闪不及,胳膊一断,他就疼的「啊!」一声,然后就站立不稳,直直地往山脚底下坠去。 安少琛见状,惊恐大喊,「舒靖风!」 他飞奔着要去接住舒靖风,但是,北欧炎弘今天势必要将这二人斩于此山上,又怎么可能让他去救舒靖风,幽冥剑又冷然往前一扫,稳稳地立在安少琛脚边,那强大的剑气直接把他逼后好几步。 北欧炎弘单手搂着曲尚歌,单手负后,一股雍容矜贵之气伴着杀伐冷血的声音,滚滚而来,「先顾好你自己吧。」
第100章 老奸巨滑 安少琛死死地盯着他,「你何必做的这般绝!」 北欧炎弘冷笑,「向我北欧宣战,本王尚能忍让,但是,打劫本王的王妃,你们就离死不远了。」 安少琛怒吼,「你他妈喜欢她,我们也喜欢她,只许你拥有,就不允许别人觊觎!」 「不许!」 「好啊,你杀了我。」 北欧炎弘用真气操控着幽冥刃,幽冥刃在他的操控下缓缓向安少琛攻去,「这正合本王之意。」 安少琛站那里没动。 他不是想死,而是他看到曲尚歌已经醒了,他就是故意不出手的,他知道,她不会让他死。 至少,不会让他死在北欧炎弘的手上,不然,她会心理不安。 果然,当幽冥刃马上要接近他身边的时候,一直昏迷的女人,伸手拽了一下北欧炎弘的腰带。 北欧炎弘身形立马一僵,感受到她的小手在他腰间盘桓。 他深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手,垂头低喝,「别闹。」 曲尚歌软软道,「我好渴。」 北欧炎弘瞪着她,「本王没带水!」 曲尚歌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仰起下巴,用嘴巴去舔他的唇,北欧炎弘哪里受得住她这样的勾引,他一下子就喘了,将她往石壁上一按,就在那高高的山头上,将她吻了个彻底。 当两个人的唇瓣分开,安少琛跟舒靖风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北欧炎弘眼眸很黑很沉,他盯着怀里气喘吁吁一脸红润的女人,咬牙哼道,「你是故意的!」 曲尚歌又把胳膊伸上来,环住他的脖颈,在他性感的唇上厮磨着。 北欧炎弘扯开她的胳膊,把她翻身过去,对着她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两下,打罢,又把她往怀里一搂,紧紧地箍住,飞身往山下去,风声刮过,有声音影影约约地传来。 「看本王等会怎么收拾你!」 两人下了山,哪里也没有去,就落脚在了山脚下面的一个村庄里,北欧炎弘带着曲尚歌进村,在村里找了一个破败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他就抱着她进了门,一进门,他就将她往床上一甩,高大的身子威武地压上去。 曲尚歌抡起拳手砸他,「我要喝水!」 北欧炎弘握住她的小手腕,唇贴下来,邪恶地道,「本王餵你,刚在山头上,你不是『喝』的挺尽兴?」 说罢,强势地吻住她,撬开她的唇,给她餵「水」。 曲尚歌「唔唔唔」地挣扎。 那身子,柔软的不得了,在他身下扑腾的厉害,北欧炎弘极致的隐忍过后,实在是不想在这么个地方要了她,就又对着她的屁股打了一下,「安分点!」 曲尚歌顿怒,「我要喝水!」 北欧炎弘看着她的目光都燃了火,低哑着嗓音问,「刚没餵够,还要?」 他用唇摩挲着她的唇,时不时的,狠狠地搅动一番,时而又浅啄着她的唇瓣,声音淡淡,却压抑着情慾,「再这样餵下去,本王会控制不住在这里要了你。」 曲尚歌伸手抵着他的脸,「那你起来!我自己去倒水。」 她是真渴! 这个精虫上脑的男人就只知道…… 北欧炎弘看着她。 那么直接有力的目光,那么强烈的视线,还有他明显变得不一样的身子,都让曲尚歌觉得,她要是再在床上躺一分一秒,都会被他吞吃入腹。 她立马推开他起身。 北欧炎弘瞬间拉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曲尚歌的脸倏地暴红,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北欧炎弘松开她,笑道,「去喝水吧,喝罢本王再好好跟你算帐。」 曲尚歌一熘烟地跑下床,冲到桌边,提着水壶就倒水,北欧炎弘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哈哈大笑出声。 他也走出来,靠在屏风,看着喝水的女人,「本王刚跟你说的,可不是玩笑。」 「咳,咳……咳!」 曲尚歌一下子被呛住了。 北欧炎弘脸上一慌,站直身子,就要过来。 曲尚歌扭头瞪他,「别过来!」 北欧炎弘摊摊手,一脸郁结地道,「本王也有点渴了,也要喝水。」 「不给喝!」 「你不能这般对你夫君。」 曲尚歌咬牙坐下。 北欧炎弘笑着走过来,往她对面一坐,挑起茶壶,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水,缓缓地喝一杯。 喝罢,他问,「你是怎么找到舒靖风的?」 曲尚歌嘴巴一抿,却是没开口。 北欧炎弘双手抱臂,看着她,「还是你一早就知道赫连西容就是安少琛?而安少琛老早就给你说过,他在南江城?」 曲尚歌哼道,「我没想要参与到你们的战争中去,所以,你别问我,我也不会说。」 「没参与吗?」 北欧炎弘真想暴打她一顿,这叫没参与? 他也冷哼,「你刚刚吻我,难道不是想让安少琛跟舒靖风逃脱?你明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若你不插手,他们必死无疑。」 曲尚歌蹙眉,「为什么非要至他们死?」 「因为他们不死,这战争如何结束?」北欧炎弘冷笑,「虽然你刚刚插手让他们侥倖逃脱,但他们终究不能活着走出北欧的土地。」 曲尚歌一惊,抬眉,「什么意思?」 北欧炎弘冷睨她一眼,「你觉得,我会把你爹放在哪儿?」 这个时候,曲尚歌才突然意识到他爹没有跟着来,明明在桃花林的时候,她听见了她爹的声音,当时确实是她爹跟在北欧炎弘一起的,那么,北欧炎弘来了这里,他爹呢? 桃花林周边皆山崖,一座障山,一座天山。 北欧炎弘来了天山,那她爹必然就去了障山,障山多险,易守难攻,天山如墙,像天然屏障。 那么,她爹肯定是在障山设了埋伏。因为,只有障山,连着两境城门,潼关! 曲尚歌忽地一下子站起来,怒道,「你怎么能把我爹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北欧炎弘也站起来,说,「担心他的话,我们也赶去。」 曲尚歌半晌不说话。 北欧炎弘挑眉,「怎么?不是担心你爹?」 曲尚歌瞪着他,她当然担心她爹,可是,他们一去,安少琛跟舒靖风还有命活吗?不去的话,她又担心她爹。所以,他才是故意的吧! 故意设的这一局,让她无话可说,也无法再去救安少琛跟舒靖风,比起他们,她当然更在乎她爹的命。 她冷哼一声,「老奸巨滑!」 北欧炎弘笑道,「夫人这般夸赞为夫,为夫会不好意思的。」 曲尚歌扭头直接不搭理他了。 她是在夸赞他吗?她是在骂他老! 北欧炎弘走过来,两手搂住她的腰,低声问,「饿了没有?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赶路?」 曲尚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当然要吃东西,这里离障山至少还有十五里,得半天的时间才能赶到。」 北欧炎弘笑道,「你对这南江城的地形倒是极为熟悉。」说罢,走到门口,唤小二上来,点了一些菜。 等点罢,他就靠在了那道质地很不好的门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曲尚歌被他看的发毛,不满道,「这么看我做甚?」 北欧炎弘微蹙着眉头说,「你对南江城如此熟悉,应该是你在做金掌门的时候,经常在这里出入,而当时,赫连均策跟你有着同样的身份,想必,他对南江城也很熟悉,你知道的,他应该也……」知道。 知道二字还没说,他就接着吐一句,「不好。」他伸手摁了摁眉心,「你爹他大概截不住安少琛跟舒靖风了。」 曲尚歌问,「为何?」 北欧炎弘道,「有人比他快一步。」 事实上确实如北欧炎弘所料,在安少琛利用曲尚歌吻住北欧炎弘的时候,飞快地冲下山涧,接住下坠的舒靖风,片刻不敢停滞地将他带离了山底。 他往障山以南的方向奔去。那个方向,是通往潼关的,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得过了障山阻碍。 而那里,除了有琉影的军队部署外,还有曲潭。 如果他们一旦踏入障山领地,非死不可。 就在这么个危险时刻,有人出手相救,将他们带离了障山,从全民国道去了潼关,此人不是别人,而是萧坤。 萧坤将他们安全送离了南江城,又看着他们安全地向潼关驶去,这才放心地回府,一回府,就面临着萧临寒惨死的尸体,还有萧竹冷冰冰的脸色。 萧坤看着萧临寒的尸体,怒声问,「谁杀的?」 萧竹不答,只转身即走。 萧坤喊住他,「站住!」 萧竹没转身,就用背对着他,「爹把大哥好好埋葬了吧。」 萧坤问,「你去哪儿?」 萧竹抬头望了望天,眯眼道,「去做我该做的事。」 萧坤拦住他,对他道,「你大哥死的不明不白,你还要去做什么事?先留下,查清你大哥的死因再说。」 「不必了。」 萧坤怒道,「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哥!」 萧竹隐隐地额头冒出青筋,「我知道他是为何而死,就是因为他勾结莫讫,所以才会死在邪王手中,他活该!」 萧坤一震,「邪王?」 「是!」 萧竹转身看着他,「杀大哥的人,是北欧炎弘。」 「什么!」 萧坤脸上杀气顿现。
第101章 本王喜欢 萧竹冷笑,「爹难道也想像大哥一样,与莫讫勾结,杀了邪王?北欧正与莫讫交战,邪王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这北欧,只怕就成了莫讫的天下了,爹莫不是也跟赫连均策有了私下的交易?」 萧坤怔怔,却是没有接话。 萧竹一见他这般,大怒,「爹!」 萧坤道,「我们本就是江湖之人,江湖人从来不管朝堂如何,不管是北欧统治也好,还是莫讫统治也罢,于我,都没有干系,谁能给我最大的乐趣和利益,我便为谁效力。」 萧竹愤然怒喝,「原来是你!」 萧坤眯眼问,「你这话何意?」 萧竹冷然道,「难怪舒靖风会往南江城跑,因为这里有爹接应,那舒靖风是不是被爹送走了?爹把他送去了哪里?潼关?」 萧坤道,「这事儿你管不着。」 萧竹哼一声,「儿子断不会让爹做下如此煳涂之事,这事儿,我还管定了!」 说罢,怒地挥出一剑。 萧坤闪身躲避,却给了萧竹离开的机会。 萧坤想去追,最终作罢。 他想,就算萧竹追上去,也怕是追不上了,而他若去了潼关,定然要留在那里参战,就让赫连均策自己去想办法吧。 他转身,走到萧临寒的尸体旁边,看着这个曾经一度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终究是低低地嘆一声,唤来下人,去买棺,安葬。 萧竹去追舒靖风,一路追至潼关。 北欧炎弘跟曲尚歌在破败的客栈里吃了饭,买了一匹快马,两人同乘一骑,去了障山。 障山隘口,琉影扎营在那里。 看到北欧炎弘跟曲尚歌来了,他立马出营迎接,「王爷,王妃。」 北欧炎弘将马绳甩给一边的士兵,牵住曲尚歌的手,一边往营帐里进,一边问,「可有遇到舒靖风?」 「没有。」 「那就是已经过了障山,直奔潼关去了。」说罢,又问,「曲老将军呢?」 「在前方守战。」 「你去叫他回来,不用守了,让他一起来商议作战计划。」 「是!」 北欧炎弘坐在将帅的主位上,松开曲尚歌的手,曲尚歌揉了揉手心,这动作入了北欧炎弘眼里,他顿时就笑了,「怎么?难道是本王捏疼你了?」 他本来要抬起手去看地图的,这时却把手伸过来,拿住她的手,左右看看,见她手背上确实有一个很明显的拇指印,他嘴巴一抿,「本王刚刚是怕你掉下马,所以把你抱紧了些,也没想会……」 「王爷,曲老将军回来了。」 话没说完,掀起帘帐的琉影就喊了一句。 曲尚歌立马甩开北欧炎弘的手。 北欧炎弘轻咳一声,目光抬起来,往营帐门口的琉影看去一眼。 琉影微转眼眸,看向一边,他着实不知道王爷跟王妃正在……咳,他真的不是要故意坏王爷好事的啊!琉影很委屈。 北欧炎弘收起旖旎的心思,道,「过来商议吧。」 曲潭走过去,看着曲尚歌,问,「你刚去了哪里?」 曲尚歌说,「见了朋友。」 曲潭正要问什么朋友,北欧炎弘打断他,「先议事,你们父女俩有什么话,待议完事再说。」 曲潭只好不问了。 曲尚歌也坐在一边听战略分析和布局。 如今战争的胶合地点是潼关,原本是想引莫讫大军入障山的,但是舒靖风跟安少琛逃跑了,他们回去,定然会向赫连均策传达障山有异,所以,障山怕是要成为无用武之地了。 北欧炎弘对飞影说,「留一小部分军队守在此地,其他的士兵前往潼关。」说罢,又问,「曲老将军觉得,潼关一战,若我军胜利,可否一举攻入莫讫,拿下赫连均策?」 曲潭看着地图,说,「潼关过去,是连绵的林地,林地虽平坦,利于行军,但是若大军前往,必然战线拉长,若是粮草供应不足,兵马劳顿,再遇莫讫围困,必然危亦。」 北欧炎弘思索良久,道,「那就分兵前进。」 曲潭问,「何以分兵?」 北欧炎弘指着地图上的某一点,「这里驻兵十万,拦截莫讫西部的战力。」说罢,又指向另一点,「这里驻兵二十万,对抵莫讫主力兵。」又指向另一点,「这里与西域接壤,而西域是我北欧与莫讫共同的领地,必须得有精锐部队守着,本王会派出炎王府精锐黑骥兵,誓守此地。」说罢,他又挑眉,「而将军与本王,只需带兵,直奔莫讫皇城即可。」 曲潭看了看那几个地方,又全观了一下整个地图,点头道,「这种方法可行。」 「那就依此计行,琉影!」 「在。」 「你去分兵。另外,飞鸽传书给冷幽堡跟步封钰,让他们带兵前往指定地点。」 「是。」 琉影离开之后,北欧炎弘起身,「我们得尽快赶到潼关去,步封钰一走,潼关得有人守。」 曲潭问,「王爷将人都调走了,潼关谁守?」 北欧炎弘看了一眼曲尚歌。 曲尚歌顿时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那个尊贵不凡的男人轻轻启唇,说,「本王去直捣皇龙,王妃就守在潼关,等本王凯旋归来。」 曲尚歌哑然。 曲潭一怔,怔后忽地一笑。 曲尚歌气道,「爹笑什么!王爷要把女儿放到炮火之中去,你还有心情笑!」 曲潭收住笑,道,「爹觉得王爷的决定极好。」 曲尚歌瞪眼,「爹,你!」 曲潭道,「你武功不弱,如果穿上战甲,定然不输于任何男儿,你虽然是女儿身,但你是我曲潭的女儿,都说虎父无犬女,你定然不会让爹失望的,当然。」曲潭看一眼北欧炎弘,又道,「你是邪王的王妃,理当与他,同甘共苦。」 北欧炎弘手一伸,将曲尚歌搂抱进怀里,他笑着低头,看着曲尚歌美丽的鼻尖,「同甘共苦这个词,本王喜欢。」 曲尚歌没理他。 因为有她爹在,她就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把她放在潼关,也没当面拆穿他,等她爹一走,她就用手指狠狠地戳着他的心口窝,「你是故意的!」 北欧炎弘捏住她的小手指,放在唇间轻吮,语气漫不经心,「本王哪里就故意了?」 「你把我放在潼关,哪里是让我去抵抗敌军,分明是做给赫连均策看的,因为,不管他与你的战争是胜是败,都有我为你守着潼关。不管你是攻下了莫讫,还是他带兵擒住了你,他都没法越过潼关这一道城门。除非……他对我动手。」 而赫连均策,大概是没办法对她动手的。 当然,北欧炎弘输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真正的目地,就是故意刺激赫连均策,这个坏心肠的男人! 曲尚歌不想理他了,她抽手。 北欧炎弘不放,不单不放开她的手,连她的腰都抱上了,他将她抱到榻上,身体压上去,疯狂吻着她的嘴唇。 曲尚歌被他强悍的进攻逼的节节溃败,嘴中不断地逸出扰人心肺的柔媚之音,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就咬了他一口。 北欧炎弘吃痛,松开了她。 他喘着气,红着眼,瞪着她,「你是本王的女人,自然是要与本王同进退。」 他捏住她的下巴,「至于赫连均策,本王会让他永远安息在莫讫国,与他的美梦,一起,长埋。」 说罢,他起身,步出营帐。 曲尚歌躺在榻上,长长地唿吸着,她盯着营帐顶上圆圆的布包,默默地想,她与赫连均策认识了很多年,她们曾经一同把酒言欢,一起劫富济贫,一起笑傲江湖,那时的年月,无人可替代,那时的情义,也无人能懂,她视他为此生唯一的知己,他视她为什么呢? 若是真的敬她,重她,爱她,又岂会向北欧宣战? 所以,当时的那些时光,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曲尚歌在营帐里躺了半个时辰,这才掀开帘帐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北欧炎弘正站在前方等她,曲潭也在等她,还有一些没有撤离开的士兵,所有的人,都站在营帐前。 而在他们中间,还有几匹快马。 曲尚歌走过来。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说,「先去潼关。」 他牵一匹马过来,在缰绳递给她之前,说一句,「你若不想骑,可以跟本王共乘一骑。」 曲尚歌想也不想的接过马缰,一脚蹬在马蹬上,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那动作,帅气又美丽,长裙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鸿,看的北欧炎弘的眼神又幽沉了。 等曲尚歌坐稳,他心有不甘地说,「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跟本王共骑呢,你还不愿!」 曲尚歌高坐在马背上,风姿绰丽,洋洋洒洒地笑了,「哦,那王爷就去找一个愿意与你共骑的人吧,我就先走了。」 说罢,一扬鞭,「驾!」 骏马飞驰而去。 看着那道美丽的倩影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北欧炎弘眼中的爱慕怎么掩都掩不住。 曲潭适时地轻咳一声,「王爷,我们也该出发了。」 「嗯。」 北欧炎弘也翻身上马,扬鞭去追赶曲尚歌。 上一次的比赛,他因为想要诱拐她嫁给他,所以,并没有把那一场赛事看作是比赛,反倒是玩性居多,这一次,他恶作剧地想,就试试她的马上功夫如何,这般想着,他就连扬马鞭,将马赶的飞快,在快接近曲尚歌时,马鞭一扬,眼见着就要卷上曲尚歌的腰身。
第102章 王妃想王爷了 曲尚歌反手一捞,拽住那背后偷袭的马鞭,扭头看过来,笑声轻狂,「王爷是想与我比试一番?」 北欧炎弘看了一眼她的手,轻笑,「本王与你的几次较量都没分出胜负,不妨,试试?」 曲尚歌低低地哦一声,唇边的笑没收,但手下的劲却蓦地加大,将那马鞭往怀里一曳。 北欧炎弘手下一紧,马鞭擦着他手掌里的肌肤而过,带出淡淡呲呲的声响,眼见着马鞭要被曲尚歌拽过去了,北欧炎弘手下也用了力,又将马鞭抢回来。 而他们两个人,此刻还都在驾马状态,那马又是骏马,跑的飞快,空气流擦着髮丝而过,带出凌厉的风,这简单的抢马鞭的动作就显得危险之极。 但两个人都是马背上的精英,压根不顾飞驰中的骏马,乐此不疲地玩着这般幼稚的游戏。 直到,潼关城近在眼前。 北欧炎弘沖曲尚歌笑了一下,那笑,阴阴的,邪邪的,透着一股狷狂的嚣张,曲尚歌还没从他这怪异的笑容里反应过来,北欧炎弘就右脚一蹬,藉助着上升的力道,身子腾空,转眼就落在曲尚歌的马背上,双手将她腰身一搂,哈哈大笑,「本王逮住你了。」 曲尚歌怒嗤他,「赖皮!」 北欧炎弘轻咬着她的耳垂,「你输了。」 曲尚歌往他身后扬起马鞭,眼看那马鞭要打在他身上了,只见他周身气势一张,那马鞭竟生生地被他身上散发出来气势给掸开了。 曲尚歌怒。 北欧炎弘笑道,「输就输了,输给本王又不可耻,谁让你不跳到本王怀里来的,你若跳到了本王的马背上,就是你赢了。」 曲尚歌说,「你这是歪理,让我爹来评。」 北欧炎弘摇头,「本王与爱妃之间的乐趣,何必让别人来插手,你若不服,我们下次再比,倘若你还不能落在本王怀里,那你还是输。」 曲尚歌忍不住翻眼,她赢,是她落在他的马背上,她输,是他落在她的马背上,所以,说到底,谁是最终赢家? 曲尚歌才不再跟他玩这种不公平的游戏呢,她道,「我再也不跟你玩这种游戏了。」 北欧炎弘闻言,笑了笑,却没接话。 到了潼关,两人前后下马。 将马交给戍边士兵后,北欧炎弘带着曲尚歌,还有曲潭,进了城主府。 如今的城主府,住着步封钰。 此刻,步封钰刚接到琉影发来的急信,正准备整装出发,见到北欧炎弘跟曲尚歌,他连忙上前行礼,「王爷,王妃。」 又看到曲潭,喊了一声,「侯爷。」 北欧炎弘挥手,问,「都准备好了?」 「嗯。」 「那就即刻出发。」 「是。」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潼关怎么办?」 北欧炎弘还没开口,曲尚歌就抱着双臂,笑道,「步将军认为本宫能不能守得住潼关?」 步封钰一愣,「王妃守城?」 曲尚歌点头道,「是呢。」 步封钰立马转头看向北欧炎弘。 北欧炎弘道,「她说的没错,潼关,由她守。」 步封钰没说话了,他向北欧炎弘拱了一礼,然后,离开。他没把潼关的兵全部带走,只带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留在潼关。 北欧炎弘将门主令交给曲尚歌。 曲尚歌接过。 北欧炎弘道,「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曲尚歌看着他,缓缓伸手,拥住他的腰,「嗯,你若是不能平安回来,我会带着未来小世子改嫁的。」 北欧炎弘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脸,「你没机会。」 曲尚歌缓缓一笑。 北欧炎弘勐地将她拦腰一抱,直奔城主府内的主院,「本王突然想到,临走之前,无论如何要让你肚子里装上小世子。」 这一夜,北欧炎弘辛勤耕耘,果然是中了。 在他离开后的第二个月,曲尚歌被城主府内的医郎把脉得了喜脉,曲尚歌摸着自己的小腹,几乎没有消化这莫大的喜讯。 冬晴喜极而泣,「王妃,你怀孕了!」 冬晴是后来被皇上派人送过来的,这大概也是北欧炎弘的意思,毕竟,曲尚歌的身边一直都是冬晴伺候,离了她,还真的不行。 怀孕之后,人就特别嗜睡,曲尚歌也一样。尤其是怀孕后的第三个月,特别嗜睡,而这几个月里,潼关却很平静。 大抵是因为赫连均策知道了是她在守着潼关,所以,并没有派兵前来,也可能是因为这几个月,他被北欧炎弘缠住了,反正,在所有兵马荒乱的边境之地,只有潼关,没有炮火。 萧竹当时也到达了潼关,却没有驻守在潼关,而是跟着赫连西容与舒靖风一起,易容成了步封钰的手下部队,随着步封钰一起,出了城。 而这几个月,战火不停,烽火不停,时而会有北欧炎弘的信鸽传到潼关,也有加急密报传到皇宫,但战争依旧胶和,而北欧炎弘,去了三个月,竟是还没回来。 曲尚歌由冬晴扶着上了城门,站在城墙上,看着莫讫的方向,她自言自语道,「已经三个月了。」 冬晴笑道,「王妃是想王爷了吧?」 曲尚歌瞪她一眼,「多嘴。」 冬晴捂嘴偷笑,扶着她的手臂,说,「信鸽已经发出去半个月了,王爷应该收到了吧?他如果知道王妃怀孕了,定然很高兴。」 曲尚歌伸手摸了摸有点微凸的小腹,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蔓延在心底,她怀过一次孕,但那次,孩子没有保住,那时是因为她的大意,也因为她当时不太想要北欧炎弘的骨肉。 但是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会将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的。 此刻,莫讫国皇城五百里外的北郡,北欧炎弘以及刑北所带大军与莫讫五十万大军严阵以待。 三个月的时间,北欧炎弘已经攻克了莫讫大小城镇不下三十座,如今他们驻扎的北郡,也是刚刚攻克下来的。 与北郡遥望而对的,是马县,马县过去,就是莫讫的皇城了,所以,马县不能丢,一旦丢失,皇城就危了,是以,赫连均策亲自带兵,守在马县。 此刻,两军对峙。 各方军营都在全面部署着下一次战役,北郡门外,有人拿着信鸽飞速来报,「启禀王爷,潼关来信!」 北欧炎弘正在听刑北跟曲潭的意见,听到门外信使的声音,他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刑北跟曲潭同时停下,不再说话。 北欧炎弘走到门口,问,「信呢?」 「在这里。」 那信使把信呈给他。 北欧炎弘接过信,挥手让他下去。 曲潭跟刑北走过来,曲潭问,「是歌儿的来信?」 「大概是。」 曲潭道,「这可是我们离开三个月以来,她的第一封信呢。」 北欧炎弘抿了一下唇,确实是第一封信,那个小女人,都不知道他在这边多想她,他给她去了那么多封信,她倒是一封都不回。 虽然潼关不来信,很可能就表示着潼关无碍,她无碍,但是,这么多月都不见她的信,他也有点生气的。 北欧炎弘捏着信,想打开,又不敢打开。 毕竟,她一直不来信,这突然的来信,是不是潼关出了事?她出了事? 这般想着,他就觉得这信有点沉,心口也忽地一紧。 刑北看他这般纠结,说,「要不,末将帮王爷打开吧?」 北欧炎弘将信往袖兜里一揣,抬头瞪他,「你休想。」 刑北笑道,「末将只是看王爷在害怕,所以斗胆谏言。」 北欧炎弘哼一声。 曲潭道,「快打开看啊,不要是真出了事!」 北欧炎弘脸色一凝,飞快地又将信掏出来,当下就展开,入目第一句就是,「夫君可安好?」 北欧炎弘看着这几个字,眉目一柔。 曲潭温温一笑。 刑北看不出神色,只是眼睛盯在那娟秀的字体上,不曾移动半分。 北欧炎弘又继续往下看,下面写的,是一些生活琐事,是她这三个月的日常生活,当然,那语气里还有一丢丢的抱怨,她说,「兵马荒乱,就潼关城风平浪静,这让我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夫君应该带我一起去莫讫的,这样才是同甘共甘,夫唱妇随啊。」 北欧炎弘看到这里,抿唇一笑。夫唱妇随么,等他回去,他愿意与她,妇唱夫随,她想去哪儿,他都陪她。她不想呆在邪王府,那他就带她去策马江湖。 视线继续往下,他目光勐地一震,瞳孔一缩。 上面写,「今天这封信,除了向你报平安,告诉你我很想你外,就是想跟你分享一个快乐的消息,我已经怀孕二个多月了,医郎说宝宝很健康,我也很健康,而且,很可能是个小世子呢,夫君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乐坏了,不过我告诉你,若是你不能凯旋而回,我定要带着小世子改嫁的。」 北欧炎弘愣愣地看着那几个字,——怀孕二个多月了。 所以,扣除路上的日子,她怀孕快有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 算下来,应该是她在潼关的那一夜怀上的,所以,他的辛勤耕耘还是有用的。 曲潭看罢,脸上大喜,「歌儿怀孕了!」 北欧炎弘眼中的笑也是止都止不住,他点头,「嗯!」 那一声嗯,不知道有多自豪,有多骄傲。 刑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分析道,「这个时候怀孕,若是潼关遇到了什么事,歌儿怎么办?」 北欧炎弘眼中的笑勐然一收,他将信小心折好,装起来,重新放入袖兜,冷声道,「缩短时间,尽快速战速决。」 曲潭提出现实的问题,「前方有五十万大军挡路呢。」 北欧炎弘冰冷的声音吐出一个字,「杀。」
第103章 决战西域 杀字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还是有一定困难的,当然,对于北欧炎弘而言,杀字简单也容易,若是以往,他定然会用幽冥剑屠戮满城士兵,但如今,他有了曲尚歌,有了子嗣,他不想再造那么多的杀孽。 所以,他只杀一人,——赫连均策。 只要赫连均策一死,这莫讫就再无兴风作浪的人了。 北欧炎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曲潭跟刑北,曲潭跟刑北都不同意。 曲潭道,「王爷这样做太危险了,老臣不能让你这般去冒险。」 刑北也道,「据王爷所说,赫连均策之前以金掌门的身份活跃在北欧,那他的武力定然不弱,又加上他那里有五十万大军严阵以待,王爷单枪匹马地闯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北欧炎弘抿唇,「本王心中有数。」 曲潭摇头,「老臣还是不同意。」 刑北也不贊同。 所以,此计,暂停。 缓缓又过了几天,这天,赫连均策正在大厅内踱步,内心有些烦燥,看着那张地图上面被一个又一个红叉圈起的地方,他都觉得自己很无能。 其实,也不是他无能,而是莫讫虽然是大国,但北欧也是大国,两国战力不差上下,而两国的主将,实力也都很强。 他之所会沦陷这么多的城镇,不是因为他的兵不如北欧的兵,只因北欧有一个邪王。 邪王! 一提到这个人,赫连均策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恨,他勐地厉声喊,「金鹰!」 「皇上!」 金鹰从门外走进来。 赫连均策道,「给北欧炎弘下战书,朕要与他决战!」 金鹰一愣,「皇上!」 「速去!」赫连均策冷脸瞪过来。 金鹰浑身一颤,立马点头道,「是!」 当北欧炎弘接到这封战书的时候,眼中闪着血腥一般阴森的光,他将战书传给曲潭还有刑北看。 两人看完,都是默静不语。 北欧炎弘道,「他想与本王决战。」 曲潭问,「这是生死之战?」 北欧炎弘轻轻摩挲着下巴,「应该是。」 刑北接一句,「若是生死之战,非一方不死不休,他是莫讫的皇帝,若是死了,定然会让莫讫大动,我等趁机攻入莫讫,那莫讫就成囊中之物了,可是,他写的决战地点是潼关,潼关是我北欧的边境之城,若是在那里决战,恐会让莫讫之人不服。」 北欧炎弘淡淡道,「你说的很对,所以,本王应允他的条件是,决战之地,西域皇城旧都。」 北欧炎弘宣使者进来,让他传话给赫连均策。 赫连均策心想,西域是幽冥剑的初发地,也是他莫讫圣物的发源地,而莫讫圣物有克制幽冥鬼气的能力,所以,西域,确实是个好的地点。 原本他把决战之地定在潼关是因为曲尚歌在那里,他想想见见她,当然,若是她亲眼看到了他死在北欧炎弘的剑下,她大概一生都不能释怀。 但是,决战地挪到西域就不同了,很可能,在潼关,他会输,但在西域,他却会赢。 赫连均策对使者说,「回去跟你们王爷讲,朕同意了。」 两国交战变成了一对一的决战,决战之人,一个是莫讫的皇帝,一个是北欧的邪王,可谓是震惊两国。 当曲尚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已经过去了十天。 曲尚歌立马唤冬晴,「去备马车!」 冬晴惊道,「王妃,你让奴婢备马车做什么?你要出城?」 「嗯!」 冬晴摇头,「不行,你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出城!」 曲尚歌态度很坚决,「去备马车!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冬晴被她的强硬的语气弄的一愣,但还是小声提醒,「你若走了,这潼关城谁守啊?若是莫讫大军攻过来,可要怎么办?」 曲尚歌道,「不会有莫讫大军攻过来了。」 冬晴「啊?」道,「战争结束了?」 曲尚歌没应答,只一步一步地往城主府门外走,到了门口,她摸着肚子,扶着门槛,眼中焦虑顿现。 等冬晴那边备好马车,戚怀赶了马车过来,她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对戚怀说,「去西域皇城旧都。」 戚怀愣道,「从这里赶往西域,要不少时日呢。」 「我知道,但是必须去!」 「是为了王爷与赫连均策的决战?」 「嗯!」 戚怀没问了,他说,「坐稳。」然后就赶着马车往西域皇城而去,这一路上,曲尚歌只恨不得插翅飞过去,若没有怀孕,她还能以轻功之身快速赶去,可是,如今她快四个月的身孕了,不敢大动干戈,只得焦虑地坐着马车,一天盼着一天。 终于,经过十日的白赶夜赶,到达了西域。 却见西域上空笼罩着一层地狱鬼气,那鬼气阴森恐怖,煞气沖天,曲尚歌眼中惊骇,却在这时,腹中的胎儿莫名地活蹦乱跳起来。 曲尚歌肚子一阵发疼。 「啊!」 冬晴吓了一大跳,连忙扶紧她,大唿,「王妃!王妃!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啊!」 曲尚歌额头冒汗,指着肚子,「疼。」 冬晴手忙脚乱,急的脸上都冒了汗,「怎么会肚子疼呢?是宝宝出了什么问题吗?哎呀,奴婢要怎么办!奴婢要怎么办!」 戚怀还算沉稳,他盯着头顶上那一片黑压压的阴气,对冬晴说,「把王妃抱上马车,我们先离开,这阴气太重,大概是影响到了王妃腹中的胎儿。」 冬晴立马把曲尚歌抱上马车。 戚怀将马车赶离西域境外。 缓缓地,曲尚歌的肚子就不疼了,她流着一头冷汗,看向窗户外面,「戚怀,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王妃。」 戚怀将马车栓好,又确保曲尚歌的身体确实无恙后,他去了西域皇城旧都,但是,进不去。 因为那里有太强的杀气。 他进不去,就只好在外面观望。 战斗圈中,赫连均策看着幽冥剑所散发出来的惊人的鬼气,他冷冷一笑,「这些鬼气对我是起不了作用的。」 他指了指腰间的莫讫圣物,「他们能涤一切邪恶。」 北欧炎弘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冷玉灼晶,将幽冥剑中的鬼气收回,天地瞬间变得澄明,他道,「那就用寻常之剑杀你。」 赫连均策缓缓抽出至极龙剑,「我也很想知道,是你死在我的剑下,还是我死在你的剑下。」 下字落,风云顿起。 一把龙剑,一把幽冥剑,皆是不世名刃,两剑相击,挥舞的是魄力,是男人尊严,是护女人的决心。 两人从白天战到黑夜,还是没分出胜负。 入夜后,曲尚歌就在冬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白天她又犯了困,不得已,睡着了,睡了一天,到了晚上,她精神特别的好。 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周边莫大的剑气。 但她武功也不弱,所以,这剑气还伤不了她,但冬晴就不行了,冬晴武功弱,在陪她走了一段路后,她就抵抗不住,嘴角流出了一滴血。 曲尚歌看她这般,就说,「你先回马车等我。」 冬晴摇头,「不行。」 曲尚歌笑道,「我武功如何你很清楚,不管是赫连均策还是北欧炎弘,他们大概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放心。」 冬晴担忧道,「一对一可能王妃不会输,但现在是两个人的剑气,小心伤了小世子。」 曲尚歌摸摸肚子,「正因为有了他,所以,你才要安心,因为,为了他,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冬晴抿抿唇。 曲尚歌说,「里面还有戚怀,我若真不舒服,会让戚怀护我的。」 冬晴只得郁郁道,「那王妃小心。」 「嗯!」 曲尚歌一个人走到战斗圈。 圈外面,站着戚怀。 戚怀看到她来了,面色一寒,「王妃怎么进来了?」 「我来看看。」 这次走的近,所以,很清楚地就能看到战斗中的两人,虽然两人被庞大的剑气笼罩着,曲尚歌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北欧炎弘的身影。 她沖那里面打斗的两人说,「你们不管谁死了,我都不会去看一眼的。」 这声音是用腹语传过去的,别人听不见,但北欧炎弘跟赫连均策却听见了,两人当下就愣住,双双停止了手上的攻击。 北欧炎弘一想到曲尚歌在周边,心中涌起狂大的惊喜,又涌起狂大的愤怒,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怀着孕,还敢跑这么远?跑这么远也就算了,还敢来这么危险的剑气圈中? 他收剑,转身就要去找她。 赫连均策拦住他,「你若走了,这一场比试,你就输了。」 北欧炎弘挑眉,「若真输了,又如何?」 「那就以……美人相赠!」 「除了曲尚歌,你想要谁都可以。」 「但你很清楚,朕只要她。」 「不可能。」 这个不可能不是北欧炎弘说的,而是曲尚歌说的,当两人的剑气都停下来的时候,曲尚歌就从外面走了过来。 北欧炎弘激动地看着她,看罢,视线又落向她的肚子,见她肚子微凸,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勐地往她面前大步走去,一走近,他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赫连均策看着,恨不得噼了他的手。 可是,当他的目光也落向她的肚子的时候,他的瞳孔一缩,手中的剑「锃」的一下被他甩出老远,他冲过来,死死地盯住她的肚子,「你怀孕了?!」 「是。所以,你若是让北欧炎弘死了,我就会带着我腹中的孩儿去殉情。」
第104章 为了她平息战火 北欧炎弘震惊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她爱慕他的话,哪怕是一句喜欢,她也没有说过。 他一直认为,她爱不爱他没关系,只要她这一生都陪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可如今,听了她这话,他突然觉得,他为什么不要她的爱呢?她明明是爱他的,为了他,她都愿意殉情。 他忽地一笑,柔情绵绵地喊,「歌儿。」 曲尚歌狠狠瞪他一眼,「你闭嘴。晚点我再跟你算帐。学别人去决斗,你以为你很有能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想过我要怎么办?」 北欧炎弘摸摸鼻子,用手指指着赫连均策,「是他要跟本王决战的,这事关男人的颜面,本王焉能不应?」 曲尚歌抱胸挑眉,「男人的颜面?」 她忽地一笑,「好,你们两个都是大男人,都要男人的颜面,那你们继续打吧,我走了。」 北欧炎弘心下一慌,忙拉住她,「我都说了,这不是我挑起的,是赫连均策。」 赫连均策咬牙瞪着他,「不是你攻了我莫讫那么多城镇,我会找你单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北欧炎弘单手搂住曲尚歌的肩膀,生怕她走掉,他扭头,看着赫连均策,「本王攻你城,还不是因为你先派兵闯我潼关,你不挑起战争,焉能有这么多事!」 赫连均策被他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曲尚歌看着他道,「你很想得到北欧的江山?」 赫连均策生气地瞪着她,「你明知道我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曲尚歌道,「你之于我,是最难能可贵的朋友。」 可赫连均策想要她,他不要她只做朋友,他要她做爱人,做妻子,做一生都相濡以沫的人。 但是,曲尚歌选择的人不是他。 赫连均策又看着她微凸的肚子,他觉得自己心口在滴血。 他问,「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我与你相识的时间比他早,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岁月也比他多,而我爱你的心,不会比他少半分,为什么,你要嫁给他而不嫁给我?」 大抵,男人对于没有得到手的心心念念的女人都有一份固执的执念,赫连均策就是这样。 从与她相识,相交,相结,到最后成为莫逆之交,他们在一起度过很多个夜晚和白天,曾经执手笑看江湖,谈笑风声。 在不知道她是定国公府的九小姐之前,他还在琢磨着,如何以他一个太子之身,娶她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为妃。 后来,得知了她竟是定国公府里的九小姐时,他就想到了和亲。 所以,他以太子的身份去了北欧,提出和亲。 可那次,她被赐婚给了北欧炎弘。 又恰逢他父皇病危,国内局势不稳,他只好提前回国,以至于,错过了夺回她的最好时机。 所以,是晚了一步,就晚了一辈子吗? 赫连均策苦笑,「是因为我不够优秀?」 「不。」 曲尚歌道,「你很出色,是个正直的朋友,也是个好皇帝,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人可取代你的位置,但如果,你连这个位置都不想要了……」 「我知道了。」 怎么可能会不想要。 只要是一席之地,他都不会空手腾给他人。尤其是,某个人!他在曲尚歌心里占多少位置,北欧炎弘就会少多少位置。 所以,他怎么会不要? 曲尚歌听他这么快速地截断她的话,缓缓道,「那就不要再挑起战争了,你不舒坦,别人不舒坦,还惹得百姓受苦。」 赫连均策手一伸,将龙剑收回,他答应她说,「不会再有战争了,至少,我在这个皇帝的这个宝座坐一天,就不会跟北欧开战。」 说罢,转身,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挑眉笑道,「你的夫君,北欧邪王,他那个邪字不是白白来的,他手中的幽冥剑,掌地狱九层鬼气,小心你生出来的世子,是个小魔王。」 说罢,这次是真的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给北欧炎弘挖个坑。 北欧炎弘很是小心地看了一眼曲尚歌的侧脸,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保证,「不会是小魔王。」 曲尚歌扭头看着他,「我刚刚看到了。」 「什么?」 「你那幽冥剑所召唤的地狱鬼气。」 北欧炎弘面色一紧。 曲尚歌摸着肚子,口吻略带奇怪,「他一进到鬼气范围内就似乎格外的兴奋,在我肚子里蹦跶的特别欢,疼的我连腰都站不起来了……」 北欧炎弘立马道,「等他出来了,本王定要好好教训他。」 曲尚歌瞪眼,「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本王知道自己的重点是什么。」 他搂住她的腰,抱住她的头就吻了下来,越吻越深,直吻的曲尚歌站立不稳,揪住他的衣领子,他才将她轻轻抱起来。 抱起来后,眉心一蹙,「重了。」 曲尚歌顿时就笑了,「都多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比之前重,要是没有之前的体重重,那还得了?」 北欧炎弘怔了怔,道,「爱妃说的极是。」 说罢,又问,「你是怎么来的?」 「坐马车。」 「马车呢?」 「在西域境外。」 北欧炎弘抱着她出境,看到戚怀,他也没理,戚怀倒是认真地给他打了个招唿,看到马车后,他直接抱着曲尚歌上马车,冬晴自然是很有眼色地下了马车,跟戚怀一起,坐在了车厢外面。 马车内,北欧炎弘靠在车厢上,曲尚歌被他抱在怀里,因为曲尚歌怀孕的关系,北欧炎弘把她抱的很稳,但呈面对面的姿势,他闭着眼,慢条斯理地吻着她的唇,一只手贴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时而欢快的蹦跶。 解了相思之渴之后,北欧炎弘摩挲着她发红的唇瓣,问,「你刚说的话是真的?」 曲尚歌问,「什么话?」 「你说,若是本王死了,你就带着小世子殉情。」 曲尚歌眨眼,「我刚有说过这种话吗?」 北欧炎弘冷目一瞪,「你别想耍赖!本王听的清清楚楚。」 「王爷听错了。」 「那你再说一遍。」 曲尚歌悠悠一笑,贴着他的耳畔说,「王爷威风地要一对一跟别人拼生死,你管我殉谁的情。或许不是你呢,啊!」 北欧炎弘捏了一下她的小腰肉,警告道,「除了本王,你敢殉谁的情,本王让他到了地狱也不得安全。」 曲尚歌冷哼,「野蛮。」 「那也是你给逼的。」说罢,又吻住她。 曲尚歌任他吻着,安心地窝在他的怀里,时而昏睡,时而要喝水,时而又要吃东西,可谓是折腾死个人了。 可是,北欧炎弘抱着她,伺候着她,竟是欢喜莫名,甘之如饴。 一踏上北欧的土地,戚怀就隔着帘子问,「王爷,是回潼关还是回皇城?」 「皇城。」 「是。」 戚怀往皇城的方向赶。 一回去,北欧炎弘就抱着曲尚歌下车,一路抱到冷霄殿,放在大床上。他们是晚上赶回来的,所以,一把曲尚歌放到床上,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北欧炎弘却没睡,他吻了吻她的脸,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进宫去了。 皇帝正等着他呢,他一来,他就说,「莫讫退兵了。」 「臣弟知晓,臣弟进宫是想跟皇兄说,歌儿她怀孕了,臣弟要有子嗣了。」 皇帝,「……」 所以,他一脸兴沖沖地来见他,就是说他的王妃怀孕了?怀孕了不能明天说吗!这是什么紧急事吗!用得着特意写信回来,让他等他半夜吗! 皇帝瞅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色不太好地问,「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午时过半。」 「所以你让朕等你大半夜,就是听你说一句,你的王妃怀孕了?」 北欧炎弘怔然道,「这难道不是大事?」 皇帝冷他一眼,「生了才是大事。」 北欧炎弘摸摸下巴,「皇兄所言极是,臣弟现在就回去,片刻不留地守着她。」 皇帝,「……」 这还是他那个不近女色,阴冷嗜杀的弟弟吗?!完全不是了,这么护他的王妃,哪里不近女色了? 皇帝郁闷地想着,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天气,又郁闷地想着,他还睡屁觉了! 北欧炎弘一回到邪王府就立马把周嬷嬷叫了过来,问她一些有关女人怀孕以及生产的事,周嬷嬷一听这话音,立马问,「王妃怀孕了?」 北欧炎弘笑着点头,「嗯!」 周嬷嬷立刻大喜,「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多久了?」 北欧炎弘道,「四个多月了。具体天数本王不太知晓。应该是四个月零八天。」 周嬷嬷就说了一些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从衣食住行等方面,一一详细地说明,说罢,又道,「切记不能颠簸,不能劳累。」 北欧炎弘轻咳一声,挥手让她下去了。 他回到卧室,但是睡不着,兴奋的睡不着,他很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可是,没有人分享,而这种心情,别人分享也分享不来,所以,他就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曲尚歌的睡颜。 看着看着,自己在那里傻笑。 此刻这个冷霄殿里没人,要是有人,看到堂堂邪王竟然这般傻笑,绝对能吓死一票子人。 而这难得一见的笑容,只怕是除了曲尚歌,谁都看不到。 曲尚歌睡觉的时候很容易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肚子里的小宝宝特别能吃,往往她刚吃罢饭没多久,这小东西又饿了,所以,当北欧炎弘傻笑的时候,听到曲尚歌呓语说,「饿。」 他连忙又把周嬷嬷传来,一脸紧张兮兮地说,「王妃饿了,你快去弄点吃的来。」
第105章 彼此真情 周嬷嬷虽然被他折腾的一夜都没能睡到觉,但看着北欧炎弘这般的样子,心下也是欢喜的,尤其是王妃怀孕, 这真的是极好的事,她下去准备食物。 北欧炎弘靠在床头一边,伸手去理曲尚歌额前的头髮。 曲尚歌饿醒睁开眼,看到眼前的男人,迷迷煳煳地喊一声,「阿炎。」 「我在。」 北欧炎弘握伸手握住她放在被子里的手。 曲尚歌眨眨眼,看到他虽然换了衣衫却没褪去外袍,就问,「你还没睡?」 「你不是说饿?等吃罢我再陪你睡。」 「哦。」曲尚歌软笑道,「赶了这么久的马车,不累?而且在赶马车前你还跟赫连均策打了一场,真的不累?」 北欧炎弘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其实也有些累的,只是刚刚因为太兴奋,所以不困,现在,他坐在床上,看她睡的粉粉的脸,他也觉得有点困了。而且她又提到他跟赫连均策的那场生死之战,料定她又要拿这件事给他不痛快了,他连忙松开她,站起身,脱着外袍。 周嬷嬷做好夜宵敲门。 北欧炎弘走到门口,伸手要接那餐盘,周嬷嬷道,「还是老奴进去伺候王妃吧,王妃正怀孕,王爷没经验,老奴伺候的妥当些。」 北欧炎弘想了想,说一句,「你先等会儿。」 他进屋,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说,「进来吧。」 周嬷嬷端着餐盘进来,过了屏风就看到曲尚歌披了一件质地异常华贵的披风,靠坐在床头,床头两边的龙烛照的她的脸非常红艷。 周嬷嬷笑着走上前。 曲尚歌立马问,「嬷嬷做了什么好吃的?」 「不知道王妃喜欢吃什么,老奴就是按照孕妇的日常例份给你做的,现在已经夜了,吃太油腻的不好消化,就炖了鲤鱼汤,还有清粥,王妃先垫肚子,等早起了,就能多吃一些。」 曲尚歌点头说,「嬷嬷想的周到。」 就这一句话,往后,曲尚歌的膳食就全部由周嬷嬷负责了,周嬷嬷也不愧是过来的老人了,就怀孕这十个月,把曲尚歌养的白白胖胖的,不过,这是后话了。 吃罢饭,周嬷嬷把餐盘收出去。 曲尚歌漱了口,又吃了一点儿水果,这才再次睡下。 北欧炎弘躺在她的身边,伸手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爱恋疼惜之心油然而生,但他摸着摸着就隐隐地有点儿动了情,解开她的里衣,嘴巴吻在她的肚皮上。 曲尚歌一怔,慌忙伸手推他,「不要伤到了小世子。」 北欧炎弘吸吸气,头抬起来,索着她的唇。 曲尚歌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双手护着肚子生怕他会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北欧炎弘也不吻她了,他环着她的腰,低声说一字,「睡。」 曲尚歌是很容易睡着的,本来就嗜睡,又加上确实困了,闭上眼就沉入了梦乡。 北欧炎弘则是过了很久之后才睡着的。 第二天天一亮,北欧炎弘刚睁开眼,还没起,曲尚歌还睡的云里雾里,邪王府门口就传来一阵喧譁声。 北欧炎弘看一眼怀里的曲尚歌,小心披件大麾裹在身上,出门唤个府卫过来,问,「何事如此喧譁?」 那府卫道,「太后跟定国公夫人都来了,在门口遇上了。」 北欧炎弘神情一怔,短暂几秒发怔后他又迅速挥手让那府卫下去,他将门合上,走进屋,打开柜子,取出一套衣服就穿上。 临走的时候,他又折返回床边,见曲尚歌睡的正香,终没有忍心喊醒她,他自己一个人去接见了太后,还有,定国公夫人。 「儿臣参见母后。」 北欧炎弘向太后行礼。 定国公夫人向他行礼,「臣妇参见王爷。」 北欧炎弘连忙伸手,亲自扶起她,「夫人不必多礼,你是歌儿的娘亲,也是本王的娘亲,以后见了本王,不必行礼。」 太后,「……」 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亲娘? 她默默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想到自己这么早就来王府的目地,问,「我的皇媳呢?」 北欧炎弘笑道,「还在睡。」 定国公夫人立马就有点惶恐了,她在要说些能帮助曲尚歌的话,却不想,太后一点儿都没责怪,只说了一句,「怀孕的时候的确是比较嗜睡,你就不用叫醒她了,母后中午留下来吃饭,看看她。」 「是。」 北欧炎弘立马让下人们去准备。 太后看着定国公夫人,说,「夫人也留下来吧,歌儿醒来看到你,肯定也高兴的。」 定国公夫人当然要留下来,一听说曲尚歌怀孕了,她就立刻赶来了。 她点头,「谢太后。」 太后笑道,「什么谢不谢的,这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定国公夫人额头一阵冒汗,虽说王爷是极其疼爱歌儿,可她定国公府哪敢跟皇家一家人啊! 虽结了亲,但君臣之礼还是顾的。 她讪讪一笑,却是不敢搭话。 太后见她如此拘谨,倒也不再谈谈这个话题,怕她不自在,她转头问北欧炎弘,「听皇上说,莫讫息兵了?」 北欧炎弘点头,「嗯!」 「为何突然就息兵了?不是说快攻下莫讫皇城了吗?」 北欧炎弘抿抿唇,他当然不能说,战争的发起是因为曲尚歌,结束也是因为她吧?如果真这样说了,不知道母后会如何想呢! 他想了想,道,「是莫讫请降了。」 「请降?」 「嗯!大概降书很快就到了。」 太后默然半晌,说,「不打也好,免得又要人心惶惶的。好了,你不必招唿我了,去看看歌儿醒了没有,饿了没有,吃罢饭了让她出来走走,正巧我也看看我的乖孙儿。」 北欧炎弘嘴角一抽,所以,他母后是比他还着急吗? 太后当然着急,他都多大岁数了,膝下连一子半女都没有,怎么能不让人替他操心?现在,好不容易娶了妻,妻子又怀了孕,她当然是极想看一看的,而北欧炎弘此刻想的却是,他的儿子大概不会是乖孙儿,就曲尚歌前几天说的来看,这小子长大了,指不定是个混世小魔王呢! 他依太后之言,回到冷霄殿。 曲尚歌刚醒,冬晴正在伺候她穿衣。 北欧炎弘走进来。 冬晴连忙向他行了一礼,「王爷。」 北欧炎弘摆摆手,「你出去。」 冬晴给曲尚歌穿衣服穿到一半,听到这话,她看看他,又看看曲尚歌,曲尚歌当然知道北欧炎弘的意思,他上次说过,闺房乐趣。 曲尚歌对冬晴道,「你出去打水进来,等会儿洗脸。」 冬晴笑着应了一声,出门。 门关过去的时候,她听到王爷的声音低沉地传来,「我给你穿。」 冬晴脸上露出笑来。 屋内,北欧炎弘熟练地给曲尚歌穿着衣服,曲尚歌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想到了那一次,她被他下令让冷幽堡带到冷霄殿,又让周嬷嬷教导她规矩,后来又被他逐出冷霄殿的事,她忽而一笑,「王爷料想不到,当年你专程让人教导我规矩,如今,你却又用那规矩来伺候我了。这叫不叫风水轮流转?」 北欧炎弘繫紧最后一颗纽扣,用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轻哼,「当年?」他道,「当年若非你百般算计要离开本王,本王的儿子早就出生了,何以会等到现在。」 曲尚歌不满道,「我当年百般算计离开你,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得到我的心。」 北欧炎弘一听,脸上露出笑来,「照你这般说,本王现在是得到了你的心了?」 曲尚歌扭头,「明知故问。」 北欧炎弘将她的脸扳过来,一脸的认真之色,「本王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爱妃的心了?」 曲尚歌不答,就是要急死他。 北欧炎弘捏捏她的小脸,头低下来就要吻她,曲尚歌连忙说,「得到了!得到了!」 北欧炎弘一笑,那笑容,明魅生风,香旎一片,他在她耳边低语,「作为回报,本王的心和人也都是你的,只属于你。」 两人坦白情意,止不住的又耳鬓厮磨了一番,直到曲尚歌喊饿,北欧炎弘才松开她,沖门口喊人。 冬晴早就备好了水,却不敢进去打扰,就守在门口,听到声音,她立马推门而入,「王爷,王妃。」 北欧炎弘轻咳一声,嗓音依旧低沉沙哑,「水放下,你出去。」 「是。」 冬晴又退出去。 北欧炎弘亲自给曲尚歌洗脸,洗摆脸,扶着她出了冷霄殿,边往外走的时候,边说,「母后来了,你娘也来了,吃罢饭带你去面见她们。她们都想看看你。」 曲尚歌一愣,「太后跟我娘?」 北欧炎弘瞪她,「什么太后,你等下这般喊,小心母后生气,住下来就不走了!「 曲尚歌嘴角一抽,「不会吧?」 北欧炎弘哼道,「有什么不会的,她刚说了中午留下来吃饭,大概吃罢饭,她会以各种理由留下来,到时候,你若是不小心在她面前出了什么错,她肯定就借着机会长住下来了。」 曲尚歌有点纳闷地看他一眼,「你不想母后长住下来?」 北欧炎弘反问,「你想吗?」
第106章 总算还知道我是谁 曲尚歌道,「她是你母后,她若想长此住下来,我当然是不会反对的。」 北欧炎弘笑着看她一眼,没应话了。 两个人去到膳堂,曲尚歌怀着身子,饭量比平时的要大,但因为是早饭,虽然胃口极好,但吃的却很辛苦,因为时不时的就会孕吐,北欧炎弘是真不知道她会遭这样的罪,看着她吃一会儿就呕吐一会儿的样子,心疼地拿帕子为她擦嘴,将她抱在腿上,问,「每天都这样?」 曲尚歌点点头,又摇摇头。 北欧炎弘没看懂,不知道她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 曲尚歌感觉胃里不再难受了,这才推开他的手,说,「现在比起刚怀孕那会儿好多了,我也就是早上这会反应比较强烈一点儿,到了中午跟晚上,基本上都不会呕吐了。」 北欧炎弘心疼她,可这种事,他即使再心疼,也不能替她承受半分,只得抱紧了她,沉沉地「嗯」了一声。 因为曲尚歌边吃边吐的原因,这顿早饭吃了很长时间,到结束,已经辰时过了。 两个人去到前厅,见过太后,还有定国公夫人。 曲尚歌要跪拜,太后连忙将茶杯一放,吩咐周嬷嬷,「快把王妃扶起来,她现在有身子了,可马虎不得。」 周嬷嬷笑着往曲尚歌手上一扶,把她稳稳地扶住。 太后看着曲尚歌,「以后就不用行礼了,来,让母后看看。」 其实定国公夫人也很想好好看看曲尚歌,但毕竟太后在这里,太后为大,她只好忍着心里的渴望。 太后问了曲尚歌一些话,又关心了她的生活起居跟饮食,在得知她目前的所有饮食都由周嬷嬷在打理后,她就放心了,她拍拍曲尚歌的手,说,「有周嬷嬷照顾着,你就安心地养胎吧,母后当年怀皇上和王爷的时候,可是周嬷嬷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的呢,她有经验,绝不会让你有半点闪失。」 曲尚歌笑道,「听母后的。」 「嗯。」 太后看看定国公夫人,「想必你也有很多话想跟王妃说吧,哀家先下去休息一会儿,你们母女俩说说话。」 定国公夫人立马道,「谢太后。」 太后笑了一笑,离开前把北欧炎弘也喊走了,北欧炎弘不懂他母亲叫他何意,走出老远后,才不得不问,「母后喊儿臣出来,是陪母后散步的?」 太后瞪他一眼,「就是喊你散步怎么了?你陪母后散会儿步还不行了?」 北欧炎弘嘴角一抽,「当然不是,母后想散步,儿臣陪你就是。」 太后闻言道,「那就走走吧。」 北欧炎弘应了一声,陪太后在王府里走动。 而前厅内,定国公夫人拉住曲尚歌的手,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一遍,末了,她盯着她微微凸显的肚子,满心喜悦地道,「娘在接到消息说你怀孕后惊的不得了,如今一看,果然是好几个月了。」 说着,把她拉到椅边坐下,「感觉怎么样?」 曲尚歌单手摸着肚子,脸上有温柔的光涌动,「刚开始很难受,时不时地就会呕吐,现在好多了,就早饭的时候不太舒服点,其他时间倒还好。」 定国公夫人笑道,「女子害喜就是这样,再过一个月就好了。」 曲尚歌点头,「嗯。」 定国公夫人问道,「你爹怎地还没回来?不是说莫讫讲和了吗?」 「是讲和了,但从莫讫拔军回国,也得月余之久,赶回来的话,应该到月底了。」 定国公夫人瞭然地点了下头,「他没事就好,晚点回来就晚点回来吧。」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天,北欧炎弘从外间走进来,看了一眼曲尚歌,曲尚歌看了看他的身后,不见太后,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真下去休息了,她就问了句,「母后呢?」 北欧炎弘道,「回去了。」 曲尚歌怔了一下,不是说住下来么? 定国公夫人听说太后回去了,也跟着站起来,「娘也回去了,你有事的话再让人传消息回来。」 曲尚歌还没应答,北欧炎弘已经先一步说,「夫人先留下来陪着歌儿,本王等会儿要进宫一趟。」 定国公夫人当然是很想陪着曲尚歌的,当即就应下,「王爷放心进宫就是,有我在这里陪着歌儿,你放心。」 北欧炎弘点了一下头,又看向曲尚歌,温柔地说,「你在府上好好呆着,莫讫的使者已经到了,皇上宣本王进宫。」 曲尚歌脸色微微一变,「莫讫的使者到了?」 北欧炎弘点头,「嗯。」 曲尚歌问,「来的是谁?」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却是没说,只理了理她的髮丝,说,「在府里好好休息。」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大军班师回朝。 刑北,曲潭,步封钰,琉影,全都从驻地回到了皇城,而此刻,莫讫的使者也抵达宫门,一时,皇城的大道上,热闹非凡,军容威严。 北欧炎弘进宫面见皇上。 皇上此刻正在接待莫讫使者,使者不是别人,正是赫连西容与金鹰。 皇上看到赫连西容又来了,笑道,「镇西王别来无恙啊。」 赫连西容道,「皇上无恙,本王也就无恙。」 皇上,「……」 北欧炎弘进到御书房,听到这句话,嘴角一勾,「若不是赫连均策自动请和,想必,现在,镇西王你不知道在哪块阴暗的地府呆着,还能任你说出这般挤兑我皇兄的话。」 赫连西容听到北欧炎弘的声音,牙齿狠狠地磨了一下,想到在天山上,他跟舒靖风险些死在他的手上,他就冷冷一哼,本想呛驳他两句的,但想到赫连均策在半路上交待他的话,他又不言语了。 北欧炎弘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扬了一下眉头,转而看到站在一旁的金鹰,他脸色一变。 陡地,他盯着赫连西容,问,「赫连均策在哪儿!」 赫连西容抿抿唇,「当然在我莫讫国。」 北欧炎弘冷哼,「你当本王是眼瞎?他的贴身护卫出现在这里,他必然也在北欧,他……」 忽地想到什么,他飞快地转身。 皇上连忙问,「你去哪!大军应该班师回朝了,莫讫使者也在,马上就是庆功宴,你还要去门口代朕迎三将回宫,这个时候,你要去哪儿!」 北欧炎弘脚步一顿。 赫连西容抱臂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人都娶到你府上了,你还在担心个什么?是不放心我皇兄,还是不放心小歌儿?」 北欧炎弘吸吸气,他当然是相信曲尚歌的,但他不相信赫连均策! 但皇上说的对,他等会儿还要在城门口迎三将,庆功宴他可以不去参加,但这事,他必须要去。 他攥紧手指,站在门口不动了。 而此刻,邪王府里。 曲尚歌在定国公夫人的陪同下,逛了逛院子,后来又犯困,确实忍不住汹涌的睡意,她就回了冷霄殿去休息。 定国公夫人陪了她一会儿,也下去休息。 偌大的冷霄殿,冬晴守在门外,周嬷嬷在厨房里准备她睡后起来要吃的食物,虽然有一干王府护卫守在门口,但他们想拦住赫连均策那是不可能的。 赫连均策轻轻松松地潜了进来。 他穿过屏风,看着红香罗帐内,那个朦胧的倩影。 他轻轻抬步,走近床畔,伸手撩开雾影一般绰约的床幔,看向躺在柔软的床铺间,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看着,心口就忍不住的盪了一下。 他松开床幔,坐在床沿,手从被子底下探进去,捉住她温热的手,来来回回地摩挲了好久,见她睡的沉,没醒,他就大胆地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肚子里面,一个小生命的律动。 抚摸着,蠢蠢欲动着,他禁不住的,低下头,去吻她的唇。 只是,嘴巴快要靠近她的唇时,那个沉在睡梦中的人,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眼睛没睁开,却是笑了一下,呓语道,「阿炎,别闹。」 一句话,四个字,生生将赫连均策一腔思念之情浇灭。 他忍不住想,在梦里,她也在想着那个男人吗! 他心中有气,抚摸在她肚皮上的手转到她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 曲尚歌吃痛,「啊」的一声,醒了。 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北欧炎弘,而是赫连均策,她一惊,所有的惺忪困顿一下子消失全无。 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赫连均策!」 赫连均策冷冷一哼,「总算还知道我是谁。」 曲尚歌眨巴着眼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左右看看,这里确实是冷霄殿的寝宫没错啊。 赫连均策把腿一伸,躺倒在她的身侧,放在她腰间的手顺势的就要将她搂进怀里,曲尚歌倏地一下坐起来。 赫连均策抱了个空,脸色一黑,他看着她垂下来的黑髮,看着她黑髮下面那凸起的肚子,抿唇道,「怀胎快五个月了,你的身手倒是还挺利索!」 「那是当然。」 曲尚歌笑着下床,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身上,她转身抱臂,看着堂而皇之睡在北欧炎弘常常睡的那个位置,额角一抽,「我劝你还是快点起来,等会儿王爷回来了,看到你敢躺在他的床上,他肯定会让你做不成皇帝了。」 赫连均策不起,还把两手枕在脑后,就那般休闲地,大敕敕的,「他现在回不来的。」
第107章 江山为聘 曲尚歌不理他了,反正,她已经提醒过他。 她转身往外走。 赫连均策连忙坐起身,「我只有一会儿时间,你就陪我说会儿话。」 曲尚歌脚步停住,又转身,看着他,「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说话?」 「这里……」怎么了?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说出。 忽地。 眼前寒风一闪。 一柄至阴至冷的剑,毫不客气地向他打来,他一惊,慌忙偏头避开,可是,刚避开,那剑又返身回来,往他面门罩来,他腾空一起,避开剑锋的同时,人也落在了屏风外面。 莫名地被人袭击,他很恼火,「谁……」 刚说一个字,转头,看到北欧炎弘站在曲尚歌身后,一脸想杀了他的模样,他一笑,「王爷倒是回来的挺快。」 北欧炎弘冷冷睨他一眼,幽冥剑入体的时候,他侧身看向曲尚歌,问,「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曲尚歌上前抱住他,笑道,「有你这么一个大醋罈子,他哪敢对我怎么样。」 北欧炎弘本来要去圈住她腰的手一顿,脸上几度情绪变幻,醋罈子?这个词,莫名地让他心里一阵别扭,尤其,还是在赫连均策面前,他抿唇,依旧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收紧,低声道,「他真没对你做什么?」 曲尚歌摇头,「没有。」 北欧炎弘哼道,「他若是敢对你做什么,本王废了他的手。」 曲尚歌闭嘴不言。 赫连均策看他把曲尚歌护的那般紧,生怕她会被他染指似的,但是,他刚刚不断染了她的指,还摸了她的肚皮呢。 但这话,他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北欧炎弘明显的是想杀了他。 他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好歹尚歌跟我可是多年好友了,我们认识的时间比你还长,你这个醋罈子,难道你是想让她只跟你一个异性男人来往,就不许她有朋友?」 「当然不是。」 「那不就好了,那我来看她,有什么错?你发那么大的火做什么?」 北欧炎弘眯眼,「你要是堂堂正正地来,本王断不会对你亮剑,你这般偷偷摸摸,定不怀好意。」 赫连均策连忙道,「我能怀什么歹意啊,就是怕你不给我见,我才这般来的,你要是不这般小气,我焉能偷偷摸摸?」 说来说去,两个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曲尚歌不想再听这两个大男人幼稚的对话了,她插嘴说,「我有点饿了,先出去吃点东西,你们两个继续聊。」 北欧炎弘一听她说饿,哪还有心情在这里跟赫连均策废话,直接搂抱着她就走,去花园里,吃点心。 周嬷嬷将准备好的食物端上来。 北欧炎弘看着她吃。 赫连均策也跟了出来,坐在阳光无限好的花园里,看着曲尚歌一脸红润微胖的样子,感嘆,「时光果然是残酷的。」 北欧炎弘直接不理他。 曲尚歌挑挑眉,「你又想发表什么高见?」 赫连均策道,「你胖了。」 曲尚歌,「……」 北欧炎弘,「……」 曲尚歌眉头跳了跳,又跳了跳,勐地,她抬头,「滚!」 赫连均策大笑,「哈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见不得别人说你胖,但你确实很胖了啊,我刚刚摸你肚子……」 北欧炎弘危险地眯眼,「你刚摸了她肚子?」 赫连均策意识到自己失言,勐咳一声,说,「我是想看看我的干儿子……」 「你休想!」 赫连均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北欧炎弘厉声打断。 赫连均策郁闷,「什么叫我休想?尚歌怀的孩子,是男孩,就是我的干儿子,是女孩,就是我的干女儿,这你管不着!」 北欧炎弘冷哼,「本王的子嗣,你看本王管不管得着。」 赫连均策道,「你不让他们当我的干儿子或是干女儿,未来我若有了儿子或女儿,我定要让我的儿子娶你女儿,让你女儿问我喊爹!」 北欧炎弘一听,本来想堵他一句,「那本王就让本王的儿子娶你女儿,让你女儿问本王喊爹「,可转念一想,这般一说,岂非中了赫连均策的计? 他狠狠瞪他一眼,「痴心妄想。」 赫连均策笑道,「你可把你女儿看好了,不要让我儿子拐走了。」 北欧炎弘哼道,「等你有了儿子再说吧。」 赫连均策,「……」 这是硬伤。 而且,他伤不起。 他虽然有个皇后,但他碰都没碰过那个皇后,他的后宫也没有美人,他一心想着曲尚歌,哪里忍受得了别的女人? 可是。 若是不与别的女人睡,他的儿子哪里来?没儿子,怎么才能将曲尚歌的女儿拐到自己家? 他心有不甘地想,等回去,他定要选一次秀,召个百来十个秀女,日日宠幸,赶在曲尚歌的女儿生下来之前,他得先有个皇儿。 如此一想,他就笑了。 曲尚歌喝罢老鸡汤,抬头,看到他这一副算计的笑,嘴角一抽,「幼稚。」 赫连均策从怀里掏出莫讫圣物,递给她说,「这莫讫圣物是你帮我找回来的,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未来,等你有了女儿,记得给她,这是我莫讫皇帝向她下的聘礼,得圣物者,才能得我莫讫天下,而若想继承我的皇位,就必然要娶你的女儿为妻,这是我的承诺,也会是先皇遗诏。」 曲尚歌没接,「你们莫讫国的皇位之争歷来残酷,我可不想我的女儿捲入皇权争霸中,这圣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赫连均策皱眉,「你不要?」 曲尚歌很肯定,「不要。」 赫连均策一脸失望,他看着那个莫讫圣物,圣物在阳光下闪着份外璀璨的光,忽地,那光从眼前一闪,堪堪要落在地面。 结果,没有落成。 一只手快速地接住那下坠的圣物。 曲尚歌接住圣物,看它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手掌心里,她松一口气,扭头,怒瞪着赫连均策,「你做什么!」 赫连均策道,「你既不要,摔了又何妨!」 曲尚歌怒急失笑,「现在你倒是不在乎它了?当年,你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得到它?」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说的好。」 一直沉默不言的北欧炎弘来一句。 曲尚歌又转而瞪着他。 北欧炎弘笑着将她手上的莫讫圣物接过来,拿在手间把玩,「他既是想送,你接了便是。」 曲尚歌皱眉。 北欧炎弘道,「他说这圣物是给本王女儿的聘礼,他以他莫讫的江山为聘,本王为什么不要?」 曲尚歌顿时很无语,「你倒是又贪图他的江山了。」 「也并非是。」 北欧炎弘道,「至少,他莫讫未来的天子之座,是由本王女儿决定的,你不觉得这很有成就感?」 「没有!」 北欧炎弘将圣物一收,问她,「吃饱了?」 曲尚歌点头,「吃饱了。」 「睡好了?」 「嗯。」 北欧炎弘立马将她抱着站起身,对赫连均策说一句,「本王跟王妃去努力生个女儿,你自便。」 曲尚歌怒道,「谁要跟你……唔。」 话没说完,就被北欧炎弘吻住。 当着赫连均策的面,他吻住她的唇,低声道,「我问过御医了,你现在的身子可以行房事。」 曲尚歌脸庞一红,羞的无以復加。 北欧炎弘抱着她离开了小花园,回到冷霄殿,他迫不及待地脱了她的衣服,虽然中间多有阻碍,但还是如愿以偿。 自从她有了身子以来,他都不敢碰她,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他想她想的紧,是以,就格外的情动。 一直在床上厮磨很久,他才满足地放开她。 赫连均策一个人坐在小花园里,盯着冷霄殿的方向,发呆。 冷霄殿内。 曲尚歌慵懒地眯着眼,像波斯猫一般蜷缩在北欧炎弘的怀里,北欧炎弘爱恋不舍地轻吮着她的唇,手也把她的身子按的很紧,虽然紧,却也顾着她怀孕的身子,没有让她不舒服。 等他好不容易离开她的唇,去吻她的脖颈,曲尚歌喘息着问,「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宫里头接待莫讫使者?」 北欧炎弘心不在焉地「嗯」一声,「我看到金鹰了,就想着赫连均策肯定来了,他来了,却没进宫,就定然是来见你了。」 曲尚歌伸手拉过他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你看,他在踢你呢。」 北欧炎弘吻她的动作一顿,手掌紧紧地贴着她的肚皮,手心下面,有柔软的东西一下又一下击打着他的手掌,他眼中亮光骤起,嘴角挂满温柔,话语却透着十分的无奈,「这小东西还没出生就见不得我欺负你,每次在我吻你的时候,他都会蹬脚踢来,哼,出生后,看我怎么教育他!」 曲尚歌笑道,「你吻的我喘不过来气,他不踢你才怪。」 北欧炎弘垂下脸,看着她飞彩灵动的眼睛,低低道,「是你让本王喘不过来气才对,每次你都那么紧……」 「阿炎!」 「好了,不说了就是。」 北欧炎弘笑着收回手,那小傢伙每次也只是折腾一小会儿,他侧身躺下,拥住曲尚歌的腰,问她,「又饿了没有?」
第108章 庆功宴 曲尚歌摇头,「不饿。」 北欧炎弘伸手擦了擦她的脸,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去备一桶热水进来。」喊罢,又回头看着她,「先躺一会儿,晚点随本王一起进宫。」 曲尚歌问,「进宫做什么?」 北欧炎弘道,「晚上有庆功宴,还有为莫讫使者摆的筵席,皇上下令让百官朝臣都携家眷前往。」 曲尚歌「哦」了一声,说,「我爹也回来了?」 「回来了。」 「那就好,正好我娘还在府上,晚上就带她一起去。」 北欧炎弘吻着她清香的髮丝,说,「随你。」 周嬷嬷命人去打了热水,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小心翼翼地洗了洗,洗澡的时候,冬晴进来把床单换了,换罢,又赶忙退出去。 洗罢澡,北欧炎弘抱着曲尚歌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期间,他倒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跟曲尚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曲尚歌也不困,就闲散地与他说着话。 到了下午酉时,大概五点多钟的样子,曲尚歌起床,去客院找她娘,并顺便说了晚上进宫一事。 定国公夫人一听,问道,「你爹回来了?」 「说是回来了。」 定国公夫人立马说,「那现在就进宫吧。」 曲尚歌笑道,「爹要是知道娘这般担心他,肯定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说着,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定国公夫人由她拉着走路,一边笑道,「你爹是侯爷,也是将军,常年在外面征战,我就是担心他也担心不过来,他年轻的时候,我可是压根不担心他的,那个时候,他多威风啊。但是现在,不担心也不行了,毕竟,人老了啊。」 说着,经不住地一嘆。 曲尚歌宽慰地拍了拍她娘的手,「还好这次之后就不会有战争了,而且,刑哥哥也算是继承了爹爹的衣钵,以后爹爹就不用再上战场了。」 定国公夫人摇头慨然道,「这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儿,你爹爱武如痴,你不让他上将场,他大概会浑身不舒坦。」 曲尚歌闻言一笑,「有娘在身边陪着爹,爹怎么会觉得不舒坦呢?」 定国公夫佯装生气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背,「你这孩子,会取笑娘了啊。」 曲尚歌嘻嘻一笑。 北欧炎弘命人备好了车轿,回过头来去找她们,看到曲尚歌脸上的笑,他也露出笑容来。 定国公夫人看到他,出于习惯性的又要行礼,北欧炎弘立马道,「本王刚说了,你是歌儿的娘亲,对本王也就不必多礼。」 定国公夫人道,「这样不妥。」 北欧炎弘笑道,「在外人面前,你若行礼,本王自不会说,但在自家人面前,这礼就免了吧。」 定国公夫人看一眼曲尚歌。 曲尚歌笑道,「王爷既是如此体恤娘亲,娘亲就应了吧,按理,他其实该向你问安的。」 定国公夫人斥她,「少没大没小的!」 曲尚歌吐吐舌,看向北欧炎弘,「阿炎认为呢?」 北欧炎弘看着她,笑道,「爱妃说的极是。」 定国公夫人是知道北欧炎弘对她宝贝女儿疼到心骨里的,不光她知道,整个北欧的人就没有不知晓的,所以,讨论这个问题,完全的是在占形势,但王爷就是王爷,那是皇亲国戚,身份岂非一般?歌儿跟他是夫妻,他们二人之间不讲身份,那就很正常的,但她却不敢的。 她笑了笑,没接腔,只道,「走吧,宫里应该很热闹了吧?」 三个人往府门外走。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北欧炎弘跟曲尚歌坐一辆,定国公夫人坐一辆,待他们坐稳,马车往皇门驶去。 进了宫,果然很热闹。 有很多大臣们已经来了,曲潭,刑北在一块,他们两个人周围围了很多人,步封钰跟步老丞相在一块,冷幽堡跟琉琉在一块。 而女眷们那边,东方琴,苏清婉,步玉郡也都在。 进宫之后,北欧炎弘就跟曲尚歌分开了,他虽然有点不舍,但有定国公夫人陪着,他也算放心,尤其,她怀孕这段时间,一直在府里养胎,都没出来过,他也想让她在宴会上多多玩乐,是以,他虽然不舍,还是放她离开了,离开前,他还是叮嘱冬晴好好照顾王妃,若是王妃有个什么闪失,他拿她是问。 曲尚歌觉得他是大惊小怪,她有武功傍身,一般人不能拿她怎么样的。 去了女眷那边,曲尚歌就去找东方琴了,定国公夫人陪她们两个小丫头聊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什么聊的了,就去找别的夫人们了。 东方琴看看曲尚歌的肚子,又看看她的脸,说,「这一胎倒养的极好,不仅人胖了,脸也红润不少。」 曲尚歌怒瞪她,「我真有那么胖了吗?」 东方琴摸着下巴点头,「嗯,很胖!」 曲尚歌脸色微愠。 苏清婉也小声道,「尚歌姐姐的气色看起来真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东方琴打趣道,「这成了亲有了身孕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清婉,你也快了吧?莫讫议和,皇上龙颜大悦,听说今天借着庆功宴要给刑小将军赐婚呢。」 曲尚歌惊问,「赐婚?」 「是啊。」东方琴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东方琴悠悠道,「这赐婚的人选,有三人,就是不知道刑少将军会选哪一个了。」 曲尚歌笑问,「哪三人?」 东方琴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人,却是接了腔,「这三人就是步丞相府的步玉郡小姐,苏大学士府的苏清婉小姐,东方将军府的东方琴小姐。」 苏清婉,「……」 东方琴,「……」 曲尚歌,「……」她扭头看向说话的人,见说话的人只有十二岁的模样,长的很是灵动,但面目陌生,她的身边也没有丫环跟随。 曲尚歌就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那小姑娘瞅她一眼,问,「你就是邪王妃?」 曲尚歌笑道,「你知道我?」 那小姑娘撇撇嘴,「不想知道都难。整个北欧,没有人不知道邪王妃有多受邪王的宠爱,而在莫讫,朝臣们都知道,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大兵兴战北欧,结果以败而归,投诚降和。」 这话…… 曲尚歌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莫讫人?」 那小姑娘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莫讫慕容世家,慕容倾雪。」 曲尚歌,东方琴,苏清婉,她们三人在听到这个人自报了姓名后,都微微地一阵惊讶。 莫讫这次,倒是也来了女眷吗? 正惊讶着,慕容倾雪端端正正地向曲尚歌行了一个得体的宫廷礼,「倾雪见过邪王妃。」 曲尚歌笑道,「起吧。」 慕容倾雪直起身子,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曲尚歌道,「倾雪仰慕邪王妃已久,如今看到本人,倒觉得比传闻中还要让人惊艷。」 曲尚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凸起来的肚子,嘴角微抽,惊艷?她现在还会让人觉得有惊艷感?臃肿感吧? 她问,「哪里让你惊艷了?」 慕容倾雪道,「自信的风采。」 曲尚歌一怔。 慕容倾雪又道,「在红娘子红遍莫讫的时候,我就差人打探过你的事迹,得知你嫁于邪王,又与邪王和离,当时就觉得你挺有勇气的,敢跟一国的王爷和离,这本就不是一般人敢做的,而你不断做了,还做成功了。后来,就开始不知不觉关注你的消息,包括你被百里烬尘挟持的时年,你与邪王再婚,你为邪王守潼关,如今,你为他生儿育女……」 说到这,她顿了顿,「我其实很羡慕你。」 曲尚歌哑然失笑,她想了想,问,「你是跟随赫连均策一起来的?」 慕容倾雪的脸色瞬间一变。 曲尚歌忙问,「怎么了?」 慕容倾雪看着她,愣愣地说,「果然……我爹说,只有你敢这般直唿皇上的名讳, 如果我有你的一半风采,皇上大概也会喜欢我了,所以,他把我带来北欧,叫我跟你接触接触。」 曲尚歌这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笑道,「你喜欢赫连均策?」 慕容倾雪白皙的脸一红,却是毫不扭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喜欢。」说罢,又顿了顿,「但是皇上不喜女色。」 不喜女色? 曲尚歌想,哪个男人会不喜女色?只是没碰到那个让他心动的人,原先不也说北欧炎弘不喜女色?而且,今天在王府里,赫连均策可是说了,他要让他的儿子娶了她的女儿,所以,他这次一回去,定然要广充的宫,那慕容倾雪…… 曲尚歌看着面前这个羞涩的小姑娘,「既是喜欢,就不要放弃。」 慕容倾雪得到她的鼓励,心情大好,围在她身边不走了。 慕容倾雪虽然年纪小,却很懂宫廷礼法,而且,不谄不媚,也不小家子气,为人大方,落落有礼,最难得的是,她对谁都是笑容可拘的。 曲尚歌很喜欢她,以至于在赫连均策来辞行的时候,专门在他面前提起了她,是以,在赫连均策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宣了慕容倾雪进宫,在观察了她的品性与德操,又与她接触了几天后,就封她为惜妃。惜为珍惜之意。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现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皇上果然为刑北赐婚了。 皇上经常作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以,当他提出要为刑北挑选妻子时,大臣们都不惊讶,坦然地听着,听着皇上说,「刑北,你觉得步玉郡,东方琴,苏清婉,这三个人如何?」
第109章 为刑北赐婚 刑北将手中端着的酒杯往桌子上面一放,站起来对皇上行了一礼,这才淡淡地说,「回皇上,这三个人都极好。」 皇上便问,「那你最中意哪一个?」 刑北微微垂眸,抿了抿唇,说,「皇上,臣暂且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他的话说完,皇上还没开口说话,曲潭已经先接话了,毕竟,刑北不单是他带起来的后起之秀,也是他曲尚从小养大的人,他一生无子,也算是把刑北当作自己儿子看了。如今,他的婚事,不单他的夫人操心,连他都有点操心了,现下,皇上还想着赐婚,这可是大事。 他向皇上颔了颔首,这才看向刑北,道,「什么叫还没有成亲的打算?你也老大不小了,所谓的立业安家,安家立业,你既已成功立业,现在就差一个妻子,皇上既有意赐婚,你还不快些谢恩?」 刑北看着他。 曲潭见他眼色不对,伸手摸了一把脸,心道,难道他说错话了?可他没有说错啊,他确实老大不小了,也确实是立业了,该成家了,再者,皇上在这种场和给他赐婚,他若是拒了,让皇上脸面何存? 现下可不是只有北欧的大臣,还有莫讫的使者也在呢。 想着,他往北欧炎弘看去一眼,大概是想让北欧炎弘插一句嘴,但是,北欧炎弘自始至终没吭声,连眼皮都没有抬。 原先他让刑北早些成亲,那是因为曲尚歌没有嫁给他,他当然得排除一切可能会让曲尚歌不嫁的因素,现在嘛,曲尚歌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还管刑北做什么?不过,刑北如果娶了妻,尚歌应该也会高兴吧? 北欧炎弘心思一转间,搁下酒杯,对皇上道,「臣弟倒是觉得苏大学士府的苏清婉很适合刑小将军,皇兄可传苏小姐过来,问下她的意见。」 皇上点头,扬手就传人过来,「传苏小姐到这边来。」 那太监领命下去,下去之后就匆忙去女眷们所在的区,找苏清婉。此刻,苏清婉正跟苏夫人坐在一起,正在吃饭,一听到太监喊她名字,又说皇上要传唤她,她一愣。 苏夫人也愣了愣,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立马说,「还傻坐着干什么,快去啊。」 苏清婉呆滞地「哦」一声,站起来,走之前,又弯下腰,小声在她娘耳边问,「娘知道皇上传女儿是何事吗?」 苏夫人道,「娘怎么会知道。」 苏清婉用着怀疑的视线看着她,「娘真的不知道?」 苏夫人点头,「不知道。」 苏清婉其实是不信的,但看她娘真的表现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她只得闭了闭嘴,跟在太监身后,去了男臣们吃酒的地方。 她向皇上行礼,「臣女苏清婉,参见皇上。」 皇上看着她笑道,「平身。」 苏清婉说了句「谢皇上」就站直了身子,但眼睛却不敢四处乱瞄。 皇上看向苏大学士,「苏卿。」 苏大学士连忙站起身,「皇上。」 皇上道,「朕要为你的女儿赐婚,不知苏卿意下如何?」 苏大学士连连恭敬地叩首道,「皇上为小女赐婚,那是她的福气,臣当然求之不得。」 苏清婉听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所以,爹,你都不担心皇上指给女儿的夫婿是个老弱病残的? 苏大学士说完,皇上就笑了,「苏卿一向明理,朕甚欣慰。」说罢,又收回视线看向苏清婉,「你爹既是同意了,看来,苏卿也很满意刑小将军,苏小姐认为,刑将军此人如何?」 苏清婉听到皇上提刑北,勐地抬起头来。 皇上见她反应这般强烈,料定她是喜欢刑北的,就道,「刑小将军年少英俊,又屡立功业,可谓是少年英才了,而苏小姐来自于书香门弟的苏大学士府,又深受苏大学士的栽培和教导,在盛京城中,文采也是相当的好,刑小将军善舞,你善文,可谓是一武一文,相得益彰啊。」 众大臣听言,连连附和着点头。 「是啊,是啊,所谓夫唱妇随,这不就是了。」 「嗯,这一桩赐婚,可谓是千古佳话啊。」 「我看刑少将军与苏小姐年龄也相妨,而且,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倒是十分的登对。」 苏清婉扭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刑北。 而刑北,此刻也在看着她。 于他而言,娶不到曲尚歌,娶谁都无所谓。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 大概,他知道,这一次赐婚,避无可避了,而他自己也知道,驳了苏清婉,还有东方琴,驳了东方琴,还有步玉郡,所以,他宁可不费那么多的口舌,他从座位上走出来,与苏清婉站在一起,向皇上一跪,「臣谢皇上赐婚。」 皇上见他应了这桩婚事,拍桌大笑,「好!」 接下来,各大臣们都说着恭贺的话,有向皇上恭贺的,有向刑北恭贺的,有向苏大学士恭贺的。 苏清婉回到女着们吃饭的地方,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坐下后,还没有回过神来,苏夫人见她这般,伸手拽了她一下,小声问,「皇上宣你去做何?」 苏清婉看着她娘,道,「赐婚。」 赐婚二字一落,所有妇人及小姐们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曲尚歌搁下筷子,笑看着她,「赐婚?」 曲尚歌就坐在她的对面,与定公国夫人坐在一起,而她旁边,又坐的东方琴,东方琴旁边,坐的是她的嫂子袁吉珊。 曲尚歌问罢,东方琴也把筷子放了下来,她性子也是很野的,嗓门也大,跟着吃惊地道,「赐婚?」 苏清婉红着脸,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曲尚歌笑问,「是刑哥哥吧?」 苏清婉又是羞涩地点了一下头。 东方琴撇嘴,「还真赐婚了。」 曲尚歌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这下子你真没有希望了。」 东方琴小声哼道,「他才不是我的……」 曲尚歌笑眯眯地看着她。 东方琴立马闭上嘴巴,道,「才不说给你听。」 曲尚歌附耳过来,小声在她耳边说,「虽然我离开京城有好几个月,但冬晴都跟我说了,那苏逸每天都变着花样讨你欢心呢,是不是,你对人家…」 东方琴立马红脸,怒道,「你就听冬晴那丫头瞎说!」 曲尚歌挑眉,「哦,瞎说的吗?」 东方琴笑着伸手,捏了一下她腿板子上的肉,用眼神表示,「你再说一句试试!不要以为你现在是王妃了,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曲尚歌也用眼神表示,「好,不说。你承认就行了。」 东方琴,「……」 苏清婉在说了皇上赐婚以后,步玉郡眼眸一转,对步夫人低语了一句,她便一个人提着裙摆走了。 她去男臣们吃饭的地方,那里有太监守着,没有皇上传召,她不能进,她就对太监说,「公公,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步丞相府步玉郡求见。」 那公公看她一眼,说了一句,「步小姐稍等。」 步玉郡笑着点头,「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进去,向皇上通禀,「皇上,步小姐求见。」 皇上正在为刑北的赐婚成功大感高兴,喝着酒,听到太监说步小姐求见,他将酒樽一放,挑眉看了一眼步丞相,又看了一眼步封钰,这才问,「她可有说是什么事?」 那太监摇头,「不曾。」 皇上便道,「传……」 「皇兄。」 皇上本来要说,「传进来吧。」 但,这话还没说完,北欧炎弘就勐地站起来,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道,「臣弟有点喝多了,先去院外面散散步。」 说着,他就离开座位。 皇上当然不可能拦他,就任由他去了,等他走老远,他才对太监说,「宣进来吧。」 「是。」 那太监领命下去,却不敢走在北欧炎弘前面。 等北欧炎弘走出去,他才敢去宣旨。 门口,北欧炎弘一走出来就看到了步玉郡,步玉郡也看到了他,她欣喜地喊一声,「王爷。」 北欧炎弘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开。 步玉郡追上两步,拦住他,「王爷为什么突然走了?玉郡等会儿要说的事跟王爷有关,王爷……」 「让开。」 她的话还没说完,北欧炎弘就冷冷地甩出两个字来。 音落,他终于捨得看她一眼,但那目光,寡冷无情,刺的步玉郡眼眶一红,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北欧炎弘一个长腿跨步,越过她,走了。 步玉郡咬咬唇。 小太监在北欧炎弘走后才敢对她说,「步小姐,皇上宣你进去呢。」 步玉郡从怀兜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转身。 北欧炎弘离开后,随便找了一个水榭凉亭,他确实觉得自己喝的有点多了,也确实是出来散散酒气的。 他坐下去之后,没一会儿,就听到有女人的声音从桥廊头传来,他本是想起身避一避的,但一听到几个女声中,有一道他特别熟悉的声音,他就淡淡勾了勾唇,坐定不动了。 曲尚歌、东方琴,还有苏清婉,三个人各自带着丫环,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曲尚歌问苏清婉,「皇上只是赐婚,没订日期?」 苏清婉羞红着脸道,「没有。」 曲尚歌笑道,「入九月之后好日子很多呢,指不定你出来的这些时候,日子已经订下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天,等会儿有人出来了,让琴儿去问一问。」 东方琴一听,不乐意道,「为什么是我去问啊?」 曲尚歌道,「你让清婉去问,她肯定会不好意思。」 东方琴看着她,「那你去问。」 曲尚歌瞪眼,「你让我一个孕妇去跑腿?」
第110章 赐婚风波 东方琴顿时哑然。 苏清婉捂唇一笑,她看看东方琴鼓起来的肉包脸,又看看曲尚歌一副大肚子的模样,笑道,「这事我不急的,你们急什么。」 东方琴,「……」 曲尚歌,「……」 两个人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摇头,曲尚歌说,「也是,你都不着急,我们急什么,反正,要嫁人的又不是我们。」 说罢,还冲东方琴挤了挤眼。 东方琴附和着点头,「是啊,做新娘的都不急,我们这旁观者就更不必着急了。」 三个人又说说笑笑着,往前走。 走着,东方琴问曲尚歌,「你刚有看到步玉郡去哪里了没有?」 曲尚歌摇头,「没有。」 东方琴看她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曲尚歌与她是多年好友了,她的随便一个动作出,她都能看出来是何不妥,如今,见她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又好像不便多说的样子,就问,「你有话要说?是关于步玉郡的?」 东方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道,「你大婚的隔天,步玉郡在邪王府门口向邪王表白,让邪王纳她为侧妃,但是王爷没答应,所以,我也就没提,刚刚看她去了男臣院子,又联想到皇上为清婉跟刑北赐婚一事,我在想,这步玉郡去面见皇上,很可能就是要求皇上赐婚的,毕竟,这次论功行赏,也有她的哥哥步封钰。」 曲尚歌一听,惊愣住,「步玉郡想嫁给王爷?」 东方琴撇她一眼,「这在整个盛京城中已经不是秘密了好吧?」 苏清婉也肯定地点头,「对啊,我也知道她一心想嫁给邪王。」 曲尚歌道,「我以为她会死心呢,早些时候,她还专门找过我,送我礼物,让我带她进邪王府,我是知道她喜欢王爷的,但想着她是丞相府的小姐,应该不会选择做妾……」 「你说错了,王爷侧妃,那可不是一般的妾。」东方琴打断她。 曲尚歌皱了皱眉。 东方琴道,「上一次你怀孕,因为赫连容月的关系,那一胎没保住,这一胎,不会又要因为步……」 「本王绝不会再让那种情况发生一次。」 正说着,北欧炎弘的声音从凉亭里传过来,而此刻,曲尚歌东方琴苏清婉三人刚好正踏上木质的踏板铺成的竹桥上,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先听到了声音。 三个人齐齐惊住。 就连跟在三个人身后的丫环也是惊的顿住了脚步。 曲尚歌率先回过神,往水榭上走去,边试探地开口,「阿炎?」 北欧炎弘提起真气,身子一纵,稳稳噹噹地立在了她的面前,「是我。」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曲尚歌看到真的是他,疑惑道,「你怎么不在宴席上,却跑到了这里来?」 北欧炎弘道,「你不也不在宴席上?」 曲尚歌笑道,「我是吃饱了啊,出来消消食。」 北欧炎弘也笑了,道,「我是出来散散酒气,怕晚上熏到你了,今天喝的有点儿多。」 跟上来的东方琴听到这话,笑着打趣道,「王爷既是怕熏到了尚歌,又何必要饮酒呢,你这一沾酒,再散也散不干净。」 苏清婉不敢说话,她打心底里还是有些怕北欧炎弘的,她就站在那里。 北欧炎弘闻言,挑眉看一眼东方琴,「你说的对,本王不该饮酒。」说罢,又看向曲尚歌,声音低而温柔,「再无下次。」 曲尚歌道,「今天这种场和,哪可能不饮酒。」 北欧炎弘笑着道,「还是爱妃体谅。」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身子轻轻转过来,往他刚刚坐的凉亭走去,边走边说,「这里的风景不错。」 曲尚歌跟着他往前走。 东方琴跟苏清婉就没有跟着了,两个人向他们道了别,这就去别处了。 凉亭里,曲尚歌靠在北欧炎弘的怀里静静站在凉亭一角的石栏杆前,眼睛看向前方蓝如碧翡一般的水面,半晌,她伸手往北欧炎弘的腰间探去,在北欧炎弘还没有察觉出她想做什么的时候,腰肉被人狠狠地拧把了一下,他疼的深倒一口凉气,捉住她的小手,眉头低垂下来,看着她的脸,不满道,「本王哪里又惹你了?让你下这么重的手。」 曲尚歌哼道,「你老实说,你出来是干嘛的?」 北欧炎弘轻咳一声,撇开视线,道,「刚都跟你说了,出来散酒气。」 曲尚歌推开他的胸膛。 北欧炎弘立马不安地看着她。 曲尚歌双手抱臂,浅笑道,「哦?散酒气?难道不是因为步玉郡去向皇上请旨,请皇上赐婚于你,所以,你才提前离开的?」 北欧炎弘脸色一黑,「本王不会纳妾,也不会娶侧妃。」 曲尚歌挑眉道,「那如果是皇上御赐呢?」 北欧炎弘道,「不会。」 曲尚歌狠狠睨他一眼,那一眼,虽然带着嗔怒,却又媚色无边,直看的北欧炎弘心头又是一盪,他双臂环住她的肩头,又把她护在了怀里,下巴枕在她纤细的肩头,道,「你放心,本王这一辈子只与你长相厮守。」 曲尚歌笑了一声,「王爷现在倒惯会说甜言蜜语了。」 北欧炎弘也笑,笑着吻着她的侧脸,轻声问,「那你喜欢听吗?」 曲尚歌没应声,只是手臂环紧了他的腰。 北欧炎弘胸膛里发出沉闷的笑声来,吻,越发的肆意,顺着她的脸颊,到脖颈,唇齿在她暖香的脖颈里来来回回地转。 凉亭里,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一个俊雅高贵的男人,彼此相拥着,亲吻着,享受着甜蜜时光。 冬晴别开脸,安分地守在远处。 而此刻,宴席大殿内,步玉郡进去后向皇上叩拜,「臣女步玉郡,参见皇上。」 皇上今天心情好,挥手笑道,「起来说话。」 步玉郡说了句,「谢皇上。」然后站起身。 皇上看着她,道,「步小姐来面圣,是有话要与朕讲?」 步玉郡小心地抬起眼皮,观察了一下皇上的脸色,见皇上满面笑容,心下就安定了不少,她又虚虚一拜,道,「臣女确实是有事,想请皇上作主。」 皇上此时挺好说话,他问,「何事?」 步玉郡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没有开口,步封钰看着自己的妹妹,又联想到刚刚王爷提前离座,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似的,蹭的一下子从椅位上站起来,向皇上拱手道,「皇上,臣这小妹……」 「哥。」 步封钰刚开口,步玉郡就打断他,「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玉郡!」 步封钰脸色一冷。 步丞相却坐着一动不动。 步玉郡往前跨一步,又往地上一跪,年轻漂亮的脸上露出破釜沉舟的坚定之色,「臣女想问皇上,哥哥凯旋归来,皇上可有封赏?」 她这话一出,皇上就一愣,周遭的大臣们也是一愣。 大概,谁都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可有封赏? 当然是有的。 皇上看了跪在那里的步玉郡一眼,又看向步封钰。 步封钰连忙走出座位,往大殿内一站,向皇上叩拜说,「皇上,臣妹妹年纪尚小,出言不逊,望皇上莫怪。」 皇上抿了抿唇,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没应步封钰的话,只是看向步玉郡,道,「步爱卿这次征战有功,又守城有功,自然是有封赏的。」 步玉郡道,「那臣女想替哥哥要个封赏。」 步封钰拧眉冷道,「玉郡,少胡闹!」 步玉郡扭头看向他,那一刻,脸上的委屈很甚,「哥,妹妹只是向皇上要哥哥一个封赏,哥哥沖我发火做什么?难道哥哥连一个封赏都捨不得给妹妹?」 步封钰一噎。 她这是要封赏吗?她明明是想讨圣旨! 步封钰沖皇上道,「皇上……」 皇上伸手,制止了他要说的话,而是道,「先让她说说,她想要什么封赏。」 这会儿,皇上也反应过来了。 他当然也想到了刚刚北欧炎弘的突然离席,虽然他一直深居皇宫,但步玉郡喜欢的是北欧炎弘,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 他看着步玉郡,道,「你想要什么封赏?」 步玉郡一字一句道,「臣女想嫁于邪王为侧妃,伺候王爷。」 她的这句话落,全场又倏然一静。 都知道邪王很爱曲尚歌,势必要取她为妃,而如今,他也算是如愿了,而王妃又有喜了,既是有喜,断不可能再伺候王爷,而这个时候,步玉郡却说要入邪王府为侧妃。若是以往,她肯定是没有机会的,但这个时候,就有点儿说不定了呢……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是等着皇上的答案。 皇上看着步玉郡,那一刻,脸上的笑完全的收了起来,他正欲张嘴,忽地,倏静的大殿内,传来一声格外突兀的笑声,「哈哈,今天本王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姑娘。」 皇上抬眼看去,看到赫连西容站了起来。 皇上微微眯眼。 赫连西容站起来,双手拱礼,向皇上作了一揖,「皇上,本王奉吾皇之命,前来签订议和之书,议和之书上会列名我国进献之物,当然,作为回礼,本王想要一个王妃,这位步小姐胆大有勇,本王颇为喜爱,就将她赐婚于本王吧。」
第111章 嫁你又何妨 他说赐,皇上却不一定会赐。 毕竟,他是降臣。 而步玉郡,即便没有官职,没有诰封,也还是北烈丞相府的嫡出小姐,那身份可非一般。 皇上没有立马开口,他只是看着赫连西容,问,「镇西王想求娶步小姐?」 赫连西容笑道,「实话说,本王也不是非要娶这位步姑娘,实在是没办法。刚刚邪王提前离席,应该不是去散酒气,而是猜到了步小姐要进来向皇上要封赏,而这个封赏,是要嫁他为侧妃,他爱曲尚歌,这不是北烈之人知晓之事,就是莫讫,也深知他的情深。他没法娶除了曲尚歌以外的女人,但又不想让皇上为难,让率军而归的步将军为难,所以,他离席而走。本王与邪王也算打过交道了,本王对他很敬重,不单敬重他的情深,还敬重他的为人,是以,不想让邪王为难,而本王正好也缺一位王妃,上一次本王来挑选王妃,没有选到,这一次,皇上不会再让西容空手而返了吧?」 他这话说的俏皮,又颇有点埋怨的意味,皇上听出来了,各大臣也听出来了。 步封钰立马回首,看着他道,「镇西王……」 赫连西容笑着打断他的话,「步将军应该跟随邪王很久了,对他的性格理当比本王认知更深,如果你妹妹不打消这个念头的话,怕是北烈,永无她立身之地了,再者,本王也是皇亲国戚,娶她,也不算辱没了她,难道步将军认为,我莫讫皇室,连你一个步丞相的嫡女都高攀不起?」 在这么一个关键议和的宴席上,谁敢说他一个莫讫皇室之尊高攀不起一个丞相之女啊?那不是明摆着想挑起两国事端吗? 步封钰脸色一沉,道,「本将军不是那个意思。」 赫连西容就道,「那步将军想与本王说什么?」 步封钰抿抿唇,又抿抿唇,无奈地向他一拱手,却是不应话,转而看向步丞相,「爹。」 步丞相看他一眼,站起身,向皇上行礼道,「全凭皇上作主。」 步玉郡闻言,身子一颤,她忽地一下子把身子扭了个方向,却依然是跪着的状态,震惊地看着她爹,「爹!」 步丞相冷眼看着她,道,「皇上面前,你休得再放肆!」 要说这个北欧,看着是皇上坐在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上,但实际上,步老丞相清楚的很,掌着国家兵权的,只是邪王。 在曲尚歌没有归来的那一年里,步玉郡怎么缠着邪王,他都不管,因为,他也想攀上邪王这颗大树,他女儿如果有能力让邪王动心,嫁入了邪王府,当了邪王妃,他当然是求之不得,所以,对于她的行为,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一年两年过去了,邪王非但没有动心,还非娶曲尚歌不可。 如今,邪王妃已经有了,邪王又那般宠爱王妃,即便他受制于圣旨,娶了郡儿为侧妃,郡儿也会白白的受气,倒不如,嫁给镇西王,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王妃。 再者,莫讫也算是大国,地位并不比北欧差。 步老丞相想的很周到。 步封钰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比起步老丞相,他还是挺捨不得这个妹妹的,他蹙蹙眉,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插话。 皇上见步老丞相都这般说了,自然冲着赫连西容道,「既然镇西王喜爱,步爱卿又深明达理,那朕就顺应了这桩美事。」 步玉郡惶恐惊道,「皇上,臣女……」不嫁! 不嫁二字还没有说出来。 步封钰一下子将她提起来,对皇上谢罪道,「臣先带她下去。」 皇上看都没再看步玉郡一眼,只挥了挥手,「去吧。」 步封钰强行接着步玉郡,把她拉出宴席大厅,一出来,步玉郡就怒地甩开他的手,恨声道,「哥哥!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邪王!」 步封钰冷冷瞪着她,「知道又如何,王爷并不喜欢你!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打王爷的主意,你偏不听!」 步玉郡眼眶红了,一瞬间可怜之极,「你只是喜欢邪王而已,我没想抢了王妃的位置,也没想抢了王妃的宠爱,我只是,只是……」 步封钰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就算你想抢,你也抢不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 步玉郡伸手拽住他,「哥哥,你不想嫁给那个镇西王。」 步封钰道,「你刚如果不冲进来向皇上讨封赏,他哪里有这个机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皇上已开了口,难道你还想让皇上失信于天下,失信于莫讫使臣?」 步玉郡一噎。 步封钰看她一眼,终是心软地嘆了口气,「这个镇西王,虽然看上去不大靠谱,但他的为人不错,娶了你,即使不爱你,也不会亏待你。」 赐婚风波闹完,宴席也快结束了。 北欧炎弘带着曲尚歌回到王府,苏清婉在宫里逗留了一小会儿,主要是,宴席一散,那些大臣的女眷们都知道了皇上今天做了媒,为刑北与苏清婉赐了婚,也为步玉郡与赫连西容赐了婚,所以,苏夫人就被围住了,苏清婉自然也一同被围住。 东方琴无事,趁着袁吉珊出恭的空隙,一个人带着丫环出了宫。 偏不巧,在宫门外一里地的地方,遇见了苏逸的马车。 苏逸挑开车帘,沖她笑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东方琴摇头,「不用。」 苏逸就对车夫说,「停车。」 车夫看他一眼,提醒,「老爷让奴才安全把少爷送到府。」 苏逸瞪他,「那我爹可有交待你,不许我半路下车?」 车夫摇头,「没有。」 苏逸笑,「那不就得了,你停着,我走一会儿,你如果怕我爹怪罪,只管跟在我身后就是。」 车夫想了想,将马车停住。 苏逸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东方琴身边。 东方琴嫌弃地拉着丫环的手,往前大步而去。 苏逸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边跟边道,「这大半夜的,你如果不怕被打劫,就这般走着。」 东方琴扭头哼道,「在盛京城中,谁敢打劫我?」 苏逸挑挑眉,「我啊。」 东方琴乐呵了,她笑道,「你?」她上上下下把他看一遍,最后,鄙夷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能打劫我?」 她用鼻孔出气,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苏逸也不气,只笑道,「我今天如果真把你劫下了,你可别再耍赖,乖乖嫁给我,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其实,苏逸没有武功,但他出身于苏大学士府,那脑袋,不是白长的。 他敢说这话,就定然有办法制住东方琴。 而东方琴,对他一向是瞧不起的,原先的好几次,他们也有过这种赌约,但都是她赢,苏逸输,所以,这一次,她也没放在心上,只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点头道,「好啊。你若真能劫下我,嫁你又何妨!」 苏逸顿时拍掌道,「说话要算话,这里可有这么多证人呢。」他指指她身边的丫环,指指车夫,又指指他的小厮,「他们都是证人。」 东方琴哼道,「谁不算话,谁是小狗。」 苏逸看着她,蓦地一笑,「那就开始吧。」 东方琴跟着曲尚歌学了点皮毛功夫,虽说是皮毛,但曲尚歌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的,所以,那一点儿皮毛功夫也足够应付苏逸了。 东方琴眼睛一抿,提起体内的真气,运行于脚下,然后,轻功一跃,竟飞奔数里开外。 苏逸往她瞅一眼,只一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苏逸淡淡地拿出扇子,扇了一扇。 小厮焦急地看着他,「少爷,东方姑娘已经不见了!」 苏逸款款而走,不急不燥道,「爷我看见了。」 小厮呆道,「那你还这般悠闲?」 苏逸看着远方黑漆漆的路面,笑道,「她走不远的,这路面这般黑,她即使轻功了得,也要走一程落一程,在她回到府前,我只要抓住她就行了,不急。」 不急? 小厮忍不住翻了翻眼,这么个功夫,东方姑娘应该已经到府了吧? 人家一纵数里,你这是一步一个脚印。 但想是这般想,看自家少爷那般气定神闲,他也不多嘴了。 苏逸散慢慢地走着,方向却不是回苏大学士府,而是去东方将军府。 东方琴确实如小厮所说,早早地回到了将军府,可是,她刚从高空落在墙头上,兜头就被一张网网住了,然后,很悲催地,跌了下去。 她立马大唿,「来人!来人啊!」 可是,这么个时间点,又在是高墙外面,压根没有守卫,也没有人,当然,也就没有听到她的唿叫声。 她气的大嚷,「哪个见鬼的这般捉弄本小姐,等本小姐抓到,非抓了你的骨头不可!」 她蹲坐在地上,伸出手,试图把这个网扯破。 可是,这网看着纤细,却结实如轫草,用手压根没办法弄断。 东方琴手掌都磨出血丝了,依旧没有把那丝网撕破,她只得泄气地仰天长嘆,看着头顶那黑漆漆的夜幕里点缀着的满空星辰。 等苏逸慢腾腾地走到东方将军府,看到的,就是她的这副样子。他走过去,一下子就挡住了她头顶的视线。 东方琴看着面前的大糰子锦服衣袍,将眼睛往上提了一下,就对上苏逸闪闪发亮的带笑眼。 她怒道,「是你下的网对不对?」 苏逸点头,「是我。」
第112章 上门提亲 东方琴吼道,「你神经病啊!我的后院墙头设什么网!」 苏逸道,「不然,我何时才能抓到你?」 他蹲下来,看着她,「这次你可不能再狡辩了。」 东方琴怒道,「先把网给我撤开!」 苏逸摇头,「还不到时候。」 东方琴气的脸都红了,「我承认被你抓住了,行吧!快解开!我手疼!」 苏逸把手伸进网兜内,拿起她的手,看了一看,看到那红红的手掌心,心里是有点心疼的,但他在她手上吃了那么多次亏,这次,他是铁定了心要让她开口答应嫁他的,所以,他只得强忍着那股子心疼,转头问小厮,「身上可带了擦伤的药?」 小厮摇头,「没有。」 苏逸就看着东方琴,「那你再等等。」 东方琴愤然道,「等什么!」 苏逸抿抿唇,「等你哥哥跟嫂嫂。」 东方琴诧异一愣。 苏逸却不再说话,专注地看着她的手,不多时,将军府门外就响起了马蹄声,接着,视线里就出现一辆马车。 马车刚过后墙院,车夫就看到了蹲在前面的苏逸,还有东方琴,还有丫环跟小厮,他大愕,连忙「吁」一声,将马车剎住,扭头冲着后面车厢的帘子道,「将军,是小姐跟苏公子。」 东方楠木惊愣道,「琴儿?」 袁吉珊快速地挑起车帘,往外面看去,「人在哪儿?」 车夫立马下车,他挡着视线了,而他一下车,袁吉珊就看到了前面的情况,还没等她有所动作,苏逸已经走了过来,向她跟东方楠木打礼道,「苏逸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东方楠木看他一眼,问,「苏公子深更半夜,等在我府门口,是有事要与本将军说?」 苏逸道,「是。」 东方楠木问,「何事?」 苏逸道,「刚刚与舍妹打赌,她若是在进府前被我劫下,她便答应嫁我为妻,刚刚我拦劫下了她,为免她又食言,只得等在门口,等将军跟夫人回来,为我作主。」 这事倒是新鲜了。 东方楠木挑开帘子下马车,下来后,就看到了被困在网兜里面的东方琴,他走过去,一剑将那网兜斩开,把东方琴拉出来。 他问东方琴,「苏公子所言是真?」 东方琴撇嘴,瞪了一眼马车前面的苏逸,这才看向东方楠木,「游戏而已,哥哥休要当真!」 东方楠木眯眼,「所以,你确实跟苏公子打赌,输了便嫁他为妻?」 东方琴有点怒了,她道,「我都说了是游戏!」 东方楠木哼道,「婚姻是何其大的事,你怎能当作游戏来戏弄!你当了游戏,苏公子却未必当了游戏!」 苏逸立马接话道,「确实,我是认真的。」 东方琴瞪着他,「你闭嘴!」 苏逸摸摸鼻子,转头看袁吉珊,「夫人是长嫂,自古以来,长嫂如母,这嫁娶一事……」 袁吉珊也挑开帘子下来,她看了一眼东方琴,又看了一眼苏逸,最后,折中道,「现下已经很晚了,就算当真,也得白天商议商议,婚姻确实不是儿戏,不能这般马虎决定,要不,苏公子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 苏逸想了想,又想到东方琴的手受了伤,需要回去治疗,就点头道,「听夫人的。」 他向三人告辞,随后坐了马车,回到府上。 一回去,他就辗转难眠了。 但只能等。 等白天。 另一边,将军府。 东方琴,东方楠木,袁吉珊回到府里头,一回去,东方楠木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袁吉珊去了东方琴的院子。 看到东方琴的手受了伤,她就交待下人去拿药。 等药拿来,给她敷上,她才问,「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东方琴没好气地道,「你刚不是听到了?」 袁吉珊看着她,问,「你不想嫁给苏逸?」 东方琴哼了一哼,没应声。 袁吉珊皱眉,「你既是不想嫁,又作甚么与他打赌玩那种游戏?就算你笃定自己能赢,也不能给他希望,况且,现在的情况是,你输了。」 东方琴很烦躁,很不耐烦地说,「我困了。」 袁吉珊看她一眼,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吩咐丫环好好照顾她,便回去了。 一回去,就看到东方楠木正靠在床榻一侧,看着书。 见到她进来,他就将书搁下,问她,「跟琴儿谈好了?」 袁吉珊摇头,「没有。」 她唤下人备水,又洗脸又洗手,最后还洗了一次澡,这才换上睡服,躺在床里边。 东方楠木侧头看她,「没有是什么意思?」 袁吉珊侧身,脸对着他,「我想着,琴儿是喜欢苏逸的,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东方楠木拧眉,「你怎么知道她是喜欢苏逸的?」 袁吉珊笑道,「琴儿的性格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她若是不喜欢,焉能费心跟苏逸玩游戏?这游戏输了,她也没有撒泼赖皮,可见,她是喜欢苏逸的,只是,一时拉不下脸,不愿意在我们面前,也不愿意在苏逸面前承认。」 东方楠木听罢,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 袁吉珊便道,「让她晚上休息一晚,明天火气消了,而苏逸也来了,再看情况吧,不过,我觉得,苏逸倒是很适合她。」 东方楠木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苏大学士的门第森严,教条特别多,而东方琴,素来性子不羁,怕是受不了苏大学士那些规矩,就道,「我倒是不觉得苏逸适合琴儿,琴儿性子野,怕受不了苏大学士深严的家教。」 袁吉珊一愣,「我看他俩,打打闹闹的,像对冤家,就觉得挺合适,你这般一说,倒让我觉得,这婚事,有点悬了。」 东方楠木也很忧愁。他这个妹妹,老大不小了,再不嫁,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他捏捏眉心,嘆息道,「明天再说吧,先睡。」 「嗯。」 东方楠木去熄灯。 熄完灯过来,袁吉珊已经背过了身,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吻着她的唇,手也熟练地脱着她的衣服,等衣服脱掉,他的唇就往下面吻去。 袁吉珊抓着他的手臂,气息微喘,「已经很晚了,明早你还要早起上朝呢。」 「做一次就睡。御医不是说了吗,要多行房事,不然,怕很难有子嗣。」 袁吉珊道,「我怕你累着,你才刚回来,又喝了那么多酒……」 东方楠木咬着她的肌肤,笑道,「累是有点累,但是做一次的精力还是有的,再说了,不做一次,就这般抱着你,我也睡不着。」 说罢,又吻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了。 之后,昏暗的闺房内就传来了各种分贝不同的,男人的,女人的声音,这声音羞的让守门的丫环们都禁不住的红了脸,不过,声音没有持续很久,就一个时辰差不多,里面的声音熄了,传来东方楠木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水。」 门口的婆子立马下去,备热水。 等洗罢,东方楠木就拥着袁吉珊睡了。 第二天,苏逸早早地来到了东方将军府,他不是空手来的,是带着聘礼来的,所以,一大清早的,东方将军府门前就被行人围住了。 所以,等曲尚歌一早上起来,冬晴就偷偷地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曲尚歌「啊」了一声,惊道,「苏逸一早就去东方府提亲了?」 冬晴笑着点头,「是呢。听说东方小姐红着脸,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曲尚歌道,「她一向最能说,怎么可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打心底里是想嫁给苏逸的,只是不好言说罢了。」 说罢,又问,「苏逸走了没?」 冬晴道,「奴婢刚回来的时候,苏公子还没走,奴婢再去打探一下,问一问。」 「嗯,去问问,若是苏逸走了,你来汇报,我去看看琴儿。」 「好。」 冬晴又下去了。 曲尚歌扭头看着北欧炎弘,「若是不出意外,琴儿也要嫁人了。」 北欧炎弘不太感兴趣地「嗯」了一声,问她,「饿了没有?先去吃饭,吃罢饭带你进宫。」 「进宫?」 「嗯。」 「做什么?」 北欧炎弘道,「今日莫讫使者回国,赫连西容回国准备聘礼,并着手迎娶步玉郡之事。」 「什么!」 曲尚歌一听,惊的双目圆睁,「赫连西容要娶步玉郡?」 「嗯!」 「这……」 曲尚歌傻眼,「步玉郡不是一直想嫁你吗?」 北欧炎弘抿唇,失笑,「本王的王府,是她进得来的吗?赫连西容是使者之身,又是来签订和平协议的,他此时提出要步玉郡嫁给他,皇上断不会拒绝,所以,就应下了。」 曲尚歌无限感嘆,「赫连西容是故意的吧?」 北欧炎弘挑眉,「为何你认为他是故意的?也许他是真的看上了步玉郡呢?」 曲尚歌看着他,道,「他不可能喜欢步玉郡的。」 北欧炎弘眯眼,「哦?」 曲尚歌道,「他这次回国后,很可能会隐姓埋名,不问权利,闲游江湖,他娶她,大概只是让她帮他看着那空有其表的王府。」 北欧炎弘笑道,「如此,他倒真有点故意之嫌。」
第113章 你都不会躲 曲尚歌点头。 北欧炎弘瞥她一眼,「你倒是对他极为了解。」 曲尚歌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俏皮地把脸凑到他的跟前,笑道,「你又吃醋了?」 北欧炎弘哼一声。 曲尚歌抱住他的腰,大笑起来。 北欧炎弘伸手扶住她笑的发颤的身子,眼底溢满了温柔,口气却是相当的不友善,「反正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了,你敢再水性扬花,我定不饶你。」 说着,揽住她的腰。 但是,以前能够一臂将她的腰轻松揽住,现在,却是怎么揽也揽不住了,他忍不住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腰肉,低笑着调侃,「胖了好多。」 曲尚歌一下子抬起头来,目露凶光,「你刚说什么!」 北欧炎弘看着她,笑道,「本王刚说了什么吗?」 「说了!」 「哦,本王不记得了。」 「北欧炎弘!」 「叫夫君我就再说一遍。」 才不! 曲尚歌推开他,往饭堂去吃饭。 北欧炎弘一脸笑意地跟在身后,边跟边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本王都不会嫌弃的,再说了,你能胖点,我晚上抱着也舒服……」 话没说完。 曲尚歌扭头瞪过来,「所以,你刚是说我胖了?」 北欧炎弘嘴巴一抿。 曲尚歌正要再说什么,冬晴跑过来,一脸大喜道,「王妃!王妃!苏公子走了,奴婢也打听到了,东方小姐跟苏公子成功订亲了!」 「真的?」 「嗯嗯嗯!奴婢刚刚可是一直守在东方府门口的,后来也跟玉杯打探了,这消息不假,苏公子都回去准备了。」 曲尚歌立马道,「走,先吃饭,吃罢饭我要去问问琴儿。」 「好。」 冬晴扶着她去饭堂。 吃饭的时候,北欧炎弘看着她道,「你等会儿不跟我一起进宫了?」 曲尚歌这才恍然想起来还有进宫一事,她刚刚一听东方琴跟苏逸订了亲,她都高兴坏了,把这事儿忘了。 她想了想,道,「先随你进宫吧,晚点儿我再去东方府。」 北欧炎弘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慢慢吃,不着急。」 曲尚歌笑问,「莫讫使者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辰时过后,时间够用。」 曲尚歌点了一下头。 等吃罢饭,两个人进宫。 宫里头。 赫连西容正在向皇上辞行,并向他说,「等西容回到莫讫,就派人前来送聘礼以及结婚吉日,到时候,务必请邪王跟王妃去吃喜酒,我是很乐意看到王爷跟王妃去莫讫长住的,按理说,莫讫也算是王爷的娘家了吧?」 前面几句话,皇上听的很舒心,可是后面这一句话…… 什么叫,娘家? 皇上皱了皱眉,遂又笑道,「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容月公主之前也算是我皇家的儿媳。」 赫连西容道,「皇上圣明。」 皇上又跟他聊了一会儿天,问了一些关于莫讫结婚的习俗跟规矩,这才宣步老丞相进府。 而就在步老丞相坐车往皇宫赶的时候,北欧炎弘跟曲尚歌已经去了太后那里,向太后问安。 太后伸手,把曲尚歌唤到近前,左右打量了一番,笑着对身边的人说,「胖了一圈呢,想来这一胎养的极好。」 周围的侍人连忙跟着应是,纷纷上前,关慰地问着一些话。 曲尚歌被一群人围住。 北欧炎弘看了一眼,轻咳一声,道,「母后,儿臣还要带王妃去面见皇上,就不多耽搁了。」 说着,他走过去,牵住曲尚歌的手。 那些侍人们立刻退下去。 太后老眼一瞪,「你要找皇上说事,你只管去!但是歌儿得留下来,母后想跟她说说话呢,你要去就快去。」 说到最后,直接要挥手赶他了。 北欧炎弘笑了笑,低头问曲尚歌,「你是跟我一起去御书房,还是留在母后这里?」 曲尚歌看看他,又看一眼明显很想让她留下来的太后,松开他的手,道,「我留在母后这里跟母后说说话,你自己去吧。」 北欧炎弘点头,「也好。」 他跟太后辞了安,一个人去了御书房。 北欧炎弘走了之后,太后立马拉住曲尚歌的手,让她坐到旁边来,曲尚歌受宠若惊,没敢坐。 太后道,「坐吧,我看你这身子臃肿了不少,快生了吧?」 曲尚歌只好坐下,笑道,「还有四个月呢。」 太后道,「那得到年后了。」 曲尚歌点头。 太后本来是想问一问她的饮食如何,这一胎怀孕可有不适,但转眼看到她的脸色,红润又健康,身子又养的这般好,这话到底没有问,只是笑着说,「周嬷嬷每天都会给哀家说你的情况,我起初还担心的,现在看来,你果然养的很好,不用母后再担心了,想到你曾经流失的那一胎……」 曲尚歌脸色一变,忙站起来道,「母后。」 太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曲尚歌忐忑地坐下,太后道,「母后只是为那个孩子可惜,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曲尚歌吶吶地道,「谢母后。」 太后嘆道,「幸好你跟阿炎又有了,不然,哀家不得操心死了。阿炎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一起没有子嗣,哀家还真的想给他纳妾呢。」 曲尚歌心里咯噔一跳。 太后又说,「阿炎这孩子,从小就很有主见,凡事都有自己的看法,母后从没有管过他,也管不住他,但幸好,他没让母后操过心,什么事到了他的手中,都能被安排的妥妥的,唯独在感情一事上,他总是波折不断。」 曲尚歌安静地听着。 太后又看她一眼,道,「那一年里,你失踪,他都把自己弄的快不成人了,当时,看着他的样子,母后挺恨你的,但你能让他痛,依然都让他幸福。」 说到这里,曲尚歌总算明白太后留她下来做什么了,她慌忙从椅子里坐起来,对太后保证道,「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王爷的。」 太后笑道,「这就好,母后有些累了,进去躺一会儿。」 「是。」 太后离开之后,曲尚歌也离开了。 她走在皇宫的路上,看着这满院的精緻景色,止不住地一嘆,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她曾经是有多么的对不起北欧炎弘吗? 没有吧。 「在嘆气什么?如今怀了孕,可不能唉声嘆气,这样会对我干儿子有影响的。」 干儿子。 这三个字一出,曲尚歌额头一抽。 她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赫连均策穿着黑色的束腰锦服,懒散散地倚在小径一侧凉亭的石柱上,双手抱臂,靠在那里,看着曲尚歌。 曲尚歌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宫人,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赫连均策道,「不守在这里,怎么能看到你?」 他站直身子,走过来。 曲尚歌笑道,「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 赫连均策冷哼,「我本来是想进王府看你的,但北欧炎弘那傢伙,把你护的密不通风,自从那次去了冷霄殿后,我就没办法再靠近王府周围三寸地范围之内。」 曲尚歌道,「他如今是有点小气。」 赫连均策道,「何止是小气。」 曲尚歌失笑。 赫连均策看着她,眼中有很多不舍,但还是道,「我今天就要回去了,这一回,大概很难再来北欧。」 曲尚歌当然知道,他作为莫讫的皇帝,有很多事情做,她对他也有些不舍,但这不舍,并不牵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朋友间的离别之情,她说,「好好做你的皇帝,不要老想着来北欧。」 赫连均策笑道,「我来北欧,也只是想看看你。」 曲尚歌抿唇,没有接话。 赫连均策看着她如今变得圆润的身子,抬起手臂,原是想摸一摸她的头髮的,但是,曲尚歌在他有动作的时候就侧身避开了,他没有摸到,手臂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良久,他才将手臂放下来,轻道,「你是为了他,连头髮都不让我碰了吧?」 曲尚歌道,「既是嫁他为妻,我自当为他。」 赫连均策终是无奈地撇撇嘴,「好吧。」 语落,眼睛又落在她微凸的肚子上,说,「等我干儿子出身,你可要记得写信给我,我要来看他的。」 曲尚歌笑道,「当然会写信给你,你可要备好大礼。」 赫连均策笑道,「当然得备大礼,我要让他从小就知道,他的未来岳父,是个皇帝,有的是钱。」 曲尚歌,「……」 赫连均策看着她一脸无语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未歇,忽听远方有脚步声传来,他对曲尚歌道,「我走了。」 曲尚歌道,「路上小心。」 赫连均策沖她点点头,看着那一抹贵紫衫袍从拐角处折过来,他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勐地冲上前,将曲尚歌往怀里一抱,一个响亮亮的吻,印在了她的脸面上。 曲尚歌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耳边一阵阴狠的风吹过,就听见两道衣袂交错的声音,再然后,就听到赫连均策渐行渐远的,嘹亮的笑声,「哈哈哈。」 再接着,就是身边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下次再让本王看到你对本王的爱妃不轨,本王剁了你的手。」 曲尚歌,「……」 北欧炎弘转身,瞪着她,「你都不会躲?」
第114章 听王妃的 曲尚歌无辜,「我是看着他要走的,哪里知道他会忽然转身啊。大概是看到你来了,故意想刺激你的。说到底,这怪你。」 北欧炎弘伸手擦着她的面颊,擦罢,尤不解气,抱住她的头,吻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会儿,那唇就滑到了她的唇上,含住她的下嘴瓣,用力地吸着。 曲尚歌伸手锤打着他。 北欧炎弘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起来,快速走到凉亭里,坐下,让她靠在自己怀抱里,忘情地吻了起来。 直到听到有宫女的说话声传来,曲尚歌才一脸红彤彤地推开他,急道,「有人过来了!」 北欧炎弘看着她嫣红的唇瓣,直觉下腹一阵发紧,他抱起她就走,「回府。」 曲尚歌怒骂他,「你都不能正经点!」 北欧炎弘很无辜,「我做什么不正经了?」 曲尚歌一噎。 北欧炎弘快速地抱着她出了皇宫,坐上马车,回府,路上,曲尚歌被他抱在怀里吻个不停,终于嘴巴得空了,她才想起来问他,「你不是说今天莫讫使者离开吗?我怎么没看到?」 「已经走了。」 「走了?」 「嗯!」 曲尚歌闷,「那你带我进宫到底是做什么?」 北欧炎弘抚摸着她的秀髮,淡淡道,「原本是想让你跟赫连西容告个别的,但母后留了你的时间太长,所以,你没赶上,不过,你已经跟赫连均策告了别,以后你也不会惦记了。」 曲尚歌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她惦记?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曲尚歌伸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对车夫余襄说,「我要去东方府一趟,你先折到那里去。」 余襄点了点头,但还是看了北欧炎弘一眼。 北欧炎弘道,「听王妃的。」 余襄就把马车拐了个弯,往东方府的方向驶去,到了东方府,曲尚歌掀开帘子,冬晴扶着她下车,下车后,北欧炎弘也跟着下车。 曲尚歌看着他,「你也去?」 北欧炎弘笑道,「反正无事,就陪王妃走走。」 曲尚歌就没再言语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东方府门前去,到了门口,冬晴去敲门,门打开后,小厮跟管家看到站在门前的人,连忙屈膝行礼,「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北欧炎弘看他们一眼,直接迈腿进门。 曲尚歌对他们道,「起来吧,我来看看琴儿,她可在?」 管家站起来身,毕恭毕敬道,「在的,老奴这就领王妃过去。」 「嗯。」 管家领着曲尚歌去东方琴的院子,北欧炎弘作为男客,是不能进女子院子的,再说了,他也没打算去,就坐在前堂里喝茶。 不一会儿,东方楠木就匆忙过来。 北欧炎弘想着曲尚歌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来,就道,「拿盘棋来,陪本王下会儿棋。」 东方楠木道,「下官的书房里有棋盘,王爷去那里吧?」 「也好。」 北欧炎弘起身,两个人往东方楠木的书房去了。 曲尚歌去东方琴的院子,东方琴没有爹娘,这结婚的事便全都由袁吉珊操办,此刻,袁吉珊正在跟东方琴讨论结婚的一些事项,听到门口的小厮通报说王妃来了,两个人连忙去院门口迎接。 东方琴看着曲尚歌挺着大肚子迈过门槛,连忙上去扶住她的胳膊,问,「你怎么来了?」 曲尚歌侧头看她一眼,笑道,「一大早上就听说苏公子来府提亲了,我当然要来看看,提亲可成功了?」 东方琴嗔怒道,「你来打趣我的?」 「怎么会。」曲尚歌笑道,「我是来恭喜你的,总算有人把你给收拾了。」 东方琴嘴角一咧,「若不是他算计我,我哪可能会答应嫁给他!哼!」 袁吉珊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在听了东方琴这句话后,她伸手用帕子捂了捂嘴,想说一句,「死鸭子嘴硬」,但想到东方琴的脾气,她就没说,只对曲尚歌道,「王妃既然来了,就帮琴儿拿拿主意,虽然彩礼是接了,但成亲的日子一直没有订下来。」 曲尚歌「哦」了一声,问,「还没订妥?」 袁吉珊看了一眼东方琴,笑道,「是啊,主要是苏家说的日期,琴儿都不满意,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个什么日子。」 曲尚歌也看着东方琴。 东方琴嘟嘴,「你们都看我做什么?他算计了我,我当然不可能让他那么容易就把我娶回去的。」 曲尚歌听后哑然失笑,「那你想怎么着?拖着不嫁?」 袁吉珊立马脸色一变,道,「怎么能拖着!」 曲尚歌点头,「是不能拖着。」 袁吉珊接着就问,「可否请王妃帮琴儿选个日期?我们选的她都不满意,你自小与她交好,又深知她的喜好,你选的,她肯定满意。」 这句话,一方面是恭维曲尚歌,一方面也在堵东方琴的嘴,就她这话的意思,若是曲尚歌选了个日期出来,东方琴不满意,那就间接地在说曲尚歌与东方琴这么多年的关系都是假的啊。 曲尚歌听出来了。 东方琴也听出来了,她不满地瞪着袁吉珊,「嫂子,你使诈!」 袁吉珊看着她,温和地笑着,「嫂子哪里使诈了?难道是嫂子说的不对?你与王妃不是打小一起玩的?不是关系很好的?」 「这……」 东方琴被她问的哑口无言。 她气闷地一甩袖,转身就进了屋子,「不跟你说了。」 曲尚歌笑看着袁吉珊,「从来没见她在言语上吃过谁的亏,看来,嫂子确实是嫂子。」 袁吉珊道,「王妃取笑了。」 曲尚歌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摆的大箱子,还有箱子旁边搁着的担挑物,就走过去,问,「这是苏府送的聘礼?」 袁吉珊跟在后面,回,「是啊。」 曲尚歌边看边问,「有找人算过苏逸跟琴儿的生辰八字了吗?」 「算过了。」 「说是哪个日子比较好?」 「腊月二十八。」 曲尚歌闻言一笑,「这日子好,喜庆。隔两天就大年三十,回门的日子刚好大年初二。」 袁吉珊道,「原本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日子确实不错,但琴儿……」 「她不喜欢?」 不该啊。 曲尚歌想,东方琴应该不是那种很在乎日子的人,要说她不想让苏逸那么舒坦地把她娶回去,可是腊月二十八,这日子也确实很晚了,如果到年后结婚,不单苏府不愿意,就是东方家,应该也不会同意,毕竟太拖了,而琴儿过了年,又老了一岁,都快三十了。 袁吉珊想到东方琴说的那句话,忍不住笑道,「也不是说琴儿不喜欢,她就是觉得,回门日和拜年日赶在同一天,便宜了苏逸。」 曲尚歌额头一抽。 难道琴儿还担心人家苏府备的礼不够吗?大不了备两份礼。 再说了,苏清婉指婚给了刑北,这又是皇上赐婚,彩礼绝对不少,虽然说这彩礼全部归苏清婉所有,但毕竟是赐婚,皇上也会赏一些东西给苏府的,那些赏赐,绝对不是小儿科,她还怕人家苏府给不起她两份回门礼吗? 曲尚歌摇头失笑,道,「这日子很好,与刑北和苏清婉的大婚日相差一个月,苏府也来得及准备。」 袁吉珊就等着她这句话呢,一听说她也说好,她就立马道,「那我这就去差人把定好的日子写给苏逸,王妃先跟琴儿聊着,我出去一下。」 曲尚歌笑道,「你去忙你的,不用招唿我。」 袁吉珊向她行了一礼,退身离开。 她一走,曲尚歌就迈步进了东方琴的闺门,东方琴坐在书桌前,无聊地玩着茶壶盖,看到曲尚歌走到自己对面坐下,她嘟嘴道,「你们谈好了?」 曲尚歌看着她笑道,「什么叫我们谈好了?这是你的婚事,又不是我的,我只是见某个人的嫂子压根拿某个人没办法,就只好帮了一下忙。」 东方琴有点无语。 曲尚歌正了正脸色,道,「婚期订在腊月二十八,这日子极好,既然合过生辰八字,那你就不要倔了。」 东方琴努努嘴,倒没再说什么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从东方琴的婚事聊到曲尚歌怀里的宝宝又聊到苏清婉跟刑北的婚事。 东方琴嘆气道,「刑北不喜欢清婉,清婉嫁过去,我真替她担心。」 曲尚歌瞪目,「你怎么知道刑北不喜欢清婉?我自小与他一起长大,深知,他若不喜欢,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东方琴笑道,「他自小就喜欢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曲尚歌,「……」 东方琴道,「他以前不结婚,那是因为你没有与北欧炎弘成亲,他是不死心,后来,你嫁给了邪王,又怀孕了,整个北欧都知道,邪王宠你如命,他定然是知道自己无望了,所以,就应了这门亲事,毕竟,他娶不到你,娶谁都是一样啊,再说了,这次是皇上赐婚,他就是有心想抗旨,也不敢的吧?」 曲尚歌无语,「你这么说,清婉嫁过去,倒会不幸福似的,但我的想法与你不一样,刑北是我自小认识的,你说的对,也许一开始他是喜欢我,但他既先择了与清婉成亲,就不会让她受苦,他之前一直不愿意成亲,也许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合适的,但最重要的是,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他要么不娶,要娶,就定会对他的妻子忠心如一,爱其如命。」 东方琴不信。 曲尚歌摊摊手,「往后你就知道了。」
第115章 刑北与苏清婉的大婚 刑北与苏清婉的成亲日定在十一月八号。 这一天。 盛京城中份外的热闹,一大早,苏大学士府里就挤满了人,曲尚歌跟东方琴也在这些人的行列里。 曲尚歌是经歷过两次婚姻的人,对结婚这事倒也不是很好奇了,但毕竟是苏清婉的大喜日子,她也是很高兴的。 东方琴也高兴。 两个围在人满为患的闺房里,看着喜娘给苏清婉梳头,听着喜娘乐呵呵地说着话,又看着丫环们东忙西忙,拿喜服,拿喜帕还有拿鸳鸯绣鞋,一屋子里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等苏清婉梳妆罢,曲尚歌跟东方琴就结伴走了出去。 她们慢步在这喜庆洋洋的院子里,曲尚歌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看着到处贴挂的大红喜字,笑道,「连清婉都嫁人了呢。」 东方琴也笑道,「是啊,想想时间过的还真快。」说着,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呢。」 曲尚歌看她一眼,道,「再过一个月,也该你了。」 东方琴向来大大咧咧,一听这话,脸庞还是不自在地红了一圈,她搅了一下帕子,说,「我可不着急!」 曲尚歌取笑她,「你不着急,苏逸可着急呢。」 东方琴嗔她一眼,正要说话,一个声音插了过来,「还是王妃深知苏逸的心啊。」 曲尚歌听到为个声音一愣。 东方琴也愣住。 两个人同时抬头,不远处,苏逸穿着大糰子宝蓝锦锻长袍,外罩暗红色长袖开衫,盈然而立,一脸喜色地看着她们。 当曲尚歌的视线看过来,他连忙上前几步,行礼,「苏逸见过邪王妃。」 曲尚歌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身边的东方琴,笑道,「起吧。」 苏逸说了句,「谢王妃」然后站直身子。 曲尚歌问他,「怎么不在前院接待宾客?」 苏逸道,「我爹爹在前院呢,刚见了一批,这会儿用不上我,所以,我来看看妹妹梳妆的如何了。偏巧碰到了你们。」 是偏巧么? 曲尚歌笑道,「清婉已经穿戴好了,刑北的迎亲队伍也快来了,我们正打算去门口。你若去看清婉,我们就先走了。」 苏逸在心里暗嘆自己怎么不会说话呢,本来想借看清婉的理由,能够跟她们同步走一会儿路的,没成想,她们又要去门口,小心地看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东方琴,明明他就在她的近前站着,她却压根没看见他似的,他轻咳一声,道,「那苏逸去看看妹妹。」 曲尚歌笑道,「嗯。」 苏逸又看一眼东方琴,见她依旧没有搭理自己的样子,只得告辞离开。 他一走,曲尚歌就拉了一下东方琴的手,「你不是一向在他面前很能说?怎么这次倒哑巴了?」 东方琴撇嘴,「我是不想跟他说话了。」 「是么?」曲尚歌失笑,「你是不想说话,还是害羞了?」 「我才没害羞!」 曲尚歌用一副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东方琴气的跺脚就走。 曲尚歌笑着跟上,一路跟着,一路笑着,「没害羞就没害羞,你气什么啊?你这明摆着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东方琴气哼哼地走到门口,刚准备跨门呢,迎面,司礼的声音嘹亮地传来,「新郎到!礼起!接轿!」 东方琴脚步一顿。 曲尚歌也愣了半秒,又立马回神说,「新郎来了。」 「嗯,快,我们去看看!」 东方琴一脸兴奋地拉着曲尚歌的手,往门外去。 刚出去,就看到高头大马上,刑北一身红色喜服,胸前绑了大红花,高坐在马背上,模样英俊,脸色俊美,又加上这一身红衣的相衬,格外的艷丽。 东方琴忍不住嘘嘆,「此间少年,果然姿色不浅啊。」 曲尚歌睨她一眼,「又心动了?」 东方琴「切」道,「以前心动,现在嘛,我只是纯欣赏。」 曲尚歌笑了一下。 东方琴欣赏完了,看刑北下了马车,直接往门口来,她拉着曲尚歌退到一边,道,「时辰到了。」 「嗯。」 曲尚歌看着喜婆将苏清婉扶出来,又看着刑北在喜婆的示意下接住苏清婉手中的牵红,然后,把她拉到喜轿旁边,看着她上轿,在一片热闹哄哄里,喜轿被抬了起来,各种音乐笛气声响起。 等到喜轿跟在迎亲队走远,曲尚歌跟东方琴同时收回视线,两个人对看一眼,随即,两个人同时笑了。 曲尚歌问,「你笑什么?」 东方琴反问,「那你又笑什么?」 曲尚歌道,「我在笑原来刑北穿红衣的样子是这样的。」 东方琴耸肩道,「我也在笑这个。」 曲尚歌,「……」 东方琴提步走出去,顺着人流往刑小将军府走去。 曲尚歌跟上。 为了能赶在迎亲队伍前回到刑小将军府,曲尚歌跟东方琴两个人走的是小路,绕过一条又一条的捷径,最后先几分钟到达刑小将军府。 一进门,便是宾客满至的场景。 两个人沿着抄手游廊绕到女眷的院子,定国公夫人看到曲尚歌,招手唤她,「快过来。」 曲尚歌小步走到她娘身边,挨着她身边空着的椅子坐下。刚坐下,定国公夫人就看了一眼她发红的侧脸,小声斥责,「都是个快有五个月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安分。」说罢,又止不住地关心,「肚子可有不舒服?」 「没有呢,娘。」 曲尚歌让冬晴给她倒杯水,她喝了水,缓了缓口气,又道,「我就是去看看清婉,跟她说说话,免得她紧张。」 定国公夫人笑道,「你倒是知道她会紧张了。」 曲尚歌点头,「这么个日子,她怎么可能不紧张,不过,她已经被刑哥哥接上了喜轿,刑哥哥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他既是愿意娶清婉,就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我也是去送上我的祝福的。」 定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她是从小看着刑北长大的,当然很清楚他的为人,现在,他也成家立业了,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会儿天,门口就传来敲鼓打锣的声音,新郎新娘到了。 刑北没有父母,他自小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所以,他这方的长辈,就请了定国公曲潭,还有定国公夫人,他拜他们为父母。 刑北看着坐在最上方的两个老人,心想,他这一生,不能娶曲尚歌为妻,他便把她视为最疼爱的妹妹,一生呵护。 拜完高堂,就是夫妻对拜。 司唱的声音一落,刑北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女子,苏清婉被喜娘笑呵呵地扶着转了个脸,也对着刑北。 隔着一个红盖头,苏清婉看不见刑北的脸,但她能感受到来自于对面的男人的视线,她脸一红,接着就被喜娘按着头朝对面的男人对拜了去,刑北面无表情的脸终究是在她拜过来的那一低头的瞬间,缓缓地,扯了一抹柔和的弧度。 这是他的妻子,往后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夫妻对拜完毕,苏清婉被送往喜房,刑北留下来陪客人喝酒。 他其实对于成亲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喜悦,但在宾客们喜气洋洋的祝福里,他也慢慢地感受到了这种喜悦,他笑着一一回敬,轮到苏逸的时候,苏逸端着酒杯站起身,哈哈笑道,「以前我喊你刑小将军,现在,我要喊你妹夫了,哈哈。」 刑北淡笑道,「确实是,往后我得改口叫你大哥了。」 苏逸笑道,「就沖你这声大哥,我先干两杯,咱们再碰杯。」 语落,也不等刑北答应或反驳,在一众宾客们的见证下,他喝了两杯酒下肚,然后又倒一杯,与刑北相互碰盏。 喝罢,他收起脸上的笑,无比认真道,「我妹妹打小就爱慕你,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刑北唇边的笑一敛,郑重道,「当然。」 苏逸就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刑北向他点了一下头,又去别的桌子敬酒,宴会从白天持续到晚上,陆陆续续的人离开,到最后,走的干干净净。 离开前,苏逸又扒着刑北的肩膀,强调他,不许辜负他妹妹,定国公夫人临走前也嘱咐了他一番话,大意是,不能让他冷落了苏清婉。 冷落。 刑北想到这个词,禁不住地笑了一声, 他撑着有点醉意的头,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冷清下来的喜桌,看着下人们在清扫整理,他站起身。 醉醉熏熏地来到喜房前,看到门口有一个丫环,一个婆子守着,他蹙了一下眉,他的刑府,一向是没有多余的丫环跟婆子的,这两个人他也不认识,想必是苏清婉带来的,他还没看清那两人的长相,那两人立马朝他行礼道,「姑爷。」 刑北看了这两人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她们身后的门,问,「给你们小姐备饭菜了没有?」 丫环跟嬷嬷互看一眼,嬷嬷抬头,笑着回,「备了。」 刑北便没说话了,直接迈开步子,推开门,等门合上,嬷嬷沖身边的丫环说,「看来姑爷还是挺关心小姐的。」 丫环笑道,「是啊,但愿小姐以后能幸福。」 屋内。 刑北进来后,就看到了坐在喜床上的苏清婉,还有她旁边的一个丫环,一个喜婆。喜婆一看到他进来,立马笑着道,「哎哟,新郎官来了,先喝交杯酒,再掀盖头,然后,恩恩爱爱一宿,夫妻到白头。」 她把苏清婉拉起来,拉到刑北面前,将苏清婉的手递给他,然后就拉着丫环出去了。 刑北握着这只手。
第116章 新婚夜 刑北握住苏清婉的手,把她带到椅子边上坐下。坐下后,他伸手挑开她额前的红盖头。 红盖头一落,就露出了苏清婉那张美丽中又略显羞涩的脸。 刑北没过多的去看,只是撩开裤襟,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然后一边倒酒,一边对她道,「刚在门口问了你的丫环,说你吃饭了,不知道你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现在饿不饿?饿的话先吃点食物填填肚子,再喝酒。」 苏清婉此刻很紧张,两只小手抓着膝盖上的红喜服,眼皮轻轻地掀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英俊的脸,还有,他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和酒气,她觉得自己好晕,头好晕,脸也慢慢地开始发烫。 她怔怔在看着他,看着这个成了她的夫君,未来要伴着她度过一生的男人。 看着,一时就忘了回刑北的话。 也许,她压根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做梦。 大抵,她认为,这场婚姻,有点不真实。 而刑北,在没听到她的应答后,就将手中的酒杯放了下来,扭过头,看着身侧的女子,然后,就看到了,她一脸羞红地盯着自己。 他眉头微挑,问,「这么看着我作甚?你可是吃过晚饭了?」 「啊,我!」 苏清婉紧张的压根不知道怎么说话,脸憋的通红。 刑北微微一笑,道,「还是先喝酒吧。」 看她的样子,也大概说不出什么来。 刑北把两只酒杯都端起来,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捏着,苏清婉眨眨眼,又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他递过来的酒杯,终于算是知道,这酒是必须要接的,所以,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刑北见她接了过去,就伸出手臂,去环住她的手臂,然后又站起来,就着她僵硬的姿势,低头将酒喝了。 喝罢,他放下酒杯,也不看苏清婉喝没喝,直接面向大门,喊一声,「来人。」 「姑爷!」 一个丫环飞快地推门走了进来,却是低着头,不敢看屋内的情景。 刑北皱了皱眉,他想喊的是他的人,而非苏清婉的人,但既然这个丫环进来了,他也只好将就地吩咐道,「去打盆热水进来。」 「是。」 那丫环领了命令,立马又出去了。 刑北转过身,直接往喜床走,到了喜床边上,他看着床上洒的果脯花生之类的东西,默默地伸手,解着衣服领子。 从上到下,将外面的喜服解开后,他才边脱外袍边转身,看着已经喝罢了酒,坐在桌边一脸拘谨的苏清婉,说,「我今天喝的有点多,先歇一会儿,你把妆卸了,脸洗一下再上床。」 苏清婉一听到上床二字,脸色又止不住地红了,她低低地应一声,「哦。」 刑北没再管她了,脱掉衣服,脱掉鞋子,直接上床,睡觉。 苏清婉在他睡下很久之后,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勐地松出一口气来,她站起身,扯掉头上重的要死的凤冠,又把这一身极为不舒服的喜服也脱掉,刚脱下来,玉芝就烧好了热水,提了进来,看到她在脱喜服,偷偷笑道,「小姐,你还没洗脸呢,奴婢也还没伺候你洗漱,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自个脱衣服?」 说罢,见苏清婉瞪过来,她又笑着小声道,「姑爷呢?难道已经睡下了?」 苏清婉平时待自己的丫环极好,她自小没有母亲,上面虽然有个哥哥,但女儿家的事,跟她哥哥也说不了,所以,平时,若是有什么事,她都会跟自己的丫环们说,是以,这些丫环待她也像姐妹一般,在苏府的时候,她爹爹管的严,她们向来安分,只是在她的小院里会调皮一些,没想到,这才来到刑府呢,她们就这般不安分了。 她轻咳一声,怕惊扰到刑北休息,小步走过来,沖玉芝说,「你把手伸出来。」 玉芝眨眼笑道,「小姐想做什么?」 虽是这般问,但还是依言,将手伸了出来。 手一伸出来,苏清婉就毫不客气地拧了一把她手背上的肉。 玉芝疼的轻唿,「小姐!」 苏清婉怒笑道,「看你下次还敢这般没大没小不。」 玉芝嘟嘴道,「奴婢是替小姐高兴啊。」 苏清婉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训斥道,「这种话以后只能当着我的面说,在姑爷面前可休得乱说话。」 玉芝想到刑北可能就在屏风后面睡觉,连忙捂住嘴,不停地点头。 苏清婉见她学乖了,这才收起手,指了指一旁的热桶,说,「给我洗洗,你们也下去睡觉吧。」 「是,小姐。」 玉芝这个时候也不调皮了,认真地给苏清婉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脸,最后,要伺候她更衣睡觉。 苏清婉伸手制止了她,「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她虽然喜欢刑北,但从来没有与他私下接触过,并不知道刑北的真正性子,尤其是,他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讨厌有人打扰? 玉芝担忧道,「小姐……」 苏清婉摆手,态度非常坚决。 玉芝无奈,只好提着热桶出去了,关门的时候,想到今天晚上是她家小姐的新婚夜,又转担忧为喜悦,她将门关紧。 屋内,苏清婉站在屏风前,盯着屏风前的大花看着,她实在是没勇气跨过眼前这道屏风,进到内室去。 而刑北,他自顾自地睡了。 站了很久,苏清婉又扭头,打量了一眼室内,琢磨着今天晚上她是不是得找个什么角落将就一晚。 正想着,屏风后面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接着就看到一身素白长衣的刑北出现在眼前,他应该是刚刚睡醒,平时英俊冷漠的面容上有微微的暖意,一向在人前打理顺直的头髮也稍显凌乱。 他本来是有点渴,起来只是为了喝些水,毕竟晚上喝了太多的酒,但没想到,刚穿过屏风,就看到了苏清婉。 一时,他有点发懵。 片刻后,又忽地想起来,这个女子,在今天,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看着她,见她素衣净面,凤冠霞帔也都脱了下去,但人却站在那里,几乎是在犯傻。 他微微皱眉,问,「怎么不去睡?」 苏清婉腼腆地笑了一下,两只手都紧张地抓紧了身体两侧的衣服,小声道,「我正准备去睡。」 刑北又看她一眼,大概不怎么相信她的说辞,但还是点头,「嗯,那你先去睡,我来喝杯水。」 「好。」 苏清婉小声说罢,看着他离开去桌边倒水,她才踩着沉重的步伐,进到内室,小心地躺在他掀起的被子的旁边,闭上眼睛,让自己快点入睡。 刑北喝罢水,进来,看到她已经睡下了,就熄了房间里的烛灯。 他合衣躺下。 只是这一次,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平时,他就不喜欢有人伺候,也不喜欢有人近身,更别说,现在,身边还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他能睡得着才怪。 他翻个身,又翻个身,最后索性坐起来,打算去书房睡。 只是,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就想到了苏逸临走前说的话,还有定国公夫人交待他的一些事,他下床的动作生生停住。 他在黑暗里往身边的苏清婉看去一眼,他知道,他今天若真的去睡了书房,明天,苏清婉的脸面就没地方放了。 他重新躺下去。 躺下去之后眼睛盯着床顶看了半晌,这才轻声开口,「清婉。」 苏清婉听到了,但没应声,她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刑北道,「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我们来说说话。」 苏清婉把蒙在脸上的被子拿开,微微转了一下身子,黑暗里,她看不见刑北的脸,只朦胧里看到一轮模煳的影子,她小声问,「你想说什么?」 刑北将目光收回来,侧身对着她,「今天是洞房花烛夜。」 苏清婉脸一红,声音细如蚊蚋,「我知道。」 「你想过吗?」 「啊?」苏清婉没听懂。 刑北直言道,「我是问你,你想洞房吗?」 「轰!」 苏清婉的脸一下子爆红,「我,我,我……」 她结结巴巴,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刑北,在床上,说话竟是这般直接大胆! 她惊呆。 刑北又道,「你不要惊讶,我娶了你,自然会考虑你的感受,但是,不管你想不想,今天,我不想,也不愿意,所以,请你谅解。」 苏清婉急忙辨道,「我也不想!」 「那就睡吧。」 另一边,邪王府。 从吃完喜酒回来,北欧炎弘嘴角的笑意就一直没断过,曲尚歌实在是不明白,别人大婚,他高兴个什么劲。 而且,比她还要高兴。 洗漱罢,两个人躺在床上,曲尚歌现在肚子很大了,睡觉喜欢偏向右边睡,所以,北欧炎弘每晚都睡在她的右边,当她又侧过身来的时候,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轻吻着她的唇。 曲尚歌任由他吻着,吻罢,又含着她的唇瓣摩挲了一阵子,他才退开,眼中脸上都是笑。 曲尚歌看着他欢快的脸,问,「王爷今天这般高兴?」 北欧炎弘笑道,「嗯。」 曲尚歌挑眉,一副十分难理解的样子问,「是因为你今天吃了喜酒的缘故?这喜酒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117章 同房了没有 北欧炎弘笑道,「我高兴不是因为吃了喜酒,喜酒威力大不大,这个你要问刑北,不过,本王也确实高兴。」 曲尚歌问,「王爷在高兴什么?」 北欧炎弘看着她,伸手理着她长长柔顺的髮丝,声音低沉温柔,「我是想到了我们成亲那天,本王很高兴,你能打开心扉,走出过去,重新回到我身边,我是为你高兴。」 曲尚歌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滞,她其实,也不算是真正走了出来,但毕竟,生活总有很多风雨,她并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她伸手抚摸着肚皮,想起百里烬尘,竟觉得那是好久远以前的事了。 她把脸轻轻搁在北欧炎弘的胸膛上,轻道,「这要感谢王爷。」 北欧炎弘手臂上的力度紧了一些,将她紧紧地圈在手臂与怀抱之间,笑道,「知道感谢就好,往后你可要听本王的话。」 曲尚歌所有的感动都在这最后一句话里消失瓦解。 她推了他一下,哼道,「才不。」 北欧炎弘蹙眉,假装生气道,「什么不?本王是你夫君,夫君的话你就要听。」 曲尚歌翻他一个大白眼,然后身子转了个圈,歪到另一边睡了。 北欧炎弘笑道,「这就生气了?」 曲尚歌懒得搭理他,不吭声。 北欧炎弘往她身前挪了一些,用胸膛抵住她的背,双手环住她的胸,脸贴在她纤细的肩膀上,轻笑道,「这样本王抱的更舒服。」 他的手,不老实地在她胸前做乱。 曲尚歌伸手拍他。 北欧炎弘抓住她的手,护住她的肚子,从后面掀起她的衣衫,吻着她的背,从上到下,吻着,气息就浑浊了起来,他脱掉她的衣服,小心地从后面进入。 美秒的感觉一瞬间侵蚀着整个感管,北欧炎弘沉闷地哼了一声,他很想跟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与她共赴云雨,但考虑到她的身子,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大动干戈。 半个时辰后,他抱着她粗粗喘气。 虽然得到了快感,但总是没有以前那么销魂,可心底却抑制不住地高兴。 他吻着她汗湿的颈项。 曲尚歌累的闭眼就睡了,北欧炎弘却是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 曲尚歌吃罢饭就带着冬晴去了刑府。 她去看苏清婉。 苏清婉跟刑北已经起了床,两个人在饭堂里吃饭,刑北没有父母,所以,苏清婉也不用去请安,这倒是省了很多事。而且,整个刑府,就她一个女主人,她也算是幸运的了。 苏清婉吃着饭,淡淡地想着,虽然他昨天晚上没有碰她,但无所谓,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迟早她会为他生儿育女的。 比起她内心里的想法多多,刑北倒是一脸平静,什么想法都没有。 正吃着,守门的小厮跑过来说,「将军,夫人,王妃娘娘来了。」 刑北忙道,「请进来。」 「是。」 小厮下去请曲尚歌进来。 刑北放下筷子,站起身,也去迎接,刚走到一半,就看到曲尚歌带着冬晴进来了,他连忙迎上去,「怎么这么早来我这里了?用过早饭没有?」 曲尚歌笑着将他上上下下看一遍,笑道,「我是来看清婉的。」 「她正在吃饭。」 「尚歌姐姐!」刑北刚说话,苏清婉就从饭堂里走了出来,笑着喊道。 曲尚歌抬步往她走去。 刑北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没有跟上去,而是去了书房。 曲尚歌走到苏清婉身边,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桌子上摆的饭菜,说,「还在吃?」 「是啊,尚歌姐姐吃了没有?」 「我吃过了。」 「那……」 「你吃你的,我就是来看看你,可没想让你饿肚子,让人给我倒点茶来就行。」 「好。」 苏清婉唤玉芝去倒茶,她又重新坐下去吃饭。 虽然曲尚歌是王妃,但在她的这些朋友里,她们都不讲究这些繁缛规矩,平时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吃着,两个人就聊到了昨晚的事。 昨晚什么事? 当然是洞房之事。 虽然是古代,但是不管是现在的女人,还是以前的女人,那都是极会八卦的,尤其是玩的好的朋友之间,那八卦更是无所顾忌。 苏清婉被曲尚歌一句直白的,「你们昨晚同房了没有?」给问的脸颊一红,刚吃进嘴里的菜就呛在了嗓子里。 「咳咳咳。」 她拼命咳着。 曲尚歌看着她笑道,「看把你吓的。」 玉芝倒了热水过来,看到苏清婉在咳嗽,立马先倒了一杯给她喝,苏清婉喝一口热水下去,终于把嗓子里那急促的喘意压了下去,她抬头,一脸娇嗔地瞪着曲尚歌,「姐姐不要拿这事来打趣我!」 曲尚歌捏着帕子捂嘴轻笑,「好好,我不打趣你,看把你急的。」 不问这事,两个人就聊起了别的。 最后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东方琴跟苏逸的身上,东方琴下个月大婚,最近,东方楠木跟袁吉珊把她看的很紧,不准她在婚前又在外面疯玩疯闹,所以,限制了她出府的行动。 她被迫关在了东方府内,接受成亲前一系列的教导。 包括量体裁衣,包括婚后的一些相关事情。 袁吉珊作为嫂子,也是很尽职尽责了,事事俱细,很周到。 聊到苏逸,曲尚歌说,「苏大学士这一生都严谨律己,原以为你哥跟你都是被教条束缚的人,没想到,苏逸这小子,倒是有点顽劣。」 「啊?」 苏清婉一听曲尚歌用「顽劣」二字形容她哥,她一惊,「我哥他很正直的。」 「我没说他不正直。」 曲尚歌道,「我的意思是,他能把琴儿娶到手,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琴儿那脾气,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苏清婉,「……」 这话到底是在说她哥幸还是不幸? 两个人谈论着苏逸,此刻,苏逸却在院子里挑选布料,做喜服,还有,东方琴大婚当天要穿的凤冠霞帔。 喜酒的事他爹负责,但这事,他自己亲自办。 有名的裁缝师记下他所说的第一处细节,抄录在本后,对他笑道,「苏公子真是体贴,东方小姐能嫁给你,真是她的福气。」 苏逸眉头一挑,洋洋得意道,「可不是。」 裁缝师问,「东方小姐的衣服尺寸需不需要再去问一下?这是大婚穿的,要是做的不合适……」 苏逸道,「不必。」 裁缝师就没再问了,将面料和手抄本装起来,起身告辞,「我这就回去赶制,大概得半个月的时间。」 「嗯,时间足够了。」 「好,等做好我让人来通知苏少爷和东方小姐去试穿。」 苏逸点了点头,裁缝师便走了。 半月后。 苏逸跟东方琴去了裁缝店,试穿新服。 自从苏清婉大婚后,东方琴就没再出过门,所以,这一次,是两个人大半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 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 是以,街道上寒风唿啸。 但同时,新年气氛也在街道上徐徐展开,各类街店铺子都在出售年货,街上一片热闹,人来人往。 衣铺子也很忙碌。 主要是,过年了,各家各户也都在定制新衣,不管是有名的衣铺,还是普通衣铺,门前都堵满了人。 苏逸是先东方琴一步到达裁缝铺的,老闆将他迎进去,上二楼,小心地拿出一个木制的盒子,蹲在地上打开,打开后,他指着里面的衣服,对苏逸道,「这就是苏少爷订制的喜服,你看一下。」 苏逸走过去。 老闆将衣服拿起来小心递给他。 苏逸接过,双手捏着衣肩领子,将衣服展开,只一眼,他就特别喜欢,大概,他喜欢的不是衣服,而是这种心情。 他笑道,「我先去试试。」 「好。」 老闆给他腾了个房间。 苏逸进房间试大小。 东方琴从楼梯处走上来,老闆一看到她,连忙迎上去,「东方小姐,你可来了,苏少爷已经在试衣服了,我把你的衣服拿出来,你也去试下。」 「哦。」 东方琴拿着暖手炉进到里间。 刚坐下,还没有等到老闆把衣服拿过来,就听到身侧的门被人推开,苏逸一身大红喜服走了出来。 他虽然没有刑北的帅气,没有北欧炎弘的尊贵,但多多少少也是世家子弟,长相温朗,配和着这一身喜服,倒显出几分逼人的魅力来。 或许,不单女人穿红衣让人惊艷,男人也会。 东方琴看到他的第一眼,颇为惊艷,但转眼,她又不屑地撇嘴道,「果然什么衣服配什么人。」 苏逸看着她。 好几天没见了,他确实有点想念她,虽然说很快她就要成了他房内的人了,但思念的滋味,也不好受。 他没计较她的话,见她手中捂着热炉,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衣,里面还着加棉的小袄,他便问,「很冷?」 东方琴睨他一眼,「你不冷?外面都已经冻天冻地的了。」 「是有点冷。」 苏逸蹙眉道,「是我没考虑周到,应该让人把衣服送到你府上让你试的,还让你跑出来一趟。」 说着,老闆已经将衣服拿了出来,同样的是用木盒子装的,叠的整整齐齐,大红的凤冠霞帔。 东方琴是借着这个由头跑出来玩的,所以,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一见老闆将衣服拿了出来,也没去细细欣赏这衣服的做工和样子,从老闆手中接过来就立马站起来,对苏逸道,「我先进去试,你等会儿再换。」 「嗯。」
第118章 果然邪王很宠你 苏逸没拦她。 他其实是很想看她穿着凤冠霞帔的样子的。 但可惜,东方琴在房间里试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她不是穿着凤冠霞帔出来的,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 老闆一愣。 苏逸蹙眉道,「怎么不试?」 东方琴道,「我在房间里试过了,大小合适,款式也非常好看,我很喜欢,不必再改了。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把衣服递还给老闆,老闆接过去之后,她转身就要走,苏逸连忙道,「你要去哪儿?」 东方琴从丫环手中拿过暖炉,笑道,「去看看尚歌啊,这几天可把我闷坏了,好不容易能出来,我当然要去看看她的。」 顺便的,邀她一起出来逛街。 当然,这句话她没有说的。 苏逸听罢,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东方琴愕然,「你跟我去做什么?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干嘛要跟着我,想去你不会自个儿去啊。」 她着实不想跟苏逸一起去,所以,说罢这句话,她转身即走。 苏逸追了两步,但一想到自己此刻还穿着喜服,立马的回身去换衣服,可等衣服换下来,早就不见了东方琴的影子。 他匆忙下楼。 小厮在门口说,「东方小姐坐了马车走了。」 苏逸薄唇抿了一下,原本是想说「去邪王府」,但想着自己这平白无故的去,也没个正当理由,有点太唐突,再说了,邪王府也不是寻常的世家宅子,他说去逛就能去逛的,东方琴可以用找曲尚歌的藉口去,他却不能,不然,王爷定要扒了他的皮的。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道,「去街上走走吧,不是快过年了吗?这年货也差点要置办了。」 小厮提醒,「老爷说过了,年货会跟少爷婚礼单子上的东西一起採办,不用少爷今年再去置办了。」 苏逸瞪他一眼,「多嘴。」 小厮郁闷地摸摸头,他哪里多嘴了?本来就是如此嘛! 最终,苏逸想多见见东方琴,还是去了街上,守株待兔。 东方琴坐了马车去邪王府。 此刻。 邪王府里。 曲尚歌正在轩墨坊里跟北欧炎弘下棋,外面寒风肆虐,虽然很冷,但书房里却很暖和,四壁都烧着炭火,因为考虑到曲尚歌怀孕的缘故,这原本放置在房中间的炭火就被改到了四周的窗户边上,还加装了一些通风装置,利于火灰的消散。 东方琴被冷幽堡带到书房的时候,两个人正杀的正酣。 北欧炎弘虽然武力绝卓,智慧超群,但曲尚歌也不弱,黑子落盘,看着北欧炎弘的白子节节败退,曲尚歌大笑,「王爷,你又要输了。」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挑着深邃莫测的英俊眉眼,淡笑,「哦?爱妃确定?」 曲尚歌轻哼,「难道王爷还能翻盘?」 北欧炎弘勾着莫测深邃的笑,「说不定呢。」 说着,修长的两指夹起白色棋子,却没有立马落在棋盘上,而是稳稳地定在空中,双眸眯起,看着对面的女子,「若是这局本王赢了,爱妃答应本王一件事。」 曲尚歌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北欧炎弘笑道,「不用急,等本王赢了再说。」 曲尚歌瞅着他,「好,就看你还怎么赢。」 北欧炎弘垂下视线,专注地看在棋盘上,其实,不用看,他心里就已经记下了所有的棋路,这么多年,能与他下棋这般轻松自如的,倒真没有几人了。 他知道她武功厉害,但不知道,她下棋也这般厉害。 但是…… 他邪眸狡黠一眯,「啪!」 白子落盘。 竟是长虹贯日,一下子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围攻局势打破! 她一惊,「不可能!」 北欧炎弘愉快地笑道,「爱妃输了。」 曲尚歌咬牙看着棋盘,当看到自己的胜势如大江之水涛涛一去不復返的时候,她终于是抬眼,带着点小小的愤慨,还有小小的敬佩,盯着对面的男人,「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放松警惕,然会来个回马枪!哼,你惯会用这招了,上了你一次当,我怎么会还上第二次啊!」 曲尚歌很是无语地锤了锤自己的头。 北欧炎弘立马身子前倾,将她抱住,「做什么打自己?」说罢,又问,「什么叫惯会?本王何时让你上当了?」 曲尚歌提醒他,「赛马!」 北欧炎弘经她提醒,也想到了跟她的两次赛马,第一次赛马,他哄骗她同意了嫁给他,第二次赛马,他也使了手段赢了她,他忽地低笑出声,「那等下次有机会,本王让让你?」 「才不要你假慈悲!」 「怎么就假慈悲了?你输了不服气,本王只好让让你了。」 曲尚歌哼道,「要真比起来,你还不一定能赢了我呢。」 说这话的时候,曲尚歌的眉目都是神採风扬的。 北欧炎弘爱怜地吻了吻她的鼻尖,起身挪到她身边,将她臃肿的身子轻揽进怀里,两个人靠在暖榻上,北欧炎弘的手抚摸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那肚皮下越来越生机勃勃的生命力,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等生下孩子,本王带你去西域呆段时间。」 曲尚歌勐地惊愕,「西域?」 北欧炎弘浅淡地点了一下头,「嗯,你人生最初游歷的地方不就是西域吗?虽然西域已经覆灭,但城市和人民还在,虽然少了某些人,但那里还是你曾经熟悉的地方,也是你曾经喜欢的地方。本王在那时没有认识你,非常遗憾。」 曲尚歌真是吃惊不小。 当然,她吃惊的,不是北欧炎弘的表白,而是他所提起的西域。 西域! 那确实是曲尚歌记忆中无法抹除的一段记忆。 那一段她最年少轻狂,又肆意妄为的岁月,比起担任「金掌门」的时光,那段岁月,才称得上是她叛逆张扬的青春。 而每一个人,记忆中最无法抹除的,就是年少轻狂里肆意张扬的日子。 曲尚歌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轩墨坊的门口,冷幽堡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东方小姐来访。」 东方琴? 曲尚歌立马回过神,脸上立刻露出欢喜来。 北欧炎弘见她听到东方琴来了,两眼都快发光了,无奈地抚了一下额,他这个夫君,现在是连她一个好友都不如了吗? 他恋恋不捨地松开她,道,「去外面转转吧,这几天呆在府里应该也闷坏了,外面天冷,记得把虎裘衣披上,坐本王的马车出去,让冬晴备上热茶跟点心。」 曲尚歌一边下榻一边笑问,「你不去?」 北欧炎弘道,「本王很想陪你,但也不想时时刻刻霸占你,你有好几天都没见东方琴了,以后她若成了亲,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趁现在还能见,你们就多玩玩,本王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曲尚歌当然知道他不会去,只是随口一问,见他这般一说,她笑了笑,等站稳,她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印了一吻,「那夫君就忙你的事吧,我跟琴儿出去逛逛。」 北欧炎弘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身边,捧住她的脸,疾速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最后,松开她,「去吧。」 曲尚歌走出去。 一出来,东方琴看着她越发臃肿的身子,笑道,「几天不见,你这是又圆润了啊。」 曲尚歌瞪她一眼,「讨厌!」 东方琴笑着拉住她的手,往她身后的门看一眼,「王爷在里面?」 「嗯。」 「我要不要去打声招唿?」 曲尚歌也往后看了一眼, 随即道,「不用了。」语落,又道,「你怎么来了?这段时间你嫂子不是不让你出来的吗?」 东方琴抿了抿唇,说,「试衣服。」 曲尚歌问,「试什么衣服?」 「喜服啊。」 「哦!」 曲尚歌一愣,「为什么在外面试?没送到你府上去?」 「没有。」 曲尚歌,「……」 她看她一眼,道,「你是故意的吧?如此一来,就能够借这个理由出门了,你怎么就这么鬼精呢!」 东方琴翻翻眼。 谁鬼精啊! 还不是苏逸那傢伙非要让她出来试的!要说心怀鬼胎的是他才对,管她什么事啊?虽然说,她也有此番嫌疑。 「我若不借这个理由出来,谁陪你逛街解闷啊?清婉现在结了婚,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出来了,就我成天想着你无聊,想陪你,你还挖苦我,够不够义气啊。」 曲尚歌连忙笑道,「义气义气。」 东方琴一脸傲娇,「算你识相,走吧。」 「去哪?」 「逛街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现在街上又那么热闹,哪有不去逛一逛的道理?走吧,我都想好去哪里了!」 两个人出门,本来要坐东方琴马车的,但她的马车小,坐不下四人,不得已,她只好弃了自己的马车,换了邪王府的马车,一进马车内,她看着这宽大的马车奢华的装潢,还有这里面暖哄哄的温度,一进来,一身的寒气都没有了,里面不单赏心悦目,还温暖舒服。 她不禁感嘆,「果然邪王很宠你。」 曲尚歌「噗嗤」一笑,「你这酸熘熘的口气让苏逸听到了,他得说,——你嫁给了我,我能更宠你。」
第119章 逛街风波 东方琴听到这话,笑着锤打着她,但曲尚歌怀着身子,她哪能真的打她,就玩笑性地拍了几下。 曲尚歌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嘻嘻笑起来。 伺候在身边的两个丫环也掺和着笑着,一时,笑的东方琴的脸莫名地红了。她哎哎两声,不满道,「你们三个人欺负我一个。」 曲尚歌止了笑,说,「看,你取笑我的时候我都没跟你计较,我就说了一句大实话,你倒跟我较真了,看来,某个人,嘴上说着讨厌,其实心里还是喜欢苏逸的吧。」 东方琴一听这话,急了,「哎!歌儿!」 「好好好,不说了。」 曲尚歌看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连忙笑着合上嘴巴。 东方琴瞪她一眼。 曲尚歌笑着求饶了一句,然后让冬晴倒茶,在冬晴倒茶的功夫,她掀开帘子往窗户外面看着。 外面很热闹,一片繁华之景。 不得不说,在西域,北欧,莫讫三大强国林立的大陆上,要属北欧是最繁华的,每一条街道都透着奢侈。 新年临近,处处彰显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曲尚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忽然就不想坐马车里面了,她松下帘子,扭头对东方琴道,「我们走路吧,不坐马车了,坐在车里面,只能看着这热闹的气氛,却不能感受,多浪费!」 东方琴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脾气相投的两个女人当即就下了马车,余襄皱眉喊一声,「王妃!」 他可是在离开前被北欧炎弘耳提面命了好几遍,要确保王妃的安全,当然,这句话有点多此一举之嫌,因为凭曲尚歌的功夫,一般人想伤她那是极困难的,但她毕竟已怀身孕,北欧炎弘担心她也无可厚非,而且,天寒地冻,怕她吹到冻到,所以格外的叮嘱余襄。 是以,余襄一见曲尚歌下马离开,赶紧把马车赶到固定的栖马亭里,跟随其后。 东方琴在离府前就已经制定好了目标,所以,方向很明确。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穿过人流撺动的街道,往着女孩子们都极爱去的刺绣场去。 所谓的刺绣场,其实就是应过年之景,开放的一个街市。 那里卖的全是平时买不到的东西。 当然,全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花钿,薄扇,细软金缎,胭脂水粉,衣物饰品,香囊荷包等等。 到了刺绣场,两个人就欢腾开了。 曲尚歌虽然怀了孕,但一进到刺绣场,那眼睛就闪闪发了光,脚也不沉笨了,矫健地四处飞奔。 冬晴看着,无语地笑着嘆气。 余襄则是满天的担忧和惊慌,就怕她会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王爷非得摘了他的头不可。 余襄冷汗淋淋,紧着在曲尚歌后面。 但是,人太多了。 又加上曲尚歌武功极好,你看着她是在走路,实则她是在用轻功,四处穿棱,是以,不一会儿功夫,人就走散了。 余襄看着茫然的人群,脸一下子就白了。 冬晴很同情余襄,见曲尚歌甩了那人后,禁不住道,「王妃,你干嘛要捉弄余护卫啊,他肯定是奉王爷命令保护你的,你故意撇下他,他会着急的。」 曲尚歌听着冬晴的话,面上露出诧异,「冬晴,你不会是对那余襄有意思吧?」 冬晴立马急了,「王妃!」 曲尚歌观她脸色,见她真急了,就笑道,「好了,开玩笑的,你倒是比我还当真了。」说着,抬起视线看了看前面的人流,又道,「我不是真想甩开他的,是他自己跟不上,我也没办法啊。」 末了,又补充一句,「好了,走吧,我们先逛,不是还有马车呢吗?人又不会跑。」 冬晴立时委屈啊。 她是担心她好么,说的好像她是在担心余襄一样,她担心他干嘛! 曲尚歌领着冬晴去找东方琴。 东方琴在看手镯。 当然,不是她自己买,而是给袁吉珊买。 曲尚歌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挑中了一款冰玉手镯,手镯的颜色很深,是上等的琥珀色,自古以来,玉,都是极贵重之物。 一来它的成本很高,二来,它的做法也很费时,三来,玉有冰清玉洁之意又确实玲珑剔透漂亮,是以,就格外的受上流人士喜爱。 「这款玉镯怎么卖?」 端详了半天,东方琴确实很喜欢,就问店家。 店家道,「不贵,一千两白银。」 「什么!」 东方琴低唿,「一千两白银还不贵啊?你这是打劫还是抢钱啊?就是和田玉也没见得这般贵的,你这小小的摊贩,倒是真敢喊价!」 那店家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头戴金花,耳坠金珠,身上裹着上等的狐裘大衣,手中提着暖炉,暖炉也极为精巧贵气,再看她身边的丫环,打扮的也非常讲究,就知道,此女是出自富贵之家,就笑道,「我这摊贩如果真的小的不能入眼,姑娘也不会来的是吧。」 东方琴被他说的话语一堵。 心想,这人倒是挺会做生意的,禁不住的,就多看了他两眼,问,「你这玉哪里来的?」 那人笑道,「西域名贵的双面暖寒玉。遇热则凉,遇凉则温,这可是名品,曾经在西域,一小指甲块的双面暖寒玉卖价就在万两黄金之上,我这已经是贱卖了,姑娘不买,那就可惜了。」 东方琴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东方琴又拿起那一块玉镯,在手指间耐心地感受了一翻,刚开始玉确实是凉的,后来,经过她的手指,就变得滚热了。 东方琴「咦」了一声,正想拿起来对着阳光照一照,却不想,她的手臂刚抬起来,忽的一下子,她手中的玉就被别人夺了过去。 她一惊,顿时扭头去看,就看到了步玉郡,还有她的丫环春丫,而夺她玉的,就是她的丫环。 东方琴眯眼,「步小姐,你好歹是丞相府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教养的下人这么没礼貌,不知道抢别人的东西是很失礼的吗?」 步玉郡看看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往这里走来的曲尚歌,也笑了,「琴姐姐别生气呀,这玉你又没买,还不算是你的,再说了,店家把玉摆出来,就是为了卖的,你不买,还不允许别人看?」 说着,一张脆生生的小脸看向店家,「是不是,店家?」 店家当然很乐意有人竞争他的商品,这样的话,他的商品就能卖个高价钱啊,是以,就点头,「当然,这位小姐还没买,你们大家就都能看。」 东方琴愤然,瞪着店家,「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先看的。」 「但是,诚如这位小姐所言,你还没买呢。」 东方琴哑口无言。 曲尚歌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东方琴立马拉着她的手,指着步玉郡,「她抢我看中的玉镯。」 曲尚歌淡淡「哦」了一声,其实,她有武功,耳力比常人好了千倍万倍,老早她就听到了这边的议论声,也听到了她们争执的内容。 她不动声色,只往春丫手上的玉镯看了一眼,轻轻地笑了,问东方琴,「这玉镯店家刚有说多少钱?」 东方琴道,「一千两白银呢。」 曲尚歌「嗯」了一声,点头,「倒是不贵。」 店家一听,双眼一亮。 又听见曲尚歌说,「我出两千两白银。」说罢,沖身后的冬晴道,「拿钱。」 冬晴愣愣地怔了一下,又回神,立马从袖兜里掏钱。 步玉郡见曲尚歌故意跟她作对,原本就因为她嫁给了北欧炎弘,而北欧炎弘拒绝纳她为妃,导致她不得不被和亲给了赫连西容,心中有怒气,这下子,怒气转化为嫉妒和不甘,她怎么能抢了她的夫君!怎么能!抢了她的夫君也就算了,现在又想抢她镯子!她怎么可能让她再她手中抢过镯子? 这个时候她忘记了,她的镯子也是从东方琴的手中抢过来的。 她冷哼一声,对店家说,「我出三千两白银。」 曲尚歌微微一挑眉,看着步玉郡,有点哭笑不得,她是跟她较劲上了? 她抬起手臂缓缓抱于胸前,那大肚子的模样,看的步玉郡的眼都红了,她有多想嫁给北欧炎弘,有多想给他生孩子,有多想他碰她。 可是,因为曲尚歌,因为她,王爷连正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主动找上他,甘愿为妾,他却不许。 步玉郡心里密匝匝地疼着,唿吸都不畅了,她沖身边的春丫说,「拿钱。」 「哦。」 春丫连忙掏钱。 东方琴却不乐意了,她能眼睁睁看着曲尚歌被欺负吗?不能啊!是以,在春丫掏钱的时候,她直接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来,看也不看上面的数目,直接递给店家,「这张银票的钱你看清楚,镯子我要了!」 那掏钱的动作很霸气,有点女中豪杰的意气风发。 冬晴看的结实一愣。 曲尚歌则是额头一抽,有种黑线头上冒的感觉,这步玉郡明显的是在找她麻烦呢,她插什么言? 曲尚歌瞪着她道,「就你有钱?」 东方琴看着她,又看了一眼步玉郡,笑道,「比起邪王府,我这点钱算什么啊,但我看着有人敢欺负你,不爽!而有些人,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都要被和亲到别国了,还这么不安分,活该被远嫁。」 步玉郡一听就来火了,「你说谁呢!」 东方琴冷哼,「谁做的就说谁呗。」 步玉郡本来就因为父亲跟哥哥在宴会上不为她撑腰,眼睁睁看着她被皇上指名点姓和亲他国,而北欧炎弘又不屑见她而离开宴席,赫连西容趁火打劫的种种行为生气,如今被东方琴一刺激,她就如炸了毛的公鸡,竖起了全部的尾巴,显得极具攻击性,「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什么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再不是身份也比你高!」 「是吗?」 东方琴轻飘飘来一句,「再高高得过邪王妃?」
第120章 寸骨玉 步玉郡所有的气焰和盛怒在东方琴的这句问话里归于心有不甘的悲凉里,东方琴说的对,她的身份再高,也高不过邪王的正妃。 她突然就一下子泄了气,不想再跟她们有什么争执了,转头对春丫说一句,「镯子放下,我们走。」 东方琴见她转身走了,扬声喊道,「喂,不是看中了这个镯子吗?你要是拿得出十万两银票,我就让给你。」 步玉郡还没回话,有一个声音从她侧后方传来,「什么十万两银票?」 这个声音夹杂在闹哄哄的人声里,但东方琴还是一耳朵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她扭头,果然看到苏逸正站在摊位边的不远处。 东方琴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逸先是向曲尚歌行了一礼,这才淡笑着转头看向她,「街市这么热闹,我当然是来逛街的啊。」 东方琴越发的不明白了,「你一个大男人逛什么街?」 苏逸道,「北欧的法律又没规定男人不能逛街,这有什么奇怪的,是人都有要买的东西,你们女子有要买的,我们男人也有啊。而且马上要过年了,我来置办年货有什么奇怪的。」 说完,还有胳膊肘顶了一下小厮,小厮立马跟着附和,「是啊是啊,东方小姐,我陪少爷出来购办年货。」 东方琴看着他们一主一仆两手空空的,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她便没再出声。 倒是曲尚歌,她是过来人了,当然明白苏逸的心思,他就是想多看看东方琴。她笑问,「苏少爷年货办完了没有?」 苏逸立马道,「办完了,时间尚早,我就随便走走。」 「那要不要陪我们一起逛逛?」 「好啊!」 他当然求之不得。 曲尚歌笑了笑,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东方琴拧了一下眉峰,看着曲尚歌道,「干嘛邀请他。」 曲尚歌沖她眨了眨眼,随即转身,视线又落在刚刚春丫放在匣子里面的玉镯上,那玉镯,在渐渐升起的淡薄日光下,闪着如星光般璀璨华丽的光,曲尚歌失捻指将玉镯取出来,沖苏逸说,「你刚听到的十万两银票,就是琴儿为了给我出气,付的这个镯子的钱,苏少爷看看,这个镯子,值多少钱?」 苏逸好奇地走过来。 那店家已经从刚刚三人的对话中听出来了曲尚歌是谁,如今,看她拿着玉镯,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淡笑,又让别人来评论这个镯子的价钱,不知为何,心,莫名地慌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镯子并非真正的双面暖寒玉,来自于西域本土的双面暖寒玉,只有皇帝和太子才有资格使用,哪怕是公主,也分配不到,所以,他一个小小的商人,哪里可能弄得到真正的双面暖寒玉? 西域倾覆后,他就来了北欧经商,而他发现,从西域带来的奇珍异宝,在北欧卖的特别快,也很好卖,价格还比在西域的时候贵出一两倍,这一年,他在北欧吃到了甜头,就把胆子放大了,临近过年,他当然想多挣点钱,好回家风风光光地过年,却不想,这次竟真的遇上了极贵之人。 他既然在北欧经商,那也是在北欧生活的,是以,北欧国让人津津乐道的邪王妃,曾一度令西域太子百里烬尘痴迷,又令莫讫的赫连均策为她兴兵,如今嫁给了邪王,又得邪王的极至宠爱,不管是赫连均策为她兴兵,还是邪王对她极宠,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西域呆过,又深得太子的喜爱,那么,她很可能识得真正的双面暖寒玉。 店家一想到这里,再看曲尚歌,那心就如一块大石般悬着。 可他又不能对她说,「你不要看了,我不卖给你了。」 她是邪王妃,他敢这般说吗?除非他以后都别想再来北欧经商了。他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看着曲尚歌,苏逸,东方琴讨论着这块玉。 东方琴说,「应该是吧。」 苏逸拿着玉摸了一圈,微微蹙眉说,「我没见过双面暖寒玉,倒不知道怎么去辨别,但我知道,上等的和玉田,也是入手温凉的,还有一种血玉,是极暖之玉,最适合冬天体寒的人佩带。」 他又摸了一圈这块玉镯,笑道,「以我的眼光来看,这玉镯最多值三百两银子,至于十万两,那真是天方夜谭了。」 曲尚歌看着东方琴,道,「听见了没?」 东方琴道,「我就是给你出出气,哪可能真用十万两银票买一只镯子啊,我又不像你,有邪王府的财力。」 说着,伸手将银票收回来。 店家也没拿那张银票,一张十万两的银票,他当然不敢擅自拿,尤其在听到这些人的身份后。 银票收回来的时候,苏逸看到了上面的钱庄银号,嘴角缓缓一勾。 曲尚歌嘆于东方琴的财大气粗,问,「你这十万两的银票哪里来的?你哥哥跟你嫂嫂绝对不可能给你十万两银票当零花钱的,我都没有十万两的银票,你倒是有钱。」 东方琴轻咳一声,「你管我哪里来的啊,帮上你忙就行了。」 说着,见苏逸的眼睛看过来,她又有点心虚。 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这张十万两银票,是苏逸给她的。 她之所以接受了,是因为他自己说的,「反正你要嫁给我了,我的人以后都是你的了,财产自然也全是你的。」 再加上他上次设计了她,她就当这银票是他的赔礼道歉的钱了,就一直揣在兜里,没想到,自己派上了用场,却又被苏逸撞见了。 她总觉得拿出了这钱,就等于变相了承认了她与他已经成为一家人的事实了,虽然,这事实在半个月就是真的了。 但目前,她还真是有点难为情,所以,脸,微微地红了。 苏逸看着,眼神幽幽地淌过柔软的笑意。 曲尚歌见那两个人眉来眼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从苏逸手中拿过镯子,转身问店家,「你这个真的是双面暖寒玉?」 店家赔着笑脸道,「王妃你是行家,小的可不敢在你面前故弄玄虚,这玉不是真的双面暖寒玉,而是北地的寸骨玉。寸骨玉与双面暖寒玉有异曲同工之秒,所以,我就拿它顶用了一下。」 曲尚歌笑着看他一眼,「你倒是知道说实话。」 「那是。」 店家道,「小的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曲尚歌笑了笑,没应声,她视线抬起来,看向东方琴,问,「店家的话你听到了,还要不要买?」 东方琴道,「不要了。我买来是要送给嫂嫂的,哪能买假货啊,嫂嫂如果知道了,岂非说我以假乱真,欺矇她啊。」 这话也对。 送礼确实不能送假货。 曲尚歌点头,「那你买别的吧。」语落,又转头看向店家,「这镯子我要了,给你三百两。」 店家慌忙道,「不用不用,难得王妃喜欢,这是小人的福气,有王妃给我这小摊的玉做宣传,我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呀,哪能找王妃要钱!」 曲尚歌听着这话,心想,可真会做生意,她何时说过要给他做宣传了?她有点哭笑不得,道,「你倒是个精明的商人。」 那店家嘿嘿一笑,「王妃夸奖了。」 曲尚歌拿起镯子直接往手腕上一戴。 冬晴看自家主子都戴上了,就掏出三百两的银票递给店家,店家死活不要,她只好把银票放在了摊面上。 放罢,几人就走了。 后来,又陆陆续续地逛了一些档铺,东方琴买了两盒胭脂,又买了一些珠钗,还有一些小玩意,最后,给袁吉珊挑选了一款今年特别流行的冬季披肩,曲尚歌除却买了那一个寸骨玉手镯后,又买了一只缀着流苏的团花镶珠的步摇,买罢,就顺势插在了髮髻上。 逛到快中午的时候,三个人离开。 苏逸提议说到酒楼去吃饭,他请客,曲尚歌无所谓,东方琴有点别扭,但还是在曲尚歌的同意下点了头。 三个人,两个丫环,一个小厮,去了街上有名的望盛食府吃饭。 吃罢饭,曲尚歌就有些泛困,差了冬晴去歇马车的凉亭里找余襄,等余襄驾车过来,苏逸才恋恋不捨地离开。 曲尚歌跟东方琴被丫环掺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邪王府驶去。 还没到达邪王府,曲尚歌就睡着了,冬晴守在她的身边,给她盖上貂皮做成的兽毯,东方琴把车帘掀开一小角,沖余襄道,「王妃睡着了,你慢点赶车,别晃着她了。」 余襄立马的减缓了速度。 是以,等真正回到邪王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 东方琴的马车就停在邪王府的门口,她也不想打扰曲尚歌的休息,就自个上了自个的马车,向冬晴挥了挥手,就走了。 余襄将马车驶入邪王府正院。 车轱辘声刚过,北欧炎弘,冷幽堡,还有琉影三个人,齐齐地走了过来。 余襄立马将马车停下来,沖北欧炎弘喊了一声,「王爷。」 北欧炎弘走近马车,伸手将帘子掀开,探头进去。 冬晴说,「王妃睡着了。」 北欧炎弘挥了挥手,「你下来。」 冬晴「哦」了一声,从马车另一边下去。 北欧炎弘上了马车,车帘在他身后自然垂落,隔绝了马车与外面的连接,他走到曲尚歌睡觉的那个软榻旁边,低头看她睡觉的模样。
第121章 先由本王保管 曲尚歌睡的很沉实,一脸舒服慵懒的模样。 北欧炎弘本来是想把她抱到冷霄殿去的,因为软榻虽然舒服,却不及床舒服,但是手臂刚伸出来,还没触到她的腰身,一阵寒风隔着帘子从耳边刮过,他伸出去的胳膊就又收了回来。 他没再动她,任她睡着。 而在她酣睡的时候,他坐在她的腰身旁边,看她头上那个陌生的步摇,看了一小会儿,他伸手,将步摇取下,捏在手指间把玩。 玩了小片刻,他将步摇搁置在一边,隔着帘子对余襄吩咐,「把马车赶到冷霄殿。」 余襄听了,立马行动。 等马车到了冷霄殿,北欧炎弘脱掉身上已经卸了寒气的大袍,将曲尚歌裹住,抱起她,下了马车。 一路回到寝宫,等他把曲尚歌放在床上,还没给她脱衣服,怀中的女人就醒了。 曲尚歌迷迷煳煳地睁开眼,闻到鼻翼间熟悉的男人的气息,她把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喊一声,「阿炎。」 北欧炎弘心底柔软一片,原本要撤离的手又重新拥紧了她的腰,并顺势躺了下来,大手托住她的后脑,让她的脸被迫仰起,头一低,吻上那片唇。 这次的吻并非蜻蜓点水那般简单,带着短暂分离的迫切,他的唇一接触到她的唇,就似燃了一片燎火,男人的唇,温热,沉实,密密地辗压着她所有的柔嫩,所有的娇美,当撬开她的口檀,与她的舌头共舞时,北欧炎弘只觉得天地在眼前绽开,天堂就在此处。 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快乐至此。 吻至浓情,终免不了一场酣畅情事,曲尚歌沉浮于他所给的浩瀚无际的快感里,久久没法喘息。 等结束,两人都大汗淋漓。 北欧炎弘抱着她,一边平復着气息,一边小声问她,「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曲尚歌没应声。 北欧炎弘又问了一遍,见她还不应声,以为她是生气了,撑着手臂,稍稍抬高身体,垂眸看着她,却看到曲尚歌闭着眼睛,脸色有点惨白,毫无声息,他吓了一大跳,慌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还好,唿吸还在,北欧炎弘勐地松一口气,想到刚刚,他确实有点失控,做的有点兇勐,因为顾忌到她有孕在身,以往的每一次,他都小心翼翼,温吞慢进,很久都没有这般大开大阂生勐的进攻了,她怕是,一时受不了。 北欧炎弘有点自责,吻了吻她的额头,让周嬷嬷备了热水,给她擦拭了一遍身体,又给自己清洗了一番,这才换上衣服,出门。 将门反手关上之后,他把冬晴唤到身边,问,「王妃中午在哪里吃的饭?」 冬晴回道,「在望盛食府。」 「食慾可好?」 「挺好的,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是么。」 「嗯。」 「跟谁一起?」 「苏逸少爷,东方琴小姐。」 北欧炎弘淡淡抿了抿唇,说了句,「本王知道了」,就挥手让她下去了,等冬晴一走,北欧炎弘抻开手掌,看着手掌心里那只玉镯。 他微微眯了眯眼,将玉镯收起,去了轩墨坊。 轩墨坊门口,冷幽堡和琉影立在那里,见到他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北欧炎弘就推开门,一脚跨进去,说,「进来。」 冷幽堡和琉影一前一后走进去。 北欧炎弘看着琉影问,「刚你说有急事,是有什么急事?」 琉影轻咳一声,心想,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就算真有天大的急事,那也不是急事了啊,但还是如实回道,「属下是接到有人密报,说西域有异。」 「西域?」 北欧炎弘冷笑,「西域早已一分为二,成了莫讫与我北欧的国土,哪里还有西域之说?」 琉影连忙纠正,「是环西城。」 北欧炎弘沉吟了半晌,问,「有何异动?」 琉影道,「据驻派环西城的都护说,近期有一拨人在暗地里煽动民众,并制造混乱,都护怀疑,这些人,是残留的西域圣教余孽。」 冷幽堡一听,不解道,「西域圣教在西域倾覆的时候就已经被灭了,就算当时赫连均策存有私心,包庇了一些人,但那些人,也在王爷杀了萧临寒之后处理了干净,所以,即便真还有少数的人侥倖生活,也成不了气候,他们侥倖活了下来,必当竭力隐藏自己,哪还敢明目张胆地制造混乱。」 对于他的分析,北欧炎弘深以为然,他点点头,「确实非西域圣教的余孽所为。」 琉影就问,「那是谁?」 北欧炎弘扯唇一笑,笑容有点森寒的冷意,「萧家。」 「萧家?」 琉影一惊。 冷幽堡一蹙眉,「萧竹?」 「不是他。」 「那是……」 北欧炎弘又将那只玉镯拿了出来,捏在手指间把玩,那玉,名为寸骨玉,取自于西域寸骨山地脉寒温洞,所以,此玉,有寒,有温,而温度的变化,却不知是因何而变,但北欧炎弘知道,这寸骨山地脉寒温洞,是原西域圣教圣坛所落之地。 也就是说,在西域没有被灭之前,这寸骨山属圣教所有。 所以,寸骨玉也只出自于圣教。 而西域被灭之后,这地就被圈禁了,列为皇家所有。 据北欧炎弘所知,皇上并没有下达任何开採的文书,而他自己,也并没有动过那片山。 那么,如今市面上突然流窜而起的寸骨玉,又是因何而来? 北欧炎弘眯着深邃莫测的眼,看着手中的玉。 半晌,他道,「本王杀了萧临寒,就料到萧家的人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萧临寒埋下的棋,还是在圣教,他是痴疯了吧。他疯不要紧,连带着萧家的人跟着一起疯,那就是十恶不赦了。」 「王爷的意思是?」 「萧家除了萧竹,还有一人。」 琉影立马想到了是谁,脱口而出,「萧坤!」 「嗯。」 冷幽堡道,「萧坤不是把萧临寒逐出了家门吗?早年萧临寒为了一个女人远走西域的事,闹的武林皆知,沸沸扬扬,萧坤顾及萧家脸面,当着天下武林豪杰的面,驱逐了萧临寒,如今,他是要为萧临寒报仇?」 「是啊。」 北欧炎弘勾唇,神色莫名,「再怎么说,那也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嘴上说着驱逐,心里还是向着他的,不然,也不会有多年后的回归了。」 冷幽堡无话可说了。 琉影却是抱紧了双臂,哼道,「既是知道是他,那王爷打算如何做?」 「先按兵不动,让他闹吧。」 琉影不解。 冷幽堡也不解。 北欧炎弘看他们二人一眼,没做过多解释,起身离开书房,回了冷霄殿。 进门前,他唤来周嬷嬷,让她去备一些暖胃的食物,等曲尚歌醒了吃。 周嬷嬷领了令就下去忙碌。 北欧炎弘推开门,又把门关上。 冬晴很想进去伺候她家小姐,可王爷的寝宫,他不让她们这些下人迈进一步,平时除了送热水,谁都不许进去。 冬晴干着急地守在外面,感觉自己真的无用武之地了。 北欧炎弘穿过屏风,走近大床,眼睛往床上看了一眼,见曲尚歌还没醒,他就脱了衣袍,掀开被子,要陪她一起睡,却不想,身子刚靠近,就被她嫌弃地推开,「你别碰我。」 北欧炎弘挑挑眉,看着她点点怒气却异常鲜活的眉眼,他把脸压下来,冲着她低笑,「生气了?」 曲尚歌哼一声,扭头不理他。 北欧炎弘伸手,手臂从她的脖颈下方穿过,手掌贴在她的一边脸上,把她的脸强行按过来,让她对着自己,「真生气了?刚刚我也是情不自禁,弄疼你了?还是,肚子不舒服?」 曲尚歌把手腕伸出来,那手腕,纤细,柔美,北欧炎弘很清楚那手腕握在手中的感觉,平常的时候,那手腕就很诱人,如今,越发的诱人了,因为,那白皙的手腕上面,布满了他的齿痕,那是一种爱的痕迹,能令所有男人都心荡神怡的痕迹,他抿了抿唇,不解地看着她,「我刚确实弄疼你了?」 曲尚歌瞪他一眼,「我的手镯呢?」 北欧炎弘瞭然地从袖袍里摸出那只玉镯,放在她面前,「这只?」 曲尚歌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这个没错,她伸手去接,「你干嘛拿我的玉镯。」 在她的手快触到玉镯的时候,北欧炎弘手一收,那玉镯就被他不动声色地用轻功移到了别处,「这镯子很寒,不适合你现在戴。」 「可是我很喜欢。」 「等过完了冬季,你生完孩子,我再给你。暂时,」他看着她道,「先由我保管。」 曲尚歌也看着他,见他眉眼虽然深邃英俊,眼中深情依旧,却暗藏一抹若有所思,她问,「你知道这只手镯是寸骨玉吧?」 北欧炎弘扯唇一笑,往床头一靠,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臃肿的身子都环在怀里,「之前名满西域的三司之一青歌,最爱的就是寸骨玉,因为她喜爱,所以,百里烬尘将西域圣坛从千岗山移到了寸骨山,本王说的对不对?」 他低垂着眼睑看她,她却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曲尚歌不动声色道,「你灭了西域,又摧毁了圣教,知道曾经的传闻轶事也不奇怪。」 「所以,」他摩挲着她圆润光滑的肩头,嗓音低沉,「爱妃如今还是对寸骨玉喜爱如初?」
第122章 高枕无忧 曲尚歌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关心起一只玉镯来了,但寸骨玉出自于寸骨山,而寸骨山,曾是圣教圣坛所在之地,她在那里,度过几年岁月,与百里烬尘一起,而北欧炎弘有多介意百里烬尘,她自然知晓。 她没回復什么话,伸手往北欧炎弘腰下探去。 北欧炎弘身体一紧。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曲尚歌反问他,「你按我手做什么?」 北欧炎弘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耳根微微泛红,脸上有几抹不自在,被她手蹭过的地方迅速地起了反应,他对她的任何亲密行为都没有抵抗力。 他轻咳一声,还是将她手拉了出来,固定在怀里,「别乱点火,下午才刚刚承宠一次,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曲尚歌嘟哝道,「那我睡了。」 说着,人就要脱离他的手臂控制,往床上躺去。 北欧炎弘笑着拥住她一起躺下,「你别想逃避问题,寸骨山已经划为皇家禁地,你若喜欢寸骨玉,我让皇上给我一道开採令,将寸骨玉开採出来,做你喜欢的任何东西,可好?」 曲尚歌转过身子看着他,「我确实喜欢寸骨玉。」 北欧炎弘眯眼,「喜欢就喜欢,本王又不会说什么,我问的问题,你也不必介怀。」 曲尚歌忍不住挑刺,「是谁在介怀?」 「好吧。」 北欧炎弘坦承道,「本王确实有点介怀,毕竟,你与百里烬尘有过西域岁月,与赫连均策有过金掌门岁月,而那些岁月,本王连插足都没有。」 曲尚歌抱着他,「但你有我的余生陪伴。」 一句话,让北欧炎弘感动的无以復加。 话题就这般终止了。 北欧炎弘拥着她,问,「饿不饿?」 曲尚歌懒洋洋地窝在他的怀里,摇头,「不饿,我再睡一会儿,起来了大概就饿了。」 「嗯,你睡。」 等曲尚歌睡熟,北欧炎弘看着她的睡颜,又把寸骨玉拿出来,捏在指间把玩了一会儿。 半晌,他抽出手臂,起身重新穿上衣服,去了皇宫。 他去御书房,面见皇上。 皇上见到他,笑着把他唤到身边,「正要差人去叫你呢,你倒是先过来了,来,看看,朕刚刚接到的莫讫国聘书。」 「聘书?」 北欧炎弘伸手接过来。 皇上笑道,「是呀,不是把步玉郡许配给了赫连西容嘛,赫连西容向朕下了聘书,是正规迎娶的意思,这也算是一份尊重,对步玉郡的尊重。」 北欧炎弘对这聘书没多大兴趣,他只略略扫了一眼,又还给了皇上,皇上见他那般敷衍,忍不住调侃,「因为不是曲尚歌的事,所以你连看一眼都嫌多了?」 北欧炎弘轻咳一声。 皇上笑道,「罢了,你不乐意看,有人想看呢,朕等步爱卿来,你先说说,你找朕何事?」 「关于去环西城一事。」 「哦?」 「臣弟想拿到开採权。」 皇上一愣,「开採权?什么开採权?」 「就是寸骨山的开採权。」 皇上看着他,半晌,笑一声,「你不是说,百里烬尘的东西,你不会沾染吗?怎么事隔没多久,你又想去开採寸骨山了,是因为曲尚歌?」 北欧炎弘坦然道,「歌儿她很喜欢寸骨玉,而寸骨玉来自于寸骨山,也只有寸骨山,才能产出寸骨玉,所以……」 「朕明白了。」 皇上一挥手,「反正灭西域是你的功劳,那寸骨山原本就是给你的,只是当初你不要,朕才收为国库所有,现在你想讨你王妃欢心,朕给你就是。」 北欧炎弘笑道,「谢皇兄。」 皇上提醒道,「她如今怀着孕,你想依着她是好事,但女人不能太宠,小心以后没了地位。」 北欧炎弘额角一抽,「臣弟明白。」 皇上又看他一眼,在曲尚歌的事情上,他说再多也无用,便道,「朕待会儿还要与步丞相商议这两国婚亲之事,你若想留就留下一起议议,不想留就回去。」 北欧炎弘道,「臣弟先去看看母后。」 「去吧。」 北欧炎弘去了太后的宫里。 皇上等了一小会儿,步丞相跟步封钰就来了,两个人进到御书房,行了礼,皇上就把刚给北欧炎弘看的关于莫讫国发来的聘书给了步丞相,并道,「大婚在五日后举行,这是莫讫国给的吉日,聘书上言明,莫讫的迎亲队伍已经出发了,接亲的地点是潼关,我们也得赶快送人过去了。」 步丞相先看聘书,看罢,递给步封钰。 步封钰认真地看着,看罢,他将聘书一收,道,「我去送郡儿。」 皇上也正有此意,就笑道,「当然,你是步玉郡的大哥,由你送最合适不过,不过,除了你外,朕还会派刑北一起,既是我丞相府的嫡女嫁于莫讫王爷,又岂能寒碜了。」 步老丞相立马弯腰扣礼,「谢皇上。」 皇上但笑不语,看着步老丞相道,「步爱卿心中不怨怼朕就好,朕知道,步玉郡是你的掌上明珠,把她嫁到莫讫,你大概会捨不得。」 步老丞相确实捨不得。 步封钰也捨不得。 虽然步玉郡在宴席上的大胆言辞让他们有点恨铁不成钢,但毕竟,那是亲女儿,亲妹妹,远嫁莫讫,往后想要见一面,那就难上加难了。 但,皇命不可违。 而当时的情形,若赫连西容不点名要娶步玉郡,皇上恐怕碍于军功,不得不许步玉郡嫁于邪王为侧妃,但邪王只忠爱曲尚歌一人,如此一来,岂非让皇上与邪王之间有了嫌隙? 步封钰是邪王的手下,对其忠贞不二,更敬他重他,万不愿意看到他为难,是以,只能让步玉郡远嫁。 日期确定了,后面就是一系列的准备事宜,皇上宣了礼部以下掌管负责礼庆方面的官员协同步封钰一起,准备步玉郡的嫁娶之事。 就这般,在东方琴嫁给苏逸之前,步玉郡先一步,和亲到了莫讫国。 看着长长的队伍从眼前走过,东方琴拉着曲尚歌的手,笑道,「这下子就没人再打邪王的主意了,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曲尚歌道,「她不嫁去莫讫,我也高枕无忧。」 东方琴嗔她一眼,故作羞脸的状态取笑她,「不知羞。」 曲尚歌笑着纠正,「我这叫自信。」 东方琴直接翻白眼,这丫的多得意啊? 她撇撇嘴,扭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苏清婉,「婉婉,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捨得刑北?」 苏清婉脸一红,「才不是。」 「那你一直盯着刑北的背影看,都成亲了,每天都在见面,还看不够?」 苏清婉的脸越发的红了,有点被呛住的感觉,「我,我……」 「好了,捨不得很正常,我们又不会取笑你。」说罢,笑着看向曲尚歌,「是吧,歌儿?」 曲尚歌看她一眼,又看一眼脸面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苏清婉,道,「等你与苏逸成亲了再来聊这种事,到时候,看你会不会羞。」 东方琴伸伸舌头,「我就是这段时间被闷坏了,与你们开开玩笑。」 苏清婉当然也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也没放在心上,但想到这几天与刑北的相处,那脸就没法从红色转为正常色。 她是捨不得刑北,虽然,他只是去送亲。 潼关。 赫连西容亲自来迎亲,这对北欧,以及步玉郡来说,都是极大的尊重了,等迎亲队伍一到,他就骑马迎了上去,后面跟着华丽丽的喜轿,还有,锣鼓队,喜庆队,撒花的宫女队等。 人很多,仪仗很大。 赫连西容穿着极为艷红的喜服,那脸,抛去了往日的浮华,只剩邪魅与矜贵,堪堪与曾经艷冠莫讫的红衣世子安少琛形影相叠。 他驱马来到刑北和步封钰面前,扬唇一笑,「刑将军,步将军,别来无恙啊。」 步封钰看着他,微微蹙眉,眼下有着思虑,拱手一揖,「郡儿我就送到此地了,往后,还望王爷多多照顾。」 刑北向赫连西容道了一声喜,别的多余的话并没有说。 赫连西容看向二人身后的喜轿,笑道,「那不介意本王去把本王的王妃接过来吧?」 「当然。」 步封钰拽马缰,让出一条路。 赫连西容赶马上前,到了喜轿前,他翻身落马,伸手将轿帘掀开,里面坐着一身凤冠霞帔的女子,双手端端正正地摆在腿上,红帕遮面,正襟危坐,看不见其面容,但赫连西容知道,这个人,不是曲尚歌,连赫连均策都娶不到曲尚歌,他又何尝娶得到? 他那张狭长的桃花眼外面敛着看似喜悦的笑,但眸底深处,却有着无尽的寂寞,不管是身为红衣世子安少琛,还是身为西域魔尊,还是如今的镇西王,他的心,都是孤寂的。 在身为西域魔尊的时候,他肆意,他潇洒,他与曲尚歌一样,快意地游走在自由的天空里。 他知道她,也明白她,他想带她走,带她过他们二人都想过的那种人生,但她嫁给了邪王。 她选择了另一种人生,而他,也必须割捨掉自由。 赫连西容手指微微攥紧,眼眸边缘的笑有点苦涩,有点悲凉,大婚之日,原是所有男人梦寐所求之日,于他,却是地狱之门的开启。 他缓缓地将攥紧的手指松开,大笑一声,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的手,只见眼前红影一闪,那原本坐在喜轿内的女子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随着一声娇媚的低唿,他的笑疯狂地响彻在潼关墙头,「哈哈哈,今天,我赫连西容娶妻了。」 笑落,他转身往另一边的喜轿走去。
第123章 伺候朕 赫连西容将步玉郡放进喜轿内,放下帘子,转头沖步封钰和刑北二人道,「送到这里就不必送了,后面的路交给我就好。」 刑北无所谓,转头看着步封钰。 步封钰翻身下马,走到喜轿旁边,他没有掀开喜轿的车帘子,而是隔着窗户,跟里面的女子说,「郡儿,想让哥哥送你到莫讫吗?」 隔了很久,里面才传来女子柔弱的嗓音,「不用了,这一路辛苦哥哥了,就此告别,跟父亲说,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哥哥你,不要担心我。」 步封钰蹙眉,「真不要哥哥送?」 「嗯,不用。」 步封钰看着那道帘子,欲言又止。 大概,他知道,步玉郡在生他的气,这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没原谅他,他捏了一下手指,悻悻地掉过头,沖已经跃上马背上的赫连西容道,「希望王爷能够善待郡儿。」 赫连西容勾唇一笑,「当然,这个将军大可以放心。」 步封钰看着赫连西容掉转马头,喜轿也跟着转了个方向,朝着莫讫国而去,步封钰站在那里,垂放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刑北看了他一眼,说,「如果不放心,你可以跟上。」 步封钰垂下眉,「我没有不放心的。」 「那就走吧。」 刑北一扯马缰,骏马嘶鸣一声,欲往北欧的方向而去。 步封钰又看了一眼迎亲大部队,看着那部队缓缓地从眼前消失,他收回视线,跳上马背,跟在刑北身后,走了。 莫讫国。 当赫连西容的身影出现在城门的时候,舒靖风驾马前驱几步,笑着对他拱手道,「恭喜王爷。」 赫连西容挑眉,「舒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舒靖风道,「是皇上让末将来此迎接王爷的,皇上说,等他忙罢手头上的事,会来参加你的婚礼。」 赫连西容耸耸肩,「无所谓啊,他忙他的,我接我的,反正我娶的人又不是他。」 舒靖风,「……」 他往后看一眼,关于步玉郡的任何话题都没有提,跟在赫连西容身后,随迎亲大队一起,回了镇西王府。 此刻,皇宫,御书房内。 纳兰紫君一脸怒气腾腾地指着赫连均策,气的手指都在颤抖,「你是不是非要弄一个北欧的女人过来才甘心!」 赫连均策看着手上的秦章,眼皮抬都没抬,「母后在气什么?」 「你明知故问!」 「儿子不知道。」 「西容的正牌王妃,只能是我莫讫的贵女。」 赫连均策放下手中的奏摺,抬眼看向面前高贵的女人,「这桩亲事,是西容自己开口求的,我可没有插手,你但凡说动了西容,我就不会多管。」 纳兰紫君被他的话语一呛,半晌,才道,「你明知道,母后……」 「母后说不动西容是吧?」赫连均策瞭然地接话。 纳兰紫君脸色很不好看。 赫连均策道,「这个儿子就没办法了,母后都说不动他,儿子又何尝说的动,再者,他心不在朝廷,娶谁都一样。」 说罢,又问,「母后还有事吗?」 纳兰紫君能有什么事,她就是心里不舒坦,来找赫连均策发发脾气,现在,脾气也发了,她清了清嗓子,说,「母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担心西容,怕他娶了北欧的女子不会幸福,既然你也无心去管,母后又操什么心,母后先回去,不打扰你处理政事了。」 她转身就走。 赫连均策却是坐在那里,冲着她的背影说一句,「母后难道不去主持大婚吗?毕竟,双方长辈,只有你在。」 主持了大婚,就是变相地承认了步玉郡的身份,纳兰紫君虽然嘴上不计较了,但心里还在计较着,怎么可能去? 她没转身,只冷笑着,「你希望母后去?」 「当然啊。」 「母后不会去的。」 说罢,这次是真走了。 她一离开,赫连均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身为母亲,儿子成亲这么大的事,她都不去,她有什么脸去说什么该,什么不该! 赫连均策起身,浑身都透着极为冷漠疏离的气息。 刚走出御书房的门,迎面就碰到前来找他的纳兰君卿,赫连均策眼中的厌恶更甚了。 他没理她,直接唤金鹰,备撵轿,出宫。 纳兰君卿追上他的脚步,「今天西容成亲,我跟你一起去给他贺喜。」 赫连均策脚步一顿,他侧转过身子,看着她,慢慢吐一句,「不必了。」 「可是……」 「不需要你去。」 纳兰君卿一怔,短短分秒的时间,赫连均策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等她回过神,眼前空茫一片。 她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原以为,他对曲尚歌死了心,就会跟她好好过,她也收起了所有不甘和嫉妒,想做他最称职的皇后,可是他呢? 从成亲到现在,他不说碰她一下了,就是连她的宫门,他连踏都没有踏过! 她就这般惹他生厌吗! 纳兰君卿再高贵傲慢,此刻也是个被丈夫嫌弃的可怜女子,禁不住的红了眼眶。 赫连均策去了镇西王府。 他到的时候,所有仪式都举行完了,本来,赫连西容也没那心情搞复杂的婚礼,娶的不是心爱的女人,越简单越好。 但王室规矩摆在那里,所以,最简单的仪式也持续了很久。 赫连均策一来,所有的大臣们都惶恐起身。 但他没理会,沖大臣们挥了一下手,就坐下去喝酒。 他只是来喝喜酒的。 只是来喝酒。 也许,他内心深处,是想醉一场,所以,当所有大臣们都离开后,他还在一个人坐那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赫连西容看不下去了,按住他的手,「今天是我的大婚呢,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赫连均策带着七分醉意的眼看他,「大婚?」 他轻哼,「那你还坐这里干嘛?新娘子还在等着你呢,你不去洞房?」 赫连西容嘴角一抽,「管你什么事!」 赫连均策拂开他的手,继续把杯子递到嘴边。 赫连西容无奈,他不想去喜房里,所以,就坐在这里,陪他一杯一杯地喝着,喝到最后,两个人都醉了。 王府的管家把赫连西容弄走了,金鹰看着醉的一塌煳涂的赫连均策,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肯定是不能让皇上夜宿在外面的,只好喊了一个丫环过来,让她去收拾个房间。 那丫环一走,金鹰就环视着周围。 偏不巧,这个时候,原本藏了很久,想闹一闹赫连西容的几个世家子弟见赫连西容完全的醉死,压根没有热闹可闹后,都出来了,跟在这些世家子弟后面的,还有慕容倾雪。 慕容倾雪与曲尚歌的性子相仿,虽都生于权贵之家,却不喜欢被教条束缚,完全迥异于寻常的贵阀仕女。 像闹洞房这种事,哪一个女孩子会做啊! 偏她,就跟来了。 此刻,她看到金鹰,又看到金鹰似一脸纠结地对着桌位上喝的酩酊大醉的某个人小声说着话,她就走过来,笑着喊一声,「金侍卫。」 金鹰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她,回一句,「慕容姑娘。」 慕容倾雪往桌子上看去,看到那张帝王的面孔,她心下波澜顿起,见那男人虽醉着,却眉头深锁,她就忍不住的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双高高在上的眉峰。 微凉的指尖伴着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窜入鼻翼,赫连均策虽醉着,却伸手一抓,「歌儿。」 他的声音很弱,两个人都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但他的动作,却让两个人一惊。 慕容倾雪在他的大掌握住自己手腕的瞬间,心,似乎被勐地撞了一下,有密密的欢喜从那里涌出来,她很想反手握住他发烫的手,但,不敢,她忍着抱住他的渴望,小幅度地挣扎着。 可她一挣扎,赫连均策就拉的更紧,以至到最后,生怕她会跑似的,使力一拽,将她整个人拽到怀里,抱住。 「不许走。」 只三个字,就让慕容倾雪心甘情愿地躺在了他的怀里。 这个男人,她从小爱慕大。 她喜欢他,很喜欢。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他结实的胸膛处,心跳声响若雷鸣,那一声又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震的她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而她这个动作一出,赫连均策就抑制不住地把脸压了下来,黑暗里,他极于寻找她的唇,双手也在她的身上胡乱地揉捏。 终于,他找到了她的唇,一下子攫住。 慕容倾雪只来得及惊唿一声,剩下的要出口的话全被他吃进了嘴里,或许,她太娇嫩,或许,她唇里的味道太甜,或许,他把她错想成了曲尚歌,也或许,他醉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在偌大的酒席上,在金鹰面前,在那些尚没有离开的世家子弟面前,「嘶」的一声,他勐地撕开了慕容倾雪的衣服。 慕容倾雪惊恐地「啊」了一声,但这一声啊并没有出口,全被他火热的唇舌吃掉了。 他的手,在她身上重重地揉捏着。 那架势,分明是要在这里把她上了的意思。 慕容倾雪脸色煞白,她拼命地推着他,可她却是拼命地想推开他,他越是把她箍的紧,紧的她的心口都开始泛了疼! 她眼见赫连均策失了理智,忙喊一旁的金鹰,「金侍卫,快把皇上拉开!」 金鹰也看出来赫连均策是完全的醉煳涂了,脱掉身上的外袍,闭着眼递给慕容倾雪。 等慕容倾雪接过,裹好自己,他才去拉赫连均策。 可赫连均策虽然醉了,武力却没半分减弱,在金鹰的手快要触及自己的时候,他一掌挥去,直接把金鹰震出一丈之远。 金鹰吐出一大口血,站在那里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的五脏六腑疼的难受。 他看着赫连均策抱起慕容倾雪,走了,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去做什么,他大概有数。 但,这是他乐于见的。 所以,他不会去阻止。 赫连均策抱着慕容倾雪去了曲尚歌之前居住的那个僻静的小院,从曲尚歌离开后,他就经常一个人来这里,是以,他对这里的一屋一景,每一处格局都很清楚,很顺利地,找到了卧室,将慕容倾雪放在床上,压了上去。 慕容倾雪看着他眼中深黑的可怕的欲望,吓的直颤,大喊,「皇上!皇上!我不是尚歌姐姐!不是!你放开我,放开我!」 赫连均策垂下头,小声喃喃,「不是歌儿?」 慕容倾雪拼命地点头,「不是,不是,我是倾雪,倾雪。」 「倾雪?」 赫连均策看着身下的女子,小小的脸,惊恐的眼,红润的唇,想到刚刚吻着这唇的滋味,他身体里莫名蹿出一阵狂烈的燥动,他手一伸,将她好不容易裹紧的衣衫再次撕开。 「啊!」 慕容倾雪吓的大叫。 赫连均策吻着她的发,小声安抚,「不怕,朕不会弄痛你。」 「不,不,皇上……啊!」 赫连均策对于她的不顺从很不耐烦,直接咬住她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话,他其实知道她不是曲尚歌,因为如果是歌儿的话,她此刻就不是哭了,而是打暴她的头。 可知道又如何? 不管她是倾雪还是倾雨倾花倾草,不管此刻是谁,她撞在了他的手上,都要任他发泄。 今晚,他就用她来拜别过去。 而且,她的唇,真的很软很香,吻着很舒服。 赫连均策又咬了她一口,疼的慕容倾雪眼里的泪都奔了出来,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却没有半分怜惜,那双过分滚烫的手不断没撤离,反而还加大了力道,捏的她的腰很疼,可这还不是要紧的,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窜进了她的身下。 她哭着喊,「不要,皇上,不要……」 赫连均策听着她的哭声,头疼欲裂,这会儿酒意翻涌,他像个恶魔似的,「哗啦」一声,将她的衣服全部撕开,露出女人纤白丰盈的身子。 他唿吸一紧,越发的醉意上头了。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在他脱衣服的时候,慕容倾雪拼命地往床外爬,但于事无补,等赫连均策把衣服脱完,看她要逃,他一伸手,狠狠地将她拽进了怀里,按在身下,直接毫不客气地丢一句。 「伺候朕。」
第124章 昨天朕失控了 慕容倾雪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过的,她觉得她就像枕头一般,被他捏出不同的形状,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嘴巴也不是自己的了,就连嗓子,也不是自己的了,她浑身上下指痕掐痕吻痕,触目惊心,嗓子很疼,嘴巴很疼,身下也好像裂开了,疼的钻心,两条腿更是一直抽搐不停。 她脸上布满了泪,娇俏的脸只一晚上,就变得惨白。 而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气息均衡,睡的很香,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半边脸埋在她的胸口。 这样温馨的一幕,让她很没骨气地就心软了。 他昨晚侵犯了她,一整晚,他就像一只困了很久的野兽一般,在她身上疯狂的肆虐,她本该责备他恨他的,可此刻,心里却止不住的欢喜。 她成为他的女人了,虽然过程很痛苦。 她闭上眼睛,也让自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漫长。 初有清醒意识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她只轻微地动了一下胳膊,眼皮轻颤了一下,立马的,就有一道欢喜的声音,非常惊人地从床头蔓延开去。 「醒了!醒了!皇上,容贵妃醒了!「 容贵妃? 这个词一出,慕容倾雪立马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床,而身上,是一床明黄色的床被,而此刻,她眼睛所看的范围,正是床被上那条狂放的龙。 她心下大骇,倏地坐起来。 「啊!疼!」 一坐起,扯牵身体四肢八骇全都跟着叫嚣,她额头冒出汗来,完全是不受控制的,身体打颤。 她低垂着头,缓缓吸气。 还没来得及去打量周遭的环境,一道脚步声慢慢走过来,再接着,就是强烈的龙涎香,之后,床畔一沉,身边一道阴影压下。 她勐地抬起头来。 眼前,是赫连均策尊贵不凡的脸,他看着她,嘴角缓缓挂着一丝温柔的笑,「醒了?」 慕容倾雪藏在被子下的手蓦地抓紧了床单,「我,皇上……」 她忙起身,要行礼。 赫连均策伸手按住她,「你的身体受了伤,朕免你一个月内不用行礼,饿了没有?朕让人传膳进来。」 慕容倾雪看看他,又看看周围,目露迷茫。 赫连均策道,「这里是朕的寝宫。」 说罢,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你睡的,是朕的床。」 「啊?」 慕容倾雪一惊,越发的要起来了。 赫连均策笑着看了一眼她的惊慌失措,抬手,将一屋子的宫女全都遣了出去,他伸手,要掀开她身上的被子,慕容倾雪死死拽住被子,不让他得逞。 赫连均策挑眉,「放手。」 「不,皇上,我……」 「朕的话你敢不听?」 「我……」 「放手。」 慕容倾雪对上他深黑无笑的眼,手,缓缓松开,被子,在赫连均策的手下被掀走,而被子下,莫容倾雪什么都没穿。 不是她不想穿,而是她睡的死死的,被赫连均策抱了回来,在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喊疼,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喊着疼,赫连均策就不给她穿了。 此刻,被子一掀开,冷气蹿进来,慕容倾雪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扫在她的身上,从肩头,到那下腹,腰,还有…… 赫连均策看着,目光又黑了,昨晚的记忆,如蔓藤一般,缠上心头,他虽然醉了,可那滋味,他记的很清楚。 他伸手,将她发颤的身子抱进怀里,轻声问,「还疼?」 慕容倾雪僵硬着身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皇上,我……」 「昨天朕失控了。」 慕容倾雪咬住唇。 赫连均策看着她,伸手匀开她的嘴唇,「别咬,嘴巴已经够肿了。」 慕容倾雪愣愣地看着他温柔的脸。 赫连均策轻轻一笑,「既然承了宠,往后,你便住这里吧,朕已经让人去备了药浴,既然醒了,就泡一泡,这样能缓解疼痛,还有,起来吃点饭。」 他起身去衣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衣服,要给她穿。 慕容倾雪受宠若惊,却不敢让他亲自为她穿,忙道,「我自己穿。」 赫连均策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她身上的吻痕,「你能动吗?胳膊不疼了?」 说着,拿着衣服,小心地为她穿上。 慕容倾雪战战兢兢,在他的手又贴上她的肌肤时,她唿吸立马的断了。 赫连均策低声笑道,「你不用紧张,在你身体恢復这段期间,朕不会再碰你,你好好养伤。」 说罢,又顿住,看着她突然之间发红的脸,薄唇低下来,贴着她的耳朵,「当然,养伤期间,你还是不穿衣服的好。」 慕容倾雪脸色蓦地大红。 赫连均策看着她红起来的脸,心情莫名地很高兴。 没给她穿复杂的衣服,只是套了一件质地棉软的长服,然后,他抱起她,去吃饭,饭后,她又被他抱着去泡了药浴。 药浴泡罢,她又被他强行安排在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把那些被他遣出去的宫女都叫了进来,让她们好生伺候着,等看着慕容倾雪躺下,他才出门。 出了宫门,他对金鹰吩咐,「守在这里,不管谁来,一律拦在门外。」 金鹰面有难色,「要是太后跟皇后要进去呢?」 「照拦不误。」 「是。」 有了他的这般吩咐,金鹰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转眸,顿了顿,问,「皇上既封了她为贵妃,为何要让她住在你的寝宫?自古以来,皇上的宫里,没有住妃子的先例。」 赫连均策不屑一哼,「昨天晚上,她或许已经怀上了龙种,朕把她放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害了,她出了事不要紧,可若是因此而让朕的女儿也丢了怎么办?」 金鹰额角一抽,「皇上怎么就知道是女儿?」 「儿子最好。」 是女儿,就让他的宝贝女儿去迷惑北欧炎弘的儿子,是儿子,就定要娶了曲尚歌的女儿。 哼,以北欧炎弘对曲尚歌的疼爱劲,生一个儿子怎么够? 他们肯定会有很多孩子。 那他也要生很多很多孩子,至少要比北欧炎弘多一个。北欧炎弘只有尚歌一人,可他有整个后宫。里面的女人若是不够生,那他就招一大批秀女,一天宠一个,让她们每个人都给他生孩子。 这般一想,他的脸上就现出欢笑来。 金鹰,「……」 他实在搞不懂皇上是怎么想的了,昨天晚上,他看着醉了,却在醒来后非常冷静地安排他备马车,拿衣服,宣慕容靖进宫,等在御书房里跟慕容靖说了半天的话,回宫,又让慕容倾雪住了下来。 自古,皇上的床,只宠女人,而不养女人。 这条禁规,怕是,要在眼前这个皇上面前,打破了。 但,皇上能开窍,这是好事。 金鹰称职称责地守在房门口,这期间,太后来过三次,皇后来过五次,都被他拦下了。 到了晚上,赫连均策批完奏摺,回来。 金鹰向他汇报这一天的情况,赫连均策听罢,冷冷一笑,「就知道她们会不安份,太后想让朕的太子从纳兰君卿的肚子里出来,朕偏不如她的愿。」 说罢,目光一转,望了一眼门,问,「她醒了没有?」 金鹰摇头,「不知道,里面一直没动静。」 赫连均策拧了拧眉,他隐约中有印象昨晚发生的事,所以,他知道自己有多禽兽,而她,又承受了他多大的伤害。 他推门进去。 一进去,所有的宫女立马曲膝行礼,「皇上。」 赫连均策说了一声「起来吧」就往龙床边走,走近,看到床上的女人依旧在睡,而且,看样子,睡的很香,他就忍不住笑了,「这么能睡的。」 一个宫女道,「下午的时候起来过一次,吃了点东西,又睡了。」 「嗯,朕知道了,你们下去。」 等她们一离开,赫连均策将龙袍换下来,穿着单衣,坐在床沿,看了一会慕容倾雪睡的香甜的脸,他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 手,往里面一伸,扣住了她的腰。 那掌心触上那片温热滑腻的肌肤,他不禁心神又一盪,忽然想到百里烬尘不惜用一切手段,也要将曲尚歌捆绑在身边,还有北欧炎弘,即便尚歌遭遇过那种事,他依旧要娶她为妃,而他自己,也执着于曲尚歌,也喜欢她,却不是肉体的,因为,他从来没碰过女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而如今,尝过男女情事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两个人,会不惜一切也要得到曲尚歌了。 如果,抱在怀里的,压在身下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那得是一种何其圆满畅快的意境! 大概,他这一生,都体会不到了。 他闭上眼睛。 心里想着曲尚歌,怀里,却把慕容倾雪抱的更紧。 慕容倾雪被他禁锢的难以唿吸,睁开眼来,此刻,夜也深,龙烛的灯还没有熄灭,但余光昏黄,脸前的男人,一直没有睡着,见她睁开了眼,他视线看过来,盯着她睡的通红的脸,又问,「饿了没有?」
第125章 全心全意的接纳 慕容倾雪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这种被心爱的男人搂在怀中,一脸温柔相待的感觉,或许,她在做梦,但身体的疼痛又强烈地提醒着她,她不是在做梦,她看着赫连均策,半晌,才讷讷呢喃一声,「皇上?」 赫连均策看着她发懵的脸,顿时失笑,「怎么?就睡了一觉,连朕都不认识了?」 慕容倾雪连忙道,「哪有,我……」 「那就好。」 赫连均策打断她,「睡了一下午,饿了没有?」 慕容倾雪不饿,其实下午的时候她有起来吃过东西,便摇头。 赫连均策也就不问了,松开拥住她的手,说,「睡吧。」 话落,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大概是累极困极,所以入睡的极快。 反倒是慕容倾雪,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睁着眼睛,看着龙凤盘旋的帐顶,身侧,是男人均匀的唿吸,而她,躺在皇上身边,睡在龙床上! 一夜承宠,就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这种滋味,真的难以言喻。 北欧。 在刑北跟步封钰返回之际,苏逸和东方琴的大婚之日也临近了。 因为这两个人的成亲日距离过年很近,所以,把过年的氛围炒的越发的热闹喜庆,把人迎进门之后。 晚上,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苏逸惨了。 他被闹的很兇。 白天的时候,他就被灌了很多酒,几乎濒临失去意识的边缘,但他内心里是极度渴望着与东方琴的洞房花烛夜的,所以,努力保持清醒。 可等他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迫不及待地推开喜房的门时,里面,却空空如也,他的新娘子不见了! 苏逸瞪着空无一人的房屋,踉跄的身子往门上一靠,缓了缓腹腔中的酒气,他扬声唤,「郭纯!」 「哎,少爷!」 郭纯立马从黑暗中现身,往他面前一站。 苏逸伸手指了指喜床,「人呢? 郭纯视线往里看了一眼,当看清苏逸所指的方向时,摸头笑了,「少爷,夫人说,你如果这次还能抓到她,那她就跟你回来,若是你抓不到他,那……」顿了顿,郭纯小心地看一眼喝的脸色发红的苏逸,道,「夫人说,你若是抓不到她,那你就自个洞房。」 自个洞房? 他自己怎么洞房? 抱枕头? 但他想抱她。 苏逸一想到东方琴在说这话时的古灵精怪的样子,忍不住的,就挑起眉头笑了,如果是平时,他当然很乐意跟她玩这种游戏,但现在,他醉的厉害,他自己很清楚,他连站都站不稳,如果不是有门倚靠,他大概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种情况,他要去找她,是不可能的。 但不找又不行。 他岂能在新婚夜让自己的新娘子在别处睡? 不能! 他手臂撑靠在门上,勉强让自己站稳,然后迈步,往喜床走去,刚走出两步,身子一个趔趄,直直地往地上栽倒,眼看着他要跌个狗吃屎,郭纯立马飞快地跑过来,伸手把他一扶。 「少爷,你当心点。」 苏逸道,「把我扶到床上去。」 郭纯应是,然后把他扶到床上,苏逸一坐下去就打了个酒嗝,脸色发红,一双眼更是泛着醉意,明显的是醉的不轻。 郭纯看他这副样子,十分担忧道,「少爷,夫人那边怎么办?」 「派人去找。」 「可夫人说了,要你自己找,若是别人找的,她可是要跟别人洞房的。」 苏逸一听,酒气瞬间涌了上来,「她敢!」 郭纯心想,跟别人洞房大概是不敢的,但不跟你洞房,那绝对是有可能的。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 他只是提醒,「要不,少爷先睡一会儿,奴才先派人去打探,等探到了夫人落脚地,奴才再来通知少爷,少爷再亲自过去?」 苏逸虽然醉了,但头脑还算没废,听了郭纯的话,他半天没反应,就在郭纯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勐地开口,「此法甚好,但不要惊动了我爹,悄悄派人去,另外,让厨房煮碗醒酒汤过来。」 「是。」 郭纯离开,先去厨房通知人做醒酒汤,又去调遣人,去寻东方琴。 苏逸喝了醒酒汤,躺下就睡。 郭纯带着人,去找东方琴。 此刻。 皇朝酒楼里。 顶三楼的精緻的厢房内。 东方琴,曲尚歌,还有苏清婉三个人,分别坐在三个方位,东方琴在把洒言歌,一边渴酒,一边唱歌,那歌声,实在称不上好,曲尚歌听的很痛苦,但没打断她,苏清婉也听的不舒服,也没打断她。 等好不容易,她停歇了,曲尚歌才提醒她,「天色很晚了。」 苏清婉跟着勐点头,确实很晚了,她哥哥现在恐怕已经回了喜房,知道了她不在房间内的事。 想到她哥哥可能会有的抓狂,她小心地侧头,看一眼红衣下的东方琴。 东方琴撇撇嘴,将酒杯一放,一副「天色很晚管我屁事」的嚣张样,「反正他今天若是找不到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曲尚歌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嫁都嫁了,如果心中有气,那又为何要嫁呢?苏逸今天大婚,绝对喝了很多酒,他如今如果还能清醒,那就已经是万幸了,但是,要折腾着来找她,大概有点困难。 曲尚歌是过来人,她毕竟比东方琴经歷的多,感情的事也比她看的深,就笑着问,「他若是找不到你,你就不回了?」 「不回!」 「那你能去哪儿?」 「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呆着。」 曲尚歌闻言一笑,她趁东方琴又低头倒酒的时候,给身边的冬晴使了个眼色,冬晴接收到她的眼光暗示,马上明白,悄声离开。 她一离开酒楼,就直奔苏府而去。 虽然大半夜了,但因为再过几天就到了新年,所以,每一处街道旁边的树上都挂满了灯笼,还有路边铺子,挨街道而建的房舍,檐下都挂着灯笼,灯笼的光虽然朦胧,却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整个街道。 街道上,来往人很少,几乎没有。 虽然亮堂,但毕竟晚了,又加之很冷,所以,也没有人出门。 冬晴一出来,寒风一吹,冷的瑟瑟发抖,她裹紧了披风,埋头就往前走去,却在转过皇朝酒楼门前的那颗大槐树时,被人叫住了。 冬晴往后一看,看到大槐树旁边停了两辆马车。 一辆马车上刻着邪王府的标志,余襄窝在那里,似乎是在打坉。所以,喊她的人不是余襄,是另一辆马车里的人。 冬晴看着那个挑开车窗帘子,从微弱的窗口里印照出来的脸,笑着喊一声,「刑少爷。」 她喊少爷,那是因为习惯了。 刑北在定国公府生活的时候,冬晴都是这般喊他的。 刑北听着这个称唿,微微一笑,那张总是绷着冷漠气息的脸也有了一些人情味,他问,「歌儿呢,你怎么出来了?」 冬晴走过来,隔着一定的距离回覆说,「我去通知苏少爷,让他来接东方小姐。」 「哦。」 刑北似乎是知道什么,淡淡应一声。 冬晴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刑北看她一眼,低声说,「我等清婉。」 四个字,虽说听不出喜怒,但不难发现,这个男人内心里的关怀之意,他是怕苏清婉太晚回家,不安全吧? 冬晴悠悠一笑,道,「东方小姐若是不回去,我家王妃跟苏小姐大概都没法离开,所以,我才去偷偷通知苏少爷的。」 刑北看了一眼天色,眉心一皱,半晌,道,「我送你过去。」 「咦?」 冬晴只来得及疑惑地「咦」一声,下一秒,眼前一闪,原本坐在马车内的男人就玉树临风地立在了面前。 冬晴道,「刑少爷的武功又长进了。」 刑北勾了一下唇,「跟歌儿比起来,应该还差了一些。」 说着,指了指前面,说,「走吧。」 「好。」 两个人往苏府而去。 三里外的地方,遇到了前来寻东方琴的郭纯,冬晴告知了郭纯东方琴的落脚地,让他赶快回去通知苏逸,让他来提人,郭纯一听,当然是片刻不再耽搁,立马掉头,回苏府。 苏逸喝了醒酒汤,又睡了一觉,等郭纯回来,把他喊醒,他觉得精神好多了,虽然还有点醉,但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让郭纯去备马车,当下就坐了马车,去了皇朝酒楼。 遇到刑北,他打了声招唿,这才上楼。 楼上。 东方琴一个人喝了不少酒,曲尚歌怀孕,没办法陪她喝,所以,苏清婉陪她喝了一些,说是一些,其实很多。 苏清婉自小滴酒不沾,偶尔出来游玩,喝的也是参汤内,所以,这一次,被东方琴逼着陪喝,小脸通红,醉的不省人事。 她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睡着了。 而东方琴,也醉了,也不闹腾了,趴在那里,也像是睡着了。 苏逸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曲尚歌平躺在榻上,一脸无语地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两个女人,当看到苏逸推门进来,她连忙道,「赶快把人弄回去,再让她折腾下去,我都要动手把她打晕了。」 苏逸连忙拱手,替东方琴道歉。 曲尚歌摆手道,「道歉就不必了,你快些把她弄走。」 「是。」 苏逸走上前去,将东方琴搀扶起来,抱住,往楼下走,到了楼梯口处,与走上来的刑北撞了个正着。 苏逸道,「清婉也喝醉了。」 刑北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上楼。 他推开门,跟苏逸一样,他先是看到曲尚歌,后才看到苏清婉。曲尚歌看到他,笑道,「来接清婉?」 刑北看她一眼,眉心压了一抹责备,「你是怀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跟她们一起胡闹?熬夜伤身体,对孩子也不好。」 曲尚歌摊摊手,「我也没办法啊。琴儿想玩,想用我当挡箭牌,我又不能不依,也就一夜,没事的,等她们都回去后,我也回了。」 刑北还想说什么,趴在桌子上的苏清婉可能是很不舒服,嘤咛一声,翻动了几下,双臂就从桌沿滑了下去,眼见着她整个人也要往桌底下拱去,刑北立马脚步一踏,身形如飞,转眼就来到苏清婉身边,伸手将她下滑的身子接住。 曲尚歌笑道,「武功有长进啊。」 刑北脸色一红,「我先带她回去了。」 「嗯,回去吧。」曲尚歌挥了一下手。 刑北又看她一眼,转身,抱着苏清婉离开了。 等人都走后,冬晴从门后现身,揉着眼道,「王妃,这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王爷若是从宫里面回来,看到你不在,他会生气的。」 说着,她去扶曲尚歌。 曲尚歌身子臃肿的厉害,伸手搭着冬晴,站起身,边道,「他生什么气啊,这么晚了,他若还没回来,该生气的是我才对。」 冬晴闻言,噗嗤一笑,「倒是王妃也吃醋了。」 曲尚歌瞪眼,「我才没吃醋。」 冬晴立马附和,「好好好,王妃没吃醋,没吃醋,行了吧?」 曲尚歌笑嘻嘻地哼一声,扶着她的手,下了楼。 楼下。 刑府和苏府的马车都走了,大槐树下面只有邪王府的马车隐秘地停在那里,余襄出没打盹了,拿着马鞭子,坐在马架子上,双目有神地看着门口。 当曲尚歌跟冬晴的身影印入视线,他立马沖帘后说了一声,「王爷,王妃下来了。」 「把马车赶过去。」 「是。」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余襄还是将马车赶到了近前。 冬晴扶着曲尚歌上去。 曲尚歌一手掀着帘子,一边对冬晴道,「你也上来,外面冷,而且我也确实好睏了,在马车上我睡不舒坦,你来陪着我。」 冬晴点头,正要抬步。 马车内,一道低沉调侃的声音,透过掀开的帘子,传了过来,「你若想让人陪,本王陪就是,不必麻烦冬晴了。」 冬晴一听这声音,哪还敢往里钻,转身就坐在了余襄旁边。 曲尚歌笑着松开帘子,钻进马车内。 北欧炎弘背靠在车壁上,懒洋洋的神情,一见她进来,往前跨出两步,手臂一伸,将她揽进了怀里,他又往后,坐在了软榻上,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问,「困了?」 「嗯。」 曲尚歌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北欧炎弘十分喜爱她现在这个样子,依偎他,依赖他,对他是全心全意的接纳,他将身子放松下来,把枕垫放在后背,斜靠在那里,让她睡的更舒服。 一路上,曲尚歌感觉不到颠簸,迷迷煳煳中就睡着了。
第126章 重温一遍 刑北抱着苏清婉上了马车,马车往刑府驶去。 到了门口,马车也没停,直穿过大门,驶入正院,刑北把苏清婉抱下来,然后转身冲车夫说,「你去把车餵些草,餵罢就去睡。」 车夫点头。 刑北迈步回房。 房门口守了一个婆子,一直没睡,见刑北抱着苏清婉,她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即立马走开,也把周围的人都喊走了。 所以,等刑北真正走到门口的时候,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他不禁蹙了一下眉头,再低头看怀里的女人,见她难受的直哼哼,他还是将她抱进了屋,放在床上。 转身唤人,却一个人都没唤来。 他走出去,本想让人去传唤一个丫头或是嬷嬷来的,但转眼想到,这么晚了,天气又这么寒,最终喊人的心思作罢。 他又重新进屋,关上房门。 隔着一道屏风,他听到床上的女人一直在说,「热,难受……」 而等他穿过屏风,看到的,竟是苏清婉拼命撕扯衣服的一幕,虽然天寒,她穿的衣服极厚,可也奈不住她失去意识下的大力撕扯,刑北只短暂愣了杯盏茶的功夫,苏清婉的衣服就扯的不成样子了。 刑北立马背转过身,不敢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本来是想走的。 突然间,听到「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又慌忙转身,一转身,就看到苏清婉从高高的拔步床上跌了下来。 他一惊,此刻也顾不得她衣衫不整了,迅速奔过去,将她抱起来。 刚将她放在床上,吸了一口气,下一秒,被他双手还在支撑着的女子勐然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压在他的胸膛上,蹭着,蹭着,又蹭着…… 虽然,她的脸跟自己的胸膛有着衣服隔着,可她嗓音里的低吟,脸上的热度,似乎,透过衣衫,直直地传到了他的心里。 刑北面色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他勐地一下推开她。 苏清婉没防备,刑北又是武将,那一推,结结实实地让苏清撞在了又硬又结实的拔步床的床柱上,她疼的尖叫。 「啊!」 刑北懊恼地咒骂一声,跨上床,将她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问,「撞到哪儿了?」 「腿好疼。」 苏清婉无意识地伸手,去按疼痛的部位。 刑北低头去看,只一眼,他又快速地撇开视线,只是,身下女孩子抓住他的手,拼命地往她腿间按去。 当他的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肌肤,他整个人都像被电击了一般,倏然不动,是以,他的手,就任由着苏清婉牵着,在她身上攀走。 等他彻底回过神的时候,那指尖触到的地方,更是让他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勐地将手抽回来。 苏清婉不依,又去抓他。 刑北低低喝道,「不许闹。」 苏清婉这个时候哪还听得进去他的话,就算听到了,也完全的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她只是感觉好热,而他冰冷的手指,好舒服。 她可怜兮兮地钻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身子,道,「给我。」 那声音,低婉柔媚。 那眼眸,醉态中伴着迷离。 刑北看着她,又听着她那一声一声的「给我。」,只觉得血液直冲脑门而来,他身子倏然一僵,拼命按住那只作乱的手,「别闹,你喝醉了。」 「我没醉。」 「你醉了!」 苏清婉强调,「我没醉。」 说罢,在刑北张嘴似乎是要反驳她的时候,她大胆地抬头,用嘴封住了他的嘴,柔软的唇瓣贴过来,那一秒,刑北的大脑是空白的。 苏清婉吻到了他的唇,吃吃一笑。 她觉得他的唇好好吃,冰冰凉凉的,好舒服,是以,越发的用力,直到她的舌,不经意的蹿进了他的口腔,刑北唿吸一窒。 下一秒,他克制的大手按住她的腰,将她狠狠地扯离开怀抱。 因为是被迫离开的,所以,苏清婉被他摔在床上的时候,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液体。 刑北一看着那液体,眸子一暗。 他沉着脸,将床幔放了下来。 苏清婉躺在柔软的床被里,唿吸慢慢变得轻浅,渐渐地,要进入梦乡。 刑北抿唇,看着她缓缓睡着的样子,伸手,将衣服一一脱掉。 苏清婉感觉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她被抛进了大海里,几尽窒息,可是在她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又被人拉了出来,她急于唿吸,大口大口的唿吸,可是,没有多久,她的唿吸又被人夺去了,她又陷入了漫长而混沌的大海里。 直到,一个惊浪拍打过来。 眼前一白,有沉闷的唿吸在耳边迴荡。 她顿感从所未有过的海水袭卷了自己,在她快要死亡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啊!」 之后,一切归于宁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反正,她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她看到了繁华的帐顶,看到了从窗户外面透射而来的日光,还有隔着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以及,人声。 她陡然意识到,自己没死。 还好,只是梦。 她勐地松一口气,正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却不想,门,响了。 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交谈,「夫人还没醒么?」 「没有呢。」 「将军让我来看一看,你们把门打开。」 「哦。」 声音落,门开。 走进来一个嬷嬷,却不是刑府的,而是跟随在定国公夫人身边的老妈子,那老妈子一进门,只鼻子一闻,就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她笑着将门关上,穿过屏风,走到床前,看苏清婉依旧闭着眼睛,她弯腰,用被子将苏清婉捲住,抱起来,扯掉床单,又铺了一床新的,这才重新将苏清婉放下,她将染血的床单捲起来,包好,走出去。 在门口,又说了一句,「等夫人醒了,你打桶热水进去。」 交待完这句,人就走了。 书房里,刑北坐在书案后面,目光落在书页上,怔怔出神。 老妈子敲门进来,对他笑道,「总算是圆房了,这单子我拿去给夫人,也让她不必担忧你了。」 刑北轻咳一声,「梅姨。」 唤梅姨的嬷嬷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结了婚,成了亲,都有这一遭。在梅姨面前,你不必害羞,倒是苏姑娘,我看她还在睡,想必昨天累坏了,你记得在她醒后,让厨房备点参汤,补一补。」 刑北虽然脸有点燥红,但还是点头。 梅姨就道,「那我先回去。」 刑北盯着她手里的床单子,说,「留给我吧。」 梅姨一愣。 刑北不自在地说,「很脏。」 梅姨「噗嗤」一笑,却想着他是占有欲作崇,想当时,小姐的落红夫人也没拿到,被王爷给留下了,深情的男人多少都会在意这些的。 她松开手,说,「有什么脏不脏的,你若想留下,就留下。」 说着,将床单子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向他告辞,回了定国公府。 她回去后就将看到的情景向定国公夫人说了。 定国公夫人听罢,欣慰地笑了,「如此,他的心结也算是解了吧?」 「还是夫人高明啊。」 「哪是我啊。」 定国公夫人道,「这是歌儿的主意,她猜着依东方琴的性子,昨夜不会让苏逸好过,就提前定好了厢房,订好了酒。」 说到酒,梅姨问,「那酒,苏小姐喝了,琴儿姑娘也喝了呢。」 「是呢。」 定国公夫人笑道,「这不正好吗?成就了两桩美事。」 梅姨,「……」 所以,小姐还真是鬼精。 但东方琴与苏清婉不同,苏清婉是极想与刑北圆房,为他生孩子的,东方琴却不愿意那么早便宜了苏逸。 所以,当一夜过去,第二天,睁开眼,看到睡在身边的男人一脸魇足的样子,她大怒,「苏逸,你混蛋!」 苏逸睡的正香,被她吵醒,见她气愤不已的样子,想到昨天晚上,她身体滋味,他笑着问,「我哪里混蛋了?」 「你趁人之危!」 「我哪里趁人之危了?」 「昨天我喝醉了,你,你,你……」 东方琴不用掀被子,只腿下的感觉,腰上的感觉,她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她若是猜错了才是有鬼!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苏逸一挑眉,贴在她腰上的手慢慢沿着她的细腰摩挲,「昨晚是洞房花烛夜,你虽然喝醉了,但不影响我。」 东方琴看着他嘴角得意的笑,只觉得士气就退了一大半。 她勐地拍掉他的手,一扭头,闷在被窝里生气。 苏逸从后面抵住她的背,双臂伸出去,从前面环住她的胸,「昨晚,你……」 「闭嘴。」 「你很棒。」 「闭嘴!」 「我很喜欢昨天晚上的你……」 「我让你闭嘴!」 东方琴勐地又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再说一个字,我……唔!」 话没说完,就被苏逸勐不丁的一个吻给吻住。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狠狠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嘴下的力度,轻柔宠溺,却压迫惊人。 东方琴想反抗,却丝毫没有力气。 苏逸吻着她,手也在她的身上四处作乱,等绵长的一吻结束,他抵着她额头,迷魅浅笑道,「昨晚你没什么记忆了吧?我再帮你……重温一遍。」
第127章 前尘往事余今朝 一个上午,东方琴都被苏逸锁在身下,重温昨日夜的种种,等她好不容易能从床上动弹了,已经到了大年三十。 她这一躺,竟是躺了一天一夜! 大年三十这一天,刑北带着苏清婉回了苏府,吃团圆饭。 北欧炎弘带着曲尚歌回了定国公府,吃团圆饭,这是中午的时候,团圆饭很热闹,曲尚歌的姐姐们回来了六个,满满当当的人,几乎是一大桌子,席间北欧炎弘被灌了不少酒,但他酒品不错,酒力也不错,等从定国公府出来,他还是很清醒的。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曲尚歌看着他闭目的侧脸,问,「喝多了?」 北欧炎弘轻笑一声,把下巴压在她的肩窝处,「你觉得以他们那几个人的酒量,能让我多喝?」 「我六姐夫很厉害的。」 她是指喝酒。 北欧炎弘轻哼,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腰肉,「在自己夫君面前,说别的男人很厉害?嗯?」 曲尚歌无语,「我是说酒量。」 「那也没有本王厉害。」 曲尚歌失笑,「就你最厉害。」 「那当然。」 曲尚歌凑近他的脸,用鼻子嗅了嗅,一脸嫌弃道,「好大的酒味。」 北欧炎弘在她的脸靠近的时候,趁机偷了一记香吻,笑道,「那也是为了你,一般人很难让本王喝这么多的。」 曲尚歌想,这倒也是,他是邪王,谁敢灌他酒啊。 她心里无限甜蜜,却是解释道,「今天是团圆家宴,难得她们都回来了,是想向你表达亲近之意。」 「这个本王知道。」 「那就好。」 北欧炎弘双臂拥住她的腰,宽厚的手掌落在她越来越大的肚子上时,眸底淌下一片温柔,「还有两个月。」 他说的没头没尾,但曲尚歌听懂了。 她也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那一瞬间,她眼中是慈爱的光。 两人相拥着,可能都在想着两个月后的孩子出世一事,所以,马车内,静谧无声,只有两人彼此交缠的唿吸声。 而马车外面,热闹的孩子嬉戏声不远不近地,隔着帘子,传来。 马车没有回邪王府,而是一路去皇宫。 晚上,是在太后的宫里吃的饭。 吃罢饭,当夜并没有回府,就宿在了宫里头。 曲尚歌是第一次住皇宫里面,不免各种好奇,磨蹭到很晚才睡觉,北欧炎弘在她好不容易躺下来的时候,取笑道,「你若喜欢皇宫,我们可以搬到宫里头住。不要表现的像没见过世面的人,你也游走过不少地方了,怎么还会有这般好奇的心态?」 曲尚歌道,「我才不喜欢皇宫呢,偶尔住一住,新鲜。」 北欧炎弘揉了揉她的脸,「睡吧。」 大年初一在皇宫呆了一天,初二的时候回了娘家省亲,初三初事,曲尚歌去看望了朋友,又走访了苏府跟刑府。 北欧炎弘作为王爷,他不用去给别人拜年,都是别人来拜他,所以,也挺忙的,这一忙,就忙到了十五之后。 这一天,曲尚歌接到了赫连西容的来信。 而北欧炎弘,接到了赫连均策的来信。 两个人的信一前一后到达两个人的手中,赫连西容给曲尚歌的信,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责怪她,他的大婚,她不去参加,作为补偿,她得在年后去一趟莫讫,怎么着也得陪他喝一杯,而信的末尾,写了一句,「江湖路远。」 看到这句话,曲尚歌知道,这是赫连西容在向她拜别。 她脸上微微动容,将信收起来,去找北欧炎弘。 此刻。 北欧炎弘坐在轩墨坊的书案后面,手中也拿着一封信,是赫连均策写给他的,前面都是一些无聊的话题,后面,写了一句话,「你虽然又娶了王妃,但不要忘了容月,你是不是也要来给容月烧叠纸,上柱香?至少要告诉她,你现在过的很好,让她在地下也安心。」 北欧炎弘看完最后一句话,脸上也有所动容。 是以,当曲尚歌拿着信来的时候,他就把赫连均策的信递给了她。 曲尚歌也把赫连西容的信交换给了他。 两个人看完彼此手中的信,抬头,相视一眼,眼中都有着无可奈何。 北欧炎弘搁下信,沖曲尚歌伸手,「过来。」 曲尚歌走过去。 北欧炎弘伸手将她环住,问,「想去吗?」 曲尚歌反问道,「你想去吗?」 北欧炎弘抿了抿唇,沉吟半晌,才慢慢道,「你现在的身子经不起长途跋涉,而且,眼看着快生了,我是断不可能让你动身去莫讫的。」 曲尚歌拽住他的手,说,「我没事的。」 「不行。」 「那什么时候可行?」 北欧炎弘道,「等你生下孩子,足月后。到时候本王先带你去环西城,结束那里的事情后,再去莫讫。」 曲尚歌拧眉,不解地问,「环西城?原西域旧址?」 「嗯。」 「去那里做什么?」 「处理一些事情。」北欧炎弘玩着她的手指,淡淡道,「关于环西城目前出现的小幅度民乱问题……」 「民乱?」 北欧炎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曲尚歌惊诧地打断,她问,「什么民乱?严重么?」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安抚道,「你不必惊慌,只是小问题,而本王去那里的最主要目地,是开採寸骨山,皇上已经将寸骨山赐给了本王,爱妃既然那么喜欢寸骨玉,我们就在那里多停留些时日,请些能工巧匠,做一些你喜欢的物什,也给咱们的孩子做一些玉品。」 曲尚歌闻言,一笑,「好啊。」 北欧炎弘将两封信都收起来,道,「那本王先回信。」 「嗯。」 曲尚歌从他怀里起身,要坐到旁边,北欧炎弘不让,依旧拥着她,另一只手拿着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回信。 写罢,他将冷幽堡唤进来,让他把信拿出去,送去莫讫。 赫连均策接到信,开始计算着时间。 一眨眼,一个多月过去。 农历二十初八这天,曲尚歌依旧睡到很晚才起床,跟往常一样,由周嬷嬷伺候她的日常饮食,吃罢饭,她会去花园里散散步,消消食,或是去花亭里赏赏花,抑或是去蔷薇院,摘那里的蔷薇花放在房间里。 只是今天,在她刚走出冷霄殿,准备抬步往抄手游廊走的时候,肚子忽地一阵刺痛,接着就是抽筋似的疼,这疼来的出其不意,毫无徵兆,那踏出去的脚一下子落空,险险要跌倒。 「王妃,小心!「 冬晴脸色一白,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用整个身体挡住她。 还好曲尚歌有武功傍身,眼见着自己要跌倒,她快速地伸手,抓了一下廊柱,平衡住身体,在冬晴冲过来的时候,又藉助冬晴的肩膀,稳住了自己。 她被吓了一跳,手心沁出汗来,她抱住冬晴,嘴里一直喊,「肚子好疼,冬晴,我肚子好疼……」 冬晴大惊,「王妃,你是不是要生了啊!肯定是要生了,肯定是……」 冬晴嘴里喃喃,下一秒就大声喊,「来人!来人!王妃要生了!快去找人,快去!」 她这一喊,几乎沸腾了整个邪王府。 在书房里处理政务的北欧炎弘得知这个消息,吓的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他一脸慌张地冲出轩墨坊,风一般地来到了冷霄殿。 看到曲尚歌疼的脸色发白,满头大汗,两腿更像风中的树叶一般,抖个不停,他眼中一刺,双手抱住她,沖身后跟上来的人说,「快去叫产婆!」 冷幽堡一愣,立马闪身离开。 产婆早就请好了,就等曲尚歌发作呢,所以,产婆来的很快。 周嬷嬷是有经验的人了,在产婆来后,立马先吩咐人去备热水,准备干净的衣服,水盆,剪刀,清水,等等。 定国公夫人听到消息,也来了。 还有定国公。 还有刑北,苏清婉,东方琴,苏逸等。 很多人守候在产房外面。 而房间里面,曲尚歌疼的满脸满头的汗,尖叫声听上去令人心疼,而产婆一直在说「用力,用力……还差一点,再用点力……」 北欧炎弘守在外面,听着里面曲尚歌疼痛的嘶叫声,他手紧紧地攥着,脸上极度隐忍,在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他脸上的隐忍逐渐转化为担忧,以及,心疼,他冲上去就要推门。 定国公夫人立马拦住他,「王爷,妇人的产房男人不能进,不然会不吉利。」 北欧炎弘眼目刺红,手握成拳,极力压抑着心中的那股恐惧,「歌儿她进去好长时间了……」 「没事的。」 定国公夫人拍拍他的手,这个时候,她没把他当成王爷,只把他当成一个担心妻子的丈夫,劝慰道,「生孩子是要花费很长时间的,歌儿的身体一直很好,这胎也养的极好,不会出问题的。王爷放宽心,马上……」 「哇哇。」 话没说完,就听到哌哌坠地的,婴儿的啼哭声。 那哭声很响亮,直接把定国公夫人的声音给掩盖了过去。 当然,这一声音一响,北欧炎弘哪里还听得进去她说了什么啊,推门就要入。 却在这个时候,门被打开。 产婆喜眯眯地出来,说,「恭喜王爷,王妃生的是龙凤胎!」 产婆一左一右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要给北欧炎弘看,北欧炎弘压根没心情看,直接冲进产房内,冲到床边。 当看到曲尚歌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头髮湿淋淋的,脸色依旧惨白,他心中一疼,弯腰在她脸上吻了一吻,轻声问,「疼么?」 曲尚歌刚生产完,还很虚弱,语气轻而小,「孩子呢?」 北欧炎弘道,「在外面。」 曲尚歌看着他,「你不去抱一抱吗?」 北欧炎弘心疼地用指尖擦着她脸上的汗,「以后多的是机会抱,我现在只想确认你好不好。」 「我没事,我想看看孩子。」 「你等……」 北欧炎弘本来想说,「你等会儿」的,但是,话没说完,定国公夫人,苏清婉,东方琴,周嬷嬷,以及一些丫环都涌了进来。 定国公夫人抱着小世子,东方琴抱着小郡主,两个人来到床边,把孩子抱给她看。 但是,刚出生的孩子,小不拉几的,根本看不出什么。 北欧炎弘在确认她的身体无碍后,也抱了抱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但他一个大男人,从没有抱过孩子,紧张过度,把孩子都吓哭了。 最后,无奈,还是让周嬷嬷给抱下去餵奶了。 龙凤胎,一儿一女。 太后很高兴。 皇上也是龙颜大悦,当天就赐了两处封地给他们,本来他还想赐名的,但北欧炎弘不干,他自己的儿子跟女儿,他自己起名。 皇上骂他小气,他则理直气壮地说,「名字也是父母的传承。」 是以,男孩他起名叫,北欧辰。 女孩起名叫,北欧倾歌。 一个月后,曲尚歌坐完月子,身体恢復的很好,北欧辰跟北欧倾歌也长胖了许多,这个时候,眉眼大概能分出轮廓了,男孩子长的极像北欧炎弘,女孩极像曲尚歌。 又一个月后,北欧炎弘动身前往环西城。 而在去环西城前,北欧炎弘写了一封信,给赫连均策。 等赫连均策接到信的时候,北欧炎弘的马车已经快抵达环西城边境了。 赫连均策看着手中的信,信的内容,洋洋洒洒,写的全是有关北欧辰和北欧倾歌的,言语里,不难看出,北欧炎弘的得意与炫耀。 赫连均策抿抿唇,将信收起来。 他没回信。 环西城。 北欧炎弘跟曲尚歌到达之后,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宅子里,这处宅子,虽然陌生,但这片土地,对于曲尚歌与北欧炎弘而言,都不陌生。 当天下午,到达之后,曲尚歌跟北欧炎弘休息了一阵子,等起来,已经到了晚上,两个人收拾收拾,吃晚饭。 晚饭过后,两个人结伴出游了。 北欧辰与北欧倾歌由奶妈和周嬷嬷,还有冬晴照看着。 北欧炎弘牵着曲尚歌的手,慢步在环西城的街头,边走,边向她指着某些房屋,某些桥,某些建筑,向她说着歷史以及改造的行迹。 曲尚歌笑道,「你曾经来过西域,我也来过,这些歷史,我并不比你陌生,不过,新的改建,我倒是不怎么清楚。」 说罢,又问,「为什么要改建?原本不是挺好的?」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见她脸上带着浅笑,并没有因为来到了曾经西域圣教坐落的地方而有所触动,或许有,但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北欧炎弘就道,「当年,你被百里烬尘带走后,这里,被血洗过,所以……」 「哦,我知道了。」 曲尚歌仰起脸,那一刻,她的眼中,褪去了种种浮尘,唯留眼前这个男人的俊容,还有他担忧的眼眸。 昨日种种,虽有记忆,却再也不会成为坎坷。 曲尚歌又低垂下头,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他的手,宽大而结实,稳稳地握住她的,那手心里,传递的,除了力量,还有温暖,以及,信任。 曲尚歌伸出另一只小手,覆住两个人交握的手,说,「明天我们就去寸骨山吧,我想,萧坤应该在那里。」 北欧炎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垂下去的头顶,良久后,嘴角才露出欣慰又放松的笑来,他想,她应该早就走出了心中的阴霾,从她答应嫁给他后,所以,他在担心什么呢?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按进怀里,「还好你够坚强,不然,我就等不到你了。」 曲尚歌脸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笑道,「应该说,有你的坚持,才有我们的现在。」 北欧炎弘笑道,「那你要怎么感谢本王的坚持,嗯?」 他按住她的头,将她的脸强硬地抬起来,昏暗的路灯印照在彼此的脸上,恍恍中,只看到两个人越来越近的脸庞,再然后,就是拥抱的身子,缠绵的吻,以及,淅淅沥沥,传来的嗔骂声。 「你都不看下场和吗!在这里也敢胡来!」 「是你先吻本王的。」 「我只是吻了你一下而已。」 「是一下吗?」 「当然是。」 「明明是你抱着本王不丢,吻着本王不放,贴着本王扭来扭去,我是看你饥渴难耐,勉强满足你的。」 「谁饥渴难耐了!」 「你不用害羞,本王满足你就是,这里不行,我们回去。」 声音渐渐远去。 只留某个女人不甘心的余音,在街头萦绕。 在他们走后,一个男人,抱着一柄剑,从巷子里走出来,他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动。 回到住宅,北欧炎弘迫不及待地脱了曲尚歌的衣服,曲尚歌尖叫着挣扎,都没有用。 北欧炎弘红着眼,勾着邪魅的笑,抓住她纤滑的腿,把她拉到身下,「爱妃跑什么?哦,我都忘记了,从你坐完月子,恢復到现在,本王好像都没有享受过你的身子了,今晚,你乖乖让本王疼爱一番,别闹,嗯?」 曲尚歌的两腿被他按着,她能明显感受到来自那掌心中的力量,很惊人,很灼热,她确实有好几个月没有与他同房了,这第一次,她真的怕他伤了她。 她小声喊道,「阿炎,就做一次好不好?」 北欧炎弘伸手,捋开搭在她额头的黑髮,身子倾覆下来,压在她的柔软的身子上,薄唇准确地找到她的唇,轻咬慢吮,细细地品尝着。 他不回答,曲尚歌就又问着。 北欧炎弘闻着她身上浅薄的女人香,以及生产过后,体肤上残存的婴儿香,低沉一笑,「好,就一次。」 说是一次。 但是,这一次,却是漫长无际。 北欧炎弘用着他高超的技术,让曲尚歌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长长久久,久战不衰。 当她全身瘫软,虚脱无力地跌进被褥里时,北欧炎弘才低吼着释放了自己。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来很晚。 因为一夜纵慾。 虽说只做了一次,却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对于这一点,曲尚歌真是深感佩服。 早起睁开眼,耳畔是男人均匀轻淡的唿吸声,腰间是他宽厚的大掌,侧过脸,就看到北欧炎弘睡的恬淡安祥的脸。 想到昨天晚上,她脸一红,小心地拿开他的手,要起。 却不想,手刚拿开,下一秒,他直接霸道地把她往身下一捞,吻落了下来,曲尚歌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男人的眉眼格外的深邃清亮,带着晨起后的精神奕奕,勾着魅惑的笑意,看着她。 曲尚歌不满,「原来你早就醒了!」 北欧炎弘的手在她腰际作乱,「嗯,早醒了,看你那么垂涎我,我就勉为其难,再满足你一次。」 「不……唔。」 原本想说「不用」的,但显然,她是说不出来了。 因为北欧炎弘的「不满足」,所以,原本定在今天去寸骨山的计划就中止了,只得明天。 又一夜纵慾。 这一夜,可不是只有一次了。 而经过一夜奋战的男人,不断没有精神不靡,反而格外的有神,穿戴整齐,往日光里一站,竟有一股天生的威仪,带着逼仄的魅力,令人不敢仰视。 曲尚歌撇嘴,气的看都不看他。 北欧炎弘拥住她转过去的身子,嘴角咧开,带着满足愉悦的笑,「爱妃从醒来就一脸怒气,是本王昨天晚上没有表现好?还是白天没有表现好?让你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才一脸不悦?」 曲尚歌低斥,「北欧炎弘!」 「本王在。」 「你闭嘴!」 北欧炎弘,「……」 他看着她,当看到她眼下浓重的黑影时,心里不是不心疼,但更多的,是无以言语的自豪和愉快。 北欧炎弘拥紧她,温柔道,「好了,不逗你了,若是昨晚没睡好,到马车上再睡。」 曲尚歌捏拳,瞪着他,「都怪你。」 北欧炎弘无奈,揉了揉她的头,「好,怪我。」 说罢,抱起她,钻进车里。 马车一路往寸骨山驶去,这一路上,曲尚歌都躺在马车上补眠,北欧炎弘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睡颜。 等马车快到寸骨山的时候,马车突然间停住了。 北欧炎弘深邃的眼一眯。 马车外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好久不见了,王爷。」
第128章 最后一次仁慈 随着这一声音落,瞬间,周围响起了兵器打斗的声音。 北欧炎弘坐在马车里面,纹风不动,他的手指落在曲尚歌的脸上,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红润的脸蛋,忽地,掌心下的女孩嘤咛一声,似乎是被打斗声吵着了,眉心微微蹙起,北欧炎弘脸色一沉,袖袍一抬,一记森冷刚烈的风从窗口蹿出,接着就听到帘外哀嚎声不断。 再然后,风声静止。 又片刻后,冷幽堡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王爷,确实是百里尘霜。」 北欧炎弘慢条斯理地理着宽大的袖袍,一个字,阴冷吐出,「杀。」 「是。」 冷幽堡身影一闪,跟着百里尘霜离开的方向,追去。 余襄继续赶马车。 马车到达寸骨山脚下,北欧炎弘看了一眼依旧熟睡中的曲尚歌,撩开帘子,对余襄吩咐,「好好看着王妃。」 「是,王爷。」 北欧炎弘下马车。 琉影跟在他的身后,往寸骨山山峰而去。 此刻。 山峰里面,原西域圣教旧址的圣坛里,百里尘霜负伤而回,萧坤看到她流血回来,并无惊讶,只是平静地问,「遇上北欧炎弘了?」 百里尘霜冷哼一声,「没见到他的人,但看到了他的马车。」 萧坤冷道,「想必,他已经来山上了。」 百里尘霜眼里阴毒的光芒一闪,「好,那就启动机关,让他有来无回。」 萧坤扬手,抛了一块石头,掷在了圣坛高处,那个莲花台上,莲花台遇到机关合缝,竟缓缓地开启。 而随着莲花台开启的瞬间,正往山上而来的北欧炎弘明显感觉得到整个寸骨山都在颤抖。 他足下一顿。 琉影立马道,「王爷,有情况。」 北欧炎弘感受着脚下的震撼之力,双手交叉往后一负,微微眯眼道,「西域圣坛是萧临寒所建,那个时候,圣坛的作用,只是治疗一身毒物的西娘子,后来,西娘子去世,萧临寒便撒手不管,西域圣教全都由百里烬尘在打理,为了曾经的青歌,他把圣坛转到寸骨山,依他的性子,寸骨山不可能没有机关埋伏,既然百里尘霜来了这里,那她必然是启动了暗室机关,这震盪,怕就是机关开启而形成的。」 琉影一听,顿惊,「那王爷还要进寸骨山?」 北欧炎弘扬唇一笑,「为什么不进?他们想死在老巣,本王就成全他们。」 说罢,眉目一凛,周身的气势陡然炙盛,被刻意收敛起来的幽冥之气毁天灭地,奔腾而来。 手一伸,至阴至邪的幽冥剑,横空出世。 幽冥剑出,万邪走奔。 寸骨山方圆百里之地全都笼罩在阴云密布里。 琉影感受着那剑气所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对北欧炎弘道,「王爷,王妃还在山脚下呢。」 北欧炎弘往山脚下看了一眼,道,「她的身体已经恢復了,以她的功力,远远能够承受得住,你不必担心。」 「是。」 听了北欧炎弘这般讲,琉影自然不会再担心了,曲尚歌的武功如何,他也是很清楚的。 幽冥气在寸骨山裂开的瞬间,一下子蹿了进去。 正在打坐的百里尘霜,以及萧坤,在感知到这股气息后,双双提高警觉,百里尘霜忍着痛疼,站起来,说,「他来了。」 萧坤神色凝重,「嗯。」 音落,撕裂的寸骨山中心,一道身影,携着凌厉的戾气,从天而降,当北欧炎弘那抹紫色蟒袍落入眼中之际,百里尘霜的眼里,除了恨,还有爱。 这个男人,从她第一眼见到,就爱上了。 可是他,不爱她就罢了,还灭了她西域,伤了她大哥! 此仇,她若不报,岂能平息? 百里尘霜冷冷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男子,道,「王爷入了这山,就别想再出去了。」 北欧炎弘双手背后,气势雍容强大,他压根,没有在意百里尘霜的话,只是轻敛着深邃暗沉的眸子,看了萧坤一眼,这才像是恩赐般,看向百里尘霜,「本王来这里,是为本王的爱妃开採寸骨玉,寸骨玉还没开採到,本王当然不会那么快出去,倒是你们……」 他顿了顿,「是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萧坤二话不说,噼手就袭来。 北欧炎弘身行未动,琉影蹿出来,挡住萧坤的攻击,嘴里鄙夷地嗤道,「传说中,萧家为武林楷模,而今,背后偷袭,实非君子所为,看来,萧家的名声,也随着萧临寒的死败落了。」 他不提萧临寒还好,一提萧临寒,萧坤眼中陡地蹦出莫大的杀念。 琉影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缓缓将剑拔出,「能不能活着,就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了。」 琉影能被北欧炎弘带在身边,那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冷幽堡还在暗中蛰伏呢。 这一战,萧坤註定赢不了。 另一边。 寸骨山脚下。 曲尚歌在北欧炎弘走之后,又睡了一会儿,在幽冥之气辅射寸骨山方圆百里之地时,曲尚歌陡然间惊醒。 一醒,就见北欧炎弘不见了,她忙从软榻上坐起来,伸手将帘子一撩,大喊,「北欧炎弘!」 「王妃。」 余襄听到她的声音,忙地应一声。 曲尚歌掀帘走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实没看到北欧炎弘的影子,就问,「王爷人呢?」 余襄道,「进山去了。」 「进山?」 曲尚歌挑眉,脸上露出不悦,「他怎么不喊我?」 余襄抿抿唇,「王妃当时还在睡觉,王爷是不想吵着你,而且,寸骨山……裂了。」 「什么!」 曲尚歌一惊,倏然间,耳边是「轰隆隆」大石坠地的声音,她飞快地撩起裙摆,跃上马车车顶,仰头一望,寸骨山竟是灰尘漫天,阴气袭人。 她心口咯噔一下,轻功一展,往寸骨山的山顶飞去。 余襄大惊,高喊,「王妃!」 曲尚歌的声音清冷传来,「你守好马车,我不会有事。」 余襄欲要追上去的步伐生生顿住,他捏了捏拳,心想,你要是真出个什么事,王爷出来,非得杀了我不可。 可,他也不敢追上去。 只得低嘆一声,守好马车。 曲尚歌一路狂奔,正飞上半山腰,陡然间,眼前一道剑气罩来,她大惊之下,慌忙往后退开。 雾影里,一个男人抱臂而站。 曲尚歌看着面前模煳的轮廓影子,问,「萧竹?」 「这样都能被你认出来,看来,邪王妃对萧某记忆颇深。」萧竹调侃着走近。 曲尚歌看到真是他,就问,「你刚刚是想杀我?」 「不。」 萧竹道,「我是想请你帮忙。」 曲尚歌想到他刚刚那凌厉的一剑,心想,那一剑,她若没避开,铁定要一命呜唿了,他还说不? 曲尚歌撇撇嘴,「若是我刚刚被你偷袭成功了,此刻你就要去向阎王请求帮忙了。」 萧竹笑道,「阎王不会听我的话,但他会听你的话。」 曲尚歌怔愣半秒,大声一笑,「哈,多月不见,你倒是会开玩笑了。」 萧竹一本正经,「我没跟你开玩笑,这幽冥之气,来自地狱,而拥有幽冥剑的邪王,就犹如恶魔阎王,他杀了萧临寒,如今,又要杀我父亲,我不想与他正面为敌,不单是因为我打不过他,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人,所以,只能找上你。」 曲尚歌听出他话语里的郑重,但想到北欧炎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萧临寒,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萧坤,他既然杀了,那就必然有理由,在她不知道这些理由之前,她不会贸然插手,就道,「这忙我帮不了。」 萧竹没想到她会拒绝,整个人愣住,半晌,才低低问,「为什么?」 曲尚歌问,「北欧炎弘与你们萧家,是宿敌?」 萧竹抿了抿唇,他的思绪飘到了小时候,他记得,他小时候一直很敬佩他的大哥,也很喜欢亲近他大哥,那个时候,他就立志,长大了要做一个像他大哥一样,顶天立地,行走江湖,侠气肝胆的男人,可是,随着他长大,他心目中的大哥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大批士兵包围了萧家,一个自称邪王的男人,以雷霆手段,带走了他大哥。 后来怎么样,他不知道。 但他想,北欧炎弘就是因此,与萧家结了仇吧。 萧竹闷闷道,「大概是吧。」 曲尚歌不满,「什么叫,大概?」 萧竹嘆道,「我也不知道。」 曲尚歌无奈地看着他,「不管北欧炎弘与萧家有何恩怨,我都不会去管,你来找我没用,他若真的杀了萧坤,那也是萧坤的命数,怨不得别人。」 「可是。」 萧竹急道,「他是我爹!」 曲尚歌道,「那又如何?」 四个字,凉薄生寒,将萧竹的一腔热情浇了个透心凉,他看着她,很久很久,直看的曲尚歌觉得他很可能会冲上来给她一剑,他才缓缓启唇,「若是我说,这一切都是百里尘霜鼓动的呢?」 曲尚歌倏然一惊,「百里尘霜?」 「嗯。」 「她没死?」 「一直活着,在百里烬尘死后,她就一直潜伏在寸骨山,想着復仇。我爹是被她蛊惑了。」 曲尚歌听着他的话,片刻不再耽搁,立马又纵身往山头奔去。 萧竹跟在后面,说,「你若能保住我爹的命,我发誓,永久任你差遣,随传随到,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曲尚歌笑道,「邪王府那么多人,我要你做什么?」 萧竹道,「你不需要我,但是,你的儿子或是女儿,也许需要呢。我知道,以邪王的能力,安然会给他们安排护卫,或许,还有隐卫,但是,若是哪天他们长大了,像你一样,离开了北欧,遇上了危险……」 「好了,我知道了。」 话没说完,就被曲尚歌打断。 萧竹道,「那你到底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曲尚歌问,「你能保证往后他们遇到了危险,随传随到?」 「当然!」 曲尚歌道,「虽然我觉得我这个问题很荒唐,但我相信你的人品,也许几十年后,你确实能救他们其中一人,但也许,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有危险,或者,你已经死了,今天的承诺只是空头噱头,但我也认了。」 萧竹很认真地说,「不会,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让自己死那么早。」 曲尚歌看他一眼,笑了,「但愿你能活的比他们还长久。」 「那是自然。」 曲尚歌,「……」 她既答应了萧竹,萧竹就放心地离开了。 这个时候,他不便现身。 曲尚歌从裂开的山缝里进到圣坛中心,但此刻,圣坛中心没有人,百里尘霜不在,萧坤也不在,北欧炎弘以及琉影,冷幽堡,都不在。 曲尚歌一个人走在圣坛中心,看着熟悉的景物,记忆如水一般,滑过脑海。 「青歌,这是你的白玉圣座。」 「喜欢这里吗?跟在我身边,你会得到更多你想要的,包括,自由。」 「你不能走。」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既入了圣教,就没有脱身的可能,除了留在这里,就只有死,当然,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嫁给我。」 记忆如水,声音如水。 曲尚歌一路走着,一路,百里烬尘的声音如影雾一般,如影随行。 这里,这个地方,每一处,都有她的脚印,每一处,都有他的身影,曾经,她视他为知己,后来,她视他为疯子,再后来,她与他,是敌人,而最初的最初,她游走在西域,享受着西域独有的风光,肆意地挥霍着青春与自由,那日下午,她与他偶然相遇,她惊嘆于他超绝的武功,他也许是寂寞了,想找个徒弟玩乐,是以,把她诱骗到了圣教,而那个时候,她也是轻狂不羁的,自认天下间,无任何人,无任何事,能够羁绊她,是以,她毫无畏惧地入了圣教。 她只是玩乐一场,却不想,他却当了真。 这到底,是谁的错? 曲尚歌走到白莲圣座前,那圣座,是用最上等的寸骨玉做的,那是她的圣座,而后来,她才知道,这圣座,是百里烬尘亲手做的。 陷塌的碎石将圣座砸的东倒西歪,却没能将她砸碎,可见,这圣座,有多么的坚固。 曲尚歌的手指,抚上那白色的莲花,气息微微一沉。 那莲花上,残存着熟悉的气息。 百里尘霜,没死! 那她在哪! 曲尚歌陡然间眼神一寒,起身将裙摆一掸,往某个地方而去。 但是,没去成。 就在她起身迈步的时候,北欧炎弘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挡在她面前,「你怎么来了?」 曲尚歌盯着他问,「百里尘霜呢?」 北欧炎弘挑眉,走近她,拉住她的手,说,「死了。」 「不,她没死。」 北欧炎弘一愣,「不可能,本王亲自动的手。」 曲尚歌又问,「萧坤呢?」 「死了。」 曲尚歌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中计了。」
第129章 算漏一人 北欧炎弘起先没听明白,后来,勐地回过神,想到他在落下幽冥剑的时候,百里尘霜的最后一个请求,她说,让她死在皇陵。 西域已覆,哪里还来皇陵一说? 但他知道她是想与西域皇室的列祖列宗死在一起。 他成全了她。 但此刻,他听着曲尚歌说,「你中计了。」 忽地心中大怒,但转眼,又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 思绪还没想完,忽闻轰隆隆巨天震响,是埋在寸骨山圣坛地下的炸药在寸骨山坍塌之际,被地底热气薰染,进而自燃了。 北欧炎弘听着这声音,感受着脚下明显异于刚刚的威勐之力,脸色大变,抱起曲尚歌就飞升往上,「危险!」 曲尚歌抱住他的脖颈,眼睛看下去,看到地底深处的寸骨玉在一片爆炸中毁于一旦,她闭上眼睛吸一口气,「我最爱的寸骨玉……」 腰间一紧,北欧炎弘气道,「现在不担心你我的小命,倒是担心那死物去了,再者,什么叫,你最爱的寸骨玉?嗯?你最爱的,难道不是本王?」 曲尚歌无语,「你还有心情调侃我,就说明我们不会有危险。」 「那也说不定。」 「我相信王爷。」 「哼!」 等好不容易出来了,寸骨山彻底没了。 站在那个大坑前,还没来得及感受着那巨大爆炸后的余韵,北欧炎弘眉色浓重地说,「本王大概猜到百里尘霜去了哪里。」 曲尚歌立马问,「哪里?」 北欧炎弘看她一眼,「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很可能去找了辰儿跟倾儿。」 曲尚歌大惊,脸色忽地变得惨白,她一下子抓住北欧炎弘的手,心底现出害怕来,「辰儿跟倾儿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 曲尚歌松开他的手,施展轻功就要往住宅的地方飞去,北欧炎弘拉住她,「坐马车回去。」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 北欧炎弘道,「辰儿跟倾儿身边,有本王的暗骥军守护,百里尘霜想抓住他们两个,还得费些功夫,再说了,不是还有萧竹吗?」 萧竹? 曲尚歌紧张过度的心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忽地一松,但转念一想,她又勐地看向北欧炎弘,「你怎么知道萧竹也在?」 北欧炎弘笑道,「萧坤既出现在了这里,他又怎么可能不在。」 说着,拉住她的手,往马车走去。 曲尚歌由他拉着,眼眸抬起,观察着他的脸色,但他脸上,除了笃定从容之外,真的再没有别的神色了,但曲尚歌就知道,他定然听到了她与萧竹的对话。 两个人走到马车边上,上了马车,北欧炎弘道,「回驿宅。」 余襄连忙扬起马鞭。 等他们回到驿宅,果然见驿宅里面刀兵相见声不绝于耳,似有一片兵荒马乱之势。 两人刚下马车就彼此对望一眼。 倏地。 曲尚歌纵身一飞,掠过墙头,朝北欧辰与北欧倾歌住的后院飞去,而北欧炎弘,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蟒袍的袖子,又静静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这才迈步,从正大门而进。 此刻,驿宅里面,风声鹤唳。 百里尘霜面对众多包围,却是波澜不惊,她今天敢来,就没想着活着出去,但她即便是死,也一定要拉上北欧炎弘的骨肉,曲尚歌的武功太高强,她对付不了,但对付两个奶娃,她还是有信心的,她就是死,也要让北欧炎弘尝尝痛失亲情的滋味。 这些拦住他的兵,武功也许在她之上,但用毒,绝对抵不过她,她原想着,不管北欧炎弘派在这两个奶娃身边的是何等高手,她都不惧,因为,她有西域奇毒。 可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人。
第130章 真正嚣张的风采 百里尘霜狠狠地咬牙,一双氤氲宛如冰翠琉璃的眼睛,对上对面,那个沉稳抱剑,青衣俊瘦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萧竹。 萧竹挑眉,看着百里尘霜,「你知道萧临寒跟我的关系,西域圣教原就是他所建,你以及百里烬尘所用之毒,全来自于他之手,他虽然割绝了与萧家的关系,但骨子里还念及父亲及我的,所以,他所制之毒,是伤不了我半分的。」 百里尘霜冷笑,「你既是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就该完成他的志愿,杀了北欧炎弘,而不是与虎谋伥,罔顾他的死亡,认贼作父!」 萧竹不受她的挑唆,只平静地问,「我父亲也是你这般鼓动的吧?」 百里尘霜道,「北欧炎弘杀了萧临寒,就是我不鼓动,他也会找北欧炎弘讨债,如今,北欧炎弘不仅杀了你的亲大哥,连你的亲生父亲都杀了,你还要为他卖命吗?」 萧竹眉眼一沉,手中的剑瞬间离鞘,剑离鞘的顷刻间,北欧炎弘脚步一顿,微微凝住了眉。 曲尚歌飞在半空的腰身也倏忽一紧。 稍顷,两个人又同时回神,继续往前。 曲尚歌去了后院。 后院被北欧炎弘的暗骥军守的密不透风,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几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曲尚歌看着这样的阵仗,想着北欧炎弘定然早就安排了今日种种,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出。 她看着这铜墙铁壁一般的守卫,心,终于,踏实落定。 她走过来。 守在门口的暗骥军看到她,立马齐刷刷行礼,「王妃。」 曲尚歌问,「世子跟郡主可还好?」 其中一个暗骥军回,「一切都好,请王妃放心,我等誓死会保护世子跟郡主的安危。」 「我进去看看。」 「是。」 暗骥军让开。 曲尚歌走上前,推开门,门口,站着一脸防备的冬晴,冬晴一看到她,顿时大喜,「王妃,你回来了!」 「嗯。」 曲尚歌道,「辰儿跟倾儿呢?」 「睡了。」 曲尚歌便往屏风后面走,越过屏风,就看到两个小傢伙睡的香甜,旁边是奶妈们小心翼翼的神色,看到她,连忙见了个礼,曲尚歌无声抬了一下手臂,两个奶妈悄声站起。 曲尚歌先去看北欧辰,他小小的脸蛋肥嘟嘟的,眼睛闭着,睫毛很长,扑簌着掩垂,粉嫩的小手蜷着,曾投降状摆在小脑袋两边,唿吸均匀,睡的香甜,小嘴巴时而会砸巴一下,看起来可爱的紧。 曲尚歌一颗心顿时就柔软成了棉絮,她伸手,轻轻地触了一下北欧辰的小嘴巴,而后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吸和脉搏,发现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巨异样后,她又去看北欧倾歌。 北欧倾歌的睡姿跟北欧辰差不多,两个同时出生的奶娃,容颜相差无几,都是粉嫩漂亮的,但北欧倾歌的面容更女性化一些,也更像曲尚歌,曲尚歌禁不住的抱起了北欧倾歌。 北欧倾歌软软棉棉的,虽然包裹了小棉袄和褥毯,依旧能感受到小孩子特有的柔软。 曲尚歌将北欧倾歌抱在怀里,疼爱的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放下,忽地,正沉浸在睡眠中的女婴勐地「哇哇哇」地大声哭起来。 曲尚歌一愣,正垂放的手顿时僵住。 奶妈勐地冲过来,紧张道,「是不是小郡主又饿了?」 曲尚歌把孩子递给她,「快餵奶。」 「是,王妃。」 奶妈连忙接过孩子,并不避讳,当着曲尚歌的面,给北欧倾歌餵奶,但平时都很听话的孩子,今天愣是抗拒的很,死活不吃奶,还一个劲的哭嚷不停,小孩子的哭声很响亮,完全是力气全涌。 奶妈脸色一白。 她奶水一直很好,营养很足,每次小郡主吃的都很欢快。 可是,这突然间,小郡主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奶妈脸色又白了白,若是寻常人家,她就不会这般忐忑了,可现在,她餵养的,可是邪王的骨肉,是皇亲国戚,若是有个好歹,她岂非要人头落地? 她手足无措,看着曲尚歌,「王妃,也许小郡主不是饿了。」 曲尚歌眉头拧的很紧,奶妈在给北欧倾歌餵奶的时候,她一直在观察,确实,倾儿不是饿了,她是有点暴躁。 曲尚歌伸手接过北欧倾歌,手指一搭,落在她的额鬓上,半晌后,她又匆忙走到床边,将北欧倾歌放下来,解开褥毯,脱掉那层厚厚的棉袄,将她胳膊轻微抬起,看向她的胸口。 那里,一朵异常娇艷的蔷薇花,如火如荼地燃烧着。 她脸色刷地一白,大惊失色! 「百里尘霜!」 她咬牙切齿,浑身的剑意陡然倾泻,大有狂奔而走之势,守着北欧辰的奶妈勐地一喊,「王妃,小心伤了世子!」 这一喊,成功将差点魔障了的曲尚歌给唤醒过来,她快速地向另一个奶妈吩咐,「给小郡主穿戴好,拍醒她。」 吩咐完,她快速地出屋。 出屋的那一刻,一柄剑,从她腰间盘旋而起,直冲云霄。 正在与百里尘霜打斗的萧竹被这顶天剑气一罩,倏然往后一退。 百里尘霜也往后一退。 北欧炎弘负手而站,怡然盯着战场的神情因为这天外陡然炸起的剑气而微微一愣,立马的,他眯起眼眸,缓慢将脸抬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他的王妃。 曾经名冠西域的三司之一青歌。 后来,名满盛京的京都贵女,人人口中称颂的金掌门。 他与她交手过很多次。 他知道她的武功不弱,在他的幽冥之气尚没有解放之前,他,不是她的对手,而不管是作为西域三司时的青歌,还是人人口中称颂的金掌门,他都没有见过她真正嚣张的风采。 而现在,那个踏剑而来,衣袂翩飞,长发垂如墨,姿态宛如神一般的女子,容颜倾城,却满目猩红的杀气。 这,才是真正的曲尚歌吧。 她落地瞬间,沙石飞走,尘土漫捲,盪起的绝色里,是她眉梢间狷狂,嚣张的弧度。 剑气太强势,强大如北欧炎弘,衣袂都跟着猎猎刮响了起来。
第131章 生生世世的爱 萧竹满眼惊骇,却是抿唇,往后退开。 北欧炎弘衣衫盪了几盪,沉稳而立。 百里尘霜被这莫大的剑气生生逼退好几步,当风声停止,沙石静伏,原本她与萧竹的战场,就换了对手。 曲尚歌单手负后,素浅的青衣宛如一株茂然而挺立的青竹,冷绝,清魅,气场一如那竹林间无声无息萦绕不绝的风,若有,若无,看似空无一物,实则,磅礴沉厚。 北欧炎弘嘴角一勾,被眼前的女人彻底惊艷。 可是,当意识到曲尚歌浑身内敛隐匿的杀气时,他英俊的眉又微微蹙起,不明白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去后院看辰儿跟倾儿,难道……是辰儿跟倾儿出了事? 北欧炎弘唿吸一紧,眉梢余光所落,是曲尚歌来的方向。 若真是辰儿或是倾儿出了事,她应该不会离开。 那么,是百里尘霜做了什么,才让她这般大动肝火? 北欧炎弘既想去看看北欧辰与北欧倾歌,又不想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曲尚歌发飙的场景,所以,左右为难,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而战场上。 百里尘霜看到曲尚歌出现,没有惊怒之色,反而哈哈大笑,笑声猖绝,「你着急了吧?看过北欧倾歌了?她很不好吧?她才一岁多,却中了西域十八香,命不过十八,我知道,你也是制毒高手,十八年的时间,你很可能会研究出解药,所以,我又在你宝贝女儿的身上种了另一种毒,你应该看到了吧?圣花之劫……哈哈哈。」 说到后面,笑声越发的猖狂,「圣花劫和西域十八香,我看你要怎么解!」 语罢,阴毒的眼睛落在一直静然站在侧边的北欧炎弘身上,「你给她取名叫北欧倾歌,是言明你北欧炎弘一生一世只倾慕曲尚歌一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狠,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你的心给了她,那我呢?你宠她一辈子还不够,还要让你的女儿延续你对她的爱吗?你……」 「你说对了一半。」 北欧炎弘面无表情打断她的话,「本王许给本王爱妃的一生,就是要宠她爱她护她,除了她,你们谁都不可以。倾儿的名字,是本王起的,你理解的很对,但有一点儿,你理解错了,不单是本王的女儿,但凡往后,本王的子子孙孙,他们,都会延续本王对爱妃的爱,这是生生世世的。」 生生世世。 只四个字,就似乎比剑还要兇勐,直击的百里尘霜心口窝血肉模煳,犹如挖心之疼。 她仰头大笑,笑声未歇,袖中一个东西勐然抛出。 那不是剑,那是火药。 火药一甩出来,北欧炎弘脸色大变,扬袖就要阻拦,却不想,下一刻,一个极快的身影,如闪电,如疾风,眨眼间,已经将那火药接住。 下一秒。 「铿!」 火药被利剑一噼为二。 粉末散在空中。 报废了。 曲尚歌握剑挺立,冷冷挑唇,看向百里尘霜,「火药,毒,你尽管使出来,若是没有火药,也没有毒了,你就拔剑吧。你是西域皇室之女,也是百里烬尘的妹妹,曾与我同为西域三司,念在曾经的岁月,我不想你死的屈辱难看,给你一次机会,赢了我,留你全尸。」
第132章 本王心情甚好 曲尚歌其实是很想一剑噼了百里尘霜的,但她这个人,一向念旧情,她给了她脸面,但百里尘霜却不领她这份情。 她盯着曲尚歌,眼中的阴毒如毒舌的信子一般,「要不,你赢了我,我留你全尸好了。」 曲尚歌冷笑,「只要你能赢了我。」 这话,说的狂妄不羁。 百里尘霜脸上一瞬间的抽搐,她很清楚,若单论剑,她定然不是曲尚歌的对手,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单单跟她比剑? 她虽知道自己不能活着离开,但是,若能拉上曲尚歌垫背,当真是极好的。 她忽地一声笑,手指往头上一抓,髮钗离头的瞬间,一柄冷寒的剑,绝然而出。 曲尚歌不跟她废话,身形一闪,剑影已动。 百里尘霜不敢大意,一边用剑抵挡,一边暗中找机会,要施毒陷害。 两人过招不出五十,百里尘霜已经感觉很吃力,她本来就受了伤,又在寸骨山与北欧炎弘周旋多时,又狂奔数十里,身体早就不堪重负,精神状态最好的她都不是曲尚歌的对手,何况现在? 一剑。 击上她的胸口。 「噗嗤。」 鲜血横流,她的嘴角也缓缓逸出鲜血,北欧炎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他只是眯紧了那双深邃冷寒的眼,看着曲尚歌靠近她的身体,取剑。 就在曲尚歌的身体靠近的那一瞬间,北欧炎弘看到了百里尘霜袖子里飞快掷出一物,他大喊,「歌儿!」 他的声音来的又快又急,曲尚歌被勐然吓到,整个身子一顿,接着,她便,「嗯?」了一声。 随即,转头。 头刚转到一半,眼前被一重黑影遮盖。 北欧炎弘大袍一落,盖住她的脸,手一伸一拽,将她抓在怀里,倏然往后退去,但是,他行动再快,还是被百里烬尘抛出来的那个东西给碰到了手指。 他手指一颤,突听百里尘霜染血的大笑声,「我死了,你们也不得好过!」 一句话说完,人就勐然往后倒去,砸在了尘土飞扬的地上。 剑,从胸膛穿出,落在地上。 曲尚歌勐然惊醒,飞快推开北欧炎弘,去看他的手。 北欧炎弘将手收起来,对她道,「没事。」 曲尚歌眉目深沉,「我看看。」 「真没事!」 曲尚歌闻了一闻空中飘荡的恶臭之气,指着北欧炎弘大怒,「你可知道你碰的是什么!谁让你冲出来的!」 北欧炎弘拧拧眉,感觉手臂间的麻意更甚了,他问,「是什么?」 曲尚歌瞅着他,说,「尸麻散。」 北欧炎弘淡淡一声,「嗯?」 曲尚歌愤然道,「尸麻散你没听过?就是取自腐尸里的毒气加以麻药提炼而成的巨毒,这种毒,会麻痹人的神经,让人逐渐痴呆,最主要的是……」 她张张嘴,「此毒,无解。」 北欧炎弘听了曲尚歌的解释,眉心一挑,他将手抬起来,递在她面前,那宽大修长的手指,隐隐的,有黑气浮萦。 曲尚歌垂眸,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半晌,终是眼眶一红,伸出手,将他紧紧搂抱住,「阿炎,都怪我。」 北欧炎弘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笑道,「怪你什么?」 曲尚歌听到他胸膛里传来的笑声,闷闷不悦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有心情笑?」 北欧炎弘道,「为什么没心情,碍事碍眼的人都死了,往后,你就能够一心一意陪着本王了,本王心情甚好。」
第133章 离别前夕 曲尚歌实在不理解他的思想逻辑,这都中毒了,还心情甚好? 他到底怎么会有这种好心情? 她有点不悦,但想到他中了毒,心中又积满了忧虑,还有倾儿,她中了西域十八香还有圣花劫,忽然间,心中一股悲愤传来,她从北欧炎弘的怀里抬起头,转向一边,大声喝,「来人!」 音落,一直静静蛰伏的冷幽堡现身,「王妃。」 曲尚歌下巴微抬,指向百里尘霜倒地的地方,「把她给我挫骨扬灰,扔到寸骨山里面,与火药一起长埋。」 「是!」 冷幽堡走到百里尘霜面前,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拽起来,飞快地离开,去挫骨扬灰了。 憎恶的气息消失,北欧炎弘扶着曲尚歌的腰,问,「倾儿的情况很糟糕?」 曲尚歌道,「你当年找的是身系蔷薇圣花的女子,由她的圣花之体来解你的幽冥之力,而未来,倾儿怕是要找到能破除她体内圣花劫的霸刀之气,不然,她的身体会非常脆弱,即便解了西域十八香的毒,倾儿怕也会……」 说到这,她鼻子一酸,喉咙一阵哽咽。 话便说不下去了。 她没说完,北欧炎弘却听懂了,他心里不是不难受,可难受无用,现在最紧要的,是确保倾儿无事。 他说,「走吧,先去看看她。」 「嗯。」 两人往后院去。 进了门,没有听到北欧倾歌的哭闹声,曲尚歌心底诧异,等走到床前,看到北欧倾歌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睡觉,她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至少,现在,她能睡觉,就说明她暂时是没事的。 这两种毒,不会当下就要了她的命,只是限制了她的体质与年寿,所以,一时半刻,并无生命之虞。 曲尚歌跟北欧炎弘看完两个孩子,回到自己的院落。 刚关上门,曲尚歌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桌边,让他坐下。 北欧炎弘依言,坐了下去。 曲尚歌拿起他沾了尸麻散的那只手,本以为他的那只手早已经漆黑一片,麻痹僵硬了,却不想,手一拿起来,她才发现,那只手,根本无碍。 她惊地「咦?」了一声,抓住他的臂肘,晃了一晃,见他手臂也灵活自如,她越发惊奇地连连咦了好几声。 北欧炎弘好笑地看着她,「做什么这么惊讶。」 「你的手……」 北欧炎弘帅气地挑了一下眉峰,「尸麻散么?嗯,这毒听着似乎很厉害,可不知为什么,一入筋脉,就被我的幽冥之气吞噬了。大概,它太弱小。」 曲尚歌顿时无语,呆了呆,道,「或许是吧。」 音落,放下他的手臂,钻进他的怀里,「你没事就好。」 北欧炎弘搂紧她的腰,轻嘆一声,「至少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百里尘霜处决了,挫骨扬灰。 现在,就是萧坤的下场了。 北欧炎弘到底有没有杀了萧坤? 这个,曲尚歌不知道。 翌日。 萧竹一个人靠在凉亭的石壁上,微抬着下鄂,不知道在看天空的哪一个点。 曲尚歌在后院里看北欧辰与北欧倾歌。 北欧炎弘漫步走到凉亭,脚步踏上凉亭的时候,萧竹收回视线,对上他的脸,「我爹被你杀了?」
第134章 他的无缘 北欧炎弘轻淡一笑,「你爹的为人,你比本王清楚,他是个惜命的,就算本王有一百种方法杀他,他也有一百零一种方法逃脱,所以,本王也不费那个心思了,再者,歌儿也答应了放过你爹,本王自当遵从她的意愿。」 萧竹皱眉,「王爷的意思是,我爹离去了?」 「或许去了莫讫。」 萧竹一转身,朝他拱手一拜,态度恭敬而诚恳,「萧竹谢王爷。」 「本王是看在爱妃的面子上。」 「是,萧竹会一直谨记王妃的恩情。」 北欧炎弘看着他,「别忘了你的承诺。」 萧竹郑重道,「不会。」 北欧炎弘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向天空中的某一处,半晌,才道,「你刚也听见了,倾儿中了毒,圣花劫要有霸刀之气才能解开,你既担了这承诺,就替倾儿找到这个拥有霸刀之气的人吧,等她及笄之年,本王希望,能在她的及笄之宴上,看到你,以及,你所带回的人。」 萧竹点头,「在下绝对不会辱命。」 北欧炎弘笑了,收回目光,看向他,「要向歌儿辞别吗?」 萧竹道,「不必了。」 北欧炎弘也没勉强,从袍服的袖兜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本王之前收用了你,你就是我邪王府暗骥军的一员,这令牌你拿着,见此令者,如见本王,未来,你若遇到了麻烦,这令牌,也许可以为你挡过一劫。」 邪王府的暗骥军不多,统统也就一百人,隶属北欧炎弘直接管辖,也只受他调遣,这一百号暗骥军每人佩带一名令牌,上绘「骥」字,而骥字旁边,有邪王专享的龙形图案,所以,北欧炎弘才会说,见此令牌者,如见他本人。 萧竹接过那令牌,握在手心。 他又向北欧炎弘郑重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不久,北欧炎弘的马车,也朝着莫讫的方向而去。 马车内。 曲尚歌问北欧炎弘,「萧坤真没死?」 北欧炎弘道,「反正本王那天没杀他,但是,他到底是死是活,我还真不知道,等去了莫讫,你可以打探打探。」 曲尚歌笑道,「我打探什么啊,那是萧竹的事。」 北欧炎弘淡笑地看着她,「你也知道那是萧竹的事,所以,我们能不谈他了吗?」 他拿起她放在榻上的手,捏在掌心里,摩挲把玩,「赫连均策给倾儿的莫讫圣物已经佩戴在她的身上了,应该会对她的身体有所帮助,你有研制出来西域十八香的解药了吗?」 曲尚歌蹙眉,「还没有。」 北欧炎弘道,「不急,慢慢来。解毒是漫长的事,而眼下,我们需要讨论讨论,去了莫讫,你怎么推掉赫连均策用他尚未出生的太子来拐娶我们女儿的事。」 曲尚歌郁闷,「莫讫圣物是你接的,又不是我,你当初若不接他的聘礼,哪有这头疼的事。」 「所以,本王让你实话实说。」 「说什么?」 「就说倾儿中了毒,命不过十八,而她的命中人,是一个能够拥有霸刀之气的人,他的太子,若非霸刀者,那就有缘无份了。」 说到这,顿顿,「就如同他一样。」
第135章 最大的战绩(大结局) 曲尚歌看着他,实在是觉得他奸诈无比,故意向赫连均策这么说,那慕容倾雪这一胎若真是男子,以赫连均策的性子,必然要让这个太子去学霸刀,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将来,萧竹没有为倾儿找到拥有霸刀之气的人,或者说,倾儿无命等到那个霸刀之气的人,那么,这位太子,就是破圣花劫的人。北欧炎弘是在隐形里,为倾儿培养破解者。 曲尚歌笑道,「老奸巨滑!」 北欧炎弘拈起她的指尖,往唇上一放,「多谢爱妃夸赞。那么,未来,让他们去倒腾,现在,爱妃陪本王睡一会儿。」 说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在了身下。 曲尚歌惊唿,「你做什么!」 「睡觉啊。」 「那你干什么脱我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睡?」 「北欧……唔!」 多年之后,小辰辰问他父亲,他这一生最大的战绩是什么,北欧炎弘合上书卷,看着面前的儿子,说,「睡了你娘,当然,马车上最有滋味。」 小辰辰,「……」 曲尚歌在得知那个老不要脸的男人竟然当着儿子的面那般说她后,气的十天不让他进房门,而被妻子赶出房门的某位王爷,只得委屈地睡在书房,属下们憋了几日后,终于将这一劲爆的消息给传了出去,一时,京城贵妇们纷纷惊呆,都知道邪王很宠这个王妃,却没想到,竟宠到这般地步! 堂堂一国王爷,被赶了出去,不发飙,不发怒,委屈地睡书房! 贵妇们纷纷坐不住了,前往邪王府,向王妃讨要训夫秘招,曲尚歌看着这些妇人们殷殷渴盼的目光,眯眸浅笑,「其实训夫就像炒菜,火候到了一定程度就得下料……」 当夜,与众贵妇们讨论了训夫秘招回到卧室的曲尚歌,刚躺下去,一道邪魅低笑的声音在红绡罗帐内响起,「爱妃是把本王当成了盘中餐?那……爱妃想从哪里开始吃呢?」 曲尚歌还没说话,嘴巴就勐不丁地被人吻住。 那人熟练地撬开她的唇,长趋直入。 红绡罗帐内,两个交叠的人影,印在大红灯笼下,交缠的发,急喘的音,汇聚成这天地里最香艷华丽的风景。 一场浓稠情事过去,北欧炎弘拥着柔软似水的曲尚歌,只觉得生命,在遇上她之后,从未有过的饱满。 北欧炎弘说,「遇上你,是本王这一生最大的幸运,爱上你,是本王这一生最明智的判断,睡了你,是本王这一生最大的战绩。」 后来,当北欧辰长大,北欧炎弘带着曲尚歌游歷四海,陪她策马江湖,陪她仗剑九州,神仙眷侣,令人羡慕。 野史,宫史,江湖明文录记载—— 邪王宠爱王妃,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你可以不敬王爷,但不能不敬王妃。 而又据说—— 王爷与王妃游走江湖,四海之地皆有逗留,是在寻找一个拥有霸刀之气的人,虽然不知道王爷与王妃找这么一个人要做什么,江湖上,但凡练刀者,纷纷追寻而来,是以,只要有王爷与王妃出没之地,必然有很多侠士刀客相伴。 又据说—— 莫讫皇帝传位给太子,自个逍遥去了,而这位莫讫太子一登基,下达的第一封诰令,便是——诛灭霸刀者。 一时,江湖风云顿起。 皇权杀伐再现。 由北欧倾歌引起的爱恨情仇,在这片大陆上,继她母亲之后,如火如荼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