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者说话》 作品相关 (1) 【全本校对】《替死者说话》作者:再见萧郎 【内容简介】: 这是一个真实的刑警生活写照,他的生活中充满着死亡、黑暗、悲伤、绝望;但是,他却一直用心去追寻人性的美好与善良。 他不是英雄,他是一个平凡的警察,他用自己的责任和细心,解开一个又一个谜团,为亡魂申冤,替死者说话。 因为他坚信,真相只有一个。 在这里,你看不到刀枪不入的非人类生物,只有一群有血有肉的汉子支撑着肩上的重担;在这里,你看不到美女如云的后宫,只有一段让人心生惆怅的爱情在记忆中流淌。 《死亡数字》中,神秘的女子到底是谁?她是否会再次出现? 《手指煲汤》中,伦理与人性的缺失,到底又是为何? 《快乐到死》中,两人为何而亡? 【作品相关】 刑侦知识 一、尸检常识 ※人通常在死后30分~2小时内开始僵硬,9~12小时后会全身僵直。之后的30个小时会持续僵硬,接下来软化,经过大约70个小时恢复原状。通常情况下是如此,但如果周围气温高于35度的话,僵直和软化都会加速,只要24个小时即可恢复死前剧烈运动后,蛋白质在体内较容易凝固,死后僵硬也会比平常快。 ※自杀是枪抵着脑袋开时,会在弹恐周围留下烧焦的痕迹,且周围皮肤的颜色也会加深。且子弹进入的洞比出的洞小,血流的也较少一点,一般情况下只有自杀才会留下焦痕。 ※肺部穿孔,即使想呼吸也会因肺部无法扩张而不能顺利呼吸,这便会造成窒息死亡。死前大概能痛苦挣扎10~15分。 ※溺死:空中稍带水渍,瞳孔放大,且有出血现象在眼粘膜上,耳膜也会因水压而造成破裂引起出血。 ※中毒:嘴唇先泛起微紫色或黑色,接着身体其他部位也会出现此现象;眼睛有时会瞪着,两手紧握拳头,腰腿蜷曲等。 ※被勒死:喉部明显有一道深深的紫色痕迹,瞳孔放大做痛苦状,舌头有时伸出且变成紫黑色。 ※用茶清洗伤口中和毒性是处理遭遇海蛇等的咬伤的最佳办法,因为茶中含有的丹宁可以解毒;另外负责吸出毒的人也要用茶漱口以防中毒。 ※食物中毒时,可以用绿豆磨碎冲水灌服可 以暂时缓解毒性。 ※把盐素与酸性的清洁剂混合后,会产生有毒气体。 ※死者皮肤成粉红色,且有些斑点由皮肤内向外呈出,明显是氢氧化钠(naoh)中毒致死;若毒在胶囊中。则至少要融化15分钟才能显出毒性。急救时最好用含蛋白的东西漱口,如:牛奶。ps:氰酸钾是难溶于冷水的。 ※外科医生的食指上会留下一道深而明显的痕迹,这是因为经常打包扎线所留下的。 ※死者的发稍有些微烧焦,身体肌肉极度僵硬,这是高压中电而死的特征。 ※电流从手指尖流进身体所形成的烫伤,会使手指成为灰白色。 ※吃了氢酸钾可能会引起窒息死亡(氢酸钾有杏仁味)。 ※若是在花上下毒,花本身也应先枯萎。 ※表面看起来是咬端舌头“自杀”的死状,有时是因为吸入毒气或屯如毒物引起痉挛造成的。 ※毒菌有很多种,有些还会发出猛毒的毒素。毒菌还可以拿来做药,但还有毒性,所以平常最好别吃。 ※二氧化碳中毒:人周围气体中含超过20%的二氧化碳,那么吸入后会剧烈痉挛,几秒钟便会咬舌而死且身体冰凉。二氧化碳比空气重,所以会沉在特定空间的下面。 ※若是大量出血引起的痉挛,必须用绳子扎紧伤口附近止血,防止血流过多,接下来是揉按心脏。 ※如果人的内脏被弄破,会有一种特殊的内脏气息。 ※山洞中回声大的话就表示没路了,若回声小的话表示还有路。 ※硫化硫酸钠(漂白剂)能解氰化钾毒。(此处感谢《天使少年侦探》的作者疾风一人) ※珍珠的表面是由碳酸钙组成的,最怕酸性的腐蚀,所以在碰名贵的珍珠时,一定要带手套或用手帕包着,若不用的话,会使珍珠碰到手上的油渍,使珍珠表面光泽消失得更快。珍珠表面的光泽寿命最多30~40年,以后便会慢慢褪色。 ※将尸体埋在土中,让身体不能接触空气,尸体腐烂的速度会是正常速度的1/8,在水中则是正常速度的1/2。 ※一般失踪超过七年就被确认是死亡了,若是自然灾害或是灾难造成的人失踪,超过一年就被确定死亡了。 ※用钝器打击人的头部甚至会造成锉裂伤。通常第一击不会有血溅出,但伤口周围会有伤痕,第二击在同一地方,血才 会喷出。 ※上下唇粘膜出血,颈部有点状表皮剥落,及皮上有片状出血,眼结膜出血等表示有扼颈过程。 ※死者若被人扼住颈后用钝器打击头部会造成颅内严重损伤,呼吸系统衰竭死亡。 ※食用亚硝酸钠一定量时,也会至人于死。急性中毒只有少量毒性进入骨髓。 ※dna指纹图有着高度个体特异性,统一个体不同组织之间的一致性,他的重复率是几十亿分之一,几乎全世界都没有相同。 二、对死亡时间的神奇推断 在推理小说中,死亡时间的推断往往有很重要的意义,一般来说,尸体发现的越早,推断的时间越精确。我们常可以看到当法医得出死亡时间以后,警官首要做的就是问讯嫌疑人当案发时的行踪,即不在场证明。而相当一部分作品也是围绕。 罪犯如何利用温度湿度以及其他方式使法医的判断发生混淆。比如前一阵谜题中关微妙的温度计一文就是相关知识的简单应用。了解相关知识,不仅对阅读相关内容时有所反应,对尝试相关创作也是有所帮助的。所以将本文摘给感兴趣的朋友们。 在法医实际工作中,大多数死者的死亡时间,可通过其家属和知情群众容易弄明由的,不需要专门的推断。但是,在无名尸体、江河中的浮尸、杀人碎尸、杀人移尸以及其他死亡时间不明的案件中,准确地推断死亡时间,便往往能为分析罪犯作案的时间、确定侦查范围提供科学依据。 在国内外的法医学研究中,死亡时间的法医鉴定,一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课题。其研究方式已从肉眼观察逐步发展到组织学、组织化学、生物化学和生物物理学等先进的技术检验。但是,由于尸体变化要受到自身的和来自客观外界的各种因素的影响,因此不可能有一个完全统一的标准,采用各种方法推断出时间也只是一种大致时间,不是绝对精确的。 三、判断尸体死亡尸检 1.看尸体的僵硬程度,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死后30分钟—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会加快。 2.看尸斑的变化 (1)指压:尸斑是血液由于重力学的原理积存于尸体下面而出现的特有斑痕,死后6一12个小时指压时会有一定的褪色,超过了12小时,就基本上不会褪色了 。 (2)移位:如果尸体被挪动过尸斑会发生移位,但死后8—9小时再改变尸体的体位,尸斑只会发生部分的移动,旧的尸斑还会存在,同时还会出现新的尸斑。经过了10个小时以上,尸斑就不会动了。 (3)注意:要考虑死者的年龄、体格、死因以及尸体放置的环境因素,不同的因素会产生极大的不同。 3.看尸体内的消化物,食物经胃部消化大约2小时会全部到达小肠。 4.看尸体腐烂程度 传统上用三种方法来推断死亡时间:尸僵、尸斑及尸温。侦探小说家经常利用这种推断把故事情节描述得栩栩如生,你可不要完全相信。因为尸体现象受许多因素的影响,如环境的温度、尸体的体格、运动程度、是否饮酒、是否用麻醉剂等方面的影响。 尸僵一般于死后l一3小时开始出现,最初出现在颜面部和眼肌,随后扩散到躯干的上下肢。12小时后,尸僵达到全身。尸僵持续18小时左右开始缓解,尸体恢复变软。 尸斑的出现也有一定的时间规律,死后血液循环停止,最快半小时后,血液因自身重力坠积于尸体的底部血管,该处皮肤现出紫红色的斑痕,像瓶底的红酒,这就是尸斑。尸斑最晚在死后410小时内出现。它的颜色持续时间很长。如果一个人死后仰面躺在床上时,尸斑应在他的背部,如发现尸斑在身体的前部,说明尸体被移动过。 第三方面是通过尸体的温度来判断死亡时间。死后体内停止产热,尸体的温度大约每小时会下降1度。肌肉组织和环境的温度对尸体温度影响很大。胖人的尸温比疫人的尸温降低的慢;温暖室内的尸温比寒冷室外的尸温冷得慢。 下面的公式常用来推断死亡时间: (常温(98.6of)一尸体直肠温度)/l.5=近似死后经过时间 面部及四肢发凉、尸斑、尸僵开始出现,其死后经过时间为1~2小时。 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其死亡时间经过3~4小时。 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用缩瞳剂、散瞳剂滴眼,瞳孔仍有反应,其死后经过时间为5~6小时。 关于此书(必看) 关于人物: 一、有读者提出,为什么只有萧晓白同学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偶尔带两个小弟加苦力跑腿?难道一个刑警支队都 没有人了么?我的回答很简单:本人现在还不能做到多主角刻画,假如那样写,会引起写作的混乱。所以,关于这点,大家强烈的鄙视我吧。我认了。 二、关于领导之类为什么没有下达命令,严命多少多少天之内破案。我不喜欢中国的这种方式,比如说争取多少天之内完成任务,假如能完成还好,不能完成呢?大家是不是要努力找到地方给完成了?刑事案是牵扯到人命的,我宁愿他不破案,也不愿有冤案。这是我的想法。不怎么符合中国国情,所以,我在本书中,领导之类的,几乎没有涉及,假如涉及了,那么就不是探案小说了,而是官场小说。 领导的命令就是圣旨,这是中国很扯淡的一个行为,前一段时间,地铁出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我不评论,大家自己想一想。 我这个设定,是理想化的状态,假如真正牵扯到什么领导之类的,那么办案的搜查证,什么拘捕证,不可能在夜间进行的。 这一点,我这么认为的,这一点大家鄙视我吧,我无所谓,我希望的中国,是这样的。 …… 关于故事情节: 一、案情。我写的这些案情,基本上很多都是来自于现实生活的。但是并不是完全与现实一致,我提高了犯罪分子的智商。假如一抓一个准,那么,小说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这一点是没有办法,请大家多多谅解。 我在写作时,努力的将人性的丑恶和美好,都展现给大家了,农村人的愚昧也有,淳朴和大智若愚的智慧也有;城市人的空虚与欲望有,平淡幸福也有。这是我才真正想表达的,不同的生活姿态,同样的爱和感动。 说句实话,二十二章,我码的时候,真的眼中有泪。徐金亭是一个农村人的缩影,他爱面子,但是却深爱着自己的儿子。儿子进入城市,是他的骄傲;在儿子被当成杀人犯之后,他觉得自己脸上无光,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儿子。所以,在深夜才偷偷跑到坟前哭泣。 这是我在农村,所见过的真实经历。 二、刑警支队的生活。有人说我描写刑警支队的生活太多了,有些拖沓的感觉。其实我是想努力用一种生活描述的方式,来讲述一个责任感强的刑警的写照。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只是身边的平常人,只不过身穿了警服,就要努力为百姓而服务。(当然,我所写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好警察) 也许有人不明白为什么有时我会加上时 间在里面。我想告诉大家,那是我所故意设定的。刑警办案,很多时候深夜乃至通宵,这也是我佩服他们的地方。 …… 关于此书的定类: 一、他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推理。我也看推理小说,但是我并不喜欢推理小说所描述的方式。我承认福尔摩斯这样的经典人物。但是,现实中的案情,不是那么简单的靠思维就可以破案的。 给大家讲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个初中老师讲述的真实故事。 当年这位老师教一个班级,班上有一个学生很调皮,他就把一个成绩好的女孩子调过去跟他同桌,希望可以影响他。有一次上课,那个桌子忽然闹了起来,那个女孩子的手,被割破了,流了很多血。老师当时很生气,就骂了那个男孩一顿,还叫了家长。这期间,男孩子一直说是拿作业本时不小心划到了女孩子的胳膊,女孩子也这么承认,老师却认为是女孩子怕他报复。 很多年以后,这名老师在自己家里看书的时候,一不小心,也被书页割破了手指。其实从一个特定角度,纸张也是可以像刀子一样割破人的皮肤的。那个老师,直到几十年后,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那个男孩子。 我给大家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很多时候,想当然的事情,是不一定正确的。 所以,在本书中,推理并不多,而很多时候,是通过证据找线索。人命大于天,不是耍小聪明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觉得萧晓白傻傻的,被凶手耍来耍去。那是因为,我笔下的萧晓白,他不是一个超人,也不是一个高智慧的天才,他是一个富有责任心的警察,仅此而已。 而且,我所描述的案情,全部都是以无罪推论的方式而来的。 中国的推论方式,一般都是有罪推论,他要你解释你为什么清白,而不是说你是清白的,为什么会有罪。 这也是中国执法效率一直很低,而冤案又很多的原因。 这些,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二、此书的定义。本人懂得一点法医常识(仅仅一点点),又懂得一点点心理学知识(也紧紧一点点),又恰好知道一些案子,所以才有了此书。 所以,我给此书的定义是:描述一个有责任感的普通刑警的故事,一种刑警世界的生活。 请大家多多支持。 再见萧郎 08年12月24日 上午 关于同性恋(回应某书友的意见) 首先声明,本人并不歧视同性恋,这只是一个性取向的问题。假如学过心理学的人,连同性恋都不能接受,那么,还谈什么研究人的心理。 那么,我们来探讨一下同性恋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我在大学时上心理学科目的时候,就曾经跟班上的同学讨论过,假如这里读者中有班上一起上课的同学,你一定会记得我当初的话。 同性恋问题,自古就有之。中国古代的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都是对同性恋的描述。而西方的记载中,也有很多对同性恋的描述。 在我看来,同性恋大类上,分两种:真性同性恋和假性同性恋。 一、真性同性恋,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也就是说,从他(她)生下来那一天起,就注定他(她)只会爱上同性,而不会爱上异性。正如某部反应同性恋电影的导演所说:上帝把我的灵魂,装入了错误的身体。 这种同性恋,是无法通过心理引导之类的方法来进行改变的。比如说,一名男同性恋者,他看到女性时,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欲望,无法勃起,而看到男性,他才会真的渴望。这就是真性同性恋。 在大学时,我看过《喜宴》、《蓝宇》《断背山》(断背山其实有些环境同性恋的感觉),我觉得,同性之爱,并不是普通人所想的那么邪恶,只不过他们不为世俗所接受。 就如张国荣为什么会郁郁寡欢一样,爱不为别人认可,这是一种极大的痛苦。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 真性同性恋,他(她)们一生的所爱,都会是异性,哪怕是结婚生子,他(她)们心中真正的所爱,并不是自己的配偶,而是某一个同性。 二、假同性恋的分类就较多了。有环境同性恋、心理创伤同性恋,诱导形成型同性恋等等。 1、环境同性恋很简单的说,就是环境的寂寞和压抑造成的。在某些特定的场所或者环境,比如说挖金矿的人,军队、监狱、以前的某些女子学校、还有就是日本的艺妓。这种同性恋的产生,主要是因为环境而造就,他们因为寂寞无法排解,或者是渴望与人交流,从而产生的这种恋情,但是实际上,他(她)们并不是同性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等待这个环境消失,他(她)们很可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异性恋人,回归到异性恋的范围。 2、心理创伤型同性恋。这种情况多数是因为在 与异性交往过程中,遭到对方伤害,从而对异性产生了恐惧,从而导致的。这种情况,也是可以逆转的。假如经过心理的疏导,他(她)们也可能重新成为异性恋。 3、诱导形成型。这种类型就比较不好说了。可能是身边的朋友有同性恋,或者因为新奇尝试之类的而形成的。这种情况,同样可以逆转。 ※※※ 对于同性恋的观点。 我从来没有歧视过,我觉得真的是一个性取向的问题。我的意见就是萧晓白在书中说的那句:这只是一个性取向的问题。 假如大家看过《蓝宇》,看过《断背山》,你也许会被他们所感动。 都是爱,只不过是比较不常见的爱情而已,为什么要歧视呢? 为什么本书会写同性恋的情节?我只是想关注很多很多的事情而已,也希望我的读者能够关注。 其实假如那位同性恋书友,不要那么着急,等你看过我将要更新的下两章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情节。 也许到时候又有人会骂我,乱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但是我想问大家,为什么我们不能宽容一点? 就如我看西方的一个电视剧中,其中提到一个数据,希望改变性别的人,男女比例是10:1。 就是说,有十个男人想变成女人,而想变成男人的女人只有一个。 那么,做变性手术的人,又会不会被人歧视呢?估计也是会被很多人骂成变态吧? 那种为了炒作或者出名的变性我们不谈。我记得中间一个变性人这么对探员说道:“假如你从四岁起,就发现你的灵魂被装进了一个错误的身体,你就知道我的痛苦了。”这句话和上面那个导演的话,有些类似,但是他却说出了一种无奈。 我写这本书,不单是想要探案,想给大家一个好故事看,更重要的,是我想让大家更多关注某些东西,包括生命的珍贵,包括对他人的宽容。 所以,请大家宽容一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写此书的初衷(必看) madworld有3个版本,建议garyjules和alexparks的,因为这两个版本,能让你体验身处这疯狂世界的深深绝望。 madworld原版最初是tearsforfears在198 2年时演唱的一首快歌,节奏明快,除了歌词内容,也没什么伤感的感觉。 后来由garyjules在2002年翻唱了原曲,改慢了,升了调子,变的悲伤而绝望。 之后alexparks在2003年参赛时唱了gj的版本,女声演绎又有了一个不同的感觉,但悲伤绝望的本色依然不改。不同的是更能让你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感,疲惫和无奈和深深的绝望。 以上资料来源自网络。 本人第一次接触madworld是因为csi-lv的某一集开头,低沉而忧郁男声配合剧情,让人觉得绝望而悲伤。一个当红的男明星为了追求肉体快感,用女性丝袜缠住自己脖子以达到窒息高潮,却不小心将自己缢死;一个男人为了几千美元,雇凶杀死自己的亲弟弟,之后又杀死杀手灭口。这个世界让人疯狂的绝望。 看到这些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所处的社会还算正常,但是当我离开大学象牙塔的生活,开始接触社会,也开始关注与罪案有关、社会伦理道德有关的现象时,我才发现我所处的社会原来同样如此疯狂。 十六岁的少女为了和男子发生性关系杀死自己的奶奶,二十多岁的少年使十二岁的少女怀孕产子,女子因男友呼噜声太大发生口角杀死男友……种种种种,我已经怀疑自己所处的是否还是人间。 经济的膨胀和科技的发达必然导致信仰的缺失,这句话很对,但是却限于国外,在我看来,中国人是没有信仰的。中国在古代乃至近代,还有一些道德教条约束,而如今,在利益面前,中国人可以做出一切事情,其中的令人发指程度,不亚于传说。 也许你没有见到过邻居家小孩被人偷走,而若干年以后再次遇到,已经成为断手断脚的人棍跪在北京天桥乞讨,父母去辨认过,只敢远远的看着哭泣,不敢相认,认回来有什么用呢?已经完全成为一个社会的累赘。我不能谴责这对父母的绝情,这是一种无奈。我想,那些做出这样事情的家伙,才真的应该下地狱。 食品里面添加东西,这个大家也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评论。 我只是想问:如此下去,中国是否还可以生存?这个世界的疯狂,是否可以停止?本来这些,我想一点点在自己的书中写出来,让大家有所思考。但是今天我却不得不开始怒骂。起因: 今天看到一则新闻:80后作家500万卖处男身捐灾区。 我自认为不是 作品相关 (2) 的么?日本鬼子当时也没这么狠吧?去你妈的发改委。 中国现在的经济靠什么拉动的?带血的房地产,满路冤魂的高铁。这就是你们的作为。可是老百姓过的怎么样,你们谁管过? 知道农村现在都是什么样子?老弱病残啊,年轻人不去城市打工就活不下去,可到了城市又该怎么过? 新闻上天天唱颂歌,唱赞歌,拍这些马屁的时候,你们脸红吗? 司法不公正,人权被践踏,最后连活路都不给老百姓了。从杭州飙车案,到杭州宝马案,从药家鑫事件,到赛家鑫事件。药家鑫的案子,还真的没办法多说,假如不是群情激奋,可能又被李玫瑾这样的专家给拨乱反正了吧? 折腾吧,折腾吧,这一座民情激愤的火山,你们继续用一顶和谐的大帽子扣着吧。总有一天,他会毁灭一切。 最后说一句:谁还记得当年贵州习水的嫖宿幼女案(我认为是强奸案)的结局? 这个案子是怎么莫名其妙消失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声明:本章节涉及内容,来自网友微博,很可能属于不实情节,请广大读者自行辨别。作者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谢绝跨省追捕,谢绝和谐。 另:有一帮傻逼愤青在qq群疯传一个日本新闻主播笑中国高铁出轨的画面。群情激奋。 激你妈个头,傻逼二百五。那个日本女人笑,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要被傻逼逻辑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仇恨绑架了。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这次脱轨事件完完全全搞明白,这件事情没弄清,就转过头去搞民族仇恨? 你们他妈的跟那帮铁道部的傻逼领导一起的吧? 假如这件事情弄不清楚,以后不止日本人笑我们,全世界人都会笑我们! 要想不让别人笑,就需要反思和进步。 就如我们的媒体整天嘲笑朝鲜傻逼一样,世界人民也在看一个傻逼的国度天天唱红歌洗脑,全民傻逼把财富都拿来买钢筋水泥的房地产,过得猪狗不如,还天天叫好,那才是傻逼! 老美的电视剧敢骂总统,现实中也有人骂总统,但是哪个国家的人笑老美傻逼了? 睁开眼睛看看吧,被洗脑的五毛愤青! 我不爱国,我只爱和我一样受苦受难的人民。 对了,谁他妈看了我这篇文章,还在书评区发书评威胁下架的傻逼五毛,自己滚蛋,别你妈唧唧歪歪 。要下架就下架,别墨迹,滚蛋。 一个畸形的民族,一个畸形的国家 在我二十岁之前,我也是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中国共产党的傻逼青年,从我二十岁之后,在大学里逐渐接触了一些事实和真相后,我只有一颗热爱人民的心了。(可能又有五毛会攻击我说我是被美帝洗脑了。) 从我开始觉醒,我开始对这个社会的很多现象感到困惑。举一些例子吧。我记得很多年前的春晚,那时候倪萍奶奶和赵忠祥爷爷还在,他们每年的大年三十夜都会煽情,必然会请上当年的某位英雄的母亲介绍给大家。我也认为这些人是英雄,但是这个社会很多时候将人性扭曲到了极点。 领导到英雄的家里慰问时,英雄的母亲(父亲)总是会握着领导的手表示感谢,第一句话必然是:孩子没给祖国丢脸吧。领导说:没有。你为人民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全中国人民都是您的好儿子。 死了孩子,第一时间不是伤痛,而是在想着有没有给祖国丢脸。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这是一种作秀。我想说的是,哭一声儿子没错吧?有没有错?那些报道都是被人为操纵的。大家看到的新闻很多时候都是演戏,我接触过媒体,随机拦截的路人,大多都是背了台词跟着念的。 官方媒体,你们想做什么?将这个国家的人性全部抹去吗?你们真的以为,连亲情都不再顾忌的人,能爱一个国家吗?不爱人民的国家,能得到人民的爱吗? 还有,就是那种扭曲的价值观。比如某位英雄,我也不说名字了。为了抢救河边的顺水漂走的破木头,死掉了。当年作为英雄大肆宣扬学习,不了解的可以去查一查。 一根破木头,一条鲜活的生命,孰轻孰重?因为破木头是集体财产,所以神圣不可侵犯?人民的生命就不是集体的一部分了? 在这些故意扭曲人性和价值观的官方报道下,中国人渐渐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观,而且很多人还乐此不疲。 媒体的愚化教育和奴化教育愈演愈烈av,这个中国最权威的媒体,在每次大灾大难之后,只有一个主题,爱。还有一个百试不爽的手段,转移视线。 每次出了大事故,马上就是报道领导如何如何奋战在抢险第一线,人民群众如何捐血捐钱。报道领导拍马屁,报道人民糊弄人民。 中国人民的可爱和伟大,不用你们去报道,大家也知道。那些领导的冷漠和无情,你再拍马屁也会有人发现。 ccav,你们问责过吗?你们敢于报道这些人祸的真相吗?中国每一次政府机构的小小进步,都需要用大量的鲜血去铺路,更严重的是,鲜血流了之后,连小小的进步都没有。 听说新闻联播在大肆报道某潜水器能潜水多深多深……在动车脱轨的死难者尸骨未寒之际,你们又开始大吹大擂,鼓动一帮傻逼的民族自豪感了。我觉得这个转移视线的新闻料不咋地,你们应该打电话给陈冠希和谢霆锋,让他们俩爆料自己是gay,在一起已经很久了,柏芝离婚就是因为这个。这样肯定能转移很多视线,顺便满足了那帮腐女。 公益时报在7月26日下午5点35分发布了一篇稿子:《从温州动车追尾事件看中国社会体制的优越性》 稿子内将政府吹成了一朵花,什么几十万人救援,几十万人献血,这都是政府领导的功劳。 文章最后自卖自夸的说道,西方媒体一直指责中国,但是这种危机公关,中国做的远远比西方国家好。 真的很好,好得很,好得紧。 德国动车脱轨事件后,现场封锁三天搜救可能存在的生命。中国动车追尾后,当天就用铲车暴力拆车厢,挖坏尸体(可能还活着)无数。接下来就地掩埋。 德国动车脱轨后,停运三天。中国动车,当受害者还尸骨未寒时,上面的动车已经开始呜呜跑了起来,就在那些冤魂的头顶,趾高气扬的飞驰而过! 这种危机公关,全世界都是独一份的。真的没有! 中国封建王朝出了地震之类的灾难,君王都会下达罪己诏。而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出了如此大的人祸,铁道部的发言人很牛气的说,这个解释你爱信不信,我信了。 你信了,你当然信了,你的亲人没有在里面,你的儿女没有在里面。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的。这是很多西方电影中的理念。 在中国,没有什么比人民的生命更低贱的了。 谨以此祭奠温州动车上死去的冤魂。 【第一卷死亡数字】 第一章 深度催眠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三时许,天南市火车站出站口处。 一辆警车停在出站口不远的道路上,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紧紧盯着出站口的大铁门,前来接车的人们,远远的站在一旁窃窃私语,议论着是否出了什么案子。 天南市火车站是一个小站,车次不多,唯一的几趟车次,也就是省内的车次经过,马上要到的这一趟,就是省城方向过来的列车。 远远的听到火车停车的声音和旅客下车的嗡嗡声传来,长长的出站道出现了旅客的身影。“来了,来了!”接车的人都开始涌向大铁门,检票员也打开了出站口的铁门,等待下车的旅客检票出站。 几名警察也丢掉了手中的烟头,拿出一张照片来,开始仔细辨认每一个出站旅客的面孔。接车的人群,堵在出站口的铁门,却没有人敢接近警察所站的位置。中国人对于警察和军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开始渐渐变得稀少,大部分旅客已经出站了,但看情形,这几名警察依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围观的人远远的站着,依然在等待好戏的上演。 出站的人渐渐稀少,铁门内的检票员也开始聊起天来,他们对门外站着的警察也有一些好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总是不时的扫向警察,然后回头向出站道的方向张望。 出站道方向,已经没有了乘客的身影,检票员准备重新锁上大门,就在这时,出站道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好戏要来了! 这是一名穿着黑色紧身裙的女子,长长的卷发随着她的走动跳跃着,自然扭动的纤细腰身,和白色修长的大腿,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个词来:风姿绰约。 女子越走越近,依稀可见她掩藏在墨镜下姣好的面容。看热闹的人群,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他们忽的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样一个女子,是不应该被警察抓到的。 将车票交给检票员之后,女子站在铁门的门口,摘下墨镜,耸了耸肩,对走上来的警察道:“就知道你们在等我。” 飞驰的警车上。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喜欢跟别人挤,下车晚了点,再加上方向感比较差,刚才让大家久等了。”开口的正是那美貌的女子,“说说吧,什么情况?” “恩,是这样的,刘教授。” “叫我刘黎就好了。” “我们这边刑侦大队,有一名干警,在上岗之后 ,发生了一连串事情,他有些事情无法记忆,局里怕他心理出什么问题,顺便也想帮他找回那段记忆,所以,才会麻烦您过来。” “恩。不要那么客气,谈一下具体情况吧。” “具体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我们只是知道,这名干警在报道当天去现场回来的途中,遭遇车祸,与他一起前去的两名同事,一死一伤,他也受了伤昏迷。但是他醒来之后声称自己失去了办案和出车祸这段记忆。” “在车祸第二天,他的受伤的那位同事在医院跳楼自杀,留下四个数字。局里因为接连的事故,举行追悼会,结果在追悼会上,他忽然大吼大叫,然后流出鼻血,接着就昏倒了。” “在抢救他的过程中,大家忽然发现他的警员编号尾号与同事自杀留下的那四个数字一样。在他醒来之后,就一直很沉默,局里考虑这个事情有些蹊跷,所以把你请来,看能不能用心理引导或者催眠的方法找回他的记忆。顺便,调查一下他与同事的死,有没有关联。” “心理引导和催眠治疗,我可以做,但是调查同事的死因与他是否有关,这个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不接受。” “不是的,刘教授,我们只是想知道他的那段记忆,是否与同事死亡有关,这不会触及到您的规则的。” 刘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异常沉默,一路无语。 天南市人民医院,302病房。 “是你?!”四目相视,病床上的萧晓白和进门的刘黎都有些吃惊。 萧晓白看起来有些激动,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给某人做心理引导和催眠治疗,你不要忘了,我读的可是心理学。”顿了顿,刘黎轻轻的问道:“疼么?” “不疼,比起那次伤,这算什么疼。”萧晓白的语气有些冰冷。 这一次,轮到刘黎神色一暗。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假如没有身体问题的话,我们开始催眠治疗吧。” “可以!不过你不要忘了,我也学过心理学,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这种情况很棘手,你治疗的过程中最好小心点,不要借机把我搞成了傻子。”这句话让随行的干警有些迷糊:这两个人难道有仇么? 刘黎没有说话,默默的关上了门窗,开始了催眠治疗。 催眠是一门很容易学会的技术,普通人通过书本的学习,都可以达到自我催 眠,但是这种催眠,只是浅度催眠,不能应用于心理治疗和记忆重述。深度催眠,是必须经过专业训练,有过系统学习的心理医生,才能真正的施展。因为深度催眠,假如控制不好,就要造成患者心理创伤,甚至精神混乱。 浅度催眠,在遇到外物侵扰,就很容易醒来,而深度催眠,可以让受者达到一种主意识沉睡的效果。 刘黎对萧晓白进行的是深度催眠,因为她明白,萧晓白自己也学过心理学,他自己无法解决的东西,必然是需要外力帮助的问题,浅度催眠是没有作用的,而且,记忆断层,这种情况,也必须要由深度催眠来解决。 长长的舒了口气,刘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催眠的最大难点,就是让受者集中注意力,忽视周围的环境,进入主意识沉睡状态,但是对于自我意识强烈,且学过心理学的人来说,催眠的难度就有点大了。 终于完成了催眠,下一步,就是引导被主意识压制的记忆了。 “现在时光回到七月十五日下午,你现在站在案发现场,萧晓白,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刘黎用一种悠长低沉的声音问道。 “血……好多的血……” 萧晓白的身体忽然开始剧烈的战抖,鼻子里涌出大团的鲜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二章 新人报道 七月十五日上午十时许,天南市公安局门前。 萧晓白站在天南市公安局的大门前,心中有些激动,这是他成为刑警的第一天。 萧晓白,毕业于省城警校,在天南市南城分局下设派出所当了半年片警之后,再次到省城警校进修,成为刑警一员。 八十年代长大的人(特指85年以前)小时候都听过刑警803这部广播剧,那时的少年,崇拜的并不是歌星和影星,而是这位存在于虚幻中的803。萧晓白也是听着这部广播剧长大的,他从那时起,就有了当警察的梦想。 长大了之后,他才知道,警察还是分了很多种,于是,他的梦想,变成了当刑警。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分配到天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不过能进入刑警支队,也有一部分运气所在,是因为天南市一名老干警今年要退休了,支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萧晓白恰好赶上了这个时机。 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在一楼,萧晓白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打扰一下,我是来报道的。”萧晓白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 办公室里总共有三个人,两男一女,男的有一个已经头发花白了,看来退休的就是他;另外一个男的挺年轻的样子,大概三十多岁的,你还别说,这位仁兄穿着制服看起来十分英气逼人;女的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个记录文员之类的。 听到萧晓白的话,年轻男子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朝他点了一下头,就继续盯着电脑,看样子很忙。老年男子倒是很友好的冲他笑了笑:“小萧是吧,快进来吧,我们刚才还在说你什么时候会到呢,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小张,给小萧倒杯水。” 年轻女子叫张燕,是记录文员兼日常档案处理文员,老年男子叫做王秋生,是一名老干警了,他马上就要退休了,等到萧晓白正式上岗,他就退休了。年轻男子叫做韩冰雨,是刑侦大队队长,看得出是十分年轻有为的年轻人。 交了报到证,之后就是小张领着他一阵的忙碌,照相、填档案一大通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这些,已经中午了。张燕家就在附近,到点准时走了,萧晓白就出了公安局,在两条街之外找到了一家麦当劳解决了温饱问题。 下午回到办公室,小张就交给他一大堆的规章制度文件,让他仔细阅读,萧晓白也知道,这是每个新到岗的人员必须经历的,于是就老老实实将自己的脑袋埋入这一堆文书,学习起十几 份各异的制度。 刚没看两张,急促的电话铃响了起来。老王接起电话,听了一阵,挂了电话,就对韩队长说到:“南城区胡记招待所发生命案,报警处通知我们过去。” 坐在车上,萧晓白的心情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案件,真不知道是自己不幸,还是幸运。他在当片警那一年,没有遇上过什么命案之类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抓小偷啦,谁家跟谁家发生纠纷了。 “小萧,想什么呢?是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紧张啊?没什么的,刚开始都会这样,见多了就习惯了。”老王看到萧晓白心思不定,以为他紧张。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第一天上班就遇到案子,有些怪怪的感觉。” “你还别说,我们这里有快三个月都没有发生人命案子了,你今天一来就有案子发生,小萧,回去了没事去求个护身符。”老王似真似假的说了起来。 “行了,老王,你就别跟小萧开玩笑了,这种事情哪里可以相信啊,只不过是凑巧。小萧你别放心上,案子这种事情,不是谁来就发生怎么样的,随机事件。”开车的韩队长也凑起热闹来。 经过这么一闹,萧晓白心中的一丝紧张也被彻底打散了,他现在倒是有些期待自己的首个案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而这个案子,是否能够告破。这也让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杀人案现场的情景。 那是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自己家乡镇上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早上,自己一下课,就被镇上的同学拉去看死人了。 在城隍庙门前的一个草垛前,一名男子躺在那里,他的身上并没有刀伤之类的外伤,但是听人说他好像是服毒自杀的。在草垛前的角落里,还有两个麻袋装着的死尸,一个女人的尸体,一个小孩的尸体,女人被凶手用刀砍成三截,而小孩子的脑袋,被人用刀从背后砍断,只留咽喉的地方连着。 萧晓白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在他的记忆里,那是最冷的一个秋天的早晨,他那天早上根本没有吃饭,他看到吃的就恶心。他也清楚的记得,镇上的派出所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事情,直到他上课去,派出所做出的唯一举动就是在附近拉了一圈红色的尼龙绳——所谓的警戒线。 那件案子,他和村上比他大的孩子讨论了很久,每次上下学的路上,他们都在讨论,比他大的孩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说,这三个人都是被谋杀的,并不是 谣传的说男子杀死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然后服毒自杀。 因为那个男子身下的稻草和衣服都是平整的,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假如是服毒,死前必然有剧烈挣扎,所以,那个男子是被人杀死后,移尸到这里的,而且假如是服毒(农药)自杀,会口吐白沫,那个男人的身上看起来很干净。 还有就是,那个男人杀死自己的妻儿,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丝毫血迹,这是很奇怪的,因为假如是他杀死自己的妻儿,那么他身上肯定有或多或少的血迹,这也是那些大孩子分析的。 后来这件事情就慢慢的淡出人们的视野了,具体案情是什么样子,从来没有听派出所公布过,也没有听说告破过,唯一留下的谈资就是酱油盆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就是那件案子,女人和孩子的鲜血都被凶手用一个盆子盛了起来,就像农村杀猪一样,流出的猪血放在盆子里。凶手将这盆鲜血放在了城隍庙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面,一个女孩子上早自习时路过巷子,以为是一盆酱油,想端回家去,但是因为早上上学怕迟到,就上学去了,下了早自习才知道是鲜血,吓坏了,再也不敢从那里过了。 小孩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今天忽然又想起这些,萧晓白忽然觉得,自己小时候见到的这起命案很怪异,种种迹象都透着一丝诡异。杀人还要放血?还要用盆子盛起来?这里面有很多的不合理。 不过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件案子也许早已成了无头悬案,自己当时还小,也没有听说过这件案子是否告破过,应该是没有的。 萧晓白忽然在心中叹息:十多年了,不知道死者的亡魂是否安息。 第三章 床头裸尸 七月十五日下午三时许,南城胡记招待所。 胡记招待所是一个很小的旅店,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面,警车开不进去,萧晓白和同来的韩队长和老王将警车停在巷子旁边的路边,提着办案工具步行赶到了胡记招待所。 招待所外围了一大群人指指点点,这是中国人的一大特色,爱看热闹,形形色色的男女围在胡记招待所门口,个个都伸长了脑袋,指望着能看到一些所谓内幕的东西。 “老王,你在这里看一下这里的人,我跟小萧上去看现场,顺便也锻炼锻炼小萧。”韩队长的决定让萧晓白有些奇怪:围观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带路的是值班的两个服务员,两个小姑娘都有些脸色苍白,看样子是被吓坏了,为难了这些当服务员的小姑娘,本来挣钱就不多,又摊上这种事情,看样子是很不好受。 现场是406房间,一走进四楼的楼层,萧晓白就闻到一股略带铁锈味的腥味,这是鲜血的味道。萧晓白下意识的注意观察了一下走廊的地面和墙壁,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或者有可能与案件有关的鞋印和手印之类。 韩队长看到萧晓白如此有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到406房间的门口,韩队长停住了,萧晓白不明就里,也生生刹住脚步。“服务员,你们谁发现的现场,发现现场之后,有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或者门上的东西有没有动过?” “没有,我看到就吓得跑出来了,就马上打电话了,没有动过什么东西。”原来这个个头较矮的服务员就是发现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韩队长放下随身带着的办案箱,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两双鞋套和两双橡胶手套,分了一份给萧晓白。“记得以后再遇到这种案发现场,要戴手套和鞋套才能进入,免得破坏现场,污染证据。”萧晓白点点头,顺从的戴上了手套和鞋套。 406房间的门半开着,应该是服务员慌乱中没有记得关房门。房间的锁属于圆球握把型门锁,外面的把手上并没有任何痕迹,但是里面把手,带有血迹,看样子像一个血手印。韩队长拿出照相机拍下了照片,然后提取了把手上的手印,但是遗憾的发现没有指纹。 挨着房门就是卫生间,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有两把用过的一次性牙刷,两条用过的毛巾,垃圾桶里面有一个用过的避孕套,这些都被韩队长分别装进了证物袋。 从卫生间出来到房间里,房间里的电视还在开着,死者 一男一女,被子还掩着他们的身体,但是被子已经被血洇透了,透着一种暗黄色,稍微有些褐色的感觉。 这时候老王也进了房间:“下面围观的人,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萧晓白这才知道,韩队长留下老王在下面观察,是为了看一看凶手是否就在围观的人群中。 一般来说,凶手在犯案之后,因为心理的恐惧,会渴望知道警察对案件的进展程度,很多时候,他们会隐藏在人群中,或者有意接近办案人员,打探案件进展程度,来判断自己是否安全。韩队长让老王在下面观察,就是为了看看人群中是否有嫌疑人在场,至于如何判断对方是否是嫌疑人,也只能靠当刑警多年的敏锐观察力了。 “嗯?!小萧表现不错啊,我以为你会当场吐出来呢,不错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老王说完想拍拍萧晓白的肩膀,手抬到半空,又顿住了,自己手上还带着橡胶手套呢! “闲话打住,咱先办案再说,我可不想晚上还要跟尸体在一起。”韩队长打断了老王的打趣。 掀开被子,两名死者都是裸体,床上已经被血完全洇透了,白色的床单都变成了暗红色。两名死者身上全部都是血污,肉眼可见是利器所伤,致命伤口主要集中在胸部。每个人都有好几处伤口。 从床上的痕迹来看,两名死者死时还在一起躺着,女性死者躺在男性死者的胳膊上,这有些奇怪。 因为假如一个凶手想同时杀死两个人的话,就算是两人同时熟睡,在行凶过程中也不可能不惊动另一人,而现在两名死者的姿势表明,他们根本没有挣扎或者反抗过。 萧晓白有些怀疑是死者死后尸体被移动过,但是从尸体上血污分布初步判断,死者死亡之后,尸体被没有被移动过。 老王和萧晓白相视了一眼:“这里面肯定存在蹊跷。”他们两个却没有发现,韩队长看着这两个人的尸体,脸色有些不对。 “小萧,你看一下有没有食物或者饮料袋子,我怀疑他们被下药了。”老王端详着两名死者的尸体,向萧晓白吩咐道。 萧晓白回头看了一下,在电视机的背后发现了一个食物袋,不过是空的;从电视机桌子旁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两瓶果粒橙和两瓶农夫山泉的空瓶。“就这些了,其他的没有发现什么。” “好,你再找找其他的,把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我打电话叫车来把尸体运回去验尸。”老王边说就边开始打电话了。 萧晓白在房间里仔细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凶器,看来被凶手带走了,他检查了一下窗子,窗子锁的很好,并没有外力破坏的痕迹,这里是四楼,假如凶手从窗子进来,也是不太可能的。唯一的入口就是门,但是门上也未发现外力破坏情况,那么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韩队长直接走到了衣物架前,急匆匆地开始翻死者的衣服兜,分别找出了两个人的钱包。现在招待所登记开房,都会索要身份证,来开房的人,大多带有身份证。这一次他们很幸运,死者的身份证都在钱包里。 “小张,你现在登陆办公系统,帮我查两个人的家庭住址。李艳,木子李,丰色艳,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罗通,罗盘的罗,通知的通,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查到家庭住址后马上通知我。”韩队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打完电话,韩队长走出房门,开始询问起服务员:“服务员,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入住的?他们入住之后,招待所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我不记得了,昨天周末,晚上有两个房间都被人包来打麻将,来来往往很多人,我没有印象了。” “那你们招待所有没有装闭路监控系统,有没有录像可调?” “没有,墙角的那两个摄像头是假的,是老板用来应付检查的。” 正问着话,韩冰雨的电话响了,是小张打来的:“队长,两个人的住址都已经查到了,都是北城区洪福小区的住户,男的是12幢213,女的是10幢316。”“行,我知道了,小张,你打电话通知一下北城区分局的同事,让他们负责洪福小区的片警赶快赶到这两户人家,控制一下局面,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两户人家的家属之一。” “老王、小萧,咱们先把这边的事情放一下。老王,跟这块的片警打个招呼,让他们保护好现场,我们现在先赶往洪福小区,我怀疑凶手就在那里。”回到406房,韩队长就向忙碌的老王和萧晓白发话了。 第四章 车祸失忆 七月十六日上午十一时许,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头好痛!想稍微挪动一下,就感觉里面像针刺一般疼。眼睛也无法睁开,就像被人用手捂住了一样,木木的无法睁开,眼皮抬一下,就会感觉刺痛。 努力了很久,萧晓白忍着刺痛,睁开了眼睛,映入眼睛的是一片雪白。自己这是在哪里啊?我不是跟韩队长和老王一起出去办案了么?萧晓白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想挪动一下身体,却发现浑身都疼痛无比。 “你醒了?不要乱动,你出车祸伤到了颈椎,还好不是很严重,要不然你下半辈子就要躺在床上度过了。”说话的护士声音很好听,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泼辣,“你躺着不要乱动,我去叫你同事过来。” 护士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开了,留下萧晓白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发愣:我出车祸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四五个人的样子,那个小护士带人过来了。 来的这几个人,萧晓白并不认识,经过张燕介绍,他才知道这几位都是局里的几位领导。 领导来看自己,这让萧晓白多少有些感动,努力着想挣扎坐起身子,但是身体却并不配合,郑局长看出来萧晓白的意图,阻止了他,小张很乖巧了搬来了几张椅子,几位领导就坐下了。 “小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医生说你伤到了颈椎,但是情况不是很严重,你这段时间多休息,工作上的事情你就暂时不用管了。”郑局长的问话让萧晓白有些感动。 询问了一下萧晓白的身体状况,又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几位领导离开了,留下张燕在病房。 病房里一阵沉默。说实话,萧晓白跟张燕并不熟悉,仅仅是第一天上班时跟着小张办个人手续说了几句话,现在两个人独处一室,而且又是在这种情况下,萧晓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打破沉默。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张燕,但是她的话,却差点让萧晓白从床下跳起来。“老王去了。”张燕说道。 这四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萧晓白的心口上,他本来正在想开口打破沉默,这样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开始剧烈的咳嗽,更牵动了身上的伤痛,浑身像针扎一样疼。 “老王去了?你什么意思?”萧晓白盯着张燕的眼睛使劲的看,他想看出张燕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是结果让他很失望。 张燕看萧晓白反应如此剧烈,赶紧跑到病床边,手忙脚乱地帮萧晓白轻抚胸口,帮他顺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强烈,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 咳嗽了好一阵,萧晓白慢慢的平息了下来。“小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还有,为什么会觉得我已经猜到了?” 张燕盯着萧晓白看了很久,看得萧晓白有些心里发毛,才开口道:“你真的不记得车祸的事情了么?你跟着韩队长还有老王一起去办案,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老王受伤很严重,你当时还知道叫急救人员先救老王,怎么现在全都不记得了?” 萧晓白的心头一阵的心慌,老王是他进入市局这一段短短时间内感觉最亲切的一个,韩队长是领导,让人莫名就有一种疏远的感觉,而张燕是女孩子,接触也不多,只有老王在一开始就对自己和颜悦色的,而且他总是对自己淡淡的微笑,让自己感觉很温馨。 但是就那么短短的一天,确切的说,还不到一天时间,老王与自己就这么阴阳相隔了,这让萧晓白感觉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但是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韩队长呢?他怎么样了?”过了好半天,萧晓白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韩队长也受伤了,但是不严重,车祸的时候,对方的车是从侧面撞过来的,恰好撞到老王坐的位置,韩队长和你,只是受了些外伤,却不严重。医生说,你们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不要太担心了。”张燕以为萧晓白担心自己的身体,就安慰了萧晓白几句。 “小张,我没事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老王死的消息,让萧晓白有些招架不住,他觉得心里很难受,所以在语气上也并没有注意怎么客气,好在张燕也明白他的心情,又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萧晓白躺在病床上,开始闭上眼睛回忆自己经历的一切,他发现自己一回忆到在胡记招待所,韩队长叫老王和自己出发前去洪福小区的时候,自己就会很紧张,根本无法回忆下去。 萧晓白在警校时选修过心理学,他对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很感兴趣,他知道自己的这段记忆充满了恐惧,所以,大脑选择性的将这段记忆隐藏了起来,或者说,大脑不愿回忆起这一段记忆,选择性的把这段记忆给忘记了。但是这种忘记只是暂时性的,遇到与记忆有关的特定场景和载体时,记忆会重新出现。 现在想依靠努力回忆来想起自己的这段记忆, 是不太可能的,大脑既然选择了暂时性遗忘,就不能用单一的努力回忆来获取这段记忆。又努力回忆了几次,情况还是一样,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试验。 因为刚才的回忆,萧晓白又想起了那两名躺在血泊中的死者,因肌肉收缩而张大的伤口仿佛恶魔嘲笑的大嘴,让萧晓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一天上班就遇到命案,第一次处理命案现场就遇上车祸,还死了一名同事。萧晓白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扫把星了。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萧晓白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结果又扯到了受伤的部位,疼得直呲牙。 这场车祸是不是与案子有关?会不会是凶手故意制造的车祸?萧晓白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有些躺不下去了。 努力的按响了床头的服务铃,萧晓白对赶来的护士说道:“能不能帮我带话给我的一个同事,他叫韩冰雨,我有很重要的信息要告诉他。” ※※※ 关于记忆断层:大脑在某些特定场景下,会保护性的封闭某些记忆,来避免记忆伤害到自己。 很多人以为自己的记忆是没有丝毫错误的,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很多时候,记忆会说谎话,心理暗示和某些有关的线索,会让大脑自己加工记忆,就像大脑自己在写故事一样,你觉得记忆很真实,但是他却并没有发生过。 关于伤口:人体(包括动物)被利刃刺伤或者割伤后,因为肌肉的拉力和皮肤的弹性收缩,会产生伤口扩大,而不是像电视中拍摄的那样,一道伤口很长很深,却并没有裂开,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外科手术会需要缝合伤口?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生活中简单的一个现象就可以说明,切断的鸡腿都会露出一段白骨,那段白骨上的肉哪里去了?答对了,收缩的肌肉挤成了一团,而把白骨露了出来。 所以说,很多电视剧上主角身上被砍了n刀,还能奋勇杀敌,伤口血都不冒多少,仅仅打湿衣服的镜头,根本就是扯淡。因为大量失血和肌肉断裂,早就让他无法动弹了。 第五章 队长之死 七月十八日中午十四时许,天南市第一人民人民医院。 夏日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知了在窗外的树梢拼命的叫着。整个医院的人都在午睡,整栋楼静悄悄的。萧晓白一个人靠在病床上看张燕给他带来的刑侦类书籍。 从出车祸那天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萧晓白的身体基本上也恢复差不多了,只不过在脖子里带了一个护颈,卡得他难受,不过这样的日子,最少要持续半个月以上,这是医生交代的。 萧晓白这几天在努力学习刑侦类知识,上一次他怀疑车祸与命案有关的事情,差点闹成了大笑话,不过没有人因为这件事情嘲笑他,毕竟作为刑侦人员,有怀疑就需要调查,哪怕可能是错误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在他向韩队长说明想法之后,交警支队就将关于车祸的一切调查资料送了过来。中国的行政机关,虽然在面对人民大众时高高在上,但是处理“一家人”的事情时,速度还是很快的,资料也够详细,够完备。 萧晓白仔细地看了车祸资料的复印件——交警支队除了送给一份给局里,还给医院的两位伤员每人送来一份,其中所有的资料都显示,那只是一个意外。 萧晓白的那段记忆依然没有恢复,从在胡记招待所出来到车祸醒来的这一段记忆完全是空白的,他努力过,但是根本无能为力。所以,在查看车祸资料的时候,他完全是以局外人的观感来分析的。 车祸的地点是环城二路和天元路的交叉十字口,撞上他们的是一辆拉货的大卡车,一辆长途货运车,即将到达目的地天南市,却出了车祸,整车西瓜全部都报销了。好在司机没有受伤,只不过吓坏了,平常老百姓,开车撞到了警车,还装死了人,任谁都会害怕。 车祸的事故分析也很详细,货车并没有什么过错。从十字路口电子眼上调出的照片现实,是韩队长在开着警车闯红灯时,被从侧面过来的卡车撞上,导致了这场悲剧。至于韩队长为什么会闯红灯,萧晓白没有问,也没敢问。 一个刚进入机关的大毛孩子,责问领导,你找死么? 萧晓白在等待出院,等待老王的追悼会,还在等待重新回到案发现场和车祸现场去,他想侦破这个案子,他想找回自己的记忆。 这几天他听张燕说了老王的事情,老王很苦,他是一个很兢兢业业的人,却不知为什么不得上面领导欢心,所以干了一辈子还是个普通的干警,跟他一起进局里的人,最低也混 到科一级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韩冰雨年纪轻轻就是队长了,而他那么大年纪却在韩冰雨手下当普通干警的原因。 本来老王还有半个月就退休了,萧晓白进来交接完工作,他就可以退休安享天年了,但是没想到,他却连这个福气都没有。 萧晓白在听完张燕的描述之后,沉默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心随着身体的疼痛也开始变得异常难受,不知道是为老王的坎坷遭遇感伤,还是为命运的弄人而无奈。 忽的又想起这些事情,萧晓白觉得烦躁异常,手中的书,怎么也无法再看下去了,干脆把书本朝床头一丢,开始闭目养神。 窗外枝头的知了依然重复着烦人的叫声,不过有玻璃窗隔着,声音不是很大,房间里空调的声音嗡嗡的响着,单调得让人乏味。萧晓白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就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萧晓白听到房顶上有人挪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好像是拉着金属物品在房顶上划拉,声音不大,但是那种金属摩擦的声音让人心里一紧一紧的难受。 萧晓白有些恼火,大中午的,谁那么没有素质在房顶闹腾啊?要知道萧晓白的病房在医院的四楼,也就是顶楼,没想到大中午还有人跑到房顶上闹疼。 萧晓白刚想发作,准备叫来护士去看看,房顶上的声音渐渐移向了外边,朝房檐的方向移去了。“算了,吵不到自己就可以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萧晓白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准备继续睡觉。 房顶的声音到了房檐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萧晓白也就不再理会,准备继续睡去。 就当他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楼道里忽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跑到房顶上了。 “嘿!这个中午可真够热闹的!”萧晓白正准备按护士的呼叫电铃,忽然看到自己房间的窗外一道黑影落了下去,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坏了!肯定出事了。萧晓白顾不上医生给自己不许下床随意走动的警告,下床穿上了拖鞋就往外赶,没想到扯到了脖子,疼得直流眼泪。 顾不上疼痛,萧晓白僵着上半身朝外赶,出了房门,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到楼下的情形,因为自己脖子受伤的缘故,根本不能弯腰朝下看,只能赶快沿着梯朝下走。 好不容易赶到了楼下,下面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医生也有,护士也有,还有一些病人和病人家 属。 看到萧晓白走过了,所有人默默的闪开了一条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闪烁,不敢正视萧晓白,萧晓白心道:“坏了!出事了!” 艰难的侧着身子弯腰,萧晓白认出了跳楼的正是韩冰雨队长,他斜躺在地上,血从身体下慢慢的溢出,口中不断冒出血沫。 “医生,怎么不救救他?”萧晓白有些疯狂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疼痛。 “没用了,肋骨折断刺穿肺部,没救了。”一个中年大夫说道。 韩队长看到萧晓白,嘴唇不住的抖动,想努力说出什么来,但是受伤的肺部,让他无法开口,他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艰难的在地上写下了四个数字“1127”,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萧晓白瘫倒在地,他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人抽走了。作为刑警,面对死亡是很正常的,但是接连看到两位同事离自己而去,谁都无法承受,更何况,萧晓白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是一个大孩子。 当医生和护士将萧晓白搀扶起来送回房间的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医生,韩队长他说过什么遗言么?” “没有,只有那四个数字。” 萧晓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1127”,这四个用鲜血写出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韩队长为什么会跳楼自杀呢? ※※※ 关于一些急救常识:假如不是专业人员,在遇到重伤、外伤时千万不要自行移动伤者,你很有可能加速伤者的死亡。为什么急救车要用担架抬人,而不是几个人直接拿手搬?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章中,韩队长的伤势,已经根本无法救治,医生的不作为,是为了让他留下最终遗言。肋骨刺入肺部,是很严重的内伤,这种伤势多发于车祸,所以,大家坐车的时候,千万记得系紧安全带。(嗯,我这么做,是为了提前堵住一些争议,呵呵。) 第六章 死亡数字 七月十八日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一天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忙成了一团,有警察在住院治疗期间跳楼自杀,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是大新闻,更何况,前两天还刚出车祸死掉了一个。 最先赶到的并不是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们,而是报社记者,这些无冕之王,果然是哪里有猛料就扑向哪里。先是猛拍照片,然后就是随便拉一个在场的人采访,这架势看样子是要折腾成全省的头版头条。 不过一切等天南市公安局的干警赶到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照片都被删除了,局里面放出了话来,假如有任何诋毁公安机关形象的报道见报,那么将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这个大帽子可是无限大的,在场的记者们斟酌了一下,还是散去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们也得到了承诺,公安局以后假如有重大案件,会及时通报给各报纸的。 公安局是不能得罪的,况且对方也给了一定承诺,何必自己惹一身骚呢?这些记者也不是傻瓜,互相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赶来的干警,检查了一下现场,随行的法医也确认了一下,确定是跳楼自杀无误,之后将尸体运上车,拉回了公安局的停尸房,只留下地上一滩殷红的印迹,表明着此处曾经飘零了一个风华正茂的生命。 护士在房顶找到了昏厥的韩队长的爱人,萧晓白听到的那一声哀嚎,就是她发出的。房顶上还有一个挂吊瓶的铁架,上面还挂着半瓶葡萄糖。 韩队长的爱人叫殷红梅,一个很秀气的女人,醒来之后的她,显得十分呆滞,目光涣散。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大家推测出了事情的经过。 韩队长在车祸中受伤的是脚,不是很严重,但是使不上力,需要有人扶着,所以他的衣食起居都有妻子殷红梅负责。中午的时候,韩队长执意要求一个人上厕所,就是不愿意让妻子陪着,殷红梅以为他怕男厕所有人,自己碰到会尴尬,也没有跟他坚持,于是韩队长一个人扶着自己输水的铁架慢慢出去了。 殷红梅并没有在意,就回头去给丈夫削水果了,谁知道等了很久没见韩队长回来,情急之下,冲进男厕所也没有发现,在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韩队长站在房顶上,于是急忙冲上了房顶。 萧晓白中午听到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就是韩队长在房顶上经过,移动铁架的声音。本来韩队长到了房顶,并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还有些犹豫,但是因为自己妻子冲上楼来,他心一横,就跳了下去。 经过虽然理明白了,但是却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困扰着所有的人,韩冰雨作为队长,年轻有为,他没有理由选择轻生这条路啊?而且,在他死之前,留下的那四个用鲜血写成的“1127”又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殷秀梅的啜泣声在响起。面对一个刚刚结婚不到两年就成为寡妇的弱女子,一屋子的男人都有些张不开口,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面前这个痛苦的女子。 萧晓白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感觉,韩队长的死,没那么简单,他的死,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一定有关系。但是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三名当事者,只留下了自己,而自己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又完全没有记忆。 老王被车撞死了,但是却是意外,至少说,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完全是一个意外;韩队长也死了,跳楼自杀,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而且他死之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让他的死更加扑朔迷离。 萧晓白在慢慢挪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两个护士的对话。 “你知道不?这两个警察连着死的事情,听说可邪门了。” “怎么邪门了?我怎么没听说啊?” “你不知道,听人说,本来公安局好几个月都没有杀人案的出现了,那天他们新招进来一个警察,那个人上班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报警电话。他们出警的时候,听人说,有人看到警车后座坐了一个女鬼。结果车回来的时候,就出事了,那个老警察伤的很重,没送到医院就死了。这个倒是活下来了,这不,自己好好的跳楼死了。你说邪门不邪门?听人家说东山的老和尚说了是厉鬼索命,是那个新进来的警察带进来的厉鬼。” “你别说了,我可胆小,今天晚上还要值班呢!你这跟我一说,我晚上怎么巡房啊?!” 听到这段话,让萧晓白有些气闷的感觉,他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盯着这两个说着“悄悄话”的护士,等她们走进了,才朝她们笑了笑。 “有什么事么?先生?”护士倒是很客气。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告诉两位,说悄悄话的声音不要太大了,让别人听到不好,还有,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招来厉鬼索命的新警察。小心哦,跟我说过话的人,都会被厉鬼盯上哦!” 捉弄了一下两个小护士,让萧晓白的心情舒服了不少,这些愚昧的人,只会听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从来不用 脑子想一想事实。 躺在床上,萧晓白开始努力思索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其实老王的死,是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主要的问题集中在韩队长跳楼自杀的这件事情上,从常理上说,一个事业情场都得意的男人,是没有理由跳楼自杀的。 萧晓白想起了别人对韩队长的描述:有能力、有魄力、自信、骄傲。这是一个年轻而激情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呢?还有,他死的时候,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萧晓白闭目思考的时候,张燕敲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一套警服。 “小萧,这是你的制服,本来前天就发下来了,我觉得应该等你出院再交给你,所以并没有给你,但是现在出了那么多事情,局里临时决定,明天开全局的追悼大会,所有人都要列席,我就把你的衣服送了过来。” “小张,谢谢你了。放在那里吧,出了那么多事情,我脑子很乱……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就是很乱,你不会介意吧。” “嗯,我知道。衣服给你放这里了,明天我叫车过来接你去参加追悼会。”张燕说着,将警服放在了萧晓白的床头。 萧晓白无意间看了一眼制服,这可不打紧,他的脑袋像被人用大锤砸了一下,哄的一声,炸开了窝。 他的警服编号最后四位,正是1127! ※※※ 关于跳楼自杀:其实跳楼自杀的人中,很多人在死亡前已经后悔了。真正想跳楼自杀的人,上去二话不说就跳了。站在那里犹豫的,通常来说都已经怕了,或者后悔了,这种情况,最忌旁边有人起哄,或者有人冒失的冲上来要救人,因为跳楼者在冲动之下,会真的做出傻事。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在远处慢慢开导,慢慢的靠近,让他感觉不到威胁。 看到报纸上有人起哄让跳楼者赶快跳的,这些人真的是不知所谓,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拜托大家,假如遇到有人想跳楼,请慢慢开导,高抬贵口,给跳楼者以活下去的权利。谢谢大家~! 第七章 哀伤追悼 七月十九日,天南市公安局。 老王和韩队长的追悼会是在公安局的停车棚举行的,空出两间房位置的停车棚,四面用幕布围上,搭成了一个简易的灵堂。灵堂正中央摆放着老王和韩队长的遗像,四周摆满了鲜花和送来的花圈。 老王的妻子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很像是农村妇女,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都是皱纹,她看起来比较镇静,还在不时的安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老王的小外孙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着妈妈的裤脚,奶声奶气的问道:“为什么外公的照片照的那么大?”一句话问得本来都已经止住泪水的母亲又一次啜泣不止。 相比老王的一家,韩队长的家人要悲伤的多,韩队长的父母都被局里派车接来参加追悼会,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事情任谁都无法承受。两位老人显得异常的憔悴苍老,韩爸爸尚自镇定,而韩妈妈和自己的儿媳妇,早已哭得昏厥了好几次。 灵堂里挤满了人,包括市公安局和几个分局还有所辖派出所的干警们,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灵堂里只听到几个女人哭泣的声音。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做警察的,特别是刑警,不一定哪天就跟老王和韩冰雨一样,丢掉了性命,这是做刑警的一开始就该有的心理准备。 萧晓白和张燕站在灵堂的角落里,等待追悼会的开始。 萧晓白用进场时派发的白花遮住了自己的制服编号,但是他还是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旁边的人低头窃窃私语,他就觉得是在议论自己,这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脖子的伤好像也跟着疼了起来。 张燕也听说了韩队长死时写下数字的事情,萧晓白对她的询问,只能是照实回答,不知道,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编码的后四位数字,也许只是一个巧合。萧晓白的回答,不单是给张燕的安慰,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安慰,这件事情,透着太多的诡异,让萧晓白也有些心里发毛,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有时候萧晓白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情?”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就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因为这个可能性,让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追悼会开始了,首先是集体默哀,所有的人都摘掉警帽,低头向死者默哀。 萧晓白因为颈椎受伤,戴着护颈,无法低头,只能让张燕帮他摘掉警帽,自己向老王和韩队长的遗像行注目礼表示默哀。 灵堂里吊着的白炽灯有些刺目, 从萧晓白这个位置看老王的照片,相框玻璃恰好反射着白炽灯的亮光,雪白一片。 被反射的光晃到了眼睛,萧晓白感到有些头晕。 ※※※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有快四十的样子,看到一群警察,他愣了一下,撒腿就往回跑。萧晓白和几名片警马上推门冲了进去。 中年男子躲进了卧室,却已无路可逃,现代人的屋子,为了防止小偷进入,早已把自己的房子变成了牢笼。 干警们踹开了卧室的房门,那个中年男子看到自己已经无法逃脱,哭着跪在地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两名片警制服了中年男子,其余几个人开始在屋子里寻找线索。 屋子里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是在小区内搜索的民警,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一件血衣、一件带有血迹的裤子和一把带有血污的尖刀。 尖刀是普通人家厨房用的刀具,在厨房里,干警们找到了这套缺少了一把尖刀的刀具。型号和牌子都完全符合,也就是说,这把尖刀就是厨房里刀具中的一把。 看到这些证据,这个中年男子开始嚎啕大哭,他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今天中午回家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放在客厅的桌子下,吓得他赶紧把东西扔到了垃圾桶。至于看到警察就逃跑,他解释说因为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很害怕有麻烦,所以看到警察就想到逃跑。 老王和萧晓白在房间里仔细寻找,他们找到了和那条裤子配套的西装。这是一套“花花公子”的条纹西装,很好辨认,现在血衣也已经确认了,看来凶手就是这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就是李艳——那名女性死者的丈夫,名叫许建军,是一名个体户,做小本倒卖生意的。据他自己说他经常不在家,今天一回家,就看到了这些东西扔在自己家里的客厅里。 老王和萧晓白并不相信他的话,因为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而且,他也有足够的作案动机——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红杏出墙,这足够让一个男人愤怒到举起屠刀。 萧晓白正想开口说话,却看到了韩队长铁青的脸。 “小萧!小萧!你怎么了?” 耳边张燕焦急的呼喊声,将萧晓白拉回了现实。 萧晓白觉得自己的鼻子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发现满手是血,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张燕和身边的人 ,才发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看,他忽然感觉头晕目眩,直挺挺的摔倒了。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接住了自己的身体,耳边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十分的模糊,十分的小。他听到张燕在叫自己的名字,还有很多人在叫车过来。 在他昏迷之前,他眼前晃动的是韩队长铁青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懊悔;还有那串血红的数字,“1127”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恍惚间,数字和韩队长的脸合为一体,韩队长的脸上刻着“1127”四个鲜红的数字,还淌着血,狞笑着向他伸出了双手。 萧晓白觉得眼前一黑,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 题外话:这里,谨献上那些为了刑侦事业而献出生命的一线刑警们,向你们致敬。虽然中国的警察良莠不齐,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在为人民大众的平安辛苦工作,甚至献出生命。 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第八章 审讯谜团 七月二十日,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萧晓白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这下次,医院可忙坏了,不过相对的,萧晓白也被折腾的够呛。 他在追悼会上的表现,可把局里的领导吓坏了——开玩笑,一个星期之内连续有两名干警死掉,已经够局里的领导练很长一段时间的书法了(写检查),假如这一位再有什么三长两端,那么问题可不是简单的写小楷能够搞定的了。 医院按照局里的要求,给萧晓白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什么尿检、血检、肝功能检测之类的,能想到的几乎统统来了一遍,结果出来了,萧晓白身体很健康,除了颈椎受伤部位伤势加重以外(被折腾来折腾去,需要静躺的颈椎,肯定受到伤害了),其余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这样的结果,让局里领导放心不少,但是萧晓白对自己车祸后的解释和追悼会上的表现,却让领导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萧晓白并不知道,自己在追悼会上,先是惨叫了一声,紧接着鼻孔里流出鲜血,浑身颤抖,在张燕的呼喊之下,才停下来,但是立即就晕倒了。 这是萧晓白后来听张燕说的,他自己对自己惨叫根本毫无知觉,只是知道自己仿佛做梦一般,看到了之前的一段事情。 躺在病床上,萧晓白开始仔细的思索自己在追悼会上的感受,那一段经历,他可以很肯定那是自己丢失的某段记忆。至于流鼻血和身体颤抖,萧晓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关注过心理学方面的资料,在某些时候,记忆回归,是会伴着一些奇怪症状的。 想了很久,萧晓白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在那段记忆里,发生了很多事情,追捕疑犯,寻找证据,但是为什么自己印象最深的,却是韩队长铁青的脸呢? 他有一种感觉,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对劲。但是问题在哪里呢? 中午的时候,小张过来了,连续的出事,这个女孩子也消瘦了很多。问了一下萧晓白的身体状况,小张放下带来的苹果,准备离开。 “小张,帮我一个忙好不?” “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张燕是一个很温和的女孩子,说话柔柔的,并不像个警察,倒是有些像幼儿园教师。 “我想看那件案子的审讯记录,你可以帮我带来一份么?” “不行,局里说了你这段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养伤。”小张的态度很坚决。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会乱来的。假如你是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让你天天躺着,你心里好受么?小张,帮帮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张燕没有说话,看了萧晓白很久,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萧晓白拿到了那份审讯记录的档案,他仔细的翻看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审讯工作是由北区洪福村派出所的片警完成的,里面的内容也很详细,一切证据都显示这是一起因出轨引起的情杀案。 女死者的丈夫许建军,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主要做倒卖生意,什么赚钱倒卖什么的那种。据他自己称,他是当天中午回到家,就在客厅发现了血衣和尖刀,他当时吓坏了,就用黑色塑料袋包好,还塞了一些垃圾,扔到了垃圾桶里。但是在干警们问到他是坐哪一趟车回到天南市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萧晓白看了审讯记录,他发现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许建军的回答,逻辑混乱,前后的回答相差很多,也就是说,他肯定有事情在隐瞒;但是有一点相当奇怪,不管审讯的干警无论如何拿他语言中的逻辑错误做突破口,进行心理攻势,他对自己杀死妻子和妻子的情人这件事情就是死咬着不承认。但是让他拿出自己不在场证据和解释血衣和尖刀的事情,他又开始支支吾吾含混不清了。 萧晓白拿着审讯记录轻轻的拍着自己的额头,这个许建军的供词很有问题,但是他却又死咬着不承认自己杀人。 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许建军真的没有杀人,也许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但是杀人的又是谁呢?又有谁能进入许建军家拿到他的衣服和厨房的尖刀? 二、杀人的是许建军,但是他心理素质极好,就是咬定自己没有杀人这件事情。这也有些讲不通,假如心理素质好,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一个故事,证明自己没有杀人,但是他的回答却漏洞百出。 叹了口气,萧晓白在想,假如自己参与了审讯过程就好了,毕竟自己学过心理学,说不定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想到这里,萧晓白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念头:为什么韩队长、老王和自己没有参与审讯?韩队长不可能是那种为了急着下班就走掉的人,那么,是什么原因让韩队长载着自己和老王急急的往回赶呢?而且路上还出了车祸。 萧晓白再次打开审讯记录,在翻开的过程中,他忽然看到审讯记录第二 页纸的背面模糊的写着什么字。 “韩电话说:许可能不是凶手,不要为难,等通知。”辨认了很久,萧晓白终于看清了这几个字。 韩,指的肯定是韩队长;而许,肯定就是许建军了。萧晓白看了一下字迹,这应该是审讯过程中写下的。 审讯时间是晚上六点到七点,而这段时间,恰好就是车祸前的那一段时间。 难道韩队长知道什么内幕?他并没有参与审讯过程,为什么会说许建军不是凶手呢?他这样关心案情,却为什么不参与审讯?而是急急的要赶回来? 萧晓白忽然想起农村老人们说过的一句话:赶死鬼催的。 第九章 催眠治疗 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早上九点钟的时候,萧晓白终于醒来了。说实话,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自己从追悼会昏迷之后,只要一睡着,就开始做噩梦,零碎的记忆纷杂而来,但是等醒来之后,一切都忘的想都想不起来。 现在的萧晓白,十分渴望恢复自己失去的记忆,缺失了一段记忆的感觉,就如丢了属于自己的财富一样让人难受,更何况,这段记忆还关系到两个人的生命。 十点钟的时候,小张来到了病房,她告诉萧晓白,今天下午,会有一名心理学专家来看他,帮他恢复记忆,这是局里昨天决定的事情,跟萧晓白说一声,是给他打个招呼,免得一时没有心理准备。 虽然中国提倡民主很多年了,但实际上政府机关包括很多企业的作风,依然是领导说了算。民主是什么?领导的决定就是民主。 不过萧晓白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毕竟,他也很想恢复自己这段失去的记忆,而且,找回这段记忆,很有可能就能够破解韩队长自杀的原因。 为了不让萧晓白担心,张燕还特意拿出一张医生开出的证明,萧晓白看了一下,大概意思就是萧晓白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接受心理学的治疗。 萧晓白并不知道这些外科医生和骨科医生是否懂得心理学的治疗,但是他可以猜想,哪怕是局里让他们开一张证明萧晓白可以接受中科院研究的证明,十有八九也是能够拿到的。 时间就在沉闷中慢慢渡过,萧晓白依然在思考着这几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而张燕,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抠着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天南市第一人民医院,催眠治疗过程中。 “血……好多的血……”萧晓白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鼻子里冒出大团大团的鲜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黎用双手抱住了萧晓白的肩膀:“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你看到的只是一场电影,现在起开始深呼吸,呼……吸……呼……吸……对,就这样,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里,你看到了什么?” 萧晓白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鼻子里冒出的鲜血也停止了。 “我跟着韩队长,还有老王在赶回市局的路上,老王在跟我讨论刚才的案子,韩队长在开车,我看到了韩队长的脸,他看起来很焦躁,很愤怒。他在回头 对我说话……”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韩队长的脸色很难看,好亮,我看到一辆卡车……”萧晓白的身体再一次开始颤抖,鲜血又从鼻孔里涌了出来。 “这只是一场电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你,告诉我,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到,四面全是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晓白,听我说,我数到三,你就马上醒来。一,你的眼皮感觉没有那么沉重;二,你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三,你完全的醒来了。晓白,快点醒过来。”刘黎的声音有些着急。 “怎么了,大家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醒来的萧晓白有些迷糊。 轻轻的用毛巾帮萧晓白擦去了脸上的血污,刘黎问道:“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我不记得了。”萧晓白拿过毛巾:“谢谢,我自己有手。” 十分钟后,病房外。 “告诉郑局长,我无能为力,他的情况很危险,很不稳定,假如强行催眠进行记忆恢复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也许等过一段时间,他的身体情况稳定了,才可以再次进行。好了,我在省城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参加,有没有空送我到火车站?” “今天的火车没有了,要不送你到汽车站?” “也好,麻烦你了。” 走的时候,刘黎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病房内张望了一下,在心里恨恨地来了一句:“这个家伙,总是让人不放心。” 病房内。 “小萧,你刚才的样子吓死人了,你知道么?” “是不是跟上次一样?” “恩,鼻子里流出好多血,身体还抖个不停,吓死人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恢复,她还不相信。”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朝门外张望了一下,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又是一番呲牙咧嘴。 “你是不是和她认识?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小张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熟,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是么?刚才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叫你晓白。” 萧晓白的神情忽的一暗,张燕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半响之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萧晓白撒谎了,其实他恢复了那段记忆,但是他却选择了隐瞒事实,对于张燕的询 问,他撒谎了,刘黎和他的关系,并不只是简单的是认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恩恩怨怨。 一个人的病房,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在作响。张燕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回响在萧晓白的耳边,“刚才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她紧张的叫你晓白。” 寂静的房间中,忽然响起了萧晓白低沉的声音。 在那一瞬间 我决定不顾一切地吻你 因为我怕 今生这会是最后一吻 因为我已决定离开 无所谓别人的目光 不在意俗世的条文 在我吻你的一瞬间 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假如我可以和上帝做一笔交易 我只愿今生与你相随 没有黑暗 没有悲伤 没有死亡 没有绝望 假如需要我用生命去交换 我只愿你能将我遗忘 在今后的岁月 我希望你能够忘却哀伤 有挚爱的人儿相伴 快乐直到老去 当黑暗中我的泪水滑落 那时的你我早已处于不同的世界 回首之间 如同相隔山万重 此去经年 今生何时再相逢 过了很久,房间里再没有声音响起,只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哭声,压抑而悲伤。 第十章 那段记忆 七月十五日下午五时三十分许,天南市北城区洪福小区。 刚进入小区,派出所的民警就迎了上来:“韩队长,这边我们都已经控制了,12幢213房门窗都紧闭着,空调也没见开,估计没人在。10幢316房间有人,空调一直开着,应该是有人在家。” “走吧,直接去10幢。”韩冰雨的声音有些低沉。 萧晓白和老王对望了一眼,从招待所出来,一路上韩冰雨都有些不对劲,总是有些焦躁的感觉。老王和萧晓白也觉察出他的情绪不对,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气氛沉闷的有些让人压抑。 进入房间,抓到许建军和搜到血衣之后,萧晓白注意到,韩队长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民警们将许建军带出来之后,韩队长和派出所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审讯工作由派出所的民警来完成,而萧晓白三人,则赶回市局。 萧晓白和老王对现在赶回市局的决定都有些疑问,毕竟这个案子是自己这边跟的,不参与审讯工作,总是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但是看到韩队长铁青的脸,两个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车厢里一片沉默,老王心里一个劲后悔,他习惯了坐副驾驶的位置,这一次也不例外,结果这样一来,跟萧晓白根本无法交流,而坐在驾驶位上的韩队长,看样子心情不好,根本无法说上话。 路过加油站的时候,给车加了点油,萧晓白注意到,韩队长在付完帐之后,远远的走开,打了一个电话才回来。 “老王,队长今天怎么了?平时是不是也这样啊?假如平时都是这样那可就惨了。”萧晓白小声的问。 “别瞎猜,大概今天心情不好,平时不是这样的。他这个人很高傲,很要强,不过人倒是不错,好人一个,就是傲了点。以后慢慢的你就知道了。他……”老王还要跟萧晓白说呢,韩冰雨打开车门上来了,老王生生的把剩下的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沉闷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漫长,萧晓白不时的看着窗外,他感觉好像好几个小时都过去了,怎么车才刚刚到二环路? “老王,你说刚才那个男的,可真狠,虽然他老婆做了那种事情,对不起他,但是他也真下得了手,换了我,可下不了那么狠的手。”萧晓白还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打破了沉默。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人啊,有的时候一生气,脑子一热,自己做的事情自己都想不到。这种事情说不好。”老王 倒是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但是我觉得这个男的有点傻傻的,血衣和刀子为什么要带回来仍在小区的垃圾桶呢?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不就得了,扔在自己家附近,傻得够可以的。” “小萧,你怎么知道人就是许建军杀的?现在有没有定案,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乱猜测!”韩队长忽然开口了。 这一下老王和萧晓白都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接这个岔,韩队长又接着说道:“很多东西,看起来是真的,可他偏偏是假的,很多东西,看起来是假的,可他偏偏是真的。” 韩队长叹了一口气,再没有说话,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接着车内仪表盘上昏暗的灯光,萧晓白看到,老王仿佛若有所思。 忽然,车窗外一道刺目的亮光将萧晓白从沉思中惊醒,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从座位上狠狠抛起,撞在车顶上,又重重落下。萧晓白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出车祸了。” 眩晕过后,萧晓白强打起精神,努力的查看四周的一切。 车是从侧面撞过来的,恰好正对着老王的位置,萧晓白努力的移动了一下自己卡在座位里的胳膊,试着呼喊老王和韩队长,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回应。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亮光,萧晓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他猜想那可能是油箱漏油滴落的声音。 他抽了一下鼻子,才发现自己鼻子里都是鼻血,根本无法辨别气味。 夏日的天南市,温度很高,被撞翻的车厢内,憋闷的让人难受,萧晓白觉得浑身的汗水都在拼命的往外冒,脸上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鲜血,挂在脸上痒的难受,却根本无法伸手去擦。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晓白感觉就好像整整过了一个世纪的样子,耳边传来了警笛的声音。又过了一会,车厢外响起了金属扭曲的声音,救援人员准备开始打开扭曲变形的车门了。 “救命,快救救我们。”萧晓白用尽力气喊道。 “里面还有几个活的?”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 “三个,快救老王,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快点!”萧晓白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 萧晓白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这一段回忆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噩梦一般,但是他却不得不如此。 在这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中,萧晓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韩队长铁青的脸,萧晓白有一种直觉,这一定与韩队长的自杀有关。但是又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的呢? 萧晓白忽然想起韩队长的话:“小萧,你怎么知道人就是许建军杀的?”记忆中韩队长曾经在加油站远远的打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就是打给负责的审讯民警的么? 为什么韩队长那么肯定凶手不是许建军呢?那么多的罪证都指向许建军,为什么韩队长如此肯定呢? 难道…… 第十一章 不是凶手 从那次催眠治疗之后,萧晓白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而重复,每日按照医生的叮嘱,躺在床上静养,按时吃药,按时起床散步作为运动。小张也经常来看他,只是关心他的恢复情况,偶尔聊两句其他的,好像那些事情已经完全被所有人遗忘,根本无人再提起一样。 但是萧晓白的心里知道,事情并不是如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老王的死,是因为车祸;但是韩队长的跳楼自杀,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很有可能与胡记招待所那个案子有关。 萧晓白在等待,他在等待出院,他在解开这个秘密的机会。 一个星期之后,萧晓白终于出院了。他本来伤的就不重,而且作为年轻人,他恢复能力也比较快。在他的一再要求下,医院请示了局里的意见,再一次给他检查了一遍身体,然后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萧晓白回到局里,首先做的,就是要来了胡记招待所案子的尸检报告。 车祸的时候,放在后备箱里面的证物之类,并没有受到损坏,当天就和尸体一起送到了鉴证科。 尸检报告上显示,两名死者的直接死因均是锐器刺伤肺部引起的,两人的体表尸斑也显示,死亡后尸体未被移动过,也就是说,胡记招待所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两人的体内发现有安定成分,也就是日常我们所说的安眠药,看来是凶手为了方便作案下的药。男性死者体内还有一定的壮阳药成分,这个倒很有可能不是被下药造成的。 女性死者的阴道检验发现,生前有性行为,按照时钟理论,床上主要分布于12点钟方向,属于自愿性行为,从现场带回的避孕套提取的体液显示,分别属于男性死者和女性死者。 从现场带回的矿泉水瓶和饮料瓶提取的液体检验,未发现有安定药成分,但是在带回的杯子里,发现了安定药成分的残留,茶杯里放着的袋泡茶包,也发现了药物残留。 洪福派出所送来的尖刀和血衣,也检验完毕。血衣上存在两名死者的血液飞溅物,而两名死者身体创口的对照及尖刀上血液dna检验,也确定尖刀就是凶器。 血衣上带有的毛发,检验结果属于许建军所有,从许建军家,民警们还找到了一瓶用了一半的安定药,成分与现场发现的药物成分完全一致。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五日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因为房间一直开着空调,无法完全做出正确判断。 仔细看过检验报告之后, 萧晓白陷入了沉思。 现在一切的证据都指向许建军,不管是凶器和药物,还有发现的血衣,这些证据都指向许建军,但是为什么许建军在如此强大的证据面前,依然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呢? 假如说他心理素质好,这也有点好得太过火,假如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还有韩队长的说法,他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又会是谁呢? 而韩队长死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萧晓白决定,去见一见许建军,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在看守所,萧晓白看到了许建军,这个中年男子消瘦的异常厉害,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许建军,我来是想问你一些情况,我希望你照实回答,我是负责你妻子被杀案子的……”萧晓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建军的咆哮打断了。 “他妈的我说过一百遍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这些鸡巴警察,找不到凶手就把罪名扣到我身上,老子没有杀人!”假如不是隔着桌子,萧晓白很怀疑许建军也许会一拳打来。 “1804号!坐下,老实点,又想吃棒子了?”看守的民警立刻将许建军按在了座位上,并拿出了随身的警棍。 萧晓白摆了一下手,示意不要动手。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如何说?血衣是你的衣服,上面还带有你的毛发;凶器是你家厨房的刀具中的一件;而且两名死者体内的安定药成分,跟在你家发现的安定药成分完全一致,这些你该如何解释?” 许建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死死的盯着萧晓白看了半天,忽然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萧晓白向看守的民警示意了一下,民警有些迟疑:“他刚才那个样子……” “没事,我一个警察,连个戴手铐的人都收拾不住么?” “你老实点,假如敢乱来,小心你的狗头。”看守的民警在出去时,还是不放心,威胁了许建军一句。 “好了,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讲了。”萧晓白对许建军说道。 “你不像其他警察……”许建军开口的第一句话,让萧晓白有些惊讶。 “为什么?” “眼神。我做生意那么多年,见的人也多,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是看罪犯的眼神,而你,是真的想知道真相。”许建军的话让萧晓白有些默然。 “你说的那些 ,我都承认,但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我衣服上的血,和厨房里的刀,为什么会有那些东西,我真的不知道。安定药的是怎么回事,我真的说不上来,我家里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呢?” 沉默了半响,许建军好像下定了决心:“不怕你笑话,我老婆的事情,我在三年前就知道,假如想杀她,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不过人真的不是我杀的,相信不相信,随你,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我活的也挺窝囊的。” 从看守所出来,萧晓白的脑子有点乱。许建军最后的那番话,不像是假的,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件案子就有点让人恐怖了。是谁有那么高超的手段,制造出如此多证据来混淆人们的视线? 韩队长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萧晓白想起了别人对韩队长的评价,高傲自信的完美主义者,但是这样一个人,丢下一个未破解的案子,跳楼自杀,这让人有些不解。而且,那四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韩队长留下的线索?那么,这个线索又指向何方呢? 萧晓白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难解的谜团。 ※※※ 时钟理论:女性在发生性行为的时候,都会产生阴道瘀伤,按照正面仰躺的姿势,按时钟划分区域,自愿性行为的瘀伤点主要分布在12点钟方向,非自愿性行为(强奸)的瘀伤点主要分布在6点钟方向。 第十二章 证物缺失 从看守所出来,萧晓白想了很久,虽然他相信许建军的话,也相信他不是凶手,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假如想要为许建军洗脱罪名,解开这个谜团,那么,一切的工作还是需要回到证据上去。 回到局里,萧晓白拿着手头的那一堆案子资料仔细的看了很久,结果毫无头绪。尸检报告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死亡时间判断无法准备推论之外,没有任何的疑点。血衣和凶器的检验报告,倒是没有那么详尽,只是说上面沾有属于许建军的毛发,而血迹又属于两名死者。 萧晓白考虑了很久,这也许是最后的突破口。 来到证物室,重新取到了证物,萧晓白开始仔细检查。 凶器:尖刀一把,属于厨房用剔骨刀,与疑犯家厨房用成套刀具吻合,属于同一套刀具。从上面沾染的血迹检验,分别属于两名死者。刀身发现指纹分别属于女死者与疑犯所有。 证物:血衣两件。白色短袖衬衫一件,上带有大量血迹,呈溅射状,主要分布于正面,血迹dna检验,分别属于两名死者所有。条纹西裤一件,上带有血迹,主要分布于膝盖以上,膝盖以下有少量血迹,血迹dna检验,属于两名死者所有。在裤子裆部发现的毛发,经dna检测,属于疑犯下体毛发。 从这些证据来看,一切似乎都指向许建军,但是从许建军在看守所的反应,又不像是撒谎,看着这些证据,萧晓白陷入了沉思。 假如说是其他同事检验时没有注意细节,未发现可疑的地方,那么自己在这里仔细的检查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利于许建军的证据。 凶器和血衣,这是两个最重要的证据,而现场发现的那些避孕套之类的证据,根本没有任何指向性,而最重要的证据又偏偏都证明许建军嫌疑很大。 萧晓白闭上眼睛,许建军近乎疯狂而又绝望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眼前。假如他是凶手而又在撒谎的话,那么他的演技也太高超了。那么,自己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萧晓白忽然想起自己上心理学时老师的一段话:假如你想了解一个人真正的心理,你一定要完全的进入他的角色,穿上他的鞋子,戴上他的脚镣行走,那么,你就会明白他的快乐和痛苦。 穿上他的鞋子,戴上他的脚镣……鞋子! 萧晓白忽然意识到,证物里面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假如是许建军行凶,他的身上沾满血迹的话,那么,他的鞋子上也肯定少不了有 血迹出现。 而证物里,并没有出现鞋子,在抓捕许建军的过程中,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在小区找到的血衣和尖刀吸引住了,并没有意识到证物中缺失了这样一件。 萧晓白先是兴奋了一下,接着又是苦笑:自己又要当跑腿的苦力了,而且现在自己坐车就紧张,这一路,又有的罪受了。 洪福小区是一个比较低档的小区,这里保安力量并不是很足,仅仅在小区的出口门口,有一个保安亭,两个保安正坐在里面闲聊。 让负责的民警打开了封条和房间的门,萧晓白一个人进入了房间。 再一次进入这个房间,萧晓白觉得要比自己记忆中感觉清晰的多。房间很大,大概有150平方左右,三间卧室和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在左手边,阳台就在客厅的正面。 萧晓白在屋子里仔细的寻找着,他随身带来了十几个证物袋,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要带回的,可不是简单的一小包。 为了不丢失任何有用的线索,萧晓白把屋子里四十多双鞋子都打包带走了,其实男式鞋子并不多,只有十双左右,其余的全是女式的鞋子。看来男女的区别,从细微之处就可以看出。 看了看屋子里衣物篮的臭袜子,萧晓白一咬牙,也给打包收了。紧接着到阳台转了一圈,又收获了五双拖鞋和两个拖把。 看着客厅拿塑料袋封好的“可能性证物”,萧晓白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假如是老刑警的话,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些证物有用,哪些没有用。 “算了!这么多东西,自己一个人肯定拿不动,而且自己还是刚刚出院的伤员,叫外面那两个民警过来帮忙吧。”萧晓白在心里对自己说。 进门的两个民警,看着一大堆的东西,目瞪口呆,嘴里嘀咕了半天,极不情愿的开始把这些东西搬上车。 车都跑了一半了,萧晓白忽然叫道:“哎!哎!等一下,转向,去看守所。” 干嘛?开玩笑,许建军脚上还有一双呢……萧晓白忽然开始佩服自己的细心,陷入自恋的他,没有觉察到车内其他的两位,脸部颜色都转为铁青色。 “嘿!你小子,准备开店卖鞋子,还是准备转行帮人修鞋子啊?怎么带回来那么多鞋子。”刚一进鉴证科,老李就开始打趣:“哟!还有拖把,得,咱公安局直接转行做家政服务公司得了。” 老李是一名老法医,萧晓白最近一段时间老 来鉴证科,跟他混得很熟。老李虽然心里觉得萧晓白总是要这要那,麻烦的很,但是心里还是挺欣赏这个认真负责的小伙子的。 “老李,我想证明一下自己的一个猜测,能不能帮帮我个忙?我想取一点鲁米诺试剂。” “啊?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些东西,我这里可是有数的。” “有没有数,还不是您一张报告。老李,李老师,求您了。” “好吧!说好了,下不为例。” 打开带回的证物袋子,摆满了长长的证物台,萧晓白拉上了证物室的窗帘,关掉了所有的灯,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萧晓白戴上特制的眼镜,使劲的晃了晃手里的喷雾桶,心说:“许建军,能不能证明你说的话,也许就看这一次了。” 漆黑中,只听到喷雾桶喷水的声音在嘶嘶作响。 ※※※ 鲁米诺发光试验:用鲁米诺0.1克,过氧化钠0.5克,加蒸馏水100毫升配制试剂。试验时将所配试剂装入玻璃喷雾器内,在暗室内或夜晚对检材进行喷射。如为血迹,就会呈现出明显的青白色发光现象。这一反应,不具有特异性。这是一种很有效检测血迹存在的方法。 第十三章 衣服一套 检验的结果出来了,鞋子上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包括拖鞋上,袜子上,还有拖把上,萧晓白全部都喷了一遍,也不管老李的东西有没有数,结果还是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血迹的迹象。 这个结果让萧晓白有点郁闷,这种情况,既不能证明许建军就是凶手,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清白的。假如他的鞋子上有血迹,那么通过对比,有可能就能发现其他的线索,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任何血迹的出现。 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许建军真的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凶手只不过是穿着许建军的衣服行凶而已,那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二种可能,许建军本人就是凶手,他杀人之后,把鞋子扔掉,或者,鞋子上刚好没有沾染血迹。这种情况也经不起推论,假如他能扔掉鞋子,那么他不会傻到把血衣和尖刀扔在自己家附近。 假如是刚好鞋子没有沾染上血迹,这种情况的概率很小,因为血液的溅射和滴落,都可能造成液滴飞溅,在那种场景下,鞋子不会沾染到血迹的情况,是几乎不可能的。 比如说现实生活中,我们跟人对话的时候,除非你带着口罩,不管你如何小心,你的唾液都会有细微的飞沫沾染到对方的脸上,衣服上。虽然这种情况,肉眼无法鉴定,但是通过试剂的反应却可以清晰看到。 萧晓白仔细的思考了很久,他觉得自己还是偏向第一种可能,许建军不是凶手。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明他无罪?如何找出真正的凶手? 萧晓白忽然无力的发现,每一次自己找到突破口,却马上又被封死,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萧晓白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该死的!假如是许建军干的,我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假如是另有其人,我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凶手抓到!”萧晓白恨恨的想。 生气归生气,办案归办案,一切还要从证据开始仔细检查。 这是一种责任,一个沉甸甸的担子。 再一次回到证据上,萧晓白这次异常的小心,他仔细检查了很久,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凶手是许建军? 又想起了老师的话,萧晓白闭上眼睛,开始想象,他把自己想象成凶手,一个人手持利刃,站在床边,将尖刀刺向昏睡在床上的这一对男女,鲜血喷射而出,溅满了他的脸庞,白色的短袖衬衫被鲜血喷得斑斑点点,条纹西裤上也溅射上不少鲜血, 鲜血顺着脸庞滴落,在地面飞溅起来,脚上……运动鞋?拖鞋?没穿鞋? 不对!这里不对!原来问题就在这里! ※※※ 看守所的会客室里,萧晓白再一次见到了许建军。 “有进展么?”许建军的眼睛里透着希望,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没有。” 许建军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去,呆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他忽然吼道:“妈的,老子就不该相信你这个鸡巴警察!你们除了欺负老百姓以外,有个屁用?!” 萧晓白静静地等他发泄完,才轻轻的说:“我相信你不是凶手。” “真的?你真的相信?”许建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坐直了身体,但是下一刻,他又瘫坐了下去:“相信有个屁用啊!你又没办法破案。” “我一直不明白,假如七月十四号晚上,你不在天南市的话,你为什么不给出不在场的证据?你告诉我,你那一天晚上到底在哪里?假如你不帮自己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不能说,不能说的。反正都是死,怎么死,有区别么?”许建军倒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架势。 “行,你不说也可以,我有的是办法!” 萧晓白示意门外的民警进来,然后小声告诉他了一段话。民警迟疑的看了看许建军,又看了看萧晓白:“这样可以么?不符合规定啊!” “没事,就一会儿而已。” 许建军呆呆的看着民警解开了自己的手铐,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萧晓白。 “来,把这个穿上。”萧晓白扔给许建军一包东西,那是一件一模一样的短袖衬衫和一件条纹西裤。 “为什么啊?”许建军有些迷糊,这个年轻的警察到底要做什么。 “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实点!”民警把警棍在手里拍了拍,示意许建军快点。 穿好了一整套衣服,许建军按照萧晓白的指示,站到了会客室的椅子上。椅子被萧晓白挪的离桌子很近。萧晓白看了看椅子和桌子的高度差,满意的点了点头:“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萧晓白拿出一个装满红色颜料的塑料瓶,迅速地把它放在桌子上,瓶口的喷嘴对着许建军,用力的用手一挤。红色的颜料瞬间喷满了许建军的脸和身体。 “哎呀,你干什么,搞了我一脸!”许建军抹 了一把脸,一边吐,一边骂:“靠!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老实点,谁让你骂人的!”民警挥着警棍就要招呼。萧晓白向他摆了摆手:“让他快点把衣服脱下来。” 萧晓白走了,许建军被带回了牢房,回到牢房的路上,白白的挨了好几警棍。躺在牢房的床上,许建军呆呆的出神,他想起了萧晓白临走时的一句话:“能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就在此一举了。希望我花钱买的衣服没有白费。” 许建军不明白,那套弄脏的衣服到底有什么用,而这名年轻的警察,为什么让自己感到很信任?自己不是一直最讨厌警察的么? 那套衣服,是否能够帮自己证明清白? ※※※ 关于飞沫理论:现实中的情况,是这样的。任何一种液滴的飞溅,都会形成微小的飞沫,不管是喷射而出的水流,或者血液,都会形成这样的飞沫。肉眼是根本无法观察的,身体触觉也是无法感应的,通过试剂的亮色反应,才能看到。 所以,大家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从严格意义上讲,很多时候大家都在互相吃唾沫,这是毫无疑问的,特别是在饭桌上,你吃到的是n个人的唾沫。 第十四章 抓捕行动 八月二日上午十时许,下屯乡大王村。 大王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这里的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平淡而重复,但是今天的大王村,有些不一般,上午的时候,忽然来了一辆警车,下来很多警察,打听王晓霞家的住址。 小孩子也许并不知道王晓霞是谁,但是老一辈的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王晓霞可是村里唯一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听人说人家在城里买了房,光房子都好多个万呢!这在以前,可把村里这些个妇女们,羡慕的口水直流。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前几天看她一个人偷偷的跑回了娘家,也没见张扬。这可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回来,都是大包小包挎着,在村口就吆喝着跟人打招呼,村里的女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不定跟男人生气,男人不要她了。 前天有一个在城里打工的年轻后生回到村里了,听他说,好像是王晓霞的老公被人杀了。这个消息让村里的妇女们一下子从妒忌和羡慕转成了同情与庆幸: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老公被人给杀了,当家的不在了,一个女人能干什么?还好还没有生孩子,假如有了孩子,再加上一个拖油瓶,那就更惨了。 来警察找王晓霞这个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大王村,村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一大群人围在王晓霞家的院子里看。 “出来了,出来了。”一群人赶紧往院子外跑,紧张之下,成来家媳妇的鞋子被人踩掉了,也顾不上捡,光着脚丫子跑到院子外的空地远远的继续看。 成来家媳妇数了数,总共有五个警察,其中有一个是很年轻的后生仔,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王晓霞低着头,跟着警察,她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吓得木木呆呆的。 王家老太太从屋子里跟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后面跟着哭,这一下不打紧,人群里哄的一下炸开了:“晓霞的老公不会是她自己杀的吧?怎么警察来抓她?” “说不定是真的啊!要不然警察大老远跑来干啥?” “我都说过王晓霞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眼角刁,嘴唇薄,还有,你看到她脸上那颗痣了么?那可是杀夫的痣。” 人群里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王晓霞也听到了这些话,头低得几乎埋到胸部去了。 那个后生仔警察忽然站住了,他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口道:“大家不要乱猜测,王晓霞家被盗了,我们只是带她回市里面协 助调查,谁要是乱说,走漏了风声,可是要追究责任的。” 一听到要追究责任,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看着警察和王晓霞走远,无数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家里被盗了?听人说他们家房子都值好多个万,这一次肯定丢的不少吧!” 围观的人,带着一种幸福感散开了,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平平安安的,家里又没有被偷,是多么的幸福。 村里的几个长舌妇,依然围着王家老太太,假装好意的安慰着,还在转弯抹角的打听着消息。 警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泥土路上,车厢里颠簸得不成样子。萧晓白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座位,浑身绷得紧紧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小萧,是不是晕车啊?要不要来点晕车药?” “没事,就是有点胃疼,没事。”萧晓白勉强笑着答应了一下。 “那你可要注意点了,干咱刑警的,胃病的太多了,吃饭有上顿没下顿的,你才那么年轻,就那么严重,平时可要多多保养。” 萧晓白其实不是胃疼,他是恐惧,自从那次车祸之后,他坐车总有一种恐惧感,他想给自己进行心理引导治疗,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完成。看来,心理学的治疗方法,还是需要别人帮助实施才有效。 “王晓霞,你大概也明白我们这次带你回来为的是什么,到了局里,你可要好好配合,老实交代。我们既然找到了你,肯定就是有了准备。” 坐在后排的王晓霞,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八月二日下午三时许,天南市公安局二号审讯室。 “王晓霞,七月十四日晚上九点到七月十五日上午八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在家,我老公说有事要出差,我很早就睡了,早上六点钟起床做饭,然后就在家里呆着。到上午九点多,我想家了,就坐车回老家了。” “胡说!这段时间,你到底有没有去过胡记招待所?” “没有,我没有去过,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你们的人通知我,说我老公出事了,那几天才我才老家回来的。” “你真的没有去过现场么?” “没有!没去过。我真的没去过!”王晓霞有些歇斯底里的喊道。 “好!王晓霞,我问你,一个女人回娘家,几乎把家里的财物和自己的衣服鞋子都带回家了,你是不是再也不准备回来?你是心虚还是害怕?是不 是怕被警察抓到?” “我老公死了,我一个人住那个房子害怕,我准备把它卖掉,不要了,这也有错么?我只是想在农村过安生日子。”王晓霞还是死咬着不放。 “好吧,既然你这样顽固,看来想让你自己承认是不可能的了。王晓霞,你知道为什么我把你带回家的鞋子都打包带来了么?” 听到鞋子,王晓霞好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抖,然后又强自镇定的说:“鞋子怎么了?又不是我偷来抢来的,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你知不知道,平时日用的洗涤剂,只能洗去肉眼可见的血迹,但是,通过一些方法,依然可以检验出血迹的存在。” 王晓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美丽的眼睛也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萧晓白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向站在她身边的女同事说道:“走吧,带她到证物室的,让她自己看看。” ※※※ 关于心理治疗:心理学的某些伤害,是可以通过自我催眠来治疗的,但是很多情况,一个人对自己过于恐惧的记忆,是无法个人完成的。这有点像中医所说的医不自医。 第十五章 名牌服装 来到证物室,萧晓白和民警一起拉上了证物室的窗帘,关闭了所有的灯光,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萧晓白拿出一个玻璃喷壶,开始对着桌子上的鞋子挨个进行喷洒,他喷得很仔细,每双鞋子的鞋面和鞋底,都仔细的喷洒了一遍。 昏暗中,一只皮质高跟鞋的整个鞋底前部,散发着清幽色的光。 萧晓白转过身子,向王晓霞问道:“你就是穿着这双鞋子去案发现场的吧?怎么样?刷这双鞋子费了不少功夫吧。” 王晓霞没有回答,或者说,她已经无法回答了。她瘫软在小张的怀里,嘴唇不住的抖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萧晓白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种恶心和厌恶在里面,又有一丝怜悯和不忍。 感情这种东西,相爱时是那么的甜蜜和美好,但是当背叛和妒忌滋生的时候,感情就是最凶残的利器。 瘫软的王晓霞被小张和女刑警一起带走了,审讯结束之后,等待她的将是审判和牢狱生活甚至是死刑,这个案子可以说已经告破了,按说萧晓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是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的心中依然是疑雾重重。 韩队长为什么要自杀?而他死前留下的那四个数字到底又指的是什么呢? 在心理学上,自杀是一种自私的心理行为表现,自杀者往往带着现实恐惧和逃避。韩队长是一名刑警,而且生活幸福美满,没有理由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而且,在他死前留下这样四个数字,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么,这四个数字,究竟又指的是什么呢? 是这个案子?还是韩队长未了的心愿?萧晓白觉得自己偏重前者一点,因为韩队长看到自己之后留下的这四个数字,一定是与工作有关,因为自己和他是同事关系,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请求,那是一个未了心愿的嘱托。 “小萧,行啊!不错啊,你是怎么想到疑犯是这个女人的。”老李一走进证物室,就开始对萧晓白打趣,一句话打断了萧晓白的沉思。 老李是个很有趣的男人,五十多岁了,当了那么多年法医,尸体都不怕,却很害怕跟陌生女性呆在一起,萧晓白听了别人讲老李这个故事,一直在怀疑,这种男人是如何讨到老婆的。 刚才有三个女人在证物室,老李吓得连门都不敢进,等到人走了才敢进来。 “我那里比的上您,您是老师嘛!咱局里所有的人在您面前永远都是学生。比 如说,您在家用的都是榴莲皮,那是办公室小童家搓衣板远远比不上的。” “恩……恩……”老李听着挺乐,半天才琢磨出味来。“好小子,敢戏弄我!以后别想进我这证物室一步!” “别……别……我说还不成么?”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子,看我老头子好说话,没事跟那些老女人学着乱嚼舌头。快说,小心以后我真的不让你进我这门。” “你记不记得我带回来过一套被红色颜料泼脏的衣服?” “记得啊!那条裤子还是花花公子牌的,真可惜了。” “那是我按照在抓捕许建军的时候,在现场发现的血衣同样的牌子和大小特意买来的。然后我找到了许建军,重新模拟了一下现场。” “恩?衣服怎么能模拟现场?你可不要糊弄我。” “你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小孩子穿,会是什么样子?” “废话!那能穿么?一个上衣能给小孩子当袍子穿了。” “对!在现场我们发现的血衣,从下面数第三个扣子以上才有血迹,这是因为衣服的下摆在裤子里扎着。假如按照这个位置来扎腰带的话,那么穿这个衣服的人,一定很矮小。而许建军穿上同样的衣服,衣服扎入裤子,会把第二个扣子以上都漏在外面。所以,假如是许建军杀人的话,除非他练了缩骨功。” 缓了口气,萧晓白继续说道:“按照这样的身材推论,凶手一定是一个个子在一米六以下的人,而许建军的身高,有一米七五。相应的,我发现罗通妻子的身高正好是一米五八,而罗通死后,他妻子反应一直很冷漠,认领完尸体,就回到自己老家居住去了。所以我才会怀疑凶手是她。” 说到这里,萧晓白看了老李一眼,发现老李正不住的点头,显然十分的赞同。 “我试着推想了一下,很有可能是王晓霞跟踪过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不知她从什么渠道拿到了许建军家的钥匙,偷来了许建军的衣服和厨房里的剔骨刀,但是因为鞋子不合脚,所以鞋子还是穿的自己的。她下药给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然后用刀杀死了两人,然后嫁祸给许建军。” “小萧,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女人真可怕。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就不应该跟女人多打交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李摇头晃脑的去了,剩下萧晓白一个人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自己辛辛苦苦推理出 来的东西,老李居然拿来做了一个这样的评论,让萧晓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没过多久,老李又转了回来:“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其实办案的时候,不用什么东西都要那么完全一致的,你用花花公子西裤做试验,跟地摊上买的山寨货做试验,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哎,浪费了一条名牌裤子,好几百呢!”说罢,又晃晃悠悠走了。 愣了好半响,萧晓白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证物室里的证物,一件件用证物袋封存好,然后贴好标签,这些证物,都是日后审判时需要用到的,不能有一丝纰漏。 正收拾着,小张跑了进来。“小萧,王晓霞醒了,她坚持要见你,闹得很厉害,谁都没办法,你要不去看看?” 赶往审讯室的路上,萧晓白心里一直犯嘀咕:“怎么回事?为什么疑犯都点名要我?难道是我长得很善良?” 王晓霞见到萧晓白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承认我去过现场,但是,人不是我杀的。” oh!shit! 萧晓白觉得王晓霞这句话像一把大锤,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有些晕乎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六章 捉奸成尸 八月四日下午四时许,天南市北城区花园新村。 “大爷,您好,请问刘建忠家怎么走?” “刘建忠……刘建忠……哦,你们找老刘家的老二吧,一直沿着这个巷子走,最后的那一家就是,他们家有很大的一个葡萄架,一看就知道了。” “谢谢您了,大爷。” 萧晓白和两位民警按照老大爷的指点,找到了刘建忠的家。 “您好,刘建忠在家么?”萧晓白先是敲了敲门,才开口说话。 “老二,快起来了,有人找你。”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一边回答,一边走出门来。 “哎哟,是警察同志啊,是不是我们家老二又惹什么麻烦了?这孩子就是不给我省心啊,警察同志,您可要高抬贵手,回头我揍死他,有什么事您多担待点。老二,快起床出来了,警察同志来了。” “大妈,不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是找刘建忠了解一点事情,没有其他事。” 刘大妈的脸一下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花:“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一定尽力配合。” 说话间,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一边扎着裤带,从屋里走了出来。“妈,别整天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哪里有犯事情了。真是!” “这死孩子,让你听话你还顶罪,快点过来跟警察同志说说情况。对了,警察同志,只顾着说话,还没请教您贵姓啊?” “没事,没事,大妈您别客气,我们也就是一点小事,问完就走,那边局里还有案子等着呢。” 萧晓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刘建忠:“照片上这个女人你见过么?” 仔细的看了很久,刘建忠摇了摇头:“没印象。” “那你十四日晚上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没印象了,我们跑出租的,天天拉客,谁记得住那么多人啊?” “你再仔细想想,她说她包了你的出租车,在南城区跑了一个晚上,有没有印象?” “哦!你说那个跑了一夜给五百块的女人啊?有印象,不过长什么样子不太记得了,太久了,她说只要我带她跑遍南城区的旅店,就给五百,我有印象。” 萧晓白和两名民警对视了一眼,心说:“这是什么人啊,原来有印象是冲那五百块才有的。” “她包你的车,从几点到几点,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好像是晚上十点多开始的吧,到早上八点钟让我送她回去的,她家在北城一个什么小区来着。” “那你记不记得到南城胡记招待所大概是几点钟?” “胡记招待所?胡记招待所……没有印象啊!我就只记得早上快七点了她还在找,后来去了一家,就慌慌张张的回来了,也不说找了,就让我把她送了回去了。” “早上快七点,在哪一块?你还记得么?仔细想想?” “大概是常胜街那块,她自己下车去的,那个巷子太窄了,进去不好倒车,我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只是听人说过那里有旅店。” 萧晓白点了点头,刘建忠所说的,跟胡记招待所的地理位置和描述相符,看来,王晓霞并没有撒谎。 “大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谢谢您,也谢谢你,刘师傅。” 刚走出了刘家的院子,身后就响起了刘大妈的声音:“快点把那天的钱交出来,这死孩子,每天才上交不到两百块,原来跑来的钱你都给贪污了。” “妈!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零花钱?!” “家里缺了你吃喝了?这钱是给你留着娶媳妇的,都快三十了,还没讨到老婆,你弟弟的女朋友肚子都大了,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 听着身后院子里的追打声,萧晓白苦笑着摇摇头,平淡的幸福,也许就是这样吧? 坐在车上,萧晓白却陷入了沉思:现在王晓霞不在场的证据也被证实了,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血衣和凶器在许建军家,但是血衣的血迹轨迹,排除了许建军作案的可能;王晓霞到过现场,但是按照死亡时间推断,两名死者死亡时间是十五日凌晨三四点钟左右,按照出租车司机和王晓霞自己的交代,她到达现场时,是早晨七点钟左右。那么,凶手也不可能是她。 凶手到底是谁呢? 萧晓白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异的循环,每一次找到突破口,每一次都会被证据推翻,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他又陷入了毫无头绪的盲目中。 “猪头,放歌听吧,太闷了,上午找出租车司机的资料跑了大半天,下午又来找人,我都快累死了,快点放歌放松放松。萧哥,没意见吧?”民警小钱从后排车座探出脑袋,伸到了司机位,开始在抽屉乱翻。“猪头,我记得你有一张很劲爆的外国碟的。” “死钱串,你又乱翻我东西,我刚买的东西就被 你翻得一清二楚了。”被小钱叫做猪头的民警并不胖,只不过姓朱而已。 两个人的对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萧晓白,他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逻辑问题。 王晓霞前去捉奸,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在哪一间房的?她又是如何在不惊动服务员情况下进入房间的呢? 假如她向服务员询问自己丈夫的开房记录,那么,服务员肯定会有印象,那么重要的线索,服务员不可能隐瞒不报的。 而且她假如要想进入房间,那么一定会要用到钥匙,房间门没有暴力破坏的迹象,那么,她又是如何拿到钥匙的?假如是服务员跟她一起进入房间,那么,报案时间肯定会提前到早晨七点钟。 萧晓白懊恼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原来,自己被她大大的耍了一把! “小朱,转向,我们去再次提审王晓霞!” 第十七章 女服务员 在审讯室,萧晓白再一次看到了王晓霞,他心底不由得腾起一股邪火,这个女人肯定是在撒谎,却害得自己兜了一个大圈子,去出租车公司查资料找人,费了接近一天的功夫,到头来居然是被耍了。 他刚想发火,但是看到对方苍白而憔悴的脸,心中忽然有一些不忍,警校教官的话忽然在心底响起:“我们的职业是刑警,这是关乎到人命的职业,假如因为个人情绪,造成冤案,不单死者的冤屈不能申诉,还会造成无辜者受害。所以,在办案过程中,哪怕你再讨厌一个人,或者再喜欢一个人,都不要以感情来判断事实。因为刑警的工作,是不能掺杂感情的。” 点点头,示意王晓霞坐下,萧晓白打开了手中的审讯记录翻看着,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纸张时不时翻动的响声。 “你们找到那个司机了没有?他有没有告诉你们我一个晚上都在找?”王晓霞还是忍不住,用微弱的声音试探着询问起来。 “王晓霞,请你再复述一遍你那一天晚上经历的所有事情。” “我很早就怀疑罗通在外面有女人,因为他经常说需要出差,但是有一天他单位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说他没有去上班,我才开始怀疑,等他回来我仔细的看了他的衣服,在上面发现了女人的头发,还有一股香水味儿。从那天开始,我就开始注意观察。” “他说出差的时候,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去跟那个骚女人鬼混,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里住旅店。但是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占小便宜,后来我在他裤子口袋里,发现打火机和纸巾包之类的,发现他每次都是找的南城那一块的旅店,不过每一次都不是同一家。” “因为这个,我才知道在南城的旅店找他。因为那天晚上我实在是气不过了,我想看看抓到他的丑事之后,他会如何做。” “他下午跟我说晚上要出差到外地办事。我晚上十点钟左右在家附近找到一辆出租车,包下车之后在南城挨着旅店找。” “一直到早上七点多,在那个招待所的时候,找到了他们,但是进屋我一拉被子,才看到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吓坏了,连忙跑了出来,坐上出租车,就让司机把我送回家了。” 萧晓白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了么?就这些?” “没有了,过程就是这样的。你们找到那个司机没有,他能替我证明的。”王晓霞身体开始微微战抖,明显是有些害怕。 “你知道法医推断是丈夫 和他情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么?就是早晨七点钟,恰好就是你到达的时间。所以,那个司机根本无法证明你没有杀人,他只能证明你去找过旅店。” “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人,我去的时候,人都死了很久了,他们的血都结块了。” “王晓霞,现在先不管你有没有杀人。我问你,你到旅店去找你丈夫,你是如何知道他在哪个房间的?” “问服务员啊,旅店住宿都有身份证登记的。” “那你又是如何进入房间的呢?” “等等,你让我想想,我当时吓坏了,有点记不大清楚……对了,我想起来了,服务员当时告诉我罗通开房的号码是406,我就急匆匆的冲了上去,我敲了两下门,没有反应,我一着急就拧了一下门,门没有关,我就进去了。” “王晓霞,你自己说的这些,你相信么?假如真的是服务员告诉你的,那么服务员在发现尸体时报案,为什么根本就没有提到你?而且,你当时发现自己丈夫死了,为什么不报警?” “真的是那个服务员告诉我的,我当时看到那个场面,吓死了,我害怕成为你们怀疑的对象,所以就赶快跑了。对了,我出门的时候,那个服务员还冲我笑了一下。” 萧晓白又问了好几次,虽然王晓霞说话前后逻辑混乱,但是事实都是一致的。 思考了一下,萧晓白马上招呼跟着自己的两个民警:“小朱,小钱,带上王晓霞,咱们还要去南城胡记招待所走一趟。” 车子一发动,小钱就凑了过来低声问:“萧哥,你为啥要骗那个女的?法医的推断不是说死亡时间在三四点钟么?” “那是我诈她的,假如她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她肯定会说死亡时间是三点或者四点,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肯定是她杀人,或者是她买凶杀人。但现在她只是申诉自己没有杀人,说明她并不是凶手。” “那凶手是谁呢?我现在已经被搞的迷糊了。”小钱抓了抓脑袋,继续道:“我们跑来跑去,却都是跑白腿,搞得我一肚子火。萧哥,这次要是抓住了凶手,我可要揍他一顿,害我们跑那么多冤枉路。” “凶手是很狡猾,他故意用错误的线索诱导我们,我怀疑他主要是想将我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许建军身上,而王晓霞的出现,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那我们现在去胡记招待所干什么?” “去找一个人。” 萧晓白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谁啊?那么神秘!” “一个与本案关系重大的服务员。” 八月四日晚上九时许,南城胡记招待所。 “老板,我是公安局的,你能不能把所有的服务员都集中起来,还有,有没有服务员值班名单?我有事情想要让各位配合一下。” “警察同志,您是不是为了406那个案子啊,您快点吧,我这里四楼根本不能营业,快点结案,我这里都二十多天了,可愁死我了。” “好的,只要一结案,我马上通知人将这里的封锁去掉。现在你要做的,不是跟我在这哭,赶快集中所有的服务员,你配合的越好,结案就越早,你的损失也越小。” 老板一听,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去叫服务员集合了。 “萧哥,你刚才那段话,跟顺口溜一样,一溜一溜的。” “别那么多废话,把王晓霞从车上带下来,等服务员来齐了,让她辨认这些人中,哪个是告诉她房间号码的。” “王晓霞,等一下你就指出是哪一个服务员告诉你房间号码的,这是你洗脱罪名的唯一机会,知道么?” 第十八章 游戏开始 说话间,胡记招待所的老板小跑着过来了:“警察同志,咱这儿就四个服务员,已经全部叫过来了,您看您是怎么问话?我一定让她们全力配合,谁不配合的就扣谁的工资。”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白了这个肥肠碌碌的家伙一眼,心说:“你的主要目的不是让她们配合吧,你最想要的其实是扣她们的工资。” 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招待所老板的唧唧歪歪,萧晓白吩咐让四个服务员站成了一排,每人之间相隔一米距离。然后又让王晓霞,每一个都仔细的辨认了一遍。 “是哪个告诉你房间号的?” “都不是,那个服务员,虽然我记不太清她的模样了,但我可以肯定,不是这四个服务员中的任何一个。” “你仔细看清楚了,没有记错吧?” 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王晓霞点了点头:“不是,这些都不是,我非常肯定。” “老板,你不是把所有的服务员都叫来了么?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人辞职了?案发之后有没有服务员不干的?” “没有啊,一直都是这四个服务员啊,你可以问她们。” 萧晓白皱起了眉头,这就奇怪了,王晓霞不可能撒谎,她的回答在逻辑上也说的过去,但是现在并没有发现那个服务员,这是为什么? “老板,你们这里有没有值班表之类的记录?” “有!有!小陈,去把你们的那个值班考勤表拿来。” 接过考勤表,萧晓白直接翻到了七月份那一栏,七月十四日夜班人员,陈玲;七月十五日早班,白玉。 “陈玲和白玉是哪两位?” 两个小姑娘怯生生的站了出来。 “七月十五日早上,你们交接班是在什么时候?” “七点钟。” “那就是说,七点半的时候,是白玉在值班了?”萧晓白的话刚出口,那个叫白玉的服务员脸色就变得煞白。 “王晓霞,你再仔细看看白玉,你当时看到的是不是她?” “不是,我肯定,她的脸是圆脸,个子也矮,我当时看到的那个服务员,脸尖尖的,个子都跟我差不多了。” 萧晓白刚一把目光转到陈玲,王晓霞就说道:“也不是她,她脸上有个痣,那个人脸上没有,而且那个人跟她一点都不像。” 萧晓白扫了两个服务员一眼,说:“你 们最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就要去公安局说了。” 话刚一落地,那个叫白玉的服务员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那天七点起床,在楼梯口看到陈玲在下面服务台趴着睡觉,我就想再多睡会,结果睡过了,睡到八点才下去。” “没有!我七点上来敲了你的门,我就回自己的屋子睡觉了。” “可我看着分明就是你。” “不是我,我说了我七点钟敲了你的门之后就回去睡觉了。” 两个服务员开始争吵,萧晓白的心情却落到了谷底,也许,王晓霞看到的服务员就是凶手,但是,这名假装成服务员的凶手,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都别吵了,你们现在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我现在需要对你们的服务台进行搜查,钥匙在谁手里?” 拿过钥匙,萧晓白来到服务台后。这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台,有两个抽屉,一个放的是现金,另外一个是账单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文件。桌子上放着一台老爷机电脑,萧晓白看了一下机型,他很怀疑这台电脑能不能正常开机。 萧晓白仔细的查看着七月十四日到七月十五日的开房记录和退房记录,一条条开始核对,除了406房没有退房记录外,其余房间,都十分正常。最早的一条退房记录在早上五点钟,而最迟的在十二点二十分。 忽然,一个退房记录引起了萧晓白的注意,那是209房间的退房记录,没有标明时间,而且字迹很僵硬潦草,像是刚学会写字的人写下的一样。 萧晓白拿着那一条记录,让服务员辨认是谁写下的,结果,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这不是任何一人的字迹。 想了想,萧晓白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局里的值班电话:“喂!你好,我是刑侦支队的小萧啊,你是哪位?哦,小童啊,小童,帮我一个忙,查一个人的住址。” 八月四日晚十点半,常胜街九巷七号318房。 “您好!请问戴国庆在家么?”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的男子,看到是警察,连忙把防盗门也打开了:“警察同志,什么事?” “哦,我们找你是关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 一听到胡记招待所,男子赶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关了门,来到了楼道里。“警察同志,对不起,我妻子在家,我不想让她知道。有什么事情,我一定配合。” “这样的,我们怀疑当 时给你办退房手续的服务员与命案有关,你有可能是最后一个看到她的人,所以,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或者帮我们画像。” “这样啊,对了,我当时还奇怪呢,我退房的时候,那个女服务员很神秘的对我笑,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要我好好保存,一个月之内假如有人来找,就交给他,会有大奖送,假如一个月之内没有人找来,就扔掉。” “号码还在么,快点拿给我。” “你等一下,我给你去找。” 拨通了号码,萧晓白的心紧张得开始咚咚乱跳,他知道面对的很可能就是凶手,这让他有些紧张,有些激动。 “喂,不错啊,没想到刚刚二十天,你们就找到了这个号码。”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语气中透着的不经意却让萧晓白有些脊梁发寒,“游戏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萧警官,我等着你的表现。” 说完这些,电话就断了,萧晓白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他赶紧再次拨通这个电话,服务提示却是对方已关机。 萧晓白一下子瘫软的靠在了墙上,小钱赶快过来扶住了他,“我们要不要去移动查一下号码的户主名?” “没用的,你觉得这个女人能把我们耍成这样,她会犯下这种低劣的错误给我们机会么?” “走吧,回去吧。带王晓霞也回去,明天等她给疑犯记忆画像完,就给她办了手续让她回家,还有许建军的。”回过头,萧晓白对着戴国庆说道:“戴先生,您能不能抽空到公安局一趟,帮我们进行记忆画像?最好带上你的那位朋友。” “好的,我明天请假过去。她那边,我尽量吧。” 第十九章 来迟一世 八月五日上午十一时许,天南市公安局。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王晓霞、戴国庆和欧阳丽红三个人对那名服务员的记忆画像都完成了。因为怕三个人在一起,会互相干扰结果,所以,在记忆画像时,萧晓白特意安排他们三个分别在不同的房间完成。 结果出来了,但是却根本无法让人满意,因为三个人的画像结果,根本不一样,三张画像,以戴国庆的最清晰完备,而欧阳丽红的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在对比戴国庆和王晓霞的记忆画像时,萧晓白发现,虽然他们两人做出的记忆画像相貌相去甚远,但是有一点描述是一致的:那名女子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嘲弄的笑意,这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 萧晓白知道,她的嘲弄是针对谁的。盯着那副画像,萧晓白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发烫,他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燃烧。 正看着画像,小钱和小朱进来了,见到萧晓白在出神,都凑了过来:“咦!奇怪!这个女人没有笑啊,为什么我感觉她在笑呢?” 萧晓白把手中的画像扣在了桌子上,瞪了两个人一眼:“查到什么线索了么?” “没有,那个号码是神州行的,是集体购买的那种,记在一个叫王强的人名下,但是查到他是一个卖充值卡的小店店主,他也没有印象那张卡是谁买的。算是白跑了一个上午了。” 萧晓白点点头,这本来也就在他的意料之内,这个女人能将证据和线索做得那么隐蔽,没有理由会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给他的。 现在一切的线索都断了,只有手上三张描述迥异的画像,也许戴国庆的描述要符合事实一些,但是萧晓白也不能确认,因为戴国庆说过,他记得那个服务员化妆化得很浓,就像是一张街头随处可见的面容。 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一双带满了嘲弄意味的眼睛,这让自己如何追查下去呢? 打发了小钱和小朱两个人,萧晓白带着画像回到了办公室,一个人坐在那里盯着画像出神。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咦,不是,不像,刚看感觉很像,仔细看又不是。”张燕进来看到了画像,歪着头自言自语。 “小张,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人?”萧晓白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嗯……我不敢确定,不过这个眼神很熟悉。我想想,好像是那次我去交警支队处理你们车祸的事情,看到那个撞车的司机,跟在这样一个女人身 后。” 张燕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晓白就冲了出去。 天南市郊外,飞驰的警车上。 “猪头,我怎么感觉最近一直都在车上过日子啊?我现在晚上回去睡觉,感觉床都在晃。”小钱的嘴,整天都是闲不住的,让他闭嘴,简直比堵上火山口还难。 “抱怨啥?大家吃的就是这碗饭,穿了这身皮就是这个命,你就消停会儿吧!我还要开车呢。萧哥刚出院就跟着天天跑来跑去折腾,人家都没说啥,你瞎起什么哄?” 小钱听了,回头看了看萧晓白,却发现对方正在摸着下巴沉思,耸耸肩,坐在那里不言语了。 萧晓白有一种预感,这一次,他们又要扑个空,也许那个女人出现在小张面前,就是为了让他找到这名司机,而且,在这个司机这里,她肯定也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萧晓白仍然不愿意放弃这唯一可能有用的线索。 但是在心底,萧晓白已经开始苦笑了,这一次,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摸了摸自己警服上的编号,萧晓白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韩队长的死,到底与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自己已经追查到这一步了,却根本无法知道韩队长的死因。那一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韩队长是自杀,萧晓白却有一种感觉,他的死,与这个案子,与那名神秘的女子,有着莫大的关系。难道韩队长知道些什么?或者他与这个女子有什么恩怨? 用力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萧晓白努力把自己脑中的杂念驱除出去。无聊的猜测对办案是没有任何帮助的,等这边的线索追完了,自己也许该好好的去调查一下韩队长留下的数字是什么意思。而眼前,最主要的,是追这个神秘的女人。 八月五日下午二时许,高阳镇莲花乡上马石村。 村子里正在举办白喜事,送葬的队伍长长的,堵在村前的路上,警车根本无法通过。中国人的规矩,死人为大,不管你做什么的,假如送葬的队伍不想给你让路,你根本没有办法过去的。 萧晓白想了想,招呼小朱和小钱:“把车停下锁好,咱走过去吧,反正不远了。” 萧晓白带着两人从送葬的队伍中穿行而过,送葬的队伍正好在拦棺,一群人跪在那里,还好路两旁的大树长得十分茂盛,假如没有这些树荫,这拦棺的折腾可够受的。 萧晓白他们三人都穿着警服,走过时送葬的人都纷纷回 头看他们,两边站着的人,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走过队伍之后,萧晓白对小朱和小钱说:“可惜啊,一个年轻人就这么死了。” “你怎么会知道是年轻人呢?”小钱不解的问道。 “你没看到,头顶戴白布和麻绳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和年轻人么?而中年人和老人家,都没有戴白布,仅仅是在胳膊上扎着,而且,他们都也没有下跪。农村的习俗,送长辈才需要披麻戴孝,而长辈一般是不送晚辈的。这些中年人都是来帮忙的,他们都是长辈,所以才会在胳膊上扎上白布表示。” “萧哥,你懂得可真多,我都不知道这些。” “少拍马屁,我只不过恰好是农村出生的,知道这些习俗。”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萧晓白向一个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人问道:“大爷,请问您知道张富贵家怎么走么?我们找他有事情问。” “你找张富贵啊?!那你可来晚咯,找不到了。”老大爷在鞋底上敲了敲烟袋,伸手开始摸口袋。 “怎么会来晚了,他出去了么?我们可以等他回来。” “等不回来咯,喏,那边棺材里抬的就是他。” 第二十章 天南日报 回去的路上,车内异常的沉默,连小钱都一路默默无语。大家都知道,这个案子的线索,至此完全的中断了。 张富贵的死,看起来十分的平常,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开车回家时不小心翻车到山沟里,一命呜呼。 车祸的现场,萧晓白也去看了,结果一无所获,交警的处理,拖车的拖拽,还有死者亲属的凭吊,现场一片狼藉,可能有用的线索早已经被破坏得根本无处可寻。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车祸,是随处可见的,但是在萧晓白他们看来,这场车祸,却处处都透着诡异。 张富贵可能是最后一个可以追踪到那个神秘女人的人,但是,现在这个人却忽然出了意外死掉了。虽然说这从表面现象看起来是一个意外,但是这个意外也太凑巧了点。假如说张富贵是被那个女人杀死的,萧晓白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萧晓白忽然觉得自己的脊梁冒起一股寒意,在盛夏时节,他却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所有的证据几乎都被她完美的设计了进来,她误导了所有人之后,居然还故意留下了一个线索让警察追踪,最后,还把线索掐断。 可以说,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如今所有与胡记招待所案子有关的线索,都已经断了,萧晓白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下一步该如何走呢?自己是否有能力将这个案子侦破?而韩队长的自杀,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回到局里,萧晓白一个人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甚至在怀疑,自己还适合不适合做刑警,作为一名刑警,被一个凶手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让凶手溜之大吉。假如可以,萧晓白倒是真的想跟韩队长一样,跳楼自杀算了。 念头至此,萧晓白忽然惊觉,自己一直怀疑韩队长的死,与这件案子有关,但是却从没有想过,韩队长是因为凶手而自杀,假如真的是那样的话,韩队长死前留下的数字,一定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韩队长临死前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恳求的光,是的,一定是这样的,那四个数字,是韩队长留下的关于这个凶手的线索! 从椅子上跳起来,萧晓白冲了出去。 韩队长家住在离市局很近的政府机关家属大院,萧晓白一阵风的冲了进去,一口气跑上六楼,等到敲门的时候,气都喘不过来了,汗水跟泉水一样往外使劲冒。 开门的是韩队长的妻子,殷红梅,她看到萧晓白满头大汗的样子,吓 了一跳,赶快把萧晓白请进了屋子。 萧晓白喝了一口水,平息了一下呼吸,也顾不上什么客气了:“嫂子,我过来找你,是有事情问你,跟韩队长的死有关。” 话刚一落地,殷红梅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了:“怎么了,你有什么线索?有话快说,我知道什么一定告诉你。” “你现在把韩队长跳楼自杀那天的事情再复述一遍,越仔细越好。还有,韩队长生前有没有什么笔记本之类的,或者什么东西与1127有关?”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也找过,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跟那个有关啊。” “那行,你先把那天的事情再复述一遍。” “那天我在病房照顾老韩……”刚一张口,殷红梅的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哎呀,嫂子,这会儿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这个事情很着急,你先说,我不想看着队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使劲的抹了把眼泪,殷红梅咬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用一种近乎平静的声音讲那一天的事情。 萧晓白听得很仔细,在殷红梅的描述中,那一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与往常一模一样,按时吃药打针,按时按摩,按时吃饭休息,中间看看报纸,除了上厕所与往常不同,其余的一切,都与前几天一模一样。 自杀的原因,一般属于两种:长期抑郁而成的自杀和短期精神刺激的过激行为。韩队长的死,明显属于后者。那么,在那一天,或者那一段时间,一定有什么事情让他无法承受。 是什么事情呢? 萧晓白闭上了眼睛,按照殷红梅的描述,韩队长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直到出事那一天,为止。每日的事情:吃药、打针、吃饭、休息、看报纸…… 看报纸!报纸!萧晓白忽然意识到了,韩队长在医院的生活虽然很规律,但是,报纸上的信息,却是千变万化的,也许,韩队长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承受的事情,他才会一时想不开。 “嫂子,你先别忙着哭,你告诉我,韩队长死的那一天,医院给送来的是什么报纸?” “天……天……天南日报。”抽噎着将报纸名告诉了萧晓白,殷红梅又开始低头哭泣。 萧晓白看了她一眼:得了,别管那么多了,女人哄不住的,先去办案子重要。 站起身打了个招呼,萧晓白就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 殷红梅在哭泣。 来到天南市日报社,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日报社里几乎没有人了,只有一个值班的编辑在。 “你好,我是市刑警支队的,我姓萧,有点情况想跟你谈谈。” “失敬失敬,原来是萧警官,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呢?假如要是找今天的报纸那可就晚了,咱这是日报,这个点可没有报纸了。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有什么事情只管直说,能帮上的咱一定不含糊。” “你这里有以前报纸的存档么?我想要你天南日报七月十八日那天的报纸,最好把十七号的报纸也给我。” “有,我给你找找去。” 拿到了报纸,萧晓白开始慢慢的翻阅,十八日日报法制栏目的一条新闻映入了他的眼帘:杀妻恶魔今日伏诛。 第二十一章 杀妻旧案 天南日报二零零六年七月十八日法制栏目新闻:杀妻恶魔今日伏诛。 本报讯:经省人民最高法院核准,杀妻案罪犯徐海亮今日在天南市执行死刑。 二零零四年,犯罪人徐海亮发现妻子与他人有染,怀恨在心,经过长期跟踪,于二零零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在市区某旅店将熟睡的妻子及其情夫用尖刀刺死。 犯罪人徐海亮因工作性质,经常出差,其妻子闲暇寂寞时就常去酒吧喝酒,其间结识了宋某,经过长期接触,两人日久生情,发生了肉体关系。 徐海亮在零三年上半年发现自己妻子与他人有染后,恼羞成怒,就开始长期跟踪并进行谋杀策划工作。零四年三月二十二日,徐海亮借口出差,却在途中偷偷返回,跟踪自己妻子至市区某旅店,在深夜将妻子与情夫刺死在床头,造成两人当场死亡。 徐海亮在被抓捕之后,初期一直声称妻子与其情夫并非自己所杀,后在大量证据和事实面前,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二零零四年八月十六日,经市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依法对犯罪人徐海亮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徐海亮向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经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零零六年七月五日,犯罪人徐海亮在死缓执行期间,在狱内故意伤人,造成一名犯人右眼失明。 二零零六年七月十八日,经省高级人民法院核准,对犯罪人徐海亮执行死刑。至记者发稿时,徐海亮已执行死刑完毕。 看完这条新闻,萧晓白扔下手中的报纸,也顾不上跟日报的编辑打招呼,就冲了出去。 八月五日晚九时许,天南市公安局。 局里早已经下班了,只有值班室里亮着灯。萧晓白气喘吁吁的冲进了值班室,扶着门框喘气。 “小叶,今天值班的是你啊,我想查以前的卷宗,你能帮我把档案室的门打开么?” “小萧啊,这我可帮不了你,档案室的东西,是不可能给值班室留的,你要找,只能明天等那边上班了,找负责档案室的赵大姐,她才有钥匙。” 听了这话,萧晓白一屁股坐在值班室的休息椅上一言不发。 “怎么了?看你一身大汗的,是不是又在为案子的事情忙啊?”小叶在饮水机那里打了一杯温水给萧晓白:“不敢给你太凉的水,对胃不好。喝点吧,就坐这里歇歇。” 萧晓白接过水,心思不知道又 在琢磨什么,连谢谢都忘记了说。小叶看到他如此出神,也就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喝完了一杯水,萧晓白回过神来:“小叶,谢谢你了。” 这一句话可把小叶给逗乐了:这都什么人啊,都过了十多分钟了,才反应过来。 萧晓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值班室的电脑,他忽然反应到了什么:“小叶,你登陆一下内部系统,看看能不能查到档案室的卷宗。” “好吧,我试试,不过先跟你说,不要抱太大希望。”小叶笑着摇摇头,点开了公安内部网的登陆界面。 盯着登陆界面一圈圈转动的小圆圈,萧晓白着急的直搓手:“怎么那么慢啊?!” “平时都是这个速度啊?小萧,你别着急,又不差这一会儿。” 其实萧晓白也知道,但是,人在接近结果的时候,往往觉得等待是如此的无法忍受,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几秒钟。 “进去了。” “你搜索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徐海亮的人的案子。双人余的徐,海洋的海,月亮的亮,查一下。” 搜索结果出来了:案号:322;犯罪人:徐海亮,故意杀人罪;已结案;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就这些么?能不能查看详细资料?” “我这里没有权限查看的,只能看到这些。假如你想看详细的资料,就只能等明天去找赵大姐到档案室查。” 萧晓白盯着电脑屏幕愣了半天,小叶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答应。 “小叶,谢谢你,我走了。”回过神来的萧晓白跟小叶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朝外走。 “小萧,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回去早点休息。”小叶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但是看到萧晓白还是在低着头走路,完全没有反应,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小萧,真是一点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 萧晓白站在站台等公交车,看着人行道上穿梭的人群,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在这个城市里,有那么多人在为生活而忙碌,大家互相都不认识,但是也许某一天,两个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却会成为生死冤家,一个是死者,而另外一个是凶手。 看着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性,萧晓白在心底感慨,这些女人,又有多少人,背着丈夫在外与他人有染呢?也许西方宗教的说法是对的,人类最大的罪恶,来自欲望。 萧晓白 的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厌恶之情,刑警的职责是铲除邪恶,但是,来自道德的背叛,又该由谁来铲除呢?而因为这些背叛而产生的罪恶,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那一夜,萧晓白一直做着奇怪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杀人犯,杀死了一对男女。但是警察却没有追查自己,而是抓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而且女人的丈夫也承认人是他杀的。在审判男人的时候,萧晓白才看清楚,那名警察原来是韩队长,刚要跟他说话,韩队长却满身是血的指着自己。 萧晓白一下子吓醒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吃过早饭,萧晓白早早的坐车来到了局里。 管理档案室的赵大姐,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样子挺随和的。听完萧晓白的描述,赵大姐开始在档案室已结案的区域开始仔细查找。 萧晓白坐在档案室门口的凳子上等待着,他有些着急。 “找到了,零四年的案子,案号322是么?犯罪人徐海亮。”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案子。” “给你,就坐在这里看吧,假如你要带走,是必须要给我开手续的。”一边说,赵大姐一边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萧晓白。 萧晓白接过了档案袋,扫了一眼,他却像被电击中一般愣住了。 档案袋的最下方,卷宗号那里清晰的写着:1127! 第二十二章 不再委屈 八月十三日上午十时许,大河屯乡徐家沟。 “金亭叔,金亭叔,快出来开开门,公安局有人来找你。”村支书拍着院门使劲的喊。 “啥?公安局的人?哪来的滚回哪去,我这个院子,就不许警察进来一步,想要进我这个院子,除非我死了!” 徐金亭,徐海亮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徐海亮出事以前,一直是他挂在嘴边的骄傲,但是自从徐海亮出事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过他提起过自己的儿子。听支书说,徐海亮出事之后,他整整半年几乎没有出过家门。前几天去认领尸体,也是徐妈妈去的,他根本就没有去。 叫了半天门,徐金亭就是把自己闷在家里,门也不开,村支书看了看萧晓白和两位民警,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个金亭叔,是个有名的犟筋,别人都叫他倔驴,他打定了主意,谁劝都不成的,算了,我看是没戏了。” 萧晓白想了想,说:“我来吧。” “徐大爷,我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我来主要是关于你儿子徐海亮的事情来的。” “我没有这个儿子,你给我滚!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我来是想告诉你,徐海亮很有可能不是凶手,他是冤枉的。”说完这句话,萧晓白向村支书和小朱小钱使了个眼色,四人一起转身离去。 身后的院门忽然开了,一个枯瘦的老头满脸浑浊的泪水:“你说啥?小亮他是被冤枉的?” 八月六日上午,天南市公安局。 “老李,定案之后的证物都存放在哪里?”萧晓白风风火火的冲进了解剖室。 “你找那些东西做什么?那些都是已经定罪的,已经查证结束了。”老李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继续手头的解剖工作。“来看看,这里有一个因为钝物击打头部造成瘀血而引起死亡的尸体,你要不要见识下?” “快说,那些证物在哪里?” “就在证物室里间的封存证物间。哎……你真的不看啊?” 话还没说完,萧晓白已经冲出解剖室的房门。 “奇怪,这小子平时最喜欢跟我一起看解剖了,今天怎么转性了?”摇了摇头,老李有些不解,又继续开始了自己的解剖工作。 证物封存室里,萧晓白正在弯着腰寻找着。 “153目,322案。就是它!” 萧晓白将证物封存拿到了证 物室的办公桌上,一边填写证物查看记录,一边打开证物箱,将一个个放在塑料证物袋中的证物拿出放在了桌子上。 尖刀一把,带有血污,为厨房剔骨刀一把,属于犯罪嫌疑人家厨房刀具一套中的一把。刀身血污经dna检验,属于两名死者所有;刀柄带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和女死者的指纹。 血衣两件。尼龙夹克一件,棉质休闲裤一条,上溅满血迹,经dna检验,血迹属于两名死者所有。夹克上发现有犯罪嫌疑人所有的头发和头屑,经dna检验,属于犯罪嫌疑人无误。 看着这些证物,萧晓白感觉手脚发凉,这几乎与胡记招待所命案的证物一模一样,除了因季节变化而不同的衣物外,其余的证据和证据上遗留的线索,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萧晓白心里知道,徐海亮是冤枉的。 原来一切都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导演的。两年前,这个女人用一种高超的犯案手法,杀死了徐海亮的妻子和他妻子的情夫,通过证物造假,将证据的指向引导向徐海亮,并成功的瞒过了当时负责此案的韩队长,使徐海亮蒙受不白之冤,并判处了死缓两年。 两年后的今天,她再一次用同样的犯案手法,杀死了许建军的妻子和他妻子的情夫,这一次,韩队长意识到了自己当年的错误。 韩队长是一个高傲的完美主义者,他的自尊,使他无法在面对胡记招待所的案子时说出自己办过相同的案子。他只是隐隐的感觉案子的不对,但是却在心底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在北城洪福小区,当民警抓住许建军时,并从小区内找到尖刀和血衣时,韩队长已经可以完全确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所以,他当时急匆匆要赶回局里,就是想要找到当年的证物和卷宗,想挽回自己的错误。 在路上停车加油时,他给当时负责审讯的民警电话,就是不希望悲剧再次重演。但是因为一路上精神恍惚,所以他在开车时,没有看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与从另一侧开过来的卡车相撞。老王不幸遇难。 在医院里,韩队长曾经想申请再次审查这个案子,也许是处于自尊,也许时因为对老王死亡的愧疚,他并没有说出真相。当那天他看到徐海亮被执行死刑的新闻,他一下子无法承受了。 在他看来,老王的死,两名死者的冤情,还有徐海亮的死亡,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趁着妻子不注意,他爬上了医院的顶楼。也许,他在顶楼的时候,已经后悔了,他想重新回去查明这两个案 子,但是因为妻子的突然出现,让他觉得无法面对,决然跳下。 在他死亡前的一刻,他看到了萧晓白,这个刚刚进入警队的年轻小伙子。也许是不想对方再次被蒙骗,也许是想让对方帮忙自己找出真凶,他留下了当年那场案子的总卷宗号。那是他第一个案子。 萧晓白警号的最后四位数字与这四个数字一样,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是这个巧合却让萧晓白承受了来自他人的误解与怀疑。 想明白了这一切,萧晓白忽然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压抑自己那么多天的东西,今日终于真想大白了。虽然凶手还没有抓住,但是她却再也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总有一天,她会在阳光下曝光,被绳之以法。 八月十三日中午,徐家沟河套地里一个新坟前。 坟前燃着大堆的火纸和冥币,徐老汉蹲在纸堆前,一边哭,一边跟儿子说着话。 “萧哥,他不是从来没管过自己儿子的丧事么?怎么会知道在这里?”小钱悄悄的凑到萧晓白的耳边问道。 “你懂什么?!老人家一定是夜里偷偷跑来哭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站起身来,拉着萧晓白的手说:“跟城里你那个队长的媳妇说,我不怪他男人,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怪的。她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咱徐家沟串串门。” “对了,这里是局里给您开的证明,案子现在暂时无法翻案,这只是一个书面证明,证明徐海亮是无辜的。” 火纸堆上,忽然落上了一张打印的纸,上面还有红章的印戳,火光闪起,吞没了鲜红的印记。 “给小亮吧。他在这边受了委屈,不能让他在那边再受委屈。” 【第二卷手指煲汤】 第一章 手指煲汤 从胡记招待所的案子之后,日子就开始平淡下来,萧晓白虽然一直在调查有关那名神秘女子的线索,但是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除了已有掌握的两个案子中存在的一些相似点外,其余几乎没有任何线索。 萧晓白归纳了一下,相似点有以下几点: 一、凶手都是穿着受害女子丈夫的衣服,杀死两名受害人,并且都是用厨房用的剔骨刀来刺杀死者。这有可能只是这两个案子的一种巧合,但是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采用的方式,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些什么。 二、凶手选取的受害人几乎没有直接联系。徐海亮和许建军的家,一个在北城洪福小区,而另外一个则是市中心的天安小区。而且徐海亮与许建军的职业相差也甚远,一个是国有机关职员,而另外一个则是投机商人。 但是这两个案子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婚外情事件。而且凶手都将证据的错误导向指向了女死者的丈夫。 萧晓白推测,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试图通过类似案件来寻找的一种平衡感,她一定是经历过一场家庭的婚外情背叛。因为厨房的刀具和男性的衣服,这是一种家庭的平衡。这很有可能是她想模仿的,或者是她想重现的当年她经历的事情。 萧晓白查过案宗,却没有发现类似的档案。调查就这样搁置了下来,胡记招待所的证物线索,都已追查完毕,而徐海亮的322案,却因为当年的疏忽,只留下凶器和血衣,其余证物都没有留下,也无法向下追查。 这一段时间,萧晓白除了每天上班处理一些小偷窃案,抢劫案之类,其余的时间,都将自己埋在书堆里。他买来了很多国内外的刑侦书籍资料,还有犯罪心理有关的资料,天天都在查阅学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秋天到了。 十一月十六日,黑水镇青田乡省道公路旁,一家苹果园内。 “喂,班长,我是小田啊!”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站在苹果园的果屋旁打着电话,他的右手边,一个猪圈里,几头大白猪正在争抢着吃着什么。 “班长,上一次听你说嫂子怀上了,我就在想能给你们送点什么好东西庆贺下,不过你那边什么都不缺,我也就不送什么了,我前两年去国外当了一段时间雇佣兵,跟洋鬼子学了一种很好的吃法,恰好家里也有,这段时间给你搞了一只。” “什么吃法啊?小子也不说,挺神秘的,是不是故意吊我胃口啊?”电话那段传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是吃的我就收下,这一段时间都是我下厨,天天给你嫂子煮好吃的,现在都把她喂成大母猪了。哎哟,别掐,疼……” 小田在这边听着,傻笑着没有说话,等到电话那边闹腾完了,才继续说道:“班长你家附近不是有个屠宰场嘛,正好,我把这猪直接让我一个跑贩猪生意的朋友给你拉过去,你在他那里把猪给宰了,记得,猪肚是最好的精华,不要倒猪肚里面的东西,直接拿去倒进锅里煲汤。” “啥?!让人吃猪肚子里的东西?你小子可不要使坏心眼啊!这个你可要说清楚,要不然我找到你,照样踢你屁股。” “班长,我敢在你面前使坏心眼,但是也不敢对嫂子使坏心眼啊!听我的没错,我那时候当雇佣兵,受了伤吃不下饭的时候,那些洋鬼子就是这样给我煲的汤,对身体很好。而且我这次,可是用他们说过的最好的方法喂出来的,假如吃了不觉得好,你过来尽管踢我屁股。” “踢你我还要坐车跑那么远,我傻啊?行了,不说了,我领你嫂子散散步去。明天你把猪给送过来吧。” 放下手中的手机,精壮男子走到猪圈旁,又朝猪食槽里倒了些:“二白,多吃点,明天就把你给班长送去。” 十一月十七日早晨,天刚刚亮,苹果园附近的公路旁。 “成子,你记得帮我把这头猪给这个地址送过去,中间不许出差错,赶紧的送去,拖得时间久了,我今天早上喂的东西可就全部白费了。” “田哥,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怎么敢不办好?放心吧。” “一、二、三。左边数第三个笼子里面的那头,记清楚了。” “知道了,那我走了。” 卡车开动了,精壮男子挥了挥左手跟卡车道别,然后转身回到了苹果园。 一个小时后,男子拨通了电话:“班长,猪已经送过去了,出发一个小时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你那里了。我已经交代司机了,到时候直接把猪卸到屠宰场那里,你去接车就可以了。我写的有张单,你签个字就行了。” 又是一个小时后,东城区第十五屠宰场门口。 一辆载满大肥猪的卡车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的司机从车上跳了下来:“哪位是顾全忠?” “我就是。” “这是田哥让我哥给您送的猪,我哥家里临时有事回去了,让我给送过来。您签个字。” 收好签字,年轻的司机招呼工人将猪卸了下来。“好啦,我走了,那边还等着我送猪呢。” 顾班长挥了挥右手跟卡车道别之后,来到屠宰场里:“老钱,赶快帮忙把这头猪宰了,把猪肚整个切下来给我,其余的肉都先冷冻起来,我这几天来取。” “妈的,洋鬼子的吃法就是怪,这猪肚里的东西,煲起来闻着那么怪,他们也能吃的下去。这个小田,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好吃的来咯!”将煲好的一锅黏糊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有些发酸,又有些苦苦臭臭的感觉。 “好难闻啊!能吃么?我闻着好恶心。”女子瞪了自己丈夫一眼,娇嗔的说。 “没事,小田跟了我那么多年,他说是好东西,肯定就是好东西。来,忍着也要吃点。” 刚吃了嘴里半口,女子就把东西吐了出来:“难吃死了,要吃你自己吃。” “真的那么难吃?”男子自己也尝了一口,啐了一口:“真难吃!这个小田搞什么鬼?这猪是用啥喂的?” 说话间,他用勺子在锅里搅了一下,发现冒出来一根棍装的东西,赶紧用勺子捞了出来。 那是一根人的手指! 身旁,妻子已经吐了起来。 第二章 杂食动物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十四时左右,东城向阳小区内。 五号楼的楼下,停了两辆警车,小区内的一群顽童好奇的围在四周观看着,显然,警车上一闪一闪的红灯,是顽童们的最爱。小区里一些闲暇的成人年,也凑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楼上那户人家吃饭吃出来人肉了?” “不是,听说是去买猪肚炖着吃,结果吃到一只人手,听说还会一动一动的,妈呀,吓死人了。” “你就吹吧,哪里有这样的事情。” 五号楼三单元三零二房间。 “老李,怎么样,总共找出来多少?” “这个猪肚中,总共找出两根手指,分别是右手无名指的上面两节和尾指的最上面一节。” “确认是人类所有?”萧晓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于傻瓜了一些。 “废话!你除了见过人还见过什么东西长手指。”老李有些生气的敲了敲萧晓白的头,然后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按照手指残留皮肤的老化程度初步推测,死者属于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具体情况还要回去检测骨龄之后才知道。手指骨头上带有啃噬的痕迹,按照情况推测,应该是被猪吃到肚里之前咬出来的。” “猪不是吃素的么?啥时候开始吃人了?”这次问话的傻瓜是小钱。 萧晓白可逮到了重拾心理平衡的机会,学老李刚才敲自己脑袋的样子,在小钱的脑袋上用力的敲了敲:“笨蛋!猪是杂食性动物,不但是粮食,也吃肉的。人喂它什么,他就吃什么,看来我们这次要找的,是一个恶魔屠夫加养猪专家。” “这家的主人呢?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无视小钱揉着脑袋的怒视,萧晓白推着他一起走出了房间。 女主人的脸色很苍白,显然是呕吐过,站在屋外还时不时的干呕。萧晓白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女主人强忍着恶心,开始断断续续的描述。 “这是我丈夫的一个战友送过来的猪。我丈夫退伍前在部队里是一个班长,他手下有一个兵,当了几年特种兵退伍以后,又出国当了两年雇佣兵,最近才回来,在市南边的一个镇承包了一个苹果园。他前两天跟我丈夫打电话,说自己用在国外学会的方法,喂了一头猪,要跟我们送过来,让我丈夫直接拿猪肚里面的东西煲汤给我喝,说对身体很好。可是今天我吃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跟人的手指……” 说到这里,女主人 又开始干呕。萧晓白点了点头,说实话,他听到这些,也有点反胃,回头看了一眼小朱和小钱,也是面色古怪,估计跟自己的感受差不了多远。 等到女子平息了以后,萧晓白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丈夫这个战友住在哪里?你有没有他的地址?” “我知道他叫小田,地址我丈夫在一个本子上抄着。你等等,我去给你找。” 趁着等待的空挡,小钱凑到了萧晓白耳边:“萧哥,你说杀人的会不会就是那个当兵的?洋鬼子可变态着呢,跟洋鬼子学来的东西,肯定不是啥好玩意。我以前看过一个片子,国外有人专门杀人来吃,还是生吃的。” “去你的,不懂就别说。这种杀死哺乳动物,然后取出胃内残存食物进行煮食的方法,是一种特殊的食用方式。这种食物,对于脾胃虚弱和消化能力及恢复能力极差的人效果很好。这在野外生存中,是属于重伤员的病号饭,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不是吧!什么人想出这么变态的吃法啊?” “这是国外特种兵训练的基本知识之一,他们在野外失去补给的时候,连蚂蚁蛆虫这些东西都是可以食用的。这是英国特种兵内部训练资料上记录的方法。” “恶……萧哥你别说了,我还想留着胃口吃晚饭呢。” 说话间,女主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找到了,在黑水镇青田乡,具体位置不知道,我听他们打电话中间谈论起来,是在公路旁,他的苹果园叫田家苹果园,好像路边有招牌。” “好的,谢谢你。”谢过女主人之后,萧晓白跟老李打了个招呼:“老李,我跟小钱他们两个一起去黑水镇那边走一趟,你这边有什么新的线索及时给我电话。” “行,我这边差不多都收集完了,等一下去屠宰场那边看看情况,就准备回去了,回去检验之后一有结果就告诉你。” 正准备离开,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向女主人问道:“你丈夫呢?你不是说汤是他煮给你的么?那他现在人呢?” “他说他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要是有事找他,可以在这里等他回来。” 听了女子的话,萧晓白和小钱相视了一眼:“坏了,这个女人的丈夫,说不定直接找他当年手下的兵算账去了。” 飞驰的警车上。 “你说,这个当兵的,会不会就是那个杀人之后用人肉喂猪的人?他说的对 身体很好的东西,就是指经过猪消化一半的人肉?”小钱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冷战。“妈呀,恶心死我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你不了解当兵人的心理,在部队里,班长和手下的兵,有时候就像是父子一般,我觉得这个当兵的,他肯定是想报答自己的班长,那就不可能会用人肉来喂猪,让自己的老班长惹上麻烦。” “但是这头猪分明是他让人送来的啊?这总不是假的吧。”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不要乱想了,先赶到那里再说。” 此时,黑水镇青田乡外的一个果园里,地面上一汪鲜血正在静静的蔓延…… 第三章 绑缚绳结 十一月十七日下午十六时许,黑水镇青田乡。 田家苹果园就在青田乡南边五公里左右的省道旁,离一个村庄不远,这里依山傍水,风景迷人。公路的东边就是连绵的丘陵带,山的间隙中,几条小溪蜿蜒而下。 田家果园很容易找到,在离那里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路边就有一块块白杨树做成的白色木牌,挂在路边的树上,上面标明着距离和指向。上面的毛笔字写的犀利挥洒,有一种利剑出鞘的感觉。最让萧晓白意外的是:中文下面还有英文翻译,而且翻译的很正确。看来,海归果然是海归,哪怕只是雇佣兵海归。 将警车停在苹果园外的乡村土路上,萧晓白三人走进了苹果园,果园里静悄悄的,好像并没有人在。 走了一段路,可以隐隐的看到果园中的小屋了,小钱刚要开口喊话,萧晓白制止了他的举动,压低了声音说:“等等,有些不对劲。” 一看萧晓白这样的表情,小钱和小朱都有些紧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有血腥的味道,没错,就是血腥的味道。”萧晓白示意小朱和小钱,三人一起蹲下身子,萧晓白才继续说道:“小钱,你回到车上把后备箱里锁着的警棍拿出来。我跟小朱先过去看看。” “萧哥,我跟猪头去吧,你回车上拿东西。”小钱说道。 “别废话,快去。小朱,你枪法好,跟着我,注意掩护。” 跟小朱打了个手势,让他从侧面绕行,萧晓白猫着腰,朝果园深处的小屋摸了过去。 离小屋不远的空地上,有一片凝结成块的血汪。在泥土地上,虽然血液会被泥土吸收,但是假如有大量血液囤积,泥土无法完全吸收掉血液,就会形成这样的血汪,黏稠,水分极少的凝胶状血块。 萧晓白用手指轻轻地在血汪的边缘挑起一丝,最下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结成了膜状物。中间的部分,还带着一丝鲜红,表面的一层,也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皮。 萧晓白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天气的温度和阳光照射角度,还有风力和空气的干燥程度估测,这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在这里留下的血液,按照血液的量来估算,这应该是一个成年人全身的血液量了。 也就是说,在这里,很有可能已经死掉了一个人,而且还是被利器切断大动脉造成的失血过多而死亡。 萧晓白感觉自己的心急促地跳了起来,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到死亡和凶手,而且,很有可能,凶手还在这里。 继续向前?还是等待小朱小钱的支援?萧晓白有些犹豫不决。 正当萧晓白在考虑的时候,他听到小屋内传出呜呜的声音,那是一个人被堵住了嘴而发出的声音。来不及再考虑了,萧晓白冲到了小屋旁。 这是一个典型的果园小屋,只有两间房的大小,萧晓白屏住呼吸,站在门口外侧的墙边,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声音。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人时不时发出的呜呜声,和偶尔挣扎听到的家具发出的吱呀吱呀声。萧晓白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 一名男子被绑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嘴也被一条布带从脑后扎紧。看到萧晓白进来,他拼命的用眼睛示意,让萧晓白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萧晓白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屋子里家具很少,除了一张放在正中央的桌子和绑男人用的椅子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角落里几个大筐里,装满了苹果,另外一间房,应该是卧室,不过里面的具体情况,萧晓白已经没有时间去观察了。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萧晓白开始为男子解绳索,但是他却意外的发现,这种绳结的打法,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解了半天,依然没有解开。 这时,小朱和小钱也冲了进来:“怎么回事?那边怎么有那么大一滩血?有没有找到尸体?” 捆在椅子上的男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拼命的开始呜呜啦啦,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他好像很着急想要说明什么。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他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么?怎么被绑在这里?凶手呢?跑了么?没有看到在哪里啊?” 没有理会小钱的唧唧歪歪,萧晓白向他们两人伸出了手:“谁带有小刀?快点拿过来用用。这个鸟绳结,我从来没见过,解不开。” “有,我带来瑞士军刀,给你。”小朱从身后把挂着的钥匙串摘了下来,递给了萧晓白。 “那是西方最大的雇佣兵组织专用的绑缚绳结,你当然没有见过。不会解就不要乱割,小心弄坏了我的绳子。”一个陌生的男子,忽然出现在小钱的身后,用手勒住了他的脖子:“你们都不要乱动,我这个人容易紧张,再加上在国外佣兵组织学的都是杀人的技巧,我怕我会不小心使出来。” 萧晓白和小朱一下子都呆住了。他们带来的手枪,正好是小钱在拿着,此刻,已经被那个男子拿到了手上。只见他轻轻 的一晃,弹夹就落在了他的手中:“很好,子弹都上膛了,但是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吧?” 被绑着的男子,看到他,开始拼命的挣扎,呜呜的乱叫。 陌生男子看了他一眼:“班长,你再委屈一会儿,我打发了这些警察,就陪你好好叙叙旧。” 萧晓白盯着那名男子,脑子里却在紧张的回忆,他在回忆刚才在屋子里看到的一切,在寻找有没有可用的武器。小朱则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警棍,慢慢退到了萧晓白的身边。 “你觉得就凭你们手中那个破棍子,和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能制的住我么?”男子轻轻一笑,将手中的空枪扔在了地上,却把弹夹留在了手里。 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放开了小钱的脖子。小钱捂着脖子,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了好久,回过神来,赶快站到了萧晓白这一边。 “好吧,我们谈一谈,事实上你们看到的这些,跟你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不想惹上麻烦。” 第四章 又见人骨 把玩着手中的弹夹,男子打量了萧晓白三人,然后指着萧晓白说道:“你是这里面的头吧?让你手下的人,把手里的破棍子放下,我们好好谈一谈,我不喜欢有人拿着武器指着我,因为我会忍不住出手的。” 萧晓白思考了一下,示意小朱把手里的警棍放下。小朱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警棍放了下来,但是依然紧紧的攥在手里。“你说的也不完全正确,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他们并不是我的手下。” “是么?不过他们很尊重你,那么你就是当之无愧的领导者。好了,现在你想听什么故事?是外面那滩血,还是我为什么把班长捆在这里?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手指头?” 萧晓白刚要开口,又被男子挥手打断了:“你们先让一下,我把班长的绳索解开,我相信经过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冷静,他应该明白了。” 男子说完,注视着萧晓白三人。萧晓白明白,这是要他们让开,他拿胳膊碰了碰小朱,小朱紧张地“呼”的一下,又把警棍举了起来。这一次,那个男子动了,他像猎豹一样扑了过来,萧晓白刚要上前,那个男子已经退了回去,手里拿着一把警棍。 “我告诉过你,就凭你们三个的三脚猫功夫,我可以两个呼吸之间把你们杀死。假如我想动手,就不会跟你们废话了。” 萧晓白拉着小朱和尚在沉重喘息的小钱,退到了屋子的一角。 陌生男子将警棍扔到门外,走到椅子前,伸手先解开了被绑在椅子上男子嘴上的布条,他的手法飞快,萧晓白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绳结已经被解开了。 “田愣子!他妈的你敢绑老子,有种你别把老子放开,老子踹死你。老子没带过你这样的白眼狼。” 男子耸了耸肩,笑着说:“好了,开始骂我了,那就说明消气了。”然后飞快的解开了捆着男子的绳索。 绳索刚一解开,男子站起身来,对着被他叫做田愣子的男子就是一脚,这一脚一下子把田愣子给踹出门外老远。田愣子用手扶了一下地,稳了一下身形,又站了起来,男子追上去又是一脚:“妈的,你为什么不躲?” 田愣子嘿嘿的傻笑着,也不说话,男子又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小朱和小钱都有些吃惊,不过萧晓白倒是看明白了,这个男子虽然打得很用力,不过都是打得屁股,肩膀这些耐打的部位。 静静的等两个人闹够了,萧晓白才开口道:“田……田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一切?”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田愣子一把抱住了自己班长的肩膀,拉着他朝屋子后面走去。 萧晓白几人赶忙跟上,走出门口的时候,小朱赶紧把地上的手枪和门外的警棍都捡了起来,塞回了腰间。“萧哥,等会要弹匣要回来啊。他会不会不还啊。” “没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先去看看吧。” 来到果园小屋的后面,萧晓白他们看到地上躺着一头大白猪,早已死去多时。大白猪的腹部,被人用利刃一刀破开,内脏全部都被掏了出来。 猪的四肢上,并没有捆绑的痕迹。萧晓白看到这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叫做田愣子的男子,一定是用自己的力气,生生的将猪拗住,一刀剖开了肚子,还好他没有想要对付自己,要不然,自己今天一定交代在了这里。 “你们看到的那滩血,就是这畜生的。班长跑来,一句话也不说,就跟我朝死里掐,我刚开始以为他闹着玩的,结果差点被他掐死了,后来没有办法,把他捆起来了。”说话间,田愣子又被自己的班长揍了两拳,他笑嘻嘻地也不还手。 “他说我给他送去的猪肚子里,吃出了人的手指,我就给宰了一头证明给他看。当时着急,忘记把猪血存起来了,浪费了。” “就这些?”萧晓白有些疑惑的问。 “没了,你还想问什么?” “猪肚子里的手指,你真的不知道么?那你要送给你班长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猪?” “喏,在那边锅里炖着,我刚才杀的那头,当时就把猪肚割下来给班长看了,不信你可以问班长。” “是,我可以证明,他想送我的猪,是长期用苹果喂出来的。对了,我姓顾,在武装部工作。”男子插嘴道。 “长期拿苹果喂猪之后,屠宰时可以直接食用猪胃部残留的苹果,这对脾胃虚弱是很有帮助的。我特意喂了十几头猪,都是要送给班长的,但是大概在运输的途中出了差错,被人掉包,或者弄错了,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田愣子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小屋旁炖着的小锅前,打开锅盖,一股略带酸味又有着苹果清香的味道迎面扑来。“警察同志,要不要一起尝尝,这个跟人肉喂出来的可不是一个味儿的。” 话一落地,又被顾班长跩了一个趔趄。 回去的路上,小钱又凑到萧晓白的跟前:“你说那个当兵的咋那么厉害呢?” “三年普通兵,四年特种兵,两年国外佣兵生涯,你说厉害不?这种人都是在死亡线上走过的,他们的身手,不是我们能对付的,还好罪犯不是他,真是他的话,我们几个今天就要光荣在这里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去到交警队,按照他给的车牌号和司机的姓名,查找那个卡车,吃了人肉的猪是那辆卡车运来的,那么,我们就从那里寻找源头。假如是卡车收来的猪,他们一定知道猪是从那里收上来的,只要找到了卖猪的,凶手也不会很远了。” 正说着话,萧晓白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老李。 “小萧,你快赶回来,东城区两个屠宰场都发现了胃部残留人类骨节的生猪,局里叫我们赶快处理。” 第五章 特供肥猪 这一天下午,天南市东城区闹腾得像开了锅。 不知道是哪个记者,把猪肚子里发现人类手指的事情发布了出去,结果,引起了无数人在吃饭后呕吐,大群的消费者回去自己原来买肉的地方要求退货。除了东城区,连其他几个城区都遭受波及,大批消费者要求退回猪肉。 而东城的几个大型屠宰场,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也有,来报道的也有,闹事的也有,派出所不得不派出警力维持秩序。 新发现的两头生猪,都是下午才屠宰的,这本来是准备为晚间的售卖做的准备,结果,却引起了大范围恐慌。 “老李,怎么回事?”在其中的一家屠宰场,萧晓白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老李。 “能怎么回事?就是屠宰的师傅在清洗胃部和大肠的时候发现了人类的手指指节,然后就报案了。那个屠宰场的指节都收集完毕了,这是最后一个屠宰场。”老李一边说,一遍拿着滤网,将猪内脏里掏出的污物倒在滤网上,然后在水下清洗。 “这里有些指节已经被咬碎了,只能这么收集,妈的,搞了快一个下午,一身都是猪屎味,今天晚上老婆又不让上床睡觉了!”老李自顾自的抱怨,没有发现听到的几个人都在暗自窃笑。 “这两个屠宰场发现的手指骨节,是同属于一个人么?”萧晓白担心的是,这不单单是一个人的尸体。 “暂时还无法完全确认,这两个屠宰场的猪杀的比较晚,手指的外部皮肤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从外观上暂时无法确认。但是从指节的长度推断,应该是属于同一个人。这次发现的有食指和中指的骨节,还有无名指与尾指的指节,还有一些嚼碎的骨节碎片,回去了需要整理。这个家伙把一双手都给喂猪了。” “有没有确认死者的年龄之类的?”萧晓白问的这句话,招来了老李的一通白眼。 “我从那家报案的人家出来到他家附近屠宰场,刚收集完那边的东西,就接到通知来这两家屠宰场,跟猪屎打了一下午交道,哪里有时间回局里做骨龄测试?” 顿了一下,老李继续说道:“虽然没有做严格的测试,但是按照我的经验,从这些手指的指骨长度和直径推测,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手指,而且她的指关节粗大,应该是干重活较多,且患有关节炎,年龄应该超过六十岁。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行,那我去找屠宰场的人问问情况,你先忙吧。”萧晓白 跟老李打了个招呼,领着小朱和小钱走了。 “小朱,小钱,你们两个在这里找一下屠宰场的师傅,了解一下情况,我去屠宰场的收货部门,看一下他们今天收货的明细,说不定能找到关于那辆卡车司机的信息。” 这种大型的屠宰场,他的生猪货源,一般都是固定的,很有可能是大型的养殖场供货,这些货源,都是会有记录的,而且司机之类的,也是长期固定线路的。 走进了屠宰场的收货部,但是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萧晓白正要退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喂!你干啥的?这里是办公室重地,保安不许进来。”萧晓白听到这话,差点气乐了:感情把自己当保安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大嗓门的女人,只有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她:彪悍。萧晓白很怀疑,当屠宰场的师傅忙不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一定可以充当屠宰师傅的角色。 “我是公安局刑警支队的,过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请问你们这里收货部的负责人在不在?” “哦,你找李经理啊,我打他电话叫他回办公室,刚才他跑去看热闹了。” 打完电话,两个人忽然没了话题,屋子里沉默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去看热闹?办公室里的人好像都去了吧?”萧晓白觉得实在难受,就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口了。 “人家害怕……看了怕晚上睡不着……”女子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相当的忸怩。听了这句话,正在喝水的萧晓白差点呛死了,一个膀大腰圆、相貌彪悍的女子,用粗嗓门说出这样一句话,还不安的抱着双手扭动身体…… 正咳嗽着,负责收货部的李经理进来了:“谁找我?哎哟,警察同志,您好您好!恩?感冒了么?怎么咳得那么严重?” “不……咳……咳……刚才喝水呛到了……”过了好一阵,萧晓白才停止了咳嗽。 “怎么那么不小心?是不是水太热了?我让小倩给你再换一杯。”这个姓李的负责人跟那名女子倒是绝配,满嘴的唧唧歪歪,举止阴柔,神态更像是一个女子。 “案子关紧,咱挑重要的说,这一批猪,是那一家养殖场送来的?你这边有记录么?我想查一下这批猪的来源。”萧晓白也不跟这个负责人客气,打断了他的话,直奔主题。 “你等等,我查一下。”姓李的负责人从自己的办公桌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开始查找。 萧晓白发 现,他在看到某处时,顿了一下,然后面色慌张,偷偷瞟了自己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么?查到了吧?”萧晓白问了一句,看他没有回答,伸手把文件夹拿了过来。 这是一张收货的记录,记载的是每一个养殖场送猪的时间和数量。有一条记录引起了萧晓白的兴趣,上面写着:上午十点半,收到特供猪五头。 “特供猪是哪里送来的?是不是发现手指的那头猪,就是这五头里面的?” 那个姓李的负责人听到这句话,神色一下子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萧晓白心里明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快点说,这特供猪,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卡车司机 屋子里静悄悄的,萧晓白盯着那个姓李的负责人,后者因为紧张变得手足无措,一双手死命的搓着自己的裤缝,紧张的有些微微发抖。那名女子,看到情况不对,想悄悄的溜出门去,也被萧晓白瞪了一眼,吓得又慢慢地坐回了椅子上。 “特供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面不像其他生猪来源,有养殖场的名称之类的?为什么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没有任何资料说明?”萧晓白每说一句,那个负责人的身体都会紧张得抖一下,这让萧晓白更加的怀疑了。 “好!你不说是吧?那好,跟我走一趟,咱去局里的号子里好好说,到时候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 这句话一出口,那个负责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警察同志,警察大爷,我真的不知道那批猪有问题啊!要是知道有问题,打死我我也不敢要啊!” “你给我站着说话,还有,不许叫我大爷,我还没你老呢,你这不是咒我么?” 姓李的负责人听了萧晓白的话,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特供猪,就是屠宰场通过一些货车司机收来的生猪。这些生猪,有可能是病猪,也有可能是来路不明的赃物,但是由于价格低廉,比普通生猪的价格每斤要低五毛到一元不等,所以,每个屠宰场都会收一些这样的猪,屠宰之后掺杂在好猪肉的中间。 有的时候,他们收到的猪,可能已经死亡,但是依然可以通过漂白等方式将猪肉颜色变得跟正常猪肉颜色一样,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卖给小型餐馆这些餐饮渠道。 “畜生!”萧晓白听完,不由得骂了一句。这些黑心的商人,以次充好,将病变的猪肉卖给消费者,分明是于大众的健康不顾,只顾赚黑心钱了。 不过骂归骂,这个事情倒是不归刑警管。这是工商局的事情,只有通知工商局处理了。 “今天送来特供猪的司机,你认识么?”生气归生气,但是追查案子的线索,才是最关键的。 “不认识,这些司机送来猪,我们都是谈好价钱之后现金结算,不会留收据之类的,也不会有拖欠货款的事情发生,因为这样对双方都好。不容易被发现,及时发现了也不好追查。” 萧晓白不由得又瞪了这个家伙一眼,这些昧着良心的家伙,考虑得倒挺周全。 “来,看看是不是这辆车。”萧晓白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烟纸,是田愣子给他写下的送猪卡车 的车牌号和司机的姓名。 “司机的名字我没有印象,车牌号我更没有注意过啊。”负责人苦着个脸,拿着烟纸摇了摇头。 “警察同志,我看看吧,兴许我有点印象。”一直沉默的女子忽然开口道。 接过烟纸,女子看了一会,说道:“车牌号应该就是这个,我记得后四位,应该是一样的,但是司机的名字我不知道。” “行了,给我吧,你们明天自己去工商局报道,要不然就等着蹲号子。”撂下了这句话,萧晓白走出了房间。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到交警队,找到这辆卡车的资料。张望了一下,萧晓白才发现,小朱和小钱已经在警车旁等着自己了。 “打听到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些屠宰工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清洗猪的内脏时,发现了人的手指指节,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屠宰的时候是十几头一起进行的,所以他们也不记得到底是那哪头猪的内脏。现在这批猪全部都挂在那里,停下来了。” 萧晓白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有指望从屠宰工人那里得到多少线索,他们的工作只是屠宰,是根本无法接触到猪的来源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猪的肥瘦。 “走,去交警支队。”萧晓白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在市交警支队,萧晓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资料。 轻型卡车,车主姓名:叶礼成,车牌号:xxxxx;家庭住址:城郊新村新发路六十三号。 谢过了交警支队的同仁,萧晓白和小朱小钱两人驱车赶往城郊新村。 城郊新村是一个新兴的村落,这里原本是城郊的一片荒地,因为城市发展,这里被开发商开发成了一个小型的居住区,主要是一些在市区有些生意门路又买不起市区繁华地段房子的人在这里居住。 新发路六十三号是一个独家小院,大门紧闭着,隔着门缝,可以看到院子里还停着一辆卡车,站在院子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猪屎的臭味儿。 “应该就是这家,但是好像没人啊?”小钱扒着门缝儿看了老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 “这些跑货车的司机,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只有到晚上才活动的,你这样看,看不出结果的。我们直接叫门,不过先不要说是公安局的,就说找叶礼成。” 叫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有人应了一声: “别叫了,来了!”然后是屋门打开的声音和骂骂咧咧的嘟哝声,一双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而近来到了门口。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留着长长的头发,满脸睡意惺忪的样子,穿着一身秋衣秋裤,脚上挂着一双烂拖鞋。一看到门口站着三个警察,这小伙子先是一愣,转身就想关上门往回跑。 小朱的手快,一下子推住了门,没让他把门给关上,这小伙子撒开手就往屋子里跑,一双烂拖鞋都跑掉了。 萧晓白倒也不着急,反正他也跑不了,小朱和小钱跟了上去,把他在屋前按到在地,扭了过来。 “我教给你一个常识,见了警察千万不要跑,你一跑,就说明你心虚,那就说明你有事,这叫不打自招。说说吧,你为什么见了我们就跑。” “我前两天跟黑蛋他们赌钱,我以为你们是来抓赌博的。” “行,你反应倒是挺快,够聪明,但是你的话我不相信怎么办?”萧晓白说完,自顾自的走到院子正中央的水池旁,水池旁边放着一盘长长的塑料管。萧晓白将管子的一头接到了自来水龙头上,打开水龙头,爬上了卡车的车厢,开始冲洗起车厢里的猪粪。 泛着黄色水泡的污水顺着车厢旁边的缝隙流下,车厢里的水,渐渐的变成清澈起来。萧晓白示意小朱关掉水管,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橡胶手套戴上,慢慢的在车厢的缝隙处找了起来。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捏起那一块东西,跳下车厢,走到年轻小伙子的面前:“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你的车上出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戴着的白色橡胶手套上,红艳似血;一截人的手指静静的躺在他的掌心,还沾着水滴。 第七章 是食人族 这是一截人的手指,按照粗细程度和指关节的大小估计,应该是中指或者食指的第二指节。指节的两头,有明显的咬噬痕迹,上面的肉,还留有一些,但是,两头的大部分地方,都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年轻小伙子看到了萧晓白手中的指节,就猛地挣扎了一下,小钱和小朱以为他要跑,使劲将他扭住按低,谁知道他弓着身子开始了呕吐,他大概整整睡了一天,肚里也没什么食物了,只是在那里干呕,吐清水。 萧晓白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这个年轻小伙子,并不是凶手,他只是恰好运输这批猪而已,示意小朱和小钱放开他,让他蹲在那里呕吐。 等到这个年轻小伙子渐渐喘着气恢复过来,站起身看到萧晓白盯着自己,他赶忙说:“这个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发誓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帮人卖低价猪。” 他的话,萧晓白倒是相信,杀了人之后喂猪,然后又用自己的车送到屠宰场,还留下线索,假如真的是凶手的话,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疯子了。 “你可以随便说,但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假如你今天要是不交代清楚的话,哼!杀人的罪有多重,你是知道的。”萧晓白这次,是真正的恐吓,只有这样,年轻的小伙子,才会老实的交代一切。 年轻小伙子一听到这句话,赶紧连连点头:“我一定交代清楚,我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叶礼方,男性,十九岁,无业游民。车是他哥哥叶礼成的,叶礼成常年跑短途运输和贩卖,今天上午叶礼成从外面赶回来,说着急有事要走,让自己弟弟帮忙把卡车上的货,送给了屠宰场。叶礼成到现在还没有回家。 “照你的交代,你哥哥只是普通的卡车司机,而你只是顺道帮他送一次货,那你见了我们跑什么?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哥跟我说过,他说他买的猪,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说不定哪天就被警察盯上了,我今天看到你们,以为是来抓人的。” “你哥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批猪是在哪里买的?”萧晓白最关心的还是猪的来源。 “没有,我哥精得很,他连我都瞒着,他的路子很宽,朋友很多,有时候贩牛,有时候又贩猪,反正是啥赚钱贩什么,我也不知道他都是在哪里搞来的那么多东西。” 萧晓白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发现这个叶礼方并没有隐瞒什么,他真的是不知道情况。 拿出证物袋, 将刚才找到的那截手指放进了袋子,然后回到车上放好。这截手指,应该是这些猪在运输的过程中,排泄时随着污物排出来的,这些东西,还是存起来,留着让老李做检验用。 回到院子里,萧晓白想了一下,吩咐小朱和小钱去屋子里找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听到萧晓白的话,叶礼方紧张的想冲进屋子,又被小朱和小钱按到在地,这次没有把他松开,直接拷上了。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萧晓白有些生气,这个家伙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刚才表现还挺老实,结果还是隐瞒了东西。 这一次,面对萧晓白的问话,叶礼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看到这家伙不回答,萧晓白也不跟他耗时间了,直接叫上小钱进屋开始搜查,让小朱拉着这个家伙,跟在后面。 屋子里十分凌乱,卧室里满是臭袜子和香烟的味道,冲得鼻子发酸,地上好像好几年都没有打扫过卫生一样,扔满了烟头、瓜子皮,房间角落里堆着一大堆啤酒瓶。 “妈的,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猪窝!说错了,猪窝都比这里干净。”小钱一遍捂着鼻子,一遍骂道。 屋里家具很简单,一张大床,床头对面有一台电视机和dvd播放机,还有一个大衣柜,这就是屋子里所有的家具。 在床头的枕头下,发现一把长约两尺的管制刀具,萧晓白将刀从刀鞘中拔出,仔细的查看。刀身上很干净,似乎只是一把窝藏的管制刀具而已,萧晓白注意到在刀身上方的血槽中,有一些红色的印渍。 “这里面的红色是什么?”萧晓白指着长刀上的血槽向叶礼方问道。 叶礼方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睛恨恨的瞪着萧晓白。 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除了在床垫下发现了大约五千多块钱的钞票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特别的东西,萧晓白吩咐小朱和小钱,带上叶礼方,准备开车回去审问。 叶礼方被安排在后座,跟萧晓白坐在一起,自从窝藏的长刀,这个叶礼方就开始一言不发,萧晓白猜测,这把长刀一定有问题,而在血槽中发现的红色印渍,很有可能是人的血液留下的印渍。 车开过新村村口的时候,迎面有一辆摩托车经过,萧晓白注意到,身边的叶礼方忽然绷紧了身体,紧接着又放松了。 那个是叶礼成!萧晓白忽然明白了。 “小朱,掉头,跟着那辆 摩托车,他就是叶礼成。”身旁叶礼方怨毒的眼神,让萧晓白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跟着摩托车,慢慢的折回村内,萧晓白示意小朱把车停下:“我们走过去,开车过去,对方可能会警觉,这次来个瓮中捉鳖。” 小朱将车停在路边,几个人下了车。 就在这时,萧晓白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老李打来的。 “小萧,你在哪里?有个情况跟你说一下,我们在另外一家屠宰场又发现了胃部带有人体组织的生猪,不过这次是一块肉,我刚才带回来检验了一下。这块肉被人拿利刃切过,而且是生前所伤。” “还有,我把所有的手指指节和发现的那块肉对比了一下,应该属于同一个人,而且是一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女性所有。那块肉被人煮过,而且上面除了有猪咬噬的痕迹,还有人类咬噬的痕迹。” “也就是说,你们要找的凶手,除了是一名杀人犯和喂猪匠之外,很有可能还是一个食人族。你们办案的时候小心点,不行通知武警支援吧。” 第八章 二人世界 挂断手机,萧晓白回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小朱和小钱一眼,想了想,还是把情况告诉了他们。 “虽然老李这么说,但是我觉得叶礼成不像是凶手,他应该只是一个运货的司机,他这里并没有养猪的地方,而且,假如是他杀人之后喂猪,他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萧晓白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是没有太大危险的。你们怎么看?” 小朱和小钱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萧晓白,小钱说道:“萧哥,我们相信你的判断,但是那把刀是怎么回事?而且上面好像还有血。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假如请求武警支援,要很久了,我怕叶礼成回家之后发现什么不对劲,提前跑掉了,那么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断掉了。这样吧,我冲前面,你们两个紧跟着我。” 三个人刚刚来到叶礼成的家门口,就看到叶礼成骑着摩托车往外跑。小朱的身手很利索,飞起一脚把叶礼成从摩托车上踹了下去,摩托车歪在了地上,压住了他的腿,萧晓白和小钱赶紧上去把叶礼成给拷上了。 叶礼成的脚被摩托车压了一下,好像受了点伤,走起来路来一瘸一拐的,小钱和小朱把他架到了车旁边,打开车门,把他塞了进去。 叶礼成在进入车厢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愣了一下,兄弟两人相顾无言。只有叶礼方低低的叫了一声:“哥……” “兄弟见面的感觉如何?怎么样?是我一个一个问呢,还是你们自己老实交代?现在你们惹上的麻烦可大了,拖得越久,吃的苦头就越多。”萧晓白开场就是一通心理攻势。 兄弟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哥哥刚要开口,弟弟忽然说:“哥,你到底犯了什么案子啊?怎么警察在你的卡车上找到了死人的手指头,刚才可恶心死我了。” 叶礼成听了这句话,嘴巴长得大大的,好久没回过神来,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才结结巴巴的说:“你说啥?人的手指头?我没听错吧?” 有一条人命扣在身上,叶礼成和叶礼方兄弟两个为了洗脱嫌疑,很快的招供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弟弟叶礼方是一个无业游民,喜欢跟城郊新村的一群小混混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所谓的黑虎帮,没事就是惹是生非,学着电影上黑帮的样子行事。 那把长刀是叶礼方的,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个路人,在街上撞到了他,他让对方跪下道歉,对方一怒之下把他揍了一顿。他当时一个人,打不过对方,吃了 亏之后,只能偷偷的跟在对方身后,摸清了对方的家庭住址,前天晚上,趁着对方出门之际,砍了对方的胳膊一刀,跑了回来。 萧晓白让城郊派出所查了一下,前两天是有一家人报案,说男主人在家门前被人砍了一刀,现在还在住院,派出所正在立案侦查,一直没有头绪,萧晓白的线索,正好帮他们破了案。 哥哥叶礼成,是一个普通的卡车司机,他主要做短途运输贩卖生意。据他自己交代,他的生猪来源,主要是从黑水镇南边的一个养殖场弄来的。那个养殖场的猪,相对其他地方的猪要便宜很多,但是质量也参差不齐,经常还有病猪。 他一直都是通过屠宰场的渠道处理这些病猪,所以,他一直担心这件事情败露。 审讯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萧晓白三人从城郊派出所出来,外面早已是灯火通明。 “都饿了吧?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查那家养殖场。走,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去吃麻辣烫,贵的我请不起,只有请你们吃麻辣烫了。”萧晓白正了正衣服,一手一个,揽着小朱和小钱上了车。 风味小吃街是大排档的聚集地,这里晚上八点钟到凌晨两点,几乎都是家家客满,生意火爆。 萧晓白他们来到了一家卖麻辣烫的大排档,老板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据说是成都人,这家大排档的招牌,打得也是成都正宗麻辣烫的招牌。 三个人坐好,选好了锅底,又没人挑了一小篮自己喜欢的菜放在桌子旁的支架上,就等着锅开放菜。 “老板,给我换个油碟吧。要蒜蓉底,少放点油,多放点醋。”萧晓白看了看端上来的油碟里放着的芝麻酱,显然不满意。 “好的,马上就给你换。” 油碟换上,锅也滚了,几个人把选好的菜丢下锅,煮好之后,一遍捞着吃,一遍开始谈天说地。 “萧哥,你说你也就比我跟猪头大两岁而已,我和猪头参加工作还比你早,为什么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和猪头跟你一比,基本上是一抹黑,啥都不懂。”小钱半真半假的说道。 “瞎说,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只不过我在警校的时候,教官教过很多东西,我来局里之后,跟着老李学了一点法医的知识,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懂。像你跟小朱,我就很佩服啊,今天小朱那一脚真利索,估计你也差不多,但是假如让我来,肯定是抓不到那个叶礼成的。” 一通话说的小朱 跟小钱都在那里傻呵呵的笑。萧晓白看了一下邻桌,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你看我这人,我喝酒过敏,所以从来不喝酒,忘记叫酒了。怎么样,你们两个没人先来两瓶?我以茶代酒陪陪你们就好了。” 叫服务员拿了四瓶啤酒过来,萧晓白亲手给小朱和小钱倒上:“今天跟着我跑了一整天,辛苦你们了,这杯一定干了。等这个案子结了,我请大家吃顿大餐。” 正吃得开心,萧晓白不小心把自己的油碟碰掉到桌子下,打碎了。刚要伸手招呼老板换油碟,就听到邻桌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喊:“老板,换个油碟过来,要蒜蓉底,少放点油,多放点醋。” 萧晓白扭头一看,邻桌的座位上,一名年轻女子正和一个男子亲昵的坐在一起,男子正将一块肉喂到她的口中。萧晓白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一下子愣住了,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对方。 小钱早已叫来老板,换了同样的油碟给萧晓白,看到萧晓白的表情不对,顺着萧晓白的目光一看:“咦,那不是刘教授吗?她怎么也在这里,要不要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萧晓白回过神来:“不要乱来,打扰别人的二人世界。”说完,从锅里抓起一把竹签,将上面煮熟的菜捋入了油碟中,埋头大吃起来。 桌面上忽然多出两块水渍,萧晓白抹了一把眼睛:“妈的,今天的麻辣烫可真够辣的,眼泪都给辣出来了。” 第九章 猪圈惊魂 第二天早上,回到局里,萧晓白先去了老李那里一趟,把昨天自己找到的那截手指交给了老李,也在那里看到了目前位置所有关于本案的证物。 “老李,你确认自己没有搞错?这块肉上真的有人咬过的痕迹?”萧晓白盯着那块发白的肉,有些反胃。 “我当了几十年法医了,这点小东西都会弄错吗?”老李瞪了他一眼,指着那块肉上面的痕迹说道:“你看这里,这个家伙割了一块大腿肉,但是没有煮烂就急着吃。这里有他留下的咬痕。” “人类的咬痕,多呈半圆形,而且相对于动物的咬痕,要宽而且浅,这是因为人类的牙齿构造和咬合肌肉的退化造成的。” “肌肉退化?”萧晓白有些不明白。 “白痴!”用力的敲了敲萧晓白的脑袋,老李解释道:“在远古时代,人类的牙齿和咬合力跟动物的是差不多的,但是因为人类食物结构的变化,细软食物的逐渐普及,人类的牙齿才慢慢变宽,慢慢朝后收回。古人类各个都是大暴牙。” “为什么以前中国部队上的通讯女兵,进部队前都是如花似玉的,出来各个都是大暴牙?用牙咬电线胶皮拽出来的!日本女人这些年整体变得越来越漂亮,也是因为饮食结构和细软食物的推及。怎么样?不知道这些吧。”老李得意的晃晃脑袋,说道:“小子,你多学着点,我老李这里很多东西的。” 萧晓白揉揉脑袋,不服气的嘟哝道:“跟你谈案子,你扯到女人身上了,还牛的不得了。” 老李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继续的说道:“这块肉上,有三处咬痕,最浅的呈半圆形,是人类的咬痕,而另外两个咬痕,在肉的边缘,咬痕的内弧反方向,咬痕较深,较尖,应该是猪在抢食过程中撕咬造成的。除此之外,肉的上面,还有一道利刃划开的痕迹,按照伤口的收卷程度推测,是生前所伤。” “所以,这个家伙,是杀了人之后,又用刀切下大腿肉,也许咬不动,或者不好吃,又扔给了猪吃,猪吃东西的时候,争抢过快,没有将肉咬烂就咽了下去,所以才会残留在胃部。” “发现的指节上,有没有人类的咬痕?”萧晓白想起了那些手指。 “指节上没有发现人类的咬痕,只有猪的。也许是因为手指上没多少肉吧,凶手看不上。”老李自己给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推断。 坐在赶往黑水镇养殖场的车上,萧晓白一直在思索。老李的看法,只是从鉴证角 度来考虑的,从心理学角度来看,吃人是一种严重的心理疾病。 这类患者很有可能是精神错乱,也很有可能是一种心理阴暗的发泄,他们大多自私,无法与正常人交流,吃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压抑心理的发泄和特定的交流方式。而某些吃人的人是一些患有臆想症的患者,他们幻想通过吃人肉,可以获得力量或者永生。 但是这个案子的凶手,又有些奇怪,假如他是类似的患者,不可能将自己吃不下的肉,扔给猪吃,假如吃不下,这些吃人的家伙,会选择再次烹饪,而不是抛弃自己辛苦得到的食物。 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吃人事件不在少数,但是大多是一种古代权力欲望的体现,而且对方大多会选择年轻貌美的女子,或者新生婴儿食用,选择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作为食物,这有些让人想不通。 难道是报复杀人之后的心理发泄?萧晓白想了半天,发现自己越想越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 因为正常人很多时候是无法推测那些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的心理活动的,还是跟着线索,一步一步走吧。 来到黑水镇,镇上派出所的民警早已接到了通知说今天有行动,在派出所门口整装待发。萧晓白下车跟派出所长客套了一番,交代了一下情况,人马就出发了。 养殖场在一个山脚下,临近公路,旁边还有一条小河,规模不大,大概有十多间猪舍。 警车刚一开进去,萧晓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养殖场正中央的宿舍里,十几个人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朝养殖场后方的小山坡逃去。 “这些人就没一个聪明的,这样跑,不是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么?”萧晓白摇摇头感叹道。 “萧哥,我们要不要下去追?”小钱看到黑水镇的派出所民警下车追了上去,探过脑袋问道。 “不用,这是他们立功的机会,我们就不要下去抢功了,反正他们带来的人手也够,三个人抓一个人还抓不到?我们就等着抓到犯人之后审问吧,跟着看就可以了。” 抓捕行动很快就结束了,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萧晓白心想:黑水镇的民警腿脚倒是很利索,追起人来真不含糊。 等到把人带上来,萧晓白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顺利。这一帮人各个醉醺醺的,每个都是红光满面,酒足饭饱的样子,怪不得跑不动。 萧晓白看了一下,其中几个,嘴角和眼角都被打得乌青,看来黑水 镇的民警不但腿脚利索,拳脚功夫也不差。 “我说,现在才早上十点钟不到,各位那么早就开饭了?看来生活质量还很高,满嘴都是油光光的,我们当警察的,啥时候能跟上各位这生活条件就好了。说说吧,自己都犯了什么事情。” “警察同志,我们哥几个只是在一块小赌一下,然后聚了个餐,不用费那么大事吧?罚多少?我们认了。”一个金鱼泡眼睛的男人开口了,萧晓白看了他一眼,这人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既然知道赌博用不着我们这么大费周章,那你也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自己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么?!” 萧晓白正准备来一番心理攻势,小钱远远的叫了一声:“萧哥,你过来这边看看。” 小钱正站在养殖场的猪圈旁,拼命的朝萧晓白招着手。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来到猪圈旁,伸头向猪圈里一看,萧晓白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猪圈里,一群猪正在争抢一块白花花的肉,猪圈的角落里还有几根长长的骨头,上面满是猪啃过的痕迹。 第十章 暴力团伙 萧晓白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向局里做了汇报,并要求增派法医过来,检查养殖场猪圈里的骨头和肉,完成了这些之后,搜查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 养殖场的仓库里停着几辆农用三轮车和两辆摩托车,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在屋子里,找到十多把管制刀具,四五个电击棒,还有十几条铁链和套索,还有一些拳套之类的东西,零零碎碎一大堆。 所有搜查出的东西,都被铺在了屋子前的地面上,看着这些凶器,在场的民警都有些后怕,还好这些家伙刚才没有想到反抗,而是选择逃跑,假如真的打起来,自己这边,恐怕不死也要伤几个。 这十几号强壮的汉子,各个都是满脸横肉,被民警们拷着,蹲成一排。萧晓白看了一眼,这帮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养殖场的,倒是十足的暴力团伙。 萧晓白跟黑水镇派出所的所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帮人带回派出所进行审讯,这里留下几个民警照看。 回到派出所,首先提审的是那个金鱼眼的男人。审问之前,萧晓白做了一下血迹检验测试,发现那些管制刀具中,有两把砍刀带有血迹,还有一把尖刀带有血迹。 这个家伙叫王德强,是这个养殖场的场长,这家伙案底倒是挺清白的,没犯过案子。据他交代,养殖场之所以有那么多管制刀具,主要是防贼的时候使用,主要是吓唬对方,自己这边从来没有真正动手过。 这小子圆滑得很,没有留下一点把柄,至于刀具上的血迹和猪圈里的肉和骨头,他说是自己几个人用刀宰了一头猪,吃不完扔给了猪吃了。 这些话让傻瓜听了都不信,那把尖刀也就算了,还有两把砍刀也带有血迹,拿砍刀宰猪,除非是脑子秀逗了。至于拿肉喂猪,有谁会拿肉喂猪?有钱没地方扔了?但是不管萧晓白怎么问,怎么用心理攻势,他就是死咬着刀是宰猪时沾上的血,肉是猪肉,自己吃不完扔给猪吃的。 萧晓白他们看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就提审了其他几名犯罪嫌疑人。结果让萧晓白大跌眼镜。 刀具的用途,所有人的回答都是用来防贼,保护养殖场用的。但是刀具上的血迹来源,答案却是五花八门,有说是自己割破手沾上了,有说是砍猪肉砍的,也有说防贼时伤到了对方。但是有一点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猪圈里的肉,都说是宰掉了一头猪,吃不完扔给猪吃的。 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按说从刀具的血迹上,已经打 开了突破口,但是对方所有人却都死咬着猪圈里的肉是自己宰掉吃不完的猪,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猪圈里发现的肉真的是猪肉。 那么,叶礼成从这里运回的胃部带人肉的猪,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审讯过程中,萧晓白并没有提到猪的胃部发现有人类指节的事情,他想先从其他方面进行深挖确认之后,再进行心理攻势。 仔细的对比了一下审讯记录,萧晓白决定再次针对刀具上血迹的事情,进行深挖审讯,希望以此为突破口,得出结论。 正思考着,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小萧,这一次你可让我白跑了一趟,这猪圈里的肉和骨头,都是猪肉和猪骨头,没有属于人类的。行了,我这边检查完了,先回去了,你忙你自己的吧。” 通完话放下手机,萧晓白陷入了沉思。猪圈里的肉,老李检查之后,确认无误是猪肉,骨头也是猪的腿骨,那么,这些人说的就是事实了。但是谁又会浪费到用猪肉喂猪呢?这就好比拿钱当柴烧一样,除非钱不是自己的。 对啊!自己一直想着他们是养殖场,但是却没有想到过,这些猪可能不是他们养的,而是偷来的。 再一次提审这帮人,结果很快出来了。他们是一帮以养殖为掩护,专门进行盗窃家畜的盗窃团伙,并低价进行销售,牟取暴利。 他们在夜间活动,十几人一起出动,到下面农村去,当找到有家畜的人家之后,他们先不着急偷窃,而是敲门骗取主人开门,开门之后,立即用刀具进行威逼,不许主人说话。控制场面之后,外面的人进行偷窃,而屋子里会有人守着,防止主人大叫。 等到盗窃结束后,负责盗窃的人赶着猪先走,而屋子里守着主人家的人,在半个小时以后将主人家架上摩托车,一起开车到公路上,在几公里之外才将人扔下,等到主人家跑回村子里叫人时,他们早已溜之大吉。 就这样,他们以养殖场为掩护,进行盗窃和销赃活动。 刀上的血迹,尖刀倒是真的屠宰时沾上的猪血,而砍刀上的血迹,是他们在盗窃过程中,有主人家反抗,砍人所伤。 看来,杀人之后喂猪的人,真的不在他们中间,他们只是恰好偷到了凶手家的猪,而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人肉喂出的猪,通过低价方式,卖给了贩猪的叶礼成。 叶礼成在运输猪的过程中,遇到了算是半个朋友的田愣子,田愣子将自己喂的猪 让他帮忙捎给城里的顾班长,但是在运输的过程中,叶礼成将猪弄混了,结果顾班长误将有人类指节的猪的消化物,炖给了自己的妻子吃。 想明白了这些,萧晓白对下一步工作进行了计划。既然猪是盗窃来的,那么,只要找到猪的主人,那么,凶手是谁,也就自然明白了。 翻了翻手中的口供记录,萧晓白对照着地图,在地图上圈圈点点,那些都是这群人招供出的盗窃地点。 下一步工作,是寻找一个丢失了猪却不愿意报案的失主了。 也许,还需要寻找一个失踪的老太太。 ※※※ ps:这种盗窃团伙,是我在农村见到过的,当时我们那一带农村,此类犯罪很猖獗,耕牛、猪是最常被盗窃的,后来没有此类犯罪了。不是因为被打击了,而是因为没人养猪养牛了…… 第十一章 下桥疯子 大寺村是黑水镇最南边的一个村,靠近山里,并没有公路连接,路况很差,一路上颠簸的厉害。大寺村在大寺山脚下,大寺村的村支部,就设在这里。 传说这里在唐朝时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寺院,因此而得名,但是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原有古寺存在的证明,也只有山顶上一些露出地面的浅浅的石根。通往山顶的阶梯还留有一些,不过也只是顽童玩耍的去处。 大寺村总共下辖有七个村庄,几乎都是隔山分布,从这一座山到另外一座山,才能到达另外一个村庄。 这里就是萧晓白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按照养殖场抓到的那帮盗窃团伙的供词描述,十六日晚至十七日凌晨,他们在这一带的村庄盗窃了近二十头大肥猪,几乎每个村子都有分布,他们也不知道到底那几头猪是从哪个村子盗窃而来。 萧晓白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着村子进行询问调查。 上桥村是他们的第一站。今天恰好是星期天,山村里的孩子都在村边玩耍,看到警车过来,一阵风的都跑到村口看警车。村里的大人们也被惊动了,也都凑成群,站在村口,指指点点。 “萧哥,农村人怎么那么爱看热闹啊?你小时候是不是也一看到警车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跟着看?”小钱凑过来跟萧晓白打趣。 “屁话!我小时候哪里能看到桑塔纳型的警车,能看到一辆拖拉机就跟着跑着看半天。” 两个人一遍说着闲话,一遍走下了车。 “老乡们,我们是来调查前几天你们这里被盗的事情,你们村上有哪几家被偷了猪的,请带我们去查看一下,然后做一下记录好不好?”萧晓白的话一落地,人群中“哄”的一声就炸开了窝。 “老山,你不是说报案也没用嘛,都没去报案呢,警察都来了。”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黑瘦中年人扛了身边的人一膀子:“快去啊。警察都上门了,还不去说。” 人群中站出两个男子,都在五十多岁的样子,萧晓白明白,他们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很可能只有四十岁。农村的日子太苦,这些勤劳的汉子,各个都是劳累过度,未老先衰。 “俺家丢了两头。”被叫做老山的男子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开始哆哆嗦嗦在怀里使劲的摸,萧晓白以为他要掏出什么证据之类的给自己,结果发现他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皱皱巴巴的香烟盒,从里面摸出几根都折弯的香烟,递给萧晓白和小 朱小钱。 “警察同志,抽根好烟。” 萧晓白仔细一看,原来是五块钱一包的红旗渠,一时间无语。 “我不抽烟的。”萧晓白真的是不会抽烟,而小朱和小钱倒是会抽。 “咋了,看不起俺农村人的烟。”汉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萧晓白知道,农村人是最实在的,只有他喜欢你的时候,才会把自己觉得最珍贵的东西给你,假如你拒绝,他会觉得遭受了侮辱。萧晓白无奈的接过香烟,凑在汉子点燃的火柴上吸着了,吸了一口,就呛得萧晓白直咳嗽。 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老山,人家后生仔真的是不会抽烟,哪里有你这样劝人吸烟的。” “男的有几个不会抽烟的,不会就学。”老山一边说着,一边帮小朱和小钱也点上了。 “老乡,咱先办案行不?去你家看看盗窃现场怎么样?”萧晓白趁着老山点完烟,赶紧插了一句话进来。 “先去老木家,他们家丢了四头,俺家不着急,等去完他们家,再去俺家。”老山指了指另外一个站出来的汉子。 这个被称作老木的汉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萧晓白。 “他就那样,不会说话,跟木头疙瘩一样,心眼可实诚了。要不咋会叫老木呢。我领你们去吧,他见了生人就更不说话了。”老山一把拉过萧晓白的手,紧紧的攥着:“今天中午不准走,在俺家吃饭,谁要是敢走,就是看不起俺。走,老木,去你们家。” 萧晓白感觉攥着自己的大手,像老树皮一样粗糙,忽然间想起了父亲的手,不由得心中一酸。 老木家的猪圈已经空了,猪圈有小半间房那么大,里面空空如也。萧晓白看了一下,地面上只有烂泥和一些青草的印迹,没有任何的异常。 “老木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萧晓白向老山问道。 “他还有他闺女跟儿子。”老山回答。 “没有其他人了?” “他爹妈早十年前都死了,前两年老婆跟人跑了,只给他留下一个闺女一个儿,是个可怜人。本来喂了四头猪,想过年弄点钱话,被那些断子绝孙的狗东西给偷跑了,老木当时还被踹了几脚。” “哦。”萧晓白点点头,看来老木家的猪并不是自己要找的。“过一段时间,我们把案子查清结了的时候,会有部分赔偿送过来,过年省着点,够用 了。” “哎!”老山听了这话,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记录了一下老木家的损失,萧晓白一行又来到了老山家。他们的身后,一大群人紧紧的跟着,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第一次见到这么和气的警察。 老山家的猪圈要小一点,猪圈地面是用水泥砌成的。“猪圈做的真漂亮,这手艺不错。”一句话把老山说的乐得合不上嘴,连连摆手说:“自己瞎搞的,瞎搞的。” 猪圈的地面是水泥的,所以,更好检查,地面上还留有猪粪和一些食物残渣,同样没有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看完这些,萧晓白准备叫上小朱和小钱,到下一个村子去。老山似乎看出了萧晓白的意图,死死的拉着萧晓白的手:“说了今天中午在俺家吃饭,这会都快晌午了,你要是走,就是看不起俺老山。” “老山哥,不是我不愿意,我实在是要赶紧调查案子啊。”萧晓白也有些无奈,农村人的热情,有些时候让人无法拒绝。 “在俺家吃,这大寺村的事情,没有俺老山不知道的,你想知道什么,俺跟你说。” 萧晓白回头看了小朱和小钱一眼,后者无奈的对他耸了耸肩。 饭桌上,萧晓白向喝的有点醉醺醺的老山问道:“山哥,最近咱这村,听说有老人走失,或者突然死了就下葬的没有?” “有!下桥村那个老疯子说跑得找不到了,现在还在找呢。他们家当家的,听人说也疯疯癫癫的。” “老疯子?男的女的?” “女的,都六十多了,疯了几十年了。她生那个儿子,也是疯疯癫癫的,今年有快四十了吧。” 第十二章 褐色血痕 “都怎么个疯法,给说道说道。”关键时刻,小钱的八卦天分马上发挥了出来,头伸的老长,还好耳朵不会乱动,萧晓白估计,假如小钱的耳朵能乱动,跟局里的警犬遇到情况时差不多一样,都支起来了。 “那个老疯子是老黑子的媳妇,也就是他家太穷,人长得又太难看了,当年娶不起媳妇,在外地用一袋面换回一个疯子当老婆,就为生个儿子传宗接代。谁知道换回来这个女的,疯的太厉害了。疯起来的时候咬人,上去两三个男人都收拾不住。” “西河那边的先生给瞧了,说是鬼附身,先生说自己收拾不住,也没办法管。你说是疯病吧。她大冬天下雪天光着身子跳到河里,跑上来身上还冒热气,也冻不生病;发起疯来,几个年轻小伙子按胳膊按腿都按不住,一个女人,不是鬼附身,哪里有那么大力气?” “生了娃之后,疯病好多了,刚开始是隔几天犯一次,生了娃之后,一个月犯一次;最近几年没听说犯过病。可是前一段时间听他们家里人说,又疯着跑了。老黑子也是可怜,这大寺村没有人不知道他,可怜啊,买了个老婆是疯子,生个娃吧,也是半个疯子。” “他们家孩子也是疯子?怎么回事?”这一次开口的是萧晓白。 “老疯子生了个娃,是个男娃。老黑子可高兴了,没让老疯子喂,农村都知道,吃疯子的奶,娃长大了也是疯子,给人家村上一个女的五袋麦,给他带了两年娃。” “小时候看不出来,就是说起话来憨憨的,长到二十多岁要说媳妇的时候,也犯病了。这个疯起来更厉害,平时看起来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可是犯起病来,抓起刀就追着人砍,吓死人了。有时候抱着他爹的手就咬,咬得血直流,他还在那里当水喝,看得瘆人。” 听到这里,小钱正喝着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全部喷在了饭桌上,自己呛得转过身弯着腰咳得喘不过来。 萧晓白和小朱,也顾不上尴尬,对视了一眼:也许,这个老疯子和她的儿子,正是他们正在寻找的。 饭桌上,老山已经笑得喘不过气了:“这个小钱,怎么听个这都能吓成这样……” 临走的时候,萧晓白塞给老山一条红旗渠,老山死活不要,萧晓白用一句:“不要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硬是给塞了过去去,老山一个劲哆嗦着嘟囔:“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车发动之后,走了老远,还能看到老山跟村里的人站在村 口朝这边挥着手张望。 坐在车上,小钱凑了过来:“萧哥,你说老山说的那个老疯子,是不是就是被碎尸喂猪的女人?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儿子,会不会就是凶手?” “不好说,不过这个事情,听起来总是有些怪怪的,农村的事情,很多都是以讹传讹,有时候不能全信,但是老山说的这家疯子,是有很大可疑,而且这个女人的年龄跟死者的尸体骨龄测试十分吻合。我们先去看看吧,不要那么早下结论。” 下桥村跟上桥村隔着一座山,山间还有一条小河,小河上有一座看起来相当古老的石桥,萧晓白揣测,这两个村子的名字,可能就是因为此桥得名。 下桥村也十分的小,村里大概有几百口人的样子。萧晓白一行到达村口,照旧还是一番围观和吵闹,这一次站出来说自己家肥猪被盗的,只有一家人。 萧晓白三人去那里勘察了一下,一个普通的猪圈,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人类尸骨的痕迹之类。主人家很期待的看着萧晓白,显然是希望能听到抓到盗贼,还回肥猪的消息。 萧晓白临走时安慰了几句,说等到查清案子之后,会有部分赔偿送到,主人家听了十分高兴,欢天喜地的跟着送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萧晓白打听到了老黑子家的住址。 三人来到老黑子家,却发现房门紧闭,问了邻居家,邻居家的回答是:“这两天好像都不在家,应该是去找老疯子了。前几天夜里,根儿又犯病了,闹腾了大半夜,吵死了。” 他们口中的根儿,就是老山所说的老疯子的儿子。 老黑子家的猪圈,有些干净的不对劲,地面上被用铁锹铲得干干净净。去农村见过泥巴地的人都知道,猪圈里假如有猪天天走来走去和泥的话,地面上会有很多的淤泥,但是在淤泥下半尺,会有一层不透水,而且土质很硬的地面。 很多时候,清理猪圈,只需要铲走上面那半尺来厚的淤泥,下面就是干干净净,可以跟水泥地媲美的地面。老黑子家猪圈的地面,就是刚刚被铲过的样子。 跟邻居家打听了一下,老黑子家的猪,以前总共有六头,老疯子不疯的时候,是个干活能手,猪全部是她一个人在打理。这几年她一直没犯过病,家里每年养了好几头猪,这两年日子过得好多了。 老黑子一直想靠多养猪,给根儿娶个媳妇,可是现在的世道哪里跟以前一样,想买个媳妇难多了。而且根儿的病也是远近都闻 名的,不疯的时候跟正常人没区别,发起疯来,跟野兽一样,又是咬又是拿刀砍的,老黑子和老疯子被他砍伤过好几次了。 你说这样的人家,好姑娘哪里肯嫁给他?再给他找个疯子?那也要找得到疯子才行啊。本来老黑子想靠卖猪多挣点钱,然后去外地再给根儿找个媳妇,但是现在猪也被偷了。 也怪,根儿平时啥都不知道怕,但是猪被偷的那天晚上,他倒是不发疯,也不知道闹,结果猪白白被人偷走了,老黑子也被带出去老远,快天亮才跑回村里叫人,那个时侯,贼都跑得没影了,哪里还追得到。 邻居家的唠唠叨叨,萧晓白没听进去多少,他在仔细的查看着老黑子家门上的刀痕和门前地面上一块深褐色的痕迹。 “哎呀,这好像是血吧?不会是前几天夜里根儿发病砍的吧?怎么没听老黑子说呢?”邻居家已经惊叫了起来。 第十三章 玩藏猫猫 这块血迹,在紧挨着门框的地面上,看了一下房檐的长度和两边堆放的杂物,萧晓白差不多清楚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说他们家前几天夜里有闹,是多久前的事情了?”萧晓白向邻居家女人问道。 “有差不多五六天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那几天恰好农忙,夜里困得不得了,听到闹也没起来,闹了一会就没闹了,我也就继续睡觉了。” 萧晓白点点头。这片血迹,假如推测的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在一个星期左右前留下的。 从人体流出的血液,经过一定的时间,红细胸逐渐受到破坏,血红蛋白变为正铁血红蛋白,再变为正铁血红素,因此颜色由鲜红色—暗红色—红褐色—褐色—绿褐色—黄色—灰色逐渐变化。在非直接阳光下,鲜红的血迹经一小时左右后观察,颜色明显变暗,再放置数周至月余,仍保持暗红色至红褐色,数年变褐色以至灰褐色。在弱阳光下,鲜红的血迹经半小时左右后观察,颜色明显变暗,数周后呈灰色。在阳光直射下,鲜红的血迹经十分钟左右后观察,颜色明显变暗,数小时即呈灰色。 门前的这块血迹,有屋檐挡着阳光,只有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才能短暂的照到一点阳光,时长大概每天不超过半小时。按照颜色变化和日光照射的时间推断,应该是几天前留下的。这也刚好和邻居家所说的,在五六天前,这家人夜里曾经闹腾过的时间吻合。 “老乡,你来帮个忙好不?我们准备进他们家里看一下有没有其他情况,你是村上的人,你来做监督,配合一下工作。”萧晓白想了想,对邻居家的女人说道。 “好,你等下,我把门口放的玉米先收一下,怕被鸡子进去刨。”女人慌忙跑回去,收拾完之后,又跑了回来。 房门上的锁,是农村常见的铁锁头,萧晓白在门洞里、墙角根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钥匙,从门前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根钢筋棍,直接给掘开了。 屋子里一股腥臊之味铺面而来,冲得人直皱眉头。“靠!这是什么味儿啊?”小钱禁不住骂道。 “根儿和老疯子两个人,脑子都不好使,夜里有时候不会起夜,尿床。”邻居家女人也捂住了鼻子。 堂屋里还算正常,桌椅摆的还算整齐,萧晓白发现,几张椅子的腿,都有些不一样,有的新,有的旧。问了一下邻居家女人,说是被根儿发疯时砸断的,又换了新的腿。 堂屋的地面上,有一滴滴的血迹存 在。萧晓白蹲下仔细的看了看,这些血滴,大部分形成的形状都是大血滴周围分布小血滴的样子,小血滴已经很模糊,无法分辨,但是从面积上来看,这是从超过一米高度落下的血滴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很有可能,是这家人中的一个,上身受伤所滴落的血迹。 也有一些边缘呈锯齿状的血滴存在,但是主要集中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这种血滴,是大概半米高度低落血滴的形状。 里间基本上没有血迹,只有一些被摔坏的日用品和一些扯破的衣服扔在角落。 萧晓白想象了一下,身体上超过一米高度的伤口,然后又会在半米高度处出现。手臂?手臂在举起时,高度会超过一米,而且特别在争斗中;但是在垂下手臂时,假如血液顺着手指滴落,高度差不多会在半米出现。 假如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凶杀现场,又有点不合情理,假如对方手臂被砍下喂猪,那么,屋子里肯定会有溅射性血液痕迹,但是这里基本上都是血滴。 而且,假如人是在这里被杀死的,地面上一定会有大片的血迹留下,但是屋子里并没有发现,这么少量的血迹,只能说明搏斗和受伤的存在,却不能确认是否有人死亡。 难道是在猪圈里被杀死的?或者这里根本不是凶杀现场?萧晓白正在皱着眉头思考,忽然在门口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们在俺家里干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萧晓白抬头一看,一个差不多四十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站在门口。 “根儿……我的妈呀……根儿,你咋回来了?”本来站在自己身旁的邻居家女人已经开始抖了起来。“警察同志,根儿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又犯疯病了,我的天啊,这可咋办哩?”女人一个劲的抖,两手死死的拉着萧晓白的胳膊。 萧晓白看了一下,屋子里还有小朱在,小钱刚才说出去撒尿了。小朱的脸色也有点不自然,遇到凶犯还好,至少还可以谈判,但是面对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该如何去说服他? “大家都不要动,大幅度动作会刺激他,他现在还正在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激怒他,不要直视他的眼睛,更不要笑,保持平静。”萧晓白压低声音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你们在俺家干啥哩?我问你们你们怎么不说话?”根儿好像变得有点焦躁,舞动着手里的菜刀。 “根儿,我们在你们家藏猫猫呢! 有一个人钻到地下出不来了,我们都在地上找他呢!”萧晓白一开口,小朱跟邻居家的女人都吓了一跳,难道萧晓白也疯了? “真哩?俺来找,你们都笨,找不到。俺爹不准我玩藏猫猫,我偏要玩。”根儿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拿着菜刀在地面上连连回回乱砍。“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钻下去的?” 邻居家女人看着根儿手中使劲在地上砍着的菜刀,吓得浑身乱抖。萧晓白拉了她一下,指着门口的地面说:“就在这里,你能不能把他挖出来?” “你们都闪开,我来挖他出来。”根儿挥舞着手中的菜刀喊道。 萧晓白拉着女人和小朱,退到了堂屋的墙角。 根儿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疯狂,他背对着房门,蹲在门口,拿起手中的菜刀,朝地面狠狠的砍去。 门外闪进来一条人影,只听到“啪啪啪”一连串的声音,根儿身体先是一阵抽搐,然后软软的躺了下来。 第十四章 精神疾病 “怎么样?危难时刻还是要我钱鹏钱大英雄出手吧?!哈哈!”小钱晃着自己手中的电击棒,得意的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钱鹏这小子,在收缴养殖场那帮盗贼赃物的时候,觉着好玩,偷拿了一个电击棒,想带着玩几天,没想真的给派上了用场。 “不错,不错,钱串子,你这小子关键时刻还能顶点用处。”小朱装作领导一般,点点了头:“小伙子,不要骄傲,继续努力,前途很光明啊!” 两个人一唱一和,把邻居家女人唬得愣愣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晓白摇摇头,这两个活宝,真是没一点正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倒是缓解紧张的好办法。 “小钱,先把他拷起来吧,免得醒来又是疯疯癫癫的,那可就麻烦了。刚才是凑巧,假如没有引开他的注意力,我看就算小钱是偷袭恐怕也是够呛。” 小钱和小朱两人把根儿手中的刀取了下来,然后将他用手铐拷上。忙完了这一切,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太悬了。 邻居家的女人显然是吓坏了,借口家里还煮着饭,赶紧离开了。下午三点钟,哪里有人煮饭?不过萧晓白也没有拆穿她,毕竟经历过一场这样的惊吓,害怕是很正常的。 “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等他醒来,然后问清楚?”小朱有些不解。 “其实都不用问了,这里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现场。” “为什么?”小朱和小钱都有些不明白,“这里那么多的血迹,而且他们说的老疯子,年龄跟发现的尸体年龄吻合,老疯子现在又找不到了,猪也被偷了,那么多的吻合,为什么说这里不是呢?” “这里虽然有血迹,但是都是滴落型,并没有大动脉受伤形成的溅射型血迹,而且这里的血迹,按照血迹形成的量来看,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受伤时的简单出血,远远达不到失血死亡的地步。按照血迹的分布来看,屋内有血迹,但是院子里却没有,说明有人在受伤之后,伤口又被包扎了。” “按照我的推测,那天晚上老疯子或者老黑子被根儿砍伤了,但是根儿也被老黑子和老疯子给制服了,包扎好伤口后,一家人睡了。大概是因为害怕之类的,老疯子在夜里偷偷跑了。屋子里撕破的衣服,大概就是包扎时用的。” 小钱一边听,一边找来一根绳子,在根儿的身上缠了好几圈,绑得紧紧的,然后开始对着根儿的人中猛掐,萧晓白 看他那使劲的样子,很怀疑他是不是有故意报复的意图。 “妈呀,疼死我了。”根儿是被掐醒了,可是人中那里,愣是被小钱掐破了一个血口子。 “妈了个逼,你掐我!”根儿狠狠地瞪着小钱,骂了一句脏话。萧晓白一听,知道这个家伙现在是清醒的。 “根儿,我们是跟你闹着玩的,别生气,一会我给你买糖吃。我问你,你爹妈在哪里?” 听到有糖吃,根儿马上移开了盯在小钱脸上的目光,将头转向萧晓白:“你真给我买糖吃?” “肯定买,只要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萧晓白感觉自己像骗小孩子的人贩子一般。 “我妈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胳膊流血了,夜里偷偷跑了。这几天我跟我爹天天去找她,找到了,我先跑回来了,我爹在后头劝呢。” 听了这句话,萧晓白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这一家人只不过是受伤而已,并没有人死亡。根儿说完就开始闹腾着要糖吃,萧晓白从兜里摸了半天,找到了一块巧克力给他。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一个黑瘦的农家老汉拉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回来了,萧晓白看了一下,女人的胳膊上包着一块破布,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 说明了来意,又留下了十元钱赔偿撬坏的锁,萧晓白三人收拾好一切出发了。他们要赶往下一个村子。 “萧哥,当时根儿那样拿刀要砍人的时候,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那样?”小钱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他显然在回忆刚才那惊险的一刻。 “精神病人的思维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世界在他们的脑子中,很有可能是扭曲的。大幅度的动作,很有可能被他们当做是攻击性的表现,他们会进行还击。而目光的对视,也会引起某些精神病人的紧张,这种精神病人通常是有交流障碍的,目光的对视会引起他们的焦虑。笑也同样是一样的,他们会觉得你是在嘲笑他们,更多的,按照动物本能角度讲,动物露出牙齿,一般是威胁和进攻的前兆。所以,笑容在很多精神病人的眼中也是危险的代名词。” “我当时只是按照我自己知道的常识,让大家不要乱动,乱看,乱笑,没有想太多。” “萧哥,我觉得你懂得真多,不过你有时候又很傻。”小钱一本正经的凑了过来。 “傻?!怎么会这么觉得?”萧晓白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觉得,谁在面对一个挥着菜 刀的疯子时,能笑的出来?能笑出来,差不多也是疯子了。”小钱摇着头,故作惋惜道:“那么聪明的人,却是一个傻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 “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萧晓白跟他掐成一团。 闹了半天,两个人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小朱又插嘴了,“你当时怎么会想到他会喜欢玩藏猫猫?” “我听老山说过,根儿在小时候并不疯,是长大了才疯的。这应该是一种遗传性精神病。他对自己小时候的一切应该是记忆很深刻的,因为每一个人童年的记忆,往往可以影响自己一生。作为一个精神有疾病的患者,他对童年正常生活的记忆,会是他主要的记忆之一。农村的小孩,藏猫猫是最常玩的一个游戏,我只是误打误撞,凑巧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而已。这些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我没有真正的研究过精神类疾病。” 说话间,小朱刹住了车:“大寺村到了。” ※※※ ps:类似遗传性精神疾病,我曾经见到过,我姐姐的一个初中同学,一个好好的女孩子,长到了二十多岁,精神就出了问题,她还能记得我姐姐和我,还能记得上学时的点点滴滴,还能背诵古诗和课文,但是对现在的记忆,却相当的混乱,逻辑根本无法讲通。发病时也是乱抓乱咬……让人很感慨。 我并没有研究过精神疾病,只是按照心理学的某些知识进行了以上章节中出现的推论,假如有不对的地方,请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多多指教。 第十五章 一块泥巴 大寺村是一个相对上桥和下桥两个村子大很多的自然村,这里有近五六百户人家,为了便于管理,大寺村自己把村子分为了东队和西队。 这一次,单靠站在村口说是没有用的,因为人太多,而且,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凑热闹,这个村子更多的人热衷于垒长城,并不像前两个村子一样,站在村口的人都足够了解信息了。 打听了一下,了解到村支书家住在那里,萧晓白三人找到了村支书家,也就是大寺村村支部办公室。农村的基层管理是这样的,很多时候,村支部没有固定的办公室,谁是支书,谁家的堂屋就是村支书办公室。 村支书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黑瘦男子,和萧晓白想象中肥头大耳,大肚肥肠的村官形象相去甚远。 “哎呀!警察同志,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我这两天正在发愁呢!一直在忙着给村里组织夜间巡逻队,名单还没有分好。”老支书一开口,萧晓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敬佩,这是一个真正为民的村干部。 村支书姓李,叫李国印,名字跟人完全对不上号。在堂屋里坐下,喝了水之后,萧晓白自我介绍,说明来意之后,村支书告诉了他本村的情况。 村子里共有三家丢失肥猪,两家在东队,一家在西队。盗窃手法一模一样,女人被绑在床上,男主人被车带走,一带出去就是十几里路,等跑回来,天都快亮了。东队这两家更省事,都是没老婆的,只有孩子在。一个是老婆跑了,一个是在外地打工。 听完老支书的描述,萧晓白决定去挨家挨户看看情况。老支书跟老婆交代了一声,领着萧晓白三人出发了。 支书住在西队,萧晓白一行先去了西队这一户人家。 一听警察是为了盗窃案而来,窝在屋里打麻将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跑了出来,其余几个一看人都没了,也不打了,散了伙出来看热闹了。 男主人慌忙敬烟,女人则跑去冲了一壶茶端了过来。萧晓白摆了摆手,开始在猪圈中仔细观察。 这个猪圈并没有被清理过,烂泥和猪粪还堆得满满的,臭的要死,猪圈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只有一些猪食的痕迹。 例行记录了信息,又问了一些问题,萧晓白三人离开了。离开前,小钱促狭地对着围观的人说了句:“你们聚众赌博的事情,这次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人群先是一愣,然后大笑着散去。 “钱串子,你就不能正经会儿?”小朱埋怨道 。 “我刚才有不正经么?我很严肃的!我刚才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聚众赌博。”小钱一脸的委屈相,眼睛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萧晓白摇摇头,假装没听到。 “这一家人,夫妻两个都是流光锤,整天就知道玩,喂了两头猪,半年喂不肥,结果还让人给偷了。你说现在这天,多招秋蝇子啊,他们也不说把猪圈清理清理,猪都不在了,也不知道爱干净。”老支书一边说,一边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农村人最看重的是勤劳,假如你不努力干活,不勤快,就会被人看不起。老支书显然是对刚才那一家人意见很大,一路上总是在数落他们的不好。 接下来这两家,可让萧晓白犯了难了。两户人家的屋子,孤零零的在村子的最边上,两家说远不远,中间没有其他人家相隔;说近也不近,中间隔了一个池塘。 “村里宅基地没有了,他们又要盖房,就把这里给了他们,本来是一个更大的水坑,两家为了盖房,分别从两边填了土,盖起来的。每次夏天下雨的时候,屋子里都要过水。” 过水,是农村特有的说法,就是屋子里在雨季的时候,地面上全部都湿透了,也就是说,屋子里下层的土壤,全部被水浸透了,这就是过水。 萧晓白开始犯难,是在检查了两家的猪圈之后。猪圈里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里面都被铲得干干净净,没有发现人类的骨骼或者人体组织分布。但是在两家人的厨房里,都发现了血迹。 对于血迹的解释,两家人出奇的一致,猪被偷了之后,就把家里所有的鸡宰了,免得再为小偷养,要吃也是自己吃了。厨房里挂的满排腌好的鸡,也可以证明。 这是农村人一种简单而朴实的逻辑,被偷过一次,可能还会被偷;损失了大的,小的就更不能损失了。 看着满屋子里挂着的鸡,萧晓白一时无语。干了好几天的鸡血跟人血有什么区别?萧晓白还真的说不上来。 仔细的在两家人的屋子里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大片溅射装血迹,也没有大片流血的痕迹,萧晓白三人跟支书一起离开了。 这两户人家只能先作为可疑对象,但是具体排除和确定目标,都是无法做出的,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里有凶杀案发生,但是单单鸡血的解释,也不能排除所有嫌疑。 萧晓白有些头疼的感觉:怎么自己老遇上这种事情呢?下一步是干什么?继续到下一个村 子? 老支书带着萧晓白三人沿着村边走,他想带三人绕过村子,农村人的爱看热闹,让老支书脸上挂不住,他看得出这个领头的警官,不喜欢别人围着看,他可不想在警察面前再丢人了。 萧晓白倒是没有发现走的路跟刚才的不一样,他低着头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跟着老支书走。小朱和小钱看到萧晓白在思考问题,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跟着走,他们知道,萧晓白思考的问题,一定是关于案子的事情,不等到思考完,是不能被打断的。 “哎呀!”正走路间,萧晓白踩到了一块滑溜溜的泥巴,差点摔倒。 老支书一看,生气了。“这是哪一家那么懒,猪圈里的泥巴直接就堆在村边的沟里,这不还是招蝇子么?” 萧晓白没有生气,他顾不上,泥巴中,有一块黑色像是石块的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十六章 花猫警长 老李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大寺村村边的一条土沟旁,围着一群人,几个人打着农村守夜用的矿灯,灯光下几个人影正在忙碌。 老李走进人群,看到了浑身是泥的萧晓白三人,沟里有两堆淤泥,伴着浓烈的臭味和沼气的味道。一堆在萧晓白三人身后,而另外一堆,正在被三个人挖着。沟旁边放着一个塑料盆子,扔了半盆满是泥巴的骨头碎片。 “有什么进展没有?都发现了些什么?”老李一边说,一边准备换上胶鞋下去。 “别!老李你不用下来了,我们马上就干完了,你赶快验一下盆子里的骨头碎片吧。这泥巴太凉了,你下来受不了。”萧晓白赶紧制止了老李的动作。 北方秋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老李心疼的看了看赤脚站在泥巴中的三个人,有点想笑,又有点心酸得想哭。 三个人的脸,都被涂的跟花猫一样,黑一道,白一道的,身上的警服也被弄得满是泥巴。三个人的手上,都是泥巴。从面前的泥堆里挖起一小块泥巴,仔细的拿手摸了半天,有发现就扔到塑料盆里,没有发现,就把泥巴扔到身后的泥堆上。 三个人的手和脚,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冻的。老李看着,忍不住的想掉眼泪。老支书拉着老李的手:“我说了找几个人帮他们弄,他们就是不听,我让人提来了好几壶热水,在那边放着,等他们上来就给他们泡脚泡手。” 老李点了点头,问道:“有没有清水,我需要把这些骨头上的泥巴洗掉。” “有!早都准备了好几桶,不够让那边的后生仔再去挑。我来给你搭把手,咱俩洗。”老支书一边说,一边就开始捋袖子。 “老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按照规定,非办案人员,不许参与证物收集和处理。” 拿着水慢慢的清洗着一个个骨骼碎片,老李一边做着记录。一块颅骨碎片,一颗犬齿,一节指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萧晓白三人掏完了泥巴,从沟里爬上来,旁边的村民赶忙给拿来马扎,拿一个干净的塑料盆倒上热水,让三个人泡手泡脚,清理身上的泥垢。 洗过之后,萧晓白看着老李还在那里忙碌,跟小朱和小钱使了个眼色。小钱拉过支书:“支书,搞点饭吃吧。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咱去你家吃吧。” 一走出人群,小钱就拉着支书,四人闪到了田边的地里。“支书,这里面一直站着看热闹的,有几家是清理过猪圈的? ” “谁家清理过猪圈我不知道,不过来这些人,有五家是养猪的,丢了猪的三家,来了两家,西队那一家,来看了一眼又回去了。” “下午有没有人说要去走亲戚或者急事出村子的?” “你下午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让俺孩子帮忙看着了,没有人说要跑之类的,都挺老实的,就是村里有些议论纷纷的。” “议论是正常的。奇怪了,看来这家伙不是心理素质好,就是脑子缺根筋,萧哥你说是不?出了那么大事,跑都不知道跑。”小钱挠着脑袋,看着萧晓白,而后者正在沉思。 “其实我们早应该想到,能杀人之后,平静的将人肉煮食,再扔给猪吃的凶手,不是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十分冷静的变态食人魔。”萧晓白想了半响,忽然开口道:“支书,前一段时间村上有没有老太太失踪,或者忽然看不到人的。” 支书本来并不知道萧晓白他们要调查的案子是怎么样的,听了萧晓白刚才的推断,吓得腿肚子直朝前:“哎呀妈呀,真是我们村里的事?我不信呐!这村里没有这样的人。”一个劲的唠叨,也没顾上回答萧晓白的问题。 萧晓白用手拉着支书的胳膊,好一阵晃,才把支书晃的清醒过来:“我没说一定是你们村子的人,但是现在村子里清理猪圈的人,嫌疑很大。我问你,村里最近有没有老人失踪?” “没有!这样大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老支书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萧晓白皱眉头了:难道是从邻村杀死的人?然后拖回自己家喂猪?转移尸体,是很容易暴露行踪的,特别是在农村这种不定因素很多的地区,即便是夜间转移尸体,一个起夜上厕所的人,都会让尸体转移暴露。这个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小朱忽然插话到:“支书,有没有听说哪家老太太出门去女儿家享福?或者哪家老太太很久没见到了?” “我想想……对了,我想起来了,有!就下午那两家。”老支书口中的那两家,是住在池塘边的两户人家。两家人在村子里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因为两家人的境遇很相似,两户人家的男主人,都有一个姐姐在南方打工,好像挣了很多钱的样子。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钱盖新房。 前一段时间,听说东边那一家的闺女先把老太太接去南方享福去了,后来,西边那一家也不甘落后,老太太也走了。不过两家送人走的时候 ,都是大清早送走的,没人看到。这边去镇上赶大巴车,都是早上三四点钟就要出发了。 “这两家人,刚才在那里围观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萧晓白听完老支书的描述,托着下巴开始思索。 “没有啥不对劲啊?就是跟着瞎看,一边看一边议论呗。”老支书想了想,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听了老支书的话,萧晓白一直沉默不语,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 吃过饭,老李那边也忙完了,老李跟萧晓白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法医的检测大多需要仪器,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老李在这里,暂时也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地方,就让他回去了,毕竟年岁也大了,不像小伙子一样能熬夜。 老支书收拾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房子给萧晓白三人睡觉,一个高粱杆结成的铺盖放在地上,上面铺两床被子,又拿来两床给当盖的,一个大床就这样完成了。 小朱和小钱,一挨着床就立刻睡着了,太困了,忙了一天,再棒的小伙子也扛不住啊。 小钱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摇自己,睁眼一看,是萧晓白和小朱。 “干嘛,大半夜的,困死了。” “嘘~~~!别吭声,赶快穿好衣服起来,咱们去听墙根!” 第十七章 绝对疯狂 折腾了一夜,萧晓白三人筋疲力尽的跑了回来。听了一夜的墙根,别说听到人的声音,狗叫都没听到。 农村养狗,本来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是前两年因为养狗伤人的事情太多,天南市组织过大型打狗运动,结果农村的狗几乎全都没有了,正因为如此,盗窃团伙才会肆无忌惮。相信不久以后,农村又会重新兴起养狗的习惯。 萧晓白三人在有嫌疑的两户人家院子外,蹲了大半夜,结果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现,唯一的收获就是三个人全都感冒了。 一大清早,刚刚起床做饭的支书老婆,被三个人吓了一跳,各个都是脸色乌青,没有血色,喷嚏打个不停。农村的秋天,夜里很冷,守夜是要穿大衣的,这三个倒好,就穿了一件薄毛衣和外套就去守了一夜,不生病才怪呢。 支书老婆赶忙熬了一锅姜汤,逼着三人喝,每人灌了一大碗——不把骨子里的寒气驱走,是很容易生病的。 吃过早饭,萧晓白三人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下,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又跟着老支书出去了。 说实在的,昨天晚上的情况,有些出乎萧晓白的意料。凶手的冷静,打乱了他原有的计划。 昨天的两户人家,是最大的嫌疑对象,所以,萧晓白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按照萧晓白的计划,在隐藏在泥堆里的骨头碎片被发现之后,作为凶手,这两户人家最少应该有所动作,处理凶器也好,准备逃脱也好,最少是有所反应的。 但是事实却让他很失望,这两户人家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平日的生活:吃饭、洗漱、睡觉。夜间除了呼噜声,啥都没有听到。 难道凶手不是这两户人家中的一人?萧晓白不敢想象,一个普通的农民,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静。如此冷静的凶手,在萧晓白看来,差不多已经是疯子了。 其实萧晓白的心中,还有一个挥不去的阴影,他一直不敢去想象,死者跟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的猜测,没有告诉任何人。 一个六十岁的女性,被人杀死后,分尸煮食,之后被抛尸喂猪。这一切都是在没有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的。 而做到这一切,需要有两点必要条件: 一、这名女性失踪之后,并没有人寻找,也没有人报案。那么就是说,这名女性,是没有家属,或者,家属并不知情。只有这样,这名女性的长期失踪,就不会引起 众人的注意。 二、这名女性被凶手分尸煮食,却没有任何人知道。假如这名女性是被抓来,或者在他处杀死。这中间就需要有运尸的过程,而如此危险容易暴露的一个过程,却没有任何人知道。除非,犯罪现场和分尸现场是在同一个地方,而且都是在室内。或者,这一切是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进行的。萧晓白倾向于前者。 将这两点必要条件结合起来,一个可怕的事实,渐渐的呈现在萧晓白的面前。这名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亲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死者的儿子。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为什么死者被杀死之后,家属没有报案或者寻找。而分尸,为什么又会不为人知,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在家中进行。 在遇到下桥村疯子的时候,萧晓白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个事实,但是因为当时对方都是疯子,萧晓白并没有觉得可怕。 而如今,疯子一家已经被证明是清白的。现在的事实是:一个正常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再分尸煮食,之后喂猪。 萧晓白看着这个村庄,一片青砖青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如此的灰暗低沉。看着站在村中空地上端着饭碗闲聊的人们,萧晓白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也许,最可怕的不是疯狂本身,而是掩藏疯狂的平静。 “小萧,你的脸色可不咋好啊!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给熬的,要不然先回去睡会儿吧!”支书的话,打断了萧晓白的沉思。 “没事,我就是有点冷,没什么大不了的。”萧晓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看看你,早说啊!早说我把我那个厚毛衣拿给你穿了,我闺女给我织的,一直放着没穿。”老支书的话,让萧晓白心理暖暖的。 他忽然明白了,也想通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疯狂的,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淳朴的,只有将疯狂从淳朴中剔除,这里才会真正的回归平静。 “走吧!”萧晓白忽然高声说道。其余三人听着这句话,都愣了一下:我们本来就在走着呢。不过看到萧晓白舒展的眉头,他们明白,萧晓白放下了没有说出来的心事。 现在找到的所有的证据,只是一些手指的骨节、颅骨碎片和一些牙齿这些小型骨骼,而人类尸体上的大腿骨,盆骨这些骨骼,是不能轻易被猪咬碎的。只要找到这些,凶手就很容易抓到了。 但是现在没有找到这些证据之前,先去寻找两户人家老太太的踪迹,也是 一个不错的选择。假如按照他们自己的描述,两家老太太都是去南方享福,那么,电话联系上之后,了解了情况,就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 “到了,咱先去哪一家?”老支书停下了脚步,问道。 “哪家都一样,先去最近的。”沉思的萧晓白差点撞到了支书的身上,赶忙躲闪了一下。 “先去永胜家吧,他家离的近。” “永胜,永胜,在不在家啊?警察同志说来了解一点情况,你赶紧出来接一下。”支书领着三人,沿着院墙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答。 来到院子的大门前,四个人愣住了。 李永胜家的院门,紧紧的关闭着,上面锁着的黑色大铁锁,仿佛在嘲笑萧晓白三人。 第十八章 寻找母亲 “难道是潜逃了?”萧晓白的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小朱和小钱凑了过来:“要不要通知这边派出所的人去封锁路口?” “先等等,弄清楚情况再说。”萧晓白皱了皱眉头,向支书问道:“李永胜是个什么样的人?” “永胜啊?老实巴交的,就是爱吹牛,喝点酒特别喜欢吹自己有钱,不过他家也真的不错,听说他姐姐家在那边挣了很多钱,其余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李永胜对他母亲好不好?”萧晓白一直没有跟支书说起自己的猜测,也没有告诉他关于猪肚子里发现指头的事情。支书知道的,是村旁边的泥巴堆里发现了死人的骨头。 “挺好的。他这人除了有点吹牛,其他的都挺好。前两年他妈生病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他天天端屎端尿的。村里都知道他是孝子。” “那另外那一家呢?”萧晓白指了一下坑另一边的那一家。 “永金?永金不怎么会说话,对他妈也挺好的。他就是个嬐罚喜欢跟人抬杠,人不错,就是个二杆子。有些时候,跟他妈还吵架。” “走吧,先去他们家看看。” “永金,永金!警察同志来了解点情况,快点去倒点茶。”支书没到门口,就开始扯着嗓子喊,萧晓白制止都来不及。 “来了,来了。”一个黑瘦的男子,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走,屋里坐。” 萧晓白在院子里扫了一眼,院子里的绳子上挂满了尚未风干的鸡,有的还一滴滴的滴落着血水,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形成了一条红色小溪。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永金跑来跑去的端茶倒水。堂屋里的墙上,贴满了那种艳俗的泳装美女挂历,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最少有一两年时间了。堂屋的正墙上,是几位伟人的画像。 萧晓白站起身走到近前,挨个仔细看了一遍,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发现血迹或者擦拭过的痕迹。 “坐着喝茶,坐着喝茶。”永金倒好了茶,笑呵呵的看着萧晓白。 “画挺漂亮的,不错。”萧晓白夸了一句,把永金乐的嘴都合不上。 “永金啊,你妈到你姐那边了吧?有没有跟家里打电话啊?”老支书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这是萧晓白他们来的时候,商量好的方法。 “到了,到好几天了。南边现在还热着呢,我妈说到那边穿太厚了,下车一身汗。你看看,咱这边都穿厚毛 衣了,人家南方还穿短袖。”永金乐呵呵的搓着手说道。 “永金,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想跟你妈打个电话,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你看方便不?” “跟我妈打电话?她又不知道这偷猪的事?”永金有些不理解,但是还是跑进去拿电话号码去了。“我姐家的电话,是我打,还是你们打?” “你打吧,打通了之后,我们只是跟你母亲说几句话就可以了。”萧晓白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凶手应该不是永金。 “嘟……嘟……”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永金按掉了免提键:“我姐肯定带我妈去街上买东西去了,要不你们晌午来,再打。” “不用了,我们去找一下永胜。你知道永胜去哪里了?” “永胜啊?早上看他开着手扶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说不定去镇上卖东西去了。你们找他有事?”永金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 萧晓白几人站起身,急匆匆的朝外走,永金在后面跟了出来:“喝杯茶再走啊,看看,水都倒上了。” “不了,不了,我们还要忙。谢谢你了,老乡。”萧晓白向他摆了摆手。 “警察叔叔!”屋子里忽然跑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他站在堂屋门口,举手向萧晓白敬了一个少先队礼。 “赶紧回去写你作业去,出来凑啥热闹。”永金对着小男孩的屁股踹了一脚,指着里屋向他说道:“回去写作业,你不听话是不是?” 小男孩委屈的看了萧晓白一眼,眼睛里包着泪水,慢慢的走回了屋里。 萧晓白感到有些好笑,他小的时候,也是很崇拜警察和军人的,见到他们,总觉得就像见到英雄一般,而且老师也教育他们,见到警察叔叔和军人叔叔要有礼貌。 “这个小家伙真可爱。”萧晓白在心里对自己说。 走出了李永金家的院子,四人在门外站住了。 “怎么办?我去开车,咱们去追李永胜?还是打电话叫镇上派出所的同事去路口堵截一下?”小朱看着萧晓白问道。 “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你跟小钱去追,我跟支书再去他们家看看。小钱,你给镇上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协助调查。”萧晓白开始分配工作。 “咱是不是该去永胜家地里去看看?说不定是下地去了。”一直没吭声的老支书说道。“我看永胜不像是你们说的那样跑了,咱先去他地里看看 ,说不定下地干活去了。” 萧晓白愣了一下:“也是。走,先去他家地里看看,反正这里到公路上那么远,没有一两个小时他也跑不到。” 大寺村的农田,主要集中在山坳里的那块平地上,半山坡上也有一些,但是主要是梯田。 走到田间的土埂上,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一个人正在田间忙碌,他的身边停着一辆农用拖拉机。 “永胜~永胜~” 听到了支书的呼喊,田里的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开始向这边挥手:“干啥?我在给地里上肥呢。” 来到了近前,永胜停下了手里的活,擦了一把汗。“干啥啊?有事找我?” “警察同志想了解点情况,你配合一下。” “行,问吧。” “李永胜,你母亲应该到你姐姐家了吧?你能不能打个电话,我们有事情想找你母亲谈谈。” “找我妈干啥?没电话!”李永胜黑着脸,开始继续手中的活。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不要那么冲!”小钱有些恼火。 “找啥找!找不到!”李永胜停下了手中的钉耙,“我说了我妈那里没有电话,找不到!” 第十九章 火烧腿骨 “永胜!你这是干啥?警察同志只是问问你情况,你那么厉害你是想干啥?你连你国印叔这张老脸都不卖了是吧?”老支书一看事情有些不对,赶忙挡在了萧晓白和李永胜之间。“永胜,你可别乱来。” “国印叔,我不是那个意思,不管咋说,没有国印叔你当年救我,我也活不到今天。不过我妈去哪里,是我自己家里的事情,警察管这个干啥?我不想说。”永胜看到老支书挡在自己前面,态度软了下来。 “不行,不想说也要说。这跟警察同志要办的案子有关。”老支书显得十分强硬。 永胜的脸,先是变得通红,过一会又变得惨白,扔下手中的工具,蹲在地里抽了一袋烟,想了半天,才站起身,慢慢说道:“国印叔,你要让我说,我就说,今天丢人就丢人了。” “我妈没有去南方我姐家享福,我姐说是在南方混得很有钱,其实在那边也就是打工的,嫁了个本地的好赌鬼,家里没多少钱。这两年家里又盖了房子,欠人家的钱,还不上,人家现在在催着要债。我妈跟我一商量,去城里帮人哄孩子去了,当个保姆,多挣点钱好还债。本来家里还有几头猪,现在猪也没有了,我都不敢跟我妈说这事。”说完了这些,永胜蹲在那里,把头埋得低低的。 “没了?!”萧晓白有些不相信。 “那你还想知道啥?”李永胜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还想知道啥?嫌我丢人丢的不够?”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是想跟你母亲通话一次,你看行不行?” 李永胜看了看支书,又看了看萧晓白,把手中的旱烟袋在脚上磕了磕:“走吧,我回家去找电话号码,丢人就丢人,我豁出去了。” 扔下田里那半车粪,将摇杆锁在拖拉机的工具箱里,李永胜和支书带着萧晓白三人朝回走。 回去的路上,老支书一路都在唠叨。 “永胜啊,你要是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就跟国印叔说一声,我手底下攒的钱不多,可也能出一份力啊。你说你妈年纪都那么大了,你还让她去给人家城里人当保姆,这让外人知道了,人家要骂你不孝的。赶明把你妈接回来,还债的事情,国印叔帮你想办法。” 李永胜只是一直的抹着眼泪,一路的点头。老支书说了一会,也就不再说了,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 萧晓白三人在身后跟着,心里想的却各不相同。萧晓白在想这个李永胜到底是不是凶手,他们这一 次的排查工作,会不会又陷入了僵局,而小朱和小钱,则在感慨农村人的淳朴与傻气。 走过一个田埂时,老支书忽然开口了:“那是谁家干的?有青灰不撒到田里壮田,扔到沟里干啥?现在这些后生,一点都不懂事。” “你说那一堆啊?永金家扔的,那天大清早起早扔的,不知道搞啥子,神神秘秘的,那天恰好我也起早出来,蹲在沟里屙屎的时候看到的。” 老支书点点头,没有说话。 走到快村口的时候,萧晓白忽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嗯?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啥,就是永金家扔了一堆青灰在沟里,不好好壮田,扔到沟里,你说浪费不浪费。”老支书摇了摇头:“有点钱了,都不知道节省啊,日子不能这样过的。” 萧晓白听了之后,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支书,你先跟小朱和小钱去永胜家,小朱小钱,你们两个监控一下李永金家,我回去一趟就马上赶过来跟你们会合。” 萧晓白扔下这一串摸不到头脑,逻辑混乱的安排,一个人朝刚才走过的地方跑了回去,扔下剩下的四个人站在那里发愣。 “猪头,萧哥到底啥意思?是去李永胜家?还是去李永金家?到底是要控制哪个?我怎么搞不明白呢?”小钱盯着萧晓白疾奔的背影,有些发呆。 “你问我,我问谁?先去李永胜家,我去看着他打电话,你就直接去李永金家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样行不?”小朱也是有些摸不到头脑,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哎呀,你们就别在这里想了,打完电话再说不就行了,他一会儿就跑回来了,到时候再问他,不是啥都知道了。赶紧的,今天忙完,我让永胜赶紧把他妈接回来。”老支书拖起小朱和小钱的胳膊,就朝村里走。 “妈,是我啊。我国印叔知道你去了城里,今天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屋里还有两个警察,想问你点事,你跟他们说吧。”李永胜把电话递给了小朱。 “大娘,您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想找您了解一下情况。您是李永胜的母亲吗?哦……这样的,我们想了解一下您在当地有没有办暂住证的事情……哦,没有办啊?哦,没事了,不用办,不用办。”小朱放下电话,对着小钱耸耸肩:“不是李永胜。” “啥暂住证?”老支书凑了过来:“乡下人到城里给人干活还要暂住证?啥时候的事啊?我咋没听说过呢?” “ 支书,你别听小朱瞎扯,他就是瞎说的。我们只是想跟老人家通通话,没事,没事。”小钱赶紧打哈哈,搞得李永胜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警察找我妈有啥好说的? “哎呀!别闹了,萧哥不是让去控制一下李永金家么?你怎么也跑过来了?”小朱忽然醒悟过来:“咱俩赶紧过去啊。” 小钱一听,也赶紧从凳子上起身,两人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咦,李永金家怎么锁了?人到哪里去了?”小朱和小钱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奇怪。 山坳田间的一个小沟里,萧晓白满身都是青灰,正在那堆青灰里使劲的扒着。忽然,他发现了什么。 一根黑色的棍子,在最底部的淤泥和青灰中躺着,萧晓白将它抽了出来,在沟边的草丛里擦了擦,仔细的辨认起来。 那是一根被烧过的人的大腿骨。 第二十章 栓牛山上 十一月二十二日上午,黑水镇的公路上。 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路边的行人纷纷回头观望。 “是不是出啥大事了?怎么那么多警车经过?” “不知道,说不定是抓前一段时间那帮偷猪贼的。” “真要是抓住就好了,可把这一片给祸害死了,今年多少家年都不好过啊!哪里有钱过年啊。” 议论了一阵,依然是继续的赶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上街买菜的。 大寺村通往公路的交叉口处,几个警察正在忙碌的设置路障,旁边停着一辆警车。 “各单位注意,拦截一辆摩托车,犯罪嫌疑人大概有三十多岁,黑瘦,平头,可能带有一名八岁的小男孩。犯罪嫌疑人可能携带有刀具,请各单位注意自身安全。另外,尽量保证小男孩的安全。完毕。” 其中一名警察取下腰间的对讲机:“收到,收到。假如嫌疑人挟持人质,请问该如何处理?完毕。” “尽量拖延,等待命令。” 大寺村村口。 萧晓白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身旁站着老支书:“老乡们,这一次抓捕活动,需要你们帮忙。因为我猜测,李永金不会朝公路逃跑,他很有可能想翻山,然后逃到省外去,所以,还请大家帮忙。现在有摩托车的老乡,每人带一个人,跟着我们的警车走。” 几分钟后,在一片轰鸣声中,车队出发了。 萧晓白没有带着车队朝公路方向开,他叫小朱将警车开往山里面。 “萧哥,你确定李永金是朝山里面逃?”小钱一边翻来覆去的看着塑料证物袋中装着的那截黑乎乎的大腿骨,一边朝萧晓白问道。 “李永金是一个很聪明的凶手,他可以冷静的等待时机逃脱,他没有理由想不到公路边我们已经设岗拦截他了,他的选择,肯定是朝山里逃,然后翻过山,逃到省外去。我问过老支书,再朝里面走,翻过两座山,就是外省的管辖地了,而且那边村庄很少,他很容易躲藏。” “啊?!那他都跑了那么久了,我们怎么追的上他?”小钱有些不放心。 “他带上了他的儿子,带一个小孩,他是跑不快的,我猜测他很有可能想利用自己的儿子当人质,但是恰好是这种打算,会拖慢他逃跑的速度。” “拿自己的儿子当人质,这人跟畜生有什么区别?”这次骂人的是小朱。 “能杀死自己的母亲,拿来煮食,然后又喂猪,他已经不存在人类的良知了。所以,儿子对他来说,大概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也许,是我猜错了,他可能想带着自己儿子一起离开吧,我宁愿他是这么打算的。”萧晓白说完,车厢里异常沉默。 车队在坑洼的泥土路上驶过,只有灰尘腾起。 “前面有一辆摩托车扔在那里。”小钱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草丛中躺着的摩托车。 停下车,三人赶忙跑了过去。“猪头,这车扔这里有多久了?”小钱问道。 “大概不到二十分钟吧,发动机还是温的。油箱没有油了。”小朱是玩车的,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他就应该在这一带上山了,他不敢走大路的,他怕我们追上。”萧晓白说完,就开始朝四面的山上张望。 “那边,那边……那个人影,好像带了个孩子。”小钱指着左边的一座山喊道。读书太多的人,视力都不大好,萧晓白虽然不怎么近视,但是依然比不过号称贼眼的小钱。 跟后面跟上来的老乡说了一声,一群人把车停在路边,留下两个人看摩托车,所有的人都开始朝山上爬去,萧晓白跟他们交代过,说李永金可能带有凶器,所以,来帮忙抓捕的老乡,随身都带了木棒过来。 这座山,听老乡说,叫做栓牛山,据说以前太上老君在山顶的大树上栓过牛。山上长满了松树和一种不知名的灌木,灌木上满是刺,走过时老是被挂到裤子。山上没有山路,只有沿着一串孩童上山嬉戏时走出来的小道蜿蜒而上,一行人沿着小道爬了上去。 山路十分难爬,萧晓白三人穿的又是警队制服的皮鞋,爬起来更不习惯了,幸亏有几个老乡一直帮忙,遇到陡坡时,连拉带拽的,总算没有掉队。 队伍跟李永金的距离越来越近,远远的可以看到,李永金带着的小孩,好像爬不动了,李永金一直抱着他。 “快,我们快追,他跑不动了。”萧晓白一看,赶忙跟大家说道。又爬上了一个陡坡后,萧晓白忽然感觉手上凉凉的,低头一看,手不知什么时候被草叶划破了,血流了很多。这一看不打紧,开始火辣辣的疼,萧晓白一咬牙,把自己的衬衫袖子扯下一半,把手缠上了。 “萧哥,要不你在这里等着吧,我们去,你就在这里歇着。”小钱看到了,赶忙凑过来说道。 “不用,案子要紧,小皮外伤,没事,走吧。”萧晓白摆了摆手。 半山腰上,李永金已经爬不动了。一个不经常爬山的中年人,拖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且还是在紧张的情况下爬山,他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他坐在山腰上一个大石头上歇息,一只手还紧紧的拉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孩子在不停的啜泣,但是却不敢哭出声来。 追捕的一群人看到这样的情况,赶忙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李永金看到众人来到身前,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刀,架在了自己儿子的脖子里,面目狰狞的吼道:“妈的,谁敢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人群停住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在众人面前老实巴交的面孔。 “李永金,你想干什么?!他是你的亲生骨肉。”萧晓白站了出来。 “儿子又咋?老子现在命都顾不上了,还管什么儿子。穿狗皮的,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放我走,我就把他杀了,反正老子也活不了了。”李永金的眼睛里,闪烁的疯狂的光。 萧晓白盯着他狰狞的脸,脑子里却想起了闲暇时打游戏时,狙击枪的瞄准镜来。 “妈的,要是有个狙击手在就好了!”萧晓白恨恨的想。 第二十一章 又见大兵 “怎么办?”小朱和小钱紧张的搓着手:“这家伙不像是说着玩的。” 对面的石头上,李永金将自己的儿子拉到自己的身前,用尖刀架在了自己儿子的脖子上,疯狂的嘶吼道:“你放我走,要不然,我就杀了他。”小男孩不再哭泣了,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晓白这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萧晓白刚要开口对着李永金喊话,和小男孩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张大的嘴巴在山风中僵化。 “萧哥,萧哥!你怎么了?”小钱看到萧晓白的手攥得紧紧的,包着白色衬衫的手掌,又开始往下滴血。 “绝望,他的眼神中全都是绝望,连应有的恐惧都没有。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小男孩而已。”萧晓白失声说道:“小钱,小钱,你打电话通知局里,市局,申请狙击手。” 小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苦着个脸:“这山上没有信号啊!就算市局派车来,到这里最少也要两个小时啊!” 听了小钱的回答,萧晓白也傻了:“小朱你们两个谁的枪法好?能不能做到不伤害到小男孩,把他击毙?”得到的回答却都是沉默的摇头。 对面的石头上,李永金叫的更疯狂了,他抓着尖刀的手,死死的往下按着,血痕,慢慢的顺着刀背滴落下来,一滴,两滴……随着山风飞出很远,像朵朵飞逝的樱花。 “李永金,他妈的你算不算男人?别拿孩子做人质,我来换你儿子,我把衣服都脱光,把自己手拷上,换你儿子,行不行?”萧晓白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死命的吼着。 李永金忽然大笑起来,他挥舞着尖刀,说:“你当我是傻瓜么?你们警察都有功夫,我才不上你的当。儿子是我的,活着是我的,死了我也要带走。” 孩子的脖子里,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淌着血,他身上穿着的校服的白色衣领,都已被染得殷红。 “我操他妈!当时我们就应该把他直接给拷上,要不就没有这档子事了。”小钱扯着自己的头发,懊悔的说道。 “放他走!听我的,放他走!所有人都听我的,放他走,大家退后。”萧晓白忽然扯着嗓子喊道。 “萧哥,这要受处分的,搞不好要坐牢的。大家不要……”小钱赶紧提醒道,他看着所有呆楞在一旁的老乡和上面疯狂的李永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他想让大家不要后退,但是看到李永金手中的尖刀,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听我的,大家后退 。处分的事情,算在我一个人头上。”萧晓白说完,对着李永金喊道:“李永金,我放你走,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你不会伤害你儿子。他的脖子已经受伤了,我希望你给他包扎一下。” “你们全都走!老子的事情,不用你们管。”李永金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疯了。 山上站着的队伍,开始跟着萧晓白开始慢慢下山,人群中,都是议论和叹息之声。 萧晓白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石头上站着的李永金,狰狞而疯狂,与之相对的,是他儿子麻木而绝望的眼神,萧晓白觉得心头一阵疼痛,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无能?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无法解救。假如能够用命去换回小男孩,萧晓白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但是此时,他们能够做的,只是放他离开,任由这个疯狂的家伙离开。 忽然,一条黑影在李永金身后的大石头旁一闪而过,萧晓白眨了眨眼睛,又发现什么都没有,难倒是自己看花了? 队伍朝下走了大概有一百米的距离,萧晓白开始回头朝山上喊:“李永金,你可以离开了,能不能把孩子留下,他需要治疗。”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山风在呼啸。 李永金沉默的站在那里,一只手提着尖刀,一只手死死的拉着自己的儿子。 “走吧,继续走。他在等我们完全离开。”萧晓白和李永金对视了半响,回头哑着嗓子对众人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李永金的身后,瞬间把他击倒在地。 “田愣子!田愣子!是田愣子!”萧晓白看清了来人,哭着大笑了起来。 人群先是一愣,忽的爆发出一阵欢呼,所有人都开始转身朝山上爬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晓白看着这名精壮的汉子,十分的激动。 “没啥,我家班长嫂子把他们村上的一个姑娘介绍给我,我今天带她爬山,刚好遇上了。人还在那边呢。”田愣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转身朝山的那面开始挥手:“喂~!过来啦,搞定了。” 回头朝萧晓白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山里姑娘,野得很,不过我很喜欢。”低头看到萧晓白包着的手:“受伤了?我再去找点草药,刚才那点都给那个小孩包上了。” “不用,不用了,皮外伤,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萧晓白刚要拒绝,田愣子已经跑出去找药草了,他在石头间像猴子一样 敏捷的上下跳跃,完全没有众人爬山时的那种迟钝和吃力感。 “特种兵就是厉害!”萧晓白三人同时冒出一句这样的感慨。 药草包在伤口上,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萧晓白看着眼前这名精壮的汉子,又看看他身边满是野性的黑姑娘,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种羡慕感。 “有没有想过当刑警?以你的身手,来当警察,肯定能大展拳脚。”萧晓白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田愣子听了,一愣,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小寸头:“等结了婚再说吧,我还没有考虑过。班长给俺布置了今年年底结婚,明年抱孩子的任务,等我完成了再说。” “好,结婚时叫上我,这酒我必须要喝。”萧晓白大笑着拍了拍田愣子的肩膀。 “行,没问题,到时候警车给俺的婚车开道,俺也威风一把。”田愣子也笑了起来。 “行了,我们还要回去审讯那个家伙,以后有机会再聚,记得结婚时叫我。” 一行人带上李永金准备下山。 “警察叔叔,我知道奶奶在哪里。”醒来的小男孩开口了。 第二十二章 地狱恶鬼 萧晓白一行,按照李永金儿子的指点,在他家储藏室的一口大缸里,找到了已经被腌制成块的半截女尸。村上来帮忙的劳力,一看到这一幕,都捂着嘴出去吐了。 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打了电话,让老李过来进行处理。 李永金在被抓住后,一直很沉默,一句话也不说,萧晓白也懒得理他,反拷了手铐,扔到了车上,等待回去处理。 回村之后,老支书拉着萧晓白的手,一个劲的说丢人,说自己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真丢人,说自己本家出这样的事情,更丢人。萧晓白安慰了几句,看到实在是没有办法,也就不吭声了。 镇上的同事也已经赶到了,好家伙,一帮人全副武装的。萧晓白跟所长见了面,客套一番,留下几个干警在这里保护现场,等待法医处理。自己跟小朱小钱,带上李永金赶往镇派出所,准备进行审讯。 临走的时候,李永金八岁大的儿子,死死的拉着自己的衣角:“叔叔,呆在这里我怕。”一句话说的萧晓白直感觉心酸,二话没说,把孩子也带上了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事实,但是李永金的交代,还是让所有的在场干警不寒而栗。 据李永金交代,十一月十一日晚,他将自己母亲用绳子勒死,然后割下大腿肉进行煮食,因为煮食时尚未煮烂,随后丢弃给猪喂食。之后他将母亲的手脚、头颅同样扔给猪喂食,而其余部分,腌制之后在家中保存。 他坦言,人肉不好吃,但是扔了可惜,所以一直放着。剔出的大腿骨和肋骨这些骨头,他统统的拿来在灶里烧柴,想毁灭证据。干警们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与母亲关系很差?他沉默不语,并不回答。 萧晓白知道,其实按照老李检测那块大腿肉的发现,李永金的母亲,并不是被他勒死的,因为在他割大腿肉的时候,伤口还有卷曲反应,这是人还活着的证据。但是按照他描述的样子,在后来割下头颅之时,未见大面积流血,可以据此推测,他母亲很有可能是在昏迷醒来后,因疼痛而休克致死。 这个事实,萧晓白并没有说出去,他自己都无法承受这种人伦悲剧。 为什么会这样?李永金没有回答。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老支书说,他平时跟母亲关系还不错,也没有见有什么精神病之类,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鬼迷心窍。 是的,鬼迷心窍。 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萧晓白仰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他哼起了一首低沉而压抑的歌。 aroundmearefamiliarfaces wornoutces,wornoutfaces brightandearlyfortheirdailyraces goingnowhere,goingnowhere theirtearsarefillinguptheirsses noexpression,noexpression hidemyheadiwanttodrownmysorrow notomorrow,notomorrow andifinditkindafunny ifinditkindasad thedreamsinwhichimdying arethebestiveeverhad ifindithardtotellyou ifindithardtotake whenpeoplerunincircles itsavery,verymadworldmadworld childrenwaitingforthedaytheyfeelgood 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 andifeelthewaythateverychildshould sitandlisten,sitandlisten wenttoschondiwasverynervous nooneknewme,nooneknewme helloteacher tellmewhatsmylesson lookrightthroughme,lookrightthroughme andifinditkindafunny ifinditkindasad thedreamsinwhichimdying arethebestiveeverhad ifindithardtotellyou ifindithardtotake whenpeoplerunincircles itsavery,verymadworld…madworld ergingyourworld madworld... 这首《madworld》他唱过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的伤感。他在想:这个疯狂的世界,假如不是对方疯了,一定就是自己疯了。他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都是事实,更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在自己身边发生。 “叔叔,你唱的是什么歌呢?很好听,但是我却一句都听不懂。”不知何时,小朱带着李永金的儿子,站在了萧晓白的身旁。 “叔叔是瞎唱的,你当然听不懂了,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萧晓白蹲下身子,笑着对他说。 “我听得懂,虽然我不知道你唱的是什么,但是我听了却很想哭,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 沉默了很久,萧晓白一把抱起李勇:“走,叔叔带你去见一个漂亮阿姨,好不好?” “为什么要见漂亮阿姨,我想跟叔叔呆一起,小朱叔叔和小钱叔叔对我都很好。”李勇歪着头,好像不大情愿。 “那个漂亮阿姨,可以让你忘记很多你不想记得的事情。叔叔以前坐车很害怕,就是她帮叔叔治好的。跟叔叔一起去,等出来之后,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好!”一听到游乐场玩,孩子马上就答应了,之后想了想,歪着头说道:“叔叔那么大的人,坐车还害怕,真羞。我坐车都不害怕。” 萧晓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十几分钟后,淡水心理诊所里。 “怎么带了一个小孩子来?”刘黎向萧晓白问道。 “小朱,你先带李勇出去玩会儿,等我叫你再进来。”萧晓白朝小朱点了点头,小朱带着李勇出去了。 “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可怕的东西,你是心理学专业,我想让你帮他把一些不愉快的记忆都忘记。”萧晓白说话时,眼睛老是盯着房间角落的那盆盆景。 “我需要知道具体情况。” “是这样的……”萧晓白将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屋子里一片沉默。 过了很久,刘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假如你说的那个男人,没有精神疾病的话,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狂了。我无法想象。” “我也是。”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我让小朱把他带进来吧,你尽量让他忘记那段记忆。” “你也学过心理学,你知道的,这种记忆不可能被抹除。那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只能对他进行引导和心理疏导,希望这个事情,对他没有产生太多阴影。” 孩子被带进了治疗室,萧晓白和小朱坐在会客室里焦急的等待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治疗室的门打开了。 “怎么样?”萧晓白问道。 刘黎抚摸着孩子的脖子上的伤疤,过了很久,才开口道:“肉体的伤痕很容易愈合,而心灵的创伤,却永远都无法填平。” 萧晓白的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告诉叔叔,有没有好一点。” “不好,我刚才又做了噩梦。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怕。” “好,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小钱,你先带李勇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萧晓白和刘黎两人。 “多少钱?” “不用了,这一次是我自愿帮忙。” “这是规矩。算了,还是按照我以前来这里治疗的价格给吧。” 放下钱,萧晓白准备离开。 “你每次来,除了治疗和工作,就不愿多呆一会么?”刘黎的声音,带着些许哀怨。 萧晓白停下了脚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肉体的伤痕很容易愈合,而心灵的创伤,却永远都无法填平。”说完这些,他头 也不回的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刘黎愣在那里,过了很久,她忽的趴在沙发上,开始哭泣。 后记 此案来自现实案例。新闻标题《恶男杀死父母煮着吃》,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一下看看。 我当时看到这个新闻,真的很无语,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疯了。假如不是,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如何解释。 这个案子,我写的时候真的很累。有的读者说:这个案子不如第一个案子那么引人入胜。也许是的,这个案子推理较少,而排查的戏份很多。 我写这些案子,是想唤起人们对现实案件的一些反思,假如可以避免一些悲剧,那么,就让孩子少受一点伤害吧。 我不知道现实中,这个凶手的孩子的结果是怎样。但是可以肯定,他的心理创伤是永远都无法抹平的。 人伦的悲剧,是否可以少一点? 这个案子终于写完了,有读者说,我笔下的刑警太过感性了,太多伤感,太过软弱了。也许,我笔下的人物,就是现实中的我。但是我想问大家,难道非要是冷冷的硬汉,见到孩子如此的绝望,都无动于衷,那才是警察么? 警察难道不是父亲,不是儿子么?我想写的,就是有些有肉,有感情的警察。 我想写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机器;我想写血淋淋的事实,但是又想带一些希望。这就是我的目的,也许大家不喜欢,但是,这是我的初衷。我希望可以让读者看后有所思考,仅此而已。 今夜大概不会再做噩梦了。写这个案子,太过黑暗,思考剧情过多,夜间老做噩梦,终于可以放下了。呼呼……好累…… 【第三卷快乐到死】 第一章 醉夜迷情 城市人的生活,是那么的单调和无聊。白天的时候,总是戴着厚厚的面具,像机器一样工作,机械的笑容,机械的礼貌,机械的工作。 只有到了夜晚,他们才会脱下伪装,去寻找自己的快乐。迪厅、酒吧、ktv、夜总会,这就是他们寻找快乐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高脚玻璃杯中的洋酒,殷红似血;凑在一起打趣的男男女女,从刚开始的陌生,转眼间就开始拥抱接吻。 但是夜晚真的快乐么? 肉欲能为心灵带来平静与安详么?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去思考。因为每个人都怕,答案会让他们失去对生命的追求。 于是,谁也不说,谁也不去管,就在这肉欲的快乐中挣扎,愈陷愈深,直到找不到回头的路。 今夜的天南市,在酒香中熏醉,在香粉中迷失。 南城最大的“a8”酒吧里,一群人正围着吧台,在猜拳喝酒。劲爆的音乐,震得人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吧台前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一个人默默的喝着酒,已经过来好几波男人搭讪了,但是她却理都不理,自顾自的喝酒。酒吧里无数男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而去,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敢上去再搭讪。 男人在朋友面前被女人拒绝,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过了很久,当男人们都开始寻找自己新的目标时,一个三十岁左右,长得十分帅气的男子,向女子走了过去。他站在女子旁边的吧台前,叫来了服务生,凑在服务生的耳朵边说了几句,服务生点点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刚才的服务生带了一整件啤酒过来,身后的服务生,带着好几个干净的杯子。 啤酒和倒满啤酒的杯子,很快就摆满了吧台,很多人的目光重新转回了这里。 男子拿起一瓶啤酒,然后将一杯啤酒推给那个女子,挑衅的看着她。他的意思很明显:假如你敢喝掉这一小杯,我就喝掉一整瓶。女子看了他一眼,端起了酒杯。 一杯,两杯,三杯……喝到第九杯的时候,女子的脸色开始变得痛苦,而那名男子,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周围的男人已经在起哄大叫。女子端起第十杯的时候,男子忽然放下手中的酒瓶,做了一个手势:“我认输。”冲着女子人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女子先是一愣,转身也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 “为什么让我?” “你知道为什么 。”迎上来的是火辣辣的眼神。 “有车么?” “去哪里?” “随你,今天我是你的。” 一辆宝马从酒吧后的停车场缓缓驶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酒吧的招牌上,霓虹灯光依然在闪耀,沉醉的男男女女,依然在疯狂的跳舞欢歌。 景蓝公园是景蓝商业住宅区自带的一片小公园,这里到了夜间十点钟以后,是情人幽会的好场所。因为附近有景蓝小区的保安亭,相对其他公园比较安全,而且这里十点钟以后,几乎是无人打扰的。 公园外的一个停车位上,停着一辆宝马车,车内一团漆黑。 “为什么不跟我去酒店?”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你不想试试在车内做爱是什么感觉?”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喘息着。“快把衣服脱了。” 车厢内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车子微微的摇晃起来。 远处的住宅楼上,忽然传出一声惊呼,但是马上又刹住了,就像被人忽然捂住了嘴一样。 夜色中,一条黑色的影子,像一条毒蛇一般,飞向宝马车。 “啪”的一声,很轻微,就像是有人捏破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泡一般。宝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继而平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街上的灯,都慢慢的熄了,天南市的夜晚,终于在午夜之后降临。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闹铃声将睡在床上的丁力强吵醒。 “起来了,起来了,等一下六点要换班了。”屋子里的几个人急急忙忙的爬了起来。 丁力强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出来找工作了。经过老乡的介绍,在景蓝公司谋到一个保安的职位。 排队上了洗手间,又急急忙忙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丁力强来到了保安亭。保安的工作很枯燥,也很无聊,唯一的好处就是在巡查的时候,可以转悠转悠,就当是散步。 交接之后,小王拉着他,说道:“丁哥,今天早上轮到你了啊,捡垃圾捡的我恶心的要死。” 景蓝的保安,还有维护公园卫生的职责,每天晚上,这里都是情人幽会的场所,但是早上七点多钟,这里又会有大批住户从公园步行到公交车站去搭车。 所以,六点半之前,清理公园昨夜留下的痕迹,也是保安的职责之一。因为这个公 园,并没有承包给清洁公司。 说实在的,捡公园里留下的避孕套和卫生纸之类的东西,是这些保安最不愿意做的,总是要钻进树林的深处,挨着找,又麻烦,又恶心。 保安对于这个美差,都是轮流来的,谁也不愿意多做一天。 丁力强拿着长长的夹子和垃圾袋,慢慢的走向景蓝公园。 走过停车位的时候,他有些奇怪,那里停着一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宝马车。作为保安,他们要熟记业主的车辆牌照和停车位,这是必须的。但是这辆车,他却从来没有见过。 他又走回去,看了看宝马车后面的车牌,没有错,这辆车不是景蓝小区的车。 “奇怪,不是这里的车,停在这里居然没人管?”丁力强放下手中的工具,准备绕到车前看一看。 来到车前,顺着挡风玻璃朝里看了一眼,丁力强吓了一跳。 挡风玻璃上,破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车内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光着身子,被一根钢筋钉死在车座上,车内到处都是血迹。 第二章 景蓝小区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除了泪在我的脸上任性,原来缘份是用来说明,你突然不爱我这件事情……” 诺基亚6600自带的一首电子铃声忽然响起,将萧晓白从睡梦中惊醒。 “谁啊?那么大清早的就打电话!”萧晓白一边嘟囔,一边接听了电话。 “小萧,是我,张燕,南城景蓝小区的公园内,发现两具死尸,局里刚才让我打电话通知你尽快赶到。”在清晨听到张燕的声音,就算是动听的女声,也真的让人很不爽。 萧晓白放下电话,开始迅速的起床穿衣,一边穿,一边骂道:“今天的休息日又泡汤了,shit!” “小白叔叔,你要去哪里?”小床上李勇也醒来了,一骨碌爬起来:“小白叔叔你答应过我,今天带我去游乐园的。” “小勇乖,今天叔叔有事情忙。对了,快点起床,今天小勇去楼下王阿姨家玩,好不好?” “她家不好玩,她天天就在打麻将,没人跟我玩。”李勇撅着个嘴,明显不愿意。 “小勇乖,叔叔晚上回来给你带肯德基,今天就去王阿姨家玩一天,好不好?” “好!你要早点回来。” “叔叔答应你,早点回来陪你玩。好啦,快穿衣服起床了,叔叔赶时间。” 爷儿俩忙乎了半天,终于穿齐整了,来到楼下。 “王姐,今天我有事要出去,小勇就麻烦你照顾了。面包和牛奶每样来两份。”一边说,一边递过五十块钱。 接过面包和牛奶,分给了李勇一份,萧晓白拍了拍李勇的脸蛋:“今天乖乖的呆在这里,等我回来给你带肯德基吃。”李勇没吭声,点点头。萧晓白朝他笑了笑,起身离开。 “小萧,找你钱。” “不用了,留着中午给小勇买吃的,怎么说麻烦王姐你一天,就当是打麻将我压到你那里的。” “你看你这人,跟我客气啥……”虽然这么说着,王姐还是把手里的钱放回了钱箱里。 那边,萧晓白已经一边啃着面包喝着牛奶跑出去了。 七点过十分,南城景蓝小区。 景蓝公园的旁边,几条警戒线将一辆宝马车围在当中,老李正蹲在打开的车门前忙的不亦乐乎。 “老李,什么情 况?”萧晓白钻进了警戒圈,来到车前。 “什么情况?两个活生生的人,光着屁股被串成了糖葫芦。这玩意扎的很紧,拔不下来,我刚才已经让小张打电话通知消防队过来帮忙了,他们有专业工具。我准备让他们把车顶锯下来。” “消防队?这样不好吧,他们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破坏现场证据?”萧晓白朝车里看了一眼,两个赤条条的人,面对面相拥在一起,被一根钢筋穿透胸部,钉在了座位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种事情啊?”老李显然对于休假日还被叫来上班有些恼火,把气撒到了萧晓白身上,对了萧晓白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一记。 “这两个人真的是做那种事的时候死掉的?”萧晓白揉了揉脑袋,问道:“这种死法也太香艳了吧?老李你以前见过没有?” “见见见!见你个狗头啊!光着屁股死的我见多了,但是在宝马车里被钢筋串在一起死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李一边说,一边从车里又用镊子捏出来一根毛发,放进了证物袋。“不过说实在的,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可惜死的这么惨。” 萧晓白听他这么一说,绕到车前门,仔细的看了起来。 女死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从鼻孔和口腔中冒出的血污,流满了整个上半身,加上男死者流出的血,混在了一起。这些血污都已经结痂了,露出白色的皮肤纹路,怎么看怎么恶心。 “你们这些干法医的,看惯了死人脸,这满脸血污的你也能看出来好看不好看?我是看不出。”看了几眼,萧晓白就放弃了,一个瞪着眼睛死去的女人,他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如何漂亮的。 “说了你们这些小伙子,只会看那些脸上涂得跟城墙一般厚的女人,根本就不懂得欣赏。哎呀,这根钢筋把座位都扎穿了,都冒出头来了。” 说话间,消防队的人赶到了。 老李指挥着人,把车挡风玻璃拆下来,然后将钢筋拔了出来。 萧晓白在旁边看着,看到老李搞定,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车锯开呢!” “锯开?你开玩笑吧?锯开这辆宝马,他家里人找来要我赔,是局里给报销,还是你给报销?只需要把钢筋拔下,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就可以移出来了。你当我是傻的?” 老李试着移动了一下男死者,发现对方已经全身僵硬了,而且和女死者紧紧的抱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无奈之下,绕到了挨着座位的 一面:“这两个家伙,大概是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死亡,具体时间不好推算。” “为什么那么模糊?没有准确时间么?” “夜间这辆车曾经开过暖气,但是后来暖气又停止了,按照尸体温度测量,会有偏差;按照尸僵程度来推测,这两个人又曾经过剧烈运动,也会有偏差;按照瞳孔反应来看,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以上,但是又低于十二个小时,所以,我只能告诉你,大致时间是这样的。” 说完这些,老李检查了一下尸斑:“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被移动过。” “来,帮个忙,把这两个人移动一下。”老李招呼道。 萧晓白带上了手套,和老李一起合力,把尸体挪动了一下,两名死者之间,分开了一条缝。 “这些是什么?凝结的体液?怎么会那么多?”萧晓白指着两名死者下体相接处,因为两人的肚子紧紧贴在一起,血液未曾流到下体处,下体那里,满是白色的污痕。 “哦,大概是死亡高潮吧!”老李回答道。 “死亡高潮?什么玩意?” 第三章 夺魂钢筋 “死亡高潮是指人在窒息或者缺氧情况下达到性快感而导致高潮的现象。这种现象最早被中世纪西方的刽子手发现,他们发现,在实行绞刑时,犯人会产生高潮、射精的现象,从而把这种因窒息而引起的高潮现象叫做死亡高潮。” (在此,笔者严正警告各位读者,不要看到此处描述后追求窒息性做爱方式,此方式非常危险。07年有一对情侣,在使用这种方式时,男子误将女友掐死。再次警告!) “啊?!这种事情都有?那车里的两个人,又不是因为窒息而亡,为什么也会是死亡高潮呢?”萧晓白有些不解。 “钢筋刺穿肺部,会导致无法呼吸,跟窒息没什么两样。而且人类的高潮,其实与疼痛也是有关系的,所以才会有性虐待现象的出现。这两个人在做爱时被钢筋忽然刺入,可能瞬间的疼痛和肺部刺伤的窒息,使他们达到高潮,也随之死去。” “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萧晓白一看老李打开了话匣子,赶快转移话题。 “车内都是两个人的痕迹和血迹,没有发现外力入侵的痕迹。发现的陌生指纹,有五六个,不过我估计都是车主家人或者朋友的。唯一可以查证的就是那根钢筋,钢筋上有一个手掌的握痕,但是并没有发现可用的遗留痕迹。” “握痕?” “手上带水拿钢筋之后,干了之后的握痕,有点生锈的。”老李指着放在一旁的钢筋说道。 那是一个不是很清晰的握痕,上面的铁锈也不是很明显,在钢筋的中段,差不多都快挨着沾满血污的部分了。上面可以看出手指之间的痕迹,虽然指纹没有办法提取,但是还是可以通过手指大小和形状略加辨认。 这应该是一个男子留下的痕迹,手指粗大,指节较长。 “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线索了么?”萧晓白向老李问道。 老李撇了撇嘴,没有回答。 萧晓白用手掂了掂钢筋,这根长约两米的钢筋,差不多有两三斤重,比一根标枪要短,但是要重。 看了看宝马车对应的方向,那里是一片草地,萧晓白想了一下,把钢筋放下,走了过去。 这一块十分空旷,是一个停车场前的缓冲带。缓冲带的另一头,就是住宅楼了。 萧晓白面朝宝马车的方向,倒退着走了一段,然后模仿运动员投掷标枪的方法,助跑了一段,虚投了一枪。 “差不多就是这个 样子。”萧晓白在心里对自己说。 “想明白了?”老李看到萧晓白走回来,笑着问道。 “嗯。差不多想明白了,但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不选择直接杀伤,而是采用这种偏差率很大的方式?” 对于很多凶手来说,他们想要对方死亡,大多会采取自己计划好的,而且能够确保对方死亡的方式进行。而这种投掷钢筋的方式,很容易产生偏差,也不一定会造成对方死亡,凶手采取这种方式,就显得十分奇怪。 “这个不是我们法医能够考虑的,这是你的活。我觉得,也许凶手很愤怒,采取了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也有可能,他只是吓唬对方,没想到要让两人死去。我只是胡乱说说,不要影响到你自己的思维啊。”老李说了几句,又开始忙碌了。 萧晓白在停车场来回绕着圈,他的脑子在飞速旋转。 对方是一个运动员?要不然为什么会采取投掷标枪的方式?而且按照投掷的力量来看,没有经过训练,也是不可能达到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个案子的范围,会小很多。 但是假如对方真的是蓄意谋杀的话,他会远远的跟踪到这里,随身携带一根钢筋作为凶器么? 钢筋应该是在这里临时找到的。那么,对方肯定是处于激愤。 男人最愤怒的时刻,也许就是看到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而宝马车里这两位,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意义的情侣,偷情倒是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里,萧晓白停下了脚步。 “老李,有没有在现场发现两个人的钱包,或者其他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有钱包,但是我没有打开看,放在那边了。”老李指了指一个放在一旁的证物袋。“小萧,我这里差不多忙完了,准备叫他们把尸体运回去再解剖,这里现场归你了。” 老李一边说,一边叫人过来,把尸体用运尸袋装好,准备拉回局里。 萧晓白从证物袋里将两个人的钱包慢慢的掏了出来。 钱包大概在衣服里面压着,一起扔在了车厢里,已经被血浸透了。 萧晓白轻轻的打开钱包,上面沾着的血污把钱包里的东西粘到了一块,这是男人的钱包。里面只有一些百元大钞,大概有两三千的样子,有几张银行卡和信用卡。在衣袋里还有驾驶证之类的。 男死者叫做周晓,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宝 马车是属于他的。 萧晓白放下他的钱包,摇了摇头。凶手跟他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即便是女人妒忌起来十分可怕,但是醋坛子的劲再大,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变成大力士,用一根钢筋投掷串死两人。女人在遇到这种情况时,大多是上来又哭又闹,之后就是与所谓的狐狸精厮打。 女人的钱包里,只有不到五百元的样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身份证都没有,除了几张信用卡,银行卡和美容卡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 想了想,萧晓白翻出了女人的手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手机,上面贴满了装饰品,手机的背面,一张大头贴上,女死者一张灿烂的笑脸,旁边是一个男人的脸。 打开手机的键盘锁,萧晓白开始在里面翻找名片。 忽然,一个名字映入了萧晓白的眼帘。 萧晓白想了想,拨通了号码,手机的屏幕显示:“正在呼叫老公。” 第四章 报丧使者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响起,让萧晓白有些失望。 他连续拨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萧晓白失望的放下了手机,将它重新装回了证物袋。 周晓的手机是在车厢里的抽屉里翻到的,一部昂贵的新款手机,萧晓白扣弄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电话本,但是看了半天,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家里的电话,他手机的上面号码,并没有注明。 想了想,在通讯录里找到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拨出的固定电话号码,萧晓白再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你不是出差去了么?怎么这会打电话回来?”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一个娇媚的女声从那头传了过来。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请问这是周晓的家么?” 那边沉默了很久,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有,你应该认识这个号码,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周晓的手机。” “他怎么了?”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是刑警。”萧晓白沉默了很久,才冒出来这么一句。 “你骗我!你骗我!你一定是偷了晓的手机,故意来吓唬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你说话啊!”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萧晓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到了萧晓白的叹息,那边忽然沉默了,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听到有低低的啜泣声传了过来。萧晓白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话来,依然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哪里?”女子好容易止住了哭泣,抽噎着问道。 “南城景蓝小区,自带的公园旁边。你到了这里就会看到的。”说完,萧晓白挂断了电话,仰望着晴朗的天空,痴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他忽然明白了当时在警校教官说过的那句话:一名刑警最怕面对的,不是高度腐烂的尸体,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而是死者家属悲痛欲绝的面孔。 “以后这种事情,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萧晓白忽然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过了十多分钟,小朱和小钱也赶到了。老李已经回到了局里,尸体也已经运走了。这里只有一辆没有挡风玻璃的宝马车和一堆收集出来的证物。 “不好意思,萧哥,来的时候堵车了,迟到 了。”小朱和小钱气喘吁吁的,一看就是下车跑步赶过来的。 “你们两个,谁比较会跟女人打交道?”萧晓白的问话,让小朱和小钱摸不到头脑。 “萧哥,问这个干嘛?”小钱嬉皮笑脸的问道。 “当然是有好差事了,跟女人打交道嘛!”小朱也在一旁起哄。 “我来!我没当警察之前那可是有白马王子的称号的,哄女人我最有一套。”小钱哗的一下,把手举得老高。 “好!一会男死者的妻子会过来,到时候你跟她解释这里发生的事情。我跟小朱会做出十分悲伤的表情来配合你的。” 萧晓白话音落地,小钱已经一脸痛苦的表情,蹲在了地上。 “我当是什么好事!原来是当报丧的!我最怕看到女人哭,萧哥,我不干。” 萧晓白没有理会他,径自朝宝马车走去。尸体运走了,但是并不表示,里面的线索就可以放过了。 小朱同情的拍了拍小钱的肩膀,没有说话,跑着追萧晓白去了。 车上的血污沿着座位流下,清晰的印下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轮廓,血污都已经凝结成了块,在车座的真皮表面,形成了一个一个龟裂痕迹。 萧晓白在车里翻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到了最后,干脆拿来袋子,将车内的所有东西,一股脑的收入了证物袋。 “这些东西,带回去再慢慢理清吧。”现在的线索都是那么的不明朗,这让萧晓白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收拾完车内的证物,萧晓白又叫上小朱和小钱,在车四周仔细的勘察了一圈,特别是车的正前方,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结果让人很失望。 收拾完一切,萧晓白看了看手头这些证物,叹了口气。现在最有用的证据,也许就是那根钢筋了,但是单靠上面一个模模糊糊的握痕,如何开展调查? 不过这个案子倒是很像是情杀,也许从两个死者的关系网开始排查,会有所收获。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女死者的身份,根本无法确定。要不然发通告吧? 萧晓白正在考虑,忽然传来一阵手机的铃声,他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是自己的。 “喂!你们两个人,谁的手机响了?” “没有啊!”小朱和小钱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同时摇了摇头。 萧晓白这才发现,手机铃声是从证物袋那 里传出来的。翻开证物袋,女死者的手机屏幕正在闪烁着来电号码:老公。 萧晓白略微迟疑了一下,接通了手机。 “喂,你好。”萧晓白刚说了一句,对方就挂掉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手机再次响起。 “喂,你好。” 对方迟疑了一下:“这不是陈盈盈的电话么?你是哪位?” “我是市公安局的,这是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手机,你是陈盈盈的丈夫么?” “不是,我是他男朋友,我们还没有结婚。盈盈她出什么事了?” 萧晓白刚要开口,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好像一直在跟人报丧一般,停顿了一下:“这样吧,你到市公安局一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具体情况,我们到了再说。” 放下手机,萧晓白有些感慨,自己怎么老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他无意识的打开了陈盈盈的手机信息栏,随意的朝下翻动着。 忽然,一条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视线。 “假如你再不离开他,我会让你不得好死,让你死的十分难看!” 第五章 骚扰短信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萧晓白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号码发来的信息,总共有六条,都是威胁她离开一个男子的信息,几乎是每天一条。 在发件箱,萧晓白看到了陈盈盈的回复:“有本事你自己把他抢走,别整天发骚扰短信,我今天晚上在a8喝酒,有种你放马过来。” “a8在哪里?是干什么的?你们两个谁知道?” “天南市最大的酒吧啊!萧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小钱有些惊讶。 “哦!”点了点头,萧晓白没有说话,看来今天有得忙了,那么多错综复杂的线索,不知道要忙到几点了。 现场差不多整理完毕的时候,周晓的妻子赶到了。她同样是坐一辆宝马车赶来的,不过不同的是,她不需要开车,有自己的司机。 一个美丽又丰腴的女子,带着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美丽的让人有些窒息,略带红肿的眼睛,更让人心生怜惜之感。 “请问我丈夫他怎么了?人在那里?”大概是经过了一路的思考,她显得有些平静。 萧晓白和小朱毫不犹豫的把小钱跩了出去。 小钱支支吾吾的讲完了现场发现的一切,包括周晓和一个陌生女子裸体死在同一辆车里的事实,有些不安的等待女子的反应。原以为她会呼天抢地的大哭,或者会因为丈夫的出轨而大骂,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女子只是平静的点点头,仿佛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萧哥,这个女的反应好像不大对劲?”小朱轻声对萧晓白说道。 “怎么样才算正常?大哭大闹?能够成为有钱人的老婆,她必然有自己的精明之处,想必她现在正在考虑的是,如何将财产划归自己名下。” “不是吧?这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吧?”小朱有些惊叹。 “也许吧。但是我相信大部分富豪之家,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是如此的选择。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因为财产和权利之争而引起的兄弟仇杀了。古时候的皇帝,哪一个不是手沾兄弟的鲜血?” 宝马车里的证物,都已经收集完毕,但是因为办案的需要,暂时还不能还给家属,只是按照程序,让她在记录上签下名字,等案子结了之后,会通知她来领取。 让小朱安排拖车运送宝马车到局里专门的停放点之后,萧晓白带着收集好的证物,开始赶回局里,因为那边,还有陈盈盈的男朋友在等待。 车厢里,小钱回头看了看跟在车后的宝马车,感慨的说道:“我啥时候能这么有钱就好了,再娶个同样漂亮的老婆,那才叫舒坦呢。” “会的,你会很快有钱的。”萧晓白一边翻着手中陈盈盈的手机信息,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真的?萧哥你怎么这么说?你会看相?” “嗯,我看出你下辈子会成为比尔盖茨。” “……” 停尸房里,面对自己丈夫的尸体,苏洁显得有些悲伤,不过她很快的控制住了情绪,要求看自己丈夫的伤口,她要确定死因。 但是真正面对造成丈夫死亡的伤口时,她显得有些害怕,又有些恶心的样子,手捂住嘴巴,显然是想吐。 萧晓白给她指了指垃圾桶的位置,她跑到跟前,干呕了好久。 平息下来,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要看那个女人。” “不错,是很漂亮,也很清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略带青涩,是他最喜欢的。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都是这样。”看着陈盈盈的脸,苏洁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 看完了尸体,苏洁要求跟萧晓白单独谈话。 “我不管花费多大代价,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出凶手,只要找到凶手,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作为报酬的。”苏洁说话很直接,她直接告诉了萧晓白自己的要求。 “苏女士,我想说明两点。一、我是一名刑警,追捕凶手是我的职责,所以,追捕凶手的事情,我会竭尽所能去完成;二、我们做警察的,穷是穷了点,但是最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请你不要动不动就用钱来说话。” 稍微迟疑了一下,苏洁还是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收回刚才的话,并对你郑重道歉,不过我那句话还是有效,假如抓到凶手,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尽管开口,我会帮忙做到的。” 送走了苏洁,萧晓白坐在那里思索。 苏洁的反应,跟他意料中的反应完全一样,虽然略显无情,但是按照现在的反应来看,苏洁不会是凶手,也不会是买凶杀人的主谋。 所以,这边是可以排除的,那么,就只有陈盈盈那边的线索最可疑,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也许就是案件的关键所在。 陈盈盈的男朋友名叫许东,是天南市体育学院的一名大二在校生,个子高高大大的,很强壮,假如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个走上社会多年的人,只不过他的 眼睛里还带着稚气。他并不知道陈盈盈已经死了,还以为是抢劫之类的事情发生。面对萧晓白时,他不停的追问陈盈盈现在在哪里。 在看到陈盈盈的尸体时,他一下子瘫软在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据许东交代,陈盈盈也是一名在校大学生,不过并不是体院的,她是理工学院的一名学生。他们是在一起联谊会上认识的,在一起已经有快半年时间了。 昨天晚上,他跟陈盈盈吵架了,陈盈盈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当然是他们租的房子),而自己跟一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一夜。没想到今日就阴阳相隔。 听完这些,萧晓白拿出陈盈盈的手机,把那个陌生号码抄下来,递给了许东:“知道这是谁的号码么?” 许东接过号码,看了看,思索了一下:“很熟,但是我记不太清,我都是存在手机上的。” “查一下看看。”萧晓白说道。 许东拨了号码,打了过去,赶紧就挂断了,他看起来有些意外。 “是谁?” “我的一个小师妹,跟我一样,都是搞田径项目的。” 第六章 表演天才 我只是想做的好一点,对得起大家的支持。 还有,关于大学生卖淫这个事实,也许会有人乱骂,说我侮辱大学生之类。首先,我要说,我也是从校园里走出来的。这种现象是有的,这是事实!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金钱至上,我所写的是某一个人,不是泛指所有大学生。我只想写一些反应现实的东西,让大家反思。这就是我的想法。 …… 在审讯室,萧晓白看到了许东口中的小师妹,林畅。这是一个浑身充满阳光气息的女孩子,青春而健康,而且长得也很漂亮;跟萧晓白想象中的体育系女生形象大不相同,萧晓白一直以为,体育系的女生,各个都是粗壮有力,男人婆一般。 按照萧晓白的推测,林畅是对陈盈盈进行人身威胁的人,而且,她恰好也是搞田径项目的,在标枪项目曾经拿过省田径运动会的名次。况且,在通知林畅来之前,萧晓白了解过情况,据她宿舍的女孩说,林畅昨夜一夜未归,直到今天上午十点钟才回到宿舍。 同时,据她身边之情的人透露,林畅和陈盈盈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学生,她们的关系本来很好,自从遇上许东之后,她们就变成了仇人,两个人几乎再也没有说过话。 为了争夺一个男孩,两个朋友成为陌路人甚至仇人,这让萧晓白有些想不明白,不过,这也就说明了林畅有杀人动机。 现在,杀人动机有了,还有短信威胁这种行为,而且,陈盈盈的死亡方式,恰好又是被类似标枪投掷的方式杀死的。林畅昨天晚上又不在宿舍,她也并没有在外面租房子居住的,缺少了不在场证据,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林畅。 林畅被通知来公安局的时候,紧张的反应也暴露了她心中有鬼。 审讯之前,萧晓白抱着极大的希望,他本来以为,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了。 结果很快出来了,林畅并不是凶手,她有不在场的证据。 林畅当晚是不在宿舍住,但是,她并不曾到过南城景蓝小区。因为她在学校的一个小宾馆,与一名网上买春者,进行了一次性交易。 这个结果让萧晓白有些惊愕,在他看来,大学生是属于天之骄子,是不会跟这种肮脏的事情扯上关系的,但是事实就发生在眼前时,自己只能用感叹来说明心中的无奈。 林畅其实一直不知道陈盈盈的死讯,她以为自己因为进行性交易才被警察叫来审问,一直很紧张。 在她的供 述中,交代了自己进行性交易的事实。她在天南市网站上公布自己qq号码,并隐晦暗示可进行性交易,当有买春客与之聊天一段时间后,她确认对方不是警察或者故意耍人的行为之后,就会与之谈好价钱,并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旅馆进行性交易活动。 这是她第二笔生意,共得到嫖资六百元。 萧晓白听完这些,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捏造这样的情况,来洗脱自己杀人的嫌疑,毕竟,自身卖淫活动只是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并不属于犯罪行为。她只需要支付相当费用的出发,或者治安拘留就可以了。 但是当萧晓白问道她为什么会短信威胁陈盈盈时,林畅的回答让人有些哑然。 “我喜欢许东,但是她把许东迷得晕头转向的,我想吓唬吓唬她,让她离开许东。” “你这样做,不怕许东知道后对你反感么?”萧晓白有些无语。 “请你不要告诉许东我跟别人出去开房的事情,我求你了,我可以把钱全部上缴。”林畅显然会错了意。 “钱的事情,你自然需要上缴,还需要接受《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处罚。至于许东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这也不是我关心的。我现在问你的是,你这样发短信威胁陈盈盈,不怕她把短信拿给许东看么?” “你不了解陈盈盈,她是那种很高傲,高高在上的女人,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去告状的,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林畅听到萧晓白的话,松了口气。 “看来你很了解陈盈盈。” “那是自然,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知己知彼才能取得胜利。可惜……我依然是失败者。”林畅的神情有些黯然。 “你那么喜欢许东,为什么还要跟别人……做那样的事情?”萧晓白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是个半大孩子。 迟疑了很久,林畅说道:“我需要钱,只有我有了钱,才能买漂亮的衣服和好化妆品,才能把许东抢过来。陈盈盈就是靠家里有钱,会打扮,要不然,我怎么会输给她?” 萧晓白和小钱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无语。对于金钱的追求,让多少人失去了自己做人的原则,现在连大学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虽然应该只是少数,但是,却也让人感到十分震惊。 林畅走了之后,萧晓白坐在那里思索着。 林畅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她说的事实逻辑十分清 晰合理,而且,她甚至提供了那个嫖客的联系方式和相貌。在被告知陈盈盈已经死亡时,她的反应十分错愕,显然是并不知道陈盈盈的死讯。 现在,原本最有嫌疑的人已经洗脱自己的嫌疑,那么,陈盈盈和周晓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呢?难道这只是一个意外?但是钢筋上那个握痕又是怎么回事?有人会大半夜拿着钢筋乱投么? 萧晓白拿起从学校取来的资料翻看起来,希望能从上面找到一些线索。 忽然,一段描述,引起了萧晓白的注意。 许东,2004年度至2005年度,任天南市高校社团联盟推理侦探社团团长,曾组织数次社团活动,得到广大师生好评。2005年度至今,任天南市体育学院话剧爱好者社团团长,多次进行话剧演出。 一个精于推理侦探的男生,而且热衷于话剧表演? 萧晓白忽然想起,当许东看到陈盈盈的尸体时,一下子瘫软在地的情形。正因为他的反应,萧晓白才会将他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 难道,这只是他的表演么? 第七章 推理对决 当许东再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又会是怎样的表情?这个答案萧晓白想过无数次,但是真正面对许东的时候,对方的反应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让我加入吧!我帮你找出凶手。”许东说道,他的嘴角略带着一丝嘲讽意味的微笑。 盯着许东的眼睛看了很久,萧晓白并没有找到一丝紧张或者悲伤:“你确定你没有在开玩笑么?我现在怀疑你就是凶手。” “哦?!是么?说说看。”许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萧晓白看在眼里,胸口不由得冒出一团火来。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萧晓白坐了下来:假如被对手轻易的激怒,那么,很容易就会丧失判断能力,只会让对方得逞。 “不错,你的涵养不错,跟我以前见到的警察不大一样,他们都是没有脑子的野蛮人,你比他们强。”许东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是在赞扬我,还是借机骂我们警察是没有脑子的野蛮人?”萧晓白也对他报以微笑。 “看你怎么理解了,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欣赏你。”许东伸了个懒腰,斜靠在椅子上。 “谢谢你的夸奖,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一个精于推理侦探的体育生,而且表演技巧高超,你跟我印象中脑浆里都是肌肉的体育生也不一样。” 许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开口道:“你说怀疑我是凶手,有依据么?” “一、陈盈盈与一名已婚男子一起被一根钢筋钉死在宝马车内。按照钢筋贯穿程度来推断抛掷的速度和力量,凶手抛掷钢筋时,达到的速度和力量都很高,这不是常人所能达到的,而你,恰好是一名高超的标枪项目运动员。行凶方式与你的职业相吻合。” “二、陈盈盈与他人偷情,而你作为她的男朋友,处于激愤,用抛掷钢筋的方式将两人杀死,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杀人动机同样拥有。” “三、你作为一名研究推理和侦探故事的爱好者,你有能力消除你在现场留下的痕迹,或者说,你成功的避免了在现场留下痕迹。况且,作为一名话剧表演爱好者,你同样可以用高超的演技来欺骗其他人。” “四、假如你不是凶手,那么陈盈盈的死,作为男朋友,你连一点悲伤的表现都没有,这也是我怀疑你的地方。” “五、据我的了解,虽然你宣称自己在当天晚上与一名朋友一起出外玩了一夜,但是你的同学,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 没有人知道你是跟谁一起出去的。也就是说,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许东听萧晓白说的时候,一直不住的点头,等到萧晓白说完,才轻轻的鼓起掌来。 “很精彩,相当精彩。不过,你想听我的解释么?” 萧晓白点了点头。 “首先,抛掷钢筋杀人的方式,的确跟投掷标枪的方式十分相似。但是并不是我一个人会投掷标枪,虽然我的嫌疑很大,但是,你并没有证据证明。” “二、陈盈盈与他人偷情,我为什么要生气?一来我不在现场,即便是我在现场,我也不会生气的。她本来就是一个交际花,在跟我一起之前,已经有过无数个男朋友了。她对我也并不是爱情,她看中的,是一个拥有社团团长称号的男朋友,假如我不是社团团长,她也许早就离我而去。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不会悲伤的缘故。” “说实在的,我替她很惋惜,但是我真的没有悲伤的感觉,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种交易状态,她需要我的名声来装点自己,我也需要她来装点自己。大家都是明白的。” “三、我是侦探推理故事爱好者,这也是没错的,我也的确有能力犯案而不留下线索。但是假如你是我,你会选择用自己职业相似的方式杀死对方么?也许你会说这是故意扰乱视线,假如这么理解的话,也是可以的。这一点暂时不说。” “至于最后一点,关于不在场的证据,这也是我要说的。你打个电话给童栋呈吧,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童栋呈?”萧晓白一时反应不过来。“童栋呈是谁?” “童栋呈就是报警处那个小童!”小钱凑到萧晓白的耳边说道。 萧晓白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喂,请问童栋呈在么?” “我就是,请问你是哪位?” “哦,小童,我是刑侦支队的小萧,你过来审讯室一趟吧,有点事情要你确认一下。” “好的,你等一下,我让人顶我,马上就过去。” 小童推开审讯室的门,一看到许东,就惊叫起来:“小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表哥,不是我要来玩,是这位萧警官怀疑我杀人,叫我过来协助调查的。”许东一脸委屈的样子。 看着小童满脸狐疑的样子,萧晓白赶忙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哦,原来是 这样啊。这个我可以保证,昨天晚上小东去我家玩了,晚上就在我家睡觉,不相信你可以打电话去我家,我爸妈都可以做证明。他管我妈叫姑的。” 小童对着萧晓白说完,回头对着许东训了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有女朋友不告诉我,女朋友死了也不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你表哥啊?还有啊!人家姑娘怎么也跟你一场,你怎么还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回头让你大姑知道了,又要骂死你了。” 许东也不说话,挠着头傻笑。 小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晓白,不好意思的对萧晓白说道:“我表弟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没事了吧?没事了我带他走了。” 萧晓白点点头。 小童过去一把拉着许东要把他带走,许东一把拉着审讯室的桌子。“别,表哥,我跟萧警官还有话说。” “萧警官,让我加入吧!我很想参与一次探案。” “不行,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被排除,你今天虽然可以走了,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完全洗脱了嫌疑。一切都还需要等案子完结才能知道。而且,刑事案件的调查工作,是对外保密的。” 当许东走到门口时,萧晓白把他叫住了。 “许东,你能不能在这张纸上面把自己的手掌印下来?” 第八章 外行杀手 大多数人都只知道指纹的存在,但是却很少人知道,手掌的印痕和脚章的印痕,也是具有差异性的,虽然不如指纹那么常用,也不如指纹那么精细度高,但是假如使用得当,依然是一种很有效的刑侦方式。 许东很顺从的配合着,小钱让他洗干净手之后,将手在墨盒按了一下之后,他在白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手掌印。“假如我的嫌疑被排除了,是否可以加入?” 萧晓白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拿着带有掌印的白纸前往证物室。 钢筋上留下的那个握痕,五根手指都十分清晰,以拇指指痕最为清晰完整。萧晓白拿着许东的掌痕对照了一下,许东的拇指要比钢筋上的拇指短很多,钢筋上留下的握痕,指节比常人的要长出很多,似乎是个子很高的人留下的。 从早上赶到案发现场,到现在下午三点钟,萧晓白一直忙于林畅和许东的审讯工作,没有机会仔细观察手头的证物。 现在重新来核对掌痕时,他看着钢筋上的握痕,总是感觉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一点不对。 萧晓白按照印象中观看田径项目时,标枪运动员的投掷方式重新虚投了一次,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却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思考了一下,萧晓白做出了一个决定。 刚一走进审讯室,依然在那里等待的小童和许东就迎了上来。 “小萧,没错吧,要是你已经确定排除了小东嫌疑的话,我就带他走了。” “许东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但是我还是想请许东帮我一个忙。许东,你是专业运动员,我想请你投掷一次跟标枪类似的钢筋,可以么?” 从市局附近的一家建材行,找来了一根和案发现场粗细,长度都十分相似的钢筋,萧晓白一行人来到了最近一所中学学校的操场。 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上课,没有班级上体育课,操场上空无一人。学校的管理人员看到是警察过来,问了一下情况,没说什么就走了。 许东活动了一下身体,热了热身,示意准备完毕之后,萧晓白上前,再次把他的右手上涂上了墨。 “好了,可以投掷了。”萧晓白将钢筋递给他,示意道。 许东先是拿左手掂了掂钢筋,找准了重心,才用右手拿起。 “很不习惯,钢筋比标枪重,而且比标枪要细的多。”许东说道。 助跑之后,许东将钢筋 投掷了出去,距离大概有三十到四十米的样子。 “不行,钢筋根本就不习惯,投不好。”许东摇摇头,对自己投掷的距离似乎很不满意。 钢筋扎在了地上,萧晓白走了过去,取下钢筋仔细的观察。 相比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根钢筋上的握痕,许东投掷的钢筋上,中指和无名指分开较大,而钢筋上发现的握痕,中指无名指和尾指的握痕,是连在一起的。 拿起钢筋,萧晓白按照案发现场发现的握痕,握着钢筋向许东问道:“你为什么不采用这种握法?” “你这是普通式握法,手腕紧张,不利于控制出标角度,只要训练过的运动员,都不会采用这种握法。运动员都会采用现代式握法,普通式握法应该是菜鸟或者外行人才会用。不过有些运动员改不了习惯,也会使用,很少,而且很难出成绩。”许东看了一眼萧晓白的握法,一下子就指出了这种握法的毛病。 “菜鸟和外行人才会使用?”萧晓白听了许东的话,思索起来。“哦,谢谢你,许东,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我是不是可以加入了?”许东依然不死心。 “许东,命案不是游戏,推理只是刑侦过程中的一种合理性判断方式,却不是刑侦的全部,有的时候,过度的猜测,会导致办案方向的偏差。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错误的怀疑到你身上一样。所以,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回到了局里,萧晓白就赶紧钻进了证物室。今天已经浪费了太多的精力在错误的线索上,现在这些直接有嫌疑的对象,都已经排除在外,现在是应该回头重新整理线索的时候了。 再一次将案发现场发现的钢筋拿出来,萧晓白仔细的对照了钢筋上的握痕,又拿起买回的钢筋,试验了几次,这种握法虽然感觉很有力,但是许东的说法萧晓白并不怀疑,因为专业的运动员,他们比常人了解的运动知识要多很多。 钢筋上三分之一都是血污,萧晓白一直没有来得及整理,他仔细的观察钢筋时,忽然发现,这根钢筋插入死者体内的那一头,似乎打磨过,十分的尖锐。 打磨过的钢筋?那么,就是说,这是有预谋的。 但是假如是跟踪杀害的话,谁会带着一根长长的钢筋一路跟踪?难道是放在车厢后备箱里,临时取出来的?货车是不用考虑的,景蓝小区是不允许货车进入了。 凶手会不会就住在景蓝小区?那么,他就不需要带着一 根长长的钢筋去追踪了。但是凶手既然采取这种几乎不留下线索的方式杀死两人,他会在自己家门口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引起警方的怀疑么? 萧晓白脑子中的念头纷沓而至,搞得他心烦意乱。 “算了,先看看其他线索吧。”萧晓白打开了自己封存的证物袋。 在现场发现的两名死者的衣服,都被他们的血污弄脏了,萧晓白一件一件的翻了出来,周晓的衣服都是名牌,十分昂贵。 在翻到周晓西装的时候,一张纸片掉了出来。 “晓: 你知道,在遇上你之前,我的世界是苍白空洞的,我的人生是浑浑噩噩的,直到遇上你,我的生命中才出现了阳光,出现了彩虹。是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人间真正的爱。 我是爱你的,你知道的,但是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难道你不爱我么?你为什么那么绝情的要离开我? 晓,我再一次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我,从不离开我的。假如你不肯回头,不要怪我绝情,我宁愿死,也不愿失去你。” …… 资料备注: 标枪的现代式握法:标枪斜放于掌心,大拇指和中指握在标枪缠绳把手末端第一圈的上沿,食指自然弯屈斜握在枪杆上,无名指和小指自然地握在缠绳把手上。这种握法可加长投掷半径,便于控制标枪出手角度和飞行的稳定性,为多数运动员所采用。 第九章 核对笔迹 萧晓白拿着这张纸片,翻来覆去的看着,这段话最后一句文字的行间里,透着绝望和威胁,对方在最后那几句话分明是在告诉周晓:假如你离开我的话,我就会自杀?或者杀死你之后自杀? 仔细的看了一下这张纸片,萧晓白发现,这是一种类似便签纸的纸片,但是与普通便签纸不同的是,这张纸左上角的地方,印有一个logo,是一个很抽象的图案,萧晓白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张纸上写的字,十分娟秀,看样子像是一个女人写下的,但是一个女人,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投掷钢筋杀人么? 想了想,萧晓白拨通了苏洁的电话:“苏女士,我想请你来一趟公安局,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协助调查。” 打完电话,萧晓白埋头继续整理现场发现的证物,但是很可惜,却没有发现其他什么有用线索。 差不多忙完的时候,小张过来告诉他,苏洁来了,正在会客室等着他。 看到苏洁时,萧晓白禁不住的在心底感慨了一声。苏洁已经换上了黑色的礼服,发髻也挽得高高,胳膊上缠上了表示哀悼的黑纱。 但是她的打扮,在萧晓白看来,更像是时装秀的诱惑,黑色礼服衬托出她妙曼的身材,而发髻和略带悲伤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十分庄重,但是配上近身半透明礼服,这种面容上的庄重,反倒更增加了诱惑的味道。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刻,女人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美貌与身材。 “苏女士,我们请你过来,是想了解点情况,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你抄下来一段话。”一边说,萧晓白递过去一张打印纸和一张白纸。打印纸上面是刚才让小张按照纸条上面的话,重新打印的,不过去掉了称谓。 “请按照上面的原话照抄一遍。”萧晓白向她示意道。 苏洁很顺从的抄下了这段话,萧晓白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她抄写时并没有停顿或者故意用力,也就是说,苏洁没有故意改变字迹。 拿着苏洁抄下的文字,萧晓白与那张纸片对照起来。两个人的字体都很娟秀,但是苏洁的字有些飘逸的感觉,而纸片上的字,却有些圆润的感觉。 跟苏洁打了个招呼,让她先耐心等待,萧晓白拿着两张纸找到了专门鉴定笔迹的同事。 老张是一个专业笔迹鉴定的老警察了。萧晓白跟他接触不多,因为刑事案件这边,牵扯到字迹和文字的地方较少。一般笔迹鉴 定,都是民事案中的合同纠纷之类。 “张师傅,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两张纸上的笔迹,是否是同一个人所写?” “哦,小萧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鉴定室啊。”老张一边说,一边将纸接了过去。 他略微扫了一眼,马上就做出了判断:“这肯定是两个人的笔迹,打印纸上的笔迹是女人的,而那张小纸片上的笔迹,是男人所写。” “啊?!男人写的?不会吧?” “没错,是男人写的。虽然他的字迹看起来很娟秀,但是你看他的笔画和用力程度,这是一个男人写的。” 萧晓白拿着两张纸离开了,他有些想不大明白。纸片上所写的东西,分明是写给周晓的,但是为什么会是一个男人的字迹呢?是恶作剧?还是故意扰乱视线用的?或者,是写信的女人找人代笔? 重新回到会客室,萧晓白在苏洁的对面坐下来:“苏女士,我想请问你,你是否知道你丈夫生前与其他女子有染?我怀疑,你丈夫的死,与感情纠葛有关。” “我丈夫在外面有过很多女人,但是我从来都不过问。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能够加入富豪之家,我已经不奢望其他的了,他爱怎样就怎样,不过说到底,我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送走了苏洁,萧晓白拿着自己手中的纸片来回的翻看着,假如写字的这个人就是凶手的话,那么,他一定与周晓十分熟识,而且,纸片这种东西,肯定是面对面才可以拿到。那么,周晓的手机中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 正准备再次打开周晓的手机,小朱和小钱走了进来。 小钱看到萧晓白手中的纸片,狐疑的看了很久,挠了挠头:“这个logo,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赶快想,在哪里见过?”萧晓白和小朱都凑了过来。 “我想想,这好像是个酒吧的logo……啊!……”小钱想到了什么,但是又赶紧连连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钱串子!赶快老实交代,你一定知道!”小朱一把扭住了胳膊:“快说!” 吱唔了半天,小钱说出来一个酒吧的名字。 “不就是一个酒吧嘛,干嘛这么神秘的?真是不挨揍就急得慌。”小朱活动了一下手脚,做出一个搏击的姿势。 “那是个……那个……”小钱依然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正在这时,萧晓白的电话响了, 是老李的。 “小萧,你在哪里?解剖结果出来了。你猜我刚才在周晓的身上发现了什么?”老李的声音显得十分神秘。 “发现什么了?” “我在周晓的肛门和直肠里,发现了润滑剂,还有少量精液的存在。” “呃?怎么回事?我好像听不大明白。”萧晓白有些迷糊。 “笨蛋!这是同性恋性交的方式,也就是说,周晓是个双性恋,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 “啊?!”萧晓白听完,回头盯着小钱。 小钱艰难的点点头。“那是个同性恋酒吧……” 第十章 冷寒黑夜 “同性恋酒吧?!”小朱已经惊叫起来:“钱串子,难道你是……?” “不是!我那次是喝多了,好奇去见识见识!”小钱的脸涨的通红:“猪头,你再乱说,我跟你急。”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钱串子,以后我可要离你远一点……哎呀……多帅的一个小伙子,居然……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小朱一脸惋惜。 “猪头!你!” 小钱刚要发作,萧晓白开口了。“小朱,你就不要逗他了。小钱,你快说说看,那个酒吧在哪里?” “在酒吧街巷子最尽头的一个偏门,需要认识路才能找到,我也是跟人一起玩,无意之间找到的,进去看了一眼就跑出来了。”小钱这个时候还不忘证明自己的清白。 “行,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吧。酒吧什么时候开始营业?” “晚上十点钟以后才会开始,这是酒吧行业不成文的规矩。” “哦,现在晚上八点了,这样,我们现在出发吧,我要回家一趟。小朱,走,去开车。”萧晓白想了想,又开口道:“对了,都穿上警服吧,那种地方,穿了警服会好一点。” 小钱一脸沮丧的跟着走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念叨:“这个死老李,怎么不早一会儿打电话,他哪怕是早打半分钟也好啊。” “小钱,你不要想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小朱是跟你开玩笑的。”萧晓白安慰道。 “真的?萧哥你真的这么想?我就知道萧哥不会乱想,不像某些人。” “恩,那当然。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不会歧视你的,这只是一个性取向问题。” “……”小钱已经彻底无语了。 “哈哈哈哈……”夜空中飘荡着两个男人的大笑声。 “走啦,上车了,逗你玩呢。” 警车在公路上飞驰,车厢里一片沉默。小钱一脸沮丧的坐在后排。 萧晓白正在托着下巴沉思:酒吧的流动性那么大,这一趟去酒吧查找线索,是否能够有所收获呢?就像自己知道陈盈盈曾经去过a8酒吧,但是让小钱他们去调查过,却没有结果一样。主要就是因为,酒吧流动性大,不是熟客的话,很少会有人记得对方的样子,希望这次能够有所收获。 “小朱,到前面那里那家肯德基,停一下,大家都买点吃的吧。”萧晓白看着前面路边的广告牌,忽然想起 了什么。 “好的。” 买了两个全家桶,萧晓白跳上了车。 “晚饭我请大家吃肯德基,忙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呢。都将就点,等下还要去酒吧办事。”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全家桶的盖子。“小钱,来,别生气了,逗你呢。这两个鸡翅当做赔罪的。” 小钱撅了撅嘴,接过了鸡翅。 将吃的分配完毕,萧晓白自己拿出自己的一份,没有急着吃,将鸡块和鸡翅每样留了一份,跟自己多买的薯条放在了一起。 “萧哥,你怎么不吃啊?”小钱抬头抹了抹嘴,看到萧晓白还在往袋子里装吃的。 “哦,我把小勇那份给他包好,怕过会儿凉了。” 车厢里的咀嚼声一下子都停了下来,只有包塑料袋的声音在哗哗作响。 “萧哥,让小勇住我家去吧,我妈能照顾他,你就一个人,不方便。这样两个人都受罪。”开口的是小朱。 “不行。刘黎说过,一年之内,小勇不能跟老人住在一起生活,这会加重他那段恐惧的记忆。反正过几天,他姑姑就来接他了,这几天就窝在我那里吧,我出来的时候把他交给楼下的王姐照顾了。” 来到楼下,王姐的小卖铺还亮着灯,老远都听到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 “王姐,我回来了,小勇呢?” “上楼去了,说要在家等你,这孩子死活不愿呆我这儿。”王姐回头说了一句,身边的人就不愿意了。 “赶快出牌,就等你了。那么慢!” 无奈的感叹一声,三个人抹黑走上了楼梯。 “这里也太差劲了吧,楼道里连个灯都没有?”小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试图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路。 “没办法,局里现在没有房子给我住,发的那点工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能住这种地方了。”萧晓白的语气也很无奈。“这里楼梯十三层,上面是十二个,数着走,不会摔到的。” 走到门口,三个男人都停下了。小钱手机微弱的灯光下,李勇正蜷缩成一团,蹲在萧晓白的房门前睡着了,睡梦中还在瑟瑟发抖。 “我操他妈!这个女人,给她钱叫他照顾孩子,看她怎么照顾的?!老子去把她的麻将给砸了!”小钱一声怒吼,就要转身下楼。小朱跟着就要去。 “小钱!”萧晓白一把拉住了他们。“算了,等有空我去找个保 姆来。” “小白叔叔,你回来啦!”李勇被吵醒了。“小白叔叔,我好冷,好饿,刚才我还梦到你带我吃肯德基了。” 三个男人停止了拉扯,萧晓白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包着的鸡块:“叔叔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肯德基,小勇乖,咱们屋里吃。” 李勇哆嗦着想接过去,却怎么也拿不住。 小钱一把抱起李勇,眼泪啪嗒啪嗒就下来了:孩子的手脚都冻得冰凉,身上不住的打冷战。 “小钱叔叔不要哭,小勇很乖的,没有惹人生气。” 萧晓白长叹一声,把吃的塞给李勇,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萧哥,我来烧壶热水,给小勇泡个澡,这样很容易生病的。”小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煤气灶,开始烧热水。 “多烧点,光吃肯德基不行,给小勇熬点粥喝。”小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插嘴道。“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行,你吃得了苦,孩子跟你遭罪不起。今天晚上,说啥也要让小勇去我家住。我让我哥跟我嫂子看孩子还不行么。” 萧晓白点点头,没有吭声。 窗外的夜,黑暗而寒冷。 第十一章 夜访酒吧 天南市酒吧街,在一条狭长的小巷子里,这原本是条出租的小街铺,后来因为酒吧的聚集,变成了有名的酒吧街。 跟着小钱,来到了巷子的最里头,小钱指着一个铁制的楼梯:“萧哥,爬上去,二楼就是酒吧。” 萧晓白看了看,这个酒吧没有任何的招牌存在,只是在二楼的门口亮了一盏昏暗的灯。“走,上去吧。” 萧晓白三人推开门进入酒吧,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们三人的身上,看到是警察进来,酒吧里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有几个都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离开。 酒吧的酒保拍了拍手:“大家不要紧张,这是今晚为大家特别准备的制服诱惑。请大家坐下,继续享受这美丽的夜晚。” 说罢,酒保朝萧晓白三人点了点头,指了指吧台前的位置。 “得!咱们成了制服诱惑了。萧哥,你让穿警服的啊!”小钱咧着嘴忍不住的乐。 萧晓白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吧台前坐下,酒保马上凑了过来。“几位,刚才对不住了,但是我要不这么说,以后我这儿就没人敢来了。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说;需要赔礼道歉,回头我给您跪下。” “不用,不用。你们做这个的,也不容易。我们来只是想了解一点事情。”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照片来。“你认识这个人么?”那是周晓的照片。 “认识,怎么不认识?这是周大少嘛!咱这里的常客,昨天晚上还在这里。你找他有事么?”酒保一眼就认出了周晓。 “我们不找周晓,我们是想问问,周晓在这里跟谁经常在一起?谁是他的那个……?”萧晓白不知道这个该怎么称呼。 “哦~!明白了!你看那边包厢,独自闷头喝酒的那个就是,他叫莱娘子,我们这里不用真名的,你知道的。不过说实话,他挺可怜的,周大少在这里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名声很不好,但是他却一直对他很着迷,天天缠着他。”酒保一边说,一边感慨。 “花花公子?名声很臭?”小朱似乎有点不大明白。 酒保看出了小朱的疑问,开口解释道:“我们这里不是你们想象的买春的地方,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想真正找个伴的。因为这种事情是不能往外说的,基本上都是偷偷摸摸的过,大家来这里,也是想找个固定的伴,乱来的人很少。” “可以说,其实他们这些人,假如在一起 之后,比外面那些男男女女要忠诚的多。周大少不一样,他来就是图新鲜刺激的,这个老客人都知道,只有一些新来的不知道,莱娘子也是被他骗的很惨。” 听完酒保这番话,萧晓白四处的打量了一下。这里果然跟其他的酒吧不一样,并没有普通酒吧的疯狂和喧闹,倒更像一个西餐厅的样子。大多数客人都坐在位子上,低声的谈着话,只不过这里没有女性的存在。 “这位朋友,能跟你认识一下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端着两杯酒,向小钱邀请道。 小钱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准备从口袋里掏证件出来;小朱在一旁,先是一愣,总算憋着没让自己笑出来。 “对不起,我们只是过来走秀的。”萧晓白制止了小钱,朝那名男子点了点头,轻轻的说道。 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讪讪的端着酒杯离开了。 “谢谢你。”酒保说道。 “不客气。”萧晓白朝他笑了笑,三人朝莱娘子走去。 “莱娘子?”萧晓白试探着叫道。 “干嘛?别来烦我。”男子抬起头,睁开惺忪的醉眼,看了萧晓白三人一眼。“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喝酒。” “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周晓的事情。” “什么?晓要来找我?”一听到周晓的名字,男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一把拉住了萧晓白的手。“晓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 “这张纸是你写的么?”轻轻的推开莱娘子拉着自己的手,萧晓白把装着纸片的证物袋拿了出来,递给了莱娘子。 “是我写给晓的,最近一段时间,他说要跟我分手,昨天晚上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他走的时候,我塞在他口袋里的。” “你最后见到他是几点钟?在哪里分手的?”萧晓白重新拿回了证物袋。 “我跟他九点多在亚华酒店分手的,他说他要回家,我独自在酒店住了一夜。晓他怎么了?”莱娘子的声音有些颤抖,经过刚才的交谈,他的酒醒了不少,看清楚了萧晓白三人穿着的警服。 “你说你跟他是在晚上九点钟分手的,分手之后你一直呆在酒店,有没有人能够证明?” “酒店的房间是拿我身份证开的,你可以去查。晓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莱娘子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你看一看今天的报纸吧。”萧晓 白抛下这么一句话,带着小朱和小钱离开了。 莱娘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像傻了一般。 “萧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小钱紧跟了上来。 “亚华酒店。” “为什么不把这个莱娘子带回去审问?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他威胁过周晓。”小钱还是有些不明白。 “他不是凶手,他还根本就不知道周晓的死讯。” “既然他不是凶手,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亚华酒店?” “莱娘子的话,还是需要去核实一下的,这是其一;其二,周晓昨天晚上是从亚华酒店出发的,说不定在哪里,我们可以找到线索。据我所知,这种大酒店,都有自己的闭路监控设施。” 酒吧街附近十字路口的一个小报刊亭外,扔着一份摊开的报纸。不远处的路上,一个男人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疯狂的大笑。 第十二章 花开彼岸 晚上一点多的时候,萧晓白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楼下王姐还在打着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在亚华酒店,他们查了开房记录和内部监控录像。 开房记录显示,莱娘子,也就是沈莱,在昨晚七点钟左右入住8302号房,直到今天早上八点多才退房。 在走廊装置的监控录像中显示,沈莱在七点十分进入8302号房,半个小时之后,周晓敲门进入,之后在八点五十三分时,周晓开门独自离开,而沈莱一直未曾离开,直到早上八点多才退房离开。 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也显示,周晓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在停车场开着自己的宝马车离开了,并未有任何人跟踪,他离开时,也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萧晓白三人,在亚华酒店看了近两个小时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筋疲力尽的赶了回来。 打开煤气灶,萧晓白烧了一壶热水,用热毛巾敷了一下眼睛和额头,然后开始泡脚。 萧晓白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在思索:凶手使用的方式是投掷钢筋这种几近怪异的杀人方式,除了一个握痕,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两名死者身边可疑的人物,都已经通过排查,排除了作案的可能。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亚华酒店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显示有人跟踪周晓,那么,凶手是在什么时候盯上他的呢? 想着想着,萧晓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萧晓白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喂,小张,一大早找我什么事?”萧晓白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自己睡梦中踢翻的水盆苦笑。 脚冻了一夜,早已冰凉,胡乱在塞在床的边沿,萧晓白试着活动了一下,有点木木的感觉。 “不早了,现在都早上八点钟了,知道你辛苦,才没有打电话给你,不过刚才报案处接到一个报案电话,金兴小区发现一名男子自杀,局里让你赶快过去。”小张说完这些,顿了一下。“路上买点早餐吃,经常不吃早餐,会得胃病的。” “哦,知道了。”萧晓白应了一声,心里却暖暖的。 萧晓白赶到金兴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快九点钟了。八点多的时候,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搭车搭不上,公交车又挤得满满的,到处都是堵车。 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老李已经在那里忙碌了。 “老李,什么情况? ”萧晓白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一股巨大的酒味和臊臭味。 “能有什么?一个男的自杀了,可怜的家伙,小区收物业费的大妈,在窗口看到之后报的案。”老李忙着在尸体上检查,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家伙昨天吃了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臭?”萧晓白扇了扇风,撇着嘴说道,然后开始抬头朝四下张望。 自缢身亡,并不是如电视剧中拍的那样平静,一挂上去就会直挺挺的死掉。在死亡之前,会有剧烈的抽搐,蹬腿等现象,而且,很多时候伴有大小便失禁;在死亡之后,会有舌头外吐,双眼上翻的症状。 这名男子明显是在自缢时出现了大小便失禁现象,整个屋子都是臭乎乎的。 萧晓白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这应该是一个上班族的房间,墙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之类,屋子里只是放着几个必须的家具和一些日常用品,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 “确定是自杀?老李,你有没有……”萧晓白回头看到那个男子的脸,一下子愣住了。 “说啊,我有没有什么?”老李奇怪的抬起头,看到了萧晓白错愕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认识他?” “昨天晚上我才和他见过面,他是莱娘子。” “莱娘子?这是个男人啊!”老李更加糊涂了。 萧晓白没有理老李,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床头上放着的一本小说映入了他的眼帘。 “彼岸花?”萧晓白拿了起来,那是安妮宝贝的小说,打开扉页,一张纸片掉了出来,是一张和周晓口袋里印着一样logo的纸片。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晓,你一定是我前世的花,我是你前世的叶,千年为花,千年为叶,却千年都不得见。没有你,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听人说,彼岸花是通往幽冥地狱的接引使,我们都是被上帝遗弃的人,既然此生不能在一起,那么,让我们地狱相见。” 纸片的背后写着:“彼岸花,开彼岸,生生世世不得见;倘若来世能相见,此生无悔肝肠断。” 萧晓白呆立在那里,喃喃的念诵着这首诗,老李连着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到。 “小萧,想什么呢?这个男人你认识么?”老李有些诧异。 “认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也是个可怜人,这个案子不用查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自杀事件 。老李,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老李看出萧晓白有些不大正常,也没有多问,尸检他也做过了,这确实是个自杀事件,让负责这块的派出所跟一下就可以了,没什么大碍。 萧晓白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路边的一群孩童在欢笑打闹,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撞在了他的身上,他都没有知觉,依然在麻木的走着。 他的脑海中乱哄哄的,莱娘子喝酒时悲伤的表情和纸片上的绝笔,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闪过,还有他死时圆睁着的眼睛,带着些许不甘,又带着些许绝望。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当年刘黎跟他说分手的那一刻,盛夏的阳光却让他觉得异常冰冷;而现在,仰望着天,冬季天空的太阳,更加让人觉得冰冷而绝望。 莱娘子死了,为了他所寻求的真爱而自杀。 这个案子也陷入了僵局,其实在昨天晚上见到莱娘子之后,萧晓白就知道,自己手头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周晓和陈盈盈的死,并不是身边的人所为。 既然不是情杀,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而凶手,为什么要采用这种近乎怪异的行凶方式呢? 第十三章 建筑工人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萧晓白的脑子有些乱:下一步该如何做呢?又要从哪里下手来锁定凶手呢?标枪项目的田径运动员?还是周晓的商业对手?或者陈盈盈的爱慕者、情敌?但是这些,又该如何去查找呢? 假如通过这些途径来排查,存在相当大的隐患和困难,因为这些人群并不是明确的,而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样的排查是存在很大风险的,容易产生错误判断。 正想着,电话忽然响了。萧晓白看了一下,是小朱打来的。 “喂,萧哥,痕迹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结果怎样?”萧晓白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个握痕,是因为对方手上有盐水和微量混凝土,所以在钢筋上留下了手掌的痕迹。我问过,盐水的比例恰好是为了防止混凝土上冻而调和的,对方很有可能是建筑工地的工人。” “还有,钢筋的前段,有一个金属棒敲击的痕迹,因为插入了两人的身体,被血污沾满,所以,我们并没有注意到,痕迹科的同事说,这应该是同样的两根钢筋高速互击造成的。” “还有,痕迹科的同事,还在上面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血迹,dna检验,并不属于周晓和陈盈盈任何一个人,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拿着这根钢筋,跟同样手握钢筋的人搏斗过,而且,其中的某一个人,受过伤。” 萧晓白挂断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局。 坐在车里,他在思索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一个民工,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他的力量可以达到运动员的水准,假如他受过基础的体育教育,投掷标枪也应该是会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是菜鸟和外行的缘故。同样,钢筋的来源也很容易解释了,建筑工地,会没有钢筋么? 但是有一点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杀周晓和陈盈盈?难道是周晓拖欠了建筑工人的工资?陈盈盈作为一个大学生,与民工结仇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钢筋上的击打痕迹和陌生的血迹,表明这名建筑工人曾经与人搏斗过,那么,又是在哪里搏斗的? 假如凶手真的是一个建筑工人,那么,他又是如何跟踪周晓的?又是如何躲开景蓝小区保安的注意进入小区的? 景蓝小区是已经开发结束的小区,并没有施工项目了。那么,钢筋可能是他从工地带来的,他是如何避开他人的注意带着一根钢筋来到景蓝小区? 种种的疑问,在萧晓白的脑海里来回 的盘旋,纷杂的想法,不停的冒出来。萧晓白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线索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但是却发现根本无法找到,一切线索都是支离破碎的。 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到达了市公安局的门口,萧晓白从思索中惊醒过来,付了钱下车,急匆匆的跑进了市公安局。 “到底是怎么回事?检验报告在哪里?给我看看。”萧晓白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一冲进来,就对着小朱说道,一边说,一边喘气。 “在这里,刚送过来的。”小朱把报告递了过去。 萧晓白仔细看了很久,检测报告上所有的有用信息,小朱都已经在电话里告诉他了。唯一有一点遗漏的就是,钢筋打磨过的一头,里面留有少量的混凝土和石灰粉。 想了一下,萧晓白放下了手中的报告。 “那根钢筋拿回来了没有?” “拿回来了,还在证物室放着,就等你来看呢。痕迹科的同事在钢筋的前段发现一个击打痕迹和一道长长的金属摩擦痕迹。因为之前被血污盖住了,我们没有注意到。”小朱拿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走,去看看。” 证物室里,萧晓白带着手套,重新拿起了那根钢筋,钢筋上的握痕,被痕迹鉴证科的同事稍微刮去了一点,但是整体还是存在的。 萧晓白按照钢筋上的握痕,把手握在了钢筋上,然后将打磨过得尖端对准前方,这依然是投掷的方式,与之前的推测没有任何相差之处。 假如按照击打痕迹和金属摩擦痕迹来看,握痕是不对的,因为没有人会反手拿武器跟人击打。那么,就是说,握痕是投掷时留下的。 “陌生血迹是在那里发现的?痕迹科的同事说了么?”萧晓白向小朱问道。 “痕迹科的同事说是在钢筋的尾部发现的,已经被清水冲过了,但是因为还残留少数的血迹,他们进行了检验,血迹与两名死者的dna不符合,所以,他们也记录了下来。” “有没有判断出血迹是喷射还是滴落形成的?假如是滴落,相对高度是多少?或者是刺入留下的?” “痕迹科的同事用试剂检测出血迹,按照血迹的形成方式,应该是滴落形成的,相对高度在五十厘米左右。”小朱想了想,回答道。 萧晓白拿起钢筋,将钢筋当成长棍朝前举着,比划了一下。假如钢筋的尾部有滴落血迹的话,那么,一定是靠近握钢筋的人身体附近形成的,再 按照滴落的高度来推测,那么对方受伤的部位应该是在头部。 “小朱,你去跟张燕说一声,让她帮忙安排查一下各大医院的住院记录,特别是各大工地附近的医院。最近是否有人头部受伤,或者是工地是否有过打架斗殴事件,对了,鼻子被打出血的也算。重点调查对象放在景蓝小区附近地段或者是周晓名下产业的施工工地。” 想了想,萧晓白加了一句:“对了,把车钥匙给我,我去院子里的车上等你,你叫上小钱,我们去周晓家里走一趟,去了解一下他最近的行踪和商业上可能存在的纠纷。也许还要去他名下的工地走一趟。” 萧晓白拿着车钥匙朝院子里停着的警车走去,他的心里依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案子,他好像错过了什么。虽然现在重新有了线索,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一定忽略了某个地方。 这一次去建筑工地寻找线索,是否能够成功呢?萧晓白有些忐忑。这个案子虽然刚刚接手两天,但是,却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凶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十四章 斗殴事件 从周晓家出来,小朱开着警车驶向二环路北区路段。 按照苏洁(周晓的妻子)的描述,周晓的产业主要是酒店服务业为主,生意上没有听说与谁有过竞争之类。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玩乐上,酒店也是以股份的形式管理。 他在房地产几乎没有涉足,在二环路北段的那一块,他曾经买下过一块地皮,正在兴建一个酒店,预计到明年三月份完工。 萧晓白查看了一下地图,这个施工工地离景蓝小区不远,大概有几站路的样子,从距离上讲,凶手是可以到达的,看来这个施工工地的嫌疑很大。喝了一杯茶,和苏洁客套了几句,萧晓白三人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坐在车上,萧晓白依然有些心神不定,那个莫名的预感依然困扰着他。萧晓白有一种感觉,真相离他只有一线之隔,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个真相到底是什么。 “萧哥,到了。”小朱的话,将萧晓白从沉思中唤醒。 车在一个繁忙的建筑工地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市区的繁华地段,所以,建筑公司在四面加上了围墙,而且在尚未完工的楼体外围满了防护网。 工地里站着几个工人,看到萧晓白三个人,都有些奇怪,好奇的张望着,不过他们依然忙着手中的工作。 有一个像是小工头的中年人,看到萧晓白他们,赶紧走了过来,递上了烟:“几位有什么事情?咱这里是张爷名下的建筑公司,有什么事尽管说。” 萧晓白摆了摆手,将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推了回去,道:“我不管是你们公司是哪个爷管的,少拿这套来压我。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来也不是找茬的,只是有些情况需要了解。只要你配合,很快就会结束的。” “行,听您的,有什么事我一定配合。” “你们这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打架斗殴的事件?有没有人打架时打伤了头部或者打破鼻子、嘴唇之类的?” “看您说的,我们这里都是一些工人,谁没事了乱打架啊,假如有,也是闹着玩的。” “我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这可牵扯到两条人命,你要是不愿意配合,那也行,等我申请了搜查令,大家停工慢慢检查。”萧晓白一边说,一边假装转身离去。 “别价,咱有话好好说,我说还不行么?!”小工头赶紧拉住了萧晓白。 “想起来了吧?想起来了就快说吧。” “这样的,前一段时间呢,是有两个工人因为平时抬杠打了起来,有个家伙是个愣头青,拿起砖头把另外一个的脑袋就给开了,还好伤的不重。大家赶紧给送医院了。这个愣头青一看把人脑袋给打破了,自己也害怕了,愿意出医疗费,我就出面把这个事给私了了,也没往上报,谁知道你们那么快就知道了。”小工头说完,就开始在怀里掏出钱包,准备往外掏钱。 “你干嘛?”萧晓白有些迷糊。 “拿着,给兄弟们喝茶用的。这事是个小事,就这么算了吧。”原来工头把他们当成来要钱的了。 萧晓白把钱塞了回去:“我们是来调查情况的,不是来要钱的。你要是再敢这样,我真把你扭去公安局。行了,继续说,除了这一件打架的事件,有没有其他的斗殴事件?” “真的没有了,就这一次都够我怕的了。”工头把钱攥在手里,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有没有用钢筋打架的事情?” “没有,要是真的有用钢筋打架,那还不出人命了,假如有这种事情,不用您来找我,我也要打电话报警了啊。” “真的没有?”萧晓白还是有些不相信。 “没有。这里最杆子的就是愣头青了,他都不敢拿钢筋打架,其他人还有谁敢?”工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走,带我们去见见愣头青。” “他还在高架上,我去帮您叫。” “走吧,一起过去。”萧晓白三人跟着工头朝楼体外的高架走去。 工头给三人每人拿来一顶安全帽:“来,带上,高架上有时候会掉落一些混凝土,带上这个保护一下头部。” “谢谢。”萧晓白接过了安全帽的一瞬间,仿佛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却又想不起刚才想到了什么。 来到了高架前,工头指着上面的那个人影:“就是他,愣头青。”工头将手拢成喇叭状,对着上面喊了几声,愣头青慢慢的爬了下来。 愣头青的名字叫孙青,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浓眉大眼的,头发又黑又粗,像刚针一样竖着,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那种人。 “找我啥事啊?”孙青看起来有些紧张。 “前一段时间打架的是你吧?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前天晚上轮到我跟黑子值班,看工地,在工地睡了一夜。”孙青回答的时候,萧晓白注意到,他的两 个手摸着裤兜上的布,不停的搓着,有些微微发抖。 “老实交代,你前天晚上到底在干什么?” 萧晓白话音刚一落地,孙青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一般蹿了出去。“抓住他!”几个人赶忙追了上去。听到喊声,周围的工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张望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孙青跑得飞快,他十分熟悉工地的环境,而萧晓白几人,在工地里跑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工地四处堆放的钢筋,让萧晓白几人有些放不开手脚,眼看距离越来越大,孙青就要跑出工地了。 这时,从围墙边冒出了一个人,对着孙青就是一脚:“让你跑!” 孙青一下子跌出去老远,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小朱和小钱已经赶了上去,把他拷了起来。拉起来一看,手脚都蹭掉了一层皮,鲜血直流。 踹倒孙青的也是一个小伙子,过来对着孙青的脚下吐了一口唾沫:“该!”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个人是头被孙青打破的那个人的老乡,当时就跟孙青干了一架,没打过,这次算是报仇了。”工头解释道。 “哦!”萧晓白点了点头,转过身盯着孙青,“滋味不好受吧?老实交代,你前天晚上到底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第十五章 聪明女人 孙青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实,不过,他却并不是杀死周晓和陈盈盈的凶手。 据孙青交代,他和自己的好朋友,也就是黑子,两人利用值班时的便利,偷偷将工地的部分建材偷出,然后低价卖给废品站或者附近的建材行,前前后后总共得到赃款大概有几千元。 前天晚上,两人再次合作,把几十袋水泥用车拉走,卖给了建材行。 听了这些,可把旁边的工头给气坏了,要不是看萧晓白几人在场,估计早就上去揍孙青了。 “你这样偷建材,就不害怕工地在盘点建材时被发现?”小钱有些奇怪的问道。 “工地上基本上没有盘点过,我们偷的量又不大,每次就那么一点,他也查不出来,而且工地上管建材的就是黑子,他在每天用料里面多报一点,几天就把材料数弄平了。”孙青的话,可把旁边的工头给气坏了,打电话想叫人把黑子也抓起来,但是那边的人告诉他,黑子已经跑了。 情况都弄明白了,但是萧晓白三人却高兴不起来,周晓的案子依然没有线索。 工头见萧晓白他们帮忙揪出了工地的内贼,十分的高兴,拉着萧晓白非要让一起吃中午饭。 “吃饭的事情再说。我问你,你们工人中间,有没有什么关于周晓的什么小道消息或者传闻?有没有听过他跟谁结仇之类的?” “周晓?周晓是谁?”工头有些不明白。 “周晓就是这个酒店的主人啊!这个项目是他投资的。”萧晓白看到工头的反应,也有些惊讶:怎么连自己是为谁服务都不知道? “哦!这样啊。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搞建筑的,只是按照上面的吩咐做,让我们在哪里动工,我们就在哪里动工,这些都是我们建筑公司的事情,至于这个项目是谁的,这个事情我们可不管,我们只管盖房子,盖完结清走人。周晓我们不认识,我们只认识张爷。” 原来,建筑公司只管承包项目,工人只是为建筑公司服务,是不知道建筑项目的产权这些问题的。 兜了一个大圈子,萧晓白才知道,自己原来找错了方向,周晓是不可能与建筑工人结仇的,但是,周晓又是被什么样的人所杀害的呢?投掷钢筋杀人的方式,也太过怪异了一些。 思前想后,萧晓白决定,再次回到景蓝小区的现场,看是否能从中找到线索。 景蓝小区内,萧晓白三人在停车场的案发现场来回转悠着 。 案发现场的警戒隔离带已经撤去了,这里已经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清洗干净。 萧晓白在现场溜达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从宝马车停放的位置来看,投掷钢筋的地方肯定是停车场与住宅区前的那块空地。 据值班的保安描述,他们也没有发现那一天晚上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进出,不过公园内的情侣,他们倒是没有怎么注意。 萧晓白让保安将小区出入口的录像调了出来,仔细的查看,与上次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现象,录像显示,周晓的宝马车是在夜间十一点二十三分开进小区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在他的宝马车进入之后,没有发现有其他车辆跟踪进入的情况。他的车,是那一夜最后一个进入小区的车辆。 萧晓白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出来,就从治安亭走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四下张望了一下。 靠着停车场附近的那一栋住宅楼下,两个工人正站在梯子上,修理路灯。 “那边怎么回事?”萧晓白无聊的问了一句。 “哦,没事,路灯坏了,昨天晚上用户投诉的,也没见灯泡坏掉,好像是线头接触不良。” “什么时候发现路灯不亮的?”萧晓白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知道,昨天晚上吧?昨天晚上住户投诉说楼下的路灯不亮了,让我们报修,我当时以为是灯泡闪了,结果换了也不行,才知道是线路出了问题。” “哦!”萧晓白点了点头,路灯是昨天晚上坏掉的,应该不是凶手为了行凶而提前破坏的。 又仔细的观看了一遍录像,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萧晓白三人离开了景蓝小区。 “萧哥,这个案子不会也这么悬起来了吧?”小钱问道。 “谁知道呢!这个案子现在看来是没有线索可追了,手头能用的线索,我们都追查过。问题是现场发现的唯一能用的线索就是那根钢筋,但是单靠那根钢筋能查出来什么呢?哎!发愁啊!”萧晓白叹了口气。 “你说会不会是周晓的老婆买凶杀人?我看过国外的一个法制节目,他们说,假如死者是死于谋杀的话,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是配偶所为。” “这个应该不会,苏洁的反应是过于冷淡了一点,但是我相信她并不是凶手,她在一开始,并不知道周晓的死讯。 从我打电话开始起,她的反应并没有异常现象,而且,她也不像是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 “萧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女人了?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相信那个女人不是凶手?”小钱一脸坏笑。 “钱串子,你去死!”萧晓白在小钱的肩膀上擂了一拳,“别乱说!那个女人很聪明,她不会做这种傻事的。周晓没死,他的产业就会继续经营下去,财富会越积越多,而相对的,苏洁的财富也会越来越多。杀死周晓,对她来说,是没有好处的。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个不一定,女人有时候做事是没有逻辑的,有时候又很傻,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小钱有点咬着不放的感觉。 “恋爱中的女人?”萧晓白一下子愣住了。 第十六章 古代武士 小钱的话,让萧晓白一下子愣住了:是啊!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苏洁呢?富豪之家,夫妻两人因为财产纠纷公堂相见的事情不在少数,而因为财产纠纷而出现的雇凶杀人事件也不是没有过,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信任苏洁,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呢? 她从一开始悲伤的表现和后来表现出的镇定,就使自己将她排除在怀疑的对象之外,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去考虑过,她也有可能是凶手。 妒忌、出轨、财产,这三个条件中,任何一条都有可能成为夫妻之间痛下杀手的原因。苏洁在看到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死在一起时,表现的十分平静,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些事情她早都知道了,但是,哪个女人会容忍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鬼混? “这样看来,是我疏忽了。苏洁也是有很大嫌疑的,但是现在问题是,我们如何能够判断她是否有买凶行为,她自己是不可能做到投掷钢筋杀人的。而且我觉得,作为一个聪明又理智的女人,丈夫与其他女人鬼混,不至于让她痛下杀手吧?” “错!萧哥,国外的犯罪学家分析,夫妻间的谋杀,往往是出轨一方下手的。”小钱有些得意。 “出轨一方?你的意思是?”萧晓白有些惊讶。 “对!出轨的,很有可能是苏洁。”小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萧哥,钱串子肯定是知道什么,你快点刑讯逼供吧!把他肚子里的坏水都给掏出来。”开车的小朱也插了一句。 听了小朱的话,萧晓白作势要打,小钱赶忙连连求饶。 “萧哥,我一个朋友在市里的一个娱乐八卦周刊工作,昨天半夜跟我打电话聊天,闲聊起来的时候,他说他对周晓的老婆好像有点印象,我也不能肯定,只是猜测而已。你知道那种八卦周刊的,都是那些偷情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死钱串子,那么重要的线索竟然不报告!” “不是,不是的。那些八卦周刊,很多东西都是凭空捏造的,我也不敢乱说啊!” “走,去找你那个朋友。”萧晓白一下子兴奋起来。 “猪头,他在八一路那边的办公楼上班,你在前面拐弯就可以了。” 在八一路上一栋破旧的办公楼里,萧晓白见到了小钱的这位朋友,一个带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年轻人,客套了一番,萧晓白说出了此行的来意。 “这个事情我不是太清楚,我只是见习 编辑,具体情况,要问主编的。”年轻人有些为难的挠挠头。 “那也行,你问一下你们主编有没有空,方便的话,我们想和他谈谈。” 半个小时之后,萧晓白三人带着一张名片离开了。 按照那个主编的说法,周晓的妻子,曾经被他们杂志的一个特约摄影师拍到在咖啡厅和一个陌生男子交往亲密,后来这组照片,被当事人花高价买走了。 萧晓白手中拿的,正是那名摄影师的名片,据这名主编说,那名摄影师曾经跟踪过那名与苏洁交往亲密的男子,他知道对方的工作地点。 萧晓白试着打电话联系了这名摄影师,但是对方现在却不在本市,对方答应,明天早上带萧晓白去那名男子的工作地点去,不过需要付一定的报酬。 办完着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几个人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几个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下了。 “萧哥,现在我们干什么?要不今天就到此为止,提前收工吧!”小钱舔着嘴角的苹果酱,意犹未尽的说道。 “行!今天早点收工,我也好久没有轻松一下了,反正那个摄影师明天才能从外地赶回来,咱们今天就提前收工回家。” “万岁!”小钱跳了起来:“好久没有那么早回家了,真幸福!” “走,小朱,开车,咱们先去小钱家。我去把小勇接回来。” “萧哥,正好,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我整天跟我爸我妈提起你,他们都想见见你呢,我哥我嫂子今天晚上也在家。小朱也去,今天就在我们家吃饭了,告诉你们,我爸做菜可好吃了,特别是糖醋排骨,做的那是一绝啊。” 萧晓白和朱光璇两人相视苦笑,现在不去都不行了,要是不去,小钱肯定闹着不依了。 从小钱家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萧晓白抱着李勇,坐上了车,小朱一路飞驰,把他们送到了楼下。 小钱的家人太热情了,特别是小钱的爸爸和妈妈,使劲的朝萧晓白和小朱的碗里夹菜,搞得两个人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小朱开车的时候笑着说,他差不多要半蹲着开车了,撑得根本就坐不下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萧晓白把李勇放下:“小勇乖,自己看电视,我去烧热水,咱们洗个热水澡睡觉。” “好!”李勇拿起了电视遥控器,开始选台,萧晓白看了电视一眼,走进厨房,打开了煤气灶,开始烧热水。没办法,卫生 间的热水器坏了很久了,王姐一直说修,就是没动静。 忙活了一通,萧晓白从厨房走了出来。 房间里,李勇正盯着电视屏幕,手攥的紧紧地,似乎有些紧张。 萧晓白一看电视节目,可吓了一跳,电视上正放着一部古代的战争片,战场上,一个勇士用长矛一下子刺穿了对方三个敌人的身体,鲜血喷了他一脸。 萧晓白赶忙上前把电视机关掉了,然后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李勇。 “小勇,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不许看这种打打杀杀的电影。”萧晓白的担心是有依据的,李勇经历过奶奶被父亲杀死的恐惧一幕,这在他心中永远都是一个抹不去的阴影,这种暴力血腥的电影,说不定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影响,也许会造成心理扭曲。 “不看就不看!我才不稀罕了,拍得那么假。”李勇气鼓鼓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小勇,这种电影就是假的嘛,以后不要看这些破电影了,多看看少儿节目,还能学好多知识呢。”萧晓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过于严厉了,赶忙柔声安慰。 “叫我看我也不看了,人哪里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就穿透的。我爸用肉钩子钩奶奶的时候,要用锤子砸才穿透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劲,一下子穿通三个人。”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惊呆了。 第十七章 与猪最像 今天对小朱和小钱来说,是极其郁闷的一天。 天刚刚亮,小朱和小钱就分别接到了萧晓白的电话,叫小朱开车到他楼下。两个人还以为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兴冲冲的赶到了萧晓白的楼下。谁知道萧晓白上了车,说了句:“去富民街那边的那个屠宰场。”就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了。 小朱和小钱都有些纳闷,但是看着萧晓白阴沉的脸,满腹的狐疑,却没敢开口。 车快到富民街的时候,萧晓白忽然开口了:“小勇的心理阴影很严重,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状态。” 车厢里更加沉默了,只剩下三个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半响,小钱摸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之后,死命的抽了一口。 “给我也来一根。”萧晓白伸出了手。小钱给他拿了一根,帮他点上,萧晓白抽了一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他是不会抽烟的。 “那以后怎么办?”小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涩。 “不知道。”萧晓白望着手中红色的烟头发呆。 “刘教授不是学心理学的吗?能不能请她把小勇的那段记忆给弄忘了?”小钱忽的问道。 “你以为人的记忆像是录影带么?可以随意清洗?没有用的。”萧晓白一声长叹,再也不说话了。 从屠宰场转了一圈出来,小钱跟小朱的脸色更差了。萧晓白在屠宰场买了三大块猪肉,都是前肋骨那一块的,一个就是几十斤,而且还是带骨头的。可怜小朱和小钱拿了个蛇皮袋,在后面当苦力抬猪肉。 这还不算,付钱的时候,萧晓白掏出钱包数了数,向小朱和小钱伸出了手:“钱不够,每人支援两百,等工资发下来就还。” 小朱和小钱苦着个脸,掏出了身上的钱包。发工资就还,这个月才过了一小半,发工资,最少要等二十多天了。好嘛,这个月又提前超支了。 三人合力将猪肉装在了后备箱,车子朝市局方向驶去。 “小钱,今天去找那个摄影师的事情,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跟进一下吧。那边的问题,我估计不大,不过你们还是仔细跟进一下吧。到了局里,把猪肉放到鉴证室,我自有安排。” 上午快十一点钟的时候,小朱和小钱赶了回来,来到鉴证室,眼前的一幕把小朱和小钱吓了一跳。 三块猪肉并排绑在一起,挂在一块厚木板前,猪肉上面满是洞,一根钢筋钉穿了猪肉和木板,而萧 晓白正在托着下巴站在旁边沉思。 “萧哥,怎么回事啊?这猪肉都被你虐待成这样子了?这是搞什么名堂?”小钱嘴快,有话憋不住。 “你们那边的结果怎么样?有进展么?”萧晓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别提了,那个摄影师是个夜猫子,早上打了无数个电话才把他叫起来,等到了地方,他又记不大清楚,摸了两个小时才找到地方。你猜那个男人是谁?”小钱故作神秘的说道。 “莱娘子?是不是?”萧晓白还是死死的盯着猪肉,头都没有回。 “啊?!萧哥,你怎么知道是莱娘子呢?是猪头给你打电话了?”小钱一脸惊诧。 “没有,我猜的。说说情况吧。” “我们跟那个摄影师一起,找到了那个男人上班的地方,辨认了很久,那个摄影师没有看到当天的那个男人,后来问了接待前台,前台听了摄影师对男子相貌的描述,告诉我们,那是沈莱,不过从昨天开始起就没有来上班了,电话也关机打不通。” “我说听着那个摄影师的描述觉得那么熟呢,原来是那个莱娘子,得,白白忙活了一上午。”小钱一边说,一边盯着猪肉看,“萧哥,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啊?我怎么看不明白呢?” “做实验。”萧晓白说完,走到猪肉旁的一个速度记录器前,记下了一个数据。小钱这才注意到,猪肉前面摆着一台弹射器,而旁边,还摆着一台速度记录器。 “走吧,咱们去景蓝小区那边看看。”萧晓白摘掉手套,穿上外衣,开口道。 坐在车上,小钱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萧哥,你拿猪肉做什么试验呢?” “小钱,我问你,你知道人的身体构造和什么动物最相似么?” “人的身体构造,肯定是和猴子最像了啊,进化论上说的。”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法医做实验喜欢用猪肉做实验么?” “这个……猪肉容易买到吧?”小钱挠了挠头。 “错了,其实从身体构造,特别是皮肤的相似度上,猪是和人类最相近的动物,尸蝇在猪肉上繁殖生育的时间,跟人类的尸体上繁殖生育所需要的时间是一模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法医都采用猪肉做尸体腐烂试验。其实从肌肉构造来看,人和猪的肌肉构造也是最相近的。” “不是吧?人跟猪最相近了?”小钱惊叫起来。 “ 是的。其他动物的皮肤,比如说,狗、兔子、牛羊之类,因为有毛发覆盖,会造成尸蝇产卵、繁殖的延缓,只有猪肉和人类的皮肤最接近。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猪是最像人的动物。特别是在法医看来。”萧晓白笑了起来。 “那你拿猪肉又在做什么试验呢?跟这个案子有关么?”小钱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在模拟两名死者的遇害过程,同时,我也在寻找凶手。” “凶手?你拿钢筋扎猪肉,就能找出凶手来?我才不信呢,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的,用钢筋扎猪肉,是能够找出凶手来的;还有,小孩子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次能找到凶手,全是小勇的功劳。” “啊?!”小钱彻底迷糊了。萧晓白的话,神神秘秘的,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说话间,车子驶入了景蓝小区。 下了车,萧晓白指着临近停车场的那栋居民楼:“凶手就住在这栋居民楼上。不过,这个凶手,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杀了人。” 第十八章 装修有罪 李珂是一个普通的白领,今年刚好三十岁了,去年和自己相恋四年的女友结了婚,在景蓝小区买了一套房。因为需要供房,现在的工作压力更大了,生怕失去了现在的工作,上班由以前的胆小怕事变成了现在的唯唯诺诺,公司一有加班,他就抢着做,只为多挣那么一点可怜的加班费。 电梯一层层的停着,电梯里的人也越来越少,李珂有些烦躁,自己家住在最顶楼,当初是为了省那点钱,但是现在发现,坐电梯的时候每次都烦的要死。该死的开发商,楼顶的隔热层也没有铺好,夏天屋子里热的跟蒸笼一样,开空调都没多大用。 终于到了顶楼,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李珂走出电梯,却看到自己的家门大开着。妻子站在客厅里,有些手足无措,阳台上几个男人正在忙碌着。 “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在我家?”李珂的血一下子涌到了头顶,他快步走进了客厅,来到妻子身旁,妻子已经伏在他的肩头,开始嘤嘤的哭泣了。 “宝贝儿,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李珂拍着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警……警察……”妻子一边哭,一边回答道。 李珂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懵了:警察来干什么?我可从来没犯过什么事啊?! 蹲在阳台上忙碌的三个男子中,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走进了客厅。李珂看了一下,是一个年轻的警察,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你好!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我叫萧晓白。楼下那辆宝马车的案子,你听说过吧?”年轻的警察朝李珂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让李珂觉得亲近不少。 “听说过,不过整天忙着上班挣钱,没有时间理会过,怎么了?这个案子不会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吧?我和我爱人可都是奉公守法的,那两个人我们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李珂有些紧张,他感觉肩上伏着的妻子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们家,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在装修阳台?”年轻的男子没有回答李珂的疑问,反问了一句。 “是啊!这个破开发商,阳台设计的太不合理了,我想把阳台这里改造一下,夏天可以乘凉,冬天可以晒晒太阳之类的。怎么了?我装修的时候,跟物业上说过,他们也签了有证明的,我这里是合理的。”李珂有些激动,他看出来了,这三个警察好像对他家的阳台上的东西好像有些疑问。 “你不要激动。”年轻的警察摆了摆手,“你家装修阳台 的时候,总共剩余多少根钢筋?你记得么?” “这个……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都是我爱人一手操持的。”李珂发现,妻子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们怀疑,案发现场杀死两人的钢筋就是你家阳台放着的,而且,也正是你妻子的疏忽,让钢筋从阳台落下,才造成两人被杀死。” “啊?!”李珂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妻子杀了人? 妻子忽然离开了自己的肩头,站直了身体,转身对着那名警察:“假如钢筋是从我们家楼上掉下的,那也只是落在楼下的地面上,怎么可能跑出去那么远,在停车场串死两个人。” 其实女性有些时候,比男人更加坚韧,越是遇到危险和困难时,她们反倒越是镇静。 年轻的警察耸了耸肩:“正对你们家阳台的位置,在二楼的高度,有一盏路灯,路灯的钢铁支架,让钢筋在落下时改变了方向。而路灯因为撞击,也坏了,楼下的用户报修路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上楼来的时候,已经查看过了,路灯的钢铁支架上,掉了很大一块漆,而且,上面有钢筋击打、摩擦留下的痕迹。” “楼上那么多家都在装修,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家的?”李珂忽然觉得,妻子的声音好像有些太过尖锐了。 “我们查过,这一段时间,这个方向的用户,有四家装修过阳台,但是,两家都在五楼以下,那个高度,是不可能造成钢筋杀死两人的后果的。而高楼层的用户,只有两家,另外一家的阳台,离路灯的方向很远。是不可能坠落到路灯上的。” “离得远,就不可能是扔出去的么?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家的钢筋?为什么不是另外一家的?”妻子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高,李珂隐隐的觉得,妻子好像知道什么。 年轻的警察耸了耸肩,摇头说道:“也许你不知道,帮你们装修阳台的工人师傅,曾经拿钢筋拆过墙体的外围。他的手上沾有水泥和盐水,上面残留的成分,我们已经备案过,只需要从你们家阳台取样一些,我们就可以知道是不是你们家掉落的钢筋。” 看到妻子还要开口狡辩,李珂拉了她一把,妻子委屈的再次趴在他的肩头开始哭泣,这一次,是嚎啕大哭。 “还有,不同批次生产的钢筋,他的杂质成分也是不一样的,放在不同的地方,他上面的铁锈和氧化度也是不一样的。这些,我们都是可以提供检验报告作为证明的。” “还有就是,截断钢 筋的时候,因为老虎钳刀口的不一样,会在钢筋上留下不同的咬痕,这也是具有特殊性的,就跟人的指纹一样。到时候局里会提供相应的检测报告,假如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 说完这些,年轻的警察朝阳台走去,李珂这才看明白,阳台上的两个警察,正在地面上收集着残留的水泥,他们还拿到了阳台剩余的一根钢筋。 “钢筋是你不小心弄掉的?”李珂凑在妻子耳边,低声问道。妻子点点头,哭的更厉害了。 李珂觉得手脚都冰凉了,一下子两条人命,妻子是铁定要坐牢的,这可怎么办?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他忽然觉得好恨,恨该死的开发商,恨这帮该死的警察,还有楼下那盏该死的路灯。 第十九章 民事诉讼 李珂抱着自己的妻子,脑子中无数的念头闪过,甚至杀人之后逃逸,他都想过,不过看着阳台的三个警察,各个都是年轻力壮,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阳台上的三个警察终于忙完了,朝客厅走了过来,李珂有些紧张,他抱紧了妻子,生怕再也见不到妻子了。 “不用那么紧张,高空坠物,不用负刑事责任,这属于民事责任的范围,对方最多要求你赔偿一定量的金额,放心吧。看你们两个,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年轻的警察对着李珂笑了笑。 听到这句话,李珂松了一口气,原来不用坐牢的,怀里的妻子,已经软软的要跌倒了,李珂赶紧抱着妻子,把她扶坐在沙发上。 “这种情况的具体判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假如你们认错态度好,对方也不会要求赔偿很多的。”萧晓白安慰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李珂抱着瘫软成一团的妻子,一边安慰,一边发愁:又是要钱,这日子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离开了景蓝小区,萧晓白三人赶回了市局,将在李珂家采集的水泥样本和钢筋都交给了痕迹科的同事。 钢筋的截口痕迹对比很快就出来了,跟现场发现的钢筋截口痕迹是一致的,水泥的成分检验暂时没那么快出来。不过按照现在的证据来看,周晓和陈盈盈确实是死于意外,而不是人为。 “对了,萧哥。好像以前痕迹科同事说钢筋上还有个陌生血迹吧?”小钱忽然问了一句。 “也许是装修师傅在工作时不小心弄伤了手造成的吧。到时候再问一下那户人家不就知道了?” 当萧晓白将结果告诉苏洁时,苏洁依然是一副冷静的面容,听到自己的丈夫是死于意外,而且死于一种几率很小的力学情况,她居然有些感慨。 “萧警官,你相信报应之说么?” “说实话,我不怎么相信,但是我觉得,人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过话说回来,您丈夫的产业,都属于正当产业吧?您为什么这么说呢?”萧晓白感觉有些奇怪。 “正当?能成为富豪的,有多少敢说自己是清清白白的?算了,反正人都死了。我也懒得再管了。”苏洁倒是看的很开的样子。 “我还有一个问题。”萧晓白似乎有些为难。 “请说。” “您打算怎么剩余的事情?包括对那对夫妻的起诉……他们看样子也不是很富有,我希望您能不 能高抬贵手,在索要赔偿时,稍微考虑一下他们的经济能力?” 听了萧晓白的话,苏洁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道:“萧警官,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作为一名警察来说,你的心肠太软了。好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苏洁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这是给你的辛苦费,拿着吧。” “苏女士,我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情,这些钱,我是不能拿的,所谓无功不受禄。” 苏洁有些惊诧,过了很久,才把支票收回去。“萧警官,你的为人让我十分的敬重,谢谢你!” “您说的太客气了。不过,我这里还真的有一点事情需要您的帮助。”萧晓白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为难。 “什么事?尽管说。” “是关于钱的事情……”萧晓白不好意思的笑了。 苏洁的眼中一下子充满了鄙夷之色,原来刚才的假清高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说吧,要多少?”苏洁打开了提包。 “这张是我办案时做实验买的猪肉的收据,局里不给报销……您看,您能不能给报了?”萧晓白的脸涨的通红,“实在是没钱了,到下个月发工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算我借您的也行。” 苏洁接过收据,看了很久,没有说话。忽然,她走到萧晓白身旁,踮起脚尖,在萧晓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你了。” 萧晓白愣愣的站在那里,脑袋嗡嗡的响,直到苏洁离开才反应过来,拿着桌上的钱追了出去:“苏女士,你的钱给多了!” “算我借你的,等你有钱了,我会找你要的。”苏洁把头伸出打开的车窗,朝萧晓白嫣然一笑。 车子开走了,萧晓白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行啊,萧哥。你这么快就把富婆泡上了?”小钱一脸坏笑的过来挤兑。 “你找死是吧?!好!你借给我的那两百块不还了。” “啊?!不要啊!萧哥,我错了还不行么!”小钱一声哀嚎。 后来,苏洁一直没有对李珂一家提出诉讼,在陈盈盈的父母在来到学校办理手续的时候,她还委托学校,以个人名义赔偿陈盈盈的父母十万元。按照她的说法,没有他丈夫的胡作非为,陈盈盈是不会死的,这只是为了赎罪。 至于沈莱去找苏洁的事情,是因 为沈莱天真的以为,自己告诉苏洁,他和周晓是同性恋人,就能和周晓长相思守,结果,反而使周晓产生了离开他的念头。这一切,被一个八卦周刊的摄影记者拍到,后来,苏洁花了一大笔钱,将照片买回。 至此,这个诡异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后记 高空坠物伤人的事件,已经屡见不鲜,本案原型来自一则新闻;女子大厦前摆摊天降晾衣叉插进她脑门。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看看。 其实高空坠物,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很容易对人造成严重伤害。所以,为了他人的安全,居住在高层建筑的各位朋友,还请多多注意。 还有就是有一个问题。有两个书友告诉我,本案设定的钢筋坠落下来之后,经过路灯的转向弹射之后刺穿两个人的身体,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问过一个学物理的亲戚,他告诉我,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虽然几率不大。 但是我还是想,假如各位书友,有谁是学物理学的,或者有朋友学物理的,请帮忙建个模,推论一下,这种情况是否存在。 其实我在写的时候,也怕这种可能不存在,所以,楼层高度,钢筋的长度,都没有十分明确的写,还有路灯的构造和弧形弯度,这些都没有仔细写,希望会建模的朋友,建立之后,推导出这种可能,然后将数据告诉我,我重新进行修订。最好有图例显示。 假如实在不行……那么我就准备更改结局了。 多谢大家了~! 【第四卷蝴蝶效应】 引言 蝴蝶效应(thebutterflyeffect)是指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这是一种混沌现象。蝴蝶在热带轻轻扇动一下翅膀,遥远的国家就可能造成一场飓风! 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罗伦兹(edwardlorenz)1963年在一篇提交纽约科学院的论文中分析了这个效应。“一个气象学家提及,如果这个理论被证明正确,一个海鸥扇动翅膀足以永远改变天气变化。”在以后的演讲和论文中他用了更加有诗意的蝴蝶。对于这个效应最常见的阐述是:“一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第一章 生死两秒 北国的冬,虽然来的很早,但是对于大多数北方人来说,没有大雪纷飞,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季。 今年天南市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临近春节时,纷纷扬扬的落下了。 站在街口一个有利的观察点,萧晓白三个人,一边跺着脚搓着耳朵,一边在聊着天。 “今个这风也太大了吧?这要是守到晚上,还不冻死了?”小钱一边哈着手,一边埋怨道。 “我说也是,这么冷的天,哪里还有多少小偷出来作案啊?局里人手不够,也不至于把咱们都给拉来抓贼吧?可冻死我了。”小朱也不住的埋怨。 “哎,没办法啊!快过年了,小偷也多,越是过年,越是多,局里这样的安排,也是没办法,反正现在我们也没什么案子。”萧晓白哈了一口气,鼻子冻得通红。 “其实叫我说啊,那些小偷咱都知道,都是那几伙,来来回回抓也就是他们那帮人。想要让过年的时候安生,干脆全都给抓起来,过了年再放出来,或者干脆全给抓进去不放出来了,这叫什么来着,一劳永逸。免得被那帮兔崽子祸害,咱们也少跟着挨冻。”小钱愤愤的说道。 “瞎扯,人家要是没犯事,你抓人家像什么话?你这话要是让上面领导听到了,你又该写小楷了。别乱说。今个二十二了,明天就二十三过小年了,熬过这几天,就可以轻松一下了。”萧晓白叹了一口气。 “萧哥,那你今年回家不?”小钱这么一问,小朱也凑了上来。 “回不了啊!初一恰好轮到我值班,运气太差了。”萧晓白一声长叹,他并不是天南市的人,他的老家,离天南市有几百公里远,而且有一半是山路,坐车回家,需要近一天的时间。 “三十去我家过!我爸我妈现在还念叨你呢。”小钱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劲。 “去你的,钱串子,上次去过你家了,这次说啥也论到去我家了,你要敢跟我抢,我就跟你练练。”小朱一听小钱这么说,马上就急了。 “练练就练练,我还怕你了?”小钱倒是不甘示弱。 “算了,别争了。过年我一个人在家过吧。” “那可不行!”小朱和小钱一齐说道。 “小勇送走了,你一个人住那个破房子,过年有啥劲儿?去我家过年!猪头,要不咱俩石头剪刀布,谁赢萧哥年三十去谁家过,行不?”小钱拉着小朱就要开始划拳。 小朱没 有应声,朝他使了个眼色,小钱一看萧晓白,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李勇走了,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远在南方的姑姑接走了。送他上火车的时候,李勇抱着萧晓白的脖子死也不放手,一个劲的哭,搞得送行的一帮人,都跟着掉眼泪。 回来之后,萧晓白沉默了好几天,这一段时间差不多给忘记了,这下可好,小钱又提起了这个茬。 “死串子,回头再收拾你!”小朱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这一次,小钱没有回嘴,低着头不吭声。 “萧哥,走,咱去商业街那块转转,说不定能抓到俩小偷,老这么守着也不是,咱们去活动活动。” “嗯。行,走吧。”萧晓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纷飞的大雪中,三个穿着大衣的男人,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今天是阴历二十二,是大部分孩子们最喜欢的日子,因为今天,是领取通知书,正式过寒假的日子。不过,快乐并不属于那些拿到通知书就要挨骂的孩子。 南城第一中心小学的校门外,正停着一辆校车,大部分的孩子,正欢笑着背着书包往车上走,还有几个顽童正在用雪球互相打闹着,一个不小心,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也中了一记雪球。 “小坏蛋!看我不把你小鸡鸡拽下来!”司机大叔恶狠狠的说道,不过这对孩子们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因为所有的孩子都知道,司机大叔是一个大好人,他只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 扔雪球的几个孩子放下手中的雪球,吐了吐舌头,飞快的钻上车,生怕被司机大叔抓到了,司机大叔是个大好人,但是他的无敌挠痒手,是每个孩子都害怕的。 “都坐好了吧?坐好了咱就出发咯。”司机一声招呼,发动了汽车。 鲁师傅开车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是圈内交口称赞的好司机,他的违章记录,几乎为零,开车一向也是十分稳。 不过今天,他老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在后排打闹的孩子,鲁师傅会心的笑了,这帮孩子,可真够可爱的,特别是后排坐着的那个小胖,最捣蛋了。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开车了,今天把孩子们送回家,就可以好好过年咯。 外面的风雪很大,鲁师傅开得很慢,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了,下雪的时候,车子跑得太快的话,刹车和转向都很不容易控制,速度过快,很容易产生车祸。 在六一路和阳光大道 的十字路口前,鲁师傅将车停了下来,红灯亮了,虽然刚才还有两秒钟的绿灯,但是自己的车上,都是孩子,宁愿等一下,鲁师傅也不愿争那两秒钟的时间。 鲁师傅搓了搓手,今天的天可真够冷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们,那帮小毛孩,还是闹个不停。 正在这时,斜地里,一辆长途大巴对着校车猛冲了过来,鲁师傅急忙发动汽车,想要躲过去,已经晚了。 只听到“嘭”的一声,鲁师傅觉得自己被重重的抛起,撞在车顶上,又落了下来,一阵剧痛袭来,他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哀鸿遍野 冯铭江是一名老交警了,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是已经做交警十多年了。今天的雪下得太大了,这种天气,是交警最忙碌的时候。 下这种大雪的时候,能见度低不说,因为道路上雪水减少了摩擦力,使得汽车刹车不灵,而大部分司机,又缺少大雪天出行的驾驶经验,很容易出现追尾事件。 冯铭江把手里的笔放在嘴里哈了口气,开始书写手中的责任鉴定书,这是他今天开出的第五张责任鉴定书了。 两个司机倒是很配合的,毕竟大过年的,谁都不想太闹腾。中国人对春节看的十分重,过年的时候,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过的。 “那就这样吧。年前有空就年前赔偿,没时间办理就年后赔偿,或者私了也行,都大过年的。”冯铭江交代了几句。 两名司机忙不迭的应着,其实这两位都准备私了来着,只不过冯铭江刚好处理完上一起追尾事件,恰好路过,就顺便处理了一下。 正在这时,冯铭江腰间的警用对讲机响了:“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这里是指挥中心,六一路与阳光大道交叉口,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附近的单位请尽快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再次重申,六一路与阳光大道交叉口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请附近单位尽快赶到。完毕。” 冯铭江一愣,在他的记忆里,指挥中心并没有这样正统的发布过通告,一般都是说一下,哪里有了交通事故,就赶过去处理了,像这样正统的通告,他是第一次遇到。 他赶忙戴好头盔,跨上摩托车,鸣起警笛,朝出事地点赶去,腰间的对讲机,不停的响起其他同事的回答声。 虽然知道是恶性交通事故,心理早已有所准备,但是赶到现场,冯铭江还是被现场的惨状吓了一跳。 一辆长途大巴,撞在了一辆小学的校车上,校车被撞出去十多米远,直接翻倒在地,车身被撞扁进去好大一块,车窗玻璃全部都碎掉了,鲜血满地,地面的积血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受伤的孩子在拼命的哭着,还有几个孩子,直接被甩出了车外,躺在冰冷的雪地上,鲜血把身体下的雪地都染红了一大片。冯铭江知道,被甩出车外的孩子,已经凶多吉少了。 长途大巴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全碎了,司机和前两排的乘客,也都甩出了车体,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有两个满头都是血,看样子,估计也是够呛。 六一路上的 车辆,已经堵成了长龙,很多司机都打开车门,站在雪地里朝这里张望着。 叹了口气,冯铭江停好摩托车,摘下腰间的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我是三队,我已赶到现场,情况十分严重,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 从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其他的同事也赶到了。冯铭江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鲜血,心中一阵不忍。哎!这个年,对很多人来说,恐怕是不好过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映着红色的警灯,恍如纷飞的樱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冯铭江的脑子似乎是一片空白的,他只记得自己忙着跟同事疏散附近的交通,忙着为赶来的救护车和消防车开道,忙着帮忙把一个个伤员送上救护车。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除了割开车门时喊着要工具,抬伤员的时候,叫着让大家让开,所有的人几乎都是沉默的,现场只有女人和孩子们的哭喊声。冯铭江的脑海里,不停地翻着一个词——哀鸿遍野。 伤员太多了,指挥中心又紧急抽调了一批,才把所有的伤者送进医院,因为伤者太多,所以,他们只能将伤势较重的乘客和孩子们先送上车,而轻伤的乘客,都还暂时留在原地等待下一批救护车。 忙完了这些,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冯铭江捻了一下指头,上面黏糊糊的,这是在帮忙时,沾上的伤者的鲜血。其实说是感觉黏糊糊的,也只是一种心理感觉而已,因为自己的手,早已木的不成样子了,根本没有一丝知觉,在寒风中冻得跟木头一样冰冷。 大巴显然是从南方的某个城市出发的,因为大部分乘客穿着的衣物,明显是南方的冬衣,起不到丝毫保暖的作用。 留下的轻伤员,坐在附近围观人群送来的凳子和垫子上,早已有好心人为他们撑起了伞,给他们披上了大衣。 所有的伤者都有些呆呆的,他们被自己经历的一幕吓傻了,只是不停的在寒风中哆嗦,不知道到底是冷的,还是被吓得。 冯铭江轻轻的朝翻倒的两辆车走去,他想再去检查一遍,是否还有没有解救出的伤者。 大巴车的车门那一块,已经被消防队的官兵割开了很大一块,因为冲撞的缘故,车门完全被扭曲堵死了,根本无法打开,所以,在刚才营救时,消防队的官兵用工具直接把整个车门割掉了。车门也被扔在了路边。 冯铭江走上了车,车厢内一片狼藉,苹果、桔子、香蕉这些水果,满地都是,地上散 落着各种零食,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沾满了血迹。车厢里弥漫着难闻的汽油味和血腥味儿,还夹杂着长途汽车特有的脚臭味。 车上的行李,也散落了一地,大包小包的,都在地面和走道堆着。刚才有人要上来拿行李,被冯铭江拦住了,车祸时趁火打劫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所以,在事故没有处理完毕时,所有人都是不许动行李的。 冯铭江张望了一下,他看到后排的地面上,好像伸出一只脚。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对方没有回答。 他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的十分单薄,在后排的地面上蜷缩成了一团,看样子是早已死去了。 哎!又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冯铭江蹲下了身子,想看的更仔细一些。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急忙掏出对讲机:“指挥中心,指挥中心,车祸现场发现女尸,死亡原因不明,请求刑警介入,请求刑警介入。” 第三章 暗红淤痕 冯铭江的判断没有错误,虽然是交警,但是作为警察,一些基本的刑侦知识,他还是懂得的。 现场发现的女尸,虽然有车祸撞击留下的痕迹,但是,身体上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伤口和一些暗色的血水流出。这说明她早在车祸之前,已经命丧黄泉。不过看她的样子,蜷缩成一团,冯铭江怀疑她是低温冻死的,不过自己并不是专业人士,不能轻易下结论,还是让法医和刑警来处理吧。 冯铭江没有挪动尸体,他知道,现场的一切线索,包括尸体上的所有痕迹,都有可能是刑警侦破案件所必须的。他慢慢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在外面等着刑警的到来。 站在寒风中,冯铭江默默的在心中计算着。这次车祸,当场死亡的有九人,伤者达到六十多,而且,重伤者大部分都是校车上的小孩子。这场事故,也许是天南市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交通事故了。 事故责任根本就不用鉴定,所有的过错都在长途大巴车上,现场的目击者都声称,校车在这里等待红绿灯,是长途大巴直冲冲的撞上来的。 冯铭江勘察了一下现场,大巴车在现场留下的痕迹让他有些奇怪。现场的痕迹显示,大巴车是一直高速行驶的,并没有刹车痕迹之类的,在穿过红绿灯的一霎那,大巴车偏离了原有的轨道,直接对着校车撞了过来。 难道是刹车失灵?那也不对,司机在看到校车时,为什么不打方向盘躲开?难道他是故意的?但是长途大巴只是过路车,没有理由和一个小学校车斗气之类的。种种疑问在冯铭江脑海中盘旋。 现在还无法检查大巴车的刹车装置等系统,不能判断是不是长途大巴的刹车系统或者转向系统出了问题。大巴车的司机也死掉了,没有人知道他在最后一霎到底在做什么。 又一批救护车赶到了,现场再次忙碌起来,伤者被送上了救护车,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冯铭江看了一眼在风中飘荡的路灯上挂着的红色灯笼,那本来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春节,但是此刻在冯铭江的眼中,那更像是为亡者祭奠而悬挂的。 今天,是天南市的血色之日。 萧晓白三人是在商业街巡逻时接到的出警通知,他们赶到时,老李也刚好赶到。路边摆着一排死者的尸体,地面上的鲜血和雪水化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红色的溪流。 看到萧晓白,老李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老李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那是一个新毕业的法医,给老李当徒 弟的。 年轻人冲着萧晓白三人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提着箱子,跟着老李上车去了。萧晓白也跟了上去,他想得到更多的线索。 “真惨啊!我当了那么多年的法医,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老李没有回头,萧晓白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没想到。”萧晓白应了一句。 老李拿出了随身带着的手电筒,开始对女尸进行检查,他的那个小学徒,赶忙把头伸了过去。 “这个是低温死亡的症状啊!一看就知道了嘛!这帮交警,这点常识都没有,没事还叫我们多跑这一趟。”小学徒的话,让萧晓白觉得有些刺耳。 老李抬头瞪了自己的小学徒一眼,哼了一声。小学徒大概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赶忙拿起纸笔,开始记录。 现场十分混乱,所有的痕迹都是乱七八糟的,几乎没有可用的线索,老李也只是从尸体的症状,初步判断是低温致死。 “应该是低温致死,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到尸体解剖之后才知道。”老李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这里没有办法翻动尸体,等运回实验室之后,仔细检查之后才能下结论。” “这个一看就是个意外,还好是意外。这些交警,根本就不懂得保护现场,假如真的是凶杀案,现场的线索,全都被他们给破坏完了。”小学徒扶了一下眼睛,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下老李彻底火了:“李向城,你给我闭嘴!不管在什么时候,活着的人,永远都比死人重要!那是人命!”老李气得浑身发抖,使劲的骂个不停。 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萧晓白不知道该如何去搭话,过了很久,老李喘着粗气停下了,对着自己的小学徒说道:“你!出去,叫两个人进来帮忙把尸体运出去。” 小学徒讪讪的应着出去了。萧晓白耸耸肩,没有说话。 等到小学徒出去了之后,老李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晓白说道:“是我本家侄子,本来想让他跟我开开眼界,不过看样子他不适合当法医。” “还是小孩子嘛!老李你不要生气了,不值得。”萧晓白劝道。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小萧,我一直很喜欢你这孩子,真的,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是跟人命打交道的职业,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看着我们的鬼魂。我这个侄子,太浮躁了,不把人命当回事,真的不适合做这行。” 老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比如说今天这个案子,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是冻死的,但是没有经过仔细检查,谁敢说就是一个意外?还有,车祸那么多伤者,哪怕交警把现场破坏的再怎么厉害,都是应该的,那是救人!” 说话间,老李的侄子回来了,叫了小钱来帮忙抬尸体。两个人带着手套,用一块白布将女尸运了下去。老李的侄子,一边抬,一边嘟囔着,似乎十分的不满意。 “看到没?!就他这种态度,怎么当法医?这种尸体他都不乐意碰,要是遇到巨人观的尸体,他还不躲得远远的?我看得了,让他回家接他爸的班,继续杀猪吧!” 老李这句话可把萧晓白给逗乐了,原来老李家祖传行当是杀猪的,到老李这里出了个法医。 说着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巴车,车里光线太暗了,外面要明亮很多。小钱和老李的侄子,正在把尸体往车上抬。 老李扫了一眼,急忙叫道:“等一下!不对劲。” 老李走到尸体前,用手轻轻的分开了女孩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头顶分头线的位置,一块暗红色的淤痕清晰可见。 第四章 车载录像 这是一个钝物击打留下的伤痕,被女孩的头发遮盖着,再加上在车内空间狭窄,光线较暗,所以,刚才大家都没有发现。 “没有外伤出血现象,只是钝物击打留下了瘀伤,可能导致颅内出血,凝结血块压迫大脑,会让受害者产生头晕、嗜睡等情况,也许,她就是在昏睡中被冻死的。”老李一边查看着伤痕,一边说道。 “老李,你那么快就得出结论了?”萧晓白有些奇怪。 “不,我说的都是可能性,不过,事实应该也是这样。具体情况,还要等我解剖了尸体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提前给你一个信息,击打死者的钝物,外表不是十分坚硬,可能是包着毛巾的木棒,也可能是带着软胶外套的棍棒。”老李说完,将尸体装上车,跟车回去了。 “包着毛巾的木棒?”萧晓白思索起来。 一个女子,穿着单薄,死在一个从南方开往北方的长途大巴上,死因暂时不明,但是从尸体外观来看,像是低温冻死,但是在她的头顶,却发现了一块被钝物击打的於痕。 等等!这种长途大巴,都是有空调的,那么她死亡的症状,为什么会是低温死亡的迹象呢?萧晓白的印象中,这种长途大巴都是带有空调的,那么女孩的低温死亡症状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一个女孩,死在车的最后一排,但是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任何知觉?这种大巴春节期间,不超载简直就是奇迹,那么,她是如何死在乘客身边,却无人知晓的?还是说,跟她坐在一起的乘客,就是凶手?或者是伤害她的人? 萧晓白想了想,重新走上了大巴车。车厢内依然是狼藉一片,行李架上的背包之类,大多被甩在了地上,乘客在被救出时,这些背包就胡乱的扔在地面上或者座位上。萧晓白四周张望了一下,当他抬头看车顶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半圆球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车载监控设施的摄像头。萧晓白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自己的运气不错,有监控录像的话,案子会很快知道真相的。 外面的交警,已经开始清理现场了,路边的尸体,也被陆续的运走了。 “嗨!兄弟,这辆大巴你们会怎么处理?”萧晓白跟冯铭江打了个招呼。 “先用拖车拖回去咯,老是放在这里挡路也不是。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想把车上的车载监控录像给拿下来,这个录像我们办案有用,但是 却不知道该怎么搞。”萧晓白耸了耸肩,有些不好意思。 “哦,这样啊!我来帮你搞定。”冯铭江笑了。 两人来到车上,冯铭江在司机的座位下,扒出来一个黑色的箱子,鼓捣了一阵,把上面的锁给撬了,从里面拔下来一个像是移动硬盘的东西,交给了萧晓白。 “这里面会有两个录像,一个是后排朝前监视的录像,一个是前排朝后监视的,你不要弄混了。这个资料,我们这边也是有用的。” “行,我这边用完就把录像给你送回去。”萧晓白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刚才的疑问,向冯铭江问道:“我记得这种长途大巴都是带空调的,你们刚才救人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这辆车车内的温度?” “这个倒是没有注意。当时乱糟糟的,谁会记得车内是不是暖和呢。不过我也觉得奇怪,那个女孩子很像是冻死的。一般来说,长途大巴开着空调,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存在的。” “你发现死者的时候,她身上盖了什么东西没有?她不会就一直穿着超短裙吧?假如这样也没有人怀疑的话,那么她身边的乘客就很有问题了。”萧晓白皱着眉头,“温度低的话,身边的人穿着那么单薄,他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奇怪呢?” “嘿嘿!这个不是我的活咯,这是你们刑警的事情,不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冯铭江学着萧晓白的样子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好吧,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还有,帮忙控制一下所有的伤者动向,他们中间,很有可能潜藏着一个凶手。” “放心吧,还没有人能从医院占到便宜。那些医生和护士,会比监狱的狱警更负责的。他们想出院,没那么容易的。” “……” 在现场又转了一圈,把可能有用的东西都收集了起来,萧晓白招呼小朱和小钱一起离开了。 “萧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小钱的嘴,总是闲不住。 “看录像。不过我可以保证,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这辆车的车载监控录像,出奇的长,总共有七天的录像,不过还好,萧晓白他们,只需要从这批乘客上车开始看起。 录像显示,在昨天下午一点钟开始,这批乘客开始登上此次班车。录像显示,从下午一点三十七第一名乘客开始上车,到下午三点十六分最后一名乘客上车,总共有五十三名乘客乘坐此次班车。 女 孩是在下午三点十六分上车的,那一批乘客总共有六人,她上车之后就开始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不停的玩着手机,没有任何异常。 在晚上八点二十三分,她和身旁的一个男子产生过争执。原因是对方拿包时不小心碰到了她,两人争执中,男子曾经把包摔在她的头上。之后两人被其他乘客劝开,女孩一个人披着一件大衣睡了。 直到车祸发生,现场一片混乱,女孩就从镜头上消失了,期间后排另外一个座位的一名女子,披着她的大衣下了车。 “走吧,我们去查查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他们很有嫌疑。”萧晓白叫上小朱和小钱准备出发,这时,电话响了,是老李打来的。 “解剖结果出来了,你想不想知道结果?”老李的话,让萧晓白有些恨得牙根发痒,又来这一套。 第五章 颅内出血 “老李,看样子春节我是该去你家拜年了,不知道嫂子平时是喜欢用搓衣板呢?还是喜欢用榴莲皮?”萧晓白似乎笑的十分开心。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着急呢?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尸体解剖情况跟我推断的一样,钝物击打头部,导致颅内出血,形成血块压迫大脑,导致死者昏睡。直接死因依然是因为体温过低,低温致死。”老李的弱点,是整个市局都知道的,出名的妻管严。 “照常理来说,这种程度的击打,颅内出血不会很多,而且在出血之后,破裂的血小板也会堵住伤口,不会出血过量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你猜对了,我在死者的血液里,发现了部分酒精残留。这个女孩子,曾经喝了大量的白酒,导致血液循环加快,血液因为酒精的作用,无法及时凝结,导致颅内出血过多。而酒后身体热量消失过快,也是一部分诱因。我在解剖时,在她的胃部,几乎没有发现任何食物。” 挂断了电话,萧晓白思索了一下,还是叫上小朱和小钱出发了。 警车行驶在市区的道路上,地面上的积雪和街头路灯上悬挂的灯笼成了一副动人的画面。萧晓白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件案子。 颅内出血,是钝物击打头部或者头部遭到猛烈撞击后经常出现的情况,但是它的危险程度却是需要以出血量来衡量的。颅内出血,会形成血块压迫脑部,患者有口吐白沫,昏迷等情况,大量颅内出血,会直接休克、死亡。 而少量的颅内出血,只会造成头晕、恶心等情况,通过静养,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吸收淤积的血块,根本不需要进行治疗等措施。这种情况是最为常见的,比如说婴儿不小心跌倒,碰到了头部,都可能造成颅内少量出血。 按照现在的情况推测,这名女孩的死因,是颅内出血引发的昏睡,再加之酒后身体热量流失过快,而造成的低温死亡。那么,这笔帐到底该算在谁的头上? 虽然录像上的男子与她发生争执,有打斗过程,但是颅内出血并不是直接死因,这是否属于过失杀人?而低温死亡,车内又有空调,她是如何冻死的?假如是大巴车的空调问题,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萧晓白越想越乱,摇了摇头,干脆不去想了。自己还是一步一步来吧,先找到那个与她争斗的男子再说,这些费脑筋的事情,还是让法官和律师们来做。 正当萧晓白胡思乱想之际,车到了市人民医院。下了车,萧 晓白三人来到服务台一问,才知道这次车祸的伤者全部都在三号楼。服务台叫来一名护士,带着萧晓白他们前去三号楼了解情况。 穿过医院的大厅,萧晓白四下张望着,虽然是春节期间,但是医院里还是忙碌异常,不过萧晓白倒是看得出,进进出出忙碌最多的,都是朝后面三号楼去的,看来,这次车祸是够医院忙活一阵子了。 “脖子好了?转来转去看着不累?”带路的护士似乎有些不满意,回头对着萧晓白说道。 “你是在跟我说话么?”萧晓白有些迷糊,迟疑的问了一句。 “废话!他们两个又没有在这里住过院,也没有脖子带个护颈天天傻坐着。” 萧晓白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住院时照顾自己的那个辣妹子护士。“原来是你啊?!我刚才没仔细看,没认出来。”萧晓白有些不好意思,一边挠头一边笑,搞得小朱和小钱也跟着乐。 “是嘛!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这个小护士了,白费我当时忙前忙后的端屎端尿帮忙换衣服了。” 小护士的话一出口,萧晓白就知道坏了,这下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用眼角余光一瞟,果然,小朱和小钱已经凑在一起开始琢磨了。 “这次车祸住院的有多少是重伤员?情况严不严重?”萧晓白赶忙岔开话题。 “重伤员有六七个,而且都是孩子,太惨了。孩子太小,身体经不住,现在都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呢。有两对父母,哭的昏死过去好几次。哎,这个年不好过啊!”说到伤员,小护士的神情也黯淡下来。 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了,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走道上只剩下几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因为职业的缘故,大家都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是当死亡和危险发生在孩子身上时,却让人止不住的感觉揪心般的难受。 “车祸的原因你们查出来了没有?这可是个重大交通事故。”打破沉默的依然是小护士,她侧过脸,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萧晓白。 “这个不归我们管的,是交警那边的事情。我们过来,是因为车上发现了一具女尸。车上的录像显示,她曾经与人打斗过,我们是过来调查这个的。”萧晓白叹了一口气,嘴里呼出的白汽瞬间消失在寒风中。 “哦!”小护士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跟着小护士,萧晓白三人穿过长长的林荫道,拐了个弯,来到了三号楼。 “这里安置的都是轻伤员 ,重伤员在重症看护室,不过你们去了也没用,那些都是昏迷不醒的。这边的伤员都没有什么大碍,都是骨折和皮肉伤,你随便问,想问什么就问吧。”小护士翻开身上带着的本子,“你要从那间房开始问?我这里有病号登记的名字和家庭住址这些资料。” “先等等,我先转着看一遍再说。所有的轻伤员都在这里,是吧?”萧晓白拿过本子翻了一下,不过上面的字迹他根本就看不懂——医生的草书可不是盖的。 “是啊!重伤员基本上都是小孩子,还有一两个成年人,轻伤员都在这里了。” “行,我先转着看看,有事再叫你。”萧晓白凑在小朱和小钱的耳边交代了一下,三个人开始挨着病房查看起来。 “萧哥,过来看看。”小钱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向萧晓白招着手。 第六章 不受欢迎 萧晓白来到病房门前,朝里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房间里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的羽绒大衣,正是录像上女孩子一直披着的。 屋子里住着两个伤员,都是女性,有一个还在熟睡着,另外一个看到有警察进来,显得有些慌乱。 “这件衣服是你的么?”萧晓白指着衣架上的羽绒大衣问道。 “不是,是隔壁床的衣服,我的大衣在椅子上放着。”女子显得有些惊慌,这让萧晓白有些怀疑。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有什么事情么?”萧晓白有些狐疑的问道。 “我这个人胆小,见了警察就害怕。”女子吱唔了几句,萧晓白也没有多问。 另外一张床的女子,还在睡觉,萧晓白没有吵醒她,出去叫了小护士进来,让她将熟睡的女子叫醒了。 被叫醒的女子,揉了揉眼睛,看到身穿制服的萧晓白,有些吃惊。 “这件衣服是你的?” “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谁的,撞车了之后,车厢里乱哄哄的,我又冷又怕的,随手拿了一件大衣穿着,下了车也没人问我要,我就没在意。”女子承认的倒是很快,顿了一下,她加了一句:“口袋里面还有个手机,我没有拿,在里面放着。我都准备跟医院说了,这不算偷东西吧?” 萧晓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走到衣架前,从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这是一款相当时髦的新款手机,三星滑盖的。开机之后,手机的屏幕背景,是女孩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的照片。一打开手机,就连续的收到了六七条短信,短信的提示铃声不停地在病房内响起。 “我就是嫌它太吵了,才关机的。不过我可没有想要偷走。”女子插了一句,依然在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萧晓白打开了短信收件箱,所有的信息都是来自一个人的,是女孩的男朋友发过来的。所有的信息都是在谈论一个网络游戏,对方在告诉她,打到了什么装备,升级升了多少。萧晓白摇了摇头,这好像是现在的年轻一代所有的生活一般,他们除了玩游戏和换一些稀奇古怪的发型外,对其余的事情根本就不关心。 “对了,你也是在最后一排坐着的吧?我想跟你了解点情况。”萧晓白放下手中的手机,向床上坐着的女子说道。 “问啥我都说,不过我可真的没有要偷她的东西,真的,我当时是因为太冷了,随手就拿了她的衣服。”女子一 边应着,一边还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车祸时出现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不过,请你先给我讲一讲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吧。”萧晓白搬了个椅子,靠着病床坐下了。 “行,有啥话你就问吧。”女子慌忙答应道。 “你跟这个衣服的主人是坐在一排的,你记不记得他中间曾经跟一个男人吵过架?” “哦,吵架啊!是有这么一回事,昨天晚上的事情,大概是八九点钟的时候吧,正睡着呢,被他们给吵醒了。是挨着她坐的一个男的,他们俩吵起来了。”女子回忆了一下,对萧晓白说道。 “因为什么呢?你知道么?” “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那个男的拿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她骂人家是瞎子,两个人就吵起来了,这个小姑娘骂人太难听了,荤的素的都骂,那个男的气得要死,就拿包砸了她一下,砸的可重了。她当时给砸蒙了,可长时间没说话,后来司机出来圆了圆,那个男人跟别人换了座位,俩人算不吵了。” “之后呢?之后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萧晓白问道。 “再后面就继续赶路啊,吵架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那个女娃一路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吵死人了,自己也不知道给调成振动的,都懒得理她,根本就没人跟她说话。她一个人拿了一瓶白酒,喝完了又吐,搞得车上都是酒味,可把人恶心坏了。到十点多终于一个人睡了,要不然才闹腾呢!” 听了女子的描述,萧晓白耸了耸肩,看来,这名女死者,做事过于自我,在车上属于不大受欢迎的人物。不过从女子描述的情况来看,争斗的过程和女死者后来的喝酒行为,都符合了老李尸检的推断。 颅内出血的情况,应该就是男子用包砸她那一下造成的,看来这个挎包中,应该有硬物存在;而女子后来的饮酒等行为,也说明了她颅内出血过多的诱因和血液里含有酒精的原因。 其实大多数人都以为在寒冷的环境中饮用白酒,可以使身体变得暖和,其实这是错误的。白酒中的酒精成分,会在短时间内造成身体内暖烘烘的错觉,其实这是过度消耗体内囤积的能量而造成的。饮酒之后,会加快身体热量散失,当体内囤积的能量(食物)消耗完毕之后,反而会更加寒冷。“酒后寒”就是因为这样而产生的。 女死者的直接死因是因为低温致死,她的过量饮酒与体内食物缺乏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对了,车内的空调是一直都开着的么?你在坐车的过程中,有没有觉得很冷?”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车内假如一直开车空调,女死者是不应该死于体温过低的。 “空调一直都开着啊!假如不开还不冻死人了?” “哪里是一直开着啊?你可能穿的厚,又睡着了,不知道。夜里一点多的时候,空调就关了,到早上快五点的时候才打开。司机说快没油了,要省着点用。”隔壁床的红衣女子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女子说空调一直开着,就插了一句话纠正。 “凌晨的时候空调关过?”萧晓白向红衣女子问道。 “是啊!关过,不过那个时侯人都睡着呢,而且大家都提前把厚衣服穿上了,很多人不知道,夜里有一阵冷得很。到了早上快五点的时候,外面都看得到下雪了,司机才把空调打开。” “哦!这样的。”萧晓白点了点头,看来,女死者是冤死在司机的省油之举下的。 又问了几句,萧晓白看也问不出什么了,叫上小朱和小钱离开了病房。 “分头去找找,跟女死者打架的那个男人。他可是这个案子重要的人物。”萧晓白吩咐道。 第七章 命薄如纸 在二楼的一间病房里,萧晓白找到了曾经与女死者发生争斗的男子。对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颈部受伤,正躺在床上休养。 看到萧晓白进来,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 “有什么事情找我?警察叔叔。”对方这句话差点没把萧晓白给噎死了,对方二十岁左右,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居然叫自己叔叔,自己好像没那么老吧? “呃……我是警察,但是我不是叔叔,你叫我小萧就可以了。我过来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萧晓白干咳了一下,半响才憋住这么一句话来。 这句话把两个人都给逗乐了,两个年轻人相视笑了笑,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有什么事找我?警察大哥?对了,我叫杨超,杨家将的杨,超人的超。”年轻人露出了稚气而年轻的笑容。 “哦,了解一点情况。杨超,你在车上是不是跟一个女孩子吵过架,还动过手?”萧晓白靠着床沿坐了下来,随手晃了晃挂着的输液瓶。 “哦,你问这个事情啊!那个女的烦得很,我拿包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别人的包,砸了她一下,她就骂骂咧咧的不停。我跟她道歉了,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骂,后来还骂我妈,我就生气了,拿我的包给了她一下,她才停嘴,后来我跟别人换了座位,她又骂了几声,就没见说话了。”小伙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神情有些激动。 萧晓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看着这个年轻人,这是一个长得十分文静的男孩子,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温和,只不过在说话时稍微带着一些夸张的手势,说到激动的地方有些手舞足蹈的感觉。 萧晓白忽然有些不忍,不忍将一切告诉这个男孩子,不忍将他送入监狱。他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对方骂人实在太过分了,他也是一时气不过。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对,打架警察一般不管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超看着萧晓白略带不忍的脸庞,似乎猜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萧晓白没有回答,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不要吓我,我今天刚给我妈打了电话报平安,我想明天就出院回家呢,你可不要吓我,我妈肯定会哭死的。”杨超一把拉住了萧晓白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 “跟你吵架的那个女孩子,她死了。死因是体温过低,就是冻死的,但是,因为你跟她吵架的时候,曾经拿包砸过她,导 致她颅内出血,这是她死亡的诱因之一。所以……”萧晓白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会的,你骗我的,是不是?”杨超有些激动,但是看到萧晓白的表情,对方并不是骗自己,他一下子变得呆呆木木的,躺在了床上,仿佛再也没有力气能够支撑他坐着一般。 过了很久,他轻轻地问道:“我会坐牢么?还是要被枪毙?” “哪里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不可能被枪毙的,你最多是属于过失伤人,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不过具体量刑,我倒是不怎么清楚,虽然对方死亡,直接原因并不是因为你的击打造成,但是你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具体量刑,是法院的事情,不过我估计不会很重的,即便是判刑,也会很短时间的。放心吧。”萧晓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又坐了一会儿,萧晓白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杨超叫住了。 “萧大哥,你帮帮我,我只是拿我的包砸了她一下,她的死,不一定与我有关,我想你帮我查查。” “我会的,本来我就已经准备去查你的包了,不过估计希望不大,因为按照录像上的显示,只有你与她进行过肢体接触。”萧晓白说完这些,朝门外走去。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是为杨超,还是为那名女死者。 生命,在有的时候,太过于脆弱了,也许不经意之间,生命就纸片一样灰飞烟灭。太多的时候,我们过于冲动,过于暴躁,而错误往往就在这不经意之间来袭,等到我们悔恨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个女孩,假如她做人宽宏大量一点,骂人不那么尖刻,杨超就不会对她动手;假如杨超不是那么的冲动,没有动手的话,她也不会死掉,而杨超,也不用面对这场无谓的官司。 萧晓白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篇科幻小说,上面提到一个理论——蝴蝶效应。 这个案子的情形,与这个理论是如此的相似。一个背包落下,砸到了人,这本来是一个十分小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不会造成任何危害。但是女孩的谩骂,男孩的冲动伤人,加上女孩的过度饮酒,司机关闭空调的举动,这一切,终于汇集在一起,夺去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也许,当背包落下之后,大家都互相退让一步,就没有这一切发生了。生命仍将继续,而杨超,也不用担心牢狱之灾。但是现在,一切都在另外一个轨道上前进着。 站在三号楼下的走廊里 ,萧晓白看着纷飞的大雪,心中有些茫然的感觉。 “萧哥,你叫我们?人找到了么?我跟猪头刚才在上面了解情况呢。”小朱和小钱从楼上跑了下来。 “找到了,在205房间,不过我们先要去交警队看看,顺便找一下录像上他用来打女孩的挎包。等挎包上的线索,经过痕迹科同事化验之后,我们才能确认事实。走吧,去交警队。” 坐在车上,小钱朝萧晓白问道:“萧哥,既然已经找到人了,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咱们现在去交警队找线索,又是要找什么呢?录像上不是明明白白的显示,就是他打的那个女孩子么?” “在没有经过化验,确认女孩头部的瘀伤是那个挎包击打造成之前,我们是不能随便定论的,假如女孩头部的瘀伤是撞伤呢?那我们不是冤枉了一个无辜者。做刑警的,仔细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说话间,萧晓白的手机响了,是冯铭江打来的,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 “喂,老冯,我是刑警支队小萧,有什么事么?” “小萧,你看录像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个车祸我刚才又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第八章 什锦罐头 “怎么了?我看录像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是哪里出了问题?”萧晓白一听,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有些不对劲。你现在在哪里?要不然我去你那里把录像拿回来自己看,说不定我能看出点什么来。”冯铭江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正在朝交警支队赶啊,我也正好要去你那里找一个证物,刚才去了一趟医院,大概还要十几分钟就到了。你在不在队里?” “在,那就这样,我等着你。等你到了,我们再一起去看录像。” 挂断电话,萧晓白心中有些忐忑,冯铭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他这么着急,一定是有什么情况,而自己看录像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难道自己在观看录像的时候,忽略了什么?小钱和小朱陪自己一起看的,他们也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难道真的是自己疏忽了? 车很快来到了交警支队,一下车,萧晓白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屋檐下焦急等待着他的冯铭江。 “老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么火烧火燎的。”萧晓白一下车就朝冯铭江走了上去。 “让我说我也说不清,我觉得这个车祸有问题。因为是下雪天,地面上的遗留痕迹不是很明显,我着急救伤员也没有太注意,刚才我有检查了一下现场的痕迹,长途大巴在最后时刻冲向校车的时候,司机是踩着油门在冲刺,并没有任何刹车或者更改方向的迹象,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加速的痕迹不是十分明显,再加上是雪地,我不敢直接判定。所以,我想看一看录像,确认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要不这样,你坐小朱的车先过去看录像,我要去大巴车上再找个证物,等我忙完再回去。”萧晓白一听,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跟小朱打了个手势,让他把车调转方向。 “算了,也不急这一会儿,这样,你先忙完,咱们一块坐车过去。”冯铭江止住了萧晓白的动作,“走,我先带你去大巴车那里。” “也行,反正我这里也很快,等一下忙完了,咱一起研究录像。”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大巴车走去。后面小朱和小钱也下了车,急急忙忙的跟了过来。 大巴车被拖进了交警支队后面的一个停车场内,这个院子跟交警队的院子是隔开的,中间有一个铁门隔着。 穿过交警支队院子的楼道时,寒风裹着雪花打在几个人的脸上,冻得脸生疼。 “这天可真够冷的。雪都下了快一天了,怎么还不停?”萧晓白裹了裹衣领,对冯铭江说道。 “可不是嘛!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有雪呢!这场雪太大了,这种天,最容易出交通事故了,今天一天,光市区最少有二十多起追尾事件,哎,今天真够忙的。我本来都到点休息了,不过觉得这个车祸实在是不对劲,才找你的。” 说话间,四人来到了停车场内。 大巴车和校车都停着了停车场内,说是停,其实是被拖车拖进来的。两辆车基本上都已经报废了。 “东西都还在车上?”萧晓白有些奇怪,这样随便的扔置证物,在刑警看来,是极不合理的。 “是啊!都还在车上呢!”冯铭江的回答,倒是十分的理直气壮。 “东西都放在车上,不会造成证物混乱?不怕证物丢失?”萧晓白感觉十分的奇怪。 “哦!这样啊!”冯铭江一听,笑了起来。“对于我们交警来说,一般都是这样处理的,而且停车场这里,都有看管,而且这辆大巴的轻伤旅客,会在这两天就有车送他们回家。这些物品,都是他们的行李,所以,暂时是这么保管的。我们交警跟你们刑警不一样,你们对证物要求质量高,而我们,一般都是以现场的痕迹为准。” 上了车,萧晓白三人在后排开始翻找起来。录像上显示,杨超砸女孩子的挎包,是一个斜挎包,上面的图案看不清楚,镜头过于模糊。 在后排的座位下面,萧晓白发现了一个斜挎包,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摊货,一个仿阿迪达斯的运动斜挎包。 “应该是这个吧?跟录像上看起来挺像的,而且这车上也没有其他的斜挎包了。”小钱看了一眼,又在车上转悠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的斜挎包。 “不对,应该不是这个斜挎包。再找找其他的地方,有没有?”萧晓白打开挎包,翻了翻,里面是一些糖果和吃的,并没有发现硬物。 小朱和小钱在车内又是一通翻找,依然没有任何发现。车门口等候的冯铭江等得有些着急,问道:“有没有找到啊?” “找到一个,不过里面没有发现硬物,应该不是这个。”萧晓白三人低着头继续翻找着。 “笨啊!是不是乘客包里装的罐头和吃的?吃了以后给扔了?”冯铭江的一句话,提醒了萧晓白三人。 “翻翻垃圾筒,还有,在角落里找一下瓶子或者罐子。” “萧哥,你看这个。”小钱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很厚的玻璃瓶子,是一个圆柱状的瓶子,里面还装有水。 “这是那种装什锦的罐头瓶子,吃完还能当热水杯用,玻璃也够厚,装满水的话,也够硬,应该就是它。”萧晓白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进了挎包,挥动了一下,力量感觉也差不多。 “应该就是它了,再找一下其他可能的物品,都带回去吧。假如是这个瓶子的话,上面应该有杨超的dna和指纹,应该很容易判断的,再让痕迹科的同事,检验尸体上瘀伤上的纤维是否跟挎包上的纤维一致就可以了。刚才忘记顺道把杨超的dna提取了,到时候再跑一趟吧。” 萧晓白舒了一口气,东西都找到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判断这个挎包和瓶子是否属于伤人的凶器了。 “走吧,咱们回去看录像,看看能发现什么。” 第九章 诡异行为 开车回市局的时候,萧晓白他们顺道回了一趟市人民医院,采集了杨超的唾液样本,以供痕迹科的同事进行dna样本对照。 到了局里,一下车,萧晓白让小钱把挎包、瓶子、包括杨超的唾液样本这些东西,都送到了痕迹科,让痕迹科的同事尽快做出对比,而自己和小钱还有冯铭江三人,则直奔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查看车载录像。 “你们看录像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按说不应该啊,你们没有观察过司机在车祸前是否有异常行为?”冯铭江趁着电脑还在开机,向萧晓白和小朱问道。 “啊?!我们只看了监视后排的监控录像,没有看面向司机位置的监控录像,因为我们要找的线索都在后排,面对前方的监控录像,我们只是大致看了一下,没有仔细看。”听了冯铭江的话,萧晓白才知道问题出在了那里。 “来,大家都喝杯茶,吃点瓜子。”张燕一直在办公室守着,见他们进来,赶忙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茶,又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瓜子,撕开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小张,你过年值班是那几天啊?”萧晓白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 “我是除夕夜值班,烦死了,运气好差,恰好轮到我。”张燕的嘴撅得老高,红艳艳的让人有些心动。 “让萧哥来给你做伴啊!反正他又不回家,你们还可以在办公室吃个年夜饭呢!”小朱这话本来是无心的玩笑,不过话一出口,张燕和萧晓白倒是都闹了个大红脸。 “人家小萧整天不是忙工作,就是去心理诊所那块跑,哪里有时间来陪我值班。”张燕的话,搞得气氛更加尴尬了。 萧晓白平时除了工作,经常去刘黎的心理诊所那里,也不是他故意的,也许是下意识的行为,往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里。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平时大家只是私底下聊聊,没有当面说过,今天这话从小张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有些怪怪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酸溜溜的味道。 “咳……那个,电脑密码是多少?机器启动好了。”冯铭江看到气氛很尴尬,赶忙借机岔开话题。 “哦,我来输。”萧晓白借机坐了下来,将头埋在了电脑屏幕前。 “你们忙吧,我去看看报警处那边的年度统计报告。”张燕撂下一句话,飞也似的跑出了办公室。 “萧哥……你可害人不浅啊!”小朱咧着嘴,一脸坏 笑。 “找死是吧?有瓜子吃还堵不上你的嘴,那么多废话!”萧晓白也觉得脸上有些烧得慌,骂了小朱两句,来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 “嘿嘿,你们这边比我们交警那里可热闹多了,看来有机会,我也多来串串门。”冯铭江也在那里瞎凑热闹。 萧晓白干脆无视他们的取笑,打开了车载录像的记录。 “直接看车祸前的那一段,之前的可以略过不看了。”冯铭江指着屏幕,对萧晓白说道。 萧晓白将播放位置剪辑到车祸前两分钟的地方,小朱和冯铭江都屏住呼吸,凑到了电脑前,盯着屏幕,生怕漏掉了任何一点细节。 录像上,大巴车司机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前排的乘客大部分都在睡着,只有几个人在盯着车上的车载vcd看着电影。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在车祸前半分钟的样子,有一个乘客来到了司机身旁,跟司机说了几句话,他恰好挡住了司机的动作和大部分身体,录像上根本看不到司机跟他说了些什么。 大概十几秒钟之后,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大巴车司机忽然显得有些怪异,他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嗓子一般,不停的抽搐,死死的抱着方向盘,脑袋开始前仰后合,似乎想要挣脱一双无形的手一般,看起来十分痛苦。 车子就在这时,脱离了原有的行驶路线,直冲校车而去,之后屏幕一阵抖动,满屏都是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到,等到再有图像,司机和前排的几个乘客,早已甩出车去,躺在地上死掉了。 看完这段录像,三个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萧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恐怖袭击?司机被这个家伙动了什么手脚?”小朱的一连串问话,让萧晓白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恐怖袭击也太夸张了吧?是不是司机恰好心脏病发作?”冯铭江的猜测倒是有些合情合理。 “我把镜头切回去再看看,大家仔细看着,注意司机和这个家伙之间的动作。”萧晓白想了想,重新把播放器剪切到了刚才的播放位置。 这一次,三个人都看的异常仔细。 镜头上,那名乘客在来到司机身旁时,曾经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然后扶着司机的座位,指着前面的某个地方说了一些什么,司机好像回头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又呆在司机身旁,站了一小会,大概有十几秒的样子。 在他站在司机身旁的时候,司机好像动了动,不过镜头上看不清楚,因为司机只有一个脑袋在外面露着,其余的地方,都被车座和这名乘客挡住了。 之后,当那名乘客离开之后,就是司机类似抽搐的一幕,司机的异常行为,直接酿成了这场车祸惨剧。 三人再次看完,久久无语。镜头上的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场车祸,现在看来,并不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倒更像是人为的自杀式攻击。 “你知道有什么药物或者毒药会让人产生这种类似的抽搐行为么?”冯铭江的问题,凝重的让萧晓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晓白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才开口回答道:“剧毒类的氰化物,在造成人体死亡时,都会有类似的抽搐现象,但是司机的死亡,不一定是药物造成的,也可能是车祸造成的。那么,药物的范围就会扩大很多。现在我们需要着手调查的是,司机是否死于毒物。” 第十章 谁来买单 春节前的这段日子,按理来说,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但是对老李来说,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却是郁闷异常。 自己的侄子,还有半年就要法医专业毕业了,自己本来想带他开开眼界,不过却发现他的态度根本就不端正,一怒之下,老李把侄子赶回了老家,结果自己的弟弟把自己埋怨的要死,还打了电话给自己老婆。 这可是请动了尚方宝剑,老婆这两天根本就没给他好脸过。老李人这个人也是个犟筋,他认定的事情,就是不答应,不管自己老婆怎么说,他就是不同意侄子再跟着自己,他撂下了一句话:“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当法医,没门!爱去哪儿当去哪儿当。天南市的法医,他就别想干了。” 这下可把老婆给气坏了,老李直接被赶出家门,昨天晚上跑到旅店窝了一夜,今天早上刚一上班,就被萧晓白给堵上了。 “老李,这边要你帮个忙,有个尸体需要你解剖,我怀疑他死于毒物,但是没有证据。” “哪个案子的?我没有接到通知啊?”老李对萧晓白的要求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解剖这些事情,是统一安排的,个人是不能进行这样安排的。 “车祸的那个案子,本来是不需要解剖的,但是我们看了录像,觉得很有问题,昨天晚上都想找你,但是你电话一直关机。不过交警那边说,这个车祸转刑事有点麻烦,你能不能帮忙把尸体提前解剖?” 老李看了萧晓白一眼,小伙子有些着急,两眼通红,一看就是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头发也乱蓬蓬的。 “这个还是要按手续来的,要不我先看看,解剖这种事情,你知道的,家属假如不愿意,闹起来十分麻烦。你先说说情况,我看能怎么帮你。”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要不这样,我带你看看那个车载录像吧。”萧晓白挠了挠头,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老李看了一遍录像,用手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才开口道:“这个司机的反应,是有些异常。不过不能直接确定是毒物还是身体病变,假如是心脏病或者呼吸道疾病,也有可能会产生这种抽搐、失去知觉的情况。不过按照录像上的显示,假如解剖,直接死因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车祸。” “是啊!所以这个情况转刑事有些麻烦,手续正在申请。老李,尸检这方面你懂得的多,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不违反规定,又能鉴别这个?”萧晓白着急得直搓手。 “你有没有提取血液?先送去一份 鉴定有没有毒物,提取血液是不违反规定的。” “已经送去了。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没了,假如是病理性问题,都是需要解剖才能知道的。假如是毒物,血液化验基本上都能查出来的。对了,那个乘客,你们找了没有?” “找了,那家伙是个重伤员,还在重病看护室,暂时没有办法提审。” “那就只能申请下来再解剖了。我现在帮不上忙。”老李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老李走后,萧晓白一个人在办公室转了好几圈,实在坐不下去,出了门,一个人开车赶往交警支队,小朱和小钱都出警去了,办一个盗窃案。 在大巴车上忙碌了半天,萧晓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象中的毒物,或者氰化物这些东西。车厢里因为车祸的破坏,血迹到处都是,挡风玻璃早都破了,这两天又不停的下雪,司机座位上落满了雪,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毒物痕迹。 萧晓白站在司机的位置旁边,按照录像上那名乘客的动作,重新演示了一遍,他并没有发现这中间有可以下毒的时机。 难道对方没有下过毒?司机的抽搐是病理性行为?还是对方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法? 其实萧晓白对下毒行为并不是十分认同,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存在的,没有乘客会无缘无故去对司机下毒。不过假如不是下毒,那么这名乘客的行为,和后来司机的反应也太过诡异了一点。假如这是巧合,那么这名乘客的运气也太差了点。 萧晓白站在大巴车上,思前想后,就是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痕迹科的同事打来的。 “小萧,你的那个案子的证物检测报告出来了。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 “我现在还在外面,这样吧,我这会儿赶回去,反正这边已经忙完了。”萧晓白放下电话,看了一眼车内的情况,一片狼藉,叹了口气:回去吧,这里也弄不出什么来的。 回去局里,萧晓白急忙赶到了痕迹科,拿到了痕迹科的报告。 这是关于杨超伤人的痕迹报告,上面的所有证据都表明,杨超曾使用该挎包击打过女死者。 在挎包的背带上提取的表皮细胞,通过dna检验,都属于杨超所有,这表明,这个挎包是杨超所经常使用的,而且他新近用过这个挎包。 而挎包的底部,提取出的表 皮细胞和毛发,通过dna检验,则属于女死者所有,这表明这个挎包曾经与女死者的头部接触过。 现场发现的玻璃杯,上面的唾液提取物,也属于杨超所有,这说明这个杯子是杨超所使用的。加之在杯口的缝隙内还有糖分和蛋白物残留,说明这个杯子曾经装过罐头,也证实了这是杨超在挎包中装这的罐头杯子。 通过外形对比,女死者头部的淤痕形状和痕迹科同事通过类似挎包装进罐头之后,挥击造成的人体伤痕对比是完全一致的。 萧晓白合上检验报告,仰头看着窗外纷扬的雪花,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所有的报告都表明,女死者头部的於痕,正是杨超的挥击所造成的,那么,她的死,杨超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萧晓白的眼前,又出现了杨超带着绝望的稚气的脸庞。他说,他不想坐牢,他不想自己的妈妈伤心。 是啊,每个人都有妈妈,但是,那个女孩子的母亲,她的痛苦又要有谁来承受? 为什么我们都是在犯下弥天大错之后,才懂得悔改?人与人之间,忍一时又会如何?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散了,这一切,到底该由谁来买单? 第十一章 氰化残留 当萧晓白把检测结果告诉杨超时,他只是不停的哭泣,一句话都没有说。萧晓白安慰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从提取dna之后,杨超已经被看护起来了,毕竟,他与女尸案的关系过于重大,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脱了干系的。这样也是为了防止他逃脱。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案子让萧晓白来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量刑。杨超对女孩子的头部进行击打,只是女孩死亡的诱因之一。导致女孩的直接死因,是体温过低。这个案子,最后说不定会成为民事纠纷。 不过这些,并不是萧晓白需要考虑的了,他现在焦虑的所在,是车祸司机的问题。 车祸转刑事的申请,暂时还没有批下来,过年了,局里的头头脑脑都在忙着开会,拜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个事情估计到明天才有结果。司机血液的毒物鉴定报告,现在也没有出来,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毫无头绪。 萧晓白站在医院楼下的一个拐角,拨通了手机,他忽然很想跟家里人说说话。 他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里只有一部电话,还是村长家的,不过,他还是在写信的时候,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父母,他告诉爸爸妈妈,想他的时候,就打这个号码,他会打回去跟他们说话的。 不过爸爸妈妈因为看不惯村长在村上的所作所为,和村长家关系很差,一直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曾经跟家里说过好几次自己装一部电话,爸爸妈妈总是不舍的那每月几十块的座机费,没舍得装。 昨天晚上,他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接通一听,是妈妈的声音,原来,妈妈这段时间老是做噩梦,时间久没见儿子,老是梦到他,跟老爸一商量,装了这部电话。 “喂,谁啊?”妈妈苦了一辈子,穷怕了,虽然这几年,家里富裕多了,老妈还是很抠,为了省那点钱,没有舍得装来电显示的那种话机。 “妈,是我。”刚说了一句,萧晓白就觉得嗓子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哎呀,是牛牛啊!我正在炸丸子呢,今个儿是小年。我叫你爸来跟你说,锅里还炸着呢,怕炸糊了。他爸,你来接电话,牛牛打来的……”电话的那头,老妈放下电话,又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喂,牛牛,吃过饭了没有?”老爸的一句话,把萧晓白差点逗乐了:老爸怎么张口就是这句话,好像除了问吃饭,他就没有其他说的了。 “爸,我想家了。我 一个人在这边过得太累了。”话一出口,萧晓白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使劲打转。 “当警察的,吃这碗饭,就是受罪的命,到过完年,等局里事情少了,你请假回来住几天,你妈老是念叨你,整天担惊受怕的,这半年瘦多了。” “嗯,知道了,过了年,不忙的时候,我就回家一趟。”萧晓白点头答应着。 “没事我挂电话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自己照顾好自己。今个儿过年,多买点好吃的。”老爸说完这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其实萧晓白明白,老爸也很想自己,他是怕说多了会忍不住落泪。 在萧晓白的印象中,父亲是那种温和、带有些许诗人气息的男人,这也许与他的职业有关,父亲是一名教师,在萧晓白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对他大吼大叫过,总是慢慢的给他讲道理,带他读古典诗词和一些知识类书籍,萧晓白的童年,几乎实在书本堆里渡过的。 当时他有些抵触,不过现在想来,自己能知道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且又拥有良好的读书习惯,与父亲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一个大男人,跑到这里抹眼泪,不害臊!”一个略带泼辣的女声,将萧晓白从沉思中唤醒,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护士。 “楚秋林,原来是你啊!我哪里有抹眼泪了?”萧晓白急忙分辨,但是脸上却火辣辣的烫。 “哼!我明明看到了,别不承认!”楚秋林泼辣的本色马上就显现了出来。 “好了,我怕了你了。楚大小姐找我,不会是来专门嘲笑我的吧?”萧晓白可不敢跟这个泼辣小护士纠缠,他知道自己斗嘴是斗不过她的。 “你昨天来找的那个重病号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醒了?行,我去看看。”这个消息对于萧晓白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名乘客现在是案子的关键人物。 “不过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他现在还说不出话呢。你以为头部受伤,是闹着玩的么?他这也是命大,才捡回一条命来。”楚秋林的话总是火辣辣的呛人,萧晓白耸耸肩,没有反驳。 来到重症看护室外,隔着玻璃窗,萧晓白看到那名伤员躺在床上,脸上还蒙着氧气罩,不过人是醒过来了,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 “我能跟他交谈么?我想问他一些问题。”萧晓白找到了负责的主治医师。 “不能,假如你想让他早点 死掉,这是一个捷径;病人现在刚刚脱离危险期,根本不能进行谈话,而且假如你的问题使他情绪波动过大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他直接死亡。”主治医师是一个女的,正在查看病人的数据,听到萧晓白的话,白了他一眼,冷冰冰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我能不能查看一下病人的资料?还有,我想看一下病人住院时的随身衣物,这与案情有关。” “你让小楚带你去吧。病人换下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物品,都在物品储存室放着,让小楚带你去开了签收条就可以取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女医生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说道:“我这里有个情况,也许你有帮助。” “什么情况?” “病人体内发现有氰化物残留,我已经提取了病人的血液进行毒物检测,他可能在车上时,接触了氰化物,假如不是因为车祸,他也许死得更早。” “氰化物?!”这个信息,让萧晓白着实吃了一惊。 第十二章 命悬一线 跟着楚秋林在医院的走廊里穿行,但是,萧晓白的思绪早就飞到了九天之外。无数的疑问在萧晓白的脑子里盘旋着,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问号。 这名乘客体内有氰化物残留,那么,司机的死,也十有八九是氰化物中毒造成的。这是一个故意投毒事件么?假如是故意投毒,这名乘客的动机又何在?他不会傻到把自己也给弄死吧? 假如这是一个巧合,那么,氰化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体上?难道是他无意间接触了氰化物,然后在与司机交谈的过程中,使司机也接触了氰化物?那么,氰化物的来源又在哪里? 正思考间,楚秋林忽然间站住了,萧晓白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在了她的身上,手忙脚乱的想把她推开,却差点变成了亲密接触,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 “你瞎琢磨啥呢?还是想故意吃我豆腐?”楚秋林的话,让萧晓白觉得脖子都火辣辣的烫。 “不是,我真的在想事情。谁知道你忽然停下了,我没反应过来啊。” “行了,别说了!那边那个屋就是,你自己去取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楚秋林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怔了半响,萧晓白一个人朝储存室走去。 从储存室出来,萧晓白拿着一大包衣服,说是衣服,也仅仅是指他们之前的形态,因为需要抢救病人,又不能翻动病人的身体,就直接拿剪子剪开了。这些医生也真够狠的,厚厚的冬衣都能剪开,真难为他们了。 除了衣服,还有病人的钱包、手机这些随身物品,让萧晓白奇怪的是,还有一个瓶子,看得出里面装的是液体,不过被包在一个塑料袋子内,听医院的人讲,在他身上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 萧晓白也没有拆开,一股脑的拿袋子包了,准备带回局里仔细检查,并做好记录。 开车回去的路上,萧晓白接到了小钱的电话,他跟小朱已经忙完了盗窃案子的事情,正在赶回局里的路上。 挂断电话,萧晓白不由的感叹了一声,局里的人手太少了,整天都忙个不停,小朱和小钱,以前是下面派出所的,现在也调了上来跟着自己跑,可是人手还是不够。 不过听张燕说,局里好像已经打了申请,要了一个刑警名额下来,到明年四月份的时候就会到岗,到时候会加入自己这一小组,到那时,自己这边就会轻松上许多。这让萧晓白十分期待新同事的到来。 回到证物室,萧晓白戴 好手套,将带回的衣服和物品开始一件一件整理,并记录下来。 一个钱包,里面装有两百多块钱,有一张银行卡和几张名片,萧晓白看了一下,名片上的人,都是做珠宝行业的,名字各不相同,而且,属于不同的珠宝品牌。这让萧晓白有些纳闷,这名乘客,看起来不像是十分有钱的人,但是他却有那么多从事珠宝这种高层收入行业的名片,这有些不正常。 钱包里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婴儿的照片,另外一张,是这名乘客和自己妻子的婚纱照。婴儿照的背面,一行娟秀的字迹:宝贝儿百日照。看来,这是一名新当上爸爸的男人,不过,这个春节,他大概不能幸福的陪妻子和孩子渡过了。 手机上面全是血污,大概是装在口袋里沾上的,已经没电了,萧晓白想试着开机,也没有办法打开,只好先放在一旁。 衣物都被剪成了一块一块的,上面的血污把毛衣和内衣粘在了一起,萧晓白在口袋里掏了掏,除了找到一张皱巴巴的车票,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最后,萧晓白轻轻的打开了包着瓶子的塑料袋,取出来那个瓶子。这是一个普通的塑料药瓶,瓶子里装着满满一瓶液体,掂起来很重的样子。萧晓白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有点黏稠的感觉。 萧晓白轻轻的拿手拧开了瓶子,准备取出一些液体,让化验科的同事检验。 正在这时,小朱和小钱走了进来。 “萧哥,你不知道,今天可累死我们了,那帮贼真厉害,一个晚上偷了二十多家,肯定是个盗贼团伙,我们收集了一天线索,也没有找到什么进展,这些人是流窜作案,估计没戏。”小钱一进来就在嚷嚷。 “不要着急,慢慢来,他们总会留下马脚的。”萧晓白一边说,一边拿出吸管,想把瓶子里的液体取一点当样品。 “怎么那么大的苦杏仁味儿?”小钱抽了抽鼻子,“好奇怪啊!萧哥你刚才在吃杏仁?” “我也闻到了!很大的苦杏仁味儿!”小朱也抽了抽鼻子,朝萧晓白跟前走了两步。“就是你这里的味道。” “咦?我怎么没闻到?我没有感冒啊?”萧晓白觉得有些奇怪,抽了抽鼻子,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小钱抽了抽鼻子,又想了想,脸色大变,急忙道:“萧哥,赶快离那个瓶子远一点!那里面是剧毒!” 一边说着,小钱一边拉着萧晓白退到了一边;小朱一听,急忙打开了证物室 的排气扇。 “还好我们回来了,要是再迟一会儿,说不定就出大事了。”小钱硬是拽着萧晓白来到门口,打量了很久,才长长的送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我还是没闹明白。”萧晓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个瓶子里肯定是氰化物,氰化物带有苦杏仁味儿,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闻出来,有百分之四十的人,缺少嗅出氰化物的基因,萧哥,你应该是闻不到氰化物的苦杏仁味儿的。要是我们再晚回来一会,室内氰化物浓度足够的话,你说不定就死掉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小钱的一番话,让萧晓白也出了一身冷汗。 氰化物的知识,他是知道的,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闻不到氰化物,假如没有小钱和小朱回来,时间久了,瓶子中的氰化物挥发过多,是足以致人于死命的。 回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瓶子,萧晓白不由得一阵后怕,原来刚才自己已经命悬一线了。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总算找到了氰化物的来源了,不过,这个乘客,带了一瓶氰化物在身上做什么? 第十三章 湿法冶金 思量了一下,萧晓白决定将这瓶液体送至毒物检验科,毕竟这种自己不是专业的检验人员,这些东西,由他们来处理,会更好一些,而且,他们也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小朱和小钱与他产生了分歧,两个人说啥也不让萧晓白再碰那个瓶子,最后没办法,只能让小钱去把瓶子重新合上,送到了毒物检验科。 萧晓白让小朱去图书室借本氰化物的书籍过来,自己准备再检查一下这名乘客的衣物和物品,小朱说啥也不肯,拉着他一起,要等到自己借了书回来一起检查。 小朱的理由很简单:“你闻不到氰化物的味道,假如检查的时候再有接触怎么办?以后只要与氰化物有关的检查,都需要一个人陪着你检查。”小朱和小钱的固执,让萧晓白有些感动,点点头,乖乖的跟着小朱去了图书室。 从图书室出来,萧晓白拿着书,一边走,一边翻看着。他在查找氰化物中毒死亡的尸检迹象,想借此判断司机是否氰化物中毒过。 氰化物中毒,血液中有氰化正铁血红素形成,故尸斑、肌肉及血液均呈鲜红色。死亡迅速者,全身各脏器有明显的窒息征象。口服中毒者,消化道各段均可见充血、水肿,胃及十二指肠粘膜充血、糜烂、坏死,胃内及体腔内有苦杏仁味。吸入氢化物中毒死亡者,大脑、海马、纹状体、黑质充血水肿,神经细胞变性坏死,胶质细胞增生,心、肝、肾实质细胞浊肿。 萧晓白看了这一段,回忆了一下,那名大巴司机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鲜红色尸斑。不过这也不一定,因为尸体尚未进行解剖,死者的衣服也没有脱掉,自己看到的只是面部一小部分,而尸体上又有车祸撞击造成的鲜血,也许对判断有所干扰。 “萧哥,检验科的同事说了,他们现在正在忙着我们上次的毒物测试,那瓶液体,他们等一下检验。” “哦,知道了,我准备再看看这名乘客的衣物呢,等一下,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司机的尸体。”想了一下,萧晓白加了一句:“到时候叫上老李,他是法医,他有经验。” 重新检查了一遍这名乘客的衣物和随身物品,与上一次的结果一样,没有发现其他的可疑线索。这让萧晓白有些奇怪,按照常理,一般人没事谁带一瓶剧毒在身上?难道是嫌命长? “这个人穿得不咋地啊?!怎么有那么多珠宝行业人的名片?”小钱站在一旁,拿着名片一张张的看着,一脸的困惑。 萧 晓白听了小钱的话,怔了一下,赶忙重新打开从图书室借来的书,弯腰翻看了很久,才直起身说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 “明白什么了?”小钱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人,带在身上的那瓶氰化物,是用于溶解可溶性金酸盐的,是一种提炼黄金的方法。这个人有那么多珠宝行业人的名片,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他是个淘金人,或者,是从事与黄金业的人。”萧晓白说完,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我知道了车祸的原因了,他带着一瓶氰化物的溶液,在车上与司机交谈时,氰化物泄露,导致司机中毒,司机发生窒息,从而导致抽搐,发生车祸。是不是这样,萧哥?”小钱接过了话题,开始推断起来。 “不对!这里有问题!”萧晓白皱着眉头,思索着。 “哪里不对?” “假如是氰化物泄露,那么首先死亡的应该是这名乘客。因为无论是吸入还是液体渗漏,都是他与瓶子接触的最为紧密,怎么会是司机先死亡呢?假如是死亡的话,应该是他先死亡才对。” “会不会是他职业的原因,经常接触氰化物,身体产生了抗体?或者适应了氰化物的环境?我看过一个资料的,说化工厂的职工,对剧毒类物质要比普通人的抵抗力要强得多。”小钱倒是知道的不少。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走,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大巴车司机的尸体,叫上老李一块去。” 来到停尸房,老李拉开死者的衣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胸口和胳膊,然后把衣服重新拉好,摇了摇头说:“这个司机,并没有氰化物中毒的迹象。氰化物中毒,尸体上会有鲜红色的尸斑,但是他的体表并未出现。” “我也这么认为,因为假如是氰化物泄露,首先死掉的应该是那名乘客,而不是与他接触的司机。看来,司机的抽搐行为另有原因。”萧晓白皱着眉头,有些苦恼。 “假如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该回到哪里开始查起呢?”小钱一听,也有些发愁,毕竟快过春节了,没有人愿意大过年的还守着尸体打交道。 小钱这么一问,屋子里沉默了,萧晓白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查起。 “小萧,按我多年跟刑警合作的经验,我给你们两条建议:第一、重新回到原点,从细微之处寻找疑点,你们一定是忽略了什么;第二、把思路放开阔一点,不要将司机的死因归结为中毒或者病理性死因。这一点我也会帮你们的,等这个案子一 转成刑事案子,我马上解剖,尽量给你提供新的线索。”老李毕竟是多年的老法医,经验比较丰富。 “原点……原点……我们发现司机行为异常,是在看录像的时候看到的,那我们现在去重新看看录像?说不定能找到点其他的线索。”听了老李的话,萧晓白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 “这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只是给你们一点建议而已。”老李笑着拍了拍萧晓白的肩膀。 回到局里,萧晓白刚准备重新打开电脑查看录像,检验科的小刘推门进来了。 “小萧,你们上一次送来的血液样本的检验报告出来了。” 第十四章 解剖尸体 血液的毒物检测报告,与萧晓白的猜测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毒物报告,也没有发现有剧毒物质的残留,也未发现氰化物中毒而形成的氢化三价铁离子。这就证实了,司机并非是接触到乘客所携带的氰化物而中毒身亡。 萧晓白又跟小刘聊了一下那瓶氰化物的事情。小刘满口答应,回去就尽快测试那瓶氰化物是否是提取黄金的溶液,好尽快确认这一事实;那么,就可以推断这名乘客携带氰化物的主要目的就是携带黄金,可以完全排除他的嫌疑。其实,那名乘客的嫌疑基本上已经排除了,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案情更加准确,逻辑更加合理。 送走了小刘,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萧晓白打发了小朱和小钱先回家,自己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一边看录像,一边在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进行调查。萧晓白反反复复的看了十几遍录像,也没有发现任何情况,自己又困得不得了——昨晚熬夜太久了,也起身收拾了东西下班了。 走出公安局大院,来到公交车站牌,才发现时间太晚了,去自己住宿地方的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无奈之下,叫了一出租车。 出租车里开着空调,让人感觉暖洋洋的,萧晓白有些止不住的犯困,赶忙找个话题跟师傅聊起天来。 “师傅,过年这段时间生意好吧?” “还不错,假如遇上包车回家的会拿的比较多一点,就是太累了。”出租车师傅人挺随和的,跟萧晓白攀谈了起来。 “只要拿钱多,累一点也无所谓啊!” “那倒也是,不过太累也不好,像我,去年跑车的时候,太累了,开车的时候,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车子拐到了一边,跟人撞上了,一年的辛苦白费了不说,还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出租车师傅说到车祸,一脸无奈的苦笑。 “睡着了车子会朝一边拐弯?”萧晓白听到这个,一下子来了精神,“师傅,你说说看。” “看样子你不怎么开车吧!开车时要是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身体一压,方向盘会自己转,朝一个方向拐过去,跟靠在座位上睡着是不一样的。” 萧晓白回想了一下车祸现场的情况,现场的遗留痕迹说明,出车祸时,校车是停在原地不动的,而长途大巴是从斜地里加速冲过来的。 “师傅,一般情况下,假如身体不适,比如说,忽然心脏病发作之类的,会不会踩着油门加速?” 司机师傅听了萧晓白的话,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没有 回答,萧晓白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师傅,是这样的,我是一名刑警,手头恰好有这么一个案子,我只是想了解点情况,说错话了还请您多多包涵。”萧晓白怕师傅不相信,赶忙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和警徽。 “哦,这样啊。一般来讲,干我们这行的,身体出了状况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踩刹车,踩着油门的情况,应该很少,你说的那个情况,大概是人已经迷糊了吧?老司机只要一觉得不对劲,就会赶快踩刹车的。” 下了车,谢过司机师傅,萧晓白回到家里,还在思考着刚才司机师傅说的话。按照司机师傅的话推断的话,大巴车司机是不可能踩着油门冲刺的,因为大巴车司机师傅已经有将近四十岁了,驾龄都有十多年了,作为老司机,他不可能会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踩着油门冲向校车的。 除非,他已经丧失了意识。那么,他在抽搐的时刻,已经丧失了意识?倒是又是什么使他丧失意识的? 氰化物中毒已经被排除了,而且,血液样本的毒物检测也并没有发现司机体内存在中毒迹象。萧晓白想了很久,他的记忆之中,也没有什么存在人体周期短的药剂,会让人体在短时间内丧失意识并抽搐的。 很多药剂,在人体内存在是很短时间的,比如氯仿,它在人体中存在的周期只有一个半小时,超过了一个半小时,再进行毒物检测,血液就会跟正常情况一模一样。但是,这类特殊试剂很少,而且,司机的抽搐行为,更像是窒息,而不是丧失意识的战抖。 萧晓白越想越不明白,干脆不想了,匆忙的做了点饭,吃完洗洗睡觉了。 这一夜,萧晓白做了一晚上噩梦,他一会儿梦到自己开车睡着了,踩着油门撞进了一个幼儿园,一会又梦到自己的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开着车在大街上飞窜,撞伤了很多人。 早上起来一照镜子,满脸苍白,一看就是精神状态太差,叹了一口气,萧晓白开始刷牙洗脸。 人家说,岁月如刀催人老。刑警的生活,完美的验证了这句话。假如说普通人的岁月是水果刀,那么,刑警的岁月,就是用于战场厮杀的大刀,没有什么职业比从事刑警让人老得更快了。 来到局里,一进办公室,张燕就迎了上来:“小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个车祸案子转刑事案件的报告,已经批下来了。我已经通知老李开始解剖尸体了。” 萧晓白一听,高兴的大叫一声,转身就朝解剖室跑了 过去,扔下张燕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 “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个机器人,除了案子,啥都不知道!好心告诉他,连个谢谢都不会说!”张燕恨恨的跺了跺脚,回到位置上坐下来了。 萧晓白一路飞奔,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解剖室,咣当一声,推开了门,把屋子里正在忙碌的老李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就不会稳重点?!你见局里哪个同事跟你一样?哦!除了小钱和小朱两个小疯子,不过他们也是被你带坏的。”老李手里的解剖刀没有停下,切开了死者的胸膛,正在观看内部脏体。 一旁协助老李的助手和负责拍照的痕迹科同事听了老李的话,都笑了起来。 “老李,有什么发现没有?这个大巴车司机,死因到底是什么?”萧晓白喘着粗气问道。 “你看看这里。”老李翻开了已经被切开的气管,“死者的气管,你看看,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第十五章 严重过敏 死者的气管呈异常肿胀状态,颜色鲜红,带有水肿迹象,紧紧的闭合在一起。萧晓白仔细看了一下,感觉就像被热水烫过一般。 “这是他的直接死因么?”萧晓白抬起头,看着老李。 “直接死因是颈椎折断致死。他被甩出大巴车,头部着地,折断了颈椎。不过,即便不出车祸,他也活不了了,因为喉咙的异常肿胀,收缩的气管堵住了空气的进入,形成了严重的窒息,他根本无法吸入空气,短时间内也会因为窒息而死亡的。这家伙可真够倒霉的,他这可真是大限到了,两道催命符,不由得他不死。”老李摇了摇头,一阵惋惜。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他的气管为什么会异常肿胀?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开水烫过?”萧晓白指着尸体的气管问道。 “来,搭把手,把他侧过来,你看看他的背后。”老李说着,把死者被切开的胸部和腹部重新合好,拿毛巾用手捂上了,“你慢点,翻开一点就可以看到了。” 萧晓白带上手套,和助手一起,小心翼翼的扶着死者右侧的肩膀和臀部,将尸体翻成侧身的状态。 “看到了没有?”老李堵着尸体正面的切口,向萧晓白问道。 死者的后背上,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一片鲜红,而且上面满布水泡,水泡大部分破裂了,水泡四周的皮肤满布小孔,像是一个个红艳艳的蜂巢。萧晓白虽然看多了尸体,但是看到这样像是被煮过一般的皮肤,还是有些恶心。 三人合力把尸体重新放平,萧晓白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他背后的皮肤是怎么回事?这与他的死,有关系么?” “这是严重过敏的症状,他的喉咙收缩产生的窒息和抽搐行为,都是严重过敏引起的。这是一个有严重过敏症的患者,真不敢相信他是怎么当上大巴车司机的,按说,这种严重过敏症的患者,是不能从事司机这种职业的。”老李说着,继续开始内脏的检查工作。 “过敏原是什么呢?过敏有那么严重么?我听说很多过敏啊,不过没见过过敏会死人的。” “你所说的情况,是轻度过敏,轻度过敏会引起皮肤瘙痒、水肿、轻微头痛等症状,这种情况都不是致命的。而严重性过敏,会引起患者意识丧失,血压急剧降低,喉头水肿,窒息乃至死亡。这个死者,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老李一边说,一边把死者的肝脏取了出来,“肝脏异常肿大,看起来像是酒精肝引起的肝硬化。这个司机,也是个不顾命的家伙。” “过敏原呢?过敏原是什么?他又是如何接触到的。”萧晓白打断了老李的唠叨,他更关心的是司机如何接触到过敏原的。 一般来说,患有过敏症的人都知道自己对什么东西过敏,会异常小心的远离可能引起自己过敏的过敏原,这名司机,不可能粗心到连这点都不注意。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过敏原不是可以轻易判断的,不同的人,会对不同的物质过敏,有药物过敏的,如青霉素等,有食物过敏的,有龙虾、猕猴桃、龙虾等等东西。我见过一例最奇怪的过敏,是一个小孩子,他对面汤过敏,但是对馒头和面条这些东西并不过敏。不过他是很轻微的皮肤瘙痒和皮肤肿块。” “来,帮个忙,帮我拉着他的肚子。我把他的胃切出来,找一下有没有可能是过敏食物的残渣。”老李吩咐道。 萧晓白刚忙用手撑开着死者切开的腹部,老李将死者的胃部切了下来,用手提着两端拿了出来,将内部的流质物倒进了解剖台上准备好的一个透明塑料盆内。 老李端起盆子,在里面翻搅了一下,然后用过滤筛在里面捞了一遍,看了很久,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有什么发现?”萧晓白也凑了过去,盆子里的酸味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老李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了萧晓白一眼,说道:“他对什么东西过敏,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不过我已经检查了他胃部的食物,没有发现上述的过敏原。他接触的过敏原,应该不是食物,因为按照他胃部食物的消化程度来看,他所吃的食物,最少有三个小时了,严重性过敏的发作周期,不会那么长的。严重过敏的发作周期,都在短短的几分钟至一个小时之间。他的情况那么严重,应该是短期发作性的过敏。” “短时间内的严重过敏?那就是说,可能在他抽搐之前的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之间了?那他应该有时间采取刹车这些行动啊?”萧晓白思索了一下,还是发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严重性过敏,有时候时间会更短,可能在短短数十秒。或者,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我听过有过敏症病人的描述,有些患者的皮肤过敏,他自己都是没有感觉的,直到水肿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感到瘙痒,刚开始就是感觉身体木木的。” “照你这么说,有些患者岂不是会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死去?” “是的,过敏性死亡的死者,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就不知道 自己什么时候接触过过敏原,而当他们觉察不对的时候,早就没有办法求救了。这类情况最有效的自救方法,是随身携带肾上腺激素注射笔,不过,中国在这方面做的有些不足。很少有患者知道携带救命的肾上腺激素注射笔,而且也很少有卖。” 从解剖室出来,萧晓白一路思索着刚才与老李的谈话。大巴车司机的抽搐行为是因为严重过敏引起的,他的死亡,还有车祸死亡的死者,难道都只是一个巧合的意外? 萧晓白倒是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严重过敏症的患者,会选择避免接触过敏原,这名大巴车司机,应该是会主动避免接触过敏原的。 萧晓白有一个很不好的推测:假如有人知道这名大巴车司机是过敏症患者,故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接触过敏原,那么,这就是一个的谋杀事件,而且,还附带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下一步的工作,是寻找大巴车司机的病历,找出他是对什么样的东西过敏,还要寻找,他什么时候接触了过敏原。 第十六章 水杯移位 萧晓白回到办公室,仔细的思索了整个案子,盘点了一下自己手头拥有的线索和资料:现在能够知道的,司机的异常行为来源自严重过敏症;但是现在自己手头并没有司机的病历资料,不知道他到底对什么过敏原过敏,在车上,司机接触过什么物品,也无从得知。 唯一拥有的最直观的线索,就是车载录像,但是,车载录像,自己已经看过了很多遍了,司机并没有什么异常行为。 萧晓白盘算了一下,现在有两个线索可以追踪:一、再次仔细观看录像,寻找司机在车上是否接触过什么可能让他过敏的物品;第二、调查司机的病历,寻找出他对什么过敏原过敏,然后再有针对性的对大巴车上的物品进行检测。 思量间,小朱和小钱说笑着走了进来,两人看到萧晓白皱着眉头在琢磨来,先是一愣,两人相视了一眼,小钱开口了:“萧哥,怎么大清早就皱个眉头在这里琢磨?是不是案子有进展了?” “是,司机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的抽搐行为是因为严重过敏引起的,所以,才会出了这个车祸。”萧晓白说着,打开了电脑,准备查看录像。 “过敏?那么这是一个意外咯?那现在是不是可以结案了?哈哈!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小钱一听,马上跳了起来,显得十分兴奋。 “别高兴那么早,在没有找到司机接触的过敏原之前,这个案子是不能结的。因为假如有人知道他是严重过敏症患者,随便扔一个能让他过敏的食物在他的食物里,就能杀死他,而且,他的抽搐,导致了这场严重的车祸,死了那么多乘客和孩子,假如我们就这么仓促结案,你能安心过年么?”萧晓白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雪地里躺着的孩子的尸体,不觉间说话有些严厉。 “萧哥,小钱他也是随便说说,你别生气,说实在的,我们看到那些孩子的尸体,也很难受啊。”小朱一看气氛有些不对,赶忙插话打破了尴尬。 “不是,我没有责备小钱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假如这真的是一起谋杀案的话,我们需要对付的家伙,会是一个十分狡猾的人物,而且,十分残忍。”萧晓白站起身,揽住了小钱的肩膀,“没有说你的意思,过年谁都不想跟尸体打交道,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歇歇啊?不过案子没有查清楚,我真的会连年都过不安稳,那么多小孩子,他们在看着我们啊!” “萧哥,我知道,你啥也不用说了,我又不是浑筋,这道理我明白。说吧,咱今天去那里查起?”小钱脸涨的通红,有 些激动。 “我是这么打算的,你跟小钱,分头去医院和交警那边,去查一查这个司机的病历资料,或者看看其他乘客的描述,这种大巴车,一般都有两个司机的,去找一下另外一个司机或者售票员,了解一下情况。查查这个司机对什么东西过敏,查查他在中间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没有。这个你可以找一下交警那边的笔录和口供,他们应该有的。我准备重新看看录像,我总觉得录像上有些细节被我们忽略了。” “行,那我跟猪头出去了,有了线索就给你打电话。”小钱说完,跟着小朱出去了。 萧晓白看到他们出去,坐了下来,开始重新看车载录像,这一次,萧晓白看的异常仔细,时不时的定格拉大,可惜车载录像的摄像头像素不高,很多地方,拉的大了就会很模糊。 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之中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张燕站在了萧晓白的身后,也盯着屏幕帮忙寻找可疑的线索。每次萧晓白定格画面,进行拉大辨认的时候,张燕都会凑到屏幕前,仔细的查看,并与萧晓白进行讨论。 张燕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进萧晓白鼻端,一时之间,萧晓白居然有些陶醉其间了,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 等萧晓白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快中午了,而录像,也接近尾声了。 录像中显示,车祸前夜,夜间十一点之前,是一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司机开车,夜间十一点的时候,两人交接,才是这名司机开车。还有就是,在车祸发生前半小时的时候,所有的乘客都曾经下车,似乎是下车吃饭去了。除了这两点,萧晓白没有发现任何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这让他有些着急。萧晓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懊悔:人家张燕是好心帮自己寻找线索,而自己居然有些心猿意马,看来,这个上午的录像又是白看了。 正当萧晓白自怨自艾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小钱打来的,萧晓白赶忙借机起身,到门外接电话去了。 “萧哥,资料查到了,这个司机叫李进民,是河北人,据他的司机朋友说,他对花生酱过敏,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碰花生酱,他平时一直很注意,从来没有出现过过敏情况,他们出车祸前曾经在饭店吃饭,但是席间也没有花生酱,车上也没有看到乘客有吃花生酱的。他的这个司机朋友,受伤很重,我们也是得到医生的特许,问了大概十分钟,具体情况不是很详细,我们准备再找一下其他的乘客问一下。”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哪 里?我看过录像,应该是在天南市范围内,你把这个问清楚,假如是在我们的辖区,查起来就会比较容易,要不然,还需要跟当地警方打招呼。” “行,我再问问其他乘客,有了情况我再打电话给你。”小钱说完,挂断了电话。 萧晓白走回办公室,看到张燕坐在了电脑前,正在盯着电脑屏幕,右手不停的点着鼠标。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么?”萧晓白问道。 “小萧,你看这里,司机喝水用的保温杯,在车祸前好像移动过位置,不过我不敢肯定,我想对比两个画面,但是不会截图。”张燕指着屏幕,有些激动。 第十七章 扫雪工人 听了张燕的话,萧晓白赶忙凑到了电脑屏幕前。录像上,司机的右手边一直放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那是司机在吃饭之后上车带上来的,不过一直没看到他喝过。 张燕在来回剪切录像,对比着那个乘客来司机座位旁之前和之后的水杯位置,因为那名乘客曾经将司机整个人挡住,司机的动作,在录像中是看不到的。镜头上,水杯的位置好像是移动过,有些偏差。 “让我来!”萧晓白一把抢过了鼠标,张燕乖巧的站起身来,让萧晓白坐下了。 萧晓白先将录像上镜头拉近,放大之后分别截图下来,然后打开图像对比软件,将后一张截图调成50%透明度,覆盖在了第一张截图上。当他将图像对齐时,结果出来了,以挡风玻璃前的毛巾和汽车饰品作为对照,司机的不锈钢保温杯曾经移动过位置。 “该死的!”萧晓白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桌子上的茶杯一下子被打翻了,水洒了一桌子,把站在一旁的张燕吓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生那么大气?”张燕慌忙拿来抹布,帮忙擦桌子上的水。 “那个茶杯,车祸之后看不到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它收起来了。按照大巴车现在停留的位置,一旦经过雨雪冲刷,上面的指纹会全部消失的。假如真的是有人在司机的保温杯中放入了花生酱,那么,我们永远都找不到凶手了。该死的!我应该提前把现场所有的证物都保存下来的。”萧晓白抱着抢救起来的文件夹,一脸懊悔。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啊?快去现场找啊!光说有什么用!”张燕一听,也着急了。 “行,这里麻烦你了,我马上去现场找证据。”萧晓白反应过来,把文件夹往张燕怀里一塞,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开着车,萧晓白有些着急,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也不管路上的限速指示牌,吃罚单就吃罚单吧,案子要紧。不过即使是这样,萧晓白依然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将那个不锈钢保温杯找到,即便找到,上面是否还留有原来的指纹,完全是要看运气的。 刚才开车的时候,他已经打电话给冯铭江了,让冯铭江在交警大队的院子里等着自己,这样,等自己一到,就可以去寻找保温杯,不用耽误时间。 不过萧晓白自己心里明白,那个不锈钢保温杯,十有八九是在车子之外的。不过也存在落在车内的可能,因为录像上显示,大巴车在撞上校车之前,先冲过了马路中央的隔离带。那个时侯,挡风玻璃 还没有碎,假如那个杯子在这个时候装在挡风玻璃上,这种处理过的挡风玻璃,会将这种小型物件挡回,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还有一线希望,能够在不锈钢杯子上提取到指纹。 但是,假如按照前两天的下雪量,大巴车挡风玻璃前又没有加上任何保护措施,车厢里的前几排座位,肯定被雪覆盖了。 萧晓白看了一眼车窗外云层中露出半张笑脸的太阳,心中愈发着急了,假如堆积在车厢内的积雪被太阳一晒,化成雪水就更加麻烦了,那样指纹就更不可能提取到了。看着前方十字路口即将变成红灯的红绿灯,萧晓白一咬牙,拉响了警笛,一路冲了过去。 尖锐的警笛忽然响起,一时之间,路上的行人和汽车纷纷侧目,慌忙躲避。 一路飞奔,萧晓白直接把车开进了交警队的大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把车停在了院子中央,下了车,提上箱子就招呼着冯铭江去交警队的停车场去了。 “怎么了?那么风风火火的?还好我刚回来,要不是凑巧,你还找不到我呢!”冯铭江见到萧晓白一脸着急,有些奇怪。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你只要记得,我们要找一个不锈钢保温杯就可以了,等下我给你一双橡胶手套,可千万不要直接用手拿啊!我们要在上面提取指纹的,还有,不管多脏,都不要擦。算了,假如你找到,还是叫我吧,我来处理。” “知道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冯铭江一边应着,一边取下眼镜,拿眼镜布仔细的擦了擦。 “干嘛?”萧晓白有些奇怪。 “眼镜擦亮点,等一下好找证据啊。”冯铭江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回答让萧晓白有些无语。 再一次登上大巴车,萧晓白看着满地的积雪,有些无奈,假如运气不好,那么,这个案子,很可能会成为无头悬案的。 再次跟冯铭江交代了一下注意事宜,两个人在车内开始忙碌起来。 这种情况,是不能在积雪下直接翻找的,那样的话,积雪一粘到杯子上,就会影响到指纹的提取。萧晓白权衡了一下,积雪只能用铲子和塑料桶铲走,一点点把下面的东西露出来,然后再用毛刷子上面的浮雪扫去,才能把积雪下的东西拿出来。 于是,冯铭江又暂时当了一下小跑腿的,去前面找来两个塑料写字板当铲子,拿来了一个塑料桶装积雪。至于毛刷子,萧晓白在随身的工具箱里找 到了两个用于刷指纹的指纹刷代替。 两个警察兄弟撅着屁股,在车内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把积雪清理了七七八八的样子。一直弯着腰干活,这可是个体力活,虽说雪不重,但是总是弯着腰,时间久了,两个人都觉得腰疼的不得了。 “好吧!扫雪的活,我就不帮你干了,腰疼的要死。”冯铭江将一桶积雪倒在了大巴车外面的地面上,站在雪地上捶着腰,说啥也不上车了。 “冯哥,再帮忙一会儿,着急着呢。”萧晓白央求道。 “不了,你还没结婚,腰好着呢。我可是结婚了,我这老腰,还要留到晚上交公粮,不陪你折腾了。其实不用所有的东西都打扫出来的,你看着扫不就是了。”冯铭江站在车下,前前后后的晃着腰,再也不肯上来了。 无奈之下,萧晓白一个人在车上开始寻找起来,用毛刷将薄薄的积雪扫去,轻轻的用手将一个个物品拿了出来,然后轻轻的放在一遍:越是到最后时刻,越是不能着急,假如不小心将雪弄到了杯子上,那么就前功尽弃了。 找了半天,把车厢地面上和座位上堆着杂物,都清理了出来,什么垃圾袋,水果,毛巾、还有帽子,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没有发现那个不锈钢保温杯,萧晓白有些泄气了:难道保温杯在车祸的时候掉在了外面? “冯哥,你在车祸现场有没有发现不锈钢保温杯?车外面。”萧晓白问道。 “没有啊!我印象中是没有的,不过记不太清楚了,当时现场很混乱,到处都是血,我忙迷糊了。” 听了冯铭江的话,萧晓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那个杯子在车祸时真的掉在了外面?这个案子真的要变成无头悬案? 第十八章 指纹断层 “车上所有的地方你都找过了?座位下面呢?”冯铭江看到萧晓白有些沮丧,也不顾上歇自己的腰了,赶忙上车,弯着腰帮忙寻找起来。 “没有,这些地方我都找遍了,座位下面和角落里,我都找过了,没有看到不锈钢保温杯,塑料杯子倒是找到好几个。”萧晓白说着,撅着屁股再次在车上翻找起来。 两个人这一次,仔仔细细把整辆车从前到后找了一遍,但是依然没有找到那个不锈钢保温杯。 直起身,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了,杯子找不到,那么,就无法判断杯子里是否有花生酱,那么,也更加无法判断是否有人故意朝司机的杯子里放了花生酱,这个案子也就只能这样成为无头悬案了。 “算了,不要难受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冯铭江看到萧晓白很难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假如我早一点把所有证据都收集起来就好了,也许当时在车祸现场,就应该把所有的东西都收集起来。”萧晓白显得十分懊悔。 “别傻了,当时那种情况,满地都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和杂物,你当你收集得完?而且,当时也只是一个车祸,并不知道是刑事案件啊!要不是发现了车上有女尸,你们也不会介入进来。行了,别想了,过去就过去了。”冯铭江推着萧晓白朝车下走。 “对了!校车上我们还没有找呢!”萧晓白忽然激动起来,“说不定那个保温杯跑到校车上了。” “别傻了!校车是侧面被大巴车撞上的,他的窗子要比大巴车的车头高的多,怎么可能掉的进去。” “走!去看看,说不定真的在上面。”萧晓白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主,要是他不亲眼看到校车上没有,说什么也是不肯放过这么一个找到线索的机会的。 相比大巴车,校车里面要惨得多,左侧的玻璃全部都碎了,这两天下雪,左侧的椅子上,堆了一层厚厚的雪,只有车厢右侧的一半,是没有雪花覆盖的。虽然车厢里一半都被积雪覆盖了,但是,地面上的沾着血迹的碎玻璃和大片的血迹依稀可见,地面上还散落着书包、玩具、书本和一些纸片。 萧晓白站在车厢里,看着车厢内的碎玻璃和血迹,久久无语。他仿佛看到,孩子们拿着通知书坐在车厢里高兴的欢笑着,就在他们打闹之间,死神忽然降临,车厢内变成了人间地狱,孩子们倒在血泊里,痛哭哀嚎。 慢慢的朝前走去,萧晓白在一张被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片前停住了脚步,他弯下腰,捡起了这张纸片。这是一张成绩通知书,萧晓白轻轻的吹掉覆盖在成绩通知书的上积雪,将它展开。 成绩通知书是一个叫沈旭阳的孩子的,萧晓白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上面总共有近十门科目,这个孩子的成绩,除了语文在82分,其余的所有科目,都在90分以上。看来,这是一个学习十分刻苦的孩子的成绩单。 假如没有这场车祸,这张成绩单,会给一个家庭还有这个孩子带来一个愉快的春节,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因为这张纸的一大半,都是红色的,那是被鲜血染红的。萧晓白不知道这个叫沈旭阳的孩子,到底是幸存者,还是早已死去了,他从心底希望,这个孩子是属于前者的。 重新将通知书叠好,萧晓白想了想,将它放进了上衣口袋里,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蹲在身子,开始在校车内寻找那个不锈钢保温杯。 因为被大巴车撞击后翻倒过,所以,车内的大部分东西,都集中在车厢的右侧。萧晓白一排排的翻找着,在第五排的座位下,当他翻开一个书包之后,一个沾着少许血迹的不锈钢保温杯,出现在了他眼前。 拿出证物袋,小心翼翼的将不锈钢保温杯装了进去,忙完这一切,萧晓白站起身,总算是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这几个小时的忙活,没有白费。 照理来说,这个杯子应该是大巴车司机的那一个,因为孩子们是不可能使用这种不锈钢保温杯的,而校车师傅的杯子,应该实在前排的,不应该在车厢中间。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让痕迹科的同事提取杯子上的指纹,并对比大巴车司机的指纹,假如上面有吻合的指纹,那么就能确定这个杯子是大巴车司机的。 杯子里的水,也是需要化验的,假如有花生酱,那么,接触过这个水杯的人,都是有作案嫌疑的。 收拾完一切,萧晓白谢过了冯铭江,开车赶了回去。路上,他给小朱和小钱打了电话,让他们调查完医院的线索,就尽快赶回来,因为他们需要赶往天南市最南边的镇子,去大巴车曾经停下吃饭的饭店去寻找线索,没有意外情况的话,他们要收集很多人的指纹,今天估计又要加班了。 回到局里,萧晓白将带回的杯子交给了痕迹科的同事,也顺道去了一趟检验科,拿回了那瓶氰化物溶剂。这瓶氰化物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跟萧晓白的推测是一致的,里面是用于溶解黄金的,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名乘客携带氰化物 主要是为了黄金,而不是有其他原因。 指纹的提取和对比很快就出来了,不锈钢保温杯上面,总共有五个人的指纹。通过与从大巴车司机尸体上提取的指纹对比,其中一套指纹,属于大巴车司机。而其余四套指纹,都是属于不知名的陌生人,并不属于现场参与抢救的交警、消防官兵和医护人员。 这四套指纹,其中一套属于男性,而其余三套,十有八九是属于女性的。属于男性的那套指纹,直接粗大,指纹明显而且在指节末端带有老茧的痕迹。而其余三套,都出现有横向的断层——女性的身体柔软,指纹容易出现横向的断层。这种情况也经常出现在胖子身上,或者长期从事文职工作的男人身上,不过,胖子的指纹会比较粗大,而这些指纹,纤细修长,很大的可能是属于女性的。 看着这四套陌生的指纹,萧晓白陷入了沉思:这个大巴车司机的水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动来动去?而且,三名都是女性?这又该如何查起? 第十九章 特殊行业 凤来镇坐落在天南市的东南边,传说镇子后面的山上,在古代曾经有凤凰落脚,因此而得名凤来山,而凤来山下的这座古镇,也由此而得名。这里是天南市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神话传说的真实性倒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凤来山上满是枫树,秋天的时候,整座山一片火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火焰山一般。 不过现在的凤来山上,看不到满山的红叶,只有一片皑皑的北国雪景,山间的枫树也是光秃秃的,上面挂满了雪花和冰凌。 一辆警车在刚刚开化的公路上行驶着,路面上黄褐色的雪水被溅起老高,车身两侧,沾满了污水。车厢内,萧晓白几人正在和痕迹科的同事交谈着,他们在讨论着案情。 在来凤来镇之前,他们已经将医院里所有的伤员和车祸死去的死者,都提取了指纹,与保温杯上的指纹进行了对比,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并没有任何人的指纹与保温杯上的指纹吻合。 经过医生的允许,他们用很短的时间,询问了受伤的那名司机。据他提供的线索,他们的大巴车,在天南市这里,中途只有一个休息点,那就是凤来镇的兴客隆饭店,出车祸之前,他们曾经在那个饭店用餐,招待他们的是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中间李进民(死掉的司机)曾经让女服务员帮他加过杯子里的热水,是拿到里间去倒热水的,因为当时餐厅里的热水壶,恰好都没有水了。 萧晓白与痕迹科的同事推测,这段加热水的过程,很可能就是凶手放入花生酱的时间,因为李进民对花生酱过敏的事情,他在吃饭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大家,他还特意让老板娘交代厨师,不要在菜里放花生和花生酱。 按照司机的描述,只有一个服务员拿去加水,其余人并没有接触过杯子,但是杯子上却有四个人的指纹,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不过那名受伤的司机,却回忆不起当时还有谁接触过杯子,而且问完这些,医生允许的询问时间也已经到了,萧晓白他们只好放弃了问话,现在的破案的关键,集中在了指纹的核对上,所以,他们这次行动,叫上了痕迹科的同事协助。 兴客隆的招牌很大,在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招牌上的大字。 停下车子,一行人朝饭店内走去。早有服务员跑进去通知老板和老板娘,其余几个服务员站在那里,傻傻的看着五个警察,讷讷的说不上话来。这些小姑娘大概没见过警察找上门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我说今天门前老有 喜鹊叫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几位赶快坐,你们几个,赶快去倒茶啊!傻站着干什么?”老板娘从里屋出来,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说着客套话,安排萧晓白几人坐了下来。 几个人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一路上的讨论,还真的有点渴了,喝点热茶也不错。 “来,几位喝茶,抽烟不?”老板娘亲自上阵端茶倒水,一番热情的招待之后,开口道:“几位是新来的?看起来面生的很,所里张所长是我家远亲,经常在这里吃饭,以前没见过几位。”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自己这边还没有说话,那边老板娘都搬出镇派出所所长来了。抬头看了一下其他同事,几个人都是面色古怪。 老板娘见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赶忙继续说道:“几位既然上门来,那么就是客,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吃顿便饭。”紧接着就要吩咐服务员去厨房交代做菜。 “别!”萧晓白赶忙站起身阻止,“老板娘,我们几个今天来是有公务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有啥公务?先吃了饭再说。”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扭着水蛇腰就要去后面厨房交代菜。 萧晓白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真的不用,我们是市局的,过来是调查一件案子的。” “市局?”老板娘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大明白。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不归张所长管的。”小钱插了一句话进来,嘴角挂着一丝坏笑。 萧晓白瞪了他一眼,小钱赶忙把头低下,继续喝茶。 老板娘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赶忙又堆出满脸的笑容,变得更加热情了。“哎呀,您瞧我这张破嘴,既然是市局的贵客,那就更应该吃顿饭。放心吧,就是家常便饭,不会让大家为难的。我一向都是很配合政府工作的。” “老板娘,真的不用,我们都不饿,案子关紧,哪里有心情吃饭。你要是真想配合,那就把饭店的人都叫出来,到这里集合。” 老板娘是个精明人,看出萧晓白几个人,并不是用自己的那一套能够对付的人,乖乖的进去把人都叫了出来。 别看这个饭店不大,人倒是不少,加上老板和老板娘,其余都是服务员,总共有二十多个人,萧晓白看着这么多女服务员,有些奇怪。小钱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道:“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真正的服务员只有四 个,其余的都是做那个的。” “做哪个的?”萧晓白有时候脑袋不够灵光。 “还能做哪个?鸡呗!”小钱一激动,声音大了,对面老板娘的脸色明显变了,她看出萧晓白是这里的面的头,而且,也不是能用钱就能对付的主,她有些担心。 萧晓白听了小钱的话,总算是明白过来,不过,他也是知道的,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地方上这种事情,很多时候是半公开的,大家都是明白的,小钱之所以很清楚这些,与他以前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也是有关的。怪不得这个老板娘,一开始就把张所长搬了出来,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过萧晓白也没有与她计较,这种事情,即便是人赃俱获,也最多是罚款了事,现在连脏都没有,如何去管?还是先办案子吧。 一帮人忙前忙后,将所有人的指纹收集完毕,痕迹科的同事将指纹录入了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一一对照之后,附到萧晓白的耳边,将结果告诉了萧晓白。 “我念到名字的四个人,请站到前面来。”萧晓白拿起四张标着姓名的白纸,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第二十章 人间闹剧 站出来的四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警察会来调查自己;站在他们对面的萧晓白,也皱紧了眉头,同样是一头雾水,因为对面这四个人,让人着实觉得滑稽。 四个人,分别是老板和老板娘,还有两个长得比较秀丽的女服务员。按理说,服务员拿杯子帮忙倒水,这是说得通的,但是老板和老板娘拿杯子,就有些奇怪了。司机的面子再大,也不至于达到老板和老板娘双双上阵服务的地步。 萧晓白看了看满脸困惑的四个人,回头跟同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这里隔离询问一下,留下一个人看守,其余四人分成两组,每组审问一个,两轮结束,以防对方有时间串供。 饭店里条件差,就征用了上面的客房;萧晓白和小钱,来到了楼上客房,检查了一番。这里的客房,条件很差,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机,就没有其余的东西了。客房内的墙壁,甚至连涂料都没有刷,只有一层简单的白石灰,上面贴满了俗艳暴露的照片。这是一家典型的提供生理需求的饭店,不论是提供能量还是消耗能量。 检查了客房内外的情况后,两组人开始了审问工作。萧晓白和小钱分到了一组,他们先审问的是老板。 老板是个肥头大脑的家伙,一双金鱼眼,满脸油光光的,看样子十分紧张,见到萧晓白两个人坐下,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来,想套近乎。 “你想干啥?我们现在不是跟你闹着玩呢!老实点!”小钱一句话,打消了这小子的企图,他讪讪把烟装回了口袋,总算是严肃了起来。 萧晓白本以为这一次审讯会持续很久,没想到这小子交代的很快。据他的描述,在农历二十二那天早上到上午,他一直在忙着招待客人,并没有与司机接触过。至于接触那个杯子,在萧晓白反复的提醒和询问下,他想起自己曾经拉着一名服务员偷嘴,服务员手里好像拿过一个杯子,被他夺下去放在了里屋的桌子上。 听到这个回答,萧晓白和小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家伙,也真够绝的,做生意的空挡,还不忘偷吃,而且自己的老婆就在前面忙活,他倒也不怕。 等到隔壁的同事也审讯完毕,将两人同时带下去的时候,小钱趁空告诉了萧晓白一些他了解的情况。这种从事色情服务的小店,都是这种情况,每个服务员都被老板得手过的,这是这种行业的潜规则,不过,这个小店的老板娘,似乎醋劲很大,而且十分强势,看样子,这个老板 似乎有些窝囊。 休息了一下,在看过口供,确定了下两个人的审问重点之后,两组人马对剩余的两个人进行了审问。 审问结束,四个人凑在了一起,开始对口供的情况进行核对,并整理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按照口供的核对,在李进民吃饭的中间,他要求饭店,帮他倒一杯热茶,好在路上喝,而当时吃饭的房间,并没有热水,他就让服务员吴春梅为他倒热水。当时,老板娘恰好在他身旁,就随手将他的杯子接过,递给了吴春梅。 吴春梅也证实了这一点,她是在老板娘手中接过杯子的。而她,也正好是跟老板偷嘴的女服务员,她承认,在她拿到杯子,到后面厨房准备打热水的时候,被老板拉去了楼上客房。杯子就放在了厨房的灶台上,等她在五分钟之后下来,杯子已经不见了,她也没有在意,端了其余的菜,到了前面上桌。 而最后一名服务员,就是江小丽,据她的描述,她在端了盘子回到厨房,看到杯子在灶台上放着,就帮司机拿了过去。 但是按照她的描述,杯子里已经装满了热水,她并没有打开过盖子。而按照吴春梅的描述,自己根本就没来得及装热水,就被老板拉去了客房偷嘴。 在这里,出现了疑点,一个人说装了热水,而另外一个,却说自己没有装过热水,那么,打开杯子装热水的人,会是谁呢? 接触过杯子的四个人,都有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他们,似乎都没有作案动机和时间,最大嫌疑者,是服务员江小丽,因为她接触杯子,是没有人证明的,但是江小丽的动机又何在呢?而且,假如是她放的热水,她没有理由故意说自己没有放过热水,来导致疑点的出现。 几个人看着审讯记录,只感觉滑稽,一个水杯从前面大厅到后面厨房的短短一段路程,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简直就是一个人类社会阴暗面的缩影。 “大家有什么意见?”萧晓白拿着一份审讯记录,向大家问道。 “我觉得那个江小丽嫌疑最大,我在审问她的时候,看得出她很紧张。”小朱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应该对她进行重新审问,找到突破口。” “但是动机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应该不会与一辆大巴车司机无故结仇的,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小钱马上提出了疑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有的时候是恶作剧吧!像我们小时候,故意在别人杯子里面放胡椒面一样 ,她可能只是想跟这个司机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出了人命。”小朱挠了挠头,给出了一个可能性。 “不对。猪头,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审讯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们李进民的死讯,假如是恶作剧,对方不会故意隐瞒的。”小钱说完,看了萧晓白一眼,似乎有些得意。 “这个事故,在报纸上有报道的啊,而且,人在自保的情况下,会下意识的避免一些可能引起偏差的事情,哪怕是恶作剧,也会隐瞒的。”小朱的话,让萧晓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别吵了。小朱的话,让我想起一个问题,假如他们看到报纸,提前知道了这个案子,他们会不会提前串供,来干扰我们的视线?假如是这样,那么刚才排除嫌疑的老板和吴春梅,我们也要再一次划归嫌疑的范围之内。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判断他们之中,是谁在杯子里放入过花生酱?” 萧晓白的话,让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种提前串供的事情,大家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有些人,可能为了几十块钱或者一句话,都可以做假证的。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下一步该如何调查呢? “有了!我想到了,我们刚才忽略了一个地方!”痕迹科的小刘,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心理攻势 “我们忽略了什么?”看到小刘激动的样子,其余的三个人,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花生酱!放花生酱的瓶子或者罐子!假如有人往司机杯子里放花生酱,那么,他一定接触过装花生酱的容器,只要我们在花生酱的容器上面提取了指纹,就可以找到凶手了,最少,也能缩小怀疑范围!”小刘的话,提醒了皱着眉头苦思的萧晓白。 “走啊!赶紧的,去楼下提取指纹,光说有啥用?”萧晓白说完,起身就朝楼下走去。 这一次,换了小朱和小钱看管饭店里的这些人,而萧晓白则陪同痕迹科的两位同事,带着提取指纹的工具箱,来到了后面的厨房,跟他们一起的,还是这家饭店的厨师。 在进入厨房之前,萧晓白跟这家饭店的大厨单独谈了一下,了解了一下情况。 这种以经营菜式的饭店,是很少有人吃花生酱的,一般来说,经营火锅和饺子的饭店,用到花生酱的可能性会较大。所以,花生酱并没有摆在前面的大厅里,而是在厨房里面放着,主要是厨师用于夏天做凉面用的。平时没人用到,除了偶尔有客人吃饺子的时候提出要求,他们才会用小碟子装上花生酱,送到前面去。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因为大部分客人,吃饺子的时候都喜欢辣椒酱。 按照厨师的指点,他们找到了放在灶台上的花生酱罐子。这是一个塑料的花生酱罐子,是那种直接从超市买回来时自带的塑料包装,盖子还拧的紧紧的。 “平时不怎么用,一般都这么放着,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厨师解释道。 痕迹科的同事,带上了手套,慢慢的用手捏着罐子的边缘,把花生酱罐子提了出来。萧晓白凑了过去,看了一下:花生酱的包装上,满是油污,但是却并不是很厚,这是放在厨房,长期在油烟下形成的。 萧晓白特意看了一下,花生酱罐子拿起后,放着花生酱的灶台上,出现了一块明显的干净区域,这说明,这个花生酱罐子放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近期内没有人动过位置。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没有人处理过这罐花生酱。”小刘拿着花生酱罐子,放在灶台上,轻轻的转了一圈,笑嘻嘻的说道,然后拿出工具,开始动手提取指纹。 指纹的提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在不同的环境下,需要用不同的指纹提取粉末,而某些特殊情况,则需要特殊的方法。很多人以为,只有在玻璃、金属、和橡胶这些光滑的表面才会留下指纹,其实, 很多时候,在泥土上,甚至砖头表面,都可以留下清晰的指纹。只不过,在提取的时候需要用上特殊的手法而已。 塑料表面本来就很光滑,再加上油污,提取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小刘很快就搞定提取指纹的工作——用微焦照相机直接拍下来,然后输入了电脑进行比对。 这一次,总共提取到三个人的指纹,比对之后,这三个人分别是,厨师,老板娘和服务员江小丽的。 厨师并没有接触过司机的杯子,他的嫌疑可以排除,而且,他接触花生酱,也有足够的理由,花生酱怎么说也是一种调味料,在日常可能会接触到。这样,嫌疑的范围,就聚集在了老板娘吴艳娟和服务员江小丽的身上。 短暂的商议之后,萧晓白决定再次突审两人,这一次的突破口,集中在了她们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需要接触花生酱的。 不过这一次审问,结果却让萧晓白十分失望,吴艳娟的回答是,她自己吃饺子的时候,去拿过花生酱;而江小丽的回答是,自己前两天帮顾客拿过花生酱。两个人的回答都十分的肯定,而且,并没有什么逻辑上的破绽。 在对其他几名服务员和对厨师的询问当中,他们也证实,这一段时间经常做饺子,而且,老板娘也是爱吃花生酱的,至于有没有顾客让江小丽拿过花生酱,这个倒是没有人在意过,不过这几天吃饺子的人多,难保没有顾客这么要求过。 思量了一番,萧晓白决定,将吴艳娟和江小丽两人带回市局,再次进行审讯。其实萧晓白这么做,是有考虑的。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在自己熟悉的场景下,特别是属于自己的地方,会有坚定的心理支柱,而来到陌生的环境,她们可能就会有所心理动摇,那样,审讯的难度就会小得多。 还有一点,看样子,这个饭店的人,对车祸请情况并不了解,自己这次来的匆忙,并没有带来任何这场车祸的照片之类的,也许回到局里,展示一部分照片,会对她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到时候,她们的心理防线,会被很快攻破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她们这一事件严重后果的时候,假如提前告诉她们,到时候,反倒起不到什么效果了。 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行驶,车子终于驶进了天南市市区,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夜晚的天南市,沉浸在春节的欢乐氛围中,街道两旁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来回的摇摆着。 回到局里,萧晓白三人将痕迹科的两名同事送走,也顾不上吃饭,开始审讯吴艳娟 和江小丽两人。 这一次审讯之前,萧晓白提前准备了有关车祸的照片和报纸,特别是孩子们的照片,希望能够攻破两个人的心理防线。 其实,大多数的犯罪行为,都是人在一时的冲动之下做出来的,很少有人会十分冷酷的杀死别人而无动于衷。而女性犯罪,多选择投毒,而不是使用武器这种暴力手段,也是因为大部分女性对流血这些有着天生的恐惧。而投毒导致的死亡,是她们所能够接受的。 首先提审的是江小丽,萧晓白先给她看了报纸,等她看完之后,又将现场拍摄的照片放在了她的面前。江小丽一看到照片,就抱着审讯室的垃圾桶呕吐起来。 萧晓白等她吐完,冷冷地说道:“这场车祸,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大巴车司机,在开车时出现严重过敏行为,窒息后导致车子失控,加速冲向了学生的校车。这名司机就是李进民,而他的过敏,正是有人在他的杯子中放进了花生酱。这是一个凄惨的故事,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故事的另一半,到底是谁在他的杯子放入了花生酱。” “不是我!我只是把他的杯子拿到了前面,我没有在里面放花生酱。”江小丽一脸惊恐的说道。 江小丽并不像是在撒谎,她神经质的重复着自己只是帮李进民从厨房将水杯拿了出来,而接触花生酱,是有顾客吃饺子时,让自己拿的。 将江小丽带下去,萧晓白整理了一下资料,让人把吴艳娟带了进来。 将报纸和照片给吴艳娟看过,萧晓白把车祸事故原因又重复了一遍,吴艳娟看着桌子上的照片,显得呆呆愣愣的。萧晓白刚一开口问她,她就开始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不要说了,是我干的,不要再说了!” 第二十二章 传奇故事 有些人的生活,永远都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而有些人的生活,却比传奇故事更加传奇。 看着吴艳娟的口供笔录,萧晓白不由得感慨,这个案子的内幕,简直就是一部传奇故事。但是,它并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它所拥有的,只是黑暗与罪恶,还有来自人性的肮脏和卑劣。 吴艳娟,现年三十二岁,从十六岁起,就开始从事色情行业,后来用自己美丽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材迷倒了周志民,将他变成了自己的丈夫,而自己也坐上了这个饭店老板娘的宝座。 周志民不善于经营饭店,而吴艳娟,则十分的精明能干,慢慢的,她将所有的大权都揽了去,掌握了家里的资金之后,她的地位也变得不一样了。而周志民,因为自己无能,也只得成为一个主内的男人,而且,整天被自己的老婆吴艳娟管教。 经营专门为司机服务的饭店,多多少少都有色情服务的存在,而吴艳娟在打通了关系之后,将这一项目做的更大,在这一带都是有名的大姐大。她这里的姑娘,永远都是最年轻,最漂亮的,过往的长途车司机,经常来这里解决生理需求。 但是,她与李进民的恩怨,却是一个很滑稽的事情,几乎是一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 李进民是一个老司机了,跑南方到北方的这条线路,已经有十几年了,不过不同的是,以前是跑长途货车,而现在跑的是长途客车。李进民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人物,虽然他跑了多年的车,但是挣到的钱,大多数被他吃进了肚子,或者,花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八年前,李进民还是一个长途货车司机的时候,来到这里找乐子,结果遇上生意高峰期,小姑娘们都有了主了,只剩下一个老板娘在下面守店。猴急的李进民,愿意花双倍的价钱,吴艳娟思量了一下,决定亲自上阵。当时恰好他的丈夫周志民并不在饭店,于是,一段阴错阳差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吴艳娟从来没有想过,那一次让她怀上了孩子,她当时也一直以为,孩子是自己丈夫周志民的。而李进民则在那一次之后,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一直对她纠缠不休,不过吴艳娟一直都不给他好脸,他也没闹出过什么事情。这几年,吴艳娟人老色衰,他才很少纠缠了。 不过世事总是难料,吴艳娟从没有想到的是,麻烦会在不经意之间袭来。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丈夫周志民就对自己更加千依百顺,而且,公公婆婆对自己也相当的好。不过孩子既长得不像自己,也不像丈夫 ,吴艳娟一直也没有在意过。 几天前,孩子来饭店玩,恰好李进民跑长途又来这里吃饭,看到孩子,一下子就愣住了。吃过饭的空挡,他找到了吴艳娟,向吴艳娟询问,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因为孩子的长相,与李进民的母亲十分相似。 吴艳娟当时以为李进民是开玩笑,但是李进民信誓旦旦的,说下一次过来带来母亲的照片给吴艳娟看,而且,李进民还提出,自己想跟孩子相认。因为李进民的妻子,一直没有给他生出儿子来,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现在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天降元宝的事情,他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吴艳娟先是好言将李进民稳住,等他出车走了之后,吴艳娟仔细想了考虑了很久,她怕事情败露之后,丈夫会与自己离婚,于是,她萌生了杀死李进民灭口的念头。 李进民对花生酱严重过敏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在这段时间,她还特意去买了一包毒鼠强,准备一起放在李进民的杯子中,这是李进民的老习惯了,总是喜欢在这里换上一满杯苦茶,用于吃饭之后帮助消化,提神。 吃饭的时候,李进民将杯子交给了服务员,随后,吴艳娟也借口到后面忙,来到了厨房,但是却发现杯子放在灶台上,她趁机先在杯子里放了花生酱和热水,但是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放毒鼠强进去的时候,听到了其他人向厨房走来的声音,就赶紧躲进了角落里。 等到吴艳娟听到脚步声离开,才从角落里钻出来,不过,杯子已经被人拿走了,自己也只好跟着出去了,因为怕引起怀疑,只能这样看着李进民拿着杯子上了车。下午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车祸,不过,她并不知道车祸的原因是因为李进民的过敏而引起的,因为按照习惯,在这里吃过饭,李进民就要休息了,换另外一个司机开车。 整理完所有的资料,萧晓白一个人走出房间,从办这个案子开始起,他的心中一直都是沉甸甸的,特别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残酷的事实,让他觉得更加沉重。 人世间很多的事情,走错了一步,就永远都不能回头,想后悔,却再也没有机会。吴艳娟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自己何尝不是呢? 打开顶楼的门,夜风扑面而来,让人感觉从骨子里发冷。房顶的雪,还没有化,而且,除了自己,并没有人上来过,踩在雪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脚下传出,萧晓白似乎又回到了年少时光上学的岁月。 裹紧了衣服和领子,萧晓白站在房顶看着天南市的夜景,春 节的天南市,是如此的美丽,不时绽放的烟花,在夜空中闪耀,但是谁又知道,这美丽下的罪恶与悲伤呢? “萧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小钱来到了萧晓白身旁。“下去吧,这里冷,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 “等一下吧,我想看看这里的景色。”萧晓白呼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的灯火。小钱没有作声,陪着他站在了那里。 “串子。” “嗯?” “你说人生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萧晓白的声音,有些落寞。 “不知道,我没啥文化,萧哥你知道的。”小钱笑了笑,想缓和一下气氛,却找不出一个话题。 “其实我觉得,人生就如这雪地一般,只要走过了,就再也不能恢复如初,哪怕是再被雪覆盖,扫开上面一层,下面的脚印,依然是清晰可见的。没有什么是可以重来的,直到死亡,发生过的一切,都是不能改变的。对我们来说,最可怕的是,我们不知道雪下面是什么,可能是薄冰,可能是深渊,一步踏错,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但是,不去踩,又有谁知道后果是什么呢?” 冷冷的夜风中,两个男人伫立在房顶之上,如两个雕塑一般,空中的雪花,再一次纷纷扬扬的落下了。 夜色,在飘落的雪花中,变得迷蒙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萧晓白他们一直忙于案子的报告和处理,将吴艳娟刑事拘留,并准备移交提起诉讼。至于江小丽,第二天下午,就放了她回去,因为吴艳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行为,而江小丽的口供又前后一致,并且有充分的理由解释自己接触花生酱的行为。所以,在处理完一些必要的手续,局里就把她放了回去。 “终于忙完了!这个案子可真够复杂的,以后我要是不当警察了,就写一本小说,把我遇到的这些奇怪的案子都收录进去。对了,名字就叫《替死者说话》。”整理完所有的资料,小钱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说道。 “得了吧!就你认识那几个字,能看书就不错了,还写小说呢,省省吧。”小朱丝毫不给小钱留面子,一句话说的小钱满脸通红。 正吵闹间,萧晓白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对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喂,刑警队小萧,什么事?” “报警处接到报警电话,凤来镇兴客隆饭店有人自杀,局里让你 们去处理一下。” 第二十三章 泪满家书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不时溅起路上开始融化的积雪,远处的麦田和丘陵,都是白茫茫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刺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 坐在车子里,萧晓白看着窗外的雪景,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报警处接到的电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从报警处得到的信息,兴客隆饭店自杀的服务员正是江小丽,自己这边刚提审过江小丽,她回去一天之后就自杀了。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她的自杀十有八九与案子有关。假如她的死,是自己的错误判断造成的,那么,自己该如何面对? 这个猜测,让萧晓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人命大如天,而现在,一个几天前还在自己眼前的鲜活生命,就这样离开了,假如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自己又该如何向家属交代?自己又如何能够安心? 看着萧晓白心事重重,小钱也异常的老实,坐在车后座,使劲的翻着那份过期的报纸,翻来翻去,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在沉默中,时间似乎过的异常艰难,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了。 “萧哥,到了。”小朱说完,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老李他们早就到了,车子在饭店门口听着,人早已经在里面忙碌了。饭店门前围了一大群人,大概是附近的村民,他们一边围观,一边在纷纷的议论着。 萧晓白三个人,与当地派出所的民警交谈了一会,了解了情况,一行人朝二楼走去。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上到二楼,却发现老李根本不在房间内,而是站在走廊里。 “自杀,上吊缢死的,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他们找到了一封遗书,我没让他们动,放在那里了,你进去看看吧。”老李说完,叹了口气:“多年轻的一个女孩子,说没就没有了。” 萧晓白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也给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走进了房间,留下老李一个人站在外面摸不到头脑:“今儿个这孩子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屋子里十分的凌乱,江小丽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过,她再也不会醒来了。萧晓白站在那里,看着江小丽因自缢而吐出的舌头和抽搐的面容,久久无语。 老李走了进来,指着江小丽脖子上的勒痕说道:“这道勒痕有明显的皮下出血现象,这说明她是活着的时候吊上去的,加上并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的外伤,我可以肯定,这是自杀事件。 ” 萧晓白抬头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房顶上有一个铁环,这是建造房屋时埋在水泥中的铁环,被饭店用来悬挂房间里的电灯,不过,现在挂着电灯的铁环上,多了一条小拇指粗细的尼龙绳,上面还有斑斑血迹。这是死者在缢死的时候,身体抽搐,导致皮肤破损留下的。 “她的遗书在哪里?”萧晓白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 “那边,在床头柜上。我怕你这边需要提取指纹,来了之后,就没让其他人动了。”老李说道。 床头柜上,放着两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泪水打湿过,上面的字迹,也被泪水冲得有些模糊。萧晓白带上手套,轻轻的将纸拿了起来。 “爹、妈,还有大姐,小弟: 我对不起你们,爹妈把我养活那么大,我还来得及好好孝敬你们,女儿走后,你们要保重身体。 爹你少抽点烟了,你抽烟抽那么多,整天的咳,别让妈再为你担心了。还有妈,你多吃好吃的,别总是不舍得,我在这里打工,挣的钱,都存在一张银行卡里了,平时我给你们寄的,只是一小部分,其实我挣了很多。 你们也不要问我那么多钱是怎么挣的,女儿不孝,这钱是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的。 大姐,你平时多回家陪陪爹妈,小弟现在上学,经常不在家,爹妈在家没人说话,你多回去陪陪他们。 还有小弟,你要好好学习,给爹妈争光,考上好大学,多挣钱,要不然别人还会小瞧咱家的。姐走了,你要听爹妈的话,不要惹他们生气了。” 信的落款,是江小丽。这是江小丽给家人留下的最后一封家书。 萧晓白叹了一口气,拿起了另外一张信纸。 “警察同志: 李进民杯子里的花生酱,是我放的。不过我并没有想要害死他,我吃花生酱也过敏,不过只是身上起疙瘩,我以为他说他对花生酱过敏,是跟我一样的过敏。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我很讨厌他,我恨他,我只是想让他难受难受,不过没想到,我放的那点花生酱,会把他弄死了,还有那么多的孩子。 那天我看到照片,我就不想活了,不过我不敢承认,我怕血,我看过枪毙人,我怕自己也被崩掉半个脑袋。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做恶梦,那些小孩子浑身是血的围在我面前,他们是来找我偿命的。 今儿个,我把命还给他们,两清了。我这辈子, 做过很多错事,这一次错的最厉害。老人们讲,做了坏事一辈子还不清,转世投胎就会变成畜生,我做错了,下辈子可能要变畜生来还了。 最后我要说,李进民不是好东西,他死,活该,是报应。” 看完两封信,萧晓白回头看了看江小丽冰冷的尸体,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两封信,就是这样放着的么?”萧晓白朝老李问道。 “听饭店的人说,本来是叠好压在桌子上的,和一张存折和银行卡放在一起的。存折和银行卡,他们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普通人都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没有办法。他们说,发现这个女孩子的时候,已经死了很久了,不过他们还是把她放了下来,试着救过。” 萧晓白回头又看了一眼江小丽,却意外的发现,她好像化过妆。他走了过去,拿出试纸,沾上水,轻轻的在江小丽的额头上擦了擦,额头上露出了有些黝黑的皮肤,江小丽果然在生前化过妆。 老李也注意到了萧晓白的举动,叹了口气,说道:“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希望死的漂漂亮亮的,不过她并不知道,上吊自杀的死法,是很难看的。” “派出所的同事通知家属了么?银行卡还有遗书这些,定案之后,是要交给家属的。”萧晓白回头向小钱问道。 “通知了,家属晚上就赶到。哎,大过年的,这种消息,让人怎么开口告诉家属啊?这个倒霉差事,估计又是要用抓阄来决定了。”小钱摇了摇头,接待死者家属,给人报丧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这一次是在春节期间。 “这一次我来吧,我跟家属谈。”萧晓白拿出证物袋,将遗书和抽屉里的银行卡,都放进了袋子中。 第二十四章 亲亲宝贝 农历大年三十,天南市人民医院。 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治疗,这场车祸的轻伤员,大部分已经无碍了。市政府对这次车祸十分重视,特意通知市长途客运站,安排了专车,将可以出院的伤者,在今日送回家乡,争取让他们与家人过上一个团圆的除夕夜。而那些重伤员,则继续留在医院治疗,其实重伤员大部分都是校车里的孩子,是本地人,大巴车里的重伤员,只有不到五个人,都是前排的乘客。 萧晓白和刑警队的同事,也赶到了医院,他们有工作要做,杨超涉嫌过失杀人,他是不能回家过年的,需要从医院转到看守所。 从病房将杨超带出来的时候,这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人,看着其余的乘客兴高采烈的坐上返乡的客车,终于忍不住多日来的委屈,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萧晓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和小钱一起把他架到了医院走廊边的长椅上,等待他恢复平静。 对于杨超来说,这里发生的一切,将是他一生所不能忘却的。他只是一时的冲动,却要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有可能是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牢狱之灾,这,无论如何也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捉弄人,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足以改变我们命运的轨迹,甚至是一生的痛苦;而有些时候,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萧晓白看着忙着上车的乘客们,不由得感慨万千,相对那些受伤严重和已经死亡的乘客来说,这些活着的人们,是相当的幸运的。他们不但好好地活着,还能在除夕夜与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一起包饺子,一起看电视。 这种平淡的幸福,大部分人从来都不曾在乎过,直到失去才明白,这种幸福,才是最值得去珍惜的,有家人陪伴,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 萧晓白看了一眼逐渐恢复平静的杨超,准备让他站起身,押解他去看守所。 正在这时,楚秋林和一名医生,急匆匆地从走廊里跑过。楚秋林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对身边的医生说道:“305号病房那个车祸的病人,现在情况十分危急,看样子可能是脑水肿。” 萧晓白听到楚秋林的话,怔了一下,吩咐小朱和小钱看好杨超,自己来到了服务台,想询问一下305号病房的患者到底是谁。 “305号重症看护室的患者叫沈旭阳。”服务台值班小护士的声音十分的甜美, 但是此刻在萧晓白听来,却如老鸦哀鸣一样让人心寒。 沈旭阳?就是自己捡到成绩单的那个孩子?他的情况危急?萧晓白实在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回到走廊,交代小朱和小钱把杨超押解上车,萧晓白一个人来到了305号病房。 病房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泪流满面,她抱着一个已经哭得昏死过去的年轻女人,两个人斜斜的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铁栏杆上。老人的白发和女子散乱的黑发在寒风中飞舞,混在一起。黑色与白色的头发交集在一起,那是岁月写给失去亲人的伤痛。 屋子里站着医生和几名护士,他们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病床上,一个孩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头上裹满纱布,白色的纱布上,还隐隐的透出一抹嫣红。 病床前,一个中年男子满脸木然,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的将孩子抱了起来,他的动作是如此地温柔,仿佛孩子只是睡着了,怕把他惊醒一般。 男子将孩子抱起,放在胸前,将自己的脸贴在孩子尚待体温的小脸上,久久不肯放开。房间里等候的护士,推来了担架床,停在了男子身前,却被男子用腿轻轻的推开:“我抱他过去,他从小就喜欢让我抱,这是最后一次了。” 小护士点点头,将担架床推到了角落,默默地朝门外走去,她在为男子引路。男子抱着孩子,跟在她的身后,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跟了出来,楚秋林和另外一名护士分别搀起了病房外的老太太和年轻女子,跟着男子,朝太平间走去。 萧晓白跟了上去,他把手放进了兜里,摸着那张染血的成绩单,考虑着该如何把它交给孩子的家属。 太平间里,一群人沉默的站在一旁。冰冷的停尸床前,男子将孩子的双腿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右手挽着孩子的脖子,却怎么都不舍得放下,一次又一次的将孩子重新抱起,把孩子开始变得冰冷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脸上,久久不肯放开。 一次又一次的抱起,贴近,他似乎想要把孩子冰冷的脸蛋重新暖热。忽的,他抖动着嘴唇,似乎在喃喃自语一般,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那是周华健的一首老歌——《亲亲我的宝贝》,是一首快乐的歌谣,而此刻从男子的口中唱出,却带着说不尽的悲伤与痛苦。萧晓白站在那里,听着男子几近呢喃的歌声,心中一片怅然。 歌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嚎啕大哭,男子抱着孩子,将孩子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仰面哀嚎,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萧晓白轻轻的拉了拉楚秋林的衣角,将那张沾满血迹的成绩单放在了楚秋林的手中,指了指男子,示意楚秋林将它交给男子,转身离开了太平间。 走出太平间,萧晓白仰头长长的吁了口气,作为刑警,他整天面对的,就是生离死别,但是,刚才的那一幕,却让他止不住的心酸。 轻轻的拨通电话,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声,萧晓白觉得今天的电话等待音十分的漫长。 “喂,谁啊?”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爸,我是牛牛,我想家了,想你了……” 第二十五章 蝴蝶效应 又是一年除夕夜,整个神州大地,到处都是欢歌笑语。春节,是中国人所最看重的节日,为了与家人团聚,中国人可以不顾路途的遥远和辛苦,千里迢迢的赶回家。过年回家,这也是中国人所最看重的。所以,中国的春运人流量,在世界交通史上,永远都是一个奇迹。 时钟已经走到了七点半的样子,在这个时候,有近十亿中国人,早早的吃过了晚饭,围坐在电视机前,等待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虽说春晚越来越被人诟病,但是,他却已经成为了一代人除夕夜生活的一部分,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会坐下来看一看的。 刘黎坐在卧室里,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准备上网去看看。这是年轻一代的选择,相对上一代人,他们更喜欢在网络中生活,而不是面对电视渡过。 “黎黎,你不过来看春晚?”母亲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油炸丸子,走了进来,眼睛开始在电脑屏幕上瞄来瞄去。 “妈,我不看春晚了,年年都是那些东西,没意思。”刘黎赶紧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站起身,从盘子里捏出一个丸子,放在了嘴里。“真好吃~!妈,你去陪我爸看电视吧,我这儿还有事忙呢。” “黎黎,啥时候把人领回来让我看看啊?”母亲一脸神秘的问道。 “妈~!我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 “就是因为不是小孩了,我才要操心呢!以前那个警察吹了吧?我看那个家伙木木呆呆的,不喜欢。再说,嫁了警察,基本上就是守活寡,一不小心就成了真寡妇了,你可要听妈的,跟他早点吹了。” “妈~~~~~!”刘黎有些生气了,赌气的坐了下来。 “好好好!我去陪你爸看电视了,你自己玩吧。” 母亲离开后,刘黎坐在了桌子前,重新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网页,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正在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是她现任男友王国军。 “亲爱的,在干什么呢?我想你了。”电话另一端传来的男声,异常的温柔。 “跟爸妈一起看春晚,还能干什么?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陪爸爸妈妈呢。”刘黎说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呆呆的坐在位子上,看着电脑屏幕愣了很久,才慢慢的打开了网页——很久没有上过邮箱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自己发邮件。 登陆邮箱,收件箱的位置,密密麻麻一长串未 读邮件,不过大部分都是来自自己同学和朋友的祝福邮件,刘黎读了几封,就失去了兴趣,开始一个一个点开删掉。 一封邮件忽然进入了她的视线,她的心,没来由的砰砰跳起来了,邮件的发件人一栏的两个字,在她看来,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好像十分陌生——晓白。 她迟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点开了这封邮件。 丫头: 原谅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你,虽然那一切都已经过去。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在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送上我的祝福,希望你过得好。 过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一个案子,大概你也听说了,天南市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因为有问题,转为刑事案件了,我一直在跟这个案子。你年前走的时候也没有通知我,所以,我一直以为你还在诊所里面呆着,今天下午去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早就回家了。 其实这事怪我,我们做刑警的,往往不知道年月,总是在忙忙碌碌的过,我们的时间观念,是以案子为准的,忙起来就忘记了是什么时候。 其实我写信给你,主要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个案子,因为办完这个案子,我的心里一直很难受,我想得到你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指导意见。 案子是这样的,那个大巴车的司机,对花生酱严重过敏。他的车子,固定在一家饭店吃饭,而他,与饭店的老板娘有着感情纠葛,老板娘的儿子,是他的。他想要回儿子,让老板娘萌生了杀死他的念头。 老板娘在他的茶杯里放入了花生酱,本来还准备放入毒鼠强,但是因为时间不允许,没有做到。在这之后,一名被他蹂躏过的服务员,也在他的茶杯里放进了花生酱,不过这个服务员,并没有想要杀死他,她只是想教训他。因为她不知道严重过敏是会致人死地的。 这名司机,在开车的途中,喝下了含有花生酱的茶水,结果,导致大巴车失控,撞上了一辆校车,校车上都是孩子,当场就死掉了六个。 今天上午,又一个孩子因重伤不治,死掉了,我在场,他的父亲抱着他哭,看得我都有些不忍。 我仔细的回忆了这个案子,结果,却让我更加难受。因为这个案子,简直是一个蝴蝶效应的缩影。 司机与老板娘八年前的一场性交易,成了后面老板娘萌生杀心的原因,而他们之间,仅仅只有那一次。而服务员,则是因为经常被司机动手动脚的骚扰,想教训他 。 两个人放入的两勺花生酱,让司机严重过敏,失去了意识,大巴车失控,却撞上了一个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校车。 交警看过录像,告诉我,其实这场悲剧可以避免的,因为校车司机过于谨慎,他本来有两秒钟的时间来过红绿灯,但是他怕雪天路滑,所以才停下的,结果,正是这两秒钟,让车里的孩子,遭遇了这场横祸。 简单的说,就是两勺花生酱,却死去了十几个人,还有最后因愧疚自杀的女服务员。 其实车上还有另外一个案子,一个男孩和女孩争吵,砸了对方脑袋一下,造成了轻微的颅内出血,这本来是不会死人的,但是那个女孩长时间没有吃东西,又喝了很多白酒,造成了颅内持续出血和体内热量快速流失,加上夜里司机为了省油,关掉了空调,这个女孩子,在昏睡中被活活冻死了。 作为一个旁观的局外人,我总是在想:假如那个司机不是在十字路口前不远才喝会让他过敏的茶水,大巴车是不会幢上校车的,最多会撞在隔离带上,停下来。假如校车司机不过分小心的等待两秒,孩子们也不会被这场车祸夺取生命。 这一切,到底该如何解释?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在无数个人生的拐点上,他们恰好选择了错误的拐点,最终,这无数个错误,终于酿成了一场巨大的灾难。 正如国外的那个典故,一个坏掉的马掌,灭亡了一个国家;人生有的时候,真的十分的戏剧。 现在回头想一想,假如当年你没有在校友录上留言,也许,我们现在还在一起,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形如陌路。可正是因为那一句不到十个字的留言,却让我们永远的分开了。 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戏,可惜,我们却不是导演,而且,剧本是什么,我们也永远不知道。 对了,前几天我看了《蝴蝶效应》的导演剪辑版,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在看的时候,我一直想起我们在一起的岁月,就像他们在电影中所表达的那样,一点点误差,整个世界,却为之完全改变。 我的世界,也因为一句不到十个字的留言,而完全改变。 你曾经的晓白。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手提电脑的散热风扇时不时响起的声音,窗外不时传来远远的爆竹声,一个妙龄女子,坐在电脑前,泪流满面。 【第五卷错爱一生】 第一章 无定河骨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已是农历三月份了,天南市外郊区,随处可见黄灿灿的油菜地,微风袭来,金色的波浪翻腾,带着阵阵扑鼻的油菜花香。 从上一次车祸之后,天南市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案子,都是一些小偷小摸的盗窃案子,萧晓白他们整天忙忙碌碌的,就是跟这些小毛贼打交道。 杨超的案子一审已经判下来了,三年有期徒刑。这个判决结果在萧晓白看来,似乎有些重了,但是转念一想,作为死者的家属,他们也许会觉得这个判决过轻了。 爱,永远都是自私的,我们的爱,只会交给自己亲近的人,而不是陌生人。 至于吴艳娟的案子,暂时还没有判下来,因为这个案子的牵扯面太广了,而且,过敏致死这种案例,在中国国内属于比较罕见的案子,处理起来十分的麻烦,所以,法院暂时还没有进行审理判决。 在办案过程中,牵扯到了凤来镇派出所所长勾结经营色情产业的事情,萧晓白在春节的时候就向上面提交了报告,但是上面给他的答复是:正在调查,如情况属实,将严肃处理,请耐心等待结果。 而这一等,两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丝毫的动静。萧晓白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凤来镇的那个派出所长,宝座依然坐的稳稳当当,而且对方好像还放出话来,大致意思就是自己的后台硬得很,这种小事情根本就不在乎。 萧晓白也看开了,自己专心办案,只要对得起自己这身警服,对得起良心,其余的事情,自己不管,那是纪检委的事情。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萧晓白始终认为,善恶终有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局里前一段时间,下来了一份通知,说最近会有一名刑警从他市调过来,加入萧晓白这一组,以解决刑警队办案小组人手不足的。这个消息对萧晓白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假如多了一名刑警,自己这边会有充足的警力,以后办起案子来,也会轻松很多。 时光就这么在一天天的忙碌中渡过了,原本的期待也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四月十八日,阴历三月初二,饮马河乡饮马河村外的一段河堤上,人头攒动,无数的壮男汉子正在忙碌着,他们在加固河堤。几近干枯的河道里,也是黑压压的人,他们正在用铁桶将河底的淤泥一桶桶担出,运往附近的农田边。 饮马河的源头在东面山涧里,在群山中蜿蜒了数里地之后,就汇成了一条近百米宽的小河,在 这一带,算是比较大的一条河流了。因为源头在山里面,夏季的时候,每逢有暴雨,饮马河的水都会暴涨。 饮马河村,坐落在饮马河下游,村子挨近堤坝,每年的夏季暴雨,是饮马河村村民最苦恼的时刻,他们总是要冒着暴雨加固河堤,但是每年依然决堤。听老人们讲,以前的饮马河,夏天下雨没有发过那么大的水,自从大炼钢铁之后,东面山上的树都被砍了炼钢,惹怒了山神爷,之后每年夏天暴雨,饮马河都会决堤,而且河底的淤泥也越来越多。 这几年,乡里组织植树上山,说什么保护环境,其实也是做做样子,在山上挖了几个坑,胡乱的塞上树,水都懒得浇,怎么能种活?保护了那么久环境,饮马河每年还是决堤,而且夏天暴雨的时候,整个河的河水都是黄色的。 从去年入秋以来,饮马河乡几乎没有下过什么雨,除了春节的时候下了两场雪。河水现在变得渐渐干枯起来,乡政府的几个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河水浅,干脆清清河底的淤泥,然后再加固总是被冲毁的那段河堤,把它砌成水泥的。 现在恰好是农闲时间,饮马河乡的乡长想集中整个乡的劳力,把饮马河下游这段,给彻底治理好了,免得自己家年年跟着河水遭罪,而且,村上的乡里乡亲都找自己说了好多遍了,这事都做不好,以后在村上还不被人小瞧了? 于是,两天之内乡政府的院子,连续召开了五次会议。在会议上,乡长张保和做出了重要的指示,为了响应党中央治理环境,营造和谐社会的号召,经乡政府领导研究决定,对饮马河进行环境治理,要求各村按照人口出动劳力,对饮马河下游的堤坝进行加固,并对饮马河河底的淤泥进行清理。 此次加固河堤所需的原料购买费用,由各村进行集资,按照人头摊派方式,落在每家每户,不能提供劳力的农户,可多交费用进行代替。 会议进行了两天,张保和乡长对此次治理工作进行了详细的安排,按段分配给了十三个村子,并对工程质量进行了要求,要求各村村支书和村长签订了军令状,保证加固后的河堤,在十年之内不会决口。 接下来的几天,乡里从各村集中了十几台抽水机,将河水抽了出来,送到灌溉渠中,顺便将饮马河村的农田灌溉了一遍。整整忙了两天,河水终于见底了,乡长开始指挥各村劳力,清理河底淤泥,并对河堤进行加固。 “妈了个逼的,他张保和算什么东西,这个饮马河跟咱们村又没什么关系,凭啥要 让我们出钱出力的?”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用铁锹铲着河里的淤泥,一边干,一边骂着。 “人家是乡长,谁让你不是乡长呢?村支书都不敢说啥,你瞎喳喳啥?赶紧干活吧!要是让他听到了,又有你的好果子吃了。”旁边站在铁桶边等待的中年汉子狠劲的抽了口香烟,看了看远处在河堤上巡逻的张保和乡长,压低声音说道。 “我就是不爽!这个断子绝孙的家伙,他当上乡长,没干啥好事,整天就会喊口号,拿着大帽子压人。”挖泥的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愤怒的将手中的铁锹朝深处的淤泥使劲捅去。 “刺啦”一声,他手中的铁锹,似乎扎破了什么。 “啥声音?”站在铁桶旁的汉子,也听出声音似乎不对。 “不知道,好像是一个袋子,软软的。”中年汉子说着,用铁锹将那一块的淤泥都铲了开。 挖开了大概一脚深的淤泥,一个蛇皮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蛇皮袋上还拴着好几根绳子,好像和旁边的一块石头捆在一起。 “啥东西?不会是挖到宝贝了吧?”铁桶边的汉子丢掉了手中的烟头,朝前走了两步,伸着头观望着。 附近的劳力们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凑了过来。 “我挖到的,谁也不许跟我抢。”挖泥的汉子一看过来那么多人,有些慌了,赶忙用铁锹的锹面勾住了蛇皮袋上的绳子,用力的将袋子拖了过来。 “操!怎么那么臭啊?到底啥玩意啊?”一个汉子鼻子尖,马上就闻到了袋子里的臭味。 “打开不就知道了!”一群人跟着起哄道。 挖泥的男子从背后摸出一把小刀,抓着袋口,一下子割了开来。 袋子里满是淤泥和黑色的臭水,男子被里面浓烈的臭味熏得一下子松开了手,跳了老远出去。袋子倒在了地上,袋口的淤泥里露出一个圆圆的东西。 一名汉子用手里的铁锹拨弄了一下,这一下,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 那是一个沾满淤泥的骷髅头。 第二章 抛尸两度 接到通知的时候,萧晓白和小朱小钱三人正在处理一起盗窃案,一个小区楼层的建筑设计不合理,使得小偷有机可乘,从楼顶翻下来,沿着装饰的支撑柱从住户的窗子进入,连着盗窃了好几户人家。 这种盗窃案,十分棘手,小偷都是戴着手套进来的,在屋子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除了几个脚印。这种盗窃属于流窜作案,都是趁主人家上班不在家时进入室内盗窃的,他们只偷现金,首饰、手机这些容易处理的物品,而电视机这些不容易搬动的物品,他们连碰都不碰。 萧晓白他们对现场的脚印进行拍照,记录在案,又对主人丢失的物品描述进行详细记录,做完这一切,安慰了主人几句就离开了。 本来这种盗窃案,在以前是比较容易侦破的,因为可以通过丢失的贵重物品,比如手机和首饰进行追踪调查。但是这几年,一些黑心的经营者,在利益的驱使下,收购这些贵重物品,并进行重新翻新,配证进行经营,形成了盗窃销赃一条龙,这给侦破工作带来很大的难度。 单靠几个残缺的脚印,是很难抓到窃贼的,而且,即使抓获,窃贼也已经对赃物进行处理,没有赃物,给抓捕行动带来很大不便。至于现金,你如何能够证明现金就是自己丢失的? 从小区里出来,三个人驱车赶往饮马河乡。 三月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发困,萧晓白调整了一下座位,准备在车上睡一觉。 “萧哥,局里不是说给我们配了个新同事过来么?怎么还没有到?”小钱也把座位放倒,准备睡觉。 “不知道呢,就这两天吧,等新同事来了,我们大家在一起聚着吃顿饭,我请客。算是给新同事接风洗尘。” “嘿嘿,那敢情好,大家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小钱坏笑了几声,调整了一下姿势,拿手背挡着眼睛,睡了下来。 车厢里安静下来,不大一会儿,传来了两人轻微的鼾声。小朱回头看了看两个人,摇了摇头:做刑警的,整天都在奔波,各个操劳过度,基本上都是挨着床就能马上睡着的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止了摇晃,小朱拉上刹车,回头说道:“萧哥,到地方了。” 跳下车,刺目的阳光让刚刚还在睡觉的萧晓白有些睁不开眼睛,抬起手,在额前搭成凉棚,四下张望着,先了解了解四周的情况。 老李的车,早已停在了河堤下不远处的路边,一 旁还有一辆警车,不过看牌子,萧晓白并没有见过,估计是镇上派出所的车子。 河堤上到处丢着铁锹和钉耙这样的工具,扁担和竹筐扔了一地。萧晓白走上河堤往下一看,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了河滩里,形成了一个半圆。 分开人群,萧晓白走了进去,才发现现场除了老李,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警察在场。 “老李,什么情况?”萧晓白把头凑了过去,看到一个满是淤泥的塑料编织袋,旁边的白布上,放着刚刚整理出的骨头。 “一个可怜的家伙,被人用利器分尸,从骨头上的伤痕来看,应该是被刀砍的。”老李头也不抬,继续忙着把袋子里的骨头掏出来,略微冲洗之后放在了一旁的白布上。身旁的一个女孩子带着口罩,用脖子里挂着的相机对骨头进行拍照,并不时地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萧晓白看了一眼,有些狐疑:老李啥时候多了一个女助手了? 正在想着,身后又传来一个女声:“你是萧晓白萧队长吧?” 萧晓白转过身,一个青春而阳光的面容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认识一下,我叫董丽,新来的,今天刚报到,恰好遇上案子,跟着李法医就出来了。”面前的女子,微笑着向萧晓白伸出了手。萧晓白迟疑了一下,还是礼节性的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 “有什么发现没有?”萧晓白抽回自己的手,放在了口袋里,搓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觉好像滑腻腻的,不知道对方的手上到底擦了什么。 “我刚才去田边的泥堆旁看了一下,里面杂物很多,有很多破碎的布片和纤维,我准备在里面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证据。”董丽略微仰着头,看着萧晓白的脸,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行,我也去看看,不过我估计希望不大,大部分有用的线索,都应该在盛放尸体的袋子里。不过法医还在处理尸体,我们先过去看看也行。”萧晓白说着,正要跟董丽去泥堆旁看看,被小钱一把拉到了一边。 “什么事?”萧晓白有些奇怪。 “萧哥,你的眼角挂了好大一坨眼屎。”小钱凑到萧晓白的耳边,悄声说道。 “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新同事面前丢脸!”萧晓白气得差点踹了小钱一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偏偏要等到被女同事看到之后才告诉自己。 “早我也没看到啊!还有啊,这个新同事身材不错 ,屁股挺圆的。”小钱一脸坏笑的说道。一旁站着的小朱也好不到哪里去,咧着个嘴使劲的朝新同事的身上瞄,萧晓白估计,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闭上你的臭嘴,干活去了。”萧晓白一边使劲的抹着脸,一边朝人群外走去。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朝前面走着的女同事身上瞟了好几眼。身材真的不错,萧晓白在心里偷偷地说。 从河底挖出来的淤泥,都堆在附近的农田旁边,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阵阵腥臭味儿,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沼气的味道。 “我刚才问过发现骨头的两个村民,他们告诉我,这一堆淤泥是挨着发现骨头那块挖出来的,我想,假如对这堆淤泥进行搜索,说不定能找出一些附带的证物。因为我刚才看到袋子上面已经有了一个拳头大的破洞,说不定会有证物遗失在外面。”董丽的脸上带着一丝骄傲。 “嗯,很好。那么,这堆泥巴的证据搜索工作就交给你了。小钱小朱,你们两个协助一下新来的同事,和她一起把这堆淤泥处理了,我去看看老李那边的情况。哦,对了,董丽,记得以后出现场的时候,最好不要擦护手霜之类的,可能会污染证物,还有,记得戴手套。”萧晓白说完这些,一脸坏笑的离开了,丝毫不去理会身后长大嘴巴的小朱和小钱,还有眨巴着一双美丽眼睛愣在当场的董丽。 萧晓白心里道:这两个小子,喜欢看美女,就给他们一个好好接近美女的机会。至于董丽嘛,新人进来,总是要磨练磨练的,先从挖臭泥巴开始吧,要不然以后遇到巨人观的尸体,她会承受不住的。其实萧晓白明白,主要还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被美女笑话可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说实在的,萧晓白从来没想过,新来的同事会是一名女性。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以后如何和女同事共事。这可与跟这帮大老爷们在一起不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的。 局里也真够狠的,刚把自己升成小队长,就塞过来这么一个宝贝,这以后该咋办啊? “老李,怎么样,差不多整理完了吧?说说看,都有什么结果了?”萧晓白在白布边蹲了下来。 “小吴,你来说说。哦,忘了介绍,这是我的新助手,吴艳平;小吴,这是萧晓白,你叫他小萧就可以了。”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吴艳平拉下口罩,跟萧晓白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说起案情来。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尸体的情况十分蹊 跷。这肯定是被杀死后分尸再进行抛尸,但是这里却不是第一抛尸地点。”别看是个女法医,可吴艳平说起尸检情况来,可一点都不含糊,十分的专业。 “哦?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尸体还被人移动过么?”萧晓白一听,劲头就上来了。 “假如这里是第一抛尸地点,那么按照情况来推,尸体又被分尸放在塑料编织袋里,这是带有一定透气性的,再加上有石头的重量,他是不可能漂上来的。假如这个尸体一直在河底的淤泥中,在这种隔绝空气的情况下,就会形成尸蜡情况,会保存下来,而不是现在的枯骨一堆。所以,这个尸体,腐烂的过程,应该是在空气中形成的,因此我推断,这里不是第一抛尸地点。” “不是第一抛尸地点?难道凶手先将尸体暴露在空气中腐烂之后,再扔进河里?难道他就不怕被发现?”萧晓白听完吴艳平的描述,皱起了眉头。 转移尸体,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几乎没有凶手去做的,高度腐败的尸体,会有尸臭产生。而且要等到完全枯骨的状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凶手会在等待那么久之后再去转移尸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凶手,是个疯子么? 第三章 绿河杀手 正当萧晓白冥思苦想的时候,老李插话了:“小吴,你刚才的分析和表现,我很满意,作为一个新人,你能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满意了。不过,你忽略了一些环境因素,而且,缺少了一些逆向的思维。” “老师,请问我忽略了哪里?”吴艳平听了老李的话,毕恭毕敬的站直了身体,拿起了本子,准备将老李的话记录下来,看她的样子,真的像是学生听课一般。 萧晓白抽了抽嘴角,总算没笑出来:老李这个妻管严,整天怕跟女人打交道,结果收了个女助手,也没见他不自然;不过,估计老李回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他的家里可是有一头守着醋缸的母老虎。 老李似乎看出了萧晓白眼神中的戏谑之色,干咳了一声,狠狠地瞪了萧晓白一眼,才开口道:“假如放尸体的袋子在淤泥中,隔绝空气,是会形成尸蜡的,但是,假如年代够久远的话,尸体还是会分解掉的,只不过时间会比较久,因为普通的河水中的淤泥,氧气含量还是有的。这个袋子上的绳子还没有完全腐朽掉,说明时间不久,而尸体达到这种效果,是需要暴露在空气之中。” “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可能性,假如尸体在刚进入水中,有细菌繁殖而腐烂时,在这种蛇皮袋内一般都有比较密的薄膜,还是能够存储一定量空气的。再加上,这块石头的重量也不是很大,在这种浮力作用下,只要袋子稍微露出水面,尸体就可能接触空气,加速腐烂。这可能是一个反复的过程。漂起,接触空气后落下,再漂起,再落下。这样的话,这里也许就是抛尸现场。”老李说着,自己皱了皱眉头,这种可能性,似乎小了一点。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河水干枯。假如河水干枯的话,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在盛夏时间,两个月之内就会化为白骨。”老李说到这里,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想了半天,才说道:“盛夏时间的尸体腐烂,是这样的,这种情况需要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但是这个袋子又有略微的透气情况。重要的是,这上面还有一个拳头大的洞,这个洞的形成时间,对尸体的变化,太过关键了。” 老李说到这里,皱着眉头停了下来,他在思考着。再一次蹲下身子,老李看了半天骨头,朝萧晓白摇摇头,说道:“小萧,对不起了,这一次我帮不上忙,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尸体丢在这里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这一次,你需要从其他地方找到线索,才能判断尸体被丢弃的确切时间。” “老师,为什么这样说?我们法医不 就是为了对尸体进行判断,给刑警提供方便么?您这样说,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有帮上?”吴艳平站直了身体,有些不甘的说道。 “小吴,你这么想,就错了。作为死者的代言人,我们要完全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讲述,在不能判断的情况下,就放弃错误的推断,错误的信息,只会给其他办案人员带来麻烦,让他们走上弯路。”老李满脸无奈的苦笑,但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萧晓白看着老李花白的头发和满是沟壑的脸庞,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张了张嘴,一句谢谢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他觉得,跟老李说这个,太生分了。 “我只能给你讲一讲我的看法,告诉你几种可能性。不过确切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无法断言,尸体上的伤痕,我会在回去之后检查,不过死亡时间,我有些无法判断。”老李皱着眉头,开始向萧晓白讲述自己的判断。 尸体在不同环境中,腐烂的快慢是不同的。按照温度划分,在常温下,温度越高,腐烂越快,所以,夏季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一个月之内都会完全腐烂完毕,而在极度寒冷的冬季,则可能会保存过冬,长达数月不腐。 而尸体暴露在空气中,埋葬在泥土中,和在水中的腐烂快慢也是不同的。其中以空气中最快,水中次之,泥土中最慢。但是,这也是不确定的。假如在沼泽地里,缺少氧气和细菌的滋生,沼泽里可能保存上百年的尸体不腐。而普通的水中,因尸体在腐烂过程中,会形成巨人观,产生膨胀,会漂在河面上,接触到空气,这是俗称的“河漂儿”。 而且,尸体的腐烂,与死者自身身体状况也有关,胖子的脂肪含量高,相对于瘦人来说,腐烂的较快。而身体内本来存在病变,或者体内是否存积排泄物,也会影响尸体的腐烂速度。也就是说,生前是否大便过,胃部是否存在食物,这都会影响到尸体的腐烂速度,但是,这种影响,对尸体死亡时间的判断影响不是很大。 但是很多情况下,尸体的腐烂在环境变化下,会产生巨大差异,比如尸体表面是否搭盖物品,物品的材质,会对尸体腐烂的速度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个尸体,在袋子里放着,属于半封闭情况,再加上又在河水中,还有袋子上的破洞,这些元素,给尸体死亡时间的判断增加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老李才会做出一个模糊的定义。 其实近代法医对尸体腐烂的研究才刚刚起步,日常接触到的尸体,因为都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或者时间不久,这种情况,容易判断 。而特殊情况下的尸体腐烂,没有做过试验,谁都不能明确说出尸体的死亡时间。 “美国一个科学家为此特意建立有尸体农场,用来研究尸体的腐烂,但是这些资料,在中国完全是一片空白。中国缺少这种资料和试验。”老李说完,叹了口气。 “看来,我要问一问当地人最近这几年的情况了。按照你现在描述的情况来看,这个案子,是够棘手的。其实在刚才,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萧晓白的眉头也凝成了一团,比老李的眉头好不到哪里去。 “什么可能?”老李有些奇怪。 “河水冲积,还有,漂流。这条河的源头,应该是在山上。假如这个袋子,是在上游的时候膨胀起来,被夏季暴雨形成的山洪冲下来,到了这里,撞破了袋子,再沉下来。那我们的搜索范围要分布整条河流了,这下可有的忙了。”萧晓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也在为自己的推测发愁。 “假如是那样沉下来,尸体不会腐烂这么彻底的,在水里没有那么快的。”吴艳平插了一句。 “不,会很快的。这条河,我听人说过,夏天总是决堤。在决堤之后,这一块河滩会没有水,尸体这时接触空气,也会在短短一个夏天化为白骨的。”萧晓白说完,自己也有些发愁。三个人,两男一女,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哎,算了,尸体的死亡时间只是一个因素而已,我们先看看别的方面吧,说不定案子很快就破了。”萧晓白这句话,有一大半是安慰自己的。 “小萧,今天这个案子,让我想起了‘绿河杀手’。”老李叹了口气。 “绿河杀手?”萧晓白有些奇怪,这个他倒是没有听说过。 “绿河杀手,也称格林河杀手,加里·瑞德威,是美国最大的连环杀手之一,在1982年7月至1984年2月间,杀死了40多名少女。在美国西雅图形成恐慌,女性人人自危。” “老李,这个案子不像是连环杀人案吧?你怎么扯起绿河杀手了?”萧晓白有些糊涂。 “他的罪行,首次被发现时,就是在美国西雅图的格林河被发现的。发现尸体的是一个当地人,他划橡皮艇到格林河里游玩,在河水里看到一双圆睁的双眼看着他,他本以为是一个塑料模特,就用杆子一捅,结果,自己失去了平衡,掉入水中,这才发现面前是一名死去的黑人少女,而不远处的河水里,还站着一名死去的白人少女。” “站着?人死掉怎么可能站在水里?” “凶手将死者用石头卡在河底,在水的浮力下,死者是站立的。但是这种情况下,当尸体开始腐烂膨胀,形成巨人观的时候,石头就不能再卡住她们,尸体就会浮上水面。其实绿河杀手在这之前已经杀死有少女,而且对方也是这样,但是因为浮出水面,没有被人们重视。” “不是吧。难道我们要追查一个饮马河杀手?”萧晓白干笑了一下。 “不。我没有说这个案子是连环杀人案,我只是在想,绿河杀手那起案子中,假如尸体被固定的很好,尸体无法浮出水面的话,腐烂周期会是多久呢?我们现在手头这个案子,因为尸体被分尸过,所以,即使在腐烂的过程中,形成的浮力也不会很大。但是问题是,我们缺少这样的案例做参考。假如能够缩小死亡时间的范围,对你们的办案会很有帮助的,但是现在我却帮不上忙。” “也许,我们也应该建立一个尸体农场。老李,你当农场主吧。”萧晓白的玩笑,让沮丧的老李精神好了很多。 “对了,小萧,只顾着说这些,忘记告诉你了,袋子里还有东西呢。”老李忽然想到了什么。 第四章 塑料袋子 “什么东西?”萧晓白一听,赶忙走到袋子前,蹲下了身子。 “我刚才整理尸体的时候,在里面看到有随身杂物之类,不过我怕自己处理不好,所以没有动,只是把骨头掏了出去,那些杂物都在底部,你看看吧。”老李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不过,还是被萧晓白敏锐的捕捉到了。这老头估计是故意要让自己也粘粘臭气。 萧晓白带上橡胶手套,开始打开袋子,准备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塑料编织袋还尚未完全腐朽,这种蛇皮编织袋,在农村是很常见的。原本用来装化肥的塑料编织袋,在清水中洗干净之后,用于装麦子、装面粉等用途。 塑料编织袋暴露在野外的话,在阳光的照射下会老化的比较快,在水中反倒不是很快。萧晓白拿手轻轻的扯了扯,塑料编织袋上半部分依然比较结实,而下半部分已经差不多腐朽了。这说明,塑料编织袋的下半部分曾经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 而袋子上原有的那个拳头大的洞,也在袋子的下半部分分布着,而且这个洞,像是塑料编织绳被一根一根挑出然后扯破的,而不是被利器划破。 萧晓白看到这些洞,马上回想起小时候看到的情形,家里的老母鸡偷偷的跑到麦子袋旁边,一下一下的啄着,袋子很快就被啄破一个洞。 看来,这个袋子曾经暴露在空气中,而且,那时候正是他的腐烂期,也许,被觅食的鸟儿当作了美味,在上面开了一个洞,加速了尸体的腐烂。 在中国的北方,食腐的鸟类最常见的就是乌鸦了。食腐鸟类对尸臭都十分敏感,他们会发现很远处腐烂的尸体,所以,乌鸦异常聚集的地方,必定有尸体;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人的迷信中,对乌鸦十分的厌恶。 不过,萧晓白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有食腐鸟类聚集,为什么附近的村民没有发现过?农村人对乌鸦聚集这种事情十分忌讳,而且十分敏感,没有人注意到,这是很奇怪的。 站起身叫来张保和,问了一下情况,萧晓白才了解到,这里当河水干枯的时候,会有大量的死鱼死虾,河里的腥臭让这一带的居民敬而远之,再加上,上游的村庄,在爆发禽畜瘟疫的时候,会直接扔死猪死鸭等到河水里,这也让饮马河村的村民在夏季的时候,对臭味放松了警惕。 从张保和的嘴里,萧晓白还了解到另外一个情况,饮马河在前年曾经出现过干枯的情况,在经历了一场夏季暴雨产生的山洪,河堤决口了,之后的几个月,却出 奇的没有下雨。结果,饮马河乡从原有的抗洪转为了抗旱,把饮马河的水,几乎都抽干了,全部用来灌溉农田。 不过这个信息,只能用来推断其中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第一抛尸地点论。尸体一直都扔在这里,在前年夏天的那场大旱中腐败。假如是这样的话,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三年。而且,最少是三年以上,因为在这之前,可能已经被抛弃在这里的河底,只不过腐烂的速度较慢,这段过程,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五年。 问完这一切,萧晓白继续蹲下身子,开始整理里面的物品。塑料编织袋里面,除了淤泥和臭气,还有就是一些破布片,还有死者的毛发——头发也是不会腐烂的。在有些情况下,头发比骨头保存的时间还要久。 这些,都被萧晓白整理之后,装进了证物袋里。这些碎布,摸起来质地不错,有些居然还是丝绸的,看来这个死者,应该还是挺富裕的。这些碎布,看样子是被人为弄碎的,萧晓白把这些碎布片一个个摊开来,仔细的观察着,在有一块碎布片上,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被剪开的布料上,有着与剪裁完全不同的缺口。 看料子,这是一件丝质衬衫,而这一块布片,好像是处于胸部的,因为这块碎布上,还带着一个上衣口袋。 萧晓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拿起碎布片凌空比划了一下,碎布片上的缺口,恰好的胸膛的位置。 老李和小吴看到萧晓白在那里拿着一块布比划,都有些奇怪。 “小萧,怎么了,这块布上面有什么不对劲么?”老李比较了解萧晓白,他只有在发现情况时,才会这样来回试验的。 “假如没有猜错的话,我想我发现死者的死因了。”萧晓白拿着那块碎布,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哦?你看一块碎布就能知道死者的死因?”老李也凑了过来。 “你看这里。”萧晓白指着碎布上的那个缺口说道:“这里的破损痕迹,跟剪裁是不一样的。布料在被刺穿和在被剪破的时候,他们产生的裂口是不一样的。凶手已经很小心的把布料一块块剪碎,但是,他没有注意到这一处缺口。而这个被刺破的缺口,恰好在人体的胸部位置,死者应该是被匕首一类的凶器刺进胸部死亡。” 老李听完,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着头说:“不对!虽然看起来是这样,但是这里讲不通啊。” “怎么讲不通了?” “你想,假如我是凶手, 我要隐藏自己的杀人手法,处理衣服的话,我肯定会选择焚烧。而这个凶手却选择的是把衣服剪成碎片,这样做,有意义么?”老李摸着下巴,给出了一个推论。 “也许,凶手想要传达一个信息?或者,这件衣服对凶手来说有着重要意义?还是对死者有重要意义?他这样做是为了故意羞辱死者?”萧晓白想了想,结果发现自己头都大了,这个案子中的线索,竟然如此的纷杂怪异。到现在为止,自己找到的一切线索,都是不确定的。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一个线索吧,对案子应该有所帮助的。”老李安慰道。 萧晓白摇了摇头,将碎布装进证物袋,开始继续对里面的物品进行整理。在倒出一堆淤泥之后,他意外的在袋子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包得紧紧的黑色塑料袋。 “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为了保存里面的东西故意这样弄的。打开看看。”老李也觉得有些奇怪。 黑色的塑料袋上满是淤泥,萧晓白轻轻的解开了塑料袋,才发现里面包着好几层塑料袋,而且,颜色也不相同,有黑色的,红色的,还有白色的,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袋子里的最里面,装着一个硬鼓鼓的东西。 “这是卖塑料袋的吧?”老李打趣道,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小吴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不是卖塑料袋的。”萧晓白继续解开塑料袋,一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这一次,连老李也被逗乐了,他没有想到,萧晓白居然这么严肃的回答他的玩笑。 “说来听听。”老李笑着问道。 “这些袋子的材质不同,颜色不一,看起来更像是平时家庭购物后的塑料袋集在了一起,而且,那个白色的塑料袋子上,好像还有字,等一下还要检查。”说话间,最后一层塑料袋被解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几个人都有些吃惊。 那是一个皮质钱包,虽然有层层的塑料袋保护,但是它的表面,还是被侵蚀的有些腐烂了。萧晓白打开钱包,里面居然装着一个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塑料薄膜这一次显示了他良好的保护效果,上面的照片和字迹清晰可见。 姓名:谢正东;性别:男;民族:汉族;住址:天南市庄庙镇谢家桥村二队;身份证号码:xxxxxxxxxxxxxxxxxx 看着这张身份证,萧晓白的心情并没有高兴起来,他的神色反倒变得更加凝重起来。他抬头看了看老李,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地疑问。 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一般来说,凶手杀人之后,都会尽量毁掉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因为死者的身份无法确认,凶手暴露的可能行就会越小。而这个凶手,还特意把能够证明身份的身份证装在钱包中,然后用塑料袋层层包裹保护起来,这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小萧,你怎么看?”老李皱着眉头问道。 “我觉得可能是凶手故意放入的虚假身份证,用来扰乱我们视线的。这个身份证,十有八九不是死者的。”萧晓白沉吟了半响,给出了一个推断。 说完,他又拿起刚才包钱包用的塑料袋子,从里面挑出一个白色的袋子来:“身份证可能是假的,而这个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是一个小型超市用来装商品用的手提塑料袋,上面还印有几行文字,这要感谢包这个钱包的人,他把塑料袋包得很严实,上面的字迹十分的清楚。 大兴发平价超市;地址:黑水镇农贸市场旁50米;电话:22645588。 “看样子我们的运气不错,有了两个可以追查的线索。我让和小钱他们分工追查这两条线索,但是我更看好塑料袋子这个线索,可能比身份证上的更加有用。”萧晓白面对老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正在这时,小钱分开人群,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萧哥,那边有发现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第五章 福鑫超市 当萧晓白跟着小钱来到田边的泥堆旁时,眼前的一切差点让他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不光小朱和小钱都弄成了泥猴子,连董丽也是满手都是泥,脸上还有一些泥星。黑色的淤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显眼,特别是鼻尖上的一块,看起来像是小丑的鼻子,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小朱和小钱这两个家伙使坏,故意不提醒她,萧晓白好不容易才忍着没笑出来。 董丽看到萧晓白过来,撅了撅嘴,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萧晓白自己也有点心虚,人家一个女孩子,刚来就被分配干这种脏活,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萧晓白避开她的目光,朝小朱问道:“有什么发现?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董丽抢在了小朱的前面给出了回答:“我们发现了一个钥匙,但是不能肯定就是属于死者的,不过照钥匙的结构来看,这种钥匙,应该不是农村所能有的。”董丽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摊在地上的两个证物袋。 两个证物袋在地面上摊着,一个上面放着的都是一些碎布片,看起来跟在塑料编织袋里的碎布有些吻合,而另外一个上面,则放着一些毛发团、骨头块、上面还有一个有些生锈的钥匙。 萧晓白戴上手套,将钥匙捏了起来,仔细的端详着。这是一个三厘米左右的钥匙,是银白色的,上面略微有些锈迹,但是并不严重。钥匙的齿,分布在中间的槽中。这种明显是用于高级防盗门之类的钥匙,不会是农村所有的。农村的钥匙,大多都是一面齿的锁头钥匙,没有人会用这种复杂的锁。 “还有多久能整理完?”萧晓白看了看那堆刚刚挖到一半的淤泥,问道。 “很快就能结束,刚才挖出来这些东西,都是集中在一块的,下面没挖出什么了。”小钱回答道。 “行,等你们挖完,把这些东西都整理起来,带回车上,我去把老李把那边的事情搞定。哦,还有,董丽,给你一张纸,把鼻子上的泥巴擦干净。”萧晓白说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董丽,抬脚又溜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害怕面对董丽的目光。 泥堆里发现了钥匙和碎布,这让萧晓白有些意外。按照常理来说,食腐的鸟类将袋子啄破,这个洞应该是在上方的,而不会漏东西下去。碎布会被食腐的鸟类啄出来,这是有可能的,但是钥匙是怎么出来的?按照重力作用,假如钥匙是属于袋子里的,它是不会掉出来的。难道是凶手无意间掉落的? 萧晓白发现,现在自己到手的线索,几乎都是独 立的,而且十分纷杂。这些线索,现在看来,也只有身份证和塑料袋上的超市地址可以追查,但是,身份证十有八九是虚假的信息,而一个超市的塑料袋,又是任何人都能够得到的。它只能帮助缩小凶手的范围,而不能起到指向的作用。 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确定死者的身份,这样才能够开始进行勘察。看来,又要借助媒体和群众的力量了,这几年的失踪人口,都是需要去调查的。 这边,老李已经开始将骨头整理起来,准备运上车,并挖了河里的淤泥,采了水样做样本——尸体的腐烂,绝大部分关系是与微生物有关的,对淤泥和水样做调查,可以估算死亡时间。 虽然说这里的河水和淤泥样本,与平时是不一样的,因为接触空气不同,含氧量也不会相同,况且,在河水干枯的时候,微生物会加快繁殖。但是进行试验,至少能有所帮助。 帮着老李把这些事情忙完,小朱那边一组也把泥堆清理完毕了,其实那个泥堆里,钥匙和所有的布片都是在一块泥巴里分布着的,其余的地方,基本上没有,后来的清理,也就是把泥巴挖出来翻了一遍。 萧晓白和老李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现场搜集到的证物,都交给老李,让老李带回去交给痕迹科的同事分析,自己和小朱、小钱、董丽四个人分成两组,分别对塑料袋上的那个超市和身份证上的那个男人进行调查,以便尽快的寻找到有用的线索。 在分配小组的时候,稍微出了一点问题。萧晓白原以为只有一辆车,准备到了镇上去跟派出所借一辆或者让镇上派车一起行动。后来听董丽一说,另外停着的那一辆警车也是局里的。这样的话,现在行动,就可以有两辆车行动,可以直接分配成两组。 谁知道,小朱和小钱这两个家伙,平时见到女孩子,都睁着个大眼拼命看,恨不得冲上去认识,可真正有了一个女同事,两个人却脸皮薄的要死,都不愿意跟董丽一组,非要两个人搭班,把董丽推到了萧晓白这一组,萧晓白也懒得跟他们争,安排好任务,上车准备出发。 萧晓白和董丽的任务是追查塑料袋上超市地址的线索,因为这个线索不明确,并不是很容易调查追踪,萧晓白怕交给小朱和小钱,他们两个会错过什么,所以,亲自来追这个线索。 车子在泥土路上行驶着,扬起很大的灰尘,萧晓白一边开着车,一边思索着案子的事情,车厢里无形之间就沉默了下来。这倒不是萧晓白故意不跟董丽说话,他一向都是这个习惯,思考 的时候就很容易忽略身边的人和事。 “萧队长,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董丽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沉闷,主动打破了沉默。 “哦!什么事?”萧晓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我很讨人厌,是吧?” “嗯……啊?!不是!不是!怎么会这么问?”萧晓白下意识的应了一句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 这是一个很直爽的女孩子,她的问题也是简单而直接的。 “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大家没人愿意跟我一组,而跟你在一组,你连话都不愿意说?我觉得同事之间有什么事情应该沟通才是,假如我做错了什么,您就直接跟我说。”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哎!也许是因为你太漂亮了,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跟你一组;至于我,我想问题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不怎么说话,没有不理你的意思。”萧晓白被董丽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几乎要缴械投降了。 “那你现在觉得我们应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来对案子进行侦破?”董丽听了萧晓白的回答,先是一愣,然后满脸通红的用案子岔开了话题。不过,她的心里倒是感觉美滋滋的,没有一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漂亮的。 “现在我们手头的有用线索,只有那个身份证和塑料袋上的超市地址,身份证那边,我估计用处不大,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凶手设下的一个干扰视线的陷阱。而塑料袋的超市地址,只能将侦查范围缩小到黑水镇这边,至少可以将凶手的活动范围缩小在这一带。也许,等老李他们那边对尸体进行进一步的清理研究之后,会给出我们更多的线索,不过现在,我们只能先追查手头的这两个线索。”萧晓白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心中对案子的推测,丝毫没有注意到董丽的表情变化。 “哦!这样的啊。”董丽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心里却给萧晓白下了一个定义:这是一个工作狂,一个没有正常人类感情的木头。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行驶,两人终于赶到了黑水镇,按道理来讲,他们应该去找当地派出所协助的,不过萧晓白并没有那样的打算。上一次凤来镇的教训,让他对下面派出所有些不是十分信任,再加上,现在只是对超市进行调查,他懒得跟那帮所长之类的客气,简直是浪费时间,叫他们来帮忙,反倒会更加忙。 袋子上写着,大兴发平价超市在黑水镇的农贸市场旁50米,萧晓白开着车,在农贸市场附近转了 两圈,也没有发现有一个叫大兴发的超市。 在路边将车停下,两人来到一家商店里,向店主打听大兴发超市的情况。 店主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一看到是警察进来,赶忙掏出香烟来让,被萧晓白拒绝了。 “你知道大兴发超市怎么走么?我记得这里有一家大兴发超市的。”萧晓白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可没时间跟这个店主人在这里耗着。 “大兴发?哦!以前是有一个,也不算什么超市,就是一个装修的好看一点的店。不过前年就搬走不干了,听说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老板在外地遇到骗子,被骗走了身上的货款,听说那些钱不是他们一家的,结果为了还人家的钱,就把超市给卖了,一家人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搬走了?那这个大兴发超市还在经营么?”这个结果,让萧晓白和董丽两人有些吃惊。 “换了名字,还在做生意呢,不过换了这个老板,黑心的狠,专卖假货,反正这里乡下人也不懂,白白的让他骗。”店主说到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猾,萧晓白看到了,也没有做声。 “那现在的超市怎么走?” “那边,叫福鑫平价超市。” 第六章 女性凶手 从那家商店出来后,萧晓白带着董丽,两人按照店主的指点,向福鑫超市走去。 “那个店主说,这个福鑫超市是卖假货的,我们要不要通知一下工商部门的同事?”董丽轻声的问道。 “不用。你没看到那个店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的狡猾么?其实乡镇上这种所谓的超市,大部分产品都是假冒名牌的产品,工商部门也是知道的。假如要是查起来,没有一个商店是清白的。那个老板只是想利用我们,他的店里,肯定也是有假货的。”萧晓白向董丽解释道。 “利用我们?什么意思?”董丽毕竟是刚出来的新手,对人情世故不是很明白,这倒是让萧晓白想起了一年前自己傻乎乎的情形。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那个店主,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为难福鑫超市。我估计,他应该时常对别人说这句话。”萧晓白看到董丽一脸困惑的表情。耸耸肩,补充了一句:“假如你想坚持,可以跟工商部门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不过我觉得效果不大,这些开商店和超市的,哪个没有给工商局送过礼?” “哦!”董丽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在她看来,这种不作为是无法让她接受的,她忽然对身旁这个男子产生了怀疑,也许,他也是腐败分子中的一员。 “很多时候,我们的能力,远远不能改变这个社会的什么,而且,作为刑警,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命案,而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况且,假如我们插手这些,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董丽,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做刑警?”萧晓白看出了董丽表情中的怀疑与不屑,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当刑警很酷,能声张正义,我觉得刑警就是英雄的化身,我一直梦想当刑警。”董丽说起这个,有些兴奋。 “刑警是英雄么?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做刑警的,更多的时候,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这身衣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冤死的鬼魂。至于想当英雄,那你永远做不了一个好刑警。”萧晓白说的比较委婉,但是董丽的脸,还是一下子变得通红。 “其实一年以前,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不过现在,我的想法变了。”萧晓白看了看董丽,又加上了一句。 董丽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 “走吧,去福鑫超市看看。” 福鑫超市是一个装修比较好的商店而已,一间大概一百平方的屋子里,摆着几排货架,货架上的商品摆得整整齐齐,看起 来倒是有几分超市的味道。 萧晓白先是在超市里转了一圈,才向一直跟着他喋喋不休推荐商品的小售货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是警察,要见老板。小女孩愣了一下,赶忙进去叫老板了。萧晓白和董丽两个人站在那里打量着货架上的商品,另外一个小售货员像防贼一样看着萧晓白两人,这让萧晓白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萧队长,你看这里。”董丽转到了另外一个货架那边,朝萧晓白喊道。 这一排货架,是用来放瓜子、花生等零食和散糖类的,上面挂着两捆塑料袋子,看样子是用来装瓜子。董丽手里拿着两个塑料袋,递给了萧晓白。 这是两个材质一模一样的塑料袋子,但是,上面印着的文字却并不相同。一个上面印着福鑫超市,而另外一个则是大兴发超市,不过两个袋子的地址和电话是完全一致的。 “萧队,我觉得这个有点问题,既然超市都换了名字了,这种已经过时的袋子,为什么还会使用?”董丽说完,又转到收银台那里检查了一下,依然是两种袋子都悬挂着。 “等一下我们问问老板,我想,他应该会有一个很好的答案告诉我们的。” 说话间,刚才进去的售货员跑了出来,向萧晓白说道:“老板马上就出来了。” 见到这位老板的时候,萧晓白和董丽都有些吃惊,这个超市老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农民,而不是商人,看起来十分的木讷,丝毫没有商人的精明劲。 在这个憨厚的老板口中,萧晓白他们很快了解到了所有的情况。 老板名叫黄鑫,是本地人,这个店铺,是他前年从一个朋友手中低价买下来的。不过他并没有什么经商理念,完全是靠自己的老婆一手操持。关于用两种塑料袋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在买下这个店铺的时候,这个超市还剩余了两大箱塑料手提袋在仓库,他觉得白白扔掉是一种浪费,反正自己的店铺地址和电话都没有换,就又印了一批塑料袋子,两种袋子结合着用。 因为有些乡下人很多时候喜欢多要塑料袋,说是怕提东西弄破,其实是那一点占便宜的小私心作祟,想弄两个塑料袋平时用,遇到这种情况,他就会让售货员用原来的旧塑料袋套上,不过经过近两年的使用,这些塑料袋子马上就要用完了。 听完了老板的描述,萧晓白的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大兴发超市是五年前的春季开业的,从那时起,就开始使用这种印刷着大兴发超市字眼的塑料袋, 而现在福鑫超市依然在使用这种塑料袋子。也就是说,凶手的行凶时间只可能是五年前的春季到现在,不过,这个时间的跨度也实在了太长了一点,对办案来说,几乎没有丝毫帮助。 萧晓白又问了一些上任主人的情况,不过并没有发现任何对案情有所帮助的线索,跟店主交代了一下,两个人离开了超市。 “萧队,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是女性所为。”从超市出来,董丽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哦?说说你的想法。” “现场发现的布料,都被人用剪刀剪成了碎片。一般来说,凶手在处理证据时,都会下意识选择自己熟悉的方式,剪刀一般是女性才会使用的,而男性大多数不会使用。还有就是,女性在购物的时候,更喜欢占小便宜,男性大多不会去索要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是女性所为。”董丽说完自己的想法,仰着头,等待萧晓白的回答。 第七章 失踪人口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凶手处理现场时,是会选择自己最熟悉的方式。但是这个案子里,对衣物的剪裁,我觉得可能是凶手要传递某种信息,因为正常情况,毁灭衣物这类证据,大多数人会选择焚烧,剪裁这种行为,并不能代表就是女性所为;而且塑料袋只是一个包装的工具,可能是凶手在处理现场时随手拿到的,并不能说明凶手就是来购物的人。所以,现在就判断凶手是女性,我觉得过早了,会限制我们的思维。”萧晓白对董丽眨了眨眼睛,朝车子走去,董丽赶忙追了上去。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两人坐上车,系好了安全带,董丽开口问道。 “去镇上派出所走一趟,去了解一下镇上失踪人口的情况。” 萧晓白是这么考虑的:在盛放尸体的袋子里发现有镇上超市所使用的塑料袋,那么,凶手就一定在镇子上活动过,很有可能就是镇上的人,或者,凶手曾经来过这个镇子。调查这个镇子的失踪人口,说不定能确定死者的身份,那样的话,按照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网进行排查,说不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黑水镇的派出所,萧晓白曾经跟他们合作过,曾经在这里破获偷盗家畜的盗窃团伙,所以这里的民警跟萧晓白算是比较熟悉的,也很热情。 派出所所长刚好在,热情的接待了萧晓白,听了萧晓白的来意,赶快叫人把资料都调了过来。 不过结果让萧晓白很失望,黑水镇这五年间并未出现成人失踪情况,儿童失踪情况倒是有两个,不过那应该是被拐卖了,至今还悬而未决,因为失踪的儿童都是五岁以下的,很难追查到。 “这种情况不好查啊!像现在农村,很多村上,有些人一出去打工,几年都不回来。家里有老人在的,偶尔还寄点钱回来,没有老人在的,举家出外打工,你根本就不知道人还在不在。”赵所长抽了一口烟,长长的出了口气,似乎很无奈。 “那这种举家出外打工的情况,在我们镇有多少?”董丽看到萧晓白在皱着眉头思考,插话问道。 “多了去了,一个村上最少也有五六家吧,多的村子,半个村都没人了。现在种地拿不到多少钱的,所以大部分青壮劳力都选择了出外打工,我们出警到下面去的时候,一个村上都是老弱病残,除了六十岁以上的,还有十五岁以下的在家,其余的都出去打工了。”赵所长又是一声感慨。 “有没有听说做生意或者家庭比较富裕的,出门很多年 没有回来的?而且是夏天出门的。”萧晓白这么问,是有依据的,因为袋子里发现的碎布片,有属于丝绸的,而且属于夏衣。可以穿丝绸布料的人,不会是普通的打工者。而且,淤泥里发现的钥匙,也不会是普通的锁类上使用的,这些线索都说明,死者应该是比较富裕的。 “抱歉,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安排所里的同志帮你们调查一下,看看最近几年是不是有人失踪之类的。”说话间,赵所长拧灭了手中的烟头,又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抽上了。董丽皱着眉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从派出所出来,董丽看了看萧晓白,有些生气的问道:“这些基层的派出所,平时也就是这样?他们怎么那么不负责任?那个赵所长也太傲慢了吧,那里有跟人说话抽烟抽个不停的?” “没办法,这些基层的派出所所长,在当地基本上就是土皇帝,他大概自己不觉得这是傲慢,而是他习以为常了。”萧晓白笑了笑,加了一句:“还好我对香烟不怎么过敏,要不然要被他呛死了。” “那我们今天不是白跑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们怎么去确定死者的身份?”董丽还是有些生气。 “不!我们没有白跑。黑水镇没有人报失踪人口,一种可能是死者并不是黑水镇的人。而另外一种可能,他是黑水镇的,这种情况也存在两种可能:一、死者是没有人去关心的,他很可能是独身的,不过这种情况可能性比较小。二、死者失踪的消息被家属或者亲人故意隐瞒了,那么,凶手就是死者的家属所为。只要我们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凶手了。” 萧晓白的推测,让董丽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死者是被自己的亲人杀害的?”董丽有些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萧晓白,她想确认萧晓白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你一下子无法接受,不过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很大。我进警队的时候,遇到一个案子,凶手把他的母亲杀死,煮了吃,后来觉得不好吃,又拿来喂猪。在抓获之后,审问他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母亲又没有家产,又没有与他发生口角,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谁也说不出为什么。”萧晓白说出这番话之后,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道:“那件案子也是黑水镇的,难道这次又是类似的案子?” 萧晓白一个人站在那里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董丽听了自己的描述,已经面色苍白,恶心的快要吐出来了。 “对了,跑了半天了,还没有吃饭呢。饿了吧,咱一起去吃饭吧,我请客,这里有一家餐馆还不错,特别是炖猪舌头,简直一绝。”萧晓白回过神来,觉得有些饿了,想叫上董丽一起去吃饭。 这一句话,让站在路边弯着腰喘气的董丽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萧晓白被董丽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董丽没有理他,蹲在那里,过了半天才止住呕吐,接过萧晓白递过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又清理了嘴边的污物,这才站起来,有些生气的瞪着萧晓白。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恶心!”董丽气冲冲的朝车子走去。 “我做错什么事情了么?”萧晓白看着生气的董丽,挠挠头,一脸的无辜。 这时,电话响了,是小钱打来的。 “萧哥,身份证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第八章 毫无头绪 分组的时候,小钱和小朱坚持不和董丽一组,倒不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跟女同事在一起共事,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萧晓白跟女同事一起。 小钱和小朱带着一脸的坏笑上了车,发动了引擎,开始朝庄庙镇赶去。 “哎!猪头,你说我们这样把萧哥跟新来的女同事搞一起,等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办案的时候,萧哥会不会还是一脸木头像?要是萧哥跟这个小姑娘擦出了火花,那才乐呢!”小钱一边说着,一边想象着萧晓白和董丽在一起的情形,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擦出火花?我看不太可能。萧哥的样子你也知道的,一遇到案子,就跟傻了一样,除了案子,啥都不知道了。别说让一个女的跟他在一起办案,你就是让一个女人跟他睡在一起,他脑子里也只有案子。”小朱说完,自己也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这个比喻粗俗了点。 “是啊,猪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真的是这样的。你说萧哥这人也有点怪,除了办案,平时就是守在局里值班,没见他有啥业余生活,要是让我这样过日子,我早都疯了。”小钱挠了挠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猪头,你说,张燕喜欢萧哥这件事情,我都能看出来,萧哥怎么一直都看不出来呢?” “萧哥不是没看出来,而是他装傻,他故意的。你不觉得,那个刘黎跟萧哥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故事么?萧哥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可是那个刘黎已经有男朋友了啊?听说快要结婚了吧?”小钱一听,惊叫了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上为什么,咱就别在那里瞎操心了。”小朱说完,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车厢里一下子沉默下来,小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悻悻的放倒了椅子,又开始睡他的大头觉了。 到达庄庙镇以后,小朱和小钱的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到达了谢家桥村,并找到了谢正东。 谢正东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看到有警察上门来找,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小钱的安抚下,总算是磕磕巴巴的交代清楚了身份证的事情。 据谢正东交代,他的身份证,在他五年前出门打工的时候,丢了一次,坐公交车的时候,被小偷偷了,丢身份证的地方,正是在天南市。 这件事情,谢正东记得很清楚,因为他的包被小偷用刀片割破,所有东西都被偷走了,下车后,他无处 可去,最后不得不步行回家,之后再也没有出去打工了,而是选择了跟着村上的木匠班,帮人打下手,每天挣几十块的工钱。按照谢正东的说法,他宁愿在家多下苦力少挣点钱,也不愿再去城里了。 小钱特意问了他丢失身份证的公交车班次,但是他却说不上来,时间太久了,他当时只是按照别人的指点坐车,并不知道车是什么班次。不过他倒是很清楚的记得,下车的地方,有一个高的楼层,而且楼的形状是白色的圆球状。 小钱回想了一下市里的建筑,高层建筑而且是白色圆球状的,应该只有天南市电视台大楼才是这种建筑样式。 接下来,小钱和小朱又问了一些问题,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情况,于是整理了资料,离开了谢家桥村。 坐上车,小钱拨通了萧晓白的电话:“萧哥,身份证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调查清楚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暂时没有头绪,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听完小钱讲述完情况,萧晓白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说实话,身份证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现在手头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最少在两个地方活动过,一个地方就是天南市市区,而且,应该在电视台附近的东城区一带;而另外一个地方就是自己所在的黑水镇,凶手在这里超市购买过东西,或者,凶手的亲友曾经在这里购买过东西。 现在该如何缩小侦查范围呢?萧晓白不由得有些发愁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五年之内,因为谢正东是在五年前丢失身份证的。但是,与之而来的,是让人想不通的疑问。 凶手杀死死者后,他是如何得到谢正东的身份证的?难道凶手是偷窃谢正东钱包的小偷?假如这样的话,侦查范围倒是会缩小很多。一个城市的惯犯小偷,是刑警所知道的,抓来抓去也就是那几个,现在的小偷也聪明了,销赃之类的十分严密,而且咬死不认账,到头来都是罚了款蹲几天就出来了。 假如这样的话,凶手来黑水镇活动过的情况就很容易解释了,小偷基本上都是流窜作案了,他们经常组成团伙,在市区范围内活动,偶尔也会到下面乡镇去。 但是这样依然不能解释凶手将死者衣物剪成碎片的原因,这种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应该是销毁才对。一般来说,小偷作为经常跟警察打交道的人群,都是有极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的。萧晓白曾经见过小偷在偷盗时被愤怒的人群追到河里的 桥底下,小偷为了活命,自己打电话报警,因为假如他不报警,上岸之后会被人活活打死的,而不上岸,估计就要被冻死了。 而且小偷经常处理赃物,他们对钱包、身份证这些可能带来麻烦的东西,基本上也是扔掉或者烧毁,不会有人会傻到故意留下这样的线索来让人追踪。 理清了思路,萧晓白却发现手中的线索依然是乱糟糟的,没有丝毫的关联。而且,凶手的嫌疑人群依然巨大,死者的身份也依然无法确定。 下一步,该如何去调查呢?现在的关键,是首先确定死者的身份,假如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那么调查将是大海捞针。但是一堆枯骨,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该如何去确定死者身份?萧晓白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不知道老李那边忙的怎么样了,假如他那边能从尸体上发现一些线索就好了。”萧晓白有些出神的想到。 “萧队,走了,该出发了。”董丽坐在车上招呼道。 “来了。” 来到车前,萧晓白才发现董丽坐在驾驶位上,这让萧晓白有些吃惊:“你会开车?” “那当然,要不然这辆车是怎么到现场的?”董丽有些骄傲。 “行,那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过饭我们回局里,看看老李那边有什么线索没有。” 第九章 骨质血斑 作为一个法医,老李一直都很敬业,不过他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奋战几十年了,快到退休的时候了,跟尸体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老李对形形色色的尸体也已经麻木了,从一开始看到尸体呕吐,到现在可以带着浑身尸臭味去吃饭。 不过老李一直有个愿望,希望能够在退休之前为局里培养出一名合格的法医,等到自己退休之后,依然有人能够挑起大梁。说实在的,法医这一行,不是说毕业出来的毛头小子就能做的好的,要有老师傅带,而且,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在没有接触实际的时候,很多东西还是不能判断的,这是需要用经验去堆积的行业。 年前的时候,自己的本家侄子说跟着自己开眼界,本来老李是有一点私心,想好好培养他,让他以后也做这一行,不过到头来发现自己的本家侄子并不适合,法医不能怕脏,不能怕苦,不能怕臭,最重要的是要尊重生命和死者,但是自己本家侄子做不到。老李一怒之下把他赶回了老家,为这事,老李过年都没过好,被老婆在脸上挠了好几道,过年都没办法出门。 不过老李也不在乎,这个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至于过年不能出门,那就呆在家里看资料好了,反正法医过年也没有人出门给人拜年的——中国人极其忌讳这个。做法医也是有好处的,可以省掉过年拜年的繁琐礼节,而且,还可以省掉很多的红包钱——你见过有人向法医要红包的么? 年后局里又来了一个实习的法医,这一次是个女的,一开始,老李并没有报太大希望,因为女孩子做法医的不多,能忍受法医职业的脏臭的更少,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老李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十分的满意。 这个小吴,专业知识学的不错,态度很认真,工作起来也十分的细心,而且十分的谦虚好学。老李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种勤奋的年轻人,现在不多见了,看来等自己退休的时候,可以放心的把这里的一切交给小吴了。 不过转念一想,老李又有些发愁:做法医的,这个职业一直承受着外界的偏见和歧视,小吴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听她的口气,似乎还没有男朋友,这要是以后做了法医,嫁人可怎么办?难道要让人家做老姑娘?想到这里,老李又有些动摇。 老李没有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婆婆妈妈,大有做八卦姑婆的潜质。其实这也是人的一个特性,越是上了年纪,就越是慈爱之心泛滥,总想为后生们操持这个,操持那个。说白了,就是瞎操心。 从现场把尸体 和装尸体的袋子都带了回来,老李和小吴就一直在解剖室忙着整理这些尸骨。老李拿着骨头在水下冲洗着,一边整理,一边一个个向小吴讲解着。 “小吴,你看这里,这个死者的骨盆狭小而高,骨盆壁肥厚粗糙,盆腔狭而深,呈漏斗状,且闭孔呈长椭圆形,这些现象都证明这是一名男性死者的尸体。死者的左肱骨长三十一厘米,按照肱骨的身高系数估算,死者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四左右。” 吴艳平站在老李身旁,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老李指给她看的骨骼部位,一边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笔记。 “你看这里。”老李拿起死者的颅骨,指着颅骨上的牙齿说道:“你看这几颗磨牙,都已经损耗将近一半了,而且,上面还有大量的牙石存在,死者应该在四十岁以上。” “这些骨骼上的骨化点,还有骨质哈佛氏管的直径大小,都说明,这个死者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以上。”老李讲到这一点,有些为难,通过骨骼判断年龄,是最难判断的,都是要靠经验累积的判断,一时之间,他也没办法完全把这些都讲明白告诉吴艳平。 “老师,这些骨骼上的损伤,都是怎么样形成的?”吴艳平指着分布在腿骨关节处的损伤问道。 “这些伤痕,主要是死后造成的,这是分尸时所致。而且你看这些骨头上的损伤,创口内部狭窄而外部很宽,这是尖锐的利器造成的,应该是斧头造成的。骨头上也有些骨裂形成,但是,应该是在死后分尸时砸击造成的,因为这上面并没有骨荫形成。”老李拿着死者的大腿骨,指着腿骨一头的伤口讲解道。 “骨荫?是什么?”萧晓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老李的授业工作。 “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来了多久了?”老李白了萧晓白一眼,这小子现在学得偷偷摸摸的,好像在故意偷窥一样。 “听了很久了,李老师的课果然讲得仔细,不过,好像在教我的时候,怕是没有现在这么仔细。”萧晓白一脸促狭的笑,把老李气得白眼直翻。 “你!……”老李顺手扬起手中的腿骨就要敲萧晓白的脑袋。 “不要损坏证物!”萧晓白一顶大帽子,适时的盖了下来,老李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继续继续,老李,刚才你说到骨荫,是什么啊?跟我讲讲。”萧晓白正了正脸色,他也不敢跟老李开玩笑太过分了,真的把这个犟脾气惹急了,恐怕就没人帮自己检验尸体了。 “骨荫是骨质生前受伤的明证,骨质生前受暴力打击而发生损伤时,骨膜血管或骨质内血管破裂出血,血液渗入骨组织内,形成暗红色晕斑,称为骨荫,也叫骨质血斑。这在中国古时候,都已经被人所熟知,《洗冤集录》里的验骨都有这方面的描述,你这个家伙,不学无术,连这些都不知道。”老李解释完,还不忘教训萧晓白一把。 “那现在这个尸体,死因是什么呢?”萧晓白可不去理会老李的教训,他关心的是案子的线索。 “小吴,你去把灯关掉,把窗帘都拉上。”老李一声令下,小吴和萧晓白两个人都跑了去,把灯熄灭了,又把窗帘拉上。 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解剖台上的一盏照明灯还亮着。 老李拿出一瓶喷剂,对着摆成人型的骨头挨着一点点喷去,喷洒过一遍之后,熄灭了解剖台上的灯光,打开了紫光灯。 在紫光灯的照耀下,尸体的颅骨上一块土棕色斑块,清晰可见。 第十章 名贵木材 “看到这里了没有?”老李指着颅骨上的棕色斑块,向萧晓白说道。 “看到了,这就是骨荫?”萧晓白看着那个斑块,似乎明白了老李的意思。“这就是死者的直接死因吧?钝器击打颅部,导致颅内出血死亡?” “也不一定,骨荫只是说明死者在死之前受过暴力的击打,按照这种程度,颅内出血肯定也是存在的,但是这并不一定就是死者的直接死因。假如对方在死亡之前,被人用棍子放翻,然后勒死,再分尸,这也是存在的。” 说完这些,老李将颅骨拿了起来,将已经锯下的头盖骨取了下来,又拿起试剂在里面喷洒了一边,拿给了萧晓白。 “你看这里面,相对应外面骨荫的位置,这里面也是有出血的。这是一次很严重的击打,死者在这样一次击打下,很可能会进入昏迷,但是,这样的伤,在短时间内并不会导致其死亡。击打位置是在头顶,而不是后脑,假如是在后脑位置,会更加严重,可能导致当场休克。”老李向萧晓白讲解道,旁边的吴艳平在一旁忙着做笔记。 “凶手用的凶器是什么?”萧晓白拿着头盖骨看了半天,却看不出造成这个骨荫凶器的外形。 “不知道。可能是木棍吧。不过假如你要问我,凶手是拿什么分尸的,我倒是知道。”老李示意萧晓白把电灯重新打开,又把窗帘拉开。 “分尸的凶器是什么?” “一把斧子,还有一把菜刀,假如有可能的话,说不定还有锤子。”老李拿起死者的两根大腿骨,指着大腿骨两端上的痕迹。 骨头上有很多交错的痕迹,一看就是利器劈砍时留下的。萧晓白仔细看了一下,这些痕迹有些不同,左边大腿骨上的痕迹,内部狭长而外部较宽;而右腿骨上的痕迹,呈一种很深、上下几乎均匀的状态。 “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左边应该是斧子造成的吧?右边的应该是菜刀造成的?” “你猜的没错,对于凶手来说,斧子是一个能够快速杀死对方的完美武器,但是分尸的话,用起来却不如菜刀。斧头的横截面太窄了,除了砍起来比较带劲以外,几乎一无是处。我们的这位法医学徒,显然没有接触过这种活,他最早从左腿的膝盖部位进行分尸,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斧头不好用,然后,选取了菜刀作为分尸工具。但是菜刀又有些力量不足,他还拿来一把锤子做帮手。” 老李指着右边腿骨顶端上的一道深深的痕迹,这道痕迹几乎达到了 腿骨直径的一小半,而且最上面的一部分,明显是两次的砍伤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凶手显然不熟悉人体的构造,在用刀砍了之后,又用锤子砸刀背,想用力量将尸体分开,不过并没有成功。不过他的学习能力不错,在成功分离两条腿之后,他掌握了窍门,像胳膊这些关节,他就分割的很不错。” 萧晓白一直没有说话,跟着老李的讲解,将死者的骨骼都仔细的看了一遍。等到老李停了下来,他才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没有了?有没有发现能够确定凶手或者死者身份的线索?”萧晓白关心的是如何确定凶手或者死者的身份。 “没有,那些是你的活,不是我们法医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关于尸体的线索,这些线索你是否用的上,是要你自己判断的。” 从解剖室出来,萧晓白有些郁闷,他本来希望能从老李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但是老李告诉他的,只是死者生前被重物击打过脑部,曾经有颅内出血,还有就是分尸的方式和凶器。这些线索,对追查凶手和确定死者身份,几乎没有任何帮助。 刚才回到局里的时候,萧晓白就打发了董丽去找小张,让她们两个查一查近几年的失踪人口报告情况,不过现在看来,估计也是没有什么眉目,因为萧晓白交代过她,有什么发现,就立即给自己打电话,直到现在也没见什么动静,十有八九,也是无功而返。 想来想去,萧晓白决定去痕迹科那里看看,因为在现场发现的衣物碎片和带回来的袋子和钥匙,都通过老李交给了痕迹科的同事,也许他们能发现些什么有利于案情进展的线索。 一进门,萧晓白就看到痕迹科的小刘和老张都正在讨论着。他们身前的桌子上是一个高倍的显微镜,显微镜上放着一个玻璃切片,而桌子上玻璃盘子里,放着一些黑色的东西,看样子,是刚才用来做切片的。 “那么忙啊?是不是那个河底尸骨案的?”萧晓白盯着桌子上的那个玻璃盘子,有些期盼的问道。 “小萧,你来的真是时候,看我们发现了什么。”老张一看是萧晓白,赶紧向他招呼道,示意他看看显微镜。 萧晓白凑到显微镜前,开始仔细观察。显微镜的镜头下,密密实实,全是一个个干瘪的细胞,看起来像是木材的切片,不过萧晓白注意到一点,这个切片的木质,看起来十分的密实。 “这是什么?”萧晓白看完,向老张和小刘问道。 “这 是一块木材的切片,是在袋子里发现的,应该是凶手无意间留下的。不过这块木材实在太小了,还好比较密实,没有被腐蚀掉。”老张指着玻璃盘子里那一小块黑乎乎的东西说道。 “应该就是楔子。老李那边说,死者的尸体曾经被人用斧头分尸,说不定是在斧头上掉下来的。分尸也是件体力活啊,看来凶手把斧头都给砍松了。”萧晓白凑到盘子前看了看,也亏这块木头比较密实,才没有被腐蚀完。这一小块木头,被切成了两半,中心还留着木材的纹路,不过都已经变黑了,看不清楚。 “应该不是斧头上的楔子吧?这块木材有些特殊,这不是我们这里产的木材。”老张向萧晓白解释道。 “哦?!怎么特殊了?”萧晓白有些奇怪。 “这是一种名贵的木材,假如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花梨木。这种木材,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一般用于豪华的木质家具。而且,我们这里属于北方,是不可能生长花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