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 操场上人头颤动,呐喊声,掌声一阵阵的响起,震耳欲聋,气氛热闹而又紧张,在炎炎烈日下,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比赛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进行着。 不知是谁一用力,篮球竟然向外飞去,他们都瞪大眼睛,目光都追随着篮球。 “嘣!” 那群穿着篮球服的少年匆匆的赶过去。 身形高挑削瘦的少年被迎面而来的篮球重重的砸到了,身子习惯性的后退了几步。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把走过去篮球捡起来。 “对不起啊,同学。”声线青涩低沉的少年满脸歉意,他额前的发丝凌乱略湿,眉目俊郎,脸庞白皙阳光,身形高大,穿着篮球服露出来的肌肉流畅又有力,散发着这个年纪的朝气蓬勃的荷尔蒙。 温希恩笑了笑,温和的说:“没事的。” 说完把蓝球递过去,他神色温柔,陈嘉却在接过篮球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臂处的布料有着一层灰,在白色干净的布料中格外明显,还可以清楚的看清篮球的印子,应该是刚才用手臂挡住了球。 陈嘉对上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里面一片澄澈,倒影的自己的影子,如同泛起了一点点涟漪的湖水,干净的让人沉迷。 “以后小心一点。”温希恩对他们轻声嘱咐了一句,就转身走了。 等人一走,他们就激动的闹腾了起来了。 “他就是高三九班的温希恩吧?” “对啊对啊,我艹,长得跟个女的似的,真他妈的好看!” 陈嘉转了转手中的球,往前走着,眉目懒散。 温希恩在这个学校恐怕没有谁不认识,性格好,家室好,长得好,学习还是全校前十。 连陈嘉都略有耳闻,只因他经常听到有人拿这个温希恩和他做比较。 陈嘉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从小不管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完全在他人的赞美和称誉中长大,这就导致他心高气傲的性格。 他表面一副阳光好相处的样子,其实谁都看不起。 他弯着腰,篮球在他的手下前后左右不停地拍着,突然他加快了步伐,来到篮下,转身投篮,篮球在空中划了一条漂亮的弧线后,不偏不倚地落在筐内。 操场又传来一阵欢呼声,陈嘉把额前汗湿的发丝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极其俊美又锋利的眉目,多了几分野性不驯。 他脑海中浮现了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眸,嗤笑了一声。 温希恩,算个什么东西? …… 温希恩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不用看肯定已经青了一块。 他来的教室,做到座位上,就开始做数学题,高考马上就要来临了,教室的氛围紧张又安静。 有几位同学红着脸来请教题目的时候,温希恩都耐心的为他们讲解。 等到放学的时候,温希恩并没有马上收拾东西就走,而是把题目仔仔细细的做完才动身。 温希恩路过操场刚好撞到陈嘉他们,可能他们刚打完球,嘻嘻笑笑的模样。 在不经意间温希恩对上了陈嘉的视线,他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陈嘉像是没看到一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倒是陈嘉的朋友们很热情的对他笑了笑。 温希恩也不在意。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 校门口有司机接,温希恩上了车,温声的问:“江纯还没来吗?” 江纯是他的弟弟,他和江纯是重组家庭,他的妈妈再婚嫁给了江纯的爸爸。 哪怕已经相处差不多十年了,他们的关系依旧不是很好,可以说是恶劣了。 司机回道:“小少爷还没来。” “那就再等等吧。” 温希恩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英语资料书,带着耳机慢慢的看着。 等到身边传来一阵动静,温希恩才反应过来,他把书和耳机收了起来,扭头轻声的问:“怎么这么晚?”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却和温希恩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江纯长得很乖很精致,眉眼如画,个子却格外的高,他一笑起来就有软甜的酒窝。 但他的性格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如果他的外表就像个天使,那他的内心就像个恶魔。 江纯整个人懒散的往后靠着,表情冷淡,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需要向你汇报吗?” 温希恩无奈又温和的看着他,“我只是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少年终于回视了,但他白嫩精致的脸上满是不耐与厌恶,语气尖锐:“闭嘴!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我看着恶心。” 他眼里化为实质的痛恨让温希恩胸口一闷,下意识的道歉:“对不起。” 然而江纯的表情越发的难看,他狠狠的捶了一下柔软的座椅,随后扭头看向车外。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黯然的低着头。 司机倒是已经习惯了,差不多这俩位少爷每天都会闹得不愉快,当然都是小少爷单方的发脾气,他当了这么久的司机就没见过比温希恩还有温柔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发过脾气。 回到了别墅,江父和温母都在。 温母笑着迎上去:“小纯,快来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 江纯面无表情的绕过她,直接上楼。 江父的脸沉了下来,刚想要发火,温母就善解人意的说:“可能孩子累了,你就不要再说他了,他还小不懂事,你就多依依他。” 经过温母的安抚,江父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吃完晚饭之后,温希恩就回房写作业。 没过一会温母端着水果进来了,她关上门,拍了拍温希恩的平直削瘦的肩膀,坐到他身边。 “休息一下吧。” 温希恩乖巧的应着。 “联考成绩出来了?”温母用刀叉叉起果肉递到温希恩嘴边,眉目没了以往的温柔。 温希恩细细的吃完嘴里的果肉,垂着长长浓密的眼睫,低声的回答:“出来了,全校第五。” 在全校排名前五已经算是很优秀了,但温母一点都不满意,脸色一沉:“怎么还退步了?上次还是前四呢!” 明明嘴里还残留着果肉的清爽的香甜,但温希恩感觉食不知味。 青年那张惊鸿绝代的容颜秾艳至极,偏偏眉眼温柔如水,但温母一点都不喜欢他张脸,甚至算的上讨厌。 “你现在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下次考试最好进全校第三,不要让妈妈失望,希恩。”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 温希恩抿唇浅笑:“妈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温母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让他好好学习,关门离开了。 继续做着作业,等他做完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温希恩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 温希恩站在紧闭的房门,轻轻的推开门,房间漆黑一片,窗帘牢牢的合拢,一丝阳光都没有透进来。 他站在了床脚,轻柔的开口。 “江纯,起床了。” 温柔悦耳的声音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如同一抹春风熙然。 床上的人却烦躁的翻身,没有理他。 温希恩轻声的又说了一句,一个枕头迎了上来,砸在他身上,伴随着江纯沙哑的声音。 “滚!” 这差不多每次早上都会发生的事情,温希恩无奈的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回床上去。 床上的人又没有了动静,温希恩直接走过去把窗帘拉开,温暖的阳光射了进来,还有隐隐约约的鸟啼声。 江纯抬起手臂挡住那刺眼的阳光,直到眼睛适应了,才双眼含着怒气的看过去。 少年穿着干净的蓝白相间的校服,眉目温柔漂亮的不可思议,那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在阳光下好似透明了,他的嘴角还带着浅笑,像是堕落凡间的天使。 江纯不经入了迷,目光竟一些痴迷,他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性感的喉结也随着滚动。 “江纯,快点起来好不好?” “好……” 等江纯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来,厌憎的闭上了眼睛,语气冷了下来。 “滚出去。” 温希恩一愣,看的出少年脸上的厌恶和暴躁,他嘴角的笑意也淡了,但还是说了句:“我在下面等你。” 等人走了,江纯的心情更差了,他狠狠的闭上眼睛,掩饰掉所有的情绪。 怎么会有这么虚伪的人,真的很碍眼啊! 等他们赶到学校已经迟到了,温希恩不管在任何方面的深受老师喜欢,那怕早读经常迟到,老师也从未说过什么。 温希恩刚坐到位置上,后背就被人戳了戳。 他测过头,低声询问:“怎么了?” 坐在他后面的男生把头凑过来,灼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压着的声线磁性又低沉:“希恩,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温希恩只是笑了一下,就开始背英语单词。 虽然温希恩性子温柔好讲话,但他的朋友并不多,牧野就是其中一个,牧野是个体育生,体考也过了,如果文化过了线,本科就稳了。 下课铃声一响,牧野就忍不住又戳他的后背。 温希恩无奈的转过身,鸦黑色的发丝和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形成严重的对比,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牧野身形很高,哪怕是坐着也比温希恩高出好多,他剃着寸头,头发看起来又短又硬,俊脸棱角分明,好看的眉目有着一股凶劲,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显得很凶,让人发怵。 但他现在脸上满是笑容,吊儿啷当的说:“我昨天下午没来,没被老师发现吧?”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 温希恩定定的看着他,“你昨天去哪了?” 说完似乎觉得语气太僵了,又补了一句:“我帮你请假了。” 少年眉眼带笑,声音富有磁性,还带着笑音,突然说了一句:“希恩,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句话让温希恩一怔,一时做不出反应,只觉得仿佛有一根细小的刺,从跳动的心脏里破开,一阵阵的痛也在伤口处泛滥蔓延。 这种感觉好陌生,温希恩只能慌张的垂下眼睫,颤着声开口:“你……有喜欢的人了?” 那永远没有一个正经的少年头一次红了脸,他似乎太羞涩了,都没有注意到温希恩的不对劲。 “是啊,那个女生你也认识,就是那全校第一。” 温希恩白着一张脸,说出了那三个字:“林暮雨。” “对对对,就是她,但我不敢说,这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嘛?我不想耽误她。” 牧野笑的很灿烂,狭长的眼眸里盛满了星光。 对上他炙热的视线,温希恩勾起一抹浅笑,语气却淡淡的:“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这话牧野就不爱听了,要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会发脾气,但是从温希恩嘴里说出来他依旧不爽,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希恩,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牧野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温和一点。 但温希恩却可以看出他的不喜。 温希恩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妥协的说了句:“阿野,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他这么一说,牧野就笑开了,似乎比刚才还要兴奋,直接伸手越过桌子亲密的摸了摸温希恩的脸颊。 “牧哥爱你。” 细腻柔软的触感让牧野忍不住加重些力气。 等他收回手时,青年雪白的肌肤上已经留下了红痕,明明没有用多少力气。 牧野对着青年干净的如同湖水般的眼眸,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牧野直接起身,拍了拍还在低头做题的人。 “走,去上厕所。” 牧野有个习惯,让温希恩着实有点尴尬,那就是每次上厕所都会叫上他。 一个大男人,上厕所还天天让人陪! 牧野有点急,见温希恩还慢吞吞的,就把他扯起来,边走边在他耳边低语:“你牧哥快憋不住了。” 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希恩的脖颈边,痒痒的。 牧野的手劲大,身上温度又高,隔着薄薄布料都可以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 温希恩不自在的想把手臂抽出来。 这个动作让牧野不开心,他直接揽住青年削瘦的肩膀,恶狠狠的说:“你是不是嫌弃牧哥我了?” 温希恩无奈的笑了,“我没有。” 男厕所是一个个小隔间,人也没有很多,牧野挤眉弄眼的道:“要不要一起上?比比?” 说完目光如炬的往温希恩下身瞄。 温希恩给了他一个控诉的眼神,就进了一个隔间。 等温希恩解决完了,去洗手的时候,在镜子里与旁边也在洗手的人撞到了视线。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 温希恩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洗手。 少年眉目俊郎,神色淡漠,他洗完手烘干,转身就走。 “同学。”和熙轻柔的声线止住了少年的步伐。 陈嘉皱着眉转过身,挑着眉疑惑的看着他。 少年和温希恩一开始见的不一样,刚开始少年打球不小心砸到他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是爽朗阳光的,可现在却给他的感觉是一种无形的倨傲和高高在上。 仿佛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完全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陈嘉看不起他。 温希恩并不生气,对上少年平淡到毫无波澜的眼眸,温声的说道:“你手机忘拿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陈嘉才反应过来刚才洗手的时候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差点忘记拿。 陈嘉冷着一张俊脸,拿起手机就走,也不说声谢谢。 牧野解决好了,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洗了手,就揽着青年的脖子走。 走到半路牧野突然扭头把脑袋往他脖颈上凑,灼热滚烫的气息全往他脖颈处洒。 “希恩,你好香啊。”他语气有些诡异的兴奋,说着还深深的嗅一口,满脸陶醉。 温希恩把他脑袋移开,白玉般的耳尖悄悄的红了,“别这样。” 牧野就不听,每次都突然揽着他深嗅,跟狗见了骨头似的,一开始温希恩还很不自在,到后面就习惯了。 高考还有三十多天,不说紧张肯定是假的,最近的几次小考成绩也没有达到要求,温希恩的心情浮躁又焦虑,经常复习到凌晨两点已经是常事了。 在下午放学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牧野双手撑在他的桌子上。 这次牧野没有笑,他不笑整个人就看起来特别凶,有点渗的慌。 “温希恩,我要和你一起去玩,你去不去。” “不去。” 温希恩头都没有抬,张口就回拒,修长的手握住钢笔,指尖是如花瓣般娇嫩的粉色,笔墨下流畅的写出一串又一串整齐漂亮的公式,略长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牧野看到他挺直精致的鼻梁和淡色的唇瓣。 牧野见青年看都不看他,锋利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幽深的眼眸浮现一丝阴郁。 他低声的唤道:“温希恩。” 这时的温希恩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牧野给拉了起来往外扯。 “牧野,我的书还没拿呢!”青年被迫的被他拉着,频频的往后看,面容有些急切,但声音只有无奈。 牧野这才笑了起来,眼底浮现点点的碎光,大手捏着青年的后颈,不让青年跑走,触感温凉柔软,真让人爱不释手,他不经意的摩挲着。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耀眼,牧野凑到他脸边,“怕什么?又没人偷你的,和哥去玩玩,天天写作业,人都瘦了一圈,哥心疼你。” 温希恩张口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对上牧野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一瞬间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淡色的薄唇微微弯起,青年眉目温柔,落日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让人迷了眼。 “牧哥真好,我喜欢牧哥。”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 牧野听着开心,但也没放在心上。 烤肉滋滋发出声音,烧烤店的人很多,哪怕开了空调,依旧汗流满面,麻辣鲜咸的味道直接往人的鼻子里涌,飘散的炊烟,烧的乌黑的炭火,一切都让人欲罢不能。 牧野带着他坐在一个靠边的位置上。 桌子椅子上都有油光,环境还算干净,但人真的很多,吵吵闹闹的杂音,这样的环境是温希恩很少接触的。 温希恩颇有点不自在,但看牧野直接坐下,熟练的点菜,他也只能忍着不适的坐下来。 “能吃辣不?”牧野点完菜之后笑嘻嘻的问。 温希恩迟疑的点了点头。 青年局促的样子让牧野哭笑不得,青年坐姿端正笔直,淡色的唇瓣紧紧地抿着,暖黄的灯光下他漂亮雪白的脸惊艳至极,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更显得青涩稚嫩。 与这个烧烤店格格不入。 牧野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我点了他这店的招牌菜,可能会很辣,是不是不太习惯这里?” 温希恩赶快摇头,着急的说道:“我会吃辣的,我……这种地方我也有经常来的,早……早习惯了。” “哦。”牧野把音尾拉长,表情戏谑。 等真的吃的时候,温希恩迟疑了,但看牧野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一咬牙。 “啊。” 一声轻呼,把牧野下了一跳,赶快伸手掐住了他的脸颊,急声的问:“着急什么?都不知道烫吗?给我看看你舌头有没有烫伤。” 他可能太着急了,声音越说越大,掐着温希恩的脸颊的手劲也大。 温希恩红着眼,怯怯的伸出一小节猩红的舌尖。 牧野凑上去认真的看了看,见没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收回手,见青年雪白的脸颊上留着鲜红的指痕,嘲笑道:“娇气的跟个女人是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到后面牧野还是结结实实的帮他吹冷一下。 “好辣……” 温希恩被辣红了眼,一向淡色的唇瓣也被辣的艳红红肿,鼻尖冒着细细的汗。 这个样子才让牧野感受到温希恩身上一份属于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朝气,牧野看的心里痒痒的,“你不是会吃辣吗?怎么还被辣哭了。” 相比温希恩的狼狈,牧野除了流了一身的汗,倒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温希恩灌了一杯冰饮,但还是不能缓解口中的辣,说起话来都断断续续:“牧哥,你……你不辣吗” 牧野学着温希恩说话的样子道:“我,我就比你好一,一点。” 说完把手伸到温希恩面前比划了一下。 温希恩红着眼瞪着他,拍开他的手,继续吃。 “唉。”牧野阻止他,皱着眉不容置疑的说:“都辣成这样了还吃?先缓缓。” “我不。”温希恩不理他继续低头吃。 牧野笑着把他手里的烤串强走,温希恩面无表情的拿过,牧野抢一个,他就拿过一个。 到后面牧野没有耐心了,直接沉着脸,把手里的烤串扔到一旁,定定的看着他一边吃一边哭,眼里的温度慢慢的降低。 直到温希恩实在辣的受不了,才没有在吃,他低着头,擦了擦眼泪和嘴唇。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 牧野看他吃完,直接起身走了,完全没有管他。 望着少年高大挺拔的背影,温希恩呆愣了一瞬,他揉了揉刺痛的胃部,追了上去。 牧野走的很快,温希恩追着也很费劲,但他硬是一声不吭。 可是等牧野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温希恩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夏至,微凉的风吹过,竟让他觉得冷。 少年的身影逐渐远去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拐弯处。 路灯下,偶尔来往的几个人的目光都会停留一会儿在脸色苍白的青年身上。 牧野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却还是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犹豫了一会才转头,却没有看到那道削瘦修长的身影,只有几位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散步。 这一刻,牧野只觉得心一紧,毫不思索的往回走,脚步略带急切慌乱。 等看到路灯下可怜巴巴蹲着的青年,他才放下心。 牧野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才妥协般似的走过去。 青年蹲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到黑影,浑身一僵,抬头望去。 牧野居高临下,半张脸处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但那薄薄的唇瓣抿着不虞的弧度。 可是当牧野对上温希恩略红的眼睛,不知是辣红的还是怎么的,反正牧野心疼了,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起来。” 温希恩乖巧的缓缓的起身,微微的低着头。 “哥让你受委屈了?哥现在管不了你了是吧?说你两句还甩脸色给哥看。” 牧野也是气,但又舍不得对着温希恩发火,就只能压着满腔的怒火烦躁。 温希恩低声道:“不是的。” 青年这个样子是牧野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在他的眼里,温希恩一直都是温柔又沉默寡言的,而不是现在脆弱的仿佛一击就碎的模样。 牧野难受了,胸口闷闷的,好似透不过气来,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希恩,别这样,哥看着难受。” 他的大手温柔的托起温希恩雪白秾艳的脸,语气像是在祈求,可同时也很无助。 青年颤抖着睫毛抬眸,眼底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唇瓣微弯:“牧哥,别难受,我……只是太开心了,今天……我很高兴,我怎么会给牧哥甩脸色呢?只是牧哥走的太快,我追不上。” 他只是想证明,牧哥喜欢的,他也喜欢,牧哥能吃辣,他也能吃的。 温希恩眼底的复杂灼热的情绪,牧野看不懂,但却让他整个人都烫了起来,他不敢探究里面的深意。 于是牧野低下了头,紧紧的抱住眼前的青年,这才让他感觉得了安全感,把脑袋埋在温希恩的颈脖处,贪婪的嗅着熟悉的清香。 他忍不住低声唤道:“希恩,希恩……” 温希恩任由他抱着,原本想环住他腰,但最后还是垂下了手臂。 有些话温希恩不该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温希恩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大部分的灯已经熄灭了,他也懒的在打开,就想直接上楼,结果楼梯上无声无息的黑影吓了温希恩一大跳。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8) 温希恩迟疑道:“江纯,是你吗?” “你还知道回来?”这就是江纯的声音,但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不高兴。 在黑暗中温希恩也看不清江纯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冷漠的眼神。 江纯是渴了,下楼想去拿瓶冰饮,就看见一个黑影往这边走,他很少见温希恩这么晚回来,而且放学之后温希恩又不讲一声,害得江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少年现在都还有一肚子的火,阴阳怪气的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都快高考了,也不知道消停,你知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江家的脸都不够你丢!” 这些话江纯并没有乱讲,在温希恩高一的时候,有位男同学一直尾随着他。 当时温希恩是为了帮老师整理试卷,他不想让江纯多等,就让江纯坐车先回去。 可就在他回去的路上,有位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长相清秀的男同学捧着一束玫瑰冲过来,磕磕绊绊的告白,话还没说完,脖子都红了。 温希恩当时很懵逼,但还是礼貌的拒绝了,没想到看起来害羞青涩的男孩脸色一下变了,把手里的玫瑰就往温希恩身上砸,人也扑了过来,温希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在身下。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男孩那张癫疯又诡谲的表情。 让当时的温希恩做了半年的恶梦。 可是现在温希恩已经没有心思应付江纯,所以他没有讲话,想直接上楼。 “温希恩!” 江纯低吼道,他的呼吸有点急促,明显被温希恩的沉默气个半死,他想找个发泄口,于是开始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江家的狗,你凭什么不理我,你不是最爱装好哥哥吗?现在没人了就露出了真面目,虚伪的混蛋!” 少年越说越激动,他步步紧逼,把温希恩抵在墙上,双手紧紧的锁住温希恩的肩膀,到底是个少年,到后面竟然说到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大狼狗。 温希恩只觉得口中发苦,哪怕是江纯这样谩骂,他依旧温柔的说道:“江纯,我是你哥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这温柔的语气,让江纯乱了分寸。 在黑暗中,江纯的眼眸暗沉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抓着青年削瘦的肩膀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温希恩只感觉到一股薄荷味扑来,眼睛处落下了柔软温凉的触感,温希恩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 他僵硬的一动都不敢动,耳边响起少年低低的,还带着鼻音的声音:“哥哥……真好,哥哥真善良。” 上一秒温声软语,下一秒就撕下了伪装。 “哈哈哈。” 少年发出愉悦又充满恶意的笑声,明明声音还带着可怜的鼻音,可却让温希恩的心如坠冰窖,他甚至还可以都想像到少年脸上的神情,少年嘴角的梨涡一定是软甜的。 “我真的好感动啊,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着么说,温希恩,你装的不累吗?好哥哥?” 江纯似乎觉得特别好笑,笑的整个人都在发抖,那笑声让温希恩听着格外的不舒服,更让他不舒服的是江纯的话。 江纯的额头与他的额头相抵,冷声的说道“温希恩,你配当我的哥哥吗。”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9) “你和你妈都不过是江家的一条狗,狗就应该有条狗的样子。” 这句话羞辱至极,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同等的地位,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争吵,但以往温希恩都不会说话,但这次温希恩是真的生气了。 他对江纯很失望,他以为只要一步一步的忍让和包容就能让江纯接受他这个哥哥。 可是他努力了将近十年,他们的关系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恶化。 温希恩抿紧了唇,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怒火,说出来的话却冷淡:“幼稚。” 说完这句话,温希恩就用力的推开他。 可没走几步楼梯就被少年粗鲁的拽住了,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谁幼稚?” “松手。”温希恩淡声道。 这冷淡的语气没由来的让江纯心一慌,温希恩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他只能狠狠的拽着青年,发狠的质问:“我不松,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温希恩一直以来的包容和温柔让少年有恃无恐,让少年变本加厉。 “滚开。”温希恩挥开了他的手。 在黑暗中,他们对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安静的可以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 温希恩没有在理会他,转身上楼。 独留在原处的江纯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过了许久才喃喃的自言自语:“我才不幼稚……” 后来温希恩很少见到江纯,早上去叫他起床但房门反锁了,放学也不坐车,天天三更半夜回来,哪怕碰到了也和没看见一样,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僵。 温希恩刷着数学题感觉后背被人戳了一下,他侧过头,轻声的询问:“怎么了?” 牧野凑上去说:“我下午有一场比赛,你来吗?” 看了一眼还没有解出来的题目,温希恩摇了摇头:“下次吧。” “好吧。” 牧野失落的趴在桌子上,视线留在前面的青年身上,挺直的背,鸦色的发丝衬的露出来的后颈更加雪白细腻,他这么看着竟然看了一节课。 看的牧野心痒痒的,他忍不住伸手掐了掐青年的后颈。 细腻光滑的感觉让牧野想摸的更多一点。 青年把脖子缩了起来,似乎觉得痒。 牧野还总是乱摸,甚至更加放肆,竟然跃跃欲试的想伸进衣服里面去。 温希恩没有回头,而是轻轻的拍了拍牧野滚烫的手背。 牧野假装不懂,直到温希恩回头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才灿笑一声,收回了手。 指尖悄悄又缓慢的摩挲了几下,像是在回味,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嗅着指尖,果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漆黑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的暗了下来,性感的喉结细微的滚动了一下,牧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不正常。 下午收拾书包的时候温希恩想到牧野下午有比赛,他先去商店买了两瓶矿泉水,才去了操场。 操场的人已经很多了,让温希恩有些抗拒,他走到一颗大树底下,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也可以看个大概。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0) 夏日中旬,篮球场一片火热,穿着白色篮球服的高大男生冲破对方的封锁,前面穿着黑色篮球服身形挺拔的少年挡住了他。 牧野向前一顿,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调整好了双脚,蹬地而起,长腿,劲腰,整个身线都绷成一条利落流畅的曲线,手腕微压,篮球脱手。 在篮球快要进框的那一刻,被黑色球服的少年一手拍了出去。 口哨声响起伴随着欢呼声,牧野顺手撩起短袖下摆擦去脸上的热汗,这个动作让他露出一截劲瘦的腰,汗水浸湿了麦色的皮肤,像是丝绸一样光滑,腹肌线条清晰,性感的收束在低低耷下的裤沿中,让在场的女生不由的红着脸惊呼。 牧野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这些热烈的目光,少年眉目俊郎又充满不符合这个年龄该有的侵略性。 “那三班的陈嘉挺厉害的。”旁边的一个男生喝了口水,对着牧野说。 牧野低垂着眼眸,有点漫不经心,这时候的牧野完全没有在温希恩面前的嬉皮笑脸,他的眼睛很黑,在加上狭长的眼眶,给人一种如同被野兽盯住的毛骨悚然。 牧野很高,原本想收拾东西走人,结果不经意间瞥见一道娇小的身影。 少女抱着体育器材,白皙的脸颊泛红,她长得并不好看,只能说是清秀。 但牧野就是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了目光,牧野追了上去,眼里只有那位少女,一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 就这么与温希恩擦肩而过,温希恩脸上的笑意一僵,他原本以为是向他跑来的少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温希恩转过头,看见长相英俊的少年追上少女,少年笑的很羞涩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少女红着脸把手里的体育器材递给了少年。 一男一女,一个高大一个娇小,在黄昏下格外的般配。 温希恩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紧紧的抿着淡色的唇瓣,这是温希恩第一次尝试到嫉妒。 “陈嘉,那不是温希恩吗?” 穿着黑色球服的少年仰头喝了把水一口喝完,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身形修长削瘦如同高洁的青竹的青年格外的显眼,陈嘉几乎一眼就能看到,他眯了眯眼,把空瓶捏得劈啪作响。 但下一秒陈嘉就措不及防的与青年撞上了视线,这让原本漫不经心的陈嘉呼吸一滞,他楞楞的看着温希恩走了过来。 “喝水吗?”温柔如泉水一般声音有点淡漠。 陈嘉的视线移到那只修长苍白的如同青葱般白嫩的手。 按理说陈嘉应该不会接的,因为他不会随手接别人的东西,但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接过了。 指尖相碰,酥麻的感觉如电流般从指尖蔓延到全身,陈嘉声音沙哑:“谢谢。” 温希恩敛着眉,越过他走了。 他一走,那些穿着黑色球服的男生就沸腾了起来。 “我去,陈嘉你和温希恩认识啊?还专门来送水!” “那温希恩不愧是校草,长得真是……”说着男生竖起大拇指,一脸垂涎。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1) 陈嘉只是垂着眼睫,晦暗不明的盯着矿泉水。 不同陈嘉那队的人,穿着白色球服的男生面面向觎,温希恩不是和牧哥关系好吗? 他们几个在篮球场等着,牧野没过一会就来了。 几位男生见牧野脸色柔和都开起了玩笑,神色暧昧的看着他。 牧野笑了笑,任由他们乱叫,收拾东西的时候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牧哥,你是不是看上了那学霸啊?” 后面的男生哄笑一片。 牧野摸了一把短短的头发,单肩背着书包,模样懒散:“就你屁话多。” 男生知道牧野不想聊这个话题,于是灿灿的转移了话题:“牧哥,你不是和温希恩关系很好吗?怎么不见他给你送水?” “他回家了。”牧野边走边说。 男生一脸惊讶:“没有啊,刚才我好看到他给三班的陈嘉送水呢。” 牧野猛的停下了脚步,侧着脸,面无表情的问:“你说什么?” 男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刚才的确看到他给陈嘉送水,不信你可以问他们,我,我可没乱讲话。” 话音刚落,牧野的脸色就黑了,心情恶劣极了,他烦躁的皱着眉,咬紧了牙关。 这算什么?看他比赛没时间,倒是有时间给别人送水了? 温希恩,你好样的! 男生见牧野的眼神越来越恐怖,弱弱的喊了一句:“牧哥。” 牧野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只不过神情不再懒散,添了几分阴郁。 刚下完早自习,温希恩就刚觉后桌一阵动静,牧野就把凳子移到他旁边,还有外面的位置比较大,也不会挡道别人的路。 青年坐的笔直端正,桌子上铺着一本资料书,侧脸雪白漂亮。 牧野二话不说就把他桌子上的书抽走,见青年的目光终于移到他的身上才满足了些,但只是一点。 牧野皱着眉,整张脸就看起来凶狠了,压迫感十足,语气冷冷的:“你昨天下午放学去哪了?” “回家了。”温希恩不想多说,他想把资料书抢回来,牧野就把手臂伸高,少年长手长脚的,温希恩根本碰都碰不到。 牧野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加重了语气:“我是问放学后你去了哪里。” 青年无奈极了,他叹了一口气,温声的开口:“牧野,我和你不同,我不是特长生也不是艺术生,我没时间和你耗了。” 牧野对温希恩很好,好到让他不得不多想,他以为自己在牧野心里是不一样的,但现实让温希恩猛然清醒,他下意识的忘掉不愉快的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这也是温希恩一如既往逃避的方法,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 牧野嗤笑一声,暗着一双眼眸,意味不明的说:“没有时间和我耗?就有时间和别人耗对吗?” 对于他阴阳怪气的话,温希恩没有生气,只是轻声的喊了一声:“牧野。” 这一声,让牧野的心还是软了,但他又很烦躁,于是狠狠的掐了一把青年的脸,雪白的肌肤一下子就出现了红痕。 牧野骂道:“没良心的家伙。”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2) 温希恩在家里刷题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江纯。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他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很着急,语速很快:“喂,我是江纯的同学,你弟弟喝醉了,和别人打起来了,对方人挺多的。”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温希恩听了半响才听明白他讲了什么。 问了地址,温希恩换了衣服就匆匆的赶过去。 他一下车,就有专门的服务生领路,这个地方是个大型的ktv,服务生把温希恩领到包厢门口就离开了。 在进去之前温希恩为了以防万一给江家的打了电话。 推开包厢的门,他快步的走进去,厚重的檀木门也关了起来。 里面的场景让温希恩一下子怔住了,花红柳绿的酒,昏暗的灯光显得暧昧,沙发上坐着将近十个人,气氛很安静,安静的不同寻常。 温希恩在地毯上发现了蜷缩着的江纯,少年是背对着他的,只能看见他颤抖的背梁。 这是温希恩第一次见江纯这么狼狈。 一向温柔的青年终于冷下了脸,他冷声道:“你们想怎样?” “温,希,恩。”低哑又充满磁性的声线一字一顿,如同在嘴里咀嚼了许久,听的人耳朵发麻。 坐在沙发中间的少年抬眸,与温希恩对上了眼。 温希恩不知道这位少年是怎么认识他,反正他是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季凉川的眼睛半眯着,神色慵懒,像是没有睡醒一样,“我和江纯是同学,我听说过你,你的弟弟耍酒疯耍到我的面前来,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在追究,但是……” 他微微歪了歪头,勾起了唇角,整个表情都危险了起来:“你得把杯酒喝了。” 温希恩的心思到底是单纯的,他没有想那么多,直接把那杯酒喝了。 温希恩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吸引人的眼球,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青年身上。 青年穿着简单的白短袖,秾艳又苍白的容颜,偏偏他的眉眼十分温柔,背梁永远挺的直直的,如青竹一般,与这个包厢格格不入。 温希恩在学校很出名,包厢里的人也都是学校的,在这里没有人不认识他。 如果温希恩是好的代表,那这些人就是坏的代表。 平时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人,在这里,只要他们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温希恩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他直接走过去把江纯扶起来,顺便检查身体有没有受伤,让温希恩惊讶的是。 江纯一点伤都没有! 相反温希恩感觉脑袋有点发晕,他脚步一个踉跄,身体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 这时候,温希恩才反应过来,那杯酒里有问题,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哪怕是这样,温希恩还是挡在江纯的前面,他勉强的站直,整条腿都在发软。 “你骗我?”温柔的声线敷上了一层薄冰。 季凉川笑了,他觉得此刻温希恩的表情特别好玩,笑的像是搞恶作剧的孩童,天真又无邪。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3) 他的表情无辜极了:“我可没有骗你,你可以带着你的小弟弟走,但……前提是你有力气走。” 少年觉得好玩极了,慢慢的起身,他的身高很高,身材比例很好,坐的时候没有发现,一站起来就突出来了。 他步伐散漫的走过来,用看物品的目光打量着温希恩,少年猛然的凑近,歪着脑袋,迷恋的看着青年的眼睛。 那双眼眸,纯澈干净的可以清晰的倒影出自己的影子,哪怕现在青年很生气愤怒,但眼底的深处是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季凉川涌出一股强烈的情绪,他想捏碎那片温柔,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浓烈的情感,仿佛有蛰伏着的野兽正在苏醒。 季凉川的情感从小到大都很淡薄,没有什么能勾起他的兴趣和yu望,就像一个感情缺失的人,所以就养成喜欢刺激的游戏,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有些快感。 再加上季家很好,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简直要什么有什么,不管犯了多大的错,有的是人帮他铲平。 所有人以他马首是瞻,他从出生就众星捧月。 少年出手按住了温希恩的肩膀,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再加上季凉川手劲很大,温希恩措不及防的被他按跪了。 双膝撞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温希恩微微的颤抖,额前的发丝被汗湿,苍白到病态的脸上露出冷漠的神情:“你想做什么?” 季凉川弯着眼眸,像月牙儿一样,眸里的深处却是啐了毒似的。 他无法无天惯了,现在他只想把青年眼里的光斩碎,满眼绝望的青年一定会更加让人心醉。 “温希恩,温学长。”少年的声音极其温柔,说出来的话与之相反,残忍又恶毒:“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看不惯你,我想撕碎你。” 少年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可以让包厢里的人都听的见,几乎所有人的惊讶极了,季凉川平时玩的疯,但也只是在游戏方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活的东西感兴趣。 但他们依旧是看热闹的心态。 蜷缩在温希恩身后的少年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完全没有刚苏醒的迷茫,眼底的暗色几番变化翻滚,最后才落成一片混沌的晦暗。 季凉川的手贴在温希恩的脸上,他的手很热很烫,手心还有汗。 那种如同被毒蛇般缠上的触感,让温希恩格外的排斥,他厌恶的扭过头。 季凉川眼眸一暗,粗鲁的掐住他的脸,指尖从青年的眉间摸到了嘴角。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诡谲压抑。 “嘶!” 温希恩咬着他的指尖,毫不留情,血腥味一下子就蔓延到口中。 脸颊被用力的掐住,两腮又酸又痛,温希恩不得已松了口。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包厢里响起。 温希恩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额前的发丝凌乱的遮住了眉眼和眼睛,露出来的苍白的肌肤马上浮现出红痕。 “我艹。”季凉川揪住他的衣领,神色暗沉:“你敢咬我?”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4) 头发被汗水打湿,几绺黑发黏在白净的额头上凭添几分脆弱,精致高挺的鼻子和形状完美的唇瓣,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底毫无波澜,好似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季凉川放在眼里。 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看待的季凉川自然是忍不了。 但下一秒他又突兀的笑了起来,揪着衣领的手往后一推,温希恩由于惯性往后一倒,却没有倒在地上,而是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温希恩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原本暗淡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 转过头,就看见长相精致白嫩的少年笑着,嘴角的梨涡凹起,软软的,声线沙哑:“哥哥。” 青年如同看到救星一样,激动的抓着少年的手臂,哑声道:“江纯,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青年激动的语无伦次。 江纯满含笑意,完全没有半点慌乱和动容,他伸手搂住温希恩的脖子。 “回家?为什么要回家?哥哥留在这陪我玩吧。” 温希恩懵了,脑子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问:“玩?” 他缓过来才明白了,江纯骗他,江纯想看他的笑话,一切都是假的! 他就像条狗一样,被他们耍的团团转。 少年见青年原本亮起的眼眸也暗了下去,不知为何,江纯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江纯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把脑袋埋到青年的脖颈处,闻着熟悉的清香,尽量忽略莫名的情绪。 咬牙切齿的说道:“温希恩,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 温希恩感受着喷洒在肌肤上的气息,疲惫的闭上了眼,“江纯,我是你的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季凉川挑着眉,笑的漫不经心,笑意不达眼底:“不过是江家的一条狗,算哪门子的哥哥。” 不悦,暴躁的情绪让江纯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当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又不能接受。 温希恩缓缓的低下了头,露出了纤细雪白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他沉默了下来,不想再说废话自取其辱。 最后还是江家的人来了,才把温希恩带了出来。 江纯想到温希恩最后看他的眼神,急躁的走来走去,他猛地回头看依旧悠哉悠哉的季凉川。 慌张的问:“我们会不会把哥哥吓过头了吧,我没想伤害他的。” 多么单纯到愚蠢的话,差点让季凉川笑出了声,“怎么会呢,你哥哥那么温柔,只要你哄哄不就好了嘛,再说,我们也没有做什么。” 江纯紧皱着眉,到底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他有些害怕,怕温希恩记恨上他,但想到青年温柔的性格也就没有那么恐惧,又觉得终于打破了青年温柔的面具而感到兴奋。 季凉川把他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他闭上眼睛,上半身往沙发上倒,脑海里浮现出青年那张苍白秾艳,眉目温柔的脸。 不知道撕碎了温柔的表面,里面会是如何的风景。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5) 温希恩以为江纯这段时间不会来找他,没想第二天晚上江纯就找上了门。 少年穿着纯白的睡衣,双手紧张的揪着衣角,声音又软又细:“哥哥,我可以进去吗?我……有话对你说。” 江纯还是怕青年不理他的,不知为何,他格外的受不了青年视他如空气一样,温希恩太温柔了,他哪怕生气都是无声无息的。 这次也是如江纯所料,模样苍白的青年犹豫了一会就让他进去了。 温希恩的房间他来过很多次,他整理脸上的表情,一转身就急切的抓着青年的手,眼睛红红的。 “哥哥,对不起,我只是看不惯你不理我,我没想伤害你的,我真的没有……” 话落,少年近乎哀求又彷徨的注视着青年,这里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也只有江纯自己知道。 温希恩抿紧了淡色的唇瓣,低敛着眉,看似冷淡无动于衷。 但却让江纯敏锐的察觉到了青年有一瞬间的僵硬。 少年的泪珠一下子滚落了下来,他低着头,细细的缀泣,说起话来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 泪水滴在了温希恩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青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浮上了温柔,他托起少年的脸,用指尖轻柔的擦着少年脸上的泪痕,仿佛对待什么珍宝似的。 声音轻轻的:“我不怪你,江纯,不要哭了。” 江纯知道,青年是最怕他哭的。 从小到大,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他一哭,青年就会去条件的包容他,纵容他。 他一边理所当然的享受青年的温柔,一边又不断地任意践踏。 温希恩他太好哄了,好哄到让人得寸进尺,践踏他的温柔。 少年破涕而笑,依赖似的搂住了青年的脖子,下巴搁在削瘦平直的肩膀上。 在青年看不懂的视线里,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完全没有半点可怜,反而还得意起来。 江纯自认为,他在温希恩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毕竟他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不是吗? 这次的联考,温希恩考的很不好,连全校前十都没有挤进。 紧张,越来越紧张,看着高考倒计时,温希恩的瞳孔缩了一下。 在考试时期,他就感觉无比的焦躁,晚上睡不着,明明这种题型已经做了很多,但考的时候就是想不到,脑袋跟卡顿了一般。 温希恩呆呆的盯着成绩单,没过一会班主任就叫他去办公室。 青年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淡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牧野看温希恩不对劲的样子,担忧的问:“希恩,怎么了?” 青年看着成绩单都看了将近一节课了,牧野也看他的背影看了一节课。 温希恩勉强的笑了笑:“没事。” 他不愿意多说,就去办公室。 牧野盯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随后坐到温希恩的位置上,拿起桌子上的成绩单看了看。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6) 考的也不差呀,对于牧野来说已经算很好的了。 “这次考试,温希恩好像才全校二十多名诶!” 另一个女生惊讶的说:“啊?温希恩一直都在全校十名之内吗?” “不知道啊,你没看到班主任发成绩单的时候看温希恩的时候,啧啧啧,脸都黑了。” 班主任很看重温希恩,但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在办公室,班主任的确黑着一张脸,语重心长的说了些话。 温希恩深深的低着头,像罪大恶极的被人公审的囚犯。 班主任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给温希恩的母亲打了电话。温希恩的母亲也往往注重孩子的成绩,也经常会打电话询问,他觉得毕竟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一点点小差错,都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情绪和心态。 每次联考一如不如一次,怎么能让人不着急?班主任的语气很委婉,很客气,意思就是温希恩的成绩下滑的太厉害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希望多和孩子沟通沟通。 打完电话后,班主任依旧没有放过他教育的痛心疾首。 陈嘉到办公室来送资料,刚好看到这一幕。 青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的笔直,以他这个角度看不清温希恩的表情。 但他猜想青年的表情一定不太好。 和他一起收拾资料的男生倒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有些同情的低喃:“温希恩太惨了。” 陈嘉收回了目光,把资料放在数学老师的桌上,再出了办公室,他突然出声:“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生一愣,反应过来不确定的问:“你是说温希恩?” 见陈嘉点了点头,男生觉得奇怪,但还是忍不住吐槽心里的八卦说道:“你没有看成绩排名榜吗?” 陈嘉一向不太关注这些,关注的只有自己的成绩,但他的脑海里又浮现青年温柔的眉眼和那永远站得笔直的背影,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翻起了波涛汹涌的浪花。 那个男生一看陈嘉的表情就知道了肯定没看,于是他悄咪咪的凑过来八卦的样子:“就那九班的温希恩,成绩一直都在全校前五名,长得又好看,反正在这学校超级的出名,还被誉为一中的校草,主要是人还超级优秀,几个老师好像都很看重他,你猜他这次考的怎么样?” 男生挤眉弄眼,还不等陈嘉说话,就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他既然考了二十八名!没看到他班主任那个表情啊?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陈嘉不由自主的瞥了一下眉,声音听不出情绪:“谁都有失误的时候。” 男生的性子大大咧咧的,说起话来也直白的很:“那不一样,也不看看温希恩他是哪一类人,反正反差还是挺大的,如果我是老师,我也受不了我最看重的学生一下子变差了那么多。” 话音刚落,男生就感觉空气一冷,他一抬眸,就对上了陈嘉幽幽的目光,明没有什么表情,却愣是让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7) “温希恩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讲。” 少年的声音清朗而沙哑,眉目略懂高傲冷淡。 等男生回过神之后,走廊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纳闷的骂了一声:“什么人呐,我不就随便说说嘛,神经病。” 等到了上课,班主任才肯放他走。 但是哪怕是出了办公室,温希恩依旧没有松一口气,他低着头,魂不守舍的模样。 肩膀突然被人狠狠的一撞,温希恩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一个不稳,竟被他撞倒在地。 被摔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青年双手往后撑在地上,抬起眼睫,眼底的神色还是迷茫懵懂。 青年反应慢一拍的盯着把他给撞倒了的人。 “学长没事吧?真不好意思。”少年的声音低哑又富有青涩的声线没有一点歉意。 季凉川逆光而站,裹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单手插在裤兜里,神色玩世不恭。 走廊这么宽,而且还没有多少人,撞人的力度又那么大,明显就是故意的。 温希恩没有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这无视的态度着实让季凉川来火,他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青年转头就走,好似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我艹! 季凉川疾步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神色都有些扭曲了:“老子和你说话呢,你他妈的没长耳朵啊?” 身为一个豪门世家的太子爷,季凉川却完全没有该有的绅士气度,脏话张口就是,就像个地痞似的。 路过走廊上的人都会好奇的往这边看,但当看到是季凉川这个小霸王之后,又瞬间把脑袋给缩了回去,不敢再看。 相比他的激动,温希恩倒是格外的冷静,他也不想多说,直接冷冷的道:“松手。” 季凉川非但不松手,还加大了力度,直接把他往后推抵在墙上,狠狠的说:“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你是不是贱啊?”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温希恩面无表情。 季凉川:“……?” “哈?”少年嗤笑一声,黑着的脸绷的死死的,怒火来势汹汹。 他觉得他此刻在青年的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现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 少年从来都没有这么气过,他从小感情就淡薄,有什么东西和事情可以值得他这么生气和涌出这么激动的情绪。 温希恩看少年气得好像要背过去的样子,有些无奈:“你现在可以好好的介绍一下,学弟。” 青年就是这样,温柔的像似如沫的春风,只要没触碰到他的底线,就会给予温暖,让人心甘情愿的溺毙在他温柔的陷阱里。 年轻气盛又青涩的年龄,没有谁能抵抗的住。 季凉川注视着青年温柔如画的眉眼,竟然罕见的不知所措,舔了舔干燥的唇。 “温希恩,我高二七班的季凉川。” 少年个子很高,这样抵着温希恩,他的清瘦的身子就完全的被少年笼罩了。 甚至他吐出来的气息温希恩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8) 他刚说完话,上课的铃声就响起了,季凉川也恢复了以往的懒散而漫不经心的状态,如果忽略他略红的耳尖的话。 “我……”季凉川看着青年苍白秾艳的脸,喉咙有些干燥。 肩膀被人用力一拽,季凉川措不及防的被他拽开了。 身形高大的少年语气着急的问:“希恩,你没事吧?” 牧野在教室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人,为班主任还没放人,结果就看到青年被人按在墙上,距离还靠的特别近。 一看就知道来找茬的。 找茬就找茬嘛,需要靠的这么近吗? 温希恩对他摇了摇头,然后越过他走到满脸阴郁的季凉川面前。 牧野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他还保持着背对着他们的姿势,眼眸却已经暗了下来。 季凉川愣愣的看着青年,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季凉川,是个好名字,我马上要高考啊,没有时间再和你玩了。” 青年的温柔并不是只有外表,他的温柔和良善是刻在骨子里的,他把少年前几天做的很过分的事情比做是玩,好似从来都没把这种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季凉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下来。 少年笑了,不自知的带了些疯狂,他深深的注视着青年干净清澈的眼睛,哑声道:“那我等学长高考完了,再来找你玩啊。”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他的步伐懒散,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曲。 “你和他很熟吗?”背后响起低沉的声线。 温希恩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 牧野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好似不经意的问:“你怎么会和这种人认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少和这些人来往。” 温希恩随意的道:“他本性不坏,而且我跟他也不熟。” 牧野表情微冷,刚想发脾气,就见温希恩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愿意再多说的模样:“上课了,我们去教室吧。” 牧野感觉脸上的表情维持不下来了,他一直把温希恩当做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当做不一样的存在。 可是,温希恩对谁都这么温柔,对谁都那么好,这让他觉得很不公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痛恨青年的温柔。 牧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不熟凑的那么近干嘛,两个大男人也不嫌恶心。” 温希恩一回头,见牧野还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温声喊了一声:“牧野,走啦。” 牧野抬起头,笑着追了上去,强势亲密的搂住了青年的脖子,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的粘着一个男的有什么不对。 温希恩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着青年笑,牧野也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这样的好心情直到回到家才截然而止。 客厅里,温母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腿上放了本杂志,她甚至连眼都没有抬,就对着温希恩说:“上楼。” 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温希恩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母亲,闷声的上了楼。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19) 温希恩回到房间焦躁的来回走动了一会儿,等心静的下来才到桌子上写试卷,然而做了不到两道题,他就做不下去了。 房门无声的打开,温希恩听到脚步声,一转头就对上了温母冷淡的视线。 他身体一僵,赶紧起身,踌躇的叫了一声:“妈妈。” 温母在小沙发坐了下来,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 她向青年的方向招了招手,温希恩低着头站到她面前,淡色的唇瓣紧抿着。 气氛安静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老师今天给我打了电话。”温母淡淡的出声打破了安静。 听她这么说,温希恩的头垂得更低了。 温母的脸色很冷,美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情绪:“你上次是怎么和我保证的?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还考了这么点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温母的声音是比较软的,但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刺耳。 从小就优秀的温希恩其实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奖励,哪怕再优秀也达不到温母心目中的标准。 温希恩无措又紧张的抓着衣角,轻轻的道:“对不起,妈妈。” 他的道歉并没有得到母亲的宽容,反而让温母更加的厌烦:“温希恩,我对你很失望。” “妈妈……”温希恩慌了神,他半蹲着,依赖的抱着母亲的腿,一向温和稳重的脸上出现了孩童般慌张的神情,声线哑了下来:“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我下次一定会考好的,妈妈……” 温母冷眼看着,她其实就是这样,小时候温母就管温希恩管的严,但并不是死管,她对温希恩很好,特别好,好到让人只记得她的好。 对于从很小就是单亲家庭的温希恩来说,母亲是占据他生活中的重要一部分,导致他精神上有些过度的依赖母亲,这也是温母一手促使而成的。 青年软声的诉求,温母无动于衷。等到青年红了眼之后,温母才装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轻柔的摸着青年柔软的发丝,又恢复了以往和善温情的样子:“希恩,妈妈是为了你好,你争点气好不好,妈妈只有你了。” “妈妈……”温希恩起身抱住身姿娇小的女人,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到时候我们离开江家。” 温母脸色一僵,离开江家这辈子都不可能,但她不会傻傻的说出来,只是温柔安抚的拍着温希恩的背。 江家…… 经过了这次的谈话,温希恩有了目标,完全把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上,天天复习到凌晨两三点已经是常事了。 学习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再又一次的联考的时候,他直接考了全校第一,而且与第二名拉了将近十分。 发成绩单的时候,班主任笑的眼睛都找不到了。 看到成绩单,温希恩露出了半个月以来最畅快的笑容。 牧野凑了上去瞄了一眼,惊讶的瞪大的眼睛,直接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笑的一脸灿烂:“不错啊,你这个臭小子,咋这么牛逼呢。” 青年仰着头对着他笑,整个眉眼都好像都生动了起来,白到透光的脖颈,娇嫩的肌肤和牧野常年打球晒成小麦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生的皮肤怎么会这么白。 含着笑意的柔和嗓音如清风般拂过,“阿野,我好开心啊。”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0) 阳光洒在青年的身上,为他的半张脸渡上了一层金光,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在眼睫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 那笑容刺激着牧野的视觉,喉咙干涩的滑动了两下,他不动声色地拉近了距离,装似不经意的问:“过两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日子。” 温希恩装傻:“什么日子?” “喂!” 少年紧锁着,眉满脸不开心:“你自己想啊,你不会忘了吧?” 英俊的脸上还顺带露出阴森森的笑。 捏了捏少年的脸,温希恩温声道:“怎么会忘了呢,你生日在哪里举行?” 牧野任由他捏着脸,狭长漆黑的眼眸浮现出细细的光亮,他可能都不知道,他每次看着青年的时候,眼睛好像会发光似的。 “最近东街那边开了个新酒吧,我准备就定在那里。” 温希恩没有意见:“可以。” 牧野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短短的头发,吱吱语语的说道:“就……就那一班的女的,我想邀请她。” 面容俊朗肆意的少年巴巴的眨眨眼,像个大狗似的:“可我不好意思说,你能不能……” “……滚。” 心里的喜悦一下子退了下来,温希恩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毫不犹豫的拒绝。 “希恩,好希恩,我是把你当做最好的兄弟才让你去的,你就替我说说吧,好不好嘛。” 他的声线闷闷的,甜腻的好像可以拉出丝儿来,脑袋还在温希恩的脖颈处乱蹭着,短短的发丝有点扎人。 旁边的同学都憋着笑,仿佛看见一只大狗在猫的身上撒娇。 温希恩深吸了一口气,被他磨的答应了下来。 等下午一放学,牧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他来到一班门口,温希恩一脸不情愿。 高三一班的教室还有很多人留在班里写作业,扫了一眼就看见肌肤白皙,长相清秀的女生坐在第三组靠窗的位置,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在认真的写着作业。 温希恩不太想过去,可少年又在旁边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快进去。 冷眼瞥了他一眼,温希恩就走了进去。 牧野走到窗户那看,他个子很高,轻而易举的就可以从窗户外看到里面的场景。 他以为温希恩说一声就会出来。 结果青年走到女生桌前,敲了敲桌面,女生迷茫的抬头。 他们就这么两眼相望着,温希恩惊讶的望着女生,其实从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女生很眼熟,如今凑近了看,才发现他们俩的眼睛很相似。 林暮雨只是被青年那张雪白秾艳的容颜惊的忘记了思考。 一时间他们就不自觉的看了对方许久,等两人回过神同时尴尬的红了脸。 林暮雨望着红了耳尖的青年,软声道:“温同学,有什么事吗?” 温希恩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脸色冷淡了下来,但还是温柔的把话给带到了。 林暮雨先是惊讶,然后原本泛着红晕的脸更红了,她羞涩的答应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少女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刺痛了温希恩的眼。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1) 看着女生娇羞的模样,温希恩只感觉窒息的痛感传遍了全身,手指慢慢的攥紧,但他表面上依旧温和礼貌的与女生道了别。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教室却很安静,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坐在第二组的少年,从青年进来的那一刻,视线就一直黏在青年的身上。 他看到青年走到一位长相平凡的女生身边,含情脉脉的对视了许久,两人都红了脸。 陈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内心那结冰的湖面犹如被触动一般裂开了一条划痕,墨色的眼睛阴沉沉的翻涌,下颌线紧绷着,莫名其妙的怒气和强烈的嫉妒让陈嘉冷漠的外表差点维持不住。 视线再次回到课本的时候,他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看。 等出了教室,温希恩紧攥着的手指才缓缓的松开,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抬头就对上了牧野面无表情的脸。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少年拖拽着走了,少年的腿长,步子跨的大,步伐又急促,温希恩只能跌跌撞撞的被他拉着走。 “阿野,你慢点。” 牧野置若罔闻,拑着青年的手劲不自觉的加大。 温希恩被他拉到小树林里,手腕上出现了鲜红的指痕,温希恩也有些气了,不满的说道:“你干嘛?我不是帮你问了吗?” 牧野沉着一张脸,眼底盛起的是满腔怒火和讽刺:“问个这个会脸红吗?温希恩,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最好不要动不该动心思。” 他的脑海里一想到温希恩红着脸和女生两眼相望时,就控制不住心底的戾气。 牧野最了解温希恩了,他为人虽然温柔,但却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可……他刚才看林暮雨的目光是不一样的,又联想到以前他一提到林暮雨,青年的脸色就不太好,一个猜测油然而生。 这种特殊的待遇,让牧野沉不下气。 “怎么?你还怕我跟你抢吗?”温希恩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牧野心乱如麻,浓眉紧紧的皱着,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脸色阴沉,狭长漆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他,冷喝道:“温希恩。” 温希恩咬着唇,倔强的看着他,手指微微的曲起搅弄着衣服下摆的动作彰显出他的不安。 牧野见状,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脸色越来越阴沉:“你要是动了不该动的人,不要怪我跟你翻脸。” 话一说出口,牧野就后悔了,他只是想让青年一直维持这个状态,温希恩这么单纯无暇,他不想让这个青年被他人染指,他不想让青年变脏。 林暮雨也不行。 温希恩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的道:“你为了她跟我翻脸?” 望着青年苍白的脸,牧野就更加的烦了,他粗鲁的抹了一把脸,直接转过身背对着温希恩。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青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的有这么莫名变态的想法。 自从遇见了温希恩,他就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奇怪。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2) 手被背后的青年小心翼翼的牵住,牧野却如同触电一般甩开了。 瞬间安静下来的气氛,蒙蒙的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了他们的动作。 “阿野……” 温柔的声线最终妥协了下来。 但牧野却不敢回头看,他怕一回头,就将会被拉入无尽的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牧野狠狠的闭上眼,等睁开眼的时候,他不再理会背后的人,抬脚就走了。 温希恩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牧野越来越远的背影。 天空也很应景的乌云翻滚,蒙蒙的细雨飘落了下来,犹如千万条银丝,荡漾在空中。 一声雷响,雨越下越大,还伴随着狂风。 温希恩没一会儿整个人都淋湿了,雨水滑到眼睛里,刺痛得让他睁不开眼,在狂风大雨中青年,修长的身形犹如一棵苍苍而立的翠竹,好似永远都折不弯。 雨水突然被一把黑伞挡住,发出细细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温希恩空洞的眼珠动了动,转过头,视线里闯入了一张清俊白皙的容颜。 陈嘉下意识的抿着唇薄唇弯出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但温希恩只是沉默的别过头,继续盯着牧野消失的地方。 陈嘉的眼眸暗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一僵,手却擅作主张的握住了青年的手腕。 触手的皮肤滑嫩冰凉,丝绸般细腻的触感直达心底,好似稍微就能捏碎。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任由他牵着走,长长的睫毛滑落一滴水,像是雨水,又像是泪水。 而他们走了没多久,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从淅淅沥沥的大雨中出现。 牧野单手撑着伞,步伐匆匆的赶来,地上的水渍染脏了他的校服裤脚,他是跑过来的,伞根本就没有遮到什么,校服全都湿透了,脸上沾满了雨水。 “希恩,温希恩!” 少年嘶声的大喊,与雨声揉杂在一起,听的并不真切。 在雨幕中,少年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就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找不到回去的路。 从此以后,牧野与温希恩的关系和相处都变的很奇怪。 牧野表面上好像依旧和以前一样,但却从很多细节可以看出他的疏远和冷淡。 牧野依旧会笑着同温希恩讲话,却不会再有亲密的动作。 以前只要温希恩在身边,牧野就不会同其他朋友玩,而现在牧野身边围绕着一群朋友,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冷淡懒散的应付着,面对那群男生,偶尔笑着回应两句。 去食堂吃饭也不再是他们两个人,而是三五成群结伴一起。 就好像温希恩不再占据牧野心中特殊的位置,就好像和那些普通朋友没什么不同。 温希恩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他有好几次都鼓起勇气想把话说清楚,可是一对上牧野幽暗冷漠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不出一个字来,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教室去食堂。 “牧哥,干饭去不。”几个男生笑嘻嘻的走到牧野桌前。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3) 牧野刷着手机,从凳子上站起来,长腿一跨。 男生凑到温希恩面前,声音不由自主的变轻:“希恩走啦,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做作业也不迟。” 其实他们和温希恩并不太熟,只不过最近几天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才脸熟了,温希恩话不多,但存在感却是最强的,毕竟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往那里一站,就是中心。 温希恩捏紧手中的笔,抬头温柔的抿唇一笑:“不用了,你们先去吃吧,我先把这道题做完。” “别啊,吃完再来做吧。”男生一脸不赞同。 “是啊,是啊,又不急这一时。”其他人也苦口婆心的劝着。 温希恩只是笑着望着他们,在他们劝的口干舌燥,满脸期盼的目光下,温希恩还是不为所动的婉拒了。 要是其他男生,管他妈吃还是不吃,爱吃就吃,不吃拉倒,但温希恩就是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不去就算了。”牧野幽幽的开口,他单手插着裤兜,侧脸棱角分明,看都没有看温希恩一眼,就带头走出了教室。 几个男生也不好多说就跟上去,其中一个比较会察言观色的男生悄悄地问:“牧哥,你和温希恩是生气了吗?” 牧野紧抿着薄唇,神色晦暗:“我和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男生觉得奇怪,以前牧野整个人都恨不得粘在温希恩身上,巴不得融为一体似的,不少人打趣他们gey里gey。 现在吧,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反正就很怪异。 但男生看着牧野冷峻烦躁的脸,又不敢吭声了。 牧野排队打好饭,另外的几个男生已经占好位置了,乐呵呵地向他们挥着手。 端着饭坐过去,牧野就面无表情就吃着饭。 旁边的男生就叽叽喳喳的边吃边说。 牧野低着头大口吃着饭,他动作快也不显得粗鲁,没过一会儿就吃完了大半碗。 手臂被旁边的人碰了几下,牧野一个眼神斜的过去。 “牧哥,那个是希恩吧?” 牧野下意识的顺着方向去看,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眉目温柔如画的青年。 他出神地盯了许久,才发现青年身边有个欣长的身影。 牧野的眼神的凝滞了。 青年嘴角含着笑,轻声细语的和旁边的少年说着话,他们挨的很近,手臂碰着手臂。 不知旁边的少年说了句什么,青年的眼眸一亮,海棠色般娇嫩的唇瓣勾起弧度格外的赏心悦目,牧野看着温希恩脸上真实好不虚假的笑容,心头像是被重拳猛砸了一下。 牧野不愿再多看,微微垂眸,面无表情的咀嚼着嘴里的饭,每一口咀嚼牙齿都分外用力。 一个男生眼巴巴的说:“没想到希恩不和我们来吃,是因为有约啊。” 不知想到的什么,男生满脸疑惑的转头问还在低着头吃饭的牧野。 “牧哥,希恩不是和你的关系最好吗?怎么和一班的人混在一起,我总感觉你们最近怪怪的,你们不会闹掰了吧?”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4) “谁和你说我和他闹掰了?”牧野偏过脸,眉目中泄露了一丝戾气:“滚。” 男生被吓了一跳,瞬间没有再问下去的勇气,悻悻的说道:“对不起,牧哥。” 牧野心里憋了几天的闷气,嘴里的饭吃的食不知味。 温希恩身边的朋友不说全部,一半多牧野都认识,他不知道温希恩和陈嘉是怎么认识的,而且已经熟到可以一起吃饭的程度。 以前他和温希恩还不是很熟的时候,不管他再怎么死皮赖脸的缠着,温希恩都是不冷不热的,更不要说一起吃饭了。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才让他和温希恩的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了。 牧野捏着汤勺,越捏越紧,指尖隐隐发白,他再也忍不住突然起身,怒气冲冲的快步走向温希恩。 可距离还剩两米时,他又猛的停顿下来。 牧野望着青年修长消瘦的背影,无声的哈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真的魔愣了。 他和温希恩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也只能是普通朋友! 牧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的压住了来势汹汹的焦躁。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炽热,温希恩像是有所感觉到似的转过头。 他们四目相对,温希恩眼眸微亮,心中一喜,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牧野扭头就走了。 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里。 陈嘉也跟着停了下来,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青年的身上,贪婪的不放过青年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低声的问:“怎么了?” 温希恩失落的收回了目光,笑了笑:“刚才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中午都不能把答案算出来了。” 眉目精致冷淡的少年不再是目空一切的倨傲,而是微微的低着头,墨色的眼瞳里映着眼前人的身影:“这顿饭就当做是谢意吧。” 温希恩含着笑点了点头,去排队打饭,没有再讲话。 明明是温柔的神情,却让陈嘉察觉到青年不动声色地疏离,这种感觉让陈嘉很不舒服。 . 在这个星期最后一次模考结束后,学校终于肯让高三年级放假,牧野的生日刚好赶到放假时期。 这次生日宴会邀请了全班人,还有别班玩的比较好的,牧野家里并不算有钱,但也算小康,他手头也存了许多钱,办个生日宴会倒是绰绰有余。 地点就定在了东街新开的酒吧。 随着黑夜的来临,包厢里的人也都来的差不多,包厢里的人大多都是学习成绩好但又被高考压的喘不过气的人,今天他们退下的校服,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女生化了精致的妆,男生头发也弄了发胶。 被环绕在中间的少年发育远远超过同龄人的身形高大强壮,垂放在身旁双臂强健有力,一头利落清爽短寸,面容俊朗,额头饱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哪怕是穿着最普通的黑短袖也格外的突出。 少年今天高兴,脸上带着灿烂耀眼的笑容,他端起一杯酒,示意包厢里的人。 朗声道:“今天我牧野生日大家不要拘束,尽情的玩!” “来,干杯!”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5) 其余的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爽快的一口干了,包厢里的气氛也被推上了高潮。 一个男生凑到牧野身边,在吵杂的音乐中大喊:“牧哥,希恩好像还没有来!” 牧野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酒,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分外冷淡的声音:“他爱来不来。” 男生听了半天也没听清,耳边全是震耳欲聋的音乐。 “牧哥!你大声一点,我听不见!” 牧野却直接起身不理他,走向一个角落。 男生定晴一看,瞪大的眼睛,那不是一班的林暮雨吗? 刚才还神色较冷的少年,一来到少女面前就眉目舒展,勾着唇凑着少女耳边说着悄悄话。 男生:“……” 得嘞,是他碍人家眼了。 男生正纳闷,就见包厢门开了,身穿白色衬衫的青年匆匆赶来,鸦色的发丝有些凌乱。 男生高兴的挥了挥手,引起了温希恩的注意。 青年走了过来,当看到少年和林暮雨亲亲密密的样子,脸色苍白了一分。 牧野表面上视线停留在少女身上,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青年,他原以为青年会过来说些什么,毕竟迟到了这么长时间,可温希恩只是淡淡的做到了男生的旁边。 放在腿上的手慢慢的捏紧,青筋凸起,俊朗的脸上却依旧笑的和个小太阳似的。 男生受宠若惊的看着旁边的温希恩,青年穿着干净洁白的衬衫,倍量永远都是挺直的,雪白娇嫩的肌肤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灼人眼球,黑色的眼睫微垂着,侧面线条流畅优美,眉眼温柔如水。 他一出现就是焦点,包厢里的女生的目光不自觉的飘向这里,有的女生故意地在青年面前一晃,发出一阵娇笑,希望能引起青年的注意。 男生红着脸,悄悄的往温希恩挪了过去。 然而温希恩却只是沉默的坐着,喝着果汁。 九班的班长拿着一副牌:“我们商量了一下,人这么多,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九班的男生较多,女生较少,对于真心话大冒险一些女生放不开,都表示在旁边看着就行。 胆子比较大的女生都凑了上来,围着就坐了下来。 有一些人在玩桌球和牌,或者喝酒聊天的人都参与了进来,温希恩也很给面子的围了上去。 加在一起一共也就十几个人。 班长拿了副扑克,往桌上一溜:“咱们来摸牌,最小的那个接受惩罚哈,怎么样敢不敢来玩啊?” “来呀,有什么不敢的?不敢的就是孙子!” “哇哦~” 其余人都哄笑的鼓掌,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第一场最小的是个女生,女生红着脸选了真心话。 男生也不敢太过分,问的问题都还比较正常。 但是一到男生就画风一转,就变成了: 你的初次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第一次用了多长时间? 自报尺寸! 多少尺寸的内裤! 随着游戏的继续,话题也越来越开放,就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来。 温希恩凭着自己的好运气,就看着他们耍宝。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6) “哟!牧哥!” 牧野无奈的翻牌。 黑心3! “哈哈,快快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牧野:“真心话。” “牧哥,请说出坐在这里的你喜欢人的名字!” 一半的人看牧野。 一半的人看林暮雨。 而林暮雨也在看着牧野,清秀的脸红成了一片。 牧野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吐出三个字。 “林暮雨。” “哟嚯!” 大家发出暧昧的哄笑,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脸上转悠。 牧野余光下意识的瞄向青年的方向,青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再玩了几次就抽到了林暮雨。 这次男生都坐不住了,一个个瞎起哄。 “大冒险!大冒险!亲一个!亲一个!” 林暮雨羞涩的咬了咬唇,被旁边几个女的推到了牧野面前。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少女无助紧张地望着牧野,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似的,她心一横,眼睛一闭,弯腰迅速的吻了下去,这个亲吻花费了她几年来最大的勇气,碰了一下,就捂着脸坐回了位置。 林暮雨整个人羞的恨不得找个洞给钻进去,但同时心里又是甜蜜蜜的。 包厢里全是口哨声和鼓掌的声音。 牧野不动声色的皱起了眉,心里没有任何的波澜,甚至想到少女闭上眼睛亲过来的时候很是无语。 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呢? 在发现青年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空了后,牧野的眼神冷了下来,里面一片浓稠黑暗。 这些学生今天晚上就跟发了疯一样,毕竟难得放了假,都玩的很嗨,到最后都醉的不醒人事。 温希恩也喝了几杯,不过也还算清醒。 家里比较近的都打车回去了,比较远的就住在了酒店。 牧野更是被人灌得醉瘫了,喝的脖子都红了,眼神迷离。 林暮雨就在旁边照顾着。 温希恩把班里的人都安排好,女生有专门的车接送回去,林暮雨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在她的眼里,牧野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班长骂骂咧咧的把那些酒鬼一个个扶到车上去,累出了一身的汗。 牧野个子高,还是温希恩和班长一起艰难的把他扶到了酒店,班长还有事,于是一把人放到床上就急匆匆的走了。 温希恩弯腰帮牧野脱了鞋子,细心的把被子盖好。 整个过程牧野都很安静,也不耍酒疯,也不说是胡话,一直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似的,乖的不得了。 等全部弄好了温希恩一瞬间就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他坐到床边,默默的注视着少年英俊的脸庞,肌肤上带着微醺,整个人看着也没那么凶了,而显示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涩。 温希恩觉得自己可能也有些醉了,就觉得很难受,轻声的问:“牧哥,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忍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明明知道这些话不该说的。 “牧哥……” 青年颤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她。” 躺在床上的少年闭着眼睛,给不了半点回应。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7) 温希恩伸手想抚摸少年的脸,还差一点的时候,他停下了手,慢慢的伸到少年脸的旁边,双手撑在少年的脸庞旁边,身子也靠了过去。 他缓缓的垂下头,屏住了呼吸,两人的距离也随之缩近,少年滚烫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温希恩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吻了下去,柔软的触感,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这个吻轻而珍重,像是对待易碎精致的珍宝。 泪水从长长地睫毛下滑落,滴在了少年的眼皮上,留下了透明的泪花。 青年喉咙发出极细的哽咽,唇微微的离开,被泪水染湿的睫毛颤抖着,无助茫然又极其温柔的唤着少年的名字。 “牧哥……” 那张过分雪白漂亮的脸上流露出让人心碎的神情。 “我该怎么办……你让我该怎么办啊。” 年少时的暗恋,苦涩像发青的果实,不用尝,就能知道里面有多么涩。 在温希恩出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原本醉酒睡着了的少年眼睫一颤,徐徐的睁开,里面一片清明。 温希恩很少喝酒,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脑袋都有点沉。 想到昨天借着酒劲儿干出来的事,脸色又白又红。 趴在桌子上做作业,温希恩写着写着就突然走神,盯着一个盆栽都盯了半天。 “哥哥。” 少年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扑了上来,从背后把温希恩整个人都抱住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温希恩无奈的笑了:“怎么了?” “不干嘛,就是想找哥哥玩。”少年声线软软的,跟含了糖似的。 他搂住青年的脖子,深深的嗅了一口,陶醉般叹道:“哥哥好香啊。” 温希恩只是纵容的任由他粘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课本上。 江纯也不打扰他,就乖乖的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像个粘人的小猫。 房间里开着空调,但两个人粘在一起,再加上少年身上的温度很高,多少还是有点热的。 特别是温希恩的背后,少年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感觉就像一个小火炉一样。 江纯的脸还埋在他的脖颈处,声音模模糊糊的:“哥,我困。” “去我床上睡会吧。”温希恩揉了揉他的头发。 少年恋恋不舍的蹭蹭,就磨磨蹭蹭的去了床上。 在青年看不到的角落里,少年跟个毒瘾子一样,深深的嗅着被子上的清香,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被子,身子兴奋的颤抖。 哥哥好香啊…… 真的好香啊…… 温希恩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开心,这是不是说明,江纯已经把他当做家人了呢。 这一天温希恩都是被江纯黏着的,对于少年的撒娇软语,他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只想把自己有的就尽量满足少年。 江纯脸上带着笑容,酒窝软甜,“哥哥,我们是不是最亲的人?” 温希恩好不犹豫的回答:“当然。” 他们是一家人,当然是最亲的。 少年笑的更加的甜,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他又搂住了温希恩的脖子,低着头在青年的下巴处轻轻的蹭着。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8) 江纯光明正大的粘着温希恩,温母也察觉到了,还特意来找温希恩说了话,意思就是让他和江纯好好相处,一定要和江纯打好关系。 温希恩觉得有些奇怪,但温母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他就不好多说了。 因为不需要温母多说,他也会好好和江纯相处,毕竟他们是兄弟,是亲人。 当在餐桌上看见江纯穿着校服在吃早餐时,温希恩着实惊讶。 他做到少年的对面,喝了口牛奶,温声道:“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江纯弯眸一笑,露出酒窝:“不想再让哥哥迟到了。” 温希恩欣慰的笑了:“真乖。” 江纯的眼底映射着眉目温柔的青年,脸上的笑容加深,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青年的唇瓣上停留了许久。 吃完早餐他们就一起上车了,到了学校的时候还早,温希恩就亲自把江纯送到教室,然后才回到自己班级。 高三的教室人都差不多来齐了,都低着头背诵课文,声音很吵杂。 温希恩坐在位置上,拿出英语书背。 下完了早自习,温希恩下意识的回头看,后桌空无一人,他目光一顿。 原以为牧野只是又逃课了,可却连续三天都没有来,温希恩给他发信息打电话也没有人回,问他的朋友也都说不知道,只能放学后去找了班主任。 才得知牧野生病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这几天温希恩的心都很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每次他一进教室,都下意识的看那个人来了没有,连续一个星期都没看见人影。 温希恩如往常一样,一进教室就往那个位置一看,他眼眸一亮。 少年正在和后面的女生讲话,以温希恩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的后脑勺。 他快步的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牧哥。” 少年脸上的笑意凝住了,微微的转过头,问:“有事吗?” 温希恩原本的喜悦和激动被少年冷漠的眼神给消了下来,如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在牧野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才轻轻的开口:“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牧野说完就不再看他,继续后面的女生聊天。 少年与女生说话完全没有刚才冷漠不耐的样子,反而笑的很灿烂,配上少年俊郎的脸,格外的耀眼。 温希恩就僵着站在原地,清澈纯净的眼眸浮现出淡淡的无措和迷茫,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意的人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那眼神就仿佛看路边的垃圾一样,让温希恩的脑子蒙掉了,牧野从来都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可能是温希恩在牧野身边站的太久了,打扰到他跟女生聊天。 牧野不耐的皱着眉,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我……”青年脸色苍白,在看青少年眼底深处淡淡的业厌恶时,脑子空白了一瞬间,忘记了语言。 牧野却仿佛不愿再看到他,低垂着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有什么事就不要站在我面前。”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29) 温希恩低着头,浑浑噩噩的回到位置上。 在温希恩看不到的角落,牧野的手死死的抓着校服裤子,整个手臂都在细微的颤抖。 但他的脸色却冷静到可怕,他无声的平息着疯狂又暴虐的情绪。 又是这样! 只要一遇到青年,他就变的不像自己了,是不是只要青年消失,他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这样溃烂的念头几乎快把牧野逼疯。 下午放学,温希恩堵住了牧野,低声说:“我们谈谈。” 说完就走了。 牧野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温希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声线温柔的像春风,仿佛能包容一切过分的错误。 “牧哥,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牧野一直偏着头看向远处,听到他说这句话,冷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少年的脸上充满了讥讽和厌恶:“你这句话怎么说的出口?温希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青年瞳孔一缩,慌张的眨着眼,想到酒店里那做的些事,唇瓣微颤:“你……没醉?” 然而牧野已经不想多说了,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但他并没有退缩,而是鼓起勇气的拉近了距离。 牧野个子很高,他们距离又凑的近,几乎是垂着眼睫看着眼前的青年的。 牧野低着眉眼的样子,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牧哥,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牧野冷声的打断:“你不要说了,很恶心,而且你很清楚,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的话?” 青年温柔淡然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住了,他后退了一步。 “我恶心?” 牧野被激怒了,大吼道:“我说错了吗?你那龌龊的心思还不恶心吗?我是男的,我是你的朋友!” “你怎么可以喜欢我!” “你不可以喜欢我!” 青年笑了,眼眸迅速的浮现了一层雾,眼角坠着渗出的泪珠,乌黑潮湿的眉睫衬得雪白的肌肤更白了,病态的好看,脆弱的眼神像蝴蝶,仿佛心脏也被人捏住了一般。 “牧哥……就这么讨厌被我喜欢吗?” 牧野捂住了脸,呼吸有些急促,高大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突然抓住青年削瘦的肩膀,力气大的像是要把青年捏碎。 “希恩,希恩,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不好,我还是你的牧哥,你也还是我的希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好不好?” 牧野眼眶腥红着,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他终究还是受不了和青年如同陌生人的样子。 青年微微的睁大了眼睛,黑色的睫羽让那双忧郁的眼睛像雨后新蒙,他沙哑的开口:“我不要。” 牧野死死的盯着他,随后缓缓的放下了手,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你一定要这样吗?” 回到以前那样不好吗?他会把青年当最好的朋友,他会对青年很好的。 为什么温希恩总是这么的贪心?总是觊觎着不该的东西。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0) 温希恩摇了摇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用力的咬着唇,眼前被蒙上水雾。 温希恩看不清牧野的神情,也没察觉到牧野极其不稳定的情绪。 “牧哥,我做不到,对不起。” 青年的眉眼依旧温柔,明明他才是被辱骂的那一方,却先行道歉。 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在阳光底下几乎透明。 夏风吹起了牧野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还是眼睛进了沙子,他觉得眼睛涩的慌。 “牧野,我为我的感情给你带来的困扰而道歉,你没有错,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温希恩抿唇一笑,微风把他的墨发吹乱。 那个笑容,脆弱又苦涩,那个眼神,充满着炽热的爱意。 让牧野的心一紧,强压下心底的慌乱。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眼睫,从少年身边越了过去。 “希恩……”牧野低低的唤着,声线又轻又低。 温希恩脚步一顿,随后脚步加快的离开。 牧野楞了许久,才慢慢的抬起头,阳光照射在他的眼睛上,刺的他睁不开眼,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进入了头发里。 到后面温希恩几乎是跑到教室去,现在是中午,学生几乎都去了食堂,只有偶尔几个还在教室里写着作业。 在拐弯处温希恩直接与人撞了,因为惯性,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而另一个少年相比之下动都没动,只不过好看的眉尖一下子皱了起来。 “对不起。” 熟悉的声线让陈嘉表情一顿,抬眸就见肌肤苍白的青年低着头就要离开。 陈嘉下意识的抓住青年的手腕,他不动声色的摩挲了几下。 可对上温希恩红红的眼睛的时候,陈嘉愣住了。 青年抿唇不语,原本毫不设防澄澈温柔的面容,因为微红的眼角,变得有些茫然狼狈,越发显得纤细脆弱,一方面叫人不忍心,另一方面却忍不住看他眼角更红,最后难以仰制流出眼泪的样子。 那样一定会更美 陈嘉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淡声问:“你哭了?” 温希恩慌乱的垂下眼睫,想把手腕抽出来,却被少年越抓越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哭?” 陈嘉走上前,用指尖擦过青年的眼角,和青年相比显得粗糙的手指,即便动作已经很小心,还是让原本淡红色的眼角多了一抹艳丽妖异的红痕。 他还来不及回味,青年就偏头躲过了他的手,一向温柔的眉眼带着些冷淡:“请你松手。” 陈嘉不想松手,他想弄明白,于是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哭?” 温希恩揉了揉眼睛,低着头,轻声道:“眼睛里进沙子了,我没有哭。” 这拙劣的谎言,实在没有信任度,特别是青年一直揉着眼睛,手背上还隐隐沾着泪渍着,眼睛越揉越红。 “我……我……”温希恩哽咽着,话都说不清楚,牧野冷漠刺耳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徘徊,他一直忍着憋着才没有在牧野面前太过于失态。 那泪水关都关不住,擦都擦不完。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1) 陈嘉倒是手无足措了,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替温希恩擦着眼泪,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陈嘉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温希恩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脖颈处,那处很快就有些湿意。 温希恩任由陈嘉动作,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她连哭起来都是沉默的。 陈嘉悄悄的把脸贴近温希恩的发丝,鼻尖索绕着淡淡的清香,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再次睁眼,漆黑的双眸里是无比复杂的幽暗之色。 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腰上,缓缓的拍打。 就这样吧…… 就这样躲进他的怀里吧,外面太过于肮脏。 然而等温希恩平复好了情绪之后,就离开了。 怀里空荡荡的,鼻尖的清香也变淡了,陈嘉的眼眸暗了暗。 温希恩倒是不好意思了,特别是看见少年的布料上还沾着泪渍,湿了一块。 “对不起。”温希恩红着耳尖。 陈嘉沉默了一下,徐徐的笑了起来,清俊的面容浮现一丝红晕:“没关系的,希恩,一起吃饭吧。” 对于陈嘉的邀请,温希恩拒绝了,因为她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相处,上一次吃饭也因为陈嘉帮她解出一道题,也是陈嘉提出一起吃饭的,所以她才答应。 温希恩并不认为和陈嘉很熟,所以在人家面前哭觉得特别尴尬,她拒绝之后就匆匆的走了。 到晚上洗完澡,擦着头发的陈嘉看着铺在床上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他随手把毛巾扔到一旁,走到床边跪了下来。 暖灯下,少年清俊深邃的五官晦暗不明,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眼底留下一道阴影。 他先是试探的双手撑在衣服两边,弯腰凑到衣服上细细的闻了闻。 淡淡的清香涌入鼻尖,很淡,很淡。 陈嘉突然抓起校服,整张脸都埋进了衣服里,深深的嗅着,似乎这样香味就会更加的浓一些。 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都躁动了起来,少年的脸还埋在衣服里,沙哑低沉的喃喃:“希恩,希恩……” . 从那天的天台的谈话结束,温希恩再也没有和牧野说过一句话,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不愿多想。 温希恩坐在位置上刷题,班长走了过来,笑的狭促,捏着嗓子装模作样的说:“温学长,外面有高二的学妹找哦。” 放下手中的笔,温希恩笑着揉了揉眉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在一中,温希恩的追求者很多,不管男的女的都有,以前也有很多人找到班级来告白或骚扰,但都有牧野挡着,牧野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很冷,牧野知道温希恩的性子,不会说重话,哪怕是拒绝也是温温和和的,总是让那些人得寸进尺,以为自己有希望,于是每次有人来告白或者接近,都被他给恐吓走了。 想到这,温希恩回头看了看。 少年正低着头玩手机,模样漫不经心,似乎是感觉到了青年的目光,微微的掀起眼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冷淡至极。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1) 陈嘉倒是手无足措了,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替青年擦着眼泪,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 陈嘉按住了青年的后脑勺,让青年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脖颈处,那处很快就有些湿意。 温希恩任由陈嘉动作,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他连哭起来都是沉默的。 陈嘉悄悄的把脸贴近青年的发丝,鼻尖索绕着淡淡的清香,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再次睁眼,漆黑的双眸里是无比复杂的幽暗之色。 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覆上了青年的腰上,缓缓的揉捏。 就这样吧…… 就这样躲进他的怀里吧,外面太过于肮脏。 然而等青年平复好了情绪之后,就离开了。 怀里空荡荡的,鼻尖的清香也变淡了,陈嘉的眼眸暗了暗。 温希恩倒是不好意思了,特别是看见少年的布料上还沾着泪渍,湿了一块。 “对不起。”温希恩红着耳尖。 陈嘉沉默了一下,徐徐的笑了起来,清俊的面容浮现一丝红晕:“没关系的,希恩,一起吃饭吧。” 对于陈嘉的邀请,温希恩拒绝了,因为他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相处,上一次吃饭也因为陈嘉帮他解出一道题,也是陈嘉提出一起吃饭的,所以他才答应。 温希恩并不认为和陈嘉很熟,所以在人家面前哭觉得特别尴尬,他拒绝之后就匆匆的走了。 到晚上洗完澡,擦着头发的陈嘉看着铺在床上的蓝白相间的校服。 他随手把毛巾扔到一旁,走到床边跪了下来。 暖灯下,少年清俊深邃的五官晦暗不明,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眼底留下一道阴影。 他先是试探的双手撑在衣服两边,弯腰凑到衣服上细细的闻了闻。 淡淡的清香涌入鼻尖,很淡,很淡。 陈嘉突然抓起校服,整张脸都埋进了衣服里,深深的嗅着,似乎这样香味就会更加的浓一些。 呼吸越来越急促,浑身都躁动了起来。 少年的脸还埋在衣服里,房间里很快响起一阵阵急喘。 还伴随着少年沙哑低沉的喃喃:“希恩,希恩……” . 从那天的天台的谈话结束,温希恩再也没有和牧野说过一句话,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不愿多想。 温希恩坐在位置上刷题,班长走了过来,笑的狭促,捏着嗓子装模作样的说:“温学长,外面有高二的学妹找哦。” 放下手中的笔,温希恩笑着揉了揉眉尖,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在一中,温希恩的追求者很多,不管男的女的都有,以前也有很多人找到班级来告白或骚扰,但都有牧野挡着,牧野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很冷,牧野知道温希恩的性子,不会说重话,哪怕是拒绝也是温温和和的,总是让那些人得寸进尺,以为自己有希望,于是每次有人来告白或者接近,都被他给恐吓走了。 想到这,温希恩回头看了看。 少年正低着头玩手机,模样漫不经心,似乎是感觉到了青年的目光,微微的掀起眼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冷淡至极。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2) 温希恩苦笑一下,沉默的走出去。 来找温希恩的是个高二的女生,长得很好看,可能是被旁边八卦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看到温希恩的身影,女生眼睛一亮,羞涩的喊道:“温学长……” 温希恩温柔的开口:“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女生的脸越来越红,把手中的巧克力递到温希恩面前,“学长,这是我送给你的巧克力,是……是我自己做的,请你,请你收下吧。” 话一说完,女生就低着头,耳尖红的滴血。 温希恩觉得有些尴尬,他不想收下,但不收下对方一个女孩子也会处于难堪的地位。 就这么一犹豫,女生原本染上红晕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起来,窘迫的看着他。 温希恩只好无奈的收了巧克力,“谢谢。” 女生回了个大大的笑容,“不用谢不用谢!学长高考加油!” “我会的。” 青年的眉眼温柔,抿唇一笑,像四月如沫的春风。 温希恩收了礼物,一进教室里面的人就开始瞎起哄。 班长也凑上来说:“那个女的是高二的校花,你还收了人家的巧克力?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温希恩无奈的说:“别乱讲话。” 绕过班长,他回到位置上,把巧克力放进桌子里面,继续刷着题。 那些男生却不依不饶的开玩笑似的接着追问。 温希恩被他们吵的做不下去,只能无奈的笑着望着他们讨论。 “闭嘴!”一道不耐的冷喝让他们瞬间闭了嘴。 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牧野把手机摔进桌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的大。 少年趴在桌子上,用后脑勺对着他们。 刚好上课铃响了,班里的人也纷纷坐回了位置上。 温希恩回头看了一眼,就接着写作业。 下午温希恩发现桌子里面的巧克力不见了,仔仔细细的翻了翻还是没有,他觉得纳闷,也有可能被班里的哪个人拿掉吃了吧。 放学班主任叫温希恩去一趟办公室。 温希恩收拾好书包就去了,经过一班刚好与陈嘉遇上。 两眼相望,这次是陈嘉先笑了,她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原本以为就这样,没想到两个人都是往一个方向走。 “希恩要去哪里?”陈嘉侧着头问。 “班主任叫我去趟去办公室。” 陈嘉的目光落在青年温柔的眉眼上,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好巧,我和希恩一样呢。” 温希恩笑了笑:“那还真巧。” 到了办公室,一班的老师和九班的老师坐在一起,他们低着头好像在谈论问题。 “老师。”温希恩叫了一声。 九班的老师抬头,笑着说道:“下个星期一升国旗的演讲我和几个老师决定让你两上,主题就是关于高考,这段时间有空你们就准备好演讲稿,学习也不要落下,还有温希恩啊,下次考试也要保持这个成绩啊。” 陈嘉瞄了一眼身旁的人,青年的侧脸流畅精致,他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往青年的方向靠。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3) 现在是夏季,校服是蓝白相间的短袖,等手臂都贴上了手臂,陈嘉才心满意足了。 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红了耳尖,鼻尖索绕的是他压抑在心底不可言喻的禁忌。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温希恩突然转过头。 陈嘉猛的一颤,心跳加速的跳动着,血液好像都沸腾了起来,喉结微微的滑动。 温希恩抿唇一笑,有些俏皮的模样:“陈嘉,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沙哑到干涩的声音让陈嘉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偷偷的窥视了青年一眼,发现青年并没有发现,而全神贯注着听着老师讲话,他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班主任交代完,温希恩就与陈嘉并肩的走出去,他们确定好的时间,决定用中午午休的时间去图书馆写演讲稿。 夏风缓缓的吹过,夹着些燥热。 在路过篮球场时,传来一阵欢呼声,还伴随着尖叫声。 温希恩脚步一顿,扭头往篮球场看去,一眼望去,就看见身形高大的少年被其他的球员围在中间,可能是打的不错,他们都围着少年欢呼。 少年穿着白色的篮球服,笑的肆意灿烂,俊朗的脸上沾满了泪汗水。 林暮雨被几个女生推到少年面前,那几个男生也纷纷地让路,又开始瞎起哄。 林暮雨红着脸,看了眼少年的脸,就羞涩的垂下了眼睫,把矿泉水递过去。 牧野随手接过,拧开喝了一大口,“你还没回去啊?” 少女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就吱吱语语道:“我,我想看你打球,你,你好厉害啊。” 对于她的夸奖,牧野只是随意的笑了笑。 倒是那些队友总是暧昧的挤眉弄眼。 “牧哥,好学生的为了看你打球可是都没回去呢,你不去送送人家就说不过去了吧!” “是啊,牧哥,是个男人就去送。” 他们都知道牧野对林暮雨的心思,打趣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带点暧昧的色彩。 牧野擦了擦脸上的汗,把东西收拾好,对着林暮雨说:“我送你去坐公交车。” 他率先往前走,林暮雨赶紧追上去。 队友都纷纷的叹了一口气,牧哥也真是的,走的那么快也不知道等等人家,也不帮别人女生拿那书包什么的。 牧野单肩背着书包,眉眼凌厉又不自觉的带点冷,他的腿长,走的自然较快,林暮雨有点费力的跟着他的步伐。 他的步伐蓦然的徐徐慢了下来,随后直接停住。 少年狭长的眼眸里映出了不远处身形高挑的黑发青年。 刚才还毫无波澜的眼底,翻起了巨大的浪花,看的眼底的阴影积淀成一片晦暗。 温希恩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视线弱到少年旁边长相清秀的少女身上,睫毛微垂。 陈嘉顺着温希恩的目光看过去,眉尖皱了起来,又很快的松开。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亲密的把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移到她的耳朵旁轻声的说道:“希恩,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4)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让温希恩不自在的往后躲了躲。 陈嘉像是没发觉一样,凑的更近了:“希恩,到底怎么了?” 温希恩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无奈的笑着:“没事,我们走吧。” 陈嘉把一切都收在了心里,他表面上还是淡然的模样,墨色的眼眸却冷了下来。 望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牧野的脸色越来越暗沉,一滴汗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下意识的闭紧了眼。 说好的喜欢他呢? 转眼却却对另一个男笑的那么开心! 温希恩,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 “那好像是温同学吧!”林暮雨惊呼一声,神色有些激动。 牧野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她。 “怎么?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林暮雨露出文静斯文的笑容,语气欢快:“当然了,你不知道,温同学可受欢迎了,好多人喜欢他呢!听说还有男的跟他告白!” 哪怕不怎么关注学校的事,林暮雨也常常都听到温希恩这个名字,整个学校几乎没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牧野冷笑了一声:“是嘛?” 那又怎样呢? 在他面前还不是卑微的犹如尘埃吗? 想到这里,牧野的心里既然浮现了诡异的快感。 这冷漠的语气让林暮雨察觉到牧野的不对劲。 “阿野,你怎么了?” 少年回了一个和往常一样灿烂的笑容:“我能怎么?走吧,我送你去汽车站。” 林暮雨也笑了,她上前一步牵住少年的手,还没有握住就被大力的甩开。 她愣住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无措的咬着唇:“阿野,我……” 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眸红红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牧野盯着那双眼睛,冷峻的神色微暖,他主动的牵住少女的手,动作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对不起,暮雨,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嗯?” 压低的尾音透着柔和。 林暮雨握紧了少年的手,满脸委屈的对着少年俊朗的脸撒娇。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害怕。” 少年刚才不经意透露着的冷漠和厌恶着实让她心头猛跳,她不敢再往深处想。 牧野定定地望着那双干净纯澈的眼眸,忍不住伸手仔细的抚摸描绘,轻轻的嗯了一声。 对于牧野亲密的动作,少女满脸爱恋的任由他。 这一幕落到了去而复返的青年的眼里。 温希恩深呼了一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低着头往回走了。 牧野像是感应到似的,下意识的转头望去。 青年笔直修长的身影一闪而过。 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一瞬,牧野再次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知名的恐慌涌上了心头。 牧野猛的收回了手,只觉得好像快喘不过气一样。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少年的身子开始细微的颤抖,神色慢慢的变得狰狞。 脑子里浮现了青年最后那个眼神,暗淡无光,里面温柔好像都支离破碎了。 “阿野!阿野!” 少女慌张的叫着,她凑过去却被少年狠狠地推开。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5) “你自己先回去吧。” 丢下这句话,少年就步伐慌乱的跑走了,完全不理会身后少女的叫喊。 他跑的很快,夏风刮在他的脸上,燥的慌。 可少年依旧晚了一步,他急促的喘着气,呆呆地望着车尾。 混沌的眼眸恢复了清醒,牧野脑子里又浮现了青年的那个眼神。 焦躁,苦闷等负面情绪,让牧野整个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眼底越来越浑浊。 . 温希恩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双眼空洞无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哥哥?哥哥!” 江纯叫了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便急急的把青年的脑袋转过来。 他搂着青年的脖颈,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着:“哥哥,我叫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青年眉眼的线条清雅温柔,过于干净,略略下垂的眼角,毫无威胁。 过于苍白的肤色与偏淡的唇色让她多出了几分病态,此刻她眼尾的淡红,为整张脸都添了几分艳色。 青年沉默着,就像个精致的木偶一样,任由人摆布。 “哥哥,刚才在想什么?”少年的声线甜的像是能拉出丝儿一样。 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果然,下一秒江纯就恼怒了。 他两手捧住青年的脸:“哥哥!” “哥哥!” 尖锐的嗓音,让温希恩的睫毛一颤,鸦色的睫羽让那双忧郁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灰暗,透入着的敏感的哀伤,本该是怯弱无辜的,可惜在过分美丽的面容上,却并不惹人爱怜,只觉得被威胁引诱。 江纯也的确被引诱了。 他精致白嫩的脸上没有了刚才尖锐的怒气,反而还红了脸。 “哥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不要想别的事情了,我会不开心的。” 少年像个孩童般在青年左边的脸颊上蹭了蹭,带着淡淡的依恋。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轻启:“江纯……” 这仿佛被青年依赖的感觉,让江纯格外的享受,他诱哄似的道:“哥哥,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青年把下巴搁在少年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眼角参出了一滴泪。 江纯的脸越来越红,这是青年第一次主动的与他亲密,他被美好的假象给迷了眼,以至于根本没有在意着假象的深处是什么。 等回到了别墅,温希恩恢复了情绪,对于江纯黏人程度也只是纵容着。 江父看他们这两兄弟这么亲密的样子也感觉到了欣慰,毕竟,这两兄弟闹了起来,江父表面上是没什么,其实心还是偏向江纯的,毕竟怎么来说都是亲生的,即使温希恩也没什么错,江父依旧会觉得不满,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温希恩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小时候还会难过委屈,长大了也就理解了,但她并不怨恨,这是人之常情。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 . 上午下午最后一节课,温希恩原本想在做完几道题,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温希恩抬头,少年清俊白皙的脸庞就闯进了她的眼眸。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6) “一起去吃饭吧。”陈嘉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在温希恩想拒绝的前一秒再次说道:“到时候一起去图书馆,方便一点。” 温希恩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他们吃完饭就去了图书馆,现在是中午,图书馆根本没有多少人,大部分都在午休。 先找了个位置,温希恩就去找了一些资料。 图书馆很安静,温希恩偶尔会和陈嘉低声的讨论。 陈嘉像是没听清,凑的更近了,压低声音问:“你说什么?” 温希恩又重复了一遍,陈嘉才点了点头。 相处久了,温希恩就发现陈嘉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倨傲,反而很好讲话,是个外冷内热的一个人,再加上他们爱好相同,不管是聊天的方式还是相处的方式都让人格外的愉快。 陈嘉停下了手中的笔,钢笔的笔尖在白纸上留下浓墨的一点,格外的显眼。 眉眼倨傲清冷的少年侧过头,旁边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几乎透明,睡颜恬静而美好。 陈嘉微微地垂下长长的眼睫,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一般。 他无声无息的观察了四周,见没什么人才缓缓的靠近身边的人。 一凑近,淡淡的清香就涌入鼻尖,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 陈嘉沉迷的闭上了眼,眼睫剧烈的颤抖着,如同无药可救的瘾君子般。 好香啊…… 他靠的越发的近了,脸都快碰到青年的脖颈处,薄唇轻轻的贴上了那肌肤,缓缓的摩挲,若既若离的吻着,的像羽毛。 耳边是温希恩轻轻的呼吸声,他似乎陷入了某种臆想,面容浮现丝丝的痴迷,越来越米且重的呼吸声,让还在睡梦中的温希恩不自在的皱了皱眉。 “啪!” 书本落地的声响让陈嘉猛的清醒,神色沉了下来。 他转过头望去,墨色的眼眸阴郁的充满冰冷意味,白皙清俊的脸似乎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少女紧紧的捂住了嘴巴,才压住了喉咙里快脱口而出的尖叫,她觉得背梁发寒,双腿发软,漂亮干净的眼眸满是恐惧。 温希恩被那声响给惊醒了,她迷茫的看过去,雪白秾艳的脸让林暮雨瞪大的眼睛,孔瞳收缩了一下 林暮雨看着陈嘉她和陈嘉同班快三年了。 在林暮雨的眼里,陈嘉一直是个优秀完美的人,而不是…… 林暮雨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在少年冷冷的视线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哆哆嗦嗦的捡起地上的书本,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7) 温希恩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不明所以的望着旁边的陈嘉。 “她怎么了?” 为什么一看到她好像跟看到鬼似的。 陈嘉伸手替温希恩揉着纤细的手臂,脸色平静的说道:“不太清楚。” 他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好缓解了酸痛,让温希恩舒服的眯了眯眼。 陈嘉也露出了一抹笑,青年的手臂很纤细柔软,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把青年整个手臂环住。 温希恩问:“你的稿子写好了吗?” 陈嘉把稿子递过去,“写的差不多了。” 他俩互换了演讲稿,温希恩看着白纸上锋利漂亮的字,忍不住夸了一句:“陈同学,字写的不错啊。” 少年抿唇微微一笑,莫名有种羞怯的模样。 见他这个样子,温希恩笑了起来,开起了玩笑:“陈同学禁不住夸呀。” “希恩……”少年轻轻的喊了一声,抬眸默默的看着青年,莫名有几分控诉的感觉。 温希恩嘴角的笑意加深,她没有在打趣少年,仔细的游览了一遍演讲稿。 把演讲稿修改完整后,温希恩和陈嘉就回了教室。 陈嘉坐回位置上,班里还没有多少人,他拿出总复习的资料复习。 旁边的林暮雨几次都回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踌躇的走到陈嘉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陈嘉……你……你是不是喜欢温同学?”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小。 少年翻了一页,像是没听见一样,一个视线都没投给她。 林暮雨尴尬的红了脸,但她还是接着说:“陈嘉,你们两个都是男生,这样是不对的。” 其实林暮雨说的已经很委婉了,毕竟两个同性恋在一起是件多么异类的事情。 “谁说我喜欢他?”陈嘉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如画的眉眼倨傲冷漠。 林暮雨楞住了:“可是……刚才你们。” 陈嘉嘴角的笑越拉越大,那笑容带着冷意:“和你有关系吗?” 林暮雨只觉得陈嘉这模样不像平日所见,不由得后退一步,“我只是担心你,陈嘉,我把你当朋友。” “滚。” 陈嘉淡淡的看着她,墨色瞳孔没有温度,薄唇微微抿着。 少女红着眼,觉得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扭头气呼呼的转身回到位置上。 陈嘉微微的垂下眼睫,视线落到桌上的黑色钢笔上,眼底的暗色翻滚。 他无声的念出了三个字。 温希恩。 . 星期一升国旗,温希恩和少年默契的演讲和鼓励充满激情的话,让高三的人听着热血沸腾,恨不得再刷几道题目。 演讲完之后,温希恩和少年对视一笑,那笑容让台下的牧野看的很不舒服,说不出什么感觉,所以他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 下午放学时,林暮雨去找了牧野,他们坐在学校旁边的冷饮店,喝着饮料。 林暮雨低落的看着手中的冷饮,道:“阿野,我有一个朋友喜欢你班的一个人。” 牧野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打着游戏,漫不经心的说:“然后呢?”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8) “他喜欢男的。”林暮雨小声的抱怨着,“我还好心劝他,他还凶我,两个男的在一起本来就没有未来嘛,而且他喜欢的还是温希恩。” 牧野身子一僵,脑子空白了一瞬,游戏也顾不上了,盯着少女一字一顿的问:“你说他喜欢谁?” 林暮雨重复了一遍:“温希恩啊。” 说完少女喝了一口冷饮,表情忿忿,“陈嘉他还不承认,我明明都看到他都要亲上温希恩了!” 牧野脸色变了,声音都微颤:“亲?” 后面少女说什么牧野都听不清了,他想到青年看他越来越冷淡的眼神,想到今天早上升国旗,他们演讲时的相视一笑。 牧野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 温希恩一进教室就被迎面而来的少年给扯走了,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扯到天台。 牧野的力气很大,温希恩感觉手腕传来一阵阵刺痛。 牧野沉默着背对着青年。 温希恩怕上课迟到,只好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一直背对着她的牧野,终于转过身,他的脸色犹如寸寸的冰霜凝结,捏着温希恩手腕的手猝然收紧,几乎勒的骨头作响。 片刻后才松开,那白腻的肌肤已经留下了鲜明的指纹。 “以后少和陈嘉来往!” 温希恩淡淡的看着他,“为什么呢?” “他喜欢你,他想亲你,他对你图谋不轨!希恩。” 牧野说到后面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吼出来的。 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少年这么激动,温希恩只是轻轻的开口:“我和陈同学只是朋友,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牧野维持不住脸上的冷静,他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希恩,希恩,你听我的好不好?你不要和他说话了,你听牧哥的吧,牧哥不会害你的,牧哥只想保护你。” 他为自己的私欲披上了富丽堂皇的华衣。 少年大步的拉近了与青年的距离,他近乎哀求的捧着青年的脸。 种种复杂的情绪到最后都变成了即将要失去温希恩的恐慌,双瞳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狰狞。 温希恩心疼的摸了摸少年的脸,少年立马像个大狗一样在青年手心里蹭着。 青年眉目温柔干净,乌黑的眼瞳水光盈润,苍白的脸上露出疑惑:“为什么呢?有很多人喜欢我,难道让我和他们都不讲话吗?” 牧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俊朗大气的脸上浮现迷茫无助的情绪,如同找不着到方向的孩童。 “牧哥,不要再傻了,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青年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清泉般涓涓细流,让人听了在炎炎夏日,一股甘冽的感觉。 但在少年听来却格外的刺耳,他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露出过破损的悲伤神色,眼睛里布满丝丝的血丝。 少年的额头抵着温希恩的额头,孔瞳晦暗的偏执,他痴痴的说:“希恩……我要把你关起来。” 是不是关了起来,又没有任何人能触碰。 就没有人来沾染他的希恩。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39) 青年温柔的笑了,但笑容却苦涩的很:“牧哥,你别这样,你不是不喜欢我吗?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 牧野用鼻尖碰了碰青年的鼻尖,低低的说:“希恩……牧哥只是想保护你。”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像是催眠着自己听。 “真的……只是想保护我吗?”温希恩低垂有着长长的眼睫,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夏日的阳光格外的刺眼又炎热,照在温希恩身上,有些灼热。 青年缓缓的把少年推开,神色依旧温柔,却多了几分冷淡,“快上课了,我该走了。” “不,不准走!”牧野慌乱的抱住青年,力气大的勒着温希恩都快喘不过气。 这次温希恩没有在纵容他,而是直接用力的推开了,转身就走了。 牧野急急的追了上去,叫着温希恩的名字。 原本空无一人的天台不知何时出下来一道欣长的身影。 陈嘉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在路上刚好看见,温希恩和少年拉拉扯扯,寻着好奇的心就跟了上去,没想到看出了这么一出戏。 陈嘉是个自尊心很强,很骄傲的一个人,他可以从刚才他们的谈话当中明白温希恩喜欢牧野。 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不会这样与温希恩有来往和纠缠,因为他的自尊心和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卑微。 可是! 他不甘心啊! 他觉得以前对青年的示好就像一个笑话。 少年甚至开始怨恨温希恩,他觉得温希恩肯定感觉到了他的心思,却不说清楚吊着他,让他像只狗一样讨好主人的欢心。 真是,可恶啊! . 温希恩一直被牧野缠着,无奈的很,一天天的特别坚持不懈。 老师让温希恩去办公室整理了试卷,她和江纯发个信息让他先走,到时候她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等温希恩整理完事情之后已经黄昏了,牧野就蹲在办公室门口,高大的身影实在是显眼。 他见温希恩出来就赶紧站了起来,紧跟着青年的身后。 出了校门口,牧野还是紧紧的跟着。 温希恩停了下来,皱着眉说:“很晚了,你快回去,不要跟着我。” “希恩……”少年低着头,把姿态放的特别低,俊朗帅气的面容可怜又带着点痴态:“我不要别人了好不好,我只要你,我保护你。” 这句话让温希恩的脑子给蒙掉了,不确定的问,“你什么意思?” 牧野吸了一口气,抬眸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狭长的眼眸映出青年的身影,一直绷着的嘴角弯起一抹笑容,慢慢的晕染开。 那笑容很灿烂,少年整个人都格外的耀眼,怀着满腔的热情与偏执,“我喜欢你,我想保护你,希恩。” 他会用爱情的牢笼锁住希恩,把希恩关在里面,这样是不是就没有人和他抢了。 希恩是不是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了呢。 青年的眼眸越来越亮,像是盛满了稀碎的星光,但她还来不及回应,就见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惊慌。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0) 尖锐的车鸣声让温希恩的思维一片空白,她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人用力一推,砰的撞击声,周围的尖叫声。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温希恩感觉天地都在旋转。 她的眼前一片鲜红,脑子里的一根铉断了。 少年躺在血泊里,鲜红的血沾湿了睫毛。 青年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却根本不敢碰牧野,手都在颤抖,“没事的牧哥,一定会没事的,牧哥……” 温希恩看着浑身鲜血的牧野被抬上了担架,毫不犹豫的跟着上了救护车,她目送牧野被推进了手术室。 青年的校服上,手上全是血,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手术的方向,仿佛已经化成一座雕像。 牧野的父母也匆匆的赶了过来。 温希恩听着旁边牧野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含着眼底的泪水一点一点的流了下来。 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温希恩匆忙追了过去拦住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手臂和小腿处都有骨折,还有重度的脑震荡,但好在没有伤到内脏,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温希恩的心这才终于落了下来,感激的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牧野的父亲连忙问:“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点了点头,“可以,不过麻醉还没有消,暂时还没有醒过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少年脸色格外的苍白,身上插着许多医疗器械,头上绑着一圈圈的白布。 牧父去做医院手续,牧母就对着温希恩说道:“同学,已经很晚了,这里有我们照顾,你快点回去吧。” 温希恩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待了许久,还是牧父看不下去硬是把温希恩给说回去了。 温希恩回到别墅就先洗了澡,穿着睡衣慢慢的擦着头发,一出浴室就看见长相精致白嫩的少年正坐窝在她的床上。 “哥哥……”江纯扬起甜甜的笑容。 但当少年看见温希恩红肿一看就哭过的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哥哥被人欺负了吗?” 温希恩神色淡淡的,“没有。” “骗人!” 江纯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青年面前,脸色阴沉的可怕,“你刚才是不是躲在卫生间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温希恩,你把话说清楚!” 他的语气,就好像别人碰了他心爱的玩具而恼怒。 温希恩已经很累了,语气也不由自主的加重:“我说了我没事,我想睡觉了。” 青年低垂着眼睫,温柔的眉眼似是隔着几薄雾,既看得不太真切,又失了的几分鲜活的颜色。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安静的站在那里,苍白而单薄。 江纯不知为何看着有点慌张,总觉得青年下一秒就会化作风雨消失。 他亲密又慌乱的搂住青年的脖颈,吻着青年有些淡红的眼尾,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温希恩闭着眼睛,麻木的任由他亲吻,当吻到嘴角时,他偏过了头,那个吻就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1) 青年纤长的睫毛微颤,分外冷淡的斜了少年一眼,声音轻而沙哑,“江纯,够了。” 少年脸上晕着酡红,眼中是混沌的,却又带着一股臆想的疯狂,就像午夜释放出来的魔。 “哥哥,不要为别人哭泣,我会不开心的。” 这根本就不像一个弟弟对哥哥该说的话,话语过分的路骨,其实温希恩已经有些习惯了,也开始厌烦了。 从小到大,她遇到的变态的人太多了,所以温希恩并不惧怕,因为她恐惧只会让那些人更加的兴奋。 但她不能表达出来,不然江纯就会像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闹,折腾的整个家都不得安宁。 温希恩抿着淡色的唇瓣,神色冷漠。 “说话啊!” 少年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情绪就开始失控,精致白嫩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郁,语气加重:“温希恩,回答我!” 他没有再叫哥哥,而是叫了全名,表明少年已经有发怒的趋势。 在江纯心里,他认为是喜欢温希恩的,至少现在是…… 但那种喜欢,就像一个孩童喜欢一个心爱的玩具一样。 是个合心意的玩具。 令他渐渐的有些爱不释手。 食髓知味。 他这个人喜新厌旧的厉害,就比如他觉得有趣的时候,就会卖痴撒娇,当觉得无趣的时候,就会弃之如敝。 温希恩不想和他闹,妥协般的叹了一口气,眉眼温柔了下来:“哥哥听你的好不好。” 江纯终于笑了起来,酒窝软软的带着丝甜,“哥哥真好,我最喜欢哥哥了。” 对于江纯越来越神经病的表现,温希恩都淡淡包容着,也就让江纯越来越得寸进尺,贪婪的永远都得不到满足。 于是江纯很不要脸的提出要在她的房间里睡。 温希恩:“……” 这就是典型的给点阳光,他就灿烂。 温希恩直接把人给推出去。 少年可怜巴巴的扒着门,“哥哥,我一个人睡怕,我怕鬼。” 温希恩当然不相信江纯的鬼话,但也好脾气的把少年哄回房间。 . 到了早上,温希恩特别找班主任请假说身体不舒服,班主任也爽快的批了假。 她打车去医院,在附近买了些水果和一束百合花,站在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牧母打开门,惊讶的看着青年,笑着接过温希恩手中的东西,“温同学来的这么早吗?阿野刚好醒了,快进来快进来。” 温希恩道了一声谢,跟着牧母进去。 病床上的少年正在看电视,听到动静就望了过来。 肌肤苍白,眉眼温柔的青年,快步地走到床边,笑的如沐春风,纯净干净的眼眸流淌着牧野看不懂的情绪。 “牧哥,我来看你了,身上还疼不疼?”清润的嗓音比吹落樱花的风更空灵轻柔。 牧野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把青年盯的不自在,才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看着青年的眼神也没有以往的炽热和偏执,而是毫无波澜,笑容也透着些淡漠。 少年迟疑的开口:“你……是谁?”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2)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让温希恩的心好像被拴住了块石头似的直沉了下去。 青年无助迷茫的望向牧母,艰难的开口:“他……怎么了?” 牧母哀伤的道:“医生说,阿野的后脑勺受到严重的撞击,重度的脑震荡导致他失忆,他连我这个妈都不认识了。” 说到后面,牧母难受的红了眼,她不愿意在小辈面前哭就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牧野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但青年却是背对着他的。 牧野有些不满与无趣,他把视线又落到了电视上。 温希恩先把百合花插进花瓶里,然后削了个苹果,在用水果刀切成块,她沉默的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用牙签插了一块果肉送到牧野嘴边。 牧野皱着眉,离远了一些,“放在桌上,我等一下自己吃。” 温希恩低垂着眼前,默默地把果盘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 病房里一时只有电视的声音。 青年低着头,紧张的揪着手指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神情,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以及弧度优美的下巴。 牧野表面上看着电视,实际上余光总是不受控制的往青年身上瞄。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温希恩抬头,眼前的少年俊朗阳光,好像忽然又恢复了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牧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如果没有遇上她,少年应该会更加的优秀和耀眼,而不是卑微狼狈的如同一只流浪狗般。 他应该是意气飞扬,朝气蓬勃的,而不是敏感痴态。 其实忘记了也好,对于牧野来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青年眼睫抬起,微微抿着唇角,露出一个温和清澈的笑容:“我是牧哥最好的朋友。” 牧野问:“好到什么程度?” 温希恩想了想,说:“好到一起上厕所。” 牧野嗤笑了一声,用眼神斜了青年一眼。 “不可能,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上厕所。” 而且两个男的一起去上厕所是什么鬼?又不是女生,难道他还会硬拉着这个小白脸去上厕所吗?不可能的好吧。 见牧野的样子,温希恩猜到了他不会相信,毕竟一个男的天天要另一个男的陪着去上厕所,的确有点奇怪。 青年温柔的望着少年,轻声道:“我叫温希恩。” 这个名字就如电流一般突然刺痛了一下牧野的神经,心猛然的绞痛了一瞬,但又很快消失了。 牧野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顿住了,脑海里偶尔闪过模糊的画面,他额头冒着冷汗,狭长的眼眸微暗,喃喃的低吟,“温希恩,希恩……” 温希恩身子微僵,仿佛感觉少年又回到了从前,她的眼眶微红,嘴角的笑意却加深,却带着点苦涩。 脑袋倏地一痛,牧野脸色更加的苍白,他痛苦地抱着头,疼到窒息,病服没过一会儿就被冷汗给汗湿了一块。 温希恩为少年这个反应吓了一跳,慌张的按着呼叫铃,医生很快的赶了过来。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3) 医生就要接近少年,却被少年狠狠地推开。 他腥红着一双眼,抱着头,神色狰狞又痛苦。 牧野透过那些护士,死死的盯着一旁的青年,额头青筋暴起,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痛的好像快要爆炸一样,眼神却不离开半分。 少年下意识的叫着让他头疼凶手的名字:“希恩,希恩……” 几个男医生好不容易摁住少年,强制的打了镇定剂,才消停了下来。 牧野侧着头,视线还锁着青年,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温希恩想到少年最后的眼神,红的像是要流出泪似的。 她用力的咬着唇,淡色的唇瓣被咬出了血。 牧母在旁边低泣着,医生检查完之后,脸色不太好。 “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不要刺激病人吗?他现在失忆了,先等身体康复了在想着恢复记忆,凡事都要慢慢来,你们得先让他有个过渡期!” 牧母连忙道歉,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皱着眉嘱咐了些事,就带着护士走了。 牧母转头,就见青年低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泪水从他高挺精致的鼻尖滑到地上,一滴一滴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把牧哥害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越说到后面越泣不成声了,削瘦修长的身形微微的颤抖。 牧母看着也难受,她安慰的拍了拍温希恩的肩膀。 温希恩是个好孩子,她都明白,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并不怪谁。 . 每次下午放学,温希恩都回去一趟医院,但其实他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牧野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温希恩就在就在旁边写作业,偶尔问问少年有什么需要。 牧野紧紧的夹着腿,实在忍不住对着青年喊道:“温希恩。” 温希恩迷茫的抬眸,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温声的问:“怎么了?” 对青年这么看着,牧野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话出来,“我想上厕所。” 这几天只有温希恩来看望他,牧野已经把温希恩当成朋友了,而且渐渐的也习惯了温希恩的存在,反而温希恩不在的时候,还觉得不太习惯,然后心情就会变得特别焦躁易怒。 虽然是这样,但还是觉得尴尬啊! 温希恩到是冷静的把他扶起来,把少年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搀扶着他走。 牧野的两条腿打了石膏,走起路来特别不方便,个子又高还重,温希恩感觉搀扶了一座小山。 好不容易收到了洗手间,又发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就是牧野另一只手也缠着绷带,还有一只手被温希恩搀在肩膀上。 所以,裤子怎么脱? 牧野:“……” 温希恩:“……” 为什么感觉这么羞耻啊? 我去! 牧野心里越抓狂,表面就越冷静,他笨拙的解决着生王里问题,狭小的空间里响起轻轻的水声。 牧野闭着眼睛,俊朗帅气的脸上涨得通红,露出快要哭的表情,他悄悄的瞄了一眼青年。 青年格外的淡定,不知道为什么牧野感觉更不好意思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4) 俗话说脱裤子简单,提裤子男难啊。 牧野:“……” 他费力着急的脸都红了,一个激动扯到了伤口,牧野发出一声闷哼。 少年脸色一顿,在心里默默的祈求。 不要看过来,不要看过来呀! 下一秒温希恩就直接帮他提上了,还不小心碰到了一下。 牧野整个人一个激灵,凶狠的瞪着青年。 温希恩淡定的评价的一句:“发育的很不错啊。” 牧野梗着脖子回道:“什么叫不错,明明很好!” 温希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牧野被青年这个目光看着火大,恼羞成怒的说道:“看什么看?就算看了!你也得不到。” 温希恩:“……” 谢谢,我不配拥有。 原本以为他们这样能一直维持到高考,甚至是牧野出院。 但是,这表面的平静终究有打破的一天。 温希恩和往常一样下午放学就去医院,病房的门此刻却开着。 牧母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到温希恩马上就迎了上去,她激动的开口:“温同学,你老实告诉我,我家那小子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手抓紧了书包带子,温希恩抿着唇角,“阿姨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来了个小姑娘,说是阿野的同学,我瞧着不太像,他们肯定不是普通朋友。”牧母信誓旦旦的说,心里也欢喜。 牧母不加掩饰的激动与欣喜,让青年眼睫一颤。 嘴角缓缓的晕染出一抹笑:“就是阿姨想的那样。” “我就说吧!” 牧母已经很久没笑的这么开心了,她絮絮叨叨的拉着温希恩说了些话,内容都是在打听林暮雨的。 温希恩也一一的回答,没有半点不耐。 直到牧母说的差不多了,温希恩才低声道:“阿姨,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牧母愣住了,“怎么刚来就要走啊,进来看看阿野再走吧。” 脸色苍白到病态的青年温柔的拒绝了,“我就不打扰阿野他们了。” 温希恩都这么说了,牧母也不好多留,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目送的着青年越来越远的背影,牧母就拿起手机和牧爸发信息。 病房里传来少年的呼喊,牧母扬着满脸的笑容走了进去。 牧野躺在病床上,少女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模样乖巧文静。 “他怎么还没来?”牧野脸色有点不太好,烦躁的皱着眉。 那家伙已经迟到了十分钟了,一般这个时候轻温希恩已经到了,难道今天堵车? 牧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温同学吧?他刚走了。” 牧野不可置信的问:“走了?我都没看见他怎么就走了?” 牧母回道:“温同学家里有事,而且人家都高三了,哪有时间天天跑到这里来。” 少年薄唇抿的紧紧的,心中蓦地升起无名的怒火,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阴翳。 “骗子。”低沉的声线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才过的多久就坚持不住了,说什么是最好的朋友,都是骗人的!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5) 明明是温希恩自己说好了的,牧野越想越气,有什么事比他还重要?他想等温希恩明天来的时候,他一定不会理会青年,谁叫青年无缘无故的抛弃他。 说什么是最好的朋友,都是狗屁! “阿野,你要吃什么水果吗?”林暮雨温柔的问。 牧野没理她,这女的一来就说是他女朋友,牧野肯定不相信,但少女又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林暮雨失落的垂下眼睫,有些受不了少年这么冷漠,虽然以前少年也不是很热情,但起码不像现在这样。 “你认识温希恩吗?”牧野突然开口。 “什么?”林暮雨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你还记得温希恩?” 少年扭过头不看她,侧脸冷峻淡漠,紧紧地抿着唇。 林暮雨有些火气了,还有无法掩饰的慌张,为什么牧野会问温希恩,他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还记得温希恩? 难道…… 不会的! 林暮雨被自己荒唐的想法给吓到了,少女勉强的笑了笑,再也待不下去,“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牧母听到就去送林暮雨,毕竟是个女生。 独留在病床上的牧野烦躁的动来动去,发泄似的狠狠的捶了下床,结果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他恼怒的喊着青年的名字。 “温希恩!大骗子!” . 温希恩在收拾书包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疑惑的转过头,温柔的眉眼带着些冷淡。 长相俊秀白皙的少年面无表情,下巴微抬,透着几分倨傲,“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收拾好书包,单肩背着,青年疏离的笑了笑,“不了,我还有事。” 她从少年身边路过时被抓住了手腕,少年一使劲就把温希恩扯到面前。 “是去看牧野吧。”陈嘉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 温希恩想甩开少年的手,却怎么都甩不掉,她叹了一口气,“是的,可以放开我了吗?” 青年的神色一直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容,剔透干净的眼眸像是最清凌雪水,整个人温柔无害。 就是这个样子,青年以这个样子勾引迷惑了所以人,温柔的好似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好似会永远包容人心底的恶魔。 然而都是假象,因为就是青年把人心底的恶魔给释放出来的,青年只会用着温柔的面具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祗一般,怜悯着为他疯狂的人。 陈嘉怨恨厌恶青年,同时又爱怜着,这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种诡异的恨。 因为得不到,所以看不得青年好,凭什么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深渊,在里面垂死的挣扎,而青年依旧一尘不染。 这不公平。 他甚至有个阴暗的想法,他想把青年拉下来与他一同染黑。 温希恩被少年扯到一个角落,这个角落很少人路过。 少年并没有想法,而是眯着一双墨色的眼眸细细的打量着她。 陈嘉很少笑,此刻嘴角勾着,眼里也有笑意,不过只要仔细往深处看,那深处只有一片能吞噬人的刺骨冰冷。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6) 这个笑容,让温希恩感觉很不舒服,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你喜欢男人,对吧?”少年清朗的声线缓缓的,很好听。 青年淡定的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和你有关系吗?” 陈嘉伸手想抚摸青年的脸,却被青年躲开了,他轻笑了一声,笑声嘲讽,墨黑色的眼眸微微的扭曲。 “当然和我有关系,你喜欢的是牧野吧,那你应该知道牧野是有女朋友的吧,林暮雨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最好收起你那小心思。” 少年语气一顿,神色讥讽冷硬,“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情侣关系吗?你把暮雨当什么!” 温希恩本来苍白的肌肤变得更白了,几乎透明,她低垂着长长而浓密的眼睫,淡色的唇瓣更显得病态苍白。 陈嘉看着青年这个样子,心里涌出隐秘的快感还有不可察觉得怜惜。 他这次伸手抚摸青年苍白病态的脸,青年失神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再拒绝,陈嘉就这么缠了上去。 “你想被当做第三者吗?希恩。”少年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呤,恶毒又刺耳。 “不是的,不是的……”温希恩捂着耳朵,掩耳盗铃似的好像捂住了就听不到一样。 陈嘉拑住青年的双手,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深,语气几乎是诱哄的说,“我说错了吗?希恩,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他又不喜欢你,希恩为什么要巴巴的凑上去呢?” 温希恩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挣扎着想从少年怀里,却被紧紧的抱着,少年就像条蛇一样缠着她,还不知足的凑到温希恩的脖颈里,落下细吻。 滚烫的气息,贪婪的细吻,一切都让温希恩感到恶心。 “就算我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喜欢你!”青年红着眼眶,那冷漠的态度让习惯她温柔的陈嘉有点受不了。 陈嘉阴沉着脸,微微一笑,“你再说一遍。” 温希恩看的很清楚。 相貌依旧是她熟悉的,清朗俊秀的仿佛高岭之花一样的少年,可是那双眼…… 那双眼的冷静理智,已经全部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满满的偏执和扭曲。 温希恩下意识的后缩了一下,楞楞的看着他,眼底升起一丝畏怯。 “……陈嘉,你不要这样。”温润的声线微微的颤抖。 “希恩。”陈嘉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暗哑的带着一种魔魅,“你就不应该来招惹我。” . 江纯去和朋友聚会了,温希恩就一个人坐车回家,回到家就急匆匆的回到房间里,路上都撞上了温母,但他无法顾及。 温母皱着眉看着青年慌乱的背影,表情沉了下来。 青年第一时间冲到浴室里,脱光了衣服在花洒下冲洗着。 镜子里映出了青年雪白修长的身影。 在脖颈处到锁骨的那块肌肤上几乎遍地都是玫红色的红痕,还有深深的牙印。 那印记都渗出血来了,可以看出当时咬的有多用力,像是要在这块肌肤上打出一个如属于他的符号。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7) 温希恩洗了好久,皮肤都被搓红了还不放手,泪水顺着睫毛滑落,肌肤苍白如纸。 洗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温希恩才穿起睡衣。 一打开浴室的门,就见温母坐在一旁的小型沙发上。 温母原本平静的神色当看到温希恩身上的痕迹时被打破,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疾步走过去粗鲁的拽着温希恩的睡衣。 指着那暧昧的痕迹,温母的声音变得尖锐,“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青年痛苦又迷茫的急切地摇着头,“我没有,妈妈……” “啪!” 清脆的巴掌声,与脸上的疼痛让温希恩止住了还未说完的话。 温母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用手搓着青年脖颈上的艳痕,力道大的好像要把这些痕迹都抹掉。 “你是要气死我吗?我让你不要和那些男生鬼混,你听不懂吗?要是被人发现了是个女的,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蠢货!” 在被欺辱后看见母亲的委屈和难过被温母嫌恶的眼神给吓退了。 温希恩低着头,露出来的肌肤苍白到病态,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削瘦修长的身子摇摇欲坠。 脖子上皮肤被搓得通红,血丝都出来了。 但更让青年难受,是母亲的态度。 温希恩想解释,她想说这并不是她情愿的,她也很讨厌这样啊。 但温母并不会管她情不情愿,她只在意那个隐藏许久的秘密会不会暴露。 温母在这里发了好一场脾气,可能是温母在别人的面前都装得温温柔柔的,没有一丝缺点,把那些负面情绪都压在心底,但她只会在温希恩的面前才会露出真面目,那恶心的贪欲。 直到有位女佣来敲门,温母才离开了。 温希恩摸了摸发烫的脸,慢慢的蹲了下来抱着腿,双眼无神的盯着一个角落,明明是夏天,她却感觉如坠冰窖。 陈嘉就是个恶魔。 温希恩每次想躲着他,却都会被找到,然后青年就会被狠狠地欺负。 一开始她也是激烈的反抗,可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没有人能帮得了青年。 不管她怎么哀求,只会让陈嘉更加的兴奋,换来的只是更过分的惩罚。 少年以前谦谦公子般的模样已经很模糊了,只有眼前满脸痴迷疯狂的少年。 陈嘉托着她的脸亲吻着,毫无章法。 青年淡色的唇被啃噬的变成了鲜艳的玫红色,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了浓墨的异彩。 “希恩,希恩……”清朗的声线满是迷恋。 温希恩被身形高大的是少年笼罩着,像什么巨大的野兽一般…… 就在她准备麻木的熬过这段时间之后,耳边突然响起少女的惊呼声。 温希恩身子一抖,她想看过去,却被少年托住了脸颊,只能仰着头看着少年白皙俊秀的脸。 “陈嘉……”少女的声音有些迟疑,但也可以听出她的难以置信。 陈嘉这才缓缓的转过身,眉目冷漠,手还紧紧的抓着青年的手腕,仿佛只要他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8) 林暮雨皱着眉,表情不太好看,“陈嘉,你们……” 她下意识的低着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牧野,少年的表情冷漠,如寸寸的冰霜凝结,狭长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温度。 林暮雨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牧野对温希恩也没有很在意,可是,这又是牧野提出来学校找温希恩的,虽然少年的表情依旧懒散而又漫不经心,但她却可以感受牧野的开心与喜悦。 陈嘉的一个不留意手就被青年给甩开了,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温希恩跌跌撞撞的跑到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面前,细细雕琢过的极为精致的眉眼此刻透着惊慌和无措,一向淡色的唇瓣红肿靡糜,“牧哥,牧哥……” 青年喊着少年的名字,刚才还暗淡下来的目光又浮现了亮光,她蹲下身子抓着少年放在腿上的手,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牧野,能把她拉出这深渊。 站在旁边的林暮雨有些不满,不知道何时,她开始排斥抵触温希恩向牧野靠近。 林暮雨有种直觉,一定不能放任温希恩与牧野有过多的接触,不然……不堪设想。 牧野任由温希恩牵着手,脸上露出冷淡和一丝厌恶。 “你喜欢男人?” 温希恩僵住了,惴惴不安的试图解释,可少年只是冷冰冰的盯着她,就让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牧野面容隐在树林的阴影里,只听得到轻蔑又嘲讽的声音,饱含恶意。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只有蹲在他脚下的温希恩听得见。 青年呼吸一窒,牧野陌生鄙弃的目光让所有的疼痛像被盐水浸泡。 “我,我……” 温希恩喉咙干涩,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牧野推着轮椅退后一步,如同躲避某种肮脏的细菌。 “不要,不要,牧哥。” 温希恩的眼睛被泪水遮住了视线,心脏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模糊望着他的方向急切恳求,颤抖的抓着他的小腿乞求,“不要走,我会死的,牧哥……” 背后仿佛都能感受到陈嘉炽热阴郁的视线,好似下一秒就能冲上来把她给撕碎吞入腹中。 牧野无动于衷的看着青年的哀求,看他神情脆弱,楚楚可怜,像被摧残糜烂的花朵。 温希恩无措的仰头看他,他的眼眸乌黑深沉,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散发着冷冷的光。 那是一种仿佛在看垃圾一样陌生的眼神。 对啊,牧哥失忆了,他不再是原来的牧哥了。 这一瞬间温希恩只觉得心里一直坚持的信念崩塌了,都缓不过劲来。 牧野看着温希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声音冰冷,“不要碰我,脏。” 温希恩垂下头,畏缩的松开手,眼前晕染出一片朦胧的水雾。 林暮雨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她居高临下的说,“温同学,阿野还是病人,你不要吓着他了。” 的确是吓到牧哥了,温希恩这一刻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原本想着牧哥失忆了可以现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如今牧哥好像更厌恶她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49) 林暮雨没有在理会蹲在地上的青年,推着牧野一起离开了。 牧野垂着眸,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放在腿上的手神经质一般的颤抖。 那颤抖的挺明显的,林暮雨推到校门口,见牧野的手还在抖,担心的问,“阿野,你身体不舒服吗?手怎么总是在抖?” 其实牧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抖,突然升起来的焦躁与心绞痛让他咬住了脱口而出的话。 他吁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迷茫的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 就是心名其妙的特别痛,感觉自己的心脏那里在漏风,迎面而来的风把他凉得彻骨。 但是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而痛,这个痛的莫名其妙又汹涌,但又很快就消下去了。 眉头慢慢的蹙起,牧野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在寻找什么,但他的表情却格外迷茫,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觉察的困扰。 他脱口而出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希恩……” 林暮雨神色一遍,白着一张脸不安的问道,“你叫谁?” 等叫了出来牧野的眉皱的更紧了,为什么会叫那个人的名字。 明明那个人抛弃了他,还和别的男人乱搞,多么可恶啊。 牧野目光又沉静了下来,“没什么,回医院吧。” 林暮雨却记在了心里,她勉强的笑了笑,“好。” . 陈嘉从后背黏上了青年,他同她一起蹲着,青年整个人好像都被他圈在了怀里。 “你看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背后是滚烫的体温,低沉清朗的声线染上了笑,带着愉悦,“他根本不在意你,他就任由你被我欺负呢,他还嫌你脏呢。” “希恩,我不会的,我会永远爱着你。” 这句话痴情的入骨,可在温希恩听来却眼前发黑,她闭上了眼睛,抓着他的手臂,崩溃的痛哭了起来。 “混蛋……陈嘉!”清润的声线沙哑带着些哭腔。 陈嘉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然后抱的更紧了,下巴埋在青年的颈窝处轻蹭着,痴痴的笑了起来,“希恩,希恩,宝贝儿,我爱你呀。” . 高考如期将至,每个班里的人也都骚动了起来,毕业晚会都办的特别盛大,毕竟终于从沉重忙乱的学习中脱离了出来,寒窗苦读了十二年,就是为了备战高考,是改变人生的一条捷径。 温希恩和班里的人都不太熟,但别人却对她很热情,他一向抵不住这种热情。 但是最近青年却沉默寡言了,在热闹的班级里,温希恩显得格外的不合群。 班长看温希恩的状态不是很好,不由的关心的问了句。 伴随着亲密的肢体接触,手指搭在青年的肩膀上,问青年最近怎么样了。 青年径直起身,躲开了班长的触碰,淡色的唇瓣紧抿着,配着苍白到病态的肌肤,衬得整个人都羸弱病态。 对班长的关心视而不见,温希恩转身就想离开。 班长一着急,就扯住了青年的手腕,他一愣,这手腕纤细的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握着。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0) 入手的肌肤细腻温凉,班长心里浮现莫名的心悸,他不太自然的问,“希恩,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温希恩把手抽出来,退了一步,眼角微斜下垂,毫无血色的唇,勉强的动了动,无神的说,“没事,只是生病了。” “哪里不舒服?” 班长抬手想摸摸青年的额头,却把温希恩吓得迷茫后退,纤长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班长的时候还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班里有很多人注意到这边,一瞬间寂静下来,人群面面相觑。 但又很快有人出来打圆场,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温希恩的脸色白的透明,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找到一个角落坐着,像是整个人都要隐藏起来。 可还是有个男同学不顾她的冷淡反常,凑的上去,笑嘻嘻的问,“希恩,牧哥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班里的人都知道牧野出的车祸,班主任也提过一两句,但他们都不知道牧野住在那所医院,和牧野玩的比较好的,就会偶尔来问问温希恩。 温希恩一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就条件反射的僵硬了一会儿,“我不太清楚。” 男同学惊讶的说道,“不会啊,你不是天天下午都会去看牧哥吗?” 温希恩的确,下午放学都会去趟医院看牧野,但是却一直不敢进去,因为林暮雨也在里面。 她不想眼巴巴的看着牧野和那个女的亲亲我我,所以温希望每次都会在病房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开。 但是啊,温希恩明白了过来。 牧野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车祸的,而现在活着的牧野,并不是原来的牧野。 他是个假的。 他是个冒牌货。 眉眼带着清透破碎的青年微微抬眸,眼底透着几分阴郁,“你好烦啊。” 男同学被青年那个眼神看呆了,他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青年淡色的唇瓣微弯,眉眼苍白,那笑容却说不出的艳丽,“我不是都说不太清楚了吗?为什么还是要问呢?” “你担心,你就直接去看他啊?” 从来都是温柔好脾气的青年第一次露出这个表情,男同学都看的失神了。 他反应过来后,丝毫不觉得恼怒,反而慌乱的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问问,你不喜欢我就不问了。” 温希恩却已经不感兴趣的低下了头,男同学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见温希恩要抬头的意思。 忍不住问道,“你有听到我讲话吗?” 肌肤苍白的青年依旧沉默着,动都没有动一下。 男同学扯了一下温希恩的衣服,想让青年抬头,却没有想到看到那些刺人的痕迹。 那如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子上印着一道深深的牙痕,刚才被校服衣领遮住才没看见,现在一扯就全部露了出来。 在温希恩抬眸望过来的那一刻,男同学慌张仓皇的后退了好几步,一张青涩的脸红的不正常,他不敢多留一秒,急匆匆的离开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1) 温希恩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把校服衣领整理好,遮住了那痕迹。 青年盯着男同学的位置,干净濡湿的眼睛,这个那双眼睛不再犹如清澈的泉水,不知什么时候,眼底浮现出了一片灰暗的阴郁。 让她过分精致的眉眼,越发的惑人。 美的太过于馥郁。 男同学一对上青年的眼神,就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毕业晚会将近十点才结束,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温希恩还是闭着眼坐在位置上。 有几个女生来叫她,但青年理都没有理,侧脸冷漠的不近人情。 班里的人都走了,只留下温希恩一个人坐在原位。 没过多久,原本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班长失而复返,他看到还留在教室的温希恩,眼睛微闪。 他走到温希恩的桌前,映出来的阴影那青年整个人都包围住。 温希恩眼睫微颤,徐徐的掀开眼帘。 看着眼前眼神痴迷的少年,青年笑了。 单薄欣长的青年温柔的气质里带着一缕黑暗堕落的郁望,笑起来无意识就显得颓靡。 诱人又危险。 少年犹如聊斋中被精怪引诱的书生,他脑子乱的转不过弯,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返回到教室里,心跳都不正常的好似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迷乱的慢慢俯身靠了过去,他的呼吸都附带上青年身上的清香。 青年就笑着望着他,好像无声的包容纵容着,可以让人为所欲为。 “啊!” 班长发出一声痛呼,他被人抓着头发往后拖,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的说不出话来。 拳打脚踢的力度又重又狠,班长的嘴里弥漫着血腥味,他在模糊朦胧的视线里看到陈嘉犹如修罗般恐怖的脸,然后就没有了意识。 温希恩淡淡的开口:“够了。” 陈嘉红着眼,手指的关节都沾上了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转过身,用冷漠发红的眼睛,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用力的呼吸,极低的声音不稳,压抑着心里的暴戾,“为什么!为什么不反抗?” 温希恩漫不经心的看着少年,眉睫半敛专注凝视着他,淡色的唇瓣微弯,笑起来的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却冷漠凉薄,“我想跑啊,可是是你让我在这乖乖等你的。” “我走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呢。” 青年是苍白的,充满毁灭欲的天真诱惑。 她近在咫尺的看着陈嘉,如画般的眉皱了起来,像是无可奈何。 陈嘉颤抖着把手贴在青年的脸上,温热光腻的触感是印象里疯狂迷恋的熟悉感觉,只要一沾上就再也戒不掉,但他却在青年的苍白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迹,他手一抖,惊慌的想要擦干净,却越擦越脏,他急红了眼,眼底流露出痛苦和偏执。 “脏了,希恩对不起,我把你弄脏了……” 青年冷淡的又无动于衷的低垂着眼睫。 陈嘉就像条疯狗一样,他想上前抱住青年,却又怕手上的血染再次弄脏了她。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2) 少年就附下身子,颇为可怜的用脑袋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 “希恩,希恩,不要别人,不要看别人。” “我会疯掉的,希恩。” 少年语气哀求卑微,以往最看重的脸面和尊严,在青年面前碎了一地。 然而,与陈嘉卑微的语气不符合的是他的动作。 . 班长受的伤挺严重的,家长都闹到学校来了,这件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 陈嘉一直是好学生的代表,学习好,又有教养,人缘也好,深受老师的器重和喜爱。 但这次一打架直接把人打进了医院,实在让他们大吃一惊。 温希恩在送资料去办公室就撞见了两方家长吵架的场景,也不能说是吵架。 因为陈嘉的母亲只是优雅的站着那里,什么都不用说,气势上就胜了一筹。 老师倒是着急的满头大汗,毕竟陈嘉这边不能得罪,另一边的家长又不可能善罢甘休。 温希恩把资料放在老师的办公桌上,背后灼热的视线让她回了头。 站在优雅的女人旁边的陈嘉马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白皙清俊的脸上满是见到青年的喜悦,没有一点慌张。 但温希恩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秒,表情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陈嘉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来,不悦的皱起眉,眼底溢出丝丝恼怒。 他想追过去质问温希恩,旁边的女人仿佛感觉到他烦躁不满的气息,微微的侧过头瞪了少年一眼。 陈嘉被接了回去,他的家教很严格,家里人也很看中他,更好面子,出现了这样的丑事,虽然摆平不过是一两句话的事,但是着实丢面子。 直到高考结束,温希恩都再也没有见到过陈嘉。 但她知道陈嘉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温希恩填的志愿就去了江家的公司实习。 她的才华,她的努力,江父都看在眼里,江父其实也有心培养温希恩,先是亲自带着她熟悉和了解公司,就会偶尔给她接手一两个单子,像项单子并不是很大,却能让温希恩不那么棘手,刚好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相比之下江纯就玩疯了,天天凌晨几点才回来,白天睡到下午一天见不到人影。 江父一直忍耐着,安慰着自己孩子还小,等高中毕业再好好的培养也不迟,先让他痛痛快快的玩一段时间。 但这个小子就不知道什么叫消停,胆子到是越来越大,在酒吧闹事直接被抓进了公安局。 还在谈生意的江父忍不了了,他觉得江纯这小子就是皮痒了,一天不受教训就会上天。 他铁青着一张脸打电话给温希恩,叫青年去公安局一趟,把江纯带出来。 温希恩当时还在公司处理文件,接了电话就拿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去公安局。 江纯坐在派出所里面,坐姿慵懒,还悠闲的打着游戏,游戏的声音开的很大。 让一旁的警察看的直皱眉,板着脸说,“把游戏关掉,像什么样子,这是派出所!”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3) 江纯懒懒的看了他一眼,白嫩精致的脸上露出漫不经心的笑,酒窝若隐若现。 语气却格外的恶劣,“叔叔你好烦啊,从我进来就一直像个苍蝇一样翁翁翁,真的很吵诶” 警察被这小子有持无恐的样子,气的快要吐血,他就开始又要再说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来给这位中二的少年洗洗脑。 江纯正不耐烦的快要发脾气时,终于看到身形单薄,修长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他马上兴奋地挥了挥手,“哥哥,我在这!” 青年应该是从公司里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领带微松,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了雪白的皮肤。 西装裤包裹住了修长的腿,随着走动的弧度好看的不可思议。 但此刻,青年却皱着眉,冷冷的看了一眼,还玩世不恭笑嘻嘻的的江纯。 转头和警察了解了一下情况。 警察见温希恩的态度良好,语气表情就缓和了不少,道,“这小子骚扰别人的女朋友,被女生的男朋友发现了,就打了起来,用空酒瓶砸了男生的头,那男的还在旁边的包扎呢!” “把人家开的酒店也弄得一团乱,这小子年纪小,闹事的本领倒是大。” “喂!”江纯受不了警察在温希恩面前这么贬低他,眉目凶狠的像要吃人,“你知道个屁呀!别他妈的乱讲。” “闭嘴。” 青年声音冰冷,看江纯的眼神冷漠锋利。 以江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青年,线条流畅又苍白的侧脸,线条秀美的唇也是略显苍白的淡色。 但温希恩的眉宇间的冷淡矜贵的气质,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压迫感。 可是从小被宠着呵护长大的江纯第一次在外面这么被人对待。 还是当着陌生人的面,江纯瞬间觉得自己的脸面挂不住了。 难堪,委屈,愤怒等情绪让江纯就像被点燃的爆炸般,把手机狠狠的砸在地上,发泄心里的怒火。 但江纯还觉得不够,他用手狠狠地指着青年平静的脸,无理取闹的大吼,“你滚,我不要你来,让我爸来,我让他来接我。” 温希恩冷冷的说道,“爸没时间,你再闹就在这待一晚吧。” 少年气红了脸,他原以为温希恩会来哄他,毕竟以前青年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话。 他恼怒的揪住青年干净的衣领,周身的气场已然即将爆发,冷戾的看着温希恩。 白嫩精致的脸上微微的狰狞,“你他妈算个屁呀,把手机给我。” 旁边的警察都看不下去了,直接伸手想把江纯拉开,语气严厉,“他是你哥哥,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尊重吗?” “你他妈的别碰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瞎比比什么!” 满嘴的脏话,毫无教养可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地痞混混说出来的话呢。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瓣,把江纯扯过来,就闷声的给了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不仅江纯不可置信。 连警察都愣住了,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4) 门口刚好传来一顿声响。 温希恩是背对着门口的,她转过身,看清了他们的脸,目光微凝,但又很快的平静的下来。 林暮雨惊讶的瞪大了眼,立刻扭头看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的牧野,心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 牧野的瞳孔剧烈的颤抖,他下意识的向前一步,眼眶微微的发红。 牧野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忍住汹涌的泪意,鼻尖却开始发酸。 青年好像变得更白了,与鸦发略长和眉睫漆黑,对比更惊心动魄,她眉眼冷静淡漠,越显得矜贵阴郁。 但温希恩很快的就没再看他,移开的视线看向旁边的警察。 这是牧野第一次看温希恩穿的这么正式,身形越发显得修长削瘦,有种禁欲的感觉。 这样的温希恩让牧野浑身冰冷僵硬,似乎连血越冻结心碎。 因为他发现青年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陌生又冷淡,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警察看人都来齐了,本想开口,就被温希恩先行道,“所有的赔偿我一律承担,我弟弟还小,不懂事,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我为他替你们说声抱歉。” 林暮雨冷着一张脸说,“我不接受,你让你弟弟亲自我道歉。” 青年淡淡的瞥了林暮雨一眼,就把身后的江纯拉到面前,“道歉。” 少年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白嫩的右脸有点红肿,没了刚才的戾气,显得格外的可怜。 “道歉。”温希恩这次声音冷了下来。 江纯红着眼睛瞪了青年一眼,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神情倔强委屈,“我不,我凭什么道歉。” 一向舍不得让少年哭的温希恩这次没有丝毫的心软,精致如画的眉眼更加的淡漠,还隐隐透露着不耐,“你做错了事,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我没做错!”江纯像个固执幼稚的小孩子,气急败坏又伤心的说。 他讨厌温希恩了! 从现在开始,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温希恩。 江纯一边流泪,一边死死的盯着青年,配上他红肿的脸,又狼狈又可怜。 温希恩的目光愈发冰冷,她也不在勉强江纯,他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童,讲不通的,没必要浪费口舌。 温希恩拿起手机,给秘书打了电话让他来善后。 林暮雨双手环抱,冷哼一声,“连自己的弟弟都管不住,温希恩,你这个哥哥但的挺不称职的啊,我是看在我们以前是同学的份上才不追究的,阿野的脑袋的伤刚好,伤口又裂开了,我们只需要你弟弟的一个道歉,不过分吧” 说着话的时候,林暮雨的余光一直都观察牧野的神情,不放过他的一丝细微的动作。 温希恩皱着眉看了一眼牧野缠在脑袋上的绷带,再看了眼默默流泪的江纯。 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温希恩为江纯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眉眼温柔了下来,轻声的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开口,“江纯,听哥哥的话,道一下歉好不好?”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5)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这么一温柔下来,就让江纯更委屈了,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他哭哭啼啼的搂住青年的脖子,把脸埋在脖颈处,“哥哥,我没有错,我不要道歉。” 少年蒙着鼻音抽抽噎噎的,他其实还是有点怕刚才温希恩冷漠的不近人情的样子,那个样子显得青年格外的遥远。 其实江家这样的地位,可以直接把江纯保出来,轻轻松松的事。 但温希恩就是想磨磨江纯的棱角。 江纯太爱玩了,也玩的疯,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一天摔个大跟头。 不管这件事江纯有没有错,这件事是江纯挑起来,也是他先动手,哪怕江纯有理,也依旧是他的错。 温希恩慢慢的拍了拍少年的背,眉眼温柔了下来。 江纯感受到青年态度的软化,抱得更紧了,他的身子还在颤抖,明显哭的不行。 青年不经意的抬眸,对上了牧野的视线,她又懒懒的垂下眼睫,温声哄着怀里的少年。 秘书刚好赶了过来,温希恩不想多待,带着江纯就离开了。 林暮雨不想这么简单的放他们走,赶追上去就被秘书给拦住了。 秘书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小姐,我们来谈谈吧。” 林暮雨脸上带着不甘心,转头看牧野,她开口刚想抱怨几句。 牧野就无声的开始掉眼泪,俊朗帅气的脸庞露出迷茫又懵懂的神情。 从来都没看过他哭的林暮雨吓了一大跳,担忧急切的问道,“阿野,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牧野用手背碰了碰眼角,他盯着手背上的泪渍,充满了费解。 明明眼里流着泪,但少年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和难受,甚至浮现了一丝疑惑,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牧野感觉身体里有两个人。 一个痛苦癫疯的哭泣着。 一个冷漠平静的看着。 “我难受。”牧野的声线很平静,却还是透着点颤音。 林暮雨温柔的为少年擦着脸上的泪痕,低声的问,“哪里难受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牧野在朦胧的视线中,对上了少女干净纯粹的眼光。 牧野癫狂的犹如陷入了自我臆想的世界,表情流露出几分空茫。 他突然把林暮雨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力度很大,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呼吸慢慢的急促起来。 林暮雨被喜悦与激动冲昏了头脑,这是牧野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抱她,哪怕是被勒的发疼,林暮雨都顾不上了。 少女激动的抱住了牧野精瘦的腰,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牧野却感觉越来越焦躁,鼻尖是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闻得他几乎有种想作呕的冲动。 不应该的,不应该啊。 他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不是这样的,而是,而是…… 林暮雨被少年一把推开,她穿着高跟鞋,脚一崴,就跌在了地上。 她惊叫了一声,模样带着些难堪,“阿野!你做什么。” 又是这样子,每次都这样,只有她一和牧野靠得太近,牧野就会神经兮兮的,让林暮雨也有点恼火。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6) “你不是他,你不是……”牧野双手抱着头,瞳孔骤缩。 愈加愤恨的看着地上的少女,脸色变得极其可怕,黑眸里翻涌着胆寒的怒气,“你骗我,你告诉我,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摔在地上的林暮雨被秘书扶了起来。 他脑海里蓦地闪过青年苍白温柔的脸,耳朵似乎有到清润的声线在低吟。 牧哥…… 牧野转身跑了出去。 林暮雨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大喊,“牧野!你去哪!” 牧野步伐急切的跑出派出所,他红着眼四处张望着,目光锁定在一处。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青年是背对着他的,还在温声的安慰怀里的人。 牧野没有看到青年的表情,但他知道,此刻青年的表情一定很温柔。 离近了牧野就听见了青年清润好听的声音。 他的薄唇颤抖着,半响才哑声的开口,“温,希,恩。” 温希恩的身体一僵,她还没有转过身,怀里的少年倒是厌恶的看了过来。 “你还追上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和秘书淡就好了。”江纯尽量压着心里的不耐和臭脾气。 “温希恩。”牧野固执又偏执的喊着。 江纯抱紧青年的脖颈,撒娇似的说,“哥哥,我们走吧,不要理他。” 温希恩应了一声,她先把江纯送到副驾驶上。 牧野以为青年也要走,赶紧扯住她的手腕。 温希恩条件反射的甩开了,她总算抬眸看着少年,但眼底满是淡漠。 牧野试图再次拉她,却被青年躲过了。 温希恩先和江纯说,“我先和和他谈谈。” 江纯肯定不答应,又要开始耍脾气,但他又不想真的惹温希恩生气,所以不敢太过分。 温希恩低声的哄了几句就和牧野来到一旁。 牧野迫不及待的抓着青年削瘦单薄的肩膀,焦急的问,“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温希恩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俊朗的轮廓,是她所熟悉的,喜爱的每一寸线条。 但他的眼神是那么的陌生。 他不是牧野。 青年无动于衷,淡色的唇微抿笑意,眼神冷凉,“我之前和你说过吧?” “你骗我!”他继续的逼问,语气有点激动,英俊又偏执,“不一样啊,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啊!” 至于是什么不一样的法,他不敢深入探究,但这些事情,其实不用探究就已经破土发芽了。 “如果你叫我过来是说这些话,那不好意思,我很忙。” 说完温希恩就不想多待,转身刚走一步,牧野就扑了上来,双臂紧紧的拑住她。 温希恩被撞的向前踉跄了几步,偏头冷声道,“你干什么!” 牧野强硬的把青年转过身,面对着他。 温希恩使劲挣扎,也撼不动他半分。 少年把头埋在他的脖子处,一直深嗅着,从脖子到发丝,他满脸痴迷,声音低沉的竟有几分哭腔,“是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希恩,你是我的……” 他就像个孩童一样,明明身高比温希恩高一个头,却是最无理最无闹的。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7) 从那天牧野看到温希恩和那个男人做那种事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疯狂的做梦。 梦境中来来回回很多场景。 但他每次醒了就会忘。 偏偏有幕一日比一日深刻,昏暗的天空,马路边上,模样模糊的身影。 一辆大货车撞来,世界变慢,牧野只觉得心都骤停了,他下意识的推开了那个人。 鲜血从他的体内流出,刺的眼前一片血红。 他听到有人喊他,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哭声一次比一次的凄厉。 他尝试过想睁开眼,想看清是谁在哭,想让他别哭,都吵着他睡不着了,眼前却被鲜血遮住了视线。 那哭声常把牧野从梦中惊醒,醒了之后都忍不住痛哭。 他垂眼看向温希恩。 青年的皮肤很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泛着病态,好像被阳光一照就会透明消失。 唇瓣的颜色很淡,神色透着冷漠,和梦里温柔内敛的人截然不同,却莫名的惹人心疼。 他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害怕,随之伴随着一点一点的抽痛,密密麻麻,与影随行。 他还记得那天青年哀求脆弱的眼神,还记得他说的残酷的话。 他一直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开始痛恨那天的自己。 可当真的见到青年的时候,却沉默的如同一座石雕。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那天那么说你,怪我没有帮你。” 牧野感到了一股无法言表的心慌和疯狂,他的眼睛酸涩发红,“对不起,我……” “不。” 温希恩脸色苍白,嚅蹑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看着有点惨淡,“我不怪你,牧野,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牧野眼眸一亮,脸上露出像笑又像哭的神情,心脏没来由的跳动剧烈了起来。 但下一句青年的话,把他从天堂推下了地狱。 “因为你不是我的牧哥。” 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起来,牧野缓缓的摇了摇头,像是理解不了青年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牧野啊。” 他就是牧野啊? 如果他不是牧野,那他是谁? 温希恩只是重复的回了一句,“你不是我的牧哥。” 温希恩注视着他疯狂疑惑的眼睛,平静又温柔的说,“你是林暮雨的阿野,我的牧哥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眼前的不过是披着牧哥的皮囊的陌生人。 抓着青年的肩膀的力气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大,他浑身像着火的一样,但是却被激怒一般怒吼。 “你放屁!我是为了你才出车祸的,温希恩,你不能抛下我,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眉眼精致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牧野受不了青年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疯狂,他想打破温希恩脸上的平静。 “唔……” 牧野死死的扣住温希恩的后脑勺,凶狠的吻着,像是要把她嚼碎吞入腹中。 等牧野松开,青年低着头急促的喘着气,在牧野的耳边犹如最优美的旋律。 但下一秒。 温希恩就给了他一巴掌,这是她用了全身的力气使出来的劲。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8) “你打我……”他嗓音颤出气音。 牧野的眼睛红红的,浓稠的病意,像极了被抛弃的狼狗。 “滚。”青年的眼眸浮现出明显的厌恶。 牧野不愿意看她的眼睛,双手控制住青年的脸,低头又狠狠地吻了上去。 或者不是吻,而是如野兽般啃咬,血腥味很快弥漫。 温希恩抓着他短短的头发,想把他的脑袋给扯开,嘴唇疼的已经麻木了。 头上那细微的疼痛,却刺激的牧野吻的更狠了。 过了许久,温希恩都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才微微的退开。 青年淡色的唇瓣已经变成暧昧的艳红,苍白的脸颊也晕染了红霞。 牧野的目光慢慢的变得痴迷,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特别阴沉。 因为眼前的青年正嫌恶的擦着唇瓣,把本来就红肿的唇瓣都被用力擦的充血。 “你嫌我恶心?”牧野目光猩红。 温希恩冷冷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滚。” 牧野气的嘴唇哆嗦,额头暴起了青筋,语气尖锐,“我吻你,你就嫌恶心,那个男的呢?你和他是不是就搞的很爽啊?” “啊。”牧野笑了,目光已经变得麻木和嘲讽,“他肯定也伺候的你不舒服啊,不然你也不会来求我?” 在温希恩逐渐凝固的表情中,牧野回过了神,一说完就后悔了。 心里仿佛有个人在痛苦的呐喊,在哀求。 他不想这么说的,他只是气不过温希恩的态度。 牧野压下心里的慌乱和悔意,讨好似的吻了吻青年温凉的脸颊,尽量平静的解释,“对不起,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青年冷声的打断,“你说错了,陈嘉把我搞得很爽。” 温希恩笑的起来,笑的很灿烂,很漂亮,但眼底却一片荒芜。 “不许笑!” 他像是被刺激到一样,脸色变得极度可怕,黑眸里翻涌着胆寒的怒气,“温希恩,你是不是想逼疯我,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为什么还总是气我呢?” 无尽的怒火和嫉妒点燃了牧野原本压下去的疯狂的心火。 温希恩疲惫的闭了闭眼,随后睁开,“你果然不是牧哥。” 牧哥从来不会说出这么贬低她的话。 牧哥再生气,也不会这么说她的。 是她把牧哥弄丢了,再也都找不回来了。 牧野赤红着眼睛,“你在说什么啊?” 牧野感觉自己很难受很难受,他快要爆炸了,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我都说了,我就是牧野,你他妈的,是不是眼瞎啊……”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变得诡谲沙哑。 “这不过是你抛弃我的借口,温希恩,你只是不想要我了。”少年的手在青年纤细修长的犹如天鹅般优雅的脖子上游走。 他的眼神无比的阴森,好像被某种恐怖的冷血动物盯上了一般都粘稠感。 “温希恩,我认错了,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啊?” 他歪着头,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但却让人感觉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被死死的咬住。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59) 温希恩后退了几步,被他天真仿佛笑话般的话快逗笑了。 温柔干净的眉眼露出几分嘲讽,“你没错,你没有任何错。” 青年的声音淡淡的,声线很低,她的声音一低,就会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牧野咬紧牙关,眼泪从眼尾溢出来。 “我为你出了车祸,你却都不肯来看我……” “我那天去找你,你却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我只是气不过,谁叫你丢下我……” 他高大的身影弯曲的像棵腐朽的老树。 少年犹如受害者般指责青年的罪行。 牧野永远都是这样,自负到极致。 他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哪怕他嘴上是道歉了,但他的心里不觉得自己错。 他只会把所有的错推卸到别人身上,因为在他眼里,他觉得自己不会犯错。 就如同他因为温希恩出了车祸,所以不管犯了多大的错,都会找借口。 温希恩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以往柔和的嗓音像立了起尖刀一样。 “我对不起你,你是因为我才成这个样子,你不需要一直强调,所以我也没有资格怪你,我更没有资格说你有错。” 青年神色冰冷,眼睛却慢慢的浮现出一层水雾,单薄修长的身影微微的抖着,表达出的心里的不平静。 她接着说,“是我贱,是我恶心,是我喜欢男人。”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牧野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剧烈颤抖,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说话的时候嗓音有点艰涩,“希恩,我没有这么想过……” 他的希恩怎么会贱呢?是他贱才对。 是他恶心,是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他害怕啊,因为他觉得自己越来的越不正常了。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温希恩盯着他的眼睛,笑着的质问。 牧野第一时间竟然有点闪躲她的眼神,脑子很混乱,他皱紧眉头,不可理喻的看着青年,如同温希恩才是个不懂事的顽童。 他想去抱青年,温希恩却后退了好几步。 牧野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但他还是低声下气的哄道,“希恩,过来。”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轻声细语,语气平缓的说,“你把我当什么?你把林暮雨当什么?” 牧野脸色已经绷不住了,眼睫里的红血丝也触目惊心,他沉着一张脸。 “我和林暮雨在一起和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那个吻代表什么? 是要重新做回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朋友吗? 再待下去,温希恩仅有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 青年苦笑的摇了摇头,转身想要离开,胳膊立即被他紧紧拽住,严厉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着慌张。 “温希恩!我不许你离开!” 赶来的林暮雨看到他们姿势亲密,拉拉扯扯震惊的呆住了,叫了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0) 牧野抓着她的手松了些,却没有完全放开,温希恩趁着这个机会猛的甩开他朝外面跑了出去,将他恼怒的喊声抛之脑后。 温希恩的思维混乱,意识颠倒,等上了车都还没有缓过来,她把眼前的碎发撩到脑后,把头靠在后椅上,露出了清雅温柔的眉眼,略微红肿的唇瓣给青年苍白的容颜添了几分糜艳。 她闭着眼睛,模样苍白疲惫。 “哥哥……” 江纯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眼巴巴的看着温希恩。 他看温希恩一上车就闭眼沉默的样子,以为是因为他的事烦到青年。 江纯的视线落在青年红肿的唇上,瞳孔慢慢的放大。 唇瓣一痛,温希恩皱着眉睁开个眼。 就见少年痛苦又魔怔的表情,他脸上露出非常生气的表情,眼睛通红。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亲你了!哥哥!” 温希恩任由他擦着唇瓣,温柔忧郁的双眸里慢慢的侵满了泪水,眼中的眼泪掉个不停。 江纯哪里见过这个场景,他心中一痛,眼底的阴影积淀成一片晦暗。 他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往下走了,手臂却被青年拉住。 青年的力度很轻,他可以轻松甩开。 但江纯没有,他又忽然回身抱住僵坐在原地的温希恩。 胸膛里的山洪海啸都在那一瞬间倾倒了,他呜咽道,“怪我,都怪我,哥哥……” 如果不是他,哥哥就不会被人亵渎。 是他没有用,是他不争气。 出了事他只能躲在哥哥的身后。 他一定要杀了那些人…… 那些人都太过于肮脏,窥视垂涟着不属于他们的宝物。 他们该死…… 江纯把脑袋埋进了青年的脖颈处,也遮住了他此时骇人的表情。 . 温希恩的暑假都是在公司度过的,她的成绩和她的能力越来越突出,江父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欣慰和赞赏。 江纯也消停了许多,起码每次温希恩回到家的时候都能看见人影。 每晚也会乖乖的回家,虽然也会经常出去玩,但起码没有以前那么疯。 暑假结束后,温希恩就迎来了她的大学生活。 她本来想报一些感兴趣的活动,但都被温母强制要求学习金融管理,报的活动也都与管理有关。 就在温希恩以为生活会恢复正常的轨道时,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青年脸上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白衬衫更显得她干净苍白,她的身形如青竹般挺拔,轮廓越发的流畅,眉眼淡然了许多,多了几分沉静和内敛。 她侧着脸,同旁边的女生讲话,他们脸上都带着笑,明显聊的很开心。 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希恩。” 清朗低沉的声线,却让青年有坠冰窖。 她煞白着脸,僵硬的转过身。 看清身后人的脸后,原本温柔的眼眸一下子冷到了极致。 身后的树荫下,站着是一位五官白皙清俊,眉眼倨傲的少年。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看向青年的目光充满了惊喜。 但她却能感受到,少年眉眼隐藏极深的阴鸷。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1) 陈嘉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温希恩白着脸看他,脚步下意识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见青年不说话,陈嘉也不尴尬,他快步上前,来到温希恩身边。 目光贪婪的黏在青年脸上,不放过她的一丝神情,语气调侃,“希恩,是看到我太开心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面对陈嘉相迎的笑容,青年像是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又往后退了一步。 陈嘉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转过头看向青年时旁边的少女,温柔的说道。 “我和希恩有话要说,你能先离开吗?” 少年长相英俊,说话又温和亲切,让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她磕磕绊绊的说的句好。 刚想离开,就被青年拉住了衣角,少女疑惑的望过去。 青年肌肤苍白,不知是不是女生的错觉,她好像从青年的眼里看到了慌乱和无措。 可还没等她仔细看清楚,陈嘉的手顺其自然的落在青年单薄削瘦的肩膀上。 不顾温希恩的躲避温柔抚摸着,另一只手把青年扯着女生衣角的手给包裹住,看似没怎么用力,实则温希恩的手指都被他捏的洛洛作响,只能被迫松开了女生的衣角。 少女看他们姿势亲密,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转身离开了。 温希恩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有点急切,她张了张嘴想喊住她。 旁边的陈嘉悠悠的开口,“你要是想让那女的,看到我们温大校草是怎么被同性搞的话,我不介意哦。” 温希恩闭上了嘴。 因为她知道陈嘉这个疯子,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陈嘉粗鲁的扯着温希恩来到一棵大树后面。 陈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他捏着青年的下巴,见青年面无表情甚至是厌烦的神色,手猝然的收紧,几乎勒的骨头作响,片刻后才松开,那白腻的肌肤已经留下了鲜明的指痕。 薄薄的唇形抿成一条冷漠的弧度,“希恩,你好狠的心呐。” “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这么对我?” 陈嘉至今都记得那天在办公室里。 青年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秒,厌恶的神色和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陈嘉什么时候这样讨好一个人。 可那个人竟然生生的将他的心,揉碎了踩在地上。 “我让你喜欢了吗?” 温希恩忍无可忍的说道。 眼前的青年,是他陈嘉恨不得把心都捧在她眼前的人。 可是她不屑一顾。 “是啊,我就是他妈的贱呐。” 这是陈嘉第一次爆粗口。 面对皮肤苍白秾艳的青年,陈嘉温柔的抚摸然后却将人狠狠的箍住,“我都忘了,你喜欢的是牧野,你和我一样贱呢,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心里涌出来的嫉妒与暴戾让陈嘉的眉眼更加的阴鸷。 他冷笑的道,“你我有什么区别?” 青年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他把青年脸上的金丝框眼镜拿下来,低头嗅了嗅。 随后猛的把整张脸都埋在了青年的脖颈处,滚烫的气息全喷洒在那块温凉的肌肤上,像是要把青年给烫伤似的。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2) “滚开!” 青年挣开手,几乎称得上是拼命的挣扎。 陈嘉先是一愣,随后抱的更紧了,脸上露出温柔痴迷的笑,“希恩,你好香啊……” “让我亲亲,好不好?” “滚啊!” 清润的声线沙哑至极。 温希恩难堪的闭上了眼,身上游走的手成功的把青年逼的崩溃。 她带着哭音,哀求道,“陈嘉……你放了我吧。” “陈嘉……我求你了。” 耳边是如同恶魔一般的温柔声线,“傻希恩,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呀?” 青年抖着身子,惊恐的睁开了眼,眼泪几乎立刻溢出来。 那粗重的呼吸声,将是温希恩这辈子的噩梦。 就在她绝望的闭上眼,身上突然一轻。 她猛地睁开眼,见不知何时赶来江纯和陈嘉厮打在一起。 陈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被打了好几拳。 到后面陈嘉几乎是压着江纯打的,一向骄纵受不得苦的江纯竟然一声都没有哼。 “住手!陈嘉你住手啊!” 青年跑过来想阻止,却被陈嘉给推开了。 江纯身上受了很多伤,但他全然不在意。 他想到刚才的场景,神志就全无。 少年猩红着眼,心里翻卷着滔天怒火。 那是他的哥哥啊,却被这个禽兽给践踏了。 他那么温柔的哥哥,这个男人怎么能啊! 陈嘉的拳头落在他的脸上,但江纯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紧紧的咬着牙,另一只手胡乱的摸到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狠狠地往陈嘉头上砸,在陈嘉愣住的那一刻,江纯一时劲,把他推到一旁。 掐着陈嘉的脖子,狠狠的往他头上砸。 江纯面无表情,泪水从他红红的眼眶里流下,白嫩精致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沾着血迹。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殷红的血和他此刻阴晦的眸相映,“我要杀了你——!” 陈嘉的脸上满是鲜红的血,在意识模糊中最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青年。 手臂被人抱住,但江纯已然被刺激的发到疯。 他甩开阻碍他的人,但下一秒那个人又抱住的他。 鼻尖是淡淡的清香,江纯的身子颤抖的厉害,他浑浊的眼眸逐渐清明,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映着青年苍白的模样。 他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丢掉了手里沾满血的石头,哭的抱住了青年。 他发出了近似野兽一般的呜咽,哀哀的叫了一声。 “哥哥。” 温希恩感受到了湿润透过了白衬衫沁润在她的皮肤上的感觉。 她安慰的摸着少年的后脑勺,白衬衫也沾了江纯带血的手印。 温希恩想把他推开,去看看满脸是血的陈嘉。 少年却满脸惊慌的紧紧的抱着她,哑着嗓子,哭泣哀嚎。 “哥哥……哥哥呜……” 他哭的好伤心,温希恩也有些难过。 温希恩只好先稳住他的情绪,回抱住江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颤声着哄他,“乖,不哭了,江纯我在呢,哥哥在呢。” 少年声音含糊而粘人,全是撒娇般的痴态,“哥哥,哥哥,我杀了他,没有欺负你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呜……”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3) 温希恩怔了一下,怀里的少年还抽噎着像是换不过气来,完全没有刚才打架的狠劲。 . 陈家在京城里可占据不少的地位,而陈嘉身为陈家的独生子,受的这么重的伤,在学校里惊起了不小的动静。 江父知道这件事后,毫不留情的把江纯打个半死,他真的好久没这么生气了,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直接气的高血压复发。 江父想压着江纯去道歉,可这小子就特别死心眼,死活不去。 看着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岁的江父,温希恩去了书房。 她直接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只不过没有讲被侵犯,而是说她和陈嘉发生了争执,江纯刚好赶来,源头一切都是温希恩挑起来的,江纯只是个为哥哥出头的弟弟而已。 江父当时脸色特别不好,他觉得温希恩就是个祸害,他对温希恩完全没有对江纯的耐心,直接派人带着温希恩去医院。 在走的时候,温希恩说了一句话,叫江父把江纯给关好。 不然江纯知道了后,恐怕又要闹的天翻地覆。 温希恩去医院时陈嘉还没有醒。 陈家的人很不满意,因为温希恩只不过是江家的外来者,和江纯的身份一比什么都不是。 而且看江父的态度也并不看重这个人,甚至还发话,说温希恩犯了错,只要陈家消气,怎么样都行。 他们认为江家很没有诚意,但也不愿意闹的太难看。 于是陈家自然而然的对温希恩没有什么好态度,差人按着温希恩跪在陈嘉病床前赔罪。 温希恩也不反抗,就这么在陈嘉面前跪的一天。 陈嘉后脑淤血,昏昏沉沉的在医院里躺了一天,才醒了过来。 全程照顾他的护理,连忙通知外面的人。 陈嘉的眼前还在发懵,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跪在自己病床边的青年。 青年低着头,脸色苍白的透明的程度。 她额前的发丝遮住了青年的半张脸,露出了精致挺拔的鼻尖,淡色的唇瓣,极其弧度优美的下巴。 陈嘉脸色还没来得及露出什么表情,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的是陈嘉的母亲,一向优雅得体的女人,此刻多少有点狼狈。 女人看见陈嘉脑袋上的白色绷带,坐在病床前,伸手想去碰,却被陈嘉头一偏躲开了。 女人也不在意,眼里又气又恼,“陈嘉,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是不是想诚心气死我!” 陈嘉就坐在病床上,一双眼睛却不断的看向跪在病床下的温希恩身上。 女人看不惯陈嘉这样,起身来到温希恩面前,一巴掌甩了上去。 温希恩不闪不躲,硬生生的受了那一巴掌。 “我儿子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倒是道歉啊,哑巴了?” 温希恩一张脸苍白的吓人,眼角下和郁着阴霾,苍白到病态的脸上还有鲜红的指印,淡色的唇瓣微启。 “对不起……” 陈嘉靠在床上,一双墨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的看向女人。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4) 随后目光一滑,又落到青年的身上。 温希恩低着头,任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在女人在准备动手的时,陈嘉开口了,“出去。” 他的声音很沙哑,一双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温希恩,对女人说。 女人也很忙,嘱咐他注意伤口,就带上门出去了。 病房里一瞬间安静的吓人。 跪在地上的温希恩双眼无神的望着地板,单薄的身子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温希恩。” 陈嘉这时候开口了。 温希恩不理他,继续盯着眼前的白瓷地板。 陈嘉伸手拿起桌柜上的一个玻璃杯,对着温希恩的眼前砸过去。 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水流到了温希恩跪着的膝盖上。 “是不是很遗憾,我还没有死?” 陈嘉想起意识晕沉前,温希恩站在一旁,神色极其的冷漠,没有一丝阻止的意思。 好像恨不得他立刻死在原地一样。 陈嘉开始有点恨这个冷情冷心的人了。 “我躺在这里不是正合你的意吗?怎么还跪在这里?”陈嘉慢慢的露出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叫人害怕。 温希恩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攥紧,又松开,又攥紧,这样来来回回。 毫无血色的唇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见温希恩服软,陈嘉心情的阴气散了些,不过那头上的疼痛去叫他的心情跌到了最低点,“怎么就你来,你的弟弟呢?” “一切因我而起,我的弟弟不懂事,与江家也没有关系……” 温希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看似都有点麻木。 陈嘉突然就觉得一切所有的事情变得无趣了,“温希恩,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跟只贱狗有什么区别?” 他认识的温希恩,是眉眼温柔,身姿如松柏,清风霁月的人。 而不是眼前这个颓丧木讷的人。 “我不会放过江家的,除非把你的弟弟带过来,给我打一顿回去。”陈嘉在温希恩动作瞬间停滞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别动江纯,他也不懂事。”温希恩仰起了头,额前的过长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 陈嘉大笑出声,“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顿伤让我白受咯?你……” 陈嘉的话还没有落下,温希恩就猛的额头磕地。 “你干什么!”陈嘉被温希恩的动作吓得一惊,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我还你……”温希恩磕的很用力,等磕了第二下,血就把她的额前的发丝给沾湿了。 青年淡色地唇抿的紧紧的,半响才开口,“我替他还你。” 陈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怒火慢慢的涌上了心头。 温希恩的动作一顿。 陈嘉一身的火气把旁边桌柜上的东西给砸了,感觉头又疼了起来。 “过来。”陈嘉说。 温希恩表情一滞。 “如果你想明天被赶出江家的话就别动,我说到做到。” 陈嘉冷冷的话如同一把刀,捅进了温希恩的心窝里。 温希恩动了,她低着头站了起来,但跪了一天的双膝早已经就酸痛麻木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5) 还没有站稳,小腿一软,就又跌了下去。 青年在地上挣扎了许久,歪歪扭扭的走到了他的床边。 陈嘉看了温希恩一眼,青年就自动的半蹲了下来。 陈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姿势就好像摸一条狗一般。 “温希恩啊,你可真无趣啊……” 说不出失望还是什么,陈嘉突然觉得眼前的温希恩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了,之前疯狂的情绪好像也消退了些。 他漫不经心的把温希恩额前的头丝捋到脑后。 但当陈嘉对上了温希恩的眼睛的那一刻,刚才还未退下的疯狂与痴迷,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蔓延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如细小的电流般酥麻的感觉,让他心神都为之一颤。 那双眼睛……漂亮的不可思议。 双目明亮炙热如同艳阳。 温希恩激动的不得了,她以为陈嘉终于肯放过她了。 但当看着陈嘉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嘉褪去了刚才的冷漠和懒散,手指慢慢的抚摸青年的脸,那冰冷的指尖给就像被一条蛇滑过一般,毛骨悚然。 “希恩,希恩……”陈嘉痴痴的笑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像个神经病一样。 仿佛刚才冷漠的人不是他。 他着迷的摸着青年的眼角,仿佛有一种吸着人手的魔力。 温希恩紧张的舔了舔唇瓣。 青年的舌尖和她苍白的唇色相比,红的有些撩人。 陈嘉盯着就不自觉入的神,“希恩……” 陈嘉轻轻的笑了起来,连笑容都带上了黑暗的视角。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因为被舔的缘故,亮晶晶的,他着了魔了想亲上去,但他还没有动作,理智就制止了他。 青年被他如狼的目光盯着,受不了了,偏过了头。 以陈嘉这个角度,只看到那颤抖的睫毛和紧紧抿着的嘴角。 “过来,吻我。” 陈嘉的眼睛发红,那是一种兴奋起来的眼神。 温希恩动作顿了顿,然后转过头,双臂撑着床上,仰头吻了上去。 温希恩和陈嘉都睁着眼睛,在看到温希恩那双眼睛的时候,陈嘉只觉得头皮都炸开了,然后就是酥酥麻麻的痒。 一向凉薄冷漠的他第一次急迫,急不可耐! 陈嘉难耐的舔了舔自己的唇,低沉的声音暗哑,“希恩,我想要你……” 对上他充满情欲炽然的眼神,温希恩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纯澈干净的眼眸浮现出丝丝的黑气,让原本苍白虚弱的脸带了点……靡丽。 陈嘉的喉结控制不住的滚动了一下,随后涌入心头的是更极端的占有,这种浓烈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回答我!你应该不想让你和你的妈妈扫地出门吧,还有你的弟弟,你以为躲在江家的后面就没事了吗?” “只要我想,砍掉你弟的一条腿,都没有人敢吭声,你信不信?” 少年清俊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了红醺,他的扯着青年的头发。 青年微微扬起纤细的颈项,一脸脆弱惶然的看着他,简直就像是一只引颈待戳的天鹅。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6) 陈嘉并没有开玩笑,他只要派人悄无声息地打断了江纯的腿,就算查到了他的头上,也没有不能把他怎么样。 她浑身战栗着,淡色的唇瓣抿着紧紧的才压抑心里的情绪。 “好……” 青年的眼底凝结出了一滴泪,慢慢的从眼眶滑了出来。 温希恩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掀开了陈嘉身上的被子,爬上了病床…… . 江纯被关在了家里,他也知道自己闯的祸,收敛了没有在乱跑,主要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他都在房间里打了一天的游戏,等到了晚上打累了才眯着眼睛,晃晃悠悠的去厨房找吃的。 在冰箱里找了些吃的,刚想上楼,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江纯疑惑的走了过去,开了灯,原本懒散半眯着眼一下子瞪大,“哥哥!” 他最近好几天都没看见温希恩了,问佣人都说温希恩去了学校。 温希恩听到江纯的声音,脚步一顿。 她穿着白衬衫,手还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领。 从江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温希恩半张脸和紧抿的苍白淡色的唇。 她身子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稳似的。 青年低低的应了一声,就跌跌撞撞的上楼了。 江纯感觉有点奇怪,他随手丢掉手中的零食,皱着眉快步的追了上去。 还不忘喊着,“哥哥,哥哥你等等我。” 前面的人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走的更快了,差点被最后一个楼梯给绊倒了,她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慌慌张张的快步的进了房间,立刻关上了门反锁。 温希恩靠在门板上,额前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 门外还有人使劲的拍门,她靠在门板上站了一阵,慢慢的顺着门板滑坐了下来。 青年身上穿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衣服,衣服大了一圈,穿在身上,露出来的肌肤全是青紫的痕迹。 地板上很冷,但温希恩却感觉身子更冷,她缓缓的把身子蜷缩了起来,脑袋埋进了手臂里。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哥哥!你开开门啊,哥哥!” 站在门口的江纯拍着门,他的语速很快,因为太着急的原因。 青年的肩膀颤抖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尽量用以往正常的声音说,“我没事,只是太累了,你快去睡吧。” 江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在疯狂的敲门,贴着门板说,“哥哥,你就让我看你一眼吧,我有点想你了。” 房间里面没有再传来声音,江纯在门口又站了许久,耳朵贴在门上,专注凝神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一片寂静。 他只好失落的垂下头,不甘心的道,“那哥哥,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房间依旧静的可怕,实在得不到回应,才转身离开了。 江纯突然觉得很难受,这种难受来的莫名其妙,他忍不住又折返回去,更加用力的拍着门,手心都红了一大片,但江纯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7) 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哥哥哥哥,你就让我见你一面吧,我保证就看你一眼。” “哥哥,好不好嘛,我看一眼就走,一定不打扰你休息!” “哥哥,求你了……” 温希恩越不吭声,江纯就越发的忐忑不安,心里难受的要命。 江纯觉得只要见到温希恩一面才能安心,他说到后面几乎哀求了,“哥哥……你倒是理理我啊。” “你别不理我,行不行?” 坐在地上的温希恩肩膀在发抖,然后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了,她死死的咬着手背,不愿意发出一次声音。 等到门口没有动静,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一亮,江纯就来到温希恩的门口,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动静,试探的拧了一下门把手。 江纯表情一亮,门没有锁,但当看见空荡荡的房间,他的表情一下子跨了下来,他不甘心的四周都找了一下,然后十分落寞的出了房间。 江纯怕错过温希恩回来,就天天晚上都在温希恩的房间里面睡,只要青年一回来,他就可以知道了。 躺在全是青年身上特有清香的被子里,他就越发的想念哥哥。 抱着充满清香的被子,江纯委屈的用脸颊蹭着,最后直接把整张脸都买进了被子里,就好像他正躺在温希恩的怀里一样。 他呜咽一声,竟委屈恼火的哭了起来。 他想哥哥了…… 江纯想出去找温希恩,却被江父强制性的关在家里,不管怎么软磨硬泡都不肯放他出去。 温希恩自从那一次,也再也没有回来过。 被子上的清香也变得越来越淡,染上了都是江纯的味道。 他只好从温希恩的衣柜里翻出几件衣服,夜夜抱着衣服才能入眠,这样才能睡得比较安稳,不然一睡着开始做噩梦,醒了就睡不着。 在家里被关了将近一个月,江纯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说起话来都变得有点神经质。 江父被吓得不轻,直接找了个心理医生来看看。 最后还是心理医生说不要再关着江纯,再关下去真的就成了神经病了。 江父松了一口气,马上把江纯放了出去, 一能出来,江纯就迫不及待的赶到温希恩的学校,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了大半天才找到了。 他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的身姿如柏松的青年。 江纯憋红了脸,跑过去拉住了温希恩的手。 温希恩迷茫的转过头,她穿着白色的短袖,外面罩着一件蓝雾色的衬衫,发丝柔顺的贴着脸颊,脸色本来就苍白,在配上淡色的唇瓣,整个人都透着些病态,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江纯?”青年的眼眸里浮现出喜悦。 江纯看着这个模样的青年,先是一愣,然后就黏了上去,紧紧的抱着青年纤细的腰,鼻尖是淡淡的清香,一直胀痛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他委屈的很。 “哥哥,你为什么都不回家,我可想你了。” 温希恩几乎在他凑上来的那一刻,身子都僵硬的不行,犹豫了半响,她才不着痕迹的把江纯给推开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8) 她眉眼温柔的说,“最近学校有些事情,就在寝室住下了。” 温希恩在大学的名气很大,旁边的人都用余光瞄着这边,让她有点不自在。 “我带你去食堂吃饭,好不好?” “好,好。” 江纯连连说了两声,及其依赖的拉着她的手,哪怕手心里都是汗也舍不得松开。 现在刚好是吃饭的时间,食堂人特别多。 温希恩牵着他,迎面走来有熟悉的同学向她打招呼,顺便问问江纯是谁,温希恩都会微笑回应说这是她弟弟。 同学就会夸一句真可爱,这时候江纯就会不开心,黑着一张脸,自己生着自己的闷气。 自从那天,江纯每天特意从自己的学校来到他的学校就吃顿饭。 温希恩说过他很多次,虽然路程没有很远,但来来回回要一个多小时,就为了赶到这里吃顿午饭,而且江纯现在已经是高三了。 但江纯就是不听,天天中午很准时的赶过来,怎么说都不听劝。 江纯拉着温希恩,步伐欢快的走在她的前面。 后面的人突然拉不动,江纯疑惑的转过头。 看到温希恩的脸色不太好,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一点血色都没有,站在原地跟个雕塑一样。 他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当看清那个人的脸,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你先回学校去。”温希恩脸色温柔的对着江纯说。 “我不!” 江纯改去抱她的胳膊,拉着青年接着往食堂里走,“我们去吃饭。” 不远处的人注视着青年的眼神越来越阴凉,如同被毒蛇缠住了一般。 温希恩身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她心里发冷,“江纯。” 江纯转头看着温希恩,脸色有点阴沉,“你怕什么?有我在,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江纯根本就没有计较后果,他还没有认识到以他微薄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珍贵的珠宝,那珠宝耀眼的光吸引了恶龙的觊觎和垂涎。 江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他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和复杂,不知人间疾苦,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都不用为他善后。 可是如果没有了江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他可能自己都养不活,既然自己都养不活,还怎么养别人? “江纯,听话,你先回去。”温希恩不愿意看到江纯胡来,尽量把他给哄走。 但江纯这次没这么好哄了,他笑了一下,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狠劲和执拗,“你别想骗我,我就要和你待在一起。” 看着已经向这边走来的陈嘉,温希恩慌乱的甩开了江纯的手。 江纯的目光看着被她甩开的手,缓缓的滑落到了青年苍白的脸上,眼睛跟淬了毒一样,透着一股狠戾,“你怕什么?是怕被他看到吗?” 听到江纯的语气不对,温希恩又怕他发疯,柔声道,“我没怕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而且我和陈嘉的关系……挺好的。” 江纯都被温希恩仿佛哄傻子的话,给气笑了。 她是不是认为,他江纯是个傻子啊?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69) 他裂开了红唇,“关系好?” 江纯一边笑着,柔嫩的嘴唇微微一弯,本来就生的俊秀精致的容貌一下子生动了起来,“他想草你啊!你知不知道?你他妈的到底是傻还是贱啊?” 陈嘉已经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嘴唇划开一道笑弧,双手抱着胸,眼睛就一直盯着青年,舍不得移动半分。 至于旁边的人,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顶着陈嘉的目光,温希恩面无表情的说,“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多管。” 说完温希恩就垂下了眼睫,陈嘉不喜欢她多看别人,不管是谁,温希恩不想惹他生气,因为他生气显得很恐怖。 如果温希恩是被迫的或者是被欺负,江纯可以不顾后果地站出来为她摆平一切,但如果都是她自愿的呢? 那么他所做的都成了一个笑话,他就是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青年面前蹦跶。 江纯以为,温希恩是需要他的,他天天在家里惦记着,都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可现在呢?他想保护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他保护。 所以温希恩把他当什么,挥之则来,招之即去的狗吗? 耍他很好玩吗? 看着他跟个傻子一样上串下跳,跟个哈巴狗一样黏在她身上,是不是很有趣? 江纯盯着温希恩看,眼眶里蕴含雾气,他在谁面前都是一副伶牙俐齿无法无天的太子爷,但是现在…… 他只觉得自己被温希恩那双眼睛看着,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就觉得很委屈,很难受。 “温希恩。”江纯的眼睛都红了,“不要后悔。” 明明放狠话的是江纯,但他却舍不得走,就愣愣的看着那双眼睛,仿佛要把那双眼睛印入心里一样。 “希恩。”陈嘉已经有些受不了温希恩的目光一直在别人身上了。 陈嘉的手指从青年的鬓发里斜插的过去,揉弄着温热的发根,笑着说,“一起去吃饭吧。” 温希恩没有看陈嘉,就不受控制的注视着那位单纯到愚蠢的少年。 陈嘉看到那双眼睛里流淌的流光,温柔的不可思议,像是注视此生最重要的人一般。 可惜…… 那表情不是给他的。 江纯看着他们两个如此亲密的动作,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眸晦暗不明,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捏紧。 明明前几天不是这样的!温希恩难道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吗? 为什么要喜欢男的! 他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还总是要想着别人! “江纯,回去吧,以后都不要来了,都高三的人了,要以学业为重。” 温希恩的嘴角弯弯,嘱咐着眼前不懂事的弟弟,眉眼温柔从容的像个好哥哥。 谁稀罕她这个哥哥! 江纯死死的盯着青年,后退了几步,蓦地转身跑走了。 他跑的很快,甚至还狼狈的摔了一跤,但他却来不及顾虑旁人的目光,匆匆忙忙的跑走了。 “还在看什么?” 陈嘉的声音黏糊的紧,就跟他的动作一样,恨不得整个人都要黏在温希恩的身上。 温希恩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陈嘉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但他又很快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0) 他拉着温希恩来到一个角落,抓着她的两只手,将青年的胳膊拽起来,然后就凑上去亲。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陈嘉就亲了一口,还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 温希恩只是极其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有挣扎。 陈嘉喜不自禁的搂住青年的腰,很纤细,很单薄,好似轻易就能折断。 陈嘉只觉得的搂住的那具身体,就跟嵌在自己的怀里一样,让他从身到心都涌出说不出的愉悦。 干燥灼热的唇贴在青年的脖子乱亲一番。 陈嘉偶尔一个抬眸,对上了温希恩低垂下来的眼眸。 黑压压的睫毛垂下来,在她的眼底投射出一道阴影。 从陈嘉这个角度,这个抬眸仰视的角度,青年那个眼神,嘲讽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陈嘉被看的原本滚烫热血的血液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处泛起了酸麻的痛。 那是……痛吗? “希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回应陈嘉的是青年冷漠的侧脸,他也不在意,笑着自言自语,“会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温希恩斜了他一眼,眉宇间的冷意也更甚,但她不愿意与陈嘉这个神经病有过多的交流,于是就沉默着。 温希恩的沉默被陈嘉理所应当的理解成了默认,他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白皙清俊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这自导自演了一段对话,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晚上,温希恩再三思索还是回到了江家。 在甜品店买了精致的蛋糕,是用来哄江纯的,她回去的有点晚,刚好错过了晚饭时间。 温希恩拿着甜品上了楼,敲了是三声门。 江纯一打开门,入眼的是包装精致的礼盒袋,他皱了皱眉,推开了那礼盒袋,对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 “我买了你爱吃的蛋糕。”青年的声线很温柔。 江纯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似藏讥诮,“温希恩,你累吗?耍我很好玩是不是?看我像只狗一样在你腿边打转,你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啊?” 瞧见人面上发白,眼底悲哀黯淡的模样,江纯只觉得心中原本憋着的气散去了几分,竟还隐隐的生出快意。 温希恩就把他当傻子,开心了就来哄两句,不需要了就叫嚣着让他滚,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更加忍不住凑近压着阴戾的声音,“你以为用这吃的来讨好我,我就会接着在你腿边打转吗?” 温希恩心一痛,呐呐的道,“我没有想过,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啊……江纯。 “这是什么?编不出来了吧……”说到这里,他突然笑的诡异,“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骗子!” 怎么会有这么过分人,他为了她不顾后果的伤了人,而他这个好哥哥呀,转头就跟凶手在一起了。 温希恩……你有心吗? 你把我江纯当什么! 温希恩后退了一步,她半个身影隐在了阴影里,淡色的唇瓣紧抿着,长长地睫毛剧烈的颤抖,“江纯,你别这么对我。”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1) 江纯浑身一震,垂在腿边的五指微不可查的寸寸收拢,绷紧的下颚能看着他此时面部肌肉的僵硬。 那双晦暗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脸色苍白的青年,半点让旁人窥不清那到底隐藏了多少情绪。 面容清雅的青年小心翼翼的向前一步,拉住了他捏的紧紧的手指,慢慢的把他的手指给展开。 青年微微的抬眸,露出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你不一样的,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江纯。” 被青年拉住的手,不由自主的反握回去,江纯眼眸微闪,感觉被青年触碰到的肌肤几乎要烧起来。 他的哥哥总有这样的魔力。 让他心软,让他沦陷。 “哥哥……” 长相精致的少年褪去了刚才的阴沉,一直绷着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他反手抓住青年修长的手,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江纯刚想准备大发慈悲的原谅这个骗子。 只要哥哥不在与那个讨厌的人来往。 只要哥哥不要再喜欢男人,他就可以原谅哥哥。 蓦地,江纯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到温希恩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上一秒所想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周身的气势,在那瞬间几乎暴怒,他猛地掐着温希恩的脖子,那双几乎杂着血色的眼眸,此刻看着眼前视线,像是择人而噬人的野兽。 “你骗我!你不是说我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吗?那这个痕迹是什么?” 被他掐着的温希恩挣扎的想掰开他的手,但越挣扎掐着他的力度就越大。 在挣扎间,衬衫领口凌乱了,微微的露出了一小截锁骨处的那一块红痕。 淡淡的,明显是被人咬出来的。 作恶的人很用力,带着一股报复的心理……将那一小块苍白的肌肤咬的甚至有点发紫发红。 是今天中午那个人咬的! 江纯的脑中忽然就烧起了一团被刻意忽视后的怒火,他耗费了全部力气才克制住心中的暴烈情绪,满腔摧毁欲硬生生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温希恩,为什么!为什么要弄成这样,你不是讨厌他吗?” “你他妈的在玩我?” 难道那天他看着那个男的强迫温希恩,其实并不是强迫?而是两情相悦……! 感受着掌心处青年脖颈上的青筋跳动的越发的为弱时,江纯甚至就想这么掐死她。 这样这个人就永远不会再惹他生气了。 哥哥就再也不会沾化惹草,三心二意了。 掐死他吧?让他只属于你! 江纯在心里有个恶魔在诱导着他,后槽牙紧咬着,数次张口想要说话,又数次强迫自己闭嘴别吐露出伤人的话语,掐着温希恩脖子的右手手背都因隐忍而暴起狰狞的青筋。 江纯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黑沉如墨的眼瞳深处逐渐酝酿出危险的风暴。 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窒息的感觉像潮水一样用来,然而温希恩却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挣扎的动作也慢慢的停了下来,靡红的眼尾滑落了一滴泪。 原来……都是假的吗? 她以为江纯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是江纯伪装的太好了吗? 不是的,是她眼拙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2) 青年的呼吸彻底微弱了下去,但她的眉眼却没有痛苦,只有刻在骨子里的温柔。 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笑,那笑容很飘渺,像是风一吹就散了。 看到这样的模样,江纯掐着温希恩的手指下意识的一松。 他甚至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眼眸里充满了泪水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杀了哥哥,一想到那双温柔干净的眼眸再也没办法焕发出任何光彩。 ……心脏就猛的一滞。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恐怖的想法,可又一想到青年脖子上和锁骨处的红痕,他压抑着胸膛中那不安躁动的野兽,白嫩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好生气呀,他真的好生气! 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可是他不想伤害哥哥的,他只是太生气了。 他承认,是他心甘情愿的像只狗一样围着哥哥。 但是哥哥从小就温柔,哥哥对所有人都温柔,甚至对流浪猫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哥哥的温柔和关注。 他不喜欢这样,他讨厌这样! 对他一个人好就够了,为什么总是那么三心二意呢? 新鲜的空气也猛的灌入喉咙之间,温希恩不断地咳嗽着,一张苍白的脸几乎殷红,就像是染上了血的胭脂。 温希恩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捂着嘴咳嗽着,青年的嗓音极其的嘶哑,听起来就显得分外的痛苦。 江纯眼中的泪水流的更加的汹涌了,一滴一滴的,像串了线的珍珠似的。 盯着温希恩脖颈处狰狞的痕迹,江纯的心头划过了无限的悔意和慌乱。 他喊了一声,“温希恩。” 青年低着头,那淡色的唇瓣抿成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她缓缓地转过身,步伐平稳的离开。 青年的身形依旧如同翠竹般挺直,但那单薄的身影却透着些狼狈与脆弱。 江纯想追上去,但走了一步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哥哥没有回头,哥哥没有说话,哥哥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哥哥……丢下了他。 “温希恩,你回来!” 青年恍若未闻一般向前走着。 江纯的眼睛红红的,像极了被抛弃的狼狗,“你听到没有,我叫你回来!” “好啊,有种你他妈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青年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江纯眼眸一亮,但下一秒温希恩就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他面前。 江纯的瞳孔倏然收缩着,那双眸似泛起骇人的血气。 他突然一拳打在雪白的墙上,骨节处都擦破了皮血,血顺着他握紧的拳头往下流,啪嗒啪嗒,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血洼。 此后,温希恩当真再也没有回过江家。 才过了两个月,江纯就耐不住了,他去学校找人,却被校长告知温希恩退学了,说到这件事,校长还很惋惜,毕竟温希恩是真的是个好苗子。 江纯完全懵掉了,他又跑回家找到温母。 一向对温母没有好脸色的江纯此刻满脸慌乱急切。 温母倒是平静极了,只说了一句,这么大的人又不会走丢。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3) 其实温母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她还发了很大的火,但是更多的是失望。 温母尝试过把温希恩劝回来,但电话那头的青年却哽咽出声,让温母心软了。 温母想着出去看看也好,反正温希恩还年轻,从小都没有叛逆过的青年,温母允许她叛逆一次。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江纯一脸平静的回到房间,然后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给砸了个遍。 江纯气到浑身都在颤抖,那双眸子中长久压抑的阴暗似一朝堤的爆发。 声音中满染扭曲的疯狂,他几乎咬牙切齿的说。 “温,希,恩,你特么真有种。”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温希恩一消失就是五年。 “阿野。” 林暮雨穿着华丽修身的礼服转了一圈,十分惊喜的问,“你觉得这套怎么样?我觉得很不错。” 牧野微微一笑,他的轮廓褪去了青涩,俊朗英俊的五官也变得更加的夺人眼球,最主要的是他的气质也收敛的许多,透着股成熟的魅力。 “我觉得挺好的。”男人应付到。 林暮雨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深处的敷衍,心中甜蜜的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后天我们就要订婚了,你要不要也挑一件啊?” 两人在旁人的眼里是十分登对的模样,特别是男人出色的外表,让不少人艳羡。 牧野装作不经意的把手抽出来,“我有衣服,你接着试吧。” 他四下环顾了一周,然后找了一个坐的地方。 林暮雨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反正牧野身边只有她了,来日方长嘛。 听着售卖员的各种赞美,林暮雨矜持的笑了笑。 牧野坐在座位上,他的目光从林暮雨身上滑开,他不知道女人挑起衣服来这么麻烦,都将近三个小时了。 他心里的不耐与烦躁在脸上却半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掩盖性的拿起一本杂志翻阅起来。 约摸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林暮雨才挑选好了,走到牧野的面前来了。 牧野的模样似乎是看书入了神,但林暮雨一走过来,他就感知的抬了头,“挑好了?” 林暮雨点了点头,“嗯。” 牧野将书合上,放到手边,站起来对着林暮雨说,“走吧。” 林暮雨伸手抓住牧野的手,牧野的手掌是温热的,她下意识的看着牧野的反应。 牧野被她抓住了手,身体一怔,而后将手握了起来,将林暮雨整个手掌都包裹了进去。 林暮雨展颜笑开,白皙清秀的脸上染上了红晕。 这一刻,林暮雨觉得她很幸福 牧野握住她的手,一路拉着林暮雨出了商场,他开了车,车就停在停车场,两个人的手分开,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为林暮雨绑好安全带,她看着牧野冷峻的侧脸,大着胆子凑上去亲了一下。 牧野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林暮雨却被他看得脸红心跳。 开车的牧野正与林暮雨说话,是林暮雨主动开的口。 牧野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听她说话,偶尔也会回应几句。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4) “阿野,后天订婚的时候,你请了高中同学吗?” 林暮雨说这句的时候,牧野刚好抽空转过头,他五官是一种极其攻击性的锋利与英俊,眉心挤出深深的褶皱,“高中同学我又不熟。” 牧野复读了一年,与高三的人并不熟,自然不会叫他们过来。 牧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昨晚开始,他的心都莫名的有种预感。 这预感叫他心头发紧,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要给他莫名其妙的预感。 牧野今天本来不想陪林暮雨来逛街的,但牧母又一直劝,才不得已去陪。 他买个东西都要下意识的望一眼四周,好像要找什么人一样。 现在,这种预感又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牧野转过头看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街道。 牧野的心却还是揪着。 “在看什么?”林暮雨顺着牧野的目光看向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牧野,是看到熟人了吗? 牧野没有回应她的话,他的心神好像都漂浮了起来。 看了半响,什么都没看到的,牧野心里有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转过头来,想要去安抚身边的林暮雨,“没有……” 牧野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眼角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车速并不快,那个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从他眼前滑过去。 让牧野放下的心又整个悬的上来。 他一脚踩了刹车,这时候他已经全然是了仪态,一句话都跟林暮雨没有说。 他那两道浓黑的眉朝眉心紧紧皱起,嘴角向下一耸拉。 林暮雨看见这个模样的牧野,有些呆愣。 牧野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他转过头往车窗外望去。 林暮雨又顺着牧野的动作看过去,依旧是人来人往的人群。 牧野快要被这种无缘无故的预感给逼疯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可笑,却又无法克制的一次又一次的顺从。 总是心存侥幸,显得格外的神经兮兮的。 他弄丢了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他生活中整整五年了。 林暮雨疑惑的问,“怎么了?” 牧野沉默的一会,才道,“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林暮雨又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迟疑的说,“那你要去打个招呼吗?” 牧野紧紧的抿着薄唇,不容拒绝的说,“你在车上等我一下。” 林暮雨点了点头。 牧野拉开车门下去了,四下环顾了一圈,就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街上的人流很多,牧野绕过人群,步伐越来越急切,却看见那身影越来越远,他急的不顾一切的大喊。 “温希恩!” 牧野跑过去在路上撞了不少人,但还是在一个拐弯处跟丢了。 牧野在四周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 就仿佛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个虚影,是他想象出来的。 牧野呼吸有些沉沌,他烦躁的抓着头发,右手猛地紧攥成拳,几撮头发嵌入指缝,头皮顿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疼。 他吃痛的皱了眉,理智瞬间回笼,脸色如常地回到车上。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5) 金碧辉煌的包厢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暧昧轻佻的音乐让人听的脸红,红棕色真皮沙发上坐满了人,好几个正搂着漂亮的少女划着拳拼着酒的男人。 而位于中间的人倚在沙发上,抽着香烟,在这热闹迷乱的包厢里,就他一个人窝躺在沙发上。安静的吞云吐雾。 精致的面容在五彩缤纷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怎么了这是?” 季凉川手上还拿着扑克牌,抽空看了江纯一眼。 江纯懒得搭理他,最后一口烟雾自嘴中吐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香烟,被他狠狠地按灭在面前满集烟火带的水晶烟缸中。 江纯从桌子上摸了一个方杯,倒了半杯酒,仰头全部灌了进去。 季凉川觉得江纯这个样子特别好玩,于是凑上去笑着说,“怎么天天苦着一张脸,看着就招人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纯就天天冷着一张脸,话也少了很多,季凉川都不太愿意和他玩了。 江纯招呼漂亮的待者倒上了满满一杯酒,他微阖着眼眸,拿着酒杯一口饮下。 季凉川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哥回来了没?” “回来?” 江纯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笑了一下,酒窝凹起,但他的神色阴沉而冷漠,“他要是敢回来,我保证打断他的腿。” 让她哪里也去不了,让她永远也跑不掉。 季凉川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是你哥哥,不要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又被你给吓走了。” 江纯面无表情,“他不是我哥哥。” 江纯接着面不改色的喝酒,喝空了好几瓶,旁边有漂亮抚媚的女人靠过来,立刻被他推开。 他身形没有丝毫晃的站起来,向着门口走过去。 旁边的好友看到问了一句,“你干嘛去啊?” 江纯刚才看到温希恩站在门口那里笑着看着他,但现在又不见了。 “我哥哥来接我了。” 他说完,包厢里的人立刻都看向门口,但却空无一人。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凉川有些不耐烦,刚才还一副要搞死哥哥一样,现在又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喝醉了,我让你送你回去。” 江纯摇了摇头,咬字清晰,“他刚才就在门口,但他现在不见了。” 他扫了一眼门外,匆匆道,“你们玩吧,我去找他。” 又是一片寂静。 季凉川暗骂了一声,这小子又犯神经病了,丢下手中的牌,他也没有兴趣再玩下去,拿起外套追了上去。 季凉川是在马路旁找到江纯的。 江纯在那里说话,可他面前却空无一人。 季凉川烦躁的点了根烟,用力的吸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江纯的幻想说的什么,他的眼睛骤然红了,他惊醒般慌乱的后退了一步,语气提高,“不是的哥哥,我没有想伤害你,是我把你掐的太痛了吗?我只是太生气了……” “你不要走啊……” “哥哥,你听到没有?” 江纯头疼的厉害,他没有再听到温希恩的声音,她好像彻底消失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6) 江纯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他的表情慢慢的变得落寞,“你是不是想丢了我?不可能,我会永远缠着你的,你别想把我甩开!” 他突然笑了一声,笑出了破碎的哭泣声。 季凉川抽了将近半包烟,才打电话让司机过来。 再这样下去,江纯不疯才怪。 . 因为是订婚,所以并不像结婚仪式那般隆重浩大,但牧家一开始就准备按繁琐的方向办。 流程一套走下来,林暮雨也有些累了,但她的精神却很亢奋。 她挽着牧野的手臂,牧野眨了下眼,任由林暮雨凑上来。 落在外人的眼里,别觉得这一对未婚情侣是如此的恩爱。 订婚仪式的最后一步是戴订婚戒,订婚戒是几个月前林暮雨就亲自订好了的,是一对钻石戒指。 牧野从红绒盒子里拿出订婚戒指,给林暮雨戴上。 林暮雨也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订婚戒,替他戴上。 最后一步便是拥吻,底下的宾客几乎都在起哄。 林暮雨既害羞又激动,她抿着红唇,期待的看着牧野。 牧野的眼神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冷漠,就在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变得有点诡异的时候,牧野低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贴。 林暮雨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看到牧野的眼神,还以为他不会亲过来,还好…… 牧野在敬酒的时候,和林暮雨说的句去洗手间。 林暮雨点了点头,看着牧野消失的背影,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她按着一桌一桌的人敬酒,林暮雨不敢多喝,只是稍微的抿了一小口。 在看到样貌出众的男人是,她端着酒杯,笑着走到男人身边。 “陈嘉,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 眉眼倨傲淡漠的男人挑着眉,“你也一样。” 林暮雨和陈嘉的关系挺好的,以前他们两家是世交,她和陈嘉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但后面林家败落,陈家却越爬越高。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暮雨低声的问,“你和温希恩怎么样了?” 温希恩。 这个名字犹如一根敏感而尖锐的刺,狠狠的蛰进了他的心脏中。 他黑沉沉的眼瞳里浸着某种复杂而躁郁的情绪,但表面上陈嘉依旧是一副矜贵倨傲的贵公子样。 他笑着说,“我和希恩很好,我们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陈嘉的语气有点古怪,但林暮雨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松了口气。 她和陈嘉随意的说了两句,而陈嘉已经全然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起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内。 牧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深呼吸了好几回合,抬手松了松领结,又将外套脱掉。 再也忍不住蹲在马桶里吐了一遍。 他不受控制的洗了一遍又一遍的唇瓣,却感觉不住的恶心涌上来。 怪异的感觉在蔓延,像植物扎根在心口,摄起他的血液。 他最近不是失眠,就是在做梦。 梦见了越来越多以前的事情,可是一醒来却又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7) ‘牧哥’ 耳边似乎响起温柔的呼唤。 牧野一手撑在洗手台上,一手狠狠地按在额头处,线条凌厉的侧脸流露出痛苦迷茫的神色。 等缓过来,他把凌乱的领带系好,穿好外套,把西装的褶皱抚平。 他变得很平静,但他清楚自己正在崩坏,还有那么一根弦,只要切断了,他就不再是他。 ‘牧哥’ 不要再叫了! 牧野在心里几乎疯狂的咆哮,脑海里终于没有了声音,但他的胸口却闷得透不过气来,是一种拉扯的痛感。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又好像停止了。 卫生间又来了一个人,两个男人面无表情的对上。 “希恩……在哪里?”牧野下意识的问。 说完这句话,牧野就有点后悔了,他想知道温希恩在哪里,但又不敢知道,他把他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陈嘉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神色阴冷,一言不发的走到洗手台上洗手。 牧野垂在裤子绲边的手缓缓的握成拳头。 他没有再问,抬步离开了。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陈嘉洗手的那只手正在小幅度的颤抖。 牧野找到了林暮雨,陪她一起进酒,他的酒量很好,耳尖却悄然红了。 余光略过一道身影,他立马转头望去。 在那张苍白温柔的脸映入眼帘时,在看到那双干净含笑的双眸时,牧野的瞳孔猛的收缩的同时,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 温希恩……希恩…… 血液瞬间的流滞,令人牧野向来转得极快的大脑全然死机。 牧野像是被蛊惑般,情不自禁的向青年走过去。 那双好看的眼睛,永远都剩满星光温柔的眼睛,含笑着看着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希恩……温希恩。” 话还未说完,他就见不远处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分明是以往的温柔,但不知道为什么,落在牧野的眼中,这个笑容竟挫刀般的刻苦,令他浑身颤抖的害怕。 冰凉的泪从牧野的眼尾而下,一滴接着一滴,一颗接着一颗。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到后面直接跑到了青年的面前。 好难受啊…… 真的好难受啊…… 别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 温希恩,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看到你,我就好像喘不过气来。 牧野的泪水不断的自眼眶中滴滴而落,满目的崩溃和痛苦。 “希恩。” “希恩……” “希恩!” 青年脸上漾着暖风般的微笑,她微微垂着长长的眼睫,淡色的唇轻启,“牧野,愿你们恩恩爱爱,意笃情。” 牧野张着唇,颤声道,“你闭嘴……不要说话……” “我要走了。”温希恩看着满眼是泪的牧野,眉眼温柔的能把人溺毙。 “不要走,希恩,不要走……” 一米九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一般委屈,说哭就哭,边哽咽道,“希恩,我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不要再丢下他一个人了,他会疯的,真的快疯了。 温希恩眼中泛着泪光,怔怔地看着牧野。 你给了我希望,又遮住我的光(78) 下一刻……她突然猛的用力把牧野推开! 牧野猝不及防的被温希恩推的后退了几步,不知踩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后一倒,后脑勺刚好撞到桌角。 牧野在尖锐的疼痛中,看到头顶上的大型吊灯忽然松动砸了下来。 温希恩只来得及把牧野推开,自己被坠落的吊灯砸倒在地! 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牧野的脸颊,他呆愣的眨了眨眼,这一切,仿佛慢动作一般在他眼前展现。 那脆弱的身躯倒在地上,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染红了地板…… 在混沌的意识中,牧野含着泪昏了下去。 大堂中静坐的无数人侧目,但却没有任何人想过,入目的竟然是那样刺眼的画面,暗色的鲜血铺了满地,整个现场在这瞬间乱成为一锅粥。 哭着的,喊着的,惊呼尖叫着的,原本准备离开的陈嘉被那吵闹的动静惊到了。 他皱着眉走过去,却不料颤抖个不停的腿一软,他条件反射的扶住旁边的桌子。 感受着突然不受控制自主加速的心跳,陈嘉抬手捂住了心口,掌下传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烈。 陈嘉的眉越皱越紧,不知为何,他突然不想过去看探究,但脚步却不受控制的走了过去。 他挤进的人群,看到是到处的玻璃碎片,还有个人影被砸在灯下。 那……那是谁…… 是谁…… 陈嘉慢慢的走过去,看到那张让他疯狂迷恋的脸,是他日思夜想的,是天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他梦魇里的那个人,是他恨不得关起来,锁起来的那个人。 之前想着如果抓住了她,想过多种惩罚,却唯独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人永远消失了怎么办。 青年满脸都是血,身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小血洼。 陈嘉蹲了下去,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张脸。 是她…… 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她不是最爱干净的吗?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般的狼狈,他说过的,他说过让她不要这样逃,现在呢…… 什么都没了……温希恩。 陈嘉颤抖着一只厉害的手想帮青年抹去脸上的血,但是却越擦越脏。 在他整个人狼狈的跌在冰冷的地上的瞬间,一直绷着的神经猛然崩塌了。 “你是在报复我吗?温希恩。” 如果是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但是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法,温希恩,你是想逼疯我吗? 你是想让我变成一只疯狗吗? 不可能的! 你以为你是谁! 血,无尽的血都蔓延到陈嘉的脚边,在他眼帘中绽放开一颗一颗的血花。 张着哆嗦到近乎崩溃的颤音,狼狈不已的陈嘉,换出了那个名字。 “温希恩……” 这沙哑的声音透着股浓浓的恨意与阴冷,与他的表情格外的不符合。 在无数围观的人群的目光中,陈嘉就那么一种近乎狼狈的姿势,半爬到温希恩身旁,将满身是血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这个自小骄傲的男人,在这刻哭的崩溃而绝望。 牧野(番外) 刚上高一的时候,牧野是体育生,很少来教室,班里的人都认不清。 有次一天都没有来学校,终于被班主任给逮到了,被叫到办公室给狠狠的教育了一顿。 牧野没有什么感觉,就觉得这老师好烦啊。 就在他不耐烦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柔如四月春风般的声音。 “老师。” 瞬间把牧野心头的火气和烦躁给扑灭了,他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那个人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牧野偏过头,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怎么长的,长得这么……惹人犯罪。 他很没骨气,只看了一眼,牧野就看呆了过去。 乌发雪颜,眉眼如画,说的就是这样吧。 老师和温希恩说气话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也没有心情再教育牧野了,挥了挥手就让他走。 牧野回到教室,直到上课,他看到了那个人走进了教室,还坐到他的前面。 牧野整个人都飘了,说不出什么感觉,就觉得心脏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从此以后,牧野天天会来教室,他每次目光都会不受控制的注意那个人,可又诺诺的不敢搭话,只是视线总是忍不住往温希恩身上瞟。 他发现温希恩真的很出名,都有高二,高三的人来这送礼物告白。 那个人也真的很温柔,拒绝别人从来都不会让别人觉得尴尬。 牧野觉得自己跟入了魔似的,他不想远远的看着了,他想去触碰,于是他开始接近温希恩。 维持一个阳光大男孩的形象,但其实他一点都不阳光,他甚至是个暴躁易怒的人,脾气还特别臭。 初中有一次打架,把对方直接打进了医院,然后他就被劝退了。 但他偏偏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就装的跟个乖狗一样。 可是哪怕这样,温希恩也不太理他,不能说不理吧,就是温希恩明明是温柔面带笑容的和他讲话,但他却能感觉到不动声色的疏离。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觉得他自己特别像个舔狗,还特别傻逼。 每次有身体接触的时候,温希恩都会身体僵硬,她似乎不喜欢别人碰她。 牧野每天制造不一样的偶遇,在上课期间偶尔骚扰一下前桌,他还特别不要脸的跟个狗似的缠着那个人。 但温希恩大多是都会把他无视掉,牧野却完全不在意。 有次,牧野打完球,刚好碰见了温希恩。 但温希恩并没有看到他,于是牧野鬼迷心窍的跟个变态一样跟在她的后面。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半路竟然有个男的冲过来捧着一束花向温希恩告白。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男的跟男的告白?这是什么鬼? 他离得远没有听清,就见男生把话突然砸到温希恩身上,下一秒就把温希恩整个人扑倒了。 牧野还没反应过来,他甚至还有心思在想,要不等一下再过去,谁叫温希恩天天不给他好脸色。 要不然就吓吓她…… 身体却先一步跑了过去,等他反应过来,男生已经被打的满脸是血的晕了过去。 此后,他俩的关系就好了很多。 牧野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一直好下去。 . 牧野醒来的时候脑袋特别的痛,无数的画面忽隐忽现,最后定格在满红的鲜血上。 他睁开眼睛,手指动了动。 这个动作惊醒了旁边的林暮雨。 “阿野,你终于醒了!那里还难受吗?” 林暮雨激动的眼都红了。 牧野哑声道,“希恩呢……” 林暮雨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笑了笑,那是一种神经质的笑,透着股痴态。 “你去告诉希恩,牧哥回来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 回到空间的温希恩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这次总可以拿个a吧!” 系统呵了一声:“不愧是你,这次还是拿了个c。” 温希恩怒了:“不可能!” 温希恩自认为已经很好了,她悲催的绑定了这个白月光系统,说什么完成任务拿到一定的a就可以回到现实时间,可他妈的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拿到一个a! 一定有黑幕! 系统比她更抓狂:“我让你走剧情的时候,你不听!现在拿了c还来凶我?” 本来攻略牧野就行了,温希恩就是作,招惹到了陈嘉这种人,在剧情中陈嘉应该喜欢暗恋是女主林暮雨的,是个苦情学霸男配的,但瞧瞧陈嘉后面变态成啥样了都,被温希恩插了一脚,剧情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好好的一个青春校园文变成了狗血鬼畜文! 还想拿到高分? 温希恩,你在想屁吃! 温希恩:“……我以为没啥来着。” 系统:“闭嘴。” 温希恩委屈巴巴。 系统懒的理她,但还是不情愿的凶巴巴的说:“下个世界你安分点,好好走剧情,不要ooc懂没?” 温希恩被凶到:“嘤。” . 这是一个古代架空世界,男主是九皇子容一清,小说中他的母亲是个宫女,在皇帝喝醉时爬上了龙床才有了容一清。 后来随便封了一个号,结果没想到宫女到后面怀孕了,先不说这个宫女没有背景,又没有过人的姿色,皇上根本就不在意,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没有皇上的宠爱,又没有强势的背景加持,是得不到好下场的。 九皇子是保了下来,当宫女却惨死了。 九皇子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最后还是湘妃站了出来接过了容一清。 但其实湘妃并不待见这个九皇子湘妃已经有两个皇子了,收下九皇子,不过是因为爬上龙床的是她宫里的宫女,她不爱和这个小孩子计较。 却也不会让容一清过得好,所以容一清在宫中格外的不受待见。 天天被几个皇子欺辱,身为皇子,却连最低贱的宫人都过的比他好。 特别是四皇子,因为他相貌较好,长相阴柔,竟想做些猥亵之事。 这下子容一清就忍不了了,他直接打了四皇子一顿,下场不用说。 因为四皇子和太子的关系很好,容一清被整的就更惨了。 但这个四皇子竟然还不死心,各种羞辱,因为带着别样的心思,羞辱也变得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后来这个四皇子一个不小心,竟然把容一清给玩死了,死相相当的凄惨,宫中养了几条狼狗,容一清被这些狼狗给活生生的咬死了,连骨头都没剩。 原本以为故事就这样完了,但是不可能的。 后面容一清重生了,死前的绝望和仇恨让容一清成功的黑化了,然后就韬光养晦,一战成名,容一清手中握的权利越来越大,到后面就造反逼宫。 容一清砍了上辈子欺辱他的人,皇宫里的皇子和公主都被杀的差不多了,唯独留了一个四皇子。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 先是把所有的刑法都来了一遍,等把人整的半死不活的时候就扔到狼狗群里,吃的连渣都不剩,可以说是恨的不行。 温希恩看完之后,可以说是生无可恋了。 因为她就是那个死像惨状,罪有应得的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妃德妃,是百官之首丞相唯一的女儿,长得又倾国倾城,很受皇上宠爱。 皇上自然很看重这个四皇子,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四皇子,成功的长歪了,养成了目中无人高傲的性子偏偏容一清长得合四皇子的心意,从小要什么有什么的四皇子毫无顾虑的觊觎着自己的弟弟,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道德底线了。 对于弟弟都下的了手,这特么的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无法无天的性子,恶劣到极致的性格,再加上特别爱作死的手段,可不就把自己给作死了吗。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所以这特么的该怎么攻略呀?我去! 能保住小命就谢天谢地了好吧。 “皇上让几位皇子去箭亭。” 几个皇子去了箭亭,箭亭之所以叫箭亭,因为这是宫里皇子练习纵马射箭的地方。 偶尔皇上有闲心就会叫几位皇子来比试比试,看看他们的成绩有没有提高。 容延太子也是长子,但他的性子却一点都没有当长子的稳重感。 容延左顾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人,他转头问旁边的太监,“四弟怎么还没来?” 太监弯着腰,“太子殿下,四皇子还在后头呢,马上就来了。” 容延剑眉一横,眉头紧锁,“四弟怎么总是走的这般的慢,王八爬的都比他快。” 面对太子的脑怒,太监的腰弯的更低了,不敢噤声。 二皇子容博穿着利落的劲装,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弓箭,他低垂着眼睫,生的极为冷峻。 微微的侧首看着蓬账下望着这边的皇帝,容博嘴角弯起细微的弧度。 到底是年少气盛,又有极强的表现欲,他下巴微抬,张弓搭箭,射出一箭正在红心。 容博下意识的偏头看向皇帝。 蓬账中的皇帝瞧见,赞许似的颔首。 容博见状有了几分得意,微微昂着头,其他的几位皇子不是射歪,就是射偏,与之相比容博就更显得出色。 众人拥簇着容博,各种夸奖与赞美的都集中在他身上。 身后突然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四皇子。” 无聊之极的太子一听就露出一个捎着蜜意的甜笑,可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蓦地冷硬了下来,“四弟的排面倒是大,都比我这个太子来的还要晚。” 四皇子身量于几个皇子相比,个头低了许多,但是四皇子并不矮,只是与几个皇子高大相比显得矮了一些。 她的身形单薄削瘦,站的笔直,如一株翠竹。 鸦发绑的极高,垂落下来的发丝更衬得她的肌肤雪白,她生的极为好看,却透着一股孤高自傲,显得她看起来格外的难以接近。 四皇子对着太子时,才有的几分暖意,“途中有事,就耽搁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 温希恩端着一副“老子天下第一,老子最牛逼”的样子,径自从一群皇子中走过,还刚好走到二皇子前面。 蓬账下的天子笑了一声,“老四爱拖延的毛病该改改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皇帝的语气去格外的溺宠,一点都没有责备的意思。 温希恩站在原地行了一个礼,“儿臣知错了。” “让父皇看看,老四射箭的技术有没有进长。” 温希恩点了点头,守在旁边的宫人在皇帝的示意下送来了一把强弓。 温希恩伸手握住,悄悄的拉了一下,发现自己连拉都拉不动。 [温希恩心虚:咋办呐,我拉不动!还有……这个弓好重啊!] [系统无语:你怕啥,四皇子射箭可是很牛逼的,你用力点。] 温希恩握住着弓正中间的银色一块,贴至鬓间。 容博就站在她旁边,看着能看到少年流畅完美的侧脸。 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施力缓缓拉开,傲然的眉目增添锐利,但实际温希恩的手臂正在小幅度的颤抖。 系统看温希恩不争气的样子就无语,关键时刻还得靠它! 温希恩一咬牙,一阵破空声传来,射出来的箭穿透红心,钉在后面的墙上。 温希恩淡淡的斜了容博一眼,似乎在嘲笑,自她侧脸而来的阳光,显得她更加的耀眼夺目。 然而温希恩的整只手都已经麻了。 “很好!” 面对二皇子如神的箭法,皇上也只是颔首,但面对宠爱的四皇子,他竟鼓起掌来。 太子爽朗的大笑的一声,目光亮亮的盯着那位意气风发的人。 容博从出生以来就是天之骄子,怎么能被人压了一头,他握住弓箭的手收紧了一些。 他抽出三支羽箭,拉开弓弦,三箭齐发,箭箭中得红心。 皇上的视线终于从四皇子身上,移到优秀的二皇子身上。 容博握着弓箭,昂着头有点桀骜的姿态。 温希恩偏头看到他一眼,眉眼嘲讽,有几分争锋相对的锋芒。 “四弟,我瞧你的箭法也没有很大的长进,不懂得可以问我。” 四皇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性,正值少年意气,被容博如此挑衅,她眼中也锋利了几分。 “就凭你?二皇兄还是好好再摸透了再来找我吧,谁问谁还不一定呢。” 旁边的几位皇子笑着打的圆场,表演着兄友弟恭的一幕,让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温希恩走到太子身边,太子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臂。 “四弟,你改日教教我吧!” 太子不爱舞刀弄枪,他更喜欢研究那些小玩意儿,他性子爱玩,又特别坐不住,天天想一出每一出的,如今看到温希恩漂亮的剑法,这会想学没准过了一会就没了兴趣。 温希恩展颜一笑,眉眼弯弯,都是勾魂摄魄的艳丽,却又含着刻薄,“你想学?找二皇兄去。” 太子也不恼,就不管不顾的凑近她。 温希恩感到有人贴近她的鬓间,她侧头躲了一下,只当玩笑,“别烦我。”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 “四弟——四弟——” “教教皇兄好不好?” 那一声又一声的缠绵悱恻,甜蜜而依恋的低唤着。 同比之下,冷着一张脸的温希恩更像是兄长一般。 这个太子,不知道是天生少了一根筋,还是智商不过线,总感觉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懂。 等皇帝走了,温希恩也是第一个离开。 寝宫中门窗大开,地上落着许多的白纸,窗外来的风,将白纸吹的到处都是。 进来的宫女把地上的白纸都捡起来整理好,她稍稍的抬起头,只着一件单衣的少年,头发散散用白色发带绑着,弯腰伏案疾书的奋笔。 宫女站在旁边为少年磨墨,她的余光看见四皇子袖口都沾着些墨迹,“奴婢为四皇子那件干净的衣服来吧。” 温希恩正在抄书,明日太傅就会抽查,也不愿意去换,“不必了。” 温室内书声朗朗。 温希恩撑着脸,无神的盯着某处入了神,坐在旁边的太子扔了个纸条过来,刚好砸在她的脑袋上。 少年拧着眉,把揉皱的纸条抚平,白纸一张,她恼怒的瞪了一眼太子。 握着书卷的太傅瞧见了他们的小动作,皱着眉来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感受到似的抬起头,回了太傅一个明朗的笑容。 “啪啪——” 戒尺敲在书桌上的声音。 “太子,我刚刚说的古诗下一句是什么?” 周围朗朗的读书声突然一下子都停了下来,他们都转头看了的过来。 太子低着头,一个劲的和温希恩使眼色,温希恩只是笑着望着他,无辜的耸了耸肩。 太子踌躇的翻了几页书,底气不足的乱说了一句。 太傅的眉皱得越发的紧了,他偏头用戒尺敲的敲温希恩的书桌,一脸严肃,“四皇子,你来告诉太子是什么。” 温希恩脸上的笑意一僵,似乎可以感觉到太子幸灾乐祸的视线,吱吱语语的说不出来。 太傅又叫了二皇子的名字,容博轻轻的瞥了温希恩一眼,淡淡的说出了古诗的下一句。 太傅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了几句。 温希恩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点讽刺,在安静的气氛中格外的明显。 太傅刚平复下去的眉又皱了起来,“四皇子,你贵为皇子,国子监读书之地,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太傅教训了温希恩几句,就让她起身站到外面去。 温希恩不服气,却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走出去。 容博歪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眼中寒芒湛湛…… 今日的课毕了,太子容延走到门外,看着站立不住靠在墙壁上的温希恩。 温希恩也不与他行礼,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容延兴致勃勃的拉着她的手,笑容都带着甜蜜,“四弟,你到东宫来陪我玩吧!” 容博刚好也跨出了国子监,听到太子天真无邪的声音,心中觉得无比嘲讽。 他心里涌出大逆不道的心思。 这种没有脑子的人,怎么配做太子? 偏偏容然就和这个傻子走的近,还不是因为这个傻子是个太子而已。 容然……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 “四弟以后还是不要再走神,太傅也是为了师四弟好,四弟莫要辜负太傅的一片苦心。” 容博年轻的眉目尚且残留着几分青涩的稚嫩,但凌厉的眉眼间以来充诉着迫人的气势。 他比温希恩高一个头,这般看着无端生出几分被居高临下睥睨的错觉。 与他关心的话相比,他的表情可是冷的要死,完全不像是看待弟弟的目光。 [温希恩弱弱的说:“有点怕,这个二皇子看起来好猛啊。”] [系统:别这么怂啊,不要怕,你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四皇子,你得比他更猛!] [温希恩:……你别想糊弄我。] 温希恩跃跃欲试的想搞事,太子就一脸厌恶地推了一把容博的肩膀。 这手劲看起来很大,太子出手的又太突然了,容博一个不察觉就被他推的后退了几步。 容博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太子还想推一把,却被他躲过了。 “四弟的事还轮不到你说,你怎么这般喜欢在四弟面前讨无趣。”太子冷着一张脸,的确有几分虚张声势。 容博沉默的看着太子,不过三秒,目光又落到站在太子身后,抱着手臂,眉目高傲的人身上。 沉默的目光深的如同幽暗无波的潭水,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 人对世间充满绝望后,又获得新生是什么体验? 容一清想他应该笑,可更多的是想哭。 脑袋昏沉沉的,他近乎做了一夜的噩梦。 从父皇的不闻不问,官家子弟的辱骂,甚至连太监都可以上来随意的踩一脚,以及被所谓的皇兄们踩在地上各种羞辱,再到后面四皇兄玩弄意淫。 一副副的画面,清晰的在脑海里不断的重播,呼吸在此刻好像都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问题。 脖颈被囚困禁锢在牢笼里,男孩的额角浮现出许多细汗。 “不要——不要——” 男孩忽然瞪大眼睛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寝殿中一片漆黑,但还是留了一盏灯,火苗漂浮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 “九弟。”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副眉眼自傲漂亮的仿佛天仙一样的面容,少年是极少笑的,一般笑起来也都是嘲笑或冷笑,但她此刻扬着笑,嘴上说着却与其的外貌极为不符的恶毒轻佻的语言,“像长成九弟这样的人,应该是天生适合来伺候的。” 那双手抚摸着他,几乎让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真的好恶心—— 真的好恶心呐。 即使有了再生重来一次的机会,那种噩梦也始终无法摆脱,是吗? 根深蒂固扎根于血液里的恐惧,触碰即想要臣服的怯懦,他真的敢—— 又或者是说……去报复那个与自己流淌着一半相同血液的亲哥哥吗? 可只要想到这,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呀。 黑暗中的男孩无声的笑不起来,眼角却渗出了泪,流进了墨丝中。 他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他可以清晰感觉到掌心包裹着浅浅凸起皮肤表面的血管。 敢吗?他反问着自己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 这辈子,是要永远离开那个恶魔,离开这如修罗般的皇宫,然后如同平民百姓一般的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上辈子的记忆就随风消散去吧? 这样真的好吗?——他会甘心吗? 是不是不再遇到那些人,离开那个恶魔,再忘掉那些不好的回忆,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 可是——真的会好起来吗? 他的人生就如同路边任人践踏的野草,他的娘亲病重,无人慰问,当时还年幼的他,去请太医却直被赶了出来。 后来去皇上的寝殿前跪了一晚才请到了太医,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他是皇子啊! 为什么却活的像条狗一样,身上肮脏,还是讨人嫌的流浪狗,为了块人类吃剩的肉的骨头,摇着尾巴,蹭着鞋边‘汪汪’。 叫着要施舍,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皇兄们的欺辱,父皇的漠视,奴婢的谩骂。 只有一个人不会欺负他,那如天仙般的少年只会冷眼旁观,他甚至还可笑的找少年求救,渴望少年的怜悯。 可却在一刻落水时打破,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从水中爬出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敢抬起头,完完整整的露出了那张脸。 一直置身事外的少年突然动了,少年像是逗宠物一般摸了摸他的下巴,“叫四哥。” 最爱干净的四哥,碰了肮脏的他。 他原以为是救赎,却没想到是更深的深渊。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以为他记得的应该不会太清,但现在他才知道,他没有忘记,一刻都没有忘! 男孩整个身体都激动的颤抖,眼泪流的却更加的汹涌。 他们都应该下地狱。 尤其是你,四哥—— . 树上挂着根绳子,绳子上吊着个苹果。 苹果刚挂上去没多久还在晃动,还留在树上的太监见到穿着白衣皇子已经开始张弓搭箭,吓得赶紧从树上爬下来,因为太过于慌张,脚踩的一空,就从树上滚了下来。 太监发出一声声惨叫,吵的白衣少年放下了箭,皱着眉冷声道,“闭嘴!” 太监捂住了嘴,不敢发出声。 穿着素白色劲装的少年,额头束着一抹白色扶额,中间还嵌着价值不菲的白玉。 手中的箭矢直指半空中摇晃的那个苹果。 [温希恩:我的手好酸啊,呜……] [系统:谁叫你射不中,还装模作样的举半天。] [温希恩委屈: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四皇子就这么爱装逼,我能怎么办?] [系统冷漠无情:那你加油举哦~] “咻——” 破空声传来,苹果因为晃荡,避开了箭矢,但还是被箭划出了一道痕。 少年不满的拧着眉,又拿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太子殿下——” 原本想给四皇子一个惊喜的太子,冷不丁的见到一只箭向自己射来,他心里一颤,都忘记了怎么躲,尖叫的抱着脑袋下意识的蹲了下去。 还好他蹲的快,那支箭刚好从太子的头顶擦了过去。 温希恩也没想到忽然窜出了一个人,赶紧把弓丢在地上跑过去。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 围在太子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温希恩还没站定,原本蹲在地上害怕到颤抖的太子就抱住了她的双腿。 “呜……四弟,我好害怕,我差点就死了,呜。” 看着如同孩童般哭闹耍皮的太子,温希恩哭笑不得的把他拉起来。 太子白着一张脸,可以看出的确吓得不轻,他极其依赖的扯着温希恩的衣角,仿佛忘记了刚才那一箭就是这个少年射的。 “你还真是个傻子。” 少年用手背粗鲁地抹了一把太子脸上的泪水,感受着手掌里的湿润,温希恩嫌弃的在太子的衣服上擦了擦,用金丝一针一线绣制而成,可以顶得上平民百姓一年银俩的衣服,就被她当抹布一样。 太子容延见此就更难受了,四弟不仅拿箭射他,还嫌弃他。 太子瘪着嘴,忽然扑向温希恩,太子年龄不大,生的却高大,一下子扑上来,温希恩人单薄,后退了几步没站稳,两人一齐摔在地上。 宫女太监惊呼一声上来扶人,太子却是紧抱着温希恩,不肯撒手,委屈道:“四弟坏,四弟都不心疼我,我差点就要死掉了!” 温希恩倒在地上,被太子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四弟知错了,皇兄快起来吧。” 太子顺着太监的力道站起,他还不让宫女扶温希恩,满身的蛮力直接将她拽起来。 太监在旁边看着心惊肉跳。 太子说想放风筝。 [温希恩超兴奋:好呀好呀!] [系统:你现在四皇子!] 温希恩立马冷漠的推开了太子的手,但太子却偏偏不依不挠,硬拉着温希恩去。 他的力气又大,在拉扯之间,温希恩的衣服都被他给扯乱了一些,少年脸上愈发的恼怒。 太子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转着脑袋往她胸前拱。 “四弟……四弟,你就陪我玩玩吧……” 温希恩被他抵着连连后退,心中一片气愤,伸手就想把他推开,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只能隐忍的突出一个字,“好。” 太子仰着脸,欢天喜地的围着温希恩转了一圈。 “四弟真好,我最喜欢四弟了!” 琼楼玉亭,锦簇花团。 太子穿着金丝花纹的黄袍,四处乱跑着,身后的太监苦着张脸跟着,就怕这个小祖宗有什么三长两短。 太子玩的很开心,清脆的笑声天真无邪,宛如银铃般。 他跑的很快,跟在身后的太监都快跟不上了,只能叫着。 “太子殿下小心啊,小心脚下——” 在一声惊呼中,太子被撞到在地,风筝也撒了手,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太监宫女都紧张的围了上去,就怕太子有个什么闪失。 容延发了火,挥开他们的手,“你们都给我让开!还不快去捡我的风筝!” 宫女没法子,只好先去找风筝,留下的人还哄着坐在地上发脾气的太子。 谁上前靠近了一步,容延就跟发了疯似的,让宫人们都不敢上前,都好生的哄着。 正在亭子里优哉游哉的温希恩听到动静,也不愿意起身去看。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 还是有个机灵的宫女知道太子比较听四皇子的话就求来了。 温希恩只好冷着张脸起身。 撒泼的太子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双靴子,那靴子是白色的,上面还是银丝绣制而成的精致花纹。 “皇兄,这是怎么了?” 太子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瘪着嘴,就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奶声奶气的道:“我的风筝跑了,还摔了一跤,好痛。” 温希恩面无表情,“那你还坐在地上?还不快起来。” 容延可怜巴巴的爬起来,依恋的拉着温希恩干净的衣角,下一秒就被甩开。 少年绷着一张脸,冷淡的吐出一个字,“脏。” 容延被少年凶了一顿,也察觉到温希恩的嫌弃和不耐,在这整个皇宫中,也就只有四皇子敢这么对太子说话了。 太子最怕四弟生气了,四弟一生气,就不会对他笑,也不会同他讲话,更不会同他一起玩了。 容延不喜欢这样。 于是,容延几乎手无足措的把手在自己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住温希恩的衣角,进她没有再甩开,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太子又想到了什么,他小幅度地晃了晃温希恩的衣袖,带着点哭音:“他撞我,这里疼。” 容延伸出白嫩嫩的手心,红了一大块。 温希恩心一动,转身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撞倒了这个傻子。 不同于被人众星捧月围着的太子,那个身形瘦小的男孩沉默的爬了起来,他应该摔倒膝盖了,站姿有点奇怪,他低着头,模样阴沉不讨喜。 [温希恩欲哭无泪:你说巧不巧,撞到谁不好?偏偏撞到主角!] [系统:你怕什么?你只要把恶毒男配人设要立起来,在作死的过程中成为他的白月光,就差不多行了。] [温希恩:……你说的简单,有种你上啊!] 膝盖处传来火辣辣的痛,容一清悄悄的抬眸,就猛的撞上了少年毫无波澜的眼眸。 不如同上辈子看他的炽热迷恋,少年的眼神就像是十二月的寒冰,冷的刺骨。 少年眉眼还是稚嫩青涩的,但一举一动都带着自傲矜贵,她一身白衣,就如同下凡的天仙。 容一清慢慢的收拢五指,指甲都掐进了手心的肉里,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去,但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只是被少年这么一看,就受不了了吗? 那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就能吓得他浑身颤抖。 两个太监粗鲁的把他拉到太子面前,他脚步一个不稳,竟硬生生狼狈的摔在少年的脚下。 入目的是那双精致干净的靴子,但少年仿佛很嫌弃一般,马上后退了一步。 [温希恩哭唧唧:呜……我完了,主角一开场就开趴在我的脚下,折寿啊我草!] [系统恨铁不成钢:你以后可是要玩弄主角的人!才这样你就怕了?] [温希恩:……我不想被狗咬的连骨头都不剩。] [系统呵了一声:那你就加油成为主角的白月光吧,说不准到时候大发慈悲的放你一马。]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9) [温希恩:呜……] 然而温希恩后退的一步,被他们误解为厌恶嫌弃的意思。 本来就对容一清不怎么尊重的两个太监,直接不管不顾的把还在地上的男孩扯了起来,动作就如同对畜生一样。 太子看着也嫌恶的躲在温希恩的身后,“原来是你,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去把我的风筝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你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容一清低着头,露出来的肌肤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就如同游离在冥界的鬼魂,阴气沉沉的。 太子皱着眉,实在不愿意再看到这个人,就拉着温希恩离开了。 温希恩的脚步不动声色的加快,她感觉到身后的那双眼睛正在隐蔽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那目光射在身上,既让她有种被赤裸裸剥光的错觉。 温希恩内心简直欲哭无泪。 太子的寝殿金碧辉煌,摆件架的稀罕件琳琅满目,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却都被太子扔不值钱的玩意儿似的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太子屈着身子,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不知道被他随手扔到哪里去的凝脂膏。 他把凝脂膏塞到温希恩手里,“四弟,帮我涂!” “你自己不可以涂啊?” 太子紧皱着眉,娇嗔道:“不,我就要四弟帮我涂。” 温希恩虽然不耐烦,但还是扒开了瓷瓶红盖,用指尖蘸了一块带淡青色的膏体。 执起太子的手掌,涂抹在手心中的伤口,又用指腹均匀的搓开。 温希恩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但一向娇气受不了疼的太子却喜滋滋的。 温希恩帮他擦完就把瓷瓶随手一放,把想靠近她的太子往旁边一推,冷着脸道,“别烦我。” 容延一个不察被少年推倒在地,仰望着白衣胜雪的少年,脸上有点不知所措:“四弟……” 温希恩瞧见太子这副模样,又只好把他拉起来。 “四弟……你就留在东宫里陪我玩好不好?” 温希恩瞥了他一眼,“我要回去温书。” 太子急了:“那……那我们一起温书。” 温希恩原本还想拒绝,但看太子无比委屈期盼的模样,似乎只要她一拒绝,就会委屈的哭出来。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眉眼的刻薄冷淡褪了下去,无奈的答应下来。 太子欢喜的把他拉到软榻上,软榻很宽,可以轻松地融入那个少年。 太子看一眼书,就看一眼温希恩,但坐了一会儿就做不下去了,书里的内容一个都没有看进去,他一看到书就犯困。 “四弟……” 太子轻唤了一声,不敢大声说话。 温希恩似乎看书入了迷,半天没搭理他。 少年坐姿端正笔直,额头束着的白色抹额嵌着的白玉似乎在发光,侧脸白的如雪,就如天上的天仙般,美得不似真人。 日光照在窗扉的莲花上,白衣上便开出了一朵朵花影,容延看呆了。 “四弟……” 温希恩的衣角被扯了扯,她偏过脸,太子笑的眼眸弯弯,手中拿着一块糕点,怯怯道:“吃”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0) 温希恩不喜欢看书的时候被打扰,于是推开他的手,糕点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滚动几下。 太子难受不已,急得满脸通红,他又拿了一块,急切的说:“这个好吃,四弟。” 温希恩这次却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把那一碟的糕点都挥到地上,想发火的砸东西,但看着容延惊恐的眼神,还是止住了心里的怒火。 “你再这样我就直接回宫了。” 太子一下子慌了,他立马乖乖的坐好:“四弟,我乖乖的,你不要走。” 温希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坐了下来,继续温书。 等温希恩看的眼角泛酸,转脸望着向窗扉,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她去看太子,发现太子不知何时已经趴在伏案上睡着了,嘴角还流着亮晶晶的液体。 温希恩:……这个傻子。 虽然嫌弃万分,但温希恩还是露出了罕见的温柔,把太子哄到床榻上去睡。 站在床榻边,看着稚嫩纯真的容延,温希恩为他盖好被子。 太子撒娇似的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似乎看到了一张脸,他抵不住困意,嘴上却喃喃的叫着:“四弟……” 少年哑然失笑,轻骂了一句,“傻子。” 温希恩刚踏出太子的寝殿,就看到路过去的宫女拿着下午飞丢的风筝,上面似乎还滴着水。 温希恩拦住的宫女,问:“这个风筝是谁找到的?” 宫女低着头,“回四皇子,是九皇子找到的。” “在哪里找到的?” 宫女迟疑了一下,才说:“在御花园的河中发现的。” 现在是立秋,还没有很冷,但夜晚的温度还是较低的。 温希恩出了东宫,并没有回宫殿,而是往另一条路上走。 她没有走多久,就看到了那瘦小的身影。 男孩走的很慢,好似每一步都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温希恩跟在他身后,男孩晃晃悠悠的,看着她心惊肉跳,总感觉容一清下一秒就会倒下。 果然,还没有走几步,身形瘦小的男孩突然倒在地上,那砰的一声,听的都人的疼。 温希恩走到男孩身边,看着男孩极力的蜷缩着身子,嘴唇冻得发紫,整个人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少年弯腰轻柔的把男孩抱的起来,这才发现男孩简直瘦的可怜,抱起来完全没什么重量。 容一清感觉到热源就下意识的黏了上去,他的双手如同蔓藤一般缠住了少年。 鼻尖索绕的是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容一清控制不住的黏的更紧了。 “冷……好冷。” 容一清蹭着少年的下巴,吸取着令人迷恋的温度,这时候他只能遵守生命的本能。 但这让人贪恋的温度与香味,没过以后就离去了,就如同梦幻一般。 容一清迷迷糊糊的胡乱的挥着手,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不要……不要走——求求你。” 但那好闻的冷香,容一清却再也没有闻到,他想睁开眼,却感觉双眼被黏住了一般,在细缝中,好似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1) 国子监多了一个人,男孩身形小小的,总是缩着肩膀,眉眼也是阴沉沉的不讨喜。 就连伴读都可以欺负这个任人拿捏的九皇子,他既不反抗,也不还嘴,就跟个木头似的。 温希怡托着腮,漫不经心的听着太傅讲着文绉绉的文本。 太傅突然握着了戒尺走了下来,温希恩就看到太傅来到太子身边,戒尺落到太子的桌子上。 温希恩侧头看了一眼,见容延正举着书本挡着脸,躲在下面打瞌睡。 太傅用戒尺在桌沿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太子——” 读书读得昏昏欲睡的容延,被这戒尺拍打的声音,吓得松开了举在面前的书。 太傅气的瞪大了眼,及其不满的问:“我讲到哪里了?” 容延下意识地转头求救温希恩,满眼慌张。 温希恩指了指书页最下面的位置。 太子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视线落回自己的书本上,读了一遍。 太傅自然将他们的小动作都收在眼里,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坐下吧。” 等太傅走了,太子就立马蹲到温希恩的面前,他眉眼弯弯,笑的很好看。 “四弟,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玩意儿。” 太子献宝似的把藏在袖子里的玩意拿出来,捧到少年面前。 但是个手掌大小的木雕,用紫檀木雕制而成,木纹变化丰富,形状婉转流畅,纹理细密。 温希恩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她伸手拿过来,左右看了看,颇有几分喜爱。 容延进少年的模样就知道她喜欢,脸上的笑容加深:“这个是独一无二的,四弟喜欢就给四弟好了。” 在一众奇珍异宝被献到眼前时,面色无波的少年此刻露出了些少年人的欢喜,她点了点头,只回了一个嗯字。 “那四弟等会儿去东宫和我一起温书吧?”太子试探的问。 温希恩把玩着手中的木雕,说了句好。 可没过几日,木雕就消失不见了。 温希恩把木雕落在了国子监,第二日找发现不见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就放在桌上,此刻不见定是被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拿去了。 温希恩最讨厌别人乱动她的东西了,更何况这个木雕她还喜欢的紧,她怎么肯这么善罢甘休。 等人一来齐,温希恩就冷着脸问,“昨日,谁动了我桌上的木雕。” 皇子们都摇着头说没看见。 温希恩冷笑了一声,就抬着下巴,让身边的陪读挨个去搜。 几个皇子瞬间就不满了,但又不敢说什么,就坐在榻上动都不动表示抗拒。 毕竟他们惹到了温希恩,只要她向皇上那一告状,不管对错,被罚的永远是他们。 皇上偏起心来,从来都是明目张胆。 温希恩看他们不动,就更加的恼火了,“你们不动就是心虚,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你们个个都别想好过。” 原本一动不动的皇子们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陪读都仔仔细细的找了一个遍,也没看到木雕的半个影子。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2) 轮到二皇子的时候,陪读停了下来,只有二皇子面无表情的坐着,显着格外的不同。 容博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目光沉沉的盯着陪读。 虽然哪怕是坐着,但他给人一种极其高贵的气势 陪读瞬间就不敢多动。 “别碰我的东西。”二皇子语气平平,却含着一丝怒。 温希恩走到容博面前,极其目中无人的说:“起开。” 二皇子直直着盯着少年,沉默了半响,才妥协般的开口:“我没拿。” 温希恩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呢,就这下容博佛了她的面子这一点,她就一定要搜。 “鬼知道你拿没拿,你不让我搜,就是心里有鬼。” 容博轮廓锋利的眉目一沉,神色未动,他自己亲自搜了搜桌子,然后抬头淡淡的问,“你满意了?” 从来都不知收敛的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二皇子,眉眼刻薄自傲,“不,我要亲自搜。” 尚且年少的二皇子,目光顿时冷了下来,他站起身,薄唇抿的紧紧的,“我说了,我没拿。” 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让容博开始不耐烦了,他心性本来就不好,此时还年轻的很,控制不住脸上的情绪。 冷漠的语气让温希恩更加的烦躁,她不愿多说废话,直接伸手要自己搜。 容博抓住她的手腕,暗暗的使劲,如琉璃一般的浅色眼珠直直的望着少年,带着几分睥睨神色的垂眼看着她。 被娇养坏了的少年竟一脚把他的桌子踢翻,这一声巨响,让看热闹的皇子都吓了一跳。 [温希恩想哭:对不起啊,哥,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是被这个系统逼的!] [莫名其妙的背锅侠.系统:……滚。] 二皇子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神色阴郁。 他忍了忍,实在忍不住揪起少年的衣领,把她往后一推,脚步逼近,指着地上凌乱的书,“捡起来。” 温希恩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完全不惧怕的昂着精致的下巴,“不可能。” 容博再怎么早熟内敛,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 他俩竟然就这么打了起来,也不能说是打,就是跟个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两个完全没有以往端着的仪态。 最后还是二皇子把这个人给压住了,相比身下的少年气喘吁吁,容博的呼吸依旧平稳,除了衣领有些凌乱。 容博青涩冷峻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特别是看着少年又气又挣扎不了的样子,让他的心情就更加的好了,心里的郁气都散了几分。 容博垂头凑近了少年的耳边,本想给人冷嘲热讽一顿,却不想凑近后反倒被来自对方身上传来的冷香诱惑了一个瞬间。 这个味道不同于皇宫各宫各殿,被点燃环绕满屋的各式熏香,而是一种极为薄淡的轻浅。 是他从来都没有闻到过的,很好闻的味道。 不受控制的,容博往人墨发边凑近了几分,清淡的冷索绕于鼻腔,好似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香,带着抹道不明的蛊惑。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3) 他微微的敛着眉,隐隐还能透过黑发的遮挡,窥视到那白皙无瑕的脖颈。 此刻那片肌肤半遮半掩的,泛着如玉的泽,让容博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咬上去味道定会不差的想法,这诡异的想法让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容博!” 少年明显气的不轻,连二皇兄都不喊了,她浑身都在努力挣扎着,平时矜贵高傲的脸上浮现出被气到的红晕。 倒也没有往常那么讨厌了。 容博笑了一声,不肯起来,见她的双手不老实,就直接拑住。 “叫二皇兄。” 温希恩实在不愿意叫,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二皇子压着又实在觉得丢人。 但当二皇子的左脸贴上了她的右脸时,另一只手还扯着她的衣服,耳边是二皇子极其恶劣的声音,“如果就在这扒了你的衣服,让大家都来瞧瞧,再让他们都摸摸四弟,你说好不好?” 那温热灼人的气息和恶毒的话语让少年一直冷漠的神情顿时僵了几分,似乎终于叫这矜傲自视甚高的面容上,带出几分的苍白勉强的紧张来,“你敢!” 容博笑着用左脸摩擦着是少年细腻温凉的右脸,原本端庄冷厉的面容就染上了几分晦暗邪性的意味。 他继续恐吓,手已经划到了少年的腰带上,还顺便用力的在少年的腰上拧了一把。 精致如画的眉吃痛的拧了起来,一双黑亮的眼睛却冷冷的,带着一般年轻气盛,绝不服输的天真执拗来,但当发现容博真的开始动真格的时候,才慌了神。 屈辱的咬着变得苍白的唇:“二哥……” 容博身形一顿,稍微的起身,看着少年强忍着怒气,抿紧着淡色的唇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有点幼稚,和这个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容博恢复了以往内敛淡漠的模样,起身站了起来。 地上的书已经被人捡了起来,摆的整整齐齐的。 温希恩推开陪读的手,冷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她整理凌乱的衣服,表情阴沉的可怕。 “四皇子,木雕找到了。” 少年慢慢的抬眸,入目的是已经成了两半的木雕,她一字一顿的开口,“是谁!” 陪读大气都不敢出,被少年看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是九皇子……” 少年带着一身的冷意,来到身形瘦小的男孩面前。 男孩低着头,指尖紧紧的攥着衣角,他露出来的肌肤都很苍白,唯独唇瓣红得妖异。 “是你拿的吗?”少年神色慵懒,眼底晦暗。 容一清颤抖着抬起脸,艳红的唇配上苍白的皮肤,两极色差,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但偏偏温希恩看到这张脸时,闪过一丝兴趣。 “你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么瞧着一副难民相。” 少年嘲笑似的,手却伸过去轻轻的抚摸男孩的脸颊。 羞辱的话传入耳内,容一清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那触碰他脸上的手指,让他几乎有种想呕吐的欲望。 无边无际的恐惧像潮水般袭来,快令他喘不过气。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4) 可是等少年无趣的把手指收回去时,男孩却鼓起勇气,像个宠物似的在少年的手掌心里蹭了蹭。 青葱般的手指微僵。 [温希恩:别这样,我害怕,呜……] [系统:……你可不可以争点气!] 一双软靴踢在他的小腿处,力度不算重,比那些皇兄们踩他时的力道要轻多了,容一清作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他身形小小的,眼角泪光盈盈,咬着红红的唇瓣,颇有几份可怜巴巴。 他怯怯地抬眸看着少年,声音细软:“四哥,不是我。” 温希恩挪开眼,淡漠道:“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容一清僵住了,上一世四哥不是一看到他的脸就换了种模样吗? 自从来到国子监,他天天把自己扮得干干净净,却吸引不到她半分。 四哥只和太子玩,根本不会注意到身边的人,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明明刚才还摸他的脸,怎么这会就视他为老鼠一般避而不及。 男孩在几个皇子和陪读眼前,慢慢的爬到少年脚下,小心翼翼的抓着少年干净的衣角,他仰着头,纤长的脖颈脆弱修长。 “你就是我的四哥啊。” 男孩还极其依恋的蹭了蹭少年的衣角,就像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温希恩觉得好玩,慢条斯理道:“你怎么跟条狗一样?” 不知道太过于单纯,还是太过于愚蠢,男孩弯唇笑了起来,眉眼怯弱干净,他毫不犹豫,“汪!” 他就像个孩童一般,完全不知道他叫的这个的意义。 [温希恩:他怎么这样啊,他这样我他妈的瘆的慌,我情愿他咬我一口!] [系统扶额:你不要怕,他现在还小,不能把你怎么样。] [温希恩更慌了:你的意思就是他长大了就能把我怎么样!] [系统:……你屁话怎么这么多。] 少年高傲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很少笑,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样。 一笑,面上的冰就划开了,露出里面无尽的春色。 她伸出手轻轻的抬了抬男孩的削瘦的下巴,“这么乖吗?” 二皇子在旁边看的直皱眉,他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只觉得这个人把皇家的脸面不丢尽了。 跟只狗一样摇着尾巴讨着别人的开心。 他冷声的开口:“四弟,莫要再胡闹了,他毕竟是个皇子。” 温希恩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 少年这个神色,刺痛了他某根神经,容博神色微微冷凝。 又是这般!又是这般! 每次同他说话,就与没听到一般! 他明明比这个老四优秀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可父皇的眼中就只有老四与太子,他再怎么努力,得到的奖励,只要老四随便撒个娇,说个好话就可以轻易得到。 就凭老四的母妃出身高贵,所以容博就应该低人一等吗? 他紧紧的捏紧着拳头,极力的压抑着的怒火,但尚且年轻的脸上完全不懂怎么控制情绪,完全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5) “你就不怕我告诉父皇,你以为父皇还会纵容你吗?” 温希恩眼神低垂,没有一丝分给众人,冷冷的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丝嘲弄,“我又没有逼他叫,你就算去父皇那告状,父皇也不会理你。” 容博咬牙切齿的说:“你还说没有逼他!” 果然他刚才就不应该心软,那么轻易的放了她,他就应该狠狠的惩罚她。 让她知道痛,让她明白什么是听话! 温希恩眼眸撩起,斜了一眼容博,眉宇一压,嘴角一丝冷笑,“那你就问问老九,我有没有逼他。” 容博被少年那种眼神一看,心里的怒火与烦躁愈演愈烈,他甚至就这么想冲上去咬一口,让少年再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看他。 容博忍了忍,对着还跪在少年脚边的男孩说道:“你同二皇兄说说,四弟是不是欺负你了?” 有个二皇子出头,一般情况下,男孩应该说出自己的委屈与害怕,心灵脆弱的孩子根本就禁不住这温柔的话语,更何况还是从小被欺辱长大的孩子。 可是男孩没有,他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怯怯地伸出胖胖短短的手指,极其依赖的圈住少年的小拇指。 苍白稚嫩的脸上露出甜甜怯弱的笑容,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四哥才没有欺负我呢,我最喜欢四哥了。” 温希恩:“……”更害怕了怎么办。 容博:“……”妈的智障 众人:“……” 少年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她一把抱住了地上的男孩,还在怀里颠了两下。 容一清措不及防的被抱了起来,下意识的搂住少年的脖颈,双腿缠在少年纤细劲瘦的腰上,他脸上的表情暗了一分,鼻尖突然嗅到极其好闻的冷香。 他愣住了,这香味…… 不可能! 这个人这么自大高傲怎么会留意他,他那晚那么狼狈,吸引少年的脸也脏兮兮的,温希恩怎么可能亲自把他抱回去。 容一清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与抵触,尽量的放松僵硬的身体。 温希恩炫耀一样在容博面前晃了晃,容博铁青着一张脸盯着她。 温希恩把他抱到自己的榻上,冷淡矜傲的脸上浮现出慵懒的神色,她眉眼其实还很青涩,但那不可一世的矜贵掩饰了那股青涩。 她摸了摸男孩的下巴,红唇轻启:“叫四哥。”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神情。 男孩的瞳孔稍稍的收缩了一下,这个声音仿佛与上辈子的声音重叠,强烈的恨意与反感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撕碎眼前这个少年。 狠狠地凌虐她,侮辱她,撕碎她脸上的矜贵骄傲,让她跪在他的脚边忏悔,让她也尝一尝如畜生般生不如死的活着。 “四哥……” 男孩红的艳丽的唇瓣,弯起一个乖巧的弧度,黑亮的眼眸映着少年的模样。 . 自从容一清和温希恩走近了之后,几乎没有人在欺负他。 温希恩的狗脾气没有人不知道,不管是奴婢还是皇子都怕她,毕竟只要她一闹,整个皇宫都可以被她弄得鸡犬不宁。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6) 谁都不敢招惹她,其实一开始也有几个皇子想讨好温希恩,和温希恩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温希恩没有那么容易好讨好啊,除了对太子和和颜欢色一些,对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可一世自傲自大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接近,但偏偏让这个最没有存在感的九皇子给巴结上了。 . 容一清踏入了四皇子的寝殿,一阵醉人的芳香扑面而来,青玉雕花双耳炉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犹如实质般的索绕在容一清的鼻尖。 寝殿里铺了朱红的软毯,宝石帘后面传来一阵清浅的笑声,很轻,却还是传进了容一清的耳朵里。 两边的宫人鱼贯而下。 玉葱一般白嫩的手指慢慢的掀起玉宝石帘,容一清咬住自己的舌尖,看到少年漫步的走到他身边。 脚步声踏在柔软的毯子上并不明显。 她一靠近,少年身上的冷香仿佛都沾上了顾绮丽奢靡的芳香味道。 她松松的拉住了男孩软软胖胖的小短手。 男孩反圈住少年的小拇指,在这些时间相处,他没有刚才那么反感少年的靠近和触碰,也不同以往那么僵硬。 与其说熟悉了,不用说是已经习惯了。 少年坐在软榻上,他跪在榻边,脑袋枕在少年的腿上。 少年似乎很喜欢这种控制别人的感觉,她心情很好,拿了块糕点递在男孩嘴边。 容一清分了两口吃完,唇瓣不小心碰到少年柔软的指尖。 口中甜腻的味道蔓延,容一清其实很讨厌吃这种甜到发腻的糕点,吃的他会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可是温希恩好像很喜欢。 他忍着胃里翻涌着的恶心,满脸乖巧的吞了下去。 温希恩喂一个他就吃一个,肚皮都已经被撑的微微鼓起,但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直到碟子上只剩下一两个,温希恩才停的下来。 她淡淡的问:“好吃吗?” 男孩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吃,四哥对我真好。” 少年笑的有些嘲讽,“是么?” 男孩很郑重的点着头余光看到少年的指尖还沾着糕点的渣。 他怀着讨好的心思,擅作主张的凑上去把指尖给舔干净。 但下一秒,就被踹了。 容一清一个瘦弱的孩子,被温希恩这一脚踹的几乎飞了出去,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好几圈,撞到殿内的金柱上才停了下来。 他闷哼了一声,腰背被似乎被撞青了,但他还能忍受,因为地面是软的,忙一骨碌爬起来,忍着泪水:“四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温希恩表面上冷着一张脸,其实踹男孩的那条腿现在还在小幅度的颤抖。 [系统破天荒的安慰了一句:没事没事,反正以后会被他踹回来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不踹狠点,过几年说不准就被他给踹死了呢。] [温希恩:……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容一清看着少年阴沉的神色,拿着丝巾狠狠的擦着被他舔过的指尖,好像恨不得擦破那片肌肤。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7) 容一清低着头,遮住自己此刻有些狰狞的神色。 他本想起身,想到方才挨的那一脚,没有起身,手脚并用的爬到温希恩的脚下,蜷缩着肩膀,可怜极了。 过了许久,温希恩捻了一块糕点,“张嘴。” 温希恩以为男孩喜欢吃,毕竟刚才男孩的神情的确像是喜欢的样子,怀着愧疚心虚的心情,决定先喂喂孩子。 希望几年过后能轻点踹。 容一清仰着头,叼住温希恩给的那一块糕点,也并不敢吃,水汪汪黑亮的眼睛就巴巴的望着温希恩。 “吃。”温希恩单手托腮,一副阴晴不定的模样。 喉咙被糕点掉入的粘腻渣滓几乎黏住了,容一清伸手拿着点心,眼睛还一直盯着温希恩,小口小口的吃着。 压住快溢出喉咙中的恶心,脸上却露出欢喜香甜的模样。 温希恩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想拿丝帕擦擦手,男孩就抢先一步,拿着丝帕轻轻的为她擦。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淡淡地望着男孩。 容一清红唇一弯,露出毫无阴翳的笑容,还讨好似的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四哥。” 奶声奶气的声音,甜腻的像是能拉出丝一样。 温希恩:……突然又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角越是表现成无害单纯的样子,温希恩就越发的慌张。 试问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该是这个反应,好吧! “四弟,四弟,你瞧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温希恩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宝石帘被人掀起,太子那张年轻硬朗的脸上带着极其不符合他脸的傻笑。 但当看到温希恩脚边的容一清,脸上的笑容立马垮的下来,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盏琉璃灯,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四弟,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见少年依旧不动如山,他跑到案首旁,献宝似的捧到少年面前。 “好不好看嘛,四弟你到底喜不喜欢?” 作为四皇子,温希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更何况这盏琉璃灯做工实在算不上精致,甚至还有点粗糙,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你亲自做的?” 太子激动的点着头,两眼放光:“四弟真聪明,这的确是我亲手做的!” 他最近几个日都在研究这盏琉璃灯,最终做出了一个最满意的,就迫不及待地捧到四弟面前,对太子来说,他们是最好的兄弟,好东西应该一起分享才是。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容延越看这盏灯越好看。 少年瞥了他一眼,视线就转而落到琉璃灯上,面上无动于衷:“丑死了,我才不要。” 太子急了,他小心的把琉璃灯往少年怀里塞,生怕她丢下又或者不要。 “不丑的,不丑的,四弟你就收着吧,这是我亲自做的!你不能不要。” 他再三强调亲自,模样有些委屈难过。 还跪在地上的容一清微微的垂着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8) 眼底是少年干净白色的软靴,容一清听着太子撒娇卖痴,只觉得嘲讽又洋洋自得。 再怎么眼高于顶,自傲自大又如何,上辈子还不是迷恋着他犹一条疯狗般。 这一世,他会让四哥明白,什么是爱而不得,什么是生不如死。 这辈子,他都会通通的一并还回去。 他悄悄的抬眸,看着少年向来清贵孤高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柔软与溺宠。 容一清当然知道,四哥和太子的关系很好,毕竟上一世他不小心顶撞了太子,四哥可是狠心的把他丢在了皑皑白雪中呢。 其实和太子比,他可能都算不了什么吧。 高傲自大的四哥恐怕也只是因为这个傻子是太子而已,才与这个傻子走的近的吧。 如果这个傻子不是太子呢…… 四哥会不会也会甩恶虫一般,把这个傻子甩开呐。 时光匆匆而逝,温希恩与容一清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着实让太子气的不轻。 太子不喜欢容一清,那容一清今天像条狗一样粘着温希恩了,太子怎么能不气。 以往四弟都是同他一起玩,现在突然插进来一个人,就感觉很不对劲。 太子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温希恩对容一清是不一样的,四弟会抱着那个男孩,四弟会亲自喂那男孩吃点心,四弟还会对男孩笑,四弟都从来都没有抱过他。 于是在温希恩不在时,他就狠狠的威胁了容一清一番。 可还没有说上两句,那个男孩就红了眼,他一气之下就推了容一清一把。 可能是没有控制好力度,容一清身后就是池塘,被这么一推,直接掉进了池中。 这是容延第一次有这么阴暗的想法,如果这个人淹死就好了。 所以他当时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多么希望这个人永远消失,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四弟面前。 但还是被路过的宫人给察觉到了。 发现就发现了,容延没想到的是,四弟竟然要为了这个人而骂他,这个人对于四弟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太子的生辰也到了。 东宫玲珑宫灯,依依绿柳。 淑房朱瓦,灿灿金盏。 几十个宫人正匆匆地走动着,像是在找什么人,个个都急的满头大汗,神色慌张。 “咚。” 一颗鹅卵石砸入平静的水面,停留在荷叶下的锦鲤被惊动的四处乱窜。 水面粼粼波光,映着天边夕阳的余晖。 蹲在河边的青年盯着四处乱窜的鱼,又拿起地上的鹅卵石砸入河中。 他猛地起身,烦躁的拧着眉,来回走动的几回,嘴里嘀嘀咕咕的,心里的一口郁气就是吐不出来。 “太子。”匆匆来到的宫人道,“可算找到您了,皇后命奴才来找您回宫。” 带着金冠身着华丽的太子,紧攥着衣袖,半响才不自在的问:“四,四弟来了吗?” 宫人弯着脊背道:“四皇子早就到了,就缺您了。” 湖中波澜渐渐平息,映出深蓝的云中寥落的星子。 太子低垂着眼睫,眼中流露出少许的寂寥之色,“走罢。”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19) 东宫宫中此刻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与其说宴会,不如说是个简单的家宴,后宫的妃子也都引着皇子们双双入堂。 “父皇。” “母后。” 容延站在两人面前,行了一个礼。 皇帝笑着罢了罢手,“今日是你生辰,这些繁琐的礼节都免了吧。” 皇帝对于太子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偏爱,他挥了挥手,让太子向前,拍了拍太子宽厚结实的肩膀。 “延儿长高了不少。” 皇后掩唇而笑,一双漂亮具有威严的凤眸此刻满是柔情,“太子也是随你。” 皇帝摇着头,欣慰的说:“延儿,再过些年就比父皇还要高喽。” 行礼退下的太子察觉到一个灼灼的目光,循着目光望去,竟是神色沉凝的二皇子,太子迎上对方的目光,本来直直盯着他的二皇子,却偏头闪烁开,正要收回目光的太子,似乎是从众人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太子定晴一看,就是四皇子,因为四皇子的母妃出生高贵四皇子坐着的位置自然而然地是最显眼的。 太子看了四皇子半响,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指慢慢的捏紧。 察觉到太子目光的温希恩抬起眼来,少年的眉目孤高自傲,在烛火的照耀下,目光都显得如星辰般灼灼生辉。 少年与太子对视半响,随后少年微微的垂下长长的眼睫,神色透着股淡漠。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稍微向旁边的太监做了一个手势,太监就立马领命。 两位宫人抬着一个四角长案而来,案上还铺了一层红布。 皇帝亲自掀开,那是一把剑,剑长两尺一寸,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剑刃锋利无比。 “这把剑是朕年轻时上战场随身佩戴着的,如今一直珍藏着,但宝刀却依旧未老,延儿,朕就把这把剑赠给你了,可不要让父皇失望。” 容延伸手将长剑拿起,泛着寒光的剑刃映出他的模样,但容延实在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 皇后在一旁道:“还不快,谢谢父皇。” 太子把剑放回案上,行了一个礼,“谢父皇赏赐。” 各个宫里也纷纷献上贺礼,每一样都是珍宝,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只是到底是皇家,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不过是些稀罕的玩意儿。 太子生辰宴过后,温希恩本来准备随母妃离开,却被宫人叫住了,带去了太子的东宫。 东宫中,伺候的宫人都有二十余位,头顶凉上高悬倒转亭台暖夜纱,墙上全是极为有名的珍贵的字画。 看到温希恩进来,两个守在帘子旁的宫女,用手中的金钩挽起帘子。 穿着雪白亵衣的衣服趴在床上的太子,脱了今日隆重的着装。 他托着腮,手中把玩的是不知那个宫人送的浑圆奇特的夜明珠。 床上的太子调整了一下趴的姿势,皇上赐予他的那把宝剑,被他随意搁置在床头。 似乎听到脚步声,太子略略回过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0) 手中的玩意儿一松,夜明珠就从床榻上滚了下来,刚好滚到一双白靴旁。 太子看着进来的温希恩,张口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 温希恩捡起地上的夜明珠,把夜明珠递给太子。 容延不接,扭头也不看她。 温希恩只好把夜明珠放在床边,“你再不与我讲话,我就回宫了。” “不许!” 太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满头的墨发散在肩上,又恢复以往傻里傻气的模样,“你个没良心,今日我过生辰,你都要给我找不快。” 太子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随手拿起软枕向少年脸上砸去。 少年轻笑了一声:“娇气。” 太子低着头,墨发都垂在胸前,也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四弟……你以后再为了老九骂我,不理我,我就会生气的。” 温希恩不以为然的挑着眉,“生气了又能如何?” 太子抬眸凝视着温希恩殊丽的面容,露出一个捎着蜜意的甜笑,“我生气,我也就不让四弟好过。” 他犹如孩童般的话,顿时让温希恩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被温希恩漫不经心的态度给气到了,他忍不住拧起了眉,“我不是同你开玩笑。” 他是在很认真的说,四弟和别人不同,他可以允许四弟犯一些错误,但是,要是超过了这个范围,他会生气的。 他不想对着四弟发脾气,他可是最喜欢四弟了。 温希恩轻嗤了一声,眉目嘲讽冷傲,“你管我,你明明知道老九是我的人,你还动手,你可知如若晚了一步,后果是什么。” “死了不是更好嘛?” 太子歪着脑袋,颤巍巍的抚摸温希恩细腻雪白的面容,他灼热的手掌紧贴着似冰雪寒峭的肌肤,缓缓的摩挲着,却被温希恩无情的推开。 “四弟——” 他惊愕的娇唤着,像是受不了被少年推开。 少年眉眼含怒的看着他,嗓音他不曾听过的冷硬:“什么是死了更好!” 太子无辜的眨了眨眼,神色没有一丝阴暗,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四弟,我不喜欢他,杀了他好不好?他看着真的好讨厌。” “四弟——” 太子叫着一声又一声,缠绵悱恻甜蜜而依恋的低唤着:“四弟——四弟——” 温希恩却是一声都不应,淡色的唇抿着紧紧的。 [温希恩尖叫:啊!不是说好的没智商的太子呢?怎么看着有亿点点恐怖啊,我去!] [系统:……说不准人家只是想恐吓你,你别这么不禁吓,你怎么说也是个恶毒反派吧!] 温希恩立马树立自己恶毒的人设。 少年僵硬的抚摸太子的墨发,太子享受似的闭上了眼,嘴边还带着甜蜜的笑。 “皇兄……你不要再闹了。” 容延不满的睁开眼睛,气呼唤的瞪着少年,委屈极了,“我才没有闹,是四弟一直惹我不开心。” 温希恩瞧太子又恢复以往傻里傻气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眉眼高傲的少年微微敛着眉,长长的眼睫在她雪白的眼眶下留下一道阴影。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1) 太子突然展颜一笑,他轻飘飘的一拽,拉着少年往床榻上倒去。 低低的嗓音想要沉到人的心窝里去,“皇兄的心眼儿小,满心满意想念的都是四弟,可是四弟却这么对我,是皇兄哪里做的不好吗?” 靡靡的烛光烁动,太子的眼底只剩下温希恩的面容,掺着缠绵悱恻的情意,他的神色不禁露出几分痴迷。 寝宫里燃着熏香稠密密的弥漫在账子里,但太子却可以清晰地嗅到上面人身上淡淡的冷香。 太子的面庞深深地埋入少年的颈间,呼吸间都是灼人的温度。 太子颈间与四周的皮肤都被这着人的气息给烫得通红,他却不肯罢休,仍然用低沉的嗓音痴痴的叫着,“四弟,你说句话好不好?” 温希恩僵硬着身子,抚摸太子柔顺的墨发,太子温顺极了,半点没有在外面端着的仪态与嚣张。 . 枝上翠色凝如碧玉,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淑妃漫不经心的。 “咔嚓。” 淑妃剪下一个花苞,把一截横生出来的花枝剪掉,这枝头便只留下一朵开的正艳丽灼人的花卉。 “母妃。” 被宫人请来的二皇子,看见了闲情逸致修剪花枝的淑妃的背影。 淑妃修剪完最后一朵,将金剪子放到身旁宫人呈上来的铺着红丝缎的托盘中。 她悠悠的转过身,“博儿,皇上把你派到江南那边做的事情如何了?” 容博眉眼沉稳,褪去了稚嫩,带着锐利的寒光,“已经解决了。” 淑妃轻笑了一声,妖媚的脸上露出几分愉悦,“皇上说了这件事,皇上说你想要什么赏赐,私下里可以找他要。” 从淑妃的心情可以看出皇上对二皇子的满意与赞扬,在二皇子从江南回来的时候,皇上龙心大悦,直接赏了真金白银。 容博微微摇着头,“儿臣没有什么想要的。” 淑妃越看二皇子越满意,她慈爱的摸了摸二皇子的脸,心疼的说,“怎么去了一趟江南还瘦了。” 神情冷淡的二皇子低垂着眼睫,侧脸线条越发的冷厉。 淑妃也察觉到二皇子的话越来越少,以前还会在她面前撒娇闹脾气,如今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越发的沉默寡言了。 她又欣慰又心疼,可是在这皇宫之中,不付出什么是不可能会有出头的机会的,她不同于皇后与德妃,她们的孩子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皇上的宠爱。 哪怕太子再无用,哪怕四皇子再任性,只有皇后与德妃背后的势力不倒,他们就可以一直这么下去。 明明她的孩子才是最博学多才,又有胆识的人,却给没什么功劳的太子当成了踏脚石。 “博儿,四皇子与太子关系好,你也可以多和老四走动走动。” 淑妃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二皇子的耳朵说的。 容博眼睫一颤,轻轻的掀起眼帘,在淑妃看不到角度里,削薄的唇勾出一个讥诮的冷笑。 淑妃的意思他当然听的出来,可是他又怎能拉下面子舔那个惹人厌的家伙。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2) 心高气傲的他又如何甘心,哪怕他处处压四皇子一筹,父皇的眼中永远都不会有他容博的位置。 知道二皇子的秉性,淑妃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博儿,你且忍一忍,母妃不会害你的。” 容博低着头,薄唇抿的紧紧的,半响才声线暗哑道:“儿臣明白了。” . 一袭青衣的人手握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 完毕,他放下毛笔,看着案上宣纸上飘逸隐有风骨的字。 看着看着,容一清嘴角上扬的弧度猛地一压,五指收拢,宣纸被他揉皱,撕碎。 一向怯弱纯净的眼眸中,似乎正浮动着不明的幽光,放在案上的手,不由的紧握着。 容一清的眉眼生的极为无害温柔,整个面部线条柔和的毫无侵略性,是及其易让人放松防备,心生亲近的类型,再加上他年龄还小,眉宇又带着点稚嫩,更给人一种单纯的感觉。 然而,他此刻的目光宛如淬着剧毒的冰冷薄刀,配上这张脸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他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燥火。 再次拿起毛笔,笔墨落在宣纸上,刚写了两个字,就再也忍不住,直接把毛笔甩在地上。 他粗喘着气,神色狰狞的撕破宣纸。 为什么!为什么! 容一清颤抖着右手,他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字都是四哥亲手教的,这就导致他无论如何写出来的字,都与四哥极其相似。 这一世,四哥也会突然来了兴致,就会来教他练字,以至于他一看到这个字,就想到上辈子的事情。 那边野狗一口一口咬着的触感仿佛又来了,他近乎麻木的任由野狗啃咬。 痛,浑身都好痛! 那样的痛,无边无际的绝望,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 他忘不了啊!怎么都忘不了! 容一清仿佛陷入了一种臆想,他苍白的额头布满了冷汗。 夕阳的残光透过窗扉洒在案桌上,容一清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黑沉如墨的眼瞳深处逐渐酝酿出危险的风暴。 恍然。 扔在地上的毛笔被一只青葱般修长白嫩的手给捡了起来,随着一股冷香袭来。 “怎么练着字还发起脾气来了。” 某人独特清冷的嗓音响起,宛如一泓山涧清泉,泠泠淙淙,言语间又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戏谑。 少年一袭白衣,衣袖处是银丝绣至而成的花纹。 容一清瞬间绷紧了身子,却不敢抬起脸,但他怕惹到少年不开心,于是他控制好脸上的表情抬头。 温希恩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矜傲贵气,使她轻易得便能与芸芸众生区别开来,天潢贵胄也不过如此吧。 他上一世,总觉得自己与温希恩共处一室,都是对这位贵人的侮辱。 可谁又能知道,这位贵人竟对他藏着产生那种不为人知的心思呢。 “四哥……” 容一清咬着唇,眼眶晕红,他拉着少年手,果然看到了少年愉悦的笑了,似乎很享受他的亲近。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3) 温希恩抿着唇笑着,内心却一片汹涌。 [温希恩:他牵我的手,他竟然亲牵的手!他这样让我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系统悠哉悠哉的说:傻孩子,主角什么时候让你感觉到有好的事情发生。] [温希恩苦着一张脸:嘤……] 这并不是容一清第一次见少年笑,尽管那弧度很浅淡,却性感撩人到极致。 恍若冰雪消融,带出几分无边艳色来。 容一清内心充满自得与嘲弄,表面上依旧怯弱可欺,“四哥,这字我怎么都练不好,实在有愧于四哥的教悔。” 少年动作优雅的拿起毛笔,瞥了他一眼,声线含笑:“那你可看好了。” 墨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只见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一气呵成,飘逸漂亮的字就浮现在宣纸上。 与他刚才模仿写的,简直天差地别。 温希恩随手写完一首诗,偏头问还傻站在身旁的容一清,“可看懂了?” 容一清凝视着温希恩冷玉似的侧脸,禁不住开始想象,如果少年被折碎了傲骨,撕破了矜贵的皮囊,露出了恶心的内里,随意的践踏她的尊严。 四哥会如何呢? 会绝望崩溃的大哭吧。 他突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杀了四哥了。 “懂了。”于是容一清舔了舔唇,笑着点头道。 容一清重新拿起毛笔,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少年的温度,他敛着眉,落笔。 可能是心里的不平静,他写的字也奇奇怪怪,不堪入目。 看到这字,容一清的心里就控制不住的升起一股烦意,他强忍着要摔笔的冲动,咬牙想把这首诗写完。 手背突然覆上温凉的体温,冷香袭来,容一清下意识的深嗅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上,让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容一清身体猛的一僵,眼眸暗了下来,他的手,甚至是他的思想,仿佛都被少年给掌控了。 手里的毛笔随着少年的指引,最后一个笔画落下。 冷香褪去,容一清立马转过头,少年依旧一副矜傲的模样。 但他却眼尖的看到少年雪白精致的耳尖红了,一路晕染到耳垂。 那是……害羞? 温希恩的面色如常:“学会了吗?” 容一清怀疑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他定晴一看,发现少年的耳朵更红了,红的像要滴血似的。 容一清的眼眸不禁又暗了几分,他的嗓音软软的:“四哥,你在教我一遍吧。” 少年表情冷了下来,“怎么这般的愚钝。” 话是这么说的,但温希恩还是手把手的教他写,除了表情冷了点,却没有半分的不耐。 “四哥……” 容一清侧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少年也转过脸,唇瓣触碰着唇瓣,两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容一清脑子都懵掉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有股电流从嘴唇流进了心脏处,传来酥酥麻麻地感觉,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的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最后还是温希恩反应过来,步伐慌乱的退开。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4) 柔软的触感褪去,容一清也回过了神,他抿了抿唇,心里涌出了一股失落,但又很快被眼前少年无比慌张的动作吸引了。 温希恩此刻没有以往的自傲刻薄,她犹如墨画般的眉眼透着惊惶失措。 “四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一清紧张的想靠近少年,神色张惶的叫着:“四哥……” “没事。” 话是这么说,但温希恩的脚却连连后退。 少年这个样子让容一清觉得,仿佛是他掌握了主权,而四哥才是那个被逼到绝境的猎物。 少年勉强维持着脸上矜傲,“我想起我还有事,就先回宫了。” 她步伐踉跄的跑开,在因为太过于慌张,踩到衣?,整个人都向前扑去。 “四哥,你……” “没事!” 温希恩麻溜的爬起来,几乎是若荒而逃。 片刻,容一清脸上的怯弱尽数褪去,直至没任何情绪。 他舔了舔唇,弯起一个弧度,唇边的笑意鲜明而邪恶。 . 太子拿着令牌,欢欢喜喜的来的四皇子的寝殿。 “四弟,我们出宫玩玩吧。” 原本还在懒散的躺在软榻上看着话本的温希恩一下子来了精神,把话本一丢,蹭的站了起来。 守在旁边的宫女硬着头皮说:“太子,四皇子等会还要去箭亭呢,德妃娘娘亲自吩咐了。” 太子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那你就不要同德妃娘娘说,我和四弟马上就会回宫的。” 在温希恩还在犹豫不决时,太子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走了,只留下宫女无助的站在原地。 这并不是温希恩第一次出宫,她以前经常和太子出来,但在皇宫呆久了,她还是很向往外面的风景。 他们赶的也巧,刚好是花灯节,街道都是繁华昌盛的景象,许多人脸上都带着奇形怪状的面具,手中拿着花灯。 太子极其喜欢热闹,他拉着温希恩四处乱窜,在个摊位上买了两个面具,一个是可爱的白兔子面具,还有一个是狐狸形状的面具。 温希恩事先抢过狐狸面具带上,还亲自为太子带上兔子面具。 太子身形挺拔高大,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玄衣,原本是贵气凛然,却偏偏带着个兔子面具,就多了几分滑稽。 “好看!”温希恩满脸认真的忽悠他。 太子露出傻兮兮的笑,“四弟也好看!” 他这个傻笑把最后的贵气也损没了。 还真是个傻子。 太子拉着温希恩,专门往人多地方地方凑,从来都没见过的游戏与娱乐都让太子觉得格外的新奇。 相比戒备森严宫礼繁多的皇宫,容延更向往的是这街道的热闹。 他一时玩的过了头,当看到一个人凭空吐出了火出来,容延下意识的分享给旁边的人。 “四弟,你快看!” 容延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猛的一转头,就见他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或面具。 他一下子慌了,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他个子高,在人群中也格外的显眼,这么一望过去,却没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容延扒开人群,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过眼的热闹再也没有让他停留一分。 太子黑沉沉的眼瞳浸着躁郁的情绪,兔子面具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神情阴沉而惶恐。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5) 余光瞄到一道白色身影,容延心中一喜,他追上去,拉住那个人的手臂,当看到陌生的面容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 与太子走散的温希恩也很迷茫,但并不慌张,她四处张望,看到感兴趣的就会停下脚步。 温希恩并不知道某个人正在找她找疯了。 京城的夜晚,是满目的繁华,特别是街头巷尾都被闪着明黄色的灯笼,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各地各处,照亮了每个角落。 官道上人来人往,孩童正举着刚买的形状各异的麦芽糖嬉戏打闹,随处可见妙龄少女带着漂亮的面具的翩翩身影。 温希恩逛着京城的灯会,就听到前方传来阵喝彩的叫好声,抬眼望去,原来是猜字谜,正有学子在挑战。 好像猜对了字谜会有奖励,温希恩在旁边一打听,得知今日的奖励是一副字画,这字画是大师李止月亲笔的,可是千金难求啊。 温希恩对这些从来没有什么兴趣,但她又突然想到听容一清好像说过这个人,温希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上前瞧上一瞧。 走近了温希恩才发现,已经有许多人,一根绳子上挂着许多小灯笼,会有人从中抽出15个小灯笼,灯笼下面挂着纸条,谁猜中的多就可以拿到奖励。 抽出15个小灯笼交给掌柜,掌柜会把题目报出来,谁先抢答的快便是谁的。 已经有人把小灯笼都抽的出来,掌柜扫了一眼底下面露紧张的学子们,拱手一礼,笑道:“小兄弟们可准备好了,那我便开始报了:一口咬掉牛尾巴。” 这个字谜已经是第二关卡,难度上升了许多,半柱香之后,有个满脸自信的年轻学子说:“知!” 掌柜笑着摇了摇头。 另一个人接着道:“告。” 掌柜大笑一声,“好!下一个是夕雨初晴。” “昨!” 几乎是在掌柜的声音刚落下,其他学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两道声音就同时响起。 清朗自信与低沉悦耳相交相缠,分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在此刻异口同声下,却意外的和谐。 话音落下,同时出声的两人都微微的昂着下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与张扬,他们都直盯着掌柜,听着他下一道题。 “一肚生下龙凤胎。” “好!” “早不说晚不说。” “许!” “西瓜里有子。” “孤!” “拿不出手。” “合!” 到后面十几个,两人都是同时开口,几乎是和本能,纷纷侧头朝声源处望去。 但见人海茫茫的灯火缭绕中,四目相对。 容博只见少年带着狐狸形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来的眼眸却极其的漂亮。 他仿佛在那双眼眸中,看到满天繁星的璀璨。 容博心跳快了一瞬,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上的面具,松了一口气。 温希恩先一步收回了视线,故未见到不远处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的深沉。 一时间,开口的两人皆成了被围观的对象,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到两人身上。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6) 掌柜把两位请上了台,向两位拱了拱手,笑的有些为难道:“两位公子,猜的都对,可这奖励只有一份,不如两位再来一次。” “继续继续,当然继续。”在底下围观的学子们个个兴奋无比,神色激动的看着两人。 容博不过是觉得这个字谜有点意思,如今遇上于自己才华势均力敌的人,当然要分个胜负。 “请继续。”容博对着掌柜的说。 温希恩也淡然的点了点头。 [温希恩滴滴系统:统啊,等一下就交给你了!] [系统:……没文化的家伙!] 系统在手,还怕个锤子。 见到这番场景的众人,皆忍不住双眼放光,将眼神放到气质迥然不同的两人身上,心中更是开始估量着,接下来到底是谁的文采更胜一筹。 “两位,请听好了……” [温希恩紧张:统啊,你可听好了。] [系统:……闭嘴。] 而很快众人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心有灵犀,两人几乎都是同时想到,同时开口。 在掌柜话音刚落下,俩人不带停顿的吐出答案,顿时惊呆了众人。 容博忍不住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少年,也有点震惊,但更多的是刺激与喜悦。 可就因为这一眼,容博慢了半拍,少年先一步抢答成功。 容博的眉宇皱了起来,但当看到少年嘴角弯着自信耀眼到过分的笑容,他原本紧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心中那抹失落散了几分。 他从小就争强好胜,不管做什么都是做的最好最完美的,如今在一个小小的猜字谜中就输了,容博却意外的不觉得恼怒。 温希恩向他拱手,嗓音染笑的道:“公子,承让了。” 话落,周围响起学子们雷鸣般的掌声与叫好声。 容博勾唇,他垂目,胸膛中溢出醇厚的低笑声。 他生来极少将情绪如此外放,除了小时候还会在母妃面前撒撒娇,长大后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初见容博就能对此人产生莫名的好感,可想而知,眼前这个人,有多对他的胃口。 少年拿到了奖品,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容博却迟迟的不肯走,他想要出声止住少年的脚步。 “公子,请留步……”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头顶忽的响起烟火炸裂声,一个个烟火带着红红的火星窜上了天空,炸开,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 紧接着又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映着五彩的灯笼,无数的孔明灯也随即飘起,各种各色,各种条纹,各种形状,冉冉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像一颗颗明亮的星光。 温希恩条件反射的抬头就看见这种美景,最美的并不是烟花,皇宫每年都会放烟花,因而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让她惊艳的是满眼升起的孔明灯,许多的孔明灯遍布在夜空中,就如同璀璨的星光。 对这样的场景从不感兴趣的容博,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下去,他垂下眼睫,神色平静。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7) 他又忽的想到与少年第一次对视的那一眼,竟莫名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明亮昏黄的光渡在少年的身上,她的面具上,若在她轻抿着淡色的唇上,她的唇形很漂亮,颜色淡淡的。 容博想,如果深一些一定会更加的艳丽。 此刻那双淬着星光的眼眸,映着周围一片闪耀繁华。 容博此刻竟迫不及待的想摘下少年脸上碍眼的面具,想更清楚地看清那双眼眸里星光绽放的璀璨。 在少年转身离开时,不知道含着什么心思的容博跟了上去,想查清楚是哪个世家子弟。 对于这个少年,容博是很欣赏的,他敢肯定,少年的才华与博学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能收他为己用,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但在人山人海的官道中,容博跟了一段时间就被拉开了距离,他心底难得有了丝焦躁的情绪。 他知道这丝情绪是因为怕日后,少年的才华被外人窥视挖掘,被别人捷足先登,到时候就难说了。 前方的少年似乎被人撞了一下,狐狸面具掉在了地上,一半未束起鸦色的墨发划出漂亮的弧度。 以容博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鸦发中的一抹白,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容博知道了这个人的一个特点,少年很白。 几位抱着孩童的男人从容博面前路过,他再次望去,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眼神幽深似潭,良久才走到少年刚消失的地方。 弯腰捡起被抛弃在地上的狐狸形状的面具,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容博的黑眸一点点的渐深。 . 温希恩找了大半个官道,最后还是在荷塘池边找到了太子。 太子看到她表情一愣,都快哭出来了:“四弟——” 他高大的身子就这么扑过来,温希恩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接住他。 但当摸到一手的湿润时,温希恩的表情变了,“怎么回事?衣服都湿成这样,还不回宫?傻站在这里干嘛!” 太子只是抱着她,什么也不说,明明身上是湿的,但他的体温却滚烫至极,哪怕是隔着布料,温希恩都能感受到。 温希恩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把太子带回了宫,又派人去叫的太医。 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太子的脸都已经烧的通红,呼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的。 太医为太子扎了几针,又配了些药才离开。 温希恩吩咐宫女去熬药,再让守在寝殿里的宫人都去门外守着。 温希恩守在床边,叹了一口气:“本来就已经够傻的,万一烧的更傻了怎么办。” 太子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是难受了还是怎么了,泛红的眼眶里淌着泪,一滴一滴的砸在软枕上,他瓷声瓷气的说:“都怪你……若你不乱跑……” 他又怎么会一个心急滑倒摔进的池中,当窒息般的感觉扑面而来容延都懵掉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池中爬了出来。 站在河岸上吹着冷风,容延更迫切的希望,心中一直依赖着的白色的身影能立马出现在他眼前。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8) 可是他站在原地等了好久,只觉得身上流淌着的血液越来越冷,而那个身影却迟迟的不肯出现。 温希恩知道太子只要受寒生病就娇气敏感的不行,任何人都说不得两句,不然定会发脾气。 少年满脸无奈的点着头,“是是是,怪我。” 太子的手指还紧紧的抓着少年的衣角,他硬朗的脸上是病态的红,声线沙哑,“你再乱跑……我就让父皇打断你的腿……” 温希恩的眉微挑,看着被烧糊涂的人,淡淡的说道,“看来还没傻,都会威胁人了。” 在东宫陪了太子几天,温希恩才抽出身来,她看到书房里的李止月的字画,才猛的想起这画还没有送到容一清宫里。 温希恩想了想,还是让身边的贴身宫女送过去。 容一清正在看书就听到宫人说四皇子送了东西过来。 宫人把字画盛了上来,就低眉自觉的出去了。 容一清盯着案上的字画,神色平静如水,他嗤笑一声,随手把字画抚平。 入目的是一副绿水青山,还有两句绝句,容一清一看就知道是李止月亲笔的。 他记得上一世,温希恩并没有对他花这么多的心思,虽然也会送一些东西过来,但却从来都是不花什么心思的,就跟逗弄阿猫阿狗一样。 可是,这一世他只不过是随口在温希恩面前提了一下李止月这个人的名字,没过几日就送来了李止月千金难求的字画。 四哥啊四哥,我是该说你单纯,还是说你愚蠢呢…… . 太子的年龄到了,开始上早朝,又许多琐事缠身,温希恩的长乐殿倒是冷清了不少。 正是烂漫春季,树上开满了一树的粉花儿,一朵缀着一朵,刹是艳丽又富有生机。 温希恩在自己的长乐殿中一向懒散,如墨的发丝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绑着,换了身松散的衣裳,坐在树下看书。 容一清替她沏了一壶茶,替她倒好。 像只猫儿似得把下巴搁在少年单薄削瘦的肩膀上,与温希恩一同温书。 温希恩单手执着书卷,目光落在书卷上,破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衣服上,端的是如玉公子的姿态。 容博来长乐殿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宫人也来不及禀报二皇子就一脚踏了进来。 容博来到长乐殿,只在宫门外就看到坐在树下的温希恩。 少年手执着书卷,眉眼沉静了下来,没有了往日的自傲,下巴搁在少年肩膀上的人手上把玩着一朵碗口大的花,层叠艳丽的花瓣,衬着少年白玉似的脸更加的好看,人比花娇。 “四哥……你怎么一看起书来就不理我,这句话我看不懂……”容一清用花瓣磨蹭着少年的脸,语气有种被少年宠坏的娇纵。 一向讨厌被人打扰看书的温希恩只是偏过了头,如画的眉微撇,低声的问:“那句不会?” 容一清随便指了一个,少年却极其认真的翻译了一遍。 容博恍然的觉得这个气氛有点奇怪,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29) 原来,一向自傲的四皇子也会露出这种……温柔的情绪? 他还以为四弟的眼中只能看到太子呢。 容博记得四弟同容一清的感情没有这么好,可看如今的场景,竟然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少年与容一清解释完,就低垂着长而又浓密的睫毛,目光又落到书卷上。 容一清的眉微蹙,手中捏着的花枝已随手抛开,“四哥——” 那声音甜的扯出丝儿来。 少年依旧正经的很,耳尖却悄然的红了。 容一清眯了眯眼,像是不经意似的在少年耳边吐了一口热气,他可以感受到少年的身子分外僵硬。 颇有几分手无足措的少年终于看不下去了,放下书卷,突然垂眼叫了一声,“小九。” 容一清应了一声,见少年终于有了反应,面露惊喜。 但下一刻就被少年扑倒在地,容一清的神情刚露出一丝晦暗。 四哥,终于憋不住了……吗? 腰上传来一股股痒意,容一清一下子绷不住了,开口大笑。 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话都说不清楚。 “你……四哥!……停下来。” “……痒!” 少年雪白的面容上浮现出恶劣的笑,“还打扰我看书吗?” “不……不会了……四哥。” “……小九不敢了。” 温希恩看容一清笑的快断气了才放了手,但没想到,她刚停下,身下的容一清突然发力,直接反压向少年。 “不,等等……哈哈。” 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她满头的墨发原本就没有束紧,这么一闹,发带就散了,鸦色的发丝就如同盛开的莲花扑散,雪白的容颜乱晃,笑声都带点喘,眼尾都泛起了红。 容一清原本只是捉弄的手,慢慢的变了味道…… 站在宫门的容博看到他们嬉戏打闹,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温希恩在此刻,笑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能融消冬雪的温柔。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四弟。 长乐殿外的两个太监,见二皇子脸色不对正要开口,容博就已经转头离开了。 . 皇帝生了场病,这病来的突然,对外称是受了寒,但真正的原因只有内部的人知道。 许多重要的折子都送到了东宫,太子也肩负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因此瘦了一圈。 温希恩也很担忧皇帝,赶去寝殿中许多皇子都已经守在皇帝身边了。 皇帝躺在龙床上,脸部消瘦的许多,眼底还有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不像是生了场小病。 皇帝见到四皇子,就露出了一个笑,向她伸出了手。 温希恩赶紧走了过去,牵住皇帝冰凉宽厚的手掌,哑声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怜爱的摸了摸四皇子的发丝,动作温柔至极,少年四皇子红着眼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皇帝出声让其他皇子都出去,独留了四皇子。 许多皇子当然有诸多的不满,但个个脸上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隐晦的看了四皇子一眼,心含不甘的出去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0) 容博出了寝殿,原本难过的神色就变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拢了五指,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眼,那里面是翻涌的黑雾。 容博知道,皇帝是铁了心把皇位传给太子,最近他手中的权利也慢慢的被削弱,他所有的努力都腹水东流,全部为太子做了嫁衣! 容博准备回宫,走到半路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你还想跟多久?” 一道青色的身影慢慢的出现,他冲容博行了一个礼:“二皇兄。” 容博眼神一变,“是你!” “二皇兄可否先借一步说话?” 容博冷冷的盯着他许久,见那个人没有半分的慌张,才允了。 承乾殿。 金黄的流离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天价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拽,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 容博站在案桌旁,闻言冷笑了一声,“帮我?你能帮我什么?” 容一清并不气恼二皇子的轻视,淡然的道:“太子易激易怒,品行不正,并非天子之风,实非储君人选。” 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让容博都一惊,他紧抿着薄唇。 “二皇子才华横溢,不论是博学,兵法,都不是太子能比的,近年来二皇子的风头正盛,如若太子上位,他第一的定会铲除最威胁他位置的人。” “到时候二皇兄你所有的心血将会全废。” “俗话说,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意猫儿雄过虎,落魄凤凰不如鸡。” 容博的眼眸慢慢的沉了下来,线条凌厉的侧脸紧绷着的,“你可知你说的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又该如何。” 容一清轻笑一声,目光落到窗外的细雨上,继续接着道:“二皇兄不必多虑,我是真心替你抱不平。” 容博当然不信他表面上的说辞,低沉的嗓音带着阴冷的笑意,“你觉得我会信吗?” 容博的疑心一向很重,他身边几乎没有信任的人,他只相信他自己,因为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容一清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右手手背因隐忍而暴起狰狞的青筋,“我什么都不要。” 容一清的话锋一转:“我只要容然!” 这个名字一出,容博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因为起码是有条件的,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谁。 容博只是不明白,容一清和四弟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容博微微低垂的目光显出几分晦暗难明,“四弟,对你不错吧。” 可不是不错嘛,没有四皇子,容一清还不知道在哪里和狗抢食物呢。 但是…… 谁又能明白,华丽的皮囊下又是什么龌龊心思呢? “四哥的确对我很好。” 容一清像笑又不像笑,一向无害单纯的眼眸沉定出更加深暗晦涩的情绪,“四哥对我好的不像是兄弟。” 这禁忌般的话语让容博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只觉得冷的如坠冰窖。 好的不像兄弟?那像什么? 容博按在案上的手指猛的收紧,觉得这话荒谬之极。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1) 他们两个是兄弟,亦然又是男子! 四弟,怎么这般的胡闹—— 桌案上的笔墨被容博掀了一地,宫门外的侍卫被惊动探身进来道:“二皇子……” “滚——” 容博双手撑在桌案上,低下头不住的喘息着。 侍卫被吓的一个哆嗦,也再也不敢问,低头退了下去。 容博按着自己的眼睛,直起身来,眼中染着嘲讽刻薄,“四弟,能看上你?”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却不敢相信。 他不相信自傲自大的四皇子竟然还会动心,还看中了一个一无是处,没有半分特点的容一清! 这仿佛是天方夜谭! 容一清一向淡然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二皇兄你不信?” 容博只是看着他不讲话。 “我会让你相信的。” . 皇帝的病重也让温希恩牵挂至极,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皇帝也都看在眼里,见她的脸色都苍白了,就让她回宫先休息。 温希恩再回到长乐殿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她刚回宫沐浴换了身衣裳,就听宫人说,九皇子中了毒。 温希恩一惊,赶紧滴滴系统。 [温希恩:怎么回事?主角什么时候中的毒?] [系统:这是剧情中的一部分,他要拉拢二皇子,需要二皇子的信任,然后就服毒了呗。] 温希恩才突然想到二皇子的母妃是西域那边的公主,而主角中的毒是西域那边的奇毒,只有西域才有解药。 但四皇子与二皇子一向不对付,二皇子怎么会肯给解药,这就要看性子高傲的四皇子怎么拉下脸去求人了。 说白了就想让温希恩去求二皇子,从中试探出容一清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 [温希恩冷笑:我可是性格高傲的四皇子,我怎么会做求人这种降低格局的事。] [系统哼了一声:所以你现在去干嘛?] [温希恩高傲的说:求人啊!我又不是四皇子。] [系统:……滚啊!] 温希恩赶去清凤宫,太医正在为容一清诊治,整个寝宫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 容一清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脸色是那么的憔悴,嘴唇惨白如雪,脸色青白。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床边的少年。 容一清下意识的弯唇,轻轻的叫了一声,“四哥……” 太医也回过头,行了一个礼,“四皇子。” 少年一向端庄整齐的衣领因跑过来而有些凌乱,她紧张的问,“小九怎么样了。” 太医叹了一口气,对着少年轻轻的摇了摇头。 温希恩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她安抚的看了一眼容一清,对着太医说,“你与我出去再说。” 寝殿门口,太医道:“九皇子中是蛊,名叫碧蚕毒蛊,这会使人四肢发重,关节酸痛,恶寒发热,最后口吐秽血而死,但这种蛊一般只出现在西域。” “可有解药?”温希恩慌张的问。 太医面露为难,“有是有,这种蛊是西域的,解药自然也在西域,但这解药可是价值连城,一般都掌握在贵族手中。”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2) “但如果现在赶去西域,恐怕为时已晚。” 温希恩眉眼浮现出焦虑,来回走了几步,转头问,“小九怎么会中这种蛊?” “这恐怕就要问九皇子了。”太医当然不敢多问,皇室中的事情可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知道的,知道的太多可不好。 少年皱着眉,神色阴沉,“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也不是没有,听闻二皇子的母妃是西域的公主,二皇子不妨去问问淑妃。” 温希恩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眼眸里覆着不容忽视的薄冰寒霜,她紧抿着淡色的唇,让太医退了下去。 推开寝宫的门,躺在床榻上的容一清坐了起来,他带着清浅的笑,唤了一声,“四哥。” 他声音把陷入自己意境的少年给惊醒,她望着容一清的肌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冷硬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少年上前握住容一清冰凉的手,“四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属于少年的清澈嗓音,让容一清冷硬如铁的心微暖,但下一秒就更加的冰冷,他露出脆弱的苦笑,“四哥,你不用管我的,我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没有四哥,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容一清的面上明明带着笑,漂亮脆弱的眼瞳却蒙上了江南烟雨般迷离朦胧的潮湿水汽。 “能遇上四哥,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不怨,我真的一点都不怨四哥,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那滴晶莹的泪水顺着泛红的眼眶流下,半路被雪白修长的手指给抹去。 “四哥不会让你有事的,小九。” 少年用极细弱的气音呢喃道,仿佛在害怕惊扰了什么未知的存在。 她的动作温柔的像是对待什么珍宝。 容一清嗫嚅着不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被少年触碰过的肌肤如同奇异的电流在身体里四处流走。 他的神智逐渐变得昏沉,容一清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中蛊的原因。 难道不是应该觉得恶心吗? 原来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既然已经习惯,甚至是依恋上了少年的温度与气息。 甚至,还会产生浓烈的……快感! 容一清躬着腰,一手狠狠地按在额头处,线条柔和精致的侧脸露出似欢愉似痛苦的矛盾神情。 他最讨厌的就是失控的感觉了,这让他仿佛感觉又回到了上一世任人宰割的日子! 这一世,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温希恩看不清容一清的神色,但看他的样子以为他很痛苦,伸手想拍拍他的背缓解疼痛,却被容一清发狠的甩开。 少年白嫩细腻的手上马上浮现出红痕,她的表情呆滞,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受伤。 但此刻的容一清管不了这么多了。 长长的墨发遮住容一清此刻的脸色,他的呼吸很急促,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青筋狰狞的凸起,像是压印着什么可怖的情绪。 “我困了,四哥。” 刻意压低的嗓音裹挟着微不可闻的暗哑。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3) 少年低落的垂下眼睫,沉默的出去了。 未央殿。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淑妃坐在软榻上,芊芊玉指端着茶,妖艳至极的脸上慵懒华贵。 “四皇子怎么今儿个有空到本宫这儿来了?” 白衣少年并没有坐着,而是站着如松柏一样,她低声的开口,语气僵硬,“母妃可听说过碧蚕毒蛊?” 淑妃优雅的抿了一小口茶,漫不经心的说,“当然听说过,这个可是西域那边稀罕的蛊毒。” 温希恩眼神一亮,“那母妃可有解药?” 在四皇子略显急切期盼的目光下,淑妃红唇一勾,“有是有,但是……不在本宫这。” “那在哪里!” “在博儿的宫中,本宫对这些东西一向不管。” 承乾殿。 宫人弯着腰,“四皇子,二皇子有事不在宫中。” 温希恩坐在主殿的位置上,说,“我就在这儿等。” 宫人立马上了茶水与糕点,就守在旁边,等着四皇子的吩咐。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天黑,茶水都换了好几趟,温希恩的脸色越来越差,宫人在旁边战战兢兢的。 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等四皇子的份,性子高傲的四皇子从来都没有等过这么久的人,也没有人敢让她等这么久。 温希恩心里面窝着火,浑身散发着寒气。 外面下起蒙蒙的细雨,春至的雨总是来的突然。 风声瑟瑟,雨若在高大的银杏树上雨斜织着击打着树上溅起一层层水花。 泛黄的扇叶被雨和风裹夹着坠向大地,温润的大地转眼之间就铺上了一层金黄。 一双黑红两色的靴子踏了上去,鞋后该用金丝嵌着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珍珠,墨色的丝绸沾上了些雨水,却也看不清楚。 黑发的高大男人刚踏进主殿,就看见衣着白衣的少年坐在主位上。 容博脚步一顿,沉沉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少年正低垂着长长而又浓密的眼睫,精致如画的眉一直蹙着,神色阴郁。 直到察觉到面前出现一道阴影,她才稍稍的掀起眼帘,天生冷淡的眼眸微微一敛,眼角却好似从骨子里透出了的靡气。 容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烛光被他挡住,他眼前的少年被他的影子给圈在里面,掩在衣袖下的拇指难以自制的相互摩挲的片刻。 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四弟,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希恩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站了起来,与容博拉开了距离。 “小九中了蛊,情况很严重。” 容博的眼眸并没有泛起很大的波澜,仿佛危在旦夕的人不是他的亲弟一般。 “然后呢?” 眉眼矜贵的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忐忑的情绪。 “小九中的蛊是碧蚕毒蛊,淑妃说你这里有解药,小九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一折腾半条命都没了,二皇兄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容博不耐的打断,“与我何干?” 被容博这么毫不留情的拒绝,温希恩也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心里也冒出了火气。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4) 但她却忍耐着,软声道:“二皇兄,那是小九,并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兄弟。” 少年这可笑的话,让容博觉得好笑。 在皇室中,哪有什么兄弟,有的只不过是利益,只要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手足相残再正常不过。 他只是没想到,四弟会这么的单纯,果然是被父皇保护的太好了吗? 那如果父皇倒下了,太子下了台,他这般可怜的四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会有什么下场呢? 他的四弟生的这般的漂亮,定会被那些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美本身便是一种罪孽。 美到极致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便是被锁.在床上日夜疼.爱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美貌是恩赐,也是厄运。 容博抿唇一笑,“四弟,他于我来说就是外人并没有区别,在这皇宫中,哪有什么兄弟情。” 少年原本假装柔和的眉眼,瞬间露出了本性,“这不过是你的想法,你想要什么?你同我说,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蓦然响起,他不爱笑,但是一对上少年似乎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戏谑的说:“可我想要的,你给不起呀四弟。” 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的,四皇子立马急眼了,她昂着下巴,眉眼矜贵高傲,“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给不起?” 容博看少年这般模样,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了,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容一清对四弟来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让你做任何事?” 男人英俊而深邃的面容沉了下来,冷漠的墨黑色眼眸蓄着隐秘的晦暗。 难道容一清说的是真的?四弟对真的对容一清含有不该有的心思吗…… 他那双通透又压迫性极强的眼神让温希恩下意识的闪躲,说起话来也没有刚才的底气,“你……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解药你到底给不给。” 这逃避般的行为,让容博一时间觉得自己坚信的东西摇摇欲坠。 他开始怀疑,四弟是不是真的…… “四弟。” 男人托住了少年削瘦精致的下巴,冷漠疏离的瞳孔深处仿佛酝酿着一场旷世风暴,“容一清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过就是个白眼狼,二哥不会害你的四弟,听二哥的,不要再管他了。” 话音刚落,容博就被少年狠狠地推开,他一时没有防备,被推的后退的几步,腰背撞到了桌角,桌上的茶被撞倒了。 茶水瞬间蔓延到他的衣裳上,背后传来湿润的感觉让男人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在某一瞬间甚至流露出一丝近乎恐怖的阴鸷。 温希恩不安地想要远离,却被男人捉着双手按回怀里。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颈侧,她听见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四弟,不要惹二哥生气,二哥不会伤害你的。” [温希恩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他骗人,你看他的样子像要吃掉我一样!] [系统佛系的很:你怕什么,他是个段位还没有你高的小反派而已。]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5) [温希恩: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系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怂!] 少年抿了抿唇,对上男人的眼眸,莫名的恐惧从心底逐渐上涌,属于小动物的敏感嗅觉,让她感觉到一丝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她垂下眼睫,努力维持着冷淡矜傲的表面:“小九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我不需要从另一个人的嘴中得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少年看不见男人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男人瞬间紧绷起的肌肉,恐怖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升温扩散。 温希恩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身体,但并不后悔说的话。 她坚信自己看到的,了解的,容博并不了解小九,小九那么脆弱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容博口中说的那样不堪。 “愚蠢。”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用一种低沉而压抑的语调做出了回复,容博缓缓松开了搂住温希恩的手臂,黑色的眼眸凝视着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少年,削薄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嘲弄讽刺的笑。 “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温希恩原本还有些生气他骂人,但听他的下一句话有些惊异的瞥了男人一眼,莫名的古怪感如深海泡沫般从心底翻涌出。 刚才还死活不给,现在又突然变脸答应了,但答应了总归是好事。 “什么条件。” “要不四弟以后多承乾宫坐坐吧,二哥想四弟你多亲近亲近。” 容博摸了摸少年的头,语气温和,就如同普通的兄长一般,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温希恩一愣,都做好了被容博为难的准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 她迟疑的说:“就……没了?” 容博抬手攀住她削瘦单薄的肩膀,英俊的脸上露出温柔,“四弟,二哥只是想试探你一下,没想到你和九弟的关系这么好,解药我本来就应该给你的,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九弟,我怎能见死不救,我又怎能做到袖手旁观。” 温希恩持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见男人的脸上真的只剩下温和,表情实在不像是假的。 少年松的一口气,随后弯唇笑了。 温希恩是个性子极傲的一个人,她不爱笑,看上去倨傲寡言,但是因为过分精致的眉眼,即使朦胧地蛰伏着生人勿进的寡淡和阴郁,不讨喜的气质,只是全然显现出这张脸艳若春桃的姝色来。 容博在江南待了两年,以他这种地位的人,什么绝色美人没见过,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温希恩,所有的人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他的势力都在江南那边,从回到皇宫看到温希恩的第一眼,他的脑海忽然跳出来一个念头。 温希恩这种人,像竹像玉,如竹清高疏朗,宁折不弯,但是因为又这份过人的美貌而如玉,美玉无暇,冰肌玉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却越发让人想要看到她被砥砺琢磨,霜雪催压的模样。 竹摧玉折,白璧微瑕,这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美景啊。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6) 容博维持着脸上温柔的神色,心底却冒出了无比阴暗恶毒的想法。 他警告过四弟的,他说了容一清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四弟执迷不悟,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没有办法。 毕竟,他‘尽力’了呀…… 谁叫四弟不听二哥的呢?这一切不过是四弟咎由自取。 . 容一清正喝着宫人熬的药,满嘴的苦涩让他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口中的药还没有咽下去,寝宫的门就被推开了。 少年眉眼带着明显的喜悦,她走到床边,容一清咽下口中的药,眼前就出现一双青葱般白嫩的手,细腻的手心中是两个蜜饯。 容一清一顿,抬眸望向少年。 温希恩回了他一个笑容,轻声的说道:“二皇兄说这药苦,这个很甜,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甜的了。” 喜欢甜? 容一清眼底浮现出一丝晦暗,他这辈子最讨厌吃的就是甜的东西了。 容一清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少年冷淡沉静的脸上,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浮现出的几分生动的少年气。 她那双黑的纯粹的眼瞳,清楚地映着容一清苍白清俊的脸,他的目光又落到少年朝他伸出的一只骨节纤瘦的手,最后落到手心中的蜜饯上。 容一清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低头含住少年手心中的蜜饯,细腻温凉的触感在唇上一闪而过,他用舌尖舔着口中的蜜饯。 歪着头,露出一个怯弱乖巧的笑,声线轻柔:“四哥,很甜。” 少年如触电一般收回手,眼神都不敢往容一清身上瞟。 雪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晕,那一抹浅淡的绯色,如天边霞艳的云翳,又像是指尖掐碎的凤仙花,,艳红色的花枝被揉进了白玉似的脸颊。 “我就说很甜吧。”她的语气含着点小小的得意。 忍着胃部的反胃,容一清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他眼底的深处暗藏着深深的嘲讽和怨毒,但却没有表现出一毫。 “四哥,这解药你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吧,二皇兄他……他没有为难你吧?” 他抓着少年干净雪白的衣角,好似十分愧疚。 少年昂着削瘦的下巴,神情矜傲又得意,“才没有呢啊,二皇兄人又不坏,他只同我说以后多陪陪他啊,二皇兄是个不爱讲话性子好强的人,我们如今长大了,定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胡闹。” 容一清听着一向眼高于顶的少年夸奖着另一个人,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四哥,到底能不能分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是个人都能相信吗? 其实,四皇子当然不是单纯的性子,她这个人什么都通透,却有些过分的看重亲情,她认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更何况,四皇子并不觉得会相煎。 “是么?原来二皇兄是这样的人呐。” 容一清松开了扯住少年衣角的手,语气不动声色的冷淡了下来。 温希恩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留在清凤殿陪着容一清看着书,解解闷。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7) 一位长乐殿的宫人神色匆匆的推门进来,“四皇子,太子在长乐殿呢,等着你有些时辰了,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 温希恩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有些不悦:“我不是说我半个时辰后会回去吗?跑进来叫囔着什么!” 宫人一下子惶恐极了,呯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冷汗,“四皇子,太子正在长乐殿发着脾气呢,把你的书房都给砸了,还说……还说……” 后面的话宫人不敢说出口,小心翼翼的瞥了四皇子身后的容一清。 温希恩放下手中的书卷,眉眼浮现出不耐与烦躁,她冷声的道:“还说了什么?” “太子还说,您再不回去就……就把清凤殿也给砸了。” 宫人说完,就蜷缩着身体,额头磕在地上。 温希恩猛的站起来,把手中的书卷甩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宫人吓得一个哆嗦。 容一清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这场闹剧。 他以为是因为太子这么说,让少年没有面子,少年才这么生气。 毕竟,四哥可是最爱面子的,她怎么允许有人在宫人面前打她的脸呢。 温希恩不敢太过分,她怕吓到容一清。 平复了心里焦躁的情绪,温希恩回过身为容一清掖了掖被角,长长的眼睫低垂着,在雪白的眼眶下留下一道阴影。 淡色的唇瓣紧抿着:“小九,我不会让皇兄伤害你的。” 容一清眼睫一颤,心一紧,不确定的开口,“四哥生气是因为我?” 少年动作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容一清柔顺的黑发,紧绷着的嘴角微弯,“皇兄是个不讲理的人,他伤害过小九,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小九,小九才会被欺负。” 温希恩的这些话,颠覆了容一清的想法,只觉得心头混乱,什么都理不清了。 他看着眼前少年那双黑的纯粹的眼睛,里面干干净净,仿佛像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水晶。 容一清的心头巨震,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潜藏着某种压抑而躁郁的情绪。 过了半响,才若有所觉的牵起嘴角,朝少年露出乖巧无害的笑容,“四哥快回宫吧,不然太子等急了。” 少年应了一声,又认认真真的交代了一些事才离开。 容一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藏在被褥下的手握紧成拳。 那双总是含着温良的眼眸黑沉沉的,仿若坠入到深渊。 他以为他是最了解温希恩的,可是每次事情都能超出他的控制,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圈套,他以为他才是主导者。 容一清觉得四哥与上一世不同,可是说是有什么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明明上一世不是这样的! 但这一世他也不一样,这一世,他没有挣扎,没有逃跑,而是顺着温希恩的心意做了她的掌中雀。 容一清几乎要讽刺的笑出声,他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竟然会觉得四哥是真正的喜欢他,爱他。 怎么会呢?她明明最爱的是她自己呀。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39) 温希恩刚踏进书房,迎面就飞来了一个茶杯,她险险地转头才躲开。 少年一抬头,就对上太子充满怒火的眼眸。 “容然!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皇兄!” 少年冷着一张精致容颜,如深冬雪山,就连声音都冷淡无比,“那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皇弟?” 性子本来就暴虐的太子,抄起手边的瓷器王少年脚边砸,砰的一声,玻璃四溅,滚烫的茶水流了一地。 守在外面的宫人刚想探身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门就被人用力的关上。 太子狰狞着这一张俊朗的脸,咬牙切齿的说,“你做了什么事?我难道还不知道吗?近日你与容博走的这般的近,是不是也觉得他比我厉害,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凶狠,眼神又是那么的脆弱委屈。 太子本身就不适合朝廷,他的心不在这里,他不爱勾心斗角,他不爱朝廷的尔虞我诈。 太子虽然是太子,却没什么功绩,也没有过人的才华。 他没有四皇子那般的胆量与博学,也没有二皇子那过人的能力。 他在几个皇子当中并不突出,甚至称得上是平庸。 但二皇子容博不同,他就如同天生当皇帝的料,既有文德又善兵法,功绩显赫,当真是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从太子入朝开始,每次被人拿去与容博比较,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他自己只是不想,而不是没有这个能力治理这个江山。 但他没想到,连四弟都与二皇子走得越来越近,他容忍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般想过,皇兄,你在我眼里才是最适合这个皇位的人。” 少年的声音温淡悦耳,宛如珠玉琳琅落地,她接着说道,“皇兄,等以后你登上了皇位,我会辅助陪伴你左右,我们会让燕国永远的昌盛下去。” “你会成为令万人敬仰的明君。” 少年走到太子身前,像是安抚着一只发病的疯狗。 太子抱住身形单薄的少年,就如同小时候一般依赖,感受到侧颈处软乎乎的触感,他双臂猛地用力,将少年紧紧的搂在怀里。 胸腔内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涩而委屈的情绪。 “四弟,我不想做太子。” 他声音低沉沙哑,像任性而又无知的孩童,又像是夜路中迷茫而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其他人争着头破血流和梦寐以求的位置却让容延厌恶至极。 但他却不知道,他能活的这般肆意无畏,享受着荣华富贵,被万人追捧,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 他想的只有做太子的好处,却不想承担着该有的责任和义务。 “皇兄。” 少年拍着男人宽厚的背,就如同哄着闹脾气的小孩,“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太子可不还是个孩子嘛,他的心智从小就比同龄人要开的晚,所以很多时候,温希恩倒是看上去想个兄长,而太子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幼弟。 太子就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0) 可是那又如何呢? 有四皇子在,谁又敢说太子一句平庸无能。 四皇子,就是太子最锋利而又致命的武器。 “可是我都没有时间同四弟一起玩!” 太子撒娇似的蹭着少年柔软的脸颊,抬头对上少年的眼睛,那双眼睛流光溢彩锐利无匹。 容延心头忽然不再那么烦躁,慌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温希恩轻声的说,“等皇兄忙完了,皇兄就带我出宫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 太子紧紧地皱着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不愉快的事情,他涩声道:“出宫的话四弟就会乱跑,到时候我就找不到四弟了。” 温希恩笑了,她嫌弃似的推了一把太子,眉眼浮现出几缕刻薄,“还不是因为你傻,你要是不傻,你能把我弄掉吗?” 太子苦着一张脸,底气有点不足,“我才不傻!是四弟不听话……” 四弟要是听话,就不会走丢了。 都是四弟的错! . 容一清坐在案前,手执着书卷,眼神是盯着书卷,心神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看了许久都没有翻一页。 一位宫人低着腰推门而进,行了一个礼,“九皇子,二皇子来看您了。” 心绪立马收了回来,容一清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道:“请二皇兄进来吧。” 二皇子走了进来,他表情冷漠,实在不像是来看病人的样子。 宫人自觉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容博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他。 容一清倒了一杯茶,递到了二皇子面前,笑道:“二皇子先喝杯茶吧。” 容博看了半响才缓缓的接过,他不经意的用鼻尖一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是庐山云雾?” 庐山云雾可是极其珍贵又稀少的一种茶叶,一般这种茶都给身份地位极高的人,像容一清这样不受宠的皇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茶,而且还是随处放在书桌上的茶壶里。 容一清只是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四哥送来的,我这还有好多,二皇兄喜欢就叫宫人拿走一些吧,我也不太爱喝茶。” 价值连城的茶叶在容一清口中好似是什么劣质的东西一般,不知是讨厌这个茶,还是讨厌送茶叶的人。 容博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嗅了嗅,低垂的眼睫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你说,你能帮我?” 容博放下茶杯,微微的掀起眼帘,目光沉沉。 容一清坐到容博的手边,他们中间隔着檀木桌。 他对上容博压迫感十足的眼睛,没有一丝慌乱,镇定自如的抚平衣袖处细微的褶皱,“当然,只有我才能真正的帮到二哥。” “你好大的口气。”容博嘲讽的挑着眉。 “哪里。”容一清露出一个不符合他清俊干净的脸上的笑,带着邪气,“毕竟四哥对我是怎么样的,二皇兄也都已经知道了。” 容博想到少年来求药的模样,眼神暗了下来,他看着容一清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怒。 气四弟的不争气,被这个人玩弄的团团转,又怒自己,听了会觉得很不舒服。 “你就这么有把握可以让四弟站在你这边,你难道还不清楚四弟与太子的关系有多么好吗?” “你凭什么认为四弟会为了你而背叛太子。” 容一清原本怡然自得的表情变了,他想到只要太子一出现,温希恩就总会不经意的遗忘他,温希恩和太子的气氛他根本插不进去。 在那时候,他永远都是个旁观者。 容一清突然想到,上一世他不小心冲撞了太子,四皇子就让他在寒冬的雪中跪了一天一夜。 他的心里渐渐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焚尽,伤人更伤己。 “二皇兄。” 容一清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森寒,“这就要看你了,只要二皇兄信我,与我合作,我就能让四弟站在我们这边。” “至于太子?让他下位岂不是很容易吗?” 一个愚蠢的太子,能翻出什么大浪?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1) 容博摩挲着檀木桌上的白瓷茶杯,敛着眉道:“你有什么对策?” 容一清轻笑了一声,笑的阴冷,他仿佛就看到了少年跪在地上,折去傲骨,没有尊严的样子。 那双漂亮的眼睛会染上欺辱与绝望,到时候一定很美。 . 四皇子的生辰是正月初一,那时正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四皇子的生辰宴一向办的很隆重盛大。 夕阳方才沉进连绵的群山雾霭中,燕国皇宫中就升腾起了烟花,响动如雷震,将皇城的夜照的亮如白昼。 传宴的宫婢手捧珍馐佳肴,尖嘴的酒器往银杯中添着醇香的酒液,夜风拂动,暗香袭人,摇落的的梅花和地上未消融的初雪落在一起,脚踩上去就能沾上几分梅花的冷香。 因为皇帝已经放了很久没上朝了,这次身体刚好了些,也为了让臣子们放心,皇帝就大办了这次的生辰。 群臣坐在席下,二皇子坐在太子身边,垂眸望杯中晶莹的酒液。 “奴婢为您添酒。”广袖的宫婢露出雪白的一截胳膊,柔荑握着酒壶,为容博的杯中填了半盏酒。 容博拿起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浓稠甜蜜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一口喝完,目光落到与皇帝坐着极近的四皇子身上。 皇帝正和四皇子说着话,四皇子一脸乖巧安静的听着,哪有平日里的自傲与嚣张,简直乖的不得了。 容博低垂着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太子脸上带着笑,神色比温希恩还有兴奋激动,他想上去和温希恩讲话,但皇帝又在旁边说着话,他只能忍耐着一颗躁动的心。 今日本就为了喜庆,温希恩身着一袭大红的锦袍,绣着暗色云纹的袖下是纤细的手腕,肤色竟是比那宫婢还要白皙上几分。 雪白矜贵的面容一笑便将身后新采下的红梅压下去几分,让抬头去望君主的大臣都不自觉的多看了她几眼。 宴到中途,百官起身劝酒,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容博一杯接着一杯,喝了目光都熏醉起来,但他的心却明清的很。 皇帝在半途中就走了,他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今日才在这里只不过是多坐了一些时间,身体就扛不住了。 皇帝一走,太子就立马凑了上来,整个人特别不像话的黏在少年身上。 温希恩防不胜防的推开,太子又像没骨头一样的黏了上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又娇憨。 容博侧过头去向温希恩敬酒,“皇弟,皇兄敬你一杯。” 温希恩也不推辞,抓着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饮尽。 容博遥遥的向她举杯,目光都因为漫天的烟花而有些迷离。 “这一杯,祝四弟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少年回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容博只觉今日连梅香都是醉的,仰头,杯中酒液入喉。 敬完酒的温希恩就坐了下来。 倒是太子不高兴的撇着嘴,嘀嘀咕咕的抱怨着,还伸手偷偷的报复性似的掐了一把少年纤细的腰。 温希恩淡淡的瞥了太子一眼,神色冷漠,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淡色的唇瓣沾了些酒水,晶莹红润而诱人。 太子的喉结滚动着,心潮澎湃说不出只言片语,就着迷似得盯着少年的唇瓣,舌尖下意识的伸出来舔了舔干涩的唇。 他们这些小动作,容博看的一清二楚,他收回目光,不愿再看。 宴会如火如茶的举行,容博像是不经意的巡视一周,对上了容一清的视线,他脸上并无异色,嘴角却扬起细微的弧度。 在台上盈盈跳着舞姬戴着面纱,随着舞动而弄出漂亮的弧度,红纱慢慢的退落,露出舞姬如妖魅似的脸。 突然,一道亮光一现,众人都纷纷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一群舞姬脸上柔媚的笑容还未褪去,便像是索命的妖姬一般手拿着利剑,目的性明确地刺向四皇子的位置。 她们几步冲上高坐,媚眼带煞,利剑直直的朝温希恩的方向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于唐突,大殿上的人纷纷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乱作了一团。 纵然情况危机,温希恩还是冷静的拿起旁边酒壶挡住一把利剑,瓷白的酒壶瞬间破碎,里面的酒水与碎片全洒在温希恩的身上。 少年一个转身快速扯着太子离开了座位,利剑纷纷的刺向了空荡荡的座位。 太子被温希恩保护在身后,愤怒的瞪着这些舞姬寒声喝道:“大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众人都以为是这些舞姬是来刺杀太子的,虽然刚才四皇子与太子坐在一起,但太子的身份摆在这呢,谁吃饱的撑着刺杀四皇子啊。 温希恩也以为他们是来要太子的脑袋的,为了保护太子的脑袋,她死死的把太子护在身后。 可谁知这些舞姬竟然只针对四皇子一人,完全不管旁边的太子。 情形一片混乱,摆满珍肴的桌子被掀倒,瓜果饭菜美酒全部铺满在地上,狼藉一片。 大臣们纷纷一片惊愕,但全都后退后退,生怕那些刀剑不长眼的刺到自己身上。 在混乱的场景中,温希恩冷声的对着侍卫吩咐,“保护好太子。” 说完少年原本想引开这些舞姬,却被身后的太子紧紧地抓住了衣角。 太子阴沉着一张脸,怎样都不肯松手,“你去哪里,那里很危险!” 温希恩皱着眉,急声的说道:“我先去引开她们,她们都是冲着我来的。” “知道是冲着你来的!你还去自投罗网?” 太子施了力气,想强硬的把少年给拉到怀里来。 温希恩一把甩开容延的手,语气有点重,“你不要在胡闹了!” 太子一个不注意,就被少年甩开了手,他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了下来,薄唇紧抿着。 但等下一刻少年跑了过去,原本阴冷凶狠的神色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心动魄的慌乱。 太子嘶声的唤着,“容然!你给我回来!” 他想追上去,侍卫立马拦住暴怒的太子。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2) 太子一脚踢开侍卫,那充满阴翳冷血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侍卫被吓的脸色都白了,再也不敢拦了。 温希恩走过去,一把抽出旁边侍卫的剑,动作流畅利落的避开了舞姬的攻势,把舞姬逼的处处后退。 这些舞姬根本不是温希恩的对手,只不过仗着人多,拖延了些时间。 背后传来一阵阵噪音,温希恩隐隐呼呼听到有人叫太子,她心一紧,分神的转头看了过去。 就在这几秒,舞姬立马刺过去,温希恩错不及防,手臂险险被划到了一道口子,血如注染红了半边的手臂。 就在舞姬准备再刺上一剑,温希恩眼神一厉,迅速退后挥剑抵住。 在混乱中,容博装似打压着舞姬,眼神去看向一个太监,给了太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太监一看,就跟变脸一样立马露出惊惧惶恐的神情,他尖叫出声:“太子殿下,小心啊!” 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温希恩几乎一下子就听见了,她想到太子那感人的智商,瞬间就急了。 少年匆匆的甩开舞姬,转身就开始寻找太子的影子。 她看到太子往这边走来,旁边的侍卫紧紧的护着太子,哪怕是这样,也让温希恩看的心惊肉跳。 温希恩刚想呵斥他,就见太子的脸色突然变了。 太子的瞳孔蓦然猛缩,他的表情都开始扭曲,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大吼叫。 “闪开!快闪开啊!!” 温希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凉风,她下意识的转过头,一道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的脸上。 那液体,染红了温希恩的视线,对上了容一清白净清俊的脸,少年依旧是呆愣的,似乎还没缓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怔怔的用手指碰了碰脸颊,放在眼前一看,是血。 温希恩的眼慢半拍的红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容一清,嘴唇都有些颤抖。 “小……小九……” 容一清笑了,很往常一样乖巧干净的笑,他唤着:“四哥……” 容一清一张口,血就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滑过下巴,滴在了青色的布料上,格外的显眼。 最显眼的是容一清胸口的晕出的大片血花,染红了他青色的衣裳。 舞姬被侍卫一把砍下了脑袋,血液洒的到处都是。 温希恩抬手帮容一清擦着嘴角的血,结果越擦越多,那温热的血像是流不尽,止不住。 越擦少年的眼就红一分,容一清的身子摇晃了几下,就要滑落下来,少年蹲下来赶紧的抱住。 “太医!传太医!” 少年抱着容一清,一向冷静的神色被打破,她半阖着眼,黯淡的眼瞳蒙着层水色的迷雾,唇瓣如一尾红鱼翁张着赖以生存的鱼鳍,“小九,你怎么这么傻……不会的,四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温希恩按着容一清不断流血的胸口,像这样就能堵住一样。 冰凉的泪水砸在容一清的眼睫上,他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四哥……哭了? 这,这怎么可能啊。 容一清忍着胸口传来阵阵的刺痛,望着少年,在少年眼底的深处,他看到了怜惜与悔意,还有……一丝情意。 极为擅长捕捉人心思的容一清几乎是立马明白确认了。 四哥喜欢上他了。 他躺在少年的怀里,似乎隐隐听到少年哽咽的哭腔。 他被少年紧紧的抱着,双手装做艰难的困着少年纤细的腰。 容一清这才意识到,这个他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午夜梦回间,恨不得吃起肉喝其血的四哥,身子竟然这样的娇软。 他心中突然有一个新的报复方式。 还有什么比将这个高高在上,生得一副玉人般模样的尊贵傲然的四皇子羽翼折断,压在榻上折辱,更加让对方感到屈辱的? 四哥不是喜欢男人吗?到时候他定会成全四哥的心意。 傲气的四皇子?到时候还傲的起来吗? 胸口的伤并不是很痛,对于已经习惯疼痛的容一清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这个伤口并不深,只是看起来很严重,血流的多而已。 容一清假装疼的晕了过去,他清楚地听到少年发抖的颤音。 “小九,小九,不要睡,不要睡好不好,太医马上就来了,小九。” 他听着,心里暗自得意,明明是应该厌恶的,但他却诡异地生出一丝享受。 享受四哥的喜欢,享受四哥的注目。 享受的同时又想获得更多,还想得到更多的什么?容一清不敢再往深处想。 被无视的太子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刺眼极了,那双深灰色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看向容一清,如同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具,或是一具不值一提的尸体—— 他无声的上前一步,一把扯开了少年,温希恩因为惯性身子往后倒,还好双手反应的快,提前撑住了。 脖子一紧,容一清猛的睁开眼睛,沾染过鲜血与人命的手掌以容一清完全无法躲闪的速度重重地掐在他的脖颈处,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他活活掐死,那双深灰色的眼瞳逼近他胀出青紫色的脸庞。 男人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森寒,“你该死——该死!” 容延红着眼血丝蔓延,他的神情几乎疯癫,就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的心中仿佛有只野兽,要冲破禁锢他的牢笼。 这个人,要和他抢四弟! 怎么可以呢? 所以,这个人该死。 [系统懵了,大吼道:你还傻看着干什么,主角都快要断气了!还不快点去阻止!!!] [温希恩死活不愿意去:你没看见太子的样子吗?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去阻止,万一我也被掐死了呢!] [温希恩越想越气:你都不心疼我!] [系统无语了一下:……主角死了,你别想活。] [温希恩立马来劲儿了:切,我才是最大的反派,我怕谁!] [系统:……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殿中寂静了下来,空气好像都停止了流动。 手腕传来刺痛,容延的目光落到被剑划破的手腕,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3) 在容延分神的一段时间,温希恩总算把容一清解救了出来。 太子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眼眶慢慢的变红,他抬头看去。 见到的是少年的脸上刺人的冷漠与愤怒,他的心冷却了下来。 四弟看容一清的时候,眼是那么的温柔怜惜,看着他的时候又是刺人的冷漠与刻薄。 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那都是他的…… 温希恩的喜怒哀乐都是他的,都应该是他的。 可是温希恩为别人哭了,她就这么的在意容一清吗? 已经在意到可以狠心的拿剑对向他吗? 想到这个,容延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四弟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四弟会娶妻,会生子,会有很多很多的知己朋友。 四弟…… . 容博冷眼看着,计划已经成功了,知道一切真相的他看着这幅场景,只觉得充满了嘲讽。 红衣墨发的少年身形削瘦单薄,容博从来都没有见过温希恩哭,不管从小到大,他也从来都没有见过温希恩这么的狼狈。 说的再清楚一些,他没见过温希恩这么在意一个人,甚至给他一种感觉,温希恩对容一清的感情甚至超过了太子。 但是四弟不知道,她满心满眼的这个人,一直只有想置她于死地的心。 他有些同情四弟了,因为这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这一切都如同镜中花一样,随时都可以破碎。 可能连容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自以为是的同情只不过是他对内里不堪想法的掩盖。 他在催眠着自己,他跟其实太子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要说外在的区别,只不过是他能比太子更加的能忍,更加的有耐心,更加的……疯狂。 温希恩把容一清带到了长乐殿,亲自照顾着他,还好伤的不重,修养几天就行了。 …… “四皇子今日让九皇子就住在了长乐殿,九皇子说不太习惯,四皇子就特意建了与清凤殿一模一样的寝殿。” 小太监如实的叙述完后,得到指示这才退下。 上首案前,男子手中握笔,正于案几写字。 他身着件玄色的四爪蟒袍,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下,垂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 随着最后一笔藏尾的收锋,男子也终的抬头,那张冷硬似寒月,却也难掩风姿的脸终于暴露人前。 斜飞入鬓,眼似寒星,紧抿着的唇因长时间习惯性的下压,加上高大的身材,令人见之就会自他身上感到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接过自旁递过来的绢布,净手的功夫,他冷沉的声音响起,“叫容一清按着计划行事,不要天天整一些没有用的。” 一直安静垂首于旁的侍卫迟疑了一瞬间,硬着头皮道,“九皇子说他自己有分寸。” 容博冷笑了一声,神色平静,削薄的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烛火的照耀下,他眸中情绪明明灭灭,半点让人窥不清。 “他以为讨好了四弟,就能翻了天不成?” 侍卫大着胆子说的一句话,“二皇子,属下觉得九皇子并不可信。” 眸底神色明明灭灭中,容博将刚才写的字扔进旁的香熏炉中,看着雪白的宣纸一点点的被星火引燃在火光中彻底化为灰烬,这才转身离开了书房。 侍卫的余光一瞥,就看到还未烧尽的雪白宣纸的一角。 那里留着一个字,侍卫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然字。 而带有然字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四皇子。 容然。 侍卫想不明白,既然二皇子如此忌惮四皇子,为什么又写那么长时间四皇子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恨的深切? …… 容一清在外边看了会雪中的梅花,他的脸色冻的苍白,外面披了一件厚厚的白色大氅,这件大氅是用白狐的毛制作成的,衣角的花纹都是银线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是皇帝亲自赐给四皇子,连后宫的妃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温希恩刚上完早朝,一进宫殿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容一清站在梅花树下,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染白了他的眉眼。 少年一把拿过太监手上的油纸伞,快步的走过去。 挡住外面的雪花,少年怜惜的抹去容一清眉眼上的雪水,语气有点重,“小九,你的伤刚痊愈,又站在雪中,万一受了寒可怎么办?” 容一清怯弱的低着头,细细的说,“我想看看梅花。” 温希恩看容一清落寂的眼神,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放柔了语气,“那我就让人折下来放到你的寝殿中,不要乱跑出来,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四哥会担心的。” 容一清微微的抬眸,嘴唇被冻得发白,刺骨冷风一吹,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他好像有些紧张和不安,“不一样的。” 容一清脸色变得些许苍白,他将头低了低,神色脆弱,“折下来了就不见梅花的风光了,梅花在雪中绽放的时刻,是最美的。” “那又如何,只要它让你病了,砍掉它都不足。” 温希恩不太好骂容一清,只好把罪过都怪在这颗梅花树上。 容一清咬着下唇,问温希恩:“四哥,我们不要折下它好不好,”说完,他朝少年微微一笑,双眼似缀了点点繁星。 少年的眼神微微的闪躲,目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了回来,“那……那就听你的。” 容一清条件反射的看向少年的耳尖,果然,露出来的雪白的耳尖已经染上了红,格外的显眼。 偏偏当事人还不知道,表情正经极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不能进来……” 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了这温馨美好的场景。 容一清原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就没有了血色,他惊恐的躲在了少年的身后,依赖而又紧张的抓着少年的手臂。 手上软软的触感让容一清一楞,他发现,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圈住少年纤细的手臂,好像微微的一用力就可以轻松的折断。 他收回了心思,身子开始细微的颤抖,细软的声线满是紧张与害怕,“四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4) 温希恩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的说道,“你先回去吧,外面冷。” 容一清摇了摇头,哪怕是现在很害怕,但还是很乖的扯着少年的衣角,“四哥,我们一起走吧,太子好凶啊,我们不要在理他。” 眉眼如画的少年坚持又温柔的拉下容一清抓着她衣角的手,轻声的道,“小九听话,四哥马上就去找你。” “不要。”容一清蹙着眉,嘴角紧抿着,“四哥,这里很疼。” 他露出了还是青紫交错满是伤痕的脖子,可怜巴巴的模样,“我不想四哥也这么的疼。” [温希恩呵呵哒:我看你是恨不得直接把我掐死。] [系统深情的朗读着: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温希恩:……有种你死一个给我看啊!] [系统:略略略。] 容一清以为少年多少会动摇,他特意没有擦脖子上的药,甚至还把脖子上的伤口弄的越来越严重,就是希望温希恩能稍微的弄僵她和太子的关系。 但他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少年的脸色冷了下来,容一清藏在衣袖里的手慢慢的捏紧,尖锐的指甲掐进了皮肉里,让他开始紧的发疼的神经微缓。 果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太子相比吗? 太子差点杀了他,四哥也只是不见太子,但上辈子他只是顶撞了太子,就被折磨掉了半条命。 四哥,你的心是偏的吗? 容一清温软的杏仁眼泛着朦胧的水雾,他摇着头抽泣,“对不起四哥,我不该这么说太子,他毕竟是皇兄,当时掐我也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温希恩刚和系统结束了一段不愉快的对话,就见容一清断断续续的传来一声声的抽泣,以及他哀伤的唤这四哥。 [温希恩:他的演技跟我有的一拼。] [系统:傻孩子,他的演技怎么能跟你比。] [温希恩高兴的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他牛逼!] [系统慈祥极了:那可不嘛,像你这种演技,演狗像狗,演猪像猪,他怎么能跟你比,人家还是要脸的。] [温希恩:……滚啊!] 温希恩为容一清整理了一下雪白大氅,长长的眼睫冷淡了下来,眉眼的矜傲看起来更是遥不可及。 只有触碰他的手指才让容一清感受到,这个人就在他的眼前,而不是处在云端的仙人。 就算是仙人,他也会拼了命的把少年拉下神坛。 弄脏她,毁灭她…… “小九你要乖,回去。” 这句话,让容一清想到,上一世的少年高傲的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想逃出这个皇宫,他想远离这里的所有。 但还是被少年轻而易举的抓到,他狼狈的像条狗一样的躺在地上,眉眼倨傲漂亮的如天仙般的少年,用脚狠狠地搌捏他的脑袋。 “小九,你怎么这么不乖呢?” 动人华丽的声线,却让容一清整个人都怕的颤抖。 容一清以为那段记忆会被已经模糊了。 但不是的,是他太天真了。 一旦存在,它就如一粒烂臭的种子在容一清的体内种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长越大,生根、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慢慢的开始占据着他的整个身体,在他的体内叫嚣,冲撞,最后让他浑身发臭,发烂。 温希恩叫太监把容一清带回寝殿。 一直低着头的容一清突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黑雾在弥漫,嘴角弯弯,“四哥……我很乖的。” 那还带着泪痕清秀的脸面笑起来顿时显得有些可怖。 温希恩被这样的眼神看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表面上她依旧是淡定正经的样子。 等到容一清被带走,温希恩才去看看为宫人围住的太子。 容延的模样对比起月前,憔悴了不少,眼下还有着明显的青黑,很显然近段时间睡的并不好。 他忍耐着自己的脾气,不想对着温希恩宫里的人发火,于是脸色越来越沉。 直到看道白色的身影,他晦暗烦躁的情绪褪去,俊郎的脸色露出略带点傻气的笑。 “四弟!” 温希恩在离太子的不远处停了下来,眼神冰冷,“出去。” 彻骨的寒意迎面扑来,像是被寒冰冻过的锋利刀子,一刀刀的割在容延的皮肉上,使他的牙关打颤,浑身发着冷。 他沙哑无助的开口,“四弟……你当真为了容一清,这么对我吗?” 容延其实并不太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他只要生气到极致,就会控制不住,会做出一些极易为极端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般是很少真正的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因为他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心魔,所以他会尽量的不在四弟面前露出着恐怖的一面。 他不想连四弟都害怕他。 只知道从那天过后,四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听旁人说,四弟这么生气,是因为他差点杀掉了容一清。 容一清比他重要吗? 暴虐疯狂的情绪刚涌出来,就被容延强行的压了下去,他抬眼怯怯的看去,“四弟,你不要这样,我……我,我也不知道什么会这个样子。” 温希恩让其他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太子立马屁颠屁颠的来到少年身边。 讨好似的拿出几颗包装精致的糖,“四弟,吃。” 温希恩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不明所以得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小九到现在他的伤口都还没有好!” “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他是九弟啊!” 手上的糖没有拿稳,全都掉在了地上。 少年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容延感觉有种灭顶的窒息感像是寒风裹挟着他,他浑身发抖的着,紧紧的抓着衣角。 容延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糖,地上积着厚厚的雪,精致的包装也被弄脏了。 他珍惜而又小心用衣袖擦了擦糖上的雪渍。 容延起身,低着头仔细的拆开精致的包装,露出了里面的糖果。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5) 这一次,他没有给少年吃,而是放入了自己的嘴中,容延沅含着糖,带着笑意说:“四弟,这个糖好甜,你吃一个吧。” 不等温希恩摇头发火,他拆开纸皮,强硬的将糖塞入她的嘴中。 温希恩黑着脸,刚想吐出来,又觉得这样太有损形象了,含在嘴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主要是这味道还怪好的,温希恩有点舍不得。 最后温希恩还是脸色难看的吃了下去。 [温希恩扭扭捏捏的说:我还想找他要,他这个糖好好吃。] [系统:你找他要啊。] [温希恩惊讶的说:可以吗?] [系统:可以。] [温希恩:……你别这样,你很怪!] [系统继续温柔的说:你想死的话就去嘛,反正你的命硬。] [温希恩:嘤……你滚。] 容延只见少年吃了,傻笑了一声,也往自己的嘴里塞糖。 温希恩看着心疼,糖就这么几颗,这么吃都没了。 最终,包装精致的数十颗糖被温希恩和容延吃完,然而温希恩因为人设根本就没吃几颗,全都被他吃了。 最后一颗糖进了容延的口中。 温希恩:……狗男人! 容延的手中只留下了许多张纸皮,他把有着精致花纹的纸皮折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衣袖里,“四弟,糖吃完了。” 他抬眼,柔柔的朝少年笑。 温希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倨傲冷淡。 十几颗糖她就吃了三颗,说好的给她吃的呢! 系统对着智障宿主已经没眼看了,只觉得温希恩的表面和内心简直是天差地别,每次人设都崩的它措不及防。 “四弟,你都吃了我的糖,是不是就愿意和我讲话了。”他的声音是少年独属的清冽,富有朝气。 男人生的高大俊朗,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不符的天真,温热的手掌撩起少年漂在眼前的发丝,温柔的别在了少年的耳后,顺势捏了捏她可爱雪白的耳垂。 温希恩猛地伸手一推,容延一时不查的被她推倒在地。 容延面无表情的说:“两次了。” 四弟一共推了他两次了,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温希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并不妨碍她发挥。 少年紧紧的美着淡色的唇,她的表情,就如雪花一般,漂亮却冷的刺骨。 “我不想见到你,懂么?” “我不要!你不许这么对我!” 他爬起身来,再次向少年靠近,神色开始慢慢的变化,一双眼睛红的可怕。 容延的心里生出了一股火气,那莫名的烦躁如同迸溅的火星,刷的点燃了他还算冷静的理智,烧的他的胸口又闷又燥。 太子竟然生生的气哭了,“我对你不好吗?我把好吃的都给你,我把好玩的也都给你,你就不能不这样对我吗?” 太子渐渐展开的眉骨间,藏匿着年轻气盛的锋芒,狭长的眼眸压低时,析出凌厉慑人的线条,看人的时候更莫名,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偏偏他到了少年的面前,就想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娇憨又爱撒痴。 温希恩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就这么看着这个大傻子被气哭。 这个傻子哭着哭着就扒到了少年的身上,甩都甩不开,他黏糊的把双手揽在少年纤细的腰侧,将唇贴在少年的脸颊,吻了又吻。 温希恩的脸面被他亲的湿漉漉的,“滚开啊!……听到没有!”少年想要推开太子。 其实小时候温希恩与太子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她也会经常在东宫留宿,太子也会半夜爬到她的房间,也会有亲吻的动作,当然只是兄弟间正常的亲亲脸颊。 但等四皇子长大了一点就不愿这样了,因为四皇子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她认为这样很丢人。 四皇子从小就觉得她与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所以天天都装着跟个小大人一样。 容延的力气却大的吓人,他紧紧的把少年禁锢在怀里,喉咙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就像被人丢弃的小狗。 温希恩顶着一脸的口水,生无可恋的说:“好了!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容延贴住少年,炙热的呼吸扑在少年的脖颈上,他的鼻尖还索绕着熟悉好闻的冷香。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不耐的少年,不确定的问:“真的吗?” 温希恩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容延还是不肯松手,甚至还抱得更紧了,含着泪痴痴的望着少年,声音缠绵依恋,“那对你来说是我重要,还是容一清重要。” 这幼稚的如同小孩子般的问题让温希恩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声音凝的像化不开的冰雪,清冷的不近人情,“傻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太子被她的眼光刺的一痛,手猛的放下来,脚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几步。 回答不上来了,是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在温希恩的心里,容一清比他重要? 他死死的用力的捏紧着拳,那势不可挡的负面情绪让容延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怕到时候做出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 他后退了好几步,泛红的眼眶里淌着泪,一滴一滴“啪嗒”“啪嗒”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在的雪花里,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痕迹。 “行了!” 少年抬手粗鲁的摸了把男人的脸,把他的脸上的泪都抹干净,动作极其的粗鲁,男人的脸都被他给摸红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丢不丢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低垂着眼睫,脸色还有被少年用力摸出来的红印。 太子的眼底闪烁着与他可怜的外表不一样的情绪,暗沉的没有一丝光亮,隐隐约约之中仿佛太掠过狞色的红。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容延正在和心里的魔做着怎样的斗争。 就好像他的外表和神情依旧是太子,但内里早就换成了另一个陌生的容延。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温希恩却还是帮他把眼泪擦干净,语气到后面轻了下来,“好了……” “不要哭了……” 少年那张白玉般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挥去男人肩膀上的雪花,华丽奢靡的声线压低,性感的同时又带着点温柔。 “你重要,你最重要啦,可以了吧?”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6) 容延眼睫微颤,颇有几分不可置信,随后徐徐的笑开,那笑声爽朗,脸上带着些痴意,再配上他红红的眼睛,简直就像个傻子一样。 那低低的笑声听着温希恩有些烦,抬臂捂住了太子的嘴,“不许笑,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太子握住了温希恩的手,鼻尖都是拂着靡靡冷香,“我就知道,我在四弟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不管对方小幅度别扭的挣扎,只抓着对方有些僵硬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处。 像儿时那样,用毛茸茸的脑袋亲亲热热的去蹭对方的脖颈。 太子这几年身量长的快,早比温希恩高出一个头多,现在看来倒像是温希恩在往他怀里钻似的。 “四弟……你不要动嘛。”太子甜蜜而依赖地低唤着。 在这寒冷的雪冬中,太子呼出来的气息格外的灼热。 温希恩皱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耍痴。 温希恩:…… “滚!”她颇为恼羞成怒。 这个字几乎是从嘴里咬牙切齿的蹦出来,足以看出温希恩的愤怒。 “四弟……” 太子害怕而惊鄂地娇唤着,像是不明白为什么温希恩突然又变了一个脸。 温希恩被太子这幅傻样气红了脸,眉眼含怒的瞪着他,“以后不准这样,听到了没有!” 那雪白孤傲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红,艳色靡靡,那股子的稠丽直直要艳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他和温希恩朝夕相处,却还是被温希恩的艳色迷的神魂颠倒。 容延慌乱的摆摆手,神情无助又着急,格外的怕被温希恩给讨厌。 “四弟,我……我,你别生我气……” 温希恩被他无辜的眼神看的想骂人,但因为优等的教育又骂不出来什么难听的话。 最后憋出了一句,“下流!” 温希恩置气的撇过头不去看他,却意外的露出红红的耳垂,那片雪白仿佛染了血似的,红的带着靡气。 太子忙俯下脑袋去蹭温希恩柔嫩的脖颈,像只讨巧的狗儿,说出来的话却惊天动地。 他好奇的说:“四弟,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温希恩:“……要你管?” 太子不依不挠:“不要不好意思,我们都一样。” 温希恩:……不会真是个傻子吧!老子是个女的!女的! 麻的! 温希恩甩开他的手,顶着太子莫名怜悯的目光,脸色十分恐怖,心一狠,“你给我滚!” 太子还想说,温希恩却再也听不下去了,脚步不停顿地转身径直离开。 “四弟——” “四弟——” 任凭太子再怎么凄苦低婉的挽留,温希恩就是不肯回头看上他一眼,反倒是他叫一声,温希恩的脚步就快一分。 “四弟——”太子不死心的低唤着,痴痴的看着少年削薄单薄的背影。 他想追上去,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无比难过又怨恨的看着,眼神慢慢变得凶狠,但后面又缓缓的化成了委屈与迷茫。 为什么,是他不好吗? 是他愚笨做错了事,才惹四弟不高兴吗? 他只是……他只是太喜欢四弟了…… . 又过了几日,宫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说是皇帝病的已经不行了什么什么的。 甚至连早朝都没有上过了,一直都是太子在办理,掌控着朝中大小的事情。 温希恩知道,皇帝已经快不行了,这个病来的突然,不是什么小小的受寒,定时这几年积累成的大小的病。 上次听温希恩遇刺的消息,直接气的吐血,可把那些人给吓坏了。 如今皇帝虽然还活着,但他手中的势力已经松了手,一半捏在太子容延手里,一半捏在温希恩和二皇子容博的手里,还有几个皇子虎视眈眈。 那些个想要上位的皇子各个都狗急跳墙了,因为只要皇上一死,他们手中又没有什么实权,到最后不一定会落到什么下场,个个都巴不得把太子给拉下台,什么恶毒的阴招都使了出来。 所谓明箭易多躲暗箭难防,太子不知在这短短的几日中了多少的暗箭,但即使撕破脸皮成这个样子,一到白天就又是‘皇兄’‘皇弟’喊的亲热。 但现在这都还是在暗地里,皇帝一死那好戏才真正的是要上演。 日子就在外面暗潮迭起中度过了,有一日夜幕将至,一个小太监突然闯了进。 小太监二话不说的就跪了下去,说起话来都带着紧张的哭腔,“四皇子,皇上宣您过去。” 温希恩刚躺在床上没多久,进小太监这般慌乱的模样,就知道出事了。 她随意的披了一件大氅就赶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烛光通亮,往常布满宫人,如今却清冷极了。 温希恩一进去,小太监就关上了门,她听到皇帝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像咳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温希恩掀开层层的幔纱,看到皇帝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样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无所不能形象的人突然倒了下来,这时候才意识到,没有谁是无所不能的。 “然然,过来,让父皇瞧瞧。”那嘶哑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入了少年的耳朵里却让她几乎是立刻掉了眼泪。 少年快步的走过去,跪在了龙长边,抓住了皇帝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掌。 寝殿里还有这股淡淡的药味,连熏香都掩盖不了。 “父皇……” 在这么一众的皇子当中,皇帝最舍不得就是四皇子,这个孩子是他捧着长大的,他没有让这孩子受过一丝苦一丝的罪,他不想等他死后,四皇子就是当初的四皇子。 皇帝怎不能看出少年的不舍和难过,他拉着少年的手,说了一些生活中繁琐的话,这时候他不再是皇帝和是一个平凡的父亲。 说到后面,皇帝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剧烈的咳嗽的起来,脸色开始发紫,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痛苦的眯着眼睛看着慌张的少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7) “父皇!我去叫太医。” 在少年手忙脚乱的起来去叫太医是,她的手依旧被皇帝死死的抓着。 “然然……” 皇帝对自己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他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混沌的眼中流出了一滴泪。 “以后和太子好好的……只有太子才是真心对你的,其他……其他的人都不要相信。” “特别……特别是老…九。” 皇帝在这皇位上坐的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人心,容一清看温希恩的眼神,是邪恶的,是不堪的,是充满恨意的。 虽然他隐藏的极深,但还是被皇帝察觉到了,以前他觉得他还活着,容一清就翻不出什么大浪,可是如今他要死了。 老四又这么的单纯,他怕到时候老九会在少年身上生生的咬出一块肉来。 温希恩一愣,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蒙蒙的泪水,无助的喊了一声:“父皇……” 为什么不能相信小九? 小九那么单纯的一个人,父皇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皇帝张了张嘴,却发出不了任何的声音,他的鼻息越来越重,抓着少年的手也越来越紧,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少年,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他……恨,恨你。” 到后面说出来的话几乎是气音,温希恩必须凑到他的嘴边才勉勉强强的听清。 少年还来不及多问,皇帝蓦然吐了口血,染红了幔纱。 “父皇……!” 嘶哑的声线响彻了整个养心殿。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身形一抖,外面的雪好像下的更大了,冷风更是刺骨,刮在他的脸上生疼,他一张白净的脸都被风吹红了,泪痕沾在脸上,他感觉哪怕是做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以带动他脸上的神经。 小太监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里面温暖如春,让他冰冷的手脚开始回暖。 小太监跪在了四皇子的脚下,瘦小的身躯微弯,他双手捧着一个花纹别致的檀木盒,细的声音说,“四皇子,这是皇帝让奴才转交给你的。” 寝殿一片寂静,小太监不敢抬头,也很贪恋这寝殿中的温暖,舍不得这么快就退出去。 过了半响,小太监听到了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随后眼底就出现了一双白色的靴子,一向干净不染灰尘的软靴此刻沾了污渍,鞋底还有未化的雪。 小太监把头低的更低了,他感受到了盒子被人打开。 少年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块令牌。 穿着雪白靴子的主人后退的几步,扶到了旁边的桌子才堪堪的难住了身子。 小太监大着胆子抬起了头,看到了少年手中拿着一块令牌。 是虎符! 这虎符从来都只是掌握在天子的手中,还从来没有把虎符交给一个皇子的说法。 有了虎符差不多就有了燕国的半边江山,只有虎符可以调令兵将,他们只看虎符而不看人的,军令如山说的就是如此,军中铁律,谁都不能违反。 小太监呆呆的眨了眨眼,从来不知道自己手中拿着原来是这般重要的东西,他的手心冒出来冷汗。 “父皇……可与你交代的些什么?” 少年衣着凌乱,完全没有往日的严谨于矜贵,他满头的墨发只是用一个发带松松的绑着,好几缕发丝垂在了额前,少年寡欲的眉眼失去了几分鲜活的颜色,整个人都苍白而薄弱。 往日不可高攀如天仙般的人,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四皇子在此刻好像已经染上了这世间的红尘。 小太监心里没有刚开始那样惧怕与惶恐,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四皇子,弱弱地道,“皇上只让奴才把这个交给四皇子,还说……这样四皇子就永远是四皇子。” 皇上这说的话的意思就是,现在四皇子有多受宠,以后四皇子有多受宠,不会因皇帝离开而改变一毫, 就凭她手中的虎符,就可以平安肆意的过完这一世。 “啪嗒。” 手中的虎符滑落,掉在的毛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小太监下意识的望去,见少年捂住的眼睛,那苍白的肌肤仿佛都泛着冷色的光。 少年踉跄了几步,单薄的身子都在颤抖,她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那虎符滚到了小太监的面前,他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像这种东西以往他碰一下都会被拖出去砍头。 小太监就以跪的姿势挪到了四皇子的面前,他仔细的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怯生生的送到少年的手边。 “四皇子,这是皇上给您的,您拿好。”小太监的声音有点抖。 纱帐中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后退了几步,伸手抓住临近的床栏,勉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至倒下。 她放下了手,露出了那双漂亮到绝艳的眼,眼尾泛红。 “我不要……谁稀罕这个,你……” 四皇子指着他,颇有几分阴沉,红着眼说,“你给我滚出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太监却突然不怕了,可能是觉得四皇子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接近。 他第一次违背了主子的意愿,挪着膝盖到了少年的脚边,他半强迫性的把虎符塞到了少年的手心里。 然而入手细腻温凉如白玉般的触感让小太监的动作停顿的一瞬间。 “四皇子,这是皇上给您的,还希望皇主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这小太监的话,让温希恩原本想扔掉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慢慢的捏紧手中的虎符,淡色的唇瓣抿得紧紧的,优美的下颌线也紧绷着。 小太监一说完心里就后悔了,他畏怯的垂下了脑袋,无比的懊悔。 他只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竟然……竟然这般的如四皇子讲话!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 越想小太监就越害怕,他紧紧地揪着衣角,瘦小的身子恨不得缩到缝里面去。 然而。 温凉的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小太监就这么措手不及的闯进了少年的眼中。 这是小太监此生头一回这么靠近身份如此尊贵的人,他受宠若惊的想往后缩,但又不敢怕惹四皇子不高兴。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8) 小太监立马垂下的眼睫,不敢多看一眼,他巴掌大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白净的肌肤带着点红,应该是被冷风刮的,这样看起来有几分女儿家的柔媚感。 “你叫什么?” 四皇子的声音沙哑,透着股华丽的味道。 小太监哆嗦着不敢闪躲,跪在地上叩首,“回四皇子,奴才叫小盛子。” “小盛子。” 温希恩低低的喊着,透着股莫名的沙哑与魅惑,“父皇待你如何?” 皇上待他当然不如何,皇上虽然是把这个盒子交给了他,但并不是因为信任他,只是因为在这宫中,皇上即将去世,所有的人都打算攀上另一位主子。 只不过是因为他胆子小,又刚来宫中不久,甚至都没有人注意过他,当然与那些已经坏到里面的宦官不一样。 但是小盛子并没有如实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四皇子肯定以为皇上很器重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但四皇子不知道的是,他连这里面的盒子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小太监垂着头,“皇上带奴才当然是极好的,奴才……奴才只希望四皇子能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愿。” 托着他下巴的手慢慢的滑到他的肩膀上,竟然亲自把他给扶了起来。 “四皇子——”小太监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还有未褪的惊惶,“我自己来。” 他哪来的胆子让四皇子扶。 他想自己起身,但膝盖因为跪了的太久而发麻,起来到一半,小腿一酸,就在要倒下去的时候被人扶住了。 在小太监诚惶诚恐的神色中,温希恩安抚似的对他笑了笑。 温希恩本来就生的好看,如今这一笑,更是如春花,如朗月,让小太监一下子迷了眼。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温希恩把他扶起来。 小太监一个激灵,一下子又跪了下去,“谢四皇子!谢四皇子!” 小太监是书香世家,只可惜门庭败落,生父冲撞了宫中权贵,被剔除掉户籍发到这宫里来做阉奴,但他的胆子小,又笨手笨脚的,才来没几天就被人嫌,什么重活脏活都是他干,要说不怨恨,那肯定是假的。 他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到了四皇子身边,虽然四皇子是以为皇上很看重他才可怜的收下他。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能吃的饱穿的暖就行了,他不求多的。 但是人的本性本来就是贪婪和不知足的,只要尝到了一点点的甜头,就会想尽办法的尝到更多,从此就再也戒不掉。 午夜,皇宫中丧钟长鸣。 正在泡茶的容一清动作一顿,低垂的眼睫慢慢地掀开,露出了毫无波澜的情绪。 门被人敲了两下,外传人宫人的声音,“九皇子,皇上……薨了。” 容一清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慢条斯理的用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指,随后披了一件大氅。 他一推开门,刺骨的冷风就吹了上来,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吹起了他的发尾,外面还下起了雪。 黄叶裹寒霜,腊梅又飘香。 那粘满霜雪的柳树上尽是树挂,像是一根根银条悬挂在树上,格外萧瑟。 容一清伸出手,晶莹的小雪花落在他的手掌心上,看上去是透明的,慢慢地,它融化了。 他随着雪慢慢地融化,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深,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染上了痛快又疯魔的笑容。 好像死的不是他的父皇,而是是他的仇人一般。 一旁的宫人死死的低着头,身子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在赶到长寿殿的时候,容一清换了另一种面孔,眼睛发红,表情难受痛苦。 长寿殿聚集着许多的人,所以的皇子都在,还有许多大臣。 容一清一进来就看到温希恩守在了龙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心不照宣的望了一眼二皇子,见二皇子的脸色不太好。 皇上留下一道圣旨。 皇位传给了太子,而四皇子则是被封了王,赐了府邸。 其他的皇子也都赐了府邸,但连一个封号都没有,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只不过是表面上说的好听,其是什么都没得到。 但是,让人震惊的是,连二皇子都是,甚至比其他人更惨,因为他被封到最远的地方,而且手中的权利全都被剥削了。 皇帝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盛大的办完了皇帝的葬礼,容一清终于堵住了落单的温希恩。 因为太子太黏温希恩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完全让他找不到机会。 但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了温希恩最近的态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很奇怪,而且也能感觉到温希恩不动声色的疏离。 已经习惯被温希恩如同珍宝似的对待,突然又换了一种态度,就立刻让容一清忍受不了。 他以为只是因为皇上死了,温希恩的心情低落,才会这样。 可是皇上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天了,温希恩对他的态度,不但没有好起来,还越发的奇怪。 四哥在躲着他,四哥不想见他。 还是说,四哥察觉到了什么? 容一清压住心里的紧张与慌乱,拉住了她的衣角,模样委屈,“四哥,你为什么总是不理我,是小九哪里做的不好吗?” 温希恩扯回的自己的衣袖,紧紧地抿着淡色的唇,“小九外面冷,早些回宫吧,不要冻着了,我还有事。”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让容一清听出了清清白白的敷衍。 她精致艳丽的眉眼疲惫似的拉耸着,想越过容一清离开。 “四哥……” 衣袖再次被人抓了,背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容一清黑沉沉的眼眸在怀中的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瞬间阴冷下来,眼底闪过一丝病态扭曲的黑雾。 鼻尖嗅着淡淡的冷香,容一清的眼眸越来越黑,语气却也越来的越可怜。 “四哥,是我做错了事惹你不开心了吗?你不要不理我,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他把下巴搁在了温希恩的肩膀上,说话间嘴里都哈出了白雾,但吐出来的气息去有点灼热。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49) 温希恩垂在身侧的手微抖,突然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这句话把容一清吓了一跳,心口处都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手心出汗了,黏腻的汗水密集的从掌心四处涌出。 他怯怯的用脸蹭了蹭温希恩冰冷的侧脸,小声说:“我怎么会恨四哥呢,四哥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四哥了。” 以他这个角度,本看不清温希恩的神情。 因为温希恩长久的沉默,让他变得紧张起来,手心又开始出汗,汗水凝聚在他的指尖。 “四哥……”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心跳的太快了,像要跳出去般。 “是么?” 温希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她的声线本来就偏冷,以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莫名的透着几分冷漠。 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抚在温希恩身后,炽热的呼吸扑散在她的脖颈处,清冽的声音响起,像是开玩笑一样,“四哥,你干嘛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呀,我怎么会恨你呢,就爱胡思乱想。” 他把话的语气转的很好,这么一说,好像是温希恩无理取闹。 温希恩笑出了声,但容一清却没听出笑意。 她睁开了容一清的手,转过身,面对着他。 如葱白玉般的手指理了理容一清垂在额前的碎发,容一清乖乖的凑到了温希恩的手边。 “去我那坐坐吧。” 温希恩的府邸离皇宫很近,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群王府’。 白石为栏,雕甍绣槛,简直完全不比皇宫的长乐殿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希恩把容一清带到了书房,他们聊了一下,就有一位小太监没规矩的闯了进来。 “四皇子,我……” 小太监一听宫人说四皇子回来了就兴冲冲的跑到了书房,没想到书房还有外人,一时间有些踌躇的盯着脚尖。 余光弱弱的瞥向四皇子,白净的脸上还透着股粉。 容一清皱着眉,暗含着厌恶的看着这个小太监,他好不容易和四哥聊的好了起来,全都被这个小太监给打破。 “一个奴才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容一清冷声道,眉眼透着些阴沉。 小太监立马跪了下来,慌里慌张的行了一个礼,“九王爷。” 容一清的脸色更差了,“你主子在这里,看不见吗?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的。”小太监缩着肩膀,四肢抖了抖,赶忙摇头否认,怯弱道:“主子,主子他……。” “好了。”温希恩打断他们的对话。 容一清转头看向温希恩时,完全没有刚才的刻薄与恶毒,清俊的面容上是纯粹的难过委屈,“四哥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看这个太监没大没小的,完全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眉目矜傲的人淡淡的说,“不要再说了。” 容一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点是有点难看,“我……” 温希恩竟然为了一个小太监这么对他讲话,这样的落差让容一清有点受不了了。 已经被宠坏了的他甚至想直接甩脸色走人,要是以前他可能会这样,因为他知道,温希恩一定会来哄他。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他怕到时候温希恩真的永远都不理他,到时候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除了这个,容一清是真的动了怒,他认为是温希恩眼里他竟然还不上太监,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更深层的那个方面他不敢想。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神冷冷清清的,“我叫你不要再说,你听不懂吗?” “四哥!”容一清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提高,呼吸有点急促。 “小九,要乖。” 温希恩蹙着如画的眉,神色烦躁,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重话,毕竟从小到大,也只有容一清敢这么与四皇子讲话了。 容一清黑着一张脸,扭头自个生着闷气。 他以为温希恩会来哄他,却没想到温希恩说,“有点闷,我出去一下,盛儿同我一起。” 小太监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弯着腰跟在了温希恩的身后。 容一清怎么能看不出! 怎能看不出温希恩是想护着这个小太监,怕他把脾气撒在那个小太监身上。 他突然想到,那个小太监长的白净还算看的过去。 难道…… 容一清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最终还是将手指慢慢的收紧,用力到骨节都泛着森森的白,青筋暴起。 眼底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张与无措。 等了一会,见温希恩还没来,容一清着急了,起身的时候太过用力猛然,一不小心打翻了桌案上的茶水,白色的宣纸全打湿了。 容一清本想不管,但又想到温希恩很讨厌别人弄脏她的东西,只好动手收拾一下。 他胡乱的收拾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声响。 书案桌的对面出现了一到小小的暗格。 容一清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只有冷风拍打着门的声音。 静静的立在案桌旁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暗格里是个简单的檀木盒子,小巧又精致,外面的花纹格外的简单,没有任何的特点。 容一清把檀木盒拿了出来,发现盒子并没有锁,他打开了盒子,当看清了里面的物件时,眼神一变,眼底浮现出缕缕的暗光。 他轻轻的拿出来,正是原本应该在天子手中的虎符。 这个虎符竟然在四皇子这里,这个皇帝还真是…… 指尖细细的摩挲了几下,眼中的光愈来愈亮,他嘴角的弧度也慢慢的拉大。 只要有了虎符,把太子拉下去不是轻而易举吗? 这个皇位…… 耳尖微动,轻轻的脚步声缓缓的响起,容一清轻笑了一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一种黑暗阴冷的气息。 容然,我看你还能傲到几时。 温希恩带着一身的寒风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容一清坐在她的榻上,白皙的脸上是灿烂至极的笑容,看到着实诡异。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0) [温希恩:他笑的好诡异呀,感觉我的脖子凉凉的。] [系统冷笑一声:你迟早不是都会凉吗?] [温希恩骂骂咧咧:狗嘴吐不出象牙。] [系统:……你吐出来一个试试?] [温希恩:死滚,统狗!] [系统:……神经病吧。] 温希恩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桌案,不解的问:“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没什么。”容一清习惯性的拉住温希恩的手,笑的毫无阴翳,眼眸弯弯,看起来无害的像只小猫,“四哥,你觉得太子如何?你觉得太子会是个明君吗?” 这般的话,着实不该从一向怯懦无能的九皇子口中说出来,像他这种,若是没有犯什么大错,做个有名无实的闲散王爷还是可以的。 温希恩听出来容一清怪异的语气,也不知道他意欲何指。 “你这话说的,太子是父皇亲封的,皇位也是父皇传承的,太子理应是天子。” 说到后面温希恩的神色严肃了下来,连那双高傲的眉眼都低垂的下来。 容一清能感觉到,温希恩对太子的重视与……敬仰。 是的敬仰。 因为太子是天子,作为臣子当然应该敬仰与臣服。 如果他成了天子呢,他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四哥又会如何呢? 是会敬慕,还是唾弃。 容一清明白,一定会是第二种,但是并不妨碍他想象。 容一清缓缓的靠近温希恩的脸,眼里的光沉沉的暗淡,语气低了下来,“四哥,太子当然是天子,我是问四哥,太子他是不适合当个明君。” “会!” 温希恩好不犹豫的回答,她沉静地站在那儿,脊背挺直不肯弯曲,宛如压着雪的竹节,那双似乎黑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瞳中冷淡地映着眼前人的身影。 “容一清。” 温希恩开口说道,她说得慢,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莫名的透着一股冷意,“只要有我在,太子就会是明君,哪怕不是我也会让他变成是。” 容一清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温希恩喊他的名字了,已经有好几年了吧。 眼前的这个人,以前天天只是温柔又冷淡的叫着小九,经过温希恩这么一喊,他才猛的想到上辈子的四皇子是如何的才华斐然,名闻天下。 心仿佛跳动的越来越快,容一清徐徐的笑开,眼底的深处藏匿着狂热的兴奋与疯魔。 这样的四哥,更让人心动了呢。 容一清望着神色冷淡的温希恩,眼中逐渐炽热,那炽热愈演愈烈,直至化成唇角裂开的汹涌弧度。 “谁都别想来抢。”温希恩对上男人的眼睫,淡色的唇紧抿着,透着股寡淡冷艳。 然后容一清在对方沉静的面色中愈发兴奋了。 “四哥……” 容一清就这么的忽略了所有的事物,只是只是盯着温希恩,“万事还是得小心呐。” 温希恩说的那些话自己都心虚的慌,虽然系统在手,但看主角那种恨不得咬死她的眼神还是很恐怖的。 她只是一个空有貌美皮囊的弱小女子罢了,啥也不会,啥也不懂。 容一清说话轻柔的很,只是看着温希恩的那双眼,倒是越来越让温希恩不舒服了。 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容一清起身告辞,和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他的一声轻笑吓的心肝儿都跟着颤了颤。 “四哥不送送我嘛?” 容一清偏着头,看着温希恩单薄的背影,撒娇似的问了一说,“外面的雪好大,四哥你知道的,我最怕冷了。” 背对着他的温希恩微微低下了头,容一清以他惯用的手法娇嗔的扯着她的衣袖。 尾音拉长,好像甜腻的能拿出丝儿来,“四哥……” [温希恩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统啊,救命。] [系统无人性的说了一个字:滚。] 温希恩转过身,他望向容一清的眼底藏着一汪温柔的湖水,微微笑着。 她拉住了容一清冰冷的手,容一清的手一到冬天就凉的跟个冰块似的,每次冬至,温希恩就会送来许多炭与手炉,他的请殿中温暖的如同夏至。 但他的手依旧是冷的,好像怎么捂都捂不热,但温希恩每次都会念其烦的用她温热的手摩擦着他冰凉的手,或者放在嘴边哈着热气。 这才让他冰冷的手有了一些温度。 温希恩一摸到他这么凉的手,精致如画的眉一下子皱了起来,“手怎么还是这么冰,以后出来就多添点衣服。” 感受到柔软温热的手包裹住他冰冷的肌肤,那温度仿佛透过的皮肤浸透到他的骨子里。 有点……灼人。 容一清的小拇指细微的缩了一下,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更深了,但他的眼睛伸出却没有一点笑意。 “我在穿就裹成了一个球了,到时候走都走不动。”容一清委屈的眨了眨眼,白皙清秀的脸上看着乖巧娇气。 温希恩抬手揉了揉容一清的脸,眉眼带着笑,“走不动才好,这样就不会到处乱跑。” 在茫茫的大雪中,温希恩亲自为容一清撑伞,把他送到马车旁,在途中,容一清连一个衣角都没有沾上雪渍。 他的目光落在温希恩的肩膀处,那里还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已经融化了一些,化成的水,把她白色的大氅给染湿了。 容一清敛着眉,上了马车,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看到温希恩站在雪中,如同松柏般挺直傲然。 她一身的白,连露出来的肌肤都白的病态,好像和雪融为了一体。 见容一清还呆呆的盯着她,温希恩挥了挥手,一缕墨发被刺骨的冷风吹起,飘到她的眼前。 这一刻,容一清觉得好像天仙下了凡,在这雪中,要乘风飞去,从此消失在人世间。 容一清被自己着荒谬的想法给笑了,他放下了帘子,脸上的神色猛地一变,眼中墨色翻沉。 他用指尖碰了碰脸颊,冰冷的触感让他自己都冷的一个哆嗦。 但那个人却面不改色的把他的手捧在怀里捂热。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1) 假的…… 一定都是假的。 温希恩哪里是什么天仙,明明就是索命的鬼魂! 他只是被温希恩虚伪的外表给迷惑了,他以为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不会再痛了,可是竟然在刚才。 可笑的痛了一下? 多么的可笑啊。 苍白阴郁的面容,黑沉无光的眼眸划过一抹腥色的红光,颜色惨淡的唇勾起一抹病态而古怪的笑。 马上就要结束了,到时候温希恩就会露出真正的面目,露出里面已经开始腐烂的心思,从此撕碎她的假面具。 到时候,他一定会,把上一世的一切都慢慢的讨回来。 . 温希恩望着远去的马车出了神,直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拍。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温希恩身旁的小太监正低着头摸去她肩膀上的雪。 感受到温希恩望过来的视线,小太监把手中充满热气的手炉递给她。 小太监自己的脸都冻得通红,还一本正经的说,“主子,你的脸都冻红了,还是快回去吧。” 温希恩笑了笑,接过了手炉,手中的油纸伞立马被小太监给接住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撑着伞,不让温希恩淋到半分的雪渍。 他站在温希恩的身边,为温希恩挡掉了冷风,他的深蓝色的太监服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冷的没有知觉的手才好了许多,她开口哈出来的气都是白雾,“盛儿,你原来姓什么?” 小太监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他磕磕绊绊的开口,“奴才……奴才姓杨。” “杨盛?” 冷淡的声线吐出了这两个字,带上了不一样的意味。 杨盛咽了一下口水,声音细细的,“是的,奴才杨盛。” “好名字。”温希恩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是很明显。 杨盛情不自禁地直视着温希恩的容颜,就如九皇子所说,他还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敢这么放肆的盯着四皇子看。 但等温希恩真的对上了他的视线,杨盛就立刻垂下了眼睫,长长地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温希恩来到书房,余光不经意看到的桌案上的茶水翻了,白色的宣纸被人随便的整理了一下。 杨盛见状就去收拾,温希恩看到他冻的通红微肿的手指就止住了他的动作。 小太监迷茫的看着温希恩,他只是希望能多为主子做些事,就怕主子丢下他。 杨盛真的再也不想回到以前吃不饱穿不暖还总是被别人欺负的日子。 就在他满脸无措不安的站在原地时,温希恩从旁边翻出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 在小太监迷惑惊疑的眼神中,温希恩把这个瓷瓶递给了他。 杨盛不敢接,因为这个药以看起来就很珍贵,身份卑微的他怎么敢碰这样的东西。 “奴才……奴才。”杨盛吱吱语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张白净的小脸变得苍白。 他嘴唇发抖,“主子……” “拿着。”温希恩淡淡的说。 颤抖着一双手接了过来,杨盛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谢主子,主子对奴才这么好,奴才都不知道,不知道怎样才好。” 杨盛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弱,他抹了抹眼角,心中一片苦楚。 他以前也是一位自恃清高的贵公子,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人人可欺的太监。 原以为他的人生就会这么一直的腐烂蹉跎下去,没想到…… 有人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杨盛把头低的更狠了,泪水从他削瘦的下巴滑落,一滴一滴的,止都止不住。 杨盛温软的杏仁眼泛着朦胧的水雾,他摇着头抽泣,“主子……奴才什么都不怕,就怕主子嫌奴才烦,嫌奴才没有用。”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矜傲的眉软了下来,那丝丝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在里面。 “既然你跟着我,只要你不做错事,我自然不会丢下你。” 杨盛破涕为笑,白净的脸上还带着些粉,眼睫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有人看到他眼底恶意的得逞,那与他表情形成极端的对比,反差到令人惊悚。 一个身陷黑暗沼泽的人,怎么可能只身干净的爬出来。 温希恩刚想叫宫人进来收拾书房,却发现在书案上好巧精致的花瓶移动了一点位置。 她的脸色一沉,把花瓶往旁边一移,一个隐秘的小暗格就出现了。 打开檀木盒发现里面的东西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但又反应过来,这个花瓶为什么会移位,脑海里突然闪过容一清的脸。 温希恩:…… [温希恩哭丧着脸:完了,我感觉我的死期快到了。] [系统慈祥的说:傻孩子,还早呢,人家可能会先把你磨掉一层皮,在五马分尸,然后把你的四肢丢在狼狗窝里,一个全尸都没得留,唉,多可怜的孩子啊。] [温希恩:……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憋笑声。] 杨盛见温希恩的唇抿的越来越紧,淡色的唇泛白,寡淡阴郁的神色凝重至极。 手中的虎符被她紧紧的捏着,指节发白。 “主子……” 这一声轻唤,惊醒了温希恩,她后退了一步,单薄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还好杨盛的动作快,才扶住了温希恩。 怀里柔软的触感,书房中燃着熏香,怀里的人绮丽奢靡的芬芳味道便愈发浓郁,还掺杂着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香,一瞬间把他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但还没有让他来得及回味,怀里的触感和香味就消失了。 温希恩轻声的说了一句:“不会的。” 她的声音很小,好像风一吹就能散了,就仿佛说给自己听一样。 杨盛站在旁边看着,微微的歪了歪头,神色意味不明。 他把指尖放在鼻尖嗅了嗅,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为什么主子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呐? 原来一直身在高端处的主子也会有苦恼的事啊。 . 等雪停了,梅花也开的更加艳丽,在一片白雪中,格外的显眼,就如同雪白的白纸上来上了浓墨异彩的一幕,群王府的梅花开的格外的艳。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2) 容一清动作流畅的泡着热茶,热气翻滚,浮出来的白雾遮住了他的脸色。 原本应该远在西部的二皇子正坐在他的对面。 容博的脸变得更加的冷俊深邃,眼中的神色越发的让人不敢直视。 薄唇抿着,那弧度冷淡平静,透露着更加沉稳内敛的气息。 修长的手指搭在桌上,容博淡淡的说,“有什么事就说。” 从皇上最后的圣旨众告天下了之后,容博当夜就去了西域,要不是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容博还真不愿意回来。 他满怀着不甘与恨意狼狈地回到了西域,心中的野心和贪欲没有得到一丝解放,反而还愈演愈烈。 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子,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 而他,一直到大从来都是最优秀的,他在太子玩耍的时候,死命的苦读苦练,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容一清嘴角上扬,神色悠闲淡然,“二皇兄,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只要他一坐上了这个位置,还想把他给拉下来,可就难了。” 等太子登上了皇位,他容博只能一辈子缩在西域,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他之前所有的心血全都覆水东流,全都给太子做的嫁衣。 哪怕是心里翻涌着各种阴暗暴虐的情绪,容博的表面上依旧无比的淡漠,他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看样子你已经有法子了。” 热茶刚好这是已经泡好,容一清并没有倒给容博,而是在倒再了自己的茶杯里,整个书房都弥漫着这股茶香。 容博皱了皱眉,这个茶叶闻起来透着股淡淡的茶香,但依旧都掩盖不了那廉价的味道。 “顾渚紫茶。”容一清轻轻的闻了一下,慢慢的抿了一口,这种茶很苦,苦的都有点涩了,“二皇兄可听说过这种茶?” 容博当然没有听说过,这种劣质的茶他连看都没看过,再加上他并不喜欢喝茶,就算是喝也是喝那种上乘的茶叶。 他这个人一向挑剔的很,要的话也只要最好的,其他东西一向入不了他的眼。 容一清只是随口一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我记得四哥第一次喝这个茶的时候,都快哭了。” 容博许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现在被他猛的一提,心口一烫。 “哭?”容博疑惑的看着他。 可不是嘛,从小山珍海味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四皇子第一次喝这种劣质又苦涩的茶,模样可不是快被苦哭了嘛。 但偏偏那个人还正经得很,为了不让他伤心,竟然还真的一滴都不剩的喝了下去,温希恩可能不知道她当时的那个脸色,可怜又可笑。 容一清不想把这他与温希恩的事情分享给别人,于是话锋一转,“我知道虎符在哪里。” 原本漫不经心的靠在软榻上的背微微的直起,容博的眼眸暗了下来,“虎符难道不应该是在太子那边吗?” 容一清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口茶,苦涩难咽的茶水远没有闻的那种清香,他其实并不喜欢喝这种茶,只不过这茶闻着香,喝的多了,就习惯了。 他给了容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容博心里立刻有了猜测,“不在太子那边?” “是的。” 放下了茶杯,容一清细细打量着手中价值千金的用白瓷制作而成的茶杯,指腹慢慢的摩擦着,眼帘微微的撩起,气定神闲地道,“在四哥身上。” 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容博眼睫轻颤,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的捏成了拳。 虎符。 这么重要的东西,父皇竟然给了四弟,这关乎着整个燕国的昌盛与繁华,却被闹得如同儿戏一般。 一个是昏庸无能的太子。 一个是目中无人的四皇子。 就这两个废物,却掌握着燕国的一切。 容博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知道。” 容一清笑了,唇瓣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知道四哥所有的一切。” 容博冷哼了一声,目光嘲讽,“容一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容一清懒懒的问。 “聪明反被聪明误。” 目光冷漠的容博吐出了这几个字。 容一清并不恼,反而还笑的越发的开心,“是么?” 看着胸有成竹的容一清,容博的心情并不好,他总感觉没有这么简单。 四弟……会让容一清得手吗? 容一清真的能缠住四弟吗? 但又不妨往好的地方想,如果虎符到手了,太子一定会被拉下来,谁都保不住他。 “只有虎符一到手,扳倒了太子,二皇兄的才华与战绩,恐怕没有一个臣子会不服。” 更何况就算是不服,也有很多种办法能逼着他服。 容博并没有被这个诱惑到,哪怕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天底下没有免费的东西,没有谁会费尽心思无缘无故的帮助谁。 “你想要什么。”容博冷冷的盯着容一清,他从容一清身上能看到隐藏到极深的负面情绪,至于是什么他摸不透,但是绝不像容一清表现出来的那么与世无争。 容一清慢条斯理的起身,背对着容博,目光落在面前名贵的字画上,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眸中仿佛禁锢着阴森怨毒的恶鬼,要扒开地狱之门爬到人间来作恶。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四哥。” 他的声线很温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 容博的眉皱的越发的紧,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恨四弟?就因为四弟对你产生的那种不该有的心思?” 容博实在想不明白,他觉得相比四弟,容一清对四弟才有更多更强的执念。 每次容一清说道温希恩,虽然表情依旧温和,但眼底的深处好像恨不得把温希恩撕碎的感觉。 容一清低低的笑了出来,那笑声染上了点诡异,“对呀,谁叫她喜欢上了一个恶鬼呢。” 容博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 因为这是一场交易,总得来说还是容博赚了呢。 至于四弟…… 谁叫她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做错了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3) 容博起身,刚想准备离开,可见容一清总是盯着那幅画看,他原本也不太感兴趣,但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瞥。 脚步猛地顿住,这幅字画……这字画是大师李止月亲笔的! 正是六年前的花灯节是猜字谜时的奖励。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晚的白色身影,那比星光还要璀璨纯澈的眼眸。 容博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的这个人,一开始只是怀着想招揽这种人才的心思,毕竟像这么才华横溢的人已经不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容博的心就越发的难耐,就感觉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拂过他躁动不安的心,越弄越痒。 这导致他一看到这字画,竟失了仪态,他指着这幅画,激动地问,“这字画你是如何得来的?” 容一清不明所以,这墙上挂着的话,差不多都是温希恩送的,也的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为他这里的好东西都是温希恩送的。 “是四哥送来的。” 容博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兴奋消散了些,但蓦然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却冷静不下来。 他近乎痴迷的摸了摸着字画,轻声的说,“她是从哪里寻来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什么人一样,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过那字画,像是描绘着,又像是回忆。 这个回忆一定是好的,不然从来都不会失了仪态的二皇子怎么会露出这么浮动过大的神情。 容一清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容博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幅画,毕竟这画的确好看。 “这幅画是出自李止月大师之手。” 容博心中的兴奋激动的状态还没有降下来,反而还愈加的热烈。 “她是从谁的手中得到的?”容博一字一顿的说,格外的有耐心。 这幅画是好几年前温希恩送的,温希恩送过那么多的好东西,容一清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从谁的手中得到的。 ‘这幅画可不同。’ 眉眼如画的人表情矜傲,但耳尖却悄然无声的红了。 ‘有何不同?’他问。 那个人偏过头,像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角。 从容一清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个人雪白到没有一丝瑕疵的侧脸,淡色的唇瓣轻抿着,莫名有种羞怯的模样。 ‘这是我在猜字谜自己得过来的,与别的不同,明年带你出宫去看花灯,那夜……很美。’ 这幅画面就突然的在脑海里闪过,清清楚楚的,好像就出现在昨日一般。 “花灯节有猜字谜吗?”容一清好奇的问。 容博浑身一震,喉咙有些干涩,“有……” 容一清意味不明的笑出了声,“四哥说,要带我去看花灯,说那夜很美,说还有去猜字谜然后许给我。” 他嘴角虽然是弯着的,但眼神冰凉的可怕。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容博闭上了眼睛,掩在衣袖下的拇指难以自制地相互摩挲了片刻,滚烫的舌尖忍耐地舔过后槽牙。 他的心里渐渐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焚尽,伤人更伤己。 难耐的滚动了一下喉结,容博的声音沙哑,“把这幅字画送给我吧。” 这是容博第一次向别人讨要东西,他的自尊心和他高傲的性格,从来都不允许他向别人要。 但这次,只要一想到可以得到这幅字画,他的心就火热起来,这奇妙的感觉盖住了他的不适。 容一清转头看向他,神色晦暗不明,但容博已经闭上了眼,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半响,容一清才随意的道,“我这里还有许多李止月大师的字画,二皇兄要是喜欢,我可以把这些都送于你。” 容博仿佛陷入了一种臆想,病态的潮红涌上双颊,他紧紧的闭着眼睛,睫毛不安的颤抖着。 “不……”他暗哑的开口,“我只要着幅。” 容一清脸上的笑意淡了,清秀白皙的面容上原本是乖巧无害的,但苍白阴沉的眉眼破坏了这视角。 容一清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二皇兄喜欢,就拿去吧。” 闭着眼睛的容博睁开了眼,小心翼翼的把这幅字画收好,不敢褶皱半分。 他带着这幅字画脚步急促的离开,在容博推门而出时,一阵阵冷风吹了进来,把桌案上雪白的宣纸都吹了起来,有好几张都落在了地上。 容一清被着风吹着一阵哆嗦,冷声的喝道,“还不关上门。” 从小吃尽苦头的容一清,竟然只是吹些冷风就受不了了嘛? 四哥……你真把我宠坏了…… 身体很冷,容一清却觉得心口更冷。 宫人被吓的一抖,动作迅速的关上门。 容一清站了一会,捡起地上的宣纸,捡到后面手中厚厚的白纸被暴怒中的容一清狠狠的掷于地上,被莫名愤怒情绪支配了所有思绪的他,完全没有多余的思考,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霎时,桌案上笔墨茶具顺势一股脑的乒乒乓乓摔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流下来的墨水染脏了雪白的宣纸,同样也染红了容一清的双眼。 守在门外的宫人听着乒乒乓乓的巨响,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低着头。 足过了近半个时辰后,乒乒乓乓的声音才渐渐的停止,原本整洁的书房化为满室的狼藉,翻倒地桌椅,碎裂的一地,一地暗红鲜血的斑驳中,容一清呆呆的站着。 一片狼藉中,容一清的整个面部都隐藏在阴影中,窥不清所思所想。 死寂的缄默中,容一清终于说话了。 “把这些字画都扔了。” 宫人低着头进来,垂着眼不敢多看一眼,在收挂在墙上的字画时,手都在抖。 收完了之后,宫人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的一只脚都踏出了门口,一直站在原地的容一清出声了。 “不许扔。” 宫人顿住了,在呼呼的冷风中抱着字画,冷风把这原本就乱的书房吹的更乱了,纸书沙沙作响。 群号. 想来的小伙伴可以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4) 宫人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指猛的收拢,感受着手掌中黏腻的触感,容一清脸上露出一个狠辣的笑。 “烧了。” 宫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犹豫不决的说,“这……这是四皇子……” “烧,了!”容一清语气特别缓慢。 宫人哪里敢烧啊,万一被四皇子知道,可是要被砍头的。 啪——!! 名贵的青瓷被大力的甩在墙上,碎片四溅,额上青筋直冒的容一清,这刻仿似化身为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红着被血色覆盖的眸,暴喝出那令他失控的名字。 “四皇子,四皇子!” “天天嘴边一个四皇子!” “到底是容然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我让你烧了没听见吗?” 宫人砰的一声重重的跪了下来,额头磕在地上,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九皇子,这是四皇子送来的,您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喜欢到不然任何人碰,就连擦拭都是容一清亲自动的手,如今说烧就烧,万一容一清冷静了下来,又反悔了遭殃的依旧是宫人。 容一清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他的眼神疯狂,“喜欢?” “我恨不得立刻撕碎!” 颤着不自觉发抖的手把挂在墙上的字画扯下来,指尖一顿,撕成了两半。 他盯着破碎的画,纤长的睫毛剧烈的颤抖着,心中莫名的有些心慌,他蓦地将视线移了开来。 张了张哆嗦的唇,他颤声道:“烧了吧。” 宫人死死的低着头,不敢在多说,“是。” …… 明日就是太子的登基大典,温希恩表面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么的慌张。 [温希恩叹道: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系统:那你最近吃好点,说不准以后都吃不到了。] [温希恩:嘤……] 就在温希恩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好日子过的时候,容一清终于安耐不住来了。 容一清拿了两壶热酒过来,还没有开封,温希恩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那酒香仿佛飘出了十里,让人闻着都醉了。 雪已经停下来,梅花树下有着花纹精致的石桌石凳,石凳上还铺着厚厚的毛垫,偶尔几片花瓣飘落在石桌上,添了几分意境。 而站在梅花树下的一袭青衣的容一清就如画中仙。 温希恩一坐下,容一清就为她添了一杯酒,还冒着热气,那清甜的味道让温希恩都不自觉的深嗅了一下。 “这酒是哪来的?”温希恩满脸兴味的问。 容一清抿唇一笑,透着些斯文,“这是我三年前酿制的桃花酒,今日才挖了出来,还没喝上一口就赶到四哥这边来了。” 放在鼻尖嗅了嗅,温希恩轻笑了一声,“算你还有良心。” 感觉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悄悄地潜进血脉中……是美酒,让人无法忘怀的美酒。 温希恩自认为酒量不错,然而酒精骗得了温希恩的自己,骗不了温希恩的脸。 她只是喝了一杯,耳廓便已开始发热,眼周涨涩,生理性的眼泪泛了上来。 温希恩有些疑惑,难道她的酒量差到这个地步吗? 温希恩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她的眼尾早就薄红一片,一直浅浅地晕到双颊,像是用粉扑子轻轻拍了一层细腻的胭脂上去。 她揉了揉眼睛,想揉掉那点泪意,却显得眼睛愈发潋滟迷蒙,有种别有用心的香艳。 她生得实在太漂亮,这种美已经弱化了性别,旁人见了她心猿意马,反过来倒觉得中了她不可告人的陷阱。毕竟,她怎会不清楚自己所持有的天赋与权柄呢?她毫无避讳地这样出现在人前,又怎会不是故意而为之呢? 酒气很快熏出了温希恩额上的细密汗珠,肤色越发清透润亮,没了刚来时的矜贵妥帖,有股热腾腾的烟火气,惹人亲近。 温希恩喝完两杯酒,愈感心浮气躁,耳垂滚热,低声的迷茫道,“这酒……有点奇怪。” “不是酒奇怪,是四哥酒量不行。” 容一清的语调平和得很,毫无火气,可说出来的话却似乎藏着若有若无的恶意:“四哥,你不行哦,怎么还没喝几杯就醉了。”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忽然将他自己面前的酒杯推到温希恩面前。 “四哥,来。” 容一清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喝了它,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我都舍不得喝呢,四哥可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他尾音微拉,好似有无尽的委屈。 看着容一清眼中的期待,温希恩终于还是接过酒杯,带着些许的犹豫。 容一清也是将温希恩面前她用过的酒杯倒满,一饮而尽,眯着眼睛看向温希恩。 最后还是将杯子递到唇边,柔和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 那种醉酒微醺的感觉立马涌了上来。 看着对面容一清的表情,温希恩心中拉响了警铃。 她还是原本的模样,几杯酒下肚,眼神变得迷蒙起来,过了一会儿就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唇角带着丝丝的亮意,与之前的冷漠矜傲不一样,此刻她的唇角微微勾着,脸上微微泛红,原本的倨傲沾染上几分不一样的感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纯净无辜却又蛊惑人心的感觉。 “四哥?”容一清试探的叫了一声。 温希恩盯着他,表情依旧淡淡的,雪白的肌肤上却浮现出艳丽的红,她慢了半拍的应了一声。 “四哥,你醉了。”容一清眼底笑意加深,声音微哑。 温希恩懵懵懂懂歪着头,长长的眼睫微垂,弯出来极其好看的弧度。 是不是折了你的羽翼,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你就能这么一直乖下去。 眼底的光芒更沉,想着之前的一幕幕。 容一清又喝了一杯酒,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细细的看了温希恩许久,容一清叫守在一旁的宫人把温希恩扶回到寝殿。 他原以为温希恩醉了会闹,没想到乖的不行,超乖的让宫人扶着,宫人会温声的叫四皇子小心前面的路。 温希恩就会轻轻的应一声,乖乖的,很听话。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5) 容一清收回了目光,走到了书房,默默的探索出暗格的开关,打卡檀木盒子,里面躺着一块令牌。 左右打量了一番虎符,容一清就藏进了衣袖里。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容一清不受控制的回头看了一眼。 按照计划,容一清现在应该立马回府,但又想到温希恩红着脸颊满脸乖巧的模样,脚步突然一顿。 他终究还是转过了身,来到了温希恩的寝宫,挥退了宫人。 在这么大的寝殿中,只剩下两个人。 容一清缓缓的靠近,在层层华丽的纱幔中,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里面的人。 他一层一层的掀开着纱幔,终于看到了这个人。 她的衣领有些凌乱,半个身子都在床外。 外面的的大氅已经脱了,白衣上用有着银丝绣制的花莲,系在腰上的腰带中嵌着块白玉,那腰身很细,给容一清一种好似轻易就能折断的感觉。 抬手慢慢将温希恩的长靴脱下来,把她抱在床上让她躺的更舒服一些,坐在床边,看着温希恩微微拧着眉头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 眼眸还是紧紧的闭着,唇瓣轻轻开合。 这么看着最后手指还是没忍住顺着温希恩的衣角滑了进去,却不深入,只是在边缘磨蹭着,感受着指尖那滑腻的触感,低头正微微凑近温希恩的面孔,就看到那双原本紧闭着的眼眸微微的颤抖了两下。 手一下子抽了出来,容一清心中一慌,就见那双漆黑的眼眸慢慢睁开,眼底弥漫着一层水雾,很显然还没有清醒的样子。 “唔” “四哥”容一清唇瓣微微抿着,轻声叫着温希恩。 温希恩眯着眼眸,迷迷糊糊的眨着眼,沙哑的唤道:“小九……” “是我。”容一清的声音很温柔,但神情十分冷淡。 “容一清。” 温希恩看了半晌,又是开口,声音少了冷清微微沙哑,轻柔带着一丝娇气。 让容一清忍不住呼吸一窒,就见温希恩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抬手扯住容一清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 紧接着就被拉进了一个带着冷香和丝丝酒香的怀抱之中,她的唇就在耳边,声音柔和的是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语气。 “容一清,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四哥喜欢看你笑。” 隐约之中她的唇瓣好像还触碰到了他的耳垂,耳边发烫,容一清下意识的挣脱,往后猛地退了几步。 看着温希恩半眯着眼眸没怎么反应过来,身子被他推得微微往旁边倒了倒,然后寻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蹭了蹭眼眸又是闭上。 容一清紧紧的瞪着她,感觉藏在袖口里的虎符有些滚烫。 寝殿中点燃的是熟悉的熏香,容一清颤抖着一双手,想慢慢的伸过去,就在快要碰到温希恩的衣角的时候,门被人粗鲁的推开了。 那哐的一声,让已经醉的迷糊的温希恩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容一清感觉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把他推开,他的手指擦过了温希恩的衣角,手指下意识的蜷缩,像是在留恋着什么。 太子阴戾着一双眼,那凶狠的眼神就像是一只疯狗守住他唯一的骨头。 “谁允许你碰她的!谁给你的胆子!” 男人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森寒,沾染过鲜血与人命的手掌以他完全无法躲闪的速度重重地掐在他的脖颈处,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他活活掐死。 那双深灰色的眼瞳逼近他胀出青紫色的脸庞,一如当年想要掐死他的狠劲,令人胆颤的杀意毫无掩饰地泻出,“让你在这里蹦跶了这么久,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四弟是你能碰的吗?” “当了几年凤凰,就忘了身后的鸡尾了吗?” 面对神色恐怖的太子,容一清丝毫没有惧怕,反而还勾起一抹笑,他被掐着快要窒息了,吃力地说,“你……你杀了我……四哥……” 脖子上的手掐的越来越重,容一清缓了一会儿,面容几乎扭曲,“四哥……是……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的笑容尖锐又恶毒,不加掩饰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不会的,不会的。” 容延眼眸黑的可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甜蜜的笑了起来,“四弟说过,我最重要了,只要我坐上了皇位,这天下是我的,四弟也是我的。” “我要你死,谁能阻拦?” 太子阴鸷冷酷的话语宛如一柄尖刀刺破繁华表象,将那腐烂黑暗的内里赤裸裸地铺展在容一清面前。他紧咬牙关,汗湿的发贴在额头,黑眸死死地盯着太子无机质的深黑色的眼眸,连脖颈间的剧痛都扔在了一旁。 果然吗?无论如何,在四哥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太子! 那四哥之前说过的话算什么?拿来哄他开心的吗?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这么狠心呢? 他都有想过把虎符还回去的,他甚至都想过放下的啊…… 好可恶啊! 四哥…… 容一清闭上了眼,他不知道重来一世的意义在哪里,兜兜转转依旧原地,依旧翻不了那个人的手掌心。 眼角慢慢的渗出了一滴眼泪,心中的恨意与偏执暗涌的越来越激烈,几乎要冲破了他的理智,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想法让容一清整个人都在颤抖。 [系统急了:完了,完了,主角要死了要死了,大姐你就不要再装下去了!快要出大事儿了,你知不知道啊!] [温希恩也快哭了:统哥,我怕,让他们两个人闹吧,就不掺和了哈。] [系统怒气冲冲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你特么的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一下这个人一个承诺,转眼又给那个人一个承诺,你这个渣女!] [莫名顶了一口黑锅的温希恩:……嘤。] [系统超级冷漠:你再不快点,主角真的断气了,他一断期我们两得玩完。] [温希恩:……他们好可怕啊。] [系统:说什么傻话呢?他们哪有你可怕。] [温希恩来个玉石俱焚:好吧,那我们俩一起死吧。] [系统立马怂了:我错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6) 不过这时,后面突然有了声音。 太子一听的动静,仿佛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般,看着快要断气的容一清猛的松开了手,连滚带爬的来到了温希恩床边。 温希恩虽然睁眼但似乎还没有清醒,容延不由伸手静静地抓住了温希恩的手,连声喊对方的名字,“四弟,四弟……” 太子的声音温柔的好像能滴出水来。 温希恩似乎听到了容延的声音,又似乎没听到,她茫茫地睁着眼,半响,才转头看向一直在叫他的容延。 容延见她看了过来,心里一喜,可他还没等他说其他话,温希恩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另外一只手更是把他扯了上床。 突然的发展让容延和容一清都愣在了原地,随后容一清瞳孔微缩,明明太子已经松了手,但他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却一直保留着,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似乎醉糊涂了,但还是记得最后一眼看到是容一清。 温希恩眨了眨眼,就这么对着太子傻傻的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让太子移不开了视线,还微微直起身。 在太子和容一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温希恩便捧着太子的脸亲了一口。 容延感受到软软的触感,鼻尖还是淡淡的冷香,掺杂着浓烈的酒味,这个味道光是让容延一闻,就觉得自己仿佛也醉了,醉在了温希恩的笑容里,气息里,吻里。 容一清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泛白的薄唇也跟着哆嗦了两下,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的更白了。 他红着眼,像是不可接受眼前的事实,被受打击的后退了几步。 后面刚好有个花瓶,被容一清这么一碰,就倒了下来。 砰的一声,碎片四溅。 他狠狠戳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指甲扎得掌心一阵刺痛。松手时,泛红的掌心上印着几个深深的月形痕。 而容延此时已经无心分神去注意旁边的容一清。 太子的一颗心都搭在了温希恩的身上,他的脸上染上了病态红晕,完全招架不了这样的温希恩。 他被温希恩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喝了酒的温希恩比以往的温度似乎高了许多,不再是冰冷的,而她那一双眼睛,像是淌着万家灯火,漫天星辰,容延觉得世上没有一个词能准确形容温希恩的眼睛,但他为之着迷,只能主动地攀附着对方。 温希恩似乎被着一声巨响就吓的了,她慢悠悠的转过头,看向容一清那边,疑惑似的蹙了蹙眉。 她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但眼前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似的,根本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就在她瞪大眼睛的想看清楚的时候,脸被另一个人粗鲁的扭过去。 “然然……我的好然然,不要看那边……不要。”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 太子的额头沁出细汗,不知是里面的温度太高,还是什么原因。 温希恩徘徊于迷离中,她感觉有类似动物触手的东西在——,还有人用犹如飘在空中的声音在自言自语。 容一清感受到了自己浑身都血液都冷了下了,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他最怕冷了,整个人都被冷得颤栗。 在美妙的梦境也会有破碎的那一天,容一清现在才知道。 不属于你的东西,再怎么费尽心思去讨好,都是得不到。 所以为什么要讨好,直接抢过来不就行了吗?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那如果抢不过来呢? 他猛的转过身,不愿意再看那刺人的场景,精致的下巴微抬,容一清恢复了冷漠的神色,如果不去看微微颤抖的手指的话,就没有人知道他心底到底有多么的不平静。 摸了摸藏在衣袖里已经被捂热的虎符,容一清的嘴角上扬,那最近明明是带着笑的,但是他清秀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诡异的做着机械性的动作。 如果抢不过来的话…… 那就毁掉吧……谁都别想得到。 但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不可控制的停顿了一秒,但也就是那一秒,随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也就在他关门的那一刻,寝殿里有人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小九……” 那声音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带着温柔的意味,让人恨不得腻在她的声音里。 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雪花落在石桌上,落在了酒杯里,刚才还热腾腾的热酒,表面已经结成了一块薄冰。 但那浓稠香甜的酒香反复挥散不去。 守在房门外的杨盛听到寝殿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随后便是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那浓浓的底气压和怒火,仿佛隔着门都可以感觉到。 杨盛心一紧,想冲进去,他才刚走了一步,就被太子的侍卫给拦住。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瘦小的太监,怎么可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的对手。 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动静,杨盛急的站立不安,水在眼眶中打转。 太子……会对主子做什么? 直到天已经开始暗了,群王府的寝殿的门才被人打开。 一直紧紧盯着门口的杨盛眼睛一亮,就见太子脸上阴沉步伐匆匆的离开,完全没有刚来时的明朗与欢喜。 在太子路过的时候,杨盛闻到了一股味道,是很熟悉的味道,是主子身上才有的……味道。 那股冷香很浓,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根本就不会染上这个味道。 杨盛的心尖抖了抖,等太子的人都离去了,他才敢踏进寝殿里。 关上了门,隔住的外面的冷风。 一脚踏进来软而昂贵的地毯里,整个寝殿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熏香,里面很暖和,与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盛哈了一口雾气,无声无息的走到床边,掀起了带着香气的纱幔,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 温希恩躺在床上,满头的墨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露出来的肌肤白的像块玉。 那凌乱的衣服,不可言说的味道,杨盛并不是对那种事一窍不知的人。 杨盛伸手碰了碰温希恩脖颈上的牙印,引起温希恩的轻哼一声。 杨盛的身子跟着一抖,猛得打了一个激灵。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7) 杨盛伸手想把温希恩脸上的头发给拔开,手伸到中途却突然的收的回来,放下纱幔,慌乱的退了出去。 他狠狠地捂的自己的嘴,才压下喉咙里的尖叫。 对于温希恩洗浴亦或者穿衣,从来都不让宫人服侍,四皇子好似不喜欢与别人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但他知道四皇子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所以杨盛压下了心底的情绪,抖着手想替四皇子简单的洗漱一下。 但当解开一层层衣服,最后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亵衣。 杨盛红着脸,心脏在这会儿跳的格外的快。 他抖着手一一的解开,可当露出那白布时,杨盛楞住了。 他傻愣愣的看着裹在胸前的白布,喉结干涩的滚动了几下。 目光落到了那没有任何男性特征的脖子。 所以…… 杨盛不敢在看一下去,手脚慌乱的帮温希恩穿好衣服,在这时,他脑子一片空白,衣服穿了好几次都穿错了,急得不知可怎么办才好。 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不知道收敛,好像又从嗓子里面跳出来。 手心里冒出冷汗,杨盛整个人都还是懵的,白皙的耳尖已经很透了。 视线慢慢的下移,落到了自己的指尖上。 这双手刚才碰了四皇子…… 不……应该不叫四皇子…… 他鬼使神差的放在鼻尖嗅了嗅,好像都沾上了那个人身上的冷香,轻轻的舔了舔。 一双清澈的眼睛中,方才的怯弱全然的褪去,滋生出来的是晦暗的阴郁。 ——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龙纹蟒袍裹身,黑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好似睥睨天下,俯视万生。 容延站在高位上,目光淡漠的看着万臣的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亮的声音仿佛可以在殿中回荡着回音。 “平身。” 低沉的声音不骄不躁的响起。 他的目光像是不经意的落在了那单薄的身上,又很快的收了回去,紧紧的抿着薄唇,神色比刚才更加的冷漠。 温希恩随着大臣站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容延,却只能看见他面无表情的侧脸。 这一瞬间,温希恩觉得坐在龙位上的男人无比的陌生。 大殿外突然想起兵器交错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到近。 各位大臣面面相觑,直到一个满脸是血的侍卫冲了进来,跪在了地上。 “皇上,九皇子和二皇子他们,他们……” 话还未说完,一支锋利的箭就刺穿了他的胸膛,下一秒就没有了气息。 面容冷俊的容博手持着弓箭走了进来。 一时间大殿都人发出的声音,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拿出了虎符。 随后面蒙黑巾的禁军,皆是一身精良轻铠的涌了进来。 把所有的人都团团的围住。 大臣们回过了神,皆都是面容慌张窃窃私语。 坐在龙位上的容延慢慢的起身,扫了一眼禁军,“你想造反?” “太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一道清朗的嗓音含着笑。 一生青衣宛如文人的容一清带笑的走到了容延身边。 容一清这时,还有以往的怯懦,神色自然。 “二皇子性情廉洁又有济世胸怀,比劣迹斑斑的太子更适合当这个君主,我和二皇子只不过是不想看到燕国的大好江山而毁于一旦。” “太子昏庸,而二皇子明德。” “父皇只不过是老花了眼,才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这可不是玩过家家啊,太子殿下。” 好一个容一清!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为这个造反孽行披上了华丽的外衣。 但是太子殿下并无功绩,劣迹斑斑又是事实。 “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着,父皇把皇位传给太子,这是皇命!” 温希恩慢步的绕过那些大臣,站在了最前,她穿着墨红色的官服,眉眼矜傲,没有一丝慌乱。 她看着容一清的眼神,也是冷的刻骨,“太子刚上位,你怎能一语定出他昏庸?” “容一清,造反可是要砍头的!如果现在你们带兵退下,皇上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一直淡然的容博从温希恩站出来的那一刻,目光就已经黏在她的身上了,看着眼前的人,又想到那狐狸形状的面具,竟叫了有了一阵心悸。 容一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看着温希恩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恨意与疯狂,“容然,你看清楚,虎符在我手里,应该是你求我,让我饶你们一命才是!” 相比于容一清的激烈,温希目光有几分难以抉择的茫然:“你恨我?” “是!”几乎是温希恩的语音刚落,容一清就急声的道。 “勿需多言。”容博看了容一清一眼,然后挥手落下,“动手!” 容博并不喜欢四弟与容一清的对视,这会让他心里产生出莫名的烦躁,是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打断。 身后精兵如潮一般涌上前来,剑光闪过,光耀整个夜色。 温希恩只是盯着容一清,脸色一白,冷声的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小九,撤出去!” 容一清痴痴的笑出了声,他带笑容的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弯腰凑到她的耳边,如恶魔的呢喃,“四哥这么有底气呀,是不是以为我手上的虎符是假的呢?”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温希恩浑身一颤,扭头看向容一清。 容一清只是笑,笑容越来越大,神色却有些扭曲,“傻四哥,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 在上一世,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他是的确上当了,偷了一个假的虎符,最后的下场不是凄惨才能形容的。 [温希恩:呜呜呜呜,希望能死的痛快一点。] [系统泼了她一盆的冷水:我看你的希望会落空。] [温希恩抱头痛哭:我不活了。] [系统:……你想活都活不下去呢。] “不可能……”温希恩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肩膀被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让她瞬间动弹不得,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好像要捏碎一样。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8) 温希恩看着他,突然嗤笑了一声,全然褪去刚才的慌乱,她拍开容一清的手,抚平了宫服上的褶皱,眉眼淡然矜贵。 向来敏锐的容博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他立马转过身向门殿外看去。 喊杀声震天,但在那喊杀声中竟然夹杂了一些奔逃的声音,宫外突然有一只焰火窜上了天际,在天上炸开,那是起兵之时约定事成之后所放的焰火,但容博脸上的笑容还没有露出来,另一只焰火又窜了上来!炸裂了漫天。 容博变了脸色。 容一清仓皇的转头,又回过头看着面露嘲讽的温希恩。 温希恩却没有看他,而是定定的望向容博,淡声道,“撤军。” “十万大军已反,二皇兄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身穿墨红色官服的人,随手掏起侍卫挂在腰上的剑,那剑身泛着寒光,雪白的肌肤被这墨红色的衣裳衬得更加的好看。 容博完全被眼前的人给迷住了眼,等到她走进的时候,容博的耳尖都激动的红了。 “把虎符交出来。” 温希恩冷漠着一张脸,锋利的剑已经抵到了男人心口的位置,好像下一秒就能刺破那薄薄的丝绸,刺进了肉里,刺进了心脏里。 男人沉默着,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人,他的眼底逐渐浮出一丝痴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哪怕是冷着一张脸,都能让他这么着迷。 胸口处传来一阵刺痛,容博一下子被惊醒,他垂下眼睫,看到那剑刺了进去,血染红的墨色的衣裳,但并不是很明显,就跟湿了一样。 容博的眼眸阴翳了下来,慢慢的掀起眼帘,冷俊的脸上满是令人不自主的胆寒的森然。 也就只对容一清有耐心的温希恩见他沉默,更加的不耐烦了,剑又刺深了一分。 “虎符交出来,不然你那只手也别想要了。” 容博的目光就如同阴毒的蛇,好像恨不得立刻把她给咬死,那浓稠又充满狠厉的视线,差点让温希恩坚持不住。 温希恩的腿一抖,表面依旧淡定。 [温希恩吓哭了:被他这么一看,我都可以感受到我以后的苦日子。] [系统戳破她:什么苦日子?帮你屏蔽了痛觉还不够?] [温希恩:嘻嘻。] 手中被捏到滚烫的虎符递了过去,温希恩的心神微微的一松,伸手去接,刚拿到手,容博蓦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温希恩措不及防的被他拉了过去。 剑哐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脖子被容博用手臂给勒住了,一把短剑抵在她的脖子处。 反转来的太快了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容一清捡起地上的剑,指着站在高处的一直看热闹的容延。 “给我们准备两匹马,让禁军都退下,不然……” 容一清看了一眼温希恩,不带一丝温度。 站着一直没动的容延不紧不慢走下台阶,浮现出使人窒息的浓稠的黑暗。 嗓音低沉,“按他吩咐的去做。” 守在旁边的侍卫立刻退下去。 容博一路劫着温希恩,无比顺畅的来到了城外。 温希恩也很配合他,自从被劫到,她就任由容博动作。 两匹骏马在原地逗留,四肢矫健。 容博刚想上马,就感觉一直乖顺的温希恩轻声的咳了一声,容博没太在意,直到温希恩又咳了一声。 上马的动作一顿,容博不耐的扯着温希恩,脸色阴沉的看着她。 衣裳被扯着有些凌乱的温希恩也不恼,看了一眼容博,又看了一眼骏马,无声的摇了摇头。 容博几乎是瞬间明白了温希恩的意思,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帮他,是真的帮还是另一个圈套? 长久的沉默让温希恩理解为容博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脚尖垫起,温希恩靠近了他的耳边,悄声道:“换马。”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上,容博若即若离的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香,很淡。 容博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想闻的更浓一些。 温希恩以为容博还没又听清,不由的抿了抿唇瓣。 容博知道温希恩有个习惯性动作……那总是下意识轻抿着的唇。 菱形的唇,色淡若雨后被拂去艳丽的桃花,就若这人给人的感觉一样,淡若冰水,总是让人有种咫尺却遥距天涯之感。 温希恩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有点着急,“换马!” 容博微微低垂着眼睫,随后抬眸冲着不远处的容延冷声道:“给我换马,不要耍这些小花样,容延你也不想让四弟有事吧?” 说完他手中的短剑又往温希恩脖子的地方靠近了一点。 温希恩悄无声息的把脖子向前伸了一点,锋利的剑就刺进了脆弱的皮肉里,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脖子流下,滑进了衣服里。 容延看到那血,眼睛都红了,他神色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给他换了!” 见容延这副发狂的样子,容博微微的低头一看,就看到雪白的脖颈多了一条血痕。 拿剑从来都不手抖的容博蓦地一抖,就在他想把剑移开一点的时候,他的手腕温希恩抓住了。 在他人的眼里可能是在阻止,但是只有容博知道,温希恩再把他的手中的剑往前推。 那个眉眼疏朗冷峻的男人垂眸深深地望了她一会,漆黑眼眸似乎潜藏着某种压抑而躁郁的情绪。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干涩的厉害,“快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容延看着那剑刺的越来越深,看着温希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仿佛觉得那件事刺在他的心上,疼的他几乎发狂,莫名的阴翳覆在瞳孔深处,宛如披着人皮、张开血盆大口的深渊怪物。 “容博,你敢——” 到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但当看到他温希恩脖子上仿佛怎么流也流不尽的血时,容延一下子就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我放你走,放你走!你轻一点……四弟怕疼。”低沉的嗓音有些颤。 容博骑上了马,带着温希恩夹马飞奔出了城门。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59) 在拉开了距离的时候,容博把温希恩给放了下来,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温希恩。 明明眼前的人依旧是以往虚假的模样,这次,他的心中却不知如何突然生出了一股火气。 那股莫名的烦躁同迸溅的心火,刷的点燃了他还算冷静的理智,烧的他胸口又闷又燥。 这个人知不知道,如果剑再往前面刺一点点,就会玩完了! 容博咬着牙说,“你为什么要帮我?容然,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收起你那可怜的怜悯的心。” [温希恩:我也想收起啊!但这个傻逼系统不允许啊!] [某个傻逼系统:……关我什么事,剧情需要怪我喽?] [温希恩: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你的错!呜……] [系统:……从哪里跑出来的傻逼。] 容一清骑着马以温希恩为中心围着她绕了一圈,他发现自从在大殿上温希恩同他说的几句话,之后就再也没看过他了,一直把他当空气。 此刻被他们围着的温希恩轻轻地掀开眼帘,淡色的唇轻抿着,“这个帮,是看在以往多年的兄弟情份上,从此往后,我们再无瓜葛。” 她说这句话,特意看了一眼容一清,那一眼没有包含任何情绪,好像回到了当初的刚开始。 冷淡,倨傲,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喜欢。 很不喜欢。 容一清很不喜欢温希恩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明明是她做错的事情,什么她反过来是一种受害人的姿态! 温希恩捂着这脖子上的伤口,无比冷漠的说,“你们走吧,皇兄马上就会追上来的。” “四哥。” 容一清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软甜。 温希恩对上的那双看不清情绪,但似乎在打量她的幽深的黑眸,温希恩竟然有种转身想跑的冲动,但表面上却没有透露一丝毫的胆怯,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恐怖的眼神。 [温希恩哭唧唧:这个人老是恐吓我。] [系统:那你恐吓回去啊!] [温希恩:人家不敢嘛。] [系统:滚,没有种的东西。] [温希恩委屈极了:人家本来就没有。] 眼前的人仰着头看着他,容一清的目光在她捂住脖子的手停顿了一瞬间,那血已经从指缝里流了出来,雪白上染上了红,冲击着他的视觉。 与温希恩相处了这么多年,容一清几乎没见过她受伤,她金贵的身子从小都是被捧着长大的,如今…… 望着那血从指缝里留下,滴在了地上,容一清心里有一丝烦躁,种莫名的情绪沉甸甸的,那样在心底发酵。 “四哥,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这是他们离开的说的最后一句话。 温希恩:……什么都别说,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容一清和容博走了没多久,容延就已经追了上来,他让其他的人接着追,自己下了马走到了温希恩面前。 年轻的皇帝捏着她精致削瘦的下巴,眉眼透着股狠意与怒火,“容然,等朕回去会好好的和你算算这本账!” 他的声音又冷又沉。 容延怎么会不知道,温希恩故意放他们走的呢! 她是把他当傻子吗? 就这么喜欢容一清吗?喜欢到不惜以生命的代价逼他放过他们吗? 他又想到那一天,温希恩醉如烂泥的攀在他身上,那他满怀激动兴奋的那一刻,简单的两个字,如一盆冷水把他滚烫的肌肤浇得浑身冰凉。 . 温希恩回了群王府,一直守在门口的杨盛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眼神一亮,但当看到那修长的脖子裹了一层白布立马着急的迎了上去。 “主子……你的脖子。”杨盛想碰又不敢碰,眼睛都红了。 温希恩只是安抚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地说道,“没事。” 一到了寝殿,就已经有好几位太医守的那里了。 太医把缠在温希恩脖子上的白布解了下来,露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血珠滚了下来。 杨盛嗫嚅着,神色彷徨,“主子,疼不疼?” 脸色苍白到透明的温希恩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骗人……明明看起来就很痛。”杨盛见那一盆清水都被染红了,心里泛起了酸水,把头低的更狠了。 等到把这个伤口处理好,已经是深夜了。 温希恩把虎符装进了原本的檀木盒里,吩咐了亲信把这个交给皇帝。 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属于她。 温希恩的伤口都好的差不多了,原本以为容延会来找她算账,没想到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直到她身体已经痊愈,已经开始上早朝,才见到容延。 一见到容延,温希恩就能感觉到,坐在高位的人,变了很多。 变得让温希恩都有些陌生,男人的眉眼里,聚集着浓浓的阴郁和暴虐,张脸都带着一股戾气。 与以往的明朗欢脱的模样判若两人。 朝廷里面也人心惶惶的,个个都缩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出。 一身鎏金暗沉玄袍的年轻皇帝漫不经心的用手撑着下巴,静静的听着那些大臣说的些废话。 御史往旁一步,恭敬道:“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准。” “平襄一带,匪乱严重……” 听完下首御史所述,容延慵懒的换了一个姿势:“众卿家有何高见?” 下首一下子沸腾的起来,个个把自己的方案给报了出来。 容延听着他们叽叽呱呱的,烦躁的皱起了眉,那快化为实在的不悦压迫感瞬间让他们禁了声。 “派去卫兵直接端他们的老窝了。” 低沉的男音在大殿的加持下,带上了两分空旷的醇厚。 这一下子放下首的臣子们炸开了锅。 “使不得啊,皇上……” “皇上三思啊……” …… 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去根,也不治本。 拨军剿匪过几次,几乎都给败在了平南的山丘上,匪乱之地大多地势都是易守难攻,好几次都没攻下来,最后加大力度终于是攻下来了,等他们赶到时,也只扑了个空巢,真正抓到的也是几个不打紧的小角色。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0) 因为平襄位属中部,乃是枢纽之地,常有押运途经此地,故滋生匪乱之寇。 如果拔军过去,根本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解决一时的。 往身后龙椅上靠了靠,容延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是语气却变得危险:“你们是在质疑朕吗?” 下首的大臣跪了一地,纷纷磕头谢罪。 “微臣不敢……” 容延似乎觉得无趣,看了下首人一眼,在宦官高呼的退朝两字中,拂袖转身离去。 温希恩看着年轻皇帝消失的方向,淡色的唇瓣抿得越来越紧,脸色难看。 几个大臣唉声叹气的出了大殿,都是一副摇了摇头的模样。 这燕国的大好江山,恐怕都会毁在这个皇帝的手里。 温希恩在殿中站了许久,直到一位宫人来提醒,温希恩才动了动。 温希恩去了御书房,却被太监告知皇上不在。 忍着心中的怒火,温希恩问:“那皇上现在在何处?” 太监弓着腰,恭敬地回道:“皇上在御花园。” 御花园。 女子们的娇笑声连连不断,锦花拥簇,走过地面用各色卵石的地面。 那如铃兰般的笑声也越发的清楚。 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年轻的皇帝眼睛上蒙着白布,他俊朗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双手挥着,低沉的嗓音也是含着笑,“等朕抓到你们,定要好好罚罚。” 他的声音很性感,最后的尾音落下,带点暧昧的气息。 围在他身边的几位美人捂唇轻笑,就像个花蝴蝶似的在他身旁围绕。 拿着充满香气的手绢往俊美的皇帝脸上抚去,又带着一身香气离开。 “皇上来呀,皇上来抓我们啊……” “皇上……” 那一声声的娇唤,跟抹了蜜糖似的,甜的让人心都醉了。 年轻的皇帝感觉脸一痒,香气扑灭而来,伸手一抓,指尖碰到那手绢。 他声音带着笑意的戏弄那些妃子,惹得那些妃子娇笑不断。 手试探的往前一伸,碰到了柔软丝滑的布料,容延一把抱住,鼻尖所绕的是淡淡的冷香。 “抓住你了,美人。” 年轻皇帝亲密的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呼出来的滚烫的气息全都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容延着迷的闻着她身上的冷香,呼吸也越来越急醋,胡乱的吻着她的脖颈,留下的氵显氵显的痕迹。 被他抱着的人身体一僵,随后便狠狠地推开了他。 容延紧紧的抱她柔软的身体,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温希恩忍无可忍的大喊的一声,“皇上!” 容延冷静的下来,闭了闭眼睛平复了汹涌的情绪,他一把扯开了蒙在眼睛上的白布,眉尖一下子皱了起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容延的声音微冷。 温希恩被气笑了,“我来做什么?应该是我问你,你在做什么!” “放肆!” 年轻皇帝冷呵道。 话落,温希恩就听到年轻带着皇帝几分压抑的勃然大怒传来。 “朕是皇帝!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这么跟朕说话?” 温希恩微抬眼,正好就对上了容延那双满蕴风暴的眸。 温希恩愣愣的看着他,露出迷茫的神色,“皇兄……” 先前让她格外陌生的人转过了身,背对着她,高大宽厚的背影只是简单往哪一站,就带着些压迫感。 “如果你也是和那些迂腐儒臣一样来说服朕的话,那你就走吧。” 以往仿佛都带着甜意的嗓音此刻却无比的冷漠,拒人以千里之外。 关于容延的性格大变,温希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她不善于交谈,只能抿着淡色的唇瓣,像个挺拔的松柏一样,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容延的心情开始烦躁,他隐忍地皱着眉,想抵住那黑暗暴虐的情绪,但是只要一想到温希恩做的事情,就忍不住那颗想要杀人的心。 他怕再这样就控制不了自己,容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走。” 温希恩没有察觉到容延的怪异,她还不愿意走,还没有弄清事情,还没有解决朝廷上的事,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于是温希恩就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刚才还热闹纷纷的场景被温希恩这么一搅合,充满了诡异。 妃子们低垂顺眼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因为年轻皇帝这个模样有几分惨人,都惧怕的头都不敢抬。 温希恩特别没有眼力劲,还傻傻的凑上去,“皇兄,今日你在朝中所讲的,臣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不妨我们去御书房好好谈谈。” 这退让般的语气,已经是温希恩最大的妥协,从来都是别人向着四皇子,怎么能让她学会向着他人。 容延微微的侧过脸,一半的脸处在阴影中,显得晦暗不明,他声音低沉,“朕再说最后一遍,你再不走,朕会让你后悔的。” 他已经给过四弟一次机会了,如果四弟不好好珍惜的话,到后面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呢。 到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也不能怪他吧,毕竟…… 已经给了四弟一次机会呀,是四弟不好好珍惜的…… 温希恩被他如狼似虎的眼神一看,瞬间怂了。 她似乎被年轻皇帝冷漠的眼神给伤到了,淡色的唇瓣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温希恩低垂着长长的眼睫,第一次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哑声道,“微臣告退。” 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捏紧,指节发白,容延缓缓的转过身,“滚……” 温希恩的眼睫轻颤,站起了身,冷着一张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没走多远,温希恩就听到后面又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和女子娇笑声。 [温希恩摇了摇头:这个皇帝不完谁完。] [系统:说得好像你不会完似的。] [温希恩:……呜。] 直到温希恩走了一会,容延的脸上瞬间就没了表情,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脸色难看的好像要杀人。 妃子们早就习惯了年轻皇帝的阴晴不定,她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1) 容延那还有刚才那幅放荡不羁的模样,他烦躁不安的皱着眉,嘴中喃喃自语,声音很小,跪在地上的妃子们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见。 只见年轻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如同变了一个模样。 他轻声的问靠着比较近的一个妃子,“四弟走了吗?” 跪在地上的妃子受宠若惊的说,“皇上,四王爷他走了。” 这是她从进宫以来第一次见年轻皇帝……正常一点,她看着皇帝俊美的脸,脸一下子就红了,满眼羞涩的看着皇帝,漂亮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容延根本没在意眼前的女人,知道温希恩走了之后,低落的垂下了头,莫名有种像被抛弃的大狗的感觉。 这样的皇帝看着好像没有以往那么恐怖易怒,女人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柔弱无骨的小手慢慢的抚上了年轻皇帝的腿上。 容延几乎是在女人一凑上来眉就皱着越发的紧了。 女人见年轻皇帝皱眉不知所措地跪在坚硬的汉白玉砖上,膝盖发疼。 偷偷抬头见容延抿唇不言,攥紧的手背上青筋绽出,浑身笼罩着一股阴冷之气。 女人心里生出退缩,但又实在不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皇帝从来都不会在她们宫中逗留半分,今日好不容易把她们叫出来,如果她被皇上看中,三千宠爱集一身,到时候…… 想到以后的好日子,女人笑的更加的甜美,她咬了咬唇,抬手缓缓地褪下一层衣裳,脂若凝肤的锁骨和两条莲藕般的手臂坦露人前。挺胸扭腰地站起身子。 这里没有皇上的吩咐,根本就没有人敢过来,也正因为如此,女人才如此的大胆。 “皇上,天色不早,让臣妾...来伺候您吧...”女人大着胆子挪步上前,坦露的肌肤散发出香气。 她的一瞥一笑,都带着某种风情,身上最美好的样子展现了出来,她也有这个自信,美丽的容貌,令所有男人魂牵梦萦的身子。凭自己的条件,只要她伺候好了眼前这个男人,怀上孩子,今后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但是,梦还未实现,一道厌恶又冷如玄冰的话抛出,仿佛是强大又诡谲的力量,将她猛然隔绝在外。 “滚开。” 女人顿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正像两把刀,刺得她顿了步子,她所有暧昧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对上年轻皇帝那张俊美的脸只剩下恐惧。 忽然,寒光一闪,一柄血气森森的短刀横在眼前。 “啊!唔...” “嘘,”容延赶在女人尖叫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配上他狭长的凤眼,有种慵懒的性感。他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此话一出,所有的妃子都跪了下来,她们大气都不敢出,唯怕被拖累。 女人瑟瑟发抖死捂着嘴,她腾得跪下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 那求饶声不断,容延抬手按住了脑袋,唇角勾起,泛起一丝冰冷,“朕都叫你不要吵了……为什么连你也都不听朕的?” “不是的皇上!不是的,您听臣妾解释……”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抵在他脖子上的短剑就毫不犹豫的刺了进去,鲜血直流,挡都挡不住,女人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来,美目还睁着大大的。 跪在地上的妃子们紧紧的捂住了嘴,才抵住嗓子里的尖叫,眼泪已经把她们精致的妆容给弄花掉了,但她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这里。 容延裂开嘴唇,“你们都哭什么?朕很可怕吗?” 没有人敢回应他,但还是有几个人控制不住地懈出了几分泣音。 容延的表情一变,像是很难过的模样,他低低的说,“朕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把四弟吓走了呢?” 鲜红的鲜血染红了石砖上,容延却恍然的听到回忆里温希恩拉着他的手,两人并肩坐着,温希恩那时还爱撒娇,牵着他的手掌柔软的不像话。 “皇兄——” 只那臆想中的一声,连日无法排遣的燥热全部宣泄出来。 “四弟,这个模样的皇兄,你怕么?” 哐当的一声,染着血的短剑掉在了地上,仿佛关着什么东西的牢笼崩碎了一般…… 眼底的黑,愈发顽固。 . 最后还是拔了军去剿匪,但无不一失败告终,平襄那边土匪盛行,把那片地域闹的民不聊生,已经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 拔出了几万两黄金下去,问题却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也不知道这几万两黄金层层的分布下去,最后花到百姓的身上只剩下多少。 偏偏那些贪官还不上报,要不是来到京城里面的难民越来越多,还真没有人察觉到。 温希恩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看到外面的场景,以为路边的乞丐只是一两个,如今都怪排成一排了。 杨盛见从出来情绪就不太对的温希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再维持不下去了。 他透过车帘一看,就看到一位年龄差不多四五岁的小孩跪在积了一层雪的地上,身上脏兮兮的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头发也乱蓬蓬的脏的都可以打结了。 最让人看着心疼的是这才四五岁的孩子竟然失去了双腿。 看着这一幕,杨盛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他是一个极其自私自利的人,可能以前他还是个贵公子的时候会产生怜悯之心,但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磨去了他的良心与良知。 如果没有遇到四皇子,他可能也会在深渊的沼泽里挣扎。 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四皇子给予的,包括他这个人,他这个人也是四皇子的。 杨盛见温希恩一直盯着那小孩,忍不住扯了扯温希恩干净的衣角,“主子,外面风大,当心受寒。” 为温希恩整理了一下披在身上锈着精致花纹的白色大氅,他悄悄地抬眸,发现温希恩还在盯着车帘外。 她的侧脸雪白流畅,下颌线的弧度特别的完美漂亮,此刻那淡色的唇紧抿着,如画般的眉间也皱了起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2) 杨盛忍不住又情轻唤了一声:“主子。” 墨发雪袍,眸子清亮高洁,一头长发披散而下,头顶仅篡一根玉簪,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睫,如不问世事不可高攀的仙人般。 但是这位仙人已经染上了世间的红尘,她说:“小盛子,不知道为何,我看到这里,竟然会罪过。” 马车中琉碧堂皇,温暖如春,一座三鼎紫铜香炉炊炊白烟,异常好闻。 温希恩目光扫了一眼马车,又落到外面,出身高贵永远都不知人生疾苦的四皇子慢慢的闭上的眼睛。 杨盛心一紧,动作温柔,安抚的拍了拍她单薄削瘦的背,温声的说道:“主子,您不要想太多了,咋们早些回去吧,雪下的又大了。” 轻轻的挥开了杨盛的手,温希恩睁开了眼睛,褪去了刚才的迷茫,她绕过杨盛,把马车里的糕点全都拿了出来,就下了马。 僵着身子半跪着的杨盛还维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指捏紧垂了下来。 杨盛在里面停留了一会儿,就先掀开车帘,他并没有下去,外面已经下起了雪,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 雪花落到他的睫毛上,眨了眨眼,一股冰凉的感觉浸入眼中。 高贵的四皇子走到了那小孩面前,小孩露出的肌肤已经被冻得发紫,她解开了干净昂贵的大氅,在杨盛震惊的目光下披在了小孩子的身上。 “主子!”杨盛皱着眉叫唤了一声。 穿着白衣单薄的人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沉默的转过头。 小孩子麻木的眼神动了动,他看着眼前仿佛天仙一样的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温希恩从精致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送到了小孩的嘴边。 几乎是那糕点一出现,所有的乞丐都望了过来,他们的眼中泛着光,泛着渴望。 在雪中,温希恩拿着糕点依依的亲自送到乞丐面前,他走过的一片都是谢主隆恩。 直到糕点没有了,温希恩才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下四周,眼神坚定。 四皇子一身干净白衣在脏乱乞丐面前是多么的显眼,她一向干净的软靴此刻染上了的雪渍和泥土,雪白的衣角也沾上了污渍。 她沉静地站在那儿,脊背挺直不肯弯曲,宛如压着雪的竹节,身上干净的白衣却被雪浸湿了一小块。 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她就应该站在奢靡碧玉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而不是这种地方。 “从明日起,群王府每日早时与晚时都会放粮施粥,也有厚衣裳,到时候大家可以来领,每个人都有。” 四皇子的声音温淡悦耳,宛如珠玉琳琅落地,泠然交错间似乎奏成了风雅乐曲,让人听起来心旷神怡。 乞丐听闻原本绝望麻木的眼神升起了一丝丝光亮,他们眼中含着泪光,在雪中跪了下来,高呼着,“四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道声音响彻了整个街道,仿佛还有回音在回荡。 杨盛阴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想不了温希恩为什么要做这些,别人的生死与她何干呢?一切的根头只是皇帝的暴政和昏庸。 温希恩做的只能缓解一时,主要问题还是得有个明君。 回到了马车上,杨盛为温希恩挥去衣裳上的雪,拿出一件备用的大氅,为她披上,再把手炉给她抱着。 在外面的冰冷一回到马车上所有的温度就开始回温,温希恩出了一口白雾,这次她脸上终于带上了笑。 “主子很开心吗?”杨盛添了一杯热茶,仰起了头,阴柔的脸上也是笑着的,却多了一种怪异的味道。 温希恩只是笑着喝了一口热茶,忽然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 “以后若是我不在了,群王府就交给你了。” 杨盛身体一震,慌乱的问,“主子……你要去哪?” 他在心里期盼着这只是温希恩的一句玩笑话,主子不在群王府,那她还能去哪? 看着杨盛如同被抛弃的孩童一样惊慌失措,温希恩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丝,杨盛立马把头蹭上去,让温希恩摸得更方便。 他的表情好像要哭出来,“主子……” “你是个有本事的。”温希恩低垂着长长的眼睫,冷淡的眉眼微柔,“我信你,你能将群王府打理好的。” 因着此时的温希恩看似温和,杨盛大着胆子抱住了她的双腿,声音都含着哭腔,“不……主子,奴才离不开您,群王府也离不开您。” 温希恩几乎在他抱上的那一刻,身体就僵住了,她不动声色的把杨盛推开。 这次她没有在讲话,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杨盛怎么苦苦的哀求都没有一丝动摇。 . 一回到群王府,温希恩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写了折子叫宫人亲手送到皇帝手里。 但那个折子被皇帝驳了回来。 天一亮,温希恩就去上早朝。 从来都不给她好脸色的年轻皇帝这次却是频频的望向她,神色烦躁又不安。 这个模样的容延让温希恩感到一丝熟悉,温希恩忍不住回了他一个笑容。 容延看到她笑下意识的也想笑,他有一想到四弟昨日派人送过来的折子刚勾起的嘴角瞬间压了下来,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被瞪的莫名其妙的温希恩悻悻的摸了摸鼻尖。 退朝的时候年轻皇帝没有同往日一样挥袖而去,而是沉声的说的一句,“四王爷留下。” 那些大臣都夹着尾巴出去,唯恐被这个皇帝给留下来。 大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温希恩站在下首,容延坐在上首,一个低眸,一个抬眸,两两相望。 最终还是年轻皇帝按耐不住的从龙位上站了起来,他走过用红毯铺成的台阶,来到了温希恩的面前。 温希恩在容延的晦暗的视线下行了一个礼,“微臣参见皇上。” 被她拜见的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变质,俊美的面容上很是慌张,“四弟,你我无需多礼的,朕依旧是你的皇兄,你也依旧是真的四弟。”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3) 容延拉着温希恩的胳膊,依恋道:“四弟——” 温希恩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说道:“平襄那片地方,臣去看看。” 容延摇头,“外头很坏。” 温希恩道:“皇上,我不怕。” 容延头摇的更厉害了,“要怕。” 温希恩面色冷然,她冷笑了一声,“我不去,你可以解决好吗?你去外面看过吗?你知道饿死的多少人吗?你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吗?” “是!外面很危险,所以我就应该心安理得的躲在里面,是吗?” 说到这里,温希恩的眼睛已经红了,她仰着精致削瘦的下巴,眉眼却含着几分伤痛。 容延听不懂这些,但是他知道温希恩现在很伤心,他急切地往温希恩怀里拱,满脸通红道:“四弟,他们死就让他们死好了,我不想让你有事。” 可能实在是容延太过于着急,连朕这个称呼都忘记说了。 温希恩扯着他的手,想把他推开,但容延却死活都不肯撒手。 “四弟,外面真的很坏的……”容延紧搂住她的脖子,“我不让你走……” 容延低着头,他又长高了许多,眉目已完全褪去了青涩,眼神却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四弟,皇兄会保护你的。” 温希恩被他这股傻劲给弄得无奈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真傻还是装傻,瞟了他一眼,“真是个傻子。” 容延扑上温希恩的肩膀,小小声道:“四弟,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这个到底懂不懂啊?这根本不是她喜不喜欢的问题。 但其实在容延的眼里,只有温希恩喜不喜欢的问题,他其实听得不是很明白温希恩的话,但他只听明白了一个,那就是温希恩要走。 怎么能走呢? 不能走,不能走,绝对不能走。 温希恩却是一戳他的额头,压低了声音道:“不好。” 容延拉着温希恩的手,掌心里出了滑腻腻的汗,涩声道:“四弟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以往都是我听你的话,如今你就怎么不能听我一句?” 想抽离手,却被容延抓得越发的紧,温希恩轻声的说道:“皇兄,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月之后我马上回来。” “不行!一天都不行!” 容延大喊道,神情很激动,抱着温希恩,又是要发疯的模样。 见容延眼中赤红,激动万分的模样,温希恩也有点气,气容延的无理取闹。 她冷着一张脸,淡色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冷漠与刻薄。 就这么冷冷的盯着容延,没有带着一丝情绪。 容延一看到温希恩这样冷漠的样子就怕了。 怕四弟不理他,怕四弟不同他讲话,怕四弟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容延眼睛惶恐地望着温希恩,半晌才小声道:“四弟……求求你了,别走。” “皇兄。” 温希恩抹了抹他眼角掺出来的泪,容延立马乖巧的在她手心里蹭了蹭,像是想要讨好主人的大狗。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永远是君,我永远是臣,我会永远都在你的身后,你一转头就可以看到我。” 容延猛地抬起头,看着温希恩的眼睛流下眼泪,他的声音带着颤音,“真的吗?” 不厌其烦的擦掉他眼上的泪,温希恩点了点头,“真的。” 他的力气很大,温希恩被容延弄得很不舒服,刚拉出了一些距离,就被他抱的更紧了。 把温希恩抱在了怀里,容延急赤白脸道:“四弟,那可不可以不要走!” 温希恩都被气笑了,她感觉她正在对牛弹琴,“傻子。” 容延见温希恩笑,他也跟着笑,温希恩叫他什么,他都高兴,他就怕温希恩冷着一张脸背过身不理他。 见这个傻子还笑,温希恩都快被气得吐血了,她这次狠心直接把容延推开,表情冷漠,“皇兄,我一定会去的,你不要再装傻了。” 容延想去牵温希恩的手,惊慌得像受了惊的雀鸟,眼泪唰唰唰的掉下来,“四弟……一定要去嘛?” “是。”温希恩没有任何犹豫。 身形高大的男人抹了抹眼泪,抬手小心翼翼的搂住温希恩的脖子,极其不舍的说:“好……好,听四弟的,听四弟的。” 那低沉的声音哭到沙哑,带着浓浓的委屈和难过。 这次温希恩没有再推开,反而还抱住了他的背,眉眼罕见的温柔了下来,“皇兄,一个月之后,我会回来的。” “好。” 容延闻着那淡淡的冷香,蒙着水雾的眼眸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我答应你,让你去,你要信守承诺,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一个月……一定要回来啊……” . 踹了土匪的老窝,把那些土匪一个个揪的出来,四面八方的一个都没有放过,但这只是其次,温希恩这次带着人来是特意乔装打扮过的,没有人知道她特意回来这里,所以经过四处一打听,在搜索了许多证据,把那些贪官一个个的曝光了出来,这里的贪官是连伙作案的,抓住了一个顺藤摸瓜,全都查了出来。 这才是温希恩来这里的重点,那些土匪根本不足为惧,主要是这这些贪官才是根源。 解决好这件事之后,已经是一个月过后了,光是行程就要六七天,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是温希恩缩的最短的了。 在平襄的时候,温希恩还会与容延写信,但到最后越来越忙,就没有再回,但是他隐约知道信好像在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就断掉了。 这个傻一定又在闹脾气了。 温希恩连庆功宴都来不及去,直接牵着一匹马赶去京城。 等到了皇宫,已经是几天之后了,天也早黑了,乌黑黑的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站在养心殿门口,温希恩原本想推开门,最后还是收回了手,皇上可能已经睡下了,明日再来吧。 就在温希恩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嘭”的一声,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下来,温希恩倏然起身。 “四弟——” 温希恩下意识地伸了手与迎面扑来的容延抱了个满怀。 容延哑了嗓子,声音沙哑地哭道:“四弟,你骗我……” 温希恩呆在了原地,容延像藤蔓一般紧紧缠住了温希恩,低着头靠在温希恩的颈间发抖。 温希恩垂下脸,低声道:“外面冷,怎么只穿了一件衣服……鞋也没穿。” “我讨厌你了。”容延抬起头,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了,“你个大骗子。” 容延又是大哭,乌鸦一般地嗓子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就知道骗我……” 他慢慢滑下身抱着温希恩的大腿,眼泪滔滔而下,头发凌乱地像个小疯子,“四弟坏……” 温希恩挣了挣腿,转过脸,雪白的脸微微泛红,“我坏,我坏,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容延还是哭,口齿不清的说:“我,我不要你了。” 温希恩挪了挪腿,洋装离开的模样,“那我走了?” “不走,不走。”容延忙不迭地惊恐摇头道。 轻笑了一声,温希恩薛坐下身,为还在簌簌地掉泪的容延,擦了擦脚底的灰,“不走了。” 容延一把抱住温希恩的脖子,呜咽道:“四弟,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温希恩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他不欺负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温希恩又推了他一把,两人相互搀扶着起了身,容延憋住了泪,恨道:“他们都是坏人!”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4) 容延搂住温希恩的腰,小声道:“你说话呀,四弟。” 温希恩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再吵,我就走了?” “不吵,不吵。”容延忙不迭地惊恐摇头道。 把容延扶到龙床上,温希恩转身衣袖就被他扯住了,她转过头,就见他满脸慌张的问:“四弟,你要去哪?”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希恩扯开他的手指,去一旁拿了一块湿巾,蹲在他的脚边,为他擦了擦脚底的灰尘。 擦干净了之后才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我又不会飞走。” 容延见人又要乱走,眼睛惶恐地望着温希恩,半晌才小声道:“四弟……你今晚可不可以陪陪我。” “不行。” “为什么啊!”容延忍不住拔高了嗓子。 当温希恩冷冷地望过来,又怯怯的压低了声音:“四弟……四弟。” 他那一声声唤的,就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温希恩听着烦不胜烦。 “好好好。” 容延终于欢喜了,紧搂了温希恩的腰,长吁了一口气,激动的说:“四弟,已经很晚了,我们快来睡觉吧。” 温希恩:“……我先去沐浴。” 为什么这个傻子看起来很猴急的样子? 容延依依不舍的说:“那你快点哦。” 温希恩脸上一言难尽,皇宫的浴池很大,洗去了一身的疲惫。 [温希恩:这个皇帝是不是神经病啊?] [系统:……是的。] [温希恩惊了:真的是神经病?] [系统:神经有些问题,发起疯来可能就有点难办了,你小心点。] 温希恩还没见过容延发疯的样子,但她想到容延那副傻样,感觉发起疯了也就那样吧。 沐完浴,温希恩把衣服都穿好,推门进去就看见容延已经躺在床外边,里面让出了许多位置,这龙床很大,容延却挤在床外边。 他一看到温希恩进来,就开始傻笑,兴奋的挥了挥手,“四弟,来。” 温希恩脚步一顿:……突然不是很想过去了,怎么办。 容延看她突然不走了,就急红了眼,“四弟,你过来呀,四弟……” 但他叫魂一样的声音里,温希恩还是一脸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容延的身子往边上使劲挪了挪,半个身子都落到了床外,拍着身后的一大块空地方,甜甜道:“四弟上来吧。” 温希恩明白他为什么要挤到一个边上,这么多的位置需要他让吗? 下一秒,容延‘咚’的一声滚下床,也不喊疼,,翻身又上了床,使劲地拍他身边的床铺,笑得格外的傻气,两眼发亮道:“四弟,睡觉。” 温希恩:……突然不是很困了。 温希恩但是没有动静,垂下长长的眼睫冷淡的望着他。 容延可怜巴巴地爬起身,跪坐在床上拉了拉温希恩的衣角,“四弟,你怎么了,说好的一起睡啊。” 温希恩绷着一张脸,冷淡的突出了一个字:“好。” 刚爬上了床,容延就抱着她的细腰在她脖子上嗅了一口,他想说好香,但是不敢说,因为温希恩说‘再说一个字,她就走。’ 容延紧抱着面色铁青的温希恩,陶醉地‘嗯嗯’了两声。 温希恩:……谁能把这个傻子拉走。 温希恩已经很困了,她连夜赶了许多天的路,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几乎是粘床就睡。 容延闻着熟悉的冷香,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这一个月内几乎没怎么睡觉,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一心牵挂着远方的人。 容延中途脚蹬了一下,很慌张地一觉醒来,见温希恩好好地被他抱在怀里,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在温希恩怀里蹭了蹭,四弟呀。 . 温希恩在大臣的嘴里听到容延竟然已经放了三天没上朝了,折子也是都不看,堆着那里。 那些大臣操心的头发都白了,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 温希恩听着表面上没什么情绪,心里却快气的吐血。 上早朝时,温希恩一直都低着头,看都没有看一眼坐在上首的人。 等到下了早朝,温希恩冷着一张脸带着容延来到了御书房。 门一关上,温希恩就在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你昨日可上了早朝?” 容延缩了缩脖子,心虚的说:“没有……” “那你前日呢?”温希恩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容延吞吞吐吐的,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温希恩,张嘴说,“上了。” 温希恩没有表情的看着他。 容延被温希恩这种冷漠的眼神看的都快哭了,他慌乱地拉住她的手,“四弟,我想去找你,但他们都不让我去,我就……” “所以你为了逼他们就不去上早朝?” 容延低着头,可怜巴巴的嗯了一声。 被他握住的柔软细腻肌肤抽离,容延不安的想去牵,却被温希恩躲开了。 “四弟……”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 温希恩不想理他的买痴撒娇,紧绷着一张脸,如画的眉眼浮现出滔天的怒火,“你是傻子吗,你这样把个位置,这个责任当游戏吗?皇兄,你可不可上点心呢?” 容延抬起了头,神色受伤,“四弟……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疲惫的揉了揉眉尖,温希恩为容延整理了一下衣领,“皇兄,我们一起努力,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原本暗淡下来的眼眸一下子燃了起来,越烧越旺,像是含着无数的星光,容延用力的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是灿烂极致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做皇帝也没有这么不好,起码…… 四弟会永远陪着他的,这就已经够了。 . 温希恩一直兢兢业业的协助容延成为一个正直的明君,也正因为这一誓言,他们一起共过了两年。 这位年轻皇帝从一开始人人谩骂的昏君,变成了赞声不绝的明君。 温希恩发现这个皇帝虽然看着脑袋不太灵光,但是一认真起来学习东西特别快,就是人比较懒,而且性子也很贪玩,就跟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一样。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5) 皇帝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也特别不好,刚摔了几个名贵的花瓶,此刻在御书房里面渡步。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又听到了花瓶落地的声音,噼噼啪啪的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太监在宫里有了几年了,几年前皇帝那股疯劲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 听到皇帝的叫唤,太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弓着腰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 太监一进去就扑通的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皇上,小心气坏了身子啊,皇上!” 容延真的是被气得不轻,他粗重的喘着气,“那些愚臣,竟然想要朕的四弟娶他们那些瓜裂枣的女儿!他们也不看看那些胭脂俗粉怎么能配得上朕的四弟!” 跪在地上的太监附和着:“四王爷龙章凤姿,自然不是寻常女子能配得上的,要配也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这话太监倒是没有乱讲,像四王爷这种又有才华,长着又一副特别好的相貌,难道不应该配最好的吗? 御书房突然寂静了下来,空气仿佛都冷却了下来。 太监身子一抖,悄悄地抬眸就见年轻皇帝正低眸看着他。 只看了一秒,太监就吓得再也不敢看了,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暗纹的靴子。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四王爷……四王爷,要配也是……也是配最,最好的……女子。”太监哆哆嗦嗦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地上的手一颤一颤的,冷汗流进了他的眼睛里。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就在太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然被一踹,滚出了几米远,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身子爬着跪了下来,“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年轻皇帝阴着一双眼,“女人?怎么能!怎么可以!” 他慌乱的跑了出去,对着那些满脸恐惧的宫人们大吼,“把四弟叫过来!朕要四弟……” 几个新来的宫人被这个样子的皇帝给吓坏了,毕竟自从有四王爷,皇上一直都很正常,虽然脾气爆了点,性子易怒了一点,其他的都还好。 温希恩还在与丞相商量一些琐事,丞相的年龄有些大了,头脑倒还精明得很,他很欣赏像温希恩这样的人,年轻又特别有才华,洁身自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于自傲。 但是没关系,年轻人嘛多少会有点。 这位丞相有个宝贝女儿,宠的跟个明珠似的,越看温希恩越满意,多次向皇帝提过要把女儿指配给温希恩,皇帝直接拒绝拒绝的次数多了丞相当然也就不满了,但又闹不住女儿实在是喜欢四王爷,死要活的说今生只嫁给四王爷一个人。 宠女儿如命的丞相只好拉着一张老脸去说。 此时丞相正硬拉着温希恩,说她女儿怎么怎么好,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说女儿怎么喜欢她,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要两个人见一下说不准就喜欢上了。 温希恩:……妹妹我不约的。 就在温希恩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门就被人敲了敲。 温希恩仿佛听到了救星的声音,立马扬声道:“进来。” 丞相意欲未决的停下了嘴,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盛疾步到温希恩身边,在她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话。 温希恩点了点头,起身对着丞相拱手道,“丞相大人,我还有事,要失陪了,我看天色已晚,不如你先回去。” 丞相只好站了起来,笑眯眯的样子,眼中泛着精光,“我之前说的话,四王爷一定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会的会的。”温希恩也笑的点头,送走了丞相,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老头唠叨起来,简直要人命啊。 “四王爷。”宫中的王公公见到温希恩就跟看到祖宗似的,“皇上叫您过去呢。” 刚应付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温希恩问:“皇上叫我过去做什么?” 王公公苦着一张脸,“四王爷,皇上正发着脾气呢,也就只有您可以能劝劝皇上了。” 这个小疯子,就不能消停一点。 御书房外面跪了一大片人,温希恩的眉皱了起来。 王公公为温希恩开好门,一张老脸都快皱在一起。 温希恩一进去,门就关上了。 御书房里很乱,到处都是碎片,笔墨都洒了一地。 温希恩试探的叫了一声,“皇兄?” 没有人应,温希恩往前面走,就看见已经被掀倒的桌案露出了一只长腿。 不是容延腿长,温希恩还真没看见。 温希恩绕了过去,蹲了下来,轻声的问道:“怎么了,怎么又闹脾气了?” 一身华贵黑袍的年轻皇帝就这么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俊美的五官因为光线的问题忽明忽暗。 “四弟……我听了你的话,我有努力的做个好皇帝。”男人的声线暗哑。 霄霄回萦着醒脑提神的乌沉香的殿中,芳香清幽。 温希恩见男人高鼻深眉,静静的凝望着他,像要将她死死锁进自己的双眸里。 她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又赞扬般的开口:“皇兄做的很好。” 温希恩见他盯着自己,眸子无波无澜,蓦似长满倒刺的舌头,似要舔下她一层血肉方休。 她心口骤紧一凉,再瞧去,却只能看到没有波澜的暗。 男人低笑了一声,“那四弟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答应他的事? 她有答应他什么事嘛? 过去了这么久,温希恩还真不记得了,但她看容延好像要发神经的样子,瞬间不敢说出真相。 “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温希恩睁着眼睛说瞎话。 容延面色稍缓,又恢复了以往正常的样子,他拉住温希恩垂下的手,极其依恋的放在脸上蹭了蹭,眉眼带着几分诡异的兴奋:“我会听四弟的话的,我会乖乖的做个好皇帝,四弟也要信守承诺呀。” 被包裹住的手心很冰凉,容延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像个孩童般执拗的说:“你一定不要反悔,不然后果是很严重的呢。”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6) 温希恩:……完了,完了。 把容延哄好了,温希恩在宫中陪了他一会儿就走了。 回到群王府已经是深夜了,温希恩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容延太难缠了,硬要把她留在宫中,但温希恩可不敢,因为她发现,容延现在变得没那么容易控制了,有时候连她都看不懂容延在想什么。 容延已经不在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傻子,现在已经晋级成了一个有有心机的傻子。 还变得越来越难缠,着实把她累的不轻。 . 蓝笱帛书翻看一半,身边杨盛正替她暖着茶。 温希恩倚在身后的枕垫上,裹身的雪绸狐裘愈发显得她眉眼精致如玉高清雅节,如玉般修长的手指合上书,撑开的镂窗下流转的硕风轻夹着花芬暗香,悠悠飘进室内。 嗅着花香。 温希恩朝窗外瞧去,见长林丰草,假山流水,热闹非凡。 丞相把温希恩约到这个高档的客栈,说什么是有要事相商。 说真的,温希恩还真不相信这个丞相有什么要事,恐怕又是来说媒的,但温希恩已经拿借口拒绝了好多次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希恩对他的女儿不感兴趣。 但丞相就是舔着一张老脸过来,丞相认为没有谁不喜欢他的女儿,他女儿长得倾国倾城,性子又软萌可爱,四王爷这么冷淡,只是因为没有见过他的女儿,见过了说不准就看上眼了。 “小盛子”温希恩双眸半阖,指尖轻点几案,不咸不淡,“丞相还没来吗?” “听那边的人说快来了。”杨盛停了正添茶的动作,蓦地抬头,便见软座上墨丝轻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的人。 “听完曲家的幼女是燕国的第一美人。” 曲家就是丞相,他家的女儿的确很出名,听闻漂亮的跟个天仙似的。 但杨盛不信,因为他已经见过和天仙一样的人了,主子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人了,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杨盛看温希恩好像对那曲家的小姐很感兴趣的样子,目光忍不住落到了她雪白的脖颈处,在落到那平坦的胸口,嘴角泄露了一丝笑。 门被人推开了,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蓝色翠烟襦裙被优雅的提起,绕过门槛,动作优雅。 她面容略施粉黛,朱唇莹眸,似含着三月春水,一副淡雅清莲的与世无争。 曲靖施逦逦的来到了温希恩的面前,行了一个礼,“四王爷,臣女曲靖” 温希恩颇有几分不自在,她掩饰一般地问:“你就是丞相的宝贝女儿?” 曲靖被温希恩这么一打趣,面皮又很薄,一下子就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回王爷,臣女正是。” 女人红着脸,弄的温希恩也特别不好意思,她轻咳了一声,“先坐吧。” 曲靖满脸娇羞的坐在离温希恩最近的位置,余光总是瞥向四王爷雪白完美的侧脸,在温希恩望过来的时候又立马的垂下了眼睫,把小女人情窦初开的模样表演的淋漓尽致。 原本挺正常的气氛,被曲靖这么一弄得反而有些不正常了。 温希恩尴尬的有点想抠脚。 但又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尴尬,毕竟女孩子嘛,还是不要做的太过分的好。 温希恩不经意的一看,发现杨盛直盯着人家姑娘看,忍不住打趣的说:“怎么了小盛子,眼睛都快粘在曲姑娘身上。” 杨盛低下头,看起来像是害羞,但他眼底的情绪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小声的道:“主子,您就别打趣奴才了。” 他暗暗的打量了这曲姑娘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的过人之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让四王爷笑脸相迎。 而且四王爷她……杨盛悄咪咪的盯了一下温希恩的胸口,白皙的脸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 温希恩一开始和这姑娘只是简单的聊了聊,但聊到深处就发现这姑娘真的特别有才华,特别会讲话,懂得东西还特别的多。 聊着聊着,不由的就聊到了深处,她们就像知己一样,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却感觉分外的有默契。 “哐当。” 是茶杯落地的声音,茶杯的质量很好,还没有摔破,滚到了曲靖的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 递给一直沉默长相阴柔的杨盛,她对上了他暗沉无光的眼睛,心里一惊,手中的杯子脱落,这次砸在地上就没那么好运了,碎片四溅。 “没有伤到哪里吧?”华丽的声线惊醒了曲靖。 曲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收拾碎片的杨盛,心里发怵。 等在聊下去,温希恩已经可以感受到曲靖的心不在焉,她也不多说什么,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儿,要不让人先送曲小姐先回去。 曲靖迟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杨盛,最终点了点头。 等曲靖一离开,温希恩就把杨盛拉到面前,“你觉得曲小姐怎么样?” 温希恩才和曲靖讲话的时候,发现曲靖的目光总是往她身后的小太监身上瞟,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连在离开的时候都要看一眼温希恩身后的小太监,一定是对杨盛感兴趣。 虽然杨盛是个小太监吧,但人长得俊,性子又乖巧,还会照顾人,就是吧…… 这也没事,来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也可以啊,这么一想,温希恩脑海里已经开始补脑了一部虐身虐心的故事。 杨盛红着脸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温希恩的手很热,而他的手有些冰凉,让他忍不住贪恋的想把这双手整个都包裹住。 可当听到温希恩说的话,杨盛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他动了动唇,“曲小姐……挺好的。” 温希恩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加深。 看着温希恩这般开心的模样,杨盛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他颤声的问,“主子是看中了曲小姐吗?” 这小太监红着眼,是掩盖不住的慌乱,温希恩表示她已经看透了一切。 为了不让这小太监误会,温希恩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7) 杨盛低着头,艳红的嘴角轻抿,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当然不信温希恩所说的,但他又想到温希恩是个女的,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问问吧。 希望只是单纯的问问…… 后来曲靖都会来邀温希恩去赏花啊,赏月啊,顺便淡淡人生哲理。 但每次温希恩都会带上杨盛,她发现,他们两个人一对视就感觉有种莫名的火花。 难道是,郎有情,妾有意…… 温希恩觉得小姐和太监的感情有些有点虐啊,不过如果真的是真心相爱的话,她不介意帮他们一把来。 但温希恩没有想到,人倒是没有帮到,自己倒是闲翻了车。 在上早朝的时候,丞相又提出了指婚这件事,坐在上首的人这次沉默了,他没有同以往的打断或拒绝,而是问下首的人。 “四弟意以何为呢?”男人暗沉的视线有些晦暗不明。 温希恩一愣,淡色的唇轻抿着,在原剧情中,四皇子其实的确和曲靖合婚了。 因为有两个原因,第一四皇子是个女的,掩饰了这么多年,一颗心只有在容一清的身上动过就再也没有了,太子虽然登上了皇位,但随着太子的成长,四皇子心里多少会觉得有点不舒服,她表面上是再卖命的扶持太子,其实也是在掌控着太子,手中的权力多了,自然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而丞相手握重权,要是能拉了他,四皇子可不就龙虎添翼了嘛。 其实四皇子并不想坐上皇位,但她性子高傲,又已经习惯了这种荣华富贵奢侈的生活,自然而然的不想看别人的脸色。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事……四皇子其实不是皇上亲生的! 皇上年轻的时候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可是不择手段,弑父弑兄,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做过。 但他能这么成功的登上皇位,还是因为有一个重要的人一路扶持,那就是四皇子的生父。 但奈何四皇子的生父在危险时刻为皇上挡了一剑,一命呜呼了,而她的母亲在生下四皇子不久也就去了。 在四皇子出生的那一刻,德妃刚好也临产,但那孩子一出生就不哭不闹,没过几天就突然断气了。 皇上心里生出了一计,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狸猫换太子,因为那死去的孩子是个男儿身,皇上为了安全起见,就把四皇子留在膝下亲自照料,几乎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也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之下得知的真相,哪怕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依旧磨平不了她心中的怨恨,她就觉得是因为皇上她的父母才死了,所以就一直记恨着。 直到皇上死了,四皇子才突然发觉没有个皇上,她就什么都没了,而且眼高于顶的她怎么可能低下头去讨好太子。 温希恩:……我怎么好意思夺人所爱! “曲小姐性子纯良端庄,能得到曲小姐的赏识,是臣的荣幸。” [系统:……我怎么没看出你有一丝不好意思?] 下首的人一身墨红色的官服,露出来的肌肤雪白如玉,滟滟轻笑灼目耀人。 夹风飘曳的熏香似迷香般蒙住容延眼,一双眸子怔怔不动,他不在宫中之日,嫉妒之心便如藤蔓般疯狂蔓延,泛血的指尖狰狞一片,敛下的眸子里偏执暗涌。 最后容延还是没有同意,他当然不会同意的,哪怕感情再好的兄弟,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现在的容延不再是以前的容延,温希恩功多盖主,如果在和丞相和亲,那不得要升天的节奏。 温希恩觉得皇上变聪明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女生跟女生是没有好结果的,呜。 站在窗牖下的男人,冷沉的眸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笼中小雀。 容延沉默地将手中小食细细碾碎,喂进向他讨食的小雀口中。 窗牖下投出的光影,捺入男人曜黑双携的眸子,细看中,宛然是扼住喉咙般,令人无法喘息的偏执。 笼中的小雀依旧欢快的啄着小食,完全察觉不到男人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暮色如血,大片湿雪柳絮般洋洋飘飞,明酌的宫灯串满宫闱高墙,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穿梭于东恒宫金碧辉煌的牖檐下。 到了御书房,命内侍通传一声,王公公一看到温希恩一张老脸的快笑成一朵花似的。 温希恩道:“陛下今日还是公务繁忙么?” 王公公笑眯眯的说:“四王爷,您今日赶得不巧,窦美人在里头呢。” 温希恩凝耳,隐约听大殿内人女人的嬉笑声。 如此,温希恩作首,道了声告辞,便想离开了。 门就被人推开了,温希恩一顿,一位长相娇艳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看到温希恩,行了一个礼。 温希恩点了点头,女人就退下了。 ‘咯吱’一声,如巨兽干巴巴的抽汲声。 温希恩见王公公弯着腰推开沉重的雕木大门,顿时,一股灼灼龙涎香扑面而来。 香气异常浓郁,殿中檀木雕刻的飞檐上九条真龙腾云驾雾,相互盘旋,而下,身着明黄常服的年轻皇帝正批着折子。 门悄然无息地关上,温希恩漫步走了过去,随意的发了一两个折子,眉头一皱,“这个林太尉真是老糊涂了,像这种折子,无需多看,直接驳回。” 温希恩这种举动,其实很不妥当,再怎么受宠的一个王爷,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翻折子啊,这折子里头的事情你并不是她这个王爷能决定的。 容延放下手中的黄皮折,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甜美的笑容:“那四弟觉得,对于这种糊涂的人该怎么处理。”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温希恩愣住了,想了想才道:“皇兄只需要敲打敲打他,灭灭他的威风就行了。” 容延嘴角的笑容加深,眼睛里映着温希恩的样子,低声的呢喃:“是啊……要灭灭她的威风。” 温希恩低着头翻着折子,没有注意到容延有些诡异的情绪。 一直反常沉默的容延突然问了一句,“四弟,你还记得向我保证过什么吗?”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68) 温希恩目光从折子上移到容延的脸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保证了什么?” “……”男人就这样静滞的看着眼前的人,仿佛铁杵般,并未有进一步动作。 再怎么迟钝温希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眉眼温柔了下来,轻声的问:“怎么了,今日你怎么这般的奇怪?” 容延拉住了温希恩的手,如同以往撒娇买痴,“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见容延恢复了正常,温希恩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 在御书房一起谈了些事,天就已经黑了。 “皇兄,天色已晚,若是无事,我该告退了。”温希恩一掀青袖,立身请辞。 谁知她作礼半响,却未听年轻皇帝答复,温希恩正欲抬眸望去,忽然眼前暗影如帐幕般罩下。 温希恩手腕一紧,顿时一股灼人的热气自她微凉的皮肤窜来。 “四弟什么时候喜爱穿着青衣了,四弟不是最喜欢白衣了吗?” 温希恩刚想说想换种风格,脑子就突然一麻,即刻便想挥开被擒住的手腕,然年轻皇帝却似铁焊般紧抓着她,根本挣脱不开,“皇兄,我头疼……” 话还没有说完,温希恩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身子被人稳稳地接住,温希恩眯着眼,清醒不到一秒就直接晕了。 漫天飞雪打着旋儿落下来,将那某些不堪一起盖住…… 容延抱着温希恩回了栖凤宫,拎着宫灯的杨盛一见着来人是容延,连忙叩拜行礼,“皇上……” “嘘。”容延看了怀中的温希恩一眼,“然然睡了,你带她回去歇息吧。” 杨盛只觉得容延神色有几分太过……暧昧,不过也只他二人兄弟情深,也没有怀疑什么,伸手去扶容延怀中的温希恩。 容延将温希恩放了下来。 杨盛扶着温希恩进了内殿,容延站在宫门外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温希恩也是睡的昏沉,杨盛搀着她进了内殿,温希恩还都是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 “主子……”杨盛轻声的叫了一声。 眼前的人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迷茫的半睁着眼,青袍的衣领凌乱了一些,斑斑点点的玫红露了出来。 杨盛见到温希恩雪白的脖子上最深的痕迹,伸手碰了碰,引得温希恩轻哼一声。 “皇兄——”温希恩以为是容延,低低的就叫了一声。 容延的身子就跟着一抖,方才皇上离去时的沉沉目光一下子让他打了个激灵。 应该……应该不是……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杨盛已经端着盥洗盆站在了床边。 可能是睡久了的原因,温希恩感觉头有些痛,捂着半边额头,“小盛子——” “主子。”见到温希恩醒来,杨盛端着盥洗盆走到近前。拧了帕子替她擦脸。 温希恩扭头躲开,抬手接过自己擦。 “我怎么回来的?”温希恩记得自己昨日去了御书房和容延谈了一些事,到后面头就有眩晕,一醒来就回来了。 杨盛心里一抖,低着头道,“是皇上差人找了奴才,奴才去偏殿接的您,皇上最近叫你好好休息,身子最重要。” 温希恩应了一声,也没觉得什么异样。 杨盛蹲下来替温希恩将长靴穿上,温希恩神色还是困倦的,不是很想动就随他了,穿好之后起身就往梳妆台前走去。 杨盛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小盛子,镜子呢?”温希恩见着摆在梳妆台前的铜镜不见了。 只是简单的一问,杨盛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主子,奴才……奴才一时失手,将铜镜打碎了……” 温希恩不知道为什么杨盛的反应这么大,“只不过是个镜子而已,碎了就碎了吧,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杨盛立马从地上起来了。 温希恩将檀木梳递给他,玉初侬接过梳子就开始替温希恩梳发。 在撩起头发的那一刻,杨盛的手微微的有些抖,赶快用发丝遮住后颈的红痕。 手中微微的施力,温希恩的头皮一痛,“小盛子,你弄疼我了。” 杨盛的动作一顿,温希恩察觉到了,仰着头望去,见到杨盛的眼睛肿着,“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温希恩还没说完,杨盛眼中就掉下两滴泪来。 “是奴才没用……”杨盛细细的啜泣一声,又有两滴泪滚落下来,“连为主子梳头都做不好,奴才该死。” 温希恩见着他这个模样,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站起来抱住杨盛的腰,“你别哭呀,不疼的,不疼的。” 后来几日温希恩都是正常回府的,杨盛心里松了一口气。 以为皇上是想通了,可能那一日只是一时糊涂。 杨盛很担心,但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跟着随意的进宫,以前他是最奢望温室,他天生就惧怕冷,每到冬天都会冻手冻脸,但自从跟了温希恩就再也没有过了。 可是他却不再稀罕了,不管是在早上还是晚上,只要温希恩一离开,没有到点回来,杨盛都会守在群王府门口,不管雪下的多么的大,就撑着一把油纸伞,在雪中眺望着离去的人有没有回来。 手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冻伤了,杨盛最近感觉脸上也有些痒,两颊已经开始泛红了,为了怕被温希恩发现,杨盛只好偷偷的买了一些药涂。 随着天越来越黑,杨盛也越来越急躁,当熟悉的马车慢慢的行了过来,他才眼中含着泪笑了。 杨盛立马迎了上去,马车帘被旁边的侍卫掀开,这个侍卫看起来很眼生。 从马车里出来,他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而是一身黑衣的皇上。 这次年轻皇上并没有把温希恩交给他,而是亲自抱了进去,年轻皇帝在寝宫中待了许久才离开。 杨盛为温希恩擦着脖子,他不敢往下面擦,因为他知道皇上一定也发现了。 看着玫红遍布就觉得心中一跳,杨盛看着温希恩胸前裹着的白布,没有了那亵衣,温希恩只裹着白布有些冷,缩了缩肩膀。 无标题章 看着玫红遍布就觉得心中一跳,杨盛的脸都白了一半。 脖子,手臂,锁骨……斑斑点点的玫红,说不出的……靡色。 皇上知道温希恩是女儿身,岂不是疯了。 杨盛只觉得眼眶发热,哆嗦着手用湿帕替温希恩擦洗着。 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将温希恩身上那污秽的痕迹擦去,又抹了药膏,才将她扶到床上睡下。 等到擦完药,给温希恩穿好衣服,杨盛发觉自己背后已经汗湿了。 温希恩宽了衣是发现自己腰部有些红点点,昨晚那许多痕迹都淡了,只留下了一些深的,乍一看确有几分骇人。 温希恩以为是起了红疹,叫杨盛去请御医。 杨盛去了御医院,却什么都不敢说,对着御医只说自己身上起了红疹,拿了副药就回来了。 温希恩问起时,他就说御医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只用擦些药就能好。 这事过去没多久,杨盛在群王府门口等到深夜都没有再等到人。 杨盛只觉的心里冰凉一片,他多想直接冲到皇宫里面去把他的主子带出了,想指着鼻子把那个狗皇帝给骂醒。 但是他不敢。 这燕国的天就是容延,他就是要他的主子……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够阻止的。 温希恩走的时候,穿着一件白色衣裳,白色很衬她,每次看到温希恩穿着白衣,杨盛都以为见到的是天仙。 她已经长大了许多,不再是杨盛初见时候那个看起来就傲慢刻薄的皇子了。 “小盛子,都与你说过几遍了,不需在门口等我,我又不是不知道路。”温希恩皱着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少了几分距离感。 杨盛眼里发酸,“好的……主子。” 他不敢想,自己连梦中都不敢碰触的人……被她最敬仰的皇帝压在身下会是什么表情。 温希恩乘着软轿走了,杨盛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脸上一凉,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雪几日前就停了,杨盛在群王府门口等了许久,等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诶,你去哪儿?”守在门口的侍卫看到杨盛突然将手中的宫灯一扔,跑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杨盛进宫的时候,没有人敢拦,因为都知道杨盛是四王爷的人,就算是四王爷家的一条狗跑了进来,他们都不敢拦。 更何况还是四王爷身边最受宠的小太监。 养心殿门口灯火通明,守着许多侍卫。 杨盛跟着温希恩,自然认得他们是身边的人,也知道容延就在里面。 “什么人?”听到响动的侍卫纷纷拔剑。 杨盛红着眼眶着,“我是群王府的奴才,来接四王爷。” 那些侍卫早就见过了宫中那些肮脏事,对于皇帝临幸四王爷的事也早就通晓,不过他们只知道忠心谁就够了。 “皇上过会儿亲自送她回去,你退下吧。” 那侍卫话还没说完,杨盛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伏在地上叩首央求道,“皇上,主子一直把你当最亲的人,主子真的是一心为皇上您着想……主子还小,不知事,如果是触怒了您,您罚奴才……不要怪罪主子……” 那话带着哭腔,分明是说给宫里的容延听的。 大滴大滴的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红色的液体粘在了地板上,杨盛叩首到地,额角上都渗出了血。 守在外面的侍卫皱了皱眉。 “皇上……”杨盛哭的全身都发了抖。 宫中点着鲸油灯,用棕红色的薄纱一拢,暧昧的颜色氤氲出来。 温希恩的眼睛紧闭着,口齿间还带着酒香,容延将她的头颅按在自己胸前,用手挽着她的发,“然然,你那忠心的奴才,让我把你给还回去。” 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我才不要。”手臂环绕着温希恩的腰肢,容延的下巴搁在她单薄削瘦的肩膀上,神色委屈的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他们都想和我抢,然然这么喜欢皇兄,是不会怪皇兄的对吗?” 他说的极慢,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然然……” 那一声叫的缠绵缱绻,甜腻的仿佛能拉出丝来。 杨盛的哭求仿佛就在耳畔,却丝毫不能唤醒容延半分。 他已经……回不来头了。 而且,他也不想回头。 “然然,你若是醒来,看见这样的皇兄……会怎样呢?” 心底的魔露出了卑劣又渴望的企盼…… 他想看着温希恩睁开的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他的倒影,听着她哭着叫他的名字。 所以呢?心底的魔蛊惑他,他动摇了。 就算被拒绝,就算被厌恶,就算……怎样都好,只要这个人在他的怀中,就算是恨也比那些可怜的尊敬与濡慕要强的多…… “然然。”容延已经感觉到他醒来了,他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发抖。 温希恩迷迷茫茫的看过去,“皇兄?” “皇兄——”温希恩只觉得被压的难受了,蹙着眉叫了一声。 温希恩正在暗戳戳系统,容延已经拉着她的两条胳膊按在了床榻上。 温希恩立马感觉出了不对劲,卧槽,怪不得呼叫不了系统,她不想被马赛克啊! “皇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温希恩有些慌张。 “然然,皇兄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只要你想,我什么都能给你……”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染上了痴意与疯狂。 “皇兄!”温希恩红了眼眶,又气又急的模样看的容延一怔。 她这模样平日来还是有很威仪的,此刻一身斑斑红痕却平白让人多了欺辱她的玉望。 看着容延怔住,温希恩猛然伸手将他推开,自己扯了衣衫披在身上就要往宫门跑去。 她跑的快了,动作又特别的紧张,踩着了脚下的衣衫,一下子往前扑倒过去。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0) 容延追了上去来扶她,“然然——” “放开我!”温希恩咬着牙,竟连皇兄二字都叫不出了。 “皇兄……”容延刚开一口就被温希恩打断。 温希恩眼中带着厌恨,胸前的衣襟拽的紧紧的,“我没有你这样的皇兄!” 容延的表情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温希恩将身前的他推开,将面前的门拽开。 外面的雪下下停停,已经升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温希恩看着宫门外跪着的那个人,只觉得身上再冷都比不上心上的冷。 眼睛都哭肿了的杨盛见着温希恩衣衫不整的跑出来,神情是愕然的。 从小就高傲的她只觉得现在自己的模样难堪至极。 “主子……”杨盛白净的脸颊被冻得通红,脸上的泪都还没擦干。 温希恩还未开口,身后就伸出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去,面前的门被重新关上。 跪在地上向着她伸手的杨盛是温希恩看见的最后一幕…… “然然,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床边站着一直落着泪的杨盛。 杨盛跪在床边低着头,脸颊两边带着病态的红是被冻成这样的,他眼泪一滴滴的滑落到地上。 “哭什么呢。”温希恩说。 杨盛抬起头,见着温希恩睁开了眼,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主子……” 温希恩抬起手想叫他过来,只听到一阵清脆的哐当声,垂首一看,手腕上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个铁链。 杨盛见着温希恩怔怔的望着手腕,哭着扑倒床边,“主子——是奴才没用……” 温希恩沉默的盯着,手腕狠狠地一挣,雪白纤细的手腕上就出现了一圈红痕,将手放下,垂下的眼睫中是任谁也看不懂的情绪。 杨盛见着温希恩还想挣,只觉得心尖发凉,跪在床边捧着温希恩的手,“主子,你别吓奴才!” 温希恩狠狠的甩看到他的手,像是没看见他一般。 淡色的唇瓣颤的厉害,“滚……都给我滚啊!” 杨盛不敢用手碰温希恩,用头小心翼翼地蹭着蹭她的手心,哽咽道:“奴才不走,奴才陪着您。” 温希恩嘴唇哆嗦着,想张口,眼中却掉出泪来。 杨盛哪里见过温希恩这般模样,一下子连礼节都顾不上了,将温希恩一下子揽进怀里。 “为什么?”温希恩的下巴抵在杨盛的肩膀上,语气有些迷茫,“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杨盛几乎失态的要痛哭出声,但是他不敢,现在只有他陪着温希恩了,如果他再哭了,那主子怎么办呢? 杨盛只是用力的抱着温希恩,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珍视的感情全部传递给她一般…… 安抚了许久,才哄着温希恩睡下,杨盛擦干脸上的泪,方才准备退出去就见到站在门口的容延。 那高大的身影就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这得多久。 “皇……皇上!”杨盛慌忙的跪了下来。 容延像是没见到他一般,径自往里面走去。 杨盛也不知是哪里来了胆量,跪在了容延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路,“皇上,主子方才睡下了——她哭的很厉害,求求您放过他吧。” 容延轻轻的笑了,“然然在哭?” 杨盛仰起脸,看着眼前神情癫狂的年轻皇帝。 容延却并没有看他,“然然是在为我哭呢。” 杨盛楞住了,容延低下头来望他,眼底带着一种病态的欢喜。 杨盛只觉得容延这摸样不详平日所见,缩着身子往后缩了几分,“皇上……” 容延突然一阵轻笑,将已经呆住的杨盛一脚踹开,抬脚往寝殿里走去。 杨盛站在寝宫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哭叫声身子就是一颤。 温希恩哭喊的挣扎着,然后那挣扎很快变成了压抑着痛楚的哭泣声。 杨盛只感觉到冷,他抱着自己蹲了下来。 容延那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情话不断的述说着,回应他的只是另一个人发疯了一样的谩骂与哭喊。 杨盛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他抱着自己的头,蹲在角落里发着抖。 又一个冬天来临,距容延登基已有整整三年。 清晨的早上还蒙着一层白雾,草上都沾上了水珠,殿上朝臣齐聚,文武百官商讨国事,容延坐在龙椅上,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自四王爷一病不起后,容延便鲜少在这些朝臣面前流露出太多感情。 容延三年无所出,后位空悬,又有多少良家子拼了命的想要挤进宫来,容延却再未立一妃一嫔,不管那些大臣们怎么威逼哀求,容延都不理半分。 年轻皇上用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困倦,几个会看脸色的大臣纷纷递了折子就噤声的,一些得不到应和的大臣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跟着也退了下来。 早朝结束后,容延将身上的朝服褪了下来,径自往养心殿的内殿里走去。 穿着太监服的杨盛方从内殿走出来,见着容延便是面色一白。 容延也不看他,一直都绷着的脸终于为暖, “然然。”楚烽露出了平日里外人从未见到过的欢欣笑意,走上前来去扶那人的肩膀。 温希恩穿着一身艳色红裙,一头的墨发也未束,如泼墨一般洒在削瘦肩上,划出来的弧度特别的好看。 她的肌肤本来就很白,就放了许久没有见阳光,白的都有些病态了。 温希恩一见着容延,眼中厌憎的光就露了出来,但在那厌憎之中,却透露出了她心底的惶恐与不安。 容延弯下腰去抚摸她的脸,鼻尖几乎要与温希恩的额头碰到一起。 “滚……” 温希恩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无力。 容延却笑了,他能不笑吗?温希恩每日与他说的话屈手可数,所以哪怕是骂,对他来说都是开心的。 只要温希恩还能有点反应,就能让他疯狂。 “好然然,你终于肯理我了,终于……”低沉的声音竟然有了几分哭腔。 轻薄的舞衣被褪下,落在地上,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1) 三年时间转瞬就过,杨盛已经褪去了最初的柔秀轮廓而显出了几分男儿的英气来,只不过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脸上还有几分苍白。尖细的下颌衬着殷红的嘴唇,有种妖异的味道。 “主子,容博已经起兵了。” 趴伏在床上的温希恩扭头看了过去,泪眼上的薄红还未退去。 “你说什么?!” 温希恩的声音已经哑了许多,不复曾经的华丽而更多了几分撩人。 “虎符和玉玺都掌握在容博的手中,容延这个位置呆不了多久的。” 手握虎符的确可以调动禁军,但是玉玺其实才是真正的标志,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这是果实皇帝怕手握虎符的将军功盖于主,所以才有了这种说法。 杨盛的眼低垂下去,唇角的弧度上扬到近乎锋锐,他温柔的把粘在温希恩嘴边的发丝别在耳后。 “啪!” 杨盛的脸被打向一侧,温希恩的力气很小,打在脸上一点都不痛,脸都没红一下,就是声音听着大了些。 温希恩已经许久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精致如画的眉眼染上了怒意,肌肤苍白如雪,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难道疯了不成!” 慢慢的把脸转过来,杨盛一言不发地跪在了地上,他眼中被打时委屈的泪溢了出来,“主子现在都在想着皇上,皇上都这么对你了,奴才只是想把您救出来……” 温希恩:……你这样下去,我只会死的更惨。 看着他脸上的泪水,温希恩心情复杂,低声道:“把皇上叫过来。” “不。” 杨盛没有一丝犹豫,他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嘴唇红艳艳的,“主子,来不及了,容博的大军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杨盛哭到红肿的眼睛透过一丝光,仰着脸抓温希恩的衣摆,“主子,容博答应过奴才的,会放您离开,而且当初您还救了他们一命,他们一定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甩开杨盛的手,温希恩痛苦地摇了摇头,她因愤怒,一双眸子微微泛红,更显滟漾如出池红莲,但却透着一股诀别。 “小盛子,你怎么这么糊涂……” “主子,奴才不糊涂。”杨盛缓缓地站了起来,按住了想从床榻上爬起来的人,“糊涂的是您啊主子。” 在温希恩疑惑又惊讶的目光下,杨盛塞了一个药丸塞到了温希恩的嘴里。 温希恩立马想吐出来,但那颗药丸入口即化,她抬起头想质问,却发现说不出话来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啊啊唔唔的叫声,脑袋也开始发晕。 杨盛轻柔的把温希恩安顿好在床上,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子。 他说:“主子,奴才不会害你的。” “皇上!” 容延一进内殿来杨盛就扑到了他的脚边,脸上布满了惊惶。 “怎么了?”容延蹙眉。 杨盛似乎是已经哭过了,他重重的磕了一下头,“主子她……” 话还未说完,容延已经甩开他冲进了内殿里。 温希恩睡在床上,绸被盖着,露出来的雪白的手臂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然然!”容延坐在床边,碰到温希恩冰凉的身子,心都跟着一抖。 容延捧起温希恩的脸颊,只觉得掌心都是冰凉的,那凉意简直要冻住他的心! 明明在走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就…… 怎么突然就…… 被甩开的杨盛走了进来,容延将温希恩裹进被子中,温希恩的手指动了动,想抓住他的衣角,但那名贵的丝绸只是从她的指尖一晃而过。 容延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杨盛面前,双手捏着他的肩,“告诉我,然然怎么了?” 杨盛也是被吓到了一般,喃喃道,“奴才不知,昨夜皇上您走后,主子就睡了……奴才今日叫怎么叫她她也不醒……” “早日就有问题,为何不早说!”容延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盛又跪了下来,“奴才……奴才……” 容延眼色阴暗的有些恐怖,一把推开杨盛,扑到床边去叫温希恩的名字,“然然——然然你醒醒……”他叫的急了,眼圈都跟着红了起来,“你别吓我,然然!” 叫了许久,温希恩都只是闭着眼,鼻息浅的几乎要断掉一般。 容延见她这副模样简直是要发了疯。 杨盛睁着朦胧的泪眼,断断续续的开口,“求求皇上,你让御医来看看主子吧……” 御医!对,还有御医! 脑子被搅的一片空白的容延退开几步,见温希恩身上的被子掖好,说不清是安慰自己还是什么,“然然,皇兄去给你找御医……你很快就会好了,很快!” 容延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急忙离开,方才哭的快要断气似的杨盛抹了抹脸上的泪走到床边,已经沉寂成冷淡的眼中没有了一丝泪。 温希恩病的重了,雪莲人参都不要钱似的往养心殿里送,容延来的愈发频繁,每次见着昏睡的温希恩都要发好大一通脾气,所以人战战兢兢的听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上早朝的时候,谁要是不小心触碰了皇上的逆鳞,会被当场被砍了脑袋,宫里人心惶惶,就怕皇上一个不顺心,被拖出去给斩了。 守在门口的王公公听着那虚弱的哭喊和喘息就是一阵冷汗涔涔,他死死的低着头,恨不得此刻失去了听觉,谁让他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 杨盛那时就站在他的身边,低着头,长长地头发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王公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那哭喊声没拔高一分,杨盛的身子就抖的厉害一分,再看他的手,已经是被自己剜出了血痕。 王公公看不过去了,叫了他一声。杨盛突然抬起头,眼中没有泪却带着恨意和杀意,看的王公公一阵心寒。 杨盛只看了他一眼,就端着杯盏转头离开了,他的身形高高瘦瘦的,此刻的脚步却蹒跚,如同一个过暮的老人,慢慢的隐入黑暗中。 杨盛长的太过阴柔白净,如今这副模样如同鬼魅一般。 王公公打了一个哆嗦。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2) 容延不理朝政很多天了,他日日在养心殿与温希恩厮磨在一起,他什么都听不下去,什么也看不下去,他的眼里只剩下一个人。 所有的劝谏他都不想听,他只想呆着这个宫里,守着他的珍宝。 温希恩近日不能说话,脸色却比刚开始好了很多,但她以往本来就沉默,所以容延以为只是温希恩不想与他讲话。 “然然,你现在就这么不想与我讲话吗?你就当施舍我吧,理理我好不好,不要这样……”容延一边狂乱的亲着温希恩的头发一边低泣,“不然这样……我真的快受不了……” 温希恩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用动作表达出来,却浑身无力。 絮絮的说了许多,容延突然趴在温希恩的肩膀上哭了起来,“然然,是不是一放开你,你就会离开皇兄?” 紧闭许久的宫门打开了,兵刃相击的声音传了进来。 容延的大脑仿佛已经凝固住了一般,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只是抱着温希恩,想换来她的一个音节。 “然然,我还想同你一起发风筝,你都还没有教会我射箭呢……” 怀里的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同一个木偶一样无声无息。 “好痛啊然然。” 替容延挡了一刀的影卫倒在床边,他的血落到了容延的背上,但他却依旧半分知觉也没有,蹭着楚清凰的头发,抓着她的手放在了心口处,像是哭又像是笑,“这里,好痛,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容延蓦地一笑,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了。” 温希恩迷茫了许久的眼中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神采,她的眼中倒映了一个穿着银亮铠甲的男人,那男人眼中的轻蔑就像他手中的刀。 “啊……” 温希恩轻叫了一声,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但这一声仿佛唤回了容延的神智,他捧着容温希恩的脸颊,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然然……然然终于肯理我了,然然……” 容延趴在温希恩肩上,伸出手,将她纤细的腰环住,眼角的眼泪不断滚落出来,“然然,皇兄好怕,真的好怕呀。” “啊……”皇兄,躲开…… 温希恩眼中倒映出那人手中的雪亮剑光,下一秒温热的血洒落到温希恩的脸上。 “然然……我好痛啊,你……你帮我吹吹吧。” 容延俊美的脸上带着笑,眉眼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天真,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撒着娇,喊着疼。 温希恩感觉抱着她的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小,男人的下巴还搁在她的肩膀上,直到某一刻,手臂垂了下去,血流到了指尖,一滴一滴的滴了下去。 垂了下去的手指动了动,竟然又抬了起来抱住了温希恩,这次却再也没有垂下来,但温希恩的耳边已经没有了他的呼吸声了。 容延死的时候,还是紧紧的抱着温希恩。他的身上已经插了数十把剑,保护他的影卫躺了一地。 温希恩被他护在怀里,仿佛睡去了一般。 那人皱着眉将剑拔了出来,还嫌弃是个把剑往旁边一丢。 容一清将容延的尸体从她身上拽下来,然后弯去看温希恩。 可但看到温希恩的红裙时,他一顿,蓦地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阴气森森。 “把四……王爷带回去。”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关在地牢里了,双手分别被绑着,应该已经被绑了很久,她的手酸的已经提不出力气了。 看着四处可见的刑器,上面都沾着血,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有几分恐怖。 [温希恩:……要死了要死了。] [系统:放心死不了。] [温希恩:到时候把屏蔽痛觉开的大一点,我怕我到时候扛不住。] [系统:……不是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开的不大了?] 温希恩瞬间安心了许多,闭着眼睛又睡了个回笼觉。 容一清过来就看到温希恩依旧不慌不忙的,好像被关的不是她一样,她身上薄薄的红裙凌乱了,先不说在寒冷的冬天,这个地牢可是更加的阴湿,但温希恩除了脸色白了一些,就再也没有别的表情。 在寂静的地牢里,那缓缓的脚步声格外的明显,他在温希恩面前站定。 也就在那一瞬间,温希恩睁开了眼,像是不想再看到他,冷漠的撇过脸。 容一清的脸上一下子就变了,他粗鲁的抓着温希恩削瘦的下巴,把她的脸给掰过来不得不面对自己。 容一清背对着光的脸色如水里刚捞出来般的阴沉,高大的黑影居高临下的笼罩着温希恩。 他的面容凑到了温希恩的面前,近的两个人的鼻尖都要抵在了一起,“不想看到我?” “可惜。”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希恩的脸上,可抓着她下巴的手却冰凉至极,“可惜除了我,你谁也看不到。” 容一清扯出一个有些深意的笑容,“容延死了。” “父皇死了。” “四哥……现在谁还可以护的住你?” 温希恩的长睫猛地一颤,脸上不显,身子却不由得发抖。 容一清看到她终于有了一些反应,锢着她下巴的手捏的更紧了,他肆意的笑出的声,积在胸口许多年的郁气终于消散了心。 他低低的说,“四哥……你完蛋了。” 说完容一清就放下的手,退了一步,他抬的了抬手立马有个人手持着鞭子过来,那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粗,但上面却有小小的倒刺,上面还沾着血。 容一清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原以为可以看到温希恩痛苦的样子,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温希恩死死的咬着唇,淡色的唇瓣上血迹斑斑,脸色惨白的跟个鬼一样,她除了在受不了的时候轻哼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发出过别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容一清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眸晦暗不明。 他无比烦躁的捏着拳,松了又捏,捏了又松。 温希恩这么平静沉默的样子,只让他越来越焦躁。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3) 为什么不痛苦,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的平静! 这样让容一清觉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把往事记在心里,而她…… 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 就在温希恩痛的快要再度晕过去的时候,容一清终于让人收回了手。 他走过去,摸着温希恩血痕斑斑的脸,举止间带着几分爱惜似的,“容然,这只是刚开始,我会把你欠我的,全都拿回来。” 温希恩慢慢的抬眸,睫毛上还沾着血,她迷茫的问:“我……欠你什么?” 容一清看着温希恩终于有了反应,看着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心底涌起扭曲的欢畅,他的眉眼透着阴狠,“你欠我一条命!” 欠上一辈子的容一清的命! 这一时的容一清来要回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温希恩的身体体会到了什么是生不如死,真的是各种酷刑都来了一遍,一个都没差。 大冬天的,被扔在了雪地上,穿着薄薄的衣服,外面还下着大雪。 两个奴才分别按着温希恩的肩膀,他们的动作很粗鲁,温希恩身上的伤本来就没有处理,被他们这么一弄又裂开了。 温希恩本来是被锁到水牢里的,也不知道容一清突然发什么疯,派了几个奴才把她给拉到了雪地上,硬要让她在雪中跪下。 全身一点温度也没有,温希恩竟还恍惚着,牙齿打着颤抱着身子蜷缩起来,她哈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雾。 旁边的两个奴才用力的压着温希恩的肩膀,温希恩咬着牙一动不动,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说跪就跪。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皇室的骄傲不允许。 “得罪了。”一个奴才刚说完就一脚踢在了温希恩的膝盖上,她连站着就就已经用尽了全力,这么被人一踢,膝盖一抖就跪了下去,一个不稳还好双手迅速地撑在了地上,不然就摔成狗吃屎了。 温希恩的身子颤的厉害,不停的发着抖,她声音沙哑,“放肆……” 那些奴才冷眼望着她,看着她跪在雪中瑟瑟发抖,心里不可控制的升起了一丝幸灾乐祸。 再怎么出生高贵又如何,再怎么受尽宠爱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任由一个奴才来拿捏。 一想到跪在他们面前的是当初光芒万丈的四皇子个个都热血沸腾,平时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如今就在他们脚下。 温希恩不知道在雪中跪了多久,到后面直接被冻晕过去了,才被拖了进去。 容一清正坐在龙床之上,看着几乎是奄奄一息的温希恩被拖了进来。 温希恩的肌肤都被冰成惨白的颜色,被那两个奴才拖到内殿里丢在地上,牙齿打着颤抱着身子蜷缩起来。 容一清走到她面前。 “好冷……”全身一点温度也没有,温希恩竟还恍惚的以为自己还是跪在那寒冬中,“好冷。” 容一清听闻拿起一旁还冒着热气的茶,那茶闻着很清甜,他手一扬,冒着热气的茶水流下来。 突如其来的滚烫让温希恩痛的叫了一声。 容一清像是没听到一般,手缓缓的移动着,茶水洒在她的脖颈处,一下子就泛起了红。 温希恩被烫的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里都是水汽,根本认不出面前这人是谁,只是不断的挣扎着,想要躲避那滚烫的茶水。 容一清就按着她的肩膀,动作不停。 温希恩哀哀的叫了起来,却挣扎不得,紧闭的眼角滚出泪来。 等到一杯茶被流尽,容一清才停止。 温希恩方才惨白的皮肤此刻泛起了不正常的晕红。 温希恩本就体寒体虚,这几日折腾下来,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整个人却已是虚弱了一半。 容一清控制着一个度,折磨她的身子,却偏偏不让她死掉。每日一番折磨下来都会给她灌进许多滋补的药材,吊着她的一条命。 温希恩最近几天病了,很严重,治了几天都没有治好。 破天荒的容一清没有在折磨她,容博还被那些大臣缠住了人,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容一清还记得在此之前容博再三强调过说要好好的帮他看着温希恩,容一清表面上答应着,其实不然。 整个寝殿中都弥漫着一股挥不去的药味,容一清不知为何,闻着这个味道就浑身不舒服。 躺在床上的人呼吸声很轻很轻,好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容一清掀开纱幔,看到温希恩苍白到透明的脸,就连是昏睡都是皱着眉头的,整个人都瘦了很多。 他这次只是站在床边看了很久,从深夜看到天亮,才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自那温希恩病了之后,容一清就没怎么像以前那样往死里折腾她了。 温希恩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内殿外的寒池旁边。 温希恩站在旁边看了看,心里想着,要不就这么死了算了,不然到后面又是五马分尸,又是被狼狗吃着连骨头都不剩,那样死的也太凄惨了,反正终究要死的,要不…… [系统看不下去了:你又感觉不到痛,天天不认真完成任务,想七想八的。] [温希恩委屈:虽然感觉不到痛,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 [系统:……那你跳啊,等一下我就把痛觉打开。] 温希恩看着冒着寒气的池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温希恩:哈哈哈,算了吧,我们还是好好的完成任务吧。] [系统:哼,女人。] 温希恩转身的时候脚不小心的一滑,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往后一倒,摔进了寒池中。 温希恩:……造孽啊。 容一清进来的时候,见着温希恩站在寒池里心里就是一跳,他几日前吩咐那些个奴才待他要好一些,以防温希恩病死了,现在见着温希恩站在寒池里,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温希恩在寻死! “容然!”一声冷喝的声音吓的温希恩一抖。 温希恩:突然觉得就这么死掉,也没什么不好的。 容一清怎会让她赴死,冲上去将温希恩从寒池里拽了出来,神情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慌张和恼怒。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4) 温希恩整个人已经冻的哆嗦了,容一清当即冷哼一声,将她丢到了地上。 温希恩那时候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见着是容一清,恨不得此刻就直接当场晕过去。 “你想死?”容一清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温希恩,弯下腰去看她,伸手温柔的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手突然猛地一紧,头皮传来一阵阵刺痛,温希恩扬起下巴想减轻那种痛。 埋首在温希恩肩上嗅了一口,依旧是熟悉的淡淡的冷香,容一清发出一阵笑声,那笑声带着点疯狂,“你是想去地下陪你多傻子皇兄嘛?容然……” 那时温希恩正好睁开眼来,只睁了一半,沾着水珠的眼睫颤颤的哆嗦两下,从眼角滑落下来,像是泪。 “你杀了我吧。”温希恩已经放了许久没说话了,此刻发出来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可能!” 几乎是温希恩的话刚落,容一清就大吼,他掐住温希恩的脖子,一张俊秀的脸都扭曲了,“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摆脱我吗?我告诉你,你死了就让其他人来还,比如你宫里的那个小太监。” 温希恩虚虚的抓住了他的手,冷声的问,“你把小盛子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牵扯无辜的人?” 看着温希恩这种反应,容一清突然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特别的可悲,连一个小太监她都会怜惜,怎么就不能怜惜怜惜他呢? 那么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温希恩哪怕是对条狗都比他好。 可悲,可叹啊。 容一清把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温希恩从地上拽了起来。 出了养心殿,乘了御驾,一路里来到皇宫里特别设立的死牢里。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温希恩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布衣,面料很粗糙,她脸色苍白,被容一清扯进了水牢里。 水牢里长年不见阳光,腐烂的味道迎面扑来,几欲让人作呕。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温希恩声音虚浮,心里莫名的涌出不详的预感。 容一清也不回答,往水牢更深处走去。 温希恩跟在他身后,又走了一段时间,方才阴暗居然亮了起来,低着头的温希恩感觉到了眼前的光明,仰着脸望向前面。 容一清已经站定了,侧过身子来,让温希恩看面前的一幕。 那是一座相对宽敞的水牢,顶上开着天窗,这光明就是从上面透下来的。 污水里站着一个人,那人半个身子都没进了污水里,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他的整张脸,铺散在水里游荡着,像是水中随时会拖人溺毙其中的鬼魅一般。 “啪——” 一个狱卒扬鞭抽在那人羸弱的身子上,鞭尾带动的水花和血水混杂在一起,溅到温希恩脚边。 那人被关着有些时日了,拴在铁链上的手动都没动一下,呼吸也很浅薄,让人看着都怀疑还有没有气了。 温希恩知道那污水里是泡了盐的,沾在人的伤口上,几乎要让人活活痛死。 那人却一声未吭,高高吊起来的胳膊上都是鞭子上的倒刺刮出来的血痕。 温希恩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人尖细的下颌和惨白的唇色,熟悉感便立即让她睁大了双眼。 “还认得么?”容一清望着温希恩道。 容一清松开了手,本就是站不稳的温希恩一下子跌到了地上,眼睛却是一直盯在那个受着鞭刑的人身上。 她淡色的唇瓣被气的颤抖。 “畜生!容一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那嘶哑的声线能让人听出撕心裂肺的感觉。 受着刑罚都一声未吭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突然全身一震,垂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温希恩转头看着水中的人,哑声叫了一句,“小盛子……” 温希恩几乎要认不出这是那个漂亮乖巧的杨盛了。 杨盛左边脸上已经血污斑驳,右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到那还犹存微光的眼。 “主子……”杨盛一张口忍在喉咙里的污血就涌了出来,“奴才糊涂……奴才对不起您,奴才想救您啊……” 温希恩只觉得心里发疼,扶着地竟然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向着站在污水里的杨盛走了过去。 受了几日刑都没掉过一滴泪的杨盛一看到温希恩此刻就红了眼眶,想说话只觉得声音哽咽不能语。 温希恩的脚还没踏进水池,就被身后的人一拉,由于惯性后退了几步,她转过头,看到容一清冷漠到极点的眼神,在眼底的深处还暗藏着滔天的怒火。 “为什么?!因为这是你欠我的!你为了一个奴才敢这么和我说话,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奴才,容然啊容然,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 温希恩猛然抬起头,泛红的眼眶让容一清一怔。 “啪——” 狠狠的一巴掌。 那力道并不重,只因为温希恩如今只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一巴掌却让容一清愣住了,他保持住被打偏的脸,久久的缓不过神来。 这是……这一世温希恩第一次打他,这让他回想到了以前不堪的回忆。 “容一清,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护了你这个白眼狼。”明明随时都可能崩溃一样,却强撑着姿态,“你要是觉得我欠你什么,那你尽管的拿,何必为难无辜的人。” 容一清冷着一张脸直起身子。 温希恩越是这样,容一清就越不如她的意,他看着温希恩的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以前的温情和宠溺,只剩下了厌憎与冷漠。 这是他也预料到的,他以为他可以接受,但是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十几年来,一直对你无条件很好很好的人突然就不对你好了,这种反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人难以接受。 容一清以为他可以接受,他以为他是不同的,但是…… 他发现,他接受不了! 容一清冷冷的睨着他,他此刻是十足的倨傲神态,看着温希恩的眼中是全然的阴冷,“我就让你好好的看着,看着他们是怎么一个一个的死在你面前的!”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5) 滚烫的气息靠近,触碰她脸的手指却冰凉至极,如同滑腻的毒蛇一般让人遍体升寒。 缠绕在耳边的是男人低哑晦暗的声音,“就像死去的太子一样……” 他说到后面笑出了声,像是已经构想出了温希恩绝望的眼神。 温希恩低垂下了眼睫,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留下一道黛色的阴影,容一清能感觉到,温希恩有多么的气愤,因为那淡色的唇瓣已经抿成一条直线了。 在容一清残忍恶毒的目光下,温希恩的嘴角缓缓的留下了艳红的血,在哪张苍白秾艳的脸上格外的显眼。 容一清垂下的手指颤动了两下,在温希恩彻底晕倒的那一刻,容一清迅速的扶着,对着旁边的宫人失声的大喊:“叫太医!快去!” 宫人慌张的应了一声,立马跑了。 容一清神色在也平静不下来,抱着温希恩往外走。 “容一清,主子从来都没有亏欠过你,也没有亏欠过任何人……”杨盛哽咽的道,以往漂亮白净的面容全是血和泪。 容一清脸色阴森至极,他突然开口轻嗤一声,那意味不可捉摸,脚步不停的离开了。 太医额头上冒着冷汗,顶着容一清阴晴不定的视线,生怕一个手抖扎错了针。 等一切都忙完了之后,太医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拔回银针,容一清就立刻凑了过来,“怎么样了?” 太医听着容一清遑急的声音,也不敢怠慢,“四……王爷她的坏了身子骨根,身子虚的很,心中积这郁气,再加上这几日……,恐怕在这样下去……” 太医看看容一清越来越黑沉的脸,说到后面就声音就低了下来。 . 温希恩是被渴醒的,伸出手,慢慢的朝前面走去。 脚下却被绊了一下,失重的朝前面栽倒。 原来,这里有个桌子。 温希恩被撞疼了腰,嘴里闷哼了一声,面上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蹙了一下眉。 很快直起身,倒抽了几口凉气。 温希恩的手边突然又出现了一双靴子,那靴子是用银丝勾的龙纹。 容一清本就一腔烦闷,抓着温希恩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温希恩像是看不见他一样。 容一清只觉得那目光让他十分的不舒服,忍不住开口相讥道,“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温希恩身子一抖,苍白的脸上一片空茫。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我当初就不应该放你们走。” 被提到此事,容一清的脸色都变得狰狞起来,捏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面前一甩,“后悔了?”冰冷的笑声,“容然,我走的时候和你说过的,我说我会让你后悔。” 温希恩闭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整个表情都暗淡了下来,她声音沙哑,“我记得的,一直记得的……” “我后悔了,你满意了吗?” 她的样子让容一清看不到原来倨傲矜贵的温希恩,容一清有一瞬间的慌张,他双手托着温希恩的脖子,呼吸逐渐急促,“看着我!容然,看着我!” 那漂亮的眼睛非但没有睁开,反而还偏过头,给了容一清一个冷漠的侧脸。 脑袋又被容一清强迫的给掰了回来,“容然,你不要逼我。”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淡色的唇瓣,眼底的那种抵触情绪越来越少。 最后慢慢的变成了一种空洞。 明明就在自己身边,明明抬手就可以触碰到,但是容一清心中却是慢慢产生了一种恐慌。 好像就快要失去些什么,于是在将温希恩压下去的时候心中的执念不由得更重。 他想狠狠地抓住,想让温希恩再也离不开皇宫。 容一清突然觉得很难过,这莫名的慌张让他特别想黏在温希恩身上,感受着这个人温热的体温。 “容然……然然……”抱着温希恩的身子,容一清眷恋贪恋却又餍足的喊着。 但入手的肌肤不是温热的,而是冰凉,比他的手还要冰凉。 以前温希恩的手是热的,都可以把他冰冷的手都给捂热,可如今…… 或者他现在已经疯了也说不定。 不然为什么他会想让温希恩和从前一样,那样对他好,眼里只有他,会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会对他笑…… “容然,你别气,其实你已经杀死过我一次了。”容一清轻声笑着,眼底更加深沉,“但是,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至少这一次,他只想要她,所以看着他好不好,只看着他好不好? 这一次? 温希恩心尖一抖,这……这发展不对啊,明明剧情是容一清应该把她来来回回在折磨一遍,然后在玩腻了之后把她五马分尸的! 她压下心里的不祥的预感,冷着脸,厌恶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其实已经是容一清花了很大的勇气的。 这代表他可以放下从前,放下以往不好的回忆,只有温希恩变的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但这个人太高太冷太傲,他一时冲动有这么个念头说了这句妥协的话,就好像看到自己的骄傲自尊,毫不设防的敞开在她脚下,被高高在上的不屑,毫不在意的践踏,轻而易举的无视。 连同灵魂,都被直接彻底的,羞辱摒弃。 这比上一世还要痛,这不是指身体上的痛,而是指心理上的。 就算这个人眼底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只是无视不接受,只要想到她不要他,就会…… 恨意来得平白无故,就好像跳过层层阶段,从第一面,直奔结局的野兽一般的直觉。 想要把她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终于能好好的去看她了。 这样温希恩也就被他染脏了,凭什么明明是温希恩的错,而他却被染上了一层黑,疯魔的不像自己。 容一清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温希恩一个痛快,从头到尾都很清醒的知道。 他开始贪恋时,温希恩却开始冷淡,明明是温希恩招惹他的呀…… 正是因为那个人越来越毫无所动,不管是身体还是神情,叫他压抑心的无望的爱恋和肮脏的欲望,腐烂成恶意和羞愤,只能掩饰一般的,对她更坏,再坏一点。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6) 容一清,多么的贱啊。 而温希恩,多么的不知好歹啊。 容一清低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恶意,“你以为你对我的龌龊心思我不知道吗?现在又再装什么,装给谁看。” 听到这话的温希恩被‘龌龊心思’四字刺的脸色一白,袖中紧握的拳微颤,眼底却有一闪而过的悲哀。 瞧见人面上发白,眼底悲哀心殇模样,容一清只觉心中原本憋着的气散去几分,竟还隐隐生出些快意之感,更加忍不住凑近压着阴戾的声音道,“还是个脏的,你以为我稀罕吗?你真以为我会看上你?” “每看你一眼,我都嫌脏!” 容一清就想打破温希恩平静不变的表情,想让她跟他一起痛,一起沦陷。 温希恩倍感欣慰,这才是剧情的正确打开方式,她扬起下巴,冷笑了一声,“容一清,嫌我脏,那你就不要碰。” “如果我硬要呢?”容一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温希恩苍白的脸带着嘲讽,她眉尖一挑,神色高高在上,“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刺激到了容一清的某根神经,他失控的抽出旁边的剑。 温希恩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眼前寒光一闪,下一秒,左肩上传来一阵剧痛,猝不及防的疼痛之下,她捂着伤处发出一声痛哼。 原是容一清忽的拔剑,二话不说的直接划了她一剑。 麻痹!!! 还好系统反应的快,在前一秒就屏蔽了疼痛,不然温希恩定然要鬼哭狼嚎一番。 容一清就见对面人白衫染血,脸色苍白似纸,紧蹙的眉间,冷汗而下,那双好看的眸子中似都因疼痛,沁出了破碎的泪花。 她如白葱般的玉指按着伤处,鲜血自那指缝中沁出,白皙的肤色与鲜艳的鲜血交映着,妖冶的竟令她有种全身热血沸腾的冲动。 容一清明显是被气得神智全无,那双眼睛冰冷的像是看到一个死人,但是他却不想仅仅只是这样,体内的血液就已经彻底沸腾。 他低低的说,“既然这样,那我杀了你好了。” 这刻的容一清,心中忽的涌出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渴望,杀了这个能蛊惑心魔的人,杀了这个能让他失控的人,一切都将会结束。 他提在手中的宝剑,剑尖染血,可是他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不知害怕,还是兴奋的颤抖。 如同一个瘾君子,他眼底被满满的狂热铺满,再次提剑,朝人而去。 看到这明显走歪人设的容一清的表情,这刻的温希恩内心中,只有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 这时候容一清不是应该吩咐宫人把她给拖出去把所有的刑法再来一遍吗? 这是要亲自上阵的节奏吗?就已经忍无可忍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没等温希恩想出一个所以来,她手臂又中一剑,接着是小腿,大腿…… 短短不过片刻功夫,那一身白衣几乎被染成了血色,整个人也再也站不住,狼狈的摔在地上,任凭身上的鲜血染上青石,留下道道血印。 地上的人脸色早已惨白,身体本来就还病着,根本禁不住这么折腾,冷汗浸湿鬓边的发,紧贴着消瘦的脸颊,身上白衣因被宝剑割破,露出里雪白的肌肤,却因划出的伤,而将里衣中衣服皆染成刺眼的暗。 一条条的伤痕遍布全身上下,疼的温希恩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每次宝剑落在身上,她的身子都因本能痉挛着,脆弱的似再用一分力,主人就彻底的无法睁开眼了。 容一清看着这幕,袖中的五指微不可查的寸寸收拢,崩紧的下颌能看着他此时面部肌肉的僵硬,那双深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地上满身是血的人,半点让旁人窥不清那中到底隐藏了多少情绪。 正提着满布鲜血宝剑的容一清,此时整个人都陷入到了一种狂热的疯魔,“杀了你……一切就结束了。” 终的,他通红一片的双眼,移到了人颤抖个不停却尤为白皙修长的脖子上。 大脑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往那里划,那里划上一刀,肯定更漂亮,不仅那里的皮肤漂亮,那里面的血瞬间迸发的更是像喷泉一样的漂亮。 “皇上,皇上,……”宫人惊惊呼呼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皇上…… 温希恩脑海里突然浮现太子的傻笑,明明身高比她高一个头,在她面前笑起来却总是带着一股稚气,偶尔疯癫起来跟个傻子似的。 “皇兄……”是你吗? 容博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当看到眼前的那一幕,耳朵嗡的一声,冲着身后的聒噪宫人喝了句,宫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冲了进去。 而刚进院,他看到的就是人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流出的血淌了一地的画面,而这刻的容一清正手提长剑,直取人咽喉。 “然然!!!”这瞬间,容博只觉目眦欲裂,心脏仿佛的停止了一瞬,他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这熟悉的呼唤,让温希恩一阵恍惚,她叫了一声,“皇兄……” 而弹偏的宝剑,却只是险险的避过了人的颈动脉,依旧在人白皙的脖子上,划下一道长长的伤痕。 看到这幕的容博,周身的气势在那瞬间,几近暴怒。 他猛的转头,那双几乎染着血色的眸子,这刻看着身后人的视线,像是择人而噬人的野兽。 而被弹偏剑后,容一清才堪堪的回过神,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上满身是血,生死不知的人。 而对方脖颈上的血正迅速晕开,瞬间将它全部染红。 哐当—— 手中长剑落地。 容一清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慌乱的后退了几步,那只拿剑的手颤的厉害。 容博手无足措的站在原地,都不敢碰满身是血的人,将地上的人小心翼翼抱起,往里屋大步而去的同时,强抑心中滔天怒火,冲着容一清喝道:“容一清,你等着。”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7) 容一清抬手捂住了脸,沉沉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嘶哑,听着像笑,又像哭。 “你知道她刚才叫你什么吗?叫你皇兄!那个傻子都死了!死了!死了都还天天念着他!” 容博将人放到床上后,顾不得满手的血,急声的对旁边的宫人吩咐,“叫太医!” 宫人都快和太医熟的只有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是谁派来的了。 而只有在如此近距离下,容博才清楚的感知到掌下人愈跳愈慢的脉搏,以及人全身上下伤的到底有多重。 全身的衣服几乎被划了个粉碎,而每一道被划破的衣服后,都有一道明显的划伤,流出的血将锦服浸泡的一片黏腻腻。 曾经淡然自信的脸上,此时只余一片惨白,闭着眼的模样像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 很快,宫人就带着太医回来了,刚到就被脸上带着急切惊惶的容博拉到了床边道:“快给然然看看。” 太医一见床上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立刻给人把脉的同时偷偷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温希恩好歹也是个皇子,如今…… 等温希恩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身上的伤也包扎好了,太医就叫宫人跟着他一起去抓药。 容博一直冷俊的面容温柔如水,他为温希恩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发丝,掖了掖被子。 但当想到身后的人,想到温希恩身上的伤是拜谁所赐,心里一直压抑的怒火和杀意剧增。 来到书房中,容博定定的看着下首,自事发后再没说过一句话的容一清,终是按捺不住眼底汹涌而至的风暴,嘭的一声将手边的砚台砸到了人的脚边。 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容一清只是单单的挑了挑眉,嘴边还带着诡谲的笑容。 容博只是咬着牙,阴冷着脸,沉着眸盯着容一清,“朕当时是怎么和你交代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朕的!” 听到这话,容一清面色嘲讽,“如今你登上了皇位,我也实现了诺言,你呢?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容博脸色一变,他回想到当初他们的交易,他容博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但这次…… 容一清注意到容博表情,慢慢的上前,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他面无表情的说,“现在,你没有资格管,容然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他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强调什么,“我想对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旁人多管。” 容博不可否认的是,容一清的确帮了他很多,如果没有容一清,他这条路走的一定不舒坦,而代价只是个从小就与他不对头的温希恩,他当时觉得特别值,又可以坐上皇位,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除掉一个敌人,多好啊?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容博就不觉得好了,不知是从那年的花灯开始,还是那年的一次放生。 无论是那一次,容博开始舍不得,现在宠她的父皇死了,太子死了,在这个世上,只有他容博才会真正的对她好,也只有他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荣华,富贵,名利,权利,只要温希恩的一句话,容博都会满足她。 他会比太子对她还要好,让温希恩的心里再也留不下别人的身影。 现在……就要除掉那些碍眼的人。 “来人。”容博冷声道。 几位侍卫开门而入,手持着剑把容一清围了起来。 事到如今,容一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容一清并没有丝毫的慌张,他甚至还笑了,他似乎特别喜欢笑,每次笑起来都会给人一种乖巧软甜的感觉,很有感染力。 就在侍卫缓缓靠近的时候,容一清才慢悠悠的说道,“你抓了我,容然也就别想活了。” 容博立马慌了,他急步上前揪住容一清的衣领,眉眼是掩盖不了的惊慌,“你什么意思!你对然然做了什么!” 男人焦躁不安的就像是随时要发疯的野兽,但他的眼底的情绪却背叛了他。 容一清笑的更加的开心了,“我死了,她也别想活。”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宫人急音,“皇上,不好了,四王爷他……” 宫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门就被人一把打开,容博暗沉暴虐的脸色吓的宫人心里一颤,本来容博和容延的眉眼长的就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生起气来,让宫人仿佛见到容延本人,吓的腿发软。 容博一进寝殿就看到被宫人围着的温希恩。 那些宫人一看到容博,就立马散开。 一个一个的扑通都跪了下来。 太医说,“皇上,四王爷她中毒了,老臣不才,这毒老臣解不了……” “庸医!” 忽然间的大喝,打断了太医的话,容博闭着眼,那张掩在阴影中的脸,那张在万人雄狮面前不惧一分的脸,此时竟狼狈的脆弱。 死死的攥着拳,似也觉察到自己反应过于的剧烈,他挥开眼前碍眼的人,走到了温希恩的床边。 温希恩已经醒了,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但她的神色也更加的空茫。 容博伸手摸摸温希恩削瘦的脸,还没有碰到,就被一直沉默的温希恩给猛地挥开了。 温希恩抵触的往后退,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淡色的唇瓣抿的很紧。 “滚开……”那沙哑的声音几乎轻的听不清。 容博抓住温希恩单薄的肩膀,脸上哪有半分的平静和理智,他尽量温柔的说,“然然,是我啊,我是二皇兄。” 然而温希恩只是回复着一个字:“滚……不要碰我。” 容博受不了温希恩这样,他强制的按住温希恩单薄的肩膀,神色激动,“我是皇兄,我不会伤害你的。” 啪—— 重重的一耳光,在无数宫人惊骇的目光中,被温希恩狠狠的扇在了男人的脸上。 噗通—— 噗通—— 殿外,无数目睹这一幕,听到这记耳光声的宫人,无不吓到全身发抖的跪了下来,只求挖了自己这双眼睛,戳聋了这对耳朵。 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该看,该听的,动不动就是要脑袋的事情,宫人把头低的死死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8) 而过于的用力,令温希恩整只手都在不自觉的发着颤,可即使这样,她怨怼的目光依旧紧盯着被一耳光扇到脸偏到一旁的男人。 看着他脸上的温和一点点的淡去,看着那双眼中似一汪墨池,黑的看不见一点情绪,看着那张熟悉俊毅的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容博再也维持不了温和的假面,露出了薄情的内里。 “你不是!” “皇兄被你们害死的!你们是凶手!我当时就不该放过你们……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些。” 说道后面温希恩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捂嘴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颊浮现出淡淡的薄红,看起来有了几分人气。 缓缓的转过脸,看着眼前眼眶发红,泪浸满脸,脸上染满痛苦与悲哀的人,容博轻声道:“所有人都给朕滚出去!!” 随殿大门缓缓的合拢,殿内彻底只余两人,回荡在殿内的只有温希恩痛苦破碎的呜咽,那双曾满目骄傲矜贵的眼眸,滚烫的泪水滴滴淌落,那张永远目中无人淡漠的脸,此时只余一片狼藉的崩溃。 看着人脸上源源不断的泪,容博抬手轻抚上人的脸颊,想帮从未在他面前掉过泪的人,擦擦那满脸的泪水,却不想被人半点不留情的打开。 容博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情绪,尽力的维持了脸上的温柔,他不想让温希恩怕他,厌他,憎他。 “然然,说什么傻话呢?容延是你的皇兄,我就不是吗?我会比容延更加的对你好,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我听了会不高兴的。” 温希恩:我没有你这样的皇兄。 温希恩抬着满染湿意的眸,“他也是你的皇兄,你们怎么下的了手?” “傻然然。”伸手温柔的触碰着人的脸,那双眸眼中却一点点迸发出凶狠的光,“你怎么只记得这个,你就忘了当年太子是怎么对我的吗?” “那里是你活该!你想造反,难道不该杀?” 话音刚落,容博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眼神深暗。 温希恩似被人这般的眼神吓了一跳,本能的想退后,却被男人一把死死的揽住了腰身。 他似曾爱语绵绵般的摩挲着人修长的脖颈,动作温柔极了,可嘴中吐出来的话,却令人直觉毛骨悚然。 “太子太子,然然怎么这么喜欢唤着他?要不我去叫人把他带过来,让你好好看看?” 皮肤上的触感分明是熟悉的,可是温希恩却觉得这会那上似游走着一条毒蛇,似乎只要她敢有任何挣扎,它就会猛的张口,将毒牙狠狠的嵌进她的肉中。 似完全没觉察到人身体的僵硬般,容博声音中似有道不尽的偏执,“你还记得那年的花灯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看,连老天爷都帮我,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要是不死死的抓住,那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都一番心意?” “你说对吧,然然……” “够了!” 猛的挣开人的怀抱,温希恩看着眼前这个分明熟悉,此时却陌生无比的人,拿起旁边的玉枕就砸像他,“滚啊……都给我滚!!” 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这里! 温希恩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盯着门,一刻都不想在这个皇宫里面待着。 还没有摸到门,就被人给缠住了。 容博猛的一把上前将人死死的揽到怀中,那双眸子中长久压抑的阴暗似一朝决堤的爆发,容博将人死死的扣在怀里,声音中满染血腥的疯狂。 “容然!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对你动手的!但前提是你要听话。” 温希恩全身僵硬,眸中满盛着不可置信。 这位二皇子的戏有点多啊,说好的还没有她等级高的反派呢??? 似乎是觉得拿捏住了人的死穴,他俯在人耳旁轻喃道:“你走的轻松,到时候,我就屠了你的群王府,把里面的人个个都杀个干净!还有容一清,你不是喜欢他吗?到时候我就让他去陪容延。” “你那么在乎他,你对他那么纵容,你对他那样的好,你怎么会舍得他受一点点伤害呢,你怎么舍得呢!!!” 说到最后,那声音极近咬牙切齿,眼底燃烧着勃发的愤怒与嫉妒。 “所以,然然你要乖乖留在我身边,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再也不离开我,这样,他们都可以平安无事,到时候我把这个皇位让给你,我有的我都给你。” 皇位是他一生向往的地位,从小他就把这个高高再上的位置视为己有,他的双手染满了血,像他这种人死了是会下地狱的。 他不怕下地狱,就怕到时候温希恩不陪他。 听到耳畔的爱语喃喃,温希恩全身都不住的在发抖,可是从始至终,她都死死的咬着牙,用着已然泛红再次蓄积起泪水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虚空。 容博就感怀中人忽的伏下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纤弱的五指死死的抓住身侧衣摆,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似乎难受的厉害,肩膀不停的抖动着,黑发将那张满染泪水的脸,衬的更是惨白似纸。 不知为何,容博觉得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想扶人,可是还不待他动作,就听哇的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自人口中尽数涌出,瞬间铺满了他的眼帘。 随之在他不可置信瞳孔紧缩的惊恐中,那人就这般无力的倒了下来。 “然然!!!” . 容一清被人看守在书房,他倒是不着急,悠哉悠哉的观赏着挂在墙上的名画,这画都是出自名师之手。 门被人一把的推开,哐当的一声巨响,门都摔的摇晃了两下。 容一清听都身后一道暴怒的声音,“容一清!” 容一清嘴唇一弯,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满脸愤怒,红着眼睛的容博,他哪有在外人面前的沉稳内敛的模样,现在活生生的像一条疯狗。 “解药在哪里。”容博神色狰狞,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的紧了又紧指尖发白。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79) 容一清淡淡的说道:“解药只有一个,你要是真的想让她活下去,要是真心喜欢她……” 他徐徐的笑开,随手抽出放在一旁的宝剑,这把剑是当时皇上赐给容延的,这的确是一把好剑,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着莫名的寒光。 容博的目光落到剑上,神色晦暗不明,“你想杀朕?” “不不不。”容一清不赞同的道,“这是交换,容博我只是让你选择,我这个人,最讨厌不讲信用的人了。” 话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一变,变的充满戾气,看着容博的脸色越来越差,容一清越发的得意,“你可要好好的想想,毕竟你等的了,容然可等不了啊……” 容博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腥红的眸底似要噬人,“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我看你是疯了!” “是!” “我是疯了!” 容一清的脸色猛的阴鸷下来,那双眼睛中的恨意,似一把能将对面人彻底烧的尸骨无存的烈火,他一字一句似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道,“你们难道不该死吗?有谁会放过我?我像一条狗一样活着,谁在乎我的感受!” 眼中恨意滔天,“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有错吗?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 “你们该死!都该死!” 那人一直不过多言语的男子眼底,猛的迸射出无尽恨意,他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上一世与这一世重叠,让他分不清身在何处,但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却怎么也忘不了,抹不掉。 说完,容一清的视线猛的移到挂在墙上的名画,这些都是温希恩珍藏的,这些画让容一清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绪,眼神似如厉鬼。 他上前把挂在墙上的名画一把撕碎,不顾宫人的阻拦,撕的粉碎。 “好……”容博静静的看着,任由这个人发疯,他捡起被丢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画,无比平静的说,“只要你把解药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给我……” 容博看着怎么都拼不起来的画,手都有些抖,他紧紧的抿着薄唇,沉默了许久,才似哀求的道,“你答应我……你好好的对然然,我不知道你和然然到底有什么过节,我都替她受了,以后……” 男人停顿了一瞬,这次低沉的声音变的沙哑,“你和她好好的……她以前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 容博是如何的不甘,又是如何的怨恨,但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温希恩死,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是啊,温希恩那么喜欢容一清,可是要是知道容一清杀了她的两个皇兄,那么还会喜欢吗? 而他,在死后一定会在温希恩心里留下再也无法抹去的痕迹,这就够了。 只要她还记得他,什么卑鄙的手段他都愿意用,这一刻,他并没有因为要死而惧怕,也没有觉得不好,相反…… 他很乐意,他心甘情愿,乐意至极。 容一清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把一部分的解药给了太医。 容博先一步接住,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半分不可懈怠。 刚端起药罐,正将滚烫的汤药往碗中倒呢,忽的就听内殿传来宫人惊慌失措的大哭声。 “……呜……皇上……四王爷她……皇上。” 顾不得手中的药罐烫与否,容博猛的将之放下后,大步就往里冲,刚转进去,再度面临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儿,容博几乎被那满地满床的鲜血,刺激的全身发冷。 宫人吓坏了跪了一地,只有一位宫人不停的哭着喊着,不停的用绢布给人擦着唇边往外涌的血,可是哪怕是将整条绢布染红了,人嘴中的血也依旧往外呕着,像是这次想将身体内所剩不多的血,一次性全呕个干净般。 将不停的吐着血的人半扶着,浑身发着抖的容博转头,赤红着双眼冲着侍卫怒喝道:“去,叫容一清过来,快去!” 手中紧抓着染满了鲜血的布,宫人瑟瑟发抖的缩着身子,大气的不敢出。 将终于不再呕血的人半搂着,容博哆嗦着用自己的袖子给人擦着嘴边的血,不停的道:“没事的,没事的然然,是我没用,让你难受了,马上……马上就不难受了,你忍忍……” 温希恩感受到人不断颤抖的手,忽的对他扬了下唇,似想笑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那双向来暗淡无光的眼睛里,透着淡然的色彩,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接受的坦然。 看懂那双眼睛中的色彩,容博的咬着牙,红着的眼睛中像是浸着一池的鲜血,他冲人喝道:“你以为你死了就结束了吗,不可能,你死了我就让所有人陪葬!让你在地下都不得安宁……听到没有啊!” 温希恩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人,然后慢慢的扭过头,似乎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我很累了……我真的……真的累了。”那声音很轻很轻,容博凑到她的嘴边才勉强的听见。 然而容博却用力的摇头,他道:“不可以的,不可以的,你不能丢下我,我一个人……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执拗极了,眼底却闪着无数破碎的晶莹,“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所有,你怎么就要走了……” 死死的抵着人的额,他的声音痛苦而悲哀,“我都还没有和你好好一起享受这荣华富贵,我还没有把你捧到最高的位置……你怎么敢走!” 紧紧的闭着眼睛,泪水终是自眶中落下,他的声音中有着太多曾经被压抑的颤抖,“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管付出任何的代价。” 这时候容一清面色平静的走来,但当他看到这血时,他的眼眸微动。 容一清的脚步不动声色的一顿,随后又缓缓地加快,到后面几乎是跑过去的。 他拿出一颗丹药,一言不发的想塞进温希恩的嘴里。 这是唯一的解药,不同于另一种熬的,这可以一次性的解掉。 只要吃了这解药就好了,就会好了。 但解药刚进了嘴,就被温希恩给吐了出来。 在这一刻,两个男人都慌的脑子一片空白。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0) “容然!” 容一清大吼着,爬过去把解药捡起来,这是唯一的解药,没了就真的没了。 并不是说这个世上只有一个解药,只要这个解药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这个毒药是容一清自己自创的,解药自然也就只有他是有。 容一清用力掐着温希恩削瘦的下巴,把解药送进去,这时候的温希恩好似有了用不完的力气,她竟然一把推开了容一清,把口中的解药吐在手里,扔进了火炉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们都愣愣的看着被烧的无影无踪的解药。 容一清瞳孔剧烈的猛缩着,他上去不管小火炉里的火,直接伸手去找,但摸的只有一手的灰。 白皙的手被烧的通红,还粘着黑乎乎的碳灰,他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 “再给一颗解药给我,快啊!”容博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温希恩,神色也愈发的惶恐。 半响听不到容一清的声音,容博含着怒意转过头,却撞上了容一清通红的眼。 “解药呢?”容博的心里升起了一股答案,但是他却不敢相信,他满眼期盼的看着容一清。 但容一清被看的缩了缩肩膀,他神色迷茫极了,“解药……我,我这就去找……” 说完他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容一清还被门槛给拐到了,但他却一刻都不敢耽搁。 容博回过头,看着温希恩的脸,她的嘴角又开始流血,容博眼里涌出湿意,他温柔的衣袖擦着,轻声道,“等等……然然你等等,马上就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吃,……为什么啊” 容博似说这段话用尽了太多的力气,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手臂颤颤落下,却被人紧紧握住。 容博能清楚的感觉到,整颗心脏似被一只手扯着,随着他的音起话落,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被人连血带肉的撕下来,一寸寸的这么疼着,一块块的这么痛着。 泪水一滴接一滴,从来没有一刻。 “说话……然然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容博托着温希恩的脑袋,哭着哀求的。 但被他哀求的人却是冷漠的撇过头,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淡色的唇瓣被染红了,透着股妖异。 “滚……”温希恩终于说了句话,她说,“别脏了我的眼。” “然然,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然然……” 温希恩轻声呢喃,“我要走了……” 话落,容博就感掌中的手无力的垂下,怀中的人双睫眼轻而缓的一点点合上,眼上还沾着泪静静的睡了过去。 死死的将人搂紧,紧紧的搂在怀中,满身染着鲜血的容博伏在人肩膀上,声音破碎,痛不欲生。 “然然,你醒醒,求你……醒醒……” 待一路摔的满身是泥的容一清带着只能暂时能缓解毒药的解药时,见到的听到的就是这般画面。 看着人怀中那张已然闭上双眼的脸,瞬息间,容一清整个人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死死的咬着牙,将掌中的手紧贴额上,闭着眼的容一清任凭眼尾中的泪顺流而下,滴落在衣衫上。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死了,哈哈哈。” 他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着,容一清动作缓慢迟钝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似乎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太好了啊,终于死了。 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应该开心才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处疼的好像快要窒息了,真的好痛好痛,痛的快要死了。 明明上一世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受。 他迷茫的捂住自己的心脏处,脚步一个不稳,又跌在了地上。 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大雪,雪一片一片的落着,一向怕冷的容一清在此刻觉得更冷了,特别是双手。 在恍惚中,容一清好像看到眼前一个眉眼如画的人像他走来,那个人一袭白衣,倨傲矜贵的眉此刻皱着,淡色的唇瓣也抿的紧紧的,她一言不发的拉他的手。 她的手很热,很温暖,她说,“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下雪了就不要出来,你身子本来就不好。” 容一清呆呆的看着,又是哭又是笑,他低低的说,“你带我回去吧……” 他伸手想摸那个人一直紧皱的眉头,想把那个人的忧愁都抹去,但他伸手还没碰到,眼前的人影就化作了白雾消散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的拧成了拳。 容一清从来没有像此刻般痛苦难受过,那种悲痛与绝望像是附俎在胸腔的每条肋骨上,以至于堵在心口,梗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此时的他只能颤抖着身子,任由眶中的泪汹涌而出。 偏偏他还笑,“死了才好呢。” 他突然笑了一声,“我才没有爱上你呢,容然,你真失败,两辈子都没有得到我的爱,还把自己弄的一身的狼狈。” “真可怜……” . 容博死了。 容一清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好像在容然死了没多久就死了。 听宫人说容博死的时候还特意吩咐过要和容然葬在一起。 恶心! 真是恶心! 容一清放下手中的折子,靠在榻上闭上眼。 窗户外的微风扫过他的眼角眉梢有些轻柔。 现在正是春至,风都带着一股潮湿的草香,刚才下了一场大雨。 容一清不知为何有些烦躁,他挥开了桌案上的折子,双手撑着脑袋,呼吸开始急促。 “怎么又闹脾气了?”那个人的声音如清泉在耳边回荡。 容一清没有睁开眼,嗤笑一声: “我就是要闹,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似乎有些失落,那个人碰了碰他的发丝。 “哦什么哦,现在没有人为你的死难过,知道吗?容然。” 容一清声音冰冷。 那个人却笑了。 她问: “那你呢?” 你难过吗? 他猛然睁开眼,御书房里空无一人。 “别再犯贱了,我不会为你的死而难过。” “那是你活该。”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1) 宴会很热闹,婀娜妩媚的舞姬就如同花蝴蝶一般在大殿里穿梭,衣角的带着一股花香。 大殿里的大臣都津津有味的看着,偶尔还鼓掌叫好。 被美人围在中心的容一清依然在喝酒,面不改色,只是耳根蒙了一层薄薄的红。 “皇上,奴婢来伺候您吧。”美人的声音清甜柔软,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她软软的手攀上了容一清的胳膊,暧昧的蹭了蹭。 “离我远点。” 容一清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微醺却冰凉刺骨。 美人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了一下,又笑道,“皇上……” 那声娇唤,带着三分的甜腻,七分的热度。 她又靠近了一点,却立刻被容一清推开了。 他看起来好像很清醒但是他其实已经醉得彻底。 他身形没有丝毫晃的站起来,不管不顾的离开了宴会。 在半夜,容一清是被冷醒的,都快到夏季了,他却还是感觉好冷,头疼得厉害。 容一清叫宫人拿了一个手炉,明明都快到了夏至,但他却觉得冷的怎么也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寝殿里热气蔓延着,但容一清浑身冰凉。 容一清起身,站到了窗扉外,目光随意瞥向温希恩之前喜欢坐的梅树下,这颗树的花已经谢了,想象着清瘦的人懒懒散散的躺在树下的摇椅上,小腿一晃一晃的,闭着眼睛,像只矜贵的小猫。 他突然有些恍惚。 然后他就叫宫人进来。 “今日就把这个树给砍了。” 他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幽远。 “这么丑还留着做什么?” . “我要走了……”温希恩语气难得的坚定,以往只对他柔和的嗓音都像立起了尖刀一样。 容一清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你要去哪?” 温希恩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却脖子开始流血,最终消散在空中。 容一清醒来后叫了几声许愿,他的头宿醉了一般疼痛,他又叫了一声,突然睁开眼,看着空旷的大寝殿,没有温度的阳光洒落一地。他突然笑了一声。 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宫人,宫人推门而入,“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容然呢?”容一清问。 宫人一惊,脸色发布的跪了下来,吱吱语语的说,“皇上……四王爷她……早就不在了。” 容一清才恍然大悟,“哦……不在了啊?” 容一清准备叫宫人把温希恩叫过来。 他头依旧疼得厉害。 “容一清!主子死了对不对?我就说你怎么肯放我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了两声好像笑出了泪水,说话都像在泣血。 “你这个畜生!主子对你,对你……一心一意啊,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主子的一片心意……是你害死了主子。”杨盛喘着粗气像是在诅咒,“你会后悔的,容一清。” 他在哭。 第一个为温希恩的死而难过的人。 是温希恩身边的小太监。 很奇怪,他又想起了温希恩。 温希恩死后,总有一些记忆不经意的一段一段蹦进他脑子里,将温希恩描摹得更浓墨重彩。 容一清心情突然很差。 杨盛咳了两声,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主子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容一清推开门,看到两个侍卫想把杨盛给带走。 侍卫看到容一清就自主的放开了手,退了下去。 杨盛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捂住眼,哭的不能自己,“主子把所有好的东西第一时间就往你宫中送,没有一天不念着你的,你怎么能这么……这么对她……” 为什么在别人眼中,都是他容一清对不起温希恩,明明是温希恩欠他的,他只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是他忘了,他记得的只有别人对他的坏,永远都会忽略别人对他的好,别人对他好十分,坏一分,就能让他记在心里许久。 难以言喻的焦躁与不安以及烦躁。 容一清的眼神透着冷意,他语气依旧高高在上,“我不稀罕,她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恶心。” 他怎么可能会后悔,他高兴都来不及呢。 “他死了才好呢。”容一清很冷漠道。 杨盛红了眼,他突然起来,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打了容一清一拳。 容一清也还了他两拳。 两个人打起来了。 马上杨盛就被侍卫给抓住压在了地上,他哭着,喊着。 这时候宫人捧着一件雪白的大氅出来,杨盛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他发了疯一样,一把甩开了侍卫的控制,他抢去了宫人手中的大氅,紧紧的抱着,好像生怕被别人抢了。 容一清看着杨盛抱着大氅大哭,哭的像个小孩子,然后亲了一下。 容一清不知为何,目光紧锁着那个大氅,心口也有一阵一阵的闷痛。 这是他让宫人把着大氅扔掉的,他不想再以后的日子里看到关于温希恩的一丝一毫的足迹。 杨盛说:“主子,奴才带你走。” 这次不会再听你的了。 奴才带您离开他。 “把她给我。” 容一清声音淡淡,像是在命令,但只有他知道,他的心口在不受控制的犯疼。 但他依旧高傲的要求着别人为他俯首称臣。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疼,说出来的话也没有经过脑子,他只想留住…… 留住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杨盛瞥了他一眼,将大氅抱在了怀里。 他动作很轻柔:“主子都死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主子了,我想主子也不想见到你。” 容一清冷笑一声: “给我。”他看不见那个大氅了,大氅被杨盛抱在了怀里,只露出了一只雪白的角,他竟然有些焦躁与不安,脾气有些失控,“她死了也是我的。” 杨盛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露出一个气笑来。 “丧家犬,你问问主子,她愿意跟你走吗?” 你一直说不稀罕主子的喜欢,主子的好。 为什么现在眼睛红的像是丢了主人的丧家犬? ——我可能说错了,主子。他应该是爱你的,但他不知道他爱着你。多可笑。 ——生前温柔的爱死后会变成利刃将苟活在这世间的剩下的那个人凌迟处死。 ——他会为你赎罪的。 杨盛看着被彻底逼怒的男人一字一句说出: “那她就永远别回来了。给我滚远点!” 明明目光还在寻找主人,但他依旧违背着爱偏要把爱当作刻骨的恨意。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2) 容一清恶狠狠地看了杨盛几眼,渐渐平息了情绪,转身离去。 他多么想砍了这个狗奴才,但是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脸,突然让他不敢下手了。 容一清回到御书房看一个温希恩之前送过来花瓶有些不顺眼。 他砸了花瓶,碎片割破了他的手。 他没去处理伤势和碎瓷片,而是靠在了榻上,用胳膊遮住了双眼。 温希恩死了,什么也没留下来。 她从他的生活中那般轻易的抽身而去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些碎瓷片被宫人给收拾走了。 容一清去了后宫里,随便挑了一个牌子。 卿美人长得很嫩,很清纯,微微的瞥眉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容易就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容一清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很浓烈的熏香,不难闻,却让容一清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待了还没有半刻钟,就越来越烦躁,眉皱的越来越紧。 卿美人看着皇上的时候很兴奋,这是皇上第一次亲自来后宫,好像还有留宿的打算,白白的脸上有着快活的粉红色,一派少女的天真。 她有些按捺不住,或者是在试探:“皇上……我们伺候你入寝吧。” 在女人缠上来的那一刻,容一清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了女人,黑着脸走了出去,不管身后的女人如何的叫。 天空上放出了绚丽的烟花,引信燃到尽头,顿时金花四射,就像五颜六色,闪着金光的鲜花,在空中绽放。 导火线越来越短,不断冒着火花,“嘭”的一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绽开五颜六色烟花,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一朵朵小花从天而降。 很是壮丽。 只听“隆”的一声,烟花飞上了天。在空中,烟花就像向四周撒满无数的晶莹艳丽的珍珠一般,天空顿时明亮起来。 烟花捧朝天的那一头开始冒烟了,几秒钟后,只听“轰”地一声,一颗小火球从烟花棒里飞出,一直飞到皇宫楼高的地方。 容一清站在楼的最高处,整张脸都被黑夜中的烟火照耀的忽明忽暗,他穿着一身用金丝绣着龙纹的黑衣,仿佛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今天是温希恩离开的第一年。 花灯节如期开始,容一清目视远方,就好像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热闹繁华的场景。 容一清看着看着,他记得温希恩好早之前就说过,说要带他去看看外面的灯花节。 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眉眼精致如画的人,她高傲的抬着下巴,漂亮的眼眸带着星光,看到他的时候,眼底柔成一滩水。 “明年我就带你去瞧瞧燕国的灯花节……” 容一清感到一阵恍惚。 “小九又在思念我了。”温希恩的声音有些失真,顺着外面的风灌入容一清的耳中。 容一清突然很火大,他控制不住的骂了一声: “傻子,谁思念你了,死了就好好的死掉,不要再来烦我了!” 守在旁边的宫人被吓得不敢说话。 他觉得皇上好像快要疯了。 平静的火山下岩浆滚烫的要舔舐一切。 “容然。” “容然!” “容然!” 他在叫着。 应该是头又疼了。 容一清用胳膊掩盖着眼睛。 一定不是在哭。 . 到了白天容一清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就是在别人靠近他的时候脾气就会古怪,一但有人愿意进一步和他发展,他就会不受控制冷着脸拒绝。 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夜里起,他再没听到过温希恩的声音,没看到过温希恩的幻影。 他不爱他。他讨厌温希恩。容一清这样对自己说,但他的手却在轻轻颤抖。 在上早朝时,容一清垂下睫毛不太耐烦的听着下首的人吧啦吧啦,因为每天每夜休息不够,导致他整个人愈发的阴晴不定。 然后他再也听不下去了,第一次任性的离开了。 他躲在寝殿里,双手抱着膝盖,目光空洞。 “小九……怎么突然又发脾气了?” 许久没听到的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容一清心脏没来由的跳动剧烈了起来。 他愣愣的抬手想要触碰,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没有碰到就消失了。 背景一换。 那个人沾了一身的血,“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 容一清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表的怒气与心慌。 撒谎!她的眼睛里明明藏满了爱,对他的,深深的爱慕。直到此时此刻也没有停下来对他的爱。 她怎么可能不爱他了? 他抑制住心里的愤怒,缓缓摇了摇头,“你撒谎……我不信,我不信你不爱我。” 温希恩唇瓣发白,她嚅嗫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看着有点惨淡:“小九,我这辈子爱不了你了。” 容一清看着温希恩苍白的面容,将那句为什么在嘴中咀嚼了很久,最终也没问出口。 他不信温希恩不爱他。 但他知道温希恩不能爱他的理由。 他失眠了整夜,但他控制自己整夜都不去想起温希恩。 在宴会的时,有个大胆的西域女子摸了他的手,容一清脸色沉了下来,却感觉不住的恶心。 女人见状,有些害怕,她轻轻抽开了手,脸色发白:“皇上……”一副有些受伤的样子,但容一清完全没注意到。 宴会结束后,容一清洗了三十遍手,反胃的感觉依然不住的往上涌。 他眼睛酸涩发红,余光看到温希恩站在他身边弯腰拍了拍他的背。 “别碰我!” 虽然是拒绝,却不敢伸手去碰他,因为幻觉一碰到就会破碎。他感受不到那双手碰到他时的温度。 幻觉中的温希恩悲伤而怜悯的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一条苟延残喘的狗。 她劝他算了吧,不喜欢那些女人就不要在一起了。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3) 容一清腥红着眼问她,那和谁在一起。 温希恩温柔的笑了,说和你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容一清缓缓开口,问你不行对吗。 温希恩轻轻点了点头,弯腰亲了一下他的额角,我不行,我已经死了。 容一清说你滚远点,我偏要和她们在一起。 我还要和她们成亲,封她为皇后,容一清看着死去的人,这样跟她说。 但温希恩只是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他没能留住那个人。 “我不爱你的,容然。” 容一清坐在地上,闭上眼。 温希恩亲了一下他的额角。 这回她看见了,他哭了。 容一清看着已经被移掉的梅树,现在是桃树,就开始结花了,他失眠很多天了,眼底一片青色,看着有些恍惚: “你见过容然吗?” 高公公脸色本来就很惶恐了,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更白了。 他垂下睫毛:“四王爷不是死了吗。” 在男人突然阴霾的目光,高公公小心翼翼的说,“四王爷她……已经走了好久了。” “你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容一清问。 高公公回想到那消瘦绝代的身影,那矜贵倨傲的气质让人只觉得她不可高攀,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不要看四王爷表面不好相处,其实可会心软了,记得奴才还是个被人随意欺辱的小太监时,还是四王爷路过,帮了奴才,此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奴才了。” “这样啊。” 容一清语气沉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别人说温希恩温柔,他的心也柔和了一点,随之伴随着的是一点一点的抽痛。密密麻麻,如影随形。 高公公却带了一点哭腔,“可惜……奴才还没来的及好好报答她。” 有天晚上,容一清依然睡不着,他披了一件衣服出去了。 守在门口的高公公立马迎上去,他弯着腰,轻声的说,“皇上,很晚了,该就寝了。” “容然死了。” “中毒死了,吐了好的血。” 男人在那边自顾自说道。 “我本来有解药的,但她不吃,她扔了,然后一直吐血,我不想让她死,但我拿到解药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他吸了一口气。 “我有错吗?” 高公公心里已经开始卷起来凉意了,他手指冰凉,说,“皇上……您尽力了,四王爷有她自己的宿命。” 容一清“嗯”了一声:“以后不要让那些女人过来,她们碰我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 怪异的感觉在蔓延,像植物扎根在他的心口,摄取他的血液。 他不喜欢那些女人。 高公公“啊”了一声,他还想劝,但看到男人的神情,声音有点低迷:“奴才遵旨。”然后沉默跟在了容一清身后。 容一清眯起眼看着天上的星空。 他最近不是在失眠就是在做梦。 梦见了越来越多以前的事情。 但永远都是以伤害了温希恩为结局。 他也越来越想温希恩。 他骗不下去自己了。 . 没有人能取代温希恩。 容一清让宫人把桃树砍了,又栽了梅树,小小瘦瘦的一颗,容一清亲自浇水施肥。 他现在对着幻象也没那么容易发怒了,甚至时不时盯着幻象发呆,但幻象不会主动靠近他,触摸他,叫他一声“小九。” 他爱我吗? 他爱我。 但我现在得不到他的爱了,他很清醒的想。 他变得很平静。但他清楚自己正在崩坏,还有那么一根弦,只要切断了,他就不再是他。 是一种拉扯的痛感。他心脏跳得很快又好像已经停止了。 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晚宴。 容一清自己梳头照镜子看着镜里的自己怔了一下,自己对着镜子眨了眨眼。 他看到自己鬓角有几抹银丝在反光。 “小九怎么长白头发了。”熟悉又虚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容一清没有说话。 他出了门。 晚宴很无聊,很多人向他敬酒。 结束后容一清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不可置信的目光逐渐化为迷离。 寝殿的门被人给轻轻地推开了,一位样貌绝色的女人轻步的走了进来。 她长得极其的艳丽,眉眼含春,看着躺在床榻上脸颊泛红的皇帝,勾起了一抹魅惑的笑。 她柔若无骨的躺进了容一清的怀里,声音甜软,“皇上……” “滚开!” 他浑身像着火了一样,但是却被激怒一般怒吼,推开了女人。 “容然,容然,”他开始如无头苍蝇一般寻找,赤红着眼睛,一身昂贵黑衣却看起来像凶猛的野兽,“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容一清感觉自己很难受很难受,他快要爆炸了,脑子里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他哀嚎着像丧家犬一样寻找自己的爱人,渴望爱人施舍般的碰碰他缓解一点他的痛苦。 但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他压抑着欲望,在月光的温柔下察觉到了什么。 “小九,我在这里,”“容然”说,她轻轻抱住了容一清,温顺道,“别害怕,我在这里。” “你可以对我做一切你想做的,不要害怕。” 一切? 他颓然的摇头,不可能了。 他想起来了,是他害死了他的然然。 他把他然然的心先杀死了,然后是身。 然然残余的温柔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带着余温,网住了他,在让他窒息之前感受到一点生前的温度。 “容然”还在安慰他,手碰到了他的脸颊。 难以忍受的恶心让他吐了“容然”一身。他推开他,脑海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他自己就是害死温希恩的凶手,温希恩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再这么温柔的抱着他了。 “滚开!你不是她!”他力气很大,把“容然”推到了地上,身上的热气却越发强烈。 女人抬起头惊讶又恐惧的看着男人,他被那阴森恐怖的目光吓到了。 男人脸色狰狞而惨白,看着她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杀了。 她慌慌张张爬起来往外跑。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4) “容然!呜然然!”他把头埋在了温希恩的床上,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早就把一切温希恩的东西换掉了,还像狗一样极力趴在床上嗅闻根本没有残存的淡淡体香。 他已经疯了。 在容然死的那天就疯了。 他一直看到容然的幻觉。和幻觉对抗,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不爱做出了那么多离谱的事情。 床单上的味道只是熏香的味道,但就是让他闻出了一点容然的冷香,让他极其安心。 “对不起,然然……”他哭得很惨,药性助长了他的疯劲儿,“我不气你了你回来吧,容然。” 容然容然容然。 刚刚是条疯狗。 现在是条死了爱人的疯狗。 他跌跌撞撞跑到了温希恩以前的寝殿,踩着碎瓷片没有感觉疼痛似的将自己围在了温希恩的衣服被褥里。 再也不会有人对他那么温柔了。 对他说:“小九,天冷了,不要再乱跑了。” 从前伪装的恨,扒开之后成为了早已变质的爱。 “我爱你。” 他哪里都疼,好像在流血一样,但却在温希恩的气息包围里隐约看见了那个人的浅笑与告别。 “我爱你的。” 他用尽力气,抱住了一场虚无。 “然然……”他喃喃道。曾经的自负已经彻底被他自己沉入泥沼,他面色颓唐痛苦,“好冷……” “你为什么不替我暖手。” 他高大的身躯弯曲得像棵腐朽的老树,“我说我冷了,你听不见吗?” “冷吗?”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容一清点着头,红着眼说,“好冷……心很痛。” 以往只要他一说痛,温希恩就会特别紧张,为他安排所有,不会让他受一分都苦。 他果然被温希恩宠坏了。 “算了吧,小九,放下就不痛了。”温希恩轻轻蹙眉这样和他说,黑色的眼眸里是说不清的情愫。 容一清眯起眼,伸出手想要抚平他忧伤的眉眼,摸到了冰冷的空气。 他把手放了下来,任由心被撕扯成碎片,搅成肉沫。 容一清疼得面目狰狞,却依旧硬撑着吐出两个字:“不算。” “不可以就这么算了。” 他勉强笑了笑,笑容像快要熄灭的火焰,却依旧烫手:“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容然。” 容然又出现了,她没有对他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容一清将一只手的手背搭在脸上。 “不要走……” 他咬牙低低恳求道: “陪陪我吧,容然。” 不要那么快消失掉好吗。 他将近天亮才闭上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他的眉毛紧紧皱着,往日俊美严肃的脸颊瘦得有些脱形。 他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梦话。 他在叫: “然然,然然……” “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再看看我吧,我会改的,我一定会改的。” 泪水打湿了他搭在脸上的袖口。 他喊得那么缱绻和悲伤。 已经痛失所爱。 隐约他听到有人叫他。 他好像听到了一般,嘴角挂上了一抹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 下早朝容一清在御书房练字。 “皇上今日的心情不错?”高公公没话找话,今天的皇上看着好像比前几日正常了一些。 容一清“嗯”了一声。 “昨晚然然来看我了。”他语气平淡,像极了寻常丈夫在谈论自己的夫人。 好像很恩爱似的。 高公公的头低的更低了,恨不得整个人都缩起来。 他在之后的日子看起来很正常,一身黑色蟒袍,眉眼清俊威严。 只是他时不时就要看一眼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小画像。 那是他花了一晚画出来的。 明明已经过了好几年了,他却还记得清清楚楚,她的一瞥一笑,每个神情,每个动作。 她笑的青涩动人,目光却落到了另一处。 “看看我,然然,”他贴近画像,近乎痴迷的看着画像里的人,低喃,“然然,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 不管他怎么哀求,温希恩依然侧着头没有看他。 容一清突然发疯般的把撕坏的画像扔到了地上。 他冷眼看着温希恩的画像四分五裂。 “你不愿意看我。”他闭上眼,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捏紧,“你不愿意看我。”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生气和抱怨。 “那我也不要你了。” 他睁开眼睛,重复了一遍: “我不要你了,容然。” 没过一会儿,他就跪在地上把撕的粉碎的纸给一一的捡了起来。 . 寝殿很冷,没有透着一丝人气。 他进入了一片漆黑,却不愿意点燃灯。 他没用晚膳,直接进入了温希恩以前的寝殿,熟悉的气息慢慢包裹了他。 已经越来越淡了。 “你还没吃饭。”温希恩的声音轻轻在他耳畔响起。 “你什么时候回来?”容一清问。 温希恩没有回答他。 “我想你了。”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会心疼我吗?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继续逼问,语气有点激动,英俊而偏执,“你没死对不对。”不然怎么会一直在和他说话呢? 寝殿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好像在嘲讽他的后知后觉,他的自作多情。 “我不想吃……。”容一清对着看不见的温希恩说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 他亲吻了一下温希恩的衣服,不太安稳的在睡着了。 . 他又瘦了一些,颧骨显得很明显,但依然俊朗,只是性情变得有些孤僻和古怪。 他坐在桌案后面,用拳头抵着下唇垂眸思考。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忘了我吧……。”温希恩站在他身后,声音清澈。 “不。”很干脆的拒绝。容一清目光黏在温希恩的身上。他好久没看到温希恩的幻象了,他想得发疯,一刻都不愿意将目光移开。 温希恩叹了口气:“你怎么还难受了?这不是你想吗?” 温希恩蹲下身,仰头看着他,柔软的黑发在空中弹起轻柔的弧度。 “没必要这样的。” “不,你闭嘴!”容一清的眼睛红红的,足以滴血的恨意,像极了被抛弃的狼狗。 温希恩伸出手,男人怔了一下,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低下头,弯下腰。 温希恩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任何感觉,但他就是心里酸涩得想哭。 “然然……”他嗓子里颤出气音。 温希恩对他笑了笑: “小九听话好不好?”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5) 我听话,我都听你的话。我很乖很乖,然然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容一清紧紧盯着温希恩。 消失了。 容一清浇树,这颗瘦小的梅树经过容一清的亲自培养,已经长高了许多,他嘴角带着笑,那笑容很纯粹。 高公公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最近皇上越来越不正常,不纳妃,一天下来除了处理政事就谁也不见,天天关在温希恩以前的宫里。 高公公相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次他在旁边站了许久,才弯着腰向前,轻声试探道,“皇上,丞相大人说与您有要事相商。” 容一清没理,仔仔细细的浇水,好像这不是一颗树,而是一个无价之宝。 高公公见容一清没有讲话,胆子就大了一些,他说,“皇上,四王爷去了就让她去了吧,人死不能复生,奴才想着四王爷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那头的男人突然开口,语气有些诡谲沙哑: “你说,人死不能复生?” 高公公被那粗粝的声音吓了一跳,人也醒了几分,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哆嗦着唇不敢再说话。 但他为了让皇上清醒,咬着牙说。 “对,人死不能复生。” 容一清蓦然的把手中的水勺扔在了地上。 不轻不重的声音让高公公身子一抖。 容一清什么也没说,目光转过来淡淡瞥了一眼他,声音很轻,但却让他感到无比阴森——好像被某种恐怖的冷血动物盯上了一般的粘稠感。 “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他就回到御书房。 高公公听到里面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过了好久才听了下来。 现在的容一清给他的感觉,像是在疯狂边缘挣扎的男人。 尽管他英俊又冷静,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好像都正常。 但他知道,这种藏着歇斯底里的人是不能碰的,碰一下,命都会没了。 . 容一清在练字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竟然还委屈的红了眼眶。 “然然,他们都说你死了。”容一清突然声音可怜兮兮的,在空荡荡的寝殿里显得有些孤寂和诡异。 明明没有一个人。但容一清依然自言自语道: “然然只是生气了想气我而已,没有死对不对?” 夜已经很深了,?他抱住一件温希恩穿过的衣裳,痴迷地低下头嗅闻,露出安心的表情: “我会好好等你的。现在换我来等然然了,然然早点回来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他。 “没事的然然,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他把脸埋在了衣服里。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衣服湿了,晕染开来他的气息。 容一清做了个梦,关于温希恩的。 梦里温希恩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衣,她很爱干净,可是现在她单薄的身子却染了好多的血。 她在笑,淡色的唇瓣微微抿着上扬,温希恩是极少笑的,但她对容一清却从来都没有吝啬过。 火舌舔吻着她的衣角,翻出细浪,她的眉眼沐浴在摇曳火光之中,看起来那么渺远。 她慢慢变成了一把很小很小的灰,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的灰。 但是灰太细了,所以即使握住灰烬也会逐渐往下漏。 就像个沙漏一样。是无法倒转的沙漏。 容一清抓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天地的一部分。 “小九,不要为我哭泣,不要难过……我在,一直都在……” 她好像这么说了。 但又好像没这么说。 骗子…… 你在的话……怎么都不来找我。 . 男人穿着青色的常服,银丝和黑发混合披在了身后,面容苍白清俊,却多了一丝说不清的脆弱美感。 他最近看着梅树越来越高,打理的也费时,但他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露出来的手腕上有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 “我们做个约定,等这梅花开了,你就回来看看我。好吗?” 微风卷起娇艳稚嫩的花苞。 已经是冬天了。 但温希恩一次也没回来过。 . 容一清去了群王府,以往热闹宫人四部,奢华不比皇宫的群王府,如今竟然有几分萧瑟,宫人也只剩下一两个。 他踏进了温希恩的寝殿,这是他一直不敢面对的地方,因为所以的恶梦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个寝殿干净的一尘不染,虽然容一清经常来这群王府,但其实并没有认真观察过这个寝殿。 如今仔细的看,发现这里面的寝殿跟外面简直天外之别,简单的都有些朴素了。 在容一清眼里,温希恩是个从小是捧着长大的,穿的,用的,不管什么都是最好的,最贵的。 他的指尖落到被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陶瓷。 这做工并细腻甚至还有点粗糙,是个福娃娃的形状,笑的天真无邪。 这个是容一清偶尔出宫在摊边随意买的,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他都忘了他是为什么而出宫。 这个福娃娃的陶瓷在这个寝殿中格外的格格不入。 他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温希恩送他的都是贵重不菲的东西,而他很少送,就算是送也是送一些不入眼的玩意。 “你来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容一清知道是谁,但他只是动作充满爱怜的抚摸着瓷娃娃。 被忽视的人并没有在意,说话也淡淡,墨色的眼睛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容一清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全是说不清的色彩,“我想来看看她,她说她想我了。” 他声音冷硬如磐石,却在说“她”的时候温柔得不像话。 杨盛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笑了,但眼里好像含着泪,“主子怎么会想见你,你可知道,你以为我拿到玉玺是如此的简单吗?主子做过什么事才让你可以下这么狠的手!没有主子你以为你还有今天吗?还有如今的风光吗?!” “你如今得到的一切,不过是主子的默许。” 容一清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握紧,他眉眼阴翳了下来,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杨盛闭了闭眼,声音有些哑,“皇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睫毛轻轻颤动,“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主子都死了,死了一年了,但杨盛却不肯走,他不知道他应该去哪里,他无处可去。 起码在这个地方,还会让杨盛觉得心安,还是有挂念的。 杨盛睁开眼,目光带上了恨意:“她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却把她的真心弃之如敝屣,现在她死了也让她来践踏践踏你的真心吧。”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86) 容一清的意识逐渐昏沉。 他泪流满面。 嘴里一声声叫着“然然”“然然”。 杨盛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没有一丝动容。 因为这一切都是这个人咎由自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盛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你以为这样主子就会原谅你吗?” 容一清似乎听懂了这句话,他开始不再叫喊,只是闭着眼默默流泪,最后离开。 . “小九我好痛啊。” 温希恩的声音带着哭腔。 容一清慌张地惊醒,却看不到温希恩的身影。 “怎么了,哪里痛,告诉我然然,告诉我。” 他恳求着温希恩回答。 即使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胸口好痛啊。” 温希恩声音哑哑的,他说: “看着小九这样,我胸口好痛。” 然然,我还没问过你,脖子痛不痛。 明明是吐了好多血,都把衣服给染湿了,为什么就不哭不闹还笑着呢。 我现在,一想到你,想到你受的伤,我就感觉自己已经痛死了,痛到了窒息。 “我爱你。” 温希恩的声音消失了。 容一清摸了摸胸口,仿佛那里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我爱你。” . 有一回容一清去了一个不可推脱都庆功宴,一个和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将军突然对笑声笑得比较暧昧,他拍了拍手,说: “皇上,您抬眼看看,我给您带来什么了?” 容一清慢条斯理抬眼,他喝了点酒,头有些泛疼了就会摸摸胸口,好像就能减轻一些疼痛一般。 但只是向那方向望去,他的目光就定住了。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腼腆的少女,肤白墨发,眉眼矜贵,颤着声叫了句“皇上。” 声音很温柔带着点沙哑。 将军以为这算是看了个对眼,想起之前皇上为了死去的妻子发疯的传言果然没错。他可是四处探问了许多人,估摸出皇上喜欢的类型,他精心准备的少女就是希望容一清能走出那个阴影。 正要招呼少女过来坐下,身边的容一清却突然站了起来。 无尽的怒火点燃了容一清快要熄灭的心火。 赝品。 赝品!! 什么东西也往他面前牵,还打着和他然然相像的名义。 好恶心,好恶心。 看到那张有些相似的脸就觉得心里最后那块净土被一些恶心的人碰了一般。 容一清又疯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摔碎在地上,然后拾起一片碎瓷片就要往门口的少女脸上划,少女哪里还顾得上故作羞涩,她惊恐地大叫一声就往外跑。 “不许用这张脸的脸!不许不许不许!” 像疯狗一样。 赶走了少女,在将军惊恐的目光下就要打上来,还是身后有人突然回过神连忙打了一记手刀,目露恨意的男人才身形晃了晃十分不情愿的倒在了地上。 撮合是黄了,将军还来给容一清赔罪,容一清疯劲儿已经过去了,他没有说什么,之后也再没人敢碰他身上逆鳞。 又过了一年。 容一清终究还是撑不下去了,他开始慢慢的准备后事。 他开始写遗旨。 然后吃下了一颗毒药。 在目光和思绪一同朦胧前,容一清好像看到了温希恩的身影,不知道是幻像还是温希恩真的来接他了,但他却惊喜得发疯。 他费力问道,“你是来接我走的吗?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温希恩没法回答,他流着泪静静看着她。 容一清努力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像真的感受到柔软的发丝穿过指缝的温暖。 他目光温柔爱恋,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声音低哑缓慢, “不用回答了。我抓紧你就够了。” 温希恩说:“算了吧,小九,我们都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她脸上泪痕未干,目光清亮温雅,沙哑的声线和细碎的风声一齐钻入容一清耳中:“下辈子你要好好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没了我,你会更加的好。 但容一清已经听不到了。 他以为他死了,可是…… 等到再次睁眼,周围是熟悉又陌生样子。 容一清眼底空洞茫然的看着,好半天才是微微抬手掩住面容,身子微微颤抖,然后还带着些许稚嫩的笑声响了起来,越来越大声。 染着些许疯狂,听不出是激动还是欢喜。 然然啊然然…… 你看啊,我又回到了最初的点。 不过这一次,他听话乖巧,他表里如一,全心全意对你好不好? 他会乖乖的,再也不会惹然然生气了,再也不会…… 所以这一次可不可以,不要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但是这一次,容一清却没有等到温希恩。 再整个燕国,根本没有一个叫容然的四皇子,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她不见了…… 容一清像宫中的每个人都打听了一遍。 没有容然? 容一清心中最大的恐慌不安,之前最不愿意说出口的猜测,终于成了事实。 太子这时候依旧娇纵贪玩,几乎把宫里所有的鸟窝都掏了一遍,每天都不得安宁。 二皇子还小,却和个小大人一样天天沉着一张脸,但眉宇还是带着孩子气似的稚气。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好像处处带着温希恩的影子。 看着这一切,容一清紧紧的抿着唇瓣。 终于是承受不住慢慢的蹲下身子去,将头埋进手臂里,微微的颤抖,最后痛哭出声。 他的然然,这一次,是真的不要他了。 那么他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里?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容然啊。 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的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要他一个人,怎么活啊? 剑出鞘,对准自己的心口,刺下去。 血色弥漫,很痛,但还是好温暖。 容一清笑了,笑的像个孩子,“不可能的,然然,你别想甩开我……永远都别想。”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 “像我这样的宿主真的不多了。”温希恩双手叉腰,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哪怕是死了也可以完成任务!她真是太敬业的。 系统:“……谁给你的脸这么说的?!” 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断气了,只能以灵魂的状态,继续完成任务,还在这里自夸,不是找骂,是找什么? 温希恩听了就不开心了,“还说我,你确定你给我的剧情是真的吗?” 其中里面的剧情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不过还好没有五马分尸哦,被狗吃了连骨头都不剩这种惨状,不然温希恩要膈应好久。 这么说来,好像还是温希恩得了便宜。 在系统要破口大骂的前一秒,温希恩赶快说,“我这次拿了啥样的成绩啊?” 系统把卡在喉咙里的脏话给咽了进去,淡淡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温希恩心虚的摸了摸鼻尖,“b……吧?” “呵。”系统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 温希恩有些恼羞,“你到是说啊!” 系统不甘不愿,“就是你猜的那个。” “哈哈哈!” 温希恩得意的不行,“怎么样,这就是实力,统啊统啊,哪怕剧情被弯的不行,可以被我轻而易举的拉回来。” 系统嘲讽的说,“哦,死了以灵魂的状态拉回来吗?” 温希恩:“……滚啊!” 系统现在一秒都不想看见她,“滚的是你。” . 是一个特别傻白甜的霸道总裁文,一个霸道总裁帅气多金,还有洁癖,将近30了还特别的洁身自好,无数的女人倒贴都不要,冷漠薄情至极。 今天一个这么优秀站在云端的人看上了一个好像只能算得上是清纯的女生。 对所有绝色妖艳的女人都不感兴趣的总裁,竟然看上了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白兔。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感兴趣,到后面就发现了小白兔和外面所有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然后慢慢的开始在意,过渡成了喜欢。 但小白兔和别的女人一样吗?要是别的女人肯定会受宠若惊,但偏偏这位小白兔却红玉犹豫都不犹豫的拒绝了。 然后霸道总裁邪魅一笑,“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霸道总裁会正常的追女生吗?这当然不可能,各种强取豪夺,反正正经的事儿都不做。 但偏偏就是这样,小白兔女主竟然在接触中慢慢的发现,原来霸道总裁是一个‘心地善良’,‘外冷内热’的男人。 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在霸道总裁诡异的追人中心软了。 在最关键的一刻,女主去应酬的时候被人给灌醉了,那酒水里面下了药,然后刚好撞上了正在谈生意的男主。 差阳错的两个人睡在了一起,霸道总裁自从尝试过了女主得身子就越发的欲罢不能,各种宠,恨不得把人宠到天上去。 女主也慢慢的开始接受男主,之前到了这里,原本应该最后欢欢喜喜的幸福在一起。 但男主偏要作死,男主还有个前女友,长的不知道比女主好看多少倍,家事又好,是个可以与霸道总裁并肩的一个人。 这个不用说就是个恶毒女配,她觉得自己这么优秀,霸道总裁简直瞎了眼才会抛弃她看上这个啥也没有的女主,她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在感情上败给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再加上她的心里还对霸道总裁还有感情。 于是就是各种作死,把一个恶毒女配表演的淋淋尽致,男女主也被她打搅的分分合合,但无一不是为男女主的感情线加深,随着矛盾的增多,他们经历的也就多了。 在这过程中,霸道总裁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他对女主是真心的喜欢,不是玩弄,不是一时兴起。 最后他俩炮灰的女配和男配,幸福的在一起了。 温希恩这次的身份有些那啥。 她是女主家可怜短命的‘弟弟’。 因为家庭的原因,爸爸因为年轻犯了些事做了牢,妈妈也过不下去,这种日子就和别的男人走了,再加上女主的弟弟从小胆子就很小,一直都是被人欺负的长大的,然后得了忧郁症。 在女主和男主感情升温的时候,不可能还还一心一意的照顾着这个患有自闭症的弟弟,在学校被校园欺凌,回到家只有冰冷的房子,最后连他最爱的姐姐都抛弃了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于是…… 这个怂了吧唧的人居然有个极其偏激的想法,那就是想一把刺死男主。 因为她觉得这样就没有人会和她抢姐姐了,这样姐姐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本来这件事想想就好了,但她偏偏还付出了行动! 没有把男主给杀死,反而把自己还弄的很狼狈。 男主也早就看这个娘唧唧的‘弟弟’不爽了,再加上男主的占有欲很强,女主这个弟弟谁都不理,就天天一有时间就粘着女主,好像生怕被女主抛弃似的。 男主就叫了人教训了这个弟弟一顿,差点把人的半条命给完没了。 女主也对这个‘弟弟’很失望,但因为心软还是没有做的很绝,只是和男主在一起之后,很少再来看这个‘弟弟’了。 这个‘便宜弟弟’到后面还没有坚持半年就割腕自杀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还是女主来看她的时候才发现了尸体。 但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 头顶天花板上垂着一盏琉璃水晶吊灯,脚下所触是柔软的厚实地毯,侧边不远处镶着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这会儿,透过落地窗还能看到窗外碧绿的草坪与暖暖的阳光。 这间房间并不大,但光线很好。 六岁,当时女主‘弟弟’被诊断出患有严重社交恐惧症,紧接着八岁时,她被再次诊断出患有轻微自闭症。 所以女主哪怕再苦再累,她都会不出时间好好的陪陪她,给了‘弟弟’无限的包容和爱,女主把自己都舍不得用,舍不得花她的钱都一点都不心疼的花在了她的‘弟弟’身上。 让她的‘弟弟’上最好的学校,从小别人有的,女主也会尽量满足这个‘弟弟’。 女主自己没有读很多书,她把所有的机会都让给了这个‘弟弟’。 但是女主也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围着她的‘弟弟’转。 没有谁离不开谁,是女主的‘弟弟’性子太过于偏激了,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有病啊。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 雾蓝色的窗帘严严实实的遮挡住外面的阳光,房间的摆设很少,显得空挡单调,各种书籍一丝不苟的放在书架上,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正中间的大床蜷缩着一个熟睡的人,她黑发略长,皮肤白的几乎快要透明,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是很没有安全感,连睡觉都是蜷缩着的。 八点。 温希恩于早上八点准时苏醒,起床穿衣,叠被开窗,刷牙洗脸,这中一共所需时间二十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在秒针指于八点二十上的那一刻,房门被自里打开。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一丝色彩,空洞又充满机械,搭配着令人心惊的美貌,宛如一个精致可却没有一丝人气的玩偶。 白嫩漂亮的脚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少女温柔的嗓音响起,“恩恩,吃饭了。” 温希恩没有讲话,但乔泠知道她已经听见了,于是她又关上了门,因为温希恩不喜欢别人进她的私人空间,不然脾气就会变得格外烦躁不安。 乔泠了解温希恩的性子,所以她一般都是在外面喊一声,没有经过温希恩的同意,乔泠都不会进去。 楼下已于餐桌旁坐下,正在等着温希恩的乔泠听到响动,微抬头,就见温希恩着着一身校服走下了,一声不吭的坐在了离她最近的位置。 照着人以前的习惯,温希恩拿着勺子与筷子吃起了早餐,一勺粥,一口鸡蛋,一口牛奶,细嚼慢咽,动作标准而有条不紊。 瞧到不远人进食的动作,乔泠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长得并不惊艳,眉眼秀丽,长得和脸色苍白面容秾艳的温希恩完全不一样。 乔泠余光一直注意着温希恩的动作,用餐刚至一半,乔泠就感受到手边的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与勺子,用手边的纸巾拭嘴后,沉默的看着一处发呆。 她立马也放下的筷子,问,“恩恩吃饱了是吗?” 温希恩的模样生的极为精致,明眸琼鼻,丹唇皓齿,她的肤色很白,区别于那种健康的白,而是那种长期未见光,被活生生闷出来的瓷白。 她微微的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精致如画的眉眼透这一股忧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乔泠看着根本没有吃两口的早餐,心里有些着急,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装作很难受的样子,“是姐姐做的不好吗,所以才不吃光对吗?都是姐姐不好。” 一直不吭声的温希恩抬起了眸,她沉默了许久,乔泠超有耐心的看着温希恩。 “姐姐……好。”因为很少说话的缘故,温希恩吐字还有些变扭,语调有点奇怪。 温希恩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了,而是前身拿起勺子继续吃还没吃完的早餐。 乔泠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她笑起来很治愈,很有感染力。 “恩恩真乖。” 吃完早餐后乔泠还亲自把温希恩送到公交车站。 目睹着温希恩上车,乔泠才肯离开。 温希恩本来就是个极其害怕人多的地方,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低着头双手抱着书包。 温希恩所在的学校是县里面数一数二的,学费昂贵,但教育的资质是极好的,很多大学生都在是在这所学校毕业的。 “哟,小公主出来了啊。” “哈哈哈。” “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本来不就是个娘们儿吗?” …… 温希恩的身子微微的颤抖,她抱住了怀里的书包,在外人眼中温希恩是在害怕的颤抖。 于是哄笑变本加厉。 这是男生一个人随口说了句原角色懦弱的像个娘们儿一样,在加上温希恩从来都不说话,别人和她说话她也不理,就会经常被人欺负。 温希恩在一群男生恶意推搡下进了教室。 班里学生看着,没有一个人来阻止,都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这一场闹剧。 温希恩看向自己的位置。 凳子上涂满了粉笔灰。 温希恩停了脚步,不管后面的男生怎么推,怎么说都不肯坐过去。 上课铃响,教室恢复安静。 老师走进来,瞥见温希恩还站着,挑了挑眉,就不再理会。 因为温希恩的性子极其的古怪,连老师都放弃了她。 温希恩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湿巾,把凳子上的灰尘擦干净,才坐了下来。 她的旁边有个同桌,哪怕班级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他还睡的很香。 男生寸板头,身材高大,剑眉星目,他闭着眼睛,像一头酣睡的雄狮。 他们两个虽然是同桌,但是从开学到现在却从来没有讲过一句话,就算是讲也就是冯延生坐在里面,然后出去的时候说一句,“让一下。” 这时候温希恩就会让一下,然后就再也没有交流过了。 这个男生才睡觉,却没有一个老师敢把他叫醒。 冯延生昨天打游戏打到凌晨四点半,八点爬起来,赶到教室就睡觉。 睡醒了就带着耳机躲在桌子下面玩手机,等一放学,他就精神充沛的站了起来,对着低着头的同桌说,“让一下。” 同桌的头发很黑看起来很软,露出来的脖颈很白,冯延生几乎都可以透过那薄薄的肌肤看见里面黛青色的血管。 身形瘦小的同桌起身让出了一个位置,她低着头,冯延生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也没有在意,他单手提着书包飞快的跑出教室。 他就是第一个冲出教室,每到放学的时候,他永远是最积极的。 温希恩坐了下来,慢吞吞地把书本塞进书包里。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温希恩的动作一顿,她不敢抬起头,手指却不安的蜷缩起来。 “娘娘腔?” 低沉富有青涩的嗓音带着笑,尾音落下,充满不可掩饰的恶意和嘲讽。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 段文森也是个重要男配,在剧情里他是在一个酒吧里对女主一见钟情的,就是那种看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欲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主,随后各种纠缠,跟着了迷一样爱上了女主。 为了女主角,不知道做了多少疯事,心性爱玩又滥情的他自从遇见了女主,什么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一次又一次的和男主作对,最后灰头土脸的被送出了国。 他再一次在这个学校里就是个霸王一样的存在,打架,逃课,早恋,反正什么糊事他都做过。 他有个女朋友,是这所学校的校花,有个男生喜欢校花,哪怕是知道这校花和段文森有不一般的关系,但他还不怕死的给校花递情书。 他递情书就递情书,偏偏还特别不好意思让温希恩来递,温希恩被狠狠的威胁了一顿就被推出去。 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毕竟校花魅力大,但就是可恨的是男生说,如果温希恩没有把这个情书给递出去,就会搞死她,于是温希恩只能沉默的把情书硬塞到校花手里。 但人家校花就是不不要啊,温希恩还不知死活的缠着校花,还闹出了挺大的动静的,很多人都围观,身为校花的男朋友的段文森一下课就来到了温希恩的教室。 段文森有轻微的暴躁症,他打起人来很没有分寸,高中时期不知道转过几次学了,温希恩被他打了一顿,落了一层的皮。 但还好没有打脸,不然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乔泠交代。 自从这件事过后,温希恩就开始了她的悲惨的高中生活。 段文森虽然打架凶,但依旧有许多的人愿意和他一起玩,自然有想讨好段文森的人来参合这件事。 温希恩几乎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浑身一抖,她紧紧的抱着书包,像是这样才会有点安全感。 桌子被人拍了一下,跟在段文森身后的人叫了一句,“段哥和你讲话呢!听不见啊?” 男生说话的声音很大,温希恩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死死的低着头,单薄削瘦的肩膀微微的颤抖。 有个人不耐的把扯着温希恩的肩膀,把她直接粗鲁的拉起来,推到段文森的面前。 温希恩畏颤地抬起脸,她皮肤白皙光滑细嫩,一双黑白眼眸里面水光潋滟,泪水在纤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身形单薄瘦弱,仿佛一只无意闯入危险中的雏鸟,慌张又失措,无端就勾出了保安心底强烈的保护欲来。 当然这不包括段文森,他笑的更开心了,英俊阳光的脸上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嗯……是不是想走?” 他嘴边的笑容很灿烂迷人,没有一丝阴翳,俊美的眉眼微皱,段文森装似苦恼的说,“我愿意放你走的,但他们好像不太愿意……” 段文森话锋一转,“要不这样吧,你跟我来。” 他向温希恩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教室,身后的几个男生立马把温希恩给拉扯出去。 他们一大伙人来到了操场,段文森笑着说,“你看。” 段文森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生,他凑进温希恩,眼中明明是含着笑的,但眼底却没有透着一丝笑意,只有满满的淡漠。 他目光盯着温希恩,先是看着温希恩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随后目光渐移,落到他露在外面的修长颈项上,总觉得那个地方出乎意料的好看,似乎有种魔力,让他想要去碰触一下。 他也确实碰了,温希恩缩了缩脖子,无声的抗拒。 段文森也不在意,他双手按在温希恩脑袋的两边,薄唇勾起一抹晦暗的笑,“去,问问那个女生的内ku是什么颜色。” 温希恩:……她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人,活该单身! 被他禁锢在面前的人仿佛在颤抖,淡色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紧紧的抿着。 “去啊……”段文森的声音仿佛是恶魔的低语。 随着温希恩的沉默,段文森的声音也越来越冷,他松开了手,眉眼渐渐浮现出一丝戾气,他骂道:“娘娘腔,你是个哑巴是吗?” 他现在哪有刚才的阳光亲切的模样,狭长漆黑的眼眸慢慢的沉了下来,话里不掩怒气,“很好。” …… 双手苍白脆弱,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一些青紫的於痕,温希恩把袖子拉长,遮住外面的肌肤,她才轻轻的推门进来。 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温希恩的身体一僵,站在原地愣住了,因为乔泠从来都不会带着一身酒味回来,而且她一般也很晚回来。 温希恩抓紧了书包带,缓缓的走进去。 沙发上搭着一件男式的西装外套,看布料材质就知道很贵。 温希恩来到乔泠的房门口,直直的站着,过了许久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这个敲门的动作已经是温希恩最大的表达方式了,淡色的唇抿了抿。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紧闭的房门自里被打了开来,一身灰黑色衬衫的男人出现。 男人的五官线条刻画的深邃而俊美,毫无表情的面上有着双凛然的眸,那双眼睛如深渊下终日不见阳光的寒潭,自内透着令人心颤的冷漠与冷情。 若此刻凑近些,定能嗅到自他身上传来微染着醇厚的酒香,沾染着涩甜单宁的纷芳,那是红酒的味道,可那张冷硬俊美的脸上窥不出半分饮酒后的迹象。 细心观察,会发现,在他他灰黑色的衬衫衣摆的一角,有着一块不明显的暗色酒渍,显然这才是酒香的来源之所。 虽是被红酒洒于身,可除开这小片酒渍外,他全身上下都未见应有的褶皱与凌乱,可见这定是个自制力极强且过份严谨的男人。 紧拧的眉能看出他此刻心情明显的不悦,微有纤弱的身形显现眼帘。 马骏英现在的心情特别不好,他承认乔泠这个女人与别的女人不同,他的确对她挺感兴趣的,但那种兴趣只是停留在突然对一种不同的事物一样。 他谈完应酬刚好看见醉酒的乔泠被一个中年男人纠缠,原本他是不想管的,但不知道为何还是管了闲事,事后只不过是嘴上逗弄的两句,就被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泼了一身的酒,若不是骨子中久经沉淀的良好素养制止住他反射性的动作,他早于当场翻脸了。 看的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乔泠,司机也下班了,要不是她还有点神智,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马骏英只想把她扔在大马路上过一晚。 察觉到房门后的‘陌生人’,抬眼的温希恩被惊吓了一大跳,反射性的倒退了一大步,惊惧动作间竟还差点直接撞到了门边的橱柜之上,本就因微有些营养不良略显苍白的小脸,在这一吓之下更是褪的毫无血色。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 马骏英对温希恩这么大的反应感觉很怪异,眉头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你是她男朋友?” 温希恩也不说话,就那么用着慌张又无措的目光怯怯的望着对面的男人。 此刻她黑白分明的眸中,闪烁着惊惧的光,那目光怯怯的,像极了只突然发现捕食动物,被惊吓到的毛绒兔子,惊慌又无措。 对面人未回话,马骏英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人,俩人间好似就这么杠上般的僵持了下来。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凝固的空气使得温希恩头脑中惊惧的幕幕快速翻滚,无措的害怕让她眸中都不受控制地蓄积起了点点咸湿,她想要离开,可又担心姐姐,男人却正好堵住了房门口,让她根本就走不进去。 马骏英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白着张小脸,吓的眸中泪光闪烁几乎快哭的人,眸底无数思绪而过。 他长得很可怕吗?为什么这娘唧唧的一个小子好像快吓哭了, 马骏英紧蹙着的眉松了几分,语气难得柔和了些道:“你是乔泠的小男友是吧?” 虽然他的语气温柔了些,但他的眼里却冰冷一片,好像只有温希恩说一个他不满意的答案就直接搞死眼前的人。 足足近五分钟的等待,那双半蒙着水雾的眸子警惕又惊惧,忽眨忽眨间,长长的睫毛似一排排小扇子般,可爱极了。 马骏英更是清晰的看到,对方紧张的连漂亮的指尖都捏的发了白。 “姐姐……”那小小的声音,很软很糯,听的人都身体都酥了一半。 马骏英耳朵一麻,他目光暗光敛了下去,神色微柔“你是她弟弟?” 温希恩长睫微颤,似雨中蝴蝶展翅的飞翔,同样也是她无助的不知所措。 “姐姐……”她好像之会说只一句话,只会念这两个字。 马骏英的视线如实质般于温希恩周身流恋,那视线仿若想透过衣料层层的遮挡,将站在门前的她剥的赤条条的丁点不剩。 他的表情极其的冷漠,语气诱惑,“你叫声哥哥,我就让你进去,就让你去看看姐姐好不好?” 马骏英前进了一步,带着没有收敛点压迫感。 温希恩的脸猛的一下全白了,不受控制的,全身如筛子般剧烈的哆嗦起来,她抿着唇瓣,一句话也不说。 已经尽可能温柔的马骏英安慰的说,“就叫一声,不然我就不让你进去了。” 他一半诱惑一半威胁。 可他的安慰不仅没能让眼前的人安静下来,反而还抖的更厉害了,甚至于那一直雾蒙蒙的眸中,坠下了晶莹的泪花。 “我要……姐姐。”温希恩想后退,但还是没有退。 马骏英眉还是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温希恩的年龄已经快成年了,但她说话和她的动作一看就不太正常。 再加上……从出现到现在,温希恩只提了叫姐姐,好像只会说着两个字一样。 不知是在想到什么后,眉头终缓缓舒展而开。 随后有些好笑,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这么关注一个陌生的人,还这么上心? 难道是因为是乔泠的弟弟? 马骏英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微微的侧过身子,让出了一些位置。 真的是一点位置,马骏英身形高大,哪怕是让了位置,也就是那么小小的一点。 温希恩白着脸几乎是挤进去的,身体相碰,柔软的触感让马骏英有些不自在,鼻尖所绕的是淡淡的冷香,很淡,并不浓。 他皱着眉后退了好几步,目光却忍不住的黏在了温希恩的身上。 几乎是一见到乔泠,温希恩一直暗淡无光的眼眸染上了绚丽的色彩,整个人都生动了的起来,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蹲在床边,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拉着乔泠的手。 “姐姐……”她温柔的叫唤着,软软的声线跟含着糖一般。 已经醉了的乔泠迷迷糊糊的眯着眼,仿佛看到了温希恩的模样,握住了手心里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温希恩的手背。 马骏英在旁边看着这副场景,心中的怪异加深,他觉得这幅场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因为从温希恩的行动中,马骏英察觉到温希恩对乔泠有着病态的依恋,感觉不像是单纯的姐弟…… “她醉了。”马骏英忍不住出声。 自己突然发出的声音好似将对面的人吓了一跳,马骏英就见人肩膀小幅度的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撞进这双眼睛的瞬间,马骏英身形微不可查的怔了怔,一开始他虽是看过少年的眼睛,可视线更多的是被他眸中蕴满的惊恐与惧怕牵引走,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褪去了惊慌与恐惧,真正注意到这双眼睛的本身时,可以这般惊艳与干净。 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眸,漆黑又明亮,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印于在上,因主人的不安而颤动着。 那泛着粼粼水雾的眸中,仿若一簇自雪山之巅融化后汩汩而下的清流,盈盈欲澈的,澄净的不可思议,好似世间的污秽与不堪,都会在这双眼睛下彻底被净化,被洗涤的一干二净。 微不可查的,马骏英的心脏在这双眸的注视下软了软,缓下了还有些严肃的面部神经,尽量将自己面上平时严肃放的柔和,免得吓到了对方这跟兔子似的不安的性格。 “你姐姐睡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不要打扰姐姐。”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 俩人间足足有近五分钟的沉默,终的温希恩不想打扰姐姐睡觉,所以松了手。 马骏英也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 . 在上完一节课,温希恩的同桌才匆匆的赶来,冯延生今天好像心情不好,没有同以往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是拿着一根钢笔,不知道在本子上图图画画什么,但他写字一定很用力,坐在他旁边的温希恩都能听到沙沙沙的声音。 冯延生写了一会儿就写不下去了,钢笔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随后闭着眼睛趴着。 等一下课,冯延生就睁开的眼睛,他的眼神极具攻击性的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人。 他慢慢的直起身子,“让开。” 冯延生的语气特别的不好,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的温希恩,因为只要他的心情不好就会外露,对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冯延生这次放学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鬼混,而是在走廊上徘徊着,等人走的差不多才停在了老师的办公室门口。 他没有敲门,直接进去。 现在办公室里也只剩下一位老师,是一个长相严肃的中年男人,他是学校里的年级主任,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凶,从来都不会给任何人讲情面。 年级主任放下手中的事,看着这个学校里的刺头,嘴角一拉,“你应该知道,我叫你过来是因为什么事吧。” 冯延生嗤笑一声,“我怎么知道?有事儿就快说,不要浪费我时间。” 被冯延生这么有持无恐的态度给气笑了,“冯延生你这么做对的起你爸妈吗?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跟一个混混有什么区别,天天醉生梦死,你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做什么?” “冯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年级主任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指着冯延生,把冯延生贬得一无是处,他用嘲讽又不屑的眼神看着冯延生,仿佛在他眼里冯延生只是一个什么不入流的东西。 十八岁的少年还并不太会隐藏情绪,他仍带着几分的稚气面容沉了下来,他向前几步,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着指尖发白。 冯延生咬着牙,带着很狠意,“你以为你就是个好东西吗?你和那恶心的女人一样!每次看见你们,都让我有种想呕吐的欲望,你们……” “啪”的一声,打断了冯延生还没有说完的话,年级主任抖着手,满眼失望的看着他。 冯延生用舌尖顶了顶发麻腮帮,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目光一转,不经意的撇到了门口的那双眼眸,表情顿住了。 那双黑沉的眼睛立马变得阴冷了起来,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极其可怕,好像外面的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温希恩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手中还拿着老师的资源书,是老师赶着回家放学的时候让她送到办公室,温希恩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她慢慢的眨了眨眼,苍白漂亮到极致的面容面无表情。 然而她这个样子让冯延生觉得更加的恼怒,这般狼狈的样子却被班里的人看见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 可恶! 狼一样的眸子冷冷的扫过还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温希恩。 冯延生黑着一张脸,听着年级主任的各种唠叨,就在他实在不耐烦准备爆发,年级主任也见好收好。 温希恩傻傻的愣在那里,眼看着冯延生离她越来越近。 冯延生走到她的眼前,那张极好看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还来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冯延生死死盯着她的脸,眼里带着狠戾,一字一顿地说:“蠢货!” 他说话的声音明明那么好听,说出的话却像把刀一样割着温希恩,让她有些不敢置信。 温希望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在她眼里,其实同桌还是个挺好相处的人的,因为在班里没有人愿意和她做同桌,只有冯延生愿意,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同桌还会说两句,那些欺负她的人也怕冯延生,所以都会灰溜溜的走了。 在很多时候温希恩其实都希望冯延生能够在班里呆久一点,再久一点。 然而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冯延生会开口,只是因为这些苍蝇吵到他了,他睡觉的时候最烦有人在耳边嗡嗡嗡了,和温希恩做同桌也只不过是觉得这个人像个哑巴一样很安静而已。 温希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好看的人会这样骂他,明明以前冯延生不是这样的,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 温希恩不解,她鼓起勇气直面那张好看却极阴沉的脸,她缩了缩脖子,抿了抿淡色的唇瓣,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然而冯延生脑海中只有自己最狼狈的样子被这个人给看到了,他的表情越发的冰冷。 温希恩那张没有情绪的脸在他眼里也变得越来越可憎,他觉得温希恩看不起他,内心说不准还在嘲笑他呢! 在擦肩而过时,冯延生狠狠地撞了一下温希恩单薄的肩膀,是真的狠狠的! 温希恩差点都被他撞倒了,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的身子。 不用说,肩膀一定被撞红了。 . 回到家,乔泠还没有回来,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乔泠其实一般都很晚回来的。 温希恩还不会做饭,勉强吃了几个面包垫垫肚子,写完作业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温希恩迟迟没有听到乔泠叫她吃饭的声音。 她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走了几步,眉眼透着几分不安。 温希恩拿起电话,电话的通讯录里面很简洁,就只有姐姐的一个电话号码。 拨通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了。 “喂,恩恩,怎么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乔泠的声音。 温希恩捏紧了手机,沉默了半响才轻轻的开口,“姐姐……回来。” “恩恩乖,姐姐这里工作忙,姐姐给你转钱到时候自己去买早餐吃,姐姐,今天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不要。”温希恩拒绝,她像小孩子学说话一样,一字一顿咬字清晰,语速又格外的缓慢,“送……送我去坐车。” 乔泠哭笑不得的说,“恩恩自己要学会坐车。”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会闹脾气,乔泠半天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温希恩闹脾气的时候就会沉默,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左右,电话被挂了。 乔泠看着电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值了夜班,明天应该就可以休息了,到时候好好的陪温希恩玩一天,好好的补偿她。 . 温希恩坐在位置上看书,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她抬头看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冯延生。 她立马底下头不敢多看,让出了位置。 冯延生进去,几乎是一沾桌子就趴了上去。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 在课上到一半,温希恩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 温希恩微微侧过头,就撞上了冯延生的眼睫。 坐在旁边的冯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温希恩认真听课的样子。 哪怕是同桌了快一年,冯延生其实还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同桌,甚至连温希恩的长相在他的记忆里都是特别模糊的。 刚才温希恩转过头,冯延生才真正的看清了她的脸。 坐在他身边的同桌长的极为艳丽,虽然还未长开,却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窥见日后的风姿,她的面容无一处不精致,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靡丽横生,让人看了不自觉心神荡漾。 下完了一节课温希恩被人叫出去了,冯延生清楚的看到温希恩在被叫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恐惧,又像是在抵触。 在快要上课温希恩还是没有回来,冯延生以往都是一睡睡到放学,睡醒了就躲在下面玩手机,但此刻他睡不着,手机玩着也无趣。 他的心思一动,收起了手机,起身往温希恩离开的地方走去,他双手插兜,稚嫩英俊的面容引起不少女孩子的侧目,但却很少人敢上前搭话。 因为快要上课的原因,男厕所并没有很多人,冯延生走进去就听到了辱骂而又充满恶意的声音。 要是以往冯延生对于这样的事肯定都不会多看一眼,他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看去。 几位身形高大的少年围着一个人,他们几乎把那个人围到一个角落。 从细缝中冯延生可以看到偶尔露出来的苍白到病态的肌肤,着实是很显眼。 “娘娘腔,你就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女的。” “不会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吧?哈哈哈。” “想知道,脱下来看看不就好了。” 他们的毫无忌惮的大笑着,每个人都伸手想八开她的衣服,还有人像是不经意一样的触摸那个人的肌肤。 那几个年轻气盛的男生下手没一个轻重,被围在中间人的雪白的肌肤被捏的通红。 她被欺负到极致的时候,也只是呜咽了一声,缩着身子不断的后退,但是被逼的无路可退的小兽。 然而她不知道,她越发的这个样子,就越发的想让人狠狠的欺负。 温希恩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衣领,想躲开那些伸出来的手,但以她薄弱的力气,根本就抵不住那些人。 还是上课铃声响了,那些人才散了。 冯延生这才看清了温希恩的全部模样。 此时,她那张艳丽的小脸惨白,眼里含着泪,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只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冯延生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眼里满是冷漠。 她衣服被扯的凌乱,露出来了精致的锁骨,但很快就被遮住了,她单薄的身子微微的颤抖。 温希恩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冯延生,她整理好衣服,一抬头就看到冯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冯延生慢慢的逼近温希恩,俊美的眉眼阴沉的像是要吃人,但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但他的眼神变了,和以前不同,反而和刚才那些离开的人的眼神一样,充满着恶意和恶毒。 温希恩一只手揪着衣领,身子紧紧贴在墙壁上,止不住的颤抖。 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连话都不敢再说,她怕这样的冯延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冯延生好像很讨厌她。 见温希恩这幅害怕极了的模样,冯延生忽然歪头笑了一下,语气温柔的问他:“娘娘腔?他们都这么叫你的吗?” 这个样子的冯延生实在让温希恩觉得可怕,她紧紧地抿着唇,低垂着眼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见那个少年看着温希恩这个样笑的更厉害了,笑完了,弯腰凑到她的面前,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昨天看到了什么?娘娘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我的热闹你都敢看。” 温希恩身子紧张的发抖,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她觉得这人的眼神就像把刀,要把她割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他想干什么? 和那些人一样打她吗? “我有一个问题。”冯延生突然轻声呢喃道,“你能回答我嘛?” 他笑着说道,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意,“离开这所学校吧,你看这里的人多可恶啊,他们都这么欺负你呢,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冯延生不可能忍受一个看过他最狼狈样子的人在他面前晃悠,这样简直让他脸面无存。 温希恩只是低着头,无声的沉默着,她不愿意说一句话,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走近被他吓到的温希恩,死死盯着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温希恩的头发。 温希恩疼的深吸了一口气,冯延生反倒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讲话。”他语调悠缓,狭长漆黑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温希恩,却只一眼,便能让人遍体生寒,只觉得凉至骨髓。 “是看不起我吗?” 温希恩疼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她的身子又开始发抖起来,她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却又不知道是何缘由。 “没……有,没有……”温希恩无措的解释着,说起话来都结巴起来。 她害怕冯延生对她和那些人一样,对眼前这个人已经有了阴影,白皙漂亮的脸上都是一片不安。 看着温希恩这幅可怜样,冯延生挑了挑眉,抓着温希恩头发的手更用力了,“没有?那就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然我然你后悔。” 看着温希恩这种懦弱无能的样子,冯延生越发的看不起这个人。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 冯延生以为他都这么说了,温希恩应该不会在他眼前晃悠,没想到…… 看着坐在他旁边的人,冯延生终于忍不下去了,现在是上课,他凑了过去。 离得近了,温希恩偏过头,可以清晰的看见冯延生一张脸俊美得近乎凉薄,眼睛黑沉沉的,让人摸不清这人心底的想法。 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被温希恩捏在手里的笔,出乎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又回到温希恩那张眼尾还带着薄红的脸上,眸色暗了暗。 温希恩捏紧了手里的笔,长长的眼睫不安的颤抖着,但身边的人并没有说什么,温希恩松了一口气。 放学后,温希恩认真的收拾着书包,这次她不同往日慢吞吞的,而是略微急切的收拾。 收拾好东西,温希恩起身,还没有走出一步,肩膀就被人按住,力度不重,但却可以轻易地按住温希恩。 一向放学跑的最快的冯延生漫不经心的挑着眉,“走的这么早干什么,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 这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冯延生不理会温希恩的挣扎,强硬的把勾着她单薄的肩膀,嘴角的弧度极其的冷漠。 . 华天二楼,金碧辉煌的包房内,穿着亮红色深v包裙的女人跨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镶嵌着碎钻而修饰的宛如艺术品的手抓着话筒,暧昧的喘息几乎要破开那轻佻的音乐。 酒精和荷尔蒙混合成一股强烈的味道,轻易俘虏人的神智。 红棕色真皮沙发上坐满了人,当中的一个男子勾着女人的脖颈亲吻着,靡又诱人,交缠着挂在男子脖颈上的手臂像是灵蛇一般。 软绵绵的声音已经走了调,拉开就是甜腻的shen吟。 冯延生转动门把走了进来,只惊动了两个坐在靠门这边打牌的人,那两人连头也没抬,张口就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啊?你说该不该罚。” 没有人回应。 被冯延生圈在手臂下的温希恩就站在门口,削瘦的线条,薄而寡淡的嘴唇,目光都被长睫下的暗影所挡住。 “冯哥,还带了朋友来啊?”从后面走过来的人嘻嘻哈哈拍了一下冯延生的肩膀。 他特别自来熟的按住温希恩的肩膀,绕过去一看,就看呆了眼,他最擅长讲话的嘴都变得语无伦次,“这……这他娘的长的也太……”带劲。 后面两个字他还没有说出来,手就被温希恩推开了,她想挣开冯延生的禁锢,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悍不动他半分。 包房内的人都唰的一下抬起头来。 冯延生几乎是硬揽着温希恩走了进来。 包房内乌烟瘴气,各人的神色在见到温希恩的时候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哟,这人瞧着好眼熟啊。”少年扯了扯嘴唇,露出的笑容里藏着一股子邪魅劲儿。 温希恩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子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抖,她太害怕段文森了,竟然下意识的想躲在冯延生的身后。 寻找着凶手的保护。 她无助不安的扯着冯延生的衣角,容貌艳丽的人穿着一身普通的校服,白皙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 她的眼神干净的一尘不染,与这个肮脏的包厢格格不入。 软软的声音好像也很惊惶,“回家……我要回家。” 这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很恶心,在这里只有曾经好相处的冯延生对温希恩来说是比较好的。 整个包房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凝滞了下来。 随后他们发出戏谑的大笑。 “冯哥,你是从哪里带来的小朋友?” “还没有断奶吧,吵着要回家呢。” …… 他们的视线一直黏在温希恩的身上,温希恩瑟瑟发抖的躲在冯延生的身后,想寻求一点保护。 但冯延生只是极其不耐的把温希恩拉到身前,把她暴露在大众的面前。 温希恩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段文森一只手支着下巴倚在沙发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 俊秀的眉眼间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高傲,带着几分慵懒,气质冷漠又懒倦。 他观赏着温希恩胆怯不安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嘴角微微上扬。 坐在他旁边的校花用银叉叉了一小块果肉送到段文森的嘴边。 段文森懒懒的撇过脸,目光都没有动一下,绕有兴致的看着那边。 校花的视线沿着段文森的目光看去。 就看到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穿着校服的人。 “文森,看着她做什么?”校花记得段文森很讨厌温希恩的,她对温希恩也没有什么好感,她被人追捧惯了,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人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段文森却好像觉得很好玩,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抬了抬下巴,“你叫她把这个喝了。” 他把手边的果酒移到校花的手边,笑的不怀好意。 在这个包厢里的怎么可能会有正直的果酒,这杯果酒看起来是果酒,喝起来也是甜甜的,但后劲可大着呢。 当初校花刚来的时候就误喝了这一杯,段文森明明看见了也不提醒,反而和那些人一样看她的笑话。 也因为这件事,校花还生了好长时间的气,却没有等来段文森的哄,只要她不来找段文森,段文森也绝不会来找她。 明明是段文森先追的她,反而搞的像她倒贴一样。 偏偏校花不甘心就这么放手,段文森家里有钱,长得又帅,任性一些校花还是接受的了,毕竟段文森是出了名的大方。 校花虽然不知道段文森又怀着怎样的坏心思,但还是乖乖听话的拿起果酒走过去。 温希恩转头看向冯延生,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衬得她下巴越发尖,整个下颚都很莹润,她又生得白,跟牛乳要滴下来似的。 望过来的视线是那么的无助迷茫,冯延生表情顿时变得难以言喻,像是一道惊雷劈得他从头到尾都酥麻了似的。 冯延生又感觉好笑,他才是把温希恩带到这里的罪魁祸首,这个人还一直来求救他。 好蠢啊,怎么这么蠢呢? 他笑出了声,为温希恩的愚蠢笑出了声,冯延生嗓音都带着笑,他向旁边还呆呆的看着温希恩的人说。 “你看她这个蠢样子,不会长得娘还脑子有问题吧?” 这侮辱性极强的话周围的人低笑出声,他们在笑,冯延生也在笑,冯延生和他们笑的一样恶心。 温希恩低着头,原本就暗淡无光的眼眸失去了色彩。 “乔恩。”少女好听的声线微冷。 温希恩的眼前出现一杯颜色很好看的果汁,她没有伸手接,反而还后退了几步。 校花原本就是冷着一张脸的,眉眼嘲讽,看到温希恩这么抵触的样子更加的觉得讽刺。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8) “喝了它。”校花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与温希恩多说。 温希恩努力忽视不远处的人的视线,她看着果汁,把手背在身后,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抵触。 感觉到旁边一阵动静,是段文森换了一个位置。 温希恩闭着双眼,却感觉一直有人在看她,直勾勾的,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就像一条阴冷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对着她一样。 “不要……” 软软的声音毫无威慑的力度,她推了一把校花,蹲下身子抱着膝盖,把脸埋进了双臂里,她像个被逼得无处可退的小兽一样抱着自己。 还好校花闪的快,手中的果酒只洒了一点点,但是这还是令校花特别生气。 乔恩,她凭什么能对她说不要! 校花想拉起温希恩,但她毕竟是个女的,力气又小,拉了半天没有拉动。 身后的冯延生不耐的一拉,就轻松的把温希恩给拉了起来,他摁住温希恩胡乱挣扎的双手,黑沉的眼眸示意校花。 校花立马知道冯延生的意思,她抓住温希恩的下巴,指甲都陷进了雪白的肉里,酒杯抵着那淡色的唇瓣就直接往里面灌。 这些果酒随着温希恩的摇头挣扎,几乎全都洒在身上,校花恼羞成怒的打了一巴掌。 女生的力气不大,但那略长的指甲就比较危险了,在那苍白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一条红痕。 校花捏着温希恩的脸颊,把剩余的果酒给灌了进去。 温希恩措不及防的,一下子被酒液呛住,扶着脖颈低头咳嗽着。 包房里各玩各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望过来。 温希恩一只手扶着桌子的边角,额头抵在手中上,身后的纤细肩骨都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起伏着。 灼热滚烫的大手搭在温希恩的肩头,声音还带着未褪去青涩的沙哑,莫名透着一股性感,“怎么这样啊,还没喝到多少呢。” 温希恩被人一碰就下意识挣脱开,撑着桌角坐直,眼睛却是半眯着的。 段文森的视线一转,看着旁边表情冷漠的冯延生,他笑着,嘴角带着邪气,“是冯延生带过来的,我就应该让你好好的见见世面,你说对吧,娘娘腔……” 后面的尾音拉的很长,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你。”段文森看向校花,脸上的笑容加深,“来教教她什么是极乐。” 那暧昧不明的话语从段文森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的让人脸红耳赤。 校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美目,气急败坏的叫着,“文森,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段文森的指腹悄悄的摩挲着温希恩单薄的肩膀,俊美的几乎邪魅的脸微暗,他的声音有些危险,“我不说第二遍。” 校花咬着红唇,眼睛浮现出一层水雾,周围人的目光讽刺又讥诮,让她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个跳梁小丑一样,他们都在看她的笑话。 校花也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对待,她拿起沙发上的包包就要离开。 “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段文森甚至没有把多余的目光分给校花,他的眼眸里倒映着温希恩瑟瑟发抖的身影。 校花脚步一顿,她多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只要离开这里,她手中的名牌包包,衣服,所以的奢侈品也都没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奢侈的生活,要她在做回以前买个几千块钱的衣服都要考虑好久,她受不了。 在少女委屈的眼神中段文森放开了温希恩,向着校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校花看清了段文森眼底的嘲弄,她被看的红了脸。 来到温希恩的身边,她贴了上去。 温希恩一抖,心里一片苦涩:为什么!都是女人啊,咋们不能这样子,咋们是没有结果的! [温希恩欲哭无泪:呜呜呜呜,我就是个柔弱的美女子,女女是没有结果的!] [系统被她吵的头疼:人家都看不上你呢,你叫囔着什么?!] [温希恩不服气:你看清楚,是那个美女非礼我的!她还打我……] 那巴巴的语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系统:那你打回去。] [温希恩有些跃跃欲试:这……不太好吧?] [系统温柔的说:没事,崩人设就崩人设了呗,大不了咱们重新来过。] [温希恩:……我拒绝!] 少女贴在温希恩的怀里,红唇从温希恩的下巴开始,一点点将溢出的红酒吸吮掉。 温希恩:……要命啊! 温希恩缩着身子后退,惊恐的看着校花,结结巴巴的说,“走……走开。” 校花听着温希恩软软的声音,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视线在那张苍白艳丽到极致的脸上,突然发现也没有那么糟糕。 冯延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温希恩那懦弱的样子到像是被少女强迫,虽然的确是被强迫,但那种反差是极大的……这种方差反倒让冯延生在一旁兴奋起来,他忍不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随着衣服的敞开,原本在旁边自顾自玩乐的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温希恩的皮肤很白,那种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而因为她喝过酒,那种苍白里又透出仿佛要烧灼起来的薄绯色。 在下去就真的玩完了! 到时候发现咋两是同一个身体结构就不太好了美女! 同样是女人!不要这样子啊! 温希恩在心里疯狂的咆哮,表面上却不敢吭一声。 温希恩看了她一眼,极其害怕的眼神,却叫校花兴奋的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包房里的人都慢慢往沙发这边聚拢过来。 包房内的温度不断升高,紧接着就是在这片寂静中响起的,格外突兀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9) 就在校花要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裹在胸前的白布也冒出了一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被抓住。 “啊——”一声痛呼,校花被拽着头发从温希恩的身上跌了下来。 温希恩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把衣领扣子扣了上去。 “你还真敢上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带绿帽子?”段文森的手还拽着校花的头发,嘴唇向下弯着,那是很不高兴的意思。 校花一下子从鬼迷心窍的yu望中清醒过来,看着段文森的脸色,下意识的往后瑟缩着。 “不是……不是你说的……”校花后面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段文森的眼神越发的恐怖。 段文森拖着校花的头发,将她拽到黑色的玻璃桌旁边,然后按着她的脑袋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他的神色冰冷,仿佛根本不曾和这个女人有过半分温存。 “文森,我错了,文森——”女人吓得眼泪直掉,手胡乱的挥着试图去抓段文森的衣摆。 校花见过段文森发脾气的样子,心底一直都有个阴影,那样的段文森简直就不像平常的段文森。 段文森看也不看,伸手抓起一个空酒瓶,用瓶底抵在女人的太阳穴上,弯下腰,嘴唇靠近女人的鬓发。 “你看看你,都把娘娘腔给吓哭了,看哭的多可怜啊。” 校花的身体扭动,脸上满是惊恐,拿来还有平时的柔美,“文森,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声轻笑声。 段文森直起身子,在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砸下了玻璃瓶。 玻璃瓶在离校花的脸旁边的桌子上砸开,距离不近,但依旧有四溅的玻璃渣滑过她细嫩的皮肤。 “啊啊——”校花吓的闭上了眼睛。 段文森松开手,头发凌乱的校花瘫倒在桌子下,伸手抱住自己的头,拼命的尖叫着。 段文森只是皱了皱眉,就有人把这个校花拖了出去。 校花刚被拖了出去,整个包房就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温希恩仰躺在沙发上喘着气,段文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将手中碎了一半的瓶颈丢开,走到了沙发旁边。 冯延生的眉皱了起来。 段文森弯下腰,手插进温希恩细软的头发里,然后向后一捋,露出温希恩微微合上的眼,还沾着摇摇欲坠的泪珠。 “真漂亮。” 段文森这么夸赞了一句,然后倾下头颅,在温希恩的嘴角烙下一吻。 “段文森!”冯延生脸色大变,他觉得这样很奇怪,看的他直皱眉。 整个包房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段文森也只是亲了亲温希恩的嘴角,他虽然是圈里玩的很开一个,但绝对是没有玩过这种,他性子高傲的很,没有谁能入的了他的眼,而且他也嫌脏。 但他身边的人却从来都没有断过,女朋友一个赛一个漂亮。 冯延生看着段文森直起身体,刚才被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 毕竟段文森是个怎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这个死娘娘腔被这个疯子看上,还不得掉一层皮下来。 冯延生只是想吓吓温希恩,并不想她真的有事。 “叫唤什么。”段文森神色自然,好像他亲温希恩的事情是再自然不过的。 有个男的被那一眼吓得后退一步。 段文森揉了揉眉骨,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随手就搭在温希恩的身上。 旁边一圈的人看着温希恩的动作。 被搭上一层衣服的温希恩低垂着眼睫,雪白的脸在红棕色的沙发衬托下愈发的苍白。 段文森当着一群人的面儿抬了抬手,“今晚就这样了,散了吧。” 段文森是一群人中背景最深的一个,没人敢驳他的话,所以他的话一出,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往外走。 冯延生看了段文森一眼,走过去想把温希恩也带走。 还没有等他碰到,温希恩可能已经察觉到冯延生要带她走,她掀开外套,就要拉住冯延生的衣角。 然而盖着着她手的是另一只滚烫的大手,把她的手包裹起来。 “我可没让你走哦。”段文森斜眼看了温希恩一眼。 冯延生问,“你留着她做什么?她是我带来的,我就有资格带她走。” 冯延生不想到时候出了什么控制不住的事情,他讨厌麻烦。 段文森也是知道冯延生的性子的,他笑了一声,“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冯延生也就懒的管,他最后看了一眼温希恩转身离开了。 等到整个包房都空下来的时候,段文森点了根烟,叼在嘴巴里,然后从桌子上倒了杯酒,端着走到窗户旁边去了。 过了一会,仰躺在沙发上的温希恩动了动,手按在沙发上,勉强扶着额坐了起来。 段文森还站在窗户旁边,身后却像长着一只眼睛一样,在温希恩坐起来的时候转过头来。 “醒了?” 温希恩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低下头来。 段文森抿了一口酒,目光落在温希恩的身上。 温希恩掀开搭在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她已经是微醉了,扶着桌子才能稳住身体。 段文森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偏了偏头,“现在是准备去干嘛?” 一直沉默的温希恩抿着唇,她不想和段文森讲话,但又怕段文森不高兴不放她走,于是吐出了两个字,“回去。” “回哪儿去?”段文森故意在下一句中咬中一个称呼,“是回你的姐姐那里?” 温希恩霍的一下抬起眼来,目光直视着段文森,直白的,带着一股子的戒备。 她说,“姐姐……不要你管。” 段文森觉得好玩,每次提到她的姐姐,这个好像哑巴的人才会被逼的多说出几个字。 他突然对温希恩口中的“姐姐”很感兴趣了。 段文森坐到沙发上,两只腿交叠着,手上的杯子被他放在桌子上,“过来。” 温希恩没有动。 段文森换了一个姿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曲起,“要不我叫人把你的姐姐请过来一起?” 温希恩走了过来,被段文森一拉胳膊,身子当即一软坐在了沙发上。 段文森趁着温希恩想站起来的一瞬间,翻身哑在了温希恩的身上。 温希恩伸手抵在段文森的肩膀上,雪白秾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却可以让人轻易地察觉到她的不安和害怕。 段文森嘴唇一弯,嘴唇里吐出的气息暧昧,“这么怕我呀?” 温希恩偏过头,侧脸透着一股冷淡的感觉。 “我和你说话呢?”段文森边说边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我又没有打过你,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温希恩:…… 一提到这个温希恩就想到当初段文森把她堵到小巷子,那种疼痛仿佛还留在身上,所以在段文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希恩呼吸就不自觉的紧了紧。 “你看看,那个女人还是我替你赶走的。”段文森从上往下的审视着温希恩,然后有些轻佻的伸出手指勾起温希恩的下巴。 手被人直接拍开,段文森的手背都被拍红了,他一愣,就被温希恩给狠狠的推开了。 温希恩爬了起来,因为太过于慌乱,脚步一乱,一下子没有防备,整个人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 段文森站了起来。 温希恩扶着地板想站起来,段文森就在她身边,眼见着温希恩想要爬起来,在那之前又按了下去。 温希恩一下子趴着不动了,发烫的脸贴在地上。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0) “你和冯延生的关系挺好的啊?”段文森在温希恩脑袋边儿上蹲了下来。 温希恩眼睛一圈儿都泛着红,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显得格外的无措。 段文森的手冰凉,碰在温希恩发烫的脸上,格外的舒适。 眼睛眯了起来。 五指张开,插进温希恩的头发里,然后揪着头发将温希恩的头抬了起来,“怎么一遇到我就变成了一个哑巴一样?” 段文森声线一提,“说话!” 温希恩的眼睛里都晕着一层水光,但那淡色的唇却依旧紧紧的抿着,不愿意和眼前的人说一句话。 “很好,你很好!” 段文森的表情明显不太对,好看的眉眼浮现出戾气的烦躁,然后改手抓住温希恩的胳膊,将她拖到黑色的玻璃桌上推倒。 玻璃桌上都是细碎的玻璃碴子,温希恩的身体刚一被丢上去,就因为背后的细碎痛楚而蜷缩了一下。 ****(不可描述) …… 伸出的手被抓住,段文森一抬头就看到温希恩的眼睛。 “砰!” 酒瓶破碎的声音,有些玻璃渣溅到了温希恩的脸上,她的表情是那么的淡定,要不是手中还拿着破酒瓶,瓶尖还滴着血。 随后脑袋一阵刺痛,,不一会段文森的头上就见了血,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甩有些昏厥的脑袋。 随着温希恩手中的破酒瓶落地,段文森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温希恩后退了几步,胡乱的扣了两个扣子,捡起地上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挡住背后渗透出来的血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包间的门彭的一声被砸上。 瘫在地上的段文森扶着墙爬了起来,脸色阴郁的怕人,但是他又突兀的扯出一个笑痕来,鲜血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滑到下巴,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跑出来的温希恩头脑还不是很清晰,在门口站着,吹了一会冷风才继续往外走。 温希恩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拿出钥匙推开门,原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姐姐担忧的面容。 然而事实只有冰冷冷的房间,温希恩表面自闭,内心嘻嘻。 终于不用再装自闭儿童了! . 门是被乔泠敲响的,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乔泠敲了几下,一直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恩恩,吃饭了。” 乔泠原以为温希恩会和往常一样过会就会下来吃饭,可这次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温希恩下来。 “恩恩?”乔泠在下面喊了一声,等早餐都快凉了乔泠才等不下去了。 站在房门口,乔泠敲了两下,“恩恩,我进来了?” 一片寂静。 乔泠一拧门把手,发现从里面反锁了,她的脸色一变,开始大力的拍门,“恩恩!恩恩你不要吓我!开开门啊恩恩!” “恩恩,我是姐姐啊!” 不管乔泠怎么在喊,里面的人都没有回应她半分声音。 最后还是乔泠从客厅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备用钥匙才开了门。 房间一片漆黑,窗帘被拉的紧紧的,遮住外面的阳光,没有透露一丝光线。 床上的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乔泠被吓的脸色一白,她立马扭头一看,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瘦小的身影。 她松了一口气,脸色慢慢的变的难看,乔泠冷着脸,“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回答,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到现在乔泠都还心有余悸,她还以为…… 她辛辛苦苦的在外面赚钱,她为了温希恩付出了所以的青春和心血,乔泠就想让温希恩能够无忧无虑的活着。 如果温希恩出了什么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希恩抱着膝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透着一股阴翳,露出的肌肤在暗色的光线下,白的几乎有些吓人。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乔泠说了重话,“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 这是她一向威胁温希恩开口的话,几乎她这样一说,温希恩都会被她逼的开口。 果然。 温希恩的全身都僵硬了,拉住了乔泠的衣角,一直不言不语的唇中也发出了类似小兽断断续续的呜咽,那声音软软的,柔柔的,直想让人将她疼到心尖上。 乔泠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冷漠,她抱着不断颤抖的人,单薄的身子比乔泠想象要瘦很多,她温柔的轻轻的拍打着温希恩的背。 “姐姐……” 可乔泠的安慰不仅没能让怀中人安静下来,反而还抖的更厉害了,甚至于那一直雾蒙蒙的眸中,坠下了晶莹的泪花,“别不要我……” “那你听话好不好?”乔泠忍着心软,不然温希恩下次在这么不声不响的反锁门可不让她担心死。 “我……我不想去学校,姐姐……”软软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可以说温希恩整个人都仿佛天生少了情绪。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1) 乔泠试探的问,“为什么不想去?是被人欺负了是吗?告诉我好不好。” 晶莹的泪花仿似掉线的珠子般,一颗又一颗的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自削尖的下巴滚下,没有呜咽,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乔泠,“我不想……我不想……” 外面的人好坏的,姐姐…… 乔泠以为是温希恩自闭的问题,医生说过要好好的接触外面才能更好的恢复病情。 伸手抹去温希恩脸上的泪,温希恩原本暗淡的眼眸微亮,“姐姐……” “恩恩听话,外面很美好的,你不能这么一直都依赖着我,你要学会长大,我迟早会有一天离开你的。”乔泠松开了抱住温希恩的手,她的语气依旧温柔,却透露着坚定。 温希恩都这么大了,不能还是小孩子一样,她要学会独立,终有一天他们俩会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温希恩的身边。 如青葱般白玉的手指拉住乔泠落下来的手,极其依赖的拉住最小的小拇指,“姐姐……” 乔泠也不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温希恩,看着她精致的小脸寸寸被苍白所代替,清澈无霾的眸底被雾气点点填满。 她软软的,像是在哀求说,“不离开……不行吗?” “不行!”毫不犹豫的拒绝。 手指上的温热慢慢的滑落,乔泠手指一颤,她很少有强硬的时候,“恩恩,你要好好长大,我才能放心。” 温希恩也察觉到乔泠的决心,她没有在无声的哀求,脑袋慢慢的低了下去,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漂亮的眉眼,肌肤苍白到病态。 她说,“我长大了姐姐会开心吗?” 乔泠看着这样的温希恩觉得有些诡异,但她也没有多想,“我当然会开心,会很开心。” 特意在后面加了一句,乔泠想强调,让温希恩能明白。 温希恩轻轻的抱着乔泠,鼻尖是温暖的气息,她安心的闭着眼,“我会让姐姐开心的。” 所以……不要抛弃我啊…… . 在这个上午,窗外不时吹来阵阵凉风,还有断断续续的蝉鸣声传来。 乔泠今天休假,想把温希恩带出去玩,她也想温希恩的病情缓解一些,多和外面的人与事接触对温希恩来说是好事。 温希恩却沉默了半响,特别抵触的摇着头,不肯踏出房间半步。 还是乔泠诱哄了许久才肯跟着出来。 温希恩看着人山人海的游乐场有些胆怯,她拉住乔泠的衣角,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姐姐……” 乔泠安抚的对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进去。 四周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温希恩的身上,她低着头,却抵挡不住那些灼热的视线。 还有几个人指着温希恩,红着脸不知道在讲什么。 太阳很大,晒在身上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乔泠买了一杯冰饮给温希恩,就挤进人群去买票。 温希恩双手捧着奶茶站在树荫底下,露出来的肌肤雪白细腻。 “你……你好。”一道少女特有的清甜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温希恩一愣,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满脸红霞的少女,又面无表情的低下眉睫,仔细的观察着手中冷饮上的花纹。 被忽略的少女难堪的咬了咬唇,不甘心的再次说道,“你有听到我讲话吗?” 温希恩依旧沉默着,没有在看她一眼。 长相甜美的少女气红了眼,她突然伸手拉住温希恩,颇有几分气急败坏,“你倒是说句话啊!” 几乎是被少女触碰的瞬间,温希恩终于有了反应,反应还很激烈。 少女被推在了地上,她仰着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温希恩,无比委屈的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她张了张嘴,还没有来的及说什么,就被另一道女音打断。 “乔恩!” 乔泠含着怒气走过来,无视温希恩双眼泛光的眼眸,质问道,“为什么要推别人女孩子?” 被乔泠难看的脸色给吓到了,温希恩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看着乔泠不敢上前。 乔泠把被推倒在地上的少女扶起来,低眸的问,“你没有受伤吧?” 然而少女并不领情,她挥开乔泠的手,甜美的小脸满是被宠坏的娇纵,“你是她的谁啊?需要你来说吗?真是的,好讨厌。” 话音刚落,少女就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她偏头看就看到温希恩整在瞪着她。 乔泠收回了手,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少女却有些不知味,什么鬼嘛,干嘛用那种眼神看她! “喂!” 少女指着温希恩说,“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加个微信吗?” 一开始还挺有气势的,说到后面声音就弱了下来,虽然少女很努力的掩饰,但她脸上的红晕却出卖了她。 温希恩:……救命。 温希恩躲在了乔泠的身后,轻轻的拉住乔泠的衣角,一副自闭儿童的样子。 少女见温希恩又不理她,气的都快要哭了,“你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啊!” 温希恩:……这件事说不清楚啊,大哥! 乔泠可能也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她瞬间有种苦笑不得,面前的少女长相甜美,穿在身上的衣服一看价格就不菲,可能只是逗温希恩玩呢。 毕竟温希恩长得的确很受女孩子欢迎。 温希恩被少女从乔泠的身后给拉了出来,温希恩不安极了,她眼巴巴的看着乔泠。 但乔泠只是在旁边看着,完全没有在意温希恩眼中的惶然。 乔泠望着小年轻“拉拉扯扯”,温希恩此时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少,但乔泠却可以看出她的一些细微的动作,都表明。 温希恩不反感这个少女。 而且少女的性子很开脱,刚好和温希恩的性子互补。 如果…… 就在少女使出浑身都节数想让温希恩说出一句话时,一个唐突都电话响了。 一开始少女还不想理会,但电话一直响也很烦,少女蹩着眉,不耐烦的拿出手机一看。 脸色立马就变了,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喂,哥哥……我在哪?我就在对面买奶茶的地方……那里不是有一棵树吗,我就在树下。” “……你来接我吧,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行,我就在这里等你。” 挂了电话,少女又开始没有节操的骚扰温希恩,把温希恩浑身都弄的不自在。 乔泠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没过一会,她原本想叫温希恩走,刚才她也在旁边听到了少女的哥哥来接她了。 西装革领的男人踩着铮亮的皮鞋踱着轻缓的步伐朝他徐徐走近,梳着高背头的发丝微微的垂下了几缕,男人高雅笔直地走了过来。 他这么出现,与这里的游乐场格格不入。 乔泠一看到这个男人,表情就变的有些奇怪,她慌乱的低下头,不敢在直视男人的容颜。 “哥哥!我在这!”少女兴奋的摇了摇手。 马骏英抿着薄唇,眉头紧锁着,看到少女的时候才松了松眉,他走了过去。 马骏英走进才发现有个削瘦单薄的身影还是背对着他的。 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我哥哥。”少女激动的把背对着他的人给拉到他的面前。 入目的是一张苍白的病态的脸,此刻阳光很烈,晒在人的身上都会有一种灼热的感觉,自旁斜射来的阳光笼罩着温希恩精致的侧脸,似给如玉般的肌肤蒙上一阵浅金的琉璃。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2) 通过马骏英此时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那两排浓密又卷翘的长睫毛,阳光微斜中,于眼睑处投开的一小片斑驳阴影。 她和马骏英第一次见到的样子不太一样,好像……有点人气了。 是因为……她的妹妹。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马晴。” 马晴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她拉住温希恩的手臂,尽管温希恩的身体很僵硬,但还是没有把少女推开。 因为她怕姐姐生气。 马骏英一想,知道温希恩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他往四周一看,就看到旁边安静的乔泠。 马骏英走到了乔泠的身边,问了一句,“那是你的弟弟?” 哪怕是已经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马骏英还是想亲口从乔泠的嘴里听到答案。 乔泠嗯了一声,没有了下文。 “你弟弟是不是……”马骏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乔泠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像马骏英这种处在上流顶端的人,是乔泠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人。 可老天给她开了天大的玩笑,让她与这个男人有的了一种理都理不好的关系。 她知道马骏英只是对她一时兴起,可像马骏英这种俊美又多金的男人没有那个女人真的不会动心。 马骏英突如其来关心他的弟弟,不能不让乔泠乱想。 “这件事与你无关。”乔泠不想与马骏英有太多的联系。 从来都没有被人忤逆过的马骏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眼神阴翳了下来,声线低沉,“乔泠,你和我说话注意一点。” 马骏英的确对乔泠有点兴趣,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女人可以在他的面前给他甩脸色,一两次可以当做情趣,但多了就会让常年身处在高位的他不满。 乔泠咬着娇嫩的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在马骏英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被人推了一下。 推他的人力气不大,反正马骏英是连动都没动一下,站的笔直的。 温希恩生的比马骏英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都要更精致三分,秀眉琼鼻,粉嫩的唇瓣,瓷白的肤色,明明就是一身很普通的衣服,但穿在她的身上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此刻那个人冷冷的望着自己,透过那双清澈的眸,马骏英将自己的身形看的清清楚楚。 “坏人……”与她表面冷淡相反的是她的声音,软软的,好像含了一块糖。 松开不自觉微紧的拳,马骏英将眸中的晦暗与惊艳压于心底。 马骏英这次被人骂也没有感觉到不对,他知道以前的人有精神疾病。 他对着乔泠说,“我可以帮你。” 乔泠不明所以,“帮我什么。” 马骏英的目光落在了温希恩的身上,他对着温希恩笑了一下,莫名的带着一股温柔,“我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治好你弟弟的病。” 多么诱人的条件,乔泠几乎被这个惊喜砸昏的脑袋,但反应过来后就冷静了下来,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乔泠再三熟虑道,“我们找个地方慢慢的。” 高档的咖啡厅里,马骏英坐在乔泠的对面,他动作优雅的拿着银勺摇着瓷杯里的咖啡,摇了半天都没有喝一口,他的嘴挑剔的很,根本看不上这种东西。 温希恩和马晴坐在不远处,但温希恩却频频的往乔泠的方向看,很想走过来又被马晴给缠住了。 乔泠是背对着温希恩的,而马骏英是面对着的,他的余光总是控制不住的扫过那肌肤苍白的人,那个目光晦暗粘稠。 乔泠略微局促的坐着,直视着眼前长相俊美的男人,紧张的问,“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马骏英漫不经心的放下瓷杯,“当然。” 瓷杯和黑色的玻璃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乔泠的心也随着一紧,“你有什么条件。” 马骏英饶有兴趣的看着乔泠紧张的样子,低沉暗哑的嗓音吐出暧昧不明的话,“我要你……” “卡兹!” 凳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乔泠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实在算不上好看。 马骏英淡然笑着,明明他是坐着的,可是浑身的气势却比站起来的乔泠不知道高多少。 “姐姐……” 身后是温希恩无措又紧张的叫唤,还有马晴撒娇诱哄的声音。 乔泠忍着心里的怒火又坐了下来。 “那么激动做什么?”马骏英慢条斯理的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眼角的余光瞟向了温希恩。 看到温希恩脸上丰富的表情,不再是木讷阴郁的模样,马骏英的嘴角上扬,“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乔泠的语气已经有点不太好了,“那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马骏英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的弟弟很可爱。” “然后呢?”乔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3) 男人身着黑色西装,身姿高大挺拔,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非常帅气,那双深邃的眼看着乔泠,眼里的神色让人看不分明。 声线低沉富有磁性,“条件我还没想好,可以等你弟弟的病情稳定了之后再说。” 马骏英并不是什么好人,相反他做的坏事倒是很多,能站在他这种位置上的人,怎么可能双手都干净。 他帮乔泠,目的很明确,他马骏英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女人,而乔泠是个很对他胃口的人,他性子淡薄,但乔泠总会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觉得很奇特。 出口帮她的弟弟之后,乔泠还有借口拒绝他吗? 乔泠…… 马骏英的眼眸暗了下来,极其充满侵略性的盯着乔泠,那种眼神让乔泠浑身都不自在。 但为了让温希恩更好的融入这个社会,能够更好的健康的成长起来,乔泠没有办法狠心拒绝这诱人的条件。 “好……” 马骏英淡淡的挑了挑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能是太过于顺利了,马骏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狭长漆黑的眼眸依旧微冷,严苛冷峻的薄唇微启:“以后你弟弟放学后来我家吧。” 乔泠迟疑了一瞬,咬牙同意了下来。 马骏英向马晴招了招手,马晴立马拉住温希恩走了过来。 温希恩看到乔泠就一把推开了马晴,她拉着乔泠有些冰凉的手,精致如画的眉微蹩,透着一股脆弱和苍白,“姐姐……” 她轻柔的嗓音仿佛一根羽毛反复瘙在马骏英的心上,痒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骏英像个好哥哥一样弯着腰,他们凑的很近,他呼吸间的热气洒在温希恩的脸上,温希恩几乎一瞬间就僵硬了身子,不舒服地向外挪身子,却又被他生生拽回了身边,“以后常到我家来玩哦。” 温希恩想躲,但又怕乔泠说她没有礼貌,她不想惹乔泠生气。 乔泠看着感觉有点不对劲,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说不出来,她刚想推开马骏英,马骏英就先一步退开了。 “乔泠,你的弟弟比你可爱多了。”马骏英戏谑的说。 乔泠被马骏英那种眼神看红了脸,她瞪了一眼马骏英,模样竟然有几分娇羞。 温希恩仿佛张静态的水墨画,马骏英透过乔泠凝视她的脸。 此时的温希恩的眼神冰冷,她望着马骏英的视线不带一丝感情色彩,仿佛像看一个……死人。 有趣啊。 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以这种眼神看他。 那个人皮肤苍白,发丝乌黑,简陋的棉麻上衣显得有些宽大,松松垮垮的勾勒出她纤瘦的肩胛线条。 她的眼眸如一潭黑水,好像要把人吸进去。 马骏英可以从温希恩毫不掩饰的眼睛里看到,她对乔泠的占有欲。 很强。 强到几乎马骏英稍微和乔泠有亲密的动作,这个人就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撕咬他身上的一块肉。 纯洁干净只是表面,扒开着个表面,里面几乎都已经腐烂的开始散发着恶臭。 见状,外人眼中的淡漠无情的马骏英眼底此刻竟生出了一丝笑意。 他们都是一类人。 血液开始沸腾了起来,是一种兴奋的体现,马骏英好久都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这个小孩,真可爱。 实在是马骏英的目光太过于诡异,透着股说什么来的味道。 原本低垂着眼睫的温希恩平静又疑惑的抬起眸,眉头仍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但那不甚在意的薄凉神情,却让马骏英心口鼓噪,浑身发烫。 温希恩:……这个仿佛要过来和她相认的人还是刚认识的霸道总裁吗? “……乔泠,合作愉快。” 走到人前,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话是对着乔泠说的,眼睛却是凝视着温希恩。 不过唯有被他凝视的那人才能发现,他的眼底暗的惊人,目光里欲念翻涌,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 段文森住院了。 这是温希恩从别人口中聊八卦的时候偶尔听到的。 他们都猜到底是哪个何方神圣可以把段文森这个大妖孽给弄进医院了,谁都不会想到是一位人人欺负的小可怜打的。 温希恩的唇再不是紧抿,而是略略向上,那个模样特别迷人。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黑,是深潭,是死水,看不见你却又让你觉得他就在看你。 连坐在她身边的冯延生都被她吸住了目光,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是你做的?”冯延生说出来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说完之后的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至极。 温希恩没有回应他的话,她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冯延生很少很少看她讲话,到底是不想讲,还是不愿意和他讲。 冯延生愈发的不满,“不仅是个娘炮,还是个哑巴吗?” 温希恩望了他一眼,眼睛黑的吓人,脸色又格外的苍白,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病态。 那淡色的唇瓣轻轻的抿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冯延生冷哼一声,趴着桌子上继续睡。 下午放学,温希恩被留下来打扫教室的卫生,教室还有几个男生嬉戏的追逐打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把刚收拾好的垃圾桶都给踢翻了,桶里面的垃圾洒了一地。 他们的笑声,好像也是针对那削瘦单薄的身影。 眼神中带着无缘无故的恶意。 在路过温希恩身边,不知轻重的推了她一把。 “死娘娘腔,不要挡道。” 温希恩被推的撞上一旁的桌角,尖锐的疼痛让她眉都没皱一下。 她抓紧了手中的扫把,指尖都发白,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然而温希恩这么一副逆来则受的表情让那些人想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温希恩穿着别无二致的校服,版型平凡的衣服却遮不住她青松般挺拔清隽的身型。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露出来的肌肤白到透明的程度。 “草,又是这幅样子!” 其中一位男生涨红了脸,他恼羞成怒的推了一把温希恩,力气很大。 温希恩的身后就是桌子,连人带桌子都被他推了的挪了一下。 “不准这么看着,我听明白了没有!你想勾引谁呢?小**。” 男生嘴中吐着粗俗肮脏的话,表情也越来越扭曲,好像温希恩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温希恩只是面无表情地立着,像个失去发条的木偶。 等他们下手,他没有那么做,只是面无表情地立着,像个失去发条的木偶。 这间学校里的人对温希恩身上发生的那点破事一清二楚,太多人对她饱含恶意,持续不断扥诋毁、谩骂和肢体暴力早就将她原本就不堪的生活弄得七零八落。 温希恩低着头,死死的咬住了唇,才压抑出喉咙里的痛叫,但还是会泄出几分可怜的呜咽。 她的眼睛红红的,脚步慢慢的后退,一张苍白的脸露出了恐惧和惊慌。 温希恩这样的神色,让那些欺负她的人更加的兴奋。 在他们恶意包围的温希恩,余光瞥见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对上了一双暗沉冷漠的眼眸,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的站在一旁,欣赏着她的狼狈,无动于衷。 这次温希恩没有再向他求救,而是垂下了眼睫,和没有看到他一下。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4) 冯延生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就是冷血到了骨子里,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温希恩无声的求救和泪水都没能让他的心软一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浪费时间在这里看这一场无聊的话剧。 明明他是想走的,但脚就是不听使唤,就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好烦啊! 冯延生一张英俊的面容沉了下来,黑眸死死地盯着被人按在桌上欺负的那个单薄的身影。 冯延生能看到温希恩的半张脸,流丽优美的下颌线宛若陈设在展览台上的古典工艺品的精妙线条,被纤密睫羽半掩着的黑色眼瞳氤氲着云烟薄雾般的潮湿水汽。 她好像在冯延生的耳边叫,又好像在哭。 可冯延生定情一看,温希恩的唇瓣紧抿着,没有一丝开口的痕迹。 六月暑气渐生,夏蝉在枝头振动翅膀,高声吟唱着不知名的乐曲,夏日燥热的气息便从这乐声缓缓融进每一个空气分子中。 一滴汗水从冯延生线条凌厉的下颚线滑倒了衣领里面,还有一滴流进了眼睛里,涩的慌。 冯延生的脚不受控制的踏出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让他的脸色变得特别的难看,他猛地收回了脚,有头不愿意在看,转头离开了。 . 温希恩离开学校已经很晚了,天都有些暗了。 出了学校的门,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子对着她打了几声喇叭。 温希恩背着书包,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直到车开到了温希恩的旁边,车窗摇了下来,露出少女白皙的脸。 “恩恩!上车啊,医生已经到了,在我家呢,你怎么这么晚放学啊,我等了你好久的。” 少女的声音滔滔不绝,却并不惹人厌烦。 温希恩的脚步不停,她越走越快,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少女的叫喊。 马晴没有办法,只好从车上下来追上去,她拉住温希恩的手臂,发现被拉住的手臂正在不正常的颤抖。 “恩恩你怎么了?”马晴紧张的问。 温希恩被少女碰到一瞬间就超级反感的僵硬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甩开马晴的手。 “不要碰我……”温希恩的声音很轻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 马晴从认识到开始一直都缠着温希恩都没有逼出她一句话,如今却终于说了一句。 虽然语气不太好,虽然话也不好听,但马晴还是好高兴。 马晴不理会温希恩的挣扎,把她拉到车上。 哪怕是到了车上,温希恩也不消停,陌生的环境让温希恩很焦躁不安,她挤在一个角落里,双手很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自己的脑袋。 马晴也没有想到温希恩的反应会这么大。 “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温希恩的身子颤抖的越发的厉害,都没有感情色彩的眼眸浮现出一层水雾,惊惶地颤动睫羽,“姐姐……” “姐姐……” “姐姐……” 温希恩仿佛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里,她紧紧的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突然她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给围住,鼻尖索饶的是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 温希恩愣住了。 这个怀抱,是温暖的。 和姐姐一样。 马晴轻轻的拍着温希恩颤抖的背,她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明明相处没到两天的人会有这么浓的感情。 以前不管有多少男人讨好她,她都不会动容半分。 可是这个人,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恩恩,不要害怕,我不伤害你的,不要再怕好不好?”一向没心没肺的大小姐这次就这么低三下四的求着这个人,求她不要怕。 可能是马晴的声音太温柔,也可能是她的怀抱太温暖,温希恩没有刚才那么抵触,情绪渐渐地平静的下来。 马晴还占着温希恩的便宜,一路抱到了家。 温希恩:……谁来救救我。 [系统仰天:自求多福吧你。] 温希恩:呜。 心理医生已经在客厅里面等着了,心理医生是一位长相很和蔼的中年男人,他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没有一点攻击性,让人看着就特别舒服,容易放下心里的防备。 马晴把温希恩带进去,和心理医生沟通一下就准备在外面等着。 衣角被人拉住,马晴垂眸一看,是一只如同青葱般的手指。 马晴忍不住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一笑起来脸颊就有两个酒窝,看起来特别特别甜。 她的声音也特别特别的甜,“舍不得我呀?” 温希恩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 倒是马晴顶不住温希恩那样的眼神,先一步红的脸,她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保证不离开半步!” 说完马晴还古灵精怪的像温希恩眨了眨右眼。 温希恩低垂着长长的眼睫,睫毛纤长而浓密,脆弱又漂亮,“一起……不走。”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5) 马晴:“……” 我天!怎么这么可爱啊! 马晴看着心理医生,娇俏的眨了眨眼,“我能不出去吗?” 心理医生推了推鼻根的眼镜架,笑的无比温柔,说出来的话无比的残忍,“不可以。” 马晴瞪了心理医生一眼,哄着温希恩放手,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的走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温希恩又重新低下了头,紧抿着唇瓣不言不语。 . 这几天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温希恩的确是好了一点,这里指的好一点并不是指她说的话多了,而是温希恩在和别人接触的时候没有那么容易发抖。 他们都以为温希恩在逐渐变好。 这次马晴已经在校门口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以前温希恩也很慢,一般都会等人走没了,她才缓缓的出来。 可这次却是最久的,漫长的等待让马晴开始不安。 等过了两个小时,马晴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推开车门,吩咐司机在这里等着,自己走了进去。 马晴知道温希恩的教室在哪里,这当然不是温希羽告诉她的,而是她自己派人调查的。 可找到了温希恩的班级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被踢翻了的垃圾桶。 马晴看着躺在地上的垃圾,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在这栋楼都找了一圈,马晴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在无比迷茫惊慌的情况下,马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她连忙的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给打电话。 电话嘟了好几声,才被人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什么事?” “哥……”马晴说话都带点哭腔,“出事了……” 马骏英正在应酬,他听到了马晴的声音不太对劲,就走到了安静的阳台上,漫不经心的点燃了一根烟。 “把话说清楚。” 马晴急的快要哭了出来,在安静的走廊里仿佛都可以听到她略带哭声的泣音。 马晴是在厕所找到温希恩的。 马晴站在厕所门口,来不及擦拭额角流下的汗珠。 看到里面的场景,马晴眼睛一红,好难受,呼吸不过,灭顶的窒息感裹挟着她。 厕所很乱,一看之前就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马晴听到了隔间传来的声音。 模模糊糊的,听得不是很真切。 厕所很空旷,马晴呆愣的站在一大面镜子前。 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在整个厕所里都有回音在回荡。 马晴慌乱的扭过头,看到温希恩整个人被段文森压在冰凉的墙面上。 段文森双眼狠戾,他的指尖压住温希恩嘴角的伤口,这张无比俊美充满野性的人几乎扭曲。 马晴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心脏怦怦乱跳,手心再次出汗。 “别给脸不要脸呀,你说是不是,娘娘腔?”段文森恢复了神情,他言笑晏晏的看着温希恩。 段文森的白皙饱满的额角还有一个小伤口,还没有痊愈。 温希恩漂亮无神的眼眸泛着朦胧的水雾,她摇着头抽泣。 马晴眼尖的看到她纤细的脖颈处有几枚暧昧的吻痕。 “混蛋!”马晴几乎是尖叫出声的。 段文森揽着温希恩的腰,侧眼看着马晴,嬉笑道:“哎呀,这是你从哪里勾搭来的不入眼的玩意,还想来英雄救美吗?” 段文森含笑的眼不带一丝温度。 马晴摇头,呼着粗气,握紧手心,咬紧牙关看着段文森,她走过去想把温希恩拉过来,让温希恩逃离那窒息的怀抱。 但马晴怎么能跟段文森抢人。 段文森就是个小畜生,他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人发起疯来连女人都打。 被段文森挡住的人断断续续的传来轻轻的抽泣,可能真的被段文森欺负狠了。 最后还是马骏英派人过来,才让这件事落幕。 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液贴在温希恩的眼睑上。 有几根细发润着黏腻的水液刺入她的眼底。 在离开时,温希恩对上了段文森的眼睛。 他在笑。 笑的就像恶魔,眼眸就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像要把人拖进去吞入腹中。 他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温希恩从他的嘴型里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说。 我不会放过你的。 . 温希恩被马晴带回了她的家,家里面的私人医生早就准备好了。 马晴就在旁边看着,他看到掀起的衣袖,那苍白的肌肤青青紫紫,几乎是没有一块好肉,有的应该快好了,有的是刚新添上去的,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温希恩垂着眼眸,好像受伤的根本就不是她一样,或者说她已经麻木了。 “恩恩,疼不疼,原来这就是你这么晚放学的原因吗……” 马晴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没了音。 温希恩嘴角更是破了一处,溢出几丝未干的血。 看着没有表情的温希恩,马晴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的脖子痛哭了起来。 相处了这么久,温希恩已经对马晴的接触没刚开始那么抵触,但依旧特别不自在的僵住的身子。 马晴几乎是立马就感觉到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在厕所时温希恩雪白脖颈上的红痕。 她哭的好伤心好伤心,那泪水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砸在她的衣服上。 温希恩原本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是看着马晴哭的这样伤心,她心里也有些难受了。 马晴是除了姐姐,对她最好的。 马晴笑起来很好看的。 哭起来……好丑。 温希恩不希望马晴变丑,哪怕她的肩膀上也受了伤,但她还是一声不吭的摸了摸马晴的发丝。 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安抚。 马晴一愣,随后哭的就更伤心了,她脸上本来还是有精致的妆容的,如今被她的泪水给弄化了,好不狼狈。 温希恩的眼睫颤动,好像展翅的蝴蝶,软软的嗓音和她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哭……不哭。” 谁都不知道,温希恩在学校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明明是长了一双极其漂亮的脸,但这反而成为他们欺负她的借口。 因为娘,因为她不爱说话,她对谁都爱答不理。 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温希恩看不起他们。 这所高中是省里最后的高中,里面的人不是成绩格外突出,就是家境很突出。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 他们都好恶毒,她挣扎,她哭泣,换来的却是他们的戏耍。 课桌和书包开始莫名其妙的多出死掉的老鼠或者活的蟑螂。 作业本会被撕掉,在班里会被人故意绊倒,还会有人将瓶子的水泼在她的头上。 每每这时,没有人会伸出手帮助她,她只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弥漫在教室的每个角落里。 在她想向老师求助的想法被人知道后,他们把她围在厕所里,捏着她的下巴,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她就死定了。 说完,他们抬起手逼近她的脸庞。 她害怕的抽泣着,还极其可笑的求他们。 在一次放学后,他们聚在一起看着手机,她听到了手机里传出的黏腻水声和暧昧的喘息。 她两肩发颤,想逃离,但是她被他们捆在树上动弹不得。 接着,他们双眼泛着奇异的光向她走来,她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恶欲。 他们急切的脱掉了我的衣服,她开始挣扎呼喊,有人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唇,她只能摇头哭泣,求助的话语被堵在他的手掌里。 她像是坠落在一处腥臭的污水中,里面有许多鲜红的舌头,它们争先恐后的爬出,贪婪的吸食着她的血肉。 外面的人啊,真的很可怕。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6) 这些事情,才是让她崩溃的最重要的一点。 私人医生为温希恩包扎好了外面的伤口,衣服里面的医生也不是很清楚,温希恩很抵触,让私人医生也没有办法,但看温希恩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应该也没有伤的很重。 马骏英是回来的时候听到马晴说了这件事,其实在马晴哭着找他帮忙的时候,马骏英就叫人把温希恩的资料都查了出来。 校园欺凌,无父无母,性子自闭,反正所有可怜的词都可以汇集到温希恩的身上。 但马骏英心里有个预感,温希恩不该是这个样子。 因为马骏英在温希恩的身上感受到同类的气息。 而温希恩的另一种人格,需要被他挖掘出来。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 他打电话通知了乔泠。 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客房了。 空气中弥散着的淡淡消毒水味,马骏英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 坐在床边的人微垂着头,蝶翅似的漆黑睫羽在下眼睑落下两扇阴影,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漂亮的眉眼。 “身体怎么样?”马骏英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他身形高大挺拔,哪怕是坐着也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口中状似关心地询问着,微垂的漆黑睫羽却掩饰了眼底的冷漠与漫不经心。 温希恩动都没有动一下,完全不理会马骏英。 马骏英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不释放你的天性呢?” 真正的温希恩不会是这个样子呢。 这只是她的表面,她其实比谁都疯狂。 “他们这么欺负你,你难道就不想让他们也体会一下你的感受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魅惑人的魔力。 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温希恩。 “这很痛吧?”男人轻轻的抚摸着温希恩手臂上的青紫的伤痕,此刻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地提出疑问,“你真的甘心吗?甘心就这么被他们这么玩弄,就像条狗一样?” 温希恩:……好大一碗毒鸡汤。 马骏英以为温希恩会露出怨恨恶毒的负面情绪,但是没有,一丝都没有! 马骏英一个变态般仔细的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 呆愣,无神,冷淡。 这有这种情绪,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一股失望涌上了马骏英的心头,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吗? 其实温希恩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患又自闭症的病者。 原本的期待与兴奋落空,随之而来的无言的烦躁,马骏英的表情冷了下来,对这个漂亮没有灵魂的人失去了兴趣。 马晴还是从工作的地方匆匆赶过来的。 一见到乔泠,温希恩如同归巢的幼鸟依恋而孺慕的扑向乔泠,整张脸仿佛都生动了起来。 “姐姐……”漂亮的眼眸专注而炽热地凝视着乔泠,明明温希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让马骏英感觉到一丝不同。 一种怪异的感觉弥漫下来。 马晴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暗发牢骚,“真是的,看见姐姐跟看见什么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的谁呢。” 马晴说话的声音很小,但离她比较近的马骏英还是听见了。 心头的怪异越来越浓。 乔泠拉着温希恩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她身上的伤痕,眼睛就红了。 摸了摸温希恩的发丝,温,柔的说,“姐姐带你回家。” 马骏英撞入一双炽海岩浆般的眼瞳中,隐秘的迷恋、热烈的欢喜通通藏于其间。 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马骏英不可置信的眯了眯眼,一中猜测破土而出。 纯粹、浓烈,像是童话里剔透而脆弱的水晶,又像是小孩子才喜欢的、甜得发腻的糖果一般的情感。 马骏英难以否认某一瞬间的心跳失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 “我送你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 马骏英出声,他好像很熟练的拉住了乔泠的手臂,带着不经意的亲密,也不动声色的把温希恩隔开了。 乔泠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是对于马骏英这么突然的亲密有些不适应,她想躲开马骏英的接触,却被他以一种温柔的姿势给固定住了。 “怎么,不好意思?”性感低沉的声音带着些笑意,让人听着耳尖都发麻。 乔泠并不是对马骏英毫无感觉,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真正的拒绝的了这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好……” 答应的时候乔泠红了脸,眼睛都不敢盯着马骏英的眼睛看。 面上马骏英一如既往地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甚至在温希恩冷冷地看过去时弯眉加深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未入眼底,莫名的阴翳覆在瞳孔深处,宛如披着人皮、张开血盆大口的深渊怪物。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7) 马骏英亲自送了乔泠和温希恩回家。 在车上,乔泠坐在副驾驶上,马骏英会和乔泠调笑聊天,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忽略温希恩。 每次当乔泠想回头看坐在后座上的温希恩,马骏英就会扯出一个话题把乔泠的注意力给拉过来。 回到家门口,乔泠并没有立马就下车,而是对着温希恩说,“你先回去,我和马先生还有话说。” 温希恩歪了歪头,仍旧如一滩死水的眼恍惚间竟透出异样的冰冷。 这次她终于正眼看着马骏英。 马骏英回视,昏暗的灯光洒在他一半的侧脸上,眼眸晦暗不明。 温希恩什么也没说,乖乖的下了车。 马骏英淡淡的收回来视线,他懒懒的垂下了眼睫,没有刚才的那么反常。 “我准备让恩恩转学。”乔泠把憋在心里的话说的出来。 在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泠想过去学校闹,但闹到最后一定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她想离开这里,换一个新的环境。 原来这就是温希恩不想去学校的原因吗? 她胆子那么小,被人欺负了恐怕也不会吭一声吧。 乔泠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姐姐,说好的要保护她的,说好的要给她最好的生活的,可是现在呢?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越来越糟糕了。 男人眼里没有丝毫波澜的眼,深邃,像大海一样,会把人吸进无底深渊,他听到温希恩的名字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暗光,快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到。 “可以啊,去m市吧,那里有所重点高中的董事长我认识,我可以叫人安排。” 马骏英好像处处都在为乔泠着想,但他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乔泠迟疑了一会儿,“这不太好吧?” 对面那冷淡的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会啊。” 马骏英顿了顿,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方向盘,眼神微变,“毕竟我的妹妹可是很喜欢恩恩的,恩恩那么可爱,让我都有点喜爱呢。” 额上的几缕碎发垂下来了,挡住那双狭长的眼,只隐约可窥见他晃动的目光。 他好像在看乔泠,好像又没在看。 乔泠没有听明白马骏英语气一层下面的深意,但她知道马骏英不是那种善人,“马先生,你这样帮助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乔泠一双眼睛跟着马骏英,想从他的表面上看出什么来。 然而没有,乔泠永远都看不懂这个男人。 马骏英邪笑着凑近了乔泠,他本来就生的有几分邪气,半挑着唇角这么一笑,就透着一股子的坏劲儿,他暧昧的把乔泠的碎发别在耳后,“你觉得我图什么?或者说你有什么?” 鼻尖索饶的是昂贵的男士香水味,男性荷尔蒙也瞬间扑面而来,乔泠不争气的红了脸,颇有几分秀色可餐。 “马先生……我什么都没有的,你这么帮我,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乔泠低着头,错过了马骏英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漠。 “怎么会呢……” 你的身边可有一个被灰尘蒙住的珍宝,上面的灰尘需要他来擦去。 乔泠明显理解错了马骏英的意思,清丽的脸上的红晕都蔓延到了耳尖,眼睛闪躲着,就是不敢看马骏英。 . 温希恩转学了,手续都是马骏英派人办的,马晴到是很开心,因为她就是在m市读书,只不过因为有点私事才回到了这里,没想到会遇见温希恩,就更不愿意去m市了。 在新的城市里面,陌生的人,都让温希恩特别的不适应,是马晴天天带着温希恩四处跑。 马晴性子活泼开朗,人缘特别的好,周围的人对长相漂亮单薄的温希恩也很友好,这让温希恩慢慢的不再抵触,甚至开始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天气晴,蓝天朵朵白云,和煦的日光暖洋洋的。 温希恩坐在教室的后方角落,静静的看着手里的书。 班里的同学,他们和乐融融的在一起谈笑。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朝气的笑容,像是发了光般,很是闪耀。 温希恩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的孤僻和阴郁,但依旧很少很少讲话,和班里的人都不熟。 温希恩听到他们在谈论转校生,是一名男生,今天要来到这个班。 迷迷糊糊之间,喧嚣的谈论声忽然戛然而止,空气一阵冷凝。 只见教室门框边站着一名男生,他似浑身散发着光芒,成了人群中耀眼的焦点。 他长得真的太美了,美得雌雄莫辨。 他有着细长精致的浅眉,温软的杏仁眼,如泛着秋水,白皙的鼻尖点着一颗小痣,小巧的红唇微微抿着,整个人透着江南水乡的韵味。 男生抬脚走进教室,来到讲台中央,挥了挥手,“大家好...我叫王琦。”他好像有些紧张和不安。 话音刚落,教室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属于女生的尖叫。 无非是些夸赞王琦长得如何好看以及班里又迎来一位未来的校草。 她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下意识的飘向温希恩的方向。 可男生却不这么想。 其中有一男生他满脸不屑,撇着嘴阴阳怪气道:“哪里是校草,我看是校花吧!” 他刚说完,又有几个男生摇头晃脑的一同附和着,之后便议论着王琦不过是一个娘娘腔。 美貌即是原罪。 听到娘娘腔这个称呼,温希恩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抖,手指抓紧了书页。 王琦听到这些不堪的鄙夷后,脸色变得些许苍白,他将头低了低,随后走下讲台。 他所路过之处,皆有女生望向他。 王琦朝温希恩的方向走来,直到温希恩的面前停下。 他咬着下唇,问:“我可以坐在这吗?”说完,他朝温希恩微微一笑,双眼似缀了点点繁星。 温希恩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继续低下头看书。 王琦尴尬的涨红了脸,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温希恩的脸色,不安的问,“那我坐了?” 温希恩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王琦坐在温希恩旁边后,他收拾了一番桌柜。 接着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铁皮糖,是水果味的。 “吃吗。”王琦朝温希恩递了一颗纸皮糖。 温希恩看着手心里的纸皮糖,纸皮透着五颜六色的彩光。 温希恩转过头看着他,他眉眼带笑的对她说:“这个糖很好吃的。” 王琦将身子靠近了温希恩,温希恩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皂香味,是薰衣草味的。 他挨着温希恩的胳膊,低下头看向温希恩的课桌。 课桌上面放着一本语文书,“乔恩。”王琦念着温希恩的名字,声音很轻柔。 他抬起头,那双温软的杏仁眼似泛着一层雾水,“我记住你了,你呢。”说罢,那张面若桃花的脸颊荡漾出一对梨涡。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于干净纯洁,让温希恩都有些动容,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中午马晴和温希恩去食堂。 在排队打饭的时候王琦就 站在温希恩的身后。 一路上许多人在看王琦。 温希恩早就习惯了周围人的视线了,王琦好像不喜欢,他皱着眉,打完饭,对着温希恩匆匆一笑就急急的往前走。 他的神情很奇怪,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8) 马晴见温希恩总是盯着那个方向,顺着那个方向一看,就看到人群中最显眼的王琦,但马晴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担忧的问,“恩恩,怎么了吗?” 温希恩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温希恩终于知道王琦为何神情奇怪了。 他是二中的学生,因为养父闹出了丑闻,好像还犯了很大的事,学校开除了他。 这件事如发酵了般迅速传遍学校。 紧接着又传出王琦平日私生活混乱,极不检点的漫天流言蜚语。 有更多的人在看王琦,门外窗外挤满了人。 他们带着鄙夷的眼神看着王琦。 像是在看一只肮脏的下水道老鼠。 班里的女生不再接近他,而是退在远远的地方,满脸猜疑着这件事的真假。 这是校园暴力开端的一角。 温希恩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触动,依旧无动于衷,但也没有和王琦讲过话。 王琦神色低落,他没辩解什么,因为温希恩看起来实在是太冷漠了,让他有些退缩。 下午体育课,王琦坐在座位上迟迟未动。 温希恩也是坐在位置上的,但她只是纯粹的不想晒太阳,不想和那么多人接触才待在教室里面,而且因为马晴她也有这个特权。 后面来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走到进来把他围住。 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恶意,可能是看到温希恩在这里,他们都不敢太放肆。 他们叫王琦出去,王琦低着头跟着他们出去了。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之后一下午温希恩都没看见王琦的人影。 在下课的时候,温希恩听到有人在谈论王琦。 是一个女生。 她长相甜美,那双月儿般的眼透着一抹奇异的光彩。 那张粉唇夸张的大开,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舌头。 她说:“真的好恶心啊,这样的人居然在我们班,听说在外面还把一个女生的肚子闹大了呢!” 话题一旦开启,便会有无数张嘴张开加入这场恶意的交流中。 温希恩听到越来越多不堪的言语进入我的耳朵,在她的耳蜗深处肆意宣泄着。 言语真的能毁掉一个人。 温希恩恍然想起昨天王琦朝她递的那颗纸皮糖。 他笑得那么温软,给的那颗纸皮糖也很甜。 温希恩抿紧了淡色的唇瓣的唇一言不发。 温希恩放在桌子上的手在颤抖,她仿佛透过王琦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在那水深火热的日子里,只有辱骂和疼痛的校园中,温希恩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温希恩的手心湿成了一摊,黏腻的汗水吸附在她的掌心。 “长得这么娘,天天勾引谁呢?” “狠狠的打,让她知道什么是听话。” “不仅是个娘炮,还是个哑巴吗!” ……………… 一段段破碎的回忆涌至温希恩的脑中。 四周像是没了氧气的透明玻璃容器,把她笼罩并封闭在其中。 好难受,呼吸不过,灭顶的窒息感裹挟着她。 . 在中午休息温希恩去了厕所。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温希恩有些恍惚,打开水龙头,把手心里的水扑在脸面上。 冰冷的水把温希恩从中午的噩梦中拔离的出来。 “砰。”巨声把温希恩拉回现实。 温希恩转过头看到王琦痛苦的卷缩在地上,那张漂亮的脸面如小山般肿了起来,上面印着充血的五指。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看着,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她现在是恐惧的,害怕的。 “你这小子挺能耐的呀,凭着这张脸得到了女生的不少的好处吧?”说话的这个男生满脸的嫉妒,只因为他女朋友分手的原因是喜欢上了王琦。 王琦温软的眼眼泛着朦胧的水雾,他摇着头抽泣。 悬挂的心随即沉入不见底的黑洞,压的温希恩喘不过来气。 “乔恩!救我!”是王琦,他看到了她。 紧接着,他朝温希恩伸手,满脸希翼。 那个男生也看到了温希恩,犹豫的站在那里没有动手,马晴的身份在这个学校里是任何人都惹不起的,而温希恩凭空出现在这个学校里,还有许多的特权,不得不让人多加的猜想。 毕竟和马晴玩的人,家境会差到哪里。 所以他们都不敢惹温希恩,甚至想和她打好关系,但耐不住她太过于寡言,实在是难以让人接近。 温希恩后退了一步,脸色极其的苍白。 然而温希恩退的这一步,被那些人看来就是避嫌,好像很嫌弃一样。 那些男生都松了一口气,开始变本加利的对待王琦。 温希恩被定住般,双脚走不动,眼睁睁的看着男生又扇了王琦一巴掌。 那只隔在半空的手仍朝温希恩的方向,他在向她发出无助的求救。 温希恩淡淡的垂下的眼睫,透着几分寡淡冷漠,她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水渍,转身离开了。 谁都没有发现温希恩在擦水渍的时候手在小幅度的发抖。 身后断断续续的传来王琦一声声的抽泣,以及他哀伤的唤温希恩的名字。 温希恩的脚步走的越来越快,窒息感如潮水席卷她的每一寸肌肤。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19) 她不想再经历了,她不想再回到地狱了。 日暮渐升。 这已经最后一节课了,上完这节课就可以放学了。 班里静悄悄的,温希恩低着头看着书,但书中的内容半天都看不下去了。 她座位旁边始终没有人,王琦至今未归。 温希恩握着钢笔的手指一顿,开始陷入迷茫。 不适宜的,她又想起了在厕所,王琦向她伸手求救的模样。 而她却选择了置之不理并落荒而逃。 在她离开后,王琦会怎么样? 温希恩不敢再想下去,抓着钢笔指尖发白。 她就是一个胆小又自私的坏蛋。 课本上的内容仿佛都扭曲了字迹模糊一片,温希恩闭上了眼睛,淡色的唇瓣抿的死死的。 “我靠,他这是怎么了?”随着一个男生的低呼,全班人的视线立即聚集在门外。 门外站着一个人,是王琦。 只见王琦整张漂亮的脸面红肿着,嘴角更是破了一处,溢出几丝未干的血。 他身上的肥大黑白校服脏兮兮的,头发散乱潮湿的披在脸颊上,瘦弱的下颚没有一块青紫。 王琦迎着大家好奇的目光走到自己的座位并坐下。 温希恩不敢看他,埋首在作业堆里。 王琦始终未一语,他没有质问温希恩为什么不帮他。 温希恩颤抖的拿着手里的钢笔,却怎么也写不出字。 快下课时,王琦忽然靠近了她,他用手指点了点温希恩的手背,小声的说:“恩恩,吃糖。” 温希恩只顾着看着他手心里的纸皮糖,没有注意到王琦突然亲昵的喊她恩恩。 温希恩没有接住那颗纸皮糖,而是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白秀沅没有看她,他垂下眼拆开纸皮,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糖果,上面裹着层层白色粉末。 他将那颗剥开纸皮的糖果递到温希恩的嘴唇边,说:“你吃了糖,我就不怪你了。” 王琦眉眼一弯,“啊,张嘴。” 温希恩看着唇边那颗红白相印的糖果,胃里突然升起一阵止不住的翻涌。 怀着温希恩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她乖觉的伸出舌头,把王琦指间的糖果卷到唇中。 随即甜腻的味道弥漫着她的整个唇腔。 王琦抬手摸了她的发旋,嘴角弯弯,问我:“甜吗?我还有好多呢,慢慢吃。” 那张红肿的漂亮脸面笑起来顿时显得有些可怖。 . 好可恶啊。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坐在她家沙发上的男人。 乔泠和男人在聊天,聊的很愉快,连温希恩回来了都没有发现。 还是男人先发现了温希恩,他起身,动作熟练的接过温希恩手上的书包,轻声的问,“累吗?饭已经煮好了,就差你了。” 一开始乔泠和马骏英相处还是很生疏,一口一个马先生的。 现在骏英都叫上了,眼中的爱意也开始浮现。 她啊,越来越多余了呢。 都是这个人的错! 温希恩抢过马骏英手中的书包,眼神极其冰冷的瞥了他一眼,就绕过他来到了乔泠的身边。 身后的马骏英浅浅一笑,弯腰抬手把温希恩碰过的手指,追着她单薄修长的身影,举到鼻尖像摄取毒物似的贪婪深嗅着。 快要忍不住了,是吗? 乔泠拉着温希恩的手,在温希恩欲言又止的目光下匆匆的说,“厨房里还煲了排骨,我去看看,你先去房间换件衣服吧。” 说完,乔泠就急忙的往厨房里面赶。 温希恩低下头,神色阴郁,一只手从后面捏住了她脖子后的软肉,温热的指腹碾压着她的耳后,温希恩抓出那只还在往里探入的手,偏头看着身后的男人。 马骏英面容和蔼亲切,“明天星期天吧?乔泠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这仿佛宣告主权又仿佛炫耀的语气让温希恩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冰冷,她一字一顿的说,“姐姐……我的。” 幼稚又偏执的举动把马骏英给惹笑了,那笑声暗哑,在温希恩的耳朵里回响着,性感撩人的很。 眯着眼,温希恩推开了马骏英,走去房间。 一路上她听见紧跟在她身后的踏踏声。 打开房门在关闭的瞬间,一只健硕的手突然蹿入,温希恩下意识的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那只手就这么卡在门缝内。 马骏英长腿一跨进了房间,握住温希恩发抖摁在门把的食指,“你的姐姐现在是我的女人,马上就是了,明天你就可以叫我姐夫,开心吗?恩恩。” “你不配!” 软软的声线仿佛是含着刺的,但这个刺并不扎人,随之而来的,是虚弱又凛冽地揪住他衣领的手。马骏英并没有反抗他,而是俯视着温希恩的眼睛,为了让她更舒服些,甚至还微微低下了头。 来自猫一样的挑衅戛然而止。 “不可以的……” 漂亮却阴郁的侧脸在灯光里半明半寐,黑色的发丝绕啊绕,缠住马骏英无法呼吸。 他就知道温希恩不是表面的那个样子,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就让他忍不住想探究的更多,更多…… 露出本性吧,我们就是同一类的人。 疯狂,病态,偏执,占有。 很正常的一件事。 疯狂的偏执,病态的占有。 “恩恩,乔泠……很软,你没碰过吧?那个地方……” 马骏英面色平淡,独喉结的滚动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他狂热地盯着温希恩表情,不放过一个细节。 他说这些话只不过想激怒温希恩,想看她露出更多令人惊喜的表情。 果然,他成功了。 温希恩被他激怒了。 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声音很小,但其实不痛,因为她的力气真的很小,马骏英的脸都没有偏一下。 然后直接把他给推出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隔着门,马骏英听到房中蟋蟋蟀蟀声音的响起,紧接着‘嘭’的一声响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房间的门背之上。 对于温希恩这难能的激烈反应,马骏英心中不仅没有丁点恼意之意,反而涌出了更澎湃的想将人吞噬一干二净的渴望。 马骏英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温希恩刚才的眼神,好像是愤怒? 对!是愤怒…… 那双淡色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漂亮的眼睛里暗如墨水,仿佛里面藏着一只野兽,只要一被惹怒,就会挣脱开来把惹怒她的人撕的粉碎。 但这并不让马骏英惧怕或觉得被冒犯,反而这让他更加的兴奋。 他想让那张精致苍白的脸上露出更多的表情,更多疯狂的表情。 那样子真的很美。 . 马骏英留在这里吃了晚饭,在餐桌上他面色如常的和乔泠说话,没有在看一眼温希恩,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乔泠。 温希恩原本应该到家反而感觉到安心高兴的,可是现在她只有烦躁。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比往常都要丰盛,因为这个男人来了吗? 突然一下子没有了胃口,明明以前她不是最爱吃姐姐做的饭了吗? 筷子被放在了桌上,温希恩低垂着眼睫,肌肤苍白的都可以看到那黛青色的血管,那眉眼的忧郁显得她看起来更加的脆弱。 乔泠的目光被温希恩吸引了回来,她看着温希恩碗里根本就没有动几口的饭,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当然不是菜没有胃口,是看到某个人而没有胃口罢了。 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加重着急躁的气息,全身上下好似有无数个细胞都在叫嚣,温希恩无意识的撕扯着铺在桌子上的锦锻桌布,似乎想以此来平复心下那种无处安放的焦躁,可无论怎么样,她都无法将之全部屈散。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0) 男人看姐姐的眼神,让她想挖掉! 看着温希恩的神情愈发的不对劲,乔泠慌了,“恩恩,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实在是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温希恩看起来也越来越正常,而且有马晴的保护和陪伴温希恩在学校应该也不会出事。 乔泠下意识的求助的看向男人,却发现男人已经在紧紧的盯着温希恩。 从乔泠的角度只能看到马骏英的优美凌厉的侧脸和高挺的鼻子,她以为马骏英和她一样很紧张温希恩。 但是马骏英此刻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担忧,反而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可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担忧至极,“恩恩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怎么了,你要说出来这样你的姐姐才会安心,我才会帮你解决。” 多么温柔可亲的话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担心温希恩。 只有温希恩看到这个人恶心的一面,他恶毒的笑着,嘴里却透露着虚伪的话。 在这种无孔不入的烦燥持续了近两分钟后,温希恩将视线移向了那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上。 在乔泠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温希恩拿起碗洒到马骏英的身上。 马骏英也是措不及防的被淋了一身,主要是这汤还很烫,还好他反应快迅速的起身把汤汁洒开。 “乔恩!”乔泠的声音都被气的颤抖,她连忙抽出旁边的纸巾想为马骏英擦拭,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 “我自己来吧。”马骏英擦着衣服上的污渍,薄唇抿着有些冷漠。 乔泠含着怒意的看着温希恩,几乎是质问,“你清不清楚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温希恩指着马骏英,鸦羽般长长的睫毛间隔着几秒忽眨忽眨的跳动,带动着一小片阴影,于如玉的肌肤上起落,她没有任何情绪的说,“你走。” “你走……” 她说了两遍,咬字很清晰,他的手指移到了门口,再次说道,“你走。” “你在闹什么?!”乔泠在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她走过去把温希恩的手给拍下来。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马骏英给了乔泠太多的帮助,在她的心里,已经把马骏英当做自己的人了,她也只是个普通女人,马骏英的再三示好怎么可能不心动。 再加上从小缺爱的原因,第一次有个男人这么全心全意的对她好,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她又该如何抵抗的了。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望着被拍了红了的手背,眼底有什么东西暗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手背,像是被定住的一样。 那单薄削瘦的身形仿佛风一吹就可以吹倒。 乔泠忽略心里的怜惜和心软,主要这次温希恩太过于无理取闹了,是真的惹她生气了。 乔泠转头看向马骏英,充满歉意的说,“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恩恩的病……”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希恩平静的打断,“我没病。” 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乔泠的脸一阵倾一阵白的,好不精彩。 马骏英到是抬眸望向了温希恩,精致的小脸寸寸被苍白所代替,清澈无霾的眸底染上了血丝。 她看了乔泠最后一眼,就头也不回的去了房间。 马骏英也没有了待下去的欲望,敷衍了乔泠两句就离开了。 . 温希恩来到班里的时候,班里很吵闹。 温希恩听到他们在讨论等会如何捉弄王琦。 温希恩下意识脚步一顿,一股悲戚涌上心头。 坐在位置上时,温希恩心不在焉的转着手里的笔杆,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安。 “哈哈哈哈哈哈,你瞧他!” “快快快!拍下来!” “让大家都看看,看看他这幅狗样子!” 一连片的笑声淹没了温希恩的双耳,她抬眼淡淡的看去。 王琦不知被谁绊倒在地,狼狈的爬在地上,白皙的手臂布满了充血的青紫,软肉外翻,透着血。 那张漂亮的脸面更是红肿不堪,温软的眼眸也肿若核桃。 有一盆水泼在了他的身上,王琦随即凄厉呜叫。 那是一盆撒了盐粒的水,班里的人在知道王琦每次被人找后都会带着一身伤回来就坏心眼的决定往水里撒盐粒。 有人上前拿着手机对王琦拍了又拍,也有人抬脚踹了踹王琦的身体,其余人则是围在王琦的四周嘲弄的看着他。 灭顶的窒息感像是寒风裹挟着温希恩,她浑身发抖的看着这场恶意的戏弄。 王琦温软的眼泛着水雾,突然直直的看向她。 在人群中,王琦就这么的与温希恩对上了视线。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1) 温希恩立马扭过头不再看他,愧疚之感却一浪又一浪的打在她的心头上。 可是她不想啊,她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了,而且……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救她呀。 这场戏弄终于在他们的满天的笑声中结束,王琦双眼噙着泪水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低着头,拿着纸巾擦拭着手臂上的盐水。 温希恩一言不发的垂着头,紧紧的抓着书角,喉腔时总是干涩至极令她发不出声。 温希恩听到王琦对我小声的说:“恩恩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带着伤回来吗?”他抬起头,眉眼一弯,“有个女孩喜欢我,他们嫉妒我。” 他忽然靠近了温希恩,红肿可怖的脸面在她眼前放大,“于是,他们想方设法的贬低我。” 王琦说完,伸手打开了桌上的铁皮盒,从中拿出了纸皮糖并拆开。 这一次,他没有给温希恩吃,而是放入了自己的嘴中,“可是我真的好疼,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疼了。” 王琦含着糖,带着笑意问我:“恩恩,吃糖吗。” 温希恩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拆开纸皮,强硬的将糖塞入她的嘴中。 “我们一起吃,今天就把它吃完吧。”他边说边继续拆着手里的纸皮糖。 短短几分钟,王琦就往她嘴里塞了好几颗糖,她的唇腔被塞得满满的。 他只是笑,也往自己的嘴里塞糖。 最终,铁皮盒的数十颗糖被温希恩和王琦吃完,只留下了许多张纸皮放在了桌上。 王琦把桌上的纸皮折好,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在铁盒里,“恩恩,糖吃完了。” 他抬眼,柔柔的朝温希恩笑。 .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便是冯延生。 他长着一副阳光亲切的面貌,行为举止却是衣冠禽兽。 就比如现在,冯延生眯起眼,眼底暗光流转。 “还在气呢?”一个男生吊儿郎当的问,他的手里还拥着一位美丽妖媚的少女。 能不气吗?冯延生在学校闹了事情,闹得很严重,差点出了人命,警察都来了,还是冯家压了下去,至于是怎么样压下去的只有圈里的人知道,哪怕他家的势力再大,学校不敢再收这种人,于是就被学校劝退了。 而且警察也已经盯上了这件事,不会那么甘心放弃的。 这件事在受害者的父母把事闹到法庭上就更加的严重了。 这么丢人的一件事情,冯家脸都真的差不多被这个人给丢尽了,把人关在家里一个星期给修理了一顿,怎么修理的不知道,反正最后进了医院。 这件事在圈里面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的人在明里暗里的嘲讽冯延生。 平时冯延生在这个上流圈中太子爷里能说的话出来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背景,还有他这个人也很讲义气,玩的疯,又玩的起,自然而然的有人愿意跟着他玩。 如今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们这些无法无天的太子爷也不觉得有什么, 冯延生也不在意,天天纸醉金迷昼夜不分,鬼混在外面都没有回去过。 雪肤,红唇,香烟,红酒,麻痹了冯延生的神经,让他都快分不出今夕是何夕。 冯延生扯起嘴角,眉眼桀骜,“我只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打死他呢?” 男生听闻也不觉得惧怕,相反还极其的认同冯延生的话。 他们这些无法无天的人,根本没有把人命当做人命,因为不管做错了任何事,犯了任何的错,都有人为他买单,为他们处理。 这就导致了他们越发的猖狂,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灯影交错,聚集一团扑在暗色的地板上。 有人叫冯延生来拼酒,冯延生二话不说的直接干了一瓶。 火辣辣的酒入了喉咙,冯延生眯着眼一口气喝光了这一整瓶。 周围一片起哄的声音,他们叫着,神色激动。 旁边的人也不服输,紧跟着冯延生喝了一瓶。 又人活跃的吹了一声口哨。 气氛越来越热闹,尖叫声四起,他们不嫌热闹大的叫着。 “再来一瓶!” “再来一瓶!” 最后那个男生都喝到吐了,才结束。 相反与旁边人的狼狈,冯延生只是脸红了一点,就没有任何的体现。 放下酒瓶,冯延生笑了,这个笑仿佛肆意又邪气,他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还是回家再练几年吧。” 他的这句玩笑话让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冯延生回到沙发上,懒散的靠着沙发上,摸出了口袋里的烟,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打火机,他略微烦躁皱起了眉。 从冯延生进来开始就一直注意他的少女立马拿起旁边的打火机,凑近为他点燃。 冯延生笑着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其的暧昧不明把少女看红了脸。 点完了烟之后少女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他身边为他捏肩。 冯延生闭着眼睛,没有拒绝。 就在这一片的吵闹闹中,少女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侧了侧头,就见茶几上手机正在小幅度的震动,俯了俯身,少女轻声在人耳旁提醒道:“冯哥,您好像来电话了。” 冯延生懒懒的睁开眼,侧过了头,果真就看到了茶几上手机亮起的屏与震动,少女很机灵的将手机拿过来递到了人的手上。 瞧着亮着的屏幕之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冯延生直接按灭了屏幕,将手机调至静音扔到了茶几上后再次懒洋洋的闭上了眼,少女聪明的没有再多说话,继续笑意盎然的给人捏着肩。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男子听着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语音,无奈的侧头对着身边的老者摇了摇头。 “还是不接电话。” 老者一听这话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气急的低喝道:“给我继续打,这个逆子,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反的了天不出!” 男子无奈只能继续拨打着电话,但是结果都是一个。 冯老气的呼吸都不顺了,他按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缓了好久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冯家一世的英名,都毁在了这个逆子的手中,犯了这么大的事,还从来都不知道收敛,万一被警察抓到了把柄,就连冯家也保不住啊。 可冯家就只有这一个独苗,不保不行啊。 一如近两日般,冯延生又没有回家,可以说自从被放出来就没回去过。 等在外面鬼混了快一个月冯延生才回到了家。 刚进家门就被冯老拿着棍子追着打。 “你这个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冯老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张脸被涨得通红,虽然是追着打,但却没有下狠手。 冯延生灵活的东躲西藏,棍子都没有碰到他的衣角。 最后还是冯老折腾累了,气喘吁吁的抚着沙发下来。 他看着冯延生不争气的样子,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但又发泄不出来,只能重重的冷哼一声,“明天你就去m市,学校我已经联系好了,你要是再惹是生非,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越说到后面冯老越激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着,发出一阵阵声响。 冯延生笑嘻嘻的,他想走过去,但看到冯老手中的拐杖脚步停了下来,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尖。 冯延生身上还穿着丝绸布料的花衬衫,他的气质本来就是流里流气了,这样一条更像个痞子。 冯老看着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就跟个流氓一样,他嫌弃的挥着手,“赶紧从我眼前消失,看见你就烦。” 冯延生也不想和这个性子暴躁的老头子呆,立马一溜烟的跑走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2) 凉风吹过我的额发,颤栗之感渐渐地消退。 温希恩坐到一处木椅上,一旁的香樟树时不时传来阵阵蝉鸣声,和煦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她的脸面上,暖洋洋的。 马晴可能今天又被老师拖课了,她怕温希恩乱跑,就叫温希恩在这里待着,怕她跑掉一样。 等第二道下课铃响了,马晴才出来,她身边围绕着很多男男女女,在校园里面马晴一直都很受欢迎。 马晴和他们打完招呼就欢快的走到了温希恩面前。 马晴看了温希恩一眼,摸了把她的发顶,笑着说:“是不是等好久啦?” 温希恩突然有些发愣的看着马晴,其实并不是没有人不帮助她,马晴是她的光。 如果没有马晴,那么现在她会是什么样子呢?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 是马晴给了她这样的生活。 但王琦呢? 有人把他拉出这深渊吗? 温希恩发起了呆,止不住的回想着以前发生的事。 如果马晴在厕所里没有救她,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情她都不敢想象…… 温希恩不敢再往下想。 额角渗出几滴冷汗,胃里一阵翻涌滚腾。 马晴见温希恩又不理她,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说:“恩恩,为什么你又不理我!” 阳光洒在温希恩的半张脸上,光线渡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温希恩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睫毛透露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少女猫儿般的眼弯了弯,“恩恩猜猜,猜对了就给你奖励。”她向温希恩靠近,那张甜美的脸面逐渐在她眼前放大。 少女娇娇的笑着,不知是否因为笑得原因,她白皙的脸面有了一丝浅浅的薄红。 温希恩默默地看着马晴,她知道马晴又开始逗她了,于是她就扭过头不去看马晴。 马晴当然不会说清楚,因为她对这个人一见钟情,旁人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有句话说的特别好,年少的时候不应当遇到很惊艳的人,不然后面都入不了眼。 “嘿!” 冯延生回过了神,他转头看出声的那个男的,眼眸还带着迷茫,他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一阵恍惚。 “怎么了这是?”那个男的或者挥手,不明所以的看着又发起呆了的冯延生。 冯延生没有理会他,迅速的转头去捕捉那单薄削瘦的身影,然而那个木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心里头突然空落落的,冯延生哑声的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乔恩的人。” 那个男的脸色立马激动起来,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你说的是那个乔恩吧!就长得特别带劲的那个,我天,我这辈子就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不知道全校的女生都迷她……唉,可惜就是太高冷了,我都没跟她讲过一句话。” 说着说着他还特别难过的摇起了头,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冯延生本就紧攥的手掌猛的再紧三分,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手背上青筋暴起。 果然……是她! 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陷入短暂死般的寂静,冯延生突然嘲讽似的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娘娘腔罢了。” 那个男生的脸色一变,他看到冯延生阴沉的脸色,有些莫名,“你跟乔恩很熟?” “熟啊……”冯延生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声线暗哑,“我们以前可是同桌呢。” 看着空无一人的木椅,冯延生的眼底浮现出汹涌的暗色。 . 正巧下课的铃声响起,温希恩离开准备回班。 温希恩刚进班时,一眼就看到了王琦。 王琦趴在桌上,头发湿漉漉的,校服上衣也是湿了一大片,紧紧的贴在背脊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温希恩默默的走到他身边,低垂着眼睫看了好久,弯下身子。 王琦的眼闭着,乌黑的眼睫轻颤,缀着点点水珠。 这时窗外恰有一阵凉风吹来,王琦忽的双肩缩了缩,喃喃自语:“不要,不要,呜呜,不要...” 温希恩听到后鼻头一酸,双眼泛起酸涩,她仿佛从王琦的身影里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如果没有人愿意拉王琦一把的话,温希恩想,她愿意的。 温希恩悄悄的把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着他,动作还很僵硬,小声说:“不害怕……不害怕。” 王琦猛地抬起头,白皙的脸面煞白,温软的眼蓄积着泪水,胸腔大幅度的起伏着。 王琦愣神了好一会才转头看我,“恩恩?”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3) 温希恩喉腔干涩,千言万语涌上舌尖时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们又欺负你了是吗...”温希恩垂下眼不敢看他。 王琦没有说话。 空气一阵冷凝。 温希恩沉默了半响才牵起他的手,看到了那只手的手背红肿,上面还有些烟草末。 温希恩颤抖的握着他的手,抬起眼坚定的对王琦说:“我会帮你的。”说着,忧郁漂亮的眼眸温柔的下来,“我一定会帮你的,真的。” 王琦微怔,温软的眼恍惚的看着温希恩。 而后,他眉眼带笑,双颊晕出梨涡,“好啊。” 说完,王琦倾身朝她靠近,然后将额头抵在她的单薄的肩膀上,颤着声说:“谢谢,你也知道的,我转学也是因为遇到了这种事,但没有一个人肯帮我。” 他扬起脸,眼眶红红的,“真的很谢谢你,你是第一个。” 温希恩再也忍不住,眼眶微微的泛红,抽噎着问他:“是我不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当初她不应该袖手旁观的,这样下来,她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王琦摇头,摸上了她的脸颊,柔声说:“我不会怨你的,从来都不会。”他的眼清澈,像懵懂童稚的鹿。 在这个下午,窗外不时吹来阵阵凉风,还有断断续续的蝉鸣声传来。 他们紧紧的抱住对方,在这一方小角落里互相汲取着彼此的暖意。 . 真正要帮助王琦时,温希恩才发现是如此的困难。 要想把一个深陷于泥沼的人拉出来,对温希恩这般弱小又孤僻的人来说几乎不可能。 “乔恩,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男生笑着,有持无恐的说,“你不要以为你是马晴身边的小白脸,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话音一落,四周顿时响起一大片笑声。 讥笑,带有恶意。 温希恩环顾他们,他们的神情无不是幸灾乐祸。 王琦被他们按在了地上,露出来的肌肤都带着青紫的伤痕。 有个男生吹着口哨,“小垃圾,怎么找帮手也找一个小白脸?这就是传说中的臭味相投?” “哈哈哈,两个都是靠女人的**” “弄花了他这张脸,看他还怎么得瑟。” ………… 恶魔,一群没有人性的恶魔。 他们披着人皮,内里是烂透了的污水。 温希恩咬紧牙关,猛地推开面前的黄毛,而后跑到王琦的身边。 “滚开……”温希恩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们,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 王琦呜咽了几声,他艰难的转过脸,无声的对她说:“不要。” 温希恩别过脸不看他,向着王琦身边的几个人说:“王琦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么对待?” 她的语气一点都不激动,甚至可以说是平缓的,这不仅是为王琦质问,也是向当年她被校园暴力的质问。 是啊,她和王琦到底做错了什么,值得让他们这般欺凌。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那几个男生捧腹大笑。 下一刻,他压着温希恩的双肩,强迫让她的脸面紧贴着冰冷的墙。 “我现在打了你,你是不是会哭着鼻子去找你的马晴啊?” 他掐着温希恩的脖子,恶意一旦脱去了禁锢,便会发了疯的生长。 温希恩呼吸不稳,感受到喉腔火辣辣的疼,泪水在眼边打转。 “你们...你们真是没有人性。”温希恩剧烈地咳嗦,感受到脸面一阵阵热。 濒临的窒息感涌上四肢,温希恩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对面同她爬在地上的白秀沅。 他在朝她笑,温软的眼笑得如月牙一样弯。 寒栗陡然悄声的自尾椎爬附,一路朝上,来到她的背脊,刺入皮肉,顺着血管,混入血液,流入她的心脏。 温希恩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东西,随即她的眼眸剧烈的猛缩着。 . 救护车声的响起,惊动了整个学校,所以人都从教室里出来探头看望。 “马晴,那不是你身边的小男友吗?” 马晴的脸立马爆红,她急声道,“什么鬼哦!” 但她马上又反应了过来,马晴脸色一变,转头看去就一眼在人群中看到最显眼的温希恩。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温希恩的眉眼,过长的发丝快遮住她的眼睛,苍白阴沉的在阳光下就仿佛幽灵。 马晴脸上还没有露出笑容来,就望着温希恩转身拔开人群往另一边走。 温希恩走到校服上还带着血的男生身边,手中拿着不是从哪里送过来的石头,男生可能也感觉到危险,他转过头来。 迎面来的就是坚硬的石头,那力气用了十成十的,毫不留情。 男生发出一阵痛叫,身边的人看过去就看到满头是血的他。 一切都更加的混乱,尖叫声一阵随着一阵。 温希恩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的脸上还沾着血,手中的动作还不停。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都来拉,温希恩被他们拉扯着,那个男的也终于解救出来了。 温希恩剧烈的挣扎着,被人保安按在了地上。 “咳咳。”温希恩擦了擦嘴角,伏在地上笑,阴郁的眉眼拢在头发里掩盖进黑暗中,纤细脖子青筋怒显,声音淬着寒冰一般,“他们该死!” 那嗓音嘶哑的可怕,带着滔天的恨意和疯狂,让听到的人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心头发寒。 “该死!” 半张苍白的脸都被按在了地上,温希恩死死的盯着那个男的,像是要把他的样子记到脑海里,刻在心里。 那个男脸上都是血,平时嚣张至极的脸此刻也被温希恩那股疯狂的劲给吓到了。 那阴森阴翳的眼神,让那个男的背后发凉。 马晴挤到温希恩身边,她推开压制着温希恩的保安。 “恩恩!恩恩!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晴捧着温希恩的脸,神色惊慌。 全身都被无孔不入的烦躁与焦虑填满的人低着头,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温热的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源源自眶中淌落。 马晴心中一痛,勉强的笑道,“怎么哭了啊?不哭不哭。” 样貌似精灵般的人脸色苍白的可怕,眉眼都透着一股病态阴郁,他看着马晴又好像没有看着马晴,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臆想中。 颤颤簌簌瑟缩着的的唇瓣染着艳,极致的白和极致的红,透着诡异的艳。 马晴的呼吸一窒,心仿佛都揪了起来。 “呜……他们,他们坏。” 听着温希恩的声音绝望又冲满痛苦,马晴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死了……” “……他死了。” 那个漂亮干净的少年,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 马晴不明白,到底是谁死了,才会给温希恩这么大的打击。 . 王琦死了。 这件事并没有在学校里翻起很大的波澜,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像王琦这么肮脏的人死了在正常不过。 一开始王琦的父母还会在学校里面闹,到后面就不了而了了。 听同学们说,是欺负王琦的那些人家里很有钱,王琦的父母拿了不少的赔偿金,就不闹了。 他们都说是王琦自己自作自受,刀是他自己带的,到最后误伤也是罪有应得。 这个命案是发生在厕所里的,没有任何的证据,那些男的家里有钱有权,连王琦的父母都不为他争取这清白,被摆平只是迟早的事情。 温希恩休学了一年,她的病情加重了,甚至已经波及到了一些精神的问题。 在房间里关了三天三夜,乔泠就在门口守着,她多么想顾一切的冲进去,但是心里医生已经说了,温希恩在需要的是安静的环境,最好还是不要打扰她,不然会刺激到她的神经。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4) 等到第三天出来的时候,乔泠都快怀疑这还是不是原来的温希恩了。 因为打开门,温希恩就站在门口,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在这灯光下仿佛会发光一样,那浓艳漂亮到极致的脸上带着笑。 没错! 是笑! 乔泠几乎从来都没看见温希恩笑过,就是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那笑容并没有让乔泠觉得心安,反而让她还更加的怪异。 她觉得眼前的好像是温希恩,好像又不是。 在休学一年的过程中,乔泠多次会看到温希恩的笑颜,她一笑,没有人会扛得住。 包括乔泠。 乔泠虽然觉得温希恩这样很怪,但是起码是正常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有感情,如果可以的话,乔泠希望她能一直这样下去。 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是胆小,怯懦,孤僻的人。 无疑,马骏英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他看到了温希恩在糜烂,与其说变得正常,不如说变得更加疯狂。 只不过外面披了一件华丽的皮囊,遮住的下面的肮脏。 在他和乔泠有亲密动作的时候,温希恩的眼神,极其的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兴奋。 马骏英来的乔泠家的时候,乔泠还没有下班,他今天是特意想来早一点的。 这时候温希恩应该在阳台上浇花。 马骏英几乎把温希恩一天的时间线给摸的清清楚楚,闭眼睛都可以猜出她下一步是要干嘛。 果然,马骏英在阳台上看见了一道削瘦单薄的背影。 马骏英的眉不动声色的皱了下来,怎么感觉温希恩比上次还瘦了,一定是又没有好好吃饭了。 冷淡与疏离从温希恩的眉眼间尽显,柔软而芬芳的唇如同凋零在水晶瓶底的玫瑰花瓣,带着生机逝去的冰凉。 男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格外的有压迫感,温希恩轻轻抬眼,暗沉无光泽的眼眸原本是阴冷的,但她的眼尾却带着一点点红,瞬间就诡艳的很,衬着那张被阴影笼罩的漂亮脸庞,仿佛旧日神话中被拖下深渊、羽翅污黑的堕天使。 “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感觉比前几天还要瘦了。”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微微温柔的话语就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 温希恩歪了歪头,像是在烦恼,“你可以离我远点吗?” 马骏英一顿,抬手松了松领带,沉黑如墨的眼眸紧锁着眼前的人,总给人冷漠薄情的面庞浮现出饱含深意的古怪笑容,“不可以呢,大人问问题的时候,小孩要好好很多回答。” 马骏英绝对不会承认,在温希恩说这句话,他竟然有点生气。 他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生气了,也并没有什么事能值得他生气,可是这个人,好像……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惹怒他。 温希恩缓慢地眨了眨眼,黑色瞳孔隔着纱雾般毫无焦距地望向马骏英,唇角微微一翘,嗓音甜软得如同沉淀了太多糖分的多汁蜜桃:“你好烦啊,你怎么不去死呢?” 那软甜的声音,天使般的面容,恶毒的话语,极度的反差。 扯着领带的手猛地收紧,马骏英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轻笑了一声,好像极其的愉悦,没有一点被着恼怒的意思。 马骏英眼喘息了片刻,再睁眼时,迎着温希恩的目光,抬手摸着她的脸。 指尖只是一碰,就被温希恩用力的拍开,好不留情的啪的一声,马骏英的手背都被她拍红了。 温希恩面无表情地,那双天生没有情绪的眼眸冷冷地望着人时,流泻出寒霜般的凛冽。 她大概是厌恶了,蛰伏在骨血内的戾气露出冰山一角,尖刀似的刺向所有不识时务撞上来的人。 “不要碰我,恶心。” 马骏英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眸暗了下来,左手紧紧箍着温希的两只的手腕,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撼不动他半分。 右手则温柔地将她垂落颊边的碎发撩至耳后。 他的动作明明那么温和无害,身体却压迫性十足地俯下,修长手指顺着耳垂缓缓滑到下颌,逐渐收拢将那一小截雪白捏住,薄削的唇虚虚地贴在那个人饱满的唇瓣上,轻微的开合都引发不容忽视的振动。 “你看,你现在被我染脏了呢。” 真是好可笑呢,他们都是同一类人,谁又能比谁干净到哪里去呢? 就算温希恩现在是干净的,但那又怎样呢? 把她染脏了就好啦。 门出现了钥匙插上去的声音,温希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人给推开了,顺手给了一巴掌。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5) 这吻上去的瞬间连马骏英都是极其震惊的,他从来都没有与人这么的亲密过,与别人过多的接触会让他条件反射的感到反感和恶心,所以他的身边一直都没有女人。 并不是不感兴趣,而是觉得她们太脏了,看多了一眼都觉得恶心,更不要说有更进的接触了。 乔泠是第一个不会让他反感的人,这种感觉很微妙,在马骏英的心里自然乔泠就会不一样,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在加上乔泠身上干净的气质,让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马骏英有些向往。 但可能他自己都猜不到,他会觊觎着乔泠的弟弟。 乔泠进来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巴掌声音,她鞋子都来不及换就疑惑的走向阳台。 阳台上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凑的很近,乔泠并没有多想,她不解的出声,“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个人经常闹矛盾,也不是一两天了,也不能说两个人吧,其实只有温希恩一个人在闹。 一个是男友,一个是弟弟,夹在中间的乔泠真的很为难。 但还好马骏英不计较,不然乔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骏英听到背后的声音并没有转过身,而温希恩却已经笑的抱住了乔泠。 “姐姐……”温希恩撒娇似的抱着乔泠,黏糊的就像一只小猫。 乔泠眉一皱,把温希恩给推开了,她看着一直背对着她的马骏英,担忧的喊了一声,“骏英,是不是恩恩又……” 马骏英转过身,看着温希恩笑笑不说话,那双上挑的眼眸很黑,像是一汪深邃的幽水瘆人。 这样乔泠也看到马骏英的脸上那巴掌印,她在温希恩再次缠上了的时候质问道,“恩恩!” 温希恩迷茫懵懂的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生气,她讨好似的在乔泠的脖颈上蹭了蹭,却被无情的推开。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骏英也算得上是你的恩人,你怎么能这么胡闹!” 马骏英又算哪门子的恩人,就算是恩人,也不应该是温希恩的,而是乔泠的。 “乔泠,我是真的把恩恩当做弟弟。” 马骏英好像还嫌事情不够乱,也要上来插上一脚,明明他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却弄得好像是受害者一样。 但这招对乔泠来说的确很管用,她满含失望的看着温希恩,“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乔泠就拉起马骏英的手,心疼的想摸摸他脸上的红痕,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 乔泠的神色微微的低落,马骏英像是不经意的说,“你弟弟看着等下又耍脾气。” 乔泠没有讲话,可她也没有再看温希恩,带着马骏英去客厅,她自己去冰箱里拿冰块帮他冷敷。 马骏英转头看了温希恩一眼,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但温希恩并没有看他,她的视线从始至终在乔泠出现的时候开始,眼中就再也没有旁人。 一种无名之火自胸腔中腾腾而起,只是…… 紧着青筋直冒的拳,马骏英到底还是压下了胸膛中那股澎湃的怒火。 那中露出与平时极不相符的一双晦暗的眸。 马骏英能感受的到,温希恩对他的吸引力在变大,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来自心理上的。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脱离了他的控制,这样一向自大又控制欲极强的马骏英感到很不舒服。 马骏英以为温希恩会到乔泠面前闹,毕竟以前她是最看不得乔泠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了。 可是这次没有,马骏英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还呆呆站在阳台上温希恩,她在那里站了一些时间,就沉默的回了房。 马骏英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着那个人,直到乔泠摸他的脸。 马骏英回过了神,心里莫名的涌入强烈的反感,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这让马骏英维持不了表面上的温和,他的眼眸冷了下来,恢复了以往冷漠的样子。 乔泠敏感的察觉到马骏英的转变,她悻悻的收回了手,轻轻的咬住娇嫩的红唇,“是不是,因为恩恩……你也知道的,她的精神有点问题,她……” 精神有点问题这句话让马骏英越听越不舒服,他冷声道,“能不能不要把精神有问题天天挂在嘴边?” 乔泠被说的哑口无言,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她看着男人俊美成稳的侧脸,沉默的没有讲话。 马骏英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那双被幽暗弥漫的双眼,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正勾勾的盯着坐在沙发上女人的脸,那向来冷漠俊美的脸上此刻竟诡异的窥不到任何表情。 “恩恩明天就要去学校了,你还是好好担心她吧。” 他动作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西装,在走之前看了一眼温希恩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她的门口。 很有规律的敲了三声门,低沉的声音温柔的好像能捏出水来,“恩恩,我走了。” 房间里是意料之中的沉默,马骏英也不在意,反而还愉悦的轻笑了一声。 可等他看向乔泠的时候,哪还有刚才的半分温柔,“恩恩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乔泠一愣,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最近挺忙的……没太注意。” 说到这里,连乔泠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马骏英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窥不清看不明,他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就走了。 温希恩,你最心爱的姐姐,也没有那么在乎你嘛。 好可怜的恩恩呢。 . 温希恩回到了学校,这件事情在学校里还是翻起了很大的波浪的。 不仅仅是因为温希恩这过人的外貌,还因为前一年的打架的事情。 当时温希恩按着那个人打的时候,旁人都拉不开的,还是因为保安及时赶到,不然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温希恩是笑着和班里的人打招呼的,完全没有以前孤僻阴沉的样子,好像脱胎换骨的变了一个人。 温希恩长得好,只是以前看起来太过于阴郁才没有人敢靠近她。 如今她这个样子,人缘就一下子好了起来,哪怕是跟这样的人说一句话,都觉得荣幸之极。 温希恩穿着别无二致的校服,版型平凡的衣服却遮不住他青松般挺拔清隽的身型。 她皮肤苍白到病态,阳光照在脸上光净得近乎透明,额前的碎发稍稍的遮住了她漂亮的眉眼。 这样一张有些阴柔的相貌不笑时显得冷中带艳,像冬日里盛着雪的梅花枝,不好亲近又艳丽勾人。 以前不讲话,阴沉着脸的时候,只让人感觉不好接近,可偏偏当这张冷艳的脸庞无时无刻带着点笑意,于是梅花枝上的雪融了开来,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又美好,漂亮的脸在卸去了攻击性后就只剩下漂亮。 ——让人忍不住去窥探的漂亮。 冯延生是在一次意外上与温希恩撞上的。 他那时候狼狈不堪,而温希恩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们两个人仿佛颠倒了位置。 冯延生被冯老送到这里,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在能为他撑腰,冯老是铁了心的让他尝尝社会的险恶。 他性子高傲又目中无人,得罪别人是迟早的事情,要是以往他能不不计较后果的把人给打进医院,可是在这里。 直接被人举报进了公安局,被学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批评,这让一向自尊心极强的冯延生怎么可能受得了! 但是又无可奈何,因为在这里他不再是京城里的太子爷,也不是被万人捧的冯哥,而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冯延生。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6) 在学校以往的食堂,他是从来都不会进的,可是在生活的压迫下,又不能不去食堂。 冯延生好好的排着队,队伍很长,他就算再不耐烦也没有办法。 快要排到他的时候,就有个不长眼的东西光明正大的插的他面前。 笑话,堂堂的冯太子爷就没有被人插过队,他二话不说把碗往人家头上扣,把里面还有刚才他盛的热腾腾的白饭。 两个人就在食堂里面大大出手了,结果当然是冯延生打赢了,当然也被送到了校长办公室。 冯延生这个刺头校长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把冯延生开除,冯延生背后的势力可看着呢。 校长也就不痛不痒的骂了他几句,就让他今天晚上写出两千个字的存稿,明天早上还要当着全校人的面给读一遍。 冯延生气笑了,脸色阴沉的恨不得把校长都给打一顿。 在回去的路上,冯延生被人给堵了,这是一个小巷子晚上一般都没有太多的人。 堵冯延生的是食堂和他打架的那个人,那个人的额头和手臂都缠着绷带,他带了很多人,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正经的人,手上都拿着铁棍,甚至还有小刀。 那个人恶狠狠的说,“你胆子不小,连我都敢惹?” 冯延生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怕,他一点都不慌张,甚至还笑得出来,“你是哪门子的狗东西。” 他的这句嚣张的话,成功了惹怒了那些人。 冯延生会打架,而且打架打的很厉害,从来只有别人吃他拳头的份,可是那是以前。 以前别人都知道他的冯家的独苗,谁敢真的把他给打的怎么样,都是和他闹着玩的。 而且就算冯延生在能打,这么多人,他也应付不了,何况他们手中还有铁棍和刀。 冯延生几乎就在这开始的一瞬间就是落在上风的,那几个男人来势汹汹,却被他压制的不可大放手脚。 拳脚相碰的闷响几不可闻,冯延生的身手比一年前还要好上不少,以前多少都有点花哨,但现在确是那副悍不畏死的姿态,生生将那好几个人逼的再也讨不到更多的好。 就在这样逼狭的空间里,冯延生的本事没有荒废,叫那几人不由放上了十分的小心。 那几个男人虽然也练过,但和接受过高端训练的冯延生比起来还是不怎么样的。 但是再大的本事也抵不住这么多人,有一个人耍阴招的趁冯延生不注意用铁棍砸了他的背。 冯延生动作一顿,就被人趁机当胸一脚踹的撞到了墙,连小巷子末尾的人都能听到那一声闷响。 但是冯延生像是毫无察觉一样,狠狠的撞上墙了之后又弹了起来,将那个想要顺势抓他手腕的人一个反手手肘撞的闷哼一声。 冯延生也只占了这一手,到后面体力开始不行,那几个人手上又拿着武器,一个不小心就被挨了几棒。 冯延生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并不是病弱的人,他在最开始处在劣势,慢慢的,居然将那劣势就此维持了下来,那几人只能压制他,却也近不得身。 冯延生的肩胛被铁棒砸了两次,痛的整条胳膊麻痹了一瞬,虽然下一步就抬脚将那人踹开,但他那只胳膊却是麻痹了好一会,并且再用力的时候,都有隐隐的刺痛感传来。 几人又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纠缠了一阵,冯延生因为那一下,那只胳膊提起来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停顿一下,只是这一下,将他的劣势放的更大。 只是数十招,冯延生被人一脚踹了左腿,站不住要跪下去的时候,另一个人连忙伸手去扣他喉咙,只要这一手扣住了,那么冯延生就是彻底被制住了。 他现在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因为刚才接了对方的一腿而提不起力气来。 说真的,冯延生就没有现在这么狼狈过,他眼中染上了血丝。 这小巷子的地上破碎的玻璃酒瓶。 冯延生手心都被血粘上了一样,厚厚的一层血痂把那碎玻璃都染上了一层锈红色,那玻璃就仿佛长到了他手心的血肉里一样。 他的眼睛只盯着那些人。 冯延生一点都不害怕,他现在只想把这些人给一一的修理一顿,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冯延生趁按住他的人不注意,用手上的碎玻璃扎进了男人的肩胛里,一扎下去就在往旁边划,他的手心都被玻璃锐利的一面戳了个对穿,血就从他掌心在往下滴。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7) [系统:你再不过去,人家就坚持不住了。] 温希恩看的差不多,才掏出手机打了妖妖零,告诉了警察的详细地址就挂了电话。 温希恩躲在小巷子里的角落,完全没有去阻止的意思。 冯延生背被人偷袭给扎了一刀,他后退了好几步,后面明显开始力不从心了。 身上已经有好几处受的重伤,体力也开始慢慢的流失。 被踹的滚到了墙边的是冯延生,他被那一脚踹的又往外呕了一口血,现在这人的一下叫他痛到眼前发昏。 他这个模样太凄惨了,看着是已经站不起来了的。 冯延生的眼睛被遮下来的头发挡住了,嘴唇上都全部是血,看起来吓人的很。 “老子今天倒在了这里,明天你们也别想活!”他就是争着一口气,连命都不要了。 冯延生太凶了,他这凶狠并不是逼出来的,表面上再怎么纯良的模样,只要剥掉这层皮,内里就是满身利刃的怪物。 他们这群人是把他逼到了极致,才能叫他显出这样的凶相来。 只要等一天冯延生得了势,他们这群人非被他给拔了一层皮不可。 但是现在,他冯延生是弱势,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被修理的更惨。 “妈的,这个臭小子特么的就是欠收拾!” “要死也是你死在我前头啊,你这个臭小子!” 他们围着冯延生拳打脚踢,下手起来毫不留情,冯延生双手抱着头,黑沉的眸子闪过一丝暴戾,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冯延生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各种偏激的负面情绪扑灭而来。 他闭上了眼睛,整张俊美的脸几乎扭曲,当然这并不是痛的,而是心里的自尊心在作祟。 种种的情绪围绕着他,让冯延生的整个脑袋都快要爆炸,敏感的神经刺激着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 “住手。” 干净清冽的嗓音宛如珠落冰泉般泠淙作响,顷刻间便将他从烈日炙烤中解救而出。 冯延生缓缓的睁开了眼,身旁的人也停下的动作,他用一只手臂撑起了上半身,转头看过去,驳杂光影和纷乱烟尘散去,那个人略带忧怿的隽冶眉眼清晰入目。 是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温希恩很淡定的说道,“我报警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警车叫的声音。 他们果然慌了,收拾东西了就骂骂咧咧的跑了。 冯延生紧紧的盯着温希恩,额角的血流在了他的睫毛上,他微微一眨就从他的眼角滑落,就像流了血泪一样。 温希恩走到他的面前,干净的白鞋踩在地上的破玻璃碎片和血迹好像也跟着染脏了。 “你还真是好心。”冯延生嘴唇裂开了,他这是嘲讽一样的姿态。 可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此刻他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 温希恩低垂的眼看着他,蹲下身子把他扶起来。 冯延生的脊背挺的笔直,还维持着他最后的脸面,只有被牵着他的温希恩知道他在发抖。 他是痛的全身都在发抖,他也拼命的把自己的弱态藏起来。 “别硬撑了。”温希恩淡淡的说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仿佛把冯延生惊扰到,他慌忙的松开温希恩的手。 但是他也走不动了,只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就要栽下一样。 温希恩从后面扶住了他。 冯延生全身还在发抖,他是痛的狠了,刚才硬撑了,旁人看不出来,温希恩却看出来了。 冯延生牵着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是痛的狠了,所以根本控制不了。 他一直在强撑,是人都怕痛,他又不是铁打的身子,方才是凭着一口子怒气和疯劲才没有倒下,现在安全的下来,只觉得那痛楚要将他生生逼的崩溃。 他也是娇贵着被宠大的太子爷,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苦。 被温希恩扶着,一直低着头,不想让温希恩看见脸一样。 温希恩知道他在哭,人痛的要命的时候,眼泪是根本不受控制的。 冯延生的狠是被逼出来的,他这种人惹不得。什么都不怕,一惹就疯的没个章法。 “我送你去医院。”温希恩的声音不冷不热。 冯延生拍了片,胸部外带固定着胸口的伤处,躺在病床上,脸上的伤口也处理了,他脸上的伤口倒是很少,除了眼睛肿了,一张脸也还算看得过去。他看着站在病床旁边的温希恩。 冯延生身上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一分钱都没带,他手上也没有多少钱,卡都被狠心的冯老给冻了,温希恩带他来的医院,医药费自然是温希恩垫付的。 他意识这个时候偏偏清醒的很,温希恩替他垫的钱,一千多,不多,却叫冯延生心里不舒服的很。 这是他第一次欠别人的。 温希恩给他交了钱,看着他拍了片,上了胸部外带死狗一样的瘫在病床上,连冯延生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实在是不堪入目的很的时候,温希恩都还没有走。 冯延生还是有清醒的意识的,他以前经常这个样子躺在病床上,他要在病床上躺很久很久的时候,他父母才会匆匆的出现在门口边。这让他觉得好像真的只有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才能得到关注。 “你走吧。”冯延生说,“我没事。” 温希恩听了他的话,也就真的往外面走了,把冯延生送到医院已经是对冯延生最好的一步了,起码没有把他扔在大街上让他自生自灭。 冯延生看着她往外走,抓着被子的手都攥紧了。 他眼睛酸痛的无法。 口是心非。 没有人愿意一个人呆在这空荡荡的病房里等待伤痛的消退,就算心里再怎么厌恶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也是极度渴求着被人安慰的。 温希恩应该是就这么离开的,但是她的脚一踏出病房,就听到里面啜泣的声音。 被那么多人围着打的时候都没吭一声的冯延生此刻就憋不住了。 说到底也就是才17岁的少年,再怎么疯,再怎么野也就那么大,他现在的生活和以前的生活说从天堂掉入了地狱都不为过。 温希恩脚步一顿,转头望了一眼病床上的冯延生,跟着又退了回来,按在门把上的手轻轻一拽,将门关上。 温希恩应该不会理会他的,她悄无声息的站在病床旁边,俯视着病床上的冯延生。 冯延生眼睛疼得要命,他眼睛都肿了,眼泪从那破皮的眼角上滑过的时候,就是火辣辣的痛,但是他自己抑制不住那种眼泪。 冯延生哭的特别伤心,也特别委屈,他伤心的是满身的伤痛,委屈的是自己遭受的,他从来没有站在别人的角度为别人想过问题,待人却轻率的全凭一腔赤诚。这样的人最坏,也最傻。 从小没有人教导他应该怎么做,一个人正确的是非观,都是身边的人用各式各样的方法为之塑造的,但是他出生在那样的家庭,父母都无暇把关注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身边的玩伴又都是不成器的只知道逢迎的货色,他不被带坏都很难。 平时再怎么疯,但是内里他也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受了伤也会疼,疼了也会想哭。 这个时候没有人陪着他,他也会委屈的要命。 “有什么好哭的吗?” 冯延生一下子睁大眼,他看着站在床边的温希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这个人走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温希恩也不弯腰帮他擦眼泪,也没有转身离开,她就站在床边,旁观者的姿态。 冯延生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温希恩的目光没有怜悯,也没有任何可怜的味道,只有平淡的冷漠。 这叫他心里好受了一点,却又难受了许多,“你出去!” 他不想自己这副可怜模样被人看见。 冯延生一只手已经缠了绷带,完好的那只手抓起桌子上摆放的东西去砸温希恩。 “你出去!!”他的声音尖利的都有点破音了。 床头摆着装了水的杯子,冯延生一只手抓着那个杯子就要往温希恩身上砸。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8) 那杯子擦过温希恩的发丝,砸在了她身后的墙上,粉碎了一地。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他盯着温希恩的眼神是忿恨的,那忿恨来的莫名其妙,然后那忿恨就被汹涌的眼泪所淹没。 冯延生全身都是伤,一动都是钻心的疼,他仰躺在床上,把手抵在自己的眼睛上,眼泪直往外掉。 “有什么好哭的?”这次温希恩有些不耐烦了。 冯延生什么也不知道说,就知道哭。 温希恩在床边坐了下来,她侧着身子看着冯延生哭的喘不过气来一样,他整张俩都肿了,哭起来的时候丑的很。 “很丑。”温希恩实话实说。 冯延生哭的更大声了。 温希恩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哭了很久,等到终于哭不出来了才伸手将他按在眼前的手拽开,用纸巾去替冯延生擦眼泪。 纸巾很快被打湿,眼泪里面还有破皮的眼角所渗透出的枚红色鲜血。 冯延生也许是哭累了,就这样仰着脸看着温希恩给他擦脸上的眼泪。 他第一次这个角度看温希恩,只觉得温希恩这个模样温和莫名。虽然她没有笑,也没有做出任何亲密的动作,冯延生却觉得她温和的要命,温和的叫他想哭。 “对不起……”这道歉来的突然。 温希恩帮他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淡色的唇瓣抿了抿,沉默着,没有说话。 哭过一场的冯延生温顺的无法,方才那一股子凶悍的傲气全部收敛起来了,躺在病床上,看着温希恩帮他擦脸上的眼泪。 他脸上还有些细小的伤口,温希恩的动作却温柔的让他都感觉不到痛楚。 也许是他看温希恩太专注了,所以没有感觉到了那痛楚吧。 温希恩把他满脸的眼泪擦完了,站起身来,冯延生看她转身,以为她要走,刚才才哭过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可怜,“别走……” 温希恩手上拿着纸巾,转头看了一眼冯延生,目光格外的令人安心,“我不走。” 冯延生还是不放心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温希恩。 温希恩只是出去了一会,把手上的纸巾丢了又回来了。 冯延生一直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看到温希恩回来了才往被子里缩了缩。 温希恩把门带上,外面有外面有点吵,这一层门板隔不了多少音,却叫病房里的人多了一点不被人窥探的私密感。 温希恩走到病床旁边,“还疼吗?” 一直盯着她的冯延生摇了摇头,他刚刚哭的狠了,现在说话嗓子都疼的很。 “医生说你要在医院里住一个月……”温希恩的话还没说完,冯延生就一个劲儿的摇头,温希恩顿了顿说,“你不愿意?” 冯延生从来就没有这么不好意思过,他根本住不起医院,但其实只要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有人给打钱过来,也会有人把他送进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 但是冯延生不可能会打,他要证明他并不是没了冯家就活不下去了。 “我伤的不重。”他一只手背玻璃刺穿了,刚消毒了缠上绷带,现在他为了证明似的把这只手伸出来,“在医院里住一个月浪费钱,在家里也可以一样养好。” 温希恩不太明白,冯延生根本就不差住院的钱,但是她也不想多问,“好。” 冯延生弯唇笑了一下,笑起来扯到了伤口痛的眼里直泛泪花。 “你先医院里住几天。”温希恩想了想说,“医药费我先帮你垫着。” 冯延生没有办法,心里想着到时候五倍还给温希恩。 冯延生被身上的伤痛折腾的连睡都睡不好,在床上也不敢翻身,温希恩这几天都在他身边陪着他,给他买饭换药。 温希恩自己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冯延生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伤成这个样子的时候,他妈在病房里陪了他三天,还没等他下床就又走了,温希恩在医院里陪了他五天。 他又想到以前自己对温希恩做的那些畜生事,只觉得当初的自己还真是闲的能吃屎,脑子被驴踢了。 前期治疗康复的蛮好,冯延生能下地了,一能下地他就跟温希恩说不想呆在医院里,温希恩也没有多说什么。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29) 回了家,温希恩对于冯延生住的地方感觉很奇怪,冯延生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养出来的大少爷,可是这住的地方却格外的简陋,乱七八糟的。 温希恩帮他收拾了一下,就自己做饭了,还好厨房里还有一点菜。 冯延生嘴巴挑的很,难吃的不吃,难看的也不吃,温希恩做的饭难看又难吃,冯延生第一次不适应,第二次慢慢的吃了一两口,第三次就吃了一碗饭。 现在没有什么是不能适应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留在这么一个破落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了争这一口气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明明只有他低一下头,他还是京城里面横着走的太子爷,可如果是这样算来的话,还不如打死他。 冯延生再也说不出自己有钱怎么怎么样的话了,他那张卡被冻了,一开始来m市的时候,他还是有几十万的,早就挥霍完了,现在说是身无分文也不为过。 他也再没有可以倚仗的东西了。 慢慢的,以前对钱从没有概念的冯延生慢慢懂了生活两个字。 如果他没有他爹妈给的金钱荫蔽,他又是个什么东西呢?他现在也再也不说以前那些个傻话混话了。 呆在温希恩身边,跟着温希恩吃寡淡的饭菜,穿那些洗的有些发白的衣服,他没有什么好挑的,因为到现在,也都是温希恩在照顾他。 他好像一下子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以前他总是觉得没有父母关注的他悲惨的很,现在却恍然的发现,这些都可以是不值一提的。 因为他拥有的太多,所以把一些失去都放大到不能接受。 冯延是什么都不会,他在京城里横行霸道,惹是生非,学校不敢收他,学校里哪里有人敢管他?他都好长时间没去学校了,学校里有跟他一样的世家子,有凭借自身本事爬上来看不起这些世家子的优等生,冯延生两边的人都不喜欢,所以他不呆在学校里,喜欢到处疯了野。 他觉得,学校反正也教不到他什么,不呆在那里,也没什么。因为他生来就拥有了别人需要奋斗一生都不一定能碰触到的东西。 温希恩开了电视在给他看,她可能很少看电视,弄了好久才弄好。 冯延生手上还打着绷带,胸口的夹板也还没有撤,他只能用一种很古怪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他眼睛一直看着温希恩,温希恩做的一些事,都能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电视上的节目都太虚伪了,反而还不及眼前所看的一切来得真实。 前段时间,冯延生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个念头,现在那个念头彻底的被催生出来了。他认知的,是有错的,他很多举动,都是无知的。因为他最先接触到的世界都是他父母给他荫蔽出来的虚幻,他现在从那虚幻里挣脱出来,没有人再觉得他很了不起,没有人再怕他惧他,他开始看清了一些事实。 想清楚了这些事,冯延生又开始想,温希恩救他是为了什么? 以前别人对他好,是因为他父母的荫蔽,别人都想要巴结他,从他身上获取利益,那么温希恩是为什么呢?是……可怜他吗? 如果是可怜他的话……冯延生心里又隐隐的有些难过。 以前冯延生的事情其实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对于不重要的事情他一向不会记太久。 他只是记得温希恩的脸,毕竟温希恩这张脸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他刚来到m市时在学校看到温希恩,一直被遗忘的记忆浮现出来,他当初那么对温希恩,他万万没想到温希恩还会救他。 冯延生不明白。 他在温希恩眼中,一无所有的,没有钱权,他好像真的只有这副被狠狠欺辱过的模样能叫人心生恻隐。 如果只是可怜的话…… 温希恩手中拿着药,表情很认真仔细的看着说明书。 冯延生看了温希恩半天了,电视里一直在放着不知所谓的娱乐节目,冯延生一只手抓着遥控器,心里又念了一遍温希恩的名字。 他想叫她,却又不敢。 他知道温希恩名字的时候,只觉得这名字平平无奇,但是你一旦觉得叫这个名字的人印入自己的眼里了,才觉得这名字萦绕在唇舌间温柔的叫人战栗。 温希恩又拿出手机对着药拍,应该也不太懂这药怎么弄。 这时候电视上的娱乐节目正爆发出一阵观众的大笑声,这声音叫冯延生心里悚然一惊,温希恩都转过头来了。 “乔恩。”冯延生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手下意识的就把遥控器抓紧。 温希恩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到他的脸上。 “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 冯延生从前说这话,自己从来没有觉得不妥,但是现在他面对着温希恩说出这句话来,却又心里惴惴的怕叫温希恩以为自己是在支使他,“可以吗?” 如果温希恩拒绝,他也不会说什么。 他说出来,就是给温希恩拒绝的余地的。 但是温希恩没有拒绝,温希恩把手机放在桌上,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还递到了他的面前。 冯延生接了水,低着头去喝。 温希恩把冯延生安顿好了,转头要走的时候,冯延生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你为什么要救我?”冯延生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慌张,“当初,我那么对你,我还和他们一起欺负你……” 他也是凶手之一,他冷眼旁观,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会插上一脚,他还处处针对温希恩。 温希恩动作一顿。 冯延生紧张的要命,他直觉的想要知道那个答案,但是他又害怕那个答案。 “如果知道是你,我可能就不会救了。” 温希恩的声音很静,只是单纯的叙述而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冯延生抓紧了手上的杯子,他只能看到温希恩的一个侧脸,只是那一个侧脸,却叫他心里难受的要命。 他开始后悔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后悔。 . 温希恩最近都很晚回家早上又很早起来,乔泠也是,他们差不多一个星期都没有碰见过了。 这次温希恩下完课就准备和马晴一起回家。 马晴脸色不太好,她虽然也希望温希恩能够更好的融入这个社会环境,但如果当温希恩真的融入了,她又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以前温希恩只有她一个朋友,在学校也只认识她,可能连温希恩自己都没有发现,温希恩看她的眼神很依赖,特别是在学校的时候。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没了,因为温希恩的身边有了更多的人,更多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温希恩不再会依赖她了。 就比如这个几天,天天放学都没有看见温希恩的身影,以前放学温希恩都会守在教室这门口等她的。 马晴上车的时候温希恩已经在车上了,温希恩耳朵上戴着耳机,闭着眼睛,背梁靠在车椅上。 马晴欲言欲止的看了一眼温希恩,她刚想开口,温希恩就扭过头看向车窗外。 马晴忍了又忍,还是开了口,“恩恩,最近是很忙吗?前几天都没看见你的人影。” 马晴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身边人的回应,她轻轻的拍了拍温希恩的肩膀,却被温希恩条件反射的甩开了。 马晴咬了咬唇,模样有些委屈,“恩恩……” 可能温希恩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于剧烈,她掩饰一样的垂下眼睫,淡淡的说,“对不起。” “我要的又不是对不起。”马晴一张甜美的脸都皱在了一起,撒娇似的想拉住温希恩的手。 这次温希恩没有躲,任由她牵着,但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很僵硬。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0) 马晴见温希恩没有挥开,才重新露出了笑颜,她笑起来很好看,脸颊边有两个酒窝,超级超级的甜。 温希恩看见她笑,眼眸也不由自主的温柔下来,但是她又想到了马骏英,眉眼微微的冷淡了一些。 马晴没有注意到,她嘴巴不停的和温希恩讲着她教室里的趣事,温希恩偶尔回复几句嗯。 只要温希恩回应了,马晴就开心了。 马晴把温希恩送到家表情格外的恋恋不舍,恨不得跟着温希恩一起回家,但最终她还是带着大大的笑容挥了挥手。 送完温希恩,马晴原本是想回家的,却接到了马骏英的电话。 电话里头的马骏英简洁的报了一个餐厅的名字就叫她过去。 马晴叫司机掉头,到了餐厅,马晴一下车就有守在门口的服务员邀请她进去。 马晴以为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毕竟马骏英这么忙,他们兄妹俩也很少有话题,但关系还不错。 马骏英一身西装,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只需要虚虚的往那里一坐,就有股莫名的气质。 马晴叫了一声哥。 她以为就马骏英一个人,目光一扫就发现还有个人,只不过是那个人背对着他,还没有看清楚样子。 当马晴走过去,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 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长得特别特别漂亮的女人。 这个女人马晴知道,是马骏英的前女友,李珊。 当时李珊和马骏英在交往的时候,马晴和李珊的关系还挺好的。 其实对他们两个人分手的原因,马晴也不太清楚,反正一分手,李珊就出国了。 马晴以为马骏英还是喜欢李珊的,因为马骏英身边从来没有人,这么多年以来,只有李珊是不同的。 李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头时尚流行的大波浪,从头到脚了没有一个不是名牌的。 以前的李珊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多少都有点内敛和羞涩。 李珊勾着红唇,风情万种的撩撩头发,“小晴越来越漂亮了。” 马晴也跟着笑了起来,“李姐姐,你就别打趣我啦。” 马晴的眼神一个劲的往马骏英身上瞟,心里怎么也猜不透,李珊一看就是来找马骏英的,所以把她叫过来做什么? 当电灯泡吗? 马骏英叫马晴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人很烦。 烦透了。 李珊和马骏英是高中同学,当然也是大学同学。 在校园时期,多少都会有点中二的,马骏英也是。 他的家境好,许多人都愿意跟着他,许多人也愿意听他的话。 但是马骏英的性子很冷,哪怕长得再帅,也让很多女生望而却步,只敢在暗地里犯花痴。 但是李珊不一样,她大胆,她开放,她就特别不要脸的缠在了马骏英的身边,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没有放弃。 马骏英也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李珊其实是一个不大有存在感的人。 她家境不错,混在上流社会堆里却没那么出彩,因为她不是很优秀的那一个,她除了长得漂亮,没有任何的特点,就如同一个漂亮的木偶一样。 而且也不是长得最漂亮的那一个。 但在上高中后,她开始喜欢跟着马骏英,她面相漂亮讨喜,做事也不惹人讨厌,马骏英也就没故意驱赶她。 于是慢慢的,她融入了马骏英的朋友圈。 然后如鱼得水,八面玲珑,倒成了校园里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但她还是喜欢跟着马骏英。 马骏英有一回问她道: “为什么老跟着我。” 李珊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反应过来往前走了两步,腼腆笑道: “因为骏英身边总是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每次和骏英待在一起都很开心呀。” 马骏英看着他,又垂下睫毛,没再问什么,就默认了她的跟随。 渐渐的,周围人开始揣测他们的关系。 很多人都觉得,看着比较高冷的马骏英身边居然会让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跟着,一定是动了凡心,喜欢上李珊了。 猜测的漩涡越来越大。 “不要澄清吗?”马骏英问她,神色依旧淡淡。 李珊歪了歪头:“骏英不是很烦心一些人老是缠着你吗,不澄清大概就会少很多人来烦骏英了吧。” 她背着手认真道:“我不介意做骏英的挡箭牌的。” 马骏英沉默了一下,说:“你随意。” 他以为他在那一刻喜欢上了李珊。 但他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因此转身的那一刻,他错过了李珊轻轻勾起的嘴角和无辜的眼神。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1) 但那份他自认为的喜欢,其实在遇见温希恩后就消失了。 李珊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从她能在马骏英身边待那么久就可以看出,李珊的城府和她的心机有多么的深。 马骏英叫马晴来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女人很烦,像个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叫着,但是说底马骏英对李珊肯定还是有点不同的,他不会用以前对待那些女人的方式来对待李珊。 但这个前提只是李珊还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马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感觉李珊真的变了很多。 变得更加的自信,变得更加的漂亮。 马骏英起身,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还有事。” 说完就大步离开了,完全没有理会后面人的意思。 “骏英!” 李珊还是沉不住气,她早就打听过了,这些年来马骏英身边没有任何的女人,也没有任何的暧昧对象,这是不是表明…… 马骏英其实还是对她动过心的,只不过是怨她当初出了国。 马骏英的脚步一顿,他没有转过身,所以她们都没看见马骏英的眉已经不耐烦的皱了起来。 李珊别了一下垂在眼前的碎发,“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珊的表面没什么,心里紧张了起来,期盼又爱慕的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转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如寒刺。 李珊顿了顿,一肚子里的话,瞬间说不下去了。 马骏英也没有心思听她胡说八道,转身离开了。 . 冯延生外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内里还要用药调,医生开的处方药,一般的医院没有,非要去那种正规的大医院才有。 但冯延生没有钱了,他拿出手机才发现根本就开不了口找别人借。 他又想到了温希恩,反正温希恩都已经见过他那么狼狈的样子了,再狼狈一点也无妨。 想通了之后,他就拨打了温希恩的电话。 “有事?”电话那头的声音软软的,让冯延生整个人都一个哆嗦。 “我……我,”冯延生脑子跟卡了顿似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就……你有……我在医院……” 说了半天都没说清楚的冯延生越说越急,说的越急越发的说不清楚。 电话那头的人冷不丁的出声,“你没钱了?是吗?” 冯延生不自在的嗯了一声,电话里头的人沉默了下来。 冯延生觉得自己真畜生,以前那么对人家,现在还有什么脸去找人家借钱。 可话是这么说,温希恩的沉默还是让冯延生感到难堪,他还想挽留自己最后的尊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好。” 冯延生一愣,随后便欣喜若狂,然后忍不住得寸进尺的说,“那你能不能来医院一下,我……我一个人不太方便。” 其实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只不过是冯延生的一个借口。 温希恩这个样子,给了冯延生一点幻想,让他忍不住再靠近温希恩一点,再靠近一点。 “可以。” 等电话挂了,冯延生脑子都还是浑浑噩噩的,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发现手心上全都是粘稠的汗水。 他控制不住的低低的笑了起来,那张俊美的脸一笑引起了旁边许多人的注目,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他乖乖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目光时不时的看一下那一边,直到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来了,才激动的站了起来,不小心扯到胸前的伤口,疼的他都快喘不过气。 他边嘶了一声边笑,“乔恩,我在这边。” 身形单薄,肌肤苍白病态的人看了过来。 “药拿了?” 温希恩问话时,明明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一点波动,但就是让冯延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温柔。 他磕磕绊绊的说道,“还……还没有。” 温希恩侧头看了他一眼,只不过停了一秒,视线就平淡的划过,冷淡而又普通,像看陌生人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拿着药方进去了拿药,这正规的大医院卖药都贵得很,但是这地方是救命的,谁会觉得自己的命廉价呢? 温希恩买了药就要走,她注意到了一个女人。 那个隔了一条走廊,她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女人,因为她站在马骏英旁边。 那个女人穿着外套,衣服敞开着,露出里面漂亮干练的收腰连体裙,女人的个子很高挑,带着股莫名的气场。 温希恩从来没这么看过别的女人,目不转睛的,连视线都移不开。 温希恩还没走到大门口,这个女人从外面进来,身上一股子清新的香气。 她从温希恩身边走过,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自她一进来就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人。 她和马骏英手臂挨着手臂,看起来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和马骏英站在一起,莫名有种登对的感觉。 郎才女貌。 温希恩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转过身去。 后来马骏英把她送到里面就走了。 那个女生被一群同样年轻漂亮的女的围在一起,被人艳羡的目光包围着,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欢欣。 那些女生的声音很大,站在门口处的温希恩全部都听的到,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听不到。 声音太嘈杂,进入了她的耳朵,然后又被她的大脑隔绝出来。 她听到的,都是让她眼红的。 ——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女生娇羞一笑,“是啊,但是他最近在闹别扭呢。” ——哇!他好帅啊,你们真的好般配。 …… 如果是这样,姐姐又算什么呢? 姐姐知道吗? 温希恩往前冲了几步,她的眼睛都红了,是那种凶狠的目光,但是她马上又退了回来。 她去了又能怎样呢?如果马骏英真的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温希恩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她这个时候特别暴躁,这个时候,不能有人靠近她。 冯延生看到温希恩进来,看到她脸色不对,询问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温希恩就把手中的药丢给了他。 冯延生稳稳的接住了,他叫温希恩的名字,他的声音轻柔的都不像他的。 温希恩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无波无澜的说,“以后离我远点。” 冯延生愣住了,神色似乎暗了些。 温希恩走了,把冯延生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2) 冯延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墨色的眼眸都染上了暗光,他想追上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去。 . 温希恩去停车场追马骏英,还好马骏英还没有走,再加上他的车和他的人都格外的显眼,一眼都可以看到了。 马骏英正靠在车上吸烟,寥寥升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神色。 他似乎在发呆,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股阴影,他穿着性冷淡的白色风衣,里面一件黑色毛衣,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从衣领露出。 他的侧脸线条如刀削的一样,鼻梁高挺,薄唇叼着烟。 马骏英拥有成熟男性的沉稳英俊全身上下,除了手腕间一块银色机械表,没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 马骏英冷漠的吐了一口烟雾,他懒懒的抬眸就看到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的人。 马骏英下意识的把嘴上的烟给拿了下来,把烟按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温希恩的表情很冷,“应该是我问你吧。” 以前温希恩看到他就跟看空气一样,和她说话也是那种爱答不理,这还是温希恩第一次凑上来跟他讲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马骏英都是高兴的。 他笑了一声,“此话怎讲呢?” 温希恩直直的站着,面色冷淡阴郁,“刚才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马骏英的神色微动,“你吃醋了?” 温希恩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谁知马骏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将那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掌中把玩,轻笑道:“你觉得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温希恩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的抓着,半天都抽不出来,她的手都红了。 温希恩脸色变得很冰冷,她的声线很软,这透着一股疯劲,“我问你另一个问题。” 她眨了眨眼睛,苍白的脸庞干净削瘦,“你把我姐姐当什么?” “女朋友?还是情人?” “我姐姐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呢?你有想过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他在温希恩说话时便缓缓抬起了头,眼眸盯着温希恩的眼睛,温希恩每说一句,他的神色就暗一分。 等温希恩说完,马骏英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姐姐姐姐,你的姐姐都不要你,你还天天叫唤着什么?”马骏英按住温希恩单薄的肩膀,不让对方逃离躲避,他淡红色的薄唇微弯,似笑非笑,“还是说,你对乔泠有着什么肮脏的心思?” 他们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马骏英根本就没有在意温希恩说的重点,他只注意到温希恩左口一个姐姐,右口一个姐姐。 他们的话题就只有乔泠吗? 只有乔泠才能让温希恩有点反应,以前也没有见到过温希恩能有这么激动。 温希恩的反应要马骏英想的还要剧烈,似乎是碰到她什么软助,她漂亮的脸几乎扭曲,“姐姐怎么会不要我!” 看吧看吧…… 只是说说而已,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希恩,俊美若神只的脸上表情平静,若仔细看,却能发现他眼中透着些讥讽,又好像酝酿着更加骇人的风暴。 “她就是不要你”那人扯开一抹笑,向温希恩的耳边凑近,“她都和我说了,她说你就是个神经病,一直拿你的病说话呢。” “……” 温希怡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干涩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马骏英心里生出了一种兴奋的快感。 “你的姐姐其实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只不过是你一直自欺欺人。” 温希恩抬头,视线对上他那虽带笑却冰冷的眼眸,没有说话。 马骏英的视线移到了温希恩的唇瓣上。 在温希恩冰冷的神情中,那张嘴唇就贴了过来,牙齿咬着她的下嘴唇。 血腥味渗进了温希恩紧紧抿着的嘴唇,同时渗进来的还有味蕾可以感知的咸涩味道。 温希恩的嘴唇被咬破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并没有打断这段亲吻,反而还越加的激烈。 那个吻充满了浓浓的占有欲,恨不得把这个人吞下腹中,一一的嚼碎,不放过一丝一毫,与他的血液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 挣扎与占有。 厌弃与疯狂。 这一场景清楚的映入了冯延生的眼里,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脚步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 他是被那个巴掌声给惊醒的,这才跑过去把温希恩给拉出男人的怀抱。 这么一拉,冯延生才发现温希恩的手腕特别的纤细,皮肤还特别的滑。 耳尖突然有些发烫。 马骏英并没有被激怒,他此刻面带微笑,目光黏在了温希恩的身上,如狼似虎。 他舔了舔薄唇,眯着一双黑沉的眼眸,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享受,格外的轻挑。 但当他看到温希恩极其嫌恶的擦的唇瓣的时候,眼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向前一步,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她吃的点渣都不剩。 马骏英又把目光锁在了冯延生牵着温希恩的手上。 谁都认为温希恩孤僻胆小,但马骏英从第一眼就知道温希恩不好个无害的小兔子,他心里住着一个非常邪恶的恶魔。 以前温希恩可没有现在这么受欢迎,她是处处被排挤,处处被欺负,她身边没有朋友,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同她说话,与她同坐在一起。 只有马骏英知道,这只是她的表面。 他想剖开温希恩的外表华丽的皮囊,但里面的东西他只想一个人欣赏,一个人。 甚至还有个非常黑暗扭曲的想法,其实这样一直下去也可以,起码这样就他一个人能知道这个珍宝。 马骏英潜意识中对这个事实感到了极为隐蔽的欢喜,狭隘又无法遏制的占有欲被满足而产生的喜悦。 然而如今,却不止是马骏英一个人了。 马骏英神色更加幽暗。 群号: 群号: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3) 温希恩身边的人他都调查过,马骏英也记得冯延生,但最主要的并不是因为冯延生是冯家的独子,而是因为冯延生以前也是欺辱温希恩的一位。 如今关系都这么好了吗? “乔恩。”马骏英这一声就仿佛贴在了温希恩的耳畔。 温希恩的嘴唇往下弯了弯。 冯延生站的这么近,所以连温希恩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确实的能感觉到温希恩在畏惧。 “我送你回去,外面不安全。”马骏英根本就不看冯延生一眼,只是盯着温希恩,“回去晚了,你姐姐会担心的,乔泠难受的话,我也会难受呢。” 冯延生眼睛一下子睁大。 听马骏英的意思和语气和温希恩姐姐关系好像不简单,但是刚才他又对温希恩…… 温希恩抬起头来,面对着马骏英那极其具有压迫感的气质,她一身的冰霜又凝固成坚不可摧的模样,“你不配提姐姐。” 不配?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马骏英不配的事情。 马骏英的眼神慢慢的冷漠了下来,他紧紧的盯着温希恩,说了一句话,“你会后悔的,恩恩。” 温希恩没有理会他明里暗里的威胁,拉着冯延生转身离开了。 冯延生一如反常的沉默,等到温希恩松开了她的手,才回过了神。 “你……你,”冯延生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刚才看到的场景和说的话。 温希恩偏头看他,一双眼眸没什么感情。 冯延生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又偷觑了温希恩一眼。 温希恩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却叫他胸腔里的一颗肉块嘭嘭嘭的跳。 他知道这个人漂亮,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没想到会让个男人都…… 冯延生刚才被温希恩丢下的怨气的散了一些,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红肿艳红的唇瓣上。 以前这个人的唇是淡色的,给人一种寡淡冷淡的感觉,如今被人吮吸红了,就有种莫名的……涩气。 唇瓣还被咬破了,更显的不正经。 冯延生这痕迹觉得好看又觉得碍眼。 温希恩的眼睛是阴郁的,冷漠的,但是眼尾一旦染上了绯色的红,你才会发觉,原来这样阴郁的目光也能直刺人的心扉。 温希恩的嘴唇是苍白的,紧抿的,但是唇上一旦点染上艳红色彩,你才会发觉,原来这样薄情的唇也能让人想要攀上去亲吻。 她的每一寸每一分只是增添了一点颜色,就全部鲜活了起来。 如果说温希恩苍白的时候只是让你觉得漂亮,那她着色的时候你才会真正看见她那种摄人心魄的冷艳。 温希恩要走,他觉得越看越不舒服,呼啦一下子冲过来,抓住温希恩的手臂。 温希恩望过来的目光还是那个样子,冷冷淡淡的。 “你……”冯延生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抓住温希恩的手臂不让她走。 温希恩还是轻轻的将他的手挥开。 冯延生的手刚一被挥开,又抓住了温希恩胳膊,“他是你的姐姐的男朋友吗?”他又想到刚才马骏英强迫温希恩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的烦躁了,他看着温希恩,“你姐姐知道吗!” 温希恩的眉宇微微蹙了起来,她特别抵触别人问她的姐姐,而且还有马骏英。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可能让他跟姐姐在一起。 温希恩真的是厌烦了,一下子将手臂抽了出来,“和你有关系吗?” 冯延生又跑到她面前来,看着温希恩低着头要绕过他往前走,眼睛都不看他,他赌气一样的非要凑到那个人面前,“我也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救过我,你以为我想管啊?” 他冯延生就从来都没有这么讨好过任何人,他都这么放下身段,低声下四的,这个人就不能给点面子吗? 总是让他这么难堪。 温希恩转过头看着冯延生,她的目光冰冷,“不需要。” 冯延生气的想打人,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动手碰温希恩的,他沉着一双眼眸。 “乔恩你真行!”冯延生点头,但眼中却是蓦地泛起了血丝,“老子的好心还真是喂了狗!” 温希恩唇好像抿的更紧了一些,眉宇间的冷意也更甚,好像随时都可能脱鞘伤人的利剑一般,她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冯延生,就如同看空气一样。 冯延生疯惯了,在怎么收起利爪也扮不成无害的大猫。 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温希恩这样对他,他就觉得自己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温希恩就应该不要给脸不要脸。 温希恩站在他面前,真真是如一树高不可攀的寒梅,从每一寸肌理里都透出冷意来。 冯延生抓着温希恩的手,温希恩的手捏成拳被他裹在手心里,他抓着那紧紧的拳头,就好像抓着一堆骨头那么搁人。 冯延生那个时候想的是,她太瘦了,以后如果他把这个人带回去,一定要好好对她。 温希恩的目光又深又黑,安静如一潭死去的水。 “我说过吧。”温希恩的声音都没有一丝人气,听在人的耳朵里,连半分情绪都感觉不到,“不要碰我。” 说完她就狠狠的甩开了冯延生的手,不理会冯延生难看暗沉的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冯延生慌乱的去抓,“乔恩,乔恩,我们不是朋友吗?” 冯延生这句话的音还没落下,温希妍就已经突然把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抽出来了。 冯延生再伸手去抓,已经就是抓了个空。 温希恩转头就走,冯延生只看到她紧抿的嘴唇,下意识的就转过头去看她,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冯延生看到温希恩突然转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温希恩走的很快,冯延生几步就追上了她,他扯到了伤口也顾不上,他伸手去牵温希恩的手,温希恩突然的就抬起胳膊将他的手打落。 “你别走——你别走啊。”冯延生急了,伸出胳膊拦住还要往外面走的温希怡,真真是连形象都不顾的姿态。 温希恩被他拦了下来,已经是有些厌烦的模样了,眼神愈发冷冽,宛如一把刀一般。 “别走——”冯延生看着这个模样的温希恩,他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说什么,“我伤还没有好,你别走。”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4) 温希恩嘴唇太艳,尤其是紧抿的时候,就这个冷淡的模样,就足以破开所有男人的心扉。 “我不说胡话了还不行。”冯延生的神色已经隐隐有些哀求了。 也只有面前这一个人能叫他露出这样的姿态来。 他不想让温希恩丢下他,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医院里,在这里,只有温希恩是不一样的。 可是,温希恩真的好狠心,冯延生觉得很委屈。 冯延生只觉得心尖儿都在痛,他不知道那痛是何缘故,就伸着胳膊,拦着面前要走的温希恩。 温希恩微微侧过头,仿佛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冯延生抓住她的手,温希恩的手攥的紧紧的,好像里面每一寸的指骨都要因为她这样的力道在下一秒崩出薄薄的皮肤。 但是她没有再甩开冯延生的手了。 “我不说胡话了……”冯延生只当是刚才说的话惹面前的人生气了,却不知他根本不曾碰触到这个人的半分心思。 温希恩看着眼前好像不管怎样都不肯罢休的少年,终于松口了。 她说,“我送你回家。” 冯延生笑了,他笑起来很朝气阳光,让人看着就格外的舒服。 但性子里的坏不是这个笑容就能掩盖的,只不过是隐藏起来了。 . 冯延生来了学校后就会经常来找温希恩。 冯延生在学校里面的风评实在是算不上好,打架就好几次差点把人打进医院了,和同学就还行,甚至连老师都打,经常还闹事,是这个学校的活脱脱的刺头。 逃课,抽烟,吃喝嫖赌那个不占? 偏偏天天来找重点班的出了名的好学生温希恩。 就和一条大狗一样,笑的要多无害就有多无害。 人总是会在某些逆境中成长的,这对平常人啥事都不算,对冯延生却跟世界大地震一样。 没爹没妈没奉承的人,被人揍的这么惨,身上一分钱也都没得,身边就一个照顾他的人,他要是再不懂点事,那真是死了也活该的。 冯延生的屋里小,又乱,他想请温希恩吃饭,但又没有钱请,他就特意从网上学做饭,学了好久就勉勉强强能吃。 温希恩一放学就被冯延生偷偷摸摸的拉到了他的家。 他让温希恩坐在沙发上,屋子里还算干净,明显是花了心思打扫的。 冯延生向来是拿了什么东西,当时站在那里,就随手把那东西丢在那里,有些有用的东西,就像水果刀,冯延生上次削完苹果,就把刀丢到沙发旁边的地上,那沙发是卡着墙的,隐蔽的很,他一丢自己就忘记了,冯延生想为温希恩削个苹果,结果四处都找不到水果刀。 冯延生是自己都忘记了,最后坐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温希恩到处找,最后还是还是从沙发下面把水果刀找出来的。 东西一找出来,冯延生就想起来了,他就不好意思啊,好在温希恩什么都没说,把刀找出来洗干净了就自己削了。 就这件事,都把冯延生臊的脸色通红,最后吃饭的时候,细声细气的跟温希恩道歉,就这点儿小事,温希恩怎么可能责怪他?反正从这件事以后,冯延生就长了个记性,从哪儿拿的东西就放哪儿去。以前他老子吼他吼了几百回都没把他这坏习惯纠正过来的,温希恩什么话都没说,他就自己改正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真的值得提,冯延生做的饭比温希恩好吃,也好看。 这样的事儿蛮多,一桩桩一件件,根本不消温希恩说,冯延生会自己慢慢的改。 他本性不算太坏,坏还是有,但不是大坏,起码他知道错了要改。 而且冯延生发现温希恩吃饭很有规律,先一小口饭,然后一小口菜,而且只吃离得近的,就只吃一个,离得远的看都不看一眼。 一开始冯延生以为温希恩只是喜欢吃这道菜,后来发现温希恩不管吃什么,就只吃离的近的。 还吃饭从来都没有吃完过,只吃一半,冯延生起先是只顾自己吃,本来他才吃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有种味如嚼蜡的感觉,怎么还会在一个盘子里挑?他吃这些东西习惯了,就开始看温希恩,温希恩太瘦了,他就给她夹菜,她夹过去的,温希恩从来都没有吃过,连碰都不碰。 冯延生伤心难过了好久。 冯延生是谁?是无法无天的活阎王,人家躲他都来不及,哪个会管他跟人家打架了躺在医院里心里怎么想?哪个会想他被人在身上开了口子疼不疼? 连他的亲爹亲妈都不管,眼里只有工作工作,哪里能把被工作压榨的仅剩下来的一点时间全部分给他呢? 何况他又是这种街头地痞的性子,在外面天天闯祸,天天丢冯家的脸,就没有做过正经的事。 温希恩照顾他。 他到现在,都没给温希恩一毛钱,花的还都是温希恩的钱,他以前还做了那么多伤害温希恩的事,可是温希恩在这个时候,没把他塞到下水道里去,还把他带回家照顾着……冯延生眼睛发酸。 冯延生以前想的是找那种特别仙气的女生,穿着白色的裙子,不走路都是用飘的,冰清玉洁谁都不给碰的那种。 他觉得这种女孩子才和他般配,其他的冯延生都看不上。 可惜现在冯延生什么女的都看不上了。 冯延生坐在温希恩教室,他坐在温希恩的旁边,教室没有人,这节课是体育课,刚好和冯延生的班撞上了,冯延生找了好久才发现温希恩躲在教室里睡觉。 冯延生想到他和温希恩以前也是同桌的。 温希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冯延生眼睛就看着温希恩压在胳膊上的那半张脸。 擦的透亮的玻璃透出屋外暖融融的阳光,操场里传来口哨声还有鸟雀叽叽喳喳的鸣叫,他就坐在这,看了温希恩不知道好久。 温希恩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眉宇是松开的,虽然她平时也很少皱眉,但是只有这个她睡着的时候,你才觉得她的眉宇是舒展开的。 她苍白的肌肤显得有些病态。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5)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是那直刷刷的,她睁开眼的时候你看不出来,她现在睡在这一片阳光下的时候,你才会发觉。 温希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恤,简单的很,连个花纹都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t恤柔软的布料将她的肩胛骨显露出来。 温希恩真的好瘦啊。 冯延生有点心疼了。 外面还是喧嚣的声音,这教室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 冯延生悄悄的凑到到温希恩身边,他的动作太轻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温希芸纤细的手腕盖在胳膊下,露出如青葱般娇嫩的五指,冯延生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他伸出手,不知道是要触碰什么,外面的阳光落下来,他伸出的五指刚好在温希恩的鼻翼上落下一道阴影。 他不知道自己伸手是想要触碰哪里的。 冯延生真的感觉自己如同做贼一样,心跳如擂鼓,如果这样,如果这样都不算喜欢的话…… 温希恩睡着的模样,是全然不设防的,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是把真实的自己释放出来,又脆弱又敏感的模样。 如果当初他没有任由他们欺负温希恩,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冯延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自己都知道这冲动有多不靠谱。 如果温希恩醒来了,他也许会被臭揍一顿然后踢出去,明知道结果很糟糕,他还是忍不住。 亲一口,亲一口看看是什么感觉。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不断的接近她,近到呼吸相交,近到水乳交融。 冯延生真的低下头去了,他没有在想亲一个人的时候闭上眼睛,他想看看自己亲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想亲的吧。 就在要亲上的时候,温希恩突然动了一下。 吓得冯延生迅速的撤回去,一不小心动作过猛,扯到了胸口还没有愈合的伤口。 不会被发现了吧。 还好温希恩只是动了一下,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冯延生痛的脸色发白了,然后亲了一下温希恩的头发,然后又做贼一样的溜了回来,只是这一点点碰触,都够叫他高兴了。 冯延生现在这个模样特别可笑,他那甚至都不算亲,他的嘴唇只是碰了一下温希恩的发梢,就叫他狼狈的要命。 坐在位置的时候,脸色都还在发红,胸口还是疼的,因为伤,心里又是高兴的,因为他碰到了。 冯延生按了按嘴唇,嘴唇跟着弯了弯。 . 温希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房子里面一片漆黑,她打开灯,换了鞋,走到客厅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人。 乔泠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温希恩,以往温柔干净的眉眼此刻全部褪去,她面无表情,身上散发着迷茫的气息。 温希恩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她走过去坐在了乔泠的旁边。 “姐姐?”温希恩叫了一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从书包里面翻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透明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个小蛋糕。 温希恩奉现宝一样奉到了她的面前,软软的说道,“姐姐,吃。” 乔泠的目光落在了蛋糕上,她性格一直都很坚强倔强,从小到大生活并没有把她压垮,她的生活一直都有方向,一直都有目标,而且也有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出发。 可是,就在她以为是在慢慢变好的时候,老天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乔泠回想到早上她怀着激动高兴的心情去公司找马骏英,原本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 毕竟她工作很忙,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马骏英见面了。 可是,她已经决定度过一生的男人正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明。 乔泠不想疑神疑鬼,她不想变得那个样子,可是她真的很爱马骏英,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男人已经被她策划到生命中的一部分。 难道马骏英已经厌倦她了吗? 毕竟和他亲密的那个女孩子,长得那么好看,气质又那么好。 不像她,没有学历,没有背景,也没有过人的外貌。 当初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她觉得她和马骏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 “姐姐,姐姐……”那软绵绵的语调,把乔泠叫回了神。 眼前的人长得很漂亮,也很苍白,那是一张秾艳又充满病态的脸,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而眼睫和瞳孔的颜色是无边夜色的乌黑,反差到极致的对比之下,横生出几分浓墨重彩的美。 可是这个人就是用这么一张漂亮的脸来打骂马骏英的。 乔泠想,是不是因为温希恩,马骏英才离开她的。 心里发泄不出来的郁气和失去爱人的恐慌实在让乔泠冷静不下来。 乔泠的语气第一次对温希恩冷硬,“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我让你和骏英好好相处,可是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呢?现在好了吧,他不要我了,你满意了!” 每往后说,乔泠的声音就激动一分,她看着温希恩,眼中满含泪水。 温希恩愣住了,无措的叫着,“姐姐……” 乔泠捂着脸,哽咽的说道,“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我早该明白的。” 泪水从指缝里面流了下来,乔泠放不下,这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人,让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温希恩把蛋糕递在了乔泠的面前,她小心翼翼的,声线软糯平静,“姐姐,好吃的,你吃。” “我不吃!” 乔泠挥开眼前的蛋糕,那蛋糕砸在了地上,瞬间变了形,精致的形状也不复存在。 乔泠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她看着无辜的温希恩,突然就觉得很委屈,很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辛辛苦苦把她所有的努力都奉献给这个人,就因为她是姐姐吗? 如果没有温希恩,她可以自己供自己上大学,也没有人能打扰到她和马骏英的关系! 乔泠眼中的厌恶和愤恨被温希恩清楚的捕捉到,她一向对这种情绪特别敏感。 温希恩站了起来,眼底微微湿润,垂下的墨黑眼睫像是濒死的蝴蝶。 “姐姐,怎样你才能不哭?” 漂亮苍白的人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问她,怎样才能不让她伤心。 乔泠一时被马骏英的事情刺激的理不清思绪,她口不择言的说,“你从我眼前消失,我就不哭。” 她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她以前最爱的唯一的亲人。 这位亲人以前是被她捧在手心里的。 温希恩眼睫微垂,柔软的、生着唇珠的漂亮嘴唇发着颤,从唇间逸出寥寥几个字眼。 “姐姐……不要我了吗?”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6) 乔泠那还有理智,她现在被愤怒和不平蒙蔽了双眼,她边哭边说,“乔恩,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她的意思只是现在让温希恩回房间,因为她怕说出更伤害这个人的话,还不如让她一个人先冷静冷静。 但温希恩并不知道乔泠的本意,她只以为她的姐姐不要她了。 温希恩不知道,如果连最亲的人都不要你了,那么该怎么办。 现在就是夏日,却也驱不散她身体中的刻骨寒意。 温希恩出去了,门被轻轻的关上。 乔泠浑身发抖的看着门,视线又回到了地上已经没有形状的蛋糕。 她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膝盖,脸埋进了双臂之间,哭泣更噎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 温希恩打了车去了墓地,现在是晚上,墓地一个人都没有。 温希恩来到了一块墓地前,她蹲了下来,在月光中可以隐隐呼呼的看到那一小张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少年,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少年,他笑着,笑的很温暖。 温希恩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纸皮糖,这个墓地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石碑上都沾着很多灰和枯叶。 温希恩先是把石碑给擦干净,才把纸皮糖放到石碑的面前。 “吃糖吗?” 在漆黑的夜里,温希恩问。 没有人回应她,似乎温希恩也不在乎,她坐在石碑的旁边,软软的说,“我可能要在这里留一夜宿了,你可不要介意。” 一小寸黑白照片上的少年眉眼带笑,这个笑容永远定格在他这个年纪里面。 温希恩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很委屈,她委屈的想哭。 “笑什么笑,丑死了。” . 冯延生也是服了自己了,今天星期天放假,他在床上躺了一天都没吃饭,半夜是被饿醒了,冰箱里有没有吃的,只能爬起来去超市买。 偏偏超市里的还挺远,冯延生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嘴里脏话连篇。 在超市买完东西,冯延生原路返回,在路过一家小卖部门口他不经意的侧头一看,都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单薄,苍白。 明明是知道对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冯延生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走了几步,冯延生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冯延生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 温希恩像是阴影画中那和光明对立的晦暗。 冯延生伸手拽住她的胳膊,他拽上去了之后才发觉,温希恩身上竟然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的衣服都打湿了,他用手抓上去,最先感觉到的就是一阵湿冷。 他抓住了温希恩的胳膊,温希恩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这样的模样…… “乔恩?” 冯延生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随后便是怒气冲冲“怎么了这是?把自己弄成这样!” 不会又是被人欺负了吧! 越往后面想冯延生就越激动,他面露凶狠,眼眸也暗了下来。 温希恩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皮纸糖,剖开外壳,露出里面的糖果。 她含进了嘴里,口中充满了甜腻的味道。 “我送你回家。”冯延生说。 温希恩终于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不。” 说完温希恩就要转身要走。 冯延生直起身,迈着一双长腿径直走到了温希恩的旁边,拽着她纤细的手臂往旁边用力一拉。 “唔!” 温希恩因着这股力道,逼的后退了好几步。 急促的、带着甜腻鼻音的闷哼声。 冯延生的眼眸微暗,他闭了闭眼说,“和我回家。” 门被关上,温希恩走了进来,冯延生拉她站到灯下,她也就定定的站着不动了,头上的白炽灯照耀下来,只能看见她瘦削的下颌。 “你冷不冷?”冯延生这句话一问出来就后悔了,他以为温希恩不会回答,而这个时候的温希恩异常的沉默和温顺。 她软软的说了一声,“冷。” 只是这一声,就叫冯延生心里酸楚。 “屋里没有热水,我先给你去烧。”冯延生这么说着。 温希恩沉默的拆开一颗糖,含进了嘴里,一次性拆开了三颗。 冯延生去房里烧水了。 温希恩就一直站在灯光下,她身上的水汽一直没有散开,湿淋淋的。 烧了热水,用塑料盆装着,端到温希恩面前来。 温希恩一直维持着那个被他牵引进来的姿势,不曾变动上一下。 冯延生把盆子放到温希恩脚边,转身去窗口取晾干的毛巾,毛巾用一架挂在外面牵的一根铁丝上,他需要探出大半的身子去够。 他现在身体肯定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冯延生只不过是取一个衣架,就痛的按着忍不住按着胸前。 毛巾已经晾干了,上面还带着皂角的清香。 冯延生把干掉的毛巾放到热水里,刚刚他将水烧开,根本不知道温度有多少,就这么贸贸然的把毛巾浸进去,身后去拿的时候就被烫的触电一样的收回了手。 他这么狼狈的模样,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温希恩的脸色。 温希恩根本没有看他,她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糖的纸皮。 冯延生又拖着拖鞋跑到厨房舀了一杯冷水加到盆子里,才勉强将那滚烫中和了一些。 冯延生把毛巾从盆子里捞出来,浸泡在热水里,毛巾烫的惊人,他双手去拧的时候,掌心都烫的绯红。 他把毛巾拧起来,去擦温希恩的脸,温希恩低着头,他只能矮着身子去替她擦。 温希恩的肌肤是苍白的,受了寒,现在仿佛连骨头里都要榨出彻骨的寒意来一样。 冯延生用热毛巾将她的脸擦了一遍,毛巾的热气终于将温希恩的脸上熏出一抹嫣红来。 冯延生又帮温希恩去擦脖子,温希恩全身都湿透了,衣服都在往下滴水。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7) 冯延生现在才恍然的觉得,温希恩不能再穿着这身衣裳了。 “我帮你把身上擦一下?”温希恩问。 温希恩抬头看着他,冯延生被她看的很紧张。 性感明显的喉结微微的滚动,冯延生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 手中被塞了一把的糖纸皮,冯延生疑惑的问,“是要扔掉吗?” 温希恩轻轻的摇了摇头,“守着。” 冯延生垂眸盯着手中的糖纸皮,只是约摸觉得温希恩现在是非常难过的,他什么也不问。 她自己端起脸盆,去了卫生间。 冯延生拦住了温希恩,把她手中的脸盆放下,他去房间拿出一双拖鞋,低头为温希恩换。 冯延生从来的没有这样过,现在他心甘情愿。 他不忘嘴上嘱咐,“小心地滑,等一下我替你拿衣服。” 温希恩的脚很漂亮,特别的白,脚背上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黛青色的血管。 冯延生这辈子就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脚。 他托起那漂亮的脚时,手中的触感细腻光滑的,好像稍微的用点力就会留下暧昧的红痕。 温希恩穿冯延生的拖鞋大了很多。 冯延生觉得太小了,就和女孩子一样。 在放开的时候,冯延生还有点诡异的恋恋不舍。 冯延生扶着地要站起来,胸前突然一阵钝痛,叫他不自觉的闷哼一声,然后他又马上压抑住了。 他现在站不起来。 冯延生单手撑着地,等着那股剧痛消散了,才仰着头去看温希恩,他努力做出轻松一些的表情,“换完了,你去洗吧。” 他那个时候正要仰起头,温希恩睁着的眼睛中一滴眼泪刚好掉下来,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额头上。心魂都仿佛被撼动了一下。 哭的那个人没有露出一丝悲痛的表情,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一样,只有眼泪一滴接一滴的掉下来,落在冯延生的头上,脸颊上,眉宇中。 本来那眼泪只该落在两个地方,却因为温希恩在发抖,那眼泪就偏离了位置,几次都落在不同的位置。 冯延生觉得那一瞬间的滚烫并没有被眼泪的冰凉而冷却,而是因为那眼泪的累积而焕发出极其惊人的热量,叫他烫的连心脏都是一缩。 温希恩眼睛还睁着,那眼泪就从她睁着的眼睛里掉下来。 冯延生因为是仰头的姿势,他清楚的看到那眼泪从凝聚到坠落的过程。 胸腔里的痛楚越来越剧烈,催动着心肝一般。 温希恩脸上没有表情,低着头,方才被热气燠出的红晕已经褪去了,嘴唇发青,是冷的。 冯延生等到意识到那种锐利的痛楚的时候,自己已经站了起来,弯下身子,以一种和温希恩平齐的姿势。 他这么久以来就见到温希恩第一次哭,就算温希恩哭出一点声音,他都不至于惶然成这个模样。 冯延生伸出胳膊将韩景宇抱进怀里,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但身形却比同龄人高很多,他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人,动作极其的生疏。 温希恩几乎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带着些清新的皂香。 “你别哭。” 在一个正在哭的人面前,这三个字是最苍白的安慰。 可是除了这三个字,任何的安慰好像都是不合时宜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安慰也无从说起。 冯延生觉得胸腔里都是痛的,那是两种痛楚交织的,那痛楚一部分来自身体,一部分来自心神。 温希恩比冯延生低一个头,此刻低着头,垮着肩膀的模样,更显的单薄。 冯延生伸出两只胳膊,抱着温希恩的肩膀。 温希恩在他怀里发抖,起初那颤抖是极其细微的,然后就变得不可抑制起来,哆嗦的叫冯延生只能紧紧的抱着韩景宇。 “乔恩,乔恩!”他的两只手臂都要勒入温希恩的身体里了,他从来没觉得一个人的眼泪能叫他心肝都是发麻发痛的,那痛楚和他身体的痛楚混合着,根本无法辨认是来自他的心神还是身体,“你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我也难受的很……” 他的肋骨戳着他的心肺一样。 温希恩被他抱在怀里,这一次她连哭声都没有了。 冯延生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恐慌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温希恩不再难受。 冯延生根本安慰不了温希恩,他连痛哭出来都不曾。 冯延生抱了她快有一刻钟了,温希恩的哆嗦都还没有停下来,刚才她那么冷,都没有发抖的,现在身体有了一点温度,却抖的如同筛糠。 “你冷吗?”冯延生因为拥抱的姿势看不到温希恩的脸。 温希恩的声音却飘飘荡荡的,落进了他的耳朵里,“冷。” 温希恩的声音超级的软,所以不管她用什么语气说话都好像是撒娇一样。 只这一个字,就叫冯延生抓心挠肺一样的痛。 “你先去洗,天要亮了。”冯延生扭过头,他看到了温希恩的头发,那头发已经被她自身的温度燠干了,只有发梢还带着一丝湿气,“然后我抱着你睡,不冷。” 他就真的在跟哄一个人一样。 温希恩不动,冯延生退开的时候,温希恩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冯延生捧着温希恩的脸,压低了声音说,“我帮你洗好不好?” 反正都一样。 温希恩没有看他,自顾的把冯延生推开。 冯延生弯腰忍着胸口的痛,把脸盆端去了卫生间。 冯延生去衣柜翻出了很少穿的一套,在找内裤的时候他停顿了下来,俊美青涩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没有新的内裤怎么办? 都是男的又没关系,冯延生挑了一件最漂亮的,虽然款式都一样,但冯延生就觉得这件好看了。 温希恩看着男式的内裤,又想到冯延生进来送衣服那羞涩脸红的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温希恩咽了咽口水:这……这内裤尺码挺大的哈。] [系统:你就不能矜持点,起码你也是个女的吧!] [温希恩不理解:我怎么就不矜持了?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是你自己思想龌龊。] [系统:就你那色女的样子,谁看不出来?] [温希恩:滚滚滚。] 温希恩过了好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冯延生的身形高大,才高中就有了一米八多,还有往上长的趋势,温希恩穿他的衣服,上衣裤子都长了一大截。 冯延生拉着温希恩进了房间,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8) 冯延生将温希恩的腿托起来,放到床上,几乎照顾一个婴孩般,将温希恩放到了床上,将叠好的被子铺开,盖在温希恩的身上。 冯延生合衣躺了下来,就躺在温希恩的身侧。 外面的灯没关,亮着,冯延生将屋子里的灯关了,从外面透出来的光亮也足够照亮两个人了。 冯延生隔着一层被子抱着温希恩,隔着被子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冯延生说,“睡吧。” 温希恩闭上了眼睛。 日上三竿的时候,冯延生才醒过来,他睡得太沉了,以至于毫无所觉,睡在旁边的人依旧闭着眼。 冯延生下了床,轻手轻脚的带上门出去了。 冯延生在屋子外呆了一会,啃了一个苹果,还饿的要命,他翻了一下冰箱,发现冰箱里没什么菜,就下楼去超市买早餐和菜。 买完东西回来,冯延生又悄悄的走到房间,温希恩还躺在床上,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现在已经10点了,冯延生有些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再让她睡一点时间吧。 温希恩这一觉睡的太久了一些,冯延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早餐都凉了,就再也坐不下去了。 他又轻手轻脚的开了房门,站在床边看到温希恩的模样,就又不想再叫醒她了。 昨晚反常成那个模样,今天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呢? 冯延生在床边站了一会,终于决定去叫温希恩起床。 叫第一声的时候,温希恩没反应,第二声的时候,温希恩蹙了眉。 冯延生有点慌了,坐到床边去推温希恩。 温希恩穿的衣服并不厚,薄薄的布料,他一碰,入掌心的都是滚烫的温度。 冯延生被那温度吓了一跳,他推着温希恩的肩膀,贴在他耳边叫她。 温希恩眉头皱了几下,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冯延生看到她睁开眼,才勉强松了一口气似的。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神情还不清醒似的,闭眼就又要睡去。 冯延生连忙推他,轻声的哄她道,“先别睡,先吃饭好吗?” 温希恩脸色如常,只有体温高的吓人,冯延生贴在他耳边,叫了两声温希恩都没有反应。 这个时候冯延生才真的是有点慌了,他看着温希恩在他眼前闭上眼,那副倦怠的模样叫他的心都跟着一咯噔。 “别睡了!”冯延生的声音加大,带着一股子的惊慌,“乔恩!” 他把被子掀开,将温希恩扶的坐了起来。 温希恩全身都软的没有骨头似的,冯延生的手揽着她烫的吓人的肌肤,坐到床上看她。 “乔恩,你怎么了?”冯延生去摸温希恩的额头,温希恩的额头也烫的惊人,“你发烧了?” 冯延生将温希恩扶的坐起来之后,就一直在摸她的额头,温希恩的额头跟她的身体一样的烫。 冯延生就是再没有常识,也知道这是不能耽搁的,他从衣柜里翻出外套开始往温希恩身上套,把所有的钱都塞到口袋。 冯延生将温希恩抱起来往外面走,他走的匆忙了,连门都来不及关。 他走了几步,就有些力竭了,胸口都是一阵闷痛。 医院就在对面,上面的红字大概是这一带最显眼的建筑了,冯延生将温希恩抱过去,医院的楼太高了,冯延生抱着温希恩上了几层楼梯就喘的不行,随着呼吸涌入肺部,那样剧烈的痛楚就愈加明显起来。 他也痛,痛的狠。 冯延生腿都在发软,温希恩很轻了,以前对他来说可以气都不喘一下,可现在他能抱着她走这么多的路,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冯延生咬着牙将温希恩抱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就那几步,就叫他额上直冒汗了。 楼梯毕竟比平地更耗力气一些,更何况他还抱着一个人,冯延生自己都觉得胳膊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 刚好路过一位大爷,冯延生头一回拉下脸皮问人家去路怎么走,这位大爷心地善良的很,见到冯延生抱着一个昏迷的人来问,就问他怀里的人怎么了。 冯延生喘着粗气,表情都快哭了,“他发烧了。” 大爷有点耳背,但他看冯延生的样子还以为他怀里的人伤的很重,“小伙子,你大点声!” 冯延生硬着头皮加大声音,“她——发——烧——了。” 大爷总算听明白了,他带着冯延生就往右边拐去了,冯延生在身后跟着他。 大爷带着冯延生来到一个地方,里面正有一个医生在接水,冯延生把温希恩放在椅子上就立马冲了上去,揪着那医生就往温希恩身边带。 温希恩的脸已经烧红了。 医生被冯延生吓了一跳,见到抓他的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又好了一点。 冯延生根本都不等他说话,说话都带着慌,“她发烧了,你看下要怎么搞。”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大多都是带着只剩下一口气的亲属奔赴医院,冲着医生歇斯底里的怒吼,这样的场面见太多,反而医生还因为那病人只不过发烧而怔愣。 但是那医生又见到冯延生的脸色,就什么都不说了,伸手去摸温希恩的额头,对着对面的办公室叫了一声,“小王!” 对面办公室里马上来了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听到医生的叫唤,就忙不迭的跑过来问,“怎么了,主任?” 被叫主任的医生一指温希恩,“带她去输液室。” 冯延生一下子就蛮急的模样,他以前有点风吹草动,那些医生什么样的都要给他检查一遍才肯给出治疗的方案,现在只是这么轻率的一探,就结束了? “你再看看她!”冯延生什么都不懂,就抓着医生的衣服不叫他走,“我刚才叫了好久她都没有醒,身体还很烫,她,她……” 冯延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慌的六神无主。 那被叫主任的医生反倒是诧异了,“那就是高烧啊。” “你再看看,你就摸了一下,就说是高烧啊?”冯延生总觉得不放心,语气也开始冲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39) 医生觉得有点好笑,“那还要怎么办?” 冯延生还要再说话,旁边那的小护士就笑着开口了,“你这位朋友真没什么问题,主任还有别的事呢,你就不要再缠着主任了。” 医生倒是不觉得冯延生真的打扰了他,他看着冯延生是真的着急,就跟他解释,“这症状是发烧,先打针退烧,再有什么毛病,我们后期再看。” 冯延生听到人家这么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和小护士一起将温希恩扶出去了。 输液室地方蛮大,三排座位,四个空床,有两个空床上都有挂针的人,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在跟身边的护士说些什么,小护士把玩温希恩扶到床边,要给她打针,护士也都把输液的东西拿出来了,有人就开了一张单子给冯延生。 那是收费单。 冯延生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钱票,可以凑个整。 这样的钱在冯延生眼里那就不当个钱,以前他只觉得钱不过是个数字,从来都没有概念,花起钱来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的。 这些天来,虽然过的苦,过的穷冯延生都可以熬的过去,但是…… 小护士把针扎到温希恩的手上的时候,冯延生才真真松了一口气似的。 温希恩被平放到床上,小护士把她的手放到身边,确定已经在输液了,就冲着冯延生一笑。 冯延生说话就跟命令似的,“她什么时候会醒?” 小护士看了看温希恩的脸,这张脸好看的跟明星似的,她说话的声音更加的温柔了,“等一会就醒了。” 冯延生觉得她的目光看了不舒服,骨子里那股子少爷脾气又冒出来了,眉头一皱,“不要你照看了,叫男护士来!” 那小护士一愣,没想到冯延生会这么说。 冯延生就跟赶人似的,凶狠的要命,但就是他这副姿态,配上他那张脸,还真是看起来不好惹,“你过去!不要你。” 小护士被说的悻悻的,一时尴尬的站在原地。 冯延生拽着她的胳膊甩开,他本来就是这样蛮横的人,对女生也没有一丝怜惜。 冯延生去医院外面买了一些粥和水果,又买了感冒药。 但手中的钱又不太够,冯延生在外面砍了好久的价,这是冯延生认为。 冯延生长得就很帅,眉眼带着戾气但还是很青涩的富家子,整天吊儿郎当的,气质也跟土匪似的。 水果摊的老板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小伙子买个水果跟要吵架似的。 冯延生已经很介意了,这里的水果本来就不是很新鲜,却还那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十五块钱一斤?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啊!” 这里是医院旁边,水果贵再正常不过,地摊的老板看冯延生的样子不想是普通家庭的样子,本以为可以赚到一笔,没想到是他看走眼了。 地摊的老板不耐烦了,“卖不起就不要卖,真是的,我这里的水果可都是外面进口的,新鲜的很,我已经把价降的最低了,亏了多少我都不想说。” 冯延生! 冯家的独子,京城的太子爷,如今竟然为了这十五块钱一斤的水果和别人吵起来了。 要是被那些和他玩的人听到,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冯延生死死的抿着薄唇,眼神凶狠的好像要吃人。 四周的人来来往往都会侧目,他们的眼神让冯延生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又来了一个女客人,地摊老板笑极其的灿烂,女客人也爽快,卖了一大袋水果。 后来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的人,冯延生木头一样的杵在那旁边。 他不愿意就这么走,他还没有买到温希恩喜欢吃的苹果,搓着手里的纸钱,手里的纸钱被他都捂热了,还沾着他手心里的汗水。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不要打扰我做生意好吧?站着站到旁边去。”地摊的老板拉着冯延生,把他拉到一旁,语气可以说是恶劣了。 “滚!”冯延生一把甩开他,眼神阴翳,神色极其的恐怖。 冯延生的力气很大,地摊的老板差点都被甩倒了,他看见了冯延生的表情,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他比这个少年大一轮,可却被这个少年轻轻的一个眼神吓得浑身颤抖。 冯延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地摊的老板,声线沙哑,“给我来三斤的苹果。” 地摊的老板浑身哆嗦了一下,麻溜的拿袋子装起了苹果,他装了一大袋,称都没有称一下。 冯延生把口袋里皱巴巴的钱都掏出来给他,地摊的老板颤抖的一张双手接住,等这个小祖宗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手中皱巴巴的零钱,暗骂了几句。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吓着了。 可他又回想到刚才少年,那可怕的眼神,浓稠暗沉,里面浮现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戾气和狠厉。 好像要把他打死一样,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可怕吗? . 温希恩坐在病床上,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拔掉的针头挂在她身旁,小护士站在她身前,好像在跟她说些什么似的。 温希恩还有些晕眩似的,眼睛都还是迷迷蒙蒙的,侧脸苍白精致,好像是方才醒来。 冯延生远远的见到温希恩坐在病床上,眼睛都亮了一些,他又见到站在温希恩身边的那个小护士,脸色就阴沉下来,几步走上去拦在那护士身前,小护士正好言劝着温希恩,没想到会突然插一个冯延生进来,神色一怔。 冯延生觉得是这个女人缠着温希恩的,那股子跋扈的脾气又上来了,大声的吼了一声,“你滚开!我不是说要男护士吗?” 还很防备似的盯了她几眼才转过身去拉温希恩。 小护士这一顿吼挨的莫名,冯延生那副的姿态又实在是碍眼的很,叫她脸色都有些难看,冯延生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但这副做派,实在是叫人生厌。 但是不等小护士发作,方才还跋扈嚣张的冯延生又转身蹲在了温希恩手边,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温言问他,“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饿不饿?渴不渴?身体还难受吗?”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0) 冯延生一连串的询问,伸手还碰了碰温希恩的额头,他的眼底显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 温希恩抬起眼,她的嘴唇发白,脸色更加苍白病态,在医院的白炽灯光下,这副姿态竟有几分病弱。 冯延生满眼都是面前的人,生怕眼前的人再出什么事。 温希恩看了他半响,眼中才仿佛凝出焦距来一样。 冯延生扶着她胳膊的手不由的用了力。 温希恩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冯延生,她就又垂下眼来,“没事。” 她一只手扶着床沿想要站起来,冯延生见到她的动作,连忙伸出另一只手一并来扶她。 温希恩没有拒绝他的靠近,只是也只是不拒绝而已。 “要不要先吃东西?我买了粥。”冯延生亮着一双眼睛,那还有在别人面前的疯劲。 温希恩的确是饿,但是却没有胃口吃东西,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冯延生激动了起来,“不吃东西怎么行,就吃点吧,我特意买的,就吃一点点好不好?” 他极力的放下身段,一直观察着温希恩脸上细微的情绪。 冯延生现在的样子实在算不上是好,他一头黑发凌乱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被他捋到脑后,露出的眉眼原本是应该极其锋利精致的,却被浓浓的阴沉给掩盖了。 衣服也是随便乱穿的,面上的表情也算不上好,哪怕让他极其的压抑着,眼底却满是慌乱无措。 温希恩淡色的抿了抿,嗓音很软,“吃……。” 冯延生欣喜若狂,他立马把粥拿了过来,亲自上手喂。 冯延生从来都没有照顾过人,他也不吹,勺子里的粥都还冒着热气,想直接喂。 还是一旁的女护士急声的阻止,“你都不吹吗?会烫伤她的舌头的!” 冯延生被吓的手一抖,对着温希恩低声道歉,一张俊脸被憋的通红,把粥吹凉了才递到她的嘴边。 温希恩一出医院,双腿就软了下去,吓得冯延生心里一抖,双手扶着她几乎要将她抱起来,温希恩却没有就此晕过去,留冯延生一人手足无措。 她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方才在医院里的时候,她脸色就苍白的吓人,现在站到这样的路灯光下,只能看见她眉宇中间的一抹郁色,仿佛经年的病痛累积出来的。 温希恩总是白的,却不是健康的白,而是苍白,透着一股病态。 冯延生双手抱着她,心神都绷的紧紧的,“怎么了?” 温希恩还是说“没事”。 “你不舒服,我们再去医院……”冯延生的话还没说完,温希恩就自己站了起来,“我没事。” 冯延生还是担忧。 他不知道温希恩的身体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这个模样的温希恩太脆弱了,脆弱的叫他连反驳都不敢。 温希恩站稳了,她看起来又单薄了一些,冯延生恍恍惚惚的觉得,这样的温希恩就仿佛盛开到极致开始腐烂的花,生气逐渐的要流失不见了,她好像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根茎一般。 温希恩慢慢的往前走,冯延生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都走的很慢,一前一后,亦步亦趋,路灯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很长。 温希恩突然不动了,她削瘦的身子躬了下来,冯延生一惊,连忙走了上去,“怎么了?!” 温希恩弯下腰,一只手按着胸口,仿佛竭力的要吐出什么来似的。 冯延生刚走到她面前,就见到她拼命的干呕着,她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路灯照了下来,温希恩脸色苍白到透明的程度,她的额头上都是冷汗,把她纤长的睫毛都打湿了。 冯延生刚一碰到温希恩,正在干呕的温希恩紧闭的眼睛中突然被逼出眼泪来,这个时候她并不是想哭,只是因为这干呕的反应太激烈。 冯延生却什么都不知道,他被吓坏了,自己一身的脏污和病痛都顾不上,只知道双手箍着温希恩,“我们回医院!我们回医院!” 温希恩不愿意去医院,她最讨厌医院了,讨厌医院那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讨厌那冰冷的设施,讨厌那雪白的一片。 她不要去医院。 “我不去……”温希恩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已经夜深了,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两个人站在马路下,在明晃晃的路灯下十分的显眼。 “为什么不去?你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啊,你又什么都不说,你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冯延生想把温希恩拉回医院,他不喜欢这样的温希恩,这样的温希恩使他格外的慌,各种名义的慌。 他害怕…… 温希恩睫羽上还沾着湿气,声音有气无力的听得人难受,“我没事。” 冯延生被她这一句话激怒,“没事?没事?!你是不是死了都没事!” 温希恩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痛的已经蹲了下来,额上冷汗涔涔,嘴唇咬的发白。 冯延生箍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他的胸膛贴着温希恩的后背,才觉察出这具身体单薄的连自身的温度都没有,“我们去医院,你别跟我闹,跟我去医院!” 他去抓温希恩的手,强迫着要将她拽起来,温希恩却因为起身的动作而痛的闷哼出声,冯延生也不敢拉她了,见着温希恩蹲在地上,在路灯下,连影子都是佝偻的。 这个时候,温希恩是不需要他的。 冯延生只能抱着她,想让她的身体没那么冰凉,然后哑声问,“你哪里痛?痛的厉不厉害?” 他这都是废话,冯延生只是想温希恩应他一声,叫他此刻不至于这么揪心。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说,“没事。” 又是这两个字,叫冯延生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眼睛发酸,就算被人打的半条命都没了,他也远没有这一刻来的酸涩。 “你别抱着我……”温希恩说。 温希恩越这么说,冯延生非但不松开,还抱的越来越紧,好像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了一样,温希恩能感受到身后温热的温度,和脖颈处滚烫的气息。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1) 温希恩可以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脏跳的很快,呼出来的气息也又有味的急促,明明是她难受,冯延生却抖的比她还厉害。 . 马骏英在开会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下面的老总都下了一跳,余光纷纷不受控制的往手机上瞟。 马骏英皱起了眉,看了眼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不知道手机那边人说的什么,老总看着马骏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突然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这些老总都是跟了马骏英几年的,还是第一次见马骏英这种脸色。 怎么说呢,有点恐怖。 马骏英挂了电话,表情也平静了下来,但眼底却愈发的暗沉。 “今天会议就到这了。”马骏英冷着脸离开,脚步比以往都急促许多。 他边吩咐助理去查一个人的位置,脑子里面还是乔泠的哭声和她说的话。 “骏英……恩恩她不见了,她已经放了一天都没有回来了……我担心她出事……呜。” 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冷漠的眉皱了起来,久久的不能平复。 . 要查温希恩的踪迹很简单,十分钟左右就找到了。 马骏英自己亲自开车赶了过去,乔泠也跟了过去。 乔泠实在是太着急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温希恩,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马骏英的不同寻常。 马骏英只觉得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黑影,夜里他的车速并不快,那个黑影却仿佛疾驰一样,从他的眼前滑过去,让马骏英放下去的心又整个悬了上来,他一脚踩下刹车,这一次,他已经全然失了仪态,一句话都没有乔泠说,嘴唇抿的紧紧的,直接先一步开车门下车。 乔泠往车窗后面一看,也紧跟着下车。 冯延生的一颗心都扑在温希恩身上,等到马骏英走到近前才感觉到,然而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个突然走近的人走到温希恩面前,像安抚一个孩子似的,屈下一只腿,半跪着用双手扶住那个人的肩膀。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 痛到极致的温希恩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这个时候,她感受到了温度,那温度从她的皮肤一直传递到快要冻住的骨头上。 温希恩仰起头来,埋在双臂间的脸上都是涔涔的冷汗,眉头紧蹙着,委屈又可怜的要死。 而马骏英,却仿佛是知道是他似的,只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眉目舒展的酿出一抹笑痕来。 他低低的开口,那声线低沉好听到极致,“恩恩……” “恩恩!” 马骏英的声音被乔泠的声音盖住了,他的神色一僵。 温希恩神色怔怔的,而后眼睛一眨,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挣开了马骏英的禁锢,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红着眼的乔泠。 她的眼中只有乔泠。 马骏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墨色的眼眸都染上了暗光,但是却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论这个女人怎么样,温希恩都会条件的依赖和喜爱。 乔泠就这么好吗? 他难道就对她不好吗? 可温希恩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吗?他觉得他自己真的魔愣了,为了一个不轻不重的陌生人竟然失态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乔泠有些无奈,她伸手摸着温希恩苍白削瘦的脸,很是怜惜。 温希恩看着这个样子的乔泠,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乔泠张开双臂,将这个模样的温希恩抱进怀里,她的气息和声音裹挟着她自身的话中的温柔,一并送进温希恩的耳中,“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说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吗?恩恩。” 乔泠也格外的后悔,明明温希恩是她从小保护珍爱的唯一的亲人,她还真是一时糊涂。 然而往往一时的口误,才能说出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温希恩拉着乔泠的衣角,纤长脆弱的眼睫轻颤着,迷人又脆弱,她的嗓音很软,“回家。” 冯延生站在两人面前,想要阻拦乔泠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两个人是认识的,温希恩仿佛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生机似的,满心满眼,没有任何抵抗,仿佛天生的依赖和信任,这样的模样叫他……想哭的要命。 温希恩伏在乔泠怀里,被乔泠扶着肩膀站了起来,温希恩比乔泠高半个头多,但却单薄的很。 温希恩脸色有些发白,痛的厉害了,她这次倒是哼都不哼一声了。 冯延生从未见到过温希恩这么依赖乖巧的模样,指甲剜的手心麻麻的痛。 乔泠扶着温希恩的一只手臂,从冯延生的角度来看,温希恩仿佛是依偎在她的怀中一般。 乔泠扶着温希恩要走,回过神来的冯延生冲到两人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乔泠,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防备,“你要带她去哪?” 乔泠这时候才像是看到了他一般,但冯延生的样子实在算不上是好人,再加上温希恩孤僻的样子,乔泠不认为温希恩会和这种人玩的好。 “这么晚了,我要带她回家了。”乔泠的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被她扶住手臂的温希恩突然哆嗦了一下,乔泠感受到双掌之下的战栗,有些诧异的望过去,而这个时候的冯延生脸色已经扭曲了,他也不看温希恩的脸色,几步上前,一手将乔泠推开,一手扯着温希恩的手腕将她从乔泠的怀里拽了出来。 温希恩这个时候连一丝力气都是提不上来的,只能任由他摆布。 “你……”乔泠没想到冯延生会突然爆发出这样的动作,怀中的温希恩已然被冯延生扯了过去。 温希恩是站不稳了的,她的背也佝偻着,被冯延生拉到背后,连面孔都看不清楚。 “她不回家!”冯延生瞪着面前的沈琛,呼吸都有些沉浊,“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说带她回家就带!” “我是她的姐姐!”乔泠的语气也不由的激动了几分,她也不看冯延生,一双眼都盯着侧首站在冯延生身后的温希恩,“恩恩——” 冯延生感觉到身后的人又哆嗦了一下,因为贴的近了,他仿佛连温希恩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姐姐—— 冯延生想到上次停车场的场景,他又看了一眼马骏英。 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下来,冯延生心里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 “恩恩——”乔泠上前一步,伸着手想去触碰温希恩的面颊一样,“跟我回家。” 冯延生拽着温希恩的胳膊往后退,他十分愤怒似的,眼里都烧了一团火,“你滚——她不跟你走!”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2) 冯延生突然听到一声猛烈的啜泣,猝不及防,一下子将他紧绷的,面对乔泠和马骏英的防备全部击溃,他全身都僵硬住了,听着身后那近在咫尺的低低哭声。 他总是见到这个人在哭。 乔泠却还以为温希恩是受了委屈,“恩恩,和我回去吧,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不要再让我担心好不好?” 这句话原本是没有错了,但在冯延生听来就格外的刺耳。 这句话的暗意就是在怪温希恩,在怪温希恩不懂事,不懂得理解她,到底是谁的错,乔泠难道不清楚吗? 不管清不清楚,乔泠可能是真的担心温希恩,但并不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只把温希恩这么偏激的性格当做是温希恩的病,她不觉得自己两句话有那么大的伤害力,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有病的人。 有时候她真的挺厌烦温希恩的敏感和脆弱的。 说一句,就消失一天,温希恩难道不知道,这么一消失,她要找多久?要担心多久? 温希恩的那双眼,带着水汽,仿佛随时就会落下那散碎的星辉,“回家……” “不许回家!”他压着嗓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回什么家啊回家!” 温希恩看着冯延生泛起血丝的眼睛,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愣愣的看着满脸怒气不知道怎么了。 冯延生的眼神充满戾气,极其阴沉的盯着马骏英,他亲眼看到在停车场上这个男人抢吻了温希恩,还是温希恩姐姐的男朋友! 冯延生俊美稚嫩的面孔涨得通红,眼眸瞪大,愤怒喷涌而出,“那才不是她的家!” 温希恩被他藏在身后,就在冯延生发狂的时候,他感受到衣角被人拉了拉。 他回过头,眉眼还带着些阴郁。 温希恩看着他目光让他所有的莫名情绪都褪去了。 那个眼神,冷淡的像看陌生人。 冯延生后退了一步,难堪的抿了抿唇,突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觉到可笑。 哪怕是这样了,在温希恩眼中,他可能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就是这么的贱啊! 冯延生抓住了温希恩冰凉的手,哑声的问,“你想回家吗?” 他尽量让表情不要太狰狞,在温希恩面前他已经够不好了,他不想让温希恩怕他。 温希恩说,“想。” 冯延生低着头,慢慢的放开了手,他宽厚结实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凶狠的带着股野性。 手中的温度缓缓的消失,冯延生的指尖微缩,像是想挽留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住。 冯延生看着温希恩看到没有看他一眼,眼中含着光向乔泠走过去。 “姐姐。”温希恩笑着牵住了乔泠的手,她的脸色很苍白,但她的眼睛很亮。 冯延生从来都没有见过温希恩这种样子,原来她也会笑吗? 但这个笑容,让冯延生贪婪的同时,又觉得格外的刺眼。 他突然有个特别阴暗的想法,如果你的姐姐知道她的男朋友强吻了温希恩,那么到时候温希恩还笑的出来吗? 心里真的好难受啊,那一幕真的好碍眼呐! 乔泠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里,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马骏英看着她们交握的手,神色晦暗不明,眼底的闪过的情绪没有人能窥见的清楚。 温希恩紧紧的握住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 冯延生站在原地,他从未像现在这个时候一般,心里莫名的痛楚和躯体上的酸痛让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就看着温希恩慢慢消失,然后抬头一抹自己的面颊,尽是温热的液体。 温希恩回家了,她的家。 委屈吗?委屈。 愤怒吗?愤怒。 可在这委屈和愤怒之后,冯延生只有眼泪能够表达出来,他累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温希恩的身影还没有消失,他却知道,自己已经追不上去了。 . 马骏英把温希恩和乔泠送回家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跟随着上去了。 乔泠问,“恩恩,饿不饿?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 温希恩点了点头,她原本是想跟随着乔泠一起去厨房,乔泠却不同意。 温希恩也不坐着,站在原地,时不时地转头看一下厨房里乔泠忙碌的身影。 眼前的光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温希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马骏英轻车熟路地拽到厕所。 “恩恩,我在那里,你看不见吗?”马骏英压低声音,“眼里是不是只有乔泠呐?” 她被人按着后颈,那俊美又危险的男人抵在她的额头,黑沉若水的眼眸甚至无法折射任何一丝光线。 “你难道是瞎子吗?怎么就看不到我?我当时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见吗?”他声音的音色很好听,像把大提琴般醇厚优雅,可此时却把声音压得很低,无端透着些阴冷的可怖。 温希恩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她知道,乔泠很在意这个男人。 在意到可以不要她。 温希恩突然觉得很难过,心就像被一个小针扎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不是很痛,但是很难受。 平时总像把小扇子似勾人的睫羽此时也都被重重的雾气压得低沉,挂着些许细小的水珠。 听到男人的问题后,她勉强把湿润沉重的眼睛睁开。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像是第一次认识马骏英般认认真真将他看了一番,浅色的眼眸在此刻越发显得琉璃剔透若琥珀,清澈和污浊在她眼中流转掩映。 她第一次用那么陌生的神色看马骏英。 最后陌生变为了浓重的厌恶,令人心惊的恶心。 “你喜欢我?” 她的声音很沙哑,嗓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但语气中的厌恶却没有因此减少半分,反而显得越发浓重。 这样的神色和话语瞬间刺痛了马骏英,他眼中顿时像渗了墨,又透着些许暗色的猩红,他扯着温希恩柔软的头发,让怀中的人被迫扬起下颚。 “乔恩!你以为你是谁?我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3) 她无时无刻不讨厌这个男人,甚至是极端的抗拒。 她厌恶马骏英,乃至憎恶、恶心。 马骏英的触碰,哪怕是他的声音,都让她时时刻刻都像是喉咙里堵着一块极其恶心的腐肉,膈应得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喉咙割开,把那块腐烂恶心的东西剖出来。 这个该死的男人,总是窥视着不该属于他的宝物。 他配不上乔泠的一根手指! 马骏英此时的模样极为可怖,换做常人恐怕会在瞬间被他所震慑恫吓,从前的温希恩也会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在这时跟他争个高下。 “走开…唔……“温希恩却是被马骏英制住了手腕,男人强硬地吻上去,发现她紧咬牙关后,就在她嘴唇上狠狠咬一口。 温希恩舔到了点铁锈味儿,她看着眼中满是怒意和狠厉的马骏英,有些想笑。 这个样子的马骏英可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急切否认的姿态多么的可笑。 与其说是说给温希恩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温希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开口却又觉得一种难以抵挡的恶心感和作呕感从她的胸前涌上来。 于是马骏英只见温希恩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蓦地低下头,剧烈得干呕起来。 马骏英脸色霎时阴沉。 哪怕吐得撕心裂肺,也只能堪堪吐出些泛酸泛苦的胃酸。 温希恩这一刻显得狼狈极了。 修长脆弱的脖颈无力地垂下,半长的碎发遮挡住了她漂亮却疲惫的眼眸,纤瘦的十指捂住被咬得红肿欲破的朱唇。 马骏英放开了桎梏着温希恩的手,挺直了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神色晦暗地看着目下情状狼狈的温希恩。 “你嫌我恶心?” 许久,温希恩的上方才传来一句意味不明的问句。 温希恩缓缓抬头,对上男人的神色,嘴角抹开了一抹笑意。 笑容带着疯狂。 她反问。 “你难道不恶心吗?” 想象中的男人的怒火并没有发生。 马骏英被这个人气到了极致,反而又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只是胸口的戾气却从未这么浓烈过。 他突然笑了,笑的比温希恩还有疯狂病态,“我是恶心,恩恩,不知道被我这种恶心的人上了是什么感觉,我想恩恩应该要先试试。” “毕竟,恩恩是第一个说我恶心的人呢。” 男人把领带扯了下来,他这个样子,危险的很。 温希恩心里一慌,上前去推搡挡在门口的马骏英,想从卫生间里出去。 只她手刚一挨到马骏英,手臂就被马骏英按住,然后她整张脸就被抵到了盥洗盆里。 “走什么?”衣领勒的脖子一紧,马骏英单手按在她后脑上,强行往下按去,“我让你走了吗?嗯?” 温希恩挣扎时不小心按下了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马上把她头发打湿。 按着她头的马骏英的袖口,也同样被打湿了,一向洁癖的他此时根本就没有在意。 “乔恩,你说,如果乔泠知道我们在这里偷情会怎么样?” “对象还是恩恩。” 被顺着后脑流下来的冷水迷了眼睛,温希恩闭上双眼,身子都在颤抖,“我要杀了你!” 马骏英彻底爆发了,将温希恩的头几乎整个按进去。 温希恩呛了水之后,并没有露出任何胆怯,反而还笑的起来,“马骏英,我说恶心,是不是戳到你痛处了?” 不然之后怎么像个疯狗一样呢? 这个样子的温希恩精神明显就有些不正常了,但马骏英已经无暇顾及了。 现在他只想狠狠的打破温希恩这淡定的好像旁观人一样。 要疯的话就一起疯好了。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跟个小丑一般蹦跶。 马骏英把她从盥洗盆里拽出来,温希恩抬起头,黑发湿透了耷拉在眼前,她眉眼阴翳,脸色苍白到病态。 马骏英把她抵在墙上,脸朝着瓷砖墙抵靠着。 “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脸,乔恩,你还是想想,要是乔泠知道你勾引她男朋友,乔泠还会不会要你。”他这是怒极反笑,一只手按着温希恩的肩胛,一只手去扯她的上衣。 温希恩脸贴着墙被按着,根本挣扎不得,只看着马骏英把她上衣扒了下来。 动作突然一顿,马骏英看着眼前的场景着实愣住了。 温希恩是个……女的? 马骏英原本就是想吓吓温希恩的,他根本对男的没有一点兴趣,可是现在…… 突如其来的欲望来势汹汹,像是压抑了好久,突然有个突破口了,一下子爆发的出来。 喉咙突然特别特别的干涩,他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马骏英低低的笑着,只是那双墨色的眼似乎眸色变得幽深,暗色沉淀。 这些声音都被那些粼粼的水声给掩盖住了,不清不楚的,越发的显得暧昧。 有个人似乎是想求救,却好像被另一个人捂住了嘴巴,在隐隐呼呼中,模模糊糊的谩骂声似乎骤然提高些,但这也仅仅是片刻不到,又迅速弱了下去。 “啪——!” 似乎是有谁被扇了一巴掌。 声音骤然一止,但眨眼后便是如同被激怒的雄狮般再度反扑而起,势头比方才还要劲烈上数倍,而那谩骂仿佛是被捆住了翅膀的蝴蝶,被早就设好蜘蛛网的陷阱给包围了,黏在的上面不能动弹 镜子里面出现了一只手,那只手很的肌肤是雪白的,根根就如青葱一般,都泛着水意,似乎是浑身都出了汗,也似乎是被细细舔吻过,暧昧的红色印记竟是连手背上都有。 紧接着伸出一只极其灼热的大掌,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直接握住那纤细的手腕,然后缠了上去,十指交握,拉着将其往旁边收回。 他们在房间里面待了很久,乔泠煮面煮到一半发现没有酱油,于是就特意跑去超市买,顺便买了一大袋糖。 不知什么时候,温希恩越来越喜欢吃糖了,明明以前她是最讨厌这些甜品的,任何甜的东西温希恩都不喜欢。 但温希恩的这种改变让乔泠也比较放心,起码还是有喜欢的东西的,毕竟以前温希恩可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4) 浴室是在温希恩的房间里面,乔泠早就做好了面,在客厅等了一个小时多都没有听到温希恩房间里面有动静,而且马骏英还在里面。 碗中的面已经凉了,乔泠已经敲了三次门了,这次她准备打开的时候门已经开了一个小缝。 房间的灯开了,男人身形高大,把背后的灯光被他挡住,门缝开的很小。 乔泠看着马骏英很疑惑,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和温希恩的关系这么好了,“恩恩呢?面都已经煮好了。” 男人低眸,声音暗哑的可怕,“她睡了,恩恩的身体不舒服,我陪她一会。” 乔泠想起温希恩苍白的脸色,着急起来了,“恩恩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我……” “不用。”马骏英眉皱了起来,明显不耐烦了,“我陪陪她就够了。” 乔泠愣住了,她勉强的笑了笑,“你和恩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明明以前两个人还不是这样的,现在又突然这么好,着实让乔泠觉得有点奇怪。 后面的话乔泠没有说出来,马骏英的眼神很冷,让乔泠不敢再开口。 在这寂静的气氛里,乔泠好像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很小的呜咽声。 声音很小很小。 乔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并没有太在意。 “我和恩恩的关系一直很好。”男人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就把门关了起来。 动作透着一些急切。 乔泠愣愣的盯着门,她心里突然有种特别不详的预感,让她格外的心慌,这种心慌来的莫名奇妙,她不愿在门口多待,匆匆的回房。 温希恩歪着脑袋,眼神虚虚的望过去,却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不到男人的动作。 苍白如白玉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单,手背上血管微微的凸起。 如同巨兽般匍匐在温希恩脚边的男人正埋着头,结实宽厚的背梁突起一个极其具有爆发力的弧度。 因为不能起身,所以温希恩视线范围有限,她看不到她脚边的情况。 就是看不到,所以感觉却愈发清晰。 脚掌下的湿润感不可忽略,脚踝处被啃咬过的地方依旧泛着不肯消退的麻意,很粘稠,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一般。 温希恩动了动双手,活动空间有限。 竟是马骏英拿领带将她的双手绑住了,她浑身都是软的,嘴巴还被他用纱布给堵住了。 看不到马骏英的人,但温希恩还是直接抬脚凭着感觉就踹。 这一脚,还真让温希恩踹了个实处,她踹在了……马骏英的侧脸上。 温希恩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她的眼睛都是半眯着的,苍白的肌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现在喉咙里都发不出声音,在乔泠开门的时候原本是想求救的,但没有想到…… 被踹了个准的男人不见分毫怒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这一脚温希恩用全力,但因为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其实还真没多大力道。 马骏英抬手,再次扣住那截玉白的脚腕骨,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拢住。 冷漠的眉眼微拢,带着一股隐藏的极深的灼热,浅淡的目光划过面前的白腻肌肤,他看到脚背上有几分红痕,那是刚刚他留下的,在那片雪白上鲜红显眼,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的明显。 目光在那只赤足上停留一会儿,随即沿沿着脚尖一路看去,小腿,大腿,甚至是更深处的秘密。 …… 温希恩走在林荫下,她的手中抱着几本书,过长的碎发遮住了她漂亮的眉眼,露出来的眼睛暗沉无光泽,只她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喊,说什么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人好奇的天性,人群涌动的地方去了操场。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手一松,书本就全部掉在了地上。 书本还被匆匆赶过去看热闹的人采了一两脚。 温希恩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糖吃,压住了她心底的烦躁。 在楼梯与厕所相隔的那条不算宽敞的道儿上,十几个男生正在打架。 打的最凶的人拽着人家头发按在墙上打的,正是冯延生。 这时候的他,没有在温希恩面前的那股傻劲了,纯黑色的t恤衫上,银色项链闪烁着。 他眼中透露出一股子狠劲儿,野兽似的。 他打人时,手臂上鼓胀起来的肌肉,打架的一帮人,除了冯延生还站着,其他都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了。 他把系在腰上的外套穿上,扶着栏杆跨过来,若无其事的穿过人群离开了。 保安马上就赶了过来,他们一前一后的把冯延生给拦住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保安并没有像往常抓人一样直接把人压到保卫科,以前只要有人在学校里面犯,这些保安管你是谁都一律的赶到校长办公室,但对冯延生就格外的不同。 保安不仅不大吼大叫而是跟在冯延生后面。 冯延生刚好和温希恩遇到了对面,他的脚步一顿。 温希恩把糖纸皮折好放进了口袋里,她微微的抬眸就和冯延生对上了视线。 冯延生知道她嘴里一定含着糖,他走了过去,伸出了手说,“给我一个。” 语气莫名就带着一股命令的口气,冯延生看着温希恩,轻轻的说,“我想吃。” 温希恩望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 冯延生接过,温希恩垂过了眉眼,从他的身旁错过。 他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冯延生看着手中的糖,修长的手指微颤,随后慢慢的收拢,把手心里的糖困在了手里。 他不受控制的回头,看着温希恩单薄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温希恩变的更瘦了,也更加的苍白。 不出意外,冯延生又被校长请到办公室喝茶了,校长在旁边苦口婆心的说着,就希望冯延生这狗脾气能收敛一点。 这打架已经是常态了,校长也不可能真的把冯延生开除,毕竟也没有闹的很大,只能不痛不痒的说几句。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5) 冯延生没理老头子的罗里吧嗦,静静的看着躺在手心里的糖果,表情是空白的。 …… 乔泠去了京城,好像是接了一个大生意。 这个生意对乔泠来说是很重要的,有关于升职。 而且乔泠也想离开这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她几乎没有出差过,因为她放心不下温希恩,可是现在温希恩也没有以前那么孤僻了,乔泠就准备尝试着离开她。 . 段文森这个人从来就没有消停过,旁人都说他又是天南海北的放荡去了,却不知道他如今还在这京城里,差使着那叫诸多权贵大少都求而不得的玉人儿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段文森不跟那些人玩一样的,他都是挑的最顶尖儿的玩,那翻遍整个京城最顶尖的,最销魂的。 他这这些年都是混混噩噩的过过来的,身边的人倒是不断,这些女人中有一个最得段文森心的,就被护成了真正不让旁人染指的青莲。 现如今这个女人身姿袅袅的斜卧在地上,长发披肩脂粉未施,双手扶在段文森的腿上,垂着眼目替他揉捏。 屋子里点着熏香,段文森身上也只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丝袍,合着眼仿佛睡去。 偏生他突然张口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女人瞥了一眼屋里的吊钟,十分柔顺的回答,“九点了。” 段文森眼也没睁,只是呼吸更绵长了一些。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只是震动,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足够吸引人的注意了。 女人还是伏在地上,眉眼动都没有动,显得的格外的乖巧,双手继续替段文森捏腿。 段文森的东西,他不让你动,你就别动,你若是动了,就是逆他的心意。 段文森从长榻上坐了起来,榻上是只铺了一层席子,都是抽的最好最细的芦苇,躺上去和丝质一样,却远比那蚕丝来的更为珍贵。 他伸手把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他仿佛不在乎隐私,当着那女人的面儿就把手机给接了。 电话里的人叫段文森去酒吧里玩,段文森想了想,还是懒懒的应了。 他无聊的躺了上去,淡淡的说出两个字,“出去。” 女人一句话都不敢说,起身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这是段文森最近常有的状态,开始还是和以前一样,时间久了身边的人就会感觉到他身上莫名透露着股焦躁的气息。 没有人敢惹,这时候的段文森。 段文森舒展着身体,闭上了眼睛,薄唇微微的往下一拉,就带着一点厌世的味道。 段文森来到酒吧的时候,人都到齐了,他们都自顾的嗨了起来。 段文森一进来就被他们拉到沙发中间坐了下来,在这红灯酒绿中,他也来了些兴趣。 旁边的人凑着一起聊天,他们聊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着漂亮性感的女人,昂贵炫酷的跑车。 不知谁提了一句,“要说好看,我可以说,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就乔恩了。” 空气一顿。 有个人询问,“你说的是那个娘娘腔?” “对对对。” 那个人都离开了一年多了,但留下的影响却还没有散开。 这个话题一打开,就聊的越来越过分,越来越下流。 段文森突然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自己都愣了半响,他换了一个姿势,垂下眼睫仔细的听着旁边的人讨论。 他的脑海里也随之浮现出一张脸,段文森以为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应该记不住了才对,可是他竟然发现他对那个人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走了,乐趣也少了。 段文森突然觉得很烦躁,他起身走出包厢,寻到安静的走廊上抽烟。 脚下已经丢了几根烟头,段文森半个身子都隐在了阴影里面,他吐出了最后的烟雾,就准备去包厢拿了车钥匙离开。 段文森单手插兜,眉眼都透着一股懒散邪气。 “好好好,事情马上就办好了,我过几天就能赶回去了。” 女人正打着电话,语气带着无奈又好笑,安慰着电话那头的人。 可能是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小,女人开的免提,走廊里是安静的,离远了就听不见,离近了就听的很清楚。 段文森和女人擦肩而过时,听到了刚好电话那头人的声音。 软软的,透着一股甜意。 段文森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这个人的声音是谁,他顿住了脚步,猛的扭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乔泠安抚好了黏人的温希恩,松了一口气,她把手机放进包里面,再次抬头就看到面前的路被人堵了。 乔泠疑惑的抬头,就看到一位长相俊美近乎邪气的少年,他笑的极其的好看,很阳光没有一丝阴翳。 “你好,我迷路了,请问你知道v206包厢在哪边吗?”少年似乎很不好意思,笑起来还有小虎牙。 乔泠对这个酒吧也不太熟,但她瞧着少年的样子好像还是个学生,可能因为好奇才到这种地方还玩。 但看少年不谙世事的样子,乔泠也不太放心,就陪他一起找了一位服务员问了路。 段文森拦着想要离开的乔泠,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身高却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可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又看起来特别的亲切,“谢谢姐姐,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傻傻的找到什么时候呢。” 乔泠对这个爱笑性格开朗的少年也挺有好感的,“不用谢,你这个年龄还在读书吧。” 段文森摸了摸鼻尖,笑着没有讲话。 乔泠叹了一口气,“我弟弟和你差不多大,这个年龄就要好好的读书,以后有的是时间玩。” 看着眼前和温希恩年纪差不多大,性格却葛然相反的少年,乔泠忍不住多说两句。 段文森的眼眸不动声色的暗了下来,他装作不经意的说,“姐姐说的对,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乔泠到是没有在意那么多,她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我叫乔泠。” 姓乔啊。 段文森仔仔细细地念了出来,莫名带着股别的味道,他思索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乔恩?” 乔泠惊讶的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这次段文森是真实的笑了,“我和乔恩是高中同学呢,我们高中玩的可好了,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到后面她转学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还好吗?” 说到后面,他自己的控制不住自己,变得越来越兴奋,眼眸都带着不自觉得灼热。 乔泠只是以为段文森和温希恩关系好,才会这个样子,可是同时她又觉得很奇怪,她不认为以前以温希恩的性格,可以在学校里交到朋友。 而且,这个少年身上穿的都是大牌高定,气质也卓然不同,一看家世就不一般。 段文森可能也察觉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于是他羞涩一笑,“不好意思,我有些太激动了。” 乔泠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怀疑这个段文森,她如实把话说的出来并总结温希恩在m市过的很好。 段文森并没有多缠着,他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了,自然没有兴趣再和这个女人聊下去的意思。 段文森再次回到包厢的时候,旁边的人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心情变好了很多,没有一开始的无精打采懒懒散散的样子。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6) 他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准备离开,其中和段文森玩的比较好的黄毛笑着打趣,“段哥,就回去啊?最精彩都还没有上呢。” 他们口中精彩的事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事,以往段文森也爱玩,但这次他拒绝了。 段文森侧着头,说,“我家有一只小猫跑走了。” 他歪着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邪乎的很,“我现在要把她抓回来。” 包厢里面的人都露出疑惑迷茫的表情,没有人认为段文森嘴里的小猫是真的小猫,可是段文森又从来又不玩那些,虽然段文森身边的女人没有断过,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文森就是玩,就是觉得有面。 段文森心眼高着呢,脸上没有表示,心里可嫌她们了,嫌她们脏,嫌她们配不上他。 这是这会又凭空冒出来了“小猫”,多少就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 一侧的窗隔纱之上映着外头树影摇动的绰约影像,窗外偶有一声鸟鸣。 马骏英看着窗下藤椅之上那个将书盖在脸上了的人,笑了一下,他走过去替人将书取下。 他看着藤椅上睡得毫无防备的温希恩,微微俯下了些身子,手指触着了那睡得暖烘烘的脸,那样温热的肌肤。 这几天,乔泠不在家,马骏英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其实就算乔泠在家,他也不顾忌,他一直顾忌的只有温希恩一个人而已。 温希恩在他面前很少这么乖,除了拿乔泠来激她,不然温希恩可以一天都不和他讲话,不看他,不理他。 也只有这样,才能把温希恩绑在身边。 马骏英以为他都已经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应该对温希恩的迷恋会降下去,但是没有! 非但没有,还有上涨的趋势,马骏英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为了一个人疯成这个样子,以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温希恩的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手指拂过温希恩的眉眼,其温希恩没有表情不笑的时候,就比如像现在睡着了这样,眉眼生得很是冷清。 只是不是那种清冷得带着一种锋芒的冷,温希恩的冷是清冷得仿佛置身事外。 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这个人并不是冷漠得遥不可及,马骏英有时候真是爱极了对方某些时候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些小表情,特别是因为他而露出的表情。 哪怕是厌恶的,马骏英都觉得兴奋,起码不是无视的不是吗? 然而这个人又给他的感觉是仿佛随时都会抽身抛下身后所有一切,就这样离开了。 很矛盾,明明人就活生生的在眼前,因为是如此,所以很容易让人生起一些压抑的想法。 藤椅上的温希恩睡得很熟,偏白脸颊上透着点红晕,她的肌肤太过于苍白,此时的一抹红,让她整个人都多了一些人气。 马骏英在藤椅边蹲下身,握着了藤椅上熟睡的人手。 他觉得自己这状态不正常,是的,不正常。 马骏英过去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执着于皮相的人,可自见了面前这人第一眼开始,便有什么东西是失控了,就像此刻他心里那些暗涌的情绪一样。 他这一辈子都一直规划得条理分明,一步接着一步,这一生都在精确的掌控之中,哪怕有所偏差,也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 他从来都不允许有任何脱离他掌控外的事情。 可是如今这样的人生却居然出现了无可预测的意外,他甚至是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世上真有一个词是叫“一见钟情”。 无可控制的压抑念头,他想将她关起来,锁起来,怀着这样不可告人的想法,同时也想要将一切好的东西都堆在她的脚下。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选择,但也许可以将她锁在楼房里,她的性子那么的偏激,应该会闹,会闹的很凶,然后在房里**,就在这样的藤椅上,逼着她哭出声来,承诺自己哪里都不去会,就只会待在这里。 这样的想法光是想想都令人兴奋得血脉贲张。 马骏英看着跟前那张熟睡中的脸,他看了许久,真的是许久。 温希恩是被亲醒的,她一睁眼,就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双眼乖戾张扬,带着难以忽视的兽性,如同一头随时都要发起进攻的野兽。 温希恩瞧着不像进攻,倒是像发情。 温希恩想推开他,但她的力气和男人相比自然是比不得的。 等温希恩快要窒息了,马骏英才微微的退开了了一些。 “饿不饿?”马骏英用鼻尖蹭了蹭温希恩的鼻尖,带着明显的亲昵,呼出来的气都洒在了温希恩的脸上。 一向冷漠带着压迫感的眉眼此刻温柔的好像可以化成水一样。 温希恩偏过脸,躲开了马骏英的触碰,淡色的唇瓣抿的很紧,眉眼阴郁。 马骏英一顿,随后如无其事的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他们都准备了一些,你喜欢哪个可以和我讲。” 他动作温柔的替温希恩拢了拢衣服,弯腰亲了亲她的发丝,突然把温希恩给抱了起来。 温希恩对此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而马骏英看起来好像也活在了自己的臆想中。 他说,“外面起风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7) 这次温希恩有了反应,反应还很激烈,发了疯一样挣扎。 这个房子,乔泠不在了,任由这个男人为所欲为。 以往充满温情的房间在温希恩眼里就像是没有尽头深渊,恶梦一样的存在。 而这个男人是这一切都罪魁祸首。 马骏英稳稳的抱住温希恩,他并不恼,相反还好脾气的笑了笑,“恩恩,要乖。” 他就这么的满脸温柔的把她抱进房间,然后做这与他表面完全不符的事情。 那一向冷静自持的眼眸泛出了血丝。 本应该显得薄情的嘴唇说着粗鄙下*的话语,让人听的都热血沸腾,面红耳赤。 ………… 不知是不是马晴的错觉,她总感觉温希恩不对劲,之前她碰温希恩虽然还是有点僵硬,但也没有这样。 马晴原本是下意识的想牵温希恩的手,却被狠狠的甩开,马晴整个人都愣住了。 马晴看着温希恩,疑惑的喊了一声,“恩恩?” 温希恩微微的抬眸,漂亮的眼眸里暗沉如墨,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透着一股诡异的阴气。 这样一个眼神,着实让马晴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温柔的询问,让温希恩的瞳孔动了动,淡色的唇瓣微抿,“没事。” 温希恩一说话,让马晴听着心惊,因为温希恩的声音很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这时候刚好上课铃响了,马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你先回教室吧。” 温希恩点了点头。 望着温希恩的背影,马晴突然知道那种奇异的感觉从哪里来了,现在明明还是夏日,温希恩却穿着长袖长裤,而且她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温希恩的手指,冰凉凉的一片。 单薄削瘦的背影慢慢的消失,马晴的心却沉了下来。 温希恩进了教室,坐在了位置上,低头看书,还没看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刚好上午三节课都是连着一位老师的,这位老师的脾气一直都不太好,哪怕现在是高中了,也不少人他用棍子打过。 听说这个学校的副校长是这位老师的亲戚,有了后台就更加让这个老师嚣张,以为了学生的名义,经常体罚学生。 温希恩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属于偏上的,但最近学习下滑了很多,上课还总是睡觉,老师已经提醒了一遍了,见人又趴在桌上睡,就来了火气。 “乔恩,要睡出去睡,不要影响别人上课。”老师指着温希恩,语气冷硬,好不留情。 温希恩被人推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起身,然后没有什么表情的走出去。 主要是她的表情太过于冷漠,还有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态度,瞬间让老师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你那是什么表情?每次和你说话都像个哑巴一样!天天男不男女不女的,昨天晚上是做贼去了吧,上我的课都敢睡?那其他老师上课岂不是更加的无法无天。” 老师说到后面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着。 温希恩就跟没听见一样,在走过讲台连看都不看老师一眼,看起来着实有点目中无人。 果然,她这种态度立马点燃的老师的怒火,他走到温希恩的身边,几乎是把她给推出去了,温希恩被他推的差点往前扑,还好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身后的人又推了温希恩一把,她的手还扶着桌子,这么一推,连人带桌子都向前挪了一步。 桌子挪着地板,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教室里面很安静,他们都静静的看着。 在老师的拉拉扯扯中,温希恩里面穿着短袖,外面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白色衬衫被扯下了衣角,露出了还带着血印的牙印和点点的红印。 在苍白的肌肤上,那一抹红,就如同白雪中的红梅,极其的显眼。 哪怕温希恩迅速的把衣服拢起来,该看的也都被看光了。 还有哪个牙印,老师没有看清,旁边的同学可都看清了,分明不像是女生咬的。 在加上温希恩过于漂亮秾艳的长相,一时间各种不堪的想法涌入他们的想象中。 老师看到这个表情一顿,随后是躲避什么病毒一样立马放开了温希恩,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他冷笑了一声,“乔恩,你太让老师失望了,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就胡乱鬼混……” 老师把温希恩推到门口,就立马关上了门,砰的一声,都把旁边教室的老师给引了出来。 温希恩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吃。 口腔里甜腻的味道,让温希恩眯了眯眼,她仔细的把糖纸皮抚平,然后折叠整齐放进了口袋里。 等三节课过去后,温希恩才进了教室。 一进教室,班里的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看过来,那种眼神,实在算不上友好。 温希恩一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捏紧。 下课放学后,温希恩并不急,慢慢的,甚至她都不想回家。 最近放学都是马骏英亲自来接她的,马晴被忽悠坐另一辆车。 但是弄的再晚,也会有收拾好的时候,电话在二十分钟前就响了一次。 马骏英已经在学校外面等了。 温希恩却硬生生的拖了二十分钟,手机响了两下就没有再响了,之后就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温希恩一律没有理会,慢悠悠的按着自己的节奏。 等她来到校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在草坪旁边停着一辆车,温希恩几乎一眼就看到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车多么的耀眼,相反还很低调,可那个车的标志倒是一点都不低调。 马骏英的视线一直都落在校门口,几乎是温希恩一出现他就看到了。 马骏英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 他打开车门,往温希恩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克制的停了下来。 等到和温希恩还剩一米的距离时,马骏英就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直接抱住。 他的脑袋埋进了温希恩的脖颈处,深深的吸了一口,透着一股病态的迷恋。 “恩恩又不接我电话。”他低声的抱怨着。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推开他,马骏英也顺势退开,他的手向下滑,握住了温希恩冰凉的手,滚烫的温度把温希恩的整只手都包裹起来。 温希恩被他拉着坐上了副驾驶位上,在系安全带的时候马骏英顺势亲了一口。 温希恩脸一偏,吻就落到了脸颊上,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马骏英。 马骏英没有讲话,只是轻轻的咬了一口。 马骏英坐在驾驶座位上,手中转着方向盘,袖子微微的叠了几节,露出了有力结实的一节手臂,他的手腕上带着一款名表,看起来就高级。 他突然开口,“为什么不接电话?” “……” 这并不是温希恩第一次不接电话,可能是温希恩躲避了他的吻,又或者是温希恩越发的冷淡的态度,让男人有点烦躁。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淡色的唇瓣抿的愈发的紧。 马骏英看起来就很薄情冷漠,此刻哪怕柔和了眉眼,也是看起来极其具有攻略性的。 似乎只要她说出答案,这个看似温和沉静的猎食者就会瞬间撕裂那层温和的外衣,露出其下那她无可想象的狰狞可怖。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8) 温希恩的沉默在马骏英的意料之中,他偏头看了温希恩几眼。 随后温希恩见对面的人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笑。 “我还当你年纪小。”他轻叹着,温希恩听不出他是何意蕴。 他当温希恩的年龄小,可以慢慢的来,他对于温希恩有无尽的耐心,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到温希恩的反应让马骏英还是很烦躁的。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要做的太过分了,不要把温希恩逼到了绝境,这样对她不好。 这就导致他在情事上,就格外的透着一股疯狂和痴迷。 为只有那个时候,温希恩才会为了他而哭泣,为了他而情动,为了他而露出各种他想要的迷人的表情。 想着想着他感觉浑身又燥热了起来,马骏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恩恩,乖一些吧。” 只有乖一些,他才能捆住他心里的野兽,他怕他一个控制不住,这个野兽能把温希恩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到时候也不能怪他呢。 …… 班里昨天的事情都传开了,还有不知是谁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学校的贴吧上。 那张照片是昨天马骏英来接她的场景,拍到了温希恩跟马骏英相拥,甚至还有马骏英帮她系安全带时的一个吻。 各种错位,把本来就暧昧的场景弄的更加的暗昧。 这张照片一下子在学校里疯传便了。 紧接着又传出温希恩平日私生活混乱,极不检点的漫天流言蜚语。 男生则是一副果然的神情,那张张淬了毒的唇一张一合,说着温希恩长得这么骚,就是个勾引人的biao子 温希恩进去教室的时候被人给堵住了。 是个长相清秀的女生,这个女生温希恩隐约有点印象。 这个女的长得好,家世还不错,还和温希恩告过白,时隔这么久她也忘记了,只记得当初好像没有理这个女生。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这个女的自信满满的向温希恩告白,没想到直接被忽视了。 旁边被那么多人围观,那么多人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就像看笑话一样。 原本就虚荣的爱慕变成了怨恨。 长相清秀女生的身边站着很多人,无不是带着不屑和厌恶,好像温希恩犯了多大罪恶的人。 “长的这么骚?勾引谁呢。” “真是太恶心了,还不知道有没有病呢。” “我们这个班不欢迎你。” …… 封闭许久的记忆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蔓延在她的脑海里面。 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给发狠的捏紧了,呼吸仿佛都一顿,她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王琦呢? 他当时是不是跟她一样的感受。 这样的闹剧,等老师来了才结束。 老师不轻不重的骂了那些学生,就让温希恩进去。 温希恩坐在了位置上,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拿糖的时候她的手都在抖,在拆糖皮纸一个手抖,里面的糖果就掉在了地上。 看着被染了脏渍的糖果,温希恩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少年那张漂亮的脸,温软的杏仁眼,,鼻尖的一颗小痣,整个人透着江南水乡的韵味。 她在拆了一颗含在了嘴里。 好奇怪啊,为什么感觉没有以前甜了呢? 她突然想到,王琦在死的最后那一刻,看到他瘦弱的手腕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刀痕,里面挤出了点点血滴。 这些伤口,一看就是最近的,有的还在结疤。 他的胸口还有一刀,被人不小心刺上去的,但是那个伤口并没有很深,明明是有救的。 其实他也算是自杀的,温希恩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在死前亲吻她的唇,双眼含着隐秘的暗色。 “不要忘了我呀恩恩。” 他疯狂的亲吻,恨不得要把她拆入腹中吞吃。 温希恩双手撑着额头,淡色的唇瓣微微的发白。 她垂下眼,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少年死前吻她的痴疯模样。 “不要忘记我……” 他用那种疯狂的方式,让温希恩成功的忘不了他。 温希恩想,王琦其实是恨她的,恨她之前的袖手旁观,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来报复她。 温希恩长得很好,特别受女生的欢迎,其实男生也愿意和她玩。 但现在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再热烈,而是变成鄙夷,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般。 这时有个同学在她的面前打开手机,点出了一个帖子。 温希恩浑身发颤,视线往下移,帖子的下面尽是些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 她握紧拳头,抬眼看了四周,他们皆是嫌恶的看着她。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指责,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人踊跃加入这场恶意的斥责中。 他们想把她赶出这个教室。 下课铃声一响,就有个男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男的是别的班的,温希恩想了许久才勉强的想到这个男的是刚才那长相清秀女生的男朋友。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49) 他们把温希恩推上到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温希恩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冷静,哪怕是被很多人围着也是那种淡淡的样子。 直到身体上的疼痛便席卷而来,侵蚀着她的每一块血肉。 尤其是肚子那,仿佛被人开了一个大洞,钻心的痛。 温希恩微微的掀开眼帘,面前是一位穿着校服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少年。 他叫赵悟。 就是之前和冯延生打架,结果自己进了医院的。 其实赵悟很想就来找温希恩的麻烦了,如今她闹出了这样的丑事,赵悟可不就赶着来闹事吗。 赵悟见温希恩直愣愣的盯着他看,他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随后道:“看什么看!死变态!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说罢他便伸手一把拽住温希恩的头发,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头皮有些刺痛,温希恩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打湿了她的面庞。 其实她也不想哭的,但就是生理泪水也控制不住。 赵悟见温希恩哭了也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随后表情越发的不自然,也越发的恐怖,“你他妈勾引谁呢!”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温希恩听到了冯延生的声音。 他吊耳当啷的走到赵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谁让你们动她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说完,他扔掉了手中的糖,一拳打在了赵悟的鼻骨上。 一拳似乎还不够,冯延生拽起男生的衣领,再次发狠的打在了他的脸面。 没有人敢出声,他们低着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只能听到冯延生的拳头打在脸面发出的骨碎声以及男生的凄厉哀嚎。 “还有谁动了她,快跪着出来。”冯延生放开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生。 温希恩没有理会这个闹剧,仿佛是个旁观人一样,她把衣服的褶皱抚平,后背一缩,温希恩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随即温热的手掌戳着她的后背,紧接着身后传来冯延生闷闷的声音,他说:“我刚才叫你,为什么不理我?” 他刚才叫了一声温希恩,温希恩没有应他。 温希恩转过头,身后就只剩下冯延生一个人了。 冯延生的眼亮晶晶的,他笑着,露出了唇腔里的两颗虎牙。 “坏人都被赶跑了。” 乱讲,明明眼前还有一个大坏蛋呢。 冯延生把手里的外套扔到温希恩身上,桀骜的眉眼化成一摊软水,笑意然然的对着她说。 “你的外套都脏了,穿我的吧。” 温希恩不言不语的把外套换回去,冯延生没有接,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看他不接,温希恩就放在一旁,转身离开时,手臂被人拉住了。 温希恩背对着冯延生,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他说,“怎么?嫌脏?” 温希恩挣开了他的手,脸微微的侧过来看他。 冯延生一直在等,等了半天也没得到温希恩的回应,他就伸手去捧温希恩的脸,凑上去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这是,感觉你好奇怪。” 明明以前还是会理他的,现在都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 冯延生只能看到她苍白冷淡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在看他也好像没有看他,然后手慢慢的把他给推开了,。 冯延生烦躁的抹了一把脸,把外套狠狠的甩在了地上,气急败坏的红着眼。 “不知好歹!”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从开始到现在,温希恩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为什么不说话?”冯延生一直知道温希恩冷淡,但是这个模样,真的是冷漠的像是在抗拒什么,一想起这个人是在抗拒他,他心里就有点烦躁了,“你说话啊!” 外套口袋里还有糖,这是冯延生自己买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又不喜欢吃甜食,可当看到糖果,他就不自觉的想买。 原本是想给温希恩的,如今看来,给狗吃都不给她吃,起码狗都有良心,给狗扔了骨头还会对着你叫。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瓣,脸色愈发的苍白。 “你说话!!”冯延生刚刚是烦躁,现在就是有点慌了。 “我不想说话。”温希恩站在那里,她站在阴影里。 冯延生难过了,以前从来都没有人可以让他难过,可这个人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话,都可以让他的心也开始疼了。 “为什么?”冯延生轻声的问。 这样的温希恩叫冯延生更是恐慌的无法,他还想再靠近温希恩,没想到刚走近,就又被温希恩推开了。 第二次,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冯延生还在问,“为什么?” 他还是觉得委屈,他明明帮了她呀,为什么这个人烦还对他越来越冷淡了呢? 为什么会被推开?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平添的几分阴郁,然后她的唇上扬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就在冯延生的面前,这弧度再度的破开了他的心,“你和他们有区别吗?” 难道不是和他们是同一类人吗?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装作委屈的模样呢? 想要来讨谁的可怜啊。 冯延生抬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狠狠的甩开,手臂撞上了墙壁上,那一下撞的狠了,仿佛搁到了手腕的骨头上。 “别碰我。” 温希恩的声音冷的能结出一块冰来。 怎么能一样呢?! 他怎么会和那些人一样! 那些人怎么能和他比? 冯延生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里痛的要命,唯有将这冰冷的嘴唇含在嘴里,才仿佛能止息这种痛楚一样。 他真的这么做了。 在温希恩靠近的时候,他突然的就这么低头咬住了温希恩的嘴唇。 冯延生从来都没有和别人亲过,他就爱玩,还玩的疯,却对情情爱爱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心里抱着一个幻想,把未来的另一半想的和天仙似的。 温希恩再一次的推开了他,并且是十分厌恶的,十分不留情面的推开。 冯延生后背撞在了墙上,温希恩的嘴唇被他咬出了齿印。 温希恩抬起手擦着嘴唇,唇瓣过于艳红,在她那张苍白到病态的脸上格外的显眼。 冯延生觉得心里是有一股冲动要破开了。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连理智都要丢掉了冲动。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温希恩可以对他这么狠的心,总是这样对他。 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叫他伤心的表情,他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剖给他看。 温希恩还在擦嘴唇,方才被他重重推开的冯延生又突然扑了上来,那力道太大,一下子将温希恩撞在对面的墙上,仿佛一个狼崽一样,冯延生连按住温希恩的手都没有,凶狠的就对着温希恩的嘴唇啃了过来。 温希恩的嘴唇被咬了一下,微微的有一点痛,但是那样凶狠的姿势,却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的虔诚。 他想证明什么。 拼命的想证明什么。 温希恩再一次将他推开,冯延生撞到了墙上,站不住了滑坐下来,背后靠着墙,抬起头就看到温希恩的脸。 温希恩眼底依旧没有什么感情,只有厌恶和毫无波澜,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放进眼里。 冯延生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温希恩,急促的喘息着。 温希恩站在他的面前,那姿势都因为居高临下而带来了睥睨的味道。 但温希恩下一步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无法无天的冯家小太子爷会抱着她的腿。 有个荒唐的想法破土而出。 “你喜欢我?”温希恩的声音很冷。 冯延生是低着头的,温希恩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却感受到了他抱着她的腿的手在颤。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0) ——你喜欢我? 毫无防备之下,听到对方问了这句话,他错愕之中心跳几乎停止。 似乎是缓慢的停顿之后,胸臆之中那颗心脏才迟缓地开始重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越跳越快,几乎撞得人肋骨都疼了。 那种大脑仿佛蒸腾的晕眩感,呼吸都开始困难,根本不用言语表示了,所有他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都已经将答案表达得一清二楚。 毫无疑问,他爱上了她。 此刻冯延生看着对方黑睫浓秀的样子,一眨一眨的,仿佛一个扑朔的梦境。 梦境惑人,然而梦境本身是无辜的,真真是无辜到可恨地步的模样,让他想要把这一切都拔光毁个一干二净。 “是,我喜欢你。”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这个字花了多少他的勇气。 他把他心里最干净,最纯净的地方给扒开递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希望得到她的垂怜,得到她的接受。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这段感情终究是单向的,终究是得不到任何回应的。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了眼睫,注视着少年。 那眼中是冷漠,是事不关己。 “你,很讨厌。” 这句话就说明了所有,把冯延生的一颗处男的玻璃心给伤的千疮百孔。 他觉得很难堪,但又控制不住想要握住温希恩。 他捏住温希恩的手,神色算得上是惶恐,自下而上的看着她,语气像是在恳求,“你怎样才能不讨厌我呢?我该怎么做。” 冯延生这句话的音还没落下,温希恩就已经突然把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抽出来了。 冯延生再伸手去抓,已经就是抓了个空。 温希恩歪着头,面无表情的说,“你要是死在我面前,我说不准就不讨厌你了。” 冯延生愣住了,他蹲在温希恩的脚边,就像条大狗一样,而且还是不讨主人喜欢的大狗。 温希恩无情近乎残忍的话,并没有让他恼怒,相反,他真是爱死了她这个模样,但如果这个表情不是对着他那就更好了。 看着温希恩离去的背影,走廊里的阳光像是洪水一样翻滚涛涛,他心想,他这辈子可能就栽在了温希恩的身上了。 . 鱼肚白的天空染成层层金黄色,绚丽的缀着几抹即逝的薄云。 马骏英今天没有来接她,可能还因为昨天的事生气吧,毕竟早上男人离开的神色可以算得上是阴沉了。 能让他变脸的,也就只有温希恩了。 温希恩刚踏出校门口肩膀就被人搂住了,她瞥过去,就看到眉眼桀骜的少年。 “我送你回家啊。”冯延生笑着说,仿佛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温希恩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冯延生就当做看不到她的眼神一样,兴致冲冲的说,“东街那边好像新开了个烧烤店,咱们要不去尝尝?” 温希恩还是没有说话。 冯延生自言自语的起劲,“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的手慢慢的下滑握着了温希恩冰凉的手。 身边突然停下了一辆车,冯延生看着这车觉得这车挺眼熟的。 年轻的少年从车上下来,将车门关上之后,扭过头对着温希恩牵唇一笑。 段文森穿的简单,身上没一件名牌,叠的整齐的袖子却露出了那价值不菲的腕表。 他的视线落到了冯延生和温希恩牵着的手上。 目光都是幽深。 冯延生这才看清了人的模样,眉宇就是一蹙,然后下意识的就用自己的身子将温希恩挡了挡,“段文森,——” 段文森笑了笑,目光却只落在温希恩的身上。 温希恩见到他的时候,目光就是一晃,然后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冯延生以为她是在惧怕段文森,就更用力的将那只冰凉的手捉住,还按了按温希恩的手心,他想要告诉温希恩,不要怕,他会保护她的。 冯延生看到段文森盯着他身后的人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段哥,这可是我的人——兄弟妻不可欺啊。”这样开玩笑一样的警告。 这声段哥,段文森适当的起的,不知道被多少人说不得成器了,但就是这个不得成器的段文森,叫多少这一代的二世祖战战兢兢却又上赶着讨好。 段文森的薄唇划开一道弧度,似笑非笑,睫毛闪动便叫他的目光如同蝴蝶一样扇落到冯延生的身上,“恩恩可真是漂亮,我这些年都没找着第二个。” 他这话说的有歧义。 冯延生皱眉了,他觉得段文森在夸赞温希恩的美貌,只是这夸赞里面还带着掠夺的味道。 在京城那时候干的是蠢事冯延生当然不会忘,他还记得他把温希恩一个人丢在了段文森身边。 想到这件事,是他恨不得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 温希恩皱眉了,她听出了段文森是还不想放过他。 为什么不放过她? 冯延生牵着温希恩的手,错开了话题,“段哥,怎么来到这m市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1) 温希恩却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她转过身,才走了一步。 “乔恩。”段文森的声音含着笑,从身后传来。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依旧紧紧的抿着。 段文森停在温希恩的身后,他本身就长得贵气逼人,现在轻掀薄唇的模样,真真是邪气矜贵的叫人心尖儿都在发颤。 “段哥。”冯延生也觉得段文森这来的不善,上前扶着温希恩胳膊的手臂都不自觉用力了些。 “乔恩。”段文森这一声就仿佛贴在了温希恩的耳畔。 温希恩睫毛微颤,慢慢的抬眸看向前方,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的握紧。 冯延生站的这么近,所以连温希恩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确实的能感觉到温希恩在畏惧。 “我在想,这一年跑到哪儿去了。”段文森根本就不看冯延生一眼,只是盯着温希恩的背影,眼前这个人和一年前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啊,没想到,你是躲到m市去了。” 冯延生听着这话就觉得很奇怪,他并不了解一年前温希恩和段文森的恩怨,只不过段文森的态度和语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温希恩转过头来,面对着段文森那身张扬又懒散的模样,她一身的冰霜又凝固成坚不可摧的模样,“我没有躲。” 看到温希恩那张脸,段文森觉得心里压抑的那股子兴奋劲儿更甚,引得他唇角邪肆。 “段文森!”冯延生错身站到了温希恩面前,连他都觉得段文森这一身侵略的意味太甚。 段文森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冯延生,你现在不过是图个好玩儿,而我是没有玩够。”说着他不容抗拒的将面前的冯延生推开,“等我玩够了,就把她再送回来。” 冯延生被他这话气笑了,第一次反抗段文森,他抓着段文森的手腕,从肩膀上狠狠的甩了下去。 “冯延生。”段文森的目光终于因为冯延生的反抗落到了他的身上,“你什么意思。” “是你什么意思!”冯延生目光凶狠,“段文森,我叫你一声哥,是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兄弟就干这样不要脸的事吗?!” 冯延生这样的激愤,甚至不惜跟段文森撕破脸皮,但其实他根本就玩不过段文森。 冯延生只是靠着一股狠劲,这个狠劲如果在没有冯家背景下,冯延生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 温希恩看的分明,所以她在那一瞬间,全身都绷紧了。 段文森只是比出了两个字的唇形,就将温希恩拿捏的动弹不得。 那个唇形温希恩再熟悉不过。 他在说乔泠。 他怎么会认识乔泠呢? “跟我走。”段文森将手伸了过来,墨色的眼眸中隐有隐晦的深沉。 冯延生一下子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还真以为我怕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希恩就已经从他的身后走出来了,“我跟你走。” 温希恩就是给人一种苍白单薄又阴郁的样子,而前过长的碎发,都快遮住她的眼睛了,露出来的肌肤苍白到病态,优美淡色的唇瓣一般都是抿着的。 “乔恩……”冯延生看着她线条完美如画的侧脸,一时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段文森走在前面,温希恩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都是谁都没有看。 “你别走……别走。”冯延生叫着,他想拉住温希恩的手,却被躲开了。 温希恩连一眼都没有瞥过来。 冯延生想追上去,可是这是温希恩自愿跟上去的,自愿? 所以他和段文森相比温希恩选择了段文森。 他就这么讨厌吗? 冯延生闭上了眼睛,压抑住了心里暴戾,他深呼了好几口气,但怒火却是越烧越旺。 “乔恩!”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 温希恩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段文森知道她现在在生气。 生气?哼。 段文森见到她这个模样……笑了,那笑容又邪又坏,格外的不怀好意。 怎么都过了一年了,这个人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一个名字,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简直,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无趣! 段文森心里缠着一个疙瘩,那疙瘩把他的心肝肺,满脑子的思绪全部达成了结,命名为一种嫉妒?不甘?好像都不算。 段文森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自己都想笑。 “你想做什么?”温希恩在一颗树阴下停了下来,语气格外的冰凉。 其实温希恩要说一点都没有变也不是,起码以前温希恩见到他就跟见到什么一样。 现在胆子大了,敢这么和他说话。 段文森看着温希恩的脸直笑,“我没想做什么啊,哦对了,我前几天看到了你的姐姐,怪不得天天藏着,我看着都心动了呢。” 段文森是最懂人心的,他也知道怎么抓住一个人最致命的地方,他就喜欢看别人惊慌失措如个失败者一样。 温希恩的眼还是黑沉沉的,嘴角突兀的扯了起来,更显出一种瘆人的冷意来。 段文森却觉得这个模样讨厌极了,因为这不是为他的。 他突然两手按住温希恩的双肩,一张唇就对着温希恩的嘴唇咬了过来。 他咬的太重,一下子将温希恩本来就有点破皮的唇角又咬出一道血口子来,那样艳丽的血,点缀着那样苍白的唇。 “啪——” 温希恩打的毫不留情,段文森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伸手又开始扯温希恩的衣服。 温希恩抬起手还想一巴掌扇过去,段文森就贴在她耳边念叨那仿佛魔咒一样的两个字。 他感觉到了温希恩那一瞬间身体的僵硬,伸出舌尖轻轻的舔吮了一下温希恩的耳珠。 段文森是低着头的,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只有在温希恩面前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他一开始是闭着眼睛的,但是这样就看不到温希恩的反应了,于是他就睁开了眼。 温希恩的眼睛里是暗沉沉的,没有一丝色彩,这时候段文森才知道,温希恩身上确实是又少了一样东西。 人气。 段文森捏着温希恩的肩膀,妄图从这双眼睛里找到昔日的那胆怯,干净,还有纯澈——但是让他失望了。 温希恩这个样子,就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光,唯一留下的一点就还是那个名字所能带来的扭曲的压抑。 段文森的手几乎要刺穿温希恩的肩胛了,他也是不甘又恼恨的失了他平日的仪态,“我倒要看看,你为了你那个亲爱的姐姐,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只是厌恶自己所看重的东西最重要的部位打上的是别人的印记。 温希恩就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不温不怒。 就是这个眼神一下子把段文森给看,惹火了。 一只手抓着温希恩的手腕,一只手拿着手机叫人。 不到一刻钟,就有一个富家子弟开着兰博基尼过来。 段文森仿佛是在绑架一样将温希恩塞进车后座,然后也不看别人的脸色,坐在副驾驶座上报了一个场地的名字。 那个男的看了一眼段文森,一句话都不敢说。 车停在段文森报的那个场地的外面,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段文森下车将后座的温希恩拽了出来。 “乔恩!”他抓着温希恩的手,漆黑的眼慑人的要命,偏偏他这个时候都还在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那还在车里的人哪里见到过段文森这样狰狞的模样,吓的脸色都是煞白!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2) 段文森拽着温希恩,一路横冲直撞的进去了。 现在还是下午,并没有到晚上,里面却已经热火朝天,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温希恩觉得耳朵都要震聋了。 段文森破开人群,一路走到定好了的包厢里面,里面有很多人,放着的音乐也很劲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段文森将手上拽着的温希恩掼了地上。 “都他妈给老子停!”段文森这一声的威慑,竟将全场撼动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突然闯过来的段文森,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有五彩的霓虹灯还在这片群魔乱舞的地方晃来晃去,震耳欲聋的声音也被关了。 被段文森摔上舞台的温希恩撑着地站起来了,额前的发丝微微的凌乱。 全场鸦雀无声,都盯着他这一个突然被段文森这个疯子扔在地上的人。 旁边的人以为段文森又是下手要整人,一个个又从最开始突然的怔愣开始起哄起来。 温希恩从地上爬了起来,那灯光靡丽,从地板上照耀出来。 可温希恩一张苍白昳丽的脸却没有一点人气,哪怕是把她拉入了这红尘。 她可知段文森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个样子! 周围围着很多人,段文森就这么的把拽着她的手臂,把她给拖到那些人的面前。 那些人都看清了温希恩的脸,毫无疑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纤瘦单薄的人落入了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周围全部都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的妖魔。 段文森下颚微扬,目光却依旧胶在温希恩的身上,“漂亮吧?” 他的语气轻漫的像是对一个玩物一样。 周围的人无一都兴奋的点着头,应和着。 这何止能用漂亮来形容! 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的恶心黏在她的身上,但是最恶心的依旧是那个眉眼透着邪肆的少年。 “那就给你们玩好了。”段文森笑了,笑容透着一股病态。 周围的人其实都是很会看眼色的,但这次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段文森的不对劲,心神都被这个人给迷住了。 他们都围了上来,温希恩透过前面的人,静静地注视着段文森。 段文森紧紧盯着温希恩。 她被人抵在冰凉的墙面上,瘦削的双肩止不住地发颤,似一只无助的稚鸟。 露出了一截软白细肉,明晃晃的撞入他的眼帘。 段文森感觉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了,像是蒙了一层血色。 这是他发病的前兆,他一直都有轻微的暴躁症,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平静,但是如果没有发生什么特别激动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发病。 这几年他都没有这么躁动过,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就可以崩断。 他看到那些人的喉结随即上下滚动。 恍惚当中,他又想到一年前他也是这样把温希恩抵在墙上,当时温希恩呜呜的摇头,眼泪扑簌簌掉落,那双好看的眼眸泛起一层水雾,掀起一阵涟漪。 那时候连段文森都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人给迷住了。 可是被这样的人给迷住了,段文森是多么的不甘心,更不愿意承认。 灯影交错,聚集一团扑在暗色的地板上,如只只蠕动的腐烂的虫。 灯光的中央,格外显眼肌肤苍白的人。 墨色的发湿淋淋的披在脸侧,漂亮黯淡眼眸荡漾一涟秋水,白皙的脸面泛起一层薄红,红润唇润着晶莹剔透的水光,如一只刚出浴的艳鬼。 段文森的瞳孔猛的一缩。 放双腿上的手指忽的发抖,段文森突然觉得旁边的人特别特别的碍眼。 碍眼到了恨不得把他们都给杀了。 她紧紧地咬住唇,红润的唇被她咬的白惨一片,涟涟泪水不停地从那双漂亮眼眸中滑落,洇湿了地板,形成了一大块深色的水迹。 她哭了…… “砰!” 被抓住手臂的男人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刚才如同旁观者一样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他的脚侮辱性极强的踩着男人的脑袋,狠狠的展捏着。 他的眼,黑暗不见底。 “你们还真敢碰啊?” 砰——血花四溅! 他疯了!不,应该是他从来都没有正常过! 玻璃碎片从他的眼角划过,血水慢慢的冒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滑落,沾到了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的睫毛微微一缠,血水就掉了下来。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段文森却低低的笑了起来,配上眼角那边的血,就如同索命的恶鬼。 段文森转过头,狠狠的对着那人的砸了下去。 被他砸的那些人都是碰过温希恩的。 旁人根本就不敢吱声,被砸的人也不敢反抗,因为眼前的人是段文森,如果得罪了他,他们都别想好过。 所有的灯光就仿佛只是在照耀他了。 他就在这极致的光耀中,转过头来,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看着温希恩,踩着亮着蓝色灯光的地板向着温希恩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 仿佛现在安静的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乔恩——”段文森的嘴巴里还咀嚼着这么个名字。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3) 那人却是笑得更灿烂了,信步向温希恩走来。 “你很可以,乔恩。” 段文森这个样子着实瞧起来可怖,明明还是个少年,发起疯来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温希恩别开了脸,眼里的厌恶却浓郁得像化不开的淤血,站在十米开外都能闻到腥味。 显然段文森是头无比敏锐的狼,他很清温希恩对自己的厌恶,但他越是清楚他就是越感到愤恨和不甘,他打心底认为,温希恩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厌恶自己。 他内里已经扭曲得不行,面上却笑得愈发的灿烂,甚至可以说是天真无邪了。 看着他这样笑,温希恩很快就想起段文森笑的越开心,就心里就越变态,于是心中浮现出了恐惧,胃也一阵一阵的抽痛。 “你想做什么?”温希恩咬着唇,慢慢的不自觉的后退。 这动作令段文森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察觉到他的注视,温希现在又慌乱地松开了牙齿,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要沙哑几分,,然而依旧十分好听:“不要过来……” 段文森紧紧的盯着温希恩,步步紧逼,“他们靠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啊。” 结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刺变异了,恰巧又扎进段文森娇贵的脚心里去,原本还一副算正常模样的段文森立马就撕破了脸皮,由信步改为箭步,一个向前就拎起温希恩的衣领,拿着一张又黑又俊的脸逼近着她。 “我还没有碰到你,你就叫我不要过来,凭什么?啊!” 段文森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露出了他的本性出来。 旁边的人看着都吓了一跳,也不敢靠近。 他们都没有见过段文森这个模样,其中也有几个和段文森玩的较好,但段文森给他们的印象都是懒散,虽然有时候会发一下神经,但不会像现在一样。 温希恩仰着头,哪怕脸色苍白,看似不为所动,其实连脊索都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 “谁都可以,就你不行。”温希恩完全不怕死,就直接怼着他说。 心里却开始瑟瑟发抖,暗戳戳系统。 温希恩:[你说说,乔恩这个人平时怂的要死,一遇到乔泠的事就跟吃了雄心豹子胆似的。完全不怕死!】 系统:【你不会是怕了吧?】 温希恩:【……听说眼前的男人有暴躁症。】 系统:【你怕了?】 温希恩:【有一点点,就一点点,就指甲盖那么大小!】 系统:【那就行了,反正他也打不死你。】 最多被干死,系统后面的话不敢说出来,就怕温希恩各种要死要活。 这算哪门子的安慰啊!更怕了有好吗! 段文森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了下来,抓着温希恩的肩膀抵着她的身体飞快地撞上了身后的白墙,趁自己温希恩还没反应过来,把她的另一只腕子也死死攥住,越过她的头顶抵在墙上,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征服的姿态。 他像一只阴冷的蛇,用目光死死地咬住温希恩的脖子。 “乔恩,你真的变了。” 段文森此时内心充斥着一种别样的满足感,他像一头餍足的狼,伸出舌头舔了舔已经到了嘴边的肉,笑得格外灿烂。 他抽出一只手狎昵地拍拍了温希恩的脸颊,故意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吹气,“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来是在外面玩野了。” 温希恩往后面缩了缩,想躲开那灼热的手,却被直直的缠着,她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再次问道,“你想做什么?” 温希恩的身体僵直着,被段文森这样深沉地注视,只感到惊恐,听她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说道:“你猜我想做什么?冯延生可以,那些人也可以,恩恩……” 段文森的样子和一年前那恐怖的模样融为了一体。 一年前在学校的时候,段文森也喜欢这样玩弄她,只不过以前没有乔泠这个把柄。 段文森越发的凑近她,他们的鼻尖靠着鼻尖,嘴唇就相差几厘米的距离,一说话就可以碰到。 “不可以区别对待啊。” 他说着在温希恩惊惧的目光中伸手,空气中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却是直接将她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你、走开!”她激烈地挣扎起来,跟刚刚相比简直是完全不同的反应,“我不要……啊——!我不要!” 段文森将她的手绑在了一起,以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动作着。 温希恩的眼角就因为这冲击和羞愧而发红,眼里几乎要流下泪来,眼睛再次怨恨地看向了他。 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是怎么羞辱她,怎么践踏她的。 段文森故意地,用看站街的女支女一般的眼神黏在温希恩身上。 周围的人都被那苍白的肌肤给晃花了眼。 “恨我?”段文森的手臂微微的发力,每一块肌肉都像蕴藏着力量。 他额前的碎发微微的垂了下来,衬得这张面孔更是俊美。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温希恩大半的身子,让温希恩眼前的场景变得更加昏暗。 段文森望着眼前的人,看着这张面孔,随后目光下滑,可当看见那胸前被白布裹着时,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下来。 还没有等温希恩松一口气,他就面无表情的说,“出去。” 这句出去明显是对包厢里面的人说的,包厢里面的人也不敢多看,赶紧出去了。 包厢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空气突然寂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莫名。 打破这诡异的安静是段文森沙哑低笑的声音。 温希恩听着这个笑声浑身一抖,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她趁机段文森推开,跌跌撞撞的拼尽全力跑到门前,等摸到门的把手时巨大的喜悦笼罩了她。 用力的一拧,没有任何动静,温希恩焦躁慌乱的拧着门把手,都快被气哭。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但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重量,温希恩就像被饿狼扑食的羔羊,让人从后面一把搂了个正着,紧接着左面的耳尖贴上了段文森干燥的唇,一呼一吸,喷洒在上面,他暗哑着嗓子问,“想走去哪?小骗子。” 温希恩浑身僵硬,眼眸里的欣喜也散了去,她抓着门把手的手也被迫松开。 滚烫的胸膛贴到了她的背,温希恩浑身一抖,一滴汗水划到了她的眼睛里面,一阵阵刺痛。 “段文森……”温希恩的声音都在颤抖,带着浓浓的恐惧和不安,“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段文森充耳不闻,只低着头去啄吻着她淡粉色的耳朵尖,温希恩害怕的浑身发抖,双肩被段文森转到他面前。 他淡淡的低垂着眼睫,看着已经满眼泪水的温希恩。 然而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原本就发红的眼圈变得更红了,一张脸也更加苍白。 那模样不仅叫人愧疚,更叫人心底容易滋生出一些阴暗的念头,比如说想让她的眼睛变得更红,让她脸上的表情更屈辱,让她这摇摇欲坠的骄傲被摧毁得更加彻底。 “不可以……”温希恩轻声着说着,她的声音很小很小。 已经失去理智的段文森根本就没有时间理会。 温希恩的身体挣动了一下,腰肢落在他的掌中,像渴水的鱼一样张开了嘴发出无声的尖叫,听他低声道:“你不会恨我,这就是你想要的。”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4) 段文森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峻的脸上微红,眼睛湿润又迷离的看着温希恩。 “这个是惩罚哦,小骗子……” 身体里躁动的情绪仿佛都被安抚了下来,按随之取代的是更令人控制不了的一种迷恋。 是对这个人的。 温希恩微微的仰起头,修长雪白的脖颈全都露出来了,如同濒临死亡的天鹅,青黛色的血管微凸,透着一股格外脆弱的美感。 但她的眼睛却没有了一丝光亮,黯淡无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消失。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却被少年舔去,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睫毛上,鼻尖上,嘴角上…… . 马骏英等了温希恩一天。 看着太阳升上去,又渐渐没入西山。 本来因为做好了打算而冷静下来的心,又渐渐烦躁起来。 温希恩从来都不会这么久不回来,她以前也会经常躲在外面,但是只有一天,一般第二天就会回来,可是这一次…… 温希恩披着一身暮色,匆忙又狼狈地回来了。 她还是穿着一身崭新又整洁的衣物,从外形上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同,除了匆匆的步伐,和恹恹的神色。 她一进门,就看见马骏英坐在沙发上等她。 温希恩进门的脚步一顿,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答案被拒绝接受了。 马骏英捏了捏眉心,但此时此刻,也并不想说这些。 “你去哪了。”马骏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强硬。 他知道温希恩不想在这个家里面看到他,经常会动不动就躲在外面不回来,前天他刚好有会要开,就没有来得及接她。 果然这么就躲了一天,马骏英不想把她逼得太紧,也会偶尔让她任性一下。 马骏英走到温希恩面前,客厅里还没有开灯,但是天并没有很暗,房间里的光亮也是那种阴沉沉的,仿佛就是在预兆不好的事情发生。 马骏英伸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让他惊喜的是,温希恩没有再推开他,也没有再躲避。 他心中涌出了无尽的狂喜,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恩恩,说话,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好吗?” 许久,温希恩那眼珠子眨了眨,才似终于面前多了一丝活气。 但更多的却是郁郁的死气拢在她的眉眼上。 她突然说,“姐姐……我要姐姐。” 温希恩低着头,没有看见的是,眼前的马骏英阴着脸,双眼暗沉沉,比之前还阴鸷百倍。 然而她还在说,“姐姐……姐姐。” 温希恩低头看了看自己,领口下满是斑驳的青紫痕迹。来之前无论洗多少遍,身上那股恶心的靡气却始终洗不干净。 为什么? 好恶心啊,都好恶心。 现在她只想回到乔泠的怀抱,想闻乔泠身上带有的清香,想念乔泠身上的温度和温暖的气息。 想的都快发疯了! 脸被男人用手托了起来,男人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甚至还透着一股粗鲁。 他凑近了,咬牙切齿的说,“没有姐姐!乔恩,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提她!不要提她!你他妈怎么就听不懂呢!” 一向教养素质很好的马骏英第一次说脏话,他被气的失了理智,当他知道温希恩对乔泠有不单纯的想法之后他的喉咙里就仿佛卡了一根刺。 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这根刺时常让他发狂,让他偏激的割开喉咙然后把里面的刺给取出来。 温希恩扯起嘴角,但那弧度却不像是笑,反倒像是一个木偶被绳子牵引出来的弧度。 “你……恶心。” 温希恩这个样子不正常,但马骏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不好过。 马骏英拉回自己仅存着的理智,控制的自己的双手放开了她,他觉得他们都得冷静一下。 跟着温希恩擦边而过时,他还是忍不住心中的一丝郁气,“恩恩,乔泠爱的是我,不要再傻了。” 他说完,走出门外。 厚重的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客厅中回响着。 温希恩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这个动作他从进门后,就再也没有变过 从小到大,只有乔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乔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她,把身上最温柔的情绪也奉献给了她。 在不知不觉中,乔泠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但其实,这样的情感不是爱,而是比爱更加沉重的东西。 她是她的一切。 她只有汲取着乔泠的力量,才得以存活。 世界是污秽的,他人是污秽的,包括温希恩自己……同样是如此恶心。 可是如果乔泠一直在她的身边的话,那么没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要乔泠能一直在她的身边。 前提是乔泠会抛下她。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5) 马骏英心里堵着一口气,他坐着车里抽了好几根烟,刚好有个朋友约他去玩玩,对于这种聚会,他从来都很少去,第一是因为无聊又不干净,第二就是太吵太闹了,他已经褪去了年少的那股热情劲。 也不能说褪去,他根本就从来就没有年少的那种热情,只有面对温希恩的时候才会热情似火。 可是这次马骏英去了。 包厢里面热闹无比,马骏英却坐在沙发上很少说话。 “我们的大总裁今天可算是给面子来喽,一年也在这种地方见不到你几次。”他身旁有人调侃道。 马骏英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桌上的酒,一言不发地灌了下去。 包厢里面不知道来了个谁,原本热闹的气氛安静了一瞬,随后又都开始各玩各的,但他们的目光都不由得锁住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她坐到了马骏英的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声,“骏英。” 李珊这个人其实在上流圈子里面算不了什么人物,但是因为她是马骏英的前女友,而且还是唯一在马骏英身边待过的女人,那么所有的意义就变了。 包厢里面还有几个是和马骏英高中同一个学校的,李珊经常缠在马骏英身边,和马骏英身边玩的好的兄弟也都熟了,自然而然的知道了他们的一些事情。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在他们上面传开,最近马骏英身边好像出现了个女人,他们有些人见过,长得并不算很漂亮,一时间也猜不出马骏英对那个女人的意思。 这个信息无疑是像个炸弹一样在他们这里炸开。 单身了八年的男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女人,而且好像关系不浅,这让他们心里都特别好奇,但是又没有人敢当着马骏英的面问。 李珊也是听到过这个消息的,她还特意调查了那个女的,叫乔泠,长得又不是很惊艳,而且好像也没读过什么书,这样的人,在李珊的眼里完全算不上什么竞争对手。 她并不认为马骏英会喜欢这种女人。 马骏英平素冷淡的脸上也勾起温柔的笑容,俊美至极,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李珊看起来很高兴,也确实是这样,哪怕是她和马骏英身边的兄弟都玩熟了,但她最黏着马骏英,一直仰着头骏英骏英的叫,也得到了马骏英最多的温柔。 把他们的关系抹上了暧昧的色彩。 “这不是珊珊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男的凑上来问,这个男的在高中时期也跟着马骏英玩,看到李珊回来了,心里大概猜出了什么情况。 李珊笑了笑,“回来了有段时间。” “那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怎么说我们也是好朋友啊。” “哎呀,你就不要往你脸上贴金了,珊珊和你算哪门子的好朋友,和骏英才是‘好朋友’呢。” 他后面说的那个好朋友特意加重了语气,笑的也暧昧不明。 李珊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微微上翘的眼尾在烛火的葳蕤下染上一抹绯红。 周围人都了然于心的“哦——”起哄。 旁边的人打趣道:“不声不响的回国也不说一声,肯定是急着跑去找骏英去了,哪里还记得我们呀。” 李珊耳根刷一下子红了,她有些生气地瞪了那个人一眼,在那个人无辜的眼神中连忙道:“骏英别听他瞎说,他们就是没个正经的。” 马骏英微微蹙起眉,神色冷淡了些,淡淡的看了那个人一眼。 这个眼神让他们都不敢在多说什么,他们悄悄的关注马骏英和李珊,总觉得气氛有点奇怪。 看样子李珊对马骏英还是有感情的,就是马骏英比较冷淡,但他们都归结于为当年李珊不声不响的离开,可能马骏英的气来没有消呢。 并不是他们觉得李珊的魅力有多大,可以把马骏英迷的神魂颠倒,非她不可。 只是这将近八年以来,马骏英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又不由得让人猜想,是不是还是对初恋念念不忘。 马骏英依然在喝酒,面不改色,只是耳根蒙了一层薄薄的红。 “骏英,别喝了,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李珊劝慰道,她声音清甜柔软,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离我远点。” 马骏英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微醺却冰凉刺骨。 他喝了不少酒,但眼神依旧清明。 李珊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了一下,又笑道:“骏英你在开玩笑对吧,吓到我了呀。” 她又靠近了一点,却立刻被马骏英推开了。 旁边的人的视线让李珊有些难堪道:“你喝醉了吗,骏英。” 她这是在找台阶下,因为如果马骏英表现出对她厌恶的情绪,那么那些富家子弟虽说不会落井下石,但肯定会轻贱她。 毕竟她能进入这个上流圈子,完全是因为她顶着马骏英女朋友或前女友的称号。 还好马骏英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马骏英以为酒精可以把心里的人给忘掉一瞬,然而非但没有,脑海里的那个人的模样还越来就越清晰。 心头似乎又埋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影,它有重量,而且在每分每秒加重,拉扯着心脏坠往马骏英看不见的地方。 它又好像轻飘飘的,反而会啃食他心脏上的血肉,把心脏咬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空洞,冷飕飕地灌着冷风。 他身形没有丝毫晃的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有好友拦住他问他做什么。 马骏英回了一句去洗手间。 李珊捏紧了手中的杯子,她又怎么看不出马骏英对她的冷漠和视而不见,可是女人总是这样的,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 她把杯子放下,余光就看到不黑色外科的手机。 这个手机就在李珊旁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李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悄悄的把手机拿了过来,点开手机,入目的锁屏屏幕是一位‘少年’。 是位长得特别精致昳丽的人,哪怕是李珊不由自主看的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她的脸色就苍白了下来,拿着手机的手也微微的颤抖,她用一只手捂住的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少年长得实在是太让人过目难忘,让李珊一下子就看出了是乔泠的弟弟。 在调查乔泠的时候,李珊当然还查出了她这个弟弟,当时她还惊讶了许久,没有想到一个平凡的姐姐,有一个长得这么绝色的弟弟。 但是李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这个锁屏的屏幕就代表了所有。 这怎么可以! 李珊又急又气,漂亮的脸几乎有一瞬间扭曲,但她又很快的平复了下来,悄悄的把手机放回原位。 马骏英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他并没有再多待,而是拿起来手机就离开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6) 李珊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由大胆的拉住马骏英的手,“骏英……”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骏英厌恶的甩开,他皱起了眉,说,“抱歉。” 却感觉不住的恶心。 李珊尴尬的笑了笑,脸色发白:“没事没事,是我太唐突了。”一副有些受伤的样子,但马骏英没注意到。 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马骏英却直径离开了。 李珊咬着唇,在这里面待了一会儿,也走了。 李珊这几天一直吃不下饭,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马骏英会喜欢上乔泠的弟弟。 再联想到马骏英对她冷淡和避嫌的态度,李珊的心凉了下来。 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说资料已经到手了,李珊换了一套衣服化了个妆就去了附近的咖啡厅。 坐在一个角落,等了一会儿,那个人才姗姗来迟。 是个中年男人,他戴着帽子,无声的坐到了李珊的对面,把手中的资料放到桌上移到李珊面前。 李珊把外面的包装拆开,里面是一叠照片,她抽出来,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越往后面看就越发的心惊,手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等最后一张照片看完,李珊都许久缓不过来,还是中年男人提醒她,她才惊醒。 李珊准备好的一把钱给他,匆匆的拿起包包就走。 . 马骏英放了几天都没有去找温希恩,他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也想冷一冷温希恩。 说好的是冷,结果还是他自己先抗不过去,在一次放学的时候,他还是去接温希恩了。 马骏英原本以为温希恩会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出来,可是这次没有。 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马骏英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温希恩。 而且她身边还不止一个人。 另一个麦色肌肤的高大少年好像关系很好似的搂着温希恩的肩膀。 少年的嘴上还叼着一个烟,但是并没有点燃,他凑到温希恩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什么,温希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少年笑嘻嘻的把烟拿下来递到温希恩的嘴边,温希恩也没有拒绝。 “咔哒。”打火机的阀门被按下,一簇赤黄的火舌从圆孔舔舐而出,点燃了那根烟。 温希恩低着眉,寥寥的烟雾升起,迷糊了她有些过分昳丽的眉眼。 温希恩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抽。 她身边的少年笑着,露出了两颗虎牙,桀骜的眉眼微敛,不知又说了什么惹的温希恩笑了一下。 但这个笑却透着薄薄的讥嘲,连着弧度漂亮的眼眼也捎带出轻诮来。 少年把她嘴上的烟给拿走,毫不犹豫的自己吸了一口,还对着温希恩的脸吐了一口烟雾。 这次温希恩又笑了,只不过这次笑和刚才的笑不同,此刻,她眼眸一弯,眼波里闪耀着朦胧的光,眼尾拉出一道薄红的艳丽。 真不该存在的罪恶。 少年被她的一个笑容给愣住了神儿。 在温希恩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瞳孔宛如一滩污黑的深水。 目光粘稠的随着温希恩捏着书包带的手。 温希恩的手腕骨节凸起,黛青色的血管爬上冷白的皮肤,有种异样的脆弱。 天色暗淡,只留一缕黄昏烧灼天空,黑色快要将它吞噬。 明亮的路灯照射在两个并排的人身上,昏沉的影子若即若离的交叠。 男人靠在车子前灯等待。 温希恩在大老远就看到了他,她的步伐停顿了,旁边的少年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等到温希恩走近了,他都没有抬起眼睑,额前垂下的几根发丝,平时西装不离身,打扮一直禁欲严谨的男人看起来有了几分散漫与不羁。 冯延生看到他可冷静不下来,脸色微沉,语气明显的就变得不好了,“他怎么来接你了?” 温希恩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温希恩这些天和冯延生混在了一起做了许多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 抽烟是冯延生教的,喝酒也是,反正就是染上了各种坏习惯。 班里的人和学校里的人都排挤和羞辱她,可是这个时候只有冯延生站出来维护,无条件的维护,谁说的难听就打谁,虽然温希恩没有表达什么,但是也允许了冯延生跟在她的身边。 冯延生发起狠来从来就没有分寸,校长办公室都快成了他第二个教室了。 在冯延生这条恶狗的保护下,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说,但是在背地里不知道传的有多么难听,无非就是觉得温希恩勾搭了冯延生,说她恶心,说她不要脸。 这些话只有在冯延生不在的时候,才敢当着温希恩的面说出来。 温希恩也不愿意和这些人多说,冯延生可能也怕这样子会影响到温希恩,就带着她各种的玩,各种的闹。 于是温希恩也多次被请到校长办公室喝茶,她乖巧,学习也还不错,一直都是好学生的形象,很多人都觉得是冯延生带坏了温希恩。 和冯延生呆在一起,温希恩可以不用想那么多,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想,在这堕落的过程中,温希恩其实是享受着,多年以来,一直压抑着所有的情绪,所有负面偏激的任何情绪,都可以忘掉一瞬。 哪怕是忘掉一点点,也是可以的。 冯延生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要和他回去吗?” 从看到马骏英的第一眼,冯延生就对这个人产生了极度的反感,更何况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对温希恩白的保证不是什么单纯的心思。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7)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说,“不然呢?” 冯延生没了笑意,沉沉的看着眼前像天使一样的人,但他低沉的声音却轻轻的,像是在祈求,“他看起来就不好,恩恩,别跟他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 对上温希恩的目光,他的手指像粘人的小蛇一样缠绕上温希恩的手掌,越说声音越小,“好吗?恩恩。” 温希恩心情从看到那个男人之后一直不好,就连带着对面前明显局促不安眉目英挺的冯延生都有些厌烦。 “你想送我回去?”温希恩的眼神很冷。 冯延生咧着嘴倒是欣喜,小麦色的肤色根本瞧不出别的颜色,不然温希恩就能知道面前的少年到底有多激动。 “对啊对啊,恩恩我送你回去吧,你家远吗?如果远的话可以坐公交车,不远的话,我们就走路回去吧。”冯延生已经开始想怎么回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温希恩已经冷漠下来的脸色。 温希恩静静的听他讲完,等冯延生看过来的时候才说,“我有说让你送吗?” 黑色短发随意撩起了一点,露出了精致到过分的眉眼,苍白的肌肤透着一股病态。明明是天使一样的面容,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恶寒,“冯延生,你自己先回去吧。” 温希恩用力推了推面前一动不动的少年,就想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可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紧紧抓住了温希恩的一侧肩头。 她只能转过头,温希恩以为她会对上少年恼羞成怒的表情,但是没有。 冯延生低垂着脸,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身侧的手掌攥起了拳头,块状的肱二头肌蓄满了力量。 难道是想动手,温希恩悄悄的咽了咽口水,这一拳头下去会进医院吧。 冯延生又抬起头,他笑了一下,露出了小小的虎牙,“注意安全,明天见!” 温希恩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莫名的看着冯延生的笑,也不愿意多猜他的心思,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就走向马骏英。 冯延生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温希恩还会回头看他一眼。 看着温希恩苍白的脸,冯延生立马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扬起手臂挥了挥手。 在恍惚之中,冯延生好像看到温希恩笑了,等他想仔细再看,温希恩已经转过头了。 想到温希恩有可能对他笑,心就迅速升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翻涌而起,脸上的温度慢慢的升温,他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刚刚乔恩对他笑了……对他一个人笑了…… 温希恩走到了马骏英的面前,抓紧了书包带。 马骏英撩了她一眼,垂眸。 “他是谁?” 没等温希恩回答,马骏英就突然轻喷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回家吧。” 一幅不愿再说什么的模样。 温希恩也真的什么都不说,心底默默无语,脸上的神色微微的冷淡。 马骏英见此,脸色有些沉。 刚才对别人笑的那么开心,对着他就冷着一张脸,这么明显的对比马骏英的眼眸更暗了。 想到这,男人眼神沉了下,随后就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进去,全程没有再施舍温希恩一眼。 温希恩见此也不多说,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 私家车在黑夜里疾驰而过,车内气氛有些沉闷。 驾驶座上的马骏英扯开一颗衬衫扣子,“你没什么想说的?” 温希恩顿了顿,侧过脸去马骏英,“我该说什么?” 马骏英舌央抵着上颚,缓了缓翻涌的躁动。 车子压在公寓区门口,门卫看了眼车牌,打出个手势示意放行。 熏黄路灯投射在这辆私家车上,平稳的车速下马骏英放开了驾驶盘的一只手,按上眉心缓了缓。 “恩恩,离他远点。” 温希恩一直都看向车窗外,听闻只是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我的事,要你管。” 车猛地停了,向前的惯性让温希恩一惊,她猛地转过头,“你发什么……” 突然停下话头,温希恩匆忙别过了脸,噤声不再言语。 因为有双黝黑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深邃得近乎墨,流露出意味深长让她不敢也不想去探究。 直觉探究下去会出事儿的。 温希恩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往车门上靠。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他教坏你了知道吗?以后不要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嗯?”冷淡的尾音扬了点,透着一种莫名的危险。 见温希恩没回应,像是在无言反抗。 男人垂眸,倾身,臂膀撑上副驾驶的靠背,支着手压在车门,严严实实的把温希恩笼置在自己的胸腌里。 温希恩匆忙伸手抵住了马骏英。 表情愣愣的,倒是一幅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温希恩可以闻到男人身上那醇厚的烟草气息和一股压着的类似空淞的冷冽。 温希恩有些受不住的移开了点视线,淡色的唇瓣也微微的抿紧了。 而男人则是不动声色地再次靠近,颈线上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恩恩……” 看向温希恩的眼神沉句着黑,浓稠如墨。 男人不自觉的舔了舔上颚,缓了缓,嘴角带上微妙的笑,像个即将狩猎的凶狠野兽,又迫于锁链的束缚,艰难的克制着,“我也不想这样的,恩恩……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关起来,关到你听话为止。” 温希恩克制不住的扣紧抵着马骏英胸膛的手指,削瘦的肩膀往外缩了缩。 马骏英眼神更深沉了,“…·…你怕我?” “你……别这样。”颤栗的尾音托出一种类似啜泣的声调。 两人的身体越来越紧实的触碰到,温希恩一慌,用力挣扎,被宽大的校服遮着的手腕也跟着露了出来。 那只手纤细修长,白的近乎透明,指甲盖儿透着淡淡的粉。 她的手抵推着,过于用力使一抹艳红染上冷白的指尖,被肆虐的脆弱感油然而生。 马骏英眸色微沉,声音沙哑,却有几分沉柔,“所以恩恩要乖乖的听话,我上次不该跟你发脾气,以后不要再想着乔泠好不好?我会对你更好的,恩恩想要什么我就会给。” 马骏英靠近她的耳边,宛如情人间的暧昧低语,“等乔泠回来我就把话说清楚,你姐姐会祝福我们的……” 温希恩抵着他的手一颤,不自觉扣紧了指尖,骨节泛起白。 突然,像是服软了一般,温希恩身体一顿,松开了抵着男人胸膛的手。 她抬头,定定的望向男人,目光闪烁莫名。 “好。” 这轻轻的一个字,把马骏英整个人都给震傻了,身子一僵,面上涌上一阵狂喜,但温希恩的下一句话让马骏英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等姐姐回来你就和她说清楚,然后……我和你在一起。” 马骏英听的前一句时怒火攻心,后一句话让他的怒火消了一下,他盯着温希恩苍白昳丽的脸,他跟抚弄宠物般的摸了摸温希恩的脸,宽大的手掌扣着温希恩的后颈往下,揉着那一小片皮肉,有些吃味,“就知道想着乔泠,你就不能想想我嘛。”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8)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但马骏英却被这冷冷的眼神看的全身的火热。 马骏英性格恶劣,喜欢什么总要牢牢攥在手心里。起初,他的偏执总能藏得很好,就算偶尔泄露出来,但是最近温希恩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但马骏英总能在解释之前找好借口。 两人吃饭后,马骏英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温希恩的手,温希恩有点不耐烦,就是故意让马骏英拉不动,表情也变得更加冷漠。 只是触到马骏英阴沉沉的目光,温希恩表面不说啥,内心怂怂的,乖乖跟着过去。 两人饭后消食的时候,马骏英端了盘草莓,个头饱满,汁多水灵。 温希恩尝了一颗,很甜,她又给马骏英喂了一颗,这一颗也有安抚的意思,毕竟明天乔泠就要回来了,马骏英要是不说清楚的话,乔泠一定不会甘心的。 只有马骏英和乔泠分手了,只要马骏英和乔泠说清楚,这样下来,乔泠就回变成原来的姐姐…… 属于她一个人的。 马骏英看着这颗草莓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红艳的草莓汁水涌进舌尖,甜进了心里,呈现爆炸式的传播。 草莓的汁水过于丰沛,咬破的地方纷纷涌出更多的甜蜜汁水,从温希恩的手指尖流到掌心。动了动手指,有点黏。 就被马骏英拉住了手,含进了嘴里,顺着指尖舔到掌心,粗粝的舌头一直在掌心绕着弯弯打转。 马骏英又含走了手指上剩下的一半草莓,嚼了几下,捏住身前人的后颈,接了个草莓味的吻。 . 乔泠刚到m市就接到马骏英的信息,说在高铁站门口等她。 乔泠出差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半,在这期间,她几乎很少和马骏英联系,一半是怕打扰到马骏英的工资,还有就是她也很忙。 如今她一下车马骏英就在外面等,乔泠觉得马骏英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她终究对马骏英来说是不一样的。 乔泠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马骏英的车,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骏英……” 马骏英坐在驾驶座上,车窗摇下了一半,露出一半的侧脸,他看着前方,淡淡的说,“上车吧。” 当看到男人俊美的脸时,乔泠才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暖流,她上了车。 乔泠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当她看到马骏英冷漠凌厉的侧脸时,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半响才扯出一个话题,“恩恩……最近还好吧?” 马骏英的冷峻的眉眼不动声色的柔和了下来,声音低沉,“恩恩很好。” 乔泠没有注意到马骏英的变化,她又和马骏英扯了一些话题,只有在提到温希恩的时候,马骏英才有多说几句,其余都很敷衍。 车子缓缓的停了下来,乔泠看了车窗外已经到了,她原本是想解开安全带,身边一直冷淡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我们分了吧。” 男人的声音是带着质感的磁性,听在乔泠耳里,却像是冰片刮着耳廓,极其锐利冷感。 乔泠都愣住了,脑子都还没有转过弯来,“你……说什么?” 马骏英都没有看她,“我喜欢上了别人。” 这句话说的就更直接了,乔泠觉得自己仿佛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她咬了咬唇,拼命压抑住眼睛里的泪水,“马骏英,你把我当什么?” 乔泠觉得心脏很酸涩,她也想体面的离开,但是又如何的能甘心呢? 从交往到现在,马骏英从来都没有碰过她,明明一开始是马骏英来招惹她的,等她的心动了,又想这么抽身离开。 马骏英紧紧的抿着薄唇,眉宇之间已经泄露了一点不耐烦,但又想到来之前对温希恩的保证,就压抑住了那些负面情绪。 “抱歉。” “谁要你的道歉啊!”她甚至难以掩饰话语中的哭腔,“马骏英,你以为我稀罕你吗?我又不是没了你就活不下去,分手就分手啊!” 乔泠从来就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哪怕再在怎么喜欢也不会放下自尊去乞求那个人的怜惜。 她解开安全带,手都在颤抖,解了好几次才解开。 从车上下来,眼泪就全部涌了出来,乔泠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从她懂事的开始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她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哪怕是在此刻,乔泠多么希望马骏英能出声挽留她一下,哪怕是说句软话也好啊。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马骏英好像接了一个电话,他说话的声音是乔泠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温柔,温柔的仿佛大点声就能把电话那头的人吓到了一样。 紧攥的最后一缕希望被彻底打破,乔泠几乎是若荒而逃的跑走了。 乔泠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公司里有休息室,她就在里面待了好几天,期间温希恩过很多电话来询问,都被她以工作的理由给敷衍了过去。 不分白天昼夜的工作,只有这样她才能放掉情感上的伤痛。 果然这样子还没有熬一个星期身子就撑不住了,是被好心的同事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低血糖,再加上最近作息很混乱才导致晕倒。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59) 送乔泠到医院过来的同事和她的关系不错,女同事也察觉到了乔泠的不对劲,但看乔泠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 乔泠打完针之后女同事原本是想送她回家的,结果乔泠突然问,“一起去喝一杯?” “啊?这……”女同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对上乔泠通红的眼睛,就答应了。 事后女同事表示很后悔,乔泠喝醉了并不闹,但是会吐啊,一边喝一边吐,这架势把女同事都弄傻了。 在店里奇异的目光下,女同事把乔泠给拉出来,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还好乔泠没有醉的很厉害,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 乔泠回到家时发现门没锁,她打开门,在换鞋的时候看到鞋柜上有一双陌生的男生皮鞋,乔泠愣住了。 她先是一惊,酒醒了一大半,可又想到有这个房子钥匙的男人只有马骏英又松了一口气,随后心一喜。 难道…… 乔泠激动的快步走到客厅,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觉得疑惑至极。 在四周都找了一遍,连房间都没有放过,可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这时候脑袋又开始发晕,乔泠看一下唯一关门的温希恩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的心突然特别特别的慌,等走到了门口的面前,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 这个房间隔音的效果很好,乔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放在门把上,轻轻的一拧。 “砰”,精美的白瓷杯在实木地板上碎成一片一片,妆容精致的女人一下子哭了出来。 “马骏英!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女人一边抽泣一边指着床上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头晕目眩之下连包都拿不起来,几乎要跌坐在地板上。 原木地板冷冷地泛着光泽,映出一对模糊的交颈鸳鸯。 男人立马把温希恩整个人都围住,他眼睛还是微微的发红,带着从来都没有的一股暴戾。 “滚——!”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神色都扭曲了。 “乔恩是我的弟弟,亲弟弟!”女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跌坐在地板上。 女人无法接受这荒谬的事实,自己千娇万宠的弟弟和自己爱慕男友搞在了一起。 原本马骏英说有喜欢的人她还以为是个借口,脑海里闪过许多原因,但远远没有想过会的是这样的。 不过是心存侥幸,放不下那抹爱意。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也无法下手了。 女人冲动之下跑了出去,独留一对他们在房内。 马骏英不在意,温希恩却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她几乎是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但却被猛的抓住一条腿,温希恩惶恐的直蹬腿,好几脚都踹在了男人身上,发出沉闷声。 “宝宝,没事的,我们不用管她,听话……听话。” 颈肩的大手牢牢掌控着温希恩,不容置喙。 温希恩强忍着反胃的冲动,脸色气的发青,“你说过的!不会让姐姐发现我们的关系!你骗我?!” 马骏英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果然,他还是受不了温希恩这么在意别人,他抱住温希恩,吻着她温热的额头,长长的手臂揽在他的背上,垂下来的手指捏了捏白皙纤细的手臂,揽着人坐到了床上,低沉的嗓音的带着几分暗哑。 “恩恩啊,乔泠迟早会发现的,我们不要在意她……” 温希恩冷着眉眼嘴角擒这着一抹冷笑,看着马骏英温柔好说话的样子,显得精致的眉目更加冷艳。 一个清脆的耳光措不及防打偏了马骏英的脸,她漂亮精致到极致的眉眼刻薄与尖锐。 “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能和姐姐比!” 如今乔泠已经不可能和马骏英在一起了,温希恩也没必要再伪装乖巧的样子,她此刻的样子,恨不得杀了眼前的男人。 脸歪到了一边,五个泛红的手指印清晰的印在他俊美的脸上,马骏英舔了舔口腔内壁,有点麻,火辣辣的。 但是也因为这个男人让乔泠知道了这肮脏的场面,以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乔泠! 都是马骏英的错! 如果他真的真心实意的对乔泠,没有三心二意,她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可是这个男人嘴上说着爱乔泠,背地里打的却是她的主意,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了啊? 马骏英低垂着脸,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身侧的手掌攥起了拳头。 “你知不知道我每跟你在一起的一分一毫,我都恶心的想吐!” “乔恩!” 一声厉呵,双目布满血丝,面色黑沉,紧咬着牙齿,攥在身侧的拳头直直砸向温希恩的脸边,和她的脸只隔着几厘米,温希恩都可以感受到擦过脸上的冷风。 “你不要逼我!”马骏英气的眼角都抽搐了,那双漆黑的眼眸涌出滔天的怒火。 [温希恩超级抓狂:我也不想逼你啊大哥,是系统哥逼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系统:……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温希恩都不愿意看马骏英那张脸,她怕自己吓的崩了人设。 温希恩不断的推搡,一个劲的在男人怀里挣扎,苍白的脸微微的扭曲,额头上的青筋都微微的暴了起来。 马骏英转手按着脖颈一把将人拉近,凑在那纤细雪白的脖子处细细的嗅着,吓的温希恩不断的拍打着身前高大的躯体。 “好香啊……” 鼻子刚凑到怀里人细嫩的脖颈处,只觉得那股子香甜味儿更浓郁了,是什么味道呢?甜丝丝的,但又猜不出来,让人无端有些烦恼。 “恩恩……” 鼻翼喷出的热气全部洒在后颈上,刺激的温希恩一簌簌颤抖。 “你总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惹怒我。” 粗嘎着声音,重重喘息。 温希恩原本是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被男人半拖着搂在怀里,男人实在太高大了,足足高了温希恩一个头。 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温希恩,堪堪只有一双足尖时不时点在地上,死命挣扎,胡乱蹬着腿,踢到好几下男人的小腿。 马骏英只是笑着,可是明明是笑着却比以往更加的恐怖,他狠狠咬了口面前馨香软腻的肩颈,将人越发往上了提。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不怪你,恩恩……我不怪你的,只要,只要你乖乖的,我都可以什么都不在意。” 温希恩害怕的看着压在身上癫狂状的男人。 “你……你疯了!”温希恩本想走病娇弟弟模式,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人疯起来怎么跟个神经病一样。 温希恩偷偷蓄着力气,趁着身上的男人动作时,猛的用头撞上男人的下巴,马骏英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撞开了一点空隙,口腔里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温希恩用力往前爬去,想去拿床柜上的手机,指尖只是堪堪的摸到柜子冰凉的一角。 马骏英猛的扑上去将人锁在身吓,单手捂住温希恩的嘴,趴在耳边咬牙切齿。 “你总是这么的不听话。” 此刻温希恩像是一条被捕捉上岸的漂亮白鱼,缺氧窒息。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0) 第二天一大早,温希恩还全身酸软的瘫在床上睡觉,马骏英密密麻麻的吻逐一落在颈侧,闹了人一会儿,就起身站在床边扣皮带。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马骏英已经买好了早餐了。 马骏英这次并没有早早的去公司,而是黏黏糊糊的和温希恩吃完早餐,再送她去学校。 温希恩表面上冷冷淡淡,其实心底里什么也不敢说,毕竟昨天的苦头已经尝尽了,她不想再次讨苦吃了。 等到了学校已经迟到了两节课了,温希恩知道马骏英一定帮她请了假,她解开安全带,刚想打开车门,肩膀就比男人按住。 “恩恩难道不给个亲亲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压低声音的时候说话特别性感,哪怕是说起肉麻的话也是让人耳朵一酥。 但是在温希恩听来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苍白昳丽的脸越发的冰冷,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眼底的厌恶一丝都没有掩盖。 马骏英面上不显喜怒,只垂着眼望进了温希恩冰冷冷的眸子里,手指摩挲了几下腰肢,复又绽开一抹淡笑。 又是这个笑容! 温希恩的眼睫颤的很厉害,脖子上绷出了黛青色的青筋,吞咽着口水的喉结轻轻滚动着,惧怕的言语,那沉甸甸的意义从温希恩的四肢百骸钻进去,融进了她的骨血中。 “这里是学校……”温希恩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 马骏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他黏黏糊糊的亲了温希恩的额头,滚烫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还有伴随男人低沉的嗓音,“恩恩,放学我来接你。” 温希恩紧绷着一张脸,沉默的打开车门出去。 这个时候男人就没有再阻止了,他目送着温希恩进入了校门,直到那身影逐渐的消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的目光。 马骏英抿了抿薄唇,仿佛唇边还蔓延着一股浅浅的,淡淡的冷香。 温希恩走到一半,肩膀就被人给搂住了,夏日炎热,光线刺眼,她微微的一侧头,眯了眯眼,视线里就出现了少年英俊朝气的脸。 “这么巧啊,你难道也知道啦?”冯延生笑嘻嘻的,他应该是走过来的,单薄的短袖被汗液浸的湿漉漉的,那滚烫和湿漉漉的温度透过那薄薄的布料好像传到了她的肌肤里。 温希恩忍不住把他拉开,“热。” 冯延生死皮赖脸的又把手给搭上去,他看温希恩穿着长袖长裤,刚才他碰上去的时候她的温度也是微低的,“你要是觉得热,怎么大夏天的还穿着长袖,还是高领的。”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 刚好下课铃又响了,冯延生拖着她去小卖部,说要去买水喝。 温希恩就站在门口等,微微的垂着头。 四周开始吵闹起来,熙熙攘攘,第二节课下课后的课外时间比较长,会有很多学生跑到小卖部来买点吃的喝的。 而且这学校的小卖部只有一个,虽然还挺大的,但是还是很拥挤,他们好像才刚刚考试过,里面几个人正在为试卷争执答案,你一句我一句。 温希恩静静的站在那里,皮肤苍白几乎透明,出了汗,头发汗湿在额头,撸了把湿发,别在脑后。 她现在的脑子里想的还是乔泠的事情,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毕竟她也看得出乔泠是真的喜欢上了马骏英,是个正常人看到原本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的亲‘弟弟’上了床,恐怕都会发疯吧。 温希恩额前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经常刺到眼睛,如今她露出了漂亮的眉眼,吸引了旁边许多人的注目,虽然她在学校里的名声不好听,但也并不是全校的人都认识她。 路过的女生频频用害羞的眼神偷偷看他,开始打打闹闹起来用吸引来吸引她。 里面有个女孩子被推了出来,同行的伙伴们,推搡着她过来,似乎是要联系方式。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的喜欢就是热烈和张扬,动静闹得太大在里面买饮料的马骏英都不免被吸引过来。 那个女孩站到温希恩的面前,冯延生才发现是温希恩干的好事,胸膛里不受控制的生出一股尖酸的怒气,敌意来的又急又重,只想让人硬生生将她们推开。 这么想着也这样做了,那个女生被措不及防推了个踉跄,她抬起头原本想破口大骂是哪个神经病,可当看到冯延生时下次禁了声。 冯延生是那种好看帅气的长相,但是他眉眼的凶狠和尖锐就让他整张脸都看起来太有攻击性了,此刻他沉着一张脸,把那几个女生给吓坏了。 周围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越来越多,莫名的焦躁流淌在两人之间,冯延生的拳头紧了又紧,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温希恩的手腕。 几个和温希恩同一个年级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用厌恶嫌弃的眼神看着温希恩。 他们都知道了冯延生的狠,都不敢大声的在他面前说温希恩的坏话,偏偏还有个傻子惊呼了一声,“同心恋啊!好恶心!” 那个男的声音不大不小,偏偏被冯延生给听到了,他的眼神一变。 原本躁动的人群也安静的下来。 “你tm有种再说一遍!”冯延生是背对着温希恩的,仗着温希恩看不到他的表情阴沉的很。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1) 那个人被他的表情给吓到了,但是朋友这么多人看着,于是他梗着脖子道,“我,我有没有说错!你,你不会也喜欢那个变态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冯延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冯延生眉眼间沉淀着极其诡异的沉着,眼眸很深很黑。那个男的对上冯延生的视线好像有种隔着镜片被看穿的恐惧,忙低下头,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冯延生刚向前了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臂,他没有转过头,整个手臂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算了。”温希恩实在不适应这么多人看着,脸色开始微微的发白。 冯延生不明所以的轻笑一声,稍瞬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任由被温希恩牵走,他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那个人。 走了几步,温希恩停了下来。 冯延生立马回过头问,“怎么了?” “饮料。”温希恩看了商店的方向。 冯延生才反应过来,汗澄澄的掌心塞进了一只同样湿润的手掌,滑腻的触感驱散了冯延生长久以来的郁气。冯延生看了温希恩好一会儿,才重新迈步去商店里。 跑去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饮料,拉着温希恩迈着又快又大的步子离开。 周围看闹剧的人群被冲了个四分五散。 冯延生的步子太急,又沉浸在一个人的思维里,生生让温希恩走了个踉跄。 直到走到教学楼下,冯延生才松开被箍的青紫的手腕。 温希恩抬起头看着少年,漂亮的面颊在阳光的映照下露出冷淡又阴郁的神色,像是从圣殿里走出来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貌美圣子。 冯延生现在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他闷声的为温希恩揉了揉青紫的手腕,瓷声瓷气的说,“对不起,我就是太气了,还疼吗。” 手腕只是看着恐怖,其实不是很痛,温希恩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冯延生看起来这么生气,明明同学们骂的都是她。 也不对,刚才好像那个人说冯延生喜欢她这个变态,是因为这个所以生气吗? 除了这个温希恩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冯延生这么生气的。 “对不起。” 软软的嗓音让冯延生揉动作的手一顿,从温希恩的眼睛中,冯延生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冷着眉眼,显得有些生人勿近,“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道歉?” 他尽量的不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很凶,但是他就是受不了温希恩跟他道歉,温希恩有什么错?该道歉的也是他们,他听不得,听不得温希恩说这样的话。 温希恩没有回答他的话,最近她说话说的很少,刚才那句道歉只是温希恩不想把冯延生拉进来而已,没有必要。 冯延生把温希恩拉进男厕所,男厕所其实还算干净,没有什么怪味,都有清洁工定时来打扫。 在这沉默中,冯延生抽出一根烟递给温希恩。 温希恩接住了,叼在嘴里,在冯延生想要帮她点燃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这时候厕所门口结伴来了几个男生,看到里面的场景都面面相觑,然后还是默默的退了出来,去下一楼的厕所。 冯延生自己又叼了一根,手中的烟红点一过燃成了烟灰,用手抖了抖,抽了一口,从嘴里吐出青灰色的烟雾,留着板寸的脸格外的痞气,看猎物的眼神格外犀利。 “乔恩,我跟你讲。” 冯延平在温希恩面前很少有这般模样,这个时候的他才有以前冯家小太子爷的架子。 “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任何事情都可以。”冯延生的声音沙哑又好听,透着一股压抑至极的情绪,“以前是我的错,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其实看不惯我那年我做的蠢事,其实连我自己都看不惯。” 其实冯延生本早就想把事情说清楚,他做过那么多错事,都没有后悔,唯独温希恩,唯独这个人,让他知道什么是后悔。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浑身都难受,心中憋着滔天的怒火却发泄不出来,他在温希恩面前乖的像条狗一样,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温希恩心里好受一点。 但是温希恩只是面无表情的直视他的双眼,“不要再说了。” 她说话的时候,嘴上的烟也是一抖一抖的。 心里却颤的厉害,她不想在回想到以前的事情,一刻都不想,她对冯延生,没有多大的怨恨,但是对于段文森,那就不一样了。 只有一看到冯延生,她就想到段文森。 温希恩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瞳清楚地映着冯延生有点慌张的脸,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对上温希恩的眼睛,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抱抱这样的温希恩,可他又不敢。 还真是可笑,冯延生竟然还会有不敢的时候。 冯延生垂下了头,他抓住温希恩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还没等她抓住什么,他就松开手了。 他闷声笑了笑,声音低沉。 “我不说了,再说下去我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冯延生像是不经意的问,“你嘴上的烟还抽吗?” 温希恩不想抽,她摇了摇头。 冯延生就自顾的把烟从温希恩的嘴上拿了下来,自己叼在了嘴边,一边拿起打火机。 温希恩看着他按打火机的手,冯延生按了好几次,都没有火焰出来,她发现,冯延生的手抖的厉害。 冯延生迟迟按不出火来,就来了脾气,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抬手就把打火机扔到厕所的门上,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了。 打火机都被他摔碎了。 他暗骂一声,抓了抓短短的头发,对着温希恩傻笑,“连打火机都欺负我,我还真是不争气啊。” 温希恩看着他没有说话。 冯延生被看的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下去,连忙转移话题,“走吧,快上课了。” 他好像在维持他最后的自尊,不愿意让温希恩看到他发狂脆弱的样子。 温希恩只是说了一句,“笑的真丑。” 说完温希恩就真的转身就走了,刚好上课铃响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2) 温希恩一走,冯延生的脸就垮了下来,心里仿佛堵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恩恩……” 他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 在放学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希恩的话还是她的表情伤了冯太子爷的小心脏还是咋地,反正这次放学冯延生竟然来找她闹着要一起回去。 冯延生一放学校就蹲在校门口堵人了,今天在商店的男的本来和身边的朋友聊着天,结果就被人从侧面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没有防备的被撞的差点摔倒,他带着怒火刚想骂谁这么不长眼,就对上了冯延生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瞬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男生站在树荫下,他是被迫给带过来的,学校的小树林没有摄像头现在下课了,人更是少的可怜,看冯延生面无表情,深黑色的眼睛无波无澜,周身气场阴郁,男生缩着肩膀,低着头不敢说话。 冯延生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致。 他还知道这个男生说的一句话让温希恩的脸都白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一眼就注意到了。 这些人怎么可以又怎么敢这么对温希恩,他当时多么的想冲上去撕烂他的嘴巴,但是又顾忌到温希恩。 这些肮脏的事情没必要脏了温希恩的眼,只需要把这些垃圾悄悄的解决就可以了。 男生突然无端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他当然听说过冯延生的恶名,直接怂的大哭大叫,“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保证不会再说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说了!” 冯延生烦躁的皱了皱眉,往旁偏了偏,一只手抓住男生的胳膊,往身后一扭。 男生听见“咔哧”一声,一股尖锐的痛意从他的肩膀传遍全身,肩膀往下完全使不上力,忍耐不住的哀嚎出声。 在男生的痛嚎声中,冯延生语气冰冷,一字一顿,“你不是很能耐吗?” 男生哭着摇着头,疼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恨不得跪地求饶,希望冯延生能放过他一马。 但是冯延生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他,抬脚狠踹过去,他的腿很长,在空中划出漂亮又流畅的弧度,而那个男生的直接被他踹到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然后就当他准备再补一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他阴着一双眉眼看过去,神色还是狠厉的。 冯延生动作一僵,不敢置信的朝她看了过来,瞳孔微微收缩,眼睛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温希恩甚至能在他的双眸里看见水光。 冯延生仰起头,快速眨了眨眼睛,而后又立马把视线放回到温希恩身上,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眶微红,片刻也不敢离开,周身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你,你怎么来了。”冯延生慌慌张张的说,不自在的把身后的人给挡住,不想要身后的那一幕脏了温希恩的眼。 温希恩沉默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这样的眼神,经常会把冯延生看的手无足措。 冯延生用力握紧右手,指甲嵌入肉里,才不至于让他失态地冲上去死死抱住温希恩。 “你来这里做什么?”声音低沉到有些嘶哑,像是怕自己的话像是在质问,又赶忙补上一句,“你不早点回家吗?” 男生此刻也抬起了头,他看到温希恩,像是在看到了救星一样,“温同学,救命……救救我。” 冯延生甚至看都没看男生一眼,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温希恩。 说着和他脸上完全不符的温柔的话,“早点回家吧,晚上就不安全了。” 温希恩无端觉得他的眼神好像一只差点被抛弃的,可怜兮兮的大狗狗。 她当然知道躺在地上被打的人是谁,她也知道冯延生在为他出气。 温希恩下颚微抬,瓷白的肌肤在落日阳光的照射下有些透明,她的嗓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你不回去吗?” “我?”冯延生第一次受宠若惊,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几分,小心翼翼的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吗?” 冯延生以为温希恩会拒绝,但是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然后转过身。 冯延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去追逐她,看着温希恩的背影越来越紧,直到被他触碰,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搂着温希恩的脖子,鼻尖索绕的是淡淡的冷香,他深深的嗅了几口,笑的见牙不见眼。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就看不下去,笑的实在是太傻了,又傻又丑。 温希恩能在森林里碰见冯延生,是纯属偶然的,马骏英今天有会要开没有时间来接她,而她走路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忘记拿个东西,等拿完东西就想绕着后门走出去,这就碰见了接下来的场景。 冯延生把温希恩送到家天已经有点暗了,但是冯延生能感觉到离家的距离越近,温希恩就越发的焦躁不安。 而且这一路温希恩好像都在播谁的电话,但对方好像都没有接。 冯延生多次都欲言又止,等到了地点,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希恩收起了手机,摇了摇头。 在冯延生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温希希直接打断,“很晚了。” 温希恩的意思很明确,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冯延生还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去,那个地方都算不上什么家。 他偷偷地牵住温希恩软软白白的手,忍不住悄悄的揉捏了几下,“我不想那么早回去,家里那么黑,这里又是我一个人……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能想象一个猛男撒娇的场景,顶着一张坏人脸撒娇,怎么看都怎么怪异,反正温希恩是受不了。 温希恩极其敷衍的摸了摸他的头,那个头发很短,摸起来还扎手,她摸了几下,就收回了手。 “乖,回去。” 温希恩的嗓音就是属于那种软软的,糯糯的,她是正常说话,也让人感觉仿佛都带着一股甜意。 少年仿佛又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着,这种陌生的感觉让的少年不知所措。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3) 冯延生红脸着脸支支吾吾的说,“那……那我先回去了。” 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眼巴巴的看着温希恩,像个大狗狗。 温希恩点了点头,就想走,但看冯延生的样子又很奇怪,她迟疑了一下,问,“还有事?” “没有没有……”冯延生扭扭捏捏的,高大的身影挡在温希恩面前,路灯下,他英俊的脸显得忽明忽暗,在黑夜的掩饰下,温希恩没有发现他脸颊的红晕,也没有察觉到他眼底的炽热的爱意。 “那明天见……恩恩。”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握紧了手,感受到了满手的冷汗。 “好。”温希恩急着回家,但冯延生又迟迟的堵着,“明天见。” 叹通。 心脏猛然撞向胸腔,迸溅出一簇濒死般绚丽灿烂的火花。 热意从心头烧起,烧的他骤然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温希恩的背影消失,冯延生他看到最多的就是温希恩的背影,可却从来没有向今天一样。 可能是温希恩从来没有回应过他,今天竟然回应了,这让他迟迟的舍不得走,他想在温希恩身边多待一些,再多待一些。 直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冯延生才如梦初醒,踏着夜色回家。 少年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他有点迫不及待的迎接明天的到来了。 . 温希恩在家门口深呼了几口气,做好了心里建设才拿出钥匙开门。 她换了鞋,餐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向以往一样布了许多丰盛的菜肴。 乔泠坐在沙发上,听到了动静也没有动作。 看到乔泠回来了温希恩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走到了乔泠的面前,试探的叫了一声,“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乔泠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有点不正常,“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这轻轻的两句话,可把温希恩吓坏了,她蹲下身子,抓住乔泠放在腿上的手,惊惶的仰着头,“姐姐,姐姐……马骏英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个畜生……” 从这个方向温希恩看清了乔泠的脸,乔泠的眼睛红肿,眉眼阴翳,眼中在也没有以往的温柔,只有浓浓的厌恶和嫌恶。 是的,嫌恶。 后面所有的话,仿佛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温希恩的脸一白,她的眼尾红了起来,蔓延成了一朵古典的花,妖娆红艳,雨色惊人,与她如玉的面容相称,这样蹲下身子,乔泠可以看到她衣领下线条流丽的锁骨,徒增几分摄人心魄的夺目。 她好看的像是清风明月的眼眸颇有些脆弱的敛着,唇瓣紧紧的抿着,一向淡色的唇此刻恰如玛瑙红玉碎裂,流出香甜惑人的脂色,一眼便惊艳,一眼便惊鸿。 乔泠心中浮现出特别阴暗的想法,是被马骏英亲红了吧。 她是不是也会在马骏英面前用这种神态来勾引他,仗着自己有一张漂亮的脸,连自己姐姐的男朋友都不放过。 她应该早就能发现的,以前只要他们一在一起,马骏英就会装作不经意的打听温希恩的事情,她当时还以为是马骏英是为了她的压力才这样的,是她傻,是她太傻了。 以前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有各种的问题。 马骏英对温希恩的确很好,下班了并不是第一时间来接他的女朋友,而是去接他女朋友的弟弟。 很多时候,连她的生日都不记得,但永远都记得温希恩的生日。 只要温希恩一有问题,马骏英保证是第一时间赶到,连她这个姐姐都没有那么合格。 她当时是瞎子吗? 表现的这么清楚,她怎么能一点都没有发现呢? 乔泠想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温希恩用力的握住。 “放手……”乔泠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眼前的人。 温希恩摇了摇头,抓的更紧了,好像只要一松开乔泠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乔泠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她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了那天刺眼的场景,心里一直绷着的神经仿佛断了,她一把推开温希恩站了起来。 温希恩猝不及防的被推到。 “乔恩,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姐姐,你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吗?我从小都把最好的给你,你为什么连骏英都要跟我抢?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尖锐的仿佛透着股疯狂,她清丽的脸满是痛苦,泪流满面。 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把温希恩的病治好,然后供温希恩上完大学,随后她就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呢? 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她一下子就没了目标,她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从高中就开始缀学,供自己的弟弟读书,长姐如母,她也会怨,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 一开始没有文凭,她什么活儿都干,不管有多么脏,多么累,什么苦都吃下了,她为了让自己的弟弟能过上好的生活,不休不眠,拼尽一切。 她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能让自己的弟弟过的不比别人差。 别人有的,她弟弟也要有。 可是现实呢? 她最亲爱的弟弟,她最宝贵的弟弟,她唯一的弟弟,背叛了她。 温希恩看着这样的乔泠短暂的窒息过后,巨大的恐慌几乎是瞬间就把她淹没,令她喘不过气来。 “姐姐……”温希恩一出声,声线嘶哑的可怕,“不是的,他不配拥有你,那个男人不配!” 乔泠勉强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栗,看向地上神色慌张的人,“我爱他,你明白吗?” 温希恩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眼眶慢慢的发红,聚出了泪水。 “你就这么爱他吗?”温希恩哭着问。 乔泠看着看着,泪水无声的淌落,心口更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着,几乎无法呼吸。 并不是很爱,只是她一个人辛辛苦苦走了这么久,再累再渴也没有停下来,突然有个人闯入你的生活中,对着你说,你不用这样辛苦,一切有我。 她终于可以送一口气,可以停下来歇一下。 这句话比所有的情话都还要好听。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4) 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生活终于不再是灰暗的了。 可是即便疼到全身发抖,疼到极近窒息,她还是自屡般的看着,就像怕极记忆中有关他的点点滴滴,会被时间一点点抹平。 “乔恩,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眼尾浸着不止泪水的女人,慢慢的睁开了空洞绝望的双眼。 “我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被你给毁了。” 她抬起手,看着温希恩,紧紧的抓住她单薄的肩膀,道不尽的悲哀似潮水般溢满整个胸腔,她的喉咙中溢出一带绝望而痛苦的哀鸣,“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啊……” 温希恩的肩膀被她掐的很痛,乔泠长长的指甲陷入了她的肉里面,白色的短袖出了几个血印。 乔泠那双痛苦而厌恶的视线像是一把刀,丁点不留情的洞穿了温希恩本来就不冷硬的心房,疼的她呼吸猛的一滞。 这样的乔泠,让她感觉到陌生,让她感觉到害怕,让她感觉到……心疼。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如果她告诉乔泠,是马骏英****她的“弟弟”,乔泠可能会更加伤心吧。 温希恩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一样任由她打骂抓挠,她就静静的垂着眼眸,脸色苍白到病态。 乔泠捂着脸痛哭了起来,然后推开了温希恩,跑去了房间。 温希恩一个人在客厅里待了好久,过了一会儿把被打乱的东西摆好,也回了房间。 在半夜的时候,温希恩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脚步声,她房间的门没有关,再加上睡得很浅,几乎一瞬间就醒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天台的门被人推动了。 温希恩一抖,慌张的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的跑出去。 她赶到的客厅,看着天台的那个方向。 有个娇小纤细的黑影在那里,在冰冷的月光的下,温希恩能看到那双苍白泛着冷光的手,露出手臂很细很细,仿佛轻轻一折就碎了。 “姐姐……”温希恩冰凉的泪自眼尾而下,一滴接一滴,一颗接一颗,她想向前,又不敢向前。 乔泠不停的后退着,她每退一步,温希恩的心就跟着一紧。 温希恩张着唇,颤声道:“姐姐,你过来……那边很危险,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你,你不要这样……” 感受着腰际触及到的扶栏与脚后跟碰到的踢脚线,听着不远处的温希恩颤抖话语的乔泠抬了下眼,淌着一脸的泪道:“……我想了很久,我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清风吹来,明明是夏天这吹来的风也是凉爽的,吹起了女人的裙角,她在夜风中就像盛开的白莲,摇摇欲坠。 但这个风吹在了她的身上,却是冰凉的,从头凉到脚。 “你不能不要我……”温希恩慢慢地向前走,她的脸色在黑暗中苍白的像冤魂,“你怎么舍得呢……” 乔泠灿然一笑,“乔恩,你放过我吧……” 她的笑颜太过于璀璨,晃花了温希恩的眼。 话落的瞬间,身体后仰,整个人呈自由落体朝外倒去。 “不要——!!!” 崩溃的咆哮中,温希恩猛的扑上前,想拽住那个人的手,然而,她却连女人的裙角都没有拂到一片。 在恍惚当中,她好像和乔泠对上了视线,只有一两秒,温希恩眼睛上的泪水往下滴,和乔泠一起落了地。 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了,看着那白色慢慢的下垂,随后变成一个小点,然后就变成了一片的血色,天台上的温希恩泪水不断的自眶中滴滴而落,满目的崩溃的痛苦,像是全世界一朝全然的坍塌的破碎。 “姐姐——!” 很快就想起了救护车的声音,那声音又大又尖锐,把隔壁的人都吵醒了,他们都探出头来看,看到了楼下的场景,都发出一阵惊叫声。 温希恩站在急救室门口,刺眼的红灯让她想到刚才满脸血色的乔泠,原本之前还止住的泪,一下全部又涌了出来。 温希恩缩在走廊的一角,额前过长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她的唇颤抖的厉害,忽的眼前响起句微显沉闷的声音,“请问……你是家属吗?” 温希恩仿佛被这句话给惊醒了,她急忙的站了起来,但是因为蹲的太久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又这么一大动静的站起来,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还是医生好心的扶了一把。 这时她才发现手术室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转成了绿色,一身白大褂的医生也站在了她的面前。 面对着医生,温希恩抓紧了衣角,张了张唇,“我……我是,她……怎么样了。” 看了眼对面身形单薄削瘦的人,医生心中不忍,沉默了三秒后道:“她头部受到强烈撞击,我们……尽力了。” “呜……”话落的瞬间,温希恩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温希恩愣愣的站着,那双眸,没有了光彩,没有黑暗,似一昔间完全的空洞。 姐姐死了。 这个是世界上她最爱的人就这么离开了。 心脏似突然间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剧烈的抽疼着,像是被硬生生的割裂全部的人生。 这瞬间,整个世界都似在眼中完全虚化,温希恩整个视线中都只充斥着不远那半开的手术室。 乔泠,乔泠,乔泠…… “姐姐……” 她踉跄着脚步,跌跌撞撞的往那里而去,那个人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这样呢? 手术室的一切似乎都是冰冷的,连安静躺着的她也是。 抬着泛着哆嗦的手指,抚着人熟悉的脸,没有任何温度,摸到的是一片冰凉。 温希恩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乔泠最后的笑颜,又想到了以前她们住的房子,虽然很小,但是很温馨。 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个人,真的就像是她黑暗人生中的惟一一抹光明,然而这样的一抹璀璨,就像绚烂的烟花一样,盛开到极致就散了。 泪,冰冷的泪一滴滴的掉着,落在人的脸上,落在人的唇上。 温希恩俯下身,小心翼翼带着无数温柔,她将人唇上的泪吮尽。 姐姐这么讨厌她,恐怕嫌她脏得很吧。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5) 咸咸的,涩涩的,凌迟入骨的味道。 摩挲着人冰凉的脸颊,温希恩的泪一滴接一滴的落着,费力的动了下唇,她说:“……怎么办。” 她说这话的时候极其的迷茫,就像失去方向的孩子。 …… 马骏英去找温希恩时没有找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心慌的很,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现在他就特别特别想抱抱温希恩,再亲亲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再这么没有安全感。 可空荡荡的房子让马骏英心中的不安慢慢的扩大,他拿起电话,让属下查清楚温希恩现在的位置。 最后马骏英是在医院的一个小角落找到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温希恩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脑袋埋进了双臂中,她那么的瘦,缩在哪里就小小的一团。 马骏英是跑上来了,他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此时微微的凌乱,梳在脑海的发丝也垂下了几根,莫名透着一股狼狈。 他在此刻却有点不敢过去,不敢面对温希恩,他好怕,好怕温希恩恨他。 在赶过来的路上,马骏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可是乔泠的死,真的是他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但是不可否认,他没有任何想伤害温希恩的想法。 垂在腿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了,反反复复,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温希恩的面前,马骏英缓缓的蹲下身子,张开手臂抱着了那还在细微颤抖的人。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她就这么任由马骏英抱着,除了微微颤抖的身子就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马骏英见此忍不住收紧了手臂,把温希恩抱的更紧了。 夜幕渐渐落下,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落地窗旁,静静地看着脚下车水如龙。 男人身材伟岸,五官深邃俊朗,成熟而高贵。 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 “先生,乔小少爷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已经休息了。” 马骏英捏紧了手机,淡淡的恩了一声,他松了一口气,来到温希恩的房间悄悄的在门口看了许久才离开。 他把温希恩带回了私人公寓,一时不放心,二是也存在私心,现在温希恩身边没有任何的亲人,甚至都没有玩的好的朋友,只要他把温希恩关在这里,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发现,到时候,温希恩就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他一个人的了。 现在温希恩就现在如同肯定是所有猎人梦寐以求、贪欲横生、想要独占的稀世之珍。 马骏英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焦虑不安的状态。 马骏英知道他是为何不安急躁,知道他为何坐立难安,都是因为那个人已然没有任何的避风港,但他却无力改变,其实心中也没有想要改变的。 马骏英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这么的变态不堪,还是说他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真面目。 当他对温希恩一遍遍地安慰说着“没事的,还有我。”时,心中却想着当温希恩如碎玉琳琅落尘间时,他是不是能更近一步—— 捡拾神遗落的碎骨,找寻着一根玉色的肋骨,造出她的骨中骨,肉中肉。 造就独属他一人的夏娃。 这个想法只有稍微的一想,哪怕是还没有实践,就能让他热血沸腾。 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马骏英站在墙角,高大的身躯把光牢牢挡住,罩出一团暗影。 像从黑暗中爬回阳光下的痴魂恶鬼。 他痴痴地盯着温希恩的房间,手紧紧握着,整个人阴郁的可怕。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雪白漂亮的脚踩在实木的地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一声又一声,时间间隔都像是精心计算好的准确和冰冷。 她走进浴室,点开了一盏灯。 那盏灯不算明亮,但镜子里的人影却照的很清楚。 ——她走到浴缸旁,神色平静地看着它。 浴缸被放满了水,清澈干净的可以放映出她的样子,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一张脸。 可是脸的主人好像很讨厌,她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浴缸的水龙头被打开,不冷不热不烫的水涓涓流出。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是温希恩一直不明白的问题,如果活的太辛苦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为什么她所想珍惜的人都要离开她,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明明一开始她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现在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乔泠是她的一切。 她有病,病的很严重,已经治不好了,唯一的解药就是乔泠。 可是没有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谁才是凶手呢? 如果没有她这个拖油瓶的话,乔泠应该可以过得很幸福吧。 是她毁了姐姐,她也毁了自己。 温希恩迈入了浴缸,缓缓躺下。 好恶心,好恶心,越来越恶心…… 好想有一把刀子,能把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下来,再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她躺进了浴室里,身子慢慢的下沉,水蔓延到她的胸口,锁骨,脖子,下巴,鼻尖…… 姐姐都不在了,她怎么敢一个人苟活呢。 马骏英是被一个梦给惊醒的,他猛的坐起来,重重的喘着气,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湿了,黏在脸上很不舒服,一向洁癖很严重的马骏英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澡,而是跑到温希恩的房间里面去。 他现在什么都来不及想,脑子一片空白,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见温希恩。 迫不及待的! 不能耽搁半分! 他一把推开房门,因为太过于用力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他步伐急促的走进去,原本应该躺着床上休息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心一紧,只有那间浴室的灯还是亮的。 马骏英几乎是跑过去,打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那一瞬间,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 少女静静地躺在浴缸里,连头颅都没有露出来,水龙头来开着,湿湿漉漉的水声刺激着马骏英的耳膜,在他的耳边放大了数倍。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6) 马骏英几乎是手忙脚乱的跑过去,他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迫自己浑身僵冷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浴缸面前,将少女从水里一把抱出。 他颤着指尖,将手指放在温希恩的鼻下。 那气息很薄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 马骏英双手按住温希恩的脑袋,对着她的嘴里渡气,然后再按住温希恩的胸口。 在按着胸口时候马骏英发现手下的心脏没有任何的跳动。 这样反反复复,马骏英的眼睛越来的越红。 “乔恩!乔恩!” 他大声的叫着,对着温希恩的唇再次吻了过去,他一会心脏按压,又口对口呼吸,将温希恩头部充分后仰,吹气与心脏按压交替进行,反复进行。 “乔恩!你听到没有!你不许有事啊!”马骏英低着头,眼眶凝聚的泪水就砸到了温希恩的眼皮上,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显得面目狰狞。 就在男人越来越崩溃的时候,温希恩突然吐出了一口水,随后吐得越来越多,心脏也开始恢复了跳动,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睁开。 马骏英来不及如释重负,他拍着温希恩的肩膀,等到她把水全都吐了出来就二话不说的把温希恩抱了起来。 这并不是马骏英第一次抱着温希恩,他再次感觉到,怀里的人真的好轻好轻。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紧紧的攥着,哪怕是呼吸都带着一股格外的困难。 所幸,公寓地段很好,离医院也很近。 一整夜的抢救,他终是从死神手中把她抢了回来。 …….… “病人现在,生理上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了,就是身体比较虚弱,后期慢慢调养就行,她应该是自杀的,因为她并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而且我们也可以看出,病人好像并不怎么想好起来,这样心理上的问题有时候比生理问题更加严重。如果不解决,我们能救回她一次,却不能保证第二次,甚至第三次,所以我的建议是,她最好进行后续的心理治疗。” 温希恩病房外的走廊里,医生对马骏英这样说道。 马骏英是低估了乔泠在温希恩心中的地位,他竟然还不知道温希恩有这么严重的自毁倾向。 马骏英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有一阵后怕,他的手到现在还发着抖。 如果晚一点,再晚一点点,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恩恩了。 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温希恩离开! 温希恩住院的这几天,一直都是马骏英亲自在照顾她。 但是其实在这个照顾的过程中,温希恩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一直都是他在找话题来活跃这沉闷的气氛,哪怕她一直沉默着,马骏英也是强颜欢笑的接着讲下去。 每天日夜守着她,进食洗漱都是由他经手。 但是就算他想把气氛尽量弄得轻松些,心里却越发越沉重。 他一直以为温希恩的抑郁症已经早就好了,然而心理医生却说没有,只不过温希恩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只是一个面具,都是外表的假象。 每天晚上都是马骏英在温希恩的病房旁守夜,陪着她。 毕竟现在温希恩这情况,实在是离不了人,万一发生意外就晚了。 每天守夜毕竟辛苦,马晴也来劝过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公司里的事业全都推给了下属,他现在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温希恩,寸步不离。 少女躺在浴水里毫无生气的模样至今还会无数次浮现在马骏英的眼前,他怎么敢再次离开半步,怎么敢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也因为他坚持守夜,他发现温希恩的作息规律,每天晚上他都发现哪怕是关了灯温希恩也还不睡,她就盯着一处发呆,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她一样。 可是等马骏英看过去,就只看到一团空气。 只有等到凌晨呼吸才趋**缓,但等到早上五六点时,他又早早地醒了。 每天几乎只睡三个小时,可是白日里却看不出任何困倦的表情,只是一直神色恢恹,很少说话。 这次马骏英带着笑容跟她讲着最近有趣的事情,手中还削着苹果,他其实很少笑,但是对待温希恩却从来都不吝啬笑容。 温希恩这次没有盯着一处发呆,而是用那双漂亮却没有神的眼睛望着俊美的男人,那眼神很认真,却没有含着一丝情绪,像是在看待一个死人。 马骏英一点都不恼,反而还很高兴,他很享受被温希恩盯着,不管是任何的眼神都可以使他兴奋。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温希恩突然开口,“你爱过姐姐吗?” 她的声音因为放了很久没有说话,而很沙哑,但是却依旧很好听,软软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马骏英削苹果的姿势一顿,然后就接着继续削,他没有回答,只是等把苹果削好了,切成块放在瓷盘里。 他温柔的说,“恩恩,来吃苹果了。” 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绝情,哪怕是曾经心动过的女人死了都没有让他的心动一分,但是他并没有在温希恩面前表现出来。 温希恩淡淡的看着他,淡色的唇瓣微微的勾起,那是一个极其细小的弧度,不仔细看根本就发觉不出来,但是马骏英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的跳动着,耳边好像都是心脏砰砰跳的声音,他冷静的眼眸浮现出一丝痴迷。 温希恩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笑容,甚至还是称不上算笑的笑,就把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迷的晕头转向。 “你爱过姐姐吗?”温希恩再次问了一遍。 这次马骏英没有再回避,他抓住温希恩放在被子上面的手。 男人闻了闻捏在手心里的白嫩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亲,“恩恩你知道的,我最爱的就是你了,乔泠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让你一个人。” 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他这样压低了声线,说出来的话发泄心中浓郁的快要喷出来的爱意。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7) “你难道不伤心?”温希恩歪着脑袋,她的肌肤太过于苍白了,以至于总有一股易碎的脆弱感。 伤心? 马骏英不以为意,对他来说乔泠不过是个来接近温希恩的工具,除此之外,乔泠她什么也不是。 “恩恩,来吃吃苹果吧,很甜的,你不是还喜欢吃糖吗?你吃完水果我就让你吃糖好不好?”男人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温希恩很认真的看着马骏英,她只看到男人对她的痴迷和不加掩饰的灼热。 唯独没有对乔泠的一丝感情。 这个时候,温希恩无比的怨恨着眼前这个男人,汹涌的恨意让她恨不得让这个男人消失。 如果没有马骏英,那么后来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姐姐死了,为什么这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新鲜的果肉递到温希恩的嘴边,淡色的唇瓣沾上了清香的水渍。 马骏英觉得自己挺畜生的,他不可否认,对于温希恩,他毫无自制力,对方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能让他心动万分,隐隐发红的眼珠内,浑浊的欲色翻涌。 温希恩不肯张嘴,马骏英慢慢的向温希恩靠近。 那漂亮的仿佛天使的少女,马骏英不禁露出了迷恋,以及对食物的贪婪和渴望,但是一种不同的,怪异又炙热的目光。 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的珍宝,狂热又露骨的在那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眸里漾开。 滚烫的手贴上少女纤薄削瘦的背,杂乱无章的抚摸着,热切的吻也随之落下。 温希恩淡淡的抬眸,淡色苍白的唇瓣抿着越来越紧,她抬起手给了马骏英一巴掌,抓起大手猛的扯了出来,扔到了一边。 动静有点大,马骏英手上端着的水果盘也被她一把给掀翻了,掉在地上床上全都是。 马骏英被打习惯了,不恼,还笑了一声。“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恩恩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他垂下眼睫,假装看不到温希恩眼里浓浓的恨意和嫌恶马骏英的语气如常。 温希恩只想再给他一巴掌,手还没挥出去,就被早有准备的男人抓了个正着。 男人捏了捏在手心里的漂亮好看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亲,“恩恩的手,好香啊,也是,连脚丫子都是香的,身上怎么能不香呢?” “好恩恩,再给我亲一亲。” 鼻腔里满是淡淡的冷香,马骏英深痴迷埋在温希恩肩窝上,湿润的吻细碎的落下。 手背突然传来湿润的触感,马骏英整个身子都一僵,他迅速的抬起头,就撞进了温希恩充满泪水的眼眸。 马骏英一下子就慌张了,他就是嘴上这么说,可能连马骏英都不知道,他总是说不介意温希恩厌恶的目光,可是说到底谁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这么看自己,明明心里就分外的介意,介意的要死。 他说出那么轻佻的话,和不是藏着私心在作践温希恩,好像这样心里才会平衡一点。 马骏英怜惜的把温希恩的泪水吸吮掉。 “怪我,都怪我,是我惹恩恩生气了。” 马骏英抓着温希恩的手腕,红着眼说,“你打我好不好?打我,是我的错,好恩恩,不要在哭了……” 温希恩想把手缩回来,可是马骏英却抓着她的手往他自己俊美的脸上打。 温希恩苍白着一张脸,颤着唇,“出去……” 马骏英不愿意出去,可是又不敢太过于刺激温希恩,只好先出去。 后来温希恩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但是精神状态却一点都不好。 她还很爱朝着窗外看。 他们在的这一层很高,在十六楼。 从窗户往下看去,这高度足够惊心动魄。 温希恩很少下床,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她下床,都是看见她靠在窗边往下看。 每次马骏英发现时都觉得紧张得浑身冒汗,连哄带拽地把她拉下来。 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屡禁不止,有回马骏英出去接电话,一回来就看见温希恩趴在窗台上,半个身子都在窗外。 那单薄的身子,仿佛随着风要飘走。 马骏英瞳孔一缩,脑子骤然空白,直接冲上去抱住她的后背,将她抱回床上。 他这动作是紧张又后怕的,因此并不算轻柔。 温希恩被他这么一下摔到床上,都有些懵。 “你在做什么?”马骏英压着嗓子,声音中满是沙哑和压抑,还带着后怕之后的怒气。 “你到底要干嘛?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我不是说不要再去哪边吗?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他一句接一句砸向温希恩,试图以凶恶的态度让她打消那些令他浑身发冷的念头。 但温希恩始终平静地看着他,干净纯澈的眼睛里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马骏英看着这样的她,浙浙地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沉默了下来。 他和这样死气沉沉的温希恩无言地对视着。 “对不起……”马骏英把头埋进了温希恩的怀里,他紧紧的抱着她纤细的腰,“我错了……我错了恩恩,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他如何阻拦得住一个铁了心想死的人。 以前还有乔泠,只要捏住了乔泠,就捏住了温希恩。 可是此刻乔泠死了,马骏英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留住温希恩。 他抬起头,看向朝辞漂亮却毫无生气的眼睛。 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竟也红了眼眶,眼泪忍不住从眼眶中留下。 马骏英红着眼,捧住温希恩的手,以一种哀求的姿态看着他:“你还有我,我不该那么畜生,以后我保证,我不会再那样了,我再也不会了……” 他说着,眼中的泪更加汹涌,可温希恩依旧那样平静沉默地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在此时就像无机质的玻璃珠子。 “从这跳下去疼吗?”温希恩的声音好轻好轻啊。 马骏英崩溃了,他抱住温希恩求她:“很疼的,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他顾不上丢不丢人,也顾不得被泪水弄花的视线,只是一遍一遍重复着这样的哀求。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8) “恩恩,乔泠的死都是我的错,和你没有关系,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了……” 温希恩被高大俊朗的男人抱在怀里,他健硕修长的手臂死死扣住温希恩的腰,但是却让人半点感受不到他的强势。 温希恩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哀求一样,只是执着的说,“那么疼,姐姐怎么敢跳下去呢?” 这淡淡的一句话,可把马骏英吓坏了,他无比慌乱的抓住温希恩的手,“不要再想了,恩恩?恩恩!” 马骏英一声又一声的唤着,温希恩终于把视线落到了男人的身上,她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 眼眶打转的泪水滴到了男人的眼皮上,和男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温希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颤音,她不知道这句话的伤害力有多强,男人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着。 马骏英比温希恩大了八岁,可是此刻他温希恩面前,哭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可是这些眼泪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就不言而喻了。 . 温希恩再次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老师也没有多问,可是那些学生看温希恩的目光却越来越厌恶。 今天早上是马骏英送她来学校的,许多人看到她从豪车里下来,不少人悄声的揣测。 第一节课一下课,一位眉眼桀骜的少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把直接拉住了温希恩的肩膀。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抬头看过去,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冯延生二话不说的把他拉起来往外面走,直到走到了无人的小树林,他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脸色极其的阴沉,“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整个m市都被我翻遍了,你知不知道!” 一开始温希恩没有来学校冯延生还算冷静,只是以为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一个星期过后,冯延生冷静不下来了。 这个时候冯延生才发现,他对温希恩什么都不了解,他甚至连她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过往,最后还是去校长那里翻了温希恩的资料才找到了温希恩的家。 可是等他赶到那个家,家门却被锁了,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温希恩整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冯延生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挫败,他最终还是点开了他最熟悉的电话。 他以为他哪怕没有冯家,依旧能活的精彩,能活的肆意,可是在现实中遇到了那么多的困难,他都没有低过头,直到遇上了温希恩事情,他低头了,向冯家低头了。 冯老也没想做的太过分,毕竟他就这一个独苗,把冯延生放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也只是为了磨一磨他的锐气,他身上的菱角太过于尖锐,如果不磨平的话,吃亏的终究还是冯延生自己。 最后冯延生查到了温希恩所在的医院,是等他赶过去的时候,病房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知道了温希恩已经安然无恙,他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又想到了温希恩在医院呆了那么久,心又慌的很。 心里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啃噬一样,让他在这一个月内都买受煎熬。 温希恩没有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冷漠,就看着他。 冯延生心里越来越慌张,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他妈是个哑巴?” 少年失控的抓着她单薄的肩膀,青涩帅气的脸微微的扭曲,可是他的眼睛又那么的委屈和难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蓦地激动了起来,“是不是天天和那个老男人混在一起!他是你姐姐的男朋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这么做,你对得起你的姐姐吗?” 学校的风言风语,冯延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甚至贴吧上都还有照片,虽然照片拍的很模糊,但他却一眼就可以看出里面的主人公是谁。 冯延生和冯家联系的之后,迅速的把那个帖子给删了。 指尖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温希恩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并没有否认。 此刻温希恩沉默的态度,无疑是更加刺激冯延生的神经。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喜欢,是结婚的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让对方看看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他。 他放下身段,放下所谓的面子,使尽手段只愿讨一个欢心。 可是现在…… 她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冯延生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全然的转变。 此时冯延生气血翻涌,他摇着温希恩的肩膀,像是疲惫失意又想抓住主人的丧家犬。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说话啊,乔恩,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温希恩,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一点情绪。 冯延生被温希恩这问什么都不吭声的态度激怒了,他几乎是失控的吼出来的,“你他妈说句话啊!消失一个月就变成哑巴了?!” 哪怕是他这么生气,他也舍不得伤温希恩半分,他强自忍耐着,手臂上都暴起青筋,但是抓着温希恩肩膀的手依旧控制着力道。 “和你有关系吗?”温希恩抬头,对上冯延生的视线,缓缓说道。 冯延生神色一顿。 他知道他曾经做过很多错事,他也知道他把温希恩伤的很深,在温希恩心里留下了一道不浅的疤,所以他想赎罪,因为他爱上了这个被他伤害的人。 他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经可以在温希恩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了,哪怕是一点点,只要有都是好的。 可是现在温希恩的态度,让他所有的设想和幻想都粉碎了,粉碎了一地。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自以为是,可能他在温希恩的眼里,还不如路边的垃圾顺眼。 他的脑袋像是一台老旧的电视,信号不良后片片雪花布满了整个屏布,遮盖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前蓦得就猩红一片了,“乔恩,你告诉我,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69) “什么也不是。” 温希恩的音色清亮,像是山上叮咚漂流的清泉,此刻砸在冯延生的心间,清甜却冷冽,让人无端发凉。 心脏骤然间疼了一下,冯延生松开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用手摁着,眼眶有些泛红。 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冯家小太子爷此刻狼狈的不成样子。 “你……有心吗?”他嗓子干涩地问,他上前双手轻轻地拢住温希恩的脸,语气已经有点癫狂,“我每次满身愧疚站在你面前,你都想笑对不对?” “这么多天了……我他妈的像条狗一样跟着你这么多天了!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 “为什么乔恩!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嘶声的咆哮着,那双充满傲气肆意的眼眸红的一塌糊涂,额头上的青筋微微的暴起,让他帅气的脸庞多了几分狰狞。 冯延生现在已经被怒火烧掉了全部的理智,他委屈,他痛苦,他难受的快要死掉了。 可是让他难受的快要死掉的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少年的情愫是一腔盛情化作的星火,等到发现时点点火花已有燎原之势,将内心的芳草燃烧殆尽,喜欢得生涩热烈,连呼吸都想念。 可是他喜欢的人,并不需要他这份喜欢。 他的手掌慢慢的下滑,无措地攥紧温希恩的衣角,他的声音有些抖,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从眼眶滑落下来,“明明之前……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 明明之前温希恩还会对他笑。 还会摸他的头。 还会和他讲话。 明明之前说好的,明天见。 可是第二天却看不到人影,不声不响的消失,他都没有怪她的。 眉眼精致如画的人,卷翘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扑朔翅膀的蝴蝶。冯延生在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看到了绿豆大小的自己,愣了神。 “不要喜欢我。” 温希恩好像已经把他的心思全都看透了,她的语气并不冰冷,也不刻薄,相反还是软软的。 可就是这种软软的嗓音,却还是像盐巴一样洒在他缝好的伤口,让他血肉模糊。 “你以为老子稀罕喜欢你吗?”冯延生低下头,他把额头抵在温希恩的肩膀上,眼前模糊一片,像是溺水的人透过海水看到的那样。 他想放声大哭,但他张了张口,只能感受到一片窒息的冰凉。 可能还有一大部分是他的心理问题,他不想在温希恩面前丢脸,不能再继续难堪下去了,想要挽回那可怜的一点自尊心。 温希恩放空着目光,她感受到下巴有点疼,少年短短的头发很扎人。 其实如果冯延生还有理智的话,他应该可以隐隐呼呼的察觉到温希恩的不对劲,可是没有,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的冯延生怎么受得了温希恩一次一次的拒绝。 冯延生尽量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后退了一步,低垂着眼睫冷静的看着温希恩。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红着,温希恩还以为刚才是幻觉呢。 “乔恩……”冯延生垂在身侧的五指慢慢的捏紧,手背上的血管暴起,甚至都还在微微的颤抖,像是压抑着极其恐怖的情绪。 “我真后悔,你说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我他妈当初只是瞎了眼了!” 冯延生说完这句话,就不再看温希恩苍白的脸,转身决绝的离开,抬脚的速度逐渐加快,几乎是跑了起来。 他逃出了学校,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停了下来,买了几瓶酒,坐在长椅上一口一口地灌着啤酒。 半道下了雨,少年像是失去了身体上所有的感知,任由落雨砸在他的身上。 冯延生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之中仿佛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乔恩,你真的好没有良心……” 他喝的是啤酒还是雨水,亦或是泪水,他已经没有办法分清了。 雨越下越大,有些雨流进他的眼睛,让他没办法分清这个被雨覆盖的地方是虚是实。 有时候他真的感觉自己被死死地困在了雨幕里。 他心里想着,乔恩,你他妈的真是没有眼光。 冯延生在m市已经待了一年多了,从他上次打了电话给冯老开始,那边已经催着让他回家了,电话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来。 连机票也已经订好了,冯延生回去的时候多少会有点不甘,有些事情嘴上说着要放下,老子不缺你。 可是只有冯延生一个人知道他有多么的舍不得,舍不得的并不是这个城市,而是这城市里的人。 他和温希恩发了一条短信,哪怕是最后一眼,冯延生也还是想看的,特别特别想看。 就当是最后一面了。 在安检窗口的前面,有个高大英俊少年并没有排入队伍,而是扭头好似也在人群里寻找着谁。 冯延生在这一年以内改变了很多东西,不管是心性还是气质。 英俊的少年,薄唇紧抿,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短短的寸头,勾勒出的脸型也是硬朗的。 原来接他的属下都有点惊讶,少年这一年的变化。 毕竟以前他就一身的那种痞气混混样,就比三流的混混高档一点,完全没有一个贵公子应该有的气质。 冯延生摩擦着手机,他知道,温希恩会来的。 果然,快要安检的时候,温希恩才姗姗来迟。 隔着人来人往,冯延生几乎是一眼捕捉到了他想要见的人。 那个少年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本来是应该如同冰雪初融一般,但温希恩看了只觉得背后嗖嗖凉。 温希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冯延生二话不说的抱住了温希恩,他抱的很紧,脑袋还埋进了她的脖颈处,呼出来的滚烫的气息好像可以灼伤人的一层肌肤,勒着温希恩的骨头都有点疼了。 “乔恩,我一定会找到比你更好的。”冯延生说着孩子气赌气的话。 温希恩缓缓的抬手,迟疑的摸了摸少年的头,短短的头发有点扎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你会的。”温希恩的声音很沙哑,音度也很小。 冯延生笑了一下。 鼻尖是熟悉的冷香,冯延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等到旁边的属下催了三遍,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0) 冯延生没有再看温希恩一眼,转身就去安检。 可是等要安检完要进去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的转头,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望过来。 深色的眼中尽是看不清的雾…… 温希恩向他挥了挥手,淡色的唇抿着。 冯延生就那么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温希恩是他青春岁月里最艳丽的一抹风景,是惊艳绝伦的色彩。 他把对她诉诸不尽的爱意,连同少年时在心里埋下的那抹身影,一同埋葬在时光的封墓里。 跟在他身边的属下有点不相信刚才的那一幕,他刚才好像看到冯延生的眼角的泪花。 这是多么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冯延生从小就是大魔王,只有他欺负别人哭的份,他们这群属下跟在冯老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可以说是看着冯延生长大的,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冯延生着幅模样。 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下属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 堂堂冯家小太子爷怎么能和狗作比较。 温希恩看着冯延生消失,她也转身离开,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两颗糖,摊开手心,在阳光下这彩色的糖纸仿佛也在发着五颜六色的光。 拆开糖皮纸,含了一颗糖。 温希恩想到冯延生最后看她的眼神,睫毛微微的颤抖。 其实温希恩原本不会来的,但是冯延生在信息后面加了一句。 [看在我保护了你那么长时间,来送送我吧。] [就算是可怜我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温希恩还是来了,她有强烈的预感,如果不过来的话,冯延生一定会做出疯狂的不可控制的事情。 温希恩抬起头,阳光很刺眼,她伸手挡住眼睛,苍白的肌肤充满着病态。 一向干净清澈的眼睛逐渐变得暗沉阴郁。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可是眼睛里面却没有一点笑意。 温希恩要找段文森,可是想段文森这样的人,没有人能把握他的足迹。 但温希恩知道,段文森一定会来找她,她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行了。 . 段文森像从前那样,荤素不忌地与那些富家子弟们玩了个尽兴,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自由畅快过了。 玩的不分白天昼夜,在温希恩消失的那一年,段文森从来都没有玩的这么尽兴过,仿佛一直梗在喉咙里面的刺,突然没有。 但是疯玩了两个月后,又觉得这些所谓的乐子,来来回回也就这回事。 乏味又无趣。 心头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浓,变厚,变的无法忽视。 段文森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一年前的晚上魔怔了一样差点把温希恩给压了,然后被温希恩砸破了脑袋。 温希恩下手太狠,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看笑话,他不便于让自己的弱态表现出来,就放了温希恩一马,准备日后再报,却没想到,等他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只是想吓吓温希恩,不想事情闹得更大,然后温希恩就消失了。 消失的彻底的很。 段文森原本以为自己起码有点蛛丝马迹可以查,没想到愣是半点都查不出来。 这时候的段文森知道,温希恩的背后一定有人。 温希恩走了,好像把所有的乐趣都带走了,段文森一个人,真心挺无聊的呆着。 一年前差点把温希恩睡了是一个意外,段文森就是喜欢那些美丽的事物,越美丽越好,温希恩就符合他这种审美观,所以那天晚上喝了酒的他就有点借酒行凶的味道了。 要是那天晚上段文森把温希恩给睡了,那温希恩跑了之后,他现在八成是已经记不住这个人了,但是他没睡成,温希恩还让他吃了一顿呛,然后逃之夭夭。 这逃之夭夭这四个字当然是段文森自己臆想出来的。 求不得,还是在自己蠢蠢欲动的状况下求不得,这就勾的人心痒难耐了。 可是心心念念的人呐,现在终于碰了,本来他应该是不再感兴趣,可是一想到那疯狂的夜晚,他的心就躁动了起来,连带着整个整体。 段文森因为温希恩开始试着碰女人,还碰了不少女人,但是都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他嫌她们脏,可是他又想到温希恩,就对这些女人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虽然一开始也没有什么想法。 他突然想到那一晚,温希恩喘气时的一个眼神就把他迷的晕头转向。 他觉得那个样子的温希恩漂亮极了,那喘息的模样比那些女人的喘息声都还要勾的他心痒难耐。 段文森觉得自己魔愣了,被一个妖精给勾了魂。 他现在突然很想见见温希恩,这种想法来的太突然了,他以为睡了温希恩后,应该没有这种念想了。 但是现实却是非但没有,反而那种念想越来的越浓厚。 温希恩并没有等多久,就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了段文森。 马骏英派来的司机刚好也来了,温希恩走过去,低声和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面露为难,“不好意思,这件事你需要跟老板说清楚。” 温希恩当然不可能会打电话给马骏英,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现在的掌控欲越来越严重,都恨不得在她身上装个无数个摄像头才好。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眼睫,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 她皮肤透明苍白,雌雄莫辨的阴冷。 利落纤瘦的白皙指尖微扣,随后像是祈求一样的抓着司机的衣角,纤长浓密的漆黑眼睫微垂,衬得那底下肤色白的耀眼:“我很快就回来的,我保证。” 司机完全都愣住了,憨厚的脸红了一片,不知是因为眼前极致的美貌,是因为眼前的人太过于脆弱。 司机迟疑了半响,最终还是向温希恩妥协了,“那么请你能早点回来吗?不然先生那边我不好交代。” “谢谢你。” 温希恩微微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很短暂,弧度又很小,可是司机的脸却更加的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他无比慌乱地摇着手,磕磕绊绊的说,“不用谢,不用谢。”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1) 司机把车一开走,一辆黑色的宾利开到了温希恩的面前。 后座位上的车窗缓缓的下去,露出了一张充满贵气的侧脸。 只不过好像这个人心情不太好,他没有看温希恩,而是直视着前方。 “上车。”他的声音也很冷淡。 温希恩并没有上车,而是站在原地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等了一会儿,看旁边的人没有动静,段文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转过头,眉眼阴翳的直视着温希恩。 “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温希恩坐的离段文森很远。 他却微微侧过了头来,死死的盯着温希恩。 而温希恩那双漂亮狭长的深黑眸子内只有寒潭般的深邃与平静。 她身上好闻的清透冷香淡淡的萦绕在鼻尖,似有似无,却轻而易举把握住所有的心神。 “啪”的一声,门被关紧。 随即,车缓缓启动。 段文森有些烦躁的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脑海里浮现出刚才温希恩的笑容。 一股气闷在他的心口处,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很。 其实刚才的那个笑容,是段文森第一次见温希恩笑,这个笑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的神经开始焦躁起来。 车里面很安静,彼此都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的声音。 “你就这么乖乖的跟着我走?”段文森这么问了一句,他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有转过去,一直盯着窗外看。 端坐在他身边的温希恩掀眼睫:“我不跟着你走,你就会放过我吗?” 段文森沉默了,没有讲话。 最后车是在一栋小别墅里面停了下来。 段文森先下的车,温希恩坐着没有动。 他就特意绕道温希恩的车门边,帮她打开车门,但是他却极其粗鲁的把温希恩给扯了下去。 温希恩被他真么大的动作差点摔了好几回。 段文森把她连拖带拽的扯进了别墅里面。 厚重的门也随之关上。 温希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打开屏幕,干净的瓷板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接着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将她一路向着里面推去推去! 手机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屏幕上的光还是亮着的。 身材纤细的少女被抵在冰冷的白墙上,后背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而站在她身前的段文森则仍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眼底的光芒却变得狠厉,让他比之前看起来更令人害怕。 他薄唇轻启:“脱!” 温希恩的眼睛黑白分明,冷淡地看着他。 男人体温高,在这夏日里更就滚烫的令人心惊。 段文森从有些朦胧的微黄灯光中看着温希恩,越看越漂亮,越看越心动。 趴过去,细细的嗅一嗅,摸了摸,临了才郑重的在温希恩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正打算开口,给我笑一个,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垂着的脖子就被狠狠挠了一下,还伴着温希恩的拳打脚踢。 温希恩下手都不留余力,短短几秒钟,段文森脖子上就多了几条红痕。 他摸了摸脖子,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掐住温希恩的脖子。 温希恩的脖子被掐住之后呼吸困难,却不求饶。 段文森手上再用力,他的臂力十分可怕,伸出的手臂上可以看到那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流畅又充满爆发力。 段文森没有说话,只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温希恩的脸颊,她皮肤白,此刻脖子被掐着,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看着很招人怜。 “给我笑一个。”段文森还记恨着温希恩刚才对司机的笑容。 皮肉白,黑的发稍长滑过侧颈留在深凹的锁骨窝里,真真是迷人又漂亮。 “怎么不笑?对着别人笑的那么骚,对着我就笑不出来了?”段文森说到后面的时候,眼神已经开始变了,“笑啊!你他妈笑啊!” 男人心口激烈起伏着,年轻的手臂上肌肉力量薄发。 温希恩被他抵在墙上,两手用力地扳他的手,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点呼吸的余地:“是啊,对着你就是笑不出来。” 她这样陷入困境,仍然脆弱又倔强的样子比起之前来显得更加美丽,就像濒死的天鹅一样。 段文森冷笑一声,松开了手,温希恩立刻摔倒在地上,捂着被拍出了手印的脖子咳嗽起来,单薄的背脊像蝴蝶的羽翼一样,随着她的咳嗽而轻轻颤抖。 段文森眼底暴戾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知道他心里的焦躁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他现在想把温希恩欺负的更狠,最好欺负的快哭出来。 他按着额角,尽量平复激动的情绪,“你知道我性格的,乔恩,你要乖,你知不知道?” 跌坐在地上的人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段文森……你就是个疯子……” 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似乎因为一时间喘不上气,倒在了地上,双眼紧闭失去了意识。 段文森见状,心立马就慌了,脑子空白了一瞬,连忙蹲下身来按她的颈侧,试探她的脉搏。 正在他的手按上温希恩颈侧的一瞬间,感受到了掌下的脉搏,段文森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可就这么瞬间的放松,他就感到胸口一凉,接着袭来一阵剧痛!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如今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右手里握着小刀。 锋利的小刀薄薄的刀身没入了胸口,有猩红的温热血液滴滴答答地顺着温希恩苍白的手腕流下来,梁红了两个人的衣服。 段文森通过温希恩的眼睛完全是惊呆了——他实在没想到温希恩会这么毫不犹豫的捅下去。 段文森心头一阵怒火燃起,想要动手,然而却听到温希恩的声音无比冷静地响起,“你再动一下,可是就性命不保了。” 温希恩其实以前在那所学校的时候还是很出名的,出名的是她的脸,只不过后面因为一些事情,旁边的同学都把那好感转为了厌恶,她这样的一张脸,配以阴郁又冷漠的神态,只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就是太难以接近了,就想让人挑出她身上的不足的一点,从而来显示他们的距离,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 段文森听过有很多女生在背后偷偷地议论温希恩,她们叫男神,叫她高岭之花,心中对她充满了憧憬。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2) 不过这种迷恋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她太过于孤僻了,很多人跟她说话都理都不理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很多男生的不满,然后变成后面的排挤,诋毁,欺凌。 段文森可否认的是,一开始的确被这张脸给吸引了,然后也参加了这个欺凌的一员,后面就演变成了主导者。 温希恩确实就像被保护得过了头的温室花朵,连挣扎都没什么力气,更别提要反击,很容易就显出脆弱的模样来。 但她又依然保持着骨子里的傲气,就让人更想要打断她的傲骨,让她真正露出崩溃的模样来。 段文森承认,自己会做得越来越过分,也是出于这个理由。 然而今天的温希恩却让他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一面,段文森对着她这样的眼神和那只沾染了自己鲜血的手,竟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感到危险,感到刺痛,同时也感到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的源头,是温希恩。 眼前的人就那么用冰凉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段文森,你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有今天吧?”温希恩的声音软软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她手上的动作完全不符合。 段文森神经里面焦躁的分子都平复了下去,随时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感情,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的确没有想到……恩恩,你总是能给我带来这么多的惊喜。” 他说着,脸上的神色仿佛归家的游子一般温和安宁,眼里却透出一股子诡谲的迷恋。 随后他仰起上半身,好像完全不在乎胸口扎着的刀,他这么一动作,血流的更欢了。 相反温希恩持刀的手到是开始抖,她反应迅速地随着他倾身过来的动作而后退,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段文森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手,心里觉得好笑,这么手抖可不行呢傻恩恩。 他缓缓的靠近了温希恩,低声地道,“给我笑一个。” 他再次发出来这轻佻的要求,只不过这次他语气带着请求。 温希恩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淡色的唇瓣微微的抿着。 段文森的视线被吸引到她的唇上,他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上了温希恩紧绷的嘴角。 温希恩一时间似乎是震惊过了头,像是没有想到胸口插着刀的人还敢亲过来,也就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让他得了手。 在段文森试图撬开他的牙关的时候,温希恩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同时松了手。 段文森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那把小刀仍然插在他的胸口。 也就因为这一番动作,小刀插的更深了,血已经开始留在了地板上,积起了一滩的血渍。 他干脆不动了,就着这个姿势看温希恩愤怒地用袖子擦着嘴唇骂他疯子,然后打开门离开了。 段文森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笑着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痛意,但是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躺在地上回想着刚刚那个吻,简直充满了挑战性跟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刺激,他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一对上温希恩那种感觉就好像来了,挡都挡不住。 温希恩从跑出别墅的那一刻,表情完全褪去刚才的慌张,她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沾了很多鲜血的校服外套。 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扔进去。 月亮升上夜空,刚洗完澡的温希恩刚靠坐在床上,随便翻阅着一本书,就听见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温希恩坐在床上没有动。 房门也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三下,也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把门给推开了,马骏英看到温希恩此时正靠坐在床上,乌黑平静的双眸专注的看着厚厚的一本书。 温希恩四肢修长,比同龄的女生都高出一大截,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水气,刘海湿湿软软的搭在额前,苍白的肌肤下微微透出一点粉色。 马骏英仿佛看见一滴水珠,从温希恩的头发上滴落,顺着纤细的脖颈,停留在精致的锁骨上。 温希恩抬起头来,看见是他,平静的眼底波动了几下,瞳孔中倒映出他的模样,淡色的唇瓣抿得更紧了。 捏着书页的葱白手指不知所措的微微曲起,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表情和声音却尽量维持住了平稳,“有事?” 马骏英仿佛听见自己心脏“砰”的跳动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马骏英抿着薄唇走了进来,站在温希恩的床边,然后坐了下来。 床边的位置也陷下去了,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也扑面而来。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马骏英伸手摸了摸她湿润的头发,随后起身去卫生间拿了一个干毛巾。 他细致的为温希恩擦着头发,动作极其的轻柔,他边擦边说,“以后睡觉前记得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温希恩僵着身子没有讲话。 把头发擦的快干了,马骏英并没有离开,而是低下了身子,好像好奇温希恩看什么书看的这么入迷。 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倒像是把人圈在自己怀中一样。 男人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对,但是温希恩待在自己怀中的感觉又实在不想放开。 马骏英知道温希恩因为乔泠还在怪他,但是他并不是很在意,现在只有他陪在她的身边,乔泠只是一个死人而已。 而温希恩,终究只会是他一个人的,耗费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 “有没有听到我讲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连带男人身上的热气,烘的温希恩有些不自在。 温希恩没有回复他,男人也不急,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小幅度抚着书页,耐心的等待温希恩开口。 “恩恩?”男人的声音再次低了一个度,透着一股诱哄的意味。 温希恩似乎明白了,男人不达到目的不肯罢休,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他们两个人靠的实在是太近了,让温希恩实在是抵触的很。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3) 男人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的不适,但也没移开手。而是往后坐了坐,把左腿移到温希恩身后,双腿之间空出来些位置。 “今天听阿姨说你回来的比较晚。” 看见温希恩不说话,又装作询问,“今天放学是怎么回来的?” 温希恩的身子微微的僵硬的起来。 果然,不管她做什么,都逃不过男人的眼睛,温希恩知道肯定不是司机告的状,可能是她在外面的一举一动都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样实在是太恐怖了,让她完全没有一点点隐私,好像整个人都被扒光了站在他面前。 温希恩往前坐了一点,不想靠近身后的男人。 但男人却嫌不舒服一样,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腿收拢了一些,好像是为了看她手中的书,人也往前倾了倾。 男人体温偏高,大腿的热度隔着薄薄的两层布料传到温希恩身上。 鼻尖是淡淡的冷香,丝丝缕缕的,像是诱惑他再去深嗅一下。 他勉强忍耐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不去管新涌上来的、比之前要过分的多的渴望,视线划过怀中少年浓密的眼睫,没敢多停留,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亲密的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他说话的时候,扑出来的气息都往她肌肤上给洒。 他在等温希恩点头。 不如说他在期望温希恩点头,马骏英在清楚不过,温希恩可能都懒的理他。 可是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盼着温希恩回应。 但等了许久,温希恩却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短短几秒钟被拉扯得极为漫长,温希恩每沉默一分,他心里沉郁的怒气就多一分,压抑的克制就少一分。 过了半响,温希恩才转头看向他:“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又是什么身份?” 温希恩说的很对,马骏英的确没有任何资格来管她,更何况他还是破坏温希恩家庭的凶手。 温希恩几乎要被马骏英这样的厚脸皮给气笑了,他是怎么有脸跟她讲这种话的,乔泠尸骨未寒,就急着和她的弟弟调情。 他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温希恩会乖乖的听他的话。 真是自大自私到极致。 宽敞明亮的卧室,越发沉寂。 他们的脸凑的很近,鼻尖几乎都碰到鼻尖。 马骏英定定看了许久,才拧了拧自己的眉心,似乎颇为疲惫,又像是再给温希文下最后的通牒:“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是恩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我和乔泠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又怎么看不出温希恩眼底的恨意,可是这样又能如何呢?他一点都不后悔,乔泠的死对他来说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他的私心又觉得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他知道温希恩一定不想让他表现的太轻松,于是他微微的低垂着眼睫,薄唇紧紧的抿着,冷漠的眉眼好像也浮现了几分愧疚和难过。 温希恩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招惹,姐姐……” 看吧看吧。 只要一提到乔泠,平时像个木头一样的人才会有反应。 马骏英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又很快被愧疚代替。 “我没有想招惹她,我难道不是还帮了你们吗?我的心里只有你,对于乔泠……我只是鬼迷心窍,我不知道她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来,如果知道会是这样……我就不会那么做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成了受害者,还特意把往事的帮过来的忙都翻出来,无愧是想从温希恩心里得到一份怜惜。 这个男人太聪明了,也太有心机了,他这句话并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而是等温希恩的情绪平静下来了之后再装弱势。 男人说的有摸有样,正对着她低声下气解释,漆黑的睫毛遮住眸子,显得有点可怜,还有几分落寞。 骗子! 满口的谎话! 说什么鬼迷心窍,都是假话。 温希恩闭上了眼睛,眼角泛出了泪,胸口的怨恨和杀意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给烧了起来。 马骏英看着温希恩面无表情的侧脸,像是被蛊惑一般凑上去,但他还是照顾温希恩的脸色,试探的吻上了她冰凉的唇。 温希恩没什么表示,马骏英心中一喜,激动的跟个毛头小子一下。 这吻越发深入,到后来马骏英把温希恩整个人都围住了,嵌在了他的怀中,仰着头承受这唇齿间激烈的掠夺。 这时候的马骏英竟然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好像心口泛起了甜意。 . 温希恩以为段文森被被扎了一刀,应该会消停几天,没想到温希恩完全低估了他的疯劲。 段文森对温希恩产生了全新的兴趣,她几乎每次一下车就在校门口看到面带笑容的段文森,他站在旁边,也不看其他地方,只盯着温希恩的脸看。 从头盯到脚,一直到她走进学校,跟个变态一样。 放学也准时守着,每次他好像在人群中就一眼可以捕捉到温希恩,几乎就像她的身影一出现,段文森眼睛就精准的看过来。 那目光太过渴求,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描摹了一遍。 时间长了就盯着温希恩开始感到不自在,等温希恩不悦的盯回去的时候,他开始装无辜,表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冯延生走了,可是学校可是有很多人跟他有过节,现在他这么一走,很多人的目光都很很的指向了被冯延生护的像个宝的温希恩。 温希恩最近的确是受到了不轻不重的捉弄,但是她却故意在自己外面的肌肤上掐出了几块红痕,他几乎白,就会掐青掐红,但是过了一会儿就会消。 在放学的时候,温希恩在比较明显的地方掐了几道红痕。 一直像个变态一样把所有目光黏在温希恩身上的马骏英当然注意到了。 温希恩当时没有注意到他突然深暗恐怖的目光,略微的低着头,淡色的唇瓣抿着一种破碎感。 之后就看段文森怎么补脑了。 . 温希恩本来是在食堂里面吃饭的,吃到一半就被几个男生给围了起来。 温希恩抬起头看他们,他们勾肩搭背的,模样很不正经。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4) “这不是冯延生老相好的吗?现在他走了,是不是很寂寞啊?” “哈哈哈,我们老大请你过去一趟……” 旁边的人立马接嘴,“我老大是好人,这不是怕你孤独吗?特意把你叫过去聊天儿。” “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他们说着说着,就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连推带拽的把温希恩给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温希恩手一扬,挥开了他们的暗暗使力的手。 “我自己,走。”温希恩说着不再看他们一眼。 几个男生眼神对视了几秒,随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他们顾及食堂的摄像头,不敢搞太大的动作。 他们把温希恩带上了阳台。 天台上零零总总的有将近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个眉眼痞气高大的少年。 此刻这个少年一脸阴郁,手中还夹着一根烟。 这个人温希恩还有点印象。 赵悟就站在中间,高大的身子有点鹤立鸡群。 温希恩被他们粗鲁的往前推,脚步还踉跄了几下。 冯延生实在是把这个学校闹得鸡犬不宁,这年级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记恨着他呢。 温希恩知道冯延生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他肯定知道他走后温希恩会面临什么,说到底还终究是贵少爷,被人跌了这么大的面子,怎么可能没有怨气,又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么洒脱。 他其实也是存在报复心理的,报复温希恩把他的自尊和脸面踩在脚底。 “艹,怎么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其中一个人骂着脏话,越看温希恩小白脸的样子越不爽。 “不长成这样,怎么把姓冯的那条疯狗勾到?”后面人的语气明显带着鄙视。 温希恩被他们一把推在了地上,天台还是水泥地,她这么一摔手心和膝盖都破了皮出了血,瞬间火辣辣的痛。 温希恩这并不惧怕他,甚至微微的扬起下巴,语气嘲讽,“你们,算什么东西,要是冯延生他在,你们敢吭一声?” 冯延生凶名在外,在学校里的人提到他名字无疑脸色都一变,温希恩这样讽刺的样子也成功的激怒了他们。 其中赵悟的反应最大,他家境也很好,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长大,十几年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头。 被人打的住院这件事情算是他唯一的黑历史,但他偏偏也有点傲气,死活不让家里人闹大,不然他的面子丢光了。 赵悟来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粗鲁地连推了好几下她的脑袋,“你他妈神气什么?不过是冯延生身边养的小表子,还觉得自己很能耐呀,是不是?” 他就是看不起温希恩这种人,长得娘炮,有时候说起话来也结巴,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温希恩挑着眼睛看他一眼,他几乎的苍白几乎在太阳底下有反光了,她微偏过脸,略微冷淡的看过来,苍白的脸庞无可挑剔。 赵悟不由得呼吸一窒。 从赵悟的角度,正好看到温希恩纤长的睫毛剪影以及弧度流畅的下颚线。 细碎的阳光从他高大的身影里漏下,将她的发梢染成浅金。 他突然就觉得嗓子有些干哑,连忙吸了一口烟,结果把他自己呛得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 他这是激烈的咳嗽,把莫名的气氛都给打破了。 旁边的人连忙询问他有没有事情,赵悟觉得脸都丢尽了,一脸烦躁的把他们推开。 他一抬眼,正好看见温希恩皱着眉看着他,眼中有着极力掩饰,却还是被他看出来的嫌意,好像在嘲弄他,一股火就烧了上来。 赵悟伸手捏住温希恩那线条优美又脆弱的下巴,将她的脸左右转动着看了一下,恶狠狠的说,“你他妈的是不是贱啊?勾引谁呢你,死娘炮!” 说完他就狠狠的把温希恩的下巴往旁边一甩,好像很嫌弃。 温希恩顺势也低下了头,额前长长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眉眼,没有人看到她被遮住的眼睛里是暗沉的一片。 赵悟在这边骂骂咧咧,可把旁边的人惊掉了一下巴,因为赵悟打人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多废话的,一般都是一拳都呼上去,哪像现在婆婆妈妈的不动真格。 其中一个人看不下去,擅自上前的一把掀着温希恩的头发想把她的脸拽出来,温希恩头皮被拽得生痛,被迫抬起了头。 一张极具有冲击性的脸就暴露在他们的面前,漆黑的眼睫微垂,衬得那底下肤色白的耀眼。 他们同时都产生一种厌恶的感觉,因为这张脸实在是太过分了,但别人站在她面前和她一比仿佛就成了尘埃一样。 而且还长得这么娘唧唧的。 温希恩被他们放在地上拳打脚踢,保护着脆弱的部位。 有等踢在痛处的时候,她才会哼一声,但大多时候她都会死死的咬着唇。 赵悟没有参与暴行,他就在旁边看着,耳边过滤掉少年们的辱骂,就只剩下温希恩破碎的痛哼,还有背后被掀起一角的苍白的肌肤,他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跟被黏住了一般,怎么都移不开。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他不应该觉得一个男的这么……这么诱人,他心里大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蛊惑了。 不然为什么会有这种恶心的反应。 一定是温希恩勾引他! 一定是! 怎么会有这种人,一个男的却跟个狐狸精一样! 赵悟一时间想了很多,越往深处想就越惊慌越愤怒了,他现在浑身都膈应的很,看到温希恩就产生一种厌恶又莫名的感觉。 他恶狠狠地喝道:“住手!” 他这么一吼,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他。 赵悟喘着粗气,脸色格外的阴沉,他死死的盯着温希恩,眼角都泛了一圈红。 “怎么了赵悟?我看你的情绪不太对呀。”其中一个跟他玩的比较好的有点担心的问。 赵悟视线还是紧紧的锁着温希恩,嘴上回到,“没事。” 他说完这句话就上前,旁边的人也就自动让开,赵悟蹲下身子,咬牙切齿问,“死娘炮,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5) 温希恩缩着身子,抱着头,沉默着不讲话。 赵悟自己也越来越来气,说话也没有分寸了,几乎所有的话都是脑子一热的说出来。 “长得这么娘,不会就是个娘们儿吧?乔恩,你是不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啊?” 有个人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咱们要不要扒开他衣服看看到底是男是女啊?” “恐怕是不男不女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哄笑声。 只有赵悟沉着一张脸,没有任何的笑意。 温希恩终于慌乱了起来,她没有办法在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身子慢慢的往后退。 赵悟看着温希恩的眼睛厌恶又恐惧地看走过来的人,听见她的声音竭力冷静,却依然控制不住颤抖:“你想做什么……”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露出这样的表情,别人就越想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那些黑影慢慢的把她给笼罩了起来,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 段文森来了,看到了眼前让他眦目欲裂的一幕。 这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全都崩塌了,他的眼前血红一片,绷着的神经好像被无数的蚂蚁给啃咬,他几乎都快站不稳了。 这些人怎么能敢!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该死!全部都该死! 接下来完全是温希恩见过这辈子都令她难忘的一幕。 温希恩一直都知道段文森有轻微的暴躁症,很多时候上一秒还跟你笑嘻嘻,下一秒就直接把你给打到头破血流。 但是在此刻完全被惹怒的段文森,对温希恩来说无疑是很陌生的。 就像个疯子一样。 惨叫和求饶的声音源源不断,温希恩仔细的一看过去,竟然看到段文森手中持着一把小刀。 这把小刀正是她上次刺破段文森的那把。 温希恩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哪个正常人会把自己扎过的刀天天带在身上。 最后还是保安赶了过来,才阻止了这场血腥的一幕。 随后缓缓来了很多人,温希恩就缩在一个角落里,脸上和露出来的肌肤上都带着伤,身子也是微微的颤抖着,一看就是受害者。 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超出了平常斗殴的表现,已经有人报了警,别打了救护车电话,警察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他们先是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送去医院。 赶上来的两个警察上前压住段文森,在警察给他扣手铐,段文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的胸膛不断的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温希恩也被一个女警察安抚着情绪,在段文森快要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忽然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他痴痴地看着温希恩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连呼吸都忘记了似的,眼瞳里面一片血红,却连眨眼都舍不得眨。 那副样子,好像对她用情至深。 那种眼神实在是太令人深刻了,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扣住她的脖颈,濒死般的窒息感持续地萦绕在她的心头,许久无法消弭。 温希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犯病的原因。 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徘徊在温希恩的脑海里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她被吓得往女警察怀里面缩,女警察安慰似的拍着她的肩膀。 按压着他的两个警察也看出了段文森的不对劲,但那时的段文森似乎处在一种极度疯狂的状态里,犹如野鬼附体。 他看温希恩的眼神就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最后还是被打了镇定剂,才稳定了他在疯狂边缘的情绪。 温希恩颤抖着肩膀,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就是给人一种脆弱的感觉,嘴角却隐蔽的勾了勾。 段文森这件事闹得很大,连警方都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而且被他打成重伤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这件事情已经压不下去了,段家的人就是想保也保不住,如果是悄悄的害出了人命,那是有的办法擦屁股,可是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完全堵不住悠悠之口。 温希恩在警察局做了笔录,刚放出来就看到匆匆赶来的男人。 男人看到温希恩,几乎是跑过去的,他原本用发胶固定的头发垂下来了几根,满眼的慌张和不安,“恩恩……恩恩有没有事?” 温希恩身上的校服虽然是完整的,但是却很皱,上面还有脚印身上还有很多青紫红痕。 马骏英越看心中的怒火就烧的更旺,他张的手臂却不敢乱碰,就怕一个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 “疼不疼?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此刻竟然悔恨的红了眼,无措又惶恐的站在温希恩的面前,反倒是温希恩这个受害者看着冷静。 马骏英护着温希恩回家,一路上各种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哪怕当事人没有半天反应。 卧室内,温希恩一碰到床就躲进了被子里,瑟瑟发抖。 马骏英不知道温希恩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冒然的问,他只能隔着被子轻轻的抚摸被温希恩鼓起的小包,无声的安慰她。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人只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咚咚咚,房间门被人敲响了,马骏英为她掖了掖被子,轻生的走出去。 助理暗暗的瞅了一下老板阴沉难看的脸,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闭着眼睛把自己调查出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越说到后面马骏英的愈发的恐怖,脸色青白。 助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慢慢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屁都不敢放一个。 马骏英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把里面的人给吵醒,他就自己跑到书房里,把里面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守在门口的助理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马骏英这么暴怒的样子。 在一天放学,警察来找了温希恩,警察告诉她,段文森在派出所里情绪很稳定,态度积极端正,而且他精神方面好像有点问题,很多可能减刑。 温希恩觉得有点好笑,什么态度积极端正,不过是家里有关系而已。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6) 铅灰色的云沉沉的积郁着,轰隆隆的雷声击穿天幕炸响在平地上。 段文森自打温希恩一站到他面前,就直勾勾盯着她看,恨不得把她就这样看进眼里。 段文森双手被铁链铐着,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哪怕是穿着囚服也是贵气的样子。 他好像一点都不慌张,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也是,段文森在监狱里的待遇恐怕和平常差不多,只不过是失去了自由而已。 温希恩坐在他对面,中间隔了一道玻璃,她见段文森还笑的出来,不紧觉得的嘲讽,“在这里过的还好?” 段文森的眼眸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微僵。 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一切都是温希恩设计好了的,当时在天台闹的动静虽然大,但绝对吸引不来保安,除非有人先前通知了。 这一切接着的一切,恐怕都早已预谋吧。 就是为了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他送进监狱。 段文森面无表情,“你在报复我?” 温希恩沉默的盯着他,的确实报复,但也是在利用。 肌肤苍白的人微微的歪了歪头,嗓音软软的,“你难道不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吗?” 段文森心里瞬间涌出说不出来的感觉,是比怒火更加浓烈,他在心里仔细的品味了一下。 是难过…… 段文森轻笑了一声,假装毫不在意,假装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藏在底下的双手也早已用力到暴起了青筋。 “你困不住我的。”段文森好像很好心情地笑了笑,他笑得像块快融化的松糖,眼神却冷得像掉入了冰窖。 “等我出来了,我会让你后悔你所做的一切。”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字一顿的说着,仿佛把每个字都嚼碎了一遍。 温希恩目视着他恐怖的神色,丝毫没有退缩,她的眉眼十分的平静,平静到好像只是看一个陌生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段文森被她这种眼神给激怒了,一下子站起身,身子往前一倾,胳膊肘抵在桌子上,他和温希恩之间的距离还隔着一扇玻璃,“我说到做到,恩恩,你完蛋了。” 因为惹怒上了一个永远都甩不掉的疯子。 警方说判五年,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又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在医院里躺着的几个人,日子也过的不好,温希恩知道一切都是马骏英搞的鬼。 外面开始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天空也是阴沉沉的一片,温希恩去了一趟墓地。 她把兜里的糖都放在墓碑前,拿出丝帕擦了擦上面黑白的照片。 雨水被擦进,露出少年漂亮的脸。 温希恩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过了半响才沙哑的开口,“都结束了。” 躺在医院里面的几个人并不是无辜的,他们就是一年前把王琦欺负最狠的那群人,也是把他们堵在厕所的那些。 带头的就是赵悟,但是他并没有参与进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指使的。 温希恩在这里并没有待很久。 从乔泠死了开始,她从来不敢去墓地里面看乔泠,她在怕,怕她去的时候脏了乔泠的眼。 可是她现在想任性一回了,因为她真的好想念姐姐。 温希恩撑着一把黑伞,在雨慢慢的变大过程中伞也随之从手中脱落。 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冰凉的水珠从她漂亮的鼻尖汇聚成股,缓缓滴落。 她苍白的脸庞在雨幕之中有些模糊,痛苦之色却是淋漓尽致。 温希恩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之中仿佛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姐姐……” 她的神色迷茫的像个迷路的孩子,如果世界上唯一的执念都没有了,那么支撑她活下去的又是什么。 照片上的乔泠笑得是那么的温暖,不是那么的熟悉。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个照片的色彩太过于单调,只有黑白两色。 如果色彩更鲜明的话,可能会更好看。 少女怔怔伫立在大雨里,任凭雨水肆意冲打着她的身体。 她慢慢的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去触碰照片,可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指尖颤了一下,雨水缓缓的从她的指尖滴落。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雨水击打在车玻璃上,车里面的气氛安静的可怕。 司机悄悄的看了一眼后座的男人,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马骏英点燃了一根烟,他的面庞被稀疏烟雾环绕着,仿佛张静态的水墨画。 等抽完了好几根,他才看向车外,车玻璃被自动摇了下来,细细的雨滴撇进来,马骏英在雨中可以看到那单薄的身影。 马骏英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拿起一把伞,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马骏英走到了温希恩的身边,为她把外面的雨都给阻挡了,他把西装外套搭在温希恩的肩膀上顺势把她整个人都搂住。 “回家吧。”马骏英低声的说了一句。 他怜惜的摸了摸温希恩苍白湿润的脸,心仿佛也随着一紧。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败给这小孩身上了。 ………… 后来一回到别墅,温希恩就发起了高烧,一直都退不下去,私人医生连夜赶过来,马骏英因此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别墅里的佣人都人心惶惶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个烧连烧了两天才开始下降,马骏英推掉了全部的工作,一心一意的照顾着温希恩。 深夜,马骏英在窗户口把温希恩硬是抱了下来。 天知道他半夜醒来,看见温希恩站在窗台上,下一刻就要一跃而下的模样,他是什么感觉。 马骏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能有这么害怕的时候。 手脚冰凉得一点温度都没有,灵魂在不断下坠,耳边尽是夹锐的轰鸣但是他的身体却在第一时间冲上去,把温希恩抱了下来。 他不住亲吻温希恩的脸颊和额角,他嘴唇一碰,碰到了苦涩的湿润,滚烫的泪水不住落下,有些砸到了马骏英的手上。 “恩恩,恩恩?怎么了?告诉我怎么了?”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7) 男人的脸色比温希恩还要慌乱,腥红着一双眼睛,无措极了。 温希恩颤抖着一双沾满泪珠的睫毛,她的声音轻轻的,“我梦到姐姐了……她说她很孤独,她想让我去陪她……” 马骏英心中一紧,四肢都瞬间冰凉了,他现在心乱成麻,却装作镇定的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恩恩……不要做傻事,我相信你的乔泠一点希望你活的更好的,你现在应该代替你姐姐活下去,我想乔泠也不应该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说谎,姐姐怎么可能会希望她更好的活下去,如果真的会的话,乔泠就不会选择那么残忍的死法死在她的面前。 乔泠这种方式,何不是另一种报复呢? 温希恩眼睛里空荡荡的,像是什么光都照不进去似的。 “求你……” 他几乎说不出什么成语句的话,只是在温希恩耳边不断沙哑而破碎地哀求着什么。 他听见温希恩轻声说着:“姐姐那么爱你,你下去陪她好不好?他一个人真的很孤独,她在梦里向我哭诉着,真的好烦啊,为什么她到死都忘不了你!” 原本安静的温希恩突然挣扎起来。 却被马骏英禁锢在怀中,扣住手腕。 “为什么!”温希恩对他吼着。 马骏英看着她,却没说话。 心中的恐慌却让他难以呼吸。他想要哀求温希恩,但是他却知道温希恩不会听任何他的哀求。 温希恩还在挣扎,她好像有些失去理智了。 这时候,他终于有一点后悔了,如果乔泠没有死,如果他保护好了温希恩,没有让他在学校受到一点伤害,是不是就不会闹成这班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赤红着双眼,手脚都被束缚着无法动弹,温希恩突然对着马骏英的肩膀,一口咬下。 她用得力很大,把那块地方咬得血肉模糊,边缘都翻起了深深的咬痕。 “是我害死了姐姐……” 马骏英只是轻拍着温希恩的背,没有任何回避和挣扎,任由她咬在自己的肩膀上。 可是当他听到温希恩绝望的话,说她是她害死了乔泠,马骏英一向冷静的大脑惶恐的一瞬。 “不是的,不是的,和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错!” 马骏英抓着温希恩两边的肩膀,企图让她知道眼前的人才是凶手。 “恩恩,你不要再胡思乱想,是我,是我的错。” 他安抚着温希恩在崩溃边缘的情绪,发现自己的手抖着比温希恩还要厉害。 怀里人的情绪好像在慢慢的稳定,马骏英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笑容,胸口蓦的一阵刺痛。 马骏英愣住了,他缓缓的松开的手,低头就看到胸口上扎着一把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希恩。 哑声的喊道,“恩恩……” 温希恩露出了一个笑,这个笑容充满病态偏执,而她那张苍白的脸本来是极其昳丽的,却因为太过艳丽的笑意而叫人心里发冷。 “你说你错了,好,可以。”胸口上的刀刺的更深了,温希恩笑的更是妖气横生,“那你得数罪不是吗?你去陪姐姐吧,好不好?” “恩恩,我不怕死”马骏英眷恋的摸了摸温希恩的眼角,他的眼神好温柔,像在看此生最挚爱的人。 “我怕我死了,就没有人能哭的上你,到时候你受欺负了,谁为你出头?” “我爱你恩恩”马骏英低垂着眼睫看着她,眼底浮现出极其狂热的爱意,“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温希恩:…… 不是啊兄弟!刀都叉胸口了,命都快没了还说啥爱不爱啊! 或许是马骏英这幅更加疯魔的样子怔住了温希恩,猝不及防下,温希恩被马骏英抓住了手腕。 但马骏英却没有急着将刀给拔出来,他反而扣着温希恩的手腕,让刀刺的更深。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了温希恩的脸上。 温希恩低头一脸震惊的看着马骏英抓着她的手,她的手指慢慢的开始小幅度的颤抖。 马骏英摩挲着她手腕的肌肤,望着温希恩,语气像是诱哄一样,“只要你想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给你。” “你给我闭嘴!”温希恩往后退了几步,“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我要姐姐,我要乔泠!我不要你!” “恩恩,我会对你好的……”马骏英向前一步,“我会比乔泠对你好千倍万倍,好不好?” 马骏英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但他的眼睛是猩红的,将那一张俊秀的面孔染的有几分魔魅。 “只要有我在,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马骏英往前走着。 温希恩突然尖叫起来,“别过来!” 马骏英站定。 “为什么?”温希恩握着匕首的指尖发白,雪白的手背暴出了青筋,似乎只要这个人再靠近一步就要发力扎进他更深的皮肉中。 马骏英的眼眸温柔了下来,声音很低,“因为我爱你。” “爱我?”温希恩一下子笑了出来,语气嘲弄,“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话音刚落胸口的小刀就一把温希恩拔了出来,马骏英闷哼了一声,一双漆黑的眼睛微亮,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想去触碰眼前的人。 可是眼前的人却连连后退,马骏英有点慌乱,但是又不敢上前去抓。 “你总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回头看看你做的事哪里带着一点爱?”温希恩忽高忽低的讽刺道,“我和姐姐两个人好好的,如果不是你,我会成这个样子吗?姐姐会死吗?你就是凶手!” 脸色苍白的人,她的身形是那么的单薄,脸颊是那么的削瘦,她的眼中没有光,剩下一片蛮荒。 “我也是凶手……”温希恩举起的举起手中的刀,刀上还沾着血,压抑的啜泣声响起,马骏英看到温希恩眼中不断滴落的泪。 “别哭啊,恩恩。”马骏英最看不得她哭了,温希恩一哭,她也就想哭了,伸手想去替她擦眼泪,却一下子被温希恩甩开。 “我才不要你死呢。”温希恩的声音带着颤音,“不要你去陪姐姐。”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8) “不要说了!”马骏英猛然的大吼,望着如今依旧是满脸绝望温希恩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心里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一般。但是马骏英还是勉强的笑着的,“把刀给我……恩恩,听话。” 这一刻,马骏英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他轻声的诱哄着,到后面几乎成了哀求。 温希恩把刀抵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尖一下子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个血痕,艳红的血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流,流进了衣领里。 “乔恩!” “住手!” 马骏英撕声彻底的叫着,高大的身子因为激动而发着抖,大睁的瞳孔中倒映着的全是不远处的那张苍白的小脸。 “恩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子!” 温希恩闭上了眼睛,不再愿意看到眼前的男人,她手一用力,大量的血几乎喷了出来。 马骏英离得比较近,一滴血沾在了他左边的脸颊上,他似乎整个人都愣住了,薄唇颤抖着,像是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傻了。 在温希恩的身子倒下的那一刻,马骏英迅速的扶住,用手死死的按住她脖子的伤口,可是血还是争先恐后的流出来,把他整只手都染红了,血还从他的指缝里面漏了出来。 马骏英想不明白,明明温希恩那么瘦那么小,为什么可以留出这么多的血。 脸色惨白的他死死的捂住温希恩的伤口,颤抖着唇道“来人!……来人啊!” 一位佣人听到叫声,立马赶了过来,他一打开门,看到里面的场景惊得瞪大的眼睛。 “先生……这……”佣人说话都不利索了。 双眼赤红似血的马骏英,只觉浑身冷的厉害,心口疼的厉害,从来没有过的绝望蔓延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打救护车,叫私人医生,快……快啊!”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也跟着一滴一滴的掉。 “恩恩,你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了,不要睡……不要睡……” 他大睁的眼睛里簇簇泪水,似延绵不绝的清泉而下,有的滴在了温希恩的眼睛上,额头上。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不应该这样,乔泠就有那么好吗?好到可以为她殉情?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应该心软,他就应该把她的四肢给锁起了,这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可是他舍不得啊。 他怎么舍得把他最爱的人锁的跟个牲畜一样。 为什么就不可以喜欢他一下,哪怕是一点点,为了这点喜欢,为了他活下去不可以吗? 愤怒,痛苦,不甘……无数情绪一一涌现,但是却在最后化为了恐惧。 如果真的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该怎么办…… 黑暗中似传来颤抖的悲鸣,压抑而痛苦。 等医生赶过来,温希恩已经早就没有了呼吸,私人医生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血实在是流的太多了,不管是男人的身上,还是他怀里的人。 “先生?” 私人医生试探的叫了一声。 男人像是听到救星一般的,立马转过头,男人的那双眼睛,已被望不到尽头的腥红与黑暗,彻底淹没。 “你得看看她……我和她说话,她都没有理我,她是不是睡了……” 他的双眼一片通红,里面盛满绝望的悲哀,里面似藏着整个世界破碎的痛苦。 私人医生看着男人精神好像有点问题,但是他也不敢多问,走过去把手放在他怀里人的鼻尖一探,一下子惊起来冷汗。 男人怀里的人已经没气儿了。 马骏英满脸期望的看着私人医生,小心翼翼的问,“她没事的,对吗?” 私人医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把真相说出口,唯怕男人受不了崩溃。 但是人没气儿了,就是没气儿了,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说也不能把人说活啊。 “人死了……”私人医生抖着嗓子说。 私人医生看到男人的表情好像空白迷茫了一瞬,似乎理解不了这三个字的意思。 私人医生能清楚的听到男人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中,显得又重又沉。 “你说什么?”男人轻声的问。 马骏英低着头,用干净的衣袖擦着温希恩脸上的血迹,原本温热的鞋已经变得冰凉,男人的表情温柔的诡异。 他能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疼的他全身打颤。 他不停的颤抖着唇,“恩恩,理理我好不好?理理我。” 我知道我以前不好,我知道我不该那么对你,我知道我做错了好多事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是我会改,我愿意去改。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最怕你不理我了。 黏腻的血顺着他的指缝不住的往外淌,将他白色的袖口染成暗红,将他的衣服全部染红。 从来都没有颤抖过,独独这一次,手颤抖的厉害。 私人医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的说了一句,“先生,人已经死了,你节哀吧。” 马骏英这刻忽的觉得很无助,很茫然,很恐慌。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他对着医生嘶吼着,到后面有低下了头,声音哽咽,“你救救她吧,她没死的,真的没死,你救救她。” 高高在上的男人,但是这刻他却像是迷路在森林中的孩童,恐慌到颤抖。 当一个人恐慌到无力时,他的泪腺会不受控制,人是会哭的。 私人医生不忍的说,“先生,你怀里的这个人她已经没气了,脖子是最脆弱的部位,她割的伤口很深,几乎是刀一下人就没了。” 他这句话似乎把男人给打醒了,他抱着怀里的人哭了很久,然后叫私人医生滚。 私人医生也不敢多待。 他们都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等一天过后马骏英抱着温希恩出来,此时的温希恩除了脖子上有一条可怖的伤痕,身上所有的干干净净。 马骏英的脸色很苍白,但他的脚步依旧很沉稳。 佣人看了一眼,立马低下头。 温希恩是被火葬的,骨灰在马骏英身边。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79) 当他们把温希恩的骨灰交给他,马骏英目光只是紧紧锁着手里的小玻璃瓶,痴痴的。 他的恩恩好小啊。马骏英在心里感慨道。 夏季的清晨带着湿润的水汽,搞得呼吸都有些湿漉漉的粘稠。 马骏英做了个梦,关于乔恩的。 梦里温希恩穿着那天医院里的衣服,脖子上的血被擦干净了,露出一条像蜈蚣一半狰狞翻开的狭长伤口。 她的表情很安详,浅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上扬。 火舌舔吻着她的衣角,翻出细浪。 他是跑过去一碰,可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李珊开车时,偶尔一个回眸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听到圈子里面的传闻,听说马骏英的爱人死了,这个消息无疑是给人两个大棒。 第一个是马骏英竟然有爱人。 第二个是他的爱人竟然死了。 李珊知道马骏英的爱人是谁。 是那个少年。 李珊想了想还是下了车,隔着咖啡厅的玻璃,李珊看见了喝着咖啡的男人。 男人成熟优雅,脸颊瘦削了一些却显得更为凌厉,鬓角的银丝没有染黑仿佛在刻意警醒着什么,整个人有种锋芒毕露的俊美,和以前故意模糊的淡漠不同,是切切实实的具有侵略性。 他右手戴着朴素的婚戒,随意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李珊猛地回头,她不确定男人看到她没有。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马骏英了,但是私下她却有跟马骏英联系,当然这种联系也是单方面的联系,马骏英从来都不会回她的信息。 明明以前他们俩的关系还不是这样的。 以前马骏英对她虽然也很冷淡,但是还是会回信息的。 没有像现在一样,直接把厌恶写在脸上。 李珊知道,马骏英同她撕下了面具,带着那层友谊的皮,血淋淋地扔到了垃圾桶里。 她突然想起来几年前马骏英还没毕业时的风光。 那时他还内敛些,却已经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眼中最优秀的存在。 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思,他来到了马骏英的面前,轻轻的喊了一声,“骏英,好巧。” 李珊挤出一抹体面的笑,可是等他的脸都笑僵了,男人都还没有抬起头。 但当她看见男人浓密的黑发中掺杂着几缕银发时,有一瞬间哑然。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原来他这一生也会折在情字上吗? 这个高傲自大的男人,还这么年轻啊,怎么就长了这么多白发。 李珊忐忑的心平静了下来,她坐在了男人的对面,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 她拿余光瞥了一眼男人,装作不经意的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咖啡?” 马骏英看来她一眼,手中转着戒指,没有说话。 李珊有点受不他阴气沉沉的眼眸,没有一点温度。 “骏英……”李珊迟疑的说了一句,“你有看过心理医生吗?” 实在是这样的马骏英太过于神经兮兮了,虽然外貌依旧是俊美,但是脸颊却削瘦了许多,再加上阴郁的眉眼,就给人一种森气然然的感觉。 马骏英微微的抬眸,声音沙哑,“你也觉得我有病?” 这轻轻的一句话却让李珊感到无比的紧张,她慌慌张张的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开口。 李珊想和他聊几句,可是马骏英把她当空气一样,最终李珊还是气妥的走了。 之后过了几年,李珊听说马骏英好像得了病,挺严重的,没熬过几个月就去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愣了很久,因为马骏英年纪轻轻的三十岁都没有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李珊想到几年前在咖啡厅和马骏英见的最后一面。 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马骏英就已经病了吧。 这不是普通的病。 这是心病,心病是没法治的。 一生风光无限的男人,走的却那么悄无声息。 ………… 空中没有一丝云,头顶上一轮烈日,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冯延生刚好中午就赶到了m市,一出机场就有合作方派来的人在门口迎接。 这几年在市场磨出锐气的冯延生成熟了很多,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人。 一位长相清冷,眉眼精致的女人,那女人身姿高挑,透着一股仙气似的。 女人穿的一身名牌,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角色。 在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和合作方谈生意,过程很成功,他们在合同上签了字,合作方就想留冯延生在m市玩一天。 冯延生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 这时候有个老总笑嘻嘻地把一个人给推出来,“冯少,这小子对m市可熟了,要不要他来带你去领略一下m市的风采。” 冯延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淡了一些,“不用了,这里我熟。” 老总遗憾的摇了摇头。 冯延生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先是洗了个澡,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床上有人。 就是那位长相格外有仙气的女人,她此刻坐在冯延生的床上,模样娇羞可人。 冯延生却一下子皱起了眉,“出去。” 女人原本红红的脸一下子苍白了下来,她有点不甘心,“延生,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他们两个人交往都有半年了,可是连一个手都没有牵过,女人长得漂亮,又有家世,从来都是别人追着她屁股后面的份。 可是这个冯延生不仅一次次的拒绝她的暗示,有时候还会当着大众的面嘲讽她,多少让她的自尊心都有点受损。 冯延生这次直接把脸给沉下来,“出去。” 这些年来冯延生其实一点都没变,脾气依然是那么的暴躁易怒,稍有不顺他的地方,就会暴露了本性。 只不过是因为长大了,学会了用华丽的修养来伪装,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根本不会消失。 女人咬了咬唇,不管不顾的上前直接抱着他,可是还没抱一两秒就被冯延生狠狠地推开。 是真的好不留情,女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听着都疼。 行至朝雾里,坠入暮云间(80) 她骂了一句混蛋就哭哭啼啼的跑走了。 冯延生只是厌恶的皱着眉,去了浴室又洗了一遍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是m市的原因,冯延生晚上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张苍白昳丽的脸,想到了那次一起回家,温希恩对他的笑。 在当时,他真的醉在了温希恩的笑容里面,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冯延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释怀以前的事情,温希恩就变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不可触碰的疤,没有了当初那么痛,却结出了极其丑陋的疤。 他开着车在路上乱逛,车外是还未来得及黯淡的天色和已经迫不及待亮起的霓虹,那样斑斓的亮光充斥了整个夜色。 他把车停在路边,盯着一个地方许久,然后拿出手机翻出已经倒背如流的手机号码。 这个手机号码从他离开m市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碰过。 他心里就堵着一口气,他甚至都不知道跟谁在赌气,经常半夜醒来看着那个电话号码发呆。 如今他身边有了个未婚妻,长得他以前的择偶标准一模一样,就是跟仙女一样。 可是却没有了当初那种感觉了,冯延生烦躁的锤了几下方向盘。 这里是他一直想要忘记的,一开始回到京城的确会经常回想到这里,并不是想念m市,而是想念m市是里面的一个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噬骨的思念也开始慢慢的变浅,他以为他慢慢的学会了遗忘,没想到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不知道身边有没有爱人。 一想到温希恩身边可能会有其他的男男女女,他的心里就忍不住冒出了浓浓的醋意。 也不知道温希恩还记不记得他这号人。 冯延生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开始自我催眠。 他就打一个电话,又不是去找她,他就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听一会也是好的。 他用指尖点了这几年都不敢点的手机号码,在听到嘟嘟嘟的声音,冯延生发现他手心竟然紧张的出了冷汗。 沉寂了几年的心脏也激烈的跳动着,砰砰砰的一声,把他呼吸的节奏都打乱了。 他心里想的全都是如果温希恩接了怎么办? 如果她问他是谁呢?他是不是应该告诉温希恩真正的名字呢? 如果告诉了她,那还记得他吗? 但是后面又想过来,温希恩的手机上应该有他的备注吧。 而且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手机号有没有换。 但只要一想到等一下就能听到他朝思暮想的声音,冯延生就热血沸腾,拿着手机的指尖发白。 可是嘟嘟嘟的声音越长,冯延生原本激动紧张的心又沉寂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变冷。 最后的答案是没有人接通。 冯延生一时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眼中不禁有什么出现,涩涩的,胸口更是被强烈的情绪堵得无法喘息。 这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打的,也会是他最后一次。 冯延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了,只有一见到温希恩,他就会失控,就会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 到后面把自己弄得发七八糟。 冯延生并没有在m市待很久,他怕自己待久了,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找温希恩,去质问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顺便还要问清楚,还记不记得他这号人。 没有什么比自己心心念念了几年的人,但人家却早就把你忘到一边了这件事更痛苦了。 他坐在飞机上,目光却无焦距的游离着,恍若游离失所的孤魂。 算了吧,冯延生。 不要再把自己弄的跟被主人丢下的疯狗一样了,给自己留点脸吧。 ………… 回到系统空间的温希恩意外的沉默了,没有大吼大叫,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成绩不太好。 系统这次也格外的沉默了很久。 这样诡异的沉默让温希恩越发的心虚,“那个……” 系统:“女主死了,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多么严重吗?” 温希恩跪了,哭唧唧的装可怜,“我也很无奈呀,都是男主不走正常的路线啊,男主他妈的就是个变态!神经病!对女主都下的去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男的。” 温希恩说一句就诋毁男主角,表明的甩锅。 系统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你不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好吧,我让你成为冯延生的白月光!虽然这个任务你成功了,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把剧情线给崩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系统如果有身体的话,恐怕早就把温希恩二话不说的揍了一遍。 温希恩被骂的抬不起头,小声逼逼着,“我明明有好好的走剧情,是男主崩人设了,你就知道骂我。” 越说到后面温希恩自己还委屈上了,“你凶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去和男主说啊!你叫他好好的走剧情。” 系统:“……你还有理了。” 温希恩哼了一声,“本来就是。” 温希恩的确是在很认真的走剧情,走之前还不忘补男主一刀这重要的戏份。 可是按道理说她应该刺不中的啊,谁知道她就那么一刺就刺到了。 温希恩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系统冷笑了一声,“你确定你是随便一刺?我看你手法熟练的很,应该背着我悄悄的练过很多次吧。” 温希恩:“……我有那么恶毒吗?!” 系统反问:“你觉得呢?” 温希恩:这个系统好他妈的贱呐,手有点痒怎么办。 为了避免再一次吵架,温希恩转移了话题,“那我这次的成绩是多少?” 系统:“呵。” 这不屑的笑声,让温希恩的手更痒了,她咬牙切齿的说,“你笑什么笑!” 系统还很贱的买关子了许久,等温希恩不耐烦的快要爆发的时候,才说,“c。” “怎么又是c呀!”温希恩抱着头就差痛哭了,她哭丧着一张脸,满眼的绝望。 系统观赏了一下她绝望的表情,才大发慈悲的安慰了一句,“不要气妥啊,人生嘛,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 温希恩:“……滚吧。”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 这个世界是个民国的故事,男主从小就没爹没娘,本来是个小乞丐,但是耐不住长得可爱又勤奋,很多人可怜他,就把他给推荐到一个大户人家,当个奴才。 然后男主就一直跟在大少爷身边,女主角就是大世家的一个小姐,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地位不高,从小日子过的,也苦于是两个人心心相惜。 后来男主长大了,为了娶女主,为了让女主有更好的生活,就选择了去当兵。 没想到当了几年就升了少将,然后一路是升官,名气也越来越大。 他也和女主角私定终生,说如果这次能安全的回来就八抬大轿的娶女主角。 是最后女主角,还是没有等到男主角。 这一等,就等到老等到死,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见的人。 温希恩在这里的身份就是大世家里面的大少爷。 要说这个大少爷可是娇纵的很,从小就被人捧着长大,于是长着长着就歪了。 后来栽到一位戏子身上,使出了浑身的节数想讨美人一笑,可是人家就根本不搭理她,后来经过一段调查发现这个戏子喜欢的竟然是女主角。 于是就各种发生各种鸡飞狗跳的事情,然后作着作着,把自己给作没了。 . 民国初年,军阀割据,时局动荡。 在旧上海中,富的人极其的富有,贫穷的人极其的贫穷。 贫富的差距很大。 底层百姓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流离失所,哀怨连连。 因着流年不利,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许多年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将自己骨血发卖出去的人数不胜数,就为了讨一个生活,若是能卖在大户人家里做个伺候的小厮,那下辈子的温饱便也不必愁了。 然而大户人家这种时候一般也不缺伺候的人。更多的,是贱卖也无人问津,甚至还比不上半袋米的价格。 何润成这孩子打小就乖巧,长得也是白白嫩嫩的很讨喜,自从他爹妈去世了之后,村里的人也会照顾他一点。 有位大娘刚好打听了,有大户人家的小少爷身边缺伺候的人,就把何润成给介绍了过去,虽然最后人苦,但起码有饭吃,有房子住。 衣着褴褛的妇人面上带着几分希冀,小心翼翼地将正睁着浑圆眼眸四处打量的何润成推了出去。 那年春天,杏花正好,一朵一朵开的如冰如绡。 在沾染了丝丝花香的暖风中,何润成踏进了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 碎金般的阳光透过苏绣蝉翼纱帘,洒落在小少爷的房间里面。 装饰复古而华丽,彩色的大珐琅花瓶里插着几支孔雀翎毛,红木雕花的家具被擦的一尘不染。 墙上几幅水墨画与西洋油彩错落挂着,皆价格不菲。 卧榻是悬着苏州纱帐的檀木雕花大床。 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香味儿,淡淡的,并不浓,闻起来就好贵。 何润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排面,一时间拘束的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领头的仆人在他面前高傲的好像很了不起,可是此刻却谦卑地弯着腰,讨好的对着床上的人说,“小少爷,该起了。” 床上的人没有半分的动静,仆人唤了一声就带着何润成出去了,一出来仆人又恢复了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你可看到了,以后叫少爷起床只需要叫一遍,如果少爷还没有起的话,你可以半个小时之后再去叫一遍,记住,叫一遍就可以了,叫多的少爷也是会发脾气的。” 何润成低着头,诺诺的应了一声。 仆人和何润成讲了许多的规矩,何润成都牢牢的记在心里,一个字都不敢漏。 毕竟是大户人家,规矩还是很繁琐的,因为何润成还有很多规矩不懂,仆人也不敢擅自就把他带到少爷面前伺候,教了他几天的规矩,才敢让他来。 伺候少爷的仆人很多,何润成在底下经常有人说少爷是个很难伺候的人,身边的仆人来来回回都换了好多个,听他们这么说,何润成原本就紧张的心变得更加的忐忑。 他不想被赶走,他也不想回到以前乞讨的日子。 正午时分,阳光从东窗照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细细的光线。 何润成推开门,踏进房门都没有发出声音,从房门口开始就铺了一层厚厚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跟踩在云上一般。 今天是他第一次叫少爷起床,已经叫了三次了,都快中午了,床上的人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眼睛不敢乱看,低着头轻声的唤了一声,“少爷,该起了。” 何润成的声音如声若蚊蝇,能把人叫醒才怪呢,这么小的声音也就他自己能听的见。 温希恩是被饿醒的,她的脸色极其不好看,等穿戴整齐洗漱完,就沉的一张脸去大厅吃饭。 大厅的餐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坐在上位上的是梁忠山,温希恩这个身份的爹。 此刻梁忠山看到温希恩,脸拉的老长了,他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起来?你看看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天天睡的这么晚,晚上是想去做贼吧你。” 梁忠山在这么多人面前,完全没有给温希恩一点脸面。 温希恩被说的脸色也难看,她瞪着梁忠山,嘴上却不太敢说,因为真把梁忠山惹火了,可能会追着温希恩打,温希恩从小就闯祸,但人还机灵的很,有一次闯了大祸,不敢回家,就躲在外面,然后被梁忠山找到,拿着棍子连追着温希恩三条街。 梁忠山见着小子还敢瞪她的老子就来了火气,“还敢瞪我?你再瞪一下!” 就在旁边的姨娘拉着要站起来的梁忠山,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顺着气,模样温柔可人,“老爷,少爷就是不懂事,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温希恩看不得这些勾着她爹的魂的妖精,岁数和她差不多,嫁的的却是比她们大整整几轮的梁忠山。 温希恩皱着眉,雪白的脸上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梁忠山只是瞪了温希恩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 吃完午饭,温希恩就回到院里,她把摆在大厅的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瓶给砸在地上,跟在她身后小厮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说,“少爷……” 温希恩冷声的问,“今日是谁叫我起床的?” 小厮低着头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后面的人立马把何润成带了上来。 何润成在厨房干活,他年纪小,身子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同龄人还要瘦小。 “何润成!” 有谁凶巴巴的喊了他的名字,何润成转过头,弱弱的应了一声。 小厮厌恶的皱着眉,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跟我走吧。” 何润成把手中的碳灰擦擦,低着头默默的跟着他的身后,可是等来到少爷的院子里,他开始有点不安地揪着衣角,鼓起勇气对着领路的小厮说,“请问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小厮语气很不耐烦,“少爷叫你过去。” “少,少爷叫我?”何润成疑惑又紧张,他来的这里很久了,都没见过少爷一面,现在如今少爷突然说要见他,何润成更加的不安和忐忑了。 柳树舒展开了黄绿嫩叶的枝条,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轻柔的风夹着湿润的芳香,轻轻拂过,然而他的心里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忐忑不安的,久久不能清静。 少爷的院子里传来阵阵摔东西的声音,何润成无助的看向带他过来的小厮,但小厮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说,“进去吧。” 何润成站在原地不敢动,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知道什么是时候开始,手心冒着冷汗。 小厮看旁边的人动都没动,心里也来的火气,“你还傻站着这里干什么?等少爷发起脾气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因为你一个人,我们都挨骂!扫把星!” 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恶意,让何润成的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打击,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默默的走了进去。 当再次踩上那软软的地毯时,何润成没有一开始的新奇和喜爱,只有满满的恐惧和不安。 地上还有很多瓷器的碎片,何润成看着碎片,头低着更低了。 “你就是何润成?” 少爷的声音不轻不重,像阳光洒在湖面上一样,暖暖的。 在何润成的心头撩拨,酥酥的,痒痒的。 少爷的音色很美,不是沙哑的磁性,而是一种苏苏的声线。真可谓是温润如玉,令人沦陷。 怀着好奇的心思,何润成想看看发出这么好听声音的少爷长什么样。 他小心翼翼的抬头,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爷修长冷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红木桌面上敲击着。 只看到这一美景,何润成就不敢在看了,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粗糙黝黑的手上,悄悄的藏到袖子里面。 他从来都没有和贵少爷靠的这么近过。 听少爷的声音好像并不是骄横蛮理之人,但下一秒他就听到少爷用特别好听的声音说。 “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你们就是派这样的人来伺候我的?”少爷用那么好听的声音说出了这么嫌恶的话,可却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 何润成刚从厨房里赶过来,身上还有很多黑色的碳灰,脸颊上也有,看着的确不太干净。 何润成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一瞬间热气就增增地燎到了头顶。 “我……”何润成慌乱地从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碳灰,可是已经沾在上面了,怎么也拍不干净,他有些紧张地眨着眼睛,咽了口口水,“少……少爷。” 少爷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更生气了,无比不耐的说,“你给我抬起头来,我和你说话呢,我是说过要叫我吧,都中午了,你叫了吗?啊!” 少爷有个习惯,天天晚睡晚起,必须得有人叫,一般叫三遍少爷才会起,听说以前有一位小厮少叫了一遍,导致少爷晚起了,后来那位小厮就被发卖了。 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我……少爷……”何润成的嘴笨,他以紧张就说不出话了,在这慌乱之中他抬起头用湿露露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少爷。 可就是这么一抬头,他呆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少爷身上单穿一件宝蓝色细丝驼绒长袍,将两只衫袖,微微卷起一点,露出来的纤细的手臂白嫩如雪。 衣服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边。 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哪怕是皱着眉,沉着脸也是好看的不可思议。 可能是他太过于冒犯的目光,让少爷的精致的眉眼冷了下来,“你这个小乞丐才看什么看!谁允许你抬头的。” 少爷站着离他不远,但是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何润成被少爷的眼神里透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给刺到了,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自卑感 何润成其实常常看到那熟悉的表情,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羞愧,就好像少爷是天边触手不及的云,而他是地上任人践踏的泥巴。 何润成低下头,看着自己脏脏的鞋子踩在这柔软又昂贵的地毯上,他忍不住缩缩脚,觉得仿佛自己把这个地毯都踩脏了。 “喂,问你呢,怎么总是不说话!”小少爷对别人的无视很不满意。 “我……我叫了。” 温希恩根本没听到他蚊子般的声音,凑过去问:“什么?” 魔怔初醒一般的何润成讷讷的揪着衣角,何润成抬起头看着她,磕磕绊绊的道,“少爷,我……我,叫了,你,你没醒。”说完又有点怔愣,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说,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那长睫毛忽闪忽闪的,闪得他心里痒痒的。 “可是我没醒啊,我没醒,你就得再叫一遍,现在都中午了,你是木头吗?你不知道换位思考吗?”温希恩像是被何润成给气到了,但又觉得和个下人计较又没劲儿,可是不计较吧,又显得她很没有威严,万一以后别人都这样呢?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 何润成不知道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错误,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白净贵气的少爷大刺刺地往檀木凳椅上一坐,嘴里吐着跟她艳丽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粗俗的咒骂,那好听的声音,连骂起人来都那么动听。 何润成只能无措地在那里站着,有些愣愣地看着她。 他想着,只要不要赶他走,他什么惩罚都可以受的,他不想回到以前和狗抢食物的日子。 温希恩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就留了一句,“把他赶出去,这样的人我可不敢留。” 何润成的脸色唰得雪白。 不要!不要赶他走! 在这户大人家的院中,何润成其实过的也很不好,被人排挤,总是被人指使做这里做那里,可是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在这里不用愁吃,不用愁穿,就这两个条件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如果他被赶了出去,就又回到了那猪狗不如的生活中,他真的不想回去。 “少爷……”何润成琉璃般的猫瞳中霎时便溢了层薄水雾,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睫毛上,他哀求着,“不要赶我走。” 温希恩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男子汉大丈夫,你哭什么哭!” 何润成愣愣地看着她,然后眼圈就更加的泛红,但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温希恩看着他白净的面颊上左一块右一块碳灰印,再配上泛红的眼圈儿,就跟以前那只被她折腾着玩儿的小狗似的,让她觉得特别好玩儿。 “你是不是不想离开啊?”温希恩表情戏谑,一看就是一肚子的坏水。 何润成拼命的点头,眼泪哗地掉了下来,一面用手拼命擦着眼睛,他怕是哭的不能自己,他也磕磕绊绊的开口,“不,不想走,求少爷,不要,不要赶我走。” 红唇齿白的小少爷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她好像大发慈悲似的瞥了何润成一眼,“也不是非要你走,可是做错的事情,总要受到惩罚吧,你说是不是小乞丐。” 何润成被眼前少爷白嫩的肌肤晃花了眼,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做错了事,我该罚。” 只要不要回到以前猪狗不如的日子,里面什么都可以,让他做什么都行。 区区一个惩罚算什么,他做小乞丐的时候没少被人打骂,有时候太饿了他就会去抢,被抓到了无非一顿乱揍他们都是拳打脚踢,或者是拿着棍子他们往最脆弱的地方打,这些他都咬牙过去了,还怕这样的惩罚吗? 但是何润成到底是低估了小少爷的恶性,小少爷把他带到院子里的河池边上。 在何润成的目光下,温希恩把手中的玉镯抛进了河中,然后她指着,“去塘里把玉镯捞出来,我就不把你赶走了。” 小少爷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长得白嫩的跟个天仙一样,可是她说出来的话,确实不符合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恶毒,这个时候何润成才深刻的体会到小厮嘴上说的少爷不好伺候,性子古怪。 温希恩见何润成还只是呆呆的看着河面,安全没有什么动作,不屑的抬了抬下巴,“怎么?现在退缩了?” 这河里是深的,更何况还是让才十二岁的男孩跳下去捞,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玉镯,这可不是白白的折腾人家的性命吗。 何润成才长到温希恩的肩膀上,他要抬头才能看到少爷的脸,黯淡的眼睛亮了亮,“如果我找着了,少爷就原谅我了吗?” “呵。”小少爷笑弯一双多情的眼,白白嫩嫩的脸在太阳光线的照耀下更加的好看,“我像是有那个闲心把你寻开心的人吗?如果没有找到,你也就不要上来了。” 何润成转头看了看身后初春方才解冻的池水,深吸了口气,叹通一声跳了进去。 何润成一跳进去,就有个小厮悄悄的离开。 何润成会游泳,他以前经常跑到河里抓鱼吃,水性很不错。 可是在这么大的河里面,找那么小的玉镯,哪怕是清楚的看到玉镯掉在哪里,可是找起来还是很费劲,再加上身体本来就营养不良,没有那么多的体力。 冰凉的触觉一点一点侵袭着身子,水从鼻腔、喉咙里钻进去,呛地生疼,吐出去,然后又是更多的水进去身体。 何润成咬着牙,他游到上面换了口气,又屏住呼吸继续游到下面找。 终于然后再一个石头的后面找到了,他奋力的往上游,头从河中露的出来,他开心地对着岸上的少爷笑着,激动万分,“少爷,少爷我找到了。” 也就因为这么一懈力,岸上又离得比较远,他没有任何的体力了,竟然发现岸上的距离如此的遥远。 何润成以为只要咬牙坚持一下就行,可是游了几下,小腿突然抽筋,脑袋一下子沉到河里,呛了好几口水。 他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他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窒息,还是窒息。 “少爷……少爷……” 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但是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清醒的认知,那就是找少爷求救,在这里,只有少爷能救得了他。 在惊慌失措中,何润成看到了少爷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少爷笑的是那么的好看,又是那么的让人心凉。 这是故意的。 少爷可能就没有想让他活着上来。 “孽子!”随着一阵怒喝。 就在何润成放弃挣扎准备迎接死亡,他就被人给拉着上岸了。 一上岸,就忍不住吐了好几口水,何润成的视线都有点眼花,手中还紧紧的攥着玉镯。 梁忠山带着几个高大的手下过来,他里面穿着西装,外面穿了一件大衣可能刚谈完生意就怒气冲冲的过来。 温希恩原本悠闲自得的样子瞬间破功,无比心虚的低下了头,“爹……”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 “我错了……”伏首跪在祠堂里的小少爷眉目低垂,唇瓣紧抵,却偏生带着几分不驯的傲气,她身上宝蓝色细丝驼绒长袍沾了灰。 “错了?你以为你一句错了就可以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害死了一条性命。”梁忠山是个很有正气的人,他最看不惯那种持强凌弱,偏偏他生出的儿子就是这么种货色。 跪在堂下的少爷昂起头来,一脸不服“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死了就死了,你难道要为了个外人,要打死我不成?” “你这个不孝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扶弱锄强,心存善念!你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又是哪一出!”梁忠山语气中已带薄怒。 温希恩仰着头,旁边的小乞丐还在旁边看着,她硬着一口气,直视梁忠山,“我又没逼着他跳下去,是他自己愿意跳下去的,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难道就没有资格不就他吗?” “狼心狗肺的东西,看老子不挖了你的一层皮,老子叫你爹。”梁忠山拿起棍子毫不留情的打在温希恩挺的笔直的脊背上。 温希恩也不服气,她红着眼眶瞪着梁忠山,“有种你打死我啊!” “好哇!我梁忠生怎么就生了你这种没良心的东西!” 温希恩硬生生受了一鞭,连吭都未吭一声。 梁忠山又发狠似的连打了三下,直抽的温希恩后背衣衫破裂,鲜血淋漓,等要打第四下的时候,温希恩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一会儿,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挡在她身前的小乞丐。 小乞丐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脸色也白的可怕,梁忠山那一棍几乎没有放水,这么打在他瘦弱的身体上,一下子把他给打倒了。 温希恩愣住了,不知道这个乞丐为什么会挡在她的身上,为她挡了这一棍。 何润成的脑门上全都是冷汗,但是他却坚持着和温希恩跪在一起。 “老爷,不管少爷的事,是我自愿的,我做错了事,我甘愿受罚。” 梁忠山也被这样的何润成的话给说怔住了,眼前的男孩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睛很清澈,跪着的时候背挺得直直的,这让梁忠山更加心疼这小孩儿了。 “你先起来。”梁忠山放下棍子。 何润成并没有立马就站起来,而是咬字清晰的说,“少爷起来,我就起来。” 温希恩有些不自在,她哼哼的一声,高傲的别过头,“就知道装可怜。” “梁希恩!”梁忠山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打死她。 何润成还走了一下神。 原来少爷叫梁希恩。 梁忠山刚下去的火气又来了,拿起棍子就要抽,温希恩也伸长脖子,仿佛在无声的挑衅。 “你真以为老子我不敢打死你吗?!” “有种你打死我啊!” “你这个小王八蛋,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丢人的玩意儿,梁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我是小王八蛋,你就是大王八蛋。” 眼看着梁忠山又要动手了,何润成着急的扯着温希恩的衣角,温希恩垂下眼看着狼狈的何润成,他浑身湿透,墨色的柔软碎发紧贴着脸面,脸上的神情模糊令人看不清,大抵是哭得泪水涟涟。 他细声细语,“少爷,你少说点吧。” 真爱哭,还脏兮兮的。 温希恩厌恶的把衣角扯回来,恶狠狠的说,“我的事还能不到你来讲,惺惺作态!” 何润成缩着指尖收回了手,抖着瘦小的肩膀。 温希恩冷哼一声,这个小乞丐还爱装可怜。 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何润成留了下来,梁忠山本来是想把何润成调到别的院里做事,怕到时候温希恩又找他麻烦,可是何润成却哭着说自己是少爷的人,不想离开少爷。 梁忠山看这孩子年纪小,却善良又忠心,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说如果温希恩再欺负他,就跟他讲。 何润成又怎么可能不想离开这刁蛮恶毒的少爷呢,但是他知道了这小少爷已经把他给记恨上了,如果到了别的院里,小少爷恐怕也不会放过他,甚至会更加的欺负他,只有待在少爷身边,少爷才不敢闹的太厉害,毕竟到时候又闹到梁忠山面前,恐怕又少不了一顿骂。 何润成休息了几天就来到少爷身边伺候,少爷身上的伤可是比他重多了,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动都动不得。 何润成还没有进房,就听到少爷发脾气。 他打开门,好几个小厮和丫鬟围在少爷身边,个个都放低姿态,讨好诱哄着娇贵的小少爷。 “我都说了我不吃药!你们怎么这么烦!” 少爷闹着不吃药,下人们只好说好听的话,来讨少爷开心,希望她能吃一些,不然最后该罚的还是他们。 少爷是个霸王性子,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宠着,想要个什么,张张嘴说一声就有许多人迫不及待的捧到她跟前来。 这就导致她更加的蛮横不讲理。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下人哪里敢滚啊,万一少爷有什么好歹,他们都没命活着出去。 下人好说歹说,少爷也不肯吃一口,可把下人给急坏了。 “少爷……”何润成开了口。 一开始温希恩没有听见,等何润成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一看清楚小少爷就不得了了,她愤怒地指着何润成,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敢到我面前晃悠,是不是不想活了!” 比温希恩还要小两岁的何润成却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调皮,他低着头,接过下人手中的药,“少爷,我来伺候你吧。” 何润成也不想到少爷面前晃,谁喜欢自讨苦吃呢,可是又没有办法,想要日子过得好一点,就必须讨好这个少爷。 “滚,马上滚出我的视线。”小少爷脸上浮现出愤怒的红晕,眼神厌恶的看着他。 何润成忍着眼眶里的眼泪,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盯着温希恩,眼尾带着一抹红,鼻子红通通的,就连唇也是红艳至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 何润成说,“少爷,我想伺候你,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 其实这也是温希恩第一次遇上这种人,明明是她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可是何润成却丝毫没有怪她,反而还在她爹面前说她的好话,如果不是何润成开口,梁忠山不可能这么快就放过她。 她欺负人惯了,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以前被她欺负的人,要不就怕她,要不就怨她,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何润成这样,还愿意伺候她。 温希恩觉得很新奇,对何润成来了点兴趣。 可是温希恩又不住心里的那口气,把她害成这幅样子的还不是何润成,温希恩拉不下面子给他好脸色。 何润成这个很机灵的人,当然没有错过少爷脸上的动容,他讨好的露出乖巧的笑,“少爷,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么没有尊严的放下姿态,不禁让旁边的下人觉得反感。 温希恩却好像心情好了一点,她笑了起来,精致漂亮的眉眼里满是兴致,弧度性感饱满的红唇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这么乖啊?跟个小狗似的。” 把人比喻做成狗,言语根本就没有把对方当人看。 何润成低垂的眼睫,掩饰住眼底的难堪和屈辱,他年纪虽然小,但并不是傻子,相反他还早熟的很,可是再早熟也会觉得委屈,以后觉得难过。 为什么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少爷,性子这么的恶毒。 一双雪白软软的手落在了他的脸上,那手也许是因为之前还是放在暖暖的被子里面,热乎乎的,落在何润成冰冷的脸颊上,甚至让他感到有些发烫。 他微微的抬起眼睫,沉默的望着面前的小少爷,他的眼中还带着委屈的泪光,更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小狗了。 软软的双手一边揉捏着何润成的脸颊,一边侧过脸,跟着旁边的小厮说。 “你说他像不像一条小狗。”少爷看起来特别天真无邪,她故意将何润成的脸挤到一起,何润成的脸颊上的肉少,这么挤在一起没有几两肉,再配上他泪汪汪的眼神,有几分可笑。 “你好傻啊!” 何润成目光闪烁的看着面前被逗的笑得露出洁白牙齿的少爷,声音嫩生生的,清脆悦耳。 温希恩被这样直白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停了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威胁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戳掉。” 少爷笑了,有几个丫头忍不住也捂嘴笑了。 何润成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满脸羞耻,眼眶都红了。 “少爷……”他几乎是哀求。 温希恩不爽了,“怎么?我说你像小狗,你还不开心了?” 温希恩轻轻拍了拍何润成冰凉的脸颊,脸上没有了笑容,“还委屈了你了是吧。” 少爷本来就没用多大力,她手又软又嫩的,拍在何润成脸上,硬是让他感觉好像不是被打了,而是被人软软摸了摸一样。 可是被人这么多人看着跟逗狗一样,何润成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将他当做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揉捏着玩的少爷用着一副趾高气扬的声调说,“你不是说为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何润成不安的咬着唇,睫毛轻轻的颤抖,抖着肩膀不敢说话。 “难道你要反悔?”小少爷的语气不好了。 何润成怕惹怒她,立马摇着头,“没有……没有,少爷想让我做什么?” 温希恩又来了兴趣,眼珠子不怀好意的溜达了两圈,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了就道,“你叫两声,叫的好听了,我就让你留在我身边。” 何润成喉咙堵的厉害,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他缓了一会儿,脸色发白的问,“少爷想让我叫什么……” 他的心里还怀着希翼,希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 “你能叫什么?你只配学狗叫。” 少爷说出的话却让何润成有种摔进泥潭里的感觉。 窒息而可笑。 他的心里对这个天仙似的人放出了厌恶。 这是他第一次讨厌人。 他讨厌少爷。 “叫啊!”温希恩却好像被他耗尽了耐心,越发的不耐烦,“不想叫就给我滚,又没有人逼你,哭丧着脸给谁看。” 何润成闭着眼睛,眼角渗出了泪,低低的叫了一声。 “大点声,我没听见。”音色很美的声音,却在何润成的耳边那么的刺耳。 他麻木的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加大了。 站在旁边围观的下人不知是谁笑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 何润成不争气的眼眶一热,但他的心口却越来越凉,他眼中聚起了水雾,滴在了少爷的手上。 他身体瞬间僵硬了,刚才把泪水弄脏了少爷的手,他以为他又有被一段捉弄,可是预料中的恶整并没有。 少爷甚至还轻轻的帮他擦着眼泪,何润成的鼻尖都闻到了少爷身上的冷香,感觉闻起来就很贵。 “别哭了,我不赶你走了。” 少爷的声音又温柔了下来,她只需要这一软下嗓音,可以让人再也计较不起来。 何润成也恨自己不争气,被少爷这一句话说的,心里的怨气全没了,少爷的指尖像被一团柔软的棉花包裹,舒服得让何润成眯起了眼,他忍不住轻轻的蹭了一下。 随即紧张的看着温希恩,黑色的眼睫扑扑地轻颤,红润的唇微抿。 温希恩非但没有生气,还心情格外好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真乖。” 何润成松了一口气,他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看着少爷,可是却贪心的希望手上的温度能多停留一些,在多停留一些。 . 何润成跟在了温希恩的身边,他机灵又细心,把温希恩照顾的妥妥帖帖的,有时候温希恩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对此温希恩很满意。 还天天指挥着何润成干这干那,让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照顾自己,温希恩丝毫不觉得心虚。 系统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就得了哈,不要太过分,到时候你死了太难看,我可不帮你收尸。】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 此时何润成正在剥葡萄,颗颗葡萄饱满又富有光泽,轻轻的拨了一层皮,就流出了汁,看着就甜,就新鲜。 温希恩吃了一口何润成剥好了的葡萄,满足享受的眯了眯眼。 温希恩:【我这不是为了维持人设嘛,我也不想欺负这个小可怜的。】 系统冷哼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小心思。】 温希恩用发嗲的声音:【善良的恩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系统发了一个呕吐的表情包,后面还发了一个狂扇巴掌的表情包。 温希恩也不想把人整得太过分了,她拿起一个葡萄递到何润成的嘴边。 何润成一愣,呆呆的看了一眼少爷,紧紧的抿着唇。 “张嘴。”温希恩的眉一挑,透着股慵懒。 何润成实在是受宠若惊,他跟在温希恩这么多天了,天天把心给吊在嗓子眼儿,就怕一个不顺心没有把她伺候好。 望着眼前饱满的葡萄,何润成无措的不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少爷,我不想吃,我伺候你吃吧。” 何润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希恩脸上的表情,一被他拒绝温希恩的脸就沉了下来,恶声恶气的说,“叫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何润成不敢再多说什么,战战兢兢的含住那个葡萄,不敢碰到温希恩的指尖。 这葡萄很新鲜,又大又圆,一咬下去都是甜甜的汁水和香甜的果肉。 何润成第一次吃这么甜的葡萄。 他的心也忍不住泛起的甜,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不记仇,哪怕之前温希恩对待他再过分,给了他一点点好处就被迷得找不到方向。 “甜不甜?”温希恩问。 何润成羞羞涩涩的笑了一下,轻轻的说,“甜。” 这是他吃过最甜的葡萄了。 温希恩这才满意,她伸出带着一点烫意的软乎乎小手,拍了拍何润成的软软的脸颊,好像在摸什么阿猫阿狗一样。 “真乖。” 也许是因为温希恩的手太软,又也许是因为温希恩那带着笑是溺宠一样的调子实在让人提不出排斥厌恶,明明是被人轻佻甚至带着点羞辱被拍着脸,何润成心中却无多少被侮辱的感觉。 他垂着眼,双颊泛起薄红,杏眼含着水灵灵的光泽,温顺极了。 温希恩喜欢他这个样子,就像个小狗一样,她又喂何润成了一个葡萄,只不过这次何润成不小心把她的指尖也含进去了。 完了! 何润成的脸色变得煞白,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他现在都还在想,连人的指尖都是香的。 不知道是葡萄甜还是她的指尖甜。 温希恩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嫌弃的收回了手,用旁边的湿巾狠狠地擦着,指尖都被擦红了。 “脏东西,谁准你咬我的!”温希恩气急败坏,满眼嫌恶。 粉嫩的纸巾都擦红了,温希恩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 何润成抬起脸面,楚楚可怜的望着温希恩,菱唇紧紧抿着,眼泪扑簌簌掉落,“少爷……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 温希恩受不了眼前的男孩哭哭啼啼的样子,“你哭什么哭,咬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何润成低着头颤巍巍地开口:“是我笨手笨脚,让少爷心烦了。” 他像个无害的小动物似的悄悄的拉住温希恩被咬住的食指,温希恩的肌肤太娇嫩了,此刻指尖被擦的充血,红了一大片。 “疼吗?少爷。” 何润成轻声的问着,他微微的抬眸,眼眶里还含着泪珠,但是他的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温希恩被这种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扯回自己的手,侧过脸不看何润成。 “疼什么疼,你怎么比我还娇气,我都没有说什么。”温希恩的脸上的表情是冷的,但是她红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倒是你天天哭哭哭,就知道哭,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系统:【女人,你就有气概了?】 温希恩挺了挺胸膛,【我有的是女子气概!】 系统:【……哪来的傻子。】 温希恩比嫌弃地看着何润成满脸的泪痕,“把你带出去,我都嫌丢人。” 何润成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眼睛还是红红的,跟个软兔子似的,可怜又可爱。 “那我不哭了。”何润成咬着唇,试探的拉住温希恩干净的衣角,见温希恩没有露出嫌弃的眼神,他心中一喜,鼓起勇气说,“我以后一定会是个男子汉。” 温希恩冷哼了一声。 . 在家里闲不住的混世小魔王被小伙伴儿们勾搭了出去,温希恩从来就不是能闲的住的人,经常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温希恩从小就很调皮,能皮猴儿的能上天,不管是小时候,那都是个混世小魔王。也亏得梁家位高权重,要不然啊……指不定要被多少人上门问罪。 民国是个很神奇的时代,中式和西式结合初次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街上行走的,还有几个洋人。 百姓们在道路两边支着摊儿,随着一声“卖包子喽”的吆喝,食物的香气飘出去老远,旁边电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和报童喊出的“卖报卖报”的声音交汇,让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 到了晚上的上海滩更是夜色迷离。 温希恩手中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笼子,笼子里面有只特别漂亮的鸟,这是他们富家子弟惯有的活动,那就是遛鸟。 霓虹灯独有的七彩霞光照亮了枯燥乏味的夜,照亮了路边行人兴奋急躁的脸,照亮了纸醉金迷世间百态。 只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手的,温希羽喜欢的不得了,旁人碰都碰不得,碰了一下小少爷就红眼儿。 可是在歌迷舞醉的百乐门里遛鸟的也就只有这位梁少爷了。 温希恩是个非常注重自己的外表的人,从来都不会邋里邋遢的出门,她此刻穿着矜贵的白色西装套装,西装外套早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她逗着笼子里面的鸟,嘴角带着散漫的笑,漂亮的眼眸潋滟一弯,妥妥的是个贵公子形象,完全看不出她内的一肚子坏水。 “可以啊,希恩你这鸟从哪里弄来的,长的真好看。” 一个男的惊奇的看着笼子里的鸟,双眼放光。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 “好看吧。”温希恩得意又张扬的抬的抬下巴,哼笑道,“这可是我费了老大的劲弄到手的。” 围在温希恩身边的不是军二代,要不加就从商的,都是富贵公子,此刻他们瞧着新鲜漂亮的鸟儿,恨不得摸两下。 温希恩享受他们羡慕的目光,可当他看到有个男生伸出手想探进笼子里摸的时候,温希恩迅速把他的手拍掉。 温希恩咬牙切齿的说,“你的手不想要了是吧!” 男生笑嘻嘻的缩回了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笼子里的鸟。 笼子里的鸟也娇贵的很,旁人给它喂吃的都不吃,只有温希恩喂它,这只鸟才会啄一两口。 这会儿楼下传来一阵动静,好像是有人闹事了,几个男生都好奇心重也爱看热闹,拉着温希恩在二楼的栏杆上看。 楼下闹哄哄的,好几个人扭打在一起,楼上看热闹的少年吵吵闹闹,青春活力,嘴上讨论着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中间穿着一身白的人额外的惹人瞩目。 她微偏着头,像是在和旁边的人争论什么,偶尔还指了指下面扭打在一起的人。 下面扭打在一起的人,没过多久就被保镖给赶走了。 楼上看热闹的少爷们也无趣的收回了目光。 旁边的男孩不知道说了什么,温希恩笑着冲他屁股踢了一脚,抬头,不经意的看过他们的桌子…… ——! ——鸟呢? “我日!” 温希恩反应过来了,又骂:“日!!怎么只剩个笼子了!”随手拉过旁边的男生,紧张的大喊:“老子的鸟呢!!” 他们刚才都看热闹呢,谁会关注那鸟啊,可是看温希恩暴怒的样子都急了。 “那鸟刚才不都在这里吗?怎么转眼间就没了。” 温希恩拿着空落落的笼子,失声大吼,“我也想问啊!老子的鸟呢!” “希恩,你先不要着急,确定你这笼子锁了吗?会不会是飞走了。”有人想象安抚温希恩,想让她先冷静下来。 “放屁!”温希恩把笼子摔在地上,狠狠地瞪着出声的人:“这个笼子我特么的都锁住了,钥匙都还在我兜里呢!” 刚好有服务员经过,被扯了过来。 “你有看见这笼子里面的鸟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没看见。” 温希恩用力的踢了一下地上的笼子,那笼子滚到了服务员的脚边,服务员看着漂亮贵气的少爷发着怒。 “我的鸟是在你们这里丢的,你要没有找到我跟你们没完。” 服务员连忙应着,叫了几个人去找鸟。 其他的几位少爷实在觉得丢人,他们连忙拉住温希恩的手臂,又是哄又是求的,“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只鸟嘛,丢了就丢了,到时候我帮你找过一个,保证比这个更漂亮。” “是啊是啊,消消气,消消气,咱们是出来玩的,不要闹的不开心。” 温希恩的脸色难看的很,心里更是不痛快,那个鸟她都还没玩够呢,就不知道被哪个小贼给偷走了,胆子可真大,都偷到她的头上来了。 旁边的人都说着好话,温希恩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坐在沙发上和几个人玩着骰子,她运气好,赢了好几盘,原本恶劣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刚才的服务员来了,温希恩坐在沙发中间,翘着个二郎腿,头都不抬一下的问,“爷的鸟找回来了?” 服务员的表情不太对劲,“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磨磨唧唧的,找到了就赶紧把鸟送过来。”其中一个男生语气不太好,玩着正起劲呢。 “鸟是找到了,可是鸟死了。” 温希恩摇着骰子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慢的抬头,还略微青涩的脸上露出了山雨欲来的表情。 “你再说一遍。”温希恩一字一顿的说。 旁边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气氛都变得紧张。 服务员也被温希恩那可怕的眼神看的心惊,“梁少爷,我们找到你的鸟的时候,那只鸟就已经死了。” 温希恩站了起来,“谁干的。” 服务员脑海里闪过刚才的场景,玩世不恭的少年笑的吊儿郎当,“这只鸟就是我弄死的,如果梁希恩那小子问起来,你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了。” 服务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里无比的苦逼,“是范少爷。” 范家有很多少爷,可是正牌的少爷可就只有一个,这家伙的恶名可以说和温希恩旗鼓相当,一山容不得二虎,两人有一次闹得挺大的,纷纷被自己的爹给收拾了一顿,一个月都没有出来过。 “范咸!” . 交错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燥热咸湿的难耐悄然无息地上升。 几个男生呜呜嚷嚷打着牌,手中抓着牌,嘴也不闭着,骂骂咧咧的,但这其中,有个少年最为格格不入。 第一位坐在最里面,墨色长发及腰,肤色白,鼻梁挺,唇色淡,如今坐在乌烟瘴气的包厢里,闭着眼睛假寐,好像什么都是淡淡的,唯独眼角下一颗鲜红欲滴的泪痣,极为艳丽。 头上灯光一晃,衬得这人如勾人的妖精,可当他被人叫了一声,睁开了眼睛,那双狭长的阴冷的惊人,透着几丝阴郁,淡淡的看着你,直接能人噤声。 然而他的性格也是跟他的外貌极其的相反的,披着一件华丽的皮囊,内里的东西早就黑透了。 范咸坐在沙发,懒散的翘着二郎腿,他拿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旁边的男生很有眼力价,赶紧弯腰把打火机盖打开,用手护着点燃。 范咸微微偏头,让火苗舔舐过白色的香烟,烟草亮着火星,他后背往沙发上一倚,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低哑道:“你们小点声,我刚才都被你们吵醒了。” 男生立马点头哈腰,“好的好的,范哥,要不要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睡?” 范咸犹豫了一下,还是挥了挥手。 就在他眯着眼睛养神,耳边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动静,眉一下子皱了起来,范咸按了按额角。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 随后就感觉一阵细微的风,范咸的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范咸愣住了,不仅是他愣住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范咸睁开眼睛,脸都扭曲了,脖子上的筋都凸了起来,“操一你-妈你敢打我!” 他这个样子,让跟他玩的那些人都吓了一大跳。 可是这梁家这个小霸王,从小到大就没有怕过谁,区区一个范咸完全不能把她给唬住。 在范咸要吃人的目光下,温希恩扬着下巴,指着他的鼻子,“你这个孙子,是不是你把爷的鸟给弄死了,就会使那些不入流的法子,今天干偷鸡摸狗这事儿!” 范咸比起温希恩要高大许多,个头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多了,还有上涨的趋势,比温希恩足足高上半个头。和娇生惯养的温希恩不同,范咸的肌肉可要发达多了,他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就有点滑稽了。 拳头拧着洛洛作响,范咸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心情一下子跌到了低谷,他狠狠的把眼前指着他鼻尖的手指给拍下来,似乎是为了挑衅,他甚至还舔了舔唇,坏笑道:“连你自己的鸟都管不了,活该被人偷,那只鸟就是被我玩死的怎么着,你能把我怎么着?” “范咸!!” 温希恩一向就是臭脾气,哪里经得着别人这么说,就已经扑了上去,一拳砸向了范咸的脸。 范咸躲了一下,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嘲讽道:“哟,软绵绵的,到底是想打我,还是想摸我啊?” 范咸心里记恨着这一巴掌,可是又的确是他把别人的鸟给弄死的,到时候如果追究起来还是他的错,现在被打了也算是抵消了,要是这小子再敢动手,他保证让她知道厉害。 他不过是不小心发现这鸟,觉得这鸟长得还挺好看,结果经不起玩,没逗弄两下就死了。 后来知道这鸟是温希恩的,范咸也觉得没什么,反而还生起一种诡异的兴奋。 他和温希恩一向不对头,两个人的脾气都跟个火山似的,碰在一起一定会爆发。 再加上都年轻气盛,都是爱闹腾的年纪,经常磨出火花是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那一巴掌对,从小就被打的范咸来说算不上疼,他小时候经常被打,每次都被他爹打的半死不活,一巴掌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要是不打回去,他就没脸混了。 跟着温希恩来的几个男生动起手来了,一时间宽阔的包厢里面变得拥挤。 温希恩拉不出手,干脆再砸过去了一拳,这一下又被范咸接住了,他一下制住了温希恩,强行把他抵在了墙上,一只腿卡在了温希恩双腿之间,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范咸自己还没什么反应,也没意识到他现在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劲,他强行把温希恩背对着摁在墙上,继续嘲讯:“小矮子这是怎么回事,打个架都软绵绵的,怎么和女孩子一样呢,嗯?” 这一声小矮子,可把温希恩给气死了,她最讨厌别人说她矮了,只要一说到这个,她就跟谁急。 其实温希恩真的不矮,她身姿修长,但是就是和男生比起来很单薄,在这个年纪,所有的男生都在串串串的长个子,温希恩又瘦,那些男的比起来肯定是算不上高的。 温希恩紧皱着眉头,她似气的发抖,这会儿她红着眼睛,“你他妈个娘们儿似的留着长发,还好意思说我?” 温希恩双手被他箍在头顶,这会儿回过头来,眼里分明是一片怒色,但是却好看得不像样儿,她眼尾出泛起一片愤怒燃起的飞红,几乎叫范咸看得呼吸都室住了。 可是那嘴里说出来的话把范咸给气笑了,心动被瞬间被温希恩的怒火烧没了,他自己也气的不行,被打了个巴掌憋屈的到现在呢,这世界上除了他老子还真没有人敢打他,现在见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不知道收敛,气的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个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催生出无尽的羞耻感。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温希恩回过神来之后,反应更加激烈了。 范咸这没注意,就被她扯着的头发,梁家小少爷是真的一点都不手下留情,范咸觉头皮一阵一阵的刺痛。 “松手!” “我不!” “我给你三秒,不然我让你后悔!”范咸几乎是气急败坏吼出来的。 “三……二……梁希恩你死定了!” 两个人滚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的,范咸的头发还被温希恩用力的扯着,很不好动作,一时间竟然让她占了上风。 这包厢里面的人实在是闹得太厉害了,百乐门的经理来了都控制不住现场,只好派人去梁家和范家通知一声。 梁忠山到了的时候,范家主也来了,他们两个人在门口碰上了,先是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两个人就结伴去了包厢。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希恩!希恩!你爹来了,你爹来了!” 温希恩动作一顿,就被范咸抓住了空档,好不留情的咬住温希恩的肩膀,嘴里都尝到血腥味了都不松口。 “松口啊,你是属狗的吗!”温希恩疼的乱叫,她胡乱地推着范咸的脑袋,扯他的头发,可是范咸就是不松口,像饥饿了好久的恶狗咬住了骨头一样,死活都不肯松口。 还是范家主沉着声音喊了一声,“范咸!” 范咸这才松了口,他抬起头对上温希恩红红的眼睛,露出一个得逞的胜利的笑容,他笑起来露出了犬牙,唇瓣还带着血,仿佛在说斗不过我吧。 温希恩的脸色一青,她忍了忍,只是把拳头紧紧攥住了,一副忍耐着怒火的模样,她捂着被咬住的肩膀,手上感觉到一顿湿润,放在眼前一瞧,点点的血迹。 范咸舔了舔唇瓣的血,冷笑了一声,下一秒他爹就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向他的后脑勺给挥过去,范咸措不及防的踉跄了几步,极其不服气的瞪着他的爹。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 范家主面容冷漠,眼眸闪着冷光,仿佛再说‘回家再收拾你’。 范咸心里出了一口恶气,但他的模样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柔顺整齐的长发变得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唇瓣上还沾着血透着股戾气。 他的眉眼通常是阴冷的,此刻明明身上被弄得一团乱,眉梢却带着喜意。 落到了温希恩的眼里就格外的刺眼,肩膀上的刺痛让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差。 然而她老子的脸色比她还要差,梁忠山和范家主两个人相视的笑了笑,然后就盯着各自的小混蛋回家,关起门来好好教育教育。 温希恩被抓回去了,这次梁忠山是下了狠手,拿着戒尺追着温希恩打。 温希恩机灵的很,四处乱窜,跟个小泥鳅一样。 梁忠山就让两个高大的保镖把她压过来,温希恩哪里还敢乱跑。 可是心里又不甘,明明是范咸把她最心爱的鸟给弄死了,还把她咬出了血,结果回家还要遭到梁忠山的毒打。 温希恩梗着脖子,对着梁忠山大喊大叫,“你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错,是范家那小子把我的鸟弄死了,我才打回去的,又不是我先招惹他。” 梁忠山指着温希恩,阴沉着一张脸说,“你是不是觉得不服,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 “是!我本来就没错。” 梁忠山让旁边的保镖放开她,温希恩一脸不爽的站起来,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 梁忠山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来告诉你,你有什么错。” 温希恩扭这头,不看他。 “耽于淫乐,不思进取!”随着一声低喝,乌木的戒尺紧随落下,击在皮肤上的闷响在祠堂里都有回音。 温希恩直接被打的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地板上,整个人都疼发抖。 “愚昧无知,不知轻重!”梁忠山脸色不变的落下第二尺,这一次打得极重,饶是温希恩一身傲气,也登时红了眼眶。 “倨傲无礼,恬不知耻!”第三尺紧随而至,方才还挣扎的温希恩埋首委屈的哽咽起来。 梁忠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现在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温希恩死死的咬着牙,说出来的话一字一顿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希恩知道错了。” 何润成还在院子里扫着地上的枯叶,就听到一阵动静,他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少爷一身血的被扶进房间。 他被少爷身上那么多血给惊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把手中的扫把丢掉,他想过去帮忙却被被推到了一边,直到房间的门被关上他还连少爷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何润成低着头着急的守在门前,看见丫头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红的水出来心里也开始不安。 “少爷又被老爷打了,老爷下手可真恨,对少爷都下的去手。” “我听说好像是少爷在百乐门里闹了出了事,是和范家的少爷,最近老爷好像和他们家有笔大生意谈。” “这只是其中之一,老爷这个人最爱面子了,你看看少爷每次在外面惹事,回来不都得丢半条命嘛。” 何润成心跳加快了,手心里也时不时的渗透着冷汗。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少爷跪在祠堂里梁忠山拿着棍子满脸冷漠的打着少爷的背,毫不留情没有一点手软。 这次的伤好像比上次还要严重了,何润成知道少爷娇贵的很,可是却每次在被梁忠山打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求饶。 如果是他,他肯定会坚持不住的,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又是怎么咬着牙扛下来的呢。 心里更紧张了,时间好像停留在那一秒似地,周国的空气都凝固着,何润成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等到了晚上,房间里面的人才开了,医生带着人出去了,何润成就立马跑了进去。 少爷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浓艳如棠的脸此刻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发白,竟然透露着几分脆弱。 何润成看着更加的心疼了,他走过去拧干盆里面的毛巾,轻轻的擦着少爷额头上的冷汗。 房间里面点着安神的香,何润成就守在少爷的床边,少爷的额头有些烫,额间总是冒冷汗,可能是疼的。 隔个几分钟何润成又用干净的湿毛巾擦擦温希恩脸上的汗。 摇曳的灯光在少爷的眼睑处投下了一道冥蒙的暗影,缓缓勾勒出挺直的鼻梁。 瘦削苍白的面庞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精致如画的眉紧紧的皱着,一直都没有松开。 何润成悄悄的伸手抚平那紧皱的眉,他的指尖是微凉的,摸着温希恩滚烫的肌肤觉得有点烫手。 温希恩突然动了一下,吓的何润成迅速的收回手,他紧张的看着少爷正在颤抖的睫毛宛如一道盛放的花朵的花瓣。 还好少爷没有醒,动了一下,就没有了动静。 何润成扒在床沿边,双手撑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等到了半夜,何润成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小声的说话,他一惊,瞬间没有了睡意。 何润成打开床头的小灯,凑到少爷的耳边轻轻的问:“怎么了少爷,是身体不舒服吗?” “喝……” 何润成听完就去倒了杯水,把温希恩扶起来喂她喝了一大杯。 温希恩躺下了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微微的半垂着眼睫,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有几分脆弱。 把水杯放到床头,何润成为温希恩盖好被子,看了半天也还没有见少爷闭眼,觉得疑惑的同时又觉得不安。 “少爷不睡觉吗?”何润成温柔的问,在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的干净柔和。 温希恩歪头看着他,一言不发,把何润成看的手无足措,他喃喃的叫了一声,“少爷……” 温希恩依旧没有说话,那种目光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不在看的。 心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何润成不自在地眨了眨眼,有点受不了这诡异的沉默,只能没话找话的问,“少爷疼吗?” 原本以为温希恩不会回答,没想到温希恩安静的点了点了头。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0) 这一点头可把何润成吓到了,他紧张的站了起来,神色慌乱,“少爷你哪里疼?要不要紧?要不我去叫医生吧!” 可是温希恩只是摇了摇头,黑夜里,她就像一个晶莹而易碎的玻璃娃娃,美得无限可击,却带着许忧愁和苍白。 何润成还是不放心,他紧张之下竟然不顾的拉住温希恩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少爷,你哪里疼你跟我说,你不要憋着,如果实在疼的话我就去叫医生。” 可能是何润成太过于温柔了,可能是他表面上的担忧和慌乱一点都不作假,让温希恩心里的委屈更加的汹涌。 身上还火辣辣的疼,眼前的男孩满眼的担心,男孩握着她的手的肌肤有点干燥和粗糙,可是却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我心里难受……” 落寞的眸子,没有令人心动的光泽,只是闪耀着苦涩的泪光。 何润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温希恩,在他眼里温希恩其实就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存在。 可是现在的温希恩没有了往日的桀傲和刁蛮,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何润成轻声的问,像是怕惊扰到她一样。 “少爷的心为什么会难受?” 他以为温希恩会说梁忠山打了她所以才难受,却没想到温希恩带着颤音说。 “我的鸟死了……” 这个答案让何润成很吃惊,他不敢相信这个从来都没把人当做人的少爷会说出这个答案。 按道理说不过是一只鸟而已,死了就死了,平常人都不会伤心,更何况还是这名门望族的大少爷。 何润成想不明白,当时可以忍心让他在河里淹死的温希恩竟然会因为一只鸟死了而伤心。 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怪异的想法,盯着少爷泪蒙蒙的眼睛,何润成忍不住抓紧了温希恩的手。 “鸟死了少爷这么伤心,那为什么可以看着我差点被淹死?” 何润成忘不了当时快要死亡的感觉,那种恐惧和害怕,现在回想起来都可以惊起一身的冷汗。 可是更让他忘不了的是岸上的温希恩那冷漠甚至是残忍的神色。 一个那么小的生灵死了温希恩都可以伤心的哭出来,那为什么去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淹死而见死不救。 温希恩的头还是迷迷糊糊的,反应了好久才听明白了他的话,现在的温希恩脑子明显不太清晰,不然也不会和何润成说些这样的话。 何润成的心头里有一根刺,对温希恩也存着惧怕,只要温希恩一个皱眉都可以吓他大半天。 “你不会死的。”她的眼底那如墨画一般,深浅的颜色,像是用墨水描绘出一只清荷,根茎的抽段都有浓墨色的划分。 华丽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夜色的清隽,轻柔又迷人,“爹爹会来的……我身边都是他的人。” 温希恩身边的下人有好几个都是梁忠山安排在身边的,就是为了督促她的一举一动。 何润成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愣住了,“如果老爷没来呢?” 如果老爷没来,他就会被淹死。 “不会的……”温希恩闭上了眼睛,“我了解爹爹。” 何润成呆了好久,心里的郁气瞬间都散了。 他的性子本来就不记仇,如今知道温希恩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败坏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 趁着温希恩迷糊好说话,何润成大着胆子原本想和温希恩再说几句,可是下一秒温希恩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听着温希恩平稳的呼吸声,何润成有点哭笑不得,他拧干湿毛巾凑上前为温希恩擦着脸上的汗。 在擦的时候何润成的目光不禁落到了温希恩的脸上,慢慢的向下滑,他这才发现,虽然温希恩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样子,但她的骨架却十分娇小,凑近时,纤细脖颈显得越发修长白皙。 天刚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灰蓝色的穹隆从头顶开始,逐渐薄下来,变成天边与地平线接壤的淡淡青烟。 何润成和两个丫头叫回去休息了,说有她们两个就行。 一晚上都趴在床沿上睡,何润成的脚都麻的没有知觉了,他起来的时候脚一软,直接摔在了地毯上,惹得旁边的两个丫头直皱眉。 何润成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而是去看床上的人有没有被吵醒,当看到温希恩还平稳的睡着,何润成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的爬起来,哪怕知道走在地毯上没有声音,但是他还是放轻了脚步。 温希恩这几天都躺在床上修养,她身上的伤都挺重的,再加上梁忠山下了命令,这两个月都不许温希望出去,这几日温希恩都焉焉地躺在床上,提不起精神来。 后来何润成并没有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温希恩。 以前他能伺候温希恩,只不过是因为温希恩吩咐了,可是最近少爷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送饭的人进去过。 有一次何润成在树下扫枯叶,就听到上头传来一阵声音,他抬起头就看到许久没见的少爷。 温希恩穿着灰色的高领衫,苍白的侧脸精美又冷淡,像是一尊易碎的无价瓷器,让人只能仰望这窒息的美丽而不敢轻易触碰。 她眺望着远方,手撑在窗户的边沿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 身后好像有人跟她讲话,她的回过身,何润成就只能看到她的一截背影,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又来到回过身,手上多了一根糖葫芦。 何润成知道少爷喜欢吃甜食,好像小时候还患了牙疼的毛病,就被老爷克制了。 她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慢吞吞的吃着糖葫芦外面凝结的一层糖霜。 金色的糖霜像是在发光,踱上一层香甜的错觉,而少爷很小心的伸出舌头小口咬着糖霜,浅粉色的舌头若隐若现,却并不触碰裸露出来的红色山楂。 她吃的很慢,也很斯文,直到吃的只剩下一整根山楂球时才舔了舔唇,仿佛突然失去了兴致般,漫不经心的捏着细细的木棍。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1) 何润成心想,少爷最近也偷偷的吃甜食,到时候牙又开始疼了。 中午送饭的人因为肚子疼就让在厨房里干活的何润成去送。 何润成这次特意把身上的灰拍了拍,把脸上擦了擦,确定身上和脸上都没有碳灰之后才拿着食盒去少爷的房间。 当进了熟悉的房间,闻着淡淡的香味,何润成又突然局促不安了。 温希恩坐在软软的沙发上看书,露出的一小片白腻的侧脸被鸦黑的头发浅浅的蒙住,黑白交错的色彩反差营造出一股动人心魄的魅力。 何润成抿紧了唇,把食盒放在黑色的玻璃桌上,一一的摆放整齐,在白菜的过程中,他看到沙发的角落藏着几盒装糖果的铁盒子。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温希恩翻了一页,从何润成进来开始就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何润成把菜摆好了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盯着沙发上的糖盒子发呆,等温希恩不耐的看过来时何润成一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说不出是什么心思,只觉得刹那间心跳的极快。而少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秒后平静的移开了,接着看着手里的书。 何润成心里有些失落,他想着少爷肯定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鼓气勇气的开口,“少爷,吃多了糖不好,待会儿你的牙就会疼了。” 那些下人当然知道温希恩有牙疼的毛病,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少爷要吃他们下人刚说什么,更何况他们心底其实都惧怕温希恩。 从小到大,只有梁忠山才会管她,现在连跟不入流的小厮都敢管到她的头上来了。 温希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什么温度。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 何润成也有点害怕,但他想到那天晚上温希恩脆弱的姿态就不害怕了,他上前趁温希恩不注意,把沙发上的糖盒子都给拿了过来。 一向胆小的何润成竟然做出了这么大胆的事,不要说温希恩惊呆了,连他自己都怔住了。 回过神来的温希恩下颌的线条生硬的几近冷漠,她伸出手,勾了勾指尖。 “还给我。” 都已经抢过来了,何润成不可能再还回去了,他把糖盒子藏在身后,坚定地摇了摇头,白净的脸上满是认真和担忧。 “少爷要好好吃饭,我是不会还给你的,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就又要生气了。” 这次何润成特意把梁忠山给搬出来,温希恩果然冷着脸没有在说什么了,只不过眼睛还一直巴巴的黏在他身后的糖盒子上,哪怕是因为这个角度看不到但眼里的热度却没有消下去一分。 何润成从来没有见过温希恩这个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可爱。 可是等何润成把这糖盒子拿出去了却觉得为难,这个糖盒子上面写的是英文字母,他也看又看不懂,但是看着包装也知道这糖一定很贵,现在他拿着手里也不知道放在哪里。 只能用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的包住,生怕弄脏了或沾了灰。 如何润成所说的,温希恩因为最近几天嗜糖,牙又开始疼了,一开始还能忍着,后面越来越疼,就忍不住叫了医生来。 这里的动静哪里逃得过梁忠山的眼睛,从医生和下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于是温希恩又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把房间里面翻了个遍,把藏起的糖也都没收了,下人再也没有敢偷偷的买糖了。 温希恩气得摔了价值千金的青花瓷,但是不管怎么闹梁忠山也不理会。 何润成就知道这件事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少爷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这让他觉得原本高不可攀的人其实也是可以触碰到的。 何润成在浇花时,从温希恩房里出来的丫头竟然来到了他的面前,何润成站直,手中还拿着水壶。 “少爷说,晚上让你去送饭。” 丫头说了这句话,就不愿意多说了。 何润成瞪大了眼睛,眼眸一亮,欣喜的笑意从眼角唇畔涟漪般荡漾开来,他激动的白净的脸颊都红了。 在和丫头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何润成嗅到了少爷房子里面的香味。 淡橙色的灯光笼罩在浅色地毯上,仿佛踱了一层毛茸茸的暖光,让人的心登时便热了起来。 温希恩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整个人都懒懒的缩成一团,只伸出一只手在纸上流畅的写着字。 里间很暖和,温希恩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真丝面料的睡衣,露出的一截手腕干净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笔时十分好看,专注的侧脸安静如水,整幅赏心悦目的画面让人不忍心打断。 何润成不禁看呆了,过了就好几分钟才缓过了神,他踩在软软的地毯上,感觉不是地毯而是云雾,而不远处的那个人就是处在于云雾上的神仙。 而他现在正一步一步的向神仙靠近。 心怦怦地狂跳不已,涌动出他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你在做什么?” 疑惑的声音让何润成如同被冷水泼醒了一般,他瞬间清醒了,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 温希恩就坐在地毯上,仰着头看着他,而温希恩懒懒仰着头的模样格外柔顺,仿佛收回了全身的刺,在这个暖黄的灯光下显露出罕见的柔软。 可能是不习惯仰着头看人,温希恩又低下了头,继续拿着笔写着什么东西。 何润成看到温希恩露出来的雪白的脖颈,和鸦色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对比。 何润成把菜摆好,拿着空的食盒原本想离开,背后却传来温希恩淡淡的声音。 “等一下。” 这轻轻的一句话,把何润成的心都给吊了起来,他欣喜的转过身,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温希恩把手中的钢笔给丢在了地毯上,滚到了何润成的脚边,他把地毯的给钢笔给捡起来,放到了玻璃桌上。 这次他蹲下了身子,半跪在了地上,微微的弯着腰,变成了温希恩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2) 温希恩笑了一下,似乎被他这动作给讨好到了,她摸狗一样的摸着何润成的头发,声音罕见的有点温柔。 “上次你拿走的糖呢?” 原本欣喜激动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何润成脸上的笑意淡了,默默的低着头,“少爷,你的牙还疼着呢,不能吃糖。” 垂下的视线刚好看到了放在温希恩腿上的本子,白纸上的字很好看,何润成很想伸过手去摸一摸,但是他不敢。 “我牙不疼了,可以吃的。” 温希恩心里很不耐烦,但是想着那几盒糖果又耐住了,想要把这小奴才手里的糖果都哄出来。 可是何润成却坚决的摇着头,咬着唇瓣,眼睛红红的,搞得好像是温希恩欺负他一样。 “不是?”温希恩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你苦着一张脸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找你要毒药。” 温希恩就是有一种气质,她骂起人来就会让人觉得特别羞愧,总羞愧是因为温希恩那张漂亮的脸来骂。 在这里,谁都不敢忤逆小少爷,除非被梁忠山下了命令,毕竟这位爷发起火来,动不动就把人给赶出去,在这年头被赶出去,日子都难过,谁都不想被赶出去。 何润成拘谨又僵硬的直直立着,像棵永不会被折断的翠绿松树。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细软却又含着倔强,“少爷,我是不会给你的。” 一而在再而三的被一个小厮忤逆,温希恩瞬间就来了气,浅色的唇抿的紧紧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赶走。” 被赶走是何润成最怕的事情,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不被赶走吗,不就是为了日子能过的好一点吗,何润成突然觉得有点嘲讽,这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她不知道被她赶出去的人会有怎样的后果,最后又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他脸色的血色瞬间被抽走了,神情有刹那间的茫然,像只被逼到绝境里的无助小兽。 温希恩绕有兴趣的撑着下巴,她原以为何润成会识相的把糖拿出来,她可以看得出来何润成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让温希恩没想到的是,这男孩竟然红着眼,几乎是哀求着说,“少爷,糖吃多了真的不好,等你的牙好了再吃吧,到时候牙又开始疼了,老爷又该骂你了。” 这啰啰嗦嗦的跟个小老头子似的,可是却让温希恩生不起气来,明明她最讨厌被别人管束了,可是看着眼前说话都不利索的男孩,竟然罕见的生出了一些笑意。 这个笑是真心实意的笑,她慢慢地笑开,如海棠盛放,浓艳清丽。 这一下子可把何润成看痴了,他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一双乌黑纯良的眼睛眨了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气,他似乎已经镇静下去了,便很腼腆地抿唇笑着。 温希恩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知道为什么看着比自己小两岁的人装着小大人的样子还管着她就觉得怪异还好玩。 “你叫……何润成是吧?”温希恩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他的名字。 何润成的视线胡乱的乱瞥,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膝盖还跪在地毯上,软软的一层,一点都不硌人。 他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衣角,红着脸点着头。 温希恩凑近了,好不吝啬的的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记住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 何润成鼓起勇气对上了少爷的眼睛,那双眼睛实在是漂亮的让所有的事物都变得逊色,她的眼睛里面是单纯的兴趣,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何润成这种人能肖想的,他的年纪小,被眼前即具有冲击性的美貌给迷了眼,还真以为成了少爷身边独一无二的人,或者说只是一个玩具而已。 何润成的心,无法安宁,它在那里跳跃着,颤抖着,难以自持。 . 温希恩被关了两个月,每天吃饭的时候还要面对梁忠山那张严肃的扑克脸,还有那些作天作地的小姨娘,心情格外的不美好。 所以她就天天锁在房间里面,还逗着何润成玩。 这小男孩皮薄,动不动就脸红,脑子还是一根筋的,可好玩了。 就像温希恩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猫,小猫它一身的羽毛洁白如雪,中间夹着数块墨色的细毛,黑白相间美丽极了,那细软的毛发都看起来软的很。 一条黑白相间的尾巴,躺在地面上悠然自得地摇着。 小猫的小牙齿洁白洁白。 温希恩穿着居家的黛蓝色丝绸睡袍,双腿交叠,雪白的皮肤被映的剔透莹润,纯真近乎圣洁,漫不经心的神色迟缓又惬意,颇有种美人初醒的旖旎。 她抱着小猫,雪白修长的指尖陷入了那软软的毛发里,轻轻抚摸着,余光捕捉到何润成的身影后,温希恩微微侧了侧头,眼眸微弯也漫出了亲昵的笑意。 温希恩的葱白手指,唤小狗似的勾了勾,叫何润成。 “何润成,你过来。” 温希恩只知道何润成一个下人的名字,叫起来顺口的很。 何润成习惯性的半蹲在温希恩面前,微微仰着头。 温希恩欣慰的揉了揉他软软的发丝,感觉这个触感可以和怀中的猫媲美。 “你有没有感觉它跟你长得很像!”温希恩抓起小猫的前两只脚,饶有兴趣的看着何润成,笑道,“你看它的小脚,像不像梅花。” 何润成瞧着不像,人怎么能和畜生相似呢,但他还是乖乖的附和,“像。” 就是刚得来的小猫好像很讨温希恩欢喜,抱的爱不释手。 因为有了新的宠物,温希恩也没有在逗何润成玩,天天捣弄着那只猫,这只猫也娇气的很,别人都碰不得,只有温希恩可以摸它。 以前少爷虽然经常捉弄他,但是何润成其实是很乐意的,因为这样可以显示出他与别的下人不同,毕竟少爷可不会理那些下人。 也正因为如此,以前看不起他,还经常欺负他的那些小厮都会来讨好他,哪还有刚见面时的高人一等的姿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3) 自从有了这只小猫,温希恩就很少在叫何润成了,他仿佛又恢复到了以前只配干粗活,与少爷毫无联系的普通的小厮。 可是当已经接触过了天边的月亮,又恢复到只能在地下仰望姿态时,心里多少会产生一些不满。 连一向脾性很好的何润成也会有这种感觉。 他竟然觉得那只猫有点碍眼了。 对了,少爷好像还给它起了个名字。 叫团子。 落日的余晖绚丽夺目,落在天边一角山顶,匀上层层红晕。 这个院子里面一般都没什么人,这会温希恩抱着猫在树底下玩,她把猫举起来,小猫也很有灵性,喵喵喵的叫着,身子开始乱动,黛蓝色的睡袍从手臂上滑落,缠在手腕上的一截猩红软绳露了出来。 何润成手中还拿着扫把,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 温希恩只是觉得这红绳好看就带上了,可她不知道这猩红与雪白交衬,如同手上爬了一条猩红的蛇,却也更像是一圈灼灼的镣铐困住了那一截精致的雪白手腕。 何润成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移动。 到了晚上何润成喂了小猫吃了猫粮,他静静的看着白白软软的一团,眼神变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冷漠。 温希恩洗漱好坐在沙发上看书,怀里的小猫突然变得躁动起来,它叫出来的声音不再是软软糯糯的讨人喜欢,而是带着尖锐,有点磨耳。 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温希恩把小猫捧起来,可是一向乖巧的小猫这次异常的激动,在她的手里胡乱的挣扎。 温希恩皱着眉,手上的力气加重,可能小猫也觉得有点吃痛就伸出爪子抓了温希恩的手臂,留下了三条血痕。 手臂上的刺痛让温希恩彻底恼了,她毫不留情的把猫扔在了地上,还好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小猫也没有摔痛,喉咙里还总是发出尖尖细细的猫叫,听着有几分凄惨。 在外面的小厮也听到了,何润成是第一个冲进来的。 他看到少爷冷着一张脸,她蹙起眉头时便多了一分不自知的动人韵致,脸色冷如冰霜,显得这冷淡中又多了一分脆弱,像精致的玻璃美人。 听到旁边丫头的惊呼声,何润成的视线下滑,看到了少爷雪白纤细的手臂上多了三条血痕。 可能是因为她的皮肤太薄,太脆弱了,就显得那伤很重,很恐怖。 那只猫还在地上乱爬,嘴里还发出尖尖的猫叫,听着就让人心烦。 丫头跑过去拿出药箱为温希恩包扎,温希恩目光冷漠的看着地毯上的猫,完全没有前几日的温柔,淡淡的吩咐,“把它给我丢出去。” 这只小猫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小爪子还扒着温希恩的睡袍,它的爪子太锋利了,隔着薄薄的布料都刺的了温希恩的小腿上,她不耐烦的轻轻的踢了一脚,小猫滚了几圈又巴巴的黏了上来。 可是这次还没有抓到温希恩的衣角就被何润成给抱了起来,小猫不喜欢别人抱,一下子落入了陌生的怀抱就格外的排斥,嘴里发出刺耳的喵叫,小爪子乱挥着。 何润成直接领着它的后颈,把他给领出去。 温希恩想到那只白眼猫就是气,准备让它吃几天苦日子,等手臂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才问丫头。 “我的团子在哪里?” 半个月过去了,都没看到那只猫影,也不知道又窜到哪里去了。 丫头先是愣了一下,“少爷,你说的是那只把你抓伤的猫吗?” 温希恩觉得她这句话有点奇怪,“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就只有那只猫吗?” 丫头的脸色一白,神色惶恐,“那只猫一个星期前就死了,好像是饿死的,我还以为少爷不要它了,就没有管。” 饿死的? 温希恩不信,那只猫机灵的很,怎么可能活生生的让自己饿死,而且那只小猫还特别粘她,按道理说被赶出去的第二天就应该黏巴巴的来找她了,可是她却是一连半个月都没有看到一次。 很有可能是被人关了起来,活活饿死的。 温希恩又来了气,那团子是她的猫,是她为数不多的喜欢的活物之一,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了,让她发了好大的脾气。 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温希恩摔了个遍,连晚饭都没有去吃。 梁忠山听她为了个猫大发脾气连饭都不吃也不管,反正饿一顿也不会饿死。 何润成吃完饭回到他狭小的房间里,把藏在衣柜里用布料包住的糖盒子翻了出来,他拿出其中的一盒,露出了一个笑。 温希恩的房间里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她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盯着某一处发呆,看样子有几分落寞。 何润成轻轻的敲了好几声门,才听到房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进来。” 何润成推开门进去之后关上了门。 他踩着软软的地毯来到了温希恩的面前,何润成半跪了下来,对上了温希恩的视线。 温希恩的眉微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张的攥在了一起,指节互相捏的发白,何润成把藏在口袋里的糖盒子拿出来摊在手心里,在温希恩吃惊的目光下对她露出了一个笑。 那笑容软软的,比糖果都还要甜。 “少爷,吃糖。” 温希恩迟疑了一会,就把糖盒子拿了过来,她拆开盖子,从里面到处一颗软软的糖,等嘴里都布满了甜腻的味道温希恩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何润成的手指微缩,像是在想留住什么,刚才触碰到的皮肉温热又细腻,仿若还残余在自己的手上。 温希恩心情好了,看半跪在她面前的何润成也顺眼了,跟摸小狗一样的摸了摸何润成的脑袋。 “这会儿知道把糖给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藏到明年呢。” 他把嘴一抿,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少爷心情不好,我想让少爷开心。”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4) 这个笑容太干净了,话也中听,让温希恩也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笑。 少爷总是对那些畜生那么好,那么喜爱,他记得少爷说他和那只小猫长得像,如果可以得到和小猫一样的待遇,何润成愿意当那只小猫。 温希恩在这两年都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主要是梁忠山看管的太严了,在这两年的相处之中,何润成特别会讨温希恩的欢心,温希恩给他拍了很多特权。 这几天梁忠山看温希恩还算乖巧,就看着没那么严了。 那些狐朋狗友来找温希恩时都是兴奋奋的。 吵着闹着要拉着温希恩去梨园看戏,这看戏他们一般都不会去,毕竟都是年轻人,玩的都是比较刺激闹腾的,对于看戏还真没什么兴趣,听了一两分钟就会要打瞌睡了,而且听戏大多都是女的,他们几个少年过去凑什么热闹。 “你不知道,听说梨园里有个戏子,唱的可好听了,你一听保证会爱上。” 他们都说的太信誓旦旦,而且脸上的激动也不像是假的,这样成功的勾起了温希恩的好奇心。 反正最近也无聊,就答应了。 梨园最是热闹,不管何时都不缺看客,里面飘来淡淡的茶香,锣鼓声和台上戏子悠扬的曲调儿让过路的人都要瞅上一二。 红松木雕刻成的牌匾上是两个不失风骨的“梨园”二字。 这一踏进门,里面叫好的声音也清晰了,台下的位置都坐满了,不少的夫人和贵小姐,小厮穿梭在看客中加着茶水,瞬间茶香四溢,台上似乎在唱着“锁麟囊”,青衣大红色的服饰头面可不正是薛湘灵出嫁的扮相。 温希恩第一次见识这赫赫有名的“梨园”,好奇地往台上多看了一眼。 他们踩着木质楼梯一步一步上了二楼,二楼是各自分开的宽敞隔间,再加上一楼的戏台不低,一眼就能看清楚全貌,观感更佳。 温希恩一时觉得都新鲜,看的也起劲。 他们看这场戏的时候,刚好到了末端,下一场戏是《牡丹亭》。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凭今春关情似去年? 妙龄少女被禁锢在小庭深院,不是百无聊赖的沉睡,就是抛残绣线。黄莺的歌声唤醒了少女的春梦。春意缭乱,春情难遣。为什么对春天的向往比去年还要殷切呢? 随着春风摇漾而来的那些细长柔韧的游丝。 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 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 一抛水袖一声叹,直至台上已落幕而台下众人仍然回味无穷。 “唱的真叫人魂都碎了。” 这是所有人的评价,台下已经有夫人和小姐正擦着眼泪。 温希恩紧紧的盯着台上,哪怕等台上的人都退下了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希恩!希恩!” 旁边的好友拍了她两下,温希恩才堪堪的回过的神,心脏还砰砰的跳着,越跳越开,完全不受控制。 这个小魔王从来都没有这种感受,心脏仿佛都不属于自己的了。 “我都说了吧,是不是都听呆了。” 同伴的语气带着打趣。 温希恩现在的脑子里都是那刚才戏子的身姿,她再次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台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 “怎么还在这傻笑了,怕不是看痴了。” 他们语言上都打趣着温希恩,你推一下,我推一下的。 温希恩只是笑,笑容越来越灿烂。 后来温希恩几乎每次都去梨园,可是看了《牡丹亭》的那位戏子,温希恩完全被他迷上了,他每次都来的很早,占最好的位置,看的最清楚。 可是却是一脸好几天都没看见过那个人呢。 经过温希恩打听,那位戏子叫沈玥,是梨园戏班的花旦,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一个星期只唱两出,而且时间是不定的。 因为猜不透沈玥的时间,所以温希恩每天都回来,从第一首听到最后一个。 梨园里的人都对温希恩脸熟了,有几个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是梁家的小少爷,每次都不敢怠慢,毕竟温希恩的恶名远扬,要是在梨园里闹事那还可得了。 可是温希恩这是真的只是单纯的看戏,甚至还花了大钱捧场,一时间一跃成了梨园的贵客。 这几个月之内,他看了很多出沈玥唱的戏,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她做的所有的都是值得的。 可是在台下看多了,人就开始有点不知足了,她想见见这位沈玥,特别特别想见见他的真面目,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相见的画面,温希恩又开始紧张又退缩了。 堂堂的梁家上海滩的小霸王,何时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这种感情来势汹汹,让她无力招架。 在一次沈玥唱完退下台之后,温希恩没有同往常一样离开,而是无声的跟了上去。 其实以温希恩这样的背景,只需要一句话,沈玥就会完整的送到她面前,让她欣赏,可是温希恩不喜欢那样。 修长如玉的手摘下头顶精致繁重的头饰,一头乌黑长发如瀑垂下。 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没有了台上那丰富的表情,透着一股冷淡。 精致绝色的眉眼连浓妆都没有掩盖住。 他拿起木梳,手指白皙修长,骨肉均亭,连骨骼都是分明的。 他微微的垂着眼睫,眉眼仿佛凝一层的寒霜,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让人望而止步。 这个时候,班主喜色匆匆,一路跑进来。 “大喜事啊沈玥——你还知道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位少爷吗?” 班主想到那个大财主,心里就激动的不行,微微弯腰在沈玥身后,压抑着兴奋说道:“梁家小少爷就在门口,说要见你呢。” 梁家! 他拿着木梳的手指用力的发白,像是忍着什么极端的情绪。 沈玥没有如预料流露出高兴的神色,他只是淡淡的抬眸,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是梁希恩?” 班主笑的见牙不见眼,“梁家除了这位希恩少爷,还有哪位少爷?哎呦,我的好沈玥,你可不知道这位少爷呀天天来捧你的场,你可要好好的讨这小少爷开心啊。”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5) 沈玥没有说话,心里各种负面情绪汹涌而出,还好有浓艳的妆容给修饰了。 班主及其不满意他这种冷漠的状态,恨铁不成钢的说,“沈玥啊,梁家少爷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没有台上那么娇媚婉转,清冷孤傲的很。 沈玥轻盈起身,一袭白里透粉的罗裙向流水般倾斜而下,由于身材过于高挑,行走间群摆一层层荡开,钗环流苏相撞发出点点脆 响,在半空中旋出美丽的花。 …… 沈玥掀开帘子,就看到背对着他的白色身影。 一身简单低调的白色长衫,背脊挺的很直,就如同一棵亭亭玉立的翠竹。 “梁少爷,沈玥到了。”小厮弯着腰说完这句话就把帘子放下了,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温希恩缓缓的转过身,不远处的人低眉顺眼,只是往那里一站,就如浓艳至极的墨画一般。 他穿着一袭白里透粉的罗裙, 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腰间,增添上一分曼妙。 一双白色软靴,倏然映入眼底。 耳边落下一道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把头抬起来。” 沈玥的眉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把眼底的情绪掩盖了起来,随后乖巧的抬起了头。 浓艳粉墨的绝色眉眼全掩盖不住,因为他和台上的仿佛是两个人,神色极其的孤傲清高。 沈玥见这位眼前的人被他看了一眼就红了脸,眼睫微微的下垂,然后没过两秒又对上了他的眼睛。 “你就沈玥?” 沈玥对于这种灼热的目光早就习惯了,他点了点头,心里却有点厌烦。 “我叫梁希恩。”温希恩的神色是开心的,眉梢都带着喜意。 沈玥知道这个少爷对他感兴趣,可是他却没有兴趣和这个人耗着,于是直接的问,“梁少爷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温希恩一愣,紧张的眨了眨眼,“没事,我……就想找你聊聊天。” 这个回答让沈玥更加的不满意,以前也有很多高门大户的人想见他,但是他是有能力可以拒绝的,除非一些实在权利大的夫人,他才会去府上唱上一曲。 这个梁希恩出生不凡,按道理说这个少爷能看上他,应该是他的福气,但是已经被捧惯了的沈玥性子极其的清高,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纨绔子弟。 而且他都已经放下了,梁家的人为什么还总是凑到他的面前来呢? “我不会聊天。”沈玥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眉眼仿佛更加的冷漠了。 温希恩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她也感觉到了沈玥不想多待的样子。 于是温希恩说,“那你可以再给我唱一曲吗?” 沈玥打量了温希恩一番,觉得温希恩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他虽然不太关注外面的事情,但是对温希恩的恶名却略有耳闻。 他低头瞥了温希恩的一眼。 温希恩睁着一双眸色透亮的眼睛,道:“可以吗?你随便唱两句就行了,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语气小心翼翼的,又带着她自己没有发觉的软糯。 “好”沈玥垂眸,他想早点结束和温希恩的相处。 他一甩袖,黑亮如绸的发在额前巷成铜钱状,脸妆浓墨重彩,眼尾飞出一抹艳红胭脂色。 身段修长的花旦,捻着一个花指,眼神含着嗔怨和淡薄的愁绪,排色的长衣飘转之处尽是风情。他勾描着粉黛的脸上仅妩媚二字以不足以形容,藏在淡红眼妆里的黑眸里仿佛藏着无数的哀愁。 温希恩看呆了,看痴了。 之后温希恩来梨园来的更勤了,在台上听完,温希恩每次都会留沈玥唱给她一个人听。 次数多了,沈玥也就习惯了,温希恩出手大方,也只是单纯的看戏,也不会缠着沈玥,除了太过于灼热的眼神,其他的都还可以接受。 沈玥对温希恩也没有那么排斥了,但是态度依旧很冷淡,除非温希恩主动开口跟他讲话,否则都会安静的跟个空气一样。 温希恩也没有去鬼混,差不多天天除了往梨园里跑,就是想着怎么讨沈玥开心。 温希恩年纪也不小了,梁忠山在吃晚饭的时候和她说明天晚上有个晚宴,让温希恩跟着他一起去。 温希恩想也没想就出声拒绝了。 她向来都不喜欢那种宴会,而且明天晚上有沈玥的戏,她位置都订好了,礼物也精挑细选了,迫不及待的想见见沈玥。 梁忠山重重的放下筷子,一张脸不怒而威,“我让你去你就得去,不要总是和我唱反调。” 要不是看温希恩最近还上乖巧没有闹出什么事,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也是要开始尝试接触一些正事儿了。 温希恩也轻轻的放下了筷子,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我明天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梁忠山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不要告诉我,你的事情就是去梨园看那些戏子唱戏。” 天天往梨园里跑,梁忠山心里虽然觉得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但是总比她以前去的地方好,而且除了最近花钱花的人多之外,也没闯祸,所以梁忠山还是不愿意太管着她。 温希恩当然不会天真的说出答案,而是一脸无所谓,“反正我就是不去。” “行。” 温希恩惊讶的看了一眼梁忠山,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后面两个月你也都别想出去了。” 温希恩就知道梁忠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松口,她瞪着眼睛,烦躁的道,“我已经长大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老关着我。” “就你还长大了?”梁忠山你笑的一声,嘲讽的看了她一眼,“毛都还没长齐呢你。” 温希恩愤怒的甩袖离开,回到房间又是发了好一段的脾气。 在温希恩摔东西的时候,何润成走了进来,他看了一地的狼藉,没有说话。 等温希恩的情绪稳定的下来,何润成掏出了一把糖,笑着递到了温希恩的面前。 “少爷,吃糖。” 看着眼前的糖,温希恩的火气就更大了,她手一挥,把他手中的糖给打散,五颜六色的糖果撒了一地。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总是拿糖果哄我干什么吗?”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6) 何润成嘴角的弧度塌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在看见地上七零八落的糖果时消失不见,他沉默的身子把地上的糖果都捡了起来,地上还有很多破碎的瓷片,在前糖果的过程中,他不小心被碎块狠狠地划了一下,鲜红色的血从手心蜿蜒到手腕。 手里的糖果也都染脏了,何润成慌张的把糖果放在另一只手上。 温希恩看到了那些觉得心烦意乱,让他滚。 何润成低着头,手里面攥着糖,可等他的手摸到了门把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温希恩冷冷的声音。 “回来。” 何润成眼睛一亮,转过身愣愣地站在原地,“少爷……” “过来。”温希恩抓了抓短发,眉宇间满眼的都是不耐烦。 何润成不敢在发呆,走到了温希恩面前,右手还在流血,左手还抓着糖。 “坐在沙发上。” 温希恩一个指令,何润成就一个动作,乖巧的不得了。 去抽屉里面翻出了一个药箱,温希恩小时候经常挨打,也很调皮,经常会受大大小小的伤,药箱几乎在房间里必备着的。 但是从小被伺候的温希恩还是第一次为别人包扎伤口。 先用湿巾帮何润成手上的血擦干净,在开始上药。 温希恩做起事来一向很的认真,她艳红的嘴角微微的抿着,侧脸削瘦优美,肌肤是养尊处优的雪白。 何润成一开始视线还不管乱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光就忍不住落到了温希恩的脸上。 温希恩的睫毛很长,但是并不是很卷,微微垂下来的时候显得纤长又精致。 “我真是佩服你,捡个东西都能割到手,笨手笨脚的。”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温希恩的动作却很温柔,何润成不住露出了一个笑,他的眉眼弯弯,笑的天真无邪。 暖黄的灯光下,何润成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高不可攀的人,此刻就在他的手边,他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温希恩这么近,这么久的相处了,好像自从温希恩迷上了梨园里的一个戏子开始。 何润成看着温希恩,她眉梢眼角微微下垂,显露出一股旖旎的冷淡。 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少爷又和老爷吵架了吗?” 一听何润成这句话,温希恩刚微柔下来的神色又沉了下来,精致的眉紧紧的皱着,眼里含着怒火,“我真是受不了,就他明天让我跟他参加什么晚宴,我都说了,我不想去,他还硬要逼着我去,还威胁我?我都这么大了,他还管我跟管小孩子一样。” 何润成听着温希恩的吐槽,眼睛盯着她明亮的表情,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在不知不觉中,温希恩对待他的态度有时候不像是下人,更像是朋友,会对他说出自己心里面的心事,也会向他吐槽不开心的事情。 何润成喜欢这样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在温希恩的心中是不同的。 温希恩生的非常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像是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完美雕塑。 为他包扎的时候,手指微微的曲起来,形成的弧度特别的好看。 “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明天晚上梨园有阿玥的戏,我都准备好礼物了,全都被他打断了!” 温希恩的表情愤愤的,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加重了。 何润成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感觉满腔柔软都被一盆冷水浇的通透,凉到了骨子里。 手上传来一阵的痛感,何润成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后来直接消失不见,他微微的垂着头,没有再讲话。 温希恩见旁边的人许久都没有吭声,感觉有点奇怪,一转头就见何润成垂着脑袋,垂下的眼睫落下一层深深的阴影。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温希恩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他的指尖,那指尖冰凉凉的。 何润成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又恢复以往安静温顺的模样,“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温希恩也只是随便问问,听他说没事也就没有再多说,等包扎好了,她就把药箱收拾好,放回原处。 处在身后的何润成突然出声问,“少爷好像很喜欢梨园的那个人。” 他的语气是疑问的,像是单纯的好奇。 他其实并没有搞懂什么是喜欢,没有人教他那些情事,导致他对于那些地方一窍不通。 喜欢啊喜欢,就仿佛他喜欢吃桂花糕一样,他常常看见桂花糕,就忍不住流口水,捧在手里吃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是不是温希恩对梨园的那个人也是这样。 从说出这句话开始,何润成就不动声色的关注着温希恩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 他看到温希恩身体一僵,然后猛的转过身眼神神亮亮的看着他,雪白昳丽的脸上浮现出薄薄的红晕,像是情窦初开的花朵,盛开的艳丽,散发出迷人的香。 “你,你,你看出来了?”温希恩激动的走了两圈,说起话来都语论无次,“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没有拒绝,反而还大方的承认了,何润成一时间说不出自己是如何的情绪,就仿佛一个大霹雳打下来,他心理防线崩了一瞬。 果然,温希恩喜欢梨园的那个人,就像他喜欢桂花糕一样那么喜欢。 何润成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他现在就是一张白纸,不懂情爱是非,所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也不喜欢温希恩露出这种表情,就感觉很奇怪。 “少爷,什么喜欢呢?”何润成搞不懂心里自己奇怪的感觉,他想要去追寻答案。 温希恩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不会吧,你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身为梁家的小少爷,温希恩开窍的很早,去过的那种形形色色的地方也很多,见过的世面更是大,早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情,什么是性。 温希恩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的动物一样,用眼睛四处打量着何润成,像是在思考他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是真,可是等她看到何润成干净至极的眉眼时,瞬间相信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7) 温希恩坐到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眉眼慵懒揶揄,带着点不怀好意,“你想要知道吗?” 何润成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何润成仔细的想了想,“我喜欢吃桂花糕。” 听到这个答案,温希恩的表情古怪,“你现在几岁了。” “我今年十四了。” 十四在这个年代可以做好多事情了,然而眼前的男孩还什么都不懂,主要是他的眼睛太干净清澈了,就如刚出生的幼童一般,让人质疑不起来。 温希恩只好再问,“那你除了喜欢桂花糕,还喜欢什么?” 还喜欢什么呢? 这个问题让何润成有点为难,他心一动,悄悄的看了一眼温希恩精致雪白的脸,耳朵微烫,小声的说,“还喜欢……少爷。” “那是喜欢桂花糕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温希恩逗着他,何润成却是真的急了,他的表情很纠结,好像这个问题很难很难回答。 他是很喜欢桂花糕的,但是如果他说出了这个答案,少爷是不是就会生气了。 温希恩看着了他急红了脸的样子大笑了起来。 她大笑过后,引开了双眼,漂亮的双眸里因水雾的原因,竟存着一丝魅力,完美的嘴角弧度,让她整个人有种放肆的妖媚之感。 何润成看着这样的温希恩,嘴角也弯了,他不知道温希恩为什么要笑,可是他看着温希恩笑了,他也想笑。 如果温希恩可以天天这么对他笑的话,那么他想他会更喜欢少爷一些,虽然他的心里依旧很舍不得桂花糕。 温希恩笑开心了,说起话来都带着一股笑意,“那等你什么时候喜欢一个人超过了桂花糕的话,那么你就是真正的喜欢她了。” 看着何润成还是很懵懂迷茫的样子,温希恩就收起了笑,眉眼突然变得很温柔的下来。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看着她,心不由自主的会跳的更快,你会每天都想见她,她和你说一句话,你就会很开心,你会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碰到她的面前,你会想和她永远的在一起,这就是喜欢。” 何润成听的很认真,但是并不是很明白,只能迷迷糊糊的了解,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把他最爱吃的桂花糕给另一个人吗? 他注意力很快被温希恩眼里满漾着温情给吸引了,原来她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是因为那个戏子。 是因为她喜欢那个戏子。 他顿时手脚冰凉,心脏如同被铁丝狠狠攫住。 这样的少爷让他有些陌生,他不喜欢这个样子的温希恩。 他甚至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温希恩对别人露出这种情绪了,所以他才不喜欢。 反正他不喜欢。 温希恩看何润成楞楞的模样,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何润成微微的仰着头,白净的小脸上是不作假的纯白烂漫,他那双眼睛就如同过滤的湖水,丝丝缕缕的,干净的让人不敢染指。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温希恩就是喜欢何润成身上的这一点,他干净单纯,没有心机,不同于那些虚伪的披了一层皮囊的人。 暖灯的描述下,温希恩离他离得很近,原本浓艳到极致的容颜多了几分妖治与惑眼波流转之间,层层绽放如许。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何润成听到喜欢这个词儿一震,他睁着清澈天真的眼睛问,“少爷也喜欢我吗?” 温希恩笑的更开心了,他觉得眼前的人就跟个单纯的小白兔似的,她身边从来都没有过像何润成这样的人。 “我对你的这种喜欢呢和对阿玥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温希恩笑着开口解释。 何润成理解不了,不都是喜欢吗?为什么是不一样的?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 又是这句话,何润成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往长大了。 . 枫亭酒店是上海顶尖的娱乐之所,这里永远灯火辉煌,纸醉金迷。 据说枫亭只接纳会员入内,而入会者除了军政名流、豪门巨富,便是各国领馆的洋人。 天色微暗。 酒店门口早已是香车如织、宾客络绎。 有肤棕眼碧的印度侍者拉开车门,名流勋贵们皆挽了各自的女伴,步上门前织金点翠的地毯。 椭圆的奢华大厅里,中央留做舞池,前面是金碧辉煌的舞台。 散布四下的座位不多,约莫能容百人。 环顾四下,少数金发碧目,盛装而来的洋人,多数黑发黑眼的面孔亦是上海熟知的名流。 白色制服侍者领人在靠前的侧首落座,立时有丰满冶艳的女子穿了刺绣旗袍,上前斟上香槟。 梁忠山带着冷着一张脸的温希恩和名流勋贵们打招呼。 这时候的梁忠山哪里在家里的古板和严肃,和他们谈的很是愉快。 “这就是令公子吧,长的还真是一表人才。” 梁忠山笑着把身后温希恩拉到面前,“这是小儿梁希恩,希恩,还不叫叔叔好。” “叔叔好!” 温希恩哪怕心里再不情愿,脸上也不敢表现出一分。 “不知道希恩还记不记得我家那小子。” 一位中年男人面带笑容的拍着她的肩膀,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就让人感觉不简单。 温希恩觉得这个有点眼熟,但是又实在又想不出来,于是只能打着哈哈,“叔叔,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记得不是很清楚。” “哈哈哈。”中年男人朗声笑着,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处,“那就是我家的臭小子,那小子啊可天天惦记着你。” 温希恩疑惑的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这一看不得了了。 温希恩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不远处的那个少年,正在测着点跟旁边的人讲着话,几个年龄都差不多,都是身世不凡的军二代或者是名流。 他笑的阳光灿烂,脸颊一侧的梨涡显现,额前的发丝被发胶往后,宛如希腊神话里俊美的天使少年。 范咸! 温希恩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这两年里面他们没少发生过摩擦。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8) 梁忠山和他们还有事情要谈,就对着温希恩说,“你和他们去玩去吧。” 和他们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温希恩看着梁忠山,实在是不愿意过去,梁忠山见这人总是跟个柱子一样的处在这里,就又看了她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 温希恩摇了摇头,眼巴巴的看着梁忠山。 梁忠山的眉皱了起来,“没事还站在这干嘛?跟他们去玩去。” “希恩,是不是不好意思过去啊?我叫那臭小子过来带着你。” 范家主热情的很,叫身边的服务员把范咸叫过来。 范咸来到范家主身边,乖巧的一一叫了旁边的叔叔,等目光看到梁忠山旁边的温希恩时顿了一下。 “爹,你叫我过来有事?” “把希恩带过去玩玩,可不要再欺负人家了。” 范咸长的好,笑起来两颗虎牙看起来无害极了,他上前直接亲密的搂住温希恩的肩膀,“放心吧,我和希恩关系可好了,怎么可能会欺负她呢?你说对吧?” 浑身的热气都被范咸搭在他肩上的手掌吸走了,宽大的指节用力攥着她脆弱的肩胛骨,几乎要捏碎了。 温希恩忍着痛,撇过脸看着范咸时眉眼阴郁。 这小子的力气大的很,而且还跟个狗一样,特别喜欢咬人,温希恩恨不得直接把他的手甩开,再甩他一巴掌,可是这么多人看着温希恩只能憋着。 “是啊。”温希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了这两个字。 范咸把她带到刚才那些少爷面前,这些人也看温希恩不爽,谁也瞧不上谁,但是谁也不敢闹得太难看。 最起码也就是嘴上过过瘾。 他们都是范咸为老大,而范咸和温希恩的关系甚至称得上为恶劣,两个人明里暗里的没少争。 最近温希恩安分了很多,听他们说是看上了什么梨园的戏子,还真别说,没有了温希恩,范咸都觉得乐趣都少了很多。 他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去找温希恩麻烦了,他就仗着温希恩打不赢他,时常把温希恩一个人骗到小角落里面狠狠的欺负她一顿。 哪怕到后面温希恩找了人来把他打了回来,范咸都觉得好玩。 “哟!这不是梁少爷吗?怎么到我们这来了。” “过来坐过来坐,梁少爷千万不要客气,我们坐在一起好好的聊聊天。” 那些少爷们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牙痒痒。 范咸笑了一下,仿佛卸下了在人前的无害面具,偏过头和温希恩笑着说话,只能被她听到的声音绵绵软软,却淬着阴郁的毒。 “小少爷,咋们好好的玩玩。” 温希恩直直的望着前面,很用力,用力到眼前出现了一小团黑晕。 肩上的手威胁的又狠狠捏了一下,温希恩才猛地把他的手给甩下来,精致秾艳的脸上,纤长的眉毛 下压,似是压抑着一股狠厉,阴狠的神光在眼底晦涩不明。 “我不和你们玩。” 要说温希恩这个样子可以吓到别人,但是却不能吓到范咸一分,相反,他还觉得她这个表情很有趣。 范咸再次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这次他使了劲,温希恩根本就没有办法把他的手给甩开,只能被他拖拉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旁边坐着的都是和范咸玩的好的,他们也都一副和温希恩关系很好的样子套着话,明里暗里的话都藏着针。 温希恩眼神低垂着没有一丝分给众人,冷冷的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们这群人脑子有问题吧,今天早上是吃的屎,没冲干净吗?离的这么远我都闻到了臭味了。” 温希恩说起话来的确是俗气,特别是说起脏话来更加的粗柄,他们几个少爷都讲着调调的,不会轻易的说出脏话来,觉得说脏话是特别掉身份的一件事情。 可是他们良好的教养等遇上了温希恩都成了屁。 “你这个小矮子,长得都没我家的来福高,你有面子出来吗?” 温希恩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矮了,哪怕她的身高其实不矮,甚至算得上是修长,但是在这些人高马大的少爷们身边,的确是算矮的。 他们这群小少爷就喜欢抓别人的小辫子,抓的紧紧的,从小说到大。 以前他们也不敢这么当着面说的,但是现在就只有温希恩一个人,有这么好的机会可要好好的欺负一下。 温希恩眼眸撩起,斜了一眼说话的人,眉字一压,嘴角一丝笑:“长得这么丑都有点出来,我怎么就没点出来了。” 眼看这两个人叫当众掐起架来了,范咸也顾不上看热闹连忙把站起来的温希恩给拉下来。 “你在这里打架,不怕你爹扒了你的皮。” 如果在这里真的打架了,事情扒出来,范咸肯定也逃不过他家的那位的毒打。 温希恩嫌弃的往旁边坐了坐,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范咸看不得温希恩这个样子,他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可是一到了温希恩的眼中,范咸就感觉自己仿佛是地上的垃圾一样。 这种感觉就很不爽,所以温希恩越是不想理他,就要偏偏凑上去讨人家的嫌。 “你凑我这么近干什么?你有病啊?” “这又不是你家,我想凑哪里就往哪里凑。” 温希恩虽然嘴上会骂,但是也扛不住范咸的厚脸皮,他把温希恩挤在一个沙发的角落里,俊美稚嫩的脸上露出来的笑容也是贱兮兮的。 那些少爷都面面相觑,心里感觉奇怪的很。 他们每一次都可以在温希恩身边发现不一样的范咸,其实他们心里都很崇拜范咸,不然也不会屈下身子叫他老大,他们的家世个个都是顶尖的,但是和范咸玩久了都没有人说他不好过,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让那些少爷心服口服。 有时候范咸成熟稳重的不像是只有十六岁的样子,可是等一遇上了温希恩,范咸才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蓬勃。 温希恩满脸嫌弃的不行,看着范咸这张脸都烦。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19) 敢对范咸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恐怕也就只有温希恩。 偏偏他这个人还总是往温希恩的身边凑,大腿贴着大腿,手臂碰着手臂,范咸的身形高大出挑,把温希恩单薄的身子给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面。 “最近怎么没看你出来玩?” 范咸扭着头,凑的太近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脸上,温希恩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男式香水味。 这个香味并不难闻,相反还是很好闻的。 但是温希恩就是忍受不了别人靠的这么近,她用力推了一下,范咸动都不动。 “你他妈的怎么还喷香水,一个男的也太娘了吧。” 温希恩就是想刺刺范咸。 范咸瞪了她一眼,微微压低的声音带着些沙哑,“这叫讲究,这叫时尚,你太土了。” 现在的男生的确都很讲究,范咸活的就更加的精致了,连头发丝儿都是精致的。 而且还有很多毛病,特别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还要把已经很干净的碗筷再擦一遍,温希恩看过一次,觉得这样的男生有点可怕。 温希恩嗤笑一声。 一个男的留着长发,还喷香水,毛病还多,温希恩对这样的人无语了。 系统:【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你看看你自己有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温希恩知道这系统又开始挑刺儿了,【我怎么就没有女人的样子。】 系统:【你哪里有了?就凭你那一马平川的胸?还是说你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就凭你两天才洗一次头?】 温希恩搞不明白,这怎么关她洗头的事了。 系统冷嘲热讽完了之后又立马下线了,完全不给温希恩说话的机会。 脸颊突然穿了痒痒的感觉,温希恩回过神一看就看见脖颈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脑袋。 她被吓的抓着那个人的头发,“你在干什么?” 范咸被抓的头发,只能把脑袋收回来,他的眼睛很暗,里面似乎有什么浓稠的东西在流动。 这样的眼神把温希恩搞愣住了。 “你是不是也喷香水的?” 这莫名的问题,让温希恩有些反应不过来,“啊?我没有啊。” “你骗我。” 只见他眯起眸子,目光在温希恩脸上仔细扫过,鼻尖里似乎还所绕着那淡淡迷人的冷香,一丝一缕的缠着他的神经,阴鹜的气息在眼底蔓延开来。 “如果没有的话,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香味。” 这话题转的太快了,而且范咸脸上的表情也反转的太快,这一切温希恩还都处于懵逼的状态。 兴许是那视线太过犀利。 温希恩只觉得背脊发凉。 “你背着我喷香水?” 这么诡异紧张的气氛,他说的话实在是莫名奇妙。 可能是温希恩的目光太过于直接,那种眼神分明就是看傻子似的,范咸收回了太有攻击性的目光,嘻嘻的笑着,“开玩笑而已,小少爷是不会在意吧?” 温希恩,“离我远点。” 范咸跟没听到似的,他的目光在温希恩身上流连了一瞬,倏地挑了挑眉,饶有兴味的道,“我发现你长的好像挺好看的。” 说着就轻浮的想要伸手去抚摸温希恩的脸,范咸低头看着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的温希恩,眸色一深。 眉目清漪的人此刻眉头微蹩,清黑剔透的眼瞳怔怔的看着他,像是惊讶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身体微微紧绷,就这么让那只手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那肌肤软软的,凉凉的,让范咸忍不住掐了一把,他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温希恩的脸一下子就被他掐红了。 “你给老子滚远点!” 温希恩一把拍开他的手,漂亮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左边的脸颊留下了两个手印,就是范咸的杰作。 范咸笑眯眯的收回了手,没有在逗温希恩。 他们的之间的距离还是挺近的,范咸想到刚才凑过去闻到的那股淡淡的冷香,鼻尖有点痒痒的。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温希恩身上居然这么香,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香水的牌子,弄的他也想买一瓶。 . 可能是温希恩毫不掩饰的灼热的情绪让沈玥感觉到了,在一次沈玥下台之后,温希恩照常跟着进去的。 班主特意留出了一个小房间来,专门伺候温希恩的。 沈玥身上的戏服还没来得及换下,但是脸上的妆却是卸了下来,他留的是短发,额前的发丝略长,面容清隽而雅致,一笔一画,皆化最好的工笔师傅临摹而出。 他坐在木椅子上,手上端着青花瓷杯子的茶。 温希恩很少看他真实的面容,如今在这安静的气氛里竟然还羞涩的起来。 “阿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看喜欢吗?” 温希恩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了沈玥的手边。 把瓷杯放在一旁,沈玥漫不经心的打开那盒子一看,里面是款名贵的手表,这个手表做工很精致,质感不用摸就知道是真货。 然而这样的东西并没有让沈玥多看一眼,他看了没过三秒就把盒子关上了。 温希恩紧张的看着他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问,“是不喜欢吗?” 沈玥把她所有的神色都收入在眼底,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猜想,如今已经得到了证实。 “梁少爷喜欢我?” 沈玥的声音清越舒缓,透着一股清高的风骨,还有世家骨子里 的优雅矜傲。 特别是他的气质,根本就不是一个戏子该有的。 温希恩被心悦之人一语点破了心思,害羞的都不敢看人家的眼睛,自然也就错过了他眼底的一丝冷意和恨意。 “阿玥,我……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温希恩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那表白的话。 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在沈玥面前就无害的跟个小兔子似的。 她此刻低着头,沈玥可以看到她后颈露出的一点肌肤,常年遮掩的不见天月,白得像月光照在玉兰花上。 “那就是喜欢了?”沈玥盯紧了温希恩的脸,伸出指尖轻轻把她削瘦的下巴给抬起来,入手的肌肤极其的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0) 看着温希恩脸上熏染的红晕,沈玥的神情微微凝滞,眼珠低垂,他的脸上慢慢扬起一抹冷笑。 眼神冷极恨极,嘴角的笑容弧度却越来越大,“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看都不看我。” 温希恩只好抬起眼睫,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温希恩从来都没有看过沈玥笑,现在她完全被这个笑容给迷乱了眼睛,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这个人。 “阿玥……阿玥……” 外表再怎么嚣张跋扈,内里也就是个看见喜欢的人会羞涩,会紧张。 沈玥慢慢的凑近,直到两个人的鼻尖碰到了鼻尖,温希恩闭上了眼睛,就在她以为沈玥会吻上来的时候,面前的人又忽然离开了。 感受到沈玥的气息变远了,温希恩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涌出的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 沈玥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的眉生得尤其好,又黑又长,怕是画上了浓艳的妆容也遮不住他风华绝代的眉眼。 生在那副中正平和的面容上,最是清雅俊逸。 此刻压低眉目睇视,长眉斜插入鬓,却是说不出的张扬放肆、风流邪魅。 温希恩被他的一笑一眼,看得面红耳热、神情恍惚了一瞬。 “梁少爷。”沈玥一次一顿的咀嚼着这三个字,“我这个人比较死心眼儿,喜欢了我可就只能喜欢我一个人了,你可以好好的对我呀。” 他的这些话,可把温希恩给砸晕了,在她的眼里,沈玥就是不可触及的天边的云,可是沈玥刚才说的话,明显就是回复了她的心意。 温希恩激动的拉住沈玥的手,雪白秾艳的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眉眼仿佛都带着欢快和愉悦。 “我会对你好的阿玥,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梁少爷的眉眼都还没有长开,但是此刻说情话的样子却很是迷人,她说着年轻时许下的承诺,眼睛很认真。 温希恩对沈玥更加的好了,是无微不至的那种好,硬是把沈玥捧得高不可及,她甚至花了大价钱包了梨园一天,让沈玥唱戏只唱给她一个人听,她一个人欣赏沈玥的美姿。 沈玥自命清高,从来都不会收下温希恩送过来的各种珍宝贵画,所以温希恩就会找出那些西方的古怪的玩意儿讨他开心。 实在是温希恩太过于不知道收敛,她恨不得让整个上海滩都知道沈玥是她的人,金钱跟废纸一样往梨园里塞。 哪怕梁忠山不在意那些钱,但也经不住温希恩这么不要命的花啊。 在吃晚饭的时候,梁忠山提了这件事,“听说你这几天总是往梨园里面跑。” 温希恩自从和沈玥表明的心意开始,心情就一直很好,所以她此刻也是笑着点点头。 梁忠山不愿意多管这样的事情,只是微微的提醒,“我希望你能有个分寸,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说这一个月给你花了多少,如果你花在正事上,我也不会多说,我希望你能懂事一些。” 旁边的几个姨太太也煽风点火,表面上都说着担心的话,这话里其实都含着针。 温希恩这次竟然没有发脾气,乖乖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意。 倒是梁忠山对她这样乖巧的样子感觉到惊讶。 回到院子里温希恩的心情还是美美的,她一踏进院子里就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守在哪里。 看到温希恩就迎了上去,等他一步步走进,温希恩就看清了他的脸。 “守在这里等着我呢?”温希恩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边走边侧着头跟他开玩笑。 何润成眼睛亮亮的,白净的脸红红的,“是啊,少爷心情很好?” “好啊,好的不得了。” “是因为少爷喜欢的人吗?”何润成微微的仰着头,注视着温希恩嘴边的笑容。 温希恩听闻,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这么高兴呢?” 温希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宠溺,她的眼神温温柔柔的,像七月的风,连带着嘴角的那淡的笑容都格外的和煦。 何润成看着这样的温希恩看着入迷了,他心里有些羡慕那个人了。 那个人到底是何德何能才能得到温希恩的喜欢呢。 被少爷喜欢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吧。 在温希恩看过来,何润成立马扬起大大的笑,他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像月牙人的形状。 这个笑容太具有感染力了,温希恩捏了捏他白白的脸,“你笑的这么开心做什么?” 因为是被捏着脸的,他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清,“看着少爷开心,我就开心了。” 温希恩被他逗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糖塞到他手里,毫不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一下子就把他的头发给揉的乱糟糟的。 “这个是奖励你的。” 何润成看着少爷进了房间,他低头出神的望着手中的糖,等吃到嘴里,是甜的发腻,并没有那么好吃。 温希恩捧了沈玥三年,在这三年里沈玥成了上海滩最着名的戏子,不管是他唱的戏,还是他身后捧他的人,都让他在整个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哪怕沈玥已经打上了温希恩的标签,依旧还是有很多不长眼睛的人来挑事。 沈玥在台上唱到一半就被人缠住了,这个人年纪不大,气质卓然,往那里一坐就有一种压迫感。 “你就是梨园中最有名的那个花旦?” 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也没有任何逼问或者轻慢的意思,更像是漫不经心。 沈玥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打断了,但他看这个少年的气质和衣着就不是他能甩脸色的角物。 “不敢当。”沈玥自命清高,说起话来从来都是不卑不亢,更何况这三年来被温希恩桶的也有了自己的傲气。 少年看起来心意阑珊,眼睛并没有看着他,而是时不时的往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你的确是当不了,不过是个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你下去,让别人来唱,爷看到你就心烦。”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1) 说话的人长的很好是非常标准的英俊,高鼻薄唇,眼眸深邃,线条清晰又锋利,符合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审美。 他坐在台下,很显眼,几乎是一眼看过去就能注意到他。 他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把玩着手中的表,好像台上的人,都不值得他一个眼神。 沈玥并没有觉得尴尬,他能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不是来看戏的,而是来找事儿的。 甚至都不用出头也不用生气,因为有人会自愿的为他出头。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今天梨园里很热闹,应该说自从有了温希恩的捧场,梨园一直都很热闹。 谁都想见见那把梁家小少爷迷的晕头转向的戏子是何方神圣,一开始大家都是怀着这种好奇的心思来的,但是当见识到了沈玥的唱功,都迷醉在了他的戏腔中。 梨园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敢闹事了,谁都不想得罪那小魔王。 “看的心烦就不要看。” 轻飘的声音,又清又冷又薄,仿佛解封的春水还有浮冰。 少年顺着声音抬头一望,就看到二楼的高挑的身影,他轻笑了一下,直接起身向二楼跑去。 一楼的台下又恢复了热闹,沈玥接着把戏唱完,但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二楼瞟去。 看来少年羞辱他就是为了把温希恩招出来,要是别人这么羞辱他,温希恩肯定会大发雷霆,或者直接把那个人给扔出去,可是这次没有,温希恩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最多只能算是最轻微的警告。 修长俊逸的长眉压低,暗沉的脸上一阴冷得滴水。 范咸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温希恩的旁边,以这个视角可以把台下的所有的人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温希恩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沈玥,看都不看旁边的人一眼。 范咸叹了一口气,“你这是真的载了?一个戏子而已,你要是喜欢就把他给关起来,让他日日夜夜只唱给你听,你放任他捧着他,就甘愿了吗?” 在这三年里,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以往的那么恶劣,范咸闲来无事也会关注这位,听了外面那么多风风雨雨,他还是不相信这位会喜欢别人。 可是现在看温希恩的模样,传闻果然非虚。 他又是实在是搞不明白,如果这么珍爱这么喜欢那个戏子的话,还不如把他关进宅子里,唱也只能唱给温希恩一个人听。 这样岂不美哉。 “我甘愿啊。” 温希恩把手搭在栏杆上,唇角带笑,眼底一片流光溢彩,衬的面容几分浓艳,流转之间便是瑰丽致艳,“他不应该被关起来,他的美好就应该让所有人都要发现,这岂不是说明我眼光好。” 那么耀眼夺目的人,被关起来的话就像被折了根的花朵,哪怕再怎么精心的护理,也会枯萎,因为离开了根。 范咸看不惯温希恩这个样子,他和温希恩说是从小一起长大都不为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温希恩了,说喜欢就喜欢,一头栽进了别人的坑里面,这实在不是温希恩的风格。 “你就是因为他,所以变乖了?”范咸像是开玩笑似的,可是他眼底的深意却是隐瞒不了。 温希恩转头看了他一眼,三年里她的眉眼展开了许多,滟滟波光、妖治到极致。 这一眼把范咸看呆了,他见过很美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抵得了温希恩的一个眼神。 “范咸,我和你说真话吧,我要娶他。” 范咸回过了神,却没有听清他刚才说的话,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娶他。” 范咸被这个消息一震,先是震惊,然后就是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出的怒气,他的眼中聚拢一片暗沉。 “你疯了,先不说他是个男子,这么一个低贱的戏子,你娶回去不怕你爹把你腿都打断。” 他说话是压低声音的,不想让旁边的人听了去,带着些咬牙切齿。 温希恩却并不惧怕,他甚至是无畏的笑了,“我不怕,” 范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这是你怕不怕的问题吗?就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你还看得上眼,你的眼睛被狗屎迷住了吧你!” 端着一副贵公子的姿态,说着却是出俗的谩语。 他的话顿时就让温希恩拉下了脸:“范咸你乱说什么呢?你说谁不入流呢?” 范咸面色依旧很难看,语气很冷:“我说错了吗,他不过就是个出来卖的戏子!” 话音刚落,温希恩的拳头就打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不甘示弱的回打了过来,他们俩打得不可开交,动静大的把保镖都引了过来。 台下和楼上的人食都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了,不知所措的围成了一圈,碍于他们的身份也不敢上来拉架,最后连保镖都闻讯而动才把温希恩和范咸拉开。 温希恩从小和别人打群架,她和范咸也闹过几次,但从来都没有这样撕过脸皮,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余怒未消的瞪着他说:“范咸,你要是看不惯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别他妈乱说话,不然这兄弟真做不了了。” 范咸的脸色有些崩裂,他铁青着脸看着温希恩说:“梁希恩,你为了一个**的戏子要和我决裂?” “滚你妈的蛋!你才是**!” 范咸一把甩开保镖的手,他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嘴角还有一块青紫,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嘴里满是血腥味。 温希恩见他盯着自己,眸子单纯无波无澜,蓦似长满倒刺的舌头,似要舔下她一层血肉方休。 她心口骤紧一凉,再瞧去,范咸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跟在身后的小厮叫了司机来匆匆的把温希恩送去了私人医院。 医院里的医生把温希恩围在中间,问东问西,忙来忙去,只不过是一点小伤却是炸炸呼呼。 等包扎好伤口已经是晚上了。 温希恩去了梨园,但是沈玥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沈玥的家在哪里,因为沈玥从来不向她透露这些私人问题,温希恩也尊重他,并没有是地理派别人调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2) 说实在的,温希恩还是挺失落的,她原以为沈玥起码会来医院看一下她,哪怕是在梨园里等等她也好。 可是却这么不声不响的,让温希恩觉得好像沈玥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里过。 高高的院墙一层一层的围绕在大院四周,如同一座小小的宫苑,露出小小一方四合的天空。 南北径直堂屋,东西分院,仿佛被这四四方方的围墙分割成一个柱形迷宫。 温希恩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梁忠山就站在大院中间。 温希恩面色平静,“爹。” 梁忠山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他外面的大衣沾了一些露水,看样子站了有些时候了。 “又闹事儿了?” 温希恩沉默的低头站在他面前,一言未发。 但是梁忠山却是少见的没有发火,“听说你还到医院里去了,伤还重不重?” “不重。” 梁忠山点了点头,知道温希恩没事就放心了,他刚想开口说还等着你吃饭呢,就被温希恩下一句话给堵住了。 “我爱上了一个人,我要娶他。” 梁忠山原本还温和的面容立马成了下来,“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的名字叫沈玥,是梨园的花旦,爹爹应该也是听说过他的。” 温希恩仰着头,那双眼睛里的光,就像是此刻夜幕上悬挂着星辰,星辉明亮又耀眼。 可是在梁忠山的眼里只有刺眼,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指着温希恩的鼻子。 “我看你是被人打傻了!一个戏子,平时你玩玩也就罢了!还敢说这种娶不娶的话!你是不是翅膀硬!” 梁忠山气的脸都红了,他生起气来面目扭曲,再加上身处上位者的气质,若是以往温希恩还是会怕的,可是她此刻就一点都不害怕。 温希恩上前一步,眉眼坚定温柔,完全褪去了以往的浮躁和风流不羁,“我没傻,不管爹爹你怎么打我怎么骂我,都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好好好!” 梁忠山连声说了三个好,指着温希恩的手指都在发抖,他气的呼吸不顺,原本以为这几年温希恩变懂事了,没想到是憋着一个大招等着他。 “那我也告诉你,只要我在梁家一天,那个狐狸精就别想进梁这个门!” 收尾还是温希恩被打了一顿,温希恩已经放了几年没挨打了,一向最受不了疼最娇气的她竟然一句都没有求饶,还是梁忠山自己打累了才让人把温希恩扶回去。 温希恩这次直接晕了一天才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何润成红着一双兔子眼守在旁边。 何润成听到动静立马就扑到床边,他抓着温希恩的手,看样子好像又要哭了。 “少爷,你都睡了一天了,吓死我了。” 脸色苍白的温希恩虚弱的笑了,哪怕是她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并不妨碍她笑容的魅力。 何润成担心了一夜看到了温希恩的笑就是生气又委屈,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你还笑得出来!” 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喊得太大声,他无措地低头攥紧自己的衣角,他的声音有些抖,好像下一秒眼泪就会从眼眶滑落下来:“对不起少爷,我……我只是担心你。”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几年温希恩对他实在是太过于温柔了,以至于何润成敢这么说话。 但是他心里清楚,温希恩不会怪他的,他在温希恩的心里是不一样的,这点不一样让他有点沾沾自喜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个惹温希恩不开心,就如同被丢垃圾一样被丢掉。 温希恩的确不在意,她笑骂了一句,“都长大了,还这么爱哭,真是个爱哭鬼。” 这溺宠的语气让何润成觉得受宠若惊,他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软软的说,“少爷,你身上疼不疼?” 他满眼的担忧和心疼,恨不得这些伤在自己身上,让他来代替温希恩的痛苦。 可是出乎他所料的,温希恩说不疼。 这让何润成感觉很惊讶,温希恩其实是很怕疼的一个人,以前被梁忠山打的时候,一开始还有着傲气,后面就被打没了。 可是这次的伤明明比以往的都重,温希恩确是说不疼。 “我和爹说了,我要娶阿玥,我知道爹一定会打我的,但是很奇怪你知道吗?” 温希恩眉眼都是愉悦的,深幽的眼睛深处似是有一团火焰在跳跃流光璀璨流淌着深深的温柔,“只要一想到我这个伤是为了阿玥受的,我就给点都不疼了。” 温希恩笑起来是很好看的,最近几年她的笑容明显增多了,一提到那个人呀,少爷的眼睛眉眼都是弯弯的,溢出了数不尽的喜爱。 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何润成突然感觉很难过,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连呼吸都是疼痛。 温希恩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还沉寂在自己梦幻的世界里,她以为只要她坚持,就一定可以和她心爱的人走到最后。 小手指被人轻轻的捏了一下,温希恩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何润成低着头,他额前的发丝有些过长了,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少爷……你要娶你喜欢的人吗?” 何润成是跪在床边的,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膝盖跪在地毯上并不难受,他的手里抓着是温希恩的手指,软软的,凉凉的,好像随时都要随着温度融化了一样。 脑袋被人摸了两下,何润成抬起了头,就看到温希恩因没血色而苍白的面颊,此时染上了一抹薄红,连眼角、嘴唇都显现了些许粉色,明明五官清冷如谪仙,此时却变得昳丽起来,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一抹艳色。 “以后他就是我的夫人了。” 温希恩的声音不似之前清越冷漠,而带了些许轻缓温柔的语调,很缠绵,谁都顶不住她这样说话的语气和她此刻的表情。 何润成的呼吸乱了一瞬。 但是他的心里却涌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想法。 他不想让少爷多一个夫人,他只想要少爷一个人,就像现在一样。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3) 可是这个想法,他只敢在心里悄悄的隐蔽的想想而已,因为他看得出来温希恩有多么的喜欢那个人,如果他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少爷一定会把他给赶出去的。 何润成装作欢喜的样子笑着,眉眼弯弯,他笑起来就有一股纯劲儿,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那我祝少爷美梦成真。” 假的,要祝少爷黄粱一梦才是。 温希恩被强制的留在家里养伤了一个月,心里早就痒痒的很,恨不得飞到沈玥身边,在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温希恩就迫不及待的偷偷的跑了出去。 因为门口还有人守着,温希恩费了老大的劲才出来了,可是等赶到梨园时沈玥并不在。 温希恩只好向班主去打听沈玥的住所,得到了一个准确的位置就拦了一辆黄包车。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 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 沈玥来了闲心,看太阳正好,再看枝头的花盛开的艳,就在院子里做起画来。 等画的入迷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他喜静,而且不喜欢陌生人踏入自己的领地,所以也没有请一个下人,所有的事情都是经过自己之手。 沈玥皱起了眉,他在上海滩没什么朋友,再加上性子傲,根本就没有人来踏过他的屋子里,如今竟然还有人来敲门。 怀着疑惑打开了门,入目的是一张脸如海棠怒放三艳惑人,沈玥对这个容貌冲击的后退了一步。 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过温希恩了,沈玥还以为这个大少爷玩够了呢,已经受够了他的冷脸放弃了。 沈玥并没有什么大的感觉,但是多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为他嘘寒问暖,想尽办法讨他开心。 位高权重的人就是这样,她对你好时,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呈现在他面前,恨不得把他宠到天上去。 是这种好,就像是裹了一层毒药的糖果。 沈玥回过神来觉得恼怒,他的眉眼不动声色的冷下了,淡淡的说,“你来做什么?” 温希恩还沉寂在看到心悦之人的喜悦当中,忽略了他眉宇间透露的冷漠。 “我就想来看看你……阿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话音刚落,完全不经过他同意温希恩就挤身进来了。 沈玥的脸沉了下来,他实在是很不习惯别人突然踏进了他的领域,更何况还是这么令人讨厌的一个人。 温希恩见沈玥没搭理她,走到了院子里的花梨大理石大案边,观赏着案上的画。 是还未成型的花,但是不难看出成型之后有多么惊艳。 “阿玥画的真好看。” 沈玥关上了门,他把案桌上的画收了起来,视线淡淡的落在温希恩身上。 “这么久都没看见梁少爷的身影,还以为少爷已经把我这个旧人给忘了,另找新欢了呢。” “阿玥,说什么傻话。”白色干净的衣袖下,伸出来的手白到透明,仿佛跟衣服的颜色都融为了一体,像春天枝头乳白发光的花。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也是最诱惑的手。 那只手拉住了他的手,温度也不柔软,冷玉瓷器一般,沈玥抬眼看了温希伯一眼,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温希恩又红了耳尖,温声细语道:“我过了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的,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沈玥也有点好奇了,他抽了抽手,想把手给抽出来,却被温希恩给抓紧了,见此,他就任由于温希恩牵着。 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沈玥有股异样的感觉,这种莫名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表情也就越发的冷淡了。 温希恩没有在意沈玥的冷淡,而是眼神灼灼的问:“阿玥喜欢我吗?” 喜欢? 听到这个问题沈玥有些发笑,他不知道该说这个梁家倒也单纯呢,还是愚蠢。 不过是随便两句话,就让温希恩在他身边跟了三年,还说什么一见钟情? 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喜欢啊,我最喜欢梁少爷了。” 嘴里直白撩人的甜言蜜语,脸上是邪魅惑人的笑容,眼睛里却是冰冷危险的恶意。 温希恩白皙的脸颊上梁起一抹薄红,精致的耳垂都绽放了嫩红的小花苞儿,近乎糜烂的艳丽。 她被这直白的话语给迷住了神,她甚至都没有发现沈玥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爱意,没有看出他眉宇间的讽刺和玩味。 又或者说温希恩的眼里没有这些东西,因为在她的眼里沈玥就是好的,所以也就软化了沈玥脸上那些尖锐的情绪。 沈玥感觉到眼前的人开始缓缓的靠近,每靠近一分,抓着他手的力度就重一分,直到两个人的鼻尖相贴。 眼里的容颜越来越近,沈玥不知为何既然莫名的慌张了起来。 沈玥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着。 温希恩是垫起脚的,她微微的仰了仰头,试探性的轻触男人的唇,哑声道,”阿玥……我娶你吧。” 系统:【你说娶这个词儿,也不怕闪到舌头,女人你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属性?】 温希恩不服气:【怎么?女生就不能取男生吗?】 系统:【你开心就好啦。】 娶? 唇上的触感软软的,温希恩并没有深入,就是单纯的相贴,可是沈玥却是呆滞了。 然后温希恩还伸出舔了一下。 沈玥呼吸一窒,食指无意识的抽动了下,他咬紧后槽牙。 为什么他不感觉到厌恶? 明明他是很讨厌这个人的,讨厌的恨不得这个人死掉,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不能被她影响……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喉结处传遍四肢百骸。 院子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他无数遍告诉自己,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颤抖的手指克制的摸了摸温希恩被打湿的鬓角,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很是好闻。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4) 其实这三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沈玥每次都会不动声色的和温希恩拉远距离,而温希恩胆子在他面前就变得很小,碰一下都会脸红。 沈玥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觉得这个吻,让他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没等沈玥反应过来,他突然按上温希恩的后脑勺,咬住了唇瓣,顶开牙关,探入她的口腔。 轻柔的试探,安抚着勾引着。 彼此的呼吸交换,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泛起一圈一圈战栗。 最后还是温希恩快受不了,挣扎的从沈玥的气息里出来。 下一秒,温希恩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沈玥一把推开了。 这个动作太过于突然,而且力气又很大温希恩个没注意被他推的差点摔倒,还好手快的扶住了旁边的桌案。 但是更让温希恩在意的是沈玥的表情,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表情。 带着震惊,带着慌乱,带着复杂,还有不可忽视的……厌恶。 怎么会呢?明明沈玥刚才他也很享受不是吗? 等温希恩在认真的看过去,沈玥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的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沈玥上前拉住了温希恩的手,那张过分清高孤傲柔了下来,犹如食人花一般叫人眩晕的英俊的脸,露出了罕见的温柔和深情。 轻轻的把温希恩的手抬起来自然而然的贴着他的脸,手心是微热的。 他微微的侧过头,轻轻碰触纤薄的指尖。 若即若离的唇息,缓缓蔓延而上,直到手背,才终于认真的看着温希恩的目光,烙下一个吻。 温希恩把刚才的想法给抛掉,她傻傻的为这个人找的借口,随之笑了起来。 “梁少爷说要娶我是认真的吗?” 毫无危险感的气息,温存眷恋的耳鬓厮磨,交颈缠绵。 温希恩很认真的回答,“是的,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共度余生吗?” 温希恩肯定不知道,她说这话的表情有多么的迷人,连沈玥都感觉到一阵恍惚,但是他很快的就回过了神。 “能被少爷看中,是我的福气,少爷不嫌弃,是我的荣幸。” 沈玥伸手把温希恩按进怀里,他的眼神很平静,可是他的声音却极其的温柔低沉,再看着那不波澜的神情,一种悚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可是温希恩却没有看到。 等抱起了温希恩才知道,对方比他以为的还要单薄,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温希恩圈在怀里。 这也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温希恩一样。 “可是……”沈玥声音有些为难。 温希恩立马着急的抬头看他,急忙的询问,“怎么了?” 沈玥微微的垂下的眼睫,神色就脆弱了下来,“我只不过是个戏子,怎么能配得上少爷呢。”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温希恩轻轻的捏了捏他的脸,眉眼带笑,“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我说我会娶你,我就会娶你,只需在这里等着我就行了。” 那双眼睛,如黎明时分最亮的那颗星星,明亮到即使临近白昼也有独特的光芒。 沈玥直视的那双眼睛有些闪躲,他想他应该是开心的,毕竟这不就是他想得到的吗? 他觉得可笑,不知道是温希恩可笑,还是她说出来的话可笑。 如果她发现真相,她还说的出来这种话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的。 这个小少爷一定会崩溃极了,然后会远远的离开他,逃离他,甚至是再也不想见到他。 到时候他也就可以甩开这个烦人的东西,还真是两全其美啊。 . 梁家的那荒唐的小少爷要闹着娶妻了,娶的还是个戏子! 上海滩的世家与民众都纷纷感慨,不愧是梁家的小少爷。 这位梁家的小少爷闹出的丑闻,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荒唐事迹真不少,是个茶余饭后的绝佳话题。 梁家顶级世家,在上海盘踞百年,历代人才辈出,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谁知到生出温希恩这么个货色。 谁不知道梁家这位少爷捧的那个戏子捧了三年,往里面砸进去的钱不知道有多少呢。 在这个年代,娶一个戏子就光是丢进了全家族的颜面,可重点还是个男子,那恐怕以后梁家就会被人指着背后骂,戳着骨头嘲笑。 梁忠山被他气的当场就是高血压发作,直接是被气晕过去了。 温希恩这么不计后果,完全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凭着一股固执灼热的是真心,她并不害怕。 在梁忠山晕倒的时候,温希恩就跪在梁忠山的床边,一直等到他醒。 梁忠山一醒来就看到温希恩差点又被气晕了过去,旁边的丫头把梁忠山上身扶起来,背后靠着一个枕头。 闭上了眼睛,深呼了几口气,梁忠山让下人们都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父女。 梁忠山看着跪在地上的温希恩,“梁希恩,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父亲,你就不要再说那些胡话来气我,你可知道娶一个戏子的意义是什么?你难道要把我们梁家的脸丢尽的吗?” 他说话的时候还算平静,因为梁忠山也知道不能一直这么强硬下去。 可是温希恩却没有一丝动摇,她就那么直直的跪着,腰板挺的很直,神色是那么的坚定。 “爹,我只是想娶一个我爱的人有错吗?我爱他,所以我要娶他,只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这难道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吗?”梁忠山反问着,他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只是个戏子,是一个任人消遣的玩意儿,你知道外面是怎么笑话我们梁家的吗?” 玩意儿玩意儿又是玩意儿! 戏子怎么就是玩意儿了?他没偷,没抢的,没有做过任何事情,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起戏子!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他们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我们又没有做错事。” “怎么没有做错?!”梁忠山语气激动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5) 温希恩仰着头,并没有任何退缩之意,“那么还请爹爹明示,我做错了什么?阿玥又做错了什么?” “错就错在他是个戏子!而你!自私自大,你只想着你自己,你把梁家置于何地,你把我又置于在何地?” 梁忠山指着跪在地上的温希恩,痛说着他们的罪行。 “那你有想过我吗?” 温希恩也绷不住脸上的平静的,他们这段感情,好像被所有人都反对了,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我是个女孩子,你让我天天扮成男生,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温希恩红着眼,唇瓣微微的颤抖。 “你什么感受,你告诉我,你有什么感受?!”梁忠山气的发抖,“从小到大,你闯过了多少的祸,你享受着别人做梦一样的生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在梁忠山的眼里,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只不过是想让梁家更加的辉煌,牺牲了那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也理解不了温希恩的心情,虽然他从小让温希恩扮成男生,但是该有的宠爱却一个都不少,甚至还是加倍的,到后面连梁家都是她的。 温希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她这时候才知道,她对这位父亲原来一点都不了解。 “所以在你眼里,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对吗?” 她理所应当的放弃属于女孩子的权利,装作一个男生。 生而为戏子的沈玥理该被世人唾骂。 这又是什么道理! 温希恩抬着下巴,她的表情又傲又倔,但是她眼底却透露着一股脆弱。 梁忠山放下了手,冷冷的盯着温希恩,“我告诉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硬是要娶那个戏子,那么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梁家的人,我也就当从来都没有生过你。” 他说这些话,表情极其的冷漠无情,看着温希恩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温希恩轻笑了一声,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她笑着看梁忠山,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那狭长的眼尾都被染上一股子绝艳的薄凉。 她抬手一把捋起了额头的碎发,发丝向后,显出一种极致冷淡的强势。 “你是嫌我丢人了是吧,我偏要娶阿玥,大不了我就不要梁少爷这个位置了。”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被自己的亲爹说出了这种伤人的话,一个浇灌的少爷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但是她偏要撑着死面子,性子完全跟她的爹一模一样。 “砰!” 梁忠山拿起旁边的杯子往温希恩的方向一扔,哪怕是温希恩闪的快,还是被飞来的玻璃给划到了脸。 “滚!滚出梁家!” 温希恩的眼眶是红的,她强忍着眼泪,一言不发的往门外跑。 她的步伐跌跌撞撞的,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肩膀,但是温希恩并不在,可是那个人却慌乱的抱着温希恩的一只手臂。 “少爷……少爷你别走,你就听老爷的吧,那个戏子有什么好的。” 何润成死命的抱着温希恩的手臂,不让她挣脱跑掉。 他刚才已经听到了一些,就急忙的抱住温希恩,他不能让她跑掉。 只要少爷和老爷服软就好了,难道她要为那个戏子抛下这里的所有人吗? 包括他是吗? 可是温希恩哪里又听得进去,她费力的想掰开何润成的手指,但是却掰开半分,她实在是气急了。 “你还拉着她做什么?让她走!” 背后的梁忠山却丝毫不挽留,他已经铁了心的要给这个人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没有梁家,她什么都不是。 温希恩头一热,低头的咬住了何润成的手指趁他松懈,立马甩开跑走了。 “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 这是温希恩夺门而出的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有就是何润成的哭声。 那个小哭包好像还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抱住了温希恩的腰,哭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少爷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少爷,你不要为了别人丢下我。” 明明看起来瘦瘦的,但是却有着不符合他外表的力气,他的双手牢牢的圈着温希恩的腰,让她一步都走不了。 温希恩想到刚才梁忠山的话,就觉得很委屈,而且狠话都放出来了,她不可能会跑回去的。 “你放手。”温希恩的脸上还有泪痕,她实在不想让现在狼狈的样子,被身后的人看到何润成看到。 可是身后的人非但没有松手,还抱的更紧了,他的脸贴在了温希恩的后背上,他们之间的年龄相差三岁,可是何润成发育的较晚,身高才到温希恩的肩膀上。 背后后过布料传来湿润感,温希恩知道这个小哭包一定又哭了。 “我不要走……少爷,如果你实在要走的话,那请你……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 何润成哭的实在是好厉害,说起话来都一颤一颤的,说到底是跟在了身边这么多年,温希恩也是有点舍不得的。 但是她不可能把他带走的,她现在身上身无分文,何润成跟着她乱跑,只会更加的受苦。 而且何润成那么讨好她,不就是为了留在梁家有口饭吃吗? 温希恩转过身,眉宇间透着强硬的冷漠,而后两人紧紧的面对面。 “何润成!”温希恩抿唇,眉目凌厉凶狠,那长翘的眼尾曳出一层薄薄的艳红,“你不要闹了,听我的话,回去。” 何润成仿若未闻,着迷慌乱的抱住温希恩,头深埋在温希恩的肩窝,而后侧脸狠狠嗅了一下她身上那股子出深迷离的冷香,像是在挽留什么,就像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像确定点什么。 “少爷……少爷,没有你,我就不回去……” 潜意识的呢喃,充满迷恋的语气,又拖出些小心翼翼透出低落的尾音,可是他说出的最后的一一个字却泄出了泣音。 终究还是一个14岁单纯的孩子,他一直依恋的人要离开了,当然会乱了阵脚。 门口没有多少人,这个大胆爱哭的小厮就这么缠着要离开的少爷。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6)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哀求着,祈求着眼前的人不要离开他。 亮晶晶的泪珠在何润成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衣服上、地上。 “你跟着我能做什么?你只是个累赘!哭哭哭就知道哭,哭的很让我心烦呐,你知不知道?” 那双狭长上挑的眼尾通红了一片,泪珠濡湿了鸦羽般的长睫,溢出又汇集,摇摇欲坠。 表面上却硬撑着刻薄的样子,想把眼前的爱哭鬼吓走。 何润成被温希恩眼中的厌恶和嫌弃给弄愣住了,被温希恩这副刻薄又充斥冷漠的态度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他反应过来,连忙的擦着脸上的泪,结结巴巴的说,“我不哭,我不哭,我保证不会拖累少爷的,少爷,我就带我走吧。” 他就像一个怕被主人丢弃的一致流浪狗,整个人都脏乱不堪,还总是围到她的脚边转,哪怕是被主人踢开了一次又一次。 黑色的碎发被扰到了脑后,露出了温希恩极致锋芒艳丽的眉眼,她此刻这么冷冷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极其的冷漠薄情。 何润成被他这个眼神看的退缩了,但是他却依旧紧紧的抓着温希恩,好像他生怕一个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了一样。 过了许久许久,温希恩才笑了,“好啊。” 这轻轻的两个字把何润成给砸晕了,惊喜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破涕为笑,那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形状,眼睫上还沾着泪。 温希恩抬手把他眼角的泪擦掉,动作很轻柔。 温希恩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被赶出来只好去好朋友的地方住。 有个和温希恩玩的特别好的公子哥,叫陆迁,且他是一个人住在一个房子里的,他的母亲死的早,附近又不着家,家庭情况和温希恩很像,而然的两个人就有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陆迁大半夜的被拍门的声音吵醒,骂骂咧咧的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温希恩站在门口。 拍门的是个丫头,她知道温希恩和陆迁的关系好,所以就直接让她进来。 “哎哟,小少爷,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陆迁满满的怒火当看到温希恩时就一下子熄灭了,只有浓浓的无奈。 温希恩毫不客气地走进去,轻车熟练的仿佛这是她的房间一样,何润成就紧紧的跟着她的身后,跟的小狗似的。 何润成以为他可以一直都守在少爷身边,明明身高只到温希恩的肩膀上,但是照顾起温希恩来却是无微不至。 他想着他都这么乖了,温希恩肯定也是有点舍不得的。 在一次去梨园的时候,何润成终于见到了把温希恩迷的神魂颠倒的人。 的确是长得好看,和温希恩站在一起,就有一种登对的感觉。 但是当已经见过温希恩的人,发现再好看的脸跟温希恩比起来,就少了一种神谕。 好像也不过如此,所以到底是凭什么本事得到了少爷的欢喜。 温希恩被赶出来梁家,这都在上层的圈子里面传开了,哪个人不是坐着看笑话。 也怪温希恩实在会惹事,得罪了不少的人,以前是碍着梁家的面子,才一直忍气吞声,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那几个富二代根本就不需要派人查,直接读到了梨园。 此时的梨园还没有开张,温希恩就呆在台后看着沈玥画着妆容,何润成守在门外。 何润成看着走近的,衣着华贵的几个人,他们这几个何润成都有一点眼熟,反正和温希恩的关系不太好。 当时两个人闹了事,动静还是挺大的。 一看他们就来势汹汹。 何润成伸手挡住了他们还要向前的路,扬着脖子毫不怯懦地说,“你们不能进去。” “哈哈哈。” 那些人发出了有一阵哄笑,完全没有把眼前的何润成放在眼里。 “我们就是来和梁少爷叙叙旧的,看他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啊?需不需要兄弟我拉他一把?” 带头的人长得还是蛮可以的,但就是眉眼之间的阴气太重,特别是用那种眼神看人的时候,让人很不舒服。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何润成怎么可能听他的鬼话,他冷着一张脸,不让那个人踏进半步。 可是杜江可不管这些,他来这里就是想好好的收拾收拾温希恩一顿,来报当年的仇。 何润成这个小身板,杜江从来都没有看进眼里,直接上前一把推开他,就要直接闯进去。 他的耐心可不好,当何润成还不知死活的扯着他的衣服,他反手就打了一拳。 这一拳是用了十分的力道,何润成被打在了地上,白净的脸瞬间就肿了,嘴角还流出了血丝。 杜江漫不精心的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衣服,就掀开帘子进去了。 “你们不准进去!……少爷……” 何润成瞬间就慌乱的爬了起来,他想要去阻止他们,可是却没有半分的用。 跟在后面的二世祖嘻嘻哈哈的跟着进去了。 温希恩听到了动静就让沈玥接着慢慢的画,自己就出去了。 沈玥坐在镜子前,脸上妆容粉墨浓艳,他手上还拿着精致的木梳梳着发尾,微微垂下的眼睫遮住的里面的情绪,嘴角却微微的勾起。 晕黄鸾镜里,映照出一张美人脸,可是脸上的笑容却透着一丝诡谲。 温希恩一出来就看到何润成拦他们却拦不住,白净的脸部还微微的肿,眼中还含着泪。 再怎么说何润成也是她的人,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温希恩的脸沉了下来。 “哟?梁少爷出来啦,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在里面呢。” 杜江似笑非笑的,他看着温希恩向他走过来,等走到了面前,温希恩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眼底透着刺骨的冷漠。 “有什么话,出去说。”温希恩先一步越过他,向外面走过去。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7) 杜江没想在这里闹出什么大事来,他就是想来给温希恩一个教训,所以他也就耸了耸肩,跟着温希恩后面。 温希恩在何润成的面前停顿了一下,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一只眼,阴郁至极,“你……回去。” 何润成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微微的发白。 说完这句话,温希恩也不看何润成的表情,就走了出去。 何润成低着头,唇瓣死死的抿着,唇色微微的发白。 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敢对温希恩动真格的,就像现在他们几个对温希恩推推桑桑的,嘴上还说着侮辱性极强的话。 “你真看上了那个戏子?”杜江凑到温希恩面前,一张脸笑的极其的欠揍。 他就觉得好玩,只要一想到温希恩喜欢这么的一个玩意儿,他就觉得特别的嘲讽。 温希恩实在是很讨厌他们说起沈玥时的态度,她伸手推了一把杜江的肩膀。 语气极其冰冷,“管你什么事?” 杜江只是笑,他的笑声越来越大,那笑声尖锐刺耳,“梁希恩啊梁希恩,你也有今天?” 他双手轻轻的拢住了温希恩的脖子,然后手往下滑,慢慢的捏住了她的肩膀,“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我就不相信了,那个戏子我还动不了!” “你敢!” 温希恩冷冷地瞪着他,脸上像是覆着万年寒冰,一丝表情也没有。 杜江笑的更开心,更放肆了,他想着高高在上的梁家大少爷,也会有今天,她不是天天一幅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吗?只要抓住她的软肋,还怕她不听话吗? 他老早就想撕破温希恩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了。 杜江慢慢的收敛起了笑容,他松开了温希恩,仿佛已经看到了温希恩哭着向他道歉的样子,这个想法只要稍微的出来,浑身就觉得很舒爽。 “没有我不敢的小少爷,敬请期待吧。” 杜江说完这句话就张扬的离开,就像他来时一样行师动众。 温希恩松开紧紧捏着的拳头,把凌乱的衣服微微的抚平,等她来到后台沈玥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了。 每一次看见他换上戏服,温希恩都会被惊艳一把。 浓妆艳抹的花旦,一袭粉色罗裙叠叠的绽放,一个动作就可以划出一个很华丽的弧度,绝色的眉眼掩盖不住。 “阿玥……你真美……” 温希恩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么猛浪的话让她瞬间就红了脸,她悄悄的看了一眼沈玥,见他没有什么嫌恶才松了一口气。 沈玥低眸淡淡的,嘴角微翘,“梁少爷喜欢我这个样子?” 说白了也不就是看中了色,天天装着这么纯情的样子给谁看呐? 不管心里怎么揣测温希恩,表面上沈玥还是温柔的笑着的。 “不,不是的……” 温希恩连忙摇着手,慌乱的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 对于这个答案,沈玥就有些疑惑了,“看来梁少爷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喽?” “没有,没有。”温希恩怕他误会连忙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低着头,不知所措。 是旁人看见肯定会瞪大的眼睛,觉得自己撞见的鬼,不然怎么看到这个小霸王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这比天上下红雨都还要稀奇。 沈玥想看温希恩此刻的神情,就微微的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爆红的双颊和闪躲的眼神,失笑道:“怎么急的话都不会说了?” 温希恩抿唇笑了,耳朵红的像是晕染了胭脂:“我的意思是,阿玥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声音低低的、软软的,让听的人的心都被甜化了。 喜欢?那这样的喜欢还真是荒唐。 沈玥眼眸微闪,放下了手,后退了一步。 “那我先上台了?” 他说。 他的背影透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慌失措。 . “你走吧,回梁家。” 何润成身子一抖,他猛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想去抓少爷的衣角,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全都是灰尘,他擦了擦就擦不干净。 看着何润成的手心都擦红了,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温希恩就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自残一般的动作。 温希恩下颚微抬,瓷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透明,淡粉色的唇轻轻勾起,一副骄矜的模样,倨傲的对狼狈不堪红着眼的何润成道,“你也看到了,你跟着我,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吃苦,回去吧,回到梁家他们还是会要你的,不要再跟着我了。” 何润成的脸还是肿的,刚才好像更严重了一点,都微微的发紫了,他抿着唇瓣摇着头。 “我不走……我走了,谁伺候少爷?” 他也是不想哭的,明明那么苦的日子都过过来了,他都很少哭,可是只要温希恩说一个重话,他就憋不住眼泪。 死命的忍着流泪的冲动,何润成知道温希恩最讨厌看他哭了,他已经够讨人嫌了,他不想再让温希恩更嫌弃他。 温希恩不想跟他废话,想把他给拉走,可是何润成就耍赖似的蹲了下来,温希恩拉都拉不动。 见此,温希恩只好眼都能下来,何润成低着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泪水顺着鼻尖拿到了地上,一滴接着一滴。 温希恩看着小小的一团,实在是有些苦恼,“哭什么?我还没怎么说你呢,就搞得我好像欺负你一样。” 何润成死死的捏着拳头,指甲都刺进了肉里,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鼻头的酸,眼睛里的泪。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啊! 他哀求着,“少爷……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不要赶我。” 他就像个即将被抛弃的一个流浪狗,狼狈又可怜。 在迷迷糊糊中,何润成好像听到了谁叹息了一声,接着就有人拍着他颤抖的肩膀。 那声线温柔的下来,却透着一股迷幻,很不真实,“我没有想赶你,你先回梁家等我,我会回去的,会带着阿玥一起回去。” 何润成小心的抬起头,眼眶里的泪水掩饰住了他眼底的妒意,他只想要温希恩一个人回来,他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8) 如果不是那个讨厌的戏子,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少爷依旧是少爷,而他也会一直守在少爷的身边。 温希恩见他还哭的凶,拿起丝帕为他擦干净眼泪,何润成依恋的向她的手心靠近。 他小心的抬眸他此刻的目光里,印着全是温希恩的模样。 温希恩的眼角是带着些红的,,让本来清雅绝伦的容貌成了极为动人的瑰丽—— 这眼角的红晕平时是难以看见的,只有温希恩情绪激动时,才会显露出来,让世人窥见风华。 何润成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弯着嘴角,眼睛弯弯的,睫毛上还沾着泪。 “我等你回来,少爷。” . 现在是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 一声春雷,那贵如油的春雨也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漫山遍野笼罩在轻纱样的雨雾里,如画一般的美丽。 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串地掉在雨水汇成的水洼上面。春雨纷纷,染绿了山,染绿了水,染绿了石板小路。 一双白色的鞋子踩在地上积着的雨水上,前半部分已经染黄了。 白色的裤脚也染上了黄色的泥水,但是那个人却毫不在意,她纤薄高挑的身影在石板小路穿梭,被那雨雾模糊了。 “阿玥,开门。” 在场雨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温希恩哪怕是撑着伞,衣服也是湿了一大块。 沈玥打开门,看到门外狼狈的温希恩一愣,温希恩还对着他笑。 “阿玥,外面好冷。” 温希恩笑着向他诉苦,哪怕是穿着外套,但是因为是跑过来的原因,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沈玥抿了抿唇,还是把温希恩带进了屋子里。 沈玥看着地板被弄脏,眉心微微的一瞥,但是一直注意着他的温希恩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她知道沈玥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所以一时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还沾着水渍,眼前的人向来是不可一世的,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可是一到沈玥面前就像个没有爪子的小猫,把最无害的一面露在了沈玥面前。 说实在的,温希恩从来在他面前都没有什么少爷架子,甚至在他身边处处依着他,这就导致他有的时候并没有把温希恩当做少爷。 此刻温希恩把他的地板弄脏了,他也很直白的表示不满。 温希恩手中还拿着一个死精致的包装袋,她后退了一步,退回出了房间,先是瞧了一眼沈玥的脸色,“阿玥,我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把这里打扫干净。” “不用了。” 此刻他漆黑的眸子将一块无机质的玻璃诛子,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温希恩一眼。 温希恩有些手足无措,她知道她一定又惹沈玥生气了。 过来许久,沈玥突然开口。 “还站在外面做什么?先来吧。” 他的语气没多少起伏,先一步进去了。 温希恩却忍不住攥紧了衣角,她不知所措地咬着唇,看着地上的水渍,就觉得委屈。 手上的桃花酥,仿佛也觉得有点烫手。 “阿玥。” 沈玥脚步一顿,回过头询问的望着她。 使他的眉眼却透露着一股烦躁,尽管他压着很低,可是望过来的眼神却冷淡的很。 他现在是再一次觉得温希恩很麻烦了。 站在门口的人并没有进来,他额前的发丝已经被雨水给打湿了,软软的贴在脸上,显得脸特别的小,眼睛里舍了一汪春水、柔软而深邃。 “我就不进去了,我今天刚好去西街,顺手买了桃花酥,想来你应该也喜欢,就送来了。” 温希恩把手中精致的包装放到门边。 沈玥一顿,目光向下一看,划到了那精致的包装盒,然后心里就涌出了莫名的情绪。 那个桃花酥的牌子是他最喜欢吃的,他嘴巴挑,爱吃也就只喜欢吃这一个牌子,吃了好几年了,西街离这里很远,走路的话可能都要走半天。 所以又怎么可能顺路,又怎么能刚好买到他最喜欢吃的桃花酥。 这个傻子找借口也不能找一个可靠的吗? 温希恩放下了桃花酥,轻轻的对着男人道,“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温希恩又该怎么回去? 来的时候衣服都淋湿了,回去的会感冒吧。 鬼使神差的,沈玥想都没想的开口,“今晚留下来吧。” 等话说出了口,沈玥才发觉这话说的有多么的不对劲,他不自在的别过头,余光却偷偷的瞥着门口的人。 温希恩脸上涨起了一层红晕,就像胭脂一样缓缓的晕染开,深深地吞了一口气,她似乎已经镇静下去了,便很腼腆地对沈玥一笑。 “不用了,雨等一下就小了,我就不打扰阿玥休息了。” 沈玥以为温希恩马上答应,没想到却出乎他意料的拒绝的。 这个拒绝让沈玥很不舒服,这个怒火也来的莫名其妙。 这个人是傻子吗?就这么不懂得珍惜机会吗?给她机会都不要! 在温希恩要撑伞走的时候,沈玥就从后面夺过她的伞,拽着她的手腕,拖进了房间。 温希恩过了神就想挣扎,但是沈玥的力气很大,她完全是被拖着走的。 “阿玥……阿玥,我想回家,你先放开我……” 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当温希恩挣扎时就跌入了谷底。 他一把关上的门,语气有点不耐烦,“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沈玥的语气不重,但是眼眸里暗沉的一片。 温希恩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看着地上脏脏的脚印,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是不想把沈玥的地方弄脏而已…… 沈玥等了几秒,就等的不耐烦了,他直接越过温希恩,去桌子上倒了杯水喝。 气氛微微的冷凝,沈玥生气了,他的脾气大,但是却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他觉得情绪失控的样子很丢人。 他喝完了一杯冷水,但是心头的怒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而且温希恩还不说话,他就更加不可能先开口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29) 沈玥心里骂着自己,这是杀疯了才会把这个人给留下。 这个人感不感冒关他什么事?病死了才更符合他的心意呢,也比好站在这里碍眼。 小拇指被人轻轻的圈住了,沈玥身体一僵,心思全都被打乱了。 随后他就听到脱衣服的声音,沈玥睫毛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性感的喉结微微的滚动了几下。 腰被身后的人给抱住了,沈玥甚至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那呼吸不算灼热,却好像把他整个人都给燃了起来。 “我怎么舍得拒绝你呢?” 沈玥听到了她这么说,心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猛的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 是不受控制的, 一会工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他的脸上来了,热辣辣的,碰上去就要烫手似的。 “我是怕把你的房间弄脏了……我不想让你不开心……” 低低柔柔的声音,带着南方人的软糯,就像一瓶酒香,有着格外醉人的酒意。 温希恩说起情话来,简直就是让人熬不住。 被鬼迷心窍一般,沈玥没有推开,他静静地感受着背后的温暖,竟然有些贪恋了。 深夜,沈玥却难以入眠。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辗转反侧,胃一阵一阵的抽痛,让他一直处于半睡半醒当中。 迷迷糊糊中他说了一句疼。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她问,“你哪里疼?” 可能是她的声音太温柔了,沈玥就摸了一下肚子,那个人立马会意,她便将自己的手搓热,附在了沈玥的冒部,不轻不重的揉着。 等手凉下来了,就继续搓,搓热了就接着揉。 半个小时后,沈玥紧蹙着的眉才舒缓下来。 温希恩便也松了口气,为他掖了掖被子,回到地上铺的床铺,她是等到了半夜才睡的。 娇气如她,怎么可能会在地板上睡上好觉。 第二天沈玥就被温希恩给强制的拉到医院里去看身体,他不喜欢医院,也讨厌医院的味道。 可是温希恩执着起来的时候又非常的犟,死缠烂打的要拉着他去,沈玥实在是烦不胜烦,被磨了几天就只好跟着她去了医院。 身体一遍检查的出来,就去找了医生,医生说沈玥身体没什么问题,是胃不太好,有轻微的胃病,要注意饮食,注意休息。 温希恩很认真的在旁边听,坐姿端端正正的,像是在听什么很重要的课一样,时不时的还附和的点头。 蠢货。 沈玥的表情却软了下来,一股暖流沿着他的四肢播散到所有的地方。 小时候日子过得苦,天天有一顿没一顿的,后来进了梨园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直到长大了,名气大了,日子就好过了。 后来沈玥的三餐都被人监督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但是却又意外的不反感。 沈玥去店铺买了些东西,在快要到家的小巷子里面被人堵住了,他们一个个都衣着华贵,瞧着身份都不简单。 杜江双手插在裤袋,不紧不慢的说,“你就是沈玥吧?” 沈玥淡定的回了一句,“我是,有何贵干?” “哦——”杜江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给人一种很无害的感觉,让人很容易放下防备心,“原来你就是她的心上人啊……” 但是沈玥知道这个人不简单,而且他也从来都不和这些人打交道,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些人一定和温希恩认识。 果然,杜江下一句就是,“哎呀,梁少爷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沈玥并没有恼羞成怒,从始至终都保持一个很冷静的状态,他眉眼孤傲清高,自带一种书卷气儿。 他的语气很冷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和梁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江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笑的就更加放肆了,他好像很喜欢笑,最近从始至终都是弯着的,但是他现在笑起来,是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等他笑够了才又看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沈玥的错觉,他感觉杜江看过来的目光少了一丝敌意。 “还真是绝情呢,梁少爷可是为了你都被扫地出门了呢,还成了上海滩最大的笑话。” 杜江说的是事实,沈玥早就猜到了,但是他却没有一点动容,“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玥淡漠的垂下了眼睫,好像置于身外,不管是他的声音还是他的表情,都不像是作假,仿佛所说就是所想。 这样的回答说实话也让杜江意外,梁少爷花了三年讨好一个人的心,甚至为了这个人还成了个外人的笑柄都不在意。 是个人哪怕是没有心动,那起码也是有点普通的感情。 可是,沈玥那从里到外而散发出来不在乎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心寒呐。 果然说戏子无情吗? 故事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温希恩也会有今天呐。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讨厌梁少爷,既然讨厌为什么不说开呢?如果你怕她缠着你的话,那么你放心,我可以帮你哦。”他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沈玥。 沈玥没有讲话,眼底微微波动了一瞬,随即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长久的沉默让杜江不开心了,他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变得恶劣,“还是说你舍不得梁少爷这颗大树,想要黏在她的上面,吸她的血?” 其实杜江还真是说对了,沈玥就是想黏在她的身上,吸光她的血,然后拿走属于他的东西。 沈玥再次的沉默让杜江恼了,他刚想动手就被一道声音给制止。 这个声音让两个男人同时僵住了。 温希恩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小巷子里,而且看她的样子好像不是刚赶过来的。 所以……她听了多少? 沈玥有一瞬间感到恐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他下意识的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 温希恩面色如常的来到了沈玥的身边,可是温希恩从始至终其实都没有看他。 他不由得有些烦躁的起来。 杜江从一看到温希恩就兴奋的起来,他装作很熟的像温希恩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梁少爷。”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0) “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你是来找我的,麻烦你可以来找我,没必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温希恩定定的看着杜江,眼神冷漠,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温希恩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透明。 但是杜江知道,温希恩肯定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她要是真的不在意的话,应该会直接冲过来打他一顿。 可是温希恩没有,这就说明她顾虑着什么。 杜江余光一瞟,似笑非笑的打量了沈玥一眼,你过几秒又把目光放在了温希恩身上。 “怎么能说是来找麻烦的呢?”杜江伸手想拍她的肩膀,但是半路就被温希恩拍开了,他也不生气,“我是想来跟你叙旧的。” “那我们去一旁说。” 沈玥下意识抬头看着自身边走过的身影。 淡色的唇瓣微抿着,毫不停留从面前经过。 眉目的线条尊贵又冷淡,目不斜视的看着杜江,沉寂静谧,温希恩生的就一股性冷淡的样子,看起来缺乏七情六欲,没有一丝烟火尘埃。 特别是当她冷着脸的时候,既无欢喜,也无悲哀。 这个样子的温希恩,他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因为在他面前,温希恩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种惶恐突然涌上了心头,他也不知道为何,既然怕那些话被温希恩听到了。 . 春天的小雨总是缠绵的。 浙淅沥沥不大不小,清新的香草气息让人身心都舒畅。 温希恩和杜江来到了亭子里,亭子四周都是湖水,让蒙蒙的细雨落在了湖波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温希恩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眉目纹丝不动,整个人也如同玉人一般。 这样近的距离,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遥远了,情不自禁就要去注意她,目光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描摹。 杜江闻到淡淡的冷香,混合春天野外的气息,非常好闻。 他情不自禁走近了一步。 温希恩似是完完全全无视了他,杜江的目光便渐渐不再过分克制小心。 那不曾朝他分来一丝余光的人,却忽然说了话:“我说过让你不要来找他吧?你真的以为我现在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吗?” 指甲嵌进指腹的一丝痛意叫他立刻稳住了心神,垂眸低笑了一下,他语气嘲讽,“我还没把他怎么样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温希恩脸色一白,唇瓣颤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一直注意着她一举一动的杜江,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温希恩表情的不对。 杜江特意去挖她的伤口,“你这么巴巴的凑上去,别人都嫌呢,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吧?” 怎么可能没有听到,温希恩捏紧了拳头,唇角微微的往下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就这么闲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杜江笑不出来了,他冷笑了一声,完全看不起她现在窝囊的样子,她这样哪有以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玥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这个蠢货被耍的团团转还没有感觉! 苍白如瓷的面容,连唇色都是淡淡的,衬着长眉越发乌黑黛翠,本该是飞扬恣意的形状,本该是的妄自尊大人,此刻却眉眼低垂,竟然透露了几分狼狈。 杜江的手按住她的肩臂,面上却平静如水。 低低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谁有心思来管你啊?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看不起你!为了一个玩物,被赶出了家门,像个丧家之犬,主要是别人还不稀罕你的真心,真可怜啊,梁希恩,你真可怜……” 他的声音淬着无尽寒冰,裹着见血封喉的刀子。 可温希恩不怕,她面无表情,迎着他愠怒的目光说。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真可怜……” 温希恩没有等他说完,就一拳挥了过去,杜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她打。 面容隐在阴影里,只听得到轻蔑又嘲讽的声音,饱含恶意。 “梁希恩,我说到你痛处了吧,恼羞成怒了?” 温希恩呼吸一窒,所有的疼痛像被温暖的盐水浸泡,她收回了手,脑海里又浮现刚才在小巷子里的画面。 平生第一次喜欢了人,动了心,放在手心里视若珍宝的捧了三年。 不管沈玥的说的话是真是假,都让温希恩心寒了一瞬。 杜江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他向前一步,视线毫不掩饰舔舐着温希恩脸上的痛苦和难过,心里涌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快意。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温希恩却退后一步,如同躲避某种肮脏的细菌。 “你再来找事,下次我不会再放过你的。” 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杜江发泄的锤了一下柱子,脸色阴沉。 都被赶出了梁家,还有什么资本在他面前叫嚣! . 沈玥察觉到了。 温希恩的心情低落了很多,话也少了很多,但是依旧会天天的来看他,监督着他的三餐。 可能是仅存着的细小的良心在作祟,沈玥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变多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几天,这个小少爷实在是瘦了很多,衣着也朴素了不少,以前不是名贵的西装,就是高定的服装,不像现在穿着布料完全算不上精细的长衫。 看来梁家是动真格的了,沈玥他自己都没有猜想到,温希恩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了很多。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他那天说的话吗?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伤心成这样了吗? 沈玥在后台卸好了妆换好衣服,温希恩就守在门口等着。 沈玥实不知,从小到大也就只有他这么让温希恩心甘情愿的等这么久。 “阿玥。” 温希恩把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个戒指,银色的戒指镶嵌着蓝色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哪怕是冷漠的沈玥也不可置信的微微的瞪大了眼睛,心脏轻轻的缩了一下,有点刺骨的疼,但又立马消失了。 送戒指? 她知道这个意义是什么吗?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1) 而且温希恩都已经被赶出梁家了,哪来的钱买戒指? 沈玥的目光落在了她露出来纤细的手腕上,那里光秃秃的,明明前几天还带着价值不菲的手表。 温希恩从掏出戒指的开始,就一直细心的观察着沈玥的表情,见他一直紧皱着眉,慌张的起来。 语气轻轻的,像是怕吓到他,“是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那我去退,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你有喜欢的……”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沈玥直接打断了温希恩的话,他的话不喜不悲,好像眼前的戒指,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石头。 温希恩不知所措的咬着唇,怯怯的看着他,只要一想到,也许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心里的勇气豁出命般的肆意汹涌着,所有的尊严都抛之脑后。 “我娶你的,我们过几天就结婚好不好?我等不了了……阿玥。” 她是那么的不安,好像温希恩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活泼开朗又话多的人设。 以至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温希恩这么急切又慌张。 温希恩无措的仰头看他,他的眼眸乌黑深沉,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散发着冷冷的光。 而温希恩最脆弱的一面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可是却好像从来都没有进入过他的眼,没有任何观众,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突然间,温希恩感觉特别委屈,满腔勇气被他的冷淡浇的无影无踪,居然生出了懊悔的退缩之意。 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居然会恬不知耻的来求他结婚,像是上赶着的货色。 肩膀被他扣住,他淡淡的冷淡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温希恩垂下头,畏缩的垂下眼睫,眼前晕染出一片朦胧的水雾。 他不耐的加重力道,似乎摩挲了一下温希恩的肩胛骨,语气却突然变得温柔的下来,“你听到了我跟他的对话是不是?” 提到了那天的事情,温希恩的身子就僵硬了起来,她仓皇的抬眸,嘴唇微微的颤抖。 “阿玥……” 她喊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轻轻的,很是无助。 “阿玥……” 她像是茫然的小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低的反复唤着沈玥。 沈玥的心蓦地一软,语气也放柔了许多。 “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他们的,我知道他们是来找我的麻烦,如果我不说那些话的话,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希恩,不要胡思乱想。” 这些话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也只有沈玥知道,可是沈玥也慌,更可笑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慌。 温希恩没说话,半晌后忽然眼泪落在了地上,红着眼道,“我不喜欢听你说那些话,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她可以不要那些荣华富贵,她也可以放弃以前的上流社会,她愿意伏小做低,她愿意给出真心。 这么炽热毫无假意的心意,让沈玥的心神都为之一颤,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过的,这种感情是可以上瘾的。 会让他贪婪的想得到更多,无餍的想得到全部。 他的手滑到温希恩的脸上,他用指尖温柔的摩挲她眼角的泪痕低沉的嗓音意味不明,似乎是怜惜,又似乎是漠视。 “梁希恩,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温希恩看着沈玥的眼睛,男人漆黑的双眸中,是无比复杂的幽暗之色,仿佛有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被深深压抑束缚着,蠢蠢欲动,只要自己有一个字说的不对,都会释放出其中被幽禁的恶魔一般…… 但是,温希恩并没有退缩,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嘴角却带着笑,笑容纯澈的就像天使,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天使。 “会的,我会一直喜欢会着你,直到死去。”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沈玥把温希恩狠狠的抱紧怀里,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去。 “那我们就结婚吧……” 与情话完全不相符的是他的眼神,他漆黑冷淡的眼眸渐渐被一种阴沉的黑暗所笼罩,暗涌着随时会爆发的危险跟残虐。 嘴角,也勾起一抹掠夺的笑容。 既然这么喜欢他,那么可要一直一直这么的喜欢下去。 也不要怪他这么做,他只是想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而已,这么喜欢他的希恩,是不会在意的。 他们挑了个吉日的日子结婚,礼堂和衣服都是温希恩一手操办,而沈玥也就是同以前一样,要么去梨园唱戏,要么就待在家里看书自画。 温希恩忙归忙,去沈玥那也去得勤快,经常是白天忙得热火朝天,晚上还风急火燎地跑去沈玥的家里。 不过也就待一个小时,买了些许桃花酥和糕点,与他说说话,时间一到就会离开。 他们挑了个吉日的日子结了婚,这场婚礼没有朋友,没有父母,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很草率,但他们两个人却觉得格外的幸福。 两人在礼堂举行完婚礼,会的了沈玥的家已经是晚上了。 关上房门后,回身看着坐在茶桌前的沈玥,被涌上来的羞意压得死死的,脸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燕发出来。 温希恩走到茶桌前坐下,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就胡乱的把摆在碟子里的桃花酥递到了沈玥面前,道:“阿玥先吃点东西吧,我看你一天都没吃多少。” 这一天下来沈玥倒是不累,只有温希恩在那里上下折腾。 沈玥随手拿了一块桃花酥尝了一口,静静的欣赏着眼前小少爷脸上的美景。 温希恩紧张的看着桌子上的花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唇瓣突然碰到软软甜甜的东西,温希恩下意识的张嘴咬了。 是一块桃花酥。 还是沈玥刚才尝了一口的。 温希恩的脸又开始爆红了,她看着沈玥清高孤傲的脸,就忍不住露出傻傻的笑。 这块糕点,比她吃过所以的东西都甜。 沈玥的眼睛里面映着小小的她,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沉,像是被引诱般慢慢的靠近。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2) 沈玥和中了邪一样,轻轻的吻了上去。 脑海里的想法越来越多,她知道他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是身体又忍不住沦陷,他也更加混乱,有时候,甚至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报复她,还是想得到她。 温希恩被亲的有些难受,不停往后靠,口中发出含糊的委屈声,沈玥好不容易拉回悬崖边的理智,松开了一些,仔细一听,才发现她在喊疼。 原来他无意识的咬破了温希恩的嘴角,嘴唇也肿的不行,但是温希恩却还是很依赖的抱着他的脖子。 鼻尖都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冷香。 “很疼?” 沈玥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沈玥的指腹上有厚厚的一层茧,摸起来很粗糙,细嫩的肌肤被他轻轻的一摸,都留下了一道红痕。 温希恩小幅度的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红着脸柔柔的说,“我喜欢你这么对我……但是你能不能轻点……” 沈玥身体一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经探进对方的衣服内。 手掌下是柔韧嫩滑的肌肤。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地,期期艾艾地伸出手,勾起沈玥的衣襟。 衣襟被扯开引起了细微的痒意,真的很细微,但沈玥却不仅觉得有些痒,还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那双手很白皙,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白,透着一股病态,指尖粉嫩,骨骼修长,指甲被修剪地圆润整齐。 很漂亮。 几乎能想象,若是握望去,也许一掌便能将他的手细密地扰住。 温希恩平常胆子大的很,可是现在却总是试探着不敢进去。 等手终于探了进去,接触到男人滚烫的皮肤时,又如触电般收了回去。 沈玥挑眉,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满。 温希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害羞的都不敢看他。 可是沈玥一直绷着的神经突然断了,他开始摸她,陌生的触摸像一条贪婪的游蛇不断滑行,他宛如初次探索的好奇孩童,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新鲜感与沉迷欲。 两人不知道何时到了床上。 细汗逐渐浸湿被褥,气氛火热了起来,覆下的强健身体沉重而贪婪,像是在摧毁珍爱的宝物般。 “阿玥……” 那低低的声音,甜腻的仿佛都可以拉出丝儿来。 可是却如同一盆冷水一样把沈玥给泼醒了。 他低着头看着温希恩,那脖子上和削瘦的肩膀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他浑身上下都很火热,心中仿佛燃着熊熊的烈火,要把眼前的人给烧尽。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的许久,沈玥下巴搁在她肩上,鼻翼间的冷香宛如最烈的催情药,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温柔的摸了摸温希恩的脸,忽略她失落的表情。 “今天早点睡吧,我们改日再继续。” 温希恩:…… 我觉得这句话…… 温希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真的是一点都不安分。 . 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骨,薄薄的一层雪铺在地面上,闪着雪亮的光。 大地一片银白,一片洁净,而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鹅毛从天空飘飘洒洒。 范咸缓慢的开着车,无意间,视线里捕捉到的一抹亮色让他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惊吓的来了个急刹车。 呆呆握着方向盘的混沌之际,他降下车窗,刺骨的冷风让他回过了神。 这是最繁华的一道西街,范咸知道这里有个店铺是买桃花酥的,这个店铺很火,他以前还知道温希恩喜欢吃甜的,特意跑到这里买过。 店铺的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长相柔美的人,黑发白肌,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她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看起来高高瘦瘦的,露出的肌肤比珍珠还要雪白耀眼。 外面还下着小小的雪,她又没有撑伞,头发,肩膀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范咸都不知道怀着是怎样的心思竟然看了许久,直到她买到了桃花酥。 他看到温希恩小跑着,把手中的桃花酥护到了大衣里面。 范咸慢慢的开着车跟在她后面。 目的地是一个名叫爱咖的咖啡厅,在这片街道很流行。 这个咖啡厅是外国人开的,不管是咖啡还是里面的糕点,都是西式的,而且里面还开的暖气。 隔着咖啡厅的玻璃,范咸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 他看到温希恩进去之前拍了拍身上的雪,但是冻得通红的鼻尖却暴露了她。 一个男人就坐在靠着玻璃的位置,桌前有被热腾腾的咖啡。 温希恩走过去,把桃花酥摆在他面前,她露出了笑容,含着软软的笑意,像一只矜贵的猫崽举着刚长出来的小爪子,撒娇似的挠在人的心口,酥痒的发热。 范咸看不懂唇语,但是他却能感受到温希恩此刻的幸福,这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过的温希恩。 但是那个男人却好像并不领情,皱着眉把桃花酥推到了一边,冷冷的眉眼很是刺人。 温希恩很无措的站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委屈。 但她还是主动撒娇的拉着男人的衣角,低声着诱哄着什么。 温希恩生的非常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像是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完美雕塑,被他的黑色大衣一衬,色差就更加的明显。 沈玥的呼吸仿佛都停住了,但是当目光落在她被冻得红红的鼻尖上心头的怒火加深了。 他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说这里的糕点没有桃花酥好吃,这个蠢货就冒着这么大的雪,特意跑到西街去买,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他甩开温希恩的手,冷着脸独自越过她出去。 温希恩慌乱的看了一眼离去的沈玥,匆忙的把桃花书带上追个上去。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她总是低声的说着好话,眼里漾荡着的化不开的温柔和爱意。 男人的表情依旧很冷漠,但他的脚步却慢慢的放慢,余光其实也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人。 范咸没有在跟着,点燃了一支烟,烟圈模糊了他精致俊美的眉眼。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3) 自从上次和温希恩闹翻了,范咸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而且他也开始慢慢的接受家里的生意,忙的不可开交。 再次见面,已经是物是人非。 他也听说过梁家的事情,他没有想到温希恩真的有这个勇气为了一个戏子离开了梁家。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肯定算不上是好的。 为了一个戏子,值吗? 范咸知道,温希恩一定会说值得的,但是范咸替温希恩不值。 那个人配不上温希恩。 温希恩会后悔的,她一定会后悔的。 . 以往只代表着落脚处的地方变成了真正的温暖的家。沈玥自己都不该承认,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人守着,全心全意的为他,生气哄着他,处处让着他,无时无刻不纵容着他,不管他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都会尽量的满足他。 这个人,让他知道什么是爱了,被人爱着真的能让人上瘾,同时也让人变得贪婪,变得不知足。 很久都不曾起伏过的心因为温希恩的存在而变得鲜活生动,盛满了喜怒哀乐。 这是他活的这么久,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他忘记了,这一切不过是自己设计出来的假象。 然而假象,终究有一天会被打破。 在一次温希恩去买菜的空档,有人闯进的这个房子,沈玥当时在看书。 有温希恩的照顾,沈玥的胃病好了很多,吃饭也很有胃口,虽然温希恩做出来的饭菜很普通,但胜在可以吃。 估计谁都没想到,上海滩堂堂的小霸王,竟然会去买菜和做饭,还会打扫卫生。 沈玥何尝又不知道她因为做饭经常伤到手指,但是他却从来都不会过问,温希恩也不会在他面前讲这种事。 听到外面的动静沈玥还以为是温希恩回来了,他披着一件大衣出去却看到杜江带着几个黑衣人进来。 他们几个人来势汹汹,杜江扶了扶头上的帽子,他的手上戴着皮手套,行为举止都带着上位者的优雅。 “给我砸。” 后面的黑人二话不说就把因此里面的花,桌子,和鱼缸都砸了。 沈玥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疾步冲到杜江面前,冷声道,“你就不怕梁少爷知道?不要太过分了。” 杜江忍不住笑了,不屑的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她来了又怎么样,我今儿个就要把这里给砸了,我看今天谁敢阻止我。” 那些黑人把外面的东西砸完,就走到里面,沈玥听到里面砰砰啪啪的声音,他的眼底结了一层寒冰,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清晰的暴起,像是在压抑着极度疯狂的情绪。 杜江还是不知道收敛,他就是看不得温希恩好,原本以为她被赶出了梁家,日子就会落魄一些,可是没有,他心中的怨恨早就积怨了很久,他是动不了温希恩,可是不代表他不动不了这个戏子。 他手中拿着短匕,刀身很锋利,隐隐约约仿佛闪着寒光。 杜江早就没有了笑容,他阴郁的说,“我以为你听懂了我的意思,但是现在也不晚。” 短匕在空中转了两圈又被杜江稳稳的抓住,杜江暗沉的眼中藏着一丝恶意不明的冷嘲,幽幽的开口,“只要你离开梁希恩,并且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我就大发慈悲的放你一马怎么样?” 沈玥被他话里的寒意和语气里的笑意一惊,不由后退开几步,捕捉到的却是对方眼底瞬间一闪而逝的妒意。 沈玥不说话了,他讨厌眼前的人说出温希恩名字的时候露出的除了恶意怨恨之外的……贪念。 这个人嫉妒他。 沈玥对别人负面的情绪一向很敏感,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杜江对温希恩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可是当时他不是很确定。 可是现在他可以确定了。 锋利的刀尖抵到他的脖子,轻轻一碰就划出了一道血痕。 沈玥的眼眸却黑沉如子夜,覆着山雨欲来的阴霾。 “杜江!” 那急切慌张的声音让杜江看过去。 杜江捏紧了手中的刀,双目死死的盯着跑过来的人。 她乌眸红唇,雪白的肌肤如矜贵精致的瓷玉,神情又冷又淡,像河底勾人心魄的艳丽水鬼,令人只看一眼便心驰神荡。 但是与她外表极其不符合的是,她手中竟然还提着一篮子的菜。 来人仿佛看呆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可是当看到她手中的菜时,手一抖,血从沈玥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把他白色的衣领都弄脏了。 温希恩现在哪里还管的了手中的菜啊,随手放在一边,就对着杜江咬着牙说,“你发什么疯!还不把刀收起来!” 她看着杜江手中的刀,紧张的声音都控制不住变大。 杜江本来是想放的,可是被温希恩这么一说,他又不想放,他冷冷的勾起了一个笑,“梁希恩,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上次他说的那么些话你没听懂吗?怎么还巴巴的凑上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梁希恩吗?”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是激动了起来,手也是一抖一抖的。 沈玥的表面依旧很平静,仿佛被刀抵着的脖子的人不是他,倒是温希恩急的都开始冒冷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温希恩不想惹怒杜江,不然他激动起来,发起疯被伤害最大的还是沈玥。 于是她沉默片刻,然后轻声道。 “杜江,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她小声说话的时候流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示弱,像是湿漉漉的幼猫在可怜兮兮的撒娇,在人的心口软软的挠上一爪子,任谁都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沈玥的脸色一变,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眸翻涌的晦暗,面容却还是平静冷淡的。 这是温希恩第一次这么向他说话,温希恩以前都是不屑于和他说话的,哪怕说出来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明明知道温希恩不过是假意,但听到那怯怯的、小心翼翼的话后,杜江的神思恍惚了一瞬,手下的力道便猝然松了些。 电光火石间,原本被压制的毫无反击之力的人瞬间就挣脱了。 温希恩也快速的抓住他持刀的手腕。 “阿玥,你先走!”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还是沈玥放在第一位。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4) 杜江呼吸变得粗重,他用发红的眼睛盯着温希恩,情绪明显失控。 杜江目眦欲裂,暴怒大吼。 “你是傻子吗?那个人根本就是不值得的!” 温希恩没有任何的动摇,她看沈玥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心里越发的着急,而且杜江的力气又大,她两只手抓着他一只手腕都很费力。 她心下着急,表面上却不显,“杜江,你把刀给我,这个太危险了。” 温希恩一直都在关注着杜江的情绪变化,看他的表情慢慢的软化,她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原本刚想再多说几句软话,把他手中的刀给抢过来,可是沈玥又突然走近了。 沈玥一走近,温希恩的注意力又不由得转移到他的身上,然后原本还恢复了理智的杜江又激动了起来。 刚有些松动的手指又紧紧的抓着短匕,好像随时都要冲上去刺死沈玥。 偏偏沈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像是看不懂她的眼神,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牵着的手。 冷淡的神色覆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好碍眼啊…… 杜江挣脱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温希恩都被他扯着东拉一下西歪一下。 “阿玥……你不要过来,听话……你先回去。” 但是那软软的嗓音并没有安抚他心头的暴戾,他现在就想把眼前的两个人分开,然后再来质问温希恩,到底和杜江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杜江会露出那种表情。 三个人在拉拉扯扯中,一不小心刀尖刺进了杜江的腰上,温希恩一愣,她明明没有把刀往杜江那个方向推。 而沈玥却悄悄的把刀尖往里面刺的更深,甚至还让刀尖转了一圈。 温希恩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被眼前的红色给吓傻了。 流出来还是温热的血,瞬间就把温希恩的手给弄脏了,虽然以前温希恩玩的疯,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血,一时间看到这么多血,竟然直接吓蒙了。 沈玥低垂着眼睫,没有感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杜江,他的嘴角隐蔽的勾起了一个狠毒弧度,哪有还有表面上维持的清高孤傲的样子。 可是等抬起头,他又立马仓皇失措了,说起话来都在发抖,“希恩,你杀人了……” 心里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温希恩蹲下来,伸手捂住杜江的伤口,惶恐不安地看着沈玥。 “阿玥,外面有他的车,你看看他口袋里有没有钥匙,快点……” 血流的太多了,根本就捂不住,沈玥像是害怕这么多血,不敢靠近,苍白着一张脸后退了一步。 还是里面有个保镖出来了,把杜江扶到车上,车的钥匙也在保镖身上。 温希恩坐在车里,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她不敢往下想了。 等杜江进了抢救室,他的父母也赶了过来,等了解了情况杜母就气势汹汹的指着温希恩道。 “如果我的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温希恩紧张得张开了嘴巴,呆呆地立在那儿,想到杜江有些发青的脸,心像要跳出来一般。 手上的血已经变得冰凉,粘在手上擦都擦不掉。 没过一会,梁忠山就赶过来了,他二话不说来到了温希恩的面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温希恩直接被他扇在地上,脸一下子就高高的肿起,嘴角流出了一丝血。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跟老子惹事!” 说完梁忠山就和杜父杜母道歉,梁家的生意做的大,杜家和梁家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所以杜父没有把话说的太绝,只是说看杜江的身体结果,杜母只是捂着嘴巴哭。 温希恩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心里像打起了拨浪鼓,嘴唇哆哆嗦嗦,低着头不敢讲话。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出来。 杜母立马就拉住医生的手,哽咽的问,“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梁忠山也围了上去,但是温希恩却不敢上前,但是眼睛却盯着医生。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医生缓缓的摇了摇头,摘下了口罩,“病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而且他腰上的伤口太深了,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杜母瘫软在地上,随后发出尖锐的哭声,杜父也是红了眼,他蹲在地上安慰着杜母。 杜母情绪一激动,直接晕了过去,一时间又是兵荒马乱。 天悬地转,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了下来,温希恩呆呆的看着自己装满鲜血的手,两耳发烫,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乱颤起来。 她……杀人了。 一阵风往脸上吹来,温希恩被打在的地上,这次是爬都爬不起来,她颤抖着单薄的肩膀。 “梁希恩!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蠢事!” 梁忠山还在耳边咆哮着,这是温希恩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火。 脑子被打的嗡嗡嗡的,温希恩连衣眼前的景物都看不清楚,不知道是被打的头晕眼花,还是眼眶里的雾水遮住了的她的视线。 还是护士急忙的拉着梁忠山,不然温希恩恐怕会被他打死。 身上还有着浓浓的血腥味,喉头一口甜热的血猝然上涌,温希恩无力的摇晃了几下,便朝前猛地栽倒了。 温希恩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然后脖子一歪,整个人都晕了。 . 温希恩是疼醒的,她的胸口很闷,连呼吸都不太喘的上来,后背更是火辣辣的,犹如在火里滚过一圈似的,有清凉湿润的触感渐渐碰到伤口,瞬间涌起细密的刺痛。 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耳边立刻响起了稚嫩而焦急的声音。 “少爷,你醒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温希恩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床边蹲着的少年正直视着她。 少年眉眼生的利落坚毅,皮肤变得没有以前的白净,黝黑很多。 迎着温希恩的目光,少年有些腼腆的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又毫无心机。 昏沉的视线让温希恩在片刻间无法分辨时间与地点,睁大眼睛呆了好久,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下一刻她就惊醒一般的猛的坐了起来,意识回归。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5) 温希恩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的血红,她又好像看到了杜江死不瞑目的表情。 “啊!” 温希恩失控的尖叫了一声,她缩着身子身子抱着脑袋,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鼻尖仿佛有着浓浓的血腥味,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 血…… 好多好多的血…… 那些血都是温热的,粘在手上都洗不干净。 她……杀人了。 何润成看着这样的温希恩心急如焚,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碰又不敢碰,在温希恩的面前团团转。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想伸手去触碰温希恩,但是温希恩却尖叫一声,把自己抱的更紧了,脸色苍白的病态,黛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微的突起。 陌生的气息的靠近的动作使温希恩受惊般的拼命往后退,差点从床上摔下去,插在手背上输液的针脱离出皮肤,洇出了一点鲜红的血迹。 她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只知道抱着自己,无助的带着哭腔。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何润成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他的生命里只有温希恩是最重要的人,可现在温希恩变成这个样子,像是把何润成的心都剜出来了一样。 他慌的六神无主,就要去抓温希恩的手,但是手伸在半路,又控制了下来。 “少爷,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害怕,我在呢少爷,我在呢……” 嘴上说的安慰的话,可是何润成自己的脸色都算不上好,他定定的凝视着乔春,心里的惶茫如同飘升的云雾逐渐失去方向。 温希恩只是缩在一个角落里,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阴沉的天不知何时压来阴霾重重的乌云,房间时不时钻进来的冷风侵袭里瑟瑟发抖,惨白的墙壁上映出冰冷的轮廓,整间屋子都显的阴冷肃杀,诡谲晦暗。 温希恩放了两天没吃饭了,而且还不让人靠近,谁一靠近她情绪就会失控,这就让那些下人根本不敢靠近。 杀人的这件事,把温希恩刺激的不轻,整个人都有点疯癫了。 不吃不喝的,就一个人缩在一个角落里,还不允许开灯。 连梁忠山都没有办法,这样下去温希恩迟早会疯的,就在他最头疼的时候,突然想到第一个人。 犹豫了许久,梁忠山还是叫属下去把那个人叫过来。 希望那个人有办法能让温希恩的精神平复下来。 梁忠山在书房处理的生意上的事,门就被敲了两下,他说了一声进来。 门被人打开,脚步沉稳的声音传来,随后门又被关起。 梁忠山并没有急着抬头,而是等事情处理完了才缓缓的抬头看去。 等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梁忠山手中的钢笔滑落,瞳孔微微的收缩。 沈玥的笑容徐徐绽放,靡丽妖娆得让人生寒,他的眼中藏着隐秘的危险,低低的说,“见到我很惊讶吗?我亲爱的父亲。” 这眼前的容颜是那么的熟悉,几乎和那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没想到这个孩子还活着。 而且还和温希恩在一起了。 梁忠山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动了,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发现喉咙干涩的很,缓了好久才沙哑的开口,“你……你是玥儿?” “是啊。”沈玥邪异的勾起唇角,长眉斜挑,眼中的恨意仿佛化为的实质,“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你抛弃了我和母亲的时候,有想过了这一天吗?” 梁忠山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面容阴沉的沈玥。 沈玥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在想,梁忠山见到他会是怎样的神情,结果也并没有让他失望。 他清楚的知道梁忠山并不想让他活着,因为梁忠山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惊喜,只有正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男子的下颌线条绷的紧紧的,脸色极为难看,压抑着怒气的暴戾,散发出的低气压沉沉的压在梁忠山的心头,像是匕首贴在致命的脖颈处。 “你当初抛弃我跟母亲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我的母亲一直在乡下等着你,直到死去都在盼望着你,母亲下葬后,我千里迢迢的来寻你,却得知了你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去找你,却被下人给轰了出来,我也是你的孩子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现在沦落成了你最看不起的戏子,你满意了吗?” 积怨了十几年的仇恨让沈玥实在维持不住清高的假面,他的面部狰狞。 他想到在他年幼早早就去世的母亲,母亲走的时候都还挂念着这个人,他安葬好母亲之后,拿着所有的钱来找父亲,来找他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但是却被吓人当做乞丐给轰了出去,他不甘心,就一直守在门口,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乡下很疼爱的父亲突然变得很冷漠,冷漠的就像一个陌生人。 他在那里死皮赖脸的拉着父亲的衣服,得到的结果却是被臭打了一顿,而父亲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那时候他是多么的绝望,他觉得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但是他还是卑微的活了下来,小时候实在过的太苦了,等长大了些就进了梨园,日子才过的好的点。 沈玥越对梁忠山寒了心,他原本想当作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父亲,可是温希恩却来招惹他。 梁家大少爷啊,多么风光的一个人啊。 从小到大什么没有?要什么有什么,一出生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就跟天上的月亮一样,而他就是地上的淤泥,地沟里的老鼠。 怎么可能不嫉妒,怎么可能不怨恨,是他们破坏了他原本幸福的家庭,而温希恩的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他才是良家的大少爷,他才原本风光无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人作践的戏子。 他突然觉得世界好奇妙,这个愚蠢的少爷竟然爱上了他,这就让他一直压抑着的阴暗阴毒的情绪肆意的蔓延,缠着他的心脏。 是这个蠢货送上门来的,所以就应该承担后果。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6) 梁忠山重重锤了捶桌子,在吱呀的摇晃声中怒不可争的提高了声音训斥。 “我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但是希恩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就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 他的脸上浮出激动的酡红,急促说完话后就紧紧皱起眉,捂着胸口连续不断的咳嗽了几声,像是连五脏六腑都咳了出来,听的人心惊胆战。 沈玥始终稳稳的立在屋中央,脸上的神情隐在忽明忽暗的阴影里,声音像是极寒的雪水从人的头皮骨血深处流过,蔓延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漠然。 “她是无辜的?我难道就应得了的吗?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错吗?更何况是她自己倒贴过来的!你为我想碰她吗?看到她我就觉得恶心。”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冷漠,没有机制的感情,眉宇的嘲讽极其的尖锐。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到她,我有多么的恨,她过的越好我就越恨,因为这时时刻刻的告诉我梁希恩就是个小偷!是她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 可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垂在身侧的手捏的吱吱作响,骨节发白,指甲都刺进了手心的嫩肉里。 这细微的疼痛才能时刻的提醒他,提醒他眼前的事实。 梁忠山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色霎时大变,不敢置信的死死瞪着他。 他想到温希恩为了他不惜被赶出梁家,追求那所谓的幸福追求,那所谓的喜欢。 可是换来的却是什么呢? 梁忠山现在是多么的后悔,他当初就不应该把温希恩给放出去,而是把她刚在家里关个几年半个月的。 不然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乱。 梁忠山一时气急攻心,整个人都站不稳的踉跄倒回身后的椅子上,“我才是罪人啊,希恩她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她知道什么?她有什么错?你这样引诱她,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感受?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沈玥以为这一刻他应该是兴奋的,毕竟从一开始接近温希恩的时候,他就期待着这一天。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快感,相反还有一种……焦虑。 有沉闷的雨声从屋门的缝隙钻了进来,随之淅淅沥沥的雨声盖住了屋内沉闷的凝滞气氛,阴雨天的寒气从脚底开始侵袭,一直钻到人的骨头里去。 沈玥一半的身影融入在了阴影里,挺拔的身影几乎遮住了窗外漏进来的所有亮光,他连头也没抬,淡淡的语气裹在碎碎的雨滴里,冰锥子般刺入人的心口。 “她错就错在生在了梁家,然后喜欢上了我。” 越来越大的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息,梁忠山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十多岁,颓然的双手捂着脸。 然而就在这沉重的气氛中,门外突然出声了丫头的声音。 “少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把书房里面的两个男人给劈醒了。 转头看去,不知道关上的门何时开了一条缝。 檀木门咯吱一响, 门外好像有人摔倒的声音,还有丫头慌慌张张的呼叫。 一霎间,沈玥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他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他像个老化了的机器,脖子无比艰难的扭过去,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可是那眼睛没有光了,满含着泪水,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沈玥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地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他自己都被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可是他根本来不及顾及,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被发现了,怎么办? 温希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 沈玥猛的回头看向梁忠山,梁忠山完全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从那冷漠的目光沈玥看到了自己是蠢的样子,无法抑制住内心渴望撕裂一切的暴虐冲动。 梁忠山是故意的! 故意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把他的激怒,然后全盘托出。 这一切都是为了拆散他和温希恩! “少爷……少爷,我们先回房间吧,地上凉……” 脑海里翻江倒海的暴戾念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骤然困住,明观紧紧抿着唇,眉宇间的晦暗如泼洒的墨渐渐晕染淡开。 沈玥向前了一步,像是要朝温希恩走过来,却又惊醒般克制的挺了下来。 “希恩,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冷冷的声音多了几分温和。 沈玥很少这么叫她,一般都是叫她梁少爷的,那声音经常带的点缠绵的味道,可是现在听来只有讽刺。 温希恩没留意到他的细微变化,事实上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消息带给我的巨大震惊让她感到十分茫然,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 所以她爱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这场爱不过是人一手策划的。 假的? 沈玥等了半响,也没有等到她过来,这是温希恩第一次不听他的话。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是刚才说的话的确是过分,他现在应该好好的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嘲笑温希恩的愚蠢,也为这荒唐的爱情画上一个句号。 但是沈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想了。 温希恩是他的妻子,而且温希恩那么喜欢他,一定会原谅他的。 沈玥弯起一个笑,那个笑容特别温柔,仿佛连眼尾都带着柔柔的笑意,“恩恩,过来,和我回家。” 这个男人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现在居然还可以装作一脸无所事事的样子带她回家,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明明刚才还视她为垃圾,说看到她恶心,现在竟然还可以笑的这么温柔的叫她回家。 那你还是她的家吗?眼前的人已非彼是人,那个家呢? “真的吗……”吐出口的声音艰涩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沈玥一顿,装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好像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的盯着温希恩,微微蹙起眉,解释般的不自然开口。 “其实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说说。” 心犹如烈火焚烧,裂痛难忍,温希恩捂着嘴,近乎卑微的恳求。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7) “你是我的哥哥……你接近我,都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梁家……这都是假的,对不对!” “沈玥!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是爱我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哥哥!” 这一声声尖锐的质问,像是一根细细的刺扎进来沈玥的心脏中,不是很疼,但是却不可忽视。 他沉默了一会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沈玥的沉默让本来就精神极其脆弱的温希恩更加的崩溃了。 沈玥上前走到温希恩身边,但是一位瘦小的少年却挡在他面前,像是被一只毒蛇盯上,不寒而栗的冷意从尾骨逐渐攀爬,然后毫不留情的缠缚住他的脖颈。 可是沈玥都来不及注意这个人,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蹲在地上的温希恩。 当真的蹲再来温希恩的面前,看着那苍白的皮肤,红红的布满雾水的眼睛,心怦悴直跳,手心里都出了汗。 “恩恩,你先和我回家……我会慢慢的告诉你的。” 告诉什么有什么好告诉的吗? 他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为什么会逃避这个问题呢? 现在又想把她骗回家,然后呢,又要回到原来的样子,让她像条狗一样的捂着那根本就化不开的冰冷的心。 温希恩心口一窒,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整颗心都被沉甸甸的海绵包裹,不断渗出的液体如硫酸钻进她千疮百孔的心里,疼的几乎发疯。 或许是温希恩的样子太过惨烈,沈玥终于忍不住的想摸她的脸,触手的肌肤没有以往的温凉,而是冰冷冷的一片。 一滴泪流进了他的指尖,他的指尖微颤,心也为之一缩。 已经被冰封了这么多年的心,好久都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了,这一时间竟然也让他自己手无足措了。 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现在只想把温希恩先带回家,带回家之后…… 之后的事情再说。 沈玥见她半晌不说话,终究低下了头,焦躁的问她。 “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不是说你爱我吗?你爱我就跟我走啊!” 温希恩把脸埋在湿漉漉的手掌里,发出破碎的闷闷的声音。 “你走……” 他像是没听懂。 “你说什么?” 温希恩慢慢放下手掌,垂着头,模糊的视线被晕成乱七八糟的碎片,但是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男人的触碰,她一把沈玥推开。 沈玥像是没想到温希恩会这么做,一时间没有防备被推到了地上。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令人窒息的片刻安静过后,他用力捏着温希恩的下巴抬起,清高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事情脱离掌控的愤怒。 “当初是你一直缠着我的,现在你让我走就走?梁希恩,你不要后悔!” 后悔? 这样的话沈玥怎么说的出口?他是不是以为她依旧是那对他唯命是从的温希恩,他是不是认为那几句话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造成什么。 温希恩一直以为她跟他是两情相悦的,沈玥虽然表现的一直都很冷淡,但是可能是他不善于表达,虽然经常总是会发脾气又难好哄,但是起码在她面前表露出了真实的样子。 他们在一起了四年,这四年来的感情都是温希恩一个人在苦苦的维持,沈玥只是个享受者,享受着她的爱的同时心底里面还嫌恶呢。 在一起的这么久,为难他了吧? 温希恩低着头往扶住她的何润成的怀里凑近,纤薄的身子颤抖着厉害,苍白的可以看出血管的手紧紧的抓着何润成的衣角。 低低的声音语无伦次的说,“让他走,让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何润成抱紧他怀里的人,像是要把自己的体温度到给她的身上。 他抬起的眼眸,冷冷的,像是含着有毒的刺,“先生,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少爷不想见到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沈玥的眸子彻底暗了下来。 他虽然这样问温希恩,但是他心里还是有把握温希恩会跟着他走的,因为他知道温希恩有多么的爱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温希恩居然真的要把他赶走。 是这个蠢货一心要往他身边凑,现在又要把他赶走? “梁希恩。”他压着嗓子,声音冷到了极致,“你想清楚,你不跟我走,便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沈玥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知为何却有点紧张,甚至还有细微的恐慌。 但是温希恩并没有在回应他,她只是抖着肩膀躲着一个下人的怀里,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那个卑贱的下人,用他那恶心的眼神,用那肮脏的手抱着原本属于他的人,他的妻子。 保安已经走了进来,有人强制的扯着沈玥的手,但是却被他发力的甩开。 沈玥站了起来,他盯着温希恩,脸顿时沉了下来,那目光幽暗地就像是在暴怒边缘的猛兽。 “梁希恩,回答我!”这次他的声音变得极其的冰冷,没有含一丝情绪。 温希恩原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额角和后背都冒着冷汗,她只是紧紧的抱着何润成,像是抓着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再说最后一遍。”沈玥一字一顿,嗓音低哑又冰冷,“跟我回家。” 何润成冷着脸对着保安说,“把他赶走。” 保安上前想制止住沈玥,但是沈玥却直接上前把温希恩拽起来,他失控的抓着温希恩的肩膀。 “说话啊,跟不跟我走?我都说了我回家会跟你讲清楚的!你总是摆着哭丧着的脸干什么?” 他冷冽的嗓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扎进了她的心里。 温希恩抿着唇,脸色苍白的厉害。 这样失控的没有形象的沈玥无疑是无比阴沉恐怖的,投过来的视线便犹如刀子般凌厉的砍了过来,温希恩微微瑟缩了一下,挣扎的想要后退,死命的咬着唇。 梁忠山按住了沈玥的肩膀,低低说了一句,“沈玥,放手,希恩不想跟你走。”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8) 梁忠山的话把沈玥给惊醒了,他看着眼前的温希恩,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点爱意和温情,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只看到一层浓浓的水雾。 他到底在做什么?现在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终于把这个缠人的蠢货给甩掉了,他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那么的痛,痛的好像快要窒息了。 温希恩趁他松懈的时候,趁机挣扎了出来,她下意识的回到能给她温暖的何润成身边。 何润成心疼的抱住温希恩,其实他心里多少还是受宠若惊的,他很享受少爷的依赖,同时也很心疼少爷的状态。 他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什么人,哪怕从小到大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但是他现在有了,他怨恨一切让少爷伤心的人。 恨的巴不得他们死掉。 看着温希恩抱着别的人,沈玥胸膛剧烈起伏,似乎被气狠了。 “你不跟我走,以后都别想跟着我!”他眼中泛起血丝,在暴怒的边缘。 沈玥说完就再也没有看温希恩一眼,转身离开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多么的渴望,渴望温希恩能叫出他,然后说她错了,然后跟他一起回家。 但是走出来梁家,他都没有听到温希恩的一句挽留,甚至是一个字。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温希恩一直浑浑噩噩,经常不吃饭,就算吃了也会吐出来,也不想见任何人,天天锁在房间里昏天暗地的睡。 她不想醒过来,宁愿沉溺在虚假的梦里,那个梦可以让她看到冲她笑的沈玥,梦里他们相爱并没有什么阴谋看到所盼望的一切都变成现实。 温希恩睡的思维混乱,意识颠倒,不知不觉间仿佛摸到一处温热的身躯。 他的声音模糊不清,语气却轻柔又担忧,仿佛融了莫名的情愫,温柔的不可思议,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温希恩紧紧抱住他,仿佛是在溺水之中抱着的唯一的巧木,毫无章法的亲吻,哽咽的说那天说的话都是假的。 他僵了僵,随即更加用力的抱紧了温希恩,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都是假的……” 等再次醒了,温希恩都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怀着无比期盼的心,却在抬头的瞬间如遭雷劈,一记重锤闷头将她砸的头晕眼花。 沉睡的少年逐渐醒来,看到温希恩煞白的脸色后,他惺忪的眼眸顿时清醒过来,沉默的一言不发。 方才还缱绻缠绵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温希恩安静推开他,纤长脆弱的睫毛剧烈的颤抖,如同花瓣残败的唇瓣无声的张了张。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怀里的少爷脆弱的就像个瓷娃娃,肌肤牛乳一般脆弱的白,但是依旧是那么的漂亮完美。 任何人猛然见了,都会下意识生出一种极致贪婪的占有、爱慕来。 这个人的美,没有人比何润成更明白,并不需要其他额外的凸显,怪只怪这张脸已经超过了人间不该有的尺度。 何润成将拼命挣扎的温希恩紧紧抱紧,任她哭着捶打他也不肯松半点,在她耳边残忍的说。“只有我,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一个人,戏子本就是无情的,少爷,该放下了……” 温希恩抓着他的肩膀,崩溃的痛哭起来。 可能是情绪波动的太大,在刺激到了神经,温希恩竟然就这么病倒了。 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烧不退,而且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等温希恩再一次饿晕了之后,梁忠山再也忍不住,不顾下人们的阻拦,推开房门走到床边,把温希恩给拽下床。 因为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身体虚弱的温希恩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等梁忠山一放手,就摔在了地上。 还好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没有摔痛。 何润成脸色一变,想上前把少爷扶起来,但是梁忠山冷着声音道,“我看你们谁敢。” 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去扶。 温希恩双手撑在地上,两只手臂都在打颤,削瘦的背上的蝴蝶骨仿佛要展示飞翔。 鸦色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但是从那高挺的鼻子和惨淡的唇瓣就可以看出那股颓废绝望的劲儿。 梁忠山指着地上的温希恩,愤怒的说,“你看看现在的样子,你还有点人样吗?为了一个戏子,你至于吗?你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别人可潇洒的很,你看你窝囊废样。” 温希恩被赶出了差不多将近一年,这一年里梁忠山从来都没有来找过她,就是让温希恩以为他真的不要她这个逆子了。 现在猛然听到这熟悉的骂声,温希恩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轻轻的啜泣气着,这种哭是无声的哭,可就是这种哭,让人看着更加的心疼。 怎么可能不哭呢,从年少就喜欢的人,却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时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心口的隐痛时不时的来一波,就像时时刻刻沉浸在被情人抛弃背叛的绝望里。 “爹……”那声音嘶哑的不可思议,哪还有平日里的轻柔,“我好疼……” “你疼?” 梁忠山被他这样不争气的样子给气到了,他的大衣上还沾着雪,是从外面匆匆赶来的,他揉了揉疲惫的眉骨,沙哑的道,“你疼的话,那杜家的小少爷算什么?我可以保你,但是你得自己亲自去那杜家里赔罪。” 这个对话长达了一下午,等梁忠山出来就叫丫头准备好晚餐。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温希恩第一次踏出房间,也去了大堂吃饭。 而后是杜江的葬礼。 温希恩一身黑色的西装,外面还下着大雪,似乎是为了烘托着悲伤的情景。 雪,像云朵那么轻柔,如玉石一般洁白。晶莹的透明的雪花在天空飞舞,街道上洒满了雪,房屋上落满了空。 来参加杜家葬礼的人很少,听说是杜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好像还欠了一笔巨款,旁人都看笑话呢,来的也就是至亲。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39) 温希恩撑着一把黑伞走进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阵凄惨的哭声,脚步一顿,她有些害怕进去。 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温希恩还是踏步走了进去。 黑伞被身后的保镖给接住,保镖收起了伞,温希恩走了过去。 越往里面走,那哭声就越清晰,伴随着阵阵寒冷的风,温希恩抿了抿惨白的唇瓣。 中间摆了一副棺材,杜母神色极其憔悴的手在旁边,哭的撕心裂肺。 杜江有很多姨娘,当然也生了很多儿子,所以杜父并不缺儿子,他缺的是让他生意起死回生的人。所以温希恩才会安然无恙。 但是杜母不一样,她就生了杜江这一个孩子,而且她年龄又大,很少有二胎的希望。 杜江的死,无疑代表着杜江从此失去了依靠,好处若在谁的头上,都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叶子落光了的树上挂满了洁白的雪花,风一吹,雪花仿佛春风中的桃花瓣愤愤地落下来。 脸色苍白透明,面容秾艳的不似凡人的梁家小少爷走到了杜母身边,她那只雪白到可以清晰看到黛青色血管的手落到了杜母的背上,手法生疏的轻轻的拍着。 “请您……节哀。” 沙哑的声线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低的传入了杜母的耳朵里,她的眼睛隔着水雾看向温希恩,眼底立马浮现出浓浓的恨意和沉痛,但是她却没有说话,没有诉说着温希恩的罪行。 可是温希恩从她的眼中看清了所有。 温希恩脸容倦怠,苍白的唇边似乎总有一缕苦涩的微笑。 尊贵的飞扬跋扈得梁家小少爷竟然跪在了杜江的面前,她的脸色惨白得完全成了一张白纸,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着一样。 “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杜母震惊的看着,跪在她脚下的温希恩,她捂着嘴巴,压抑着喉咙里的哭声。 这并不是跪一跪就能原谅的事情,杜母想让这个人坐牢,想要这凶手不能在外面逍遥自在,可是…… 谁让她是梁忠山的孩子呢? 铅灰色的天空中,乌云密布。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温希恩是等着杜母哭累了,剩下的才离开,外面下的雪非但没有小,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雪随风飘舞着,雪花不时飘落到她的脸上,软绵绵、凉丝丝的,伴随着寒冷的东风,把脸上肌肤刮的深疼。 她此刻就穿了一身西装,已经冷到麻木了。 身后的保镖把黑色的大衣披在温希恩身上,细心的整理好就退到身后撑着伞。 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了的原因,温希恩感觉眼睛涩涩的,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流了下来。 她和沈玥是春天相遇的,可是却是在冬天分开,今年的冬天和往年的冬天不同。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冷到了心底。 在花园的亭子里,温希恩在不经意中看见了何润成。 这一年他长高了很多,比温希恩还要高了,肌肉结实,笑起来总是明晃晃的,像是夏日的太阳,皮肤也变黑了。 看到何润成的一瞬间,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一下,抬起手刚想跟对方打声招呼,却不经意见看到了何润成对面的人。 少女抬着头跟何润成说话,身材有些瘦弱,哪怕身上穿的衣服多了,也可以看出她很瘦,额前的头发有些长,遮住了一只眼睛,何润成说话的时候,她就不时的抬起头、有些小心的去观察对方的表情,然后嘴角抿出一个腼腆的、有些害羞的笑容。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何润成挠了挠头发,脸上有些燥热,似乎有些脸红了,鼻尖也是红的,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害羞的。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对撞在一起,齐齐一愣后,又颇有默契的偏过头去,一人往左看,一人往右看,仿佛对方的眼神中带着火星儿,一旦对视就是心火燎原。 对面的那人温希恩认识,是三姨娘的女儿,叫梁玉瑾。 梁玉瑾在梁家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三姨娘也是,身份低微,也是靠手段爬上了梁忠山的床,一直不怎么招人待见。 在温希恩的记忆里,梁玉瑾只会站在一个小角落,然后胆怯的看着了她一眼,用极小的声音叫哥哥。 不知道怎么和何润成熟了。 温希恩放下了举起的手,几乎是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前方的两人。 此刻的何润成让她感到陌生。 温希恩知道何润成是个脸皮薄,特别容易脸红的人,她看过很多次他脸红的样子。 那时他整张脸连带着脖子都是红的,在白净的肌肤上特别的明显,不像现在,只有脸颊和耳朵红了,面积不算大,却那么显眼。 温希恩不知道何润成怎么和梁玉瑾熟起来的,但是她此刻也很累,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因为必须得经过这个花园才能去她的院子,何润成就看到了那道单薄修长的身影。 何润成吃了一惊,然后连忙跑了过来,看温希恩穿了那么少,似是有些抱怨的说道,“少爷,怎么只穿了这么点?把外面的大衣穿好好扣子。” 说着何润成也不等温希恩反应,就直接上手帮温希恩穿好衣服。 何润成目光落到温希恩被冻到苍白的脸,极其不满的向身后撑着伞的保镖道,“你是怎么照顾少爷的?少爷的病都还没有好呢,你就这么为她披衣服的?” 发起脾气来的何润成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压低着眉眼,眼眸微暗,带着宝剑出鞘的锋芒。 温希恩看着皱着眉,满脸担忧的何润成,突然开口,“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口中的她,无疑是指着亭中的梁玉瑾。 何润成一僵,他很在意温希恩,眼神下意识的落在她的脸上,生怕看到任何不好的表情。 温希恩冰冷毫无情绪的脸,只有无情无心的无动于衷,玉砌冰雕似得精致完美。 这样的温希恩,和以前截然不同,让人感觉更加的遥远,更加得高不可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0) 何润成紧张的抓着衣角,小心翼翼的说,“我帮梁小姐搬东西。” 搬东西这般拙劣的借口,也只有这个傻小子会相信了,这里有这么多的下人,为什么就单单让他搬,谁不知道何润成是温希恩的人,一般人谁敢吩咐他做事? 温希恩越过何润成,看向梁玉瑾。 少女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清瘦干净,只是时常低着头,看起来很是畏缩。 “哥。”梁玉瑾喊了一声,却没有过来。她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都透着一股怯懦。 温希恩没看两秒,就收回了目光,她一言不发的把眼前的少年推开,然后离开。 被莫名丢在原地的何润成有些迷茫,他条件反射的想追上去,可是最终还是捏着拳没有动作。 雪花落在他的眼睫上,又很快就消失,他神色暗沉。 自从温希恩好了之后,就从来都没对他笑过,说起笑还是很奢侈的,少爷甚至都没有和他讲过多少话。 温希恩的话变得很少,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 他从回到了梁家开始,就一直期盼着少爷回来,他一直都记得少爷的话,少爷说让他等她回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等会等这么久,也没有想到,等回来会是这样的情况。 原本触手可及的月亮好像又回到了天上,只能扬着头仰望,也只能心里肖想。 少年的神色晦暗不明,眼底浮现出一层黑雾。 “润成。” 少女细细软软的声音打断了何润成的思考。 何润成转过头,那层黑雾也退了下去,恢复了以往干净清澈,他疑惑震惊的拍了拍脑袋,把那些不该有的大胆的想法给拍掉。 可是有些东西你越是强制不想,就越会清晰的出现在你脑海里。 “你能接着帮我搬吗?”梁玉瑾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何润成礼貌的笑了一下,眉眼疏离,“可以的,小姐。” 地上的箱子不大,但里面装着的东西却很重,对何润成从小干苦活的人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梁玉瑾偷偷的看了一眼少年白净清秀的脸,耳尖红了红,步伐都轻快了一些。 然后,何润成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外面还是下着大雪的,可是亭子里面只剩下他和温希恩。 温希恩身上就穿着那紫蓝色的睡袍,没有穿鞋,露出来的脚精致白暂,以男人的眼光看,显得过于纤细了,足弓的线条流畅得叫人下意识想握在手里。 那张完美惑人的脸上,不像白天那么冷淡,反而还透着一股笑意,这个笑是温柔的,好像又恢复到了以前。 他上前想要让温希恩穿好衣服,会冷的。 可当温希恩抬起头,一双微红漂亮的眼睛雾蒙蒙的看着他,软腔软调的叫着他的名字,何润成之突然生起一种阴暗的心思。 冬日不在冷了,反而热的厉害,他搂着温希恩过于纤细的腰,狭长的眸红毒蛇一般在温希恩流畅的线条扫过,醉人心似的轻声问她。 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另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是女子是嘛?少爷……” 他的瞳孔却微微抖了一下。 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声音! 纠缠一起的两个肢体,因为沾染欲色而显得生动的那张脸,朦胧又梦幻。 另一张喘息着,野兽一般疯狂索取的主导者的脸,却无比清晰。 陌生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何润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种疯狂狰狞的脸,熟悉又陌生。 大江水流哗哗,朦胧月色酒在在江边滚作一团的二人身上。 昏暗的室内,不怎么大的单人床上平躺着一个人。 皱着眉的少年呼吸急促,闷哼一声,身子颤抖了好一会儿,他也终于睁开了一双幽暗的眼眸,空荡的房间全是他的喘息声。 …… 温希恩现在烦的要死,何润成和梁玉瑾看起来感情还不错,但是具体发展到哪种地步呢,她也不太清楚,但是毕竟是男女主角嘛,应该还是会互相吸引的。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是何润成要去当兵,然后年纪轻轻的有了个上将的名衔。 但是到现在温希恩都没有看出何润成任何想要离开梁家,然后去当兵的意思。 而且这几天也不知道何润成在忙什么,天天看不到人影,哪怕是偶尔碰到了,也跑的比兔子还快。 在让何润成待在梁家,恐怕会错过招兵的队伍,到时候可就乱套了。 温希恩刚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把何润成赶出梁家,然后走投无路去当兵。 可是到底找哪个借口比较好呢? 就在温希恩苦苦思索了几天之后,终于抓住了何润成的小辫子。 是一些风言风语,但也就这样的风言风语竟然传入了梁忠山的耳朵里面。 是何润成和梁玉瑾走的太近了,昨日被人看见,两个人亲密的抱在了一起,而且重点还是在晚上,孤男寡女的,还抱在一起,让人不想歪都难。 梁玉瑾虽然不受宠,但到底还是个小姐,和一个下人这么亲密的搞在一起,到时被传出去了,名声一定会被毁掉的,到时候那些青年才俊谁还敢娶梁玉瑾。 在这个年代思想还都很封建,一个女生要是在没有结婚之前,被人传出于男人有染,都会嫁不出去的。 温希恩心里松了一口气,剧情并没有歪,还在顺利的进行着。 温希恩来到祠堂就看到何润成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旁边还一起跪着的是为少女。 三姨娘在那里拿着手绢哭哭啼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梁玉瑾全都是怒气和失望。 温希恩一点平静的走过去,站在梁忠山的旁边,看都没看过在地上的何润成。 “爹。” 何润成听到温希恩的声音身子僵硬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去看温希恩,但是她就完全把何润成的存在当空气了,视线从一开始就没有看向他。 还是梁忠山说了一句,“你看你教出来的好东西!” 这个时候,温希恩才低下头看的过来,但是那张脸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就仿佛在看路边没有什么轻重的垃圾一样。 失去了情绪的点缀,这张面孔原本给人的感受,就直观的呈现出来。 高不可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1) 何润成原本激动起来的心瞬间又被冰封了,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动个不停,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就像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时而大声,时而节奏不一。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可是他却紧张慌乱的连手心都出了冷汗。 他想解释,可是当看见那双冷漠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喉咙干涩的发疼。 跪在旁边的梁玉瑾却突然抬头,她一向是腼腆胆小的女孩,但是她现在的眼睛却充满坚定和光亮。 “我和润成是真心喜欢的,爹,娘,还请你们成全。” 她这一句话,让本来就沉凝的气氛变得更加的紧张。 三姨娘听着她这话,差点被气晕过去,“玉瑾啊,你还真是糊涂啊你,一定是这小子诱惑你的对不对?” 连何润成都震惊的转过头盯着梁玉瑾看,他眼睛微红的,不可置信的看向少女。 梁玉瑾低着头不敢看他,这句话花了她这么多年来的最大的勇气,而且在这么长时间相处中,她真的是爱上了这个单纯俊气的少年。 “她说的是真的吗?” 清清凉凉的声音让何润成的鼻尖一酸,他猛地抬起头望着温希恩,清澈的眼中满是茫然无措。 “假的……假的,少爷,她撒谎……” 温希恩:“……” 这怎么和剧情中写的不一样啊? 这两个人不应该是个苦命的鸳鸯,然后她就是棒打鸳鸯的那个人啊! 温希恩组织了一下语言,想点醒何润成,“她有必要撒这个谎吗?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的,原本以为你是比较安分的,没想到是我瞎了眼,养了个白眼狼。”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不管何润成怎么解释都已经把这对苦命的鸳鸯锁定了。 不是的!不是少爷说的那样的! 何润成摇头咽下酸涩,手脚钻心的冷,他的世界一片前所未见的蝙斓,撞得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一直都很安分,唯一过失了分寸的就是几天日日夜夜缠着他的春梦,他怎么可能会骗少爷呢?他又怎么敢伸出那不敬的心思呢? 何润成跪在地上挪着膝盖来到了温希恩的脚边,他颤抖着一双手,抓住温希恩的裤脚。 颤抖的声音已经带着哭音,“少爷,我只是想一心一意的伺候你,从来不敢有半分心思,少爷,你信我好不好?” 站在旁边的三姨娘听到这句话就不高兴了,所以说他觉得这小子配不上梁玉瑾,但是听他的语气好像是他不稀罕梁玉瑾一样,搞得好像是梁玉瑾倒贴。 三姨娘拿起旁边的茶杯就往何润成的头上砸,眼底满是尖酸刻薄,还有厌恶,“你这个狗奴才,我们玉瑾堂堂的一个小姐,被你坏了名气不说,到还在这里装可怜,可怜的也是我的玉瑾!以后她怎么可以相中好人家呀啊!”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来了,拿着丝帕擦着眼睛上的泪。 茶杯飞来的时候,何润成也不躲,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抬着头看着温希恩,茶杯砸到他的额角,四分五裂的碎片落在他的衣服上。 鲜红的血丝顺着额角滑落,衣服上还沾着茶叶,何润成抓紧了手中的布料。 温希恩缓缓勾唇,漂亮犀利的眼眸平静审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少年。 但是下一秒,温希恩就抬脚把抓着她裤脚的少年给踢过去了一些。 她收了很多力气,只是轻轻的一踢,既能把他踢开,也可以不弄疼他。 “事已至此,你就离开梁家吧。” 温希恩收回了目光,实在不愿意看他脸上满是血可怜的样子。 但是放在何润成的眼里,就以为温希恩已经厌恶到不想看到他。 但是让他更加恐慌的事,少爷不要他了。 不要他,他能去哪儿? 梁玉瑾一听何润成要被赶出去,就想争取,可是被三姨娘那么一瞪,所有的勇气就跟被扎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熄灭了。 三姨娘不想事情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就只把何润成赶出去?那么她女儿的名声呢?万一要是被传出去了,谁还敢娶梁玉瑾! “哎呀,希恩啊,我知道这下人是你那的人,你偏袒一点是应该的,但是现在受侮辱的可是你的妹妹呀,你有没有为你妹妹想过?” 梁玉瑾忍不住叫了一声,“娘……” “你闭嘴!”三姨娘恶狠狠的瞪着脸色苍白的梁玉瑾,等转头看向温希恩又变成温柔端庄的模样,“希恩啊,要不这个下人就交给我?” 交给这个女人,何润成肯定会被拔了一层皮。 温希恩冷冷的看着三姨娘几秒,把三姨娘看的发怵。 梁忠山不想在这小事上大动干戈,对着温希恩说,“你决定就好了,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就先走了。” 温希恩看着梁忠山离开,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三姨娘。 “把她带回去,要是她在和哪个下人厮混,那么她也可以跟着滚了。” 这句话说的好不客气,完全就没有给三姨娘和梁玉瑾半点面子,她们被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还是三姨娘忍气吞声的拉着不甘不愿的梁玉瑾离开。 祠堂一时只剩下这主仆二人。 何润成原本清透干净的眼睛微微大睁,他的眼眶里含着泪水,但却被他硬生生的憋着没有流出来,因为他知道少爷特别讨厌他哭。 他不管被砸破的额角,不管那血已经染到他半边的刺脸上,他想要去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只得仰头看向气质矜贵的温希恩。 入眼便是纡尘不染的皮鞋,笔直的西装裤缝,然后是,一丝不苟扣到最顶的白衬衫,以及那张完美秾艳,冷漠迷人的脸。 何润成的眼睛微微颤抖了一下,少年粉嫩的唇抵成倔强脆弱的弧度,小巧的喉结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下意识的鼓动吞咽了一下。 “少爷……” 他组织起来的话,只说出了两个字,就被温希恩无情的打断。 “离开梁家。” 何润成的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眼角的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他跪在冰冷的瓷板上,眼前是那个人冷漠的侧脸。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2) 心口痛极了,这次仿佛连灵魂都一起痛起来。何润成的脑内一片嗡鸣,从心口轰然炸裂蔓延的痛意,业火燎原一般从血液瞬间席卷到大脑里。 突然就觉得眼前的少爷好陌生啊,陌生到他这种人永远都无法触及的角度,他在温希恩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最多也只能算得上是个称职的仆人。 现在这个仆人犯了一点点错,就要被厌弃。 可是他却一直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他可能在温希恩的眼里就是跟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来的性致就逗弄几下,无趣了就一脚踢开。 “你知道的对吗?你知道我没有做错事的……” 哽咽,颤抖,哭腔,满心的委屈压抑不住的说出来,“少爷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温希恩没有讲话,沉默的仿佛像是在默认。 然而跪在她脚边的何润成狼狈又不堪,像是一只甩都甩不掉的哈巴狗。 何润成都有些开始质疑自己记忆,以前的少爷真的是对他笑吗?真的会摸他的头吗?真的会亲密的叫他润成吗? 是那些只是他幻想出来的,月亮从来都没有下来,他以为抓到的只不过是水中的倒影。 可是确是怀着傻傻而又激动的心跳下去摘。 何润成咬着唇终于捂着眼睛压抑的小声的哭出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无助迷茫的像是失了方向的孩子,他的模样实在是太凄惨了,温希恩都有些不忍心了。 系统:【就你还会不忍心?我看你是怕他报复吧。】 温希恩在心里面白的一眼:【你不要总是把人心想的这么险恶。】 系统:【不是人心险恶,是你险恶。】 险恶的温希恩无话可说,…… 良久的沉默,让何润成的心越来的越凉,眼泪从努力含笑,颤抖的唇角滑落。 这个人真的就这么抛弃他了,没有理由的抛弃。 他喉咙鼓动了一下,咽下颤抖,极力平静:“少爷,你是嫌我脏了对吗?” 因为温希恩是侧着脸的,所以看不到何润成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本该是阳光干净的美少年,却带些疯气。 “那我把自己弄干净,好不好?” 温希恩听着这不明所以的话,然后空气就静默了下来,随后更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到了温希恩的鼻尖。 又刺激的味道直接把温希恩给吓傻了,猛的回过头看,就看到少年手中抓着尖锐的瓷片,手臂上落下了好几道长长的痕,那道血痕又深又重,把他的衣袖都染湿了。 他竟然自残?! 那张清秀的脸上,无喜无悲,但是眼底却是浓浓的痛苦,情绪冲击下,却成了一种压抑愤怒的难过,几乎叫那双纯澈清透的眼眸流下泪来。 然而没有,只有不知不觉变得阴云密布的恶意,像仲夏突如其来的暴雨前夕。 他的声音轻且柔,“满意了吗?” 温希恩紧紧的皱着眉,后退了一步,她的脸色微微的发白,嘴上却是厌恶的道,“你疯了吗?要死也死在外面,不要在这里脏了我的眼。” 少爷生起气来,也是极其漂亮的。 那双冷漠的眼睛,好像多了份感情,虽然这个情绪不是好的,但起码是有反应的。 这个时候才让何润成感觉到,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少年那只纤细清秀的手,紧紧的攥着瓷片,尖锐的纸片把他的手刺破,可是好奇怪啊,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点疼。 黑得暗沉的眸光,阴沉的盯紧了,一脸平静冷淡正回顾看他的温希恩。 对,就这么看着我。明明少爷也承认过他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 如果是嫌弃他脏的话,他愿意把这肮脏的皮给扒下来。 可是这样的话温希恩也应该会更加嫌弃了吧。 “少爷,我很干净的,不会脏了你的眼,不要赶我走,在外面我会死掉的。”少年的身姿是那么的单薄,此刻瞥着眉含着泪的模样,再配上脸上那斑斑的血迹,少了几分可怜,多了几分诡异。 温希恩咽了咽口水,装作淡定的微微勾起唇角,犀利冷锐的眼神冷淡如常,“你死不死的,关我什么事?” 她高高在上的,像个神祗一般不可触碰,只能抬头仰望。 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又仿佛是恶魔的低咛,充满着无情和冷漠。 这一贯脾气良好,性子温吞的少年,干净剔透的眼眸一阵怒火中烧:“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狠的心呢?我在你身边待这么久,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吗?” 说到感情,温希恩的脸色就变了,温凉的手指轻轻捏着少年仰头看他的下巴,那张冷漠精致的脸上,沁出一缕撕裂的尖锐:“何润成!你不配和我说感情,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有多么的恶心,让我想挖掉!” 何润成再怎么样,也就只是个16岁的少年,藏得再深也会露出马脚,那不经意之间透露出隐匿着疯狂的贪婪和觊觎,刚看着心惊。 她知道了,原来她都知道。 一个卑微的仆人竟然觊觎着他的主人,这要是被梁忠山知道了,恐怕就不是被赶出梁家这么简单了。 还在发芽的真心,来不及开花,就被人肆意的当成垃圾践踏,踩成了烂草。 何润成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炸裂开一般,清秀的脸上还是呆滞的,他紧紧抓着,这过分漂亮的少爷的另一只手,就像是怕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我……我,我只是喜欢少爷而已,少爷,不要赶我走,不要……” 可是温希恩却是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那只雪白的指尖也沾染上了他的血,仿佛也染上了他的气息。 手中细腻温凉的肌肤脱离,何润成下意识的缩了缩指尖,像是在挽留一些什么。 温希恩听到这些话,其实心里是怔住了,反应过来就开始直接骂娘了,她只是胡乱地说了一句而已。 万万没想到会把这句话给炸出来,这年头居然还比还舔狗的人。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3) 而且她那句话并没有别的暧昧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以为何润成其实心里看她也很不爽,毕竟这些年,她真的是把她当狗一样使唤,是个人都会觉得憋屈吧! 他妈的,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温希恩看着,没有言语的何润成眼睛红红的,泪水也盈满了整个眼眶。 温希恩觉得心里膈应,掰开何润成抓着手腕的手,可何润成并不想放手,他双手紧紧地抓着温希恩,不让他离开。 “放手,”温希恩发现掰不开就用力拽了拽开何润成攥紧的手,可她发现,何润成的力道很大,她竟然拽不开。 何润成带着乞求地对着温希恩说,“少爷,是我糊涂,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也想到你,我的下身就好疼好疼,对不起……对不起……” 这么入股的话,让温希恩气红了脸。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顶着一张单纯的脸,说着放荡的话。 温希恩的眼睛很漂亮,总含着情的感觉,但偏偏眼瞳的眼睛淡淡的,又曾了几分冷意,彼时染上了怒意,眼角红红的,眼里蕴着亮光,倒真的有几分仙人堕落的美感。 “你闭嘴!” 但是何润成非但不闭嘴,还说的越来越下流。 温希恩:“……” 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主。 但指尖传来一阵阵湿润感,温希恩抬脚把何润成踢开,何润一时不查,被她踢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板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如此厌恶吗? 就这么讨厌他吗? 何润成在极悲的过程中,竟然生出了怨,怨这个人的无情,怨自己的自甘堕落。 为什么他会爱上一个这样的人,这样没有感情的人。 哦,不对,她是有感情的,她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个戏子。 平日闪光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酸酸的,一股清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何润成抿了一下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他捂起脸痛哭。 温希恩听到那嘶哑的痛哭声,眼睫微微的一颤。 少年沙哑绝望的哭声在这祠堂里面回荡,他说,“我错了……” 没有人知道他说的错是指哪种错。 是说错在留在梁家,还是错在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 何润成失血过多晕了,温希恩咬着牙没有管,匆匆离开了祠堂。 晚上温希恩睡的比较早,就被系统的声音给吵醒了。 【警告!警告!男主的生命在流逝,请宿主支援,警告警告!】 那谁当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打扰时脾气都不太好,温希恩抓了抓短发,下床打开窗子,就看到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寒冷的风吹在温希恩的脸上,像刀割一样。 马上把窗户关起来,裹紧身上的衣服,叫系统把男主的地理位置发过来。 确定了位置,温希恩去穿好大衣,带着围巾匆匆的赶过去。 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怒吼中战栗,摇曳不定,月也怕冷似得躲进了云层。 温希恩颤着身子,捂着双手走在大街上,狂风肆无忌惮,凉飕飕的,直灌入人的衣襟,吹得人心寒。 她是在一片雪地中找到了何润成,赶过来时何润成的身子差点就要被雪覆盖了。 先不说何润成身上还有伤,光是一个正常人在这冻了一晚上,一定会被活活的给冻死的,温希恩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离开之前,明明吩咐了下人等何润成醒了给一些他银子把他给打发走,但是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而且剧情里应该没有这段。 梁家的下人从来都不会自作主张,除非是被人指使的。 温希恩几乎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猜到了是谁。 这么想把何润成置于死地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三姨娘了。 温希恩过去把他身上的雪给拍掉,少年的脸被冻得又红又紫,唇瓣苍白没有血色,好像要和雪花融为一体,连眉毛都结了一层寒霜,呼吸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温希恩把他的身上的雪拍干净,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盖在少年的身上,脑海里还是系统的警告,温希恩把他脸上的雪霜给抹掉,把双手来回搓热敷在他的冰冷的脸上。 来不及耽搁了,温希恩把何润成扶起来,现在晚上还下着大雪,刮着刺骨的寒风,温希恩只好把围巾盖在他的头上,来防止他再次受寒。 寒风呼呼的吹在温希恩的鼻子上,鼻子里的鼻涕流出来了,深吸了一口鼻子,哈出来的气都是白白的雾。 冰粒与雪花夹杂着纷纷飘落在了温希恩的脸上,身上,树木“哗哗”直响,狂风卷着树枝、树叶挥动,像魔鬼的爪子在乱舞。 何润成个子比温希恩高一点,在这雪地上扶着很费劲,膝盖都在打颤,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累的。 颠簸之中,何润成从黑暗之中找回了一点意识。 五脏六腑都火烧一般的疼痛,浑身已经被冻得没有一点知觉,怀里却好像抱着一个又香又软的东西。 何润成想努力睁开眼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好抱,但他实在太冷了,只能借着不时的晃动把何润成整个嵌入怀中。 何润成沉迷的吸着清浅的香气,把这个又香又软的东西整个抱入怀中之后,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满足感,酥麻从怀中传遍了全身,他甚至顾不上身上冻伤的疼痛,只想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他要死了吗?死亡原来是非常美好的过程啊…… 何润成感觉到身后的人往前伸了伸,重心的改变让他更难前进。 温希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何润成带到了一家住宿的店铺。 这个时候温希恩累的已经没有知觉了,到了安全的地方,整个人仪放松就倒了下来,还是店里面包袋的人把他们两个人扶进了房间。 在房间里缓了一会儿,温希恩把何润成被冻到结块的衣服全都脱下来,然后把他塞进被子里,再开了暖气,脑海里的警报声才停了。 温希恩松了一口气,她来不及顾虑露出来被冻伤的肌肤,找店里面的人卖了一套衣服,就急匆匆的赶回了梁家。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4) 温希恩先是来到了梁玉瑾的院子,深更半夜的下人也都休息了,所以没有人看到她来到了梁玉瑾的房间。 梁玉瑾是被温希恩给摇醒的,迷迷糊糊的起身,就看到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温希恩,一时间被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后才迟疑的喊了一声,“哥……” 头发上还有雪渍,在黑暗中,梁玉瑾并没有把温希恩的模样看的很清,但是却可以感受到温希恩极其不平稳的呼吸。 在梁玉瑾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温希恩冷冷的开口,“鹿枫客馆,房间号601,何润成在那里。” 这莫名的话,让梁玉瑾瞪大的眼睛,指尖紧张的抓着被子,她不理解温希恩说这话的意思。 “他被丢在雪地里很长时间了,晚上会发烧,你最好去照顾他,不然明天你就替何润成收尸吧。” 轻轻的语气仿佛和窗外寒风的声音融为了一体,梁玉瑾心一紧,连忙起来穿好衣服,外面还下着大雪,等带好了手套梁玉瑾才反应过来,她不明白温希恩特意跑过来告诉她。 明明当时在祠堂还是一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 可是温希恩好像并没有想要为她解答疑惑的样子,她转过身走了几步,留下了一句话。 “不要说我来找过你,也不要说是我让你去的。” 梁玉瑾愣愣的看着那单薄的身影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温希恩走路的姿势很怪,好像每一步都走的很艰难。 温希恩还没有走到房间就晕倒了,还是被早起准备早餐的下人发现了。 温希恩连续发起了一个星期的高烧,医生说再不醒的话,可能脑子都会被烧坏。 大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仿佛被漩涡裹挟,旋转着不断下沉。 这可把梁忠山给急坏了,还好一个星期过后醒了一次,虽然醒来的时间不长,但起码还是有意识的。 也就是这一场大病,温希恩的身子大不如以前了,膝盖处被动伤的很严重,晚上就会传来细细的刺痛,像是被无数只细小的小针扎一样。 也拖这几天因为温希恩的病,梁家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没有人注意到经常跑出去的梁玉瑾。 等身体好一点,温希恩就从系统那里得知,何润成已经进了军队。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红艳艳的太阳光在山尖上时,雾气像幕布一样拉开了。 大雪之后的太阳总是无比温暖的。 梁玉瑾在院子里晒太阳时看到了温希恩。 要是以往她看到了,一定会躲过去,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坐在轮椅上,膝盖上铺了一层毯子的温希恩一时不愿意离开。 就在梁玉瑾无比纠结的,要不要去打声招呼,温希恩就看了过来,那凉凉的一眼,却让她有几分紧张。 但是温希恩只是看了她一秒就收回了目光,好像只是不经意之间瞥见了一般。 实在是梁玉瑾的身份和温希恩的身份完全是不能比的,她甚至都没有资格在大厅里面和温希恩一起吃饭。 在她的印象里温希恩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而且脾气又坏,又经常惹事的小魔王,但是经历过何润成这件事,她觉得温希恩也不像表面那样坏。 不知不觉中,梁玉瑾就来到了温希恩的身边,近距离看才发现温希恩瘦了很多。 梁玉瑾这时候才想起来,温希恩生了场大病,紧张的眨了眨眼睛,“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温希恩搭在轮椅上的手,她的手非常白,像羊脂玉,上面却有一小片青痕。 那是输液结束后按压不足时会出现的自然现象,其实并不突兀,只是出现在那一片白腻上就格外触目惊心。 少女眼中的担忧并不作假,但是她也很拘束的站在温希恩的面前。 明明温希恩是坐在轮椅上的,可是梁玉瑾气势就短了一大截。 温希恩不喜欢那些姨娘,更不喜欢那些姨娘生出来的孩子,所以她只是略显冷淡的看着梁玉瑾,抿着淡淡的唇瓣,没有说话。 梁玉瑾一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说不出是什么心思,只觉得刹那间心跳的极快。 而温希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秒后平静的移开了,接着就推着轮椅离开。 梁玉瑾并没有气妥,她跟上去扶着轮椅的把手,轻轻的道,“我推你吧,是想晒太阳吗?” 温希恩只是淡淡的拒绝道。 “不需要。”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亮剔透,像是勾在耳畔轻轻扫了一下似的,几乎能迅速挑起某种蠢蠢欲动的晦暗念头。 可就是太冷淡了,冷淡到能生生将所有还没来的及升腾起的火苗瞬间冻结。 梁玉瑾是个很胆小的人,要是别人用冰冷的声音跟她讲话,她肯定会怯懦的缩进了自己的壳子里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梁玉瑾没有被温希恩冰冷的语气给吓到,可能是她太过于苍白脆弱,有可能是她眉宇间的病气和忧郁太过于明显,只会让人生怜惜。 梁玉瑾听说过,温希恩爱上了一个戏子,甚至为了这个戏子被梁家赶出去。 但是后面的事情她就不太了解了,只是听闻别人说,温希恩和戏子断了,至于是如何断的就不了了之了。 温希恩看梁玉瑾不听,就随便她推了,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压抑了许久的心也松了一些。 梁玉瑾余光看到温希恩微微柔和的脸,心情也不由得变好了。 梁玉瑾不是话多的人,温希恩和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就是这样,气氛既然一点都不尴尬,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在梁玉瑾被把温希恩推进房间,一个吓人低着头走到了温希恩身边,小心翼翼的说,“少爷,那个,那个沈先生说要见你。” 梁玉瑾以为只是温希恩平常的朋友,没想到刚才脸色还微微红润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 温希恩抓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毛毯,唇色苍白,像是梨花枝上覆盖的薄雪。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5) 看来那个姓沈的先生,并不是什么普通朋友,梁玉瑾像不怎么机灵的脑袋,突然开窍了一回。 能让温希恩露出这种表情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哪怕梁玉瑾不怎么爱看戏,也知道梨园花旦沈玥,他的名声火遍了上海滩,温希恩功不可没。 冬季凛冽的风便迎面撞了过来,梁玉瑾皱着眉头,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暖和的围巾里。 她低着头看到温希恩雪白的脸颊被风吹的又白了几分,冷淡垂下的眼睫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你让他走。”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比寒风还要冷的刺骨。 下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少爷,他已经在外面站了一天,赶都赶不走。” 温希恩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什么温度,“不要管他。” 下人连忙弯腰答应着,小跑着离开。 梁玉瑾把温希恩推到房间门口,她原本是想推进去的,但是温希恩提前一步关上了门。 站在门外面的梁玉瑾还是愣愣的,怎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其实以前她是很怕温希恩的,再加上身份,心里一直都很自卑。 原本她是想回房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下人说的话和温希恩当时的反应,她就突然有点想见见那个戏子了。 出乎梁玉瑾的预料,那个戏子长得并不漂亮,更不娘气,而是一种清高的俊美。 她还以为能把温希恩迷的晕头转向的,会是一个比女子还要漂亮的人物。 男人身姿挺拔笔直的站在雪中,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看着实在是不好接近。 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阴翳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 可是现在他多少有点狼狈,眼下有青黑的黑眼圈,神色憔悴,但是眉眼之间的郁气很浓。 梁玉瑾却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太阳被乌云遮住,一瞬间又阴云密布,呼呼呼,寒冷的北风吹在的脸上,像刀割一样。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但是站在门口的男人却还是一动不动,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暗沉如墨的眼眸仿佛透过了这层墙去看他心里的那个人。 沈玥听闻温希恩病了,就想来看看,他心里说服着自己,说只看一次,之后就断了。 他也从来都不是厚脸皮的人,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来看温希恩一面,却被拒之门外。 按道理说被拒绝了,他不可能会死皮赖脸的赖着门口,可是双脚仿佛被冻在了原地一样,脑子也空白了。 温希恩现在想都不想见他了…… 他也终于甩开了那个粘人精,应该可以落到一身轻松才是。 可是现在为什么有那么点稍微的难过呢? 那点难过一开始还可以忽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微微的刺痛变得让人难以忽视。 就在他陷入一种可怕的漩涡中,沈玥的耳边响起少女轻柔的声音。 “你还好吧。” 只见沈玥此时的神色骇人无比。向来以清高自居的脸中此刻微微的扭曲,那双暗沉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眸中酝酿压抑着一场令人心惊的风暴。 这可把梁玉瑾吓了一跳,她垂下眼睫,不肯正视男人的眼睛,把伞往他手里塞。 沈玥并没有领情,脸色也恢复了正常,他看着眼前面容清丽的少女,眼睛一亮。 “是你。” 梁玉瑾疑惑的摸了摸头发,轻声的询问,“你……认识我吗?” 等梁玉瑾仔细一看,在脑海里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她就说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眼熟,在十几年前这个人就来了一趟梁家,但是却被赶了出去,当时还下着倾盆大雨,梁玉瑾的学校刚好放假,她瞧着这个人可怜,就把自己的伞给了他。 当时的男孩一双眼睛恶狠狠的向着幼狼,哪怕身上很多伤口狼狈不堪,表情却依旧是凶猛的。 与眼前清高倨傲的男人还是有区别的。 这么一想,梁玉瑾也就没那么怕他了,但是她又想到他和温希恩的关系,一时间五味杂陈。 梁玉瑾轻声的劝告,“你不要再等了,你等的人是不会来的。” 沈玥顿了顿才笑着问,“你和梁希恩是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温温柔柔的,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对人的情绪变化一向很敏感的梁玉瑾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虽然沈玥是笑着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梁玉瑾缩了缩说脖子,感觉有点冷,“她是我的哥哥。” 这个答案是沈玥意料之中的,看梁玉瑾的穿着就不像是下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 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在怕什么?怕温希恩移情别恋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温希怡有多么的爱他,谁都从他身边抢走不了。 沈玥这次是笑的真心实意的,“恩恩的身体怎么样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梁玉瑾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她有点被沈玥在大冬天站了将近一天的姿态软化了。 于是她向沈玥透露了一些,“她身体好多了,你也不要在这里白等了,就算你在这里等一天她也不会出来的,而且我劝你不要把这段感情当真,你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以梁玉瑾的思维,他认为是温希恩不要沈玥的,毕竟温希恩是什么人? 对沈玥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他们两个人是真的不合适。 不管是性别,还是身份。 “你知道什么?”他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令人脊背生寒的冷意,“我只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人动真心。” 他这句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梁玉瑾,还是说服他自己。 梁玉瑾看到的是与他说出来的话,完全不符合的眼神。 透过眼神里那虚假的冷漠,深处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渴望和怨恨。 像是怨恨梁玉瑾的话。 雪越下越大,干枯的树枝被白雪装饰,不再单调,雪花飘落到了沈玥的脸上,凉到了心里。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6) 他不会喜欢温希恩的,他怎么会喜欢,又怎么能喜欢。 梁玉瑾迟疑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这么久?” 而且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不喜欢,也不像是无动于衷啊。 沈玥推开梁玉瑾手中的伞,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睫毛上,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略微讽刺。 “好歹也算是个老情人了,她往我身上砸了这么多钱,不管出于任何目的,我都应该来看她一眼,不然梨园里的人怎么看我?” “说我白眼狼,说我不知好歹?” 沈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笑容是得体的,但是却透露着一丝狼狈,“我才不稀罕她,我也没想求着她见我。” 真的是这样吗? 梁玉瑾看不透,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是最好的,她抿了抿唇瓣,刚想说什么就透过沈玥的肩膀看到那纤瘦单薄的身影。 她的孔瞳微微的收缩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玥。 沈玥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的不对,猛地转过头就看到那张白有些病态的脸。 心脏一窒,沈玥莫名的慌乱了。 他紧张而惶恐的攥紧拳头,浑身都的发抖,喉咙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温希恩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个吓人,为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她手中也拿着一把伞。 在看到越下越大的雪,温希恩是没忍住拿着把伞出来,她原本想让下人把伞送过去,却没有想到梁玉瑾也在。 温希恩走些惊讶,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于是就僵住了,一时没有动作。 没想到后面会听到这样的话。 脑海里乱糟糟的涌出了很多东西,沈玥立在原地竭力平静下来后,眉间的冷凝之色更重,犹如厚厚的雪山覆满了阴霾,透不进去一丝光线。 “你不是说不想见我吗?恩恩,我知道你的,你还喜欢我,你没必要做这种姿态给我看。” 温希恩闭了闭眼,先前激烈的情绪在陡然的失声里缓缓沉寂了下来。她紧紧抿着唇,垂下的睫毛落下一层冷冷的弧度。 等说出来这些话沈玥是后悔的,可是当他看到温希恩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恶意相对。 他要让温希恩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跟着他回家,她要让温希恩知道她的错。 而且他并不是没有了温希恩就不行,但是温希恩就不一样了,温希恩没有了他就是不行。 这四年来温希恩对他的爱意和包容给了他自信。 可是他不知道的事,他做的这些伤害已经让这段感情岌岌可危了。 一段感情,单靠一个人是长久不了的,更何况这段感情还是畸形的。 温希恩微微的抬眸,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眉宇之间的冰冷如霜。 这是沈玥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温希恩,应该说温希恩从来都没有以这样的表情对待他。 以往软软甜甜的音调变得冷硬,“以后不要让我见到你,恶心。” 沈玥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死死盯着温希恩,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 那张病态完美的脸露出了是真心实意的厌恶,她冷冷的注视着失态的沈玥,轻轻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恶心,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去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 沈玥看着她冷漠的神色,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他疾步冲到温希恩的面前,揪着她的领口逼问,不敢置信的神色里藏着几分不甘心。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是我这样的人?我是哪种人了!这几年是你自己眼巴巴的凑上来,如果你不来招惹我,我会来搭理你吗?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温希恩沉默了几秒,看着精沈玥气愤怒恨的眼眸道。 “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我罪有应得。” 像是突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沈玥的脸上露出暴怒的神色,他顿时变得火冒三丈,几乎想撕碎眼前的人。 但他只是狠狠推了温希恩一下,眼眶似乎有些发红。 “你知道最好!我才不稀罕你。”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猛地跑进了大雪中。 梁玉瑾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状况了,她看着消失不见的沈玥,回过头又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温希恩。 她看到与温希恩外表冷漠不符合的是那双颤抖的手,手背上还有一小片青痕,那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脆弱的仿佛一击就碎。 温希恩脸色如同被抽去了所有血色,纤直浓密的睫毛上闪着晶莹的光,好像是雪花凝聚而成的。 但是……看着像是泪。 梁玉瑾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人了。 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吗? . 桌上摆的都是名贵又度数较高的红酒,这几瓶红酒是温希恩的,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弄的,只不过沈玥不喜欢酒味就一直放在这里。 沈玥把它们像水一样灌下肚子,他的酒量本来就不算好,身体有些遭不住了。 然而他像是全然感受不到一样,机械般地灌着,眼前也出现了一重又一重的重影。 不知道喝了多久,桌前的酒瓶都空了。 沈玥愣愣地看了面前的桌子半响,迟钝的大脑才终于意识到已经没有酒了。 他将桌上的空酒杯全都掀翻,噼里啪啦地响了许久,满地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狼藉一片。 他像是没看到一样,转身将这个房间打量的一遍。 床头摆放了很仙人掌,窗台也种了许多的花,窗帘也被换了,不再是严谨整洁的灰黑色,而是温馨的淡黄色。 床上还有两个枕头,房间还布置着很多零零碎碎的玩意儿。 那个人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一样。 似乎再难忍受,那张惯来平静疏离的脸,竟也虚弱的皱了眉,颤抖起来,但他却反而笑了。 他目光落到了自己修长的手上,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个戒指还是温希恩拿她最爱的名表换的,他还知道那个名表,温希恩天天都会戴在手上,除非送去保养了,还会换一个戴。 温希恩和他在一起之后穿的衣服也是他的旧衣服,都长了一大截,每次看到温希恩穿他的衣服,心里都会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7) 温希恩被赶出来时是身无分文的,一开始还会怕他嫌弃她,就会天天抢着事做,可是笨手笨脚的她,往往什么也做不好。 每到做错了事就会跟个受气了的小媳妇一样。 沈玥盯着戒指,不知道怎么的,此时眼睛竟然酸痛得厉害。 他把手中的戒指摘了下来,原本是从想窗户里扔出去,可是又震住了。 沈玥难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捏着手中的戒指,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个名表贵的,可以买起一栋房子了,可是却只是单单的换了一个戒指,那个蠢货明明被骗了,还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但转眼,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人脸上还沾着些许灰,却弯着一双亮的眼睛,手上端着黑乎乎的汤,硬要逼着他喝。 他以前晚上睡觉胃会经常疼,那个蠢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秘方,药还要去山上摘,味道还苦的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药效不错。 她的眼睛生得和旁人很是不同。有点凤眸的模样,眼尾上挑,原本是艳魅的,还带着些许天生的胭红,叫人看上一眼,魂都被勾走了。 可是她在他面前,那双漂亮的眸子清澈透亮,透着无辜和天真。 特别特别容易害羞。 她只要一高兴,笑容就特别甜,眸子里像是落了星星,脸颊都出现了两个笑涡。 他还记得他给自己戴戒指时,手指相碰能感觉到那个人指尖的温热。 还有她将头凑到自己怀中,那呼吸间透出的甜腻热气。 他第一次见到温希恩时,温希恩的手还是雪白而柔嫩,连皮肤下蜿蜒的黛青色血管都像是隐在美玉下的沁色,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在上面留下红痕,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手。 但是后面她的手就变得布满小小大大的伤口,有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切到的,还有到山上采药时被割到的。 沈玥抓着头发,刺痛的头皮让他神志清醒,倒在床上,被子上还残留着那个人身上的冷香。 烦躁,焦虑,沈玥起身扯着被单,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房子,这房间仿佛每一处都沾染着那个人的气息,让他难以忍受。 沈玥倒在外面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一觉醒来后,宿醉的感觉令他头疼欲裂,胃部也是传来一抽一抽的疼。 他躺在沙发上缓了好久,还勉强的爬起来去洗漱,看着两个摆放在一起的牙刷牙杯,沈玥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这一天把有关于温希恩的所有东西都扔掉了,除了戒指,他也拔了下来,放到一个盒子里面,锁在的箱子里。 这一段荒唐的感情,就不应该出现。 可是为什么心里好像落了出了一个大洞,里面灌满了寒风。 . 温希恩把身体养好了,也就开始出来活跃了,她也过着以前纸醉金迷的生活,天天和那些富二代,军二代混在一起,仿佛又恢复了梁大少爷的架子。 陆迁刚好要办生日宴会,他和温希恩玩的好,而且当初她被赶出梁家的时候,还多亏了陆迁收留了几天。 陆迁每年的生日宴会都在酒店的包厢里办,他们的父辈都有很多年的合作,邀请的都是同龄人,家世也都差不多,主要是为了玩的开心。 包厢里群烟缭绕,酒气冲天,温希恩嫌弃的挥了挥,立在门口没动。 从烟雾堆里冒出来一个人,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嬉皮笑脸的说。 “小少爷站在外面做什么?莫不是几个月没看见我脸生了?” “你化成灰我的认识。” 被他拉着坐到了中间,旁边还坐着几个长得像漂亮乖巧的女孩,乖巧的叫着。“梁少爷好。” 温希恩接过陆迁递过来的酒杯,轻轻地泯了一小口。 包厢里还有其他一起玩的公子哥们,不过温希恩身旁玩得最好的就是陆迁,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更何况家世间的生意合作又拉近了之间的关系。 包厢里很吵,陆迁侧头说话的时候把嘴里的酒气全喷到她耳畔了,她皱着眉推开他。 陆迁也就只好识趣的往旁边坐了一点,“我知道你和范咸怎么回事?” 温希恩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怎么回事?” “最近我家和范家有一笔大生意,但是我叫范咸来的时候,他问我有没有你,我就说有,然后他就不来了。” 他大大咧咧的揽着温希恩的肩膀,看着她精美绝伦的侧脸,笑嘻嘻的像是打听什么小秘密一样,“他是不是就调戏你了?然后你们说打架了?” 范咸和温希恩玩在一起了,就经常管不住嘴,特别喜欢打嘴炮,温希恩又特别讨厌那些流里流气的话,两个人经常因为这件事闹。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眼睫,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淡色的唇瓣微张,原本想说些什么,就被旁边的陆迁一惊一乍的给惊到了。 “范咸他妈的竟然来了?!我天,这小子不是说不来吗?” 一年不见的范咸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压迫的气息,气质鹤立鸡群。 陆迁走到了范咸身边,笑着用拳头轻轻的砸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个人说了些什么,陆迁就把范咸带到了温希恩的面前。 陆迁兴冲冲的说,“希恩,看看谁来了!” 在这么轻松的场合范咸还是一身的黑西装,面白似玉,墨眉似剑,面带笑容,贵气逼人,他冲温希恩扬了扬眉,不说话。 温希恩先开口了,“好久不见。” 范咸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哼了一声说:“这么久了,也亏小少爷还记得我。” 陆迁眼见气氛又要尴尬起来,连忙打圆场道,“你们两个啊,不要跟见面就跟仇人似的,好兄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陆迁原本还想留在这里说一些人生大道理,就被另一边的人给叫过去了。 范咸坐在陆迁的位置,两个人相视,都笑了起来。 范咸的余光注视着温希恩笑,昏暗的光影交错,描摹出她瘦削的骨和雪白的皮肉。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8) 他不知怎的,心思一动,“你和……那个人闹矛盾了?” 关于温希恩为什么会回到梁家,圈子里面所有人都在猜,都觉得是她玩够了,所以才回来的。 但是范咸知道,肯定不是,当初他们两个人在梨园争吵时,温希恩的态度不像是玩玩的样子,她一定是动了真格的。 很多人都会拿那个戏子来打趣温希恩,很开得起玩笑的温希恩却是一反常态,差点和人打起来,此后就没有人敢在温希恩面前提那个戏子了。 没有人能了解到这段感情的深处是怎样的,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指手画脚。 梁少爷眉眼深邃却又带着丝病态的苍白,冷光做滟,鸦翅般的睫羽纤长轻垂,薄唇殷红如血。 她说出来的话漫不经心,“戏子无情,人之常情。” 这句话就隐秘的表示了温希恩和戏子并不是闹矛盾那么简单,两个人恐怕是直接闹掰了。 范咸脸上笑的笑容,这才真实了,微微靠得温希恩的身上,手中把玩着酒杯,好听的声音压的极低,温柔的像春日的软水。 “不就是个戏子吗?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找一大把漂亮的给你。” 要是先前范咸这么说,温希恩定会发脾气的,从玻璃桌上摸出来烟盒,夹了一支烟咬在嘴里。 范咸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了过去,眼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他看着那只骨节纤瘦的手,莹白的皮肉下青紫色血管隐隐可见,带着一股病态。 腕间松松地挂着一串红珊瑚手链,从落影斑驳中露出来,让人浮想联翩,恨不得扑上去把那手狠狠捏住。 最让人瞩目的是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意义不寓可否。 范咸眨巴眨巴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那双骨节分明的纡瘦指尖夹住一支细细的香烟,垂下头顿点着烟,但是打火机却不争气,半响都没有出个火苗来。 温希恩点着烟,点不着,气的把打火机往前面扔,吧嗒的一声响。 这一动静并不大,但是所有人瞬间都噤声不语,还是陆迁出来活跃气氛,才热闹的起来。 温希恩烦躁的抓着头发,神色阴郁。 是谁都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不好。 范咸叹了一口气,凑过来给温希恩点火,亮起的烟头如混沌夜空里的一抹红,很快被随之喷吐出的烟雾淹没。 “何必把自己搞成这样,为了那个人至于吗?” “能不提他吗?”眉宇暗淡的温希恩深吸一口微呛的香烟,烟嘴处被艳红儿的唇瓣咬得浸了几辩暗色的水渍,她倚着沙发上,姿势像是在施舍,又像是在引诱。 像是堕落的神明,又分明是顶级的色情。 范咸只是试探一下,看温希恩好像不在乎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温希恩这个人一向爱恨憎明,他明白温希恩再慢慢的尝试,开始放下。 在这放下的过程中,范咸可以推波助澜一番。 他真的把温希恩当朋友,也当兄弟,他不愿意看到温希恩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更何况还因为那个人,他们冷战了一年。 范咸把手中酒杯里的酒一口灌了,他搂着温希恩的肩膀,仿佛又恢复到他们以前一起玩时的模样。 “希恩啊,人呢,要往前看,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蠢事了。” 他此刻哪有在旁人那成熟稳重的样子,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头子。 凑近了的时候,范咸闻到了他一直肖想许久的味道,这个问题从年少时久一直缠绕着他。 什么一个男的可以这么香? 哪怕是女人身上都没有她身上那种冷冷淡淡的清香。 所以温希恩到底是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 范咸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温希恩,深深的嗅了一口,喉咙干涩的有点痒。 “怎么不说话?难道还因为梨园的事情和我生气?”范咸说这话时居然还委屈了起来,这让他身上成熟的气息少了些。 温希恩把烟按灭,慢慢地将脸面靠近范咸,直至呼吸彼此交缠才停下。 范咸紧张的看着温希恩,不停的做着吞咽的动作,性感的喉结上下一动。 温希恩弯了弯眼睛,大笑说:“早就不生气了,我就是感慨,你变了不少” 范咸听到温希恩这么说立即放松了下来,他呼出一口气,有些抱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气呢。” 范咸的确变了很多,更好看了,两个人都内敛了,但是现在看着温希恩,眼睛好像有很多星星,亮晶晶的。 被黑色衬衫挡住的上身支起,像只勾栏儿院里的妖精一样,眸里含雾,半阖轻扰。 范咸看的呆了,然后红着耳尖,轻轻的说,“你也变了很多……” 可能是范咸红着脸的样子太过于滑稽,温希恩闷声的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问题,范咸好像看到她的眼眸里有水渍,波光淋淋的。 那本是疏离尊贵,不可接近的,像是被摘下来的一弯明月,握在掌心了,便也变得柔和可亲。 但是范咸却笑不出来了,他伸手摸着温希恩的头发,温希恩的头发不像她的外表那么不好接近,是细软的,摸起来跟上好的丝绸一样。 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范咸心口发凉,看着温希恩看似漫不经心的神色,眼前有一瞬的眩黑。 心脏像是被冷硬的铁丝细细密密的勒紧,连血肉都搅弄在了一起,钝痛而巨大。 温希恩还是没有放下,这样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他面无表情的盯了安安静静的笑着的温希恩几秒后,扣住她的手腕,转身对着陆迁说。 “你们先玩,我和希恩出去说说话。” 陆迁见范咸的表情不大对劲,再看看温希恩,他知道范咸不会乱来,就答应了。 说完范咸便拽着温希恩往外走,抓着手腕的力道大的几乎要磨碎骨头。 温希恩吃痛的皱着眉,抿着唇不说话,跌跌撞撞的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来到外面没有人的角落,范咸便一把将她推到了墙壁上,温希恩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49) 竭力压抑的愠怒如失控的洪水倾数涌了出来,范咸发狠的瞪着她,冰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竟然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他?希恩,你清醒点,不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好吗?” 范咸的表情是愤怒失控的,但是他说出来的话确是没有攻击性的。 他了解温希恩,吃软不吃硬,作为温希恩的好兄弟,他会把伤害温希恩的人,从她的心底里面一寸一寸的挖出来。 温希恩的后背撞上冰凉坚硬的墙壁,身前是范咸覆下的巨大阴影,阴戾暴躁的眼眸像一张网密不透风的将她牢牢缠缚。 她的领口被范咸紧紧攥着,泄露出的呼吸有些不平稳,她的眼眶发红,“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不是吗?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真是不争气,真没用,只是稍微提了一下那个人,眼泪就收不住。 听了她的话,范咸才终于松手了,漆黑的眼眸深的如掩映的森林,藏匿其中的幽光不着痕迹的躲在阴影处。 他的唇微微扬起,淡淡的笑容露出了罕见的温柔包容。 “我是你的朋友,我很担心你,我早就说了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范咸现在早就没有一年前那么浮躁,不会直接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他现在循循善诱着,披了一层华丽的人皮。 他摸了摸温希恩的脸颊,轻哄般的安慰道,“我知道我说的话不太好听,你将就些,不要怪我……” 温希恩看着他真挚的神色,轻轻的说,“我早就不怪你了。” 范咸拨了拨她额前飘动的头发,然后抱着他,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 脖子上喷洒着灼热的气息,像是一条蛇逐渐缠住了她的脖颈,虽然很不自在,但是温希恩还忍着没有推开。 耳边是范咸好听的声音里满是黯然的失落。 “是不是如果今天我没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他这时委屈的像个受骗了的孩子,却没有愤怒的反驳,只是可怜巴巴的小声询问。 温希恩笑一下,心里的悲伤也被他打乱了一些,她双手轻轻的抓着他微硬的头发,看着他哀伤忧愁的神色,忽然就蒙上了细微的罪疚感。 “哪能啊,我是怕你不想见我。” 温希恩和范咸也算是和好了,范咸有空经常会叫温希恩出来玩,范咸了解温希文,知道她爱玩什么,每次都可以把她讨的很开心。 但是范咸注意到一个细节,虽然温希恩嘴上说着要忘记,但是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却一直都没有摘她来,每次看到都觉得格外的碍眼。 雷雨不绝,玻璃窗泼上大片透明水液,紧接着是一道惊雷在灰暗的空中炸裂,刺眼的银光闪过一角而后消散。 暴雨猛烈地击打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响声,屋内的雨潮味聚拢成一团自四周朝袭来。 温希恩原本在床上看书,听到轰轰的雷声吓得一抖,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的苍白。 在电影闪雷鸣之间,温希恩好像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是杜江。 温希恩尖叫一声,看过去空空如也。 心脏开始跳的不正常,在这冰冷的冬天温希恩竟然流了冷汗。 外面的下人听到声音就着急的敲门,轻声的询问什么事。 温希恩躲在被子里面,手中的书掉在了地毯上。 最近西街开了一个新的茶馆,装修的古色古香,里面的茶也是一流。 范咸把温希恩叫了过去,可当看到温希恩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时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没有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是身体不舒服?” 范咸聒噪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耳边围绕,像无数只蚊子嗡嗡嗡叫。 “没有。”温希恩不咸不淡的说,淡色的唇抿的紧紧的。 范咸看温希恩没什么表情,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兴奋地说:“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喝茶的手指一顿,温希恩放下茶杯,弯了弯眼睛说:“好啊。” 这个茶室的环境和卫生都很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让温希恩紧绷的神经微松了,她有些好奇范咸口中说的惊喜了。 可能是因为晚上做噩梦的缘故,温希恩的表情一直都是厌厌的,范咸说出去上个厕所。 温希恩闭着眼睛养神,迷迷糊糊的差点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之中,温希恩感觉到手指原来奇怪的湿润感。 轻轻的睁开眼睛,但是当看到场景时一下子就惊醒了。 脚边跪着一个少年,他温顺的吐出舌头舔砥她的指尖。 红色柔软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地拂过,指尖像被一团柔软的棉花包裹,让温希恩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希恩连忙抓住少年的头发把他向后扯,少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仿佛还有向上爬的趋势。 “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温希恩气急败坏的看着他。 少年随即紧张的看着温希恩,黑色的眼睫扑扑地轻颤,红润的唇微抿。 他没有说话,慢慢地贴近温希恩,那张纯真的脸面一点一点的放大。 温希恩本来想一把推开他,可是当看清少年的眼睛时却愣住了,在少年的唇即将吻上来时,有人拽住了他的头发往后扯。 “扑通———”巨大的声音响起,少年被人拽下地。 下一秒,是一张淡漠疏冷的脸面出现在温希恩眼前。 范咸的神情在灯光下显得阴沉无比,他的唇几经欲张,但还是没有对着温希恩发脾气,而是对着少年咬牙道,“是谁允许你进来的?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谁给你的胆子碰她!” 范咸显然已经怒极,面容极度可怕,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死死抑制着暴戾念头。 少年跪在地上,慌张惶恐的求饶着,他也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在门缝中看到了温希恩的侧脸。 那人只露出了一张侧脸,白皙清透,容颜俊美,表情冷淡,还透出几分恹恹的疲倦,是林一天见过最好看的人,就像是被藏起来的琉璃美人,孱弱而精致。 就鬼使神差的进来了。 他知道他今天伺候的是这位客人,所以就大胆的擅自进来了。 而且他一开始还是紧张的,但是后面让他无比惊喜的是,温希恩没有推开他。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0) 就鬼使神差的进来了。 他知道他今天伺候的是这位客人,所以就大胆的擅自进来。 而且他一开始还是紧张的,但是后面让他无比惊喜的是,温希恩没有推开他。 范咸看跪在地上的少年还敢用那双恶心的眼睛去看温希恩,眉眼阴郁至极。 少年仿佛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他连忙跪到了温希恩的脚边,扯着温希芸的衣袖一言不发的沉默,杏眼却开始不停地掉下泪水。 美人哭泣的模样真是令人疼惜。 温希恩看着那双眼睛,实在是拒绝不了,她等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对着范咸不赞同的说,“你吓到他了,范咸。” 范咸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不就是他送给温希恩的惊喜吗? 他不就是想让温希恩知道没有谁是替代不了吗? 他不就是想让温希恩知道,并不是非那个戏子不可吗? 看到那样的场景为什么会那么激动,有片刻间的大脑是空白的,接着便是碎裂般的重重一击。 范咸捏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刺进的肉里面才勉强冷静的下来,嘴唇哆哆嗦嗦的失去了全部血色。 温希恩察觉到他的表情都不对,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是说要给我准备惊喜吗?” 惊喜? 你手下的少年就是惊喜啊。 他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可是但看到温希恩无名指上的戒指,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范咸低垂着眼睫,慢慢的道,“这个人就是惊喜,怎么样?喜欢吗?” 含着笑意的声音透着股诡异的温柔,只是温希恩这时才迟钝的反应过来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温希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过在他脚边的少年,少年杏眼蒙上层层水雾,眼尾带着一抹薄红,红艳艳的唇。 范咸在等着温希恩拒绝,这是他以为的,可是他现在又不确定了。 这挺好的,说明温希恩也没有非那个戏子不可吗。 范咸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相处空间,就出去了,顺带还关上了门。 这茶馆外面就是楼外,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路旁的杨树枝在风中狂舞着,那干巴巴的树枝,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范咸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他身材削瘦,个头极高,站在外面很瞩目。 他点燃一根烟,但是却没有抽,眼神放空的钉在某处,直到那火烧到指头才惊醒。 把烟头扔掉,范咸依旧是守在门口的,可是这茶馆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很厉害,他是听不到,里面有半分动静。 范咸想到他上完厕所,打开门看到的场景,浑身仿佛都火热了起来。 即使被猥亵,那个人依旧毫不慌张,泛着浓浓艳色的浓稠眼尾上挑,跌丽的唇瓣抿着,就那么自上而下的看着跪在她脚边的人。 她表情似无情,又似多情,却透出一股淡淡的魅惑,禁欲又色情。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狠狠的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都一一浮了起来,他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硬是压下那些暴躁。 他们现在已经做到了哪种程度了,可能已经抱在一起了,也可能已经亲在一起了,说不准已经…… 范咸的呼吸渐渐粗重,他慢慢睁开眼,眼眸像是染浸海水腥寒的礁石。 真是的,温希恩怎么可以这么随便,难道就因为那个人的眼睛像戏子的几分? 那这样岂不是让温希恩陷得越来越深,这样岂不是害了温希恩! 他怎么这么糊涂! 范咸说服了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但是没想到里面的场景让他目瞪口呆。 他脑海里想象的暧昧不同,温希恩和少年隔着很安全的距离,而少年正在为她泡茶,温希恩就撑着脑袋在那里看。 范咸突如其来的闯进来,让温希恩挑了挑眉,举了举茶杯示意,“一起喝茶?” 一直攥着手指慢慢的松开了,范咸坐到了温希恩的身边,他装作喝了一口茶,然后皱着眉说,“他的才不怎么样,不如换专业的人士来吧。” 温希恩觉得这茶挺好喝的,而且眼前的少年泡起茶来也是赏心悦目,但是范咸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就换吧。 少年退出去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看了温希恩好几眼,魂都被她勾过去了。 范咸起身时好似不经意的把茶杯里的茶洒了出去,刚好洒到了温希恩放在腿上的手。 “啊,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吧。” 说完他就直接抓住温希恩的手腕,拿起旁边干净的湿巾就使劲的擦。 范咸低头凑近温希恩的脸颊,喷吐的炙热气息如野蛮贪婪的野兽,如跗骨之蛆黏在白腻的肌肤上。 他把温希恩的那只手擦的通红,都被搓破皮了,他还在那里擦。 温希恩忍不住抽了抽手,“疼……” 她小声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甜意,听起来软软的好像很好欺负。 “对不起,我就想把你弄干净,我知道你爱干净的……但我没想把你擦疼。”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忍不住低下头来去蹭温希恩柔滑的侧脸,如毒蛇舔信,阴冷的要将猎物拆吃入腹,但也因为忌惮着什么而不敢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牙齿都不敢触碰,只能用柔软的唇瓣不甘心的一遍遍亵渎,而且还是不经意的,快的让人察觉不到,但是却在如玉的肌肤上留下湿润的水光。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似乎是想偏头避开,但钳制住身体的力道几乎要勒紧骨头里,如蛆附骨。 这种感觉很奇怪,温希恩忍不住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不要这样,这样好奇怪。” 男人忍不住笑了,迷恋的盯着她纤长浓密的眼睫,撒娇似的的伏在她耳边低声道。 “哪里奇怪了,小时候我们俩还亲过呢,要不要回温一下?” 说着说着,他就凑近了,好像真的要亲过来一样。 温希恩把他的脸推开,以为他是在开玩笑,毕竟范咸总是会说这些骚话,所以温希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都说了是小时候了,现在还要亲,羞不羞。”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1) 但是范咸还是趁温希恩不注意,飞快的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那软而又滑的触感让他不由的抿了抿唇,神色微微的暗了下来。 “范咸!” 温希恩狠狠的擦了擦脸颊,嫌恶的直皱眉。 那雪白的肌肤上被她擦出了一条红痕,范咸看着极其的不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爽,反正就是不想看到她擦。 这让他有股被嫌弃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过。 温希恩原本还想破口大骂,就天旋地转的被范咸给压在了身下,下一秒敏感的腰部就被他轻轻的挠着。 温希恩痒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赶忙把身子侧过来。 范咸一下子把手插到她的腋窝下挠,高大的身子完全可以把温希恩压的动弹不得,只能像个鱼儿一样四处打挺。 “哈哈哈,范,咸,哈,不要……哈哈哈哈,痒……” 范咸却不想那么快就放过温希恩,他笑着逼问,“那你还嫌不嫌弃我?下次亲你的时候,让不让亲?” 温希恩双手抱着胸口,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完全就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在笑,连话都说不出来。 范咸生的高大,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进自己怀里,盯着她的眼眸流露出轻快的笑意和深不见底……情欲。 哪怕是隔着布料,范咸都可以感受到那肌肤的柔软,不知不觉得原本单纯的挠痒痒变得不单纯。 他像是不经意的一揉,一掐,甚至还滑进了衣服的里面。 果然,里面的肌肤又软又细滑,他的手像是被吸在上面一样,完全舍不得收手。 怎么会有这么好摸的皮肤。 温希恩就笑得缩成一团,喘不过气来了,她笑得没有力气了,她也笑得没有力气了。 嘴上还一直道歉,希望范咸放手。 “我错了……停下来……” 范咸心里情绪翻滚,眸色暗沉沉的,沉淀着刺骨的寒冷,手上不由用力一揉。 “嘶。” 温希恩疼的吸了一口气,她眼中还带着笑意,那称艳妩媚的眼眸微红,汗津津的眉眼微阖,便如那堕落的神明,深陷泥潭却眉目情。 范咸未尝情事,此刻却浑身发热,面红耳赤,所有的血液都往下腹急速的涌。 鼻尖的冷香仿佛更加的浓烈了。 头脑轰鸣,手脚发抖,不知是臆想还是真切,被肆意欺负的人含糊的呜咽声精准的传入他的耳中,如炸药无声的爆炸,震的他心脏都酥麻的失去了控制。 直到温希恩为了他一把,范咸才如梦初醒,却是不敢再面对他,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脸红的像个柿子,慌慌张张的往外面跑。 温希恩不明所以的坐了起来,就看到跑出去的范咸又跑了回来,看着疑惑的温希恩,范咸红着耳尖说,“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范咸开车,余光一直都有注意着温希恩,然而温希恩一直看着车窗外,他心里纳闷着,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停下!” 温希恩突然出声,范咸下一次的踩油门,他转过了头询问,“怎么了。” 看着窗外的温希恩没有理他,范咸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外面的雨小了很多。 蒙蒙细雨中,男人临风而立,眉目清俊,寒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他身边站着一位少女,清秀白皙,远远看过去像一对璧人。 他们两个人撑着同一把伞,少女的手挽着沈玥的手臂上,靠的很近,沈玥手中提着他最爱吃的桃花酥,低着头脸部很温柔的和少女说着话。 范咸脸色一沉,粗暴的将温希恩的脸按回自己怀里,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可怖,眼眸甚至还带着几分冰冷的狠毒。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温希恩的身子在细细的颤抖,一时间没有反抗,就任由他抱着。 沈玥只是和梁玉瑾凑巧的在在桃花酥的店铺撞到,没想到两个人都爱吃桃花酥,然后后面下了雨,沈玥出门之前保险起见还是带了一把伞,但梁玉瑾没有带,于是两个人就共用了一把。 沈玥不是很喜欢和别人靠得近,所以他的肩膀已经被淋湿了一大块。 梁玉瑾也看到了,所以就擅自的抱住了沈玥的手臂,沈玥的眉一下子皱的起来,他刚想收回手,梁玉瑾就柔柔的说。 “我们靠的近一点又没事,你看你的衣服都湿了,等一下会感冒的。” 少女抬起眸的目光怯怯的,脸颊带着红晕,好像也很不好意思。 在怎么说梁玉瑾小时候也帮过他,沈玥也不好甩脸色,哪怕是很不习惯被别人抱着手臂,也没有表现出来。 外表看起来很腼腆的少女此刻的话却有些多了,沈玥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 沈玥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前方,脚步也停顿了下来。 梁玉瑾也跟着看过去,小声的询问,“阿玥,你在看什么?” 沈玥整个人都僵住了,缓慢地回过头,茫然的问,“你刚才……叫什么?” 经过他这么一问,梁玉瑾才像是反应了过来,白皙娇嫩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我叫你阿玥……有什么问题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不叫的。” 阿玥……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号了…… “阿玥……阿玥……” 细软的声音被温柔如四月春风的声音所代替。 沈玥感觉眼前一片恍惚,他仿佛看到那张秾艳精细的脸正仰着头,笑着看着他,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这个笑容赶走了沈玥心头上所有的阴霾,使他感到天竟然如此的明亮,没有意思瑕疵。 沈玥被蛊惑般朝她靠近,梁玉瑾顺势揽住他,如亲密无间的伴侣,在他耳畔温声唤道。 “阿玥……” 入鼻的不是熟悉的冷香,沈玥瞬间就惊醒了,他把少女推开,眸色沉沉的,满是令人不由自主胆寒的阴势森然。 “不要这么叫我。”沈玥直接冷声的道。 只要一听到这个称呼,他就想到了那个人,那个讨人厌的人。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2) 梁玉瑾无措的咬着唇,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沈玥冷漠的侧脸,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刚雨与也慢慢的快停了下来,沈玥索性把手里的伞给梁玉瑾,带着帽子先行离开。 沈玥去药店买了药,家里的胃药都吃完了,他有轻微的厌食症,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 最近几天精神很疲倦,但胃部的不适如千万根针扎的他突突的疼。 多买了几盒药,沈玥就回到家。 迎接他的是一片黑暗的冰冷,沈玥吃了胃药躺在沙发上休息,没开灯,窗外透进来的光又白又冷。 沈玥呆呆的歪着头看,模模糊糊的从这份寡淡的月色里望出一个人的面容,也是这么好看,这么冷淡,就像月光一样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清晨的闪耀里。 他心头绞痛,随之腾升起的想念掀起了剧烈的欲望,他闭着眼,喃喃的不停叫着什么,寂静令人愈加孤独,他喘息着用手臂挡住眼,半晌后从眼角滑下无声无息的眼泪,一直浸到鬓角里去。 胃好疼啊,以前明明没有这么疼的,果然是变娇气了。 沈玥抹了一把脸,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拆开包装,桃花酥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捻了一块,轻轻的咬了一口,清香甜腻的味道瞬间弥漫。 屋内寂静无声,窗外倾斜进的黑将屋子罩得严严实实。 口里的桃花酥,好像也没有那么甜了,相反还带着些苦涩的味道。 . 就这么过了三年。 温希恩和范咸走的也是越来越近,主要是温希恩开始接梁家的生意,她向来对这种生意不感兴趣,但是梁忠山是铁了心的不让温希恩混了,实在没办法推,只好不情不愿的接手了一些事。 从小温希恩就没有好好读过书,所以哪怕是一些小生意也让她觉得是极其痛苦的。 每天被各种专业名词搞得头昏脑涨,烦的不行,而且梁忠山也勒令如果不肯好好学的话就不让出门,开始温希恩也硬气,死活都不肯学,面被关了两个月,只能垂头丧气的坐在公司里。 经过了一年多的磨合,温希恩才终于摸着了点门路,总算能独立的处理生意了,虽然处理出来的结果并不是很让人满意,但起码也不算很差。 在这一年里,范咸帮了温希恩很多,范咸比她早几年就开始接手大生意了,而且几乎笔笔都可以谈成,在温希恩还熬夜学习那些看不懂的报表的时候,他已经对那些大生意得心应手,混成了商界里的巨头。 所以他肯来帮温希恩一步步琢磨的时候,温希恩是真心感激他的。 后来温希恩也开始慢慢的接手那些比较大的生意,梁忠山也会放一些权,等温希恩步入正轨之后,也常常会找范咸出来喝酒。 “过两天齐老太太过生辰,你不是和齐家有个生意要谈吗?一起去?” 温希恩点了点头,“行,礼物你也帮我多准备一份吧。” 范咸晃了晃酒杯,笑骂道:“你这个机灵鬼,就知道使唤我。” 温希恩轻轻笑起来,低哑的声线尾音微微往上勾,带着几分初醒的慵懒。 她低垂着头,也不说话,只是鸦翅一般的睫羽轻轻颤起来,显得勾人。 “怎么能说是使唤呢?我是在拜托你呀,范哥……” 在那些富二代眼中,他们都是把范咸当哥的,就喜欢范哥范哥的叫。 但是这句范哥在温希恩的嘴里,就感觉变了一种味道。 烟雾浙渐朦胧二人离得极近的眉眼,范咸望着温希恩薄情却靥足的神态,心里突然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起来。 范咸的动作顿了顿,面色平静的笑着,“拜托我的时候,就知道叫哥了。” “哪有。”漂亮的人深吸一口微呛的香烟,烟嘴处被艳红儿的唇瓣咬得溃了几辩暗色的水渍,他倚着沙发,姿势像是在施舍,又像是在引诱。 颓靡的易碎的仿佛可以任人拿捏,轻轻一触碰,莫名的脆弱感就来了。 她吞吐着蓝灰色的烟雾,抬眸望着范咸,秾丽的眉眼带笑。 范咸微微的垂下眼睫,然后勾着他的肩膀把她揽过来,英俊而又棱角分明的脸露出了一股邪笑,性感的一塌糊涂。 “在叫哥一声听听。” 他的语气像是诱惑单纯的孩童一般。 范咸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再混合他身上高级古龙香水,并不难闻,相反还有一股男性的荷尔蒙的味道。 所以温希恩也没有推开他,但是却怎么都不肯何他的心意,怎么都不肯叫。 温希恩喝完了杯中的酒,看了看手表,然后说:“不和你闹了,明天还有生意要谈,就先回去了。” 温希恩只是通知他一声,没想经过他的同,拎着外套离开了。 坐在另一边的陆迁听到门口的动静转了头,见范咸一身西装,一个人坐在那边格格不入的样子,嗤笑了声。 “希恩就走了?怎么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 范咸斜觑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上酒。” 陆迁一惊,戏谑的神情收敛,语气透出点正色,“咋了,还要喝啊,你没事吧,我就所便说说。” 范咸一言不发,他仰上靠背,闭了眼养神,神情怎么看怎么疲意。 陆迁有点踌躇,也没做声了,招手让服务员拿几瓶白兰地过来。 等上了酒,范咸顺势仰头,冰块碰撞酒杯,喉结滚动,一清到底。 看范咸接连三杯这么灌,陆迁紧张的把杯子夺过来,“范哥,喝酒也没有你这么喝的啊。” 范咸眼底漆黑,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沉淀着浓浓的压抑。 他也不答,干脆重新靠上了沙发,抽出根烟咬上。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转动打火机,啪嗒一声开了盖子点火,火光明明灭灭,冒出的烟雾笼上脸,极致沉默。 良久,他抖了下烟灰,闭着眼接着抽,天花板吊着的灯落下一片薄光,描摹着这张深邃凌厉的侧颜。 男人半垂半遮的眼睫拓上皮肤,留下了淡淡阴翳,他的一丝不苟的发微微的凌乱。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3) 他缓缓的,迟疑的说,“你对梁希恩的感觉怎么样?” 陆迁一愣,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我和希恩玩的最好了,我和她从小就一起玩了,但我感觉希恩最近变了很多,怎么说呢……” 陆迁想了想,“变的成熟了一点。” 以前温希恩可是一刻都不消停的,天天四处跑,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梁家天天跟在后面擦屁股,陆迁以前也是跟着温希恩捣蛋的一员,只不过出了事情都是温希恩担着。 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也算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范咸微微的仰起头,性感突出的喉结轻轻的滚动了一下,低哑的声音坚定的开口,“我好像喜欢上了希恩……” 陆迁嘴角一抽,挑了挑眉,“这有什么的,我也喜欢希恩啊,就冲着希恩那种不分男女的脸,谁不喜欢她。” 范咸缓缓吐出烟圈,睨了他一眼,“我想和她过一辈子。” “不就是一辈子吗,这有什么……” “不是……等等!你说你要和谁过一辈子?!”陆迁反应过来的瞬间,完全变了脸,极度震惊。 “是我想的那样吗?” “是的。” 陆迁一听,这会儿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范哥,你可不要糊涂啊!希恩可是你兄弟啊!希恩是把你当好兄弟看待的!” 范咸阴沉着脸,”……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他!到时候范老爷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而且你们可都是男的,你们可都是家里的独苗苗,会断后的!” “更何况你也知道,在这里,两个男的玩玩还好,要是真的在一起,别人怎么看你家,世人怎么看?先不说这些,等你们在一起了,要将来要是后悔呢?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范哥!” 陆迁手舞足蹈,一张嘴吧啦吧啦的没完没了,就怕范咸一个冲动,把事情闹大。 好半会儿,脑子里的震惊终于缓过来,陆迁压了压手上的虎口,心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沉了下来。 不自觉想起了那双氤氲着雾水的眼。 这次语气带着点意味不明,“你别祸害希恩,人家好不容易正常了……你会毁了她的。” 范咸如何不知道呢,可是,为什么沈玥可以…… 而他不行。 “你不要说了。”范咸烦躁的用手指拍上鼻骨,“我知道。” 拿起满满一杯白兰地,一饮而尽。 陆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下来,脑海深处翻滚着那双眼,让他不自觉躁动,跟着开了瓶酒。 余光瞥见范咸的眼神直直的穿透玻璃杯,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他灌了口酒,浑身流淌的踩动被冰凉压了下去。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满上。 ……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越来越乱了。 …… 这日,齐老夫人生辰,齐老夫人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是个军阀,混上了大帅,也算是年少有名,二儿子是从商的,很有出息,把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次办生辰,来了不少的青年才俊。 齐老夫人的二儿子细心,知道齐老夫人喜欢听戏,特意请了上海棠最大的名角儿会亲自登台,这是极其难得一见的。 在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匮乏,听戏班子里最红的名角儿唱上那么一曲便是最奢靡的消遣。 戏台子上热闹非凡,笑靥如花伴着铜鼓喧锣,细细描绘的容颜在丹青里落了留白。 唱词里咿咿呀呀演绎着悲欢离合,一阙又一阙——台上戏子唱的卖力,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一抛水袖一声叹,直至台上已落幕而台下众人仍然回味无穷。 “唱的真叫人魂都碎了。” 齐老夫人披着厚厚的雪白貂裘披风,抹了抹眼角淌落的泪。 齐瑶琼就被在齐老夫人身边,她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而且还以为学过西方教育,一身洋装很引入注目,在加上那张娇嫩美丽的脸,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 不管是谁,都希望被齐瑶琼看上,只要被她看上,那就是一步登天。 范咸生的俊朗,又坐在她的不远处,从头到尾却没看过她一眼,而是温柔的同旁边的人小声说着什么,含笑多情,满是宠溺。 以齐瑶琼的角度,根本就看不清范咸旁边的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并不妨碍她对范咸有好感,范咸是在这些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家世显赫,不知是多少小姐的梦中情人。 齐瑶琼与那些腼腆羞涩的小姐不同,她是比较大的开放的,遇到喜欢的人就是毫不掩饰。 趁齐老夫人和别人叙旧,齐瑶琼就溜到了范咸面前,但是范咸却拉着另一个要走。 齐瑶琼偷偷跟着范咸,故意露出了拙劣的马脚,以为范咸会发现。 谁知范咸专心的和身边的人说话,连她忍不住的喊叫声也没听见。 “喂!你给我站住!” 齐瑶琼气的跑到他面前拦下路,然后得意的看着扬眉的范咸,等待着他惊艳的溢美之词。 范咸却越过她就走,仿佛她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齐瑶琼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拽住了他的胳膊,娇纵的大喊。 “范咸,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 范咸侧身躲开了她的手,淡淡道。 “不知齐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齐瑶琼看他一脸平淡的模样,反而觉得他真的与其他人都不同,面上迅速飞起一朵红霞,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看起小姐的样子,单独说的话不可言喻。 范咸的脸色没有变,但是眼底的情绪去慢慢的变冷。 突然有一阵轻笑,这笑容很轻,没有嘲讽的意思,但是却让齐瑶琼很尴尬,她恼怒的瞪着出声的人,可就是这么一眼,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人一直都在范咸的旁边,但是却一直都不出声,而且齐瑶琼眼中只有范咸,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 那个人不知是哪家的少爷,长得还真是好看。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4) 她像是一副静立的水墨画,一眉一颦都是画师用心勾勒径精致的五官就连暗影都打那么完美无瑕。 黑眸白肌,神色清淡,好似绝伦的仙人。 齐瑶琼直愣愣的看着她,对视的刹那间,她的面上猛然红透了,显露出几分女儿家娇羞的柔态,连声音都放软了许多,生怕吓走温希恩似的。 “你,你是那家的,怎么,怎么没有见过你?” 温希恩闻言笑了笑,打趣的道。 “我是梁家的,久仰齐小姐大名了。” 齐瑶琼摸了摸头发,紧张的手无足措,她愣愣的哦了声,眼睛却是黏在温希恩身上,不舍得离开似的,绞尽脑汁的想多和温希恩聊一下。 “那你有空吗?我,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那人怔住不语,甚至还笑了下,眉眼都弯了弯。 这小姑娘只会一种搭茬的方式吗? 温希恩的笑容令岳晴红了脸,生性娇蛮的女子在谪仙般的人面前也不禁柔声细语起来。 “你笑什么啊,我很好笑吗?” 温希恩的眼睛都带着笑意,唇边带笑,便若那春晓之花,徐徐胜放,实在是让人无法静心。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范咸单独聊聊吗?这样不是很好吧。” 好听的声音带着戏谑的意味,莫名有些流气,但是并不让人讨厌,相反更加的让人脸红心跳。 齐瑶琼的心跳的极快,如小鹿乱撞,红云如霞,痴痴的望着温希恩。 温希恩始终倚在范咸的身上,姿态闲适,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着眼前少女怀春的样子,范咸看的直皱眉头,他扯着温希恩的手腕,淡淡的瞥了一眼齐瑶琼。 也就是这一眼,从背脊处猛然蹿升起一股寒意,齐瑶琼吓得呆在原地,直到范咸离开后才猛然回过神来,脸色惨白。 为什么刚才她觉得...范咸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那种女人说话,那个齐小姐一看就是水性杨花,看一个爱一个。” 范咸苦口婆心的跟温希恩讲那种女人不行,少和那种女人来往,不要和那种女人讲话,说是会被那些女人带坏。 这个时候温希恩才知道,原来范咸这么保守啊,相处的时候看着挺开放的。 温希恩懒洋洋的倚着廊柱,百无聊赖的伸脚踹了他一下,促狭的打趣道:“那你说说怎样的女的是好的。” 笔直的西装裤被留下了温希恩的一个脚印,温希恩看着觉得好玩,范咸生活精致的很,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年少还留着长发,喷男士香水,只不过后来被范老拿着剪刀亲自剪掉了,为此范咸还偷偷的哭过鼻子,刚好被温希恩撞到,因此狠狠的被嘲笑了一番。 他似乎看了温希恩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好像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慢悠悠的道:“反正像齐小姐那种的是不行的,完全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谁娶了她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温希恩只觉得范咸的蔑视似曾相识,那时他也是这样说沈玥的,不过现在温希恩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笑了笑:“齐小姐长得这么好看你都嫌,那你这感情金贵的到底会给谁啊?” 范咸这次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认真的思来想去,然后才慢慢的回答说:“我这个人心比较小,只能藏的住一个人。” 在年少时,都会有蠢蠢欲动的时候,温希恩会和陆迁他们玩,但都是点到为止,从来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而范咸因为范老管的严,在范咸但是懂事的时候,就让他接手家里的生意和范咸从来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一直没加入进来。 温希恩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这么专情的人,安全看不出来。 “不知道你这个真心会落在哪家的姑娘身上,我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温希恩挤眉弄眼的笑着打趣他,他也笑了一下,语气似乎有些温柔:“你会知道的。” 范咸只是把温希恩拉出来透透气的,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又拉着温希恩回去。 温希恩顺手拿了一杯香槟,微微的抬眸,刚好看到戏台子上那熟悉的身影。 高高戏台上。 雨霁云初上,薄雾凝成霜,箫声起,水袖断晨光;颦笑间,唱尽人间冷暖,不问心藏愁思千万。 浓妆艳抹的花旦,一袭白中带着红的水袖罗裙,衬着他身子修长挺拔。 一抬眸,那眼中仿佛又数不尽的哀愁。 一甩袖,仿佛无奈的仰首。 一转身,便是一段数不清道不明的绝情风流。 直到戏子下台,温希恩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现在的精神都是恍惚一片,逃避了三年想要见的人,就这么莽撞的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第一次遇见梨园花旦的场景。 温希恩的眼一热,立马收回了视线。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细微的颤抖,猝不及防的差点把酒杯里的香槟弄洒了,她恍恍惚惚的道着歉,心里一片惊惶。 温希恩立在人群里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钝痛。 范咸从移进来开始就一直观察着温希恩的神色,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已经三年了,他天真的以为温希恩已经放下了,可是温希恩无名指中一直戴着的戒指又一直在提醒他,温希恩没有忘记。 温希恩还是念着那个玩意! 男人冷沉着脸,居高临下的侧着脸看着温希恩,眼眸没有一丝温度,薄唇线条抵出锐意锋利的弧度。 他伸出一双灼热的大手捂住温希恩的眼睛,手心里对方睫毛微微的颤抖,范咸的心也跟着抖。 —— “恩恩,不要看。” —— 范咸看温希恩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和齐家的单子是很大的,他把温希恩安顿在一个角落,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要乱跑,自己就去找齐家谈。 齐家的二当家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有福气,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其实内地的精明的跟老狐狸似的。 几句话就可以把人给饶进去,范咸表面是很耐心带着笑和他讲着合作的事,但是余光其实一直都在温希恩身上。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5) 温希恩低着头靠在墙上,像美玉般的手指晃着酒杯。 沈玥卸了妆,依旧是穿着一身戏服,他也受邀了,齐老夫人经常会来梨园听戏,但是她最爱听的依旧是沈玥的。 哪怕是过了三年,温希恩和沈玥的故事依旧没有被人淡忘,谁不知道良家的小少爷为了个戏子被赶出来梁家,没有过一年还不是灰溜溜的回了梁家,说白了就是玩够了。 所以他们看到沈玥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温希恩,引起了一阵骚动,沈玥当然注意到身边嘲讽和充满恶意的眼神,但是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也不喜欢这种盛大场合,和齐老夫人随便的聊了两句就想离开,可就是在转身的时候刚好与服务员撞到了一起,就算是躲得快,酒水也洒在他的衣服上一些。 服务员慌张地弯着腰道歉,吓得眼睛都红了。 沈玥微微蹙起眉后,无法忍受衣服上的酒渍,眉梢猛地一跳,他淡淡的抬眸,就与右手边的温希恩撞上了视线。 空气仿佛都变得缺乏起来了。 沈玥的下颌线紧致流畅,棱角的弧度勾勒出男人的性感。 温希恩淡淡的望着他,而沈玥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无声诉说着抗拒和淡漠。 记忆里沈玥也很少与她对视,大多都是像现在这样侧过头避开,都是温希恩傻傻地凝望着他。 温希恩以前傻傻的以为是他害羞,所以才敢看他的眼睛,现在想起来只是觉得好笑。 哪有什么羞涩的,无非是压抑的烦躁或是隐忍的厌恶,怕被她发现罢了。 这样想想,沈玥不看她,其实也挺好的。 温希恩放下酒杯,转过身时眼尾发红,秾艳清贵的眉眼蒙上了一层阴郁。 沈玥复而忍不住又抬眸去看,却看到温希恩快要离去的背影,心间猛地一颤,拨开人群疾步走了过去,气息不稳的沉声叫。 “梁希恩。” 这一声叫,吸引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他们戏谑的来回看着这两个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叫了温希恩的名字,沈玥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察觉到温希恩的目光也落了下来,冷冰冰又陌生。沈玥的背脊僵直了。 可他忍不住小心翼翼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温希恩已经转身就要走了,他心口一紧,再次失声叫道。 “梁希恩!” 温希恩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客气又疏离的问。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玥的心顿时凉了一截,他看着温希恩淡漠又疑惑的模样,呐呐的问。 “你……你还记得我吗?” 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心里傻傻的话说了出来,主要是温希恩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疏离和冷淡,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明明他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而且沈玥也知道温希恩喜欢他,不可能会把他忘记的,但是温希恩的态度,竟然让他不确定了。 温希恩笑了一下,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温度,“记得的,沈先生。” 沈先生是谁? 沈玥的脑海嗡的一声响,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惊醒他的是旁边人嘲讽的笑声和骂声。 这些公子哥们骂起人来并不粗俗,可是听着起阴阳怪气的,让人很不舒服。 沈玥几乎发黑的意识才缓了过来,他怔怔的目光看着温希恩离开,心仿佛空了一块。 外面下起了大雨,范咸一个转头就没有在看到温希恩的人影,原本是想回家的,可是在齐宅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个人先回去了。 可是车还停在外面呢!温希恩是和他一起来的。 范咸的眼前有些发黑,他之前被齐老二灌了不少的酒,这以为就刺激到了他一直压印在心底的烦躁和暴戾。 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范咸阴沉着一张脸开车,急切的看着四处。 没过一会儿,就在雨幕中看到了那单薄的身影。 迅速的把车停在一边,昂贵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的水渍中,范咸拿着伞匆匆的赶过去。 温希恩漫步走在雨幕里,任雨淅淅沥沥的下,顺着发梢,嘀嗒嘀嗒落在地上泛起水渍,有的顺着脖颈滑进身体,睫毛上沾着水珠,模糊了视线,叫人看不清。 “希恩!” 好像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希恩!”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肩膀被一只宽大的手掌给捏住,温希恩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一把伞撑在了头顶,阻隔掉了外面的风雨。 手腕被人紧紧的捏住,五指收的很紧,捏着骨头都疼。 “你在发什么疯!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你他妈的是不是又想感冒啊!” 范咸年少的时候混得很,但是接受的教养是一等一的好,从小到大说起的脏话屈指可数,可是他现在严谨洁净的西装早就湿了一半,原本额前摸了发胶的发丝是往后捋的,现在全都被雨水打湿,垂在额前,神色紧绷又晦暗,削薄的唇抿的紧紧的。 眼前的人是那么的单薄,他抬起眼眸,纤直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水珠,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眼尾的红散发着糜艳。 苍白到病态的薄薄的肌肤清晰的血管。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迷茫纯粹,和眼尾的红形成了浓烈的对比。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 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就是因为那个戏子吗? 都三年了,梁希恩! 就不能看看身边的人吗?站在你身后的范咸,你看不到吗? 阴暗的偏激念头在嫉妒与怨恨中发酵,他不安又急切的扣着温希恩的后脑在雨幕中拥抱,用力揉着她他的身子像是要融为一体。 温希恩被刺激的嘶了一声,偏过身稍微避开了些,皱着眉抗拒说。 “范咸,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温希恩闻到了范咸身上浓浓的酒味,在雨中也看到了他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眼睛也是发红的。 范咸却听不进去,只当温希恩的抗拒是方才见过了沈玥的缘故,便愈加强硬的加重力道。 伞也在两个人挣扎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的水花。 温希恩被她抱着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的手臂勒着实在是太紧了,手腕处又酸又疼,火辣辣的让温希恩也来了火。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6) 伞也在两个人挣扎的过程中掉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的水花。 温希恩被她抱着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的手臂勒着实在是太紧了,手腕处又酸又疼,火辣辣的让温希恩也来了火。 先不说温希恩脾气本来就算不上好,但是对范咸还算是很有耐心的,可是因为温希恩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范咸行为也怪异得让她很不舒服。 两个人都穿着西装,也都被雨淋湿了,但是和温希恩冰冷的温度不同,范咸黏在她身上的温度是灼热的,仿佛可以把人烫伤。 温希恩没有他的力气大,在范咸的眼里,这些挣扎就跟挠痒痒一样,所以温希恩越是挣扎,抱的就越紧。 温希恩被逼的无可奈何了,“范咸,怎么了?你现在很奇怪,你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范咸,他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十分凶狠,森寒又嫉恨的问。 “我让你不舒服?那个戏子就能让你舒服了,是吗?” 温希恩眼皮猛地一跳,仓促的回答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哪怕是知道范咸是因为喝醉了,所以才这么口无遮拦,但还是来火。 淋漓的雨天里响起了一道惊雷,范咸可以清晰的看到温希恩脸上的慌乱和闪躲。 还有被戳到痛住的恼羞。 说什么不在意!到底是为了骗他,还是骗她自己。 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怎么可能会带那个戒指,一带就是带三年,从来都没有摘下过。 如果真的不在意,为什么一见到那个人就会惊慌失措的乱了阵脚。 要是现在脑子还是清醒的,范咸应该就不会这么冲动妄为,毕竟他一向是懂得分寸的。 可是因为酒精的加持,给了他发泄的理由和机会。 范咸将“没有关系”这四个字在唇齿边咀嚼着重复了一遍,慢慢的松开了手,那深黑的眼瞳如同一只警惕又多疑的野兽盯着温希恩,问。 “真的不在意吗?” 雨水打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并不疼,却让整个人连着身都冷了起来。 温希恩迎着他审视的严厉目光,抿了抿唇,肯定的说。 “我和他不可能再有关系了。” 范咸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只有湿湿沥沥的雨声,片刻后那目光从温希恩漂亮的眼移到了她紧紧抿着的嘴唇上,粉色是淡淡的,上面还沾着点雨水,让人恨不得细心的意义舔砥,唇形很适合接吻。 伸手把额前的发丝捋到后面,露出了极其英俊锋利的眉眼,范咸发出短促的笑声,轻描淡写的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把他赶出上海好不好?反正让他在你眼前晃着也是会脏了你的眼,还不如赶走清净。” 温希恩瞳孔骤缩,呼吸一滞,他冷淡的说。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范咸,你醉了。” 站在身前的人微微的弯腰,覆下一层深深的阴影,逼近耳畔的呼吸灼热而亢奋,夹杂着残忍的寒戾。 “我没醉,是你醉了,醉在了别人织成的温柔乡里。” 男人见温希恩不说话,一手在她颈处细细摩挲着,随后慢慢的向上一手捏住温希恩的下颌,将她的脸抬高,雨水砸在她薄薄苍白的肌肤上,苍白的肌肤,淡色的唇,还有眼尾秾艳的红,一切的极致形成了浓烈的色彩。 心中一直拼命压抑着的情绪正在慢慢的瓦解,流出了恶心浓稠的液体。 温希恩在雨中阴沉沉的光线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也知道,范咸一醉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要是真的和这个酒鬼计较,那还真的是会被气死。 初春的雨天温度还是很低的,温希恩不想与范咸多纠缠,就敛住了心里的不耐烦,耐着性子说,“好了,不要再说了,回家。” 也不知道怎么的范咸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喷薄在温希恩的后颈处,暧昧又伤感。 “你就不能听听我的吗?我想要你好好的,然后我们做永远的兄弟,永远的……唯一的……”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忍不住低下头来舔舐温希恩柔滑的侧脸,如毒蛇舔信,阴冷的要将猎物拆吃入腹,但也因为忌惮着什么而不敢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牙齿都不敢触碰。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似乎是想偏头避开,但钳制住身体的力道几乎要勒紧骨头里,如蛆附骨。 雨天的寒气漫了进了衣服里,温希恩感受脖颈处传来湿润感,湿热的。 明明比温希恩高一个头,现在却无力的抱着她,上一秒还是一脸凶样,现在倒是难过起来了。 温希恩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后慢慢的抬起,抱住了男人的腰,像是在安慰。 春雨霏霏,雨慢慢地下着,犹如千万条银丝,荡漾在空中,恰如穿成的珠帘,竟然透着几分美感。 温希恩无意中的抬起了眼睫,视线里猛然闯入了一道浅红色的身影。 那倒修长的身影手持着伞,一身白色的长衫在雨中格外的显眼,他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两个相拥的人。 明明……那个位置原本是他的。 不过是短短的三年的时间就被人代替了吗? 他手持的伞,没有一滴雨滴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觉得整颗心都仿佛已经前进了凉水里。 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一步,但也就是这仅仅的一步,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心脏在一瞬间骤停后是一声比一声大,噗通噗通的鼓噪着耳膜,双手死死的掐着手心里的嫩肉,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把沉重的呼喊吞咽进肚子。 沈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快要憋死了,刺激得眼眶通红,可他知道他不能留在这里,他得离开这里。 但是温希恩看过来的视线又让他走不动了,他们两隔空在雨中对视,明明两个人相差的距离并不远,是中间仿佛有一道永远都跨不去的坎。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7) 先动身的是温希恩,她半扶着已经开始胡说八道的范咸上了车,在坐到驾驶座上,温希恩后过后是性看向那倒浅红色的身影。 手上的戒指闪着寒光,温希恩转了一下,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雷声跟大炮似的轰炸过来,实在令人悸恐。 温希恩听到雷声脸色就发白,雨越下越大,。大雨像一根根长鞭无情地抽打着车窗,好像与它们有什么仇似的。 车窗上聚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水珠,一颗颗晶莹透亮,有的还蜿蜒而下…… 黑色的车慢慢的离开,沈玥就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他有些烦躁的用力按了按眉心,手指一松,手心里就出现了血痕痕的指甲印。 沈玥回想到温希恩在齐家的眼神,和刚才在雨中的眼神,就觉得心口突然钝痛,仿佛整颗心都被温希恩捏在了掌心里揉捏。 明明这三年来都没有这种感觉的,什么一见到那个人就跟失了控一样。 那温希恩的样子,她应该已经放下了,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呢。 梁希恩,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 范咸有自己独立的房子,他这个人一向是这样,不喜欢和别人挤在一起,哪怕是家人也一样。 等到了范咸的家,雨已经停了。 熄灭了车灯,温希恩看着坐在后座的范咸,男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湿漉漉的,白皙的脸上还带着酒后的红晕。 温希恩叫了几声,还把手伸过去拍了拍他的脸,但是范咸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希恩只好自己扶着范咸,他长的又高了些,沉重的身躯压的温希恩踉踉跄跄的,费劲的把他搀扶到房间后累的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来是想就这么走了的,但是看范咸浑身都是湿的,可怜兮兮的躺在床上,温希恩只好认命了。 “范咸,你衣服湿了,需要我帮你换套干净了吗?” 这时候温希恩多么希望范咸能够应一声。 范咸昏昏沉沉的闭着眼不说话,温希恩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弯下身边脱他的西装外套边嘀咕着说:“范咸,谢谢你,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一直都把你当好兄弟。” 温希恩帮他把衣服脱了后换了一套干净的,把他塞到被子里,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 “你这小子看起来挺高,挺瘦的,怎么抱起来那么重,明明是我应该伤心的,怎么到后来反倒是我伺候你了” 絮絮叨叨的吐槽了一番,温希恩无奈的摇了摇头,立起身给他掖了掖被子,凑近他酡红的脸颊说:“范咸,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后,范咸微微侧过头,闭着眼突然把她拉了下来,一把翻身抱住了,混沌的浓重酒气熏得温希恩有点窒息,推了推他:“范咸,我是希恩,你是不是想压死我啊。” 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朦朦胧胧的将温希恩当成了哪个小情人,胡乱扯着她的衣服蹭来蹭去。 温希恩整个人被吓了一跳,“范咸你干嘛呢?我是希恩!不要认错人了啊!” 范咸等个体重都压在温希恩身上,又重又沉,喝酒后的力气又很大,嘴又开始胡乱的亲,温希恩拼命的把脖子往后仰,脖子弯起来的弧度优美的如优雅脆弱的天鹅。 眼看后面越来越过分,手往里面伸,嘴也往下面亲。 温希恩悚然一惊,完全没料到范咸喝醉了酒会是这个样子,明明以前也就只是单纯的耍酒疯,现在呢,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用力撞了撞他后,温希恩气急败坏的挣扎着大吼:“你他妈的再敢碰我!我会杀了你的范咸!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温希恩不知道范咸听到了没有,又或许是察觉到强烈的排斥,他收紧手臂,不满的咕哝了一声,身上的温度滚烫的惊人。 等他浊重的呼吸声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趴在温希恩身上彻底昏睡过去后,她才黑着脸费力的爬了出去,去浴室里洗了个澡就走了。 …… 梁家的大门口停着一辆车,看车的外表很低调,但是温希恩却一眼就可以看出这车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因为上面有个标志,是军阀的标准。 哦豁,温希恩已经猜到了是谁了。 温希恩走过去,刚好就看到梁玉瑾从车里面下来。 梁玉瑾看到温希恩有一顿惊慌,但是又很快的淡定了下来,她别了别耳尖的头发,轻轻的喊了一声。 “哥……” 温希恩下意识的就去望车里的人。 驾驶座上是一个男人,隐隐看到的侧脸显出了几分冷硬来。 坐在车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温希恩的目光,侧脸望过来,锐利的视线让温希恩连忙错开目光。 我槽,小白兔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好温希恩手中有剧情,不然保证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这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老子那几年好像也没怎么欺负男主吧,最多也就使唤他做些事,顺便不痛不痒的骂几句。 除了一开始做的有些过分了之外,后面还算正常的……吧。 那男人望了温希恩一眼之后,就打开车门下车了。 这个男人生的极为高挑,笔挺的军服,领章肩章上佩金色的星徽,腰扎宽皮带,其上别着一把漆黑的手枪。 大檐帽下一双眼如寒潭般深邃般,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外貌是意外的英俊,薄唇紧抵,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眉眼是硬朗的。 为什么会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啊我去…… 梁玉瑾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下的,瞬间受宠若惊的红着脸看着他,男人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本来是应该如同冰空初融一般,但温希恩看了只觉得背后嗖嗖凉。 男人来到梁玉瑾身边,把手中的包递给了她,在梁玉瑾伸手接包的过程中,他突然望过来。 深色的眼中尽是看不清的雾…… 温希恩皱了皱眉,那个男人却突然一笑,转身坐回了驾驶座。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8) 温希恩不太爱管闲事,但是梁玉瑾勾搭的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 若是普通的军阀,那还好说,但是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普通。 这年头军阀一项是惹不起的人物。 梁玉瑾可能也从温希恩的眼神里看出了什么来,干笑了声,染着鲜艳的指甲油的白皙手指再次抚了抚耳边垂下的发丝。 她一紧张手就会不自觉的乱动,但是让温希恩注意到的是她手指上的指甲油。 梁玉瑾是个不会打扮的女人,因为她腼腆,胆小,思想落后,对于那种新鲜的东西往往不敢尝试。 可是她今天穿的就格外的精致,连原本清秀的面容都变得耀眼了不少。 而且看梁玉瑾刚才对那个男人的态度,他们两个人很可能是在一起了。 温希恩直接淡淡的说出口,“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了?” 梁玉瑾也没有想到温希恩突然会这么说,白皙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的看了温希恩一眼。 看着温希恩冰冷漂亮的脸庞,突然有些恍惚。 她咬了咬娇嫩的唇,心慢慢的沉到了谷底。 刚才温希恩和何润成对视的时候,她惊起了一身冷汗,还好温希恩看起来没有认出何润成,不然如果把三年前的真相全都说出来,何润成一定会二话不说的甩开她的。 其实梁玉瑾也没想到何润成会活着回来,而且还升了官,坐上了少帅的位置,听说是还救过齐家的大当家。 齐家在上海滩恐怕是个没有人敢惹的人物,然后大当家从小就从军,而且还是大帅,现在虽然结了婚,生了子,而且年纪也步入了五十多,但他的威名却从来都没有下来过。 如果被乔大当家看上了,那还不是一步登天。 也许说不准温希恩早就把他忘了,温希恩从小受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而她却过的只比下人好一点,明明她也是梁家的小姐。 没了何润成,温希恩不会有什么损失,而她不一样,她没有何润成,那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出息,也永远都过不上好日子。 “是……”梁玉瑾有点心虚,但还是咬牙肯定,“我和他已经在一起了。” 温希恩走在梁玉瑾前面,冷着脸,不想和她说话的模样。 这样的温希恩让她有些害怕的同时又有点可恨,因为这样,她总觉得温希恩看不起她。 温希恩很漂亮,就连生气的模样也是好看的不可思议,眼尾妖冶的秾艳给这张清隽秀美的脸增添了几分惑人的色彩。 她扭头看向梁玉瑾,那双清透的漂亮的眼睛,仿佛透过梁玉瑾看透了所有。 “你跟谁在一起,没有资格管,但是如果你连累了梁家,就别怪我狠心。” 说完了这句话,温希恩看都没有再看梁玉瑾一眼。 梁玉瑾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 …… 温希恩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沈玥竟然来找她。 当时温希恩正在和一个洋人谈生意,就被属下通知沈玥在外面。 温希恩不知道沈玥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让温希恩很惊讶。 以她对沈玥的了解,自命清高又傲慢,怎么可能会先低下头来找她。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根本就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于是温希恩吩咐属下让他把沈玥带走。 等两个人签完字,微笑的送走洋人,温希恩才垮下脸,烦躁的扯了扯领带。 去了洗手间,上了厕所,在洗手台洗了洗手,在擦手的同时温希恩抬眼看到立在门外沉默望过来的沈玥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希恩慌乱了一瞬就平静了下来,自若的笑着问。 “我不是让你走吗?还来找我做什么?” 沈玥一言不发的看着温希恩,眼瞳深黑,看起来有些危险,半晌才开口说。 “我要和你谈谈。” 沈玥对外总是温和有礼的,从来只把外溢的情绪留给她,他理所当然的把温希恩当成他的所有物,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就像现在一样,明明是沈玥请她谈话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命令一样,好像笃定温希羽一定会跟着他走。 温希恩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干涩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的确是没什么好谈的,在三年前,这段畸形的感情就应该结束。 沈玥的面容更冷,可是碍着面子最终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看起来阴郁又愠怒,却根本没有资格发泄出来。 温希恩想,这才对。 别以为沈玥已经走了,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在门口等着,在看到温希恩出来,一时间就迎了上去。 二话不说的扯着温希恩的手腕往一旁的咖啡厅走,温希恩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也不想在大街上闹得那么难看,就只好跟着他走。 两个人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沈玥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而盯着温希恩不讲话。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神色有些冷漠。 最终还是沈玥先开口,“恩恩,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温希恩还是垂着眼,好像不感兴趣的说。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觉得没有什么怨不怨的了。” 沈玥心里因为她的疏离而揪痛起来,他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苦恼的痴缠,试探性的伸手去摸温希恩的脸,温声说。 “我知道你一定是怨我的,我也相信你一定没有忘记我,我最了解你的,你还是喜欢我,还爱我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温希恩的眼睫颤了颤,然后抬眼看着沈玥,平静的说。 “如果你叫我过来就是说这种事的话,那抱歉,我很忙。” 沈玥的呼吸一窒,连忙拉住要起身的温希恩,他仓皇的问。 “恩恩,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你……”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促声问。 “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温希恩努力平息着剧烈的心跳,她还是无法以真正很平常的心态面对沈玥,深吸了口气,冷冷的道,“和你有关系吗?”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59) 温希恩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纠缠,想起身离开,沈玥却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你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吗?” “还有你脖子上的印迹怎么回事?” 脖子上的印记? 温希恩摸了摸脖子,心想肯定是范咸前天弄出来的,她的皮肤薄,又很容易留下痕迹,还很难消。 温希恩想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脸色越来越阴沉。 “梁希恩。” 沈玥的语气变得质问,像是抓到出轨的妻子。 温希恩突然有些疲惫,咖啡厅已经很多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这里了,温希恩不想跟他吵架,因为很没有必要…… “你是不是身边有别的人了?” “那是吻痕对不对?!” “梁希恩!你回答我!” 以前温希恩能无限包容他各种小脾气,但是现在温希恩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 他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不许任何人觊觎他手中的玩偶,可他只顾着自己。 他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就像三年前,他说出了那样的话,还奢望温希恩能跟着他回家。 他从来都没有站在温希恩的角度为她着想。 沈玥开始用臆想出来的人物迁怒她,阴阳怪气道:“是那天你在雨中抱着的人?” “你和我说说是谁又不会怎么样,毕竟我们两个人也还是夫妻,让我看看你的眼光怎么样。” 温希恩厌倦的看了一眼沈玥,脸色苍白,疲惫又难堪。 她不知道沈玥是怎么一脸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和沈玥的关系畸形的可怕。 他那些话像是在吃醋,像是是夫妻间互相的猜忌。 可他忘了,他们两个人并不是夫妻。 “你不告诉我好不好?好,我会亲自找到他的……” 他的语气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温希恩却能感受到他话语间的恶意。 这样有意思吗? 这样有意思吗,沈玥。 温希恩没有反驳,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从如何说,说多了反而还招人更多的麻烦。 沉默的和沈玥对视,只觉得他无理取闹极了。 沈玥的眼里含着嘲讽,含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更多是还是被夺走心爱玩具的不忿感。 温希恩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种表情,明明三年前走的不是很潇洒吗? 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他难道不知道他当年说出来的话,有多么的让人难堪吗? 他难道不明白,他们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吗? 咖啡厅的人好奇的眼神频频转向这边,那些八卦的目光让温希恩有些烦躁。 温希恩不耐道:“沈玥,你到底有完没完?” 温希恩几乎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但是沈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温希恩难以接受。 他也愣了愣,狭长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快速闪过一丝委屈。 “你是为了那个人凶我吗?” “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又开始了,以前沈玥也是疑神疑鬼的,但是那时候温希恩只感觉到了甜蜜和被爱人珍惜的感觉,可是现在只有隐隐的刺痛,让温希恩更加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抿着唇转身就离开了。 “梁希恩!” 他在背后喊。 温希恩没有停下,哪怕她的眼睛发酸。 …… 齐家的生意谈成了,梁忠山露出了少见的笑,他拍了拍温希恩的肩膀,第一次给了温希恩这么好的脸色。 以前不是天天追着骂小兔崽子,要么就指着骂逆子,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温柔慈祥,温希恩反而还开始不自在了。 在谈成这笔大生意当中,范咸是最大的功臣,温希恩开心,把玩的好的都叫出来玩。 可是当想到范咸的时候,温希恩又有些迟疑了,不知道是该叫还是不该叫。 最后温希恩还是叫了,顺便想把话说清楚。 在路上的时候温希恩一直都绞尽脑汁的思考该怎么和范咸讨论这件事才比较合适,但是当玩的嗨的时候就忘记了,他们几个贵少爷在比赛喝酒,一口气喝完一整瓶,然后其他人就下赌注,看谁先倒。 温希恩也下了一个赌注,所以就一直登着他们两个人看,最后果然还是温希恩的人赢了,她高兴的跟着他们欢呼一声,连范咸进来了也没反应过来,还兴高采烈的把他拉过来一起看热闹。 温希恩看的也跃跃欲试,刚想也去,来一场就被范咸抓着坐在旁边,温希恩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却频频的往那边看过去。 等那些人散开了,才收回了目光。 其中有几个人凑到了温希恩的身边,眼神都灼灼的盯着她,把温希恩看得莫名其妙。 “看什么看?” “梁少爷好看呗!” 说话的是一个没正行的人,挤眉弄眼的问:“你是不是要和那个戏子旧情复燃啊。” 温希恩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包厢里早有人嬉皮笑脸的说了出来:“我们都在咖啡厅,看到你们两个人在那里拉拉扯扯的了,你就不要再装了,说出来也不要觉得丢人,咱们兄弟嘴严着呢,保证不会乱讲。” 温希恩喝了太多酒,等迟钝的回味过来这句话后顿时气的脸都黑了,但是他们的语气就跟开玩笑一样,全没有什么恶意让温希恩堵着火发不出来。 陆迁似乎一直都在紧张的留意着温希恩的反应,发觉温希恩脸色变了后连忙搂着她哄:“哎呦呦我的小少爷,他们就是这个德行,没个正经的,屁话也贼多,咱不和他们计较哈。” 温希恩的脸色是冷的,眉眼染上了一层冰霜,本就秾艳清贵的面容依旧魅惑人心,平添的一分妖冶,眼角的红尾,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份凉薄。 但都是一起玩的,而且利益也多少会有点来往,温希恩忍着不说。 但那些唯我独尊的贵少爷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收敛。 “梁小少爷,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被我们说中了!” “哈哈哈,没想到啊希恩,你还是个痴情的种!”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0) 一片看好戏的起哄声里,范咸终于慢悠悠的开口了,低沉的声音无端拥有着令所有人屏息凝听的力量:“不要胡说八道,说话也还是注意分寸比较好。” 范咸是笑着说出来的,但不知怎么的,让那些贵少爷背后发凉,他们也就悻悻地闭上了嘴,走到一旁各玩各的,气氛没过一会儿又活跃了起来。 温希恩今天穿的衣服都是浅色系的,衬得露出来的皮肤雪白如玉,一截手腕细瘦得好似一只手就能圈住,手臂纤细但又不柔弱,线条柔韧漂亮,单是这样看着都无法移开目光。 可是范咸现在只想把这只手给折断。 他上手直接扯住温希恩的手腕,由于惯性,温希恩一下子跌坐在了他的旁边。 温希恩的手腕还被抓着,温暖的触感与微微粗糙的掌心宛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束缚着她。 电光火石间,温希恩忽然想起来之前得知的范咸的事,脑子里闪现过的很多念头最后都变成了一起在旅馆的那天。 温希恩的手心开始冒汗。 难道…… “你见了沈玥。” 范咸语气是单纯疑惑的。 可是温希恩现在脑子里还有点混乱,所以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 “你见了沈玥?”范咸重复问她,声音有些轻飘。 温希恩终于得回过了神,敏锐地察觉到空气的紧绷,她转头,发现范咸浅黑色的眸子变成了深黑,犹如搅动着绝望的深渊。 温希恩:“……” 从这里面好像看到了特别不得了的东西。 “你和他见面说的什么?”范咸神经质地笑道,“你果然还爱他。” 当温希恩真正察觉到他深处的心思后,温希恩才发现每一次他对她的接触都藏着如何的居心。 温希恩顿时皱起了眉,语气骤然变的冷淡了下来:“松手。” 面前的范咸好似悠闲的靠在皮质沙发,英俊的面容被包厢里斑驳的灯光映的晦暗不明,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温希恩,听了她的话也没松开。 范咸弯腰凑近温希恩,声音温柔至极,:“我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你忘记过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你会忘记他的,你还说你永远都不想见到他。” “你是在耍我吗?恩恩。” 温希恩现在听到范咸的话现在只觉得恶心,手腕被范咸抓的生疼,于是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看也不看他就将沙发上的外套捡了起来,意兴阑珊的说:“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啊。” 在旁边的陆迁余光一直都有注意温希恩那边,在那几个贵少爷开玩笑的时候,陆迁当然注意到范咸的脸色,明显的开始不太对了。 陆迁似乎想要挽留温希恩,但不知为何叹了口气,也起身说:“我送送你吧。” 温希恩点点头,和他一块往外走,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包厢后才松了口气,心烦意乱的说:“烦死了,今天的屁事真多,以后出来玩范咸在的话就不要叫上我。” 陆迁的脚步顿了顿,问:“你和范咸怎么了?” 温希恩不想跟陆迁说她怀疑范咸惦记着她屁股,她不想把话说的太开,要说丢人也丢的是她的人。 烦躁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不说话。 温希恩经常抽烟,因为生意的事情,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抽的比较凶。 陆迁和她站在百乐门门口,街道上的霓虹灯亮着五颜六色的光,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 温希恩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她觉得好像每一段感情到后面都会变质。 没有纯粹的感情。 温希恩掸了掸烟灰,吐出一口烟圈,漫不经心的闭上了眼睛,在朦胧暧昧的灯光下,她雪白的侧脸,和清晰完美的下颚线,连照出来的影子都仿佛像一幅高贵精致的名画。 陆迁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样子,毕竟生活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没有多少人是真正单纯的,也没有谁会是个傻子,他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欲言又止的问:“希恩,你是不是知道了范咸他……” 温希恩现在对范咸的事异常敏感,猛地睁开眼睛,一看他微妙的神色顿时就僵住了,半晌才慢慢问:“你早就知道他对我的心思?” 要说愤怒肯定是有的,毕竟温希恩是和陆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可是他却瞒着她这样龌龊又恶心的一件事情,要她怎么可能不气。 但是她也没有那么生陆迁的事,因为陆迁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他却有很多兄弟,他虽然是大少爷,但是他的母亲很软弱,完全就是依附他的父亲的,父亲又很花心,所以有很多姨娘,日子也没有那么好过。 如果得罪了范咸,那么陆迁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陆迁张张嘴,只感觉到冰凉的刀刃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温希恩揉了揉疲惫的眉骨,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但刚转过身就撞到了人,随即温希恩嘴里咬着的烟被人夹走了,一股烟雾故意喷吐在她的脸上,呛得她连忙后退别开脸咳嗽着。 陆迁惊讶又慌张的说:“范咸,你怎么也出来了?” 温希恩现在一听这个名字就感觉恶心,转身就往另一边的方向走,手臂却被范咸抓住后用力一拽,撞到他怀里后就被紧紧锢住了腰,被他含过的烟又强硬的塞回了温希恩的嘴里。 范咸低沉的声音如幽魂缠在耳畔。 “希恩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是吗?” “范咸!你他妈的给我滚开!” 温希恩吐出嘴里的烟厌恶的擦着嘴,头发紧接着被他抓了起来,温希恩不得不被迫仰着头望进了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范咸掐着她的喉咙,用一个绝对掌控的姿势将温希恩圈在怀里。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想着我们可以的,可以一直做朋友,做最好的朋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和那个戏子扯上关系,你情愿喜欢那个玩意儿,你也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1) 温希恩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人,眼前这个阴沉强势的男人让他感觉到陌生,原来范咸温和的嗓音也可以是这么不寒而栗。 范咸冷着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了温希恩,眼神晦暗不明,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又疯又恶劣。 “没有了梁家你希恩就什么也不是,你以为他们都真心和你交朋友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意yin你?也就你蠢和那些人称兄道弟。” 从脚底升起的寒气一直蔓延到了温希恩的四肢百骸,但是更多的是怒气,这辈子就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过这么粗鄙的话,剧烈的情绪甚至都已经不再有任何起伏。 温希恩薄紧紧的抿着殷红如血的唇瓣。 如此锋利的美,若梁了血的刀锋,让人美得惊心动魄时,又觉得如履薄冰。 偏偏此时的墨色瞳孔中一片冰冷漠然,只眼尾带着一抹薄薄的浅艳稠红。 “你和他们有区别吗?我真是瞎了眼了,会把你这种人当兄弟!” 陆迁冲上了拼命将温希恩从范咸的钳制中拉出来,范咸却没有松开手,用几乎可怕的力道沿着温希恩后背的衣服往上里摸,完全不顾及这是外面的公共场合。 温希恩被那滚烫的肌肤烫的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在他动作顿住的时候猝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狠狠推开他。 范咸轻笑了一下,这次倒是任由温希恩被陆迁拉到一边后挡了起来,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温希恩。 随后慢慢的垂下头,让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迁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了,毕竟百乐门门口会撞到熟悉的人,到时候被看见了,以免会有不好的流言传出来。 他轻声的哄着安抚着温希恩,就怕这少爷一个冲动,两个人又这么打了起来。 温希恩一把推开陆迁,她现在这两个人都不想看到,看到就来了一身火气,特别是范咸,真恶心。 司机刚好开车来到温希恩百乐门门口,温希恩不理会陆迁的话就直接打开车门上车。 陆迁打着车窗还是在那里一个劲的解释,“希恩,我是知道范咸对你的心思,但是范咸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今天可能是喝多了,才说了这么多的胡话,你……” 温希恩冷笑了一声,心却冷了下来。 而她不知道在合上门的那一刻,原本低着头的男人猛然抬头,眼神炽热幽暗,狠狠的盯着那扇紧闭的车窗,他浑身都荣绕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危险气息。 “逃不了的……”低沉的谓叹轻的仿佛一下就消失在空气中。 …… 温希恩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天天窝在家里不肯出去,然后还嗜甜,没过几天牙就又开始疼了。 这几年温希恩吃糖还是有规划的,一天以来吃糖的数量不会导致牙疼的毛病,总的来说自制力还是好了一点。 可是最近几天温希恩一个没有控制住,吃的含糖的东西过高,牙疼的毛病又来了,疼的她整天整晚的睡不着。 也不想去医院看,还因为牙疼的毛病,温希恩都没有了食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直到后面实在是受不了才慢悠悠的去医院,医院的牙科医生都对温希恩眼熟了,一看到温希恩就热情的招待。 但是牙科还有几个人在看牙,他们看到面容秾艳雪白,身形纤薄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这让温希恩有点尴尬。 她摸了摸耳尖,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手腕上带着价值千金的名表。 和医院里的人格格不入。 “哟,梁少爷几年没见,你怎么变瘦了!” 温希恩抿着唇不说话,耳尖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太丢人了。 梁家少爷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了她的手里,但是牙真的好疼。 明明晚上有认真的刷牙的。 牙科医生好笑的看着温希恩说,“梁少爷,是不是牙又疼了呀。” 医生当然知道了她牙疼了,但就是想逗逗她。 温希恩别扭的点点头,坐在小角落等。 牙科医生先把先来的患者都看了一遍,再写了一张药单,嘱咐了忌口的食物,等只剩下温希恩才看过去。 牙科医生叫了一声温希恩的名字。 温希恩乖乖的坐过去,医生让她张嘴,她就乖乖的张着,医生一看就知道温希恩又是吃多了糖。 这个小少爷还真是不知悔改,每次都嘱咐她不要吃多了糖不要吃多了糖,嘴上答应着,转头又开始偷偷的吃,改天又苦兮兮的来到牙科看牙。 牙科医生也没有办法,只好开了药之后再罗里吧嗦的吩咐了一大堆,温希恩认真的听着。 回到了家,温希恩也安分的不敢再乱吃糖,等好了一些,就有属下说齐家那边说要提出毁约,甚至不惜出那高昂的违约金。 这笔生意做的很大,不是这违约金就能解决的,如果齐家真的要毁约,亏的是梁家啊! 这损失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对温希恩来说是很重要的,她要是想在梁家站稳脚步,想那些从事商业几十年的元老面前改变形象,就必须把这个生意给拿下来。 梁忠山也很看好这次的机会。 温希恩匆匆的拿了一件风衣,想去找齐家二当家好好的谈谈。 但是温希恩每次都扑了一个空,次数多了,温希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齐二明显就在躲着她 温希恩整天忙的焦头烂额,事情却迟迟得不到解决。 最后这笔生意还是泡汤了,亏了一大笔钱。 当时温希恩因为太累了,在书房了眯了一下就被吵醒了。 梁忠山气势汹汹的来到温希恩的面前,手上一沓资料甩到温希恩的脸上。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温希恩低着头,把资料捡起来一看,这笔生意是和洋人打交道的,齐家的生意做的广,在国外也有很多店铺,而且齐二少还是在国外留过学的,如果和齐家谈合作,两家一定只赚不亏。 但是半路齐家毁约了,这个生意就运作不开,温希恩花了很大的心血一切都功亏一篑。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2) 甚至都牵扯到了梁家其他的产业,也不怪梁忠山会发这么大的火。 梁忠山满脸的怒火,“你不是说齐家已经答应合作了吗?为什么会半路毁约?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梁忠山愤怒的声音如一记重锤砸到温希恩的太阳穴上,砸的她脑海嗡嗡作响。 梁忠山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半路毁约的情况,但是这种情况很少,毕竟如果另一方毁约的话,两个人都会亏,聪明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但是如果真的毁约了,那么这笔生意就应该及时终止,又或者找过的合作方。 温希恩不说话,当她反应过来齐家没希望的时候,就去找了别的合作方,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合作,或者只是不愿意和温希恩合作。 都这样了温希恩已经猜到是谁搞的鬼了,后面一定有人操控着,温希恩一想就只想到是范咸。 但是仔细一想又不是,范咸自然也和齐家打过交道,但是并不是他一句话就能让齐二毁约的,除非他放出了更诱人的代价。 不管如何,也不管是谁,反正温希恩逃不过被梁忠山指着鼻子骂的命运。 之后梁忠山就不如再让温希恩接手那大的生意,毫不留情的让温希恩从底层做起。 温希恩哪里还敢说什么,梁忠山没有直接上手打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温希恩快要被梁忠山榨干的时候,竟然接到了齐家的电话,说要请她吃饭来赔偿道歉。 温希恩都被齐家这种说法给气笑了,事情出事之前找不到人,解决了之后,竟然还有脸来打电话过来。 这摆明的是在耍她温希恩啊! 道歉? 道歉起码是要诚意的,但是温希恩看不到齐家一点诚意。 但是温希恩还是决定要去,毕竟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总要做点什么。 皇家大酒店。 温希恩随着服务生领到一个包间,推开沉重的檀木门,里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眉眼冷俊的男人,他个子极高,哪怕是坐着也有一股压迫的气息,深邃的眼睛像头狼一样。 他梳着好看威严的大背头,一张英俊硬朗,深眸高鼻,他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这次他没有穿军装,气场也没有那么萧杀,一身黑色的西装遮住了他的狼性,多了几分贵气。 男人看着门口的人,这个他日日夜夜思想了许久的人,这个他既痴迷又怨恨的人。 她就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应该是比较宽松的款式,显得她更加的单薄,纽扣一颗一颗严严实实的闭合,充斥禁欲与严谨,甚至莫名有些性冷感。 可那眼尾的红,又散发着不自知的妖冶和秾艳。 两种气质矛盾却和谐的相统一,让人琢磨不透,又被勾的心痒难耐。 她抬起的眼睫纡长又细密,看向男人的眼眸是纯粹的深黑。 她的神色很冷漠,淡色的唇抿都很紧。 苍白的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露出了的纤瘦的手腕脆弱又好看。 男人不约而同的暗下了瞳色,眼底流淌着浓稠的黏腻。 她愣愣的看了一眼男人,然后又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 温希恩不确定的问,“你是齐家的人?” 男人面无表情鹰眸如炬,紧盯门口的温希恩。 在温希恩快不耐烦的时候才点了点头。 温希恩的脸色变得很差,她觉得自己又被齐家耍了,既然说道歉人又不来,这可不是在羞辱人嘛! 就在温希恩准备离去的时候,发现背后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了起来,伸手扭了扭门把手被外面反锁了。 温希恩轻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那狭长的眼尾都被梁上一股子绝艳的薄凉。 她抬手一把捋起了额头的碎发,发丝向后,显出一种极致冷淡的强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 男人说出了第一个字,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但是温希恩却觉得有点耳熟。 等再仔细的打量了男人一眼,温希恩才慢悠悠的道,“我知道你是谁。” 这句话一出,男人就迅速的眨了眨眼,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颤,墨色的眼底浮现出微微的光。 然而温希恩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眼里的光给抹灭了。 “你是梁玉瑾的相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危险起来。 男人站了起来,近一米九的挺拔身高,因逆光在高挺的鼻梁上拓下了浅薄的阴影。 整体轮廓很凌厉,一道细细的伤疤从额角斜飞入鬓,更添了份阴势不羁感。 男人把椅子子微微的拖了出来一些,然后低声的再次说道,“坐。” 门已经被锁住了,温希恩也就只好坐过去,等离近了温希恩才看到他脸上的疤。 等温希恩坐好了,男人才坐回原来的位置。 男人定定地看着温希恩,视线毫不收敛,灼热得仿佛可以把人给燃起来。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温希恩的语气是冷厉硬气的,但是是那因为有些生气而脸上浮现出的一层冷淡薄红,实在是潋滟极了。 偏偏脖颈上的扣子紧紧的扣牢着,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想要一把扯下她的纽扣,扒开碍眼的布料,窥探她雪白躯体的冲动。 男人看着温希恩着的脸,眼底墨色翻涌,他放在桌子上的左手狠狠掐住右手,像是在拼命克制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吗?” 男人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温希恩现在很不耐烦,任谁被耍了心情应该都不会很好,更何况还是梁家大少爷,所以她对待男人的脸色也不好。 “你很出名吗?我应该认识你吗?” 男人听闻低下了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温希恩不知想到了什么恶劣的笑了一下,倾过身贴上他的耳廓缓缓嘲讽,“还是说你觉得就你这幅样子可以让我记住?” 言语间流露出深沉恶意让温希恩本就甜腻勾人的嗓音更有几分风情。 男人耳膜被狠狠撩拨着,连带手臂都有一瞬的麻。 但是同时他的心里涌出了无比黑暗的想法。 这么多年来,他的小少爷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3) 心底早就把他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何润成突然伸出手握住温希恩的肩膀,五指收拢,他的力气没有收敛,捏着温希恩的骨头都有点犯疼了。 用手推却推不开,捏在单薄肩膀上宽厚粗糙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明显暴起,手臂上的肌肉虬札。 “有没有人说过少爷,你这个样子很欠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把声音压低,极其的富有磁性,让人听着耳朵一酥。 但是话里面的内容却是很不友好的。 温希恩一愣,应该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一个清脆的耳光措不及防打偏了何润成的脸,温希恩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冷冷的道。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背后是齐家,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吗?” 温希恩冷着眉眼嘴角擒这着一抹冷笑,看着何润成维持着歪着脸的样子,显得精致的眉目更加冷艳。 脸歪到了一边,五个泛红的手指印清晰的印在他晒的看不出原本肤色的脸上,何润成舔了舔口腔内壁,嘴角扯出了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外着脸低,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身侧的手掌攥起了拳头,块状的肱二头肌蓄满了力量。 温希恩趁机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男人也跟着随既站了起来,温希恩见状上前一步,用力推了推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正要开口嘲讽。 突如其来的强劲力道紧紧抓住了温希恩的一侧肩头,一只宽厚的大掌堵住了温希恩蓄在喉间的短促惊呼,桌子上的茶杯也被打翻在地。 清脆的玻璃破碎的声音甚至还有回音。 “呜呜呜。”温希恩不断的推搡,一个劲的在男人怀里挣扎。 何润成转手按着脖颈一把将人拉近,凑在那纤细雪白的脖子处细细的嗅着,吓的温希恩不断的拍打着身前高大的躯体,急的眼睛都红了。 “少爷……” 鼻子刚凑到怀里人雪白脆弱的脖颈处,梦寐已久的淡淡的冷香在无时无刻的刺激着他的神经,身上每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 鼻翼喷出的热气全部洒在后颈上,刺激的温希恩一簌簌颤抖。 “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当年为少爷鞍前马后,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少爷竟然就不认识我了,还真是让我伤心呢……” 温希恩被捂住了嘴,她的脸又小,男人的手又大,这么一捂,大半张脸都被包住了。 温希恩被半拖着搂在怀里,男人实在太高大了,足足高了温希恩一个头。 被男人搂在怀里的温希恩,堪堪只有一双足尖时不时点在地上,死命挣扎,胡乱蹬着腿,脚边的檀木椅都被她踢倒了,发出一阵巨响,按道理说,像这种包厢门口都会站着服务生的,听到动静应该会进来。 何润成明显察觉到温希恩的意图,狠狠咬了口面前馨香软腻的肩颈,将人越发往上了提。 温希恩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没有人敢动她,现在被身后的男人肆意的摆布,着实是又气又恼。 “你说说,如果你能想起我是谁,我就放过你。” 身后的陌生人刻意将嗓音压得极为低沉,叼着她的耳垂温温柔柔地舔舐片刻,话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何润成的声音带着笑意,可是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就发现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的笑意,只有冰冷的一片。 温希恩被身后的人抓着肩膀转过了身,她看着眼前陌生英俊的男人,心里竟然生出一丝丝的恐惧。 她现在也认清楚了现在的形式,门被这个男人给锁住了,根本就出不去。 尽量平静自己的心态,温希恩开始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人,妄图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人的信息。 那俊美的眉骨,高挑的鼻梁,削薄的唇瓣…… 脑海里突然闪现过那个人的眼神,可是和现在的男人简直就像是两个人,温希恩还是迟疑的开口,“你是……何润成?” 何润成笑了,他的笑容没有温度,嘴角勾起来的弧度不像是笑,更像是嘲讽。 “想起来了?” 温希恩抿紧了唇,看着他没有讲话。 他身上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块坚固的石头,俯身压在身下的温希恩身上。 “从你把我赶出梁家的开始,你应该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何润成贴着温希恩的耳朵说,吐出的热气打在耳边,叫温希恩头皮发麻,而又万分怜爱地伸手摸了摸温希恩眼尾的红晕,摩挲着温希恩发红的眼角说,“我怎么说也跟在你身边差不多六年了吧,赶我的时候就像赶一条狗一样,你有心吗?少爷。” 何润成他竟然在舔自己的耳垂,温希恩惊得僵在那里。 心里是恨的,恨不得一枪打死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的狠心,就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寒冷的雪地里面,不顾他的死活。 哪怕是养一条狗,跟在身边这么长时间也是有感情的吧。 刻骨铭心的仇恨,像火山般喷发。 心里积怨已久的怨恨和怒火在地狱里燃烧,迫不及待的想会冲出地狱,焚化眼前的人。 束缚在怀里的温希恩感觉自己在受刑,贴在自己腰上的分明不是何润成的手而是一把刀,要将自己腰斩,挣扎着逃离何润成,“何润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而且过了这么久,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活的比以前更有出息了,不好吗?” 话一说出口,温希恩就有些后悔了,但是也不可能收回来,于是就扭着头冷着一张秾艳漂亮的脸。 何润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有种,再说一遍。” 温希恩低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淡色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为什么不说话?现在就知道装哑巴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但是却含着滔天的怒火,哪怕他极力的压抑着,但是还是透出了恐怖的气息。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4) 但是温希恩的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沉默只会让男人的态度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控制不了。 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覆在眼皮上的大手更是连视觉都剥夺了,两瓣唇宛如经历过风吹雨打的锦簇花丛,像任何一种野蛮生物一样无声地做着标记。 温希恩哪能承受这样的对待,推搡着何润成的头,但是男人的头发太短了,抓也抓不住,还把娇嫩的手心都刺痛了,只能拼命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何润成根本不像是在接吻,更多的是一种泄愤和蛮横,像是要从她身上咬出一块肉下来,嘴里都是满满的血腥味。 等到温希恩快要窒息,他才缓缓的松开,温希恩被他抱着坐在桌子上,双脚离了地,何润成居高临下的看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和他冰冷的外表完全不同。 温希恩眼角绯红,漂亮的眼媚意横生,带着水波,何润成几乎看迷了眼,舔了舔温希恩眼角流下的泪。 “混蛋……” 沙哑的声音透着诱人的欲,温希恩双手撑在身后,想远离眼前的人。 她抬起的眼睛泛着红,眼尾更是染上了艳到极致的红。 温希恩修长的莹白手指抓着何润成的肩膀来阻止他的靠近,但是却如同撼树蚍蜉,火热的气息越近,手指愈发的收紧。 “那夜的雪很大,我身上的伤口冻的溃烂,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干那种事情,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十二月的寒冬,冷的刺骨,他就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在大雪中,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片又一片的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眼睛上,然后遮住了他的视线。 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中,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如果死在了那场大雪也就罢了,偏偏还让他活了过来。 他现在多么的想就这么掐死这个人,可是又不敢,又或者说是舍不得。 温希恩面上魂姿艳逸,唇瓣微抿着,谪仙儿似的脸无太多表情,只泛上来一层病态的潮红。 温希恩有点搞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按道理说男主知道女主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她就是那个恶毒的主子,所以现在他不应该狠狠的打她的脸吗?! 为什么搞得好像她是负心汉一样。 何润成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可是当看到温希恩的时候又全数的熄灭了,他眉头紧皱,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腿长手长的男人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弯着腰把脑袋抵在温希恩的肩膀上,头深深的扎下去。 “少爷……”何润成抬起了头,吻了吻温希恩的眼睛,顺着眼睛往下,亲上了温希恩的唇,“我好贱啊,哪怕到现在,我还是想一直守在少爷的身边。” 钳住温希恩的下颚,奈何她实在生涩,没过多久就没了力,虚虚的靠在何润成的怀里。 就在他意乱情迷,沦陷在这淡淡的冷香里,抓住温希恩痉挛般颤抖的手,寻觅着指缝一根一根扣住,用不允许逃离的强硬姿势。 “希恩,恩恩……” 这是他第一次大胆的叫着温希恩的名字,以前只能在夜梦中痴绵渴望的名字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叫了出来。 他的温度是火热的,他的心也是火热的。 可当他抬起头看到了温希恩的脸时,火热的温度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只剩下一股寒冷的凉。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低垂着眼,下颌的线条生硬的几近冷漠,轮廓的线条极冷,冷冷的眼眸里透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排斥,她的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寒冰,一言不发。 那是一种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好像他现在做的事,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或者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把他当空气。 他浑身的血向心口涌来,鬓角里的筋哏哏跳着。 他失控的抓着温希恩单薄的肩膀,用力的晃了一下,眼眸猩红,问,“你这是什么眼神?不准这么看我,你听到了没有!” 怎么能用这种没有感情的像看路边的流浪狗一般的眼神看他呢? 温希恩抬起眼皮,漂亮的眼睛像颗毫无感情的玻璃珠,散发着流光溢彩却令人心凉的光。 “你在生气?你为什么要生气,应该生气的好像是我吧。” 她冷笑了一声,眼眸像是染浸海水腥寒的礁石。 她面无表情的说,“你对我这么做,是想羞辱我吗?那恐怕不能如你的意了,看你的样子第一次亲人吧,哦,我说错了,你那不算亲。” 在何润成越来越阴沉的神色中,温希恩接着说,“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是长得还算不错,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玩玩,不知道和男人搞是什么味道。” 系统:[你说这大话也不怕会闪到舌头,女人,不要玩火。] 温希恩:[……那我总不能真的跟男主搞在一起吧,只能自毁形象喽。] 温希恩还用玩味戏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把他打掉了一遍,像是看什么货物一样。 很羞辱人。 何润成的脸一沉,像六月天下了一层九月霜,又气、又恨,下意识的抬起手,想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可是手抬到半路又被他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深邃的眸子如发狂的野兽般布满了红丝。 “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何润成心口发凉,不敢置信的看着温希恩漫不经心的神色,眼前有一瞬的眩黑。 心脏像是被冷硬的铁丝细细密密的勒紧,连血肉都搅弄在了一起,钝痛而巨大。 是啊,梁希恩是什么人?是梁家的大少爷,她什么人没有玩过? 在温希恩眼里,恐怕他就是个小丑吧,在她面前,恐怕连路边的狗都不如。 恨,极度的恨让她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人,然后斩碎她一根一根的傲骨,让她爬都爬不起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5) 他轻轻地呢喃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这一刻,他才有个清醒的认知,他在温希恩的心里什么也不是,可笑的是,他以前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是独特的。 何润成显然已经怒极,面容极度可怕,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死死抑制着要将她撕碎吞腹的暴戾念头。 在极致的沉默当中,何润成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再退了一步。 窗户是打开着的,薄薄透纱的窗帘被清风吹起,阳光也洒在了温希恩的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衬得她仿佛是天外而来的天使。 但是不是,这个人不是什么天使,而是引人疯狂的恶魔。 何润成这个人从小活的都没有什么尊严,在这个吃饭都成了问题的年代,谁还会在乎什么自尊呢。 等长大了,手上有了权,有了钱,才会把以前丢在地上的自尊给捡了起来,看的比命还重,好像这样就可以把以前灰暗的过往给蒙蔽了。 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还是知道礼义廉耻。 “滚吧。” 何润成转过身,他死死的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着洛洛作响。 温希恩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无情的走出去,紧闭着的门不知何时可以打开了。 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希恩好像看到那个子极高低着头的男人,高挺的鼻尖上掉下了一滴晶莹的液体。 还没有走远,就听到包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温希恩脚步一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时间过的很快,梁玉瑾的成人礼也到了。 梁玉瑾在梁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梁忠山思想很古板,并不看重妾室所生出来的孩子。 成人礼就这么匆匆的办了。 但是温希恩在偶然当中听到了年轻的少帅亲自为梁玉瑾举办了一场生日宴,给上流圈子的人都发了请柬。 不管是谁收到请柬的人都会去,毕竟这年头军阀可是个狠角色,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也不敢得罪,若是能跟这种人打好关系那就是如虎添翼了。 而且听说这位年轻的少帅还救过齐家大当家的命,谁又敢不给面子。 温希恩也收到了请柬,是梁玉瑾亲自送过来的,她也礼貌的收下了,但是并不决定要去。 笑话,她跑过去干什么,去给女主角当电灯泡吗? 梁玉瑾送去请柬肯定也是希望温希恩去的,毕竟温希恩是身为梁家正经的继承人,过去也就应该给梁玉瑾撑面子,不然外头的人都知道她在梁家什么也不是。 穿着黄色旗袍的梁玉瑾咬着唇,神色有些不忿。 俊朗英挺的男人站在她身边,“玉瑾。” 梁玉瑾心里极其的不满意,她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温希恩的妹妹吧,可是妹妹的成人礼,身为“哥哥”却不出席,她仿佛已经敏感的感受到旁人暗暗讽刺的眼神。 好像在说,不过是榜上了一个大人物而已,和那些妓子有什么区别。 在这几个月,何润成给了她这一生都渴望的东西,金钱,好看的衣服,别人的谄媚,还有那些女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这些都狠狠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可是在此之前她又有极度的恐慌,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偷来的,只怕哪一天真相大白,她又恢复了从前灰扑扑的模样。 何润成伸手去扶梁玉瑾的胳膊,却一下子被甩开。 梁玉瑾反应过来后,慌张的看着何润成,还好他并没有什么满的情绪。 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梁玉瑾羞涩主动的抱住何润成的手臂,软软的说道,“对不起,我刚才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了。” 何润成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宴会上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还有一些是梁玉瑾在女子学校的同学。 能在女子学校上学的女生,家境都不差,都青春靓丽的比梁玉瑾夺目,但是在此刻衣着华美的梁玉瑾面前无疑都是矮了一截。 “赵雪。”梁玉瑾牵住一个女生的手,这个赵雪是她在学校玩的比较好的,“你怎么现在才来?” 赵雪家里也是经商的,父母很专情,就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而然的穿着打扮也比较精致,但是此刻她虽然还是漂亮的,却不及此刻妆容精致的梁玉瑾,她们两个人穿的是同一个颜色的,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赵雪的布料比较廉价。 赵雪不由的有几分羞窘,“玉瑾,你今天好漂亮。” 梁玉瑾红着脸,染着鲜艳的指甲油的白皙手指抚了抚耳边垂下的发丝,透着一股娇羞,“谢谢,你今天也很漂亮。” 今天的梁玉瑾这一生装扮太过于精致和夺目,赵雪对这样的梁玉瑾有些陌生,在她的眼里,梁玉瑾一直都是那种话很少,也特别容易害羞不爱装扮的女孩子。 现在的梁玉瑾比以前都要自信很多,身为梁玉瑾的好朋友,她也为此感到高兴。 她们两个人在聊了一会儿,梁玉瑾就转身去迎接别的人,迎接更多艳羡的目光。 俊朗的男人低垂着眼睫,有些冷淡,抿着唇有几分冷酷。 宴会开始了,梁玉瑾笑着走到何润成的身边,挽着男人的胳膊,像是宣示所有权一般的占有姿态。 “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么多,润成。” 何润成低下头来,冷漠的眉眼中因为灯光而染上了几分暖意。 但那只是灯光,给了所有人最美的错觉。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何润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然后一口喝完。 这里的应得的意思,只有梁玉瑾清楚。 梁玉瑾的脸色一白,她咬了咬舌尖,仰起头来望着何润成。 眼前的人不再是三年前那单纯无害的少年,他现在变得冷酷贵气,梁玉瑾是真的喜欢眼前的人,不管是怎样的他。 当然,如果硬要选的话,那肯定是眼前这位一举一动都充满男性魅力的男人。 所以谁都不能和她抢,温希恩也不可以。 梁玉瑾撒娇似的晃了晃何润成的手臂,“你知道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雪地里呢,毕竟你弄成那个样子也是我造成的……”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6) 何润成紧绷着锋利完美的下颌线,过了半响,才慢慢的松懈了下来,他低垂着眼睫淡淡的看着少女。 那暗如墨水般的眼眸,把梁玉瑾看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弯出不自在的笑,“怎,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虽然这样的男人很让人迷恋,但是同时也给梁玉瑾一种很大的压力,她永远都捉摸不透这个男人,那轻微的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她吓得腿软。 这时候,她挺怀念三年前的那个少年,起码那时候的少年还是可以摸透的。 他笑意不变的盯着梁玉瑾霎时惨白的脸,眼眸黑的如没有路灯的海面,声音又轻又柔。 “我为你准备的一件礼物。” 何润成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缎面的盒子,盒子长及他的手腕,打开时是一串斑斓璀璨的宝石。 梁玉瑾惊讶的捂住的嘴,何润成在物质方面对她从来都不吝啬,但是却很少这么高调的送她这么宝贵的东西,周围人艳羡和惊讶的目光都让她很激动,但是她还是竭力摆出兴奋的模样,伸出手抱住何润成的腰。 “喜欢吗?”何润成的手放在梁玉瑾的背上。 梁玉瑾怦悴的心跳就在他的掌下 “喜欢。”梁玉瑾红着脸羞涩的说,“谢谢你润成。” 明明是很煽情的时刻,但他脸上像是覆着万年寒冰,一丝表情也没有,“你喜欢就好。” 灯光下,庆贺的欢呼声响起,何润成眼底的黑,愈发不可揣测起来…… …… 这几天上海滩很不太平,有人从外国进了一批du品,被查到牵连出很多的和外国做生意的人。 梁家也被牵连到其中,梁家做的生意很广,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涉及,企业又大,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梁忠山忙的实在是不可开交,温希恩被锁在了家里,外面不太平,不知多少人指着梁家的鼻子骂呢。 在中午时分,温希恩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位小厮就匆匆的赶了进来,模样惊慌至极。 “少爷少爷,不好了!老爷被抓起来了!” 温希恩一愣,手中的报纸掉在了地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声音干涩的,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问,“你说什么?” 小厮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说,“老爷被警察给抓起来了,他们说……他们说老爷是私自贩卖du品的重要嫌疑人。” 氛围一时之间寒冰深潭般静冷,与外面阳光明媚形成鲜明对比。 沉默了半响,温希恩一边走一边冷着脸吩咐,“备车。” 可是当赶到警察局,警察说梁忠山已经被军队的人给带走关押了。 这批du品可能牵连到了很大的势力,但是梁家不可能贩卖毒品的,梁忠山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么可能会那么糊涂呢。 温希恩买通了各种的关系,终于知道在彻查这件事情的人是谁。 何润成一回到上海滩就接受了这个任务,梁家树大招风,被牵连到其中也是意料之中的。 温希恩去了何润成的府邸,但是何润成不在,下人也不敢怠慢温希恩,就把她请到大堂,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下人马上又打了个电话通知何润成。 电话那头的何润成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好好招待客人。 但是温希恩现在哪还有心情吃东西,脑海里都是想着梁忠山的事情。 温希恩实在是坐不住,她来回地走了几下,面色很冷,汗水顺着脸颊慢慢地流下来,止也止不住。不一会,汗水就会浸透她的衣衫。 这一等就从中午等到了晚上, 这时候温希恩才体会到什么如坐针毡。 一分一秒,也不知道有多少一分一秒,等温希恩摊开手掌一看,一手心全是汗水。 夜晚来临,温希恩听到汽车熄火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紧张的抓着衣角。 男人从夜幕中走来,一身绿色军装,肩头金属徽章闪耀,领襟处微微轻垂着两排金黄色流苏。 黑色腰带间别着一支枪,时而滑过漆黑冰冷的暗光。 他把帽子摘下来,马就有下人伸手去接,然后放在衣挂上。 男人俊美的眉微压,薄唇轻抿,如墨一般的眼眸看向脸色苍白的温希恩。 随着走近,那毫不掩饰的压迫力就更加的强烈,温希恩捏紧了拳,“我们谈谈。” 何润成略过温希恩,一边楼上走,温希恩知道他的意思就跟在他的身后。 推开雪花玻璃门,卡其色的墙上挂着‘服从领导,忠心爱国,遵守纪律,坚守机密’字样的匾额。 何润成坐在檀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脱掉手上的皮手套,露出了那张宽厚修长的手。 温希恩无心多看,三两步便走到摆放房中诺大的雕花实木大书桌前。 书桌上摆放整整齐齐一叠叠文件资料,只见暗黄色薄纸上,密密麻麻,铿锵有力的瘦金字迹,温希恩是匆匆的瞟了一眼。 何润成十指交叉的放在书桌上,“如果是为了梁家的事,那不好意思,这件事还在彻查当中,请等待结果,清者自清。” 对方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说来还真是可笑,上次两个人闹的不欢而散,这次温希恩又主动的来求人,这对于温希恩来说无非是很不自在的,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不可能袖手旁观。 细碎的冰冷发丝打在温希恩苍白的侧脸上,给那张线条优美的秾艳五官增添了一分细弱的病态美感。 “是你把我爹抓起来的,我们梁家行得正坐得直,不可能会干贩卖du品这种事情,你都没有任何证据就把人直接抓起来,有把我们梁家放在眼里吗?” 温希恩红着眼盯着他,心里的怒火被她强压下去。 毕竟她还是懂得分寸的。 何润成的神色是冷静的,好像失态只有上次在皇家酒店的那一次,与这样冷静自持的模样形成了两个对比。 他恨眼前的人,恨不得吞入腹中,但是无法否认的是,这个人也给了他长达六年不愁吃不愁穿的生活,所以……就这样吧。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7) 他又何必把他的自尊再次扔在地上,任人践踏呢。 那双浅色深邃的眼瞳里似乎盛满了皑皑雪原的深切寒凉,但细细望去,又平静到无波无澜。 ——像是松枝树尖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一丝不苟,冷静自持。 “不止你们梁家,所有涉及这du品的企业都被抓了,等彻查清楚,无辜的人都会放出来。” 磁性低沉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凉意,仿佛透着股漠然。 但是当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温希恩的身上时,他的呼吸依旧是一窒的,心口一阵刺痛,又被他强制的压了下来。 交织在一起的指尖微微的发白,何润成掩饰的拿起黑帽镶钻钢笔,淡淡的说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梁少爷慢走。” “如果事情与我爹爹无关,你能保证把我爹爹安全的送回来吗?” 何润成其实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保证,但是当与温希恩的眼神对视了一瞬,下意识的就说,“我能。” 温希恩并没有马上就走,她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眉头仍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但那冷淡薄凉神情,却让何润成心口鼓噪,浑身发烫。 手中冰冷的钢笔被他捂得火热,何润成刚想问少爷有没有吃饭,温希恩却眼眸微垂就转头走了。 书房里安静的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润成好像闻到了那人留下来的淡淡的冷香。 他不由得深深的嗅了一口,呼出来的气息有些粗重。 他的眼底暗的惊人,目光里欲念翻涌,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 温希恩接手了梁家,但是因为这场风波,梁家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后头还有一个人推波助澜。 见不到梁忠山,温希恩很多东西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就这么硬着头皮上,事情得不到解决,只能维持着那个不好不坏的程度。 很多问题温希恩都搞不懂,以前还有范咸帮忙解决,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扛着。 没有了梁忠山这层保护罩后,温希恩才发现现实真的如此残酷。 一直合作的几家大企业在合约到期后一致拒绝了新的合作提议,企业里的元老们也纷纷搞起了小动作。 范咸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无非就是叫温希恩出来玩玩,说只要温希恩出来他就帮忙,温希恩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挂掉的电话。 后面的事情越来越乱,到后面温希恩既然抓住了范家的尾巴,温希恩都要气笑了,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后面搞小动作,还以为是在生意上的仇家,没有想到是范咸在搞鬼! 一瞬间仿佛所有通畅的路都被横出的荆棘堵住了,所有伪善的人都露出了真实面目,温希恩以为在管理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但在那些从事商业几十年的元老面前仍然是个稚嫩的愣头青。 温希恩咬着牙坚持,只要抗到梁忠山出来就可以了。 但是最近关于du品的事件却是越演越烈,甚至都有学生开始讨伐了。 温希恩疲惫的回到家,在家门口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人。 扯了扯领带,温希恩喝了点酒,但是脑子还清醒的很,她随意的看了眼,没心情多管。 “恩恩。” 温柔好听的声音让温希恩感觉到一阵恍惚。 那个人走进了,孤傲如雪莲般的脸也出现在了眼前。 他眼中的关心毫不掩饰,沈玥也听闻了梁忠山被抓的事情,但是他并不在意梁忠山,他只是在意温希恩。 温希恩的西装外套被扔在了汽车里,就穿了一件白衬衫,衣领和领带都被扯得凌乱,显露出线条清隽的锁骨,泄出一种分明的好看。 她在笑,眉眼弯弯,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诱惑。 沈玥呼吸一窒,食指无意识的抽动了下,心底那头被滋养的野兽发出渴求的怒吼,他咬紧后槽牙。 恩恩有多久没有对他笑过了,好像很久了吧,久到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明明以前恩恩一见到他就笑的眉眼弯弯…… 他无数遍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冲动,身体却猛的上前一步,颤抖的手指克制的摸了摸温希恩的鬓角,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还伴随着浓浓的酒气,心中了然。 紧接着是一股怒火。 这么晚,又喝了这么多酒,很危险的,难道恩恩不知道吗?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温希恩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笑,等沈玥凑过来的时候,笑容就消失了。 “要你管吗?”温希恩的声音是沙哑的。 沈玥危险的眯起眼,他不可抑制的想起那天温希恩离开时,那个冷漠脆弱的眼神,导致向来清高孤傲的人此时此刻总有几分说不出的焦躁和……阴翳。 但是他又很快的恢复了温柔的模样,轻声的诱哄着,“恩恩,我是阿玥啊,我是你的阿玥。” 温希恩愣了愣,歪着头反问,“你是我的阿玥?” 她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某一处,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你不是我的……阿玥是骗子……我讨厌他……” 眼泪成串的流下,温希恩哭的无声无息,却撕心裂肺。 沈玥心如刀绞,他无比慌乱的抱住温希恩,但是怀里的人却好像很极其抗拒他,一个劲的挣扎,嘴里还说着。 “不要阿玥……” 沈玥像是被泼了一头凉水,连骨头缝都带着寒意,那种感觉,和现在就很像,而他怀里的人是唯一的热源,于是他紧紧的抱住,胡乱又急躁着亲吻着怀里的人身上的肌肤。 目光露骨和火热的落在了温希恩的身上,直接弯腰凑近,抬手就想覆上温希恩浮上一层薄汗的细白额头。 下一秒就把人抱起,在夜色中,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好似都融为了一体。 …… 等温希恩醒来的时候脑子都还转不过弯来,她感觉自己被围到一个火炉里面,浑身上下都被包围着,火热的气息无法忽视,头疼的一顿一顿的,忍不住揉了揉疲惫的眉骨。 也就在这一系列动作当中,温希恩感受到自己的腰被人紧紧的搂着,修长有力的腿也压在她的双腿上,背后还粘着一个滚烫的火炉。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8) 温希恩迅速的回过头一看,看到男人那张俊美的脸。 沈玥醒来了好段时间了,鼻尖淡淡的冷香让他感觉到有些满足,可是慢慢的又变得不满足了。 人就是这样得寸进尺的,软软滑腻的触感,让他喉咙一紧,身体火热,仿佛有一股热流四处乱窜。 温希恩一看到那张脸就吓的面容失色,一个激动就滚下了床摔在了地上,哪怕是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但是还是传来轻微的钝痛。 “恩恩!” 沈玥跟着下床想去扶,但是还没有碰到那个人,就被她情绪激动的叫住。 “不要过来!” 渐被汗湿的黑发落在瓷白的颈上,温希恩的神情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厌恶,她冷冷的抬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允许你进来的!” 她唇色极红,瞳深近黑,睫似鸦羽,眼神凛冽,明明是十分冷清怒气的模样,却又莫名透出一股艳若惊鸿的糜烂之气。 这样极致抵触他的模样让沈玥感觉到难堪又无措。 他放不下眼前的人,不然也不会舔着脸过来,而且他也不信温希恩一点都不喜欢他。 可是现在…… 被他碰一下就这么受不了了吗? 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他心里翻腾。 沈玥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里却像是燃着火,“恩恩,你能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吗?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勉强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栗,“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我为什么不可以出现在这里。” 这次沈玥直接半跪在地毯上,伸手抱住了她单薄的肩膀,一低头,削薄的唇离温希恩隐隐蹙起的眉宇就更近了,仿佛一开口,热气就会化作水汽就会落在那根根漆黑的眼睫上。 “我错了恩恩……我真的知道错了……继续喜欢我好不好?好不好恩恩……” 那甜甜腻腻的温柔的语气,缠着温希恩几乎不能呼吸,她的瞳孔微微的收缩,淡色的唇微微的颤抖。 可是就在这火热又黏腻的气氛中,门被人敲响。 “少爷……少爷……老爷回来了!” 可是小厮的声音并没有喜悦,反而还带着某种惊慌失措。 但是被惊喜冲昏头脑的温希恩,并没有发觉到,她急急忙忙的推开沈玥,鞋都来不及穿就匆匆的跑出去。 小厮领着温希恩来到了梁忠山的房间,可是等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温希怡的脚步顿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梁忠山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以往精神的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何润成也在,他身后还站着两位军官。 梁忠山看到温希恩时,暗淡的眼睛亮了亮,“希恩,过来。” 温希恩并没有听他的话走过去,而是对着何润成问,“我爹怎么了。” 何润成抿紧了薄唇,面色平静无波无澜,但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是发白。 他的垂下了视线,优越的眉骨微敛,透露出了几分无措,喉咙里的话组织了半天,也组织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在他身后的军官先开口,“梁先生被贩卖du品的凶手给打伤了,子弹靠近心脏的那一边,不能做手术,梁先生说要回来,我们就把他送过来了。” 军官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平静,仿佛不再是在讲述一个生命的流逝,或者对军官已经见多了死人,完全没什么感觉。 明明是初夏,温希恩偏偏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的后退了一步,心脏在一瞬间骤停后是一声比一声大,噗通噗通的鼓噪着耳膜。 温希恩忍着眼底的泪,上前抓住年轻少帅的衣领,嘶声裂底的质问道,“你不是说过你能保证我爹平安回来的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年轻少帅低垂着眼睫看着面容苍白秾艳,眼中含泪的人,一时间觉得喉咙像是卡着一颗细小的针,稍微牵扯一动,就一股股刺痛的感觉传来。 身后的军官却不了解事情的因果,直接出声,“这件事我们谁都预料不到的,梁少爷,我们尽力了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润成冷声急促的打断,“闭嘴!” 何润成转过头看了军官一眼,那一眼如腥寒的铁,泛着不寒而栗的杀意。 军官呆呆的愣住了,忍不住轻微的发起抖来,死死的低下头,不敢再说一句话。 何润成按住眼前人削瘦细细颤抖的肩膀,眼底流露出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无措和慌张,他的声音沙哑,“少爷,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不要……” 抓着衣领的手无力的下滑,漂亮的眼眸聚集的泪水也越来越多,何润成把手伸过去去摸她上的泪水却被一把的拍开。 他皮糙肉厚的,被拍的一点都不疼,但是身体里的血液因为温希恩脸上的泪水急速地冷却了,冻结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的厉害。 他想抱住温希恩,然后把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的吮吸干净,甚至冲动的想用他以后的一生来赎罪。 “过来……” 这次梁忠山的声音大了一些,随后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温希恩立马跑到床边,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抓住梁忠山冰冷的手。 “爹……你不要离开我……” 她就像一个失去方向的小孩一样,无助地哭泣着。 梁忠山艰难的摸了摸温希恩的脸,他的脸色已经开始慢慢的发青了,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明亮,“你该长大了,恩恩。” 温希恩咬着唇瓣摇着头,哽咽的说,“不要……我不要……” 梁忠山并不是一个煽情的人,他也不会说那些煽情的话,眼角的泪光就代表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知道等他走后温希恩以后的生活肯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做不了什么。 所以…… “沈玥,你过来。” 梁忠山的眼睛看向门口,沈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床上的梁忠山。 “你们都出去,我和沈玥有话要说。”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69) 等人都走出去了,沈玥也就还只是站在床尾那边,漆黑的眼睛晦暗不明。 梁忠山重重的咳了几声,才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却不应该报复在希恩身上,我看得出来她喜欢你,我也看的出来你也喜欢她。”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但是房间里面很安静,沈玥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冷冷的笑了一声。 “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有用吗?” 低沉的语气带着嘲讽和不加掩饰的漫不经心,好像躺在床上的,并不是他快要死去的父亲,而是陌生人。 梁忠山深吸了一口气,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头上开始冒冷汗,他缓了好久,才接着道,“当然有用,希恩不是我亲生的。” 散漫的神情终于变了,孔瞳微微的收缩,他恍惚的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每个字他都认得,但怎么组织在一起,变得那么的陌生。 这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你什么意思?”沈玥的声线轻微的颤抖,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躺在床上的梁忠山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当初我年轻气盛,认为爱情就是一切,带着你娘私奔,我第一次逃离梁家,感觉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开始我们的确很幸福,然后生下了你,但是我们的盘缠很快就用完了,我有尝试去做苦力,但是收入还是少之又少,这一下子就没有了生活来源……”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忠山的目光泛着苦涩悔恨的光,他眨了眨眼,眼角的泪流下。 “当时你娘又生了一场大病,我不得已只好回到梁家,但是当时的梁家的生意也陷入了危机,孟家是个大家族,可是孟家的小姐却是未婚先孕,这时候梁家刚好需要孟家的救助,于是我就只能娶了孟小姐。” “孟小姐未婚先孕这种事情被封闭的很严,外面没有人知道,但是我和孟小姐不能说是青梅竹马,但是小时候一起玩过,长大了也有联系,然后她也就将就的嫁给了我。” “因为有孟家注入资金,梁家算是起死回生,甚至是更如虎添翼,在这个过程中,我一有钱就让人送了给你娘,但是还是晚了。” 但其实送过去的不只是钱,还有一张休书。 沈玥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前进的梁忠山。 不,不可能! 真相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梁忠山一定是在撒谎,想让他后悔…… 是的……一定是这样…… 梁忠山一定是在骗他的!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沈玥阴沉着一张脸,神色微微的狰狞,但是他的眼眸却透露着一股无助于心慌。 他表面淡定的说,“你撒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来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梁忠山苦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动作艰难的擦了擦眼角,嘴唇发白,呼吸也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弱。 “孟小姐……上海滩的玫瑰,哪个世家公子不喜欢,哪怕是有幸和她说一句话,都可以沾沾自喜许久,我也不免入了俗。” 初夏的风从窗外吹了下来,吹的人的脸上也是燥热的,但是沈玥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连骨头都寒冷的老化了一般。 “我爱上了孟佳,就那么陷进去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孩子,我希望我能在她心里永远都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所以……我没有接你回家……” 甚至在沈玥找上门来的时候,好不留情的把人赶出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忠山看向沈玥通红的眼睛,他的脸色慢慢的变得灰败,“我才是最大的罪人,希恩她什么都不知道,我如今告诉你真相……而且我已经受到了惩罚……你替我好好照顾她……就当是赎罪……” “哈?”沈玥笑的癫狂,眼睛一阵刺痛,似乎被什么灼伤了一样,“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我错了很多事……” 如此戏剧化的一幕,那么他以前所执行的报复就像个可笑的笑话,把他最珍贵的东西推得越来越远,穷极一生都追不上。 他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心似乎在一瞬间被谁撕裂了。 梁忠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眉还是皱在一起的,但是他的嘴角却带着笑,只不过那个笑容是苦涩的。 “所以……从今往后你就好好的对她,梁家……也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话,床上的人就彻底的没有了呼吸。 沈玥不堪负重的闭上了眼睛, 胸口的疼痛已经完全麻木了,泪水风干后又是一条伤心的泪痕。 可是在这惶恐的难过当中,又从里面参出了一丝诡异的甜。 既然这样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刻入骨髓的执念愈发的增加。 唇角微掀,笑容里透出一丝暗黑的意味。 …… 梁忠山的葬礼办得很庄重,温希恩一手打理的,在这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眉眼没有了玩世不恭的,而是慢慢的变得深沉了许多。 何润成也来了,范咸也来了。 但是温希恩谁都没有理,她就那么跪在梁忠山的灵牌前,一身素色长衫,苍白到病态的肌肤几乎以那素色的衣服不相上下。 等葬礼举行完,温希恩也开始着手生意,在此期间,沈玥一直呆在梁家,温希恩也没有赶他走,毕竟他也算是梁家的人。 沈玥在做生意这方面很有天赋,他只是学了几天就可以帮得上温希恩的忙,他接触的东西越多,知道到的东西也就越多,甚至很多时候都可以指出温希恩没有发现的纰漏。 不管是什么原因,温希恩根本就不适合做生意,梁家在她手中只能维持一个不好不坏的程度,如果想更近一层楼,就需要沈玥这样的人才。 所以温希恩也会带着沈玥做生意。 这个时候,随着沈玥的态度猛然的软化,一直都伏小做低,温希恩也开始在慢慢的看清。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0) 以前的点点滴滴,已经没必要闲扯到现在,那段记忆有苦也有甜,但是对温希恩来说,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现在梁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总地来说她只剩下沈玥一个亲人,只要沈玥不要做的太过分,那买一切都好说。 温希恩很晚才回到家,她把领带扯下来扔在沙发上,精致漂亮的眉疲倦地低垂着。 她往里面走着,一边走一边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哒哒哒的声音。 和简洁冷厉的外间不同,里间的格调温馨而柔软,淡橙色的灯光笼罩在浅色地毯上,仿佛踱了一层毛茸茸的暖光,让人的心登时便热了起来。 温希恩脚步微顿,坐在沙发上的人也听到动静悠悠的醒来了。 他看到温希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欣喜的笑意从眼角唇畔涟漪般荡漾开来。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现在饿不饿?” 沈玥不知道等了多久,但是他的脸上只有温暖的笑,被这暖黄的灯一散,就如同梦幻的梦境一般,虚无又飘渺。 温希恩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烦躁了。 她往日打理的整齐的碎发有几缕散在了额前,多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因为低头低的时间过长,现在脖颈都还有些发酸,温希恩不适地晃了晃颈项,抬手撩了把碎发,露出了漂亮秾艳的五官。 沈玥羞赧地偏过头,但是又很快继续贪婪的盯着眼前的人,恨不得刻在模子里面。 “我不饿,你去休息吧。”温希恩的声音是冷的,表情也是冷的,精致如画一般的眉皱在一起。 恩恩似乎变得越来越爱皱眉了,沈玥在心里悄悄的想。 温希恩不太想看到沈玥,就直接绕过他上楼。 沈玥看着她削瘦的背影,忍不住捻了捻指尖。 半晌,唇角缓缓拉起个诡异的弧度。 …… 温希恩刚洗完澡就听到门被轻轻的有规则的敲了两下。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穿着睡衣的沈玥。 在温希恩疑惑的目光中,沈玥道,“这是我这天收集的资料,你等一下看一下还有什么问题。” 温希恩的手是湿的,就让沈玥送进来放在桌上。 坐在沙发上擦了擦头发,温希恩一转头看见沈玥不但没有走,反而还向她走过来。 “恩恩。”沈玥唇角微弯,眼中笑意渐盛,他看着温希恩,突然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包住她擦头发的手,然后贴得极近道,“我来帮你擦吧。” 就这么一凑近,一股醉人的冷香忽然绽开,熟悉而又心心念念的味道,直直地钻进鼻腔,令人头脑微醺。 沈玥是站在沙发后面的,弯着腰几乎是着迷地闻着这股气味,他凑到温希恩的颈边,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冷香,瞳孔里带着明显的占有欲望,嘴唇像是不经意的碰了碰,若隐若离,让人察觉不到。 削薄的薄唇轻轻的抿了抿,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挽留。 但是温希恩下一秒就从沙发上直接坐了起来,她紧锁眉头,胸膛起伏不定。 就在沈玥以为温希恩会恼羞成怒的发脾气的时候,她只是冷冷又克制的说了一句。 “出去。” 空气逐渐凝固,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可是温希恩像是厌恶的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背对着他。 “出去。” 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加的冷漠。 沈玥最看不得的就是温希恩这副冷若冰雪的态度,对他视若无睹,不管怎么样都是热脸贴冷屁股,都不会动容一分,他使出各种手段百般讨好,唯独她温希恩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冷得沈玥遍体生寒。 暴虐欲几乎破体而出,沈玥死死盯着温希恩,像鹰隼盯着猎物。 那单薄的背影笔直而单薄,像风一吹就会散的月光。 在温希恩没有听到他出去的动静后,转过头,侧脸线条完美至极。 “那位出去了,你记得把头发擦干,不然会头疼的。”沈玥眼底笑意盈盈,刚刚的怒气似乎不曾有过。 温希恩只是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话。 沈玥只好这么含着不甘离开。 …… 在这么繁忙当中,范咸帮了温希恩很多,哪怕温希恩一直都是拒绝的状态,但是范咸就是假装看不到。 温希恩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不想会和范咸扯上关系的。 温希恩在开完了会继续马不停蹄的接见合作方的人。 这次是协议有些条款需要修改,很多投资方都来了,温希恩来的算是比较晚的,但是她没有想到范咸也投资了这个项目。 温希恩很少见到范咸,毕竟两个人都很忙,在不经意当中看了他一眼,才发现范咸消瘦了不少,轮廓间的锋锐与戾气也愈加明显。 还好投资方都在,这样局面也不会很尴尬。 温希恩调整好心情商谈,最后签完字后心里轻松了下来。 在谈完之后温希恩去了一趟洗手间。 走到门口后撞到了刚巧从里面出来的范咸,她不想搭理对方,范咸看到她后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擦肩而过时范咸的余光不受控制的一瞥。 只看到精致高挺的鼻梁,抿着紧紧的淡色的唇瓣,还有晃人的白。 系统疑惑的发出质问:【你现在去男厕所都这么淡定了吗?】 温希恩叹气:【没办法,工作所迫,我只是个可怜的打工人。】 系统:【……这并不是你厚脸皮的借口。】 温希恩解决好出来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范咸,他手中夹这根烟,猩红的光若隐若现。 在温希恩走过来的时候,他把手中的烟按灭,同时也挡住了她的路。 温希恩正看着他,眼睛漆黑如墨,脸上表情寡淡,眉目却被天边乍破的晨光映得清晰起来,一笔一划勾勒出的面相,虽然好看,可实在冷漠薄情。 “梁希恩。”范咸唤了一声。 温希恩没有应他。 范咸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说,“你和沈玥又在一起了?” 阴暗的偏激念头在嫉妒与怨恨中发酵,他不安又急切的想等着温希恩的回复。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1) 温希恩看着他没有讲话,但是范咸却可以清楚的看清她眼底的冷漠和厌烦。 心脏仿佛被人紧紧地捏住,范咸的脸色苍白,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一直觉得属于他的东西终究是他的东西,而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也不会要,他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但是温希恩是不一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反正他想得到她,他想占有她。 如果温希恩不同意,他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他想要,谁还护得了她? “现在连话都不肯跟我说了?怕我死缠烂打?还是怕我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你还以为你还是以往的梁少爷吗?你知道一旦梁家垮了之后你会怎么样吗,你会沦为高层人物的娈宠,会被他们在床上活活玩死的。” “我再怎么样也跟你没关系,滚。” 温希恩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和语气的羞辱,总算是原形毕露,没有在憋着脾气。 范咸轻笑了一下,面白唇红,眼里有嘲弄的笑,对上温希恩满含微怒的眸子,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般道:“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懂吗?” 温希恩本来就脾气大,虽然最近有点收敛,但是本性难移,心里有点儿火,不轻不重的推了一下范咸的肩膀,“你算个毛啊!敢碰我试试,我他妈跟你拼命!” 范咸身形顿住了,他突然一把钳住温希恩的手,反身用力拧,温希恩毫无防备,胳膊被他一下子拧到了背后。 温希恩短促地叫了一声,就被范咸按住脑袋顶着后背按到了墙上。 “松手……” 范咸弯下腰,用手指描摹过温希恩的脸颊,顺着下颌和脖颈的线条一路滑到锁骨处,指尖一勾,撩开了她衣领上的第一个扣子。 欺近温希恩耳边,冰冷道:“你怎么还是不会学乖?你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吗?他妈的,人家都那么对你了,你还舔着脸上去让人家住在你家,你他妈是不是贱呐!” 说完之后范咸泄愤般狠狠捏了下温希恩的手腕。 温希恩感觉自己的手腕不是青了就是紫了。 “老子他妈的这么喜欢你,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能正眼看一下我吗?你偏要舔着那张脸去看别人是吧?” 他说到后面把自己都给惹火了,力气也越来越大,衣领上的扣子直接被他给扯掉了一颗。 范咸就觉得温希恩就是个贱骨头,他本以为这个人脑袋清醒了,就不会在惦记着那个人,没想到爹一死就把人给带回家。 妈的,他就搞不明白了,对她好的人,温希恩可以视而不见,对她冷脸的人,就贼喜欢他妈的巴巴的凑上去。 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好,那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客气。 肌肤暴露在冷的空气中,温希恩蓦地僵住了,往前缩了一下,她神色未变,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厌恶,眼神冷淡地盯着赵乾,没有感情,像一汪冰湖,只有薄削的唇因为嫌恶紧抿了起来。 温希恩也是个不怕死的,都搞得这种情况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范咸有点不正常,但她还偏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谁稀罕你的喜欢?你的喜欢值多少钱啊?我愿意舔谁又关你什么事,恶心谁也没恶心到你吧?一直都是你凑上来找事儿,好吧。” 范咸怒极反笑了,他从小到大虽然也很闹腾,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很优秀,因为从小优秀他也就有着比平常人更高的自尊心和好面子。 如今自己珍稀而又小心翼翼的喜欢被别人像垃圾一样,怎么可能不恼,怎么可能不甘! “你有种,再说一遍。” 范咸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们凑的很近,他说出来时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她的耳朵上,温热的感觉瞬间包裹了整个耳尖。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呼吸却慢慢的变得粗重,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态。 温希恩:……对不起,我没种。 温希恩悄悄的在往里面缩了一下,紧紧的抿着淡色的唇瓣,不知道是该杠过去,还是干嘛。 如果杠过去的话,温希恩不太保证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但是如果不杠过去的话,可能会崩人设吧。 就在温希恩犹豫的这几秒,范咸慢慢的凑的更近了。 “不敢说话了?”范咸散漫地挑了下眉,“你不是很能吗?怎么不讲话了。” 温希恩还没有回过神,就感觉天旋地转,范咸把她翻了一个身,两个人面对面的相贴。 这个姿势着实很古怪啊,也很危险。 温希恩使劲的挣扎两下,根本就没有用,被抵着死死的,只能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瞪着范咸。 范咸面上依然在笑,却被她这样无情冷漠的目光刺痛,低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恨恨地说:“只要你把那个人赶出去,我就勉为其难的先放过你,不然……” 啪—— 这个巴掌打的特别响,但是范咸的脸都没歪一下,等温希恩还想再来一巴掌的时候,范咸一把她的手腕按在墙上, 滚烫的气息几乎野性的散开来,身上还有淡淡的男式香水味,闻着很高级。 温希恩笑着,眉眼透着股邪气,好像又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梁家小少爷。 “范咸,你他妈真恶心,还总说我贱,跟你比起来恐怕还只是九牛一毛吧,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你他妈还总是缠着我干什么,你要不要脸!” “你他妈的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温希恩好像很嫌弃的挑着眼看着范咸,一张雪白秾艳的脸还是鄙视,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完全是任由性子来的。 这话说的肯定是过分的,温希恩当然也是知道的,她的本意是想把范咸惹怒,然后很看重面子的范咸一定会恼羞成怒的暴打她一顿,到后面他肯定不会放下自尊主动来找温希恩的。 温希恩就抓住了他爱面子的这个点,所以才说这些话。 但是很多事情都会是出乎意料的,这个时候,没有谁能控制得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2) 范咸并没有露出温希恩想象中暴跳如雷的模样,甚至是很平静的说,“你说的对,我比你更不要脸。” 啊这…… 温希恩微微的瞪大了眼,还搞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就被他连拖带拽的扯走了。 一看这架势,后头就不简单。 温希恩死命的扒拉,连范咸的手都没有扒拉动一分。 哪怕温希恩再拼命的挣扎,还是被范咸拉进了一个房间里面,这家酒店是他手下的一个产业,所以也有他单独的房间。 温希恩被范咸拖进去的瞬间门就被他用脚一踢的关上了。 一直被紧抓着的手弯终于松开了。 “你想干什么?”温希恩尽量平静的问,不停后退了好几步,余光盯着他背后的门。 然后亲眼看到他把门反锁。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 就是这声冷笑,让温希恩的血液几乎冻结。 “……范咸,我,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啊。” 她听见自己颤抖着说。 “如果我说我要呢。”那声音极好听,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你能怎么办?你觉得你自己逃的出去吗?你觉得你有力量反抗吗?” 窗帘拉的很严实,再加上没有开灯,房间里面漆黑的一片,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俩人都怒视着对方,气氛紧张地一触即发。 范咸把领带扯下来,他嗓子沙哑低沉,蕴含着浓浓地怒火,“既然我都这么不要脸了,那我不介意更不要脸一点。” 这句话暧昧又充满深意。 温希恩又气又恼,还有害怕,气得嘴唇都直哆嗦,“你敢!我告诉你范咸,你要是敢碰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范咸把领带扯了下来,踏着脚步走了过来,皮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沉稳,很有节奏,像是索命的乐符。 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啊,那就别原谅我好了,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原谅吗?” 温希恩一察觉到不对劲,就想撒腿就跑,但是范咸早在前一秒看破。 下一秒,温希恩被狠狠按在沙发上。 对方的力道太大了,温希恩一下子被摔出了眼泪,尖叫卡在喉咙里。 范咸的双手如鹰爪般死死抓着她的纤薄的肩,几乎嵌入肉里,温希恩疼得说不出话,却不敢在乱说话,生怕激怒了身上的男人。 对方极近地俯下了身,鼻息近在咫尺,喷在温希恩的雪颈上,烫得她浑身发颤。 黑暗中,温希恩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她直觉知道,对方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正在黑暗中锐利地盯着自己,几乎刺破皮肉。 就在此时,房间里的灯亮了。 温希恩甚至还分出神来想,这个灯是怎么打开的? 但是马上温希恩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明亮的白光从他们的头顶倾洒而下,被范咸的身体遮去了大半,偏斜地勾勒出他英挺的鼻梁与深邃的眉目。 以及,那双眼睛里的沉沉怒火和……恐怖的欲望。 温希恩在看清对方眼神的那一刻,全身的汗毛都炸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恐惧,快逃,快逃,这个男人的手段她绝对承受不住。 “范咸……范咸你冷静……你不要乱来……”她的嘴唇颤抖着,像被惊吓得褪了色的娇嫩花瓣,声音里带着无意识的乞求,又细又糯。 范咸沉沉地看着她这副样子,薄削的唇边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别啊,你不是很能耐吗?现在就怂了。” 这他妈的能不怂吗?你他妈的不讲武德! 要是打一顿还是能受得了的,但是不能这样啊! 温希恩霜垂下眼眸,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沉默须臾,才轻声道,像是在服软,“你别这样……范咸,你也不想我们闹到那种地步的是吗?” 范咸闻言,一只手缓缓移至她的侧脸,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柔嫩雪白的肌肤,感受着其下温热的颤抖。 “哪种地步?”他摸着温希恩的雪腮,像在欣赏一件美丽又脆弱的艺术品,语气近乎温柔。 近乎。 温希恩相信了。 “只要你现在放我走,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好的,范咸,不要再糊涂了。” 放屁! 等她一逃出去,保证跑的远远的,真是倒了血霉了,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感到范咸力道的松动,当作是默许,立刻挣扎着逃出了禁锢,可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一只脚绊倒在原地。 “我让你走了么?”范咸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声音轻轻的,可温希恩却因这句话透出的含义而不寒而栗。 范咸站着,她狼狈地趴在地上。 范咸轻笑了一声,慢慢的脱下了西装外套,高大挺拔的身影马上就笼罩下来,温希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慌张地向前爬去。 “范咸!” 她爬一步,范咸就往前迈一步,把控着节奏落在她后面一段距离,像最残忍的猎人戏弄奄奄一息的美丽猎物,大发慈悲地给她一点希望,只为了品尝猎杀的快感。 最终,在温希恩快要逃离的时候,他伸手抓住温希恩纤细的脚踝,在温希恩绝望的尖叫中,一把将人拖了回来。 …… 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绒绒的地毯上抓了几下,被香汗湿透的白色衬衫紧紧贴在纤细的背上,勾勒出精致漂亮的蝴蝶骨。 一颤一颤的,真像被钉死的蝴蝶。 …… 哭着,哀求着,却只让身后居高临下的男人更加兴奋。 多漂亮的小东西,哭得多凄惨。 真可怜,真傻,真美。 …… “啊……”男人发出暗哑低沉的笑声,浑厚的声线充满着暗欲,微微的调笑着,“恩恩是个女孩子……好漂亮的女孩子……” “……滚。”沙哑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被风稍微用力一吹就散了。 “真可爱,恩恩好棒啊。” 这张秾艳清贵的脸上已经粉如春桃,不知是哭红了还是羞的。 衣料在他手中皱出花一般的褶子,掌心的热度透过布料熏在温希恩冰冷的肌肤上。 …… 乌黑的头发被汗打湿,贴在白玉般的侧颊上,整个人意志昏沉,散发出颓靡又勾魂的气息。 那含水的眼,湿红的唇,昳丽得近乎妖异。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3) 银白的曙光渐渐显出啡红,朝霞映在窗棍之上。 他得到她了。 范咸低头,温热的唇贴上温希恩的额头。 …… 漂亮精致的人沉睡在床上。 昏昏沉沉,冷汗淋漓,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男人狰狞的脸,猩红的眼眸,被欲望所支配着,粗暴一一复刻进梦境里。 温希恩猛地惊醒,指尖狠狠掐进掌肉,指甲盖儿渗出了暗红的鲜血。 她的喉咙里涌出一声破碎的嘶哑。 跌跌撞撞的下床,却腿一软,跪下了来。 腰间被折叠的剧烈酸疼,席卷着全身。 她紧紧的蜷缩住身体,无助而又迷茫的抓了抓头发,直到头皮上传来阵阵的刺痛才肯松手。 呼进去的气慢慢的变大,她神经质的抓着地上的地毯,漂亮的眼睛无声空洞。 此时,微风穿透窗纱,挤入室内,扫过她露在外的皮肤。 暖阳的天气覆上一层冷冽的寒箱。 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一声‘咔嚓’,格外清晰。 房门打开—— 范咸冷下了脸。 卧室内的窗户故开,风吹的白色窗纱在徐徐鼓动。 正中央的床上空荡荡,只留下几道明显的褶皱昭示着前不久有人躺过。 范咸垂下眼帘,面无表情。 在转身出去的一瞬,他突然敏锐的察觉到衣柜里极其细微的动静。 范咸抿唇,眼底暗沉,没有一丝光亮。 他迈开步。 声音由远及近。 衣柜门突然抖动了下,这样几不可见的颤动在范咸眼里被无数放大。 衣柜里的人似乎惊惧到了极点,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变成了剧烈的颤抖。 范咸停顿。 一把拉开了柜门。 温希恩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头埋于腿间。 这是一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态。要隔离一切危险的防备。 躲? 能躲到哪里去? 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捏起,手背上的青筋清楚的暴起。 他向前一步。 温希恩抖的更厉害了,惊恐与惧怕几乎刻入骨髓。 “不……不要过来……” 范咸蹲下来,与温希恩平齐。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温希恩,温希恩下意识的往后面缩。 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微顿,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在手即将触碰上的那刻,温希恩突然发出声撕裂的哭泣。 范咸克制的停下了动作,在虚无的空气里握紧了掌心,流淌的极致痛苦几乎要挣脱眼眸,化为实质。 良久的沉默。 男人突然跪了下来,双膝着地。 这个傲慢的,矜贵的,拥有着极强自尊心的男人,唯一一次彻彻底底的认了输。 对着他毫无办法的少女。 内心翻滚着快要窒息的疼痛,男人压弯了腰,以这种虔诚的卑微的姿态的跪着。 像狂热的信徒在向他的神明忏悔他所犯下的错误,祈求最大程度的宽恕。 他原本只是想温水煮青蛙,不想做成这样,他并不想强迫温希恩,可是他知道,如果不强迫,他们根本就没有未来。 理智是觉得不应该这样的,但是私心却也因此感到窃喜,昨天他哪怕是很生气,但并没有失控到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境界。 所以也有一半的顺水推舟。 漫长的等待下,他的腿已经有些酸麻了。 而他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也终于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男人卑微的仰视,痴迷的望着。 神明的眼眸沉淀着近乎绝望的哀戚,溢满阴郁的惶恐。 那涣散游离的视线里,恐惧融为了实质。 一瞬间,范咸的呼吸被这种认知尽数剥夺,掐着喉管的窒息让他终于克制不住的落泪。 可是这眼泪到底是悔恨的还是什么的,就没有人清楚了。 疯了一样的伸出手,紧紧拥住温希恩。 “恩恩……我爱你。” “不要怕我。” “恩恩不气,不气。” 可怀里的身体仍然在颤抖,止不住的颤抖。 男人抱住她,眼底的暗光越来越深。 …… “范咸……我恨死你了。”男人怀里传来轻柔的语调。 可那话语间透出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范咸不断勒紧温希恩的腰,眼球爬上猩红的血丝,狰狞又狠恶。 那真是太好了,起码你不会忘记我。 夏天刚到。 温希恩已经有四天没有回家,这是不常有的事情。 虽然温希恩也会偶尔不在家,但是从来都没有在外面待过这么多天。 沈玥前一两天以为没什么,只不过心情有些略微的烦躁,可是等到了第四天,沈玥终于沉不住气了。 沈玥烦躁的皱着眉,莫名心慌的不行,他冷下脸,让人去查温希恩的地理位置。 可是出乎沈玥意料,竟然查不到温希恩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个结果让沈玥心中的不安发酵到极致,就想亲自去找。 在踏出梁家的门口,沈玥看到梁玉瑾和何润成。 不过他也就看了一秒,就急匆匆的收回了目光。 倒是梁玉瑾看到沈玥叫了一声,“沈玥,是出了什么事呢?看起来急匆匆的。” 沈玥不耐焦躁至极,他紧紧的抿着薄唇,完全不搭理她,就走,就仿佛是她如空气一般。 梁玉瑾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觉得沈玥瞧不起她,自从她和何润成在一起之后,沈玥一直都是对她不冷不热的,如今更是理的不理。 最近被人吹捧惯了的梁玉瑾心生不满,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黯淡脆弱的垂下眼睫,紧紧的向着何润成靠近。 何润成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英俊的面容略微的冷淡。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4) 沈玥走了两三步就停了下来,一辆漆黑的汽车停在了梁家门口。 沈玥看过去。 先下车的是范咸,他英眉俊目,眸若星辰,笑意温煦,他绕的另一边,亲自打开车门。 当看到里面的人下来的时候,沈玥的瞳孔紧缩,唇瓣微微的发抖。 总是自傲矜贵的温希恩此时脸色苍白至极,那双漂亮黑润的眼睛冷冷清清的,双唇紧抵,面色之难看就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一样。 范咸相反笑的很阳光,温柔的像春日的软水。他的手正握着温希恩的手,温希恩并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 “希恩……” 沈玥忍不住叫了一声。 温希恩顿了顿,转头看过去。 沈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他只觉得范咸和温希恩的气氛很古怪,但是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因为他知道他们两个人玩的好。 可是这个诡异的气氛让沈玥看的很不舒服。 温希恩的眼睛微微的一亮,她张了张淡色苍白的唇,可是还没有说什么,身子一抖。 高大健壮的男性躯体和少女纤薄的后背没有一丝缝隙的紧紧贴合着,火热的温度瞬间传上温希恩冰冷的身体。 男人就像是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一样。 温希恩瞬间开始全身疯狂冒冷汗,被恐惧支配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她好像都能听到自己那激烈得不正常的心跳声。 牙齿都因为莫名的冷而不停的打着颤。 “这几天恩恩都在我家住。”范咸是笑着开口的,但是笑意却没有抵达到眼底。 沈玥紧皱着眉头,表情冷了下来,他把目光转移到温希恩身上,声音听不清喜怒,“恩恩,过来。” 在温希恩想要走过去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揽过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男人火热坚硬的胸膛再次紧贴着她,感受到这一瞬间温希恩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 “范咸……”温希恩脸色惨白,轻轻掐了一把范咸环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你不要太过分了。” 范咸低低的笑了一声,暧昧甜蜜的在她耳边说道,“你会听话的是吗?把那个戏子赶出去,我就不把你逼的太紧。” 给温希恩自由的同时,范咸说出了一个条件,他要让温希恩亲自把沈玥赶出梁家。 可是哪怕温希恩同意了,他也是恋恋不舍的磨磨蹭蹭了好几天,才放温希恩出来。 他们两个人是凑的很近的,说出来的话的声音也很低,两个人亲密的如同情人般的呢喃。 这…… 沈玥心中的不安慢慢的扩大,可是温希恩并没有在看他一眼,这就导致他一腔的火热和恐慌涌动的更加夸张。 他向前走一步,想把温希恩牵过来,视线追随上去时却碰巧看到了一直站在温希恩身后默不作声的范咸。 可就是这偶然的一看却让沈玥大惊失色! 这个男人眼神诡异浓稠,极其火热粘腻的目光看着那个白肤黑发身材纤瘦的人。 那出暗充满欲色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兄弟之间的眼神! 不正常,这一点都不正常! 视线不受控制的下滑看到衣袖上滑的细白手腕。 那是…… 那明显的红痕出现在白暂的皮肤上是那么的引人注意,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狠狠抓握过一样 可是那附着在手腕上薄薄的一层如空一样洁白的皮肤上似乎有一圈暗红的痕迹…… 沈玥脸色变得极其的苍白,垂在身侧的手神经质的颤抖,他看的两个凑的极近的人。 只一眼、浑身血三夜犹如凝固了一般,他的脚步一顿,徐徐的吐气忽得变得沉重。 他那一刻,空白到大脑都停止了运转,凝疑着的眸色渐深,眼底似西云酿起一期暴风雨,握着的手指用力到青白。 “恩恩……” 他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眼中没有半点的光。 范咸也大发慈悲的放过了温希恩,他笑的温柔的如三月的春风,“我先回去了,恩恩,过几天再接你到我那去玩。” 摸了摸少女冰冷滑腻的侧脸,范咸就开着车离开了。 温希恩漫不经心的用衣袖擦了擦脸,低垂着眼睫往里走。 沈玥愣愣的跟着她的身后,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何润成站着比较远,并没有看的太清当时的场景,他这次的本意就是来看看温希恩的。 当温希恩走过他身边,何润成叫了一声,“少爷。” 他的手也下意识的伸出来想拉住温希恩的手腕,但是他的手刚碰到温希恩的衣角就被她一挥手甩开。 那抬起来的漂亮的眼睛是冰冷的,凉的刺骨。 被那种眼神一看,何润成心惊胆寒,冷汗直流。 心脏传来不可名状的闷痛,那一瞬间,心里难过的像是海绵蓄足了水,一碰就会溢出来。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身子就跑过去冲动的抓住了温希恩的纤细的手臂。 可就这么一抓,他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么的瘦,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他整只手臂给包揽住。 温希恩没有回过头,甚至都没有什么动作。 何润成却沉不住气,他想问温希恩怎么了,是不是还是在为那件事生气,如果是的话,让他怎么做才能让她不生气,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答应。 只要少爷不生气,怎样都行。 而且少爷的脸色看起来特别白,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还是又偷偷的吃了糖,牙疼的毛病又复发了。 可是就当他准备开口。 “何润成!”惊慌声将何润成准备说出来的话打断。 温希恩猝然的一把推开他,转过头看了满脸惊慌失措的梁玉瑾一眼。 梁玉瑾被看的不自在,但还是鼓起勇气的跑到何润成身边。 何润成看到温希恩的动作后眼眸一暗,瞥了一眼跑过来的梁玉瑾,不咸不淡的说,“我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吗?” 梁玉瑾的脸色刷的就白了,她一直都在极力的阻止何润成和温希恩见面,只要见到温希恩,她就不能安心。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6) 其实对于梁忠山的死,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在这个梁家除了她的娘没有谁把她当小姐看,梁忠山从小到大都是对她不闻不问的,现在死了,温希恩没有了靠山,会不会就会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然后,就把何润成从她的身边抢走! 她紧紧抓着何润成的手臂,勉强若无其事的亲昵说。 “润成,你不是说要陪我去逛逛吗?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早点去吧,我看天气好像快要下雨了,我们早去早回吧。” 梁玉瑾不安的望着温希恩,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温希恩的视线在梁玉瑾攀着他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就垂下了,她面色如常的说。 “慢走,不送。” 说完后她转身就走,何润成本能的就要追过去,身体刚动就被梁玉瑾死死拉住了,指甲都掐到衣服里面去了。 “润成,润成你要去哪里?” 何润成瞥了她一眼,再抬眼时温希恩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怅然若失的难受。 他覆住梁玉瑾的手,在对方欣喜的目光中一根根的把她的手指掰开了,冷淡的说。 “以后不要随便碰我。” 梁玉瑾僵硬的看着他兀自向前头也不回的往汽车边走,猛然反应了过来,然后急忙的追了上去。 …… 温希恩受不了身上的气息,她原本想走到房间,但是身后一直都处于灼热的视线,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从进来的那一瞬间起,沈玥就抬起了头,眼睛就没离开过,黑沉沉的紧紧粘在少女身上,甚至是有点痴迷和过火。 明明是夏日,温希恩却穿着长袖长裤,把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嘴唇…… 沈玥眯了眯眼睛,刚才他没有错过,那样的红肿怎么像是……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 “恩恩。” 温希恩停下了脚步,闭了闭眼,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有什么事吗?” 平静的声音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沈玥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向前了一步,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单薄的身影尽在眼前,可是他就觉得他们中间隔着一堵墙,永远都翻越不过的墙。 喉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干涩,“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他不知道他应该以怎样的身份来过问这件事情,但是他希望他脑子里才想出来的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真的…… 他会疯的…… 纤薄高挑的身影轻微地颤了颤,沈玥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这一刻他是多么的想拥抱上去,把那娇小的人包壤在怀里。 但是这个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温希恩说,“我今天有些累。” 她的语气并不算温柔,可是可能因为虚弱的原因,多了几分轻柔的意味,这也足够让沈玥受宠若惊了。 自从三年前之后,温希恩从来都没有用这么轻柔的语气和他讲话,一直都是冷漠疏离的状态。 沈玥眉梢微喜,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是说出来的却只剩结结巴巴。 “那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吧,你不知道,这几年我的厨艺长进了不少,一直都想让你来尝尝,要不我现在就去做,我……” “我困。” 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沈玥立马说,“好好好,那你先去休息吧。” 可就在温希恩准备迈步时,下体的不适强烈到了极点,来不及调整的她身体一歪就要向地上倒去。 就在这时一直注意着温希恩的沈玥真在第一时间伸出手握住温希恩的手臂。 男人一只手就完全圈住了温希恩的小臂,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长袖传递到温希恩的手臂上。 温热,有力,修长…就像那个人一样。 那个人就是用这样的手,牢牢攥住自己两只瘦弱的手臂,不顾自己的挣扎,狠狠的一次又一次往后拉,让自己的身体违背主人意愿。 温希恩脸色一下苍白如纸,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发着抖,眼前发黑,脑袋一片昏沉。 “…沈、沈玥!放开我,快放开我!”温希恩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发疯般地跳动。 话的最后她的语气甚至变得有些尖锐。 沈玥察觉到温希恩不对劲的状态,连忙放开她的手臂。 被放开的一瞬间温希恩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拼命的平复着失控的呼吸,本来苍白的小脸因为呼吸不畅变得泛红。 等温希恩终于平复心情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过于异常。 温希恩低着头解释道:“刚刚没站稳有点太害怕了……” 这样蹩脚的理由温希恩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异常。 温希恩也没有心情注意他现在是什么脸色,心里舒了一口气。 但她不知道,在她转过身努力克制身体不适上楼时,身后的男人表情阴沉到了极点。 …… 晚上,皎洁的月亮躲在柔和似絮,轻均绢的云朵间害羞地看着那宁静的世界,撒下了素洁的光辉。 夜已深,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一道高大的黑影久久伫立在少女卧室门前。 他必须要证实一个东西。 黑影微动,伸出手轻轻扭开紧闭着的门。 月光透过窗纱笼罩在床上蜷缩着的人身上。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地毯,黑影走进来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他走的极其的缓慢,像是怕惊醒床上的人。 月光透过纱窗洒了进来。 他有一半的身体隐匿在黑暗中,另一半被洒进来的月光渡在脸上,被割裂成明暗两半的俊美脸庞显露了出来。 本就极黑的瞳色因为这诡异的光影显得更加阴鸷。 在沉睡的人面前,他卸下了伪装,没有装作白日里的冷静温柔,此时他的表情已经阴沉到极点。 他刚刚看到了,擦肩而过的瞬间,从黑色上衣领口露出的密密麻麻的青紫吻痕。 色彩鲜明的暧昧痕迹张牙舞爪的盘亘在空白纤细的颈项上,一直蔓延到纤薄的锁骨,肆无忌惮地宣示着主权。 如此暧昧色情的大面积爱痕显然不是女人所为。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7) 如果是男人。 那么就是范咸!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该怎么办。 恩恩……不要逼我。 床上的人连睡着都是不安稳的,眉头紧蹙,表情挣扎,好像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一样。 沈玥伸出手轻轻抚摸床上人的脸颊,光滑美妙的触感暂时缓解了他内心的躁动。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另一只手轻轻的将睡着的人搭在被子上的手拉开,提起被子的一角,慢慢掀开。 只穿着轻薄睡衣睡裤的身体显露出来。 有什么东西好像彻底崩坏了。 沈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暴虐情绪在不断上涨,眼前的一幕让他几近失控。 没有扣严实的睡社领口大数,大片青紫的吻痕咬痕从纤细的脖颈一直蔓延到锁骨,甚一直伸延到被衣领遮住的位置。 露在短袖睡衣外的雪白手臂上也布满了暧昧的红痕,看起来色欲十足。 抓着被角的手猛的用力,根根青筋浮现在白暂的手背上,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劲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们两个人真的搞在了一起! 恩恩是自愿的吗?!一定是吧! 不是说最爱他了吗?为什么转眼却可以跟别人上床?这是第几次了! 快被气昏头的沈玥真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已经快无法正常思考了。 沈玥努力平复自己因极端愤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 自虐般的,他一颗颗解开床上人剩下的睡衣扣,让饱受摧残的空白上身完全暴露在他眼底。 沈玥嫉妒得要疯了! 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就盼着温希恩能发现他的好,然后他们回到从前一样的生活。 他们两个人难道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温希恩为什么要背叛他!!! 难道之前的喜欢只是新鲜感而已?现在觉得不好玩了,就另寻新欢?! 内心一直拼命压制的野兽在疯狂撕咬着桎梏,沈玥真的要疯了。 被自己脑海中的假设给逼疯的。 滔天的怒火与嫉妒裹挟着黑暗浓稠的欲望狠狠的撕扯着他的心脏。 突然,沈玥猩红的眼落到了那如天鹅般修长优美的脖子,一只手掌毫无预兆地向前掐住,五指收拢,空气逐渐减少。 在悲到极致的时候,沈玥竟然微微的勾唇,清冷孤傲的眉眼散发着癫狂和病态,眼睛微微一眯,非但没松手,反而掐得愈发紧了。 温希恩无助地下意识的仰着脖颈,张开唇想汲取更多空气,脸色憋出绯色,纤长的睫毛颤动的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 漂亮的嘴角勾起,削薄的嘴唇抵出一个清浅的弧度。俊美清冷的男人笑起来是极其养眼的。 但是在明暗光线和黑沉的眼睛的衬托下,这笑容只显露出无尽的狰狞与挣扎。 沈玥跟没有看到一样,缓缓附身,和他几乎鼻尖相贴,一字一句,冷声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 “恩恩明明是我的妻子,我一个人的。”男人温柔的说着,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温希恩的鼻尖,“却总是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是不是死了才会听话,就像现在一样听话……” “唔……”床上的人受不住的微弱的呻吟了一声。 猫叫般细弱的声音一瞬间将沈玥的理智拉回。 他瞬间把手收回来,但是还是在那无比雪白脆弱的脖颈下留下了一道青紫的痕迹,在那一片雪白显得无比的可怖。 “对不起……对不起……” “恩恩,我把你弄疼了,对不对……”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不该这么对你的……” 沈玥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有一面铜锣在他头脑里轰鸣,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他无比后悔,又自责的摸着温希恩脖子上的掐痕。 “恩恩……”他的口气突然软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让我一个人……” 紧握着温希恩冰凉的手,头埋的低低的,宽大的肩膀在微微的抽搐着,双眼蒙晓,大串的泪水沿着鼻梁缓缓滴落。 渐渐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泪水肆无忌惮的在脸颊蔓延。 …… 温希恩睡得不安稳,被雨滴簌簌打在窗上的滴答声吵醒后就无法入眠。 凉风钻过未被合上的窗缝,舞动纱窗,像是鼓起的风帆。 温希恩怔怔地看了会,脑子还都是迷迷糊糊的,想要下床把窗关上。 可是等把窗户关上了,又睡不着了。 她转了一下脖子,就感觉脖子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她跑到卫生间的镜子一看,就发现脖子上有一圈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奇怪的摸了摸,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一个所以来。 简单的洗漱完,换好衣服,温希恩忍不住又摸了摸脖子,总感觉哪里都透着一股怪异。 她扶着白玉楼梯,边走边想着脖子上的痕迹。 刚下楼,一抬眼就看到沈玥正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餐。 坐在椅子上的沈玥听见她的脚步声,顺手把报纸放在餐桌上,“来吃饭吧,这里有你爱吃的肉馅的水饺。” 温希恩恹恹的看了他一眼,径直拐了道绕过餐桌进了厨房,她在厨房里翻了半天也找不见凉白开。 “恩恩,桌子上有热牛奶,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过来吃饭吧。” 沈玥撑着头,对着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一只精于算计的狐狸。 温希恩转头淡淡地扫了沈玥一眼,没有说话,但还是如他所言坐了下来。 沈玥盛好了水饺往温希恩面前推了推:“早上起来喝冷的对胃不好,喝点热粥吧恩恩,我熬了一早上呢。” “我不喜欢喝粥。”温希恩动作生硬地把粥推了回去,忽视沈玥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神,草草吃了几口水饺,一个人回去房间。 沈玥听着楼上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嘴角的弧度塌了下来,脸上的笑意在看见桌上一口未动的牛奶和被推到饭桌中间的粥时消失不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8) 他沉默着倒了粥,收拾碗筷的时候摔坏了一个碗,慌忙地想要捡起碎块时被狠狠地划了一下,鲜红色的血从手心蜿蜒到手腕。 ——“你的胃不好,要多喝粥,早餐也一定要吃,我特意学了一下,你尝尝我今天做的粥。”温希恩手中端着一碗粥,雪白的脸颊上还有一抹灰,但是她的眼睛却亮的出奇,嘴角的笑容温柔的有些腻人。 他喝了一口,味道实在是寡淡,但是当对上了温希恩的那双眼睛,他不知怎么的就改了口,“不错。” 眉眼精致,肤色极白的人儿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笑着“嗯”了声,“那我以后天天给你煮粥。” 沈玥闭上眼把这些温暖的回忆压下去,碗被丢到垃圾桶里时,心脏骤然间疼了一下,他用手摁着,眼眶有些泛红。 恩恩是故意气他,还是这些事情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到中午用餐时,温希恩才下楼,餐桌上已经布满了丰盛的午餐,她扫了一眼,桌上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恩恩,你来的刚好,我最后一个菜也做好了,过来尝尝,这几天我看你都瘦了很多,总是吩咐我照顾好身体,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看见温希恩走过来,把手中端着的汤放在桌上,用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为温希恩盛一碗的汤。 “来试试,看看味道怎么样。”沈玥把瓷碗递过来,他的眼中盛着细碎的星光,冷淡的眉眼散发着柔和,话语间娴熟的仿佛是相处已久的夫妻。 温希恩眼睫轻颤,粉嫩的指尖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接过他手中的瓷碗。 吃完中的清汤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很容易就把人的食欲给勾出来,看得出来沈玥在做饭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 她明明记得以前的沈玥从来都不会碰这些东西,在厨房待一刻都待不了。 温希恩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沈玥热情的为她布菜,明明是很丰盛的一顿午餐,但是她却吃的食不知味。 哪怕是并没有什么胃口,温希恩还是细细的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个遍,沈玥一直都照顾着温希恩吃,自己倒是没有吃多少。 等温希恩一放下筷子,他就问,“吃饱了?” “吃饱了。” 沈玥本想起身收拾碗筷,但是却被温希恩出声阻止。 “我看你没吃多少,再吃些吧,不然等下饿了。” 心中的狂喜难以言喻,沈玥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没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星光,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温希恩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他吃。 在这个过程中,沈玥是紧张无措的,他很多次都想开口问,两个人还可不可以回到从前,可不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抵触的不去想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又或者说是他的神经在给他设了一层保护,这个保护膜很脆弱,而他的外表还在维持平静的状态,其实内里已经岌岌可危。 在沈玥吃的七八分饱,对面的温希恩动了动,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温希恩的音色清亮,像是山上叮咚漂流的清泉,此刻砸在沈玥的心间,清甜却冷冽,让人无端发凉。沈玥的手握紧又松开,软声的问,“是我做的不好吃吗?还是恩恩有哪里不满意?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和我讲的。” 沈玥的语气像一样软软的,可是却把温希恩接下来要说的话堵住了,她张着嘴,想说的话却都梗在了喉咙里。 然而范咸前几天的恶语仿佛还在脑海里回荡。 沈玥不走,会死的。 会被那疯掉的男人给杀掉的。 温希恩偏过头去错开沈玥的眼神,深吸了几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你做的很好,但是这不是你应该做的,离开梁家吧,我会给你一笔钱,保你下辈子无忧,沈玥,走的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沈玥呆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无法理解的问道,“你要赶我走?” 温希恩的脸色有些发白,她紧紧的抓着衣角,好似淡定,“是的,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沈玥的声音猛的沉下来。 “为什么?” 他眼底的温柔和柔情全数褪去,神色冰冷的如冰雕,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温希恩,黑的深不见底。 他浅浅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因为范咸吗?你爱上了别人,所以要把我这个污点甩掉吗?” 餐桌上的菜已经冷掉了,气氛也一下子僵冷到了极致。 薄薄的保护膜仿佛开始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痕,眼前的场景也变得支零破碎。 温希恩捏紧了指尖,拼命压抑着心理汹涌的情绪,在沈玥这几个月伏小做低,无微不至的照顾中,要说没有一点心软是不可能的。 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明是冰凉的,但是此刻却仿佛开始泛热了,这股热仿佛可以烧到骨子里面。 温希恩低头着头站了起来,强忍着涌到咽喉的苦涩与绞痛,口是心非的说。 “是啊,我爱上了别人,所以不要留在这里碍眼了,好吗?” “好吗?!你问我好吗?我告诉你,梁希恩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沈玥脑子里最后一根名叫“理智”的弦绷断了。 他一挥手把桌子上的盘子全都会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了一团。 很显然,他已经处于暴怒的状态了,温希恩的话像颗无形炸弹般成功的将他引爆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啊!你不能等我喜欢了你之后,你就不要我了!”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温希恩看着他,通过那暴怒中宁的表面她看到了沈玥内心里面的惊慌和绝望。 胸口闷闷的,好像被一块巨石给堵住了,温希恩颤抖的唇瓣,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玥来到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捏住她的手,好像稍微的一松,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了一样。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79) 那双眼睛微微的睁大,布满了红血丝。 温希恩的手被他捏的生疼,她轻轻地垂下眼睫,淡淡的说,“沈玥,你不是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吗?你不要把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好吗?” 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痛苦,平日冷漠的双眼蒙胧起来,鼻尖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流到嘴角钻进口中,咸咸的,他抿了一下嘴,摇了摇头,自欺欺人的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了。” 他一把抓住温希恩的右手,忍着心口的疼痛,嘶声裂肺的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那为什么到现在还带着这个戒指,恩恩,你不要骗人了,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纤细的手腕被他死死的圈住,温希恩当着他的面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好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 清脆的落地的声音在沈玥耳边不断的放大,有一种细细小小的疼痛,从心口中最深处蔓延出来。 温希恩抬着头看着他,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寡淡的冷漠,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的雾,让人窥探不到里面的情绪。 “现在你相信了吗?”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好听,只不过从以前甜腻的温柔,变成了现在的冷漠。 她说,“我不爱你了。” 沈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疯狂奔涌,他捂起脸痛哭。 温希恩维持着脸上的冰冷,转身想要离开这了,因为她怕多待一秒就要心软的跑过去安慰那个男人。 但是还没有走上几步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的抱着了,就像蔓藤一般把她紧紧的缠上,男人低着头,把他的脑袋依赖的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淡淡的冷香让他更加的忍不住发狂。 急促的呼吸,压抑的哽咽,湿润的泪水。 他就像个被唯一挚爱的人抛弃的狼狗一样,他胡乱的用嘴唇摩擦着她的肌肤,一阵阵湿润感。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什么。 他呼出来的气息是那么的滚烫,但是他的脸颊又是那么的冰凉,他高大的身子颤抖着,几乎哀求。 “别这样……别这样恩恩,你告诉我一定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好听的声线是颤抖着的,他的嗓音唱起戏腔来是顶绝的,不然也不会把温希恩迷的晕头转向。 原来清高孤傲的男人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他一次次的为了温希恩拉低了底线,可是到头来的还是只有一场空。 温希恩闭了闭眼,用力的咬了一下唇,尖锐的痛感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了几分。 她想掰开沈玥的手,但是却罕不住他半分,他的手臂就像钢铁一般牢牢的温希恩禁锢住,锁在了他的怀里。 背面滚烫坚硬的胸膛仿佛已经透过了那薄薄的衣料传进了肌肤里。 但是身后的人依旧在贪婪的索取着,好像恨不得两个人就像现在一样融为一体。 他就像一个野兽一般,吐着滚烫的气息,把怀里的人都染上了他的味道。 但是温希恩还是狠下了心,他仗着背后沈玥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漂亮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红了,语气却依旧冷的像一把锋利的剑,狠狠的向他刺过去。 “沈玥,你为什么就不能面对现实,我早就不爱你了,从三年前就开始,我对你只是玩玩而已,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贴在她背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紧紧的勒着她的手臂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的松了下来。 “玩玩而已?” 他低声的呢喃自语。 温希恩僵直着站着,微微一垂眸,晶莹的泪水突破了眼眶,一路飞快的流下从下巴处滴落,留下了明显的泪痕。 轻轻沙哑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尖锐刺耳,似乎是在自嘲般,“好玩吗?恩恩。” 夹厉而嘶哑的声音是那么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 温希恩没有回答他的话,抬脚上了楼。 布满狼藉的大厅还有他沙哑的笑声,他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啼嘘,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 初秋已经到了,今年的雨期仿佛格外的长,没过几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突然哗哗下起了倾盆大雨,雷越打越响,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 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 狂风拍打的窗户,温希恩坐在床上听着风声。 就在温希恩呆呆地看着窗外是,门口就传来清脆的敲门声,穿好拖鞋,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沈玥。 温希恩先是一愣,她往下一看,发现沈玥手上提着手提箱,他也没有了昨天狼狈失态的样子,衣冠整齐的站着。 他站姿挺拔,如苍翠欲滴的松,眉眼清隽孤高,好像又恢复到了三年前的模样。 清高孤傲,让人难以接近。 这让温希恩有一瞬间的恍惚。 两个人对视了好久,还是温希恩先别开了视线,“外面下着大雨,你小心点。” 沈玥面容平静的看着她 他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我能最后抱抱你么?” 温希恩不敢置信的猛的抬起头看他,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他微微垂下眸。 “毕竟在一起那么久过,如今我要走了,总得来个正式的告别吧。” 要说拥抱可能是三年前了,连温希恩都已经忘记了他们俩拥抱的感觉,心还是不受控制的动容了,温希恩朝他走了过去,抿抿唇,紧张的看着他。 沈玥凑近了看着温希恩,眸光微闪,再次低声问。 “你喜欢过我吗?” 温希恩没有留意到他语气的异样,她只是被沈玥这个话问的心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喜欢沈玥,就唯独沈玥看不出来。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答案不管是如何都是毫无意义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断了他最后的念想,让他安稳的离开这里。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0) 迟迟等得不到答案的沈玥笑了,他的眼底慢慢拢聚着惊人浓稠的晦暗。 自言自语的说,“我明白了。” 当两个人的身体相贴,沈玥平静的表情惊起了一丝波澜。 他的手放在了温希恩单薄的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触碰到了那温凉滑腻的肌肤,手心慢慢的升温,不住地颤抖着,他闭着眼睛闻着那淡淡的冷香,眼里一片血红。 “好好照顾自己,阿玥……” 轻轻浅浅的声线对沈玥像是裹了一层糖皮的毒药,明明知道里面有毒,却还是心甘情愿被引诱,然后细细的品尝,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阿玥……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温希恩的嘴中说出来似乎就含着不一样的味道。 这个拥抱长达了好几分钟,温希恩有点不自在,特别是当她不小心叫阿玥这个称呼的时候,但是又不忍心直接推开。 毕竟这也算是他们两个人最后一次拥抱了,以后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她能感觉到对方情绪很怪,胸腔跳动的声音快而沉闷,怀里箍抱着温希恩的力道,重的像要把她按进骨肉里一般。 过长时间的拥抱,让温希恩忍不住开口提醒一声,“沈玥?” 温希恩被勒得有些疼,粘在她背上的大手也让她很不舒服,轻轻的拍了拍男人宽厚结实的背。 “嗯。”男人短促应了声。 就在温希恩想要推开他的的瞬间,沈玥只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就在他作出判断和选择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行动。 他举起右手狠狠劈在温希恩后颈上。 温希恩毫无防备,软软地倒了在了他的怀里。 沈玥抱住她软倒的身体,微微的偏过脸,视线中滑腻的肌肤白的像雪,清贵优美的轮廓好看的不可思议,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 醒来的时候后颈很痛,温希恩尝试着睁了睁眼,先是一阵眩晕,眼前愣愣的发黑,无意识的痛苦含糊嘤咛着。 一双手迟疑的抚上温希恩的后颈,笨拙的揉捏着,尽管力道轻重不定,但仍渐渐舒缓了她脖子的不适。 缓和了眼前症状的黑雾,昏沉的视线让她在片刻间无法分辨时间与地点,呆呆的盯着虚空了好久,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温希恩茫然的看着半搂着她的本应该离开这里的沈玥,他脸上的温柔与专注恍如错觉,她伸手想从床上爬起来,手腕上清脆的声响却吸引了温希恩的注意力。 “这...这是什么?” 沈玥抿抿唇,平静的看着怔忪的温希恩。 “我带着你一起离开了恩恩,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听着这几句话脑子又开始痛了,昏迷前的场景猛地涌入脑海,温希恩却仍然觉得这是个梦,不然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和她印象里的沈玥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沈玥沟通,“沈玥,不要闹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她把这些过分的举动当做玩笑,又或者她怕面对之后的事情。 沈玥伸手摩挲着温希恩的侧脸,低沉的嗓音充满了单纯的疑惑。“恩恩你变了,明明以前你都是叫我阿玥的……你不是最喜欢阿玥了吗?” 温希恩抓着衣角,摇着头躲开他的手,她眉眼秾艳,皱着眉也透着一股风情。 然而这种不自知的风情在此刻无疑把男人勾的神魂颠倒。 “沈……阿玥,你先放开我好吗?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有点害怕……” 漂亮的人儿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她在服软,她想要猎人放松警惕。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句句都透露着想离开的意思,已经触碰到了沈玥的逆鳞,他脸色大变,用力抓着温希恩的手腕,将她生生扯了回来,扳着她的下巴阴沉的一字一顿道。 “你不要骗我了,只要我一松手,你一定会把我丢的远远的,然后就会去找别的男人!” 顿了顿,他的神色又缓和许多,轻柔的抚着温希恩的鬓角,勾唇一笑,漆黑的眼眸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期待。 “恩恩,你最喜欢我的对不对?你和他们在一起只是想气我的对不对?” 温热的唇触碰着她的耳根,双手环住了她。 缠统她的身体,胸膛扣住她,又像个紧紧抓着浮木的人,惶恐的救赎。 这个人,神色惶恐无害的像个孩童,眼前所做的,好像也只是个恶作剧。 他眼睛红红的,就像个被主人抛下的流浪狗,哪怕是被一次又一次的赶走,还痴痴的在主人的脚边转着。 这是温希恩唯一的动摇。 但是她又很快的疲惫的闭上了眼。 …… 又是这样,他又用这一招。 当时他也是用这装可怜的技巧,把她给打晕带到了这陌生的地方。 可是心里竟然还会因为他的可怜心软。 温希恩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很可悲。 她不知道是她比较可悲,还是眼前的男人比较可悲。 如果是三年前的温希恩能遇到这样的沈玥,那么一定会幸福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感情虽然依旧很深刻,但已经变质了。 范咸,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没有人比温希恩还有了解他。 如果她和沈玥在一起了,范咸会毫不犹豫的一枪崩了他的。 如果被范咸找到这里,哪怕是这么光光一想,温希恩都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双阴鸷暗沉的眼,还要那仿佛可以烫伤人的痴恋。 回不到从前了。 所有人都回不到从前。 所有人都变得不堪入目。 还包括她自己。 温希恩眼眶微湿,轻轻的摇着头。 “我们回不去了。” 沈玥像被刺激到一样,脸色变得极度可怕,黑眸里翻涌着胆寒的怒气。 “你还在找借口!我就知道,你还是想和范咸在一起对不对!你就是被他迷惑了!谁和我抢,我就杀了谁!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癫狂的犹如陷入了自我臆想的世界,表情甚至流露出几分杀气。 温希恩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纵使是在怎么生气,他也是注重外表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陌生而危险。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1) 温希恩下意识的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沈玥注意到了她这个动作,他瞳孔骤缩,愈加愤恨的钳制住温希恩的身体,死死盯着她怨毒道。 “你为什么躲我,你是不是要离开我?是不是!不可以,不可以的恩恩,你不能离开我,我离开你会死的……恩恩。” 他就像脱离水的鱼,在干旱的地上蹦哒,只能睁着眼等死,可是就在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水源,于是他拼命的沾染着那干净的水源,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知足。 温希恩真的是被吓到了,浑身都在发抖,愣愣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沈玥,阿玥,你怎么了...” 他的眼眸因为温希恩的称呼而猝然亮了起来,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然后紧紧抱住她,下巴埋依恋的在她的颈窝轻蹭,语气里的阴鸷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恩恩,我就知道你还喜欢着我,你只喜欢我对不对?” 温希恩僵的浑身不敢动,脸色煞白,她呆呆地盯着虚空,完全被眼前的男人包裹在怀里,只露出了那纤瘦雪白的手,那只手脆弱的垂着,因为男人的动作而一晃一晃的,血管清晰的埋藏在薄薄的肌肤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的人设应该是孤傲清高的,哪怕是在原小说中,在喜欢女主角,在知道女主角爱上了男主角之后,也不愿意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因为他清楚的认识到,他跟女主角根本就没有未来,所以又为何要自取其辱呢。 但是现在呢? 说好的孤傲呢? 说好的清高呢? 所以现在这个疯子是谁? 太多的事情容不得温希恩再思考,沈玥低头舔舐着她的脖颈,急躁的扯开她上衣的扣子,崩落的声音令她头皮一麻,忙伸手抵在他胸前。 “沈玥,先冷静一下,你不要这样,我有点害怕。” 温希恩软着嗓子和他说,苍白到病态的脸没有一丝的血色,额前的碎发微微的凌乱,多了一种让人凌虐的美感。 他置若罔闻的,粗鲁的为所欲为,温希恩被刺激的战栗不止,推搡的力道变得慌张了些。 “不,沈玥!你先停下好不好!” 他的手很热,身上的温度很高,陌生的触摸像一条贪婪的游蛇不断滑行,他宛如初次探索的好奇孩童,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新鲜感与病态的痴迷。 被温希恩的动作打断后,他不悦的抬起头,生气的扯了扯她手腕上的锁链,烧红的双眼弥漫着不加掩饰的暴戾。 “恩恩,再不听话我就把你的手脚都锁起来。” 温希恩背脊发寒,终于意识到他现在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痴狂,顾不及念及其他,惊慌的推开他就向房间深处躲,跌跌撞撞踩下床的刹那间被他从后面覆住。 “恩恩,我真的要生气了。” 噗通—— 是两个重物摔在地毯上的声音,沉沉闷闷的。 他像个被惹怒的孩童重重掐了一下温希恩的腰侧,接着湿漉漉的亲吻。 温希恩浑身僵硬了一瞬,突然用尽全力挣扎,想要躲开男人。 “沈玥!沈玥——!” 苦苦哀求,祈望逃离惩罚。 “嗯?” 男人的噪音极致沙哑,低沉,藏匿着慑人情欲。 “恩恩。” 温希恩被放到柔软的大床上,她惊恐的后退,抵到了床板。 男人舌尖抵着上颚,啧出了声,显然对精致的人儿天真的动作有些嘲笑。 他伸出手,一把拽住温希恩的脚踝,用力拖到床沿边。 宽大炽热的掌心禁锢温希恩。 欺身而上,吻住柔软的唇辩。 温希恩头晕目眩,视线发虚,被迫承受着。 雾蒙蒙的眼眸失去了焦距,脚趾正不安的蜷缩着,似难以忍受这种极其残酷的惩罚。 铺在床上的毯子变得扭曲,褶皱出暧昧的痕迹。 上头的男人不知看到了怎样的场景,然后低低痴痴的笑了起来。 “恩恩……这是什么?” 他语气天真的像个孩童一般的询问。 “恩恩原来是个女孩子吗?我就说恩恩怎么这么可爱。” “恩恩好香啊,哪里都是香香的……” 浑身雪白漂亮的人儿白中透粉,骨节处都带着诱人的粉色,勾的男人狂热痴迷。 嫩滑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艳色的红痕。 “不要!沈玥——!我不要!!!” 沈玥停顿了下,爱怜的,轻柔的俯身吻上温希恩的鬓角。 “恩恩乖。” 温希恩的眼瞳剧烈收缩,泪水打湿了两鬓的碎发。 抓紧床单的手跟着不断上下晃动着。 极致深沉的爱意流淌在沈玥的眼底。炽热的要将温希恩燃成灰烬。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无数次无休止地重复。 沈玥紧紧的,不留缝隙的拥抱温希恩,在温希恩的雪白的冒着汗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 沈玥推开门,室内光线昏暗,遮光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 床上的薄被微微鼓起,薄薄的弧度甚至能让人忽略掉里面里面的存在。 按亮一盏小灯,他端着水杯走了过去,单身探进被子里的单薄肩背,把人小心的揽进了自己怀里,等他一碰到温希恩,沈玥才发现原来原早就醒了,手下的身体在发着抖,细细的,微微的,像个小猫一般。 沈玥装作没有看见,温柔的说。 “恩恩,来喝点水。” 寂静的空气里连微弱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沈玥把水杯抵在她的苍白的唇瓣上,原本是想喂着她喝,但是下一秒就被温希恩打翻。 还好沈玥反应的快,水没有打在床上,而是摔在了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杯子摔在上面没有碎,滚了两圈就停了下来。 沈玥并没有生气,若无其事的打开灯,房间顿时亮如白昼,温希恩沉默的垂着头,额前的黑发挡住了她一半的脸,露出的小半张脸颊苍白秾艳,上面留下的深深吻痕一直延伸到脖颈、锁骨,和被子蒙住的其他地方去。 沈玥走过去坐在床头,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但是却被她厌恶的躲开。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2) 沈玥强硬的掰过少女削瘦的下巴,笑的甜蜜,“恩恩,你不要惹我生气好吗?” 温希恩被他脸上的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沉默了半晌,嘶哑着声音说。 “我想洗澡。” 沈玥抱着温希恩,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我帮你洗。” 温希恩的脸上浮起一层难堪的浅红,眼尾也染上了淡淡的艳红,黯淡的眼眸像潭死水,她一言不发的抿着唇,不再说话。 沈玥低头又在温希恩脖子上嘬吮了一个红痕,他嘴上的力道很重,浅浅的红都开始发青。 纤直的如白葱一般的手指抓着男人乌黑的头发,原本只是想让男人吃痛然后离开,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反而因为一点疼痛,对方变得更凶更急了些。 一开始只是针对脖子和锁骨,到后面慢慢的上移。 沈玥故意咬她很重,一开始的一点报复心理,在对方又闷又可怜的小小叫声中激起了内心深处的暴虐。 他舌头捣在温希恩嘴里,没有任何的章法,只有粗鲁的野蛮,像狗舔骨头一般逮着温希恩又吮又咬。 温希恩眼泪水都快掉出来,又怕又惧,手上还抓着沈玥的头发,推也推不开他,动一下就会被他狠狠的咬一口。 温希恩只觉得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久到鼻腔呼吸不畅,脑子缺氧的发黑,手指也无力,不像是在抓他的头发,更像是在抚摸他的头发。 最后被沈玥咬着下唇黏糊放开时,温希恩意识都是模糊的。 张着嘴轻轻的喘息,纤长浓密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对方起身的动作被他一顿,沈玥低下头,吮吸掉了要滴不滴的泪。 然后在外面细细舔着温希恩的眼皮,隔着薄薄的眼皮感受到那湿软的温度,温希恩只觉得嘴上又痛又麻,现在连眼皮都疼了,来不及多想的,白着脸就去推。 她力气小,沈玥被按着也应该是推不动的,直到手一滑,温希恩手一伸,还真被推的猛然偏过脸了。 温希恩的面色如同覆了一层寒霜,她闭了闭眼,隐忍的低声说。 “沈玥,你够了。” 沈玥亲的正起劲,被推开很不满,但是当看到她红红的眼,瞬间就生气起怜惜和占有的欲望,轻声细语的哄道,“恩恩不哭,我轻轻的好不好?嗯?” “沈玥!” 沈玥俯身凑近他,缱绻的笑意温和,语气却冰凉。 “恩恩,你不是说想要洗澡吗?”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表面上那样,他极其的小心眼,就因为温希恩说了一句要洗澡,要洗干净她身上沈玥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哪里触碰到他的逆鳞。 温希恩攥着被角的手背绷起黛青色的青筋,眼眶被逼出了几分难以启齿的潮湿,她死死盯着沈玥,缓慢的说。 “我要自己洗。” 沈玥的手懒懒搭在她的肩上,摩挲着肩头上咬出的齿痕,低垂的目光裹着几分轻佻的玩味。 “你自己能洗吗?洗的干净吗?” 少女面容浓艳,眉目如画,此刻煞白的一张小脸,屈辱冷淡的表情让人忍不住狠狠把她这种冷淡打破,让她为你哭,让她为你笑。 她听垂着眼睫,不愿意再看着沈玥,再次重复,“我要自己洗。” 沈玥轻笑了一声,“要么让我洗,要么你别洗,恩恩就留着我的味道吧,我喜欢这样的恩恩。” 空气有刹那间的凝固,温希恩微微睁大眼,不敢置信的面孔上逐渐失去了血色。 半晌后,她面无表情的说。 “沈玥,你是想逼死我吗?” 沈玥的笑容一顿,继而淡了许多,他亲昵的低头蹭蹭温希恩高挺秀气的鼻尖,叹息般的轻声说。 “恩恩,我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把你吃进肚子里,又怎么舍得逼你?” 温希恩忽地笑了,稍纵即逝的清淡笑意里夹杂着满满的嘲弄。 然后沈玥就不顾温希恩的挣扎,笑着把她给抱了起来。 …… 完事之后,系统看她那么凄惨,也有点不忍心:【很痛吗?你在坚持一下,我去看看有什么药,应该让你好受一点。】 装死的温希恩:【……其实,就是……恩……】 系统:【……?】 自作多情的系统: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 温希恩不是没有想逃出去过,但是她却是连这个房间都没有踏出去过,更不要说离开这里。 厚重的窗帘遮蔽着,室内昏沉无光。 偌大的空内,从门口到角落,深黑色的毛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卧室。 那地毯上坐着一个美人,秾艳的眉眼像是吸食了阳气的妖魅。 她雪白无暇的肌肤陷在地毯里,深黑与雪白相互映衬着。 美人儿纤细白暂的手指紧紧拽着毯毛,泛红的指尖有种花骨朵儿似的娇嫩,近乎魔魅般惑人。 …… “恩恩……” 俊美的男人,像是个瘾君子一般的把美人儿半跪在她身边,对着美人儿伸出了手。 乖巧听话的美人瑟瑟的把又小又嫩的手放在了他宽厚滚烫的手心,像是被烫到一般的缩了缩,沈玥扬了扬嘴角。 满足感与掌控感持续攀升,让他的神情隐隐透出种病态的癫狂。 温希恩闭着眼睛,轻轻的喘着气,脸上布满艳丽绝伦的红润。 男人双臂发力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直接跪了下来。 迷恋至极的俯身去舔舐少女的脚,从那花苞儿似的指甲盖儿开始,经过透着黛青色血管的脚背。 少女的脚趾和脚背间紧绷的弧度有着惊人的美感,沈玥更加克制不住啃噬,活像一只沉溺于蚁后赏赐的甜美蜜液的雄蚁,极尽的卑微痴迷。 吻一直蔓延到小腿,在那光洁的肌肤上烙下一个一个深红,甚至渗出缕缕血丝,雪白上盛开了极尽娇艳的花。 沈玥突然抬起头,仰视温希恩。 手脚的锁链就叮当一响。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3) 那苍白到病态的的脸上一片死寂,漂亮带着星光的的眼眸也再黯淡无光。 温希恩的这幅模样让沈玥内心疯狂生长出暴虐狂踩,他再也无法保持克制,一把扯过囚着温希恩的脚链。 脚上的铃铛玲玲作响。 温希恩被用力拉扯,整个人都扑向了床上。 男人从她的背后欺身而上,坚硬滚烫的胸膛贴近,灼热的气息袭来。 美人儿展翅欲飞的蝴蝶骨耸动着,疯狂想要逃出沈玥的掌控,却只能无力扑腾。 那细腰被宽大的手掌握住,仿佛一掐就断。 “恩恩……” “叫我点名字。” 回应他的只有闷闷的痛哼。 “叫阿玥啊恩恩。” “我想听……” …… 在这磨人的事情中,温希恩摸清楚了沈玥的心思,除了一开始会闹着,到后面她都麻木了,沈玥捉弄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说了他不爱听的话,又或者露出他不喜欢的神色,都会突然的发疯,发起疯来也是莫名其妙,二话不说的把她往床上抗,苦头吃多了,她自然而然的就长了记性。 好在沈玥看温希恩除了话不多,还算乖巧,就把脚链和手链接了。 可是她依旧出不去。 这里是个老式四合院,而且看样子已经有些年了,但是应该装修了,大门紧关着的,每次沈玥出去都会仔细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锁链,而且围墙有两米多高,温希恩爬都爬不出去。 就算爬出去了,外面都是荒山野岭的,也不知道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有次沈玥出去,门却没有锁,温希恩先是一喜,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一个试探,狡猾如他,他怎么可能犯这种低价错误,如果她出了这个门,被抓到后,她恐怕永远都不能再走出那个房间了。 为了以后不死在床上。 所以温希恩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再逛了一圈,就回到了房间。 回来的沈玥看到很是开心,动作和话语都比以往温柔的许多,但是温希恩只感觉到了厌恶,但是她并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的忍耐。 在沈玥端菜的时候温希恩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三年前她亲自买的,也是她亲自订购。 她的无名指上也有,上次丢在了地上被沈玥捡了起来,前几天怀着甜蜜的笑珍重严肃的帮她带上。 温希恩有一次摘了下来,后来忘记带,被发现沈玥发现,他还发了好大的火,温希恩从来都没看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俊美的脸庞因为汹涌的怒意而变得卑微的扭曲。 “你为什么要摘掉它?你想离开我是不是!是不是!” 他撕吼咆哮着,双手牢牢的掐着温希恩的肩膀,骨头都被他捏的作响。 温希恩有点害怕这样的他,就想尽力的解释,可是这个男人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好像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给逼疯了,一个劲的质疑怀疑她。 一开始她还会无奈的反驳,可是越是反驳,这个男人就越暴怒。 温希恩差点死在了那张床上。 在晕晕乎乎中,她感受到有人牵着她的手,无名指上被带着一个戒指,那戒指闪着光,可是这个光却让温希恩觉得格外的刺眼,一带就三年也舍不得摘的戒指,此刻却厌恶的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就比如现在的人。 她还是想不明白沈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敏感,易怒,暴躁,还有疑神疑鬼。 在一次沈玥离开中,这一间房子只剩下温希恩一个人,阳光从窗户上照射了进来,渡洒了一层层的金光,她看着手中的戒指。 走在了阳光下,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来闪耀着耀眼的光,这个戒指上还刻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往事种种的美好和现在的对比,恍然的如实同两个世界。 温希恩颤着手指,把戒指摘了下来,在摘戒指的过程中她又想到了沈玥充满戾气狰狞的脸,然后一晃又想到了三年前眉眼清高孤傲,不苟言笑的沈玥。 戒指静静的躺在手心里,温希恩把手微微的一歪,无声的掉在了地毯上。 洒满阳光的地毯,戒指微微闪着光,好似和金光融为一体。 温希恩早就注意到,院子里种了一棵梨树,梨树的一头就是高墙。 只要爬上了梨树,在借力爬到高墙上,两米多高的墙说高也不高说低也不低。 眼睛一定就行了。 但是当真的跳下去的结果和温希恩预料的还是有些差距的,脚腕轻度的扭伤,但是温希恩不敢耽搁,一瘸一拐的快步的走着。 …… 而当沈玥回到家时,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冷冰冰的房子。 这仿佛是一种预兆,莫名的恐慌弥漫在心头,沈玥迫切的想把温希恩找出来。 他以为温希恩又躲在那个角落。 可是等他找遍了每个地方都没看到那个人影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 温希恩真的逃走了,她想永远离开他! 沈玥脸色阴沉到极点,他乌黑的眼瞳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当踩到地毯上,沈玥的脚步一顿,他后退了一步,拿开了脚,低眸看到了地上静静的躺着的戒指。 修长有力的腿慢慢的蹲了下来,沈玥小心翼翼的把被主人丢下的戒指捡起来,慢慢的攥紧,指尖泛白。 他狂热期盼的心一瞬间就冷了空了。 他怎么能奢望恩恩还是喜欢他的呢?丢在地上的戒指已经证明了所有,也清醒的让他明白了一些事情。 温希恩不喜欢他了。 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但是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会让温希恩离不开他的,永远也都离不开。 沈玥缓缓露出一个轻柔的笑容,眼底却不见半丝笑意,只余一片足以使人窒息的浓稠的暗黑。 脑子里的理智早就崩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温希恩抓起来。 然后打断她的腿,让她爬都爬不起来,哪里都去不了,只能依附他生活。 沈玥疯狂的想到。 …… 等月色来临,温希恩觉得自己草率了,就这么傻傻的跑了出来,然而他妈的四处都是树,晚上蚊子还贼他妈的多,先不要说找到出口了,能不被这些蚊子给吸到贫血就很好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4) 温希恩走了半天也找不到路口,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会被沈玥抓到几率越大。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鞋子也跑掉了一只。 系统看不下去了:【你跑出来干嘛?找死啊你。】 温希恩:【我不跑出来,怎么完成任务?】 系统:【你跑不出去的,这里都是山。】 温希恩搓搓手:【这不是有你吗。】 系统:…… 它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有安好心,精的很,它就说得给这女人的的胆子,敢一个人跑出这,敢情是想让它当导航啊。 但是哪怕是再怎么样,系统还是乖乖的为温希恩导航,有了系统的帮助,她总算不需要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只要有目标,那么后面的路就变得没有那么艰难。 在黄昏时刻,太阳落下去了,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 温希恩手中不知从哪摘来的小树枝,小树枝上的叶子被她扒光了,光秃秃的一片。 温希恩慢悠悠的走着路时,晃着手中的树枝,一瘸一拐的。 脑海里突然出现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快走!他追来了!】 温希恩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一惊,撒开腿就是狂奔。 对温希恩来说是狂奔,但是其实只是比刚才的速度快了一点,她的脚肿着,又一天没吃没喝,精神也是一直处于极端的警惕当中。 四处是虫蝉的叫声,温希恩边跑边往后面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像是在看被逼到绝路的猎物一般,看着那只受伤的小兽逼得无路可退,只能瑟瑟发抖的躲着。 脚踩在浓密的草地上,发出吱呀的声音。 身后的不远处仿佛也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温希恩惊慌的回头看,额前的碎发被汗湿,略长的刺痛了眼睛,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高大的树,和绿油油的一片,再往里看就是一片漆黑,仿佛无尽的深渊。 越跑越觉得喘不过气,呼吸苦难,腿很难才能抬起来,就像腿下挂着十斤铁一样,喉咙干得像要着火一样。 温希恩的脚都在发抖,她的脸颊被一个小树枝划伤衣衫也被划破了好几处。 呼吸越来越艰难,温希恩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系统也有些着急了:【快,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以温希恩这样的速度,根本就跑不了多久,肯定会被抓住的,还不如先躲起来。 温希恩四处看了看,急忙的躲在了一颗粗壮的大树后面,这棵树应该有好几年了,整个树根比温希恩大一圈,可以把她整个身体都当住。 哪怕是这样,温希恩还是蹲在地上蜷缩在了一起,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急促的呼吸在虫蝉声的掩饰下都格外的明显。 为了堵住喉咙里的声音,温希恩咬着手背,呼吸都轻了几分。 过了不到十分钟,温希恩听到鞋子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吱呀,吱呀…… 温希恩浑身都僵住了,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她的神经一下子绷到了极致。 沈玥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白色布料,是被树枝划破的。 手指细细的摩擦着布料,狭长的黑眸中掠过一抹切实的冰冷,宛若冰花炸裂一般。 他把布料放在高挺的鼻梁下,闭着眼睛享受般的闻着。 “恩恩……” 温柔的呢喃,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和爱意,但是这只是表面,撕开了这一层伪装之后,是暴怒和狰狞。 温希恩死死的咬着手背,她只要一想到被沈玥囚禁的毫无光亮的日子里,心里就一阵后怕。 如果被发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温希恩的呼吸也越来越慢。 就在温希恩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时,沈玥从这颗粗壮的树面前越过,继续的向前走。 沈玥的身影被草丛遮住,脚步声也慢慢的远离,直到消失。 温希恩慢慢的松开了嘴,雪白娇嫩的手背上留下了红红的牙印,格外的明显。 心里的巨石落下,温希恩才敢轻轻的喘着气,她的嘴角弯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上腿已经被吓软了,她还来不及站起来,就感觉一道浓浓的黑影把她罩笼着。 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鞋子上还沾了些泥巴,可以看出主人是怎么匆忙的追过来的。 霎间,温希恩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 温希恩慢动作的抬起头,她看不清沈玥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几乎是诡异了。 “恩恩,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我才一天不在身边,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吗?” 沈玥的声音很轻,在窒息的气氛里如单薄的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在温希恩心头,重的她像被万山压顶。 浸湿的鬓发贴在美人的脸颊旁,单薄的布衣在逃跑途中被蹭的又脏又破,但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依然白皙清透,如羊脂美玉,眼眸乌黑潮湿,毫无血色的薄唇沁出一点嫣红色,眉眼精致如画,此刻脸色煞白,就衬的唇瓣上的血越发的醒目诱人舔舐。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极了,慢慢的半跪下来,修长白皙的手爱怜的抚摸着美人的脸,把上面的灰尘给擦掉。 沈玥的手掌是干燥的温暖的,但是温希恩却没有感觉到一点温暖,只有冷冷的寒。 “为什么要乱跑呢?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他似乎有些无奈,说话说到后面有些高昂,修长的手指突然抓住温希恩额前的碎发,手上的力度不断加重,说起话来的声音却愈发的温柔。 温希恩攥紧拳,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渗出黏稠的鲜血。 她神色恍惚,仓皇而无措的喃喃,语气又小又弱。 “沈玥,沈玥,放过我吧……我受不了了……” 沈玥沉默了,一双眼似乎钉牢了她,温希恩只觉得浑身冰冷,禁不住微微哆嗦了几下。 墨色浓郁的眼中翻滚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和我回家吧。”沈玥说。 温希恩立马抖着身子往后面缩,她双手拉住沈玥摸她脸上的手,白着一张漂亮的脸,摇着头。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5) 只要回想到那个被封闭的房子,满屋子的香,熏的人头晕,满屋子的地毯,每个地毯都沾染上了她的味道,那双桎梏他的强健双臂,以至最后碾碎她一切的痛楚…… 明明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温希恩还是痴心妄想的哀求着这个男人。 沈玥只是感受着美人的温度,和她细软的皮肉,这是温希恩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碰他,他紧张的都不敢乱动,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这只手传遍了全身,他现在好想好想亲亲摸摸眼前的人。 微微下垂的眼睫,盯在温希恩可怜惨白的脸上,深幽幽的,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你又不听话了吗?”沈玥的声音越发的温柔,手指也变得黏黏糊糊的了。 她的一只鞋在跑的过程中给跑掉了,雪白漂亮的足变得脏兮兮的,细嫩的脚底还被小石子给刮伤了。 沈玥看到心疼不已,他托起了温希恩的脚,把细嫩的脚底给擦干净。 那手指仿佛是一条滑滑腻腻的蛇,吐着信子在她的肌肤上游走,疯狂的在脑海中横冲直撞,胃里翻腾的厉害,喉咙也是忍不住的发苦,沈玥的靠近,他身上干净的薄荷味也扑面而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可是她却感觉胃翻涌的厉害,再也忍不住,捂这嘴巴干呕。 沈玥眼神一黯,却一句话都不说。 恶心? 竟然已经恶心到了这种地步吗? 手中的脚腕很细,他可以一只手轻松地圈住,仿佛在那么轻轻的一用力,就可以折断。 沈玥的脸色隐隐发青,盯着温希,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撕裂,空气里满是他此刻无法发泄出的怒气。沈玥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压抑着低吼道,“梁希恩!你死都别想摆脱我!” 他像是在无声的咆哮,张扬舞爪的要把温希恩撕碎。 温希恩垂着头,宛如被捻碎根茎的花,单薄又美丽的被浓浓高大的阴影遮住。 在这不知地的乡下里,漂亮的美人无处可逃。 …… 充满古风韵味的四合院,传来一阵阵声响,起初是惊慌隐忍的怯怯哀求,而后是断断续续的急促喘息,逐渐变成破碎绝望的尖叫和哭喊,骤然拔高后又慢慢的沉寂了下去,像是再也没力气发出任何言语。 直到日上三竿,房门才吱呀一声,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 浓浓的香气争先恐后的溢出来,沈玥俊美的脸带着暖暖的笑容,他先是去厨房做了饭,然后又端进了房间。 院落重新变的安静,伸手掩住门扉后,在一片极浓的腥膻味中,男子心情愉悦的朝着床榻走去。 把散发着香气的菜端在桌子上,以前沈玥是从来都不愿意去厨房,第一是因为觉得很脏,根本就不想碰,也不愿意碰,第二是觉得没有必要,他的食欲一直都是不好的,在外面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可是他现在却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人做饭,以前他最讨厌的事情,现在变的竟然有些满足,因为他是做给他心爱的人吃,只要看着温希恩吃,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丝绸薄被微微鼓起,侧脸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白皙的肌肤上是密密麻麻的噬咬与吻痕,甚至微微渗出了红肿的鲜血,看的出施虐的人力道很重。 “恩恩。” 鞋子踩在软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男人轻轻的唤着。 沈玥俯身将薄被下的人抱起来,往内室的卫生间走去。 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但是却不敢太过于挣扎,怕又惹怒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现在他是笑着的,可是温希恩却只感觉到了冷意。 从薄被下露出苍白的脸,下巴小而尖,眼角泛红,神色惊惶如饱受蹂躏的幼兽。 沈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宠溺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恩恩乖,我带你去洗洗。”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袅袅升腾起热雾,发现沈玥打算抱着她一起下水时,温希恩攥紧掌心里的薄被,不安的向沈玥靠近了些,仓皇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沈玥……沈玥……”温希恩无助的叫着,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沈玥却置若罔闻,仿佛没看到她拼命挣扎的可怜模样,牢牢按着她的腰身便往温泉里浸。 温希恩猛地攀住他的脖颈,浑身都在发抖,嘴里溢出苦痛的呜咽声。 沈玥的神色愈发柔和,轻轻拍着她光裸的背脊,温声道。 “恩恩乖,忍忍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温希恩才渐渐放松下来,无力的伏在他肩头,湿漉漉的发丝碰着沈玥的薄唇,传来一阵阵湿露感,还夹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任人宰割的动作让温希恩的头垂的更低了些,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蜷缩起来,薄薄肌肤下的黛青色血管条条凸起。 她以为这样就好了,精神忍不住就放松了下来,温热的水洗掉了她身上的疲惫,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时。 突然,迟钝的神经又像被狠狠扯了一下,巨大的裂痛让她猝然清醒过来。 撕裂的疼痛从脚上传来,她甚至都来不及喊叫。 细白如青葱般的手抓着男人宽厚结实的背,无力至极,抓也抓不出什么痕迹,更像是抚摸,男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兴奋。 温希恩白着脸,伸手拍着沈玥的胸膛,嘶哑的声音像在砂纸上磨过,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住手啊……沈玥……不要……” “我错了,沈玥我错了……” “呜。” 她被抵在浴缸的边沿,双手无力的推拒着,如天鹅般纤细的脖子高的仰起,徒劳的抵抗着沈玥的胸膛上,她是他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么苦苦的求饶,越是用那张雪白精致到极致的脸哭泣,就会引来男人更加的欲望,更能挑起男人的兴奋感,恨不得直接把她给搞碎。 沈玥生的高大,比温希恩大了一圈,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笼进自己怀里,盯着温希恩的眼眸流露出深不见底的暴虐与情欲。 “傻恩恩,叫阿玥。”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6) 温希恩头皮发麻,但是她知道,如果现在不服软的话,即将面临的是她承受不住的惩罚。 轻轻的喘着气,美人抽噎的软软哀求,左手无助的攀在沈玥的脖子。 “阿玥……阿玥……我会乖的,会乖的……” 沈玥一动不动,寥寥升起的白雾在整个寝室蔓延,他在氤氲的水里笑着看着美人,他脸上的表情和他所做的动作完全不同,面容温润如玉,像是对待挚爱的情人。 “恩恩撒谎,乖的小孩是不会乱跑的。” 温希恩脸色发白,纤直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看着他哑声道,“我会乖乖的,我不会再乱跑了。” “真的吗?” 沈玥笑着伸出手,摩挲着她精致的侧脸。 温希恩一僵,忍着想躲开他手的冲动,慢慢垂下眸,片刻后才低声道。 “真的,真的不跑了。” 她原以为惩罚已经结束了,但是惩罚好像刚刚开始。 沈玥轻叹一口气,像是怜爱的看着笨拙懵懂的美人对她即将要接受的残酷惩罚一无所知。 “恩恩,你总是爱骗人的,也粗心的很,戒指都掉了,我不是说过让你好好戴着吗?”他突然转移话题。 温希怡微微睁大眼,身子小幅度的发抖,脸色一下子被吓得发白。 她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觉得全身仿佛微尘似地进散了。 冰凉清透的泪珠顺着温希恩细长的眼尾滑落了下来,隐没在浴缸的水中,与水融为了一体。 她的姿态脆弱的仿若被抽走了所有的骄傲和冷漠,只留下一个精致的躯壳印在沈玥深墨色的眼中。 沈玥看着身下战栗的不像话的人,墨色的眼眸越来越黑,低头吻住她的唇,温希恩紧紧蹙起眉,眼眸弥漫出绝望的水雾,被迫承受着吞噬般的霸道亲吻。 猝然间,温希恩瞳孔骤缩,像是察觉到某种迫人的危险,猛地开始拼命挣扎,仿佛水下潜藏着某种食人怪物。 她奋力挥舞着手脚,歇斯底里的想要逃出沈玥的怀抱,修长雪白的脖颈弯出一个致命诱惑的弧度,好似脆弱的稍微一碰就会折断,在慌乱中,甚至无意间划到了沈玥的脸。 沈玥只是平静的看着她恐惧的神色,一手如铁钳牢牢按着她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在水下摸出她竭力躲闪的小腿,然后一寸一寸捏断了她的腿骨。 喜欢乱跑的话,折断她翅膀好了。 …… “砰一—” 玻璃片被狠狠砸上墙面,一瞬间又破碎了好几片。 沈玥猩红着眼,胸腔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起伏,额角的青筋暴起,手死死紧攥,活像只陷入狂乱的野兽。 “你想死?我告诉你,你死我都不会放过你。” “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啊!” 少女沉默着,宽大的白色衬衣下,那双腿无力的垂着,雪白的薄薄的肌肤下血管清晰的流动,纯粹的黑与无暇的白交织着欲色盛宴。 沈玥猛地攥上温希恩的细白手腕,将她粗鲁的扔倒床上,高大的身影也随之覆盖上去。 男人俯身舔舐少女的脖颈。 突然,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温希恩的意识很昏沉,她现在甚至分不清白天昼夜,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最后一声巨响,声音大的像是要震破耳膜。 很多脚步声匆忙进来。 全是搜查的声音。 温希恩恍惚的感到那些人是来找他,想要喊出声,却无力的张合唇辩。 太累了。 温希恩的意识下沉。 …… 身体一轻,翩然宛若坠在温热的云里。 等温希恩醒过来,周国是陌生的环境。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手背那黛青色血管里插进了细针,输液管在缓缓流动,冰凉的液体混入血液。 ‘滴答-滴答—-’ 输液管里凝结的液体坠落的声音。 病房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温希恩正陷在枕头里,苍白憔悴的脸色甚至能跟病床的颜色相媲美。 那鸦青色的长睫轻煽,露出了漂亮的眼眸。 看到来人,温希恩的眼眸一闪,病弱的美添上几分艳色。 “范咸……” 范咸走到病床前,观察到输液袋快到底了,按下墙上的呼叫按钮。 他轻柔的把温希恩的上半身给抱了起来,拿了个蓬松的枕头枕在她的腰后,温柔的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都睡了三天了。” 温希恩摇了摇头,不安的咬着唇瓣,苍白的指尖抓着被褥。 低着头的范咸神色阴郁了一瞬,但抬起头来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他没有提,也没有问温希恩失踪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又或许他知道了所有,只是不愿意问。 “饿不饿啊?想吃什么我叫人去买。” 范咸所有的表现都很正常,但就是这诡异的正常更加的让人不安。 “我想回家。”温希恩说出这句话时隐隐约约有了些哭腔。 范咸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一双眼眸暗的没有光亮,“恩恩,你腿脚不方便,不急着回去。” 温希恩一听他这话,就止不住的浑身发颤,甚至恐惧到脸色煞白,磕磕绊绊道,“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但是范咸只是不语,他面无表情,与往常意气风发的样子格外的不同,他好像变瘦了,眉眼也更加的锋利阴鸷,此刻没有情绪的样子,如同充满怨气的恶鬼。 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温希恩好像以里面感受到了什么。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7) 她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恍惚与惊恐中,颤抖的幅度越发大了。 “我,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但她的两只双腿无力,再怎么想逃避也只能无助的看着范咸,像是被折了翅膀的小鸟,再也不能肆意的翱翔天空,只能被人捧在手心里豢养。 范咸伸出手,用力抱住她。 怀里的身体被温暖严严实实包裹,颤抖的幅度小了些,却还是神经质的抽搐了下。 温希恩靠在范咸的胸膛,听着蓬勃的心跳声,心又开始慌了起来。 “范咸……” 范咸安抚的拉过温希恩的手,示意她继续说。 “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 范咸漆黑的双眸逐渐变的暗沉,他抚上温希恩的发丝,像是担心,“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温希恩别开头,范咸的手落了空,“我一个人可以的,我会请人来照顾我的,你不要担心好吗?” 范咸慢慢的将前额贴上温希恩的前额,又执起温希恩的手背抵上唇,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住在这不好吗?” 温希恩猛地挣脱开手,脸色有些不自然。 范咸感到温希恩的态度,微阖上了眼,像是在压抑什么,他说,“你就住在这。” 强硬的态度让温希恩有些躁,根本克制不住情绪,“你想干什么,也要囚禁我吗!” 范咸保持着这个姿势,沉默的摇头。 他轻轻的侧了下脸,试探性的轻触温希恩的唇,哑声道,“恩恩……我是真喜欢你的,让我照顾你吧。” 没等温希恩反应过来,他突然接上温希恩的后脑勺, 这个吻逐渐变了味道,范咸呼吸有些急促,眸色加深。 他猛地退离转而抚着她的头靠上自己正起伏的胸腔,声音沙哑磁性,”我不会强迫你,恩恩。” “只是喜欢你,我克制不住,你知道吗。” 温希恩咬着红肿的唇,纤直的睫毛上沾上了泪珠,一滴晶莹的泪滴在了雪白的床单上,留下了清晰的泪花。 “恩恩。”范咸弯下身子将低着头上的人扶正,在见到那人一脸泪痕时便心疼的无法自抑,用指尖将那泪渍拭去,柔声道,“我不逼你的恩恩,我只是想要照顾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的任何人,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温希恩不应声,睫羽颤了两下,便又有一滴泪滚落下来。 范咸极是爱惜贴在她的耳边道,“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好久了恩恩,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急疯了,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男人说的掏心掏肺,连漆黑的眼瞳里的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声音都带着泣音。 但是他的眉眼却是偏执的,在温希恩迷茫懵懂的表情中,男人突然却恶劣地咧开唇瓣一笑,那笑容充斥着数不尽的黑暗情绪:“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我让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你还是不听,你总是这么地调皮,所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受折磨?” 似乎是为了响应这句话,一直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至极的眼神盯着温希恩一暗,终于见到心爱之人的狂喜令他俊美无祷的脸庞呈现出兴奋到极点的扭曲神情。 “恩恩,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爱你爱的快要疯了……” 贪婪凶恶的野兽裹挟着一身血腥之气一步一步把绝望崩溃的可怜猎物包围起来。 温希恩连眼神都是木的,像失了灵魂的土偶木梗一般。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身体的火热一点也无法让这颗早就沉入海底最深处的破碎的心回温,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停的被深渊吞噬。 …… 在一次彻底绞杀贩卖du品的组织中,牵涉到了梁玉瑾。 毕竟在上流社会中谁都了解梁玉瑾和少帅的关系,他们知道自己走头无路了,就鱼死网破的绑架了梁玉瑾来求一线生机。 手下以为少帅会立马杀过去,毕竟可是未来的媳妇,在手下认为梁玉瑾一定会是未来的少帅夫人,少帅一向不近女色,整个人凶猛的很,特别是玩抢的时候,跟不要命似的,如同刚出笼子的野兽,残暴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但是其实少帅很冷静,冷静的仿佛被绑架的不是他的爱人,何润成不可能会放过那些du品贩子,他也会把梁玉瑾救出来。 现实结果是他的确把梁玉瑾完好无损的救了下来,du品贩子也一网打尽,老巢都被端了,但是收尾的片刻,有个du品贩子还留着一口气,在大家疏忽的片刻中,对着何润成开了一枪,但是还是被眼尖的梁玉瑾看到了,迅速的转到何润成的背后,为他挡了一枪。 这颗子弹打在右胸口,何润成先是一愣,然后接住梁玉瑾下滑的身体,把善后的工作交给手下,抱着她赶到了医院。 所幸没有出什么大事,子弹也取了出来,在此,梁玉瑾明显是感受到了何润成对她的态度的改变,以前虽然也对她很好,但是对她的态度却是一直不冷不热的,这让她觉得何润成只是单纯的把她当做一个救命恩人,当做一个客人,她要的不是这个。 她要让何润成爱上她。 在挡枪的时候,梁玉瑾也很怕,但是她必须抓着何润成的心,因为这才能真正的享受到少帅夫人的待遇。 果然,这次她赌对了。 何润成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起码不像以前那样不冷不热的,何润成这个男人是第一个让梁玉瑾尝试到什么是宠爱的滋味。 清澈的蓝灰色漫过天际一直延伸到辽远的东方,在斑斓的云絮和寥寥的星空间有几道绚丽的金色光芒。 接着涌出一寸寸秀丽的殷红。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不刺人,晒在身上暖乎乎的,让人昏昏欲睡。 梁玉瑾撒娇了好久才磨得何润成带她出来晒晒太阳。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8) 梁玉瑾的身体虽然已经好了,但是还是很虚弱,当然自己走的话是一定没有问题的,她也有女生特有的小心机,故意装作很虚弱的模样,引来何润成扶。 深秋,树叶枯黄了,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铺上了一层黄地毯,惟有鸡冠花不忍谢去,颇有独立寒秋的味道。 何润成扶着梁玉瑾的手臂,他的个子极高,扶她的时候还要微微地弯着腰,英挺的面容微微的显得冷淡。 “身体不好的话,就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这句话虽然是带着些责备的意思,但是眼神是柔和的,透着一股暖意。 梁玉瑾听着只觉得幸福的不行,她眼睛亮晶晶的,,颇有几分俏皮,“病房里面很闷,我都待了一个星期了,再待下去都要长草了。” 面容冷俊的男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哪怕心里有点不耐,他也没有透露出一分。 梁玉瑾救过他两次,不管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他也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恩情他是会还的,但并不代表他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而且他也很愿意保留梁玉瑾这么单纯善良的模样。 锃亮干净的皮鞋踩在地上的枯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现在已经深秋了,天气也慢慢的转凉。 冷风吹来,梁玉瑾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清丽的脸苍白了一些。 一开始何润成还没有注意,直到感觉扶在掌中的手臂在颤抖才发觉,他低垂着眼睛一看,就看见她微微发白的脸。 犹豫了半响,何润成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梁玉瑾背上。 梁玉瑾不可置信的微微的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白皙的脸颊上就浮现出薄薄的红晕,连耳尖都红了。 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高大英俊的男子,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衣袖挽起一截,露出了有力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轻轻的扶着她的手臂。 男人的外套有一股淡淡的男士身上专有的干净的香味,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这么一想梁玉瑾的脸就更加的烫了。 在医院的公园里走了两圈,梁玉瑾的的身体就有些虚弱了,她刚想开口收回去,就看到何润成直直的盯着一处,面容阴沉。 梁玉瑾心里一咯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这么往那边一看,心瞬间凉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温希恩,梁玉瑾早就知道温希恩失踪了,现在梁家的事情也是由她掌管,只因她身后的人是何润成,所以没有人来找她麻烦,甚至很愿意和她合作。 但是何润成并不知道温希恩失踪了,其中都是她致力隐藏,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何润成看温希恩的眼神,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有一种直觉,何润成对温希恩的感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心头的慌乱袭来,梁玉瑾下意识的抓紧何润成的手臂。 他们在一颗树下,树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 往日大树上翠绿翠绿的叶子,也已经涂上了黄色。 枝头上的黄叶已经活完了暂短的一生,被这秋风一夜扫尽,纷纷飘落下来,落在地上,遍地似乎铺上了一块黄地毯。 肌肤苍白到病态的人坐在轮椅上,单薄削瘦的身子无端的看着虚弱清瘦,寡淡的嘴唇,秾丽的眉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修长雪白的脖颈弯出一个好似可以为所欲为的弧度,那高高在上的人,就被人拉下了云端,被人捏在手心里。 好像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捉住了孤高的月一般。 何润成的心口狠狠跳动了起来,有种奇异的感觉,荣绕在心头。 她的旁边站着一个身高极高的男人,时常低下头和她说话,年轻英俊的脸上挂着灿烂甜蜜的笑意,看起来高兴的不得了,还亲自为她整理膝盖上的小毯子。 温希恩并不拒绝,接受着他的一切给予。 在范咸半蹲着仔仔细细的为她整理盖在膝盖上的毯子时,温希恩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到了不远处的何润成。 那一刻何润成感觉自己的心脏失速般的剧烈跳动起来,浓烈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的发酵彻底止不住了。 在那一瞬间他一直冰冷的心脏被热烈的情意全部占满不剩一点缝隙,叫嚣着想要向眼前的人倾泻出来。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能容下这一个人。 而温希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秒后平静的移开了。 何润成的眼眸暗了下来。 范咸着站了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肩膀,自顾自的亲了一下温希恩的额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偏头问。 “外面起风了,我们回病房吧,晚上想吃什么?你中午都没有吃多少,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含笑的声音裹着浓浓的温柔与宠溺,像是在对待自己心爱的伴侣似的,肯用尽全力哄人一笑。 温希恩只是淡淡的回答说,“我想在外面多呆一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音尾压低,带着不自知的软意。 范咸心都化成水了,他实在抵不住温希恩这样,立马被迷的昏头转向。 “好,好,那我们在多待一会。” 温希恩仰着头,对着范咸微微的抿唇一笑。 就是这个笑容让他看的浑身都酥麻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他的脸上来了,热辣辣的,碰上去就要烫手似的。 这是这么久以来,温希恩第一次对他笑,范咸目光贪婪的望着她的笑颜,恨不得把这个笑容刻在心里,稍微一想,就会泛起蜜一般的甜。 温希恩被他这痴迷充满爱意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她微微的偏了偏头,露出了白玉似的耳朵,耳垂染上了胭脂一般的红。 范咸低下头,英俊的带笑的脸突然敛住了笑意,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心砰砰的跳,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恩恩,是不是……害羞了? 光光只是一个想法,范咸的内心就十分激动,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 心突突地跳,手心里都出了汗。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89) 漂亮的美人目光羞涩,而守在她身边高大的男人红着脸像个愣头小子一样。 范咸和少爷玩的好,这何润成都知道,可是范咸看温希恩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好朋友的眼神。 有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升起…… 何润成脑子嗡的一声如雷鸣震震,腿软的几乎就要跪到在地,他真的不敢相信,少爷会和他在一起,她不是喜欢那个戏子吗?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 还是说是范咸能给她想要的,所以愿意雌伏在他的身下,何润成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的少爷,只因为他的少爷宁愿对着别的男人笑,也不愿意看一眼。 刹那间嫉妒化成的摧毁欲覆盖住了他的所有理智。 何润成甩开梁玉瑾的手,梁玉瑾一个没注意,差点直接被甩在了地上,她慌乱的看去,何润成倒是面色从容的很,仿佛无动于衷。 但何润成旁边的梁玉瑾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何润成垂在身下的双手把掌心生生扣下了一块肉,血肉模糊的疼痛彰显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让人不敢去探测他的深沉心意。 梁玉瑾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润成……” 但当她和何润成那双冷漠的眼睛对视上时,梁玉瑾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楚楚可怜的咬着唇辩。 在梁玉瑾的呼喊中,何润成拨开人群,脚步径直冲着温希恩的方向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温希恩扭过头来看他,疑惑的脸色在看清楚是他后渐渐变淡,疏离的问。 “你这是做什么?” 温希恩这样心平气和的一动不动,何润成反而不知所措。 宛如对待陌生人一样,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恨都没有。 他想问少爷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脚受伤了。 可是所有的话像是卡在了喉咙的,不知道怎样开口。 短暂的沉默后,温希恩旁边的范咸皱着眉,面上不显,但是眼神却阴沉了下来,“恩恩,你和何少帅认识?” “不认识。”温希恩回答的很自然,她对何润成陡然变了的脸色视若无睹,淡淡的询问里裹着客套的礼貌。 “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不好意思。” 她收回视线,抬头对着范咸笑了一下,范咸一下子被迷的七荤八素,呆愣愣喜滋滋的推着轮椅。 何润成胸口一痛,下意识又抓紧了她,艰涩的呐呐叫住她。 “少爷,我……” 温希恩微微侧过头,半张脸冷若冰霜。 “别这么叫我。” 何润成犹如被人扼住了咽喉,胸口疼的宛如破了一个大洞,呼吸间扯得的肺腑生疼。 这种感觉又来了,还真是奇怪,每次遇到少爷,都会有种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少爷刚才看他的眼神,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 范咸对何润成抓着温希恩的动作很不满,还有更不满的是何润成喊温希恩叫少爷? 温希恩什么时候成为他的少爷了。 他直接上前把温希恩的手扯回来,眼神冷冰冰的。 温希恩转过头温柔的安抚了范咸,然后又看向何润成,重复的问。 “有什么事吗?”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明明少爷也做错了事,把他一个人丢在雪地里,害得他差点命丧与此,他都可以不计较,梁忠山的死,的确是他没有遵守承诺,但是这也不是他想要的,这个意外谁都没有料到。 如果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的话,那么谁都没有少爷做的绝情。 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强硬在触及到她冷淡的目光时忽然全都使不出来了,他讪讪的茫然说。 “没、没有。” 好似终于不需要客套的施以一丝目光,温希恩迅速的偏过头,敷衍的冲何润成说。 “那我们先走了。” 连句再见都没有说,何润成眼睁睁的看着温希恩和那个男人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想叫温希恩的名字,但又想到刚才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对温希恩的态度,姿态暧昧,恍若如情侣一般,何润成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他大步流星地向两人走来。 周围的气压低到了极点,像是裹挟着冰空向两人袭来。 “梁希恩!” 这是何润成第一次叫温希恩的全名,连温希恩都一愣。 范咸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停下了脚步,他的表情仗着温希恩看不见,冷的像寒冰,转过头时,漆黑的眼眸带着狠毒的光。 他的声音平静的甚至含有笑意,“何少帅,你这样总是骚扰我的爱人让我很苦恼,” 何润成压抑着心中的暴戾,走到她面前,语气淡淡,“梁希恩,你和他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温希恩只是抬眸淡淡地看着他,以前漂亮的含着细碎星光的眼眸此刻暗淡无光,只有一片漠然。 何润成的脑海中无端地浮现出那时候的小少爷,眉眼弯弯,笑起来的秾艳的眉眼更是风华绝代。 “何润成……你就在给我一颗糖吧……”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为了一颗糖可以向一个奴才撒娇,不给的话还会娇气的闹脾气,就像一个被人宠坏的孩子。 何润成半蹲下来,伸出手,拉住温希恩的胳膊,神情冷峻。 这样冷的人,掌心却是火热的。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他以前什么都做不了,被抛弃也挽回不了什么,被人欺负还不了手,看到上面受伤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只要想,就会得到,不管是任何东西。 人……也一样。 只要温希恩一句话,他可以让她变回以前的梁少爷,被万人捧着,被他宠着。 范咸毫不客气地把轮椅往后面一推,“你恐怕还没搞清楚,恩恩是我的爱人,所以你要带走谁?” 何润成很少发怒,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脾气,相反,他的脾气特别的大,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内心潜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戾气和怨气,一旦引爆,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控制好自己。 而现在,他胸膛里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攀升。 “不可能的!少爷不可能会看中你这样的人!”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0) 这句话已经完全踩在范咸的雷点上了,他忍了忍,实在是不想在温希恩面前露出本性。 好不容易温希恩对他没有了惧怕,也没有了嫌恶。 万一又吓到她了怎么办。 何润成却不管不顾的上前抱住温希恩,温柔地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声呢喃着,充满迷恋阴郁的语气。 “我知道你的,你不可能喜欢他的,一定是他逼你的对不对?说话啊!” 从何润成碰到温希恩的那一刻开始,什么狗屁的忍耐都消失了。 “他妈的!” 范咸心里冒火,火燎火燎地冲动直往头顶冲,他猛地上去攥住了男人的衣领,一拳狠狠挥过去,却被何润成掌心抵住了拳头,反手一扭,但范咸反应快速地击打挣脱,两人拉开了距离。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她,你是不是耳朵有点问题,我说过很多遍,但我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恩恩,是我的爱人!” 范咸狭长的眼不自觉眯起,有股郁气厌恶充斥在他眼眸,“你要是再骚扰我的爱人,后果自负。” 这个男人就像一条恶狗一样,不容许别人半分觊觎一位而又独一无二的骨头。 这并不是最让何润成难受了,最让他难受的是温希恩的态度。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眉眼精致,苍白秾艳的面容上是隔离之外的冷漠。 冷漠的同时又仿佛是默认。 默认范咸的话,默认范咸的态度。 这一认知让何润成的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进去了,不留空隙,疼得呼吸都紊乱粗重,舌尖甚至像是尝到了一种浓郁得他想要俯身呕吐的苦涩。 他强忍着蓬勃的怒意想要说什么,却只定定看着温希恩,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点不愿意,或者是被逼迫的意思。 可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没有勉强,没有不自愿,所以那就是沉默了,默认了。 看到他这副狼狈样子,范咸不由愉悦地笑出声,他的手落到了温希恩单薄的肩膀上,指腹暧昧的摩挲,带着占有欲和显示主权的意味。 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何润成,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神的意味让人倍感侮辱,像是挑衅,又像炫耀。 何润成现在的模样着实有点狼狈,他干净雪白的衬衫有好几处都皱起,此刻他半跪在地上,与温希恩对视。 他身形高大,长手长脚,哪怕是半跪着也和坐在轮椅上的温希恩平视。 只要温希望表现出一点不愿意,他就…… “她还在等你,好好和她过日子吧。” 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句个字传入耳中,迅速地消散在空中,犹如一盆凉水浇在了何润成的头顶。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的样子显的晦暗不明,他为自己的期待而觉得可笑,他也为自己一遇到温希恩的事就慌了手脚觉得痛恨。 他不知道是该痛恨自己,还是痛恨温希恩。 可以为了一只死去的猫伤心的少爷,却可以狠心的把深受重伤的他丢在冰凉的雪地里。 就好像当年,他还是一个小乞丐,因为一件小事,就被少爷戏耍,跳进冰凉的湖水里找那只被主人随意丢弃的镯子。 他现在都还能记得,站在岸上的少爷,漂亮的像是个天仙,表情却冷漠又嘲讽。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松开,手心满是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松开时,掌心微微颤抖了一下,指尖滑过薄薄的衬衣,热度消散。 温希恩抬头,淡淡地看向何润成。 而何润成,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几乎是没有停顿地。 温希恩的眼眸微微闪了闪,随后垂下了眼眸,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猛的转头看去。 梁玉瑾面无表情的杵在原地,眼睛黑的忘不到边,显得有点诡异,她的双手抓着一件西装外套,对上了温希恩的视线之后她就转头离开了。 她离开的方向是和何润成一致的。 …… 中秋也快来临了,月圆这个太多人期盼的夜晚,又是给了太多人太多期盼的夜晚。 中秋节当他,范咸把温希恩带回来范家。 范咸从来不加掩饰的他们的关系,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在这个年代,两人无疑是受到了很多的质疑,不知多少人看着笑话,但是更多的是反感,以前温希恩和沈玥打的火热时,他们都觉得温希恩是在玩玩而已,但是和范咸在一起性质就不一样了。 范家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范母天天以泪洗脸,范父也是一脸阴沉,但是范咸却没有任何的退缩之意,哪怕险些被打断腿,也字字有力,不管怎么样,不可能真的把人打死,到底也是没舍得,毕竟范咸也成了范家的顶梁柱,出了一个好歹,急得还是他们。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中秋这天,范咸就兴冲冲的拉着温希恩来范家了,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以前年少时,温希恩玩的太晚了,不敢回去,都会躲到范咸家,那时候梁忠山也愿意看到温希恩和范咸交好,所以也不会说什么。 温希恩跟范家这些长辈,也差不多混了个脸熟,那时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每次来都会是个笑脸,哪像现在啊。 范母是个性格很温柔很有教养的一个女人,还有一手的好厨艺,每次温希恩来,都会有口福,温希恩嘴巴甜,看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总能把哄的范母笑不拢嘴。 相比范父,温希恩倒是很少接触,主要是因为范父忙,很少着急,但是两家生意有来往,范父就会经常送一些小玩具给她。 现在两个人都沉着一张脸,多少都让温希恩感觉到不自在。 范家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吃饭时很安静。 范咸扫了一眼菜肴,下意识夹了一道甜菜放进温希恩碗里,收回筷子时才发觉父母皆诧异的看着他。 只因为范咸实在不像是个会照顾人的样子,他们还都没有吃过范咸夹的菜呢。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摆着一张脸,还是范母先用公筷给温希恩夹菜:“希恩多吃点,瞧你着孩子瘦得。”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1) 温希恩的确是瘦了,露出了的手腕都骨头凸起,细细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吃个开头的时候,范父突然问温希恩:“希恩啊,婚礼的日子定好了吗?” 温希恩的神色不明显地顿了顿。 范咸只是偶然在她面前提过婚礼事情,但是她却一直没有当真,而且也太早了吧。 但是在场除了她自己,谁也没发现她的不对劲。 范咸坐在旁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观察温希恩的表情,见她没有排斥,心中一喜,他把手盖在温希恩冰凉的手上,捏了捏,俊美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 “恩恩的脚不方便,我想尽快把婚礼办了,也好照顾她。” 范父范母对视了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温希恩的腿受伤了,他们也问过,但是范咸当时的脸色特别的难看,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他们也就不好多问。 吃完晚饭,范咸就抱着温希恩上楼,在这一天,范咸精神亢奋得不像话,把温希恩放在床上,收拾完房间,又蹭蹭的来到温希恩身边。 温希恩没有他那么多的精力,躺在床上就有点昏昏欲睡。 他上前把温希恩还没有来不及脱掉的鞋子脱了。 温希恩的小腿被他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被按住脚踝,脱去了鞋袜。 男人略带粗糙的指腹带来的异样触感让温希恩的困意都消散了些许。 温希恩感到了一些不自在,但是她并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抿着淡色的唇。 和范咸在一起的这几个月,范咸的确遵守了诺言,没有逼迫她,只限于拥抱和牵手——亲吻的话是很少有的。 范咸憋了很久了,他从来都不是重欲的人,但是一对上温希恩,所有的都是屁话,只要温希恩一个小小的眼神,或者一个淡淡的微笑,都可以把他的情欲轻而易举的勾出来,而且来说来势汹汹的,势不可挡。 哪怕只是一截纤细富有骨感美的脚腕,甚至是褪去了鞋袜的柔嫩足尖。 都可以把他以前自以为是的强大的自制力溃击的一塌糊涂。 许多见过温希恩的人,都会觉得这家伙好看得过分了。 这种好看已经超乎了性别,漂亮的可以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她,她仿佛就是一个自带光体的人,在哪里都是焦点。 不然那些军二代和那些富少爷,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她的屁股后面低声的叫着小少爷。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憋得太久了,他现在已经到了看温希恩一双脚就已经来了反应的地步了。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的反应,浑身上下都跟烧起来了一样。 温希恩浑身每一出都生的精致,连脚也是如此。 她的脚实在不像是成年男人的脚,娇小又精致,可能是因为没有晒过太阳的原因,冷白的脚背上蜿蜒着黛青色的血管,随着血液的搏动似乎在散布着血液本身甘美的甜香。 她天生体寒,双脚摸上去冰凉,脚上没有一点老茧,皮肤白哲细腻,触感实在是滑腻到人心底。 骨节透着一点微红,泛着粉色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雪白雪白的,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 温希恩觉得有些不自在,想将自己的脚抽了出来,但是无力的腿让她无法伸回来,只能任由男人把玩。 范咸一路向上,顺势躺到了温希恩身边,一个灼热的吻落到了她的额上。 不同于这些天总是带着疼惜的吻。 范咸低哑着噪音询问:“恩恩,我想吻你……可以吗?” 温希恩并不愿意,她推了一下范咸的头,还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范咸,你说过不会逼我的!” 拒绝的话语没有丝毫效果。 “好恩恩,就给我亲一下好不好?” 他虽然是询问,但是却根本就没有经过温希恩的同意,就为所欲为。 范咸的力量很大,他轻轻松松的,温希恩就丝毫不能挣脱他的束缚,整个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温希恩叫了一声。 在那一瞬间,范咸的目光暗了下来。 “恩恩……” 鼻尖淡淡的冷香就是最有效的催情药,范咸浑身酥麻了起来,一张俊美的脸激动的通红。 再颤声叫她的名字。 “恩恩……” 范咸人的神色和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捧着什么易碎而珍惜的宝物似的。 但是很快。 长久的接吻结束后,气氛依旧旖旎而暧昧,。 弧度优美至极的下颌,修长雪白的如天鹅般的脖颈,冷白明显的锁骨。 就在他的手还要向下时,温希恩实在是受不了一把推开范咸,眉头皱的紧紧的。 “恩恩?” 范咸喘着气看着她。 温希恩脸色不太好看,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厌恶,她抿着红肿的唇。 冷声说道:“你说过不会逼我的,范咸,我不想让你碰我。” 原本火热的身躯和心脏像是被一盆冷水瞬间泼了个干净。 “我不可以,沈玥就可以?!”他脱口而出。 温希恩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她偏过脸。 范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有多过分,顿时脸色也微微泛白。 他连忙上前捧着温希恩的脸,把她的脸转过来,低声懊恼的道歉:“对不起恩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恩恩,恩恩……”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2) 他是真的憋狠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机会,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强行停下了。 但是这些话他自己其实也不敢深思。 ……未尝不是他的心里话。 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在温希恩面前提起那些人分毫,但是心里怎么可能嫉妒。 嫉妒得都要发了疯。 可是他不想变成沈玥那个样子,他是真心想跟温希恩好好过日子的,他真的很想得到温希恩的一丝反应,哪怕是一点点,他都心满意足了。 而不是总是像这样,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一样,温希恩就像个冷静的旁观者,看他闹,看他痴,看他狂。 人都是不知道满足的,一开始他只是想,只要温希恩留在他身边就好,可是等温希恩真的留在他的身边后,他又特别贪心的想要更多,他想要温希恩的爱。 全部的爱。 “恩恩……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范咸瞳孔中的暗色却慢慢被吞没,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安和惶恐,双臂牢牢地钳制住温希恩,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到她了一样:“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对不对?恩恩,回答我。” 温希恩喘不过气,脑袋快炸开,范咸捏她好用力,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男人身形比她大一圈,手抵着她的背强硬箍着她,喉结滚动,动作迫切。 为了先安抚眼前激动没有安全感的男人,温希恩只是嘴上先答应,“好,我答应你。” 范咸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抱的更紧了,坚硬滚烫的胸膛下,炽热的心脏跳的很快,温希恩甚至都可以清晰的感受他的心跳的速度。 …… 不管温希恩愿不愿意,她都被逼的在范家呆了几天,哪怕她表现出来抗议,范咸也是假装没有看见。 范咸和范父在书房里商量了婚礼的事情,范咸是觉得越快越好,但是也不能草率,不仅不能草率,还要把所有的东西弄的最好,他的恩恩,值得最好的。 离开书房后,范咸的心情轻快了许多,他绕过客厅往厨房走,温希恩正背对着他在喝粥。 范咸从身后抱住她,按着她的手将勺子里的粥直接喂进了自己嘴里。“唔,很好喝。” 温希恩顿了顿,像是有些嫌弃的想要换一个勺子,范咸却已经笑眯眯的拉着椅子坐到了她身边,期期艾艾的支着下巴说。 “我也想喝,恩恩喂我好不好?” 温希恩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你自己没长手?” 范咸也不害臊,直接用他那张俊脸撒着娇,跟小孩子要糖果似的。 温希恩被恶心的不行,连粥都喝不下去了。 但是范咸还不放过她,一个劲的往她的身上凑,跟条狗一样,这里嗅一嗅,那里舔一舔。 温希恩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直径的推着轮椅离开。 范咸遗憾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自顾自的端过她剩下的半碗粥,喝的干干净净。 因为在范家的缘故,两人晚上是分房睡的,其实一开始他们俩也是分房睡的,到后面还是范咸厚着脸皮半夜爬床,范咸一开始还算老实,到后面就动不动亲一亲,抱一抱,蹭一蹭。 范咸习惯了晚上抱着温希恩睡,乍然失去怀里熟悉的温度还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是醒的最晚的一个。 范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就爱和那些东西较劲,范父早就出去了,范咸便披了件衣服下楼找温希恩。 温希恩自己推着轮椅在花园中,盯着一朵粉色的花发呆。 金色的光线蒙在她苍白精致的脸上,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模糊光晕里,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刹那间的恐慌攫住心脏,范咸仓皇的快步来到她的身边,直到触碰到清削瘦的肩头才放下心来。 温希恩微微侧了侧头,安静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她微微地仰着头,墨色的发丝染上了一层金光,淡色的唇轻轻的抿着,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带着些迷茫,等看清了是范咸时她就歪了歪头,似乎是觉得疑惑。 范咸盯了她一会儿,有点受不了她直勾勾的目光,装作戏谑的说。 “你再这样看着我,是会被亲的。” 温希恩听到他说这句话,就迅速的垂下眼睫,长长地睫毛就如同准备展翅飞翔的蝴蝶。 范咸看着看着,眼神就变了,像个莽撞的愣头青,一颗心砰砰直跳,他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威胁的诱哄。 “恩恩,给我亲亲好不好?” 温希恩扭过头,露出了雪白的耳垂,侧脸线条极其流畅,她推着轮椅想离开这个流氓。 范咸无法再克制住内心汹涌的冲动,他半蹲下来,一只手按着温希恩的后颈,另一只手捧住温希恩的脸颊,近乎虔诚的欺唇而下,吮吸舔舐,辗转厮磨,交缠的鼻息缠绵出暧昧的错觉,更难以相信的是,他甚至感觉到了温希恩的回应。 尽管只是怯怯的碰了一下就迅速收了回去,但范咸满腔的灼热在瞬间点燃,有饱涨激烈的情愫在胸膛里横冲直撞,让他简直无法招架。 他将温希恩用力勒在自己怀里,扣着她的后脑勺凶狠的亲吻。温希恩被迫的承受着,凌乱的呼吸声里浸满了湿漉漉的热度,唇色变的殷红水润,她才慢悠悠的睁开半闭的眼,轻声说。 “范咸,够了。” 范咸还埋在她颈窝里平缓自己的情绪,没有动。 鼻尖都是淡淡的冷香,让他的心在此刻无比的觉得满足,范咸忍不住勾了勾唇,原本想开口,却被温希恩下一句话给弄愣住了。 “你把沈玥怎么了。” 她的语气很冷淡,但是并不妨碍范咸发怒。 无心的询问令范咸顿住了,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眸翻涌的晦暗,面容却还是温和,而近乎宠溺的温柔道。 “恩恩还提他做什么?他是死是活,恩恩现在还在乎吗?” 盈盈的笑意尾勾着浅浅的晦暗,像是淬了毒的钩子。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3) 温希恩只是简单的想问问,并没有什么意思,她有点受不了他这么疑神疑鬼的。 “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温希恩冷着一张脸,偏过头。 在这段感情中,从表面上看,是范咸占着主导地位,但是很多时候都是他伏小做低的,他心甘情愿他乐意至极。 但是前提是温希恩没有碰到他的雷点,他受得了她口中有别的男人,更何况她还和这个男人有一段剪不断的感情。 范咸的脸阴沉了下来,他粗鲁的把温希恩的脸扭过来,面上不见情绪波动,眼睛里也是波澜不起,淡定从容,也是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不断的收紧。 “我又没说我不想说,我只是好奇的问一问而已,你就这么急着给我甩脸色啊。” 他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对待温希恩的事情更加的比别人极端一点,甚至都有些偏执的程度。 他喜欢温希恩一切的样子,哪怕是冷着一张脸他看着也欢喜,可是现在哪怕到了此刻,温希恩还是冷着一张脸就让范咸很不爽。 就感觉好像是他无理取闹一样。 温希恩皱着眉,语气有点不耐烦了,“我没有。” 还没说两句,就开始不耐烦了,范咸气的呼吸粗重,眼睛都红了,正在竭力忍着发脾气,他一听温希恩那话,火就蹭地往头顶窜。 “是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还有那个何润成,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能不能不要乱勾搭人。” 他嫉妒沈玥拥有过温希恩,他已嫉妒何润成和温希恩有一段他不知道的过往,他嫉妒的恨不得杀了他们。 他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负面的情绪,但是这样只会让那些负面情绪积累的越来越深,然后开始发酵,只需要平常的一点,就可以轻易的蛰破。 温希恩让他感觉不到爱,他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在维持这段关系,而温希恩好像会随时抽身离开的模样,好像轻易的就可以把他丢掉。 他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他并不是敏感的人,可是一对上温希恩他的心思就变的敏感易怒,一遇上温希恩的事情就控制不了自己。 但是只要温希恩服一个软,他就什么气都灭了,可是温希恩永远都是这样,冷眼看着他闹,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就比如现在,她紧紧抿着唇,垂下的睫毛落下一层冷冷的弧度。 范咸忍着心里的难受,冷笑一声,阴鸷的盯着她。 “你和我说一下话会死是吧?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会怎么样?你就不能服个软,让我开心一下吗?我也是人,我会难受的,你可不可以……” 不要那么冷漠的对待我。 他每说一句话,俊美脸色便白一分,等到全说完后,范咸的脸色如同被抽去了所有血色,猩红的眼睫,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范咸的表情很凶,但是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是很可怜,就像个被人抛弃的流浪狗。 温希恩的指尖颤了颤,她还是第一次见范咸这样,但是她好像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因此更不知道从哪里哄。 温希恩推了一下轮椅,但是范咸好像以为她要离开,立马用双手撑在轮椅上,恶狠狠的瞪着她,俊美面孔近乎狰狞。 “我就说两句就不开心了?你现在想要离开我是不是?” 温希恩:“……” 她已经回话可说了。 阳光慢慢的升起,晒在身上有些刺人,温希恩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淡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线。 短暂的沉默里,凝滞的空气仿佛被拉扯的格外漫长。 范咸慢慢的搂住温希恩的脖子,把脸埋进了她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冷香,又完全变了另一种样子。 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哭鼻子。 “别不理我啊,骂骂我也可以的,恩恩。” 他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沙哑,委屈的不行。 “我不该凶你的。” 他委屈的要命。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后来温希恩派人调查才知道,沈玥被送进了警察局,但是好像没关几天就跑了出来,到至今都还没有抓到人。 温希恩喜欢一个人出去散心,这些被关的有点久了,以至于她现在更喜欢待在外面。 范咸每次也会推着她来公园散步,这次范咸好像有生意上的事就没有来,但他还是不放心温希恩一个人出去,就派了一个保镖跟在温希恩身边。 保镖推着轮椅,温希恩的腿上搭着一件毯子,呼吸间都是清新的空气,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一点。 在过桥的时候,温希恩遇上了梁玉瑾。 她真的变了很多,完全没有以前的小家子气,淡绿色的长裙衬着她的肌肤更加的白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 梁玉瑾对着温希恩笑了一下,轻轻的叫了一声,“哥。” 温希恩没有应,也没有说话。 等梁玉瑾的脸都笑僵了,温希恩才对着身后的保镖开口。 “你在这边等着。” 说完温希恩就自己推着轮椅前进,梁玉瑾见状也没有向前帮忙的意思。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希恩,清丽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我们去那边坐坐吧,好久都没有哥哥说说话。” 温希恩静静的看了她几眼,突然笑了一声。 本来就心虚的梁玉瑾看到温希恩的笑不由的觉得头皮发麻,她吞了吞口水,殷勤的跑上前推着轮椅。 秋天的风吹身上是股清凉的感觉,温希恩眯了眯眼,“最近在日子过的很好吧?” 梁玉瑾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还好,您过的还好吗?” “你觉得呢?”温希恩反问。 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了,梁玉瑾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把话摊开了,“我和润成快要订婚了,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想和你抢什么,我只有润成了,哥,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我不一样,我不能没有润成,我没有和他我会活不下去的。” 梁玉瑾看不清温希恩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当年的事情就让它烂掉吧,算我求求你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4) 金秋的十月,秋风阵阵吹拂,树上的叶子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枯黄。 飒飒秋风摇曳着它们那青黄斑驳得叶子,红火绿过了的叶子,开始悄悄地、片片地飘落在地上…… 轮椅辗在枯叶上面,发出吱呀吱呀吱,梁玉瑾的心也提了起来。 只要温希恩答应她,让那年冬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她就,她就…… 温希恩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轻的道,“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梁玉瑾一愣,不明所以,但是她还是昧着良心说,“哥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的,范先生也是真心对待哥的,你们俩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范咸和温希恩的事情,早就传开了,梁玉瑾当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是觉得恶心,但又觉得庆幸,还好温希恩没有勾搭到何润成,她早就察觉到温希恩对待何润成的不同,在那年冬天,娇贵到目无中人的大少爷竟然为了一个奴才搞得那么狼狈,以前她还不会细想。 如今品味起来,可能温希恩对何润成早就升了龌龊的心思。 太恶心了。 温希恩的脸上罕见的浮出些波动,她微微地整理了一下搭在膝盖上的地毯,语气平淡却又仿佛又带着嘲讽。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好?你是看到了?还是体会到了?” 梁玉瑾的眼神慢慢的暗了下来,她的手微微的收紧,脚下踩着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她更加的不满。 不管无论如何,温希恩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一副高高在上,好像谁都瞧不起,现在温希恩算什么东西。 梁家在她的手里,不过是靠着男人,有什么资格和她这样说话。 温希恩怎么就搞不清楚现状呢? 现在谁遇见她,不给她三分薄面,偏偏这个温希恩,小时候看不起她,长大了依旧看不起她。 从小到大积累出来的怨恨让梁玉瑾差点失态,她拼命的压抑着心里的嫉妒和怨恨,装作平静,但是她清丽的脸却微微的扭曲。 “他要是不对你好,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还是说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愿意雌伏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 梁玉瑾懒得再装了,她就是看不惯温希恩目中无人的样子。 温希恩冷声道,“你滚,离开我的视线。” “哈哈哈。” 梁玉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她放开了轮椅的把手,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 看着温希恩苍白秾艳的脸上染上愤怒的红晕,有一股隐秘的快感让梁玉瑾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梁大少爷吗?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抢润成。” 温希恩无语的皱了皱眉,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从哪里看出她要和她抢,而且她现在也不想和这个女人在沟通了。 温希恩推着轮椅原本想自己离开,但是梁玉瑾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梁玉瑾慌乱的拉着轮椅,苍白着一张脸,“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润成!不可以!你不可以去找他!” 话说的后面梁玉瑾的声音激动的有些尖锐了。 温希恩的腿脚不方便,梁玉瑾又总是乱推着她的轮椅,以至于让她根本很难离开。 而且梁玉瑾把她推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四周还有很多树和草,路边根本就没有人。 “你为什么要总是要勾引润成!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这些话说的后面越来越扭曲,梁玉瑾自己也越说越激动,突然她停下的动作。 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温希恩。 嘴里呢喃着,“是你逼我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你的错……” 她像是在安慰自己,眼睛慢慢地看向温希恩的身后,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 温希恩几乎是在发现危险的同时,被人从身后用沾满了乙的毛巾捂住了口鼻,紧接着便没了意识。 …… 扑面而来的凉风裹着浓浓的海腥味,耳边似乎听的到不远处海浪的翻滚声音,由远及近,忽大忽小。 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当中,温希恩总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唱戏。 是牡丹亭。 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但是却透露着一股悲凉。 温希恩慢慢的挣开眼睛,一片模糊,她缓了好久,视线才恢复清晰了,紧接着,一片黄色的沙地深蓝色的水映入她的眼帘。 像是一片湖,却比湖更加的辽阔,像是一条河,却比河更加的蓝。 海鸥在远处的海面上飞翔。来到海边,浪潮拍打着她的双脚。 而在她面前两米处的地方,是安静凝视着她的沈玥。 一看到沈玥,温希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生出想要逃跑的思想。 他穿着一袭浅白带粉的水袖罗裙,脸上并没有浓妆艳抹,而是露出他原本清俊孤高的面容。 一眼眉尾染清愁,一抹眼中带血红,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 那份绝烈,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 温希恩听着都有点恍惚,她仿佛感觉时间在倒退,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梨园,台上的戏子哪怕是浓妆艳抹,也住不住他眉眼之间的绝色清傲。 等戏腔停了下来,温希恩才回过来神,她愣愣的看着向她走来的沈玥,一时间不知道露出怎样的表情。 沈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垂眼看着她,渐渐升起的日光驱散了混沌的暗色,为他整个人都覆上了一层不真切的光晕。 在海水里浸的冰凉的手轻轻抚上温希恩的脸颊,他动作极其的轻柔,像是对待什么极其珍贵的宝物。 沈玥的声音不知为何竟然无比温柔,缱绻如情人间的呢喃爱语。 “恩恩,还记得这首曲吗?就是你对我一见钟情时唱的。” 温希恩对上了那双眼睛,那双黑的看不到尽头,里面充满沉重的爱恋和痴恋,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95) 温希恩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颤抖的眼睫,沙哑的问,“你想做什么。” 事到如今,温希恩也知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梁玉瑾不过是一个诱饵。 “我想做什么?”沈玥歪着头,眼神清澈的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他似乎正在认真的想着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下一秒他就变的面无表情,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脸色苍白的温希恩,怒意让他的骨头捏的嘎嘣作响,把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他伸手去掐温希恩的脖子,眼眸里满是令人恐惧的寒意,声音也冰凉到了极点。 “恩恩,为什么要背叛我!嗯?有了我还不够,还要第二个吗?” 温希恩眼前发晕,耳朵嗡鸣作响,听不清楚他说的话,只是喘息着去推他,但她的力气太小,看起来倒像是欲拒还迎。 不正常,现在这个沈玥一点都不正常! 沈玥的手移到了肩头,将她按的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去抚摸被他掐的青紫的脖颈,衣领被弄得凌乱,就露出了脖颈下细细密密的吻痕,甚至锁骨处还有占有欲十足的咬痕,沈玥眼皮猛地一跳,他有些神经质的重重的揉捏着那块的肌肤。 “脏了……我的恩恩……脏了。” 他的掌心里有粗糙的老茧,划在柔腻的肌肤上很激动,温希恩浑身一个战栗,只觉得那块的肌肤的皮都快被他擦破了。 温希恩被他这样神经病一样的行为,实在是忍无可忍,手一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上了那张脸。 清脆啪的一声。 沈玥被打的偏过的脸,他的呼吸一窒,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他气的扯着温希恩的头发,凑在她耳边从齿缝里挤出阴寒的话。 “你凭什么打我?范咸这么对你的时候你还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吗?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了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和别的人结婚,你是我的妻子!”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那浓重的爱恋宛如深渊里被暴风扭曲的阴霾,癫狂而扭曲。 他粗重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又痴痴的笑了起来,“他们都和我抢,都要抢我的恩恩,不能被他们抢走……” “我的恩恩……” 这样癫狂的没有理智的沈玥,让温希恩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这时候她也知道不能惹怒沈玥。 苍白的脸勉强的勾起了一抹笑,“阿玥,阿玥你怎么了?不要这样好不好?” 沈玥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盯着她。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温希恩的笑容了,痴痴的坐在地上望着她,眼睛眨也不敢眨。 鼻尖是淡淡的冷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香气,沈玥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否则温希恩怎么可能会对他笑,而且还这么温柔的跟他说话。 眼睛突然涩的厉害,心也痛的仿佛要窒息,沈玥就那么红着一双眼,迷茫极了。 温希恩见此安抚的摸着他冰冷的脸,沈玥立马就底下头在她的细嫩的手心里蹭着,泪水顺着他的眼尾滑落,滴到了她的手心里。 “我们先离开这里,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温希恩尽量的很温柔说着,但是她颤抖的尾音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只需要拖延时间,范咸一定会察觉到她不在,然后察过来,现在只要把沈玥稳住,那么一切就好说了。 温希恩温柔的动作让他的目光有刹那间的茫然,宛如又陷入了那时美好的记忆,清醒过来的眼眸里逐渐流露出冰冷彻骨的恨意。 “你骗我!你在骗我!” “你想甩掉我,然后跟别人结婚!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招惹了我之后又这么无情的抛弃我……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沈玥忽然抑制不住的出声笑了出来,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眼眶里毫无防备涌出来的眼泪,沿着分明的线条流到下颌。 “我的心……” 他拿着手指死死的戳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碎裂的心与湿漉漉的眼眶,癫狂的看着温希恩。 “疼要死掉了,你知不知道?” 温希恩心神一震,竟忍不住朝后缩了缩。 她并不是被这样的沈玥吓到,而是被那浓厚的感情给吓得,那密不透风的爱意,像是可以把人给深深的压死。 温希恩急促的喘息了几下,颤声说。 “你的喜欢……让人害怕。” 那沉重的爱意实在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病态的爱,偏执的行为,只会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沈玥的下巴抵住温希恩的肩头,无力的伏在她肩侧,眼里的泪水大片大片的晕染在温希恩的衣服上,留下了清楚的泪花。 他的手固执的去摸索到温希恩发抖的手,寻觅到指缝十指相扣,才宛如完成最后的遗愿般,心满意足的闭住了眼。 他在温希恩熟悉的气息里深深的嗅着,低声的安慰宛如在唱浪漫的童谣。 “恩恩,你说时光能重来那该多好,那时候你可好,不管我怎样生气,你都会来哄我,不管我怎么闹,你都不会生我的气。” “你是我的妻子,恩恩,一个人走的话太孤单了,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沈玥的嘴角扬起一抹快乐的笑容,他语气轻柔的仿佛一吹就散,然后慢慢闭住了眼,拥住了自己怔忪颤抖的爱人。 他们的感情早就陷入了死局,和他在一起的温希恩会不快乐,而离开了温希恩的他会发疯。 原本美好的感情被扭曲的惨不忍睹。 他试图解开这个绝望的死结,可是没办法,根本没办法,他不能没有了恩恩,更不要提亲眼看到她跑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和别人白头到老。 他已经陷进去了,而且还无法自拔,他又何尝不想放手,可是他越是挣扎越是陷得越深,直到整个人沉进沼泽当中。 “恩恩,我们回家。”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低低开口,清俊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他缓缓地抱起温希恩,一步步的向海里走去。 不断涨落起伏的海水渐渐淹没了脚踝,白中带粉的浅色罗裙就如盛开的莲花一般,海水淹没到的腰身,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他们一口口吞噬。 直到沉浸到了海底,温希恩感觉到嘴唇一软,她撑开眼睛,看到了沈玥。 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他的双手还是紧紧的抱着温希恩的,直到心脏骤停,也还是没有松手。 何润成(番外) 何润成还在军营训兵的时候,有位属下匆匆的赶来,看着慌乱的属下,何润成皱了皱眉,削薄的唇微抿。 属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在那冰冷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少帅,梁小姐她……她被范少爷抓走了……” 何润成的眉皱的更紧了,他让底下的兵自己训练,走到一个角落,语气不怒而威,“他抓玉瑾做什么?” “听说是梁小姐害死了范少爷的妻子,范少爷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直接在大街上抢了人。” 似乎是想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几乎是暴动一般的场景,让这个属下想想都觉得嘘息,连他这个当了几年的兵,都被那大动作给惊到了。 何润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内心却逐渐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的妻子是谁?” “范少爷的妻子是名男子,听说以前好像是哪家的大少爷,不过落败了,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姓什么我倒是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叫希恩吧。” 除了上流圈子里的人,很少人知道曾经以前嚣张跋扈的梁家大少爷会是范咸的妻子。 属下也是偶尔打听到了,他这个人就是比较爱八卦,喜欢听豪门的各种奇葩的事。 只能说范咸还真是疯了,仗着身后是范家,既然敢在大街上绑人,绑的还是少帅的未婚妻,这不是当着所有的面打何润成的脸吗。 原本属下以为会看到何少帅恼怒的神情,却没有想到何少帅愣得像个木头一样,他的身高极高,此刻微微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仿佛失魂一般。 他叫了好几声何少帅才堪堪的回过了神。 男人慢慢的抬起头,赤红着双眼的他死死的盯着,那双不进阳光的眼睛里,藏着的是满满的暴虐因子。 “你在说一遍,范咸的妻子……是,谁!” 他露出了只会对待仇人的最为锋利的獠牙。 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的属下抬头,正好与双眼发红,眼神狠戾的何润成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属下被吓的浑身一哆嗦,只觉得眼前的人像被激怒的野兽,而且还是那只快要发狂的。 “是……好像是叫希,希恩。” 原本正常的一句话,仿佛都变得艰难起来了,抖着嗓子艰难的吐的出了这几个字。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静自持的仿佛没有感情的何少帅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外露的激动模样,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比战争上的何少帅要恐怖一万倍。 那个名叫希恩的人,到底和何少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何少帅的样子,好像…… 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可是有着最年轻少帅头衔的何少帅啊,哪怕是在战场上快没了半条命的何少帅都没有红过眼,如今…… 怎么看着像被人抛弃的孩子。 双眼赤红似血的何润成,只觉浑身冷的厉害,心口疼的厉害,从来没有过的绝望蔓延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不可能……不可能……” 何润成轻笑了一声,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睛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他想是在安慰别人,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上次还看着她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你不知道,她那时候可有精神了,一个劲的把我赶走,怎么……怎么就会死了呢……” 如果不是那有些癫狂的神情,属下还以为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何润成有些神经质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他就想逃避现实一般,不想面对残酷的真相,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从他的步伐就可以看出,一向稳重有力的脚步变得凌乱急促,好几次都差点自己绊着自己摔倒了。 属下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面才反应过来,范少爷的妻子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何少帅的未婚妻被抓走了,看范少爷那个架势,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等属下追过去找人,发现何润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问了旁边好几个人才知道何润成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门口站着两位军官,这两位军官看看起来惶惶不安的。 看到有人进去好心提了一个醒。 “兄弟,我劝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少帅看起来不太对劲。” 属下哪里能不知道,但是如果晚了的话,说不准只能去给梁小姐收尸了。 不管怎么样,他也只能硬着闭上啊,不然到后面梁小姐出了什么事倒霉的还是他。 在属下心里,他认为梁小姐在何少帅心中是有很重要的一个位置的,他们的少帅从来都不近女色,看起来又凶,唯独对梁小姐才会露出稍微温柔的神色。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属下这么一想,就下意识的忽略掉何润成的不对劲,装着胆子打开门。 “少帅,梁小姐她……” 一直站在休息时中间的何润成猛的回过头,眼神阴沉的似一头择人而噬的狼,终的,他嘭的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 满地狼藉的玻璃反光中,映照出男人的那双眼睛,已被望不到尽头的腥红与黑暗,彻底淹没。 “谁允许你进来的?滚!” “都给我滚!” 那撕裂的咆哮声,让属下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从内心生出来的恐惧让他愣在了原地。 “少,少帅……” 他吓傻了似的叫着,希望恢复男人的理智。 但是男人的理智好像岌岌可危了,他不安焦急的来回走动着,像是在暴怒边缘的雄狮。 他的嘴上喃喃自语。 “不会的……怎么可能……恩恩……”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死呢? 属下哪里还敢在呆下去,麻溜的滚了出去。 …… 何润成找到梁玉瑾时,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一会儿发疯,一会儿又是清醒的。 他一直坚信着,温希恩没有死,少爷不可能会死的。 他几乎是偏执的这么想着。 可是等他看到范咸时,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这个残忍的真相,似一朝抽干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令他再也维持不住那份强硬,狼狈的差点瘫软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结局(番外) 还好旁边的军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在浑浑噩噩这几天里,何润成几乎是在催眠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 直到他有一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少爷在吃糖葫芦,就在二楼,她打开了窗户,而他站在一楼,手上拿着一把扫把。 金光洒在温希恩的身上,给她整个人仿佛都渡了一层金光,梦幻精致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这一次在梦中少爷看到了拿着扫把傻傻的他。 已经放了许久,没有对他笑过的人浅笑着望着他,神情美好的宛如一幅画。 “少爷!”梦里的何润成还是十几岁,他扔下手中的扫把,开心的直接从爬上了二楼,想要一把抱住这如天使一般的人,可是等爬上去了却发现他根本就触碰不了对方,他一伸手就从温希恩的身体里面穿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阵阵发黑。 他转过身,急切的想要在此抱过去,却被一堵透明的墙给挡住了。 “少爷!少爷!” “梁希恩……” 他满目惶恐惊惧的望向那纤细漂亮的美人,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只能触碰到冰凉无形的墙。 高大的男人烦躁不已,他气愤的抡起手就向着玻璃砸去,虽然手流了很多血,他却毫不在意。 只要能抓到少爷就好了,只要能把这碍眼的墙去掉,他就可以抓到少爷了。 在他的努力下,付出了双手肿胀流血不止的代价,冰凉无形的墙都没有撼动半分,对着他笑着的美人的身影也开始慢慢的消失,从下身开始,化成细细的碎片。 他死命的拍着墙,指节青紫破皮流血,但何润成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而且还越来越用力。 英俊的脸上泪流满面,在恍惚之中,无形的墙好像碎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到美人身边。 何润成张开双手死命的抱住,抱到柔软的身体时,他激动的几乎快要痛哭出来。 耳边是温希恩轻柔的声音,“我想吃糖……” 整个世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何润成的脑海有好几秒的空白,猛然惊醒后的惊悸让他双目赤红,整个人疯狂的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怀里的人变成碎片慢慢的消失。 窒息般的烧灼疼痛从心口猛烈蔓延,他的手脚冰凉,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恐惧而绝望的发出野兽般无声的怒吼哀鸣。 “少爷……”抱了个空的男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惶恐不安的四处寻找。 “少爷!你在哪少爷!” “少爷……” 在极致的惊慌中,他清醒了起来,在这漆黑的房间中,何润成觉得心疼的不可思议。 他摸了摸脸,指尖碰到了脸上的湿润。 …… 他是在医院里找到范咸的,他来寻求一个真相,他要带着他的少爷回家。 可是范咸病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早已不见了一个月前意气风发的自信。 下巴处冒出来几乎没有清理过的胡茬,凌乱的短发下紧闭的双眼有着长期失眠累积的深重的黑眼圈,微微凸起的颧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憔悴的像极了一个深度毒瘾患者。 从何润成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范咸就没看过他一眼,只是呆呆地盯着某一处,灵魂好像都出窍了,只留下了一个空壳。 何润成颤抖着一双手,眉目确是很冷静的,“少爷呢?” 沉默…… 死寂一般的沉默…… 何润成的心突然疼的厉害,他的声音变得干涩,语调也忍不住提高。 “我问你,少爷呢?!”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你不是说少爷是你的爱人吗?!” 眼神一直空洞的范咸听到这话在不自觉瞳孔极度的紧缩中,他猛的起身,大力的动作下直接扯歪了手上的输液管,导致静脉的鲜血倒流回了输液管中。 他死死抓住床沿的手,因为激动而发着抖。 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整个人看起来就不正常。 “我该死……” “我太该死了,恩恩当时一定很怕,她一定等着我去救她……” “恩恩一定怕极了……”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一般委屈,说哭就哭,边哽咽道“恩恩,你怎么不等等,带我一起走……” 何润成一时之间变得无力极了,他恍恍惚惚的走出了医院,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雨水滴在了脸上,他才惊醒。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梁府。 梁家依旧是那个样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人也变得寥寥无几。 他不知不觉的走着,看到有个丫头在地上扫着枯叶,还下着蒙蒙的细雨,丫头扫的极其认真。 丫头认认真真的扫完地上的枯叶,她勾起一个满足的笑容,原本想拿着扫把离开,但是却看到站在雨幕中的男人。 他看起来好可怜,特别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怀着好奇的心丫头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如此的眼熟。 再一看,才发现这不是以前跟在少爷身边的何润成吗。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丫头是个心善的人,她跑过去仰着头问,“何润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何润成没有动,只是直直的看着二楼,二楼的窗户是开着的,里面白色的纱窗飘了出来。 “少爷……没有回来吗?” 男人轻轻的问,雨水滴在他的眼睫上,好像泪。 少女的神色明显低落了下来,声音也带着些哭腔,“少爷他……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啊…… 但是很快少女就乐观的笑了笑,“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少爷虽然看起来平时刻薄,她还是挺护着人,你走的时候,她还特意给了你不少的钱呢,不过后来听说你被姨娘给丢出去了,少爷当时发了好大的火,连夜去找你呢,我还以为说以为把你带回来,你也不要怪少爷,毕竟如果你回了梁家日子也不好过,还不如在外面开个小店,好好过日子。” 丫头原本只是想何润成不要那么记恨少爷,因为看何润成这个样子,特别像来讨债的,她对当年的事情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结局) 身形高大的男人红着一双眼,颤声的问,“……那年冬天,是她把我找回来的……” 经过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的想起在那年的冬天,那瘦小单薄的身影背着他,鼻尖都是淡淡的冷香。 冷香…… 少爷…… 为什么不说! 又为什么到现在这个时候说呢…… 丫头疑惑的看着低着头的男人,水滴从他高挺的鼻尖一滴一滴的滑落。 “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哭了。 后面的话,丫头不敢说。 丫头有些害怕这样的男人,她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雨水滴在脸上,让眼睛都变得干涩起来,她忍不住把何润成扯到一个到亭子里面。 何润成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的位置疼得厉害,此刻就像是被巨锤砸着一般,猛烈的疼痛起来。 他脑中的那根渐渐清明的玄,顿时被掐断,他的呼吸微微一致,心口沉的像是负荷超载了太多,闷闷得有一丝隐痛。 他张着嘴想开口,却发现喉咙无比干涩,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你到底怎么啦?” 丫头可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坏了,男人微微的拘着背,明明是如青竹一般的身姿,此刻却透着一股风霜。 他那双锐利漆黑的眼睛红的可怕。 一瞬间,泪如雨下。 “我……我想少爷了。” 何少帅高大的身子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但是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又不太像,只有那双通红的眼睛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丫头想要安慰他,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需要人安慰。 他哭的好伤心啊,看的丫头都有点难受了,感觉心里被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何润成木着脸问。 丫头被她这个话问的莫名其妙,什么叫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她说的只是事实而已,她应该没有说错什么吧。 眼泪狼狈的流了一脸,何润成沙哑着声音,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猛兽一般,嘶吼着发泄,“你为什么要说!她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说!” “就不能让我心里痛快一些吗?!” “我当初想救她的,是她不跟我走!是她不走的!” “她死了也是活该的!” 心里积怨了许久的郁气,无处发泄出来,那样的情绪快把他给逼疯了。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那种心痛的就恨不得挖出来,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因此他也就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疼的快要死了。 而且给他疼痛的源头是温希恩,一个死去的人。 当时他明明都说了,答应带她走,她可以风风光光的恢复梁家大少爷的身份和权利。 但是她不走! 现在好了,死了满意了吗? 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为什么就不跟他走,那如果和他走了就不发生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早点知道了真相…… 如果一切还来得及…… 丫头看他几乎疯魔的样子心惊肉跳,她不由的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才会把人刺激到这幅样子。 但是她还是听不惯别人说温希恩死了活该,倘若她的胆子很大也就说不准会高声骂回去,可偏偏她胆子小,而且何润成这个模样让她感觉很陌生。 明明几年前的何润成还是性格温吞,白净爱笑的男孩。 如今变得……好凶狠。 于是丫头大着胆子再次补充,“你不要这样说,少爷对你已经算好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当初少爷为了找你,淋了一晚上的大雪,后来还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差点都扛不过来了。” 说到后面,丫头的眼睛都红了,愤怒的看着他。 “现在少爷死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丫头叫春花,她因为是女孩子而被父母抛弃,是梁家把她买回来的,在梁家呆着这几年,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几乎是每天都在庆幸,能被梁家给买回来。 不用愁吃,不用愁穿,和以前的日子比起来真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不然她也不会连温希恩走了都舍不得离开梁家。 “少爷……”何润成张大嘴,眼睛血红,想要说话,想要喊叫,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声音。 他用一只手捂住半张脸,身子摇晃了几下。 少爷对他很失望吧…… 不然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不会用那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他宁愿不要知道真相,太难受了。 脑海里不知知道如何突然浮现出温希恩雪白精致的脸,她眉眼温柔的如三月的春风。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少爷是因为他才露出这个表情多好。 他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温希恩当时说的话。 “喜欢一个人,就是你看着她,心不由自主的会跳的更快,你会每天都想见她,她和你说一句话,你就会很开心,你会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碰到她的面前,你会想和她永远的在一起,这就是喜欢。” 原来这就是喜欢,原来这才是喜欢。 他现在才搞明白,会不会太晚了…… “啊——!”嘴里是徒劳的哑鸣,何润成双手无措的抱着头,为什么喜欢完全不想少爷表现的那么幸福反而还痛苦的要死呢?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受啊…… 春花看不下去男人这么折磨自己了,她哭着说,“何润成,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爱哭,这时候可没有少爷来哄了。” 以前他们虽然都是下人,但是温希恩对待何润成总是不同的,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但是他们都不能真正的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他们都特别怕被赶出梁家。 在这个年代,被赶出去,没有什么技术的他们只有活活饿死的份。 春花好几次都看到少爷把何润成欺负哭了,但是等少爷玩够了又会很温柔的去哄人,他们极少看见少爷温柔的样子,她那个样子太迷人了,让人恨不得此刻代替何润成的位置。 如今少年不再是那个少年。 笑的很温柔的人也不在了。 秋天总是一个多愁的季节,刚扫干净的地面,又落了枯叶一地。 男人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步伐踉跄的转身离开。 雨幕把他的给身影给遮住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混着雨水的眼泪。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 温希恩一回到系统空间,整个人都还是愣愣的,还无法从那浓厚的感情里面走出来。 她突然觉得很可悲,沈玥可悲。 梁希恩也可悲。 明明两个人之前是相爱的,却落到了最后的这个局面。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小说的故事,可是真的当把自己带入进去的时候就会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沈玥这个人实在是太偏激了,他这样的性格注定会失去。 只能说世事无常。 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分数啊。 【系统!这次怎么样,男主和女主是好好在一起的,我可没有勾搭他们两个人啊。】 温希恩现在是长了记性,主角碰不得,他们的感情线更碰不得。 系统破天荒的竟然没有嘲讽她,而是赞同的道:【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范咸的好感度刷满了。】 在这个故事中,范咸才是这次的目标任务,然而喜欢沈玥只是为了维持剧情和人设的重点,但是后果是温希恩都没有想到的。 这一次温希恩没有把比分放在最高位,而是冷静的说:【以后不要在接手这样的剧情人物了,不能正常一点吗?】 系统:…… 什么叫这样的剧情人物?剧情人物被逼成那个样子还不是这个女人逼的! 什么叫不能正常一点?明明很正常的好不好! 【不好意思,剧情人物并没有什么问题。】系统正正经经的,却透露着一股敷衍。 温希恩微怒:【这么大的问题,你还说没有什么问题?出人命了统哥!】 系统特别不走心的安慰道:【乖,我统哥在呢,不会有事的。】 温希恩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她就是不习惯那么疯狂的迷恋和爱意,让人很难以接受。 但是系统都这么说了,温希恩也不好再提,就算提了系统也不会放在心上。 主要是这系统怎么看都不像靠谱的样子。 温希恩转移了话题:【这次的评分是多少。】 【这次的评分是……】系统语气一顿,特意卖了一下关子。 等温希恩急切的要再次问的时候才开口。 【是a哦。】 温希恩先是一愣,喜悦如潮水一般漫过她的心头,高兴得恨不得一蹦三尺。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区区一个a!对我来说轻轻松松的事!】 所有的不好的情绪在面对a这个成绩的时候,都变得特别值得,温希恩开心激动的差点找不到东南西北。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拿到a的话,她愿意再来个无数次! 系统看这女人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头疼,简直又蠢又傻又天真。 温希恩在开心的时刻敏感的察觉到系统诡异的沉默,随意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在骂我?】 系统的心一抖,虽然它没有心,但并不妨碍它抖,这个女人总是在莫名的地方格外的敏感,比如说在心里骂她。 系统装傻:【没有啊,你拿了一个a,我夸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骂你呢。】 温希恩总觉得这样的系统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有哪里怪。 还来不及温希恩再逼问什么,系统就急哄哄的道:【下个世界祝你好运啦~】 …… 这个世界是偏向于乡村爱情这个方面的。 女主林珠是个乡下丫头,因为这个村很落后,都是重男轻女的,村里又穷,所以在这个村里面,只有男孩可以读书,而女孩只能下田干活,小小的年龄就要承担许多家务事,甚至是赚钱供弟弟读书。 但是女主林珠的心地特别善良,她从来都不会怨恨自己的弟弟,相反她还是很希望他弟弟成才的,但是她也有一颗特别好学的心。 每次都会偷偷的跑到乡村的老学校蹲在外面偷听里面的老师讲课,由于她刻苦好学,到后面学的知识,竟然比她弟弟还要多。 但是女主的弟弟林华却是个没个正形,虽然是乡村,但就是因为乡村的极度重男轻女,直接把他的性子给养歪了,小时候调皮的很,长大了就更像个流氓一样,但是林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就再怎么嫌他不争气,也只能咬着牙。 而且林华特别讨厌林珠,也不能说是讨厌,倒更像是嫌弃,反正就是各种对女主的冷嘲热讽。 就是在女主刚满十五岁那年,村里来了一个,就是男主。 男主谢蔚无疑是与这个村格格不入的,皆被这个少年的模样惊艳了一番。 他浑身上下穿的都是名牌,皮肤又白,比村里的姑娘还要白。 村里的人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光鲜亮丽的人,动作都不由拘谨起来。 他也住在瓦房里,会和村里的人一样去破旧的学校去上课,但是谢蔚那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就能显示出他的不同。 男主的话很少,他从来都不愿意和乡下的小孩子接触,但是在男主逃课跑到一片草地上睡觉,在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一位女孩在费力的读着一偏鲁迅的课文。 是《少年闰土》。 男主本来是很不耐烦的,但是听女主读这篇文章时,一句话就可以读错好几个字,这就让男主更加看不起女主了。 他不屑于和乡下的孩子玩,觉得拉低了他大少爷的身份。 但是男主还是会很不耐烦的打断女主的朗读,然后冷声指出错误。 女主是很开心的,自从男主指点了她之后,女主就特别崇拜男主,每天都不耻下问。 男主被她烦的要死,但还是会教她,在两个人相处久了之后,男主才了解了女主的处境,一时间男主被女主坚强好学的性格给惊住了。 于是两个人成了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但是两个人当时的年纪还很小,差不多就是13,14岁的样子,虽然有好感,但是一直都处于暧昧的阶段。 后来男主被接走了,他原本就是个大少爷,只不过家里有个继母陷害男主,把他扔到这个乡下里来了。 男主被别走的时候,给了女主一个承诺。 差不多就是让女主等他,等他长大了来娶她这样口说无凭的情话。 但是男主就是个渣男,回到了城市之后早把女主扔到一边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 男主在都市早就浪到没边了,他的性子其实并不冷,只不过是看不起乡下的小孩,也不愿意跟他们讲话,觉得这有损他的面子,而且乡下又没有什么娱乐场所,这不一回到都市整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 在男主纸醉金迷的这些年,女主却一直都没有忘记他们的诺言,通过自己的努力,第一次踏出的那个乡村,来到了城市,然后就开始四处找男主。 最后和男主相认,但是男主其实早就忘记乡下的那个小女孩,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触动的,于是就收留了这个乡下小女孩,就这么慢慢相处,慢慢吸引,然后两个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最后幸福的在一起了。 而这次温希恩的身份就有些离谱了。 她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系统的恶意。 因为她这次是的身份是个傻子! 傻子! 这个比较考验温希恩的演技了,毕竟她还是没有尝试过傻子这个角色。 系统笑了:【这个需要演吗?只需要本色出演就行。】 温希恩冷哼了一声,接着认真的阅读下面的剧情。 这次温希恩就是姓温,她父亲在外面打拼,一年到头来都从来没有回过家,这个傻子甚至从小都没有见过父亲,从小就是母亲把她抚养长大。 母亲在这个穷乡僻老的乡村里里面是任职教师的,她的母亲是见过世面的,原本是城里的姑娘,后来嫁到这个乡村里面,就一直担任老师。 可以说在这与京城完全没有脱轨了的乡村中有一个大学文凭的老师就已经是一个国宝级别的人。 按到道理说有这样一个母亲,那么生下的孩子完全不至于是个傻子,其实现实也是如此,温希恩还没有傻之前小时候其实是特别聪明的,但是有一次发了高烧,然后乡村的医疗设施又特别的简陋,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又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一是烧坏了的脑子。 智商就一直停留在十岁的时候。 也就因为从小是个傻子,所以一直都是就被欺负的,哪怕他们都很尊敬她的母亲。 这个傻子爱哭,又乖,而且还不会告状,哪怕是被欺负狠了,也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哭,被人一哄就好了。 在有一次被欺负,男主刚好路过,就顺手把那些人给赶走了,从此之后这个傻子就特别崇拜那相貌帅气的少年。 到后面就偷偷的跟在男主身后,但是却不敢上去搭话,因为男主长得太凶了,她胆子小。 但是小傻子会把她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或者是存了很久的小零食偷偷放在男主的桌子上,但是都被男主当做垃圾给扔了,哪怕是这样,但是一直坚持不懈。 这个傻子,就是单纯的想和这个厉害的人做朋友,可是又不敢说,到后面直到男主走了,小傻子都没有敢对着男主说一句话。 到后面被那些小孩子恶作剧一番出了意外,掉进了河里,溺水身亡了。 多么悲催的一生啊! 多么可怜的傻子! 最可怜的还是温希恩自己。 …… 温希恩看着手上被缝缝补补的破娃娃很是嫌弃,有一双长长的耳朵,应该是一只兔子娃娃,上面还沾着很多泥巴,还有很多灰,脏得要死。 她还没有多想,手就下意识的把这个兔子给扔掉了。 耳边响起女孩恼怒的声音:“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宝宝丢掉!” 温希恩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笑的傻兮兮的兔子娃娃。 我们的宝宝? 女孩不知道这个傻子为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哼哼唧唧的道:“我告诉你,我才是妈妈,你是男孩子,所以你就是要当爸爸的,不能耍赖。” 温希恩看着比她小一个头的女孩,一瞬间有些失语:“……” 女孩把地上的娃娃捡了起来,拍了拍灰,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宝宝”递给温希恩。 女孩的眼睛大大的,满是纯净,脸上的笑容也很治愈,“你要带着宝宝,我要去做饭。” 呆呆的抱着怀里又脏又破的娃娃,温希恩一直都是一脸懵逼的。 单纯的小女孩还不忘补刀:“小傻子。” 现在连看起来七八岁的女孩都骂她傻子了,起码她的智商还是停留在十岁吧!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过分吗?! 温希恩突然觉得心很累,她就静静的看着女孩从地上挖了一块泥巴,然后捏成各种形状,然后再找个几个树叶,树枝。 把的奇奇怪怪的泥巴放在叶子上,然后用树枝当筷子,夹着一块泥巴往兔子娃娃的嘴里塞。 女孩笑的一脸温柔,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嚼东西的声音,奶声奶气的问:“好吃吗?兔兔。” 温希恩满脸麻木,所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但是为了这个人设,她也不可能再次把这个兔子摔在地上,只能苦逼的和这个女孩玩过家家。 说真的,长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玩过家家。 现在是下午的时间,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但是温度依旧很高。 温希恩听到不远处传来少年的戏笑声,她没有放在心上,专心的喂饭给“宝宝”吃。 耳边略显嘈架的叫闹声让温希恩觉得奇怪,她还来不及转过头看,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力道不怎么轻,温希恩是跪坐在地上的,一下子反应不及,一个趔趄扑到前面。 还好地上只是草坪,并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只不过那些小草扎在脸上很刺人。 “小傻子,怎么和妞妞躲在这里玩过家家啊?你还是不是男子汉!”说话的人语调微扬,在‘男子汉’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听着说不出的怪异。 温希恩一顿,刚想起身就叫人制着肩膀又被压了下去,吃了一嘴的草。 妞妞鼓着一张脸,声音清清脆脆的说:“你们又欺负希恩哥哥!我要和江老师讲!” “我们哪有欺负这个傻子,我们是来找他玩呢。”有个男孩衣服穿的还算干净,但是却透着一股流氓气儿。 “是啊是啊,我们要玩一些男孩子的游戏,你自个儿去一边玩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 抽烟的应该就是刚才说话的人,他似乎和这些人很熟,态度懒散,自顾自抽了几口烟后,才轻捻了下手指,将只抽了一半的烟尾随意弹到了中心空地上。 “所以你们在玩什么?” 温希恩总觉得这个说话的人不简单。 “能玩什么啊,就是把这个狗东西带出来遛一圈。”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 他们几个人又把气氛给活跃了起来。 温希恩离得稍远,看不清那人面相。 但是那个人很高,比在场的男生都要高,所以在那人抬头的一瞬间,她匆匆瞥到一眼。 凌历又稍显狭长的一双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又怎么了,你们吃饱了没事做吗?和这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那人声音冰冷,带着一点不耐烦,好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个男生站了出来,笑嘻嘻的道:“华哥,你不知道,刚才我们看到那贱人勾搭你爸呢,我这不是看着气吗。” 那个贱人指的就是陈冬生的女表子妈,他们都不屑于叫那个女人的名字。 他稍微停顿一瞬,接着开口道:“是吗?” 他似乎短促笑了一声。 “胆子够大啊。” 这句话看似轻巧,但是却透着一股戾气。 人群中踩动两秒,嘘声中不知不觉分开一条小道,温希恩在这时,终于看清了场内的情况。 黑发遮眼的男生被人压着屈身半跪在草地上。 身后两三人按着有膀踩着背,膝盖被迫磕在地上。 在他正对面,似有人个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向他。 “你说是谁给那个贱人的胆子?难道是上次的苦头还没有吃尽吗?”黑头发的男生声音嘶哑,语气阴势。 说完他也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一脚把人踹翻,躲在后面的温希恩听着重物落地的声音,砰的一声,听着都疼。 陈冬天抱着手里的书包,他额前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是他的嘴唇很苍白,此刻更是白的一点血迹都没有。 他一手撑在地上,但是又马上被人踩着背给压了下去。 “华哥,我有一个特别好玩的法子,刚准备弄,你就来了。” “哦?” 男生回答的很快,淡淡的看着说话的人,语气不冷不淡,但是却不难看出他的兴味:“什么好玩的法子,说出来听听。” “把小傻子拉过来。” 温希恩:“……” 她听到有人兴奋地吹了声口哨,像得了什么默许一般,制着温希恩就往男生面前拖。 温希恩不安的抓着衣角,清晰的感受到四周不加掩饰的恶意,控制不住往后缩了缩。 “你躲什么?你也想被揍?”身后有人猛拽了把温希恩。 手下人身形瘦弱,手臂只有细细的一小把,那人捉着温希恩肩膀膀,动作隐晦的捏了捏,一手的软肉,好像可以捏出汁来,下意识把指尖的力度松了松。 但是他没有放手,反而恶作剧一般,在下一秒突然使力将温希恩拽的跌坐在草地上。 温希恩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可是她一低头,就对上的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陈冬生。 他的眼睛的颜色很浅,有种像冷血动物的质冷感,对视久了就会有一种令人心底生寒的感觉。 哪怕是被看到浑身都不自在,温希恩还是傻傻的对着他笑了一下。 还没有看清陈冬生的表情,他就被人扯着后面的领子给拖了起来,双膝依旧是跪在地上,是一个很能羞辱人的姿势。 刚才说要给温希恩糖的男生又来到了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两颗糖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是黄色玉米的形状。 “小傻子,想吃糖不?” 温希恩像是眼睛像是黏在那颗糖上一样,吞了吞口水,弱弱的看了男生一眼,男生见她看过来立马回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语气也轻了下来,染上了点诱哄的味道:“想不想吃啊,这个糖果可好吃了,只有你听话,我可以给你很多哟。” 也许是男生笑起来的样子太过于阳光,温希恩乖乖的点了点头。 男生的表情亮了,脸上的笑容都遮不住他眼底的恶意:“那你把刚才的泥巴塞进这个坏人的嘴里好不好?” 他们也就是刚才看到这个傻子把奇形怪状的泥巴玩破娃娃嘴角塞的时候想出来的,当时他们就觉得这个场景很可笑,于是心生一计。 被傻子喂泥巴,这件事听起来就很好玩。 小傻子呆呆的眨了眨眼,像是无法理解一样的歪了歪头,轻轻的,软软绵绵的道:“可是这是兔兔的饭饭,大哥哥不能吃。” 男生不耐的啧了一声,对傻子拒绝后明显变得不耐烦:“你还想不想吃糖了?你不听话,我就不给你了。” 说着说着,他还装作要把糖给别人,小傻子立马就上当了,她伸出白嫩嫩的手,抓住男生黝黑的手臂,这肌肤的色差,衬着她的手指和雪一样白。 “大哥哥,我想吃糖。”她说这句话最后的尾音带着些委屈。 男生觉得被小傻子抓着的手臂开始发麻,那软软的触感,就像棉花一样。 一时间他被碰的心神荡漾,但是他也没有忘记正经的事,表面上依旧扳着一张凶凶的脸。 “想吃糖的话就要听话,不听话的小孩是没有糖吃的。” 温希恩眼睛馋他手中的糖,无措的缩了缩手指,就在那些男生都以为这个小傻子会为了两颗糖听话的时候,小傻子竟然把男生的手给推开了。 小傻子低着头,看都不看那两颗糖一眼,怕在看了一眼就舍不得收回视线了。 小傻子的声音轻轻的,看起来十几岁的人,说起话来还带着一股奶气,“可是这是妞妞做的饭饭,我要是给大哥哥吃了,妞妞会生气的,妞妞生气可凶了。” 她说话的语气太认真,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就特别的让人忍俊不禁。 把泥巴称作为饭饭。 十几岁的人,竟然还害怕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笑话。 一时间四周都是男生哄笑的声音,他们交头接耳互相交谈,无非就是在说这个傻子多么多么的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 男生的脸也有些挂不住的,他伸手狠狠地推了推小傻子的脑袋,小傻子被他差点直接推倒了,小脑袋瓜子恍了恍。 就在男生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身后的叫做华哥的人打断了。 对方姿态懒散,上扬眼尾透着点高高在上的不屑态度,眼皮微垂,轻瞥着眼下跪伏的两人。 “和这个傻子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虽是调笑口吻,语气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笑意。 他双手插在裤兜站在男生的背后,因此并没有看清温希恩的样子,只看到一个身上有许多泥巴印的小鬼在说话。 说出来的话,跟个智障一样。 虽然这个人本来就是个傻子。 林华冷笑了一声:“如果傻子不想喂,那就让她自己把这些泥巴吃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说出来的话再正常不过。 陈冬生被人摁着后颈,苍白的半张侧脸压在草地上,他和温希恩只隔着半人宽的距离,温希恩稍微的一低头就可以看到他,而他却看也没看温希恩一眼,只是麻木又冷漠的看向远处,就好像被欺负的不是他一样。 他手中还拽着破破烂烂的书包,骨节发白。 有人就是手贱,就要抢陈冬生护的死死的书包,这让他死寂的表情更加的阴翳了,他拼命的抓着自己的书包,反应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林华见状只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丁点预警的,抬脚就朝人背上狠踹过去。 再次有人把草坪上的草给压了下来。 温希恩让身旁巨大动静吓得身上一抖。 她望向趴在草地上的人,身上被洗的发白的短袖有好几个脚印。 “还敢反抗?”林华踩着男孩的肩膀,将他摁死在地上,“看来是还没把你给教训够。” 他说着听不出语气的话,周围人却都知道他来了火气,林华下巴一抬,旁边就有人围了上来再次制住陈冬天。 这次的力道要重很多,满头满脸的灰尘和汗液更显得狼狈。 就在林华再次准备动手,耳边响起一阵尖叫声。 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冷眼看过去。 只见那个小傻子仿佛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抱着头缩在一起,嘴里还发出尖叫,纤细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好像吓得不轻。 听着那尖锐的叫声,林华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只想狠狠的把那张嘴给堵上。 林华阴沉着一张脸走过去,直接一把抓住温希恩的头发,把她领小鸡一样领起来。 黝黑的大手随意的抓着小傻子额前的碎发,遮着脸的碎发随着动作被扯开,露出一张对于男生来说过分漂亮的脸。 红润的唇瓣颤颤巍巍,睫毛低垂,半遮住一双清凌凌的眼眸。 “疼……” 她声线软软的,还带着一些奶音,压得很低很浅,显出几分好欺负的软弱。 就这么一张漂亮到过分的点,暴露在所有的男生面前。 别说他们,饶是一直神色冷淡的林华。 也被小傻子那和雪一般的肌肤引得,瞳孔都紧缩一瞬。 周围围着十来个个高腿长皮肤黝黑的少年,他们目光痴怔,喉结滚动着愣愣看向眼下的小傻子。 身旁有面红耳赤,一副看呆了的样子。 夏天的空气燥闷又焦灼。 现在是下午时分,太阳已经开始慢慢的在下山,绚丽的晚霞好看极了,气氛却安静的诡异。 ——这个小傻子原来是张这个样子吗? 男生皮肤黝黑,可能是因为经常晒太阳,然而五官长相却端正俊朗,眉眼之间还是稚嫩的。 身形高大的黑皮肤男生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他皱着眉看着温希恩的时候,就像狼一样的。 温希恩觉得这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一拳下去她可能会废掉。 …… 温希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他们放出来的。 她身上很脏,衣服上还有很多泥巴印,头发都乱七八糟的。 一回到家江慧琴已经在家了,这些房子真的很老,上面的房梁都是用瓦砌成的。 小小的木桌上有两个菜,一个是辣鸡炒鸡蛋,还有一个是不知名的野菜。 江慧琴端着刚盛好的两碗饭出来就看到浑身脏兮兮的温希恩。 把碗放在桌子上,江慧琴无奈的极了:“恩恩又跑到哪里玩了?我不是说过不能把衣服弄脏吗?” 温希恩乖乖的坐到木凳子上,认真的交代:“是妞妞做饭的时候把我用脏的。” 江慧琴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恩恩下次要小心,不要再把衣服弄脏了。” 现在正是炎夏,土砖砌成的床上垫着薄薄两层褥子和一层凉席,这在条件落后的偏远乡村里其实已经算很不错了。 大晚上的不要说空调了,连电风扇都没有,温希恩躺在硬硬的床上,一时仍有些不适应,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窗外是不可忽略的蝉鸣,手上的纸扇不停的摇晃着,扇来一阵阵清风,耳边的发丝拂动。 温希恩不经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不知在什么时候湿透了,衣服的颜色由浅蓝色变成深蓝色。 她实在是太热了,把额前汗湿的头发往脑后捋,摸了一手的汗。 [统哥……]温希恩被热的生无可恋:【我快不行了……我觉得我快要化成水了。】 系统表示一点都不心疼:【哎呦,没事哒,扛到冬天就凉快啦。】 温希恩哭唧唧:【统哥!我的好统哥!小弟我扛不住啊!太热了,我的衣服都湿了。】 系统特别享受的听着温希恩拍马屁,等她真的快要被热哭了才不情不愿的松了口:【好了好了,我给你开空调。】 温希恩嘴甜极了:【谢谢统哥,统哥你真好!】 话音刚落,周身忽地一阵舒缓凉意袭来,像是开了空调一般,温希恩舒爽得止不住哼哼,把手中的木扇丢在一边,没过一会儿就香香睡过去。 …… 天刚亮,四周头还是阴沉沉的,路上田埂边还有村民劳作的身影,个个男的都打着赤膊,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黑影。 “恩恩,到了教室你要乖乖的,不要乱跑,知不知道?”江慧琴拉住温希恩的手,仔细的交代。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 江慧琴大多的时候都会带着温希恩一起去学校,主要是她不放心温希恩一个人,以温希恩这样的情况,也就只有一些七八岁的小女孩会和她一起玩,连一些年纪比较小的男孩子都不愿意和温希恩玩。 毕竟谁喜欢和一个傻子玩。 温希恩用力的点了点头,悄悄的打了一个哈欠。 现在也就是六点多的样子,学校离村里有点远,还有走过一座小山,大概差不多要走一个小时。 夏天还好,冬天就很麻烦了。 江慧琴来到教室学生已经都来齐了,村里的小孩的皮肤都是黝黑的,有的人脸颊还有高原红,他们穿的衣服都被洗得发白,要不就发黄,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都特别的朴实。 这些小孩子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唯一改变他们的只有读书,但是这里的基础设施实在是太差了,一年到头很少人那考到好的大学,然后离开这里。 温希恩与这个小学堂就格格不入,不仅因为她懵懂天真的神色,还有那一身雪一样的肌肤,简直是白的耀眼。 江慧琴不会让温希恩跟他们一起上课,因为她根本就听不懂,而且又喜欢东摸摸西碰碰的,非常打扰课上的秩序,所以江慧琴就会让温希恩乖乖的待在老师的办公室里面。 虽然温希恩很多时候并不会乖乖的待着。 如往常一样,江慧琴把温希恩带到办公室,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恩恩,我要去上课了,你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好不好?如果无聊的话桌子上有书,不要乱跑知道吗?” 温希恩站的直直的,白嫩漂亮的脸上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表示自己一定会做的。 “我会乖乖的,妈妈你要早点回来。” 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江慧琴觉得心疼又欣慰,她又嘱咐了很多事情,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温希恩无聊的在办公室无聊的走了几圈,然后就趴在桌子上看书,这个书的外壳很花里胡哨,翻开全都是风景或者是带着幼稚鲜艳的动漫人物。 这本书小傻子应该很喜欢看,书边的角都被翻的有点皱了,或者说特别喜欢看上面的图案,小孩子都喜欢对这种鲜艳动漫人物感兴趣。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开始打瞌睡,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早上又是六点钟起来,没看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个办公室虽然破,但是却有个特别大的窗户,窗户外面是竹林,风向都是往这边吹的,很是凉快。 温希恩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江慧琴的声音,她好像是和谁在办公室外面讲话,可能是怕把她吵醒声线压的很低,但是说到后面就有些激动,音调稍微的提高了一点。 窗外吹来的风凉凉的,吹得让人昏昏欲睡,但是温希恩已经睡饱了,揉了揉眼睛,她下意识的想去找最依赖的妈妈。 在办公室外面的江慧琴正和一位少年说话,说教训更为合适。 “华子,你不要嫌我啰嗦,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家里人都指望你呢,可是你天天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这样对得起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吗?” 江慧琴说的恨铁不成钢,满眼失望的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 黑皮肤的少年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但是他的身高却格外的出挑,露出了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结实,穿着被洗的发白的背心,也掩饰不住那股乖张和野性。 他双手插在骨头里,背梁微微的弯曲着,低垂着眼睫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漫不经心。 插在裤兜里的手指捏成拳,显示出他的不耐烦。 他微微下压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正午的太阳很大,七月盛夏,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 太阳像个大火炉,把大地烤得发烫,就连空气也是热烘烘的,人一动就浑身冒汗。 少年年轻气盛,精力很旺盛,只是这么晒了几分钟,白色的背心就被汗湿了,影影约约可以看到薄薄的布料下那充满爆发力漂亮的腹肌。 他耳边听着女老师苦口婆心的话,但是却没有一句放在心上。 “妈妈……” 软软的,怯怯的声音仿佛拂过一丝凉意,把林华心头的燥热都吹去了一些。 少年抬头看过去,就见到白的发光都人躲在办公室门口,直探出来一个脑袋,一张小脸白嫩嫩的,漂亮纤细的手紧张屈起扒在门上,被红木色的门衬着,有种纤弱纯洁的美感。 他们两个人对上视线,一个好像毫无波澜,一个单纯好奇。 江慧琴一听到温希恩的声音,翻脸比翻书还快,转过头就是一副好妈妈的样子。 “恩恩,睡醒了是嘛?先进去玩吧,我和大哥哥有话要说。” 女老师对待自己心爱的孩子完全不吝啬自己的温柔。 小傻子乖乖的点了点头,把脑袋缩了回去。 那张雪白的小脸消失了,林华诡异的觉得不满,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脑海里浮现出小傻子比女生还要漂亮的脸,还有那白的恍眼的肌肤。 眼眸暗了暗。 因为温希恩醒了,江慧琴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她是真的很看重林华,这个孩子聪明,就是不爱学习,她和林华的母亲走的近,知道林家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看他天天不务正业,跟村里的那些流氓混在一起多少也是有点失望的。 但是这个人终究不是她的孩子,所以她也只能起到一个指导的作用,如果对方不听,那么她也没办法。 江慧琴说的几句话就回了办公室,她看到漂亮的小傻子正认认真真的看着课外书,乖乖巧巧的,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傻子。 想到这里江慧琴就觉得特别心酸,明明她的孩子是一个比所有人都聪明的,可是…… 只能说是老天不公。 温希恩抬起头,对着女老师露出绚烂的笑容,眉眼都带着一股甜意,“妈妈,我饿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 江慧琴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情绪掩盖掉,然后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妈妈知道了,恩恩今天真乖,没有乱跑。” 得到妈妈的夸奖,温希恩笑的更灿烂了,伸出软软嫩嫩的手拉住江慧琴的手,幼稚的恍了恍,“恩恩一直都是乖乖的。” 江慧琴奖励一般都是她脸上亲了一下,拉紧了她的手准备回去。 不知道怎得,江慧琴觉得温希恩身上的温度有点低。 学校里面并没有食堂,很多学生都会从家里带饭盒的,因为来来回回的路程都要一两个小时。 但是学校其实还是有一个小型的厨房,特别的简陋,就只有一个小锅,和几个脸盆。 江慧琴会从家里带些新鲜的菜过来,还有一些调料,勉勉强强还是可以做饭的。 走出办公室,江慧琴发现林华还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江慧琴奇怪的问:“华子,你不去吃饭吗?” 身高腿长的少年微微的抬眸,漆黑的眼眸有种薄凉的色彩,削薄的唇微抿,沙哑偏低的声音很有磁性。 “我现在就去吃。”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准备离开,白色的背心湿了一大块,黑皮肤的少年的背影竟然有几分落寞的气氛。 江慧琴突然叫住了黑皮肤的少年。 “华子!” 林华没有转身,只是微微的侧过头,高挺的鼻梁和脸型的线条特别的好看。 太阳太大了,温希恩躲在江慧琴的身后。 “你是不是没有带盒饭啊?”江慧琴问。 林华没有说话。 江慧琴却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林华一定又是和家里人吵架,赌气没有带饭盒。 她叹了一口气,“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身体过不去。” 温希恩也弱弱的怯怯都劝说:“妈妈做的饭可好吃了,哥哥要一起来哦。” 小傻子细弱地开腔,一双秋水眸望向林华。她自己不觉得,却使看的人无端生怜。 林华咬了咬舌尖,犹豫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上去。 江慧琴去做饭了,温希恩和林华坐在外面,里面的烟很大,江慧琴不愿让两个小孩子进来。 外面有个小棚子,下面有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凳子。 个子奇高的男生,曲腿靠坐在小凳子上,姿势颇有些憋屈。 这个小棚子的风向很凉快,吹过来的风也是凉凉的,林华身上的汗都没干,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往后捋着,完整露出张扬凌厉的五官。 他看也没看温希恩一眼,只自顾自翘腿把玩手里的打火机。 吧嗒吧嗒的声音在这安静到极致的氛围中格外的明显。 温希恩坐在小小硬硬的椅子上,少年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不自觉偷瞥向林华。 “看什么看。”不耐烦又有点凶的语气。对方摆着张冷脸,警告似的朝温希恩看了眼。 温希恩迅速把目光收回来,被凶的不敢再看了。 林华看了一眼傻子,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到这里来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和傻子坐在一起他都觉得自己傻了。 越想越烦躁,林华实在不愿意在和这个傻子在多呆一秒,起身就想离开。 “大哥哥!” 被喊住的少年,面带不爽地侧过头,在看到温希恩眼巴巴的眼睫,还是忍下脾气,耐心等了两秒。 “你是不是怕妈妈有骂你啊?所以要逃走。” 小傻子绞着手指,眼神又怕又天真,声音又娇又糯,明明是很正常的一段话,落在少年耳中分明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这个小傻子是多么的单纯,还以为他脸色难看是因为江慧琴,从小到大的被不知多少人骂过,江慧琴那些话连屁都不算。 更加不要说怕了。 从小到大,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怕。 但是这个小傻子还认真严肃着一张白白嫩嫩漂亮的脸安慰他。 “大哥哥,你不要怕,妈妈不凶的,她不会打人的。” 侧身欲走的人,在温希恩说出这话的下一秒,少年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只一瞬间就沉了脸色。 温希恩只看到对方突然转身,快步朝自己走来。 黑皮肤,长相异常帅气的少年长腿一跨两步走近,在温希恩坐着的小木凳停下,他站着的姿势比温希恩要高很多很多。 凉风徐徐吹来,吹起少年的衣角,温希恩可以闻到少年身上的汗味和烟草的味道,并不难闻。 “傻子,你知道什么是怕吗?。” 冷冰冰又满含恶意的一句话,顺着凉风清晰吹进温希恩耳边。 林华向后捋的发丝落下了几根,他的眼睫微垂,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人。 小傻子好像还没有反应他这句话的意思,简简单单的脑袋瓜子分辨不出这句话的意味,但是却可以敏感的知道眼前的少年好像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会生气呢? 她也不知道。 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像是感到极度不安,小傻子仰着天鹅一般的脖颈,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我知道的。” 她有时候也会很怕妈妈,因为妈妈会骂她,妈妈骂人的样子可凶了。 林华扯着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知道个屁!” “你知道什么是害怕吗?害怕是我可以把你弄哭,甚至我可以让你害怕的哭都哭不出来,没有人来救你,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山里,然后可能会被路过的狼吃掉,或者饿死在山里都没有人发现”语气里的冷漠和又带着恐吓,少年的表情却是冷漠至极。 面前那张白嫩漂亮的人像是吓傻了一般,她缩了缩肩膀,似乎是想要里黑皮的少年远一些。 小傻子胆子小,还爱哭,被吓的眼睛一眨巴,控制不住,泪就沿着脸儿滑下来了。 一颗泪啪嗒砸在地上,满是灰尘和泥土的地上是那么显眼。 温希恩慌乱了,因为她感觉到少年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可怕,生怕又被凶,急忙用干净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她的动作不只轻重,把眼角都擦的通红。 正在此时,她的下巴被人用力捏住。 那是一只男性的手,指腹有些粗糙,极具力量。 这只手捏着她,把她弄疼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 “我又没打你,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低沉磁性的男声压着薄薄的怒意在头顶响起。 这个傻子动不动就哭的这么可怜,搞得好像是他欺负她一样,明明他就稍微的恐吓了她一下,也没有很过分。 温希恩睁着泪眼抬头看去,全身都因恐惧而发颤,像被捉住耳朵的雪兔。 小傻子怯生生的抬头看去。 尽管泪眼模糊了视线,可高大轮廓让她还是有点怕。 “大哥哥……” 温希恩细细弱弱地唤道。 不知怎么了,视线掠过时,莫名就心脏猛跳了一瞬。 胸腔荣统的那股古怪热意,让他几乎是有些控制不住地,说出些多余又不太合适的话来,这个小傻子脑子是傻的,长得还像个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哭。 被欺负狠了也只知道哭。 哭有什么用? “你哭什么哭?是想让老师听到然后告状吗?” “说我是怎么欺负你的,然后让老师把我赶走是吗?你这个傻子看起来挺有心机的啊,还知道装可怜。” 他语气高高在上,不带一丁点感情。 温希恩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她简简单单的脑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机,但是少年说的话太过分了,她就是忍不住的委屈。 眼尾红红的,不知道是被她刚才擦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 “又要哭了?” “可以啊,使劲的哭。” “哭出声来,让老师也过来,然后你就可以说是我欺负你了,让老师把我赶走了。” 林华言辞刻薄,语气极端恶劣,他仗着傻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是肆无忌惮的说着侮辱人的话,因为个人性格和成长环境导致他一直对这类“柔弱”的人不太感冒,甚至有些反感。 这个傻子真的感情是太脆弱,就像只能依靠别人生长的菟丝花一般,让他看着就很不舒服。 视线落在温希恩泛红的眼尾,和脆弱精致的眉眼,那干净天真的不可思议都眼眸,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收不回视线和口中说出的话完全相反的违和表情。 “大哥哥……我不哭,你别气。”言语间隐隐有委屈欲哭的意思。 这个傻子嘴上说着不哭,但是眼睛却不争气,泪花把整张雪白的脸都弄花了。 他眉眼挑起,高挺的鼻梁线条看着十足冷酷,伸出粗糙黝黑的手掐着小傻子的脸,等掐进去的时候,他愣住了。 这……这也太软了吧,就跟个白豆腐一样。 脸颊上的软肉,被掐的陷进去的一块,让人忍不住想更加用力的r捏。 他的指腹太粗糙了,把小傻子弄的很疼,但是她不敢说话,只能委委屈屈的皱着眉。 黑皮肤的少年则专注地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怪吓人的。 温希恩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心里很是紧张,捏着她的脸上的手力道加重。 小傻子轻轻的缀泣了一声:“大哥哥,你轻点好不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被欺负都不知道反抗,只知道哭哭啼啼,让人好生怜惜。 心都有一股无名的火越烧越旺,林华觉得自己的指尖发烫,视线也不曾从她脸上挪开。 低下头,微微歪着头端详温希恩的脸,和她哭的透红的鼻尖,可怜又可爱。 黑皮肤的少年慢慢的摩挲了一下那白嫩嫩的肌肤,眸子黝黑得如同死寂,在盯温希恩的时候折射出一丝幽微的光,叫人无端悚然。 小傻子对这样处境下意识的生出一丝恐惧,但是她的整张脸都被少年捏住了,想跑都跑不掉。 脸颊又是被掐又是被揉,温希恩红着一双眼,打着哭嗝。 林华却俯下身子,慢慢凑近她,安静地嗅起来。 鼻子不断耸动,像择人而噬的觅食野兽。 一路闻到温希恩的脖颈处,林华才停驻下来。 他把手摁上了温希恩的肩头,欺身上来,不断逼近。 原来温希恩因为从小都喝奶的原因,身上自带的一股奶香味儿,淡淡的,好闻极了。 “大哥哥……”温希恩吓了一跳,声音都吓变了调。 她虽然傻,但是还知道什么是危险,她毫不怀疑,林华的眼神是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也没人告诉她,大哥哥疯起来还要吃人啊! 温希恩试图挣扎,但是常年做农活的黑皮肤的少年的劲很大,推了半天,竟纹丝不动。 温希恩害怕了,瑟瑟地撑在两边的凳子上,不敢动弹,感受着灼热而均匀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但是小傻子的温度却格外的凉,和他滚烫的温度相比,就像一块冰块一样,呼吸交织在一起,氤氲成一片,黏润压抑。 温希恩本来就怕得都不敢呼吸了,现在更是坐如针毡。 而由于情绪激动,温希恩身上的奶香味儿甚至更馥郁起来。 林华垂下眼,舔了舔唇,继而倾身,嘴唇微张。 温希恩吓得半死,闭着眼一通喊:“啊!妈妈!” 正在厨房里面做饭的江慧琴听到动静吓得一跳,连忙留下手中的铲子,跑出去就看到棚子下的安安分分的两个人。 江慧琴走了过去,疑惑的问:“怎么了恩恩,叫妈妈干嘛?” 脸色苍白的温希恩愣愣的,像是还没有从哪个情况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委屈的撇着嘴巴,顶着一脸口水扑向江慧琴的怀抱。 还不安的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 “怎么了这是?”江慧琴被她这一番动作弄得一头雾水,只好看向旁边直愣愣的黑皮肤的少年。 温希恩想说大哥哥欺负人,把口水全都弄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都弄脏了,但是到后面她还是没有说,因为她想到刚才大哥哥说的话,说她喜欢告状。 她要向大哥哥证明,她才不喜欢告状呢。 “华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慧琴抱着只会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人,只能无奈的问林华。 林华第一次尝试到什么是尴尬,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喝过奶,家里条件差,根本就没有奶喝。 手下的肌肤凉凉的,还有一股浓郁的奶香,他竟然一时没忍住,想要抱着狠狠的撮一口。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 林华垂着眼皮,幽幽地盯着温希恩露出的雪白脖颈,看不出在想什么。 温希恩感受到了那灼热滚烫的士视线,连忙躲到江慧琴的身后,哭哭啼啼的,委屈得直发抖。 她的衣领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雪白的脖颈,就那么红着眼,一幅受了欺负的模样。 “华子,为什么不说话?”江慧琴再次问道。 黑皮肤的少年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呆呆而又迷茫的眨了眨眼,目光仍牢牢锁在温希恩身上。 稚嫩帅气的脸色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个笑容真的很淡,小的几乎看不见。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有些沙哑:“老师,我和恩恩在玩呢,可能是我刚才不小心捏痛她了吧。” 温希恩娇气的程度江慧琴也是有些了解的,她没有怀疑,而且林华也看着不像会欺负弱小的人。 再加上温希恩身边的朋友少的可怜,很多时候只能跟在她的身边,但是她又很忙,很多时候她都没法照顾温希恩,所以她还是想让温希恩多和林华接触的,两个人的家又靠的进,没事的话也可以多走动走动。 无奈的把温希恩拉到面前来,江慧琴温声的说道:“恩恩乖,林哥哥只是你和一起玩游戏而已,不要怕。” 她的肩颈瘦削,偏仍总是怯怯地缩着,像是江南烟雨里裹着雾的芍药,垂着湿漉的清丽。 淡色的唇无助不安的抿着,可怜巴巴的看着江慧琴。 江慧琴摸了摸她的头发,抬起头和林华说:“华子,你和恩恩一起玩吧,饭还没做好呢。” 黑皮肤的少年再次笑了,这次他的笑容是不加掩饰的,他不笑的时候就有一股冷意,一笑起来就像个俊气的少年。 林华逼近到温希恩身后,“好啊,老师先去忙吧。” 温希恩咬着下唇没说话。 林华眉眼带笑的去拉她的手,却被温希恩猛地躲开了。 林华的面色有一瞬间变的凶煞,但是又很快的恢复正常的样子。 “恩恩还在怪哥哥吗?” “我下次轻点好吗?我不知道会把你给捏疼,我和猴子他们在一起经常粗手粗脚的。”林华不由分说地一把攥住温希恩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 但是他的表情却好像真的像个大哥哥,江慧琴没有察觉到这个少年隐藏着的恶意。 “我……没有生气。”她缩着脖子,挣扎着挣脱了林华的桎梏,紧张地攥紧了手。 可怜至极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由于刚才哭坏了嗓子,声音听上去都是哑哑的。 少年眼底的郁色散了些,但是下一秒这个小傻子的话让他怒意四起。 “我,我不要和你玩,我要妈妈。” 这个小傻子,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在江慧琴看不到的角度,少年凶恶的瞪着她,活生生的好像要把她一口吞掉一样。 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恩恩,老师要做饭,你就不要胡闹了。” “是啊,恩恩,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有个大哥哥嘛?”江慧琴好笑的看着眼睛红红的温希恩。 之前没有人陪她玩的时候,还一直吵着闹着要有个哥哥,现在有个哥哥陪她玩了,又闹着脾气,就是因为捏了一下。 江慧琴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面还挂记着厨房里的菜,匆匆的交代了两句,就跑回了厨房。 江慧琴一走,林华就露出了真面目,他沉着一张脸,一把推开温希恩。 温希恩一时没有注意,被推的踉跄的几步,差点摔倒了。 好凶的大哥哥,她不喜欢这样的大哥哥。 讨厌死了。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这个傻子一起玩吗?”林华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心头难舒。 明明一开始是这个傻子缠着他的,叫他不要走,不过是说了几句重话,就哭哭啼啼的哭鼻子。 搞得好像是他欺负她一样。 林华嫌恶凶狠地瞪她一眼,蹲下身子坐回了一旁的小凳子上,两只大长腿憋屈的靠在一起,他们坐的位置挺近的,他甚至还可以闻到对上身上的香味。 他再悄悄闻闻自己的身上,一股汗味,也不算难闻。 这个傻子,真的好讨厌。 但是她的皮肤真的好好啊,和豆腐一样白一样软。 而且还是凉凉的…… 还很香…… 温希恩完全不知道少年的心里面在想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是荔枝味的,包装是红色的塑料,好像是村里人结婚时的喜糖。 她拆开糖果的包装,悄咪咪的抬眸看了一眼黑皮肤的少年,少年的大长腿无处安放,坐姿有点奇怪。 他低着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薄薄的唇瓣抿的紧紧的。 感受到他人的视线,少年迅速的抬眸,温希恩还不及收回目光,撞了一个正着。 被人看到了,温希恩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问:“你,你要吃糖吗?” 白嫩泛粉的手心中静静的躺着一颗糖果,还没拆开了的。 不知怎的,林华不适宜的想到那天一个男生几颗糖就可以把她耍的团团转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很不满,那种怒火来的莫名其妙,林华嗤笑一声,“你就这么喜欢吃糖吗?是不是给你两颗糖就可以把自己卖了。” 温希恩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把最爱的糖给他,还可以招来这么大的恶意。 小傻子昂头怯怯地看了林华一眼,见他挑眉瞪眼又眼眶血红,活像地府罗刹来索她命似的,当即周身狠狠一抖,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不吃就不吃吗,为什么这么凶啊。 温希恩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把糖都包装拆开,把糖含进嘴里,荔枝味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瞬间所有不好的情绪都不翼而飞了。 她喜滋滋的吃着糖,不是偶尔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林华看傻子这个样子就更加的气了,他在骂她诶,哪怕是个傻子,也应该听得出来,会有点生气的表情吧,但是她好像不知道什么叫生气,除了会哭鼻子之外,还有什么? 被欺负也就只知道哭,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0) 两颗糖都可以被骗走,果然傻子就是傻子。 “傻子。”林华略有些恼的,低骂了声。 “没有脑子的东西。” …… 吃完饭之后林华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了,放下碗就迅速的跑走,他觉得在这里待着浑身都不自在。 特别是看那傻子的蠢样,肚子就憋着一口气。 —— 温希恩发现一个问题。 她真的很受女孩子的欢迎,各种意义上的欢迎。 可能是因为长得太过于漂亮的缘故,那些七八岁的小女孩特别喜欢的找她来玩过家家,因为男生都不喜欢玩这些的,所以她们缺一个爸爸的位置。 温希恩就特别合适,长得漂亮,性格又乖,而且又特别爱干净,和一身汗味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香香的白白净净的,你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的做什么,从都不会发脾气,一颗糖就可以哄好。 温希恩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娃娃,妞妞撅着小屁股在那里玩泥巴,晒着黝黑黝黑的小脸永远都有着天真的笑容。 她手中拿着一个小铲子,这边挖挖,那边挖挖。 挖出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草和小花。 “恩恩老公,我们一起吃饭吧。” 温希恩的五官扭了一下。 妞妞一看到乖乖的坐在树荫下漂亮雪白的小傻子,一张黝黑瘦瘦的脸就红了起来。 她把手中捏着奇奇怪怪的泥巴团子放在地上,然后抓住温希恩的手。 雪白到可以清晰地看到黛青色的青筋的手背唐突的出现一道脏兮兮的泥巴印。 妞妞下意识的把手缩了缩,但是还是把小傻子弄脏了。 她一时间觉得特别的心虚,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她很爱和这个小傻子玩,但是她总觉得她们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傻子就像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让这个年纪还很小的女孩其实有些不敢接近,但是谁不喜欢和漂亮干净的人玩呢。 想到这个人就是她的“老公”,妞妞就觉得很自豪。 温希恩不自在的缩了缩指尖,如玉一般的耳尖红红的,被墨色的发丝半遮半掩,她的表情极为认真:“妞妞,你不能这么叫我,妈妈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这么叫的。” 妞妞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这么叫,于是问:“为什么不可以?” 脑子简简单单的小傻子哪里会知道,但她还是极力的解释。 “因为……因为我们不相爱!” 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答案,温希恩抬了抬下巴。 妞妞着急了:“可是我喜欢你呀,喜欢不就是可以叫吗?” 温希恩为难的皱了皱眉,精致白嫩的脸上也是愣愣的,“是这样的吗?” 小小的女孩骄傲的昂起了下巴,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这样的啦” 温希恩想反驳,她感觉这样怪怪的,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任由妞妞这么叫着。 …… 粼粼澄绿的水面映着眼睫漆黑唇如朱丹的活色人面,牙齿像是打磨得圆滑光泽的贝壳,时而局促地紧咬嘴唇。 她把雪白的小手放在水流上清洗,清洗干净手上的泥巴。 江慧琴特别讨厌她把身上弄的脏脏的,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她一般玩完了之后都会到河边清洗一下。 她微微的垂下眼睫,缕缕的金光洒在她的脸上,氤氲的眉眼却是叫人留着喘息的空档痴心妄想。 被旁边的绿色的景色一衬,就像是遗留在世间的天使。 温希恩认认真真把手上的泥巴洗干净,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缓缓的起身,一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黑皮肤的少年。 她的胆子本来就小,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吓了一大跳,脚一滑,差点直接掉进了河里。 黑色皮肤的少年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没有一丝要帮忙的意思。 看着面前面色晦暗不明的林华,那高大的身影直接把她轻轻松松的给笼罩住了,温希恩瑟瑟地缩了下身子,往身后望了望,背后就是川流的河水,是无路可逃了。 林华看着她狼狈的稳住脚,冷笑了一声,“傻子,天天和女孩子混在一起,羞不羞。” “怎么见到我就跟见到鬼一样,我很可怕吗?” 温希恩咬着下唇没说话,指尖紧紧地抓在衣角。 林华紧皱眉头去拉她的手,却被温希恩猛地躲开了,头也低了下来。 林华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更加凶煞,“躲什么?” “我又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你到底在躲什么?” 林华不由分说地一把攥住温希恩的手腕。 她的身量小,林华拽着她的手腕,把她的那只手给扯了起来,衣衫袖口本就宽大,这么一弄,袖口就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一截如白藕似的手臂。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扔进河里。” 黑皮肤的少年笑了,他真的很少笑,一般板着一张脸,还是年少的年纪,却总是带点老成的味道。 但是现在他就笑的特别的恣意和恶意,漆黑狭长的双眸闪着可怕的光。 林华看样子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 温希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不要……” “不要什么?”林华突然凑近他,讲话间的热气尽数都喷在温希恩的脸上。 气流钻进温希恩的眼睛里,叫她不适地巴眨着眼睛,“不要……把我丢进河里。” 他们两个人都站在河边,林华又拽着她的手,这让她感觉很不安,还想下一秒就会被推进河里。 温希恩的眼睛都被吓得通红,盈着水泽,好似即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林华魔怔似的凑过去吮她的眼睫,手臂将温希恩紧紧勒在怀里。 温希恩还以为这个少年要凑过来打她,慌不择已的竟然后退了一步。 后退一步就是河,她一脚踩进进了河里,整个世界都要后面倒,林华的心神都在小傻子的身上,在掉进河的前一秒,他下意识的抱住小傻子,两个人齐齐的掉进了河中。 这里的河并不深,对野孩子林华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这里天气很炎热,水也很稀少,很多男孩子都喜欢跑到河里面去洗澡。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1) 按道理说林华可以轻松的游上岸,但是他没有,而是静静的看着在水中不断挣扎的小傻子。 看着狼狈的不断挣扎的小傻子跟个旱鸭子似的,手脚并用的挣扎,她这样挣扎毫无用处,只会消耗自己的力气,然后直到体力耗尽,最后沉浸到河底。 没有人会去救她,然而这个小傻子也不知道求救,只知道慌里慌张的尖叫,两只细长的手胡乱的划着水,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 林华发现,他看到小傻子这样狼狈的模样,并没有他心中以为的那么多的快感,相反还觉得心里堵的难受。 直到小傻子的争吵变得越来越弱,整个人慢慢的沉进了河里。 如果小傻子死在这里的话,没有人能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知道是他的责任,他可以从这里偷偷的离开,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 他只是想吓吓的小傻子的,他心里真不想要小傻子死。 他只是有点……讨厌这个人。 河水滔滔,林华驮着温希恩上岸,一把把她按在地上,发侧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温希恩的面颊上,她的脸色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苍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林华颤抖着一双手伸在温希恩的鼻尖一探,还有细小的呼吸。 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虚脱的跪在了一边。 伸手连忙按压着温希恩的胸口,但是苍白的人还是没有醒来的痕迹,林华太慌了,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低头吻了下去,把气渡进了她的嘴巴里,软软的唇和嘴角甜甜的香气让他一愣,骨头都酥了。 没过一会温希恩就醒了,她把卡在肺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剧烈的咳嗽着。 黑皮肤的少年温柔的拍着她单薄的背,与刚才冷眼旁观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原先情势凶险又紧急,又是水里泡着,倒也没多大感觉,如今上岸叫冷风一吹,竟是刀割针刺似的痛。 林华慢慢的又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可是越拍他就越是觉得不对劲,扳过温希恩的肩膀,少年的瞳孔微微的缩了一下。 原本脸颊红润的小傻子,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她的呼吸很粗重,粗重的有些不正常了,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 “呼……呼……” 那一声声急促的呼吸,一声接着一声,喘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带有嘶鸣声。 林华手一哆嗦,听着那急促的呼吸声,心开始剧烈的不规则的跳动的起来。 但是他心里居然还有一个可笑的猜测。 多么希望这是这个小傻子的恶作剧。 林华绷着一张脸,厉声喝道,“你装什么?不是把你给救上来了吗?” 回应他的是咳嗽声。 “咳……咳。” 咳喘声像是空气中又沙又干的风声一样,一下子窜出来。 小傻子原本惨白的面色被咳的通红,眼睫上也沾着泪珠,细白的手指按住胸口。 林华终于端不住表面假装的平静,他脸色一变,双手按住温希恩不断颤抖的肩膀,入手的肌肤都是特别冰凉的。 少年脸上满是惊慌,“小傻子,你不要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细白的手指微微的收紧,衣服被她揪着,淡色的唇瓣呼出来的气急促的好像喘不过气。 “疼……” 她难受的甚至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肩膀颤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连林华都不自觉的紧张惶恐的颤抖。 “哪里疼了……小傻子,快告诉我啊!” 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黑皮肤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种情况,他慌乱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如急在热锅上的蚂蚁。 “小傻子……” “……你说话啊。” 面前一阵阵的黑暗,眼前的场景发黑,耳边少年焦急的声音也变得悠远,心脏传来阵阵的疼,额头冒出阵阵冷汗。 她疼的想哭,但是却发现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大哥哥……”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小傻子轻轻软软的声音无助迷茫极了,听着格外的惹人怜爱。 林华的指尖一抖,整只手都颤抖了起来,他用左手按住右手,铁青着脸怒骂。 “妈的,蠢的像头猪一样,不会说话就不会别说话!死在我面前晦气死了!” 少年的表情看起来很凶,但是抿着紧紧的薄唇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温希恩好委屈啊,明明……她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这么大哥哥还那么凶。 “讨厌你了……” 心仿佛被放在油锅煎炒,疼到裂开的地步,林华眼睁睁看着这个烦人的小傻子倒了下去,瞳孔也跟着紧紧的一缩。 他手指颤抖的伸过去,触碰到温热鼻息的下一刻,少年猛地松了一口气。 …… 温希恩醒来是在医院里,苍白的天花板映入她的眼帘,她除了虚弱无力,没其他感觉,呼吸也顺畅不少。 空荡荡的病房只有她一个人,温希恩沉默的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暗戳戳的问系统:【这个身体是不是有毛病啊。】 系统漫不经心的:【是啊,好像有哮喘吧。】 温希恩:【?】 系统:【??】 温希恩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跟我说!我差点就断气了!】 系统解释的道:【原主只是一个小炮灰,剧情并不会给她描写太多,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有发现。】 温希恩忧伤的问:【这病也不严重啊,万一任务还没有完成,我就死翘翘了,怎么办?】 系统冷静的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可以扛的久一点。】 听系统这么一说,温希恩就松了一口气,脑子混混沌沌的,她没过一会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还是在医院,她眨了眨眼睛。 “恩恩,你终于醒来了。” 病房里响起一道声音,温希恩寻声望去,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江慧琴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她紧紧的抓着温希恩的手,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 看着温希恩的苍白的脸,漂亮的眼睛低垂着,好像很迷茫。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2) 江慧琴鼻尖一酸,她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怨恨过自己,这是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长得漂亮,而且还聪明。 就是因为一场高烧,让温希恩烧坏的脑袋,但是其实一开始是来得及的,只不过当天她刚好有事情,很晚才回到家,等她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 她的脑海回荡着医生的话。 “她这个病症是哮喘导致的,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医疗设施差,如果想要去治疗的话,恐怕要去城里看看。” 哮喘病。 江慧琴是读过书的,她当然知道这个病症的可怕,心早就沉到了低谷里。 她不想在孩子的面前哭,哪怕现在她比温希恩更无助。 病房里头的灯光明亮清晰。 将温希恩漂亮虚弱的面容映照的更为苍白,发丝又是墨黑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慧琴勉强的笑着:“恩恩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那你不舒服一定要跟妈妈讲。” 要是一个智商正常的人,起码还可以看出江慧琴脸色的不对劲,但是傻子却看不出。 她立即弯起眼睛,露出月牙似的痕迹,弯弯浅浅的,“没有不舒服呀,妈妈我是不是又生病了?” 温希恩从小到大身体就不好,经常会打吊针,但是她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别人的小孩子打吊针都是又哭又闹,但是温希恩不会。 她真的超级超级的乖,乖乖的伸出白嫩嫩的如白藕般的手臂让医生打针,痛的话也就只会抓着江慧琴的衣服。 现在江慧琴对生病这个词很敏感,几乎一听到这个她的眼睛就红了,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温希恩的手。 “是啊,你怎么这么不乖,妈妈一下不在身边,就把自己弄的湿湿的,是不是又跑到河里面玩水了?” 虽然江慧琴是责怪的语气,但是她的声音却格外的温柔。 小傻子天真的很,没有察觉到江慧琴脸上凄凉的情绪。 她歪了歪头,听着江慧琴的话,乖乖露出了副委屈的模样。 “我没有……” 是大哥哥欺负人,她才摔到河里的,虽然后面大哥哥还是把她给救了上来,但是还是很生气。 可是她不想和妈妈讲,她不想让妈妈把大哥哥赶走。 那她就只好把这个秘密藏起来。 墨色轻轻垂落在雪白的枕芯上。 整个人都显现出了几分病弱感。 …… 说是在医院住几天,但是其实住了一个月,温希恩不喜欢在医院待着,每次都会可怜巴巴的说想要回家,江慧琴见不得她那可怜的样子,就只好答应了。 还在医院买了很多很多药,温希恩讨厌吃药,每当要吃药的时候江慧琴都要哄好久。 瓦房已经放了多天都没住了,都积了一层的灰,江慧琴在房间里面打扫卫生,让温希恩就在门口玩,不要跑远。 温希恩坐在大门口的阶梯上玩着风车,这个风车是医院里的医生送给她的,温希恩很喜欢,一直拿在手上。 就在她欢欢喜喜的玩着风车时,看到村里的人步伐匆匆的往村门口赶,她家这个小瓦房离村门口很近。 温希恩坐在台阶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从门口的情况。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村门口,车子漆黑的发亮,车身流畅好看,哪怕是轮胎上泥巴都遮不住这车的有形。 等到一个大少爷进了村庄时院里的人马上起身相迎,然后皆被来人的模样惊艳了一番。 那是个年龄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漂了个半金半白的浅色头发。 他额前的发丝看似有些凌乱,其实是很有型的。 虽然看不清脸,但温希恩莫名就觉得这人长得肯定不错,而且那副张扬的样子,猜想他性格大概应该也不算很好。 长相帅气的少年,皮肤白暂,穿着一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休闲服,身材高高瘦瘦,眼尾微微的上挑,自带一种刻薄,眉眼间有戾怨之气。 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孩子,气质很是卓尔不群。 村里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光鲜亮丽的人,动作都不由拘谨起来。 少年嘴里嚼着口香糖,偶尔吹一个泡泡,又被他用舌头卷起嘴里。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保镖一样的人,替他提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 完全不像是被丢在深山老村的样子,更像是到这里来度假的。 村长本来还想着村里来了一不凡的大少爷,上前打个招呼。 “孩子,知道路怎么走不?” 但是谁只这个少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礼貌,一个正眼都不给过了半百的存在,他的眼眸是微微上翘的,用余光看人的时候就特别像是在嘲讽。 谢蔚刚下车就晒了一会儿,额头就开始冒汗了,现在是炎炎夏日,这里的温度有比外面高,让他本来就不美好的心情更坏了几分。 那真是看谁谁都不顺眼。 想到自己要在这个破地方不知道要待多久,就越来越烦躁。 嚼着嘴里的口香糖,谢蔚的表情越发的冷漠。 …… 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少年不能得罪,在谢蔚还没有来之前,就有两个黑衣人来到了这个村庄,了解一些情况,还特意和村长交代了多关照关照。 黑衣人也付出了实践的行动,捐了钱把一些基础设施改良的更加完善。 所以村长是万万的不会把这个小祖宗给怠慢了。 院里特意摆了迎客的大桌,村里老的少的来了不少人。 为迎接谢蔚,村长家杀了鸡,切了猪肉,摆了满桌的菜。温希恩让江慧琴牵着,坐到了老村长身旁隔着两个座的位置。 江慧琴是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所以很受村长的重视。 谢蔚就坐在村长的旁边的位置,村里还是很封建的,有一个传统,就是只有年纪高,或者是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坐上座。 然而村长直接让谢蔚坐他的旁边,也就是上座,其中的意思不可言喻。 “村里有些偏,没什么好饭好菜招待,大家就随便吃点,下午坐车辛苦了吧?”老村长说着客套话,招呼几个年轻人吃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3) 温希恩不太会用筷子,整个一大桌就她一个人用勺子,连妞妞都会用筷子。 江慧琴整条心都挂记在温希恩身上,一个劲的帮她夹菜,自己都没有吃多少。 眼看桌子上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温希恩抿了抿唇瓣,为了维持自己可怜的自尊,软软的说:“妈妈,我自己可以的。” 她的声音特别软糯,还带着一些奶音,听的江慧琴心都化了。 “好好好,我的恩恩长大了。” 江慧琴终于停下了筷子没有在夹菜,而是自己吃,但是她的余光一直注意温希恩。 注意到了哪种程度呢。 就是温希恩动动勺子,江慧琴就会特别敏感的看过来,然后特别温柔的问。 “恩恩还想吃什么?” 这时候温希恩就会乖乖的摇摇头,继续和碗中堆成小山般的菜奋斗。 谢蔚从始至终都没有碰几下筷子,这桌子上还有黑黑的擦不干净的油渍,他们夹菜是撮一口筷子,然后再夹,他之前尝了一两口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除了比较新鲜,没有什么别的特点。 这段饭对村里的人来说是很丰盛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难以下筷。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任由他耍性子的时候,所以哪怕极其不情愿和这些乡下佬接触,还是得过来吃这顿饭。 就一开始给了他们面子吃了一两口,后面就碰都不碰一下。 谢蔚端着杯子里的热水,慢慢的喝着,眼神一扫,就看到隔了三个位置的小傻子。 也不怪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人,实在是这个人太白了,白到了几乎要反光的程度,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白。 他没想到这个贫困的深山老村里还有这样的人,完全不像乡下的孩子,像是城里家财万贯被宠着长大的贵少爷。 吃起饭来也很可爱,一点一点的吃,然后慢慢的嚼,就像个小松鼠。 脸看起来这么白,一点很好摸吧,软软的看起来就像个。 吃起东西来也好可爱啊。 村长见谢蔚直直的盯着温希恩看,就先解释:“恩恩前两年出了点意外,现在,跟十来岁小孩儿差不多。” 坐在主位的老村长,含糊解释了句。 谢蔚并没有收回目光,带着不自知的黏稠,摆着张冷脸,忽然说了句:“脑子傻了连筷子都不会用?” 他刚才没有错过温希恩拿到筷子时的迷茫,再怎么弱智也是会用筷子的吧。 桌子气氛顿时一僵。 温希恩正在埋头苦吃,突然感受到大家的注目。 她抬起头:“???” 但是为了礼貌,温希恩还是抿唇笑了一下。 你们相信一见钟情吗? 谢蔚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他迷失在这个小傻子的笑容里。 心脏仿若因迷失方向而跌头乱撞的小鹿 她很像天使,眼里的光泽,仿佛永远是清澈的,耀眼的,光洁的。 看得人不知不觉间血脉喷张,下体一股不明的燥热瞬间袭上心头。 心不规则的跳着,宣誓着它的不正常。 他喜欢这个人,又或者说…… 他想得到这个人。 从小到大,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 …… 夏天的夜晚总是那么的陶醉人,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 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河面上,像撒上了一层碎银,晶亮闪光。 夏夜的风是令人期待的,徐徐吹来,格外清新,凉爽。 躲藏在草丛中的青蛙也开始放肆了起来。 她可能刚洗完澡,湿湿的额发捋开,露着整张雪白漂亮的小脸,黑皮肤的少年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竹床温希恩,他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还是不该进。 她细长手脚搭在竹床边,小脸精致又雪白,身上更是白得透亮,不说话的样子,像大城市里娇养长大的富家小少爷一般,格格不入的陷在这偏远落后的小山村里。 林华的表情愣了愣,随后掩饰性的垂下了眼睫。 温希恩正观摩着手中的童话故事书,眼前的光就被人给挡住了,一道黑色的阴影把她给包围住。 愣愣的抬头,眼前的黑皮肤的少年居高临下,他背着对着光,让人看不清表情。 “大哥哥……” 小傻子张这嘴,看起来更傻了。 高大健壮的少年突然伸出一只黝黑粗糙的手,搭在了那只垂下来的脚裸上,手心很滚烫,仿佛可以把人给灼伤。 明明现在是夏天,但是这个小傻子身上的温度却一直很低。 温希恩表示,这完全是系统的功劳,自带空调,不怕太阳。 少年手心的温度太滚烫了,温希恩忍不住缩了缩脚,但就是因为她这样抵抗的动作,林华加大了力度,他的手就想镣铐一样,把温希恩的脚腕禁锢的死死的。 那黑幽幽的眼眸,就像是野兽一样。 温希恩的表情快哭了,她不知道这个人什么会跑到她的家里面来,而且还这样一声不响的来到她的房间,一言不发的抓着她的脚腕,看起来真的很可怕。 在小傻子恐惧的目光中,黑皮肤少年低下了头颅,他的背很宽厚,哪怕是年纪不大,但是却有了男人的初型,就这么匍匐在她的脚边,像个失意的大狗狗。 “对不起……” 唐突的模糊道歉声,让正乱七八糟想着事的温希恩,表情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低低沉沉的声音,是沙哑的,莫名有一种沉重的感觉。 却把温希恩搞懵掉了,他这架势完全不像是来道歉的,少年的薄薄的唇抿的很紧,按在她脚腕上黝黑的大手收紧,手背的青筋暴起,好像随时就要爆发出来。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会生病,我只想吓吓你……” 没想到会吓出病来。 真的好娇弱啊,好像稍微用力的一碰就会揉碎了一般,精致又脆弱。 林华刚一说完就觉得有点尴尬了,骂人骂成那样的是他,灰溜溜老老实实上门道歉的也是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4)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会闹的这么严重,这个小傻子差点因为他死掉了,就差一点就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只要稍微的一想,就让他有些后怕,他不知道是道德上的谴责,还是单纯的只要想到小傻子一死,心脏也仿佛跟着她一起骤停了。 这个小傻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疼。 温希恩歪了歪小脑袋,眉眼明媚精致,声音软的就像一块软糖:“竟然大哥哥都道歉了,我就不气了。” 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记仇,哪怕是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小傻子竟然连一点怨恨和恐惧都没有。 果然是个傻子。 这次他想着并没有恶意,就是单纯的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黑皮肤的少年,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该了解的都了解到了。 而现在,他看着对方在笑容,有个特别疑惑的问题,为什么要笑?他们的接触的时候好像并不愉快,不知道在笑什么。 只是那一刻有一种陌生的、新鲜的、未知的感觉出现了。 温希恩太乖了,长的又实在是太漂亮了,这样就让人觉得好像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生气。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身体像打了兴奋剂那样充满了活力,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犹如……刚刚长出的翠绿的嫩叶。 他感受到了一种东西,叫“美好”。 在温希恩天真的目光下,林华从口袋里掏出好几个糖,有各种颜色的软糖,有玉米形状的,黄黄的,还有草莓形状的,还有西瓜形状的。 这几颗糖果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她小小的吞了吞口水,满是渴望。 林华见她那么馋的样子,冷硬的轮廓微柔。 “吃吧。” 温希恩的眼睛亮晶晶的:“全都给我吗?” 小贪心鬼。 林华低眸笑了一下,“都给你的,就当是赔罪好不好?” 他冷硬了十几年的心,此刻就如同化成了水,让人溺的窒息。 这一个刻他突然有个很大的想法,他要把温希恩的病治好,他要小傻子快乐无忧无虑的活着。 …… 江慧琴突然发现了一个现象,从来都不务正业的林华竟然认认真真的开始听课,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场景,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她还以为她眼花了。 林华是出了名的不爱读书,小时候成绩就烂的要死,林父拿到成绩单经常气的半死,拿着棍子追着林华打。 他们说林华脑子蠢,不是读书的料,但是只有江慧琴知道这个孩子是很有天赋的,特别是在数学这个方面,可能就是因为从小不被人看好的缘故,这小子就自暴自弃了。 如今看到久违的场景,江慧琴觉得很欣慰,讲课都讲的越来越起劲了。 林华不愿意在家里做作业,如果有作业的话他只会在教室里做完再走。 这次林华做完题目已经很晚了,他背着旧书包,漫步的走回家,在穿过小巷子,林华被人叫住了。 “华子。” 他转过头,就看到几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笑着走过来。 领头的男子上有一块丑陋的疤,他穿着红色的花衬衫,耳朵上夹着根烟,浑身散发的气质就是一股地痞流氓的气息。 林华的眉不动声色的皱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叫了一声:“强哥。” 名为强哥的人好像和林华很熟,他看了一眼林华的书包,觉得很稀奇。 “这几天怎么不找哥们玩啊?” 林华也有叛逆期,他在把叛逆期的时候做过很多坏事,有一半都是这个强哥教的,那时候他也是这些流氓中的一员,天天跟着四处鬼混,就是觉得很帅,觉得自己独一无二。 在那会儿,林华天天闹事,经常和村里的人发生纠纷,反正兄弟之间都是讲仗义的嘛,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在那时候是觉得特别自在的,特别是在打架这个方面,让他整个神经都亢奋了起来,他享受这种刺激的快感。 强哥也欣赏他这股猛劲,去哪儿都带着他,混了几年也就熟了,而且他们也完全不把林华当个少年,因为他们已经见识到这个少年太狠了,发起疯来跟不要命似的。 后来还是林父把林华给抓了回了,拿只手臂般粗的棍子追着他打,闹得全村人都知道。 这才让林华安分了一点。 但是现在林华突然觉得他们很碍眼,他甚至都不想和他们多呆一秒。 强哥笑着拍了拍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挤眉弄眼的说:“华子,三毛那开了新店,咋们去给他捧捧场去。” 三毛在这个村可以说是地主的儿子,生活质量都要好一点,家里开了个小卖部店,好像最近开了一个小饭店。 林华不想去,他想去和小傻子玩,但是他想到家里的糖快没了,不如去小商店多买几包糖回来。 小傻子喜欢吃草莓味的奶糖,他得多买几包草莓味的。 于是林华跟着强哥他们去了。 晚上也就留在三毛家吃饭,他们开的新店,请了好多的人。 三毛是和林华差不多的年纪,他长得高高瘦瘦,面容清秀,但是皮肤却很黑,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很白。 三毛是个很热情的人,可能是家里有点小钱的缘故,为人也比较大方,是一个很讨喜的性子。 按道理说,向三毛这种人应该不会和这种地痞流氓混在了一起,可是三毛就是脑子缺了一根筋的,他觉得那些流氓特帅,死皮赖脸的要加入流氓的一员。 要不是他出手大方,经常会请客,不然谁愿意鸟他。 到底三毛就是这些流氓的冤大头,但是三毛却乐在其中。 在吃饭的时候林华喝了几瓶啤酒,夏天的夜晚还是很热,有一瓶冰的啤酒那是一件很奢华的事情。 这些啤酒完全不至于让人喝醉,林华的头脑一直很清醒。 强哥他们这些成年的男人完全把啤酒当水喝,他们更喜欢喝的是白酒,喝了好几瓶,他们有些飘忽忽的了。 这一桌都是男人,而且还是流氓,说出来的话无非就是围绕着女人,或者开着下流的玩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5) 林华听着没什么感觉,专心致志的吃着菜,到是旁边的三毛听着脸红耳赤,满眼好奇地听着他们打着嘴炮。 他们还在讨论村里那个女人最漂亮,强哥突然说了句。 “你们猜我前几天看到什么。” 强哥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下次就把所有人的兄弟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谁呀?男的女的?” “强哥,你笑成这个样子让我们很好奇啊。” “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天仙似的美人吧!” 三毛高声反驳:“我们这个村里哪有什么美人,个个都黑的跟个煤炭似的,看的都倒胃口。” 他这话说的的确是事实,因为这个村里就是重男轻女的,男的去读书,女的干农活,很多时候女的都晒的比男的还要黑。 强哥激动的一拍桌子,神色飞舞的说:“我这次还真的见个天仙!” 这种人都激动了起来,个个都变得油嘴滑舌。 “真的假的,强哥,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这村里的女的我都见过,哪有什么天仙啊?” 强哥读书读的少,但是他前几天真的看到一个天仙似的人,就有一次他去草丛里放水,透过那些树枝,就看到了一抹白。 真的好白好白啊。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长的真的特像天仙,一不小心竟然看呆了。 当时回过神来,穿好裤子人早就不见了。 当时他还落魄了好一阵。 见这些人都不以为然的样子,强哥也来气了:“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屁话?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哄笑声一阵一阵的传来,让强哥的火气越来越大,他直接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说:“都笑个屁啊,我真的看到了,那个人很白很白,就跟个豆腐似的,长得比城里的姑娘还要好看一万倍!” 兄弟们依旧喝着酒,嘴上答应着,但是他们其实都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强哥是在发酒疯,毕竟在上个村里面他们还真没见过这号人物。 连脑子缺一根筋的三毛都不信,虽然他蠢了点,但是他不傻啊。 唯独黑皮肤的少年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他微微的抬眸,漆黑深暗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强哥。 他当然相信,而且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之前强哥见到的一定小傻子。 这是一种直觉,莫名其妙的直觉。 强哥越讲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把其他桌的人的目光都引了过,他大声的说着小傻子身上的特征。 说小傻子特别白,特别嫩。 说小傻子长得特别好看,就跟天仙一样。 说他这辈子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然后用最恶心最下流的意yin小傻子。 头脑中混沌的像有岩浆,他慢慢的捏紧手中的筷子。 食指关节顶在拧到发疼的眉间揉着。 “等我把那个人搞到了手,我就让你们看看……” “啪!” 木筷子被用力甩在了桌子上,与瓷碗发生碰撞,清脆的声响把他们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黑皮肤的少年轻轻的抬头,额前的发丝很长,遮住了他桀傲的眉眼,毫无顾忌的厌恶道:“吵死了。”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一时间他们的脸色各异,这些人都喝的有点上头了,听着这小屁孩的话均均都被挑起来怒火。 敛了嬉笑声,都皱着眉看他,强哥大着舌头骂咧道:“妈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跟谁不说话?毛都还没长齐呢就都敢跟我叫板?” 林华盯着他不讲话,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的暴起。 强哥喝多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雪白的肌肤,突然幻想的场景被人打断,不满的想要发泄。 “我说什么话关你屁事?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在吹牛逼!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把那个人给翻出来,我一定要好好的玩玩,他妈的老子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货色,只要能上她一次,我他妈的让我死都愿意。” 被情欲烧红的眼,说出来的下流的话,猥亵的动作,都让人觉得好笑。 他沸腾的怒火瞬间在体内膨胀到爆炸,滚滚热浪成为启动本能的能量。 行动比意识反应的更快,每一根神经中的威胁的信号就像刹车失灵的横冲直撞的疯狂的车辆,最后狠狠撞向前方。 就如他的拳头冲撞在眼前正说话的人的脸上一样。 “华子!华子你怎么了?不要激动啊!” 林华红着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眸是浓稠的看不清都黑雾,他揪着对方的衣领,死死盯着对方,咬牙切齿的骂着,拳头一次次砸下。 他人震惊劝和的叫声及制止声被他置之度外,一旦感被拉扯他就看也不看的一拳砸去。 只要一想到,一想到这个恶心的人用那种亵渎的幻想着小傻子,他清醒的理智就全都崩塌。 林华想死死的堵住这个人的嘴,把他那双恶心的眼睛给挖掉! 好想好想啊! 这个人怎么敢! 怎么敢用那样肮脏的话来形容小傻子。 小傻子她那么干净,她什么也不懂,被欺负了也就只会哭。 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激烈的情绪在每一个细胞中不安的躁动着,伴随着拳脚的巨大的力量以及撞击,如炮弹般的轰出。 和强哥一起来的人也来了,但是林华的爆发力太强了,他虽然是个少年,但是却有一股凶狠的狼劲,发起疯来完全让人招架不住了。 殴打,被殴打。 他挂了彩,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他只想让这些人狠狠的闭嘴,他没有再说一句话,薄唇紧紧的抿着。 最紧张的还是三毛,本来摆着的饭桌都被他们给掀翻了,旁边围着的人也都围观着,时不时得发出一声惊呼。 三毛想跑上前拉架,但是还没碰到就被人给推开了,完全掺和不进去。 只能徒劳的喊着。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都是兄弟啊!” 林华无意识的把拉扯他的人狠劲挥开,接着把之前撞到墙上、已经摇摇晃晃的人踹在地上,然后一脚躲在对方的腹部,那人像乌龟般的立刻缩着,侧身呕吐着。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6) “你的嘴,比屎还臭。” 林华冷冷的说,再次将强哥踩在脚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身后再次被人拉扯,他转身就打了过去,接着一拳拳的砸向拉扯他的人。 没多久身边传来了吵闹声,肩膀被身后的人按住。他挣了下,却没挣开。 他想转身,却被死死的压制着。冷冷侧过头,却看到脸色难看的林父,林华一愣,好像在从那疯狂的情绪里面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抱着脑袋痛呼的强哥,不由狠狠低骂了声。 在这个村里面,也就只有林父可以稍微的管管林华了。 林父刚从田里面回家,就被人叫了过来,说是个混小子又和别人打架了,哪怕只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当看到这么大的动静,他还是吓的一跳。 林父一时间真是又气又失望,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直接抬手打了林华一巴掌,这一巴掌毫不留情,把林华的脸都打偏了。 顶了顶发麻腮帮子,林华猩红着眼,冷冷的看了一眼林父,下一秒就转身离开。 不顾林父身后的呼喊,林华负气的离开。 …… 没有目的的走着,林华第一次觉得好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是他却不想回家。 其实他长大了,变成这么叛逆,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林父,林父从来不听解释,也不讲道理,他认为错的就是错的,而且可能因为家里压力比较大的原因,林父的脾气特别暴躁,小时候他一旦做错了事,都会被林父拳打脚踢,所以长大了就歪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人打了一巴掌对于自尊心很强的林华来说无疑是很丢人了,哪怕他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林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用暴力解决问题。 可是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并没有对林父长生什么惧怕或者尊重的感情,只有浓浓的厌恶,厌恶到甚至都不想回家,这就是他喜欢在外面流浪的原因。 不知不觉在一栋瓦房里面停了下来,他看着紧锁的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这么呆呆的站在许久,林华低着头,刚想离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江慧琴一出门看到直愣愣站在门口的林华愣了一下,林华虽然皮肤黑,但是那巴掌印在他的脸上还是有些明显,嘴角还有淤青。 几乎是稍微的一想,江慧琴就猜出了一个大概,她叹了一口气,“华子,是不是又和爸爸吵架了?” 林华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宽厚的肩膀微微垮着。 江慧琴刚好要出去一趟,就对着林华说:“你先到我家住一晚吧,我还有事,顺便帮我看着恩恩,她晚上经常不按时吃药,小脑袋瓜子机灵的很。” 黑色皮肤的少年指尖微抖,哑声道:“好的……谢谢老师。” 江慧琴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拍了拍高大健壮的少年,苦口婆心的说:“华子,你爸妈都是为了你好,你都长这么大了该懂点事了。” 这些话林华听到过很多次,所有人都觉得他不懂事,他是这村里的坏榜样的例子,要是前几年他还可能会大发脾气,但是现在却已经心如止水了。 江慧琴也不想多说,说了两句就走了。 他推开古老破旧的木门,然后反身关上,轻车熟练的来到了小傻子的门口。 他并没有着急的开门,而是靠着墙上摸了一把脸,他的身上一股酒味,黝黑帅气的脸却正常的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 等身上的酒味散了一些,林华才推开门进去。 在暖暖的烛灯下,单薄瘦小的身影正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着。 林华觉得他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生在阳光下,一个活在阴影里。 小傻子穿着白色的短袖,露出来到手脚又细又白,后颈的肌肤被墨色的发丝一衬,就像雪一样。 他目光锁定在小傻子身上,朝着对方走过去。 温希恩听到脚步声就转过头,看着向她走过来的黑皮肤的少年,在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中,小傻子早就对这个总是给她糖果的大哥哥产生了好感。 完全忘了这个少年以前做过多么恶劣的事情。 她就是这么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人。 “大哥哥,你快来看看我画的画。” 小傻子的语气很欢快,她永远都是这样子,好像没有什么烦恼,永远都是干净乐观的模样。 林华走上前,俯了些身,看着小傻子画的画,这画的色彩大部分都是暖调的,充满着活活生机,他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赞叹道:“画的真好看,恩恩怎么这么厉害呢?” 这直白的夸奖哄的小傻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她白嫩精致的脸上满是骄傲,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 “我可厉害了……大哥哥!” 原本骄傲的话变成了惊呼。 小傻子脸上的笑一下子褪了下去,刚才视线暗温希恩没有看见,现在那张脸暴露在烛灯下,温希恩视线落到少年的脸上,黝黑的脸上隐隐约约的有个巴掌印,还有别的伤,是右脸,刚好对着温希恩,所以她可以清晰的看到。 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的摸了一下黝黑冷硬的侧脸,小傻子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她小心翼翼的问:“大哥哥,疼不疼?” 他兜兜转转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小傻子这句。 因为他想要小傻子露出因为他而出现的表情,为他难过。 其实不疼,对他来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他遭到过更加狠的毒打,这样的伤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反感厌恶娇气的人,他四岁就没有再哭过一次,因为他觉得这是弱者的表现。 可是现在,那鬼魅般隐隐约约的东西的折磨着他,所以他现在要卡住它的咽喉将它暴露於阳光下。 所谓的夸奖、凑近只是吸引对方注意罢了,他想要小傻子的心疼,他对画画一类的根本不感兴趣,对方画的东西在他看来就是把眼前看到的和废纸没什么区别,他也看不出来好坏。 眼前的画对他来说和路边的垃圾一样可以随手扔到地上,任来回的路人无所谓的踩过。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7) 温希恩不知林华的想法,只是皱着精致的眉,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摸着他脸上的伤,偏过头思考了会儿,软声的说:“大哥哥,一定很疼吧?” 她的声音带着些奶音,现在尾音微低,显示着她的心疼。 说真的,长得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心疼过他。 可能是从小到大挨打过的毒打多了,皮糙肉厚了,长大了更是只有他打别人的份,要心疼也是心疼别人,反正一定不会心疼他。 这个小傻子问他疼吗?多么可笑的问题。 他心里嘲弄着对方,却没有意识到到自己正拧着眉,颤抖着接受那指尖的薄凉。 在烦闷的夏日里,小傻子的指尖像是一滴清凉的水,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多,好缓解缓解心头的火热。 那雪白的肌肤,天真不谙世事的眉眼,都像要刻在他的脑中。 心脏在雀跃的鼓动,灵魂在难以克制的沸腾,大脑里的一切都像在飞快的更新,充满了新奇柔和的白光。 他想忽视这些怪异的感觉,否定它们的存在,但它们如雨後春笋般,止不住。 林华任由着自己的的心意,抓住了脸上的那一抹凉,手指微微的收拢,他哑声道:“疼,可疼了。” 少年身上的温度很高,呼出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冰凉的指尖被他捏着,也染上了他的高体温。 果然这么一说,天真的小傻子露出了更加心疼的表情,她凑到他的脸边,在他呆愣震惊的目光下,轻轻的呼着气。 一边呼一边说。 “呼呼就不疼了。” 很幼稚的一句话,但是让他瞬间破防了。 这个小傻子身上很香,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香香的,带着甜腻的味道,指尖也是香香的。 林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了小傻子,小傻子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啊”了一声,少年的力气很大,她挣扎了两下被抱的更紧了,勒着她有点疼。 但是温希恩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傻子……” 林华突然叫了一声。 小傻子听到有些生气了,轻声的反驳:“我不叫傻子,我叫恩恩。” 林华跟没有听到一样,在叫了一声:“傻子。” 温希恩贼讨厌别人叫她傻子了,但是林华却像是叫上瘾了。 “傻子。” “傻子……” “傻子……” 他的声线很低沉,微微的压低了声线仿佛就染上了夜色的温柔。 好想变成了一个复读机,一遍又一遍的读着,不知道疲惫。 温希恩听着好生气呢,但是又很无可奈何,只能小声的指责。 林华还记得温希恩的药没有吃,他把药找好,然后端了一杯热水,监督着温希恩吃药。 这个药好苦的,温希恩撒娇着闹着不想吃,林华不为所动,凶凶看着她,强硬的抓着温希恩的后颈,粗鲁的掐着她的两颊的软***着她吃下去。 喝完药之后温希恩红着一双眼睛,控诉着林华坏,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委委屈屈的。 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林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颗草莓软糖,温希恩眼睛一亮,甜甜的道谢。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真好。” 这个没良心的小傻子,刚才还说他坏呢,两颗糖就哄好了。 林华留了下来,房间里面的竹床对温希恩来说是比较大的,但是对于林华来说就有点挤了,更何况这个竹床上根本就融入不了两个人,而且林华的个子又极高。 本来宽阔的竹床变得拥挤,他们两个人手臂挨着手臂,大夏天的天气又很热,没有躺一会他的衣服就汗湿了,他呼出了一口浑浊的热气,身体上的燥热让他的心也更着火热了起来。 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温希恩穿的也是短袖,两个人的手臂就这么没有任何的碰在一起,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软软的触感上。 有点凉,但是很软,和他硬硬的肌肉完全不一样。 鼻尖是淡淡的清香,丝丝缕缕的往他的鼻尖里面钻。 林华假装翻了一下身,他面对着小傻子,月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精致漂亮的就像个洋娃娃。 越看他的呼吸就越重,汗也流的越来越多,漆黑的眼眸暗的没有一丝光亮。 半响,他崩溃的闭上了眼睛…… ……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饭刚刚做好,林华还没有走进来叫她,见她迷迷瞪瞪地揉眼睛,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将她举过头顶,笑道:“小傻子睡醒了?” “大哥哥……”温希恩胆子小,突然被林华举高很是害怕,两只细长手使劲去抓林华的胳膊。 林华手一动,让她落到自己怀里,“大哥哥抱你去吃饭。” 江慧琴把早餐都做好了,蒸了两个鸡蛋和三碗粥。 温希恩的胃口小,嚼东西也很慢,吃起饭来特别认真,腮帮子一股股的,特别可爱。 相比之下林华就吃的很快,一碗粥他两三口就吃碗了,江慧琴说锅里还有,林华没有吃饱,但他不好意思再去盛,说是吃饱了。 林华长得人高马大的,江慧琴不觉得那一小碗他是真的吃饱了,只能无奈的说:“华子,还跟老师客气什么,我和恩恩吃这些就饱了,锅里的那些你不吃也就浪费了。” 俗话说盛情难拒,江慧琴太热情了,林华只好把锅里剩下的粥都吃掉了。 他吃了两碗,温希恩半碗都还没有吃完。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8) 而且温希恩的碗还是小巧的,上面还有兔子的图案。 林华看着自己比温希恩整整大了一圈的碗,诡异的愣住了。 夏天天亮的很快,走了将近一小时的路,江慧琴把温希恩带到办公室,让她乖乖的坐在这里自己玩。 林华看着乖巧的让人心疼的小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糖塞到温希恩的口袋里。 温希恩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谢谢大哥哥!” 望着小傻子的笑颜,林华也笑了,心软的不可思议。 江慧琴和林华并肩的走向教室,在路上,林华问出了他心里所想的话。 “恩恩的病……很严重吗?” 他不由自主屏息的等待着答案,手指微微的捏紧,没过一会儿手心就开始冒汗。 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带着奢望的,执着的想要听到真正的答案。 原本面色还挺好看的江慧琴的脸色微白,一看到她的脸色,林华的心就沉了下来。 江慧琴勉强的笑了笑,把话说的很模糊,“哪有什么也不严重的,就是得了哮喘,主要是保持心态。” 林华没有再说话,气氛沉了下来,他的心思也不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在中午江慧琴做饭的时候,温希恩还和林华在玩游戏,她脑子笨,怎么都玩不过林华,输了好几次也不见气妥,看着林华都觉得好笑。 连输了好几次,小傻子的眼睛都被欺负红了,林华悄悄的放了水,让小傻子赢了一回。 赢了的小傻子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傻傻的样子,过来后激动的手舞足蹈。 “大哥哥好笨啊,比恩恩还要笨。” 只是赢了一次的小傻子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个劲的说林华笨。 林华看着手痒,伸手捏了捏小傻子白白嫩嫩的脸,直接把那雪白的小脸给捏红了。 温希恩吃痛的抓住少年黝黑宽厚的大手,眼睛疼的浮起了雾气。 “疼……大哥哥你轻一点。” 林华嘴上说着娇气,手却放轻了力道,最后直接改成了抚摸,凉凉爽爽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在这个贫穷的乡村里面,连个破电风扇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用竹子编成的扇子。 林华身上的体温又很高,他不怕冷,也不怕热,每到夏天他的体温都会比别人高一点。 这个小傻子身上凉凉的,还带着香气,哪里都沾着香气,是他从来都没有闻过的味道,这村里的孩子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是一身的臭汗味。 所以他特别喜欢动不动就抱着这个傻子,下手经常没有一个轻重,这里揉一下那里捏一下,每次小傻子那雪白娇嫩的肌肤会留下红红青青的印子。 哄她两句,给她几个糖,就又会甜甜的叫他大哥哥。 男人就是有一种劣性,或者是恶性,对于容易讨好哄好的东西,就会越不懂得珍惜,因为这样惯了,就会觉得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能哄好。 林华也不例外。 在和小傻子闹着玩的时候,林华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就看到了站在棚子外的林父,旁边还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女孩穿着破旧的衣服,裤脚扎的高高的,拖鞋上还沾着很多泥巴。 原本美好的心情一下子就毁掉了,林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了起来,黝黑帅气的脸绷得紧紧的,垂在身上的手指也捏的咯咯作响,像是一个即将要爆发的小兽。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林父的表情也实在是算不上好看,他的眉头皱的很紧,快步的走到了棚子里面。 林父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不难看出他应该是刚做完农活就急匆匆的来找林华了。 “给我死回来。”林父不是脾气好的人,并且还差的要死。 紧紧跟着林父屁股后面的女孩也小声的说:“华子,你不要再和爸妈置气了,他们都很担心你。” 林华闻言冷笑了一声,他厌恶的看了一眼畏畏瘦瘦的林珠,薄薄的唇瓣一挑,“我死在外面都不关你们的事,反正你也不是觉得我丢人现眼吗?我还跟着你们回去什么?继续丢人现眼吗?” 他这一席话完全是挑战林父一家之主的尊严,林父怒道:“你这个混小子,四处闯祸你还有理了是吧?你有种就跟老子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回来,也不看看你现在吃谁的用谁的,搞得好像你才是我祖宗!” “爸……”林珠抓住林父的胳膊,怕他一个冲动又打人,“爸,华子说的都是气话,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他也不懂事。” 眼看他们两个人又要吵了起来,还是江慧琴听到动静出来,缓和了气氛,虽然气氛不像刚才那么僵硬,但还是很尴尬。 最后林华还是跟着林父回家了,少年身高腿长,他快步的离开从温希恩面前走过,她的衣角都被掀起了一角。 少年走在前头,林父就追在后面骂,林珠就静静的跟在他们的后面,黑黑瘦瘦的背影,就像颗怎么也吹不弯的小草。 江慧琴看着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林父教育儿女的方式太过于极端和暴力,他虽然不吝啬对儿子的好,但是他也把所有的暴力的一面暴露给了儿子,因为是住在隔壁的原因,在很多年前,她经常听到林父家里传出骂声和棍子敲打的声音。 唯独没有属于孩子的哭声。 一开始她也尝试去和林父讲清楚,但是林父只是表面上笑着答应,背后依旧是如此。 次数多了她也就不愿意管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轮不到她插手,但是她还是很怜惜那个少年的,所以江慧琴也很希望这个少年长大了能有出息。 温希恩还是呆呆的,她抓了抓江慧琴的衣角,皱着精致的小眉头。 “大叔叔好凶啊,大哥哥好可怜。” 江慧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叹了一口气。 “大叔叔也是为了大哥哥好,他只是希望大哥哥长大后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呢?只不过是每个人的方式不同,表达出来的意义也就不同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9) 今天江慧琴被校长叫过去开会,这村里的老师屈手可数,甚至都还只是高中毕业的都有。 江慧琴让温希恩在这里等,温希恩已经在这个办公室都快待了一天了,她忍不住可怜兮兮的抓住江慧琴的衣角。 眨着漂亮的眼睛,声线如黏人的奶糖,“妈妈,我可以在外面玩一会儿吗?就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 或者想让这句话变得更可信一点,小傻子还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缝,表示自己真的只玩一小会儿。 江慧琴有些哭笑不得,她也觉得总让孩子待在这里挺不好的,于是就答应了。 走之前江慧琴还是不放心的嘱咐,“恩恩,玩一会儿就要回来哦,不然等一下妈妈找不到你。” “嗯嗯!” 温希恩用力的点头,欢欢喜喜的跑出去。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这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一轮橙日静卧于远处墨色的群山之间,云燕霞蔚,燃亮了一片秋空。 草地上笼罩起金色的寂静,远处山恋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这个时间点是小孩子最喜欢嬉戏的时候,因为白天会很热,连吹过来的风都是带着闷热的,等太阳落山,风也变得清凉,带去了一天的燥热。 在这个深山老林里面哪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温希恩只是不想待在办公室,想出来走走。 这里的日落倒是别有一番风景,绚烂的颜色染了整片的天空。 温希恩在一片空地上看了一会,都被这壮丽的景观给惊艳到了。 在城市里面根本就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风吹着脸很舒服,温希恩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 “呱!” 温希恩依旧闭着眼睛。 “呱呱呱。” 温希恩还是没有在意。 “呱呱呱呱。” 再美好的场景,都会被这一串串的青蛙声给破坏了。 温希恩瞬间就没有了再待下去的欲望,她原本是想离开,可是仔细一听,发现不止是一个青蛙在叫,而是一群。 一个青蛙叫起来算不了什么,但是一群的话就会显得很聒噪。 青蛙并不是喜欢聚在一起的动物,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吹来的风也是带着些凉,从刚开始的清爽变得现在的刺骨,温希恩突然有一个特别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温希恩揣着不安的小心脏悄悄地走向那青蛙叫声的方向。 越走近,青蛙的叫声就越清晰,手心里的冷汗冒的越来越多。 她踩在草地上,发出来的声音很细微,几乎是让人察觉不到。 在草丛的遮掩下,温希恩大着胆子伸长脖子左右去看。 如果不是天生对危险异常灵敏的第六感,温希恩根本就不会从那青蛙的声音察觉到什么。 果然。 她透过草丛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这件白色的款式很老,好像是林父那一辈穿的,有个身影蹲在那里,手臂的捣鼓着什么。 那个是人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脖子那里,分不清到底是男还是女。 因为是从后面看着的原因,所以她根本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 青蛙呱呱的叫声有点刺耳,她白色身影的手边放着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一罐子的青蛙。 里面的青蛙有很多很多,挤的青蛙都变形了。 那个人抓这么多的青蛙做什么? 紧贴在腿边的手掌,因为某种不好的猜测,冒出些冷汗。 白色的身影正在自言自语,温希恩离得不算远,也不算近,在模模糊糊中,她听到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让她整个人都懵逼了。 “……都去死……” 温希恩躲在草丛里,心脏碎碎直跳,她明白了自己窥视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是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她又特别不甘心。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心里像被硬物抓挠一般感到不安。 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明明紧张的手指都忍不住细微颤抖着,温希恩还是悄悄的上前一步想要听到更多的话,跟被鬼打了脑壳一样,侧身往前走了两步。 她就想看看,离她不远处,四米开外的白色身影到底在干什么。 只走两三步就靠近了,温希恩提心吊胆的。 终于如愿的听的更清晰。 “……为什么都不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不去死呢?” 最后他说的一句话,带着这些疑问,是很单纯的疑问,没有任何的恶意,但话里的内容却是充满着黑暗。 温希恩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大,就连吞口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都放大了无数倍。 心跳声快得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温希恩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悄悄的后退,想要离开这里。 但是今天好像特别倒霉,在后退的过程中,她不小心踩到一根细细的树根,发出清脆的声音。 温希恩:“……” 空气寂静了下来,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 那个人也停下了自言自语,连手中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他动作特别缓慢的转过头,他转头的动作特别的生疏,像一个老化的机器。 黑漆漆的眼睛准确无误的盯着温希恩这个方向。 他的头发很长,已经到了鼻梁,他的唇色很白很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但是温希恩还是一眼就看清了,这个人是谁。 陈冬生。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小刀,刀上沾着黑黑的血,刀的上面是凝固了很久,下面是新鲜的。 温希恩看着那些血,整个人都是一抖。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少年慢慢的走过来,他的步伐很轻巧,好像是在散步一样。 他惨白的薄唇勾着一抹笑,是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扒开草丛,他看到了这只发现他秘密的小老鼠。 可是等真的看清了这个小老鼠,他却有些愣住了。 苍白精致的小脸被吓得煞白,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眸里盛满了水雾,好像随时都会落下来。 小傻子的视线从他手上的刀,很缓慢的移到他的脸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0) 那么天真无邪的目光让他下意识把手上的刀藏在后面,不愿意让这个人看到。 真就像一朵小白玫瑰。 柔软又美丽,脆脆弱弱,像是一只手就能折断。 陈冬天的视线沉沉扫过小傻子精致貌美的脸和她恐惧的眼神。 他随意的把手中的刀给丢在了地上,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那把刀上沾满了鲜血,但是他的手上却干净如玉。 没有染到一点污渍,从中可以看出他是极其爱干净的一个人。 温希恩看了一眼刚好丢在她面前的刀,整个人都被吓得一抖。 泪珠也就仿佛像是打开了一层什么机关一样,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呜……” 哪怕是极力的压抑着哭腔,但是还是会泄出来一些。 胆子好小啊。 陈冬天突然想到小傻子那天对着他的笑,很干净的笑,带着腼腆的礼貌。 金色的夕阳笼在小傻子穿着白色短袖的身上,柔和的映着她干净精致的眉眼,泛着淡淡绯红的面庞,笑容也看起来内敛又纯粹。 之后再回想起来,陈冬生觉得那肯定是因为那天温和的天气,那天红艳艳的夕阳,那天充满狼狈恶意的开始,还有那天拂过皮肤的清爽却又温暖的风。 要不然他怎么会在那么窘迫的环境下,望着眼前的小傻子,有些愣。 而他在当时,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可那一刻已经烂透了的心脏,其然可笑的活跃了一瞬。 这村中破旧的屋子、有些不平的石板路、又脏又浑浊的河水不再是那副破败的模样,而是鲜亮、生动,就像头一次瞬间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色彩。 “哭什么?” “是害怕吗?”陈冬天微微的歪着脑袋,浑身都透着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害怕我?” 他并不怕这件事被一个傻子知道,他也从来都没有把这个傻子放在眼里过。 没有脑子的东西蠢死了。 不过好像也就只有傻子会对他笑吧。 这么想着,陈冬天对眼前的人不禁有些嘲弄和歧视。 之前活泼盎然的感受似乎又渐渐向冷淡沉寂褪去。 然而看着那淡淡金色夕阳下苍白的脸,他却同时觉得到之前的某种感觉依然在他的体内,不但没有衰减,反而像星火一样的明亮,并渐渐的往其他黑暗的地方扩散,星星点点的,在烧燎着,柔和但热烈。 这才是该有的情绪嘛,和正常人一样会恐惧。 小傻子哆哆嗦嗦地,无比紧张不安的咬着唇瓣,淡色的唇色被她咬的通红。 陈冬天看她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就突然觉得很无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淡。 愉悦的快感油然而生,角落里些许的失望被完全掩盖,唇角嘲讽的弧度更加明显。 也不过如此。 和他们那些恶心的人都是一副德行。 他不屑想着,觉得眼前的傻子甚至是比那些人更过分。 真是,让人反胃。 尽管他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感到“也不过如此”,但这不影响他的想法。 身边的万物又只剩死气沉沉的躯壳结构,烧燎着的点点星火随着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熄灭。 无趣。 嘲讽褪去,陈冬生露出了漠然的神色,幽幽的挪开视线。 走过去把地上的小刀给捡了起来,他把小刀上的血迹在草丛上擦了擦,但是却怎样都擦不干净,这就使他的动作越来的越粗鲁,手上的动作都有些神经质了。 温希恩在旁边看着心惊肉跳,明明才看上去不过是16岁左右的少年,但是他浑身的气质却是像阴间的冤魂,凉嗖嗖的,充满着一股死气。 像是注意到她恐惧的眼神一般,陈冬天缓慢的起身,拿着刀向她走近。 他的步伐很沉稳,也很有规律,但是在温希恩的眼里如同死神向她靠近。 啊这…… 温希恩看了一眼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一定跑不远,说不准还会激怒这个少年,到时候被一段乱捅就完蛋了。 但是停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行啊! 虽然这个少年没有表现出什么杀意,但是哪个正常人会哪个持个小刀过来。 系统突然吭声:【你对他笑一个。】 温希恩还没有反应过来:【???】 系统很淡定,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用你的美人计对他笑一个,说不准就把人家迷的神魂颠倒了呢。】 温希恩微怒:【统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系统:【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快点笑啊,再不笑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笑得出来,不被吓哭就很好了,脑海里的系统还一个劲的催,温希恩维持的傻子人设又不可能自救。 被逼的走投无路,温希恩只好勉强的笑了。 小傻子又笑了下。 像水面上的波光,温和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天真的又像张白纸, 明明的双漂亮的眼睛聚满的都是恐慌,可是笑容又是那么的真挚。 就算只是在余光的角落里,也会让人忍不住再次看过去。 他又被那笑容吸引了。 蠢的要死、毫无意义的笑容,而且还是来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明明厌恶又鄙视,却又不知为何总是有种轻松、愉悦的微妙的感觉,像嫩芽的破土而出,让他没法挪开步子,甚至挪不开视线。 陈冬天盯着小傻子,拧着眉。 脑中的烦乱就如挥不开的大雾,他甚至忍不住质问对方:“为什么突然要笑?”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会被吓跑,然后骂他是疯子,或者跑去跟大人告状,又或者拉帮结派的把他给打一顿,而这傻子居然还冲他笑! 果然是已经傻的不轻了吗?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生莫名其妙的气,他就是看着心里不舒服。 温希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她自己为什么要笑,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维持脸上的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真诚。 陈冬天就像被她的笑容刺到了一样,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一把温希恩,是真的“狠狠”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1) “不许笑!” “笑的丑死了!” “再笑,我就让你变得跟那只青蛙一样,永远都叫不出来。” 垂在身侧的手开始神经质的颤抖,他拼命的控制心里疯狂到极致的情绪,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趴在地上的小傻子被摔懵了。 炎炎的夏日,她穿着黑色的短裤,裸露在外的小腿蹭在地上,膝盖被摔出一片乌青的淤痕,另一条腿擦破了皮,细细的血珠滚出来。 小傻子看着细白小腿上的这些伤,愣愣的,过了一会儿才痛得哭出来。 她流着泪惶恐地看向那个少年,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一个劲的流眼泪。 陈冬生却是报复性的笑了,这个傻子总算没有露出那么讨人厌的笑容,看着坐在地上抽泣的小傻子。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这小傻子哭的可比笑着顺眼多了。 小傻子还抱着那样傻傻的期盼,天真地说服自己。 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小哥哥……” 小傻子看着居高临下的少年,伸出手求助。 她好痛啊,她站不起来了。 然而,少年并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在看一袋垃圾。 可是也就在此时江慧琴走过来了,这是一片草地,走起路来根本就发出不了声音,更何况陈冬天的心思,全都挂念在这个小傻子身上,等反应过来,有人走过来之后,已经来不及跑了。 他迅速把手中的小刀丢到一边的草丛,蹲下身装似担心一般看着她的伤口,却还是没有一点要扶的意思。 温希恩知道,陈冬天嫌脏,不愿意碰。 江慧琴来的时候就看到温希恩姿势奇怪的坐在地上,她瞬间一慌,连忙跑过去。 “恩恩,怎么了恩恩?怎么坐在地上?” 刚看到那白白嫩嫩的小腿和膝盖都是一片青紫或者是破皮流血时,江慧琴更加心疼了。 “怎么弄的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伤口!”江慧琴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你是不是又乱跑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话虽然听着凶,但是江慧琴的语气其实一点都不凶,也就是看着唬人。 陈冬生原本以为这个小傻子会把真相说出来,毕竟他之前做的事情也的确让人讨厌,说出来他就可以受到惩罚。 无非就是名气更差了一点,身上多了一个疯子的标签,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 可是事情却超乎了他的预料。 小傻子并没有告状,甚至连眼泪都收起来了,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哭腔。 “我,我不小心摔的,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没有告状。 没有哭诉。 甚至都没有解释。 陈冬生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这种情绪太过于陌生,而且也过于迅速,一下子就把他的四肢给撞软了。 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傻子不愧是傻子,真的好蠢好蠢。 蠢的让人讨厌。 江慧琴先是表面狠狠的指责了温希恩一遍,然后转过头看着陈冬生。 陈冬生也是江慧琴的学生之一,但是她的心里其实并不太喜欢这个少年,这个少年太过于阴沉,性子也很沉闷,很多时候就像一个行尸走肉的尸体一般,让人看着就生出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以江慧琴刚才的角度,好像看到这个少年蹲在温希恩的旁边,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江慧琴不仅为自己以貌取人的视角感觉到了羞愧。 “陈同学,谢谢你啊,恩恩麻烦你了吧?她就是笨手笨脚的,走个路都能摔。” 听江慧琴说的话,明显是把他当做了保护者的角度。 陈冬天低着头,像是很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事。” 江慧琴再次道了谢,并表示陈冬生如果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她。 对此陈冬生只是低着头摇着手,好像很怕生人的样子。 温希恩看着只表示呵呵。 这年头如果没有点演技,还真是混不下去了。 江慧琴像抱孩子一样抱着温希恩离开,她把下巴搁在江慧琴的肩膀上,视线和身后的少年对上了。 少年穿着款式老套的短袖,个子高高瘦瘦的,惨白的薄唇抿的很紧。 系统再次出声:【再对他笑一个。】 温希恩勾起专业的温式假笑,天真浪漫的就像个傻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希恩好像看到他抖了一下。 …… 陈冬生并不是一出生就是乡村的孩子,相反他是从城里来的。 而且他的父亲很有钱,但是陈冬生是个私生子。 十岁那年他的母亲妄图带着他登堂入室,结果被陈家的仆人拎着扫把给打了出来。 自此,他母亲嫁入豪门的梦彻底破碎。 而陈先生显然是风流无情的典范,吝啬于给予他母亲哪怕一毫的物质资助。 可他的母亲在被陈先生宠爱时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该怎么办呢? 自此,他的母亲成为了上流社会的交际花。 凭一张风韵犹存的妖艳脸庞勾得了无数裙下之臣。 但纵使她年轻时再如何风华绝代,总免不了要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直到后面她勾搭一个暴发户,但是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对方的老婆给抓到了,闹的人尽皆知,丢尽了脸面,最后被赶到了这乡村里面。 一个放纵过后的、有着烟灰色寂寥的夜晚。 刚伺候完了一个地主的苏沁回到家中。 艳红的唇瓣间叼着根烟,吞云吐雾。 她摁开玄关的灯,看到了缩在沙发里的儿子。 这是愚蠢的印记。 只要她一看到陈冬生,就会想到她曾经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原本她应该过的是富太太的日子,而不是在这个城乡疲劳的乡村里面混日子过,伺候那些又老又丑又穷的男人。 她曾以为自己真的能登堂入室。 不是为了钱。 是她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曾经的她竟想于满目浮华中觅得一份真情。 而现如今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2) 就在这时,陈冬生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布着惊惶惨白的脸。 苏宁已经快要被这样的生活给逼疯了,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耗在这个乡村里面,但是又无从下手,她逃不出这个乡村的。 在这一日不如一日的日子里面,陈冬生长得极其和陈先生相似的脸让苏宁时常厌恶,经常拿小孩子撒气,每次喝醉了都会动手,女人的指甲很锋利,陈冬生经常被她掐的一块青一块紫的。 今天晚上无疑又不是个安眠的夜晚。 再又一次被掐被打中,陈冬生只是紧紧的抱着脑袋,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等女人撒完了气才回到房间。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去洗澡,在村里面有热水,就是一件很奢华的事情,在夏天一般都是用冷水洗的,或者在外面晒一天水就热了。 洗完澡之后,他把小刀藏在枕头底下,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听着知了的蝉叫。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温希恩很久都没有见到过林华了,因为以前是恨不得24小时都黏着她的,跟条狗似的,闻着味就冲了上来。 没有了林华,就再也没有哪个人会帮她买糖了。 温希恩表示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于是她准备偷偷的跑到教室看一下。 教室里格外安静,清楚的听见窗外的鸟鸣,让人心里顿时平静了不少。班里的同学都在写作业,没有任何人发出响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趴在窗户上,温希恩几乎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林华,他的个子高,坐着也比别人高,鹤立鸡群。 江慧琴坐在讲台上不知道是在改试卷,还是改作业,很投入的样子,完全没有察觉到温希恩的到来。 温希恩也没有想打扰这安静的氛围,也静静的趴在窗户上好奇的打量着教室里面的环境。 一直低着头在做作业的林华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挑着眉一去看,就看到了白白嫩嫩精致的小傻子。 小傻子似乎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发现,先是一愣,然后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林华被这个笑容给惊艳到了,半响才回过了神,他放下了手中的铅笔,站起身。 “老师,我想上厕所。” 江慧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黑皮肤的少年就这么明正大的走出来,然后把小傻子拉走。 谁也没有发现,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穿着款式老套的短袖,黑发遮到鼻梁上的少年目视了这一段动静。 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写着作业,但是被他削的很尖的铅笔,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戳断了。 在那漂亮的笔记中留下了一抹碳灰。 —— 温希恩被他拉到一块阴处,少年的手心很热,温度很高,捏着一把汗,两个人牵着手他的汗都沾到了温希恩的手上。 滑腻腻的,不舒服。 但是林华的手劲很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只能任何他先着。 林华装作不经意的问:“是来找我的?还是找老师的?” 温希恩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来找大哥哥的。” 漂漂亮亮的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林华也不知怎的,浑身都不自在了,这胸口发麻,隐隐约约抓心挠肺的反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呼吸顿了顿,又想到小傻子趴在窗户边对他笑的样子,就觉得胸腔像被蚂蚁爬过似的痒。 低沉的声音暗哑:“是不是想大哥哥了?” “想!” 小傻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带着股甜甜的奶音。 少年的心头越发的滚烫,他凑近小傻子,手痒的抬起摸了摸小傻子白玉般的耳垂,软的就跟一样。 忍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小傻子小声抽气着,细长雪白的手指轻轻的搭在黝黑健壮的手臂上,像是没有爪子的小奶猫,抓一下,挠一下也不疼,反而还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轻声的逗弄着眼前的小傻子。 “那你告诉我,到底有多么的想。” 温希恩为了那几颗糖,也是豁出了老脸了,“超级——超级想!” 但是黑皮肤的少年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他再次追问:“那是怎么一个想法呢?是想的吃不下饭,还是想着睡不了觉?” 林华的手慢慢下滑,改为按住小傻子单薄的肩膀,她的肩膀很削瘦,林华一手可以轻轻松松的把她的肩头给拢住,还留出了很多位置。 还真没有这么夸张,小傻子只想着你袋子里的糖。 但是温希恩肯定不能把真相说出口,不然以后都没得糖吃了,说不准还会被按着打一顿。 于是温希恩笑的更加的天真无邪,漂亮的眼眸里聚着细碎的星光,好像眼里就印着少年一个人。 “因为想大哥哥,所以我跑过来找大哥哥,想和大哥哥一起玩。” 这句话并不是多么的甜言蜜语,但是对于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种话的林华来说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华看了小傻子的笑,眼尾都跟着跳两下。 修长脖颈上,突起的喉结下压几瞬,林华抿唇,薄唇勾出极淡的笑:“小傻子……” 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的糖果,跟小傻子待在一起久了,他也有经常把糖果塞在口袋里的习惯,这下意识的动作仿佛变成了习惯。 林华偏过头,冷硬稚嫩的侧脸绷得紧紧的,但是黝黑的耳尖却泛着红,一直烧到耳垂。 他盯着一处小草,表情尴尬不自然,含糊的说:“放学后,你到老刘的饺子摊等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半响没有听到小傻子的回应,林华有些不耐烦了,他转过头就看见这小傻子正喜滋滋的吃着糖果,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心头瞬间涌出了怒意,林华受不了眼前的小傻子把他给忽略掉,声音不由的提高。 “听到没有?” 温希恩被他突然凶狠的语气吓得眼睛睁大一秒,还含着一颗软软的糖,嘴唇微张,模糊的“啊”了一声。 她眼睛天生就圆,看人时总像含着点水,这样微睁大眼嘴唇分开的样子,落在林华眼里,乖的他呼吸都陡然加速几秒。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3) 林华按捺下过快的心跳,薄唇微抿,扼着温希恩手腕的手,难以控制的出了点汗,掌心细瘦瘦的一截腕子,一时都让他捏着又烫又滑。 温希恩被惊吓的表情,在他看来简直漂亮的出奇。 他离得近的甚至能看到小傻子嘴里含着的糖果,是粉色的,好像是草莓的味的,呼出来都带着香气。 明显突出的喉结滑动的两下,喉间突然变得有些干涩了。 看起来好像很甜的样子。 林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放学后,你在老刘的饺子摊等我,大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小傻子的眼睛就亮了,她用力的点点头,含着糖果,说起话来都含糊不清了。 “好的,那我等着你。” 呼出来的气带着甜蜜的香味,裹就淡淡的草莓味,还有一种别的香气,比草莓味还要好闻。 林华面上摆着张冷静自持的俊脸,被黑发遮挡的耳朵尖却烧的滚烫。 黑色皮肤的少年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心跳“咚咚咚”的快要从喉腔里蹦出来,他喉结滚了又滚,盯着温希恩漂亮白嫩的一张脸,下颚微抬。 装作冷静:“乖乖的,不要乱跑。” —— 温希恩和江慧琴说了这件事,但是江慧琴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犹豫了好一会才松了口。 对于这个村子的结构温希恩并不是很熟,磕磕绊绊的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老刘的饺子摊。 老刘的饺子摊生意挺火爆的,很多刚下完田的农民都会在这里将就一下晚餐。 他们很多都不穿鞋,脚上都是泥巴,裤脚也被挽到大腿处,吃起饭来更加不要谈什么形象呢,但是氛围却透露着朴实简单。 温希恩有些不敢过去,那些人说是话来都是扯着大嗓门说的,老远都能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看起来有点凶。 害怕生人的小傻子想来想去,还是站在一个角落里面,可以很好的看到饺子摊的场景,等林华来了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来来往往的人,有好几处视线投在温希恩的身上,那目光有探究,有疑惑。 不为别的,只是她一身这白嫩漂亮的皮囊在这完全格格不入。 还有更让人奇怪的就是她眉眼天真烂漫的有些过分了。 太多的视线让温希恩不安极了,她紧紧的揪着衣角,咬着淡色的唇,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肩膀突然被人用力的按住,温希恩身子一抖,惊吓的往后看。 是一位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他的额角有一块疤,原本是很不正经,但是此刻他却呆的像个木头。 满心满眼都是那张漂亮精致到极致的脸。 连着倒吸了好几口气。 还是温希恩弱弱小心地开口:“你,你有什么事吗?” 连声音都这么软吗? 强哥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惊艳的人,他也有幸在城里面待过一段时间,也在电视上海报上看过几个明星,但是和眼前的人一比,都逊色了几分。 他狼狈的吞了吞口水,不想表现的那么急切,让面部的表情尽量的温柔:“我看你站在这里很久了,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带你去找找。” 虽然眼前的陌生人很奇怪,但是小傻子还是乖乖的回答:“我在等大哥哥,可是那里好多人,我不敢去。” 那软软的声线听的强哥的心都化了,被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哪里还听得清,小傻子说的话呢? 还是身后的三毛走了出来,他长得清秀,皮肤黝黑,但是笑起来就显得牙齿格外的白,很温和亲切。 “在这里站着等多累啊,你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不如我们先去吃一点东西。” 温希恩果然被三毛的笑容给迷惑了,没有一开始那么惧怕,犹豫了一下,为难的说:“可是大哥哥说等一下会到我去吃好吃的,我跟你们走了的话,大哥哥就找不到我了。” 在这简单的交流当中,三毛发现的一些弊端,他看着精致漂亮的人,发现她的眼眸里剩满的都是全部的信任和天真浪漫,皱着小眉头,仿佛觉得很为难。 这完全不像是一般十四五岁的小孩该有的情绪,不管是保护的再天真,也不像这好像是一张白纸。 是没有俗气的天真。 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烂漫。 所以……这人恐怕不是个傻子吧。 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所想,三毛把自己随手放到裤兜里的糖给掏出来,诱哄着。 “不如这样,我让人在这里帮你看着,你先到旁边坐坐,我这里还有糖呢,休息一下吧。” 温希恩看着他手心里的糖,是她没有吃过的,腿站着也有些酸了,而且眼前的人也不像是坏人。 但是温希恩还有点不放心,“大哥哥是林华,他可凶了,我乱跑的话,他会生气的。” 一听到林华这个名字,三毛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了,半哄半诱。 “华子我认得!我们俩还是好兄弟呢!没事的没事的,走走走,到时候华子来了我就在提醒你嘛。” 温希恩被三毛拉着手臂,皱着精致的眉,不安的呢喃:“可是……可是……” 三毛把一颗糖的包装,拆开塞进小傻子的嘴里,小傻子瞬间不说话了,认真的吃着口中的糖。 任由三毛拉着走。 路过的大婶看到了忍不住嚷嚷:“三毛啊,你可不要再乱欺负人啊,就知道跟这些人混,都学坏了你。” 要是以往强哥听到了肯定会大骂一场,可是现在他的心思全都挂在这个小傻子身上,完全没有心思注意旁边的人。 在走路的过程中也很不安分,动不动就碰碰小傻子那里,摸摸小傻子这里,软软凉凉的触感,简直让人流连忘返激动的一张脸都红了。 小傻子认认真真的吃着糖,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动作,也没有注意到这条路越走越偏。 直到嘴里的糖都化小了,温希恩才用牙尖咬碎,意欲未尽的舔了舔唇,等抬起头才发现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都围在她的旁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4) 这样诡异蠢蠢欲动的气氛让温希恩无措了起来,她茫茫然然地后退了几步。 这处小巷子人流量很少,不仅是因为这里的位置比较偏,这里的路也很难走,凹凸不平,铺在地上的石子都比较大。 这些村里的地痞流氓都长得高,把温希恩围在角落里时光线都被挡了一大半。 那群人不是好惹的,各个身上都带着股流氓气,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穿不好一件衣服,非要露出半个胸膛。 唯独里面的三毛,看起来比较和善,不管是年纪还是外貌,都透露着一股无害。 可就是长得无害的人顶着一张清秀的脸,笑的明朗,就像个邻居大哥哥一样。 “我们就是想和你玩个游戏,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喊不叫,我就给你很多很多的糖。” 他声音带着诱哄,不带一点攻击性,好像真的只是玩一场游戏。 虽然眼前人的目光让温希恩很不舒服,但是她听到很多糖的时候还是犹豫了,揪着衣角,半信半疑的问。 “真,真的吗?” 这个漂亮的人出乎意料的很好骗,或者说根本不需要骗,直接哄两句就行了。 三毛立马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真诚。 小傻子低着头,后颈露出的皮肤白的耀眼,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齐齐往温希恩的方向靠近。 “我能碰碰你吗?” 不知道是谁先出声的,他的手跟着他的话一起落到了温希恩的脸上,粗糙的指腹磨的脸生疼。 之后就有很多人围着上来,他们的手心都很粗糙,一看就干多了粗活,他们的声音很奇怪,带着喘,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脸红心跳。 虽然小傻子听不懂,但她总感觉那并不是什么好话,让人很不舒服。 腰被人大力的捏了一把。 夏天的衣服穿的单薄,温希恩身上穿着的白色的短袖,被手揉的一团糟,露出了一小截露腰肢诱嫩的紧,被捏的粉白软肉陷了好几个指窝。 温希恩不适的往后面躲,她伸出两只白白嫩嫩的手抓住那双有力黝黑的手臂。 “我,我不想和你们玩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委屈,尾音着些奶腔,听着可怜又可爱。 在这燥热的氛围中,这样的声音让人的心头烧的更加的火热,他们无疑不是在诱哄着,手中做的事和表面上说的话完全不一致。 —— 谢蔚从来都没有这么烦躁过,他就觉得胸口里积着滔天的怒火和焦躁,这乡村里的一切都让他反胃。 谢蔚从小养尊处优,在过分宠溺下,他目中无人,挥金如土,放任自流,荒废学业,冲动暴力。 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后面两父子打了架,谢蔚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没有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晚上睡觉他妈的一身的臭汗味,害得他一天洗两次澡,而且有的时候连洗澡水都没有。 去上个学还要走将近一个小时,谢蔚觉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他原本也不想去那所学校,这村里的教育水平低的可怕,去了也没什么用,可是如果真的不去,他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出不了这个村。 谢家把他送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锻炼他吗? 怎么可能会任由他的这破乡村里面过的逍遥。 只不过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却感觉每天的日子都度日如年。 没有任何的娱乐设施,菜也全都是粗茶淡饭,没有半点让他顺心的玩意儿。 谢蔚憋着汹涌的怨气,一时不查,竟然绕了远路。 这让他原本就差到极致的心情更是跌到了低谷,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 谢蔚在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奇怪的人声。 时而有人温声,低声威胁着什么,然后就是一个人低低的哭声,那哭声似乎被堵住了,很沉闷,偶尔溢出零星的一两声。 谢蔚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是现在他真的是快这样的日子被逼疯了,如果不狠狠发泄一下,说不准到后面精神都错乱了。 谢蔚捋了一把半白半金的短发,眼尾微微的上挑,透着股阴翳的戾气,他这才往巷子里走去。 谢蔚很久都没有活动筋骨了,他扯了扯有些汗湿的短袖,眼眸中闪着兴奋的光。 之后就是一连串的碰撞声。 他挂了彩,但放大的瞳孔映着狂热兴奋的光,呼吸变得急促,愉悦的笑容却在脸上绽放。 将对方的头发一把抓住,按着头使劲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手中物体被撞击的感觉和沈闷的响声如巨浪拍在礁石上,所有的不爽快都从体内奔涌而出,砸的粉碎。 像脱离了难以平静的躯壳般的舒坦轻松,对他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奖励。 巷子里的场景很混乱,地上躺着几个再起不能的混混,还站着的除了谢蔚一人外,就只有靠着墙低着头的温希恩了。 她的身上很狼狈,白色短袖被揉的皱皱的,雪白优美的如同天鹅般的脖颈上有几道红痕,露出来如白藕般的手臂也被掐出了几道红痕。 那双漂亮天真的眼睛红红的,还含着泪,呆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似乎还没有从那恐怖的单方面殴打中反应过来。 而谢蔚当时的表情,很奇怪,他似乎是看着那个小傻子愣住了,目光凝在对方被自己咬的有些红肿的嘴唇上,然后很突兀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大概是这声音惊醒了那个小傻子,她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知道是眼前的人救了她,但是少年刚才那凶煞的样子,又不敢让她接近他。 —— 天有些热,太阳明晃晃的照着。 谢蔚刚才出了一肚子的怨气,心情还算好,但是等被太阳一晒,原本还算好的心情,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他烦躁的抓了抓有些暗淡的金发,俊朗锋利的眉眼一压,极为不耐的转过身。 他刚好站在一个树荫下,小傻子就跟在他的身后,她见到少年,突然转头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怯怯的露出一抹笑容,就如此时透过层层叠叠树叶、遗漏在凉爽树荫中的光束。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5) 相比之下谢蔚却是有些冷淡了,一声不吭。 他讨厌柔弱的东西,甚至称得上是厌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小傻子长得很好看,不然也不会让他有一瞬间的心动。 但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心动,在看到那些红痕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了。 他不喜欢脏的东西。 长时间被那漆黑狭长的眼眸盯着,就生出一股寒意,但是小傻子不怕,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把欺负她的人都打趴下了。 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小尾巴还在跟着,谢蔚从来都不是脾气好的人,相反他的脾气特别的暴,不然也不会跟自己的父亲给打了起来。 他现在心情很烦,如果谁再往他面前凑的话,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胸口里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去。 “你他妈的在跟着我试试!” 小傻子明显是被他吓到了,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聚满了水雾,雪白的脸苍白苍白的,单薄的肩膀一抖一抖。 谢蔚对于欺负傻子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前提是这个傻子不要在他面前晃悠,让人看着都心烦。 横行跋扈了这么多年,谢蔚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找死的人,后面的小傻子还跟着,完全把他的话当做放屁。 这夏天里头的太阳太晒了,让人的心完全静不下来,谢蔚阴沉着一张俊脸把小傻子拖拽到一处树阴处。 被甩到树上的温希恩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她知道眼前的少年很讨厌她,为了不让对方那么讨厌,她小心翼翼的露出偏向讨好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谢蔚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个小傻子也是这么笑的。 可能是因为对方经常笑。那个笑容从第一眼就让他印象很深刻了,而现在他也被那样的笑容一直吸引着。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温希恩的笑。 这不带任何复杂意义,就像人们喜欢鲜花,喜欢假日,喜欢美女帅哥,喜欢冬天里的阳光夏天里的冰水那样简单。 人类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他心头的火气降了一些,但是脸色还是算不上好,说起话来也是粗声粗气的。 “你跟着我做什么?” 温希恩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垂下眼睫,如同蝶翼般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呀,让人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我,我不识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想过很多回复,谢蔚往往没有想过原来是这样的答案。 他还以为这个小傻子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是因为和别人一样。 完全没有想到是不知道回家的路。 谢蔚不耐烦的皱着眉,嘲讽的说:“你跟着我,你就能找到家了?我又不知道你的家在哪,你跟着我有什么用!” 小傻子一听,就开始抽抽噎噎的哭,哭腔含在喉咙里面,鼻尖红红的。 白嫩精致的脸皱在了一起,明明这样的表情哭起来是没有任何美感的,但是这小傻子哭起来就是不一样,有让人心疼的资本。 谢蔚耳朵听的烦,真想把她的嘴巴给堵住。 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温希恩的脸,少年满脸的冷漠:“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跟着我,我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里。” 他这句话说的又重又凶,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完全不管后面的人。 温希恩的脚步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但是少年像是感应到了一样,马上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温希恩瞬间不管再乱动了。 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少年高大的身影离开,直到消失。 温希恩是真的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这村里有很多小巷子,走起路来七拐八弯的,哪怕当时她跟过来的时候记住了路线,可是…… 温希恩是个路痴。 不然谁愿意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找骂。 太阳没有刚才那么晒了,有快落山的趋势。 在这里等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但是如果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也不是一个事儿。 就在温希恩犹豫是走还是不走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温希恩身形一顿,然后慢慢的抬头,少年张扬耀眼的白金色的发丝映入了眼中,英俊的脸上微微的不自然,表情还是凶巴巴的。 “你看你这个傻子,我叫你不跟过来,你就不跟过来吗?没有脑子的废物!” 谢蔚对自己也是很无语,不就是个傻子吗?丢的就丢了呗,就算死在外面也不管他的事情,所以他还犯贱的跑回来做什么? 火气在胸口呼呼的烧着但半天也冒不出个所以然。他看着呆呆愣愣的小傻子,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最后他恼羞成怒,骂了句,“窝囊废!” “傻子!” “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手指头差点没戳到温希恩的眼睛里面去了,明明是个大家族出来的少爷,但是在这个乡村里面却没有体现出一个少爷的教养。 比如他有个很大的坏习惯,特别喜欢用手指指人。 小傻子漂亮的眼睛又开始红了,鼻尖还带着红,一副又要开始哭的样子。 谢蔚啧了一声,冲温希恩不耐烦道:“你有种在哭,再哭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半恐吓半威胁的话,完全没有在意对方还是个傻子。 他完全没有耐心去哄这个傻子,特别是看在她脖子上的红痕,越看越碍眼,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谢蔚再一次后悔自己跑回来。 谢蔚不想再和她多说废话,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没有听到后面的声音,他不耐烦的转过头,就见那白白嫩嫩的小傻子还红着眼睛站在原地。 少年的语气很冷漠:“你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让你跟上你听不见吗?” 他原本以为那小傻子会乖乖的继续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但是却没有。 温希恩固执的站在原地,漂亮的不像凡人的外貌透着股不按世事的天真,她身形高挑瘦削,上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 一阵风吹过,衣服便被吹得鼓起个空挡,罩在她单薄的身上,衬得她几乎像是抹随时都可能散去的细空。 她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奶音。 “你不是说不让我跟着你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6) 果然傻子是不能和正常人一样沟通的。 谢蔚几乎是充满恶意的想,他挑着眉,削薄的唇瓣微压,“那你就死在这儿吧。” 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耐心了,他能反悔的跑回来就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之后不管这个小傻子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情。 这么想着,谢蔚也就不愿意再多说,他转头原本想离开,但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视线慢慢的往后面移,如青葱般白嫩细长的手指抓着他的衣角,被他的视线触碰到,还缩了一下,但还是紧紧的抓住。 谢蔚的目光在那雪白的手上停留了一瞬,他微微的偏过身,视线慢慢的往上移,落到的那张漂亮白嫩的脸上。 薄唇微微的轻抿,冷漠的出声:“放手。” 小傻子的身体一惊,非但没有松手,还抓得更紧了,好像怕稍微放松一点就被甩开。 谢蔚让她抖着睫毛汪汪看了两眼,手臂一僵,不知何时捏起的指尖禁不住一松再松,但一想到刚才温希恩说的话,转瞬又绷紧了下额,恶声恶气道:“装什么可怜?” “不是很有骨气,不跟上来吗?现在又抓着我干什么?” 小傻子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变得煞白,但是她还是露出软软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笑,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不知摸索什么,一脸邀功的把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谢蔚视线一低,就看到娇嫩泛红的手心里躺着两颗糖果,粉粉的好像是草莓形状的软糖。 这个小傻子是在讨好他吗? 就这两颗糖果还想收买他? 这种劣质的不知道什么年头的糖果,他吃了都怕中毒呢。 少年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表情,眼中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怎么?想要毒死我啊?”少年眉尾挑着,张扬凌厉的面孔上带着点冷笑,眼皮半垂,盯着温希恩。 温希恩:“???” 这个是糖果,又不是毒药,没那个功效能毒死人。 虽然心里万分的吐槽,但是温希恩还是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一脸的不知所措。 “这,这是糖果,很,很甜的……” 她自己一天都要克制的吃呢。 谢蔚嫌恶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自在的把脸撇到了一边。 “跟紧我。” 温希恩见少年没有收糖果,还带她回家,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喜滋滋的剥开一个糖果,把另一个糖果放回口袋里。 原本谢蔚是在这个糖果是根本不感兴趣的,但是看这小傻子这么开心又那么爱惜那个糖果的样子,心中瞬间不满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伸到温希恩的面前,对上温希恩疑惑的目光,不耐烦的道:“我的糖果呢?你总不会让我白送你回家吧?” 可是刚才给糖果,又不要! 口袋里只有两个糖果,一个被温希恩吃掉了,还有一个在口袋里,她还想留着一个晚上吃呢。 可是看到少年皱着眉,伸手要糖果又不好拒绝,人家都把手伸到面前了,还有脸拒绝吗? 恋恋不舍的把口袋里的糖掏出来,慢慢吞吞的放到少年宽厚的手心中。 少年的手很大,手指很长,温希恩糖果塞在他手里的时候,显得白软软的一团。 撮紧了手里的糖,谢蔚在小傻子可怜巴巴的目光中把糖拆开吃了进去。 这个糖算不上很好吃,毕竟谢蔚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可是他却觉得有股甜意顺着在他的心头慢慢的蔓延。 好像……真的挺甜的。 谢蔚带着温希恩磕磕绊绊的找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夏天的夜黑的比较晚,到了6点多,天上还是有些光亮。 以至于温希恩一眼望去就看到在门口四处徘徊的黑影。 等走近了,才看清那个人的样子。 是个黑皮肤的少年。 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林华看到那一抹白,除了激动之外还有相之匹配的怒火。 他在老刘的饺子摊等了半个小时才发觉到不对劲,问旁边的人都不知道。 于是只能跑到温希恩家里来找人,可是江慧琴却告诉他,温希恩半个小时之前就出门了。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个村庄里面乱撞,跑遍了每个大街小巷都没有找到人。 后来遇到一个大婶说被三毛他们带走了,可是等他找到人的时候,三毛他们躺着地上不省人事了。 从这么惨状的场面,他可以猜出一个大概,但是随之袭来的是毫无头脑的恐慌,这种惶恐让他不知所措。 小傻子那么傻,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只有被欺负狠了才会呜咽两声。 只要一想到小傻子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被人狠狠的欺负了一顿,他就几欲要发狂。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要让小傻子去外面找他呢? 如果他不让小傻子去找他,而是他去找小傻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悔恨,慌张,无措…… 完全冷静不下来,他越冷静不下来,就越没有方向感,就越找不到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把村里的角角落落都翻一遍时,就看到了那一抹白。 心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脱离这一层的皮肉。 林华甚至还没来得及勾起一抹笑,一滴汗就从他的额头流到了他的眼睛里面,干涩的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等再次睁开眼,所有的激动和欢喜都褪了下去。 就见右前方不远,小傻子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与一年龄相仿的男孩靠在一起,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从快要暗沉的黑色中走过来。 这个瞬间,一股所有物被侵犯的怒火直窜林华的心间,他甚至没有任何来的及多想一分一毫,大步往俩人所在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所有激动的情绪,都化成了滔天的怒火,一阵忿恨的烈焰在他心里直冒。 “温,希,恩。” 他那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戾气和阴气。 像个小媳妇儿,跟在谢蔚身边的温希恩一听到有人叫她就立马甩开了少年的手,那还有刚才的黏黏糊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7) “大哥哥!” 小傻子的声音掺杂着惊喜,像是见到了心里最重要的人一般。 谢蔚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心还刚才塞着软软的一只,维持两秒,他就感受手中一空,小傻子像只快乐的小雀鸟的飞离了他的身边。 皮肤黝黑的少年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将小傻子拥进怀中,随后,对面的少年用着一种极度危险的眼神看向了他。 那目光危险而冰冷,不带丁点感情,仿似被抢夺了伴侣的雄狮。 谢蔚被这种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为什么对方一副他好像抢了他老婆的样子。 但是更让他恼火的是,是这个小傻子用完就丢的态度。 果然,他刚才就应该把这小傻子丢在原地,管她死活。 没有良心的家伙。 谢大少爷从来都是被人追捧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心里面膈应的不行。 皮肤黝黑的少年的身上是一股汗味,他身上泛白的背心也被汗水是沾湿的可以捏出水来,温度高的烫人。 呼出来的气息还是稍微的带点急促,来表示出他刚才的慌张和激动。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与气息,温希恩颤颤的自少年怀中抬起了头,见到熟悉的面孔后,攥着人的衣衫,依恋十足的唤道:“大哥哥……” 一句轻柔的唤声打破了原本冷寂的僵持,也一秒让林华的眸由阴转晴。 瞧到怀中人被吓白的小脸,他轻轻地和吸了一口气,心有余季的将人揽紧了两分,语气不由自主的加重道:“你到处乱跑什么?我不是让你待在原地等我吗?我不是跟你交代过,叫你不要乱跑吗?” 好似个做错事般的孩子,温希恩抿了抿唇,神色带着不自觉的委屈:“他们说……他们说认识大哥哥,说是大哥哥的朋友。” 林华见她表情那么乖,原本满腔的焦躁与不安,在见到人眸中闪动着的毫无保留的真诚,也化为了三月的湖水,所有的怒气就如同漏了气的气球一样扁掉了。 压抑住自己跳动的异常的心脏,林华道:“那你下次可要乖乖听话,不管是谁,都不要跟他们乱走。” 看着他们俩怪异的动作和少年诡异的表情,还有他们之间说的暧昧不明的话。 都让谢蔚不舒服。 一开始他的确是对这个小傻子心动了,但是那种心动并不是指表面上的意思,他的心动更偏向于对美好的事物的喜欢,就如同一朵漂亮的花或者一辆炫酷的跑车。 远远是达不到喜欢的程度的。 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傻子,还是个男的。 所以他看到这副场景,鸡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俊朗的眉头拧的不能再拧,思绪乱的不能再乱,矛盾的不能再矛盾的时候,谢蔚果断的喊了一声。 “小傻子!” 温希恩被这突然大声的声音吓了下,诧异的望着他。 他也瞪着温希恩,神色复杂。 在温希恩询问的目光下,他质问:“我都送你回家了,你都不说声再见吗?有没有一点礼貌?” 温希恩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是被他瞪人的表情吓到了,还是被他所说出来的话给惊到了。 “不说就算了,真是的,没有良心的玩意儿。” 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的谢蔚因为尴尬而有些不耐烦道。 他原本就想这样的离开,但是在侧身的时候,小傻子叫着他。 “今天……谢谢你。” 软软的声音还带着些可爱的奶音,放低声音的时候,就像裹着一层糖皮。 谢蔚的心再次诡异的剧烈跳了一下,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冷着一张俊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的捏紧。 “还有……你很厉害。” 这一瞬间,谢蔚所有的纠结焦躁烦闷瞬间就被这句话都平复了,甚至连不知何时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墙,淡淡的“哦”了一声。 他本来还想听小傻子能说出什么话来,但是他身后的黑皮肤的少年却是耐不住了,低声和温希恩的说了两句,就把小傻子给牵走了。 刚才还美的不行的心情一下子就消散了,谢蔚一脸莫名其妙的揉了揉半白金的发丝,低声的说了一句脏话。 搞什么啊!小傻子又不是他的所有物,整得这么奇怪干嘛。 …… 今年夏天的雨比较多。 下了一晚上的雨,到了白天,雨非但没有变小,还更大了,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 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一会儿,粗大的雨点儿落下来了,打在玻璃窗上叭叭直响。 雨越下越大。 温希恩透过木窗户向外望去,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 雨落在对面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一层薄烟笼罩在屋顶上。 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汇合成一条条小溪。 她忍不住抬起白白嫩嫩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了窗外,豆大点的雨水滴在手心里面,下意识的想握住,却捏住了一水。 雪白的手还没在外面待个半个分钟,就被另一只粗糙黝黑的手给抓了进来,下一秒就把窗户被用力强势的关上了。 “大哥哥,你不要关窗户,我要看着妈妈回来。” 小傻子撅着嘴,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却抽不动半分。 纤细的手腕对少年强制性的拉着,少年从旁边拿出一块干毛巾,把她手心里的雨水擦干净。 明明是个高大健壮的少年,但干起着细致的活却很是认真。 “我只是出去一会儿,你就敢背着我玩水了,等一下感冒了,小心我揍你。” 他嘴上说着威胁的话,但是手上擦水的动作很温柔,林华知道这个小傻子娇贵的很,稍微用力了一点,就会被擦红。 每一处都特别的脆弱,有的时候,他只是开玩笑的,掐了一下就会在那雪白的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红的指痕。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8)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江慧琴还没有回来。 昨天江慧琴发现药已经快没了,就准备了东西去城里买药,这种特效药在村里面是没有的,要去去城里买药的话,路程还是很远的,晚上出发的话,白天中午或者下午才能回来。 但是江慧琴一般都很准时,中午就会回来,她心里挂记着温希恩,怕温希恩饿着了。 可是这次江慧琴中午却没有赶回来,还是林华留在这里做了午饭。 林华的厨艺不怎么样,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是起码还是能吃的。 端着小碗的温希恩原本就对这些菜没有什么胃口,慢吞吞的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扒了两口饭的林华抬眸看小傻子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精致白嫩的脸上透着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恩恩?” 木勺舀着一口饭,递到了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垂眸看了眼前的勺子一眼,又表情茫然地抬起头朝对面望去。 皮肤黝黑的少年是坐在温希恩的对面的,但是小木桌不管是宽度还是长度都对于个子过于高大健壮的少年来说算小的了。 他手臂一伸,就可以把手中的木勺抵着温希恩的唇瓣上。 少年皮肤黝黑,似常年暴晒所致,然而五官长相却端正俊朗,板着一张脸,不笑的时候带着些凶煞,他端着碗,看动作仿佛正要给谁喂饭。 和他整个人完全不搭。 温希恩有点反应不过来,面前少年明显皱了下眉,放下碗时,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点什么。 “恩恩乖,你真的不能玩水,会感冒的。” 温希恩:“……” 这句话和喂饭有啥相联系的吗?她是傻子,又不是残废,还需要喂饭吗? 能不能不要这么侮辱人! “外面的雨太大了,如果你真的想玩水,天气热了,我带你去河边洗澡,让你玩个够好不好?”白嫩的脸颊肉被皮肤黝黑的少年伸手捏了下。 动作不重也不轻,把温希恩捏回了神,她把脑袋往后面移了移,软绵绵的说:“我自己会吃,不要你喂。” 眼前的木勺并没有移开,反而还凑的更近了,再次抵到了温希恩的唇瓣上。 “恩恩乖,不要耍脾气,啊……张口。”少年温声的诱哄,完全把温希恩当个智障儿童。 温希恩张口原本是想说话,但是木勺趁机塞了进来。 一口混着汤水的米饭,直接塞进了嘴里。 “乖,继续吃。”少年摸了摸温希恩小脸,笑着夸了声。 温希恩:“……” 作为已经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妖精,一脸麻木的吃着少年喂的饭。 耐心的喂完饭的林华把桌子收拾干净就去洗碗,走之前还特意交代温希恩不要再打开窗户,不然被发现的话,就要打屁屁。 温希恩上次这么无语还是上次。 洗完碗之后林华就抓着温希恩去午休,把温希恩哄睡着了,他就悄悄的从书包里掏出作业。 他很小的时候就对数学特别感兴趣,只不过后面叛逆,别人越叫他学什么他就越不好好学,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跟谁叫板。 如今他有了想好好学习的心思,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很难。 林华怕在房间里面会打扰温希恩睡觉就出来写。 乌云笼罩着天空,眼前一片昏暗,哪怕是白天,光线都很暗。 林华从柜子里面翻出来一根蜡烛,点燃,照着写作业。 闪电划出一线亮光,扫去昏暗带来的沉闷。闪电过后便是隆隆的雷声,从头顶滚过,然后重重地一响。 林华皱着眉看了一眼窗外,灰暗暗的一片。 沉寂的云层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炸雷响起,在群山中久久回荡。 蜡烛上的火光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好像随时就会被熄灭。 手中的铅笔被主人给丢在桌子上,少年高大的身影,下一秒就冲进了房间,立在桌子上的蜡烛瞬间灭掉了,升起了灰色的烟雾。 看着还睡的很安稳的小傻子,林华松了一口气,他坐在竹床边,伸手把小傻子额前的碎发往脑后捋。 睡着了的小傻子,完全看不出是个傻的,就仿佛是遗留在人间的天使,干净的一尘不染。 待雷声稍歇,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头顶更低处如利剑般直插而下。 修长粗糙的手指仿佛在膜拜神像,从如画的眉眼缓缓抚过。 漆黑浓密的睫毛犹如夜幕下的竹林,根根分明,却又紧密相依,井然有序地排列着。 “一、二、三……”林华好奇地数了几次,都没有数出结果,指尖极轻微地触及长睫,如同轻触蝴蝶的翅膀,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吓到对方似的。 蝶翼不安地轻颤,他便收回了手,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当他的手指落到温希恩脸颊上时,甚至会担心自己的手太粗糙,指腹上的薄茧会在润泽的肌肤上留下印子。 小傻子无知无觉地躺在他面前,而他好像也可以为所欲为。 林华他不知道如何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感受。 心跳的步伐仿佛都被打乱了,帅气黝黑的脸庞激动的通红,还好皮肤黑看的不太明显。 窗户被关了起来,隔绝了外面的空气,房间里面又热又闷,林华几乎被热出了一身的汗,但是他手下白嫩的肌肤就是凉凉爽爽的,让他整个神经都舒爽的很,恨不得黏在上面。 少年比别人都明显的性感的喉结微微的滑动了一下,在这相对于激情的寂静里面响起了急促的吞咽声。 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里面燥热难耐,旖旎风光。 —— 雨停了。 但是江慧琴却还没有回来。 这村里面的山路不好走,下了一场大雨,就有很多泥巴都软了,走起路来都沾在鞋子上,步伐都沉重了很多。 林华愣愣的看着村长,削薄的唇瓣抿的很紧,垂在身侧的手指也攥紧了。 “我不是很能明白的意思。”少年的喉咙很干涩,声音带着沙哑,是在忍耐着激烈的情绪。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29) 年过半百的村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透露着悲伤:“华子,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尸体都找到了,已经死透了,真是造孽啊,慧琴还那么年轻,学历又高,人又好,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可把大伙儿都吓了一大跳。” 林华的脑子现在很乱,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小傻子知道了该怎么办? 就在林华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有关紧的木门里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精致漂亮的如同洋娃娃的脸上露出了软软的天真的笑容,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皮肤黝黑的少年暴怒的质问着。 “谁叫你过来的?我不是让你乖乖的在门口等我吗?你怎么又不听话,是不是想被打屁股!” 他那双冒着火的眼睛,像钉子似的,直盯着门口的温希恩。 连站在他旁边的村长都被吓到了。 温希恩被他的大嗓门吓蒙了,呆滞的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眸立马浮现出一层水雾,她抽抽噎噎的擦了擦眼泪。 “坏哥哥!” 质控完这一句话就转头跑走了。 小傻子一走,林华脸上的暴怒瞬间变化成了恐慌,背后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有多么的害怕,就在小傻子探出头的那一刻,他以为小傻子听到了他和村长两个人的对话。 还好没有…… 还有没有……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医生说的话。 “她这个病症,以现在看是哮喘,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医疗设施不行,要想治疗的话,必须得到城里面去看看,记住,千万不要让病人受到过度的惊吓,不然的话容易加重病情。” 放在桌子上的手还在神经质的颤抖,林华努力平复着过于激烈的情绪。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林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如墨一般的眼眸,再次睁开眼,已经恢复的冷静。 “村长,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村长猜不透这个少年的心思,但是他也知道林华在这个村里恍若恶霸一样的存在,竟然对他这样的请求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你说。” 身形高大健壮的少年稍微的弯低了腰,漆黑的眼眸变得越来越暗。 “能不能帮我瞒一瞒小傻子,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我怕她还接受不了。” 村长犹豫了一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在这比较封建的乡村里面,一般都是儿子来送终守孝的,哪有母亲死了,瞒着让儿子不知道的这样的道理,这样的话,也让死者不能安息啊。 “这……不符合规矩。”村长犹豫的拒绝了。 林华的头低的更低了,宽厚的肩膀都抖一下。 “村长,算我求你了,行吗?小傻子她真的……” “……真的接受不了。” 村长叹了一口气,复杂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太过于古板封建的人,心也是会软的。 而且他也不想毁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我答应你。” …… 温希恩跑到了房间里面,藏在一个角落里,压着嗓子哭了一会儿,哭累了就歇一下,歇完了就接着哭。 这根本就不用演,小傻子的泪点很发达,被人一凶,眼睛就红,被人一骂,眼泪就一掉。 温希恩自己想控制的控制不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就在温希恩哭的不能自己的时候,她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房门是用木头做的,有了好些年了,被人推开时,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随后沉稳的步伐目的性极强的向温希恩这个方向走过来。 温希恩立马把脸埋进了双臂里面,来表示自己不想见到眼前这个人。 脚步声近在咫尺,然后慢慢的停了下来。 缩在角落里的人软软白白的一团,单薄的肩膀轻轻的颤抖,哪怕没有看到小傻子的表情,他也知道小傻子一定委屈的不行。 这时候冷静下来的林华也觉得刚才太过于凶了,但是当时他想不了那么多,脑子一片空白,嘴巴完全不听脑子使唤。 修长的腿慢慢的弯了下来,黝黑宽厚的手掌轻轻地落到小傻子,细细软软的发丝上,微微的痒意从手心里蔓延上来。 林华轻笑了一声,低声的诱哄着:“恩恩,大哥哥错了,大哥可不应该凶你,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 这次小傻子没有上次那么好哄了,可能是真的被凶到了,只知道一个劲地颤抖着肩膀。 偶尔喉咙里会发出控制不住的呜咽声。 这一声呜咽声把林华的心都弄的一抖,在黑夜的装饰中,少年锋利充满戾气的眉眼温柔的化成了一滩水。 他伸出两只手按住了小傻子的脸,强制又不失温柔的把那张白白嫩嫩的脸给抬了起来。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泪珠滴在了他的手上,明明只是一点凉凉的泪水,就好像在他的手上灼伤出一道泪花。 少年几乎是祈求的哄着:“乖恩恩,大哥哥真的知道错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再哭的话大哥哥的心都要碎了……” 干燥灼热的薄唇贴上了小傻子的眼睛上,慢慢的下滑,把泪水仔仔细细的都吃掉,不放过一滴。 还真是奇怪,明明他自己的眼泪是咸的,为什么小傻子的眼泪是甜的。 吮吸着,舔舐着,把满是泪痕的脸给弄干净了。 让小傻子哭都哭不出来。 温希恩不想顶着一脸的口水,只好憋着眼泪,红着眼睛,泪眼婆婆的看着帅气的少年。 小脑袋想往后面移,还没有移动半分,就被一只宽厚黝黑的是大手给包住后脑勺,然后被往前面按。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了温希恩的脸上,黏黏呼呼的成一片,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以后大哥哥保护你,大哥哥养你一辈子。” 说话间,少年的呼吸变得越发的粗重,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太过于复杂,是温希恩看不懂的。 但是温希恩却可以察觉到一点。 那就是……同情? 还没有等温希恩才看清,少年就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处,在这大夏天的,她感觉自己身上粘着一个小太阳。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0) 不管林华怎么哄,温希恩都抿着唇瓣不说话,低垂着眼眸,抽抽噎噎的,看着好不可怜了。 林华没有法子,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糖,亲自剥开了一个递到了温希恩嘴边。 这次也不知怎的,温希恩没有第一时间张开嘴,而是把唇瓣抿的更紧了,愣是不张唇。 连林华都被她这股固执的劲给气笑了,伸出手指捏了捏小傻子的脸,把姿态放的很低。 “好了好了,我都道歉啦,恩恩就大发慈悲的饶过我一次吧。” 他说着还露出可怜的表情,与他那张帅气端正的脸完全不搭,看着奇怪又诡异。 温希恩被他这个表情给逗笑了,眼眸一弯,犹豫了一下才微微的张口,把糖果含了进去。 在含糖果的过程中,软哒哒的舌尖在那粗糙的指尖一舔而过,少年的手一抖,颇有几分不自在的收回了手。 嘴中含着甜甜的糖果,是荔枝味的。 嘴里的甜味让温希恩的眼泪瞬间收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生闷气。 林华笑了一下,胡乱粗鲁的摸了一把温希恩的头发,把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的。 “我还是坏哥哥吗?”林华还记着温希恩刚才那句坏哥哥。 这句话坏哥哥,是带着哭腔和真正的厌恶说出口的,当时听着他的心都抖了一抖,窒息一瞬了。 梗在喉咙里特别不舒服,他想听小傻子乖乖甜甜的喊他一声大哥哥。 小傻子还是很容易被哄好的,她吃着别人的糖,就什么气也生不出来了。 如林华的所愿,温希恩把嘴里的糖咬碎了,说出来的气息都带着荔枝的甜味。 “大哥哥不坏了。” 林华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膛微微的震动,声线沙哑好听至极。 黑夜来临,因为林华身形极高,哪怕是蹲着也比温希恩大了一圈,所以光线都被少年挡住了,她也看不清林华现在的表情。 但是透着照射进来的月光,林华可以看清温希恩的面容。 天真烂漫的眉眼,精致漂亮的不可思议都容貌,这一切都太干净了,还容易就勾出了人心里最肮脏的情绪。 黝黑粗糙的手遮住了温希恩的眼睛,因为她的脸太小了,半张脸都被林华遮住了。 虽然温希恩觉得这个动作很奇怪,但是她还是乖乖的没有动。 林华被小傻子这样乖巧的动作,弄的眼眸一暗。 多乖啊…… 如果他不在身边……小傻子该怎么办? 温希恩察觉到贴在她脸上的手开始细微的颤抖。 对这样不对劲的行为让温希恩很疑惑,她把细嫩的手指搭在少年健壮有力的小臂上。 声音细细软软的:“大哥哥,你怎么了?” 在黑暗之中,温希恩听到耳边响起一道叹息声。 然后传来少年无奈的低喃。 “小傻子……” —— 雨就这几天下的凶,后面都是大晴天,气温逐渐升高,又恢复了之前的炎热。 温希恩刚踏出大门,就被少年抓个正着。 其实温希恩刚开始是想出去的玩,可是林华一直不让,说外面不安全。 次数多了温希恩就察觉到了异样,而且江慧琴都放了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买个药不可能要这么长时间,更何况江慧琴还很在意温希恩,不愿意让她饿着,每次都会早早的赶回来。 这次出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小傻子想不到,心里还是很想妈妈的,每次都想出来找,都会被林华搪塞回去。 小傻子好哄,随便编一个理由就傻乎乎的相信了。 温希恩不是傻子,她知道出事了。 这个傻子只是个炮灰,对她并没有很多的描写,温希恩只能维持人设,对于其他的故事线都不是很清楚。 皮肤黝黑的少年看到温希恩打量了两秒,接着眉毛一坚,大步朝她走来。 “不是说了不要出门吗?”他抬手就捏住温希恩的脸,皱眉训道。 少年个子很高,比温希恩高了将近一个头,而且又粗手粗脚的,下手没个轻重,温希恩让他捏得差点踮起脚,伸手忙去推他,“疼、脸……” “听不听话?说。”语气挺凶,但在温希恩喊疼时马上松了力道。 温希恩扒着少年的小臂,哀求似的捏了捏,可怜巴巴的说:“听话……” 按道理说,小傻子都已经是说到这种份上了,本来该放过他了的,但不知道是因为温希恩这几天太不乖了,或者趁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来气。 心里痒痒的,不想这么快就放过她。 “是不是又在骗我?你这个小傻子精的很,总是不听话。”他给温希恩揉了揉微红的脸蛋,带着她往屋里走。 “是不是趁我走了,你都偷偷跑出去了?” 下巴被挑了下,温希恩感觉到对方靠近了些,锋利的眉眼让人不敢直视,于是抵了抵唇,偏开头道:“我想妈妈了……” 粉嫩唇瓣微张,说话间有温软香气溢出。 不知道是不是温希恩的错觉,她明显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华的手抖了,瞳孔也微微的缩了一下。 温希恩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为了成为她这个想法,温希恩伤心的底下的纤长的眼睫,脸色发白。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妈妈了,她怎么还不回来,我想她。” “大哥哥……” 白嫩凉软的脸依赖的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不安,面对现在只有一个熟悉的林华,小傻子说出了心里的忐忑。 “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她的声音甜的就像软糖,看过来的目光天真无邪,同时也透出一股脆弱。 林华怎么能说的出口,他又如何说出口,他得编出来的借口来。 脑海里突然想过村长说的话,村长说温希恩的爸爸在城市里面打拼,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也不知道怎么的,林华就特别顺口的编出了一到谎言。 “你妈妈在城市找到你爸爸了,他们有了别的孩子,不要你这个傻子了,你还跑过去丢人现眼干嘛!”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1) 林华是真的被缠烦了,才会说出这句没有脑子的话,几乎是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仓皇的看向小傻子,果然,小傻子的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 她愣愣的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瞪着林华,大声的反驳:“不可能!你骗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华也不想再圆回去,这总比告诉小傻子你妈死的好吧! 如果真的让小傻子知道了,那还指不定下一秒就晕了呢! 还有精神气和他吵架。 林华用力而又强制的按住温希恩单薄的肩膀,表情冷得可怕,比以往更加的无情。 他冷声道:“我骗你干什么?不然你告诉我,你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她就是不要你了,谁叫你是个傻子。” 皮肤黝黑的少年说些句话的时候就如同变成了另一个人,冷漠残酷的样子,让温希恩感觉到很陌生。 看到温希恩哭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手忙脚乱的哄,而是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眼底没有惊起一点波浪,如一盆凉水泼到温希恩的身上,冰冷刺骨,整个人如坠冰窖。 但是他那双按着温希恩的大手是那么的灼热,透过那薄薄的一层布料,好想可以烫伤她的肌肤,五指如同鹰爪一样紧紧的禁锢着她的肩膀。 温希恩逃避似的不想听,脑袋一个劲的往后面伸,想逃离少年的气息。 淡色的唇瓣微微的颤抖,唇色发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大哥哥骗人……” “讨厌大哥哥了……” 说着说着,声音就已经带着哭腔,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好想立马就喘不过气来。 林华瞳孔猛地一缩,手上的力气不由自主的加重,再也绷不住表面上的冷漠,轻轻的摇了一下温希恩的肩膀。 语气都透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慌乱。 “小傻子?小傻子,你不要吓我。” 胸口的气息好像被人掐断了,温希恩在林华惊慌失措的目光下,脸色越来越惨白,喘气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小傻子,药呢?” “药在哪里!药在哪里啊!” 林华把温希恩抱到了房间的竹床上,胡乱的乱翻着旁边的柜子,东西被他翻得乱七八糟,手忙脚乱东找西翻,最后还是跌跌撞撞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 在拧开药瓶盖子的时候,少年的手都在抖,几次三番的都没有拧开。 捏着温希恩的脸,把药塞进了她的嘴里,直到温希恩的呼吸开始平稳,林华都还没有缓过来。 他粗重的喘着气,喘的比温希恩还要凶,汗水滴在他的眼睛里面,干涩的厉害,但是他却舍不得眨眼。 温希恩的身体很虚,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林华守在床边,不时去用手探她的鼻息。 手里还攥着药瓶,手心里的汗黏糊糊的,林华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惊起了一身冷汗。 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林华深深的低下的头,一向扳的笔直的背微弯。 —— 温希恩在次醒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林华,他好像一直守在在自己的床边,时刻看着。 一看到温希恩醒来了就迅速凑过来。 “恩恩,还痛不痛?” 他的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温希恩看着他不讲话,一张小脸苍白又脆弱,眼泪从眼尾滑下,滑到了头发里面。 一滴接着一滴,连成一段珍珠似的流下。 无声无息的,要不是看到了,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傻子在哭。 林华看着受不了,他动作粗鲁的把温希恩给扯了起来,手掌一抹,把她白嫩的肌肤给摸红了,特别是眼尾给弄的通红。 削薄的薄唇抿的紧紧的,充满戾气的眉眼收敛了很多,他隐忍的敛着眉,如果只是看表情的话,他好像还是很冷静的,但是那漆黑的眼睛却红彤彤的一片。 他恶声恶气的说:“哭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对你好的,会对你更好!” 少年时的诺言,总是一腔热血的,毫无理由的,热情似火的,抵挡不了的。 他从来就不惧怕困难,而且他说话一向算话,既然说出了口,就一定会做的,如果做不到,他就不会说。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却在小傻子面前夸下海口,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养得起别人。 —— 林华是一个较真的人,他和小傻子说的话并不是脑子一热吹的牛逼,或者说这个想法的老早就有了。 他更认真的学习,但是早上还是会给小傻子早饭,中午为了让小傻子吃到饭,一下完课就跑回家给小傻子做饭吃,来来回回将近要两个小时,根本就没有时间睡午觉,但是哪怕是这样,他还是不厌其烦。 晚上也是林华做的饭,有的时候没有时间,他就会从家里带一些饭菜过来,带过来时菜还是热的,温希恩甚至怀疑这盒饭是不是他的。 但是他却有给温希恩下了一个规定,那就是不允许温希恩跑出去,只有林华亲自带她出去过几次,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这个房子。 林华发起火来很可怕,温希恩很害怕他发火的样子,所以她一般都会尽量乖巧听话,不惹怒的他。 林华明显也是很享受她的乖巧的,哪怕是这样子,他还是在出门前都会一遍,再一遍的检查门锁。 在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之下,温希恩对林华的依赖越来越重,因为在现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林华了。 林华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乖巧的不可思议。 —— 青乌色的瓦,在时间的冲刷下已斑驳的不再雪白的墙。 一座座具有江南独特韵味的老屋在一条不宽的碧色的河边两边,沿着由一块块石板铺成的路,鳞次栉比的一直往远方排列着。 遥远的尽头,天空被夕阳晕上了温柔的橙红色。 恬静的金色为这里的一切染上了归家的惬意与温馨。 谢蔚没这么觉得。 他一个人站在拱桥上,趴着石栏杆,望着桥下跳跃着点点金光的水面,发呆抽烟。 只觉得“光有些刺眼”、“该去解决晚饭了”。 无聊。 他嘴上叼的是二手的烟,在这个村里面已经算是最好的牌子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2) 旮旯拐角里的小地方,又老旧又落后,河又脏又浑浊,粗茶淡饭让他根本提不起食欲。 这里全都又小又简陋,更别说什么玩的了。 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变成现在的平静无波。 他现在都可以平静的抽二手烟,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劣质的烟草香飘到鼻尖,谢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还记得他刚开始抽,实在受不了那劣质的味道,只是闻了一下,就被丢的远远的。 在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庄里,说出来连谢蔚自己都不信,他竟然在这呆了三个月了,而且还没有跑路,虽然一开始他的确想过要跑路,但如果真跑的话,没有工具是根本不可能跑出去的。 哪怕谢蔚不想融入这个村里面,但是还是会有很多人会自动来找他玩,只是谢蔚看起来实在很不好接触,但是哪有如何呢? 依旧有很多人舔着脸去讨好他,他那一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就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这世上,好像没有值得他去费心的东西。 这个世界无聊得令人发指,父母亲人爱他呵护他,周边的人敬他夸耀他,连一向骄纵任性的大碗小姐,也只是需要他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立刻乖得跟一个家猫一样。 无聊又乏味,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只要一眼,他就能看出所有人对他的欲一望,他们接近他,本就不是为了他这个人,更多的是为了谢家继承人,谢蔚从小就知道,如果没有了谢家,所有人都会把他踩到脚底。 看得懂,看得通,才更乏味。 谢蔚天资聪颖,别人学一年两年都未必能赶上他学一个月两个月,容易得到手的东西,自然也就丢掉的快,不付出汗水与泪水,来的简单又轻易,又何须在意? 这个村好像也是没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不知道怎的,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空有一身皮囊,没有脑子的傻子。 最近几天都没看到人了,以前还会偶尔在学校看到几次,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和村里的那些皮肤黝黑,长得又丑的野孩子来说,小傻子还是算比较顺眼的,起码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身上还带着一股香。 谢蔚抽了两根就不想抽了,他只是烟瘾犯了,必须得抽一两个,不然就会来火,不得已也就只能抽一两根了,不然他也不会碰这里的二手烟。 顺便解决了一下午饭,谢蔚下午还有课,就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的睡觉。 这里的风向比较好,吹过来的风是凉凉的,树又多把太阳都挡住了,人也很少,只有一些鸟儿的叫声。 谢蔚找了一个大树下躺着,勉勉强强的眯了一下。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 谢蔚皱了一下眉,翻了一个身。 “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桶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同鸟啼,她说的普通话不标准,语句是断断续续的,但是听着并不难听,相反还有莫名的可爱。 可是在谢蔚的耳朵里面如同魔音,好不容易睡个觉,就这么被给傻逼打扰了。 他无比烦躁的起身,在路过那声音时停顿了一下。 是一个少女。 长的黑黑瘦瘦的,普通的不能再给普通了。 可能是谢蔚的目光太过于冷漠,太过于有攻击性,一直沉迷在读书的少女也感受到了,她把书放下,抬起了头。 这一眼,好像是万年。 少年脸部线条锋利,五官俊而不俗,是一种很有分辨性的男性的稠雨,他的薄唇抿的很紧,弧度却带着点柔和,完美地中和了眼睛给人带来的过于浓艳的冲击力。 少年的长相实在是过于俊美,完全是不敢让人直视的一种容貌,那双狭长墨色的眼睛就像是漩涡一样将人不断往下拖。 林珠怔怔的看着少年,好像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的眼里只有这个少年。 她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俊的人,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正好击中她心中的王子的形象。 谢蔚对这样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从小就是在这种目光下长大的。 眼中的厌恶加深,他其实特别讨厌别人那种特别恶心的目光看他。 声音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好看吗?” 直到听到少年冷漠的声音林珠才猛然回过神来,随后慌张地低下了头,黑瘦黑瘦的小脸浮上两团不明显的红晕。 她连忙慌慌张张的道歉,余光一直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少年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 林珠从小就是一个特别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嘴巴也特别会说,可是当面对这么英俊的少年时,一向热情似火的她此时却像一只小鹌鹑。 她抓着自己破旧的衣角,低下头就看到了裤脚上的泥巴,明明以前都没什么的,可是现在却让她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缩起来。 也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少年的不同。 自卑的心理越来越重,可是哪怕是这样的林珠也想和少年多待一会儿。 在心里悄悄的为自己打气,林珠抬起头,勾起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动人:“你好,我叫林珠,你叫什么名字?” 谢蔚不太想搭理这种人,他什么美女没有见过,就这女的只能算是清秀,和漂亮根本就够不到边。 身上还脏兮兮的,很泥巴,哪怕是离得不近,他也能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一股汗味。 原本就想这么离开,但是谢蔚突然想到小傻子,于是忍着心里的不适,靠近了一些,但也就往前面走了一步,对他来说已经算给面子的了。 林珠感受到谢蔚向她靠近了一点时心跳更快了,她甚至连看也不敢看一眼身旁的人。 “你好林珠,我是谢蔚。”一只修长漂亮的手伸到她眼前,林珠连忙抬头,结果整个人一下就陷入了迷人的眼眸中。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3) 林珠人都要晕了,她愣愣的和谢蔚对视着,直到谢蔚皱了一下眉,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红透了脸手忙脚乱的伸出小手握住这只大手。 “您、您好,我,我很高兴能认识你。”春心萌动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肌肤接触时面前的少年眼睛中一瞬间闪过的浓烈的厌恶。 林珠只知道,她第一次见这么俊的人,这个人还亲密的跟她握手,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不同了。 和这种人在一起,是林珠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太过紧张,林珠和谢蔚都没说上几句话,少女心里小鹿乱撞,但就在她还想找个话题时,谢蔚就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打断了。 谢蔚本来是想从她口中打听出小傻子的情况,但是这个人总是给他东扯西扯,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聒燥的要死。 他现在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想做了,直接冷着一张脸,但是林珠还沉迷在刚才的接触中,完全没有感受到少年的嫌恶。 林珠看少年好像要离开,一个心急就擅自拉住了谢蔚的手,慌张的问:“谢……蔚,明天你还会来吗?” 在被拉住手的那一刻,谢蔚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缓缓地转过头,眼底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 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松手。” 林珠一愣,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仿佛被烫到一般,立马收回手。 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太……”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谢蔚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从林珠放手的那一刻起,谢蔚就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林珠悻悻的闭上了嘴,只好一脸失落的看着谢蔚离开。 而在另一边,俊美至极的少年回到的小土房里,阴沉着脸不停地冲洗着双手,甚至皮肤被磨红也浑然不在意。 他漆黑的眼睛被浓稠的厌恶填满,在没有人看的时候,他完全不掩饰。 “脏死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浓烈到极点的恶意。 —— 林珠干完农活都没有以往的疲惫,她脑海里只要一浮现俊美少年的脸,就甜蜜的冒泡,嘴角都带着不自知的笑。 回到家时,林父林母都还没有回来,他们都还在田里面,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让林珠感觉到意外的是厨房里面冒着烟,她立马放下手中的农具,跑过去一看,就看到皮肤黝黑帅气的少年在认真的做饭。 说不震惊一定是假的,家里人谁都没有吃过林华做的饭,或者说在这个村里面很少有男人会做饭。 万万没想到脾气暴躁,只会天天惹事的林华竟然会做饭?他没有把厨房烧掉,就已经很好了,而且看动作还很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 林珠回过神,走进了厨房,忍不住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把手中的胡萝卜切整整齐齐,倒到锅里时油都炸了出来,林华稳稳的拿着小铲子翻炒。 微微的侧过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林华抽空看了一眼呆住了的林珠。 “这件事不要让爸妈知道。”林华转着手腕,动作流畅的翻炒。 林珠被烟熏的眯了眯眼,但是林华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不由觉得疑惑:“你做给谁吃的?” 林珠可不认为林华是做给自己吃的,她并不认为林华回大费周章的做晚饭给自己吃,一看就是做给别人吃的。 拿起旁边的盐,小心翼翼的弄了一小勺,才放下去。 林华一心只注意着锅里的菜,敷衍的回答林珠的问题。 “我做给谁吃管你什么事?你只需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了,就你屁事多。” 林珠听着并没有生气,从小到大林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都一点都不给脸的。 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话也敢说。 林珠也不愿意再接着自讨没趣,说了两句见林华不听就走。 林华看菜熟了,拿筷子试了一口,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有点咸了。 小傻子挑的很,这次做咸了一定又吃不了多少饭,到时候又要留饭了。 —— 林珠把房子打扫了一下,就想去地里摘些菜回来,在去的路上,她看到林华提着饭盒往外面走。 少年的步伐走的很快,颇有一种急切的意味,好像怕下一秒饭菜就凉了一样。 这样的行为,让林珠感觉到一些疑惑,她看天色还早,就犹豫了一会跟在了他的后面。 一路跟随,最后林珠看到林华进了一个小瓦房。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好像是江老师的家。 不过最近好像听说江老师死在山路上,听那些大人说,是前几天的晚上下了雨,山路的很滑,江老师在一个坡路里摔了下去,听说是放了两三天之后才发现的,人早就断气了。 林华来江老师家干什么,还提着一个饭盒。 她突然反应过来江老师好像还有一个孩子,但是听说是个傻子,林珠只是在小的时候见过那傻子,长大后就后基本就没见过。 林珠什么时候和傻子走的这么近了,还亲自做饭给她吃。 虽然怀着满肚的疑惑和惊讶,但是林珠并没有打算去询问或者进去看,如果被林华知道她跟踪在他的身后,肯定又会大发脾气。 林华就是个牛脾气,发起脾气来亲妈都分不出来,她见识过林华发脾气的样子。 恐怖的好像要杀人。 所以哪怕她是个姐姐,但是很多时候,林珠根本就管不了林华,林华只需要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能让她闭嘴。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像兄妹,倒像是陌生人。 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林珠下意识的留意林华的表情。 林华还是像往常一样,可是她却敏感的察觉到林华的眉眼是带着笑意的,很细微,像是从眼里面浮出来的。 在桌上林父忍不住又说了林华几句,林华都没有反嘴,只是自顾自己吃饭。 吃完饭又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林父骂骂咧咧的放下筷子:“这小子,一天到晚的天天跑去,赶着投胎呢这是,晚上把门锁了,别让他进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4) 自从哪一次遇见了谢蔚,林珠会天天跑到那片场地,哪怕在忙也会抽空去,但是每次都扑了一个空,那个少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再看见过。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一场梦,而那个少年只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下午割完稻草,时间还算早。 林珠赶着回去做晚饭,但是她却看到了意外之料的人,她在路过桥上时望到了熟悉的身影。 惊喜和激动瞬间涌上了心头,她来不及多想就跑了过去,可是当快要接近少年的时候,她又慢慢的放慢了脚步。 踌躇的不敢前进。 但是最后林珠还是鼓起来勇气走向了少年。 在谢蔚转过头看过来时,林珠不由的挺直了背,黑瘦清秀的脸上带着不明显的红晕,她吱吱语语的说,“好,好巧啊,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吃饭吗?” 谢蔚拿下夹在耳朵上的烟,夹在了指尖,玩味的打量着腼腆害羞的少女。 “你谁呀?” 说罢他叼着烟,向林珠扬了下下巴,接着点了烟,胳膊往后撑着栏杆,懒懒的完全倚在栏杆上,然后淡然的望着她。 林珠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难堪的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咬了咬唇,林珠再也没有接着待下去的勇气,她在少年的面前简直就无地自容。 原本就想这么匆匆的离开,可是身后的少年叫住了她。 “等一下。” 林珠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头,而是擦了擦眼角,然后再缓缓的转过身。 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在栏杆上熄灭。谢蔚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慢悠悠的站直了身子。 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半白金的发丝,额前的发丝微微的凌乱,添了几分桀骜。 他说:“你,认不认识一个人。” 林珠愣了一下,颇有一点受宠若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几乎这句话说出来,谢蔚的表情就更加的暴躁了,他的眼尾上挑,带着些脑意:“我不知道,反正就是个傻子,白白嫩嫩,看起来傻傻的,就特别好骗的样子。” 傻子? 林珠立马就知道谢蔚说的是谁,她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要去找她吗,我可以带你去。” 谁着谢蔚像是被激到了似的,下巴微抬,一脸不屑:“谁要去找她?我只是这几天没有看到她,还以为她死在那个角落呢。” 等话说出来,谢蔚都想打自己的嘴了,他并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反正……也和这个意思差不多。 他就是觉得奇怪,都两个月没看到那傻子了,不会真的又被人给拐走了吧。 小傻子那么傻,两颗糖就可以哄走,被欺负了也就只有哭哭啼啼的份。 这么一想他就更想见见那个小傻子了,但是话说出口了,他又不好意思改口。 这个女的也没有一点眼力见,看谢蔚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就呆呆的哦了两声。 林珠见谢蔚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他担心那个傻子,就安慰道:“江老师出事了,家里就只剩下希恩一个人,但是你也不要担心,有我弟偷偷的照顾她,没事的。” 江慧琴在这个村里很出名,不仅是她的学历,还有她的为人,在这个村里几乎谁都对江老师赞不绝口。 连谢蔚都听说过,他也听过江慧琴的课,教育水平和知识水平几乎比城里的老师还要高,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女人。 当时他还觉得很嘲讽,一位这么有才华的人竟然淹没在这个落后的乡村里,更可笑的是,生出的孩子还是个傻子。 可是这次他却没有上次那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旁观者的姿态。 谢蔚神色一变,语气急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小傻子知道吗?她现在在哪里?” 林珠被谢蔚这么遑急的模样给惊到了,她后退了一步,呆呆的说:“在家……” 话还没有说完,谢蔚就迅速的从她身边绕过去,林珠跟着转头一看,甚至都还没有看上几秒,少年的身影就迅速的消失。 谢蔚什么时候和小傻子这么熟了吗?为什么听到小傻子的事情,他会那么的激动惊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吗? 为什么能和一个小傻子那么好,而不能和她这个正常人好呢? 林珠尴尬的咬着唇,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 也不知道怀的是怎样的心思,林珠咬着牙跟了上去。 —— 谢蔚记性很好,早就摸清了村里的路线,他来到了温希恩的家。 但是木门却是紧闭着的,谢蔚粗鲁的敲了两声,没有人应,也没有人开门。 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的浮躁,他渡步了一圈,又敲了两声。 “谢蔚!” 就在少年后退了几步,准备助跑把门踢开。 一只小手突然拉住了他的上衣衣摆。 几乎在被拉住的瞬间,谢蔚眼睛里滑过浓烈的阴鸷与不满,黑暗的情绪从心底不断上涌。 他怒气冲冲的回过头,一把甩开少女的手,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你干什么!别老是拿你的脏手碰我!傻逼玩意。” 这才是谢蔚真实的样子,他披了一层贵公子的皮,但是脾气却坏的让人受不了,一开始的确有很多女孩子迷恋他的皮囊,但是等到真正接触的时候,其实都会被他就被骂哭,就是被吓哭。 谢蔚很讨厌陌生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随便乱碰他,特别特别讨厌。 更何况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自然而然的会有迁怒的成分。 林珠被吓红了眼,她不可置信地后退的一步,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眉眼阴翳的少年是那次在树林里的矜贵冷淡的王子。 她手舞足蹈的想要解释,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要碰他的。 “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再敲几下吧,希恩一般都会留在家里的,不会乱跑的,所以她肯定在家里面。” 谢蔚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那破门说:“我都敲了几次,聋子都可以听到了吧?你怎么确定她就在家里?如果她不在家里你拿什么承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5) 林珠被他这些质问的话,堵的无法解释,她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可是很明显,谢蔚也没有想等她说清的耐心。 就在谢蔚准备一脚把这破门踹开的那一刻,紧闭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都已经准备就绪的谢蔚被迫停下脚步,他迅速的抬眸,紧紧的盯着打开的门。 门被人打开,露出了小傻子白白嫩嫩精致漂亮的小脸。 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和局促不安。 温希恩先是看了林珠一眼,再是看向谢蔚。 “谢哥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小傻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就让谢蔚心头的火一下子熄灭了。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你乌龟吗?走路那么慢?你再晚一步,你这个破门就不保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本人都没有察觉的急切。 林珠看向谢蔚,只见少年一双漆黑暗沉的眼睛一错也不错的看着小傻子,原本阴郁暴怒的表情全数褪去,只剩下表面维持着的严肃认真的表情。 “……”林珠随着谢蔚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张漂亮到极致的脸,露出来的肌肤白的几乎要反光,一个赶一个白,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跟快嫩豆腐一样。 可是再漂亮也是傻子啊! 所以到底有什么特点能吸引到谢蔚的目光。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轻轻的回答:“谢哥哥,我刚才在睡觉。” 睡到一半就被这粗鲁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拆门声呢。 谢蔚脸色才好了一点,但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他看小傻子还守着门口,完全没让他进去坐的意思,脸又沉了下去。 “你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温希恩低着头犹豫了一下,在林华出门前交代过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谢蔚不算是陌生人,但是如果把他带回家的话,会不会惹林华生气呢。 她不想看到林华生气,林华生气的样子可凶了,还会打人。 虽然从来都没有打过她,但是林华发脾气的时候和打人一样可怕。 就趁温希恩还在犹豫不决的不该如何是好,谢蔚就很不客气的走进去了。 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拉着温希恩的手腕,见温希恩还看着他身后,谢蔚转过身,对着还愣在原地的林珠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林珠是个女孩子,脸皮也薄,被自己心仪的男生一而在再而三的甩脸色,觉得难堪至极。 红着眼睛,默不作声的跑走了。 谢蔚几乎是在林珠转身的那一秒就把门给关上了。 可是等真的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口想叫小傻子一声,喉咙又被棉花塞住了。 温希恩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拽着,转过头就看到谢蔚抓着她的手腕,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谢蔚还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他绝对如果现在问的话,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就太生疏了,他就直挺挺的站着,一句话都不说。 沉默蔓延许久,谢蔚反应过来有些被自己的想法给气笑了,反正这个傻子什么都不懂,他不应该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平衡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谢蔚把小傻子牵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装作不在意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温希恩乖乖的被他牵着,也软软的回答:“我叫温希恩。” 她吐字清晰,尾音还带着些奶音。 谢蔚听到温希恩的声音心里都是一震,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终于把话说出来了,“……这几天你一直待在家里吗?”他还强调的一句,“是一个人吗?” 温希恩感觉到他的这个问题很奇怪,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我一只待在家里的,但不是一个人,有大哥哥陪我。” 小傻子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被家里已经关了很久了,除了林华,她几乎没有见到第二个活人,现在突然有个人来找她,小傻子高兴坏了。 谢蔚听到她说的大哥哥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但是很快,他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等进来他才发现这个房子有多么的简陋,别的都是小土房,但是起码还算结实,但是这个房子确实小瓦房,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里面的客厅更是寒酸,就一个小木桌,桌面上还有很多黑黑点点的黑渍,小木凳也就只有四个,短短矮矮的。 客厅里面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看着小傻子眉眼天真烂漫的站在那里,完全的格格不入,她不应该生活在这种地方。 谢蔚的心里突然有点难过了。 而且小傻子又死了妈,在这个村里面无依无靠,还是个傻的。 可怜的是被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怎么还手。 小傻子又偏偏的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会被村里的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好可怜的傻子啊。 从来都没有怜悯过别人的谢蔚第一次觉得这傻子可怜。 可怜的小傻子还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不知,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雪白精致的脸上是干净灿烂的笑容,笑的就像个天使。 好看的不可思议。 谢蔚鬼使神差的摸了摸她的软软光滑如玉般的肌肤,如丝绸一般光滑的肌肤让他的脑子都卡顿了。 “小傻子……跟我回家吧。” 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就自然而然的说出来了,他甚至都没有发觉,可能是一时冲动,但是他不后悔。 反正这个小傻子死了妈,家里面也就没人了,等他回去的时候,把小傻子也带上,多养一个小傻子,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谢蔚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甚至感受到了浓浓的愉悦感,就在心里暗自打算时。 小傻子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有家,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回家。” 温希恩疑惑的歪了歪头,精致如画的眉眼还带着笑意,雪白如青葱般的手指搭在少年的手背上。 其实温希恩是想把黏在她脸上的手给拿下去的,少年手心里的温度有点高,贴在她脸上有点不舒服,但是谢蔚好像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6) 修长的指尖反手把温希恩的手抓着,慢慢的收拢紧。 谢蔚还以为这小傻子没有理解他话的意思,他并不认为温希恩会拒绝,毕竟他有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温希恩无依无靠的,谁会要个傻子。 “反正这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跟着我的话我给你很多很多糖,你想要多少我就买多少,我还会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所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谢蔚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带着些哄骗的意味,完全没有他自己自认为的高高在上的施舍者。 也就只有他才会心疼小傻子。 这么一想,谢蔚就变得更加理直气壮的凑近了,不自觉的已经开始把小傻子当作他的所以物,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温希恩又滑又软的脸,还捏了捏她的指尖。 动作带着不自知的轻浮感,温希恩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少年的玩物一样,任由他拿捏。 出乎谢蔚意料的是,小傻子竟然推开了他的手,这般抵触的动作瞬间让谢蔚心生不满。 他的表情微冷,眉宇压低,假装生气,想吓吓小傻子。 “我还不能摸摸碰碰你是吧?” 果然,小傻子一看他“生气”的模样就不敢乱动了,乖巧的站在原地,谢蔚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小傻子皮肤嫩的很,不过就摸了几下,就有点泛红了,他都没有用力。 在凑近的同时,谢蔚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从那薄薄的肌肤里面散发出来的。 谢蔚把鼻尖凑上去嗅了嗅,香味更浓郁了,他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是冷香参杂着淡淡的奶味…… 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他不知不觉就凑的越来越近了,想要闻到更多,鼻尖都戳到了脖子处那层薄薄的肌肤,还是不知道收敛。 像是一种深刻在基因深处的本能一样,谢蔚下意识的想靠的更近,高挺的鼻尖慢慢的埋在软肉里,整个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小傻子正在不安的颤抖,很细微的,小傻子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变得分外清晰,在和那双黑润干净的大眼睛对视上时他的身体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兴奋的战栗! 完全不一样的兴奋,比任何东西给他的刺激更多更深刻。 谢蔚漆黑的眼睛彻底变成了一种诡谲的暗沉,他摸着温希恩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似乎正在压抑着一种极其可怕浓烈的情感。 太不对劲了,真的太不对劲了。 他怎么会因为这个傻子而生产出这么兴奋的动作和那么变态的想法。 谢蔚都被这样的自己给吓到了,他稍微的克制后退了一步。 灼热的气息离开让温希恩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谢蔚刚才特别像狗闻骨头一样,好像立马就会被舔一口似的。 谢蔚看着不高兴了,他捏了捏温希恩的脸,臭着一张俊脸道:“小傻子你刚才是什么表情?我很可怕吗?” 脸颊的软肉被捏红了,温希恩顶着红印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呆呆傻傻的可以。 谢蔚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小傻子。” 嫌弃的扫了一眼破房子,谢蔚不由拒绝的抓住了温希恩的手,拉着她往外面走。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吃的,谢蔚从来都不会留在店里里面吃,卫生太脏了,也太嘈杂了,他很不习惯,被迫无奈只能打包。 但是如果是和小傻子一起的话,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可是小傻子却不愿意走,由于惯性温希恩被他扯的往前有些趔趄,险些跌例,谢蔚反应迅速的伸手去扶,晚了一秒就傻子指不定摔的更傻了。 他脸色变得有点差,“你干什么?有什么事不会说话吗?等下你摔痛了你不要哭啊。” “我不能出去。” 谢蔚不耐烦的问:“怎么就不能出去了?” 温希恩缩了缩脖子,“大哥哥说不让我出去。” 大哥哥这一称号又出现在小傻子的嘴中,听语气两个人应该是很熟的,谢蔚稍微一想就能猜到是那天蹲在小傻子家门口的皮肤黝黑的少年。 那乡村的土小子看小傻子的目光就贼不正经,粘稠又恶心。 也就只有这小傻子察觉不到。 谢蔚什么都知道,他看人看的很清,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黑皮少年看温希恩的眼神,他的是心狠狠一震,随即心头蓦的窜起一般无名的火气。 “他不让你出去你就不出去?你是他的狗吗?那么听话我也没见你听我的话,小心什么时候被吃掉了都不知道。” 他说着也没有再有耐心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做起事来都是我行我素,很多时候从来都不会去在意另一个人的感受,都是别人顺着他,讨好他。 这次不管说什么他都要把小傻子带走。 温希恩完全是被拽着推着走的,她在后面挣扎谢蔚就拉的更紧,根本就不听温希恩的抱怨。 等真正去了,谢蔚又挑的要死,这里的饭店本来就很少,而且都很小,下午人还特别多,谢蔚拉住温希恩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家,最后勉强选了一个进去。 温希恩还从来没有在外面吃过,谢蔚拿出纸巾,把桌子和凳子都擦了一遍,才让小傻子坐。 旁边吃饭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不仅仅是因为谢蔚讲究的行为,还有因为他和温希恩的外貌。 完全和这个地方不搭,太过于突出了。 谢蔚拿着菜单,粗略的看了两眼,就振到桌上。 冷冷的扫了一眼暗自打量这边的人,“看什么看,没看过是吧?” 所有的视线都悻悻的收了回去,谢蔚瞪了他们一眼才把桌上的菜单再次拿起来。 “破地方,连一个像样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谢蔚语气里已明显带了鄙夷。 他是没奢望眼前看起来没多少钱的家店能给他个什么好的,不过这间店在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次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小傻子出来吃饭,真是晦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7) “我要吃这个!” 温希恩从认真看菜单中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稀碎的星光。 谢蔚原本怀着满肚子的怨气,但是看小傻子还笑得更开心的样子就更气了,在这个破地方吃饭有什么好的? 见温希恩望着他,手指了指菜单上的一道菜。谢蔚往前凑了些,瞥了眼就皱眉,说太甜。温希恩可怜巴巴的看了他一眼,又翻了几页,指了另一道,谢蔚又嫌有蒜。 挑挑拣拣了半天点三道菜一个汤。谢蔚要了瓶啤酒和一瓶饮料。 这一顿操作下来,都是谢蔚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温希恩请客呢。 温希恩小口小口的喝着饮料,睁大眼睛四处看着,满眼都是好奇,如果有陌生人人看过来,她就对着那人笑,把人闹的一个大脸红。 谢蔚扫了眼温希恩,然后继续倒自己的啤酒,淡漠的道:“四处看什么看?坐就坐好。” 温希恩抱着饮料,乖乖的坐好,她的坐姿很端正,背挺的很直,双腿靠在一起。 “谢哥哥,你不喜欢这里吗?”温希恩虽然傻,但是也察觉到谢蔚从进来到现在都一直不开心,眉头就从来没有松开过。 而且他的凳子下面还垫了一层纸,桌子也是被他来回的擦了又擦,放在桌子上的的手也是不停的抖动,虽然动作很小,但是温希恩也可以看出。 谢蔚有轻微的洁癖,还有他不喜欢吵闹的地方,现在的环境让他的精神有些受不了,导致心情烦躁暴戾。 总结的来说,是个有少爷病的人。 谢蔚果然一听就炸了,最终忍了忍,不耐烦的摆摆手,“还好吧,还好吧,我以后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小傻子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哥哥,你真好!” 看到小傻子的笑容,和她软软的声音,这一切都是他给予的,原本烦闷的心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知道我好就行,只要你跟着我,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谢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酒,用酒沿遮住了嘴角的笑。 虽然菜馆上的人很多,但是上菜的速度很快,菜没多久就都陆陆续续的上了桌。 卖相一般,量倒是不少,味道也算不错。 但对谢蔚而言,只算是“能吃”。 “不够脆”、“咸了”、“有点老”。 平平淡淡三两个字就把所有菜评了遍。 对温希恩来说其实也就是那个样子,总地来说,还没有林华做的好吃。 这家店是三毛开的新饭店,他今天放学比较早,一路狂奔到了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说好的要请同学们吃饭,新饭店的生意好,他得提前和家里人说。 三毛刚回来的时候,刚好空了一桌。 餐馆的大门被推开了,好几个少年勾肩搭背笑嘻嘻的走了进来,高声谈笑着,他们也不是刻意吵闹,可是那嗓门大得整个餐馆都忍不住侧目。 在中间就个子最高的黑皮少年是比较安静的,双手插在裤兜里面,嘴上叼着一根烟,洗的发白的背心被他穿得有型又好看。 他们几个在一桌上坐了下来,很快就开始上菜,一箱一箱的啤酒往哪里端。 黑皮少年坐在上位,手上的烟被他按灭,旁边立马有人在递了一根,少年摇了摇手表示不接。 黑皮少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酒瓶,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温希恩在林华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人实在是太显眼了,不管是身高还是外貌。 他们两个桌离得并不远,这餐馆又不大,几乎一眼就可以看过去。 而且还没有什么遮挡物。 手里的饭菜突然不香了,温希恩慢慢的把头低下去,都快低到了胸口。 谢蔚下一秒就发现了温希恩的异样,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担心的问:“怎么了?” 温希恩低着头,低低的道:“我想回家了。” 他看了几乎没有动几下的菜,不明白刚刚还吃的很开心的人,突然就想回家了。 “你吃饱了吗?”谢蔚问。 温希恩死命的点头,紧紧的抓着衣角,颤抖着单薄的肩膀,再次强调,“我想回去了……” 虽然谢蔚也对这家的饭菜不满意,但是小傻子碗里的米饭也就只动了一点点,就吃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可能吃饱。 “你把碗里的饭吃完,我就带你回去。” 谢蔚怕小傻子饿着了,人看着没几两肉,再这样下去,就变成排骨了。 温希恩小声的拒绝:“我,我不想吃了,我要回家……” 说到后面,她几乎是带着泣音的,颤颤巍巍的,好可怜。 谢蔚听着心一软,但是小傻子真的太瘦了,瘦到让他看着都心疼了。 谢蔚放柔了声音:“听话,你吃完了,我就带你去买糖吃。” 现在温希恩哪有心情吃糖啊,她只要一想到等一下被林华发现,就什么都不敢要了,只想偷偷的跑回去。 “我,我不吃糖……” 谢蔚并没有把温希恩的拒绝放在眼里,把筷子塞回了温希恩的手里,见她不接,就开始威胁,“你不吃完的话,那我就不让你回去。” 小傻子都快被急哭了,她红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咬着淡色的唇,再唇瓣下留下了明显的咬痕。 不知为何,谢蔚看到心疼的很,他伸手破天荒温柔的摸了摸小傻子的脑袋,带着妥协的意味,“我喂你也可以的。” 小傻子就是太娇贵了,吃饭都还要哄,怎么这么可爱。 谢蔚这么想着,嘴角的笑容就更加的温柔了,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意。 温希恩被迫无奈只好接过筷子,含着泪流大口大口的吃,结果吃的太急噎到了。 “呜……” 谢蔚一直注意着小傻子,一看她脸色涨红就知道这傻子噎到了。 他连忙起身拿起旁边的饮料,掐着温希恩的脸颊灌下去,因为灌的太急,来不及咽下的饮料从嘴角溢出,一路滑到了衣领里面,让温希恩活生生的打了一个机灵。 喝了完了一杯饮料,噎在喉咙里的饭才顺了下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8) 谢蔚轻轻的拍着温希恩的背,皱起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一副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 温希恩偷偷的抬眸,看向黑皮少年的方向,还好少年还是在发呆,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动静,但是林华那桌还是有几个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温希恩拼命地低着头,就怕被他们看到。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露出来那雪白如玉的肌肤却无法掩饰,暴露在空气中极其夺人眼球。 一个男的眼尖的看到小傻子后颈的一抹白,白的像雪,他碰了一下旁边人的胳膊,下巴往那个方向抬了抬。 “那不是温家的傻小子吗?” 被碰的人也往那个方向看过去,虽然没看清脸,但是那白腻的肌肤极其的突出。 他好奇的说,“我都放了好几个月,都没见这个傻子了,她身边的好像是从城里来的小子。” “切,这小傻子挺有能耐的啊,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有钱人。”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些少年都看谢蔚挺不爽的,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好像以为自己很牛逼,不过是比他们幸运,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里面而已,出了那个家,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们打眼底的是看不起谢蔚这种人的,好像有几个臭钱就是祖宗。 林华还在想着晚上要给小傻子做什么吃的,耳边就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说傻子。 他现在的傻子这两个字很敏感,几乎瞬间就抬眸,看向那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人。 “你们在说什么?”林华把啤酒推开,他身上的烟味和酒味有些重,到时候小傻子往他身上凑的时候又会皱着鼻子起的嫌弃得远远的。 脑海中浮现小傻子白嫩精致的脸,林华一直抿着的薄唇微弯,漆黑的眼眸浮现出淡淡的暖意。 旁边的少年看着有些奇怪,“林哥,有什么好笑的啊,笑成这样,说出来让我们一起乐乐。” 林华没有理他,而是接着问刚才的人,“我好像听到你们说是傻子?” “是啊,林哥,你不知道,那小傻子可厉害了呢。”那个男的阴阳怪气的说。 黑皮少年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紧不慢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男生没有说话,而是指着一个方向。 林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单薄的身影,哪怕是背对着的他的,他也可以一眼就看出来。 几乎已经刻到骨子里的身影。 “你看这傻子多么的有能耐啊,见到我们跟见到鬼一样,到时有胆子跟这个小子吃饭。” 男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异样。 听着好像的确是不屑和鄙视,可是他的眼神中流露着是嫉妒,是不甘。 男生说了半天的话,都没有听林华的声音,他疑惑的转头看过去。 可当看到黑皮少年的眼神,莫名的寒意就从心底深处冒出来。 黑皮少年原本冷静无澜的双眼颜色彻底沉淀了下来,冷封成一片冻人的冰湖,他冷冰冰的直视着前方。 更准确的来说,是盯着小傻子。 好像下一秒就将暴起杀人。 所以林华到底和小傻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还不等男生问,林华就突然起身,凳子摩擦着地,发出无比尖锐的声响,还好这餐馆很热闹,说话的声音掩盖了摩擦的声音。 “林哥……” 男生不明所以的看着林华向着小傻子方向走过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华面无表情的大步走到了温希恩的身边。 温希恩还没来的及抬头,就被大力粗鲁的扯了起来,碗被手臂给碰倒了,从桌子上滚了下来。 啪的一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温希恩顾不了被拽着生疼的手腕,一声不吭的。 精致柔弱的小傻子怯生生地宛如被拔去花刺的新鲜花朵,谁都想把她攥在掌心里揉出甘甜艳丽的湿润汁。 温希恩茫然又无助地望着林华帅气阴沉的脸,颤抖着伸出手努力去够他的衣角,害怕地喃喃说。 “大哥哥,我……你不要生气……” 黑皮少年的额头青筋暴起,他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傻子,端正帅气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他这句话声音说的很轻,没有任何的异常,可是就是因为这过分的平静,更加的让人不安。 林华拽着她离开,一直沉默的谢蔚突然开口,“你是小傻子的谁?她还在吃饭呢,你没有看见吗?” 不舒服,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少年看温希恩的目光,是充满占有欲的,眼底深处还有浓厚的不加掩饰的情感。 他没有在掩饰,或这根本就不需要掩饰,小傻子现在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而且还是个傻的,谁都可以伸出罪恶的手去抓她。 这个名叫林华的人,一定是吃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要是以前他可能不会管,可是现在他管定了。 林华一听到吃饭这个词,心底的怒火烧得更旺了,拽着温希恩的手腕的手指收紧。 下颚线绷得紧紧的,牙齿咬着了吱吱作响。 “陌生人的饭,谁知道有没有问题。” 他这句话意有所指,谢蔚从看到林华的那一刻,就产生出特别厌恶反感的情绪,特别是他一副小傻子好像是他所有物的模样。 谢蔚上前想要拉住小傻子的另一只手,但是林华却一把温希恩扯到了身后,然后狠狠地推了一把谢蔚。 林华的力气很大,虽然谢蔚也长得人高马大的,但还是被措不及防推的后退了一步,他的表情下一瞬间就变得特别的恐怖。 两个身高相同的少年对持着,一副随时都会打起来的模样。 衣角被人轻轻的扯了扯,林华第一次没有动,第二次被扯的时候,还是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看向那个人。 直到小傻子软软而又无助的喊:“大哥哥,你别生气,我们回家好不好?” 谢蔚死死的绷着脸,眼眸猩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9) 温希恩扯了两下,见黑皮少年没有反应,就失落的松开了抓着他衣角的手。 感受到被放开了的衣角,林华一顿,垂着的眸子里,瞬间酝酿起一片沙尘,遮天蔽日。 低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怒意。 谢蔚一抬腿,挡住了林华的去路,嘴角挑起轻蔑的弧度,似笑非笑看着满脸怒气的林华。 “你这个恶心的tong性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小傻子的心思,从现在开始,小傻子是我的,她会一直在我身边,我走到哪,她也得到哪。” 谢蔚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菜馆人太多了,还很嘈杂,坐在旁边的人都听的不是很清楚。 听清的只有林华,还有小傻子。 林华胸膛里的怒气横冲直撞,被人挑衅的怒火远不及看见谢蔚眉目里的势在必得来的冲动。 他难堪又尴尬,林华想要反驳,他对小傻子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心思,他只是把小傻子当做…… 当做…… 这么想来,林华都不知道自己把小傻子当做什么。 他不敢深想,他怕最后的结果会让他难以接受。 林华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发白,“让开。” “要我让开可以,松开小傻子。” “我再说一遍,让开。” 这次林华加重了语气,眼中的怒火中烧。 谢蔚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一把揪起林华的领子,挥起拳头的手还没落下来就被林华打了回去。 谢蔚后退了几步,抹了抹额角,嘶了一声,阴沉着脸。 冷笑了一声,谢蔚上前,眼看两个人就要打了起来,旁边看戏的人连忙上前拉架。 按道理来说,林华是这村长大的孩子,和陌生人打架一定是帮林华,但是谢蔚背后的势力太大了,连他们这个小村庄都听说过,这位太子爷要是在这里磕着碰着了,受苦受累的还是他们。 “华子,有话好好说,不要总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是啊是啊,华子你先冷静一下。” 那些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两三个人才能压制住暴怒的少年。 林华身侧的手指骨紧的咯咯作响,闭着眼,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恢复了冷静。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冷静的。 林华推开拽他胳膊的大叔,把旁边吓得傻傻的温希恩给扯走了。 谢蔚看着这场景就来气,刚迈一步,就有好几个人挡在他面前,也挡住了前面的路。 “小兄弟,华子的性格就那样,你不要介意啊。” “你脸上的伤要不要去诊所看看啊,要不要我带你去?” 七嘴八舌的人把谢蔚围在中间,他只能气急的眼睁睁的看着少年把小傻子带走。 —— 林华冷了脸,从出了餐馆,林华没搭理过温希恩一句话。 温希恩摇了摇两人相握的手,莫名觉得大哥哥很不高兴。 刚才还和谢哥哥打架了,好凶啊,想想那个拳头如果落到了她的脸上,温希恩就打了一个寒颤。 温希恩扯了扯林华的领子,让他低下头,对着林华的侧脸唧就是一口。 “大哥哥,我亲你了哦,现在开心了吧。” 林华一震,随之而来的就是雄狮被冒犯领地的怒火。 “谁告诉你生气就要亲的?嗯,小傻子。” 林华已经很久都没有叫过温希恩小傻子了,他一直都是亲亲密密的叫着乖恩恩,好恩恩。 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叫温希恩小傻子。 温希恩有被谢蔚这幅模样给吓到,淡色的唇瓣紧张不安的抿着,不太聪明小脑瓜子,怎么想都想不通林华到底是为什么生气。 “没有啊,妈妈生气的时候只要亲亲就好了,我不想让大哥哥生气。” 林华垂下的睫毛一颤,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来小小的温希恩。 温希恩见他看过来,立马露出笑容,眉宇之间浓艳如华,眼眸里水波一片,如洁渺烟波。 他愣了下,然后拧着眉,目光挪向一旁,胳膊从温希恩肩上一点点局促的放了下来,身子站直了些。血液就像岩浆在地下暗流涌动般的不安分。 ──他有反应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有反应,他从青春期开始,就不像其他的男生一样,对那方面的事情去都不太感兴趣,所以除了正常的生理反应之外,就再也没有兴奋过了。 可是他现在却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他觉得自己是见不得温希恩笑了。温希恩笑的越干净,他就越受不了。 他真的受不了。 把温希恩带回了家,林华几乎是慌乱的躲到了厕所里面。 靠凹凸不平的墙,林华崩溃的微微狰狞的脸捂住了,无声的嘶吼着,宽厚的肩膀垮了下来。 喜欢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个傻子呢…… 等林华解决好,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后了。 他下意识的先去房间找了一圈,没有看见小傻子的身影。 后来还是在大厅里面看到了,小傻子乖乖巧巧的坐在小木凳板上,两只手紧张不安的抓着衣角,衣角都被她扯的皱巴巴的了。 看到林华过来,温希恩的眼睛一亮,原本是想跑过去,但是不知道想到的什么,又坐了下去,低着头,露出了后颈那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鸦色的发丝,白腻的肌肤,两级色差给林华带来了无比华丽的冲击感,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开始升高。 林华深吸了一口气,蹲了下去,柔声的道:“恩恩,我只是太生气了,吓到你了吧?” 温希恩眼睛立马红了,刚才回来的路上林华其实都是从头到脚冷这一张脸,当时温希恩小心翼翼想要去牵他的手,刚碰到之前就被狠狠的打掉了,现在手背上还有一个红印。 其实最重要的是林华刚才的眼神,冷的像冰块,还有丝丝的厌恶。 温希恩虽然是个傻子,但是她也分得清什么人对她好,什么人对她不好。 那时的林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他又变好了。 温希恩委屈极了,把软软的手塞进少年粗糙的手心里。 “大哥哥……我不喜欢你刚才的样子。” 软软糯糯的声线还带着哭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0) 捏紧了手心里的小手,林华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那雪白细腻的脸颊。 林华特别后悔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有反应的那一刻,他真的太震惊了,无法思考,只能先逃避。 第一直面这种问题,林华无法接受,小傻子还总是往他的面前凑,烦躁的想要打人。 可是等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会后悔了,好不容易让小傻子这么依赖他,可是现在好像又推的远一些。 他压低的声线,温柔的不可思议,“那还不是恩恩不听话,总是惹我生气。”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眼睫,她现在很委屈,林华就是这么温声的哄着,本来三分的委屈,一下子变成了八分。 小脾气就来了,温希恩低下了头,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过了一会儿徐徐的抬眸,漂亮,干净的眼眸浮现出一层水雾,眼角艳红。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不会再凶我了,大哥哥总是骗人。” 小傻子的确是傻,倒是记仇得很,在某些方面倒是聪明的很。 林华笑着说,“是大哥哥不好,那你打大哥哥好不好?让大哥哥长长记性。” “不要不要。” 小傻子连忙拒绝,明显把这句玩笑话当真了。 林华憋着笑,低声的问:“为什么呢?大哥哥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温希恩软软天真的歪着脑袋,“可是我不想罚大哥哥。” 手掌下的肌肤光滑细腻,林华摸着摸着就变得不正经了。 他笑着抬手捏着温希恩的下巴,温希恩坐在小板凳上,小板凳很低,黑皮少年蹲着都比她高出了一截。 视线在小傻子天真烂漫精致的眉眼中留恋,亢奋的光在瞳孔放大的双眼中难以隐藏的闪烁着,浑身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他凑到温希恩耳边,蛊惑般的低语:“那恩恩今天做错了事,该不该受到惩罚呢?” 单纯的小傻子并没有察觉到黑皮少年的异样,也没有注意到他逐渐变得暗沉的眼眸。 听到惩罚,温希恩慌张极了,“那大哥哥想要怎么罚我呢?” 捏着他下巴的指尖突然收紧,娇气的小傻子痛呼一声。 可怜巴巴的。 “疼……” “恩恩,别动,让大哥哥好好闻闻你,怎么这么香。是不是还在喝奶。” 小傻子奶奶的,幼幼的,很听话的让林华抱着,喉咙里还发出黏黏糊糊的小奶音,不叫也不挣扎。 林华额头冒出了一层的细汗,呼出来的气息灼热滚烫。 一股罪恶的想法浮上了心头,他怎么可以这样,小傻子什么都不懂,难道他还什么都不懂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犯糊涂呢,怎么能祸害小傻子。 可是如果没有他的话,小傻子现在可能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是他保护了的小傻子,他难道不应该拿点报酬吗? 而且为什么别人可以碰,而他不行? 林华将颤抖的嘴唇紧紧贴在温希恩细嫩的后颈,停顿了很久,一寸一寸伸出舌尖小小的舔着。 一双大手,从温希恩小小的短袖里伸了进去胡乱摸索,常年干农活粗糙的手一贴上温希恩的腰肢,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入手满是细腻嫩滑的温热触感,林华病态一样的使劲揉捏。 “呜,哥哥。” 温希恩被捏疼了,就僵着身子往后面退,但是很快就有一只大手按住了后背。 林华胸膛鼓跳如擂,紧紧箍着温希恩,额头抵着小傻子的额头,他喘的很厉害。 “恩恩……给我亲亲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羞耻至极,完全不会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哄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林华啊林华,你还真是不要脸。 温希恩疑惑的“啊”了一声,她不知道亲亲的真正含义,但是他相信林华,所以她答应了。 淡色的唇瓣让少年乖乖的含住吸允。 心里满含恶意的想。 “小傻子,脑子不行,偏偏长了张叫男人疯狂的脸,身子也勾人的紧,迟早叫男人玩坏。” 林华的眼神分明已经不能抑制自己的恶意和欲望,温希恩却依旧毫无知觉,只知道乖娇靠着他,给他亲,给他摸。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她也只能依靠他。 林华却从胸膛里生出股摧毁一切的怒气。 傻子什么都不懂,是不是无论谁给个糖就能让他亲, 不行,不行,傻子只能是我的,谁敢跟我抢就得死。 —— 林华来找温希恩来的越来越勤,林父林母也察觉到了异样,在有次询问林珠的时候,林珠“不小心”说漏了嘴。 在林父知道林华天天暗自给小傻子送这送哪时,那是一个气啊。 这小子连自己都养不活,拿着他的钱,养着别的人。 林家在这个村里面并不算宽裕的,不然林珠也不会连读书都送不起,他们在这里是省吃俭用,一切都是为了让林华讨到一个好老婆,最好是城里的,村里的女孩子他们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可是那畜生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拿着他们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去养活一个傻子! 不是他们小气,又不是他们计较,如果是一两次还可以,但是如果真的收养了这个傻子的话,他们的生活压力会更大。 而且又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做,只知道吃喝拉撒,他们可伺候不了这样的祖宗。 一次两次还好,但是次数多了他们也受不了,要是温希恩不是个傻的,手脚麻利,也不是不可以,可偏偏就是个肩不能扛的傻子。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1) 林华晚上把小傻子哄着睡着了,才悄悄的回去,原本的是想留在这里睡,但是刚才隔壁的大伯说他爸正在找他。 村里没有路灯,晚上回家都是摸黑走回家的,林华对这条路很熟,而且两家靠得很近,走了几分钟就到家了。 这个点林父林母要是以往应该已经睡着了,可是这次回到家林父林母竟然还坐在外面。 林珠也在,她是站着的,对上了林华的视线心虚的移开,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脚尖。 林华不动声色的皱了眉,又很快的松开,他上前一步,“爸,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 一直板着一张脸的林父冷哼一声,手重重的拍在木桌上,上面的杯子都颤了颤。 “我问你,你刚才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林华表情无异,随意的摸了摸头发,“我在三毛家玩了一会,困死了,我先去睡觉了。” 说话完,林华打了一个哈欠,就想离开走向房间。 “站住!” 林父冷喝道,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起旁边的杯子就往少年的背上扔。 林华可以轻松的躲过,但是他站在原地没有躲开,任由那玻璃砸到他的背上,然后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愤怒的指着少年,怒道,“我辛辛苦苦把你养的这么大,你吃我的,用我的,到后面你还拿着我的东西去养别人,你这小兔崽子想的倒是挺美的。” 林华抿紧了薄唇,微微的垂下了眼睫,背却挺的直直的。 林父拿起竖着墙上的木棍,抄起木棍就往他的背后砸,没有丝毫的留情,连一旁的林母的被吓到了。 “你干嘛啊!说话就好好说话,打我的华子干嘛!”林母心软的很,她特别心疼的摸了摸林华的脸。 黑皮少年低下头,让林母更方便的摸着。 这些痛的他来说已经习惯了,小时候打的比这个要惨要重的多,长大了之后次数虽然少了,但是还是会有。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事,自私自利只会想着自己,我真是白养他了。” 林父嘴里骂骂咧咧的,林母说了几句也就不说了,在她心底里也觉得是林华错了,但是她并不怪林华,而是嫌温家的傻子。 “华子。” 林母语重心长的说道,“不是我们说你,你有站在我们的位置想想吗?你知道我们供你读书有多辛苦吗?” 这些话分明都没有带着一点刺,可是在林华的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他看着才三十多岁的女人头发就白了一半,脸色蜡黄又黑,满脸的风霜,和被生活折磨出来的皱纹。 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更是迷茫的,他只是想照顾小傻子,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更可笑的是他还一次次的像小傻子承诺自己会照顾好她,会对他很好很好。 现在想起来,他连那个资本都没有。 “妈……”林华很少露出脆弱的表情,他一直都是满身的刺,很多时候成熟的都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可是江老师为我们做了很多,她一个大学生在这个村里教了这么多年的书,工资却少的可怜,她像一个大姐姐一样那么照顾我,现在她走了,你难道忍心让她的孩子活活饿死吗?” 江慧琴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生,却甘愿在这个小农村里面教书,而且工资与她的劳动成果完全不匹配。 但是这样的事情不是林母这种人可以左右的,那样的事情她管不了。 “我就算不安心,我养得起嘛我!”林父被他这些话都气笑了,他拿着木棍走到了林华面前。 一向高大的父亲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林华才发觉,父亲他老了,父亲的背已经没有以前直了,头上的白发也多了很多。 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比父亲高半个头。 一股心酸突然涌上了心头,林华在心里面质问着自己。 值得吗? 为了一个陌生人把家里人把父母逼成这样,值得吗? 脑海里浮现出小傻子漂亮精致的脸,还有那比软糖还要甜的笑容。 他必须从中做出选择。 黑皮的少年徐徐的后退,躲开了林母的手,林母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林母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什么,喃喃的叫了一声:“华子……” 垂在身侧的手指缓慢的捏紧,青筋暴起,指尖发白。 他闭上了眼睛,然后迅速的挣开,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对不起,妈,我不是读书的料。” 林母像是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你在说什么?” 林华深吸了一口气,俊朗稚气未脱的轮廓带着坚硬的决心,在林母几乎哀求的目光下,他缓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去城市看看,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你们的供我读也就是浪费钱。” “啪!” 几乎是话音刚落,巴掌声就跟着响起。 “林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林母撕心裂肺的叫着,眼睛通红一片。 林华不敢和林母对视,移开了视线,表情没有分毫的动容。 “妈,我想去城里挣大钱,我想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他想让小傻子有个家。 他想治好小傻子的病。 黑皮肤的少年,轮廓是略显青涩的,但是他的眼神却格外的坚定,那是充满野心的,带着野兽一般的狠劲。 林母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一直沉默的林父打断了。 “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林父就那么冷冷的站在那里,没有动手,也没有破口大骂,但是他的眼神里却是满眼的失望和疲惫。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林母最听不得这样的了,她从小就疼林华,怎么舍得他连书都没读完,就让他出去打工。 林父已经心意已决,他不愿意再多说,把棍子扔在地上就走了。 林母喊了一声,林父没有应,连头都没有回。 看林父那种犟骨头,林母就慌张的拉住林华的手,“华子,你爸说的就是气话,有什么事咱们把书读完再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2) 林华挣开了林母的手,林母还想抓,他却先一步把手藏在背后。 林母就苍白着一张脸,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华子……” 就是叫声已经带着哀求的意味了。 林华低着头,不愿意多看,“妈,你早点睡吧。” 不理会林母的呼喊,林华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房间。 林珠站在旁边注视完了这一场闹剧,大厅就是剩下她一个人了,没有人注意到她,又或者说她在这个家里面,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摊开手心,她发现手心里面全是汗。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严重,她只是太气谢蔚对待她的态度,和对待小傻子的态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个傻子,这可以讨到那么多男人的欢心。 明明她才是和林华是姐弟,但是林华总是把她当作空气,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姐姐。 她只是单纯的不服气而已。 —— 在夏日,5点天已经开始微亮,温希恩还处于半梦半醒当中,就被人拉了起来。 用手揉的揉困顿的眼,温希恩迷茫的看着漆黑房间的黑影,“大哥哥,你干嘛呀。” 黑影动了一下,温希恩这才发现他手中提着一个大行李包,他温柔的拉住温希恩的手。 “我要去外面了,恩恩要不要跟着大哥哥一起去?” 虽然是询问的话,可是他连行李都替温希恩收拾好了,明显已经由不得她拒绝。 温希恩娇气的抱住少年的手臂,撒着娇:“可是我好困啊,可不可晚点去。” 林华捏了捏小傻子软软无骨的手,轻声的诱哄,“恩恩听话。” 温希恩只好被迫无奈的被拉了起来,她困得连动都不想动,还是林华替她刷牙洗脸。 林华牵着温希恩的手往外走,身后的是寒酸古老的小瓦房,在路过小瓦房旁边的小土房,林华停下了脚步,看了许久,他缓了缓眼中的酸涩,低声道:“恩恩,你会不会舍不得?” “……我想妈妈了。”温希恩瘦瘦小小的低着头,脚上乱踢着路上的石子。 林华一听就把手里软软的小手拉的更紧了。 林华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心疼小傻子才好,只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粗糙的掌心抚摸温希恩瘦削的背脊,无声地给温希恩一属于他的支持。 林华带着温希恩进了城,搭了同村进城的三轮板车。 一大早天还没全亮,温希恩窝在林华怀里迷迷糊糊的睡觉,林华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轻轻地拍她的臂膀。 远处青山连绵一碧如洗,鼻尖全是青涩的香味,土路颠颠簸簸,温希恩的小脸也跟着抛上抛下,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依旧睡得很香。 林华喉咙里溢出一点笑声,宠溺道:“真是只小猪。” “华子,”开板车的老李道,“城里可和村里不一样,在外面要收着一点脾气。” 林华在村里的恶名,连老李都听说过。 林华只是笑了一下。 “你有想过去城里干啥不?” 林华不动声色道:“还不知道。” 老李长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两个地往外跑,在外头要吃了亏才知道还是家里好哟。” 林华静默不言,他很明白,以自己的成绩,根本就考不到大学,他也根本不想浪费时间接着读下去,他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心气却不低,不愿一辈子困在村子里只做浅滩鳌虾,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他还年轻,当然要去闯一闯。 到了城里,林华给了老李一点车钱,两人自然又是推来推去好几次,老李才勉强收下了,临走前对林华道:“你小子倒是胆大,这么点大就敢一个人出来,我有个朋友刚好在工地的,要招人,如果你要的话,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林华两手抱起还在歪着头流口水的温希恩,微笑道:“谢谢李伯,我会好好的想一想的。” 老李路上没少劝他,见劝不动也就算了,他这次进城也有活,也去办自己的事了。 林华摇了摇怀里的温希恩,低低道:“小猪,醒醒,我们进城了。” 温希恩还是睡。 林华轻拍了几下她的小屁股,总算把人唤醒了。 温希恩揉了揉眼睛,揉了揉眼睛,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漂亮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看着林华,“大哥哥,到了吗?” “到了。”林华替温希恩整理了一下衣领,牵着她的手道,“带恩恩去吃早饭。” 虽说是城里,也就是乡镇水平,但不妨碍温希恩对着菜市场街上此起彼伏叫卖的早餐铺子流口水。 林华见温希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街边油锅里下的韭菜盒子,俯身道:“咱们就吃这个,好不好?” 温希恩眼睛四处乱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吃什么,撒娇似的晃了晃林华的胳膊,“我还想再看看。” 林华失笑,“小傻子,竟然还会挑。” 将整个菜市场一圈都看下来,温希恩一锤定音,“我想吃芝麻烧饼还有豆浆。” “好。”林华一口答应,找了个卖包子和豆浆的早餐馆,点了一碗豆浆给温希恩,让她坐着喝,又去不远处的芝麻烧饼摊子买芝麻饼,等老板煎饼时,眼神一直若有似无地留意着喝豆浆的温希恩。 这家店的生意很好,豆浆也很好喝,带着丝丝的甜味,温希恩喝的时候都快哭了,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喝过豆浆了,在那个村里面的豆浆跟水差不多,底下就有点豆腐渣,一点都不好喝。 温希恩双手拿着豆浆,喜滋滋的喝着,两脚微晃,喝得摇头晃脑。 看林华频频的往这边看,温希恩就回了个大大的笑。 他们之间隔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温希恩坐在凳子上看过去,看的最明显的就是林华笑起来那白白整齐的牙齿。 煎肉饼再一送上,温希恩都笑的看不到眼睛了。 “谢谢大哥哥!” 林华给自己倒了一碗清水,微笑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温希恩咬了一小口酥脆的芝麻烧饼,饼屑沾在了嘴边,讲道:“大哥哥,你怎么不吃?”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3) “你在车上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林华温柔地看着她。 温希恩胃口小的可怜,整个人都看着瘦瘦的,很快就吃不下了,还剩大杯豆浆大半个烧饼,温希恩拿着烧饼打饱嗝,眼巴巴的看着林华。 林华揉了揉她的头顶,就着她的小手一口吞下烧饼,三下五除二把她剩的豆浆也喝完,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很好又大。 温希恩看呆了,林华起身道,“走吧。” 温希恩眨眨眼,摸了把肚子,“撑着了。” 林华笑了一下,蹲了下来,用宽厚的背对着温希恩,“哥哥背你。” 温希恩欢呼一声,抱着了少年的脖子,林华稳稳的把她抱的起来,脚步慢慢的加快,后来直接快速的跑了起来。 “飞咯!” 少年身高腿长,脸上的笑容帅气明朗,抱着漂亮的小傻子,在这人来人往的菜市场上成为了别人眼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林华在城里租了一间屋子,他现在手头有一些钱,是林母偷偷的塞给他的,二十平的地,环境有点差,垃圾桶旁边堆满了垃圾,他们租的地方也不太好,刚好靠着垃圾场旁边。 里面的设施还算齐全,就是有点破旧,林华把小傻子放在一块比较干净的地上,让她坐在小凳子上,自己拿着扫把,拖把打扫起来。 少年动作很熟练又迅速,原本布满灰尘脏的看不下去的房间,一下子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 连门口的垃圾桶都被他收拾干净了。 他又带着温希恩跑去太市场买了菜和一些生活用品。 林华做的菜越来越好,不仅卖相好,味道也很不错。 可惜温希恩的胃口小,每次只能吃一点点,吃多了就会消化不良,肚子会不舒服。 林华看了一眼小傻子碗里的饭,才吃了一半,而且那个碗还很小,他的眉尖一下子皱了起来。 用筷子敲了敲温希恩的碗,林华板着一张脸,“再吃一点,实在不行可以多吃一点饭,那个看你瘦的跟猴子似的。” 温希恩听话的吃了一两口,实在吃不下去,才放下了筷子。 林华两三口就把她剩下的饭吃完,然后就带着温希恩去洗澡。 原本他是想帮温希恩洗的,但是小傻子不同意,红着一张小脸,死活都不愿意让他进去,趁他不注意,就把他推出的厕所啪的一声就锁上了门。 被拒之门外的林华哭笑不得,他敲了敲门,还是不放心的吩咐,“恩恩,不会就叫我,洗的时候小心一点,地上滑。” 厕所里传来了温希恩模模糊糊的答应声。 两人匆匆洗完,热气腾腾的浴室里,林华只套了内裤和长裤,直接走了出来。 他的肤色是偏向黑的,他浑身的肌肉线条特别漂亮有力,宽肩窄腰,才十五六岁身高就有一米八,就已经有了成熟男人的影子。 温希恩抱着林华的脖子,白嫩漂亮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笑意,林华的鼻尖都所绕着那勾人冷香,还有混杂着奶味,他手痒的抹了一把温希恩的头发,轻声道:“以后跟着大哥哥好不好?” “好。”温希恩轻声道。 林华凑到她的脖子上亲热地拱了她一下,林华一向是性格比较内敛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他的好,可能是他长得太过于凶狠和高大,就给人一种特别不好惹的感觉。 虽然他这个人本来就不太好惹。 他就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是这种情况遇到小傻子却不会,他恨不得把他所想,把他所奢望的东西全都说给小傻子听。 可是哪怕说了,小傻子应该也听不懂吧。 如果小傻子不傻的话,知道他怀着那样的心思,恐怕也觉得恶心,然后会立马逃离他身边吧。 林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温希恩是不是个傻的。 其实如果能永远的这样傻下去……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米五的床,林华与温希恩两个人睡只能算刚刚好,林华身材高大魁梧,躺在一米五的床上人都要缩着,温希恩紧贴着他,天气热,刚洗完的林华又出了一身汗。 林华去隔壁借了把蒲扇,搂着温希恩给她扇风,“睡吧,明天我可能不在家,你要乖乖的,一个人待在家里,不要乱跑。” 温希恩一点都不热,她有系统这个后台,一整个炎热的夏日都凉凉爽爽的。 倒是林华,热出了一身的汗,他没有穿上衣,温希恩隔着她自己薄薄的布料都可以感受到高温。 白白软软的小手推了黝黑的手臂一下,在黑暗中,小傻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就在耳边。 “大哥哥,我不热,你自己扇吧。” 林华知道温希恩身上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一点,但是林华只是以为她的身体不好,所以才这样,这么想着,他就更加的怜惜小傻子了。 —— 在这个城市找工作并不好找,他年纪小又有没有满18周岁,而且还没有文凭,干活也只是只能干最累,最脏的体力活。 林华顶着大太阳,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个工地。 在这里没有年纪要求,而且看林华身高腿长,高大健壮的模样就答应了。 工地负责人是个满脸横肉的油腻胖子,他打量林华的时候,就像打量一件货物一样。 “还没成年?”工地负责人直直的皱着眉。 林华点了点头,在一路走过来,他的肩膀上就落了一层的灰。 工地负责人也就是随便说说,看林华那高个,就说让他去搬砖。 林华的力气很大,对于这样的活,他并不嫌累,也不嫌脏,现在他想先存一些钱,然后换个环境让小傻子生活。 城市的空气意外的好,对面施工的工地只余着一些上夜班的工人收拾东西下工,林华也是其中一员。 温希恩缩在被子里睡得满脸通红,风扇运作的声音呼呼哧哧作响,窗外还有汽车的声音熙熙攘攘,隔壁开关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响亮。 温希恩一激灵,爬起来去开门。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4) 一拉门,只开了道缝,金属制品的声音在空荡地楼道里晃的哐哐啷啷。 在背着楼梯的光,温希恩看到站在门口少年高大的身影。 他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拿着钥匙,本来是想开门的,结果钥匙还没来得及插进去,门就开了。 林华带着小傻子进去,一边关上门,一边低头温声的询问,“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温希恩这几天都待在家里,这里没有任何的电子产品,她无聊的都快生蘑菇了,还好有良心的系统给她放电影看,不然真的要发霉了。 在这无聊的过程中,温希恩都摸透了林华几点回家了,连隔壁的人什么时候回家都被她摸透了。 小傻子身上干干净净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可能还是刚睡醒,头发翘起了几根,可爱死了。 说起话来又软又乖,“我在等大哥哥回来,大哥哥臭死了。” 说着,小傻子还装模作样的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大哥哥快去洗澡。” 小傻子催促着。 林华的身上的确很脏,裤脚还有水泥,上衣也是黄了一块,白了一块,还有一股汗臭味和劣质的烟草的味道。 林华完全不在意,他笑着说,“没有良心的小东西,就开始嫌弃我来了。” 漂亮香香的小傻子表情格外的较真,“我喜欢香香的大哥哥。” 精致秀气的鼻子皱了皱,“不喜欢臭臭的。” “好呀你,”林华走到沙发旁边,把桌子上喝了一半的水一口喝完,高大的阴影能覆盖住一大半沙发。脱了被汗液濡湿的内衫,伸手抽了皮带随意扔在了沙发上。 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和宽厚的背,漂亮的腹肌,性感的人鱼线一路向下,最后被裤子包住。 被眼前美色迷了眼的温希恩就差点流口水了,暗暗的悄咪咪的嗦了嗦口水。 少年侧过脸,吊着眼睛看着还傻在原地的小傻子,面带笑意,却透着一股暗欲的味道。 “等我出来,我再收拾。” 放下了这句后,他就去了卫生间。 可是今天他是注定不能收拾这个傻子了,等他满怀激动的穿着一件裤衩出来的时候,小傻子已经睡着了。 他悄悄地走在旁边,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房间里面陷入了一片漆黑。 林华小心翼翼的躺到床上,他躺下去的时候床被压的陷进去了,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在躺下去的过程中,他一直都在注意着小傻子的面容。 旁边发出那么大的动静,小傻子动都没动一下,睡得可香了。 林华侧躺着,在黑暗中注视着小傻子的脸,他长臂一伸,把小傻子揽进了怀里,脑袋埋进了白嫩的脖颈处。 一身的疲惫仿佛都消失了,林华从来都没有这样充实过,虽然很累,但是他觉得很幸福。 而让他明白这幸福这个词的是小傻子。 —— 与林华快要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了,温希恩都很少出门,一般都是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着林华回来。 偶尔林华有空就会带温希恩出去逛逛超市或者是商店。 中午,林华灰尘仆仆从工地赶回来做饭,揉了揉泛酸的手臂,打开门果然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小傻子。 不要误会,那书就是幼儿园小朋友看到五颜六色的风景书,还是林华在集市上买的,怕小傻子无聊。 外面的阳光的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小傻子的身上,雪白细腻的肌肤白的几乎反光。 鸦色的发丝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好似坠落凡尘的天使。 林华在门口傻看了好一会,直到天使看过来才回过了神。 “挺乖的。”林华反手关上门,笑着看向温希恩,抬手拨了拨温希恩翘起的呆毛。 温希恩扭过头,林华的手很脏,摸过来一次就推开一次。 林华自知理亏,又实在不愿意放过小傻子,只一个劲的去啜温希恩软腻的脸颊。 湿漉漉的内衫还裹着一层灰,就这样伸手搂了过来。 温希恩皱着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一个劲的躲避着林华伸过来的手,怎么都不肯让碰。 “大哥哥好脏啊,不要你碰。” “等下洗,我累了大半天还赶回来给你做饭,我不辛苦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林华还是舍不得把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傻子弄脏了。 在要去洗澡的那一刻,黑皮少年报复性的在温希恩的脖子处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刚好留下了一个牙印。 满意的抚摸了那牙印,林华才肯进去洗澡。 温希恩摸了摸有些泛疼的脖子,越来越觉得林华像只大狗狗了。 又爱咬人,又爱黏人。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还没有干什么,林华就洗好了,过程八分钟不到。 少年身上还冒着热气,就急切的来到了温希恩的身边,脑袋凑到她的怀里。 目光敷衍的在图片书上留下了几秒,他用湿漉漉的头发蹭了蹭温希恩的下巴,想以这样方式来夺取小傻子的注意,轻声的抱怨,“我都回来了还看什么书啊,和我好好的玩玩。” 少年一说玩,温希恩身子就一抖,下一秒整个人都往沙发里面缩,好像林华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我不想和你玩。”她很认真的拒绝,但是因为声音太软了,更像是在撒娇。 听着林华的心里火热,眼神浮现出一层黑雾,他性感明显的喉结微动。 “好恩恩,我就想和你亲近亲近,你难道不喜欢和我亲近吗?” 说着说着,林华装作可怜巴巴的模样,少年的轮廓是锋利的,很有攻击性的,稍微放柔一点表情,就会显的格外的唐突。 虽然少年的神情是惨兮兮的,但是他的眼神却是不加掩饰,涌动着急切的欲意。 小傻子心软的很,少年一耍起可怜来她就受不了,犹豫不决的看着少年。 她的迟疑和挣扎都被林华收在眼底,林华见此加了一把火,微微低垂眼睫,好似很伤感。 “这才多久,我就招恩恩嫌了,是大哥哥不好,没有让恩恩过上好日子,都是哥哥不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5) 他这句话说的充满感情,配上那可怜的小表情,活像温希恩就是那个负心汉。 温希恩果然被他说的特别不好意思,紧张不安的抓了抓衣角,她想了一会儿,软软的说,“那你只能亲一下哦。” 没错。 林华嘴上说的亲近,就是抱着她胡乱啃,要不就在她脸上留下了一脸的口水。 动作又粗鲁又凶还急,活像是饿几百年的狼狗看到了骨头。 林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稍微急切的拉住温希恩的手。 “好好好。” 他一连说三声,好像生怕温希恩会反悔。 天真的小傻子拉住黑皮少年精壮有力的手臂,漂亮的眼睛不安的颤抖着,“大哥哥,我怕疼,你轻一点。” 林华眼中只有那淡色形状美好的唇瓣,魂早就被勾走了,嘴里胡乱的答应着。 连答应了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林华慢慢的向前靠近,他鼻尖碰到了温希恩的鼻尖,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暗,汹涌的情欲把温希恩吓的身子往后面倾斜。 但是后面就是沙发,温希恩就被抵在了少发和少年的中间。 嘴唇贴在一起吻得啧啧作响,口齿生津,有湿润的水光从她唇角漫下。 四周安静得骇人,只有他们亲吻的声音。 到后面温希恩连呼吸都被少年夺走了,可是少年像是上瘾了一般,无论如何温希恩怎么都推他不动,手掌贴上他滚烫的胸膛犹如贴上了一堵墙,她奋力扑腾起两条被压住的腿来。 结束的点还在温希恩快要窒息了,才被放开。 林华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小傻子红红的眼,鸦色纤长的睫毛沾着泪珠。 “你又骗我……” 小傻子委屈的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把眼尾摸的更红了。 “明明说好的只亲一下的,我都说了我怕疼。” 越说她就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泪珠划过雪白的脸,留下了明显的泪痕。 林华心疼的搂着小傻子削瘦单薄的肩膀,低着头小心翼翼温柔的把她脸上的眼泪给擦干净。 低沉的诱哄着,带着明显的慌乱,“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要哭了好吗?你说什么大哥哥都会尽量满足你。” 温希恩的哭声一顿,抬起沾湿气的眼睫,“真的嘛?” 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看,林华心都化了。 “真的真的,大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就在刚才。”温希恩凉凉的道。 林华:“……” 林华再三保证一定会尽量的满足温希恩的愿望,温希恩才半信半疑的停下了眼泪。 平复了情绪,温希恩摸了摸艳红的眼尾,说出自己的愿望。 “我明天想和大哥一起出去。” 林华的眉一下子皱的起来,不悦道,“那里很脏的,又很热,弄伤了自己该怎么办?” 温希恩实在是在这个房子憋久了,她觉得自己再不出去走一下精神都会崩溃的,现在一天下来除了等林华回来就没有什么事了,她现在的生活好像只剩下林华一个人了。 对于这样的改变,温希恩猜不到林华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不能一直被关在这里。 黝黑粗糙的大手被细白如青葱般的手指给握住了,撒娇似的晃了晃,软软的声线像是抹了一层糖皮。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你说过你会满足我的,难道大哥哥又要骗人吗?” 那质控失望的眼神,把林华看的一噎,他反手包住了小傻子的手。 苦口婆心的说,“恩恩,大哥哥没想骗你,但是那里真的很脏,哥心疼你,你好好在家待着,哥尽量早点回来陪你玩好不好?” 温希恩一把推开了少年的手,赌气似的把头扭到一边,“不要!” “恩恩……”林华也跟着把脸凑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哥下次回来的时候帮你买冰糖葫芦好吗?” “不要不要!” 温希恩推开少年的脸,被宠的娇气的不行,“我就要出去,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 林华见温希恩情绪激动立马就软了口气,“好好好,哥带你去,哥带你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还真是我的小祖宗。” 这句话虽然说的无奈,但是他的眼神却格外的温柔和宠溺,明显是心甘情愿的陷在其中。 他怕会饿着小傻子,把小傻子哄开心了就跑去做饭。 —— 临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很大了,林华怕把温希恩晒伤了,就又问了一遍,他不想让小傻子出去,小傻子只需要在家里乖乖的等他回来就好了,外面那么危险,小傻子又那么脆弱单纯,他实在很不放心。 但是温希恩又是不听他的劝,耍着小脾气。 要是以前小傻子是万万不敢,她以前可是很怕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林华,一直都带着很浓厚的畏惧。 但是这样的恐惧在慢慢的相处当中就让温希恩忘了林华的恐怖,给了阳光就灿烂。 林华跑去给她买了把伞,仔仔细细给她撑好。 林华被晒的满头大汗,温希恩还是干干净净的,满眼好奇地四处张望。 一路走来都是穿着工作服上下班的工人,林华两人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尤其是温希恩,一身白的发光的皮子,小模样精致秀气,伸出来给旁边人擦汗的手都青葱的不像话,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工地负责人看到温希恩的那一刻简直是两眼泛着精光,特意跑过来和林华打招呼,眼神却是一个劲的往温希恩身上瞟,一直问东问西,还频频去跟温希恩套近乎。 听说林华说温希恩是他的弟弟时,工地负责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大。 林华在路上特意和温希恩交代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更不能跟着陌生人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6) 而且工地负责人的眼神太过于灼热,温希恩低着头都不敢和他对视。 还好温希恩如果表面上不说话的话,根本开不出是个傻子,不然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么漂亮的人还是个傻的话,肯定是会被欺负死的。 林华挡着胖子的视线,将人挡在身后,嘴上不耐烦的敷衍着,眼神慢慢的变冷。 工地就那么大,而且无聊的很,一有风吹草动就闹的人尽皆知。 “听说了吗,咱工地那个小伙子,今天身边还带了特别白特别漂亮的女朋友。” “呦呦,这小伙子随便做什么都比在工地强,估计是家里不同意,两人私奔出来的。” “可不是嘛,那女的模样可俊了,真白。嘿嘿嘿!” —— 夏日炎热,光线刺眼,整座城市都如同被困在了巨大的蒸笼里密不透风,无穷无尽的汗水从骨子里腾升着涌出来,将单薄的衣服浸得湿漉漉的,一捏衣服下摆都是水。 唯独温希恩看起来凉凉爽爽的,身上干干净净,她低着头吮着不断融化的冰棍,露出后面的雪白的脖颈,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白色短袖白一点,还是肌肤白一些。 黄土飞扬,温希恩在工地工人休息的屋子里,吃完了冰棍往衣服上一抹。 简易的屋子里只有几张桌椅,地上插着插座的黑色电风扇呼呼的运作着,强劲的风驱散了一丝炎热带来的烦躁。 温希恩在风扇前的椅子上等了几分钟,才见到林华和几个工人一起走了进来。 林华个子高,在这一年来更是长高了不少,进门的时候还得稍微低点头,走进来的时候把外面的阳光都遮了一大半。 在这一年当中,温希恩经常会跑到工地里面来找林华。 林华又是开心又是担心,但是小傻子在这件事上就是不听话,而且他也很享受小傻子的依赖。 林华穿着黑色的跨栏背心,下身是工地发的绿裤子,在别人身上宽松拖沓的工装到了他身上反而显出了一股野性的帅气,露出来的手臂肌肉明显又富有张力,沾着亮晶晶的汗水。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温希恩,摘下头上的安帽,随手放到桌上,然后走过来,皱着眉把温希恩拉到了另一边的凳子上。 “别冲着风扇吹,坐这边。” 温希恩二话不说乖乖的凑过去,随着他的力道过去坐在了远离风扇的凳子上。 温希恩身子骨弱,有次晚上开电风扇直接被扇到感冒了,挂了好几个药瓶,身子才好,当时可把林华给吓破胆了,此后都不让温希恩睡在电风扇旁。 缝隙间透过来的风也让温希恩觉得很舒爽,柔软的头发都被吹了起来。 她面对着林华坐,仰着头,献宝似的把手中的冰棍递到林华面前。 “大哥哥,吃呀!” 林华没有接,而是问,“你吃了吗?” 温希恩重重的点了点头,“吃啦!” 林华接过冰棍的时候,里面的冰棍都化成了水了,可能是买了有些时间了,但是看小傻子的样子,好像没有发现。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夸奖了一句,“恩恩真乖。” 林华捏了一下她滑腻白暂的脸,皮肤像块嫩豆腐似的,让林华爱不释手,不过他一层薄茧的手掌却把温希恩的脸摸的有点痛了,龇牙咧嘴的掰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嘟囔着。 “你的手好脏的,不许碰。” “屁事真多。” 林华嘀咕了一句,就两三口把那化成水的冰棍给吃掉,找了自己的外套,回来带着温希恩离开了工地。 从工地回家需要穿过两条街,走二十分钟左右,傍晚的暮色铺陈在广袤的天空中,连光线也被梁上了暧昧的橙黄色,路边行人穿梭,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发展的方向很好,是繁华的地带,夜晚站在高楼就可以看到灯光如星,高楼大厦,一片繁华。 温希恩在路上蹦蹦跳跳,快到家前,身边路过一个买冰糖葫芦的。 上面插着冰糖葫芦,还有各种水果,形状漂亮的,可爱的糖果,特别讨小孩子喜欢。 温希恩也不走了,直勾勾的盯着,视线随着冰糖葫芦一晃一晃的。 她偷偷拽了一下林华宽大的指节,带动着他整个手臂摇着,小声的撒着娇。 “大哥哥,我想吃冰糖葫芦。” 林华摸了摸裤兜里剩下的零钱,想了想,买了冰糖葫芦和一根兔子形状的糖果。 他拿在手上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给温希恩。 温希恩一路上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 一回家就要从林华的手上接过糖果,却被躲开了。 他把糖果放在了桌子上,右手拿起桌子上的哈密瓜,他的手心很大,轻轻松松的托着,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因为用力而念加明显。 少年低沉的嗓音耐心又不容置喙。 “恩恩,我是不是说过一天只能吃三颗糖,你今天吃了几颗?” 林华在这一年里了解了很多关于哮喘病这个方面的注意事项。 患有哮喘病的吃甜食一定要注意,有可能会使哮喘的情况更加严重,因为甜食含糖量很高,在体内容易转化成热量,有可能会加重哮喘的一些症状。 所以从此之后林华都会克制温希恩吃糖和饮食这方面。 温希恩一听就瞪大了眼,不甘心的想反驳什么,最后还是委委屈屈的蔫了下来,气鼓鼓的皱着脸。 “我今天就吃了一个,没有贪吃的,那我明天不吃了好不好?” 林华去厨房切了两块哈密瓜,剩下的放到了小冰箱里。 温希恩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各种撒娇。 林华用水冲走了里面的籽,才将哈密瓜递给温希恩。 他知道温希恩喜欢吃甜的,都会经常买些比较甜的水果。 温希恩看到哈密瓜暂时没有说冰糖葫芦,捧着哈密瓜小口小口吃。 林华看着都忍不住笑了,“小贪吃鬼。” 然后坐在沙发前的椅子上,一边鼓捣着不太灵光的小电风扇,一边瞟几眼温希恩。 温希恩脱了鞋,短裤下两条又白又直的腿并拢踩在旧红色的老沙发上,精致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双手捧着一块哈密瓜。 人渣的(不喜欢的话可以不买 ) “穆斓她无家可归,无从可去,我想把她安顿在锌清殿,师父你说可好?”男人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他不答应一样。 虞年低敛着眉,并没有过多表情:“随你。” 其实虞年并不太喜欢陌生人进入他的地盘,但容华又好像很在意她,虞年也就随他们了,毕竟这孩子性子太过于阴翳,有个人陪也是好的。 容华知道他师父喜欢清净,他也只是表面上说说而已,谁能想到师父竟然同意了,一股难以的怒火涌上来。 师父怎么会同意呢?师父不是最有原则又冷血的人嘛? 男人黑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姑娘激动到泛着红晕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紧攥着。 虞年派了弟子把穆斓带下去安顿,他领着容华来到主殿。 白衣青年背对着他,身姿如松,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感觉高不可攀。 容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被人轻轻的碰了俩下,容华楞住了,呆呆的望着虞年。 “长高了。” 虞年有些感叹,他的身高刚好一米八,但容华却好像比他还要高半个头,而且好像还会长。 他刚想收回手,手腕上附上一只灼热的体温,紧紧的抓着他。 男人依赖的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像个讨要糖果的孩童。 “师父...你多摸摸我。” 虞年被他软软的声线给萌到了,但他表面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任由他动作。 容华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归属感,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他发出满足的喟叹,“师父...” 虞年轻声的说:“让我看看你这一遭有什么长进。” 指尖在他额头上一点,虞年稍微凝神一探,眉间微蹙,但又很快抚平。 虞年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不错已经是虞年给他最高的评价了,他的灵气只有薄薄一层,还是零零散散,稀薄的可怜,可以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天资太差,根本与修仙无缘,这种体质是不管多么努力都是无用的,不会有任何进展。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脉络堵塞,天生废柴,如果强制修炼的话,很有可能遭到反噬。 不管是哪种可能,情况都不太乐观。 虞年的心沉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容华的脉搏。 容华只是挑了挑眉,他什么能力他自己清楚的很。 他就是个废物。 容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低垂着眼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师父,我什么样子我自己清楚。” 虞年一愣,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静默了半响,清冷的嗓音扰了容华的心智。 “有师父在呢。” 容华从回来就一直腻在虞年身边,跟个小尾巴似的,好像要把以前的时间补回来。 师父经常待的地方也就只有寝殿和书殿。 雪花飘然,身形高大修长的男人耍着剑,雪花落在他乌黑的发丝上,寒风吹起他素白干净的衣角。 他动作随意又锋利,白色的身影几乎和雪花融为一体。 “阿华。” 容华停下了动作,疑惑的看向那位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姑娘。 穆斓身上沾了些雪花,但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阿华,你都快练了一天了,歇歇吧。” 容华只是摇摇头,然后就继续动作。 等天都黑了容华才停了下来,光洁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 他收起了剑,转身发现穆斓竟然还站在原地,眉尖微皱:“怎么还站在这里,没看见还在下雪吗?感冒了怎么办,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说完他已经走到穆斓面前,为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 鼻尖飘过一阵清香,容华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就被人轻轻的擦过。 穆斓仔仔细细的擦完他额头上的汗水,见他还是呆呆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我就是看你太辛苦了,想陪陪你,而且我也很无聊。”姑娘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再加上她清澈灵动的眼睛,给人一种温软干净的感觉。 容华看着她,冷峻的脸庞微暖,摸了摸她的发丝,问:“饿不饿?” 穆斓亲密的抱住容华的手臂,仰着头笑着说:“早饿了,就等你说这句话!” “你可以和我说。” “才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吃。” …… 江凌在宗门内人缘很好,不仅仅是因为他资质好和大师兄,性子也开朗温和,经过这次的历练,他变得更加内敛,也越发深不可测。 他们吃完之后容华并没有走,而是让穆斓先离开,他独自一人去了膳房。 他亲自挑了食材,开始做汤羹,他已经放了很久没有做了,手法还是很生疏。 尝试做了几次味道都不如意,直到天都开始有些暗沉,他才做了最满意的一碗汤羹。 外面的雪还没停,像柳絮一般,寒风凛冽,但他有灵气护体,并没有感觉到冷。 来到锌清殿,容华连身上的雪都来不及擦,就急切的敲门,询问道:“师父,我能进来嘛?” 门自动的打开了,容华忍不住弯了弯唇。 层层白沙罗账中,容华可以一瞬间捕获到那白色的身影。 那白色身影从右边走了出来,眉目清冷。 容华明知道他师父看不见,但还是忍不住扬起笑容,完全没有以往的阴沉。 “师父,我给你亲手熬了汤羹,尝尝吧!” 他一只手端着瓷碗,一只手扯着青年的衣角让他坐在石凳上,动作有些急切。 虞年只是无奈的任由他,伸手接过瓷碗,温热的温度传到手心,还冒着热气,伴随着诱人的香气。 虞年吃了一小口,味道意外的不错,他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自从辟谷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如今一尝,竟然有些恍惚。 “师父,味道还可以吗?”耳边是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虞年心一软,“很好。” 身边的人明显激动了,他的眼眸都愉悦眯了起来,带着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阳光憨样。 “师父喜欢就好,以后我天天做给师父吃,好不好?” 容华情不自禁的抓紧手里的衣角。 虞年不赞同的道,“好好修炼,不用在这里浪费功夫。”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7) 她小口小口啃着吃,像个贪婪又满足的小仓鼠,眼帮子一股一股的。 果汁的水从她的手心流下来,又被她匆匆的舔干净。 林华的心也被她猩红的舌尖给舔出了湿漉漉的水痕,一下又一个,舔的他心夹酸麻,挤出了果渍的汁液沾在了小傻子柔软的嘴唇上。 吃完了一块,温希恩见林华只是看着她没动,不由得问。 “大哥哥,你怎么不吃啊?” 林华将她手上的瓜皮拿过来,把另一块完整的哈密瓜塞给她,自己才将瓜皮上没啃干净的地方吃成了白生生的,说。 “你吃吧。” 温希恩把咬了一小口的哈密瓜递给林华,脆生生的道,“大哥哥吃,我吃了。” 小傻子的唇瓣上还沾着汁液,黑白分明的眼瞳无端看着天真,在燥热狭窄的出租屋里让林华又生出了几分难忍的热意。 他起身坐到了温希恩身边,长长的手臂揽在她的背上,垂下来的指节碰着温希恩白暂纡秀的手臂,侧头看着她的时候,嘴唇里的热气直往温希恩的脸上灌,低沉的噪音带着一分喑哑。 “真会心疼我,就亲我一下。” 温希恩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扭头凑到他的脸边吧唧的亲了一口。 林华的的五指收拢,青筋暴起,他被眼眸暗的可怕。 天真无邪的小傻子还不懂少年怀的是怎样的恶心贪婪的心思,把手中的哈密瓜抵到了少年的薄唇上。 性感削薄的唇瓣沾上了甜甜的汁水。 林华并没有张嘴,俊美的脸庞上神情莫名,漆黑的双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诡谲多变。 他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谁叫你亲那里的,我不是教过你吗?”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的负罪感,又或者已经催眠了自己。 现在小傻子除了依靠他还能依靠谁?只有他不嫌弃小傻子,世界上没有人能比他更爱小傻子。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从小傻子身上取一点报酬来。 如果真的要怪,就怪小傻子有着与智商不配备的绝色美颜。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会用谎言来哄骗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温希恩咬了咬唇,如画的眉眼皱在了一起,在林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仰头亲了上去。 在柔软香喷喷的唇瓣碰上来的那一刻,林华在也忍不住了,急切粗鲁的按住小傻子的后脑勺,骨节分明的大手插进了小傻子的头发里,细软的发丝刮搔着他的手背,一股酥麻的热意从手背蔓延到全身。 这一刻他动作急切粗鲁的不像林华,到像一个被情欲迷惑的野兽,只有稍微抱着小傻子才会让身上的高温微降。 如玉一般的手指微松,才吃了一口哈密瓜掉在的地上。 温希恩想推开少年去捡,但是却被少年牢牢的抱住。 再次放开时温希恩都快断气了,她原本淡色的唇瓣红的要人命,把原本清纯精致的面容衬的多了几分艳色。 小傻子捂住嘴巴,露出泪汪汪的眼睛,“疼……”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立马放开的手,扭头看着掉在了地上的哈密瓜,哭丧着脸,“脏了……” 林华弯腰把地上的哈密瓜捡了起来,去厨房清洗干净,他不敢把这个给温希恩吃,自己两三口解决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放在冰箱上的糖葫芦拿了下来。 温希恩盘腿坐在沙发上,一直都看着厨房的方向,见到林华出来的时候还拿着冰糖葫芦,皱着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 她的目光随着冰糖葫芦晃来晃去的,眼眸带光。 林华用指腹压着温希恩薄薄的脸颊肉,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低笑时,胸膛的震动也回响在小傻子的耳畔,震的她心脏同样嗡鸣。 “瞧你那馋样。” 温希恩一天只能吃三颗糖,但是她嗜甜,所以这三颗糖对温希恩来说是特别珍贵的。 每次吃都是慢慢的甜,细细的嚼碎。 慢慢吃,就能吃很久。 口腔里的甜味都消失之后,温希恩才小心翼翼拿起来用舌头舔了舔还湿润的糖层。 坐在对面,刚修好的电风扇的少年,抬起头来时,冷不丁就看到她从糖葫芦上舔过的一幕。 有点不自然的,他扶着椅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小傻子的唇瓣很红,林华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小傻子的唇瓣红一点,还是冰糖葫芦红一些。 舔了一口的温希恩马上就把棒棒糖拿开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一口气吃完。 她用一只手捏着细长的木棍,像是画画那样,用糖球在唇瓣上下的描,等甜味染上唇瓣之后,她就把棒棒糖拿开,仔细的舔。 林华的目光顿住。 舌头卷走了嘴巴上的甜味之后,温希恩仍旧恋恋不舍似的咂摸一下。 “啵——” 这一声,一直在林华的脑海里回荡,耳尖慢慢的腾起红晕,帅气端正的脸上也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哪怕他的肤色黑,也遮不住那抹红晕。 温希恩有多么的喜欢甜,就多么的讨厌酸,喜欢吃糖葫芦也就只喜欢那一层糖皮,里面的山楂舔都不会舔。 “咔嚓——” 咬碎了最后一层糖衣的温希恩仍旧舍不得将还有甜味的山楂吐出来,但是想着那种酸味,她还是吐了出来。 她用力的咀嚼了两下糖皮,随着细微的破碎声,终于吃完了。 而守在一旁的少年拿走了她手上的糖葫芦,快速的解决完所有山楂后,起身将光秃秃的棍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在温希恩懵懂的目光下,少年压了上去。 —— 一年中,温希恩的哮喘病加重了一些,药物治疗对于林华这个情况来说,还是可以的,但是绝对多不出来钱。 小傻子的病就是梗在林华喉咙里的一根刺,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每当温希恩的病发作的时刻,都压着他喘不过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8) 如果小傻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林华怕自己连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看着小傻子痛苦。 他出来打拼了两年了,但是却依旧一事无成,他甚至要给小傻子买药的钱也是省了又省的。 “华子,华子,你也该去外面看看,在这里是出不来头的。” 皮肤黝黑的少年,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冷着眉眼,显得有些生人勿近。自己一个人干着一边的活,对于工友们的插腔打浑偶尔应一两个字表示自己听到了。 “唉,不是叔多嘴,你还这么年轻,在这里混完全是浪费时间,叔知道你没有读多说书,但是这种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 “别说了,别说了,干活。包工头来了。” 包工头是个老实人,老婆孩子都跟着他在这边,自己承包工地,索性还挣了些钱。对手底下的人还行,有威信。 “华子你过来一下。” 叫了人出来,从口袋里拿了几盒药塞给了对方。 “谢谢。” 包工头拍了拍林华的肩。 “华子,你弟弟还好吧。” “还好,最近吃了新买的药好了很多。” “那就行,下次买药,直接把钱给我就行。你也知道这种药不好卖,而且还贵,你弟弟还那么小,就得了这种病,还真是造孽啊,以后再买就和我说一声。” “好。” 包工头走的时候无奈的把现实说给林华听。 “这药是很难买的,一般人是买不到的,还好我认识一个医生才可以买到,但是这盒的药我打开看过了,贵是真的,少也是真的,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谢谢,李叔。” 林华愣愣的站在原地,捏紧了手中的药,下颚线绷紧着,勾勒出锋利的弧度。 脑海里一直闪现出包头工的话,原本就沉下来的心更是沉到了低谷。 他想到还在出租车的小傻子,今天早上还闹着要出去玩,林华心软就答应了。 现在回想起小傻子的笑颜,林华暗沉无光的眼眸微微有些光亮。 —— 负责人听着工地高温预警提前下工的铃声,骂的唾沫横飞。 “他妈的,搞了什么破烂政策。高温天气严紧高强度工作,几次三番来找老子茬,呸!” “妈的,什么破玩意,这要是放在以前老子几年就能给你搞完。” 抹了抹脸,想起了什么,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王总啊,今天下工地视察辛苦了,有没有空一起泡个澡啊!有空啊,好的,马上定地方。” “好的,那老地方见。” —— 房间里响起了解皮带扣的响声,负责人喘得跟头牛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华站在窗户边的阴影里,面无表情,默默等着里面完事。 林华长了副好皮囊,十六岁就到了工地干活,虽然他的年纪小,但是在这里面也是经历了很多的,了解到了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黑暗,他熟稔的知道该怎样在这个社会保护自己,才能不被啃个干净。 从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温希恩开始,林华就一直对他存着戒心,还好,他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然林华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十分钟左右里面就没了声音,林华嗤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敲了敲门,开口道。 “老板,我是林华,进来了。” 里面的味道特别难闻,偏偏林华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有揭穿负责人的拙劣掩盖。 负责人打着哈哈。 “林华啊,来这里有什么事,是相通了,不想努力了?” 林华笑了一声,显然是对这种直白的暗示轻车熟路。 “老板,你也知道我的,替我谢谢丽姐的好意。今天我过来是来请假的,有点私事要去办。” 负责人闻言有点可惜,丽姐可是这附近有名的富婆,偏好阳刚帅气。要是自己再年轻十几岁,这么好的机会早就上了。 “行吧,给你批了。” 林华接过假条,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出去。 李叔刚好说在门口跟谁打电话,刚打完电话,就看见从负责人办公室出来的林华,用毛巾抹了抹汗。 看了看他手里捏着的假条,不明所以,李叔几乎很少看见林华请假,一天天的每天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干的活也都是普通工人的两倍,从来都不喊苦,不喊累。 “请假了?你的弟弟又生病了?” 除了这个李叔实在是想不到别的,这个少年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的很,干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的,冷静的有点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除了他心爱的弟弟的事情。 林华看了手心里的假条,摇了摇头。 “你小子,白长这么大高个,脸也不错,怎么偏偏是个闷葫芦。白瞎了,怪不得女孩看不上你,吓都被你吓跑了。” 李叔是把他当半个儿看,这做了父亲难免就有些瞎操心。 林华知道李叔是为了他好,黝黑帅气的脸上不由的露出淡淡的笑。 “谢谢叔,我今天要带着恩恩去玩一下,我怕闷坏了。” 李叔顿时哭笑不得,“你还真是的,对弟弟好的跟媳妇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好了好了,去吧去吧,玩的开心。” —— 林华是想带着温希恩去游乐场去玩,但是休息日,游乐场特别多的人,林华不喜欢把温希恩往人多的地方带,可是温希恩坚持,林华也就只能无奈的答应了。 人太多了,买一个票都站了好久了队,林华一直紧紧的牵着小傻子的手,还时不时的回头确定小傻子到底在不在。 小傻子倒是和他不同,特别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排了半个小时才能玩几十分钟,林华没有任何的不满,当看到小傻子的笑容时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温希恩说想吃冰淇淋,旁边刚好有个冰淇淋店,但是人很多很多,人流都排出来了,外面的阳光又很毒辣,他怕温希恩晒伤了,就把她拉到一颗树荫下,树荫底下还有个木椅子。 林华走之前再三嘱咐,千万不要乱跑,也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温希恩不厌其烦的点头答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49) 排一个买冰淇淋的队伍,就差不多要二十多分钟,林华在外面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洗的发白的白色短袖印出了他的汗水痕迹。 他长的很高,温希恩坐在树荫下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林华买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从太阳底下走过来的少年,额头上的汗水仿佛在闪光。 温希恩也站起来向少年走过去,就只剩下两步左右的距离,有个人影从温希恩面前略过,她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被一股冲力给撞倒在地。 手心和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痛,温希恩愣愣的,缓了几秒才回过了神。 “抓小偷啊!” 身后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林华面无表情的把温希恩抱到木椅上,紧紧的盯着她膝盖上的伤口,脸色阴沉的让温希恩有些害怕,他留下了一句在这里乖乖的等着,就追了上去。 林华身高腿长,体力更是逆天,他很轻松的就追了上去,在背后就是一脚把小偷给踹倒。 小偷奋力的挣扎,还是轻松的就被高大的身影给用蛮力给按倒在地。 也许是小偷的体力也所剩无几了,怎么也挣脱不掉。 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交通堵塞,喊叫声、咒骂声、鸣笛声汇成一片。 还好,这时一位老人喊:“他有刀!” 小偷猛然拔出一把小刀,大喊:“有种的上来!” 小偷又冲林华吼:“松手!” 林华非但没有后退,他直接伸手去夺,他用的都是巧劲,力气又大,小偷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还没几下小刀就被他夺走了,扔在了一边。 一直追着身后的女人也赶了上来,她双手撑着膝盖喘着气,额前的碎发汗湿了黏在脸上。 女人走过去把包从小偷手里拿了回来,查看完包里没有少东西,她这才看向皮肤黝黑的少年。 “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人长得很美丽,身上穿着女士西装,看着布料就知道价格一定很昂贵,不然也不会被小偷给盯上。 林华站直了身体,他来不及整理衣服,对待美丽的女人的谢意,也是匆匆的点了点,就想离开。 倒是女人有点惊讶,她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少年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抓到了小偷,也没有任何炫耀的模样,好像再正常不过。 这倒让女人生出了一些兴趣,她拦住了少年的路,拿出了一张名片,“今天谢谢你,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来联系我。” 林华避开了那只手,“不用了。” 可是女人坚定的再次把名片递过去,强调的说了一句,“你会需要的。” 林华心里面惦记着小傻子,不想和这个女人有过多的纠缠,随手接过名片塞进了兜里,就急匆匆的离开。 女人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白皙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包里传来震动的声音。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 “孟总,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有多久的时间才能到?” 孟令汗淡淡的道,“马上。” —— 让林华比较欣慰的是,小傻子的确是很听话的,坐在木椅上等他。 他先是跑去旁边的药房买了一些消毒水和药膏。 等他再次急匆匆的赶过去,木椅上已经不止小傻子一个人了。 林华一直都知道小傻子笑起来很好看,每次她一笑,林华的心都会跟着颤了颤。 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原来小傻子笑容也可以这么的刺眼。 木椅上围着大概有四五个男男女女,他们看样子好像是学生,手上夸张的比划是什么,几双眼睛都快黏在小傻子的身上了。 小傻子似乎被他们所说的话给吸引住了,雪白漂亮的如同天使一般的脸上尽是懵懵懂懂的,那双干净的如同清澈河水的眼眸看着那说话的男孩子。 直把男孩子看的耳朵赤红,原本顺溜的话,也被他说的断断续续的。 男男女女的手貌似无意的搭着她的有膀,拉着她的手臂,捏她的脸颊。 而温希恩还是甜美的笑着,露出了洁白漂亮的牙齿。 林华远远站着,胸膛内生出了一股极其尖锐的怒意,他疾步走过去粗鲁的推开了温希恩旁边的人,在旁人的疑惑中,温希恩连忙将他主动挽住了,喊了一声大哥哥。 林华也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只不过他的神色太阴沉,年轻的敌意如同无声的疾风骤雨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根狠推开,推离温希恩的身边。 察觉出了他的不虞,温希恩不明所以偷偷的,紧紧的捏着他的手,一边还用喜气洋洋的亲昵言语和他们道别。 那些人看样子还有点恋恋不舍,一一的和温希恩告别之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林华收紧力道,将温希恩的腕骨都捏出了红痕,温希恩吃痛的挣扎了两下,刚想轻轻的抱怨。 只是触到林华阴沉沉的目光后,温希恩就怯了下来,软腻的小声撒娇。 “大哥哥,你弄疼我了,轻点嘛。” 林华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有力,最初他去工作的时候不习惯粗重活,手上总是会磨破皮,后来渐淅习惯了,原本光滑的手掌也长出了一层薄茧。 粗糙的茧磨的温希恩被沙子划过似的,但她反手握紧了,细嫩软软的掌心和粗糙滚烫的掌心想贴,跟黏人的小蛇似的缠着林华的手指相扣,讨好的说。 “大哥哥,你让我等了好久啊,我都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温热滑腻的安抚驱散了林华眼底的一些阴郁,他看了温希恩好一会儿,才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拉住温希恩去吃饭。 林华带着温希恩去吃了当地的特色菜,酸辣可口,十分舒爽。 在吃饭的过程中,又有一位女生扭扭捏捏的被她的好朋友推到了林华这桌。 小傻子还没有注意到,正在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你,你好。” 少女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到了温希恩一样。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0) 一开始温希恩还没有注意,直到女生有叫了一遍,小傻子才迷茫的抬起头,干净不染千尘的眼眸就那么直愣愣的望着女生。 女生的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白色小猫,湛蓝的眼睛,特别可爱。 温希恩不加掩饰的露出喜爱的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小猫。 白色的毛发的小猫好像也很喜欢温希恩,一个劲的冲着她喵喵的叫。 在女生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跳到了温希恩的怀里,还好温希恩手快抱住了,软软的,如同丝绸一般的毛发让温希恩爱不释手。 “好可爱的小猫咪。” 女生的脸一下子爆红,羞涩紧张的抓着衣角,“它叫喵喵,看来它也很喜欢你呢……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她说完这句话,就立马低下头,心脏剧烈跳动着,怀着无比期盼紧张的心情。 也就是因为女生底下头的缘故,并没有察觉到坐在温希恩对面的少年是怎么的表情。 漆黑一片的眼眸深邃的看不着底,涌动着一股浓浓的戾气,这让他原本就锋利的轮廓看起来更加的阴翳。 小猫好像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个劲的冲着林华叫,这个叫声和冲着温希恩的叫是不一样的,这次有些尖锐,猫爪子一直在温希恩胸前的布料抓着,把她的衣服都弄得皱巴巴。 少年微微的垂着眼睫,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感情的视线投向那只冲着他叫的小猫。 小猫跟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再也喵不出来,一个劲的往温希恩的怀里钻。 小傻子歪着头,认真的皱着小眉头,想是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站在旁边的女生一直等不到回应,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尴尬和难堪,她不安的抬起头来,偷偷的注视着小傻子漂亮精致的脸,眼底闪过一丝痴迷。 “什么是微信啊?” 温希恩很认真的看着女生,疑惑的不像是在作假。 这回把女生给震惊到了,现在这个年代既然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是微信,连老人家都开始用智能手机了。 女生怀疑温希恩是不想给她微信,所以才用这种拙劣的谎话来骗她,好让她不那么难堪。 这么一想,女生瞬间就无比失落,说了一句打扰了,就红着眼眶跑了。 小猫望着主人离开的背影,过来几秒也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跑走了。 温希恩一脸懵逼的望着女生的背影,还没有看三秒就被少年捏着两腮给掰了回来。 少年的语气淡淡的,“你今天很不乖,很让我生气,我就不应该你出来玩。” 温希恩慌张的捂住少年的手腕,祈求似的皱着眉,“大哥哥大哥哥,我很听话的,我一直都很听话。” 细嫩滑腻的掌心贴在他的手腕处,林华心中的不满才消下去了一些。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知道和陌生人说话有多么危险吗?” 在小傻子懵懂的目光下,林华面不改色,眼眸暗沉,“他们会把你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不给你吃的,天天会打你,还会把你和猪都关在一起。” 几乎是恐吓的话语,温希恩似乎是想到了他讲的那个场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无助的咬着唇瓣。 “大哥哥,我下次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软软的声线带着可疑的哭腔。 林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所以他收起了严肃阴沉的表情,又换成了温柔的一面。 他轻柔的抹掉了温希恩眼角的泪水,漆黑一片的眼眸深邃的看不到边,低沉的声音温柔至极。 “恩恩,我都是为你好,只有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 温希恩垂下了眼睛,雪白的面容都焉巴巴的,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沉默的不说话。 这罕见的沉默让林华感觉到了一丝不快,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吓到小傻子。 之后林华突然就说要喂问温希恩吃饭。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温希恩一个成年人被喂着吃饭,怎么看都怎么怪异啊。 但是不管温希恩怎么反抗,怎么不愿,少年却装作没有听到她的那些不情不愿的话,强硬又不失温柔喂着。 温希恩几乎是含着泪把那一碗饭吃掉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离开的时候温希恩总觉得旁边人的人看她的目光很怪异。 丢死人了! —— 在半夜,林华的睡眠一向是比较浅的,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醒,他感受到躺在他身边的人不断的乱动,林华几乎就是在下一秒就被惊醒。 “恩恩?恩恩?” 他打开小台灯,发现温希恩身上的温度不正常,呼吸也是略微的急促,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林华什么都顾不了了,立马从床上下来从抽屉里的拿出药。 喂了温希恩吃药,可是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只不过喘气好一点点,但也就只是一点点。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转秋了,夜晚还是有点冷,可是林华却是活生生的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等温希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她感觉这一觉睡了好久好久,久到温希恩以为会永远的睡下去。 “你还知道醒来啊?” 病房里响起一个声音,温希恩寻声望去,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林华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胡子没刮,头没洗,衣服皱巴巴的好像也没换,身上又臭又脏,医生说小傻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还是不放心,非要见到人睁开眼睛看看她才能松口气。 现在人是睁开眼睛了,也在看着她,可他没顾得上松口气,因为小傻子还是迷茫茫的模样,这个样子的小傻子,让林华感觉到愤怒。 小傻子怕疼,他是知道的,平时只是破了个皮,都要哭上半天,可是那天晚上愣是一个屁都没有放。 如果…… 他只是打个比方,那天晚上他没有被惊醒,是不是等早上醒来的时刻只能看到小傻子冰凉的身体。 小傻子不是最怕疼了吗? 为什么不叫? 为什么不说? 还没有意识到一点点惧怕跟惊慌,不知道痛,就不怕死?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1) “你他妈的真是……你疼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最怕疼了吗?为什么又不说!” 林华干裂的唇张开,噪音哑的不成样子,说到后面,他没了声音,喉咙里发出克制的哽咽。 温希恩喊了声,声音也是哑的,“大哥哥。” 我知道你很累了,我不想拖累你,我不想给你带来的麻烦。 林华用猩红的眼睛瞪她,“别叫我,我被气死你了。” 温希恩不听,接着喊,“大哥哥,我饿……” 林华凶巴巴的,“饿死你算了。。” 温希恩说,“我想要大哥哥亲亲我。” 林华瞪了小傻子半响,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背在她额头亲一下,薄唇没离开,而是蹭了蹭,随即一口咬住,想起了什么又松开。 “以后哪里不舒服就要和我说,知道吗?” 温希恩乖乖的点点头,,“好的大哥哥。” 林华撑起身子,单手捏住小傻子的脸,冷着一张脸吩咐,“我去买饭,你好好的休息,听明白了没有?” 温希恩乖的不行,“听明白了。” 林华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挺渗人的,“我要是回来发现你又乱跑你就完蛋了。” 林华这么不放心完全是因为上次温希恩住院的时候,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林华回来,就自己去找了,结果自己找着找着迷路了,还是林华从去监控室才找到她在哪里。 温希恩到现在还记得林华当时的表情,阴沉的都可以滴出水了。 这件事林华一直都记得,几乎每次他要离开都会嘱咐温希恩一遍,不要乱跑。 —— 护士带着林华去去住院部大楼内部的缴费处。 缴费处口人还挺多的,林华把兜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抽出了几张再放进去。 摩挲的红红的钞票,林华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以他这样的工作,根本就许诺不了把小傻子的病治疗好,也更不能让小傻子过上好日子。 他一个人如果吃这样的苦,就根本觉得没什么,可是他受不了让小傻子跟着他一起吃苦。 小傻子那么娇气,那么乖。 所以怎么可以呢? 等对排到了林华,他都还是在走神,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小傻子纯真漂亮的笑颜。 身后的人拍了一下林华的肩膀,他才堪堪的回过了神。 在缴费口缴费时,林华发现拿出来的现金不够,就又从口袋里抽出了几张,把找出来的零钱都塞进口袋里。 他去医院外面买了粥和一些水果,在路过商店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买了几根棒棒糖。 林华怕饿到小傻子了,脚步不由的加快,但是更怕的时小傻子又不听话乱跑。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被撞林华没有被撞动,倒是撞的人后退了一步。 林华赶时间,敷衍的一瞥,他才刚走了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这突然的举动让林华很不舒服,在他要甩开那只手的一刻,女人已经在前一秒松手了。 林华转头看过去,女人优雅的笑了一下。 “好巧啊,没想到我们还能撞见。” 林华只是冷淡的打量了女人一眼,不认为自己什么时候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孟令汗瞧见了少年眼底的冷漠和陌生,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你就不记得我了?还是你帮我抓的小偷呢。” 被女人这么一提,林华也就来了印象,他皱着眉,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吗?” 孟令汗并不在意少年的冷漠,她目光下移,落到少年手上提着的东西,挑了挑眉,“我说过,你有困难可以找我,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不骄不躁。” 她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直觉,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可以给她带来不一样惊喜,而且这位少年就是有股莫名的气质,哪怕他穿的很寒酸。 “你看样子好像很缺钱。” 孟令汗一语道破,她的目光向来毒辣,少年这幅模样看起来实在是落魄。 林华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恐怖,他冷冷的道,“不关你的事。” 被佛了好意的孟令汗并不恼,她不怕少年恼羞成怒,她就怕少年毫无波澜。 怒了,说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在商业界摸滚爬打这么多年,孟令汗年纪轻轻的混上这个位置,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孟令汗笑的很真诚,“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表达,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带着你赚钱,至于能赚多少,还是要看你自己。” 林华并不是什么刚出社会单纯的少年,他没有第一时间被这个诱惑的条件给吸引到,而是面无表情的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少年会这么问是在孟令汗的意料之中的。 从短短的接触当中,孟令汗就知道少年是个疑心病很重且性子较冷,这样的人竟然会大发善心的去抓小偷? 肯定是小偷和少年有什么过节,少年才会出手。 至于其中的原因,孟令汗并不是很想了解。 孟令汗再次拿出名片,递给了少年,“hj集团你应该知道,不知道的话你也可以去查查看,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考虑清楚的话可以来公司找我。” 林华垂下眼睫,视线落到名片上,他没有第一时间就拿,而是考虑了一会才接过。 —— 温希恩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这电视还是护士帮她开的,怕她一个人太无聊了。 电视里正在放着海绵宝宝,欢乐魔性的笑声把温希恩给整笑了。 林华一进来就看到小傻子正坐在病床上,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小脸露出浅浅的笑容,眼睛一直都盯着电视看,连林华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林华关上了房门,提着东西走到病床边。 米粥还冒着腾腾的热气,他用勺子盛了一小勺,小心翼翼的吹了几口,确定温度刚刚好才递到温希恩的嘴边。 温希恩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电视上,对于林华的喂饭也没有以往那么抵触,乖乖的一口吃完。 别看林华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其实特别会照顾人,他在喂粥的过程中,温度没有烫到过温希恩一次,每次温度都刚刚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2) 喂完之后,林华抽出纸巾为温希恩擦干净嘴角,顺便低头亲了一下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 软软香香的触感让林华有些难耐,不知足的想要伸进去,可是温希恩却是嫌他烦,一手把少年的脑袋往旁边推。 电视里响着傻乎乎的笑声,林华对这样的东西不感兴趣,又或者说能让他感兴趣的,好像也就只有小傻子。 小傻子看着电视,林华就安静的看着她,小傻子看了多久的电视,他就看了过久的小傻子。 —— 温希恩的身体一好,林华就不再去工地里干活,他拿了工资就走了,对这个干了两年的地方,林华并没有什么触动,心静如水。 在此回到出租屋里,温希恩明显的感觉到了,林华忙了起来,很忙很忙,几乎天天早出晚归。 以前在工地干活,林华还没有这么忙,还会天天中午跑回来给温希恩做午饭,可是现在林华都是把午饭做好,或者买了很多水果和零食,让温希恩自己吃。 有时候林华太忙了,就会让隔壁的邻居家帮忙做一下饭。 但是隔壁的邻家都是直接把温希恩叫过去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邻居家里的人并不多,就是一位妇女和她一个上了高中的儿子。 她的儿子是走读生,中午下午都会回家吃饭,她的儿子是个混的,看着温希恩的眼神总是让她很不舒服。 而且他每次都会趁邻居做饭的时候钻到温希恩的家里来。 他身形高大,比温希恩高半个头,温希恩被他堵到角落里,小小白嫩的一团,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是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经常用小傻子看不懂却让她格外害怕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小傻子。 每当这个时刻,温希恩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衣服仿佛都被剥光了。 木门被人有规律的敲了三次,温希恩几乎是立马知道门外站着是谁了。 打开木门,门口的少年寡言都站着,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楼道里的光线。 “该去吃饭了。” 他的声线有些冷漠。 昨天晚上林华没有回来,这是他第一次晚上没有回家,以前林华在忙也会凌晨的跑回来,温希恩几乎很少和林华碰面,等她睡着了,林华才刚回来,等她醒来了,林华已经走了。 楼道里的潮湿陈旧有些刺鼻,温希恩不适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内双的眼角勾起,熏成浅红色。 宇卓刚好放学,他腿长,走起路来脚步生风,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脚步比被他压的很慢,慢悠悠的跟在温希恩的后面。 因着是楼道里的缘故关线有些暗淡,宇卓只能瞧见面前的小白团正用手揉着眼睛。 “你没事吧。” 宇卓突然开口。 温希恩猝然回头,才发现宇卓站得离她很近,她回头想说话的时候,差点一嘴亲到他的肩膀上去。 温希恩捂着鼻子:“呜…” 宇卓的手指蜷曲,像是想要伸出来碰碰她撞到的鼻子,又考虑到什么,慢慢缩回了手。 温希恩亮晶晶的眼睛在暗淡的环境里仿佛有了光,目光不错的看着立在台阶前的宇卓,伸手扯上了蓝色的校服,软绵绵的问。 “你知道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宇卓定定看了会抓在校服上的莹白指节,微微张张了嘴,声音却有了轻微的波动。 “快了吧。” 温希恩很高兴,绵软的朝宇卓笑着,又纯又乖,是宇卓从未见过的漂亮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啊?” 可能是宇卓过于冷淡的表情,让温希恩还感觉自在一点,她还记得少年第一次看她的眼神,灼热浓稠像一滩化不开的污水。 宇卓眼神闪躲,“宇卓。” 温希恩露出软甜的笑容,眉眼弯弯,干净又纯真。 “你好啊,宇卓,我叫温希恩,希望的希,感恩的恩。” 她特意强调自己的名字,看着宇卓的目光干净的就如同刚出生的幼婴。 宇卓声音低哑,微微转过头,轻声的应了一句,耳尖泛了点红。 “嗯,温希恩。” 今天晚上林华依旧没有回来,在邻居家吃饭的时候,林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在电话中他的语气掩饰不了疲惫,但是他还是很耐心的问温希恩有没有认真吃饭,这几天又做了,又玩了什么。 温希恩很是失落,她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可是她也知道林华很忙,所以还是很认真的回答林华的问题。 等快要挂电话的那一刻,温希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哥哥,你明天会回来吗?”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随后好像有小声的在林华耳边说话,之后林华就匆匆的挂掉了电话,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 温希恩愣愣的看着不再出声的电话,眼眶红红的,把手机还了回去。 吃完晚饭,宇婶去洗碗了,就叫宇卓去送温希恩回家。 宇卓从饭桌上开始就一直注意着小傻子,他看到电话被挂掉之后,温希恩就一直闷闷不乐,可怜巴巴的模样。 “温希恩。” 宇卓突然喊了一声。 温希恩下意识的抬起头,眼尾艳红,一副随时都会掉眼泪的样子。 宇卓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温希恩会哭,只能僵着身子笨拙的安慰面前的小白团。 “你骗人,你不是说大哥哥今天会回来吗?” “我……”宇卓揉了揉发烫的脸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拉温希恩垂在身侧的手,小心翼翼说。 “你先别哭,可能是我听错了,他应该会明天回来。” 温希恩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林华几乎从来都没有这么多天没有回家,在加上这几年来温希恩对他的依赖越来的越重,惶恐不安的情绪一直弥漫在她的心头。 小傻子可能自己不知道,她眼睛红红的样子有多么的勾人犯罪,宇卓看到脸红耳赤,拉住温希恩的手心都紧张的冒汗。 “你和大哥哥一样,就喜欢骗我。” 软软糯糯的声线,让宇卓心口猛的一颤,痉挛收缩着,酥酥麻麻,连着被握着的手都有些不稳。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3) 温希恩不喜欢被不熟的人给牵着,扯着手往回缩,宇卓却像恍然清醒一样快速的将两人的手交叠起来。 温希恩嫌弃宇卓的手心出了汗,打算握一下放开,手抽了抽,宇卓却呆呆的不肯松开。 温希恩咬着唇瓣,小声道。 “你,你快松开,大哥哥不许我和别人玩的,他会不高兴的。 宇卓握着的手有些松动,就在温希恩快要将手抽出来的时候,几阶楼梯上林华就站在他们身后。 刚才还在电话里说不回来的林华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背对着楼梯的光,看不清脸色。 “温希恩。” 温希恩似乎有些被吓到,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尾音带着颤,一小声,就捂住了嘴巴,瑟瑟的站着。 她本来是开心的,可是林华过于冷漠的语气又让温希恩害怕的止步了。 每当林华露出这种表情,就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大哥哥,就是楼梯口太黑了,宇哥哥怕我摔倒,才扶了我一下。” 林华看了眼跟躲洪水猛兽似的害怕他的温希恩,又看了眼脸上红晕未退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宇卓,心里的急躁和怒意怎么也掩盖不了。 他只不过是这几天不在家,这小傻子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还哥哥哥哥的叫,林华失望之际又涌出一股落寞。 相处了这么久,他掏心掏肺的对傻子那么好,结果小傻子依旧是一根棒棒糖就可以哄骗走的小傻子。 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感情让林华烦躁不安。 林华有些用力的将温希恩狠狠地攥了过去,搭在肩膀上的手紧紧的捏着,温希恩有些痛,难受的挣了挣,没有挣开。 温希恩被林华妒忌的神色吓到了,愣了一会儿,才开始哭,小小的抽泣声直往人心里钻,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被钻出一条缝来。 林华面无表情的审视温希恩,见人实在哭的可怜,只好放软了语气:“是我误会了。” 用手抹了抹温希恩的眼泪,心疼的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晚回来。” 温希恩这才抬起头,红着眼眶乖顺的被揽进了怀里,软软道:“我好想好想大哥哥。” 眼神却是不小心撇向宇卓站立的位置,一双波光粼粼眼睛积蓄着有些不正常的依赖。 是对林华的。 今天是两个人久违的见面,小傻子有些缠人,但是林华特别享受这样的小傻子,感觉可爱的要命,忍不住伸手把小傻子抱进怀里。 少年坚硬滚烫的胸膛贴着温希恩的后背,她后背的温度都被染高了。 少年两只手把温希恩囚在怀里,温希恩在他的怀里就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一样。 林华好像很累,他们聊了许多,快到了十二点才上车睡觉。 鼻尖是熟悉的冷香,林华埋在小傻子的脖颈处,痴迷的深深的嗅了嗅,手臂收紧,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 有的时候,他忙的连饭都没时间吃,一天的工作量很大,但是想休息就是睡不着。 现在鼻尖闻小傻子身上独特的味道,他很快就睡着了。 —— 等温希恩醒来的时候,林华已经走了,旁边的温度早就凉了。 “大哥哥?” 温希恩叫了一声,如她所料,没有人回应,空旷的房间只是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回音。 天还是乌黑的,阳光半遮半掩,丝丝缕缕的光线露出来。 温希恩无助的蜷缩着,愣愣的看着一个角落,眼神空洞。 在这黑暗的房间里面,黑暗如同潮水把她淹没,让她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木门咔嚓一声,一位黑影走了进来,他的手上拿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照在少年帅气端正的脸上。 林华关上了门,惊讶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温希恩。 “怎么就醒了,天还没有亮呢。” 温希恩不说话,等林华走到床边就伸手抱住少年精瘦的腰,脸贴在少年硬硬的腰腹上。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温希恩都可以感受到少年腹肌的轮廓,较高的温度把温希恩的耳朵都渲红了。 林华摸了摸小傻子细软的发丝,在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低沉,“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于少年过分的温柔,让温希恩的手臂收紧,紧紧的抱着少年的腰,闷声闷气的说,“大哥哥,你好忙啊,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家里,我不能陪你去嘛? 林华捏了捏小傻子软软滑滑的脸,“恩恩听话,我是在赚钱,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住上大房子的。” 说起未来,林华的眉眼就更加的温柔生动了,他低头看着小傻子可爱的发顶,目光憧憬,似乎已经想到了以后未来的好日子。 一向沉稳冷静的表情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和期待。 “到时候恩恩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 “我要恩恩快乐健康的长大,永远没有烦恼。” “我会让恩恩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少年说着自己的心愿和未来规划,但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许诺的事情,都是围绕着一个人。 但是很可惜,小傻子不向往那些东西,可她哪怕再傻,也知道林华的决定,并不是她能改变的了的。 小傻子从来都不贪心,她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她只想大哥哥能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如玉般细嫩雪白的手指抓着了少年的衣角,小傻子的声音轻轻的,“大哥哥,你……今天能陪陪我吗?” 林华又是心疼又是窃喜,他真的特别享受温希恩的依赖,不管是身是心,这都让林华兴奋激动。 可是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而且他在公司的也是寸步难行,他几乎是一边上班实践,一边学习知识。 但是他似乎对商业这个方面特别有天赋,几乎是一点就通。 一是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学历,二是没有异于常人的口才,过高的工作量经常会把他压的都没有时间喘气了。 这次回来还是因为在电话里听到小傻子明显低落的声音,勾的林华连文件都看不下去了,频频的走神。 人渣啊(不喜欢的话不要买) 容华撒娇似的扯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嗓音低低的:“我的资质差,不能给师父长脸,只会做些吃的,虽然知道师父不需要,但起码可以让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用的。” 他语气并不消沉,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 虞年搅了搅瓷碗里的汤羹,沉默的喝了一小口,突然轻声的问:“华儿,你想变强吗?” 容华先是一愣,笑着说:“师父这话说的,谁不想变强,谁愿意做个废物?” 他轻轻的用指尖亲昵的摩挲青年干净纯白的衣角,神情莫测。 把汤羹一滴不剩的喝完,虞年放下瓷碗,动作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不是废物。”青年的语气认真而坚定。 容华看着虞年雪白精致的侧脸,整个人都一暖,他满眼的孺慕和敬仰。 …… 夜色昏暗,锌清殿却依旧灯火通明。 穆斓从容华寝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本话本子,她随意的翻了几页,不经意的抬头就看见那白色的身影,她原本散漫的神色一变。 “仙师……” 白衣青年抿了抿淡色的唇瓣,眉目清冷,冷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 “仙师可是要找阿华?”穆斓低声的询问。 回应她的依旧是青年的点头。 她柔柔的笑了一声,“阿华已经睡下了,要不仙师明天再过来吧,阿华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若是仙师叫醒了他恐怕阿华又很难入睡了。” 姑娘的说的话像是与容华很是娴熟和亲密,反而虞年倒像是个外人。 虞年没有讲话,思索了一会,他天亮就要出去一趟,大概要好久不能回来,如果不和容华说一声,恐怕又会闹脾气。 “他何时睡的?”青年声线清冷,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 穆斓咬了咬娇嫩的唇,无辜的问:“仙师……有什么事不可以明天再说吗,阿华他睡了,你身为他的师父可不可以为他着想一下。” 这姑娘的声音清甜,压低声音的时候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但她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友好。 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才敢这么和他讲话。 当然,虞年并不会在意,他性子淡漠高傲,从不屑于和这些人计较。 他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没有理她,直接转头就走了。 穆斓看着他修长如竹的背影,头微歪,直到消失在拐弯处,才准备走。 还没走两步,旁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门就打开了。 她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过身,就看见白玉瓷上印了一道黑影。 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他只穿着里衣,外披了一件黑色衣袍,当他看见穆斓的时候脸色一顿。 穆斓笑着开口:“怎么醒了?” 容华先是观察了下四周,随后眼睫一垂,“我好像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他有些失落,胸口闷闷的,好似有一口气不上不下。 “你听错了吧,早点睡吧,”她满脸温柔。 容华却是皱起了眉,视线落在话本上,眼神微冷,“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随意的进我的房间吗?” 穆斓神情一僵,模样无措:“我只是睡不着,想找些话本瞧瞧,你又睡的早,我就不好打扰你。” 容华见她这样,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脸色不太好。 他一言不发的转过身,门也随之关上。 独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神色莫明。 等容华一如既往的做好汤羹去师父的寝殿的时候,却空无一人。 他喊了一声师父,无人回应。 一般这个时候师父都是在修炼,可如今…… 容华把师父常待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最终他还是回到了师父的寝殿,手中端着的汤羹已经凉了。 男人盯着凉透了的汤羹,表情慢慢变得冷漠,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响起清冷低浅的声线。 “容华。” 他神色一僵,回过头的时候已经笑容满面:“师父!” 虞年淡淡应了一声缓缓的走过去。 容华手忙脚乱的说:“汤羹凉了,我再去给师父做一碗,很快就会好的。” 说完就要急匆匆的走。 “不必。” 这淡淡的两个字生生的止住了他的步伐,容华喃喃道:“师父……” 虞年背对着他,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男人睫毛一颤,声音低沉了下来:“那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一年。” 容华沉沉的看着白衣青年笔直高挑如青竹般的背影。 (和大家唠唠嗑吧,因为今天是军训,然后我是方正队的,军训马上就能结束,然后排练的有点紧,根本就没有时间更新,所以就是来简单的凑凑数字。) (如果这张有人买了的话,觉得买的不值得可以和我说,那我下一章就不收费了,记得一定要和我说啊) 下面复制。 (和大家唠唠嗑吧,因为今天是军训,然后我是方正队的,军训马上就能结束,然后排练的有点紧,根本就没有时间更新,所以就是来简单的凑凑数字。) (如果这张有人买了的话,觉得买的不值得可以和我说,那我下一章就不收费了,记得一定要和我说啊) (和大家唠唠嗑吧,因为今天是军训,然后我是方正队的,军训马上就能结束,然后排练的有点紧,根本就没有时间更新,所以就是来简单的凑凑数字。) (如果这张有人买了的话,觉得买的不值得可以和我说,那我下一章就不收费了,记得一定要和我说啊) (和大家唠唠嗑吧,因为今天是军训,然后我是方正队的,军训马上就能结束,然后排练的有点紧,根本就没有时间更新,所以就是来简单的凑凑数字。) (如果这张有人买了的话,觉得买的不值得可以和我说,那我下一章就不收费了,记得一定要和我说啊) (和大家唠唠嗑吧,因为今天是军训,然后我是方正队的,军训马上就能结束,然后排练的有点紧,根本就没有时间更新,所以就是来简单的凑凑数字。) (如果这张有人买了的话,觉得买的不值得可以和我说,那我下一章就不收费了,记得一定要和我说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4) 林华最后还是松口了。 他原本摸着小傻子的发丝的手掌,慢慢的下滑,揉着脖颈处的细腻肌肤,灼热粗糙的触感,让温希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脖子这么一缩,那只大手就被她给夹住,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 林华是中午做好饭在走的,他留在这里一个上午,做的都是欺负小傻子的事情,离开时表情那个是满面春风啊。 小傻子跑到阳台,从上往下看,他们的房子就一楼,高度很低,温希恩只来的及看到林华快要上车的背影。 “大哥哥……再见!” 可是她这句话终究是说晚了,林华早就已经上车了。 小傻子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特别委屈,眼睛红红的,软软的语气带着哭腔,说着还没有说完的话。 “早点回来啊……” —— 老旧的楼房隔音效果不好,宇卓的厨房布局在阳台边,耳边细声细气的泣音,勾着宇卓的神经。 宇卓不甚在意的关掉火,点了支烟靠在门檐边看向外面的树枝,耳朵边的声音似乎弱了点,改为打着哭嗝,抽抽噎噎。 眼神不自觉的瞥了一眼隔壁,手中的烟红点一过燃成了烟灰,宇卓用手抖了抖,抽了一口,从嘴里吐出青灰色的烟雾,留着板寸的脸格外的痞气,看猎物的眼神格外犀利。 伸手碾灭了烟,试探着喊了句:“温希恩?” 温希恩从膝盖里抬起一张湿漉漉的脸,脸上的神情格外脆弱,就想一只迷路的羔羊,不知然地闯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宇卓被这样的眼神激的格外兴奋,牙龈咬了咬口腔,清晰传来的痛楚帮助他极好的克制了残忍的本性。 “宇卓,嗝……” “希恩你怎么在阳台上哭啊,还是穿好衣服吧,被人看到多不好啊。” 宇卓绯红着脸颊,状似害羞别过了脸。 温希恩蜷缩在天台的一角,身上就穿了一件宽大的白短袖,是林华的,长到大腿处,纤细白皙的长腿被宇卓尽收眼底,他低垂的眼睛,在心里一寸寸丈量,尖砺的虎牙抵了抵舌尖,带起了股痒意延绵至心里。 温希恩是因为太急了匆匆的赶出来,没有穿好衣服,如今被人这么好不掩饰的一说,雪白的脸瞬间就红了。 “你…你不许看,我马上就进去换。” 温希恩不安的拉住衣摆,心里的羞耻盖过了早前的委屈,倒不如说是小动物遭遇天敌时的虚张声势。 “好,我不看。” 宇卓拿眼角看小白团欲盖弥彰的用手遮着,眼睛滴溜溜戒备的朝这边看,确认没人偷看后才猛的朝里面跑。 “真是蠢的可爱。” 温希恩出来的时候,宇卓还在外面站在,不过手里却端着些小零嘴。 “希恩,这个给你吃。昨天你哥没怎么样你吧!” 温希恩默默抹了把眼泪,并没有第一时间用手去接,只是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 宇卓见状,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但是他很快就收拾了他极其具有攻击性的一面。 装作失落的说,“为什么不接,是没有你喜欢吃的吗?那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小傻子连忙摇了摇手,她人傻的很,完全看不出少年拙劣的演技之下的欲望。 甚至还心软的觉得是自己不好,反正大哥哥又不在家,她拿了大哥哥也不知道。 而且宇卓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给小傻子送东西的人,这让温希恩根本就无法拒绝。 还沾着眼泪的湿漉漉的手背去接零嘴,阳台与阳台之间有些距离,温希恩只能撑着腰伸手,腰肢被阳台撑的翘起来一个诱人的弧度。 温希恩接到零食之后有些茫然的往后看了一眼,“宇卓你在看什么啊,我身后有什么嘛?” “没。”宇卓错开了眼,转了下身子。 “宇卓……”温希恩咬紧下唇,湿润的黑眸清晰的印着宇卓的身影,脊背都不自知地绷成了一道弧度漂亮的弓,微微发着颤。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大哥哥说,大哥哥不喜欢我吃陌生人的东西。” 小傻子那心虚的模样,好像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一样。 这姿态落在宇卓眼里简直可爱得过分。 一米八大高个的宇卓肌肉明显又富有张力,他直挺挺的站在阳台上,被阳光投下来的阴影渡到了温希恩的半张脸上。 “好的。”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 这天过后,宇卓就会经常来着温希恩玩,会给她带些吃的,或者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还会偶尔把温希恩带出去玩。 这是温希恩几年了从来没有体验过了生活方式,好像自从林华跟着出来,她身边除了林华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人了。 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待在家里之外,就没有别的活动了。 长时间这样相处的方式,让温希恩的慢慢的与社会隔离化了,看到陌生人都会害怕。 就比如第一次看到宇卓。 宇卓让温希恩体验到了以前从来都没有体验到的快乐,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方式让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温希恩也不会想去开始那样局促胆怯着,偶尔还会软声的喊几句宇哥哥。 这是她第一个“朋友”,对温希恩来说他们现在就是好朋友,所以她格外的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朋友。 林华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晚上经常也夜不归宿,电话从以前一天三个变成现在的一天一个,偶尔没有。 林华实在是太忙了,在忙的过程中,他也忽略了电话里小傻子越来越少的话,和不像以前那么黏人的举动。 或者他早就注意到了,但是他只是以为小傻子在闹脾气,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宇卓房间里面有电视,两个人的阳台离得近,宇卓长腿一跃就可以跑到小傻子的家里。 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香喷喷的小傻子给抱着跃过着阳台。 每当这个时候,宇卓就会绷着一张俊脸,但是他的脸却是通红通红的,呼吸也略微的急促。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5) 要是一个正常人看到宇卓这个状态就肯定会一脸惊恐的逃离,但是小傻子不知道,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少年的异样,少年整张脸就变得更加的红了。 可是他的眼神也好凶好凶,好像要把她给吃了一样,吓得温希恩在也不敢摸了。 今天是星期六,宇卓放假了,温希恩正坐在他的床上看电视。 宇卓去了卫生间,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都还没有出来。 在温希恩正在看海绵宝宝,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他袭着一身的热气,热烘烘的坐在了温希恩的旁边。 柔软的床陷进去了一块,温希恩还是没有察觉。 等到海绵宝宝播放了一集,电视放广告,温希恩才慢慢的转过头,雪白漂亮的小脸就暴露在了宇卓的目光下。 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去抚摸着小傻子的发丝,触碰到小傻子头发的瞬间,宇卓脊背似有电流蹿过,手缩回后,手心仍能感受到那柔软光滑的发丝质感。 这人连头发都是软的。 宇卓莫名烦躁,再次揉了她的脑袋,直直把她柔软的头发捣成鸟巢。 温希恩头顶一个鸟窝愣住了,很快听到宇卓对她说:“你刚头上有只蚊子,帮你赶走了。” 小傻子还愣一愣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怀疑。 宇卓怀着疑惑,或者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温希恩太单纯了,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而且还从来都不会拒绝人。 刚开始,宇卓还以为温希恩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这么单纯。 直到今天早上他去扔垃圾的时候,就偶然的听到隔壁的几个妇女在聊天。 他对这些从来都不敢兴趣,原本就想扔个垃圾就走,直到他听到了话的内容。 “就是一楼的那个,两小伙,看着可怜哦,听说弟弟还是个傻的。” “不会吧,看不出来啊。” “哎呦,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小伙又很少出来,一年下来我也没见过几次。” “但是长得那个叫标志哦!” 宇卓怀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思,反正他是即紧张又激动。 在早上他装作不经意的和母亲提了一下这件事,母亲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满是怜悯。 “唉,希恩脑子的确有点问题,可能一开始看不出来,等相处久了就会显现出来的。” 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烦躁又兴奋。 他烦躁嫌恶的是,自己竟然会对着一个傻子发情,而且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控制不住这样的反应。 激动兴奋的是,如果对方是个傻子,是不是说明……他不需要在压抑了呢。 反正对方是个傻子,他要是对小傻子做了过分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宇卓在这几分钟之内脑海里浮现出各种方法,手心都闷出了汗。 “希恩……” 盯着电视的温希恩懵懵懂懂的转过头,眼眸干净的如同清泉。 少年压着心里的慌张,低声的道,“把舌头伸出来……” 这话一出宇卓就脸色爆红,但是他依旧很期待紧张的看着小傻子。 小傻子疑惑的歪着脑袋,在宇卓忐忑的目光下,伸出一小截红嫩嫩的小舌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伸了回去。 “为什么要伸舌头啊?” 宇卓吓了一跳,还以为小傻子发现了,哪知道她一脸天真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 宇卓尽量维持表面上的冷静,他把自己的狂热吓到了小傻子。 “可以给我吃一下吗?” 宇卓说的正经,好像在正常不过,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冷静自持的表面下,有多么的羞耻。 他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一刻他多么庆幸温希恩是个傻子,还好……还好她听不懂。 也就是因为小傻子懂不懂,助长了宇卓的恶性。 从一开始的羞耻不安,慢慢的就变成了急切灼热。 温希恩好像不是很能理解,“不要不要,不好吃的。” 宇卓动作粗鲁急迫的按住小傻子单薄的肩膀,眼眸带着狂热痴迷。 捏的温希恩都有些疼了,她缩着肩膀后退,宇卓以为她想跑,就捏的更紧了。 宇卓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的淡色的唇,让宇卓不满的是,小傻子总是挣扎,好像很反感,身子微微的颤抖。 他后退了一些,低眸注视着艳红的唇瓣,声线暗哑的可怕,“别动,在动的话我就不和你玩了。” 在相处了这么多天当中,宇卓知道小傻子是特别害怕孤独的一个人,而且小傻子一旦和别人玩熟了,就会变得特别缠人,不管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乖的不行。 这才导致宇卓对于小傻子现在反抗抵触的行为很不满。 下意识地说一些威胁的话,让小傻子乖乖。 如宇卓的所料,小傻子果然乖乖的不动了,他们两个人都呼吸交缠,宇卓的鼻尖都是小傻子身上特有的冷香,还掺杂着淡淡的奶味。 自然是知道面前的娇娇宝不会拒绝,精瘦的手臂明目张胆的搂着温希恩的小腰就往床上带。 温希恩不适的扭了扭身子,宇卓手摸着的地方好难受啊。 “宇哥哥,不要捏,我疼……” 夏天的衣服穿的单薄,温希恩身上穿着的小短袖,被宇卓的手揉的一团糟,露在外面的腰肢诱嫩的紧,被捏的粉白软肉陷了好几个指窝。 宇婶白天要去工作,只有中午和晚上会回来,整个房子里面空荡荡静悄悄的,就只宇卓和温希恩。 宇卓箍着温希恩的手臂,重重喘着粗气,就因为温希恩的一句我疼,宇卓就遏制不住自己野狗贪食的欲望,拉着什么都不懂得的温希恩上了床。 电视里面还放着海绵宝宝,欢乐的笑声和轻快的旋律却是压不住房间里的气氛。 温希恩抬起眼睫,一瞬间就和一双黑沉如野兽的锐利眼胖对视上了,少年浓郁的侵略性几乎是没有一点隐藏的直直向她袭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6) 而那灼热视线随之携带着的,却是温希恩最熟悉的一种东西,因为这和她在林华的眼睛中呈现的一模一样——那种找到心仪猎物的嗑药般的亢奋。 “啊!” 被这样的眼神吓住的温希恩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只大手把住纤细白暂的颈项狠狠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随后宇卓另一只大手急色的向她的衣领袭来,一把大力撕开了领口。 “呜啊放开我,放开我!!” 被死死压制在床上的小傻子惊慌失措,她细白的双手攀上男人的强壮的臂膀不停地掰扯,双腿无助的乱蹬。 压制住她的少年像一头发情的野兽一样喘着粗气,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那可怕的声音不停地捶打着小傻子脆弱的神经。 她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而温希恩一句话还未说完上半身被撕开的衣物就被少年的大手使劲的乱扯,偶尔露出了的雪白细腻的肌肤勾的宇卓眼红的不行。 “不要,……求求你呜呜……” 因为挣扎而消耗大量体力的小傻子的仰躺在床上,她精致漂亮的脸庞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干净如水的大眼睛满含绝望的祈求。 然而小傻子不知道的是,她越是哭,越是哀求,就越让宇卓兴奋露骨欲望更加的强烈。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或者更简单的说,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宇卓确实被迷住了,从看到小傻子的第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等知道对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之后,他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瞬间就绷断了。 怎么有人长得这么漂亮,每一处都漂亮的让他疯狂心动! 馥郁的冷香从小傻子的身体向外散发着,宇卓收回了压制住温希恩颈项的大手。 在被松开桎梏的一瞬间,温希恩连忙喘着气伸出纤细的手臂撑起想向后躲避,逃出一点距离。 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被折了翅膀的蝴蝶,一颤一颤的。 小傻子好像被吓极了,单薄的身子抖得很厉害,恐惧不安的看着身形高大的少年。 “我不要和你玩了……我不要和你玩了……” 她的声音夹着哭泣,可怜的不行。 —— 谈到晚上近五点的时间,终于将合同细节全部敲定的林华,一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就准备赶回家。 这个合同是个大项目,林华这么多天的心血都砸在了里面,只要谈成了,到后面一定会有升职加薪的空间,这也是他不分白天昼夜工作的原因。 等终于忙完了,林华的脑海里闪现出小傻子软软的笑容,一直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忍不住一弯。 可是最近他忙的很少打电话回去,小傻子好像生气了,不过也没事,小傻子那么好哄,不会和他计较的。 就算计较也没有事情,他很乐意哄小傻子。 然而林华刚上车没两分钟,他的手机就响起,来电人……那个女人。 “小林,项目谈好了吧?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过来和我喝几杯,介绍几个人和你认识,到时候打起精神来,也不要整天像个闷葫芦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你现在就过来,我发地址给你。” 安静的街道,太阳落下去了,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 车内林华平静的倚在座椅上,听着那头女人的话语,直到女人说完,他都没有吭声。 “喂?小林?还在吗?喂……” 林华深吸一口气,才冷静道,“我知道了。” “……小林,我是真的看中你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帮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看中他? 不过是个看中了他这个人罢了。 听的女人的话,林华露出嘲讽的笑,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冷静无异,带着点感激,“好的,谢谢孟姐。” 孟令汗又扯了一些事,林华神色不耐,声音却一直保留着冷静。 挂了电话,林华立马打了邻居家的电话,连续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一看时间,林华就猜到邻居可能还没有下班。 无奈之下林华只好叫司机转头,想着等忙完之后一定带小傻子好好的出去玩一下。 —— 此时本应在房间中的俩人,这会却身处浴室。 阴沉着脸色的宇卓粗鲁的将躲在角落里的人给拉扯起来,小傻子双手抱着头,被人一碰就抖,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也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小傻子的神经,就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宇卓反手轻而易举的将人压在的浴室冰冷的墙面上。 经历了整整一晚上噩梦的温希恩,在觉察到背脊上少年再次的触碰与靠近时,疯狂大叫着挣扎的同时,眶中的泪水一个劲往外涌。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7) 在雪白的肌肤上,犹如落下了一朵朵的红梅,秾艳的仿佛散发着暗香,等凑近一闻,溢出来的是让人身体一麻的冷香。其上还充斥着无数可窥粉色的里肉,与这会儿暂时结了血痂的咬痕。 再回看现在人凄惨的模样,宇卓,忍不住心疼的吻了吻人泛着血牙印的肩胛。 “希恩乖,不怕不怕。” 然而对于他的吻与触碰,却只换来人的反抗与哭声,以及一个称呼。 “……大哥哥。” 那软软的声线哭着叫着别的人。 哪怕叫的是哥哥,还是人宇卓很不爽。 宇卓是个混的,在学校里面没有谁能管的住他,在学校也经常打架,但是他的学习就是很好,让那些老师很是头疼。 最后宇婶只好让宇卓当走读书,而且还每天必须得定时回家,这才让宇卓安分了一下。 他也交过女朋友,不是班花就是校花,宇卓一开始交往的时候,还是会有那种新鲜感,但是只能维持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就会觉得特别没意思,新鲜感过了之后,让他原本热血沸腾的血液也冷却下来。 如果温希恩是个正常的人,他肯定不会干这种事情,就是因为温希恩是个傻子,才让他的恶欲无限的生长。 “我要大哥哥……我要回家,我讨厌你……” 方才还对人温柔小意的宇卓,似被这突然而来的讨厌两字蛰到了整条敏感的神经般,阴冷着眸一把掐住人下巴的同时道:“你以为现在人救得了你吗?不过是个傻子,我上你是你的荣幸,他妈的多少人求我上,我都不上呢。” 他这句话说的高高在上,好想这恶行被他美化成了荣幸。 温希恩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是宇卓粗鲁狠戾的动作和手段还是她很惧怕,不停流着泪的同时,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么句话。 “……大哥哥……大哥哥……呜……” 她一声声的叫着,在期盼着林华的到来,把她身边的坏人都赶跑。 大哥哥说过的,会永远的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可是为什么? 过来这么久大哥哥都没有出现。 她好像忘记了,大哥哥最爱说谎了……这次,又骗她。 被这三个字刺激到的宇卓,猛的扯着人的头发将人拖到浴室的梳洗镜前,狠狠的将人按在那面玻璃上。 阴沉着脸,他道:“你再叫一遍别人的名字试一试!” 温希恩萧瑟了一下,颤抖着唇瓣,“……” “叫啊!怎么不叫了!刚才不是叫着挺欢的吗?” 他愤怒的吼着,面色铁青,好像随时都会把温希恩暴打一顿。 “呜……” 温希恩害怕的不敢再张口,头皮上的刺痛让她的脸苍白的像是一张纸。 没有人能救到了她,小傻子一直视为大英雄的大哥哥也没有来就她。 她害怕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少年,挣扎的越凶,宇卓就会越发的粗鲁。 宇卓见小傻子,那双好看而干净的眸,如同太阳一朝失去的所有光辉,整个沉寂绝望下来的同时,大颗颗冰凉的泪珠自人眶中源源不断的滚落。 冷漠的心罕见的心软了,微松开抵着人头的手,将人揽到怀中,不同于方才的拼命反抗,这会的小傻子如同一具失去所有灵魂的空壳,只知道害怕的小声的缀泣着。 “对不起希恩,是我吓到你了,告诉我哪里疼了?” 宇卓突然的温柔,非但没有温希恩减少惶恐,甚至还增加了。 但是宇卓并不在意,他依旧柔情蜜意的道,“你乖乖的。” 瞧着镜中这张哪怕是苍白一片,也熏染着病美人气质的脸,宇卓不释手抚上这张脸的同时,用着若蛇般的目光紧盯着镜中的人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希恩乖乖的,可不要把我们的小秘密透露出去,不然我会很生气的哦。” 最后的尾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与他温柔的话语格外的不符。 —— 翌日,整个大脑都是昏沉沉的林华是被电话吵醒的,伸着手在床上胡乱的摸了一会儿,才摸到被压在身下下的手机。 带着未醒的倦意将手机拿到眼前,是公司的事情。 简单的聊了聊两句,林华就挂掉了电话,他胡乱的揉了揉凌乱的头发,额头一抽一抽的痛。 昨天喝多了,林华到现在脑子还是一团乱,低头一看,发现衣服都没有,他一惊,发现身上只穿了一件内裤。 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脑子意识混乱,头有种很沉沉的感觉。 他烦躁的扯了扯头发,他只记得昨天醉了之后就要吵着回家,然后就断片了。 就在林华胡思乱想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美丽的女人只穿了一件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嫩滑。 她看到正坐在床上的林华,笑了一下,“就醒了?” 林华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脸色变的特别难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藏在被子里的五指慢慢的收拢,青筋暴起。 眼底的温度也在下降,冷的好像可以冻伤人。 孟令汗风情万种的摸了摸头发,勾引似的舔了舔唇,眼神极其具有暗示性意味的把林华打量了一遍。 “我难道不应该在这里吗?林华,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这句话让林华的瞳孔猛的一缩,手指神经质的颤抖着,反胃酸水让他恨不得呕吐出来,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脸色被憋的苍白。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过分的执拗:“不可能。” 多少还是年轻,遇到控制之外的事情也是撇不住气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8) 冷静的表面之下,是无尽的暴怒,只要孟令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这个少年好像就要撕开这冷静的表面,把可怕的情绪暴露出来。 那种癫狂,让孟令汗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这样的气息是从一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野兽般的狠劲,一点就燃。 脚底生出一股寒意,一下子升到了她的头皮,毛骨悚然。 孟令汗缓了一下,勉强压下心底的恐惧,笑着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干嘛这么严肃,昨天你吐了我一身我都没有找你算账呢。” 几乎是话音刚落,房间里逼仄的气息就散了。 林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紧攥着的手指微松,手心里被掐出来一道指甲痕。 “我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 他的声音依旧冷漠的能冻伤人。 孟令汗怎么会知道这小子会这么的不禁逗,也不紧后悔自己开的玩笑。 虽然她的确对林华有好感,但是也不会到那么不要脸的程度,孟令汗也是有骨气的,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难看。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真的上床了,吃亏的也是她这个女生好不好,为什么这小子一副吃了大亏一点,按道理说她的外表的条件还不错吧。 第一次被人嫌弃的孟令汗有些无味杂陈。 —— 林华和孟令汗一起去了公司,林华的恢复了正常,但是她去不敢忘记林华在酒店里的样子,太让人记忆深刻了,那种恐惧几乎是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毫无阻碍的直通大脑。 林华虽然年轻,但是能力和天赋都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有孟令汗的支持,升职加薪是一定会有的。 可能一开始还会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林华不服气,但是林华的工作效率的确比他们好好几倍,对于他的升职也心服口服。 当晚上林华回家时,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小蛋糕,形状精致可爱,小傻子一定会很喜欢。 回到家,发现客厅里的灯都还没开,他以为小傻子睡着了,本想偷偷的跑到房间看一眼,打开房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空无一人的床。 林华一惊,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目光一扫,就看到缩在角落的一团,他松了一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地上那小小的一团,林华心疼的走过去打算将人抱起放到床上去,却不想刚碰到对方。 “啊!!!”一句夹着无尽惊恐的央叫声蓦地响彻整个房间。 随之,下一秒,林华就见他臂弯中的人猛的张开眼,突然跟躲什么洪水猛兽般的缩到了墙角,那双干净的眸眼中,闪烁着的是深深的惊与惧。 以为是自己突然动作将人给吓到的林华,立刻道:“恩恩是我是我,怎么在地上就睡着了,我先把你抱到床上去睡,吓到你了吧,你别怕。” 温希恩看着不远处少年熟悉的眉眼,原本还颤抖个不停的身子,慢慢的停了下来,只是那双眸眼深处的惊恐,却依旧深深的烙印在中。 林华想过去将人牵过来,却不想走过去的他刚触碰到人的手,却被人条件反射性的一把甩了开来。 觉察到这个动作的林华先是一怔,随后联想到自己这几天忙的几乎很少回家,电话也很少打,似明白了什么。 软着语气,他道:“好恩恩,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让你等我这么长的时间的,本来昨天就要回来的,结果出了点意外,是我的错,大哥哥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带你去好吃的,好恩恩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对此温希恩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也没有同往常一样一哄就露出了甜甜的笑。 瞧见人这次是真生气了,林华可是犯了难了,以前的小傻子可是很好哄的,一颗糖果就能哄好。 林华把藏在身后的小蛋糕捧到小傻子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声音柔的不可思议,“好恩恩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我给你买了小蛋糕,不气不气了,更何况大哥哥这么努力工作,也只想让恩恩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最幸福的人? 无比熟悉的两个字让温希恩的心尖一抖,以前温希恩她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大哥哥对她很好很好,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可是大哥哥好喜欢撒谎,每次答应的事情都不能实现,这让温希恩突然觉得幸福这两个字,有些陌生了。 记忆深处少年的誓言犹在耳畔,加上鼻腔前弥漫的甜腻奶香味,竟让半垂着目的温希恩,视线一下模糊了。 林华就见面前的人忽的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本想哄人开心,结果弄巧成拙将人惹哭了的他立刻有些慌了。 顾不得手上的奶油蛋糕,他随手将之掷到一旁的同时,伸臂把面前的人儿揽进了怀里,轻拍诱哄似的道:“恩恩不哭,不哭,都是大哥哥不好,乖,不哭。” 林华见不得面前的人儿哭,倒不是他害怕哄不好人,而是对面人儿每次哭的模样都让他太心疼了。 紧抵着唇,眶中泪不停的落的同时,却连半句呜咽也不溢出来,她慌张的抓着林华的西装外套都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轻拍着人的背,林华不住的安慰着怀中一个劲掉着泪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的一句泛着颤抖的小心翼翼被人吐出:“大哥哥……我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我害怕……” “我真的很害怕……大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听到这么句话的林华一愣,随之有些哭笑不得的道:“恩恩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胆小?” 紧紧的拽着少年衣摆,温希恩淌着不止的泪颤声道:“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林华没有往深处想,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小傻子是和以前一样在家里带的太无聊了才闹脾气,公司可是和工地不一样的,林华怕自己忙起来看不住小傻子,也怕被人说闲话。 林华轻笑着俯下身,亲呢的吻了吻怀中没安全感的小傻子红红的鼻头,“恩恩听话,如果恩恩实在不喜欢待在这里的话,等大哥哥挣了钱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59) 温希恩把他的西装抓的皱巴巴的,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的厉害,晶莹的泪珠从睫毛落下,她哽咽着无助的道:“我真的好害怕……大哥哥,大哥哥。” 林华这次稍微感觉到了不对,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小傻子一声一声的大哥哥,充满着依恋和脆弱。 把林华的魂都叫没了。 “不怕不怕,大哥哥在,大哥哥会永远一直保护你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少年干燥灼热的唇瓣贴上了小傻子的眼皮上,舔掉了眼泪,随后从眉骨吻到了淡色的唇瓣。 薄唇微微的后退,林华的呼吸粗重,眸里满是痴迷和狂热。 “恩恩,我在,我一直都在。” 听到这句话,温希恩不知道自己突然想起了宇卓的脸,在她最无助被狠狠欺负的时候,大哥哥不在,不管她怎么叫,大哥哥都没来。 情绪波动很大,让温希恩胸口的空气都被挤压着,她低着头,发丝遮住了她煞白的脸,纳纳的转过身准备去休息,然而却被少年一把拽住,给揽放到了大床上。 “乖,去床上睡,要是感冒了怎么办,怎么我不在就不知道好好的照顾自己。” 拿着衣服出门洗澡时,林华看了眼正蜷在大床上,衣服穿的有些严实的人。 刚刚将人放到床上时,怀中人好像很不对劲,为什么那么僵硬,为什么又不住的颤抖? 头冒出的同时,林华又将念头自脑海中抛了出去,大概是担心自己会欺负她吧,胆子怎么这么小。 想到这,他低头一笑,虽然他今天晚上本来是想狠狠的欺负小傻子的,但是小傻子今天的情绪太不稳定了,林华舍不得。 —— 林华都答应了要陪温希恩一天,可是在天还没有亮就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他急匆匆的穿着衣服,一边打电话。 衣角突然被一只雪白如玉般的手指给拉住了。 林华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交代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他转过头,望向跪坐在床上的人。 轻声细语的道歉,“恩恩,今天不能带你出去玩,我改天再带你出去玩好吗?” 在黑暗中,林华并不到清楚的看清小傻子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拉着他衣角的手指正在颤抖。 小傻子说,“我害怕,带我走吧。” 这已经是小傻子不知道说了几遍了,她说她害怕,林华并不理解她说的害怕是在害怕什么。 于是就问,“你害怕什么?” 小傻子不说话了,林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小傻子耗着,他等不到答案就没了耐心。 “恩恩,我真的很忙,你乖一些好吗?不要让我担心。” 衣角一轻,林华察觉到了温希恩松了手,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心慌的很,电话又响了起来,林华抛开莫名的心思,拿着西装外套就离开了。 门被轻轻的关上了,跪坐在床上的人就如同精致的玩偶,眼眶浮现出了一层的水雾遮住眼前的场景。 她呼喊着,像是在求救,“大哥哥……” 别走…… 我害怕…… 回应她的,只有充满黑暗的房间。 —— 宇卓放学第一次没有在外面溜达,收拾好书包就骑着自行车回去。 和他同路的朋友都大吃一惊,“哟,今天怎么这么早回去啊?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宇卓心情好的不得了,单手骑着自行车,摇晃着另一只手。 “没什么好玩的。”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朗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阳光又充满少年气。 宇卓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先在小傻子家的正门敲了敲门,如他所料没有人开,也没有人回应。 宇卓也并不恼,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他回到了家,母亲正在做饭,听到开门声就探出来半个身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宇卓胡乱的敷衍了几句,就说要回房间写作业。 宇婶听了很欣慰,笑着自言自语,“这小子,最近怎么这么听话。” 然而听话的宇卓一进房间就把书包丢到床上,急匆匆的跑的阳台。 宇卓身高腿长,他长腿一跨,就跨到了另一头的阳台。 他弯着薄唇,声音夹着笑意,“希恩,我都看到你了,还躲什么” 温希恩就躲在门后面,差点被门撞倒。 温希恩扑上去狠狠锤打宇卓,嘴里边哭边骂。 “你走!你走!不要碰我啊……” 宇卓冷了脸,还是不听话,吓了这么多次,还是想着要躲。 宇卓看了一眼她紧蜷的小腿,一言不发将她的脚抓住,脱掉她的袜子,白嫩的脚掌露了出来,痴迷的凑过来舔弄。 温希恩被吓的发起了冷汗,用力扯自己的脚,宇卓不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贪婪重欲又可怖的朝温希恩笑了笑。 “放开……你放开我……” 宇卓赤眼,冷静地盯着她,薄唇轻启:“宝贝最好不要说话。” 温希恩发抖:“你走开……坏人,坏人。” 宇卓从身后欺近她,抱住她软绵绵身子,贴着她暧昧磨蹭,却不回答,只一味逼问。 “我坏?我怎么坏了,难道你不喜欢这样吗?明明你也很舒服的,怎么搞的我好像是坏人一样。” 温希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被他这种胡话给绕着了,宇卓伸手抓小傻子。 小傻子惊慌了起来,像被拢住翅膀的蝴蝶,极易破碎却又异常美丽。 “不要!不要!” 宇卓自然不理会她的拒绝,强势地搂住他,摸入她的衣内:“听话,让我抱着你一次,谁让你只长了张脸,不长脑子。” 熟悉又陌生的大掌抚摸她,温希恩头皮发麻,他的手滚烫又粗糙,白腻的肌肤被留下了一道道红痕,宇卓舔着她的脸粗喘。 温希恩被宇卓逼到角落,退无可退,泪水早就打湿小脸,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绝望的哀伤。 “不要,求求你不要.…” 脖颈后仰,像一只濒死的天鹅。 宇卓低咒,看着她柔弱可怜的模样,一时不知她是在拒绝还是在刻意勾引。 少年兽性大发,已无法忍耐,一边粗暴吻,没有良心诱哄:“听话,乖乖的,不要惹我不开心好吗?你之前不是很听话吗?听话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0) 温希恩已经绝望到难以说话。动作却格外激烈,宇卓嗅着她身上香味,湿热大喘: “叫出来,快叫出来,我想听。” 温希恩紧紧咬住嘴唇,泪流满面。宇卓烦躁低咒,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了过去,沙哑说话: “叫出来啊,前几天明明很乖的。” “你不是喜欢叫吗?怎么现在又不叫了?” 温希恩被粗暴的力道大脑缺氧,头脑发晕,情不自禁低叫: “啊呜……” 宇卓听着骨头发酥。 长腿无力踢蹬,踢到了宇卓坚实腹肌上,被少年牢牢握住脚踝。 —— 桌面‘嗡嗡’的响,林华看书的手一顿,拿起了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里显示一个陌生电话。 “喂?” 那头的呼吸声倏然加重。 “你是谁?” 重物倒地的声响和跟跟跄跄的脚步声传来。 …… 噪音越来越大。 林华被吵的不耐烦,刚想挂断。 “救,你,求你,救救我……” 对方那混乱的语序、完全嘶哑的声音让林华皱紧了眉。 他不耐的询问,“你到底是谁?” 又是一阵杂乱,甚至还有剧烈砸门的声音。 那头的人突然爆发出一声的喊叫,”……救救我!他要进来了!救——” 对方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挂断,手机传来阵阵忙音。 林华烦躁的抓了下头发,莫名心慌的不行,直觉他必须得知道这个人。 脑海第一浮现的是小傻子,林华觉得不太可能,但是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他冷静不下来。 拨打了邻居家的电话,林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恩恩在家吗?” “在啊,我出去的时候已经睡下了。” 林华松了一口气,挂掉了电话,低眸继续看还没有看完的资料。 半个小时过去了,林华焦躁的把手里的文件掼到桌上,整齐的领带也被他扯的歪歪扭扭。 看来是真的太想小傻子了,今天晚上不管怎么样都得回去看看。 他努力忽略心里的不安,迅速的解决还没有完成的资料。 …… “嘭——” 手机被狠狠砸上墙面,屏幕顿时裂开了几道口子。 宇卓猩红着眼,胸腔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起伏,额角的青筋暴起,手死死紧攥,活像只陷入狂乱的野兽。 “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你是想逼死我吗!?” “你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宇卓按住小傻子单薄的肩膀,手指用力的收紧,捏的生疼。 温希恩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他瞳孔骤缩,愈加愤恨的钳制住她的身体,死死盯着温希恩怨毒道。 “你为什么躲我,你凭什么躲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么的伤我的心吗?” 温希恩吓得浑身发抖,怯怯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容。 小傻子害怕恐惧的表情彻底把宇卓给惹怒了,但是他没有在动粗,而是诡异的沉默了。 他长的高,房间里的太阳被窗帘遮了一半,他半个黑影如同恐怖的阴影将温希恩吞噬掉,一声不吭,神色也冻住般,可脖颈延伸到额角的青筋狰狞可怕,分明就是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正在暴涨的汹涌情绪。 突然就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温希恩脑子里空白一片,甚至连恐惧都印在了脸上,茫然的忘记了所有动作,只知道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而这短暂的瞬间已经令她彻底失去了逃离的机会,宇卓猛然的往前踏了一步,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很近,在这么一凑近,两个人都快黏在一起了。 宽大的手掌伸来,然后在温希恩本能后退之前扼住了她的后颈,森森道。 “恩恩,你哥哥等一下就会回来了……你说该怎么办?” “……” 温希恩很害怕这样明显不正常的宇卓,条件反射就要推开他跑,可宇卓早就牢牢禁锢住了她,任由她惊慌失措的拍打推搡着自己的胸膛,没松手,反而捉的更紧。 宇卓的目光缓慢的从她的头发夹检查到了脚趾,忽而莫名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开口。 “嘴唇好红啊,是被我亲红的,到时候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一定会拆散我们的。” 过分平静,近乎温和的语气让温希恩突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以往宇卓虽然也很变态,但是却没有像这样,而宇卓在她面前从没表现出这么凶的一面,准确来说——是可怕。 模样癫狂,瞳孔的情绪是极为不正常的痴迷。 是温希恩打电话的行为激怒了他,让他知道如果被发现之后,那么他将再也无法拥有小傻子。 到时候他甚至再也见不到小傻子,他们会被无情的分开。 只要一想到会发展到那种地步,宇卓就冷静不下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挖了出来,空洞的位置被塞进来一股又一股的寒风。 谁都不能拆散他们。 任何人都不行! 明明他的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一双沉沉的眼却让温希恩僵住了,本能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现在的形式温希恩也知道不能再惹怒宇卓了,否则不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你不要这样,我怕,我怕……” 怯弱的回答带着点畏惧的哭腔,温希恩不知道宇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她明显的感受到,宇卓是真的生气了。 “怕?” 宇卓平和的语气无端让温希恩寒毛乍立,她整个人被提溜着往前走,眼睁睁的看着宇卓把她拉扯出房间。 空荡荡的楼梯没有一个人,连他们走路的声音都在这楼梯的洞口里面回荡着。 这个时间点都去工作了,整个楼房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房门没有关紧,大开着,她只来得及仓促看一眼,就被宇卓捏住了下巴,被迫迎上蓄满狂风暴雨的眼眸。 “怕不怕?” “怕……怕……”温希恩一抬头,眼底泪水就滚了出来,在她雪白的脸庞上蜿蜒出一条泪痕。 “我比你更怕。”宇卓声音恢复了轻柔,只是配合着他漠然无波的眼,有种诡异的阴森。 “恩恩,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1) 温希恩猛地一把抓住了宇卓的衣摆,她仰头看向宇卓,眼眶通红,漂亮的眼眸瞬间就弥漫上泪水,现在的她,更加的脆弱了,脆弱到如同一个玻璃美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宇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她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宇卓低下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希恩,将温希恩的手指从他衣摆上一根根掰开,他握着温希恩的手,拿到自己面前,吻在温希恩的掌心上。 “回去就完了,我们会被人给拆散的,我会受不了的,真的会受不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顾温希恩的挣扎,就把往楼上她拽拖。 —— “嘿,你发什么呆呢。”上了交文件的同事猛的拍了把林华的肩膀,将正拿着手机走神的林华蓦地吓了一跳。 不知为何,自方才起林华一想到那个电话心神就很不安,为了安心他又回拨了过去,但是却没有人接。 他有些烦躁的拍开对方的手道:“没事。” “还说没事,你的眉心都拧成川字了,都升职了还有啥不开心的?” “没有。” “那你眉头拧这么深干嘛?” 没有回对方的话,林华又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一如方才无人接听。 不知为何,看着手机上时间念走,他的心就越不安,一想到家里的人整个胸膛似都有些喘不过气般,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他马上就要完全失去那个人了般。 失去……? 想到这两字,林华彻底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却不料颤抖个不停的脚一软。 在他身旁的同事觉察到人的微晃时,反射性扶了人一把,而入手是一片冰冷的淋漓,蓦地抬头,就被面前额上的冷汗一片的人吓了一大跳。 “林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说着立刻想扶人坐下,却不想人竟一反常态的推开了他。 “我……我没事。” 感受着突然不受自主加速的心跳,林华抬手捂住了心口,掌心下传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剧烈。 颤着音,他有些口齿不清的道:“我……我要回去一趟。”说完不顾同事担心的询问与身后的孟令汗的不满,大步的跑出去。 马路上,林华一直都等不到车,这让他暴躁的回来走动,一边跑一边拦出租车,入秋的气候,林华愣是热出了一身的汗。 好不容易打到了车,路上还堵车,林华急得满头大汗,不停的给人打着电话,然而对面除了冰冷机械的语音外,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按道理来说,现在已经中午了,邻居家的宇婶也该回来了啊,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接电话。 “接电话,快接电话!!!!” 又急又惊的林华对着无人接通的手机气急的大吼着。 “……接电话啊!!” —— 出租屋下面围着一大群人,这出租屋已经有些年头了,价钱便宜,环境虽然不是很好,但还是有很多人租。 林华在大老远就看到那一片人群,而且那一栋楼就是他的出租的方向。 跑到了楼底,林华顿了一会,才僵硬的抬起头往上看去。 这栋楼有十层,林华只看到两个黑影。 可是就这两个黑影,让林华的心脏毫无征兆的收缩了一下。 会不会是…… 念头在脑海中冒出的瞬间,不知为什么,林华的整个大脑都有片刻的空白,胸腔中那股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在这瞬间达到了顶峰。 他匆匆的拔开人群,不顾他们的抱怨,疯狂的跑进楼梯。 一层楼的门是开着的,林华既然还怀着侥幸心理,慌乱的进去,因为过于激动不小心碰到了木桌子的角,可林华像是没有痛觉一样,颤抖着手一一的打开门。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林华痛苦的抱着头,稍微冷静了一下,转身往楼上跑。 在最顶楼,原本温暖的阳光也变得刺眼,林华喘着气看着眼前的场景,血丝慢慢的蔓延整个白眼球。 阳光刺激着他的眼睛,但是他的眼睛眨都不眨。 “你想干什么?” 林华面无表情的问。 从背后抱着小傻子的少年歪了歪头,把下巴搁在小傻子的肩膀上,在林华没有温度的目光中,薄唇贴上了小傻子脆弱白腻的脖颈。 灼热粘稠的气息就如同被剧毒的花蛇缠上了一般。 小傻子面对着林华,漂亮干净的眼眸原本是红红的,一看到林华,就浮现出了一层的水雾,雪白的脸颊上沾着泪水。 她哭的好可怜好可怜,好像要把所有受到的委屈都有哭出来。 “大哥哥……” “大哥哥……” “我怕……” 那一声一声的大哥哥,那一声一声的我怕,叫着林华的头皮发麻,喉咙干涩的仿佛要咳出血来。 他脚步无意识地向前踏一步,等艰难的说出话来,林华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可怕。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林华眼中只有满脸泪痕的小傻子,他忽略了所有人,所有的声音。 他只知道,他的小傻子在害怕,他的小傻子需要他。 淡色的唇瓣被一只黝黑宽厚的手给捂住了,所有的喊叫都被堵住了。 宇卓眼神里隐隐透出了癫狂,他扣着温希恩的后颈,轻易可以捏断的脖子,脆弱美丽。 “别怕。” 温柔的声音并没有安抚住温希恩的情绪,这是宇卓第一次意义上的温柔。 他的唇瓣贴在温希恩的耳边,恶作剧般的舔了一下,微垂着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浓浓的爱意和疯狂的绝望。 “我会陪着你一起的,我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只有我们俩个人,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的对你,不在欺负你了……” 脚后的六米就是栏杆,栏杆很矮,才到小腿处。 宇卓就半抱半拖的带着温希恩往后面挪。 温希恩被捂住了嘴,露出来的眼睛害怕的一个劲的掉眼泪,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林华在也忍不住,想冲上去,身后的两名警察连忙拉住林华。 可林华的力气太大了,脖子暴出了可怕的青筋,还是三个警察连手才拉住了林华。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2) “放开她!放开她啊!” 撕裂的吼叫让人的心也跟着一颤。 但是却完全打扰不了宇卓。 宇卓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好像很难过,“你不想和我一起走吗?” 温希恩没有回答,可是她颤抖的肩膀已经表明了一切。 小傻子很怕很怕,小傻子并不是第一次说怕,小傻子在他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怕这个字。 他竟然还抱着可笑的希望,其实小傻子也没有那么傻嘛,还可以分的清什么是好坏。 宇卓轻笑了一声,双手搂住了小傻子纤细的腰肢,他就像一个粘人的小孩子,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处,胸膛里发出阵阵的笑声。 滚烫的胸膛微微的震动,温希恩甚至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的位置,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脖颈处湿润的触感让温希恩愣住了。 是泪水。 这一刻,温希恩分不清身后的少年到底是哭还是笑。 “宇卓!” 女人刺耳的叫声让宇卓身体一僵,他稍微的抬头,就看到宇婶惊慌失措和不可置信的脸。 她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成了这个样子,她甚至想冲上前去,但是却被警察对拉住了。 “宇女士,你的儿子情绪有些激动,还请你不要再刺激到他,他的手里还有一条人命。” 警察温声的安抚,手上的力道不减。 从宇婶过来的开始,宇卓并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温希恩,勒着温希恩的骨头都疼。 秋风徐徐吹来,吹动了少年的衣角,所有人都在紧紧的注视着他的动作。 在只剩下一米时,林华在所有人震惊屏息的目光下,快步的冲上前,出乎意料的是宇卓并没有说出什么威胁或者偏激的动作,他就那么直直的站着,好像和温希恩融为了一体。 当林华拉住了小傻子的手时,都如同还处在梦中一般,心脏跳动的不正常。 在林华惊魂未定的视线里,小傻子颤抖的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冰凉的触感如同没有温度的死尸。 “放开她……她什么也不懂,你就这样把她拉入地域吗?” 林华捏紧了小傻子的手,滚烫的手心里面都是汗水,把温希恩的手也给弄烫了。 他想发力把小傻子拉过来,但是又怕会惹怒宇卓,到时候做出冲动的事情。 宇卓诡异的沉默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相贴的手。 他的脑海里猛然的生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一闪而过。 视线缓缓的往上,林华那漆黑晦暗的眼眸,除了担心和恐慌之外,看着小傻子的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和隐藏在眼底晦暗不明的爱意。 在记忆的深处,他和小傻子的第一次见面,那天放学回家,宇卓在路上耽搁了许久,他视力很好,迎面的马路上走来了两个人,牵着手,矮个子那个很白,露在外面的腿在阳光底下莹白如玉,很是吸引人感官。 宇卓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 连宇卓身边的朋友都大吃一惊。 “我去,这谁呀?怎么这么白啊,我死了三天都没有她白。” “他们好像是新搬来的。”朋友大惊小怪,目光很是好奇的打量着小傻子。 当时太阳很大,小傻子和她的哥哥好像出去玩了,到了阴处,林华收了伞,牵着还在舔雪糕的温希恩躲到阴凉的地方。 真的很白,宇卓在心里想。头发挽在了脑后,露出来漂亮的小下巴,连挂在额头上的汗珠好像都要比别人漂亮些,这样的人该是好看的。 宇卓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制的游离,目光不错的黏在伸出来舔雪糕的红舌上,喉结滚动,有些渴了。 温希恩拉了拉林华的上衣下摆,嘟着红嫩的小嘴,撒娇,一张口是软糯甜甜的声音。 “大哥哥,还要多久啊,雪糕都快热化了,糖水全都黏我手上了。” 她抱怨的模样,像是在撒娇。 林华抓住面前作乱的小手,给她舔了舔雪糕上新融掉的糖水,安抚道。 “快了,再等一下,好不好。” 这时候小傻子就特别不自在的想缩回手,却被人抓的紧紧的,半分都挣不开。 朋友有些搞不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长的像是女孩子,叫着哥哥弟弟,做的事情却让他这个不是很懂情爱的男子汉都有些脸热。 宇卓瞳孔缩了缩,目光都收不回来了。 宇卓漆黑的眼睛彻底变成了一种诡谲的暗沉,他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似乎正在压抑着一种极其可怕浓烈的情感。 太不对劲了,真的太不对劲了。 浑身都因为刚才那个而兴奋起来,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异常,宇卓依旧保持着一分理智冷静的思考着。 一向讨厌和所有人接触的自己此刻却莫名其妙的疯了似的渴求,想再多看漂亮的天使一眼,就像是即将渴死的人终于遇到甘霖一样。 这个人,比他所见到了所有的女生还要漂亮,这让宇卓第一次产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荒诞的传言,可是如果对象是面前这个娇气漂亮的小傻子似乎却又说的通了。 这样突然不受控制的感觉就像世界上最令人上瘾的毒品一样,让他久久不能自拔。 “他们是刚搬来的??”宇卓除了一开始的失控,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语气自然的再一次询问朋友。 “……不会吧你现在才知道?他们都搬来了有一会了,只不过那个人好像很少出来。” 那个人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名字,可是等两个人一对视,好像所有话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来了。 “tm的,长得真……,真,真漂亮。” 朋友只是简单的被惊艳到了,可是在对上宇卓那双深沉的眼睛时,莫名全身一寒,他不自觉的把嘴里黄话吞了进去,马上改了话。 “是漂亮。”宇卓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句话的漂亮让朋友侧目了很多次,心中升起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他总觉的宇卓这个样子有点不正常。 “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吧。”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3) 然而结果还是和他的朋友预料的一样,宇卓载到了小傻子的身上。 可能很多人不能理解,但是只有宇卓知道,他从那以后一直注意着隔壁,这出租房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甚至变态的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来,静静的等了半天就说听到小傻子的声音。 每次出去都会注意旁边的门,在宇婶在上晚班的时候,他总会犹豫的在楼梯外面徘徊,等楼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才会怀着激动的心去敲门。 敲了之后宇卓又不敢见温希恩,在他的眼里,温希恩就如同天使一样美好干净,积累了许久的欲望,死死的压抑着,不敢透露出半分。 没有人知道他第一次接触温希恩时他有多么的激动兴奋,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傻傻的看着那张雪白漂亮的脸。 可是他好像还是把温希恩给吓到了 一开始他真的只是简单的想只要能一直默默的看着就行了,他没有想做的这么过分。 但是压抑久了,心里的黑暗和欲望得不到发泄,憋着憋着就会不知好歹。 所以在等知道温希恩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时,他其实是兴奋居多。 天使不敢触碰,那傻子就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呢? 他真的快装不下去了,几乎是急切的撕破了伪装。 人啊,还真的是不知道知足。 等真正的尝试到了天使的滋味,谁又愿意放手呢。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的死亡。 被发现的结果,宇卓很清楚,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他的家里人不会同意,小傻子的哥哥更不会同意,那个人面兽心的哥哥,只想着一个人独占这个无价的宝物。 小傻子应该会很开心,毕竟终于逃离了他的魔爪,也有可能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傻子,过几天就会永远的把他忘掉,永远都忘掉,把他一个人扔在不知名的角落。 想想就有些受不了啊。 鼻尖的冷香让宇卓闻着竟然掉了眼泪。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宇卓抱着温希恩又往后走了一步,宇卓的小腿已经碰到了栏杆,生锈的栏杆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松动掉下去。 林华也跟着想向前一步,宇卓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 “你要是在过来,我就带着恩恩走了哦。” 他笑的像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仿佛是在恶作剧一般,林华瞬间停下了脚步。 被吹着宇卓的衣角,他的发丝被吹的凌乱,遮住了他的眉眼,薄唇微微弯起了弧度。 他凑到小傻子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林华根本就听不见,但是他就可以看到小傻子那张脸霎时间白的像张纸。 淡色的唇瓣轻微的动了动。 好像是回答了什么。 在众人惊慌震惊的目光下,长相俊朗的少年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后一倒。 —— “温希恩,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忘了我!”狰狞的画面扭曲着,随后满目鲜红。 温希恩倏地弹起身大口进气,心突突的乱跳,又来了,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断断续续的做梦。 床的一边陷了进去,林华撩开温希恩汗淋淋的头发,把人揽进怀里拍着背说,“乖乖,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啊”, 看着温希恩稍稍镇定一点,又开口说,“现在11点了,乖乖你睡了好久,不过烧倒是退了” “我想洗澡”温希恩虚虚地说,出了一身汗很是不舒服。 一个悬空,温希恩被林华抱了起来,手下意识的抓紧林华的衣服,温希恩很是不舒服皱眉道,“我自己可以的。” 头上是愉悦的笑,“五天没见乖乖了,乖乖不想我吗?” 林华好似无意般绕开了温希恩的话。 林华老早之前就发现温希恩是个女生的事实,当时他并没有没有什么表情,只要是温希恩就行,只要是她就够了,其他的都并不重要。 最后温希恩坐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侧面是一块大镜子,这是林华独特的癖好,微微侧头就能看到镜子里的画面。 镜子里林华正在给自己洗头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华戴起了眼镜,曾经的一头寸头也留长了一点,擦了发膜把发丝拢在了脑后,谁能想到曾经漫不经心的人现在这副西装革履的儒雅模样,完全收敛了以前的嚣张肆意,更加的擅长隐藏自己,攻于心计,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然后给你最致命的一口,这种人或许天生适合成为强者。 可现在却细致得生怕泡沫流进自己的眼睛,动作温柔的以为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真相或许是享受摆弄宠物吧。 “闭眼乖乖,我要冲水了。”林华道。 水流从头顶滑过肩颈进入浴缸,差不多的时候,温希恩把头发扫到了后面,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艳红的眼尾晕着水,眼睫毛湿湿的睁开,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有些过长的头发搭在肩头。 林华几乎呼吸一滞,在雾气缭绕的浴室,觉得眼前的温希恩竟美得不真切,好似幻化成海妖勾人魂魄。 这几年来,小傻子长开了,变得更加的精致漂亮,往大街上一站,就可以吸引到无数人的目光,她好像从小到大就是一个发光的体。 不然也不会把人勾的跳楼,林华响起三年前的事情,一股戾气阴暗从眼底冒出来,但又很快压下去。 林华的吻落下,温希恩呢喃出了一句话。 垂落的发丝被挽到耳后,林华低哑着声音问:“乖乖刚刚说什么了?” “我不喜欢这样。”温希恩回答完后,脸被掐着抬起,前面是镜子。 “为什么不喜欢呢?难道恩恩不想和我好好亲近吗?就开始嫌我了?”,说完林华的动作加重,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温希恩闭着眼睛,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身后已经是男人的林华,却让她再也感觉不到暖意。 好奇怪啊,明明都热到流汗了,可是心里冷的厉害。 ——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4) “你的哥哥,迟早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这个下场。”少年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他的语气极其的肯定,好像看到了未来。 他说,“我在下面等你,你早一下来找我呀。” 伸出的手马上被紧握住,掌心熟悉的温度,让她想哭。 “不可能……” 梦中的话落,温希恩醒了过来,沉闷的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拿起手机忽视某条信息看了看日历,过了会儿,才赤脚踩在昂贵的黑丝绒上,在极致的黑与白下,走到窗边。 咚咚,“进来”,温希恩的声音沙哑。 门被打开,佣人低头拿着换洗的衣物走进来,“您好,衣服我放这了,林先生还有事处理,让您先下楼吃饭”。 “好。” 这几年林华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混到了一个总经理的位置,手上的权利好像也很大,但是大概的温希恩并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林华赚了很多钱,在宇卓这件事之后,林华就带着温希恩离开了那个地方,搬来搬去了好多地方,最后定了下来。 林华还是很忙,这次他请了一个佣人,除了做饭之外温希恩很少见到她。 换好衣服,温希恩硬是没找到鞋子,赤着脚往楼下走,这栋房子很大,比温希恩见过的房子都漂亮,她不知道在林华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面,是怎么在大城市的市中心买的起房子的。 三伏天里,院子里的花开得很好,早晨的太阳不算毒烈,一朵朵卯足劲朝着太阳开,温希恩走出房子,一股热气扑来,顺着设计的走廊走到亭子,刚在里屋看不是很清,现在看清了,不知哪个时候,这里种了一片百合花,明明之前是没有的。 温希恩回想了一下,发现明明这花之前是没有的,又或许是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 百合——花姿雅致,叶片青翠娟秀,茎干亭亭玉立,姿态异常优美,散发出隐隐幽香,被人誉为“云裳仙子”。 而且有“百事合意”之意。 她伸出苍白到透明的手尖,轻轻的触碰一下,花瓣娇嫩的颤了颤。 一个琉璃珠弹到温希恩的脚边,弯腰捡了起来,深邃的蓝里面是繁复的花纹。 这个琉璃珠温希恩看到过,是林华从乡村里就一直收藏的东西,温希恩当时觉得好奇就问了一句。 林华说他收集了很多琉璃珠,最喜欢的还是蓝色的琉璃珠,所以一直都带在身上。 温希恩捡了起来,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转身看到了身后面容美丽的女人,她的气质优雅,眉眼带着一股韵味,让人感觉很舒服。 孟令汗。 温希恩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在这几年里经常来她的家里面,会买很多吃的,说起话来很讨喜,温希恩看的出来,这个女人喜欢林华。 对于林华的态度,就有些住摸不透了,说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吧,也会总是从容忍这个女人在他的身边晃悠,甚至还会把女人带到家里面来,可是如果说是喜欢,又从他的眼里看不出来,态度也是冷冷淡淡,不冷不热。 “孟姐姐。” 温希恩低着头打了一个招呼,就把琉璃珠递了过去。 孟令汗接过琉璃珠,不管是见到过多少次,她依旧会为温希恩的外表而惊艳数次。 太精致漂亮,简直就不像是个凡人。 对于漂亮的事物,人们都是怀着好感的。 孟令汗虽然承认在第一次见到温希恩的时候,的确有一点套近乎的意思,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林华可以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表情,温柔的不可思议,所以开始她其实有点嫉妒的,但是等接触多了,孟令汗就完全没有了那样的负面情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怜惜。 温希恩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好像一副很冷淡的样子,可是孟令汗知道,那只是表面。 温希恩其实是一个特别呆的人,特别喜欢发呆,很多时候相处都有些费劲,脑子可能不灵光。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美的人,就比如上帝给了温希恩一身漂亮的皮囊,但是却没有给她相应的智慧。 也就是因为这一份残缺,才让温希恩看起来更加的心疼。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呀?”孟令汗柔声的问,目光在小傻子苍白冷白的肤色撩过。 温希恩的脸红了红,她实在是太白了,所以就衬的那一抹红格外的显眼和艳丽。 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身体好多了,谢谢孟姐姐的关心。” 孟令汗被看的手痒痒,就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感觉跟捏了一块白豆腐一样,软软凉凉的。 她捏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的手,一松开手她才发现白腻的脸上请留下了她的两道指印。 孟令汗看的都是一阵羡慕,她也想拥有这样的肌肤。 “乖乖!”刚想开口询问,突然出现了,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是哪个话少的佣人。 那人走到温希恩的旁边,“小少爷,你怎么跑到这边来玩了,可把我吓坏了,要是先生知道我没照看好你,我就完了”。 “我只是随便走走,就遇上了孟姐姐。”温希恩说完又朝林华说,“大哥哥,我原本是想去找你的。” 林华点了点头,强势地把温希恩拉近自己,倒不像是兄弟相处的样子。 “孟小姐,请你和我到客厅上坐坐吧。”佣人打断这气氛。 孟令汗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也没有往深处想,优雅的理了理头发,眼眸含着笑带着暧昧的看着林华。 “我今天有事。”语气很是冷淡。 孟令汗在路过温希恩旁边时,拍了拍对方单薄的肩膀,视线往下面一扫,“希恩下次出来要记得穿鞋啊”。 果然,林华低头一看发现温希恩赤着脚踩在地上,眼镜正好遮住了眼底涌起的暗流。 之后温希恩被林华抱着回屋里的路上,林华一言未发,但温希恩知道林华心情不好。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华用湿毛巾给自己擦着脚,一个一个脚趾头,明明旁人看起来温情的场面,却让温希恩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她太清楚林华是怎样的人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5) “乖乖,离她远点,不要有下次哦。”林华抬头温和的笑着说。 对于温希恩来说这样的林华无异于一条咝咝吐着信子的毒蛇,温和的表面下是万丈深的森森阴冷。 之后的饭桌上,林华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自顾自的说着,温希恩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那张脸。 变了。 真的变了。 林华变成了一个让温希恩完全害怕的存在。 他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疑神疑鬼。 林华伸手好像想要摸她的脸,被温希恩条件反射地躲了过去,等她反应过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林华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气氛莫名的有些窒息。 她下意识的软声道,“大哥哥……” 可是说出来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就卡在喉咙里面。 出乎温希恩意料,林华并没有大发脾气,只是冷淡的垂下眼眸,收回了手,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 林华的离开,温希恩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 在晚上温希恩快要睡着了的时候,钥匙拧开大门的声音让她的精神一下子绷到最高点,温希恩猛的起身下床,焦虑的来回走动了几步,最后浑身僵硬的盯着被打开的门,犹如眼睁睁看着刽子手的刀从头上斩下。 扑面而来的酒气很重,林华摇摇晃晃的走进来,醉醺醺的眼眸准确无误的捕捉到温希恩。 “恩恩,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温希恩如今最怕他温柔的语气,尤其是在他喝醉的时候。 战战兢兢扶住他后,偌大的客厅刹那间犹如巨大的囚笼,而笼里只有他这只凶猛的野兽与温希恩这只待食的羔羊。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温希恩身上,浓重的酒气钻进耳鼻里,如毒舌附骨,温希恩头皮发麻,艰难的将他扶到沙发上,倒了一杯水给他,小声的说。 “大哥哥,喝杯水吧。” 他并不接,只懒懒的看着温希恩。 “恩恩喂我喝。” 温希恩温顺的饮下杯中水,吻住他的唇渡过去,林华倒是听话的喝了,却按着温希恩的后脑勺不放开。 是,温希恩的确不敢反抗,林华已经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残忍可怕了,尤其是在他知道温希恩和宇卓在睡过之后。 “恩恩我走了之后干了什么?” 他心情似乎很不错,一手摸着温希恩的脸,鼻息相缠,一手捏着她的手问。 温希恩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看看电视,还画了画。” 他饶有兴致的问。“恩恩还会画画?” 温希恩点点头,也不能说是会,只突然想画就画了。 林华便吩咐温希恩把画拿过来。 温希恩从画板上小心的取下画,忐忑不安的递给他。 他认真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笑着捏了捏温希恩的脸。“恩恩画的是谁?” 温希恩软软的说,“是孟姐姐。” “她有什么好好的,你才见过她几次?” 温希恩捉摸不透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便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没有回答。 “为什么宁愿画她也不愿意画我?” 温希恩忽然警铃大作,脸色发白的看着他。 林华自顾自的反着旧账,“我碰你的时候,你还躲了。” 林华真的醉了,如果他没有醉,是万万不会这么讲话的,可能是酒精把他内心的邪恶的分子放出来了,见温希恩迟迟不说话,他温柔的笑了笑,将画纸慢慢揉成一团。 温希恩不敢说话,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破纸被男人面无表情的撕成碎片。 碎片被他扬手一挥,如雪一般的落下,还有跟着压上来的是,男人高大灼热的身躯。 炽热的吻一一的落下,是粗暴的啃咬,没有任何的温情。 明明以前林华并不是这样的,温希恩只是单纯的磕着碰着了,都会担心好久,可是现在,在温希恩身上留下的最多痕迹的是林华,给温希恩最大的伤害的也是林华。 温希恩恍恍惚惚的看着头顶的巨大吊灯,璀璨明亮的光束令她无处遁形,不过这有什么呢,她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刚得知温希恩和宇卓有过关系之后,他的情绪变得极度暴躁。 那时温希恩刚被关进这间陌生的别墅,对预感到的未来感到恐惧又无助,而林华随时都可能会对温希恩发火,见她和佣人说话便会大发雷霆,佣人来来回回都换了好几个,即便温希恩没有及时喝牛奶也会让他找到借口来惩罚,然后他阴沉着脸将温希恩压在各种地方。 似乎是要往床上走。 可林华喝醉了,踉跄前行时碰倒了玻璃桌上的画板和颜料盒,温希恩只觉得后背一凉,偏过头时看到肩胛骨上晕开的颜料。 “弄脏了...” 温希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迷糊间又说了禁忌的话语,林华抱着温希恩的双臂猛然收紧,急促而坚定的朝着卧室的浴室走去,将她扔在浴缸里,放满水,用力搓揉着她的肌肤。 “脏了,恩恩脏了,洗干净,我要把恩恩洗干净。” 林华魔怔的反复嘟囔着,脸上露出非常生气表情。 凉水劈头盖脸的打下来,温希恩躲避着花洒的方向,被呛的咳嗽不止,惶惶的拽住他的衣角,小声的试图安抚他。 “大哥哥,恩恩已经干净了,你把恩恩洗干净了。” 林华严肃的审视着温希恩,低头在她后颈处嗅了嗅,然后固执的摇摇头。 “恩恩脏,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太脏了。” 温希恩被他高大的阴影给笼罩住了,只能绝望的蜷缩成一团。 身上的肌肤火辣辣的痛,温希恩东躲西藏,但是在就这么大的浴缸里面,躲来躲去也就这么大,完全躲不开。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6) 甚至温希恩越是挣扎,就越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林华摸着温希恩软软的腹部,好像又忽然变得开心了起来,甚至亲昵的侧头蹭了蹭。 “恩恩的这里有宝宝,和恩恩一样可爱的宝宝,宝宝,我和恩恩的。” 滚烫粗糙的大手一开始就是温柔的抚摸,后面变成又揉又掐,温希恩疼是实在受不了,抓住他的手,湿漉漉的看着他,软声劝道。 “大哥哥,这里没有宝宝,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出去?你要去哪里?是不是又想离开我!” 林华陡然愤怒起来,伤心又恶狠狠的瞪着温希恩,仿佛温希恩是他的宿敌仇人。 林华扯着温希恩的头发在她耳边质问,语气狠厉。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温希恩吃痛的叫了一声,战战兢兢的拼命摇头说:“我没有。” 林华眼睛通红,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将温希恩从浴缸里拖出来扔到卧室的角落。 温希恩瑟瑟捂着头蜷缩起来,心如死灰的闭上了眼。 闷不作声的默默承受着林华神经质的怒火,只希望自己快点昏过去。 “恩恩,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把你捧在手心里面,你为什么还想着离开?” “恩恩,你为什么要惹我生气,我那么喜欢你。” “恩恩,恩恩。”林华无辜的话语犹如索命恶咒,温希恩侧躺在地毯上抱紧自己,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半晌后,林华跪在温希恩身边,一边小心翼翼的吻她一边笑着癫狂,喃喃的话里带着极深的执念。 “恩恩,我要恩恩给我生宝宝,有了宝宝的话恩恩就不会离开我了,生宝宝……” 撕扯蹂躏再次席卷而来,温希恩茫然的沉浸在闭目塞耳的黑暗里,目光无神地盯着某一处,眼神空洞,好像是拔了灵魂的木偶。 原本以为是救赎,没想到是更深的深渊。 傻子就应该被欺负吗? —— 第二天醒来时,林华坐在床边,双眸里是浓浓的后悔和惊惶,他仿佛很怕触碰到温希恩似的,颤抖的手放在她的头上,哽咽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与心疼。 “对不起对不起,恩恩,我昨天喝醉了,是我畜生,是大哥哥畜生,是我不好。” “对不起……” “对不起……” 温希恩烧的脑子闷沉,只依稀知道眼前的人好像不是那个可怕的林华,而是温柔的大哥哥。 是谁,是谁还会关心她,是谁还能拯救她。 温希恩费尽力气抓住他的手,无意识的小声喃喃。 “大哥哥,救救我,大哥哥救救我……” 小傻子的眼泪砸在林华的手背上,糅着切骨的冷意,好像在他心里也砸着一个洞来。 林华的心头一抖,涌出了一种无名的悲伤,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英俊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可是他还是嫌不够,毫不留情的打了三巴掌,啪啪啪的响声在房间里面仿佛都可以听到回音。 他带着颤音道着歉,“是大哥哥的错,大哥哥不应该这么对你,我只是太气了,我的恩恩……” “不要怪我好吗?恩恩,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男人慌张的就像个孩童一样拉住温希恩放在被子外面冰凉的手,讨好似的用脸贴着那手心,他自下往上看,眼睛通红。 温希恩木着一张脸看着,这并不是林华第一次这样,每次他喝醉了,都会变成温希恩不认识的样子,就会变得很坏很坏,等到了第二天,又恢复了正常,在温希恩面前忏悔着,嘴上说着下次不会了,下次会改。 可是却没有一次是真正说话算话的,温希恩差点忘记了,大哥哥是最会说谎的,他每次都不讲信用。 次数多了,怎么还能让人信服,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这样的鬼话是信不得的。 也许是男人的表情太过于难过和悲伤,让温希恩的心软了软,贴在男人脸上的手指动了动,指尖摸掉的男人眼角的泪水。 她苍白着一张脸,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琉璃色,映着今日灿烂的秋光像是水波层层绽放。 明明面色是那么的苍白脆弱,好似下一秒就会乘风而去,但是她笑的又是那样的干净拥有着烟火的气息。 声音娇气,软软的像是在撒娇,“我不怪你,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不要你了。” 林华一听差点喜极而泣,他就像一个大狗狗一样在小傻子的手心里蹭了蹭,英俊的脸上是灿烂到极致的笑容,直接暖到了温希恩的心底。 温希恩疑惑的想,这才是她的大哥哥,昨天的……又是谁呢? —— 一个月后是温希恩的生日,林华在那几天前都非常高兴,整日心心念念的说会给她惊喜,生日的前一晚,林华把温希恩带了出去。 在出去之前,林华把温希恩打扮的很漂亮,忍不住抱着温希恩想亲一下。 但是温希恩却躲过了,这不是温希恩第一次躲,这几天林华明显感觉到了,小傻子对他有了莫名的反感,明明以前是没有的。 原本的好心情都没有,林华神色冷淡了下来。 到了酒吧包厢,气氛已经嗨起来了,看到是林华,一个个谄笑过来敬酒,“林总,这么晚才来,怎么都得自罚几杯吧?” 其他跟林华玩成一伙的公子哥也起哄。 温希恩万万没想到林华会把她带到这种地方,她很不适应这样的场面,而林华还在气头上,拿起一瓶酒直接吹瓶。 “好气魄!不愧是林总,来来来,正好介绍一下,让开位置……” “林总,这就是谢少爷,前阵子刚回国,这不,都是圈子里的人,今晚认识认识。” 介绍的人家世算不错,主要是在圈子里混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两个人一对视,没有谁认出来。 “谢蔚。”谢蔚举起酒。 这个圈子里,总避免不了利益往来,谢蔚,谢家未来的继承人,母亲是m国人,也是个大财阀千金,但是命不好,可是母亲的背后势力很大,在这一点,谁都扞不动谢蔚的位置。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7) 林华笑笑也举起酒示意,“林华。” 同一阶层的人,和睦下是两方各自试探。 从刚刚谢蔚说话,温希恩就注意到了,靠在柔软昂贵的沙发吞云吐雾,你无法否认,老天爷给了谢蔚这人一副好相貌,半白半金的头发耀眼夺目,左边是断眉,嘴边长挂着漫不经心的痞笑,眼神凌厉,绝不是好相处的人,野性嚣张,肆无忌惮,这就是谢蔚。 谢蔚在冥冥之中好像感受到了谁的目光,可当他抬眸去看,温希恩刚好就垂下了眼眸,过长的头发遮住了温希恩的脸,谢蔚看不清她的脸。 温希恩怕生的靠在沙发边将自己与周遭分隔开。 “林总,这位是?”谢蔚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的……弟弟。”林华笑着拉住了温希恩的手,“想把她带出来见见世面。” 谢蔚语气不详,“是嘛?叫什么名字?” 这样积聚在自己身上打量货物般的眼神,让温希恩抿唇不语。 林华笑着道,“她叫……” 谢蔚不耐烦的打断,“让她自己说啊,她又不是没有嘴。” 林华嘴边的笑意淡了一下,眼眸深邃。 意识到状况的不对,有人擦了擦冷汗准备打圆场,谁知还不等自己开口,谢蔚小祖宗说:“都说了是带出来见见世面的,那得让大家都认识一下吧,躲在后面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 林华早就不再是几年前冲动的热血小伙子了,哪怕心里有点不快,他也没有表露出一分。 他笑着把温希恩拉出来,轻声温柔的在温希恩耳边说道,“恩恩,自我介绍一下。” 温希恩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艳红的眼尾显得人很是脆弱,尤其眼睛还是红肿的,她的头发比男生长,几缕沾在脸上,像是格外眷念她,背部显出的蝴蝶骨,苍白皮肤底下青色的脉络,还是那么单薄消瘦,男生留着长发却不让人突兀,毕竟美人在骨,那是一种骨子里的美,包厢纷纷投以目光。 温希恩抬头看了林华一眼,猜不透林华的意思,为什么她过生日要把她带到这种地方。 她不明白。 耳边不知名的音乐汹涌澎湃灌进温希恩耳朵里,眼前是五彩的光,她不甚清醒。 两秒之后,有人按停音乐,拿话筒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温希恩背脊僵硬,陌生的探究的戏谑的目光让她想要拔腿就逃,但林华从背后靠近她,几乎是把她圈在了怀里,说话间气息都酒在她耳后,林华看着温希恩,只是笑说,“来一个吧。” 温希恩犹如被叼住了脖子的猫,反抗不得。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瓣,宽大的掌下,是微微颤抖的肩膀。 林华把她带到软皮沙发上坐下,暧昧地揉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冰?” 在紫色的光里,温希恩的脸梁上几分艳丽。 林华喉结滚动,“怎么不说话。” 温希恩苍白着一张脸,“我想走。” “走去哪?”林华搂着她的肩,“我带你来见朋友,不高兴?” “我记得你以前可黏人了,我去那里你都要跟着,想去哪都要我带着,怎么现在就不喜欢了呢?” 林华像是回忆到什么美好的场景,脸上带着一阵憧憬和梦幻。 “大哥哥……” 小傻子如同落入狼窝的鹿,不安惊恐,眼里都泛着涟漪。 目光一瞥,瞧见角落有两人搂着滚在一起,女人白腻的大腿在男人的西装裤上摩擦,风光一览无余。 这是温希恩没有踏足过的世界,纸醉金迷,糜烂不堪,她死死盯着林华,表情都快哭了,“大哥哥,带我离开吧,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这里。” 林华没有心软,紧紧接着她的肩膀,五官在她面前放大,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说的却是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恩恩不是喜欢交朋友吗?如今恩恩老是嫌我,碰都不给我碰,我思索着,是不是我太坏了,惹恩恩讨厌了,我现在带你出来玩,给你介绍好多朋友,怎么还不高兴呢?” “哦……”林华装作想起了什么,“是不是我还没有来的及说生日快乐?” “祝我的恩恩生日快乐。” 温希恩没能明白林华这句话里的含义,就被林华猛地推到了包厢中央,她如坠大网,目光所及都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只是唱歌多无聊啊,”林华神色凉薄,修长的腿交叠起来,睨着温希恩,“给大家找个趣儿吧。” 温希恩理解不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周围的气氛让温希恩感觉到不安。 她被吓连连后退,听得有人问,“林总,怎么玩都可以?” 玩? 玩什么? 有什么好玩的吗? 林华注视着温希恩惊慌失措的脸,没有理开口说话的人,对着温希恩说,“恩恩来介绍一下。” 温希恩被吓的脑子都卡顿了,一刻不敢在此停留,已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她像是养在鱼缸里的观赏鱼,被迫接受所有赏玩的眼神。 仿佛要把她扒下一层皮肉来。 温希恩慌不择路,如无头苍蝇想要冲向门口,只要打开那扇门,她就能逃离地狱。 可恶鬼那么多,恨不得吸光她的血,吃光她的肉,她的去路被人拦住,身后有人调笑着上来抓她。 林华寒声道,“回来,恩恩。” “我不!” “我不要!” “我要回家!” 小傻子挣扎着,想甩开黏在身上的手,可是人太多了,她甩开了一只,另一只又来了。 雪白的肌肤如高山上的一抹雪,在这暧昧的包厢里,仿佛会发光。 谢蔚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场闹剧,慵懒的眯着眼,手指夹着烟,吞云吐雾。 耳侧都是不屑的大笑声,如魑魅魍魉索命。 “回什么家啊,大家一起来玩嘛。” 林华其实没有想对温希恩做什么,他怎么舍得。 全不过为了吓吓她,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可怕和肮脏,让她知道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真正的爱她,保护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8) “大哥哥,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小傻子明显被吓得不轻,语气哽咽,脸色苍白。 音乐声轻缓下来,依稀能听见二人的声音。 林华顿住,几秒后出了声。 “你不是喜欢出来玩吗?” 温希恩一颗心掀起来,她红着眼眶看着林华,咬着唇无助的咬着头。 林华的脸落在光影里,神情看不真切,末了,露出个玩味笑,“不要害怕,他们都很好相处的,恩恩,让大家认识认识一下你,不要害羞嘛。” 温希恩眼里微弱的亮光如被吹熄的灯,瞬间惨淡一片。 很显然,当温希恩脸色惨白抓住他衣角的时候,他成功了。 温希恩衣衫不整,头发上身上都沾着些酒水,像在在酒池里滚过一圈,弥漫着醉人的酒气,她在有人摸上她的大腿终于崩溃,死死抓着此处唯一能带她脱离万鬼窟的林华。 泪水混杂着酒水,她双目通红,说是求,不如说是哀嚎,修长白暂的骨节绷得透了粉,抓住林华这颗救命稻草就不肯松开,“我错了,我错了,林华——”她音色凄厉,“我要回家。” 绕是一直维持着冷淡表情的林华都因她此态而微微一颤。 目的达到,林华挥手让温希恩身后的人放过他,握住温希恩冰冰凉的手,问她,“错在哪里?” 温希恩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有些微的迷茫,反问自己,她有错吗,她错在哪里? 她得不到答案,可眼见林华就要松开她的手,她心神大碎,几乎是跪到林华脚边,如浮萍一般抱住林华这块救生木板。 林华说她错了,那她就错了,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一群恶魔。 “我错……”温希恩眼神涣散,喃喃道,“我不该不听大哥哥的话。” 林华摸她软软的发丝,心早就软了,循循善诱,“还错在哪?” 温希恩迷茫许久,目光聚焦在林华英俊端正的脸上,张了张嘴,泄出哭腔,“我不知道,但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却依旧得承认自己的过错。 林华沉默半晌,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温希恩不顾众人目光,死命地抓着林华不肯放手,怕一松手就再次陷入地狱之中。 “怎么哭成这样,”林华温柔的擦了擦小傻子脸上的泪痕,手摸过她嫣红的唇,瞳色一暗,轻声说,“吻我。” 温希恩只是犹豫一瞬,余光瞥见各色目光,再不敢耽搁,于十来道好事的眼神中祭黄般献上自己的唇。 周遭响起起哄声和笑声,丝丝缕缕将她纠缠。 背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的谢蔚下意识的微微的直起了背,眼神暗了下来,等烟烧到指尖才猛的回过神,他把烧尽的烟头按灭,只觉得指尖的刺痛一直传到了心里。 她会被撕碎吗,连皮带骨都被吞咽,直到挫骨扬灰。 许久,林华才不舍地结束这个吻,微喘气着说,“想走吗?” 温希恩忙不迭地点头。 “会听话吗?” 温希恩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没有犹豫,又点头。 林华亲亲她的唇角,找出干净的外套把温希恩裹起来,带着她走出五彩斑斓的如同一张张血盆大口的包厢。 温希恩惊魂未定,腿软得走路都不顺畅。 车厢里,林华接着刚才还没有尽兴的吻,沿着涎水向下移,细细密密的亲吻落下,他吻过下颌,吻过喉咙,接着是锁骨。 男人俊美锋利的脸一半处在黑暗中,高挑完美的鼻梁在温希恩的脖颈处痴迷的嗅着,滚烫灼热的呼吸急促难耐。 晚上的别墅一片漆黑,林华不知道去哪里了,把温希恩一个人锁在房间里面。 过了许久,林华才进来了,他笑着很开心,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说是准备了惊喜。 林华松开覆着她眼睛的手时,温希恩看到了莹莹的烛光晚餐,温馨而浪漫。 他的下巴搁在温希恩肩头,期待的问。 “恩恩,这些都是我亲自做的菜哦,喜欢么?” 温希恩轻轻点点头,说喜欢。 林华高兴的牵着温希恩的手落座,他始终紧紧拉着温希恩的手,一口一口喂她,表情殷殷的像是等待表扬的小狗。 温希恩望进他的眼里,说很好吃。 林华的眼睛刹那间亮的惊人,弯着唇角,满是欢喜与害羞。 温希恩突然搞不明白了,为什么林华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没发生过,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残忍薄情的模样,现在又是一副温柔多情的装给谁看。 温希恩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眸,说想喝水,林华便给温希恩倒在红酒杯里,同她一起喝,郑重其事的仿佛在共饮交杯酒。 温希恩酸涩的眼泪悄无声息的砸在鲜血般的液体里。 吃了半小时后,林华踌躇的说要送她礼物,迫不及待的去客厅的桌子里偷偷的拿。 温希恩静静的看着,看着林华取出包装精美的盒子,然后走过来,献宝似的递到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接了过来,打开礼盒,里面是条项链,看色泽就知道一定不便宜。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这是条项链是林华在三个月之前自己亲自设计的,就是为了给温希恩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林华亲自替温希恩带上,仿佛带着了一层枷锁,但是林华看起来很喜欢,训训叨叨了好久,眼里偏执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可是还真是奇怪,在这充满爱意的目光中,温希恩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暖意。 相反,还有丝丝的凉意从骨头缝里冒出来,凉的可怕。 而温希恩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林华。 反正真的大哥哥,一定不是现在这个讨厌鬼,大哥哥最疼她了,从来都不会欺负她。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69) 到后面林华就忙了起来,精神也恢复了正常,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让温希恩直直的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她的大哥哥回来了,这几天心情都好了很多,林华的触碰也没有那么反感。 温希恩是个永远不会记仇的人,她只记吃,不记打,林华给了她掏心掏肺的温暖,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浓浓的冰凉。 其实小傻子偶尔还是很好哄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她只有大哥哥了。 因为大哥哥没有像她的妈妈那样抛弃她,所以,温希恩总会对大哥哥包容好多。 但是在噩梦中,偶尔还会出来男人那张俊美暴怒的脸,这一切表面的平静都好像是假象。 林华在去年就自己开了公司,趋势好像一直都很不错,只是最近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林华基本很少回来,就算回来了大多时间也是在书房里待着。 都很晚了,林华还是继续皱眉工作的专注模样,温希恩看着恨不得把他的眉纹都抚平。 偶尔有几次,温希恩在门外刚呆了一会儿,便看到林华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睡梦中的眉头却依然紧紧的拧着,仿佛极不开心。 温希恩忐忑不安的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内心汹涌的渴望,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偷偷凑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心疼的凝视着他的睡颜。 林华形容憔悴,黑眼圈很深,冒出头的胡茬泛着青色,脸上溢出的是深深的疲惫。 温希恩从旁边拿了薄薄的毯子动作轻微的盖在林华的背上,静静的看着男人逐渐变得成熟俊美的脸,温希恩想到他们两个人一开始来到城市的场景,像喝了大大一勺蜜糖似的,甜的温希恩只看着他心平气和的模样便足以忘记林华带给她的所有并不美好的东西。 大哥哥。 温希恩在心里小声唤着,不由的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他眉宇间的沟壑,将他的每个神情每寸眉眼都用力刻在骨子里,反复温习聊以慰藉。 “大哥哥……” 无意识的喃喃声让温希恩立刻紧张的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林华,生怕他会被吵醒。 可林华睡得太熟了,就算被她抚平了眉头也毫无清醒的痕迹。 如果…… 如果大哥哥能永远都这样,像以前一样,那么温柔,那么宠她。 —— 系统突然吭声:【你小心点,林华要和孟令汗搞事情了。】 温希恩冷静的打着游戏,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然后呢?】 系统说:【孟令汗对林华有意思,最近林华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孟令汗可以帮他扛过这场危机,而且孟令汗的背景是很大的,外表也没有瑕疵,在事业之中,孟令汗算是林华的领头人,我觉得林华看起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温希恩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把敌方打的落花流水:【你错了,就算没有孟令汗,林华也会走到现在的位置,他只是缺机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林华娶了孟令汗,是百利无害。】 系统好奇的问:【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温希恩笑嘻嘻的说道:【凉拌呗。】 系统:【……我不是再和你开玩笑。】 温希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胜利两字,慢条斯理的点开了下一局:【林华这个男人,打着好算盘,想娶着白富美又惦记着小傻子,不就仗着小傻子什么都不懂嘛,还真是……聪明。】 系统听着这话毛骨悚然,底气瞬间不足:【那……那你想怎么办?】 温希恩耸了耸肩:【那就要看林华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了,也不怕撑死。】 系统越是听着温希恩的语气,越是不安,心里悄悄的为林华点了一根蜡烛。 完了两盘游戏,温希恩才问:【林华和孟令汗发展到了那一步?】 系统乖乖的说:【孟令汗在昨天和林华说明了心思,林华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算是初步确认了关系。】 温希恩了然的点了点头,夸了一句:【不愧是华哥。】 系统:突然有些害怕是怎么回事。 —— 晨雾迷蒙,薄纱缭绕着寂静的城市。 街边零星几家小商铺开了,店员们或在清点预定的货物,或在门口摆上吸引人眼球的展示牌。 忙忙碌碌,乱中有序,都市的繁华一面就此展开。 马路上,一辆奥迪q5l行驶过,风驰电掣。 等林华到家已经凌晨五点了。 窗帘紧闭,空内有些昏沉。 林华上楼,他的领口扯开了几颗扣子,小臂上搭着西装外套,难得的散漫。 “大哥哥,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沙发上突然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 林华身体一顿。 “我都等了你好久啦。” 男人动作没有任何犹豫,”恩恩,回你房间去睡觉吧。” 温希恩迷茫着一张脸,明明以前男人都会走过来抱着她哄两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制的冷漠。 她走过去,拉住男人的衣角,正要说什么,鼻间便充斥了一股子女人的香水,味道慵懒又暧昧。 温希恩愣了一下,仔细的再次闻了闻,却被林华慌乱的推开了。 不明所以的温希恩不解的抬头看着林华彻底变了的脸。 大哥哥好像有点生气。 但是温希恩还是要说,“大哥哥,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很难闻。” 林华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下意识的低头闻了闻,这么一闻,他的眉头着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但也就是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面上不动声色,“可能是谁不小心蹭到的,恩恩听话,回去再去睡一会吧。” 温希恩亲昵的抱住男人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雪白精致的小脸露出软软甜甜的笑,“大哥哥陪我睡。” 温希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黏人了。 漆黑的眼瞳里面倒映着小傻子漂亮的身影,林华明显性感的喉结微微的滚动了两下,汹涌澎湃的情绪把他的心脏撞的酥酥麻麻,微微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好……” 声线沙哑干涩。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0) 孟令汗来家里来的更勤快了,她一来就会买很多东西,对温希恩也更加的温柔。 可是温希恩不喜欢,原因就是感觉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只有林华和温希恩两个人,温希恩被关在家里,唯一能陪着她的只有林华,现在多了一个孟令汗,和她抢着林华的时间和陪伴。 这让温希恩升出一丝敌意。 反正这就导致温希恩对孟令汗的好感直线下降,不管孟令汗怎么在她面前刷好感,温希恩都会躲的远远的,不接受孟令汗的好意。 孟令汗是什么人,她当然早就察觉到了温希恩的反感,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温希恩太依赖林华了。 这次林华回来还是挺晚的,跟着林华后面的,还有孟令汗。 林华脸上的笑容温和守礼,眉眼似款款深情。 温希恩不太能理解他的上的表情,但是却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孟令汗挽着林华的手臂,姿态亲密,看到沙发边的温希恩也没有任何的掩饰,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林华的身边。 倒是林华的神情一僵,不自在的捏紧了五指。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林华语气温柔,好像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大哥哥。 温希恩却如遭雷劈,难以置信,哪怕她是傻子,也知道林华和孟令汗的关系不简单。 大哥哥…… 好像不是在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这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温希恩实在受不了了,在林华要上楼的时候拦住了他,林华似乎对温希恩这样的动作感觉到了奇怪,可能他以为小傻子会乖乖的听话回去睡觉,但是他的心情好像不错,也没有之前在温希恩不听话时就露出不快的表情。 温希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孟令汗的缘故,所以他的心情才会看起来很不错。 “恩恩,听话。” 林华说完这句话就不容置疑的把温希恩强势又温柔的推到一旁,转头就带着孟令汗往楼上走。 —— 之后林华虽然会常常的回来,但是也会带着孟令汗,他像是没有注意到越来越沉默的温希恩,陪伴温希恩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温希恩一个人。 温希恩不安极了,冲动之下就跟着林华到停车场的时候拦住了他,林华对温希恩的出现似乎感到非常的意外。 “你要去哪里?”温希恩咬着唇,可怜的看着他。 “我要去工作,恩恩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他这样的回答还是令温希恩难受,冥冥中预料到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林华真的会离她越来越远。 温希恩鼓起勇气,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红着眼眶哀求。 “大哥哥,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要去找别人,不要让我一个人……” 林华被温希恩的拥抱惊的浑身都僵硬了,伸手要推开她,却被温希恩死命缠着的力气弄得无所适从,他沉下来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气急败坏。 “你先给我松开!” 有人从入口进来了,林华是极要面子注重形象的人,不愿被人看到和温希恩拉拉扯扯,便打开车门强硬的将温希恩塞进了后座,随即自己也立刻钻了进来。 温希恩猝不及防的怔了怔,林华在她身旁冷脸整理着褶皱的领带,等外面的人开车离开后才不耐道。 “恩恩,我还有事,先送你回家,你就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 神经一抽一抽的疼,林华也不知道最近怎么的,脑袋疼的很,有时候晚上疼的睡不着,只能吃止疼药和安眠药才能勉强的睡着。 林华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方面有点不正常,他时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暴躁的想要毁掉一切,有时候有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可怕。 在那种暴戾烦躁的情绪中,只要遇到温希恩,他就变得越发不可控制。 他不想伤害小傻子的,他真的不想,可是,林华控制不了自己,他只要一想到…… 一想到当年的事情,他就无法接受。 林华甚至想掐死当时的自己,如果能早点发现,是不是小傻子就不会经历那些可怕的事情。 当时小傻子说了好多遍了,她说她害怕,她说她怕啊。 为什么他没有发现呢? 林华恨自己,也恨温希恩。 温希恩太漂亮了,她就像是个天使一样,谁都想要占有她。 走了一个宇卓,还会引来第二个,第三个…… 如果他要保护小傻子,只能变得更加的强大,强大到无人能敌。 而且林华也想好好的冷静冷静,他怕自己突然发病,做出自己都后悔的事情来。 林华前几天去看了心理医生,得出来的的结果是精神这个方面出了问题,哪怕心理医生说的含蓄,林华也听的出来。 他有精神病。 没有谁能接受自己是精神病,林华第一次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扛不住了,小傻子会怎么样呢? 她那么傻,那么好骗,被欺负了也就只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的流眼泪。 如果没有他,小傻子该怎么办啊? 林华焦躁的抠着手心,对着温希恩说,“以后你不要随便乱跑出来,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 温希恩被迅速涌起的妒忌与惶恐烧红了眼,竟口不择言的质问。 “你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去见那个女人!” 林华蹙起眉,似乎对温希恩的话感到有些意外,却没有否认,反而淡淡的说。 “是啊,我就是要去见她。” 温希恩捂住嘴,眼泪刷刷的流下来,脑子里乱糟糟,全部的念头都是不能让林华去,她要把林华留下来,留在她身边。 如果大哥哥去了,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林华抓着头发,把原本整齐的发丝弄的凌乱,几缕垂在额前,低吼着,“不许哭!不许哭!” 温希恩被吓的止住了眼泪,眼眶里含着一层水雾的看着林华,雪白漂亮的小脸满是泪痕,眼尾红红的。 因为是隔着一层水雾,温希恩并没有看清林华的脸色,只能听到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1) 林华喘的很厉害,眼睛红的不正常,他从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了两粒药,一口吞了下去。 粗重急促的呼吸慢慢的变的平稳,林华闭着眼睛,后脑勺往后扬。 “大哥哥……” 小傻子小心翼翼的拉着林华的衣角。 林华没有睁开眼睛,淡淡的对着一直沉默的司机说道,“先回去。” “我不回去!” 温希恩的语气突然激动了起来。 林华紧紧的攥着指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恩恩,你到底想怎样啊?” 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温希恩愣是听出了男人的咬牙切齿。 温希恩这时候倔强的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和孟姐姐结婚。” 林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好像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的盯着温希恩,微微蹙起眉,解释般的不自然开口。 “只是商业联姻而已,公司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 林华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小傻子什么都不懂,他说这么多干什么。 温希恩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她知道结婚的意义是什么,意义就是大哥哥结了婚之后就不属于她了,心犹如烈火焚烧,温希恩捂着嘴,轻轻的问。 “不结婚……不行么?” 林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行。” 温希恩心口一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空洞的望着某一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砸在衣服上,留下了一朵朵泪花。 或许是温希恩的样子太过难受,林华终于忍不住伸手摸她的脸,仔仔细细擦着温希恩脸上的眼泪,沾着泪指尖也微微的颤抖, 头顶上男人的声音不耐道,“你哭什么,不过是结婚而已。” 对啊,是结婚。 温希恩歪着脑袋,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眼睛依旧是干净清澈,但是已经多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那我算什么呢?” 林华愣住了,没想到这句话是从小傻子自己的说出口的,他一直把小傻子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被突然的问道,林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干涩的喉咙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温希恩用极其悲伤的眼睛看着他,“大哥哥,你要结婚了,你不要我了。” 令人窒息的片刻安静过后,林华用力捏着温希恩的下巴抬起,铁青的脸上露出几分怒意。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胡说些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要小傻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要小傻子。 温希恩抓着林华的手,动作极其缓慢的推开,直直的盯着林华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 在这个时刻,林华甚至以为温希恩不再是个小傻子,而是个正常人,但是这个想法也是一闪而过,因为他知道,温希恩就是傻子。 一颗糖就可以哄好的傻子。 “大哥哥,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说,你知道什么是结婚?结婚就是两个人最后会一直在一起,两个人是相爱的,我爱你,你爱她,到时候,我就是个坏人。” 小傻子说的话模模糊糊,莫名其妙的,林华当然没有理会,神情阴戾的盯着温希恩小巧的耳垂和发抖的肩颈,那么白那么可爱,动人极了。 “所以你想怎么样?” 林华皱紧眉头,不可理喻的看着温希恩,仿佛她才是那个不懂事的孩童。 “我结婚和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关系?” 是啊,在他看来是没有关系的,形同虚设掩人耳目的婚姻与任人索取温顺听话的情人是并不矛盾的存在,既能得到投资支持,又不会损伤自己半分利息,多好。 可温希恩无法接受,她虽然是个傻子,但是她并不是一个智障,她不能变成一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坏人,让那个孟令汗的后半生都葬送在她这个卑劣的闯入者,无论他和哪个女人结婚,温希恩都不能毁了一场婚姻,它是至高无上的,纯洁美好的,象征着忠诚与所有令人向往的东西。 温希恩就是因为知道婚姻的重要性,所以才更加无法容忍自己去破坏它,即便婚姻的当事人毫不在乎。 再交流下去,温希恩仅有的勇气都会消失殆尽。 温希恩拼命摇着头躲在车里的一个角落。 胳膊立即被林华紧紧拽住,严厉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着紧张。“温希恩!你躲什么!” “你又开始不听话了是不是!” 林华暴怒的声音气急败坏,神色扭曲的像个恶魔。 温希恩一对上男人阴沉的脸,就想到过生日那天的事情。 温希恩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她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 原本温希恩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其实并没有,那种恐惧已经刻在心底了,只是被她下意识的遗忘,又或者说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现在被血淋淋的扒出来,让温希恩一时间没法接受。 温希恩苍白着一张脸,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困难。 林华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惊惶,他的瞳孔微微都收缩,手忙脚乱的翻出随身携带的药。 温希恩平时还带着一丝苍白的嘴唇艳得滴血,眼角泛着红,整个人突然活了起来,变得像是个吸饱精血的妖精。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压低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温希恩想要把自己的呼吸给弄的平稳,她用力地捂着嘴,僵硬地挺直无力的身体。 林华颤抖着用另一只手从包裹里拿出药,却一个不慎抖掉了药瓶,他迅速的接住,倒出一颗药放在手心里面。 林华把药抵入温希恩红艳的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柔软的舌头,喂完后手指好像还残留着濡湿的感觉。 在温希恩还没有缓过来,林华就急匆匆的吻上来了,不管温希恩挣扎怎么推都不能扞不动林华半分。 林华看着温希恩的脸,感受到小傻子那薄薄的呼吸,刚才突然提起来的心才慢慢的落了下来,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平稳不下来。 薄唇尝到了一点苦涩,林华的唇微微的退开了一些,鼻尖凑着鼻尖,额头碰着额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2) 男人的声音竟然在颤抖,“你刚才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温希恩麻木的被他抱在怀里,脸贴男人的心脏的位置,她仔细的感受着男人的心跳,跳的很快。 不知为何,温希恩的鼻尖突然发酸,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啦啦的流,沾湿了男人的衣服。 —— 林华要订婚了,那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好像连老天爷都为这次订婚做好了准备。 自从温希恩发病了那一次,林华就一直守在温希恩身边,期间态度温柔体贴,他们的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没有任何插足,就他们两个人。 在风和日丽的早上,林华从床上起来,他洗漱好,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还在熟睡的温希恩。 小傻子闭着眼睛,雪白漂亮的容颜陷在松软的枕头上,鸦色的发丝散在白色的枕头上,更衬的她的脸色苍白。 林华弯腰珍重的在雪白饱满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等我回来。” 门被轻轻的关上,咔嚓一声,房间里面恢复了寂静,窗帘被拉的紧紧的,一丝光线都没有透露进来,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眼睫轻颤,随后徐徐的睁开。 订婚举办的很盛大,双方的家长也都来了,孟令汗亲密的挽着邻家的手臂。 双方的父母笑容满面的望着金童玉女般的林华和孟令汗,满是欣慰之意,他们或许知道这不过是关于利益的联姻,但依然殷切的盼望着能够看到孟令汗的婚姻会同他们的一样美好。 这场盛大的订婚仪式上来了许多的商业界的大佬,林华忙的不可开交,酒也喝多了有点上头,等他空出时间没外面看过去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看着绚烂落日的余晖,林华不知怎的心突然一痛,他下意识的捂住心脏的位置,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孟令汗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缓了一会儿,林华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可能喝多了。” 孟令汗松了一口气,“那你先去房间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林华一只手抵在额头,淡淡的嗯了一声,脚步微微的踉跄的离开。 在上楼梯的时候,林华走神一个没有注意,被一个楼梯绊倒在地,还好他反应迅速的用双手撑在地上,才没有导致狼狈的摔倒。 心脏又开始不规律的跳了起来,砰砰砰的一声,好像就是他耳边回荡。 林华狼狈烦躁的狠狠的揉了揉眉骨,脑袋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痛,他沉沉的吐出的一口气,想着可能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他下意识的打开手机屏幕,壁纸就是小傻子的一张睡颜,是他老早之前拍的,温暖的光线洒在小傻子的脸上,为那张脸渡了一层金光,美好又圣洁。 他粗重的呼吸慢慢的变得平稳,心跳的速度也变得正常,指腹小心翼翼而又温柔的摩擦着小傻子的脸。 林华的嘴角无意识地弯了起来,眼底的深处是深深的爱意和眷恋。 整理好身上的西装,抚平那一丝褶皱,林华面色无常的回到休息室休息。 还是早点弄好,早点回家吧。 今天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小傻子,为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虽然林华想着早点回家,但是当他处理好事情之后,已经到了晚上11点了。 孟令汗觉得忙的太晚了,而且两个人还刚刚的订婚,可以好好的培养一下感情,就提出去酒店住一晚。 林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孟令汗有点不满,“都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而且以后我们俩迟早是要住在一起的。” 孟令汗知道林华没有很喜欢她,但是她有自信,她一定会把林华给拿下,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是林华一而在再而三的拒绝,也会让孟令汗心里有点不舒服,而且她本人也不是那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林华并没有把她的不满放在眼里,他只是轻轻的说,“我答应了恩恩,今天会回家。” 一说到温希恩,孟令汗的脑海里就闪现出那张漂亮干净的如同天使的一张脸,还有她眉宇间的忧郁,孟令汗的眼神柔了下来。 “那你先回去吧,注意安全。” 林华没有注意到孟令汗不太对劲的眼神,又或者说他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孟令汗一个,想在他就挂念着小傻子一个人。 —— 林华回到了家,发现等还没有关,他又是生气又是开心,打开房门被把还站在的人抱住,后背渐渐传来温热,灼人的气息扑在温希恩的耳后,谁都没有开口,无声的让温希恩感到窒息,白色刺眼的灯光,温希恩微微的歪着脑袋,余光能朦胧的看清一些男人的轮廓。 良久,后面那人叹了一口气,“恩恩,哥哥好想你啊。”林华环着温希恩腰的手越发收紧。 “大哥哥就只有你了,大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林华话里偏执的可怕。 温希恩被这句话瞬间压弯了脖颈,妥协的转身拥住林华,“大哥哥,我也只有你,你不要去找别人,我会乖乖听话的,我不想要嫂嫂。” 不想有多的人很她分享大哥哥,她的生命里面只有大哥哥了。 “恩恩,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不要你。”林华埋在温希恩的颈间闷声说,也不等温希恩回答,“就算多了一个人,我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我会对你更好的,我还是你的大哥哥。” 温希恩的身子猛的一颤,闭上了眼睛,淡色的唇瓣抿的发白。 大哥哥都属于别人了,怎么可能还是她的大哥哥,不一样的,怎么可能一样…… 之后便是温希恩被林华圈在怀里,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狂热的盯着眼前的脖颈,脑子里全是:是我的,是我的,小傻子只会是我的,那些蠢人都会一个一个出局,这世界再没有比他们更亲密的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别墅里待着总是让人窒息的,充斥着太多不好的回忆,一切都不好的点,都是从这个别墅开始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3) 温希恩躺在床上,回忆排山倒海的压来,压得人心绪不宁,尤其背后还有林华。 思绪万千又混乱着,从别墅那棵攀爬的树,又到了乡村里的院子,兜兜转转,落入一双眼,坠了下去,又是一夜无眠,直至窗帘的缝隙渗进一丝光。 掀开被子,小心的推开放在身上的手,推开落地窗,晨光刺眼又温暖,洒了温希恩一身,恍惚间坐上了阳台,晃荡着脚凝视着下方。 温希恩突然想,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宇卓跳下去又会是怎样的感觉,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决绝,会不会是一种解脱? 解脱啊,她也想要。 混沌了一个晚上的脑子一下子空了,什么也没了,单单的,温希恩只是凝视着下方,像是漩涡,周遭的一切似乎静止了下来,晃荡的脚也停下。 “温希恩!” “温希恩!” 撕心裂肺的声音落下,温希恩被扯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林华狠狠地捏着温希恩的肩膀说。 温希恩反应过来,迷茫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大哥哥,我就看看楼下的花圃,你这么紧张干嘛。” 推开林华站了起来,不会就轻易结束的,她要的绝不仅仅是这样。 可林华却不这么想,当看着温希恩单薄的坐在阳台上,那一瞬间风都能把温希恩吹散,大气都不敢出。 饭桌上,林华欲言又止,一直悄悄的注意着温希恩。 温希恩面色如常,除了比较沉默之外就没有什么问题。 “恩恩,先吃什么?大哥哥给你买。”林华放下杯子说了句。 他总感觉心慌的很,特别是面对温希恩面无表情的脸时,那种心慌的感觉就越发的强烈,在惶恐中,他特别想看到温希恩别的反应,什么反应都可以,反正不要没有反应就行了。 温希恩拿勺子的手顿了顿,又佯装无事的吃了一口粥,笑道,“我想吃蛋糕。” 林华立马点了点头,近乎讨好的说道,“恩恩想要吃什么口味的?” 搅着瓷碗里的米粥,小傻子干净清澈的眼眸微弯,唇瓣弯起完美漂亮的弧度,她说,“我要草莓味的。” “好好好。” 林华连连答应,目光热切的盯着温希恩,为她这些反应激动的不行。 在开车的时候,林华都还迷恋在温希恩的笑容里,直到到了公司,嘴角都还挂在傻傻的笑。 把公司里的员工下了一跳,林华在公司里面是出了名的冷面罗王,几乎很少笑过,就算笑了,也是那种要笑不笑的模样,或者是那种没有任何的温度的笑容,本来长得就凶,还露出那种表情,让人看着心里发怵。 今天这样带着傻气的笑容,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这比太阳从东边升起还要可怕。 今天林华特意早早的结束了工作,一刻都不停留的跑去买蛋糕。 粉色精致的包装,被身形高大健壮,身穿高级定制的西装的林华提着格外的唐突。 林华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高兴的因子。 这中高兴的状态一直维持着到家。 “恩恩。” 寂静一片,没有人回应。 “恩恩?” 还是寂静的一片。 “恩恩!” 这次男人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慌张。 装修温馨的房子里面,静悄悄的可怕,住在里面的小傻子,没有半分的回应,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缩着沙发里等着她的大哥哥回家。 林华这才发现,原来没有小傻子的房子,是这么冰冷,如同冰窖。 —— 温希恩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终于没有了力气,于是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本该从膝盖骨传来的痛得麻木,呆滞的望着血红的手掌,就好像嫌那红还不够,又攥着紧了手心,让血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入地上,一滴滴血花砸了出来。 温希恩崩溃的哭了出来,无助的喘息着,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哭声都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喂!” 头上有声音传来,温希恩疑惑地抬起头,高高大大的身影,看不清是谁,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温希恩早已分不清自己在哪里,近乎本能的说“你找到我了啊”。 委屈的瘪嘴,眼泪就滑了出来,抓着人的衣角质问道,“你怎么才找到我,我等了你好久。” 大哥哥,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找到我。 眼前的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缓慢的蹲了下来,把人揽进怀里,“对…对不起。” 怜惜的把手贴在温希恩额头上,该死,发烧了,谢蔚低骂了句,穿过腿腕,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温希恩窝在人怀里,眼泪还是一个劲地流,闷声闷气地说,“你哄哄我吧。” 大哥哥,你哄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谢蔚难以形容这样的心情,他本来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结果在马路上就看到这行尸走肉的温希恩,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所以一开始也是没想管的,但是在玩的时候就是感觉不对劲,要说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来。 也就是因为说出来,所以才更加的烦躁。 只是呆了一会,谢蔚就呆不下去了,他找了借口走了,也不知道怀着怎么的心思,谢蔚再次回到了马路边,可是那个人早就不见了。 谢蔚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但是他又想不起来。 接过火急火燎的找人,终于找着了,心里本来不爽极了,他觉得自己有病,也不知道追上来干嘛,可看着这样的温希恩,心又软得一塌糊涂,将人放在副驾驶,嘴唇贴在温希恩的额头,“不气了,不气了,我带你回家。”谁能让谢小太子,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人,大概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又亲了亲温希恩的嘴角,谢蔚从未亲过别人,新奇又不可抑制愉悦,可能自己就是个神经病吧。 低头看到温希恩脖子,锁骨甚至更里面的印记,谢蔚压下心中的怒火,搓了搓痕迹,关上车门,不管不顾的开着跑车疾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4) 小傻子做了场梦。 很奇怪的感觉,小傻子知道这是场梦,可是却不想醒过来。 梦里,小傻子孤零零的走在马路上,她的前方并肩走着两个人,一个女人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们相视中不停的笑着说着,小傻子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动,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突然,一种莫名的惶恐不安席卷而来。 小傻子放大声喊道:“大哥哥!” 男人没理她。 小傻子继续喊:“大哥哥!” 也没有人理我。 小傻子难过极了,不停的哭,她上前抱住了男人,可是等男人回过了头,小傻子却愣住了。 “宇卓……” 温希恩猛的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 是梦? 心脏渐渐平复下来,温希恩无意识的动了动,却感觉冰凉的手指似乎被什么东西握着。 温希恩茫然的偏头看去,接着,就看到一张她意想不到的脸。 谢蔚?! 他怎么在这里?! 温希恩茫然的张了张嘴巴,发出一道连自己都听不见的气音。 一种无所适从的心悸从指尖漫延到心脏,最后化为窒息的疼痛。 在包厢里时,其实谢蔚才是这样她觉得可怕的,谢蔚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最恐怖的,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 和宇卓的眼神是如此的相似,让温希恩的灵魂都在发抖。 别害怕。 别害怕! 宇卓已经死了,没事的没事的,一切已经好起来了。 温希恩按住心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沉静的夜色加重了恐惧,她小心翼翼的撑过去想打开台灯,却不小心勾到什么东西,整个人翻滚到地上。 谢蔚被小傻子惊醒。 谢蔚眉头死皱,打开了明亮的灯光,走过来想扶起温希恩,温希恩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一声,“别碰我!” 谢蔚顿在原地。 温希恩喘息了很久才慢慢的恢复思考能力,看着那张俊美邪魅的面容,温希恩下意识想扬起一个笑容,可嘴角却僵硬的不行。 谢蔚低头看温希恩,向来冰冷淡薄的眼底有浓重的疑惑。 温希恩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谢蔚把温希恩扶到床上。 温希恩浑身僵硬,灵魂像是漂浮在半空,直到身体陷入被窝才感受到几分微弱的暖意。 桌边放着药盒,应该是从她的口袋里拿出来的,温希恩伸手想去拿,就被谢蔚阻止了。 “你两个小时前才服过药。” 谢蔚冰冷的语调没什么起伏,甚至没有解释,温希恩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明白什么意思。 谢蔚知道她的病了。 可是……她好难受啊。 温希恩无力的收回手,想用深呼吸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房间里太安静了,静的让她有些受不了,就在她想提出离开时,谢蔚突然看了温希恩一眼,起身走出了房间。 卡哒—— 房门锁上的瞬间,身体的掌控感又回来了。 温希恩拿过床头柜的药干吞了一片,又撑起身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这手机是林华一年前帮她买的,通讯录上只有林华一个人,现在手机黑屏了,温希恩知道这手机是没电了,但是小傻子不知道。 温希恩怔怔的看着,突然有种控制不住的委屈和难过席卷而来。 眼泪成片的滑落下来,怎么也擦不干净。 温希恩努力憋着不哭出声,又担心谢蔚随时会回来,纸巾在脸上擦了又擦,磨的面颊刺痛无比,直到谢蔚回来也没有停下。 温希恩动了动唇,不愿意在他面前说自己哭了,随口撒了个谎。 “眼睛太干了,我也控制不住,呜……“ 谎言太过可笑。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信。 温希恩听着都觉得离谱,却听到谢蔚应和道:“嗯,我知道了。“ 温希恩仿徨失措的瞪大眼睛,谢蔚居然附和她了? 谢蔚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温希恩缓慢的摇摇头,接过他递给的牛奶一口一口喝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毕竟谢蔚可能已经不认识她了,小傻子的记性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好的出奇,现在小傻子除了林华,对别人男性都有一股说不清的惧怕,特别是当对方靠近的时候,恐惧也会随着而来。 谢蔚这样有些冷漠的样子,反而还让温希恩感到更加的安全。 喝完牛奶后,温希恩没有再躲避谢蔚的视线,而是努力笑着认真道谢。 谢蔚在温希恩脸上扫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神。 温希恩没有力气去深思,手指掐的大腿生疼,她再疼痛中一次次的平静下来,鼓足勇气正想说回家的事情,就感觉谢蔚突然坐到床边。 淡淡的烟草味道传来。 温希恩被吓的往后一缩,心跳如雷,死死的绞住被子才能忍下后退的冲动,接着,就听见谢蔚问。 “你是不是认识我?或者说……“ 谢蔚顿了顿,换了种方式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谢蔚垂眼看向温希恩。 小傻子的皮肤很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像是飞雪风一吹就化了。 嘴唇干燥,带着不正常的紫色。 和那天在包厢里面色红润的人截然不同,却莫名的惹人心疼。 小傻子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很害怕,但在这时候,却沉默的如同一座石雕。 你在想什么? 谢蔚下意识想询问,小傻子却抬头了。 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很丑很假的笑容,却仿佛花费了小傻子全身的力气,她说:“没有。“ “没有见过。“ 谢蔚没有舍得再问下去。 他随口解释了一句,说感觉面熟而已,小傻子果然也没有追问什么。 温希恩的手机关机了,谢蔚就给她放电视,小傻子礼貌的道谢,却始终只是心不在焉的看着。 谢蔚问她:“你想看什么?“ 温希恩似乎被吓了一跳,半晌才低声说道:“我、我能不能借下手机,我给我大哥哥打个电话,很快的,他就可以来接我了。“ 谢蔚突然有些烦躁,他拉开窗户示意温希恩看天色,说:“很迟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5) 温希恩摇摇头,固执道:“我想回家。” 谢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恐怖,那充满怒火的眼神让温希恩不敢直视。 他用不知好歹的眼神看着温希恩,语气冰凉,“回哪个家呀回!我好像听说林华订婚了吧,你这样你算什么?你这样算是小三,你懂不懂?你干嘛这样作践自己。” 谢蔚就是气,就是看不得温希恩跟林华在一起,口无遮拦,说完就知道错了。 温希恩歪着脑袋,雪白精致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迷茫的反问道,“大哥哥和孟姐姐订婚了吗?” 这语气无悲无喜,好像只是单纯的疑惑,也并没有被指责成小三,感觉到羞耻,谢蔚看到她懵懂干净的样子,甚至有些怀疑温希恩到底知不知道小三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脑子有问题! 傻子…… 谢蔚突然从角落里闪现出这熟悉的称号,他猛然又认真的盯着小傻子的脸看,脑海里模糊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乡村,老宅,傻子。 这家伙就是乡下的小傻子。 “小傻子……” 他呆呆的呼唤了一声。 小傻子似乎对这个称号很不满,皱着精致的眉头,软声的反驳,“我不叫小傻子,我叫温希恩。” 果然是小傻子! 谢蔚一时之间有些端不住架子,他激动万分的抓着温希恩单薄的肩膀。 “我!我是谢蔚,谢哥哥。” 温希恩被他抓的有些疼,脸色微微的发白,“我知道的。” 谢蔚一听这句话,心中的喜悦突然降了下来,他的眉眼阴郁,“你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讲?还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你这个小傻子到底有没有良心。” 温希恩低垂的眼睫,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 这时候,谢蔚才注意到,小傻子苍白的脸,单薄削瘦的身形好像被风一吹就倒了,脆弱的一碰就碎。 心里堵住一口闷气让谢蔚浑身不舒服,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小傻子的睫毛,声线不由自主的降了下来。 “小傻子,你怎么生病了?变瘦了好多,那个林华没有照顾好你吗……” 说到后面谢蔚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林华怎么会照顾好小傻子,他都把小傻子照顾到床上去了! “混蛋!” “混蛋啊!” 他怒不可遏地吼叫着,这声音像沉雷一样滚动着,在房间里面都可以听到回音。 温希恩害怕的抖了抖,微微的抬眸,只见谢蔚的脸憋得通红,双眉拧成死结,就连胳膊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谢蔚也注意到了温希恩对他的恐惧,稍微勉强的收敛了脸上的怒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温希恩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含着一丝希翼的问,“林华他,他有没有对你……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就是,就是他……” 后面的话谢蔚不知道怎么和小傻子说。 温希恩睫毛覆着,往下颤了颤,没有说话。 一时的安静,让本就情绪不稳定的谢蔚,误以为是对他所问话的默认和躲避,谢蔚站在温希恩面前,深吐出口气。 他想忍,却实在难以咽下那股绞到喉口的焦躁妒意。 温希恩只觉得捏在下颚处的手,力道重了许多,她皱眉想偏头躲开。 只刚做出一点动作,那只满裹灼热的大手,就陡然制住她,“为什么不说话。” 谢蔚看出温希恩的不适,他心头酸妒火起,可被温希恩抬起眼皱眉看着,想发火的同时,却又猛然胸口麻了一瞬。 身材高大的男人弯下腰,灼热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视线紧盯着温希恩,说:“你听的懂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谢蔚知道自己不应该为难一个小傻子,毕竟小傻子什么都不懂,最该死的是林华,可是他就是不甘,原本小傻子应该是被他带走的,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小傻子。 在这五,六年时间里,谢蔚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小傻子,然而他也是的确忘了,但是并非是遗忘,而是被藏在一个角落里面锁了起来,只需要用钥匙一打开所有的画面就会被放出来,覆水难收。 小傻子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就导致谢蔚一开始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唯一没有变的只要那双漂亮干净的如同清水的眼眸。 可就是这清澈见底的眼眸,才更让谢蔚抓狂。 两人一下离的很近,温希恩被他捏着半张脸,强制性和对方对视。 谢蔚非常奇怪的,将自己摆在和之前林华同样的位置,好像身份对调一样,语气模糊又诡谲暧昧的,跟温希恩道:“他是不是把你当宝贝一样对待,把你一个锁在家里,不让你出来,说外面的世界和人都很可怕。”不然也不会为了吓小傻子把她带到包厢里面来。 “他还说你是他的弟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哪有什么“弟弟”。 温希恩蹙眉听着,也不反驳,她莫名其妙感看着眼前妒意上头的男人和他逼迫的语气。 然后她听到谢蔚的下一句。 “他弄过你的吗?”谢蔚说。 温希恩:“……” 男人揉捏着温希恩的脸,雪白细腻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指印,他呼吸沉促,道:“在包厢的时候,他都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亲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都要碰你,把你带回去,是不是就忍不住弄你了,说不准急不可耐的在车上就把你搞了吧。” 昏暗的包厢,偶尔露出白的发光的肌肤在下一秒就被皮肤黝黑的男人用手给遮住,彰显着极致的占有欲,淡色的唇瓣被亲的烂红,还有一层水光。 谁还控制的住?而且林华对温希恩痴恋程度,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那是一种有违正常的狂热,要不是包厢里面有人,恐怕林华早就把小傻子给弄的脏透了吧。 谢蔚只要稍微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就会感到胸腔窒闷,连呼吸都掺着难以忍耐的灼烧之意。 粗糙的指腹压着小傻子淡色的唇瓣,使劲的揉捏着,好像要挤出花汁才甘心。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6) 谢蔚仍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要透过她瞳孔看到他脑内画面一样,一字一句,冷冽声音在房间里荡着回响,“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作听不懂,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想对你做什么。” 谢蔚无法搞清楚自己现在具体的情绪想法,到底是看到温希恩被那么对待都是乖乖的,还是小傻子其实就是喜欢这样的,他不知道是这些引起的妒忌,还是怀疑温希恩被林华糟弄而产生的愤怒怨怼。 还只能受刑一样,下颚紧绷,装作面无表情的,继续朝温希恩道:“我当时看你挺享受的,你是喜欢这样对待吗?还是说你就乐意当小三呢,你知道小三是什么意思吧?不要再在我面前装傻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作践自己,林华都那么对你了,你天天叫着他干什么!” “你tm的就算是个傻子也有脑子吧?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哥哥对你做的是什么?做的是诱j!”谢蔚说到后面已经有些词不达意,他气息沉沉,胸腔里的酸妒怒气快要冲破界限,涨到喉咙口。 “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呐!” 绷着的下颚线愈发朝温希恩凑近,声音阴恻恻的,后槽牙都磨出声响:“天真又愚蠢,被搞了也就只懂得哭,活该被搞。” “啪——” 在谢蔚惊怒的话音刚落,谢蔚只觉得脸边一痛,视线猛然偏移—— 陡然被温希恩打的偏过脸去,谢蔚都瞳孔放大了一瞬,几乎是有些错愕的。 看着没什么脾气,性子又软又乖的一个人,真动起手来,谢蔚都有些反应不及。 谢蔚打懵了,侧着头,半天回不过神。 温希恩还是很有分寸的,因为她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傻子,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小傻子虽然不是很能理解谢蔚的说出来的话,但是却可以听出谢蔚的恶意和低贱。 这就让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怒了。 她不知道谢蔚在发什么疯,也能听出对方说的只是没有底气的狠话,好像故意在逼她生气一样。 逼到小傻子发脾气反驳自己。 但是很遗憾,他说的都是事实。 谢蔚回过头的时候,温希恩仍在看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尺来宽。 他被打了一巴掌,却诡异的没觉得难堪,甚至在被温希恩看着时,谢蔚一张俊脸上都不自觉发起烫来。 温希恩视线落在他脸上,脸微微的白,把打他的那只手缩在身后,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不,不许你这么说……” 小傻子知道打人不好,这会儿心虚害怕不行,鼓起的勇气也就只能说出这一句话了。 说真的,谢蔚从来都没有被别人打过巴掌,可是刚对上了小傻子通红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的委屈和湿意让谢蔚什么气都发不出来。 这小傻子,还挺招人疼的…… —— 温希恩终究还是没有要到电话,谢蔚就是不给,在逼急了小傻子之后,一脸无辜的摊着手,说他自己也没有手机,完全把温希恩当傻子哄。 谢蔚公寓是江景房,复式型的,从巨大的落地窗看过去会看到江际线,还有连接的桥梁。 温希恩走到二楼,发现了泳池旁边闭着眼睛假寐的谢蔚,毫无疑问,谢蔚长得无可挑剔,面容是给人一种桀傲的冷感,给人一种极其不好相处的感觉。 可就在这一瞬,谢蔚闭着的眼睛睁开,狭长漆黑眼眸的顽劣之气就出来了,“怎么终于肯出来了,不躲起来了?” 谢蔚站了起来,走到温希恩的身边卷起温希恩的头发绕了绕,“你的大哥哥都马上要娶老婆了,哪里顾的了你,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不然有你好看的。” 谢蔚也不知道自己倒是想干嘛,反正他是不想让小傻子跑出去,留在这里其实挺好的,他又不是林华那种禽兽,在这里小傻子会更快乐。 在这个时候,温希恩觉得谢蔚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但是往往这样直接的话最伤人心。 小傻子难过的抿着淡色的唇,脸色苍白如纸,声线软绵可欺,“大哥哥说不会不要我的,我要去找他,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切” 谢蔚一脸不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他着急?他只会急着和女人结婚,哪有时间来找你,要是来找你早就把你带回去了。” 温希恩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 “你会不会做饭?”谢蔚拿了手机就躺在沙发上玩了起来。 温希恩一脸茫然,竟然还会有人问傻子会不会做饭。 可能谢蔚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嘀咕了一句,“我真是有病,算了算了,自己解决吧。” “你…确定这能吃?”温希恩一言难尽的盯着眼前这碗糊成一坨的不明物体说。 “你这小傻子还知道挑?”谢蔚觉得看的还行,已经算不错了。 温希恩怀疑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毫无疑问伴随的是呕吐声,完全不给谢蔚半点面子。 谢蔚是个毛病特别多的人,他不会做饭,但是他却不喜欢别人随意的在他的地盘上,所以要不是在外面解决,要不就点外卖。 要是说起做饭,谢蔚还是第一次,当然,一向骄傲自满的谢少爷还是很自我良好的。 结果这小傻子一点眼色都没有。 好气好气,谢蔚耍开筷子留给温希恩一个背影,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虽然他的头发很短。 等到大晚上的时候,温希恩拿到谢蔚买的衣服,洗了澡坐在床上擦头发,想着怎么回去才好。 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断断续续的看来是很不耐烦了,温希恩无奈的下床开门,“有什么事?” “我饿了。”谢蔚闷声闷气的,没想低头就看见温希恩长发半湿着,皮肤也是出浴后的白里透着粉,大概是眼皮薄,眼周都是红的,偏偏眼睛干净如水,出挑得过分。 领口刚好露出锁骨,明明严严实实的穿着,可就是让谢蔚觉得心里滚烫滚烫的。 “你勾引谁呢!衣服穿成这样。”谢蔚不自在的移开眼睛。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7) 温希恩看了看自己,该扣的扣子都扣了,长袖长裤,穿成什么哪样了?又看了眼谢蔚红通通的耳朵,意外地这谢家少爷有点纯情。 叹了口气绕过这个话题,“我也好饿啊。” “这能怪谁,谁叫你不好好吃饭,嘴还挑的要死,饿死你也是活该的。” 谢蔚嘴上是这么说,手却拉着温希恩去了客厅,他的手上拿着手机。 “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在等外卖的期间,谢蔚从冰箱拿了点水果出来洗洗,本想给温希恩垫垫胃,电话又响了,他把水果刀顺手递给站在旁边的小傻子,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心不在焉的打着电话,谢蔚不经意的一个回头,没成想就看到小傻子笨拙的拿着水果刀切桃子,刀一滑,就把手指切到了,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滴在案板上。 温希恩是不慌,因为一开始并不是很痛,倒是谢蔚被吓了一跳,连忙挂了电话,捏着温希恩的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谁叫你切的!我叫你帮我拿着,你脑子长着是干嘛的!傻子!” 谢蔚骂骂咧咧的急忙把药箱拿过来。 谢蔚动作轻柔的为小傻子手指消毒,眉头皱的死死的,好像受伤的不是小傻子的手,而是他自己的。 温希恩像是不会痛般,棉签擦拭着,眉头也没皱一下,她的皮肤太白了,都可以透过那薄薄的肌肤下看到黛青色的青筋,这样就衬的伤口越发的可怕。 谢蔚从小哪怕是摔了一跤破了点皮,都得叫一群人心紧,自己没觉得什么,反是周围的人一句一句的追着问。 “不疼吗?”谢蔚没由来地问。 温希恩愣了一下,低低的回答,“还好,没有很痛。”,还好,不是不疼,就是生病的次数多了,就不觉得这小伤口有多么的疼了。 谢蔚瞧温希恩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堵,神色不快,“看你这切个水果也能把自己切伤,真是笨得可以。” 恶狠狠的数落温希恩,动作却轻的可以。 或许谢蔚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吧,顽劣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可也有这样一面,坐在地上,长腿憋屈的盘着,能让人看到短短的头发下的发旋,到底还是年轻啊,有着无法复刻的朝气,一双漆黑的眼睛无比认真的盯着伤口。 有电话打过来,谢蔚把棉签扔掉,最后把创口贴贴好,大概是伤口有点大,还用了两个创口贴,接了电话,是外卖送过来了,又送不进来,只好自己去取。 而温希恩却被被这抽象的贴法弄得浑身不舒服。 谢蔚看出来了,“你就知足吧,小爷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还有本事嫌弃?” 摇头,温希恩表示自己并没有。 后面谢蔚都没有刁难温希恩,只是最后站在卧室门口莫名其妙的说,“小傻子,你笑一下”,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笑。 温希恩应付这个小少爷笑了下。 “啧,真假”,啪的一声,谢蔚关上了门。 温希恩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 —— 之后的几天还算好相处,虽然谢蔚总是因为鸡皮蒜毛的找小傻子麻烦,但大多数这少爷就是窝在沙发上玩游戏,连门都很少出。 而且这几天谢蔚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特别是今天,谢蔚早早的把温希恩给拉了起来,亲自帮她穿衣服,穿鞋和洗漱。 等把小傻子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时候,谢蔚就忍不住把头埋到了小傻子的脖颈处,他老早就想这么做了,小傻子身上太香了,还有一股奶味。 喘息有点加重,谢蔚捏了一把小傻子软软的屁股,笑的一脸邪气,“怎么这么香,真想一口把你吃掉。” 小傻子低垂着眼睫,往后面缩了缩,白白净净的脸上苍白又冷淡。 谢蔚并不在意她那点抵抗,反正等今天过后,他想小傻子应该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好人,谁才是坏人。 但是温希恩万万没想到的是,谢蔚把她带到的地点竟然是林华的婚礼。 谢蔚这人就是高调,高调的不仅是他的家世,还有他的性格和外貌。 温希恩一路都被牵着,旁边人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像是打量什么货物一般,让小傻子有点不舒服,她躲在男人的身后,但是却挡不住那些人的目光。 席位,看林华挨个敬酒过来,他依然英俊夺目,神色却冰冷的如冰雕,当他看到温希恩时,瞳孔剧烈的猛缩成一条线。 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温希恩,黑的深不见底。 小傻子甚至都来不及露出一抹笑来,就看到林华身边的新娘。 新娘很美,新郎的帅,两个人正在一起,就如同一对璧人,特别的登对。 微微弯起的嘴角就这么僵在那里,慢慢的变成一条直线,眼里的光也变得黯淡。 谢蔚光明正大的搂着小傻子的肩膀,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鼻尖的冷香更加的浓郁,熏的他的神经都酥了。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谢蔚很给面子,微微的抬着下巴,削薄的薄唇带着淡淡的笑意。 孟令汗到是惊讶,她当然听说过谢蔚,是出了名的难伺候的主,但是两个人还是相处过的,孟令汗是知道传言并非是虚的。 谢蔚真的是特别难讨好,也是特别难接触的。 “谢大少爷,真没想到你还会来,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谢蔚只是笑而不语,转过头对着低着脑袋的小傻子轻轻的说道,“小傻子,怎么现在又不吭声了。” 听着这温柔的声音,孟令汗震惊的看过去,原来这样眼高于顶的谢家大少爷还会对人这么温柔,这才发现小傻子正低着头缩在男人的怀里。 露出来的肌肤白的反光,孟令汗激动的语无伦次,“希恩,希恩是你吗?” 小傻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往谢蔚的怀里缩,细长冷白的手指无措的抓着谢蔚的衣角,怎么样都不敢抬头。 很显然,不可一世的谢家小少爷很喜欢这小傻子的触碰,眼睛里面都透着一股笑,带着莫名的宠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8) “温希恩。” 林华很少开口叫温希恩的全名,他心情特别好的话,就会乖乖,乖乖的叫,那时候声音总是透露着一股眷恋,好像他的眼里只有温希恩一个人了。 哪怕都是假象。 从林华开始叫她全名的时候,温希恩就知道,林华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但是好奇怪呀,明明是大哥哥做错了事情,明明是大哥哥不讲信用骗人,明明是大哥哥有错在先的,所以大哥哥有什么资格生气? 林华控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他的舌央抵住上颚,拳头攥紧,拼命抑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 “温希恩。” 林华再次叫了一声。 温希恩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声祝他新婚快乐。 孟令汗微笑着说谢谢,林华却忽然问。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话里的“他”自然是指谢蔚,而这句话分明是在问温希恩。 温希恩仓皇的垂头不语,谢蔚已经亲昵的揽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 “我和小傻子在一起了,自然要为你的婚礼捧场,不过我们不会打扰太久,婚礼结束后就离开这里。” 林华的声音猛的沉下来。“离开这里?” “对,我还要多谢谢林总呢,不然我也不会找到小傻子,小傻子人傻,这些年倒是便宜了你。” 谢蔚高估了自己,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以平常的心态来面对的,就算不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起码也可以冷静的对待,而不是跟条疯狗一样,这样也闹得太难看了。 可是等他说出来,他才知道,他冷静不了,汹涌的嫉妒侵蚀着谢蔚的心脏,这些都伪装在虚假的表面之下。 谢蔚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很容易勾起人的深思,孟令汗就听着这话很不对劲,林父林母听到了更是震惊,他们当然还记得林华从乡村出来的初衷。 周围的人更是窃窃私语,看着小傻子的目光更加都灼热。 林华咬着牙,对着缩在男人怀里的温希恩说,这次他的声音没有一开始那么生硬,而是略微的诱哄。 “恩恩,你知不知道大哥哥找了你多久,你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有想过大哥哥的感受吗?你有想过……令汗她也很担心你。” 林华终究还是不会再婚礼上说出不应该说出来的话,在说下去,恐怕又会传出不好的谣言。 真是一个理智又薄情的男人。 小傻子这时候可没有以前那么好哄,她低着眼睫,泪水从眼眶里面流出来,一滴滴的,每滴都滴在林华的心上。 林华甚至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把小傻子抢过来,然后把她的眼泪一点一点的吮吸完,不留一滴。 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了林华冲动的行动,他除了不由自主的向前踏出来了一步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小傻子软软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是你不要我的……” 我没有! 我没有! 林华在心里疯狂的呐喊着,眼眸猩红,但是喉咙里像是被鱼刺卡住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谢蔚不耐的打断,“以后也不常见了,所以就先在这里祝福你们了。” 谢蔚的话刚落,林华投过来的视线便犹如刀子般凌厉的砍了过来,温希恩微微瑟缩了一下,自暴自弃的朝谢蔚的方向凑近了些。 过了许久,林华都没有再吭声,孟令汗疑惑的叫了一声,而林华只是冷漠的说了句“谢谢”便径直越过了温希恩。 温希恩鼓起勇气看了他们登对的背影一眼,又黯然的垂下了眸。 在婚礼的过程中,温希恩想走,谢蔚就是不允许,拉住温希恩的手,硬生生的看着。 在过程中,一位女人笨手笨脚的撞了过来,谢蔚下意识的把小傻子护在怀里,这就让女人手上的酒全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面色慌张,想要伸手去擦,却谢蔚一把甩开,他满脸的怒意,“滚!” 温希恩没太注意,直到系统说是女主才抬头看过去。 林珠变化挺大的,皮肤白了一些,气质也有模有样,这样低着头道歉的模样,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温希恩很快就注意到了林珠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就知道林珠已经认出了谢蔚。 按照剧情,谢蔚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孩就是乡村里那个吃苦耐劳的小丫头。 温希恩后面走了,不太清楚男女主的发展,但是她觉得应该不会太差,毕竟男女主是互相吸引的。 谢蔚表现得很生气,他低骂一声,林珠还在旁边道歉,听的他烦躁的不行。 忍无可忍之下怒道,“你闭嘴!吵死了。” 温希恩都被谢蔚这个大嗓门给吓到了,更不要提脸皮薄的林珠。 林珠脸色涨红的站在原地,手无足措,难堪的咬着唇。 谢蔚看了一眼衣服上的污渍,低着头对着小傻子命令的说道,“小傻子,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乖乖的不要乱跑。” 苍白漂亮的小傻子看着他不讲话,眼睛红红的,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场景里面回过神来。 原本烦躁的心情更加的不快,谢蔚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报复性似的掐了一下小傻子的脸颊。 凶巴巴的道,“要你乖乖的你听见没有啊,等我回来发现你不在了绝不轻饶。” 脸颊上的痛让小傻子的眼睛都有了泪花,谢蔚这才心情好了一些,冷着一张脸走了。 林珠的视线一直都在谢蔚的身上,看着谢蔚走了也连忙跟着过去,她鬼使神差的往后面看了看。 肌肤冷白,面容秾艳漂亮,乖乖巧巧的,特别招人稀罕。 林珠却觉得特别的眼熟,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谢蔚是叫她小傻子…… 婚礼结束后林父和林母来找她了,他们的脸色难不是很好看,谢蔚刚好去了洗手间,温希恩只能不安的看着他们。 “希恩啊,我知道你命苦,但是华子走到这步也不容易,华子托我们来劝劝你,既然你要走了,索性就和他好好聊聊吧,他说他在那边的房间等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79) 温希恩犹豫的看了一眼洗手间,还是没忍住心里最后的纠缠,忐忑不安的朝房间走了过去。 最后一次了,只见他最后一面。 林华果然在房间的沙发上坐着,面容平静的看着温希恩。 “你真的要和谢蔚离开么?” 温希恩没有说话,低头盯着脚尖,强忍着涌到咽喉的苦涩与绞痛,如实的道。 “大哥哥结婚了,我不想当坏人,我不要当小三。”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能最后抱抱你么?” 温希恩猛的抬起头看他,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嗓子眼。 林华微微垂下眸。 “毕竟在一起那么久过,如今你要走了,总得来个正式的告别吧。” 林华好像又恢复了以前温柔的模样。 温希恩对着这样的林华是无法拒绝的,她一致都怀疑林华有两幅面孔,而现在的,是对她最好的林哥哥。 被这巨大的欣喜蛊惑的朝林华走了过去,抿抿唇,紧张的看着他。 “大哥哥……” 林华立起身看着小傻子,眸光微闪,再次低声问。 “真的要走么?” 温希恩没有留意到林华语气的异样,被他的温和几乎动摇了离开的念头,但想到孟令汗,她不得不走,其实林华也没有亏待过她,她还得多谢林华,没有林华,温希恩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完好无损的活在现在,说不准早在几年前就饿死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傻子,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是林华给了她全新的生活。 也是林华给予了小傻子恶梦。 这样算起来,是不是互不相欠了。 温希恩微微垂下眸,艰难的点了点头。 林华忽然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扼住小傻子的喉咙,语气变得暴戾,死死盯着她,脸色几近疯狂的扭曲。 “你居然真的想离开我?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我要把你永远锁起来,谁都不能抢走你!” 小傻子惊骇的看着他疯魔般的模样,吓得伸手去推他,与此同时,后颈被尖锐的针尖刺入,有什东西注射到了肌肤里。 意识迅速变得模糊,浑身的力气都被骤然抽走,温希恩眼前一黑,无力的软倒在他的怀里。 —— 醒来的时候后颈很痛,温希恩晕眩的直想吐,痛苦的含糊嘤咛着。 一双手动作很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如同于羽毛一般的轻,痒痒的。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昏沉的视线让温希恩在片刻间无法分辨时间与地点,睁大眼睛呆了好久,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有些分不清这是在什么时候,窗帘被拉的紧紧的,透过一道细细的光线,她看到男人温柔的侧脸。 温柔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大哥哥……” 温希恩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想象中的她记忆里的大哥哥。 林华抿抿唇,平静的看着怔忪的温希恩。 “恩恩,我不许你离开我。” “你,你在说什么?” 温希恩的声音都在发颤,昏迷前的场景猛地涌入脑海,她却仍然觉得这是个梦,不然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和她印象里的林华像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林华低着头,与小傻子抵着额头,姿势亲密,低沉的声音透着委屈。 “恩恩,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 在说出口的瞬间,温希恩猛然清醒过来,用力咬了咬舌尖,摇着头从他怀里躲开。 “不,你,你不是大哥哥,你不是他,这是哪里?还有谢蔚,谢蔚在哪儿,他还在等我……” 谢蔚的名字像是触到了林华的逆鳞,他脸色大变,用力抓着温希恩的手腕将我生生扯了回来,扳着她的下巴阴沉的一字一顿道。 “以后不准提他的名字,否则我会生气的。”顿了顿,林华的表情又变得冷静下来了,俊朗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像个伸手要糖的孩童,“乖乖,你这么喜欢我,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好么?” 温希恩眼眶微湿,轻轻摇摇头。 大哥哥,如果你能早点说出这句话该多好。 “你已经结婚了,我们不能这样了。” 林华往后一退,低下头,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掌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突然低笑出声,那轻轻的笑声却完全不是平日那个成熟稳重的林总。 然后他慢慢抬起了头,那双漆黑的眼睛已经彻底被浓稠的黑暗所笼罩,显得诡调至极,露出的半张英俊的脸上却浮现出扭曲至极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全失控的神经病一样。 “你还在找借口!我就知道,你还是想和谢蔚一起走对不对!你就是不愿意陪着我了,谢蔚,谢蔚他敢跟我抢你,他该死,他该死!” 林华缓缓放下手,完全显露出来的眉眼间是浓浓的再也无法化开的偏执,他癫狂的犹如陷入了自我臆想的世界,表情甚至流露出几分杀气。 温希恩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疯疯癫癫的,好像随时都有崩溃。 小傻子似乎还是没有搞清楚,苍白精致的小脸吓得一丝血色都没有,纤长的睫毛如同颤抖的蝶翼,不安和害怕都显示出来了。 林华仿佛被小傻子抵触和闪躲的行为惹怒了,钳制住了小傻子单薄削瘦的肩膀,瘦瘦弱弱,是不是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温希恩想躲,却是躲不开,现在精神明显不正常的林华让温希恩想到的藏在记忆深处很不美好的回忆。 恐惧,恶心,厌恶,全都涌上了心头。 “走开!” “走开啊!” “你不是哥哥!” 心绪如同随风舞动的窗幔上下翻涌,竭力压住怒火和暴戾,随着时间流逝,暴虐的欲望只增不少。 温希恩一个劲的往后面躲,脸色苍白如纸,害怕的闭着眼睛,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堪入目。 林华冷笑一声,探出一只手,捏住温希恩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把眼睛睁开,看着我,恩恩……” 温希恩非但没有睁眼,还因为恐惧闭的更紧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冷寒之极,隐隐约约有爆发的前奏。 “看着我!”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0) 温希恩终于肯睁开眼,黑黝黝的眸子干净的倒映着男人微微扭曲的脸。 小傻子的眼睛像两颗从冰雪中拾起来的琉璃珠。 “为什么要跑?我对你不好吗?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工作,我是为了谁?”林华声音很平静,勾起唇角,眼里恨意与恶欲交缠。 他的拇指摩挲在温希恩下颌处的肌肤上,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笑。 他固定住温希恩,俯下身来,视线落在颜色清浅的唇上,就要这样吻上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温希恩厌恶恐惧地皱起眉,眼里闪过难以掩饰的抗拒。 林华触上她的唇,轻柔地吻起来,发觉温希恩毫不反抗。 蓦地,唇上一阵剧痛,温希恩的牙齿又狠又准地咬在他的嘴唇上,铁锈气息瞬间弥漫在俩人唇齿间。 林华捂着嘴起身,血流在掌心里,温希恩陌生地看着他,眼里有畏惧和毫不掩饰厌恶。 这是小傻子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人。 林华怒不可遏,只觉得脑海里一根神经剧烈的跳动着,无数的怒火和暴虐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声“啪”的脆响震彻室内,手掌狠狠掴在温希恩冷白的脸颊上,瞬间浮起绯红的五指印。 “贱货!” 温希恩的唇上染了他的血,像涂了艳丽的口脂,也像雪地上落了枚浆果,和绯红的面颊绵延成一片,说不出的妖冶秾丽。 她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林华,闷闷咳了两下,低声道:“你不是大哥哥,你不是他……” “……把他还给我。”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根本就让人听不清,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 林华脑海里只有刚才小傻子看他的那个眼神,舔舐被咬破的唇角,突然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就那么sao,你就那么饥渴吗?我难道满足不了你吗?为什么你就是学不会听话!” 小傻子低着头,额前的发丝凌乱地遮住了她的眉眼,露出来的下巴尖而精致,两滴眼泪滑落,从下巴处相凝,滴落。 林华红着眼轻声笑了起来,舌尖上的血腥滑到他喉咙处,生锈般滞涩。 他的神经现在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瞳孔缩成一条线,面部的表情带着些狰狞。 他感觉自己被撕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拼命的说不要伤害小傻子,那是他最宝贵的至宝,那是他这一生都要守护的人。 可是还有一个人却是肆意妄为的对他最珍贵的宝贝践踏,用最疯狂,最可怕的一面在小傻子面前咆哮着。 —— 林华喘着气,把小傻子按到了床上,完全不顾她的挣扎。 巨大疼痛让温希恩止不住的浑身战栗,眼前发黑,手指死死抠着卧室的地毯。 落在耳边的喘息声粗重而炙热,他神经质的反复逼问。“你和谢蔚住在一起,他有没有亲过你?” 肌肤被地毯的绒毛蹭的发疼,温希恩像被狂风暴雨肆虐的独木舟摇摇晃晃,用手肘撑在脸下,带着哭腔拼命摇头,只希望说出一切他想听到的回答后求林华好心放过她。 “没有,没有,你别这样……” 温希恩的回答并没有让林华满意,犹如一头野兽啃咬着她后颈的肌肤,语气阴暗。 “你一定是在骗我,我都看到了,他既然摸过你这里,肯定也摸过其他地方,对不对?对不对!” “没有,他没有……呜……” “你明明这么喜欢我,和他在一起绝对是为了气我的,恩恩,你不是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我答应你了,你哪里也不许去,乖乖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恩恩,恩恩...” 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刻,温希恩想。 林华他真的是疯了吧。 —— 温希恩没有出过那间卧室,林华在床头穿了条链子捆住了她的左手,林华说她如果不听话想去找谢蔚的话,他就打断她的腿。 林华也不允许任何人见到她,每逢饭点,林华都会亲自把饭端上来喂她吃,大部分时间里林华都一声不吭的抱着她,慢慢的亲吻着她的后颈与鬓角,然后把她压在床上。 温希恩走不出这间卧室,无法联络到外界,只能从窗外看到这是一座双层别墅,却不是之前的别墅。 可能这是林华买的新婚房,却用来囚禁了她。 温希恩一直都在担忧谢蔚,怕谢蔚找不到她,却也怕谢蔚找得到她。 林华如今和以前那个成熟冷淡的他截然不同,常常温柔的唤她“乖乖”,也很喜欢亲吻她,像是热恋期的情侣黏腻柔情,只是在情事上依然强硬,每晚都索取无度,温希恩吃不消这样的情事。 这样的林华让小傻子害怕,也有点茫然。 因为那天过后林华好像又恢复了正常,第二天就捧着小傻子被打伤的脸哭,是没有任何形象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哭着,他说着对不起,甚至跪到了温希恩的脚边,像个犯了错的劣童,苦苦的哀求着。 小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大哥哥哭了,也就跟着哭了,无声的落着泪,然后被男人一点一点的吸吮完。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温柔,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他眼睛里面的爱意是那么的偏执和浓郁。 他哭着多么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可是无论怎样,温希恩都无法克制自己沉溺其中,也根本无法无动于衷。 只要大哥哥冲她笑,她就什么念头都忘了。 小傻子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实在是太爱大哥哥了。 有天温希恩在午后醒来,倚着窗子发呆的时候,看到一楼的小花园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愣了愣,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林华从身后抱住温希恩,舔着她的耳垂问她在看什么。 温希恩茫然的指着下面,轻声问。 “那是谁?” 林华漫不经心的瞥了温希恩一眼,随口道。 “孟令汗,上午刚搬来的。”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1) 顿了顿,林华又埋在她的颈窝,一只手又变得不老实,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孟家发现她没有住在这,拿下一次的投资威胁我把她接过来,不过不用管她。” 温希恩怔怔的凝视着孟令汗浇花的悠然背影,直到脖子处被温热干燥的唇给咬了一口时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脸色发白。 连日来混沌的神经犹如被一道闪电迎头劈下,温希恩痛苦的抱着头,迷茫的自我怀疑。 她到底在干什么?居然就这样心甘情愿的不作抵抗了?她不能,她不能这样,林华他是结了婚的人,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能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 林华被推开后,不悦的皱起眉,语气里溢出丝丝恼怒。“恩恩,你怎么了?” 温希恩抬眸看向他,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此时小傻子变聪明了,没有直接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出来也没有用,林华只随心所欲的做想做的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听的。 心口一窒,温希恩慌乱的垂下眸,朝林华走过去,温顺的抱住他。 “不要在窗台,太硬了,不舒服。” 林华笑了笑,暧昧的捏了捏小傻子的脸,将她压在了柔软的床上。 后来温希恩便整天守在窗前朝小花园里看,孟令汗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忙了,时常都会出现,有时她在浇花,有时候她会拿着一本书坐在草坪上,一看就是看许久。 安安静静,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然而孟令汗却没有抬头看过,或许是对这里并不在意,又或许是从来都不曾料到过在二楼某扇窗户后面立着一个正迫切等待着向她求救的人。 终于有一天,她合起书打算回屋的时候,一阵悦耳的鸟啼声引起了她的侧目,习惯性的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她愕然的对上了温希恩等待已久的视线。 救救我。 温希恩在窗户上一笔一画写着字,恳求的看着她。 孟令汗反应过来,面色顿时变得凝重,深深的看了温希恩一眼才走回一楼的客厅。 温希恩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果被人知道了,林华应该会把她放出去吧。 想到即将要离开这里,温希恩不禁有几分如释重负,却也夹杂着隐隐的恋恋不舍。 她舍不得这样温柔的林华,同时也很惧怕发疯的林华,但是过度的依恋了这么久的人,如果说真的要离开的话,怎么说都做不到平静如水。 可是温希恩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毁了这么别人的生活,她要把一切都恢复成它该有的模样,她要把婚姻还给孟令汗,她不能做坏人。 从小妈妈就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做坏事,也不要打坏主意,可惜她终究是辜负了妈妈的话,但是妈妈同时也说过,知错能改之后还是好孩子。 把自由还给林华和她自己。 可能他们真的不该在一起吧。 温希恩低落的垂下头。 —— 谢蔚闯进别墅的时候温希恩还在睡觉,迷糊中被楼下巨大的吵闹声吵醒,她不安的跑去窗边往下看,只见别墅门口停着几辆黑色的车,穿着黑西装的人正往屋里面冲。 温希恩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死死盯着卧室的门,忐忑的在想会是谁推开那扇门。 片刻后,门被用力撞了撞,然后锁被铁棍打飞,温希恩猝然捂住耳朵,害怕的缩在角落里。 谢蔚铁青的脸色在看到温希恩时骤然变得欣喜万分,却在触及温希恩身上斑驳的痕迹后又猛地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将后面的人赶出去后,谢蔚脱下外套裹在温希恩身上,搂着她朝外面走。 温希恩拽了拽他的胳膊,犹豫的指了指手上的锁链。 谢蔚的表情有刹那间的空白,随即整个人都气的浑身发抖,连铁棍几乎都握不住了。 “谢蔚……谢蔚这个混蛋!他居然敢这样对你!” 温希恩瑟缩的缩了缩手,却被谢蔚紧紧抓住,因为怕伤及她,他将床头的那端打断,然后将温希恩拦腰抱起,温希恩被外面明亮的灯光刺的眼睛发涨,便不适的低头埋在了他怀里。 耳边是惊雷般的怒吼。 “把她还给我!” 温希恩猛地颤抖了一下,想抬头看,谢蔚却将温希恩的头按在他胸前,冷冷的说。 “林华,你这是非法囚禁,我要把小傻子带走。” 林华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 “我和恩恩是两情相悦,关你什么事!滚出这里!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哼,两情相悦?那你不如问问恩恩,看是你们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谢蔚的手移到温希恩的肩膀上,她慢慢抬起头,感受到谢蔚的手在紧张的颤抖。 其实他无法确定,因为他也是了解这个小傻子对林华有多么的依赖,但是也没事,就算小傻子不愿意走,他也会把小傻子给带走的。 林华站在门口,被谢蔚带来的人围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温希恩,仿佛藏着满满的深情。 温希恩喉头一哽,眼眶迅速的溢出酸涩的泪水,重新将头埋了下去。 单薄削瘦的肩膀颤抖着,这个角度好像是小傻子投怀送抱似的。 湿润的液体浸湿了谢蔚的衣服,谢蔚的手紧了紧,语气却平稳的嘲讽。 “你都看到了,小傻子她根本就不愿意和你说话。” “你胡说!恩恩只喜欢我!” 林华气急败坏的声音溢出偏执的暴戾,耳边的声响都被乱七八糟的声音占据,听的人头疼,温希恩惊慌的捂着耳朵,谢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如无形的手渐渐抚平她心里的裂缝。 就这样和他一起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林华。 只有离开林华,怎样都行。 温希恩闭着眼睛想。 忽然间,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世界安静的可怕。 温希恩茫然的抬起头,看到林华面无表情的立在不远处,他的手里是一把枪,正指着被押住的孟令汗血流如注的右腿。 谢蔚不敢置信的声音在颤抖。 “林华你疯了!她是你的妻子!”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2) 谢蔚的脸上覆满阴霾,一眼不眨的盯着温希恩,语气却冷漠无情。 “是你自己放弃孟小姐的。” 话音刚落,林华手中的枪管指向了孟令汗的左腿,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温希恩失声尖叫起来,推开谢蔚朝林华痛哭阻止。 “我不走了!我不走!大哥哥求求你,别伤害她!求求你!” 谢蔚依然紧紧抱着失控的温希恩,发狠的声音像是磨碎了牙齿挤出来的一样。 “林华,你会下地狱的。” “那就下吧。”林华漠然的说,然后突然冲温希恩一笑。 “恩恩,看右边。” 温希恩浑浑噩噩的下意识转头看向右边,子弹擦过耳边刺入皮肉的声音与谢蔚的闷哼声近在咫尺,她踉跄的跌在地上,温希恩从他的怀里摔下来,却落入了另一个熟悉的怀抱。 林华沾满鲜血的手轻抚着温希恩煞白的脸颊,眼眸深黑,笑容愉悦。 “恩恩,我的恩恩回来了。” ——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谢家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先不说谢蔚生为谢家大少爷,唯一的继承人,还有孟家,这就注定了事情会闹大。 林华被抓了起来,说是杀人未逐。 —— 供着地暖的别墅温暖如春,窗外簌簌下着雪,昏暗的天色掺杂着冷色的雪亮,只隔着窗户望过去便能想象到会有多寒冷。 警车的轰鸣声就预言着不好的预感。 警察把整栋别墅都围了起来。 林华手里拿着刀把温希恩紧紧抱在怀里,冲着面前一群身穿警察制服咆哮:“别过来,退开,我是不可能让你们把恩恩带走的。她是我的,你们都别想和我抢!” 领头的那人连连摆手,焦急说道:“我们不过来,把枪放下。小心刀,情绪不要激动,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谈谈。” 温希恩看着面前警察的脸,眼泪猛的往下掉,锋利的刀尖抵在脆弱的脖颈处,一股的凉意。 冰冷的泪水滴在皮肤黝黑的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泪花。 那个从来脸上挂着得体笑容,成熟稳重的林华在当时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患者一样,英俊的脸上带着癫狂到极致的病态扭曲笑容。 “都想和我抢,都想和我抢……”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神色越发的激动,语气却温柔的不正常。 警察看他这个情况,也明显的知道,他的精神可能被刺激的和正常人不同,这就是他们越发的束手束脚。 只能尽量的表现出没有攻击性的模样。 直接过去的话,很可能更加的刺激到了男人的神经,但也并不是没有突破口。 “可是你的爱人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她在哭,你看到了吗?” 持刀的手一抖,男人的表情变得特别恐怖。 “恩恩怎么可能会哭呢,他最喜欢和我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的关系?”温和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狠厉起来,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睛就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样。 但是一直自诩和他两句相约的小傻子,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又一滴泪滴到了他的手背上,滴在同样的位置,这让目光疯狂的男人微滞。 林华那只持刀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客厅里面回荡。 警察都松了一口气,可他们还是不敢擅自的上前,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神经病下一秒会做什么。 男人神智好像有稍微的清醒,他慌乱颤抖的捧着温希恩的脸,粗糙的指腹微微的擦着温希恩脸上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柔情至极,和刚才持刀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他这温柔的动作,并没有让小傻子的眼泪停下来,反而流的越来越凶了,擦都擦不干净。 林华脸瞬间颓败下来,他僵硬地眨了眨眼。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林华喉咙干涩的不想是自己的,没人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又多痛。 他把小傻子吓哭了。 领头的警察见状,大跨步走了过去,把小傻子从男人的怀里扯过去。 这次男人没有过激的反应,他克制的单手抓了抓头发,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头皮上的刺痛让林华的理智更加的清醒,他狠狠的甩了甩脑袋,亲眼看着警察要把小傻子带走。 林华还想去追,走的太急被绊倒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仍旧伸出手想去撰温希恩的裤腿:“别走,恩恩,别走,求你,求你。” 温希恩不忍的别开了头,紧紧的抓着衣角,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停留的上了警车。 —— 温希恩一觉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公安局了。 谢蔚也过来了,他就守在旁边,不知道站了多久,心疼的看着小傻子瘦削的小脸,给她拢了拢头发说道:“恩恩,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害怕,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小傻子低着头,淡色的唇瓣抿的很紧,透露着脆弱感。 一位警察走了近来,他看了一眼谢蔚,对着低着头的小傻子说,“那个叫林华的犯人说要见你一面。如果你不想见,我就帮你回绝了。” 温希恩咬了咬嘴唇,复又抬起头:“我没事的,不是还要做笔录吗?” “小傻子……”谢蔚面露不满,他看温希恩身上偶尔露出来的痕迹,就足以看出林华做的有多过分,而且谁知道林华又会发什么神经,到时候又发生控制不了的事情又怎么办。 温希恩摇了摇头,告诉谢蔚他可以的,她也有些事情要找谢蔚做了断。 警察告诉温希恩,林华精神有点问题,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是不负刑事责任的。 但是会被关到精神病病医院里面去。 林华自打温希恩一站到他面前,就直勾勾盯着她看,恨不得把她就这样看进眼里。 “林华……” 这次小傻子没有叫大哥哥了,而是陌生的叫着名字。 明明是熟悉到不行的名字,可是从小傻子嘴里说出来就变的这么陌生。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3) 温希恩声音很沙哑,她的眼睫是湿润的,哪怕是被他对待的那么过分,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面,没有对他有一丝的怨恨。 只有澄澈的雾水。 “你病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是哑了,尾音带着哭腔。 林华按着隔在他们面前的玻璃,好像要透玻璃去摸小傻子,但但是终究是被挡住的。 他歪着头,神色带着天真,“我没有病,我只是太爱你了。” 谁都接受不了,为了一个为你顶了半边天的男人突然疯了,小傻子无法讨厌林华,不管以任何的角度都无法讨厌。 其实林华在宇卓这件事之后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温希恩突然想到宇卓跳楼前的一句话。 “你的哥哥,迟早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这个下场。”少年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 是这个诅咒显灵了吗? 还是说她就是个祸害。 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小傻子最近好爱哭啊,看着林华的心也跟着难受了。 “恩恩不哭不哭,大哥哥在呢,大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男人的声音温柔悦耳,就像小时候哄人一样,小傻子看着玻璃后面的男人,捂住了嘴巴,才压印住细细的哭音。 林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露惊喜的从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了两颗糖。 这两颗糖应该被男人捏了很久,糖果的形状都有些变形了。 可是男人像是献宝似的递到温希恩的面前,讨好的笑着。 “恩恩吃糖,吃糖就不哭了。” 成熟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和他形象的表情,天真又疯狂。 小傻子从小就爱哭,虽然爱哭,但也好哄,只要拿几颗糖就可以哄好了。 不管生多大的气,都会被哄好。 林华不想让小傻子哭,就只能用这拙劣的方式来讨小傻子的欢心。 这两颗糖,一颗是草莓味的,一颗是蓝莓味的。 温希恩没有接,只是愣愣的看着。 林华见温希恩没有接,眉眼之间已经开始烦躁不安了,好像就要发脾气,他压抑着暴戾的情绪,急切的道,“接啊恩恩,是不喜欢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味的吗?还是说……还是说你在怪我?” 他的眼神变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希恩,手指慢慢的捏紧,手心里的糖果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温希恩突然笑了,眼睫轻颤着,精致漂亮到极致的容颜下次让人移不开眼。 小傻子笑的如此灿烂,温婉中眼神亮如星光,它的美丽就好像在空中飞舞的羽毛,纯洁,干净,优雅而透明。 她说:“我不怪你。” “我不会怪你,这两个糖果大哥哥自己留着吃吧,大哥哥一辈子太苦了,总该吃些糖吧。” 林华愣住了,他苦? 他怎么会苦呢?哭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眼前这个小傻子。 小傻子果然就是小傻子,怎么连这个都分不清楚,怎么就是这么招人疼了。 小傻子明明是在笑,林华却感觉她在哭。 林华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一股特别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他想去抓住温希恩,但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玻璃,他拼命地垂打着,焦躁狰狞。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人,捏着糖果痛哭了起来,哭的就像一个孩童一般,没有形象,撕心裂肺。 “恩恩,不要离开我……” “恩恩不要让我一个人……” “恩恩……” 一声有一声的呼唤,听着都让人心颤。 可是最终大哥哥终究还是没有留下他的小傻子,而小傻子最后还是成为了一个没有人疼的小傻子。 —— 酒吧的卡座里,一群人吞云吐雾着,坐在正中间的谢蔚不耐极了,满是烦躁脸上全是阴鸷,还在一杯一杯喝着酒,有女生刚搭上谢蔚的肩,就被狠狠甩开。 “你再碰一下,我就把你这双手给折了。”谢蔚对着女生说,完全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女生被吓得起了一身冷汗,脸一下子就白了,旁边的人见状圆场道,“还杵在这干嘛,快快快,滚一边去,没瞧见谢少心烦呢”。 “唉,要我说,您这段时间心情也没见着好,有什么事,小弟能解决就帮着解决点”。 另一边的人笑道,“谢少,这还不是为情所困。” 众人一下子不就明白了,早就听说谢蔚身边有个人,一直被藏着,还是被人碰到过,正好是这圈子里的,八卦就一下子闹开了,那个人倒是激动的很,手无足蹈说着谢蔚藏着的人有多么的好,就像天使一样,其他人都不以为然,毕竟没有真正的看到过,谁知道是什么样的,说不准那个男生是为了讨好谢蔚才说出这么夸张的话来。 谢蔚嗤了一声,“为她?她配吗?左右是个玩玩的人。”佯装不在意道。 “是是是,哪有我们谢少把人放在眼里的,别人想都不敢想,是她不识好歹了。” 这话又说的谢蔚不开心了,怎么说小傻子是自己宠着的,哪里轮到别人多嘴。 刚准备教训人,就见包厢的门被打开,一张雪白精致的脸出现了。 一旁的人都看呆了,真的感觉天使降临了,到肩胛骨的长发披散着,眉眼如画,雪面的脸上是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眸,但是却透露这一股忧郁,此时垂着,有蓝紫色的光照在眼尾上,让人心痒,尤其是通身气质,干净又有欲气。 只见天使走到谢蔚的跟前,抢走谢蔚手上的酒杯。 “别碰我!怎么?想要去看林华所以来找我了?”谢蔚心里有气,故意让温希恩难堪,可见到了温希恩又该死的开心。 还有他生气的原因就是温希恩要去精神病院看林华,这让谢蔚很不满,不知道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这个神经病对她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 话也一天都蹦不出来了几个,经常发呆,说话也不理人。 除了和他说要见林华之外,就没有任何的话题。 谢蔚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气,都是别人捧着他的,把他当小祖宗,可是到了小傻子的身边,就像她的狗一样,还是个不讨主人欢心的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4) 这次来找他,肯定也是为了林华的事情,这么想着谢蔚越发的失落,哪怕他故意的忽略,还是很不好受。 “谢蔚,你醉了。”温希恩凑近,温柔的碰了碰谢蔚的脸。 偏凉的手指碰上谢蔚热乎的脸,竟让谢蔚忘了反应,这是温希恩第一次这样对自己,一连几天的气一下子消失不见,心疯狂躁动着,只想温希恩多主动一下。 好面子的扭头,“我没醉”,语气里半点气语都没有了,桀骜不驯的脸顺着温希恩的手埋在温希恩腰间,温希恩身上的味道总叫他闻不够。 刚刚碰谢蔚的女生不认识温希恩,现在看见温希恩了,只觉得让人挪不开眼,更奇怪谢蔚这样的人也能有这样一面。 不想被别人看到,谢蔚起身拉着温希恩就往外走,这家娱乐会所是谢蔚开的,往上顶层是办公室,电梯到了的时候,温希恩拉住谢蔚的衣角,抬头说,“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满心满意的认错,软得不行,温希恩哪个时候主动对自己这样过,心一下子就塌陷了。 “你惯会知道我对你没办法,你也只是为了林华和我服软。”谢蔚抚摸着温希恩的脸说。 温希恩扭头躲了一下,谢蔚虽然不像林华那样锁着她,会给她自由,但其实温希恩并不想待在谢蔚的身边,可是谢蔚却好像已经认定了温希恩是他的所有物一样,完全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更何况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如果放她走她能去哪里,小傻子连自己都养不活,除了被人圈养起来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在这残酷的社会里,小傻子根本生存不下去,到时候恐怕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谢蔚从来就不差钱,不就养一个小傻子而已,轻轻松松的事情,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温希恩被谢蔚抱起,所以只好双腿盘在谢蔚腰间。 低头吻上了小傻子的唇,就好像恋人般那样,温希恩两边的发垂在了谢蔚的脸,痒痒的跟自己的心一样。 将人放在办公桌上,小傻子的眼尾艳红,随着喘气上下起伏,哪怕她是皱着眉的,也好看的不可思议,又纯又欲,谢蔚喉咙上下滚动着,眼前的小傻子当真化成了妖精,夺人精魄。 那双干净清澈的眼里现在全是自己,谢蔚觉得他快溺死在里面了。 “妖精。”谢蔚红了眼抓住温希恩的手腕,从指尖往上吻着。 谢蔚恨不得把小傻子吞下去,只怪小傻子太惹人怜爱了。 “叫我,恩恩,叫我谢蔚,就像你刚刚那样叫我。”谢蔚在她的脖颈处吻着,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小傻子推着谢蔚的脑袋,没过一会儿就被谢蔚觉得碍事就抓着了,他说话间都带着浓浓的酒气。 “谢蔚,谢蔚,不要这样……” “好恩恩,怎么这么招我喜欢呢。”谢蔚喘着粗气。 永远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也永远叫不醒装醉的人。 谢蔚承认自己是对小傻子有着不一样的心思的,他并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相反他谈过好多个,都是漂亮的尤物,但是相比谈恋爱,谢蔚感觉着这只是一场游戏,可能一开始会觉得很新鲜,但是时间久了就会不以为然。 小傻子太漂亮了,她的漂亮已经超出了性别,只要她往那里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 谢蔚只是一个凡人,他当然也想拉住天使,把天使从神坛上拉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和林华,宇卓……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希恩的抗拒,谢蔚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或者说他只是把这点反抗当作情趣。 “走……走开。” 小傻子突然猛烈的抗拒让谢蔚微顿,半白半金的发丝遮住了他锋利的眉眼,他的呼吸不稳,语气带着笑意,“不是你来找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让我走了?” 小傻子抓着衣领,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可你,可你不能这样……” “哪样?” 谢蔚挑着眉,嘴角没了笑意。 酒精让谢蔚现在的精神很亢奋,特别是眼前的小傻子更让他口干舌燥。 但是小傻子眼里的害怕和惊恐又让谢蔚觉得不爽,他烦躁的一把捏住小傻子的脸,不耐烦的道,“如果你来找我就是来说几句屁话,那么就给我滚。” 刚才的温情好像只是假象,谢蔚没过一会儿就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从来都没有把小傻子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温希恩也察觉到了,淡色的唇瓣抿紧,脸颊的软肉被捏的生疼,在男人充满露骨欲望的眼神中,推开了他的手。 被推开的过程中,谢蔚好像都不可置信,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还是被一个傻子。 如果不是他,这个小傻子还不知道被那个精神病折磨成什么样子呢,他怎么说也算是这个小傻子的救命恩人吧? 没良心的东西! 恼怒和不快让谢蔚当场就变了脸,他冷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指着门口。 “走吧,去找那个神经病吧,他妈的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但是令谢蔚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小傻子竟然怒了,她看起来好生气好伤心,用悲痛又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大哥哥不是神经病,他只是病了,马上就会好的。” 原本谢蔚还被那里眼神看的惊慌失措,但是一听小傻子天真愚蠢的话又转成了怒火和妒火。 谢蔚的目光就像是含毒药一样,对着什么也不懂的傻子用着最恶毒的话。 “他就是神经病,而且这个病永远都治不好的,你以为等他好了他会来接你吗?我告诉你你做梦吧,他现在天天和神经病关在一起,自己都顾不了哪里还顾得上你啊。” 谢蔚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林华都那么对待小傻子,小傻子还是对林华念念不忘,而他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做,却怎么都讨不了这个人的欢心。 他就是想让小傻子明白,真正对小傻子好的只有他。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5) 温希恩抿唇不语,睫毛微抖,脸色煞白,扭头就要走,却被谢蔚一把钳住肩膀,半搂半抱固定在怀里。 “小傻子你给我听好了,只要你从这个门踏出去,以后你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底气不足的,但是硬要面子,他不想在小傻子面前失了面子。 小傻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谢蔚面上依然在笑,却被小傻子这样无情冷漠的目光刺痛,低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恨恨地说:“你看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温希恩没有在理会背后男人的怒吼打开门往外走,走了几步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走了。 从后门出去的,但总能看到喝醉的人直接躺在地上,醉生梦死。 街道有零星的灯光,还有开着机车、跑车轰鸣而过的人。 走了一会儿,等到有小雨落在脸上,温希恩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徒步走了挺远。 索性靠在灯牌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是荔枝味的,口腔里弥漫的都是荔枝的甜味,熟悉的味道让人恍惚。 乏力的坐在路边,温希恩不知道去哪,像个傻子一样张望着凌晨的街道,一直是小雨,落在温希恩脸上,倒变成了水珠,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她想起她曾经也有过像现在一样狼狈的模样,可又是不一样的,那时她在茫然中能听到有人在喊她,那么急切,那么热烈将自己拥进怀里。 “恩恩!找到你了”震得温希恩耳朵生疼,又将她扯进了怀里,男人滚烫的胸膛下,是跳的剧烈的心脏。 林华以前很忙很忙,但是在周末的时候,他还是抽出时间带小傻子出去玩。 也就是在那一天小傻子和林华走散了,当时又下起了小雨,傻子在陌生茫茫的人海中,不知所措。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鞋,白色的球鞋沾了些污水,头上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的人没有动静,面容温柔的男人迟疑了一会儿就把伞换了一只手撑。 修长的腿微蹲,男人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温柔。 “你好,请问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让男人有些尴尬,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傻子终于抬起头了。 在小傻子抬起头的那一刻,男人的瞳孔就微微的收缩了一下,略微激动的抓住小傻子的肩膀。 “小傻子!” 他的声音充满惊喜。 小傻子的眼眸空洞,露出来的肌肤苍白如纸,精致如画的眉眼蒙上了一层忧郁,像个坠落人间的天使。 愣愣的看着眉眼温润的男人,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在看他。 男人被小傻子这样无神的眼睛看的脸上激动喜悦的情绪淡了一些。 寒风吹来,小傻子下意识的一抖,男人立马就察觉到了。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说。” 男人把温希恩带到附近一家咖啡厅,找服务员要了毛巾和一杯热水。 外面的雨并不大,也就是蒙蒙细雨,温希恩的衣服也没有湿多少,咖啡厅开了暖气,没一会就暖和了。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越发的温润如玉,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好像在和谁发消息。 过了一会,男人才收起了手机,目光放在一直低着头的温希恩身上。 他的视线在小傻子白腻的肌肤上停留了一会,笑着开口,“你可能不认识我了,我就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冬生。” 陈冬生…… 温希恩对这个名字还是很有印象的,不为别的,只是那时候的男孩太过于古怪诡异,还爱虐待小动物,妥妥的小变态,和眼前温文尔雅的男人判若两人。 男人的眉眼没有一丝阴翳,不像是伪装的,更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只要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男人真的长着长着长直了,要么就是伪装的。 如果真的是伪装的,那么这个男人就太恐怖了。 “你应该还认识我吧?” 虽然男人用的是疑问句,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极其的肯定的。 温希恩白着一张脸不说话。 陈冬生无奈的笑了笑,他摸了摸小傻子细软的发丝,“我带你回家吧。”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小傻子拒绝了,“不用了。” 温希恩起身,还没走几步,头发突然被扯住,温希恩下意识的回头,男人依旧是温柔的模样,但他的动作可不显的温柔。 警戒感让温希恩拉开与这人的距离,可男人抓着自己头发不放,于是抬眼睨了下眼前的人。 “小傻子。”深邃的眼眸好奇又无辜似的眨了眨,不等温希恩开口又说,“你是男的吧?怎么还留着长头发?” 心被戳了一下,不痛不痒却让自己不能不去在意。 温希恩扯回自己的头发,没有理会他莫名的动作,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温柔俊美的男人看着小傻子的背影轻轻的笑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当时在马路上看到缩在角落里的背影,不管是任何人他都会过去,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是小傻子而已。 但是小傻子好像误会了什么,他看起来很可怕吗? 可能是小时候比较可怕吧。 陈冬生想到记忆深处的回忆,无奈的摇了摇头。 口袋里的电话震动着,陈冬生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柔和。 “喂,孟姐……” —— 到了外面冷风跟针似的直往皮肤里扎,身上的温度一瞬间被夺走。 温希恩数着自己踩在雪上的脚印,强迫自己去专注做些什么,好让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绪停下来,脑袋也不会那么疼,前路是路灯与雪铺成的路,孤茫茫的一片白,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过了会,跑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温希恩没管,固执地数着步数,直到谢蔚扯住温希恩的手腕,温希恩才呆滞的侧头看是谁,像是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谢蔚不做任何反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6) 谢蔚看得心疼,尤其是看见雪中温希恩小小的身影,心一下慌得不行,担忧的摸摸温希恩的额头,皱眉说,“恩恩你身体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虽是询问,却半抱着温希恩往车里走。 等看到那熟悉车,温希恩一下子活了般,惊恐的推开谢蔚,“放开我!别碰我!” 谢蔚一个没注意被推了开,又好声好气的说,“恩恩,你穿这么少,等下又要生病了,跟我回去好不好?”说完想去抱温希恩,又被温希恩躲过去,“你别犟好不好,恩恩,听话。” “听话?”温希恩被这个词刺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跟一瞬的昙花似的,明艳的灼烧着谢蔚,他已经好久没见过温希恩笑过了,可这笑太短了,他想让温希恩多笑笑。 “嗯,恩恩你听话,你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再不回去,你明天肯定又得去医院了。”谢蔚温柔得不行。 在小傻子面前,他好像一次又一次的为温希恩放低了姿态和底线,要是别叫身边的人知道,肯定会被笑掉了大牙。 “想要什么都给我?”温希恩低头呢喃道。 “对,你想要什么都给你。”谢蔚多情的眼里此时只有温希恩一般,作势想把温希恩扯进怀里。 “真的吗?”温希恩抬起头来,那双干净的眼眸诡异又生动,在谢蔚快要触碰到温希恩那一刻,只见那眼睛凑近了过来,从苍白的唇里一字一句吐出话来,“我要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我要你还我的大哥哥。” 谢蔚心猛的一颤,薄唇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招人讨厌。 就已经讨厌到了这种地步吗?林华对小傻子做了那么多过分不可原谅的事情,是他把小傻子从深渊里救了出来,为此还中了枪,他做错了什么吗?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凶手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怎么会这样放心狗肺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让他念念不忘的人…… 谢蔚冷漠地看着温希恩,机械般的开口,“不是你要我来救你的吗?怎么现在又让我走?” 怎么现在又要想离开我…… 男人也是匆匆的赶出来的,外套都来不及穿,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眼眶通红,狼狈又难堪。 “你要回去找他吗?” 男人红着眼睛问,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他指着温希恩后退了一步,眉目狠厉,声音像是从胸膛里吼出来似的。 “你以为我稀罕你吗?我不过是看你可怜,好好好,我走我走!你去找你那个神经病去吧!” 嘶哑咆哮的吼声如雷贯耳,仿佛在隐瞒他内心深处的苦楚和难受。 谢蔚拼命的忍着想要冲上去抓着小傻子的欲望,就这么望着温希恩的背影,卷着风雪,缩成小小的一点,转身最终消失不见。 脑袋根本停不下来,看着漫天大雪,想起和小傻子的第一次见面,瘦瘦小小一个跟个猴子似的,露出了肌肤白的几乎要发光,当时他就被惊艳到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人,看着人的时候眼睛水汪汪的,澄澈得不行,紧张害羞会低头捏捏袖口。 对于陌生人的打量,还傻傻的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的和个小天使一样,那时候谢蔚就觉得,眼前的人一定是个天使,后来知道对方是个傻子,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梦幻奇妙的感觉,天使的形象也因此破灭,他也只是觉得好笑,就这样,一晃而过,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走了不一会儿,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便凝成了一层层霜花儿,冻结在四周,露在外面的肌肤冻得通红。 温希恩在寒冷的北风中走着,手脚都冻僵了。 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像是有意在蔑视冬天。 终于没有了力气,于是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身体已经被冻僵了,纤长如蝶翼一般的颤着,沾在上面的雪花也如同细小的星光,显得她更加的脆弱。 温希恩抬起手心,发现手心不知何时被一个石头刮了一个口子,不是很深,丝丝的血迹流了下来,血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入雪中,染红了雪。 愣愣的看着那个伤口,小傻子突然想到,以前哪怕她被蚊子叮了一下,大哥哥都会在她手上的包弄上半天,还会买糖果哄她,可是现在…… 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小傻子突然感觉好委屈好委屈,漫天而来的委屈和痛苦让她胸膛里的呼吸都少了一些。 现在小傻子的家在哪里,她还有没有家? “恩恩!”声音又急又响,吼出来的直接炸在温希恩耳边。 温希恩还在哽咽的哭,听到有人喊她,抬起被雪和眼泪模糊了一片的双眼,来不及看清,便被拥进滚烫的怀里,是熟悉的香气,炙热的气息打在温希恩的耳旁,“恩恩,找到你了”。 温希恩想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咿咿呀呀的拼命环住林华的脖子,哭得更大声了。 “疼…疼…” 林华听清温希恩的话,那心底的钝痛愈发严重,抱着温希恩像是要将人揉进怀里,唇一下一下的吻着温希恩的耳侧,想要将人安抚下来,却不想,一滴眼泪掉进了温希恩衣领,原来林华自己也哭了。 “恩恩,恩恩。” 林华一遍一遍叫着温希恩,那要命的钝痛从看到温希恩开始怎么也停不下来,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他没有找到温希恩会怎样,他不敢想。 两个人死死的抱着彼此,不给寒风留一丝间隙,此刻仅有彼此,没有寒冬没有飘雪。 过了良久,林华把衣服脱下,把温希恩裹得严严实实,拇指抹去温希恩的眼泪,低头珍爱的亲了亲温希恩的额头,又亲了亲温希恩被石头划伤的手心,漆黑的眼里的柔情将温希恩包裹。 “我们回家。” 说完将温希恩背了起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7) “大哥哥。” “嗯呐。” “大哥哥。” “我在。” 温希恩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林华,如同刚刚林华叫她。 而林华也一遍又一遍回应着,背着温希恩走在雪地里,留下来一个个脚印。 “大哥哥,我没有家了。”温希恩忽然道,有过,但总是短暂的。 林华脚下动作一顿,声音低哑但语气郑重又真挚,“你有我,我一直都在,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无论哪里,只要你想,那就是我们的家”。 “要是你找不到我怎么办,万一大哥哥你又变得很坏很坏呢,会打我,会骂我,还会欺负我……我不喜欢你变成那个样子……” 温希恩不安的说,脸贴在林华的脖子上,吸取上面的温暖,搂着林华的双臂缓缓的收紧,透着股依赖。 林华歪着脸蹭了一下小傻子的手臂,眼睛酸涩的要命,心脏疼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脑海浮现出他做的恶事,有的时候连他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他怎么能那么狠心的对待小傻子,如果不是他的话,又怎么可能爱小傻子爱的发疯。 男人急促的喘了一口气,薄唇颤抖的说不出一句话出来,喉咙干涩的发疼。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一定会找到恩恩,给恩恩买很多糖……只有恩恩想要,大哥哥都给你,大哥哥一定……一定让恩恩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低沉的声音带着笑,带着颤,说着他们彼此之间不能实现的诺言,可是男人的语气好认真,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很可笑是吧,一个神经病,精神有问题的人,却拼了命的想对一个人好,哪怕他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努力的想要改变什么。 但是这样下来只会让双方都不得安宁,可能一开始是美好的,时间久了,又会暴露出里面的缺点和不足。 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但是小傻子还是单纯的相信了,就像她永远无条件相信了大哥哥这么多年一样,虽然大哥哥总是撒谎,但是没有关系,她还是会给大哥哥机会的。 谁让他是……大哥哥呢。 “那以后我数一,二,三,大哥哥你就出现好不好?你要是有事我就多数点。” 小傻子软声道,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冰冷的身体好像回温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这么好说话?要是晚了你生气了怎么办?”林华眼里藏着笑意,两人的假设里都不会有林华不会出现的时候。 “你哄哄我就好了。”温希恩爬在林华背上闷声说。 “嗯,我哄你。”林华提了提温希恩。 “重吗?”温希恩问。 “不重,我不在你身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感觉又轻了好多?” 男人的语气有些急,歪着脑袋与温希恩鼻尖碰到鼻尖,薄唇拉成一条直线。 小傻子撒娇的在他的鼻尖上蹭了蹭,声音就像含了一样,“要哥哥喂。” 林华原本就勉强板着脸瞬间就破防了,他柔声道,“行,一定要把小傻子喂的胖胖的。” “大哥哥,我想听你唱歌。” “好。” 雪地里,伴着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少年低哑温柔地念着,“宝贝我的宝贝,宝贝我的宝贝啊,草原的夜是多么的安静……” 温希恩想,严冬都快过去了,春天总该来了对吗? 风声伴着歌声穿进温希恩耳朵里,林华的声线温柔又磁性,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温希恩,鼻尖似乎能闻到温暖的气息。 在进入睡梦的前一秒温希恩都在想,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一秒那该多好。 一定泪水从眼睫掉落,掉到了男人的脖颈上,他的脚步微不可察顿住了一秒,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在寒风中的声线竟然染上了些哭腔。 —— 林华把小傻子带回来他们的家,但是家里在早就有人了。 他们有几个是穿着白大褂,孟令汗也在,面色焦虑的像是在和他们争吵什么。 直到门被人打开,当看到林华时,他们就像是定住了一般,楞楞的看着林华背着小傻子进来。 林华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动作小心把小傻子背到了房间,孟令汗跟着身后,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就被男人一个眼神看过了,所有的话瞬间就堵在喉咙里面。 林华把熟睡的温希恩放到床上,把人都关在房间外面,亲自为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再把暖气打开,他就守着床边,双手捂着小傻子冰冷的手,直到两个人的手心都捂出了汗也舍不得松开。 直到外面的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两下,林华才有了动作,他起身仔细的为小傻子掖了掖被子,弯腰亲了亲小傻子的额头。 温柔的说,“等我回来。” 林华出来之后反手把门关了,人都聚在了客厅,孟令汗勉强的笑了笑,“林华,你知道你跑出来我们多担心吗?” “出去。” 林华没有看她,面无表情的指着大门。 一字一顿的说,“都出去。” 穿着白大褂的人面面相觑,然后都一致看一向孟令汗。 孟令汗只能尽量的放柔语气,不去刺激男人的情绪。 “林华,你是想恩恩了吗?我以后会带恩恩经常去看你的,你现在应该积极的接受治疗,只有治好了你的病你才能天天见到恩恩啊,不然你这样会伤害恩恩的,你也不想让恩恩怕你吧。” 林华没有任何的动容,他好像开始有点烦躁了,冷声的重复了一遍,“出去,都出去。” 孟令汗还在劝说着,可是林华就是跟没有听到一样,指着门口重复着一句话,完全没有办法沟通,时间越久,林华就越来越焦躁,要不是想着小傻子房间里面怕吵醒她,林华早就开始控制不住砸东西了。 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孟令汗说话的时候就悄悄的饶到了林华的身后,可是林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医生抓上来,林华迅速躲过。 他们的动作好像彻底惹怒了林华。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8) “林先生,我想你应该先冷静一下,如果你实在想念你的亲人的话你和我们沟通,你这样的状况会伤害到你的亲人的,请你积极配合治疗,才……” 话还没说完,医生只感黑影猛的而上,下一秒就被人死死的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男人眼底满布着骇人的血丝,神情狰狞而扭曲,青筋暴起的大手,死死的拽住人的衣领,看上去像极了一只神经已处于崩溃边缘随时择人而噬的野兽,声音更似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沙哑狠戾。 “药我会吃,我不能走,我走了就没有人能照顾小傻子了,我走了谁照顾她?” 这还真是奇怪,男人唯独说到小傻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就会变得格外的温柔,好像稍微加重了语气就会伤到这个人一般。 被人脸上的狰狞扭曲的神情吓了一跳,医生也不敢反驳人的话,不断的道:“林先生,你这个状态并不是吃药就能解决的了的,只要你积极的配合治疗,我相信你一定能早日康复。” 周围被这幕惊到的人,立刻过来拉开神情狰狞的林华。 他缓慢的转过头,那双似再也浸不进丁点儿阳光的眼睛。 “你以为你说的话会信吗?” “可是你这样只会把温希恩害的更惨!” 孟令汗突然冷声的开口,她并不是圣人,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林华拿枪指着她的时候,也忘不了林华那毫不犹豫的开枪打在她腿上的那一刻。 哪怕当知道男人精神有问题的时候,孟令汗也依旧过不了那个坎,她并不是爱林华爱到非他不可,但是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出于任何的情意,孟令汗都做不到冷眼旁观,更何况……温希恩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人,她喜欢看这个人笑,她不忍心看这个人哭。 “胡说!” 孟令汗的话像是刺到了林华的神经,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特别的激动,像是极力的要证明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害她,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我又怎么会害她!害她的只有你们这些人,我和她说好了的,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男人声音中的每个字都那么温柔,可是听到人的耳朵里,落到人的心尖上,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孟令汗只觉得男人可笑又可怜,目光怜悯的看着他,“林华,你清醒点吧,到底是谁害得温希恩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相比林华的激动显得格外的冷静,孟令汗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现在你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还想照顾谁?你这样只会害了温希恩,也会害了你自己。” 这并不是孟令汗夸大其词,而是现实,林华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经不起刺激,只要一受到刺激就会做出不可控制的事情,这样就像一个是地雷一样,谁都不知道下一秒踩在地下的是不是地雷,等抬起脚来,就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如此聪明的林华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哪怕知道他也舍不得离开小傻子,他自私自利,就是不愿放手。 可是如果有一天真的让他面对冰冷没有气息的小傻子,林华会疯的。 无数的情绪让林华更加的焦躁,他紧捏着拳头,指甲刺到了手心里都毫无知觉。 男人赤红的眼底像是浸着一池的鲜血,执着的刻骨。 孟令汗看得出男人有一瞬间的犹豫,这就表面林华还是算理智的,她连忙趁热打铁的说。 “如果你担心温希恩没人照顾的话可以先让她住在我家,你好好治疗,我向你保证,每隔一天我都会带着温希恩去看你,等你的病什么时候好了,你再把温希恩带回去。” 这段话说的天衣无缝,全都诉说着美好的比方,把林华说的都动容了。 他想治好他的病,他想好好的和小傻子一起生活,就像以前一样,他想给小傻子一个幸福的家。 如果仅需要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和小傻子永远幸福的在一起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紧捏着的手指微松,手心早就血肉模糊,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流,滴在了地板上。 孟令汗从男人的眼中仿佛已经知道了选择,她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巨石落下了。 其实孟令汗也没有把握说服林华,如果实在说不服那只好用一些极端的方法了,但是这样只会两败俱伤,林华能同意那就是最好的。 …… 陈冬生从超市买完菜才发现忘记买酱油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去一趟超市,结账的队伍有些长,陈冬生提着酱油排在最后面。 过了将近十分钟才结完账,前面的一位老奶奶提着一袋苹果,不小心脱了手,袋子里面的苹果掉了一地。 一颗滚到了陈冬生的脚边,他蹲了下来,一个一个帮忙捡,捡完之后把怀里的苹果都递到老奶奶面前。 老奶奶笑的格外都慈祥和感激,“谢谢你小伙子。” “不用谢。” 陈冬生抿唇一笑,被老奶奶拉着谈了一会儿的闲事,在此陈冬生没有任何的不耐,一直都是侧耳认真的倾听着。 等回到公寓已经是中午了,陈冬生把菜都一一整齐的放到冰箱里。 电话响起,陈冬生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洗着菜,一边冲着电话问,“孟姐,打我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有个朋友会在你家借住嘛,今天我就把她带过来,你看行吗?” “行的,你们什么时候到。” “大概会一个小时左右吧。” 陈冬生笑了一声,“那你们可以赶到午饭了。” 孟令汗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今天看来我是有口福了。” 陈冬生的手很漂亮,又长又白,他放小水流,揉搓着手里的小青菜,那仔细程度都快赶上给青菜做按摩了,一看就病得不轻。 电话挂断,陈冬生放大水流,专注严肃的盯着小青菜,仔仔细细的洗着菜叶。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89) 陈冬生做好了饭,想着有客人来就切了一盘水果,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 在沙发上看了一会新闻,门铃就响了,陈冬生穿着拖鞋,一打开门寒风就袭来,脸上温柔的笑容当看到孟令汗旁边的人时微微的顿住了,随后笑容更加的灿烂。 “进来吧,外面冷。” 鞋柜上面早就准备好了两双干净的拖鞋。 “好香啊,大老远就闻到了。”孟令汗换好拖鞋,一把揽住温希恩的胳膊向宅子走去。 女人杏目含光,意气风发,踩着细高跟的脚步虎虎生风,温希恩就被她拉着不言不语,都没有抬头看陈冬生一眼。 孟令汗从来都不是爱计较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和私生子关系这么好。 在孟令汗知道她还有个私生子弟弟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很大的触动,孟父是个好父亲,但并不是个好丈夫,有钱人谁还没有过风流的历史。 陈冬生能进孟家,只因孟母实在是不能生育了,而且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再加上陈冬生和孟父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让孟父更加的容易接受。 说实在的,孟令汗并不觉得陈冬生能从她手里抢到什么,并不是她看不起陈冬生,而是她知道陈冬生没有这样的心思。 刚到孟家,陈冬生像个自闭症儿童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性格才慢慢的开朗,孟令汗也一直想要有一个乖巧的弟弟,所以是真的把陈冬生当弟弟看。 从进来开始,温希恩就一直低着头,跟个木偶似的,孟令汗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一个表情都不做。 额前的发丝遮住了温希恩精致漂亮的眉眼,以陈冬生的角度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和雪白的肌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冬天总觉得小傻子更加了的没有了人气。 陈冬生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关注温希恩的一举一动,微微低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吃完饭,陈冬生就收拾去厨房洗碗,孟令汗就陪温希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剧。 洗完碗之后,陈冬生解掉了围裙,坐到了孟令汗的旁边也跟着一起看。 大概一两个小时过后,陈冬生就感觉手臂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疑惑的侧过脸,就看到孟令汗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微微的低眸,入目的是小傻子恬静安宁的睡颜,脸色苍白到透明程度,脆弱又漂亮。 孟令汗怕把温希恩吵醒,就凑到陈冬生耳边轻声道,“你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动作小心一点,不要把她惊醒了。” 陈冬生点头表示知道,抱起小傻子的那一刻,连他都惊呆了。 实在是太轻了,轻的就像一根羽毛,抱着都有些硌手。 他心里想着,不自觉的把手收紧,把小傻子抱的更紧了。 公寓是两室一厅,另一间房间也有经常打扫,陈冬生把小傻子抱到床上,开了暖气,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 孟令汗坐在沙发上,楞楞的盯着茶杯看。 陈冬生坐到了孟令汗的对面,喊了一声,她才回过了神。 “冬生,最近可能要麻烦你了。” 孟令汗的笑容有些牵强,其实她也想把温希恩留在身边照顾,但是她太忙了,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陪温希恩,而且她也怕把温希恩长时间关在一个房间里憋出病来,再加上温希恩的身体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又不在身边那岂不是完蛋了。 所以孟令汗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温希恩带到了陈冬生家,陈冬生喜欢摄影和旅游,而且也没什么工作,有大把的空余时间,性格又好又温柔,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主要是把温希恩交给陈冬生,孟令汗放心,心里也踏实。 陈冬生为孟令汗倒了一杯热水,“不辛苦,只不过我好奇孟姐和她是什么关系。” 到底什么关系可以让孟令汗来求他,陈冬生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如果说是恋人,看着也不太像,可是如果说不是恋人,但是孟令汗的态度又很耐人寻味。 孟令汗顿了一会,才说,“她是我前夫的弟弟,有哮喘病,脑子也有点问题……” 后面的话孟令汗并不想多说,而是接着道,“在你这也住不了多长时间,我希望你能多陪陪她,她已经放了很久没说话了,我怕她憋出病来。” 陈冬生没有想到小傻子的情况会这么严重,明明上次看着还是有点人气了。 虽然陈冬生不太愿意接受陌生人,但是看在孟令汗的面子上他也就只能答应了。 孟令汗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冬生,可能这些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多陪陪她,你也知道我很忙,我照顾不了她,真的麻烦你了。” “孟姐说的哪里话。”陈冬生严肃的敛着眉,“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吧。” 自认为知道陈冬生为人的孟令汗终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有时间回家坐坐吧,爸他挺想你的。” 陈冬生温声的答应了,孟令汗和陈冬生说了下温希恩的病和性格问题,陈冬生都在认真的听着,直到公司打了电话过来,孟令汗才离开。 送走了孟令汗,陈冬生裹着冷风进来,关上了门,他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拿起了放在玻璃桌上的药瓶,指腹摩擦着上面的文字。 脑海里面浮现出小傻子苍白精致的脸。 —— 温希恩睡到下午才醒了,陌生的房间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在暖呼呼的被窝里面呆了一会儿她才起来。 来到客厅就看到,长相俊美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的坐姿很端正,背靠在沙发上,但是腰却没有弯,笔直挺拔。 可能是温希恩的脚步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的视线从书上移开,移到了温希明的脸上。 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睡醒了?” 肤白唇红的漂亮小傻子愣愣地看着沙发高大英俊的男人,水润干净的眼眸茫然地眨了眨。 淡色的唇瓣抿紧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0) 陈冬生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傻子的不安,不知道是对陌生的环境,还是对陌生的他。 意识到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巴掌大的脸瞬间白了白,视线飘忽地避开了男人的直视,逃避地转到了一旁花瓶盛开着的花朵身上。 “孟姐姐呢。”柔软的嗓音都有点儿抖。 陈冬生发下书本,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茶,与小傻子诧异的目光对上,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太快了,温希恩没能看清。 陈冬生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小时候,很难改变,反差太大了,哪怕陈冬生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在温希恩的眼里还是诡异的。 陈冬生将白瓷杯轻轻搁在原木茶几,他端坐着,露出温和的笑,“不要紧张,孟姐她回去了,你最近可能会在这里住几天,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小傻子倒是乖,也不多说也不多问,抓着衣角就要去了房间。 安静是好事,陈冬生讨厌聒噪的人和事,原本让陌生人住进家里的不满和烦躁也消散了些,他拿起书本,接着看了起来。 腾腾升起的烟雾,遮住了男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显示出男人的好心情。 —— 表面上温希恩住在他的家,其实他们两个人除了吃饭之外很少见面,一天下来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每隔一天,孟令汗就会来一趟,然后把小傻子带出来,一去就是一下午,而往往这天,温希恩都是最开心的,虽然小傻子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陈冬生可以从小傻子的眼睛里面看出来,她很开心。 陈冬生对于窥探别人秘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他除了觉得奇怪之外没有任何的兴趣。 反正他只需要照顾好小傻子就像,其他麻烦的事情他不想参与。 但是这天孟令汗没有按时间还把小傻子接出去,陈冬生明显感觉到小傻子慢慢的变得急躁,时不时的跑出来看看,当没有看到人的时候就会一脸失落的走回房间。 陈冬生就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是时而脚步声,时而开门声吵着他无法安静的看下去。 等门再次打开,修长白皙的指尖捏了捏报纸的一角,薄唇抿了抿,露出了几分不耐。 细微的脚步声出乎陈冬生的意料,没有走到门口去,而是往他的方向走来。 陈冬生没有抬起头,耳朵却仔仔细细的听着眼前人的动静。 他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小傻子开口,就在他忍不住抬起头询问时候,小傻子开口了。 小傻子的声音真的好软,甜的好像可以拉出丝来,“孟姐姐什么时候来啊。” 可以说,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温希恩第一次开口和他陈冬生说话,这让他生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陈冬生闻言把目光落到温希恩脸上,他处于地位,但即使是抬眼看人,也丝毫不输气势,反倒有种气定神闲的韵味,温希恩被他这么一看,不禁拘谨起来。 有事求人就知道说话了,平时一副哑巴的样子。 陈冬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望向温希恩时,又是泛涟漪似的桃花眼,答非所问道,“你是不是饿了,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小傻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话题怎么突然转到那边过去了,一时间有点赶不上陈冬生的脑路,犹豫半晌,抿了下唇,说,“……不饿。” 报纸被放在玻璃桌上,陈冬生点了点头,想了一会接着道,“要不今天就做糖醋排骨吧,顺便煲一些排骨汤。” 站在陈冬生面前的小傻子还是一愣一愣的,漂亮干净的眼眸呆呆的,一脸单纯迷茫的看着他。 这回陈冬生是真的忍不住了,低低的笑出了声,太可爱了,真的是太可爱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等笑够了,陈冬生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拿出一看,是孟令汗。 陈冬生接了电话,声音都还带着没有散去的笑意。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孟令汗说的什么,陈冬生脸上的笑意慢慢的变淡,直到消失。 等挂掉电话之后,陈冬生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双手交叉的放在腰上的位置,动作优雅随性,“孟姐今天有事来不了,我带你去看你的……哥哥。” 最后哥哥两个字,陈冬生的语气莫名的有些意味不明。 当然,单纯的小傻子当然听不出来,她现在还在处在喜悦当中,没有看到陈冬生深处的冷意。 陈冬生不太爱开车,他一般出门都爱骑着自行车去,可这次路程有点远骑自行车的话,可能行不通,陈冬生也就只好开车了。 在开车的时候,陈冬生用余光一直都在观察小傻子,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小傻子一直处于比较兴奋的状态,漂亮的眼眸里像是揉碎了细碎的星光,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傻子这样子。 关于孟令汗的前夫,陈冬生还是听说过的,陈冬生记得他好像还害的孟令汗住院了,听说还动了枪,打中了孟令汗的腿,虽然抢救的及时,并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可以看出这男人的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妻子都下的了手。 而且陈冬生还听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傻子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傻子优美的下颚线,鼻子的弧度又高又挺,就像一幅浓艳古典的水墨画,好看的让人只想私自收藏。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原因,陈冬生特别讨厌第三者,甚至是可以说是痛恨了。 收回了视线,抓着方向盘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都使力,青筋暴起。 xx精神病医院与别的精神病医院不一样,这所医院里面的精神病都是家境不简单的重要人物,哪怕是精神有问题待遇也不一样,治疗是真的治疗,请的医生都是拿的出手的,在国内都是排的上名次。 环境更是好的没话说,完全看不出来是一所精神病医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1) 陈冬生没有进去,他就守在门外,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的吸引人的眼球,陈冬生的身材是只需要看身形不看脸都知道对方是个大帅哥,哪怕是背影也是格外的迷人。 背靠在雪白的墙上,陈冬生玩着手机,略微无聊的低垂着眼眸。 这一等,陈冬生就等了四个多小时,就算再有耐心,也会无聊到烦躁。 眼睛因为看多了手机而有酸痛,陈冬生闭上了眼睛,缓和了眼中的干涩,闭了几分钟,陈冬生无聊的盯着病房门口,竟然无聊的开始倒数数字,心想着小傻子什么时候出来。 从六十数到零,再从一百数到零,在陈冬生数到第三遍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陈冬生看过去,就见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出来。 雪腮和脖颈上大片的粉色热度还没消去。 呼吸急促,好像略微的有些喘不上气。 半长的黑色软发搔刮着温希恩莹润如玉的洁白面颊,她纤长的睫毛半垂,黑曜石一般的清亮瞳仁好像泡在了一汪池水里,含着茫然与懵懂,却又带着无端撩人的媚意。 纯,且欲。 像是惑人的精魅,又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一向淡色的唇瓣此刻艳红鲜嫩,像是被揉腻的花瓣一样,花汁溢了出来,染红了唇瓣。 陈冬生喉结抑制不住地滚动着,他几乎一眼就可以出来病房里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其实陈冬生从来都没有相信听说的传言的,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且他也不信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会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然而现实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干净的人,连一个傻子都不知廉耻的可以和有妇之夫的人搞在一起。 小傻子,还真是好手段! 眼中一划而过的锋芒被掩在眉弓下,陈冬生再次看向温希恩时,还是三月春雨般温文的模样。 他轻轻握住温希恩露在外面的纤细左手,温希恩颤了一下,却没有挣扎。 “你在不出来我就长蘑菇了。”他叹息了一声。 温希恩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有亲密举动,但是陈冬生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又用这么可怜兮兮的语气说出来,温希恩就不好意思推开了,只好僵硬的被他牵着。 “我们今天就不回去吃了,就在外面解决吧。” 陈冬生低着头,温声的询问着。 其实对于温希恩来说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吃都是一样的,对此她也点点头。 陈冬生带着温希恩来的餐馆是很火的一家,在这个时间位置就已经满了,但是陈冬生好像和这家的老板认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就有服务生带他们到二楼的包厢。 陈冬生眉眼含笑,“这家菜的味道还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来。” 温希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应付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温希恩张了张唇瓣,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冬生鼓励般地看着温希恩。 在这样的注视下,温希恩虽然觉得奇怪,也还是别扭地喊了声谢谢。 陈冬天好像因为温希恩说话很高兴的模样,来到温希恩身边,手自然地搭在温希恩的肩膀上,将她轻轻往下压回座位,嘴里说着,“喜欢什么口味?” 温希恩不习惯跟人靠得这么近,但陈冬生温温柔柔的像个大哥哥一样,只得把那点不适感抛诸脑后,“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陈冬生把菜单递给温希恩,“这里有菜单,你看看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这就是陈冬生最让人舒服的地方,他不管对什么人都是温柔耐心的,而且放在平淡的位置上,并没有因为温希恩是个傻子而真的把她当做傻子看待。 温希恩接过菜单,很认真的看着,也不知道看没看懂。 看了好一会才指着一张图片,眼睛亮亮的望着陈冬生。 陈冬生笑着问,“想吃这个对吗?” 小傻子用力的点了点头,雪白精致的小脸很让人惊艳。 陈冬生说好,又点了几个菜。 服务生拿了菜单出去,顺手将门关上,给了二人很密闭的私密空间。 陈冬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低头玩了一会手机,装作不经意的抬眸看向温希恩。 “你和病房里的人是什么关系啊?” 正在发呆的温希恩愣了一会,反应慢半拍的道,“病房里的是大哥哥。” 也许可能连小傻子都不知道,她在说这个大哥哥的时候眼睛有多么的亮,这让陈冬生心里的猜想越来越肯定。 陈冬生挑了下眉,这让他看起来倒显得有些风流,“你们是亲兄弟吗?我记得你好像没有亲哥哥吧。” 小傻子低下了头,绞着细白的指尖,语气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就是大哥哥呀,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 陈冬生打断温希恩的话,原先还温和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他深深看着温希恩,像是在看胡闹的小孩儿,放下筷子,轻声却略带不悦地说,“那你知道林华结了婚吧,虽然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是是因为什么离婚的你应该知道吧。” 温希恩霎时像被人甩了一个巴掌般,脸火辣辣的疼。 她还想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很理解。 越发无措,嘴巴又笨,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的,我……” 陈冬生抬起手不让她再继续往下说,山水墨画一般的脸露出个清浅的笑容,挥去了方才的压迫感。 “小傻子,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伤害孟姐了,我也不希望孟姐因为你难受或受伤。” 陈冬生夹了片鱼生到温希恩的碟子里,低声且柔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害怕,孟姐对你怎么样你也看在眼里吧,你不要让孟姐失望,不然你也对不住她。” 温希恩还会陈冬生会用最恶毒的话语刺过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温柔的劝说,这个时候温希恩才动摇了,也许陈冬生真的变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2) 没想到陈冬生会是这么一道掏心掏肺的话,在欣喜之中便是深深的愧疚,她羞愧得不敢看陈冬生的眼睛,慢慢地嗯了声。 陈冬生松了口,接下来的气氛便比方才轻松了些。 之后陈冬生就会和温希恩说些话,就是很正常的交流,遇到温希恩听不懂的,还会很耐心的解释,听到感兴趣的地方,温希恩还会鲜少的露出笑容。 像是出水芙蓉,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冬生盯着小傻子的笑容,竟然看呆了,过了几秒缓过了神,他微微的垂下了眼眸,遮住的眼底一闪而去的诡异。 吃过饭,他们两个人就准备回家,陈冬生去停车场取车,温希恩就在马路旁边等着。 但是陈冬生走了几步路停了下来,在小傻子疑惑的目光中陈冬生又走了回来。 男人长相清俊,但是个子却奇高,身形就像一抹傲立在雪中的柏松。 在寒冷的冬天中,男人说话的时候都哈出来一口白色的雾气。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小傻子,你……” 后面的话在看到小傻子干净清澈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口了,陈冬生最后还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傻子被冻红的耳朵,就去取车了。 温希恩对于陈冬生这样奇怪的行为感觉很奇怪,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在等的过程中,温希恩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那个人。 路上遇到了倚靠在跑车上的俊美男人,感觉等了一会儿时间。 在看到那张俊美邪肆的面庞,眼睛逐渐被惊恐的情绪占满,冷汗几乎是瞬间就从额头上冒出。 而那男人看见小傻子,却像是几天没吃到肉的野兽一样,漆黑的眼睛进射出骇人的光芒。 “温希恩!”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温希恩脆弱的神经上。 不是温希恩胆小,而是男人的表情太过于恐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温希恩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谢蔚一定是来找她的,而且现在的谢蔚危险。 温希恩头脑还来不及思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几乎是瞬间就转身想要逃跑。 可谢蔚的反应却比温希恩更快,几步跨上去就一把拉住了温希恩的手腕。 现在还是冬至,温希恩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袄,裸露在外面的手腕被干燥灼热的大手没有一点阻隔的死死抓住。 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温希恩整个人都要炸毛了,手腕上传来的触感让她后背不停冒出冷汗,瞳孔巨震,小傻子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难看来形容,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表示着拒绝。 温希恩慌乱的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拼命拉扯着那只像铁钳一样紧紧钳制住她的白暂大手,同时淡色的唇瓣颤抖着磕磕绊伴说道:“请、请你放开我,我有事要走了。” 温希恩不知道这个谢蔚是怎么找到她的,但是谢蔚现在充满欲望和暴怒的视线让温希恩被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当发现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开男人的桎梏时的再也忍受不住崩溃的喊出声:“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管温希恩如何拼命挣扎,男人的身形都巍然不动,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他漆黑的眼眸在看到小傻子的一瞬间就死死粘在人身上,灼热的视线从那张漂亮苍白的脸滑到那修长如玉如天鹅一般的脖颈,视女干一样的恐怖视线让温希恩更加惊惧不安。 这种目光温希恩再熟悉不过,宇卓经常会用这种目光打量着她,好像在考虑从那里先吃,浓稠又充满着恶欲。 浓浓的恐惧和惊惶把温希恩包围,她甚至把眼前的谢蔚看出了宇卓,扭曲有狰狞,两张脸不断的变换着,她甚至分不清眼睛的人到底是谁。 心跳加快,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将要去干什么。 谢蔚甚至还过分的用手掌摩挲着那只手腕,这样调情的动作让温希恩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身体猛颤。 温希恩眼皮剧烈颤动着,当看到谢蔚那双越来越黑沉的眸子时她心下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果不其然,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突然大力拽住温希恩向车的方向走去。 “啊……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坏蛋!” 谢蔚猝不及防的举动让温希恩大惊,她疯了似的拼命缩手,同时用另一只手不停拍打着男人拽住她的手,可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温希恩的身体还是被一点一点拖向那辆跑车。 “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要是再叫我会让你到时候叫都叫不出来。”一直不发一言的谢蔚突然恶狠狠的回头说道,饿狼一样的目光让温希恩惊骇不已。 前一秒还有着好脸色的男人现在却完全变成了一头扑捉到猎物后失控的猛兽。 温希恩被谢蔚这样前后剧烈的反差吓得愣住了,可就在她愣住的这么点时间,急躁的男人却趁此机会直接将她塞入了车内,一把关上车门。 车门合上的巨响足以可见谢蔚内心的疯狂踩动,他已经兴奋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了。 “啊!”迟钝的小傻子这才惊醒过来,她不停敲打着车窗,可是还没敲几下身体就被坐上驾驶座的男人一把掰了过来。 “你喜欢车震?”低沉沙哑的声音距离近的可怕。 温希恩直直对上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眸,那其中饱含的可怕欲念让小傻子害怕到了极点,她纤细削瘦的身体因为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着:“谢蔚,谢蔚,你,你到底想干嘛啊,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求求你不要这样……” 天真的小傻子还不知死活的苦苦哀求着男人,被吓惨的小傻子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对谢蔚的致命吸引力。 自从把小傻子放走之后,谢蔚以为自己会马上就不在意了,不就是一个小傻子嘛,难道还真以为是天仙不成,少了她又不会少一块肉,走就走了呗,反正他也不稀罕。 谢蔚也不知道到底想跟谁证明,证明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小傻子,可能也就只是跟自己傲着气。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3) 刚开始谢蔚的确很冷静,天天醉生梦死,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点什么,可那时候就会被他故意的抛到脑后,该玩的时候接着玩,该睡的时候接着睡,该吃的时候接着吃,好像生活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时间久了就能察觉到不同,在玩的过程中,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出小傻子的脸,在吃的时候,他还会想着小傻子在外面会不会吃不饱,会不会一个人可怜的流落在街头,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没有半点的胃口,在睡梦中也会常常梦到小傻子,梦到小傻子在外面被人欺负,被欺负狠了的小傻子也就只会哭,怎么挣扎都挣扎不了,而他只能在旁边像个旁观人一样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在半夜惊醒之后,这是谢蔚第一次后悔。 他不应该一气之下让小傻子乱跑的,如果小傻子不听话的话,他有一万种法子让小傻子学会听话。 只有他稍微下个狠手,修个漂亮点的宅子,一把锁关一辈子,谁他妈的敢说半个字。 谢蔚没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因为暂时还不想而已。 他有什么好顾忌的?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小傻子,就算莫名其妙的死了没了,谁又敢问他一个字? 不过这也只是他比较偏激的心思而已,只要还有一分其他的可能,谢蔚就不会轻易做出这样断绝后路的事情。 谢蔚虽然信奉自己看中的东西就要自己出手抢来的头狼原则,但是他毕竟还存着一点隐秘的期望,希望小傻子也能心甘情愿的,乖乖顺顺的,主动的依偎过来。 那样事情才叫一个漂亮,别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现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谢蔚也不想搞那么多东西了,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直接把小傻子抓回去就不需要提心吊胆的。 温希恩好像从男人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她瞬间惊慌的不知所措,在扭头看向车窗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冬生的车缓缓的行驶过去,她就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用另一只手疯狂的拍打着坚硬冰凉的车窗,嘴上喊着陈冬生的名字。 但是这辆车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了,而且车窗贴了一层黑色的膜,外面根本就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可是陈冬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过去,两个人隔着车窗对视的一眼,就在温希恩微亮的眼神以为陈冬生看到她之后,陈冬生又把视线收了回去,下一秒就驱车离开了。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开口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成功的惹怒了背后的男人,他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小傻子停留在车窗上的手,皮肤较黑的大手很轻松的把那只冷白色的小手给盖住了,完完整整的包裹在里面。 尖锐的针头刺进了脆弱的脖颈处,温希恩想挣脱,却只能陷入这黑暗中难以自拔。 恍惚间,她想起多年以前,也有一双粗糙黝黑的手曾握住她的手腕。 令她坠下无底深渊。 —— 宽敞豪华的房间里,铺满了落地绒,踩上去像是踏在棉花上,天花板的吊灯明晃晃地亮着,将室内的照得一清二楚。 把迷糊的温希恩安置在床上,谢蔚将室内的亮度调至最高,在如白昼的光度里观赏美人。 温希恩很安静的,乖巧地平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精致的眉微微蹙起,漂亮的五官因为无法放松警惕而紧绷着,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白天鹅,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谢蔚坐下来,拿手慢条斯理地从温希恩的眉骨摸到淡色的唇,指头轻轻拨弄着唇瓣,戏耍一般,摩挲柔软的唇,碰到小傻子的口水,他便抹在唇边,留下暧昧的水。 俯下身来,像是鉴赏家品鉴瓷器一般,细细端详温希恩近在咫尺的脸,靠得越近,他才发觉温希恩美得愈惊心,也不怪他在乡村那时就起了想要将人收入囊中的心思。 从一开始,他就想占有这个小傻子,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掠夺欲和占有欲,好像小傻子本该……本该就属于他。 他只是拿回原本属于他的宝物。 温希恩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囚禁进一个狭小的笼子里,底下是数不清的藤蔓将她往下坠,有无数的藤蔓缠住的她,她的手,她的脚,甚至是她的嘴巴,最后是她整个人,都被缠的死死的,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憋的心脏都泛着疼,她喘的厉害,是要发病的节奏,就在这个时刻,藤蔓松开了。 谢蔚能见到温希恩白腻的皮肤和红得仿佛要滴血的眼角,这两种极致的颜色让温希恩漂亮得不像人,倒像是专程下凡来历劫,品尝凡人嗔痴爱恨的仙子。 仙子沾染了俗世肮脏的欲,便再也羽化不得,只能沦为凡物,供人取乐。 谢蔚开始明白,林华为什么会活生生的被这个小傻子逼成一个神经病了,因为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 外面好像下雪了。 雪白如玉的指尖颤了颤,温希恩迷迷糊糊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睛仿佛被黏住了一样,有千万斤重,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细缝,却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光晕,脑袋抽一抽的疼。 好不容易可以看清,就见到紧闭的厚重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温希恩的呼吸在见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时,清醒了一些,所有的记忆回笼,她惊喜想叫出男人的名字求救,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陈冬生离得不远不近,他并没有发现温希恩已经醒来了,对着坐在床尾的男人说。 “现在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不放过孟氏。” 男人的声线不复温柔,而是含着尖锐的怒气。 温希恩呆愣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有些听不懂陈冬生的话的意思,直到陈冬生冷漠的说出了下一句话。 “小傻子都送到你床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好像这是讨论天气一样。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4) 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般,灵魂出窍一般怔在原地。 模样清俊的男人,那么陌生却又无比熟悉,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淡淡的郁色里,如同清晨挥散不了的雾,蒙了温希恩的眼。 温希恩脑袋像过电一般,尖锐地闪过一丝剧痛。 似有一根利箭穿透的阻碍,狠狠地扎进了温希恩的心里,叫她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都是假的吗…… 她忽而变作一座不能动的黑白雕像,看着谢蔚站了起来,温希恩这才看到他。 陈冬生的余光不受控制的一瞥,他不敢看小傻子的脸,看到温希恩暴露在外面的指尖,雪白的一抹白,被人留下了一朵一朵的红梅,彰显着刚才室内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情事,陈冬生甚至能闻见空气里淡淡的麝香味,不知为何熏得他眼睛通红。 温希恩在谢蔚即将到达她面前时,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她虚弱的眨了眨眼,看看陈冬生,再看看向她走来的谢蔚,眼里充斥着绝望的痛苦。 这个小傻子好像明白了陈冬生所说的话,她好像意识到她自己被人抛弃了,她也意识到陈冬生的温柔只是表面,他的内心肯定是很嫌弃她的。 因为她是坏人,她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坏人。 谢蔚笑着,他已经发现了小傻子睁开了眼睛,他笑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好像没有什么改变,却叫人通体生寒,让温希恩胆战心惊,温希恩的脸被一只冰冰凉的手抚摸着,谢蔚声音克制不住地发抖,“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这区区几个字,叫温希恩吓的说不出话来。 她眼睛剧烈闪烁着,牙齿也忍不住地打颤,如同触电般迅速往后退,但她实在是太虚弱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让她几乎要滚下床去,被谢蔚攥住了手腕。 谢蔚眼里的血色蔓延开来,他看着小傻子恐惧的目光,又想到小傻子看到他和看到鬼一样的表情,怒火一下子把他的眼都烧红了。 宁愿待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也不愿意回来找他,他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他,他哪里不好了,为什么这个小傻子就是看不上的他! 被温希恩拉住的那一刻,疯狂地反抗起来,她像是入了笼子的动物,天生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感到恐惧,她拍打着谢蔚的手,低叫着,“滚开,别碰我。” 谢蔚的目光落在陈冬生身上,又转到温希恩惊恐的脸上,怒不可遏,“你想被谁碰,被陈冬生?” 他这句话实在是莫名其妙,但是陷入恐慌的小傻子实在是没有想那么多,到是站在旁边的陈冬生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听见陈冬生的名字,温希恩难以自控地扭头用带着泪的眼睛看过去,她像是即将要被宰割的动物,可怜、无助、崩溃地大喊起来,“陈冬生,救救我救救我,把他赶走,把他赶走……” “……他是坏人啊。” 这个小傻子怎么都这个时刻还是这么的傻,向罪魁祸首求救,怎么这么愚蠢,怎么就这么……天真呐。 陈冬生身形一僵,他没有见过这样绝望的温希恩,起码以前就算她不爱说话,但是眼睛里面还是有光的。 谢蔚听温希恩还在喊了别人的名字,胸膛剧烈起伏,忽然再也忍不住地一手抄起床头的灯,狠狠地朝陈冬生摔去,陈冬生身形敏捷,躲开了,深深看着谢蔚,“你冲我发什么火,我也没对她做什么,是你自己管不住人。” 谢蔚用力闭了闭眼,眼尾控制不住地抽搐,“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是我管不住人,是我自己傻逼。” 陈冬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他总感觉呆的时间越久,这里的气氛就越来越窒息,他不想再看了,撇过了眼。 孟令汗今天没能来,就是谢蔚在搞鬼,孟家和谢家虽然都是大家族,但是两家还是有本质的差别的,跟晚清起家、至今拥有十代家谱的谢家比起来,显然是小巫见大巫,根基上相差太多了。 只要谢蔚想,他可以让孟家没好日子过。 没有谁比温希恩更清楚,这就是男主角光环。 陈冬生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傻子闹得孟家不得安宁,一个没有相处多久的傻子,一个是对他很好的姐姐,哪个孰轻孰重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为什么,他的心还会痛…… 衣领被扯开,雪白修长的脖颈暴露了出来,那上面有点点的红痕,有深有浅,好像是刚弄上去不久的。 这是谁留下来的,谢蔚一下子就可以猜到。 谢蔚脸上显现出极度可怖的神情,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把温希恩撕碎,但最终,他只是垂眸问温希恩,音色浅浅却饱含寒意,“刚才是不是见了林华,他亲你了对吧。” 在极度的恐惧之后,温希恩终于找回理智,她用指甲去抓谢蔚抓她的手,把谢蔚的手抓出一条条血痕,继而忍着恐惧地对上谢蔚骇人的眼神,慢慢道,“不管你的事,你不是说要让我走吗?你个骗子,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谢蔚默默听着,他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幻想过很多次他找到温希恩时,会是怎样的场景,可能会是脏兮兮的,惨惨的模样,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小傻子过得很滋润嘛。 看着温希恩惊慌失措的眼神,谢蔚却如何都没能料到,她又会和那个神经病厮混在一起。盛怒之下,他面无表情地把温希恩拉下床,像拖着死物一般将温希恩往卫生间拽,温希恩摔得生疼,脑袋撞到床头柜,一阵头晕目眩。 听见陈冬生怒问,“你干什么?” “人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想干什么你有无权过问吗?”谢蔚轻轻笑了笑,“我就是觉得我的人被弄过了,有点脏,想给她洗洗而已。” 他继续用力拖拽着温希恩。 把温希恩摔在浴室冰冷的大理石上,劈头盖脑的水淋在温希恩身上。 温希恩暴露皮肤上每一寸痕迹都在刺激谢蔚的眼。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5) 他掐着温希恩,让温希恩无法呼吸,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记了温希恩身体上的病。 用花洒冲刷温希恩,温希恩忍过脑袋上的剧痛,但是却压抑不住心脏的疼,呼吸慢慢的变得急促起来,空气好像变的稀薄。 她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了谢蔚一巴掌,但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那一巴掌就跟挠痒一样,谢蔚的头都没有动一下。 举起手原本还想再打一巴掌,可惜她的意图被识破,手指被稳稳当当包裹在有力的掌心,谢蔚阴森森地盯着她,“还想打我?胆子倒是变得越来越大了。” 不自量力的反抗。 “谢蔚,”在水声里,温希恩声音模糊,她痛苦地发问,“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谢蔚盯着小傻子精致漂亮的脸,张了张唇,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为什么? 他无数次问过自己,温希恩虽容貌上乘,但世间绝色那么多,他为何偏生执着于一个傻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谈何回答小傻子呢。 谢蔚把浑身是水的小傻子再次拖回了室内。 陈冬生没有走,站在窗前吸烟,只是短短十分钟,他脚下就堆积起了几根烟头。 他很少吸烟,因为他知道这种东西容易上瘾,他讨厌容易让人迷失自己的所有的东西,所以他只有在很烦躁的时候,才会偶尔的抽两根,缓解一下压力。 谢蔚把温希恩摔到床上,按压住不断反抗的温希恩,扯开唇角,笑吟吟道,“你还不走吗,还是说你也想体验一下小傻子的魅力,我倒是无所谓,正好让你看清楚,小傻子到底是谁的人。” 陈冬生眼里浮现起讶然,他知道谢蔚疯,却不知道谢蔚已经疯癫成魔。 温希恩看过来的充满绝望的眼神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他亲手把温希恩送入了撒旦的手中。 陈冬生不忍再看,拿着烟的手竟然控制不住的发抖,心里也像是被烟头灼灼烫了一下,陌生的痛感让他恨不得屏蔽自己的五感。 谢蔚发了疯一般,小傻子的眼泪就跟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一滴接着一滴,她苍白的唇瓣张开着,大口的大口的喘着气,可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发现。 陈冬生听见温希恩悲鸣一般的声音,像被浇了滚水,即将被剥皮的动物。 那么痛苦与骇人。 他心口发胀,再无法待下去,快步想要离开。 走到门口,拧开门把。 门砰的一声其陈冬生急切粗鲁地关上,他慌乱的连脚步都不稳的往前走,明明是寒冷的大冬天,但是他的额头却已经冒出来细细的汗。 哪怕离开了那个房间,陈冬生好像还是可以听到小傻子无助的鸣叫,还有她绝望的眼神。 他抽出一个烟,想要平复一下自己极其不稳定的情绪,在点燃烟的过程中,他的手一直都在抖,打火机怎么都不不出火苗来,最后被他气急败坏的砸在了地上。 在走廊上还有还有几个人勾肩搭背的从这里经过,嘻嘻哈哈的笑声在看到陈冬生的时候都会压低一些,脚步不由得加快,以为陈冬生是个神经病。 等电梯的过程中,陈冬生频频的往后面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看到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亲手把小傻子给送过去的,为什么现在又如此的慌乱,他和小傻子根本就没有相处多少时间,不管后面的结果怎么样关他什么事情。 按道理说如果没有孟令汗,小傻子说不准还逃不出神经病的折磨呢,起码谢蔚还是个正常人…… 陈冬生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这么的漫长,为什么这个该死的电梯还没有来!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门缓缓的打开,电梯里面有几个人,他们都看着模样清俊的男人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动作,呆呆的盯着某一处。 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到底进不进来啊,不进了我就关了。” 话音刚落,男人像是疯了一般的往后面跑,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自己绊倒了,狼狈又匆忙。 电梯里面的人一脸莫名其妙,觉得那个男人可能真的有病。 酒店的门在次被人用力的打开,门撞到墙上又反弹了回来,可以看出陈冬生用了多大的力气。 那个好骗的小傻子此时慢慢地睁开满是水光的眼,在接触到他的视线时,如同被针扎般,又迅速地闭紧,陈冬生见到温希恩咬紧的牙,额头的汗水和痛苦的神情,几乎要站不住脚。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做的,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傻傻相信他的小傻子…… 陈冬生痛得撕心裂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可能是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一刺眼了,竟然让他红了眼。 谢蔚掐住温希恩的脸,强迫温希恩的脸对着陈冬生,目光骇然,音色森冷,问他,“要一起吗?” 他又想起第一次撞到小傻子的时候,可怜兮兮的缩在路灯下,还下着小雨,就像一个被人丢弃的孩童。 被他这个陌生人拉住都还是乖乖的,没有任何反抗的跟他走,他当初还好笑的想着,如果他是坏人这个小傻子的下场肯定好坏。 结局就是,他就是个坏人。 陈冬生动了动指尖,朝着床上交缠在一起的身影走过去,路过桌面,一把抄起透明的烟灰缸。 狠狠砸在了谢蔚的脑袋上。 顿时,鲜血如注,谢蔚满脸是血,却紧紧抓着温希恩不放手。 陈冬生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趁着陈谢蔚因为短暂眩晕不能起身时,再一次,将烟灰缸砸在他的脑袋上。 谢蔚顿时无法动弹。 陈冬生放慢步伐,站在床边定定看着床上的人,说不出缘由,只觉得心被吊在嗓子眼里。 这一瞬间狼狈的想要跑出去,但是他压抑住了这种冲动。 床上的人影单薄瘦削,笼着层烟雾似的,像开在雪山之巅脆弱的白色花朵,仿佛呵口气、碰一下就会碎掉,化成无数泡影。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6) 陈冬生倒吸口冷气,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小傻子的脸白的透明,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布满嫣红青紫的欲痕,这个姿势充满凌辱意味,她歪着头,像被压断的芦苇。 他闭上眼缓了缓神,再睁眼时眼底泛起交缠的红血丝。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温希恩的眼角,将人抱在怀中,纤细柔韧的腕骨上磨出一圈血痕,毫无力气软绵绵地下垂,搭在她身侧。 “小傻子……”陈冬生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回应,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给他,脑袋靠在他肩膀处。 俩人离得那么近,陈冬生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陈冬生心底一紧,将温希恩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往床的方向走,宽大粗粝的手掌揽住光裸的后背上下摩挲,企图给这具冰冷的身体一丝热量。 所以人用在小傻子身上的手段,是从灵魂深处对她的凌迟,自认她什么都不懂,觉得她是个傻子,偏偏还长得一张这么引入犯罪的脸,就尽情的欺负她,让小傻子暴露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极端丑陋下贱的一面。 但她一点都不丑,她神色平淡,双目安详地阖上,像一尊玉雕的观音像,哪怕受尽欺辱,也干净纯洁的如同坠落到凡间的天使。 她的骨头是硬的,心却软的可以,好坏分不清,最后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 陈冬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清俊的面上现出一丝近乎伤感的情绪。 温希恩没有了呼吸特征,真的就像是死了一样,陈冬生心慌意乱的将人放在床上躺好,打来热水。 陈冬生按了按太阳穴,坐在床头,将温希恩倚靠在自己怀中,这具躯体冷得像块冰,没有半点生气。 陈冬生伸出手,将毛巾放在热水中浸了浸,拧得潮湿。 陈冬生把动作尽量放得轻柔,擦拭着温希恩身上的脏东西。 他将温希恩上半身抱在腿上,墨黑的微长的发丝散在他裤子上,摸起来有些湿润,他用干燥的手轻轻碰了下温希恩的脸颊,冰凉光滑得像个瓷器,又用手掌压在她左侧胸膛的位置,却感受不到那里的跳动。 “小傻子……你该不会是死了吧?”陈冬生皱起眉,低声自言自语。 他突然觉得,小傻子活得这么凄惨,死了可能更好受一些。 现在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孟家绝对不会允许小傻子在家住的,谢蔚肯定不会放过她,谢蔚身上的一股疯劲没有谁能受得了。 与其接着活着受苦,就这么死的挺好的。 幸好,自己对他还没有特别强烈的感觉,除了觉得有些可惜外…… 陈冬生把小傻子细致的擦干净,然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小傻子又变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像个天使了。 他悄无声息的抱起了小傻子,打开门走了出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可是他就想带着小傻子去个无人的地方,然后送小傻子离开。 他要带着小傻子离开这个牢笼,让小傻子度过最后美好的时光。 —— 孟令汗削着苹果,果肉被她削的所剩无几了,一个走神,刀尖一滑,割到了指尖,血瞬间就流了出来,孟令汗冷静的用纸巾包住。 坐在窗户旁边的男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淡淡而又礼貌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小伤。” 林华收回了目光,他低头继续看着搁在腿上的相册,这是林华让人洗出来的,他的手机上有很多温希恩的照片,从小到大的一路成长都映在他的心里。 被他做成相册,每次看到照片上的小傻子笑,林华也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有了照片的慰藉,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华嘴角的笑意退了下去,他侧着脸问,“恩恩的感冒还没有好吗?” 窗外的光线洒了起来,渡在男人英俊端正的脸上,充满着男性的魅力,他微微皱着眉,似疑惑似担忧。 因为温希恩已经放了两天没有来了,孟令汗说是三天前去的时候下了雪,温希恩就感冒了,发了高烧。 “还,还没有,你也知道她身体的情况。” 孟令汗装作轻松的样子,但是如果仔细发现的话就会看到她的目光闪躲,完全不敢和林华对视。 正在担心温希恩身体的林华并没有发现孟令汗的不对劲,林华想着那天的雪的确下得比较大,他也知道温希恩的身体一向不好,一感冒就烧上一个星期,期间整个人都特别的娇气,不爱吃药,总是林华哄了好久才愿意吃。 “恩恩有好好吃药吗?她讨厌吃苦的,到时候可能要哄很久,你一定要拿几个软糖哄哄她,不然的话她是不会吃的。” 林华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自从到了这个医院里面话就更少了,但是只要一谈起温希恩,好像就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说起温希恩,眉眼温柔的几乎要溢出来,还有眼底毫不掩饰的浓浓的爱意。 如果林华知道温希恩失踪了的话……那么后果无法想象,可能这个男人真的会彻底的疯掉吧。 而且孟令汗也保证了会保护好温希恩的,可是现在…… 孟令汗捏紧了手指,脸上带着无限可击的笑,接着削着苹果。 “恩恩可乖了,吃药的时候都没有耍脾气,乖乖的全部吃完了,吃完了之后才会红着脸找我要糖。”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好像说的自己都信了。 倒是林华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恍然的回过的神,粗糙的指腹摩擦着照片上温希恩的眼角,他喃喃自语,“恩恩的确很乖呢……最近变得好像更乖了……” “你不知道,她以前可怕苦了,天天追在我的身后要糖,你也知道,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吃多了糖,整天都不想我撒娇……” “恩恩一撒娇,我恨不得把我的命都给她……” 孟令汗接不下话,猛的低下头,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7) 林华还在回想着以前美好的回忆,薄唇微弯,眼眸带着点点的暖意,仿佛已经回到了从前。 没有注意到坐到一旁的女人红了眼,她死死的捂住了嘴,才没有发出声音让人察觉。 —— 那天谢蔚被砸昏了,但他又撞到了茶几的边角,头部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流了很多血。 抢救过来的谢蔚变得喜怒无常,愈加狂躁,尤其是当医生说他头部的重伤一点都经不起飞行的颠簸时,他将别墅里的东西全都砸碎了,然后跑到孟令汗面前逼问她温希恩在哪里。 孟令汗冷冷的看着不修边幅的谢蔚,说,“我不知道。” 孟令汗是真的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冬生和温希恩一起失踪了,她一开始并没有很慌张,因为她自认为自己还是很了解陈冬生的,觉得陈冬生肯定不会做出伤害温希恩的事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冬生和温希恩还是没有半点的消息,孟令汗慌了,她又开始不太确定了,特别是谢蔚这么狼狈的样子,让她心里的不安慢慢的加深。 谢蔚走之前放了一句狠话。 “我没找到温希恩一天,你们这些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接下来孟令汗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了,孟氏下的企业次次出问题,大的小的,让孟令汗忙的都没有时间吃饭,孟父也察觉到了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就去问孟令汗。 当时孟令汗沉默了好久,才把事情如实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孟氏是孟父的心血,她不能让年过半百的孟父还要操这个心那个心。 孟父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无疑是大发雷霆,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把陈冬生和温希恩找到,除了这个法子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 纸是包不住火的,温希恩已经消失了一个月了,当时以温希恩生病为借口拖了半个月,到后面时间越久林华就变得越来越难缠。 先前林华只会问温希恩的身体状况,后面就开始想出去看看温希恩,还是医生和孟令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林华,没有让他冲出去。 林华想和温希恩打电话,却被孟令汗一而在再而三的找借口推延,时间久了林华自然而然的就察觉到了。 他这次气势汹汹的打电话给孟令汗,直入主题。 “温希恩,在哪里!” 男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带着滔天的怒火。 当时孟令汗正在开会,她疲惫的揉了揉眉骨,这几天的工作压力让她都吃不消。 “我等下去找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一声不吭的挂掉了,孟令汗也来了火气,她不怪谁,就怪自己多管闲事,现在闹到了这种地步,两边不是人。 —— 孟令汗解决完公司的事情就往神经病医院赶,病房门口守着五个保镖,孟令汗还没有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吼叫。 看到孟令汗来的保镖都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孟小姐。” 孟令汗无奈的问了一句,“这样的状况维持多久了?” 其中一个保镖低着头道,“已经差不服多一个小时,心理医生来检查也被赶了出来,也不吃药,他一直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后面的话保镖停了一下,看了孟令汗一眼,才接着道,“叫我们还给他……” 孟令汗怎么不知道林华想要谁,可是她又该怎么给,只要一想到当初为了让林华接受治疗而许下的承诺,孟令汗都无法面对林华。 她该怎么说? 推开门室内一片狼藉,门口落了一地的书籍、台灯、杯子、…… 在门锁被拧开的那刻,林华就听到了动静,赤红着双眼的他猛的扭过头,那双不进阳光的眼睛里,藏着的是满满的暴虐因子。 站在正中央的男人,身上的病服凌乱,眼眸猩红,胸膛激动的剧烈起伏着,看到孟令汗进来,他几乎是冲到她面前的。 他大声的质问,“温希恩,在哪里!”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见男人这幅样子,孟令汗也感觉到格外的心酸,但她知道她自己不能表现出来有一点退缩,不然就没有什么能让林华冷静的了。 孟令汗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温柔的安抚着林华,“我没有骗你,我现在找到了恩恩,我会马上接她回来,把她平平安安的带到你的面前,你先不要激动,你的病好不容易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不要前功尽弃好吗?” 可是林华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的情绪的确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但他提出的要求让孟令汗头皮发麻。 “我要亲自去接恩恩,我要去接她。” 他特意强调了一遍。 孟令汗一时间慌的没有来得及关注表情管理,一下子就被林华捕捉到了,他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林华冷声的质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恩恩是不是出事了?” 孟令汗只能一个劲的摇手,“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 林华不愿在多说了,就要冲出去,还好医生急忙拦住,但是林华的力气太大了,让那些人使出浑身的力气拉住才行。 就在场面一度混乱的时候,孟令汗电话响了,她拿出来随意看,就这么一看,让她的表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 是陈冬生—— 孟令汗把电话对着林华,笑着道,“电话来了,你的恩恩马上就回来了。” 被多人压制的林华猛然的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手机看,睫毛剧烈的颤了颤。 他喃喃说道,“恩恩……” 孟令汗这时候都没有事情怪陈冬生,也来不及质问他为什么要把温希恩带走,接了电话的第一句就是,“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久,孟令汗激动的心也冷却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林华,再次问了一遍。 “……我现在在医院。” 孟令汗现在只想知道温希恩的具体位置,急匆匆的道,“温希恩也在医院吗?哪所医院?”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98) 陈冬生报了医院的名字,还不等孟令汗问清楚,他就一声不吭的挂掉了。 孟令汗赶过去的时候,还是把林华带过去了,就算她不带也得带,林华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医院的走廊上,偶尔只有医生护士路过,身形高大的男人靠在雪白的墙上,低垂的头,让人看不清脸。 “陈冬生!” 是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男人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一般缓慢的抬起头,望着匆匆走过来的女人,还有冲到他面前的男人。 林华的表情狰狞,他问,“恩恩现在在哪里?!” 相比于他们的狼狈和急切,陈冬生冷静的几乎有些不正常,他笑了一声,指了指抢救室。 漫不经心的说道,“她在里面呢。” 林华像是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脑袋好像卡顿了,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拼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还是孟令汗先回过了神,“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恩恩为什么进去……” 抢救室门上的红光是那么的刺眼,陈冬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用的力气太大了还是怎么的,眼睛都被他揉红了。 “哮喘病发作了,没有按时吃药。” 这冷漠的语气直接把孟令汗给惹怒了,她愤怒的质问,“你把她带走了,明明知道她有哮喘病还不给她吃药,你成心想逼死她,对吧?!” 女人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林华就像一个木头一样柱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抢救室,心里祈祷了无数遍,保佑恩恩啊,老天爷…… 不要让她有事,求求你了…… 陈冬生仔细的细嚼着孟令汗的话,眼底血丝交缠,他身形颀长高挑,脸部线条硬朗锐利,眼眸深邃,突然笑了起来,“我是在帮她,我没有在害她。” 孟令汗都快被他这句话气的心脏病发作了,“有你这么帮人的吗?” 林华目光锋锐,冷冷与他对视,眉间皱起,寒声道:“你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决定生死?你以为你是谁?” 陈冬生抿唇不语,眼眸晦暗。 林华走近,瞟了眼孟令汗,抬手捏住陈冬生肩膀,男人的骨骼在他铁钳般的力道下“咯噔”作响。 “你不过是眼红,明明是你的嫉妒心在作祟,哪来的脸说的这么高尚,要是我的恩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很奇怪,林华说的这段话说的很平静,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好像只是聊聊家常,可就是这样更显得诡异,这平静的表面之下,好像是要随之要爆发出来的岩浆。 陈冬生挺直的肩背绷得似一把钢刀,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的捏紧。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红灯灭了,门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一群人瞬间就围了上去,没过几秒,抢救室就跑出来好几个医生护士,匆忙的脚步声中隐约能听见有人在说“病人断了呼吸”,然后医生就用最快的速度做准备进了病房。 林华听到那句话就有些懵了,他怔愣地看着被围着抢救的温希恩,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使劲拍着玻璃窗,抖着声音喊:“温希恩!” 他拼着一股想要进去,但是却被堵到了外面,孟令汗和医护人员赶忙伸手扶着他往后退,他还在使劲挣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一遍一遍地喊温希恩。 他挣扎得太过厉害,让那些人都控制不住,几次都差点让他挣脱开了。 这边的响动太大,早有医生护士跑了过来。 林华完全不配合,眸底一片血红,还在挣着要往前走。 孟令汗没办法,只能让保安强行把他压在墙上,让医生过来给他打镇静剂。 他被压制着,却还紧紧地盯着玻璃窗里的人,眼泪从他脸上落下来,他一声接着一声喊着温希恩的名字,声音哀痛嘶哑,几乎让人不忍去听。 直到打了镇定剂,林华身上的劲才没了,让他们通通都松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陈冬生就在站在旁边看着,只有在看到玻璃窗里的让时瞳孔剧震了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陈冬生默不作声的走到走廊外,医院里面的空气让他有些窒息,他走到窗户边,外面还下着雪。 初下雪时,往往雪片并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空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小傻子走的时候冷不冷。 ———— 陈冬生的番外 陈冬生把小傻子带到了乡村里面,就是生他们的地方,这个村里这么多年过去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个地方穷乡僻壤,几乎很难让人找到,哪怕谢蔚有天大的本事也一时间找不到这里来。 这个房子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人住了,陈冬生打扫了好久才打扫了干净。 这村里已经通电了,但这些房子因为很久都没有很久的原因,还一直没有通电,陈冬生去小超市买了一包蜡烛,顺便买了一些菜。 他原本以为小傻子等一下就会醒过来,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小傻子一睡就睡了一天。 当晚满室寂暗,烛火明灭不定,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静谧中。 陈冬生极力压制住忐忑狂乱的心跳,一步一步谨慎走向床,下面有火坑,所以床上很温暖。 一席单薄人影安静平躺,露出来的肌肤白玉般泛起光芒。 苍白皮肉下隐隐揉出胭脂般的醉红,额角耳侧渗出细密汗珠。 她像一朵活色生香的芙蓉花,在浓烈颓靡中透出凋敝零落的绝望。 明明如此火热潮湿,却处处蘸满趋近死亡的气息。 陈冬生从小就过的很苦,他在小的时候就看惯了人情世故。 母亲经常不回家,没有人做饭,才六岁的他就开始学会做饭了,在很小的时候,他很向往母爱,哪怕母亲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但他依旧很爱他的母亲,这个世界上的除了母亲之外,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番外 可能一开始还会反抗,但是时间久了之后就放弃挣扎了,他小时候还会傻傻的到母亲怀里哭诉,母亲只会一脸不耐又嫌弃的把他推开,那厌恶的眼神,好像并不是看自己的孩子,而是看路边的垃圾。 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冬生就不会再傻逼去哭诉,他只会默默的忍受着,长期下来,心理自然而然的会变得扭曲。 陈冬生出生开始就一直都不受欢迎,他没有朋友,没人愿意和j女的儿子做朋友。 亲人这个词,让陈冬生觉得可笑又陌生。 那一年的夏天,发生了令他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他遇到了第一个对他笑的人。 很可笑吧,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对他笑过。 明明小傻子也被欺负了,但她却还笑的出来,当时陈冬生就充满恶意想着,傻子就是傻子,被人欺负了还笑。 可是陈冬生却还是被那笑容给迷到了,太美了,就像天使一样。 他无比嫌弃的同时,又无比的迷恋。 他们两个人好像都是处在黑暗之中,但是却活出了不一样的自己,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而温希恩就像坠落在人间的天使。 陈冬生想靠近天使,因为自卑的心理又不敢上前。 陈冬生站在床榻边克制着微微发抖的身体,眼里是浓郁得散不开的悲伤痛楚,像在看一件至珍至爱却即将被摧毁的宝物。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温希恩冷玉面颊上,迟迟不敢触碰,生怕惊扰她静的睡颜。 下一刻,陈冬生眼眸微微眯起,寒光一闪而过,他极其缓慢地摸了摸温希恩冰凉的脸,手指一滑,移到旁边的枕头上。 只要把枕头压上去,小傻子就会毫无知觉地离开这面目可憎的人间,从此不用再忍受折磨屈辱,也不会被人玩弄。 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风中。 他心目中圣洁干净的天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陈冬生被这决绝的意志逼得眼眸通红,床上的人没有丝毫知觉,阖目安睡的样子敛去了平日的纯意,那点说不出的动人风情便从眼角眉梢一点点蔓延出来。 是炎热夏至令人头晕目眩的笑容,在他黑白的世界里面是如此的夺目,也是随意就可以被他牵走的天使,可怜又可爱。 陈冬生觉得心脏在猛烈跳动,胸腔一下一下被凿出沉重的闷痛感,掌心生出一片黏腻的汗液。 眼底血红一片,弥漫起水雾,咬紧的牙关令他颊侧肌肉紧绷凸起。 柔软的枕头遮住了小傻子苍白的脸,他微微的往下面压,心底盈满的难过和不舍在奋力呼喊—— 他还没来得及像小傻子道歉,没带她去看看这世界,甚至都来不及像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就要这样消失了吗? 陈冬生的手都抖的不成样子,他最后还是下不去手,发疯似的把枕头扔了出去,枕头被他甩出去了好远,砸到了墙上,反弹了一些距离。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之外,她浑身冰凉的就像个死人。 陈冬生蹲在榻边,将被子掀开一角,入眼便是雪白肌肤上斑驳错落的淤痕,像雪地上落满了青红浆果,汁水四溅,看上去可怖又可怜,却又显出别样的昳丽稠艳。 拿出在超市买的疏通淤血的药油,倒在掌中揉搓半晌,探到锦被下摸上柔软清瘦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男人的眼眶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 又一天了,温希恩还是没有醒来。 床边,陈冬生将人从被子中扶起,揽进自己怀中,一手端着瓷碗,轻抿一口,随后抬起温希恩的下巴,贴上她清凉柔软的唇,顺着启开的唇缝,将药一点一点渡了进去。 直到药汁微凉,才终于喂尽一碗,温希恩颜色浅淡的唇缝间被吮出一线樱红,让她脸色仿佛也跟着明艳起来。 陈冬生将人抱了片刻,习惯性地抚摸着她光滑平整的后背,似是在安慰一只死里逃生的幼猫。 “这次的药,比上次的都要苦呢。”他在温希恩耳边轻轻感叹。 “我听孟姐说,你是个很怕苦的人,如果没有糖的话就不会吃药,你要是睁眼看我一下,我就给你糖吃。” 怀里的人没有半分的动静,陈冬生失望的点了点温希恩的额头。 “不看我,就不给你糖吃。” 更深夜长,后半夜又落了些雨,雨点“噼里啪啦”敲在瓦片上,有些聒噪。 陈冬生卧在温希恩身侧,稍微有点动静便醒过来,桌子上烛火依旧灼灼耀目,他将温希恩往自己怀中搂紧了些,手指拨开她颊侧的发丝,将颈间那一捧乌黑的发丝柔柔理顺。 他垂目凝视怀里的人良久,温希恩气息微弱,胸膛几乎没有起伏的弧度,神色安宁平静,似尊端庄洁白的玉观音,面上坠着烛火曳不定的光影,无瑕的肌肤上一片寒光。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把你一个人扔在马路边,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你这个小傻子,能不能不要这么记仇。”陈冬生眉间沉沉微蹙,他本就生得清俊,每个表情在这张脸上都格外生动。 他的难过悲伤让气氛变得越发的伤感,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偏偏他还要死撑着面子,不愿再流露出来。 “我都说了错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陈冬生从床尾又摸到一床被褥,动作轻柔地盖在温希恩身上,他隔着被子将人圈在怀里,嘴唇轻蹭额角,在她耳边低声轻哄:“谢蔚不在了,不要怕,我们好好睡一觉。” 仿佛温希恩能听见一般。 枕风宿雨,这一夜过得煎熬又漫长。 床上陈冬生与温希恩大被同盖,交颈而眠,姿势亲昵异常。 温希恩微微露出的雪白肩头被陈冬生握在掌心之中,像掬了捧高山之雪。 天蒙蒙的泛白,原本堆积在地上的雪被雨给打湿了,融化了和泥土沾在一起,公鸡的鸡鸣声清脆的响彻整个村庄。 陈冬生番外完 听到响动,陈冬生很快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支起上半身探视躺在身下的人,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俩人鼻尖相对,唇近在咫尺,停顿须臾,感受到温希恩极其虚弱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他抬手遮挡住晨光,嘴角向上微弯,轻声细语道:“你怎么这样贪睡,这都已经第三天了还不醒,气还没消吗?”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静,陈冬生微恼,伸出一只手探入被子里面,徐徐抚摸温希恩光裸的肌肤。 细致地摸了许久,那片寒如冷玉的肌肤在他的掌心中渐渐生出温润的触感,这才慢条斯理掀被下床。 棉被上花团锦簇,棉被下软玉生香,被俩人躯体焐热的旖旎气息从缝隙间溜出一丝端倪,便又迅速笼回棉被中,缠绕到那具冰雕玉琢的身子上。 一从被子里面出来,寒风就袭来,陈冬生抿了抿冻的发紫的唇瓣,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裹紧了大衣就出去了,他在开门的时候,只敢开一点小缝,男人的身形极高,挤出去的模样有些滑稽。 外面的温度零下几度,一呼一吸都带着厚厚的寒气。 现在的早晨阴沉沉的,就像晚上一样,压的让人喘不过去了,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变得压抑。 起初几日,陈冬生尚且从容淡定,他知道温希恩的身子不好,这会没有醒来可能是气急攻心了,但是一个星期了,都还没有醒,要不是温希恩还有呼吸,他都以为温希恩已经没气了。 陈冬生一直以为等温希恩的身子缓过来就行了,而且医生也说了,就是受了刺激,缓几天可能就醒过来了,但这些总归不是什么大问题。 直到某天夜里,温希恩的身体突然变得滚烫起来,陈冬生和温希恩肌肤相贴,被灼得从睡梦中惊醒,怀里仿佛拥着块烧起的炭。 一抬眼,就发现温希恩的脸红的不正常,呼吸也越发的急促,哪怕是这样温希恩还是没有醒。 陈冬生叫了几声,温希恩都好像身处在什么梦魇之中,脑袋左右的晃动着,冷汗沾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陈冬生不由神色大变,几乎维持不住素日里面具般淡然和煦的神情,忙爬起来将四周的窗户帘幕掩得严严实实,又去厨房烧了一盘热水。 夜深露浓,陈冬生愣是吓出来一声的汗。 但是无法,哪怕陈冬生用尽全身的法子为温希恩降温,还是没有一点起色,温希恩愣是高烧了一晚上。 这下子陈冬生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的披了一件大衣跑出去找医生。 天还没亮,这个时间点医诊都没有开门,陈冬生就用力的拍着门,大声的喊着黄医生。 男人的声音太大了,都惊醒了隔壁的人,无一都打开窗户骂骂咧咧的。 对于隔壁人的责骂,陈冬生完全没有心思管,就在他急得准备踹门都时候,门终于开了。 黄医生还来不及说话就撞进了男人猩红的眼,他可能一晚上都没有睡,布满了血丝,男人的发丝上还沾着露水,身形狼狈不堪。 “黄医生,黄医生,她发烧了,烧了,烧了一晚上,你,你,去看看吧……救救她,救救她吧……” 男人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颤抖的声线让黄医生这种看惯生死的人都觉得不忍。 黄医生在这村算的上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不止因为他的医术高超,还有他的为人也是祥和。 就算是被陈冬生无理的行为给吓到了,黄医生还是收拾好药箱跟着去了。 —— 人是醒了,没有多久有睡了,可把陈冬生激动坏了,但是黄医生走之前说了一句话。 “这个小娃娃活不久了,她呀,没有想活的欲望,而且你不该把她带到这村的,在城市里治疗可以还有希望,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了……” “……还来的急吗?” 男人的声音嘶哑。 黄医生叹了一口气,遗憾的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一丝曙光从未遮严的窗户间穿进来,那束浅白色的线映着浮尘仿佛一触即散,末端落在温希恩的鼻梁上。 陈冬生凝视片刻,突然伸出手,屈起手指用覆了层薄茧的指节轻轻刮了一下那片光晕,刮在温希恩的鼻尖上。 陈冬生替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冰凉如玉,五指修长,肤嫩如脂,漂亮柔软,捏在掌心软绵绵的下垂。 腕上的脉搏几乎也探不到,平静得近似死寂,原本还泛起的红晕已尽数褪去,冷白的肌肤中透出一抹灰青。 真的宛如一具尸体。 陈冬生将她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呵热气,又揉捏她的指尖,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发酸,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说来可笑,明明没有相处多长的时间,但是知道小傻子要死还是很难过,现在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痛苦。 他当然知道城里的医疗设备更全面,可是如果待着城里还有他守在温希恩身边的份吗? 还不如带到乡下来,起码这个时候守在温希恩身边的只要他一个人,没有人跟他抢。 这么长时间以来,陈冬生竟也没同温希恩说过几句话,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多月,但是温希恩都一直很局促,除了吃饭之外几乎很少出来,陈冬生一开始还觉得小傻子很识相,但是时间久了他就突然厌烦这个安静到极致的气氛。 好不容易把小傻子哄好了一些,竟然亲手将她推进了深渊。 现在的她,无声无息躺在面前,陷入死亡桎梏的绝望中。 陈冬生轻轻吻了一下唇边的手,有水渍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在对方寒冷的手背上。 陈冬生愣了片刻,自嘲地弯起唇角,随即长长叹了口气,用商量的口吻低声道:“等你醒了,我就带着你去找你的大哥哥,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什么都答应你了……” “算我求你了……看看我吧……” 男人的声音慢慢的低沉沙哑,他把脸埋进了温希恩的手心里,宽厚健壮的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林华番外 林华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坏小孩,他小时候就特别特别调皮,孩子王一般的存在,林父打人从来都手下留情,哪怕对待才刚上小学的林华都可以下狠手,林华从小被打惯了,长时间下来就没啥感觉。 只要别人不惹他,他也从来都不会去惹事,他不喜欢欺负人,贼没意思,但是他就是闲的慌,在兄弟打架时就躲在旁边看,等打不过的时候他才会出手。 等叛逆期来了,又一次在外面惹事了,林父气坏了,拿起棍子就对着林华打,当时林华不服气啊,他就和林父争,他觉得自己没有错,最后争的脸都红了,也不过是换来更狠的毒打。 但是时间久了林华就腻了,没有一开始的新鲜感,对所有的事情都兴致缺缺。 所有当林父来找他的时候,林华还是跟着回去了。 玩够了,就回去呗。 回去了又被林父抓着打了一顿,林华在外面混出了一身的痞气和凶煞,但是因为长得帅,这身痞气让他添了几分魅力。 但是林父就是看不惯林华这流里流气的模样,就得不正经,每天吃饭都会说几句,林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还有个多管闲事的姐姐,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叫过,林华看着都眼烦。 第一次遇到小傻子的场景,林华早就不记得了,只是经常听说过这个小傻子,小傻子的妈妈是村里唯一的大学老师,为人温柔又好说话,可惜唯一的小孩却是个小傻子,不知道被多少人惋惜过。 江慧琴是个好妈妈,也是个好老师,她从林华小学就开始带的学生,但是林华就是讨厌别人管,他讨厌被约束的感觉,林父很关心他的学习,每次都会跑去江慧琴的家去了解他的情况,江慧琴不会说出林华真实的成绩,但是哪怕说的在委婉也能听出林华的不争气。 回去之后又会被臭骂一顿,林华有的时候甚至讨厌这个老师。 在一次吃完晚饭,林父带着一些家里今天挖出来新鲜的红薯去了江慧琴的家,林华也被硬生生的扯过去了。 江慧琴很热情的把他们招待进去,两个大人说话,林华也不愿意在旁边听,就偷偷的摸走了林父口袋里的烟跑了出去。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随意的坐在阶梯上抽烟,在寥寥的烟雾中,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怀里好像抱着个布熊娃娃,一边哭一边走。 林华不太感兴趣,把快要抽完的烟按灭,像换个安全的地方在抽一根。 结果刚好和赶过来的江慧琴撞上了,林华瞬间转过身假装在看花,把烟盒悄悄的藏进裤兜里。 “不哭不哭,恩恩不哭,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江慧琴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林华,她眼里只有怀里哭的惨兮兮的温希恩。 林父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眼睫上还沾着泪的温希恩,不由的夸了一句,“这娃长得真好看。” 江慧琴笑了笑,用手背轻轻的拍打着温希恩的背。 哭声渐渐的停了下来,只剩下软软的哭嗝。 第一次见凶神恶煞的林父夸人,林华也凑过去瞧瞧这小傻子到底长什么样。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看到小傻子长什么样子,因为小傻子把脸埋进了江慧琴的脖颈出,他只看到小傻子露出一截像白藕般雪白细腻的手臂,看起来好软好好摸的样子。 他第一次见这么白的肌肤,一时间被那雪白的肌肤白恍了眼。 他看着看着,心头有些热,忍不住想着摸起来到底是不是那么好摸。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摸成,手伸到半路被林父打了下来,还被臭骂了一顿。 林华脾气来了,就说摸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 在林父要动手的时候,他机灵的先跑了。 听着林父气急败坏的骂声,林华觉得很不爽又委屈,为了一个小傻子,在别人面前完全不给自己的儿子面子,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这一刻,小心眼的林华还把小傻子给记恨上了。 之后林华还是偶尔会遇到小傻子,要么看到小傻子一身的泥巴印和小女孩玩过家家,要么就看到小傻子躲在江慧琴身后也看不清脸。 瘦瘦小小的,只知道和一群幼儿园的小女孩玩过家家,还那么白,就跟个小姑娘一样,林华看着就不舒服。 所有在小傻子被欺负的时候林华都是袖手旁观,冷眼相看。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后会爱上小傻子。 会为了让小傻子过上好日子拼了半条命。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保护好小傻子,明明小傻子和他说过很多次的,可是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才让那个禽兽越发的猖狂。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他该死,他该死…… 那几个月,林华几乎天天失眠,他睡不着,也不敢睡,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小傻子绝望的求救声,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天他还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哄着小傻子开心,哄着小傻子吃药,正常的工作,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平静之下的疯狂。 他一直压抑着,压抑着心里深处拙劣生长的病态的偏执和残忍的暴虐。 他慢慢的变得敏感易怒,整天疑神疑鬼,其实他只是不安而已,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有人和他抢小傻子,他只是想好好的保护小傻子。 但是他没有想到,到最后伤害小傻子最深的其实是他自己。 太可笑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 温希恩双手撑着脸,沉默的看着大大的d,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这女人已经维持这个状况差不多也将近十分钟了,系统怕把这个人给憋坏了,连忙收起幸灾乐祸的笑,勉强的安慰道。 [哎呦,不要气妥嘛,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再接再厉咯。] 温希恩满脸麻木,喃喃自语,“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系统憋着笑:[你看看你,还没搞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吗?你的确是完成了任务,林华的好感动也刷满了,成了林华心头的白月光,但是……] 温希恩问,“但是什么?” [但是林华在原文中是没有病的,他是个很正常的人,如果你在死前林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那么成绩怎么说都不可能拿个d,但是你在死前,他的病依旧没有好,还有陈冬生,他是一个苦情男配,女主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因为小时候过的凄惨性格阴郁的他慢慢的被女主身上乐观善良的性格所感染,你变成了一个温柔善良的人,你看他到后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温希恩不想背这个锅,“陈冬生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没跟他说几句话,这事也赖我?” 系统破天荒的夸了温希恩一句:[这不是说明你魅力大嘛。] 原本苦着一张脸的温希恩瞬间由阴转晴,故作矜持:“哪有哪有,就是长得比普通人好看一点。” 系统面无表情的看着矫揉做作的女人,一阵恶寒。 说真的,温希恩是它带过最没有脸皮,最没心没肺的宿主了,还长着一张连它这个ai也认为极度惹眼的容貌。 所有被搞死也是活该的吧! 刚才还焉了吧唧的温希恩又满血复活了,她拧紧了小拳头,满脸斗志,“你说的对,失败是成功之母,我应该振作起来,不就是个a嘛,对我还说轻轻松松的事!这次只是失误,以后一定会更好的!” 系统这样的话都听倦了,温希恩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这也是让系统觉得好笑的地方,温希恩的身上好像总是有撒不完的热血,和激情。 这也算温希恩除了脸之外唯一的优点了。 【……那你加油哦。】 【下个世界好好干。】 —— 杨柳三月,烟花永州。熙熙攘攘,亭台楼宇,纵横街道的是弯弯绕绕的长河,有悠悠的游船徐徐浮过,画舫美姬,莺歌燕舞,脂粉味浓烈的裹渗在空气里,随风飘荡。 春天雨水多,如今外面下着毛毛雨,成丝地打湿了风景如画的览城,城内的客栈都挤满了江湖人士,他们大多都穿着较为精炼的短打,刀剑等武器形影不离。 热热闹闹的大堂内,叫小二的声音络绎不绝,烧刀子和卤牛肉的味道在客栈弥漫,这些江湖侠土不拘小节,哈哈大笑谈天说地。 一位艄公坐在船头,斗笠遮住上半张脸,露出乱糟糟的胡子,沉默的撑船前行,姿势轻松,船身却极稳。 不少游船相继行驶着。 和煦的晚风吹拂,携着渐行渐近的声音飘忽入耳。 那声音年轻又轻佻,如醇香的酒一般缠绕在人的心头。 “素闻岚州是人间极乐地,当真不枉此行。” 旁边有谁附和了几句,那人又不感兴趣的懒懒道。 “那些女子姿色一般,怎能入的我眼,呵....” 男人长相风流倜傥,他左右两边都坐着人,气质都不凡,唯独男人最为突出,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格外鹤立鸡群。 他低垂着长长的眼睫,微微的遮住了流光溢彩的眼睛。 “教主,这里的美酒可是出了名的,可不比女人香?” 坐在左手边的男子一袭话,引来教主爽朗的笑声,他拿起酒杯,并没有先喝,而是放在鼻下闻了闻,一双含笑的眼眸对上了男子微闪的眼睛。 就在男子还想再说什么,柯长庆手一扬,把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完了,男子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郝亮,你跟着我多久了?”柯长庆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花纹精致的酒杯,风流轻佻的眉眼慵懒华丽,好像只是随意的一提。 可是郝亮却下出来一身的冷汗,脸色发白,他只能低下头,遮住慌乱的表情,声音恭敬,“属下跟着教主有五年了。” 柯长庆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到酒杯里面,修长白皙的手指微晃,香醇的酒也晃动着。 他像是感叹,“五年了……这么久啊。” 郝亮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心神不定的瞬间,手指一松,酒杯从指尖滑落,香醇的全在洒在衣服上了,他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收拾。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柯长庆的声音越是带着莫名的笑意,郝亮越说紧张,他干笑着道,“手滑手滑。” 春风姗姗而来,浑身散发着缕缕沁人的清香,留下了阵阵清爽,飘过了翠绿的田野,留下了点点翠光。 “我讨厌说谎的人。” 柯长庆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双含情的桃花运泛着冷光。 等不到男子回答,便有剑风自身后逼了过来,柯长庆眸色一冷,反身便迎了上去。 不知何时,以柯长庆为首,四周围了许多游船,一伙武功高强的人,他们神色高高在上,身穿的服饰并没有统一,应该是各大门派的侠客。 站在前排的中年男子正是近年夺得彩头的岳盟主。 各大门派都以岳盟主为首。 “魔头,你挖我儿子双眼,简直恶毒至极,我今天就要让你为我儿子受的伤偿命!” 岳盟主就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就是娇宠着长大,万万没想到最后落到那副田地。 身后那些人也没闲着,拔剑的拔剑,抽刀的抽刀,目光警惕的注视那长相风流俊美的大魔头,与其说像个大魔头,更像一个翩翩贵公子。 可是哪怕这样也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只因这个大魔头在外的名称太过于惨人。 他杀人好像都是凭借心情的,只因有人说过幽冥圣教的一句不好,就直接被灭了全家,鲜红的血洒在石板上,洗了三天都没有洗干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 很多时候大魔头上一秒跟你笑嘻嘻,下一秒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杀人不眨眼,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要惹了这位大魔头,挖眼剁手割舌还算轻的。 这一副随心所欲,把人命当草芥,一下子就激起了江湖人士得讨伐。 倒酒声音戛然而止,柯长庆那 双桃花眼淡淡的望过来,似笑非笑,看向他们的目光只有无趣,和对死人的冷。 “郝亮,郝光。”柯长庆面容淡淡。 郝光放下筷子,豁然起身拔出腰间的重剑,大笑:“好呦!” 他抽出两把锋利短刀,踩着凳子一跃而起,冲上勾最前面的侠客。 游船上的椅子桌子噼里啪啦倒了一地,郝光表情冷漠,古朴重剑猛的和岳盟主的长剑对上,刀剑相碰震得那人虎口发疼,眸色具是惊愕。 弯刀快速划过一人脖颈,那人瞪大眼睛,捂着脖子轰然到地,喷出的血将木板染红,尸体一歪,掉进了湖里,湖水染红了一瞬,又迅速恢复。 郝光杀的眼红,郝亮却处处留情,他不动声色的来的柯长庆身边,长剑一拐,直直的刺向柯长庆。 “教主!”郝光吓了一跳,也就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被旁人钻了空子,还有郝光躲的快,但还是被捅到腰。 柯长庆随意的一躲,杀气十足的攻势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郝亮拿出了十足的力气,也还是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 烟雨朦胧,细细地风吹过,夹朵着一缕悠然檀香,吹散了一些血腥味,那檀香很淡混合着雨水,若隐若无好闻极了。 柯长庆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道,“我没想到连你也背叛我。”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看郝亮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浓浓的恐惧袭上心头,郝亮差点拿剑都拿不稳了,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癫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柯长庆你难道不该死吗?多少人成了你手下的冤魂,连我的爹娘你都不放过!难道你还想让我傻傻的为你效力吗!” 柯长庆他已经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所有对于郝亮这席话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哪怕是被背叛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直到内力逐渐呈现出凝滞的状态,柯长庆才挑了挑眉,连脚步移动间也变得越来越吃力。 柯长庆低笑了一声,知道是刚才的酒有问题,郝光攻击的动作也慢慢的变得缓慢,明显也是中了计,心里认定是郝亮所为后,也不再恋战,来日方长,只要他能在今天脱身,欠下的帐往后他会一笔一笔算回来。 似乎猜到了他所想,郝亮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后忽然厉声大喊。“诸位英雄别让他跑了!他身上有《独孤决》!”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独孤决》是少林寺的密门绝学,后来被人盗走后不知所踪。 而凡是修炼过《独孤决》的人都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巨大的突破,甚至有普通的外门弟子修炼后一跃成为了江湖排名前十的高手,因此《独孤决》是江湖人人都渴望拥有的宝物。 听了郝亮的话后,众人看向柯长庆的目光更加炙热,缠的他更加紧密,都希冀从他口中得到《独孤决》的下落。 对于秘籍的渴望让武林人士下手愈加狠重,柯长庆身上被多处划伤,身形凝滞,面容苍白,不断钻空竭力脱逃,居然走投无路的逃到了后山的一处高崖上。 郝亮要亲眼看到他死才甘心,但是哪怕没了了内里的柯长庆也是不容小觑,停在悬崖一侧盯着狼狈不堪的柯长庆,心里无比快意。 哼,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等不及要看到柯长庆死不瞑目的惨状了,也为九泉之下的亲人报仇。 柯长庆面无表情的一一扫过面露贪欲的所为众人后,毫不犹豫的往上后一跃。 —— 暮钟声落。 残阳依山,暗色的峰峦叠嶂,隐在峰头的郁郁青松间可见禅院斜飞檐角,绚烂的琉璃瓦片赋予其上,坠落的金光也落在她身上,仿若无上佛国,圣洁而平和。 香客散去,若推开佛堂大门,仍可见禅香袅袅,香灯昏黄,亘古不变。 自窗棱斜落的残阳照亮斑驳的青砖,缕缕升起的檀香后,可见拈花而笑的佛祖。 他慈悲眉目,落在面前蒲团上盘膝而坐的僧侣身上,闭目诵经时,木鱼懒懒敲动,重复着单调的笃笃声响。 晚风带着雪白的僧袍滚动,却不变是平静的神情——若是跳出红尘之外,是否就能抛掉满腔怨怼、悲恨,寻到自身心境安宁。 然而都是假象。 温希恩在内心无比的抓狂,拼命的质问系统,“为什么我是个秃驴!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被吵的网络都卡了一下,缓了一会,才假装正经的回答:[哎呦哎呦,这又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个秃驴嘛,没事没事,做一个漂亮的光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呀~] 温希恩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要么这个世界直接死掉吧,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得了。 系统好像猜到了温希恩的想法,好心的提醒:[你就算死了,时间只是会倒回,当然如果你想尝试一下我也没有办法。] 温希恩:“……” 木鱼敲击声倏忽间断了,僧侣闭眼时,看到的是拈花而笑的佛祖,温希恩手痒的特别想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但是她就是这样太损原主形象了,硬生生的忍着没有摸。 这个世界就是江湖,是双向治愈爱情故事,男主是个魔教的头头,坏事和缺德的事全都被他干尽了,杀孽太重了,女主就个英姿煞爽的侠客,立志要做一个扶弱济贫的大英雄。 两个人的性格完全相反,女主像个小太阳一样照亮了男主的世界,最后用善良感化了男主,让男主放下了屠刀,和女主一起闯荡江湖。 温希恩就是个特别圣母的和尚,出生在显贵的家族,因为身体一直都不好,请来算命先生一看,才发现温希恩煞气太重,必须送到雍和庵净化。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 但是雍和庵只收男子,无奈之下就只好女扮男装进去,稀奇的是温希恩之后身体就再也没有生过病,身体健康的不行,一个咳嗽都没有过。 原主在佛堂里待久了,性子也就比较清冷,她还会偶尔下山去渡化一些让村民不得安宁的魔物,这就让她的法号名扬四海,谁都知道雍和庵里面有个法号为净生的和尚,来拜见求福的人多了,香火也就多了。 佛堂静谧,只听得到诵经合着笃笃的敲击声,两盏烛灯幽幽燃着,平静无波的样子,禅香轻烟袅袅,后面仍是佛祖含笑的模样。 大慈悲着,亦是大无情者。 温希恩就这么硬生生的敲木鱼,敲了一上午,手的酸了也不敢换手。 这并不是最让温希恩崩溃的,最令人崩溃的是饭,一个肉沫都没有,清淡的连味道都尝不出来,温希恩在心里嚎啕大哭,面上的表情越发的冷淡。 还好原主的性子本来就清冷,也没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净尘师兄,你何时再下山?” 一个小和尚凑了过来,名平生,他年纪并不是很大,看起来也就是个少年,身上还有些许少年的朝气蓬勃,一张娃娃脸很讨人喜欢。 净尘睫毛微颤,像是展翅欲飞的蝶翼,她睁开了眼睛,敲着的木鱼也跟着停了下来,侧眸望去,静静的看着满脸笑容的小和尚。 许是久不见天日,净尘皮肤苍白近乎透明,眉目清冷如泓,像从山水画卷中走下来的人,漆黑眉眼静静描摹在冷秀面庞上,明明生得如此好看,却冷漠孤寂得没半点生气。 小和尚完全没有被净尘身上的清冷给摄住,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净尘的表面,其实净尘是一个特别好说话,心特别软的人。 净尘摇了摇头,她缓缓的道,“这要看方丈。” 小和尚一下子焉了下来,可能是在庙里憋久了,一张娃娃脸都哭丧着,默默的盯着木鱼看。 明显失落的情绪,让净尘顿了顿,淡淡的道,“下次去我叫你。” 原本还伤感的小和尚立马粲然一笑,撒娇似的晃了晃净尘雪白的衣袖,“净尘师兄你真好!” 温希恩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手又开始敲着木鱼,没有发丝遮挡的如玉般的耳尖悄然都红了,焉红的娇嫩。 小和尚眼尖的看到了,捂着嘴憋着笑。 —— “狗儿,怎么掉进河里了?” 温希恩搂着湿漉的白毛小犬,疑惑地猜着:“你是不是顽皮才掉到水里呀?” 她也是闲出花来了,竟然可以对着一只狗说出话来,没有办法,温希恩不可能主动和人说话,别人和她搭话还要装作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 秃驴就算了,还要装高冷。 白毛蜷缩着颤抖地咽呜几声。 “莫要再顽皮,下次掉在水里可没这么幸运了。” 温希恩摸着白毛小犬,它身上的水都把温希恩雪白的僧袍给弄脏了,但是她毫不在意,温柔的摸着小犬的下巴。 软软的,很好摸。 她不禁有些伤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都没有过上好日子,每次看到镜子里面的光头,温希恩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对自己的颜值没了仔细,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是个秃驴。 温希恩垂下眼眸,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如画般淡墨的眉眼渲染了一层薄薄的忧愁。 “小心些,以为无聊也可以来找我……” 还没有摸多久,一个和尚就走了过来,温希恩只好把唯一能说话的“朋友”放下来。 温希恩刚下颤抖的小犬,还欲再多唠叨几句,就听身后一声厉唤,吓得她慌忙将那狗儿推进了旁侧的草丛里,那狗儿犹豫一会儿,便猛地窜进了更深的林子里,看不见了。 可能是温希恩的表情太冷淡了,和尚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净尘师兄,还有什么事情嘛?” 温希恩摇了摇头,起身走在了前面。 —— 那只白毛小犬窜到丛林深处,在地上厉叫地滚了一遭,便是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他相貌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不出与常人的差别,若硬要指出,只能说他比常人更为俊秀些。 他手脚并用地爬行到一条小河前,埋着面颊饮了几口水,发间沾上了几滴水珠,湿湿地垂到他的面颊旁。 他也不用手去挽,许是还没学会吧。 他盯着河面倒映的面容,左动动右挠挠地动作着,这才确定里面的人形是他。 这个相貌在人里,是格外的出色,眉眼之间都是风流之意,俊美的面容是世间少许的颜色。 不过刚才的和尚…… 他还从没看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长得比他还有好看,还那么温柔…… 他想起温希恩的温柔细语,明明气质那么清冷。 柯长庆不懂,那人那么好看,怎么会有那么多烦恼呢? 他不想看那人不开心,他还想陪在那人身边。 柯长庆又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却难掩爪子的形态,脸颊鼓起,带着些幼稚,摸了摸头上露出来的耳朵。 谁是狗。 “有耳朵那么大的狗吗?” 水面一阵涟漪过后又凝成一滩平静,仍是倒映出他俊秀的面容。 头上雪白的耳尖动了动,柯长庆捂着了脸,耳尖泛红。 刚才和尚还摸了他呢,可是他是个妖怪呀,会不会被讨厌啊。 不想被讨厌怎么办,他想去报恩。 五指拿开,柯长庆把脑袋探到河边,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羞赧的笑,犬牙尖尖。 那人会喜欢吧。 哪有人会不喜欢狐狸精呢? —— 温希恩被和尚引到佛堂,方丈正跪坐着,他的背挺的直直的,好像永远都掰不弯。 和尚悄然的退下,佛堂就只剩下两个人。 氤氲着朦胧佛灯的光火,温希恩双手合十,跪在蒲团前面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讲话,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方丈才缓缓的停下了敲木鱼的动作,但是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净尘。” 方丈唤了一声。 温希恩应了,睁开了眼睛,“净尘在。”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 “我要你去岚洲一趟。” 方丈又敲了起来,轻轻的声响,带着独特的节奏,听着都可以让人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温希恩低着头,手中转着花纹精致的佛珠,这时候她不需要开口,因为方丈还没有说完。 下一秒方丈就不紧不慢的说,“岚洲岳盟主府中今日被恶鬼缠身,死了四人,你且去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岳盟主的小儿子双目失明,又被妖魔缠住,这是鲛珠,可以救他一命。” 方丈手心的鲛珠泛着淡蓝色的光晕,温希恩伸手接住,鲛珠浮在她的手心上,慢慢的消失,病态苍白的手腕上多了一个蓝色的异花。 “明天你就下山吧。” “是。” —— 别的不说,就可以离开这无聊的寺庙,温希恩就已经乐疯了,晚上激动的都睡不着觉,早上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 喜滋滋的收拾好东西一打开门被吓了一大跳。 平生一张娃娃脸怼在眼前,温希恩差点维持不了脸上的高冷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净尘罕见的有些慌张,说话都结巴起来。 还好平生没有注意到,不然肯定崩了人设,平生激动的问,“净尘师兄要下山嘛?” 温希恩迟疑的点了点头。 平生笑的更加的灿烂,他几乎是手舞足蹈,“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你说过会带我去的!” 温希恩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是那只是骗小孩的,山上的和尚没有方丈的允许,是不能擅自下山的,小和尚比较调皮,在山上没少闯祸,如果擅自带下山去,一定会被方丈责罚。 而且小和尚年纪太小,他还没有到下山的年纪,按照规定没有到年纪是完全不能下山的,温希恩当时只是看不得小和尚失落的表情,却没有想到小和尚一直记得她所说的话。 温希恩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平生原本激动的表情也慢慢的冷却,他红着眼睛质问,“净尘师兄,你那天是不是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想带我下山!” 净尘一袭白色袈裟,因她相貌精致秾艳,眉眼清冷,直直的站着似傲雪白梅,独成一幅风景。 对于小和尚的委屈与质问,净尘有些茫然,她从小到大很少与人相处,久而久之就根本不知道怎么相处,对于说哭就哭的小和尚,温希恩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只挤出来干巴巴的两个字。 “莫哭。” 净尘不说还好,这一说,小和尚叶眼眶里原本还没有掉下来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愤愤不平瞪着净尘,“再也不和你玩了!” 说完还不等温希恩说什么转头就跑。 温希恩望着小和尚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天已经亮了。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柯长庆瞪大了眼睛环顾着四周的景象,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鼻尖都是热食甜点的香味,所见即是人间烟火气。 全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柯长庆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和新鲜感。 他偷偷的跟在了和尚都背后, 不知为何,明明跟上去的时候只有憧憬欢喜,可是想着要和和尚相认,却突然开始局促起来。 那人会喜欢来自山野的他吗? 会接受一个狐狸精吗? 他正这么想着,就越发的急促和紧张,不知不觉路走的越来越偏,柯长庆还没有发觉,直到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他才反应了过来。 前方的和尚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的脚步,她转过了身,头上带着斗笠,脖子上带着一串佛珠,即使没有打开斗笠,依然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禁欲感。 她赫然站立,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亵渎,无法直视的禁欲美感。 和那天温柔的和尚判若两人。 柯长庆犹豫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上前,“喂,你还记得….…” 谁料他话还未说完,和尚就转头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冷漠的几乎有些不近人情了。 柯长庆愣怔地扭头看着温希恩的背影,一颗心被撞得七零八落,塌得粉碎。 为什么,不理他呢? 为什么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是说人都会被狐狸精迷惑吗?是他道行不够高,还是他长得不够好看? 不甘心的柯长庆咬着唇接着跟了上去,见温希恩的脚步非但没有停还走得越来越快,瞬间就明白了。 这个和尚就是不想理他。 在浓浓的不甘和委屈之下,柯长庆竟然大胆的抓住了和尚雪白的衣角,但是很快他就被灼伤了手指,他吃痛的松开了手。 白皙的指尖被烧焦了,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白皙,柯长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脸颊微鼓,虽然觉得委屈不满,但是对于面前的小和尚,柯长庆只会红着张脸结结巴巴的问。 “和尚,是不是不认识我了,我的手都被你烧伤了,可疼了。” 柯长庆还以为和尚会温柔的询问,就像他们两第一次见面一样,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人妖殊途。” 和尚的声音很好听,就好似一阵清爽温和的微风,能洗涤一切尘埃。 和尚静静地站着,就如同挺拔的松柏,清风吹过,斗笠微微掀起,露出了和尚的容颜还有苍白到病态的肌肤。 她唇色粉淡,不笑而冷,眼如枯井,古板无波,那样子,就好似是无欲无求,亦无情到了极致的僧人。 这样的和尚让柯长庆陌生至极,明明他认识的和尚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柯长庆上前一步,温希恩就后退一步,她并没有收到这个妖怪,因为她没有从这个妖怪身上察觉到煞气,而且他的心灵很干净,所以应该没有杀过人,可能是只吃素的狐狸。 对于没有杀人的妖精,温希恩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她好像也不认识这只狐狸吧。 “恩人……我是来报恩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 温希恩瞬间人都僵了,实在无法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一张俊秀朗润的面容,眼尾弯弯似一把钩子,看着不是什么正气模样,可偏偏眼仁却又大又亮,圆乎乎的澄澈,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清透地映出她此时的模样。 兰芝玉树,气度不凡,竟是比周行止还俊俏出尘。 “施主,你认错人了。”和尚顿了一会才说话,气息如兰。 清风徐来,和尚若隐若现的容颜看的让人眼花。 柯长庆一时沉在她的姿容里,魂不守舍地“啊”了一声。 “我,我才没有呢,你就让我跟你吧,我保证不干坏事。” 柯长庆以为和尚是怕他是妖精,随处了惹事才这么说的,见和尚总看着他不说话,羞赧地一笑,不知为何不敢去看温希恩的面色,只觉温希恩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叫他心头又滚烫又欢喜。 净尘当然不会收一个妖精,如果被别的和尚道士看到了,这狐狸那还有机会在面前讨价还价,早就被抓了起来,在世人眼中,只有是妖精,那便是有罪,没有好坏之分。 可是净尘不是,她不喜杀孽,不管是人还是妖。 “施主,你回去吧,不要在来人间了。” 净尘像是在警告。 柯长庆如梦方醒地又“啊”一声,眼也不眨地盯着温希恩,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威胁道,“你若是不带我走,我就天天缠着你,让你睡不了觉,我还要天天搞破坏,让别人也睡不了觉。” 这话幼稚,但是从一个狐狸精嘴里说出来好像也并不奇怪,温希恩淡淡的说道,“那我只好把你关起来了。” “你把我关了起来我还是会跑出来呀,你看,你还不如把我带在身上,这样你就可以管着我啦,有你在,我一定不会干坏事的!” 说罢,那对水灵的招子又一眨不眨地嵌在温希恩身上,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装进眼里才罢休似的。 对着冷淡的和尚笑的比花还有灿烂。 “我为你而来,你带着我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柯长庆巴巴地凑过去,将和温希恩的距离猛地拉进,隔着一层纱布,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 柯长庆亮晶晶的眼睛闪得净尘都有些不自在,精致清冷的眉微瞥,“施主这是何意?” “我是来报恩的,我也没有什么,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 “我只要你欢喜,我怎么样、怎么样都可以。” 柯长庆巴巴地看着温希恩,恨不得此刻就钻进她怀里蹭蹭她,打个滚。 温希恩别过头去,“施主说笑了,我何曾对你有恩。” “有的有的!”柯长庆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几日前河边,你救了一个小毛团,那就是我!” 稍微一想,温希恩想到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万万没想到那只狗儿就是这只狐狸。 温希恩抿了下嘴,长长的眼睫轻颤,淡色的唇瓣微勾,露出了和狗儿第一次相遇温柔的表情。 她声音的冷漠画成了三月的春风,“不足挂齿,以身相许就免了。” “要的要的!”柯长庆又上前,整个人都恨不得拱进温希恩怀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个小生灵,怎么也得好多好多浮屠了。” “我该报恩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白衣的僧人如月皎洁,一尘不染,低眉敛目,十指合掌。 “和尚!”柯长庆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净尘抬眸望去,微微侧首,表示疑惑和聆听。 夕阳下梁上一层辉光,仿佛一片茫茫的金色大海,映照着净尘清穆的身影,宛如灵山佛境。 柯长庆憋红了脸,也就说了一句,“你把我带走吧……” 温希恩想了想,答应了。 “你不要不答应嘛……等等!” 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浪花,柯长庆的心情也像浪花一样欢腾。 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柯长庆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再也无法隐藏他的那份矜持了,他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和尚和尚,你是不是答应我了?你刚才是不是答应我了,你说句话呀!” 温希恩又点了点头。 柯长庆眉眼弯弯,笑的见牙不见眼,白嫩俊秀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晕,更加娇羞可爱。 “和尚和尚,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狐狸的语憨憨的,甜甜的,就像一样。 “在下净尘。” 和尚的声音虽然清冷如泉,却还是夹着一丝柔意。 “净尘净尘,好好听,我好喜欢呀!” —— 净尘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力所能及地帮助常要帮助的人,超度枉死的怨灵,像一个寻常的苦行僧那样,一步一步走到了岚州,这期间自然而然刷了一波名望,树立起了净尘性情温良的人设。 小狐狸也会懂事,从来都不惹事,特别特别的听话,一双眼睛亮晶晶紧紧地跟在温希恩的屁股后面。 岚州渐渐坠入静谧的深夜,灯火零落的挂在街头,这座城依山而建,高耸入云,城门是一道浩浩荡荡的瀑布,飞流而下,银花四溅。 温希恩在岚州赶了一天的路才来到了岳府。 门口早早的守着两位丫鬟,温希恩带着斗笠, 丫鬟低着头,轻柔的道:“大师,盟主等候你多时了。” 温希恩微微点了点头,跟着进去了。 小狐狸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好像对所有的事物都充满好奇。 “岳盟主,大师到了。” 坐在大堂主位的岳盟主立马起身走到温希恩面前,弯腰行了一个礼,略微激动的喊了一声大师。 净尘双手合十,格着斗笠,她的声音依旧清晰淡漠,“岳施主。” 这一声,就想给岳盟主打了一个镇定剂一般,看到温希恩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切的抓住了温希恩的手臂。 “净尘大师,你可要救救小儿啊,我就他这么一会儿子,我命苦的瑛儿,不禁被大魔头挖了眼,如今又是被恶鬼缠身,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 年今五十的男人,如今却红了眼眶,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无奈。 好几缕烛光透过斗笠,将净尘雪白的侧脸映了一些暖色,睫毛都轻颤颤像是渡了一层金色。 “岳施主,我在,会治好小公子的。” 声音和人一样清冷,像玉石击碎般,一字一字敲在人心上。 岳盟主瞬间就安心了,他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净尘的手腕就被旁人抓了过去,岳盟主被迫松了抓住和尚手臂的手指。 净尘淡漠的看向了小狐狸,轻风微微吹起,露出那双眸,像是沁了水一般,波光潋滟:“何时?” 小狐狸咬着唇,握紧了掌心下细嫩白腻的肌肤,甚至都不敢太用力,怕留下了一道红印子。 “净尘净尘,我饿了。” 他的声音清清脆脆,这才让岳盟主注意到一直跟在温希恩后面的人,长的明明是风流轻佻的形象,哪怕穿着在普通的布衣,也丝毫没有掩盖住他俊秀的容貌,眼眸却干净的如泉水,给人一种单纯善良的模样。 可是却让岳盟主感觉到一丝怪异,他总觉得这个少年长得有点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不由的疑惑的问,“这位公子是?” 柯长庆不喜欢这个中年男人,从一开始就喜欢抓着净尘的手臂不放,一看就不是好人。 柯长庆躲在净尘的身后,不愿意看到这个人。 对于柯长庆这无礼的行为,岳盟主也不恼,只是笑笑。 还是温希恩化解了这尴尬,“他……比较害羞。” 天已经很晚了,岳盟主安排了厢房,让温希恩先休息,事情到明天来说。 —— 殿内幽暗岑寂,门口落了一地的烛台、香炉、案石、书册…… 仆人一脚踩上个圆咕噜咚的卷轴,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掷地有声地磕了个响头,当场差点昏厥过去。 “少爷,少爷,大师来了……”他话都说不利索,耳边一阵劲风呼啸,一盏琉璃杯在他身边炸成无数晶亮碎片,骇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双眼蒙着纱布的少年胡乱的摸着东西,头上的旒冠因他剧烈的动作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像被惊扰到的珠帘。 他又举起一方砚台砸向眼前跪着的另一人身边,墨汁四溅,似喷薄而出的怒火。 只听他厉声喝骂:“都给我出去!不见不见!要我说几遍,我谁都不见!都是神棍!装神弄鬼!” 仆人汗落如雨,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少爷这次是真的,是从雍和庵的净尘大师,他一定能治好少爷你的!” 这然而些话并没有让少年冷静下来,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的急躁,价值千金的花瓶被挥在地上,还伴随着少年的怒吼。 就在仆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抹白色身影走了进来,绝代风华的容颜,那眉那眼,就像是轻轻拨开云层的月光一样,皎洁美好,偏那眼尾处的红晕如同勾子一样,勾人心魄。 浅淡的瞳孔无悲无喜,一袭雪白的袈裟,眉眼慈悲又淡漠,却让人看的恍恍惚惚。 这个和尚生的……好像过分好看了,仆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和尚,他甚至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 她乘着一袭的阳光走来,就仿佛从神坛上下来,来了人间,沾染了红尘。 少年好像也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耳尖动了动,他好像很不喜欢生人,殿里面的窗户都紧紧的关着,只有门是开着的,他处在黑暗中,慌慌张张的后退。 “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啊!” 他的声音变得刺耳,躲到了墙角,缩在那里紧紧的抱着自己,仿佛陷入了什么恶魇。 温希恩让仆人出去,顺便关上了门,唯一的光源被杜绝,整个殿里面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轻轻的走到了少年的身边,地上的黑影颤抖着,温希恩蹲了下来,两个人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离近了才听到少年喃喃自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紧紧的抱着自己,完全没有刚才的暴戾癫狂的模样。 “岳公子,不要害怕。” 净尘的嗓音非常好听,像是琉璃相碰时发出来的悦耳声响,短暂的让人渴望再多听一句,却也美好的让人忍不住臆想那琉璃破碎时的绮丽美感。 但是好像刺激到了少年,他越发不安的角落里面缩,身子也抖的更加的厉害。 串在手指上的佛珠微闪,温希恩抬手去摸少年的头,伸到一半就被少年的双手猛地抓住,他死死的抓着,指甲都陷进了温希恩的肉里面,少年的呼吸越发的急促和繁乱。 在黑暗之中,温希恩却感觉到手臂一痛,少年一嘴咬在她的手臂上,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手上佛珠的光越来越亮,温希恩闭上了眼睛,念着枯涩难懂的文字。 一团黑雾从少年的影子里面飘了出来,团团的黑雾将两个人都包了起来,佛珠散发出璀璨的光芒,黑雾慢慢的变得越来越浅薄,直到消失。 随着黑雾的消失,温希恩能感觉到少年的牙关慢慢的松开,她抱着昏倒的少年,把他扶到了床榻上。 温希恩把殿里面四周的窗户都打开,阳光就照射进来,阴暗的气息瞬间消失。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年,走了出去。 岳盟主就在门外守着,一看温希恩出来就紧张的问,“净尘大师,犬子他没事吧?” 温希恩摇了摇头,微微的垂下的眼睛,“岳公子只是招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被收了已经无事了。” 一直吊着心的岳盟主终于送了一口气,刚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收了起来,迟疑的问,“那我儿的眼睛还有的治吗?” 年轻的和尚露出来的肌肤苍白到透明的程度,淡色的唇瓣轻抿。 “方丈就我过来,一是为了岳府的恶鬼,二是为了岳公子的眼睛。” 岳盟主连忙行礼,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原本是天之骄子,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 唯一的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岳盟主怎么可能不心痛,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好了起来,激动的不行。 岳盟主摸了一下眼角的泪,直挺挺的跪在了温希恩的面前。 “净尘大师,如果没有您,我的孩儿这辈子恐怕都要毁了,是你,你是我岳家的恩人啊。” 温希恩被突然的操作吓了一跳,赶忙把岳盟主拉了起来,长相硬朗的中年男子哭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完没了。 煽情的话温希恩也不会说,憋出来一句话,“岳施主,在下受不起。” “不不不,净尘大师你不知道,我们岳家就这一个苗苗,瑛儿他性子从小就要强,被魔头挖了眼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天天发脾气,易暴易怒,不愿意见人,说他们都是来嘲讽他看他笑话的,甚至……甚至还想轻生,还好被人发现了,不然……不然……” 岳盟主陷入了不太美好的回忆,眉眼都弥漫了一层的伤感,但是很快他就收拾好情绪,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还好净尘大师你来了。” —— “味道好怪哦。” 柯长庆新奇地看着手里的糖葫芦,犹豫着小心地一舔,尝到甜甜的糖浆后放心地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却被里面的山楂酸得龇牙咧嘴,脸都拧在一块,周身亦是狠狠打了个颤。 这是一位丫鬟给他的,柯长庆瞧着挺好看就收了,怎么都没有想到看起来甜甜的,会这么酸。 但是柯长庆又稍微一想,可以把这个甜的给净尘吃,外面的糖是真的好甜呀。 喜滋滋的去净尘的厢房,一把推开门,又想到净尘冷着脸交代过不行这么鲁莽,进来之前得敲门,悄悄的关上门,柯长庆掩耳盗铃似的敲了敲门。 “净尘净尘,我能进来吗?” 厢房里隐隐约约转了进来的声音。 柯长庆迈着欢快的步伐进来,一蹦一跳找着白色的身影。 净尘坐在榻上,单薄瘦削的身子看上去不堪一折,裹在素白的衣裳下,衬得肌肤格外苍白,毫无血色。 她像团一触即散的飘絮,皓白纤细的手腕处血迹斑斑。 碰—— 缺了一个糖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还有小狐狸大惊小怪的惊呼。 “净尘!你受伤了!” 温希恩浅色的眸子从镜子中轻轻扫了柯长庆一眼,像浸了春日寒冰,没半点感情。 “小伤。” 柯长庆一张脸都皱了起来,他耷拉着眼小狗一样地看着她,捧着温希恩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有一道很深的牙印,心疼着呼呼,舌尖伸出来舔了舔,湿润的触感吓了温希恩一大跳。 瞬间缩回了手,温希恩冷呵道,“你干什么?” 柯长庆懵懵懂懂地缩回舌头,只觉碰到温希恩手臂的舌尖麻得厉害。 “你受伤了,舔舔就不痛了,我受了伤舔舔就不痛,痛痛飞飞。”柯长庆忙手忙脚地比划着,腮帮子鼓起做着吹起的动作。 “这样就不疼了。” 温希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玉一般的耳尖泛红,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的显眼。 “下次,下次不可以了。” “为什么!”柯长庆焦急地辩解:“我不想让你疼,很快就会好的!” 温希恩别过头不看他,耳朵尖尖红得像烫了层金粉朱砂,细碎地折射着星点旭光。 柯长庆看得喉头干渴,嘎吱嘎吱地磨了几下发痒的尖牙,却仍是忍不住想咬一口欲念,猛地扑了上去。 适逢温希恩扭头瞥见他的动作,大惊失色地推搡他一把,又是一声惊喝:“你这是作甚!” 柯长庆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地吭不出一声。 温希恩被小狐狸这么一闹都不敢在乱耽搁,匆匆的把伤口包扎好。 “净尘,你这样伤口好的又不快。”他固执道。 温希恩强耐着性子:“你莫要在胡闹了,大惊小怪的像什么样子。” 柯长庆蹲下把头靠在温希恩膝上,拢了她的小腿,好似幼鸟归巢般眷恋地蹭了蹭。 温希恩颤了颤,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但是小狐狸好像并没有太注意这些,他实在是太粘人了。 “我不会吃你的。” 世人厌恶妖精的嗜血残暴,那他虽为妖却手上干净,从来都没有吃过肉,他不想招净尘讨厌,委委屈屈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温希恩当然知道柯长庆没有吃过人,不然也不会让这只小狐狸四处乱晃。 相处久了柯长庆也摸透了温希恩的性子,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其实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人,心很软,稍微一撒娇就会心软。 柯长庆最爱在净尘面前撒娇卖痴了,这样净尘就不会给他一张冷漠高高在上的感觉。 果然净尘没有在说什么,如青葱般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凉凉的,让他特别想追随着净尘的手。 真的好喜欢净尘啊。 小狐狸幸福的想着,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 次日,岳瑛醒了,岳盟主急忙让人叫温希恩过来。 温希恩赶过去殿里面围了一圈的人,岳盟主就守在床榻边,轻声的和床榻上的人说些什么。 仆人叫了一声净尘大师,岳盟主才察觉到温希恩来了。 “瑛儿,快谢谢净尘大师,你的命可是她救回来的。” 温希恩双手合十,轻声道,“岳公子。” 清清冷冷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梦中听到过,岳瑛想了一会,好像就是那天那个和尚来过,后面的事情其实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道清朗的让人耳目一新的声音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也是这样称呼他为岳公子,叫他不要害怕。 岳公子是个长相偏冷的一个人,面容冷峻孤傲,从傲世轻物的眉眼之中就可以看出他性子要强的人。 可能是因为失去双目的原因,他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煞气,看起来阴气沉沉。 “多想大师,我想知道我的眼睛能几天才能治好。” 岳瑛直奔主题,就连答谢他的救命恩人一直是草率的用一句话截过,他的眼中只想着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傲的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 “瑛儿!” 岳盟主冷喝一声,眼中带着怒意,对于自己儿子的性格无奈至极。 还好温希恩并不在意,她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不紧不慢的道,“可能要有些时日,具体要多久,在下也不晓得。” 这颗鲛珠要温希恩身上孕养到成熟,变成淡蓝色的才行,而且岳瑛凡人之躯,一下子根本吸收不了鲛珠的灵力,必须得循序渐进,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对于没了时间限制的结果,岳瑛感觉很不满意,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眼瞎的像个废物都样子。 温希恩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不虞的岳公子,“岳公子身上还有恶魂残留的怨气,在晚上我会陪在岳公子身边,为岳公子驱散怨气。” 和尚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冷冷的,让人听着就很舒服,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境。 可是在岳瑛耳朵里面只觉得烦躁,他一心一意只挂念着自己的眼睛,对此也没有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困了。” 岳盟主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着和尚,转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温希恩闭着眼睛低了低头,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和尚修长如竹的身影消失,岳盟才采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如果没有净尘大师,你觉得你还可以好好的躺在这里与我说话吗?” 岳瑛懒懒的半靠在床榻上,光线只照亮了他半边面孔,有些阴恻恻的骇人。 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如果是个瞎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死了还干净。” “你!” 岳盟主失望有气愤的指着自己以前最骄傲的儿子,手指在空中颤抖了半天,也舍不得骂一句。 岳瑛现在和烦躁,他直接躺了下去,用被子蒙着脑袋,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闷闷的。 “我困了。” 岳盟主放下的手,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 —— 烛火摇曳,殿里亮如白昼。 浓郁安神的熏香从精致的香炉中寥寥升起。 女孩温柔的声线缓慢的读着文绉绉的文字。 眼睛蒙着白纱的少年慵懒的躺在软榻上,脖子微微的往后仰,锋利的下颚线勾出极其完美性感的弧度。 门被有规律的敲了两下,在只有读书声的殿里格外的响亮。 丫鬟不敢出声,因为岳瑛没有出声,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读。 门被轻轻的推开,白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过分精致的容颜连丫鬟看着都红了脸,不由的看待了。 “谁准你停下来的?” 岳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丫鬟心头一震,连忙慌张的继续读起来,但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断断续续的,还读错了好几个字。 读的越来越糟糕,越来越乱。 “够了!” 少年冷冷的喝着,随手把旁边的书往丫鬟的位置上砸,他能听着声音判断出人的方向,就在丫鬟惶恐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疼痛,忽然闻到了一阵冷香。 没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岳瑛知道说被书册被接住了,他的表情越发的难看。 “你先出去吧。” 冷淡的声音袭来,诱人的冷香也随之离开,丫鬟恍恍惚惚的睁开了眼睛,呆愣的看着和尚。 啪—— 是茶杯摔碎的声音,丫鬟猛的惊醒,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就退了出去。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大概沉默了十多分钟,岳瑛就起身去了床榻,他似乎对着房间的结构和了解,在走的过程中没有碰到一个东西。 温希恩坐到了床榻的旁边,手里转着佛珠,闭上了眼睛。 一个是脾气坏的大少爷,一个是不喜欢讲话的和尚,两个人在一个空间里面,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话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大开的窗户被狂风吹得“哐哐”作响,室内帷幔上下翻飞纠缠,挂在架子上的衣裳吹落一地。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顶上、窗棂上,急促得让人心跳都跟着狂乱不止,岳瑛躺在床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衫,他皱着眉陷在梦魇中出不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雨下得天地都要被淹没了,漆黑的夜色被雨雾裹挟,唯有几道惨白的闪电和惊雷将夜空撕扯开裂缝。 手上的佛珠闪着细微的亮光,温希恩的睫毛微微颤抖,徐徐的睁开了眼睛。 岳瑛好像被什么恶魇缠住了,嘴里说着梦话,声音太轻了,温希恩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救我……救我……” 断断续续的话,温希恩只听到了两个字,她迟疑了一瞬,走了过去。 雪白的指尖轻轻的点在岳瑛的手腕处,一阵暖意袭来,岳瑛的眉头缓缓的松开,呼吸也变得平稳。 就在温希恩想要收回手,却被另一只肤色较深的大手牢牢的抓住,好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温希恩抽了一下,岳瑛就皱起来眉,抓的就更紧了。 不愿意把岳瑛给叫醒,温希恩没有在挣扎,任由被他抓着。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岳瑛悠悠的转醒,他不由得发出舒服的喟叹,他从来都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每次半夜,他都会错门中惊醒,然后一晚上就睡不着,硬生生的熬到天亮。 是今天他却一睡就睡到天亮了,精神都比往日还要足,就在他准备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指尖动了动,手心里面是软软凉凉的触感,特别好摸,让他忍不住捏了一下。 好软啊…… “岳公子,可否先松手。”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岳瑛一大跳,他像烫到手一般迅速的收回了。 “你,你,你怎么在这!” 岳瑛一下子清醒了,表情莫名的有几分惊恐,抱紧被子,像个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 温希恩罕见的沉默了,她不说话,气氛莫名的尴尬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岳瑛可能也知道自己太过于激动,到底是个少年,一想到自己抓着这个和尚的睡了一晚上就觉得又心虚又不好意思。 手上还残留着软软的触感,岳瑛捏紧了手指,似乎要抓住那快要流失的温度。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9) 干涩的喉结动了动,岳瑛眼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和尚的表情,也不知道现在和尚到底是什么反应。 想在莫名的,好像知道和尚到底是什么反应。 “岳公子既然醒了,那贫僧就先告退了。” 出乎岳瑛的意料,和尚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冷淡,这就搞的他大惊小怪了,岳瑛莫名的有些恼怒。 “出去出去,看着你这个木头就烦。” 略带恶意的话也没有引起和尚的反应,和尚甚至都没有还嘴,就真的跟个木头一样出去了。 岳瑛更加的生气了,他紧紧的揪着被子,手背上的青筋微微的暴起,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迟疑了一下伸了出来,修长的五指打开,鬼使神差的他放在鼻尖仔细的闻了闻。 是淡淡的,浅浅的,好闻的冷香。 —— 温希恩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回到厢房原本想好好的睡一觉,却没有想到床榻上多了一个小团子。 被子把全身都裹的紧紧的,头都没有放过,温希恩被惊的立马走过去,她掀开被子的一角,通通气,怕把这只小狐狸给憋坏了。 小狐狸一张白净俊秀的脸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憋的,满是不正常的红晕,偏偏还睡的香甜,嘴角微微上扬。 净尘看着也好笑,她从小在雍和庵生活,可能是与外表和性子有关,根本就没有人与她亲近,个个都跟她保持距离,只用仰慕敬佩的目光看待她。 平静如一潭湖水中突然多了一条小鱼。 净尘在床榻边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蒲团上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 柯长庆迷迷糊糊的睡醒了,阳光照射了进来,他用手挡了挡,手臂收紧,被子被他手脚并用的抱了起来,鼻尖都是淡淡的冷香,好闻的不行。 昨天晚上下的大雨,柯长庆原本想趁这个借口和净尘亲近亲近,但是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人,他只能失望气愤的在净尘整齐干净的床榻上搞乱,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被锦被上的气味吸引了。 是净尘的味道。 柯长庆特别喜欢这个味道,不自觉得就缩到被子里面去,抱着被子在床上欢喜的滚了两圈,在等净尘回来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想到净尘,柯长庆立马坐起身,一把掀开雾色的床帘,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那熟悉白色的身影。 她穿着雪白的袈裟,可是她露出来的肌肤去比袈裟还要白,净尘适合穿白衣,衬得她整个人都脱俗绝尘,眉目淡得像雾霭中即将飘落的花瓣,安静得就像不存在一样。 清白纯洁如天山雪莲,不为任何人间污秽所玷污。 每次看到这样的净尘,柯长庆都会涌出莫名的慌乱,明明两个人隔得很近,但是他总觉得净尘好像随时都会变成一阵风,不知不觉的飞走了。 柯长庆也不管如何,一头如瀑布般的墨发随意披散,衣带也系的乱七八糟,极其依赖的跑到净尘身边。 他委屈的唤了一声,“净尘净尘……” 净尘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就像个精致的雕像一样,浑身散发着清冷不可侵犯的气息。 柯长庆双膝跪在了地上,正对着净尘,上身微微前倾,俊秀风流的脸慢慢的向净尘靠近,柯长庆的指尖,一点一点顺着净尘的胸口,攀上她的脖颈,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柯长庆愣愣地看着她白玉一般都脸,面颊酡红,像是六月金桂都在他腹腔里酿了甜酒,熏得他晕晕乎乎的。 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相缠,柯长庆偏偏睁着一双干净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 “净尘净尘……该起来了……” 起来看看我嘛。 小狐狸的声音缠缠绵绵,像是一把细细的小勾子。 指尖还在往上,在下巴的位置,净尘的睫毛颤了颤,她没有第一步睁开眼睛,而是先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随后再睁开的眼睛。 柯长庆几乎是被刺到似的周身一颤,心虚得耳朵都在冒着烟气。 但是他更多的是惊喜,“净尘净尘,你可算醒了。” 温希恩松给了他的手,淡淡的看着姿势奇怪的狐狸,“坐好。” 柯长庆乖乖的坐好,跪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双眼睛要紧紧的盯着温希恩看,乖巧的,没有任何攻击性。 温希恩瞧着,面上微微一笑,薄如蝉翼,骤如昙花。 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本想收回,就看到柯长庆闭上眼睛,沉溺一般乖乖的主动蹭蹭她的掌心。 有时候柯长庆表现的不像是一只狐狸。 但这只狐狸也有点不乖,就是喜欢四处乱窜,还喜欢乱摘东西。 近日也不知道这只狐狸从哪里摘了一朵金波荀花,这花50年才开一次,而且它对于身体有很大的益处,不管中了什么毒,只要在这花开的时候摘的下来服用,就可以化解。 但是这只小狐狸好像以为只是普通的长得好看的一朵花,欢欢喜喜的拿到净尘面前来讨她欢心,问他从哪里摘来的,也吱吱语语的不肯说实话。 为此净尘还好好的教育了他一顿,这才让这只小狐狸安分了一些。 柯长庆也没有想到,原本他只是想讨净尘的欢喜的,却不想讨了嫌。 委屈的坐在一颗桃树的树枝上,桃花还没有开,但是却开了粉粉的花苞,还有嫩绿发芽的树叶。 两条修长的腿随意的晃动着,柯长庆狠狠地捏着花苞,把气都撒在上面。 他目光随意的往下一撇,就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看什么。 柯长庆瞧这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就大声的问道,“你是何人?” 树下的人被吓了一大跳,左看右看也瞧不见说话人的声音。 柯长庆觉得树下的人蠢的可以,便觉得有趣,“我在你上头呢,小蠢蛋。” 那个人抬起了头,柯长庆这才看清,是位清秀的姑娘,看衣着好像是个丫鬟。 于萱抬着头,看着坐在树上的少年,风流俊美的外貌让姑娘看着都红了脸。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0) “我是岳少爷院里的丫鬟于萱,你又是何人?怎么在树上待着?” 柯长庆眼睛一转,没有正面回答于萱的问题,而是道:“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也不知道于萱想到了什么, 她一愣神,脸腾地一下红了,就像从云缝中露出的一道红霞,瞬间又消逝了。 “我,我就随便看看,没想干什么……” 柯长庆一看就猜出这个丫鬟在撒谎,他并不在乎这个丫鬟为什么撒谎,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丫鬟脸那么红。 就在他准备问出口的那一刻,木门被推开了,穿着一袭雪白袈裟的和尚走了出来,那冰冷绝美的脸上,眉眼冷淡,好似天生少了一种情绪,只有一如雪山之上,孤冷高悬的明月般,遥不可及,目下无尘,不为任何人间的温度垂顾。 她抬眸看了一眼树上的狐狸,淡淡的,没有情绪。 刚才还赖在树上死活不下来的小狐狸,麻溜的跳了下来,下意识的跑去拉和尚的衣角,但走半路又愣愣的停了下来,他又想到净尘为了一朵花而责骂他,稍微有些赌气,不想过去了。 本来就红这一张脸的于萱当看到净尘时眼睛都直了,脸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 傻傻的盯着和尚看,羞涩的咬了咬唇,“大师……” 温希恩双手合十,点了点头,“施主,找贫僧有什么事吗?” 柯长庆扭头看了红着一张脸的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姑娘是来找净尘的。 但是她来找净尘干什么,她什么时候和净尘认识了,为什么一看到净尘就会露出的那种表情。 小狐狸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于是就死死的盯着丫鬟瞧,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可是于萱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柯长庆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位净尘大师。 “大师,这是我做的桂花糕,给你送来了些。” 柯长庆目光往下一看,丫鬟手中提着精致的木盒,他鼻尖轻轻的嗅了嗅,就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 他出神的望着木盒,随着木盒的移动视线也跟着移动,于萱来到净尘面前,近距离这下,于萱僵硬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也只有近了才发现,净尘并没有远处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她眉眼慈悲,浅色的瞳孔里就如一滩平静温吞的湖水,清楚的照出于萱的模样。 于萱把木盒递过去,不敢看净尘的眼睛,低着头,结巴道,“还望大师不要,不要嫌弃。” 温希恩沉默了一会,伸手接过,“多谢施主。” “不用谢不用谢,大师只要不嫌弃就行。” 于萱连忙摇手,唇瓣微抿着,带着局促,目光在净尘的脸上流恋着,在净尘看过来时又立马别过眼。 “好香啊!” 手中的木盒被柯长庆拿走,高挺的鼻尖凑上去闻了闻,狐狸眼眯成一条缝,散发着魅惑,嗓音仿佛带着甜意。 “一定很好吃,大姐姐你真好!” 说完他就当着人家姑娘的面把木盒打开,直接捻起一块精致的桂花糕一口吃掉,然后露出特别惊喜的表情。 “好好吃呀,我可以全部吃完嘛。” 他的唇瓣旁还沾着糕点沫,模样看起来就像个天真的孩童。 于萱张了张嘴,有些呆愣,这是她特意做给大师吃的,费了她好多的时间和精力,就这么被陌生人随意的拿去,委屈与不满瞬间袭来。 温希恩也觉得柯长庆太没有规矩了,也没有礼貌。 “长庆。” 冷淡的声线稍微加重。 柯长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眼尾下垂,可怜兮兮的道,“不可以吗,可是我好喜欢,净尘你就给我吧。” 要是等姑娘走了,柯长庆提出这个要求,净尘并不会说什么,可是现在当着人家姑娘的面,竟说出如此无礼的话,也太不给姑面子了。 但是终究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狐狸,净尘也不愿与小狐狸说太多,拇指转了转佛珠,对着装可怜的狐狸道,“给姑娘道歉。” 小狐狸不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凭什么要和着丫鬟道歉。 “我又没有错,为何要道歉,净尘你不讲理。” 这只狐狸自己倒是委屈上了,一双狐狸眼闪着泪光,然而并没有让净尘动容,狐狸最会蛊惑人心,他这幅样子也不过是表面罢了。 倒是于萱被小狐狸的表面给迷惑了,这让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过分了些,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 于萱装作不在意笑了笑,“没事的没事的,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可以给你们送,大师没关系的。” 净尘冰冷的侧脸微柔,冲于萱点了点头。 这样一说,说明还要来,怎么就这么烦呢? 柯长庆就笑不出来了,冷冷盯着糕点看,越看越碍眼,口中的糕点甜的腻人,沾在喉咙处,让他有种想要吐的欲望。 “不好吃,不要送了。” 于萱愣住了,迷茫的望着柯长庆,问:“你在说什么?” 柯长庆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丢在了地上,面露难色,“我说,不好吃,净尘是不会吃的!” 刚说好吃,现在又说不好吃,净尘都搞不懂这狐狸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好像成心让于萱难堪似的。 温希恩停下了转佛珠的动作,浅色的瞳孔微动,没有理会发神经的柯长庆,她捻了一块,淡色的唇瓣微张,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桂花味弥漫在口腔中。 纤长的睫毛微垂,“味道不错,姑娘有心了。” 柯长庆愤怒的瞪着净尘,可惜净尘都不看他一眼,无以言说的怒气让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原本失落的于萱瞬间放晴,她激动的盯着净尘,“那我以后做了往大师你这送一份。” 净尘轻声的拒绝了,“不必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大师你就不要推脱了。” 小姑娘笑着,白皙的脸颊像是染上了胭脂似的,青涩又是清丽。 和尚没有和姑娘相处过,她只是觉得于萱热情,还有眼里的热度有些烫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1) 可是狐狸虽不懂情爱,但是他也察觉到这丫鬟隐蔽的心思,哪怕对这样的心思只是一知半解,可是还是很厌恶。 他觉得这丫鬟,会染脏了他的净尘。 所以他必须让这丫鬟离净尘远一点。 丫鬟走后,净尘淡淡的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头就往里面走。 柯长庆自然是知道净尘不高兴了,他也只能低着头,委屈巴巴的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净尘净尘,你不要不理我嘛……” “净尘净尘……” —— 近来天色总是灰蒙蒙的,连着下了几日春雨,倒是渐渐转暖起来,风也不似之前那般凛冽。 哪怕终日开着窗户,室内也不会很冷,风中带着草木清新芬芳的气息。 院子里的那颗海棠树开了零星几朵,粉白色的柔嫩花瓣颤巍巍吐出一丝黄色花蕊,岳瑛窝在房间里的时间少了,经常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也许是这几天睡眠质量很好,连带着岳瑛的心情也好了,没有以往的喜怒无常。 身边伺候他的仆人丫鬟也不需要再天天提心吊胆。 岳瑛眼睛蒙着白纱,他微微侧着头,食指轻轻的敲着石桌。 缓了一会儿,装作不经意的问,“那个和尚在哪里?” 离得最近的仆人上前一步,弯着腰,“净尘大师只有晚上会来少爷这里,白天净尘大师一般就呆在西厢房。” 岳瑛有些惊讶,“一直待着厢房里不闷吗?” 仆人停顿了一下,有些摸不清岳瑛的意思,他不知道岳瑛这句话是好意还是坏意,只因岳瑛阴沉暴戾的一面太令人印象深刻,哪怕到现在岳瑛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开始让人有些后怕。 思索的不知如何开口,岳瑛就面露不耐,“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是不是,”仆人连忙否定,他勉强的笑了笑,“也许净尘大师就喜欢安静的待着,奴才想着大师在寺庙里也是这样常呆着的,应该可能不会觉得闷。” 仆人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净尘大师也算是岳瑛的救命恩人,怎么说也不会太过分了……吧。 少年散漫垂发,锦衣轻拥,一手握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缺了一颗的九九八十一莲佛珠把玩,一手支起下巴,嘴边挂着抹笑,像是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好像随意的反问,“你真的觉得那和尚不闷吗?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在山里待久了,就算是和尚也不会像她对外界这么冷淡吧。” 紧绷着弯着腰的仆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只不过是少年的借口罢了,他是想玩弄这个和尚了。 于是仆人就附和的少年的话,“少爷说的是,少爷说的是,是奴才蠢笨,奴才该打。” 说完,他就抬手掌自己的嘴巴,毫不留情,啪啪的一声听着都知道力气不小。 岳瑛稍微的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仆人就立马放下了手,嘴唇的旁边有一圈红印子,他低着头,等待着少年的吩咐。 耳边传来少年不耐烦略微暴躁的声音,“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大师请来。”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和尚才过来了。 温希恩大老远就听到了抒情的曲子。 荡人心魄的曲音轻扬而起,舞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海棠树下的少年,一身锦衣,头发乌黑靓丽,随意披散开来,姿态慵懒,随着曲子的旋律,头也会跟着一动一动。 温希恩走近,仆人就凑到了少年的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岳瑛旁边是石桌,石桌两边有两把椅子。 在温希恩走过去的时候,岳瑛好像也察觉到了温希恩的位置,蒙着白纱的眼睛看了过来。 他笑的纯良,指着旁边的位置,“和尚,过来坐。” 虽然岳瑛笑的好看,但是温希恩硬生生的从他的笑容中看出来不怀好意。 温希恩还是坐了过去,她连坐下背都挺的直直的,如折不断的翠竹,和坐姿慵懒的岳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舞女衣着轻薄,舞姿魅惑,媚眼如丝,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调情。 这下子温希恩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只能闭着眼睛,眉眼清冷的转着佛珠。 可能是眼睛瞎了的原因,岳瑛的听力特别敏感,在加上他又在意旁边和尚的动作,一丝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耳尖微动,可以隐隐约约的听到细微的转东西的声音。 岳瑛稍微的一想就知道是转佛珠,他都快被气笑了,好心的叫这和尚看舞,这舞姬可是岚州中最出名的舞姬,一舞千金难买,让和尚见见世面,这不懂风情的和尚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转佛珠。 实在是不懂风情! 岳瑛用舌尖顶了顶上颚,头脑冷静了一些,声音也冷淡了: “你看了没有,不会是闭上了眼睛吧?” 少年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悦的危险。 没有听到回应的岳瑛焦躁了起来,语气加重,“和尚?” “岳公子,贫僧不爱看这个。”和尚的声音轻柔,语调清冷,像片羽毛似地搔着岳瑛的耳朵。 岳瑛笑了一声,很冷。 “那你告诉我,你这个和尚喜欢看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弄来,你可要好好想想,想不出来就别想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这和尚与别人不同,这个不同是只各方面的,和这个和尚相处可以让岳瑛冷静些,也的确如这个和尚所说,自从和尚来了之后,他就没有做过一天的恶梦。 其实岳瑛从小到大一直都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这个和尚却颠覆了他对世间的认识。 他想发现这个和尚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不信这个和尚真的清心寡欲。 温希恩对于岳瑛的无理取闹,并没有生气,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过,“贫僧没什么喜欢的,多谢岳公子的好意。” 这仿佛是对劣童似的语气让岳瑛很微妙,他无声的嘲讽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2) 其实在没有瞎之前,岳瑛并不是这个样子,他为人阳光仗义,身边有许多好友,也天真的做过武侠梦,他要救弱济贫,他要做个人人皆知的大英雄。 朋友有难他拼尽全力都会去救急帮助,搅匪窝让人民安宁的过日子,甚至连路边的乞丐他都会去可怜给几个碎金子,那时候岳公子多么的风光无限。 可是现在呢,成了一个被人挖去了眼睛的瞎子,昔日的好友表面上来安慰,背地里却躲着的嘲笑看他的笑话。 连丫鬟仆人都可以仗着他看不见在他面前落井下石,洋洋得意。 现在岚州还有谁记得岳瑛岳公子?不过只记得岳府一个无用的瞎子罢了。 他之前做的一切就像个笑话,或许他本身就是别人眼里的笑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怨气太深了,让温希恩侧目,少年哪怕面容冷峻青涩,但是眉眼之间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戾气阴郁。 “贫僧听说过岳公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惜天妒英才,不过现在也不迟。” 岳瑛眉头皱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是嘲讽了: “那你听说过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正气凛然,堂堂正正。”净尘的声线很轻,也很认真。 岳瑛冷笑着,“和尚,你想说服我?我现在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 “贫僧没有想让你改变什么。” “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岳公子以后会过的越来越好,只要岳公子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就能成为岳公子想要成为的人。” 从眼睛瞎了开始,就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们都认为是因为他的眼睛瞎了,受不了刺激所以才会变成现在阴晴不定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们都告诉他没关系,只不过眼睛瞎了而已,说的倒是轻巧,如果他们自己眼睛瞎了,一定不会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吧。 连岳盟主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他整天疑神疑鬼,因为他每日都在幻想着别人在陷害他,辱骂他。 他的确是瞎子,但是他不是聋子。 如今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都已经对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麻木了,初心早就腐烂的发臭在一个角落。 而第一句话就已经让他混乱不解了: “从看到岳公子的第一眼,贫僧就知道岳公子在怕什么。” 岳瑛皱着眉,头脑有些混沌。 “岳公子在怕自己变成一个没有用的人,这是人之常情,从天堂掉入地狱只不过是一夕之间,从此之后那种任何小的不顺心都会引起火山爆发般愤怒的感觉。岳公子不知何时离自己的初心越来越远了,你感到害怕,但是又无助,因为你没有办法阻止,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远。” 和尚的声音很缓慢,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压的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在很多时候,这个和尚真的很温柔,哪怕她的声音很清冷。 他仔细的回味着那些语句,一个个字织成了一张网,将他的思维困在其中,更加混乱,而某处的地面又突然变得松软,然后崩塌,下陷。 紧握着佛珠的手现在却有种握不住的无力感。 沈闷的难受,却又有种微妙的柔软舒适感。 这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过的问题,这个叫净尘的和尚发现了。 并不像曾经的那些爱管闲事虚情假意的人,表面上装作很可怜他,实际内心里不知怎么幸灾乐祸。 岳瑛不知如何回复。 想表达些什么,但隐约间总觉得不合适。 沉默了半响,岳瑛才沙哑的开口,“你可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温希恩只知道他是被个大魔头挖掉的眼睛,至于原因并不太了解,而且她也一向不关注江湖上的事情。 如实的道,“贫僧不知。” 岳瑛转过头,沈默的盯着温希恩的方向。半晌,却突然笑了,放下了撑着头的胳膊。 “我的眼睛的确是被大魔头挖掉的,我恨他,但是我更恨另一个人,我当时年少无知,喜欢四处闯荡,我结交过很多好友,其中有一个感情特别要好的,他看不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挑衅,后来闹出事情,自己跑了,拿我当靶子,我被挖了眼,他倒是不知道逃的哪个地方逍遥去了。” 岳瑛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件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过,他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没有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因为没有人会觉得他好,只会觉得他蠢。 原本以为他说起这件事情会想一开始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会大发雷霆,控制不住情绪什么的。 但是没有,他说的很平静,好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平静的有些诡异。 他只是好奇这个和尚会怎么回答。 现在的非常有耐心,等着和尚的回复。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和尚的回复,反而手背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他愣住了。 他难得温和的神色却无法掩盖他如自残般行为。正如他内心如洪水猛兽要般疯狂的沸腾翻滚着,想将一切吞噬。 手上的佛珠竟然已经被他捏碎几颗,被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清晰的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手心里滑落。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耳边转了丫鬟大惊小怪的惊呼,“少爷你的手流血了。” 聒噪的声音让岳瑛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刚想发脾气,就听到旁边的和尚说道,“去拿些伤药吧。” 手背上温凉的触感让岳瑛的怒火熄灭了,整个空间似乎都柔和了起来,他忍不住也笑了。 他笑着感受着温希恩为他包扎,她的手法很熟练,指尖的温度有些凉,却让岳瑛感觉很舒服。 他从来都不喜欢和别人的触碰,自从性情大变之后,更讨厌了。 岳瑛想着,和尚现在的表情应该有些温柔,是对他的温柔,而他在黑暗中盘踞许久的饥饿的怪物已经张开了大口,渴望着将他所感受到的一切一口吞噬。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3) 岳瑛的心情很好,和和尚说话他发现积攒多年郁气都散了一半。 在这个时候,岳瑛有些自以为是,他认为,可能他在和尚的心里也是不一样的,不然为什么和尚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还对他这么照顾。 而且和尚在早些时间还听说过他呢。 岳瑛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可是当晚岳瑛就没有等到温希恩,在这几天两个人的关系近了一些,但是也就只有一些。 只需温希恩在这,他就再也不担心恶魇的纠缠,连一向浮躁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殿中灯烛明亮,蜡泪滴聚在花纹精致的烛台上,安神的熏香味道浓郁刺鼻。 岳瑛一袭锦华丝绸做成单衣,斜倚在软榻上,手指搭上身侧的凭几,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 夜已至深,岳瑛迟迟不肯入睡,仆人躬身候在一旁,既不敢上前劝说,也不能贸然离去,宛如一根木桩,只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仆人来告知净尘大师今日来不来是因为大师身边的少年之后,岳瑛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其实岳瑛也不知道自己该气什么,他原本以为那个和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结果没想到那个和尚跟他人没有什么不同,转头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说不准心底还和他们一样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愚蠢! 愚蠢至极! 说好的要等他的身体好了才会走,如今这才第几天,就忍不住现回了原形。 “少爷,现在已经很晚了,该就寝了。” 仆人怕这样对岳瑛的身体不好,如果岳瑛身体有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挨罚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岳瑛蓦地收回思绪,支起身子不悦地注视面色惶恐的仆人。 仆人和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地抖,岳瑛喜怒不定又暴戾阴鸷,殿里始终被压抑低沉的气氛笼罩,谁都不敢多说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中。 而此时,岳瑛的脸色十分难看,却突然问了一句,“那个人是和尚的什么人?” 跪在最前头的仆人先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奴才也不清楚,但是他一直都跟着大师,来时也是跟着的,看起来关系好像不浅。” 下人们跪在一侧,几乎要将哆嗦的身体埋进地缝中,出了一身冷汗,下一秒就听到上头的少年冷冷的道。 “熄灯,就寝。” 下人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 温希恩没有想到一打开厢房的门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血腥味,他第一个动作就是立马发生关上门,向着血腥味的方向走进。 小狐狸但满身是血的缩在床角,整齐的被褥也被他弄得乱七八糟。 他像匹在外面逞凶惹祸完,在家里耸拉眼睛还委屈的狼崽子。 “净尘……” 温希恩神色平静,从柜子里翻出了药箱,里面常备各类跌打擦伤的药瓶,只专注拿棉签替他擦拭手臂的伤痕。 淡淡的问,“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情?” 柯长庆脸色也挂了彩,他已经伤到了内里,温希恩一探到他的脉搏就可以感觉到,并不是普通人可以上到他这个妖精的。 缓缓收起棉签和跌倒药后,十分平静地注视柯长庆。 柯长庆一贯喜欢装乖,在外面便是另一副面孔。 “净尘净尘,我再也不打架了。” 柯长庆嘟嘟囔囔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温希恩输入着内力修复小狐狸的内伤,她穿着洁白的袈裟,一尘不染,眉眼如画般展开,狭长的眼尾一抹淡淡的红,像山林雪粹般惊艳。 她的声音也是夹着冷的,“你不需要向贫僧保证什么,长庆,贫僧知道你不是爱惹是生非的人。” 柯长庆如小鸡啄米般,也不再耸拉眉眼,立马生龙活虎的用高挺的鼻梁蹭和尚的指尖,附和的飞快,“我在外边玩,撞到了一个道士,他不分青红皂白便来抓我,我不想杀他,可是他死缠烂打,净尘净尘,最后还是我把他打跑了。” 温希恩问,“可是你也受了很重的伤。” “可是他真的好生的讨厌,他想把我抓走,他想杀了我,我当时太气了,就没有注意那么多,等反应过来之后,感觉身上好痛啊净尘。” 柯长庆大声片刻,看温希恩神色立马又小小声道,“净尘,我没打到他的要害,顶多痛个十几半个月……” 温希恩思索片刻,瞥见他身上的伤,只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不必理会,直接走就行。” 柯长庆心领神会,依赖无比的在温希恩身边卖乖,暗自心想,净尘可真好,从来都是偏爱自己的。 他不仅有些得寸进尺,“净尘净尘,今夜你能陪着我吗?我身上好痛啊。” 其实也没有很痛,但是他知道净尘最心软了,净尘一点会答应的。 但是净尘沉默了一会儿,柔声道,“真的很痛吗?” 柯长庆最会撒娇买痴了,他可怜兮兮的皱着眉,脸色苍白,语气虚弱,“疼,可疼了净尘,晚上我会疼的睡不着觉的。” 温希恩看透了小狐狸那些小心思,笑而不语,她坐在柯长庆眼前,又好似距离很远。 她身上的安宁与距离感是被寂寞浸泡久以后,她常年埋身于寺庙佛堂中换来的。 “好。” 这种距离感又世界消失了,柯长庆惊呼一声抱住温希恩的脖子。 温希恩没有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对,或者是亲密,她从小到大其实并没有和人这么亲密的相处过,在寺庙中她就一个人独来独往,她好像缺了一根筋似的,讲起话来一板一眼,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说,时间长了寺庙里的人都觉得她不喜讲话,不喜热闹,吵闹的事物都会远离她。 小狐狸的亲密让温希恩感觉到无措,除了无措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情绪。 因为她知道,小狐狸不可能永远跟在她的身边,她解决完岚州的事物,就会回雍和庵,在此之前,她希望这只狐狸真的能成为一只好狐狸,只要勤加修炼,化仙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4) 岳瑛身上的怨气也散了很多,温希恩并不担心,倒是这只狐狸,到了晚上定会高烧,伤口也会发炎。 小狐狸的身体好,身上的伤口也好的快,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人倒是消停了几天,但是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黏人。 温希恩在桌案上耐心写着字,一勾一撇都流畅如画,旁边的茶杯氤氲热意,她指尖微凉,一笔一划极具风骨。 君子如玉,字如其人。 偌大的“静”字宛若温希恩内心。 她总觉自己古板如同一滩死水,除了死寂便再无其他。 系统:【我感觉你真的成了一个和尚,我看着都有些不习惯了,你可不要入戏太深。】 温希恩心如止水:【世间万物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系施主,贫僧从未入戏,何来太深一说?】 系统无语凝噎:【……】 她忽而思绪停滞,狭长眼尾一抹薄薄的红晕惑人。 温希恩目光定格在刚刚柯长庆送进来的茶上。 雨前龙井,本该雅致清淡,然而煮久了微微沸腾浓了些许。 心不静,煮不出好茶。 温希恩微微扬起下巴,小酌几口后,没有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用一张无情五欲的脸说出无比粗鄙的话。 “这他妈的,是人喝的吗?我严重怀疑那只小狐狸想毒害我,好继承我的财产!” 系统沉默了,并且收回之前的话,它竟然会觉得这女人真会变成一个尼姑,它笑了。 温希恩听到敲门声迅速擦了擦嘴,又恢复了冷漠不可高攀的模样,见小狐狸迈着般快步过来搂自己,手紧紧揽着腰,腿似乎还想挂上来。 温希恩哪里受得了这等重量,连忙后退一步,这狐狸也跟着向前一步。 “怎么这般黏人?” 温希恩有些无奈。 “外面的海棠花开的好生漂亮,我玩了许久,身上都染上了海棠花香,想让净尘问问香不香?” 小狐狸这借口找的倒是有趣,但是他的身上的确有着淡淡的海棠花香。 柯长庆不依不饶的凑近,满脸笑容的问,“净尘净尘,你说好不好闻!” 温希恩见状只好说好闻。 小狐狸依恋无比,拿脸蹭温希恩的衣襟,模样舐犊情深,但却不自知在心里喃喃自语——净尘才是最好闻了,这么近可真好,还能依稀听见心跳声。 最喜欢净尘。 最讨厌贪得无厌的人类了。 温希恩没有读心术,但她莫名察觉到小狐狸情绪的不对劲。 她安抚着揉了揉柯长庆的后脑勺。 头发柔软,摸起来特别柔顺。 温希恩摸的真是羡慕,她以前的发质比这个狐狸精的头发更好。 柯长庆恋恋不舍松开温希恩后,柯长庆才站直身子,满脸率真,“我先出去玩一会儿,净尘出去的时候叫我一声,不然又让我好找。” 温希恩嘱咐了句,“别跑远了,小心伤口。” 又剩下满屋子的沉默。 只有柯长庆在,这里才热闹起来。 温希恩居高临下看外头的云霞,眼神里空无一人。 —— 在用午膳的时刻,岳瑛叫人把温希恩带了过去,仆人丫鬟一一的上菜,桌子上摆了起码十五道菜,这个花样精致,一道菜可以做出一道花来。 重点是全都是荤的。 温希恩看了岳瑛一眼,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岳瑛好像感受到了和尚的目光,笑了下,却是带着些许讥讽。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 温希恩走到了岳瑛旁边,丫鬟递上了玉筷,温希恩微微点头表示谢意后没有接,但还是坐下了。 岳瑛不知道温希恩没有接过筷子,笑着故意问:“这些菜和尚你一定都没吃过吧?” 温希恩看向他,很坦率的摇了头,又想到岳瑛看不见,就说了一句没有。 “怎么样?” 温希恩只是就是论事道,“很华丽。” 没有装腔作势,也没有畏手畏脚,和尚的语气是那么的平静,并没有因为他这无礼的行为而动怒,对这些山珍海味也只是平淡的如同虚烟。 岳瑛对温希恩这种态度有些失望,有些不屑,也有些新奇。 “有什么华丽的。”他勾着唇角问。 “贫僧从未见过,而且看起来的确不错。”温希恩很公式化的点评。 岳瑛有些诧异,然后笑问:“和尚,你平时都是这么干脆的表现出你没见过世面吗。” 温希恩淡然的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人没见过的东西多了。这会儿要来个小妖怪世人也得多看几眼。” 岳瑛不禁莞尔,说你这个和尚倒是伶牙俐齿。 温希恩却只是淡漠的垂下了眼睫,苍白到病态的肌肤白的晃眼。 岳瑛却突然有些好奇了,说你以前有没有吃过肉。 温希恩说没有,她才几个月大就被送到雍和庵,连肉的影子都很少看到,更不要说吃了。 岳瑛挥手,丫鬟仆人低头都出去了,顺便还关上了门。 少年笑着露出了虎牙,“现在就我们两人,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和尚似乎惊讶到了,沉默了一些才道,“岳公子,这不符合规矩。” 岳瑛哦了一声,点点头,想着和尚不吃,他还偏要这和尚破戒吃了。他用蒙着纱布的眼睛盯了温希恩方向半天,又说:“规矩是人定了,反正又不会被人发现,和尚啊,你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温希恩这是知道了,这岳公子就是来找茬的,但是她并不气,又或者说这世间很少有东西值得她动气。 “岳公子,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要再为难贫僧了。” 岳瑛笑了:“我怎么为难你了,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怎么为难你了,我都快把你当祖宗了和尚,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 温希恩淡淡的盯着盯了会儿他,没有说话,静静的转着手中的佛珠。 寂静的屋里只有转佛珠的声音。 “为何不说话?”岳瑛挑眉,嘴角的弧度有些嘲讽,“还是你也觉得我烦了?” “不是这问题。” “那是什么。” “这就如同让你现在去吃毒蕈,立了规矩不能吃,破了规矩就会受到惩罚。”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5) 岳瑛嗤笑了下:“这两个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是想报答你。” 这当然不是实话,他就就是想打破这和尚的规矩,他倒要看看这个和尚能忍到何时才会露出真面目来。 温希恩复杂的目光盯了他一会儿:“岳公子,你不需要报答贫僧,一切的因果都是你的命数,而贫僧只是稍微的帮了你一个忙而已……” “──行了,我不想听你啰嗦。”岳瑛挑眉打断了温希恩。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看了眼他,“贫僧只是如实道来。” 岳瑛扯了下唇角:“狗屁因果,你不要给我说这些废话。” “这不是废话,这是事实。” 岳瑛听后愣了下,然后笑容带了些嘲讽:“事实?什么是事实?事实我活该受这些苦,我活该被人嘲笑,我活该是个瞎子!” 在岳瑛看来,和尚这种人完全不懂他的痛苦,却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对他指指点点,谁都没有资格说他,错的只有世人。 一个臭和尚能懂什么?表面慈悲,内地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货色,和那些世人有什么不同? 温希恩淡淡笑了下: “没有谁会是一帆风顺,岳公子何必纠结于此,坏事终将会过去,你的心态决定你的一切。”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岳瑛却笑,反问道:“真的会好起来吗?” “主要是看自己。” 一代天骄之子一夕之间直接掉入了尘埃,俗话说拔了毛的凤凰还不如鸡,更不要说对于心高气傲的岳瑛来说。 ──可是好起来还能回到过去吗?他还能保持初心吗? 答案肯定是否的。 岳瑛突然感受到了。 昨天晚上他彻夜难眠,深夜被噩梦惊醒,此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同时也焦躁难安,他没有那一刻那么想听到和尚的声音,可是他终究忍住了。 净尘这个人,感觉好像很把他的事好像放在心上,但似乎其实也并不把他很当一回事。 ……所以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是嘛? ……所以他也可以被随意抛弃是吗? 所以这个和尚和他们是一类的人,对吗? 这就像把自己独锁在屋中的孩童,只看着窗外有人来了又走,虽然已经习惯了,嘴上也说无所谓,但没有谁是喜欢一直单独着的。 等他疲惫、却还没有彻底失望的时候,一个简单明了的词或话,就有可能让他安下心来。 他会怀疑这真实性,但正因为需要,才会怀疑。 而岳瑛目前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怀疑是为了什么。 他想说什么,但又觉得问出来很矫情,于是沉默着把头转到了一边,撑着头看着别处。 温希恩觉得这少年赌气模样有些好玩,然后碰了碰他的胳膊,无奈的说道:“生气了?” 岳瑛侧过头瞥了眼,又把头转了回去,回答“没。” 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 是一种像巨大的黑洞一样没底的感觉。 “那是如何了?” “没什么。” “岳公子,不说出来没人知道你是如何想的,除了你自己不高兴以外外解决不了任何事。” 她这个和尚都还没有生气了呢,这个大少爷就开始耍起性子来了。 岳瑛听完这句话后转过头看着温希恩方向半天,突然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温希恩愣了下,淡淡的说,“心态。” “狗屁,你这是什么心态啊?和窝囊废有什么区别?”岳瑛笑道,带了些许嘲弄。 “……岳公子,你再气也不能解决问题,区别还是有的,这是两码事。” “你难道不窝囊吗?” 温希恩顿了一下,她知道如果两个人继续说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她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 “贫僧并不觉得。” 岳瑛转过头,沈默的盯着温希恩,白纱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绪。 半晌,却突然笑了,放下了撑着头的胳膊。 温希恩以为岳瑛会不愿意再次死角蛮缠,原本想告退,下一秒就随着桌下咚的一响温希恩立刻闪向另一边,碰的餐具叮当的响了番,甚至差点打翻茶杯。 岳瑛却优哉游哉的侧身靠着桌子,像看戏一样,笑的很得意。 刚在长长华丽餐桌布的遮掩下,他踢了温希恩小腿处,温希恩没有想到他忽然会这番动作,一时间不察。 雪白的袈裟留下了一道明显的印子,温希恩的抬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但是长久的沉默,却还是让岳瑛以为温希恩生气了,而他却笑的更高兴了。 ──哦,生气了。 虽然不是勃然大怒,但足以让他觉得新奇。 原来这个总是不慌不忙冷冷淡淡的的和尚也和平常人一样会生气。 可惜他看不见这和尚身体的样子,不然一定会更加的有趣。 就像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离得很近一样让人愉悦并充满期待。 温希恩沉默的看了岳瑛半天却只得到了笑而不语,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 岳瑛的性子比温希恩想象的还要棘手。 岳瑛还笑着反问怎么了。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握着佛珠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却也只是淡淡的评价:“小孩子的行为。” 岳瑛的笑容迅速退去,薄唇微抿,眉眼之间浮现出丝丝的怒意。 温希恩却不再理他,把掉在地上的茶杯捡了起来,她不愿在留下这里。 “贫僧先告退了。” 岳瑛火气在胸口呼呼的烧着但半天也冒不出个所以然,对于他这个年龄,被归类为小孩子是极伤面子自尊的事。 最后他恼羞成怒,骂了句:“窝囊废。” 岳瑛耳朵动了动,他没有听到和尚的回答,只听到了脚步声,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几乎立马知道和尚要去干嘛,这个和尚的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竟然直接要走。 “不准走!” 岳瑛冷声道,放在桌子上的手青筋暴起,压抑着被挑出来的暴虐的情绪。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6) 温希恩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双手合十,白色袈裟,如同局外人一般。 好在没一会儿丫鬟就端着素菜进来,一时倒缓解了令人不悦的气氛。 “过来坐,要走起码吃完再走。” 温希恩这次接住了,丫鬟递过来的玉筷。 但是两个人的饭桌上──其中一个还不吃──竟上了三四道菜甚至还有酒,温希恩这次拧起了眉头,然后看了看岳瑛。 岳瑛感受到了和尚的目光,没理会,只是见温希恩在拒绝丫鬟倒酒时勾了唇角,在心里的嘲笑温希恩不识货、没喝好酒没吃好肉的命。 过了会儿温希恩看还有人上菜,忍不住放下的筷子:“菜已经够了,无需再上。” 岳瑛一想温希恩就刚才那事半天也没说个什么,这会儿却为了这麽几道菜说话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即不悦又嫌弃。 拿了筷子夹着菜烦躁道:“我就喜欢,你少管。” 温希恩淡淡的问了一句:“可是你吃不完,而且桌子已经放不下了。” “我就觉得摆的好看,你有完没完!” 看了看岳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再提出异议,转而放下了筷子,她胃口小,吃一些就抱了。 岳瑛却吃着饭都不痛快:一会儿冲丫鬟挑剔菜的咸了,让重做;一会儿甩了筷子,让再给他重拿一副;仆人稍微慢一点,他就怒气冲冲的训斥对方,仆人的头都快磕在地上了,他还没完没了。 这时温希恩微皱着眉侧身用手挡住了岳瑛,然后起身对丫鬟仆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仆人感激的看了眼温希恩后匆忙的逃一样的离开了包间,而岳瑛却一脚踹翻了温希恩的凳子,怒吼:“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 温希恩惊诧的看了会儿岳瑛,不明白他为什么发脾气,平静的走到了另一张凳子旁,面对着岳瑛坐下。 “我有让你坐吗?!” 岳瑛听到动静却被火上浇油般的更加愤怒,随手抓了桌上的东西起身就温希恩光扔了过去。 温希恩一时没有察觉,结果半凉的褐色的液体全部泼到了她雪白的袈裟上,茶杯也在她手忙脚乱的努力下还是没有接到,掉在铺着有种复杂花纹的神色地毯上,砸出沉闷的声音。 巨大空旷的殿中,岳瑛因愤怒而急促的呼吸声犹如战争开始的前兆。 岳瑛站在那,气急败坏;而温希恩坐在那俯身将茶杯捡了起来,稳稳放在桌上,微皱着眉抖了抖衣服上的水,然後抬眼望向对方,坦然自若。 ──如湖水般的沉静让岳瑛都渐渐冷静了些。 事实常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发火,另一个也跟着上火,那场面立刻会变得火上浇油不可开交;然而另一个的反应如果和白开水一样平淡,那不用泼,只是看着火气也渐渐降下来。 更何况这看似一串逗人玩似的不疾不徐的动作,如果还大吵大闹,那么和发疯有什么区别。 岳瑛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减缓了速度。缓了一会也面对面的坐了下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会儿,也不算看,因为岳瑛是个瞎子。 温希恩把倒下的凳子扶了起来,然后把凳子往岳瑛那边挪了些,中间隔着一个凳子,认真把碗筷摆放整齐,无奈的注视着岳瑛。 问:“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岳瑛冷笑了下,冷俊高傲的脸上是一股子的戾气,说:“她们笨手笨脚,我训她,关你什麽事。” 岳瑛发脾气从来都不需要理由,他想对谁发脾气,就对谁发脾气,就算忍不了也给忍着。 “她不是按照你说的做吗?” “那又怎样?!她走路跟爬似的你没看见!?我一个瞎子都感受到了!” 岳瑛怒气冲冲。温希恩却微微笑了下,还来不及说什么,岳瑛却火气直升不耐烦起来,起身把刚扶起来的凳子又踢倒了,吼道:“你个臭和尚少他妈在那再瞎扯!她你什麽么人你替她说话!?啊?!你他妈老得寸进尺不识好歹的管我是什么意思!嫌我训她?!关你屁事!我就是看她不爽我训她怎么了!我不仅训她!我还要杀了她!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啊!” 温希恩被岳瑛这个大嗓门给惊到了,楞楞的看着被踢倒的凳子,一时间没有更多的动作或反应──甚至没看岳瑛。 岳瑛眉头拧的更紧了,冲门口大吼了声“来人!”,在丫鬟匆忙惶恐的推门进来后又吼:“死了是吗?不会叫啊!” 温希恩这会儿才站起来一把拉住岳瑛的胳膊,另一只手冲丫鬟摆了摆。 岳瑛却狠狠打开温希恩的手,指着温希恩警告道:“我告诉你,臭和尚你少再多管闲事!我今天不罚她,那么你也别想完完整整的出去!” 见丫鬟傻在门口不知所措,温希恩拧着眉再次摆手示意让她出去。 丫鬟紧张的看着温希恩,踌躇了下,然后犹犹豫豫心惊胆战的关上了门。 岳瑛听到关门的声音,反而笑了,转头狠狠推了把温希恩,嘲弄:“和尚,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瞎子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行啊!” 温希恩踉跄了下,险险被身后的椅子绊倒。她扶着桌子站稳,表情已不像之前那样轻松。 她盯了岳瑛一会儿,无奈的呼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岳瑛的肩膀,把他往座位上按了按,让他坐下。 而岳瑛却狠狠打开了温希恩的胳膊,吼道“别碰我!” 温希恩扬了扬眉,不看他了,不疾不徐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坐下。 岳瑛站着,脸色阴沉。 温希恩坦然的看向他,用沉默的态度好像在问他到底坐不坐。 岳瑛站了许久,然后猛的将跟前的餐具全都挥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宫殿里回荡着,少年眼上蒙着白纱,衣着布料是一针一线丝织而成的,布料丝滑又有光泽,可以抵得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因为剧烈的动作,他的衣襟凌乱,一身煞气。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7) 他气,他什么都气,更气和尚。 他觉得这臭和尚才是让他心情糟糕的罪魁祸首,然而对方表现的却像事不关己的围观者,只是在实在看不过眼的时候过来拦一下、说几句。 当面对多事的人来劝说,大多数人可能会去骂,去威胁,甚至会把对方打到一边,但不会有谁把过多的注意及怒火转移到一个局外人身上而忽视了主要攻击目标。 他的愤怒没了目标,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无事生非、“自娱自乐”的傻子。 地上的一片狼藉,岳瑛镇定了些后,他抬头,对着温希恩的方向。 温希恩也正看着他,却平静的像在等他发完怒火。 岳瑛不再有任何动作,和温希恩就这么对着看过了会儿,温希恩起了身,向岳瑛走去。 岳瑛依然站在那,紧紧的听着温希恩的一举一动。 温希恩走到了他身边,停下,默默地望着他,纤长浓密颤动着,在苍白到病态的肌肤下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岳瑛正想质问对方要干什么,就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 岳瑛的全身立刻紧绷着,如随时就要拼搏厮杀的斗士。 ──然而那只手却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所有积蓄着的力量瞬间都泄了。他只能僵在那,整个思绪都呆愣了。 而温希恩却神色依旧。 没有愤怒,也没有怯懦;没有怪罪,也没有原谅。 只是像此时被流逝的时间安静的冲刷,以及从后背衣料渗透来手的温热。 一切似乎都变得无声,无声到所有的感觉都变的鲜明,鲜明到突兀。 他不适应。 和尚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但那温度和触感却如印在了他的皮肤上,怎么也散不去。 脑袋混混沌沌,岳瑛半晌才打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扭曲的空间,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干嘛……?” 和尚弯腰扶起了倒下的凳子,坐了下来,拉了一下岳瑛的衣角,示意他也坐。 岳瑛神色复杂,别别扭扭的坐下了。 温希恩把筷子塞进他手里,指了指满桌的饭菜,“吃饭。” 岳瑛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把筷子拍到了桌上,怀疑嫌恶的盯着温希恩:“你这是何意?” 温希恩有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吃饭。” “想说什麽直说!少在这假惺惺的!”岳瑛不耐烦的喊道。 温希恩有些无可奈何:“菜还有很多,会浪费的。” “你少管!” “吃不完,为什么还要上这么多?” 岳瑛挑眉,然后冷笑:“我都说了我喜欢,你要是嫌浪费,你全都吃掉啊。” 温希恩有些矛盾的认真盯了岳瑛半天,“贫僧吃不得。” “那你说的都是屁话!” “但岳公子在生气,需要缓一下。” “我缓什么。” 岳瑛说罢顿了会儿,又似乎想起来么般恍然大悟: “难道是因为我要罚那个丫鬟,你才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的?” 温希恩稍微的愕然了一瞬,然后淡然的道,“不是。” 岳瑛听和尚的声音很坦然,忍不住坐直了些,他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想说服我。” 和尚顿了一下,看着眼前乖张阴翳的少年,清冷的声线依旧,可是却平生的让人心底平静。 “岳公子,贫僧敬佩你,但是贫僧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说服你。” 岳瑛笑着靠在桌子上,明显没有把温希恩这句话放在心上,讽刺问:“你说你敬佩我,可是我为何看不出你一点敬佩之心?” “出家人不打诳语。” 岳瑛那么问本是为了避免温希恩的敷衍,但现在温希恩这平淡的答案让岳瑛心里极不舒服起来,有一种一直认为是白的东西其实是黑的的感觉。 ──这和尚说什么敬佩,却就是说不出一分来,表现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和他套近乎。 岳瑛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穿着打扮本来就很容易就能让人了解到家境。以前与其说是不在意,他认为那些跟在他身后的人,是因为自己的本事,而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家世,还一直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有多么的厉害,可是现在他都不在意了。 但眼下让岳瑛真正在意的,是温希恩这个人。 温希恩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们认识的过程不一样,温希恩待他的态度不一样,对他了解的程度不一样,给他的感觉不一样,连本身──是个和尚──也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和尚好像和一些人一样了。 旧的建筑在苦痛的垮塌、坠下,而新的建筑却又在这苦痛的废墟之中挣扎重生,迅速且更加坚固。 温希恩可能看出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认真的注视着他,有些不解他怎么了。 然而同样的距离,刚还觉得就在跟前,现在看着却恍惚遥远如海市蜃楼。 岳瑛勉强扯了下唇角,说“竟然你这么敬佩我,那么你就把这盘的肉全都吃掉了,吃完了我就放你走。” 失去了兴趣,连笑都懒得笑了。 “怎么了?” 温希恩皱着眉望着岳瑛,似乎有些担心。 “什么怎么了。我都说了你只要把这盘肉吃掉,我就放你走,不然你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眼睛也不需要你治了。” “不是这,是你怎么了。”温希恩可以把“你”这个字给咬重了音。 “你怎么跟个女的一样婆妈,我就是看你不爽!”岳瑛不耐烦了。 温希恩看了会儿他,思考了半天,语气突然冷淡下来,“我不知道你为何什么生气,如果你不想看到贫僧,那么我走便是,何必闹到如此。” 岳瑛挑眉,“你想走,那你就把这盘肉吃掉嘛反正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岳公子,你到底怎么了。” 为何突然生气,为何又突然变得死角蛮缠,温希恩不知道自己哪里有碰到了这位大少爷敏感脆弱的神经。 “没怎么。” 岳瑛装作无所谓道,也没对着温希恩的方向──他已经有些兴趣缺缺了。 温希恩盯着岳瑛半天,眉眼清冷淡然,“你何必为难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8) “你爱吃不吃,不吃的话让别人替你吃,到时候可不是吃一盆这么简单了。”说罢转头看向了其他地方。 岳瑛不在乎温希恩的反应和她说出来的话,岳瑛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再怎么说这个结果都没法改变。 这主要是看这个和尚怎么做,反正这个烂好人的和尚不是最爱多管闲事吗,不管和尚做出怎样的选择,岳瑛想着都会好玩。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吗? “你闷着也解决不了,白难受。”温希恩没有选择,而是直面的面对问题的起因。 “本就解决不了。” 这是个死结。怎么回答都不会舒坦。 岳瑛挥开了温希恩,皱着眉一言不发的摸索着拿了套餐具,拿起筷子。 就在他夹菜的时候温希恩道,“话是贫僧说的,你不告诉贫僧情况怎么就知道解决不了。” 岳瑛啧了一声,冲和尚不耐烦道:“你要是为了那件的事而婆妈个不停的话你可以滚了。我不需要你选择了,你也别再在这让人烦,碍人眼。” 温希恩有些诧异,摇了摇头,依然坐在那,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滚开!” 岳瑛忍不住吼道。 温希恩被吓了一下,虽然她是个面瘫脸也看不出来他被吓到,但还是被这个少年阴晴不定的性格惊叹到了,跟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燃。 看了他会儿,把凳子往边挪了挪,依然坐在那,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岳瑛自个儿生着气,转头不再对着温希恩,原本愤怒的表情变的有些复杂。 殿里安静了下。摆满各式各样菜的大圆桌上只有岳瑛的一双筷子晃来晃去。 但似乎也没有多久,温希恩叹了一口气。 “虽然贫僧不清楚那句话说错了,岳公子刚才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 岳瑛难以理解的面向温希恩,像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之前迅速新建起来的坚固的建筑就像豆腐渣工程,被一个和尚轻轻一推就像稀泥一样瘫软出来一个洞。 ──和尚这是……道歉了。 这是和尚第一次道歉。 莫名其妙的自己道歉了。 因为认为让他失望了。 ──而他不肯承认。 他岳瑛从来都是天骄之子,要什么有什么,何曾有过失望? 失望就是承认自己得不到,而且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得不到,永远的遥遥相望,可望不可求。跟狗望着骨头却不能吃,最后夹着尾巴揣着难舍难分的心情一步三回头的灰溜溜离开一样。 “莫名其妙。” 岳瑛勾着唇角,装作毫不在意。 而实际上岳瑛连怎么装都不清楚。除了咆哮、用愤怒遮掩,怎么表现的才不那么别扭。 因为没人对他这么说过。 没人敢。 他火冒三丈的时候大家都和缩壳的乌龟一样缩着小心翼翼,避而远之,只求不要波及到自己,没几个人敢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更没有人在他大发脾气大吼大叫摔东西砸碗打人后再问。 没人敢不听他的,他强势蛮横的就像不可一世的君王。 所以岳瑛不可能承认他的错误及软弱,一旦遇到,他就像狮子似的咆哮,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恶性循环。 而现在,有人要将他引向另一个方向。 这个人的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声线却好听的让人贪婪的想要听更多:“贫僧又不训你,也不讥笑,更不会与别人说。何必闷着跟自己较真。” 岳瑛嘲讽意更浓:“那你就当我不在,喊一嗓子。” 岳瑛不再理温希恩,扭头拿着筷子吃自己的。 温希恩盯了岳瑛半天,见岳瑛没什么反应,就不说话了。 而岳瑛就在这安宁中皱着眉,一边夹菜一边矛盾着。 岳瑛从来不对人说过什么心里话。平时再怎麽闹腾,也只是闹腾,而那些打心底的话,给谁说?谁给说?为什么要说?关谁什么事?于是大家都不说,说出来反而别扭。 闷不住了就吵,吵了不够就打。 但岳瑛现在不得不承认他想说。 因为和尚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认为这说出来别扭矫情,以及,丢人。 但温希恩说不会训也不会笑,她都不认为怪,那自己到底在纠结个什麽。 就像把头埋在地里的鸵鸟一样自欺欺人。 没有人用激将法,是岳瑛自己激了自己一下。这会儿他更纠结了。 如果要说,怎么说? 怎么开口? 太扯了像个女人一样矫情,还是别说了吧。 …… 岳瑛眉头拧的不能再拧,思绪乱的不能再乱矛盾的不能再矛盾的时候,果断的往桌上拍了筷子。 温希恩诧异的望着他。 他也面向温希恩,神色复杂。 在沉默中,岳瑛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吭气。” 温希恩不知道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发出疑惑的单音。 “就是你说你看出来了!”岳瑛因为尴尬而有些不耐烦道。 沈默良久,温希恩表情平和: “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说。想着岳公子是个好强的人,不愿听这样的话。” 岳瑛所有的纠结焦躁烦闷瞬间就被这句话都平复了,甚至连不知何时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有些尴尬的面向别处,“哦”了一声。 温希恩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把筷子搁他手里,让他吃饭。 岳瑛拿着筷子,这才吃了菜端上来后最心平气和的一口饭。 再次陷入沈静中。 没过多久岳瑛又停了筷子,问温希恩怎么不吃。 温希恩仗着岳瑛看不到,目光火热的看着盘里的肉,望肉止馋,嘴上说着,“吃饱了。” “就饱了?”岳瑛眉头微皱,“你这样和我一个人吃有什么区别。” 后来语气又缓了一点,“不逼着你吃肉了。” 温希恩望着他,似乎对他说的话有点诧异,之后表情缓和了些拿了筷子。 听到温希恩细微动筷的声音,遥光,岳瑛不由得意的问:“怎么样?”就像考试得了满分的小学生像老师所要奖励。 温希恩咽下菜,说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9) 的确是不知道比寺庙里的菜好很多少,得到想要的回复,岳瑛才心满意足的转头继续吃饭了。 两人慢慢悠悠吃着,尽管餐桌上除了餐具的细微的碰撞声依然安静,但钱生坤却觉得气氛已与之前迥然不同。 起码两双筷子在餐桌上晃和一双筷子在餐桌上晃就完全不一样。 ──他吃的很舒心。 就像突然在白纸上画下彩色的一笔一样醒目。 岳瑛的世界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他高兴地甚至唇角都扬了起来。 净尘净尘…… —— 大概一个月左右,温希恩夜里就没有再去岳瑛的殿里了,他身上的怨气已经消散了,接下来就是他眼睛的问题。 这个治疗方案,是需要循循渐进的,在此之前岳瑛的身体要承受住脚注的力量,温希恩只会点一点的传送到岳瑛的身体里,完全在他的身体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外面下起了小雨,春天本来就是多余的季节,温希恩在桌案上研究着关于鲛珠的书籍。 天空阴沉沉的,小狐狸本是正坐在一旁自己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玩意儿,自顾自的玩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没劲,他见温希恩在认真的看书,又不敢擅自去打扰,就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着温希恩。 清风明月的人物哪怕是不动不言也是一副绝色的风景。 任由谁看了都免不得心头发颤。 柯长庆的眼里只有和尚,他痴痴的看着一点都不觉得腻,偶尔还会小声的叫两声,吸引和尚的主意。 然而温希恩此刻微微的低垂着眼前,从一尘不染雪白的衣袖中露出来的手指根根如玉,细嫩雪白,骨骼精致,扑面而来的禁欲,且眼角那抹红晕看人时仿佛带着不清不楚的情意,偏偏眼睛里面的情绪清冷的就像是翻不出浪的湖水。 小狐狸越看越痴迷,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长得简直比狐狸精还要好看。因为发育良好,已然长出喉结,上下滚动后他颇为无措。 好奇怪。 柯长庆不自知红了半边脸,像喝醉酒似的茫然。 温希恩本来盯着书,忽而侧目看去,清冷精致的脸庞上生起担忧,她察觉出不对劲,放下书籍,起身过去,拿手试了试小狐狸额头的温度,再轻声问道:“怎么了?” 柯长庆难得和尚结巴,他低下头迅速说了句没事,一溜烟就跑。 徒留温希恩疑惑片刻。 原本想做回去继续看书,但是却听到门外好像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温希恩怀着疑惑打开了门,就看到柯长庆和于萱拉拉扯扯的。 柯长庆背对着温希恩,所以她并没有看清的柯长庆到底是什么表情。 倒是于萱脸色涨红了,眼框有泪珠在打转,咬着唇。 “长庆。” 温希恩叫了一声。 柯长庆身子一僵,他控制好脸上的表情转过身,略微不自在的道,“净尘,是我们吵到你了吗?那我们现在就走。” 说吧就直接扯着了于萱离开,于萱好像有点不情愿,但是柯长庆的手劲太大了,她根本就挣脱不开,被迫无奈只能回头去看还站在原地的和尚。 在空气之中,温希恩和于萱对视了三秒,短暂的时间里温希恩甚至都还没有看清于萱的表情,于萱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温希恩还有点那纳闷了,小狐狸什么时候和于萱的感情这么好了,可能在她不在的时间里玩到一起了吧。 —— “你干嘛?!” 于萱死命的挣扎,最后还是被柯长庆扯到一个角落里面才被甩开。 于萱气呼呼的看着五官清俊的少年,每次来找净尘大师都会被这个少年缠住,要么就是找什么奇葩的借口赶她离开,恶劣的很。 柯长庆锁着眉,“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遍,让你不要再来找净尘了,你要是想无聊,可以来找我玩呀,反正不能来找净尘。” 于萱被那双狐狸眼看的红了脸,闪躲的不敢和他对视,结结巴巴的说,“谁,谁要和你玩啊。” 这让柯长庆很不高兴,“为什么?我不俊吗?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玩。” 于萱冷哼一声,“不抵大师半分。” 锁着的眉一下子松开了,柯长庆的眼中闪过痴迷,突兀笑了起来,语气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自豪,“净尘当然是比不了啦,最喜欢净尘了。” “你,你一个男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知廉耻的对另一个男子说喜欢!” 好不含蓄的喜欢表达让于萱听着不舒服,她蹩着眉,“喜欢是不能这么用的。” 柯长庆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净尘,为什么不可以用在净尘的身上,蓦然被否决,欣喜的情绪还没上来就骤然黑了脸色。 冷声的反驳,“我就是喜欢净尘,要你管啊。” 于萱觉得这个少年用喜欢这个词简直玷污了如天仙一般的净尘大师。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有些刺耳,“大师让你跟在她身边,说不定只不过是瞧着你可怜,你却这般不知好歹,简直是玷污了大师的名誉……” 然于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股力猛地掀翻在地,碰地一声落地,霎时只听骨头和地面碰撞的沉闷响声。 于萱惊惶的望去,对上了一对血色的瞳仁,明明是猛告知到危险和不对劲的,可偏偏俩人就是移不开眼。 于萱心里清楚地叫喊着“不能看”,可眼睛却是僵硬地、直勾勾地盯着那血色的瞳仁。 随着瞳仁里金光流转,她的意识也逐渐变得不那么清楚。 柯长庆的双眼猛地一瞪,血色的瞳仁就像被打破的水球似的,丝丝红血蛛网似的蔓延到眼角。 随之他瞳仁一缩,像是结束了某种仪式,便又恢复如常。 然于萱却是看着并不正常。 于萱丝毫不见方才愤怒的劲头,呆愣地直视着前方。 “净尘才没有可怜我,她是我的恩人,我喜欢净尘,会和净尘一直在一起的,你在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柯长庆此言一出,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于萱有些僵硬地逐字道:“你会和大师在一起的,你喜欢大师是对的,没有错,是我在胡说八道。”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0) 柯长庆这才笑着开心了,狐狸眼弯弯的,天真无邪的模样,可是眼底却浮现出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偏执和病态。 净尘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狐狸精呢。 翌日,柯长庆突然脸色红红的出现在温希恩面前,问她,“净尘净尘,你会成亲吗?”边说边咬牙切齿。 温希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表面上还端着架子,平静回答道,“贫僧是个和尚。” 柯长庆才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个傻狐狸到底知不知道和尚的概念。 然而问题总是层出不穷的。 柯长庆没有忍住浓烈的好奇心,他睁着魅惑的狐狸眼,十分慎重问道,“净尘,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温希恩不觉得这些问题有什么奇怪的,她全当又有人和着狐狸精说了些习惯的话。 于是回答了个鬼使神差的名字。 “……须弥山释迦牟尼佛,东方药师如来,西方阿弥陀佛。” 柯长庆愣住片刻,神色近乎阴鸷,本想质问究竟是谁,奈何忽然反应过来,才喃喃自语道,“佛教以如来三佛?” 温希恩笑而不语,她坐在柯长庆眼前,又好似距离很远。 她用打趣的语气说道,“你还知道这些?” 柯长庆闷声道,“以前听过啦。” —— 这些天,阴霾笼罩下的岚州,虽然天气不是很冷,但淅淅沥沥的春雨不紧不慢地从空中飘落下来,让那禁锢已久的心灵,在这个春天来临之际慢慢潮湿起来。 一会儿是风,一会儿又是雨,不一会时间,花园就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在刚刚泛起一层绿色的柏树倒柳上,轻轻地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挂,又仿佛裹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在看什么呢。”从身后传来声音。 温希恩回头,发现是柯长庆朝着自己走过来,头发披散在肩上,显得脸上肤色很白,薄唇很红。 察觉到温希恩的目光,柯长庆一笑,“净尘啊净尘,除了看书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然后坐在温希恩身边,两人直视着对方,温希恩单手捏着书籍,手背的弧度特别优美,薄薄的肌肤下可以清晰的黛青色的血管,浅色的瞳孔微移,又回到了书上。 还是柯长庆出了声,“净尘的眼睛好好看,就是看起来好冷淡,看着我就像再看陌生人一样。” 温希恩的瞳孔是浅浅的,淡淡的,一种淡漠的氛围就扑面而来,是一种杜绝所有红尘的清冷,恍惚天边的仙人。 可是这只是外表,温希恩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感受到温希恩的迷茫,柯长庆笑意越来越灿烂,“但是我知道,净尘是个很温柔的人,非常,非常温柔。” 温希恩并不觉得自己温柔,甚至对于感情的理解都是缺失的,她反而觉得柯长庆很温柔善良的妖精,她还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妖精,单纯至极。 “对于我来说,净尘就是很温柔。”柯长庆回答的十分认真,温柔是一个夸赞的词,温希恩有点不好意思。 “能让我摸摸净尘的眼睛吗?”柯长庆询问。 “……嗯,好。” “你看,就像现在这样,我一提出要求,净尘总能答应我,不是吗?” 感受到贴着眼皮的手指,温希恩想,答应别人并不过分的要求就是温柔吗? “真漂亮呢。”柯长庆感叹道,好想一直摸着,看着。 这是他的恩人,是他从化成人形就一直想要追随的人,是他喜欢想要接近的人,他其实不太能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他只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那么一定要牢牢的抓住,一定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开。 一想到这,柯长庆就全身沸腾。 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抱住温希恩,心脏贴着心脏,在温希恩还未来得及离开前,开口说:“净尘,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声吗?” “能感受到。”温希恩不太的习惯这样的姿势,她不知道这么亲密的姿势已经过界了,那么近,她闻到了柯长庆发梢上的香味。 “所以,净尘你以后对我能不能不要那么冷淡,不要冷漠的让人觉得你好远。”你的温柔只要给他就好了呀,其他人怎么配呢。 “好。” 温希恩语气还温和。 鼻尖索绕着的是淡淡的冷香,并不是很浓,而是很淡,好像是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透过一层薄薄的肌肤溢出来的,香的勾人。 小狐狸的脸慢慢的涨红,薄唇轻轻的吐着热气,全都喷洒在和尚的脸上。 温希恩觉得很不舒服,身子往后一撤,就撞到眼睛被烧红了的小狐狸。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一副很不对劲的样子。 温希恩担忧的摸了摸柯长庆滚烫的额头,“最近怎么总是脸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柯长庆像是被那冰冷的指尖给颤到了,整个人莫名的一哆嗦,感觉脸都冒了热气了。 偏偏还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没事呀,没事呀,我身体可好了。” 温希恩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柯长庆高挺的鼻梁下突然流出红红的液体,皱着眉头道,“你流鼻血了。” 柯长庆啊了一声,还用手傻傻的摸了一把,干净的指尖沾满了鼻血,他反应慢半拍的用丝帕遮住。 作为一个很注意形象的狐狸,在和尚面前流鼻血这样丢人的事情,简直让他无地自容,擦干净鼻血就立马跑走了。 —— 背靠着门上,柯长庆剧烈的喘着气,胸膛不规则的起伏着,白皙的额头冒了一层薄薄的汗,流进来他的眼睛里面,干涩的发疼,他紧攥成拳头,神色格外慌乱。 肩膀上的的发丝都在发颤。 已然深邃五官,但还是青涩稚嫩,柯长庆狐狸眼里遍布迷茫,不知道如何诉说这种古怪的感觉。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1) 温希恩开了方子,给了岳盟主,给之前特意叮嘱过,千万不能少,一个都不能少。 岳盟主跟拿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接住,连忙点头。 温希恩原本想回厢房,在路过假山中迎面走过来的是于萱。 要是以为,于萱肯定会脚步欢快的跑过来,羞答答的喊一声大师。 可是这次于萱却眼睛都不看他一眼,直面的走过去。 温希恩心里觉得怪异。 在路过的时候还特意喊了于萱一声,但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面无表情。 事出有异,温希恩心里觉得毛骨悚然。 这次温希恩再次喊了一声,于萱才有反应。 温希恩看着神态温柔却无比怪异的于萱,嗫嚅着嘴唇,喉咙里有什么话要破口而出。 “净尘。” 背后传来柯长庆低唤一声,脆生的声音像一节笋芽在温希恩脊背抽条,滋生她骨节噼里啪啦酥麻的痒。 温希恩回头看去,柯长庆朝他招招手,清俊的面容在阳光下覆上一层绒绒金光,看着像裹了糖浆的糍糕,又甜又软。 温希恩喉结滚动,刚涌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净尘!还在那里干嘛呀!过来啊!”柯长庆看着很是兴奋,蹦蹦跳跳地上来挽她的手。 温希恩看着他毫无阴翳的满面笑容,微怔地点点头应下,便被他半拖着走了。 温希恩艰难地扭头看了直直地站在原地的于萱,她面上仍挂着僵硬的笑容,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面皮似的。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长长的眼睫,苍白的肌肤在太阳底下几乎白的发光,寒却从心起。 她扭回脑袋,心擂鼓似的砰砰个不停。 “净尘,怎么了?”柯长庆察觉到温希恩泛白的面色,担忧地问道。 温希恩盯着眼前天真的小狐狸看了很久,直到柯长庆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才道,“没怎么。” 柯长庆一把攥着她的手,俯身弯腰地把面颊贴在温希恩的胸口,耳尖耸动没有听到异常才安心下来。 “你干嘛?” 柯长庆顺势拉着温希恩的手不肯撒开,“我担心你嘛。” “听听你有没有变心。” 温希恩哭笑不得,霎时心里把心里的猜测埋在心底,“你又是听谁说的,再说你知道变心是何意吗?” “你看着我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很快,就是没有变心。” 柯长庆的手指覆上温希恩的胸膛,贴在心口的位置。 “要是有天它跳得没那么快了,就是变心了。” “要是你看着别人跳得快了,就叫移情别恋了。” 温希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歪理,见他说得如此认真,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只狐狸,别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贫僧不喜欢。” 柯长庆不知道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把自己说愣住了,呆愣惊愕地看着温希恩,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半晌也只支支吾吾地道:“它怎么能对别人跳呢……怎么行……” “怎么可以对别人跳呢?” “我哪里不好?” 温希恩不想听他胡言乱语,脚步加快的往前面走,柯长庆留在了原地,回头看了一眼于萱,眼中红光微闪。 于萱眼中的呆愣麻木消失,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脑子乱成一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 在某一天,温希恩特意去找了于萱。 于萱在摘桂花,树上的桂花开的茂盛,那花密密麻麻,一簇连着一簇,远远望去,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在阳光下,满树的桂花,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一阵风吹来,桂花慢慢地飘落下来,远远看去,就像下了一场桂花雨似的。 肩上,头发上都沾了一下桂花,于萱看着眼前清冷的和尚,紧张又惊喜。 “大师,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清冽淡漠的声音,缓缓的道,“于姑娘,你近日可有身体不适?” 这突如其来的安慰让于萱受宠若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师会亲自走过来,问她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鼻尖是浓浓的桂花香,眼前是身穿雪白袈裟的和尚,姑娘红了脸,“我,没有不舒服。” “那于姑娘可还记得在假山中的事情吗?” 于萱想了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去过假山,而且对于前面几天的日子,记忆里并不是很清晰,诚然道,“大师,我记得不太清了,近几日我记性有些不太好。” 温希恩点了点头,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护身符递给于萱,“这个你收着吧,会有用的。” 于萱虽然觉得奇怪,但是还是接了,上面的符号和诡异,是于萱看不懂的字符。 —— 院墙杏黄,殿脊青灰。 高山凌云之上,古木苍翠之下。 佛光烁金,晚霞兆血。 “咚咚咚咚咚——”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 前厅。温希恩面向佛像庄严地跪地而坐,面色肃穆地闭眼敲击木鱼,下下铿锵。 嘴唇翻动吟咏晦涩的梵文,声声入耳。 佛堂后的忽然传来珠帘碰撞的哗啦声,紧接着便是桌角在地上移动的声响,温希恩手中敲击声一顿。 她身形未动,微微垂下的眼睫遮住了转过去的眸子,睨了珠帘后做乱的人影一眼。 只安静了片刻,里面又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咕噜咕噜地一阵后,一颗拳头大小的供桃滚到了两人面前。 侧室空旷,供桌上有座慈眉善目的观音像,下面放了几盘供果糕点。 温希恩停下了念经,浅色的瞳孔微动,起身看过去。 窗外一轮明月渐渐映出了一张脸。鬓似刀裁,眉如翠山,眼是一汪秋波,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淌着欢喜。 是柯长庆。 佛光映衬下,像是落在佛祖膝下的妖精。 “净尘净尘,不要再念了,陪我一起玩吧。” 和尚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不可,你自个玩去。” 柯长庆被她冷漠的态度弄得一愣,面上显出几分难以置信,眼睛一垂就是委屈得可怜的模样,“我一个人怎么玩嘛,你就不能陪陪我嘛。”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2) 他撇过头去不看温希恩,一派落寞的自怨自艾,“我是个没有用的妖精,还天天在你面前晃,是不是讨你嫌了。” 温希恩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贫僧没有。” 温希恩拿起桌上的佛经,自顾看了起来,烛火摇曳,衬着她的侧脸精致又梦幻。 柯长庆侧过头,幽幽地斜看着她,像是在引诱她似的,嗓音靡靡:“不要看嘛。” “这个东西比我还重要吗?” 温希恩像是被蛊惑一般,看着柯长庆黑邃的双眼,喉咙被牵着线涌动似的,喃喃地重复道:“那些东西,都不重要。” 柯长庆这才满意欣喜地一笑,转过头毫无阴翳地看着温希恩,手边却是拿起来一旁的烛灯。 “不重要的东西,不如就烧了吧。” 说着,便要倾下烛灯。 温希恩慌忙拉住柯长庆,却在眼睛对上柯长庆的面容的那一刻,一寸一寸地松开了手指,任由那烛油覆盖桌上的纸堆,一把火燃成了灰。 看着桌面的灰烬,温希恩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踉跄一步,被柯长庆扶入怀里。 室内寂静,两人的呼吸暧昧地掺杂在一块,温希恩感到难为情,白玉的面皮染了羞红,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只得弯腰,垂下身体去捡那供桃。 起身时,额头擦过温热干燥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柯长庆正俯下身子,那薄唇贴在她的额上........ “你怎么会来?” 温希恩趁着这个空挡问了一句。 “我来找你呀。” 柯长庆低下头,茸茸的头发柔软地扎着温希恩的脖颈,温希恩想要推开他的头,她的内心是特别抗拒厌恶的,可是手是不听她的指挥,推变成了摸。 “找……找我?” 温希恩有些不适地微微撇过头,想要是躲闪柯长庆着的亲昵,但手,却不知何时揽住了柯长庆的背脊。 “你明明摸得我好舒服哦,为什么突然不摸了。” 柯长庆直起身子,埋怨地看着温希恩。 “是不是我摸得你不舒服,你才不摸的。” 柯长庆的指尖,一点一点顺着温希恩的胸膛,攀上他的锁骨,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凸起的骨头。 温希恩愣愣地看着他,面颊酡红,清冷精致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我不知道怎么摸才舒服,我只会……” 柯长庆抿抿嘴,捏着温希恩的脖子叫她仰起头,便扑食似的一口叼住了突起的锁骨。 小狐狸的身高完全不像是他的脸一样那样的无害,高大的身形宽厚的肩膀把温希恩整个人都挡住了,只有偶尔露出了雪白的衣角。 手无力地搭在柯长庆的肩胛,颤抖地低垂着指尖,像被狂风骤吹摇曳的枝条似的。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的声音吵着她的脑袋就快要爆炸了。 她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似的一个颤栗,后仰着脑袋惊愕地看着柯长庆,双手也使了力地推搡着柯长庆的肩膀。 柯长庆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注视着她,“不行吗?” 温希恩没有心思回答她的话,因为现在她的脑袋太疼了,神经一抽一抽的,剧烈的刺痛让她的脸色发白。 她久久未语言,柯长庆眉目一凛,眸中红光一现,照得温希恩瞳仁一缩,痴痴地盯着柯长庆。 柯长庆的语气极轻极柔地复述道:“不行吗?” 温希恩浑身一颤,也不知是怎么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同柯长庆深深地吻到了一处。 外面本是黑夜景象,不知为何忽地旭日光起,刹那大白,温希恩的眼前像是忽然起了雾,连带着面前的柯长庆都模糊不清起来。 那光刺得她眼睛一痛,温希恩受不住地紧闭了眼,等她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着了亵衣睡于榻上。 她猛然坐起仍是惊魂未定,一只手撑着额头,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冰冷,甚至还带着薄薄的怒气。 …… 柯长庆身躯一颤,徐徐睁开了双眼,茫然地望向四周,和方才与温希恩厮磨的惑人情态,又是截然不同。 他意识到已经出了梦境,急得语无伦次:“怎么出来了!” 抬头望天色,“天亮了……” 他突然想到他之前看的书中的一句话“入梦乃是扰人精魂之事,青天白日是行不通的。” 柯长庆耳尖一动,红着脸,又想到什么,焦急地起身来回折腾。 他刚才在梦中,不知为何,好像控制不了自己,当他看到净尘冷漠的不理,他只看着佛经,就想烧了那碍眼的佛经,还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他觉得梦里的他,都不像是他了。 甚至他还用了惑心术。 柯长庆还在苦苦的冥思,门就被人突然的打开。 疑惑的抬起头,当看到来人的面容,柯长庆立马欢喜了。 柯长庆想到刚才的梦胸膛里擂鼓声声,震得他浑身发麻,整个人都在瑟瑟巍巍地颤栗着。 他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喉结,嗓音都在发着情动的颤儿,“净尘,你,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身穿白色袈裟的和尚,浓艳如棠棣之华染了大漠的凉目,那人玉身长立,肤色极白。 一向无波无澜的眼眸此刻有着激烈的情绪,让这张清冷绝色的脸更加的生动漂亮。 再看柯长庆赫然羞红一片,直直地红到耳根,是叫艳色烧熟煮透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3) “你为何要入我的梦。” 温希恩一字一顿说道,每个字都含着冷气。 是冰冷的语气才让柯长庆蓦然惊喜,也正是这个时候看清了温希恩眼底的冷漠和怒意。 他不明白净尘为什么这么生气,净尘讨厌他这么对待吗?还是净尘在气他烧了佛经。 这是他第一次见净尘生气,一直以来净尘都是平平淡淡的,就如同一滩翻不起浪花的湖水,温和的包容世间万物。 温希恩也是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做错了,一个妖精再怎么单纯天真也不能带在身上。 更何况是只狐狸精。 一想到梦里发生的事情,温希恩就觉得的脑子开始泛疼,一抽一抽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恶心。 原以为只是个不懂人情世故妖精,养在身边一时没有什么大问题,还可以温养妖精的心性,到后面可以变成一个救世的好妖。 可是现在…… 柯长庆亦是看着温希恩,看着温希恩几经变幻的难言的神色。 他耳尖耸动,喉头紧张的吞咽。 为什么要这样看他?明明面前这人心跳得那么快,可为什么看着他,却好像考虑着即刻就要把他丢掉似的。 柯长庆慌忙几步迎上去,拉着温希恩衣袖,有些焦急地道:“净尘净尘,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那个这样,你不喜欢的话,我,我以后不入梦了,再也不入梦了。” 他是爱看温希恩的脸的,一直都恨不得眼睛一刻都不移开才好,可此刻他却不知道为何,怎么也不敢去看温希恩的面色,不敢看那对漂亮清冷的眼睛,怕一对上,胸口就像被刀子扎透似的疼。 不要,不要这样看着他,不要…… “你是我的恩人,我来人世就是来寻你的,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你,我还没有来的及报恩,我不想走……” 柯长庆絮絮地陈述着自己留下来的作用,声音低得像被压抑得即刻就要崩溃。 温希恩惊讶于柯长庆的敏锐,心下不忍,皱着眉头握住柯长庆抓着她衣袖的手。 柯长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肩膀收紧地颤抖着,明明是高挑挺拔的身躯,却蜷得叫人看着滋生他好像无比瘦小羸弱的错觉。 “不要……不要……” 他的声音太低了,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却又惊人地尖得厉害,像是被利牙狠狠咀嚼过一番似的。 “长庆。”温希恩握着柯长庆手的手渐渐收紧,一点一点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用力扒下来。 “对不起。” “不要……不要……” 柯长庆的身子颤得可怜,头缩得更深,宛如一个被无情迫害的被害者。 “你让我如何把你留在身边,人妖殊途。” 温希恩面有温和说出这番话,像一个悲天悯人的善人,但她所做的,却胜过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可是净尘莫不是忘了,我佛慈悲,万物皆有生灵?” 温希恩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我放你走,若你没有乱杀无辜,我便不会来抓你,贫僧这里留不住你。” “不要!” 柯长庆突然爆发地尖利高昂地厉吼一声,终于抬起了头。 眼中火莲怒烧,兽相毕现,一寸一寸挺直的脊背像铁块被烈火锻烧似的噼里啪啦地作响,身后是一尺来长的白毛尾巴,一摆就把旁侧的桌角狠狠扫至地面,碎了个稀巴烂。 温希恩眼神一凛,看着红眼睛的狐面男人步步逼近。 男人的手掌很大,却又因紧绷着,又显得分外地薄,十指连着尖利的指甲,看着几乎要辨不出人手的样子了。 更像是一只爪子,适合把猎物开膛破肚的,野兽的爪子。 现在这双不像手的手,以无比快而狠的迅猛之势,向温希恩的咽喉袭来。 在那双爪子落到她脖子之前,千钧一发之际,温希恩迅速的伸出手将狐面男子的手,稳稳地挡了下来。 那只雪白的手,十指细长,素手如玉。 “长庆!” 温希恩不想伤他。 柯长庆听她唤声,并无反应,只龇牙咧嘴地摆势,凶狠地想要和将面前要抛弃他的人撕碎。 温希恩当即反应过来柯长庆现下是何情况,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理智,温希恩紧皱着眉头,当机立断地猛然向柯长庆面部袭去。 看似要制服柯长庆,却不想温希恩的手临到柯长庆面前却是骤然停住,像是握着什么东西似的艰难地绷着指尖转了个圈。 当即红光乍现,图腾翻飞,柯长庆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却又在突然的一刻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温希恩当即立断地咬破指尖,直指柯长庆眉心,他这才彻底消停,腿部突然失了气力似的跌坐在地。 温希恩没有扶他,任由柯长庆摔在冰凉的地上。 “长庆。” 柯长庆茫然地抬起头,对眼前的情景觉得奇怪得很, “净尘,我,我怎么……” 他环顾四周,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骤然瞪大了眼睛,不顾自己身体的酸软连滚带爬地爬到温希恩脚边。 “净尘,我没有伤到你吧?!” “我不知道我会变成那样,我控制不了自己净尘。” 他只记得最后的画面是温希恩说着不要他的话。 柯长庆的手在空中颤抖着,就是不敢去触碰温希恩的衣角。 长久的沉默让柯长庆越发的不安和慌张,他跌跌撞撞的起身,犹豫了半响才敢拉住温希恩的衣角,背部微微的紧绷着。 温希恩面色冷硬地回看着柯长庆,声音平淡,“你控制不了自己?” 沉默终于被人打破,柯长庆一直紧绷的脊背这才松弛些,惊魂未定地反复念叨着:“对啊,对啊……” 温希恩揣着手,观察了柯长庆的表情,问道:“你用惑心术了?” 柯长庆看着她,半晌才低下头,乖顺地承认。 霈山吃素的狐狸柯长庆也是千百年来头一只了,按理说他的兽性最浅,杀性最轻,怎么好端端地会在这里失控? “你的心性本就不稳,还使用惑心术,心性一旦受损就妖性毕露,这些你都不懂吗?”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4) 一袭雪白袈裟的僧人,清瘦秀逸得宛如一枝压了雪的竹节,堪折未折。 说出来的话字字冰凉,就她的外表一模一样。 可是没有人比柯长庆更解了,这只是表面而已,其实净尘的内心很软的,不然净尘也不会在他现出妖性,要伤害她的那一刻,却依旧没有伤他分毫。 “我不知道,净尘,我不知道……” 柯长庆的手缓缓抚过温希恩的脸,指尖徒留冷香。 “净尘一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不是我了。” 只要想到一直能在净尘身边,他就开心,心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可是一听到净尘说不要他了,他就难过,比拿戒鞭抽还疼百倍、千倍。 长庆是不是长庆,好像没办法由长庆自己决定了。 “我好难过啊净尘,我好难受……” 柯长庆弯着腰埋进温希恩的颈间,发出沉闷的咽呜声。 “可我不想离开净尘,我不要离开……” 温希恩毫无波澜,对于柯长庆的哀求,她的态度冷得像冬天的一抔雪,连目光都无一丝波动,望着人时仿佛能将人冻伤。 她无法看见,柯长庆低垂的面目刹那隐约的扭曲。 两人之间好一会儿压抑的寂静。 半晌柯长庆才抬起头,眼角低垂小心翼翼地瞥着温希恩的脸色。 “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化成妖天天跟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让你成不了佛。” 柯长庆那张白玉琢成的面颊携着泠泠香味猛然凑到温希恩面前。 猛然凑近的好颜色并没有让温希恩迷了眼,她看着柯长庆,只有平静。 终于过了半响,温希恩才叹了一口气,她后退了一步,盯着柯长庆看,面庞依旧清冷,显得不近人情:“贫僧不赶你走,但是你要明白,贫僧完成了任务就会回雍和庵,而你终究要离开。” 前面一段话让柯长庆面露喜色,后面的一段话让他的喜色瞬间消失,柯长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净尘,就不能带着我吗?让我做什么都行。” “人妖殊途。” 温希恩回了冰凉的四个字。 柯长庆问,“如果我不是妖呢?你还会离开我吗?” 小狐狸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与哽咽。 温希恩没有回答他,浅色的瞳孔没有以往的温和,她转身,衣袖从柯长庆的手中滑落。 “净尘……” 柯长庆低着头,披在肩上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轻轻的唤了一声。 被唤的人脚步一顿,就在柯长庆期盼着温希恩转过头来时下一秒却不做停顿的离开了。 “净尘……” 为何不理我了…… —— 此后不管柯长庆怎么在温希恩面前撒娇买痴,都讨不到温希恩一个笑容和眼神,就算看了过来,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了温情。 这就导致柯长庆越发缠着温希恩了,再也不会出去乱跑,也不会去人间玩闹,日日守在温希恩身边。 温希恩都看在眼里,小狐狸没有了以前的活力,变得小心翼翼的,只敢躲到一个角落可怜兮兮的看着,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只敢在主人脚下转着,哀求着主人带他回家。 温希恩在桌案上写字,柯长庆发现没了墨,他悄悄的走过去,温希恩写到入神时竟然没有发现。 等过了一会儿温希恩才察觉到,她终于微微抬起眼睫,对上了柯长庆有些讨好的眼眸,视线几乎没做停留,落在了他在磨墨的手上,他应该是第一次磨,手指上沾了好多墨水。 温希恩伸出手,按住柯长庆的手,低声道:“贫僧自己来,不劳烦你。” 柯长庆眨了眨眼:“你安心的写吧,这就交给我了,我可以做好点,净尘不要撵我走。” 他生得一张很讨巧清俊的脸,无论是装可怜还是扮可爱,都很容易让人心软,不忍心对他太过严厉,他以前用这招总是可以让温希恩心软,求来过不少好处。 可如今温希恩似乎并没有被触动,握着柯长庆的手掌拽了一下,柯长庆的手脱落,她侧了下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淡淡道:“可贫僧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柯长庆扁了扁嘴,既不想离开,又不愿惹温希恩不高兴,自己一番好意被无视多少有些受伤,就这样杵在原地看着对方,期待温希恩能回心转意。 不知僵持了多久,柯长庆还是败了下来。 书房中总是被一个人盯着,时间久了温希恩也不习惯,她这次去 院子里看书。 一连几天柯长庆都没有来,温希恩还以为柯长庆会消停,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柯长庆没多时又走出来,手里却端了个青瓷小碗。 刚走近一些,就闻到一股香甜的牛乳味道,温希恩不自觉地朝前挪了一小步,柯长庆将碗小心翼翼递过去。 “仔细烫,刚刚蒸出来的乳酪,待凉一些再吃。” 乳酪金黄软滑,光是看着就仿佛已经感受到滑嫩软甜的滋味,这也许就是这狐狸这几天没有找来的原因。 温希恩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轻轻摇了下头:“贫僧并不爱吃甜食。” 从前没得到过甜,如今若是一下子沉溺进去,贪婪过多,恐怕这辈子再也吃不得苦。 所以净尘不爱甜,也不敢爱。 柯长庆好似没听到她的拒绝,拉过她的手,将温热的青瓷碗放在她掌心中:“那劳净尘帮我拿一下。” 温希恩冷眉冷眼地端着乳酪,看到柯长庆走到海棠树下,压低一根花枝,摘下朵粉白色的花瓣,回头朝她又笑了一下。 柯长庆将那朵花吹了吹,放在金黄色的乳酪中间,粉白的花瓣开得端正,中间吐出嫩黄色花蕊,芬芳悠悠飘散。 “这回才算做好了,”柯长庆接过碗,朝海棠树下的石桌竹椅指了指,“净尘,陪我去坐坐,尝下我的手艺吗?” 温希恩在柯长庆殷切温柔的注视下,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柯长庆原本以为又要纠缠好久,从未想温希恩答应的这么轻松,也没有想过还有机会自己可以和温希恩站在繁盛如云的海棠树下,同桌分食一碗甜点。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5) 那乳酪本就极甜,此刻更是几乎要流出蜜来,甜得柯长庆整个人都有些晕然,像身处云端般,有种不真实的梦境感。 温希恩只吃了两口就将白瓷汤匙搁好,将碗推开,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舌尖抵着齿根将软滑的乳酪碾碎。 柯长庆看着正中间的那朵海棠花,轻声问:“净尘那就不再吃一些了吗?” 温希恩垂眸敛目,淡淡道:“不了,已经够了。” “海棠花和桂花香味不同,海棠轻柔似雾,缥缈如岚,不似桂花那般芬芳甜馨,”柯长庆在正中间剜了一勺,那朵花在勺子里颤颤巍巍抖动着,“净尘尝一下,品品究竟哪种花更好吃。” 他将勺子递到温希恩面前,笑得如春风般和煦温柔,这样的神情态度让温希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在僵持片刻后,无奈地凑过去,张开嘴含住勺子。 乳酪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那朵海棠留在了舌尖上,牙齿咬住略硬的花萼,柔软湿润的花瓣从唇间探出来。 黄色嫩蕊在口中被蹂躏得无精打采,蜷成一团,几片花瓣也歪倒倾斜,像少女的纤纤柔荑,慵懒地抚在唇边。 这张清冷如玉的面庞意外地添了几分生动明艳。 温希恩叼着花,唇缝轻启,牙关一松,那花在柔软浅淡的唇上恋恋不舍地吻了吻,飘悠悠地坠下来,柯长庆及时伸出手,正好落于他掌心。 “海棠花的味道很独特,不错。”温希恩声音平淡,像在陈述一件索然无味的事实。 柯长庆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恢复笑容,“净尘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长庆。” “我在,我在呢!。”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净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柯长庆激动的脸上薄红一片,微凉的稠雨滴在他眉梢,烧灼沸腾着滚烫炽热的欢喜。 就算温希恩的语气很平淡,他也还是因着羞涩的甜蜜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小狐狸在某些时候,又真的特别中意满足,只是稍微的叫了一下他名字,就激动的手无足措。 温希恩双手合十,眉眼慈善,可是却硬生生的透入着一股清冷和疏离,“贫僧不喜甜。” 手上的瓷碗滑落,摔得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柯长庆慌忙眨了眨眼,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捡,却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指,血还没有出来,伤口就愈合了。 “净尘不喜甜啊……”柯长庆直起身子,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勉强的笑着问,“那净尘喜欢什么?” 膛里囊囊炽热的心叫他浑身都在发着颤儿。 却在下一刻,被彻底浇冷。 “你不必这样,贫僧没有什么喜欢的。” 柯长庆浑身的血又冷又稠地直往下流,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瓷碗的碎片都整理好。 净尘本来就清心寡欲,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他的不对,是他惹净尘生气了,净尘但和他说话,他就很开心了。 等过几天净尘的气消了,自己向她解释一下,净尘气消了就不会这样了,过几天就好了。 过几天起来就好了。 —— 岳瑛的眼睛已经可以看清一点点了,但是看的并不是很清楚,眼睛就像是被隔一层雾一样,很模糊。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比眼前一片黑暗好,当一缕光线透进眼里之后,岳瑛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能看到了! 他终于可以再见到光明! 岳瑛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疯狂了。 看着岳瑛又是欣喜又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温希恩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很快落下。 “和尚!和尚!” 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贫僧在。” 岳瑛简直要高兴疯了,他无法平息自己,涌动出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他寻着声音望去,却只能看到一道白色模糊不清的身影,但是这就已经能让一直阴沉暴戾的岳瑛激动的控制不了脸上的表情。 手指激动的攥住了和尚纤细的手腕,他没有控制自己的力度,急忙的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眼前的人。 “我看见了!我终于看见了!我看见你穿白色的衣服,我感觉她穿粉色的!” 温希恩被他扯的晃动了两下,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浅浅的笑容,“恭喜岳公子。” 岳瑛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晃晃悠悠的往外面跑,现在仿佛他干什么都有劲儿,总算多了一些少年人的朝气和活力。 身后跟着一大堆丫鬟和仆人,唯独怕他看不清摔倒了。 现在岳瑛也不嫌他们烦了,少年爽朗低沉的笑声一直回荡着。 突然,岳瑛的思绪冷静了下来。 现在他的眼睛能看到一点,是不是说明和尚在这里待着的时间也跟着减少了呢? 在这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面,和尚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的世界,要是和尚走了,他还是会舍不得的。 想到和尚,严荣神情微动,处在亢奋中的大脑,平静了一点,他又匆匆忙忙的回到了温希恩的身边,在走过去的途中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跤,还好他反应迅速,并没有摔的难看。 这一番操作倒是吓坏了身后跟着的丫鬟,群拥而上的围过去,都被岳瑛不耐烦的推开了。 岳瑛喘着气来到了温希恩的面前,不管他怎么用力的看,都看不清和尚的脸。 “把我的眼睛治好的,你就会走吗?”岳瑛问。 私心里是不想让和尚走的,因为这个和尚可是他的大恩人,只要和尚要什么,岳瑛都可以满足她。 做一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和尚也太无趣了,没有玩乐,不能吃肉喝酒,天天面对那枯涩难懂的佛经,这对于岳瑛曾经的纨绔子弟逍遥的生活来说,不亚于是一场折磨。 人生苦短,还不如好的挥霍享受,这样也无悔没有白来人间一趟。 岳瑛看不清和尚的表情,但是却能听到的毫无波澜的声线。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6) “会的。” 岳瑛觉得这个和尚有些不知好歹,原本美好的心情也被破坏了一分,岳瑛不想理她,就跑出去了。 —— 岳瑛的眼睛好的很快,所以开始迷迷糊糊,到后面的逐渐清晰,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从一开始的激动,变成了后面的平静,岳瑛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可以看清了。 这也是岳瑛第一次看清了和尚的样子。 当时他正在院子里看桂花,桂花树形美观,终年翠绿,花小而芳香。 它那浓郁的幽香,几乎渗透每个空气分子,熏得人都要醉了。 一阵风吹过来,那桂花树枝轻轻摇晃,岳瑛身上沾满了桂花,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桂香的气息。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岳瑛收回了看桂花的视线,转头看去,一时间被白色迷了眼。 和尚看上去很素净的,白得像一抹月光,唯有眉眼是浓黑色,站在院子中,好看得不像人,像一幅画,画也是没有感情的,和她如出一辙。 两个人遥遥的对视着,鼻尖的桂香是那么的芬芳。 “岳公子觉得这桂花如何呢?” 岳瑛耳根发麻发痒,那声音略嫌清冷,却隐隐透着别致的沙哑,带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光是听着就让心尖儿跟着发颤。 净尘的气质清冷若冬雪,漂亮雪白的面庞上浮出的笑容画纸似的虚虚地贴在脸上,巧妙却不真实,缺乏与灵魂相服帖的充实感。 她的目光犹若羽毛般轻飘飘地扫过心口,又如微风吹过平静的湖面带起细细的涟漪,晃晃悠悠地落在岳瑛身上。 就算是见过无数美人的岳瑛也不得不承认这和尚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他从未见过这么如画的人儿。 而且还是个和尚。 “净尘。”岳瑛望她一眼,细细咀嚼着字眼,温柔地轻轻莞尔,“桂花如何我是不知,只是这鼻尖的香倒是诱人。” 温希恩愣了一会儿,浅色的瞳孔微动,“岳公子……看的还不是很清吗?” 岳瑛撒谎了,他用失落的语气说道,“看的不清。”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使用鲛珠的效果也不同,温希恩没有怀疑了,因为她知道有人比岳瑛自己更希望自己的眼睛好,所以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温希恩转了一下佛珠,算是安慰,“会看清的。” 岳瑛暗着一双眼眸,像是不经意一般向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在温希恩疑惑的目光中,岳瑛笑了一下,带着少年的朝气,“凑近了看还是看不清呢,好像看清净尘长什么样子啊。” 鼻尖除了桂香之外,还有淡淡的,几乎闻不到的冷香。 —— 岳瑛看着那些别人送来讨他欢心赏的珍宝,有些意兴阑阑珊的用刀尖挑了挑,华丽,通透,只是金灿灿的,晃眼的很。 “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我眼睛还没好呢,就眼巴巴的送东西过来了。” 将刀收回,刀身摩擦刀鞘,发出刺耳的声音,岳瑛坐在了软榻上,靠着舒适的软枕。 旁边,穿着轻薄的侍女给他捏着肩膀,纤纤玉指,指甲上染着漂亮的色彩,跟那娇嫩的容貌一样蛊惑人心。 岳瑛随手搂了她的腰,听她一声惊呼,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是端起酒杯饮了一杯后,吩咐道:“去请和尚过来。” “大少爷要请的,可是净尘大师?”侍从小心翼翼的问道。 岳瑛的眼睛虽然好了,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性格也没有以前那么阴翳,但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虽然少年看着英俊,可是眉眼隐藏着的阴沉和暴戾却不是说笑的,即使那被搂着看着娇俏的笑着的侍女,身体也在不经意的颤抖着。 “你说呢?”岳瑛轻笑一声。 那位侍从连忙称了一声是,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温希恩听到这个消息的的时候,只是静静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侍从崇拜的目光中,淡淡的起身。 旁边的酒壶已经堆到了第三个,领口微敞,少年的墨发散落,或是垂落在身后,或是调皮的进了衣领之中,去触碰那多少人想要拥有的完美身形。 身上全是酒气,可那双漆黑的眸,却只是微微带了一丝的迷醉,微阖之间,偶尔透露出锋芒来。 “岳公子,”温希恩双手合十,目光淡淡扫过,好像没有看见他搂着女人的手一样。 “来了,”岳瑛抬眼,看了那纯白的身影一眼,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深意,挥了挥手道:“你过来,你们退下。” “是,”侍女的声音娇媚,可是从她最后的声音中,却仿佛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意味在里面。 两个人坐的挺近的,浓浓的酒味在空气中蔓延,温希恩不喜欢酒味,也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忍不住先开口询问,“岳公子,找贫僧有何事吗?” 岳瑛摩挲着酒杯,不知为何不敢看和尚的眼睛,他怕和尚看出了他的谎言知道他的眼睛好了,就会离开。 说真的,岳瑛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和尚的离开,其中里面的缘由岳瑛不想探究,他就是这么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没什么事,就像问问你,你觉得在寺里待着舒服还是在这盛世待着逍遥。” 和尚眉眼清冷慈善,苍白干净的有些不食烟火。 岳瑛看着温希恩的侧脸,就突然想着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去做什么和尚,做和尚到底有什么好的,哪里有这里逍遥自在。 接着一想温希恩留了长发的模样,岳瑛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温希恩刚好看到他笑,便转头好奇的望向他,然后也跟着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是一个很浅很淡的弧度,如同昙花一现。 可能这和尚以为他还看不见吧,所以在会这么不加掩饰的对他笑。 岳瑛望着呼吸一窒,不着痕迹的恍惚了一下,然后迅速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一声不吭的挪开了视线。 但实际上他整个人却陷入了要将人包裹住般的柔软舒适之中。 可是他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要他一表现出来,和尚肯定会发觉的,到时候岳瑛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7) 岳瑛就像上了瘾似的往那种感受中陷 岳瑛的脸立刻拧了眉,狠狠在心底暗骂的这太**了。 就在岳瑛的脑袋还在稀里糊涂的时候温希恩转向了他,如玉般的脸上又回复了冷淡的模样,“贫僧不太能理解岳公子的意思。” 岳瑛立刻收拾了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皱着眉扫了眼,望着前方回答:“和尚,待着庙里有什么有趣的,不入跟着我吧,带你去瞧瞧这繁华盛世,你保证忍不住入俗。” 表面上岳瑛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的,其实他的余光一直都在注意和尚的反应,只要和尚有一点点的动容,那么就说明还是有机会把和尚留下了的。 这样的人儿,不应该被埋没在深山庙里当中。 可惜的是温希恩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礼貌婉拒他的好意。 “多谢岳公子的好意,但是贫僧不贪这些。” “那你告诉我,你贪什么?” 温希恩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少年总是要执着于她的欲望,温希恩能当和尚这么多年,说明她已经没有了贪念,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她没有动贪念。 可是岳瑛却步步紧逼,如果岳瑛只是想用来满足她的欲望来报温希恩的恩,那么温希恩可以理解为是好意。 温希恩静静的看着岳瑛,目光清透,“贫僧不贪。” 岳瑛嘲弄的笑笑,他不相信一个人真的没有贪念,只要是个人,就是有欲望的。 “好吧,你个和尚真是无趣至极。”接着岳瑛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容不由带上了轻佻和恶作剧的成分。 他胳膊随意的搭到了温希恩肩上,然后低声说:“你觉得刚才侍女的姿色如何?那可是我从红魅楼重金买回来的花魁,在这岚州,没有几个女子能比的上她。” 接着用玩味的盯着温希恩的脸。 温希恩却淡定的笑笑:“色即是空,外貌只不过是一层皮囊,终究会随着时间改变。” 一句话打完,岳瑛也不清楚温希恩的坦然是真的还是装的、是因为真无所谓才坦然还是在她眼里真的觉得相貌并不重要。 一个人的相貌怎么能不重要? 岳瑛皱着眉冲温希恩“哎”了一声。温希恩转过头,看着他。 岳瑛盯着温希恩,问:“那你有破过戒吗?” 温希恩淡淡笑着摇头。 “真的假的。” 点头。 “……你是怎么熬过那么无聊的日子的,你不嫌无趣吗?你的欲望……” 岳瑛难以置信的嘟囔着,温希恩看着他却笑的更温和坦然。 岳瑛愣了下,然后拧着眉,目光挪向一旁,胳膊从温希恩肩上一点点局促的放了下来,身子坐直了些。 也顾不得温希恩现在是什么表情了。 ──他有反应了。 而且比第一次还要干脆还要快。 之前的那种感觉似乎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只要有刺激就直接会有反应。 他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和尚笑了。和尚笑的越干净,他就越受不了。 明明之前他还对于这种事情很反感的,觉得特别的恶心。 岳瑛想不明白,怎么会笑的那么干净,就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什麽难以启齿的事。 然而让岳瑛觉得最匪夷所思是他现在自己的情况。 尽管他的生理反应的很直接,可是岳瑛不觉得自己是喜欢和尚的,可能只是被那张脸迷惑了。 毕竟长了一张那么诱人的脸,没有反应的人才不正常吧。 这时温希恩淡淡的道:“欲望之所以被称为欲望,是因为有了欲念,如果连欲念都没有,那还会有欲望呢?生理问题,人之常情。” 以前哪个狐朋狗友说过后面那一句类似的话,带着满不在乎的调笑。 但和此时眼前眉眼清冷的温希恩对比起来,意义和心态完全天壤之别。 那个让人觉得是放纵惯了而无所谓,这个却是把一切都想的太理性而无所谓。 这个和尚有着七老八十的老者破红尘的理性,有着中年人的沈稳温和,但又让人觉得像六七岁的孩童那样天真到无知。 岳瑛却更烦躁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什么,他想静就越静不下来。 他觉得自己身上就想有个磁场一样,和尚在他身边、离他多近他都能感觉到,让他全身的细胞就和打了兴奋剂似的亢奋的不舒服。 “胡说八道,人怎么会没有欲念,难不成你还是神仙。”他扭头恶狠狠地质问温希恩。 温希恩却淡漠道:“没有神仙。” 岳瑛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眉眼略微有些阴沉,温希恩在旁边好心的劝了一句,岳瑛却理都不理她,看也不看她一眼。 ──他不敢看她。 岳瑛保不准温希恩再笑一下,他会怎么样。 当然岳瑛不认为他会对温希恩做什么,但他受不了那感觉,像猫在心尖抓似的。 好烦人的和尚。 —— 灯火通明,宽阔华丽的殿宫中,就如白天一般,但是外面已经半夜三更了。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岳瑛单手撑着脑袋,慵懒歪斜在软榻上微微坐直身子,高大挺拔的身子舒展开了,眯起一双本该风流多情、此时却无端阴鸷的眼眸。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 熏香浓郁,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岳瑛懒懒的抬了抬手,立马就有两个丫鬟把水晶珠帘挑起。 扫了眼,目光在弹琴那个微垂着眼帘,面容白皙清秀的女子脸上停了下,又划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8) 长得并没有很好看,而是属于耐看型的。 岳瑛盯着那个女人,扬扬下巴:“过来。” 侍从看了眼,对着女人挥了挥手。 侍女排着队,身姿婀娜多姿的离开了殿中,而侍从也退了出去。 最后的关门声为窸窣的离开声画上了句号。 岳瑛换了一个姿势,用打量货物的视线将女人看了一遍,满是挑剔。 看了下依然安安静静站在那有些局促的女人。 勾了下唇角,说过来,在那干嘛,该干什么还需要人教? 女人水灵的眸子看了岳瑛一眼又低垂了些。 她抿了下唇,终于挪了步子向岳瑛走来。 看着那女人走来,岳瑛露出无声的嘲笑。 这其实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哪种也从没要过这种类型的他嫌闷,就像这个,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这不是扫人兴么。 但现在岳瑛觉得安静点也不错。 ──再怎么爱装还不是个**。 他笑着在心底狠狠的骂。 嫌女人磨磨蹭蹭是岳瑛,在她走近之后嫌她脏不让她靠近的也是岳瑛,果真是喜怒无常,变化莫测。 岳瑛凑上前在女人的发丝上闻了闻──还好,胭脂粉味不算浓重。 他勾着唇角支起上身盯着女人,女人也正诧异的望着他,对上他的眼睛后又微微垂了眼帘,双颊在暖黄色烛光的照映下微微泛红。 “怎么不说话。” 岳瑛笑着,不经大脑的沙哑的问出这么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干什么──他不是来找人来谈心的,可是白天的冲动当对着不同的人却完全没有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要不是白天还有过那么大的反应,岳瑛都怀疑自己坏了。 可是他就是想说。 哪怕女人没有回应,他就像自言自语。 ──就像一直在自言自语…… 他抬手轻抚对方的脸颊,目光和笑容竟变的恍然温柔:“……说句话吧,我想听听。” 他心里突然难受。 那是个不能碰触不能侵入的领地,只能遥遥望着。 它在他心里独一无二,任何一个都无法和它相提并论。 哪怕是一种比拟、代替都是对它的一种玷污,就像雪白的纸沾染了细小的污点一样让人难以容忍到快发疯。 太纯净了,他无法忍受它受到污染,言语的、目光的,哪怕是在无形中能接触到的,都是污染 ──这个世间,对它就是种污染。 “说什么?” 温和的女声打断了岳瑛的思想在他的耳边徘徊。 岳瑛如大梦初醒般盯着依然低垂着眸子的女人,收了正抚摸对方脸颊的手,表情也变得冷淡。 ──更何况这种,下贱的、装模作样的**。 所有的兴趣都没了,只留下了浓浓的反感和厌恶。 岳瑛嘲弄的笑了下:“不说什么,既然你不想吭气,那以后都别说了。” 女人被赶了出去,可是岳瑛心里的怒气和烦躁却丝毫没有消下去,反而越烧越旺,看什么都不顺眼。 自从眼睛好了之后,岳瑛就没有了以前那股阴翳的劲,但是现在好像有一股全新的,他并不了解的陌生情绪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注入进去了,融化在血液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尝试着去回味白天那种感觉,那种自上而下的缓慢舒适的拨撩感。 然而岳瑛却想起了那天的桂花树,鼻尖都是浓浓的桂花香,接着就不可遏止的想到了露出了慈善又干净清冷的温希恩。 一切犹如火药碰到了火星,烟雾彻底混沌住了他的大脑,那种爆发出来的感觉他无法控制。 —— 岳瑛气喘吁吁,却逐渐冷静了下来,然而又感到空空荡荡。 发泄完了之后,岳瑛以为会好一些,可是又突然意识到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出现了。 很不舒服。 就像忙忙碌碌半天一转头却发现什麽也没有抓住一样。 脑中一片空白,连失落也无法诉说出来。 岳瑛又沐浴了一遍,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醒了。 宽大的殿里被朦胧夜色笼罩着。 —— 碧玉珠串似的柳条低低地垂下绵绵茸茸的绿丝,在温希恩周遭笼罩惬意的荫庇。 温希恩把衣袖掀起了一截,露出雪白的手腕,雪白的肌肤上有一块淡蓝色水滴形状的印子。 颜色很淡很淡,这就说明鲛珠的力量在削弱,这也就代表岳瑛的眼睛应该也快好了,等印子消失,也是温希恩消失的日子。 可是温希恩去问的时候,岳瑛还是说看不清,还是迷迷糊糊的,按道理说到了现在,眼睛应该与常人无异了。 那么答应只有一个,岳瑛在撒谎,但是他为什么要撒谎,他不是最在意自己的眼睛吗? 如今好了,不设宴庆贺,反而还藏着掖着。 —— “净尘——”柯长庆举着一方红色的物件儿踏进门,等快到了的温希恩面前,又神秘兮兮地藏在身后。 他有些羞怯地半跪在蒲团上盘膝而坐的和尚旁边,见温希恩在闭目诵经时,也里面收了声,不敢吭声。 还是温希恩睁开了眼睛,柯长庆才兴冲冲的道:“猜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温希恩堪堪瞥了他一眼就把头转到一边儿去,并不理会他。 柯长庆眼底烁烁闪着的亮光有些黯淡,还是把藏在背后的物件儿献宝似的打开,递到温希恩眼前,是一盒卖相精巧的红豆酥。 “我看那日满桌的糕点你只动了那盘红豆酥,就觉得你应该爱吃,我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有店家在卖就顺道买了一盒回来,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温希恩恩鼻尖耸动了下,闻到一股甜而不腻的清香,并不是什么街边摊货。 她看过来,盯着锦盒上印的“玉食斋”三个大字。 玉食斋,温希恩还是听岳瑛说过的,数一数二的糕点铺,传言他们家的红豆酥堪称一绝,但并不开在长安城内,而且排队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 与岳府的方向相差十万八千里,哪儿来的恰好,顺道之说呢? 温希恩看向柯长庆,柯长庆正用他那狐狸眼烁烁地盯着她看,眼底闪烁着期待的欢喜。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29) 温希恩看着柯长庆,柯长庆也看着温希恩,两个人都不说话,柯长庆好像和她犟一样,她不吃,柯长庆就不走。 半响,捏起一块红豆酥放进嘴里,香甜松软融化在唇齿,可温希恩吃了两块却是不再去动了。 “怎么了?”柯长庆慌忙直起身子探看温希恩的面色,髫发低低地垂下来,“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好吃,可是贫僧不想吃了。” “净尘……”柯长庆端着红豆酥的手臂低低地垂下去,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不敢说为什么不想吃,也不敢问是不是因为他所以才不想吃,柯长庆怕答案就是他所想的那样,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不问。 “你的心意贫僧都收下了。”温希恩扭过头来看着柯长庆,眼底潺潺地回转着细碎的星光,“但是你其实大可不必,你这样,让贫僧……不堪其忧。” 柯长庆蹙着眉仰视着温希恩,好像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你要走了吗?” 柯长庆心里叫什么狠狠撕开似的,当时被道士打的半死不活都时候都不及她听到这番话时那么疼。 “净尘,你都快走了,都不能允许我对你好些吗?” —— 岳瑛一睡就睡到午时,近日里总是失眠,岳瑛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焦躁。 在院子里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西厢院来。 不过既然走过来了那么就顺便进去看看吧。 一踏进西厢院,岳瑛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心中积累许久的郁气终于散了一些,但是也就只有一些。 河两岸已由嫩绿色变为深绿的河柳,拂动着新生的柔软的枝条,反照在河面上,使河水也染上绿色,好像一河翡翠向东奔流。 岳瑛的目光半点没有被这景色吸引,脚步不停的向着目标走去。 温希恩坐在的蒲团上,闭着眼和一个小狐狸对面而坐,念着大悲咒,清冷绵延的佛音在房间回荡,可小狐狸却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小狐狸微微睁眼,露出漆黑的眸子,嘴上不停的跟着温希恩念经,然心境全无。 他的视线隐晦而又贪婪的在和尚的脸上,露出了的脖子,手腕,手指中。 精致淡漠的眉眼,高挺秀气的鼻梁,淡色的唇瓣,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长庆……”净尘声音充满冷漠,睁眼说道,“不是你说要和我一起,怎么这么不用心?” 和尚声音冷清,浅色的瞳孔就如同她的法名,平静干净的像是一潭湖水,出深而无法窥探半分隐秘,她说:“一戒怒,二戒妒,三戒色,四戒杀生,可记住了?” 柯长庆哪里记得住啊,一颗心都挂在和尚的身上,可是他把小和尚生气,就撒谎了。 “知道了知道了,一直都听着呢。” “撒谎也不对。”小和尚惜字如金,双手合十,模样认真。 和尚一定不知道她认真的模样有多么的可爱。 岳瑛刚走到拱门处,抬眼,便是一抹垂地的月白色衣角。 衣裳的主人是个仿佛能融化在这冬日的暖阳微风中的小和尚,侧颜如画,眼帘微垂,苍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殷红唇色,双颠微红。 岳瑛呼吸都慢了起来,心中火热。 不知道和尚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和尚的睫毛颤了颤,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真的很浅。 岳瑛静静的看着,那笑容是和尚在他面前偶尔露出了的,给他的那种熟悉的温和。 ──原来他对谁都这样。 岳瑛眼睁睁看着在心中想道。 在他的想法里,和尚说以前敬佩过他,所以才会对他露出那种干净温和的笑容。 他以为那是特别的,但其实不是。 有些情绪在翻滚着他不清楚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高兴。 岳瑛悄悄的走近,在距离小公子三步的地方停下,与此同时,和尚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到来。 扭头看了过来,眉眼冷漠,却让人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遥远,只能瞧着对方那满目的星光,藏着不管多少次都会被惊艳到的心慌,平淡的开口说道:“你怎么天天躲在着屋子里,也不嫌闷。” 温希恩还没有来的及说什么,柯长庆就麻溜的爬了起来,手臂高抬,身躯站成一颗劲松,挺拔地立在温希恩的面前。 “净尘在念经,不便打扰。” “你是?”岳瑛眉峰一挑宛如出鞘的宝剑,锐利阴寒的清光薄如蝉翼又削铁如泥,生生要割破柯长庆的天灵盖,剜下一层带肉的皮来。 “和尚怎么没和我提过这位,岳府可不是什么人都留的。” 柯长庆眼底有红光闪过,一秒不到,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不知道是气净尘没有提过他还是什么,可是眼前的人是这么的碍眼,特别是这个人对净尘的随意,好像关系很好的模样。 “等治好了你的眼睛,我和净尘自然会走,谁愿意待在着晦气的地方。”柯长庆蹙眉抬眸皆是烈火寒冰淬过的刀刃湛湛,裹着红通通酸溜溜的嫉妒锋芒毕露。 岳瑛是何等精明的人,他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对和尚的心思,毫无掩饰的嫉妒和对和尚的占有欲,没有一点隐藏。 很奇怪,岳瑛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 早知道就不来了。 衣角被人扯了扯,柯长庆回过头就看到表情冷漠的温希恩,一瞬间眉宇之间的凶狠立马消散,温顺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温希恩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岳公子,有什么事出去说吧。” 柯长庆的脊背骤然被巨石压弯似的低低地垂了下去,他蓦然地扯扯嘴角,有些搞不懂。 这个人比他重要吗?以前这个时候他要拉着净尘去玩,净尘都从不理他,也不与讲话,不管他怎么撒娇都没有用。 但是现在净尘却主动与人出去,也不看他。 就这么讨厌他吗? 因为他是只狐狸精吗? 不是说没有人不喜欢狐狸精吗?可是为什么净尘不喜欢?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柯长庆一人,他眼底凝着冷硬的风霜,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0) 岳瑛现在心情很好,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也觉得格外的顺眼,今天天气很舒服,洒在身上神经气爽。 难以言喻的愉悦与高高在上的得意瞬间膨胀到要爆炸。那些接受遥光微笑的少年顿时就像蝼蚁被他踩到脚下然後狠狠碾压,报复的快意成了饥饿的怪物的食粮。 薄唇弯起了一个弧度,连岳瑛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是笑容满面的。 和尚就在他旁边,和他并排走着,他只敢用余光瞟着,不敢拿正眼看。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但是温希恩刚才的行为的确狠狠地取悦了他。 其实他在和尚的心里,还是独一无二的,是一种特殊。 岳瑛以为是这样。 胸口里的情绪正在变异,到底是哪不同也说不出来,只是像敞开门接进了某个人,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格外关注她的行为言语。 而温希恩就是他唯一接受的。 温希恩想在河边看柳树,岳瑛并不觉得这几棵树有什么好看的,他也很讨厌把事情浪费到无聊的事情上。 岳瑛一脸的不乐意,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是头一次对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没反驳什么,站在和尚身边看着。 温希恩抿唇一笑,这是岳瑛第一次看和尚笑了这么多次,那笑容与斜斜映来的灿烂的光融在一起,明朗纯粹。 岳瑛看着愣了下,刚才还让他不悦的事一下就蒸发的无影无踪,岳瑛觉得所有的感受都凝在胸口,如种子般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清新与美好。 不过让他最清晰意识到的是他这回没有反应。 然而他并不知道对比起一清二楚的白天,有些真实的东西更容易在朦胧**的夜晚开枝发芽。 所有他只是在心中不由感慨果然自己之前是憋的有些久了。 岳瑛突然开口,“出去看看吗?岚州的风景可比这里好看多了。” 温希恩并不想出去,她喜静,外面的热闹反而不适应,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柳树。 岳瑛在一旁注视她片刻,突然一把将人拽起来,握上她的手腕,拇指在她凸起的腕骨处摩挲两下,道:“跟我出去走走。” 温希恩被岳瑛拉扯得脚步踉跄,没有吱声,随他出了府邸。 岚州的平安街终年繁华,贩夫走卒云集,路人摩肩接踵,街道两侧的桂花树、海棠树开得热烈,她已经很多久没出来过了,站在街道中间看着热闹的往来行人,生出恍若隔世又格格不入的错觉。 岳瑛往前走了几步,见温希恩没有跟上来,回头伸出一只手,道:“过来跟着我,别丢了。” 俩人穿过胡同,再往前走就是青楼教坊汇聚的云水巷,远处看朱楼绮窗,莺莺燕燕,婷婷袅袅,欢声笑语隐隐传来,走近些,一股甜香气息便钻入鼻中,令人春心荡漾。 岳瑛握着温希恩的手腕,觉得这腕子纤细得过分,可捏起来并不轻软,腕骨匀称暗含柔韧。 他觉得某些地方有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只习惯性地用拇指摩挲那块光滑的骨节。 随岳瑛往里走,两侧的姑娘伶倌将帕子甩到二人身上,眉目含情地招呼着。 温希恩感到不自在,低声问:“岳公子要带贫僧去哪里?” 岳瑛侧头看她,他生得高,站在温希恩身边显出俩人的身高差距来,和他说话要微微低头。 “长长见识。”岳瑛挑唇,眸子闪烁不定。 温希恩眉间一跳。 带和尚逛青楼,也就岳瑛这个缺德鬼干的出来。 温希恩不愿意过去,眉眼也越发的冰冷,岳瑛像是没有看到她寒霜眉眼,依旧不管不顾的拉着温希恩进去。 那姑娘看了俩人一会儿,觉得岳瑛太过高大威猛,满身桀骜跋扈之气,不那么好接近,倒是白衣和尚虽然面容冷淡,却生得百里挑一的好看,于是上前要揽温希恩的胳膊。 岳瑛眉头微皱,拽着温希恩手臂拉到自己身后,对那姑娘疾声厉色:“过去站远点!” 姑娘吓了一跳,脸色煞白,不敢说话,转身回了楼中。 温希恩在岳瑛身后轻声道:“岳公子太凶了,会吓到她。” “是吗?干这行当的人会如此不经吓?”岳瑛并不在意,打量着那栋楼,里面人影绰绰,时不时传出丝竹乐声。 “和我进去看看,不会干什么的。” 岳瑛二话不说的就想把温希恩带进去,走了几步,却感受到身后人的阻力。 “岳公子。” 这次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气。 岳瑛感觉到掌中温希恩的手腕在微不可查地战栗,他嘴角噙了抹讥笑,明知故问:“你在怕什么?她们又不会吃了你,都说了只是看看而已。” 温希恩闭上眼,手中转着佛珠,侧过头没有说话,微微急促起伏的胸膛出卖他此时慌乱的心绪。 岳瑛凑到他耳边,几乎是含着她耳根子,继续低声问:“还是说你怕被这迷了眼,又没事,做和尚到底有什么好的?” 温希恩手指微动,唇瓣抿的更紧了。 “和尚呀和尚,不要想着会那个破庙了,和我一起在这逍遥自在不好吗?保证你要什么有什么。”岳瑛呼吸间滚烫的气息扑在温希恩耳侧,那里烧红了一小片,他声音低沉凌厉,“你是个木头吗?还是这些你都不喜欢?” 轻佻浪荡的语气,让不懂情爱的和尚生存厌恶。 温希恩抿唇不语,睫毛微抖,脸色煞白,扭头就要走,却被一把钳住肩膀,半搂半抱固定在怀里。 路人纷纷侧目,就见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逼迫似的压着个清瘦俊美的年轻和尚,不禁咂舌,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最后好是岳瑛松了手,笑嘻嘻的和温希恩道歉,说让和尚不要这么严肃,只不过是开个小玩笑而已,还说和尚不经逗。 温希恩看着岳瑛俊美脸上的笑容,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开玩笑还是假的开玩笑。 但是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温希恩都不想在这待下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1) 岳瑛见和尚转身就要走,连忙拉着,不耐烦的道,“走什么,不带你来这种地方了行不行啊。” 明明是岳瑛做错了事,语气却带着不耐,一副老子和你道歉了是你的荣幸。 温希恩近乎漠然地看着岳瑛,淡淡说着:“贫僧想回去了。” “不许!” 岳瑛凶狠的瞪着温希恩。 温希恩望着他,目光清寒,眉间堆着淡漠。 还是岳瑛败了下来,他揉了揉眉骨,薄唇张开了还几次,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棉花一样,憋了好久才憋出了几个字。 “我错了还不行嘛,你这个和尚怎么这么小心眼。” 嘴上说着道歉,却还是把错误推到和尚身上,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还要怪和尚小心眼。 岳瑛就是混球,不讲道理。 可偏偏温希恩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办法,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抿了抿唇瓣问,“此话当真?” 这个话当然是指前面岳瑛答应的。 这会到时让岳瑛愣住了,哪有什么当不当真的,他只不过是随口说出来的而已。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和尚这么好哄。 岳瑛眼神微凝,瞳眸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漆黑。 “当真。” 得到了岳瑛口头上的保证,温希恩也不好不给岳瑛的面子,反正她也快走了,在岚州看看也好。 岚州的街头的确繁华,行走之间都是配着宝刀的江湖人士。 岳瑛带着温希恩去了很多值得观看的风景,这都谁岚州的特色,听他人描述完全没有自己看到震撼。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行人纷纷避让,夹杂着几声惊呼,打马过街引起不小骚动。 马蹄声逐渐靠近,岳瑛眼锋一错,余光看到一匹飞奔而来的黑色大马,他搂着温希恩肩膀旋身到街边,让开道路。 却见那黑色骏马在二人身边扬蹄嘶鸣,马上一人身穿红色劲装,腰挂窄锋短剑,扬起手中的马鞭凌空一挥,“啪”地一声巨响震彻长街。 “呦,岳大公子,您这是玩哪儿出啊?怎么跟个和尚混在一起……” 那根马鞭轻佻地探到岳瑛身边,搭在温希恩下颌处,微微向上,抵住下巴将人脸抬起来。 那张清冷若仙,秀似山水的面容一下子撞进意气风发的少年眼中。 他挑起一侧斜飞的浓黑长眉,眼睛惊艳地亮了一瞬,嘴边的调笑还未收起,只来得及改口,将话说完整:“——貌美的和尚呀。” 岳瑛脸色“唰”地冷到极点。 岳仰和岳瑛算是表兄弟,但两个却很少的交集,一个生在江湖,一个生在朝廷,他驻守在和西部沙奴的边疆,每年春耕后回朝述职,归期不定。 他从不提前和家里人书信告知,一向随心所欲,连在都城策马疾奔这种目无王法的事都做得出来。 二人关系算不上好,但是小时候也一起玩耍过,只听闻岳瑛瞎了,岳仰也来看过几回,如今听说岳瑛的眼睛又好了,特意回来看看。 二人关系一向十分微妙复杂,他们并不亲近,志向不同,不相为谋。 但是岳仰还是很尊敬这位大哥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跑一趟岚州。 岳仰打马先去附近酒肆买了壶郎官清,又到酒楼中点了只酱肘子,挂在马鞍上一路策马回府。 刚下马踏入府邸,便见岳盟主在在门口的一颗海棠树下习剑,于是晃晃悠悠地扬声笑道:“叔父,看看谁来了?” 岳仰一身红衣格外瞩目,他和岳盟主生得有几分像,却不似将军那般杀伐冷硬,多了些不羁跳脱,容貌英俊桀骜,张扬明朗,光彩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岳盟主扭头一看,惊讶地张大嘴巴,很快反应过来,收起了剑,笑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狼崽子。” 岳仰扬眉,明媚地看着岳盟主。 “你这小子,越发的没大没小了。”岳盟主笑着拍了拍岳仰宽厚结实的肩膀,赞赏道,“不错不错,又长高了不少,瑛儿出去了,还未回来,我安排人替你接风洗尘,一路劳顿,沐浴后先回院子里歇息吧。” 岳仰将酒壶和肉挂在剑柄上,吊儿郎当地往肩头一搭,对岳盟主暧昧地笑了一下:“我方才在外面见着大哥了,旁边还有个貌美的和尚,我还真不知,和尚也可以长得那么好看吗?比我见过的任何姑娘还要美。” 岳盟主面露尴尬,知道那是温希恩,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且岳仰一向没有个正形,虽然嘴上说着污言秽语,但是其实内地里也就是个毛头小儿。 一位黑衣人在岳盟主的耳边说了什么,岳盟主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和岳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岳仰还想着刚才貌美的和尚,恰在此时,岳瑛和温希恩从门外走进来,岳瑛还握着温希恩的手腕,扭头说着什么在吸引和尚的注意,拇指依旧摩挲她的腕骨,这个动作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偏偏在场的岳仰耳聪目明,一眼便看到了这点亲昵。 岳仰面露惊奇之色,拦在俩人面前,又上下左右仔细把温希恩打量了一番,几乎用目光丈量出他的腰身尺度,不顾岳瑛阴沉脸色,情真意切地对着温希恩叫了声:“你这个和尚可是为了我的大哥还俗了?” 温希恩面无表情看他,眉目间一片冷寂,从岳瑛掌中抽出手腕,往别院去了。 岳仰不明所以,不知道哪里有这个和尚不快了。 不由得嘟囔了一句,“这和尚好大的脾气。” 岳瑛也没强留,松了手后,眼里露出玩味的笑,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似的,拇指在掌心捻了一下,上面还残留她肌肤上的温润轻软。 岳仰视线被温希恩黏了过去,往前跟着走了两步,口中继续道:“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呢,也不看我,我可是惹你不快了?” 话未说完,被岳瑛一把揪着领子粗暴拖回来。 “胡闹什么?真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了?还不滚回自己的别院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2) 岳瑛眸中冷意贬骨,对这个嚣张跋扈的表弟颇为头疼。 岳仰仍旧不知死活,继续挑战岳瑛的底线,笑得好不正经:“看和尚的模样应该是个正经的和尚,大哥却不是个正经的大哥。” 岳瑛拂袖而去,岳仰紧跟其后,嘴上不停。 “大哥可是看上了那个和尚?那只可了不得,我看那和尚清心寡欲的像个圣人,你们两个人定是没有结果的,要是让叔父知道,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岳瑛眉头紧锁,耐心即将告罄。 “大哥不乐意说,那就只能我自己去探索了,俗话说纸上谈兵终觉浅,这深度——我要亲自试试才懂。”他说得好不下流,嘴角却挂着无害纯良的笑。 岳瑛蓦地转过身来,铁手狠狠钳住他一只胳膊,大力向后弯折,顺势握住他搭在肩头的短剑,用力下压,泰山压顶般的力量迫使岳仰“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剑柄上的郎官清没挂稳,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岳瑛附身,在他耳边低声怒喝。 岳仰胳膊膝盖传来一阵剧痛,面上却没什么痛苦神色,只是看着四溢的酒香,呆呆道:“我的酒……” 岳瑛一把放开他,冷漠睥睨半晌,转身离去。 岳瑛这么大的反应,不知道是他前面所说的和尚不会为岳瑛动心,还是他后面所说的下流话。 恐怕这两者都有。 那还这真是稀奇,岳仰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这个和尚不是普通的和尚,不然也不会把一个瞎子给治好。 刚才他只是试探一下岳瑛而已,万万没想到会让岳瑛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让胜负欲极强的岳仰产生了一丝兴趣。 四周人散尽,岳仰仍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直到双腿发麻才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指头拎着那包酱肘子,百无聊赖地往自己院子里走。 一抹恶劣的笑意爬上他眼底,他回头朝和尚西厢院的方向看去,挑起唇角,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试试就试试,有没有这个命又怎么是你说了算呢?” —— 如今这些身外之物很少能再勾起岳仰的兴趣,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战绩赫赫的岳仰连皇上都要礼让他三分,谁知这会儿突然冒出个容貌惊人的和尚来,让他如何能不生出别的心思? 他寻了个时机,趁着岳瑛外出办事,捉住一个伺候岳瑛身边的丫头,套了她的话。 这才知道和尚来府上住了快大半个年了,岳瑛并不经常去西厢院,每每提起似乎和尚也颇为厌烦,只偶尔几次心情不好时去西厢院晃晃,但是每次和尚去岳瑛的别院,岳瑛的心情就会好好久,而且岳瑛发火时也只有和尚能说上两句。 “大哥没在和尚那里留宿过?”岳仰不由的凑近,问的愈发细节。 丫鬟哪里抵得住这样问,整张脸都是通红的,低着头,小声道:“没有,啊,好像有一次,记不太清楚了。” “蠢,这都记不清!”岳仰啧了一声。 丫鬟的脸更红了,诺诺的问:“二少爷,你,你这么关心净尘大师和大少爷的事情干嘛?大少爷不喜欢我们乱嚼舌根。” 岳仰不怒反笑,指尖敲了敲桌面,不怀好意打量着她:“你这么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到处说,就算知道了不是还有我嘛,我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丫鬟欲言又止,她行了一个礼,转身便走,刚走出几步,又扭头软声告诫:“净尘大师是岳府的大恩人,都要尊称一声大师,二少爷莫要胡乱叫人,大少爷听着会不开心的。” “大哥这么凶啊?”岳仰一手支着头,歪在石桌上,好不惋惜地叹道,“和……净尘大师怎么受得了……” —— 院子里的海棠树终于完全盛开,粉粉白白开得花团锦簇,温希恩喜欢站在树下看花,还有枝头上划过的飞鸟,经常一站就是一上午,最后站得腿脚酸麻。 她在树下的石桌上铺了宣纸,拿了笔墨,时不时在上面画两笔,黑墨渲染的花朵在纸上氤氲开,她画工说不上很优秀,但笔锋偏冷,将旖旎绽放的花描绘得清冷肃杀。 于萱来送饭时顺便搬了把竹藤躺椅放在海棠树下,还在前面立了盏素娟屏风,让温希恩站累了可以躺下来休息休息。 温希恩对于萱的贴心很不习惯,从小到大从没有谁如此妥帖地对待过她,而且她也不需要这些人服侍。 温希恩抿着淡色的唇瓣看着于萱替她布置院子,淡淡说着:“谢谢,有劳了。” 于萱对她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好像怕打扰她,可是却迟迟不走。 温希恩顿了一会儿,扭头问:“于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温希恩一直注意她,于萱呆了一下,慌张的问,“我打扰到大师了吗?如果,如果打扰到了的话,我,我……” “并无。” 淡淡的两个字打断了于萱的话,于萱的目光太过于炽热,让温希恩不自在的别开目光,精致苍白的侧颜被落进来的余晖映照出温暖的质感:“并无打扰。” 再次强调了一遍,和尚不想让于萱处于尴尬的地位。 这回于萱放松了下来,她用余干瞧了一眼净尘,把一直藏在胸口的香囊拿了出来。 “这是我亲手绣的,里面是桂花,大师若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于萱尽量把这话说的轻松正常,可是微微颤抖的尾音却暴露出她心底的不平静。 其实于萱如何没有藏着私心,她想着不知红尘的净尘大师一定不知道女子送香囊的意义。 在岚州,女子像男子送香囊是表面心意,是欢喜。 而男子收下香囊也就是说明收下了女子的心意。 果然,并不懂这些的和尚犹豫了好久,在于萱越发的失落的目光中终究还是收下了。 “多谢于姑娘。” 和尚的声音清冷依旧,但是眉眼却是慈善的。 于萱给了温希恩一个大大而又灿烂的笑容,“大师不嫌弃就好。”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3) 可能是于萱笑的太过于明艳,熏染的温希恩的眉眼也越发的温和。 她把香囊挂在腰带上,“这香囊很好看。” 谁也没有发现,在院子的角落处,地上投射着一道黑影,被拉的很长很长,期间一下子都没有动过。 ——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于萱睡意朦胧,她把别院里的烛火都灭了,手中举着小笼灯回去睡觉。 这条路于萱走了千万遍,可是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暗的可怕,风吹在脸上都有些刺骨,可是岚州四季如春,很少有寒风。 揉了揉起了鸡皮疙瘩都手臂,于萱把着手臂脚步加快。 突然,凌厉的剑势带一股劲风直将于萱额前垂着的鬓发拂得打卷儿,像一丛带着杀意的黑旋风,剑尖湛湛的青光都凝在他眼中,淬成冷硬的寒铁。 于萱的心一窒,手一抖,手中的小笼灯掉在了地上,这一瞬间于萱被吓到发不出声音。 在月色中,姑娘的脸上发白,睫毛微颤,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模样,颇有几分姿色。 就是这张脸,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天天在净尘面前晃,用这么恶心的表情让净尘心软,讨净尘欢喜。 他警告过她的,可是她偏偏不听话,不听话就要付出代价。 这个凡人怎么这么敢的! 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 ……柯长庆阴冷地对着于萱一笑。 那便留她性命不得。 柯长庆胸腔里憋着燥郁,他只要想着和尚对他越来越冷淡,却对着于萱笑,如今见了于萱是一股脑都涌到了心口,像一只利爪撕扯得他胸腔锐利而又沉闷的疼。 他眼睫黑鸦鸦地垂遮着眼里一闪而过的红光,野兽似的龇了一下牙,指尖一动,便见寒光乍现。 于萱是万万没有想到攻击他的是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年,虽是猜测到柯长庆对她有些反感和厌恶,却也着实未料柯长庆对她起了杀心,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惹到这个少年厌恶到想要杀她的。 也没有想到柯长庆能有如此身手,且出手果断狠辣。 她瞥见柯长庆手中寒光,像是悬崖的暴雨,是逼人入死镜的寒峭。 于萱已是反应迅速,然而柯长庆的反应更快,即便她勉强一个侧身躲过了直直刺向她眉心的剑尖,仍是被那薄利的刃割破了脸颊的皮肉 于萱惊魂未定地抚上脸颊刺痛的位置,狭长可见里肉的一道伤痕正往外渗着血,血珠子顺着于萱的面颊淌到下巴,聚成一颗浑圆的血珠。 柯长庆看着那颗血珠子啪嗒一声滴落在地,几不可见地砸溅成更为细小的血珠,他的视线又至下往上,冰冷地滑到于萱的面颊。 于萱无端生出一种,像被毒蛇信子舔舐的错觉,仿佛脸上黏答答往下淌的,是毒蛇的口腔令人作呕的,带着腥气的粘液。 柯长庆嘴角抿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破相了好,破相了好啊,他可巴不得把这张脸划得皮开肉绽。 不过一个胭脂俗粉,如此面相在人间也完全算不上顶好的,更是比不上他,怎么就能叫净尘对她笑呢,还哄骗净尘收下香囊。 不过,即便破相了……柯长庆的指尖紧绷地张着,骨节用力到突起。 ……也不过是难看点的死法。 他今日,怎么也不会让于萱活着走出去。 柯长庆手背的青筋暴起,连着手臂一块都是狰狞的跳动,即要以凌厉之势拧断于萱的喉咙之际,却被一掌小小的柔软握住了。 柯长庆几乎是瞬间就僵硬住了,再难动弹分毫。 是温希恩的手。 也就在此刻,于萱突然爆发,她手中抓着簪子,向柯长庆刺过去。 这对柯长庆来说轻轻松松的就躲过去了。 于萱好像现在才知道温希恩来了,她踉踉跄跄的躲在了温希恩的背后,双手紧紧的抓着温希恩的衣角。 “大师大师,救救我,他,他想杀我!” 于萱明显被吓得不轻,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柯长庆面色难以言喻的难看,颤着嘴唇喑哑道:“你护着她?” 温希恩低着脑袋,叫人看不清她的面色,既不说话,也没个动作回应。 柯长庆的声音一下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穿人的耳孔,“可她刚才要杀我!” “你竟是要护着她!” “你可是向着她?” 说到最后,柯长庆的嗓音已是咬牙切齿的阴森。 若是柯温希恩向着于萱,他今日便是露了原形,也要在温希恩面前活剐了此人。 于萱听到柯长庆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剧烈的愤怒让她瞬间忘记了恐惧。 “明明是你先不分青红皂白要杀我的,怎么说的你好像才是受害者。” “你难道不该死吗?谁叫你敢亵渎净尘,香囊的意味,净尘不知,难道你还不知吗?不知廉耻的女人难道不该杀吗?”温希恩被柯长庆尖利凄凌的声音刺得一抖,终是抬起头,看着柯长庆,摇了摇头。 “长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说完温希恩偏着头,对着躲在她身后的于萱淡淡的说道,“于姑娘,你这样只会毁了自己的名誉。” 于萱激动的说道,“可是我不在乎,大师,我从来都不敢肖想什么,那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侧脸苍白漂亮的和尚只是抿了抿唇,和尚的声音很好听,可是现在在于萱的耳朵里却是冰冷的几乎不近人情。 净尘说,“可是贫僧在乎。” 闻言,于萱几乎要站不稳,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希恩,哪怕她亲耳听到和尚毫不留情的拒绝,也依旧不肯相信,如此冷漠狠绝的话是眉眼慈善的净尘嘴里说出来的。 柯长庆的情绪倒总算稳定了些,一寸一寸放松了紧绷的手,但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于萱,他反握住温希恩的手腕,用温希恩熟悉的粘人软糯的腔调唤道:“净尘。” “那你把香囊还给她,不要她的,净尘你是要不得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4) “这个丫头就是个骗子,她骗你,她骗你带着这个香囊。” 温希恩听着柯长庆咬重“香囊”二字就知道柯长庆是不愿放过于萱的意思。 柯长庆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要是他显出了原形,扰乱了民心,发起狂来兽性毕露,伤及到旁人,到时候事情会更加的麻烦。 温希恩握着柯长庆的手不肯放,冷着声音劝道:“你若是背了人命,对得起我对你的教导吗?” 柯长庆肤色白净,又生得俊俏无邪,光是看脸很容易叫人当作了文弱书生,良善可欺,可但凡稍观察他的身量体格,就绝不会把他看作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他此刻袖子高高地撩起,露出一截肌肉硬实的小臂,因刚才的发力还充着血,虬结着暴涨的青筋。 光是看脸,柯长庆倒是长得稚气幼嫩,似山间野雏菊,纯真的,年岁几何都永恒的稚气。 现下温希恩双手紧紧抓着柯长庆的小臂,纤长的手指张开都握不尽他一段小臂。 柯长庆人又靠着温希恩的小臂贴得紧,和温希恩的身量相较,简直瘦小得可怜。 柯长庆平日是日日顺着温希恩,缠着她甜蜜蜜地喊净尘不说,还总是特意去寻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来讨净尘欢喜,哪怕是生气,也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生着闷气,只要温希恩先和他说一句话,小狐狸立马屁颠屁颠的笑容相迎。 在他眼里净尘就是最好的人,净尘做什么都是对的。 按理说温希恩这般温和出声地叫他收手,他怎么也会让步的。 ——但于萱这事可算是踩到柯长庆的痛处了。 柯长庆恶狠狠地蹬着于萱那副可憎的面容,不敢瞥一眼温希恩,生怕自个儿心软。 “那你把香囊还给她。” 温希恩抿了抿唇,把香囊从腰带上拿下来,递给于萱。 可是于萱却不伸手接,红着眼睛倔强的盯着温希恩,委屈而又可怜的咬着唇。 温希恩直直地看着于萱,也说不上来现在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布罩住了她的心口。 这个姑娘真的笑起来看着好看,这幅模样难看死了。 于萱张了张嘴,想说如果不要就扔了吧,想说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她,可是大师还是要站在柯长庆的身边,可这些质问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像一根刺,在胸口里滋生,要扎破那层薄透的隔膜,狠狠扎进对面人的心里。 太痛了,嘴皮子一张的事情,她怎么会、怎么会觉得这么疼呢? 柯长庆的面色阴沉,看着于萱的眼神越发怨毒,声音哑得像沙漠里一把炙烤得粗糙的沙,被他尖利的牙齿磨得咯吱响。 “拿走啊。” 于萱一个激灵,对着温希恩红了一圈的眼眶,皱着眉头,咬了咬牙,闭眼只道一句:“大师,你不要就扔了吧……” 温希恩还想说什么,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只见还有原本好好的站在面前的姑娘,蓦然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就像碎片一样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碎开。 地上没有一滴血,那些碎片化成了灰飘散。 要不是手上还有香囊,温希恩几乎以为这里一直以来只有她和柯长庆两个。 她脑子里还定格着于萱最后震惊扭曲的表情,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果然妖终究是妖吗? 于萱的脸,像是细细密密的小黑虫抖动着触角在她的神经上蜿蜒爬行。 温希恩身上寒毛耸立,无端地颤栗着,捏紧了手中的香囊。 “咕嘟”一声。 是喉结滚动的声音,还是柯长庆血管膨胀的砂砾尘埃在摩擦滚涌,要刺破皮囊剥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怪物。 “净尘……” 我没想杀她……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 净尘锁在了厢房里,谁都不让进,柯长庆天天在门口守着,他想去赎罪,可是现在他连净尘的面都见不到。 其实这门对柯长庆来说可以轻轻松松的打开,但是他害怕。 他怕让净尘更加的讨厌了。 直到过来十天,柯长庆再也憋不住了,门也没有打开,直接使用妖力进去。 “净尘。” 低沉沙哑的嗓音破开云空,温希恩被突然的一声惊得一个哆嗦,身子僵硬、瞳孔微缩地看向门口。 是柯长庆。 他的凌厉的面容被黑暗阴湿吞噬得惨淡发灰,短短几天他就好像日薄西山的阳葵,迅速地枯萎下去,那些少年激昂、意气风发都低微地沉到黄土里。 “我又惹你生气了吗?你到现在都不想看到我吗?” 温希恩沉默地看着他,不自觉攥住掌心,其实她呆在这里面只是在冷静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柯长庆杀生了,按道理来说温希恩是应该把他抓起来的,这样的妖精,留着也只是祸害人间。 可是被抓起来的话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路。 温希恩从小到大没有和一个人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柯长庆黏人,性格可爱讨喜,嘴巴还甜。 不然柯长庆都对她使用了惑心术,她都舍不得赶柯长庆走。 可是如今,柯长庆做的越来越过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就这么在她眼前消失了。 “净尘,我们出去走走吧。”柯长庆又高声了些,嘶哑似裂帛。 这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柯长庆都快要窒息了。 温希恩看了柯长庆一眼,他的眼睛也好似被利爪撕破,红艳欲泣,就要掉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珠子似的。 温希恩沉吟片刻,终是点点头。 桂花开的热烈,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可是现在这香反倒叫温希恩觉得压抑,倒不如和柯长庆出去把话儿撂个干净。 断个干净也好。 …… 海棠烂漫的靡香卧在枝头,只径自艳丽酣眠。 温希恩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细嫩的花瓣,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沉郁的柯长庆,“你要和我说什么?” “净尘,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要杀她。”柯长庆喉头哽咽,一把将温希恩揽在怀里,呼吸间灼人的热度都喷在温希恩的颈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5)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恍惚,她就死了。” “净尘我只想要她接住香囊……可我不知道她会死……” 温希恩蹙着眉挣在柯长庆怀里挣扎着,手里不小心攥着一片海棠花叫她捏得艳丽的汁水迸溅。 “你不想杀她吗?你敢说你不想杀她吗?” “我有没有说过,我让你不要杀人,我不都听你的了吗?于姑娘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狠心,你还要把错推给谁?” 柯长庆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渐渐松了劲儿。 “长庆。”温希恩失望的看着他,眉眼冷的像块捂不热的冰块,“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和别的妖不同,才把你带在身边的。” “不是的……”柯长庆的嗓子都叫心头的血泪糊住了,完全不敢看温希恩充满失望的眼睛,艰难地继续说着,“我只是生气,我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净尘对被人笑,都不愿对我笑,我鬼迷心窍的动了杀心……” “我只是太喜欢净尘了……” 他欢喜温希恩,所以欢喜一个人是什么样,他比谁都知道。 就是受不了,受不了净尘对别人笑,这会让他被嫉妒侵蚀了自己。 温希恩直直地看着他,在看清了柯长庆眼底毫不掩饰的痴迷和爱意时,目光越发的冰冷。 “人妖殊途。” 温希恩把那支碾得稀烂的海棠掷在柯长庆脚下,长袖一摆转身离去。 柯长庆低头,看着自个儿的衣摆溅上些红汁儿,把原来白净的清袍染得斑驳。 —— 雨停云散,窗前明月携清风。 吹落的小叶檀花瓣玉白,静静漂浮在木桶的水面上,送来鼻尖清凉隽永的香气。 蒲团上盘膝而坐的僧人,闭目诵经时,木鱼懒懒敲动,重复着单调的笃笃声响。 额前细汗越来越多,最终温希恩还是猛的睁开了眼睛,眼眸浑浊,许久都不见平静。 停下手中的动作,温希恩抬眼看向那安静躺于堂案上的锦囊,脑海蓦地浮现在桂花树下的少女,笑起来特别又感染力,她笑着,让人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了。 敛下复杂的眸,温希恩起身,伸手自下取出了一方锦盒,放于桌案缓缓打开,露出被安放在里的一柄镶满宝石的匕首。 看着这柄匕首,温希恩未多言一句,拿着匕首划破心口,用瓷碗装着流下了的血。 阴奇法,还有一种极端的方法完成,那就是用讼持者的心头血代之,讼持者必须是佛门中人,而且还是法力道深的人。 血一滴一滴的流进瓷碗中,温希恩除了脸色更加的苍白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温希恩半分不瞥,她闭着眸,苍白着毫无血色的脸,直到把瓷碗装满。 手中的佛珠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温希恩念了一段咒语,佛珠在下一秒就断了,一个又一个的滚落到地上。 温希恩睁眼起身,却未料强烈的眩晕感传来,让她脚下一踉跄,整个人差点栽倒。 取心头血为于萱的来世护航,以护她来世有一前程美景,衣食无忧。 只愿于姑娘能安息。 —— 温希恩信步走到旁边的厢房,在殿门口一顿,最终还是推门而入。 向来灯火通明的寝宫竟也昏暗蒙尘,香炉里的熏香不知道燃了几天,一进屋子就能闻到干燥浓郁的焦味。 温希恩一步一步地缓缓踏进去,柯长庆窝在床脚闭着眼小憩,头发乱蓬乱地背在脑后,眼下挂着两团淡紫,活像个山野里捞出来的乞儿。 温希恩蹙着眉想往后退一步,柯长庆却像察觉到什么似的蓦地睁开眼,眼底的血丝丝丝缕缕缠住温希恩的脚踝,叫她寸步难行。 “净尘——”柯长庆仰头看着温希恩,眼角却低低疲态地下垂着,暗淡无光泽的眼眸里燃起微亮的光:“你终于肯来找我了……净尘……” 温希恩冷冷的说道:“我是来杀你的。” “杀我?因为我杀了那个女人——”柯长庆的手紧紧地攥着,涨起窒息的酱紫,“她比我重要,是吗?” 温希恩一愣,黑眸冷硬下来,“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柯长庆逐字复述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高大的黑影把温希恩给笼罩住。 “所以你要杀我,她能和我比吗?她和你相识了多久,我又和你相识了多久!” “我想杀她吗?她不该死吗?!我错了吗?” “净尘好狠的心,还是说——”柯长庆笑着说,可是表情像是哭:“你根本没有心。” “你怎么如此狠心!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温希恩睁眼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模样。 瞪大的眼眶里都是吓人的血丝,嘶吼喊叫地挽留她,没有半点她记忆里的纯真善良,端方如松,像是……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不知悔改。 温希恩垂着的手指微颤,殿里的光线比较暗,遮住了她苍白到不正常的面容,她皱着眉头道:“你当真没有半点悔改?” “于姑娘该死,她该死在何处?” “至始至终该死的人只有你一个。” “净尘!”柯长庆这声尖利得让人感觉像沾着血,凶狠而又绝望地从嗓子里劈出来。 他眼角已是蓄着泪,眼眶里千回百转就是不肯落下来,像是现在,其实他可以转身离开这里,可他还是不肯离开,哪怕在这里,像一个怨妇,可悲地乞求着不可能得到的垂怜。 他的嘴唇几不可见地抖动着,嗓子坏掉似的发出微弱得自己都要听不见的声音。 “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柯长庆透着眼里朦胧的泪狼狈的抬头看向对面的和尚,泪珠滚落,映入眼里的就是温希恩那张精致淡漠如仙人般的面容。 他一直满怀欣喜的人,对着他说,“这是因果,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 柯长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但是他并不后悔,他只是恨,温希恩一这样冷漠的态度来取他的命。 他自认为的在净尘心中的独一无二,其实都是自以为是。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6) 在净尘心中,他就是个妖怪。 哪怕他说过于萱不是他杀的,净尘依旧不信。 这时候脑子又开始疼了起来,柯长庆目光一阵恍惚,感觉脑袋要爆炸了。 “净尘……净尘……” “我疼……” 柯长庆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狰狞着一张脸,胸膛剧烈的呼吸着,粗重的喘气声像是野兽发出来的。 可是温希恩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动容,只是冷眼的看着,“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柯长庆感觉喉头一甜,几乎就要站不稳,他仓皇的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耍花样? 原来他在净尘心中竟然已经不堪到了这种地步。 他直直地看着温希恩,眼眶猩红,含着一嘴的血腥味,声音粗哑地道:“你不疼我了,你想杀我……” 要是柯长庆闹着温希恩还会觉得正常,可是这会柯长庆不闹了,只是一个劲的无声的流着眼泪,却让温希恩感觉到不自在了。 柯长庆瞳孔骤缩,情绪明显无法控制,然他却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露了兽态,虽仍是人的手形,但手背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毛,指尖处冒着一截截黑长的指甲,一时难辨究竟是人手,还是兽掌。 柯长庆盯着自己的手看,想变回去,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变回去,鼻尖酸得厉害,喉头也涌着血似的涩疼,“我是妖没错,可我没想害过人,也没想过害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你还记得你在河边救过的那只小白狗吗?那不是狗,是只狐狸。”柯长庆勉强地勾起嘴角,才察觉到泪已经涌到了嘴边,“我就是那只狐狸。” “我只是想报恩,我只是太欢喜你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可是你要杀我。” “你知道的,我对你如何你知道的……” “净尘,净尘……”他一声一声凄婉哀悲地唤着,莺雀泣血都未必有他刺得人心酸伤悲。 柯长庆言语神色实在凄凉情深,直叫温希恩抿紧嘴,别开了头。 “可是你要杀我!” 柯长庆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刺耳。 眼看柯长庆齿白唇红的少年面容骤然扭曲,一层层地褪下人皮似的露出狐狸的五官和皮毛,血盆大口里龇着一口淌着粘稠唾液的獠牙。 他疯狂的砸着东西,闹出来的动静刺耳至极。 温希恩闭了闭眼,抬手就是一道金光,滋滋地带着噼里啪啦的火花直把柯长庆整个人掀翻在地。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柯长庆狼狈残喘之态,一脚又狠又准地踩在柯长庆的尾椎处,伸手往他的天灵盖袭去,那散发着金光的灵丹直接捏碎,直叫柯长庆痛得仰颈长啸,发出尖利刺耳的兽类的哀叫。 灵丹是一个妖精法力的象征,没有的灵丹,就如同废人一般,而且身体还会变得很虚弱,失去了灵丹的妖精,如同失去了生命。 温希恩紧紧的攥着手指,细嫩的手心叫她攥得又红又肿,掐出了好几道血色的指甲印子。 用力得骨节都泛着白,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柯长庆的眼睛直愣无光,紧抿着惨白的唇。 柯长庆被温希恩踩断了尾椎的骨头,又是胸腔着地趴在地上,气血翻涌又呼吸困难,口鼻都涌上了血,呛得他急促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希恩扭过头不忍多看,却被柯长庆误以为时不愿意看到他这幅狼狈狰狞的模样。 柯长庆见状眼眶赤红,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撑着手臂竟是要朝着温希恩爬去。 “我记得以前我被道士伤了,你都要心疼好久。”柯长庆虚弱痛苦地喘着粗气,“是净尘变了。” “净尘不疼我了。” 温希恩没吭声,垂在身侧的手一直都在颤抖,她并不像她表面上弄的平静。 柯长庆咬着牙嘴里直呕血,一对招子血泡裂了似的全是红丝,偏执地盯着温希恩的方向。 “我疼你,谁去疼于姑娘。” 哪怕身上已经疼的无法动弹,可仍是以肘撑地挣扎着要弓背起身,闻声因用力挣扎而凶狠地拧巴着的面容骤然凝滞。 呆傻了似的张着嘴看向温希恩。半晌他才颤着声儿地开口:“你……于萱?” “你不是……欢喜我吗?” 他的脸色脆弱卑微得可怜,眼巴巴地看着温希恩。 然温希恩闭上了眼睛,没有反应,也没有吭声。 柯长庆彻底失力地伏在地上,绒毛裹着的面颊紧紧贴着肮脏的地面,眼底空无一物,宛如一身的傲骨,都叫温希恩踩得嘎吱作响,寸寸断裂。 “我从未欢喜过你。” 温希恩似乎不知道她怎么轻轻的一句话有多么的伤人,又有多么的让人痛的刺骨。 闻言,柯长庆的手一点点地攥紧,黑长锋利的指甲直直嵌入掌心的肉里。 已是痛到不能再痛了。 温希恩松开了手,鲜血从她的指尖滑落,滴在了地上,没有人察觉,就像是没有人察觉到她却冰冷的外表之下的不忍和无奈。 她的声线是那么的清冷,没有感情:“我不杀你,你走吧,下次再让我看到,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终究还是下不了手,这已经是温希恩最大的慈悲了,小狐狸的罪过她已经弥补过了,小狐狸也受到了惩罚,去一个世外桃源生活也挺好的。 却不料柯长庆突而暴起,也不知打哪儿来的气力,竟是直扑温希恩而去。 温希恩今天花费了大量的法力,而且她还使用了阴奇阵,这几乎掏光了她所有的精气。 现在不可高攀的模样只是强撑的,都不及反应,温希恩就已叫柯长庆扑倒在地。 柯长庆虚坐在温希恩的身上,一只手扼着温希恩的脖颈,面容凶恶宛如罗刹,眼眶红得像着了鬼火,焚得眼底一片死灰。 “竟然你不杀我,那我就把你杀了。” 柯长庆阴冷地看向她,原只是虚握着温希恩脖颈的手骤然收紧,直叫温希恩面色涨红,呼吸困难地直咳嗽。 温希恩像被捏住的莺雀,明明她是被掐住的,可是她的表情却比柯长庆还要镇定和平静。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7) “我现在就是个废物,不人不妖的东西,反正我也活够了。” 话是这么说,柯长庆却松了气力,却仍是没有放开扼着温希恩喉咙的手。 死,也需得和温希恩死在一处。 “你说你这个和尚怎么这么招人啊。” 柯长庆面色怪异地一笑。 他笑得低沉,像是胸腔里的轰鸣震到喉咙口的颤声,好一会儿他才伏下身子,手仍突着骨节地扼着温希恩的喉咙,脑袋却乖顺地、软软地偎着温希恩的胸膛。 “你都不知道,在来岚州路上有多少人想要跟着你,看呀,你多招人。” “他们都没和你说过话,就欢喜你了,要不是我,你这个和尚在半路就被吃了。” “休要胡说。” 这暧昧的话语,让温希恩很不舒服,因为情爱并不在她了解的范围之内,这就会让她产生对这方面的逃避。 柯长庆像是没听到温希恩的声音似的,半点反应也无,只指尖挑薄地在温希恩的左胸口勾着圈儿。 温希恩的脖颈被柯长庆的绒毛扎得痛痒,却是半点也不敢动,只觉压在自个儿身上的是一头恶兽,龇牙咧嘴地要把她开膛破肚。 感知到柯长庆突然把头埋在她的肩头,粗重的鼻息徐徐喷在她的颈侧,她直头皮发麻、汗毛耸立,整个人都生出一种排斥的感觉。 柯长庆的声音闷闷的、痒痒地钻入她的耳中:“旁人的欢喜,于你,唾手可得。” “你只需要对于萱笑一下,就欢喜你。” “……我也是。” “所有人都是。” “可你呢?” “究竟怎么才能叫你欢喜?” “还是你压根就没有心?” 柯长庆勾着温希恩胸口的手骤然一弯,利爪状地弓着温希恩的胸口,是要剖开温希恩的胸膛,好好瞧一瞧她的心肝究竟是不是红的,又或者,她到底有没有心肝。 温希恩意识到他的企图,叫了一声,“长庆!” 柯长庆的手,一寸寸地松下去,终仍是软软地、紧紧地贴着温希说的胸膛,感知着手心下,砰砰跳动的心脏。 他蓦地伏在温希恩的颈侧,绷不住地号啕大哭,像是刀子一片片剜碎了心头肉,要他自个儿吞下去,咽喉都噎到窒息的气闷哀啸。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温希恩放在旁边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来,想要去安慰他拍他的背,可是在半空中,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停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纤细的手终究还是还是垂了下来。 维持这样的姿势,到了天亮,温希恩动不动僵硬的脖子,扭头看过去才发现柯长庆已经晕了。 温希恩把柯长庆扶起来,把他身上的伤口治好,他现在已经没有灵丹了,伤口也不会自动愈合。 现在柯长庆已久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柯长庆惨白的脸慢慢的变得红润,可是温希恩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已经到了透明的程度,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 柯长庆昏迷了三天,再在此期间温希恩一直都守在他的身边,为他输送灵力。 一醒来就是陌生的地方,柯长庆慌慌张张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打开窗户,往下面看去。 是热闹的街道。 但是并不熟悉。 柯长庆失魂落魄的关掉了窗户,余光瞥到了桌上的钱袋。 柯长庆的手已恢复人形,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一不小心看到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到铜镜倒映的影子。 就这么一看,让柯长庆红了眼。 他突然把桌上的茶杯往铜镜上砸,疯了似的地扯着头发往墙上撞。 柯长庆此举实在是发了狠,这么一撞得头破血流,额头咧着偌大一个肉口子。 血蜿蜒地流进他的眼窝,和眼泪混成醒目的薄红。 可是就在他还准备撞的时候就被一道无形的法力的给阻止了。 柯长庆这才好像反应过来,他紧紧地捂住脸,像个孩子一样缩在角落里面。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净尘……” 柯长庆想到刚才铜镜看到的场景,侧脸上是大面积丑陋的疤痕,通红通红的,像是烂掉的一大块,让原本清俊的面容变得可怖。 这就是报复吗? “你拦我干什么!你拦我干什么!” “我不如死了算了!变成这个丑样子我活着干什么!” 柯长庆哽咽地哭出了声,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淌得面颊都是泥泞的血水。 —— 这可真是冤枉了温希恩,柯长庆脸上的伤疤是于萱的冤魂弄的,要是柯长庆还有灵丹在,那么这种小鬼根本就伤不了他半分。 可是柯长庆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就在温希恩一个出去的功夫,就被冤魂找到了。 虽然温希恩把冤魂引去了轮回路,可是柯长庆脸上却还是留下了一道不可抹去的伤疤。 温希恩怕他想不开自杀,就在柯长庆身上设置了一个保护罩,只要他做出伤害自己生命的举动就会阻止。 现在温希恩也在找能治好柯长庆脸上伤痕的药。 可是他脸上的伤口实在是太深了,普通的药物根本就治不好。 但是也并非没有法子,温希恩日夜夜的在书房里呆的许久,才找到了一种方法。 要汇集数十种白芷、葛根、白芍、川穹、何首乌、当归、枸杞、乳香、甘草、三七等蕴含天地灵气而生的名贵中草药,以超浓缩精制而成。 这些都是极其名贵的药材,一般人家根本就寻不到,更何况还是十种,甚至有的草药是一百年才开花结果。 肯定是要些时日的,但是温希恩怕柯长庆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无奈之下,温希恩去找了岳盟主,把这十中药材都和岳盟主商量了一下。 岳盟主是个非常爽快的人,立马就答应了,在温希恩道谢的时候还一脸受宠若惊。 毕竟这些药材和他儿子的眼睛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却偏偏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传到了岳瑛的口中。 药材在午时就送过来了。 温希恩还在摆弄药材,在摆弄的过程中发现少了一味药材。 在询问侍卫时才知道,他们在送药的路上遇到了岳瑛。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8) 岳瑛拿掉了一味最珍贵的葛根。 这会温希恩还不知道岳瑛的意思,但是时间紧迫,温希恩只好亲自过去。 别院花园内,无所事事的岳瑛,正坐于廊桥水榭边赏玩白莲。 侍从快步的走到岳瑛身边,轻声的在他耳边低语的几句。 岳瑛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了花园门口。 雪白的衣角略过,岳瑛抬眸,就看到和尚走来。 和尚垂着眸,一袭白色袈裟,手上却没有同往日一样拿着佛珠,那张秾丽精致的面庞不嫌艳气,反而淡漠冷然,下颔的弧度精致流畅,眉如柳裁,唇若涂脂。 她抬眸,穿过在场的重重人影,眉眼似画,风花冉冉,似离尘的雪山之巅清冽凛凛的雪水,从蒙尘泛黄的旧时。 岳瑛的心突然跳的不正常,性感的喉结微微的滚动。 “我当时还瞧着这荷花开的正好,想叫你来瞧瞧,你就来了。” 温希恩很给面子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真挚透彻到透到岳瑛心里,让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柔软,像要把对方包裹住般的柔软。 岳瑛忍不住停下,唐突温和的抱住了温希恩,缓缓搂紧。 “和尚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怀中的人的温度舒心到让他在心中感叹。 他低头在对方肩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不再带有任何的贪婪疯狂的占有欲及**,而是得到某种回应后的深深的触动,让岳瑛充满了柔和的感动及喜悦,让他感受到这个人是多么美好的不可思议。 他已经彻底的迷失在“净尘”之中。那些情感犹如泉水般源源不断而来,他无法控制。 温希恩突然被抱住,虽然只是像好友一样的拥抱,但是还是让温希恩有些不舒服和不自在,拍了拍他的背。 像哄小孩一样。 但岳瑛却没意识到这些。 他只是松开温希恩后看着温希恩笑,就晕晕乎乎的跟着也笑了。 他看到温希恩朝他笑就很高兴了。 只看着他,朝他笑。 温希恩低下头,顿了一会儿才问,“你手中是不是有葛根。” 虽然知道温希恩过来的目的,但是还是让岳瑛舒心。 他笑着看着温希恩,说了声“是。” 温希恩望着他,淡色苍白的唇瓣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可以给我吗?” 那双眼睛反着柔和的光,岳瑛觉得那其中是她对他回答的期待。 虽然只是东西而已。 岳瑛满腔的高兴温柔缓慢的长出难过的幼苗。 几乎是想都没想,“当然可以。” 而他为的只是想让这个人好。他看这个人高兴,他就跟着高兴。 温希恩没有想到岳瑛会这么好讲话,什么都没有问就答应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的佛珠,却摸了一个空。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岳瑛眉眼之间的喜悦淡了很多,“你要这些药干什么?你是受伤了吗?” 温希恩摇了摇头,眼睫轻颤,不知道是不是岳瑛的错觉,好像感受到和尚有些难受和失落。 岳瑛刚想说什么,侍卫就带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女人走了过来,女子手中抱着琴。 岳瑛这才想起来,原本是想和和尚一起在亭子里听琴赏荷花的,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听琴的心思。 但是温希恩好像误会了,“岳公子还有事?” “没有。” “她在等你?” 女人在岳瑛的目光下不敢走的太近,在两米处停了下来。 岳瑛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刺眼,干脆拖着温希恩去别处,头也不回的干脆的否定。 温希恩却皱了些眉,拽住岳瑛,不走了。 “干嘛?!” 岳瑛转过身不耐烦的问。 温希恩却注视着他,像等他的实话。 岳瑛拧着眉沉默了会儿,扔了句“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就接着拽着温希恩往前走。 温希恩一脸茫然的被他扯着磕磕绊绊的往前走,认真的看向他:“她一来你就走,岳公子是不好意思吗?” “不是!” 温希恩不太相信听了立刻站住又拽住了岳瑛,他转身忍不住喊道:“你有完没完!你看我像是不好意思的吗?!你这个和尚怎么还会打趣人了!” 温希恩看着岳瑛恼羞成怒的脸,却很坦然:“你叫她来,难道不是想听琴的吗?人家来了,你又要走。” 岳瑛气的忍不住笑了声:“净尘,你能不能别总和个圣人一样。你是不是以为你很懂我?我现在就是突然不想听了关你什麽事?啊?你是看上她了还是怎么回事?” 这话不知怎么就说了出来。而岳瑛就像被自己的话点醒了似的,笑容的温度降了下来,眼睛紧盯着温希恩的表情。 温希恩愣了下,然后像恍然大悟似的眨了眨眼,冷声道:“莫要胡说。” 岳瑛了下唇角,把温希恩往前拽了下,说那就走吧,去拿药。 温希恩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往前走了。 在沈默之中,岳瑛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微妙──温希恩温暖的手腕此时在他手中却有如灼烧般让他无措:他想握紧些,又怕对方抽出;让他放开手,他又舍不得。 他那只手现在甚至不敢再多动一下,但他感觉自己不知是紧张还是亢奋的快要颤抖了。 然而他所有的考虑都是徒劳的。 温希恩只是轻轻的从他手中就抽了出来,理了下另一边的好端端的袖口,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放下手。 岳瑛在一旁看着,有点懵。 温希恩看向他,淡淡的笑了笑。 温和,却有些尴尬。 岳瑛一僵,脑子一白,力气似乎顿时都被抽走了。 ──是拒绝吗? 还是,什么其他意思? 脑子在迅速思考着,岳瑛却仍然混混沌沌。 温希恩看了看他,见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好心般的提醒: “这个年纪拉着有些怪。” 岳瑛盯着温希恩拧了眉,然后望向前方,气氛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他的下颌线紧绷着。 语气莫名,“净尘,不要把我当成小孩。” 而温希恩只是朝他温和的笑笑。 温希恩似乎真的把岳瑛当做一个小孩。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9) 却忽略了岳瑛再怎么孩子气,也是个发育健全的少年。 两人静静的继续往前走了会儿,岳瑛就像一点着急般的根本不往旁边两边看,而是往温希恩旁凑近了些。 这个季节,树已经茂盛了起来,而岳瑛就借着从树中投下的那影影绰绰,犹豫的,然后在那一瞬间下定决心,抓住了温希恩的手。 岳瑛克制不住的就想这么做。 脑子里只想的没关系,反正温希恩把他当孩子一样。 ──总会有一个“切口”,让他势如破竹。 他坚信这个就是。 只要他别太过分,就什么都会被允许,什么都会被接受。 毕竟当时他是个瞎子那么阴晴不定的性子都被温希恩接受了,所以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而这个就是可以被接受的。 他紧紧的攥着温希恩想抽出的手,望着温希恩。 然而那不是一个小孩该有眼神,深切又热烈的,黑暗的瞳孔中是黑洞般的渴望。 温希恩有些尴尬的停下,要不是为了最后一味药材,她可能会直接甩开。 温希恩暗暗使劲想抽出。 温希恩有些挣扎。 温希恩皱着眉,看着岳瑛。 不高兴了。 岳瑛不安,但手却倔强的紧攥着不肯松开,他的目光甚至带上了痛苦与请求。 请求对方的接受。 可能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温希恩的眉微微松了些,有些复杂的望着岳瑛。 两人就这样在这花园里僵着。 不知多久,温希恩低下头,淡色的唇抿起来一个淡漠的弧度,除了郑重,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在一旁攥着温希恩的手,垂眼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心惊胆战,手心潮湿。 岳瑛这辈子可能都没一次体验过这么多种的情绪感受。 昔日他不可一世的笑着想从和尚这里找些“有趣的”,如今这般“丰富”,不知是福是祸。 “这不合适。” 温希恩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抬头看了看闷着头岳瑛,然后继续说。 “你自己都说你不是小孩了,但你现在就像小孩黏着家长一样。” 岳瑛望着温希恩,不说话。 他不太明白温希恩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温希恩的确把他当做小孩一样。 他心里并不怎么乐意,然而这是顺水推舟的好时机。 岳瑛望向别处,却坚定的握着。 又这样诡异的沈默了会儿,温希恩终于有些无奈的说,“松手吧,已经够久了。” 然后试着把手往外抽。 岳瑛当然没有松。他拧着眉垂着眼帘,抿着唇,不吭声。 其实抿着的唇角已经弯了无法察觉的弧度。 岳瑛已经为胜利而喜悦了,但他在尽可能忍着。 温希恩真的很无奈了,特别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根本就毫无办法。 “该松手了,岳公子,难道你还真想让贫僧哄小孩一样哄着你松手吗?” 岳瑛几乎要笑出来了,但他松开时还是表现得一脸不高兴。 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 温希恩扭头看了岳瑛一眼,微皱着眉,认真无奈:“以后别这样。” 岳瑛跟没看见一样不吭气。 心里却不屑的笑着。 这简直和女人的“仅此一次”、“不要”一样。但这些事,都是有一就有二。 一路上岳瑛把那手攥的紧紧的,为的是感受手心里残留的温度。 回到了书房,岳瑛把摆在桌案上的木盒子递给温希恩。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温希恩接过,抬头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的眼睛好了吧。” 岳瑛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望向了别处,“还是有些看不清,而且有时候会眼花。” 岳瑛的声音顿了一下,被温希恩清透的视线看得呼吸一窒,眉头微皱,音平静无波地继续了下去,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温希恩。 “我觉得我的眼睛还是没有好。” 这当然是假话,温希恩一听就听出来了,并不是温希恩看出来的,岳瑛伪装的很好,如果不是她手腕上的鲛珠水印消失了,她可能会真的相信。 毕竟岳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岳瑛长相是长辈们都很喜欢的那一款正派的英俊,眉目疏朗。但他的山根极高,又显得他这个人面部轮廓凌厉,眉眼沉下来的时候就会透露着一股子的阴翳和阴冷。 温希恩自觉她一个一米七八的身高不矮,可是比她年纪还有小的岳瑛更像是吃了激素似的,身高直逼一米九,站在她面前极具压迫力。 如今他微微的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有些无端地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你知道了。” 岳瑛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 温希恩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岳公子为什么要骗我?” 她是真心觉得疑惑,为什么要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来骗她,难道岳瑛不希望他自己的眼睛好吗? 岳瑛只是声音低沉的问:“我好了,你就会走吧,和尚,你能告诉我怎样我该如何才能留住你吗?” 乍听岳瑛奇异的疑问,温希恩眉头骤然一蹙,嘴一抿心一横,没有理会。 觉察到温希恩的冷硬疏离,岳瑛连忙焦急地凑到她身侧,俯身逼问道:“你为何不说话,就留着岚州不好吗?” “可是并不是贫僧的归宿。”温希恩眉头锁得愈紧,眉梢高挑,凝着冰粒似的清冷。 “难道那个破庙就是你的归宿了吗?净尘,你不是想渡我吗?为何就要走?只要你在这岚州在待一年就够了。” 这是没有底线的,时间已经到了,就应该离开,如果破戒在这里待了一年,就会有第二年,第三年…… 所以温希恩好不犹豫的拒绝了。 岳瑛像是赤身裸体被扔到寒地骤泼一盆冷雪似的,骨头缝都僵得咯吱颤栗,他呆傻似的讷讷重复道:“你就一定要走吗,不管怎么样都要走吗,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吗?” 温希恩看的出来,岳瑛不想让她走,在相处中她也知道岳瑛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性子其实并不坏。 但是温希恩唯独忘了,人的本质是可以变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0) 而在这变的过程中,可能只是因为人的一句话,或者只是因为一个人的眼神,或者只是因为一件事,就可以轻易的改变。 面容清冷恍若仙人的和尚轻声道,“岳公子,贫僧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你。” 温希恩说的的确是没有错,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岳瑛的眼睛,如今他的眼睛好了,而且温希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的确是时候该走了。 岳瑛眉头舒展乐不可支,仿佛听到什么逗趣的笑话似的咯咯地笑个不停。 “为了我……哈哈哈。” “好一个为了我。” 他哽着喉头凝噎道:“那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少年发出这无理的要求。 温希恩被岳瑛诘问得一愣,微微低垂下了睫毛,用沉默来回答他的话。 和尚凛肃着脸,眉宇却哀哀蒙蒙,仿佛淋着灯会河畔冽冽的清波,嗓子眼儿翻涌着她生疏的晦涩雀涌。 …… “不能。” —— 柯长庆咕嘟一声咽下嘴里的药丸,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变化的面容,面色阴沉地啪地一下把镜子反扣在塌上。 这几日,柯长庆先是从山里找了些草药敷脸,几日未见效后,又冒险进了城里,去各大道观偷了些补气驻颜的丹药来。 这几天他林林总总吃了十几瓶有余,可脸却是丁点变化也没有,只见那道血痂颜色越来越深,估计等到血痂脱落的时候,就会变成一道恶心的、丑陋的肉疤。 从刚开始敷上草药,咽下丹药的期待,到第二天看到自己依旧丑陋的容貌,一次次的失望愤怒…… 柯长庆闭着眼咬紧了牙,把手边的镜子狠狠摔到地上,他听见镜子四分五裂的声音。 仿佛还是嫌不够,把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都一把挥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门突然被人打开。 柯长庆皱眉奇怪地看去,只门口站着一个麻衣少年,又是尴尬又是胆怯地看着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少年慌乱地鞠了个躬,礼貌地道:“客官,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您这几天已经砸了很多东西了。” 柯长庆皱眉看着小二的面容,他年纪尚小,五官算不得好看,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胜在白。 应该是出生农户的原因,他的面容难掩稚嫩。 柯长庆闷不吭声地打量了他半晌,才露出一个笑,温声道:“你过来一下,我就告诉你。” 小二小心翼翼地仔细观察着柯长庆,他要躺不躺地半撑在榻上,面色苍白却难掩俊秀,然一道特别大的伤口几乎把他的半张脸都给布满了,让原本看起来清俊的脸瞧着扭曲又狰狞,叫人看着无端不适。 偏他的眼睛很是黑亮,执拗地盯着小二,像是在笑,又像是没在笑。 小二把内心的害怕归结于自个儿的胆小,甚至有些自责自个儿怎可以貌取人,只因他人的外貌有异就妄加猜忌。 柯长庆见他呆愣地杵着,焦虑地抿抿唇,藏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得骨节突起,脸上的笑却是断得更温和可亲。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1) 他低垂眼睫故意不看小二,黯然又脆弱地出声:“抱歉,我只是被一些家事气到了,才把脾气发到这些死物身上,我们好好商量这赔偿问题吧。。” 小二犹豫一瞬,又是同情柯长庆外貌的缺陷,又是愧疚自个儿的疑心,慌忙磕绊地应道:“好……好的!” 柯长庆的手攥得愈发紧,背后汗毛耸立,悄悄拿眼窥着小二朝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有个人在他的脑海里疯狂的咆哮着:杀了他!杀了他! 不能…… 不能杀人…… 净尘会生气的…… 不可以,不可以。 仿佛了两个人在他的脑海里面争吵,疯狂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苗,越烧越旺,哪怕柯长庆尽力的阻止,可是还是被血色吞噬。 他喉头咕嘟一声吞咽,长长的黑睫遮着他眼底诡异的红光。 小二走到他面前,开了口还没发声,却见柯长庆骤然抬头,他被那双偏执又疯狂的眼睛骇得脑中一瞬空白。 只那一瞬,他就被猛然被柯长庆掐住了脖子,对方的力气惊人的大,暴着青筋的手臂直把他掐得几乎窒息,面色涨紫,眼球微凸。 但是和柯长庆凶狠动作相反的是他的表情,是挣扎,是胆怯…… …… 温希恩不分白天昼夜,花了仅仅三天的时间终于把十味药材合成了一味的药丸。 那一刻温希恩露出久违的笑容。 等她赶去客栈的路上,温希恩又有一些退缩和迟疑了,药丸是出来了,可是怎么让柯长庆吃下去呢。 总不可能直接跑到柯长庆面前,直言让他吃吧。 缓了心下的喜悦,温希恩盯着手中的药丸,决定还是晚上再去比较好。 是夜。 月色如瀑,竹林中水汽氤氲。披着一身月白薄衫的温希恩在一方寒潭上盘膝而坐,眉目清冷,气质矜贵,仿若水中的神袛。 然而这一刻的形象,在下一秒就被打破。 喉咙上的痒意让温希恩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她捂住嘴巴,压抑着闷声咳嗽。 缓了一会儿,温希恩垂眸就看到手心一片血色。 在佛珠断掉的那一刻,温希恩的修为就受了很大的破损,而且要把十味药材熬至成药丸,也是需要灵力的,温希恩只能用稀薄的灵力咬着牙坚持了三天,要是换做以往,一天就能成功。 无奈之下温希恩只好来到一个灵气较为浓郁的地方疗伤。 温希恩换了一身的衣服,烛光中和尚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 夜色以深。 温希恩在门外听着客房里的人平稳的呼吸声,就知道里面的人睡着了。 悄然地推开门,然后轻声的走进去,再关上门,在此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床踏上凸起来了一块影子,温希恩轻轻的走过去。 客房里面的窗户都关了起来,在这里面一片漆黑,温希恩很注意旁边的东西,怕一不小心发出了声响。 走到了床边,温希恩不敢把药丸直接塞到他的嘴里面,把药丸悬在他的额头处,淡淡的金光一闪,药丸就消失了,已经融化在了柯长庆的身体里。 柯长庆脸上的伤疤明天就会好,温希恩松了一口气。 那恐怖的伤疤是长在左边的,柯长庆是平躺着的,所以温希恩没有发现他脸上的疤痕早就不见了。 可能是身上有伤的缘故,温希恩没有往日那么机敏,也没有察觉这客栈静的如同死墓。 温希恩没有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准备想走,鼻尖一动,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那血腥气从柯长庆的方向传来,让人有些作呕。 身体一僵,和尚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 禁闭的窗户突然被打开,月光照射了进来,徒增凉意。 “净尘……为何不敢回头看我,是也怕看到我这张脸吗?” 低哑磁性的声音悠悠响起,带着笑意和亲昵,好似无比疑惑。 温希恩转过身,浅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穿着一袭如血红衣的柯长庆慢慢的走了进来,满头的墨发都懒懒的披散在散在他的身上,他的腰间挂着一柄精致的佩刀,宛若贵妇把玩的珍品那样嵌满珠玉宝石。 他的手抓着一个黑色的布包,粘稠的鲜血从里面滴落下来,随着柯长庆的步履落了一地暗红。 温希恩心里有些竦,但是她掩饰的很好,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至少在柯长庆的眼中,那个人依旧漠然如故。 温希恩几乎是不可置信眼前的人是柯长庆。 那个纯净无害的灵魂早就被污染的肮脏散发着恶臭。 他的眼睛散发着红光,眉宇之间都是煞气。 血还在留,所以柯长庆从一开始就没有睡,而是在屠杀,只不过是感受到了温希恩的气息,所以伪装成睡着了的模样。 浓浓的血腥味刺鼻的让温希恩头晕目眩。 “长庆……我果然,果然……” 不应该心软放过你。 和尚第一次露出比较脆弱的表情,她眉眼低垂,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哪怕是伤心难过也是如此的美丽,让人只想更加狠狠的欺负她。 柯长庆慢慢跪了下来,满头的青丝全部披散在他的脚边,殷红的长袍在地上开出向血一样艳丽的大花。 柯长庆仰起头,红的愈发触目惊心的眼睛转了过来,直直的看着温希恩。 温希恩心头颤巍巍的抖了一下,然后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步。 柯长庆猛地扑了上来,青色的剑刃从他袖中流泻出一片清光。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来到了温希恩面前,近的几乎可以看见他那血一样纯粹的眸子中倒映着的温希恩那张苍白清冷的脸。 柯长庆咧嘴笑了,“净尘,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逼的。” 一直对这个人形凶器保持着戒备的温希恩瞬间就将系统塞给他的内力全开,镇住柯长庆的瞬间出手,藏在袖袍里的手抓着一柄薄薄的刀刃,那刀刃瞬间刺入了柯长庆的前胸。 然后透穿。 “妖果然还是妖,贫僧怎会傻的把你当人看!”温希恩的声音低缓嘶哑,手指颤抖的厉害。 因为一念之差,把妖精放了出去,全客栈的人都来陪葬。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2) 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温希恩崩溃,她以为的只是她以为的,她才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线。 如果她没有心软,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把小狐狸带在身边,那么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亡命之魂。 这一刻,温希恩甚至连剑都快拿不稳了,脑子从来都没有这一刻混乱。 柯长庆把这一切都收在眼底。 报复的快感已经可以抵掉肉体上的疼痛。 柯长庆的脸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了一点,但是他马上就更欢畅的笑了起来,他慢慢的将刀收了起来,看着面前一身雪白袈裟的和尚抿着唇瓣将那刀刃更深的刺入他的身体。 “是不是后悔了?”柯长庆舔了舔唇角,笑容是温希恩全然不熟悉的陌生和扭曲,“后悔当初救我,后悔把我带到身边。” 温希恩没有说话,沉默就代表着默认。 温希恩不知道为什么柯长庆没有了灵丹还可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又或者说这莫名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不是柯长庆的。 但是很显然温希恩现在根本就杀不了柯长庆,或者说普通的刀器对柯长庆来说和废铁没有什么两样。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再做多的纠缠。 “净尘。”柯长庆眉眼弯弯。 温希恩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便径自出了房门。 柯长庆跟在她身后,暗红的眼中带着奇异的笑意。 两人出了客栈,一路往右,在拐弯处时柯长庆突然开口又唤了一声,“净尘。” 温希恩脚下一顿,神情冷淡。 柯长庆绕到温希恩身前,手臂上的点翠金钏上挂着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 温希恩抬眼看他,柯长庆露出委屈的神情,伸出玉白的手去拽温希恩的衣袖,“净尘,为何对我这么冷淡?” 温希恩不知道柯长庆是怎么想的,杀了这么多的人还可以面不改色的在她面前撒娇,是当真以为温希恩不能对他如何了吗?所以在这般为所欲为。 温希恩往后退了一步,袖中滑出的乌木架住柯长庆更近一步的手,那只玉白的手只是刚一碰上那支乌木尺,便有呛人的青雾从他抓着的指印处逸散出来,衬着那只玉白的手,愈显诡异。 温希恩神色不变的挑开那只手,神情淡漠的透出几分疏离,“你我再无瓜葛。” 柯长庆笑个不停,“净尘前日也这么和我说,不也还是一转眼把一身的内力度给了我。” 温希恩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柯长庆贴近的身体。 “你说若是雍和庵的人知道你一身内力给了我,现在形如废人,会不会将你逐下山么?”柯长庆抬手去摸温希恩的脸,却被一手拍开,他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温希恩抬眼直视他,神情中透出几分厌烦来。 柯长庆神色一冷,收手站定,转而又突然裂唇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护我助我,我便会将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么?” “我从未这么以为。”绕过拦路的柯长庆就欲离开。 打不赢就跑,这一向是温希恩的原则。 柯长庆也不拦她,开口道,“净尘,你可知我最恨你什么?”像是知道那人不会回答一样,柯长庆自顾自的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虚伪的模样,你以为欠我的还清了么?你以为已经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我,会放你好过?” 柯长庆振袖而笑,笑声张狂,“净尘,今日我就告诉你,我们之间,怎样才能两清!” 那笑声如同入了魔障一般,青丝同长袍一同无风自动,山巅之上,一阵炸响的轰鸣同那笑声遥相呼应。 几乎在下一瞬,温希恩脸上冷静的,自持的表情就全部崩裂了,霍然回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客栈的方向冲天而起的火焰,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柯长庆笑的愈发畅快,“净尘,我入了魔也好,发了疯也好,我都会拉着你……以前的种种,如今我全部还给你!看见了吗,这样,才算叫两清!” 温希恩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平静,脸色阴郁的可怕,“你做了什么?” 她失态了,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冲上去揪住柯长庆的衣襟,冷淡的眼被突然涌出的,强烈的情绪全部占据,“你做了什么?!” “这只是开始,净尘,以后这样的事情会有很多很多。”柯长庆看着温希恩阴郁的脸,那双一点点被疯狂侵蚀的眼中倒映着此刻的她,那是一张熟悉到极致的脸,却已经恍如隔世一般,“净尘,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如何?” “你!”温希恩眼中迸发出刺骨的杀机,拔剑,剑光如秋水,直指柯长庆的眉心。 柯长庆抬手,两指夹住剑身,内力一震,那柄没有内力灌注的剑就应声而断。 温希恩弃剑而上,“混账!” 柯长庆一笑,扬手送出一掌,身受重伤的温希恩还未近身就被那磅礴的内力震的血气翻涌,用尽全力堪堪护住心脉。 柯长庆站在那里,看着此刻形容狼狈的温希恩,神情睥睨中又带着隐隐的癫狂。 温希恩仰头看着他,苍白的唇沾上血色,“畜生!” 柯长庆看着那刺眼的血,眼睛泛红,面部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狰狞扭曲。 他在心里疯狂的呐喊,怎么可以伤害净尘,怎么可以让净尘受伤,怎么可以让净尘流血! 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让柯长庆几乎快转不稳了,他恨啊! 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闪着诡异的红光,表情更是诡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好像癫狂了似的。 柯长庆不敢在这里多呆,转身欲离开,脚下却莫名的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上。满头的发遮住了整张脸,脸上张狂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大睁的眼中就不断的滚出泪来。然而他还是缓慢的站直,大步离开了。 温希恩不要说上前去追了,刚才被柯长庆轻飘飘的一掌震碎了心脉,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在柯长庆离开的下一秒,呕出的血立时在白衣上晕开了大朵大朵的花。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3) 岳瑛睁眼,看到混沌的暗色,又闭上。 他烦,胸口就像有一团密不通风的东西堵着,翻来翻去。 他想见温希恩。 的确,他们白天前才见过,也许半天都还不到,但这不嫌多。 岳瑛就跟着心里那团搅来搅去的东西翻来覆去。 这叫“煎熬”。 然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岳瑛想着为什么不直接去见温希恩,于是就开始找三更半夜也能成立的理由。 岳瑛躺在床榻上一下就有了想法,顿时高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就说自己又作恶梦了,总感觉有什么脏东西缠着,到时候和尚一定会同意的,毕竟之前的好几次用这个借口把和尚留了下来。 绝佳。 他沾沾自喜的笑着。 只要一想岳瑛已经和打了兴奋剂似的亢奋的迅速起了床,什么衣服也没有披,急急忙忙的穿鞋。 他狂喜,几乎是跑出去的。 岳瑛跑到了西厢院,来到了温希恩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就在门口试探的喊了一声。 “净尘。” 殿中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淡淡轻轻的声音。 确定了里面有人,岳瑛不愿意在门口多呆一秒,也不说一声,直接推门进去了。 殿中漆黑一遍,月光洒了进来,岳瑛不知为何心头突然火热了起来。 “岳公子。” 床榻上的人迟疑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清冷的岳公子,让岳瑛的眼神暗沉得骇人。 听听声音带着些不符合他眼神的弱势和惊慌。 “净尘,刚才梦见被鬼缠住了,还以为醒不来呢,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了就来找你,有你在,我安心一些。” 有夜色伪装,温希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和他拙劣的演技。 温希恩轻咳了几声,脸色发白,“今日贫僧身体不适,他日再给岳公子驱驱邪吧。” 岳瑛的脸色淡淡,神色并不好看。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和尚会拒绝,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明明之前和尚是不会拒绝的,是因为快要走了,觉得反正治好他的眼睛就没事儿了,所以就对他冷淡了。 阴暗的情绪涌上,又被强行压下。岳瑛眼里波涛汹涌的情绪慢慢平静,眸色漆黑,音色却越发的可怜,“可是我……我睡软榻上可行吗?” 说着岳瑛就往软榻的方向走去,表面上好像是他退了一步,实则是何不是另一种逼迫。 最终温希恩还是松了口,“岳公子还是来榻上吧,莫要受了寒。” 岳瑛这回自觉地过去了,他尽可能遮掩着自己的喜悦,但还是克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那时岳瑛还没考虑太多,他还只是单纯的想和温希恩呆一块,单独的。 但等真的躺在了一张床上,他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 他是和温希恩。 就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距离却有半个手臂那么远,本来是有一个手臂那么远的,但是岳瑛用害怕的借口挪了一些距离。 他眼睛看着,脑袋里却只接收到了温希恩身上那淡到几不可闻的冷香,那的味道带着温润的气息,此时成为所有感觉之中最鲜明诱人的。 岳瑛此时才意识到面对这种绝佳的机会他应该准备些什么,但实际上他什么也准备。 温希恩背着光,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睡着了。 岳瑛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大块肉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眼前搁着,要再不做些什么就会错失良机。 但他不会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直接上了净尘。他不想让净尘对他产生不良印象。 最好看起来是你情我愿,而不是单方面的,他希望从净尘那里得到些回应。 岳瑛想着,突然脑海里的某些东西立刻相互连接,成了一条“路”。 现在净尘躺在身边,岳瑛更加睡不着了,他用火热的目光盯着温希恩的背影。 在洒进来的月光中,岳瑛可以看到温希恩露在外面的肌肤,在漆黑的夜里几乎白的放光。 雪白的如同黑暗中的雪。 就再他看得越来越入神时,人影突然翻了一个面,岳瑛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闭上的眼睛。 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岳瑛又偷偷的睁开了眼睛。 温希恩只是换了一个姿势而已。 岳瑛静静的看着温希恩安静的脸以及伴随着均匀缓慢的呼吸上下起伏的胸口,然后忍不住轻喊了声“净尘?”。 温希恩依然静静的睡着,没有一点反应。 岳瑛又静静观察了会儿,也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思大声咳了下,清了下嗓子。 温希恩仍没有反应。 也没有发现温希恩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也是淡如水,整张脸都没有颜色,除了那如画一般精致的眉毛之外。 岳瑛无声的笑了,小心的撑起了半个身子,看到对方依然没有反应,他胆子大了些,稍微使劲的推了推,放大了些声音又喊了声“净尘。” 见净尘的确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已经进入了深度的睡眠,岳瑛这回确定温希恩已经是睡实了。 他望着净尘,笑容更大了。 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凑近温希恩深睡的脸。他全身紧绷着,看着自己的指尖先碰触到温希恩的脸,感受着皮肤的触感及温度。 那细微的感觉占满了岳瑛的头脑,现在是他唯一的世界。 指尖,手指,到手掌。 岳瑛的手完全的抚在了他一直妄想的这个人的脸上,然后再缓缓的,抚下。 皮肤直接的摩擦变为巨大的狂喜占满了岳瑛的头脑,他激动亢奋的近乎颤抖。 他望着对方,所有的温柔、喜悦、狂乱、欲望都毫不遮掩的汇聚在他的目光中。他笑着,笑出了声。情绪情感在他的胸口沸腾,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麽。 然而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岳瑛有些木然笨拙的缓缓握住遥光露在外面的手,温和又小心的拉着,抬高,俯身,郑重又诚恳的亲吻。 嘴唇与皮肤的碰触让他清醒了些,或者是让他的身体清醒了些,知道该做什么了。 “净尘……”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4) 他微笑着低喃,将对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放大的瞳孔中只倒映着眼前的人: “净尘……” “不要走好不好?” “留下来……” 他笑的越发高兴。他微微低头吻着对方的手心,目光仍然舍不得从对方的脸上离开。 之后他终于放下了温希恩的手,覆盖了上去,伏在温希恩的身上,缓慢到几乎是虔诚般的用双手轻捧住了温希恩的脸,用指腹轻轻摩擦着,然后用手一点点的细细的感受着、描绘着这个人的轮廓。 “净尘,净尘……” “不要走……” 男人的声音是带着哀求的意味。 他目光温柔的喃喃,连笑容都如为对方精心设计般的恰到好处。 岳瑛低头凑近了些,再凑近了些。距离一点一点被他缩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均匀又悠长的温和的呼吸。 最后他如面对即将发生的一件神圣而又伟大的事般顿了一下,然后郑重的吻了上去。 唇上柔软的触感,是他日思夜念疯了般想要的。 这一点点的碰触却变成了煤气中的一粒微小的星火,岳瑛的世界再承受不住所有的感受,一切都转而如海啸般的向他袭来。 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所有高尚的郑重谨慎诚恳全部化为难以正视的动物的本能,他的吻不知不觉的变了性质。轻微的碰触已无法满足他内心无法填满的欲望,嘴唇间的摩擦变的紧密且剧烈也是徒劳。 如果是时候和尚醒过来了,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不,也许和尚连骂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但是那双清冷的眼眸一定会浮现出怒意,说不准上挑的眼尾还会被气的发红,给雪白的脸上添增了一份艳色。 大脑无法思考,“本能”就是思考。 原来真的有人连嘴巴都是香的,香的让人恨不得一口吞了才好。 他把碍事的被子在吻停下的间隙被胡乱扯开踢走。 内心的躁动扩散到全身的各个细胞,就像瘾犯了似的让人要发疯般的难安,岳瑛却依然只是吻咬温希恩的脸和脖子,只敢轻轻的舔,不敢留下过分的痕迹,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多的行动,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忍耐坚持什么。 “净尘,净尘……” 他微皱着眉,喘息低吟着,像诉说着自己的矛盾与痛苦,渴望得到对方的回应及安慰。 却只是他的咎由自取,自言自语罢了。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叫着温希恩的名字,以减轻他内心的焦躁与渴求。 也许是岳瑛的错觉,在亲吻中,他似乎也觉得温希恩用舌尖碰了他一下,好似在回应他。 这个想法就像寂静中的巨响,岳瑛的大脑一瞬间就像清醒了般兴奋起来。 巨大的快感向他冲来,他将所以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在了温希恩的脸上,去看,去感觉。 又被轻轻的碰了一下,虽然只是无意识的,但是却还是给了岳瑛一种错觉。 他高兴的抬起头,发亮的眼睛望着躺在那仍沉睡中的温希恩,问,“舒服吗?你也有反应了对吧!?” 他兴奋的就像急于炫耀渴望得到夸奖似的,声音沙哑却又充满喜悦。 是了,是了,没错的,温希恩的确是回应了他。 岳瑛几乎是自我催眠着自己,不知道到底在欺骗着谁。 所有的成就感、兴奋、愉悦都转为快感,翻倍的像他席卷而来,他觉得全身都舒畅极了。 他再次压在温希恩身上,激烈深切的吻着对方。之后嘴唇在温希恩的耳边亲吻轻咬着,急促的喘息,喃喃着“净尘,净尘”,接着又低声的问“不要总是想着走,留下了陪我吧,陪陪我吧。” “你不说话我就当是同意了。” 岳瑛开始耍无赖。 他抬起了头,看着淡色的唇瓣变得红肿,给雪白的脸上染上了艳丽的颜色,他喘息着看了眼温希恩,又闪躲开,视线不知该往哪放,脸灼烧般的通红。 ──他不好意思了。 那是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羞怯,难为情到想把脸埋在哪。 他闭上了眼,将额头抵在温希恩的锁骨上,鼻尖淡淡的冷香让他口舌发干。 岳瑛什么都不敢看,他什么都不好意思看。眼前的一切美好又情色,就像第一次了解那种隐晦又模糊的情欲一样,引起他最初的悸动与渴望。 脑子里混混沌沌,只想更多更全面的接触这个人。那种感觉让他简直要疯了。 然而跟让他疯狂到要崩溃的还在后面。 ──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哼在只有他喘息声的寂静的殿中炸开。 岳瑛脑子里顿时死了机。他僵在那,瞪大了眼盯着温希恩。 温希恩并没有醒来,却不适般微皱着眉。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翻身。但由于姿势问题,只是把头转到了另一边,之后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岳瑛却依然定着那种强势压制的姿势不敢轻举妄动。他屏息凝视着,观察着温希恩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直到确定温希恩并没有醒来,才盯着小心翼翼的温希恩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 温希恩微紧的眉头轻动,低哼了声。 岳瑛脑子一白,低下顿时有股热流要往外冲。 柔和模糊的月光下,清冷的眉眼,凌乱的衣领,晕着诱人微红的脸颊,无意识紧闭的眼、皱着的眉头。和尚此时在岳瑛眼中就是盛开着的浅色的罂粟花:看起来简单又干净,但骨子里就勾着人,诱惑着人让人上瘾。 哪还有平日里的禁欲清冷不可高攀的模样。 “舒服吧?嗯?” 他低声问着,眼中充满了得意与下流。 只有这样的和尚,才没有让岳瑛觉得不那么缥缈,沾染了俗尘的和尚好像被人从神坛上拉下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5) 温希恩就像在噩梦般痛苦的挣扎着,岳瑛拧着眉气喘吁吁的眼睁睁看着,就那样的姿势半晌,也无法狠下心往里半分。 ──他做不来。 他无法对温希恩这样。 ……他舍不得。 他只是看着温希恩那样他心里沈甸甸就往下坠。他望着温希恩,眼神比对方还要挣扎痛苦。 “净尘,净尘……” 他声音颤抖沙哑的喊着: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麽办……” “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走……” 前所未有的无措和负罪感沉沉的压着他。 岳瑛温柔的抚摸着温希恩的脸颊,忍着快要决堤的欲望,恳求般的望着对方:“……净尘,让我做吧……我想做,我想做。” 温希恩仍拧着眉,神色许久也没有缓和。 是拒绝。 岳瑛呼吸微颤着,复杂的温希恩着。半晌,把额头轻抵在温希恩的额头上。 随着刺激岳瑛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克制不住吻住了温希恩的唇,焦躁又深切的吻着。接着又狂乱的去亲吻着温希恩的脖颈,深着温希恩身上淡淡的冷香,此时却和催情剂一样的味道。 他不断地低喊着温希恩的名字,就像发情的野兽般。 温希恩像受到他急躁猛烈的情绪和刺激上的影响,下意识的变得有些抗拒和不适。 这细微的反应让岳瑛停顿了一瞬,心提了起来。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要让温希恩醒过来,还是不想让温希恩醒过来,不管是醒不醒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膨胀到让人发疯的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愉悦。 但是很可惜,温希恩终究还是没有醒过来。 但是很快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污染这个人,用自己的东西,让这个人彻头彻尾的染上自己的痕迹自己的气息。 占有。 完全的占有。 直到摸到不属于和尚身上的一个部位,岳瑛一开始是不可置信,他放大的瞳孔注视着这一切,他边急促的喘息,边笑着,低低笑出了声,得意又疯狂。 “女的……” 温希恩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绯红的唇边泛着水润的光。岳瑛看着,忍不住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手指按住削瘦的肩膀,低下头吻住那鲜艳美好的唇,舌缓缓的探了进去。 紧拥甚至让他觉得他们的血和肉都要融在了一起,两个灵魂要共享一副躯体,谁也没法离开。 他停下了吻,手捧住了温希恩的脸,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温柔的凝视着笑着喃喃: “净尘……”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 这是张让他怎麽也看不厌的脸,平静安宁的睡颜,苍白的肌肤下是他留下的痕迹,红红点点。 干净与污秽同在。 鲜明的对比及视觉上的冲击不断的在提示岳瑛将温希恩变成了他的。这足以让他的满足感与喜悦多到源源不断的溢出,他当然不愿挪开视线半分。 他想就这麽一直盯着,渴望这一幕随时都能看见。然而他清楚过了这晚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下一次不知何时才会出现,接着在靠近温希恩耳根处留下了吻痕。 ──他想要保留住这一切。 只是看着,生理和心理就产生了巨大的快感。 岳瑛一晚上都舍不得睡,替温希恩整理好衣服之后就那么看着,眼神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浓浓的爱意和痴迷。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那该多好。 如果温希恩不想着走,那该有多好。 一人睁着眼未眠,一人闭着眼沉睡。 —— 晨光从未关的窗户中透进,昏暗的房间中一道金色的光映在墙上,细小的灰尘沐浴在金色的光缓缓起舞。整个殿中都沈浸在安宁美好的睡梦中。 等岳瑛再次半睡半醒的时候,床上只剩他一人了。 他仍躺在那半边床上,而另外半边的人不知跑哪去了。 岳瑛心里一紧,顿时清醒了些。 他从床榻上坐起,张望了下,喊道:“净尘……?” 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他下了床。 岳瑛在殿中里转了个遍,也没见到净尘。 他立刻无措的紧张了起来,还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净尘是生气了? 还是……知道了? 所以,走了? 岳瑛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他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就跑了出去,长长的墨发披散着。 院中刚好有一位丫鬟在浇花,她看着面色阴沉匆匆的岳瑛,小心翼翼的行了一个礼。 岳瑛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从丫鬟的身边掠过去,可是大步的走了两步他又猛的停了下来,翻身来到了丫鬟的面前。 丫鬟的表情立马变了,慌慌张张的低着头。 “净尘在哪里?”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立刻问。 丫鬟低着头,弱弱的道,“净尘大师一大早就起了,在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岳瑛的语气带着火气:“那她出府了吗?” 丫鬟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摇的摇头。 岳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再问了问时间,才发现都差不多午时了,岳瑛没有想到自己能睡得这么久,但是个让岳瑛觉得疑惑更疑惑的是那么一大早温希恩跑到哪里去了。 岳瑛又躺回了和温希恩一起睡的那张床上等温希恩回来。他往里挪了些,嗅着不知是否还残留着的温希恩的气息。 在床榻上躺了会儿,岳瑛想着晚上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耳尖都红了,但是脑子就是控制不住的想,一边想一边笑。 还没过一会儿,岳瑛又去问了问时间,其实并没有过多久。 他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最后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找温希恩。 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温希恩,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温希恩身边还有别的男人。 两个人仿佛在交谈什么,岳仰是笑着的,看着就不太正经。 温希恩是背对着岳瑛的,所以他并不清楚现在温希恩的表情。 岳瑛本来轻松愉快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渐渐多云转阴,转阴气沉沉。 他皱着眉盯着温希恩身边的那个岳仰,没有这一刻觉得对方如此的碍眼。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6) 而岳仰也注意到了岳瑛,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和满脸阴翳的岳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岳瑛走过去,不悦的问:“你和他在讲什么?” 温希恩还没回答,旁边的人就理直气壮的开了口:“没讲什么,就随便的聊聊。” “没问你!”岳瑛立刻转头吼道。 对方愣了下,没有想到岳瑛会这么激动,但是很快他就笑的更开心了,眼中满是玩味。 “岳公子能好好说话吗?” 温希恩不太明白为什么岳瑛这么愤怒,还以为他和岳仰的关系不好。 岳瑛这个时候又不吭声了,是因为温希恩的意思。 “贫僧和岳小少爷在谈一些要事。” 温希恩算是解释了岳瑛上一个问题。 岳仰轻笑了一声,岳瑛的眉头却拧的更紧了。 “那我走了。” 他阴郁的甩下这句话就走人。 温希恩张了张嘴,似乎想留住他。 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跟上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岳瑛更是不高兴,觉着温希恩是因为岳仰所以没有跟来。 岳仰难道比自己更重要!? 岳瑛越想越气,愤愤的继续往前。 然而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他脑海里不由想象出岳仰那王八蛋洋洋得意的神色,越想越愤怒。 他立刻改了主意,又转身走了回去。 实际上岳仰并没有露出什麽得意忘形的样子,只是比之前的表情缓和了些,但看见岳瑛回来的时候眉间不由渐渐的紧了起来。 岳仰看在眼里,尽管依然板着脸,却一下子趾高气昂起来。 温希恩看见他回来,没有说什么,清冷的眉眼显得越发的不近人情,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苍白到了透明的程度。 岳瑛笑了起来,像胜利者般。 温希恩和岳仰正在讨论客栈的事情,毕竟死了那么多的人,岳仰怎么说也是个将军,虽然这样的事情并不归他管,但是岳仰竟然来到了岚州,就不会坐视不管。 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查出来到底谁把客栈给炸了,而且找到人的尸体时发现死的时间比客栈爆炸的时间还要早。 死因……完全不像是人所为。 一时间岚州人心惶惶。 没有查到有用的东西,岳仰脑子一抽就来找这和尚了。 两个讨论的很激烈,至少在岳仰眼中是激烈的,虽然大部分只是他一个人在讲。 有了岳瑛插进来,原本还正常的气氛突然变得不正常了。 三人走到亭子下,温希恩选在了偏岳仰的那边,因为两个人要谈正事,所以等岳瑛想再挤过去的时候岳仰已经不动声色的快速坐下了。 岳瑛瞪了会儿岳仰,转过头,对看着温希恩有些不解的目光,不知道她为什么坐的离岳仰那么近的温希恩命令:净尘,坐过来。 温希望愣了下,接着淡淡道:“坐哪不都一样。” 听着温希恩的话,看着依旧坐在那的温希恩,这回岳瑛愣了。 岳瑛没想到温希恩会这么回应。 他以为温希恩会无奈的笑着坐过来,但温希恩没有。 为什么。 岳瑛立刻狠狠的瞪向了岳仰,用目光质问。 岳仰得意的笑着,像是开玩笑似的打趣:“大哥,你多大了还跟个姑娘似的粘人!” 愤怒瞬间让头脑空白。回过神时岳瑛已紧攥住了对方的衣领,瞪着对方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声音就像在黑暗的地狱中低咆。 岳仰只是一句玩笑话,哪里知道岳瑛好像被刺激到了一般,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净尘大师还在旁边看着呢。” 对方直直的盯着岳仰,别有深意。而岳仰睁大了眼,僵了下,没了声。 温希恩微微皱着眉,抓住岳瑛攥着岳仰衣领的手,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岳瑛,示意让他松开。 岳瑛看着温希恩,目光有些复杂。他抿了抿唇,被握住的手微微动了动,松开了。 温希恩放下了心,松开了岳瑛。 气氛越发的怪异,岳瑛在旁边虎视眈眈,温希恩和岳仰根本就没有法子在说下去。 温希恩先起身,她想和岳仰去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谈谈,岳仰明显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却不想温希恩起来,岳瑛也跟着起来,正准备跟温希恩一块儿走,却被后面的岳仰拍了肩膀。 他转身抓着岳仰的手腕和胳膊就往外拧,那力道是恨不得把对方的胳膊拧断。 岳仰一时间没有防备“嘶”了声立刻惊得往后闪,吓得一身冷汗后发现并没怎么样,只是关节被压的疼。 岳仰抬头看岳瑛。 男人正抬眼盯着他笑着,手里压的更狠了些,眼中除了得意更是放纵了的阴狠。 是在警告岳仰,他完全随时都可以下手。 任何地点,任何时刻,完全不怕任何后果。 ──是来真的。 岳仰顿时又出了一身冷汗。 精神失常的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正常的疯子。 就在岳仰以为岳瑛就会这么扭断他的手时,岳瑛放了的他,嘲讽鄙夷的望着他,比之前更傲慢。 之所以放了,是因为岳瑛觉得这个人没有再让他动手的必要。 他相信这个人已经怕了。 更何况温希恩还在不远处,他不想让温希恩看到他要打他“表弟”的情景。 然而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温希恩果然折了过来,走到他俩跟前,不明所以的来回的望着两边。 一边笑得不可一世、意味深长;一边拧着眉,脸色发白。 温希恩微微皱了眉。 岳瑛转过头,朝温希恩笑的温和又坦然: “没事,走吧。” 说着,抓着温希恩的上臂就把温希恩往前拽。 温希恩显然不信这是没事,踉踉跄跄的匆匆望向后面的岳仰。 岳瑛皱了下眉,使劲把温希恩一下拽到前面。温希恩被这一拽注意力也拉了过来,不解的看着岳瑛。 这时岳仰从后面跟了过来。温希恩再次转过头看向岳仰,岳仰摆了摆手,却没有看她,表情有些沉重道:“没事。” “看,他自己都说没事了。”岳瑛有些得意的对温希恩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7) 温希恩看看岳瑛,又看了眼岳仰,表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渐渐淡定了下来。 岳瑛笑着,得意又痴迷的看着温希恩清冷的侧脸,心中火热。 岳仰却沉思般的盯着地面。 温希恩在这里留不长了,她准备后天就离开,顺便把柯长庆也抓住,可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抓住,这才是她忧虑的。 现在这个时候,温希恩已经没有心情了在注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岳瑛。 等温希恩回过神,岳瑛还是凑在她面前。 温希恩愣了一下,“岳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岳瑛看着温希恩光秃秃的脑袋,又看了一眼她胸口的位置,耳尖泛红似乎都快冒烟了。 手痒的摸了摸和尚光秃秃的脑袋。 “没事……”害羞的说。 温希恩:“……” 能有什么事情?当然是没有什么事情,岳瑛就想待在温希恩的身边,就想多看看她。 岳瑛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迷住了。 或许从第一眼看到的和尚,清风拂杨柳,桂花浮人肩,在那时候他岳瑛被和尚迷住了。 肮脏思想全埋在了底下,岳瑛眼睛不眨,侵略的暗色翻滚,已经全在想着那身袈裟脱掉的场景。 此时温希恩看了看岳瑛,接着也微微挺直了背,不明所以。 而岳瑛看似表情有些尴尬,然后闷闷的转了头。 温希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离开了坐榻。岳瑛的目光又黏了上去,放下了刚才搭在温希恩身后的胳膊,又坐回了身。 温希恩拿了茶杯,瞧着岳瑛的湿漉漉的眼神竟有几分可爱,抬手揉了揉岳瑛的脑袋,又轻轻拍了拍。 对方的手落在头上的感觉让岳瑛有些难以言喻的紧张,他挑眉,不悦道:“干嘛?” 温希恩笑着: “你刚才也这样。” “我刚才又没拍你头!” 温希恩无奈的的点点头,起了身,然后像岳瑛之前一样抚了抚岳瑛的脑袋。 岳瑛一把抓住温希恩的手,皱着眉道:“你还玩上瘾了。” 温希恩像被逗乐般的笑了起来。 岳瑛看着那笑容,手里还握着对方温暖的手,顿时心里都跟着柔软。 握着温希恩手的感觉让他留恋,但不放开又有些奇怪。他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放或不妨都让他别扭。 岳瑛盯着温希恩,就像眼睛挪不开似的,他沉浸在这个人的世界中难以自拔,甚至不清楚、也不在乎自己表现出了怎样的表情。 那一定是太过赤裸的情感的表露,因为他看到温希恩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接着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般,有些牵强的弯了弯唇角,尴尬的将手从他手中离开。 之后温希恩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淡笑着说茶凉了,然后端着冷掉的茶壶去外面给人换。 岳瑛坐在那,目光和粘在温希恩的后背一样默无声息的随着温希恩移动。 岳瑛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不在乎温希恩是否会发现自己的想法了。 一块沉闷的巨石瞬间放下,一切突然都清晰明朗起来。 强烈的心情和感受无法再压抑,即将溢出般的情感让岳瑛迫切的想让温希恩知道。 所有的像细细的线缠绕在一起般的心情,所有深切到难以释怀的感受,他都想让温希恩知道。 他顿时觉得其它都所谓了,那些拥抱、牵手、“小动作”,从此以后也都可以变的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起来。 除了那些肮脏不堪的想法。 这是他唯一不想让温希恩知道的。 对比干净的温希恩,那些似乎真的让他想把自己整个人埋到黑漆漆谁也看不到的角落般的羞耻。 温希恩别这样露骨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她走了过去,问:“怎么了。” 温希恩以为岳瑛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所以才这么看着她。 “什么怎么了?”岳瑛不明所以的反问。 眉眼清冷的和尚皱着眉,神色有些冷淡。 “你看着我……” 岳瑛心里咯一下!顿时紧张起来了。 谁知温希恩下一句:“我以为你有事。” 岳瑛有些复杂的哦了声,也不清楚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温希恩好像没有察觉到岳瑛的反常,两个人尴尬的坐了一会儿,对于温希恩是尴尬而又不自在的,因为岳瑛一直看着她,盯着的眼神就像野兽看见的香甜的肉类一般,垂涎欲滴。 “岳公子,万一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可否先回去我想睡会儿,昨晚上好像没睡好,累得很。” 从“昨晚”那儿开始,岳瑛的神经就伴随着温希恩的字慢慢提起再慢慢放松。 看来温希恩只觉得“没睡好,累得很”,再没其他的印象。 然而岳瑛也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心态,盯着温希恩,又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怎么没睡好?” “不清楚,只是觉得不太踏实。” 温希恩移开了视线,没注意岳瑛观察着她。 岳瑛一听她这么说,稍微放了些心,笑道:“还没睡踏实?晚上我来找你的时候,你都已经睡的昏天黑地了。” 温希恩也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她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晚上睡着的时候忽冷忽热,还做了噩梦,哪怕早上醒来也是很混乱。 “可能是有些累了。” 岳瑛点点头,又说“那好啊,我也困了”,眼睛却亮亮的盯向温希恩。哪有一点困意的样子。 温希恩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不明白他困还要留在这里。 “困的话,就回去吧。” “不用,我和你睡就行。” 温希恩愣了一下眉尖皱了起来,但还是比较委婉的拒绝了:“两个人睡有点挤。” “没事,挤就挤吧。” 岳瑛听着那句话想也没想就这么说,但是其实床榻是很大的,宽度完全可以容纳两个成年男人。 温希恩看了看他,淡淡抿了抿唇瓣。 “岳公子,不太合适。” 清清冷冷的语气,却透着一股抵触和冷意。 就像一颗石子扔进鸟群之中,引得岳瑛脑中一片混乱。 “有什么不合适的。” 岳瑛扯了扯唇角,看向温希恩,反问。 温希恩顿了下: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睡一块?”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8) “我想。”回答的干脆。 温希恩又停了下,接着道: “男生太过依赖,不合适。” 岳瑛听着这句话,凉凉笑了。 什么意思?真把他当小孩? “怎么就‘依赖’了?” “这就是依赖。” 岳瑛又笑了声,看向温希恩。温希恩也看着他,脸上维持着淡淡的冷漠。 他想温希恩是明白的。 是不确定?不信?还是在给他个台阶下? 岳瑛还在琢磨着,温希恩已经起了身,拍了拍他的肩,往旁边一个床榻的方向走过去,修长窈窕的背影如同一副水墨丹青画一般。 岳瑛也起了身,目光沉沉的望着温希恩躺到床榻放下雾色的床幔。 接着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脱了鞋,也准备往上去。 温希恩听到动作,默默的爬了起来,静静的看着岳瑛一会儿,起身想要起来下床。 岳瑛一挑眉,起来跟着也过去了。 温希恩还没有下去,一看见岳瑛还是想跟着她的意思,先是愕然,接着微皱了眉。 岳瑛板着脸,看向温希恩。 两个人一时大眼瞪小眼起来。一个神色复杂,一个坚持固执。 半晌,温希恩有些无奈的回过头,岳瑛就顺势凑近了些去看,近到都快和温希恩的脸贴上。他甚至能感觉到温希恩的气息,不由得抬起头去看对方。 “岳公子,不要在胡闹了,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温希恩说完转过头看向岳瑛,却因为两人的过近的距离而惊了下,接着往旁边挪了挪。 岳瑛注视了会儿温希恩,被那淡淡的冷香迷惑了一阵,接着勉强平静的又看回去,点点头“嗯”了声,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句话上。 温希恩可能是感觉到有些不对了,皱着眉匆匆忙忙的又要起身。 岳瑛却一把抓住了温希恩的胳膊,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温希恩看着他,有些复杂和难堪,然后温和又郑重的,摇头。 岳瑛僵了下。 他想温希恩是明白的。 所以他不清楚此时温希恩所拒绝的只是单纯一块睡觉的事,还是指,他所想的事的本质。 岳瑛盯着温希恩,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该说什么,手却依然紧抓着温希恩不放。 半晌,岳瑛才磕磕绊绊慌慌张张的的说:“……只是睡觉……昨天,不都可以吗”。 温希恩却依然摇头。 岳瑛急急慌慌的望着温希恩,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温希恩看着他,表情缓和了些,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低下头时视线落到某一处,沉默的像是在组织语言,要怎么样才能让岳瑛变得正常。 那是认真又安静的侧脸。 岳瑛就这么深深注视着,忘了他是谁这是哪他该干什么他不该干什么。 所以自己偏过头吻过去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嘴唇上柔软的碰触瞬间让岳瑛沉迷,他还来不及再深入,下一秒就又被使劲从那种感觉中推出。背撞在后面的榻上,生疼。 动静不小,岳瑛的眼眸瞬间就沉了下来,他压抑住胸口的暴戾和燥热。 温希恩走远了一些,手背覆在唇上,皱着眉的紧盯着岳瑛,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震惊。 半晌,温希恩深呼吸了下,镇镇定了些,盯着岳瑛的同时往一边挪。 岳瑛轻轻喊:“……净尘。”小心翼翼,缓缓凑近,观察着对方。 温希恩却抬起手,让他停下。 岳瑛就又坐了回去,无措的望着对方。 温希恩缓缓放下手,却仍复杂又认真的看着他。 岳瑛也依然望着温希恩,像做错事的孩子。 却不真的是孩子。 他的外貌,他的身高,他的行为。 刚才的举动足以让人清醒。 半晌,岳瑛又往前探了些身子,不安又小心的喊:“净尘……。”却再次被温希恩抬手制止了。 岳瑛又坐了回去。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了会儿,温希恩低垂下了眼睫,浓浓的黑影在苍白的肌肤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 这一刻岳瑛体会到了净尘身上从未有过的冷漠和疏离,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样的想法让岳瑛的脸稍微的扭曲。 “如果岳公子要休息就在这边睡,我先出去走走。如果不睡,麻烦你先回去。” “……我一个人睡会做噩梦。”他可怜兮兮的。不过这回是装的了。 温希恩却依然镇定,镇定的简直是冷漠了: “做噩梦很正常。” 岳瑛低下头垂下眼睑,眼睛却在遮掩下转了下。然后说:“……我不敢一个人睡。” “你可以叫别人陪。” “……我不喜欢他们,净尘,我只想要你陪。” 见温希恩又要说什么,岳瑛忍不住恳切的问:“我在这今天呆一晚上不行么?” 温希恩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就一晚上。” 依然摇头。 又死缠烂打了几句,温希恩依然坚决。岳瑛见温希恩是非赶他走不可了,没了耐心,拧着眉盯着温希恩:“你就非要我走?” 温希恩点头。 岳瑛却笑了起来: “为什么,就因为我亲了你一下?” 这下好,岳瑛懒得装了,直接把话挑明,这也让温希恩的眉眼越发的冰冷,眼底结了一层的寒霜。 而温希恩只是又摇了摇头,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好像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岳瑛嘲弄的笑着盯着温希恩,等对方说出朵花来。 没一会儿,温希恩清清楚楚的道: “是贫僧没注意分寸,引起岳公子误会了。贫僧会反思下,把误会解开。” 岳瑛愣了下,没想到温希恩居然会这么说。 ──倒是把所有问题都归到自己身上了。 此时这种“背黑锅”的“自我牺牲”让岳瑛气极反笑。他觉得自己的所有情感都被撇的一干二净比一厢情愿还要糟糕。 “误会。” 岳瑛点头笑道。 “嗯,误会。” 岳瑛像遇到个可笑的笑话般又重复了遍。接着敛了笑,一把拽着温希恩的手腕起身压了过去,再次吻住了温希恩。 温希恩挣扎着想转过头把他推开,岳瑛却将对方按在榻上、虎口卡住温希恩的下颚,毫不客气的狠狠吻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49) ──这个人,本来就该是他的! 嘴唇上粗暴的碾压与摩擦让他找回了占有权,岳瑛在温希恩的慌乱中深入。柔软、湿滑的里面,他还没多来得及感受,温希恩下一秒就一巴掌打到了他脸上。 原来和尚也会打人。 岳瑛这么想着,头已经被打偏到了一边。这一巴掌不轻,他却并不觉得有多疼。 转过头,岳瑛反而莫名的朝温希恩笑了起来。 温希恩好像被这个吻恶心的不行,一个劲的擦嘴巴,淡色的唇瓣被粗鲁的擦红,但是更让人碍眼的是她眼中的厌恶。 岳瑛表情扭曲,呼吸粗重,眼里血丝深沉。 “就这么恶心我?和尚,你不是说你敬佩我吗?被敬佩的人亲近怎么还不开心呢?” 岳瑛略微嘲讽蔑视的看着温希恩,笑的更是嚣张。 下一秒温希恩就狠狠攥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了回来,拧着眉盯着他,无声的质问。 那是愤怒。 但除了愤怒,还有更多的情绪: 震惊、难过、失望…… 好像在问他:“你怎么能这样?!” 他让温希恩感到痛苦了。 亦或者,是,“他”让温希恩感到痛苦了。 岳瑛的情绪立刻缓了下来,不安的注视着对方,喊着“净尘……” 语气的突然转变,是因为“温希恩的痛苦”,还是因为“自己给温希恩留下了糟糕的印象”,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瓣,抿成了一条线,纤长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冷声道:“岳公子,你先回去吧。” 岳瑛听后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对温希恩说: “你还是要我走。” 温希恩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太自在起来,也没有以往的平静,却徒添了几分冷漠。 “要不然你不会清醒。” “要我清醒了呢?”岳瑛盯着温希恩的眼睛,反问,“你就不要让我走了?” 温希恩却垂下了眼睑,还是淡淡的说: “你先回去。” 冷淡的语气显得冰冷。岳瑛抬起头,盯着温希恩,不说话。 温希恩却没看岳瑛,不疾不徐下了床。 继续赖着的理由已经没有了。岳瑛紧紧抿着唇、攥着拳,坐了会儿,也翻身下床。 岳瑛站在旁边看着温希恩削瘦单薄的背影,可是温希恩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根本就不愿意回头。 拉开门,出去,摔门。 出了西厢院,岳瑛脑子里都浑浑噩噩的。 并不是他不清楚他干了些什麽,他清楚得很,虽然没有按计划循序渐进的慢慢发展,鬼使神差克制不住的亲了温希恩,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他只是因为温希恩那样的态度,而感到不适。 岳瑛看的出来,温希恩没有他欢喜,只是对待普通的朋友。 而且,很坚决。 比他想的还要坚决得多。 即使岳瑛之前就有做好准备,即使他认为这种情况以后可以改变,今日的事实也依旧让他不好受。 岳瑛回了寝殿,因为不知道去哪。安安静静可以让他独自消沈。 然而回到寝殿,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岳瑛先看些话本冷静冷静,却越乱越烦躁。他开始摔砸东西,能踹能踩的又踹踩了几脚,脑子里却依然有火在烧。 岳瑛站在一片狼藉,他的身边,他的空间里,什么都没有。 空荡的荒凉。 ──他想净尘。 岳瑛想有个其他的存在在他的世界里,而他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净尘。 朝他灿烂的笑着的温希恩。 然而,“净尘”,才是更让他感到痛苦的。 就像在一条路上来回徘徊着寻找出口,但前后都是堵墙。 明明已经是要让人崩溃的折磨,脑子里却还是发疯了般不停的无声的念着: 净尘。 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净尘…… 岳瑛身心疲惫般的拖着步子浑浑噩噩往前走了几步,跌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别过头,手撑着额,烦躁的闭紧了眼。 竟觉得除了净尘什麽都不能思考。 真是要疯了。 —— 岳瑛烦躁了一整天,晚上也睡不好,一颗心都挂在温希恩身上,他想去找温希恩,但是又不敢。 他怕温希恩对他又露出冷漠厌恶的眼神,岳瑛原本是想着让温希恩缓几天再去找她,岳瑛不想把人逼的太紧了。 可是岳瑛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会是温希恩离开的消息。 当听到丫鬟说净尘大师前日就离开之后,岳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岳瑛还用那渺茫的希望问净尘有没有留一些话给他。 丫鬟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手里的花被岳瑛捏碎,他几乎要被怒火和痛心冲碎了理智。 净尘是个出家人,性子单纯,岳瑛不敢做的太过分怕吓到她,哪怕是亲了一下,都要踌躇半天不敢去见人,就怕她有半分厌恶和反感。 结果却是不告而别!她净尘还有把他放在眼里吗?是不是觉得离开了这里就可以摆脱他! 痴心妄想! 岳瑛胸闷得几欲吐血,他用全部的意志力压下暴怒,狰狞地笑了两下,转身离开。 —— 温希恩并没有离开岚州,她还在大街小巷的找着柯长庆。 按道理来说,柯长庆现在身上的杀孽很重,应该会透露几分妖气出来才对,可是温希恩却没有察觉到一丝妖气。 就在温希恩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的时候,岳仰千里传音了过来。 这个功能还是温希恩给了他一张道符,只能传一次音,而且两个人的距离不能太远,不然就没有功效。 近日岚州死了好多人,而且死相极其可怕,只剩下干瘪的身躯,就像干尸一般。 温希恩顺着传音符来的所在的地点。 可是等看清之后就迟疑了。 这地方不是普通的地方,而是岚州顶有趣顶快乐的地方。 是人间的勾栏。 只是温希恩小半辈子呆在雍和庵上埋头修佛,不曾游历过人间烟火,更不知这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可是在世人的口中却把它描绘得犹如人间仙境,有最朦胧美妙的景色,是所以人的向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0) 直到被阵阵香风环绕,各种脂粉帕子,甚至是女人的手指开始在她身上画起阵来,温希恩看到了对面岳仰促狭笑着的一张脸,才惊觉这并不算什么有趣的地方。 至少她消受不来。 然而和尚年纪尚轻,实在难敌这一双双柔软的手臂和如烟水般缥缈甜腻的娇媚莺啼。 温希恩躲,她们便缠过来抚摸她,温希恩紧闭了嘴不饮酒,她们便把醇烈美酒洒在她的头脸上,再伸了舌去舔,浓郁口脂香气混着馥郁的酒气来醉她的皮肉。 温希恩只觉那一张张涂抹得鲜红的嘴唇仿佛要吃人的妖怪一样贴将过来,她们个个衣衫轻薄,露出的深深沟壑,行动间便用涂满蔻丹的手勾她的衣袍,扯她的腰带。 若不是温希恩极力抵挡,恐怕此刻已是衣着凌乱,不雅至极了。 她们可还有眼睛,可还知道温希恩是个出家的和尚,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个正经的和尚会来的这中烟花之地。 也怪这春楼不像春楼,从外面看一点都不沾红尘。 空气变得粘稠,温希,感到难以呼吸,从美人堆里勉强拔出胳膊向岳仰呼救,宽大衣袖滑落,露出两条不知何时被盖了红印子的小臂,岳仰就杵着腮看着她笑,只是笑。 温希恩又急又气,分明是岳仰说找到了重要的线索叫她来此地,如今岳仰却一身利落地坐在那里,仿佛只是看热闹的过路人,对温希恩眼下窘迫处境视而不见,平日里的浑劲此刻倒收得干净。 然而无人缠他,劝他酒,她们好像畏惧什么,默契般为岳仰空出块地,叫他好好看和尚笑话。 许是烈酒的效力,温希恩哪怕没有喝脸颊也似火烧,热气从身上蒸腾出去,岳仰就在这香风缭绕中突然站起身走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视线向下,停住,然后抿起个意味不明的笑,露出一边浅浅的梨涡。 温希恩不明所以,虽然她一向知岳仰脾性恶劣,却没有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戏耍她,难道今天叫她来这就是为了看她招架不住的狼狈模样,嘲笑她吗? 温希恩沉声唤他:“岳小少爷!” 其实只消温希一个诀,这群人就会四震而去,可她们都是没有法力的普通人,她怕控制不好误伤实在难以出手。 可岳仰就只抱起胳膊看着她,仿佛她脸上有什么心法口诀。 温希恩忍耐着闭眼,抹了把酒水淋漓的脸,一边冷言冷语劝这些姑娘离她远些,一边极力推开她们,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她凭个肉体凡身与她们缠斗只能落于下风,眼看一双手顺着她的腿根滑过,温希恩声音颤了颤:“别!” 就在温希恩挣扎之际,旁边一间厢房半掩着的门内突然传来几声大笑,一人踉跄着被推了出来。 他一件墨色外袍松垮披在身上,袒露出大半个胸膛,手中还拎着个银制酒壶,脚下虚浮跌跌撞撞地冲着我们这群人倒来。 耳边有四散而去的脚步和惊呼,酒壶摔在地上响起清脆的一声,只有温希恩昏昏沉沉留在原地,而他高大的身体则如山崩一般倒下来刚好压在她身上。 原本把温希恩围得严密的盘丝阵被冲散了,她重得自由,只是陷入另一个尴尬境地——身上还压着一个他。 他仿佛是个神志不清的醉鬼,趴在温希恩胸前低头嘟囔了句什么,于是温希恩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靠在她胸膛上的脑袋:“这位……施主?” 他醉得厉害,两颊酡红,黑发散乱难掩其俊朗容貌,听了温希恩这声轻唤,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上下扇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一双黑眸,似有光华流转。 他的唇很薄,微张时还能看到里面的舌尖,那舌头极软,带着醇香酒气。 温希恩并不想对这些了解得如此清楚,可是这人睁开眼之后似乎把她错认成女子,笑了笑,然后低头嘴唇半点不犹豫地狠狠贴上来,伸了舌头细细搅弄她的唇齿。 这次温希恩憋不住了,直接使用道符把着家伙给推开。 四周安静得骇人,大家似被震住一般。 男人好像也清醒了一点,迷迷瞪瞪的看着温希恩,站都好像快站不稳了。 温希恩真的要吐血了,她堂堂一个正经的和尚,竟然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给……! 突然一只手握了温希恩的手腕把她一下大力拽起。 是岳仰,他沉着脸看向对方,手下力气大得惊人,温希恩的腕骨简直要被他握断了,挣扎两下,没能挣开,只得由他去。 那人起身脚步还不稳,擦了擦湿润的唇盯着温希恩,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方才他与她唇舌交缠的温度,男人的脸仿佛起了火,立马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脚尖。 但是温希恩很快就察觉到了古怪,她猛的抬头,锐利的看向男人。 在浓浓的熏香和香腻的胭脂粉味中,两个人遥遥相对。 只见他缓了一会儿就慢条斯理地合上衣襟,系上腰带,箍出一把劲瘦有力的腰。穿戴整齐后整个人多了几分贵气,他俊美风流的脸庞带着歉意,眼睛仍有酒意点染的红,哑声对温希恩说:“方才喝酒有些醉了,实在对不住。” 温希恩不言,只是死死的盯着男人看,却没有察觉到男人身上有半点妖气。 可是温希恩就是感觉有种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的视线绕过岳仰看向温希恩,温希恩见他礼数周全,神色真诚,被冒犯的不满也就消了几分,可是却还是有着浓浓的抵触。 然而岳仰把和尚扯回身后,不逊地抬起下巴对着他,冷声道:“不必了,酒量不好就不要喝酒,省的唐突别人。” 男人的表情不变,可是眼神却冷了下来。 说完也不再看那人反应,岳仰径直拉着温希恩离开了这里。 想来好笑,是岳瑛想看她笑话,如今却又和别人欠他债一般败兴而归,当真是孩子心性。 也不知岳仰哪来的气,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温希恩脑袋还有些发胀,用力往回扯了扯手腕,岳仰回头怒视她,一双眼里似有火焰跳跃。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1) “你被亲不知道躲吗?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给别人亲,还是说你想和他亲?” 岳仰这话实在没什么道理,且无礼至极,温希恩本还气岳仰对她不管不顾,岳仰倒先来找她不痛快。 可和尚一向嘴笨,吵架永远都是输的那个,便干脆不与岳仰做这些口舌之争,只抿着唇绕过他就要往前走。 岳仰见温希恩这样反而不依不饶追上来,温希恩实在不耐了甩开他:“不过是个乌龙,我身为男子又能如何呢?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岳仰定定看着我,突然嘲弄地笑了声,然后伸手摸了摸温希恩的脸问道:“和尚,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 温希恩一把打开他的手,淡淡看他:“你什么意思。” 心里却觉得惊讶,岳仰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难道他也发现了刚才男子身上的不同? 岳仰扬起头:“我方才忘了和你说,和尚你被那么多女人围着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温希恩:“……” 果然是高看他了。 温希恩不可置信地望岳仰,她被陌生人轻薄时岳仰没有立刻帮忙,反而先看她脐下三寸反应如何? 然而温希恩还没问出口,又瞧见岳仰似嘲似怒的模样,突然有些怔愣,他低低的声音滑进了耳朵:“任那些女人怎么摸你亲你你都没反应,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子是个女的! 和尚眉眼清淡,清凌凌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岳仰,声音犹如珠落玉盘,又像是皑皑雪山,透着一股子清白的冷意,“贫僧是位出家人,岳小少爷过分了。” 岳仰头一次见温希恩这么冷漠的表情,以前虽然脸上表情也少,还是眉眼起码还带着出家人的慈善。 和尚的一举一动却犹如延慢了好几倍一般在他眼里放大,就连现在,这人睫毛轻颤,朝他瞥来的冷淡一眼,细节都在他眼中不断放大、再放大。 温希恩缓缓抬头看他。 岳仰目光如炬,当中仿佛有个漩涡,要吃人似的缓缓吞没她,然后一字一句笃定道:“难道和尚你是个断袖。” 温希恩:“……”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岳仰见温希恩这副冷淡的样子,反而抚上她手臂,突然散了所有尖锐怒气,此刻又一副亲亲少年的温和面孔,说:“和尚,开玩笑而已啦,我叫你来这种地方正真是因为刚才的男子。” 温希恩万分清楚他口蜜腹剑的性子,这会儿可能正经起来了。 温希恩皱着眉问,“你怀疑他是凶手?” “不清楚,但是每次有人死的时候那位男子都在旁边,看似好像看热闹,可是却如同看戏一般,甚至我还看到过他笑过。” “试问哪个正常人在那样诡异可怖的死者中还能笑的出来?” 但是岳仰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男人和死者的关系,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因为他们没有线索再找到别的可疑人物。 所以岳仰想试探试探那名男子的底细。 可是在调查中发现这名男子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没有任何的背景,亲人,朋友,一切都显得很诡异。 温希恩已经知道了凶手了。 但是却不知道凶手到底在唱什么戏。 —— 人间的集市,比平日的街道热闹数倍,不似戏园里大家沉醉安静地听着角儿的莺啼婉转,也没有勾栏瓦舍里熏人的香风和缠人的手臂。 有人来人往,买卖吆喝。有七嘴八舌,有步履穿梭。 这份熙攘再不是书上冷冰冰的文字,很鲜活地在我面前铺展开,我才晓得,这叫烟火气。 温希恩下山也不过数次,全往那静谧狭窄的巷子里钻,去的都是清幽雅致的馆楼,不曾来过这样嘈杂的闹市。 岳仰见怪不怪地看着我四处张望的模样,神秘一笑,说:“和尚,等再晚些,我带你看些更好看的。” 这叫温希恩不禁怀疑难道岳仰带她来到底是为了抓凶手还是只为给她看这些我未见过的人间景色?温希恩理智地停住思绪。 这时已接近黄昏了,可是温希恩却连哪位男子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只是偶尔在这集市上看到了男子,温希恩和岳仰便会天天来看,没有办法,他们两男子的行踪都不知道。 温希恩望着天空中一抹残阳,这倒与雍和庵上的别无二致,甚至在她的房间能将那块不圆满看得更清楚,血色更深。 可在这里看着,那一半的落日仿佛要顺着天际流下来,远处的雾模糊了天地界限——天,地,人群,连成一条线,赤霞的光芒顺着这条线柔柔散到每个人的头脸上,他们的头发,瞳孔,脸颊甚至半张嘴唇微露的牙齿都折射着橘红,人群流动间,暖意仿佛在蒸腾。 温希恩停在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拿起一副木珠手串,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些山水鸟兽,笔力粗糙拙劣,但又丑得有几分可爱。 温希恩觉着有趣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岳仰就略带几分嫌弃地看着她,似乎在质疑她的眼光。 然而温希恩眼神一转,越过岳瑛的头顶,突得望见长长的人群尽头竖起个草木棒子,上头红彤彤一片,温希恩视力很好,一眼便认出那是糖葫芦——柯长庆常常带上来给她吃。 温希恩瞧着那草木棒子顺着汹涌人潮就要离她远去,拍了下岳仰垂在她身旁的手,然后在嘈杂中大声知会了他一句,也顾不得岳仰听清与否,便一头钻进那车水马龙里追糖葫芦去了。 终于那卖糖葫芦的汉子被温希恩叫住,温希恩额角热得出了点汗,但还是用心选了个个头最大,颜色最亮的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包起来。 那汉子伸出两根黝黑的手指,说:“两文钱。” 温希恩一下愣住了,仓促间忘了向来都是由岳仰付钱的,温希恩从来就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金子在她的眼里就和石头没什么两样,因此当真是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 可温希恩回头时,却只见得一片陌生的人头攒动——她走得太急,和岳仰被人群冲散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2) 在糖葫芦主人的视线里温希恩破天荒的慢慢羞红了脸,手指不动声色地抠着一点衣角不知如何是好,但实在不好再妨碍人家做生意,便让出条路来就要走了。 此时,突闻身后一把沉稳的男人声音,叫温希恩隐约觉得有几分熟悉。 那声音叫住温希恩,然后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给那汉子,说:“我请这位和尚吃吧。” 温希恩定睛一看那人在暮色下的脸,居然是那个之前在青楼里吃醉了酒倒在她身上的人。 他这次穿得整齐,头发也尽数束起,露出俊美的一张脸,倒是很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味道。 只是不知怎的,温希恩愣是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像个性子冷漠的和尚瘫着一张脸。 再瞧男人正浅笑晏晏地望着温希恩,手里还握着个糖葫芦,和尚微微的抿了抿唇,道:“多谢施主,贫僧的……好友就在这附近,我找他给我买就好了。” 那人弯了弯唇,打趣道:“怎么你这个和尚还要他人来付钱?” 温希恩不知如何与他解释,只不住回头望,希望能看到岳仰的身影,温希恩装作有些着急的模样,可是越急就越是遍寻不到 这人看温希恩有几分羞愤的意思,道是他问得僭越了,又知我是和好友走散,便提议她到人少些的路边等,说她的好友如此也好辨认她。 温希恩见他神色真诚,眼底的复杂一闪而过,于是跟着他去了那边巷口等待,温希恩笔直的站着,如同青竹一般雅致,一双眼盯着往来人群。 温希恩离他半尺远,他不离开也不靠近温希恩,高高大大地拿着串糖葫芦站在那,还有几分滑稽,见温希恩看他,他就转脸冲温希恩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温柔好看。 温希恩看着他的笑容,却发现喉咙格外的干涩,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不知道柯长庆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明明上一次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魔头都样子,现在又装做这幅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竟然柯长庆喜欢演,温希恩肯定不会拆穿的他,起码现在的柯长庆让她感觉到很熟悉,好像还是个单纯善良的小狐狸。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在橘黄朦胧的灯笼下,每个人的面目更辨不清,温希恩一双眼觑了半天也没能瞧见岳仰的身影。 那人就走过来,低头道:“今日来集市的大都是为了去河道放灯看灯,你好友也许会在那里。” 若是旁人恐怕要觉着此人真爱多管闲事。可温希恩作为一个很少人世的和尚实在有几分六神无主,再加上这人通身气质温润和煦,这样温柔真诚地建议,和那日孟浪作风完全不同,很容易叫人对他又好奇又生了几分好感。 于是温希恩谢了他,急切地向前走了几步才猛得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路,又悻悻停住,回头看那人还站在原处,仿佛早料到一般轻轻眨了眨眼:“要我帮忙带路吗?” 一副善良热心的做派。 跟着他穿过那一大片人群时,他转头对温希恩说:“我牵着你,小心走丢。” 然后径自用力握了温希恩的手腕一路小心稳健地朝另一条小巷走去了。 温希恩的手指微颤,终究还是没有挣脱开。 终于巷子尽头变得开阔,人也少了许多,他松开手将那串糖葫芦递给我,并说:“我叫柯长庆,你呢。” 温希恩:“……” 看温希恩一直盯着他看,柯长庆娇羞的笑了一下。 温希恩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柯长庆到底是不是装的,如果是装的,那么装的意是什么? 他微笑道:“与你遇见两次,我们也算是有缘,这个权当上次我冒犯你的赔礼了。” 说着把冰糖葫芦递到温希恩面前。 想起尴尬的初遇,温希恩一时无语,那的确算是段缘分,柯长庆说他那日是吃醉了酒所以行为无状叫温希恩一定要原谅他,此刻他眼神坦荡而热情,温希恩实在搞不懂了——她向来只会在别人的冷待下沉默,不太会回应这样毫无保留的善意。 可是温希恩没有接,她被这个冰糖葫芦吸引完全是想到小狐狸喜欢,就不自觉的追了上去,她有莫名的直觉,小狐狸喜欢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 但是柯长庆太执着了,他强制的要求温希恩吃,目光几乎有些偏执,于是温希恩接下了那串糖葫芦,很认真地对他说自己早就不介怀了,并且谢谢他的糖葫芦 在他的注视下咬了一口糖葫芦,味道一如既往的酸甜美味,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天。 虽然一直都是柯长庆在讲。 一路上几乎都是柯长庆在说,温希恩听着。 温希恩虽寡言,但并非不通人情,一路上柯长庆对待她的态度,说的话都让我如沐春风,温希恩感受到了柯长庆是很诚挚努力地想与她接触相处,让她放松开心些。 和以前的柯长庆都不一样,好像换一个灵魂一般,不凶煞,不暴戾,不偏执。 温希恩没有戳破他的伪装,维持着岌岌可危的气氛。 从暮色起说到月色合,不知不觉有混着水汽的夜风拂过温希恩脸颊,他停了步子,温希恩望着前方,原来是到地方了。 温希恩愣住了,面前是一条很宽阔的河,可温希恩眼底倒映着的是从河面上飞过的通明的灯火。 太好看了。 孔明灯成簇成簇地从人群密集处升上天空,一点火焰拘在红艳艳的灯笼皮下柔和了光芒,样式简单朴素,可当整片天空飞满了这样的天灯之后,我心中便只有震撼了。 灯笼成群地向远处飘,逐渐在人们的视线里化成了点点看不清形状的星星,颜色是火红的,不很明亮,只是连成一大片时足以照亮平静水面。 温希恩这才注意到河上也五彩斑斓地亮着,各种莲花样式的河灯顺着平缓的流水滑着,仿佛断了茎的荷浮在上头。 温希恩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色。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3) 雍和庵上四季如春,有看不够的草木花鸟,山清水秀。 然而与此刻的景色是不同的,那灯的光芒仿佛很有温度,甚至比我夜里升的篝火还要更暖些,每个人放灯时脸上都挂着笑,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灯默念着什么。 柯长庆看着眼前万簇火树银花惊叹了下。 身旁的温希恩转头看他,一朵孔明灯刚好在她身后被放起,一瞬间照亮了温希恩的面孔,眉眼清冷,肌肤如雪。 于是柯长庆此刻突然很大胆地就认定了此人是可以同他笑一笑的,柯长庆弯起唇角,很真心实意地看着她笑。 净尘…… 但是特别可惜的是,温希恩没有笑,她精致的眉目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若隐若现,靠近他的一瞬间柯长庆突然觉着心跳得快了,脸也好似被灯火烧红了,于是柯长庆慌乱低声叫了句净尘,又指着河边一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头默念的夫妻,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温希恩顿了顿,说:“他们在许愿,为家人祈福。” “可以吗?”柯长庆期待看向温希恩,前面不远处就有个卖灯的老妇人,周围围了一群半大的孩子。 温希恩走过去为让柯长庆买好了,然后手把手教他如何点燃灯芯,又该如何顺着夜风将它送出去。 这盏孔明灯在柯长庆手下颤巍巍飞高飞远了,柯长庆看了半天直到那一点光快要消失不见才突然想起许愿这回事,忙合了手掌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起来。 周围热闹四起,温希恩背了手遥遥看向天空,柯长庆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偷望她苍白冷淡的侧脸。 “长庆,别装了。” 柯长庆酸得饱胀的心被根细长的针狠狠捅进去再钩出来似的,尖锐的痛。 “净尘……” 他妞妞捏捏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红的可怕。 但是温希恩并没有心软,眼神冷的可怕。 “对不起,对不起……”柯长庆蹭着温希恩的脑袋,紧紧地把人嵌进自己怀里。 两人耳鬓厮磨间柯长庆几乎是要把人吞吃入腹地,含把人都贴在自己怀里,和尚的冷漠,淌在他舌尖,炸成哽在喉头的噎语。“净尘,杀了我吧……” 温希恩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了本来都面目,一张白净的面容,偏那双眼长得妖,媚生生地吊着,眼尾狭长,像一把勾子,透着和他处不符的惑人来。 和温希恩对视的瞬间眼睛吊得诡异的挑,瞳仁尖细,俨然是兽瞳。 这一刻温希恩来不及多想,直接把柯长庆拉到人少的地方,这里人多眼杂,万一柯长庆一个没有忍住现出了原形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净尘,我是长庆……但是我真的不是杀人的妖精。” 柯长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温希恩背后,弯腰倾身的抱着纤细的腰,近得他的面颊都要贴上温希恩的耳朵。 温希恩闻声看去,极近极近地看到柯长庆黑鸦鸦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像是要把眼里的波一下一下都荡进温希恩眸里。 温希恩像是被他呼吸间灼热的气钩住了,失了魂似的直直地看着裴闲的眼睛,怔怔地,可是马上又立马的回过了神,她推开柯长庆,想要去探究他话里面的意思。 可是柯长庆现在又换了一副表情,漆黑的眼底一层层地暗下去,看着极幽暗,瘆人,却又让人觉得难过,无端觉得他可怜。 “净尘……我的脑子里面有另一个人,他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可是我阻止不了,近几日我才出来,可是我能感觉到……我快要消失了……净尘。” 温希恩脑子里面想了很多,其实并不难判断出来,因为这两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差异太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就是一个人,柯长庆心善,不怨,没有杀孽,可是那又如何,人依旧是柯长庆杀的,哪怕是另一个柯长庆,那也是一样的。 温希恩声音轻得像飘雪,“你来找我干什么?” 柯长庆脸部肌肉痉挛了一下,心脏抽痛,“想看看净尘。” 温希恩缄默不语。 柯长庆控制不住地握住温希恩的手,他嘴中干涸,说话艰难,“净尘你的伤好了没有……对不起。” 温希恩抬眸看他,清凌凌的,犹如初见那般白净:“那不是你的错。” 柯长庆看着温希恩,眼神干净而澄澈,没有半点阴翳,只有温希恩的影子。 他摇头,眼中带着泪光,道:“是我的错。” 温希恩看他这副模样更觉喉间干涩,心中已有了答案,“你想让我杀你?” 柯长庆突然就哭了起来,泪水像是流不尽似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他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样子,黏黏稠稠的,哭哭啼啼,委屈的不行。 “净尘……” “净尘……” 这样的柯长庆让温希恩的内心有些触动,如果要是面对疯癫的模样,温希恩可以毫不留情的下手。 但是面对这样的柯长庆,让温希恩下不来手。 有泪溢出眼眶,直直地滑进柯长庆的嘴角,苦得他舌尖发酸,他难看地笑了一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可是净尘想要我死,我的命是净尘救的,净尘想要拿回去,我毫无怨念。” 柯长庆的掌心被自个儿掐得血肉模糊,想要从净尘的眼神中看出心软或者是不忍,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只有冷淡的如同旁观者。 温希恩看着他那张美好得仿佛月上之人的面容,被他的眼中的兽性衬得诡秘的怪异,像是一个妖物,温希恩觉得心中百感交集,叫她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不想再看,决然地撇过头,不再看眼前叫她不适的场面。 见温希恩别过头,柯长庆烁着泪光的眼,一点点地黯下去,像是一摊死水,他哑哑的,无比平静地问道:“是不是就因为我是妖?所以你就想杀我,哪怕我跟你说了,那些人不是我杀的,你依旧想要杀我。” 温希恩喉结滚动一下,无端觉得喉咙口酸黏得厉害,堵得她胸口也闷。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4) 一声又一声凄婉又执着地问道:“是这样吗?” 柯长庆凄凄地看着温希恩,却见温希恩嘴巴动了两下,柯长庆眼睛一眨不眨辩着她的口型。 ——“毕竟。” “人妖殊途。” 柯长庆垂着脑袋,宽大的肩膀也垮了下来,温希恩以为他已是死心了,然柯长庆就突然暴起。 温希恩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扑到了她的身上,双臂锁着温希恩的身子,嘴唇紧紧地和温希恩贴在一起。 哪怕到了这个时刻温希恩也不惊慌,等尝到嘴里的血腥味她才瞳孔一缩。 柯长庆仿佛听不到耳边的声音,双目血红的盯着温希恩的面容,将妖丹,渡到她嘴里。 原就黑鸦鸦的天空,忽地刮起一阵风,漆黑得像是一团沙沙的墨,如一双大手,拉扯着柯长庆。 柯长庆紧皱眉间,双眼凌厉,死死地抱着温希恩,然还是被那一扯,两人双唇分离,唇间绽放出刺目的纯粹的蓝光。 柯长庆面目狰狞地挣扎着,不愿离开,那光芒中心的蓝色圆团,在两人之间游离,却不想柯长庆抓着温希恩的双臂实在是用力,还是没有彻底分开。 柯长庆就是像个铁网似的,将温希恩罩在身下,没被撼动分毫。 那黑色飓风扯着柯长庆,周围的树木都被刮得摇动,几欲倒地,最后一扯,终是把柯长庆扯离温希恩,那蓝色的圆团,骤然崩裂,一分为二地钻入两人口中。 温希恩立马想把妖丹引出来,却发现妖丹像是融化在她的身体里,根本就引不出来。 “我都要死了,你都不让我开心,那我也就不让你开心……”柯长庆眼底郁色愈浓,沉淀的灰絮滚作一团,噼里啪啦地燃烧迸溅着咄咄火星。 他颔首低笑,胸腔酥麻的轰鸣像扑火的飞蛾振翅,偏偏语气单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这是惩罚,谁叫你讨厌我。” “净尘。”柯长庆的低笑戛然而止,通红的眼角洞燃着病态的偏执刺向温希恩。 “我要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生生世世……” 柯长庆咬牙切齿地怒瞪着温希恩,满腔忿恨纸皮包裹似的一击即溃,酸楚脆弱不甘冒泡流浆,咕噜咕噜直淌。 在温希恩微愣的目光中,温希恩亲眼看着柯长庆带着快意的笑容,眼睫却凄凄像淋了一场磅礴大雨,泡发着酸涩,像破碎的玻璃似的,四分五裂,化成了碎片。 —— 过了最热闹的那个时辰,鱼一样的人潮便逐渐散了,只稀拉拉三五结对还在街上游荡。 这之中,岳仰挺拔的身影就愈发显眼了。 他站在巷子尽头,看着温希恩走来,面色阴沉,本很俊的一张脸此刻染上了霜色,似是酝酿着怒火。 他一双眼死盯着温希恩,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然而余光扫到温希恩苍白的脸时,眯眼辨了阵,冷冷道:“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又等了多久!我说你这个和尚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人情世故!” 温希恩早习惯了岳仰的刻薄言语,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温希恩直接说:“凶手已经死了,岚州无事了。” 岳仰瞳孔缩了缩,不明白凶手怎么就突然死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但是看到温希恩苍白的脸又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 “你没事吧和尚,你看起来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岳仰的错觉,他总感觉和尚看起来很虚弱,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他语气急切:“和尚你是不是受伤了?” 面对岳仰的担心,温希恩胸口愈闷,耳道嗡嗡地轰鸣着眩晕的震感。 淡色的唇瓣抿的越发的紧,“无事。” 说着温希恩转身就要离开,岳仰连忙挡到温希恩面前,“你要去哪里?”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回雍和庵。” 岳仰神色微微扭曲,一双眼有怒气喷薄而出:“现在都这么晚连路都看不清!怎么回雍和庵?!” 虽然岳仰表面上强制不耐,但是内心却是惊惶的,他没有想到和尚能这么快就要离开,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准备,所以下意识的阻止。 温希恩实在不知岳仰为何生气至此,也不想了解。 “让开。” 冷冷的两个字。 岳仰不可置信地望着温希恩,似没想到和尚会用这么冷漠的话反驳他,手指痉挛弯曲了一下,怒极反笑,骇人地弯起嘴角,望了她一眼,才道:“行!你要是死在半路上,别给我没有提醒你。” 话一说出口岳仰就后悔了,按道理来说他是应该感谢和尚的,可是他实在是……实在是不甘。 但是还没有等到岳仰道歉,温希恩听到了他的话,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就走了。 岳仰脸色已是一片铁青,他没想到事情不像他预想那般发展。 —— 她的长相不同于小狐狸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冷淡的气息,少见的浅色的瞳孔看人时却让被看的人无端有一种平静冷漠的感觉。 蒲团上盘膝而坐的僧侣敲着木鱼,手指微曲,雪白又修长,没有一点瑕疵,是迄今为止小狐狸见过最完美的一双手。 她穿着雪白的袈裟,闭着眼睛,她光是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高不可攀,如同凌霄花一般的傲立枝头,天生就要受到瞩目的神坛上的圣子。 很奇怪,柯长庆对这张脸并不是很熟悉,他只知道自己从悬崖下掉了下去,后面的事情记得都不是很清楚,就像是被蒙了一层白雾。 可是当他看到这个和尚的时候,柯长庆却觉得心里难受,闷闷的,好像透不过气来。 净尘、净尘、净尘…… 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嘶哑又绝望。 唯一的执念如锐器不断戳着心脏,鲜血涌出成痂,拨开痂再一次刺入伤口。 柯长庆凑近了和尚,伸手去触碰她的脸,这时柯长庆的才发现他的手颤抖的厉害。 他还没有碰到和尚,和尚就慢慢的变得透明,柯长庆表情控制不住扭曲了,下意识挽留:“不要走!”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5) 但是依旧什么也没有抓住,柯长庆的手就这么僵着空中,他迷茫的眨了眨眼。 一股恨意涌上了心头,恨不得拔了这和尚的筋,吃了她的血肉。 可笑的是柯长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等人一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时值三月,气候依旧寒冷,宫殿里点着火盆和熏香,地下通着火龙,铺着柔软的毛毯,满室馥郁四溢,温暖如春,柯长庆只着件玄色的宽袖袍,愈发显得贵气逼人。 这么一坐就是坐到了晚上。 室内已经很暗了,唯有窗外的月光倾泻进来,薄薄的一层,纱似的,笼罩在一人身上。 郝光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了柯长庆的面前,“教主,教中已经安定下来,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一听教主回来了个个都缩回出去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 在柯长庆生死未卜的时候,各派的掌门集合在一起要剿灭魔教,可是魔教狡猾,哪有那么容易被剿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魔教也因此死伤惨重。 但是在危险的时刻,柯长庆突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直接给那些正派人士当头一棒,个个都夹着尾巴跑了,那还有一开始的嚣张都气派。 在江湖上混的,几乎没有人不惧怕柯长庆,他的恶名远扬,杀人无数,是个彻彻底底毫无人性的大魔头,用一句话来说,像他这种人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在此之前,郝光也一直寻找教主,但是却了无音讯,柯长庆回来之后也和以前一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但是郝光还是细心的发现,教主变得更加的沉默了,很多时候就盯着一处发呆,这一发呆就发呆好几个时辰,在过程中,没有人敢打断,因为第一个打断的人已经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教主消失的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郝光却是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柯长庆挥了挥手,郝光就退下了。 在法力无边的狐狸精重伤时,会触发一种保护机制,不管杀孽多么重的妖精,在诱发了这种情况时,心智就会退却,紧跟着的还有妖身,退却到心灵最纯洁的时候,哪怕法力在强大的道士也察觉不到狐狸精的真面目,只会以为是一只寻常的狐狸精。 但是也有反作用,就是如果想再次恢复原身就会很困难,很多妖精都会一直维持退却的状态,永远也就只能做个普通的狐狸精。 如果恢复了人身,那段退却的记忆也会消失,在退却的过程中妖力也会随着退化,灵力稀少的灵丹只是一个障眼法,哪怕被挖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但是对于一向自傲的柯长庆来说就不是一件小事了,这何尝不是对他的挑衅,更重要的是,柯长庆发现自己的妖丹消失了。 妖丹对于一个妖精来说重要的意义大过于生命,是每一个妖精身上的逆鳞。 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竟然连他的妖丹也敢挖! 柯长庆已经很久都没有动怒了,或者说这世间上很少事情让他的情绪有很大的波动。 如果让他找出来那个人,一定要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怕心中在怎么怒气翻涌,柯长庆的表面还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的余光瞥到一株花,是金波荀花。 对外面来说是价值千金的贵花,却被随意插在花瓶里,柯长庆觉得这花让他心悸。 恍惚之中,他好像望进了浅色清冷的眼睛,柯长庆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个奇怪的漩涡,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人卷了一册书卷,睁着一双勾魂夺目的眼睛,勾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又清冷无双的声线对他说:“长庆,你又不乖。” 清风徐来,风铃铛铛作响。 柯长庆猛然的回过了神,低头发现手心里满是娇嫩的花汁液。 —— 温希恩回了雍和庵,几乎是踏进庙里,就被以往的师兄师弟围了起来。 当他们看清是温希恩时都下了一大跳,他们是察觉到了妖气以为是什么妖精闯了进来,万万没想到是净尘。 可是身上带着浓浓妖气的和尚真的是净尘吗? 就在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丈走了过来。 黎明未至,温希恩跪在大殿中央,外头仍是一片昏暗,然这里却灯火明亮,方丈远坐在最高处,而往日敬佩她的师兄师弟都居高临下望着她。 膝头挨着冰凉的砖块,然而不可能比方丈的眼神更冷。 温希恩沉默地承受着如剑的视线,直到他的声音悠悠传来。 “净尘,为师有没有说过妖该杀,不然总有一天会祸害人间。” 佛曰众生平等,一视同仁。然而就连雍和庵里的僧侣,在面对妖精的时候,也没有真正的平等。 就因为温希恩的心软,有多少人为之丧命,如果温希恩一开始没有心软,就不会有后面的因果。 如今她自己的体内中还存着妖丹,更是一种罪过。 温希恩对所有供认不讳,清晰而缓慢地一条条罗列自己的罪状,务必让他们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事已至此,听凭方丈发落。 平生突然站了起来,素来单纯朝气的脸上一派严肃,方丈的目光很有力度地望向他,片刻他又坐了回去。 “净尘,你可知错?” 温希恩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颤声道:“净尘知错。” 话音刚落,几乎没给温希恩反应的时间,一道鞭风携了蓬勃的灵力落在她的背上,温希恩痛得弯腰,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重新挺直了背。 这处刑温希恩从来都是看别人被罚,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被罚。 “净尘师兄!” 平生满脸担忧的喊了一声。 “净尘,为师以为你可以当得了大任,现在岚州多少冤魂不散,你在瞧瞧你自己,不人不妖,你这样如何面对佛堂,又如何面对那些对你敬称的世人。” 随着他掷地有声的训斥,又有三鞭破风而来。 一鞭比一鞭要重,一鞭比一鞭痛,温希恩不想,但不可抑制地塌下脊背趴伏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6) 温希恩听到上头有平生的哀求的声响,然而无暇顾及,五指紧紧扣住地面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倒下。 其实温希恩的脑子也是一片混乱,她知道她自己做错了,这是她这一生犯的第一次错,她无颜面对方丈和雍和庵。 可能是温希恩的模样太过于凄惨,四周彻底寂静下来,温希恩努力跪正,冷汗从脖子顺着衣襟流进去融到伤口处,痛得她浑身发抖,然而她忍着一声不吭,只是神智渐渐开始发昏。 终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温希恩感觉天旋地转,再抵挡不住,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迷迷糊糊之处,温希恩听到方丈叹了一口气。 “……断崖思过十年。” 方丈终究还是心软了。 —— 再醒来四周已变成陈旧发霉的土泥砖墙,全不是温希恩熟悉的房间了。 不知是温希恩皮糙肉厚还是昏睡了太久,背后的伤居然只有一丝痒痛,她本以为会摸到狰狞的伤疤或者淋漓的血,但触手只一点凹凸不平的痕迹,犹如针脚粗糙的刺绣横亘于她的脊骨处,甚至本应跪得青紫的膝盖也光洁如初了。 温希恩抚着疤痕出神,才发觉周身衣服也都换了新的,干燥服帖地包裹了她,低头嗅一嗅,是平生身上惯有的皂角气味。 温希恩惊了,暗戳戳系统:【完了完了,他们不会发现完是个女的吧!】 系统:【这不是有我在嘛,我篡改了一下记忆。】 温希恩:【你还有这种功能?】 系统:【把你的小算盘收一下,这功能不能随便用的,会出事的。】 外头光芒四射,太阳悬在窗棂外,滚圆明亮。恍惚了好一阵,温希恩才反应过来,竟已是午时了,只是不知道是哪日的中午。 除了陌生的环境,仿佛什么都没改变,什么都没发生,温希恩好像只是大梦一场。 周围寂静不见人烟,但温希恩明白,她已经被幽禁在这里了,而且没有期限。 温希恩起身推开门走出去,这里荒草萋萋,几棵枯木扭曲地张牙舞爪,根叶虬结。 崖上是一间破落木屋和几丛枯枝烂叶,崖下是不见底的云烟,温希恩望着下面深不可测雾茫茫一片,忽然觉着自己很渺小,不仅是芸芸众生当中最不起眼的那个,更是最无用的那个。 温希恩静静坐在崖边,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刚回到小屋子里,门外已经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一个人。 平生拎着食盒,见温希恩苍白的脸立马担忧的问道,“净尘师兄,你身体没事吧?” 温希恩摇了摇头,随后就低垂的长长的睫毛。 平生一双眼却死死盯着温希恩,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说:“我来给净尘师兄送饭,本想放在门口就走的,可是……” 温希恩没法,只好开口安慰道:“我无事。” 温希恩看到平生握紧了拳,眼眶渐渐泛红:“怎么可能没有事,我都听方丈说了,你体内有妖丹,是要挖出来的,可疼了!” “到底是哪个妖精,竟然这么冷血,我听方丈说师兄你还救过那个妖精,真是个白眼狼!” 平生愤愤的,只觉得心里替净尘师兄感觉到不值得,净尘师兄不应该沦落到这种地步,她是世人仰望的存在,也是他仰望敬慕的存在。 可是现在却被逼的这种地步,就因为一个妖精! 相反温希恩平静的可怕,她无动于衷的听着平生的怨气,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直到温希恩吃饱了,平生才停了下来。 这断崖就温希恩一人,除了平生会来送饭之外,就没有任何人还会来。 她时常捧着一本佛经在树下看着,这一看就是看一天,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初冬时节,秋天的暖意还没有逝去。几片枯叶孤独的挂在枝头,随着干涩的风摇拽。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树下的和尚一身雪白素衣,好似要化羽成仙。 —— 绣着傲雪白梅的广袖低垂,锡壶颀长纤细的小口涌泄清冽醇香的酒液。 岳瑛低眉,眉梢凝着风霜雪气,就是身在喧嚣闹市的酒楼,前是吆喝叫卖的摊贩,后是把酒狂欢的酒徒,他也不沾染一点儿俗气,像是傲然泥枝的雪梅。 好友有些疑惑地看着坐下以后就没碰过酒盅的岳瑛,“岳少爷怎么不喝?” 岳瑛回过神来,摆摆手,“不了。” “哦?”好友端酒的手臂几不可见地一颤,莹白无暇的酒盅内里激起一圈一圈荡漾的涟漪。 他问:“可是不喜欢?” 岳瑛没有在说话,而是望向了窗户外面。 好友总算是察觉到了岳瑛的反常,太魂不守舍了,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好像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好友小心翼翼的问:“岳公子可是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岳瑛目光在酒杯处停顿了一下,神色莫测的问了一句,“雍和庵离岚州远吗?” 雍和庵离岚州当然远了,快马加鞭也要三天以上。 可能岳瑛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可笑,低眉轻笑一声。 好友问:“岳公子去雍和庵是要做什么吗?” 岳瑛眼底有暗光一凛:“见一个故人。” 那个故人会让岳瑛这幅神魂颠倒的模样,恐怕不是什么故人,而是心上人吧。 “嗯……”岳瑛有些苦闷地要去拿酒盅,突然想到什么就又缩回了手,“我怎么就这么贱呢?” 人家和尚根本就不稀罕他,甚至连走都不吭一声,说明他在和尚的心里根本就什么也不是。 这要这样稍微一想,岳瑛就快控制不住汹涌澎湃的怒火和极其强烈的不甘,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可是他不愿这样放过和尚。 岳瑛这句话声音很小,好友没有听清,他疑惑的问了一句。 抬起头的岳瑛突然裂开嘴笑着,眉眼涌出了一股子的偏执,他笑嘻嘻吊儿啷当:“你说要是喜欢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不喜欢你,甚至是讨厌你,可是你又实在喜欢的紧,该如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7) 这个问题实在是把好友惊到了。 毕竟像岳瑛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求而不得的人,而且岳瑛又是极其高傲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好友特别好奇到底是那个神仙才能勾的岳瑛念念不忘,可惜他也不敢唐突的问出来。 “像岳公子这样的人,喜欢的话就去尽情的喜欢,要是那家姑娘不愿,就抢过来不就行了,说不定日久生情了呢。” 这土匪似轻佻的话连好友都忍不住笑了,他还真不认为那家姑娘是真心的不愿,说不定是搞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罢了。 岳瑛深思了一会儿,很认真的想着好友的话,眼眸慢慢的变得暗沉。 —— 岳瑛醒来时夜还很深,殿中空旷寂寥,唯有滴答不绝的更漏声相伴,龙涎香快要燃尽了,他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床褥,一片冰凉。 在他还有眼疾被冤魂纠缠的时候,和尚就会守在旁边,他经常半夜醒来,从而来确认和尚到底在不在,长时间中,岳瑛就叫温希恩上来一起睡。 一开始温希恩不愿意,岳瑛又是哄又是骗,才让人上了床。 温希恩已经很久不在这里睡了,他偶尔还是会忘记,夜里浅眠时习惯性伸手去抱人,总落得个空。 梦里面的场景还在眼前虚虚渺渺地飘荡,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烙在了很多年前的夕阳余晖下,成了少年心事最经不起触碰的悸动。 时间很久了,他已经记不起来温希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冷如霜雪,再没拿正眼瞧过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天开始变得越发的喜怒无常,暴躁狠戾。 也许是无意中被温希恩拒绝了心意,觉得自尊颜面扫地时;也许是因为和尚冷眼相待,不愿在看他理他之时…… 又或许,是和尚的不告而别,无情的厌弃令他怒火中烧,冷殿里日夜相伴滋生出的情愫终于不复存在。 剩下的只有漫无边际的恨与不甘。 记忆中,他对温希恩算是尊重体贴了,甚至为了不惹和尚厌恶和反感一直忍耐着自己,就怕惹她不开心! 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他只想看温希恩笑,他只想要和尚留在他身边,不求很多,可是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都不管用。 岳瑛一次都没如愿过。 求而不得的躁怒令他如癫似狂,只能一次次撕碎打破那张冷淡的表皮,才能稍稍找回一星半点的真实感。 这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冰做的雕像。 他在幽暗的光线里抬起手,看着平滑的掌心和上面细碎的纹路。 岳瑛眼底血红一片,交织着蛛网般的血丝。 他凭什么要放那人自由?哪怕只能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也好过让和尚离开自己的视线。 就应该继续用铁链拴在身边,困在这一方床榻之上,若铁链锁不住,那就关进笼子里,打断她的手脚,让她这辈子只能依靠别人而活,是生还是死,都由不得自己! —— 温希恩已经闲得种花种草了,天天整这些,还别说,本来半死不活快要枯萎的花都被温希恩养的好好的。 断崖上的小木屋也有了一些人气。 在这么长的时间中,也就平生一有空就会来找温希恩,两个人有时候会一起浇花种草,或者看日落,除了温希恩的妖丹突然发作之外,一切都很平淡如水。 只是近日天气有些寒冷,温希恩一不小心就染上了风寒。 平生在这些年头,也没有成熟稳重一些,依旧马马虎虎的像个孩童。 可是却在踏进小屋里,透过窗户看到榻上的白衣身影时,陡然放缓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温希恩原本是在看树枝上的枯叶,眼前却突然被一高大人影遮住视线,她眼珠微动,目光收回来,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黯然。 平生走进屋子里,一股穿堂冷风卷进来,温希恩以袖掩口,闷声咳了半晌,便见那人正将四面大开的窗户一扇一扇关合上。 温希恩想阻止,刚张口说了个“别”字,又是忍不住低咳一番。 平生皱着眉,无声无息地走到温希恩身边,待她咳声停下,微微喘息时,才不满的抱怨:“师兄,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开窗不要开窗,到时候加重了病症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平生倒是像个小大人一样,指着温希恩教训。 温希恩方才咳得脸上有些泛红,眸底似乎蒙了层淡弱的水光,此时眉头微微一蹙,倒不似以往冷淡,反而有些嗔怪的意味。 这和惯常面无表情冷淡的净尘大不一样,平生怔了一下,余光瞥到温希恩衣摆下的黄泥,脸色立马就变了,“你是不是又跑出去照料那些花儿了!” 自己都病得成这样了,是怎么还有心思照料那些花的!到底是哪些话重要,还是自己的身体重要! “我就看了两眼。”温希恩垂下视线,落在平生挂在手腕上的佛珠身上,波澜不惊地答。 “两眼也不行!” 平生简直恨铁不成钢,有的时候温希恩表现的更像是个任性的孩童,比如说不爱吃药,也不听话,总是趁他注意往外面跑。 平生把自己下山买的零嘴放在木桌上,他的年龄已经到了,也可以经常下山,但是还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在外面呆很久。 对于温希恩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平生只好道:“师兄,那些花儿你不必再管了,你现在是要养好身体才是,这些活你就交给我,近日外面冷的厉害,你就不要随便乱跑了。” 温希恩终于肯直视平生,只是眼里没什么太大情绪,平静地和他对望,漆黑的眸子似两点寒星。 她的身子骨还没有弱到那种地步,是平生太大惊小怪了,只是平常的风寒,却被平生搞得好像是什么大病一样,实在是让温希恩苦笑不得。 这种感觉温希恩理解不了,平生从小就濡慕温希恩,他一直都知道温希恩只是表面冷,其实心是软的,在雍和庵中,来烧香的香客都会来拜见净尘大师。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8) 香客都是对净尘大师的尊敬和爱戴,在那时候平生就想着,长大了一定要成为净尘师兄一样的人。 所以现在温希恩的落魄对于平生来说,非但没有让他心里的仰慕少一些,反而让平生觉得原来师兄也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一时间亲近了许多,两个的距离也因此拉进了不少。 当然,这一切都是平生自认为的。 温希恩站在避风口,静静的看着平生为那些娇嫩的花儿忙活,直到忙了许久才离开。 之后的几天平生就很少来了,好像是雍和庵来了一位贵客,具体是什么温希恩也不太了解。 这几日小木屋都被一股子浓重的苦药味道萦绕,温希恩的风寒迟迟不好,身体更显清瘦羸弱,平生来的次数少了,温希恩也就不太注意依旧穿着单薄,常吹冷风,也不觉有何不妥。 四月份的天气本已经逐渐转暖,可院子里那把竹藤椅在某一日清晨突然被罩了层白绒绒的兔毛长毯,温希恩愣了许久都没有坐上去。 就在小破地方,哪里来的长毯,而且这么有闲心的恐怕也就只有平生一个人了。 还是平生从屋子里端出刚煎好的补药,见温希恩对着毯子发呆,上前解释道:“春寒料峭,竹椅寒凉,铺上毯子暖和一些。” 温希恩站着没动,看了平生一眼,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药碗上,不由得皱起了眉,转身便要进屋。 平生两步追上来,挡在温希恩面前,循循善诱说:“还有最后几副药,每日只喝这一碗便好,师兄大病初愈,药还是得喝的。” 温希恩朝右侧走,平生便往右边移,温希恩再往左侧绕,平生干脆伸出胳膊拦了一下。 他方才煎药时觉得热,便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前几日平生在山下逗留久了,被几个师兄抓到打他板子时他用手臂接了几下,上面布满淤痕,看上去很吓人,其实并不疼。 还被关了几天禁闭,这才是平生近日没有来的原因。 但温希恩还是在看到那些痕迹后停下脚步,目光淡淡的,从平生的小臂慢慢移到他脸上,眼里似乎充满疑惑。 平生心里一热,把袖子放下来,笑了笑,还安慰温希恩:“没事,一点都不疼,师兄不用担心我,先把药喝了。” 温希恩沉默了一下,问他:“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喝药?” 平生愣住,一时语塞。 他身强力壮,受伤也好,生病也罢,挨几日自然便痊愈了,根本不用喝药,况且他为温希恩煮的是补身子的药,里面尽是人参鹿茸当归枸杞之类,只适合体虚之人。 温希恩见他不说话,于是理所当然地抬手轻轻推开了伸到面前的药碗:“我的病已经好了,再喝药也无用,不要浪费了。” 平生见温希恩继续朝屋里走,情急之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感冰凉细腻,像摸上一块玉石。 “师兄……”平生只握了一下便松开,在温希恩转过身看向他时,举起药碗,对她笑道,“你看我,这药一点都不苦。” 说罢,平生仰头将黑色的药汁一饮而尽,喝得一滴不剩,还倒过来让温希恩看。 温希恩轻轻蹙起眉毛,似乎看别人喝药都觉得很不舒服。 平生捕捉到温希恩细微的表情,于是继续哄她:“我再去给师兄倒一碗,我都喝了,师兄就当陪陪我,喝了对身体总归是好的。” 温希恩怔怔看着平生,面露一丝诧异。 长这么大,温希恩几乎很少会被人哄着,更何况还是年龄比她还有小的人,这让温希恩多少是不自在的,这也不是她娇气,在她的认知中,生病吃药是很正常的,但是病好了,再喝药就毫无道理。 而且,哪有喝药还让人作陪的? 平生跑回屋子里又倒了一碗药出来,端到温希恩面前,温希恩这回没再说什么,只是神色恹恹的,拿过碗几口饮干净,又将碗放回到平生手中。 “我并不怕吃药,只是这些大补之物,对我确实无用。” 平生只是微笑,从怀里拿出帕子替温希恩擦净唇边的水渍,温希恩偏头躲了一下,那帕子只碰到她脸颊便落空。 怪异的感觉让温希恩浑身都不舒服,就好像两个人颠倒了位置,平生更像一个师兄了。 平生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门口的一道声音打断。 那声音喑哑沉闷,又充满冷酷嘲讽。 “净尘大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凑的那么近,是一起取暖吗?”岳瑛靠在别木屋门口的墙上,挑唇冷冷笑着。 他的声音方一响起,温希恩望了过去,看清了面容之后后背便陡然僵硬起来,像一块铁板般钉在原地。 很明显温希恩无法忘怀几年前岳瑛的荒唐的行为,所以这就导致一见到岳瑛就想起了不该想到的事情,但是表面上温希恩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的情绪。 平生脸上笑意全无,警惕地站起身,走到岳瑛面前,拦住他探向温希恩的视线:“这位施主,这断崖是雍和庵的禁地,还请施主离开……” “离开?这可是方丈同意的。”岳瑛挂在嘲讽的笑,眼神透着不屑,颇为凶煞。 断崖这种地方没有方丈的允许陌生人根本就进不来,岳瑛能这么轻松的进来就一定是被允许的。 岳瑛推开平生,大步走到温希恩身边,温希恩在他伸手要抓到自己时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眼眸淡漠,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岳瑛皱了下眉,似乎没想到看起来风一吹就会散架的人还能躲开他。 平生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岳瑛竟然如此野蛮,话还没有说两句就直接动手,只犹豫了一瞬,抬脚就要上前阻止。 温希恩自然是知道岳瑛难缠,她也不想拖累平生被罚,就先对着平生道,“你先回去吧。” 平生脚步生生刹住,不放心温希恩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岳瑛的表情太过于可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呢。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59) “平生。” 温希恩叫了一声。 平生闻声回头,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师兄。” 温希恩看着岳瑛,眼里寒芒略淡,她朝平生摆了摆手:“回去吧。” 平生虽然不想离开,是他也知道留在这里只会让师兄更加的为难,他先是看了温希恩一眼,见对方垂眸不语,一派漠不关心,只能先离开。 四周只剩下两个人,眼睛对视着,暗涛汹涌。对视了良久,还是岳瑛长臂一伸捞住了对方腰身,直接压着肩膀,将人重重按在树上。 温希恩后背抵在粗糙的树干上,腰和肩膀都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压制住,骨骼传来痛感。 她并不感到真的慌乱,只是那种无法消除的不适令她头皮发麻,眉目间蕴着的霜雪几乎快要冻结起来,温希恩眼里的情绪越来越少,两点漆黑如墨的眸子凝在岳瑛脸上。 岳瑛双眼渐渐浮现出一抹猩红色,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温希恩听见岳瑛透出疲倦的嗓音,沙哑且无力,带着浓重的鼻音,似乎还夹杂着足以令人怜悯的委屈和哽咽。 他说:“你走怎么不和我说。” 原本他没有见到和尚的时候,只有一肚子的怒火和怨恨,想着如果见到的该怎么惩罚折腾和尚才好,让她知道做错事情的后果,让她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 可是当等真正的看到了和尚的时候,一瞬间涌出来的是势不可挡的委屈。 岳瑛赖在温希恩身上不肯离开,灼热的气息仿佛可以把人烫伤。 温希恩承受着他的重量,被压得难堪,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你想如何?” 岳瑛从温希恩颈侧中抬起脸,看着温希恩隐忍不发的冷淡表情,又觉得不满,嘲讽的问:“这就是大师的待客之道?难道不该请我进去坐坐?” 温希恩冷冷看他,说:“你先放开我,我就带你进去。” “真的吗?我怕我松手了大师就跑了,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才好。”岳瑛直视温希恩,唇角的笑意逐渐扩散,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 温希恩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反问他:“我骗你干什么?” “谁知道呢,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希望大师如你所说不会乱跑。” 岳瑛松开温希恩,顺势在她侧颈上摸了一把,轻佻笑了一声:“好滑啊。” 温希恩看不出来生气还是不悦,在岳瑛松手的一瞬间立刻脱身离开,朝屋子走去。 温希恩走得不快,步子也不急促,颇有种闲庭信步的散漫,这让岳瑛突然有种莫名的刺眼,好像他来不来对和尚来说都一样,对和尚并不能带来什么影响。 岳瑛慢悠悠走在温希恩后面,那抹纤细的白色背影不远不近地在前面摇摆。 柔韧的腰肢掩在宽大的袍子里,岳瑛想起那时候手摸上去的触感,以及那双修竹般白皙的长腿是种怎样旖旎动情的风光。 虽然时间过去去了很久,但是留下来的感受却已经刻在骨子里了,每到夜深只要稍微一想,骨子里就透出一股酥麻的快感,只是稍微这么一想就不可控制。 温希恩在小木屋的门口停住脚步,突然侧过身回头望向隔着自己几步远的岳瑛。 岳瑛也对视上了她的眼睛,温希恩被里面浓烈的情欲给烫到了,立马收回了目光。 后面的男人低低的笑了起来,温希恩的表情越发的冷漠。 木屋里面很简陋,对于岳瑛来说可以算是很寒酸了,他只要一想到这样一个神仙的人物住在这样的破地方就一阵的恼火。 他捧在心尖的人,高不可攀的人,怎么可以委屈的住在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脏了眼。 岳瑛越发坚定要带温希恩离开。 温希恩没有理会岳瑛身上冰冷的气息,淡定的坐在木凳上,静静的看着岳瑛。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岳瑛声音压低,暗藏着怒火。 温希恩回了一个是,岳瑛的表情更加都阴沉了,他恨恨的道:“雍和庵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了吗,一间像样的厢房都没有?” 温希恩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了,但是温希恩也知道岳瑛喜怒无常的性格,所以并没有把他难听的话放在心上。 “贫僧犯了错,在这思过。” 虽然是这样,但是岳瑛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而且他觉得和尚这样古板和慈善的性格能犯什么大错? 更让他生气的是只和尚漠不关己的样子,就跟个木头一样。 房间里很安静,微弱的呼吸声都被放大,响在俩人的耳边,岳瑛凑过去,垂头时几缕发丝落下来,散在温希恩肩头。 俩人离得太近了,温希恩甚至可以嗅到岳瑛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以及衣襟上沾到的山上里桂花的微香。 她的视线落在岳瑛突出尖锐的喉结上,那里上下滑动着,似乎吞咽了一下,随即听到岳瑛低沉着开口道: “你看着我,就没有什么和我好说的,我大老远的跑来看你,怎么瞧着还不开心。” 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岳瑛怀着怎样肮脏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说出这样的话,那也不怕闪到舌头。 温希恩神色没有变化,才淡淡道:“我和岳公子的缘分断了,还是少见面才好。” 脸上传来暖热的温度,温希恩觉得自己颈子间似乎出了层汗,脸上也滚烫,想往后躲开岳瑛的禁锢。 却不想刚动了一下,对方的手直接按在了她后颈上。 岳瑛又低下身子,影子几乎将温希恩整个人严严实实拢住,他的鼻尖就悬在温希恩的面前,俩人交错的鼻息隐隐落在对方的唇峰上。 这是一个过于亲昵又危险的距离,温希恩面无表情,冷眼等待他的下一步侵犯。 岳瑛轻轻抵了下她的额头,声音几乎含在嗓子里,温沉道:“我们的缘分怎么能是你说断了就断了的,我觉得没断,所以我得找你了。” 没等温希恩反应过来,岳瑛忽然又凑近一些,温热的唇碰了碰温希恩淡色的唇角,一触即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0) 温希恩瞳孔紧缩,眼睛睁大了一瞬,怔忡地看向岳瑛,岳瑛的脸色依然是冷峻的,脸侧线条刚毅如刃,唯有薄唇弯起一丝弧度,露出半点温柔。 俩人静静凝视着,温希恩猛地侧过头掩住脸剧烈咳起来,身体都止不住抖动,露出的耳垂和颈侧浮现一层薄薄的粉红色。 岳瑛眯起眼,眸底染了笑意,堆积在胸口的郁气终于散了一些,忍不住屈起手指,轻轻刮了下和尚耳侧那片涂了胭脂般的肌肤。 温希恩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住,耳后被岳瑛指节刮过的地方像被火燎过一般,热辣滚烫,烧得她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了。 温希恩又咳了两声,感觉到按压在后颈上的那只手有些松动,于是踉跄着起身从木凳上下来。 一时间起的太猛了,眼前发黑,才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关上的窗格上,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温希恩抬手将窗户打开一丝缝隙,扶住窗框,就着夜里的冷风,清醒了许多,含着咳意低低道:“岳公子这里不是你多呆的地方,还请离开。” 说这话时,温希恩无意识地将手掌虚握成拳,抵在鼻尖处,拇指轻轻擦了一下方才被吻过的唇角,看起来颇为嫌弃似的。 岳瑛直起身看向她,视线落在温希恩擦拭唇角的动作上,眸子暗了一瞬,有些不悦地皱起眉,然后走了过去。 温希恩眉目冷淡如霜雪,风吹散了她耳后颈侧的红潮,又恢复冷白的颜色,就这样长身而立,冷静又直白地盯视岳瑛。 岳瑛停在她面前,俩人距离不过寸许,他双臂长伸,直接撑在后面的窗棂上,手臂和胸膛将温希恩圈住,让对方避无可避。 岳瑛的发丝被风吹起,他倾身过去,将温希恩拢在了身下,虚虚实实遮住她的身形。 他们看上去密不可分,在窗前的月光下、夜风里,矜持又暧昧地相拥。 可实际上,温希恩身体紧紧靠后,硬是在俩人中间隔出一拳的空隙,岳瑛的脸近在咫尺,她转动眸子,无动于衷地看着岳瑛。 岳瑛弯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后合上窗户,风骤歇,他却没有立刻离开,就着这个拥抱亲密的姿势,侧过头,嘴唇快要含住温希恩冰凉的耳垂,呵着热气低声道: “我会走,我会带着你一起走,净尘,我一定会把你带走的。” 他说出来的话反复着,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温希恩没再说话,只将他搭在腰间的手拿走,背转过身,对着墙双手合十,留一个洁白冷情的背影。 这时候,是人都会觉得索然无味,愤然离去或就此作罢,她便能清净一下。 岳瑛从来都不是个体贴耐心、脾气温和、知冷知热的人,他的性格容不下别人三番五次的拒绝和疏离。 温希恩等着岳瑛恼羞成怒的离开,不成想那人的手臂却再次缠绕到腰间,将温希恩向后按进一个滚热结实的胸膛中。 “净尘,你不要不信我,会带你走,到时候你就入俗吧,我一定让你过得比现在还要快活。”岳瑛的鼻尖似乎蹭了一下她的后颈,暖热的气息顺着衣领探进去,声音沉沉的,像在低喃,“我心悦你啊,净尘,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温希恩呼吸陡然乱了一瞬,随后闭紧了眼,手指攥成拳,蜷缩着藏进袖子中。 “何必呢?” 温希恩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淡淡的看着岳瑛,直接把岳瑛看的手忙脚乱,他的唇瓣动了两下,被温希恩的眼神看的心凉。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岳公子,我是一个出家人,你不该把这样的喜欢放在我的身上,是没有结果的,到头来还是会是一场空。” 岳瑛瞪着温希恩,听着这条正正经经的无情的话语,有些木。 说不上是个怎样的情绪,就是在胸口不安分的翻弄着。 温希恩说的很清楚,完全没有给他一丝希望和侥幸,他也看得很明白,却又总觉得像那块无法理解般的又翻来覆去细细品尝,自己也不清楚在寻些什麽蛛丝马迹。 然而除了越发清醒到麻木的失落,没有任何收获。 其实就是拒绝。 哪怕话比以前多,只不过为了显得更婉转。 拒绝, 拒绝, 拒绝。 就算怎么坦然面对,还是高兴不起来。 岳瑛站在温希恩面前,面红耳赤,是感受到自己的自尊被践踏,对他来说的喜欢,在和尚眼里一文不值。 极其的不甘和难堪却没有办法发泄。 “净尘……” 只有这个名字才可以平复暴虐的情绪,岳瑛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极其的压抑着什么。 温希恩不愿意理他,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念着佛经。 岳瑛越发的崩溃,他毫不克制的喊着净尘的名字,一声声的喊着,有多想,有多疯狂,有多渴望,他喊得就有多大声、多急促、多深切。 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的满是他的喘息和净尘的名字。 温希恩无动于衷,淡色的唇瓣轻轻的动着,无声的念着干涩难懂的佛经,就当岳瑛不存在。 直到岳瑛靠近,温希恩才停了下来,纤长的睫毛微颤,徐徐的睁开,她浅色的瞳孔里面倒映着岳瑛疯狂的模样。 “够了。” 冷漠的声音让岳瑛瞬间安静了下来。 终于肯看他了…… 岳瑛静静的望着温希恩,茫然的深深注视着,灵魂出窍般的空荡,却又如同被洗涤般的一干二净。 温希恩的眼睛太干净了,无欲无求,让他恨不得染上自己的颜色。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但又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感。 他知道温希恩不喜欢他,没有关系,反正温希恩也没有喜欢别人,既然如此的话他就大人有大量,这诡异的公平让岳瑛体内疯狂的因子安分了下来。 岳瑛脸上带上了笑容,那漆黑的眼睛甚至都眯了起来。满足却又渴望,轻狂却又温和。 总而言之是喜悦的。 “净尘……你肯看我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1) 至于失落,他不知怎么的就将它扔的不见影了。岳瑛好像想不起来之前为何失落了,就像此时不明自己有什么好高兴的一样。 但是岳瑛现在更多的是兴奋,因为和尚马上就是他的了,他一个人的。 岳瑛离开了,温希恩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岳瑛离开时的笑容,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实在是岳瑛的模样太过于自信了,好像真的能如他所说一般。 …… 眼前下着鹅毛般的大雪,颖都最为繁华的平安街上,两侧摊贩云集。 临近年关,卖的都是春联、年糕、腊肉等年货,红彤彤的灯笼挂了一整条街,孩童们穿着花棉袍在街上跑来跑去,笑得天真单纯。 一个三、四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拿着个糖葫芦蹒跚跑来,她穿着蓝色的袄子,鹅黄色的小裙子,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灵可爱,在人来人往中,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小女孩迷茫的抬头一看,就对上男人风流的桃花眼,她往下面一看,就发现自己手上的糖葫芦黏在了男人的衣袍上,留下了糖渍。 她急急忙忙的后退了一步,“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皱着眉头,视线落到小女孩手上的冰糖葫芦,一阵恍惚。 小女孩见男人直直的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看,以为男人也想要吃,可是这是她刚买的,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但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于炽热,小女孩迟疑了一下。 “大哥哥,你想吃糖葫芦吗?”小女孩小心翼翼的问。 男人眨了眨眼睛,这次反应过来,收回来目光,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自觉的盯着冰糖葫芦看,就是觉得很熟悉。 揉了揉眉骨,男人没有理会小女孩,离开了。 —— 平生在断崖浇花时,就瞧见两个和尚神色匆匆的过来,这断崖这几年,除了平生被允许可以随便走出之外,没有人在来过断崖了,平生觉得奇怪就迎了上去。 两个和尚站在四处巡睃一周,落在温希恩身上,垫绕开平生,逆行来到温希恩身旁。 “净尘师兄,方丈召你去佛堂。” 时间一半都还没有到,在雍和庵从来都没有过禁过的时间没有到就放出去的道理。 温希恩突然想起来岳瑛那天走之前说的话和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她脊背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朝平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她站着没动,过了半晌才轻轻点头:“嗯。” 和尚不敢催促,等了会儿见温希恩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才抬手引路道:“净尘师兄请吧,别让方丈久等。” 温希恩垂下视线,跟着两个和尚走了。 平生离的近,始终关注温希恩的动作,见温希恩突然要随和尚离开,心头涌起不详预感,抬脚便要跟去瞧瞧,却被迎面过来的另一个和尚拦住,拉着他一边说话一边往里面走。 平生当然也知道里面的不对,可是他一心都挂念在温希恩身上,一有时间就窜到温希恩这边来,根本就没有听到别的事情。 慌张的问和尚,和尚也只是说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方丈的脸色很不好看,平生不管再急,夜只能目光微错,转身随和尚入内。 温希恩跟着和尚,走得很慢, 穿廊桥,绕池塘,行过假山,佛堂里面只坐着一个人。 佛堂大门打开着,禅香袅袅,香灯摇晃着,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檀香寥寥升起,白雾色在空中挥散。 方丈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闭目诵经,一派安然。 温希恩无声的走过去,跪坐在另一张蒲团上,双手合十的面相佛祖。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直到方丈念完了一本佛经才徐徐的挣开了眼睛。 “净尘。” 方丈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传来,无悲无喜。 温希恩低着头,等待着方丈下一句话。 让温希恩意外的是,方丈沉默了许久叹了一口气,她不禁疑惑的抬眸望去。 木鱼停了下来,方丈终于还是说出来口:“你回去吧,雍和庵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温希恩愣住了,她像是不理解方丈的话,微微的歪着脑袋,“师父……为何?” 方丈复杂的看着温希恩,“净尘,你知道雍和庵的规矩,这里不收女弟子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净尘,你糊涂了。” 温希恩身体一僵,纤长的睫毛猛颤,脸色发白都到了透明的程度,她喃喃细语:“我……方丈……我……”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一向沉重稳重的净尘大师终于慌了,她不想离开雍和庵,却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出家人不打诳语,温希恩却从一开始就破了戒,她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纸是包不住火的。 方丈闭上了眼睛,心里也不平静,可以说温希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了,他又如何可以狠的下心,只是说是天意难违。 方丈狠着心:“净尘,你我师徒一场,缘分也到尽,你走吧,从此以后和雍和庵也毫无关系。” “师父……” 温希恩慌张的唤着,眼角泛起了泪花,淡色的唇瓣抿的紧紧的。 生长了十几年的地方,哪里可以说走就走,在这么长的时间中和相处的过程中,温希恩早就把方丈当做唯一的亲人,可是想着是方丈亲自赶她走,这简直比刀割还要难受。 可是净尘从来都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她也无法让方丈为难,离开是唯一的选择,只是疑惑,好像给方丈添了太多的麻烦。 方丈闭着眼睛,敲着木鱼,不闻不问的模样,但是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佛堂里面只有敲木鱼的声音,温希恩起身跪在冰凉的地板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在最后一个的时候,温希恩的头抵在地板上,唇瓣颤抖着,泪水凝结在睫毛上一滴一滴的下滑。 “师父,徒儿不孝,给您丢脸了,我走之后,还请您多多保重。”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2) 一袭素衣的和尚嗓音抖的厉害,方丈的睫毛颤了一下,停下了嘴里的念经。 温希恩从地上缓慢的站了起来,就在这是方丈说了一句话。 “岳施主在暖阁等你。” 岳瑛?! 温希恩先是震惊,随后想到岳瑛那天的样子,一个想法浮现了出来。 所以是岳瑛和方丈告的秘,怪不得岳瑛那么有自信说可以把她从雍和庵带出来,但是岳瑛又是如何知道她是女儿身的秘密。 脑子乱的厉害,温希恩再怎么聪明伶俐也猜不透里面的绕绕弯弯。 温希恩浑浑噩噩的来到暖阁,一位侍从已经在门口打帘迎候。 暖阁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花香弥漫,彩色的鹦鹉站在笼子里优雅地梳理羽毛,岳瑛一身黑色的宽袍,站在笼子前用木勺喂鸟。 他没有回头,声音也辨不出喜怒,问:“来得这么慢,不愿见我?” 温希恩默不作声凝视岳瑛的背影,心里涌着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情绪,但是肯定不是怨,只是难受,就好像一只被岳瑛抓在手心的鸟儿一般。 强烈的窒息感令温希恩连呼吸都觉得钝涩,只能将手心的佛珠捏紧,像抓住一块浮木。 岳瑛喂了一会儿鹦鹉,将木勺搁下,关了金色笼子的门,上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锁。 岳瑛拎着笼子缓慢踱步到温希恩面前,看着鹦鹉道:“净尘觉得好看吗?我猜你一定是喜欢的,所以我就拿着它过来了,这几天被我喂胖了一些,瞧着也精神,我来这几天了,那个老和尚都不让我来见你,我就只好动了一些手段。” 鸟儿啄了啄七彩羽毛,抬起脑袋抖了抖,歪着头,用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瞅温希恩。 温希恩面无表情地看着鸟儿,耳畔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岳瑛走到她身旁,轻声说:“瞧你的样子可是在怨我?净尘,你别怨我,这破庙一点都不适合你,你跟着我,我可以给你一切,这不比做个和尚自在?” 他离得越来越近,逼得温希恩向后退了半步,那张脸白若棠梨,清丽淡然,抬起眸子瞥了岳瑛一眼,漆黑的眼底似乎染了惶然。 岳瑛勾起唇,闭上眼,在她唇畔沉醉似的嗅了嗅。 “净尘啊,我把这只鸟送给你好不好?”他轻柔地呢喃,像在说情话,仿佛送温希恩什么惊喜厚礼,眼角挑起一抹笑,衬得眼底隐隐透出血红的癫狂。 温希恩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不受克制地闪过无数画面,她知道岳瑛心悦她,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岳瑛有这么偏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岳瑛入魔了呢。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厌恶,净尘是第一次讨厌一个人,她心性纯良,再大的事情在她的眼里也就如同过眼云烟,留不下什么印记。 可是岳瑛真的太过分了。 岳瑛笑着瞧温希恩,像在看一只鸟,随后把鸟儿放了出来。 那只鸟儿特别有灵性,再被放出来的那一刻也没有乱跑,反而飞到温希恩的肩上,用毫无攻击性的尖嘴亲密的轻啄着温希恩的脖子。 微痒的触感让温希恩不适应,修长的脖子微歪,这抵触一般的动作让岳瑛误以为温希恩不喜欢。 岳瑛轻声的问:“净尘不喜欢吗?”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在苍白的肌肤下留下了淡淡的阴影,神色冷漠到了可怕的地步。 长久的沉默让岳瑛焦躁了起来,从进来到现在,温希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岳瑛再次问了一遍:“净尘是不喜欢这只鸟儿是嘛?” 岳瑛笑了,明明是笑着的,一只手突然掐起来温希恩的下巴,岳瑛隐隐煞气的面孔传来,眼瞳之中宛如被灌满血腥,浓稠的恶意在其中沉淀出最为尖锐的黑色,“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要给我装哑巴。” 温希恩瞳孔紧缩,猛的后退一步,躲开岳瑛的手,精致的眉头因为厌恶的情绪而微微的皱起。 岳瑛还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厌恶,他咧开嘴,再次伸出手,比上次更用力的钳制住温希恩的下巴,嘴角的笑容冰冷而杀意凝重:“看来你是不喜欢了,你不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温希恩还没有明白他话里面的意思,就看见岳瑛嘴角的笑容冰冷而杀意凝重,“既然如此,那就死了算了。” 温希恩知道这个杀意不是冲她而来,而是冲那只无辜的鸟儿来的。 和尚睫毛轻颤,缓缓抬过头去,冷然平静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颜色绚丽的鸟儿就如同瞬间失去了生命一般,像个玩偶一样从她的肩膀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很明显已经没有生命的气息了。 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在她的眼前消失了,没有任何的征兆,只因为不讨她的“欢心”。 视生命如同草芥,这样和魔教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得上武林盟主大少爷的身份。 温希恩终于憋不住了,冷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岳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笑的毫无阴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清风明月的小公子。 “我只想讨净尘欢喜,我心悦你呀,我想和你在一起啊,是我说错了,这样普通的鸟怎么能配上净尘呢。” 他口口声声说着的喜欢,行为却是恶劣又胡闹,做着血腥的事情,笑的却是那么的无辜。 岳瑛眼睛一亮,压低声音说道:“净尘,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是女儿身的吗?” 温希恩眼底渐渐漫出一丝血色,可无论内心如何愤怒,她的表情已经习惯了平静如水,在别人看来,除了过于苍白和一丝隐忍不发的屈辱外,再没有其他情绪。 岳瑛双手搭在她单薄削瘦的肩膀上,暧昧地揉摸她的手臂,拉着她的身体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知道两个人的身体相贴,坚硬灼热的胸膛急促的伏动着,岳瑛将头压在温希恩的肩膀上,感受到怀里人细微地战栗。 温希恩用力握住佛珠,导致十指泛白。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3) 温希恩在害怕,这个冷如霜雪,永远都没有太多情感的冰雕居然也会表露出惶恐失措的一面。 岳瑛觉得有趣,也觉得愉悦,他轻轻亲吻着温希恩颈侧处露在外面的细腻肌肤,手掌抚摸她腰间的玉带,摸到雕刻兰花的玉瑗,呢喃道:“现在净尘只能跟着我走了,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脉搏微虚,根本是我的对手,我要把你带回岚州,雍和庵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温希恩体内还有一个妖丹,她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这个灵力就像是永远都不知道满足的无底洞,她的法力刚恢复了一成,就被妖丹吸走了一成,反反复复。 但是温希恩没有想到,一眼就被岳瑛看得出来。 温希恩艰难地吞咽,颈侧的肌肤像被毒蛇的信子、带刺的兽舌狠狠刮过一般,疼痛从自那一点不断扩散蔓延,连指尖都像被火吞噬般,痛得她快要站不住了。 很快温希恩就稳住身子,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用佛经来平定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岳瑛破天荒的没有动怒,因为他知道好像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吓到和尚呢? 但是还是得给温希恩颜色瞧瞧才行。 岳瑛解开她的腰带,丢在地上,脱掉最外面那层绣了白梅的宽大罩袍,继续去解她里面的衣裳。 温希恩一动不动,纤长的睫毛颤抖的厉害。 “净尘,为何不敢睁眼看我?你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自己?” 又一件衣裳被脱下,委顿堆叠在脚边,温希恩终于憋不住了,她摇头,颤抖着开口:“岳公子……” 她极轻地喊他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像吞了百斤砂石,喉间渗出铁锈般的腥甜。 “回头是岸。” 岳瑛隔着一层素色的粗糙布料抚摸她的小腹,叹了口气,说:“净尘,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会对你好的,今天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 低声下气了下来的岳瑛完全没有刚才暴怒偏执的样子,认起错来也从不含糊,黏黏糊糊的有几分少年对待心悦之人的模样。 “我急着带你回家,好净尘,你就允了我吧。” 温希恩听到了心悦这两个字,只觉得荒唐,绷紧了身体,死死抱着佛珠。 “岳公子,我允不了你,我也不会和你回去的,相逢即是有缘,岳公子何不看开一点,不要守着一颗不会开花的果子。” 岳瑛听着她天真的话都快笑了,只能说净尘太无知了,岳瑛更是心痒难耐,心中叫嚣着:弄脏她,让她沾染尘尘世间的贪嗔痴爱恨欲,让她再也不能高高在上悲天悯人,再也说不出那些因果的鬼话。 岳瑛又继续脱她的一层衣物,雪白精致的锁骨从散乱的衣襟间袒露,却被和尚用手遮住春光,岳瑛的声音愈发温柔起来,带着蛊惑的意味,钻入温希恩的耳中:“我的好净尘,你都说了我们俩有缘,这让我如何能放得了手。” 他握着温希恩的手,干燥的薄唇在她的脖颈处游走,高大健壮的身形完全把温希恩笼罩住了,压的她快要透不过气。 “砰”地一声闷响—— 温希恩似是恍惚没有拿稳佛珠,掉在了地上,被柔软的毛毯接了个正着,温希恩垂头看着那佛珠,指尖冰凉。 岳瑛看着脚下的佛珠,侧头深深凝视了温希恩一眼,柔情与耐心正在流逝,他用了些力气,勒住温希恩的腰。 “不值钱的东西,以后也用不着,不必在意。”他低声说道,对那佛珠不屑一顾。 温希恩没有动,她抬起手臂,轻轻摸上箍在腰间的那只手,覆在岳瑛手背上,冰冷的指尖带了几分温存,在他手背上点了点。 岳瑛微微愣住,不由得放松了力度,想捏住她的手指交缠。 温希恩微微抬起头去看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眸中点了细碎的水光,她十分艰难地低声说:“你,你这是做什么?” “净尘不懂?”岳瑛垂下眼,双唇吐出热气,俊美的眉眼是让人心惊的欲望,“你的师父没教你,什么是佛家戒律中的淫邪?” 温希恩心一惊,气的脑袋发晕,既然硬生生的气的吐出一口血。 在岳瑛慌张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晕了过去。 —— 街道两旁店肆林破,傍晚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娇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面前这一片繁盛的岚州城暮景增加了多少分朦胧和诗意。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的行驶着,马车外跟着一圈骑马的护卫。 郝光看到了马车上的标志,“嘿,这不是岳家那小子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郝光的眼神亮了起来,“听说他的眼睛被一个大师给治好了,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奇妙的法术,竟然可以治好瞎子。” 郝光传闻中的那个大师特别感兴趣,他也在别人的口中听说过几句,听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郝光想过去去凑热闹,但是想到身边的男人还是忍住了跃跃欲试的心态。 转头一看,就见男人还是盯着买冰糖葫芦瞧,瞧了好久了。 郝光每次都想问,但是每次都不敢开口,现在他脑子一抽,话没有经过脑子问。 “教主,你……想吃冰糖葫芦?” 男人一个眼神看过来,冷冷的像个刀子似的,郝光瞬间闭上了嘴巴,尴尬的笑了笑。 心里纳闷的想着,既然教主不想吃又为什么要盯着冰糖葫芦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不知道一个冰糖葫芦有什么好看的。 只能说教主也发的喜怒无常了。 柯长庆说回了目光,随意的一瞥,和马车上掀开侧帘直直望过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柯长庆呆住了。 那人只露出了一张脸,雪白清透,容颜精致,表情冷淡,还透出几分恹恹的疲倦,是柯长庆见过最好看的人,就像是被藏起来的琉璃美人,孱弱而精致。 柯长庆的心砰砰直跳,傻傻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目光好像不是看向自己的,而是看向自己旁边的虚空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4) 从那人面前忽然横过一只手,粗鲁的把掀起的帘子重新拽了下来,似乎是很生气她自作主张暴露出来。 马车缓缓的行驶过去,那一抹雪白的颜色就如同梦幻泡影一般,一闪而过。 郝光见教主如同柱子似的站在原地许久,疑惑的叫了一声:“教主?” 柯长庆猛然的回过神,眼前的郝光的嘴唇开合之时,柯长庆好像突然失聪了一般,耳边只剩下一阵嘈架的嗡鸣声。 是谁?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只是一看,心口就疼的难受,好像刻在骨子里的感情,只是被揭开了一角,就疼的厉害。 柯长庆满脑子都被这个突然的信息塞满了,他风流的狐狸眼在那一刻显现出了迷茫,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目标的野兽,自己禁锢住了自己。 接踵而至的却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杀死的疯狂怒意和滔天妒火。一向冷静理智的大脑。 “教主!教主!” 柯长庆的眼睛泛着红光,刚想追过去探个究竟,眼前突然发黑,疯狂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 郝光一惊一乍的追了上了,“教主,你没事吧?” 柯长庆紧紧的攥着手心,表面上却是没有异样,目光沉沉的盯着远去的马车。 —— 温希恩甫一睁眼,就瞧见岳瑛坐在床边看着她。 这是一间很陌生又奢华的宫殿,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壁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诮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外面阳光太好,他脸上又是带着罕见的浅淡笑意,让温希恩一阵恍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安宁如往昔。 然而温希恩不过眨了眨眼,这美好幻境就破碎了,她倒是真的希望什么都没发生,可一颗心刚从朦朦胧胧的云雾间落定,就猛得带起一阵牵扯着五脏六腑的痛,温希恩清楚的看清眼前岳瑛微笑面容下隐藏着的点点得意与偏执。 温希恩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认识岳瑛,后悔下山,她怎么都不该招惹这样的人,现在只要岳瑛有心把她藏起来,谁又可以找的到她。 很清楚岳瑛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温希恩楞楞地看着窗外,外头阳光明媚,有树有鸟,可是没有生机。 这宫殿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情意可言,岳瑛的喜欢在她的身上的,只会破碎化为枷锁将她紧紧束缚住。 仿佛陷入一个忘我的世界,温希恩被抽了魂魄似的坐着一动不动,岳瑛俯身抱住我,用了点力气。 其实不必的,因为温希恩连躲都未躲,任由他埋进脖颈里细细亲吻着。 他说:“我很高兴,净尘,真的。” 他湿热的呼吸扑打在温希恩的皮肤上,可温希恩依旧无动于衷,脸颊被岳瑛掐住被迫与他对视,可是眼神却空茫茫落不到他身上。 眼见岳瑛的温柔神色逐渐褪去,又挂上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怒意,却隐忍不发,咬牙握住她的肩膀:“净尘,你不要这幅样子,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吗?” 从前那样…… 温希恩恍然:“如果真的从以前那样,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岳瑛,我好歹是你的恩人,我不求什么,只求你能放我走,你不能把我关起来!你不能这么对我……” 也许是现实让温希恩变得五感混乱了,她居然在岳瑛眼里看到了一点温情脉脉的怜意,他第一次没因为温希恩的针锋相对更加愤怒,反而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说:“你不要这样……” “岳瑛!是你不要这样,不要让我恨你。”温希恩的声音冷漠,手指无意识地在床上收紧又松开。 听到那个恨字,岳瑛的面容有点扭曲,他把温希恩推倒在床上,胡乱抚摸着她的身体:“净尘……净尘不要恨我,我求求你不要恨我,留在这里不好吗?” 温希恩一把托住他欲埋下的头,脸色苍白到透明的程度:“放我走吧,不要在执迷不悟了。” 岳瑛这样哀求的口吻绝无仅有,温希恩从未听岳瑛说过自己的不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温希恩没有任何的心软。 岳瑛捉住温希恩的手贴在脸上,另一只手颤抖着去解她的衣襟:“净尘,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从前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怨我。我现在真的喜欢你,我心悦你。” 温希恩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怨你,但是我不喜欢你。” 岳瑛强撑着弯起的嘴角倏然落下,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嫉恨:“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我都这么低声下气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喜欢我!” 温希恩看着他,但岳瑛这副模样才叫她心安,岳瑛的性格本来就暴躁不讲道理,这才是他,温希恩说:“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岳瑛终于不再试图同温希恩再讲些什么,因为温希恩同他的嫌隙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了。 于是岳瑛干脆默然低头,炙热的嘴唇紧贴住我的皮肉用力吮吸摩挲,温希恩努力挣扎发现只是徒劳无功,从内而外涌上来的疲倦叫温希恩连大骂他一顿都提不起力气了。 温希恩并不觉岳瑛对她有多么情深,这不过又是他心血来潮的玩弄罢了,是欲望让他暂时地承认了下错误,然而本性却依旧是霸道的掠夺,岳瑛一向如此。 只是当岳仰的手顺着下滑的时候,温希恩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岳瑛浑身热得要命,拱在她怀里就像个黏人的孩童,从上至下一点点亲吻她的脊背,但温希恩能感受到她四肢依旧发凉,那凉意是从心脏一点点蔓延在血液里无限循环,祛除不尽的。 于是岳瑛包住她的手不住搓揉,希望能予温希恩些温度,温希恩只无动于衷地盯着前面。 岳瑛动情了,温希恩听到他一声声压抑而粗重的呼吸,脖子上爬上青筋,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兴奋得头皮发麻,犹如磕了药。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5) 他胸膛起伏着,闭了闭眼:“净尘,我知道你不愿,可是我太爱你了……我忍不住……” 是了,不过忍不了欲望的折磨,说起爱这个字,多么的可笑,他简直侮辱了这个字。 温希恩痛得哆嗦,咬着手臂不让自己发出声,他却得了意趣,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间传出,不太明显。 岳瑛好似浑不在意,重重舔实她的脸颊,叼住我腮边一块肉轻轻咬着。 温希恩应该是疼哭了,但又不想给他看,于是脸侧过去埋进枕头里,。 岳瑛伸手把温希恩的脸从被褥间剥出来,温希恩闭眼不看他,岳瑛就低头亲她的嘴,温希恩合了唇齿推拒他,他就下狠手,叫她吃痛张嘴承岳瑛粗暴的吻。 最后温希恩大概有些神志不清了,身上都痛得厉害,淡色的唇瓣红肿不堪,四肢无力扑腾着也找不到着力点,痛苦难过至极。 然而温希恩被他搞得浑身一塌糊涂,双眼红肿着怔忡看他,岳瑛好像才有了几分清明,最后满足的把温希恩搂进怀里紧紧抱着,靠近她耳边对她说:“净尘,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可是他这一点温柔却没有让温希恩感受到半点温暖。 因为温希恩很清楚知道,岳瑛不会的,他若是懂得爱惜别人那他就不是应岳仰了,向来我行我素刚愎自用的大少爷,当他在温希恩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回应时,只会气急败坏地摧毁,侵夺。 如同这么多年他每一次的喜怒无常一样,盈盈笑意的下一秒便是让人难以招架的愤怒,而温希恩也再也没有心思去抚平她的怒火。 不过岳瑛握着她双手认真看她时,好像真的对她情深义重,爱怜不已,只是……这还不够。 —— 柯长庆来到岚州是因为寻到了自己妖丹的气息,虽然很淡很淡,但还是被他察觉了,近几日他总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体内的法力有些不受控制,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唐突的浮现出想要杀人见血的暴虐情绪,这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奏,如果现在不克制住,恐怕会后患无穷,所以柯长庆必须找到自己的妖丹,从而来镇压体内不受控制的法力。 这天柯长庆寻着这微弱的气息,来到了岳府。 柯长庆挑了挑眉,锋利的眉眼微压,不知道是岳府那个没有长眼睛的东西挖了他的妖丹,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他心里想着怎么把那个人大卸八块,脸上却越发显的漫不经心。 柯长庆屏息,身姿矫健的溜了进去,这些侍卫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也不想把动静搞得太大。 柯长庆感受着气息来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厢房,远远就看见卧房的房门紧闭着,甚至连窗户都关起来了,显得有些诡异。 大白天都会开个门通个风吧? 柯长庆躲在一个角落,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哐当。 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柯长庆蓦地抿紧了薄唇,耳朵一耸屏气细听,小心地蹑步靠近。 那股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可是落在柯长庆耳朵里又觉得分外笼杂,是很多声音混合夹杂在一起,被紧闭的木门过滤抨击到他耳朵里。 是被压得喘不过气的、闷闷的哭声,可是又分外尖利,像是气囊被戳破崩裂的声音。 照理说应是叫人有些反感的,诡谲的,但被另一种粗旷深沉的喘息覆盖着,又似裹着蜜似的又浓又黏,稠稠甜甜地直嘀嗒。 柯长庆的耳尖霎时就发烫起来,他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场面羞涩,可是因为那甜腻的声音。 柯长庆有些局促地摸了下耳朵,显然明白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他没有观看这种事情的习惯,按道理说他现在在应该先离开一会儿,或者直接闯进去把他的妖丹抢回来,而不是脚跟就如同生根发芽的一般完全走不动。 那哭声很小很小,像是实在压抑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但是柯长庆的听力很好,他可以很清楚的听到。 哭腔可以说是凄厉脆弱的程度,骤然地停了下来,另一个较为粗糙的喘息,倒是急促地越来越响,听着有种释放的餮足。 柯长庆有些不适地抿抿唇,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窗户的旁边,踌躇了半响才悄然的戳开一个小孔,仅容一只眼睛的间隙。 首先入眼的是两段象牙白玉雕琢而成般的纤细手臂,一掌可握的皓腕被一条红色的发带并拢缚在床头,十指修长而秀丽,此刻却宛若惨遭摧折的琼树寒枝般蜷曲着,黛青色血管蜿蜒如脉络分明的枝蔓,樱花瓣般圆润秀美的指甲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光看这双手,柯长庆就莫名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仿佛一股亘古传承的色气扑面而来。 虽然还没见到正脸,他已默认了这必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好净尘,你哭什么?” 他看到男人俯身吻住美人脊背处的凸起,那两片线条流畅的蝴蝶骨在他温柔而珍重的亲吻下却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如同被人恶劣地捉在手心里把玩的晶莹纤薄的蝶翅,美丽却脆弱。 ‘真可怜啊。’ 柯长庆隐约看出美人似乎是被男人强行囚在此处侵犯的,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 然而他并不觉得男人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美本身便是一种罪孽,美到极致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便是被人锁在床上日夜疼爱,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美貌是恩赐,也是厄运。 男人抬手抚摸美人露出后颈一点胭红的朱痣。那朱痣被汗水浸得水光腻腻,嵌在一片凝脂似的肌肤上,宛若枝头红梅跌落苍凉细雪中,美得触目惊心。 “呜呜……” 细弱的呜咽饱含着潮湿水汽,呻吟被主人压在喉口,只有零碎的泣音透过空隙飘出。 禁欲中又透着几分艳欲。 克制又浪荡,两个极其的反差。 柯长庆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得一个激灵,明显性感的喉结滚动着,那种玷污纯洁的禁忌感令他浑身都变得火热了起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6) 浑身燥热的柯长庆,好想隐隐约约的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冷香,他不确定是不是从里面发出来的,但是他就可以感受到妖丹的气息消失了。 明明他应该是很讨厌这种事情的,或者说是厌恶,是从生理上觉得恶心。 但是那一抹雪白,却刻在了他的心里和眼里。 如果柯长庆的脑子还比较清醒应该可以察觉到妖丹的气息消失,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他妖丹了。 被男人按在身下的美人的背影莫名与模糊不清中的一个背影重合起来。他心头巨震,黑眸死死地盯着美人的后背,胸腔中逐渐涌起一股又怒又怕的矛盾情绪。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更可笑的是柯长庆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胸口就憋的慌,双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戮进掌心,带起一阵辛辣的疼。 “净尘给我怀个孩子,好不好?” 男人嗓音温和地道,一手托着美人的下颌,将她的脸转向自己,随后俯身吻住那两瓣被津液浸润得胭红欲染的唇。 他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柯长庆如坠冰窟。 柯长庆僵硬地站着,黑眸死死地盯着和尚清冷而熟悉的容颜,说是熟悉却又感觉格外的陌生,指缝流出了一滴滴的血迹。 然而这些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内心被烈火炙烤般的剧痛。 柯长庆按住心脏的位置,连忙后退了一步,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可是心里的剧痛却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还有加剧的趋势。 柯长庆敢肯定,他并不认识厢房里面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空穴来风的情感让他措手不及而又烦躁不安。 他讨厌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更讨厌不受控制的事情。 为了躲避这种情感,柯长庆没有多呆,而是选择了离开。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远离了那个人就行了。 —— 净尘大师被赶出了雍和庵,话说是因为闯了罪不可恕的事情,真正是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 但是庙里的不少人看到岳瑛大摇大摆的抱着温希恩出去了,一时间庙里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说净尘受不了断崖之苦,跟着岳公子去人间享福去了。 平生不信,他知道净尘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没有证据的他却还是什么都干不了。 “平生……”方丈声音充满威严,戒尺毫不留情的打在小和尚单薄却实则结实的肩上,睁眼说道,“为师可与你说过你必须做到的四戒?” 平生双手合十,眉宇之间还有没有消下去的浮躁:“徒儿记得。” 方丈站起来,在小和尚笔挺的背上又打了三下,才道:“好了,你静不下心来,坐着也是无用,出去吧。” “师傅……”小和尚对着方丈鞠躬,然而没有离开,而是直接问:“请问净尘师兄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这样无缘无故的被赶走?” 方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她不属于这里,这一切都是净尘的命数,岳公子是她的劫数,一切自有定数。” 平生察觉到了些怪异,慌乱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徒儿不明白,这些和赶走净尘师兄有关联吗?” 平生过于的关心让方丈察觉到了怪异,他冷冷的看向平生,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平生,不要在问了。” 平生的眼眶都瞪得通红,血丝盘桓,他慌张的叫了一声:“师父!” 平生盯着方丈的面色,却渐渐回过味来。 “师父……我……”平生嗓子被卡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平生却意外地懂了方丈的意思。 平生咬牙点点头,他脑袋涨得厉害,嘴里被他自己咬的破皮,他才勉强回过神,“我也是、也是担心师兄才……” “没有下次了。” 平生低下了头,没有在讲话。 —— 温希恩面色苍白地盯着面前滚烫冒烟的肉汤,蒸腾的肉糜腥气萦罩她的口鼻,只勾得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温希恩蹙眉掩嘴地干呕,猛地一把拍翻汤碗。 另外的咸腥日日黏着她的舌尖,弄得她喝水都反胃,恨不得开膛破肚地清洗。 这种肉类,一看到就想吐。 岳瑛放下汤碗,伸出手掌去摸温希恩的面颊,“不吃不喝,跟谁较劲呢?” 温希恩脖子一颤,按她本来的脾性早该躲开,或者被逼急了就一手拍开。 但现在温希恩已见识过岳瑛的手段,难免生了几分顾忌,岳瑛虽是不伤及她的性命,却有的是法子叫她浑身难受。 温希恩只好忍着想要躲开的冲动,眼睫低垂道:“你想把我困在这儿多久?” 岳瑛的指尖移到温希恩的眼睛处,漫不经心地撩拨她的黑睫:“怎么还问?” “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温希恩抬眸看着岳瑛,眼睫刷地刮过岳瑛的指腹。岳瑛被烫到似的猛地收回手,缩进袖子里,指甲狠狠地掐进指腹肉里刮蹭,要剜掉这酥麻的痒意似的。 很是奇怪,他与温希恩紧密的贴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有何胆怯,但一些细枝末节不含情欲的触碰,却偏叫他难以招架。 岳瑛咧嘴一笑,面上不显丝毫端倪,“要是净尘乖一些,把我哄高兴了,我心情好了就带净尘出去走走,毕竟憋坏了也不好。” 温希恩自知岳瑛是不会放手的,所幸撇过头去,不去看他。 岳瑛这次却没有多大的反应,纵是温希恩不愿又如何呢? 莫说温希恩是现在不愿,就是温希恩一辈子都不愿,又能怎么样,和尚依旧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还不是只能被他牢牢制在手里吗? 岳瑛俯下身子去亲温希恩的下巴,只两瓣薄唇抿着摩挲,“不高兴?” “那就一直在这里面待着吧。” 温希恩无可奈何的看着岳瑛的眼睛,清冷的眉眼在此刻显得格外无情,她的语气甚至有稍微的嘲讽:“你以为你可以关我一辈子?” 岳瑛的笑容凝固下去,声音低得诡谲,“净尘,不要说这些惹我生气的话。”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7) 岳瑛天天在这厢房里面拉着温希恩厮混,好似永远不知道疲惫,有着始不完的精力。 一觉醒来,全身疼得厉害,仿佛被车轱辘翻来覆去地碾过一般。 帛丝制成的罗绡宝帐,被镀金窗牖下的轻风窥探而入,顿时,戎贵的雰暖香弥散在温暖如春的寝殿中,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温希恩则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地心旷神怡。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有心无力的问系统:【岳瑛的白月光的度数还没有刷满吗?】 系统:【……没有】 温希恩快哭了:【统哥,我受不了了,呜……】 系统破天荒的有点心疼了:【你忍着一点,以前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温希恩差点嚎啕大哭:【可是这岳瑛太会玩了,我玩不过他啊!你瞧瞧他表面上好像有多么喜欢我,白月光的度数也没有瞧见刷满。】 系统:【我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能在这里为你加油了。】 温希恩:【我不要!】 系统:【……】 不要就算了。 镂空雕木大床上,珍丝绸锦缎织的翠衾软被,火红的鸳鸯艳瑰,栩栩如生娇绝欲滴。软被丝滑如水,包裹其中的人一丝不挂,不着寸缕。 仅仅可见暴露在空气外的脖颈锁骨,满是嘬印上的不明红痕。 从羊脂般的皮肤下穿透而出,密密麻麻,异常刺目。 似被人打上了印章般。 潋目紧阖,欣长的睫毛羽扇般根根分明,雪白的肌肤上几乎是没有一处是好地方,青的青,紫的紫,好不凄凉。 在火红软塌的映衬下,仿佛一幅精美的煌婳盛卷。 但是,往上看去,一双被丝带牢牢绑缚在床头的手,和手腕处刺兀的青紫痕迹,却透露出一股禁忌又令人遐想的美感。 温希恩此刻人都快傻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肉体,一切都是恍恍惚惚。 再这样下去温希恩迟早忍不住会罢工,这任务简直就不是人做的,这种日子根本就没法过下去!迟早瘫痪啊! 可是如果世界退出这个世界,温希恩又很不甘心,度数都刷满了,如果直接退出去,那么前面的罪不都是白受的吗? 而且如果一直都锁在这里,度数也很难刷上去,很有可能会一直都停留在原地。 “净尘醒了就不要再装睡了。”忽然,帐子被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朝两侧掀开,低沉的磁声饱含了笑意,“此时都过巳时了,睡得久了净尘身子该沉了。” 干脆利落地被挑明,温希恩陷在软被下的身子便是轻轻一颤。 忆起昨这几天的疯狂,每次看着这男人像个泛着森冷绿光的豺狼般扒光了她的衣袍,几乎将她全身上下咬了个通透…… “……”想到后面发生的事,自己竟然一边流着泪,一边低低央求他放过自己。 而那人的口中,永远只有那炼狱般的两个字“不行!”。 从而使得温希恩此时此刻听到他的声音,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发颤。 红罗宝帐里,一切都是如此倦丽。 在越来眼中,仿佛是永远不会实现的缥缈梦境终于变作了现实。 仿佛是个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岳瑛甚至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一想到自己以前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惋惜。 至于今后,若净尘当真厌极了他,就算此生都不愿再见他, 也没有关系…… 眼眸兀地冷冽。岳瑛不介意将人永远囚困起来,让他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得见天日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取于温希恩的态度,如果她乖一些,那么岳瑛也不会这么锁着她,如果不乖,那么直接锁一辈子好了。 将危险的念头捺进眼底深处,岳瑛不露声色地弯腰在塌边拧了一块干净帕子,一撩前摆,半坐于榻边,伺候起榻上人湿浊的身子来。 “净尘身子可还是难受?”感受到榻上人轻颤的身子,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慵懒,“不若……让我再帮净尘‘查探’一番...” 眼眸一转,说罢便要伸手去掀软被。 而此时的温希恩,只感到自己仿佛每时每分都悬在针尖上,稍不注意,便被刺得浑身发疼。 耳边忽然传来浓厚的气息。 “住手!” 一睁眼,眼前便是那人戏谑的眼眸。 “净尘果然在装睡,”岳瑛垂下眸子,掀被的手一顿,继而一路朝上,将抚摸着温希恩艳红的眼尾,动作异常温柔,仿佛是给她喘息的机会,“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净尘大师不该如此怕我。” 温希恩睁开眸子,一片水光潋滟,仿佛是清晨红莲上晶莹的露珠。 同时也带了清晨时分的冷意, “别叫我大师。岳公子,贫僧受之不起!” 看着眼前的人,从始至终一身长袍凛然,衣冠整齐,一丝不苟。 反观自己,衣不蔽体,狼狈不堪。 想着,温希恩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哪怕她此刻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一分,依旧是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 温希恩也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完全就是属于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而且还怂的要死,只不过,原主性子可接受不了如此荒唐之事,没办法,不能太过ooc,继续演吧。 “岳公子……” 还未说完,便被一道仿佛压抑了无数汹涌漩涡地话冷冷打断。“净尘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不爱听!” 妈的,你不爱听...温希恩蹭眼望去,仿佛被扼住喉咙般喘不过气,连心中的嘟囔都噤了声。 只见,半坐于塌边的人,锋利的轮廓冷冽入骨,眼睫微阖,充满了侵占的味道,仿佛又变成了闪着凶光的豺狼,要将她打碎了骨头拆吞入腹般。 “……” 瞬间就怂的不敢说狠话。 温希恩叹了一声,合了合眸子,继而缓缓睁开,仿佛妥协般,道:“松开……” 晃了晃酸疼得一塌糊涂地手腕,两条手臂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温希恩心里恨恨地,这货果然也太狠心了吧,无论自己疼得多么厉害,都狠心的没有松开分毫。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8) 任务对象这么变态,系统你知道吗?老子快要受不了了。 “净尘你一整天都滴水未进,身子该受不住,”置若罔闻地岔开她的话,岳瑛不知何时端来一碗青粥,高大的身影似巨山般将红罗宝帐投下一抹暗影,仿佛连帐子里仅有的空气都褫夺了。 唇上压来一勺暖粥,不灼不凉,恰到好处。 力道不轻不重,却不容置疑。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便是一双冷沉深邃的眸子。 转了转酸疼的手腕,无奈只得启唇,将青粥一口含下。 这丝带已经绑了一晚上,温希恩不过是在挣扎的过程中拿花瓶砸了一下男人,就被他发狂的绑住了手。 那些小伤其实对于岳瑛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他就是受不了温希恩对他那么反感挣扎的态度。 待一碗粥见了底,温希恩这才重新开口:“我的手都要没知觉了,”声音无力地有些遥远,“你真想让我今后都废了不成吗?” 仿佛是妥协示弱,岳瑛沉默地将白玉碗搁在一旁,温希恩脸色苍白如纸,血艳的丝带下,如玉般的手腕青紫一片。 “可以,”眸子垂下,晦暗不明,“不过净尘可不要有其他不该有的动作,不然……我怕净尘还会受伤。” 温希恩被哽得要吐血了,她现在手痒的特别想把花瓶在抡他的脑袋,让他的脑袋在开一次花,让这个男人知道为什么花儿这么红。 可惜温希恩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低垂着眼睫,低低道了句,“自然。” 话音一落,一阵浓厚凛人的檀香袭来,捆缚双手的丝带终被卸下。 转了转手腕,只感一股针扎般的疼。 瞧了眼塌边正低头温柔地替他吹着手腕的人——好想温柔体贴的丈夫。 忽然,眸光一冰,温希恩抬手便是狠狠一耳光,擦起一股冽风。 “啪”地一声,岳瑛猝不及防,摔下榻去,还未起身,塌上便是一句仿佛烈火中燃烧的话,“畜生!” “净尘真是......很不乖呢。” 地上的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却徒然有种如巨山般的压迫。 唇边一抹刺目的鲜血滑落,抬手轻轻一拭,配上他俊美的轮廓,竟给人一种慵懒的性感。 但是,一双冷如玄冰的眼眸,徒徒冲碎了这份感觉,反之,异常诡谲无比,“果然,不该相信净尘的话呢。出家人不打狂言,净尘太坏了,看来,只有给净尘一点小小的教训,你才明白何为安分!” 他的话仿佛扭曲了般,森冷刺耳。 温希恩顿然心头一拧,在心里面已经瑟瑟发抖的抱住了自己的小身板儿,兄弟,你别过来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原主性格害的。 然而,红罗宝帐外的人,凛冽眼眸中,只有塌上人苍白孱弱却满目嫌恶,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般盯着自己。见此,一股疯狂又狰狞的欲望在眼中交织相炙,“呵?畜生?待会便好好让净尘体验一番,什么叫畜生呢。” “……”温希恩瞳孔便是一缩,说话就好好说嘛,干嘛一言不发的就要脱衣服啊! 温希恩真的是受够了这样的感觉。 心中一急,匆匆将软被掩着赤.裸的身子,不自觉朝身后的塌角挪去。 眼眸一冽,危险得可怕:“我刚才已经给过净尘一次机会了,是净尘自己不懂得珍惜的,怪不得我。所以……即使净尘待会哭着求我……” 现在哭着求你,还来得及吗? 急中生智,温希恩朝后退去间,眼眸一晃,床塌内杌案上摆放着一排宝物珍玩,二话不说,当即便拿起手边的青花瓷砸,‘哗’的几声,温希恩快速捡了块锋利的碎片,抵上了自己满是红痕的脖颈。 “别过来,”一丝颤抖的声音,仿佛一只故作坚强的幼兽。“再上前一步,我便立刻刎喉谢罪……” 哪怕是双腿颤抖的厉害,温希恩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除了生命这个条件拿得出手之外,温希恩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岳瑛的罪行。 果然,岳瑛踏出的锦靴一顿,修长漂亮的手死死握起,仿佛要碾碎一切般。 “没想到净尘还有这招。不错,看了净尘是认定了我不会上前罢。”眼眸一眯,“只是净尘你一定要这么逼我吗?” 温希恩苍白着一张脸,说:“我逼你?我何时逼过你?从始至终都是你在逼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逼你,我怎么可能舍得逼你呢?我只是太过喜欢你,喜欢的都快要死掉了……” 嘴上说的好听,也没见你的度数有涨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够了!”蓦然打断他‘深情’的话,精致的眉眼间已漏出无法忍受的嫌恶,“立刻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温希恩表面虽是一片肃然,但内心……兄弟,你别露出这副表情啊,我真是怕了你了。 而帐子外的人,浑身萦绕着黑气,眸色铁青,仿佛是从冰如脊髓的幽潭中侵过一般。 “净尘真是狠心呢,明明知道我对你...还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回应他的,是温希恩冷冷两个字。“出去。” “净尘以为自己逃得了几时呢?”他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急,不过,他有的是时间。 沉重地朱漆大门‘吱’得一声缓缓打开,仿佛是嗜血的野兽冽开它森森的獠牙。 离去前,岳瑛漫不经心掷下这话,兀似一个狩猎者望着囚笼里的猎物般。 而他的眼神,温希恩无比熟悉,宛然如刀一般掠过,锋利又偏执,刮得人一阵生疼。 温希恩却还是松了一口气,能躲一时算一时,只能这样了。 —— 天色微明,乌云渐渐散去,启明星在天际闪烁光芒。 正院里,柯长庆疯了似的舞了一整夜的枪,从暴雨如注到风平浪静。 他浑身都湿透了,雨水沉甸甸地挂在衣袍上,随着动作四处飞溅,发丝上也淌着水,神色阴沉可怖,浓黑的眉毛压在那双冷厉的狐狸眼上,高挺的鼻梁似悬在面上的一把剑,让他原本风流十足的面容显得阴狠。 第508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69) 那杆银枪在他手中不再是杀人的利器,变成了单纯泄愤的工具。 郝光一脸担忧地站在廊檐下,风中铁马碰撞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慌。 他跟在柯长庆身边十余年,从未见过教主如此情绪失控,教主向来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很少表露出喜好,几乎没有过于在乎或格外厌恶的事物,无论何种处境都能维持表面的淡定。 可是近几天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柯长庆就是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时常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总是盯着冰糖葫芦发呆,又或者盯着一棵桂花树发呆,时常就会发呆,而且一发呆就发呆好几个时辰。 柯长庆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正常,好像和往常没什么样子,他能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从小服侍在身边聪慧的郝光。 天际第一抹曙光映在黑沉沉的飞檐上,柯长庆手中的银色枪头挑出一团雪白的光芒,那抹光照在他漆黑的眼珠上,让他从阴鸷中缓过神来。 郝光跟着站了一夜,困得眼睛睁不开,仍旧硬挺着,见柯长庆脸色稍缓,才敢出声。 “教主,天亮了,”郝光走到柯长庆身旁,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他就被柯长庆的眼神吓到了。 柯长庆眉头一皱,手腕用力,长枪脱手而出,破开空气直直刺向郝光,那迅猛势头几乎要将郝光扎个对穿,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郝光大惊,提气向后撤退,脚下带起潮湿的沙土,一路退到院墙处,眼见躲不过便扭腰侧身一翻,那杆枪贴着他面颊“叮——”地一声巨震,深深插入白色墙壁上。 一缕发丝悠悠荡荡飘落下来。 郝光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气,脸色被惊的惨白:“教主饶命……” 柯长庆回过了神之后,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 郝光站直了身子,偶尔抬头对上了柯长庆猩红的眼,他猛的一愣,那明明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郝光一惊:“教主!” 柯长庆咬紧后槽牙,微微眯起眼,太阳穴在不断跳动,扯得他眉头也在跟着跳。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可是他虽然知道但他并不知道这心魔从何而来,又如何剔除,柯长庆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心魔是没有见过几次的和尚。 他深吸口气,快步走向别院,却又在院子门口放慢步伐,站在门口定定看着那颗开的盛放的桂花树,说不出缘由,只觉得心被吊在嗓子眼里。 院子里残花满地,积水未干,屋檐落下水珠,滴答声响。 柯长庆仰头看着天空,一只飞鸟从别院的方向飞了过来,发出几声啼叫。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向别院的方向走去,郝光跟了几步,被他用眼神留在原地。 郝光没那眼神定在了原地,不敢在往前一步。 —— 门忽然吱呀一声推开,动作有些战兢兢。进来的人年纪不大,身穿驼灰内侍服,手中一个托盘。 他是个小侍从,干的都是苦力活,今日有幸得交总管伯伯的任务,是伺候好里面尊贵的主子。 总管声色从所未有的谨慎,教他不能多听,更不可多瞧,有什么事闷在心里就行了,不然后果不是他一个小奴才能承受得起的。 轻轻推开大门,奢华昏暗的房间被熄台上的红烛灌满了神秘色彩,他心中无疑是好奇的,每日他都会准时进来换茶,以方便里面的主子醒来会有热茶喝,这也是管家伯伯吩咐他的。 只是三日了,里面的茶从未动过,帐中的人也未有转醒的痕迹。 但是,今日好似有些不同,大大掀开的帐子下,跌在厚厚地毯上的人。 淳弱、苍白又窒息的美丽。 雪白的衣袍如盛开的莲花一般,潋眸袭人,仿佛阳光交晕下盛放的睡莲。 她似乎有些迷惘,撑了撑身子,引得一身名贵寝衣散漫地敞了一角,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不知是烛光迷眼,露出的肌肤竟是密麻麻的红痕齿印。 反应过来,他脸唰地红了,扑通跪了下去,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温希恩在地上泛着晕,她想起来去门口看看,谁知一下地,双腿像断了一般无力,跌在地上的温希恩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躺废了,才晓得原来是那人给自己栓了个链子还不够,怕她再以死相逼趁着昏迷给她下药,让自己提不起一丝力气。 一抬头,便见不远处跪了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见他内侍衣着,温希恩了然,定是主岳瑛派来伺候自己的人,岳仰最近好像很忙,但是依旧会天天来。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扶我一把。”声音沙哑无力却意外好听,仿佛夏日的清风拂过心尖。 然而,那小侍却似受惊的兔子般,也不回话,匆匆起身,不忘将桌上的璃晶茶盏换掉,随后门一扣,头也不回地逃了。 “……” 徒留地上的温希恩一脸懵逼。 她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阿姨,这几天是不是养胖了,变丑了,吓到人家了。 不然人家见到她,跑得那么快干嘛! 温希恩抓了把毛绒绒的地毯,拖着沉重的身子,咬咬牙,才颤巍巍地站起,仿佛风中抖瑟地残叶。 随着银链‘哗啦啦’的响声,温希恩拖着灌铅的双腿,一步一印朝圆桌走去。赤裸的足背被血红软毯衬得更为白皙。 好容易走到圆桌,温希恩撑着桌沿坐了下来,热茶入口顺着干涩的喉管滑下,身子舒缓身子舒缓了些,可是踝间银链的长度仅够自己走到这桌边,连门口都达不到。 叹了一声,温希恩撑着昏沉的头,闻着屋中沉闷的熏香,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不知何时,屋子里已悄然融入了另一人满含侵略的气息。好似又回了塌,身上盖得小心谨慎地丝被异常温暖。 温希恩看着身上的丝被,有些愣住了,观察了宫殿的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以为是岳瑛回来了帮她盖上的,没有放在心上。 第509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0) 温希恩僵直着手肘,颤颤巍巍地给画了一早上的雪梅着色,然手抖得狠了,就晕开了一大片。 淡色的唇瓣微抿,描描涂涂地想要找补,然却是越补越不对,到了最后,本就平平无奇的一幅画,更显得粗枝大叶的艳俗。 温希恩气闷似地搁下笔,在这里被关了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她的心越发静不下来,明明平日里是可以耐得住心在书桌前动也不动地坐上一整天的,可是最近几天,她就已经开始心情燥郁了。 她以前甚至都可以再佛堂跪一天,或者念一天的佛经,现在就连平日里常用的画笔都拿出来了,结果花了一早上,只画出幅越发潦草的画作。 温希恩手都在抖,思绪繁乱,耳边传来的气声却吹得她骨头都发痒。 “大师画得真好。” 昨天落荒而逃的侍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背后,弯腰倾身地看着温希恩的画作,近得他的面颊都要贴上温希恩的耳朵。 温希恩闻声看去,极近极近地看到侍从黑鸦鸦的睫毛,一扑一扑的,像是要把眼里的波一下一下都荡进温希恩眸里。 温希恩像是被他呼吸间灼热的气钩住了,失了魂似的直直地看着侍从的眼睛,怔怔地,慢慢地,贴近侍从的身子,然两唇即要碰到之际,温希恩鼻尖却被一股味道,是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明明这股味道很淡,也很好闻,可温希恩就像是被这股味道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直叫他惊醒过来,她连忙狼狈地拉开和侍从的距离,喃喃道:“这个味道……” 温希恩想看清这个侍从的真面目,可惜的是以现在的法力根本就看不清。 侍从也有些愣神,闻言奇怪地嗅嗅自己的袖子,自觉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没有味道啊。” 温希恩可能也知道自己有点太大惊小怪,犹豫了一会儿,凑近又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让温希恩过了这么久依然记忆深刻,可是她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亲眼死在她的面前,所以这个味道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涂了香粉? “你是不是涂了香粉?” 侍从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根本就没有涂什么香粉,但是也许是温希恩的表情太难看了,他下意识的撒谎,装作惊喜地,带着期望地,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好闻吗?” “不好闻!”温希恩反应大得猛然站起来,直把椅子腿儿拉出刺耳的一声,“你赶紧去洗了,以后也别涂了。” 侍从眼里的光,碰地一声被打碎,茫然又脆弱地四散,他极轻极轻地又问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反感他的味道? “没有为什么。”温希恩脸色冷漠,眉眼好似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我不喜欢,洗掉吧。” 门碰地一声在侍从鼻尖关上,他耳尖地听到温希恩隔着一扇门,好似有些颤抖着的声音。 “为什么味道那么像……” 侍从的眼底,一层层地暗下去,看着极幽暗,瘆人。 他的眼底闪现一丝红光,柯长庆又气恼又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温希恩会这么排斥他身上的味道,他好像才第一次和这个和尚第一次见面的。 原本柯长庆是想直接闯进来的,但是当看到进入这厢院时,他改变了注意,鬼使神差的幻成别人的相貌去接近温希恩。 柯长庆原本只有想瞧瞧自己的妖丹在不在和尚的体内,可是和尚诡异的行为让柯长庆有了探索的欲望,他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 “大师,我已经去洗过澡了。”柯长庆敲敲门,听着屋里的动静。 门很快就开了,露出温希恩虽然冷淡却还有一些局促愧疚的脸,“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她看着柯长庆发梢还在往下淌的水珠,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怎么现在就去洗澡了,那不是没有热水了吗?” 柯长庆发白的嘴唇勉强地一笑,垂眸尽是虚弱的疲态,轻声道:“没事的,大师。” 温希恩心中内疚更胜,叫他拉进屋里,给他倒了杯热茶,“你先暖暖身子吧。” 看着柯长庆缩成一团,小口小口嘬着茶的模样,温希恩不安地也在一旁坐下,本来柯长庆就年岁尚小,最是不经冻的年纪,万一着了凉惹了病,岂不是麻烦。 温希恩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没让你现在就去洗啊,等晚上烧了热水,你再洗也不迟。” 柯长庆捂着茶杯,怯怯地看了温希恩一眼,脸颊不知是冻的还是怎的,红扑扑的一片,“可是,我不想让大师讨厌我。” 温希恩被他的话语噎了一下,看了低着头的柯长庆一眼,“我没有讨厌你。” “只是讨厌那个味道,会让我想起不好的事情。” 柯长庆瞳孔一震,有些僵硬地问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温希恩低垂着纤长的眼睫肌肤苍白透明,精致如画的眉眼蒙上了一层哀愁,她好像不想触及这个话题,粗略的敷衍,“左右不是什么好事,没有必要知道。” 柯长庆抿抿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大师不想说,便不说。” —— “大师,好不好吃?”柯长庆笑吟吟地看着温希恩淡然喝粥的模样。 温希恩的胃口很小,再被关起来了之后食欲越发的小,很多用膳的时候只是意思意思的动动筷,柯长庆煮的粥并不是不好吃,当然也绝对算不上很好吃的程度。 温希恩肯吃只是因为这几天有这位侍从陪着解闷从而给的面子。 面对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温希恩很给面子吃了一小勺粥,语气温和:“味道不错。” 少年笑得更加的灿烂,满是喜悦:“今日就煮了一盅,糯米若是食得多了,会腹胀的,大师若是还想吃,我明日再做给您吃。” “好。” 温希恩已经吃饱了,放下了瓷碗。 “是。”少年乖顺地点点头,去收温希恩面前的碗筷,然碰到碗沿之时,却像遭了莫大的痛楚似的压抑地“嘶”了一声,骤地收回了手。 第510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1) 温希恩被他的反应吓着了,惊异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柯长庆低下头,慌乱地把手往身后藏,使劲地摇摇头。 他越是如此,反倒越叫温希恩在意,温希恩眉一皱,冷声道:“手拿出来。” 柯长庆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他生得高大,却从不叫温希恩有压迫之感,相反,在温希恩面前他一直是极脆弱的模样。 “拿出来。” 温希恩的声音冷了一些,柯长庆才怯怯地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指尖赫然是个咧开的血口子,看得出是个新伤口,还没有结痂,经过刚才的折腾还往外淌着血。 “这是……” 温希恩惊疑地握住柯长庆的手。 “早上去采莲子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怕大师看了,沾了晦气。”柯长庆温声道。 温希恩想到刚才那碗吗粥里可口的清香之味,适才反应过来那是莲子的味道,她心下熨帖又复杂地看着柯长庆的伤口,“涂过药了吗?” 柯长庆摇摇头。 温希望记得有次她受伤岳瑛给她涂的药,是一种极其名贵的药,药效特别快,她道了声:“等我一下”,就去翻箱倒柜地找药了。 她的手脚暂时自由了,因为岳瑛太忙了,生理问题根本解决不了,以岳瑛的占有欲也不可能叫下人来伺候她这么亲密的事情。 温希恩找到了之后,柯长庆还待在原来的地方不曾动过,见她来了,喜悦地唤了声,“大师。” 温希恩打开那瓶药,原本想给他自己涂,但一看柯长庆欣喜又依赖她的模样,她也不好太冷漠,伸着手指探进药瓶里,挑了一小坨抹在柯长庆的伤处,捏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地替他揉开。 “大师,好痛。” 柯长庆整个人都要贴在温希恩身上,眼泪汪汪地哭诉着,温希恩对上他的眼睛,一阵恍惚,淡色的唇瓣抿了抿,轻咳了两声,淡然道:“疼就对了,说明药渗去了,这样好得快,这也有好哭的吗?” 然温希恩的身子却后退了一步,有几分避开柯长庆的意思,柯长庆又悄悄的凑近,温希恩原本还想后退,但是当对人们的那双眼,就迟疑了。 太像了。 和小狐狸太像了。 也就是这么一阵恍惚,任由柯长庆整个人黏在她身上,说话间的热气都徐徐地喷在她耳边。 “可是,大师,真的好痛啊。” 柯长庆的唇若即若离地触碰着温希恩的耳尖,“给我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痛了。” 温希恩觉得他稚气,却还是捏着他的一节手指,徐徐地吹着他的伤处。 温希恩能感觉到柯长庆的头一点一点地垂下来,好似不经意似的擦过温希恩的耳尖激起一阵酥麻,就要触上她的嘴唇,然温希恩低着头全然不知柯长庆的意图,眼睛也不眨地继续吹着,那气一下一下地直往柯长庆的衣袖里面钻,激起了一小片的鸡皮疙瘩。 两人双唇即要碰到之际,门口却骤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温希恩见岳瑛怒不可遏的狰狞,慌忙拉开和柯长庆的距离,僵硬地解释道:“我……我在给他涂药……他手受伤了……” 岳瑛瞥了眼柯长庆的手,见上面确有一道伤口,面色才稍缓了些,却仍怒火难平。 他上前握着温希恩的腕子就把人带进怀里,“上药,需要靠那么近吗?” “他一个下人,就算受伤了,轮得到你给他上药?” 看着温希望你脸色发白的模样,柯长庆蓦地皱眉,“少爷,您误会大师了,小人是因为大师做吃食而弄伤的手,公子宅心仁厚要赐小人药,小人觉得自己草芥之躯,配不上那么好的药,适才和大师推拒起来。” 柯长庆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乎情理,岳瑛往桌上看了眼,确有已吃完的碗具,但方才的场面,两人近得,着实让他心中不痛快。 岳瑛见他皱眉,慌忙道:“您要怪,就怪小人吧,大师是无辜的。” 岳瑛面色冷硬,只叫他先退下。 柯长庆退下后关上房门,并未即刻离去,而是敛了呼吸站了好一会儿,听到屋内并无异常的动静,才转身离开。 然他抬手之间看到手上已不再流血,似要愈合的伤口,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他指尖一绷,便有黑长的、锋利的指甲突然冒出,往那伤口之处一划,便又血流如注。 柯长庆走出门去,岳瑛感知不到他的气息后,才眯了眯眼睛,看向温希恩,“说吧,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温希望直直的盯着岳瑛的眼睛,表情冷淡。 对一个奴才的表情都比对他好。 岳瑛一把擒住他的手,压迫地把温希恩整个人都罩在怀里,几乎要把温希恩憋得喘不过气,“没有什么?涂药是要靠那么近吗?” “我再晚来一点,你是不是就要和他亲上了。” 岳瑛掐着温希恩的腰,像扼着一节纤细的花茎,只要他动动手指,人就能折在他指间。 温希恩下意识的后背渗出了些冷汗,昂着脖颈镇定地直视岳瑛:“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龌龊吗?” “呵呵……”岳瑛的指尖轻轻地从温希恩的面颊滑到她的脖子,骤然停驻,用一种极轻飘飘,轻得有些瘆人的声音道:“净尘,我是不是这几天对你太好了,最好是如你所说,你要是做出背着我偷人的事,我定不轻饶。” 温希恩脖子上迅速地冒起了一阵小疙瘩,哪怕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设,却还是被吓到了,像是受到惊吓的的小兽,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岳瑛看着她紧缩的瞳孔,觉得已经达到了警示她的效果,才安抚似的亲亲她发烫的耳尖,“干嘛怕呀?” “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净尘。” 他猛地咬了口温希恩的耳尖,“下次,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温希恩因为这样的姿势脖子都挺不直,原本想用沉默来抵抗,可是感受到岳瑛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只好冷漠的点点头。 第511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2) “那奴才,今日我就让人赶出去。” “为什么?”温希恩错愕出声,不解地看着岳瑛。 不是说好了不再过问了吗?为什么又要出手。 见岳瑛皱眉,温希恩知道自己过于激动惹到了他不满,顿了一会儿,才问:“你……你不是信我吗?” “我信你,但不信他。” “什么意思?”温希恩不解。 岳瑛眉眼沉翳道:“他心思不纯,净尘看不出来,可是我看到清清楚楚,一个奴才,竟然敢接我的话,并没有第一时间跪下来认错,反而和我辩解,那个奴才绝不向表面上那么简单。” 温希恩不太懂这些人情世故,所以并没有注意那么多,而且岳瑛进来的时候表情太过于恐怖了,温希恩只要一想到岳瑛对她的所作所为就不能保持完全冷静的状态。 可是岳瑛这一席话也不能完全是对的,温希恩淡声的反驳道:“难道不许人家天生胆子大吗?” “天生胆子大?”岳瑛狞笑,“我第一次瞧他的时候副畏畏缩缩的鹌鹑样儿你是没瞧见,可看样子也能看出他像个胆子大的?” 温希恩想到第一次见到那侍从,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被惊的跑了出去,的确不像是个胆子大的。 岳瑛眉间笼着郁色,“我看他根本就是装的,分明居心不良!这种人留在你身边,你觉得我能放心?” 温希恩受不了岳瑛这番疑神疑鬼的话,疲惫的揉了揉眉骨,“到底是他居心不良,还是你心怀不满?” “净、尘!”岳瑛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蹦出来他的名字,如万斤巨石相撞似的轰鸣又震颤,直震得人耳朵疼。 然他下句话还没吼出来,就见温希恩垂着脑袋,修长雪白的脖颈就如同天鹅一般,而精致的脸上则是一片苍白,过淡的唇色为她增添了些许病态的脆弱感,卷翘的眼睫又轻轻搭下来,显得她莫名有种安静又乖顺。 岳瑛涌到喉口的,岩浆似的斥语,就这么生生吞针似的咽了下去,刺得他喉咙生疼。 “怎么了,生气了?” 岳瑛低下头,用手去抚摸温希恩雪白的脸颊,软软凉凉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温希恩扭过头去不说话,紧紧的抿着淡色的唇瓣,眼睫低垂着。 岳瑛放柔了声音,“对不起,我声音大了些。” “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温希恩还是不说话,也不看岳瑛,就像个冷冰冰的木头一般,对待岳瑛不理不睬,直接把他当空气。 岳瑛最怕温希恩这样不言不语的模样了,他低声下气的道歉,软声细语的诱哄着,可是不管他怎么放下姿态,温希恩的不吭声,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却也心甘情愿。 看着温希恩苍白完美的脸,岳瑛妥协一般的吻上了她的眼角,语气莫名:“我会让那奴才继续回来伺候你的,但是,不能再靠那么近了,不然我就把他丢去喂狼,知道了吗?” 温希恩这才睫毛微颤,抬眸望向岳瑛。 只是因为这淡淡的一个眼神,好似有一把无名的火把岳瑛浑身的神经都烧了起来,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渴望,吻了上去。 —— 岳瑛骤然睁眼,不适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屋里一片漆黑,他偏过头看了眼窗外,天色是还泛着青的灰白。 在外面几日的夙兴夜寐,叫他纵然疲倦难当,却仍是不自觉地醒了。 他捏了捏酸涨的眉心,撑着手臂坐起。 身旁的人闭眼酣眠着,俯身去舔身旁人的嘴唇,一点一点地濡湿着。 温希恩没一会儿就被他弄醒了,睁开眼梦呓似的呜了一声。 见她醒了,岳瑛便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嗓音还带着刚起床的沙哑,“我走了,近日比较忙,忙完了我便带你出去玩玩。” 温希恩睡的迷糊,歪着脑袋不想理他。 岳瑛却不打算就这么饶过她,凑近把蒙着温希恩耳朵的被子掀开了,一口就咬住她的耳尖。 “别和那些奴才凑的太近了,我看着心里难受,净尘,疼疼我吧。” 温希恩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有听,反正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她能感觉到岳瑛压在她身上,隔着被子亲了她一下,接着,就是洗漱换衣的声音。 温希恩很快的没心没肺的又睡着了,也不知岳瑛是何时离开的,等她悠悠然转醒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已经挂在正中了。 温希恩觉得自己堕落了,起的越来越晚了。 她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奇怪,这个点,侍从该是来给她送吃食了呀。 温希恩刚这么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温希恩慌忙坐起,手忙脚乱地整了下衣襟,确定没什么不雅之后,才应声:“进来吧。” 然推门入室之人,却不是上次的那个侍从,而是个不认识的下人。 “你是?” 温希恩一头雾水。 那人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恭敬地行了个礼,解释道:“大师,潘文他有事耽搁了,便让我来替他给您送吃食,这汤是他今早炖上的。” “有事,什么事?” 温希恩只觉得荒谬,这不是明摆着避着她呢吗?潘文的任务就是来照看她的衣食起居,哪儿还能有其他的什么事,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来,直叫温希恩心头罕见的浮现出怒火,虽然不浓,但还是很吓人。 恐怕岳瑛也是嘴上答应着,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第二天就忘记了。 温希恩的表情越发的冷漠,,看着那人问道:“他在哪儿?” “这……” 看着那人犹豫的模样,温希恩已经猜到了大概,憋着的火气算都涌上来了,一掀被子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直直朝着下人居住的院子劲步走去。 走到院子外庭的时候,一帮下人洗衣服的,聊天的,打打闹闹的都有,见温希恩气质非凡又衣冠不整的样子,都震惊呆愣地看着她。 “潘文呢!”温希恩冷冷的问。 第512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3) 众人皆是被扼住脖子似的,茫然地一指最里面的那间屋子,待到许庐山走远之后才炸开锅似的议论纷纷。 温希恩罕见的无礼,没有敲门,猛地一把推开门,然满腔怒火在看到回眸看她的柯长庆时,都骤然熄灭了。 柯长庆似乎没想到她会来,很是惊愕无措地看着她,一只手还维持着拿着纱巾的姿势,另一只手连着肩膀都露在外面,是叫人看一眼就心惊肉跳的青紫遍布。 “这……这是……”温希恩疼惜又愤怒地看着他。 柯长庆眼神闪烁着不肯看她,慌忙地要穿好衣服,却被温希恩拉住了。 “大师……” 温希恩走近了,眼中看得更加清楚,柯长庆光裸的背部、前胸,都是青紫的淤痕,还有几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一看就是鞭子打出来的,伤口足有一厘深,可见下手之人心之狠毒。 温希恩的手指颤抖着,不敢去碰他的伤处,只低声地问他:“痛不痛?” 柯长庆仰着头看着她,眼神干净而澄澈,没有半点埋怨,只有温希恩的影子。 他摇头道:“不痛。” 温希恩看他这副模样更觉喉间哽咽,心中已有了答案,“是……是岳瑛,对吗?” 柯长庆慌张的垂下头,不说话。 可是温希恩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出了答案。 “很痛吧?” 温希恩的指腹柔缓地摸着柯长庆的伤口突起的边缘,柯长庆还没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她倒是先蹙眉抿嘴,一副心疼的模样。 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柯长庆早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当即整个人都贴到温希恩身上去,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温希恩身体的僵硬,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把他给推开,那对能勾出情丝的狐狸眼欲说还休地看着温希恩。 “为了公子,阿文不怕疼。” 说着,揽着温希恩的腰,就把脸颊贴到她的小腹上,像一只毛茸茸的,讨巧的狗儿。 温希恩有些恍惚地摸摸他的脑袋,心里莫名熟悉的熨帖。 柯长庆抱着抱着,就把人带进自己怀里了,温希恩怕碰到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不敢动弹,倒是柯长庆没事人似的,一点也不避开伤处地紧贴着温希恩,嗅着她的颈侧。 是淡淡的冷香,柯长庆记得自己是第一次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却又夹杂着些别的突兀的味道,是殿里的熏香。 柯长庆心里像被这股杂糅着旁人味道的气味扎进了一根刺,仗着温希恩看不到他的面容,兽类毕露地狰狞地龇牙嗤鼻,又探着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舐着温希恩颈侧的皮肤。 温希恩猛往后面一缩,对于这种行为特别的反感,她一只手抵在了男人宽厚的肩膀上,皱着眉道:“潘文?你在做什么?” 柯长庆垂下了眼睫,遮住了里面晦暗不明的欲望,他稍微往后面退了一点,抬起了头,躲闪着不去看她,吞咽了下口水,只道:“是阿文,做错了事情。” 温希恩先把柯长庆刚才诡异的行为给抛之脑后了,表面上是平静的,但是语气却是极其的冷漠,冷声地驳道:“你有什么错?他怎的如此心狠手辣!” 柯长庆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摔东西,凄凄然看着她道:“是我的错,不该……不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少爷责罚我,也是应该的。” “阿文不后悔,能伺候大师,是阿文上辈子求来的福分。” 温希恩心一震,愣愣的看着男人,想要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消失:“你这话是何用?” “大师,我带你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定是被迫的!我们离开这里,逃少爷抓不到的地方,好吗?” “大师,我心悦你啊……” 男人激动的抓住了面容苍白精致的和尚单薄的肩膀,眼中不自觉的带着灼热,在那平凡普通的脸上,那双魅惑的的狐狸眼格格不入。 温希恩看着这双眼神,与记忆的一个人重叠,那个人他也有一双这样的狐狸眼,也用这样的表情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话语。 让温希恩背后发凉,她的表情很迷茫,呆呆的望着男人,或者说并不是在看他,而是通过他的眼睛在看另一个人。 柯长庆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在看谁,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柯长庆:“……” 他眼睁睁看着温希恩睫毛轻颤,一向冷漠的脸上此刻带上了脆弱,伸出手,第一次主动的碰他,冰凉的指尖在他的眼角处徘徊,像是在怀念。 清冷声音此刻变得压抑而又低落:“你又回来找我了?” 柯长庆:“???” 莫名其妙的话刺激的柯长庆脸上神情僵硬。 他的大脑里快速的闪过了这些天与温希恩相处的画面。 特别喜欢盯着他的眼睛看。 甚至还会用说不出的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他。 还有她不自觉透露出来的温柔。 柯长庆一直以为是温希恩也是他有稍微的好感,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温柔的眼神并不是给他的,是他偷窃而来的。 一切都只是假的,他就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柯长庆心底的火苗猛地冲天而发。 男人脑袋里那根被称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简直是暴怒的捏着温希恩的肩膀,满眼喷火的看向她:“什么叫我回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到底在看谁啊!” 顷刻间,柯长庆一双狐狸眼中布满了血丝。 温希恩被他这大嗓门弄的猛回过了神,这才想起自己不自觉地说出了那句话,冰冷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虽然从未承认、也从未深想,但其实在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自己对温希恩的特殊与爱慕。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会与她周旋这么时间,甚至卑微的伺候在她的身边,还是以别人的身份。 他想过,他要把温希恩救出去,然后把她带到自己的地盘,柯长庆看得出来她并不喜欢岳瑛,而且还是被迫的,竟然如此,他就更令把握。 第513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4) 他甚至在相处的过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他原本只想他自己的妖丹取回来,等他察觉到妖丹是在温希恩身体里时,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来。 反正温希恩都是他的了,妖丹在谁的身上都是一样的,他愿意与她相携一生……他从未想过,温希恩会不愿意。 如今想来,他这些心思和打算,都太好笑了。 那人自始至终,都未曾把自己放在心中。 她对自己所有的特殊,都只因为他像一个人,只是因为他的眼睛! 想在他才不再深想,只撑着一口气,等着温希恩的回答。 温希恩躲避似的别开了眼,淡色的唇瓣动了动,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没什么……” 这明显就是在躲避问题,所以是真的,恐怕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柯长庆从来没有愤怒到这个地步过。 他只觉得每一处奔腾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怒意,眼前都被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雾气。眸中尽是可怖的风暴。 净、尘。 沉默来的莫名奇妙,却也诡异至极。 柯长庆勾起了一个略带血腥气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在一字一顿,如同在啃咬什么血肉般,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血腥气的笑容。 温希恩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怀中一空,男人站了起来。 顿了一会儿,温希恩抬起了头,可是当真正看到了柯长庆的模样,脸色一变。 他背着光站着,愈发显得高大。 明明是普通温和的面容,却硬生生的透露一股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眉宇间那股戾气似有散去,却像是有更深的东西压了下来一般。 更遑论他此刻眸中幽暗,似酝酿着黑沉的风暴,下一刻便要将人撕碎殆尽。 温希恩一抬头便见这人冷不伶仃地表情,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搞得她好像是个负心汉一样,把她弄得都不自在了。 她好像没对他做什么吧? “你怎么了?”温希恩疑惑的问。 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变了一个人。 “你问我怎么了?”柯长庆点头,但眼中却是蓦地泛起了血丝,“你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吗?你刚才心里在想谁?” 他盯着温希恩不肯放过她每一丝反应。 他见到温希恩在听到他的话时,浑身一震。 而柯长庆见她这般,嘴角也顿时抿出了一丝冷笑。 他面上管着如风暴般压抑的冷意,可心中却似破了的大洞,狂风呼啸而过,在他四肢百骸内肆意流窜,冷得发寒。 温希恩顿了一瞬,随后却是很快恢复如常。 她低着头,也站直了身子,再次抬起头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你不是潘文。” 温希恩并不是用疑问的语气吧,而是肯定的语气。 闻言,柯长庆脸上的冷色已经淡下去了,他平直着薄唇,冷淡着眉眼,愈发平静地看着温希恩。 “这是不是重要吗?这么多天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行了,是我让你笑,做饭给你吃,照顾你。”柯长庆笑了,“所以我是不是那个人,这重要吗?” “重要。”温希恩淡然的点头,像是全然感受不到这人周身那极为恐怖的气息。 “你的意思就是是谁照顾你都一样,我是你眼里就是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他继续逼问,声调也越发轻淡。 温希恩越发察觉到的这个人的不对劲,她看人的目光很准,这一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温希恩:【这个人到底是谁?】 系统:【……男主啊。】 温希恩炸了:【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被你害死了统哥!】 系统有点心虚:【……你又不问,我也就懒的说。】 温希恩:【所以男主为什么要用这种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啊!!!】 系统:【也许,也许他对你一见钟情?】 温希恩气哭了:【你不要吓我,我没有这样魅力。】 系统:【……也许你就有呢。】 温希恩:【……】 柯长庆看着和尚甚至都可以在她面前走神,这就足以看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里,甚至连他的话,都没有放在心里。 “很好。”柯长庆点头,眸光幽冷,“我明白了。” 温希恩张了张嘴,想要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但突然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心中一惊,却来不及反应什么,眼前便骤然黑了下去。 柯长庆接过温希恩将要倒下的身体,将她横抱起,盯着她的眉眼,眼中似有寒潭,又似有蛇沼。 这都是她应得的,谁叫她对他独一无二,让他无法遏制地被吸引,心脏被占得满满当当,让他的贪心和嫉妒都有了绝对的刀刃和囚牢。 都是她的错,才让他变得不像他。 所以,净尘,这都怪你。 —— 温希恩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寝殿了,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她揉了揉酸痛的脑袋,当脚踏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有一种虚浮的感觉。 扶住桌子缓了缓,温希恩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寝殿的大门没有锁。 门轻轻的一推就打开了,温希恩抬眸看着眼前的场景,瞳孔剧烈的收缩着。 血…… 很多血…… 周围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原本百花齐放的院子里如同被无数人践踏,完全没有之前的风采。 天空仿佛被染成了血红色,密密麻麻的黑影,往近看去,一张张挣扎的脸还在倾诉着对死亡的不甘。 上一秒还绽放着翠绿色的光彩的小草此时已经沉溺在红得发黑的血液中,那一条条血痕一直蔓延,穿过死者的身体。 不断延伸,只有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温希恩闻着浓浓的血腥味,胃里面翻涌着,一股干呕的欲望让她的脸色极其苍白。 温希恩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让堂堂武林盟主的府邸竟然血流成河。 这就足以看出那个人法力无边,心性残忍暴虐。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要下这样的毒手。 这些人又是何其的无辜。 温希恩紧紧的攥着手指,气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第516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5) 与此同时,柯长庆也不敢懈怠,电光火石间,一块海棠玉佩破空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朝温希恩的手臂而去。 “噗——”的一声微响,血柱喷射而出,温希恩雪白的衣裳染上点点血痕,似落梅,如红豆,随即手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柯长庆飞身而去,在都没看清时抱住了那具轰然倒下的清瘦身躯,紧紧搂在怀中。 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重重跪在血痕斑驳的石子路上,沾了一身刺目猩红。 只有当滚热的鲜血真真实实洒在肌肤上,才会对死亡生出极致的真实感与无法抑制的悲痛欲绝。 魔教的人都围了过来,他们还没有走近,只听见春风送来隐隐约约不真切的哭喊。 柯长庆跪在地上良久,四周齐齐整整跪了一排人,郝光叫了几教主上,没得到回应,于是膝行上前,将净尘从他怀里抱了出来,立刻用帕子包裹住他咽喉处的伤口。 柯长庆抬起头,循着温希恩的身影。 郝光这才看清教主的面孔多么惨无人色—— 双眼透出骇人的血红,洇红了眼眶,脸上斑斑驳驳的血迹,像是怕到极点、冷到极处,如同一只离群的困兽,身体不住发抖,他的目光是那样仓皇无措,像被亲人抛弃的孩子,全无往日俾睨天下的尊贵和威严。 郝光只是想帮温希恩包扎一下伤口,毕竟柯长庆现在的状况可不像是可以照顾得了别人的样子。 可是郝光甚至都没有把人抱热,就被柯长庆给推开了,郝光被推开之后默默的后退。 “唤医师看诊。” 柯长庆抱紧怀里的人,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从容,铿锵有力,抬手蹭掉温希恩脸颊上的一滴血,柯长庆恢复了正常,除了手抖的可怕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咽喉处的伤口确实不算很深,但随着呼吸血流不止,白色的帕子染透了,看着就很吓人,命悬一线。 柯长庆被骇住了,一把推开满脸冷汗的医师,抄起瓶瓶罐罐和纱布,又折返回去,一言不发跪在榻前,动作娴熟地擦拭伤口、敷药、包扎,又将心口处的伤仔细处理妥当。 全程面无表情,唇线紧抿,唯有微微发抖的手出卖了他几乎掩饰不住的暴戾。 直到脖子上的血没有在流,柯长庆才瘫在了地上,他看起来十分疲惫,靠在床尾处微阖双眼,俊美的脸色愈发如罩寒冰。 温希恩受伤了昏迷不醒,一夜之间,柯长庆也病倒了。 一时之间,教内外皆人心惶惶,众人对岳府那天心照不宣地噤若寒蝉,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教主的病和那日脱不开干系。 这恐怕不是什么普通的病,而是心病。 殿里点了夜交香,医师煎了治病的药,也施了护心脉的针,随后便跪在不远处的蒲团上安安静静地等着。 柯长庆病得不重,他只是在站起身时突然觉得心脏闷痛,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咚咚鸣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一刻仿佛灵魂离体,意识先一步失去,随后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缠绕至深的梦魇。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天的漫天霞光中,眉眼清冷的和尚就站在他面前,距离不过咫尺。 清丽的眉目,玉雕雪砌般剔透玲珑的人,单薄的身躯让人有种想拥进怀里的冲动。 净尘大师,在人世间是个有名的大人物,寺庙里不少人倾慕这位大师的大名从而去烧香拜佛,说是拜佛,其实是去拜大师。 他被这样的一个大人物给带在身边,见过太多对大师倾倒的人了,他当时并不懂情爱,只知道那些人看大师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让他甚至生出来一种冲动,想要把那些人的眼睛都挖掉。 他们在去岚州的路上,救了一位男子,是位有名的世家大公子。 做为感谢,男子邀了大师和他去府上住了一晚。 当时天色已晚,而且附近也没有什么客栈,大师就同意了。 当天夜里掌灯时分,大师察觉到了鬼魂的气息。 的确是只鬼,还是一只艳鬼。 寝殿外庭灯幽暗,曲径蜿蜒,男子性格风流花心,侍妾众多,皆爱侍弄花草,院子四处种满争奇斗艳的百花,处处萦绕芬芳,尤其是在月色中,萤火点点,暗香浮动,令人心神摇曳。 柯长庆手里提着一盏小灯笼,紧紧跟随在温希恩身旁,时不时用眼睛看那些盛放的花朵,有点好奇,又觉得惊讶。 柯长庆无意间转过头时,便看见他被灯笼映得熠熠发亮的眸子,如同两颗黑曜石,缀满银河长星,他突然就怔住了,甚至忘乎所以地抬手,想要抚上和尚羊脂玉般润泽的脸庞。 温希恩平静地看他,对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突然出声问道:“怎么了?害怕了?”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空荡的可怕,亭台楼阁、假山怪石也都蛰伏于黑暗,除了草丛里阵阵虫鸣和萤火虫抖翅的声音,四周安静清明,月度高墙,疏影落落。 柯长庆里面摇了摇头,坚定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怕,温希恩没有再看他,只是带着他慢慢朝殿里面的方向走,柯长庆盯着脚下的路,闻着绵延的花香,每一步都踩在了温希恩的脚印上。 温希恩看着紧闭的殿门,里面透出明亮的光火,想来男子应该没有就寝,于是轻手轻脚推开一条门缝,回头对呆呆的柯长庆轻声说:“过来,我带你进去。” 和尚身姿娇小修长,柯长庆比和尚整整大了一圈,钻进去的时候还有点费劲,闹腾了半响才从缝隙溜进去,殿里空旷通明,只有三四个丫鬟站在外殿守候,温希恩不想引起太大动静,就带着柯长庆绕开她们,从帘子后面往内走。 空气中浮动甜腻的香,越往里越是馥郁,无孔不入地往人身体里渗透,柯长庆觉得有些热,眼前是遮掩床榻的绯色帐帘,仅有一层薄纱,榻上的身影绰约不清,伴随而来的是轻柔的婉转和呻吟。 第517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6) 男子吻着怀里的女人,他们柔腻地讲着床笫上的情话,呻着令人耳红脸赤的话语,软语阵阵,巧笑连连。 柯长庆下意识的一把握住温希恩的手,将人拉到桌案后蹲在黑暗中,借着摆件躲了起来。 男子掀开帘子扫了一眼,没见到人,重新坠入温柔乡。 柯长庆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动,说不出是羞还是臊,只觉得眼前花红柳绿色彩斑斓,两耳嗡鸣,像被人扣在一口钟里重重敲击了一下天灵盖。 过了许久,他才稍稍缓了口气,五感归体后便觉得耳边有温热的气息萦绕,似根不老实的羽毛,时不时搔一下他的耳根。 他回头看去,温希恩正坐在墙边,黑暗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落在不远处的床榻上,很认真的在观察,可是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情欲,她离自己很近,但又不是刻意挨靠,甚至身姿颇为笔直,有些疏离的冷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太滚烫了,温希恩也转过头看向他,动了动手腕,柯长庆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对方。 他没有放手,只是低声道:“净尘,闭上眼睛啊,非礼勿视你还不懂吗。” 柯长庆觉得烦躁,热得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抓着温希恩手忍不住顺着细腻的手臂向上摸了摸,很凉很温润,像一捧月下山泉。 这让柯长庆更燥热了。 温希恩冷淡转动眼珠,这回视线稍稍放低了,在这昏暗的视线里面,温希恩看不清柯长庆的脸,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红到病态的肌肤。 床上的女人不是艳鬼,可是这里鬼魂的气息却是最浓的,所以温希恩只能静观其变。 柯长庆越来越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是因为床上的身影和耳边的声音,还是空气里的奇香,亦或是身边这个温软好看的人。 他喉咙滑动,轻轻捏着温希恩的手臂,声音放得很轻:“净尘,我难受……” 温希恩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清冷的脸上是极其认真的神情:“哪里不舒服?” 柯长庆吱吱语语的说不出来,只不过脸越来越烫,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一切都乱了,一切都不受控制了。 可惜的是还没有等他说清楚,温希恩就眼神一变,右手幻变出一张道符,直直的往床榻上飞去。 床榻上的女人表情又一瞬间变得狰狞,但又很快的恢复正常。 原来女人并不是鬼,而是被艳鬼附身了,但是艳鬼的气息很弱,所以温希恩才没有确定。 解决完重要的事情,温希恩还没有来的及过问,柯长庆抓住了温希恩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侧门溜出寝殿,然后撒开腿一股脑跑回了原来的房间。 柯长庆手上的小灯笼跑掉了,衣摆惊起灌木丛中的萤火虫,几只散养的小兔子和猫也被他们奔跑的风声带动,受惊地躲起来。 路过一处假山时,柯长庆鬼使神差地将温希恩推到了狭隘的拐角处,自己也钻进去,站在她面前,侧耳凝神听着。 四周安安静静,连巡防值班的侍卫都没有,万籁俱寂,明月高悬。 心脏跳动的声音愈来愈急促,像烈夏突如其来的暴雨,也像带兵出征时的鼓点。 柯长庆比温希恩高出一些,垂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鼓噪的心跳和岩浆般的血流让他情难自禁,他低下头,凑到温希恩面前,轻轻叫了一声:“净尘。” 温希恩微抬眼睑。 一个轻柔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蜻蜓点水似的,夜色中,柯长庆满面通红,手心里都是汗,绷紧了脸颊,死死盯着她。 怕她流露出拒绝厌恶的表情,也怕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可是温希恩只是静静站着,一动未动,疏落冷清得似一捧高山初雪,唯独凝视他的眼眸中落满夜幕星河。 这梦里的柯长庆是他吗? 为什么会那么陌生?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还是说…… 这是幼化的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只要稍微一想,心就疼的厉害? —— 时间如斯,马上就是年关了。 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雪,温度骤降,柯长庆早早的为温希恩准备了华贵暖厚的冬衣裘草还有数匹上好的锦缎布料,尚衣居赶在降温前做了几套新衣。 柯长庆随意捡了几件自己的,倒是给温希恩精挑细选起来。 嫌花团锦簇的纹饰太过俗艳,又觉得大红大绿的明丽色彩过于张扬,挑挑拣拣百余件衣裳竟觉得没有一件配的上温希恩。 他犹豫地摸着唯一一件白色的衣裳,却执拗地不愿选择,白色太冷清了,虽然温希恩穿着很好看,可白衣将她衬得愈发不食人间烟火,仿佛随时随地都要离开。 最后勉强选了件淡青色的外袍,又拿了白狐裘披风,从床上抱起温希恩,亲自为她洗漱干净,对着铜镜给她换衣服。 柯长庆好像特别愿意为温希恩做这种小事情,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为温希恩做好。 温希恩刚睡醒时会有种懵懂的慵懒感,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都透着散漫又茫然的气息,这个时候会促狭地叫他“小迷糊”,虽然温希恩不乐意搭理他。 又或者说一天下来温希恩都不会搭理他,所以就导致柯长庆每次都会一一的细细的,品尝着温希恩每一表情,每一个话,从来不觉得腻。 镜子里的温希恩面无表情的被摆弄着,穿上淡青色的衣袍,细葱般嫩白的手指从宽大袖子中探出,柯长庆又给她披上白狐裘披风,一圈蓬松毛茸茸的领子围在颈间,衬得她小脸雪白,眉目漆黑,好看得像个瓷娃娃。 柯长庆站在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俩人,随后摸了摸温希恩的手腕,皱起了眉:“怎么又瘦了?” 第518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79) “你平日吃得太少了,多吃点才行。” 温希恩垂头不语,摸着淡青色衣服的下摆。 柯长庆沉吟片刻,觉得方才说的还不够,恐怕温希恩并不会把他打话放在心上,于是继续道:“是不是这些饭菜都不合胃口?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温希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又冷淡:“没有胃口,不想吃。” 柯长庆去握她的手,笑:“这可不行,看来以后我得监督你吃饭了。” 温希恩只让他握了片刻,抽出手要回屋里去,柯长庆不放手,将人固定在面前。 昨日夜里下了雪,今早晨光澄明,万物新妆,殿里没留太多下人,是以每次冬天都很少扫雪,柯长庆替温希恩紧了紧新穿上的披风,说:“净尘,我们去玩雪吧。” 今年的冬季好似格外漫长而凛冽,第一场雪之后,万木凋零似乎只在一瞬间,院子里的树木徒留干枯枝桠,唯有几颗观赏松还是笔直而翠绿的,但终究有些苍凉。 温希恩一步一步踏雪而行,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 柯长庆在后面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眉头一皱,眼底有红光一闪过,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温希恩自杀的场景,眼前人看起来太脆弱了,好像随时下一秒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哪怕已经把她绑在了身边,但是柯长庆依然不觉得满足,甚至加重了患得患失。 高大的身影从后面弯腰抱住了白色单薄的和尚,整颗脑袋都埋在了她的脖颈处,贪婪的吸取着她身上的冷香。 “净尘这只是你的一个道号吧,你真实的名字叫什么?”柯长庆在她耳边温柔的道,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儿尖上。 温希恩沉默着,没有理会他,只管盯着一处发呆,柯长庆早就习惯了温希怡把他当空气的行为,他一点都不生气。 但是没过一会儿温希恩平静的表面就维持不住了,抓住男人作乱的大手,温希恩颤抖的眨了眨眼睛。 温希恩被迫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温希恩。” 柯长庆慢慢的咀嚼这三个字。 “温,希,恩。” “恩恩,恩恩……” 这三个字在男人的舌尖中徘徊着格外的缠绵悱恻,温希恩看不清人的脸,但却可以感受到他兴奋的情绪。 贴在背后坚硬的胸膛,皮肉下的心脏跳的格外的距烈,来传送着他主人汹涌澎湃的情绪。 “恩恩……” “恩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刺激到男人的某根神经,男人好像怎么叫都叫不够,好像中了一种名叫‘恩恩’的毒。 雪还在一直下着,柯长庆做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他梦到一些他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梦中他求而不得,几欲发狂,想得到那个人,想的每个骨头都发出了渴望,可是最后的结局,却是被那个人亲手去掉的性命。 在梦中很真实,可是等柯长庆白天醒来的之后,却不记得梦境中的那个人的脸,只知道是一个爱穿白衣服的人。 他甚至白天还会频频的盯着温希恩发呆,他甚至想着会不会梦中的人就是温希恩,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找到答案,就遇到了一名女子。 一身白衣,仙气飘飘。 柯长庆原本对她并没有什么注意的,只不过有一次看清了她的面容,竟然和温希恩有三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样子。 温希恩太冷漠了,自从被关了起来,更是没有对他笑过一次,女人的笑容很容易让柯长庆想起温希恩,可是当他怀着满心的兴奋和喜悦的时候过去,撞上了温希恩那双冷若冰霜的脸,就如同被一盆冷水泼面,只剩下浑身的凉嗖嗖。 不知道是不是梦里对那道白影太过于恨之入骨,导致柯长庆对温希恩也凭空莫名生出了几分恨意,他怕就出伤害温希恩的事情,就只能装出冷淡样子。 可是一天不见又实在想念的很,柯长庆就会把那个女人叫过来,时常盯着她的眼睛发呆。 柯长庆从来都洁身自好,他身边没有任何的红颜知己,却凭空对一个女人频频的召见,这自然而然的会让女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女人名叫雪儿,在教中一直都是一名普通的丫鬟,被教主亲自点名叫到殿中服侍,不知道让多少人红了眼,这大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可惜让她很失落的是教主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只是盯着她发了一会儿呆就让她离开,别人都以为她不叫做宠幸,可有她自己知道,教主甚至都没有碰过她一根头发。 不过这又怎样呢,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以前看不起她的人欺负她的人都来讨好她,待遇完全跟以前不一样,有时候她甚至都生出了几分自己都成了教主夫人的意味。 毕竟她是第一个被教主叫到殿里面服侍的人。 直到有一次她听到几个零嘴的丫鬟在背后议论。 “苑院里的人看来是被教主给忘了吧,教主的放了几天没有过去了。” “这挺正常的吧,那位主子天天给冷脸,说不准主子也腻了呢。” “是啊是啊,教主最近不是与另一名女子……” 雪儿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教主之前就已经有人了,再加上教主从来都没有碰过的她,雪儿生出了危机的感觉。 她怕自己被抛弃,她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那已经习惯了这样奢华被人捧的滋味,所以…… 雪儿去找了传闻中的人。 苑院门口有严森侍卫看守着,这么大的架势让雪儿都惊到了,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何人,才能让教主这么看重,也是这么想,她就越发的嫉妒。 雪儿还没有进去,就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他们明显也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教主的人,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我可是教主的人,这个也没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小心你们的脑袋。” 雪儿一番话让那些侍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第519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0) 雪儿心中一喜,吩咐侍女守在门口后,她便趾高气扬的推开了厢房的门。 厢房内燃着宁神香,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氤氲的朦胧中,岳晴看到一位穿着翠青色衣袍的和尚正倚在榻边看书,她眉眼清冷,黑眸白肌,神色清淡,好似绝伦的仙人。 听到开门的声响后,她微微抬眸,看到雪儿时面露惊讶,似乎还带着一分疑惑。 雪儿直愣愣的看着她,对视的刹那间,她的面上猛然红透了,显露出几分女儿家娇羞的柔态,连声音都放软了许多,生怕吓走她似的。 “你、你是谁?” 雪儿完全没有把这个和尚和勾着教主的狐狸精搭在一起,毕竟这样的仙人谁把她比作那样的俗人。 清冽淡漠的声音,随意问道:“姑娘是?” “我……” 雪儿回过了神,这才恢复了理智,苑院里只关着一个人,她在通过这院子中没有看到一个丫鬟,除了侍卫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所以这个人就是教主以前心心念念的人。 穿着宽松的青衣袍服,姿态落拓,神情却高冷无尘,见到他们一群人来者不善,眉头也没有抬起半分。 雪儿本以为要来见的,是一个长得妖魅的的狐媚子,谁知眼前却是一个高傲不折,清冷淡漠的和尚。 这和她原本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这就导致她那些刺耳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就是说不出来。 但是却不愿意输了气势,雪儿倨傲刁蛮的神情恢复依旧,斜眼横她一眼,脸上却融化出几分娇媚来:“我是教主的人,我来看看以前勾住教主的人儿到底有多大的魅力,没有想到是个人出家的和尚,你们和尚如今都这么不要脸了吗?” 嘲讽起人来,专往最软最疼的地方扎。微带恶意的,斜着眼去瞟温希恩的反应。 对方却纹丝不动,视线又落到了手里的书上,不理不睬。 长时间来就会让雪儿不满,她就如同是和尚面前的小丑一样,是那种不能吸引到她半点的目光的小丑。 雪儿不是一个刁蛮任性的,但是却被养出了几分娇纵,加上她看不得温希恩永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就会给她使绊子,要温希恩陪她游湖烹茶。 后宅使绊子的手段一向不怎么光明长大,看着还一团和气。 比如烹茶,就一直笑里藏刀不满意就行。 跪坐,对着小火炉,一直煮水,即使是冬至,久了也一脸的汗。 又或者,雪儿媚眼如丝,似笑非笑,要给温希恩作画。 温希恩不想理她,可是这个女人特别会闹腾,完全不会让自己没有存在感,让这个院子都不得安宁。 温希恩只能被迫就得保持一个姿势,一直一动不动。 眼睛眨了不对,身体抖了不对,错一点,就会借着调整姿势,暗地里揉掐拍打一番。 虽然下手不是很重,但奈何温希恩皮肤薄,而且还很白,轻轻的一掐就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柯长庆并不是不知道,相反他在女人第一次去的时候就知道了,苑院全都是他的人,一只苍蝇飞进去了他都知道。 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柯长庆想要知道温希恩是什么反应,不管是什么反应,只要有一点反应就行了,只要温希恩说一句软话,甚至只要愿意主动的跟他与说一句话就够了,他什么都依她,什么都愿意给她。 结果依旧是让他很失望的,在他的意料之中,柯长庆当时发了好大的火,书房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遍,总会有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讲话。 柯长庆剧烈的喘着气,气的眼睛都红了,他狠狠的想着,看温希恩可以忍到何时! 雪儿一开始好有点害怕,不敢做得太过分,结果柯长庆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把这个院子的人完全遗忘掉了,这就让她的行为越发的猖狂。 任性惯了的雪儿,突发奇想,要温希恩帮她采摘一朵水莲花。 这季节,湖水都快结冰了,也就一些莲花,还坚持的开着,这些荷花并不是普通的荷花,在冬至里开的格外的漂亮。 温希恩清冷的眼眸和雪儿的杏眼近距离对视,女人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 只不过一个清冷,一个苏媚,不知道的,远远看了,还以为是一对璧人,含情脉脉。 温希恩点头,低声道:“姑娘记得喊人捞了。” 女人不懂,轻轻眨眼:“什么意思?” “贫僧不通水性。” 雪儿还没理解意思,她不过随意一说,不通水性就划着小船去呗,关捞人什么事? 却见温希恩话音一落,毫不犹豫的就转头跳进水里,立时呆愣住了。 许久,才听到有人喊起来:“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她紧紧的抓住花坊的船舷,紧的护甲都脱落了一根。 恰逢郝光过来瞧瞧,跑来找寻温希恩,看清了全过程。 他当然是第一时间就跳水救人了。 别人不知道,他是最了解的,这个和尚在教主的心里的位置可不一般。 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被郝光救到岸上的温希恩,手里还拿着一只淡粉色的莲花。整个人都被水泅湿,弄得湿淋淋的,满身狼狈,那张高冷淡漠的脸,却还遥遥对着船上的女人,眼底神情不明,微微压抑着呛水的喘息。 “那个女人,是不是一直为难你?” 面对郝光的怒火,温希恩显得很平静,好像刚才被溺死的人并不是她,“并无。” 郝光对于这样冷漠的人也没有办法,这个和尚对教主都没有好脸色,更何况还是他。 晚上郝光把这个事情和教主禀告,柯长庆正站着在练字,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可是白纸上的字却越来的越扭曲,就如一条狰狞的蛇。 指尖发白,竟然生生的把材质极其良好的狼毫毛笔捏成了两半。 清脆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郝光听到咔嚓的声音,心也跟着抖了抖,头都快递到胸口了。 第520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1) 郝光以为教主会发怒,然后就会把那个女人给收拾一顿,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教主没有动作,只是淡定的换了一根毛笔,接着练字。 可是他的表情却更像是暴雨来袭之前的宁静。 —— 她的气质太冷也太平静了些,叫她那过于显眼的美貌,都显得成了一种诱人犯罪的罪恶。 哪怕是被锁在这里,却没有任何的撕心裂肺,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好似谁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特别想让人打不打表面上的平静,露出了里面脆弱柔软的内里。 经历过那一切溺水的事情,雪儿老实了很多,这种老实并不是指她不会来找温希恩,而是指她没有再刁难温希恩了。 因为她发现比欺负温希恩更好玩的是,温希恩脸上的小小细微的表情,对人有着措手不及的险疯狂的吸引力。 还有那副永远清冷温吞的眉眼,不可攀折的距离感,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不去注视,妄想通过自己的魅力,叫她低下那颗目下无尘的头颅,化成她裙摆之下一条忠诚的狗。 温希恩越是无动于衷,只会叫人越想要征服她,得到她,占有她。 雪儿的心跳的极快,如小鹿乱撞,红云如霞,痴痴的望着她。 温希恩始终倚在榻边,姿态闲适,清冷漂亮的眼眸疑惑的看向她,一举一动都渗着香毒的蛊惑。 —— 前几天还下了狠誓的柯长庆终究还是违背了誓言,书他看进去一个字,字他练的就像是在画画,终于还是忍不住,他沉着脸便径直向苑院赶。 在赶过去的过程中,柯长庆的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反正都是在想怎么折腾温希恩。 刚拐过水榭长廊,他便望见自己厢房门口守着一位侍女,看到他后脸色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柯长庆面覆寒霜,大步将阻拦的侍女一把推开后便生生劈碎了门,轰然掉落的碎片木屑中,他死死盯着床榻上的两人,目眦欲裂。 清冷精致的和尚倚着床榻,一手搭在女子娇软的腰上,不知道是在邀请还是在拒绝,看起来欲拒欲还。 女子则香肩**,爱慕的依偎在和尚怀里,鲜艳的肚兜紧紧贴着和尚白色的亵衣,刺眼的很。 听到巨大的声响后,女子受惊的缩进和尚怀中,和尚错愕的望着阴沉的柯长庆,居然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女子。 柯长庆瞳孔骤缩,铺天盖地的嫉妒烧的他眼睛都红了,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冲到床边扯着女子的头发,将她生生拖到了地上,一字一句道。 “你敢碰我的人?” 雪儿恐惧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柯长庆,求助的看向床榻边的和尚,温希恩对于这样的场景也是有苦说不出,但是如果闹出了人命是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先不要激动,雪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这亲密的话如火上浇油,柯长庆猛的扼住岳晴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到空中,一寸寸收紧。 “住手!” 温希恩想要去阻止,却自己的身体根本动都动不了。 跌跌撞撞跟进来的侍女看到雪儿无助挣扎的绝望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哭着跪倒在柯长庆脚下大喊“教主饶命”,柯长庆却始终无动于衷。 温希恩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红了眼,她不想别人因为她而死去,这段杀孽跟她也有原因,是有因果报应的。 直到女人无声无息的垂下头,被柯长庆随手扔在地上,温希恩在停止了求情,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柯长庆面似恶鬼的朝她走来,一手捏着她的下颌,指腹粗暴的摩挲着她淡色的唇瓣,近乎神经质的反复擦拭着,似是决心将女子浅浅的芬芳彻底销毁。 薄薄的唇被磨破,温希恩疼的想偏头躲,却被柯长庆锢的动弹不得。 这时候温希恩才发现身体可以动的了,她清冷的眉宇渐渐染上丝丝惶色,眼眸含着薄薄的水雾,好似有一种虚幻的楚楚可怜的意味望着柯长庆。 可是柯长庆明白,这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另外他也同时看清了温希恩眼底的厌恶很冰冷。 柯长庆冰冷开口。 “现在知道害怕了,嗯?” 温希恩无奈的感觉从心底面浮来,淡色的唇瓣动了动,就被一直修长的手指给抵住了。 “嘘……” “恩恩,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男人的狐狸眼隐隐泛着红光,瞳孔缩成兽性的状态,狰狞又扭曲。 温希恩和他的眼神一对视,清明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沌,眼睛一闭,硬生生的晕了过去。 —— 香软甜腻的味道熏得温希恩头脑发胀,眼前恍恍惚惚的,她闭了闭眼,睁着眼睛定了许久,才缓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还是在原来的寝殿里,女人收拾干净了。 “你把雪儿的尸体安葬了吗?” 面对温希恩冷冷的质问,柯长庆只是伸手摸了一下温希恩的脸颊,眼底的缱绻爱意如汹涌的洪水肆虐,语气却冰凉如寒水。 “我直接叫人把她扔到山上喂了狼,现在恐怕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男人说着残忍的话,语气却透露着一股天真的劲儿。 温希恩一时语塞,啪的一声挥开他的手,苍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假装淡定。 “你骗我?” “不要再提她了。”被捏住的下颌传来逐渐加重的力道,温希恩疼的伸手去推他,又被顺势抓住了手腕,牢牢的力道如同刻在骨子里的钳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姿态。 第521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2) 柯长庆的眼眸深黑,面无表情的垂盯着温希恩苍白的脸,一字一顿道。 “怎么?心疼那个女人了?” “住口!”温希恩怒极,他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弯了弯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指腹抚上温希恩的唇瓣摩挲,温希恩厌恶的偏过头,又被他生生扳了回来,近在咫尺的神情阴沉的可怕,仿佛终于剥开了那一层克制温和的伪装,露出他本来的,妖族人特有的凶狠血脉。 天旋地转,温希恩的后背狠狠撞上铺着厚实地毯的地面,并不疼,只是这样处于下方的危险姿势令她本能的察觉到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柯长庆已经放了将近一个月没有来找她了,温希恩天真的以为柯长庆已经对她腻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柯长庆又做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腻了,反而眼中还有对她更加热度,完全没有变淡。 温希恩也没有同以前一样任由他为所欲为,挣扎的伸腿去踢他,怒声大喊。 “畜生!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我做什么?我在做和那女人同样的事情,她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 “还是说我伺候的没有女人伺候的舒服?” “我怕我自己伤害你,不敢来见你,你倒好竟然背着我厮混!” 失态的声音透着发狠的劲头,浓重的欲望从柯长庆的眼眸里彻底的流了出来,温希恩心底发寒,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喉咙发紧。 “我不想!你给我滚开!” 衣衫撕破的声音清脆而凌乱,温希恩头皮发麻,挣扎的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手抓起床榻上的东西就朝他的脸颊砸去,玉枕在柯长庆的脸上划破了一道血痕,鲜血慢慢流到了唇边,他伸舌舔了一下,沾染了刺眼血色的唇无端生出些妖异的危险。 “以前是我太怜惜你,净尘。所以你才敢这么对我,才敢这么和我说话。” 柯长庆俯下身来盯着温希恩,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在熏软的香气里宛如腾空飞出的钩子,攫住喉咙无法呼吸。 温希恩勉强压下心底的惊悸,维持着表面上的冷漠,冷声道:“你是狐狸精,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到柯长庆刚才眼神失控时的兽瞳,还有那格外熟悉的气息。 温希恩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不太确定。 温希恩:【怎么回事?长庆不会就是男主吧?】 系统:【好像是……】 温希恩:【什么叫好像是?到底是不是!】 系统:【……是。】 温希恩:…… 完蛋了。 柯长庆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勾起,低笑了一声。 “净尘,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想从你的嘴里听到别的声音。” 赤裸裸的僭越气的温希恩胸口猛地抽了一下,扬起手去扇他,悬到空中的手腕却被柯长庆一把钳住,他用力的捏住了温希恩手腕的哪个地方,温希恩只觉得一阵酸胀的麻痛,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力。 回过神来,手腕已经被柯长庆按在头顶绑了起来。 温希恩冷汗津津的偏过头,清楚的看到他眼眸里不加掩饰的恶意与痛快,像是某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他在报复她。 害怕的哆嗦着嘴唇,发出的微弱声音里溢满了惊惧的哭腔。 男人不为所动,温希恩无力的垂头倚着头,崩溃的压抑呜咽着,被逼出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抵在他滚烫的肩头上。 柯长庆像是感觉到了,侧过头来看她,然后低头舔了舔她眼角的泪水,像是很轻的笑了一下,毫无感情的说。 “别哭了,你这副模样,我只会想把你欺负的哭得更惨。” 温希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都是一阵恍惚,白天昼夜都分不清。 温希恩这才意识到了,柯长庆是真的生气了。 在这个时候,温希恩还有心思想着,自己就这么像个t吗? 温希恩不知道柯长庆做了多少时辰,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时辰,当她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酸麻无力的,甚至连张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良久,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高耸的屋宇,和数不清的金色。 有脚步声在温希恩身边停下,然后来人将她温柔的揽在了怀里。 下颌被轻轻捏着从左至右转了一圈,让温希恩彻底看清楚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瞳孔骤缩,浑身发冷。 柯长庆感觉到了温希恩忍不住战栗的细小弧度,温柔的低沉嗓音宛如眷侣间的缱绻呢喃。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金色的笼子很漂亮,就和你一样。” 宛如被人迎面重击一拳,有一瞬间的目盲耳鸣。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温希恩都只能看到柯长庆一个人,又或者说,除了他,温希恩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他每天都会来,除了压着她反复做那些事情,就是抱着昏昏欲睡的她不停说话,说他在以前的在教中的事情,说他对她的感情,说怎么喜欢上她的,怎么迷恋上她的。 时日漫长,他将那些事重复说来说去,温希恩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温希恩知道柯长庆在等她的回应,可能只有一句话,或是一下点头,又或是一个微笑,但温希恩并不想给,什么都不想给他。 温希恩整日除了昏睡就是发呆,或者让系统给她放点动画片看,温希恩现在对于这样的事情都习以为常了,她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赢男主,既然这样还乱折腾什么。 还不如先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世界来的实在。 第522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3) 温希恩浑浑噩噩的躺在地毯上,整日看似茫然的发呆,其实天天躲在脑海里看动画片,表面上已经好像妥协了,仇恨与尖锐在持久的囚禁里被磨成了灰,已经变成了前生的事情,再也激不起温希恩的任何波动。 待在寝殿里久了,温希恩已经失去了逃离的念头,似乎连活着,也并不是一件很令人向往的事。 直到有一天,寝殿里来了一位熟悉的人影。 男人穿着极其朴素的衣服,英俊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不深不浅,没有损害一丝气质风度。 他一看到温希恩,就飞奔过去,他的眼睛黑的可怕。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熟悉到让温希恩无比复杂。 男人的语气很慌张很懊悔,薄唇颤抖的厉害,眼中竟然还带着泪光。 温希恩不知道岳瑛是怎么跑进来的,但是是过程一定不简单,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岳瑛到底经历了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衬的那双眼睛是一种死去沉沉的深黑深黑,只有在看到温希恩的时候才有一点光亮。 柯长庆从来都不是大意的人,岳瑛进来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岳瑛斗不过柯长庆,这是事实,柯长庆可是男主。 但是任务还没有完成,岳瑛绝对不能死。 “岳公子……” 岳瑛扶着温希恩想要站起来。 温希恩按住他的胳膊将他的动作止住,眼中似乎滚动着泪,满头的乌发披了一身,狼狈中带着一丝岳瑛从未见到过的……伤感。 “岳公子。”温希恩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岳的感觉到温希恩抓着他的手发着抖,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净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温希恩似乎是受了惊吓一般,经由岳瑛软声安抚了一句,便再也忍耐不住的扑在了岳瑛怀中。 岳瑛怔了一瞬,然后将怀中的那个人抱了起来,指尖都在颤抖:“我带你走,不要害怕……不要怕。” 温希恩嘴巴咬的发白,双手揪着岳瑛的衣襟,埋头在他怀里含糊的哽咽着。 岳瑛哪里见过这个模样的净尘,当时他把净尘的时候,也就一直对他冷着脸,从来都不给他一点好脸色,可是如今却崩溃的在他的怀里哭着,当下心里钝钝的疼和怜惜,抱着温希恩的手臂收的更紧一些,“净尘,我陪着你啊。” 温希恩呜咽的一下哭出声来,那压抑的哭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岳瑛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只是更用力的,更用力的将这个突然露出脆弱的净尘抱进自己的怀里。 温希恩哭的几乎要岔了气,“岳公子……你走吧。” 岳瑛心神剧震,看着怀中全身发抖的温希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了口,“净尘,我是来带着你一起走的。” 温希恩仰起头来,哭的泛红的眼睛展现出和平日截然相反的绝艳风情。 岳瑛心头猛的一跳,他只觉得那一秒钟他喉咙涩的发紧,不知道是心口还是胃的地方泛起尖锐的痛,整个心胸堵塞的难受。 只是细细的麻木的感受着,不知是哪里来的痛。 温希恩闭上眼,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还微微的发着抖,然而她很努力的挺直背,缺乏血色的唇瓣开开合合了许久,才涩声道。 “岳府上上下下加起来几千个人口,还剩多少……” 指揪着岳瑛的衣襟,力气大的指节都泛出青白的颜色,“是因为我。” 那声音似乎都染上了风雪上的寒雪,带着不可思议的沧桑。 岳瑛一下子受了惊吓一般,一下子将怀中的温希恩推开。 失去怀抱依靠的温希恩直接跌坐到了地上,绯色的衣袍像大朵大朵的海棠一样散开,露出来的肌肤,泛着柔和的脂玉一样的光芒。 温希恩怔怔的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岳瑛,却不待岳瑛说话就弯了弯唇瓣,那笑容凄楚的紧,看得人心里难受。 “你骗我……”岳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因这笑而钝钝的痛了起来。 温希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眼中的泪掉个不停,“我骗你作甚?强留是没有结果的,这就是因果报应,可笑的是竟然报应到无辜的人身上。” 岳瑛伸手去扶她,却被温希恩一下子避开。温希恩站了起来,那身宽松的绯色衣袍挂在她单薄清瘦的身体上,更显出了弱不胜衣的美态来。 这样的净尘,是岳瑛从未见过的。 莫名的,让他的心疼的厉害,浑身的血液都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沸腾。 “所以你走吧……你带不走我的。” 岳瑛现在脑子很乱,但是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不带净尘走,他不可能把净尘留在这里,他已经把温希恩弄丢了一次,不允许有第二次! 等岳瑛准备强制带温希恩离开的时候,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看见偌大的寝殿里走进来了两个人。 红衣翩翩,笑意风流。 岳瑛看见那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一下子如遭雷击一样的定在了原地。他…… 那个男子却根本没看他一眼,一只手径自抓住温希恩的手腕,“恩恩。” 温希恩低垂着头,被抓住的手挣动了一下,却被那个人抓的更紧。 “希恩!”那个人又叫了一声。 温希恩抬起头来,刚哭过的眼还泛着红,但是已经没有了方才在岳瑛面前的弱态,而是全然的冷漠,“我没想走,你不必这样。” 这不过是个试探罢了,如果温希恩和岳瑛跑了,恐怕柯长庆也不会这样笑眯眯的。 柯长庆一把将温希恩抱入怀中,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爱意和宠溺,“恩恩真乖,好听话。” 温希恩被他抱在怀里,表情还是淡淡的。 而郝光已然提着剑向岳瑛走过去。 温希恩看见他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了身体。 柯长庆自然感觉到了温希恩的反应,双臂却紧紧的箍着温希恩,不让她离开,一双眼也看去。 第522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4) 郝光以为教主会发怒,然后就会把那个女人给收拾一顿,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教主没有动作,只是淡定的换了一根毛笔,接着练字。 可是他的表情却更像是暴雨来袭之前的宁静。 —— 她的气质太冷也太平静了些,叫她那过于显眼的美貌,都显得成了一种诱人犯罪的罪恶。 哪怕是被锁在这里,却没有任何的撕心裂肺,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好似谁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特别想让人打不打表面上的平静,露出了里面脆弱柔软的内里。 经历过那一切溺水的事情,雪儿老实了很多,这种老实并不是指她不会来找温希恩,而是指她没有再刁难温希恩了。 因为她发现比欺负温希恩更好玩的是,温希恩脸上的小小细微的表情,对人有着措手不及的险疯狂的吸引力。 还有那副永远清冷温吞的眉眼,不可攀折的距离感,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不去注视,妄想通过自己的魅力,叫她低下那颗目下无尘的头颅,化成她裙摆之下一条忠诚的狗。 温希恩越是无动于衷,只会叫人越想要征服她,得到她,占有她。 雪儿的心跳的极快,如小鹿乱撞,红云如霞,痴痴的望着她。 温希恩始终倚在榻边,姿态闲适,清冷漂亮的眼眸疑惑的看向她,一举一动都渗着香毒的蛊惑。 —— 前几天还下了狠誓的柯长庆终究还是违背了誓言,书他看进去一个字,字他练的就像是在画画,终于还是忍不住,他沉着脸便径直向苑院赶。 在赶过去的过程中,柯长庆的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反正都是在想怎么折腾温希恩。 刚拐过水榭长廊,他便望见自己厢房门口守着一位侍女,看到他后脸色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柯长庆面覆寒霜,大步将阻拦的侍女一把推开后便生生劈碎了门,轰然掉落的碎片木屑中,他死死盯着床榻上的两人,目眦欲裂。 清冷精致的和尚倚着床榻,一手搭在女子娇软的腰上,不知道是在邀请还是在拒绝,看起来欲拒欲还。 女子则香肩**,爱慕的依偎在和尚怀里,鲜艳的肚兜紧紧贴着和尚白色的亵衣,刺眼的很。 听到巨大的声响后,女子受惊的缩进和尚怀中,和尚错愕的望着阴沉的柯长庆,居然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女子。 柯长庆瞳孔骤缩,铺天盖地的嫉妒烧的他眼睛都红了,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冲到床边扯着女子的头发,将她生生拖到了地上,一字一句道。 “你敢碰我的人?” 雪儿恐惧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柯长庆,求助的看向床榻边的和尚,温希恩对于这样的场景也是有苦说不出,但是如果闹出了人命是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先不要激动,雪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这亲密的话如火上浇油,柯长庆猛的扼住岳晴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到空中,一寸寸收紧。 “住手!” 温希恩想要去阻止,却自己的身体根本动都动不了。 跌跌撞撞跟进来的侍女看到雪儿无助挣扎的绝望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哭着跪倒在柯长庆脚下大喊“教主饶命”,柯长庆却始终无动于衷。 温希恩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红了眼,她不想别人因为她而死去,这段杀孽跟她也有原因,是有因果报应的。 直到女人无声无息的垂下头,被柯长庆随手扔在地上,温希恩在停止了求情,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 柯长庆面似恶鬼的朝她走来,一手捏着她的下颌,指腹粗暴的摩挲着她淡色的唇瓣,近乎神经质的反复擦拭着,似是决心将女子浅浅的芬芳彻底销毁。 薄薄的唇被磨破,温希恩疼的想偏头躲,却被柯长庆锢的动弹不得。 这时候温希恩才发现身体可以动的了,她清冷的眉宇渐渐染上丝丝惶色,眼眸含着薄薄的水雾,好似有一种虚幻的楚楚可怜的意味望着柯长庆。 可是柯长庆明白,这只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另外他也同时看清了温希恩眼底的厌恶很冰冷。 柯长庆冰冷开口。 “现在知道害怕了,嗯?” 温希恩无奈的感觉从心底面浮来,淡色的唇瓣动了动,就被一直修长的手指给抵住了。 “嘘……” “恩恩,我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男人的狐狸眼隐隐泛着红光,瞳孔缩成兽性的状态,狰狞又扭曲。 温希恩和他的眼神一对视,清明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沌,眼睛一闭,硬生生的晕了过去。 —— 香软甜腻的味道熏得温希恩头脑发胀,眼前恍恍惚惚的,她闭了闭眼,睁着眼睛定了许久,才缓缓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还是在原来的寝殿里,女人收拾干净了。 “你把雪儿的尸体安葬了吗?” 面对温希恩冷冷的质问,柯长庆只是伸手摸了一下温希恩的脸颊,眼底的缱绻爱意如汹涌的洪水肆虐,语气却冰凉如寒水。 “我直接叫人把她扔到山上喂了狼,现在恐怕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男人说着残忍的话,语气却透露着一股天真的劲儿。 温希恩一时语塞,啪的一声挥开他的手,苍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假装淡定。 “你骗我?” “不要再提她了。”被捏住的下颌传来逐渐加重的力道,温希恩疼的伸手去推他,又被顺势抓住了手腕,牢牢的力道如同刻在骨子里的钳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姿态。 第523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5) 柯长庆的眼眸深黑,面无表情的垂盯着温希恩苍白的脸,一字一顿道。 “怎么?心疼那个女人了?” “住口!”温希恩怒极,他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弯了弯唇角,心情很好的样子。 指腹抚上温希恩的唇瓣摩挲,温希恩厌恶的偏过头,又被他生生扳了回来,近在咫尺的神情阴沉的可怕,仿佛终于剥开了那一层克制温和的伪装,露出他本来的,妖族人特有的凶狠血脉。 天旋地转,温希恩的后背狠狠撞上铺着厚实地毯的地面,并不疼,只是这样处于下方的危险姿势令她本能的察觉到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柯长庆已经放了将近一个月没有来找她了,温希恩天真的以为柯长庆已经对她腻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柯长庆又做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腻了,反而眼中还有对她更加热度,完全没有变淡。 温希恩也没有同以前一样任由他为所欲为,挣扎的伸腿去踢他,怒声大喊。 “畜生!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我做什么?我在做和那女人同样的事情,她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 “还是说我伺候的没有女人伺候的舒服?” “我怕我自己伤害你,不敢来见你,你倒好竟然背着我厮混!” 失态的声音透着发狠的劲头,浓重的欲望从柯长庆的眼眸里彻底的流了出来,温希恩心底发寒,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喉咙发紧。 “我不想!你给我滚开!” 衣衫撕破的声音清脆而凌乱,温希恩头皮发麻,挣扎的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手抓起床榻上的东西就朝他的脸颊砸去,玉枕在柯长庆的脸上划破了一道血痕,鲜血慢慢流到了唇边,他伸舌舔了一下,沾染了刺眼血色的唇无端生出些妖异的危险。 “以前是我太怜惜你,净尘。所以你才敢这么对我,才敢这么和我说话。” 柯长庆俯下身来盯着温希恩,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在熏软的香气里宛如腾空飞出的钩子,攫住喉咙无法呼吸。 温希恩勉强压下心底的惊悸,维持着表面上的冷漠,冷声道:“你是狐狸精,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到柯长庆刚才眼神失控时的兽瞳,还有那格外熟悉的气息。 温希恩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还不太确定。 温希恩:【怎么回事?长庆不会就是男主吧?】 系统:【好像是……】 温希恩:【什么叫好像是?到底是不是!】 系统:【……是。】 温希恩:…… 完蛋了。 柯长庆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勾起,低笑了一声。 “净尘,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想从你的嘴里听到别的声音。” 赤裸裸的僭越气的温希恩胸口猛地抽了一下,扬起手去扇他,悬到空中的手腕却被柯长庆一把钳住,他用力的捏住了温希恩手腕的哪个地方,温希恩只觉得一阵酸胀的麻痛,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力。 回过神来,手腕已经被柯长庆按在头顶绑了起来。 温希恩冷汗津津的偏过头,清楚的看到他眼眸里不加掩饰的恶意与痛快,像是某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他在报复她。 害怕的哆嗦着嘴唇,发出的微弱声音里溢满了惊惧的哭腔。 男人不为所动,温希恩无力的垂头倚着头,崩溃的压抑呜咽着,被逼出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抵在他滚烫的肩头上。 柯长庆像是感觉到了,侧过头来看她,然后低头舔了舔她眼角的泪水,像是很轻的笑了一下,毫无感情的说。 “别哭了,你这副模样,我只会想把你欺负的哭得更惨。” 温希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人都是一阵恍惚,白天昼夜都分不清。 温希恩这才意识到了,柯长庆是真的生气了。 在这个时候,温希恩还有心思想着,自己就这么像个t吗? 温希恩不知道柯长庆做了多少时辰,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时辰,当她恍恍惚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酸麻无力的,甚至连张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良久,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高耸的屋宇,和数不清的金色。 有脚步声在温希恩身边停下,然后来人将她温柔的揽在了怀里。 下颌被轻轻捏着从左至右转了一圈,让温希恩彻底看清楚这个陌生的房间。 她瞳孔骤缩,浑身发冷。 柯长庆感觉到了温希恩忍不住战栗的细小弧度,温柔的低沉嗓音宛如眷侣间的缱绻呢喃。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金色的笼子很漂亮,就和你一样。” 宛如被人迎面重击一拳,有一瞬间的目盲耳鸣。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温希恩都只能看到柯长庆一个人,又或者说,除了他,温希恩再也没见过任何人。 他每天都会来,除了压着她反复做那些事情,就是抱着昏昏欲睡的她不停说话,说他在以前的在教中的事情,说他对她的感情,说怎么喜欢上她的,怎么迷恋上她的。 时日漫长,他将那些事重复说来说去,温希恩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温希恩知道柯长庆在等她的回应,可能只有一句话,或是一下点头,又或是一个微笑,但温希恩并不想给,什么都不想给他。 温希恩整日除了昏睡就是发呆,或者让系统给她放点动画片看,温希恩现在对于这样的事情都习以为常了,她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赢男主,既然这样还乱折腾什么。 还不如先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世界来的实在。 第524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6) 温希恩浑浑噩噩的躺在地毯上,整日看似茫然的发呆,其实天天躲在脑海里看动画片,表面上已经好像妥协了,仇恨与尖锐在持久的囚禁里被磨成了灰,已经变成了前生的事情,再也激不起温希恩的任何波动。 待在寝殿里久了,温希恩已经失去了逃离的念头,似乎连活着,也并不是一件很令人向往的事。 直到有一天,寝殿里来了一位熟悉的人影。 男人穿着极其朴素的衣服,英俊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不深不浅,没有损害一丝气质风度。 他一看到温希恩,就飞奔过去,他的眼睛黑的可怕。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耳边传来的声音熟悉到让温希恩无比复杂。 男人的语气很慌张很懊悔,薄唇颤抖的厉害,眼中竟然还带着泪光。 温希恩不知道岳瑛是怎么跑进来的,但是是过程一定不简单,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岳瑛到底经历了什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衬的那双眼睛是一种死去沉沉的深黑深黑,只有在看到温希恩的时候才有一点光亮。 柯长庆从来都不是大意的人,岳瑛进来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路,岳瑛斗不过柯长庆,这是事实,柯长庆可是男主。 但是任务还没有完成,岳瑛绝对不能死。 “岳公子……” 岳瑛扶着温希恩想要站起来。 温希恩按住他的胳膊将他的动作止住,眼中似乎滚动着泪,满头的乌发披了一身,狼狈中带着一丝岳瑛从未见到过的……伤感。 “岳公子。”温希恩哑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岳的感觉到温希恩抓着他的手发着抖,反握住那双冰凉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净尘,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温希恩似乎是受了惊吓一般,经由岳瑛软声安抚了一句,便再也忍耐不住的扑在了岳瑛怀中。 岳瑛怔了一瞬,然后将怀中的那个人抱了起来,指尖都在颤抖:“我带你走,不要害怕……不要怕。” 温希恩嘴巴咬的发白,双手揪着岳瑛的衣襟,埋头在他怀里含糊的哽咽着。 岳瑛哪里见过这个模样的净尘,当时他把净尘的时候,也就一直对他冷着脸,从来都不给他一点好脸色,可是如今却崩溃的在他的怀里哭着,当下心里钝钝的疼和怜惜,抱着温希恩的手臂收的更紧一些,“净尘,我陪着你啊。” 温希恩呜咽的一下哭出声来,那压抑的哭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 岳瑛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只是更用力的,更用力的将这个突然露出脆弱的净尘抱进自己的怀里。 温希恩哭的几乎要岔了气,“岳公子……你走吧。” 岳瑛心神剧震,看着怀中全身发抖的温希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了口,“净尘,我是来带着你一起走的。” 温希恩仰起头来,哭的泛红的眼睛展现出和平日截然相反的绝艳风情。 岳瑛心头猛的一跳,他只觉得那一秒钟他喉咙涩的发紧,不知道是心口还是胃的地方泛起尖锐的痛,整个心胸堵塞的难受。 只是细细的麻木的感受着,不知是哪里来的痛。 温希恩闭上眼,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还微微的发着抖,然而她很努力的挺直背,缺乏血色的唇瓣开开合合了许久,才涩声道。 “岳府上上下下加起来几千个人口,还剩多少……” 指揪着岳瑛的衣襟,力气大的指节都泛出青白的颜色,“是因为我。” 那声音似乎都染上了风雪上的寒雪,带着不可思议的沧桑。 岳瑛一下子受了惊吓一般,一下子将怀中的温希恩推开。 失去怀抱依靠的温希恩直接跌坐到了地上,绯色的衣袍像大朵大朵的海棠一样散开,露出来的肌肤,泛着柔和的脂玉一样的光芒。 温希恩怔怔的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岳瑛,却不待岳瑛说话就弯了弯唇瓣,那笑容凄楚的紧,看得人心里难受。 “你骗我……”岳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因这笑而钝钝的痛了起来。 温希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眼中的泪掉个不停,“我骗你作甚?强留是没有结果的,这就是因果报应,可笑的是竟然报应到无辜的人身上。” 岳瑛伸手去扶她,却被温希恩一下子避开。温希恩站了起来,那身宽松的绯色衣袍挂在她单薄清瘦的身体上,更显出了弱不胜衣的美态来。 这样的净尘,是岳瑛从未见过的。 莫名的,让他的心疼的厉害,浑身的血液都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沸腾。 “所以你走吧……你带不走我的。” 岳瑛现在脑子很乱,但是唯一确定的是他不能不带净尘走,他不可能把净尘留在这里,他已经把温希恩弄丢了一次,不允许有第二次! 等岳瑛准备强制带温希恩离开的时候,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看见偌大的寝殿里走进来了两个人。 红衣翩翩,笑意风流。 岳瑛看见那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一下子如遭雷击一样的定在了原地。他…… 那个男子却根本没看他一眼,一只手径自抓住温希恩的手腕,“恩恩。” 温希恩低垂着头,被抓住的手挣动了一下,却被那个人抓的更紧。 “希恩!”那个人又叫了一声。 温希恩抬起头来,刚哭过的眼还泛着红,但是已经没有了方才在岳瑛面前的弱态,而是全然的冷漠,“我没想走,你不必这样。” 这不过是个试探罢了,如果温希恩和岳瑛跑了,恐怕柯长庆也不会这样笑眯眯的。 柯长庆一把将温希恩抱入怀中,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爱意和宠溺,“恩恩真乖,好听话。” 温希恩被他抱在怀里,表情还是淡淡的。 而郝光已然提着剑向岳瑛走过去。 温希恩看见他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了身体。 柯长庆自然感觉到了温希恩的反应,双臂却紧紧的箍着温希恩,不让她离开,一双眼也看去。 第525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7) 郝光转了一下手中的剑,剑身泛着冷光,“你好大的胆子,这里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也不看看大师到底想不想和你走,可莫要自作多情才好。” 温希恩被柯长庆箍在怀里,咬着下唇却一句话都不说。 岳瑛不理会郝光,眼神灼灼的盯着温希恩:“净尘,我会带你走的,你不要怕。” 他的眼睛太滚烫灼热了,温希恩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郝光冷笑了一声,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比的可笑,他这幅狗模样怎么配得上大师的一分一毫。 岳瑛刚往前走了一步,郝光就袭力在手掌击向他的膝盖。 见岳瑛依旧面色如常的往前面走,郝光直接用了六成的力度击向他的胸口,岳瑛脚步一顿,嘴角留下了鲜红的血。 “够了!不许你碰他!”温希恩开始挣扎,却被柯长庆死死的箍在怀里。 柯长庆看着温希恩这副样子,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带着杀意的目光看向岳瑛,“郝光,杀了他。” 郝光点下头,然后抬剑对着岳瑛的脖颈。 岳瑛没有半点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动不了这魔头的,最重要的是温希恩被他抓在手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那剑就要割破岳瑛的脖颈,被柯长庆箍在怀里的温希恩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手指死死的掐在柯长庆的胳膊上,那双冷淡的,淡然的眼睛,终于崩碎成了害怕,“柯长庆,柯长庆你别杀他……” 看着温希恩这副模样,柯长庆的神色越来越平淡,然而他的眼中的阴郁却一层一层的累积了起来。 岳瑛不怕死,岳府被屠门的日子很平常,他近日被很多事情缠身,没有时间陪着温希恩,他好不容易解决完所有事情,还带了许多稀罕的小玩意,就是为了讨温希恩欢心,花了他不少的心思。 却没有想到一会到岳府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岳瑛当时有多么的绝望,一点预兆都没有,打击的他回不过神。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没有温希恩的尸体,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找温希恩是岳瑛唯一活下去的意志和信念,他一直坚信着温希恩一定还活着,温希恩一点在哪里等他。 如今找到了…… 却不能带她走…… 哪怕死,也要把净尘带出去,他可以死…… 净尘不行…… 净尘没有错。 岳瑛以为温希恩是恨他的,毕竟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畜生事,可是现在,温希恩又为了他哭,为了他求情。 所以他可不可以贪心的认为温希恩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他的,温希恩是舍不得他死的。 柯长庆已经松开了手,温希恩却跌倒在他脚下,没有挣扎,没有逃离,只是全身发抖的跪倒在他脚下,雪白的肌肤透明又脆弱,“柯长庆,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从前救过你的份儿上,你放过岳瑛……你放过他吧,他是无辜的。” 被剑架在脖子上岳瑛看向温希恩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 “你没有逃,是因为他?”柯长庆开口了,声音平淡的听不出情绪。 温希恩仰起头,眉眼看起来苍白又脆弱,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没有说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 柯长庆弯了弯唇,似乎是像笑却又感觉不出半分的笑意。 温希恩嘴唇还在哆嗦,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柯长庆弯下身,一只手抓住温希恩的下颌,狠狠的用力,几乎要将那尖细精致的下颚捏碎一般! “你说你救过我?这些年,那为何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柯长庆的眼中带着狠戾。 温希恩刚欲开口,就被柯长庆扯着往床榻上走去。 “可以啊。”柯长庆用猩红的舌尖舔了舔温希恩泛红的眼睛,压抑着古怪的笑意:“把我伺候开心了我说不准心情好了就放他走了呢。” 温希恩呆愣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然后视线转到了柯长庆那张脸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半垂着眼睫,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伺候?” “是,伺候。”柯长庆面无表情。 柯温希恩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勾住柯长庆的脖颈,轻声说道:“羞辱我很有趣吗?你真是坏透了,柯长庆。” 她的神情,她的动作,甚至她说话的每一个字音,都仿佛是带着绝望的味道和对柯长庆的厌恶。 她堂堂一个举目无双万人敬仰的大师,如今被人践踏的没有自尊,做着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 冰凉的指尖轻柔的触摸着柯长庆的脸,他不知为何,心里疼的厉害。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这就是他想要的,温希恩心里只需要有他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都该死! “出去。” 一边的郝光表情一僵,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郝光离开,柯长庆的身体终于压了下去,贴在温希恩的耳边,“恩恩,不要区别对待,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要替他求情,这不公平。” 温希恩闭着眼没有说话,柯长庆的吻已经压了下来。 “你睁开眼,看看他看你的眼神啊——”柯长庆喘着气趴在温希恩的肩膀上,“你看看他眼中对你的憎恶,嫌弃……” “够了。”温希恩的声音微微的抖,眼角又沁出一点泪渍。 柯长庆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然后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压着温希恩亲吻。 柯长庆衣服下的躯体是滚烫的,贴着温希恩的身体,几乎要将她点燃一般。 温希恩死死的憋着没有哭,可是喉咙里还是会透露出细碎的音节。 那细碎的哭腔一样的呻吟似乎唤回了岳瑛的几分神智,他一转过头来就看见了被纱幔的身影交叠,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伸了出来,摇摇晃晃的…… 岳瑛有些迷迷茫茫的想,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他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跪了下来,他是来救净尘的啊……怎么好像搞的更加糟糕了呢…… 第526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8) 真的好痛……痛的连呼吸都带着血淋淋的痛? 痛到……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 —— “贫僧听说过岳公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可惜天妒英才,不过现在也不迟。” “那你听说过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正气凛然,堂堂正正。”净尘的声线很轻,也很认真。 …… “岳瑛,别让我恨你。” 岳瑛牙齿打着颤,抱着头蜷缩了起来。 …… 在温希恩身上的柯长庆突然觉得脖子一紧,细细的铁链跟着勒了上来,血腥气不断撞入鼻腔。 他被生生的从温希恩的身上扯开,然后抵在了床沿边上,双手沾满血迹的岳瑛凑过头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是血腥气的笑。 柯长庆视线一转就看到束缚着岳瑛的位子上,只留下了一地的血。 大滩的血迹蜿蜒到了自己身边来。 “净尘,是我的……”岳瑛凑到他面前,白森森的牙齿有些吓人,“你知道吗……他是我的,我说我要保护他,所以……谁都不可以碰她,谁都不行。” 柯长庆已经近乎窒息了,他反手用手肘去撞岳瑛,却被岳瑛硬生生抗下,动也不动。 铁链已经勒入了他脖颈间的肌肤,柯长庆的气息,终于慢慢微弱了下去。 岳瑛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才松开已经将手掌磨出血的铁链,任凭柯长庆的顺着坐下滑下去。 温希恩躺在地上,维持着那个四肢大敞的姿势,眼神空洞的盯着虚空。 岳瑛已经没有力气维持着自己站着了,他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大片的血迹从他腿上断裂的位置上流了出来。 他慢慢的,又很坚定的向着温希恩爬了过去,这一点距离对他来说如此的遥远才终于靠近。 他贴到温希恩耳边,叫了一声,“净尘。” 温希恩一下子像是从梦魇中惊醒,愣愣的转过头看着岳瑛。 岳瑛用满是血的手碰了碰温希恩的脸颊,“净尘,不是你害我,是我害了你,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岳瑛这一生,明白的太晚了,如若有下一世,岳瑛定然好好待你……好好,待你……” 说到这里,岳瑛的声音已经微弱了下去,眼底的光似乎都要熄灭了。 “岳瑛……”温希恩叫了一声,然后用手捉住岳瑛放在脸上的手,愣愣的看着他:“你要走了吗……” “是啊,我没有把你保护好,让你被人欺负了,我恨不得杀了自己,现在……现在我也要走了。”岳瑛像是喃喃,“净尘一个人……我好舍不得。” “岳瑛!”温希恩将他的手抓的更紧,“你,你不要……” “净尘,再叫一声。”岳瑛看着温希恩的脸,像是要将那张脸刻进骨髓里一样。 温希恩又颤颤的叫了一声,“岳瑛……” 岳瑛最后的一个笑还没有来的及绽放,就凋零了。 温希恩颤颤巍巍的抬眸看到柯长庆那张风流冷漠的脸。 普通的武器根本伤害不了柯长庆,他脖子上的勒痕已经消失了,嘴角的笑容在看到温希恩眼角的泪时一僵。 “你哭了?” “你竟然哭了?!” “就为了这个人!” 男人疯狂的质问着,像一头暴躁的野兽。 温希恩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男人那张脸,苍白毫无血色的肌肤昭示着脆弱和绝望。 嘴角流出了一丝血。 柯长庆心神巨震,连忙捏着温希恩的腮帮,强制的把嘴张开,才阻止了她自残的行为。 怕温希恩还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柯长庆直接把人打晕。 —— 教主已经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了,从未有人进去过,就连送膳都人都被赶了出来。 郝光很是担心,又不敢擅自闯进去,只能蹲着门口守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看了。 郝光心一喜,起身跑了进去。 可是等真的看到柯长庆时,他差点认不出这个人是谁了。 “教主……” 柯长庆双眼通红,血丝密布,心中似乎有胆汁破裂,苦得神经发麻。 他哑着声音叫了声:“郝光。” 郝光连忙应了一声,不敢向前,静静沉默了一会儿,宽慰道:“教主,大师还在呢,再怎么样私人终究已经是个死人了,何必在计较那么多,我相信时间久了,大师会察觉到你的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多念无益。” “……是这样吗?” 柯长庆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激烈碰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的强烈感情在狠狠撕扯他的身体。 那感觉说不上来,可能是怨,也可能是痛,嗓子眼发紧,每个字都说得格外艰难,想哭,又或者想大喊大叫发泄一通。 但这一刻,柯长庆更想看到温希恩,哪怕温希恩只是看他一眼,只是看他,如今这么小的要求都讨不到。 想起温希恩当着他的面咬舌自尽的画面,血流下来的那一刻他怕极了,也恨极了,宛如遭受背叛的怒火杂糅着剧烈的悲恸,让他重新陷入痛苦的煎熬中,仿佛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 郝光连忙道:“当然可以,教主这样把自己锁着也无济于事,我想大师只是一时想不开,时间久了就会回心转意的……毕竟大师现在只有教主了。” 暗淡无光泽的狐狸眼动了动,生气了一丝光亮。 他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丝神采,目光悠远:“真的吗……” 郝光立马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脑海里闪现过清冷的眉眼,让郝光坚定的想法动摇了一瞬。 真的可以……吗? 柯长庆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似乎是被自己脑海里想到的画面给喜悦到了,他迅速的起身想跑出去,又想到现在疯疯癫癫的模样刹住了脚。 “不行太脏了,会惹恩恩不开心的……” 郝光望着柯长庆的背影,心中无比复杂,但更多的是无奈。 谁能想到,在江湖中闻风丧胆的魔头教主,也逃不过一个情字。 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的人,弄的一身狼狈,疯疯癫癫,那还有以前的气派。 要是让世人知道,定会笑掉大牙。 第527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89) 屋内沈柯长庆坐在榻边,披了件黑色大氅,温希恩坐起来靠在床头,扭头望向窗外,身形单薄如纸,愈发羸弱清瘦。 柯长庆正低头摆弄着一把小刀,找到了合适的角度后握住了温希恩放在身前交叠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专心致志替她修剪指甲。 他的侧脸看上去非常冷峻严肃,仿佛不是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是在研究复杂的战事策略,身体不自觉紧绷起来,看起来有些好笑。 温希恩突然稍稍抽回了手,一抹血迹从指甲缝隙间渗出。 柯长庆握紧了她手腕不让抽走,拇指重重一蹭,将血痕抹掉,谁知鲜血很快又渗出来,殷红染了温希恩秀气薄嫩的指尖肌肤,那血好似怎么都擦不净,柯长庆心一慌。 温希恩抿着唇,垂眸一句话都不说。 柯长庆被那红色刺激的眼睛一红,又很快恢复了理智,揉了揉捏红的手腕,然后小心翼翼捧着还在出血的指尖,俯下头,含在了口中。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小刀磨动指甲发出细微的“嚓嚓”声,他低头时长发顺着一侧落下来,衬得脸颊线条温柔和缓,唇畔的笑意也是轻暖的。 温希恩安静平和,让人不忍惊扰。 不得不承认,柯长庆很用心,将温希恩的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弧度漂亮圆润,他端详着,又仔细摸了片刻,才抬眼看向温希恩,道:“这几天天气不好,等晚点回暖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柯长庆看着温希恩苍白的脸,想起厨房里被端回去几乎一口未动的饭菜,眼神冷了下来。 柯长庆替温希恩暖了暖冰凉的指尖,继续和她打商量:“若是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你与我说说,我刚做了一碗桂花乳酪,火候应该好了。。” 柯长庆没想让温希恩立刻给他回复,伸手过去要替她整理微皱的衣襟,自顾自地说:“你还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我提前去酒楼找好厨子,每顿不必吃太多,少食多餐对身体更好。” 温希恩抬起手臂挡了一下,自己抚平领口。 柯长庆的动作一僵,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郝光正捧着药和一碗桂花乳酪走进来,瞧着比较冷的气氛,也不敢对待,把碗放下人就跑了。 柯长庆亲自喂着温希恩吃,温希恩也不做抵抗,他要喂,温希恩就吃。 还没有吃上两口,温希恩就忍不住吐了出来,柯长庆脸色一变,急忙忙的叫医师。 这不是身上的病,而是心病,在神通广大的医师也无法治好。 柯长庆还因此发了好大的脾气,骂那些庸医,把医师们都吓个半死,天天心惊胆战。 温希恩后面情绪十分不稳,窝在他怀中无声地掉起眼泪,无论他怎么闹腾怎么说都不再吭声,他心疼得要命,又是亲又是哄,温希恩颇为乖巧温顺地任由摆弄欺负,完全没有人气。 柯长庆的心脏像被人擭住了,又酸又痛,快要捏出血来,哪怕这个时候温希恩要他的命,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给了,只要温希恩能理理他。 俩人相拥躺了一会儿,柯长庆伸手摸了摸温希恩脖子,发现冒了一下热汗,他知道温希恩最爱干净了,他低声喊来人,喊了好几声都不见人进来,只好披衣坐起。 陡然离开温热的怀抱,温希恩冷得缩了一下,却没有醒来。 柯长庆自个儿去院子里打了水,放炉上烧,等水热的间隙,他便闲闲地坐在门槛上,端详这一方小院,那棵海棠树临近花期,落花满地,好看是好看,但多少有些哀怜。 他琢磨着这里的回忆都不是很美好,像把温希恩带到另一处瞧瞧,离岚州远一些,再找能人巧匠造几处妙景,好生养着温希恩,时间久了,不美好的记忆会被时间淹没的,他不想一直关着温希恩,等温希恩的身体好了一些,就带着她奔波流浪,去更遥远自由的天地。 水不多时便烧沸,柯长庆端了温水回房,浸湿帕子替温希恩擦身,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无比温柔小心,尽心呵护,只是粗手粗脚惯了,还是弄得温希恩不舒服,睡梦中往被子深处躲了躲。 整理完毕,他重新回到床上,连人抱进怀中,严严实实压在胸前,陷入昏沉的睡梦中。 —— 湖里的荷花开的格外的好看,只见荷花娇艳,翠叶鲜嫩,宛如朵朵美玉洒落在微波荡漾的湖面上。 温希恩站在旁边看的入迷,一袭雪白的衣袍好似要随风飘扬。 柯长庆脸色微微一变,发现她没有注意到,不由心底一声庆幸,快步向她走去。 一只蝴蝶在温希恩面前飞,她愣了一下,抬手,蝴蝶就停在了玉色的指尖上。 那本就冷淡的面色,慢慢舒展开,淡色形状好看的薄唇,轻轻勾勒勾勒起一个弧度,美丽的眼睛,也微微弯了弯,剔透的眼珠隐隐一动,绽放出美好温柔的笑容。 温希恩并非从来不笑,但每次都是微微一点稍纵即逝,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温柔,仿佛转瞬即逝的昙花。 只是这一次笑容,太久违了。 仿佛冰封在千年寒冰中的雪莲花,在阳光下绽放的唯美、震撼,如同奇迹般叫人感动得近乎落泪。 似乎听到柯长庆的脚步和喘息了,雪白的指尖颤了颤,蝴蝶受惊一般的飞走了。 温希恩回头,望向身后的男人,淡淡凝视着他,虽然她美丽的眼中毫无一丝焦点。 柯长庆眨了下眼睛里的水分,弯腰张开手抱住她,落下一个轻柔干净,小心翼翼,虔诚膜拜,毫不夹杂欲望的吻。 唇瓣抵达眼睫的瞬间,温希恩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毫无痕迹,就像被戳破美梦的泡沫。 只有平静淡漠到,无怨无恨的无情。 他眉眼温柔如水,滚烫的大手握住温希恩冰凉的指尖,像情人一般的在抱怨:“我不是说过,外面风大嘛,万一受寒了该如何是好。” 第528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90) 他们在一起过了唯一一次温馨祥和的除夕夜。 柯长庆一大早就起来布置,跑去膳房吩了许久,有的时候不放心自己亲自下厨,让人拎着四层的大食盒送到宫殿。 丫鬟内侍们早些时候来清扫了一番,殿里殿外焕然一些,火炉里烧着上好的焚香,松枝香气隐约浮动,熏得屋里热气缭绕。 温希恩裹着暖绒绒的狐裘披风,靠在炭火旁昏昏欲睡,厨房送来几次膳食,却都被温希恩搁在桌上一点点放凉了,她最近都觉得没有什么胃口,看什么都觉得恶心,直到熟悉的脚步声从外面匆匆传来,她才稍稍睁开眼。 柯长庆让人把食盒放下,自己轻手轻脚走过去,见温希恩脸颊被火烤得微微泛红,透出晶莹红润的颜色,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温希恩一下子完全醒了过来,下意识抬手去推对方,柯长庆一把握住温希恩温热的小手,笑眯眯道:“我不回来你就不吃东西,是不是小傻瓜?” 这话说的好像是温希恩专门不吃,等他回来一起吃一样。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苍白的肌肤泛着暖色。 柯长庆已经习惯了温希恩做出的冷漠态度,但他不在意,温希恩身上的一切他的喜欢,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不以为忤。 他从第一眼看到温希恩时,温希恩就是这样,身上是与众不同的气质,冷冷清清,不入红尘,好似天上的月亮短暂地坠入凡间。 柯长庆把脑袋埋在温希恩脖颈上蹭了蹭,就像一个幼稚的孩童,他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恩恩,等过完除夕,我就带你出去看看,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宽厚的大手包裹住细白的小手,他不敢太用力,怕捏疼了温希恩,只好克制住自己的渴望。 鼻尖是淡淡的冷香,柯长庆迷恋这个味道迷恋到了骨子里,他不奢望太多,只要温希恩一直陪在他身边就行了,这样就已经够了。 温希恩看着桌上凉透了的茶水,眼眸微闪。 柯长庆哄着她吃了点东西,告诉她,按照这里的习俗,今晚不能睡觉,要守岁。 子夜时分,太液池上空响起的烟花声打破了琴音澹静,整个屋檐上方的夜幕都被照亮,四散的火花似流星落雨,在空中化为灰烬烟尘。 温希恩抬头看着窗外绽放的烟火,面庞被一簇一簇烟花照得明暗不定,眼里再次落满熠熠生辉的星星。 鼓楼传来了贺新岁的钟声,跳动的鼓点与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共同迎接新一年的日暮星辰。 柯长庆侧头瞧她许久,捏了捏她的手,在钟声与烟花声里轻笑耳语:“新年快乐。” 温希恩仍旧仰望夜空,唇边弯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 柯长庆在整理床被的时候突然听到院里传来几声刺耳尖叫声。他心里一抽,茫然走出来一看,有位丫鬟颤巍巍道:“有人落水了——” 不妙的预感充斥柯长庆的心神,他大步撞开人冲到院子的湖边往下一看,呼吸一窒,落水的人正是他的和尚。 柯长庆大脑一片空白,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下了水,身后再一次传来惊叫声,“教主!” 温希恩,柯长庆脑子里只有这个人。 他绝对不能让温希恩有事,他不能没有温希恩。 柯长庆其他的都好,但唯独水性不算厉害,不然在变成小狐狸时也不会差点就被淹死,他此时恨死了自己这块短板,极力在水中往温希恩的方向游去,还好,他终于抱住了温希恩。 “恩恩,别怕,”柯长庆的手都发抖,带着他转身游向岸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柯长庆……”温希恩脸色苍白,她苦笑了一下,嗓音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你……放过我吧。”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和柯长庆待着一起,当看到这湖的第一眼温希恩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 现在是冬至,粉嫩的荷叶上甚至还有没有融化的雪,湖水冰冷刺骨,温希恩不过是一介凡人,唇瓣被冻的发紫,呼出来的气息也是带着浓浓的寒气白雾。 柯长庆像是没有听到她这句话一样,死死的抱住温希恩,下颚绷的紧紧的。 温希恩的身体条件反射的颤抖的厉害,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别怕,我在这,”柯长庆用尽力气搂紧了她,让两个人挣扎露出海面,“恩恩,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温希恩疲惫地伸出两只无力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脑袋无力的依偎地靠在柯长庆的身上。 岸上来了很多的人,他们手上拿好了衣服,也有水性好的的侍卫下水。 应该能得救了。 温希恩呛了两声,虚弱地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柯长庆唇瓣也在颤抖,全然是害怕的。他在温希恩脸上亲了一下,哑声,“不能这样,温希恩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你不能。” 温希恩呼出来一口白雾,喃喃,“可是我讨厌你。”她声音里有了哭腔,“你不是小狐狸,他不会像你这样的,我讨厌死你了。” 柯长庆红了眼,湖水冰冷,他怕温希恩哭,“我错了,恩恩,我再也不乱杀人了,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好不好?” “好不好……求你了恩恩,恩恩……” 湖水打湿了温希恩的面容,她的唇色隐隐发青,温希恩看着柯长庆,突然轻声道:“好。” 柯长庆瞳孔猛地紧缩。 “我不关着你了,”柯长庆喉结滚动,颤声道,“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都依你,我都听你的,所以……你要好好的。” 良久,湖岸都要到眼前了,温希恩才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声音很轻很轻,好像是从远方飘来的,柯长庆几欲狂喜。 他紧紧地搂住温希恩,满心的欢喜无以言表,等侍从将他和温希恩拉上岸边时,柯长庆还沉浸在喜悦当中。 他抱着温希恩不撒手,一遍遍地说着他会对温希恩多好,温希恩安静地在他怀里听着,脑袋还依赖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第52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 直到温希恩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旁边的丫鬟终于忍不住道:“教主?” 柯长庆的倾诉被打断,他看向丫鬟,困惑地问:“有什么事?” 丫鬟的表情变得怪异极了,他的眼中充满恐惧和小心翼翼,“教主,大师她,她好像没气了……” 柯长庆一愣。他放开温希恩,就见温希恩闭着眼睛,唇瓣发青的地躺在他臂弯之中。 而且瞧着面容好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丫鬟亲眼看到温希恩在被教主捞住的那一刻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是教主一直都在自言自语,丫鬟以为是自己错了,可是等她仔细一看,大师的确早就脸色发青,没有了呼吸的模样。 难道教主……入魔了! 丫鬟立马收住可怕的猜想,不敢多想。 温希恩胸膛平静,已经没有了呼吸。 再无声息,没有痛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这个人。不存在了。 雪越来越大,很快,盖住了这一切。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柯长庆默默的颤抖着,垂下的头颅,脸上涕泪交横,却痛到极致无法发出一声。 许久,湖水的案边,传来压抑不住的吼叫声,仿佛野兽濒死最后的绝望嘶鸣…… —— 那一年的冬天来得很早,走的很晚。 与净尘大师去世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那魔教教主走火入魔不知所踪的事情。 一夜之间魔教披上了白布。 说来还真是好笑,一个是人人敬仰的人,一个是人人惧怕的人,所以这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平生下山去历练,他走过了很多地方,遇见过了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他的名号打的很响,甚至与净尘大师平行。 这么多年以来他变了很多,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很多人看到平生的时候都会注意到,他的气质,他的神情都和已然逝去的净尘大师有几分相似,好像是通过年年月月的揣摩和模仿才有了这几分。 他来到了岚州,不知为何就是对这个地方很是厌恶,他猜想可能是因为师兄是因为这个地方而改变了,而离开了,所以他才讨厌。 世人都说净尘大师死了,可是平生不信,他寻遍了很多地方,却依旧没有寻到师兄的尸骨。 他心里很难受,就仿佛被刀割了一般,每次只要稍微一想那样清风明月的人就这么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他就疼的难以呼吸。 岚州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平生在这呆久了却生出几分浮躁,他待了几天原本就想离开,在一次偶然,平生在路上看到了一位醉汉。 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瓶酒,摇摇晃晃的走着,身上的酒味让路边上的人都退避三舍。 男人姿势潇洒,踉踉跄跄的走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曲,看起来有些疯癫。 今日集市有很多人,平生听别人说许多人晚上回去河边放灯许愿,他瞧着稀奇,心中有些触动,竟然也去看了。 平生没有想到,在河边也会看到白天疯癫的醉汉,男人看起来好像有点清醒了,盯着河上的灯发呆。 平生也放了一个河灯,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望眼看去竟然是有人失足落水了。 很快就被人捞了起来,平生一看,是那个男人,平生以为这个男人是因为看河灯看痴了才不小心掉下去的,可万万没想到,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没有任何的姿态,瞧着男人的衣着,一看就是那家的富家公子,竟然还会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人群中切切私语,却是不见怪的样子,这是岳家的小将军,每年都会到这放河灯的河边撒泼,自言自语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谁也说不得两句,不然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听说是小将军的爱人和别人跑了,小将军才变成这幅样子,这也是别人打趣说的,毕竟小将军这幅为情所困的模样倒是是传闻挺像的。 可能一开始还会觉得稀奇,到后面次数多了也就没有多少人注意了。 平生收回了目光,无声的离开了。 —— 温希恩撑着下巴,两眼紧张的盯着屏幕看。 屏幕的内容还在加载,温希恩抽空问了一下系统:【你觉得这次我完成的怎么样?】 系统:【就那样呗,和以前差不多。】 温希恩有点紧张:【那你觉得我可以拿a吗?】 系统语气嘲讽:【人啊,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你说对吧?】 温希恩刚想说些什么,屏幕就已经加载出来了,大大的a差点闪瞎温希恩的眼睛。 温希恩差点跳了起来:“耶!” 系统:【……】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系统不明白,为什么剧情都已经歪的没有眼看了还是可以拿到a,虽然说温希恩的确把白月光的度数刷进去了,但是剧情却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怎么说也不能得到a吧! 一定有黑幕! 系统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你这次运气比较好而已,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温希恩摸了摸自己的脸:【唉,你说是不是我长的太美了,所以连主神都被我迷的开了后门,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让系统听着想要打人,特别看不惯温希恩这副得瑟的样子。 系统:【笑吧,尽情的笑吧,说不准你以后就笑不出来了。】 温希恩背后一冷:【你啥意思?】 系统:【亲,没有什么意思哦,祝贺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古怪的系统让温希恩觉得有点诡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摸了摸手臂,温希恩死人脸:【你好好说话行不行,阴阳怪气的跟个怨妇一样。】 怨妇.系统:【我发现你除了一张脸之外,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温希恩娇羞的摸了摸脸:【谢谢夸奖,我只是一个没有用的花瓶而已。】 系统:【并不是没有用,还可以插花。】 温希恩震惊脸:【这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我要下车!】 系统猥琐的笑了:【上了车就不要想着下车了。】 第53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 “亲王殿下,请。” 温希恩手臂撑着额头,一睁眼就看到面前侧首对她说话的男人。他眼底略显淡然的百无聊赖,瞬间便消失了。 那是给人一眼就极其英俊苍白的男人,他的眉骨微高,看起来有点混血儿的味道,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那一款正派的英俊,眉目疏朗。 但他的山根极高,又显得他这个人面部轮廓凌厉。 身高直逼一米九,哪怕只是坐着温希恩身边都极具压迫力。 温希恩还没有接受到剧情,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装作微醉的揉了揉眉骨,寻着少说少错的原则。 “殿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如意?”这英俊的男人,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熟稔的关切,随后像是意识到不妥,微微克制的收敛了。眼底分明神色微动,又偏生能波澜不惊的和她坦然对视。 “没有,酒气有些上头。” 温希恩撑着额头的手指轻轻的按了按,似是缓解酒醉的不适。 闭着眼睛细细的接受剧情。 这个世界跟以往的不一样,如果不是温希恩心里没心没肺惯了,可能完全没办法适应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除了人类,还有一种奇怪的物种——血族。 温希恩就是血族当中的一员,还是最尊贵的血族中的分支中的亲王。 在这个世界里,血族一直都是人类所恐惧的存在,因此人类也创造了一个巨大的团体,就是吸血鬼猎人,两个物种终究是站在对立的,在几百年前大战了几回,最后以人类惨败,但是血族人数很少,所以两方就达成了协议,每年人类都会送一批干净的血奴来祭奠血族,血族也就不会破坏着诡异的平衡。 但这个和平只是假象,吸血鬼猎人的团体一直都会去猎杀吸血鬼,因为这个条约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公平的,崩坏迟早都是要来的。 这个世界,温希恩的形象无比接近一个血族。眉眼精致如妖,面如冠玉,肌肤苍白透明,甚至都可以看到薄薄的皮肤下那黛青色的血管,尊贵凉薄到骨头缝里,却又无一处不妥帖细致的规矩端正。 此时正是这场醉生梦死奢靡的盛宴的尾声。 等待温希恩的却是已经蓄谋已久的阴谋。 面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简单。 “殿下可是累了?” 氤氲着满身酒气,撑着额角微微倾身的温希恩,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口回道:“你在关心我吗?” 这样的态度并不像一个高贵的血族对待血奴,反而更像是一个对待平等的人,亲王殿下姿态随意,却透着一股淡淡的亲昵。 态度一向比较冷淡的男人此时意外的露出一个笑容来,他长得很英俊,笑起来也让人迷恋,“是啊,殿下要是不喜欢,那愿一个人陪着您。” “一个人?”念着这个词,温希恩不由笑了,面上却仿佛入秋的霜露,“我还以为你是讨厌我的,毕竟一开始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我,你是想回家看看吗?还是说你要什么想要的?” 俊美的血奴似被这话触动了一瞬,他的眼神有一瞬的动摇,像是初春奔腾的河面,一边融化一边却又再一次慢慢冰冻。 周楠和别的血奴不一样,他是其实是有一个隐藏的身份,那就是十五代杰出的吸血鬼猎人,他潜伏在这亲王殿下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杀掉这位亲王。 只是因为这位亲王太过于可怕,每年送过来的一半优秀的血奴都是先送到这位亲王的城堡里,后面不如意的就会被刷下来给别的亲王选。 如果是猎杀低级的吸血鬼并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吸血鬼猎人注意力都在亲王级别的,毕竟有句古话,擒贼先擒王。 周楠是一名特别优秀的吸血鬼猎人,甚至是他身上的血液都很美味,所以才会被温希恩留下了。 亲王殿下明显很喜欢这个血奴,给了他无尽的宠爱,哪怕他是个血奴,却没有人敢真正的低看这个男人一眼,有的时候能对他好的甚至不像是对待一个血奴,而是对待一个情人。 但有了今天这出戏,两个人的关系就彻底翻转了,就是打着正义旗号的吸血鬼猎人和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亲王殿下。 可笑的是这位眼高于顶的亲王还真是看上了这个人类,甚至都舍不得擅自吸一口这位人类的血,完全是那种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简直宝贝的不行。 原主一心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转眼之间却被心爱的人,言笑晏晏的奉上一杯毒酒。 这个就酒,无色无味,可以给吸血鬼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吸血鬼,只要喝了这杯酒,就会受到重创从而沉睡,而这个时候吸血鬼猎人就可以趁这个时候要了亲王殿下的命。 万万没有想到,温希恩一来就是这么重要的剧情,上来就给一杯毒酒,真是绝了。 “殿下,我不要什么,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以前是我……不知好歹,今天,我敬你一杯,此后我的心里也只会这有殿下一人。” 温希恩看着面前的酒,剧情在这里,她不喝也得喝,只不过没有想到,周楠这么拙劣的演技是怎么骗过亲王的,这个男人嘴上说的情深,可是眼底却没有一点爱意,和她的演技比起来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温希恩撑着下巴,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优雅矜贵,她笑的温柔,疑惑的问道。 “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这话让周楠面色一僵,以为亲王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又很快的恢复了正常,刚想说话就听到亲王下一句。 “今天的你让我很喜欢,好乖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碰了一下你的手,你的脸都红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容易脸红的人类。” 轻轻柔柔的语气带着宠溺的意味,漂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弥漫着独属于他的温柔。 周楠脸上刻意的冷硬慢慢丢盔弃甲,神色复杂的望着年轻的亲王。 他对亲王一直都是藏着杀心的,又怎会记得那些小事。 第53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 就算如果他第一次对着亲王脸红,也是因为紧张和厌恶,但一定不会是害羞。 却没想到,让对方会错了意。 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件这样的小事情会让尊贵的亲王记这么久,他一直以为亲王只是迷恋他的皮囊,可是如果是真的迷恋他的皮囊的话,又不太现实,毕竟如果要说起外貌谁能比得上眼前这位,所有人在她的面前都黯然失色。 周楠开始觉得亲王对待他就想只喜欢的宠物,如今看了又好像不是,这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糊涂复杂起来。 事到如今,却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或许,对这个亲王而言,死在所爱之人的手里,已是最好的结局。 周楠手中的酒杯,莫名变得沉重了几分。似是突然才真切的意识到,这杯酒递出去,面前的这个尊贵美丽的亲王就要彻底消失在人世了。 而他能有这个机会得逞,却是利用了这年轻的亲王对自己的情谊。 周楠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正直无私无畏的人,可是利用别人感情的这件事让他又变得不太了解自己。 虽然是这样,周楠的心中并没有后悔,但却有愧疚。 他慢慢的认真的看向面前的亲王,这还是第一次,把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亲王殿下沉静的侧脸在这昏沉天色里似碧海遗珠。 透明般的白,月色般的明。 当她眼珠微微一转,眼睫微微一颤,由静到动,便仿佛画中人被什么惊动,所谓顾盼生姿。 亲王继承了血族完美的外貌,随意的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优雅。 也许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亲王融进骨子里的形态便也松懈了几分。 她撑着下巴,侧身朝周楠倾斜,微微的小动作,却带着一丝主动的亲昵。 撑着下巴,宽松的衣袖滑落让她露出一点手腕,常年遮掩的不见天日,就像雪地里的一抹白,带着冰冷的质感。 亲王此刻脸上露出一点柔软的笑容来,幽微的目光看着他递上的毒酒,毫不知情又天真信赖,懒懒的对他呢喃:“你的血好香啊,我真的特别喜欢,可是我怕你不开心。” “你只是想吸我的血?”周楠的眼底露出失望和嘲讽。 “不。” “阿楠,你和别人不一样。” 恍惚的猎人便下意识的问:“哪里不一样?” “你让我感觉到了心跳。” 吸血鬼是没有心的,也没有人的温度,可是现在眼前的亲王殿下指着她胸口的位置很认真的说,“它因为你跳了。” 猎人手里的酒杯微微一颤。 一点点倾身靠近的亲王,亲昵的仿佛一低头就要吻上来,却只是深深的一错不错的看着她,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眼。 矜贵骄傲,又天真深情。 “它因为你而活。” 温希恩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指包裹着猎人温热僵硬的手,稳稳的托着酒杯,缓缓的移动了她的面前。 “阿楠的手好热,是人类的温度,很舒服。” 男人的心一阵冰凉又一阵火热,像是失魂的木偶随着她的动作而动。 亲王笑了一下,深情的看着面前是失魂落魄的周楠,暧昧的说道:“我要阿楠喂。” 微微娇纵的语气,像是在撒娇,如果被其他的吸血鬼看到肯定会被惊掉下巴。 毕竟吸血鬼都是自大高傲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向一个人类撒娇。 那双漂亮淡漠,此刻却盈满天真温柔的眼眸,专注的凝视着他,眼睛里只映着他一个人。 就好像她的眼里,她的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好。” 男人的喉咙鼓动了一下,眼眶生涩似是要流出泪来,将那酒喂入她的嘴里。 温希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几乎是贪婪的看着,顺从的吞咽下去。 然后,等来了几息之后,毫无意外心口传来的骤痛。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慢慢松开她。 暗色的血污从温希恩的唇角溢出,她的额头也渗出冷汗来,但温希恩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似得,既不难以置信,也不也不张皇失措,只是一如既往温柔的含笑,天真又深情的看着他。 周楠脸色巨变,也变得苍白,颤抖着唇瓣道:“你,你都知道了……” 温希恩被屏蔽了痛觉,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啥,但是嘴里的血就像是止不住一样,一个劲的流,害的她话都说不出口。 酒杯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周楠抖着一双手,他手中拿着十字架,只要往这个吸血鬼胸口一刺,那么她就会永远的沉睡着,而他,也会从此成为人类界的大英雄。 按照计划他应该一刀下去的,可是现在出现了计划之外的事情,他发现他手抖的竟然差点都拿不住十字架。 鲜艳的红色,竟然会如此的刺眼。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说!” 男人发狂的抓着亲王的衣领,粗鲁把她给扯了起来,露出了大片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她无力的被男人拉扯着。 眼眶发红,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就如陷入在狂躁边缘的雄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猎人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杀你!你就这么喝了,就因为你嘴里可笑的爱吗?!” “你怎么这么天真呢,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吸血鬼,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了吗,我告诉你……” “不!可!能!” 一刀,刺穿了温希恩的左胸膛,鲜血一下子将身上染红。 他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脸的戾气简直就是堕世的魔。 系统把痛感值调到了最低限度的1%,周楠一刀捅过来,就如同感冒的时候戳针一样,只是微微的一痛。 温希恩感觉不到痛楚,但是她的伤口依旧是存在的。所以她捂着胸口跪了下来,血顺着她的手臂低落在地上,周楠站在那里,抓着十字架的手还保持着那个刺出的姿势,他的表情冷淡而扭曲,简直就像从深渊里挣扎着爬出来的魔鬼,看着自己最憎恨的东西在面前毁灭。 “你该死。”又一刀刺下。 第53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 鲜血涌了出来,周楠把十字架拔了出来,“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剑从温希恩的背部透穿过去,每一次刺入都是对着心脏的位置。 可以看出他是那么的憎恨这个人! 温希恩:“……” “我恨你——”又一剑落下。 温希恩躺在血泊中,乱发下看不清他的脸。 亲王的气息一点点微弱下去,周楠的哽咽埋在她的发间,带着悲切的苦楚。 —— 夜晚来临,月光朦胧,象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苍白的月光使人感到阵阵凄凉意,不再如水的月光,温柔象雾一样点点漫延,徘徊许久许久,飘散飘散… “铛——铛——铛——” 十二点的钟声,敲出诡异的旋律。 血族古堡在大陆最黑暗的西边,那里是一大片茂盛野蛮的丛林。 暗黑的长廊,鲜血渗进缝隙的腐朽气味,神以红色与黑色为主色调的血族古堡散发着从灵魂深处都感到战栗的阴冷森然,可对于血族来说无疑是最舒适的环境。 “大人,这是挑选最优质的血奴。” 管家弯腰,行礼。 在管家身后,有两位长着一模一样的少年和少女,模样精致年轻,散发出来的气息甜美。 被尊称为大人的男人戴着雪白的手套,穿着白色的燕尾服。 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宛如冰封的湖泊,诡异而蛊惑。 男人很高,那张刀削斧刻的面容极为俊美,眉眼的弧度极其有攻击性,但是此刻他嘴角的弧度软化了他锋利的眉眼。 他好像开心极了,情绪一向少的可怜的深蓝色的眼睛透露出着不加掩饰的热切。 他贪睡的殿下啊,终于醒了…… 沿着长而华丽台阶走下宫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华贵精美的棺材,黑沉的棺木中掺杂着血红色的花纹,仿佛有血正从上面滴落了下来。 季峥停在棺材前一米处单膝跪了下来,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口,然后深深地垂下头,敬畏地低声说。 “殿下。” 低沉的声音如同刹那间唤醒了宫殿里沉寂的气息,黑色棺材上面的棺木被轻轻推开了,紧接着一只苍白地近乎透明的手伸了出来,宛如从深渊里长出来的勾魂花似的,朝着季峥的方向微微张开了手掌。 清越的声音悦耳地如同最纯洁无比的月光,散发着皎洁动人的光辉。 “过来。” 季峥立起身朝棺材走近,高大的男人将一直带在手上的白色手套脱下,露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然后温顺地握住了那双手,刹那间阴寒刺骨的温度便传了过来,一寸寸钻进季峥的体内侵袭占领。 他的眼中满是对亲王的狂热。 躺在棺材里的亲王看起来很年轻,墨色的长发与暗红色的眼眸在她的身上显得无比和谐,透着妖异的美丽。 淡红色的眼眸就如同浅色的玫瑰,一动都是摄人的瑰丽。 温希恩在这棺材打开的那一刻就醒了。 她这个作为一个被心爱的人背叛的吸血鬼亲王,从棺材里面放出来之后,就会变得阴晴不定,乖戾残暴,而且还变得特别特别讨厌人类,她认为人类都是虚伪的,但是可笑的是讨厌的同时依旧会对人类的血液而心动,这就让她越发的变态,时常折磨人类为乐。 一代高等尊贵的血族亲王,竟然被一个弱小的人类给伤了半条命,不知被多少人给嘲笑了。 来自最亲近之人的背叛,给这位骄傲的亲王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古堡所有人都在亲王的盛怒下噤若寒蝉,就如同这座被数日连绵的阴雨笼罩的地带。 是一个妥妥的大反派。 温希恩也兢兢业业的做一个残暴的亲王,按照剧情继续走下去。 近来到这古堡中的血奴,不是死就是残,反正就是怎么残暴怎么来,这也就导致那些血奴越发的惧怕恐惧这传说中的亲王。 甚至还有的一踏进这古堡就直接被吓晕了。 地上铺着以白金丝线镶边的地毯。 顶上的巨型水晶灯似乎只是装饰,水滴状的水晶静静的悬着,如同倒挂的蝙蝠。 奢靡华贵的室内,散发出一种甜腻的气味,温希恩不着痕迹的吞了吞口水,这个是血族对鲜血渴望的天性,根本就无法控制。 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摆摆:“打开吧。” 轻轻的声音,像微弱的风,难以被捕捉。但沉默寡言的佣人立刻便懂了,悄无声息的后退。 推开的门窗立刻带来一点清新的气息,那是远处裹挟着蔷薇的花香和阳光暖过的味道。 细心的佣人为了防止寒风进来,四面都早已用透光的帷幕垂坠遮挡了。 他们知道亲王的身子受到了重创,这重创是修复不了的,哪怕是沉睡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只能清醒过来而已,完全大不如从前,每一处都处透露一股脆弱和苍白。 温希恩就坐在那里看着为她准备的优质血奴。 原主是因为伤的太重,能醒过来,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醒了以后自己整个身体都垮了,心爱之人却早已没了踪迹,好像完全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人,她心里面的扭曲的怨气和恨意就没有地方发泄,自此彻底心智扭曲。从一个自大的亲王,变成病娇变态的亲王。 变态后,原主就对人类特别反感,只因为周楠是人类的原因,从此痛恨人类,完完全全的迁怒。 席卷着花气的春风,一遍遍向青色的帘幕窥视,起伏的波浪却越发模糊了里面的图景。 外面看里面不清楚,温希恩看他们,却并不费力。 那些人类就像是精美货物一样,任由她亲自挑选。 当然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希望自己被选中的。 温希恩不由长长的百无聊赖的长息一声,慵懒散漫的半靠在软椅上,两双修长的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漫不经心的打量着那些人。 而悄无声息跪坐在室内地毯的一众美人,此刻就在等这位残暴的吸血鬼的决定。 还能是什么决定?反正不是死就是残,总归不是什么好下场。 温希恩一手撑着额头,颇为可惜的看着帘幕外的佳丽美人。 第53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 卢桂宁扭过头,看到温希恩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已经完全红了,浅色变成了深色,暗红色的欲望明晃晃地从她眼眸深处显露出来。 她微眯着眼,十分淡然地吸食着他的血,仿佛永远也不知餍足。 失血的眩晕感袭来,卢桂宁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才猜着自己会不会直接被吸干血,毕竟这个亲王好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卢桂宁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殿下……我为你唱首歌吧……” 回应他的是温希恩仍然不停的吞咽声。 卢桂宁喜欢唱歌,他知道自己除了这个优势之外,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只能先赌一把。 卢桂宁的声音清越舒缓,每个尾音的转弯,都恰到好处,欢乐的音符仿佛一阵灵动的风,给这个沉寂、幽静的房间带来了生机,冲淡了因那幽魅神秘,又虚弱危险的亲王带来的压抑。 就在卢桂宁因为自己就会这么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吸血鬼停了下来,随后他们的距离也慢慢的拉远。 宽大的落地窗前,刚刚犯下罪行的吸血鬼穿着宽大而单薄的黑色睡衣,裸露的皮肤苍白而没有血色,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滑下,顺着纤细修长的脖子蜿蜒爬进衣领深处,妖冶惑人。 卢桂宁愣愣的看着,是觉得被咬过的地方开始发烫。 吸血鬼擦擦嘴角的血,不舍得浪费,于是又将手放到唇边。因为吸食过鲜血,她的嘴唇变得更红,淡粉色的舌尖勾起指尖零星的血,一点一点舔舐干净,竟然就像是完全无视了面前的人类。 吸血鬼,不老不死,以吸食人类鲜血为生,却披着人类外衣的可怕生物,是人类的天敌,低等吸血鬼相貌丑陋,贵族吸血鬼却往往拥有远超常人的美丽外表。 然而,他们的本质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恶心而肮脏! 卢桂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还是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等待着自己的死刑。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亲王殿下并没有再看他一眼,而是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出去。” 他竟然赌对了! 至于旁边那个忐忑等候的少年,早就被彻底忽视了。 —— 亲王上一连三人都点名要了卢桂宁,却只是吸他的一点血,甚至有时候都不碰他,最多的时间还是让他站在旁边唱歌,唱的只有一首歌,每次唱的他的喉咙都快哑了才让他出去,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似乎并没有众人担心的任何残虐的事情发生。 就当众人以为亲王开始对这个人类不同的时候,一天傍晚,亲王有忽然点了别人。 吸血鬼亲王半靠在软椅上,闭着眼睛,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如同没有生气的精致娃娃。 “今天就到这吧。” 卢桂宁停了下来,嗓音还有些沙哑:“殿下,你要喝血吗?” “不用。” 卢桂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是。” 穿过长长寂静的回廊,脚步的声音慢慢重叠回响起来。 卢桂宁止住了脚步,眼底神色不定,看向前方走廊尽头慢慢走来的人。 难道,亲王让他早早离去,是因为另行叫了了其他人过来? 来人一共有三个。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眉眼清秀的少年。渐渐走近,才发现他面上一片心如死灰的沉寂、怔然,似乎神魂已不知去向。 卢桂宁和他对视了一眼,心却沉了下来,他想着如果亲王厌倦了他,他还会不会是那个特殊的一位。 卢桂宁侧首,看着那少年慢慢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向来平和温雅的面容变得冷硬起来。 修长俊逸的长眉压低,暗沉的脸上阴冷得滴水,垂在腿侧的手指慢慢攥紧。 卢桂宁的不高兴只表露这么一会儿,到了人前,便还是温雅卑微的血奴。非但如此,他还要抓紧这个机会,离开这里。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卢桂宁何尝不知道人类在这个地方有多么的不值钱,只要亲王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置他于死地,如今眼睁睁的一位少年进去,恐怕再出来的就是一具干尸。 卢桂宁的不快,自然是不忍他人的死亡。 脑中杂念颇多,夜深人静也不能寐,不知怎的,想起的却是黑暗中的一抹白。 随意的搭在大腿上,黑色丝滑的布料,称得那只手修长纤薄,久不见光肌肤白的透明脆弱,就如黑夜中的月色一般亮眼。 但却长在一位冰冷莫测、危险残暴的吸血鬼身上。 脖子上的咬痕很突然微微的发麻,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卢桂宁摇摇头,把那迷障一样的意象赶出他的脑子,又不自觉想到,自己还可以苟且偷生的活多久。 温希恩换了一个人,完全都是按照剧情走的,就算留住了卢桂宁并不是因为他唱歌好听,而是因为她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是学唱歌,而卢桂宁是第二个在她面前唱歌的人,所以她才罕见的放过了卢桂宁一马。 少年来的很不巧,他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住了。 或者说并不能称为是人,而是一只吸血鬼。 袁旭和亲王是几百年的好友了,阴晴不定高傲的亲王并不喜欢和外面的吸血鬼交流,唯独袁旭不一样。 袁旭早就知道亲王醒了,却因为一些私事来迟了,看着软椅上孤零零坐着的人,忽然有些窒气。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也不出去看看,你睡了这么久外面改变了很多。”这里虽然看似精致,未免过于幽深,氛围也太清冷了点。 再一想,里面这个年轻的亲王,此前是多么意气风发如日中天,他们一起闹,一起笑,可短短时间,却虚弱至此。 亲王轻笑一声,寂寥温柔:“这里就很好,阿楠他就喜欢这里,他说这里清净,我现在待着这里久了,好像阿楠没有离开过一样。” 袁旭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 “你,就不能放下吗?” 在门口守着的少年,从天亮等到天黑,所有的情绪念头,都在春风似暖还寒的一阵阵吹拂下,烟消云散。 第53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 就在他以为还要地老天荒的等下去的时候,里面却忽然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少年立刻抬头望去,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不由走了过去。 脚步虚浮的亲王竟不知为何站了起来,紧紧抓着高大男人的衣襟,质问着什么。 怒气突如其来的亲王是非常可怕的,目光狠厉,吃人的妖魔一般冷冷盯着袁旭,好像眼前的人是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似的。 除了初始时候心中立时而生的寒意和敬畏,让袁旭心生凛冽,当看到对方明明盛怒至极却只能倚靠他人的搀扶勉强走过来,便只剩陌生而复杂的心软。 竟是这般瘦削病弱,他甚至不敢乱动,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有撑住他,这个人就要碎了的惊心。 亲王身体还很虚弱,他额前的碎发很长,都快遮住了眼睛,她的肤色是过分的苍白,白的晃眼,又细腻冰冷,而眉、发色,却是纯正的黑,黑如墨染,整张脸上唯一的艳色便是那两瓣泛着病态嫣红的嘴唇,红的浓郁。 或病态,或虚弱。 暴戾的亲王抓着她唯一好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明明应该声嘶力竭,发出的声音却又轻又凉:“告诉我,你是不是找到他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躲着我,我没死,他一定回来找我的……” 袁旭没有任何犹豫,坦然认真的说:“找到他了,然后再让他杀一次吗。” “你闭嘴。”声音极冷极淡。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费劲心思讨好他,而他只想着要杀你,一个人类而已,你把自己……” 骤然失声。 苍白的脸上,淡红色幽深得像地狱恶鬼一般的眼睛,明明散发着几乎刺伤人的恨意,转瞬间却寂静无声的流下两行泪水,沿着苍白的肌肤下滑。 袁旭的心跳几乎暂停了几息。 “希恩……” “滚出去。”轻飘飘的声音。 揪着衣襟的手指松开,适才用力到苍白的指尖都有些发红,现在却好像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的季峥,立刻悄然上前,让亲王抓住自己好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尽管身体破败虚弱到,似乎稍稍用力就可以将她打横抱起,掌控在怀里的地步,但面对这身份尊贵的亲王,任何人在她面前都像被牵住了系在脖子上的准绳,不敢稍有逾矩。 袁旭不敢再提前话,怕自己惹亲王厌恶,等确信面前的亲王身体渐渐恢复如常,这才稍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告退离去。 门口的少年看完了全程,惊疑不定,神思恍惚间和出来的袁旭打了照面。 对方却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就神思不属的皱眉移开了。 不等袁旭走远,这一次,少年就被人给带了进去。 袁旭从殿中走出来,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宁。 这座古堡他并不陌生,他们以前经常在这里玩闹打趣,甚至玩累了都会一起躺在草地上休息,如果硬要按照身份,袁旭其实配不上当亲王的玩伴,可他现在就是成为了清王身边唯一的朋友,现在回忆起来亲王以前的面容,竟然有几分模糊。 迷迷糊糊的也只能记得亲王是一位特别高傲矜贵的一个人,特别端着亲王的架子,非常讲究仪态,一看就和他们普通吸血鬼都不一样的尊贵气质。 反复回想起方才在室内被尊贵的亲王抓着衣襟的情景,袁旭恍惚明白了,自己那时候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是比起触血缘上的尊贵时的惊惧,反而下意识的受宠若惊。好像天上的月亮,神殿里遥不可及的神灵,忽然垂顾一般抚过在他的掌心…… 郁郁葱葱的森林,透过密密的树枝,可以看到在众多荆棘和蔷薇的环绕下,高高的灰色城墙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都快把窗子全包围了,有的甚至钻进了窗子里,透出几分阴森。 白色的蔷薇盛放的热烈,风中的蔷薇花还带着清冽,单纯得令人神往,细腻如丝的白色那么轻盈,花瓣上的晨露犹如水晶一般,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在这里无论是烈日炎炎,还是严寒酷暑,这里的白色蔷薇却是长开不败,永不凋零。 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温暖的壁炉,以及…… 靠在软椅上的吸血鬼亲王。 少年不知道为何,竟然不知死活的,没有之前那么害怕的,可能是因为亲王刚才的泪水,又或者她看起来实在是太虚弱,病态了,既然让少年生出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古怪心思。 亲王刚才被刺激的狠了,现在完全没有吸食人类鲜血的胃口,只是恨,恨这些虚伪的人类。 从一开始就低着头的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鼓起了勇气缓慢的抬起了头,跪在地上看着高高在上的亲王。 令人惧怕、无可挑剔的脸,神情却是阴郁冷漠的,就连眉眼间也缭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病恹之气。 亲王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眼神,淡红色的眼眸微转,定定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 冰冷的,毫无感情,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少年像是被鬼迷了心智似的,一时间并没有惧怕的移开视线,而是眼睛都不眨的看着。 这样直白痴迷的目光让亲王的眉眼瞬间皱了起来,眉眼戾气众生,“你好大的胆子。” 少年的脸立马暴红,他回过的神,慌慌张张地低下了脑袋,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 “殿下……你饿了吗?” 明明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是只要想到进食的动作,好像就揉杂着暧昧不明的气息。 他就以跪着的姿势爬到了亲王的脚边,抖着指尖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 露出了的脖子脆弱白皙,甜美的鲜血在皮肤下流动着。 少年在无声的诱惑。 冰凉的指尖如少年所愿的落到了他的脖子上,就如同毒蛇一般在他的脖子上游走,让他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都在警告他这个吸血鬼很危险,应该马上逃离。 第53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 少年死掉了。 这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毕竟下场和这个少年一样的人有很多。 卢桂宁第二天就被叫了过去,从佣人战战兢兢的表情当中,卢桂宁才想这位亲王可能发脾气了,整栋古堡都弥漫着阴森的冷气。 亲王背对着他,纤薄的身子看起来好像一折就断。 这是卢桂宁第一次看到亲王站着,怎么说呢,比坐着看起来更加的单薄。 仗着温希恩背对着他看不见,卢桂宁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亲王,这是人类恨不得大卸八块的人,跟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看不到暴虐也没有不可战胜的强大,又脆弱又危险,幽魅的鬼影一般。 反而是那张脸和气质威仪奢靡高高在上,更像是贴近所思所想的真实。 这就是血族的亲王,一个被人的背叛成这幅窝囊样的亲王,除了拿人类泄愤之外就只会躲在阴暗角落的可怜虫。 卢桂宁的心底这一刻,只有疯狂的可悲可笑的荒诞冰冷。 亲王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类。 漂亮、脆弱。 就像一尊精美到了极点的珍贵瓷器,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只要稍稍用力,便会被摧毁于简单的触碰。 卢桂宁怕被亲王看到眼底的嘲讽和恶意,就微微的垂下了眼睫,神情淡淡的。 “你知道为什么留下你吗?” 清淡的声音带着罕见温和的口吻,轻慢飘忽得说着仿佛情人间的蜜语,就好像以前暴戾冷血的怪物不是同一个人。 卢桂宁的神经病立马紧绷了起来,他当然察觉到了亲王语气的阴翳。 心头的思绪来来回回想了许久,卢桂宁表面依然淡定,“不知道。” 他这句话倒是说的实在,亲王突然笑了,或者说根本就算不上笑。 “我喜欢诚实的人,你很乖。” 在亲王看不到的角度他讽刺的笑了笑,他嘲笑亲王的眼睛不太雪亮,他可不是一个乖巧的人。 然而卢桂宁低着头,一副乖巧任人宰割的样子。 “把衣服脱了。” 卢桂宁身子猛的一僵,他不明白脱衣服是什么意思,难道…… 时间的限制并没有允许他多想,解开扣子的手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艰难,轻轻松松的解开,他的动作缓慢又优雅,好看的人脱衣服都是赏心悦目的。 彻彻底底的放下自尊,反叫沉重的灵魂撕裂一般的痛快轻盈起来。 “我喜欢听你唱歌,你的声音很好听,让我舍不得就那么让你死。” 卢桂宁的眼睑微微跳动了一下,他克制住了,紧紧的盯着面前这难以捉摸的亲王。 “我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想杀我,把十字架藏着衣服里可不是聪明的选择,你很勇敢,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这个吸血鬼,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态让别人决定她的生死,当然,他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位亲王是来寻死的。 没有谁会愿意死,更何况还是这位尊贵的亲王,她怎么可能允许一介人类杀她。 可是哪怕是这样,卢桂宁依旧浑身沸腾。 卢桂宁的唇抿得很紧,深深的吸一口气,胸腔都微微有些发抖。他的眼睛很亮,一顺不顺的看着决定他命运走向的吸血鬼。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否认,这样才能活的更久,但是那唯一的机会又让他无比的蠢蠢欲动,因为他明白自己根本就伤害不了亲王一分一毫,除了这位亲王心甘情愿。 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啊。 温希恩把他激动犹豫的神情收到了眼底,她面无表情,眉眼好似覆了一层薄冰。 细弱的光线洒在她纤密的眼睫上,落下扇子似得阴影。 “你的选择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冒着寒光的十字架从地上的衬衫下拿了出来,银色的反光像寒夜的更漏,寂寞幽冷又清醒静谧。 高大的男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材极其的高,比尊贵的亲王高了一个头。 温希恩站在原地,无悲无喜的看着,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 一步一步的向危险的吸血鬼靠近,他的脖子上还留着亲王的牙印,泛着热度,让他原本就滚烫的血液更加的滚热。 淡淡的冷香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尖里面钻。 尖头最近的时候,甚至差一点点隔着薄薄的布料刺进了心脏处。 一盏盏烛火灯盏被刀光的寒气熄灭,唯有莹润的夜光明珠依旧朦朦胧胧照亮着。 静静的一动不动的亲王没有丝毫反应,似是专注的看着男人,又像是无知觉的放纵。 两个人就维持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五分钟,就在卢桂宁想要刺进去的时候,手一软,十字架从手心脱落,闷声的砸在地毯上。 卢桂宁的瞳孔紧缩着,脚后退了一步。 那道黑色的身影才微微一动,漫不经心的把胸口处的褶皱抚平。 “我知道了你的答案,答案让我和失望,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并没有她所说的失望意味,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个恶劣的亲王,只是像是在戏耍一只宠物一样玩弄他。 看他纠结,看他犹豫,看他挣扎,给他一线希望,然后狠狠的掐灭 “过来。”丝滑的黑色布料的衣袖下,伸出来的手在朦胧的夜色下白到透明,像黑夜中的一抹月光。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也是最危险的手。 那只手并无温度,冷玉瓷器一般,毫不在意的捏着崩溃似半跪在地上男人的下巴。 这般近的距离,能看到清亲王那双淡红色的眼睛。 冷漠疏离,眼波却又漾着一点柔软的涟漪。 当然亲王也能看清他的,藏着的噬骨的恨意和厌恶,就是锁魂的怨鬼一般。 这个恨意很正常,毕竟谁都讨厌不把自己当人的怪物。 亲王眼中虚妄的柔和,在这昏暗的视线下,错觉近似有一种怜惜同情来。然而瞬间就看清了,那里只有冰冷无情的高高在上。 平静轻忽的声音,像是鬼魅惑心,对他道:“我对你很失望。” 第53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 卢桂宁的眼里骤然涌现出怒意和讽刺。 对这位吸血鬼假惺惺的话,只觉得可恨。 “可是怎么办呢……我舍不得让你死。” 温希恩凑近卢桂宁的脖子,在他脖子上轻蹭,冰冷的气息像是伺机而动的毒舌。 卢桂宁无端感到烦躁,正想叫他要吸血赶紧吸,却听谈衣小声地说,“你好温暖呐。” 说着,她就像在汲取温度似的,把卢桂宁抱得更紧。 “我不想让你变得冷冰冰的。” 她好像是在怜惜。 卢桂宁一怔,轻轻皱起了眉头。 众所周知,吸血鬼怕光怕热,身体常年冰冷,永远也只能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栖息。一般来说,除了吸血,它们是不会与有温度的东西太过接近的。 可是,她却…… 温希恩把脑袋搁在他颈间,就像是在拼命汲取着他所没有的温度与生命的气息。 可是,她明明是没有呼吸的,她感受不到温暖,过于炙热的温度却会灼烧她的皮肤,她所能感受的只有越来越深的痛楚与煎熬而已。 缺了一半的月亮从乌云中悄悄钻了出来,洒下如轻纱般的月光。 月光穿过树林的间隙,有风微微吹动,树叶上的雨水摇晃着滴落下来,仿佛是月光凝聚成了一滴滴水珠坠落下来。 脖子一痛,让那染上糜烂气息的吸血鬼顿了顿,温希恩掐着男人的脖子,让他不得已松口。 卢桂宁的嘴角沾着血,是淡淡的甜,他继而嗤笑一声,舌尖伸出一舔,让那血色勾弄在他自己的唇上。 这一刻,卢桂宁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兴奋在血液心跳里澎湃。 毫无疑问,他让那终于不是被动的了,冷漠的亲王也被他给伤到了。 在憎恨疯狂边缘徘徊冲击的理智,让卢桂宁的危险气场压过了那暴戾不定的亲王的。 压制和被压制的感觉,气场中较量的两个人都无比清楚结果。 卢桂宁的舌尖,就像是舔在亲王灵魂上的蛇,是沾着毒液獠牙的蛇吻。 第一次赢过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畅快放肆的大笑。 你也不过如此啊,你让我出血,我也一样可以让你出血。 但他只是低低的笑了声,见好就收,再没有做什么多余的挑逗挑衅的举动。 如果要是下地狱的话,一个人未免也太孤单了,如果是尊贵的亲王陪着,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温希恩只是皱眉了一瞬,面对卢桂宁的挑衅和笑意并无一丝反应。 纤长的眼睫低垂,碰了碰脖子的伤口,白玉一般的指尖沾了一些鲜红的血。 下一秒,伤口就愈合了。 “不自量力。” —— “袁旭,怎么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是这些女人不和你的胃口吗?” 亲近的好友酒酣耳热,说起话来便随意了许多。 都是一样的出身,彼此也没有什么顾忌,畅所欲言之下,渐渐就有些肆无忌惮。 袁旭身边的酒坛一个个空了,他的眼睛却一如既往的清明,眉头也皱得越发的紧。 他看着酒杯里的血,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亲王淡红色的眼眸。 苏醒来的亲王,真的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他们以前一起玩闹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袁旭也是高贵的亲王之一,可是等级和温希恩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 往日甜美的血液好像也没有那么诱人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饱腹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台下舞动的妖娆妩媚的女人,以为看着还有几分兴趣。 然而,想到幽静的古堡里,被高贵矜持的亲王,这些肤浅狂妄的快活,好像突然就索然无味起来。 这美酒和一切的欢愉,都好像泛着苦味。 想到苍白秾艳的面容上,猝不及防滚落下来的眼泪,袁旭便有些怔然了。 “我听说你前几天去了温希恩那边,她醒来的时候真是好大的排场,珍贵的血奴如水一样往她的古堡里面送,还真是让人羡慕。” “你还真是在痴心妄想,就你这地位,哪里能和亲王殿下比,你也就只配挑别人剩下的,哈哈哈。” “血脉尊贵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低等的人类反咬了一口,也就那样呗。” “哈哈哈……” 袁旭听着狐朋狗友的连番打趣,以往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却渐渐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胡说些什么。” 他们都这段袁旭和温希恩以前是好友,随意的打趣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这些话也就只能在酒后说说。 —— 卢桂宁被送了出来的时候,是被人抬出来的,他的身上全是血,半死不活的样子。 就在他们以为亲王会让这位人类自生自灭,跟在亲王身边的侍从却说请医生。 所有人都觉得是这位血奴命大,可以在亲王手下活过这么多天,然而在这里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类能活这么就,只不过是因为眉眼长得好,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不然不知道都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古堡里的人都对卢桂宁有几分尊重,和对一般的血奴完全不同。 可是卢桂宁却不想要,他不想待着这里没有任何人气的古堡,还要面对那些怪物,他伤一好只想远远的离开这里,离开这古堡里的主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亲王还要留他一条命,如果是被囚禁在这里一辈子,那么他宁愿就那么死去。 “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还记得亲王的最后一句话,那时候卢桂宁完全愣住了,他本该挂起讨好侥幸的笑,因为他没有被杀死,但他却完全地愣住了。 不一样了,有什么不一样了,卢桂宁忽如其来地感到惶恐。无论他愿不愿意,有什么将要超出他的掌控,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都这么激怒亲王了,为什么残暴的亲王还会留着他一条命,意义是什么,他想不明白,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然后被好好地供着,医生将他的身体治好,将所有的伤口抹去。温希恩虽然没有亲自来看过他,却送了他价值连城的东西。 亲王是在意他的吗? 第53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 当卢桂宁得出这个结论后,剩下的只有错愕。 哪怕这只是猜想,就已经是恐怖的。 卢桂宁几乎是带着恐慌地被逼着开始展开下一阶段的计划,他开始变得偏激任性,好像是仗着亲王殿下的宠爱为所欲为,一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样子,得罪了不少人。 然而,无论卢桂宁怎么胡闹,温希恩全盘接受,又或者是说直接是放任不管。 每次在卢桂宁闯祸后,为他收拾烂摊子的总是亲王殿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卢桂宁是无法得罪和抹去的存在,甚至有人猜想,他是第二个周楠。 于是古堡里和那些高傲的吸血鬼都开始远离着那个蛮横任性的人类——这也是温希恩所愿意见到的。 “真想将你锁在这里,永不被他人所见。” 第一次,卢桂宁感到自己脸上的面具岌岌可危。 …… 温希恩之后又接连叫了卢桂宁几次。 虽然次次都是叫他狼狈不堪的被抬回去,但却不妨碍卢桂宁的嚣张跋扈与日俱增。 这是古堡中从未有过的景象和特权,没有哪个血族会让一个人类骑到她的头上去,可是这不知死活的人类就靠着那张脸,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卢桂宁的外貌无非是极其优秀的,身上特有的贵气温润让他看起来就很突出,就如同一副名贵的山水字画一般。 清淡又隽永。 但是这只是他刚来古堡的模样,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以前的清隽干净,一张白色的是纸被铺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诡魅靡丽。 可是温希恩真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最多就是多吸他两口血,然后再来点精神折磨,又或者让他做一些比较羞耻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了……吧。 要知道,血族在进食的时候会异常的兴奋,有时候甚至会与自己的食物发生关系。 可是这位亲王却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淡定,就好像吸血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没有兴奋,没有激动。 只有理智的冷静。 温希恩的舌尖轻舔过卢桂宁的脖子,冷淡的眉眼如画,浅红色的眼眸渐渐染上深红,将嘴唇贴上他的脖子,“你的味道是最好的。” 最好的?卢桂宁朦朦胧胧地想,忽然脖子一痛,他猛然惊醒,就感觉尖锐的利齿已经刺破他的皮肤,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尖锐的疼痛过后是随之而来的酥麻,就像一股细小的电流游走在全身,这个神经都变得激昂。 似乎从灵魂最深处升腾起来的兴奋,沿着筋络游遍全身。 火热又颤抖的。 在血族进食的过程中,都是比较集中的,卢桂宁把手搭在温希恩的脖子上。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舒展开来可以包住温希恩一半的脖子,冰凉的肌肤,白嫩柔软。 男人轻轻松松的用手包住温希恩的后颈,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这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可以掌握手心下的人的生死。 温希恩不知道,她的放任,一时叫卢桂宁气场压过了她。这种走独木桥一般危险刺激的较量,对雄性生物而言是极具冲击力的。 带来无尽的兴奋快感。 在卢桂宁看来,他影响甚至可以伤到尊贵的亲王,就说明他还是有几乎杀掉温希恩的。 气场上的倾轧,就像从精神心理上压制赢过了她。 温希恩的有意纵容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这个人类放在眼里的轻慢,都像是叫卢桂宁在她的灵魂精神上,长驱而入为所欲为。 毕竟这位高贵的亲王可是被她看不起的人类给扎了一刀。 卢桂宁的眼神太过于火辣,每一次在温希恩这里略占上风的压制,几乎就等同于在精神上把他侵犯了一遍。 然而温希恩毫无所觉。 ——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盛开的蔷薇,那些蔷薇花已铺满院墙内的一侧,在绿叶的点缀下,把院内装扮的姹紫嫣红,盎然生机。 四周洋溢着粉色的花香。 今天的太阳有点大,温希恩突然有兴趣出来看着。 在花园里晃悠了一圈,在铺满墙内的蔷薇花停了下来。 身边站在一位沉默的执事大人,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把温希恩遮得严严实实的。 “这花是你养的?” 亲王突然出声问道。 温顺的执事轻声细语的说:“我知道殿下迟早会醒来,就一直亲自养着,殿下以前很珍惜这花了,我想着,您只是睡了一会,这花开的就没有以前那么艳了,殿下恐怕会不开心。” “还是你最了解我的心思。” 艳红的唇角却微微掀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我是为了殿下而活,殿下在哪里玩就在哪里。” 布料丝滑的黑色衣袖下,那只苍白冰冷的手,落在低着头的执事的头上,轻轻的一抚而过。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所以你,千万不要做背叛我的事。” “是。”亲王这特殊的话就可以看出那该是何等的亲近信任,季峥的手都微微发着抖。 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吗? 温希恩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进去了,毕竟这位亲王可是宅的不行,以前还是挺活泼的,但自从被背叛之后就变得很宅。 外面很温暖,里面很阴冷,温希恩已经习惯了这阴冷的气氛已经习惯了。 她无聊的翻出了几本厚厚的书,坐在窗前看了起来。 到了晚上卢桂宁来了,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礼貌,对于温希恩的房间,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 温希恩并没有天天都会吸他的血,也就只是偶尔吸一下。 这次卢桂宁还带了一个女的进来。 “殿下!”卢桂宁兴高采烈地带着女人来到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抬眸淡淡的看去,雪白的指尖摩挲着书页,神色莫测。 卢桂宁丝毫没有胆怯,霸道地掰起女人的下巴对亲王笑得志得意满,像是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般,扬起了眉头,如星的瞳瞳眸倒影出隐约的暗色:“长得有点像我吧。” 温希恩凝视着那垂下头的人,淡红色的眸子有些变幻莫测。 第53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0) 一时间有些静谧,然后被开始闹脾气的卢桂宁所打破。 “殿下的眼珠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卢桂宁冰冷冷地嘲讽,目光浓浓的不满和怨恨,掐着女人下巴的手用力得似乎恨不得把它掰断:“她比我好看,恩?” 女人被掐得生疼,温希恩看着这一切,神情没有变化,实话实说道:“你好看一些。” 女人的脸透着苍白,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的吸血鬼吓的,还是被卢桂宁掐得痛得没有血色。 卢桂宁满意地松开了女人,女人的下巴被掐得紫青。 男人笑得恶毒和得意,他从女人身旁向温希恩走去,带着气趾高昂洋洋自得,留下了一句高傲的使唤: “出去。” 女人默默地欠了下身子,诚惶诚恐的向室外退去。 她的背后,卢桂宁站在高处,任性地揽着温希恩的脖颈撒着娇。 怎么说呢?姿势有点古怪。 毕竟男人生的太过于高大,而亲王又太过于纤薄,这样的姿势更像是把亲王包裹在怀里。 “你是我的,不许看别人。” 温希恩:“……”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眼睛里面的杀意遮一下? 室内,卢桂宁抱着温希恩轻笑着,他凑在那人的肩窝里,像个大狗狗讨好地蹭着。 手上厚重的书也被迫的掉在了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温希恩并不在意人类的情绪,像是在安慰闹别扭的宠物,温希恩的手缓缓地抚摸着男人墨色的发,敷衍又宠溺。 “殿下……”卢桂宁听话地不再动作,紧紧贴着温希恩,不动声色的诱惑:“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要什么?” “我想要殿下只有我一个人。”卢桂宁皱着眉,不满地抱紧了温希恩:“把那些讨厌的人都扔掉,只要我,好不好?” 温希恩没有立即回话,依旧不急不缓地抚着卢桂宁的发:“讨厌的人?” “就是那些血奴!”卢桂宁刷的一下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温希恩:“难道我的血不好喝吗?有我还不够吗?为什么晚上还要叫他们过来。” 他死死地拽着温希恩的衣服,脸蛋因嫉恨而扭曲着。温希恩的手停住了,他看着好像闹着脾气的卢桂宁,淡然的道:“我没有叫他们。” 一个卢桂宁就已经够会闹腾了,温希恩哪里还敢叫别人,反正这样的剧情随便做做就行了,毕竟她有没有虐待别人的爱好。 “我不管,我讨厌他们,你以后也不许叫他们!”任性地发着脾气,卢桂宁怨毒地诅咒着:“我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吗?你明明是我的,是我的!他们哪有我一丝好?!” 温希恩只是沉默着,看着卢桂宁的无理取闹。 “你刚刚答应过我,现在又反悔。”卢桂林对着那人沉默的眼,似乎越发不甘和不满,咄咄逼人:“你是个骗子!” “……” 对峙良久,卢桂宁终于意识到温希恩的不在意和敷衍,神色马上冷了下来。他从温希恩的怀里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去。 良久,空寂的室内婉转着一声轻微的叹息。 男人好可怕。 —— 雨滴砸向了河面上,平平静静的河水打得像马蜂窝似的。 卢桂宁还在外面看风景,谁知道这天气说变就变,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开始下雨。 他的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雨水,佣人拿了外套,卢桂宁顺手披在肩上。 往房间的方向走去,卢桂宁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把额前的发丝捋到脑后,露出白皙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 在路过二楼的时候,卢桂宁停下了脚步,他扭头看去,长长的走廊漆黑一片,像是无尽的深渊一样,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不知道怎的,卢桂宁没有走,而是定定的看着这层楼。 “这里有人住吗?” 一直面无表情的佣人神色突然慌乱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她低着头,“以前有人,现在没有了。” 卢桂宁好奇的问:“这里以前住着什么人?” 佣人沉默的没有讲话,卢桂宁知道追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也就没在问。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卢桂宁悄无声息的来的了二楼,在漆黑的没有一丝光线的走廊里,他摸索着一间又一间的房间。 他来的主卧室,无声的打开了门。 里面漆黑一片,卢桂宁拿出小电灯,往四处照射,窗帘也拉的紧紧的。 让卢桂宁震惊的是,这房间是一尘不染,应该有人经常打扫,他摸了摸桌子,干净如初。 这就是那个人藏着的宝地吗? 黑暗中卢桂宁勾起了一抹冷笑,他随意的四处翻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危险或伤害到亲王的东西不由的有几分烦躁。 就在他无聊的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扫到床头柜上的相框。 小电灯照过去,相框是有两个人。 最显眼的就是那位亲王殿下。 不苟言笑的亲王此刻却笑的很开心,她的手搭在一位比她高一个人的男人肩膀上,男人此刻也弯了腰,好让她的动作更加的方便。 卢桂宁鬼迷心窍的拿起相框,痴痴的盯着相框里面笑的漂亮的亲王。 他的指尖微微的颤抖着,喉咙干涩的要命。 胸口里面有一股剧烈的情绪在波动着,卢桂宁还没有了解到心里面的是什么,就被旁边的人给惊到了。 照片里的男人,竟然和他长得又七分相似! 这才是他能活下来的意义! 一切都有了答案。 一个血脉高贵的亲王,怎么会容许一个低贱的人类在她的面前放肆,只因为他长着一张和她爱人相似的脸。 他竟然还可笑的认为冷血的亲王对他还是有点在意的,甚至还幻想着如果亲王真的对他动了心,他一定要狠狠的踩在脚底下,肆意的践踏,嘲笑的诋毁,然后让她痛苦绝望的死去。 真相摆在他的眼前,用力的给了他一个巴掌,他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53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1) 书房的空气中夹杂着书卷纸味,温希恩侧靠在长椅上,一手撑着右颊,一手卷着一蓝皮书细细浏阅。 卢桂林在旁边沏着茶,低垂的眼睫在白净的脸上打下弧度的阴影,如竹一般宁静幽雅。 “扣扣——”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进。” 清浅的嗓音,浸染华丽的质感。 高高的欧式宫廷门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燕尾服高大的男人。 弯腰,行礼。 “殿下,刚刚收到第十三代公爵的舞会邀请函,您要去参加吗?” 并没有马上回答。 温希恩淡然的翻了一页,低垂着眼睫看着书,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高大男人再次低声道:“殿下,公爵的邀请函您已经推掉过不下七次了,要是这次再推掉怕是……” 虽然殿下是亲王,但这个血族内毕竟有好几个亲王与公爵。 要是再推掉,估计会将殿下的地位和名声都会动摇,他们可能会暗自揣测高傲的亲王大人因为被低微的人类伤了之后不只会躲在古堡里面,不敢出来,不敢出到见人,或者是没有脸出来见人。 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温希恩冷淡的皱了皱眉,抿了抿唇,过分嫣红的唇抿起凉薄的弧度,“接下。” “……是。” —— 大礼堂占地面积非常大,起码上万平米。 礼堂的大门造了石阶。 浩瀚宽大的石阶上铺设着鲜红的地毯。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宽大通明,到处是怒放的鲜花,优雅舒适的装饰;走几步就有一个昏黄古朴典雅的方形木推玻璃灯,给人一种30年代的感觉。辉煌明亮的灯光把这中央的一大束蔷薇花衬托得格外耀眼。 身着短裙服饰的女服务员殷勤地为倒水添茶,还有那可口的山珍海味,都显示着请客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这天晚上星光璀璨,人声鼎沸。 镶银边的宽椅上,一抹身影半隐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那人雪白的手托着红酒杯,杯中猩红似血的液体随着酒杯的摇晃而微微晃动着。 卢桂宁也被温希恩带了出来,这就吸引了更多人的视线,毕竟像这种高级的宴会基本没有人会带着身份卑微的人类过来。 她也是刚来不久,一进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只是因为他从醒来的时候就根本是没有出过古堡。 很多人都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她会一直都躲着不会出的,毕竟因为一个低贱的人类……”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懂得人都懂。 “这恐怕是第一个被人类伤到强制睡眠的亲王了吧。” 他们只知道温希恩被人类伤到进入强制睡眠时期,其实温希恩的伤比他们想象中的严重很多,只不过是一副壳子撑着而已。 鄙夷、痛惜、嘲笑、躲闪…… 温希恩的脸上没有任何恼怒气愤、因为她觉得这些人说的挺对的,可就是她这样太过于平淡了,反倒叫他们更加义愤起来。 “真是丢了亲王的脸。” 温希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的眉生得尤其好,又黑又长。此刻压低眉目微挑,说不出的蛊惑轻佻。 原本理直气壮满怀鄙夷的的血族,却忽然被她的一笑一眼,看得面红耳热、神情恍惚了一瞬。 当温希恩笑了的那一刻,卢桂林一度以为自己会见到非常血腥的场面,但没有。亲王苍白纤细的手指摇晃着酒杯,一切都很平静。 温希恩没有在里面待很久,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黑夜的月亮很圆很亮,她走到亭子间,看着月色竟然有些失神。 眉目的线条尊贵又冷淡,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沉寂静谧,比起残暴不仁的血族更像寺庙里供奉的帝君。缺乏七情六欲,没有一丝烟火尘埃。 既无欢喜,也无悲哀。 无情无欲,在一位吸血鬼身上,多么讽刺。 卢桂宁陪温希恩站在山顶的亭子里。 天上的月亮并无什么好看的,因为已经不知道看多少遍了。 年轻的亲王却目不转睛的看着,眉目纹丝不动,整个人也如同玉人一般。 这样近的距离,让站在旁边的人被压得喘不过不过气来。情不自禁就要去注意她,目光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描摹。 卢桂宁闻到了淡淡的冷香的味道,很淡又很甜的气息,非常好闻。他情不自禁走近了一步。 亲王似是完完全全无视了他,卢桂宁的目光便渐渐不再过分克制小心。 那不曾朝他分来一丝余光的吸血鬼,却忽然说了话:“在我身边打的这么久,我还为了解你的故事,说来听听吧。” 指甲嵌进指腹的一丝痛意叫他立刻稳住了心神,垂眸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也有一对很好的父母,小时候他们对我好,但是这美好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母亲去世后,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家也变得不想家了,我从小就很喜欢唱歌,可是他们都觉得没有用,这是我热爱的,所以我一直再坚持……” “亲王,是第一个听我唱歌的人。” 卢桂宁低垂下了眼睫,好像有点羞涩。 温希恩目视远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可是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温希恩又看了过来。 卢桂宁想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照片,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 “亲王是第一次听人唱歌吗?” 这话一说出口,卢桂宁就觉得有点不妥了,可是话都说出来又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于是他又接着很期待温希恩的回答。 让他失望的是温希恩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也没有在看他。 浓浓的失落感让卢桂宁表情有一瞬间扭曲。 突然心口传来一阵隐痛,温希恩的眉眼微微一动,虚弱的身体下意识去扶旁边的柱子。 一直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卢桂宁,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不对,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她。 “殿下,您……” 虚软的双腿,几乎是立刻叫她不由自主的倾靠向卢桂宁。 苍白如瓷的面容,唇色艳红着的,此刻却眉眼低垂,宁静沉寂得像神殿熏香缭绕下的神像。 第54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2) 温希恩的手按住他的肩臂,让自己站直了,长眉压低,因忍痛而微蹙,面上却平静如水。 低低的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我没事,先回去吧。” 可是亲王完全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卢桂宁还是第一次看温希恩这幅样子,也是第一次正眼的仔细的看着她,微微侧首抬眼,那张脸上的每一分神情都纤毫毕现。 然而越是看得清楚,反而越觉得遥不可及。凉薄尊贵的外表就已经叫人不可接近,内里灵魂的距离和温度,却更是抓不住摸不着猜不透。 几乎是转瞬间,就到了外面。 “陛下。” 静候在外面的执事并没有第一时间弓下身,按一般的程序打开车门扶亲王进去,反而立刻不容拒绝的推开了卢桂宁。 像捧着一个精心守护的瓷器一般,接过这具脆弱又尊贵的身体,竟然是托在他的臂弯里,妥帖细致的送进了车里。 自然而熟练的动作,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恭敬、小心的保持着距离,不会让亲王有一丝排斥、不适的逾矩。 卢桂宁的动作慢慢收回来,一抬头,对上那执事回顾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并没有任何含义,清清凉凉的平静,甚至某种程度上和他的殿下周遭的气息如出一辙,像是无欲无求,安分守己至极。 但卢桂宁被推开一瞬发麻的臂膊,下意识的直觉却告诉他,那里面有敌意。 就好像被触碰了禁忌的领域和独属于他的权利。 卢桂宁可能不知道,他此刻对文执事的感受判断,对方也有。而且,几乎是与他一模一样。 温希恩并不清楚外面的暗涛汹涌,她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是没有心脏的,可是还是会一抽一抽的痛。 这就是留下的后遗症,不禁身体垮掉了,还搞了一个心脏病的症状。 呵,如果她还有心脏的话。 本来身体就不行,现在又有一个胸口疼的病状,如果不是亲王的血脉尊贵,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搞死了。 晚上温希恩被磨的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虽然被屏蔽了痛觉,但这个身体却因为痛觉导致失眠。 虽然吸血鬼根本就不需要睡觉,但是温希恩就是有那个习惯,不睡就浑身不舒服。 不过,温希恩她反复惊醒睡不安稳,卢桂宁那儿也睡不安稳。 他梦见了亲王。 在血族中根本就不缺美人,历来如此。 “美人”这个词稍显轻佻了,即便亲王凶名在外,让许多人都不敢提这点,但实在很难有人会忽略。 照片里的亲王眼神柔和,偏偏她的眉眼带一点怠慢的意思,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其眼。 卢桂宁时看着照片,心想,看来岁月变迁,这个人刻在骨子里的神态倒是一直未变,哪怕是面对喜爱的人。 只不过照片里的大公,整个人身上流露出了一股相当青涩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真的如此,那股青涩被渲梁到了极致,让人莫名联想到还没熟透的果子,还未甜起来,尚且只有酸味。 这照片给了卢桂宁极深的印象,他很少会对某个人的外貌十分留意,但那次的确是很意外,因为他看到那张照片眼睛就黏在的上面,眼里就只有那个人。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这只是梦。 梦里的自己身在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内,周国环境都是模糊的,因为是梦。 可能就因为是梦吧,所以不需要很多细节。没有前因后果的,他跪在地上。梦而已,所以也不需要原因。 然后便也就这时,身后一个冷淡的,令他十分熟悉而胆寒的声音清晰响起:“把你的衣服脱了。” 太熟悉不过的流程。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很清楚,无非就是吸血。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但没一会儿又松开了,说到底卢桂宁最终还是屈辱地依言将衣服的扣子一颗一颗扣子解开,然后滑落在地上。 “爬过来。” 冷漠的语调。 听到了亲王的话,梦中的卢桂宁并没有爬过去。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卢桂宁咬紧牙关,闭了一下眼。不照做只会吃更多苦,而这些苦都是没必要吃的,所以他听话地缓慢地以跪下的姿势爬过去。 那个人站在自己跟前,他对上那个人的目光,这张近在眼前让他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脸上,是冷漠又凉薄的神情——又好像透露着淡淡的温柔。 可是好像就是好像,下一秒那一丝温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眉眼带着连天飞雪的冷意,裹着铺天盖地的寒冰,尖锐地直刺进人的心腑,让人避无可避,只能是死。 肌肤苍白的亲王俯身,脸上露出一个嘲弄的神色,恶劣又傲慢,用着指尖轻轻的抵在人下巴那儿,将他的脸抬起来。 卢桂宁猛地张开眼从梦里惊醒。 深夜惊醒,他身上出了一层汗,冷且黏腻。 才醒来,梦境里的情绪一直延伸至现实。急促过猛的心跳,那种心悸的感觉,竟是比任何时候的时候还要剧烈。 长长的,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卢桂宁重又闭上眼。他伸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摸到一手冷汗,然后侧过身子,好半天过去,心跳终于平复下来。 温希恩擅自的离开,让很多血脉尊贵的公爵和亲王都不高兴,对温希恩的不满也越来越强烈,只觉得温希恩太过于目中无人。 季峥把手放在温希恩的胸口上,眉目冷峻的脸上染上一点忧虑。 他微微的低垂着眼睫,只能看到露出了的脖子,修长优雅,肌肤久不见阳光,苍白细致,脆弱得仿佛能轻易折断,淡淡的蓝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流淌,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吻上去,细细啜吻。 季峥的目光有片刻的走神。 软椅的亲王发出一阵咳喘,季峥立刻回神,就要直起身子帮她抚顺胸口的闷痛。 温希恩摆手制止他的动作:“怎么样?” 季峥垂下眉眼,温声细气的回答:“这里面的圣水还没有除尽,埋藏了许久所以才没有察觉到,这次怕是个征兆。” 第54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3) 温希恩愣愣的捂住心脏的位置,一时出神。 安静的跪在旁边的季峥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殿下到底是在想什么。 想那个抛弃她的人类。 心脏隐隐作痛,温希恩用手捂住眼睛,一阵腾空感,放下手,抬起头看到的执事线条锋利的下巴。 季峥擅自抱起亲王,并没有引起亲王的不满,他把亲王抱到床上,动作温柔而又小心翼翼。 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季峥起身去开门,再次过来手中拿了一包药和一杯水。 “殿下,这可以缓解疼痛,我来喂你吧。” 温希恩躺在床上任由季峥伺候喝药。 说真的,这个世界是温希恩过得最舒服的,干啥都有人伺候,虽然身上的毛病比较多,但是她又感觉不到痛觉,真是美滋滋。 系统:【呵。】 温希恩:【你笑什么?】 系统:【没什么,就觉得某些人还是太单纯了。】 温希恩:【???】 季峥端正还没有喝完的水出去,昏暗的灯光下,他只迟疑了一瞬就低头用唇瓣细细的去触碰杯沿。 神情柔顺温和,就好像白天侍候他的亲王时一样,忠心仔细。 专注平淡的样子,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了,呼吸和喘息开始有些急促起来。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神情,只听得压抑隐忍的吞咽声…… 室内的门悄然推开,执事并不上前,轻轻叩击着雕花窗棱,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一直柔顺的脊背也一点点挺直。高傲的站姿和冰冷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一个亲王影子的执事。 他并没有看多久,很快就关上门,向亲王的室内走去。 昏暗的室内,无声无息的男人,仿佛一呼一息也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像一个活的摆件。 他轻声叫了一声:“殿下。” 眉间隐隐蹙起亲王王再一次平息了神情,陷入沉睡。 季峥的手很大,和血族一样的是他手的温度也很低,就和冰块一样,一点点抚摸着他的殿下。 夜里的声音低沉悦耳,让人想起一种古雅的乐器,像是在苦恼:“您还是没有放下他,是苦头还没有吃够吗?我早说过他不是好东西,可是您根本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摸着苍白如玉的脸,专注又轻柔,仿佛怕弄疼了一般小心翼翼、认真仔细。 “现在变成了这样可怜的模样,让我很心疼呀。除了我,谁还会这么纵容你、溺爱你?” 那张向来俊朗温顺,几乎是面目模糊的脸,此刻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似是无可奈何又甘心情愿。 “你看啊,我对您这么好,您可不可以……让我放肆一回呢。” 季峥把那无知无觉的亲王抱起来,让她倚靠着自己的肩膀,从背后渐渐抱紧她。 亲王墨色的发枕在他的肩上,脸贴着脸。 季峥也闭上眼,这样亲密无间的距离,呼吸也交织在一起,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彼此相依。 “是您把我带回来的,为了纯化我的血脉,您还曾用自己的血喂过我,那味道我这一生都忘不了,所有的血和您一比都显得劣质无味。” “季峥。”怀里的人呢喃着。 季峥熟练的轻声回应:“我在的。” 怀里的人便又安心的熟睡了。 那滴本该在眼眶中的泪便滴了下来,落在亲王冰冷的肌肤上,一路滚下。 不知道是对亲王的心疼还是对自己的痛恨。 季峥确实是成长起来了,而且按着亲王规划的轨迹,变成了一条十分凶狠的狗,一度让嚣张的亲王与公爵都忌惮非常。 只是可能亲王怎么也没想到,这条表面听话的狗,有一天居然会反咬她一口! 季峥困惑的摩挲着她的脸:“我本来没有想做的这么过分,可是我怕我不这样,您就会抛弃我跟人类跑了。” 凶狠异常的疯狗抱着他的主人,慢慢躺倒在床上,亲密得毫无间隙,又透着一股可怕的占有欲。 “这都是你的错。你被他背叛了,变得这样脆弱无害。叫人怎么舍得,” “这幅脆弱的样子,谁都不见,唯独只给我看,只让我抱你,只信任我。就好像,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我才变得越来越奇怪,为了你,患得患失。” 他怎么会想到,他又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心口温热。就好像,这个人是为她而存在这个世界的。 季峥笑着,一声声的温柔宠爱:“这是你的错。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有多美?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血脉尊贵,就会被一寸寸、吃得骨头都不剩。我的殿下。” 季峥把她抱得更紧,就像随时就要归还的别人的宝物:“但是没关系,有我在,什么事都事都不会发生,请您记着,没有人会真的爱您,除了我……除了我。” 一字字一句句,声音低沉的如同恶魔低语,充满着恶念,宛如催眠、诅咒、誓言一般的,灌入怀里的人耳中。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希恩总感觉卢桂宁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如果一定要说的很明白的话,那就是又爱又恨。 恨的话温希恩挺能理解的,毕竟她干了许多不是人干的事。 但是爱?!! 温希恩放下刀叉,也没什么冒口,就让佣人把桌上东西都收拾掉,结果卢桂宁抢先收拾。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温希恩也没说什么,背靠椅子将整个凳子都坐满,因一时出神想事情。 “砰!!!” 玻璃摔碎刺耳的音响让还在走神的温希恩下了一大跳。 等回神的时候,就发现卢桂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跪在自已面前了。 这搞什么…… “下去。” 温希恩这话讲得非常认真,不过跪着的这位完全无动于衷,温希恩心里“啧”了一声,但刚吃完饭,顶着这身脆骨头的壳子懒洋洋的也不想大动作,她不想弯腰,所以直接跷了个二郎腿,脚伸过去,鞋央抵在对方下巴处,硬是把卢桂宁的脸抬起来:“你干什么,喜欢跪?” 温希恩没什么意思,但她做出的这个动作也够侮辱人了。 第54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4) 温希恩原本以为卢桂宁会爬起来很有骨气的瞪她一眼走人,却注意着身形高大的男人大约是因为心里气怒而憋得脸色微微生红,漆黑的眼睛也似乎蒙了一层流动的水光,温希恩也没别的猜想,毕竟这男人的表情挺狰狞的,索性脚的位置下移,干脆再加点分量,照着卢桂宁的心口踹了一脚:“滚吧。” 男人的身子动都没有动,他站起身,身影就像一座小山一样把亲王纤薄的身子给笼罩住。 低沉的声音突然开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温希恩一愣,还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男人就好像不感兴趣一样的离开了。 只剩莫名其妙的温希恩。 负气离开的卢桂宁,想到刚才脸上轻蔑鄙夷得如同见到什么垃圾的神色。如此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撕碎了他面上这表情才好。 他一直以为温希恩没有把他当人,然而结果的确是,他只是一个人的影子! 心里头有怒火冷冰冰地烧起,想到他说完那句话时温希恩冷漠的神情,那人的态度,总是会不经意里提醒他,在那人眼中,如果没有这张脸,他就连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割草一样杀掉都无所谓的,容许其活着就是一种恩赐,卑贱如同地上的脏泥。 那天晚上卢桂宁做了一个梦。 阴暗的房间,穿着黑色衣服的亲王,他想自己最近是太频繁梦见这个人了,却脚下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了梦中的房间。 这个梦境是意外的倒错,或许是受白日里怒火的影响,心境生梦,梦里的亲王变得不堪一击,脆弱的如同瓷娃娃,好像一击就碎。 卢桂宁看着房里的这个人,胸臆之中翻滚的全是残暴情绪。他走过去狠狠地推了那个人一把,尊贵的亲王就这么狼狈的趴在地上。 残暴的情绪不减反增。 不够的,这些怎么够。 卢桂宁走过去,一手伸过去粗暴地把人按到在地上。 身底下是一张苍白的脸,墨色的头发因汗水贴在面上,这个人脸上没有屈辱神色,只是冷冰冰的,一副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的神情看着他。 真想把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来。 他狠狠的咬住了对方苍白到可以清楚看清黛青色血管的脖子,下了狠手去折磨这个人,所以很快就见血了。 他明明并不是吸血鬼,可是确硬硬生生的在温希恩身上的血尝到了一丝甜味。 雪白无暇的脖子留下了恐怖的痕迹,血还在往外面流。 看到这幅景象,他突然亢奋起来,压不住的暴虐冲动,觉得就应该让这人更痛一点,羞辱这个人,然后把这个人的骄傲一点点碾碎。 直到他做的更过分,这个人脸上的表情终于出现崩塌一样的变化了。 装什么啊。 这么一副矜骄谁都不能碰的样子。 都说吸血鬼在吸食血奴的过程中,在兴奋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和血奴忘我的纠缠在一起。 他心情极端恶劣地想着。 到底是因为他不够资格引起温希恩的欲望,还是温希恩看到他这张脸根本就没有兴趣。 比起他这张脸可是和杀过她的凶手长得这么的像,还真是可怜啊,不敢碰啊不敢碰,只敢把他捧在那里观看,发现怒意只能从脆弱的人类身上发泄,怎么会有这么可悲的人呢。 所以不敢碰,是因为怕,还是因为舍不得。 想到这里,心中那股愤恨的感觉简直膨胀到了极致,连他自己都有点莫名了,手上移,从这人的腰到脖子,然后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扼下去。 突然的一声破碎哭音。 卢桂宁一下子如同被毒蛇咬了似的松开手。 他闭上眼,然后猝然里她翻过来。 并不算意外,他看到的是这个人脸上的血泪,神色脆弱,只淌下来的是泪。 心脏仿佛被烧灼。 他抓住这个人的肩膀,低下头去,嘴唇有些颤抖地吻住那艳红的唇瓣。 柔软的不可思议。 舌夹尝到一点血的味道,也尝到眼泪的味道。 卢桂宁慌忙挣扎着从梦里惊醒,是他自己不想再将这个梦做下去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去会在梦里梦见什么。 他只是怨恨,怨那个人把自己当替身,恨自己只能当成别人的影子而活,一心想着要折磨这个人,想要报复这个人,想要踩碎这个人的骄傲,想把这个人毁掉。 无数次,无数次。 这个人一向高高在上的行事姿态,永远不可一世的对人态度,好像什么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痛恨。 然而,可笑的是,当这个人真的哭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根本见不得这个人低头——尽管所有一切只是发生在梦里,甚至这个人的哭,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而已。 太荒唐了。 —— 窗外树影晃动,摇曳出狂乱的黑影,雨越下越大,敲打在窗户上,仿佛要把玻璃震碎。 桌子的咖啡还冒着热气,男人一手抵着额头,看着桌子上的书。 安静到极致的房间除了雨声,就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男人手一伸就把手机拿起。 电话里头的人说了很多的话,男人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翻着书,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 “周楠,你真的决定退休吗?我们这里还有很多职位需要你,你真的不能再多多考虑一下吗?” 修长的手指微屈,眉眼俊美成熟的男人抬眸,他的长相极其的英俊,眼角的细纹都是带着韵味,看向了被雨水打的哒哒作响的窗户。 磁性的声线醇厚迷人。 “我老了,不适合了。” “哎呦,哪里老了,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知道不,更何况你的身体的条件比那些小年轻不知多少,我们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不然我会总是打电话骚扰你。” 性感的薄唇微抿,男人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盯着外面的雨水出神。 “周楠?周楠?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听到了就说一声。” 第54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5) 周楠收回了目光,笑了一声:“不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电话那头的人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 天色阴沉,像垂着一块密不透风的灰色帷幕。这块帷幕挂了整整三天,雨点却迟迟不落下来。 直到这天下午,暴雨才突然来临。细细密密的雨点敲在大街小巷上,宛如一首急促而无规律的钢琴曲。 行人匆匆低头走过,阴暗的天幕下,只有无数花花绿绿的雨伞在或快或或慢地挪动。 “啪”。 周楠从人群中穿过,黑色的鞋子踩过小水洼,溅起几点水花。他没有带伞,黑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紧紧贴着脸颊。 在雨声与脚步声之间,一道广播锲而不舍地播送,古板的播音腔播报着一则注意事项,肖辞只听得见几声依稀的“失踪”“雨天”和“不要外出”,具体的却听不明白,他也不太放在心上。 这样的事情从他决定退休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要管的意思了。 跑了一会儿,他稍稍停下脚步,把手搭在额前,瞅了两眼天色,似乎是见到这场暴雨完全没有任何变小的迹象,他两道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苦恼似的轻轻叹了口气,低头认命跑路。 也没有想到他的运气这么背,只不过出了趟门办咯了一点事,外面就下了这么大的雨,雨天车又难打。 好在他的家并不远,再过两条街就要到了。 周楠紧赶慢赶,在路过一家店门口的时候,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纤薄的身影停在橱窗前面。 有人被他在旁边打伞,男人的肩膀湿了一大片,伞中的人却没有淋到一点雨,她却只面朝着橱窗,一动不动。 周楠看到橱窗里摆着几个小蛋糕。 她一身的黑衣黑裤,单薄的衣衫更衬着身躯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过分急促的暴雨摧残地倒下。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周楠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不忍心就这么走开。 周楠想走近一点看,刚好有个人从他的面前走过等,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惆怅若失。 雨还在下,古堡的别墅二楼,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窗边,手里握着一个茶杯,淡褐色的茶水映出一双没有感情的漆黑眼眸。 佣人地走上前,“殿下应该马上回来,有什么事等殿下回来再说。” “殿下去了哪里?” 佣人是个低级的吸血鬼,明明是没有体温的吸血鬼,他却感觉到背后就像生出了冷汗一样。 “好像去了人类世界。”佣人说完就屏住了并不存在的呼吸,不敢出声。 再怎么低级的吸血鬼也比普通的人类的强,可是现在却对一个人类产生了惧怕的心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了人类说“出去”,然后立马就退了出去,如获大赦。 黑暗空旷的房间内寂静无声,突然间,玻璃的碎裂声突兀地响起,血红色的液体与高脚杯的碎片混在一起,深深扎入掌心。 卢桂宁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眼里却忽然流露出丝丝温柔。 他把被割裂的部位放到唇边,轻轻舔舐,舔得很慢很慢。血腥味灌入口中,他好像能想起某人迷恋地抱着他的脖子吸允的模样,淡红色般的眼眸被欲望染红,苍白透明的皮肤呈现亢奋的美丽色彩…… 去人类世界,找她的旧爱吗?卢桂宁想。 回到了古堡,温希恩就把自己一个人锁住房间里。 今天温希恩去人类的世界并不是没有原因,因为今天是周楠的生日,就想去他的故乡看看。 果然吸血鬼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痴情又舔狗。 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了,心口泛疼。 这个痛,时常让想起被心爱之人背叛伤害。 所以这个痛并不是身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更加折磨人。 心口痛极了,这次仿佛连灵魂都一起痛起来。温柔希恩的脑内一片嗡鸣,从心口轰然炸裂蔓延的痛意,业火燎原一般从血液瞬间席卷到大脑里。 她甚至一声都发不出来,就像作为人的身体被一枪爆头的冲击力。 直至,听不清外面的任何声音。 室内的门被缓缓推开,滑落在地一动不动死去一样的身体,被颤抖的手扶起来,抱在怀里。 那具沉浸在痛意里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忍痛的哽咽。 “殿下。” 温希恩睁开眼,看到的是,眉目蹙起凝着隐忍的季峥。 温希恩的眼里没有失落,平静如初,只有虚弱的汗液大滴的沿着眉梢滚落,碾碎那无动于衷的表面:“是你啊。” 季峥咬牙强忍按捺下心底蚁蚀一般的痛楚:“殿下,是想要去见那个血奴吗?要是想见我立马让他过来。” “不用了。”病弱冷淡的亲王终于流露出一丝怔然,似是失落又像是松一口气。 那个血奴终究不是他,叫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季峥的手微微有些无力发颤,他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眼皮下,而他无能力力。 瞳孔都在颤抖,季峥的声音却愈发平和,缓缓的道:“殿下心口很痛吗?不要忘了周楠当初是怎么对您的。他们都是一样出生环境里的人,都是低微的人类,长得都一样。殿下为什么总是被相同的人吸引迷惑?” 不过是长了一张相似的脸罢了,当然是比不了她心中的珍宝,因为她从未有忘记过。 为什么殿下不记打呢。 “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你们两个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殿下和他在一起了,但他终究会老去的,会死去,短短的几十年,对我们吸血鬼来说不过是眨眼间,人类并不能一直陪着您,何不放下呢。” 季峥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栗的发抖,手指紧紧的嵌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来。 睁开眼,他温和的喟叹道:“更何况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里,他不爱你,他甚至想要杀掉你,这样的人还值得爱吗?” 第54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6) 温希恩垂着眼眸,失神一样空空的:“可是他……” “殿下!”季峥猛地提高声音,从后面怜惜保护一样的慢慢环抱着她,温柔悲悯,“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还在找什么借口?难道还不死心吗?” 在这这尊贵的亲王殿下的耳边,季峥就像一个一无所有却佯装虚掷千金的赌徒。失去的恐惧,让他绝望的不惜一切,循循善诱:“到时候,人类死了,只留下了您伤心的,都只有您。如果你让他也变成了吸血鬼活着,他早已恨你入骨。” “只有你一个人伤心,就比如现在。你看,他害了你半条命,然后就自己像个懦夫一样躲了起来,你就忘了是谁害你至此的。念念不忘的想着他。” “你那么欢喜他,找了他这么久可是他,就是不露面。他不肯来见你,明知道你多喜欢他,多舍不得他。你当初那么讨好他,根本就没有换到一点心软,他不在意。” 怀里的人怔怔的,被季峥的话刺中:“我不想一直一个人。” 季峥无声的勾起唇角,越发轻柔:“还有我啊,我不是一直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温希恩苍白冰冷的面容扬起一丝笑意:“不一样,这里一直都好冷,只有他是暖的。” 季峥的手,无力的滑落。他的嘴唇不断的颤抖着,却再也发出一丝声音…… —— 亲王殿下已经回来了一个星期了,但是这个星期之内却没有从房间出来过,出来和进去执事大人,之后谁都没有资格,也没有谁敢进去。 卢桂宁也堵着气,想着这个吸血鬼不来找他也挺轻松的,反正看着那个人也烦,但是时间久了,他反而开始不安了,哪怕知道温希恩并没有见任何的人。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什么要自己锁在房间。 卢桂宁纠结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觉得去看看。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关心吸血鬼,而是看看哪吸血鬼到底是在搞什么花样。 寂静的走廊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往无前,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沉重,属于一个年轻又固执的男人。 那脚步声直奔这里,毫不停留。 季峥立刻走出去拦住他:“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温希恩打断他:“季峥,你先出去,别让其他人进来。” 卢桂宁不说话,他的神情一直是阴郁淡泊的,青竹一样与世无争,却也自顾自的坚韧不折。 此刻,男人神色虽然依旧不怎么好,但是更多的是不自在和拘谨,眸光却越发清澈宁静,专注的凝望着里面的人。 无声又有力。 温希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来找我干什么?” 卢桂宁:“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他说的恶狠狠的,眼睛却暴露了他真实所想的,他真的很不适合撒谎,也不适合演戏。 拙劣又好笑。 温希恩的脸上隐隐漫上一点笑意,就像冰冻的寒冰底下微微的融化了一点,笑容太过羸弱,导致习惯了冰冷无情的眉梢眼角安置不下,便腼腆似得,流出流出一点点微不可查的赧然、羞涩似的柔软。 她看着门外的男人,就像是看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很可惜,我还好好的活着。” 温希恩的语气打趣,卢桂宁破天荒的红了脸,眼睛闪躲着不敢和温希恩对视,这是完全真实透露在她面前的羞涩和青涩。 卢桂宁狼狈的低下的头,小声抱怨。 “这有什么可惜的,死了更好才对。” 话一说完他就顿住了,吸血鬼的耳朵很敏锐,那他这是诅咒的话,应该可以听到了。 原本以为眼前亲王殿下会恼怒。 温希恩却是无声的笑了:“真是个小孩子。” 温希恩站在门内,午后的阳光一推开门就能照耀到的地方。墨色的发逆光看来像是镀了一层金光,淡红色因为眸光的柔和也显得清灵,就像传说里吸风饮露的仙神,并无一丝鬼魅之气。 至少,看在卢桂宁的眼里是这样的。 冰冷毫无情绪的脸,在那些微的笑意柔软未出现前,只有无情无心的无动于衷。玉砌冰雕似得脆弱又冷漠。 任何人猛然见了,都会下意识生出一种极致贪婪的占有、爱慕来。 卢桂宁注视着她渗着薄汗的眉梢额角,突然说了一句:“你放了这么多天没有吸血,不难受吗?你……要吸我的吗?” 温希恩的眼睛微微张开一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自觉的把脖子伸出来让吸血鬼咬。 连她一直捧着的周楠都没有咬过,并不是她不想咬,而是周楠不愿意,亲王也就愿意宠着他。 卢桂宁已然走了进来,温热的手指轻柔的摸摸她的头,用干净的袖子,专注的仔细的给她擦额上的汗水。 亲王神情冰冷疏离的脸上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茫然放空的无措,格外的可爱动人。 卢桂宁忍不住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轻轻贴合,停留了一瞬就离开。 他把怔愣不语的温希恩揽在怀里,让亲王的体重压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生怕过于用力弄疼她,又怕不够温暖她。 “吸我的吧。” 温希恩放弃一般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温希恩把脑袋搁在他颈间,就像是在拼命汲取着她所没有的温度与生命的气息。 从莫名的静默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脖子被轻轻咬住了。 微微生长的尖齿在他颈间来回啮咬,就是不真的刺进去,只时不时地舔一口,好像不舍得下嘴似的。 这还是温希恩第一次这样,以前她都是二话不说的咬下去吸血,并不在意他的感受,又或者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仅仅的一丝温柔,让卢桂宁受宠若惊,这次他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温希恩最后还是没有吸他的吸血,叹息了一口气:“抱我去床上。” 暧昧引人遐想的命令,何况是眼前这样脆弱美丽人,亲自发出的邀请。 她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表情都没有,冰冷淡漠着。 第54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7) 这副病弱绝美的样子,也是第一眼就令人血液加速,联想到床,下意识感受到的却是滋生出恶意的色气。 卢桂宁留了下来,更让他震惊的是温希恩还把他留在了床上,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但也没有很近,差不多一个半个手臂的距离。 要不是他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卢桂宁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亲王殿下就睡在他的旁边! 卢桂宁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复杂。 鼻尖是身旁人淡淡的冷香,若隐若现的很是勾人,卢桂宁浑身僵硬,动都不敢随便乱动一下,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瞧。 亲王闭着眼睛,就在卢桂宁的视线越来越大胆时,温希恩突然睁开眼睛,两个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卢桂宁像是被刺到了一样立马收回了视线,薄唇紧紧的抿着,透出了自己的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睡吧。” 轻轻软软的声音,人让卢桂宁的心头一颤。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句话有魔力,还是他实在是太累了,竟然在吸血鬼身旁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室外的人并没有离开。 从卢桂宁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季峥就知道,历史又在重演。 那个人的眼里,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一直陪着你的不是我吗?真可笑啊,凭着一张脸、几句好听的话,就夺走了我辛苦守候的一切。 他的殿下啊,什么都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你做过什么。不管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我这个人依旧从不在你眼中。 怎么可以偏心到那种程度。 —— 从这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点改变,卢桂宁不会用他的拙劣的演技来描述他的情深,而是更加的真实自在了一些。 因为他发现那天他睡在亲王的身边,是这么久以来睡得最舒服,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就天天心惊胆战,晚上时常被噩梦惊醒,要么就失眠到凌晨几点才睡。 可是现在他身边躺着的是他最厌恶的怪物,竟然让他最安心。 袁旭进来的时候,发现正室内的格局发生了一些改变。 如果一定要用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多了一点人气,这里已经空荡荡了许多年了,空荡的有些可怕,袁旭不止一次说过多让温希恩出来看看,这都被惨遭忽略。 可是现在原本只是一个摆设的花瓶上,插了一束花,花开的娇嫩于艳,上面还沾着露水,好像是刚采摘不久的。 一直紧闭的窗帘也拉开了,外面的光线射了进来,显得没有那么冷清。 有一种奇妙的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的静谧美好。 但是明明前几天还是不是这样,又是谁改变了如今的局面。 人类翻着亲王殿下珍藏的书籍,这些书并不是一般人可以的碰的,那时候袁旭和温希恩并没有很熟,随便碰了一下这些书,都被亲王殿下甩了脸色,可是现在,他认为的特权被一个人类随意的触碰。 袁旭收敛了眼底的冷意,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谁?这些东西是你能碰的?” 卢桂宁没有理会他,只是道了名字,也没有再说其他,找好了一本书便朝着珠帘后走去。 虽然自小惯于众星捧月,生活在轻松自在的社会中,但是卢桂宁其实,反而对人的情绪和观感,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直觉。 于是,第一眼,卢桂宁就感觉到,这个看上去颇为好像挺好相处的吸血鬼,对自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敌意。 不止,整个古堡,都在看着这里,看着他和他的亲王。暗地里,各种各样的眼神、敌意。 卢桂宁想做的就是像现在这样,隔绝开那些放在温希恩身上的目光。 因为那样的目光真的很让人讨厌。 他只是看不惯而已,虽然这几天吸血鬼对他的态度还不错,也没有乱伤害人,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敞开的心扉。 不说他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亲王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这将会变成一根尖锐的刺,扎在他的胸口上,不是很疼,但是无法忽略。 袁旭想跟着进去,却被温希恩阻止了。 而那个人来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掀开帘子进去。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捏紧,袁旭勉强的笑了笑,“那我改天再来找你。” 没有得到回应,袁旭只能不甘的走了。 温希恩懒散坐在软椅上,什么也不想干,坐着让人伺候。 只是辛苦卢桂宁来回走动,连书都有他去找来。 温希恩并无任何异议,全都由着他。 她眼中的冷意越来越少,慢慢变得平和。那眼中却并无多少人间烟火的生机,不看人的时候总有些空。 就像是拔除尖刺的建木,质地还是冷硬的。 卢桂宁为她一下一下梳着头发,按捺不住喜欢的时候,就会多摸两下。 亲王殿下的发丝意外的柔软,摸起来让人爱不释手,和她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可能连卢桂宁自己都不知道,他看着亲王的眼里是没有以前的厌恶和怨恨,已经被一层柔软的情绪所覆盖,毫无保留,不加掩饰。 但是亲王殿下却是冷淡克制的禁欲,就像她无论怎么温暖都会流逝的体温。 “在想什么?” 卢桂宁回过了神,他来到了亲王殿下的面前,半跪在了地上,从下往上的看着温希恩,透露着一股温顺。 室内烛影晃动,温希恩审视地看着卢桂宁的脸,黑色的头发,英俊的面容,跪着的这个人低眉敛目,让人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眼下温希恩一脸冷淡的用冰冷的手指勾着青年的下巴将人的脸抬起。 居高临下的姿势,对方仰脸看过来的那一刹,怎么说,目光很……虽然很快隐了下去,表情切换只剩了诚挚,但那一瞬微妙的流露,眼睛眨也不眨凝视着人的温希恩,还是捕捉到了。 卢桂宁解开扣子,露出修长的脖子,青筋涌动着,这样的一个姿势对于吸血鬼来说是很危险的,没有一个人类会主动自愿把脖子伸到吸血鬼面前。 第54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8) 温希恩表面看着无动于衷,淡红色的眼眸转深。 男人偏着头,侧脸线条流畅优美,他的睫毛颤抖着,透露着紧张不安,时常没有感觉的亲王殿下的动作,卢桂宁诡异的有些失落,他刚想问,冰冷的气息夹着冷香袭来。 脖子一痛,鲜血的流逝让他的眼睛发黑,缓过来之后是阵阵的酥麻,就仿佛有一股电流从他的脑海里炸开,流遍了全身。 寂静的房间里,血液吞咽的声音显得更加明显。卢桂宁轻轻摸着温希恩的头,将脖子伸得更近,让她咬得更容易一些,眼中满是放纵。 温希恩吸血吸的很克制,在差不多的时候她就松开了。 温希恩看着红着脸,眼眸迷离的卢桂宁,摇摇头,“我不想喝你的血。” 卢桂宁一愣,想到温希恩最近很少喝他的血,是不是开始对他的血腻了,心底的温柔又被一股无名之火覆盖,声音也冷了下来,“不想喝我的,是想喝别人的吗?” 温希恩又摇了摇头,想了想,才纠结的说:“你们人类身体很脆弱,吸多了对身体不好,这个叫做……贫血。” 温希恩说这话的时候有一股认真的劲儿。 “贫血的话会死。” 卢桂宁从来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怔愣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心底那簇火苗却慢慢熄了。他轻轻笑了起来,如冰川消融,化为温暖的涓涓水流,“这些你是从哪里看的?” “书上写的。” 卢桂宁想起温希恩特别喜欢看书,其中也有几本是关于人类的。 温希恩认真地问他,“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卢桂宁避开温希恩的目光,却忽然看到了温希恩因为吸了血而变得饱满艳红的唇瓣,就想开的艳丽到极致的花,眼神幽暗了一下,强忍着心里突然涌上的渴望,动作平静地把她嘴角的血擦干净。 然后,他微微起身,与温希恩平视,“吸一点点是没有关系的,所以请你尽情的享受。” 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温希恩有些愣住了。 卢桂宁没有在看她,耳尖却悄然的红了。 —— 亲王殿下又宠幸了一个人类,一个人真的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亲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不会管别人在想什么,她想要宠一个人并没有任何理由,全员凭她的心情。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没有任何一个吸血鬼敢当在明面上说,最多也就背后多说两句。 这只是剧情中的一部分,卢桂宁作为一个男配不可能一直被一个反派给限制住,在剧情里他就说是利用这张脸迷惑吸血鬼亲王,然后跑掉了。 果然没有过几个月就有佣人急匆匆的过来,说卢桂宁没了踪影。 这些都在温希恩的意料之中。 温希恩看着单膝跪地的季峥,并没有外界想象的盛怒或者焦虑,冷淡又平静,若有所思。 温希恩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俊美温顺的男人,对方就像一只主动收起所有利爪的猛兽,在主人面前伪装得乖巧听话,却完全掩饰不住天性里的凶戾狡黠,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暴起反噬、凶性毕露的压迫感。 温希恩看过原剧情,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从未相信过他的忠诚。 但现在,就算他背叛了,温希恩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一个人类,无声无息的跑了,没有惊动任何人。”温希恩看着面前收敛起所有锋芒故作无害的季峥,“你觉得这可能吗?到底是他聪明过人还是有人帮他?” “是我的疏忽。”季峥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的闪躲,毫不犹豫的回答。 温希恩每次看着他们,心底都有些微妙。 原剧情里,季峥是为了看不惯亲王殿下才背叛了原主,至于看不惯的原因有很多种,因为原主就是那种阶级感很强的人。 低微的吸血鬼在她的面前,就跟贱草没什么区别,没有把别人的命当命,再加上这个吸血鬼的能力大不如从前了,被身边的疯狗反咬一口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的剧情里,卢桂宁是个贵公子突然变成一个低微的血奴,反差还是很大的他不爱原主,原主一心沉浸在周楠的过去里把他当做替身,对他时好时坏。 好像一切都按照剧情走,却又透露着一股诡异。 温希恩对着季峥颌首:“你去吧,把人带回来。” —— 卢桂宁被找到了。 更明确的来说是被其他的吸血鬼抓住了,吸血鬼好像知道他是亲王殿下的人,就送个请帖过来,说邀请她过去坐坐,顺便送她一个礼物。 毫无疑问的是这个礼物就是卢桂宁。 温希恩没有不去的道理。 宴会在负一楼,温希恩跟着引路人去了负一楼的大厅,里面灯光昏暗,墙壁上的壁画诡异而奢靡,鲜血和鲜花并列。 温希恩一进去,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那些人纷纷上前跟温希恩打招呼。 并不想和这些吸血鬼交缠多久,温希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姜征瞥了一眼被死死按住的人类,“你猜你那个不近人情的亲王会来救你么?” 卢桂宁扭动着肩膀做着无谓的挣扎,凭他身躯丝毫撼动不了身后没有呼吸的吸血鬼的压制,“他是不会来的!你死心吧!” “老实点!”一个吸血鬼公爵拍了拍卢桂宁的脸颊,狞笑道:“亲王殿下不来,你也别想好模好样的出去这个门!” 这个吸血鬼公爵生的人高马大,肌肉健硕,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也不知道希恩到底是看上了你什么,长得也不怎么样,偏偏就讨了那个人的欢喜。” 姜征皱着眉,一副很不能理解的样子。 豪华包间里灯光晦暗,男男女女十几号人或站或坐全部望着这边等待着好戏上演。 —— 时间慢慢流逝,暧昧弥漫的空间充斥着的欲望。 一个外表文质彬彬,与此氛围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打道:“诶,姜征,人要是不来,你可得赔我这白白虚度的春宵。”男子怀里搂着一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 第54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19) 姜征看着外表斯文俊秀的男人,再看看他正在做的事,心里怒骂一句:衣冠禽兽! 身后丰盈的娇躯贴近,柔夷攀上胸口隔着衬衫抚弄,“乔乔,”男人侧过头亲吻女人的发顶,“今晚可能要冷落你了。” “呵呵,”女人轻笑,“你开心就好。” “砰——”门突然被推开,一名纤薄的身影淡定步入,佣人在身后恭敬地掩上门离开。 来人一身黑衣,黑色丝滑的衬衫反着光,与这里格格不入,冷清不带情感仿佛拒人千里。 她生得矜贵,眉目间也是淡漠,偏偏抬眼时眸光潋滟,流转间便能让人生出种想亵渎的错觉。 包房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都停了动作看向门口。 “呦。”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姜征极力控制周身沸腾的血液缓步走上前,薄唇轻启:“希恩啊,好久不见呐。” “好好看啊!”女人甩开男人在裙底顿住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的亲王,“我有点变心了!” 屋内顿时议论声四起,男人吃了瘪也不恼,反而有点跃跃欲试,“我也有点…动心了……” 温希恩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十足,冷睥屋内众人迫得众人一时噤若寒蝉。 在看到没有少半个汗毛还安然无恙的卢桂宁以后,视线落在了眼前之人上,“他做了什么,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可不是大动干戈嘛,特意设了一个宴会邀请温希恩过来,这并不是她自愿过来的,而是强制的,带了一点威胁的意思,要是真心的是物归原主的,大可不必闹得这么大。 卢桂宁也真是倒霉,被谁抓的不好,偏偏被这个不讲理的家伙抓到,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偏偏就这个人天天小孩子心性,幼稚的跟个孩子一样。 其实卢桂宁也没有想到温希恩会过来,他认为自己只有逃跑的行为应该触怒了这位亲王才是,这位殿下应该是恨不得他死才对,不来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了。 此时卢桂宁扯着嗓子一脸不愤,“我什么都没做,是他突然派人来抓我!” 得到示意,姜征的下手豪不留情,专往要害处招呼。 “呃……!”卢桂宁咬着牙,没有出声,但是他还是满怀希翼的看着温希恩,希望对方能带他回去。 温希恩眉头微皱,“你想怎么样。” “我?”姜征剑眉微挑,笑得一脸邪恶,“看看你有多大诚意喽。” 打扮妖冶艳丽的乔乔,风情款款的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内码得整齐的一排玻璃杯盛着各色酒液被灯光映的光怪陆离。 “请吧。”姜征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高级的吸血鬼的圈子的人都知道,温希恩很少喝酒,吸血鬼也是会喝醉的,但是作为很注重面子的吸血鬼,她并不允许自己暴露丑态在大众面前,所以她一般都不会喝酒。 现在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明明就是赤裸裸的为难呀。 击打声和闷哼声还在继续,温希恩不动声色,明白今天不能善终。 姜征抬手叫停,随手拿起一杯酒摇了摇,“今天我准备了一场豪华盛宴,可是十分期待你的加入呢!我知道你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但是不知道今天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面子。” “殿下!别听他的!”卢桂宁大声吼叫,他被打的眼眶淤青,嘴角破裂流血,形容很是凄惨,“你快走!唔……”脑袋被抓起,狠狠磕向桌边,卢桂宁眼冒金星,再无力出声。 静默几秒,温希恩端起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喉而下,引来一阵轻咳,忍住不适接着干掉下一杯。 姜征眼神晦暗,注视着来不及吞咽沿着白皙颈项没入衣襟的酒液,虽然领带一丝不苟衬衫扣子扣到最上丝毫不显春色,可越是掩藏越是欲盖弥彰。 清冷禁欲的模样看得姜征心痒难耐。 一杯接一杯,不多时,托盘内的酒杯便全部见底,温希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手指捏着酒杯半天没松开。 姜征俯视与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亲王殿下,“不愧是亲王殿下,这些对你来说还是不算什么。” “放人……” “你说什么?”姜征凑近问道。 “我说放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温希恩低吼出声,抬起头看着对方,微红的眼睛水雾迷蒙,微微上挑的眼尾竟然显出几分媚态。 姜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好啊,你带他走。” 时间仿佛静止了,温希恩半天没有动作,就在众人疑惑不已交头接耳之际,温希恩身形微晃了下。 姜征瞬间收起笑容,等待时机缓步靠近。 酒精发作来势汹汹,温希恩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住,近前的姜征狠狠一笑突然出手。 “唔……”醉酒后浑身无力,温希恩毫无还手之力被按倒在矮桌上,随后命乔乔拿出丝带遮住她泛红的双眸。 姜征凑到身下人耳后,暧昧低语:“盛宴,开始。” 沉寂几秒后,口哨声呼声四起,顿时掀翻屋顶。 “姜征”温希恩迷茫地叫了一声,姜征兴奋到声线得到的颤抖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抬起头看向温希恩时,她淡红色的眼眸却慢慢染上怒意,仿佛暗无边际的大海上突然翻涌起滚滚波涛。 刹那间风声呼啸,宛如一场飓风席卷而来,姜征还没站稳,就被一股力道狠狠甩到墙上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姜征笑了一下,轻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随意的扭了扭脖子,脸上是兴奋又癫狂。 “殿下,你弱了哦,我还可以站起来呐。” 说着就以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击向温希恩。 有一点姜征说的没有错的,温希恩的实力的确是变弱了很多,她刚才那一击如果是以前的话,可以直接把这个吸血鬼给打的睡个十几上百年,可是现在这个吸血鬼看起来好像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害。 到是温希恩本来身体就虚弱,还喝了酒,站稳了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第54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0) 她刚才那一击其实已经用了7分的力气,这次对于姜征的来势汹汹也是堪堪的躲过。 再这样下去剧情就崩了。 温希恩很没有骨气的向系统求救。 [统哥,江湖救急啊!再这样下去我的节操就不保了!] 系统:[……你在想什么?他们只是想吸一口你的血,毕竟亲王级别的血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比珍贵的。] 温希恩:[那你也不想我变成干尸吧!怎么说我也算是一个大反派了吧,怎么随便一个小炮灰就可以搞我?] 系统无比有责任感的说:[我不会让他搞你的。] 温希恩瞬间就安心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除了脚有点虚浮之外,从外表看来依旧淡定的可怕。 纤薄苍白的亲王站的笔直,如黑色丝绸般的长发微微的飘摇,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矜贵。 她微微低着头,看着鼻青脸肿的卢桂宁,暧昧的灯光下的侧脸精致而冷漠。 姜征忍住又要喷出的血,解下腰间的银鞭,警惕地望着她。他万万没有想到,哪怕是虚弱到这种程度的亲王殿下的能力也比他们强,这只吸血鬼的气势太大了,身上的力量也强大到让人震颤,就像是暗夜中独一无二的王。 他原本以为…… 温希恩没有动手,地上破碎的酒瓶却忽然凌空飞起,姜征连反应都来不及,肩膀就被整个刺穿,牢牢钉在身后的墙上,浓郁的血腥气四下溢散。 现在整个房间的人都不敢吭声了,个个都战战兢兢的。 温希恩歪着头,插在姜征肩膀上的尖锐的玻璃却慢慢动了起来,一点一点往胸口划,就像是要把他活活劈成两半。 然而就在这时,姜征身上却忽然发出一阵蓝光,紧接着那破碎的酒瓶就被一股力量震了开来。 温希恩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一个玻璃碎片划到了脸,她伸手碰了碰脸,苍白的手背上沾了一丝血迹。 她微微的愣住了。 高等吸血鬼的血液对血族来说非常珍贵,低等血族只要得到一滴,就能摆脱兽性,得到智慧,这也是治愈伤口的最好良药,足以让任何的血族疯狂。 鲜血的气息宛如罂粟花一般致命而诱惑,比陈年的美酒更醇香,比刚摘下的果实更香甜。 姜征触及温希恩的血液,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眼睛一下子变成深红色的了,浓郁的就像一滩墨水,迷醉又贪婪,无法克制对鲜血的渴望。 属于吸血鬼的獠牙露了出来,他看起来就像是被鲜血支配的野兽,完全没有理智。 温希恩知道越是往下面拖就越是麻烦,就算她想着要不要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打晕算了的时候。 闻讯赶来的季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震怒过后,赶紧镇住这样的场面。 “殿下,我来晚了,这些交给我。” 危机解除了之后,系统开的挂也就没了。 酒精后劲十足,眩晕一阵阵袭来,温希恩脑子浑浑噩噩神志逐渐模糊,她使劲的揉了揉眉骨,才保持了清明。 头发被汗水打湿,几绺黑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凭添几分脆弱,她哪怕微微的低着头,也能从精致高挺的鼻子和形状完美的唇瓣看出此人极是漂亮的。 温希恩上身仅一件黑色衬衫,衣襟大开,露出了精致苍白富有骨感的锁骨。 荒诞闹剧散场后,温希恩整个人都无力的躺在沙发上,她的眼睫毛下垂着,雪白的手搭在腿上。 等人走光后卢桂宁才上前查看亲王的情况,“殿下……” 原本一肚子的话,可是看到张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乱跑的,我不应该给你添麻烦。”卢桂宁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对不起……” 沙发上的人没有半点的动静。 季峥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先是急切检查了一遍温希恩,发现她只是最醉狠的睡了,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他冷冷的含着杀意的看了卢桂宁一眼,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进来看到的场景,一想到自己差点保护不了殿下,胸口就弥漫着浓浓的杀念和暴怒。 然而只是因为一个人类! “你还真是有好大的本事。” 是季峥放这个人类离开的,当然他并没有想让这个人类活着离开,他原本是想让外面吸血鬼直接把这个人类给杀了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类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要是说这一切都是巧合的话,季峥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是这该死的人类最不应该的就是伤到殿下。 他布置了这么大的场面,不就是想让温希恩摔一个大跟头吗! 季峥除了后怕之外,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他可怜又聪明的殿下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这样卑微的人类还值得留在身边吗? 他早就说过了,除了他之外是没有人是真心对待他的殿下的。 季峥懒得跟他废话,仔细的帮温希恩整掉衣服,就抱着她走了。 卢桂宁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 恢复意识已经是两天之后了,睁开眼睛温希恩看到的是满脸疲惫的季峥和卢桂宁,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们怎么会在这? 脑子空白了片刻,记忆如洪水猛兽般袭来。 温希恩也是没有想到她的酒量差到了这种地步,这样一睡竟然睡了两天。 “殿下你终于醒了!”卢桂宁伸出手想要拉她。 “滚开!”嗓子嘶哑疼痛,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被子之下的身体在细细颤抖。 卢桂宁愣了愣,收回伸出去的手,转头拿了床头柜上的水杯,“殿下,喝点水吧。” “殿下。”季峥凑近看着他,“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温希恩略微冷淡的垂下了眼睫,紧急抿着艳色的唇瓣好像是在压抑着怒火,“季峥,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生疏的语气让季峥呼吸一窒,他眨了眨眼睛就恢复了正常,无声又温顺地退了下去。 第54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1) “殿下,你还难受吗?”卢桂宁端来精心熬制的粥和汤,“这可是我熬了一个晚上……”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温希恩打断他的话。 冒着热气的粥模糊了卢桂宁的眉眼,修长的手指泛白,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几个勉强。 “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跑,给你添麻烦了。” 温希恩没说话,可是那双眼睛却越来越冷,犹如极寒之地的坚冰,周围的空气仿佛也一下子变得冷入骨髓。 卢桂宁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低着头沉默着,沉默往往就代表着最糟糕的效果。 “跪下。” 卢桂宁温顺的放下了碗,淡然的跪了下来,长相贵气的人,哪怕是跪着也有一股贵气。 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亲王殿下的怒火,本来想让这个亲王殿下摔一个狼狈的跤,没想到跌倒的只有自己。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无非就是最坏的打算,赌一赌又何妨啊。 反正他有这张脸,就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垂下微眯的眼眸,修长的脖颈脊背像舒展的鹤一般,慢慢贴近那张冰冷的气息。 到了这一步,男人脸上刻意的温顺却慢慢淡去了。 毫无危险感的气息,温存眷恋的耳鬓厮磨,交颈缠绵。 那温暖的气息,呼出来的热气,都是让人迷恋的温度。 冰冷的亲王殿下有点贪心,她对那温暖的温度很是留恋,所以,即便是来自不怀好意的温存,也无法拒绝这片刻的体温温暖。 被伸手按进怀里的时候,卢桂宁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如果有,也只是只是奇怪,对方比他以为的还要单薄虚弱,也更为冰冷脆弱。 心口贴着胸口,不知道是谁的血液流速这么快,又是谁的心跳这么冷淡平静。 彼此憎恨的两个人,极为亲密的拥抱着,卢桂宁不知道亲王殿下是什么样的神情,他自己却有瞬间的疲惫,面无表情得空茫,只想就这样吧,暂时的忘记一切算计。 怀抱收拢了一刻,似乎想要更紧一些,又似乎最后一刻的犹豫沉溺,下一秒果然被这阴晴不定的亲王,仿似毫不留恋的推开了。 卢桂宁毫不反抗,顺势仰躺在光洁的木质地板上。撑在后面的手臂,极有技巧的卸去大部分力,使他并无任何损伤。 温希恩冰冷的淡红色瞳孔居高临下地斜睨着他,“你太让我失望了。” 年轻的亲王苍白纤薄的手指,轻轻的描摹着男人完美英俊的轮廓,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有在看他。 说真的,他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实现,讨厌的让他想要把眼前吸血鬼的眼睛给挖出来,还是瞎着更顺眼一点! 然而现实中他只能跪在地上,偏头去啜吻亲王手指。 “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喜欢你吗?” “因为我长得好呀,我会讨你欢心呐。” 再次伏在亲王的腿上,意有所指的暗示引诱着。这不知死活的人类眼底却在冷静思量着,如何调整距离姿势,以便杀她时候更有把握。 不行,他很快否决了计划。心里一瞬烦杂乱麻一般的躁动,叫他无法理智判断。 是的,现在还不行。亲王还没有完全为他动心,她不可能毫无防备,已经惹怒了她一次了,不能再那样铤而走险了。 再等等。 离得近了就闻到了淡淡的冷香,卢桂宁清楚的知道,如果凑得更近那香味更浓,也更加的蛊惑人心。 毕竟在之前也被蛊惑的差点失了魂。 窗帘被风微微地吹起一角,似乎还传来浅淡的蔷薇的香气,床上人的肌肤很白,就像盛开的白蔷薇。 还未细细看清——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看我的时候只有怕,唯独你……” “只有赤裸裸的恨。” 风吹来是徐徐的清风,窗帘突然停了,心头却开始凉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卢桂宁从未遮掩过的事实,他脸上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眼眸却微微一抖,恍惚枝头抖落碎开的露水。 冰冷的指尖,细细抚摸着男人的眼角,宛如情人之间的爱抚。 凉薄冷淡的亲王俯下身,冰冷的唇瓣贴着他的耳际。 极为亲密的身体贴合接触,本该是情人之间的温存缠绵,让人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十指交扣,温希恩的声音轻飘又悠远,听到他耳朵里:“和那个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卢桂宁:“……” 骤然之间,心痛如绞。 他猛然的抬起头来,神色扭曲狰狞,眼睛猩红:“我就是我,我是卢桂宁!不是他!不是他!” “你听到了没有,不允许用那个眼神看着我!每次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都恶心的想吐!我做梦都是恨不得杀了你!你说你咋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坐在床上的亲王殿下眉眼厌倦,像是提不起兴趣似得,眼尾垂坠着,纤瘦的身体塞在宽大的黑色衬衣里,弯垂的脖颈线条柔软修长,露出来的皮肉白的晃眼,细腻光滑。 她是坐在床沿上的,一只腿从床上垂了下来,脚腕纤细伶仃,细的好像只有一层雪白纤薄的皮肉覆盖着,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她的情绪显而易见的差了下来,鸦羽般纤密的乌睫垂覆眼睑,洒下一片阴影:“好吵。” ……好吵? 温希恩明显低落下了的情绪让卢桂宁的心里升起扭曲的快感,起码这次温希恩的情绪的改变是因为他,因为他卢桂宁,而不是别人。 可是又觉得各位的可悲嘲讽,他的一切爆发出来在温希恩的眼里只不过是“好吵”这两个字。 恨!强烈的恨突然来的莫名,他恨这个人都把他当人,他恨这个人只把他当另一个人的影子,他恨这个人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到眼里过。 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不争气。 “殿下……” “我真的恨死你了……” 话音刚落,男人就猛然的发出了可怕的爆发力,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雄狮,扑向自己眼中的猎物。 第55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2) 然后咬住她脆弱的脖子。 口中染上了微甜的血腥味,卢桂宁依旧狠狠的咬着不肯松口,他叼着那块软肉,恨不得撕扯下来,细细的嚼碎了吞到肚子里面去。 让那个人也要尝尝痛的滋味。 …… 卢桂宁疯了。 季峥的笔顿了顿,本就悬而未决太久,不留意在那细腻的纸张上滴下一滴朱墨。血也似得,落在画中人空无一物的脸上。 来人的语气很冷漠,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其实并不正常,如果说死的人很正常的话,那么疯的人就不正常了。 因为殿下不会把还疯着的人留着。 季峥用湿巾擦了擦手,戴起了干净的白手套。 他来到了亲王殿下的房间,窗户是开着的,纤薄的身影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季峥无声的走了过去,他离得比较近,眼前让人的发丝被风吹起偶尔会碰到他的脸,痒痒的,让他想伸手抓住。 视线一低,苍白毫无瑕疵的脖子贺然印这深深的牙印,因为这伤口太深了,血丝都溢流出来,所以愈合的还比较慢。 脖子上微微的刺痛让温希恩回过神,她瞬间皱起了眉,冷眼看了过去。 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恭敬的低着头,他把脖子上的血用手指抹掉,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温希恩有点不喜欢这样的姿势,稍微的往旁边走了一步。 停顿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会儿就垂了下来,沾了血的手指藏在了身后,眼底乌云翻滚。 —— 卢桂宁在亲王那里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被逼疯了。 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回来以后,就一边摔东西一边发脾气。又哭又笑的,血红的眼睛就跟要杀人似得。 去阻止的人都被东西砸到了头破血流,还好他们只是普通吸血鬼,这些小事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更让人惊讶的是哪怕卢桂宁都成了这副样子了,亲王殿下还吩咐要好好的照看他,丝毫没有把他想干出去,或者想杀他的意思。 季峥的唇角意义不明的勾了勾,温凉沉静的面上一派沉寂,玉雕石刻的古物似得,轻易毫无波澜。 …… “你还留着我干什么?!还要作贱我到什么时候!” 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还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又尖锐的质问。 他眼里什么都没有,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臆想,自我质问,自我发狂。 那个人,她怎么能这么狠? 从头到尾她都是清醒着的,只有他一个人在深渊里苦苦的挣扎着,而把他推进深渊的那个人高高在上的站着,怜悯又冷漠的看着他。 她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伸了一下手,他却傻傻的认为他是来救赎他的希望,死命的抓住,然后被毫不留情的甩开。 一切都是他在自导自演。 他才是最可笑最可悲的存在。 卢桂宁的脸上一片平静冷漠。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让我感觉到温暖。” 清清冷冷的声音好像有了烟火的气息,好像就在他的耳边,温柔又深情。 不知怎的,有一滴冰冷的泪自眼角滚出滑落,滴在了衣服上,留下了一朵泪花,忍痛似得闷哼一声,紧咬着牙,对抗脏腑传来的痉挛痛意下意识牵引的身体蜷缩,千万不要被察觉。 “上来,和我一起睡。” 浓烈的浓香钻进了鼻尖,虚无又飘渺,他想要去触碰,但是又不敢,或者从那一刻他就有一瞬间是心动了的。 他也是有一瞬间是沉迷了进去的,可是温希恩看他的眼神就如一盆冷水,把他心头的火苗给扑灭了,只剩下了冰冷的恨。 “我做错了什么?”他的眼神分明是要哭,却无泪可落,择人而噬似的明亮。脸上的笑容越发绚烂狂妄,多得要溢出来一般。 他魔愣似的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尖锐的玻璃碎片,睫毛颤抖的厉害,偏偏他的手一点都没有抖,尖锐的角从他的眼角深深的割下,流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那张完美的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砰!” 碎片砸在了地上。 卢桂宁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又是哭又是笑,神色癫狂。 “还像吗?还像不像?!” —— 温希恩去看过他一遍,当看到男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的时候她愣住了。 可是男人像是疯狂了一样的笑着,他冲到了温希恩的面前,眼睛里面全都是红血丝,没有错过温希恩微皱的眉,仿佛抓到了她的痛处一样,汹涌的快感让他的神经处于极致的兴奋当中,兴致昂扬地看着温希恩的反应。 温希恩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后就没有别的表情,她淡淡的看着卢桂宁,像是在看一个没有温度的尸体。 在走之前温希恩只是摇的摇头,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 “不像了。” 那一刻,卢桂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像是空一块,疼的厉害,疼的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次是真真的彻彻底底的被抛弃了。 卢桂宁“失宠”了。 亲王殿下之后再无见过他,各色不一样的血奴开始出入那间房间,再也不是卢桂宁的唯一了。 但也再也没有人能从那个房间里面被叫进去两次了。 凉薄冷漠的亲王殿下,每天好像都是阴晴不定的。 心情好的时候,一天都晴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人也要跟着遭罪。 对每一个人的态度都不同。谁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又在想什么。 她有时候像流言里中描述的那样,暴戾疯狂,让人恐惧。 有时候是温柔的,会给一种对方珍惜你的错感。 其实如果亲王殿下正常的话,还是很让那些血奴着迷的,毕竟在吸血的过程中,两方都可以得到精神上的兴奋感。 更何况还是长得如此漂亮的亲王殿下,哪怕是她的垂怜都是让人受宠若惊的。 顶上的巨型水晶灯已经开了,光芒璀耀。 灿烂光挥洒落,在下方慵懒倚坐在大宽椅上的亲王发间跳跃。 极致的白,极致的黑,极端的诱惑。 身姿高大健壮的男人毫无存在感的上前。 第55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3) “殿下,您先进食。” 其实从卢桂宁疯了的时候开始,温希恩就没有进过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食欲,哪怕血液的味道再香甜对她来说并不诱惑。 吸血鬼并不是每天都必须得吸血,但是也不能一直都不进食,温希恩这几天下来脸色越发的苍白,已经快到了透明的程度了。 温希恩垂着眼,鸦羽般的眼睫乌黑浓郁,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看起来有几分厌厌的。 “我不饿。” 她嘴上说的不饿,然而病态的肌肤却暴露出了她的虚弱。 季峥避开了这个问题,“带进来。” 而随着他这声落下,房门被推开。 管家亲自带着人进入。 这次被带进来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 年轻的少女有一身牛奶似娇嫩的肌肤,一看就会让人有食欲。 她的发色很黑很浓,从中可以看出少女的身体很健康,更何况还有从薄薄的肌肤下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女孩子特有的馨香。 反正让吸血鬼看着就想咬。 “大人,林灵带过来了。”管家尽量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季峥身上,不敢随意的藐视亲王殿下的容貌。 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的林灵,并不需要多么的打扮就可以显露出很漂亮,清纯中又透露着一股欲,目光含着一缕似乎是情窦初开的娇羞。 在血族,就算是处于食物链最底层的血奴,也能得到非常好的待遇。 甚至为了血奴的血液更鲜美,很多血奴都被精养着。 他们的生活比人族那边要奢华上百倍,而且血族外貌向来俊美,所以即便是人族贵族,还是有人愿意前往血族领地担任血奴这个角色。 可是毕竟食物终究是食物,很多人并不会当真的。 为了最大程度的吊起食欲,所以在来之前,管家就在少女身上划了很多细小的口子。 空气中漂浮的味道,让温希恩吞了吞口水。 哪怕她并不想喝,可是血族的天性依旧让她的淡红色眼眸悄悄的转深。 那是食物的香气。 她需要进食。 “过来。” 华丽如绸的声线,很特别。 林灵脸颊像是红透的苹果,终于敢明目张胆的抬起头来。 而触及到亲王殿下那淡红色鬼魅蛊惑的眼眸时,林灵的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 啊——! 亲王殿下长得可真俊美!! 要知道,血族在进食的时候会异常的兴奋,有时候甚至会与自己的食物发生关系。 等下殿下会不会…… 林灵小步走过去。 温希恩微微坐直了身子,面上看不出什么,她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侧脸被柔和的灯光勾勒出精致的线条,沉郁恹恹的眉眼间点缀上明亮的色调,为这张本就秾丽冶艳的脸增添了几分艳色。 她好像在看着少女,又好像没有在看着少女,迷迷蒙蒙的,让人猜不透心思。 其实哪怕是站在旁边的执事大人,也有时完全都猜不透这位亲王殿下的心思。 林灵娇声喊道:“亲王殿下,执事大人。” 喊完之后,林灵开始脱衣服。 她穿着的白色连衣裙是高领的,遮住了修长的脖子。 得将脖子那儿的两个扣子解开。 如同忠仆般站在一旁的季峥,在看到林灵脸上的红润时,忽然觉得心情糟糕透顶。 连带着往日唇边一直挂着的弧度,也彻底消失不见。 真是,太碍眼了! 为什么总是赶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总是有那么多人痴心妄想! 妄想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温希恩没想到,就在林灵将扣子解开后,季峥竟然发疯了。 “轰——!” 头颅咕噜噜的掉下地。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纯白的地毯。 而下一刻,黑影袭来。 温希恩一脸莫名。 “季峥?” 两个人都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凑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也都温暖不了对方。 冰凉的唇瓣轻轻的触碰脖子上的肌肤。 半阖的黑眸眼皮动了动,像是才从某种无法言说的境界中回过神,他缓慢的睁开眼,眼眸黑的骇人,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幽深平静。 苍白俊美的面上勾勒着有些阴鸷冰冷的眼神。 温希恩皱着眉毛的盯着他看了两秒,确定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不妙的情绪后,温希恩才放下提着的心。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淡定:“你在做什么?” 季峥突然笑了,“殿下,喝我的吧?” 喝他的? 喝他的血吗? 高等的吸血鬼从来都不会提出这样的理由,因为一般都不允许的,这象征着一个吸血鬼的脸面。 更何况还是这个表面看起来温顺其实背地里阴险的执事大人。 先不管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温希恩现在只是想把眼前的人推开,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实在是不对劲,暗的不透一丝光亮。 还不等温希恩继续开口,季峥突然刺破了自己的脖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甜腻的香味让温希恩的表情顿住了,她低头盯着那个伤口看,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饥饿的肠胃发出抗议,她渴望眼前高等吸血鬼的血液,季峥的血对于温希恩来说无非是无比诱惑的,因为这个高等吸血鬼的血液中还掺杂着她的血。 所以那美妙的滋味几乎是让人无法抗拒。 冷香袭来,微薄的唇瓣靠了过来,季峥身体有些僵硬,被轻轻的舔了一下。 很轻很淡的一下。 季峥却猛地一震,受宠若惊的屏住呼吸。 下一刻,黑眸陡然翻滚起滔天暗浪。 他近乎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五官秾丽冶艳的亲王殿下,漂亮的宛如勾魂摄魄的妖精。 浓黑如墨的黑发散乱的勾在雪白柔软的脖侧,眉眼狭长昳丽,尾端晕着桃花瓣的粉,潋滟着动人的水光,雪白细腻的皮肉,仿佛散发着牛乳般细腻柔滑的质感。 她闭着眼,沉沉密密的长睫如鸦羽般垂落,启开一条小缝下的舌尖柔滑细嫩,嫣红湿润。 季峥只觉得浑身燥热,热的好像有一股气流不受控制的冲撞着身体。 按道理说吸血鬼的身体应该是一直都是冰冷的,可是为什么他会热的出汗呢? 第55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4) 他几欲失魂,恍然间又嗅到了那股从雪白皮肉下弥漫的、淡而又浓的冷香。 离远了是淡的,离近了是浓的。 喷出来的气息。 像糜烂的玫瑰花园中的香气,花枝凋零腐烂,可绽放的花瓣仍旧香的甜腻、香的惑人。 勾引着人骨子里的恶欲。 五指压抑般紧紧握成拳,苍白的手背上青筋鼓起,隐约能看见急促流动的血液。伤口处传来阵阵的酥麻感,一阵一阵的,一浪接着一浪。 身体里似乎着了火,执事大人猛地闭上眼,仓促的、艰难的滚动着喉结,又如木雕般僵硬的仰着头,额角青筋鼓得好像随时会炸开,拼命克制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几乎是享受又忍耐着这个酷刑。 可很快,他听到了一声轻哑的声线。 带着淡淡的疑问。 “你是在勾引我吗?” 真的只是疑问,并没有任何的贬低或者亲近的意味,可就是从那张冷淡的脸上说出来,就是感觉有一股奇妙的色情。 像放慢了十倍的动作,男生脊背挺得僵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紧绷的、克制的张口。 “是的殿下……请享用我的血吧。” 这一刹,所有的触感全部离他远去。 像是丧失了五感的重症患者,他唯能感受到一股柔软的靠近。 紧随而来的,是大片大片涌入呼吸间浓浓的冷香。 他神魂颠倒,失神的容忍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触碰自己。 只是稍微闻了一下而已,就已经这么神魂颠倒了,如果是尝一下那么……又是何等的滋味呢。 可能是他抖的太厉害了, 温希恩抽空的看了他一眼,眼皮垂坠着,眉眼恹恹,活色生香的一张艳丽脸上有些迷蒙,压着嗓音低柔道:“不要抖了。” 说完,她俯身又压了下去。 这一次,身下的男生没有僵硬太久。 他抬起手,忽然抓住温希恩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纤细伶仃,只覆有一层薄薄雪肉的腕骨上骨节凸起,圆圆小小的一个骨头,可怜极了。 无意识的摩挲着那块软骨,他喉结滚了滚,做了一个深深地、痴怔般的吞咽动作。 身体热的快要燃烧成沸火。 他忍不住扯低温希恩的手腕,温希恩完全被他的血吸引了注意,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在吸血鬼进食的过程中,其实都是很难分心的,因为心神都已经被那甜美的给深深的吸引住了。 季峥就悄悄的,恶狠狠地、狼吃肉一般的伸长脖子去吻那泛香气的肌肤,死死地朝那边压近。 吸了大概两百毫升的血液后,其实温希恩的意识就回来了。 但正是意识回归,她才越发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种醇厚血液对她的吸引力。 像是罂粟。 不! 比罂粟还要浓烈千万倍! 这个血的味道比其他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根本就是没有可比性的,毕竟血奴终究是血奴,但是高等吸血鬼的血液是无比珍贵的。 血奴说到底也就是一个饱腹的东西。 但是高等吸血鬼的血,可以让吸血鬼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强大。 温希恩停了下来。 身上的人身子绷得邦硬。 像块冷冰冰的木头。 温希恩感觉自己像在吸一根木头的血,抬手拍向男人的背,轻飘飘一巴掌落地,她也冷恹的使唤道:“那么紧张干什么?不是你让我吸的吗?如果不舒服的话就滚出去。” 哪怕味道很好,温希恩。也并没有过多的留恋。 一阵死寂过后。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放松了身体,不再绷得生疼。 温希恩眯了眯起眼,懒洋洋的没有动弹,警告性的伸出手,点点男人的肩膀,一字一顿、细声细气的道:“怎么突然舍得让我吸了?难道是怕我饿死?” 似乎说到这个答案温希恩也有点想笑,薄薄红红的唇瓣轻轻的弯了一下。 雪白纤细的长指软软的戳着坚硬的肩膀。 季峥低眼,沉沉的看着温希恩柔软无力的动作,眸色幽冷阴暗。 可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像一层厚厚的面具,已经和那张脸融为了一体。 半晌,他才收回视线,闻着空气中浓浓的冷香,喉结压抑的滚了滚,低哑道:“……殿下,能被你碰,是我的荣幸。” 温希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反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不轻不重。 但是羞辱性的意味却是极强的,这就是这位执事大人擅作主张的后果。 原主其实并不喜欢吸食同类的心血,她喜欢的是有温度的,心脏跳动的人类,并不是冰冷的宛如一具尸体的吸血鬼。 她贪恋人类温暖的温度,却同样也厌恶着吸血鬼冰冷的气息。 所以对于季峥这次胡作非为的举动,让温希恩很不高兴。 那一巴掌打的季峥的脸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留下什么红印,但他还是很自觉的跪了下来。 温希恩像是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扭过了头看向别处。 “滚出去。” 此后的沉默是有片刻的,片刻 之后,季峥用很恭顺的声音回说: “是。” 季峥一走出去,这空荡的房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坐在软椅上的温希恩逐渐皱起了眉,她回味之前吸季峥的感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为什么季峥的血会对她的影响力那么大? 只是因为季峥的血液中流淌着一丝她的血吗? 这好像不太可能,虽然也是有点反应的,但是反应一定不像刚才那么大。 一定是季峥动了什么手脚。 —— 袁旭来了。 温希恩正躺在太阳伞底下呼吸新鲜的空气。 高等的吸血鬼并不惧怕太阳,但是他们也不喜欢太阳,他们更喜欢阴暗的实现,所以很多吸血鬼出门都会习惯性的撑一把伞,遮住讨人厌的太阳。 可是袁旭好像和其他的吸血鬼不一样,他从阳光中走来,像是披着一层金光的骑士,没有属于吸血鬼的那种凉薄阴冷的气息。 “希恩。” 他亲昵的叫了一声。 温希恩漫不经心的转头看过去,眼角恹恹的拉耸着,苍白又脆弱。 第55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5) 袁旭自觉的坐到了旁边,他慵懒的疏散着修长的身体,舒服的眯了眯眼。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温希恩,但是似乎对方并不是很想理他,自顾自的闭着眼睛。 两人的关系真的冷淡了很多,明明与前两人之间亲密的无话不说。 一切的改变,一切的脱轨,只是因为那个人类。 因为他,是旁观者,他可以清楚的从那个人类的眼睛中看出冷漠和嫌恶,没有一丝爱意。 他试图唤醒他的好友,可是陷入爱情这个泥潭的人本身就是不清醒的,所以他没有说服温希恩,甚至两个人的关系还因此变得有些僵硬。 这方面的友谊一直都是袁旭在维持着的。 太阳缓缓的往上面升,灼热的光线照到了温希恩半个身体。 温希恩抱着胸,眼睑垂着,就着这个傲慢冷漠的姿势,翘着脚尖踢了踢隔壁男人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漫不经心的像驱使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去,”她说:“给我拿一本书来。” 垂在身侧的指骨顿时紧了紧。 季峥目光微沉,不露声色的扫了眼眼下的亲王殿下。 亲王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他,秾丽冶艳的五官漂亮勾人,眉眼的一点欲色活色生香,仅仅是安静的坐在这里,恍惚间便让他闻到了一股从雪白皮肉下散发的,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冷香。 凑近闻了,就如浓郁到腐烂的花瓣。 莫名惑人,勾的他喉结吞咽,干涩难忍。 飞快的移开视线,季峥立刻压印住胸膛汹涌的情绪,面色无常的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男人的身影高大健壮,走起路来也是自带一股气质。 无趣的收回视线,温希恩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你来找我干什么?” 被冷了半天的袁旭瞬间受宠若惊,他还以为温希恩会把他当空气呢。 “其实也没什么。”袁旭扭扭捏捏的,“就是想来看看你。” 袁旭并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他可以看得出来温希恩并不想看到他,他也并不是非要凑到人家面前来讨嫌的。 只不过是听闻温希恩身边疯了一个人,是一个长得和那个人有点相似的男人,袁旭怕温希恩出事,所以纠结了好几天还是过来了。 毕竟这个亲王殿下一遇到那个人类的事情,就变得不像亲王殿下了。 温希恩挑了挑眉,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袁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眼神一个劲的往温希恩身上瞟,不知为何,心头既然有些发麻。 太阳太舒服了,晒得温希恩暖洋洋的,让她有种似睡非睡的感觉,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涌进来一群人。 嗡嗡嚷嚷的,让这原本就清冷之极的古堡里多了一份热闹。 声音越来越大,好一会儿也没有消失,却在离温希恩不远不近的地方小了下来。 温希恩眸色一冷。 她好不容易才有睡意的,早不来晚晚不来偏偏现在来,真是不凑巧了。 不过几秒,她半垂着的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双腿。 “……希、希恩,”难掩期待的男声随之响起,少年紧张的站在她的面前,张口问道:“一个人在这多无趣啊,一起去外面玩玩吧。” ……玩玩? 先不说温希恩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孤僻,她并不是和所有的亲王伯爵的关系很好,以前亲王殿下是比较孤僻内敛的一个人,自从受了刺激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阴晴不定了,那就更加不会去所谓玩玩了。 而且也没有高等吸血鬼愿意来邀请温希恩去玩,谁会邀请一个不熟的人去玩啊? 所以今天这个场面是因为…… 温希恩挑了挑眉,视线上移,漫不经心的落到旁边的袁旭身上。 很明显是她这位“好兄弟”搞来的情况。 他这样的目的温希恩一眼就可以看穿,无非就是觉得她一个人孤独可怜,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又被自己最爱的人给背叛了。 怕她这个吸血亲王自闭。 但是袁旭这个想法真的很明显的想多了。 而且亲王殿下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怜悯,和善作主张的讨好。 这些东西她从来都不需要。 温希恩脸色淡了下来,眼睑厌烦的垂坠着,天生上翘的绯红眼尾弯着轻巧的弧度,此刻却毫无笑意。 “你们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古怪。 少年卡了壳,谨慎的观察她的脸色。 心里叫苦,谁想邀请这个冷面的阎王去玩啊,要不是看在袁旭的面子上他都不愿意一进来。 愤愤的想着,可是当看到了亲王殿下的脸的时候,这个想法瞬间被推翻了。 其实……其实冷着一张脸也没关系…… 少年不敢轻易说话,倒是旁边站着的那个一头金发,眉眼桀骜不驯的男人先开了口。 男人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温希恩旁边的小桌子,俯下身,语气含笑,吊儿郎当的:“没想干什么呀,就是一起玩啊,都睡了这么多年了,一直关在这里面也无聊啊,不出来看看,怎么知道外面的好啊?。” 他站没站相,修长的身体靠着这只手撑着力,眼神饶有兴味的将半垂着脸的温希恩从上扫到下。 肆无忌惮,轻浮散漫。 就在他眼神即将滑到自己身上的下一瞬,温希恩冷不丁抬了眼,对上男人的眼睛。 她的神情是罕见的冷。 苍白病态的一张脸覆着薄冰,浓稠如墨的黑发缠在雪白细腻的颊侧,眉眼昳丽且沉郁,厌烦的开了口:“跟你玩有什么意思?” 金发男人忽然愣住了。 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温希恩的脸上,默了一会儿,他的语气莫名软了下来,不像刚刚的肆无忌惮,更像低声下气的商量。 “……就是跟我玩才有意思,我可以带你体会以前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快乐,而且哪有你这样天天锁在这里面的,我们是真心的想和你玩。” 热情,实在是太热情了。 热情的有些莫名其妙。 温希恩蹙了蹙眉,觉得这男的脑回路多少有点问题。 第55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6) 坐在旁边一直都关注着温希恩表情的袁旭也对于金发男人突如其来的献殷勤感到诧异。 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莫名的觉得有点刺眼。 温希恩不耐的抿着唇,他脸色依旧冰冷,这次直接道:“滚。” 毫不客气,夹杂着反感的话一出,男人又是一愣。 他这下闭了嘴,盯着温希恩,眸色变幻不明。 一旁的人似乎是怕金发男人生气,想打圆场,没想到男人理都不理他,只皱眉望着温希恩,固执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出来?为什么不想和我玩?” “为什么?要不你说说你想玩什么,我陪着你去。” 温希恩快被他腻歪死了。 原主本来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从小到大对她献殷勤的人多的数不胜数,所以对这个伯爵级别的吸血鬼,温希恩向来都是不给好脸色看的。 这也就导致很多吸血鬼都不愿意和温希恩接触。 温希恩烦躁的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突然,人墙外传来一个男声,低沉平淡,毫无情绪起伏:“殿下。” 人墙被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声音打乱。 不多时,一道修长高挑的人影挤了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是季峥。 他对于那些外来者都是忽略掉的,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下的身边,像一只温顺又忠诚的大狗。 系统:[他们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吧。] 温希恩问:[为什么,原主的性格不像是会答应?] 系统:[剧情来了,你要和这些吸血鬼鬼混几天,然后你会遇到男主,你可别忘了,你是个反派,该走的剧情还是得走走的。] 到嘴的话顿时一变,温希恩缓缓眯起眼,转头看向袁旭:“是你叫他们来的?” 袁旭尴尬的眨了眨眼睛,他看不出温希恩是喜还是怒,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温希恩只是冷笑了一声,问袁旭。 “你也去?” “当然,”这句是金发男人答得,他眼中有些隐晦的不爽,瞥了一眼袁旭,蛮横的抢过话题:“袁都去,亲王殿下,你呢?” 这次温希恩很轻易的就松口了。 可能温希恩一开始的形象就是太孤僻了,所以众人听到她答应的时候都面如震惊。 但是仔细一想之后,隐晦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袁旭的身上。 没有想到他和亲王殿下的关系这么好,亲王殿下一听他去就轻松的答应了。 就连袁旭都感觉到惊讶,他也以为温希恩会拒绝,想到温希恩是因为他而去的,平静的湖面惊起了一波波微微的波澜。 窃喜的抿了抿唇。 其实,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到那么生疏的地步。 那些人都走了,袁旭都舍不得走。 闹哄哄的人走了之后,才更能显示出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气氛有多么的沉默。 袁旭没话找话的问:“你在看什么书?” 温希恩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眉眼漫不经心:“随便看看。” “哦,哦哦。” 一向开朗会说话的袁旭像是被卡了壳一样,半天都蹦不出一句话,可是他又实在受不了这压印平静的气氛,就一个劲的绞尽脑汁的想话题。 磕磕绊绊的唠叨了半天,温希恩也只是回一个单字音,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认真听。 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希恩回了就行。 袁旭偷偷的笑了一下,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 细碎的阳光落在温希恩的侧脸。 她眼神很淡,肤色苍白透明,嘴唇是病态的嫣红。 雪肤黑发,乌眉长睫。 哪怕眉眼过于凉薄,面容依旧漂亮妖冶的让人移不开眼。 身边响起些温和耐心的话语。 袁旭坐在椅子上,声音放的很轻,像怕打扰了她。 可当袁旭的视线随意的往下面一看,就看到那厚重书本壳子的名字。 ‘回家的诱惑’ 袁旭:“……” 袁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视线太过于灼热了,引起了温希恩的注意。 “你也想看?”温希恩疑惑的问。 这也是温希恩打发时间的一本书,毕竟一个人关久了真的容易出事,不看点东西缓解一下心情,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空气霎时一静。 袁旭干笑,连忙摇手拒绝:“不是不是,就是没想到……希恩喜欢看这样的,你要是喜欢的话,那我可以多帮你搜集这些书,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我……” “我就随便看看。”温希恩撩起眼皮,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 袁旭沉默两秒,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却还是坚强的说:“我也就随便问问。” 刚才还以为自己是温希恩心里与众不同的窃喜和激动消散了一些。 望着那张苍白病态的脸,袁旭第一次体会到惆怅若失的味道。 —— 此后温希恩没有再把自己关在这空荡荡的古堡里,她会出去玩儿,谁邀请她就会很给面子的答应。 亲王殿下好像了走出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阴影,恢复了以前潇洒的模样。 她暴虐阴沉的性格好像也发生了一点改变,死气沉沉的古堡中也恢复了热闹。 有什么好像在悄然改变着。 偶尔尊贵的亲王殿下甚至还会留血奴在房间里面一晚,至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打破了卢桂宁是唯一的例子。 果然只是靠着一张脸而已,所有的宠爱都是偷来的,想占为己有简直是痴心妄想。 房内。 噼里啪啦,瓷器摔碎的声音! 男人压抑在喉咙,妒恨难耐的痛苦愤怒。 他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神色慢慢的扭曲疯狂。 “你是在做给我看吗?” “这张脸没了你就不会来了,对吗?” “我不像他了,所以你可以找别人的对吗?” 无人解答,无人可问。 —— 其实只有知道真相的袁旭知道,那一切都是胡说八道,亲王殿下她只是迷恋人类的体温。 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只是迷恋人类和她心爱的人一样的温度和心跳。 亲王殿下只是比以前更会忍耐了,更会麻痹自己了,可能是太过于煎熬,想找个替代品慰问自己。 第55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7) 袁旭捂着眼睛,叹息出声,嘴角却露出似是无奈又是苦涩的笑容。 这肯定不是一个好的喜好。 天色渐暗,夕阳即将坠入山峰。 温希恩最近玩的比较疯,几天晚上都没有睡过觉,只能说,吸血鬼的世界乐趣太多了,她还是有点吃不消的,也还好吸血鬼不用睡觉,不然温希恩迟早猝死。 很有职业操守的温希恩兢兢业业的维持着亲王殿下的人设,哪怕对那些玩意一直都是性质缺缺。 花园古堡灯火通明,门口绿植环绕,风景独特别致。 大堂里似乎正在举办酒宴,传来了优雅的舞曲和细碎的说话声。 温希恩随意的朝里面看了眼。 正待收回视线,忽的,眼神一顿,瞥见了门口大圆柱后一个熟悉的黑影。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松松垮垮的系着,站在大理石圆柱的阴影下,黑发利落的垂在眼前,挺直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漫不经心的低着头,修长苍白的指尖亮着一点猩红。 缭绕升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五官,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抬了下眼,懒散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却在下一瞬倏地定住。 指尖触电般猛地一颤,一点烟灰落地。 薄唇扯出熟悉灿烂的弧度:“你来了啊。” 温希恩的站在光线明亮的白玉台阶下,眼神一点点从男人指尖的烟滑到男人吐着烟雾的唇间,眉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蹙起。 袁旭看她那微冷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 半晌,温希恩收回了视线,艳色的唇瓣轻轻的抿了抿。 温希恩冷着脸,走上台阶。 袁旭立马凑了上来,他笑嘻嘻的,没脸没皮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他看起来好像是无奈的,其实一直都在观察温希恩的表情。 与袁旭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温希恩不冷不热的扫了眼袁旭。 袁旭的脚步顿了顿。 亲王殿下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袁旭顿时便如忽然惊醒一般掐灭烟,无声跟了上来。 一前一后走进。 温希恩拐弯,朝里面的顶级包厢里走去。 路上没有人,大厅悠扬的乐曲和嘈杂的人声也被两人甩在身后。 温希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袁旭想找话题,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下意识的捏紧的手指,他没有这一刻嫌弃自己嘴笨的,焦躁不安的不该如何是好。 气氛逐渐变得诡异。 沉默中,温希恩抿着唇,好似不经意的开了口:“我不喜欢烟味,以后抽的话不要在我面前抽。” 这一句话好像是在解释,可是袁旭却清楚的明白,温希恩并不是不喜欢烟味,以前他们俩一起玩的时候也会经常抽烟,所以哪有喜欢和不喜欢这一说,能让温希恩不喜欢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心里的那个人。 袁旭身为温希恩的好朋友,他是希望她能忘掉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他只是想让温希恩能回到从前。 男人被遮掩的眸色一瞬间黑的骇人。 他绷紧了后背,垂在身侧的五指握的发白,嗓音有些干涩的哑:“你不喜欢,我就不抽了。” 温希恩缓缓转过身,审视般盯着眼前的好友:“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你不要在我面前抽就行。” 空地蓦然一静。 袁旭复杂至极,他真的猜不透温希恩的心思,而且温希恩好像从来都不会把她那柔软的一面透露给他。 哪怕他迫切的想要去接近,可是温希恩却从来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莫名沙哑的声音才低低响起:“我也不是很喜欢抽,就是嘴痒。” 像是怕温希恩不信,袁旭喉结上下滚了滚,脸上的笑都没有了,眉眼严肃,只是一字一顿的:“你要相信我。” “那最好。” 温希恩回答的有些敷衍,她并不在意袁旭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不在她面前抽就行了。 昏黄的包厢,纸醉金迷。 男男女女们搂抱在一起,嬉戏喝酒。 温希恩和袁旭两个人走进包厢时,里面的已经玩了起来。 气氛格外热闹,嘻嘻哈哈的说笑声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温希恩的到来好像为这本就热闹的气氛加了一把火,欢呼声、嬉笑声一下到达了顶峰。 唯独温希恩却好像被世界隔绝了一样,自划空间分离开来。 她下意识皱了下眉,还没从莫名昏暗的光线看清周围,眼前先出现了一头晃眼的金发。 “怎么来的这么晚?” 金发男人呼吸有些急促,不知从哪窜出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唇边挂着奇怪的笑容:“……我等你好久了。” 温希恩是一个冷心的人,如今她和这些人也鬼混了几天,但是她其实一直都是处于旁边的人。 她大半部分的时间都是羽睫轻垂,脸上毫无表情,冷淡的眼眸微眯,神情泯然的看着众人,所有的嬉闹都与她无关。 不少人想要邀请她一起进入这温柔乡里面,那时候她就会绷着一张脸,端着痴情又高冷的样子,回复一个字。 “脏。”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啊,让所有的人都变了脸,她说的脏是说这些人脏还是说他们脏? 但是没有人敢恼怒的质问,只能憋着火发泄到他人的身上,心里却恶狠狠的揣测着。 搞得自己有多干净一样,都是一样的货色,谁又比谁干净。 只不过会装而已。 刚刚闹作一团的人此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她,眼神格外热切,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品,这让温希恩十分不适。 她努力忽略掉这些视线,在一众诡异的注视下走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面前,开口道:“睡了这么久,舍得起来了?” 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陈蕴,也是亲王级别的吸血鬼,比温希恩还能睡呢,两个人的感情还不错。 别看这个陈蕴长的小白脸,眉眼稚嫩的模样,其实年纪比温希恩都还要大。 活脱脱的一个老妖怪。 陈蕴脸上是兴奋地红,他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一个劲的点头,声音格外殷切:“当然舍得起来了!” 第55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8)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只有我去找你的份呢。” 相比于少年的热情,温希恩就是比较冷淡了,她敷衍的笑了一下,就被推到了沙发中间。 周围人的视线让温希恩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说真的,也不知道男主到底是什么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日子她真的吃不消。 她来的有些晚了。 包厢内光线昏暗,一边的茶几上凌乱的散落着几副牌,音响放着动感的音乐,估计刚才是在炒气氛玩游戏,不然不会把灯调成这样。 陈蕴不仅长得像未成年,他的思想和他的行为都像未成年,他从来都不玩那些劲爆的玩意,更稀罕的事那些奇奇怪怪的游戏。 更可笑的是他简直是吸血鬼里中的一朵奇葩,他喝血从来都是从人类身体里面放出来的,其实一般的吸血鬼更喜欢直接咬着人类的脖子进食,这样的血液又新鲜又美味。 可是陈蕴就不一样了,他从来都不碰人类,暗地里面心气比温希恩还要高,因为他觉得人类不配。 不配让他咬。 此刻这心气高傲的老吸血鬼期期艾艾的跟在她身后,问她:“希恩,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些?那该死的人类竟然敢这么对你,等我抓到了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他挨得有些近了,呼出的气息里有浓浓的啤酒气,温希恩步伐加快,顿时和他拉开了极大地距离,略微的不耐道:“不要说一些惹我不开心的话。” “……希恩。”陈蕴声音里是满满的失落:“我不说了还不行嘛……真是的。” 他看起来还想摸黑朝温希恩身边走走,温希恩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黏人的陈蕴便被一道忽然出现的黑影挡住了。 他疑惑的皱起了眉,不耐的掀起眼皮,等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的时候,他才放松的笑了一下。 “袁旭,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晚?” 袁旭和陈蕴也玩的好,所以他的到来也让陈蕴开心。 袁旭站在黑暗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我在门口等希恩,所以来的晚了一些。” 这个原因早在陈蕴的意料之中,袁旭是真的把温希恩当做好兄弟,但是这方面的友谊好像只是靠他一个人维持的,所以几乎都是他在迁就着温希恩。 想到刚才温希恩因为他说了那个人的不好就迅速冷下来的脸,陈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脸色有点难看。 “我睡了很长时间,最近才了解到希恩那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她真的载栽了吧?一个人类而已,不至于吧,我刚才只是随便说了一下,希恩好像就生气了。” 这话他说的郁闷不已,一个是不三不四的人类,一个是玩了几百年的朋友,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而且他也不信外面传的,毕竟温希恩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就在陈蕴以为袁旭会反驳的时候,可是他却沉默了。 这个沉默一下子让他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脸色越发的难看:“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袁旭的眼神微沉,他只是觉得气,传言当然是真的,而且温希恩对那个人类的感情比传闻中更加的深。 可能要不是看在陈蕴刚出来,温希恩恐怕早就翻脸走人了。 他们两个人当时还为了这件事情吵了很多次架,无非都是以两个人气急败坏而终止。 虽然袁旭还是一副无异的模样,但紧锁的眉眼却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压抑的冷意。 他看着陈蕴,眼眸黑沉沉的,里面染上了深深的执着和不易让人察觉到的偏执。 男人用肯定的语气说。 “我不会再让那个人类出现在希恩的面前,希恩一定会忘记他的。” 陈蕴的表情有些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 袁旭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加重。 见袁旭那么肯定,陈蕴也不好多说什么。 袁旭敛着眉,视线转到了包厢里面最引人注目的人,喉结滚了滚,他轻声道:“你要相信我,毕竟……希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忍心让她被折磨。” 陈蕴神情一顿。 转念一想,人类的生命那么短暂,可能温希恩一时之间还走不出来,时间久了就不一定了。 这么一想倒是他有点大惊小怪了,也不能怪他这么想,只不过是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温希恩喜欢一个人或者对一个人示好,更不要提什么为了一个人性情大变了。 他抿了下唇,不说话了。 袁旭落在温希恩面上的目光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 苍白修长的手指动了动,他似是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迈步走向了温希恩的位置,等做了下来转头看向温希恩的时候,苍白俊朗的脸上露出了是熟悉亲昵的笑容。 他小声的说着话,像是怕温希恩听不见一样,凑的有些近,说话之间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上,像是被毒蛇缠住的一样。 两个人说悄悄话并没有说多久。 金发男人像是对温希恩好像很有兴趣,手中拿着一杯颜色漂亮的果汁,笑着放到温希恩面前的茶几上,盯着她,笑着道:“知道你不喜欢喝酒,尝尝这个果汁怎么样。” 温希恩酒品比较差,是只有亲近的人知道的,这金发男人对温希恩亲密的态度让袁旭格外的不舒服。 特别是那种眼神。 好像要吃人一样。 温希恩倒是没有注意那么多,她正好也有些渴了,就喝了一小口。 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有一点果香,虽然比较奇怪,但是很好喝。 温希恩忍不住又小小的抿了口。 男人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怔怔的盯着她。 他像个木头一般拄在那里,就这么眨也不眨的看着温希恩的一举一动,在温希恩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之后,忽然急促的吞了口口水,他的喉结滚动的厉害,脸颊两边染上了病态的红晕。 整个人带着些神经质的热切,朝前走了一步,身形不稳,小声的道:“你真漂亮。” 温希恩一静。 第55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29) 男人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无礼,一动不动,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喉结吞咽的越来越响,声音格外清晰痴迷:“……你真漂亮。” 眉眼精致如画,肌肤苍白如雪。 偏薄的唇瓣红艳欲滴,鸦色的睫毛纤长如蝶。 哪怕是脸上的表情少的可怜,并没有多大的神情,她只需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好看让的人移不开眼。 身为吸血鬼,他是那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可是活了这么几百年,就没有见过可以和亲王殿下比的人。 漂亮的让人日思夜想,只想要做点什么。 赶在温希恩发怒前,他先甩甩头,像是要甩掉头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脸上紧接着露出一抹称得上优雅歉意的笑容,对着温希恩欠了欠身,语调有些诡异的缠绵,还有完全没有心意的歉意。 “不好意思殿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子,唐突了您了。” 说完这句话,他勾引似的对着温希恩眨了眨眼,轻挑又风流。 可能是怕温希恩发脾气,男人并不敢多呆。 身影融入昏暗的光线里,转瞬消失不见。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对于男人调戏般的行为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这个人胆子还真是大,他是第一个敢在温希恩面前这么说话的人。 温希恩烦躁的抿了抿唇,随手拿起桌上的果汁。 却被身边气息不知何时沉了下来的袁旭一把抢走,男人的力气罕见的重,黑眸深浓,面色掩在阴影中,有几分阴鸷。 “这不是普通的果汁。” 他声音极沉。 温希恩愣住了,看了一眼色彩漂亮的果汁,嗓音也冷了下来:“有什么问题?” 袁旭听出他声音里的冷意和不耐,软下语调,低声道:“这里面的酒精的度数比一般的酒还要高,你喝多了容易醉。” 温希恩眉头一蹙,放下果汁:“你为什么不早说,算了,反正我也没喝多少。” 见温希恩恹恹的靠在软垫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袁旭拿过果汁喝了一口,味道是不错,可是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有正经的果汁,而且走后男人的眼神也是透着戏谑,袁旭这才反应过来。 袁旭的酒量是很好的,这杯果汁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温希恩来说就不一样了。 转头观察着温希恩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不对劲,就松了一口气。 喝了一点点,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这样的聚会温希恩一向不是很喜欢,吵闹又无趣。 陈蕴和大家都玩得开,被他们缠着闹,一时间也脱不身来和温希恩说说话。 坐在一旁的袁旭倒是有点啰嗦,总是在她的耳边说一些八卦或者笑话。 听到好笑的话温希恩就会给点反应,不好笑的就不搭理人。 酒又喝不得,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温希恩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她忽然觉得屋内的温度有点高,身上格外不舒服,像被一小团火熏烤着,热的她想把外套脱了。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 她今天穿了布料丝滑图案简单的外套,脱掉了外套之后,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宽松长袖。 不知道是不是领口太大了,还是她实在是太瘦了,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精致富有骨感的锁骨。 温希恩烦躁的扯了扯衣服,把过长的衣袖往上面叠了起来,手腕纤细消瘦,黛青色的血管线条优美。 躁动不安的换了一个姿势,纤细的胳膊就被摁住,钳在手腕上的力道极大,像铁箍一般痛的温希恩蹙眉嘶了声,她不耐的撩起眼皮,瞪着一旁多管闲事的袁旭。 “你干什么?” 袁旭声音微颤,一字一句的:“你干什么?” “我有点热,你抓着我胳膊干什么?”温希恩说:“快点放手。” 身边的袁旭局促的收回了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这么做了,只是觉得那偶尔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下意识的想要藏起来。 迟钝的脑子,现在才反应过来。 温希恩说她热? 吸血鬼的温度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不可能会觉得人他们都没有呼吸都没有心跳,怎么可能会觉得热? 袁旭猛的抬头看过去。 浑身都软软的靠在沙发上的亲王殿下雪白的颊上几乎是立竿见影的浮现出晚霞一样的潮红,鸦色的发丝被沾湿,粘在的脸颊上,还有一丝粘在的唇上,偏薄的唇瓣红的像盛开的牡丹。 呼出来的气息好像都掺杂着淡淡的香气,尊贵傲慢的亲王殿下她看起来好像是清醒的,又好像不是清醒的。 袁旭当然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亲王殿下似醒非醒。 看来是醉了,温希恩醉了是直接上脸的,偏偏他的眼神还是冷冷清清的,很难让人认辩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可是对温希恩很了解的他却可以一下子就看出来。 亲王殿下靠在那里,好像即将软成一滩任人施为的泥,可以随意的被捏成各种形状。 袁旭心里把那个男人骂了千万遍,神色也越发的阴沉。 他上前把温希恩扶好,柔声的叫了几遍她的名字。 半垂着眼睫的温希恩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刚好陈蕴也走了过来,他坐在温希恩的旁边,一眼就可以看出温希恩的表情不对,问像旁边的袁旭。 “她这是喝酒了?” 抿着薄唇的男人散发的气息越发冰冷,宛如漆黑夜幕下即将撕破平静的风暴,他声音沉冷,阴得能滴出水:“被一个人骗了,现在恐怕醉得不太清醒。” 袁旭是个脾气好的人,他几乎是很少脸红的,可是他现在只是因为温希恩喝了酒而生气,就可以看出他多么把温希恩放在心上。 一旁的陈蕴倒是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实在是袁旭对温希恩实在是亲昵的很,这么多年来陈蕴都看在眼里也就觉得习惯了。 他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是喝了一杯酒而已,反正有他和袁旭在,也不会出现什么事情。 第55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0) 陈蕴看着袁旭冰冷的表情,感觉稀奇,轻笑了一声:“不过是一杯酒而已,怎么感觉你好像不高兴?” 在这昏暗荒诞的包厢里,嬉笑声响彻各处,音响放着躁动不安的情歌,袁旭呼出的气息匀长灼热,像是在压抑什么负面情绪。 他盯着那杯果汁,眸色沉的可怕。 “你可能不太清楚,那个人类就是在酒水里面下了圣水。” 此话一出,陈蕴原本散漫的表情也一变,他狠狠的咬着牙,捏紧了拳头。 也理解袁旭的心情,毕竟如果不是时间来得及,圣水也被迫排了出来,恐怕温希恩就不是沉睡几年的事情了。 “可恶,真是白眼狼,希恩还真是少一根筋,到现在还念着那个人!” 陈蕴无奈又气愤。 袁旭点了点头,端着一杯酒往嘴里送。 陈蕴长眉微挑。 那杯子摆放的位置分明是…… 袁旭将剩余的酒水倒入口中,猩红的舌尖状似不经意的碰了碰冰凉的杯口。 墨色的眸子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温希恩。 心里生出了几分古怪的情绪,陈蕴并没有多想,自个生一会儿闷气,陈蕴见袁旭还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那个人翻不起什么大浪的,反正之后咱们留在她身边,忘掉那个白眼狼也只是时间问题。” 眉眼烦躁的袁旭好像被他说服了,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见他这副样子,陈蕴好笑的打趣:“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觉得你对希恩太过于紧张了,跟护着宝贝似的,你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这句话是明明确确的开玩笑,他们不止一次开这样的玩笑,只因为袁旭真的是对温希恩太好了。 以前袁旭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感情是分得很明确的,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好朋友起了那种肮脏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像是被戳到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似的。 袁旭愣住了,心头略觉得古怪,环着温希恩的胳膊也忽然变僵了,悄悄放开了手,摸了摸鼻子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以后不要说这些话。” “哈哈哈哈哈,怎么还被我说的不好意思了。” 袁旭心头忽然砰砰直跳,抬眼望了一眼半垂着眼睛发呆的温希恩,急促的吞了吞口水。 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干涩:“那我先带希恩回去了。” 陈蕴点了点头,细心的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袁旭胡乱点了点头,直到陈蕴离开了,他才感觉如梦初醒,一摸额头,额头上汗都出来了,怎么回事? 把温希恩安置到他家的一个房间,袁旭梦游一般地回了房间,整个人像处于云端一样,恍恍惚惚的,跟丢了魂了似的。 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里,袁旭的脑海中浮现出温希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想着想着,想法越来越奇怪,仿佛……仿佛……怎么说呢,说不上来,反正是叫袁旭抓心挠肝的觉着奇怪。 想不通,袁旭干脆先不想了,洗了澡要睡,却是睡不着,爬起来喝了杯红酒地又回去睡,结果还是睡不着。 鬼鬼祟祟的跑到旁边的房间看了温希恩好一会儿,才又回到了房间,这下睡着了。 袁旭做了个梦。 梦里他与温希恩在太阳伞下的椅子上闲聊。 在梦中,温希恩完全没有现实中那么冷淡,相反还对他有点亲昵。 两个人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一起玩闹,一起嬉戏。 那时候的温希恩对他从来都不会吝啬她的笑容,两个人的感情深到可以一起睡,一起吃,分享任何好的东西。 无忧无虑的。 可是这美好的场景就如最灿烂的烟火一般,总是先陨落。 袁旭一下就醒了,摸了摸头上,全是冷汗!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温希恩。 寂静无声的走廊内,沉默无声的男人步速顿时加快,带着些压抑的急切。 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他迅速的反手关上门。 窗帘没有拉紧,洁白的光线照射的进来,里面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在看到床上那凸起来的一块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俯下身,克制般的闭上眼,像个变态一样,轻轻的、痴迷的嗅闻着温希恩身上的气息。 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砰砰乱跳的神经好似安定了下来,可是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控制。 好香。 那里呢? 到底是哪里香呢? 心底浓郁的渴望顿时明显到难以抑制。 与此同时,他被混乱思绪短暂阻隔了听力的耳中,也极其突然地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阿楠。” 亲王殿下的语调沙哑柔软,像是在挽留什么,说出口的话格外清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袁旭身影僵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慢的睁开眼。 狭长的眼眸瞬间变的幽深沉郁,他快气的发疯了,指尖都在颤抖。 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想着他? 你是不是贱啊?! 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想着人家,人家根本就不想见到你。 他冰冷的盯着眼前的亲王殿下,眼神危险不耐的好似某种择人而食的凶兽。 为什么总是要把感情放在不重要的人身上呢? 如凝固的牛乳,似乎轻轻一捏,就会留下深深地痕迹。 ——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脑袋胀胀的有些发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闭了起来。 睡了一会儿又醒来了,温希恩这才清醒了一点,她揉了揉疲惫的眉骨。 很快就感觉到的不对劲。 腰间有一只手臂占有欲极强的紧紧的铨着她的腰,怪不得睡觉的时候那么难受,跟快要窒息了似的。 脖子旁边埋了一个脑袋,冰凉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了一小片疙瘩。 温希恩推了推腰间上的手,背后的人还没有什么反应。 脾气来了直接上手去抓埋在脖子头上的发丝,发质有些硬,扎在细嫩的手心上还有些发疼。 背后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但是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抱得更紧了。 第55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1) “希恩……”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拖长的尾音,听起来好像是个撒娇。 温希恩一听到他声音就来气了,“你烦不烦啊?” 被人嫌弃了袁旭听了也不生气,凑到温希恩面前,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光。 “你知道我们睡了几天吗?我们睡了4天。”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温希恩的脸上,他身上充满侵略的气息。 温希恩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的感觉,伸手一把推开他的胸膛,“起开,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你想压死我吗?” 袁旭抓住温希恩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温希恩看不懂的情绪,还没等温希恩抓住什么,他就松开手了。 他闷声笑了笑,声音低沉。 “我们以前可是经常睡的,怎么现在就嫌弃了,没良心的东西。” 他说的太小声,温希恩没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袁旭松开的手,笑嘻嘻的坐了起来。 “没什么。” —— 温希恩回到了古堡里,房间门口就站着一个人。 他站得笔直笔直的,身形高大健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有几分抑郁。 听到脚步声他警觉的抬起头,当看到是温希恩的时候眼眸瞬间柔和成了一滩水。 “殿下,你回来了。” 心脏的位置隐隐约约传来阵痛,温希恩恹恹的垂下的眼睫,望着男人的时候神情有几分不耐。 “守在这里干什么?”冰冷的话没有任何的情绪。 殿下还是在生气。 还是说殿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是他太心急了。 季峥皱着眉,粗粝的大手拂开她垂在眼前的碎发,温希恩抿唇躲了躲,脸上柔软细腻的皮肉被摸得生疼,不耐烦的撩起眼皮瞪他:“你干什么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刻男人的眼神似乎深了深,不等她再说点什么,男人便温顺忠顺的起了身,弯腰为她打开门,亲眼看着温希恩进去之后就关上了。 心脏处的疼痛并不明显,但是也让人无法忽略,温希恩被屏蔽了痛觉所以也没有感觉到什么。 在外面睡的时间有些久了,温希恩也不想回来就睡觉,就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温希恩想去挑几本书打发一下时间。 门外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温希恩刚好挑好了一本书。 门被人打开了,温希恩随意的翻了一下,回头看去,就看到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 她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衣,头发被打湿成一络一络的有些可怜的贴在脸颊。 温希恩慵懒的靠在书架边上挑眉道:“干嘛?” 她看起来像正准备入睡,身上还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脚上也没穿鞋,因为在室内里所以呈现出少有的放松姿态。 光裸着脚踩在地毯上,淡青色的血管尤为明显。 温希恩是少有的冷白皮,皮肤极白,哪怕在血族中也是属于白的过分的那一种。 见季峥走过来,却许久也不说话,目光呆呆的看着一处。 温希恩皱着眉,有些不耐烦的伸脚踢了下季峥的小腿,“有什么事就说,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温希恩对于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就会有些身体接触,比较随心所欲,也不会想那么多。 微凉的皮肤划过自己的小腿,接触中带着酥麻的痒意,季峥惊的差点后退几步。 他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低着头不敢看温希恩,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慢慢的变的通红。 “殿,殿下,你要进食吗……” 他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他敲门的原因。 温希恩放下了黑皮包装的书,像是打了什么稀奇的物件一样围着季峥转了两圈。 在季峥略微有些不安的目光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说起来这位执事大人,不管做任何的事情都完成的很完美,光是温希恩一个眼神,季峥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在温希恩的眼里,季峥不过是一条忠诚又好用的狗。 可是现在这只狗太过于献殷勤了吧,眼巴巴的跑过来献血? 甚至只是稍微的打量一下他就可以让他万年不变的表情露出一丝不安。 温希恩笑着说:“你还想让我咬?” 她这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季峥的眼神越发的火热。 “殿下……” 男人第一次畏畏缩缩的,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怕惹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亲王殿下不开心。 温希恩不知道季峥怎么想的,但是他知道他的眼神的意思,毕竟这种眼神温希恩看多了。 心里觉得好笑又嘲讽。 可惜温希恩刚想冷嘲热讽的,思绪被唤回,温希恩抬头,面前沉默站着的男人声音粗粝沙哑,像被火燎过,低低的叫着她:“殿下……” 温希恩懒得搭理他,下一秒,她忽的闻到了一股令她灵魂为之一颤的甜美香气。 温希恩茫然抬头,腿软的撑不住,无力地跌坐到男人怀里,潮红的脸颊贴着男人胸膛,水汽濡湿眼睫,湿淋淋垂下一片阴影。 浓浓的饥饿感来的突然,温希恩抬眼去看,清晰的看见季峥下唇上有一条细小的伤口。 正渗着血迹,甜腻的香气勾的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按道理说温希恩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越强大的吸血鬼,自制力就越强大,从来都不会因为血而失控。 而且温希恩敢保证,季峥刚进来的时候唇上是没有伤害的,所以他是故意咬破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放过好几天没有进过食了,温希恩感受到自己胃的那个位置发疼。 唇瓣上渗出的血气甜淡适宜,仅是闻着便如一股清泉涌入喉间。 温希恩被勾的魂不守舍,竭力撑着男人肩膀跪起身,她的表情很难看,可以说是有些阴沉了,她拼命的想压抑住本能的渴望,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透,露出来苍白病态的皮肉渗出来的汗水。 “你,你好大的胆子。” 原本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偏偏是她用喘这个语气说出来,没有半点威力,还添了几分情欲。 季峥慢慢的凑近,薄唇上凝聚着一滴血珠,极力的勾引着眼前还在苦苦挣扎忍耐的亲王殿下。 第56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3) 温希恩在古堡里面待了几天不如意的日子,终于等到男主出场的一天。 刚好袁旭叫温希恩出来,一向不愿意出门的温希恩几乎是换了一身衣服就跑出来。 这家会所很隐蔽,设在血族的某些角落,别看离的远,但门口却停着好几辆限量版跑车,算是他们这群高等血族经常光顾的销金窟。 温希恩把钥匙交给门童后,就跟着领路的的服务员进了一间包厢。 刚打开门就是一阵刺鼻的烟味和酒味,温希恩呛的后退了几步,眉头微皱。 里面乌烟瘴气的,一群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妖怪在昏暗的灯光下激情热舞,酒水撒落了一地,甚至还有人在大庭广众下上演限制级画面。 温希恩把目光放在安静的坐在角落的男人身上,那人嘴里叼着根烟,旁边的女人也不顾他脸色冷淡,妖娆的缠在他身上,试图在他脖颈处留下了几枚暧昧的口红印子。 隔着烟雾与温希恩对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吐出嘴里叼着的烟,将其摁灭。 袁旭推开身上的女人,快步走到面前,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男人眉骨冷硬,冷着脸时看着很凶,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笑起来时却带着淡淡的暖意,有种莫名的反差。 温希恩正想开口说话,一旁玩骰子的陈蕴发现了温希恩的到来,他惊喜的起身,一把揽住了温希恩的肩,阴阳怪气的说。 “哟这谁啊?” “你在老巢待还那么久,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出来呢。” “一不见如隔三秋,来,让哥哥亲一个!” 说着他夸张的嘟起嘴凑近温希恩。 温希恩一把推开他的脸,笑骂道:“神经病啊。” 被骂了陈蕴也不生气,他笑嘻嘻的吧唧吧唧嘴。 “香的。” 温希恩被眼前的一幕辣的收回了目光。 她也没当回事,毕竟陈蕴不着调惯了。 “你这几天在干什么?怎么我去找你都不见我?” 袁旭手撑着脑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从温希恩过来的开始,他的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男人的身形很高大,但是在温希恩的面前,却从来都没有攻击性,被拒之门外他也没有恼怒,相反是抱怨和委屈的。 温希恩哪里还有心思出去见人,顶着脖子上的几道牙印吗? 吸血鬼的唾沫有治愈伤口的效果,但是温希恩的皮肉实在是太脆太白了,虽然伤口愈合了,但是痕迹却要过几天才能消掉。 而且被那个欺君蛮上的吸血鬼闹的也没有心思出去玩和见人。 温希恩走着神,很敷衍的对着袁旭道:“累,在睡觉。” 被敷衍的袁旭只是低低的笑了两声,以为温希恩还在恼羞那天的事情。 温希恩身边坐着一个人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甜美的味道,可惜温希恩吃的太饱了,完全没有欲望。 高等的吸血鬼并不像低级的吸血鬼一样见到血就会发疯,相反,他们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欲望,除非是血统纯正,血脉尊贵的血。 一旁的袁旭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明明位置空间很大,他非要凑到温希恩旁边。 看着恨不得贴在温希恩身上的人类,他皱眉道:“你,走开。” 人类有些不甘心,她咬了咬唇,她并不想放过这个近距离接触高等亲王的机会,用可怜的目光看着温希望,希望得到一丝的垂怜。 可温希恩眼中却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 见人类迟迟不肯走,陈蕴也冷下脸来:“还不他妈赶紧滚,愣着干嘛?” 陈蕴一头漂亮的金发,这张脸长的很讨喜,看起来又乖又奶,是年轻人最喜欢的模样,但冷着脸时却很唬人。 人类瑟缩了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在血族中其实很难生存,除非是被高等亲王看上的宠物,那么身份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没有哪个血奴想在血族中活的卑微。 可像陈蕴这样等级的吸血鬼,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能惹得起的存在,要是惹这群吸血鬼不高兴了,单这群吸血鬼的手段就够她吃一壶了。 权衡一番利弊后,人类只好灰溜溜的离开。 挤走了讨厌的人,袁旭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 “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什么人都敢往你身上凑。” 陈蕴很连忙点头附和。 谁知温希恩眼睛都不抬的说:“他们身上舒服。” 袁旭的表情一变,眉眼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我身上就让你不舒服了。” 像是没有看到那眼中的不满,温希恩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淡然的评价。 “你身上又冷又硬,靠着不舒服。” 袁旭的领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抬起粗糙苍白的大手,粗鲁的去揉捏着温希恩的脸。 掌心下的脸太小,甚至都没有他巴掌大,摸起来也柔柔软软的,像个糯米似的。 他下手不知轻重,当温希恩把他的手推开,苍白病态的脸上已经多了一两个指印,淡粉色的,就好像颜色浅淡的桃花瓣。 袁旭愣愣地看着那两道红痕,手心像是被烫似的,微微的拧紧,像是在抖又好像不是。 温希恩眉眼间的冷淡消褪了几分,唇角微微上扬,惹的旁边的陈蕴嗷嗷直叫。 —— s市商业住宅中心。 豆丁大的雨滴重重拍击在身上,天地间一片嘈杂的雨声。 雨势滂沱,远处的天边之上黑云翻滚咆哮,狂风呼啸而过,吹起一地冰冷的雨水。 袁宅的大门被推开,漫天风雨中走下来的男人西装革履,皮鞋干净,黯淡的天光划过他棱角分明、俊美成熟的脸庞,他快步进了大厅,气势淡漠,声音低冷沉静。 大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但他们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苍白的如一张纸,在潮湿的天气中,他们居然硬生生的汗湿了衣服。 其有规律的脚步声,就像踩在他们心尖上,越来越近,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直到人走近了,裹着冷风的男人来到的那一刻,强大的气压让他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第56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4) “周先生,外面还下着大雨呢,不如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不必,”周楠道,“我们长话短说。” 大厅中年纪最大的男人点头哈腰,没有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满头大汗道:“那要不先坐吧,我们坐着聊。” “不用。”站定脚步,黑发男人侧身平静看来,成熟冷峻的五官之上是一层沉沉暗色,低声道:“卢桂宁现在在哪里?” “这……”中年男人面色一凝,他现在心里无比的懊悔,当初狠心的把卢桂宁扔到了血族,原本以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霸占这宁家的大业,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周楠。 卢桂宁的母亲是周楠的姐姐,但是他们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很亲,而且对于卢桂宁这个外甥子,那就是更不要说了,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 这也就让他们导致完全忽略了周楠的存在。 现在周楠来了,明显是听到了风声。 但是现在他们也没有办法表演出一个大变活人吧,人都已经送到血族这么多天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周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我们其实,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我讨厌撒谎的人。”周楠敏锐的朝他们看来,眼神冷沉,语气有些紧绷:“现在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人在哪里,之后的事情我自己会调查。” “桂宁,桂宁现在在血族……” 周楠的瞳孔微微的一缩,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特别不好的回忆,他脸上的平静有几分崩坏。 “血族。” 他喃喃的说了一句。 周楠半阖着眼,垂下的眼睫在面上落下一片阴影,语气格外冷静:“具体位置。” “具体位置我们真的不知道,只知道送到了一个名声,名声不是很好的吸血鬼亲王,听说她好像很讨厌人类,而且她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那些亲王伯爵好像还为她准备了宴会,地位应该很高。” 听到他们的形容,眉眼冷峻的男人终于轻轻合上了眼,像将所有情绪尽数在一瞬间收拢完毕,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高等的血族亲王本来就没有很多。 而且更不要说有吸血鬼讨厌人类了的说法了。 脑海中掠过模糊的一张脸。 已经过去了将近快17年了,人类的记忆并没有那么好,再加上他刻意的遗忘,脑海里的那张脸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但是他却无法遗忘那句话。 偶尔在午夜梦回中,会出现。 “我的心,为你而跳动。” 兜兜转转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点。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快步朝门外走去,门外一辆吉普正静静伫立在风雨中。 —— 温希恩靠在沙发上,心里暗戳戳的问系统。 温希望:[男主角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系统去查了一下:[地址发生了变动,男主没有来这里,他去的另一个地方。] 温希恩:[哪个地方?] 系统:[你的古堡。] 温希恩一下子皱起了眉,不太明白为什么男主往她的古堡里面赶,她当然不会傻傻的认为男主是为了她而来的。 那么肯定就是为了另一个人来的喽。 想到被关在角落一个半疯不疯的人,温希恩心里差不多有了底了。 为了给男主提供更好的条件,温希恩准备在外面多待一些时间,但是这里面的烟酒味真的太重了,温希恩和袁旭说了一声,就出去透透气了。 刚走到天台门口,温希恩就见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人。 金发男人双手展开懒懒的搭在把杆上,这次他穿的没有以前那么浮夸,这是一件白色的衬衫和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年轻了很多。 没有以前那么花里胡哨了。 温希恩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感觉还挺顺眼的。 蒋齐看见温希恩眼睛一亮,他惊喜的开口:“好巧啊,你也是出来看月亮的?” 今天的月亮的确很圆,但是再圆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毕竟都看了几百年了。 察觉到温希恩的冷淡,蒋齐也不气妥。 对于好看的人,总是有几分耐心的,特别是长得很好看的人,就算温希恩现在往他脸上踩两脚,他也会大方的不计较。 蒋齐笑得见牙不见眼,笑眯眯的继续道:“亲王殿下啊,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嘛,从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开始就冷着一张脸,就不能对我笑一个吗?” 男人的语气略微的轻挑,他也安分不了多长时间,等温希恩站定了之后,就艾艾期期往她身上凑。 脸上的笑容再灿烂,也止不住他眼底的火热。 温希恩被这样的视线看多了,所以也懒得跟身边的人计较。 只不过这男人真的特别啰嗦,叽里咕噜的讲了一大堆,听的聒噪的很。 一个好好的男人偏偏长了一张女人的嘴。 温希恩出来就是想讨个清净,再加上外面的空气比较新鲜,除了耳边有一只苍蝇在乱叫之外,都还挺好。 温希恩只有被烦的不行的时候才会给他一个眼神,那个眼神冷冷的,但是却把男人看的浑身燥热。 聒噪的声音终于停了,男人的脸被涨得通红,偏偏眼神从不闪躲,喉结滚的过于太快,像是在吞咽什么。 “你,你真漂亮。” 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三遍了,可是他没有办法,男人的嘴巴其实是很会说的,只要他想他可以把任何人都哄的高高兴兴的,可偏偏一对上这个人的眼神。 脑子就跟卡壳了一样,一片空白,只留下了那简单俗句的四个字。 嘴笨的像个傻子。 温希恩恹恹的收回的目光,浓稠如墨的乌黑发羽规整的垂在脸侧,肌肤苍白病态,眉眼细长精致,一举一动皆是能入画般的好看。 嗓音带着一点不耐。 “你很烦。” 也不知道这个金发男人到底哪里搭错了一根筋,被说了一句就安静了很多,但那蠢蠢欲动的小眼神总是往温希恩身上瞟。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希恩被他那种视线看着很是无语。 大发慈悲的问了一句。 第56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5) “你有事吗?” 蒋齐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了一般,笑着又靠近了一步,手虚虚的搭在温希恩的肩膀上。 靠近了才能闻到那从皮肉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清香,让蒋齐浑身燥热。 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 “没什么事啊,咱们可以一起看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他伪装的样子太过于狼狈,眉宇间将他的羞涩全都流意了出来。 偏偏他这个人还没有察觉到,自认为很有魅力的对着她邪魅一笑。 笨拙又愚蠢。 苍白病态的亲王殿下顿时歪头笑了起来,她勾着唇,沉沉密密的长睫微垂,唇瓣鲜润,仿佛捣烂的草莓,覆着一层诱人的水光。 轻轻的一句话,带着些漫不经心,像是逗弄一只路边流浪的小狗。 “你真可爱。” ……可爱! 第一次被人夸可爱的男人并没有自己心中想的那么愤怒和恼怒,相反甚至有点受宠若惊了。 他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笑得憨厚傻气。 “是嘛……” 温希恩没有再回应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向远方,纤薄的身子脆弱又格格不入的恍若一只手便能碾碎。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几分阴暗的……想要占有和亲吻的冲动想法。 愣了一瞬,他登时仓促的收回视线,喉结滚动着,话都说不太顺:“哈哈哈,今天的太阳挺圆的哈。” 太阳? 温希恩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没有说话。 站在在角落,看着袁旭看着那和谐甚至有点温馨的一幕,脸色阴郁的可怕。 温希恩以前玩的再怎么疯,他和陈蕴都不会去插手。 因为他知道他们只是好朋友,至于私底下的生活他没有资格插手,之后哪怕她对一个替代品好的不可思议,袁旭也不会去管,就算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也把它归结为朋友之间的占有欲。 可是现在他想到了陈蕴玩笑似的一句话,好像那句话把他给点醒了,不然他不会知道那是嫉妒,嫉妒那些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温希恩,嫉妒他们可以拥有温希恩给予的温柔…… 如果不是陈蕴不小心点明,他将会永远退居于温希恩朋友这个位置,看着温希恩愿意的留恋在这花丛里面。 而他现在只能冷静的看着温希恩和那个男人调情似的说话,心中却控制不住的翻腾的妒火。 恨不得立马把温希恩藏起来,藏到一个别人找不着的地方。 最好锁起来,这样温希恩就能永远属于自己了。 为什么要看别人呢? 为什么要和别人说话呢? 为什么总是对那些不相干的人处处留情? 袁旭茫然的抬手按住心脏。 他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 所有的理智在温希恩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心中的贪欲就像是被误打开了的潘多拉魔盒,无限膨胀且不可控制。 —— 温希恩玩到深更半夜,罕见的没有在外面住,而是回家了。 她身上沾着酒气和烟味,恹恹的垂着眼睫,露出来的肌肤白道可以清楚地看到薄薄的皮肉下黛青色的血管。 古堡里灯火通明,温希恩一走进去就有佣人给她脱掉外套。 温希恩活动来一下微微发酸的脖子,大厅的灯光很亮,惨白的如白天。 地板上也干净的可以反光。 温希恩看似有意无意的四处看望。 等上了几个阶梯,温希恩扶着梯手转过身。 如青葱般的手指在红棕色的梯手上点了点。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低着头的佣人和管家。 清浅的声音在这空荡安静的大厅中格外的清楚。 “他是谁?” 亲王殿下眼中的“他”,让管家抬起了头,他顺着亲王殿下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个男人,个头很高,身材高壮,他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短袖,面部轮廓深刻立体,肤色是长期劳作而晒成的小麦色,露出来的胳膊肌肉线条流畅,绷的青筋可见,仿佛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但是穿的那身衣服又那么显眼。 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亲王殿下。 温希恩只看了一眼,就好像没有兴趣的收回了视线,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管家。 管家轻声的回答:“这是刚来的园丁,之前的园丁因为有事来不了辞职了,这家伙刚来,我准备带他熟悉一下环境。” 管家并没有多想,以为亲王殿下只是随意的一问。 温希恩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转身上楼了。 直到温希恩的身影快要消失了,站在底下的男人才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抿着唇,视线从温希恩身上一晃而过,面无表情、寡言沉默。 温希恩回到房间,知道这几天的日子恐怕过得没那么舒服。 别人看不到,但是温希恩可是清楚的看到男主垂在身侧的手攥着青筋暴起来了,温希恩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这个男主保证恨不得掐死她。 真是难为男主了。 温希恩这几天都留在家里,天气好了就去晒晒太阳。 草坪上撑着一把大型的太阳伞,伞下有一把摇椅,椅上垫着软软的羊毯,躺在上面格外的舒服。 每次一躺上面,在晒晒太阳,温希恩都会昏昏欲睡。 低矮的灌木长得很茂密时,管家怕害虫的侵蚀会破坏树木的绿叶、树枝的生长,就请了园丁来,本来想招两个的,但是看这男人长得人高马大的,觉得一个人也可以。 周楠把树木的一些嫩叶、老树枝修剪掉,这样,就这样能使养分更集中地供给树木,满足树木生长的需要,并使得害虫无处藏身。 草地上的小草也长得茂盛,一片碧绿,非常繁茂。 杂草也有很多,周楠顶着火辣辣的烈日,戴着厚厚的手套,一把又一把地把这些讨厌的杂草拔掉;为了使小草长得整齐、美观,拿起割草机,把草修理得整整齐齐。 割完杂草之后,周楠就用洒水机为花草树木添了水,这么大的花园,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第56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6) 周楠在这里待了几天,已经打听到了卢桂宁的住处,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 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一向表情少的可怜的脸上带着着急。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没看到殿下坐在那里休息吗?我大老远都听到了那么大的声音,你怎么这么粗心?” 被骂的男人低下了头,低着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不明,冷淡且无情,半垂着眸,五官轮廓深刻立体。 在外表看来他就是被训的抬不起头。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管家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男人一眼,就跑去太阳伞那边。 温希恩早就被吵醒了,她还有些烦躁,本来吸血鬼晚上就精神充沛,到了白天的时候才会陷入沉睡。 但是最近她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这就让温希恩原本就不美好的心情,更加的烦了。 管家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希恩。 就算有再大的火气温希恩也不可能冲着年纪大的人发脾气,她冷冷的说。 “把那个人叫过来。” 管家立刻把还傻站在那里修剪花儿的男人叫过来。 他肩背很宽,身材高壮,胳膊上袖子高高挽起,皮肤略黑,精壮有力, 温希恩打量了男人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变黑了很多,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还换了一张脸,如果是原主的话一定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 她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之下,上半身处在阴影里,微微起身,一只手懒懒的撑着下巴。 语气不明:“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 规矩从他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被人教了一遍,只不过前面几天温希恩都不在,而且这是花园,周楠隐隐约约的记得吸血鬼白天都在房子里面睡觉,又或者去哪里玩,反正不应该在大白天的晒太阳。 这也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离温希恩这么近,神经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已经紧绷了,整个人都条件反射的防备着眼前的人。 他死死的低着头,不想让眼前的吸血鬼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可能是许久等不到答案,其实也没有许久,一分钟都没到,耐心有限的亲王殿下声音又冷了一个度。 “是个哑巴吗?” 管家立马解释:“不是哑巴,他这个人就是木讷,嘴巴笨,不会说话”说完,他又对着旁边的男人催促道:“小周,还愣着干什么,说话啊。” “对,对,对不起。” 高壮魁梧的男人站在那,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的老实本分,宽厚粗糙的手里提着一把剪刀,声音低低哑哑,模样有些木讷。 说完这一句话,脸都涨得通红,看起来好像激动不已。 温希恩深深的被男主的演技给折服,她没有想到男主比她还会演。 亲王殿下瞬间的皱起了眉头:“还是个结巴。” 说完温希恩像是很嫌弃一样,看都不愿意再看男人一眼。 温希恩起身想要离开,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久了的缘故,一站起来的时候脚有些发软,刚往前迈了一步,小腿发颤,身子就往旁边的倒去。 倒去的方向刚好是男人那边,周楠其实并不是很想去扶,最好让这亲王殿下摔个狗吃屎最好了。 但是如果不扶的话就太明显了,所以他只能无奈的伸手。 亲王殿下猛地扑在他身上,香软软的,像他小时候难得一吃的云片糕,皮肉下淡淡的清香让人流连忘返。 好香啊。 周楠皱眉扶住那人伏在他胸前的腕子,手暗暗的使力,扑在他身上的人抬起头,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和亲王殿下对视。 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掉的面容,现在在脑海里面变得特别的清晰。 几乎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 温希恩虽然没有摔倒,但是也被眼前这个报复心极强的男人扶得极其不舒服。 温希恩只闻到一股汗味,但是并不难闻,相反荷尔蒙爆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抓了腕子,疼得她抬头看向身前的人。 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几乎要把她的腰给勒紫了,攥着她手腕的大手也是用力气的。 不用看温希恩都可以感受到,肯定红了。 她的皮肤实在是太脆了,所以很容易留下痕迹,同时痛感也比别人更加的敏感,这些小伤系统就不会帮她屏蔽痛觉。 但是本身温希恩就是一个很怕疼的人,这样下来还不如直接摔在草地上,起码草地还是软软的,摔的不是很疼。 亲王殿下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园丁这么狼狈,微微的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咬牙切齿的说。 “松手!” 周楠被她声音给惊醒,才如梦方醒地猛然放开温希恩的手将她推开。 温希恩被他推得身形不稳地后退一步,却不慎被石头一绊,直直地朝后跌去,幸好周楠眼疾手快,眉眼一凛就拖着温希恩的腰把人拽了回来。 温希恩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想到方才周楠面色冷冽、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从中就可以看出他对亲王殿下是有多么的反感和厌恶,碰都不愿意多碰一下。 温希恩忙站直了身子往旁边退了一步,冷冷的瞪了周楠一眼。 殊不知周楠紧攥着藏在袖里的手,手心都被指甲抠得发白。 他只觉自个儿的手像是生了冻疮的时候似的,麻得像千百只小虫在手心里钻,又痛又痒,烫得厉害,雪窟冰天里都能冒着薄薄的白烟。 “殿下,小心一些。”管家也被温希恩吓了一跳,慌忙的想去观察温希恩有无受伤。 “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但是这么丢人的事情温希恩又不可能说出来,只能把被捏的泛青的手腕用衣袖藏起来。 周楠目光在那藏起来的腕子晃了晃,被那细细的一截白腻灼了眼,皱眉撇过脑袋。 心里想着,他好像也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吧,怎么感觉看起来挺严重的。 真的是好生娇气。 第56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7) 温希恩回到了房间,面目扭曲的卷起袖子,露出被捏的泛青的手腕,掀起衣服,一看才发现连腰部都被勒出了青痕。 温希恩恨恨的道:[没想到男主这么坏心眼,就知道下黑手。] 系统:[人家没有一见面就把你打一顿就算好了。] 温希恩不甘的叉腰:[他有什么脸打我?我对他也不好吗?我都把他的命给他了,好不好。] 系统:[哦,可是人家嫌脏,不想要呢。] 它特意把脏字加重了音,明目张胆的嘲笑。 腰间被忽略的疼立即开始发作了,火辣辣的痛,温希恩疼得花容失色,一个劲的在那里嘶。 被罚打杂的周楠正在抬水,水缸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到头。 周楠从白天抗到晚上,才勉强的完成。 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周楠望着三楼,垂在身侧的手攥着也越来越紧,黑暗中的深情冷峻可怖。 还是佣人疑惑的喊声拉回了周楠的理智。 再厌恶再仇恨,古堡里的主人也是个不容忽视的狠角色,他费尽心思捏造身份潜入温希恩身边,决不能在此刻轻举妄动,他必须冷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否则,稍有破绽便前功尽弃。 想了想,周楠为了让温希恩更加信任他,就去找了一盒药膏。 拿着药膏去了三楼,周楠走在空荡的走廊上,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他对这里竟然有些陌生。 走廊尽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似乎是被人推出来的,他出来还没有一秒钟,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声音震耳欲聋。 被赶出来的男人低声的轻笑了两声,他站在门口,轻声的诱哄着里面的人。 离得有些远的周楠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殿下这两个字,男人说起殿下这两个字,完全没有别人说的恭敬,相反他带着一些温柔的亲昵。 像是和情人呢喃。 吸血鬼的五官很敏锐,哪怕在里面也可以听到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外面的男人说了什么惹亲王殿下不开心了。 里面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行为放肆的男人只好作罢,他见好收好没有在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等男人转过了脸,周楠才看清,男人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印,在苍白的脸上很明显,但是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的一脸温柔得意。 周楠低着头站在角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季峥还在回味殿下那恼怒的神情,红艳艳的眼尾,还有那紧紧的抿着的鲜红的唇瓣,喉结不动声色的滚了滚。 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男人,要是以往敏锐的他肯定能注意到,可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温希恩,完全屏蔽了外界。 周楠的思绪有些混乱。 在这古堡中,几乎所有人都是对亲王殿下是恭敬甚至是惧怕的,但是那个男人却看起来完全不怕,周楠瞬间就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十几年的前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但是周楠可以肯定的是,亲王殿下和执事大人的关系一定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好到可以…… 周楠猛然的回过了神,他嘲讽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子搭错了筋,温希恩和谁的关系好,跟他有啥关系,他只要把卢桂林成功的带出去就行了。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周楠敲了敲门。 他在外面等了几分钟,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 犹豫了一下,周楠又敲了,这次他也开口了。 “殿下,是我。” 这会儿里面没有安静多久就传来声音。 “进来。” 所以恐怕里面的亲王殿下以为刚才敲门的还是那个执事大人。 周楠推开门走了进去,门自动的被关上。 正靠在软椅上的亲王殿下冷冷的看着他,精致的眉宇之间还染上了几分戾气,她看起来整个人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周楠已经有点后悔自己这么擅作主张的过来了,今天恐怕他倒霉的刚好往枪口上撞了。 温希恩只要一看到他,腰和手腕隐隐作痛,再加上刚才季峥厚脸皮很是磨人,打了他一巴掌,还笑嘻嘻的问她的手疼不疼。 对于这种已经不要脸的人,温希恩还真是拿他没辙。 现在周楠这个时候赶过来,不就是来找气受的吗? 温希恩烦的看他一眼就难受,“算了,你滚吧!” 门口的男人居然还没有动作,温希恩越发气急,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居然直接重重拍着桌子怒喊道:“——我叫你滚,你听不见,是吧?!” 才在软毯上的男人更是沉默。 拿着药膏的大手紧了紧,默不作声的抬了下眼,不远处的软椅上,眼眸潋滟、肌肤苍白的亲王殿下正眼含薄怒凶巴巴的瞪着自己,白衬衫黑西裤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连着脖颈的大片肤肉都被掩饰的覆盖住。 她看起来好像气得不轻,也不知道到底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谁的气。 微薄的唇瓣鲜润饱满,红的像盛开到腐烂的玫瑰,看的周楠倏地低下了头,喉结滚动着,眼眸黑漆漆的,嘴上却是木讷无措的应道:“我,我是来给,殿,殿下送药的。”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就戳到了温希恩的痛处,让她的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 说完这句话,他抓紧手中药膏,老实巴交的低着头,局促道:“抹药膏的话,好,会好的,更快的。” 男人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温希恩不知道周楠是不是诚心膈应她的,反正一听到周楠说话,温希恩就特无语。 “谁需要这破东西?你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温希恩怒而大吼。 男人只是看似懦弱惧怕的低着头,像是怕她继续吼自己,头也不敢抬,又听话又顺从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温希恩在虐待他呢。 要不是现在她的腰还隐隐作痛,温希恩说不准说话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男人在外表看来挺可怜的,一头浓密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精壮结实的身上有一层薄汗。 第56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8) 衣服都被汗湿了深色的皮肤若隐若现,他应该是刚干完重活就赶过来了,胳膊一个有温希恩两个半强壮,肌肉匀称且不夸张,好像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提起抱住。 盯着他那张稳重老实的脸,温希恩气的脸色通红,但是见他都狼狈可怜成这样,也不好再步步紧逼了,毕竟咬人的狗不叫。 万一把人逼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情来。 温希恩也不愿意找罪给自己受,发泄的怒火之后就让周楠给她涂药。 温希恩靠着软椅上,眼皮恹恹的耷拉着,看向周楠。 “你给我涂。” 周楠的身体一僵,他本意只是来送药的,并没有想亲自上阵。 而且他也自认为亲王殿下讨厌他,应该也不会让他碰的吧。 身形纤薄的亲王殿下微垂着头,撩起眼皮冷恹的看了他一眼,鸦羽般的长睫沉沉密密的打下一片阴影。 看起来好像也恢复了冷静。 这位亲王殿下真的很没有耐心,周楠不过是三秒之内没有回答,她就很不耐烦。 半天没有等到周楠动作,她半眯起眼睛,催促道:“快点。” “听不懂话,是吗?” 周楠脊背挺得笔直,紧捏着指骨却紧的发白,血液在蜿蜒的经络中鼓噪,莫名热的口干舌燥。 他用他那火燎一般的嗓子开口。 “好,好的。” 毫无动静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上前两步,走到了温希恩身边。 身段挺拔颀长,居高临下的压下一片阴影来,似乎能将温希恩整个人笼罩在内。 入眼即使一片晃眼细腻的白,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薄薄的皮肉下散发着淡淡的冷香。 他呼吸一窒,蓦地闭了闭眼,视线仓促的落向一旁。 药膏是冷的,周楠先用双手把药膏擦热,温希恩的肌肤是冰凉沁人的、柔软又滑腻,犹如上好的绸缎,凡是触摸过的人定会爱不释手。 黑眸陡然一沉,翻滚着浓稠的墨色。 周楠闭上眼,将脑中胡乱的思绪赶走,放空心思用力去揉。 他一用上劲,温希恩马上疼得更厉害,偏偏她还维持着人设吭都不能吭一声,只能死死的咬着唇。 她疼的浑身冒着汗,细密渗出的汗珠牢牢贴合着丝绸质地的衬衫,隐约露出纤薄透白的漂亮肩背。 也不知道周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手劲格外的大,温希恩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团面团,被他随意的揉捏。 待药上透,肩膀黏腻汗水冒更多了,温希恩只感觉去了半条命。 周楠刚想抬头去看温希恩的情况,就感受到一阵冷香袭来,他一时间被这个香味迷惑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躲开,而是接住。 温希恩本来腰还没有那么痛,被周楠一按,按的更痛了,动一下,都扯的疼。 眼里一层泪应激性地就冒了出来,她伏在周楠怀里,死死的咬住周楠的衣服,这才把到了嘴的吃痛声给憋了回去。 男人看着怀中人,眼前的画面就给他冲击太大,他一时失语,嗓子眼干涩地吐不出一个字。 只是看着这个人柔顺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长发披垂,本来给人利剑一般刺心感觉一时被遮盖了不少,锋芒消退。 他还是了解温希恩的性子的,面孔脸上永远都是孤高轻蔑之色,再不然也就是受辱的愤恨,哪有此时,脸色潮红,闭目咬着自己唇瓣的样子,隐约间就显了一点……让人直想把这人嘴里布料的换成别的邪恶的东西,再狠狠欺负一顿才好。 “……殿下。” 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周楠轻声说,“疼的话,你可以和我说一声,我会轻一点的。” 温希恩闻言立刻道:“闭嘴!” 周楠这次意外的没有觉得不满,可能是温希恩这个样子太惨了,让他内心有些快意。 原来高高在上的吸血鬼亲王也会怕疼。 他看似恭敬的说:“殿下,我抱你去床上吧。” 温希恩冷收的拒绝:“不用。” 不过还是迟了,周楠直接轻松松松的把她抱了起来,他这么一大动作,而且一点都不温柔,连带着腰上还发烫的青紫的伤,更加的疼了。温希恩一时失态口中漏出了一声呻\/吟,立刻咬牙闭嘴,心中砍死周楠的念头都有了。 故意的! 这个男人一定是故意的! 周楠眼眸颜色转深,越发用力 搂住温希恩,声音放得越发低沉了:“殿下,你痛的话可以和我说。” 这个男人就是很坏心眼的想让温希恩出丑,可偏偏温希恩就不如他的愿,死活都不愿意松口,咬着娇嫩的唇忍耐着,透露着一股倔强。 有点……可爱。 想欺负。 温希恩被抱的床上,才感受到伤口没那么疼了,站在床边的男人看起来老实又普通,仿佛刚才下狠手的不是他一样。 温希恩注视了周楠一会儿,然后厌烦的闭了眼,冷声道,“今天的事情,若有第三人知道,我必杀你。” 言辞间,她抬了手,就抵在对方脆弱的颈侧,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扭断他的脖子。 这时候亲王殿下没有杀他,只不过是觉得他不配被她亲手杀掉而已。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苍白又脆弱,冰冷的如同寒冬腊月的雪。 周楠被冰着了,反应过来,心里头倒像是被重新又泼了一盆冷水。 尽管一直都知道的,怀里这个家伙是个怎样恶劣的人,尽管也明白,对方这么要面子的人,被人知道她的弱点那样的事,这人的确是能做出杀人灭口这样的行为。 但看着对方这个样子,周楠还是心里头冷了一冷,并且伴随着升起一股无可宣泄的怒气,几乎想现在就把这个人按在地上,然后掀开她的衣服,在对着那青紫色的伤痕重重的揉捏,直把人逼到哭着认错为止。 温希恩哪怕不跟他对视,也感到那一束落在自己面上的视线,强烈得无可忽视。 不过这时候温希恩也懒得理会他了,她做这个动作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主角好过而已,反正她不好过,得罪她的人也别好过。 第56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39) 看到主角阴沉的脸,温希恩心里才好过了一点。 系统听闻只是呵呵笑了两声,要不是主角现在只能憋屈的忍着不能打她,她哪能这么嘚瑟? 这女人明显的就是欺软怕硬。指尖还点在对方颈侧,宋观周目,手指挪位,卡着对方下巴,然后把人脑袋往上一推,愣是让人没得再看自己,口中道:“还不快滚吗?” 周楠做了一个深呼吸,有一瞬气血上涌。他什么话都没说,连“是的,殿下”这样的例行句子都没讲,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之后的温希恩就很少在家了,她在给主角找机会,毕竟如果她一直待在家里的话主角也不好动手。 但是温希恩也不想去找那些人玩,想了想,于是她就去了袁旭的家。 也就袁旭看着比较正经。 亲王殿下身边有很多奉承她的人,唯独和袁旭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她想也没想直接去找了袁旭。 管家好像对温希恩很熟,他热情地招呼着。 温希恩还没有问袁旭在哪里,就听到楼梯处传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闻声看过去,就看看高大的身影急匆匆的跑下来。 袁旭弯着眉眼,他身上穿的都还是睡衣,睡衣袖子撸了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 “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声音都带着激动和惊喜。 逗着他玩的温希恩挑着眉故意问:“不想让我来啊?” “哪能啊!”袁旭伸手一把揽住温希恩的肩道:“我可是天天都盼着你来找我,哎呀,你都放了好几年没主动来找过我了,今天你突然来找我,就跟做梦一样。” 温希恩听着袁旭夸张的话,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以为他在开玩笑。 袁旭比温希恩高很多,他的性子一向都是比较开朗亲热的,他吸了吸鼻子,低头就往温希恩肩上一凑。 “你喷了什么香水,挺好闻的。” 颈窝上传来温热的气息,温希恩不适的扭头,一把将埋在自己的肩上的脑袋推开。 “没喷,别靠这么近。” “哦。” 袁旭和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抵触的不满,一点也不像一个高傲的伯爵该有的架子,他将视线从温希恩颈窝那处移开,“走,去的书房吧。” 温希恩点了点头。 袁旭和凑近温希恩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狡黠道:“看一会书咱们去晒晒太阳,今天就在我这住一晚吧。” 推开他的脸,温希恩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 古堡里的主人离开了,所有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周楠悄无声息的来的无人问津的房间,他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当看到里面的场景的时候,周楠瞬间皱起了眉头。 空荡荡的房间黑漆漆的,床帘把外面的光线死死的挡住了,没有一丝光亮。 要不是他感受到那一个人的呼吸,还以为这里没有住人呢。 周楠摸索了开关打开了灯,刺眼的白灯一亮,里面环境并没有好多少,还是阴森森的。 一个人影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床边,他就像一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 房间里面来的人他也丝毫都不在意,就像一句行尸走肉的躯壳。 周楠的眉越皱越紧,他不知道卢桂宁在这里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把一个年轻热血的男人折磨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走到卢桂宁身边,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接道:“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等看到卢桂宁的正脸,周楠有点惊讶。 卢桂宁一半的脸是完好无损的,另一半的脸却有着长长的刀疤,在这张脸上格格不入。 坐在床边的人没有半点反应,男人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瘦的都快脱相了,双眼无神空洞,如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 周楠没有多少的耐心,他肯来这里救卢桂宁,也不过是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他答应过他的姐姐,会尽量的保住卢桂宁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他都不会管。 怕卢桂宁以为自己是骗他的,周楠撕掉了脸上的假皮,露出和卢桂宁五分相似的面容。 “我是你的舅舅,我会带你出去的。” 直到看到他的脸,卢桂宁才有了些反应,或者更具体的说,他的反应很大。 无神的瞳孔剧烈的猛缩着,他的睫毛在颤抖,然后传遍整个身子。 “……是你。” 嘶哑的声音难听磨耳,像是放了好久没有说话,他说出这两个字语调古怪诡异。 周楠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还没有理清楚状况,卢桂宁就像是疯了一样又哭又笑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是个笑话,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的眼神分明是要哭,却无泪可落,择人而噬似的明亮。脸上的笑容越发绚烂狂妄,多得要溢出来一般。 “卢桂宁你冷静一下,你怎么了?”周楠疑惑担忧的眼神,莫名其妙的望着他。 眼神似有片刻清明,终于看清面前的人面容,卢桂宁低低笑着,踉跄的从周楠身上离开。 “我疯了啊!我想杀了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想杀了她。想得要死,整个人都要疯了。” 周楠第一反应就是怕被别人听到,他连忙跑过去把门给反锁了,仔细的确认外面没有脚步声,才松了一口气。 他脸上的神情稍霁,眼睛却冷得如冰:“你在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我们两个人都得死!。” 卢桂宁捂着半张脸笑着,放了好几天吃饭,他的身体早就虚弱不堪,偏偏现在他的体内有无数的火苗在燃烧着,烫的他的四肢都难受:“发现了就发现了,她根本就不在意我,哈哈哈哈哈,她在意的只有那个人。” 卢桂宁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近似耳语:“原来无情的殿下也会在意别人,也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你知道那个是谁吗?” 周楠的心一紧,他紧紧抿着唇,心里不知道如何很是复杂。 脑子乱的像一锅粥,周楠不知为何又突然想到十几年前亲王殿下在他耳边吐露的情话。 第56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0) “我的心,为你而跳。” 那个人是谁? 吸血鬼向来会蛊惑人心,也不知道那句话到底是在调情,还是真心实意的。 理智让周楠明白,不管是谁都不管他的事,更何况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且他又做了那样的事情,高傲的亲王殿下不恨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会心心念念着他呢。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周楠还是有种说不出来……失落。 没了故作的笑意,卢桂宁的脸上只有空洞的执念,喃喃着:“不管是谁现在都没有关系怎样都好,我只想要她死。她死了就好,不然我死都不甘心。” “你就这么想让她死?”周楠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恨意和怨气。 所以温希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恨死她了!”卢桂宁面容扭曲狰狞的说出口,就如同从地狱深处爬来的恶鬼,来找他的仇人索命。 他这样似疯似癫的模样,让周楠有的不好的猜想,他在来到古堡开始就一直观察这里面的情况,这间房间一日三餐都人来送,看起来好像也并没有亏待卢桂宁。 周楠并不觉得温希恩是一个善心大发到可以白白供着一个人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想不明白的周楠有些烦躁了起来。 周楠问出了口:“给我一个你恨她的理由。” 卢桂宁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忽然嘲弄的笑起:“我就是被她逼成这样的,是她毁了我的一生,是她让我变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那张有着丑陋疤痕的脸对着周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长得有点像的原因,看到他脸上的伤疤,周楠也不舒服。 一开始的计划,他是想带着卢桂宁离开的,可是听到他口中所说的温希恩在意的那个人,让周楠受到的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是莫名其妙。 周楠的眼眸很深,黑的像是被暗无天日的海面。 “杀她,是一件难事,但并不是不可能。” 沉默了好久,卢桂宁才低低的笑了出来,但是却掺杂着诡异的快感。 “真是可笑啊,我的这位殿下,她想要的都不可得。哈哈哈哈……她喜欢的,都弃她如敝履。真可怜啊……哈哈哈哈。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到了那一日,她是个什么表情?” 是不是也像他现在这样又痛又恨,恨不得杀了自己? 周楠回头冷淡的看着他:“你还是好好的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这样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我不管你和温希恩以前有什么瓜葛,以后不要再想她了,至于她……会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瘫坐在地的卢桂宁摇摇晃晃站起来:“不要再想着她?” 猛地揪着对方的衣襟,一把将他拉扯得俯下身来,卢桂宁凑上去,阴冷的眼神盯着他:“你让我如何不想着她?你看看我这张脸,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叫我怎么样才能不想着她?!” 即便再狼狈的情形,在相比与卢桂宁狰狞的状态,就更加显得周楠从容镇定:“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这样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的痛苦。” “怎么会痛苦呢?只要殿下不高兴,我就高兴。” 他这幅样子倒不像是被温希恩虐待,更像是求而不得之后陷入了自我的魔障之中。 周楠从来都不是温柔细心的人,他也只是表面上劝了两句,之后就面无表情,快步离去。 一路走到花园,他眼眸沉沉的看着修剪的优美娇嫩的花儿。 艳红色的花瓣就如同某个人的唇瓣的颜色一样。 周楠低头沉沉的看了许久,忽然一把团了起来,娇嫩的花败瞬间被他给揉捏的爆汁,淡红色的汁水从他的指缝里面流下。 想起卢桂宁面目全非的脸,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温希恩放了半个月都没有回到古堡,她以前几乎是很少踏出古堡的,这半个月以来,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久没有回来。 这几天温希恩都待在了袁旭的那边,留了足够的时间给男主,等她跟系统讨论了之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回去。 既然准备回去了,温希恩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袁旭说一声的。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袁旭基本都陪在温希恩的身边,陪吃陪玩,生怕温希恩无聊,把她伺候的妥妥贴贴的。 习惯了被伺候的温希恩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刚下楼就看到了袁旭。 桌上已经有丰富的晚餐,吸血鬼只需要进食,对于人类的食物都是可有可无的,但是温希恩喜欢吃,所以一向都不吃人类食物的袁旭也很愿意在温希恩面前讨个乖。 桌上铺的都是昂贵的香槟玫瑰,空气中弥漫着红酒和玫瑰的味道。 温希恩对于这花里胡哨的,有点不能理解。 但是她也没有反对,毕竟这样摆着也挺好看的。 袁旭穿着一件单粒纽扣的v领西装,衬得他一米九的身材高大挺拔,他背着温希恩正在亲自摆弄那些玫瑰。 听到脚步声之后,他就转过了身,手中还拿着一朵玫瑰花。 男人长得很英俊,他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温希恩看了那一眼玫瑰,淡淡地说:“天天搞鼓这些做什么?” 袁旭却只是一笑,替她拉开座椅,袖口纯金的纽扣,露出一截的白,手腕上戴着的腕表。他亲自拿起一瓶红酒打开,单手背在身后为温希恩倒满红酒。 缓缓道:“来坐下,82年的拉菲。” 温希恩无情地吐槽:“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是这么一个花里胡哨的人。” 袁旭不禁笑了笑:“这叫浪漫,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两个活了几百岁的吸血鬼哪有什么浪不浪漫的,更何况这种哄小女孩的手段也不应该用到温希恩的身上。 温希恩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她笑骂了一声。 “浪漫个鬼。” 袁旭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他坐到了温希恩的对面。 第56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1) 温希恩很给面子的都吃了一遍,然后叫了他一声。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温希恩,缓声问:“怎么了?” 正在低着眸喝红酒的温希恩并没有注意到袁旭过于温柔的眼眸,漫不经心的说:“没怎么,就是想回去了。” 袁旭捏紧了刀叉,没有在说什么,只不过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温希恩回去谁也没有通知,古堡里面的灯已经暗了一半。 刚好回来的时候温希恩有点渴了。 走廊尽头的小餐厅没有开灯。 她心里面还想着男主,温希恩走进餐厅,餐厅保温茶壶里正泡着花茶,空气中飘着幽幽的花香。 她过去接了杯茶水,正准备离开,鼻尖忽然闻到一股不同于花茶清香的腥气。 这股腥气散发着比花茶还要甜美惑人的幽香。 体内正常流淌的血液陡然变得燥热起来,温希恩眼前蒙上一层白雾,她口干舌燥,解开胸前的衬扣,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水,隐约觉察到了异样。 这么长时间以来,温希恩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进食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着人类的食物来填饱肚子,突如其来香甜的腥味让温希恩有点控制不住。 更何况这个腥味不同于血奴的味道。 而是…… 温希恩的眼眸沉了下来,她咬牙切齿。 “季,峥。” 心跳陡然快了一分,温希恩很讨厌这种强制吸血的行为,又或者说她很厌恶别人强制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吸血。 努力想要昏沉的大脑保持清醒,温希恩心里面已经把那个人从头骂到尾。 本就没有光线的餐厅因为视线模糊而越发昏暗,她摸黑想要放下茶杯,去一探究竟,未曾想手下的早就不是餐桌。 “砰——”的一声。 茶杯四分五裂,清晰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餐厅中。 这如同是某个开始的讯号。 浓郁的花茶香气遮住了大半陌生气味。 男人一直都无声无息的坐在餐厅供人休息的真皮沙发上,他起身站了起来,高大健壮的身影犹如择人而食的凶兽。 温希恩感受到的莫名的压迫感。 恍惚的睁大眼睛,理智却一点点被空气中越发浓郁的血腥气味侵蚀。 温希恩剧烈的吞咽着口水,有点控制不住的想要尝一尝这股鲜血的味道。 好香。 好想咬。 血族的本能使她兴奋。 齿间痒痒的,两颗又小又尖的獠牙缓缓露出了头。 温希恩撑着厨台,死死的扣着一角,才能勉强地不受诱惑的凑过去,她想要离开,但是腿软的已经快站都站不住了。 从真皮沙发边走过来的男人,嗓音沙哑,在寂静的气氛中,甚至都可以听到他兴奋的吞咽声:“——殿下。” 缠缠绵绵的声音,仿佛撒下下了无限的情丝,把猎物死死的缠紧。 温希恩垂落的眼睫下眸色幽沉,漠然且残忍。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惩罚你吗?” 苍白修长的五指垂在身侧,血液在急促涌动。 季峥贪婪的借着月光描绘着亲王殿下的面容,他已经放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他的殿下,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殿下在躲他呢? 躲着竟然都可以不回家了。 真的好不乖呀。 他冰冷阴鸷的想。 明明之前殿下都不喜欢往外面跑的,都怪那些该死的低级物种诱惑他的殿下。 月光自窗后洒金皎洁的余晖,他竭力压抑着体内暴虐的杀意和对他人的妒意,慢慢的走向他的殿下。 凑的越近,血腥味就越浓。 温希恩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她发狠的想着,直接把这个男人给吸干算了。 柔软纤细的胳膊揽上脖颈。 高傲的亲王殿下吐着灼热的气息,从皮肉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冷香越发的浓郁,一个劲的往他鼻尖里面钻,他不知满足的张开了嘴,狠狠的吸着空气里的冷香。 细细软软一团,发羽垂在脖颈,呼出的气息甚至比空气中充斥的花香还要浓郁迷人。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无比的激动和兴奋,濒临爆发的执事大人下意识伸出手,原本温顺温和的眉间是一片诡异的痴迷,手掌却不敢太用力的护着温希恩背后,小心的拍着她的后背。 本能在叫嚣。 他疯狂的渴望眼前的人。 他恨不得和眼前的人融为一体。 衬衫扣子被粗鲁的解开,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锁骨,小小的脑袋凑的他的脖颈处,冷香也把他包裹了起来,唇瓣间吐着热气,窝在他怀里喘息着道:“你可别后悔……” 殿下好像很生气,似乎是想恐吓他,可惜声音轻哑柔软,唇瓣开合间呼出的气息香甜软烂,像融化的蜜糖,比一切都要勾人。 与其说恐吓,更像是在勾人。 温希恩用行动证明,她真的要把这个男人给吸干。 男人什么都没有阻止,就好像被吸的不是他一样,他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温希恩的背,一只手整理温希恩略长的头发。 然后就会在温希恩沉迷吸血的过程中,光明正大的去亲吻她的发丝。 细长柔软的胳膊看似亲昵的缠着他的脖颈,呼出的气息灼热绵长,只是吸血的动作忽的快了几分。 带着些报复性的意味。 血族永远忠于快\/感与欲\/望。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吸不干季峥,温希恩吸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吸饱了,撑的小肚子都鼓鼓的。 季峥还在把玩着细软的头发,温希恩就突然不想吸了,獠牙拔出的瞬间,发出轻轻一声“啵”。 暧\/昧的声音响彻在餐厅中。 季峥的喉结不由滚了滚,被黑暗笼罩的视线中仿若出现了一点白光。 那是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顺着优美修长的脖颈线条滑落,掩映在贴身的长袖之内,瑰丽蜿蜒的青色经络游走在薄薄的皮肉下,散发着腥甜惑人的香气。 那不是血液的香气。 是自皮肉深处幽幽升起的殿下身上的香气。 殿下可能不知道,她身上的味道可是比鲜血美味一百倍都不止。 季峥眸色漆黑,喉咙干涩难耐,罕见的体验到饥渴。 第56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2) 但是饥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鲜血,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味道。 可惜他还没有回味多久,就被人狠狠地推开了,淡淡的冷香也随之离开,男人脑袋昏沉片刻,眸间猩红逐渐加深,沙哑的问:“殿下,吃饱了吗?” 温希恩吃饱了,甚至都吃的有点撑了,她抿了抿唇,艳红色的唇瓣上还沾着血。 她似乎是不知道这个模样有多么的诱人,也没有察觉到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眼底的疯狂和迷恋。 “殿下,我们要礼尚往来不是吗?” 心跳不受控制的急促,骨子里泛起焦躁的渴望,喉结干渴难耐的滚动着,他呼出冰冷寒栗的气息,说起话来毫不掩饰。 温希恩明显感受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面无表情的亲王殿下蓦地发出一声冷嗤,苍白病态的面容上是险些压制不住的嫌恶和反感。 “是你自己下贱求我吸的,哪有什么礼尚往来?” 温希恩毫不犹豫的拆穿了执事大人虚伪的假象,但是她其实内心并没有多么讨厌,只不过有点讨厌季峥的强势,虽然他的血很美味,但这并不是能原谅他的理由。 季峥,越来越放肆了。 “跪下。” 几乎是话音刚落,季峥就双膝跪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扭捏和不甘,爽快的让温希恩都侧目。 温希恩看着季峥,觉得还是得给他一个教训,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打下去。然后她很用力地一脚踩在季峥右肩。靴子的底很坚硬,她脚上使力,用碾的,就在对方的干净整洁的白衬衫上留下了一道黑黑的鞋印。 “你最近很不乖,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 温希恩说着,脚抬起,然而却没有将脚收回,而是走势向下。 “还是说这几百年了你太过空虚了,或者说你有别人喜欢吸你血的嗜好,像个野狗一样总是在我面前发情,当真以为我不敢惩罚你吗?你要是再用那双肮脏的眼睛看我,信不信下一秒我就让它永远消失。” 温希恩立马厌恶的收回了脚,好像那是什么病毒一样。 季峥看着那个人脸上露出的近乎于嘲弄一般的神色,那样刻薄的用词,时刻提醒他,他根本就不配拥有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他甚至都不能用他那灼热的目光去仰慕他的殿下。 看着那张脸上慢慢浮现起来的嘲弄神色,季峥无比狼狈的:“殿下,我没有那种嗜好。” 被直白揭穿的欲望,对方那嗤笑的样子。季峥感到无地自容的无措,但是内心的深处却涌出一股诡异的兴奋,尽管他面上表现出来的,没有那么多情绪外露,只是僵硬而已。 这个人是魔鬼也说不定。引诱人犯下错举的毒蛇。一切都翻转例错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对这位殿下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甚至都没有把这位殿下真正的当做主人,甚至守在殿下身边都有几丝痛恨和不甘不愿的屈辱,他觉得这个殿下不配当他的主人。 而现在,等他真的陷进去了,真的把眼前的人当做主人的时候,这人却并不想要他了。 那还真是可惜呢。 季峥抬眼,心头涌上的是黑暗,是阴影。 他定定地看向那人。 却发现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看他,想要摧毁的一切的欲\/望即将吞噬最后的理智。 男人眸间闪过一丝猩红,冷淡的掀起眼皮,视线里已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温希恩并没有把眼神分给跪在地上的男人,而是被另一个人吸引住了。 黑暗静谧的餐厅内,沉默在蔓延,门口一道站立不动的身影忽然动了。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又听到的什么,悄无声息的如同幽灵一般。 五官隐匿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在黑暗之中,两个人遥遥的对视,都精准的捕捉到双方的视线,他平静的抬脚,一步步朝温希恩走来。 月光被玻璃窗切割成片,缓缓从他身上掠过,印出他颇有几分俊美的眉眼,以及深沉漠然的眼眸。 温希恩一顿,冷冷的看着男人,毫无情绪的视线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淡淡的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实木讷的男人像是紧张的搓了搓手,很实诚的回答:“我,我刚抬完水。” 他的裤脚有很多水渍,衣服好像也被汗湿了,温希恩甚至都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 大晚上的抬水? 后厨旁边刚好有个仓库,里面起码有上百个水缸,男人看起来很老实又高大,像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愣子,恐怕是被人给欺负忽悠的抬水了。 温希恩故意想冷着季峥一阵,于是就漫不经心的询问:“花了多长时间?” “一天。” 仅仅用了一天,就把水缸的水给填满了,这个回答让温希恩都不由自主的对男主刮目相看。 男主不愧是男主。 他坚毅深刻地脸上还沾了一些灰尘,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落魄。 温希恩却丝毫不嫌弃的拍了拍他的脸,柔软细腻的掌心和男人粗糙的脸相贴,冰凉的温度让男人的身体变得很是僵硬。 “不错啊。” 她夸奖的态度轻慢的就像对待一只在她脚边围绕的一只狗。 周楠不动声色的绷紧了下巴,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被夸的手无足措。 这对于周楠来说是讽刺,可是对于跪在地上的季峥来说却是他一直渴望的。 不管是殿下的触碰,还是她那施舍一般的夸奖,都是让季峥无比渴望的。 可是他的殿下却是用在低微的佣人身上,这就让他的心底无法达到平衡。 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明明表情不变,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压力。 这只是对着周楠一个人的,他明显的能感受到,跪在地上的男人想要杀他。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因为眼前这个人触碰了他。 所以这条疯狗就会开始乱咬人。 第57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3) 温希恩也也懒得再和季峥纠缠,就对着周楠抬了抬下巴。 “你跟我来。” 男人好像受宠若惊的抬起头,跪在地上的季峥却是一秒就变了脸。 他不知道亲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允许一个低微的佣人跟着她去,但是很快他就会明白,亲王殿下不过是给他一个下马威,来亲自表示他并不是无可代替的。 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明明表情不变,却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压力。 一向克制冷静的季峥今天有些压抑不住强大的怨气。 这个人凭什么? 也许是他浑身散发的强大而又压抑的气息让亲王殿下很不满,她脚步微转,来到季峥的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低下头,眸色淡红,在这夜色中闪烁着魅惑的光,包裹在锃亮靴下的双腿劲瘦修长。 ——下一瞬,霍然踩上男人膝盖。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登时响起。 “咔——” 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周楠眼睫一颤,眸色慢慢的转深。 他谨慎的抬下头,借着黯淡月光,看见背光而站的亲王殿下俯下身,一边踩着男人的的膝盖,一边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 黑夜中的一抹白,就如昙花一般,炫丽的让人离不开眼。 跪在地上的男人眸色猩红,气压极低。 又被空气中陡然爆发的强势威压牢牢压制。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亲王殿下的语气听不清喜怒,但是却从她身上散发出森冷威严的气息,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太美好。 眸光森寒,她站在餐厅中央,满月的月光对她毫无影响,一字一句说的极其清晰。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高傲的亲王并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她的威严,哪怕是身边的执事大人也不允许,不听话的宠物只有被丢弃的份儿。 季峥幽幽抬头,瞳孔睁到极致,两颗森然獠牙反射着雪亮尖利的寒光—— “殿下……”嗓子像被火燎,他的声音沙哑至极,黑沉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冷冷盯着他的亲王殿下,阴冷而又温顺道:“那个佣人,只会脏了你的房间。” 高傲的亲王殿下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说完温希恩就转身离开了,周楠也很有眼色的跟了上去。 —— 周楠明显的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人,只是来打压越发放肆的季峥而已。 表面上他跟着亲王殿下进来,好像得到了亲王殿下的赏识,然而其实从进来的开始,亲王殿下就没有再看他一眼。 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空气一样,完全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在这样的氛围中,周楠也不由自主的几分拘束。 他想离开,但是亲王殿下又并没有说话,他自然也没有资格擅自离开了。 过了许久,天都微微亮了,就在周楠以为坐在轮椅上的亲王殿下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淡红色的眼眸微眯,像是打量货物一样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老实木讷的男人好似被她看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顿时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低哑着声音道:“我,我,我叫小周。” 男人好像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裤脚上的水渍已经干了,唯独脸上的灰还凝固着,瞧着就像一个脏兮兮的流浪狗。 “小周?”温希恩不紧不慢的用食指敲了敲桌子,极其有节奏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面回荡:“你是血族。” 她像是在疑问,又好像只是单纯的随意的描述,周楠当然不是血族,他只不过是用了一套障眼法而已,他很有自信不会被发现,可是看着温希恩深不可测的神情时,又不那么确定了。 周楠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谨慎的不回答,寻着少说少错的原则。 还好温希恩并没有在这个地方多询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以后你就跟着我。” 但这句话更是把周楠给砸的晕头转向,他很快的冷静分析了下来,知道温希恩恐怕也只是为了羞辱季峥而已。 周楠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样。 像是激动的过头,周楠脸色绷得紧紧的,语气比平时更加低沉,快速道:“殿,殿下,我,我笨,笨手笨脚的……” 不等他说完,温希恩就皱起了眉,周楠站在她的面前,男人身材高壮,站着时打下的阴影格外有压迫感。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垂的脖颈露出一片细腻雪白的肤肉,幽幽的夜色下,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诱人的冷香,语气却是平淡的,是刻在骨子里的骄矜傲慢。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说话时站着。” 身形高大的男人一愣。 月光照射的进来,桌子上摆着一个白色的花瓶,瓶子上插着一朵鲜艳的红玫瑰,散发着幽香。 周楠在夜色的伪装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得青筋暴起,像是在压印着什么极端的情绪,可最终他也只是面色不变的跪坐到地毯上,像只老老实实,听话乖顺的大狗。 温希恩一顿,视线从他身上一掠而过,只看到了男人老实垂着的脑袋:“知道你笨,所以以后跟在我身边学聪明一点,别跟个傻狗一样丢我的脸。” 她说这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好像让周楠跟在她的身边,周楠得了多大的便宜一样。 周楠沉沉抬头,眼神似乎凶了一瞬,像只披着羊皮却一瞬间露出獠牙的狼犬。不等温希恩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异样,他又极快的低下头,仿佛对主人再忠顺不过,闷声道:“好,好的,殿下。” “以后你还是少说话吧。” 好似格外的嫌弃男人的结巴,听都不愿意多听。 老实的跪在地上的男人抿着薄唇,也不敢反驳。 温希恩托腮轻笑,居高临下的扫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眼神玩味戏谑,忽然抬脚,那双干净的一尘不染的靴子好像显示着主人根本就没有走多少路。 第57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4) 连鞋底都没有粘着多少灰。 头顶传来亲王殿下理所应当的吩咐,“脏了,给我擦擦。” 铺着白色厚重的地毯上,低着头,黑发遮挡了全部神情的男人嗓音有些说不出的哑。 他身子绷得紧紧的,衬得那结实精壮的身体仿佛蓄势待发般、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用,用什么擦。” 也许是他这一副呆傻的样子,让亲王殿下觉得可笑。 她兴致勃勃的问。 “你想用什么擦?” “用,用,用衣服,这个,这个干净。” 说着,他扯着自己上衣干净的衣角。 月光下,男人的嗓音粗粝沙哑,喉结上下滚动,低低的再次重复道:“……这个不脏。” “好啊。”翘着脚,温希恩自上而下的俯视他。 周楠缓缓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下黑的骇人,莫名有些压抑极深的浓稠墨色,不等温希恩细看,他便重新低下了头。 宽大厚重的大手摸上她的鞋。 男人捏着干净的衣角,跪在地上弯着腰,细致的擦着靴子上的灰尘。 哪怕是这样,男人也是很大的一团,跪在脚边也格外的有存在感。 温希恩莫名的有点心虚,但她又想到这是必然要羞辱主角的剧情也就不扭捏了,毕竟以后都是要还回去的。 风水轮流转,老天饶过谁。 揣揣不安的温希恩并不知道,跪在地上的男人除了被羞辱的愤恨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等周楠擦完,温希恩就把周楠赶走,她不想做的太过分了,怕男主想不开。 —— 周楠在温希恩身边伺候着,故意的表现很笨手笨脚,再加上装作反应迟钝,没少被亲王殿下打骂,可她也只是打骂而已,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留在这位亲王殿下的身边,很多事情都不好展开去做,周楠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开始着急,在这里留了越长的时间,就越危险。 他心里急切的想要离开温希恩的身边,于是就越发的装傻。 温希恩坐在那里看书,懒洋洋的让周楠按摩肩膀。 也不知道周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他的手劲是真的大,一按下去温希恩感觉她的肩膀都要被捏碎。 听着咔嚓的骨头清脆的声音, 温希恩实在恼火,忍着疼痛面无表情的地对周楠道:“你低头。” 周楠知道她又想打自己耳光了,那耳光当然是不疼,只是挨得是温希恩的耳光,也叫周楠心里很不好受。 哪知兴许是周楠这回用的劲太大,温希恩的手颤颤巍巍地刚摸到周楠的脸,只擦了一丝边,便无力地从周楠脸颊滑落。 周楠莫名其妙地被温希恩近乎调戏地摸了一把,再加上温希恩从皮肉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冷香,脸罕见地红了,不知是气是羞。 温希恩瞟到他脸上的红晕,以为他是被羞辱气的,心里也好受了一点。 后面温希恩就吩咐让管家带着周楠学按摩的技巧,学了几天像模像样了,周楠就在她面前展示了他学成的结果。 怎么说呢,感觉肩膀已经没有知觉了。 妥妥的报复。 温希恩偏偏还撑着一张正经的脸,也不叫疼,硬生生的扛了一会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让周楠离开。 周楠一走,温希恩就缩着肩膀鬼哭狼嚎。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其实一切都被周楠看在眼里,他看到了亲王殿下被他触碰时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那忍耐似的咬着唇。 这几天堵在胸口里的怨气也消散了一些,周楠在这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想了一会儿,周楠觉得待在温希恩身边也并不是不行,只要再次得到温希恩的信任,手上的权力也会变大一点,那么后面的事情也都可以更方便一点。 他想到温希恩忍痛绷着一张脸的模样,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个笑容,越发的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他的确不会按摩,一开始也存着报复的心理,但是在管家教导了之后,他也学会了一二,周楠准备今天在温希恩面前露一手,让温希恩好好享受他今天的服务。 到了下午,周楠掐算着时间,知道现在温希恩现在看书有一会儿了,脖子和肩膀应该也开始泛酸,他罕见的带着好心情过去。 半路撞到了管家。 周楠还很有心情的和管家打了一个招呼。 “你要去干嘛?”管家礼貌的问道。 周楠憨厚的笑了笑,“现,在殿下应,应该脖子酸了。” 管家听闻摆了摆手,“用不着了,里面已经有人伺候了。” “有人伺候了?”周楠惊讶,脑海中最先涌上来的竟是淡淡的背叛感。 管家点头,“殿下说你的手法还不够成熟,就叫的别人。” “别人……”周楠嚼了嚼这两个字,所有美好的心情瞬间消失,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 管家浑然不知这老实憨厚的佣人心里在想什么,还无奈地拍了拍周楠的肩膀,“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我面前还按的好好的,怎么到的殿下面前就按不好了。” 周楠低着头,声音轻轻的。 “可,可能是紧张吧。” 管家也就是随便说说,说了两句就转身就走。 冗长的走廊寂静安宁,灯光投下修长身影,周楠静思良久,该想明白的不该想明白的全是一团浆糊,干脆也不再去想。 反正他一定会让亲王殿下付出代价的。 可能是周楠按摩的技巧真的“吓”到了温希恩,她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叫周楠过来。 还是周楠眼巴巴凑上去为温希恩送书的时候,温希恩好像才想起还有他这个人。 温希恩躺在太阳伞底下,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之下,她躺着无聊,就让人去书房里拿一本书,送过来的人却变成了周楠。 见此,温希恩也懒得说什么半躺在摇椅上看书,这样举着看时间久了也很酸。 她换了一遍姿势,周楠就立马察觉凑上来为她拿着书,温希恩瞧了他一眼。 评价了一句。 “倒是学聪明了。” 周楠听闻只是笑了笑,看着格外的老实。 第57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5) 周楠的确是变聪明了不少,温希恩一个眼神看过去他就知道要干嘛,完全没有之前“呆傻”的样子。 知道真相的温希恩当然明白周楠并不是真的学乖了,而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 今天古堡里面的气氛有点不同,以前虽然也安静,但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压抑,管家的脸色也特别不好看。 周楠觉得奇怪,就去向管家询问了。 管家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其他的你就别好奇了,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不要惹殿下不高兴就行,否则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周楠更加的疑惑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好点了点头。 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晚上周楠偷偷潜入了卢桂宁房间。 卢桂宁还没有睡觉,靠在床头看书,周楠眼尖的看见那本书是温希恩喜欢看的风格。 看着周楠,卢桂宁放下了书:“殿下信任你了吗?” 周楠面无表情:“她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恐怕要一段时间。” 温希恩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会相信一个陌生人,但是周楠不一样啊…… 温柔的磨挲着书皮,卢桂宁露出诡异的笑容,配上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就如同索命的恶鬼一般。 “那可不一定呢。”卢桂宁看向了外面的月光,“说不定你在人家面前唱首歌,她就迷上你了呢。” 周楠并没有听懂卢桂宁这句话的深意,以为卢桂宁只是开玩笑。 他当然不可能在温希恩的面前唱歌,他只是易了容,但声音并没有改变,所以他说话经常都要压着声线,怕被发现,他甚至都装作结巴,唱歌的话就很容易露馅了,因为他以前也在温希恩面前唱过歌。 周楠并不是自恋的人,十多年过去了,有可能温希恩早就忘记了他的面容和他的声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聊多久,周楠就离开了。 等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他敏锐的察觉到房间里面有道熟悉的气息。 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周楠打开房门,看到一道修长削瘦的身影这站在那里,她随意的打量着四周,不知道来了多久。 “殿,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男人明明是一个大块头,偏偏在温希恩毫无攻击性,束手束脚的走过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温希恩眉一挑:“你去哪儿了?” 周楠沉默一瞬,又用那副老实巴交的眼神看着她:“我,我渴,就,就去,去厨房,喝了水。” 也不知道温希恩现在没信。 周楠不知道温希恩来找自己有什么事,甚至是大晚上的亲自跑过来找他,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紧张感,难道是被发现了? 不可能,如果真的被发现了,按照这位亲王殿下的脾气不应该现在还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他讲话。 让人琢磨不透的温希恩,周楠还是会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心烦气躁。 周楠恭敬而温顺的叫了一声:“殿下。” 温希恩没有再多说:“我要出去一趟。” 然后周楠就跟着温希恩出门了。 可当他发现来的是人类的世界之后,周楠就慌了。 现在是清晨,街道人来人往,也还算热闹,充满了烟火的气息。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淡香味,周楠浑身一震,转身欲要说话,手臂却被按住,“你想吃包子吗?” 温希恩没有再穿一身黑,而是穿了一件雾蓝色的毛衣,显得整个人没有那么的阴冷病态,与周遭街道的烟火气格格不入,仿佛是单劈出来的,洁净高雅,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搭在周楠黑色的短袖上犹如艳鬼。 周遭有不少人在悄悄看向周楠这边,实在是温希恩这样招摇的容颜太过于引人注目,哪怕她穿的再普通,可是往这里一站,就是一个发光点,让人忍不住一瞄再瞄。 周楠胸膛中的心脏剧烈跳动,沉稳道:“不想吃。” 可能因为太过于紧张的缘故,他都忘记装结巴了,这三个字说的格外的顺口。 还好温希恩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盯着一个包子铺。 这次温希恩真的格外的不同寻常。 温希恩走到包子铺,买了豆沙包。 周楠脑中一团浆糊,想不明白温希恩怎么会突然想到来人类这边,心里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温希恩看出了什么马脚。 难道温希恩是来试探他的? 其实温希恩来到人类世界也只不过是为了剧情,还有人设的原因。 由于亲王殿下爱那个主角爱的热烈,被背叛了都还念念不忘,痴情不悔。 然而今天就是主角的生日,所以她才会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正是主角的家乡,一是为了想了解主角生长的地方,二也是以这种方式来怀念主角。 说来也可笑,往往看起来最薄情的人才是最深情的,而看起来最深情的才是最薄情的。 “这个包子的味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把手中的一大袋包子丢给了周楠,温希恩环顾四周,周围人慌忙收回目光,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去前面看看吧。” 周楠手上捧着豆沙包,跟在温希恩身旁,心中防备警惕达到了极点。 温希恩在一家糖果店停下了脚步,她好像经常来这个地方,对这里的路线格外的熟悉,这就让周楠更加的疑惑了。 到糖果店时,店主因为家中有事,正要提早关门。温希恩瞧着糖果没剩多少,干脆将剩余糖果全盘下,因为这家店生意火爆,卖出去的很多,剩下也没多少。 周楠知道这家店,他和这位店长都混熟了,只因为这家店的糖果的味道是真的很不错,他会经常到这里买大袋回去。 费劲的想了想,周楠还记得他好像还和这位亲王殿下说过,结果第二天就有人给他送了一大袋,他当然知道是那位亲王殿下给他送这些东西是来讨他的欢喜。 难道这位亲王殿下也觉得这家的糖果很不错? 可是他怎么记得亲王殿下好像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第57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6) 钱包全交给周楠,温希恩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就往门外走,哪想一个小孩儿手攥在胸前就这么从外头蹿进门内,几乎和温希恩撞了个正着。 周楠脸色一变,生怕这位亲王殿下当场翻脸把这个小孩儿怎么了,他有意无意地站到了温希恩和小孩的中间,将温希恩拦在身后,呵斥面前身高才比他膝盖超出一点的小孩子:“你都不看路吗?” 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不笑的时候本来就看起来特别凶狠,现在故意板着一张脸,要是胆子小的小孩子肯定会当场被吓哭。 “对、对不起。”小孩儿胆子还算大,虽然没有被吓哭,但看起来也特别惧怕眼前的男人。 小孩看起来应该是农村里的孩子,脸上还有点脏兮兮,匆匆忙忙地道歉过后,小孩子迈着小短腿跑到店主跟前。 “叔叔,我要买一袋糖。” 店里的糖果都是分门别类的按照不同分量包装进行出售,有一颗一颗卖的,有一盒一盒卖的,也有一袋一袋,一桶一桶的。 小孩儿说要买一袋,温希恩手里现在就捏着一袋,还没来得及拆开,店主看了一眼温希恩,为难的对那个小孩儿说:“已经都被人买光了,明天再来吧?” 小孩儿揪住店主的裤子:“今天,今天不可以吗?妈妈生病了,她说她想吃糖,就一小包都不可以吗?明天不行的,明天妈妈就要去很远的地方治病了,明天妈妈就吃不到了。” 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一点哭腔。 年过中旬的店主叹了一口气,摸摸小孩儿的头顶,转了身向温希恩摇摇手:“这位客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出一包糖果呢,我们可以向您买。” 小孩儿立刻抓着店主的裤子扭头看温希恩,他的脸上实在是很脏,有黄黄的泥巴印,还有淡淡的碳灰,应该是刚做完农活就跑过来了。 温希恩没什么犹豫地把手里这袋没拆封的糖果抛了过去,店主伸手接住,提醒身旁的小孩说:“要说谢谢。” 脏脏的小孩儿立刻大喊了一声谢谢,然后捧着手里的零钱凑到温希恩跟前举起来:“哥哥,给你。” 当温希恩伸手拈起铜钱时,周楠一度以为自己会见到非常血腥的场面,但没有。亲王殿下苍白修长的手取走了小孩儿脏兮兮的钱币,一切都很平静。 手中零钱的分量轻了一些,小孩眨了一下眼,注意到亲王殿下雪白到病态的手指,她只拿了一个,其余的零钱都还在他的手心里面。 注意力被那漂亮的手指吸引走了一瞬,小孩回过神来,以为温希恩是嫌他的钱脏,有点不大好意思的:“哥哥,我的钱不太干净,你可以等等我嘛,我去家里拿干净的钱给你。” 的确,都是些零碎的钱币,其中多是硬币,有一些的边沿,也不知道是被氧化还是沾着了脏东西,总归暗暗发黑。 温希恩没回答,只是取了钱后朝店主点了一下头,往门外走出去。 熙熙攘攘的街上,周楠跟温希恩在身后,挂着好几个糖袋子,迟疑地出声:“殿下……” 温希恩脚步微顿,停下来侧过身子。 她现在看起来真的没有一点亲王殿下的架子,她看起来好像是再也不过正常的人类。 “你可以尝尝这个糖果。”温希恩偏着头说了这么一句。 “味道还不错。” 周楠不太明白温希恩这句话的意思,但他也不敢真的吃。 现在还是上午,饭馆里面也没有什么人,温希恩在一个饭馆里停下了脚步,周楠也跟着进去。 温希恩一走进去无非就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她好像并没有在意,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周楠很有眼色的去点菜。 在温希恩坐在硬邦邦的凳子上打量着环境的时候,一个男子走了过来,现在天气炎热,偏偏温希恩还穿了一个毛衣,脸色又苍白病态,看起来就像个病秧子。 还是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病秧子。 男人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是光着的,手臂和背后都刺了纹身,一凑过来就是满身的酒味。 温希恩一看他,就见男人用那种毫不掩饰的充满欲望的眼神打量着她,极其的下流。 “这大夏天的,穿的这么厚实,也不怕热啊,要不脱下来凉快凉快啊。” 男人吊儿郎当的来到温希恩的面前,两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视线越发的放肆。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温希恩根本就懒得搭理,收回目光看都不愿意多看男人一眼,不想那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劲,发起酒疯来还特别不依不挠,就温希恩不搭理他,眯了眯眼,男人突然笑了一声,手一伸,居然是要来抓温希恩的衣袖:“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我亲自帮你脱吗?真是放荡呢,像你这种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想你应该会更喜欢吧,不愿意动手的话,哥哥可以帮你。” 周楠刚点完菜,就听到这男人找死的话。 温希恩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淡色的红光一闪而过,男人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一般,整张脸涨得成的紫红色,他只能无力的掐住自己的脖子,脚软的跪了下来。 这个地方是偏角落的,再加上店里还没有什么人,所以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诡异的事情。 温希恩也没有想再吃饭的欲望,淡漠的站起身道:“走吧。” 周楠听着温希恩冷漠的嗓音,他跟在了温希恩的身后,即便没有来眼看到,他也知道亲王殿下此刻脸上应该是轻蔑鄙夷得如同见到什么垃圾的神色。如此高高在上的傲慢,看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她面上这表情才好。 心里头有怒火冷冰冰地烧起,当然不是为死去的那个男人,他甚至有几分觉得那男人是罪有应得,只是那人的态度,总是会不经意里提醒他,在那人眼中,人类的生命一文不值,割草一样杀掉都无所谓的,容许其活着就是一种恩赐,在那高傲的亲王殿下眼里,人类永远是最卑贼。 第57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7) 温希恩与周楠漫步街道,两人先是都静静地不说话,忽然,温希恩停下了脚步。 静静的看着一家蛋糕店。 橱窗里面的蛋糕精致又漂亮,在外面都可以闻到浓浓的奶香味儿。 周楠一怔,心中马上反应过来温希恩的意思,心想原来她喜欢吃这样的。 忙道:“殿下想吃的话,我进去买。” “我和你一起进去吧。”温希恩偏头看了看他,一阵清风吹来,发丝恰巧从她的眉眼滑过,柔和了她漠然的神情,“今天天气不错。” 模棱两可的话实在是让周楠费解,什么叫今天天气不错?天上的太阳很是刺眼,连地上都散发着灼热的热气,周楠更是被热出了一身的汗,对于吸血鬼来说也有天气好和与不好之说吗? 反正吸血鬼也感觉不到冷和热啊。 周楠心砰砰直跳,只犹豫了一瞬,便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温希恩买了一个蛋糕,店长还很热情地送了一个小蛋糕。 站在旁边的周楠想去拿,却被温希恩拒绝了。 也不知道温希恩拿着蛋糕想要去哪里,周楠就沉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在路过没有人的小巷子里面,周楠甚至想过要不要在这里直接把温希恩给杀了算了,反正现在温希恩用背对着他,想要动手的话也并不是难事。 还没有等他想好,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出现,周楠只好收了心思。 这来来回回一走,从早上走到晚上,这个镇子都被他们走遍了,周楠倒是不觉得累,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娇贵的亲王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句累。 这就让周楠更加的疑惑了,这个乡镇他生活了几十年,他也知道这里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和奇特之处,也不知道温希恩在这里逛什么。 其实与其说是在逛,周楠更加的觉得温希恩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她有的时候会盯着一个陌生的人影看好久,等看清了那个人的面目,又会像被惊醒一般收回了视线。 哪怕温希恩伪装的很好,可他还是从温希恩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丝失落。 所以到底在失落什么呢? 她的脑子里想的又是谁呢? 温希恩的脚步在一处河道前顿住了,她往前一步站在绿树浓荫之下。 夕阳西下时,天空中出现了许多云霞。 满天的云霞一会儿像百合色的团团棉花,一会儿像金色的波浪。 周楠看着温希恩终于舍得把手上一直拿着的蛋糕盒子打开。 这只小蛋糕分成两层,底座是金黄色,凸现华丽而富贵;第一层是粉红色的,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第二层是粉色的花瓣围着洁白的蛋糕,看见了,很容易使人垂涎欲滴。 浓浓的奶香味飘来,让周楠都有些恍惚,他其实本人是特别喜欢吃奶油蛋糕的,但是他的性质也是比较克制的,所以也只是偶尔吃一点。 温希恩很有仪式感的点了蜡烛,闭着眼睛好像是在许愿。 一通仪式下来才开始吃。 她吃东西很优雅,那种教养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吃起东西来也是赏心悦目。 哪怕周楠很讨厌眼前的人,也不可否认她一举一动真的很像一个贵族。 吃第一口的时候温希恩是没有表情的,等吃第二口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 轻轻的评价的一句。 “太腻了。” 周楠看着蛋糕,觉得应该不会太腻,上面的奶油也没有很多。 可能是周楠盯着蛋糕的视线太过于灼热,温希恩好像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 也许是今天的心情不错,亲王殿下罕见的对他弯了弯眼眸,恩赐一般的开口。 “你也来吃吧。” 周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扛不住奶油的诱惑,拿着塑料刀叉切下来了一块。 入口时嫩嫩的,香气扑鼻,滑滑的栗子顺着奶油一下子就吞了进去,甜丝丝的奶油丝毫不滑腻,微微的甜,一点都不腻。 周楠两三口就把那蛋糕吃完,温希恩才刚吃完一个小角角,再一抬头就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塑料盘。 盯着那塑料盘沉思了许久,温希恩再次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温希恩眼眸幽深,苍白到病态的肌肤被昏暗的晚霞照耀的带着些暖意。 她问:“好吃吗?” 周楠的眼睛似被温希恩此刻的神情吸住了一般无法移开,他心中有无数念头跑了出来——温希恩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他暴露什么或者其他的什么什么,他也说不清那些是什么。 温希恩只是随便的一句话,就足够他揣摩很久。 只是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强烈地呼喊:绝对不能被发现真实身份。 望着周楠怔怔的面容,温希恩的表情越发的让人难以寻味。 周楠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回答:“好,好吃。” 说完他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薄唇抿起,弯起来的弧度羞涩又憨厚。 坐在石头上的温希恩盯着他不说话,时间久了,那视线直接把周楠盯着浑身发麻。 狭长漆黑,睫毛平直浓密,细看之下他的五官轮廓并没有很出色的地方,虽然他的面容很普通,但是他的身高却很难让人忽略。 哪怕这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总是表现得木讷老实,脑子又呆又傻,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让亲王殿下注意到的地方。 可是那熟悉又陌生的眼眸却次次都会让亲王殿下失神许久。 这才有可能是他留在亲王殿下身边的理由。 “殿下……” 思绪被唤回,温希恩抬头,沉默着半跪在草地上的男人声音粗粝沙哑,像被火燎过,低低的叫着他。 就在周楠忍不住想要开口在想多说两句的时候,温希恩就突然把她手中还没有吃完的小块蛋糕全都递给了周楠。 这个举动让周楠错愕了一会,他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而是去观察温希恩的表情。 温希恩见他没有接,也没有不耐烦,“你吃吧,我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 她说着几乎是调戏的话,可偏偏温希恩的表情很正经冷淡,仿佛说着是在也不过正常的话了。 第57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8) 那些旖旎的气氛好像都是周楠一个人幻想出来的。 什么叫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 亲王殿下在想什么,当然不是他一个随从可以揣测和去询问的,哪怕心中再痒痒,他也不敢开口问。 所以周楠只是乖巧的伸手接过,他其实是个脸皮比较厚的人,要是别人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吃东西,他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不自在。 可是如果是温希恩就不一样了。 这让他下意识的吃的文雅一点,也不敢像之前大口大口的吃,保存着仅剩的形象。 等把这些蛋糕吃完,周楠都已经忘记了蛋糕的味道,一心都只想着温希恩的眼神和保持着斯文的吃东西的形象。 两个人静静的坐在草地上看着落日,温希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周楠一惊,连忙拒绝:“殿,殿下,我,我不会,不会唱,唱歌……” 男人像是特别慌张,满是无错。 还以为温希恩会很强制的让他唱出一首,毕竟这位亲王殿下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 可是让周楠惊讶的是温希恩并没有步步紧逼。 “不会唱的话就去学吧,等学好了再唱给我听。” 亲王殿下今天的脾气好像特别的温和,这种恍惚感让周楠甚至觉得回到了以前在古堡的日子。 那时候的亲王殿下比现在还要温柔,他还记得亲王殿下还喜欢笑,在他面前总是笑呵呵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偶尔会露出昙花一现的笑容。 —— 温希恩吃饱喝足的回到了古堡,原本想好好的睡一觉,结果心脏那处就开始泛疼了。 针刺一般的疼痛,让她辗转难眠,硬生生的被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胸口实在是疼的慌,温希恩也不想在床上待着了,她就穿了一件黑色丝滑的睡衣,像幽灵一般的走了出来。 夜晚上的风仿佛都带着一股子的眷恋,温希恩逛了一圈,就躺在草坪上太阳伞底的摇椅上睡着了。 ——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周楠怀里揣着温希恩经常看的几本书,微风袭来,怀里的东西被催发出阵阵幽香,如一张大网般笼罩住周楠阴沉的脸。 这书可能经常被温希恩揣着看的原因,天长日久除了淡淡的墨香之外,还沾染上了温希恩身上那股冷香挥之不去,周楠揣着它都有一股把温希恩抱在怀里的感觉。 实在是怪异的很。 这亲王殿下到底是喷了什么味的香水,如此腻人又如此长久。 周楠拧起眉,只希望风再大些,能吹散这扰人的香气与他纷乱的思绪。 周楠脸色漠然心事重重,等来到温希恩的房间门口又变成了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 他先是敲了敲门,房内并没有如约而响起的声音,周楠又敲了一遍,还是没有听到动静。 推开门,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 周楠觉得不应该,这个时候温希恩应该坐在软椅上看书才对,或者会偶尔打理打理桌上鲜艳的花儿。 就算人已经不在了,管家也会通知他不用送书过去了。 可是现在房间空无一人,管家又没有传来消息,说明连管家也不知道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周楠把书放在桌上,他心里想着莫不是晚上温希恩又跑出去了。 他的任务只是过来送书的,结果主人都不在,他也不好再待在这个房间里面,最重要的是这房间里面充满着那个人的香气,待久了让他整个人也焦躁难耐。 在路过花园的时候,周楠便去看一下花草修剪的怎么样,自从他跟在温希恩的身边之后,就有别的园丁来顶了他的位置。 正在他津津有味欣赏路边的花儿,就看见管家扶着一位单薄削瘦的身影。 周楠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定情一看,才发现是消失在房间的亲王殿下。 只不过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现在在太阳底下白的好像要融化了一样,纤直浓密的睫毛微垂,恹恹的整个人看起来不太精神。 她身上穿的还是睡袍,脚步虚浮。 周楠当然不可能假装看不见直接走人,只好老老实实的走到温希恩面前,叫了一声殿下。 含着病气的秾丽眉眼沉郁冶艳,浓密纤长的羽睫洒下一片阴影,对着眼前高大健壮的男人下了命令。 “你来扶着我。” 管家不太同意,他觉得周楠笨手笨脚的,搞不好还把亲王殿下弄伤了可怎么办,但是他又不能去反驳殿下的话,只能把身边的殿下交给这个男人。 在男人接手之前,管家还淡淡的警告的一句。 “小心一点。” 周楠对于管家的紧张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扶着温希恩的手臂,透过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到里面冰冷的温度。 越往前面走,温希恩也走的越来越慢,周楠也跟着慢慢的挪动。 他也察觉到了细微的不对劲,微微低头,仗着亲王殿下看不到,肆意的打量着眼底下的人。 垂至肩颈的黑发如绸缎般顺滑的披散着,眉眼清雅淡漠,像被水墨精心晕染过,明明是一副清心寡欲、出尘绝艳的清贵长相,可偏偏眉宇间却参透出了一丝病态。 脆弱到仿佛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把眼前的人给捏碎。 到后面步伐几乎是蜗牛式挪动了。 骨节分明的长指收紧,稍微用力的捏了一下温希恩的手臂。 垂下去从衣袖里露出来的五指细长白皙,可以清楚地看到淡青的血管。 温希恩已经开始难受起来了,头有些晕,身上没有力气。 感受到手上的阵痛,温希恩抬头看了一眼男人,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红的病态,细长的眉微微蹙着,难受的道:“蠢货,不要那么用力。” 男人的手很大,他可以轻松地把手下的纤细的手臂给圈起来,被温希恩这么一说,下意识的松了松力道。 周楠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她骂的一句蠢货,还是被她刚才的眼神看的,心头竟然有种莫名的火热。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的。 第57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49) 强撑着心脏处的难受走到房间里面,被周楠扶到沙发上,靠最后的理智把腰挺得直直的,不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露出来。 她叫周楠出去。 周楠知道自己应该听温希恩的吩咐出去,更何况温希恩怎么样关他什么事情,就算是死了也不管他的事。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脚却迈不动。 “你身体不舒服吗?” 话一说出口,周楠就愣住了,他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结巴,略微紧张的看向温希恩,却发现她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 肌肤苍白透明的亲王殿下似乎不耐了,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还要冷漠。 “滚出去。” 男人眼里顿时掠过一丝戾气。 可能这几天温希恩对他实在是纵容,这才导致他觉得自己不太一样,现在温希恩眼里的冷漠,瞬间让他这几天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如泡沫般被戳破。 也让他猛然的醒悟了过来。 周楠蹙了蹙眉,脸色变得难看,他还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就不应该担心这冷血的吸血鬼,反而还被人讨嫌了。 这次他也懒得理会了,直接负气的离开。 温希恩揉了揉作痛的心脏处,起身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可是让周楠没有想到的是,温希恩这么一睡就睡了一个月,古堡里的人好像对于亲王殿下睡这么久并没有什么怪异的。 吸血鬼沉睡只有两种,一种是自愿沉睡,这种沉睡一般都一睡就睡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还有另一种是被迫沉睡,这只有等血族身上有伤或者病愈合不了,只能在沉睡中修复。 周楠当然知道温希恩肯定不是自愿沉睡的,那么就只有另一种了。 被迫沉睡。 他回想到那天温希恩眉宇之间的病态和脆弱,那天的温希恩面色简直堪称惨白,虽然平常就白,但现在脸色真是一丝血色都无,面白如纸。 心里恍然大悟。 这天周楠无所事事的四处闲逛,又听到两个佣人在背后说着闲话。 “亲王殿下都沉睡了好几次,你说她的伤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好啊?毕竟那可是圣水,几乎没有哪个吸血鬼喝了之后还可以安然无恙。” “这可不一定,殿下可不是一般的人,我瞧着她跟以前也没什么差别,应该没什么事,说不准这些只是副作用而已。” “副作用也不可能是这样啊,而且那可是圣水,我上次去伺候殿下的时候,还看见殿下晕倒了呢。” 说到后面的话,佣人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 另一个人惊呼着捂住了嘴,似乎特别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殿下……” 后面危险的词他们都不敢说出来,只不过都是知道对方的意思。 周楠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不要胡说。” 那人吓了一大跳,也知道周楠如今是温希恩面前的红人,讪讪道:“我们也就随便说说,但是我们可没有乱说。” 周楠没再多说,他手里还揣着一束玫瑰花,温希恩房间的花瓶每天都要换新鲜的花,哪怕如今温希恩睡着了,规矩也不能乱。 “这些话也是你们能说的?” 充满暴戾的声线几乎是咬牙切齿。 季峥脸色铁青,他这些日子可能过的不是很好,憔悴了很多,眉眼也阴郁了许多,显得煞气腾腾。 佣人自认为也没有说错,而且季峥现在被温希恩打发的去干那些杂活累活,还不如他们这些佣人待见,自然会不满。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且我又没有说错,亲王殿下都没有说什么。” 身边一片死寂。 这可是古堡,一个小小的佣人也敢这样说话?身边的人都因为他这大胆的话神情骇然,心想这人不要命了,哪怕温希恩真的快死了,也不是佣人能这么揣测的,都纷纷望向季峥看他的反应,所有人都知道季峥以前是亲王殿下的亲信,虽然现在是被厌弃了,但是地位终究还是和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只见季峥果然动了怒,脸上锋利的线条在盛怒之中利得几乎像一把刀,季峥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其实是个冷漠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大概就是说季峥这样的人。 胆大的佣人也是傻得糊涂,也真没料到季峥会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他只是一个低等的血族,被季峥的气压压着几乎快透不过来,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只低等的血族无声的尖叫着变成一只蝙蝠,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转了两圈就四分五裂了。 季峥被这那佣人话刺激到了,他没有管这些人的眼神,深红色的眼眸扫了一圈,没有人敢和他对视。 当他看到周楠时,明显煞气更浓了,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薄唇掀起一个刻薄的弧度:“你以为攀上了殿下你就是特别的吗?别痴心妄想了,我才是独一无二的。” 说完,他就冷漠的离开了,高大的背影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 周楠方才真的生气了,因季峥将他说成是围在温希恩脚边转的流浪狗一般,至于他们三五成群地说温希恩病重了,快要死了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温希恩的命硬的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掉?就算要死,也只会死在他手里,周楠握紧手中的花枝。 上面的刺被修剪掉了,但却还是有点扎手。 昨天的玫瑰花还没有枯萎,娇嫩的花瓣上面还沾着水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周楠把花换好,这次他不和往常一样,往常他换好花就会离开,不会多看一眼床上的人,也不想在里面多待。 可是现在他想到佣人的话,还有季峥的态度,如果佣人真的是在胡说八道,以季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做出那么偏激的事情来,几乎是在恐吓那些在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有了这么一个惨痛的前例,谁还敢再乱说话?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相信那些人说的话,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季峥的态度又好像发觉到没有那么简单。 第57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0) 要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季峥就不会那么气急败坏了。 所以……温希恩到底怎么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周楠没有离开,他轻声的来到了床边,第一次仔细的观察着床上的人。 但她好像睡得也不太安稳,修长的脖颈上渗着透明的汗珠,略长乌黑发尾被汗水黏湿,紧密的贴在雪白细腻的脖肉上,画面绮丽,浮着奇怪的热气。 周楠刚开始还挺正常的,无意间看到薄薄的皮肤上凝着的汗水时,目光一凝,顺着脖颈线条滑落,看见了亲王殿下露出袖口的指尖。 粉润精致,修剪的整齐干净,如娇嫩的花苞。 露出来的肌肤白的像雪,透明又脆弱,完全不符合主人薄情冷血的性格。 他一边觉得恶心和荒谬,一边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周围的空气好像在某一刻变得粘稠湿润,溢着冷淡惑人的潮湿气息。 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男人不由自主的弯下身,想凑近闻到更浓的味道,昏暗的影子投射在床上亲王殿下的身体上,他的眼睛稠黑阴郁,直勾勾的盯着亲王殿下,眼底翻滚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汹涌的暗潮。 不知过了多久,犹如某种禁锢被突然打破。周楠眼皮一跳,神色恢复如常。 ——然而再好看的皮囊,也掩盖不了温希恩身上冷血怪物的气息。 无不冷漠嘲讽的想着,他站起了身子,眉眼冰冷又厌烦。 同时,他也为自己刚才一时的鬼迷心窍感觉到心惊。 这件房间都是那个人冷淡的香气,让他再也不愿意多待一分钟,急匆匆离开的时候,带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落荒而逃。 后面换新鲜的花这种事他也换给了别人做,怕自己又鬼迷心窍,被那副皮囊给迷惑了。 等温希恩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又过了一个月了。 他并不是第一时间知道温希恩醒来的,而是过了几天管家来找他,说让他去伺候亲王殿下。 管家很开心,满是欣喜,“你这几天没有偷懒吧?殿下刚睡醒,身体有些虚弱,到时候你帮殿下按按摩。” 说着,他又莫名其妙的打量了周楠全身上下一遍,嘟囔着:“也没瞧见你有什么不同之处,偏偏殿下一开口就是让我来把你叫过去。” 周楠心里的杂乱却并未减少半分,甚至更加繁乱,听了管家的话,又是沉默不语。 花园里,温希恩宽松的长袖长裤,坐在摇椅上,她经常穿一身黑,款式又很宽松慵懒,就更加显得她整个人单薄削瘦,垂着眼睛盯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缸子,水晶缸子底下铺了一层五彩斑斓的卵石,水草浮萍一应俱全,倒是显得有几分人气。 听到脚步声,温希恩抬起头。 周楠一个月都不曾见到温希恩,再见到这张脸,心中惶然,心道她原先脸色便是这样惨白吗?他记得似乎不是的。 那时候虽然也很苍白,但是没有透着病气。 “你来啦。”温希恩微微的歪了歪头,精致漂亮的眉眼美的如同梦幻一般,她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仿佛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 周楠上前一步,高大健壮的身影存在感极强,眸色一片黑沉,好半天才滚动着喉结,哑声应道:“殿,殿下,我,我来了。” 这次温希恩倒是没有再嫌弃他结巴了,而是道:“你过来。” 周楠依言走了过去,人一走近,便闻到温希恩身上那股夜夜让他难眠的淡淡冷气。 “低头。” 周楠没想到温希恩一醒来头一件事就是给他一个耳光,心中仍是觉得不忿但好似没有前几次那么屈辱,大约是人的习惯?周楠胡思乱想着,慢慢低下了头。 “瘦了,”温希恩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打他耳光,只慢慢道,“在这里吃的不好?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厨娘说。” 原来温希恩只是看他瘦了,周楠心头莫名,不知道为什么温希恩突然这么关心他了,可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一瞬间,周楠繁乱的心忽然静了。 生死恩怨从脑内消散,只剩下温希恩悠然温和的眼眸,他不知为何莫名的松一口气,装作老实的结巴道:“没,没瘦,还,还胖了。” “没良心的东西。”温希恩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骂他自己都不在身边,既然还有心思吃胖了。 周楠沉默一会儿,又说了一句殿下爱听的:“殿,殿下,我,我,我很想你。” 这肉麻的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说出口,相反还说起来很轻松,仿佛这就是他所想一样。 直白的话也如周楠所愿,讨了温希恩开心,她眉眼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几天不见,变得油嘴滑舌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温希恩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讨厌。 她微微的舒展开双手,伸了一个懒腰:“替我按按摩,看看你的技术有没有见长。” 周楠直腰起身,却听温希恩咳了两声,他用眼角看了一眼,温希恩手拿着一方檀色帕子正捂着口鼻似是咳得厉害,她的眼睛眉毛没有因为剧烈的咳嗽挪动一下,守在一旁的管家见状连忙轻轻的拍了拍温希恩的后背。 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了下来。 周楠心事重重,温希恩若无其事的挺直了背,示意他开始按。 宽厚的大手富有技巧的按着,周楠感觉只摸到一把骨头,根本就没有几两肉。 心里不知为何更加的不舒服了,他忍不住又把脖子伸长望了一眼,这一眼他瞧清楚了,檀色帕子被温希恩随手抓住,但那一角却露出了不一样的颜色,是胭脂般的红,红梅一般。 周楠脑中“嗡”的一声,心头大乱。 周楠的心思全被温希恩分走了,以致于根本就没有关注手上的动作,直到手背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拍了拍,他才猛然的回过了神。 意识到是温希恩拍他之后,被拍的地方迅速变得滚烫,他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指。 “你是没吃饭吗?力气怎么这么小?” 第57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1) 温希恩被那羽毛般的按摩式按的没有了脾气,身后的男人跟个木头一样,叫了几遍也没吭声。 后面温希恩又困了,她叫身边的人都离开,自己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苍白的仿佛马上就会消失。 管家忧心忡忡的,欲言又止,好像想叫温希恩别睡,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周楠的心思全被温希恩分走了,以致于管家地拉着他说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无知无觉地点着头。 因周楠本就是寡言的性子,管家也并不觉得奇怪,兀自说注意的事情,最后说道:“殿下最近变得贪睡了不少,你好好讨殿下开心一些,别让她总是睡。” 周楠出走的心思回来了,他肃然道:“殿下,是,是怎么,怎么了?” 管家迷惑,“什么怎么了?” 思及,管家脸上也浮现出黯淡神色,“你可能也从别的嘴里知道些事情了吧,哎,可千万不要再殿下面前说啊,说了又会惹殿下不开心的。” 周楠心乱如麻,心道:难道温希恩真的病得快死了? 这个问题无疑要问跟在亲王身边许多年的管家才最恰当,他装作好奇,呼吸却有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繁乱。 管家明显情绪也失落了不少,满是对温希恩的担忧,按道理说周楠不应该现在没有眼力见的问,可是他真忍不住了,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楠面上不显,将心事压下,随手抚摸着修剪优美的花,淡淡道:“殿下,睡,睡的久,我,我刚才看到,看到殿下手上,手上的帕子……帕子……” 后面的话周楠像是不敢说出口一样,低着头,老实又木讷。 管家明显也看见温希恩手帕上的血,他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老毛病了。” “殿下的身体……不好吗?”周楠迟疑道。 “是不太好。”管家这话说的比较含糊,可能温希恩身体不太好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管家也没有对周楠产生什么怀疑,只不过不知道想到的什么脸色变得比较难看。 周楠很想接着问,是怎么不太好?哪里不太好?难道治不好吗?她到底是不是病得快死了?只是他问不出口,反复把玩了一会儿花瓶上的花,随后收回了手。 管家恨恨的道:“都是那个该死的人类害的!” 周楠全然怔住了,喉咙里似被塞进了一团棉花,他想问管家口中说的那个人类是谁,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周楠心里有了答案,脑中却从未有过如此纷繁杂乱的时刻。 他以为温希恩没死就会没事,毕竟温希恩看起来也并不像有事的人,温希恩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他理所当然以为温希恩没事了。 可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他,温希恩有事,她只不过装作若无其,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毕竟温希恩越弱,他就越好下手,把当年没有完成的任务,彻底的完成,留下一个完美的符号。 那他如今到底是怎么了呢? 为什么会有一点……不忍? 夜里,周楠在房间里独自喝着酒,一点一点捋着思绪,终也是捋也不捋不清,他所有烦躁苦闷的情绪无处发泄,墙上挂着一把装饰的刀剑,周楠抽出刀,锋利的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终于忍无可忍拔刀挥舞。 他挥的目无章法,只是单纯的发泄情绪,他之前看着这刀,脑海中的假想敌总是温希恩,幻想这柄刀插在温希恩心口处,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 那时他只是把温希恩当做心狠暴戾的怪物,所以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都不后悔,吸血鬼该死,温希恩更该死! 可现在,甚至都不需要他动手,温希恩说不准都活不久了,那么他所有的计划也没有用武之地。 脑海里浮现出温希恩的模样了,精致漂亮的眉眼,极白的脸,极红的唇,薄情又冷淡,看人似远似近。 刀锋破空戛然而止,他的杀意散了,刀鞘“当啷”落地,刀锋破空戛然而止,他的杀意散了,刀也“当啷”落地,周楠力竭,跪倒在地。 他迷茫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半夜下了一场暴雨,噼里啪啦的雨滴声砸在窗户上,周楠跑出去,只看到花园里的温希恩被季峥匆匆的抱走,刚好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在雨中,周楠看到垂下去的手,白的像雪。 周楠没有离开,淋了半夜的雨,兴许是思绪纷乱心中郁结,这小小的一场雨竟让铁打一样的周楠病倒了。 这可就难办了,吸血鬼是不会被疾病和衰老困扰的也不可能会感冒,他们对病毒免疫,还有超强免疫系统,但是周楠并不是真的吸血鬼,他现在感冒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肯定不容易脱身。 周楠本想在房间熬过一天,毕竟他身体好,感冒从来都不需要打针和吃药,一般过了一天烧就会退。 温希恩听说周楠身体不舒服,并不相信这个说辞,以为周楠只是不想见到她,周楠对她的厌恶别人看不清,温希恩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和那个男人做戏,温希恩本来想放一天假,系统就跳了出来。 系统:[男主感冒了,你得去看看他啊,他喝了一种药,可以混淆血族和人类的身份,但是他感冒了的话,药就会失效,到时候被发现了就惨了。] 温希恩老神在在的躺在床上:[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呗,反正他是男主,又不会怎么样。] 系统:[……你还要刷他的好感度呢,不想要a了是吧?] 说到a这个敏感的字眼,温希恩才有了反应,她一脸不情愿的坐了起来,等走出门又摇身一变成了矜贵的亲王殿下。 对于温希恩这炉火纯青的演技,系统表示很欣慰。 周楠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在古堡中和谁的关系都不好,当然也不差,烧得昏昏沉沉,也没人来管他,他也不需要旁人照顾,他会熬过来的,就像以前一样。 第57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2) 忽然,他的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冷香,耳边响起了似远非远的说话声,那人说话声音好轻,他想仔细听清那人在说什么,越是费力却越是听不到,最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中。 温希恩瞧他病得不轻,就亲自去拿药,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周楠的身份也是会让人怀疑的,顺便吩咐厨房煮粥。 周楠烧得不轻,双目紧闭脸颊绯红,往日的成熟稳重的气质褪去,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短袖,身上的肌肉纹理隐约可见。 把药用热水泡好,等水的温度不那么烫了,温希恩就喂他喝,也许是没有照顾过人,喂起药来也是笨手笨脚的,一半喂到嘴里面去了,还有一半都漏了出来。 用干净的毛巾把撒在他脖子上的药汁给擦干净,温希恩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就用冷水把毛巾侵湿,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额头上。 正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男人的温希恩忽然听到周楠呜咽一声,忙凑过去听他说什么。 周楠发着高热,嘴唇里呼出的气都是热腾腾的,断断续续道:“……温希恩……我杀了……你……” 温希恩:“……” 突然想把这一脸盆的水泼在这男人脸上去。 系统连忙安抚:[你要冷静啊,你要冷静,你瞧着他连做梦都有你了!这说明什么?] 温希恩:[……说明他想杀我。] 系统:[怎么会呢?!爱之深,恨之切啊!这说明咱们的任务快完成了!] 完全不知道系统用心良苦的男人,还不知死活的接着呢喃:“……杀了你……温希恩……” 温希恩:“……” 系统:“……” 温希恩忍着打人的冲动,从怀里掏出白色帕子轻柔地替周楠擦汗,柔软的帕子从周楠冷峻的眉眼挪到他绯红的颊旁,温希恩的手忽然猛地被周楠握住。 周楠睁开了眼睛,毫无预兆地与温希恩对视了,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做梦,“你……” “醒了,”温希恩微微挣了挣手腕,没挣开,拧眉冷冷道,“松开。” 周楠这才发觉自己正攥着温希恩的手腕,忙松了手要起身,“殿下。” 温希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躺着吧。” 周楠心头剧烈地跳动,因发着热,心跳得更厉害,马上要跳出来似的,他艰涩道:“殿下怎么来了。”会不会发现了什么,毕竟吸血鬼都不会生病的。 温希恩没答,将帕子扔在他耳边,“自己擦。”背着手走出去了。 周楠望着她的背影,双唇张着话到嘴边竟是想挽留,当然他立即克制住了,室门打开,温希恩穿着黑色宽松长袖长裤,她的长发随意的扎起,从后面除了看到黑色之外,还有第二种颜色就是她露出来的雪白修长的脖颈。 她在门口短暂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接过了什么东西,然后她转身回来了,手上端着一碗粥,还冒着热气,语意平淡道:“瞧你那蠢笨的模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伺候我?” 粥可能有些烫,温希恩换了一个手端着,另一只手的指尖都被烫红了。 温希恩看了一眼自己被烫的红红的指尖,下意识的用嘴吹了吹,这样的行为,有一股不属于她身上的纯真。 周楠看着这副光景,不由笑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笑了,立即更深地沉了脸。 温希恩端着粥走到床前,往周楠眼皮子底下一递,“喝了。” 周楠接过碗,低着头没喝,紧攥着碗沿沉沉道:“难道殿下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会生病? 又为什么突然这么关怀他,还亲自来照顾他? 在极度的恐慌和紧张中周楠忘记了还要装作结巴,温希恩也没有说出来。 温希恩太过于平淡的表情和话语让周楠侥幸的觉得可能温希恩没有察觉到,可能真的以为他只是身体不舒服。 温希恩没有解释,冷淡道:“喝粥。” 周楠沉默一会儿,低头喝粥,这粥把温希恩的指尖烫的通红,可周楠喝起来都不吹,好像感受不到烫一样。 这让温希恩看着都难受,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心烫。” 喝粥的动作一顿,捏着勺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周楠低眸看着碗里的粥,这是他最喜欢喝的腊八粥,但是需要的食材很多,除了在腊八节的时候会做一次,之后都懒得做。 两三口喝完碗里的粥,周楠不由盯着空空的碗发呆,温希恩咳了两声,想拿帕子,又想起把帕子扔给周楠了,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以手掩面,闷闷地又咳了好几声才道:“你要是还想喝就和厨房里面说,你是在我身边伺候的,和他们都不一样,想吃什么尽管去说吧。” 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在她身边伺候吗?她对身边伺候的人都有这么好吗? 周楠盯着她,因刻意留心,很清晰地瞧见她垂下的手指缝里沾了丝丝血迹,她很快地将手指缩回衣袖中。 “保重身体。”周楠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一句。 温希恩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的周楠也忍不住红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楠好像感受到温希恩的眉眼温和了几分,可是等仔细再看,好像和以前又没有什么不同。 温希恩并没有在这里多待,她看周楠喝完了之后就离开了,她甚至都没有在这里呆十分钟,可是好像这间房间就留下了她的气息,就好像她不止在这呆了十分钟的样子。 周楠的头更疼了,手上拿着碗撑在床沿,久久不动。 这场小病他养了一天,他身体好了却不敢去见温希恩,于是又多待了两天,等管家都察觉不到的时候,才肯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希恩。 周楠脚步轻又乱,仿若踩在云端,一直走到熟悉的房间门口,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一尊心乱如麻的雕像。 他迟迟不敢敲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可是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第58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3) 房间里面没有人,周楠松了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却有点失落,他烦躁的揉肚子揉眉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周楠原本想要离开,在路过书桌的时候看到了一盒药,泛着金光的纸盒让周楠诧异的停下了脚步。 这个盒子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上面的字映入他的眼底。 一股冷意爬上周楠,他眼前似是出现了一张苍白病态的面容,正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是一盒感冒的药,如果在正常的人类世界里,那并没有什么可稀奇的,可是这是在血族,而且还是在亲王殿下的桌上。 她为什么会有这一盒药?血族根本就不会感冒! 猛然想起前几天自己感冒了,一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温希恩。 难道温希恩已经发现了什么?可是如果真的发现了她又为什么不说?温希恩完全没有任何的理由隐瞒。 到底是巧合还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巧合,怎么可能这么巧? 周楠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的心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乱了许多天了,今天终于乱得有头绪了。 先不说这盒药是不是给他用的,周楠猜不透温希恩的心思,他感冒了,这里又刚好有一盒感冒药,温希恩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她那里为什么有药,那个药到底是不是给他的呢?但是他身上的药效还不知道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周楠觉得这件事还是可以圆过去的。 毕竟他只是对外称他的身体不舒服,没有人知道他感冒了。 可是如果药效消失了…… 周楠把药盒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他走了出去问一旁的佣人,平静道:“殿下在哪里?” “殿下在花园里面晒太阳。” 周楠沉默了一会儿,“殿下这几天都在晒太阳吗?” “是的。” 一直都在晒太阳…… 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吗,温希恩一定老早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竟真以为温希恩快死了,快死的人怎么能像她一样若无其事的天天晒太阳? 周楠怒极反笑,为自己天真的对温希恩一时放松而感到可笑,周楠略微冷静之后,随即又从中品出了试探的意味。 温希恩可能还在怀疑他,所以并没有动手,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理由为什么温希恩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怪不得温希恩待他如此反常,原来她一直都在试探他,亏得周楠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心绪难宁连个觉也睡不好。 周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也不知自己是恨温希恩这个人,还是恨自己的自作多情。 如今温希恩摆明的逗着他玩儿,是他小看了温希恩了,一个堂堂血脉尊贵的亲王殿下,怎么可能对一个身边的随从嘘寒问暖,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他却为温希恩的假象所蒙蔽,险些真当她是只怕疼的小猫了。 周楠平复了汹涌的情绪,才披着一张老实木讷的脸去找温希恩,毕竟她都没有戳破,周楠自然还得好好的演下去。 他来的时候,温希恩刚好在散步,她身边也没有人,一个人漫步着。 见此周楠就无声的跟在了温希恩的身后,像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 听到动静,温希恩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任由他跟在她的身后。 望着眼前修长单薄的身影,周楠却完全没有以前轻松的心思了。 这花园很大,温希恩走了几步就停在了一棵树下,她抬头望着高大的树,一只鸟儿在树上停留着,叽叽喳喳的如一曲清脆的音符。 温希恩看着那只鸟发呆,周楠就看着她苍白优美的侧脸发呆。 直到温希恩转过头,周楠才反应了过来,他脸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难看,气愤自己这么没骨气,总是盯着眼前的人发呆。 许久都没有动作的温希恩让周楠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顺着温希恩的目光看过去。 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卢桂宁。 他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花园中,两个人的距离不近不远。 树枝上的花朵开的盛丽,漫天的粉白随风飘落,太阳洒下来的暖暖的光线并不刺眼,永远都不会枯萎的花儿含苞待放。 花枝修剪的疏落低矮,每一朵花开得清清楚楚似得,翠绿的枝叶一起冒出。 绿意葱葱,仿佛有无数鲜活的生机和记忆。 清新明媚得,令人窒息。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侧着身子,露出的半张脸清风明月,俊美得如同神只,似梦似幻的田园画卷里。 温希恩呆住了,当然并不是因为那张脸给呆住了,而是意外眼前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卢桂宁疯了之后,又毁了容,温希恩就再也没去看过他了,当然也舍不得把他给杀了,或者放走,毕竟顶着那张脸,温希恩也做不出伤害他或者让他离开的事情,所以就只好把他冷落在一个角度里面。 她都已经放了好久没有见过卢桂宁了,都快忘记还有这号人了,不过她又立马想到男主来到她身边的目的,心中突然有点复杂。 看在旁人眼中,这便是亲王殿下为眼前的人目眩神迷,连呼吸都忘记了。 正在赏花的男人似乎察觉到被注视的锋芒,回首看了过来。 那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许久都没有见到的面容,让卢桂宁有些恍惚,甚至都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一阵刺痛才让他清醒。 原来这不是梦。 她不说话,冷冷淡淡,仿佛从来没有快乐过。让人想把所有一切都给她。 她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生动,温柔的几乎可以把人给溺毙,整个世界都开满了花,最后一朵开在心上。 一生都再也不能忘。 卢桂宁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亲王殿下,对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抓住自己的肩膀,某种似是疯魔一样,却小心翼翼温柔的问:“你回来了吗?” 第58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4) 卢桂宁知道眼前的人看错了,心中无比的讽刺,但是心跳得飞快,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他刚想嘲讽几句。 就被猛地一把抱住,用力的抱紧。 卢桂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被鼻尖索绕的冷香给麻痹了神经,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这是第一次,温希恩这样用力的抱紧他,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一样 被视若珍宝的感觉,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个时候他就应该狠狠的把这个人给推开,然后好好的数落她,辱骂她,让她再也笑不出来,让她也尝试他现在的感受。 可就是这可以轻易睁开的拥抱,卢桂宁却觉得自己的手有千斤般重,怎么都抬不起来,甚至还贪婪的想要抱得更紧。 “不要再离开我了。”亲王殿下微弱颤抖的声音,微不可闻,藏着一丝哭音。 卢桂宁的心就像被一只狸花猫抓了一把,酥酥麻麻的疼。 他想张了张口,恶毒诅咒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眼前的人把他当成了别人,可是他真的很舍不得这个怀抱,还有那熟悉又陌生的冷香,他每天夜里都在思念着这个味道。 又怎么舍得亲自推开呢? 可是谁都不会猜想到他另一张脸是何等的丑陋,等他整张脸露了出来,那美好的场景也被打碎,另一半的脸被突然出现的伤疤给完全毁了,整张脸的美感都被打破。 温希恩猛然回过了神,她放开了手,像是被惊醒一般的后退了两步,移开了视线。 他们都以为温希恩是厌恶的不想看那张丑陋的脸,孰不知她只是不忍在继续看下去。 那么完美英俊的一张脸,就是因为温希恩才被毁了的,对此温希恩表示深感罪过。 卢桂宁眼底的嘲讽一闪而过。 如今,既然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了吗? 他的殿下依旧是那个样子,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改变。 一头浓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瘦削的面上,眉目精致漂亮的如同一幅浓艳的水墨画。 旁边开的浓艳的花朵都被她眉目的动人掩映,黯淡成模糊的背景芳菲色。 所有的色彩都因为她黯然失色。 温希恩没有看到卢桂宁的视线,不然她一定会被男人的视线给惊到,那是一种极其阴暗的眼神,浓稠的暗色如同污水一般,像是恨不得把温希恩一口吞下去。 现在温希恩心虚,走完了剧情顺便刺激完两个人就走了。 那个视线温希恩没有看到,周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想到两个人刚才的拥抱,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无比的刺眼,温希恩刚才说话的声音太小,所以他并没有听清温希恩到底在说什么。 他只看到温希恩一见到卢桂宁就很激动的抱了上去。 两个人无声的对了一下视线,都暗藏着自己的心思离开了。 周楠满脑子都是理不清的思绪,他忍不住狠戾扯摘了一朵玫瑰,旁边的玫瑰因为他这粗鲁凶狠的动作而晃晃荡荡了许久。 等稍微的冷静了下来,他摊开了自己的手,手心被刺戳破,正有鲜红的血流出来,他呼吸渐急,仿佛又看到了漫天的血光在他眼前流淌,刺激得他脑袋像被针扎一样的疼。 他只觉得颅内像是有把锤子在破开他的头骨,疼得他眼晕耳鸣,下一秒,他暴躁得狠狠伸手把手中揉捏的扭曲的玫瑰花扔在了地上,然后喘着粗气瘫坐在草地上。 眼前浮现一张苍白的脸,头痛得就像要炸裂开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和卢桂宁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是说温希恩最讨厌人类吗?那她为什么还要把卢桂宁留在身边? 如果温希恩对卢桂宁说一点心思都没有的话,他肯定是不信的,再加上两个人刚才那么紧紧的抱在一起,好像生怕别人把他们拆开了一样。 卢桂宁口口声声的说他恨着温希恩,可是却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甚至还想抱回去,这真的只是单纯的恨意吗? 周楠回想到卢桂宁那天所说的话,心里有的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难道温希恩喜欢上了卢桂宁,但是卢桂宁却不喜欢她,然后高傲的亲王殿下就循着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就把卢桂宁逼疯,弄成这副不然不鬼的样子。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了头,就开始发芽生根。 一切都有了说法。 但是周楠除了愤恨之外,却产生了别样的情绪。 十几年前温希恩对他轰轰烈烈的宠爱和毫无保留的爱意,仿佛都成了笑话,她转头就可以爱上别人,把另一个人甩在了脑后。 恐怕他哪怕以真实的样貌面对着温希恩,都不一定被认出来吧? 亏他还想着四处隐藏,隐藏着外貌和声音,生怕被认出来,结果早就被遗忘了。 周楠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缓解胸口的刺痛,摊开手心,见到血色,眼睛也仿佛被染红——你怎么说能忘就能忘呢。 —— 后来温希恩经常会看着他发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周楠能感受到,温希恩对他的态度有几分软化,周楠一直都抱持着警惕,因为他知道这是在试探他。 可是相处的时间越久,周楠就总会回想到十几年前的场面。 回想到他在刺杀温希恩的时候。 甚至晚上都会做一些七七八八的梦。 那亲王殿下靠近了他的耳朵,冷淡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上,如同情人之间的密语。 她轻声的说道:“我的心,因你而跳动。” 可怕的是他在梦里并没有拒绝,而是愤怒的把亲王殿下给扑倒了。 质问她的感情,发狂的骂她是个骗子,说她说的全都是假话,转眼就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在梦中的亲王殿下,漂亮的眼眸里含着都是浓浓的爱意,她像是委屈,又像是在解释:“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从不作假。” 所有难堪辱骂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面,像一根刺一样。 第58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5) 最终,他竟然鬼迷心窍的吻了上去。 越演越烈的梦境,层层叠叠,一个混乱靡丽的迷梦里醒来,转眼却是温希恩对他越来越温和的眼神,和梦境的人重叠。 有几次,他甚至以为自己现实中真的,头脑发热,愤怒于满口谎话,心性凉薄的殿下,就着警告的姿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惩罚了她。 时间越久,这梦越是过分。不管怎么抵触,都毫无用处。 他明明……并不想这个样子的。 整个花园房间的角角落落,都充当过梦境上演的背景。 在这些真假错乱,叫人发疯的梦魇里,有时候是周楠在冷眼旁观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在和那个人放纵缠绵…… 这个人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因为他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那张脸又是如此的熟悉。 甚至有的时候周楠都会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一片混乱中,他自己鬼迷心窍的去探究,等回过神来,身体甘美的快乐还在源源不断传来。 不等他冷静下来,身体自发的就已经做出选择…… 然而如同局外人的周楠,保持表面上的冷静,好似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变得迷离诱惑。 任由这吸血鬼牵引着他的手游走,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深情,她的眉眼是那么的温柔,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表情,在他的面前绽放。 他动摇了吗? 周楠不知道,因为他被惊醒了,光洁的额头满是汗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 可是,到了这一步,他却还在装模作样,不肯承认。 周楠再也维持不住,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日渐浮躁,看着温希恩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充满着对所有物的侵略性,还有肮脏浓稠的欲望。 睡眠不足,眼下微微的青紫,虽然他皮肤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压抑烦躁的火气,无疑叫他越发显得生人勿近。 周楠想把卢桂宁直接带走了,他不想再这里浪费时间,也不想在和温希恩有太多的交集,周楠有预感,后面的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他怕自己做出了不太理性的事。 周楠想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最后也只想到一个下策——声东击西。 先烧一把大火吸引古堡里人的眼睛,然后趁大火乱时,偷偷带着卢桂宁跑走,此法风险极大,如果被抓住了,两个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周楠不得不做,他短时间内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下去。 深夜,花园起了一场大火,周楠趁乱带着卢桂宁跑。 卢桂宁一点都不慌张,他慢悠悠的,完全没有紧张感,让周楠不由的疑惑。 好像看出来周楠的疑惑,卢桂宁歪头笑了一下,“你真的觉得我们逃的出去吗?” 周楠身体一僵,若有所察的转过头,就发现站在他不远处的一道纤薄修长的身影。 她慢慢的从阴影里面走出来,苍白病态的肌肤也暴露了出来。 亲王殿下面无表情,眉眼好似覆了一层薄冰。 细弱的光线洒在她纤密的眼睫上,落下扇子似得阴影。 “你们要去哪?”没有看他,亲王殿下的语气毫无波澜,却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是要离开这里吗?” 温度彻底降至冰点。 这是一个偏向后门口的一个角落,冷清清的只有他们三个人,月光之下,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周楠眼皮颤了颤,修长的五指紧紧攥紧。 片刻后,他敛下眉,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拙劣的谎言根本就不需要拆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温希恩忽然垂下眼皮开口,嗓音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的问:“晚点来房间找我。” 说完温希恩看了一眼周楠身后的卢桂宁,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周楠清楚的知道,他走不了了。 夜已经很深了,温希恩屋里幽幽地闪着昏黄的光。 守门的管家见到周楠就板起了一张脸:“你是不是惹殿下生气了?我上次是怎么交代你的?我看你这人老实,才那么用心教你的,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周楠见此情景,猜测大约温希恩已经发了一遍脾气了,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是来认错的。” “认错就要好好认错,不要再惹殿下不开心了。”管家回身替他开门,转头还小声不放心的警告了一句。 温希恩披着黑色薄薄的毯子,半倚在床上翻书,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管家在身后悄悄关上了门。 “过来。”温希恩头也不抬地说道,她的语气和缓轻柔,与寻常无异。 周楠沉默地上前,高大的身影投在温希恩手中的书页上,温希恩合上书,抬眼瞧他,周楠在穿过花园的时候,脸颊也被熏得有些黑。 温希恩拿了一方布料丝滑的帕子递给周楠,“擦擦。” 周楠没接,单膝跪地道:“殿下,我是来解释的。” 温希恩点了点头,“行,你好好解释。” 没有想到温希恩会这么容易松口,周楠原本的说辞哽在喉咙里,缓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刚好后门遇见了他,我都不认识他,当时就觉得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可疑,就去问了几句,然后殿下就来了。” 听着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话,温希恩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不结巴了?” 周楠猛的反应过来,还想补救,温希恩像是觉得烦了,不等他解释,又抿唇厌倦道:“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周楠一顿,眼皮轻轻一掀,目光从她脸上一晃而过,心提了起来。 站在原地,他眸色深了深。 “耍我很好玩,对不对?”温希恩淡淡道,将帕子扔到他面前。 周楠心头一紧,她果然知道了。 他撩了下眼皮,对上那双潋滟生辉的眼眸,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第58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6) 明明是极其好看、引人沉溺的一双眼眸,此刻如同浸着冰冷寒意的潭水,叫人心底发凉。 “你竟然敢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敢用真面目面对我?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报复你吗?还是怕我杀了你?”温希恩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情绪又太过于激动,似是有些不支,喘了口气,才继续缓缓道,“既然你怕,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忽然,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周楠想也没想,捡起帕子递给她,温希恩咳得极厉害,整个身子弯得几乎要钻进周楠怀里,周楠听着她咳得惊天动地,心里又乱了。 过了好一会儿,温希恩才慢慢平复,她直起腰,唇角丝丝缕缕流着血,不在意地拿帕子抹了,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周楠沉默不语,心中却又是乱成一团,他猜测到温希恩早就怀疑他了,以为她会暴怒,毕竟被一个人耍的两次,亲王殿下没有理由不发脾气,可是现在只是用平静的口吻描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激动,而且她似乎的确病得很重…… 温希恩咳了一场,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眼尾淡红,多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抚媚,她靠在软枕上,慢条斯理道:“怎么?又开始当哑巴了?” 周楠抿了抿唇,艰难道:“殿下……” “你从一开始来到我的身边,就有没有想过如果被我发现了,后果会是怎么样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演技都是那么的拙劣,让人一眼就看破。”温希恩冷冷道,神情慢慢变得阴鸷,“周楠,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逃的出去吗?” 周楠惊愕地抬头,此时心中的震惊才达到了顶点。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温希恩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漫不经心道,“知道怕了,为什么还来招惹我呢?” 既然撕破脸了,周楠也不想再装,他甚至用悄悄捏紧了藏在口袋里的刀,入手是一片冰凉,“既然你都已经猜到是我了,为什么不拆穿我?” “拆穿你,我为什么要拆穿你?”温希恩按住胸口,眼底热烈的感情被她死死的压抑着:“如果我拆穿你了,你肯定会走啊,就像今天一样,如果我没有看到,你是不是又要消失?” “这次准备消失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但是很可惜呢,这次你永远都跑不了了。” “闭嘴!”周楠抽刀架在温希恩脖子上,愤怒地望着她,气愤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除了气愤之外,还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胸口里面翻涌。 温希恩冷笑一声,丝毫不畏惧劲边锐利的刀锋,“怎么,还想杀我?你觉得我死了,你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去吗?” “如果能拉着你垫背,那么我死得其所,还是我赚了呢。”周楠咬牙切齿道。 温希恩又笑了,笑容甜蜜而狠毒,“好啊,那你动手吧。” 周楠双目眦裂,心头几乎要炸开,手臂剧烈地颤抖着,熏黑的脸也红到头顶,在温希恩嘲弄冷漠的目光中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用一根纤细的手指便推开了自己的刀,“刀都拿不稳,阿楠,退步了不少啊。” 温希恩语气宠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微躬着又咳了几声,完全不将周楠放在眼里。 如此冷静,好像一点都不怕他手中的刀,又十分的概念笃定他不敢动手……周楠胸膛剧烈起伏,举着的刀颤抖数下,忽然间一刀刺下,将床上的软枕刺割得满天飞羽,一字一顿道:“温希恩,你不得好死。” 纷纷扬扬的白羽落在温希恩的乌发与长睫上,她无动于衷地笑了笑,“那又如何?” —— 这几天的时候古堡里面的气氛在这几天里有点古怪,管家也知道了真相,主要是亲王殿下房间里面多出了一个男人,熟悉的面容让管家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那一刻他是震惊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消失了十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亲王殿下的房间里面,还躺在她的床上。 管家想去劝告殿下,怕她又重蹈覆辙,但是当对上了殿下黑沉沉又偏执的眼眸时,所有的话都不敢说了。 因为他知道说出来无非就是惹殿下不开心罢了。 忧心寡寡的管家迎来了一个客人。 看到袁旭非常高兴,“袁公爵,晚上好。” 袁旭是个长相十分英俊的血族,他很高,起码有一米九,这种人时常会给人一种很强的侵略性,但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他取下头上的礼帽,对管家微微一笑,“恩恩呢?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殿下在房间。”管家边说边把袁旭迎了进去,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袁旭进了庄园,饶有兴趣的打量四处,进了房子后,他被引到客厅坐着。 当仆人上血茶的时候,袁旭佯装随口一提,“希恩最近都待在古堡里吗?” 那人低着头,就笑着说:“殿下一直都待在房间里面。” 袁旭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不满温希恩宁愿无聊的待在房间里面都不愿意来找他玩。但还是微笑地点点头。 上完茶和点心后,袁旭一直坐在深红色布制沙发上等温希恩下来,可是他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见到对方下来。他不由看了下把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是不耐烦的表现,他想上去找温希恩了,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待。 一旁的管家看见了,连忙道:“殿下可能还在收拾,您稍微坐一下。” 他连忙上了三楼。 他方才特意吩咐仆人去告诉温希恩,袁旭来了可是不知为何温希恩还没下来。他只能再跑一趟。 他站在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等里面传来时声音,他才打开门进去。 床上挂了床幔,白色层层叠叠,华丽又漂亮。 温希恩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只穿了一件很宽松的睡衣,头发凌乱,精致漂亮的眉眼染上了一丝不耐。 第58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7) 她看到管家,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领,“怎么了?” 管家先看了床上一眼,才说:“殿下,袁公爵现在正在楼下客厅等您。” 温希恩闻言微微歪了身体,苍白病态的面容透着冷淡,意兴阑珊地说:“我知道,不过不是说过不见了吗?”她顿了顿,“如果你觉得这个答复不太好,就说我身体未愈,不方便见客吧。” 管家自然不能反驳温希恩,只能下去转告袁旭。 袁旭听到温希恩身体不好,不能见他的时候,目光一闪,随后他便拿起了桌子上的礼帽,温和地说:“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 出了门口,袁旭的脸色就直接沉了下来,可这还不是他最生气的时候。 当他正要上车的时候,却意外看到温希恩的仆人提着一盒精致的蛋糕进去。 温希恩一向不喜欢吃这样的东西,怎么会特意叫人买,本来就被温希恩拒绝门外之后心情就不好,现在看着那个蛋糕更觉得碍眼。 他知道温希恩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只不过是不想见到他而已,这一向都是温希恩拒绝别人的借口。 袁旭并不是一个难缠的人,他知道温希恩的意思,所以哪怕再不悦,都憋着没有说出口。 明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不错,温希恩还会主动来找玩,可是现在又转眼把他拒之门外。 忽冷忽热的让袁旭烦躁。 —— 温希恩把周楠锁在房间里面,也没把他给怎么样,当然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就是偶尔发一下疯刺激他两下。 可偏偏周楠真的是一个硬骨头,一开始想方设法逃跑,温希恩就直接把他锁起来了,原本安宁了两天,又开始作妖了。 也不知道从摸里拿来的玻璃碎片,一声不响的就割腕,还好系统提醒的早,还留着一口气。 温希恩当时觉得没什么,为了维持人设也假装发了很大的脾气,整个房间里面的东西都被她摔了一点,然后等周楠养好了身体,一怒之下就把他给关在地下室里面。 存心是想给他点教训,温希恩特意吩咐他们不要送吃的。 没日没夜的关,周楠被下了药浑身上下都没有多少力气,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除了睡觉就是发呆。 这一觉,不知又睡了多少时日,周楠醒来时见到的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地下室,根本无从分辨此时又是何时何日。 单手撑地坐起身来,全身软绵绵的没有意思力气,这几天已经有人来送饭了,现在饭菜已经被收走了,只有那个位置放置一碗清水,周楠已觉得口干难耐,走过去伸手去端,没想到端到中途,手腕一麻,盛水的玉碗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在地毯上骨碌碌的转了几圈,清水洒在地毯上,一下子就润湿了大块。 周楠用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动作迟缓的换了一个位置重新坐下。 因着接受着严格的训练和精英教育,周楠心性也坚定。 就这样一连过了数日,温希恩终于又来了,这次她带来了几件衣服和几碟吃食,紧闭的门被打开,她将东西放到周楠面前,看着已经饿的发昏的周楠将东西狼吞虎咽的吃完。 “饱了么?”温希恩蹲在周楠身旁,冰凉的手掌抚摸着周楠的头颅。 周楠已饿了许久,猛一填饱肚腹,便又觉困乏起来,见温希恩开口问话,本来不是很想理会,但是眼前阴晴不定的人的手段他也不想再尝试一遍,也只是无省气力的‘嗯’了一声。 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被关无数的日夜,分不清白天与黑夜,这个房间里面静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生物。 刚开始待着这里面还好,除了食物有一顿没一顿的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周楠甚至还觉得有些庆幸,终于不用再面对温希恩了。 可是时间久了,就慢慢的开始恐慌,一天下来他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等着别人送饭才能掐算到时间点。 一种恐慌和不安渐渐的弥漫上心头。 “怎么瘦了这么多?”温希恩收回手,看着周楠已然有些朦胧的双眼,轻笑一声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周楠一听温希恩要走,下意识的想要起来阻止,甚至张了张口想要认错。然而身体实在是疲乏的紧了,直到温希恩离开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又过了许久,温希恩再也没有来过,只差了一个聋哑的老仆过来伺候周楠的吃穿用度,再过了一段日子,老仆便不见了,许久不见的温希恩开始频繁的出现。 她只字不提,也没有问周楠到底有没有认识错误的这些话,只是温柔很耐心的和他相处着,但是待在这里的时间其实很少,一个小时都没有就会离开。 哪怕当周楠表示要要离开这里时温希恩也是不会理会,甚至还会露出冷漠的表情,她没有说任何的话,却让他惴惴不安。然后温希恩就会隔一个星期都不来,这样周楠也就不敢再开口了。 又一日,温希恩贴在周楠耳边说,“外面春光正好,我带你去花园里转转。” 长久没有与人交谈过的周楠迟钝了很久才分辨出那话中的意思,瞬间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连忙点头应了一声,看着温希恩的眼神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怨恨,甚至还有一丝依赖,便由温希恩带着穿过长长的暗廊,来到了花园。 温希恩扶着周楠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周楠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身体——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过阳光了。 温希恩不动声色的抓紧他,眼中带着极冷的笑意,手上安抚性的紧了紧。 周楠跟在温希恩身后走了一段路才发觉出不对劲,花园一向是最热闹的地方,可他们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仆人园丁! 周楠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没人……” 还未说完,温希恩便开口打断,“那些闲杂的人,我都打发掉了,免得扰了我的兴致。” 第58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8) 周楠只觉得温希恩的眼中带着钩子,几次都扯住了他的心神,忙讷讷应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再看。 花园里满植玫瑰,各种颜色的玫瑰都在盛开,花团锦簇,绿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耸参天的巨木,令人流连忘返。 他们沿着小径走着,两旁的玫瑰都在精心培育的,枝条交疏,绿叶圆润,而花朵的每一扳纹理都细致美丽,一株株儿玫瑰都开的精神饱满。 一架蔷薇,柔条披挂的枝叶上,缀满了圆润的花,芬芳呈媚气。重叠的瓣,粉中透红,红里泛白,有的微微调些紫。 而周楠却是因为长期间闻着地下室的馥郁香气,此处身处繁花之中,一点香气也闻不到,虽是如此,但周楠也舍不得离开,更舍不得这久违的阳光,侍立在一旁静观。 温希恩去拽着他的手腕不肯松手,周楠第一次没有挣扎,而是心甘情愿的被她牵着。 亲王殿下不时摘下几朵叫不出名却漂亮非常的花塞在周楠手里,问,宠溺的模样好像并不是狠心把他关在地下室里的人。 “阿楠,你说这花好不好看?” 周楠就是个莽夫,连花的种类都分不清,更何况还是温希恩送的,要是以往周楠肯定不会接,就算接了下一秒也会丢在地上,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看,只要温希恩折下塞在他手里的,他都一概应声说好看。 温希恩眉眼含笑,“阿楠要是喜欢,以后我便叫阿楠天天见到。” 周楠一时怔然住了,差点被她温柔的表面给迷惑了,是这个人把他给锁在这里的,如今怎么还可以这种若无其事温柔的面孔来接近他呢? 可是理智是这么想着,周楠却没有以前那么偏激了,可能是关的时间久了,已经认清了现实。 但转念一想,温希恩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的戏言,转念即忘,便没有放在心上。 温希恩拉着周楠在花径中穿行,不时回头与他说些什么,周楠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几重巨石,愈来愈沉重,让他几欲喘息不得。 “阿楠,你怎么了?”温希恩见周楠脸色青白,停下来问。 周楠一手抵胸,“我,我没事。” “脸色这么难看,还说没事!”温希恩多了几分呵斥,费力的扶着他高大的身子,“我送你回去休息。” 周楠莫名的有些惧怕回到那空无一人如同阴间的地下室,连连摇头道,“我没事,我……” 眼角的余光偶然瞥到一点寒芒,超高的警惕心让他瞬间警醒那是什么,可是也许是被关的久了,行动也有些缓慢,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动作的时候,温希恩就没有半分犹疑,一下将周楠扑倒在花丛中,下一瞬温希恩就觉得后背一麻。 “温希恩!温希恩!”周楠抱着她单薄的身子,有一瞬间的慌乱,薄唇颤抖的厉害。 在这么好的机会中,他没有选择抛弃温希恩跑走,或许他知道自己根本就跑不出去。 温希恩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她抓住周楠温热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道,“不要怕……” 话一说完,也不待周楠再说什么,头一偏便昏厥过去。 见温希恩昏死在了怀中,鼻尖淡淡的冷香还掺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周楠颤抖着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黑衣人也被不知道何时赶来的仆人吓走了。 他日日夜夜恨不得食其肉的人就这么躺在他的怀里,无声无息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现在要的这个人的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何都下不了手,手上一片温热,他抬起手一看,发现全都是血。 这个时候他精神恍惚着想着,原来这个人的血也是热的,在极其紧绷着精神中,周楠神智就跟着涣散了。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性、甚至协助加害人。 —— 周楠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地下室,只有一盏小灯,他慢慢的靠近那盏灯,像是在靠近唯一的温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独自取暖。 在一片浆糊的脑海中,他伸出自己的手,手上干干净净,血已经被擦干净了,可是他好像还可以隐隐约约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道温希恩现在怎么样了…… 瞳孔剧烈的猛缩,周楠猛然的反应了过来,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在心里面疯狂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担心那个人?那个人死了不是更好吗?当真是被关傻了吗? 可是不管他如何克制的不去想那个人,脑海里偏要和他唱反调的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这个地下室除了温希恩来之外会和他说两句话,就没有人了。 他混混噩噩的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闻着地下室那浓郁的香气,记忆也开始错乱的起来,他想站起来,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又坐在那盏灯下发起呆,直到维持一个姿势腿都发麻了,他才回过了神,准备站起来。 身后伸出一只手扶住他,周楠愕然转过头,便见是那许久不见的老仆。 老仆将他扶到床上躺下,又端来一盆温水,用帕子浸水拧干,将他的额头擦拭一遍,便佝偻着身子退到床边候着。 周楠本来性子就冷淡,又知老仆聋哑不辨,于是也就没了攀谈的心思,转了一个身,闭眼假寐起来。 周楠在这地下室又呆了数十天,温希恩都没有再来过,好像完全把他这个人遗忘在这个角落里面。 这个时候他才有了一种恐慌之感。 反倒是有一日,有人闯进来,喧杂的声音远远的传入周楠的耳中。 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是等他想仔细去听的时候,外面已经安静了。 在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关久了,周楠竟然在胡思乱想着把他关在这里的凶手。 第58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59) 他甚至几乎渴望着温希恩的来临,可惜他得不到那个人的半点消息。 食物也变得难以下咽,可是睡眠质量却一直好的奇怪。 “阿楠。”冷淡的声音贴在耳边。 眼皮重逾千斤,周楠也只有弹动小指的力气。 是她吗?是她来了吗?还是只是幻觉? 冰凉到麻木的手突然被捉住,一只比他还要冰凉的手捏住了他的手。 鼻尖袭来淡淡的冷香,熟悉的让周楠疯狂,他睁开眼,朦朦胧胧只看到一片恍惚的身影。 “阿楠,别睡。”温希恩的声音。 周楠反握住温希恩的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口中被哺了几口药汁,麻涩涩苦感顺着他的舌尖一路滑入胃中,令人作呕的苦味让他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闭眼再睁开,周楠已经可以看清了温希恩的面容。 她的脸色很苍白,连一向红的艳丽的唇瓣都淡了不少。 “阿楠。”温希恩又叫了他一声,精致漂亮的面容凑到近前。 周楠终于凝出了些气力,应道,“希恩……” “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温希恩说。 周楠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感冒了,怪不得一直浑浑噩噩的,他挣扎着开口,“没,没有了……” 温希恩伸出修长白玉般的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眉眼淡淡的很温柔,“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我,我,我也不知道……”周楠的声音还是虚浮,但他还是下意识温顺的回复温希恩的话,甚至渴望温希恩能多说一些话来,才能减轻他心里面的不安无措。 “太粗心了。”温希恩将手中的药碗搁下,扶着周楠躺了下来。 周楠想张口再说些什么,鼻尖浓郁的香气让神智却已混沌到不辨言辞,但温希恩却一直守在他身旁,贴在他的耳边,絮絮的说了许多话。 周楠听着那声音,却一句也分辨不出话中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听着温希恩的声音,直到黑暗向他包覆过来…… 在迷迷糊糊之中,他感受到衣物摩擦的声音,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即将要走的人,他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从下往上的仰望着站在床边的人,低沉的声线几乎到了嘶哑地步。 头脑不是很清醒的他,开始胡言乱语:“别走……” “别走……陪陪我。”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似乎对于他的撒娇温希恩很无奈,另一只冰凉的手覆盖住了他的手,周楠欣喜若狂,以为温希恩会留下来,可是下一秒那个人就毫不犹豫的把他的手给扯开了。 抓了一手空的周楠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这地下室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淡淡的冷香也随着时间消散,以前让他逃离的味道,如今变成了渴望的味道。 空寂的地下室,实在是太寂寞了,而这种几欲将人逼疯的寂寞中,唯一的救赎就是不时探望的温希恩。 一个人在地下室的时候,周楠全部的心神都用来等待温希恩的出现。 这是不对的,因为把他关在这里的人就是温希恩,他怎么还能去想她呢,想她的味道,想她的气息,想她的抚摸,像她的声音。 想的让他浑身都热血沸腾,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周楠每每这么想的时候,孤寂所垒砌出来的情绪就将这种微弱的反抗全部击碎。 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楠想要见到温希恩的渴望大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想要见到温希恩。或者说,他只能见到温希恩。 就算只是一面,也好过他一个人在地下室独自守着这没有期限的孤独。 温希恩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拿一束刚摘下来的花,她对周楠说,“你喜欢的,我会天天让你见到。” 周楠看着那花,看着它从娇艳欲滴,后面凄凉枯萎。 周楠说,“可是你把它摘下来,它枯萎的很快。” 后来温希恩就会经常的来送花,顺便把那快要枯萎的花拿走,这样下来周楠见到的只有艳丽漂亮的花朵。 可能是因为温希恩经常来的原因,他的精神也好了一点,他会任由温希恩拉着他的手,然后和他一起看书。 书里面的字他一个都没有看进去,他所有的目光都被眼前这个人吸引住,没有办法移开。 温希恩好像也很享受被他注目的视线,心情好了就会揉一揉他的头,或者捏一捏他的脸,亲密的动作让周楠罕见的红了脸。 但这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温希恩虽然会经常来,但待的时间从来都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这让周楠无比的烦躁,哪怕他不管不顾的拦着,温希恩也会多留下来一秒。 只会用那双逐渐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这就已经让周楠惧怕了,他怕温希恩以后都不来了,然后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所以他只能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冲动,但脸上逐渐绷紧的肌肉还是暴露出来了他的情绪。 怎样才能让温希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不是说喜欢他吗?那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心里疯狂的质问,可是对着温希恩那张苍白病态的脸去不敢说出口,他太害怕了,太怕温希恩不管他了,太怕温希恩不来看他了。 只能收敛住不甘和暴戾,装作讨喜的哈巴狗,讨主人的开心。 可等到温希恩的身影消失,周楠才松开自己紧攥的手掌,摊开手心,血迹斑斑。 空气中还流动着淡淡的冷香,马上就要随着主人的离去,这个香味以后随之消失。 周楠也终于维系不了表面的平静。 忽明忽暗的面容显得有些诡异,脾色深沉,眼神黑压压的,薄薄的嘴唇抵起,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 他终于还是拿起了那本书,那本被温希恩捧在怀里,甚至是抚摸过的那本书。 高挺的鼻间凑的上去,还存留着淡淡的香气。 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口,周楠浑身颤抖着。 已经浮现出兴奋神情的脸像一尊终于被打碎的神像,爆发出汹涌的情浪。 第58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0) 他近乎是痴迷的把脸凑近那本书,贪婪而又急促的吸收着那淡淡的香气。 直到冷静了下来,周楠才猛然惊醒,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他看着那本书,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回了目光。 可是却没有和以前一样,把这书丢到老远。 叹了一口气,周楠环顾这空空荡荡的地下室,伸出双臂缓缓将自己抱住。 怎么,那么冷呢? 周楠抱紧了手中的书,蜷缩在床上,混着那淡淡的香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地下室的香气经由炭炉一熏,愈发浓郁起来,就算是周楠天天置身其中,也不免熏醉。 唯一还有点颜色的就是摆在桌上插在精致的陶瓷白瓶的玫瑰花,上面还沾着露水,娇嫩的花瓣红艳漂亮。 这地下室中没有镜子,周楠他已经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了,虽然他也并不在意,可是有的时候他在喝水时,看到水上的倒影,熟悉又陌生,他甚是恍惚的都认不出这个人是谁。 唯一令他深刻的,刻在脑海里的,深入骨髓中的人,只有温希恩。 温希恩每一次来,都会带上一两样珍奇的玩意儿,起先周楠还会有兴趣,见多了便不再当回事儿。 唯独让他很惊讶的是,身为吸血鬼的亲王殿下,却从来都没有吸过他的血。 周楠问过一次,温希恩只是笑着看着他,没有回答。 那个笑容,周楠到现在都还记得,说来还真是奇怪,可能被关久了,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了,唯独和温希恩相处的那段时间又是那么的格外清晰。 他甚至都还记得温希恩那时候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 复杂的眼神中,是周楠读不懂的情绪,但是却看着他心头直颤,情绪滚烫。 —— 温希恩本以为袁旭吃了这样一个闭门羹,就不会上门了,哪知道对方十分坚持不懈,每隔一天都会过来一次,每次来都会询问温希恩的身体状况。 管家自然负责去拦袁旭,可惜这家伙拦不住,最后袁旭还是出现在了温希恩的面前。 温希恩当时还在花园里面很有闲情的采摘着花,她也挑的都是最漂亮的,但是她的眼光极其的挑剔,所以她采摘时间都特别的长,挑挑捡捡了许久也就挑中了几束。 温希恩一边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儿一边听着管家的话,忍不住轻轻的皱了皱眉,她轻轻瞥了下袁旭,把花儿递给了管家。 袁旭虽然不明白温希恩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冷淡,但他还是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关怀地问:“你身体好一些了吗?要不要出外面透透气?我刚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一起去看看吗?” 而这时,有人端着茶点上来了。 温希恩一眼就发现是季峥,眼里不由浮现一抹疑惑之色。 季峥在送完茶的时候,好像不经意的和袁旭对视了一眼,然后摆弄了一些花儿,就走了。 袁旭把这一幕收入眼中,眉心微蹙,但他很快就松开了眉头,还笑着说:“希恩,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你要是喜欢我那边有很多稀奇的花儿,改天送过来给你。” 两个人坐在躺椅上,中间隔着一个小圆桌,温希恩把手搭在圆桌上,袁旭一眼看过去,就看见常年不见阳光的亲王殿下肌肤几乎比雪还要白,他都快找不到能跟对方皮肤颜色相提并论的东西,而苍白皮肤下游离着青色的血管。 大多数血族都对血管非常感兴趣,即使是同族的,袁旭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繁乱。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随意的说道:“有空我去你那里看看。” 说完温希恩就偏头看向另一边,好像在打量着那些花儿。 以这样的姿势,她把苍白的脖子露出来,完全的暴露在袁旭的面前。 袁旭看到了皮肤下隐隐的青色,獠牙开始蠢蠢欲动。 他盯着面前的脖子,眼神渐渐出了神,仿佛他只能看见眼前的脖子,剩下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觉得鼻间全是甜美的血腥味。 不对,是他幻想出的血腥味。 可是他真的很想咬,想咬到快要发疯的地步。 袁旭身体轻轻颤着,片刻后,他慢慢凑近了温希恩,离得近了,他还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人比之前喝的人类血还要吸引他,原本以前他是没有这样的欲望的,因为亲王殿下的血并不是想吸就能吸到,只有得到了同意,才能幸运的尝试一次。 可能因为凑的太近的缘故,给了他一种错觉。 好像只要他轻轻一咬,就能喝到最新鲜的血,那些在血管里涌动的血。 而且这是温希望的血,这就更加让他激动和兴奋。 血族并非只有吸引人类的血才会得到快感,其实吸同类的快感会更加的强烈,但多是上位者吸下位者的血,这是一种主权宣誓,就像强势的血族在做.爱的时候往往会咬住身下人的脖子。 而下位者去吸上位者的血这种情况实在太少,高傲的血族并不会允许下位者这么放肆。 这是禁忌的,可越禁忌就让人心动,着迷。 袁旭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又把头凑过去一些,却发现温希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失落。 此时,温希恩的脖子离他非常近,他只要张嘴,就要可以咬住。 袁旭目光定定地看着温希恩的脖子,又舔了舔自己的獠牙。 他在这里跟自己做思想斗争,想咬又不敢咬。 温希恩还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心思,她的视线已经看中的几朵,准备等一下摘下来。 感受到冰凉的气息,温希恩疑惑的转过了头,脖子刚好碰到的男人的薄唇。 獠牙碰到冰冷的皮肤,就迫不及待刺了进去。 温希恩有些不适地蹙了下眉头,她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脖子一阵刺痛,男人短短的头发扎在脆弱的皮肤上格外的不舒服。 第58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58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59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59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59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5)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温希恩似乎还嫌自己说的话太轻了,语气加重了一点:“不要多管闲事。” 袁旭的双眼在一瞬间爆出了血丝,他咬着牙根,才勉强控制住了心绪:“温希恩!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听到这句话,温希恩眼神微变。 似乎是回想到以前的事情,表情也没有刚才那么冷漠,稍微的柔和了一点。 毕竟袁旭真的对她好的没话说,这些温希恩当然也看在眼里,不然她也不会哪怕被袁旭侵犯到的尊严,也没有绝情的和他断了联系,或者什么的。 可是关于周楠的事情,温希恩肯定不会开口说的,第一是觉得没有必要,第二是觉得如果说出来袁旭可能也不会高兴。 既然能让两方都不高兴,那为什么还要说出口呢? “我当然有把你当朋友。”温希恩从袁旭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她说完就往前走,也不去管留在原地的袁旭脸色有多差。 袁旭那日没有呆多久就离开了,温希恩也没有送他,袁旭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温希恩一眼,眼神里有着深意,而温希恩则是笑了一下。 “希恩,我改天再来看你。”袁旭戴上帽子,大步走了出去。 —— 温希恩这几天身体很不舒服,胸口的疼痛经常引发喉咙的痒,稍微一咳就会咳出血来,所以她经常都会压着喉咙里的血腥味,因为吸血鬼也经不住这么吐血啊。 她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地下室,当然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的身体不能,更何况他也不想在周楠的面前露出那种脆弱的状态,所以就想着先养一段时,养好了一些再过去。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总得让周楠有点危机感,毕竟白月光比率一直都不升,这样下去到后面会很难刷的。 而且渐渐的,温希恩发现她总是叫季峥做事,比如—— “季峥,我昨天看的那本书在哪?” “我药呢?季峥。” “季峥……” 这才是两个人一开始相处的状况,亲王殿下完全就是一个生活白痴,她一手都是由季峥照顾而又掌控着的,更何况两个人都是几百年的感情了,亲王殿下一个人待久了,自然而然的需要贴心的人伺候。 无疑季峥是最令她满意的,所以只要季峥做的不是很过分,她就不会做的很绝。 季峥也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总是在温希恩的危险边缘里面试探。 今天也不知道季峥从哪里找来的法子,拿了一瓶药酒,说要给她泡脚,可以缓解身上的不适和疼痛。 温希恩想了想,就同意了。 季峥伺候温希恩非常熟练的,他把药酒倒进泡澡盆里,才蹲下来帮温希恩黑色丝绸睡裤的裤脚往上卷了卷,露出里面苍白的脚。 因为穿着黑色的原因,温希恩此时的脚看上去更白了,季峥把对方的脚捧在手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脏,只觉得对方的脚漂亮得像块玉,而上面蔓延的青筋便是白玉上的点翠。 他把温希恩的脚轻轻地放入水里,便开始按摩,从脚底按摩起,再一直往上。 温希恩一向不喜欢佣人擅自来自己的房间,所以现在温希恩的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峥洗到脚踝处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温希恩一眼,而这一眼跟温希恩的眼神撞上了。 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而季峥长睫轻轻一掀,手渐渐往上。 其实很多人都被亲王殿下的外貌给迷惑了,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有距离感,虽然她的性子的确是不太好,之后又被人类给刺激到了,性子也变得越发的让人难以琢磨和暴戾。 但其实只要够了解这个人,就会发现温希恩其实非常好讨好。 讨好。 对,是讨好。 季峥在讨好她。 温希恩不知道季峥是不是装了,因为在原剧情中季峥也是二话不说的就背叛,亲王殿下的死,可以说和他脱不了关系。 现在这个讨好,温希恩直觉感受到里面肯定有阴谋。 温希恩的脑子里在胡思乱想,季峥就半跪在地上为她擦脚,擦的一丝不苟,不放过一点肌肤。 他的动作很仔细,好像在擦一件十分珍贵的玉器,一张脸严肃的要命。 在擦到细嫩的脚心的时候,温希恩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白玉般圆润小巧的脚趾随着她的动作受惊般的蜷了蜷。 季峥条件反射的抬起手,修长苍白的右手正正包住了一只精致小巧的脚。 被他抓住脚的亲王殿下眼睫颤了下,可能也是泡的舒服了,她的心情还算好,所以并没有生气。 缓缓睁开眼看向他,嗓音冷淡,含着些困意:“你干什么呢?” 季峥僵硬的低头,黑沉沉的眼眸中多的一种情绪,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给殿下按摩,我的手法很好的。” 他以前没有帮温希恩按摩过,直到偶尔看到周楠为温希恩按摩,站在原本属于他的位置,那一刻季峥多么想直接冲过去把碍眼的人给杀了。 明明只有他配站在亲王殿下的身边。 明明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位置。 亲王殿下宽松顺滑的黑色睡裤在这一系列动作中朝上滑去。 半躺在床上的亲王殿下还没有察觉,季峥的喉结滚动的两下,阴暗的情绪对另一种欲望所代替。 入眼即使一片晃眼细腻的白,宛如上等的牛乳,散发着莫名勾人的香甜。 他呼吸一窒,抵了抵快要冒出来的獠牙,蓦地闭了闭眼,视线仓促的落向一旁。 温希恩没发觉他的不同,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姿势。 脚上的水已经干了,可是男人还是没有松手,温希恩没精打采的靠着身后的枕头,歪着头,衣领随着动作又下滑了一大截。 温希恩有些困了,又不愿意睡觉,怕再醒来就一百年之后了,到时候任务对象都变成骨灰了。 她不甚在意的扯了扯。 想着还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吧。 蓦地,脚背忽然覆上了粗糙的触感。 第59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6) 眼睫一颤,温希恩掀起眼皮朝下看去。 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低着头,修长干净的大手细细的摁捏着她的脚背,似乎是在找穴位,力气使得不大,轻飘飘的,传来些莫名的痒。 温希恩皱起了眉:“不用了,你下去吧。” 季峥没有松手,而是认真的说:“泡完之后再按下摩,效果会更好。” “……随你。”温希恩往后一靠,恹懒道。 地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开始动作。 细白的脚背肤肉干净柔腻,青筋如藤蔓般瑰丽的藏于脆弱的皮层下。 稍微的用力,就会留下一个红印子。 温希恩被按很舒服,迷迷糊糊中,感受到脚背被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的磨挲,这种感觉很细微,所以并没有让她放在心上。 —— 周楠蜷缩在一角,睡的昏沉。 地下室的温度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很低,暖炉中的炭火因为没有人再添新炭,已经熄灭很久了,插在花瓶上的玫瑰花,因为放了很久没有换掉,被寒气凋零成伶仃的枯枝。 周楠将略薄被子扯的更紧一些,脸已然冻的发紫。 好冷,好冷…… “阿楠,阿楠。” 耳边传来的声音熟悉到让周楠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一身黑衣的温希恩站在他身前。 “希恩。”周楠扶着地想要站起来。 温希恩没有第一时间去靠近他,看男人摇摇欲坠的起来,也没有丝毫要扶的意思。 她就站在周楠两米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周楠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慢慢的冷却,他手无足措的站在原地,想走到温希恩面前,却被她那冷淡的目光看的定住了脚步。 “要,要坐坐吗?” 下意识的挽留。 冷凝的气氛实在是让人煎熬,周楠只能先打破这气氛,没话找话。 温希恩微微地垂下的眼睫:“我等一下就走。” 周楠被温希恩略显冷淡的神情刺痛,想冲上前,下意识想打碎那个表情。 可现实生活中,他只是踏出的一步,就不敢踏出第二步了。 有一种无名的力量在阻止他前进,因为这些天周楠都过的浑浑噩噩的,晚上经常做梦,等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梦,因为每次醒来他都被吓出了一身的冷。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一定和眼前的人相关。 可是如果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就得看那么他也做不到。 只能尽可能的挽留。 “不,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被冷落的这几天,周楠才发现自己真的离不开温希恩,他晚上烦躁的睡不着觉,在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呼吸声的地下室里,他发了疯的开始想念温希恩的好,温希恩的一瞥一笑。 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人是那么的清晰,好像就在眼前一样,可是等于触碰,只触碰到冰冷的空气。 他甚至有点后悔了,什么要叫温希恩走? 为什么! 温希恩当然把他的焦躁都看进了眼里,男人的状态的确是很狼狈,头发凌乱,眼底下有浓浓的黑眼圈,眼眸也布满了血丝略显狰狞。 一看到温希恩,那暗淡无光的眼眸才亮出了一道光。 可惜温希恩没有任何的动容,她双手插兜的站在那里,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依旧是那么优雅。 对于男人的哀求,温希恩好像无动于衷,她轻轻的问:“那你想怎么留住我?” 周楠心头猛的一跳。 温希恩却终于有了动作,她上前了一步,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淡淡的冷香袭来,熟悉的味道让周楠一直都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微的松懈了下来。 温希恩闭上眼,苍白病态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脆弱,她扬起脖颈,缺乏血色的唇烙在了周楠的唇角上,“阿楠,我可以放你出去……”手指揪着周楠的衣领,力气大的指节都泛出青白的颜色,“但是,你能对我说一句我喜欢你吗?” 那声音似乎都染上了馥郁的香气,带着不可思议的甜腻。 周楠一下子受了惊吓一般,一下子将怀中的温希恩推开。 温希恩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她也这是想周楠想得慌,就想来看一眼,看了一眼还不知满足,想要奢求的更多。 结果…… 温希恩被推开的时候一时没有站稳,摔倒了在地上,表情还是怔怔,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仰着头看着周楠,却不待周楠说话就兀自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好看,好看的让人心碎,透露着一股凄楚,看得周楠心里难受。 “希恩……”周楠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因这笑而钝钝的痛了起来。 温希恩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眼睛也红了,“我既然还会奢求你能明白,我真的是太蠢了……太蠢了……” 周楠伸手去扶她,却被温希恩一下子避开。 温希恩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精致漂亮的眉眼蒙上了一层忧愁。 “希恩,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楠被温希恩失望的眼神钉在原地,他急切地想要辩白可是此时的温希恩并不想听。 脸色苍白的温希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无比的复杂。 最终她像是妥协一般的抿了抿艳丽的唇瓣,“我放你一走。” 周楠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呆呆愣愣的眨了眨眼,喉咙干涩的厉害,“你,你说什么?” 这次温希恩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她总是这个样子,不管无论如何都一副不惊不怒的模样,让人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是喜还是怒。 冷淡的声线咬字清晰,一字一顿,“我说,我放你走,你自由了。” 周楠皱着眉,后退了一步,眼神呆滞。 他有些迷茫的想着,放他走是什么意思? 周楠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头皮上的刺痛让他能清醒一点,他茫然的看向四周。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是什么人? 所有的记忆像是隔了一层云雾一样,模糊的想不起来,也看不清,他抓狂的想要搞明白。 第59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7) 唯一让他熟悉的,让他有安全感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他不能离开温希恩! 离开了温希恩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 “不要!” 男人嘶吼一声,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的厉害,他此刻就想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孩子,眼眶发红的盯着温希恩。 是无助,是依赖,是偏执。 温希恩没有表态的沉默,就如同一把刀悬在他脖子上,好像随时都会斩下来。 在极致的恐慌之中,周楠想到温希恩说的话。 “这是你第一次亲我。” “我很喜欢。”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回放,周楠现在只想留住眼前的人,所以就要做她喜欢的事。 男人把下巴搁在温希恩的锁骨窝,身体紧绷着的,见温希恩没有挣扎,只是乖乖的被他抱着,才放松了下来。 闭眼深深嗅闻着温希恩身上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气,神经松懈下来露出痴迷的神情。 他像吸猫一样抱着人摸摸蹭蹭,时不时用嘴唇轻吻她玉白的侧颈。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希恩,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我的话不要赶我走。” 周楠凑近时,盈入鼻尖的一点香气,勾的他心跳都加速几秒。 男人似乎在千方百计的挽留,又不动声色的暗戳戳表达自己的委屈,他目光怔楞,几乎是有些急迫的,伸长脖颈,贴着温希恩嘴唇肉就舔了上去,因为下一秒他就低头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贴上去的触感软而冰凉,温希恩的体温一直都是冰冷的,不管怎么暖都暖不热,把人抱紧了上下摩挲试图渡去一点热意。 两个人亲的时候,都是睁开眼睛的。 这样近的距离那种紧张又兴奋的感觉实在过于强烈,周楠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的一丝情绪,盯着盯着,胸口麻的厉害。 温希恩睫毛抖一抖,周楠同步心颤一瞬。 这个时候温希恩还有些搞不清状态,她想着周楠应该是被迫的,应该是反感的,毕竟这么久以来,周楠见的只有她一个人,再加上她使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哪怕周楠心理上再怎么依赖她,身体上却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 可是她现在完全看不出周楠被迫又或者是不情不愿的情绪,温希恩只拧着眉刚想偏头躲一躲,对方就敏锐察觉到了,手一伸直接捉住了她小臂。 温希恩肩膀一缩,手指都紧张地蜷起来。 现在她推开不是,不推开也不是,只能僵硬着站在那里任由男人亲。 这个男人的吻并不像吻,没有任何的缠绵温情,只有掠夺和占有,像是啃骨头一样。 滚烫呼吸喷到温希恩脸颊上,带着周楠本身的一点清冷气味,从她微张的唇缝往里浸染。 “唔……”温希恩被吻得舌根发麻,身体发软,只能放任男人深吻至稍稍尽兴。 周楠用脸贴着温希恩的侧脸轻蹭,像只大狗狗,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后颈轻轻摩挲,享受着整个人贴在她身上的满足感,声音低哑地问:“希恩,你也是喜欢的对吗?所以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温希恩抿了抿红肿的唇瓣,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她原本想说什么,结果喉咙微痒,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 等缓了一会儿,温希恩的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但是她本来就很白,所以并没有让周楠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咳嗽声,周楠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因为周楠的主动,两个人的感情也得到了升温,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比以前更要好了。 一开始被动的周楠也化成了主动,粘人粘的要命,温希恩也愿意纵容他。 留在地下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周楠陪温希恩看书,等温希恩的脖子酸了,还体贴地帮她按摩。 周楠按摩的技术相当不错,他本身就是一个聪明又好学的人,在学按摩的时候早就掌握了七七八八,只不过那时候他存着报复的心理随便乱按,力气还贼大,现在他认真起来,一心一意的为温希恩按摩,极其舒服的体验。 这天晚上,周楠留下了温希恩。 这是他第一次留温希恩过夜。 周楠也相当的不好意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耳尖却红的快要滴血了。 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很晚了,要不就留下来一起睡吧。” 温希恩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就收起了书往床边走。 这是一种默认,周楠眼睛一亮,立刻去洗澡。 洗完澡之后,温希恩已经躺在床上在看书。 他其实没做什么,躺到床上也是乖乖不动。 温希恩也没有看多久,就收起了书躺了下来。 两个人的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周楠都可以闻到亲王殿下身上淡淡的香味,她来的时候应该洗了澡,身上穿着一套黑色顺滑的睡衣。 房间里面很热,烧了碳火,周楠闻着那香味,心脏跳的很快,血液在躁动着,躺床上没一会儿就冒了一身的汗。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以面对着温希恩的姿势。 温希恩闭着眼,长直的睫毛轻轻搭着,而眼皮下的眼珠子却轻轻转了转。周楠觉得温希恩没有睡觉,他叫了一声温希恩的名字,果不其然,温希恩的眉头直接蹙了起来。 周楠想了下,凑到了温希恩的旁边。 他声音压得很低,“恩恩,睡不着的话,我们聊聊天吧。” 温希恩猛地睁开眼,她眼里还是清明的,没有一丝睡意,今天晚上没有来得及吃药,现在躺躺在床上的时候心脏有点疼,她换了一个位置,缓解了一点心脏的痛。 为了忽略掉心脏的疼痛,温希恩打起精神和周楠聊天。 “恩恩,你为什么都从来不吸我的血啊,是我的血不好喝吗?” 这一直都是压在周楠心里的疑问,温希恩身为一个吸血鬼,而他身为一个人类,两个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温希恩对他的血有过渴望,除了想到他的血不好喝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答案了。 第59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8) 气氛突然沉默了。 周楠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答案,忍不住想再问一句,对方就出生声了。 “你不喜欢。” 冷冷淡淡的四个字好像还有一点委屈,周楠一愣,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所以温希恩都不敢对他的血产生出渴望,怕惹他生气。 因为周楠讨厌吸血鬼,所以温希恩从来都不在他的面前进食,唯独怕引到男人的反感。 周楠心跳的剧烈,咚咚咚的,不受控制。 也许是他的心脏跳得太响了,引起了温希恩的注意,她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到了他的胸口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你没事吧?” 说着,温希恩伸手摸着他胸口,隔着皮肉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传到胸口的位置,但是很奇怪的是,丝毫没有让他的心脏冷却,反而还更加的激动。 周楠的喉结动了动,隐隐约约有吞咽的声音,他说:“我啊,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见他除的心脏跳的比较快之外,的确没有什么毛病,温希恩就收回了手。 冰冷的触感离开,周楠莫名的有点失落。 周楠别扭了半天,抿唇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 温希恩听到后立马转过头看着他,盯着周楠看了一会,突然把人拉得更近,她几乎咬着周楠的耳朵,低声说:“你是在邀请我吗?” 周楠耳垂一红,声音更低,“是……是吧。” 话音刚落,温希恩就突然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他吓了一大跳,随后又放松了。 终究还是第一次被吸血,周楠除了格外的紧张之外,还要一股反感和抵触,冰冷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激起了一小片的鸡皮疙瘩。 柔软的唇瓣贴上,周楠放在旁边的手捏紧,时间分秒流逝,他的呼吸渐渐变的粗重,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想把温希恩推开的那一瞬间,冰冷的气息离开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一股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失落。 周楠一愣,他呆呆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有想到温希恩就会这么离开。 温希恩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对着呆滞的周楠说。 “你不喜欢,我不吸。” 那一瞬间,周楠觉得无比的复杂,胸口涌出了一股浓浓的暖意,延慢到四肢,让他的眼眸也染上了光亮。 温希恩挑了下眉,“好了,睡觉吧。”她翻过身睡了,只是过了一会,她的腰上就多了一只手。 周楠在试探她的底线,一步步地越矩,似乎想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 而温希恩则是默默容许周楠这样这样做。 温希恩好像已经睡着了。 周楠却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甚至比刚才还要精神,他侧着身面对着温希恩。 温希恩是背对着他睡的,所以他只能看到鸦色的发丝遮挡住,只透露出一半的苍白细嫩的脖颈,那一抹雪白无比的耀眼,周楠不由得看呆了。 温希恩突然翻了一个身,周楠的呼吸一紧,看到了温希恩的侧脸,精致漂亮的像个瓷娃娃。 确认眼前的人睡熟了,周楠顿了顿才起身,弯下腰背,手撑在两侧,凝视着温希恩,他鬼使神差的缓缓凑近,在离那两片唇有一寸距离时停住了。 “我说好的让你吸血,没有给你吸,所以我要给恩恩一个补偿。” 话落,周楠闭上眼睛,压上了温希恩的双唇,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心里想着就亲一下,结果却怎么都舍不得离开,反而用舌齿。 把人亲的呼吸不过来,周楠才回过神来,他的脸上一热,腾地后退几步,做贼心虚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躁动不安的像个神经病。 “恩恩喜欢我,喜欢让我亲。”这么一想,周楠就往温希恩的唇上瞥,几秒后就又凑了上去。 温希恩蹙了一下眉心,“疼。” 周楠放轻了力道,他亲着温希恩,亲出了缠绵的味道。 亲着亲着起的火,遭殃的还是周楠。 —— 两个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可能连周楠自己都不知道,眼睛在看到温希恩的那一刻,会露出隐藏不住的爱意。 而且这几天周楠的心情也很好,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独占了温希恩,不像以前温希恩只待一个小时就会离开,现在会待很久。 而同时,一起看书,温希恩的还主动牵着他的手,冰凉软软的小手,他轻轻松松的可以圈住。 入睡前,温希恩没有离开。 周楠原本以为温希恩的意思是会留下来,却听到了温希恩有些惫懒的声音。 “你的礼物在我的外套口袋里,自己去拿吧。” 周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随后便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温希恩。 温希恩今天罕见的没有再穿一身黑,而是比较暖色调的衣服,让整个人都看起来没那么苍白病态,精致漂亮的眉眼足以让任何颜色都黯然失色。 周楠本对人外貌都并不看重,因为他看惯了自己的脸,可不知为何,他现在越看温希恩,越有几分挪不开眼,因为温希恩是他迄今为止看过最漂亮的人,这种漂亮已经不分性别。 “恩恩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他低声说,里面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其实今天的日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当时温希恩说这句话,他还思索了半天。 温希恩似乎有些不习惯周楠这般灼热的目光,微微撇开了脸,“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收下就行了。” “没有蛋糕吗?”周楠笑着问,但是他的心里已经猜到了。 温希恩像是有些恼了,拧了下眉,不耐烦地道:“问那么多干嘛?你先把礼物拿出来就知道了。” 周楠现在早已不怕温希恩的冷脸,因为周楠知道这不过是厉内荏色,竟然还觉得这样温希恩有几分可爱。 他只是低低一笑,便走到沙发上,把温希恩今天脱在上面的外套拿了起来。难怪他今天不小心碰了一下这件衣服,温希恩都不乐意,估计是怕他发现里面的礼物。 第59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69) 他把手伸到口袋,摸了两下,便把里面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周楠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急切的打开,而是先是仔细看了下盒子,才小心翼翼地打开。 露出来的项链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红色的钻石是个水晶形状,瑰丽漂亮,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身后的人似乎觉得周楠站在那里太久了,催促道:“还没有打开吗?” 周楠把盒子重新合上,转过身就向温希恩那边走去。 他走路的步伐极其轻快,欢快不已,他眼里的笑意好像下一秒就会溢出来,渲染了整张脸。 温希恩看到周楠突然一声不响的向她走来,甚至还倾身过来的时候,不由往后退了退,可还没等她说话,周楠的唇冷不丁落在了他的唇上,“谢谢恩恩,我很喜欢。” 似乎是被他唇瓣上那灼热的温度给烫到,温希恩整个人都往后面一缩,她背过身,挠了挠头发。 “喜欢就行。” 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要不是周楠看到她黑发之下隐隐露出来的雪白的耳垂红成了一片,还真以为她如她的声音一般冷静。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背影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落荒而逃的视角。 只是等温希恩离开,周楠才靠着床上深呼吸了好几回合,手更是紧紧捏着那个小盒子,仿佛他只要松懈,这个盒子就会从他的手里溜走。 温希恩是在意他的,他也在意温希恩,真好啊。 周楠这一个晚上几乎没有睡好觉,他一直忍不住看自己放在枕头旁边的那个盒子,时不时打开看里面的项链还在不在。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周楠的心中滚烫,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温希恩,明明温希恩并没有离开多久,可周楠就开始十分的想她。 地下室的门没有关,只要他想他可以轻易的推开,只不过他不愿意离开这里,因为这个地下室去好像成为了他和温希恩的秘密基地一样,只有温希恩会来,也只有他会一直都在这个地下室里面等着她。 他怕他稍微离开了一小会儿,温希恩万一来找他,没有看见他,那该如何是好啊。 所以他一直都很乖的守在这个地下室里,就如同松了项圈温顺的狗,哪怕没有约束的东西,它也不会离开它主人半步。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想见到温希恩,诉说他的情意,还有他对这条项链的喜欢。 这么晚了,如果温希恩看到了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周楠就起身了,他穿好衣服,推开了不知道关了他多久的门。 要是以前他从里面跑了出来,肯定是会在外面逗留一场时间,毕竟放了这么久没有出来了,外面新鲜的事物都让他感觉到兴奋。 可惜现在他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人,完全顾及不了任何事物。 等走到了花园里,周楠才猛然的反应过来,他忘记了温希恩住在哪里了。 这个古堡这么大,要是一个一个找,那可能找到白天都找不到。 他循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很吃力的四处寻找,时间越长,他就越发的烦躁焦虑,可是哪怕找到满头大汗,也没有找到他想要见的那个人。 寂静的走廊里,他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清脆的脚步声,凌乱又急切。 因为周楠知道自己迷路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苦笑着。 天马上就亮了,如果温希恩找不到他一定很着急吧。 是他太蠢了。 “哒哒哒。” 周楠停下了脚步,他清楚地听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先是一喜,有人的话说不准就可以找到温希恩的房间在哪里了。 拐弯处,走来了一个人。 等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周楠愣住了。 是一个男人,一个毁了容的男人。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呆住了。 而且还很眼熟,周楠按着脑袋想了想,想得脑袋发疼,都想不出这个人的名字。 还是卢桂宁先开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出来?他为什么要逃出来? 周楠费解的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想不明白,最后还是问出了口。 “我为什么要逃出来?” 卢桂宁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脸色一变,眼眸晦暗不明,“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喜欢上谁?” “温希恩啊!”卢桂宁的声音尖锐,面部的表情稍微的扭曲,他恨恨的盯着周楠,好像他是多么万恶的人一样,“你现在还在装傻吗?难道被关了这么久关傻了?而且你不是最讨厌吸血鬼了吗?” 这个男人的反应很大,眼睛里面全都是恨意,不知道是对他的,还是对温希恩的。 不管是对谁的,听男人语气好像和温希恩关系非浅,他心里虽然有点不满,但他也不愿再和卢桂宁争吵,他现在只想见到温希恩。 “温希恩的房间在哪里?” 卢桂宁表情更加的狰狞了,他似乎在压抑着无比强烈的情绪,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周楠!你是疯了吗?你忘记过你答应我什么了吗?你说要杀掉温希恩的!你骗我!” 被气昏了头的卢桂宁并没有发现周楠的异样,他要是还清醒,就能发觉周楠话里面的漏洞。 在这个古堡,周楠对这里的路线比他还熟,怎么可能找不到温希恩的房间在哪里? 但是卢桂宁现在被一种恐慌无措所蒙蔽,如果周楠真的喜欢上了温希恩……那么温希恩哪里还会记得他这个替代品? 他怎么甘心看到温希恩好过? 他们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周楠不是讨厌她吗?不是厌恶她吗?为什么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喜欢上她了呢? 周楠的恐慌并不比卢桂宁少。 他曾经答应过这个人要杀温希恩?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杀温希恩呢?他怎么舍得呢? 周楠方才还比较温和陡然冷下了脸,没人阴沉。 “不可能!” 和在温希恩面前的温柔乖顺不同,敛起气势的周楠平添几分戾气。 这句不可能像是一道雷一样,把卢桂宁劈的整个人四分五裂,眼眶酸涩。 第59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0) 周楠见状,冷冷的把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恩恩,恩恩也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怎么可能舍得杀她呢?” “你喜欢她?” “是,我喜欢她,我爱她。” 男人气质阴郁,眉目间尽是寒意,锐利如刀,只有在说到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才会柔和一瞬。 “……”卢桂宁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不可置信又觉得荒唐之极,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太蠢了。 不仅是眼下被温希恩蛊惑的说爱她的周楠,还有一心只有怨恨的自己,温希恩这个人太可怕,她都是算计好了的。 一步一步,从带着发现周楠的真实身份开始,就把所有的细节都一一安排妥当,而这所有里面,不仅是细节,还有人心。 她把所有人都算计到了里面,只是为了得到这个人类。 卢桂宁搞不明白了,温希恩到现在还爱着这个人吗?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 卢桂宁哈哈大笑,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笑他。 “周楠啊周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周楠盯着他,抿紧了薄唇,捏紧了口袋里面的项链,像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从沉默中,卢桂宁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笑的更大声了,“可怜啊,温希恩太可怜了,她也就只能这样自欺欺人了,哈哈哈哈。” 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周楠隐隐有点不安,他忍住心口的疼,冷声的问:“你是谁?” 卢桂宁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看起来精神明显有些不正常了,瞳孔里透露着疯狂。 “我是卢桂宁啊,我是你的侄子啊,你都忘记了吗?你都忘记了温希恩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说过会替我报仇的,你说过会替我杀了她的,你都忘了吗?” “你怎么能爱上她呢?” 周楠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他像是站不住,后退了一步。 理智上表示他应该相信温希恩,但是卢桂宁的话却已经刺到了他的心里,脑袋开始一顿一顿的疼,他痛苦地抱住头,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想缓解那刺痛。 假的,都是假的。 他剧烈着呼吸着,心脏狂跳不已,连指尖都残留着那种莫大的恐慌与心悸的颤抖。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极为漫长的梦。 但是又模糊不清了,心脏只满满当当被几个画面占去。 这是梦吗? —— 温希恩第二天来找周楠的时候,发现地下室的门是开着的,进去一看,人没了。 她到是不着急,剧情而已,反正周楠迟早都会跑的,温希恩也不担心,还想着要不要在床上躺一下。 可惜她还没有决定好,管家就匆匆的赶来了。 管家欲言又止着盯着温希恩,“殿下,我们在花园……” 温希恩已经猜到了是谁了,她表面着急,心里叹了一口气。 花园里,周楠躲在巨大的假石头下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身边围着一众人。 温希恩冷着一张脸,叫他们都下去。 管家不愿意走,温希恩看了他一眼,最终管家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楠抬起头,脸被冻得苍白,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温希恩,眼眶发红,见温希恩的表情冷漠也不敢靠近。 “过来。” 得到接近的允许,周楠立刻起身跑了过来,在她面前猛地刹住车。 他低头看着温希恩,维持着半臂的距离。 温希恩还纳闷的想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就看到了他眼上的亮光,随即听到他可怜的呜咽声。 “恩恩……呜呜……我找不到恩恩,……找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找不到,我想恩恩了。” 神经质的重复满是孩子般的委屈,语气也有些憨憨傻傻的。 温希恩惊愕的看着他,“你……你没事吧?” 心里暗戳戳的问系统:[这咋回事?是咋回事啊?这男主不会被我折腾傻了吧?] 系统:[啧,不要激动,这不是你下药太猛了嘛,导致他记忆错乱,脑子出了点问题,不过没事,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好。] 温希恩松了一口气,但是又马上反应过来:[那个药我都是按照方法下的,不可能下多啊。] 系统:[药被季峥掉包了,香味可能闻着都一样,但其实还是有点差别的,用多了的话,可能会把人的脑子给搞傻了。] 温希恩吓了一大跳:[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系统:[啧,你也没问我啊。] 温希恩要被气死了:[我不问你,你就不告诉我,万一男主的脑子出了问题,咱们这任务怎么完成?!] 系统凉嗖嗖的说:[傻子的好感度更容易刷。] 温希恩不说话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也不想把一个正常人逼成一个傻子。 要完成任务也是光明正大的完成任务。 温希恩:[以后这样的事情,先提前跟我说一声。] 系统:[这用不着你操心,男主是不可能变傻的。] 周楠没法回答,他凑近闻到淡淡的冷香,于是蠢蠢欲动的想伸手讨抱抱,又在畏惧着什么,没碰到温希恩又怯怯的收了回来,慌张的不停搓着衣角。 他突然语出惊人,委屈的问,“老婆,我能抱你吗?” “咳咳!” 温希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表面上的冷淡和平静也被打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问:“你叫我什么?” 加重了的音调让周楠缩了缩脑袋,紧张的眨了眨眼,乖乖的看着温希恩,声音倒是响亮。 “你是我老婆啊!我香香的老婆!” 许是温希恩的脸色有点难看,怕温希恩生气,他又低着头,讨好的小声说。 “老婆别凶我,我都听老婆的,以后我都不乱跑。” 温希恩第一次被叫老婆,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眼下她又不可能和一个脑子有病的人计较,瞧着周楠成了这幅呆头呆脑的蠢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第59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1) “你为什么要叫我老婆?” 周楠正紧张的看着盯着温希恩的手看,想去牵又不敢牵,被她问了,露出羞窘不安的神色,眼眸湿漉漉的看着她。 “你就是我的老婆呀,老婆,我能牵你的手吗?你别嫌弃我,老婆老婆——” 温希恩看他又要哭出来,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屏蔽掉了烦人的声音,温希恩这才看到周楠穿的居然是睡衣,只不过脏兮兮的,不知道蹭了哪里的灰尘。 话说也不知道这男人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傻了呢? 温希恩心累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温和的问:“你怎么乱跑出来了?遇到了什么人没有?” 似乎知道温希恩讨厌自己乱跑,周楠偷偷瞄了她一眼,心虚的嘟囔着。 “想老婆,想要抱抱,想要亲亲……” “我是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周楠瘪了瘪嘴,有点委屈。 “我不记得了,老婆我好笨啊,老婆我对不起……” 瞧着他那啥样子应该也不像是会撒谎,但是昨天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人其实很好猜,温希恩稍微的想了想,就已经有两个人选。 一个是季峥。 一个是卢桂宁。 但是明显的是卢桂宁的可能性更大。 温希恩又扫了一眼他脏不拉几的睡衣,要不是这张脸还过的去,说是流浪汉也没也没人会怀疑。 看来要去找卢桂宁一趟了。 温希恩叫了管家来,让他先把周楠带到她房间里面去。 “不要,老婆你不要走,不要抛弃我呜呜……” 周楠以为温希恩要离开他,他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找了温希恩一晚上,怕温希恩走了之后又找不着她了,立刻抱住她的小腿,哭声里满是被遗弃般的惶恐。 “我只要老婆,老婆别赶我,呜呜……老婆,老婆。” 温希恩被那一声声老婆喊的头皮发麻,裤子被他蹭上了灰,也不知道他一晚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个高傲的天之骄子成了蓬头垢面的痴傻的男人,温希恩的心里不是滋味,两个人也算是在互相折磨了。 把周楠绑在身边,与其说是爱他爱的发疯,不如说是恨他入骨,毕竟十几年前亲王殿下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到周楠面前的时候,对方看都不看一眼,扔在地上任意践踏,甚至都可以狠心让杀了她。 怎么能不恨呢? 亲王殿下是恶人,又不是圣人,她想过无数种报复办法,最后发现把人绑在身边才是最折磨人的。 周楠现在成了这种样子,亲王殿下可能会觉得解气,但是更多的应该是疲惫。 折磨周楠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呢。 语气稍微温和了些,她推了推周楠的头,“你别蹭了,把我裤子都蹭脏了。” 周楠听出她的嫌弃,抬起头,可怜的坐好了。 干净的灰色裤子上,多了一层黑黑的灰,周楠孩子气的皱着眉,伸手把裤子上的灰尘拍掉,做完之后仰着头对着温希恩傻笑。 “老婆,我可乖了,我会做好多好多事的。” 周楠满眼期待的望着她,眼眸里是纯粹赤城的喜欢,不掺任何杂质,将孩童般的真心完交付给她。 这样的灼灼目光失去了以前的侵略与复杂,也少了深沉的欺瞒,一眼就能看到底。 半晌,温希恩舒展开眉眼,像是无奈又像是妥协。 “你先和管家去我房间,我马上就会来找你的。” 话音落下,周楠的神情瞬间亮了起来,但他又立马沮丧着问:“马上是多久啊老婆。” 温希恩也不嫌弃,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你数一百个数我就会找到你。” “好诶!” 男人伸长脖子往温希恩手心里面蹭,双眸眯了起来,笑容透着一股傻气。 管家见男人这个样子,复杂的摇了摇头,轻声的说的一句造孽。 周楠跟着管家的屁股后面,一步三回头的走,温希恩就站在原地,冲他挥了挥手,周楠看见立马也使劲的挥手,生怕温希恩看不见一样。 直到周楠的背影消失了,温希恩才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 空旷的房间里面没有开灯,窗帘拉开了一半,光线也就射进来了一半,只有那一小块是光明的,其他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温希恩一走进来觉得自己是进了鬼屋。 捏了捏指尖,温希恩现在的身体是大不如以前,表面上端着难以琢磨,其实早就如一张薄纸,只需要用力一吹就倒了。 她才向前走了两步,门就已经自动关了。 温希恩没有回头看,依然步伐不变的向前走。 很快温希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季峥。”温希恩立时喊人。 “别动。”轻缓的声音和冰冷的刀光一起到来,贴着温希恩的肩颈,压迫一般制止她的脚步。 男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背后,拨开浓浓的黑暗,终于叫人看见他的面容。 温希恩看向身后,眼睛微眯,冷冷的注视着他,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你的胆子很大。” 温希恩这才明白了,卢桂宁就是为了引她过来,花了这么大了的功夫,恐怕不止把她引过来这么简单。 只可惜温希恩不太清楚卢桂宁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想杀她吗?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温希恩也还不了手,保不住命,剧情中对亲王殿下的描写和戏份并不多,很多东西都必须对她自己揣摩。 卢桂宁的神情并不如他的声音淡然,漆黑的眼眸里压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兴奋,微微颤抖。 就连整张俊美又诡异的面容,也透着不正常的热度。 专注炽热的盯着受制于他的温希恩,卢桂宁凝重的眼神难以克制的流露出一丝痴迷,低低的呓语:“你可算愿意来见我了,有了正牌就忘记了我这个赝品,殿下啊殿下,你一开始就用错了法子,要想得到我舅舅的喜爱,你只需要用这张脸,这个身子,不就能勾住男人的魂了嘛,怕是任何男人见了都想要……” 第59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2) “住嘴!” 被他微带恶意的侮辱激怒,温希恩苍白冷淡毫无情绪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怒意。 然而在这微弱朦胧的光下,出现在这张漂亮精致如同天使般的的面容上,任何神情都显得格外的刺激和鲜明。 越是冷漠无情、不可高攀,就越想让人攀折,让天使露出脆弱狼狈的一面。 卢桂宁并不在乎她的色厉内荏,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几分,上前一步来到温希恩的面前,手指暧昧的贴着发根游走,轻慢放肆的抓住一束墨发,用着叫她微微吃痛的力度轻扯,让那张绝美的容颜彻底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低沉炙热的声音,温柔又危险:“我的殿下,你要明白现在的状况,你的命在我的手里呐。” 温希恩除了一开始瞬间的怒意,便只有无动于衷的冷淡,即便是这种弱势的处境下,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目中无人,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你要杀我吗?卢桂宁。” 冷冷淡淡的声音,丝毫没有把脖子上的刀放在心里,漫不经心的话语好像她才是那个上位者。 卢桂宁并没有恼怒,反而还颇为愉快的低低笑起来,牵扯到脸上的伤疤,看起来诡异又英俊,但危险的杀意却从始至终未曾消退分毫。 手中的刀贴着温希恩的侧脸寸寸游走:“是啊,我是想杀你,可是我现在改变注意了。” 温希恩扬着脖子,如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随便一扯都可以弯出优美的弧度,保持久了这种姿势,脖子就发酸,刀尖在脸颊上游走,暧昧又冰冷。 她有些受不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姿势,脚步的微微向前,锋利的刀在她苍白细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卢桂宁放下的手,刀也下意识往后一收,就在这刹那,温希恩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的一推,半秒钟都不耽搁往后面门口跑,在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便厉声喊人。 “来人!” 刀光比她的动作更快一步,直接插上了门把手,温希恩瞬间缩回的手,但凡慢了一秒,这个刀就已经插到她手上了。 卢桂宁抓着她的肩膀毫不留情的摔地毯上,就像摔碎了一只珍稀薄脆的汝瓷。 刀刃再一次横在脆弱纤长的脖颈,这次却是压下去一道血线的不留情。 刀下的人,向来是养尊处优从未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五脏六腑似是都被震得移位,痛到神情都一片空白,微微颤抖,却是不发一声。 卢桂宁的面容再无一丝表情,俊美的眉眼微挑,薄唇扯出一抹笑容,似笑非笑的模样充满着一股压抑许久的暴戾和疯狂。 他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凑在耳边的时候,如同情人般的密语:“你总是这么的不乖,我稍微对你温柔一点你就会不知足,我只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想你想的紧,还没有做什么呢你就跑,我很可怕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卢桂宁的表情就忍不住狰狞了一瞬:“我变成这样,是谁的功劳!” 刀尖往前面一送,脆弱的脖子上就被割出了一条细痕,血珠冒了出来,从痛意里回神的温希恩神情越发冰冷,冷漠漂亮的眼睛毫不所动的射向他:“这怪你自己,是你自己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你怪不得任何人。” “是啊。”卢桂宁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无能又懦弱的人类了,就像温希恩所说的,的确是他自作自受,但凡他没有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但凡他心智坚定没有被温希恩的温柔细语沦陷,但凡……但凡他没有那么固执,没有爱上这个人…… 他怎么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但是人嘛,都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非要把一个发泄口冠到他人的头上,这样起码还有一个精神支柱,不至于走向自我了结的那个地步。 卢桂宁的手指轻慢的婆娑着温希恩艳红紧抿的唇瓣,冰凉又柔软的触感,就和这个人一样。 “我只是不甘心,你明白吗?我看不得你好过,你知道吗?”卢桂宁的声音温柔又怜惜,像寒夜里寂寞的更漏声。 “你的心冷,我比不得,你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了这么久,还不允许我闹脾气了?你,你但凡哄我两句,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你怎么能说你一点错都没有呢?你怎么能把自己撇的那么干净呢?!”卢桂宁失控的嘶吼着,他瞪大猩红的眼睛,眼眶里面的水光凝成一滴泪珠,一下一下的砸在温希恩的脸上,“我真想杀了你!杀了你!” 即便是卢桂宁这么委屈煽情的话,这个人的神情依旧冷得不为所动。不知道是笃定他舍不得下手,还是真的无所谓。 卢桂宁的心微微有些悲哀,他剧烈的呼吸着,平复了情绪:“但是我觉得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温希恩眼中并无情绪看着他,骨子里透出的平静疏离,冷声道:“你这话说的好笑,要是没有我,你觉得你还可以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我说话?而且从一开始你难道不是含着要杀我的目的接近我吗?我们只是互相索取,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 卢桂宁一手横刀在她颈前,一手按在她的心口,用力到就像是想挖出她的心来。 他要被她气得几近发狂,狠狠的压着温希恩的心口处,怒气勃发地讥讽道:“好一个互相索取!好一个自导自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根本就不是人,我还奢望你有心,温希恩你会遭到报应的!” 温希恩的睫毛微微的颤抖,抬眼冷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放开我。” 被毁了的的脸上扯出一抹故作放松温柔的笑意,眼神却冷漠决绝。隔着颈项的利刃,低头在她的唇上摩挲着咬下去:“温希恩,我怎么可能放开你呢?我也要尝尝痛苦的滋味。” 两个人的唇瓣都是冰凉的,没有温柔,没有缠绵,只有撕咬,只有占有。 第60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3) “滚开!” 温希恩别开头,凌厉的斜睨着放肆的卢桂宁,微微颤抖的睫毛显示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原来她也会有怕的时候。 刀放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她都不怕,如今只不过是亲了一下,就装不下去了。 是恶心他吗? 卢桂宁的唇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色,面无表情的凝着她,呼吸低沉急促。 那刀静静的抵在温希恩脆弱的脖子上,手很稳没有抖,但是温希恩挣扎的厉害,卢桂宁压住她的四肢,还要以防刀不小心伤到她的要害,到最后看来,竟然还是卢桂宁伤得重一些。 卢桂宁自嘲的笑了,神情更加阴郁。 到了这一步难道竟然还舍不得伤她?! 他自己到底是有多贱呐?!被人挖出了心还不够,还要捧到她的面前,甚至人家都不愿意多看。 卢桂宁丢开剑,抓着那病弱单薄的手臂,微微用力,不知道是放纵还是压抑心底那股子想要折断的欲望。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听话,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吸我的血了吗?现在应该看我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吧?” 卢桂宁痴痴的笑着,眼底却忽然有些湿意。 “你说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知道我有多想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我想把你给扯下来,谁都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看,到时候你也脏了,我们俩谁也不要嫌弃谁。” 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的去触碰温希恩如蝶翼一般的睫毛,他歪着头,喉咙里好像发出一声哀嚎。 真的……真的舍不得。 明明都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要让这个人后悔,要让她绝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到这个人有可能被人这样摧毁,他的心就不可遏制的痛起来。 身体不正常的热度,想要撕毁她,侵略她,占有她,弄哭她的恶意,一点点冷却下来。 卢桂宁笑得更大声,嚣张狂妄,恶意满满,按着她的手把头抵在温希恩的颈侧,却是为了遮掩因为一抽一抽的心痛,眼角滴落的泪意。 那带着轻描淡写的笑意之下,却是他极力咬牙维持着云淡风轻的体面,没有流露出一丝的颤抖和心软。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可以让我变成这样,让我变得都不是自己了……” 温希恩冷淡疏离的眼底,并无一丝波动。 她差不多能理解卢桂宁的心境,求而不得的确痛彻心扉,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结果到后面才发现自己才是个笑话,从天堂掉入地狱,不过是那一刹那,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他的人生的走向。 要是性格稍微懦弱乐观一点,就应该早就放下了,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也挺好的。 只不过卢桂宁走了一条不归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由爱生怨,由怨生恨,最后化成了怎么也理不清的执念。 温希恩微微转头看向他,冷淡毫无情绪的脸上忽然笑了,就像冰天雪地骤然怒放的花树,一瞬间开到世界的天边。 卢桂宁看呆了,他脸上露出又哭又笑,就像个搞恶作剧的劣童。 “如果你真的恨我,那么你应该是来找我,而不是去找周楠。” 温希恩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抓着唯一能勾到的刀刃,在利刃割到手指掌心的刺痛里,神色不动微末,猛地一推,在卢桂宁往后一退,温希恩就往旁边滚,滚起来之后,就立马站了起来。 在卢桂宁不得不拉开距离的瞬间,温希恩已经毫不犹豫的喊人。 门瞬间被推开,季峥走了进来,还没看清眼前的场景,就闻到了一股甜美诱人的血腥味,她死死的咬的咬舌尖,一阵刺痛才让他遮住了饥饿的渴望,当看清眼前的场景时,眼眸一沉。 “把门关起来!”温希恩垂下的手不断的滴下血来,勉强的用手帕包扎了一下,房间满目狼藉,面上的神情却是冰冷平静的孤绝,“不要过来。” 温希恩还是知道自己的血的威力,怕被季峥一个失控吸干的血,只好让他不要靠得太近。 卢桂宁哈哈大笑再没有放手逼迫,只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专注的望着她,就像一生最后一眼,所有极致复杂的爱恨生死都在里面。 到了现在,她想的依旧是周楠,到这里来找他也是为了周楠,不然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个房间吧。 外面纷纷攘攘的脚步声人声逐渐逼近,但都停在了门口,没有命令不敢擅自进去。 衣着凌乱的温希恩平静的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狼狈,冰冷无情又高高在上。 季峥没有退,他只看了执着沾满血的刀的卢桂宁一眼,毫不在意的背对着他朝温希恩跑去。 温希恩的眼底忽然燃起一丝紧张,生怕这个季峥一个控制不了扑了过来,到时候真的要say goodbye了。 但是季峥除了眼睛稍微有点红之外,没有任何不恭敬的行为,他就像一条忠诚的骑士,守在温希恩身边。 要不是温希恩知道剧情,还说不准真的被这个男人的演技给骗了。 季峥脱下外套,颤抖的手努力罩在温希恩的身上,稍微遮住了她身上的血腥味,然后沉默的抱着,把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安慰。 无非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说他来晚了。 温希恩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季峥的脸很苍白,瞳孔都在不正常的紧缩着,还有他的唇也在颤抖,像是在后怕。 见温希恩看了过来,他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声线沙哑:“对不起,对不起……” 温希恩皱着眉,不知道他唱的又是哪一出。 卢桂宁牢牢的望着那个人,看着她冰冷平静不为所动的眼眸,她还是那样子,高高在上的如同旁观者,看向他的眼神,没有恨,没有怨,就如同浩瀚无边的大海,吞噬所有的温度和情感。 卢桂宁笑了笑,这一刻,他感受自己痛的无法呼吸,这种痛一开始可能不太明显,它浸透到的他的四肢,他的血液里,他的骸骨中,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痛彻心扉。 第60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4) 呼吸仿佛都变成了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他这个人没有多大的本事,活到现在也一直碌碌无为,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志向,只是想简单平凡的活着,本来平平淡淡的生活被打破,把他搞得一团糟的人挥挥衣袖就走,就他一个人还在原地苦苦的挣扎。 到底在挣扎什么呢?是那个人的垂怜,还是那个人的目光。 或者都有吧,哪怕被当做一个小丑,起码还是被注目着的。 可是现在……他连这份注目的权力都要被掠夺。 那还真是可悲呀。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没有那个人的日子,活着也变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温希恩,如果没有遇到你那该多好。” 嘶哑的声音像是从老人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卢桂宁死命的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没骨气,眼泪却不争气,怎么也都控制不住。 温希恩好像知道了什么,红艳的嘴角微动。 卢桂宁面带笑容的拿起了手中的刀架在了脖子上,血流涌出,卢桂宁的瞳孔放空。 刀刃落地,还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 血腥味越来越浓,温希恩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瞳孔微微一震。 她没有想杀卢桂宁的意思,就算是原主也不会杀了他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只要杀了卢桂宁,那么她和周楠真的回不去了。 所以就算卢桂宁做的这么过分,温希恩也只会把他赶出古堡,至于之后,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卢桂宁很聪明,温希恩不相信他没有看出这一点,可正是因为他看清了这一天,所以才死在温希恩的面前。 卢桂宁会像一根刺一样,刺在温希恩和周楠的中间。 这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报复? 温希恩感到冷极了,季峥用力的抱紧温希恩,四面八方的寒意却仍旧一阵阵袭来。 明明她都是吸血鬼了,为什么这么冷?冷得叫她从身体到心都在发抖。 如果周楠知道了会怎么办? 这不能怪她吧?她也不想让这个人死的,是他自己…… “别看。”季峥伸手捂住温希恩的眼睛,他冷漠又厌恶的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手轻而又温柔的拍着温希恩单薄的背:“没事的殿下,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温希恩低着头,黑色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淡淡的冷香裹着浓浓的血腥味让季峥无比的痴迷,他细细的闻着,手上温柔安慰的拍打也变成了暧昧的抚摸,只可惜失魂落魄的亲王殿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这就导致这条不安分的狗越发的猖狂,他慢慢的低下了头,唇像是不经意一般亲吻着亲王殿下的发丝,紧接着,燃着似能焚烧一切炙热和眸眼,朝着眼下他垂涎了无数个日夜,却又怨恨了无数个日夜的人一寸一寸缓缓靠近。 —— 温希恩手上的伤口没过一会儿就愈合了,换了一身衣服,她才回到房间。 房门刚打开,就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窜了过来,整个身子都被人紧紧的抱住。 灼热坚硬的胸膛撞的温希恩的脸有点疼,脑袋也被顶的发晕,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就急哄哄的把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处,委委屈屈的控诉她的不对。 “老婆骗人,我都数到一千了,老婆都还没有回来,呜呜……”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周楠才不情不愿的低着头,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才哭过了。 揉了揉他的眼角,温希恩苍白病态的面容上露出的一抹堪称温柔的笑容,诱哄着:“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周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温希恩的雪白漂亮的脸,被蛊惑般凑过去,用面颊蹭着她的脸颊,还趁机快速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然后,他底气不足的小声哼唧着,“老婆香香,我、我想舔老婆……” “嗯——” 温希恩故意拖长声音,声音还带着笑意,然后宽容的说,“那你舔吧。” 闻言,周楠的眼眸一亮,一把抱住她的脖子,像条垂涎已久的哈巴狗似的舔她苍白细腻的脸颊,舔她艳红的眼角。 牙齿没敢咬下去,只如饥似渴的舔的皮肤成了亮晶晶的一层。 温希恩原本是想逗逗他,或者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没想到他真跟狗似的舔的这么入迷。 温希恩撇过头,男人就伸长脖子追的上来,不依不挠,急切粗鲁。 眼眸发亮的望着她,哀求着。 “老婆,想、想……想和老婆睡觉……” 最后支支吾吾的几个字说的几不可闻,也不知道这睡觉到底是真的单纯的睡觉还是什么睡觉。 温希恩忍无可忍的伸手把他的脸推到一旁,眼角绯红,白玉般的耳尖也是红红的,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羞还是恼,“不许乱说话。” 周楠哭出来了,眼泪直往外冒,抽噎着,“那、那老婆我可以再舔舔吗?香香的,老婆香香……” “不行!” 温希恩忽略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叫管家把周楠带到旁边的房间里去,不允许这傻子在耍流氓。 而周楠却反应很大的推开管家,仿佛还记得管家把自己锁在这个房间里面让自己出不去找不着温希恩的事情,愤恨的瞪着他。 “坏人!你是坏人!我要和老婆在一起!” 他紧紧拉着温希恩,本来是想拉手的,又怕过度的触碰会招致厌恶,于是只是捏着温希恩的衣角,盯着她一个劲儿的重复,“老婆,我要老婆,我只要老婆……” 粘人的像一条哈巴狗。 泪眼汪汪的目光生怕温希恩会把他赶出去,可怜的让温希恩说不出任何重话。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男人的头,“没有想赶你走,只是让你去旁边睡,我们离得很近的,我就在你的隔壁。” 管家就没有温希恩那么温柔了,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无比的会闹腾,还不如不傻呢,傻了就是跟个粘人精一样,这让他的殿下都不能好好的休息了,本来殿下的身体就不好。 第60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5) 管家恨不得把这个碍眼的男人给轰出去,见着男人死搅蛮缠更是气愤,想直接上手。 周楠却如临大敌的狠狠瞪着管家,一见他过来就拼命拉着温希恩后退,语气极为不安的嘟囔着。 “我要和老婆在一起,我要老婆,老婆是我的。” 温希恩没有想到变傻的男人这么神经质,头疼的揉揉眉心,“听话阿楠,不要再闹了。” 管家听温希恩都发令了,生怕下一秒温希恩就后悔把他留了下来,上前就想把男人拉出去。 “不!” 周楠惊惧的一把抱住她,抵着她的肩头,毫无面子的大声哭起来。 “不要……呜呜……老婆不要赶我走……我不走、我不离开老婆……” 伤心过度,他打着孩子气的哭嗝,结实的手臂勒的温希恩推也推不开。 见他这么黏温希恩,管家又气又怒:“殿下你就不要再惯着他了,他根本就无法沟通,我现在就把他拉走。” 温希恩其实是一个特别讨厌小孩子的人,太闹腾了,又爱哭又爱吵,现在周楠就像个孩子一样,让温希恩烦躁的同时又有一点不知所措。 而且周楠哭的太可怜了,一个成熟英俊的男人哭的就像三岁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 也就是这样子,原主也不可能狠心的把他一个人丢到隔壁去,所以她只能叹了一口气,阻止了管家。 “算了吧。” “殿下!” 管家皱着一张脸,无奈至极。 温希恩心意已决,就让管家先离开。 周楠发现她没有赶自己走,又高兴了起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就跟小狗似的往她面前拱。 “老婆,老婆。” 温希恩实在是受不了这个称呼,很认真的拉住周楠的手,干燥灼热的手心紧紧的把白白的一团抓紧,,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嘴上还嘟囔着。 并没有注意他在小声的说些什么,温希恩严肃着一张脸,威胁道:“你不能再叫我老婆了,我不是你老婆,再叫我老婆,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周楠呆呆的看着她,表情如遭雷击。 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涌,几乎是嚎啕大哭,固执的喊着。 “老婆!你是我的老婆!呜呜……不要赶我走老婆、不可以的!” 温希恩无奈又好笑的看着他哭的满脸都是泪,“别哭了,再哭,我真的生气了。” 她见周楠还在哭,只不过声音小了一点,可怜的泣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温希恩不禁舒展开了一直紧皱着的眉,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给你亲亲行不行?” 话音刚落,周楠立刻止住了哭声,不敢置信的神情涌出几分欣喜。 他胡乱擦了擦眼泪,使劲的点点头,脸上还有泪痕,满怀期待的低下头凑近温希恩,带着一点害羞,“要老婆亲亲。” 湿润的脸颊被衣袖随意擦了擦,然后轻柔的吻落在上面。 周楠还紧紧闭着眼,睫毛紧张的颤抖,等了半天就听到温希恩让他睁眼,立刻瞪大眼,受骗似的红着眼圈抗议。 虽然已经傻了,但还是知道他想要的亲亲并不简单只是这个,还有别的! “不是的,老婆骗人,亲亲不是这样的,要亲嘴,舌头还要伸进来。” “再吵以后都不亲你了。” 温希恩捏了一下他的脸,小声的威胁。 没能得到想要的吻,周楠垂头丧气的嘟囔着。 “……老婆坏。” —— 温希恩突然特别想念以前的周楠,虽然以前的周楠看他的眼神,都是恨不得杀了她的那种,但是也比现在好。 撒娇的男人真的很要命,更何况还是身高近1米9的猛男,这简直就是噩梦。 本来温希恩身体就虚弱,也有很多毛病,再加上她每天都不睡觉修复,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可是周楠却一天比一天会闹。 好不容易把周楠哄到睡觉,温希恩看了一会儿书,在外面的太阳也没有很大,就突发奇想的想要去钓鱼。 还真是闲出了蛋疼。 季峥就站在旁边准备好了工具,像个影子一样追随着温希恩,无声无息的甚至让温希恩都会忽略身边还有这个人。 太阳一开始照在身上还挺舒服的,时间久了就不怎么舒服了,季峥就细心适时的为温希恩撑伞,黑色的伞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温希恩坐了半个小时后,终于有鱼咬了她的钩,温希恩一惊,连忙收线,只是那鱼挣扎的力度超乎了温希恩的想象,她的鱼竿都弯得厉害,而这时,她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双手。 “我帮你。”袁旭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传来。 袁旭长得很高,比温希恩这个身体要高差不多一个脑袋,他从后面帮温希恩收线,看姿势仿佛是把温希恩拥入了怀抱里。 温希恩微愣,刚要挣扎,就听到袁旭压低了声音说:“别乱动,等一下鱼儿都跑走了。” 温希恩一听,便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毕竟这可是她钓了半个小时的,如果就这么跑了的话,那也太吃亏了。 跟袁旭合力收线,将那条大鱼钓了上来。 钓上来后,温希恩喜欢的不行,来来回回的看了好久,才坐回原来的位置接着钓鱼,袁旭也搬那个凳子坐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钓鱼。 很可惜的是做了将近两个钟头都没有再钓到一条鱼,连一条小鱼都没有。 管家一来就看到水桶里面的大鱼,便夸了温希恩几句,又抬头看了下天色,“天色不早了,袁公爵也留下来吧,今天钓的鱼正好做了给你们吃。” 温希恩还没答话,袁旭已经抢先说:“那太好了,我记得希恩庄园里厨娘做鱼简直是一绝,堪称人间美味。” 管家高兴一笑,摆了摆手,“哪有,就那样,走吧。” 他知道袁旭和温希恩的关系好,所以自然的对袁旭也很热情客气。 温希恩看了旁边的袁旭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便跟上了管家,而袁旭则是回头看了季峥一眼。 第60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6) 季峥还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温希恩的身影消失,他知道现在温希恩好不容易对他的态度有点软化,所以刚刚并不敢做什么越线的动作,可他看到袁旭把温希恩几乎拥入怀抱里的动作,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 想到这里,季峥的眉眼阴冷至极,转身收拾起温希恩留在原地的东西。 袁旭当然没有错过他刚才的眼神,他还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季峥就像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是守在温希恩乖巧听话的狼狗,他从没想过会在季峥的眼里看到这么阴鸷的眼神。 他甚至感觉自己被一只凶恶的秃鹰盯上了,只因为他不识趣看上了这位秃鹰的食物。 袁旭皱了皱眉,但管家和温希恩已经走了一小段路,他只能收回眼神,跟了上去,心里却留下了疑惑。 在餐厅上,温希恩看了一眼桌上的鱼,没有动筷,而是问管家。 “他醒了吗?” 管家一愣,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没有动静,应该还没有醒。” 温希恩想了想也觉得是,毕竟如果那个男人醒来的话肯定又会吵着闹着来找她。 终于可以安静的吃顿饭了,温希恩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也变得美好一点。 可是在别人的眼里又是另一种意思。 袁旭捏紧了筷子,指尖用力到发白,盯着温希恩嘴角上淡淡的笑容,他的脸上还是端着笑,装作疑惑的模样,“你家还有客人吗?” 温希恩拿起了筷子,“不是客人。” “那是谁?” 手一顿,温希恩冷冷淡淡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浅淡的笑意消失了:“不管你的事。” 对于温希恩冷漠的话,袁旭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可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多半都是袁旭在说话,袁旭是个非常会说话的人,再加上他也了解温希恩,所以气氛并没有冷场。 温希恩只是偶尔会回应一两句,话少的可怜,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低头吃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反应,温希恩觉得这自己钓的鱼就是不一样,格外的好吃美味,和其他的鱼都不一样,不由多吃了些。 袁旭说话间扫了扫温希恩面前快空了的盘子,忍不住一笑,“看来这鱼果然好吃,你从小就挑食,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吃那么多。” 管家也看了一眼申珏前面的盘子,便道:“殿下要是喜欢,我下次叫厨房多做一点。” 袁旭抿唇一笑,“那我也要学,学会了,希恩以后还可以常去我家。” 温希恩并没有表示,因为她根本就不喜欢吃鱼,吃了这么多,也只不过是因为这鱼是他钓的,可是没有必要刻意的反驳,毕竟她也不想让袁旭不愉快,不过她的沉默,却让袁旭说的更多,袁旭甚至还说起了他们两个幼年时期的事情。 “希恩你以前可没有这么闷葫芦,那时候我们天天出去玩,你都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古堡里面,但是你性子又腼腆,不喜欢和不熟的人玩,天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拉着我的衣服,可乖了,哎,现在倒是对我冷淡了很多。” 温希恩放下了筷子,似乎也回想到以前的时光,冷淡的眉眼一弯:“胡说,明明是你天天把我带出去乱窜,我不答应你就死皮赖脸的缠着我。” 袁旭哈哈的大笑的两声,一下子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俊朗的脸上带着暖暖的笑。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古堡里面太孤单了嘛,我就想着把你带出去闹一闹就好了呢,外面的风景总比这小小的天地好,你那时候都还不敢咬人,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你……” 后面的话突然顿住了,袁旭也笑不出来,他到了一杯酒,自兀的喝了起来。 欢快的气氛消失。 温希恩低着头也倒了一杯酒。 喝完了半瓶,袁旭终于忍不住了,他碰的一声把酒杯用力的扣在桌子上,一直在她面前弯弯的眉眼也紧紧的瞥着,难过又伤心。 “希恩,我们回到过去不好吗?该放下的东西就放下吧,我们以前的日子也很快活啊,为什么一定要折磨自己呢?你明明知道你们两个人是不可能的。” 袁旭说到后面几乎是哀求,他是真的想要眼前的人清醒清醒,在一个地方摔了一次跤,还不够吗? 温希恩仰头喝酒,纤细修长的脖子延展出一道柔软的曲线,如天鹅般修长优美的线条让人移不开目光,有一滴酒液从唇角流下,晶莹的液体缓慢舔舐着她的皮肤,平白显露出几分色气。 她好像在和自己较劲,喝得飞快,转眼一杯酒就空了。她把酒杯重重放到旁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不懂,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袁旭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温希恩低着头,他看不清温希恩的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是在为一个人而难过。 饱满艳红的唇瓣紧紧的抿着,上面还有点水光,袁旭知道,这唇瓣稍微一开口,就会呼出浓浓的香气。 然而这个唇瓣吐出来的话,也是像一把尖锐的剑一样,刺到他的心口处。 袁旭的脸骤然苍白,温希恩的酒量本来就不够好,他故意说出那样的话题来让温希恩借酒消愁,要是温希恩现在还清醒,她就不会回答他这样的问题,只会淡淡的说一句不要多管闲事。 袁旭的脾气一向很好,对待温希恩更是从小都包容,他几乎没有对温希恩发过脾气,从小到大,也鲜少有人能看到他发脾气。 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却仿佛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俊美的脸庞也像笼罩着一团散不开的浓重雾霭。 “我是不懂,但我不能让你再受到伤害。” 温希恩听到这话轻笑的一声,也不知道在笑谁。 两个个人最后把一瓶酒喝光了还不够,袁旭又开了一瓶酒,温希恩已经是喝的最少的,可当第二瓶酒也清空的时候,她是最先眼前出现晃影的。 第60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7) 温希恩猛地摇了摇头,可还是觉得对面的袁旭主分成了三个。温希恩抬手扶住额头,见袁旭还在往她的酒杯里面上酒,只能说:“我不喝了,再喝下去……会醉的。” 她口齿都开始含糊,眼神更是变得飘忽。 袁旭笑了一声,“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才喝几杯啊就算了,今天我们一定要喝的不醉不归。” 温希恩虚浮着起了身,摆了摆手,“我……不……”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的身体就往后倒去。袁旭连忙上前扶住了温希恩,担忧地喊了温希恩两声,见人脸色绯红,眼神迷离,便知道温希恩估计醉得不行了,便跟管家说:“我先把希恩带上去。” 管家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袁公爵,把殿下带到主卧的旁边休息吧。” 袁旭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半搂半抱带温希恩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喝醉了的温希恩乖巧的不可思议,不吵不闹的,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袁旭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帮温希恩脱掉外衣,还拿毛巾擦了擦脸。 温希恩拧着眉闭眼,平时苍白的脸颊此时因为喝醉了染上一层绯红,连眼角都有些红,平白添了几分媚意。 毛巾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便变成了一只手。 那只手冰冰凉凉,轻轻摩挲温希恩脸上的肌肤,从眉心到下巴处,每一寸都没有错过。 过了许久,袁旭才收回手,他想着温希恩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现在这种状况也没有办法洗澡,就顺便帮她擦一遍身子,慢慢的剥衣服,袁旭的脸也随着衣服的减少变得越来越红。 等他颤抖的解开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瞳孔瞬间紧缩,袁旭瞪大的眼睛,呼吸变得急促。 很奇怪,当他看清温希恩的身体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震惊,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那香艳美丽的画面依旧让袁旭迷了神,暗沉的眼睛迸发出野兽一样贪婪的光,男人灼热的视线不断在温希恩露出的肌肤之间游荡,唾沫正在不断分泌,喉结也不停地上下滚动。 好白好嫩。兴奋的大脑在不断回荡这两个字。 等到手都碰到了那雪白细嫩的皮肤时,软软凉凉的触感瞬间让他清醒。 手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的缩了回来,俊朗的脸爆红,下手毫不留情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能那么过分呢?不管温希恩是男是女,都是他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怎么能生出那么龌龊恶心的心思?他一定是醉了,所以才会有这么过分的想法。 要是温希恩知道了,他们肯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只要稍微这么一想,袁旭都觉得后怕,他好不容易和温希恩的关系那么好了,不想一切都前功尽弃。 夜渐渐深了,袁旭还窝在沙发上,不愿意离去。 而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袁旭回过神,扭头看着门口。 “送醒酒汤。” 袁旭犹豫了下。 温希恩虽然睡下了,但一直睡得不安稳,眉头一直紧蹙的。 袁旭知道,温希恩喝醉后很容易头疼,这个毛病从很久以前就有了。他想了一会,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只是开门后,他发现门外站的人居然是季峥。 袁旭的眼神立刻变了,“把醒酒汤给我就可以了。” 季峥看着如护崽母鸡的袁旭,几乎要被气笑了,“不需要,伯爵还是去客房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他伸手直接推开了袁旭,端着醒酒汤大步走了进去,等他看到床上蜷缩着身体睡着的温希恩,见身上的衣服还是整齐的,只是稍微的有点凌乱,才松了一口气。 袁旭皱着眉,对于季峥这样的态度极其的不满,可他无法对季峥大声怒斥,直接轰赶对方出去,因为他只是一个客人,而季峥是温希恩身边的执事大人,到时候两个人闹的不好看,为难的也是温希恩。 他不想让温希恩为难。 季峥凑到温希恩的耳边温声的呼唤她。 温希恩似乎听到了季峥的声音,又似乎没听到,她茫茫地睁开眼睛,半响,才转头看向一直在叫她的季峥。季峥见她看了过来,心里一喜,轻声细语的哄着:“殿下,喝口醒酒汤吧。” 躺在床上的温希恩眨了眨眼,然后乖乖的去喝,季峥小心翼翼的喂着,等喝完之后季峥就让温希恩睡觉。 温希恩当然不可能睡,只能闭着眼睛稍微的休息一下。 季峥收拾好碗,出去了,袁旭看了床上的温希恩一眼,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一出门,袁旭就看到季峥站在主卧的门口,他说:“那个人类现在就在里面,脑子傻了,殿下都不嫌弃,你知道的,殿下是个最爱干净的人,可是那傻子用满是泥巴的手拉她殿下都不生气。” 袁旭盯着门,眼慢慢的沉了下来,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杀不了他,但是可以让他自愿离开殿下。”季峥说出了目的,他顿了顿,“殿下手中有一种熏香,可以让人的记忆错乱,甚至都可以抹灭掉以前的记忆,但是用多了就会对大脑造成不好的影响。” 袁旭陡然变了脸色,不敢相信温希恩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她就爱那个人类爱到了这种程度吗?袁旭一向了解温希恩,知道她最讨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是她现在为了一个人用的是她最讨厌的方式。 明明那个人根本就不值得! 季峥的想法和袁旭一样,他冷冷的笑着,眼神疯狂:“周楠不喜欢殿下,只要他恢复了记忆,就一点会想尽办法离开殿下的。” 其实连季峥都没有想到,温希恩会把周楠看的那么重,以为人傻了温希恩的感情就会慢慢的变淡,直到消失,然后变成以前的殿下。 可是没有! 她对那个人来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还更加的怜爱了! 那个低贱的人类,何德何能啊! 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着吱吱作响。 第60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8) “怎么才能让他恢复记忆?”袁旭问。 季峥笑了,“殿下把人看的很紧,我根本就没有时间下手,你拖着殿下就行。” 视线落到檀木门上,走廊上的光线昏暗不明,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 袁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赖在这里住了几天都不愿意回去,温希恩被他缠着,几乎没有时间去找周楠。 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周楠竟然也没有闹着来找她,不管是什么原因,温希恩都表示高兴。 能不高兴嘛,终于不用再哄傻子了,而且袁旭为人活跃,也很会说话,和他相处都会很舒服。 系统却说男主的日子可不好过。 温希恩问:[出什么事了?] 系统:[男主现在被关在屋子里面,门和窗户都被锁了,里面点了香,和你之前的那个香有冲突,这可能会刺激男主的脑子。] 温希恩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男主快变正常了?] 系统:[话是这么说是没有错的,你也不要开心的太早,男主恢复记忆了说明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温希恩差点热泪盈眶了:[你知道和1米9的高大个撒娇多么要人命吗?] 那辣眼睛的程度,简直是没眼看。 系统笑出了鹅声:[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温希恩幽幽的说:[是要人命才对。] 一想到周楠马上要回复记忆,温希恩看袁旭也越来越顺眼,甚至还会偶尔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可让袁旭受宠若惊了,也傻傻的对着温希恩笑,耳尖红的不可思议。 再待了两天左右,袁旭才回去了,回去的时候还格外的恋恋不舍,明明身形高大,可偏偏要做出那种委屈巴巴的表情,莫名有种反萌差。 温希恩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男人只好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但是他好像丢了一样东西在温希恩这里。 他的心丢温希恩身上了。 —— 周楠这几天一直都在做噩梦,梦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就在旁边围观着,感觉自己好像亲身经历过。 他不记得梦中的内容是什么,只记得那时的情绪——是一种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恐慌。 他猛地惊醒,那时才凌晨一点钟,但之后整整一个夜晚,他都不敢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他发现温希恩已经很久都没有来找过他了,他发疯了一样去拍门踹门,大声的喊着温希恩的名字,可是他这个房间就好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他只能听到自己绝望的呼喊声,其余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脑子像是被人撕扯成了两半,疼的几乎让他发疯,脑海里面的记忆错乱,他胡乱的拍打着脑袋,但是却丝毫不能减少疼痛。 他迷迷糊糊的疼的睡着了,在梦中他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大梦一场,猛然惊醒。 周楠从床上一下子起身,窗外已是蒙蒙亮了起来。 周楠浑浑噩噩的,又愣愣的躺回床上,试图让不安的自己变得平静。 他的心跳跳得很快,尤其是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更是明显到了有些吵闹的地步。以至于周楠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一并失去。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开了,周楠如行尸走肉一般推门走了出去。 刚好撞到了出现在门口的温希恩。 温希恩惊讶的挑了挑眉:“终于肯出来了?” 季峥和温希恩说,周楠正在和她闹脾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温希恩当时又被袁旭缠的厉害,就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周楠只是气她没有陪他。 所以温希恩特意叫管家做了蛋糕,来给这个傻子赔罪。 周楠猛然抓住温希恩的袖子,抬起头眼里多了一丝恳求。 “温希恩……”他说不清自己在恳求什么,哆嗦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卢桂宁还在吗……” 温希恩:“……” 空气瞬间如死般静默。 “你都想起来了?” 是温希恩的回答。 强烈的恨意让周楠的差点直不起腰,他一向挺直的被微微的弯曲,他只觉得自己要被那股强烈的情绪给要击垮到崩溃。 这么多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竟然把心交给了恨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原本是来救人的,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 先是把他关出神经病来,后来又把他给弄傻了,甚至连卢桂宁都不放过。 杀了那么多人,周楠很好奇,这位亲王殿下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呢? 温希恩看周楠痛苦的抱住头,担忧的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狠狠的甩开。 “不要碰我!” 温希恩没有去看自己通红的手背,轻声的说的一句:“对不起。” 周楠绷紧的神经拨断,眼里最后一束光终于熄灭,眼泪从眼角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 在揭开现实的这一秒,周楠彻底失去了所有佯装的冷静。 他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暴虐又疯狂。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你恨我,那么我求求你,你杀了我,行不行?!” “你知不知道我留在你身边的每一分钟,每一秒,我都恨不得去死啊!”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呢?你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我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尖锐恶毒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剑刃刺在温希恩身上,原本凉透的心,因为这些恶毒的诅咒变得更加冰寒彻骨。 喉咙也变得无比的干涩,心口处开始泛疼,密密麻麻的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周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周楠浑身发抖,他盯着温希恩,终于控制不住,朝着温希恩动了手。 可温希像是早有准备,就躲开了,只有嘴角稍微擦到了一点,根本不算什么。 而情绪激动的周楠,也很快就被赶来的管家拦住了。 “你疯了吗?竟然敢对殿下动手!” 周楠浑身都在发抖,他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的盯着温希恩。恨意从眼底深处一点一点燃起,最后终于从一个火花燃烧成熊熊烈火。 第60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79) 而温希恩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温柔平静的不可思议,“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乖乖的。” 说完,温希恩转身就走,好像没有半分留念。 管家松开拉着周楠的手,他狼狈的跪倒在地,趴在地毯上,半天没有动作。 “不知好歹的东西。”管家看周楠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可周楠咬紧牙关,最后只说了一个字,“滚!” 温希恩对周楠的感情,管家都看在眼里,他们殿下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为人也固执,看重的东西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殿下一直把这个人类捧在手心里,都没有敢伤过他一分,可是这个人类呢?完全不知好歹。 如果周楠对殿下下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一开始为什么又要做出那么引人误会的举动,如果周楠一开始就拒绝,而不是欲拒欲还的话,那么他想殿下也不会陷得那么深。 等殿下爱上他了,他又反手去伤害殿下,利用殿下对他的爱,随意挥霍。 这样的人怎么就不可恨? 管家追上温希恩的步伐,见温希恩的步伐越来越凌乱,越来越慢,等到距离足够的远,她才停下来捂住心口。 管家心里一个咯噔,就猜到殿下的旧疾一定要被气的复发了。 “殿下,你没事吧?”管家满眼担忧。 温希恩刚想说自己没事,下一刻就按住胸口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不是普通感冒的咳嗽,而是病入膏肓的那种。从胸腔里震出的声音,急促又令人窒息。几乎要把整个肺都一并咳嗽出来。 如果管家细心一点,还会发现温希恩方才只是刮到的脸颊,现在竟陡然变得青肿了一片。 “殿下!我马上去叫医生!”眼看着温希恩这架势像是要咳出血了,管家立马慌张了起来。 可温希恩却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殿下,不要为了那些小事伤心了,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可怎么办呐?!” 温希恩并不回答,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要缓和呼吸,直到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无法停止的咳嗽中,断断续续说完了自己的卡在喉咙里的话。 “我没事,把我扶到房间,吃两颗药就行。” “那殿下您……” “我没事。” 见温希恩这么坚持,管家哪怕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翼翼的扶着温希恩回到房间。 打开床头的柜子,管家去旁边倒热水,可是温希恩却已经痛已经等不住那儿热水了,从里面拿出几个小药瓶,熟门熟路的挨个倒出几颗,顾不上用水,就这么生吞了下去。 管家一转身就看到这一幕,连忙跑过去把热水递到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喝了几口,压住了口里面的苦涩。 原以为这几天殿下的病看起来好了很多,可是直到今天看来非常没有好,反而看起来还恶化了。 “殿下……” 管家还是想劝,温希恩却是先是止住了他的话。 “没有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状况,总是瞎折腾很烦。” 冰冷不耐的话让管家眼睛一红,他并不是因为温希恩的语气,而是因为她的话。 殿下是个很怕疼的人,所以才不愿意去看医生,可偏偏死活不愿意承认,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 整个一天期间,周楠都在卧室里昏睡,甚至是温希恩帮他换下的睡衣都一无所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所受的刺激太大了,到了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一直都退不下去。 “三十九度六,退热针都打进去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效果?” “这人类是伤心过度,高热不仅仅因为生病,和心情有关。再等等看,药起作用也得一会呢。” “很严重?” 温希恩的声音从旁边那头传来,周楠本能精神了些许,努力想要听听这个冷情冷心的怪物会说些什么。 但是他听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温希恩的声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敢受到了无比的嘲讽,这个怪物表面上说着有多么爱他,其实也不过尔尔,打着爱他的幌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迷迷糊糊的又昏睡了过去,但他没听见的是,温希恩在他昏睡的下一秒就开口了,“是我的疏忽了,好好照顾他,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 凌晨一点,周楠昏迷,高热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快五点的时候才勉强退掉。 而古堡上下也跟着守到了凌晨五点。可和他们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正在关在自己房间的温希恩。 温希恩是疼的,吃了几片止痛药才减缓的疼痛,她揉了揉心口,坐在床边盯着窗外,出神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做了多久,直到止痛药的药效消失了,剧烈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开来,温希恩的脸色无比的苍白,没过一会儿额头就开始冒冷汗。 如青葱般白玉般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衣服,忍了一个钟头,温希恩终于再也忍不住,翻出柜子里面的止痛药,打开盒子就发现里面已经空了,脚步一个踉跄。 她剧烈的喘息着,眼前阵阵的黑,捏着药瓶的指尖发白,开始在整个房间里面翻箱倒柜。 季峥偶然从管家口中得到情况,心里咯噔一下,一向很注意仪态的他突然变了脸,什么也顾及不了的跑去找温希恩。 空荡到可怕的廊道竟然安安静静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季峥呼吸凌乱,脚下快步走过,一间一间走过去,转眼就到了温希恩的房间。 季峥一面推门进入,一面出声:“王上。” 忽然,他听到了人在忍痛的时候发出的隐忍喘息。 即便季峥很少听过,却是刹那间就明白了这是谁。 “殿下?你怎么了?” 室内的温希恩忍耐着又心口的痛,之前是很少发作的,可能是因为温希恩一直都没有沉睡修复,导致病情加重,又突然被周楠刺激狠了,所以才会这么痛,而且发作的这么密集。 像如果是一开始的伤,沉睡个几百年不一定保证能痊愈,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虚弱。 第60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0) 可是现在一直拖一直拖,温希恩甚至从来都没有睡过觉,药也不经常吃,所以才会这么严重。 只有季峥亲自监督的时候,温希恩才会乖乖吃药。 亲王殿下现在的模样很狼狈,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样子,猛然回首看向门口,制止道:“别过来。” 暗沉的室内,白色的窗纱被吹起如同展翅飞翔的蝴蝶,一头墨发披散着,漂亮鬼魅的红瞳一瞬间的凌厉。 季峥已然在推门,听到温希恩冷淡拒绝的声音,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伤心来。 但他知道殿下一定不愿意让他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所以只能忍耐着说:“殿下,我在门口站一会儿,等下进来。” 不说话还不知道,一说起话来才发现自己的声线抖得可怕。 温希恩扶着墙借力爬了起来,心口痛极了,这次仿佛连灵魂都一起痛起来。 脑内一片嗡鸣,从心口轰然炸裂蔓延的痛意,业火燎原一般从血液瞬间席卷到大脑里。 她甚至一声都发不出来。 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脚一软又倒了下去,再也听不清门外的人在说什么。 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角落的人滑落在地一动不动死去一样的身体,被颤抖的手扶起来,抱在怀里。 那具沉浸在痛意里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忍痛的哽咽。 “殿下。” 温希恩睁开眼,看到的是,眉目蹙起凝着隐忍慌张的季峥。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平静如初,只有虚弱的汗液大滴的沿着眉梢滚落,碾碎那无动于衷的表面:“他怎么样了?” 季峥咬牙强忍按捺下心底蚁蚀一般的痛楚:“他没事,医生说他马上就能醒了,殿下要去看看他吗?” “不用了。”病弱冷淡的亲王殿下终于流露出一丝怔然,似是松了一口气,转眼又好像失落的垂下了眼睫,“他恐怕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 季峥的手微微有些无力发颤,他感觉自己算计的一切好像都打水漂了。 不管他怎么力挽狂澜都守不住了,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浓浓的嫉妒和怒意让他的指尖都在颤抖,季峥的声音却愈发平和,缓缓的道:“殿下心口很痛吗?难道你忘了周楠是怎么对你的吗?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 这话他并不是第一次说,可是却没有一次能动摇殿下的心。 “你都把心掏给他了,可是他却只会伤害你,周楠从始至终都是恨着殿下的,但凡他有一点点喜欢殿下,就不会到这种地步了,殿下明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不放手呢?” 季峥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栗的发抖,手指紧紧的嵌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来。 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缓缓的睁开眼,温和的喟叹道:“硬要等他再伤害殿下一次,殿下才会清醒吗?” 温希恩垂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失神一样空空的:“不会的……” “殿下!”季峥猛地提高声音,神色扭曲了一顿,从后面怜惜保护一样的慢慢环抱着她,温柔悲悯,“你不要再骗你自己了,你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怕重蹈覆辙,怕失去的恐惧,让他绝望的不惜一切,循循善诱:“你和他在一起,他只会一直恨着殿下,当年他毫不犹豫的可以骗殿下喝下圣水,这次也一样可以。” “殿下沉睡了这么长时间,周楠却一直躲着都不愿意来见你,怕完全都不在意殿下的死活,殿下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他。” 这句话完全刺到了温希恩的心口,她恍惚的想到前几天周楠在他面前崩溃又疯狂的质问着她,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说她不得好死。 她愣愣的眨了眨眼睛,泪光一闪而过,明明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冷淡平静,但是却让人感觉她在无声的哭泣。 季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声的勾起唇角,越发轻柔:“殿下别怕,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都守在你的身边的,永远都不会抛下你。” 说着他抱紧了怀中的亲王殿下,那力道好像想和她融为一体。 他温柔痴迷的亲吻着亲王殿下的发丝,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但因为两个人的体温都很冰,谁也温暖不了谁。 —— 就像是大夫说的,周楠的病是因为刺激伤心太过。饶是温希恩这阵子把他养得仔细,身体也调理的健康,依然足足躺了两天才能下床。 只是和众人脑补的不同,原本他们都以为周楠这次病好会和温希恩闹起来,打得鸡飞狗跳。然而却意外没有。 周楠的表现和正常人一样,起码表面上是正常的,但就是有点太过于正常了,反而有点诡异。 吃饭和饮食都很正常,他甚至心情好了还会去花园里面走两圈,顺便逗逗鸟。 唯一闹心的就是周楠近几天和一个少女人类走的挺近的。 这个人类叫文清丽,人如其名,是别人送给温希恩的,血液是相当的纯净香甜,但是温希恩只是随意的安住在一个地方没有管,也不知道怎么和周楠熟了起来。 两个人还会一起逛花园,有说有笑的,旁边的仆人都看得心惊胆战,但是温希恩什么都没说,他们自然也什么都不敢说。 自从周楠生病好了之后,温希恩就没有去找过他,但是那些仆人对待周楠却不敢懈怠,因为温希恩亲自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周楠,如果周楠有什么差池,他们也就别想活了。 文清丽刚洗完澡,原本就想睡觉,门就被敲了,她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的是面容冷漠的管家。 管家极其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就面无表情的吩咐。 “换好衣服跟我走。” 文清丽见管家的表情不太好,也不好多问,换了一件衣服,就跟着管家走了。 但是让文清丽万万没想到的是,要见的人竟然是这古堡里的主人。 第60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1) 和文清丽以为的不同,亲王殿下的房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权利进去,她来了这么久,根本就没有目睹过亲王殿下的容颜,更何况是踏进她的房间。 房间的灯光昏暗,不刺眼的同时也不太亮眼,莫名有种温馨的感觉。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让文清丽格外的不踏实。 房间略微的凌乱,书本也落了一地,多半是亲王殿下一直都在房间里,没有人敢进来收拾。 文清丽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酒气,偏是好酒,闻着就昏然欲醉。 温希恩靠在沙发上,懒懒散散的,丝质衬衫领口开了三个扣子,垂感极好的布料衬得她腰线极好,露出的锁骨更是活色生香,在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肤好像白的会发光。 文清丽下意识后退一步。 温希恩却笑了。 “别怕,喝了点小酒,吓着你了?”她坐起身,将扣子扣好,瞬间风流懒散之气尽收,变得冷淡矜持起来。 仿佛方才一瞬不过是场梦。亲王殿下分明是个极其高贵且优雅的吸血鬼。 文清丽讷讷的摇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这几天和周楠走的很近?”温希恩先开口问她。 “啊……嗯对的,可能我们两个人都是人类,比较有话题聊。” “是吗?”温希恩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目光不自觉的冷淡了下来,“你知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吗?” 文清丽当然知道,她就是一个纯粹的血奴,被送到这里来,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而且现在她的生命都掌握在这个人的手里,她以后生活质量的好与坏,也是这个人的一念之差,更准确的来说她只是一个储备的粮食,随时都要准备献血,或许她一生都会在这个古堡里面度过,又或者不幸的话可能会被那个吸血鬼直接吸完血,然后死去。 说实话,文清丽真的很羡慕周楠,得到了这位亲王殿下的宠爱,生活的十分细致,一样一样都是文清丽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优渥待遇。 文清丽咬了咬唇,面容窘迫,“我知道。” “你知道就行,我就怕你忘了。” 温希恩这一番话很耐人味。 抬起头,文清丽有点迷茫的看着温希恩。 温希恩正端着茶杯喝茶清冽的茶香愣是驱散了一屋子的酒气,她放下茶杯,说出了第一句诛心的话,“那你也应该知道周楠是谁的人,你们两个人虽然都是人类,但现在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文清丽不太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也没有往那种暧昧的方向去想,毕竟这位亲王殿下也是个男的,总不可能…… 温希恩也有点不耐烦。 “蠢货。”温希恩随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不轻不重的声响让房间里面的气氛变得更加的沉闷,“你只需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就行。” “你可以在周楠的身边讨他的开心,把周楠讨开心了,你也就有好日子过了,但是其他的就不要瞎想了。” 文清丽满脸疑惑的被带了回去,感觉来一趟跟做梦一样,在回房间的路上,文清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偏在房间里最后那句“蠢货”却一直在文清丽脑海里回荡个不停。 她心里压着火气,但却极明白,她绝对不能惹温希恩不痛快。 但是从温希恩的口中文清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温希恩很怕她和周楠搞在一起,原因是什么,总不可能温希恩喜欢周楠吧,她觉得也不像啊,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又为什么一次都不去看周楠。 可是如果真的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又要来特意威胁她? 文清丽胡思乱想的想了一个晚上的,也没想出一个结果。 下午文清丽出来乱逛的时候她想到了温希恩说要讨周楠欢心,这样她才有好日子过。 这么想着她就去找周楠了,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知道周楠的房间在哪里。 其实文清丽本人觉得,周楠和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虽然两个人都是人类,她是对周楠很有好感的,但是周楠却对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好意。 只是奇怪的是,在人多的地方周楠就会突然和她装作很亲密的样子,等人一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又恢复成很冷淡生人勿近的样子。 就仿佛是作秀给别人看似的。 很诡异。 走廊上挂着不知名的油画,文清丽终于站在了周楠的门口。 屋里周楠正逗着一只装在笼子里的鸟儿。 这个鸟是温希恩听他经常去花园里逗鸟,就抓了一只回来给他玩,还是周楠经常喂的一只,明显花了心思。 他身上穿着的多半是哪个名师的高定常服,轻飘飘的袖口垂感很好,堆在手肘处,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那个品牌文清丽认识,是她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眼神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复杂。 周楠手里拿着一柄绕着金丝的白玉逗鸟杆,杆尾坠着个拴着流苏的同色玉坠,矜贵又雅致,还带着点随性。 这一刻文清丽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进来了。 就如温希恩昨天说的,她能感觉到,她和周楠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他们两个人都是人类。 屋里周楠听见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招手叫文清丽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看看这只鸟好不好看。” 温和正常的样子一时间认不出面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前几天对自己冷淡甚至带点嫌弃的男人,可是为了讨这男人的欢心只能怔怔的走过去,站在周楠身边,呆滞的陪他看鸟笼里的鸟儿。 “这只鸟就是前几天我们看到的,我当时就瞧着喜欢,没想第二天就有人送过来了,这鸟叫着也好听,跟唱歌似的,可惜后面就不叫了。” 这鸟儿叫着的确好听,周楠当时还喂了它几个小面包,鸟儿也不怕生,很乖巧的停在他手中,一啄一啄吃着面包。 或许旁边的人会觉得这一幕很温馨美好,但是只有离得近的文清丽知道,周楠看着鸟儿的眼神没有一丝喜爱,暗沉的如深渊。 第60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2) 文清丽背后发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觉得这个男人完全没有表面上那么正常。 而周楠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停下了话茬。 “你……”文清丽就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嘴,她微微的垂下了眼睛,不敢和周楠对视。 可周楠却伸手把她拉到身边,“怎么了?那个怪物和你说的什么?怎么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了。” “!!!” 文清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周楠既然敢称亲王殿下叫怪物!这……这不是在找死吗? 周楠好像猜到了文清丽心里想的,非但没有露出什么害怕的情绪,反而还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那个怪物可舍不得我死呢。” 柔和低沉的嗓音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可偏偏他的眼底是极其的冷漠。 “他和你说了什么?” 周楠突然转移话题,文清丽一下跟不上。只是本能的把想到的都说了,“她让我好好的不要肖想自己不该想的东西,还叫我好好的讨好你这样我才有好日子过。” 反正这些话温希恩也没有交代她不能说出去,所以文清丽也没有想隐瞒。 周楠沉默了一会,对文清丽说道,“就这些吗?” “……就,就这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清丽发现周楠的眉眼好像更加的阴沉了,她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有说错啊,为什么周楠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周楠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他对上文清丽写满疑惑的眼,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徘徊,让他头痛欲裂,他突然苦笑了一声,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悲伤。 “你觉得我像不像这只鸟儿?” 笼子里的金丝雀像是因为房间里的气氛感到不安,突然张口鸣叫起来。叫声悦耳却哀泣至极。 文清丽盯着周楠看了许久,下意识的说,“可是亲王殿下对你很好。” “我对这只鸟也好,你瞧着它开心吗?” 文清丽先前没听懂,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那装着鸟的金丝笼子。然后就愣住了,可她半晌没接茬,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又像是不想说话。 周楠被温希恩养的千尊万贵,的确是笼子里漂漂亮亮的金丝雀。可与此同时,文清丽也明白了周楠的话“我像不像笼子里鸟”的意思。 周楠在告诉她,他自己被温希恩软禁,没有自由。 周楠看了文清丽的脸色,知道她已经了解了自己的意思,两人沉默了一会,周楠才再次开口打破。 “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话了,咱们一起逗鸟吧,我看你之前也很喜欢。” 说完周楠就继续逗鸟,好像刚才的话只是随便的说说而已,可是文清丽却清楚,这表面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 自周楠恢复记忆之后,温希恩在也没有出现,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他们都认为温希恩是在躲避周楠,但只有管家和季峥知道,温希恩是太虚弱了,根本就没有力气去看周楠。 这几天温希恩的精神气好了一点,外面的太阳又刚好不错,就去花园晒晒太阳。 躺在摇椅上,温希恩被太阳晒的迷迷糊糊的,完全属于半梦半醒,怕自己坚持不住睡着了就让系统监督。 而刚好周楠也来了花园,两个人时别许久第一次见面。很可惜,眼下的温希恩正靠在摇椅上“睡着了”,并没有睁开眼。 仆人见状连忙想要叫醒温希恩,却被周楠拦住。 这是要闹了吗?仆人心里顿时一突。 可周楠却冲着她摇摇头,食指按在嘴唇上,“嘘,别吵醒了她。”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人类,可仆人顿时觉得有点惊悚。 周楠没管她什么心情,径直走向温希恩。 男人身形高大,巨大的太阳伞遮住了一半的太阳,还有一半的太阳被男人遮的死死的,脸色苍白的亲王殿下处在阴影之中。 睡着的亲王殿下眉眼格外温柔,黑发沿着颈边垂落,饱满鲜艳唇瓣微微张开,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无名的香味。 脆弱又诱惑。 周楠盯着面前的人,眼里的温柔陡然退去,恨意渐渐弥漫上来。 这个人,打着爱他的幌子,把他搞成傻子,然后等他恢复记忆的时候又扔掉一边。 周楠很讨厌吸血鬼,他认为这是一种怪物,而他绝对不可能爱上一个怪物,更何况还是温希恩,把他当狗一样的关了起来,什么阴暗的法子都用在他身上,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跪在这个人的面前求着这个人不要走的时候,恨意就浓一分。 这个怪物总是那么的不知死活的觊觎他,他一点会让温希恩后悔的!后悔招惹他! 强行忽略心底一丝陌生的情绪,他完全被恨意迷了眼,毕竟周楠骨子里是个特别极端的人,他讨厌一样东西的时候,恨不得这个东西直接消失。 死死的盯住温希恩的脸,周楠的视线慢慢下移,最后落在温希恩的脖子上。 他的指尖就停留在温希恩的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力,好像就能把那里捏碎。 可他不能,因为他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温希恩死掉的,实在太便宜这个人了。 低下头,周楠靠近温希恩。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却恨不得将温希恩活吞下去。 越来越近,温希恩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淡的冷香还想迷惑他,直到几乎唇齿相依。 真的是太可笑了,以前他竟然会对这冷香无比的痴迷,可哪怕现在他恢复了记忆,对这个冷香也无比的迷恋。 周楠努力控制自己,试图让自己的手从温希恩的脖子上移开。 刚去书房走到花园的管家正撞见这一幕,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 他乍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两个人像情人一般难缠难眠,可紧接着就意识到了情况和他想的不同。 周楠看着温希恩的那是什么眼神?强烈的侵略感,扒开伪装全然是狼子野心,怕不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管家想开口警示,紧接着,就被周楠回头看他的眼神震住了。 第61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3) 这刻骨的恨意绝不是情人间的难缠,恐怕现在对温希恩已经动了杀心。 管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而被打断的周楠也直起身子,朝他走去。 “你……”管家想说话,却被周楠的手势打断,他下意识的闭住了嘴。 周楠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几本书,语气温柔的嘱咐了一句,“你拿的这本书她已经看完了,下面一本也不是她喜欢看的,第三本是她比较喜欢看的风格,前面两本可以拿掉了。” 周楠说的很自然,好像他对温希恩的喜好了如指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亲密呢,才能这样了解一个人的喜好。 可管家没有任何的放松,还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不是说不喜欢温希恩吗?那为什么又会把她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周楠看起来太正常了,和前几天崩溃疯狂情绪判若两人。 管家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位的人类了。 而依然闭着眼的温希恩根本就是清醒的。 她知道现在两个人根本就不适合见面,必须要等他再冷静几天才可以。 —— 季峥有些不耐的冷着脸:“你叫我出来干什么?殿下这几天不愿意让古堡里的人和你接触,万一被发现了,我会被罚的。” 季峥早没有了以往伪装出来的温顺沉静,整个人都像是冷意凝结,也只有在温希恩面前才能维持以往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才让我缠住希恩,现在希恩不愿意见我,到底是谁的功劳?!” “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你这算盘打的这么响!” “我告诉你,大不了我就把这些事捅出来,我看到时候希恩还会不会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留在身边。” 袁旭瞪着周楠,脖颈一片都是红透,眼眶赤红地泛着亮泽,像是用刀顺着眼睛的轮廓狠狠剜了一圈割出来似的。 他是真的气极了,温希恩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温希恩冷静下来,想了几天肯定想到了他缠住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毕竟周楠怎么可能刚那么巧,刚好在他走的时候就恢复了记忆。 是他当初太心急了,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着把那个爱眼的人类给铲除,却不想那个人类还好端端的,自己反而被嫌了,现在温希恩都不愿意再看见他。 哪怕他闯了进去得到的也是温希恩的冷眼,不管他怎么解释,温希恩都不愿意理他。 结果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只是为了温希恩好,他不想让温希恩重蹈覆辙,他希望能回到以前的无忧无虑,这样不好吗? 可是现在温希恩要为了一个人类而与他绝交,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有几百年了,原来是这么脆弱的吗? 不干,愤恨,恼怒,难过,伤心,难堪,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让他恨不得把那个人类碎石万断。 可是现在他现在觉得最碍眼的就是季峥! 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季峥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或许别人都以为温希恩放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愿意去看周楠是因为腻了,或者怎么样,但是他知道,根本就不可能! 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是怕,是惧,更多的是因为爱的太深了。 都这样了,殿下都还放不下! 太可悲了…… 季峥紧紧地咬着牙,“你以为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殿下就会多看你一眼吗?” “你以为你那龌龊的心思,别人看不懂吗?我当初说出这个方法时,你也没有表示反抗啊,现在出了事情,怎么又来怪我呢?” “你敢说你对殿下除了友情之外没有别的感情了吗?你不过是想代替周楠的位置!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季峥面红耳赤地厉吼,脖颈都是暴起的紫色青筋,肌目欲裂地瞪着袁旭。 袁旭被他戳到了心里的痛处,莫名一虚,也撑不起方才欲咄咄逼人之态。 他的视线游离着,“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季峥冷哼一声,“呵,到底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自欺欺人?你自个儿扪心自问,你对殿下没有半分的心思?没有半分的喜欢?” 袁旭喉头咕嘟一下,却是不说话了。 扪心自问。 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的喜欢呢? 他身边根本就不缺朋友,为何就要花费所有的心思讨好一个那么难讨好的一个人呢,他又不是有病,从看到温希恩的第一眼,他就心生喜欢,就想着一定要和这个人做朋友,要做很好,很好的朋友。 所以他第一次低声下四的放下姿态去讨好一个人,花费了所有的心思,就是为了讨她的开心。 别人都说他跟个哈巴狗似的天天跟在温希恩的脚下转,他非但没有生气,还非常的自豪。 因为温希恩都不愿意让别的狗在她的脚边转。 所以在知道温希恩喜欢上别人的时候,袁旭是非常非常的生气的,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一种情绪被他刻意的忽略,因为他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原来他把喜欢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此刻叫他再去深挖,不过只是挖出心知肚明的龌龊烂泥。 袁旭抵抵嘴,闭眼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季峥撒过头去,不言。 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袁旭低着头想了很久,再次抬起头时,眼眸一片暗沉,“那种香,你还有吗?” 季峥大惊:“你什么意思?”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袁旭的声音很沙哑,他的眼睛很黑,就像没有尽头的深渊一样,“只放一点点的话,是没有关系的,也不会被察觉。” 即便被失去的痛苦和嫉妒折磨得五内俱焚,季峥的理智到底还坚守着最后一点底线,他比谁都明白,那香若是用出去,他的殿下恐怕真的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事情会朝着谁也无法预料掌控的一面滑下去,季峥的心中隐隐有着恐惧,他下不了手。 第61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4) “你疯了吗?要是被发现了的话……” 后面的话季峥没有说出口,但两个人都明白。 但是更重要的一点季峥没有说出来,温希恩最近几天身体很差,他怕对温希恩的身体不好。 可是袁旭并不知道温希恩的身体情况,他不能允许温希恩以后越来越和他疏远,这样他会受不了的,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半晌,落叶飘摇入水泛涟漪。 袁旭声音低沉,在夜色中添了几分蛊惑的味道:“只需要一点,不需要很多,而且我知道希恩很相信你。”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的话,那么希恩肯定又会重蹈覆辙的,那个人类一定会报复回来的,到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季峥的心一颤,他现在脑子里面乱的厉害,原本坚定的想法也开始动摇,就像袁旭所说的,殿下一定不会放手的,可是周楠对她的恨意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季峥甚至猜想,如果周楠再拿一杯圣水哄着殿下喝,殿下恐怕都犹豫不带犹豫的会喝下去。 这才是他最怕的。 怕只是他只是离开了稍微一个眨眼的功夫,殿下就被那可恶的人类给骗了。 季峥有些茫然地看向袁旭,哪怕袁旭伪装的再像,他也可以看透男人的面目是如何狰狞,如何可憎,眼底如何闪烁着嫉妒的暗芒。 因他自己,也是这样的神情。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我在考虑一下。” 袁旭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可是他又实在是想念温希恩想念的紧,想看温希恩对他笑,可惜现在…… 没事的,没事的,很快温希恩就会忘记那个人,到时候他们两个人依旧是最好的……朋友。 或者不止是朋友。 勉强安抚好躁动难耐的心,袁旭看了一眼温希恩房间的方向就离开了。 季峥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已有段距离,这才抬膝离开。 落叶徐徐飘到他的肩膀,他松开背后紧攥的手,指尖捏着叶柄。 他不想那么做的,可是…… 落叶被他指央振转握在掌心,狠狠碾碎。 枯黄的叶渣根茎被他一扬,细碎地挫骨扬灰。 他的手心通红地映着几个露出血丝的月牙,是方才攥拳的时候留下的指甲痕。 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 管家叫周楠晚上去书房。 周楠知道,温希恩要见他了。 躲了这么久,终于肯从壳子里面爬出来了。 下午三点,外头太阳正大。可透过窗子在折射到房间,就是恰到好处的暧昧。 “这……不适合吧!”文清丽被周楠的话给吓坏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生,没有什么本事,哪里经过这种事儿。可被周楠的戾气镇住,只能小声的拒绝。 就刚才周楠说等到了晚上要和他一起去书房,还要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文清丽哪里敢呐,温希恩上次的话她还记在脑海里呢,明显不想让她和周楠走的太近啊,她又不是去找死。 “不合适?”周楠伸手捏着文清丽的脸转向自己。干干净净带着点惶恐,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不是说好了要讨我的开心吗?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呢?” 周楠的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眼底还是残忍的冷漠。 “周楠……”文清丽像是被吓着了,眼里也聚集了些水汽,边躲边哀求的看向周楠。 她再傻也明白了,周楠和温希恩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就是个炮灰,惹两方不高兴了,她日子都不好过。 但是要她得罪温希恩,她是真的不敢,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 “周楠,周楠,你别这样……” 周楠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动容,眼睛也越来越黑沉,看着文清丽的眼神也越来越没有情绪。 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眼神让文清丽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抖着小身板,可怜巴巴的缩在角落里面。 到了晚上,一直都在沉默看书的周楠突然开口:“在脖子上弄几个印子来。” 文清丽大概猜出周楠的想法,原本想挣扎两下,但一对上周楠的死亡凝视,只能委委屈屈的照着做。 一直磨叽了十多分钟,文清丽才把自己照着周楠说的样子弄好。 周楠上下打量她,伸手扯乱了她的衣领。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意乱情迷的样子。 然后,他低头看文清丽,“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听明白了吗?” “周楠……我……”文清丽是真的很害怕,她都已经可以想象出自己会死的有多惨了。 周楠说,“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文清丽:“……” 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她才感觉到更慌啊! 周楠牵了人,慢条斯理的往书房里走。 一路上,路过的仆人全都盯着周楠和文清丽看了两眼,都是一副皱着眉的样子。 看来今天晚上是个不眠之夜。 至于听到消息的管家,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季峥倒是很冷静,甚至眼底还有一丝笑意。 等到门一打开,周楠顺手搂住文清丽的腰,让她贴在自己怀里,男人格外亲密的凑到文清丽的耳边像是说什么悄悄话一样,但是远看的话,更像是两个人亲在一起。 “放肆!”管家简直被这一幕气吐了血,没有想到周楠的胆子这么大,既然敢当在殿下的面前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周楠转头往他那边看,正看见距离自己不远站着的温希恩。 “啊,尊贵的亲王殿下,我知道你最疼我了,那可不可以把这个可爱的清丽送给我呢。” 他是笑着说出口的,好像还含着撒娇,笑容灿烂帅气,带着一股风流劲儿,俊美的不可思议。 整个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管家也好,还是那些门外守着的仆人女佣们也好,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周楠身上,每一张脸,都涂上一层五彩缤纷的色彩。 周楠是在作死,他在肆无忌惮的挑战温希恩的底线。 原以为正常的一点,没想到是疯的更厉害了。 温希恩是谁?是无比尊贵的亲王殿下,在血族的地位也是极高的,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过话。 第61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5) 地位再高的伯爵和亲王在温希恩的面前也都是不敢这么放肆的。 更何况还是小小的人类,周楠竟然弄了这么个东西过来恶心她。 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管家缓了好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想把文清丽拉出去,怕温希恩太激动了又气的发病。 可周楠却伸手挡住,他温柔的把文清丽搂在怀里,直接对温希恩说道,“你要是把她赶走,那我也跟着她一起走。” 文清丽对这句话没有感到丝毫的温暖,甚至有点恶寒,她死死的低着头,怎么都不敢和温希恩对视。 “温希恩,你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迟早会疯的,对于清丽,我很喜欢,想让她以后都在陪着我。当然了,我考虑过你可能不愿意,但是你也不想我变得更加讨厌你,不是吗?” “你不是想讨我开心嘛,她在我就开心。” 态度张狂至极,完全没有把温希恩放在眼里。 管家倒抽了口气,觉得胸口闷得几乎要晕过去,他更是下意识往温希恩旁边凑了一步。他怕温希恩气的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可更怕温希恩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情绪波动。 暗流涌动,一触即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出乎意料的是,温希恩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而认同的点头道,“可以的,你开心就好。” “本来她就是讨你开心的,既然你喜欢留在身边,也没有关系。”边说着,温希恩边深深看了周楠一眼,“我以后也不能经常陪到你身边,有人陪你我也放心。” 没有风暴,没有争吵,就完全不是温希恩的风格,她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无悲无喜,好像爱的痴狂的人不是她。 别人或许都不理解温希恩的意思,但是管家知道,他知道温希恩的身体状况很差,可能还能扛过几天,但是说不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强迫沉睡了。 这一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也许十年,也许百年,很有可能再次醒来,周楠已然成为了一堆骨头。 管家不明白,如果温希恩实在喜欢周楠,又怕自己醒来之后周楠死了,那直接把周楠也变成吸血鬼不就行了吗? 这样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周楠的作死程度超出所有人的预料,生怕温希恩一气之下直接掐死文清丽。 文清丽:…… 温希恩好像是真的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主动把人带进书房了,“都进来吧,门口不好说话。” 温希恩带着周楠跟在文清丽的身后。温希恩的反应和他之前猜测的差不多,可即便如此,周楠心里依然忐忑。 文清丽同样惴惴不安,从进来的开始就一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就盼着能盯出一朵花来。 她感觉到周楠搂着她腰的手猛然收紧。可她不敢吭声,只能低头忍着。 三人都在沙发上坐好。 温希恩一个人坐在周楠的对面,桌子上还摊着一本书,是温希恩随便翻了一下的,不太好看,就丢在桌子上了。 沙发很软,周楠坐在正中间一个人就占了大半个位置。而文清丽害怕,坐下之后,几乎窝在周楠怀里。 温希恩静静而又沉默的看着,眼睛清清澈澈的,看似没什么情绪,其实里面波涛汹涌,她本身就很白,这几天变得更白了,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偏偏唇瓣红的娇艳,就带出些许隐匿的旖旎。 “多大了?”温希恩打量着文清丽,主动和她搭话。 “二十四了。” “不错,很年轻。”温希恩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文清丽的心都跟着她的动作悬了起来,也不明白温希恩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坐着陪笑。 这样风平浪静的场面并不是周楠喜欢的,他是想越乱越好,于是笑着说:“是啊,很年轻,又漂亮,我看的第一眼就喜欢,我想着你也一定会喜欢,我瞧这可能是缘分,我们俩还长得挺像。” 文清丽一惊,看了周楠一眼,这才发现他们两个的确有几分相似。 温希恩已经明白了周楠的意思,纯粹是来膈应她的,心口隐隐作痛,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姿势,顺着他的意思温希恩点了点头,“是挺像的,这姑娘很漂亮,闻着也很香。” 没有人比温希恩更清楚周楠到底有多么讨厌吸血鬼,所以她特意加了后面的一句话。 果然周楠被这句话激怒,陡然变了脸色。 文清丽心里发慌,赶紧打圆场,“亲王殿下,我本来就是您的血奴,你要是想喝我的血,我可以随时都来。” “是吗?”周楠盯着文清丽。 “是……是吧,周,阿楠,我就是个血奴,能被亲王殿下进食是我的福气。”文清丽摸不准他的脾气,却也只能实话实说,不然到时候第一个拿她开刀,现在也就只能一味用眼神恳求。 “也是。”周楠转头看着温希恩,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亲王殿下有一瞬间的恍惚,周楠没有错过,他心中冷笑。 “你舍不得吸我的,吸吸清丽的也可以解解馋嘛,毕竟忍了这么久,肯定迫不及待了吧。” 这话好像是在担忧,其实满是嘲讽,把温希恩形容的跟个变态一样。 表面温希恩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感觉,其实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脸部的表情很硬。 “阿,阿楠,殿下就是随便说说,你别……”文清丽有点尴尬的推拒,很快被周楠打断。 “怎么?我又没有说错,不是你说你是她的血奴吗?给她吸两口怎么了吗?”周楠语气温柔,眼神却冷得结冰。 得罪了温希恩,她没有好日子过,可是惹怒了周楠,她更是没好日子过,以温希恩这么包容周楠的态度来看,要是她没有演好,周楠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文清丽咬了咬牙,狠心往他怀里凑了凑,“怪不好意思的,阿楠您饶了我吧。” 周楠像是被取悦,忍不住笑了,温柔似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的话难道你还不敢听吗?” 第61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6) “殿下的话,我怎么敢不敢听?” 周楠拍了拍文清丽的背,“那就去吧。” 看着文清丽欠着身凑向坐在对面的温希恩。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背部微微的挺直,双腿稍微的打开,文清丽半跪在她的脚边,解开了扣子,露出了白皙的脖子,皮肤之下的血液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两个人的动作和表情一点都不暧昧,但是却有着一股莫名的气氛,让人口干舌燥。 特别是文清丽低眉的模样,和周楠更加的相似了,温希恩抿了抿唇瓣,伸出修长雪白的手。 骨节分明犹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文清丽的睫毛,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某种珍宝。 连文清丽都被这动作弄得脸红心跳。 指尖慢慢的滑到文清丽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阵哆嗦,可是让人意外的是,温希恩并没有去咬,而是认真的把她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上。 文清丽一愣,“殿下……” 温希恩抿唇笑了,漂亮的像个天使,“你只是香,不一定要吸,闻闻就行了。” 说完,她抬起头望着周楠,眨了眨眼睛,“你要是嫌这里冷清,我可以多找些人类陪你玩,什么类型的只要你说,我就可以为你找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冷静,声音都没有抖一下,好像周楠在她面前耍的那些小把戏,不过是小丑蹦跶罢了,完全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不要说什么在意了。 原本想让温希恩闹个笑话,结果一拳打在棉花上。 谁才是那个笑话?不言而喻。 周楠终于失控,他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温希恩,你装什么情圣!” 温希恩敛着眉,直视周楠。 “不是你喜欢吗?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就有火苗一样,一下子把周楠这个炸弹给点燃了。 “都可以满足我?可以啊,那你能不能现在就死在我面前!在我的眼前消失!永远的消失!” “怎么不说话了?还是做不到?”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让你做又装聋作哑,温希恩你真恶心!” 周楠咬紧的牙关渐渐尝到了血的味道。 所以他跟别人乱搞也无所谓,也不阻止,他怎么玩怎么闹也可以,这真的是喜欢吗?还是在养一个宠物? 干了这么多的错事,没有任何的道歉,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躲起来冷落他,这就是温希恩口中所说的爱。 可最令人崩溃的,并不是这些。周楠看得清楚,连对文清丽这样的玩意儿,她都充满柔情,原来她并不是只对自己温柔。 那种带着怜惜的宠爱眼神,难道是正常的吗? 温希恩……好一个温希恩!喻铮强行压住胸口烧起来的怒火,想要让情绪平息下来。 这种感情,真是廉价又低劣。 温希恩揉了揉文清丽的头发,轻声的说了一句。 “会的。” 这句话是对着周楠说的。 周楠一开始没有听明白,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了她这两个字的意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没有他想象中的快意。 什么叫会的?是会消失,还是会死亡? 周楠紧紧握着拳,浑身上下都在发颤。 周楠所有的游刃有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上前一步一把扯开文清丽,拎住温希恩的领子竟然直接把她按在了沙发上。 “殿下!”管家看周楠情绪不对立刻扑了过去,可周楠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桌上的水果刀抽了出来,就这么次过温希恩脸侧,扎到了沙发背上,她的发丝也被刺掉了几根。 “周楠,还不快放手!”管家的心都随着刀尖插入皮革的声音跳快了好几拍,急的火烧火燎,却哪个都不敢硬碰。 “都滚出去!”周楠声音狠戾。 管家哪里敢啊,就生怕自己出去了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但是又怕周楠真的伤到了温希恩,只能先照着他的意思移到了书房门口。 倒是温希恩一点不害怕,反而抬着头平静的看周楠,“你想要干什么?杀我?” 周楠被她这冷静的态度几乎被气笑了,“不啊,我就是想挖开你的胸口看看,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对着我,还跳得动吗?” 浓密微翘的睫毛遮住淡红色鬼魅的瞳孔,眼睛清澈见底,她的脸上好像露出了一分柔情,周楠的心很不争气的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打乱了他心跳的节奏。 “这重要吗?” 这四个字一出,和周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因为太震惊眼睛都稍微的瞪大了,什么叫这重要吗? 这难道不重要吗? 所以到底重不重要?周楠在慌乱的去观察温希恩脸上的表情,却发现没有一丝情意,好像刚才出现的是他幻想出来的一般。 所以说是不重要了吗? 不重要了啊…… 周楠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下地狱。 真是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不重要了是吧,他妈的不重要了! 周楠喘着气,就像是濒临爆发的野兽,“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温希恩你怎么不去死啊!” 膝盖狠狠顶开温希恩的腿,周楠抽出领带把她手腕绑住,按在头顶。 他动作太快,温希恩这壳子是强弩之末,风稍微大一点都会被吹走,更何况周楠这比牛还大的力气,一下子被制住了。 “放手。”温希恩从来不屈居人下,也明显看得出来周楠就是在羞辱她,不由的皱起了眉。 然而她的怒意对于周楠来说,却是堪比甘霖,他甚至还迫不及待的低下头,这是他第一次脑子清醒的时候去亲温希恩,无师自通的用手捏住温希恩的下颌,逼着她张开嘴,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是周楠第一次清醒的亲吻。可这样的吻根本不算吻,只能说是暴力和报复,像只撕咬的野兽。 从舌尖泛起的血腥味,让周楠的怒意和憎恶都变得更加深刻。 “放开。”温希恩眼前发黑,说话也没有力气,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周楠更加的兴奋。 第614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7) 周楠稍微抬起头,对上温希恩写满惊慌的眼,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直被温希恩牵着鼻子走,如今终于是温希恩露出这副表情,这让他浑身都无比的激动,呼吸急促。 再次低头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慌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他已经疯了。被温希恩逼到了绝境,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根本就没有弱点,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 只想和眼前的人同归于尽才好! 就只想要这一时的痛快,迫不及待的扒开温希恩的伪装,想看她露出更多的表情,恐惧,害怕,惊慌失措等等。 “撕拉”一声,衬衫扣子崩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半身稍微地一凉,温希恩终于有点慌张了,她抓住衣领,一个劲的往后面缩。 可惜不管她怎么缩都没有用,眼前的男人身体滚烫又高大,她的温度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冷漠,烫的让温希恩无比的不自在。 她往后缩,这个人就往前面贴,不管怎么退,都依旧在男人的怀里,坚硬灼热的胸膛跟她贴在一起,好像把她的身体都要烫的融化了。 “走开!”毫无预兆的抬腿,温希恩的膝盖顶上周楠的小腹。下一秒,腿上用力竟然直接把他踹了出去,按着胸口,她喘了几口气。 不对啊,周楠明明是有机会躲掉的啊! 哗啦,茶几上所有的东西都滚落在地。周楠挣扎着想要起来。温希恩从沙发上起来,再次抬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咳……”好像踩得狠了,周楠蜷起身体不住的咳嗽。可通红的眼睛却始终不肯离开温希恩的脸。 这次温希恩用了点力气,是真的气急了,不然她也舍不得下这么重的手。 但是到底真正生气的目的,没有人比温希恩自己更加的清楚。 她又何尝看不出周楠带着女人是来气她的,而她肯定也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你不要逼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楠,温希恩缓缓收回了踩在他胸口的脚,胸口的位置还在隐隐作痛,是被气的。 之后自己把缠在手腕上的领带挣脱开,随手扔在周楠的脸上,掉头就走,仿佛他有多么的脏,就像是厌恶泛着腐臭的垃圾。 “……为什么?”周楠躺着不动,声音终于带了哭腔,“温希恩,你真的喜欢我吗?” “明明是你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你把我关在这里,是想逼死我吗?如果你是恨我,那么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如果你不杀我,那么之后死的人一定会是你!”周楠的声音嘶哑又绝望,还有强烈的不可忽视的恨意。 怎么能不恨呢,如果没有温希恩,那么周楠的人生都会很完美,他原本就是雄鹰,而不是鸟雀。 但是温希恩有什么错吗,如果周楠不来招惹她,不让骗她喝圣水,会走到这种地步吗? 会死那么多人吗? 答案是无解的,温希恩是有错的,她肯定有错,因为她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所以她报应来了。 爱而不得,时日无多,病痛缠身。 要说后悔吗,可能两个人都无比的后悔吧,后悔遇见对方。 温希恩是一个特别偏执的人,她其实是想拉着周楠一起死的,可是又舍不得,特别是周楠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让她的心也很难受。 其实温希恩这样何尝又不是一种逃避,她不解释,也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心意,只是把人锁在自己身边,尊贵的亲王殿下也会有软弱的时候,她已经把心挖出来给过周楠一次了,已经被丢掉了,所以她不会再去捡回来。 并不是不想捡,而是只是不敢捡。 起码这样两个人互相折磨,这样就不止她一个人痛苦了。 可是时间久了,这场闹剧也让温希恩觉得厌倦了,她很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而且现在她也没有那个命管了。 温希恩回头,而且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只见她缓缓的笑了,“好啊,我等着。” 避而不谈…… 又是避而不谈! 周楠闭上眼,细密的疼痛从胸口开始,一直延续到内里每一根神经。 被管家送到了房间,再次被圈禁起来。 可在关上门口后,周楠却悄无声息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站在窗前,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靠在哪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其实周楠知道,温希恩是舍不得伤他的,可是今天却忍不住了,这说明他还是刺激到了温希恩的,所以温希恩很生气。 生气好啊,就怕她不生气。 这古堡,根本就困不住他,只要周楠想,他其实有很多机会都可以逃出去,但是却没有机会杀掉温希恩,一直隐藏实力给他们下障眼法而已,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 吐出最后一口烟,周楠把屋里的烟味散了,这才关了窗户重新回到床上。 可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咬了温希恩那一口的缘故,他总觉得自己的舌尖犹带着甘甜的血味,带着说不出的旖旎。 烦躁的翻了个身,周楠按住依然泛着痛意的胸口,努力把温希恩的脸从自己的脑内撵出去。 这一夜,周楠注定辗转难眠。而在温希恩却也过得并不好过。 季峥一直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十分的着急,可惜怕温希恩生气也不敢随便就闯进去,焦急不安的在外面等着。 几乎是温希恩一出来,季峥就立马迎了上去,神色担忧:“殿下……” 温希恩摇了摇头,任由季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向一丝不苟的衣领稍微的凌乱,甚至颈子侧面的牙印还在隐隐流血。可温希恩脚步不乱,连脸上的神情都是一贯的冷静矜贵,没有丝毫的异样。 但这样的气势只维持到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瞬间,温希恩捂着嘴咳了两声,竟然咳出口血来。 “殿下!”季峥被那血刺红了眼,扶住温希恩摇摇欲坠的身体,发现温希恩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刚才强撑的气质。 第615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8) 就像是正在怒放的昙花,雪白的花瓣不过刚刚展开,就已经在渐渐凋零。 温希恩喘息着扣住季峥的手,“药……” “对,对,药,吃药才能好……”季峥完全慌了,把温希恩扶到床上躺着,抖着手去抽屉里面拿药。 一碰到药瓶,季峥的手就抖的厉害,怎么拿都拿不稳,拿了好几次药瓶都抖的掉了回去。 温希恩眼前发黑,疼痛带来强烈的晕眩感,她的额头渗出冷汗,鬓角汗湿一片,脸开始发紫,嘴唇也是。 “季……季峥……我疼……” 那声音虚弱,透着死亡的气息,季峥的瞳孔往里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也在抖:“殿下,别,别怕,马上就不疼了……” 季峥拿着药瓶的右手颤个不停,他用左手大力按住,还是在颤,他的殿下一个劲的在他耳边低语,带着点哭腔,很可怜,如同小猫儿一样说着疼。 越是听着温希恩说疼,季峥就越慌,好不容易把几个药瓶里的药一一到了出来。 温希恩喘得太厉害,明显是重病复发的样子,甚至比之前在之前的那次还要严重。 季峥伸手扶她,一只手喂她吃药,温希恩很乖很乖的一颗一颗的吃掉。 很苦,含在嘴里的话会特别的想吐,所以温希恩直接吞了下去。 房间太安静了,季峥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温希恩,只要温希恩的眉头皱一下,心也跟着揪起半截。 “还疼吗?”男人的声线还是抖的。 温希恩的脸色太难看了,埋在阴暗里,就像是濒临死亡那样破败。再稍微往前半步,就是天人永隔。 “殿下……”男人声音嘶哑。 而温希恩此刻的情况也确实十分不好。 这病温希恩没想管,没有必要管,因为她马上就会死在周楠的手里,那么这病也就不重要了,反正迟早要死的,他们都以为温希恩是被气的,其实是被周楠压的,从周楠把她摔在沙发上的那一刻起,原本隐隐作痛的心口突然爆发,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一样,泛起剧烈的疼。 但是想想其实也是正常的,温希恩的身体本来就不行,本人也不好好珍惜,止痛药也是背着季峥大把大把的吃,止痛药吃多了也有强烈的反作用,可是温希恩就是忍不住,刚才情绪波动又过大,刺激过了就吐血了。 更重要的是系统都屏蔽了她百分之五十的痛觉,还那么痛! 系统:【你要是多拿几个a,也不至于连百分之百的屏蔽痛感器都用不了。】 温希恩:【我很认真的走剧情的好不好!】 系统阴阳怪气:【是啊,很认真啊,拿不到a啊,真可怜啊。】 温希恩差点又被气的吐血,强行压下身体里翻涌的血气,温希恩有了一点力气,就叫季峥去拿一个装糖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都是圆圆白白的药片,这是止痛药,但是装在糖盒子里面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像糖。 季峥一开始也以为是糖,但是看温希恩抓了一把把想要往嘴里塞,他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闻了闻,突然脸色大变。 “啪”的一声,糖盒被季峥拍到地上,止痛药洒了一片,温希恩手里面的也没有幸存。 温希恩:…… 季峥现在的表情狰狞的如同发狂的野兽,可偏偏他眼睛很红,好像马上就哭出来了。 “殿下!你能不能乖一点,这药片你吃不得的,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啊!” 他愤怒的嘶吼着,失去了冷静。 温希恩当然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体比任何人都清楚,反正都要死了,这病又很疼,吃吃止痛片还能缓解一下,不吃的话真的会要命。 现在止痛药全都洒了,一颗都不剩,恐怕以后季峥也会死死的盯着她,这说明以后疼的话,她只能靠自己熬过去了。 温希恩又被气的想吐血,胸口陡然生出剧烈的疼痛。就像是要把身体撕裂一般,沿着血脉散开,从头到脚,无可避免。 温希恩把痛吟死死的咽下去,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纤长浓密的睫毛被冷汗染湿,温希恩颤抖着手,抓住掉在被子上的漏网之鱼,仅剩的止痛片。 温希恩喘息着,想要把手里药吃下去。 季峥见温希恩还想吃,气的表情都扭曲了,可是哪怕再愤怒,还是很小心的把止痛药抢过来。 温希恩真的忍不住了,被疼哭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无助至极,“季,季峥,我疼,太疼了,给我吧……给我吧……” 季峥捏紧了止痛片,高仰起头看天花板,眼角潮湿,泛红,他在哭,只是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缓了一会儿,几乎哀求的看着温希恩,笑的勉强,比哭还要难看,“殿下乖,我去给你拿糖吃,这样就不疼了。” 男人把她当小孩子哄,说着就要去找糖,接过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 猛然的转头一看,看到温希恩下床竟然想去捡地上的止痛片,季峥的心痛的难以呼吸。 他不敢耽搁的把温希恩抱回了床上,在低头的时候一直没有忍住,眼泪滴了下来,刚好滴在了温希恩的脸上。 温希恩一愣,迷迷糊糊的抬头就看到泪流满面的男人,削薄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温希恩伸手去摸男人的眼角,为他擦去眼泪,结果眼泪流的更多了。 季峥怎么这么会哭。 她还没有看到过季峥哭呢,在她眼里,季峥无所不能,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可是现在哭的就像个孩子。 “别,别哭,难看死了。” 季峥竭力忍着不流眼泪,却在听到这句话后一下子没忍住,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他用力擦掉,哽咽着抽烟,“殿下好好吃药,不要再背着我吃止痛片,我就不哭了。” 温希恩把男人脸上的眼泪擦掉,犹豫了一下,皱着眉白着脸,不甘不愿的答应了,“好,好吧。” 可刚说完这句话,喉咙里涌起的鲜血就沿着惨白的唇角一点一点流了出来,滴在白色柔软的枕头上,在缓慢的沿着枕头的弧度蜿蜒而下。 第616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89) “殿下!殿下!”一看到血,季峥害怕的声音都变了一个调。 “咳……”温希恩来不及回复,窒息感让她控制不住的呛咳出来。 “殿下!” “殿下!”视线开始模糊,温希恩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喊着。 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根本做不出半点反应,只能剧烈的喘息着,甚至到最后她连自己的喘息声都听不到了。 —————— 胸口像是压了千斤的重量,头也沉得几乎无法思考。无孔不入的疼痛更仿佛是被人拿着钝刀子凌迟,一下一下,连皮带骨,折磨得人几乎崩溃。 系统被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活着就吱一声。】 痛到窒息的温希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系统看温希恩还有怼它的力气就放心了。 几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温希恩终于适应了几乎灭顶的痛楚,她勉强睁开眼,努力找回自己的神志。 中途又被喂了一碗药。 系统:【这药里面被下了东西。】 温希恩没有犹豫的把药喝完了,喝完了之后问:【什么东西?】 系统:【迷魂粉。】 迷魂粉就如它的名字所说的,可以把深处的记给抹去,而且越是很在意的刻骨铭心的回忆,越是会被抹去,直到完全没有印象,就如同以前的过往如云烟一般。 温希恩迷迷糊糊的躺了好几天,其中每天都会定时喂一碗药,药里面都有迷魂粉。 是季峥亲自喂的,迷魂粉也是他亲自下的。 每次一遇到周楠的事情,殿下的病情都会加重,如果那段记忆是痛苦的那么忘记的话,殿下也一定不会怪他的。 这样自欺欺人的催眠着自己,季峥喂药的手才能勉强不抖。 他真的恨极,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如果被殿下发现了,那么他的下场一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只是惩罚的话,那么他不害怕,怕就怕殿下会赶他走。 现在的殿下看上去再平静冷淡,内里却是敏感脆弱至极,如果知道他做的那些肮脏事儿,哪怕有再正当的理由,都会被这个人彻底厌弃。 而季峥根本解释不了,因为那些借口并不是他行凶的理由,一旦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 只有背着殿下,把那些事情解决了才行。 温希恩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才悠悠的转醒,醒了之后也很模糊。 季峥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一步都不敢离开。 等太阳不错的时候,季峥就扶着温希恩出来走一走。 从醒来的开始温希恩就没有再提过周楠的名字,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愿意提。 偶尔他还会故意在温希恩的面前提提周楠,让他值得高兴的是,温希恩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那个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字眼。 季峥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他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那种愉悦弥漫到四肢,脸上的笑容几乎到了夸张的程度。 为了这一天,季峥已经等待很久了。 从他嫉妒、寂寞开始,他就在等这一天,等着殿下清醒,现在殿下终于清醒了,虽然法子上不了台面,但效果起码是好的。 啊,真好。 现在让殿下沉重、痛苦、压抑的枷锁已经被砍掉了,所有的过去、恩怨情仇,都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只有他和殿下两个人。 这世界再也没有比他们两个更亲密的人了。殿下什么也不会,病弱的身体和招摇的面容,离了他就活不下去,所以他们只剩彼此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来打扰。 多好啊,只要稍微这么一想,他就幸福得有些发抖了。 他什么都会做,他会把殿下照顾得很好,不让他的殿下受一点苦,他们两个人会在夜里相拥而眠,他也再也不用压抑着。 也不需要在殿下面前跪下低头,不需要克制自己的眼神和爱意,不需要压抑自己的心情和声音,任何人能为她做的事,自己都可以做到。 季峥扶着温希恩的手臂,把病弱的她半揽在怀里,“殿下,该回去吃药了。” 温希恩动作慢半拍的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才乖乖的点了点头,任由他半楼半抱的扶着进去。 在路过花园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周楠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等对上了温希恩的目光时,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并发出了一道诡异的光,黑眸翻滚着深潮,扑面而来一股幽深森严的寒意,犹如禁锢着猛兽的牢笼,倾泄着危险至极的森寒戾气。 还没有等两个人对视三秒,季峥就抱着温希恩离开了,脚步明显比刚才还要快。 等回到了房间,季峥小心翼翼的把温希恩扶到软椅上,他半跪在地上,高大健壮的身影如同收起利爪的野兽。 他很认真的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半晌,他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有什么反应就行,没有什么反应就行。 温希恩静静的盯着他一会儿,“他是谁?” 男人心中一愣,随即被窃喜淹没。 他拼命的维持脸上的表情,才没有让表情那么扭曲,心情颇佳的给温希恩讲诉了事情,说那个只不过是一个仆人…… 季峥看似随意,实则疯狂夹私货的简述完,便拿起水杯,为温希恩接了一杯水。 这次。 殿下应该不会喜欢上周楠了,记都不记得了,更何谈喜欢呢? 越发愉悦的男人眉眼温柔的看着温希恩喝水,一边瞅着温希恩,观察着她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的吗?” 温希恩望着窗外被夕阳涂抹得一片橙红的天空,乌发勾勒下的侧脸唯美如画,又因病弱而多了几分病态。她的瞳孔内渐渐的浮现出名为自嘲的笑意—— 忧郁在她的眼角晕染开。 细密的睫毛上沾了剔透的泪光。 “真的是这样吗?” 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季峥见她这个样子,疯狂的喜悦截然而止。 第617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0) “可是我一看见他,就很难过。” 哪怕到了现在,温希恩竟然都还忘不了他,这仿佛是刻在骨子里面的爱意,永远都不可抹去,除非挫骨扬灰。 心就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疼的让人发狂。 他就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嫉妒到失控,将丑陋的、叛逆的、贪婪的一面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温希恩面前,再不顾一切的抢夺她。 “既然难受,就忘掉吧。” 这句话的背后,深埋着无人知晓的野望—— “殿下,你还有我呢。” “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也只能有我。” 季峥在他的殿下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眼底快要溢出来的偏执和疯狂,他就像是无比忠诚的信徒,把身和心都全都奉献给了他的殿下。 手被男人给握住,指尖被亲吻,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男人低着头,喷洒出来灼热的气息好像可以烫伤她。 “殿下……” “殿下……” 低沉的嗓音之下是浓浓的迷恋和无法诉说的爱意,外面还裹着一层情欲。 温希恩歪着头,静静而又无动于衷的看着男人如发情的野兽一般折腾。 可是那个眼神,只会让男人更加的兴奋。 —— 这几天季峥都陪在她的身边,温希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接触周楠。 终于有一天季峥因为有事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特意把温希恩哄着睡着,躺在床上的温希恩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等人一走就悄溜溜的爬起来。 温希恩现在的身体很弱,连站都站的不是很稳,每次走路都需要季峥扶。 果不其然,温希恩没走到周楠的房间,半路胸口就陡然泛起密集的疼痛。 不过幸好这次她早有准备。娴熟的从口袋里掏出两片止痛药,这还是抠搜的系统给的,不然她疼的真的会崩人设的。 强烈的反胃感,将疼痛的感觉稍微压下去了一些。 可接踵而来从喉咙深处五脏六腑纷纷泛起的血腥气就让她控制不住的咳了两声。 系统:[这止痛药吃多了,药效就会减的,你少吃一点。] 温希恩面不改色的又吃了两片:[没事,反正都快要死了。] 吃了两片之后,又忍不住咳了起来,怕被人发现温希恩就死死捂住的嘴里还是控制不住的压抑出几声咳嗽。胸腔剧烈的起伏,几乎是要被心肺都震碎的力道,温希恩的腿瞬间就没有了力气。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扶住了她。 温希恩转头,下一秒就被人捂住了眼睛,按在了墙上。 黑暗来的太过突然,按住她眼睛的手太紧,紧到皮肤都隐隐作痛,温希恩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都焊不动那个人半分。 “放开……”她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散了。 身体相贴,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瞬间充斥温希恩的鼻息,这让她有种想干呕的冲动,可还没弯下腰去,就被强行固定住,并且被迫将身体展得更开。 温希恩知道是谁,偏偏还要装作恐慌的样子。 “滚……” 温希恩的情绪波动太大,心口又隐隐作痛,再也压抑不住,呛咳出声,喉咙里的血气也一股一股的往上涌。 她拼命的挣扎,但是身体太虚弱了,这些挣扎就跟小猫挠痒痒一样,没有半分的作用。 周楠居高临下的看着,看着温希恩无助挣扎的样子,完全没有以前的冷静淡然,她的脸色苍白病态,脆弱的好像一捏就碎,这样的她好像可以让人为所欲为,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怎么欺负都行,他陡然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让他日日夜夜恨了这么长时间,恨不得吃其肉的人,此刻就被他轻松的控制在这里,至于这个人只能惊慌失措的挣扎,露出恐慌的神情,不管怎么样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只能无力呻吟。 真的是,太可怜了啊。 季峥忍不住笑,他手上用力,把温希恩两只手腕都禁锢在墙上,然后低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她,“温希恩,装什么装啊?你也没有想到有今天吧?” 季峥的嗓音格外温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和温希恩讲话,可他盯着温希恩的眼神却充满了暴戾的恶趣。 原来这个人也会害怕呀,他还以为这个人是没心没肺的怪物呢,既然会害怕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事情呢?这是报应啊。 连周楠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压制住温希恩可以获得这么至高无上的快感。 现在这个人在他的手心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要让温希恩生不如死。 周楠低低的笑,每一声压抑的都是刻骨的仇恨,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温希恩挫骨扬灰。 温希恩脸色惨白,几乎透明。无法反抗的样子竟然莫名引起人的凌辱欲。 “放开……”温希恩重复第二遍说的这句话,声音刚才还要小,虚弱的几乎都要快听不见了。 男人干燥滚烫的手心中,渐渐的感受到了湿润的液体,他一愣,松开了手竟然发现她哭了。 温希恩居然还会哭…… 周楠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沾满泪水的手指,语气越发温柔,“温希恩,你是在害怕吗?” 当然不是在害怕了,温希恩是被疼的哭,实在太他妈的疼了,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明明是在哭也没有什么表情,漂亮的眼眸暗淡无光,她盯着周楠的眼神,好像是有情又好像是没有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要这么的讨厌她?而自己为什么看着眼前的男人满眼仇恨模样,又那么的难受。 “为什么?”周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既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周楠笑着,可压住温希恩的身体却变得更紧,紧到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温希恩几乎无法移动。 周楠好像笑够了,对上温希恩含着泪的眼睛,勾起了一个无比恶劣癫狂的笑。 “因为你喜欢我呀。”他的声音越发不怀好意,“你的喜欢让我想吐啊。” 第618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1) 温希恩:……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到前几天温希恩看他无动于衷的眼神,周楠稍微移开了上半身对温希恩的压制,接着,温希恩的外套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脱了下来。 “温希恩,你也没想到你能有今天吧?”周楠格外愉悦。 他低头看了看温希恩,衬衫在两个人挣扎的时候扣子解掉了两颗,从周楠现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藏在里面的优美的锁骨,和白的泛光的肌肤。 “原来亲王殿下也是个美人儿。”这话就是直白的侮辱了。周楠的手摸上了温希恩的腰,“我也要让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说好不好?” 温希恩依然在挣扎,胸口起伏的厉害,是被气的。 可周楠却轻而易举的就镇压了,“嘘,安静一点,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当然,如果你想让别人看到也没有关系,那就叫的更大声一点。” 他一边温柔的劝告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去掐温希恩的脖子。 温希恩下意识的往后退,但这个举动好像把眼前的男人给惹怒了,手一使劲,后脑磕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周楠把人压住,凑过去,像是在仔细打量,他有种冲动,很想就现在把温希恩囚禁起来。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那种绝望的滋味。 盯着温希恩的脸,周楠面无表情,可他掐着温希恩脖子的手却在不断收紧。 窒息感顿时传来。 温希恩被迫仰头,张开嘴,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可这样的姿势却只能把自己最脆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周楠面前。 亲王殿下的脖子很修长纤细,一只手可以轻松毫不费力的捏住,就如同捏着一只天鹅的脖子,脆弱到仿佛稍微一用力就断了。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眼前的男人陌生又熟悉,看一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人,冰冷又充满实质的恨意。 这个男人恨她。 恨不得让她死。 所以她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这个男人这么讨厌呢?讨厌到恨不得杀了她呢。 心里突然生出极其荒诞的想法,如果能让这个男人解气的话,那么被死了也无所谓了。 那张熟悉的脸一片冰冷,眉眼阴鸷狠戾,眼里燃起的火苗快要喷出来将她烧成灰烬。 她能感觉到自己快要被掐死了,脸色憋得通红。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温希恩这回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任由脖子上铁钳一般的五指收拢捏紧,柔软的喉管不堪重负地痉挛在一起,空气越来越少…… 其实这样死掉也也挺不错的,不用再吃那么苦的药,也没有病痛的折磨,虽然被掐的很疼,但也只是疼一会儿,可以忍受的。 “为什么不挣扎?!你就这么想死吗?!” 脖子上陡然一松,空气争先恐后涌入,温希恩被呛得连连低咳,剧烈喘息起来,听到周楠怒吼的声音,炸雷一般响在耳畔。 喉间涌出一股腥甜,温希恩用力吞咽,唇缝抿出一抹鲜红,走廊上冰冷的灯光将她整个人照得苍白发光。 “你不是希望我死吗?”温希恩没有看周楠,拇指擦了下唇角的血迹,声音虚弱无力,“那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周楠捏着他的下巴,残忍地冷笑,“你对我做的那么多件事,还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能让你死的如此轻松?你别痴心妄想了!” 亲王殿下眨了眨眼,似乎是感到疲惫了,又恢复成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温希恩,这都是报应啊,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吧,是不是很后悔爱上我啊?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后悔,我只是后悔当初心软,没有斩草除根——”周楠嘴角噙着恶劣残忍的笑意,一字一句说得冷酷无情。 他盯着温希恩清冷完美的脸,在心里叫嚣,骂我啊!哭泣啊!发怒啊! 让我看看除了冷漠你还会有其他什么表情!不要一副死人样啊!不要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啊! 周楠等了很久,只等来温希恩一个迷茫懵懂的眼神:“后悔,爱上你?” 她难道以前很爱这个男人吗?可是季峥不是这么说的,脑子突然一阵一阵的泛疼,快炸了似的。 她想开口去问,可是男人的眼神去让她怎么都问不出口。 周楠却理解错了温希恩这句话,他以为温希恩是承认后悔爱上他了,这就是他想要的,但是为什么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感,相反还空虚的厉害,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趁他不注意溜走的一样。 但是很快他就把这种奇异荒诞的感觉给压了下去,周楠将她双手压在耳侧,滚烫坚硬的身体笼住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气息滚烫地舔舐她的耳廓。 “那可真是太好了,原来你的喜欢,也是如此的廉价。” 说讨厌她的喜欢的人是周楠,现在说不喜欢了,又来怪温希恩的喜欢廉价。 周楠装作不在意的轻轻笑了一声,“反正我也不在意。” 温希恩沉默地看着他,那一双淡红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亮,死气沉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楠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痛苦。 可当他仔细的去观察,又再也找不到了,周楠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温希恩怎么会痛苦呢? 她那么没有感情的一个怪物,恐怕都不理解痛苦的意思。 周楠的手带着羞辱意味的抚摸着温希恩的脸,一寸一寸摩挲细致光滑的肌肤,像在摸一块浸在水中的玉石。 温希恩皱着眉,这种感觉虽然不是很讨厌,但是男人羞辱意味太强了,让她很不舒服,面上的神情厌恶又隐忍,似乎积压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这种神情周楠没有见过……他忽然灵光一闪,似乎知道了什么,“你不喜欢我碰你?” 温希恩只是面色越发的冷漠,神情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又苍白的一分了:“放开!” 这次她的声音也尖锐了。 第619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2) 手上挣扎了起来,她这点子柔弱的如同挠痒痒的挣扎哪能撼动周楠,他瞧着温希恩冷淡自持的面孔终于开始慌乱,眼中燃出两道熊熊火焰,阴阳怪气道:“害怕了,终于知道害怕了。” 不顾温希恩的挣扎,周楠单手将她扛起,直往他的房间走去。 温希恩被男人的肩膀顶的想吐,而且男人的动作更是粗鲁,完全都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单薄的身躯被猛地砸进柔软的床上,温希恩被摔得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叫疼,就觉肩上一凉,衬衣被拉开了。 “你……你想怎样?”温希恩往后面缩,又被抓了过去,反反复复的她都快急哭了,涩声问他,喉咙哑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周楠手下动作停住,双眼赤红,冷笑道:“你说呢?你说我想怎么样?” 温希恩趁他顿住,曲膝要去撞他,正被周楠抓住了脚,温希恩去拿床头的东西砸他,趁周楠躲的功夫就往床下面滚。 温希恩落在地毯之上,也不是很疼,这一口气还未吐出,便被周楠拉了回来,力气比刚才还大。 她在周楠怀中崩溃地挣扎轻吼,“放开我!放开我!” 她表露出的恐惧让周楠更为狂迷,只想对她再狠一点,周楠原本未想做什么,心口那股恶欲却被她的表情和叫唤唤醒,一手紧箍住乱踢的温希恩,讥笑道:“我说过的,要让你生不如死,温希恩,现在报应来了。” 听到周楠的话,温希恩有一瞬间的迷茫,她自己根本挣扎不开,只能放弃抵抗哀求,语无伦次的道:“我,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这么对我……我……” “你住口!”周楠僵住了脸,猛地用力在温希恩的腰际几乎烙下掌印,“你一句忘记了就能抵消吗?!温希恩,你果然是没有心!” 他没有理解到温希望说的话的意思,他以为温希恩说的忘记是指把他关在地下室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想到是指温希恩不记得他。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要推卸责任,但凡温希恩要是悔恨的认错,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温希恩只觉得身体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她方才还妄想周楠对她有一星半点的心软,真是可笑至极,她咬紧唇内软肉,绝望地闭上眼。 “那你杀了我吧。” 那股熟悉的冷香缠绕住周楠的心神,周楠箍住温希恩腰的手臂越来越紧,缓缓俯身道:“我不杀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垂着头,发丝黏在脸颊上,只低低喘息,像一条被人挂起来待宰的鱼。 当看到意想不到的结构时,周楠愣住了,接着一股极其汹涌的热浪拍打着他的胸口,浑身都热了起来,手指都兴奋的颤抖。 男人笑得愈发诡异。 “原来是这样啊殿下。” 他说的这声殿下没有半分尊敬的滋味,反而充满讽刺。 “女孩子呢,怪不得这么香。” “真的是香死我了。” …… 周楠下手并不重,怕把温希恩整死,毕竟她仿佛随时会嗝屁的模样。 温希恩薄嫩的肌肤仍是遍布青红,重重叠叠的指印咬痕覆盖,看起来好不凄惨。 温希恩又吐了一口血,枕头上都染着血迹,墨发凌乱,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可惜没有让疯狂陷进去的男人有丝毫的怜悯,反而还更加的激动。 温希恩叫都没有力气叫了,全然没力任人摆布,结束之后周楠才回过了神来,房内还弥漫着淡淡血腥味与浓烈的冷香,织成旖旎气息围绕着周楠,让他自己一时半会又陷进去。 等清醒过来已经是很久之后了,周楠的手微微颤抖,好一会都没静下来。 他也不知方才自己是怎么发了疯,竟会这样对待那怪物,低头看见温希恩紧闭双眸,长长的眼睛上还沾着泪,嫣红饱满残留着点点血迹和伤口,下半张脸都埋在软枕中,脆弱得仿佛一捏就碎,他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痛快。 这个怪物终究还是摔到他的手心中,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只要能让温希恩也品尝到他当年的痛苦与羞辱,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心中郁气顿时散了大半,周楠俯身掐住温希恩的下巴,手上不出意外地沾染上她齿间流下的鲜血,温希恩仍然紧闭着双眼,似是累极了,双唇不断颤抖,好像是做了什么梦噩梦,睡的也不踏实。 周楠把她唇瓣上的血舔了干净,回味了一下,有丝甜味,也跟着躺了下来,紧紧抱着温希恩的腰,在浓浓的冷香之中睡了过去。 这是他睡的最快,也是最沉的一次,没有噩梦。 —— 季峥在外面就是去和血医对温希恩的病做出方案,这么重要的事情季峥怎么都不放心让别人和血医沟通,哪怕用了是最快的速度,也用了三天,到了古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现在无比迫切的想要见到温希恩,这才三天,他却觉得有三年这么长,恨不得飞到温希恩的身边才行。 殿下一定想他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乖乖的吃药,虽然有天天打电话提醒,但是季峥还是不放心。 他这次还在外面买了许多糖,都是温希恩没有吃过的口味,但是季峥感觉殿下一定喜欢。 在古堡的门口,季峥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眼眸瞬间暗了下来,季峥叫司机把车停进去,自己从车上下来。 袁旭看到季峥就立马走了过去,车子开了进去,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袁旭的手紧紧攥成拳,指节用力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覆在皮肉下暴起的青筋都轻颤着,像缠绕蜿蜒的吐信毒蛇。 袁旭坚硬的拳头似离弦之箭砸在季峥脸骨上,直直把他打倒在地。 男人此刻宛如一匹红眼龇牙的恶狼,穷凶极恶地扑上去拧着季峥的头就往地上砸。 他突然发难,饶是季峥反应迅速,即刻用手臂护着头,还是被砸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第620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3) 袁旭发狠地猛砸了几下,剧烈地喘息着,脑子里有什么声音嗡嗡地响着,振聋发聩。 像是脑袋里被塞进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飞蛾,煽动着他仅有的隐忍克制。 他这次去找温希恩,虽然见到的人,但是温希恩看他的目光却是无比的陌生的,他还没有摸清这种心慌的感觉,就被温希恩的一句话打的措手不及。 “你是谁?季峥呢?” 温希恩不记得他了! 不用多想,一定就是季峥搞的鬼! 他想独占温希恩,如此狼子野心,可笑的是袁旭现在才发现,一切都为别人做的嫁衣。 那他的,希恩。 那就是他欢喜到骨子里都不敢揉开,哪怕是在渴望都不敢去触碰,只敢捧在手心里呵护,只能用甜言蜜语哄着的人,他不敢奢望的人,就这么的忘记他了。 那是他搁在心尖蹦跶着欢喜的人,他痒到骨子里也不敢去碰的春梦,怎么……怎么就被偷走了呢? 他只敢梦回时捂在胸口的热腾腾虚假的欢喜,在火舌里被嚼成灰烬,燃起青烟袅袅。 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袁旭的眼眶红得像要直溜溜地淌出血似的,肌肉膨起的手臂猛地抄起手边的石块就要往季峥头上砸。 季峥反应过来,连忙躲开,两个高大的男人就是两头野兽一样,用着要把对方打死的力气往死里打,最后两个人都遍体鳞伤,都没有讨到好处。 “够了!” 不知何时温希恩跑了出来,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质高领毛衣,露出来的小脸苍白又漂亮。 两个高大又气度不凡的男人这才收的手,但两个人都格外的狼狈。 季峥走到温希恩身边,原本想去牵她的手,但又看到自己手上的灰尘就在干净的衣角上擦了擦,这才敢去触碰温希恩冰冷的手。 干燥粗糙的手指把软软的小手给包裹住,季峥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叫殿下不要出来吗?还难不难受。” 温希恩垂下的长长的眼睫,她也不问两个人为什么要打架,只是对着季峥说。 “我有事问你。” 季峥还在用目光贪婪的描绘着温希恩的面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的语气有什么不对。 “行,我们进去说。” 这时袁旭想要去拉温希恩的手,却被季峥挥开了。 “希恩,你不要被他骗了,他一直都在骗你,是他……”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峥冷,生的打断,“管家,送客。” 说完,他就面容温柔的拉起温希恩的手进去了。 袁旭还在身后叫唤,走了很远才没有再听到声音。 虽然他表面冷静,但心中依旧忐忑。 回到房间,季峥转头把门关上,拉住亲王殿下冰冷柔软的双手,依旧冷静的道:“殿下,你不要听那个人胡说,我在外面买了一些糖,这口味……” 他转移了话题,不想提起门外的事,不知道是躲避还是什么。 “你骗我。”温希恩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轻轻的三个字让季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男人背着光,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变成了暗蓝色,像是蒙了一层浓浓的黑雾。 “殿下你相信他,不相信我吗?”男人的声音好像有点伤心,因为他的殿下不相信他。 温希恩却是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问:“周楠……是谁。” 一片寂静,时间仿佛都停止流动了。 从她说出周楠这个名字的开始,眼前男人伪装的平静就破裂了一个角,随后四分五裂。 季峥一寸一寸僵硬地低下头凑近来看向温希恩,赤红的眼角湿润,不敢置信地哑声质问道:“你想起来了……你想起了什么?”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你是不是背着我去找他了?!你告诉我是不是!” “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找他嘛,不要去找他!为什么还是不听话?”季峥步步逼近温希恩,像只青面獠牙的讨债恶鬼。 温希恩不自觉底吞了吞口水,被他这幅模样吓的胆寒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起什么,只是想到周楠对她做的那些事……想要知道原因,可是季峥的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这让她不得不怀疑。 季峥在害怕什么? 温希恩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很冷,看着季峥的目光竟只剩冷漠和愤怒:“季峥,你果然骗了我,你好大的胆子。” 季峥一顿,理智回笼,他手指缩紧,好半晌才温着嗓道:“殿下,我没有,我只是……” 温希恩讽刺的笑笑:“怎么不说了?又在想找什么借口来敷衍我?季峥,不要想着再骗我,你不说,我可以问别人。” 季峥面色也凉了来,他手指慢慢攥紧,脸色难看道:“殿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希恩道:“行,我去问别人。” 季峥彻底爆了,他将旁边的花瓶挥到了地面,声音甚至有些颤:“殿下,你一定要这样吗?” “都已经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想起来?我对你不够好吗?有我难道你还不够吗?殿下为什么一定要去看别人?为什么要在意别人!我们明明也生活的很好,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 温希恩手指慢慢松开,她的眼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她说:“季峥,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还有,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温希恩轻轻的咳了两声,转身就要走。 没走两步,身后突有人死死的搂住她的腰身,对方浑身都在颤抖,抽搐一般。 “……别走,殿下,别走……” 季峥说得断断续续的,眼眸掩上一层霾似的暗沉,他的意识几乎崩溃,只能可怜的重复这两句话。 温希恩缓了缓心口处的疼痛,急促的呼吸了一会儿,才说:“放手。” “我不放,我放了你是不是要去找周楠?不,我不允许!我不允许。”话说到后面,季峥的声音就愈加的阴沉暴戾,仿佛已经想象到那个场景,刺激到他的眼睛都红了,肌肉紧绷着蓄势待发。 第621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4) 妒意浓稠,反而泼灭他血管里沸腾的怒意,滋生一种心如死灰的冷静,季峥讨好似的蹭了蹭温希恩的脖颈,眼底却暗沉得没有一丁点儿的光亮。 “殿下,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只是那个周楠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他害的,你说让我如何和你开口?我不想让他再伤害殿下。” 季峥感觉到怀里的身子蓦地僵硬了,他心疼地握住怀里人的手,触手是冰凉的软肉,捎着寒冰似的温度。 他以为温希恩是被说动了,忙不迭地添油加醋的说着周楠的罪行:“周楠当初接近殿下,就是为了杀殿下,殿下对他百般宠爱,可是他呢?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转头就骗殿下喝下圣水,甚至还拿刀在你的身上刺了无数次,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殿下恐怕……” “……真的是这样吗?”温希恩面色一怔,转头狐疑地审视着季峥。 “当然了殿下,所以我才会如此的激动,既然殿下对他早已没有了感情,不如杀掉他如何?”季峥和煦地笑着,像是压根没有感觉到紧张窒息的氛围,只眼底沉沉浸染,尽是郁色。 没有感情了?连记得都不记得怎么还会有感情。 可是又是谁导致她不记得? 温希恩的心口刺痛加深,疼的睫毛剧烈的颤抖。 都是骗子…… 都来骗她…… 季峥能感觉到被禁锢在他怀中的温希恩身子猛地一颤,掌心的手几不可见轻微痉挛着,楚楚瑟瑟地发着冷汗。 他刚想把温希恩揽过身好好抚慰,就被温希恩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手,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温希恩。 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说的这么狠了,温希恩还会离开他,难道哪怕到了现在温希恩还是对周楠念念不忘! 可是下一秒温希恩的行为就让他慌张了。 “原来是这样……他竟然刚这么对我。” 温希恩怯怯地啜泣着,一哽一哽地哑着嗓音哭诉,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那么信任他,他还骗我……”这话不知道是在说谁,却让季峥的心尖一抖。 这下子真的让季峥手无足措了,他几乎很少见过殿下哭,只有在很小的时候才见过,那时候还是因为殿下养了一只兔子,结果那兔子死了就哭着很伤心,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我讨厌死他了!我那么喜欢他,他却想让我死。” 她哭得鼻尖都泛起嘟嘟的粉红,啪嗒啪嗒地出着水儿,像是被欺负惨了碾出甜汁儿似的。 “我那么喜欢他……” 温希恩像是把那些喜欢和爱意全都倾泻了出来,因为实在是太浓郁压抑了,让他的殿下再也忍不住,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那一声声的喜欢,就像毒刺一样。 季峥的喉头发梗,胸膛像被毒蛇撕咬拉扯似的疼,他温柔抱住温希恩单薄的摇摇欲坠的身子。 尖牙淬着毒刺进他的胸膛,就着破开的血窟窿钻进他的身体,肆无忌惮的扭曲蚕食着他的精血,小刀似的立起的鳞片割绞他的皮肉。 他是真的用尽了全部的办法,想让他的殿下放下那么痛苦的记忆,可是殿下对那个人类的爱,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割下来,就好像割了她的心头肉一样。 为什么要喜欢周楠呢,他到底有什么好呢?为什么不可以……不可以看看他呢…… 季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炽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温希恩的眼皮上,缓缓淌进温希恩的眼里。 温希恩有些不适地眨巴着眼睛,滴进她眼里的泪烫得几乎要把她的眼球灼伤。 于是那滴眼泪就潺潺地淌了下来,淌到她的嘴边,渗进嘴里。 是苦的。 温希恩去摸季峥的眼角,男人立马受宠若惊的呆住了表情,跟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的。 “别哭季峥,我不喜欢他了……” “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季峥不可置信的瞪大的眼睛,俊美的容颜因为他这夸张的表情变得有点滑稽,他张着嘴急促而猛烈地低喘两声,颤抖着喉咙僵硬地道:“……殿下……你能再说一遍吗……” 温希恩没有再去看季峥的表情,她能感受到季峥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她垂眸,脖子的弧度绷得太紧了,以至于显出一种难堪的脆弱感来。 她说:“我不喜欢他了……” 温希恩很冷静,以至于冷静的几乎不正常了,但是季峥被这天大的喜悦给包裹住了,仿佛整个人都腻在蜜糖里面,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没有难受,没有痛苦,温希恩只是脸色苍白的像墙面,连唇色都发白,整张脸上唯一浓郁的色彩或许就是那双暗红的眼睛,偏偏又有些空洞,看得人心底发慌:“所以,不要杀他,放他走。” 季峥当然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只要温希恩不喜欢他,只要那个碍眼的人离开,怎样都行,怎样都行…… 太好了,现在殿下身边只有他了,也只剩下他了。 如果就是梦的话,那么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殿下……”季峥的嗓子叫篝火熏过冒着浓烟似的喑哑低沉。 他捧着温希恩的脸颊急切地贴吻,顺着埋在温希恩香软的颈间痴痴地唤着:“殿下……” —— 休息了一天,温希恩就和季峥说自己要亲自赶周楠走,让他不要跟着。 季峥骤然被一桶凉水浇头似的,脸上欢喜的笑意僵硬地一沉,他讪讪地缠住温希恩的手,强颜欢笑地道:“殿下,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他当然不敢放温希恩一个人去,万一温希恩一见到周楠又后悔了可怎么办,他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有把那个人类赶出去,然后派人杀了,季峥才能安心。 温希恩面色一凛,冷冷的看了季峥一眼,“难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季峥却是低头沉默,刚才的满腔雀跃的欢喜都似饱蘸水的棉花似的沉重而湿冷。 他不想让殿下去见周楠…… 如果殿下真的反悔了的话,那么……就别怪他。 第622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5) 反正殿下现在生病了,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把殿下关起来让他一个人欣赏和疼爱,到时候他一定要当着殿下的面杀了那个人类,让殿下彻底死心! 心里面阴暗的想法让季峥无比的兴奋激动,刚想直接把殿下抱回房间,下一秒手就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的拉住。 季峥傻了,愣愣的看着那只雪白纤细的手,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殿,殿下,这,这,这……” 这是温希恩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脑子都被迷的不分东南西北了。 季峥怔怔地看着温希恩的鲜艳姝丽的笑靥,魂都被勾得一颠,竟生了胆子,情不自禁的吻了吻她的眼角:“殿下,你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温希恩暗自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反而笑容还加深了:“只要你听话,你想让我如何我就如何。” 季峥心尖一抖,缓了缓心里涌出来的火热,眉梢都带着惊喜雀跃,咧嘴一笑道:“好,我听殿下的。” 温希恩眼角弯弯,声色温柔地道:“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一缕黑发垂下来温希恩勾着葱尖似的手指别在脑后,眉眼都是染着霏靡的笑意,像一轮不可高攀的新月。 “我只是让他走而已,我一向说到做到,说让他走,就会让他走。” “所以你没有必要担心。”清淡的声音像是在解释般的安抚着男人,雪白的指尖抵着季峥的脖颈的软肉,裹着昏沉的暧昧来回挑刮。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季峥只觉脖颈细碎地泛滥酥麻的痒,胸膛轰鸣擂鼓声声。 他抓着温希恩白嫩微红的手指,俯下脑袋一啄,沉声道:“信,我信殿下。” 温希恩微怔片刻回握季峥的手掌,十指交扣嫣然笑着。 “那就在这等我行不行?” 季峥顿了一会儿,才勾起一个比较傻的笑,“行,我等。” 得到了男人的保证,温希恩才松了一口气,她收回了手,轻轻的咳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周楠的这所房间采光很好,窗帘全都拉开,温暖的光线把整个房间都照着通明。 看着温希恩进来,他主动走上来,扶住温希恩的胳膊。 “你来了。” 语气温柔的不可思议。 “身体好一点吗?怎么不等我说两句就走了?”说着温情的话,可眼神却十分冰冷。 温希恩没有看他,却在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身体好了一点,怕你生气就走了。” 这两个答案她都撒了谎,身体好不了了,走的那么快也并不是怕他生气,只不过是心口太痛了,去了房间吃药,等她还想出来的时候,就发现管家已经在门口了。 温希恩有一种直觉,管家一定不喜欢她去看周楠,所以就没去了,而且她想着周楠应该也不想见到她。 周楠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乖巧的回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温希恩先说:“你很恨我?” 周楠的眼神变得冰冷,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我恨不恨,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听着他的话,温希恩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又问:“是因为我做错了事吗?” 周楠的神情变得很恐怖,他不知道温希恩问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了解温希恩,肯定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藏在袖子里面的刀被握紧,他知道这一把刀是伤不了温希恩的,但是却可以让他有机会逃出去。 可笑的是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动摇着,竟然偶尔还会心软,是他太天真了,温希恩怎么可能会知道错误。 “你觉得呢?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周楠冷嘲热讽。 温希恩想说什么,可胸口突然迸发的疼痛打断了她。 紧紧咬住下唇,温希恩试图将痛苦的呻吟忍耐下去。 可周楠却因为她这一瞬间的沉默以为她心虚了,他突然搂住温希恩的腰,把人禁锢在怀里,然后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 “怎么,随便说两句就生气了,我又没有说错,温希恩,你会不得好死的。” 低低沉沉的声音,像是古老的诅咒。 “……”温希恩闷咳了一声,后背的衣服渐渐被痛楚的汗水打湿。 可周楠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而是继续追问,“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阳光下,温希恩的脸色是没有半分血色的惨白,但她的眼神却温柔至极。 季峥被这个眼神看着烦躁,皱起了眉,“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关着我,后悔杀了卢桂宁和那些无辜的人,后悔对我下药。” “说实话,温希恩,我的耐心有限。” 他的手捏上温希恩的脖子,掌握这个人的生命的兴奋让他连指尖都忍不住颤抖。 温希恩半垂着眼睛,低眉的模样迷茫又懵懂,她小声的说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原来我做的这么过分。” 因为声音太小,周楠听的不是很清,他凑了过去,“你说什么?” 声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期盼她能说出后悔两个字,如果温希恩真的知道错了,那么他也不是不会原谅她,毕竟之前他做的的确过分了…… 只要温希恩说后悔,只要她说出这两个字,那么……他就。 “我不后悔。” 所有美好的想法都被打破,支离破碎的变成了碎片,永远都拼接不起来。 周楠的眼眶都是被晕开的红,像是被气到极致的眦目欲裂,“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声音抖的不成样,五指不自觉的掐拢,他靠近,两个人的鼻尖碰着鼻尖,原本是个缠绵的姿势,可偏偏男人的表情如同所人命的厉鬼,他狠恶地瞪着温希恩,眼白都滋着水红。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后不后悔?!” 他咆哮着,眼睛里面满是期盼和疯狂,好像温希恩下一句的话就可以把他逼疯了,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 脖子被掐得生疼,温希恩的喉咙很痒,但是被掐的却咳不出来,一股血腥味弥漫在口中。 第623章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96) 她忍了忍,把血吞了进去,费劲的想说话,但是男人掐的太用力了,好像诚心不想让她说话一样。 看温希恩的呼吸越来越弱,周楠才清醒一般迅速的松开了,垂下去的手抖的厉害,连带着他整个身子都开始抖了。 他按着温希恩的肩膀,胸膛里压抑的一股子痛苦得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炸裂,他声音嘶哑无助:“你说啊,你说啊……” 温希恩没有忍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她感受到手心一阵粘稠,看也没有看到藏到背后。 这次温希恩直视着男人略红的眼睛,精致漂亮眉眼好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逐步走向了枯萎腐烂的地步。 “我不后悔。”一字一顿,口齿清晰的传入到周楠的耳朵里面。 “我早该知道的……”周楠的指尖捏着温希恩的下巴,指甲都狠狠掐进软肉。 周楠盯着他指甲边缘凹陷的红色的肉,软腻得像一块被他指尖温度捂融的糖糕。 周楠探出一截舌尖去舔温希恩的下巴,他嘴唇嘬着块软肉,黏糊不清地道:“我早该知道你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温希恩的身子一颤,腰腹传来一阵无比的刺痛,血很快就把两个人的衣服给染脏了。 肌肤越来越苍白,像是月光下的白兰花。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面上有些孩子气,牙齿狠狠地抵着温希恩的肉。 “你说说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却从来不愿意说句让我开心的话。” “你就是对你的惩罚了。” 周楠巴眨着眼睛去看温希恩,眼里亮晶晶的,透出些孩童的稚气,硬要较真。 温希恩疼的两眼发黑,生理泪水都出来了,沾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可怜至极。 周楠龇牙咧嘴地撕咬啃舐着温希恩的耳垂,两瓣薄唇厮磨着温希恩耳后嫩生的软肉。 插刀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这不是要疼死人的节奏吗! 周楠并不知道这一刀下去可以要了温希恩的命,按道理说这普通的伤口过几天就会自动愈合的,可是温希恩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自动愈合也失效了,血根本就止不住,直到流干。 温希恩不说话,周楠还以为她在闹脾气,眼底亮晶晶的光蓦地沉下去,依旧端的是那副平静如水,他嗓子沉沉地道:“又生气了?这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当看到一地的血,周楠也有几分慌乱,但是他立马就冷静了下来,这伤对温希恩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马上就会愈合的。 一遍遍这么安慰自己,周楠才维持住了脸上的冷漠。 周楠的手撑在温希恩身子两侧,温希恩整个人都被周楠身躯投掷的阴影笼罩。 他压住莫名的心慌,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的下巴,白白嫩嫩得向卤水刚点的豆腐,指甲一掐就能捏破皮似的。 “说话!”周楠加重了声音。 温希恩都快疼晕了,隐隐约约听到了周楠的声音,不由的伸出双手楼住他的脖子,哭哭啼啼的喊:“疼……阿楠……疼。” 周楠听着这一声声的疼听的脸色发白,好像他自己也感受到疼似的,终于察觉到了有点不对,温希恩一向风淡云轻,这是普通的一刀而已,怎么可能还会疼的哭呢。 他原本还想嘲讽一句,让温希恩别装可怜了,可是看着温希恩脸颊上的泪,喉咙像是被毒刺卡到了一样,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楠大惊失色地去察看着温希恩的状况,有些慌乱地唤着温希恩的名字,指尖颤抖地拍拍她的面颊。 温希恩是半点儿反应也无,只是一个劲的喊疼,掉着眼泪,紧皱着眉头,嘴唇越发地紫,直叫周楠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 “温希恩,温希恩……” “温希恩,你不要吓我啊温希恩……” 门突然被人打开,季峥走了进来,他失去了一切风度和仪态,阴冷的语调中是彻骨的寒意:“殿下,说了这么久也该说完了吧?说完了就放他走了吧。” 房间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死寂如潮水般缓缓蔓延,似要淹没一切。 下一秒,是骤然一声巨响! “啪——!!!” 似是玻璃质地的东西被重重砸碎。 原来是季峥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花瓶,他脸色正常,但是脚步却跌跌撞撞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周楠整个人都呆住了,脑袋就像老旧的电视卡带了一样,听着对面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压抑喑沉,如老旧磁带般干涩的声音:“……周楠,别这么对她。” 他似是强压着暴烈的情绪,一字一句说的缓慢且克制:“殿下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殿下说了会放你走的,所以你不要再刺激她了,她真的……真的受不住的……” 他像是没看到地上的血一样,或者说他正在麻痹着自己,强迫自己不去看地上的血,就好像这样他的殿下还是好好的。 毕竟殿下说好了的,说完话就会来找他的,他的殿下言而有信。 是不会骗人的…… 只不过殿下的话有点多,他都等了好长时间,所以是他没有遵守诺言,心急的来找他的殿下了。 到时候他一定会好好的和殿下道歉,说他错了…… 耳边的亲王殿下还在叫着他的名字。 “阿楠……” “阿楠……” 就像魔咒一样,不声不息。 周楠突然笑了一下,像被激怒的凶兽,他总是漠然、看不出任何情绪的面上出现生冷的阴鸷,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暗无天日的深渊,足足沉默了快有一个世纪,才出声道:“不可能。” 他托起了温希恩的脸,这次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着那双被泪水染湿的眼睛,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恩恩,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温希恩疼的哪里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任何办法都阻止不了。 大脑因为剧烈的疼痛突然陷入一片空白。 她只能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搂着男人的脖子,柔软冰冷的脸蹭着浑身僵硬如石头般的男人的脸。 第624章 石楠深叶里,薄暮两三声 温希恩被季峥抱走了,他像个木头一样,呆呆的看着。 他看到温希恩垂下来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服,根根雪白,如白脂玉一般,最后被季峥给拉走了。 就这么一刻,他真的很想拉着温希恩的手。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留下温希恩,只有季峥才能救她。 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了很久,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他是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来找他。 在第三天,房门才被打开了,他瞬间回过了神,立马向门口看去。 是管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有失望吧。 他听到自己很平静的问:“她呢?她怎么没来?” 管家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紧接着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站在周楠面前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还好意思问?殿下她……她……” 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可下一秒,管家就听见周楠依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是死了吗?就这么死了。” 管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周楠,甚至连难过都仿佛忘记了。 周楠轻飘飘一句话,就如同局外人,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多问,像是懒得问,又像是不屑于问。 没有问温希恩是怎么死的,具体什么时间死的,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就那么一句,死了啊…… 原来周楠真的恨温希恩恨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人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就好像温希恩的死并不是他间接性促成的,还亲手把她推到死亡边缘。 管家手都跟着发颤,温希恩怎么对周楠,他都看在眼里,可惜没有想到到后面落到这样的下场,他缓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怒火。 “对啊,殿下死了,死之前还要交代我把你送回人类世界好好的伺候你。” 说起这话管家几乎是咬牙切齿,只要一想到温希恩死前还是怕周楠一个人不安全,让他以后就跟在周楠身边,不离不弃,他怎么都不愿意,殿下却开口求人,那时候管家真的是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管家问:“值得吗?” 殿下笑说:“不值得,但是我好像做错了事,这是惩罚。” 这让管家再次痛哭,他还记得小时候,殿下是个十分内敛胆小的人,连鸡血不敢喝,更何况还是人呢。 是周楠亲手杀了以前的殿下,明明他的殿下,一点错都没有…… —— 周楠终于回到了人类的世界,再次见到这幅场景,他竟然觉得有点陌生了。 一木一树,一花一草,都让他觉得陌生无比。 他回到了家,管家就在后面跟着,如果没有管家,他可能连古堡都难踏出来。 季峥原本是来杀他的,却被管家阻止了,当时管家说了一句话,让季峥瞬间崩溃了。 “你忘了你答应过殿下什么吗?” 轻轻的一句话,就好像有千万般的重量,压的让季峥喘不过气来,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红着一双眼,微微塌下来的肩膀就如同腐败的老树。 周楠静悄悄的回来,却还是引起了一波关注,他自始至终都很正常,正常的微笑,正常的交流,正常的吃饭和睡觉。 一个月内都很正常。 这一天,管家在浇花,周楠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些书籍。 管家抽空看了一眼标题,竟然是温希恩喜欢看到风格。 “你原来还喜欢看这个。”管家语气十分嘲讽。 周楠好脾气笑着和他解释,“我觉得有意思。” “以前也没有见你喜欢看,现在倒是喜欢装模作样了。”管家到了年纪,嘲讽人的手段却还是一流。 “以前是不喜欢,现在是喜欢了,这样和她一起看的时候起码还看得下去。” “什么?”管家突然觉得周楠这句话不对劲。 和谁一起看? 他在周楠身边待的时间虽然也没有很久,但是他也知道周楠身边并没有多亲近的人,可是听周楠的语气好像和那个人很暧昧一样。 “我在等温希恩来找我。”周楠没抬头,继续看手里的书籍,还备注了一些话在上面。 可管家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周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殿下她已经死了!” 每说到这个管家的心也不由的一痛。 周楠叹气,“你不要再骗我了,谁都会死,唯有温希恩不会。” “……”管家很怀疑周楠已经疯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突然觉得眼前表情正常的男人很可怕。 因为管家比任何人都清楚,殿下就是死了,身上的血全都流光了,一点气息都没有,怎么可能还活的下去? 是周楠装的太正常了,所以他才觉得周楠没什么感觉。 毕竟周楠的表现一直十分平淡,没有仇人死了的痛快,就像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完全无动于衷。 管家原本以为周楠是在隐忍,或者是开心的,毕竟在以往中,他一直都表现的很痛恨温希恩,现在人死了,他又恢复了自由,应该是高兴才对的。 可实际上都不是,周楠竟然是觉得温希恩还活着! 真的是太可笑了。 “周楠,你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你以为……”管家不想让他装疯卖傻。 可周楠却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表情很认真,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他在很认真的分析着温希恩的性子和温希恩对他的爱意。 “她不可能死的,那只是普通的一把刀,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要掉她的命呢?” “温希恩肯定是在骗我,想让我后悔,故意说把我放出来,其实还不是叫你一直盯着我吗?我都知道的。” “她现在肯定是在哪个角落里看着我,等着我后悔等着我回去找她,我怎么会被她迷惑呢?”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管家没有想到周楠会这么想,原来这才是一直支撑着他平静的原因,是一个自己编出来的故事。 周楠却信誓旦旦,“你还想骗我吗?我不会被你们骗到的,我要等着她来找我。” 第625章 周楠番外 温柔的摩挲着书页,周楠微微的垂下了眼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的声音很轻柔,“温希恩这么喜欢我,怎么可能舍得放我走呢,这一定是她的缓兵之计,我是不会上当的。” 看着周楠如此认真的推测和平静的面容,管家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在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要被周楠说服了。 温希恩就是没有死。她可能真的是在某个角落,等着周楠自投罗网。 深吸了一口气,管家最缓了缓崩溃的神经,最终还是没有和这个假装正常的疯子争辩。 在又一年中,周楠过生日的当天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是个漂亮精致的大蛋糕,奶油偏多,是他喜欢的口味。 管家就在旁边看着,看着男人小心仔细的点燃蜡烛,然后闭着眼睛郑重的许愿,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把蜡烛吹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问题,管家看到男人在睁眼的一刻,眼睛里面好像泛着水光,下一秒就消失了。 周楠切了一块整齐的蛋糕,他并没有自己吃,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对面的位置,然后再切了一块给了管家。 管家没有吃,周楠也不管,自己吃了起来,吃两口他就放下了叉子,轻声的抱怨。 “这家果然没有那家好吃。” 管家知道周楠在说什么,从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唠叨,管家的记性还不错,在以前周楠过生日的时候,殿下就会亲自来蛋糕店一趟就是为了买一个蛋糕,而他就跟在了旁边。 可惜那家蛋糕店好像关店了,再也没开过了。 后面周楠也懒得吃了,直接把蛋糕给丢了。 到了晚上,周楠在床边看书, 头却慢慢的低了下来,鼻尖都是水墨的气味,再也没有了那熟悉的冷香,额头触碰到冰凉的书页的时候,周楠眼里的泪水终于留下来了。 到了第二天他就去找管家。 在管家疑惑的眼神中,周楠面无表情的说:“我要回古堡,她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她了。” 管家气的连声音都不稳了,“周楠!你要我说多少遍?殿下已经不在了!” 偏偏周楠依旧很执拗:“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管家无奈的只能跟在身后。 古堡在这一年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如果硬要说有点变化的话,那就是变得冷清了很多,以前也很冷清,但起码还是有点人气的。 周楠一路目标很明确的来到了温希恩的房间。 房间里面很干净,一丝灰尘都没有,应该是有人天天会来打扫。 这就让周楠更加确信温希恩还活着。 卧室里面没有找到人,周楠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找完了房间之后又跑去花园里面找。 找到了晚上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 周楠最终还是回到了温希恩的房间,他就坐在这里等她,等着她回来。 在煎熬等待的过程中,周楠就去翻旁边的东西来分散注意。 房间的抽屉里面有很多药瓶,周楠看不懂上面的字,还找到了一盒糖。 等打开了,周楠就发现里面的并不是糖,而是止痛药。 周楠突然想到被他忽略的场景,温希恩在很早之前就会经常吐血,甚至古堡的佣人还说她活不久了,当时周楠还差点信了。 周楠数了一下药瓶,发现有八个,心尖一抖,就在他想拿起药瓶的时候,管家却陡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周楠抬头看他。 管家颤抖了一下,缓声开口,“周楠,你已经知道了答案不是吗?” “答案?”周楠面无表情的把他的手拍开,“答案是什么?温希恩是谁?她怎么可能死的那么容易和甘心!” 管家终于爆发了,他甚至想把眼前的男人给打醒,但是最终他还是压抑住了那个冲动,深呼了一口气,“周楠,殿下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她的命经不起你那么玩,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杯圣水对于吸血鬼来说是有多么大的伤害,你以为这只是睡十几年的事情吗?哪怕是睡个几百年,那个伤口都不可能全愈的。” “殿下才睡了多久,十五年不到,伤口都没有愈合完她就强制醒来了,她醒来了是为了谁?你应该清楚吧?” 说到这里,管家也红了眼睛,“你总是说殿下的心狠,可是我却觉得你这个人类倒是比殿下的心狠一百倍。” “你摸着良心说说,殿下对你不够好吗?一开始难道不是你赖在殿下的身上吗?转眼就是哄骗殿下喝圣水,自己倒是跑的没影了,被最心爱的人背叛,难道殿下不可以报复回去吗?” 管家每说一个字,周楠的脸色就白一分,他按着脑袋,呼吸越来越急促,像个哮喘病发作的患者,脸色青白。 “闭嘴!我要见她……” “她在哪里!” 管家冷笑了一声,眼泪却出来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每天都诅咒她不得好死吗?现在如你愿了怎么还不乐意了?” “你肯定没想到吧,你一直以为是殿下杀了卢桂宁,其实是他自杀的,周楠,你说你那些可笑的恨,还在吗?!”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周楠面前的空气,刺在他身上,将周楠从自己幻想的故事里狠狠拽了出来。 心脏剧烈的跳动震的他耳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 瞳孔恢复焦距,他愣愣的看着摆满了的药瓶,好像看到了满眼刺目的红。 陡然清醒,之后便是万劫不复。 “哈、哈、哈……” 周楠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半张着嘴,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喘息。 “哈哈哈,这是在逗我吗?”周楠忍不住低声笑了,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荒诞到像是在做梦。 他一把拉住管家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他,“我不信!我不信!” “她不可能死!” “她怎么舍得死呢?!” 管家原本还想嘲讽两句,可是看周楠蒸宁癫狂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第62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62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62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 两个人对视,助理的眼底是温希恩看不透的阴暗,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越靠越近,无动于衷。 这样的默许,让助理越发的肆无忌惮。 怎么这么乖呢…… 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早餐吃完了吗?”开门的人是温希恩的经纪人希尔。 希尔话刚落音,就迅速转身关上了门,黑着一张脸然后走了过来,直接把助理的手给打开,声音很冷,“你想做什么?” 助理这才好像反应了过来,猛然的回过了神,战战兢兢的看着希尔,语气都不通畅,“我……” 对上了温希恩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我在帮希恩吹头发啊,对不对啊希恩?”他低头对温希恩讨好地笑着。 温希恩的眼眸动了动,接着吃已经冷掉了的粥,不声不响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助理脸上的笑容僵硬,神色惶恐,不由的催促:“希恩,希恩,你和希尔说一下啊。” 被叫了名字的温希恩好像才知道他是在跟她说话,抿了抿淡色的唇瓣,“希尔。” 她只是叫了一声希尔,但是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助理却松了一口气,以为温希恩是站在他这边的,他就知道了温希恩会帮他说的,毕竟她脾气那么好,看向温希恩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更加的甜蜜。 希尔却没有看温希恩,冷笑,“你觉得我会信?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用来了!” 不管助理怎么说怎么哀求,希尔直接把人给轰出去了,并且说,“如果我发现你还纠缠不休的话,我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的,最好滚远一点。” 希尔把人赶走之后,终于看向了温希恩,作为主人公,还在很安静优雅的吃着早餐。 “希恩,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让陌生人靠近你。” 温希恩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等吃完早餐,擦了擦嘴角,才缓缓抬眸看向站她面前的希尔,漂亮如同绿宝石的眼眸让人简直无法抵抗。 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很软:“希尔,他在帮我吹头发。” 看着对方那双碧绿的眼睛,希尔在心里叹气,他也比较了解温希恩,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任何人只要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只要是好意都不会拒绝,哪怕那个人做的是与他嘴上说的好又完全相反,也不会拒绝。 这让希尔很是苦恼。 “算了,怎么和你讲你都不懂,但是也不要太过分了,也不要谁的话都信,最好也不要让他们碰你明白吗?” 不能让别人发现你是这样好骗。 希尔他带过很多明星,出圈的更是一大把,什么影后歌后啊,他都带过,一年前,他接了一个组合,是四个少年是作为偶像组合被推出的,主打唱歌的。 但是如今唱片市场低迷不赚钱,歌手们都寻求转型的契机,他们四个长得都不差,特别是温希恩,漂亮又精致,还是混血儿,一双碧绿色的眼眸能迷倒一大片人,他们就被公司打包到了偶像剧剧组拍电视剧,同时也参加综艺节目,力求快速转型。 随着这部热门偶像剧的播出,几个人也不同程度地蹿红了。 希尔很少带新人,而且还是偶像派,他根本就不想接受,他捧的都是实力派演员,小鲜肉在娱乐圈根本就不缺,但是公司硬是让他放下手里的其他明星,让他专心带这个新人组合,他有些不满,还是公司的老总拉下脸说先去看看,再说满不满意。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希尔不可能不给脸,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 但是见到组合,希尔就再也没有吵着闹着说什么要辞职啥的。 那天他去了形体房,几个少年正在练舞,他一眼就看到了哪位白的发光的混血儿。 发丝都是金的,远看就如同天使下凡,漂亮的不像凡人。 几个少年看到他都和他打招呼,偏偏那个混血儿还是靠着栏杆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眸看着他这个外来者,没有打招呼,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他。 他却情不自禁走上前,轻声细语的怕吓到这位天使,“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混血儿慢半拍的眨了眨眼,从外表看来她真的很有距离感,偏偏声线软的要命。 形状优美的唇瓣微抿。 “我叫温希恩。” 他听过这个名字,是这个组合里的舞蹈担当。 希尔笑了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的经纪人希尔。” 说着他很友好的伸出手。 那个混血儿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被她做的有几分娇俏,看了一眼他的手,并没有马上就握住,而是过了两三秒才伸手碰了一下。 温度很凉,可是现在是夏天。 “你可以叫我希尔哥。”希尔是一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人,他从这个混血儿的外表看出了她与常人有不同之处,性格很迟钝温吞,很好接近。 就像是现在,混血儿缓了两三秒,才叫了一声:“希尔。” 希尔带了这个组合半年,逐渐也摸透组合四个人的性格。 梁良是这个组合的队长,长得高大阳光,唱歌跳舞样样精通,高士亮是个比较害羞的小伙子,小提琴拉的好,而且还是今年流行的小奶狗长相,很讨喜,还有一个就不怎么突出,叫俞江,但是在影视这方面有很大的潜力。 而温希恩是练舞蹈出身的,一段天鹅舞更是火爆了全网,那舞姿轻灵,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深山中的明月。 几乎只是一个视频,就上了好几天的热搜,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宣传,这个组合就横空出世爆火了。 但是由于温希恩迟钝的性格,和成员相处起来也会有许多磕磕碰碰,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混血儿是性子高傲,不愿意搭理他们,也暗暗排挤过她,但是温希恩都没有什么表示。 希尔知道这件事之后有意调节,但是其他三名成员却认为希尔偏心,关系反而还恶化了。 第62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 虽然希尔的确是有点偏心,但是要是没有温希恩,这个组合的人气也不会涨得这么快。 就冲着温希恩这张脸,资源都不是问题。 希尔也没有想到会把事情搞的越来越糟糕,但是对于这种私事也没办法处理。 他的本意是想让温希恩融入到这个组合里面去的,但是哪怕他嘴皮子都磨破了,温希恩还是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听劝。 还好不管私底下是如何,明面上都还看得过去,都是一副好兄好弟的样子。 希尔一开始以为温希恩的资源好是因为脸,没想到从公司透露所得知,温希恩身后有背景,完全是被人捧着的,别人挤破头颅都拿不到的资源轻轻松松的放在了那个混血儿的面前,人家甚至看都不一眼。 但是等接触久了希尔就发现温希恩的精神状况好像有点问题,虽然她表面上与平常人没什么样,会笑会哭,除了乖的过分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直到希尔带着温希恩和投资方吃饭的时候,他当时觉得温希恩都是成年人了,也没有什么事,万万没想到只是喝了一杯酒的时间,温希恩人就不见了。 希尔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事,说不准去洗手间了,但是等时间长了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观察发现投资方也不见了,他的心一个咯噔。 最后再洗手间找到了人,那个混血儿被按在墙上,对于眼前对她q犯的男人没有任何的拒绝。 希尔差点吓出了心脏病了,后来把投资方赶走,问出了前因后果,更是差点被气到吐血。 原来是温希恩不识路,投资方说带她去洗手间,然后带着带着就被按着亲,摸。 希尔问她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喊救命,但凡温希恩做了这其中的一件,也不会被欺负的那么惨。 那个时候,温希恩淡淡的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理会他的抓狂,而是玩着手机,脖子的印迹都还没有消,希尔一看到就会生气。 看温希恩不听他的,希尔终于艰难的充当了温希恩的护花使者,但是他也不可能24小时都守着温希恩,总有抽开身的时候,所以也会让组合里其他人跟温希恩呆在一起,怎么样都不敢让她一个人待着了,之后还不放心,又请了很多个助理,结果无论男女,只要在温希恩身边接触久了,了解到了她的性子,就会想放肆。 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过分的一次,希尔说了半天也是对牛弹琴,因为温希恩根本就不会搭理你,只会被吵的实在不耐烦的时候,静静的凝视着他,让他的脑子再也想不出别的东西来。 …… 录制完一个访谈目,组合的成员也刚刚结束了演讲。 当晚结束,录制了一天,都有些累了,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有的准备回酒店休息,或者出去庆祝。 经纪人希尔刚好不在身边,他们就想溜出去玩。 这里离市中心不远,隔两条街就有很多饭店商场,所以组合成员都乔装好兴高采烈的准备出去吃火锅,他们也只能偶尔的放纵,毕竟对身材强制保持,不能让他们吃太多。 等都坐上了车,梁良忽然开口问一直沉默不语的温希恩。 “希恩你也去吧,我们都放了好久没聚了。” 一句话落下,气氛都凝滞了几分,高昂的兴致陡然落了下来。 高士亮冷笑的一声,让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 靠窗坐着的混血儿低头玩着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梁良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朝夕相处里轻易就打成了一团,更何况好不容易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顿饭,当然都希望一个都不缺。 所以即便明知她是出了名的冷淡,队长梁良还是热络的劝着。 温希恩不说话,垂着眼,长而密的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涂着浅色口红的嘴唇稍微抿着,好像是在费力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被劝说了长达十分钟的时间,温希恩似乎有些松动了,其实是理解了他的话,才稍稍抬起头,碧绿色的眼眸在眼妆的衬托下艳丽又多情,被粉丝们疯狂迷恋的相貌漂亮的简直不像是个凡人。 最后在三个人都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傍晚的天空像是蛋黄流泻,橙暖的光晕吞着渐渐黯下去的光。 他们都定了一个包厢,低调的进了火锅店,没有被人察觉到。 他们点了很多菜和肉,还要了几瓶啤酒,准备今天好好的饱餐一顿。 等菜都上齐了,生菜和生肉也都放到火锅里面去,没过一会儿就熟了。 梁良一直都在暗暗观察坐在他身边的温希恩,看人半天都没有动筷子,就低头问了一句:“怎么不吃啊?” 其实这是温希恩第一次吃火锅,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身体从出生开始就比较弱,父亲也管的很严,从来都不让她碰这些刺激性的食物。 所以温希恩正在观察是怎么吃的。 高士亮长着一张娃娃脸,干净又俊俏,偏偏嘴巴跟抹了毒似的,“哎呦哦,不吃还跟着来干嘛?一张死人脸摆给谁看啊?” 他是组合当中年纪最小的,也可能因为家世还不错,说话一向没有什么分寸。 梁良皱着眉示意他不要说了。 高士亮翻了一个大白眼儿,低头吃肉。 梁良好脾气的用干净的筷子为温希恩夹了一些菜和肉,还不忘嘱咐了一句小心烫。 温希恩闻着味道很香,她动了动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一口,结果被呛的哭。 正在吃火锅的三个人被吓了一大跳,还是离她比较近的梁良为她倒了一杯可乐,才勉强的止住了咳嗽声。 温希恩第一次吃这么刺激性的食物,唇瓣都辣的通红,悉心做的发型全部散乱下来,金色的短发软哒哒地略微凌乱,很少见的狼狈。 眼尾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瞧着可怜的不行。 第62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 梁良一动不动的盯着温希恩瞧,喉结滚了滚。 眼前是线条柔和的艳红唇瓣,完美无瑕的如同天使般的脸蛋。 还有不小心凑近的时候,萦绕鼻尖的那股普通人身上绝不会有的好闻香气。 他傻楞两秒的功夫,温希恩已经缓过劲来了。 “不是吧……吃个火锅也能被呛到……”一直看温希恩不顺眼的高士亮眼睛跟被电打了一样动作飞快地移开视线,他僵坐着,耳廓透出不正常的红,嘴上磕巴着不着调的话。 温希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可乐,这种碳酸饮料她也很少喝,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她学着梁良刚才的动作去夹火锅里面的食物,等吃了一小会儿,她才发现的不太对劲。 餐桌上就温希恩一个人在吃,其他三个人都目光奇怪的盯着她看,这样的目光温希恩都免疫了。 但是他们三个人都不吃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温希恩的注意。 温希恩没有吃番茄锅的,而是吃了香辣锅,唇瓣红红的,金色的碎发粘在额头上,说不出的漂亮。 她就只偏了下头,视线看着身边的高个男生,一向空洞无光的碧绿色眼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竟然有几分温柔。 温希恩眼看着梁良跟她对视—秒后,在她视线中,不自觉咽了下喉咙。 明摆着紧张的表现。 过了不知道多久,梁良才在温希恩的视线中,慎重朝她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 “你是不是第一次吃火锅?” 温希恩的身边都是一群牛高马大的男生,更显得她身姿纤细单薄,听着梁良的话还是一愣一愣的。 倒是高士亮嗤笑,表情略微无语:“哎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怎么可能第一次吃火锅?这火锅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梁良一向是个特别细心的人,哪怕温希恩的情绪波动很小很小,但是他也能捕捉到一点,温希恩看到火锅的时候是没有表情的,只是那双绿眸却透露了一丝好奇,而且之后她也没有吃,而是先看着他们吃。 这几点不同之处才让他猜想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很可惜的是温希恩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相处之中,梁良也发现了温希恩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有距离感。 等快要吃完了的时候,有服务生过来收拾空了的盘子,在座的除了温希恩之外,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胃口很大,服务员都收拾不过来。 温希恩顺手把手边空盘拿给服务员。 那个服务员盯着眼前雪白白玉的手指一愣,一抬头才看清了她的相貌,立刻眼睛瞪圆了,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尖叫声,然后反应很快地伸手捂住了,她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人才松口气,然后兴奋地问温希恩,“请……请问您是温希恩吗?” 温希恩见她没接过盘子,就放到她手边,比较好拿。 稍微点了下头,金色柔软的发丝在暖黄的灯光下好像在发光。 服务员很激动,“您可以为我签名吗?” 温希恩又点了一下头,服务员立马递上笔和纸给她,纤细漂亮的手指写出来的字也特别好看。 服务员小心翼翼接着,红着脸到了谢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其他三个人对温希恩超高的名气已经习惯了,该吃吃,该喝喝。 回到车里,这次梁良坐到了温希恩身边,以前都是温希恩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的,没有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 但是哪怕梁良坐在温希恩身边,她也没有什么表示,带着耳机打游戏,让原本想要去接近她的梁良一时顿住。 有时候温希恩看起来很好接近,有的时候又看起来难以靠近。 现在梁良对这个高冷的成员格外的好奇,他的性格从小就很讨喜,几乎没有人会讨厌他,人缘关系更是好的要命,唯独次次在温希恩这个人身上碰刺,不管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反还被刺了一手的血。 梁良控制不住地拿余光偷偷瞄她,但是很快又被别的东西给吸引了。 怎、怎么这么香啊。 现在都流行喷香水的吗。 梁良耳朵红红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乱想着,他们离得近,温希恩眨一下眼睛的动作都近在咫尺,看得真切。 后来温希恩接了一个电话,是希尔的。 希尔还真是看的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一个电话,跟搞什么一样。 “……嗯,我和他们在一起……好……” 围着下巴的围巾,在说话时被她往下扯了扯,温希恩抿了下嘴唇,呼出的热气都好像是香的。 超乖。 希尔问什么温希恩就答什么,好听话。 梁良听着口干舌燥,连忙把视线转移到车窗外面,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鼻尖却是身边人的香味。 公司给他们四个人房子,四个人一起住,为的是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 温希恩感觉身上一身的火锅味,很不好闻,房子里面暖和和的,她就把围巾拿了下来。 回到房间洗完澡,打了一会游戏,温希恩有点渴,就踏着毛绒绒的拖鞋下楼。 沙发上三个大男生正坐在沙发上玩骰子,茶几上还有几瓶啤酒和薯片,还有烤鸡。 他们也就趁希尔不在才敢这么放肆。 最先听到动静的是梁良,他看到温希恩的时候一愣,然后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恩恩,来打牌吗?三缺一哦。”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出邀请,以前他们都把温希恩当透明人,反正温希恩对他们也是一样的。 高士亮喝了点酒,有点上头,但是也没有反驳梁良的话,只不过还是低声不满的嘟囔着。 “不用。” 温希恩说完就去冰箱里一杯牛奶,拆了包装倒进杯子里,想要上楼却被梁良叫住。 “恩恩,我也想和牛奶,可以帮我倒一杯吗?”他坐在沙发上,两条大长腿盘着坐,手中还拿着牌,应该是在玩斗地主。 对面坐着的高士亮手中的牌好像不是很好,白净的娃娃脸都皱在一起,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第63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 温希恩沉默的厨房又去倒了一杯,然后送给梁良。 这么顺其自然的动作让高士亮有点不可置信。 他还以为温希恩根本就不会搭理梁良,又怎么可能那么听话的去为他倒牛奶呢! 可偏偏温希恩就这么做了,还把牛奶递到梁良手边,梁良说了一声谢谢,温希恩只是点了点头就上楼了。 “卧槽!不是吧,温希恩她……她这么好说话的吗?”高士亮听着楼上的门关了,才不可思议的出声。 俞江也很惊讶,又或者说从温希恩答应和他们一起吃火锅的那一刻就很吃惊了。 梁良想起混血儿沉默的侧脸,嘴角微微一勾,乌黑的眼瞳深邃,慢悠悠道:“谁知道呢,毕竟人不可貌相。” “呵,天天一张死人脸,看着都不舒服,说不准今天吃错药了。” 嘴上刻薄说的不好听,但是心中想着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 手中捏着硬硬的牌,高士亮的心神却飘到别处,想到温希恩刚才沉默乖巧的摸样,只觉得心痒痒的厉害,特别想挠一挠,捎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的情绪杂律杂糅在一块儿撇不清楚。 —— 结果温希恩第二天就出事了。 急性肠胃炎。 还是梁良早上去叫温希恩起床才发现不对,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搭理,怕出事就直接闯了进去,没想到是真的出事了。 梁良立马抱起温希恩去车上,其他人也醒了,穿着睡衣和拖鞋就从家里开车到了医院。 还好梁良发现的早,不然情况完全不容乐观,要是以前的关系,梁良根本就不会去叫她,也没有人会去叫她,这恐怕不知道还要拖到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希尔是接到梁良的电话火速赶到医院的,一到医院,就看到那三个大家伙站在走廊那里,都穿着睡衣不修边,他走过去,声音很急,“怎么回事?” 梁良先出声的,面色愧疚:“我们昨天吃了火锅,结果一醒来就发现恩恩脸色不对,我不知道她不能吃这些东西,是我的错。” 梁良认错和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希尔也不能说什么,皱了眉,“以后不要带她去吃那些刺激性的食物,希恩的身体不太好。” 现在温希恩在病床上躺着,希尔看了一眼,叫他们三个先去回去把自己收拾一下,便转身去找医生。 温希恩昨天晚上是被疼晕的,但是她这个人对痛觉好像不是很敏感,所以一直被疼晕了,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一个人,她碧绿色的眼睛眼波流转,侧过身继续闭上眼。 没过多长希尔就进来了,他手上还拿了一袋水果,他并没有叫醒温希恩,而是去卫生间洗了一盘水果才叫了一声。 温希恩从床上坐了来,脸色苍白,脖子上的血管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端着水果盘,温希恩手上拿着刀叉,默不作声的吃着切好了的水果。 希尔就坐在旁边,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说,“希恩。” 温希恩还保持着细微的咀嚼的动作,抬起头。 希尔说,“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希尔知道温希恩的身体不是很好,一直都监督着她的饮食,从来不让她去接触那些刺激性的食物,可偏偏他只是不在身边一会儿,温希恩就出事情了。 他想着温希恩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也应该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但是她还是不听话,结果把自己搞到医院里面来了。 希尔对于温希恩是真的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组合里的另外三个大男孩,他从来都不会多管工作以外的事情,大多数是让助理去跟着,唯独温希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 可是哪怕这样,还是会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事,最主要还是要怪温希恩不听话。 温希恩眼里闪过迷茫,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无辜而无害,她低声唤了希尔,“希尔。” 希尔烦躁的揉了揉眉骨,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去吃了,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就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疼了这么长时间,不值得。” 温希恩放下的叉子,金色的发丝软软的搭在她的额头上,“我就尝尝,没吃很多。” 希尔一听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了,他的音量不由的加大。 “那你还想吃多少?你再多吃一点就不是打几针就完事儿的问题了,到时候出了事情的后果谁来承担?你都不是小孩子了,温希恩。” 温希恩把水果盘放到床头柜上,抿了抿唇,微偏开头,“知道了。” 永远是这样,不开心就别过头,一个人默默的不说话,也不说为什么不开心,也不发泄自己不开心的火气,就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希尔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但又想到温希恩和别人不一样,还是狠不下心来,一次又一次的心软。 声音柔了下来:“怎么不吃了?这才吃了一点点。” 别过头的温希恩没有理他,一个人安静的盯着窗外看,希尔盯着她金色的后脑勺,叹了一口气。 “说两句还不高兴了。” 温希恩住了几天院就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希尔偏要让她在医院多待几天。 这几天其他成员还来过几次,希尔倒是没发现他们的气氛怪异,毕竟他一直都认为温希恩和另外三个成员的关系不合。 这次来说不准也是为了表面上做的好看。 希尔有时候真的挺庆幸组合里那几位主跟温希恩合不来,要是太合得来,他倒要害怕了,其实这样的关系也挺好的,搞清楚了之后他也没有在有意撮合他们的关系。 但是他更庆幸的是还好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上个月已经订婚了,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跟其他人一样。 漂亮的如同天使般的混血儿,所有人都想把她拉入凡间,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希尔真的遇到在温希恩身边的很多人,刚开始很正常,不过是眨眼一份儿的功夫就像变了一个人。 第63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 他没有办法去怪温希恩,哪怕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如果她有正常人的思维,说不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他知道温希恩和普通人不一样,所以他也是尽量的想把温希恩伪装成正常人一样,很明显效果很好,只要稍微接近过温希恩的人都以为她只是单纯的高冷不爱说话,这总比他们知道真相好,起码这样的温希恩没有人敢轻易接近。 希尔在车上说:“我接了一部电影,人物也是跳舞的,等一下我带你去看看。” 温希恩一只耳朵带着耳机,还在认真的打着游戏,手指灵活的操作,听完希尔的话,表情还是无变化,只是轻点了下巴。 宛如一个精致没有一点人气的人偶,希尔有时候这样想。 甚至很恶意地想,如果那些粉丝知道自己偶像是个这样的人,还会喜欢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让他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想。 —— 温希恩来到剧组看了一下,顺便了解了剧本。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失踪者》 讲的是一个城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离奇的失踪案,隔几天就会在某一个地方找到尸体,从而判断凶手都是一个人,是连环杀人案,杀人的手段特别的凶残且毫无逻辑,让人猜不透凶手到底是想干什么。 而女主是个警察,男主是个因伤退伍军人,因为偶然的机会,两个人碰在了一起,然后揭开一段段隐秘的过往,最后找到凶手,捉拿归案。 温希恩的其中出演的角色是一个舞蹈家,学芭蕾的,叫宋瑾,是第三个案子,死在了浴缸里,脖子上有掐痕,手腕上还有割痕,也不知道是被掐死的还是割腕自杀的。 看起来好像是死的莫名其妙,然而其实暗藏玄机,宋瑾是个特别心善的芭蕾舞者,他开朗善良,几乎是所有人都羡慕和喜欢的存在,他手中拿过很多奖,本身也是个特别优秀的人,可其实在这完美的外表之下是另一番风景。 宋瑾是单亲家庭,早年父亲和母亲是特别恩爱的,但是很可惜母亲因病去世了,宠爱他的父亲也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母亲的死亡对父亲的打击很大,在外面可能是完美优秀的企业家,但是一回到家就是对小宋瑾的拳打脚踢。 直到小宋瑾稍微的长大了一点,五官也长开了,那张和母亲有八分相似的脸一下子让父亲愈发的离不开眼。 他开始强迫小宋瑾学舞蹈,因为他的母亲也是一位拿过很多奖的芭蕾舞者,他没有在对小宋瑾拳打脚踢过了,甚至还比以前更加的宠爱他。 只不过这份宠爱是无比病态的,直到18岁生日那天……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 小宋瑾在这病态的环境中长大,在外面阳光善良的他其实是厌世又阴暗,他很多次都产生过轻生的想法,因为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窒息。 他认为死去了就能逃避一切,逃避那如恶鬼一般的父亲。 宋瑾再一次刺激中,用花瓶砸晕了那个恶魔,他也站在花洒之下用力的搓洗着自己肮脏的身体,崩溃又无助。 凶手这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亲自诱导着这个神经崩溃的芭蕾舞者割腕自杀,而那脖子上的掐痕,是凶手彰显占有欲而留下的。 戏份也不是很多,但是却很出彩。 制片人编剧等人都在,演员也都已经找好了,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就各自看各自的剧本。 她翻着剧本,有些昏昏欲睡,她在这电影里面也没有多少戏份,台词也没有很多,倒是可以偶尔偷偷懒。 温希恩算是很低调的,她来的时候帽子和口罩眼镜一个都不落下,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的,所以来的剧组这么久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当谢寒进来那刻,整个剧组都沸腾了。 谢寒,童星出道,几乎都是和大咖合作,史上最年轻的影帝,颜值和演技并存。 他来的时候惊起了不小的动静,几乎所有人都去打招呼,唯独温希恩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坐着,自个带着耳机,打着游戏。 等要拍定妆照的时候,温希恩才有了一点动静。 所有人的衣服都已经换好了,已经开始拍了。 温希恩一个人穿裙子,都要穿好久,费了老大的劲才穿好。 这边在骚动,那边却又陡然有惊呼声响起。 众人闻声扭头去过,却在看到那位如天鹅般的芭蕾舞者时,通通呆了。 清颜白衫,金丝如辉,轻移莲步,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那边芭蕾舞演员穿着白色的大摆裙,就像盛开的朵朵水莲。 如翡翠般的碧绿色的眼眸很有辨识度,被眼线笔在上扬的眼尾处微微勾勒,狭长梦幻的如同妖媚勾人的鬼怪。 一瞬间吸引住的所有人的目光。 “她就是温希恩!天哪!本人比照片更好看诶!” “啊啊啊啊,我看过她的视频,跳舞真的很要命啊!” “天呐!听说她还是混血儿呢,那金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睛,简直就跟天使一样啊我去……” …… 而温希恩出来的第一刻,便感觉有一道十分特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望过去,便是对上了一双暗沉的眼眸。 温希恩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几乎没有人察觉到。 摄影师也显得无比激动,让温希恩多动两下,顺便转两圈,这个时候,温希恩就显得特别乖,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芭蕾舞者旋转着,白色的大摆裙飘起,如花儿绽放般。 她灵动的跳跃,飘逸着裙摆,好像袭来一股白色的幽香,她点点着舞步,轻抖着白纱,就像触出几抹湖水的涟漪。 拍完定妆照之后,就开始开机了,前面一部分并没有她的戏份,就没有温希恩什么事情了,她的戏份要过几天才拍。 希尔让她不要那么早走,坐在旁边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演的。 温希恩坐在旁边看,女主是顶流小花,演技也特别好,主要是特别有灵气。 第63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 饰演活泼的角色非但没有五官乱飞,反而还更加的古灵精怪。 男主的演技更是好的没有话说,毕竟那么多奖摆在那里呢。 不过最让温希恩看得津津有味的除了男主和女主还有一个人。 和她一样也是一个镜头不太多的角色,温希恩是第三个死者,而那个人是第一个。 第一个是个修车洗车的打工仔,从乡村里面来的,没文凭,没文化,没什么出息,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脏脏破破的,身形高大又老实,晚上回去的时候被凶手在小巷子里面分尸了,头被藏在了洗车店里装工具的箱子里面,还是第二天被店里的另一个洗车的发现了,然后报了警。 死的比宋瑾还要惨。 按道理说这个角色也并不是很难演,角色的性格也不需要多揣摩,可偏偏这个演员一连卡了好几次。 选陈继光的编剧也是看他个子高大,虽然长得过分的帅气,但这也说不定能添加一些知名度,也就随便让他演两场,感觉还看的过去就让他来了,毕竟这也只是一个小角色,没必要筛选那么长时间。 可是谁知道这个陈继光一个这么小的角色都演不好! 听说还跑了好几年龙套?他妈的都白跑了。 那个角色本来就是带着一口乡音的乡巴佬,可偏偏陈继光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怎么学都学不会,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后面有配音演员也就没事了。 最重要的是陈继光那种神情和气质就根本不像乡巴佬,活脱脱的一个来体验生活的贵少爷,哪里有半分乡巴佬的气质? 让他演一个老实的乡巴佬都演不好,这个都演不好还能演什么呀?! “陈继光你怎么回事啊?能演就演,不能演就滚!你瞧瞧你演的是什么东西?我叫你演乡巴佬你听不听得懂?你那一副看不起顾客的样子给谁看呢?你不就是一个破洗车的吗?态度呢?你的态度在哪里呢?!” 导演是个火爆的脾气,在一个小角色上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忍不住爆发了,指着陈继光的鼻子破口大骂。 “谁把你调进来的?就你这演技再去练个十几年吧!滚一边去,我先去拍别的,等一下你再来,要是还拍不好,就给我滚蛋。” 导演骂骂咧咧的拿着本,一张脸气的通红,明显被气的不轻。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陈继光倒是没什么感觉,没办法这么多年来被骂的次数多了,脸皮就厚了,那些不痛不痒的骂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面无表情的站到一边,低头接着揣摩揣摩自己的剧本。 投像他的目光也都是怜悯的,嘲讽的,幸灾乐祸的等等。 他从来都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陈继光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不然也不会走了这么多年的龙套,他是狠了心了要在娱乐圈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来,所以受点苦什么的都可以。 身上还穿着脏脏的蓝色的工装衣,为了更真实衣服上还有油渍和黑色的污渍。 穿久了难闻的味道也会让陈继光不自在,他放下了剧本,去卫生间收拾一下。 在他洗脸的功夫,厕所里面又进来了一个人,陈继光低着头洗脸没有注意。 洗完脸之后就抽出纸巾随便擦了擦,听着旁边潺潺的流水声,陈继光随便看了一眼。 是那个跳芭蕾舞的混血儿。 她也正在洗手,雪白的手指跟青葱似的,漂亮的不行。 那个混血儿好像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陈继光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或者躲避的收回视线,反而还更加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原本以为这个混血儿会说两句,或者反感的皱一下眉头,没想到只是看了他一秒,又收回了目光,就像刚才在大棚子里面一样。 茫茫人群之中,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对上了视线,可惜混血儿只是看了他一秒就收回了目光。 他看着温希恩洗完手烘干了之后就出去了。 人对于美的事物都会多看两眼,陈继光眼光比较挑,以他这个身份,看过的漂亮的女孩子不计其数,可偏偏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这位。 洗完了手之后,随意的擦了擦,他也准备回着棚子里面接着揣摩剧本,毕竟他不想再次被赶出去了。 虽然脸皮厚,但也没有到无敌的地步。 陈继光走在走廊上,现在的时间点也没什么人,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在大棚子里。 他走在拐弯处,余光看到一个纤纤瘦瘦的身影向他这边走来,他忍不住转头去看。 啧,他记得这个混血儿好像是比他先走一步吧,怎么还落到后面去了? 混血儿头发丝都是金的,看起来柔软,而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个人约三十岁出头,西装革履,倒是个精英的样子,只不过脚步急切,看那混血儿的目光充满了欲望,陈继光只看了一眼,就嫌弃地移开了视线了。 他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这样的事情看的也多,但还是觉得恶心。 “希恩,你别走。” 那个人应该也是偷偷的跑进来的,并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所以现在逮到了温希恩一个人,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温希恩抿着唇瓣,似乎没看见前面有人,她只管摆脱身后的人。 陈继光看了温希恩一眼,往旁边退了一步,温希恩从他身边路过,并没有看陈继光一眼。 陈继续低下头看手机,想装作一个透明人。 “希恩,走的那么快做什么呢?” 他看着手机屏幕,通讯录上有个点,点开一看,是导演打来的,应该是他的戏份来了。 前面的脚步声也停了,他花了几秒钟想,那个混血儿应该是被身后那人捉住了,所以才没有了脚步声。 屏幕的光亮投在了他英俊的眉眼上,显得眉宇间好像浮现出一丝暴戾。 他以为那个混血儿会向他求救,毕竟现在有着他这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了。 脑子里面漫不经心的想着,如果那个混血儿开口了,他到底是帮呢还是不帮呢? 第63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呼喊声,陈继光觉得奇怪,就抬头看了过去。 那个男人把混血儿抵在墙角,挡住了她的全身,陈继光这个角度连混血儿的头发丝儿都没看到。 既然对方都不喊救命,也不向他求救,陈继光虽然不是爱管闲事的性格,但是他为人却正直耿介,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温希恩被人**。 坚持了几秒,还没有听到对方出声,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转身,看着正抱在一团的两个人,他没什么表情,然后一把抓起抱人的那个人,一拳就打了过去,再一手扯过温希恩。 “你脑子没问题吧?” 这句话明显是对着温希恩说的。 那人被陈继光一拳打倒在地,原本想破口大骂,但看到他高大的身子和暴戾的眉眼又熄火,他并不想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本来就偷偷的溜进来的,要是动静闹得太大了就麻烦了,只好不甘的离去。 看着男人离去,陈继光转头就冷嘲热讽。 “你就让他这么对你?还是你就喜欢那样?” 温希恩把被弄褶皱衣服整理好,这才望向眼前陌生的男人,碧绿色的眼眸无波无澜,虽然陈继光语气特别凶,但是她能感受到并没有恶意。 被骂了也只是抿了抿唇瓣,等陈继光骂完了,才问:“你是谁?” 陈继光说,“陈继光。” 温希恩听到这个名字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就像个精致完美的木偶。 “陈继光。”她跟着念了一遍,那三个字从她舌尖滚落出来,似乎有了别的情绪。 下一句就是:“跑龙套的。” 陈继光:“……”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个是跑龙套,这叫追求梦想,这叫不忘初心,怎么能叫跑龙套呢? 就算是跑龙套的也是勤勤恳恳一步一步的跑出来的,可以眼前的这个人呢?一个学舞蹈的,跑到影视圈来混,也没混出一个名堂来啊。 两个人并没有待多久,希尔就来了,他看都没有看陈继光一眼,直接把温希恩扯到身边来。 “怎么上厕所要这么长时间?打电话给你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翅膀硬了是不是?” 希尔语气不好,但是旁人都从他一举一动看出都是在他对温希恩的关心。 温希恩被他拉着,金色的发丝软软的,干净又漂亮,“对不起。” 这句道歉,止住了他所有的指责,希尔叹了一口气,就把温希恩拉走了。 可是是温希恩一句太过冷淡的跑龙套的称呼,激发了陈继光的潜能,在他演的过程中,温希恩就坐在大棚子里,陈继光能感觉到温希恩是在看他,和别人嘲讽,幸灾乐祸的眼神不同。 这让他下意识的想展现自己,想表演给那个人看,他不是跑龙套的,他是演员。 也就凭着这一股劲,竟然没有卡了,一次性过了,连导演都多看了他两眼,然后说了一句继续保持。 下场之后,他下意识的去看向大棚子,想要挣回面子,但是很可惜的是温希恩已经没有再看他了。 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怒气。 怎么说他也算是帮过温希恩的吧,就不能看完他演的戏份吗?还说他是跑龙套的,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他和温希恩演的虽然都是小角色,但是待遇确实天差地别,他坐在一个小角落里面端着碗坐这个小凳子上吃盒饭,温希恩身边却是两个助理伺候,至于吃的是什么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肯定比他手上的盒饭香。 温希恩这个人,陈继光也偶尔听说过,是个混血儿,长得很有辨识度,男团出道,听说芭蕾舞跳的很好。 也被很多媒体扒出黑料,耍大牌,不讲礼貌,资本家等等。 陈继光第一次见到真人,发现的确和媒体说的一样不讲礼貌。 两三口吃完盒饭,陈继光去扔垃圾的时候刚好看到温希恩身边的助理也在扔垃圾。 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温希恩的伙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伙食甚至比他的盒饭还要差,清汤寡水的看着就没有食欲,而且温希恩可能也没有动两筷子,饭和菜都是满满的。 助理一边扔垃圾一边哭诉。 “又吃这么点,希尔哥到时候肯定又会骂我了。” 陈继光皱起了眉头,温希恩不吃饭关助理什么事?她不吃,难道助理还逼着她吃吗? 果然大牌就是不一样,都有一点毛病。 中午睡觉的地方更是潦草,直接铺了一块木板在地上睡,可能一开始还会不适应,但是时间久了也就皮糙肉厚了,随便一个地方都能睡。 像温希恩那种级别的,有私人的休息室。 下午的太阳有点大,温希恩还是坐在大棚子里面,身边两个助理伺候着,又是端茶倒水的,跟伺候皇帝似的。 旁人的视线都隐晦的看过去了好几次。 后来又嫌天气太热,直接躲到休息室里面了。 陈继光看着直皱眉。 再次看见温希望的时候,她正坐在椅子上,以一副慵懒的姿态微微靠着,带着耳机打游戏,希尔还在旁边和导演商量剧本,作为主要人物却事不关己。 等导演走了,希尔又对着温希恩耳边说些什么。 温希恩体态修长,懒洋洋靠在椅子上的样子本就养眼,露在阳光下更是白到了透明的程度,金色的发丝渡上了暖暖的颜色,无论是哪个部位都仿佛是精心捏造出来的,漂亮精致的不像话。 可惜她样子越是让人看着心里舒服喜欢,陈继光就越是排斥。 经纪人和她说话,却不摘下耳机。 这样的相貌气质,却是一个不讲理貌又没有良心的性子,如果没有背后的资本家,温希恩又哪能这么悠闲自在?只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罢而已。 想想就不舒服。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看着实在是太美好了,陈继光难得有些好奇希尔在温希恩的耳边说些什么。 这个好奇心来的太突然了,索性他一向是个肆无忌惮的的性子。 第63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0) 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去思考别的,身子直接就悄无声息的移了过去。 他知道温希恩是靠什么火的,一张脸和舞蹈,最重要的还有资本家的推波助澜,所以才可以在一年内迅速走红,然后进入了影视圈。 娱乐圈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可偏偏温希恩的外貌可以在众多帅哥美女中脱颖而出。 像没有演技没有实力的,只有一副皮囊的花瓶在娱乐圈根本就混不长久,到后面都会被淘汰。 他自己的性格耿直,刚到娱乐圈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到后面就学会了伪装,但依旧是学不会他们虚伪的样子,而且他最讨厌的就是不劳而获的人。 怎么说他也帮过温希恩一回,他也不需要什么回报,起码说一声谢谢吧,这是对他的尊重。 可是温希恩怎么说的? ‘跑龙套的’ 陈继光当时真的被气笑了。 要是以前,他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放过温希恩,他虽然在娱乐圈内因为演技的问题不怎么受人喜欢,但是他身形高大长得又比较凶,根本就没有人敢当的他的面这么说。 被导演说那就说明是他的演技不行,但是被温希恩说意义就不太一样了。 难道她真的以为靠着家世背景和一张脸,就能一直高枕无忧吗? 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 希尔一直都守在温希恩的身边。 男人如同捕猎时的花豹一样,无声无息收紧了身上肌肉,脚步轻缓无声,完没引人注意的走到了温希恩身后。 希尔正在和温希恩说话,语气无奈:“我和导演说了一下,比较动作危险的戏找了替身,这几天都没有你的戏份,但是最好还是多来剧组看看。” 温希恩没有说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的游走,一只耳朵上戴着耳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希尔说话。 希尔知道温希恩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于是又讲了另一件事情。 “听助理说你又没有好好吃饭?都这么大人了,吃饭还要我看着呀。”希尔的声音带着笑意,完全把温希恩当小孩子看。 温希恩这才抬起头,抿了抿唇瓣,雪白的面容露出稍微的苦恼。 “不好吃,不想吃。” 陈继光这才发现,温希恩的声音十分有特性,又软又柔,像是软软甜甜的一样,和本人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声音软,说什么话就跟撒娇似的。 这话说完,陈继光明白了,那饭清汤寡水的,看起来都没什么食欲,更何况是吃起来。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不高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手机里面的小人一下子就被对方一刀砍死。 希尔听着好笑,沉默了一会,才道:“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下次要乖乖的把饭吃完,不然假期就取消。” 温希恩别过头,不去看希尔,自己又生着闷气了。 希尔看着她小孩子般的举动,努力想要忍住笑,最后还是破功了。 “好了,忙完这段时间我给你多放一天假,前提是要好好吃饭。” 希尔特意安排了助理,就是为了监督温希恩吃饭,身体不好,还挑食,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陈继光就隐匿在了温希恩身后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色如水的唇微微动了动。 明明是面无表情,他却感受到了从时清身上传来的一股浅浅的低落情绪。 混血的声音比刚才还要软,仿佛喃喃自语: “希尔坏。” 希尔明显也听到了,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金发,他还有事,在这哄了温希恩两句之后就走了。 温希恩又低下头玩游戏,过了一会儿就突然抬头,她看着前方,唐突的开口。 “你躲在我后面做什么。” 陈继光顿了一会,左右看了一下附近都没有人,才知道这句话是和自己说的,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底又惊讶又不爽。 惊讶的是温希恩真的发现他了,而且看起来好像一直都知道他在身后。 不爽的是他正享受掠食的快乐,结果没想到面前的猎物早就发现他了,还不等他发起攻击就撒腿跑了,埋伏的兴致也没了。 反正挺不爽的。 这点不爽在当他来到了温希恩面前,对方依旧以用那种好像没有感情的眼睛看着他。 刚才她对希尔可不是这样的,怎么一面对他就是这张死人脸? 其实不仅仅是面对着他,温希恩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张死人脸,这种神情他在温希恩的身上看的太多次了,自从他第一次见温希恩,她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温希恩话不多,这是剧组都知道的事,但是哪怕这样依旧有很多人愿意往她的身上凑,不管是蹭热度还是什么,温希恩都一律冷脸,别人和她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直接把他们当空气。 陈继光最擅长看透一个人。 而他认为温希恩,除了一张脸之外,那是身上下没有一个优点。 所谓的顶流,粉丝无数的黑马,也不过如此啊。 他突然特别想扒开温希恩身上那副伪装,让那丑陋的内里暴露在世人的眼中,让那些粉丝看清楚,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特性。 “温老师,我想向你请教一下演技这方面的事情,你也知道导演是暴脾气,再这样下去我会被赶出去了。” 面前这个神情冷淡的混血儿的听到这话,脸上表情微微动了动,陈继光能观察到她的眉不易察觉的微微皱起,很小的弧度,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的。 观察着观察着,他就发现了,温希恩的嘴唇很薄,弧度很漂亮,薄薄的唇瓣就像利剑一样好像可以直接刺伤人。 都说嘴唇薄的,人心也凉薄,现在看来也不无道理。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可怜,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股恶劣的劲儿,好像是被生活蹉跎的体无完肤的跑龙套。 可是哪怕他这好声好气的‘讨教’,温希恩却愣是只淡淡的盯着他,薄而漂亮的唇连张开回答一个字的意思都没有。 这样的目光被盯久了也让陈继光不自在。 第63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1) 陈继光并不是难缠和好奇心重的人,可是面对温希恩就不一样了。 温希恩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来劲。 男人又眉开眼笑,锋利的眉眼也柔和了来,开朗又阳光,“温老师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跑龙套的,这年头混个饭吃对于我这种跑龙套的真的很难,但是我又真的很热爱演员这一个职位,所以才不耻下问的过来讨教。” 在陈继光眼中,温希恩听到这话才有点反应的抬眼,碧绿色的眼眸轻轻澈澈的,看过来的视线后,又随意的垂眼避开,冷冷淡淡的开口: “那你去问别人。” 温希恩的外表看起来超级的有高冷范,当她面无表情垂眼不去看人的时候,瞧着就仿佛有点轻蔑的样子,就好像这些人根本就不配她开口一样。 特别是她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看似好像是根本不愿意去搭理他,打发他去找别人,可是凑进了才可以看清,温希恩的脸上并没有厌烦之色,好像只是一个真挚的建议。 要是以前,陈继光看见她这个样子早就不爽走人了,但现在,可能是因为心里因素,他再看这副垂眼的模样,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 自己的想法和现实的状况发现了碰撞,发现了温希恩可能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样,陈继光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他垂着眼睛有些可怜,故意曲解温希恩的意思: “温老师是不想教我吗?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笨?跑了这么多年龙套也没有跑出头来,温老师一定觉得我很没有出息吧,是我浪费了你时间了……” 面前看似高冷的温希恩身子几乎不易察觉的微微僵了僵,落在腿侧的雪白手指也微微蜷起,淡色的唇瓣也抿了抿。 但最后,他也只看着温希恩小幅度的皱了皱纹,从他这个角度看的话就更加的冷漠了,当然如果忽略她一直颤抖的不停的睫毛的话。 陈继光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了点波动,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 于是更加卖力的装可怜,整个人就像被残酷的社会蹉跎不成型的小白花儿。 “温老师还在生那天的气吗?我当时只是太着急了所以才管不住嘴,看温老师被那种人欺负,……还没有挣扎……所以才……”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生怕惹怒温希恩一般,但是又把自己的善意和担忧表现的淋漓尽致,要是陈继光能这样揣摩演技,也不可能跑了那么多年龙套。 过了差不多两秒,看似高冷的漂亮混血儿才抬起了头,金色的发丝垂在额前,衬着肤色更加的雪白。 她说:“不怪你。” 软软的声线把表面上的高冷都破坏了。 在陈继光呆愣的目光中,慢半拍的停顿了五秒,才道:“我演技也不好。” 所以并不能教你什么。 陈继光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温希恩会这么诚实的说出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一个艺人说自己演技不好的。 实诚的要命。 这种人陈继光也见过,属于那种表面上看起来高冷,其实内地里比谁都软,很多人都会被她表面上的那种极强的距离感给吓走,只有深处接触了才会发现,坚硬的壳子下面都是软软糯糯的嫩肉。 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温希恩在外界一直都有耍大牌的名声,难不成这些名声都是这个性格引出来的? 温希恩见男人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偏偏高大的身子垮着,她看着皮肤略黑、俊俏生风的男人一副可怜小白花模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捏了捏耳机,温希恩又拿起了手机:“你去向别人讨教吧。” 陈继光一顿,脸上的笑容依旧爽朗好看,又说:“既然温老师的演技也不怎么好,那不如我们两个人好好的研究研究。” 说完他一直都在观察温希恩的表情,想看看她到底是一脸冷漠的拒绝还是直接无视他。 金发碧眼的混血儿似乎很纠结,原本冷漠感也消散了很多,犹豫了很久才说:“改天吧。” 并没有拒绝,这是意料之外的。 陈继光知道在纠缠下去就会被讨嫌了,所以抿唇笑了,微黑的面皮居然有些泛红:“好啊,我随时都有空,温老师可以随时来找我。” 游戏的界面已经打开了,温希恩没有再看陈继光,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陈继光看了一眼手机,突然有一种猜想,难道温希恩拒绝他就是为了打游戏? 等希尔来了,陈继光也走了,他看得出来,希尔不喜欢陌生人靠的温希恩太近,像他这种十八线演员更是没有资格和温希恩有太多的接触。 结果已经了解到了,陈继光的心情破天荒的好了不少,从进了演艺圈开始他就没有这么兴奋过,就如同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然而这个秘密就他一个人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温希恩是个硬壳子,都只敢在边上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怕被硬壳子上的尖刺给戳伤。 可实际上却只有自己知道,壳子底下是软软糯糯的嫩肉,表面上的刺也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只是戳一下就会发现上面的刺也是软。 陈继光对她更加感兴趣了,其实他也能比较理解,毕竟如果温希恩真的把软软的嫩肉露出来,恐怕会吸引无数的饿狼来争夺。 真的是越来越好奇温希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 最近几天天气很热,太阳很大,希尔也没有在强迫她天天在大棚子里面,偶尔会让温希恩去休息室偷懒。 毕竟温希恩身子骨弱,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之下特别容易中暑。 但是在下午的时候就是多云了,凉快了很多,希尔半哄半骗的温希恩带到了大棚子里面。 温希恩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听话的去了,像是往常一样,神情冷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只耳朵上带着耳机,看着正在拍戏的人。 拍下午戏份的是陈继光。 第63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2) 这位大少爷是真的没有天赋,一个普通的角色也能被他演的不三不四,每次一到他的戏份叫卡的次数都比任何人还多,花费在他身上的时间甚至比男女主还要多。 陈继光正在演穷小子被人羞辱的戏份。 偏偏他身子高大,起码有一米九,羞辱他的是富豪,因为生意上的事不如意,就对着一个破洗车的发泄,说他洗的车不干净,比男人矮了两个头,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羞辱谁。 更滑稽的是陈继光念台词的语气,明明是憨厚老实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威胁人一样,跟个黑社会似的。 与他搭戏的演员也表示压力山大。 温希恩中午没有睡觉,精神也不怎么好,眼睛半搭着,看起来欲睡不睡。 “希恩真敬业,还没有戏份呢,就天天来看了。” 温希恩刚在打瞌睡,突然被声音给惊醒吓了一跳,抬眸去看是谢寒。 谢寒的戏份刚拍完,知道拍陈继光这个人的戏份要一段时间,无聊之下又看到温希恩,就想着聊几句。 但是温希恩却只是抬头,把另一个耳机也带上,慢吞吞的说:“也没有天天来看。”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 谁都听的出谢影帝只是简单的客套两句,懂点人情世故的人都会谦虚几下,没想到温希恩完全不按长情出牌。 希尔不动声色的看了温希恩一眼,温希恩不看他。 谢寒是个人精,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很快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希恩看过剧本吧,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找我,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温希恩神色很淡,“谢谢。”然后又问,“可以带着别人一起吗?” 谢寒一愣,笑着道:“当然可以。” “谢谢。” 温希恩眼里微微流露出笑意,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一下子生动起来,希尔立刻就皱了眉,微不可见地观察了周围人的表情,果然,都直勾勾地盯着温希恩。 希尔立刻上前和谢寒客套的谈起别的。 谢寒表面上回复着希尔的话,余光却一直都飘向温希恩。 别人都说温希恩打牌,如今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温希恩默不作声,视线始终放在远处的陈继光身上。 男人又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气妥,导演感觉自己在骂一个石头,骂累了直接让陈继光滚一边去。 他刚好拍完这一幕,身上还穿着工装,普通的服装穿在他的身上格外的有型,这也是导演不喜欢的一点,一个洗汽车的乡巴佬跟个模特似的,完全没有乡巴佬该有的气质。 陈继光一边脱着身上脏兮兮的工装外套,一边往这边走。 明明刚才被导演骂的那么惨也没有皱一下眉,一来到温希恩身边就小白花附体了,一副被打击的过头的摸样。 陈继光身子高大,坐在小凳子上也是个大块头,他刚演完戏,天气又热了,还穿着外套,他里面的衣服都被汗湿了,坐在他旁边的温希恩都可以感受到身边的热源。 好热……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温希恩有些不适应的小幅度挪动屁股朝旁边坐了点,陈继光身上热融融的,几乎要把人热化。 男人正在说着自己演技上的困难,语气低落,温希恩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只能抿着唇瓣听着。 实在是陈继光太自然熟了,好像只是把温希恩当个朋友,吐槽着自己遇上的不高兴的事。 从来都没有人敢在温希恩这样。 陈继光长得很高,身高直逼一米九,温希恩可能就勉强一米七五的样子,就算坐着陈继光都比温希恩高出来点,更别说两人巨大的体型差了。 温希恩雪白漂亮的侧脸和下意识微微抵起的粉红唇辩在陈继光眼底一览无余。 金发碧眼的,真的好像西方的天使。 男人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垂放在身侧的手也慢慢握紧,他也没注意到自己在说话的同时身体越来越向温希恩靠近。 “热……” 直到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陈继光猛然回过神来。 他眼神晦暗不明,声音好像也变得更沙哑了:“这里有个小电风扇,我帮你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横在温希恩眼前,修长的手指伸去拿,粉红色的小电风扇被他轻松的够到。 温希恩原本还低垂着头看手机,但陈继光突然伸来的手距离近得几乎要擦到她的脸颊,她心里有些不自在,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默默地往后坐了点。 因为经常晒太阳,陈继光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晒黑了,变成了棕色,横在温希恩眼前的一节小臂肌肉紧实,微微凸起几条青筋,看起来充满男子气概。 他把粉红色的小电风扇拿到手,但是并没有交给温希恩,而是摁开开关,亲自拿着,对着温希恩扇。 额前金色的发丝被吹的晃动,温希恩被弄的一愣一愣的,抬头看了一眼。 男人笑的阳光灿烂,脸颊一侧的酒窝显现,配合着俊美的容颜,就像个小太阳。 温希恩默默地以极慢的速度缓缓眨着眼,神情淡漠,完没有任何波动。 陈继光完全忽略她的冷漠,也不在意,只笑弯了眼眸,嘻嘻笑着跟温希恩说话: “温老师,我是不是太啰嗦了,没有吵到你吧。” 听到男人装模作样的话,嘴角抽了抽,言简意赅:“没有。” 说完温希恩手机也不玩了,她的视线飘到了再次开拍的剧组里,一副不想再和陈继光交流的样子。 陈继光其实也只是闲得慌,就想来骚扰温希恩一下,因为他发现温希恩几乎没有说过拒绝的话,哪怕被他纠缠烦了也只是默不作声的把头扭过去,就是不看他。 但凡事也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见温希恩摆出这副模样,男人耸耸肩,脸上依旧是阳光的笑:“那温老师,我就不打扰了。” “嗯。” 陈继光走了,温希恩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第63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3) —— 早上洗漱完毕后,高士亮下楼用餐,却意外发现要么就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就出去的混血儿竟然正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蜷着看书。 说是“蜷着”可丝毫不夸张。 身形纤瘦的混血儿窝在沙发的角落里,身上盖着条薄毯。 软绒绒的白色薄尺寸有些小,没能罩住雪白精巧的双足。里面开了空调,露在外面的小巧脚趾受了寒,微微勾起,莹白肤色上泛出点儿红。 漂亮又勾人,像是在引诱人去将其捧在手里细细把玩;或是含进去,将柔软白嫩的皮肤欺负到通红…… 高士亮险些看直了眼,思维也越飘越远。 迟迟回过神来后的高士亮心里有点恼怒。这脚好看归好看,但长在这死人脸的混血儿身上,可就只叫人觉得反冒了。 ……他本该只觉得反胃的。 高士亮强行忽视掉心头一点猫爪抓挠似的瘙痒异动,摆出正常的脸色,向温希恩走去。 虽说温希恩对他而言就像路边的石头一样廉价无用,但是要是有很多人在的话他还会装装样子,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就没什么好伪装的了。 人真的不可貌相,往往看起来越无害的东西也有毒,高士亮虽有着阴暗复朵若毒蛇射狼的内心,却生了一副俊美清爽的外表。穿着白衬衫的样子干净且朝气,又张了一张娃娃脸,在外人和粉丝面前一举一动都如君子端方,连希尔都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其实私底下高士亮是最排挤温希恩的,温希恩的反应迟钝,在外人看起来就是高冷,对于被针对的反应也是很迟钝的。 很大的原因是温希恩发现了他的秘密,流量男艺人最忌讳的就是谈恋爱,有一次温希恩恰好撞到了高士亮和一个模特偷偷暧昧,高士亮叫她不要乱说话,她也没有说出去,可是不知道怎么被希尔知道了,怼着高士亮大骂一顿,骂的狗血淋头。 只因这件事只有温希恩知道,然后温希恩和希尔的关系又很好,所以高士亮就认定是温希恩告的密,从此之后处处针她。 所以每次对温希恩都是阴阳怪气的。 “你今天不是有采访吗?又偷懒?” 高士亮笑着走上前去,在温希恩身侧坐下。 温希恩天生体弱,所以假期也比他们多,可惜他们不知道真相,都认为是希尔偏心才这样的,但是很多时候温希恩都会偷懒不去工作,就算去了也和个木头一样不说话,还不如不去。 温希恩没说话,而是先翻了页书。 高士亮注视着她的动作,意外发现她纤长的手指比纸页更苍白。 手指细长,皮肤柔嫩,骨节也生得精致漂亮。 整个手尺寸不大,看起来是可以被他完全罩在手中的尺寸,皮肤那么嫩,捏起来应该也是软软的…… 不对,他这是在想什么? “推掉了。”温希恩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淡淡道。 浓密卷翘的睫毛半垂着,在眼下洒落一小片静谧的阴影。 一张清冷漂亮的脸蛋无甚表情。 “为什么推掉啊?真羡慕你,想推就推,希尔哥也不会对你太严格。”高士亮阴阳怪气道。 却不料一直不分给他一丝视线的温希恩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却是偏过了头来,碧绿色的眼眸深深的像是能把人给吸进去。 高士亮被看得一愣。 还来不及揣摩其中深意,就见温希恩又懒懒将视线移回了书页上。 仿佛刚才那饱含深意的目光只是他的错觉。 高士亮敏锐地察觉到温希恩好似看透了什么,令他莫名的心慌,和心悸。 “你刚才那是什么眼神?我又没有说错,无语了。”高士亮说着就要抬步离开,想要先去另一个地方理清一下温希恩今天的反常。 “站住。” 柔又软的声音响起。 温希恩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说话有气无力又声音细弱。然而正是这无甚力气的一句,却将高士亮钉在了原地。 “怎么了?有话快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高士亮回头问,语气不太友好。 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过分听话了,温希恩叫他站住他就站住,以前都不愿意搭理。 “你的手机。”温希恩的下巴向他掉在毛毯上手机的方向点了点。 这个手机原本是放在裤兜里的,可能刚才坐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滑出来的。 “……” 高士亮一时语塞,他握了握拳,终还是走过去拿手机了。 凑近时闻到的淡淡的香味,不由的让他的鼻子动了动。 然而令他内心更不安的则是,他发现自己对温希恩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反感了。 可明明在前几天,他还连看这个死人脸一眼都觉得恶心。 等距离近了,高士亮一顿,有些犹疑,最后还是乖乖上前伸手去拿。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温希恩没有注意到。 他一低头,俯视的角度,极近的距离让他甚至可以看清温希恩根根分明微微颤动的睫毛,还能看到松垮宽大的家居服下露出的精致锁骨…… 温希恩感受到时候身边的热源没有动,不经疑惑的抬头一看, 高士亮这才猛然回神,他竟然又看愣了。 耳根瞬间通红。 也懒得再自我批判怎么又对这个只有脸勉强可取的混血儿有了不一般的关注,他自暴自弃了,迅速的拿起手机,再也不敢乱看的落荒而逃。 所幸这次温希恩没有再叫住他。 可他倒反而有点失落了。 一点也不优雅地往嘴里塞着早饭的高士亮满脑子都是温希恩一手就能环住的伶仃脚踝、圆润可爱的脚趾、单薄纤细的肩背、白白的漂亮脸蛋儿,金灿灿的头发丝儿…… 虽然他一直知道温希恩脸还凑合,长得的确有那么点……辨识度…… 但至少不该是这种能让他一早上走神好几次的程度…… 是因为他最近荷尔蒙分泌过多了吗? 因为这几天都太热了,温度也高,太阳也很大,前几天温希恩在剧组里面待着不小心中暑了,所以才能在这里偷几天懒,希尔没有在盯着那么紧。 第63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4) 希尔也让她多休息几天,把活动都推掉了。 自沙发上站起身来,随手把两张毯子往旁边一扔,施施然抬步上楼。 看书不好玩,去房间打打游戏,温希恩半眯着眼打了个呵欠,眼尾泛出困倦的红,也许要先补个觉,毕竟昨天睡得挺晚的,凌晨几点才睡的。 吃完饭后的高士亮准备出去。离开之前,他下意识往温希恩坐着的沙发的角落看了一眼。 人已经走了。 到了晚上,也只有高士亮一个人回来,他特意去温希恩房间门口看了看,里面有光,温希恩还在房间里面。 餐桌上的菜已经做好了,一日三餐都有特定的阿姨来做。 其他的两个人都去别的城市去拍节目了,所以现在这所房子只剩他们两个了。 高士亮是个爱玩的性子,可是今天工作的太累了,没有心思出去玩了。 高士亮坐在餐桌旁安静用餐,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一人。 分明是早已习惯了的场景,高士亮却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张桌子是不是有些太空旷了? 他要不要去楼上把温希恩叫下来吃饭,温希恩说不准都已经睡着了吧,但是不吃饭的话对身体不好…… 不对啊,温希恩吃不吃关他什么事?饿死都不管他的事! 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高士亮食之无味地咀嚼。 忽然听到餐厅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温希恩自楼梯上走下。分明是夏季,她却穿着高领的白色绒衫,衬得一张表情寡淡的空白小脸念发精巧漂亮,微扬的小下巴透出天然的矜傲与娇贵。 听到动静从厨房里面出来的阿姨顿时白了脸色。 温希恩每次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她不知道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以为就高士亮一个人,故而阿姨只做了一人份的菜。 阿姨心里啐了两句,心想这个人也真是的,在家里也不吭一声,害的她还以为里面没有人呢。面上却赶忙扯出个谄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您也在,您说您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做。” 温希恩的脸色苍白,漂亮柔软的金丝垂在额前,漫不经心道:“都行。” “好呦好呦。”阿姨连忙回到餐厅动勺。 温希恩拉开高士亮对面的椅子,安静坐下,眼眸半搭着,好像刚睡醒。 高士亮端坐在位置上,看似在优雅地进食,实则自听到温希恩的脚步声起就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将本就笔直的腰杆又挺直了几分,端正得几乎僵硬。 温希恩自坐下后就没了动作,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高士亮表面平静时则慌张地用餐。 低头用餐的高士亮先绷不住了。 他看似无意地抬眼睛向温希恩,下一秒就忍不住地放下了手中刀叉。 对面的漂亮混血儿半垂着头,肉粉色的唇瓣微微抵起,碧绿色的眼眸茫然半睁,呆呆看向他盘子里的菜。 像极了一只饿着肚子,却因为被宠惯了而没有生存能力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呆猫。 因为身体的原因,温希恩从小的饮食也和别人不太一样,很多忌口的东西都不能吃,看着高士亮盘子里面的美味,口水都流出来了。 高士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竟然觉得温希恩有点可爱,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怎么可以从对方的死人脸可以看出一丝可爱? 注意到高士亮的目光,温希恩勉为其难地把视线自牛排上撕下来,懵懂而困惑地抬头对上高士亮的双眼。 下一秒又懒倦地将目光重新移回盘子,继续盯牛排,目光里流出几分委屈和渴望。 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但是不好消化,吃了会胃胀的。 高士亮:艹,她好可爱。 高士亮坐不住了。 他非常做作地用拳头抵唇轻咬了一声,拧眉道:“今天晚上已经在外面吃过一顿了,现在好饱,吃不下了。可是浪费食物不对。” “温希恩,你吃不吃?不吃我倒了。”高士亮皱着一张俊美的脸,好像万分的嫌弃。 这话可以说是很僭越了。 温希恩和高士亮虽然是组合的成员,但是两个人的关系比陌生人都要僵硬许多,陌生人尚且不会互吞口水分享食物,他们就更不可能了。 故而高士亮说完后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问温希恩这么一句话来自取其辱。 温希恩一定会拒绝他。 果不其然,温希恩一听就收回了目光,怎么低着头摆弄着手机,淡淡的说:“你吃过的。” 高士亮差点没绷住脸上还算温和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他果然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觉得这个死人脸可爱,明明和以前一样讨人厌。 他几乎是满含怨气地撤开椅子站起身来,声音僵硬地挽尊:“我在和你开玩笑呢,爱吃不吃,我吃饱了,就先上楼了。” 语罢便抬步离开餐厅。 高士亮气势汹汹地从餐厅走到客厅,正准备上楼时,隐约听见餐厅处传来一阵交谈声。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刚有人嘱咐我让您不要吃这些难消化的牛排呢,您怎么就偷偷的吃呢……好了好了,等一下吃两片消食片,我为你做的放菜也好了,您快吃吧。” 紧接着就听到一道软的好像含了一口糖的声音。 “我没有,我就闻闻。” 高士亮脚步顿住了。 他一脚已经踏上台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时刚好阿姨准备去拿消食片恰好路过,见一向矜贵毒舌的大明星笑得嘴角快咧到了耳根,惊奇道:“今天心情这么好啊?” 被发现高士亮顿时立时禁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也就一般般吧。” 其实……也没有很讨厌啦。 夜晚。 高士亮正坐在桌前挑剧本,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清脆干净的“嗒嗒嗒”三声敲门声。 他等了片刻,没听到门口人询问能否进门的声音,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谁啊?” 半天没人回复。 就当高士亮准备将视线重新投回剧本时,却听到一道闷闷的嗓音。 第63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5) 透着几分招人疼的小心翼翼。 “……我。” 高士亮一愣,下意识猛地站起身来,掎脚在地板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反应过来后他赶忙拉回椅子,端正地坐了下去。 “有什么事吗?” “我能进来吗。” 高士亮过去开门,不知道温希恩这么晚来找他有什么事,但是更多的其实是受宠若惊,那个死人脸竟然还会来找他? 还这么晚了…… 也不能怪他胡思乱想,毕竟他和温希恩的关系和没有好到可以晚上聊天的地步。 看清温希恩的装扮后,挂在脸上的浅笑登时就僵住了。 比他低一个头的漂亮混血儿金发湿润,脸蛋粉红,身上草草披着件黑色的浴袍,腰间的系带随意打了个要开不开的结,露出两条纤细白暂的腿,俯视的角度甚至能看见精致削瘦的锁骨。 俨然一副洗澡洗了一半刚从浴室出来的样子。 高士亮:瞳孔地震.jpg 高士亮赶忙把人一把拉进房间,“碎”得一声大力关上房门,生怕这副美人出浴图被哪个阿姨看见。 “艹,你怎么……”高士亮脸色一沉声音低哑,胸膛因为强烈的情绪而激烈起伏。 “热水器坏了,梁良和俞江的房门锁了。” 高士亮喉结滚了滚,下意识想说“他们的钥匙我知道在哪里,你想要的话,我给你去拿”。 但一种隐秘的情绪作祟,令他把这话吞了回去。 “所以你是想借用我的浴室吗?” 温希恩点点头,几缕半湿的金发随着动作一晃一晃,莫名的显得有几分乖巧。 高士亮只觉得丘比特的箭突然射中了他的心脏,被萌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但……”高士亮罕见的扭扭捏捏,有点没能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惊喜什么。 话还没说完,温希恩就已经开门关门进了浴室,显然对高士亮更多的废话没有任何兴趣。 高士亮:…… 行吧。 温希恩舒舒服服地在里面洗澡,外面的高士亮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目光一下下向浴室里朦胧的人影看去,喉结一滚一滚,唾液咽了一波又一波。 好渴。 高士亮灌了好几杯水,却依旧没能缓解这渴意,反而浑身燥热。虽然人在外头,但他的心思全都跟着温希恩飘到了里头。 他禁不住开始幻想。 那个混血儿的皮肤那么白,被水汽一蒸泛出淡淡的粉色一定会很好看吧。她那么瘦,皮肤那么嫩,看起来手感就很好,好想揉一揉捏一捏。 膝盖一定也是粉色的吧。 可恶!刚才太紧张了,没有看到! 高士亮想着想着就开始飘了。鼻尖一阵阵滚烫,他涨红着一张俊脸,跟个被煮熟的虾米一样。 艹,好想看。 高士亮很想看,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就做了。 当然不可能横冲直撞的闯进去看,他记得自己好像在浴室装了摄像头,主要是一开始请来的保姆手脚不干净,他又经常不在这里待着,贵重的东西也喜欢乱扔,就被对方捡了空,直到长时间之下才发现,于是就装了监控,直接把那个保姆送进了监狱。 默不作声地摸出了电脑,不知道浴室有没有装,高士亮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用摄像头来偷窥别人洗澡,他觉得自己真是堕落了。 然后就愉悦快乐又心安理得地点开了界面。 结果发现摄像头被水雾给彻底蒙住了,只能隐约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高士亮差点儿把电脑给砸了。 他下回一定装防蒸汽的!!! 洗完澡后温希恩到了谢就回了房间,高士亮看起来呆呆的,盯着她的腿看,跟失了魂一样。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在意,在大床上美美地沉入了梦乡。 一墙之隔,高士亮则在床上振转难眠。 到了凌晨三点,血气方刚的男人终于把满脑子绮丽遐想压下,勉强睡了过去。 “高士亮。” 睡梦中,似乎有一道软甜又缱绻的呢喃在耳畔响起。 高士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彻底震住了。 身形纤瘦的混血儿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脸上再也不是那张死人表情了,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跟个妖精似的。 高士亮直直看着身上雪白莹润如玉的金发天使,喉结滚了又滚,脊背的肌肉僵硬地绷紧,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只见温希恩弯唇笑了笑,水润的碧绿色的眼眸暧昧地眨了眨,如工笔细描的精致面容在昏暗的光芒下旖旎又媚惑。 高士亮顿时被勾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等醒来,高士亮都是浑浑噩噩的,感觉灵魂都出窍了。 做梦根本就不可怕,谁还没有做个这样的梦呢,问题是,那他妈里面的主角是温希恩啊! 梦里的温希恩浑身白得晃眼,眼睛里的水光湿湿漉漉的,从脸颊到脖子都是红晕,叫他的名字跟叫魂一样,简直是要命的节奏。 什么都正常,就是温希恩不正常! 他是有毛病吧? 高士亮捏着被子,指骨用力的地方被单都扭曲了,脑子里面又浮现出梦里的人抓着被子的手,他盯着被单,目露恐惧。 艹,不可能。 高士亮抹了把修长脖颈上的汗,眼中的恐惧更甚,他真的没办法接受。 其实也说不准,可能只是新鲜感惹的祸,毕竟温希恩长得太好看了,像她这样的太少了,所以他才会暂时性对温希恩头脑发热。 要是这样,只要这段时间不看到温希恩,不和她说话,等时间一长他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高士亮黑发下的耳朵发热,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才镇定下来,一定是这样,只要不和温希恩说话就行了。 高士亮用了十分钟时间开导自己,等想通后他就摸了一把脸上的汗。 洗漱完的高士亮脸色依旧难看。 下楼去餐厅的路上,保姆见一向好相处的高士亮面色不愉,心中十分困感。 第63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6) 想上去关怀两句,但见高士亮实在神色压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退了回去。 高士亮的坏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高士亮走进餐厅后,就见昨晚的梦中人已经在餐桌旁落座,正在乖巧的喝牛奶。 见高士亮进来,温希恩懒散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在看到这位小奶狗眼睛下挂着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后,她有点好奇,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看。” 男人的语气很不好,恶狠狠的好像要一口吞了她。 温希恩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眼睛也微微的瞪大,和受惊的小猫似的。 高士亮愣愣看了会儿,嘴角一绷,沉着一张脸坐过去。 温希恩喝完牛奶就吃鸡蛋,只有一个,吃完之后她还有点想吃,看高士亮那盘煎鸡蛋一下都没有动不由的看了两眼。 高士亮看到了,冷哼了一声。 他才不会给她吃呢。 过了半分钟,那盘完好无损的煎鸡蛋被推到温希恩的面前,瞬间想捅死自己的心都有。 艹,说好不再和温希恩说话的…… 这要是晚上又做梦,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可是温希恩好像很想吃诶,她看起来那么瘦,不给她吃的话会营养不良吧? 高士亮脑袋乱成一团麻,嘴巴动了几下,不受控地道:“我不想吃,你吃吧。” 温希恩看他一眼,露出一个笑:“谢谢。” 高士亮又呆住了,脑子都晕乎了,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温希恩冲他笑了! 真好看。 他好喜欢。 高士亮吞咽了下,喝了一口粥,烫的整个人一抖,他缓了一会儿,僵硬道:“不用谢。” 好了,不能再说了,这是最后一句话了,再说就完蛋了。 这么想着,高士亮就闭嘴安静的吃早餐,也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他这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神魂在外、四肢僵直地,勺子都手滑了好几次。 忍不住悄悄的抬眸,看着温希恩认真的一张小脸凑在碗里喝粥。 升起的热气打湿了她的睫毛,小口小口的,好可爱。 高士亮躲着视线,也跟着喝了一口,过了会,没忍住问道:“你今天有行程吗?” 粥很烫,温希恩必须得吃边缘的,含糊其辞道:“有的。” 高士亮几乎是一眼就看到那被烫的更艳红的唇瓣,眼皮跳了下,本来想着死也不要再说话,这会又没忍住开口道:“有什么行程,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记得温希恩好像是在剧组待的中暑了,所以才会休息,好像当时还挺严重的,希尔还叫他好好照顾温希恩。 躺了几天身体早就没有什么事了,温希恩喝了一口热牛奶,舔了舔唇瓣,“身体好多了。” 高士亮看着突然闪现出来的红红,脑袋逐渐发热,看她红润一张一合,和梦里面色潮红的小妖精渐渐重合,他目光炽热晦暗,遵循本能地说道:“要不要我送你啊,希尔哥叫我好好照顾你,我也没能为你做什么。” 温希恩一愣,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她虽然迟钝,但是也能感觉到高士亮对她的排斥和厌恶,现在又突然示好。 温希恩停下筷子,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漂亮又纯净,就如同一滩没有被污染的湖水,清澈见底。 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的,跟含了糖似的:“不用了。” 竟然拒绝了他? 他好不容易好心了一次竟然被拒绝了! 躁动不已的身体被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 搞得他好像想去送似的,要不是希尔叫他照顾温希恩,他才不会开口呢! 高士亮嘴角瞬间拉成一条直线。 温希恩刚巧低头喝粥错过,一碗粥她吃不完,只吃了一半,吃撑的话肚子会难受,她用纸擦擦嘴,拿出手机看了看信息。 高士亮早就吃完了,但是却依旧坐在凳子上,身板挺得笔直,语气闷闷道:“喂……” 温希恩慢了半拍,迷茫的抬头,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高士亮冷厉下颌绷着,嘴角耷拉,很不高兴的样子:“你是不是讨厌我,不想让我送。” 刁钻的问题让温希恩愣了愣:“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送?是不是还记恨我以前对你太坏了?” 他理不直气也壮,还有脸来问温希恩。 温希恩:“……没有。” 高士亮死活都不信,如果没有为什么不让他送,肯定是讨厌他不想和他待着一起。 “你肯定有!不要再骗我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必要再装了。” 温希恩本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高士亮又很难缠,她张了张嘴,憋出了一句:“真的没有。” 早餐也吃完了,温希恩也不想和高士亮多待,起身准备离开。 纤细的身板从高士亮身边经过,骨节有力的大手忽地握住她手腕,把她拉得脚步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被冒犯温希恩也没有太大的表情,低下雪白的小脸对上高士亮的视线,不解道:“你干嘛?” 高士亮舔了下唇腔,眼睛不敢看温希恩,耳尖悄悄的红透了,气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又不会吃了你,送送你怎么了!” 温希恩一顿,软软的说:“希尔会来接我。” 捏着她手腕的手指加重,温希恩又说了一句:“……没有讨厌你。” 男人干燥的手这才松开了,温希恩没有停留的离开了。 留下来的男人突然捂住了脸,露出来的耳朵通红通红的。 小声的骂了一句。 “艹……” —— 温希恩回到了剧组,休息了几天也差不多有她的戏份了,换了一身衣服,希尔就在大棚子下面和温希恩讲剧本。 她又听到导演骂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嗓音几乎没有人听不到,哪怕温希恩离得有点远都可以清楚的听见。 能让导演这么抓狂的不用猜也能知道一定是陈继光。 这位大少爷的演技真是烂到可以气死人的地步了。 希尔看温希恩望向工作人员那边,不由的多说了一句:“那位真的不是当演员的料,这年头啊年轻人都觉得娱乐圈好混,也不想想钱哪有那么好挣。” 第64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7)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64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8)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xs7)快穿白月光是如何练成的 小说旗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64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19) 一开始,他还只是在温希恩有些无措的视线下笑了。 笑着笑着,就很自然的,直接将头倒进了温希恩怀中。 在别人眼中,就像是两人关系很好的说了个什么好玩的事,然而两个人根本就一点都不熟,甚至都没有认识一个月。 陈继光笑的趴在了温希恩面前,鼻尖索绕着淡淡的冷香,是从来都没有问过的味道。 陌生又好闻。 也就是那一刹那,陈继光发现另一件事情,能清晰感受到,原本还软软的躯体因为他的到来,猛然绷紧。 可是哪怕这样,她都没有推开他,甚至也没有露出反感厌恶的表情,只是稍微有点不自在。 虽然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但是陈继光还是可以感觉到那衣服之下细腻白嫩的肌肤,定然美妙不已。 怕惹温希恩反感,他也不敢待久了时间,生怕对方觉得他轻浮,于是待了不到一分钟就起了身。 大大方方的对着看似没有什么表情,实则紧紧地抿着淡色唇瓣的混血儿,俊美的眉峰微挑,唇边晕染开一抹笑。 “温老师下午就有你的戏份了,我们还有对手戏呢,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努力。” 男人伸出手,温柔的替她整理垂在额前的金色的发丝,像是没有感觉到她僵硬的动作一般,滚烫的指尖像是不经意般的触碰了一下温希恩白玉般的耳尖。 耳尖瞬间像是被染了颜色一般迅速升红,格外的艳丽漂亮。 只见一片酥麻,陈继光的眸光一暗,指尖不由自主的摩挲了几下,像是在回味。 好软啊…… 都红了……一定很害羞吧? 偏偏温希恩的表情很正经,唯独露出来的耳朵出卖了她,一瞧温希恩这样,他就忍不住的心痒痒,又凑到了时清耳边,唇微微勾起,刻意压低了声音,“到时候还希望温老师手下留情啊。” 低低哑哑的,振的人的耳朵都发麻。 说完这句话,男人起身,又是一脸的阳光笑容。 “那我先去吃饭了,晚上见。” 温希恩沉默的看着陈继光走远。 一直等到再看不见男人背影了,温希恩才摇了摇头。 【男主是想攻略我啊。】 系统一顿,一针见血:【你确定他不是在和你打发时间?人家只是把你当乐子。】 温希恩不服:【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 系统乐了:【这是事实好吧女人,不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温希恩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唇瓣。 —— 下午,温希恩的戏份来了。 剧情正是温希恩饰演的宋瑾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虐待,一次次都忍辱负重,却没想到自己的隐忍引来了更加变本加厉的伤害。 被脏水浇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窗户外的冷风一吹凉的刺骨。 湿淋淋的发丝黏在脸颊上,发痒的清凉缓解不了大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她勉强睁开眼,发梢的水滴从唇边滴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成熟儒雅的男人。 在外面被无数人称赞崇拜的成功的企业家,在家里就如同吃人的恶魔。 那男人手持一根长长的蛇皮辣,暴戾凶狠的看着她。 见宋瑾疼得蹙起眉尖,那张和妻子有八分相似的脸让男人感觉到恍惚,抬脚慢悠悠走近,略略抬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擒住宋瑾的下颚,极为轻佻的摩挲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宋瑾身上流连了一瞬,神色痴迷狂喜,“阿月,是你对吗,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 “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他明显精神开始不是很清楚,眼眶发红,隐隐约约的疯狂。 男人背对不断调近镜头的导演和屏息安静的现场人员,低头看着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的宋瑾,眸色一深。 眉目精致漂亮的混血儿此刻眉头微蹙,清黑剔透的眼瞳怔忡的看着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身体微微紧绷,似乎想要抬起被束缚的手腕,发出徒劳无用的挣扎。 男人着迷的凑近,手越发的放肆。 这是剧情没有的。 “卡—-” 背后传来清脆的声音,男人一瞬间从出神中醒了过来,微深的眸光再次落向了此时神情变得平静的温希恩。 希尔脸色很不好看,他冷冷的看了男人一眼,拿毛巾为温希恩擦头发。 其他人也许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是希尔是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的看了几十遍温希恩的剧本的。 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到那么过分亲密的戏份,而且他也明确和导演说了,亲密的戏份要求替身。 导演也答应了,所以那个饰演宋瑾父亲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 很明显陈继光也看到了,他以为温希恩会喊卡,没有想到温希恩只是让那个老男人摸! 又回想到第一次见到温希恩发生的事情,也是被一个男人纠缠,还是没有拒绝! 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股火气。 那股莫名的烦躁如同迸溅的火星,刷地点燃了他还算冷静的理智,烧的他胸口又闷又燥。 温希恩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什么人都碰她都可以! 她难道不是喜欢他的吗?! 温希恩乖巧的站着让希尔为她擦头发,露出来的雪白手臂有一道明显的指印,很明显这是那个老男人留下的。 希尔看着越发的火大,手下尽量的控制力度,“我等一下和导演谈谈。” 温希恩懵懵懂懂的抬眸,似乎不太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对上那双干净到极致的碧绿色的眼眸,希尔又气又无奈,“你知不知道你被人占便宜了,真傻。”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的抖动了一下,温希恩抿着淡色的唇瓣,沉默的没有说话。 本来温希恩还有和陈继光的戏份的,但是希尔怕温希恩穿着湿衣服时间久了会感冒,所以就和导演商量了一下,改到明天。 她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披着还因沾水而显得格外冰凉的外衣,目光不自觉的便望向了另一边角落里的陈继光。 就在方才,她转过身的瞬间,陈继光看了她一眼,目光好像不是很友好,还对她说了两个字。 第64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0) 温希恩看不清,有些疑惑的想了想,想不出来之后就算了。 系统幸灾乐祸:【啊,我看清了哦,男主骂你*子哦~】 温希恩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正常,他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其实我来者不拒,嘻嘻。】 系统怕温希恩玩脱了,警告了一句:【别太浪了。】 夜深无人,独自一人走到更衣空换上自己的衣物,温希恩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脑袋有点发烫了,温希恩恹恹的垂着眼睫,她手上继续扣着衬衫的纽扣,丝毫没注意到不知从何时起休息室的门便被锁上了。 啪嗒—— 一声开关的轻响后,周围猝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 停电了吗?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温希恩浑身就僵住了。 外面的灯光微弱的透过头顶的窗子,映出站在她身后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伸出手按向她的肩头。 温希恩还没有反应过来,被粗鲁的按在了墙上,后脑勺撞在了坚硬的墙上疼痛感随着上涌到脑部的血液,突突地从冰凉的血管内涨起。 温希恩额头发汗的闷哼了一声,有些茫然的想,到底是谁? 本来半干的金色碎发此刻再度被汗浸湿,她隐忍的蹙眉,被酸涩刺的半睁不开的眼里,模糊的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却可以看出俊美的轮廓。 陈继光懒懒垂眸,薄唇含笑,眼神却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神情漫不经心的打了打碰过温希恩的那片衣物。 “谁?” 软软糯糯的声线依旧让很心动,可现在男人只剩下了恼怒。 男人放了手,没有力量的支撑温希恩腿软的蹲了下来。 察觉到温希恩的目光,男人眯了眯眼,似是施舍般慢慢弯下身子,悠闲的半蹲在身前,眉目含笑,声音压低,一时间很难让人分辨出来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不是谁都可以吗?喜欢在男人面前装纯是不是?” 上挑的尾音里蓄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低缓磁性的笑声仿佛恶魔的轻语,但内容却是讥嘲又刻薄的。 “碰你不躲,摸你不躲,亲你也不躲,你其实是很期待的对不对?” 停顿了片刻,陈继光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愉悦目光看着此时因疼痛而微微吸气,脸色苍白的温希恩,轻微的强迫症让他想要将温希恩额前的碎发扰到耳后,但念及之前这人刚才还被别的男人碰过,他的手微微收紧,终究还是碰也没有碰温希恩一下。 或许他也说不清楚,明明他也只是为了找乐子,以为只有自己发现的秘密,可以好好的玩闹一场。 但到了温希恩被别人碰了的时候,看到剔透的水珠从这人抵起的红唇边坠落,然后被别的男人抹去,陈继光的心竟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像是多年来无波无澜的心湖,就那样被那滴意外的水珠砸了进去,不知不觉间便漾起一片细微的水波。 他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他忍受不了自己看中的东西被别人触碰,太恶心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触动就是所谓的心动。 只是灯光打的正好,那演出来的脆弱动人的神情又太过动人,才会短暂的迷惑了他。 素来懂得依据镜头调节表情的他应该懂得这种把戏的才是。 想到这里,陈继光晦涩的目光再次落在撑起上半身,想要起来的温希恩身上。 他渐浙长开的眉骨间藏匿着年轻气盛的锋芒,狭长眼眸压低时析出凌厉慑人的线条,看人的时候便英名能给人一种压迫感,就连脑子昏昏沉沉的温希恩也被黑暗中闪着幽幽光亮的眼眸给吓怔住了。 阴暗的更衣室内,隔了两秒,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才几近喟叹的响起,“脏了啊。” 温希恩明显还不能理解他这个字的意思,男人也不需要他明白。 “唔……” 温希恩闷哼一声,被调整成养尊处优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娇嫩,被极其用力的柔擦,裸露在外的皮肤显出一道红痕来。 温希恩下意识的伸手捂住,想要阻拦,陈继光也恰好如她所愿停下了手。 可不知是不是温希恩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黑暗中的男人的呼吸滞了滞,黑暗中,那握粗糙的纸巾的指尖似乎越发的用力,温希恩仿佛都听到了指节绷紧的声音。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男人的下一秒就更加用力的擦着,又疼又麻的感觉弄得她忍不住蜷缩起来,眉头轻皱。 纵然是这样,她也没有再出声,也没有发出一句求饶。 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人,希尔去找导演了,温希恩的手机也在希尔身上。 她不知道黑暗中的人是谁,但是她却可以感受到男人的恶意和无缘无故的怒火。 手臂很疼,皮都仿佛被磨掉了一块。 耳边的呼吸声越发急促,四下无人的环境里更显清晰,仿佛被男人呼出的热气一分不差的都落到了她的耳根处,激起一片观感怪异的不适。 一滴水诛从上空坠落,砸在她漆黑的眼睫上,弹动了几下之后便分崩离析,顺着眼尾流下,温希恩有些茫然的侧过头,对上了那双发红的眼眸,黑暗中的男人的额头不知何时布满汗诛。 男人不知道从什么起离的她很近,这时忽然伸出手勒紧了她的手腕,还顺便好像还摸出了一根绳子,打了个结。 眼前的黑暗在黑衣男人仰起身后开始退却。 似乎是在欣赏什么。 温希恩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这是对危险事物下意识的抵抗。 温希恩想爬起来,又被用力的按了下去,这样重复了几次,温希恩都被折腾的累了。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温希恩的平淡的表情终于被打破,瞳孔地震,淡色的唇瓣蠕动了两下。 见温希恩惊愣又震撼的目光,黑衣男人愉悦的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真可爱,我喜欢你这幅表情……” 但很快,他的瞳孔开始发红,语气也透出了点狠意,“说!你是不是还对别人也露出过这种表情!” 第64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1) 温希恩微微地睁大了眼睛,头皮忽然一疼,她疼的轻嘶一声,只好抬头。 顺应那股强悍的力道被陈继光扯住头发,在黑暗中,下颌被直接钳住,她被迫张开了嘴,凉凉唇瓣印了上来。 她难受的眼里蓄满了泪,看向陈继光的时候碧绿剔透的眼瞳里更是泛上了一层水光。 明明是不适,是难受,可那清澈见底的绿眸,唇红似棠的靡艳模样,却硬生生让人浑身都热了起来,心头鼓噪,喉咙发紧,恨不得再欺负的更狠些,让她崩溃的哭出来才好。 虽然脏了,可如果好好洗上一遍,再里里外外的弄上新主人的味道,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陈继光依然拒绝承认这样特别的对待和首次迸发的情欲是由于那瞬间的心动。 只是因为刚刚是他的第一次性经验罢了。 所以才忍不住对这个令他心欲勃发的温希恩特别一点。 ……仅此而已。 温希恩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被抛弃在原地,腿软的厉害,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再次软软的瘫坐了回去,一连好几次都这样。 红肿艳红的唇瓣轻抿,纤长的睫毛微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脆弱。 幽暗的换衣间被一束光闯入,很快照在身上,温希恩立刻抬起手臂挡住脸,偏头躲着蜷起来,然后听到了陈继光的声音。 “温老师,是你吗?” 她睫毛一颤,猛然地抬头看过去,“陈继光……” 陈继光站在巷口,高大的身影黑沉沉的,这是他第一次从温希恩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 他在外面停顿了一会儿,在暗色里走近。 他问:“温老师,你为什么要在地上坐着?” 温希恩咬牙低下头,没去看他,“……腿软。” 陈继光清楚地看到温希恩眼中一闪而过耻意和眼尾红意,他在心中古怪笑了两下。 “温老师。”他眼中担忧,又含着见面的喜意,整个人一如从前那般阳光有礼。陈继光似乎想问什么,临到嘴边又体贴地换了一句话,“起的来吗?” 陈继光打开了灯,强烈的光线让温希恩刺眼了一瞬。 陈继光站着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陈继光的态度把握得很精准,他很担心温希恩,却又理智地不选择多问,并没有让温希恩感觉有多少不在。 等温希恩艰难的从地上扶着墙起来,陈继光还站在换衣室的门口。 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出神地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漆黑的眼眸幽幽的。 他偏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温希恩,神色无波地说,“温老师,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没事。” 明明刚才还被人欺负哭了,现在的温希恩除了眼睛有点红之外,就没有什么表情。 无波无澜。 说完,温希恩不由得看了陈继光一眼。 对方还在沉默地看着她。 温希恩迟疑一下,疲倦地低声说,“谢谢。” 软软的声线莫名的戳中了陈继光的心脏,他明白为什么温希恩要道谢,开口刚想说些什么,温希恩就倒下了。 陈继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冲了去,及时拉住了她,“温老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的脸色很白。” 肌肤苍白的混血儿倏地推开陈继光,浑身发抖地道:“别碰我!” 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让温希恩想到不好的回忆。 陈继光一愣,惊愕地后退—步:“温老师?” 温希恩用力拽着袖子,掩住手臂痕迹,抿了抿唇瓣:“……对不起。” 陈继光心里担忧,他摇了摇头,“没事的没事的,温老师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温希恩俯身站在在洗手池旁边,再次捧起一捧水含进了嘴里,漱过口后又吐了出去。 滴滴晶莹的水迷顺着她雪白的下颚淌下,沾湿的衣襟微微透明,显露出线条清绣的锁骨,泄出一种分明的好看。 浙湿的金发落在瓷白的颈上,温希恩的神情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恹气,她缓缓的抬眸,看见镜中的混血儿唇色极红,碧绿的眼眸转深,睫似鸦羽,眼神凛冽,明明是十分冷清的模样,却又莫名透出一股艳若惊鸿的糜烂之气。 口腔中舌苔发麻的感觉仿佛仍在神经末梢回旋,也在胸腔中如火星一般,越迸燃的越烈。 她自是不知自己无力的蜷缩在地上,衬衣褶皱,锁骨处隐现红痕的抵唇模样是怎样的一种风情,对别人,尤其是一些征服欲极强的人来说,又是怎样顶级的情色。 她的感情从小就淡漠迟钝,只是在更衣室陌生的男人粗鲁的动作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这段记忆在她的灵魂深处刻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就如同被埋进了深海一般,下面有无数双手拉着她下坠,胸口无法呼吸,只能被拉进无尽的深渊里面。 “温希恩!” 希尔匆匆的赶了过来,他一眼就扫到了缩在角落里面的一团。 “希恩……” 温希恩抬头看他,脸色苍白病态,唇瓣红的艳丽无比的显眼。 心一紧,希尔并不愚蠢,他瞬间就知道了所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就是离开了一小会,温希恩就被欺负成这样。 咬着牙问:“是谁!” 漂亮的混血儿只是慢动作的眨了眨眼睛,过了两秒才摇了摇头。 其实希尔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可是他就是气不过,压住怒火和烦躁,希尔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他把温希恩拉起来,哄道:“没事不要害怕,我带你回家。” 温希恩如同没有情绪的木偶一般被希尔拉着,也就这随便的一个拉扯的动作,希尔清楚的看到了雪白纤细的手腕上的红印子。 眼神一凛,希尔死死的咬着牙,动作却尽量温柔的为温希恩整理稍微凌乱的衣服,把痕迹都遮住。 陈继光就守在外面,是他把希尔找过来的。 对于陈继光,希尔的脸色好了一点:“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了希恩。” 陈继光的目光在两个人牵手的地方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 第64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2) 男人笑起来很阳光,柔和了他过于锋利的轮廓,“主要是温老师的状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一说这个希尔的脸色沉了一会儿,又很快恢复正常,他并没有多说,“很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希尔就拉着温希恩离开了。 看着两个人身影的走远,陈继光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 —— 回去之后,陈继光躺在床上振转难眠。 身体里残留的躁动已经精神上的兴奋,都令他的头脑越发的清晰,过度飙升的肾上腺素甚至让他注意到了一些以往想不到的细节。 一般人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保证不会这么平静,温希恩平静的有点不正常…… 他狭长的眼眸忽然睁开。 就好像…… 就好像习惯了一样…… 这一切似乎处处都透着怪异,陈继光忍不住蹙起了眉,陷入沉思。 不管怎么样温希恩的态度都让他很不舒服,但凡温希恩的态度激烈一点,他都不会这么焦躁。 发丝凌乱的男人揉了揉发梢,颇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 想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 希尔把温希恩待回了别墅,为温希恩上了药,毕竟这些痕迹都太显眼了,明天还有戏份,如果被人看见了,事情会变得更加的麻烦。 上完了药,希尔就摸了摸温希恩的头发:“不要想太多,今天好好的睡一觉,不要在一个人到没有人的地方听到没有。” 对于这样的事情,希尔也觉得很棘手,温希恩一问三不知,也无法去查,只能吃了哑巴亏,就是希尔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查出来。 温希恩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了正走进来的梁良。 梁良似乎刚忙完,高挺的个子瘦高匀称,站在那里就是人中龙凤的夺目姿态。 他双手插着兜,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堪称英俊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希尔哥。” 他打断了希尔,希尔只好闭嘴没有在啰嗦,回头看到他,终于露出一个的笑容。 “忙完了?” 他把药藏进了口袋,帮温希恩整理好衣服,大步走过去拍了拍梁良的肩膀,“最近几天很累吧?我听你的助理说工作量很大,最近几天的确要累一点,我没有跟在你身边,你可不要偷懒。” “恩。” 希尔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梁良半晌,也没有多待就离开了。 看着门关上了,温希恩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往楼上走。 梁良侧身,挡住了她的路。 温希恩还是低着头,闷闷地嘟囔着,“你挡住了我的路了。” 梁良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肿起的唇瓣上,平静出声,“你和希尔哥是什么关系?” 刚才在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两个人姿势很亲密的凑在一起,再加上希尔对温希恩实在好的过分,很难不让人多想。 静默凝滞的几秒后,温希恩抬起眼,长而密的眼睫颇有种羽扇拂过心头的稚惑风情,神色却茫然懵懂。 “你在说什么啊。” 梁良似乎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稍纵即逝。 他很认真的说,“希尔哥有女朋友了。” 闻言,温希恩不由得咬了一下嘴唇,牙齿将红色唇瓣咬出一圈红,如同荡开的波纹。 她垂下眼,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她可以明白梁良的意思,也许正常人被这么说会愤怒或者大发脾气,但是温希恩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 “和你无关。” 梁良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好脾气的笑了笑,“我是为了你好。。” 温希恩不再说话。 梁良的目光垂下,极其克制地缓缓扫了一眼她的雪白运动鞋,喉结一滚,声音哑了一些。 “……那样不好。” 即便被此间隔了一臂的距离,温希恩也感觉到了他的浑身都在紧绷,背脊笔直,手臂垂落,微蜷的指夹在竭力的隐忍下微微颤抖。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都没有说上几句话,所以温希恩对梁良的话没有半点动容。 软软糯糯的声线哪怕用正常的声调说,也是有着一股撒娇味。 “你不要乱说话。” 藤蔓般爬出来的作祟念头被拍断,梁良反而放松了一些。 他将蠢蠢欲动的绮念再度塞回深处,神色宁静地点点头,没再坚持。 瞥了一眼温希恩柔软金色的发丝,他随手摸了摸,玩闹般往下压了一下,低沉的声音透着温柔:“早点休息吧。” 温希恩看了他一眼,就上楼了。 然而梁良却完全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他原本以为温希恩会拍开他的手,或者躲开,没想到那么乖巧的让他摸头。 真的好可爱啊…… —— 温希恩在化妆室化妆,她玩着手机,表情冷淡,看上去不可高攀。 一开始化妆师很紧张,但是她很快发现温希恩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冷,让她抬头就抬头,让她不动就不动,乖的不行。 希尔还在旁边,他一直都在温希恩耳边嘀咕,叫她不要乱跑,手机也放在身上,随时都要保持联系。 温希恩也不嫌烦,静静的听着。 “温老师,”门被敲响,陈继光走了进来,他穿着洗车人员的工作服,邋邋遢遢的衣服被他高大健壮的身子衬的格外的有型,走起路来跟模特似的。 温希恩扭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有过的,温希恩以前都把人当空气。 希尔虽然也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昨天还是这个男人他才找到温希恩的。 陈继光的目光划过温希恩精致柔软的侧脸,不知怎的,口腔内泛起一阵甜意,他微微笑着,“温老师,等一下就是我们的戏份了,我有点紧张。” 希尔刚好接到了一个电话,看陈继光和温希恩相处的挺好,就先出去了。 温希羽坐在椅子上,清凌凌的眼眸放在地上,“我也紧张。” “温老师也会紧张?”陈继光端了杯水给她,柔声道,“看不出来呢,我还以为温老师一点压力都没有,毕竟温老师的演技那么好。” 这香喷喷的彩虹屁从陈继光嘴里说出来跟真的一样。 第64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3) 温希恩抿了抿唇瓣,碧绿色的眼眸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她这句话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出来,并不是表面上的谦虚,而是在陈述事实。 真的很奇怪,陈继光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这个人,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感兴趣。 想从温希恩脸上看到别的情绪,所以他假装担心的问:“咋天温老师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睫毛一颤,捏着手机的指尖发白,混血儿面色如常,唇瓣淡色如水:“……嗯。” 要不是陈继光知道更衣室的事情,也许真的会被温希恩这个样子给骗住了。 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 因为温希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什么稍微剧烈的情绪,羞耻,愤怒,厌恶,恐惧……都没有。 好像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大的波澜。 温希恩永远用这样的神情来迷惑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他,现在还是样的一副神情。 陈继光笑容如常,眼里却越来越暗,为什么可以这么平淡?为什么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还是说她已经习惯了被这么对待吗? 的确,毕竟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她应该很喜欢被这样对待吧。 明明温希恩什么也没做,只一个表情就再次唤醒了陈继光心底黑暗阴冷的本性。 温希恩关掉手机,从化妆的镜子里望着坐在她旁边的男人,金色的发丝微晃,迟疑的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冷淡驱逐的话让陈继光的眼眸晦暗不明,语气依旧阳光:“温老师不想看到我?” 温希恩慢吞吞的眨了眨眼睛,软软糯糯的,“没有。” 她乌黑长睫轻颤,清水白花般干干净净地看着陈继光,似乎看透了所有。 ——难道温希恩发现了什么?是他哪里露馅了? 心里面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陈继光并不怕被发现,发现了就发现了,温希恩又能把他怎么样? 只不过他不想被发现的那么早,不然就不好玩了,陈继光嘴角笑意越来越少。 也许并没有被发现,只是这位温老师单纯的不想见到他,见他碍眼就自然而然的把他赶走。 脑子越想越奇怪,他甚至现在就想直接扒了温希恩的衣服,把她脸上冰清玉洁的表情捣碎,让她再也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陈继光眉眼带笑,字正腔圆地道:“温老师既然并不讨厌我,为什么要让我走呢,我多陪陪你不好吗?我们两个人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身形高大的男人笑意淡了一些,好像有点难过。 朋友? 这两个字熟悉又陌生。 长这么大,温希恩如今想来,她竟然身边都没有一个朋友,和她走近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消失。 这么仔细算来,其实她的身边除了经纪人希尔之外,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想和我做朋友?” 温希恩的声音迟疑,她其实并不是很明白朋友的概念是什么。 但是应该是个美好的词汇。 陈继光眼眸一暗:“难道不是吗?温老师不会这么狠心吧,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人也相处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 但其实两个人并没有相处多久,而且一直都是陈继光在付出,一直都是陈继光去缠着温希恩。 这么想来,是他死皮赖脸了。 温希恩僵了一瞬,视线有点飘忽,“我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这样,那温老师是什么意思呢?”陈继光低低笑了,喝了一口水,发现是热的,他又放了下去,“还是说温老师不喜欢和我待着一起,不想和我做朋友?” 温希恩的手指紧紧攥着,下意识道:“我没有!” 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很稀奇,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要做朋友。 “哦?”陈继光低声,意味深长,“那为什么?” 温希恩不知道如何开口,淡色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面,浑身开始微不可见的颤抖,嘴唇发白,楚楚可怜。 陈继光看着她,一下子又心软了起来。 他起身又凑近到温希恩身边,柔情满满地想要抚摸一下她柔软的金发,但手指还没碰上去,温希恩就犹如被什么脏东西碰上了一般,蹭的一下躲了开。 陈继光的手就么定在了空中。 气氛莫名的尴尬了起来。 躲避了陈继光的手之后,温希恩慢半拍的有点不安,俏咪咪的看了一眼陈继光,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陈继光收了手,冷冷笑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温希恩看出了男人的怒火,他好像很生气,眉头紧紧的皱着,泄露了几分无法掩饰的怒意,他原本就长得很凶,很有攻击性,这一副表情让人看着就发怵,完全不敢让人多看两眼。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行为伤害了这个男人,可是她除了说对不起之外,很难憋出其他的话来。 思考了半响,温希恩才断断续续的道:“别,别气,不讨厌你。” 软软的声线听着胸口发麻。 “温老师说的是真的吗?”陈继光心情转好,刚要露出一点笑,就听温希恩继续道,“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陈继光笑容扭曲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极力将狰狞的表情收了,走到门边一边淡淡的说:“温老师既然不把我当朋友,那么我们两个人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男人更加生气了。 连关门都好像在发脾气,砰的一声门都快被他关的快散架了。 巨大的声音在化妆间回荡了很久。 希尔进来看见温希恩一个人在低头玩手机,一开始他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他和温希恩说话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才感觉到怪异。 拔掉了温希恩的耳机,希尔也不气对方把他当空气,回复了刚才的一遍话,然后问:“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温希恩夺回了自己的耳机,扭头看到一边,沉默了几秒,就在希尔准备再次询问的时候才突然开口。 第64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4) “希尔知道什么是朋友吗?” 希尔没有想到温希恩会这么问,像温希恩这样的性格很难交到朋友,他又猜测应该和那个跑龙套的男人有点关系。 毕竟两个人最近相处的挺久的,希尔一开始还会不放心,会在旁边偷偷的观察,观察了几天之后相安无事,他也就放任了。 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那个跑龙套的,因为那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违和感,还有一点危险的气息,他并不希望温希恩和这样的人走的近。 但是他也知道他并不能阻止温希恩的正常交际。 于是希尔想了想,就认真的向温希恩解释朋友一词。 “朋友,是人际关系圈中很重要的交际对象。朋友是指人际关系已经发展到没有血缘关系,但又十分友好的人。” 果然是个很美好的词汇呢。 陈继光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她其实并不是不想和陈继光做朋友,只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是无措的,慌乱的。 温希恩在化妆间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出去了,导演来叫了,她的戏份到了。 剧组的人都到齐了。 这次是她和陈继光的戏份。 生气的陈继光没有在乐呵呵的跑到她身边,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看来是真的很愤怒了。 宋瑾是年少成名的芭蕾舞天才,拿过无数的奖,而陈继光饰演的阿珂只是一个从乡村里面出来的打工仔,天差地别,可是宋瑾却目睹过阿珂被杀的过程。 深秋的一个傍晚,阿珂刚下班,去途径银杏大道,遇见此生一个像天使一样的人。 落日溶金,霞光万道。破碎的余晖飞溅在银杏数枝叶上,氤氲出朦胧而灿烂的色韵。 而肌肤雪白的芭蕾舞者顾盼流眄,翩跹而来,以最浓郁的色调,破开这金光熠熠的绮丽幻景,要天地流光都尽作她陪衬。 阿珂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激烈鼓动的心跳,跳动得太快以至头晕眼花,心尖发疼。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近了,又像一缕风般漫不经心地擦肩而过。 幽幽的冷香飘过他鼻尖,又随着主人的远去消散了。 他下意识追着香气走了两步,突然发现天使身边原来是有伴儿的。 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时不时偏头听他说话,露出漂亮的侧脸与饱满的红唇。 金色的发丝随着她带有韵律的步调微微跃动,一个背影就足够勾魂。 阿珂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他看呆了,也看痴了,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灼热,宋瑾有感觉的回过了头。 两两相望。 一个平淡如波,一个波涛汹涌。 不管是戏内还是戏外。 宋瑾身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也跟着回过了头。 他晦暗不明的视线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危险。 大手揽住了宋瑾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宋瑾就收回了视线,被男人带着离开了。 这个男人就是凶手,他和宋瑾青梅竹马,他知道宋瑾从小就过的苦,所以一直都对宋瑾特别好,在年龄增长的过程中,这份好也变了质。 他完全把宋瑾当成了自己的所以物,他对宋瑾很好,所以宋瑾也很依赖他。 但是两个人不可能一直都能维持的这么好,毕竟都有自己的圈子和生活。 凶手却不甘心,他第一次杀人是在高中的时候。 有个女孩子和宋瑾告白了,情窦初开的宋瑾也动了心思,结果第二天女孩就死了。 听说死相很惨很血腥。 后来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凶手每次都处理的很好,完美的让人抓不住证据。 可那时候的凶手只是一个少年,从中也可以看出凶手的智商和心理是多么的强大。 两个人的戏份到了下午才结束。 在这个过程中,陈继光发挥的很好,几乎和温希恩一对上视线就入戏了。 连导演都夸了他好几回,陈继光不卑不亢的接受了。 温希恩和陈继光除了入戏之外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等戏份结束,温希恩就卸完妆换好衣服回去了。 别墅里面只有温希恩一个人,她早早的吃了饭,洗完澡就去睡觉了,这一睡就睡到了凌晨两点。 还是被渴醒的,温希恩揉了揉头发,穿着睡衣拖鞋下楼。 在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温希恩被吓了一大跳。 连忙打开灯,刺眼的光线过后,沙发上坐着是高士亮,他的手中还拿着蛋糕,桌子上还有好几包薯片和零食。 可能是因为吃的太急的缘故,他的嘴角还沾着奶油。 瞪大眼睛和温希恩对视着,两个人都愣住了。 高士亮涨红着一张脸,冲着温希恩大吼,恶人先告状:“你是鬼吗?走起路来都没有声音的!” 温希恩静静地看着他不讲话,她记得高士亮好像接了一部剧,要减肥,没想到大晚上的吃热量这么高的零食,明天肯定会胖好几斤。 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让高士亮恼羞成怒,他就像一头炸毛的狮子,咋咋呼呼的。 “你看什么看?有毛病吧你,再看小心我的拳头!” 温希恩收回了视线,去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准备上楼的时候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高士亮扭扭捏捏的,半响才假装不在意的问:“你不会又告诉希尔哥吧?” 温希恩捏了捏矿泉水,“不会。” 她本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而且高士亮胖了又不管她的事情。 但是高士亮不信,他没有和以前一样威胁,而是说道:“你过来。” 温希恩顿了顿,走了过去。 “坐。”高士亮指着他旁边的位置,温希恩看了一眼,就坐了上去。 高士亮这才脸色好了一点,没有刚开始那么阴沉,他把零食都推到温希恩面前,心里却在肉疼,他自己都还没有吃饱呢。 “我们一起吃吧,反正这些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五官清俊的高士亮笑起来格外的稚气,很有少年感,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第65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5) 温希恩并不是很饿,对于高士亮的邀请她犹豫了一下,也没有拒绝。 就在她犹豫的不知道该吃那一包,高士亮就殷勤的拆开了一包薯片,无比期待的递到温希恩面前。 “你吃。” 过分的狗腿让温希恩都不自在,她接过薯片,小口小口的吃。 温希恩吃起薯片来也是很斯文的,小口小口的咬着咀嚼着,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莫名的透着一股乖巧。 和高士亮的吃相完全是两个风格。 他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温希恩面前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视线也忍不住乱飘,在温希恩淡色的唇瓣停顿了两秒。 温希恩若有所觉得抬眸,一对上视线高士亮就像被电到了一样。 但又很快的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躲啊?看两眼又没事。 难不成他心虚? 高士亮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尴尬又害羞。 他并不是一个纯情的人,但是因为长得嫩就显得很小很纯,但其实他的真面目和外表是完全两个级别的。 但却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奇妙又怪异。 温希恩就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长着一张娃娃脸,脸色由黑变白,再转成红色,跟调色盘似的,五彩缤纷。 “温,温希恩,你,你,你……” 温希恩看着他磕磕巴巴的为难模样,嘴笨的手无足措,跟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样,滑稽的样子让温希恩觉得好笑,她也的确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 这是温希恩第一次对高士亮笑,高士亮很可耻的看呆了。 他其实刚才是想问温希恩还要不要吃,但是一看到这张如昙花一现般的笑容,就不知道怎么的问了一句。 “你在笑什么?” 为什么笑的这么好看。 后面一句话高士亮感觉很羞耻,怎么也说不出口,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 温希恩吃了一口黄瓜味的薯片,嘴里都是清清爽爽的味道,她压低了声音,跟说悄悄话似的,柔柔道:“我不会和希尔说的,你放心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永远都像含着软软的甜意,像一只矜贵的猫崽举着刚长出来的小爪子,撒娇似的挠在人的心口,酥痒的发热。 高士亮想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虽然他一开始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收买温希恩,毕竟吃人的嘴短嘛,但是现在他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 他想要问的是温希恩为什么要笑,因为什么而笑,以后可以经常……笑笑吗? 可是如果再让他开口去询问的话,对着温希恩雪白淡漠的侧脸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好像刚才的笑容只是他癔想出来的,短暂的一闪而过。 一丝失落突然袭来,高士亮吃着蛋糕,满腔甜蜜的味道,却没有一开始那么有胃口了。 “温希恩。”他叫了一声。 温希恩抬头疑惑的看过去。 高士亮莫名紧张的咬了咬叉子,神色不自然:“我发现你和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的确很不一样,其实温希恩也不想表面上那么难相处,她甚至比任何人都还要好相处。 但其实最大的改变就是他自己,以前他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和温希恩坐在一起,更不要说什么邀请她一起吃东西了,只会狠狠的威胁一番。 “有吗?”温希恩还端着平淡的腔调,语气平平带着点不解:“哪里不一样?” 高士亮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也无法理解那种不同,就很……就很奇怪啊。 “那种感觉我又说不上来,哎呀,你难道不会生气吗?我,我之前总是找你麻烦你都不气吗?怎么我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啊。” 这么乖做什么? 说到后面高士亮都来气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温希恩可以做到这么平静。 他白净精致的脸皱成一团,眉眼略微的稚嫩,压着嗓子说。 “我在欺负你诶。” 高士亮说完就去看温希恩的表情,没想到他在这里掏心掏肺的说,温希恩竟然还安安静静的在吃薯片。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的听他讲话。 被忽略的难堪让高士亮的脸色变得难看,但是马上他的注意力又落到了其他的地方,升起的怒火也变了味道。 温希恩生的非常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像是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完美雕塑。 此时正拿着一片薯片,很正常的动作被这只漂亮的手指衬的格外的漂亮,一举一动都透着诱惑。 高士亮的呼吸仿佛都停住了,语无伦次的像个懵懂纯情的少年。 “可以,可以把手里的这片给我吃吗?”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羞耻的垂下了头,像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太羞耻了吧!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啊! 温希恩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她把薯片递到高士亮面前,碧绿色的眼眸干净清楚的如同一潭海水。 高士亮呆呆的看着,脸上爆红,一直红到脖子的地方。 太,太奇怪了吧。 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可是都是男孩子,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就在高士亮无比纠结的时刻,温希恩举的手都酸了,问了一句,“吃吗?” 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几乎挤满整个世界,他看到温希恩向他靠近了一点,淡淡的冷香涌入鼻尖,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既然有些入迷了。 伸长脖子,高士亮咬住了薯片,一口吃掉了。 他觉得吃薯片和以前的味道不太一样,有点甜。 温希恩吃完了之后就准备上去睡觉了,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戏份要拍。 “我先上去了。”温希恩放下了已经空掉了的薯片包装。 高士亮呐呐的道,“你就走啊,不在多吃一点吗?” 温希恩摇了摇头,就要上楼。 客厅里面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刚开始一个人吃的时候还觉得没有什么,现在突然少了一个人,就觉得有点冷清了,零食也没有之前那么香了。 高士亮吃了两口也没有想吃下去的欲望,随便收拾了一下,也上楼了。 第65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7) 他们四个人站在舞台上。 全场都在喊他们的名字,气氛燃到了一个高度,到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全场开始喊一个名字。 “温希恩!” “温希恩!” “温希恩!” 温希恩看向舞台下,全场都在喊她的名字,到处都是少女们的尖叫声,这样的场景并不是第一次,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的,剩下的三个成员都习惯了,可能一开始还会有点不满,但是温希恩的人气高对他们也没有坏处,也就没有多在意了。 高士亮走到温希恩旁边,就一只手搂住温希恩的肩膀。 刚好是到了他歌词的部分,对着温希恩的侧脸笑着唱了一句情歌。 立刻引得全场尖叫。 毕竟现在都流行卖腐的,但是高士亮却一直都很不屑甚至是厌恶,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就一般,却搞得好像很好一样,看着挺膈应人的。 但是如果对象是温希恩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捡了便宜的也是他。 舞台下的尖叫声几乎要掀掉屋顶了,温希恩伸出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碧绿色的眼眸在光线的折射下透露着奇异魅惑的光,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台下的粉丝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鸦雀无声,可能是被他们乖巧的模样愉悦到了,一直表情很少的混血儿竟然弯了弯唇瓣,她转了两下话筒,浅浅的轻笑透过麦克风传入所有人的耳中,“good boy。” 全场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如海啸般的尖叫声。 “啊——” 高士亮揽着温希恩的肩膀,笑着明朗,小声的在温希恩的耳边说了一些说什么,感情很好似的伸出手给对方的胸口处捶了一下。 底下的粉丝没有听清,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磕cp。 希尔并不反对这群人卖腐,更不介意高士亮利用温希恩,这样炒作也没有什么坏处,他们做这一行自然是要从利益出发。 —— 陈继光有个群,这个群里面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军二代。 岳浩:陈继光你也玩够了吧? 张广城:不要说的那么不正经,我们的陈少可是正儿八经的追求梦想,不忘初心。(狗头) 林翰:说的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王阳:惊天大消息,我上次去我情人剧组探班的时候看见陈哥在撩骚哦~ 岳浩:我草!真的假的? 岳浩:我不信,就陈哥那样的……想想都好可怕。 林翰:@王阳,你是不是对聊骚有什么误解? 消息刷的飞快。 突然有个人放了张照片,拍的有点糊,但是可以看出是两个人,陈继光笑的可浪了,跟发春似的,相反另一个人只露出了半张脸,可就是这半张脸都是惊为天人的。 群瞬间就炸开了,他们哪怕不了解娱乐圈,也可以从那半张脸可以猜测到是谁。 毕竟那张脸的确是让人过目不忘。 就两秒。 陈继光:撤掉。 陈继光走了几年,留下来的威严却没有散,下一秒照片就立马被撤回了。 还有好几条道歉的信息。 豪和,算是比较安全的会所。 很多明星顶流都会来这里消遣。 顶层包间。 林翰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一脸不可思议,连忙喝了几杯水压压惊,然后才跟个炮仗一样吐槽:“草草草!不会的不会的,要不是那张照片我保存了下来,反反复复的观察了好几次,我都不敢相信那个人是陈哥了!……笑的好傻b哦。” 这样的话他也只敢在陈继光不在的时候这么说。 王阳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妈的,就那个小明星,高傲的不行,我之前和她说话都不搭理人的。” 之前他也被温希恩的颜值给吸引了,上去搭讪,然后被当成空气,因此他还郁闷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在娱乐圈混的。 他也想把人搞到手,但是后面一个隐约约的知道温希恩的来头不小,就熄了那种心思。 吴议死死的盯着照片,指尖都掐到手心里了,她脸色不太好看,谁能受得了自己暗恋了许多的年的人去讨好别人。 是的,是讨好。 陈继光的表情是讨好。 包间很大,清一色的俊男美女。 张广城还算比较冷静的,他并不相信以陈继光的性格会喜欢别人,可能是心血来潮而已。 如果陈继光真的动了感情,怎么会让他的小明星在外面这么蹦迪,恐怕早就藏起来。 男人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声音温润,不小不大,对着一群人道:“等会儿会来一个人,这个人可不是你们能得罪的,可要使出浑身的力气好好伺候。” 掏出来一张卡,“这里有两百万,谁要是伺候的好,这卡就是谁的了。” 包厢里面瞬间窃窃私语了起来,都蠢蠢欲动。 两百万,可不是一笔小数。 对方哪怕是一头猪,他们都会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勾搭。 林翰瞥了眼张广城:“这么刺激的吗?不怕陈哥生气啊?” 张广城优雅的喝了一口红酒,仍然悠闲,笑着说:“玩玩而已,就当做送给他的见面礼吧。” 他们都爱玩,但是陈继光其实玩的比他们还要疯,除了不玩女人之外,陈继光几乎都玩了一个遍,陈家的人任劳任怨的在后面收拾残局。 所以这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他们互相打趣了一会,突然想起了陈继光有些洁身自好,对着那些人说,“不是处的就不要上了。” 圈里的人都知道吴议对陈继光有意思,都想着看大戏呢,吴议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她红唇艳丽:“你们这样不太好吧,到后面闹得不开心就过分了。” “……” 王阳看了眼吴议,“哪能啊,就是玩玩,陈哥要是不喜欢也没人能逼着他喜欢啊。” 吐槽了句,他又很兴奋,“哎呀呀,也不知道陈哥喜不喜欢这个见面礼。” 吴议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却没有人再去理会她了。 陈继光半个小时后到的。 几年不见陈继光还是有点改变的。 第65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8) 成熟了很多,也更加的让人难以捉摸。 包间里安静了一瞬,陈继光坐在了主位,他黑了很多,身高也是无比显眼,垂着眼,薄薄的唇显的他更加的凶戾:“要是来劝我回去的就闭嘴。” 林翰闭上了蠢蠢欲动的嘴,他欲哭无泪,“哥,我真叫你大哥了,你爸都问了我好几次了,表情跟要杀我似的。” 岳浩也举手:“我的状况也差不多。”他觉得眼前的陈继光比几年前更加的恐怖,吞了吞口水,“陈哥,你最好好似打个电话给伯父。” 王阳插进来一句:“陈哥,你是不是和一个人看对眼了?想泡人家所以才舍不得回去?” 陈继光微覆眼皮,顿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说:“别胡说八道。” 陈继光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的几乎有点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议看见了,端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剩下的人也是面面相觑。 林翰不信,他问:“那照片是怎么回事的?” 陈继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就那么回事。” 王阳:“……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继光手背跃起青色脉络,强忍了几秒,语气平淡道:“能怎么样?就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起来,他们就说嘛,像陈继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人,原来不过是无聊找的乐子而已。 他们笑开来,都笑嘻嘻的,玩闹了起来。 陈继光安静的很,偶尔才会吝啬的回应两句。 张广城见此却拍了拍身边陪他喝酒的美艳女人的脸蛋,“知道我刚才说的话吧?” “我哪能不知道呀。”女人笑的妩媚。 随手就推了自己身边的伴儿一下,“知道就行,这可是陈家大少爷。要是看上你了,陈家有金山啊。”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看看到底谁入的了陈少的眼!”另外几个也纷纷笑了起来,半真半假的怂恿漂亮的女人。 谁还能不知道陈家啊,最早凑过来的那个,伸手就要扶陈继光。 “陈少长得真俊,我还少见到像您这么帅气的呢。”边说,边往陈继光身边坐往,“让我伺候您一回,就当赏我的吧!” “是吗?你要怎么伺候我?”陈继光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 女人没想到陈继光会接话,愣了一下,然后是狂喜,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姿势妖媚勾人的从桌上挑了颗樱桃叼在嘴里,手臂暧昧的缠上陈继光的,竟是要嘴对嘴喂给他。 包厢里的人都以为有戏了,笑着起哄。 唯独比较了解陈继光的张广城觉得不对劲。 王阳被这女人大胆的动作吓了一跳,怕陈继光发疯,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却被陈继光按住。 再看陈继光那头,眼见着那人的唇就要靠上来,陈继光却陡然把人推开,反手就是重重一耳光抽在她脸上。 樱桃咕噜噜的滚到地上,而那个女人重重磕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陈继光打起人来从来不分男女,手上的劲大的不行。 包厢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张广城放下怀里的女人坐正了身子,打着圆场,“继光,就是玩玩,别动真了。” 这还是陈继光第一次发这样的脾气,以前陈继光根本就不会计较这样的事情,玩闹了两句也不会怎么样。 毕竟陈继光在他们圈子里面还算是比较正直有良心的人,也开的起玩笑。 经历这样的事情,旁边那些有心思的女人也都不敢凑上去了,生怕触到这位太子爷的霉头。 陈继光自顾自的找了个空位坐好,然后才接着说道,“知道我最讨厌什么,还要往我面前凑?” 林翰悻悻的,干笑了两声,“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天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陈继光没有吭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玩着手机。 酒过三巡,这帮浪荡惯了的二世祖们也开始找起乐子来了。他们各自都带了伴儿来,玩得开的,还有三五个凑在一起。 —— 这场节目他们也只是参加了一届,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时间还早,希尔也知道这几天他们这些人都辛苦,就带他们去玩。 三个人真的是累狠了也憋久了,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大吃一顿都兴奋激动的不行。 连温希恩都被灌了很多酒。 在这里面高士亮是最闹腾的,一直缠着温希恩,几乎整个人都要黏在她的身上了,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醉醺醺的说,“恩恩,我们再干杯,你,你不能拒绝。” 他凑的实在是很近,说话吐出来的热气都格外的灼热。 明明是高大的身形,偏偏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在她的身上,温希恩都快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她努力眨了下眼,像是受不了般,把高士亮从自己身上扯下去,高士亮很不满,但是因为喝醉的缘故,只知道寻着那冷淡的香气去摸。 而温希恩已经站了起来了。 周围的人都在喝酒,并且都有喝高的趋势。 温希恩脚步虚浮,往包厢外面走,也许因为喝多了水,她要去洗手间。 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低垂着,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碧绿色的眼眸已经有了丝丝缕缕的醉意,雪白的耳尖也染上了一抹红。 跌跌撞撞的走向洗手间的方向,再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靠在了墙上缓了一会儿醉意。 然后再进去。 也刚好是这个时候,洗手间的门再次从外面被人推开。 来人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照镜子的温希恩。 陈继光楞了下,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的她,眼眸瞬间晦暗不明。 陈继光看了对方的脸色,就知道是喝高了。要是以前他还有兴趣还会演一下,可惜上次温希恩甩他的脸他还记在心里,所以并没闲情雅致去管无聊的事情。 陈继光走到尿池旁边,就解开皮带,拉开拉链,就开始放水。 刚放水完,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脚步声。 第65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29) 那个脚步声一声轻,一声重的,陈继光敏锐地听清了,是那个醉鬼,而且那个醉鬼还在往他这边走。 陈继光当下就冲了厕所,开始拉拉链,皮带还没扣好,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温热的身体覆盖在他的背上,淡淡的冷香也飘到了他的鼻尖。 “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继光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投怀送抱,但是在这样的场景还真是第一次,但是又没有办法,总不能自己都没有洗手去把对方扯开吧,他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于是只能堪堪转了个身。 醉的迷迷糊糊的混血儿半抱着他,随着他的动作抱住了面对面的抱住了他的腰。 陈继光低头看抵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金色的发丝蓬松柔软,扫在他的脖颈上有点痒。 手抬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只能无奈的先开口,“你先松手,等我洗完手之后再说行吗?” 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然而很可惜的是这位醉鬼跟没听到似的,也不吭声。 陈继光被迫之下只好拖着人走到洗手池旁边,刚洗好手,准备把人扯开。 抵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就在这时候抬起来了,精心打理过的金色发丝略微的凌乱,那双漂亮干净的碧绿色的眼眸微眯,淡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陈继光。” 看来也没有醉的很厉害,还是分得清眼前的人是谁。 陈继光一顿,也许是仗着这个醉鬼醉的厉害,褪去了那友善阳光的伪装,露出了不近人情的冷漠。 当下就把人给扯开,高挺的鼻梁投下了极其有弧度的阴影,这酒鬼身上的香味闻的让他气息不稳,这也令他越发的恼怒。 他是把温希恩当乐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一直纵容着温希恩,毕竟并不是给自己添堵。 面色冷漠薄情的陈继光绕过温希恩准备走,却又被温希恩给抱住。 “陈继光。”温希恩又喊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陈继光皱了眉,去扯温希恩的手,一时半会居然没扯下来。温希恩死死地抱着人不放,抬头盯着他看,然后歪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那张让人不可高攀的脸,一下子生动艳丽起来,再美的风景在她的面前也都黯然失色。 陈继光很少看温希恩这么笑,既然白痴一般的看痴了。 “陈继光。” 她的声线软的要命,跟含着蜜糖似的,可以把人腻死。 陈继光回过神,脸色有难看,又像是羞耻,看一个人可以看呆这么多次,对于他来说有点难堪。 他脑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到当时自己一怒之下跑去换衣间做的一些事,喉咙发痒,突出的喉结滚了滚。 温希恩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搁到腰,有点疼,松开了抱住的手,伸手摸了摸搁着她腰的东西,“你的皮带搁的我好疼。” 陈继光僵住了,眉毛又蹙了下,他天生是表情单一的人,不然也不会跑这么多年龙套也跑不出头来,只有在温希恩面前才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失态,他手臂紧了紧,低声道:“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这个人一直跟个粘人精一样粘着他,他能没时间系皮带吗? 还好意思问。 他唇角平直,隐没在黯淡光线下的侧脸颌线紧绷,要是温希恩是清醒的就会知道那是动怒的表现,陈继光现在非常生气,即使他面上完全不显。 温希恩戳了戳他的皮带,抿开淡色唇肉,抬眼看了下陈继光,“你不要这么凶嘛,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说的好像无比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陈继光幽黑冷厉的眼睛偏过来,目光从内敛的眼皮漏下,钉在温希恩身上,冷声道:“是啊,要不是温老师说,我还自以为我们是朋友呢,没想到在你的心里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还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因为这件小事生气了这么久。 温希恩抬眼:“你是在生气吗?” 陈继光扭过头,眉宇间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不自然,他用冰冷的声音掩盖,“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温希恩现在就是个醉鬼,说也说不清,他真是脑子有病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和温希恩浪费时间。 温希恩这次知道陈继光想要走了,所以她低下头没有在纠缠,先一步脚步虚浮地走了。 陈继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唇角微微僵硬了起来。 他还是忍不住的先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温希恩醉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还有话多,表情也很生动。 陈继光承认,他无法拒绝这漂亮到极致的诱惑,因为温希恩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礼物,每一寸都极其的符合他的心意,让他忍不住……珍藏起来。 走在洗手间门口的人停下了脚步,她过了三秒才回过头, 视线从微粉的红润唇珠,移到下面纤细雪白的脖颈上,碧绿色的眼眸雾蒙蒙的,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此刻颤颤巍巍好像站不稳似的,给人一种很轻易就能弄坏的感觉。 不知怎么,陈继光忽然又想起换衣间的场景,那是他干过最过分的一件事情,但是他没有丝毫的后悔。 从温希恩的表情来看,陈继光猜到温希恩一定是有话和他说,不然也不会一直缠着他。 温希恩想对他说什么呢? 陈继光面上很冷静,宽大掌心却濡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被空气里的热气闷的,黏糊糊不太舒服。 温希望恩醉的没有很糊涂,她的确有话和陈继光说,但是刚才陈继光的冷漠甚至刻薄的样子让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无措地咬着嘴唇,睫毛扑闪,湿润的碧绿色眼瞳看着陈继光,欲言又止。 该怎么说呢?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不过陈继光缠了温希恩一个多月,又是各种讨好,让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热情对待的她有点动容,所以她才会碰到陈继光之后会缠着他。 温希恩表情空白,连睫毛都停止了颤动,看上去好可怜。 第65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0) 温希恩沉默了很久,久到陈继光的耐心都快耗尽了,这才开口。 她轻轻的说:“对不起……” 说完她又抬起头来,吐出来的气息都带着酒意,偏偏神情格外的真诚,“……我们还是朋友吗?” 陈继光在那一瞬心里涌起隐秘的异样,是快感又不完全是,形容不出的心情让他莫名焦躁,他压住那些复杂的情绪,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有点不相信这话温希恩会亲口说出来。 “温老师,你是喝醉了吧?” 所以这是在胡言乱语还是酒后吐的真言。 那句话其实花了温希恩很大的勇气,脸蛋充饱了血,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的原因,脑袋晕头转向的,她低垂着眼睫,试图挡住陈继光过于滚烫的目光。 淡色的唇瓣被咬了咬,温希恩深吸了一口气,重复说了一遍对不起就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陈继光喉头囫囵动了几下,那软软的一句对不起抽走了他喉间润滑的水液,他嘴唇抿得泛白,随着五指用力,手臂都紧得鼓起骇人青筋。 他只停了两秒,便也离开了洗手间。 —— 他们四个还有去参加一个很火的综艺节目,他们已经在后场准备了,温希恩却迟迟没有来。 助理也不在,希尔被老总叫去开会了,他们打温希恩电话也没有人接。 修长的指骨敲在桌案上,顺延向上看起,便能看到一张白净清俊的容颜,高士亮皱着眉,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等到终于接通了,就不耐烦道:“温希恩?你现在在哪里啊?我们快上场了!” 电话那头的并不是温希恩,而是助理,陪着笑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被一点小问题缠住了,马上就会解决好的。” 高士亮一听陌生的声音立马就冷下脸了,他嘲讽道:“这是温希恩的电话吧?让她接电话,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先把电话给温希恩。”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希恩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高士亮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马站起身来,对着电话狂喊。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现在在哪里?” “说话啊!” 梁良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无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里的噪音没有维持多久,没过一会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我没事。” 软软糯糯的声音瞬间让高士亮熄火,他呐呐的,“哦,哦,行吧,那你早点过来啊。” 高士亮先前还嚣张的质问温希恩跑哪里去了,现在听到温希恩的声音,他反而气焰消下去几分,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温希恩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见此梁良立马询问:“是希恩出了什么事吗?” 看着梁良这么紧张的摸样,高士亮的眼睛闪了闪,声音冷淡了下来,“没事。” 梁良松了一口气,他笑了一下,“你刚才的话吓到我了,我还以为希恩出什么事了呢。” 高士亮看着手机没有回他。 休息室的门陡然被人打开,众人的眼神控制不住的往来人身上飘,温希恩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是她肤色本来就白,因此也看不出来。 她缓步走来,腰背永远的挺的很直,像一棵苍翠的青竹,让人无法联想到任何不好的词汇。 温希恩赶来的时候刚好他们要上场了,高士亮都来不及和温希恩说话,他总觉得温希恩看起来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参加这档节目的台词都为温希恩设计好了,不然希尔也不放心放温希恩来参加这样的节目,因为如果没有台词,温希恩就在一个角落自己玩自己的,可是以她的名气那是不可能的,为了吸引观众,镜头都会多给温希恩一些,总是时不时的把话题往温希恩身上扯,温希恩就更加的让人操心了,她反应本来就迟钝,要么很慢才回主持人一句话。 但往往在温希恩思考的这个时候,气氛都会冷场,场面一度尴尬。 又或者干脆不说话,说的话全是真话。 在参加这趟节目,温希恩的状况比之前更是差了很多,哪怕背了台词,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慢半拍的,还好主持人会讲话,每次都把气氛搞了起来。 在玩一个游戏,每个女嘉宾身后都贴了一个名牌,而男嘉宾就要背着女嘉宾,再让女嘉宾互撕。 温希恩皱了一下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神色莫名的沉重,却被主持人理解错了意思。 主持人笑着说:“哈哈哈哈,希恩不要太紧张,他们虽然都比你壮,但是你身边的女嘉宾可是女中豪杰啊。” 温希恩看了主持人一眼,碧绿色的眼眸恹恹的,被身边人高马大的男嘉宾一衬就更加的弱小可怜了,主持人自越看越觉得温希恩这样的表情可爱,又是打趣了好一会才说,“好了希恩你准备好了吗?不要害怕,你要相信你自己,来来来,准备,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命令开始,男嘉宾立马蹲下来,女嘉宾瞬间爬了上去。 温希恩在背女嘉宾的时候,右手抖的有点不正常,过来一会儿才缓解了一点。 背上的女嘉宾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的在温希恩耳边说:“我是不是太重了?” 淡色的唇瓣微抿着,温希恩低声说:“不重,很轻。” 那声音就像羽毛一样扫过女嘉宾的心尖,她的脸色爆红。 两组已经撕在一起了,局势很激烈,温希恩不敢走的太近,只敢背着女嘉宾在边缘溜达。 两位女嘉宾撕起来格外的狠,一下子就混乱起来,温希恩的队服是绿色的,她就像观战一样在旁边转悠。 离温希恩最近的组合是高士亮,高士亮和梁良这一组很激烈,背上的女嘉宾在撕扯中伤及的工具人,过去就伸手抓住了高士亮的头发。 高士亮那张俊脸一下子就扭曲了下,明显用的力气不小,高士亮背上的女嘉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伸手去扯梁良的头发。 第65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1) 温希恩楞了下,嘴巴微微张开,有些目瞪口呆的盯着这混乱的场景。 更加不想靠近了,她这小身板说不准一撞就倒了。 可惜哪怕她这么安分还是被一组盯上了。 温希恩想着她长了这样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女嘉宾再怎么说也应该不会出重手的,没想到她想错了。 在游戏上不分男女,管他是谁,胜利才是最靠谱的。 被别队的女嘉宾抓衣服扯头发欺负的时候,温希恩平静的表情终于破了壳,一副被吓到的表情。 —— 等综艺节目结束了,大家都各自的去换衣间换衣服。 高士亮他们老早就换好了在休息室等人,三个人都到齐了,唯独少了一个温希恩。 差不多又等了十分钟之后,高士亮察觉到了不对劲,换一个衣服也不至于换这么久吧,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依旧是助理,他的语气很着急,“我们这出了一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卧槽,出什么事不知道早点说吗?害我们等了……”高士亮脸色很不好看,觉得自己就跟个傻子一样在这等了这么久,忽然在助理那边捕捉到血的字眼,声音冷下来:“你在什么地方?” 助理转头和旁边的人说话,迷迷糊糊的从电话里听的并不是很清楚,高士亮语气发沉地问了遍,助理这才立马回答:“人民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 助理:“……希恩受伤了。” 电话咔嚓一下挂了。 嘟嘟的忙音响了三秒,助理才茫然地眨了眨眼,困惑不已。 她好像听说温希恩和其他三个成员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说,毕竟说了和没说都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来看,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 晚上八点,住院部的人多很多,这个点大多是陪同家属来送饭的。 高士亮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杵在缴费口的助理,她手里缴费,正在拿药。 消毒水的气味绝不好闻,空气中还有几丝从患者口中传来的缥缈微弱的哀吟。 高士亮神色发寒,快步的走了过去。 缴完费用,助理拿着药准备回病房,一转头就看见了来势汹汹的高士亮,他带了帽子,薄唇紧紧的抿着,等到距离近了才看清对方的表情,她被高士亮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你,你这是?” 高士亮紧绷着一张脸,声音很冷,“温希恩怎么了?” 助理完全没有想到高士亮会亲自赶过来问温希恩的情况,她愣了一下,才说:“综艺的后台闯进了一个私生饭,她一下子就冲到温希恩面前,等我们反应过来之后压制住了私生饭,但是在过程中不小心刺伤了希恩的手臂,那手臂流了好多血,但是希恩说不疼,表情也很正常,就以为没有那么严重,没有想到……” “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再留下检查一晚就行了。” 听到温希恩没有生命危险,从赶来路上就紧悬的心脏勉强恢复到原处,与之而来的另一种情绪升起,他微眯起眼。 高士亮辨不出情绪地盯着助理,修长劲瘦的手指伸出,从她手里拿过缴费单,眯着眼把上面项目浏览过一遍,语调沉沉:“没有什么大问题?那还搞得那么兴师动众。” 害得他跟个傻子一样发了疯的跑过来。 他现在越发的怀疑自己的脑子有问题。 助理想起刚才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她原本是想说的,但是高士亮已经挂掉了,她能怎么办? 而且当时她一看到温希恩手臂上全是血能不着急吗?再说她哪有兴师动众?明明是高士亮一个劲的追问。 高士亮扯了扯唇角,缴费单被他攥得起了褶皱,有些咬牙切齿的:“那你怎么不说清楚……你要早说清楚,我他妈至于……” 最后几个字被他含糊过去。 他懒得和助理再说话,直接去病房找温希恩。 高士亮想着一定要好好说一顿温希恩,怎么能这么弱鸡?还被私生放给偷袭了,身边还不带保镖,一点常识都没有,而且受伤力也不讲,一声不吭的还接着参加那个破综艺,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是吧? 在那当综艺节目中,有很多关于用到手臂的游戏,比如说背着女嘉宾,公主抱等等。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高士亮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都让助理不敢靠的太近。 这么长时间里,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温希恩受伤了。 等真的到了病房口,高士亮一顿,最终还是没有敢使太大的劲,开门的动作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 病房里面安静的可怕,消毒水的味道无比的刺鼻,金发碧眼的混血儿就躺在病床上,疲惫的睡着了。 助理还没走进来,并没有看到温希恩睡着了她刚想说话,高士亮就转过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助理瞬间闭嘴了,她把药递给高士亮,小声的说,“那我先去外面买点吃的,希恩都还没有吃晚餐呢。” 希尔特意吩咐过,温希恩的一日三餐都不能错过。 高士亮点了点头,他关上了病房的门,安静的病房里面都可以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温希恩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睡着,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左手背包的很严实,金色柔软的发丝凌乱蓬松,整张小脸陷在枕头上,越发显得脆弱和苍白,淡色的唇瓣微微的张开条缝。 高士亮不受控地往里看了看,看到一片粉。 未经人事的粉,勾得人想舔进去搅弄。 他被自己这个猥琐的想法给羞住了,甚至想伸手打自己几巴掌,怎么能这么龌龊呢?!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呢?! 然而越是克制不让自己想,他就越发的控制不住去想。 一只手打断了他继续往下看,她受伤的那只手动了一下,好像是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不安分地乱动。 高士亮怕她这个动作伤到了那只受伤的手臂,眼疾手快拢住那只乱动的手,指骨覆在软嫩手背上时,掌心都濡出点湿意。 第65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2) 不让温希恩乱动费了他大半心神,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温希恩的手捂了好久。 高士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目光有点收不回来了,手心里面全是粘稠的汗都舍不得放开。 病床上的混血儿一张脸白得吓人,看起来瘦巴巴的,脸都没有他的巴掌大,一点都没有男子气。 他一向最讨厌这种男生,所以一开始他也对温希恩感觉很不好,有一点反感,不知道后面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 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不太理解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他是想和温希恩做朋友吗? 反正他是不可能是喜欢温希恩。 他可是一个直男。 只不过温希恩长得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而已,所以才会有那种错觉。 一定是这样! 高士亮心乱如麻地僵坐着,一个劲的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视线胡乱瞟了会,又落回病床上那张小脸上。 他的手就在旁边放着,不用他刻意去笔划都能知道,他的手能盖住温希恩大半张脸,就丁点儿大。 真的是瘦的有点可怜了。 他以前是怎么狠的下心欺负这样一个小可怜的。 高士亮魂不守舍,眉尖微蹙着想七想八,老僧入定一样坐了半个多小时,被一声悉索的布料摩擦声打回神。 目光倏地亮了起来起来,眼巴巴的盯着金发碧眼的混血儿看。 温希恩是被渴醒的,淡色的嘴唇干涸发白,嗓子里仿佛没有水润滑,涩得她眉毛紧蹙。 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片刻,想起发生了什么,涣散的意识汇聚。 温希恩用没有受伤的手撑在床边,勉强直起身子,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口,她忍不住细微地倒吸了口气。 这口气没吸个完全就停住,就被一袭热气给包围了,下一秒就被人给揽着肩膀扶了起来,后面放好了高高软软的枕头。 揽着她的男人动作笨拙的把安顿好,才放手。 她没有多在意,以为是助理。 温希恩睡的脑袋有点发晕,低垂着眼眸缓了一会儿。 “醒了?”最终是高士亮先开口说话,长久不出声让他嗓子哑得有些不清晰。 温希恩扭头去看,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助理,而是高士亮,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安分守在她的病床边。 高士亮被她这样的视线看的不自在,像是不经意般的轻嗤了声,抵了下泛痒的牙,真情实感地讽刺:“你说你还真是挺没用的,私生饭都拦不住?我真的挺好奇,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温希恩听到这话表情也毫无波动,失血过多的脸惨白兮兮的。 高士亮瞧她那可怜沉默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后悔,刚才他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虽然他也没有说错,但是毕竟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温希恩不会被他刺激的变自卑了吧。 喉咙干涩的有点难受,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她看了一眼高士亮,轻声的说道:“我想喝水。” 方才假装强势刻薄的作态褪得一干二净,高士亮讷讷应了声好,马上在旁边桌子上拿过一个装水的杯子,碰了一下是凉的,他又倒掉了,装了一杯热水。 杯子里面的热水还冒着烟。 温希恩碰了一下,又迅速的收回了手。 “烫。” 高士亮皮糙肉厚的也没有感觉到烫,他也不嫌麻烦,等吹凉了再递到温希恩的嘴边。 温希恩就着他的手小猫舔食般在杯口抿了下,是温的,这才小口小口的喝,直到水杯里面的水都喝完了,高士亮这才把已经空掉了的水杯放回桌子上。 温希恩的唇瓣聚了水迹,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变成肉粉色的了,跟桃花瓣似的,他定定看了眼,低头,挪了挪酸软的大腿。 喝完水之后让温希恩发昏的头脑清醒过来,她拢了拢凌乱的衣领,这才对着高士亮说。 “你先回去休息吧。” 高士亮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我闲着也是闲着,等你助理来了我再走吧。” 他这么说,温希恩也没有拒绝,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气氛却没有以前那么尴尬了,相反还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助理差不多十分钟才回来,助理回来了,高士亮也没有借口接着待在这里了,看着温希恩吃完饭,他也就回去了。 —— 陈继光以为温希恩过几天就会来剧组,但是没有想到差不多过来半个月温希恩才来了。 他在温希恩身上尝到了甜头,对享受到的将一个平日里冷冰冰混血儿攥在手心里的感觉正是得意的时候。 温希恩又突然消失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来,陈继光不由的生出几分恼意。 但是又马上从另一个观点总结出来,说不准温希恩是害羞了呢,不好意思看到他,所以才会拖这么多天没有来。 毕竟除了他,温希恩应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样的话吧。 而他也自认为,至少在整个剧组里,他对温希恩来说是最特殊的。 结果这一天很快就被啪啪打脸了。 消失半个月温希恩突然出现了。 一向是摆出一副高冷不可高攀的温希恩,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温希恩,竟然在和影帝凑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还凑的那么近! 即使他只把这位混血儿当成打发时间的乐子,心底也还是升腾起了一股不爽来。 就如同明明一开始是他一个人发现的珍宝,别人都被她身上的刺给吓跑了,唯独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扒开刺之后的风景,可现在却被另一个人发现了。 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那个珍宝给偷走了。 能爽才怪。 陈继光向来是个肆意的性子,他不爽了也不会让别人爽,心里不舒服,直接就起了身,迈开两条大长腿,施施然到了正说着话的两人跟前。 “温老师,你们是在讲剧本吗?我刚好有些问题想要向温老师请教一下。” 说着,男人自然的将手搭在温希恩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好像陈继光从来都没有生过气一样,关系依旧那么亲密。 第65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3) “明天还有一场戏呢,温老师,不如我们两个人好好的探讨探讨” “……你可以找谢老师。” 混血儿轻轻的敛着眉,脸上的线条都仿佛因为陈继光的动作而冷淡了下来:“谢老师的演技很好。” 相比于温希恩,谢寒是科班出生,毕业于重点的戏剧学院,年轻就拿奖无数,许多小演员也很乐意向谢寒请教。 而谢寒的演技好,人品也好,对于那些好问的小演员,他都会一视同仁。 “谢影帝应该很忙,我就想叨扰一下温老师,不想麻烦别人。” 他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的亲密,虽然说谢寒的确是别人,但是他和温希恩的关系也没有好的那种程度。 “再说了温老师,你也知道你的眼睛更能让我入戏一点,我听说温老师今天也要在剧组住一晚,不如这样吧,今晚我去你房间,我们好好的对一下明天那场戏。” 他的面容十分的诚恳,笑容也明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过分锋利的线条也柔化了,眼睛亮亮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根本就无法拒绝。 他说话的时候,看似无意搭在温希恩肩膀上的手又不安分的开始摩挲她的后背。 男人的温度很灼热,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都可以感受那令人不可忽略的温度,他手指很长,因此,也可以轻易的够到温希恩肩胛骨部位,一下一下的,像是那种不经意间的撩拨。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微抿,后背稍微的挺直,想要悄悄的躲避那双手。 可是这只手就像粘在她背后一样,完全躲避不开,很快那个布料就被男人手心的温度给那么的粘稠。 男人笑的越发的灿烂,他像是完全没有查觉到温希恩躲避的动作一样,刻意又不算刻意。 不知道那只修长的手指碰到了哪里,温希恩瞬间像是被过了电一般,身一震,直接一个侧身将陈继光的手甩了下去。 陈继光原本还在笑着的神情因为她的动作而沉下。 过了一秒钟,男人才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与之前完相同的开朗笑: “不是温老师说我们是朋友吗?怎么碰都还碰不得了呢?之前温老师都还会和我有身体接触的,怎么现在谢影帝在的时候,温老师连碰都不愿意让碰了下来。” 说着,他看向一旁面容尴尬的谢寒,意味不明的道:“还是说温老师是害羞了?是因为有谢影帝在吗?” 他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搞得温希恩好像跟谢寒有一腿一样。 谢寒没看见陈继光的手都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现在格外的多余,见场面僵持,连忙干笑着说:“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我时间多的是,不必麻烦温老师了。”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继光也没再坚持。 “好。” 温希恩的电话刚好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起身,转身就走,光从背影来看,一如既往的瞧着高冷。 “小陈。” 见她走了,谢寒这才对着陈继光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我,希恩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但是她人不坏,只不过看着不好接触而已。” 陈继光收回看向温希恩背影的视线,回头打量着相貌俊郎,因为经历的东西比较多,加上三十多岁的阅历,浑身散发着成熟的气息,心底更不爽了。 就算是对着他,也是他讨好狗腿了很多天才在温希恩那里得到了稍微特殊的地位,怎么到了谢寒这里两个人虽然没什么接触,但是却好像很友好。 她喜欢这样的? 这么老她也下的了嘴,不怕搁到牙齿。 面上,陈继光收回了眉梢处的冷漠与不屑,自然的露出一个笑:“我也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是想和温老师探讨一下,不过话说谢影帝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温老师了?” “也没了很了解。”谢寒被这话说的挺不好意思的,他也觉得这些小事没必要藏着掖着,就如实的说的出来。 “其实也没有很了解,只不过稍微和温希恩接触过就会知道她没有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触,希恩其实很可爱的,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你们是朋友了?” 谢江被陈继光猛然冷下的声音给惊到,有点不明所以,“是、是啊,怎么了?” 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很激动的吗? “没事。” 陈继光冲着他笑笑,心底的不爽却在翻江倒海。 亏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结果现在,谢寒居然也和他一样。 男人勉强压下心底越来越浓烈的不爽,声音听着还是有点冷硬:“是她说和你要做朋友的?” 他还清楚的记得,温希恩当时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这明明就是一个很含糊的拒绝,可现在却转头和别人和颜欢笑。 “这倒没有。” 谢寒摇了摇头,他是这么解释的:“这是我的个人定义,是我把希恩当朋友,这年头难道还会有人对着别人说想和你做朋友吗?又不是偶像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谢寒总觉得他否认这件事情之后,面前男人浑身的气场都缓和了下来。 从那种有点阴冷的感觉,一下子又变回了他熟悉的那个阳光前辈。 知道谢寒还是比不上自己特殊的陈继光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双眼含笑的阳光模样,毕竟温希恩可是亲口和他认过错的,完全不能比。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和温老师是朋友。” 男人的语气沾沾自喜的同时又带着一点炫耀。 谢寒没有听出来,他只是有点惊讶,毕竟陈继光和温希恩不管是性格还是地位都和温希恩天差地别,两个世界的人能做朋友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他们两个人并没有谈很久,在知道谢寒和温希恩的关系也并没有很好的时候他就对这段谈话没有了耐心。 还有一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窃喜。 果然吧,他在温希恩的心里位置还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虽然这些都是他自己认为的。 第65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4) 温希恩越是表现的这么难以琢磨,陈继光就越心痒痒。 他跑龙套跑了这么多年,刻在骨子里面的傲气却从来都没有散过。 要是一般人绝对不值得他这么舔,不然那时候他也不会因为温希恩那行话而恼羞成怒单方面的和她绝交,可是现在他对温希恩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对于特殊的人,底线也可以退一点。 —— 酒店的大床松软如云朵,温希恩洗漱完懒懒散散的躺在床上玩手机。 白色的睡衣掀开了一截。 因为温希恩是从小学舞蹈,原本纤瘦的身体也锻炼的柔韧了许多,甚至还长出来了两块马甲,显得腰腹线条愈加好看。 这个剧组虽然还算大方,都给安排了单人房间,但温希恩的房间却是自己掏腰包订的豪华套房,什么措施都有,床更是软的不可思议。 床实在是太软了,温希恩本来准备打几盘游戏的,但是躺着躺着就困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门被人敲响,很有规律的两重一轻。 揉了揉眼睛,温希恩穿着拖鞋去开门。 是陈继光。 温希恩惊讶的眨了眨眼睛。 男人笑的很帅气,眉眼俊美。 “温老师,我有话和你说。”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看了陈继光一眼,脚微微一动,似乎想离开。 陈继光好不容易逮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怎么会愿意让人走,情急之下拽住温希恩的胳膊,把人往墙上一压,然后另外一只手撑在对方的头上方,用脚勾着门关上。 ——该死的壁咚。 温希恩楞了下,微微抬眼,对上陈继光那双漆黑暗沉的眼珠子。 陈继光似乎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问题,俊美的脸上还带着微弱的冷意,“温老师是在和我装糊涂吗?你还记得你那晚喝醉说了什么吗?” 温希恩慢半拍的敛着眉,语气也是慢慢的,透着一股漫不经心,“我说了什么?” 陈继光愣了,不知道温希恩到底是装傻还是真的忘记了,有点烦,有点不爽,“你在洗手间和我道歉……” 温希恩没有理会他,转身往房间里面走,过了一会儿,她听着身后脚步声。 是属于成年男人的脚步声。 她还没有转过头,就被身后的人按着肩膀推到床上,两个人齐齐的到倒在床上,男人像是抱着一个洋娃娃一样把她翻了一个身。 男人手强势的撑在温希恩身体两边,将她困在了软软大床上,两人脸对着脸。 这几乎为零的距离,一瞬间便让这个小空间升腾起了暧昧热气。 “温老师……” 陈继光微微低头,让自己与温希恩的距离又近了近,仿佛呼吸都在交融。 他微微压低声音,又刻意拖着长长尾音,低低沉沉的声线几乎让人酥麻了一半的都身子,眉眼笑的弯弯的,不加掩饰的勾引,轻声道: “温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说着,男人缓缓抬起右腿,用膝盖撒娇一样的,一下一下蹭着温希恩。 “温老师你不要害羞嘛,你看你耳朵都红了,我们悄悄的谈恋爱好不好?” 后面的一句话,他几乎是贴着温希恩的耳朵说的,好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男人吐出来的气息也是灼热缠绵的,眼眸的形状明明是锋利充满傲气的,可偏偏里面盛满了柔情,手指下移,停在了温希恩的腰侧,暧昧的画了一个圈。 “温老师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男人俊美不已,眼尾都带着几分极浅的引诱。 偏生他长相傲然,这般一来有种独一无二的冲击感。 温希恩微微垂眸,整个人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一瞬。 她耳根染上几分薄红,好看的紧。 温希恩的声音冷淡之中带了几分紧张:“你,你先起来,坐着好好说。” 陈继光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睛道:“这样也能好好说啊,温老师说吧,我认真的听着呢。” 淡色的唇瓣轻轻的抿着,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慌张感,但是她依旧端着冷漠的壳子。 “陈继光,不要这样。” 陈继光眯了眯眸子,他当真没想到,外表高冷,看起来好像从来都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温希恩竟会在他的三言两语之下露出这般情态。 当真罕见。 人都是会因为特殊对待而兴起几分心思,陈继光原本是没有想做什么的,但是看着温希恩雪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艳色时,他的心又痒了几分,眉尾稍稍扬起。 他一向是想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约束他,从小到大他一切都随着自己心意来,从来都不管别人的想法。 他温柔的说:“温老师,我能亲你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却没有耐心听温希恩回答,不等温希恩说话,陈继光就捏着她的脸颊吻了下来。 冷淡外表下的鼻息却灼热如火。 这是他第一次接吻,也是第一次生出这么强烈的想要吻一个人的想法,明明之前一直觉得互相交换口水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完全被眼前的这个人给迷惑住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接吻的感觉,如同飞起来升到了云端,爽的要命,完全舍不得放。 原来真的有浑身上下都是香的,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香的,和主人一样诱人。 对于和陈继光感觉完全相反的温希恩来说是惩罚。 嘴唇紧紧相贴,温希恩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陈继光一口吞了。 强势的气息进入到了窒息。 温希恩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生理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眼角都哭红了,可怜的不行。 带给陈继光的是头皮发麻的极致爽意。 她嘴唇麻的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哭着呜咽,用汹涌的眼泪和发抖的哭腔似乎是在请求陈继光不要再这样作弄她,可陈继光显然并不满足于此。 第65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5) 他死死扣住温希恩的后脑。 温希恩成了他掌心里待宰的猎物,惊悸的惊呼声被堵住了,如同被饿狼咬住脖子的猎物。 等陈继光终于放开她的时候,温希恩目光涣散,浑身大汗淋漓,脸色红的诱人。 他只感觉自己身上的一个开关被打开了,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陌生到极致的刺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低喘声浑浊而危险,盯过来的目光让温希恩的脸色发白,她的睫毛一个劲的颤抖,红肿的唇瓣紧紧的抿着,浑身都无比的僵硬。 但陈继光没做出她害怕的事,他笑着,带着无比魅力的野性,捉住她的手腕,呼吸滚烫。 “温老师……我的心意你能明白吗?你也很舒服对不对?你对我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他语气温柔如水,轻而又柔的诱惑着眼前如天使般的人类。 虽然温希恩没有回应他,但是起码也没有厌恶他,那就说明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陈继光怜爱地又亲了亲,沿着锁骨窝爬上,堵住温希恩瑟缩的嘴唇。 温希恩来不及拒绝,也无法拒绝。 这次陈继光是非要从她身上讨点什么才能平息,就仗着她的温吞不善于拒绝的性子,肆无忌惮的找各种借口来从她的讨取甜头。 那么近。 温希恩歪着脑袋,除了耳朵有点红之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了,仿佛一尾淹死的鱼。 可温希恩越是沉默般的默许,就让陈继光越肆无忌惮,在他的潜意识里面,温希恩对他的吻,对他的气息不抗拒就是有感觉,第一次触碰这种东西,他自然而然的会控制不住,兴奋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样如同野兽般的男人让温希恩生出几分惧怕,要使劲收回手。 陈继光察觉到她躲闪的意图,盯着她。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要乱动。”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 陈继光怜爱的亲了亲她颤抖的眼睫,这才又温温柔柔的吻着她的嘴唇。 男人低喘着,用充满喜爱的痴迷目光盯着她哭红的湿润眼眸, “陈继光——”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温希恩的脸色极其的苍白,伸出手要挣扎,反被陈继光捉住了手腕。 陈继光对于她那点挣扎无动于衷,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自言自语的声音跃跃欲试,信心满满。 “我喜欢温老师叫我的名字,叫的很好听,可不可以多叫两声?” “我喜欢温老师,所以我很想和温老师再亲近一点。” 男人的脸颊泛红,像是在害羞,眼里满是痴迷。 温希恩歪着头,不想去看那张脸,碧绿色的眼眸里噙着泪,可怜的小声呜咽着。 温希恩的眼里盈出泪意,又怕又怯,不敢挣扎了,但陈继光却有些不满了。 他是陈继光,他想要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他现在想要温希恩了,想要的几乎疯狂,所以他凭什么要忍,他一向是随心所欲。 欲求不满的戾气隐隐冲破对自己下的枷锁,陈继光的眉眼溢出蒸腾的热气,眼眸都发红。 温希恩也心慌地发觉他的力道更大,唇瓣颤抖的厉害,连忙拼命推搡着。 “陈继光,不行!” “不可以!” 陈继光施力按着她肩头,光洁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水,裹挟着浓重热气的低哑语气不再是充满柔情的,更像单方面的通知。 “恩恩,我会很温柔的。” 如同一场无可抵抗的暴风雨来袭,要将温希望残忍地劈开。 朦朦胧胧中,她的思想已经预知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会发生年少时候的那种事情,会被无数双手拉入深渊,然后以极其缓慢的时间中坠落,在黑暗的空间里面,是窒息的潮水,把她给淹没,而她甚至以呼救的声音都没有。 就如同一个哑巴。 她被一道闪电击中般,脑海一片空白,突然打了陈继光一巴掌,哭出了声。 “陈继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喜欢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继光被钉在原地。 他的动作停下了,一切都蓄势待发,然后脱缰驰骋。 稍微卸了点力道,被迫握住的手就急急忙忙收了回去。 温希恩用这只手去擦眼泪,脸上湿亮一片,掌心也沾了泪水,手腕被捉出一圈鲜红的指痕。 她几乎很少哭,但是陈继光刚才的行为让她想到她少时的回忆,一股突然生出来的委屈让她控制不住的流泪,抽抽噎噎着,“这根本就不是喜欢,你在骗我,你不喜欢我。” “我没有骗你。” 陈继光失口否认。 沉默几秒,强势的侵略性迅速从他的身上,从他的神情里消失。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温希恩哭,还是被他吓哭的,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见不得温希恩哭,温希恩一哭,他的心都要化了。 算了吧,把人吓到了就不好玩了。 他叹了口气,用充满自己都不知道的怜爱的口吻低声哄着。 “恩恩,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对你做那种事情,我只是太激动了,我下次保证不会这样了。”他诱哄着,温柔不已。 方才的盛满情欲被温希恩的眼泪浇灭,他把温希恩抱在怀里,温希恩这才没挣,只蜷起来抽抽搭搭地哭,一颗颗的眼泪往下滚落,像熠熠生辉的珍珠。 陈继光吻着她的金发,沿着耳垂一直细密地亲到她唇瓣,在温缓的摩挲间,第一次妥协。 “是我不对,吓到你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温希恩没有动,只是转过头,不去看他的脸,也避开了他的道歉。 仗着她在自己怀里,陈继光不依不饶地追过去,带了点讨好的笑。 “好不好嘛,恩恩,我的温老师最好了。”他哄了好半天,温希恩才勉强止住眼泪,红着眼圈去浴室里又冲了一遍澡,回来了的时候发现陈继光还在床上也不去理他,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 陈继光很不要脸的再次贴过去,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她,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会吵到温希恩。 第66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6) 闻着淡淡的冷香,陈继光的手臂收紧,他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的问。 “恩恩还在生我的气吗?” 温希恩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就在陈继光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温希恩闷闷地小声说,“你不能再这么欺负我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犹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软软的,残留着心有余悸的怯意。 陈继光的心里涌出难言的懊悔,仿佛自己真的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他抱紧温希恩,郑重地答应。 “恩恩,我以后不会这样了,真的。”他试探地把脸颊贴住温希恩的,像狗蹭了蹭,温希恩总算没有再推开他。 —— 此后两个人的关系明显有了改变。 温希恩依旧是那副高冷的模样,但是陈继光却是更加的粘人了,是明晃晃的讨好。 剧组的人都以为陈继光只是为了去蹭温希恩的热度,但真正的是为了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清楚。 他那着热而又疯狂的喜欢在温希恩的面前从来都不加掩饰,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满心的欢喜。 可能他是真的喜欢温希恩,又或许他就像孩童一样发现好看的玩具,然后喜欢的不行。 不管是哪一种喜欢,对于温希恩来说都是很常见的,有很多人对她说过这句喜欢,但是她都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陈继光不一样。 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和别人也不一样。 他的喜欢是热烈的,就像一把燃烧起来的火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此炽热的喜欢,是温希恩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可能会好奇,然后在接触之中,两个人被对方完全相反的性格所吸引,陈继光在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情和喜爱,是她无法招架的住的。 这个人可真是狡猾又犯规呢。 陈继光在这个年龄才情窦初开,一腔热血沸腾和奇异浓烈的情意几乎可以把人给湮灭。 他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喜欢。 今天是个大晴天,但是温度却没有往常那么高,徐徐吹来的清风都带着凉意。 温希恩穿着灰色的裤子和白色短袖,还带了黑色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肌肤雪白娇嫩,嘴巴里的一颗糖与牙齿碰撞出声音。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喂?” “恩恩,我到你家附近的公交车站了。”是陈继光的声音。 陈继光的戏份拍完了,但是他依旧会天天蹲在剧组守着温希恩的到来,温希恩虽然对那件事情还是有点膈应,但是经过陈继光坚持不懈的努力,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的。 起码温希恩在他的纠缠之下会答应他出来玩。 四舍五入就是约会了。 “你不是说在东莞站等我吗?”温希恩疑惑地问道。 “我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来接你了。”声音是难掩的兴奋。 温希恩踏着步子,看见了不远处的陈继光,放慢脚步走到人的背后,温希恩抬手拍了拍陈继光的肩。 出于反射性的身子一缩,陈继光转头看到了温希恩,对上温希恩碧绿色的眼眸,漂亮却不冷漠,流淌着丝丝的柔情,眼珠子直盯着,陈继光一时看入迷了。 陈继光的名气不大,站在大街上也没有人认出他来,所以也懒得带帽子。 直到温希恩看不过去了,伸手在陈继光的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陈继光还是一愣一愣地看着温希恩,脸颊一下子通红一片。 “那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温希恩嘴角衔着一抹很浅很浅的弧度。 陈继光很少见过这副模样的温希恩,柔情蜜意,雌雄莫辨,如同坠落天使的温希恩,美到极致的人是不必分性别的,无论温希恩怎样,她就是夺目的,哪怕带着帽子,周边人的视线几乎黏在温希恩身上,可温希恩却像感知不到一般。 或许今天的温希恩就是不一样的,周身的气质好像跟平时完全不一样,高冷的外表撕裂,露出里面的柔软,对周遭的环境欣喜非常,碧绿色的眼眸亮晶晶的,陈继光没由来的打了个这样的比方。 温希恩的确很少出来,而且出来玩也是一个人,这还是温希恩第一次被约出来玩,当然新奇。 “车来了。”温希恩说完,握住还在呆愣中的陈继光的手走向公交车。 她今天出来玩特别看了地图,所以大致的了解的路线和要坐几号的公交车。 她从来没有坐过公交车。 滴——滴——。 两人坐到座位上,温希恩看着车窗外,而陈继光侧头看着温希恩,有些许阳光照了进来,车厢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但这都不重要,对于陈继光来说,眼下身边的温希恩是唯一重要的,对于他来说,只要是温希恩那就好。 “你总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温希恩突然转过头对上陈继光的目光。 “没有,没有,恩恩,是你太好看了。”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谢,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出来玩。” 内心不可抑制地鼓动着,就好像和温希恩出来玩的事情成了陈继光一个人独有的特权,他对温希恩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透过车窗的光洒在温希恩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能被看清,金色柔软蓬松的发丝也镀上一层光,阳光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刺眼,徐徐吹来的清风也让人心旷神怡,陈继光看着被裹在阳光下的温希恩,心里柔软的不成样子。 奶茶店在市中心的广场,周末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 等陈继光走进奶茶店,几乎没什么座位了,温希恩把帽子压低了一点,只露出淡色优美的唇瓣,和雪白尖尖的下巴。 最后两个人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温希恩很少喝奶茶,年少的时候是对这样的不感兴趣,做了明星之后希尔对于她饮食这反面也管的很严,所以她很少接触这些东西。 但这家店的这杯奶茶确实好喝,连陈继光都发现了,毕竟平时胃口极小的温希恩,很少能喝这么多东西。 第66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7) 快出门时,陈继光又给温希恩买了杯奶茶,加冰的,拿在手里也很凉快,甚至鼓起勇气牵住了温希恩的手,就好像温希恩真的是他的女朋友一般。 可温希恩却没有看清陈继光眼底的挣扎,温希恩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温希恩歪着头,黑色的耳钉闪着耀眼的光泽,陈继光的目光在那耳钉上停留了一瞬间。 这一条街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是温希恩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烟火的气息。 陈继光跑了龙套这么多年,也吃过苦头,以前对他来说肮脏的地摊,现在到了这样的时候也没有了那么讲究了,毕竟在没有戏拍的时候,什么吃的都吃过。 他带着温希恩去了着名的景点逛了一圈,吃着小吃,就如同普通的情侣和友人,夜幕降临的时候陈继光还没有尽兴呢。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的飞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就从他身边溜走。 陈继光看着温希恩帽檐下雪白漂亮的脸,突然有一股冲动,他突然想到了路过喷泉池旁的场景,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对温希恩说。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还不等温希恩反应过来,转头就跑走了。 温希恩拿着奶茶只好站在原地等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人影越来越少。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温希恩忽远忽近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听得不真切,恍惚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温希恩踏着枯叶,嘎吱嘎吱发出声音。 温希恩循着歌声,黄昏下,喷泉旁,一个男人,一台音响,一柄话筒,一把吉他唱着歌,那是温希恩最近在听的歌。 if all things in timetime will reveal 如果一切迟早要到来时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yeah one you''re like a dream e true 一你就像美梦成真 two just wanna be with you 二就是想和你厮守 three girlit''s in to see 三很显而易见 that you''re the only one for me and 宝贝你就是我的唯一 four repeat steps one through three 四这三种感受越来越深刻 five make you fall in love with me 五要你与我共坠爱河 if ever i believe my work is done 如果我能做到 then i start back at one 那么我的美梦就能成真 现在这个时间点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温希恩刚才经过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街头歌手在这里唱歌,想来是陈继光借来的。 男人的声线低沉又有磁性,他英语的发声很标准,虽然有些音调跑调了,却透着一股面对喜欢人的青涩。 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拙劣的告白意外的让人喜欢。 温希恩的心跳快到要跳出来,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她像是踩在云端,快要飘起来,鲜活的,沸腾的血液流淌着,低哑磁性的声音占据着耳膜,眼前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无比的鲜明。 他除了声音好听之外,音调却时常走调,并没有人会围着他旁边,只会因为他过分俊美的外表而多看两眼。 只有温希恩,在黄昏落日下,两两相望,是两颗激烈跳动的心。 温希恩站在男人的对面,眼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往下流。 要是问她为什么哭,她其实也说不上来,只是鼻尖突然泛酸,眼前的男人让人移不开眼。 直盯着对面的人,男人的发丝上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都好像在散发着光芒,俊美锋利的面庞本来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偏偏那薄唇微弯,有着说不清的缠绵悱恻,不自觉透着笑,眼睛温柔似水,手指拨动着琴弦。 “怎么哭了?”温希恩听到声音,竟也不知道人走到自己面前来了。 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陈继光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笨拙着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印在温希恩的眼睛上,轻柔地一下一下的抹去温希恩眼角的眼泪,纸巾下温希恩煽动的睫毛让陈继光心里酸酸软软的。 “是不是我唱的太好听了,所以感动的哭了出来。”陈继光想逗笑温希恩,“原来我唱歌真的有天赋啊,看来我要想想转行了,说不准还可以混出一个头来。” “喂,温希恩,你知道我的意思对不对?”璀璨的漫天星辰的眼睛注视着温希恩,哪怕他伪装的再好,微微紧绷的下颚线也透露着他的紧张和期待。 温希恩被这样一双眼睛烫了一下,抬手握住了陈继光给自己擦眼泪的手,灼热的,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温度,透过皮肤一丝一丝地传进心底。 她低着头,雪白的耳尖好似染了胭脂一般,声线也是软而又磨人,“什么意思。” 掌心的温度消失,陈继光抬手捂住了温希恩的眼睛,手心传来微痒,那是温希恩的睫毛在上下扇动。 他不知道温希恩是真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难道要让他亲口说出来吗? 这多不好意思啊。 陈继光的喉结上下滚动无所适从,耳朵红得滴血,装模做样的握拳咳了几声,“就是,就算那种意思啊……就算歌词上面……上面的意思啊。” 温希恩歪着脑袋,干净清澈的碧绿色眼眸流过眼泪的眼睫毛一绺一绺,眼眶还泛着红晕,特别招人疼,尤其陈继光还是第一次情窦初开。 温希恩伸手扯了扯陈继光的衣服,“不能说出来吗?” 把陈继光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拿下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是在撒娇。 在掌心滑过的指尖很凉,晚上的气温骤降,陈继光稍微低头便看到温希恩露出来的白玉般的手臂,“冷怎么也不知道说一声,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嘴上虽是这么说着,脱自己外套的动作可没停,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肌肉鼓鼓的,勾勒出来的肌肉线条流畅并不过分夸张,却充满了爆发力,荷尔蒙爆表。 就这样宽大的,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罩在温希恩身上,衣摆直接到了温希恩屁股下,陈继光像是还不满意,还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再整理了一下温希恩帽子,只露出雪白的下巴和淡色的唇瓣。 瞅见只穿着一件单薄黑色背心的陈继光,温希恩从长长的衣袖露出一根小食指戳了戳陈继光的小臂,“我不冷,还是你自己穿吧。”说完便要去拉拉链。 第66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8) 陈继光俊美的脸颊飞出一片红,还硬是强势的牵住温希恩拉拉链的手,“谁准你脱了?我觉得你冷就是冷。”而后不好意思的转过头,那耳朵可更红了,“你手这么冰,还不好好牵着我的手?” 温希恩低着头,小拇指勾了勾,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回握住陈继光的手,嗵嗵的,那是心跳的声音,不知道是从谁的胸口里发出来的,身上全是一股柠檬味的洗衣液香,暖暖的,像是在太阳底下。 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一个偏着头,牵在一起的手却密不可分,陈继光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温希恩知道他的心意,他也想知道温希恩是什么意思。 他希望两个人的关系有个定位。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个行为已经和当初找乐子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也许,他只是想谈个恋什么的。 “吉他和音响还放在那呢”温希恩突然道。 “啊,那没事的,这是我找别人借了一会儿,等下会他就会过来。” 陈继光盯着路边的郁金香,喉结滚了滚,声音无比的沙哑,“恩恩,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正巧转头对上温希恩碧绿色的眼睛,于是有点慌乱地说,“你,你,现在不回答也没什么……” 呸,陈继光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啥时候这么怂了,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现在不回答!陈继光吐槽着自己。 温希恩看出来了男人的羞涩,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正面回答陈继光,只是说:“那个问题你得亲口说出来,我才能回答。” 这对陈继光来的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他的脸皮一点都不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薄的要死,喉咙里的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第一次的喜欢单纯又热烈,直接得让人心动,他会把满腔的热情和欢喜都会捧在你的面前,会让人招架不住。 要是被熟悉陈继光的人知道,恐怕震惊三观了。 陈继光这时候倒是扭捏了起来,吱吱语语的,一张本来就不是很白的俊脸更是红的像番茄。 刚好陈继光牵着温希恩的手走到了便利店,终于有个借口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好吃的。” 很是哄对象的语气,陈继光把温希恩带到一个长椅上坐,吹过来的清风都带着一股凉意,他跑到便利店,买了一份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还有许多零食。 “快,趁着热多吃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拿了一点。”陈继光把筷子放进温希恩的手里。 温希恩今天吃了很多东西,并没有太大的胃口,但是她还是很给面子的握着筷子夹起一个福袋咬了一小口,滚烫的汁水把舌尖烫得发麻,小猫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也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 “吃饱了?”陈继光问。 “嗯,吃饱了”。 “就吃这么点东西。”陈继光抽了张纸给温希恩擦了擦嘴巴,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过温希恩的筷子把剩下的解决了。 温希恩安静的看着陈继光吃东西,眼神化为画笔描摹着陈继光的眉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腔中喷涌而出的陌生情绪占据着她,充斥着满满的暖意,膨胀般,很陌生的感觉,但是并不会让人讨厌。 “啊……张嘴。”一颗糖递到温希恩的唇边,尚在发呆的温希恩不自觉张开嘴巴含住,甜腻的橙子味,一丝一丝的甜意溢了出来。 那晚,两个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角,天光海色浑然相融,熠熠生辉,湖水泛着淡淡的金光,天边还有海鸥成群结队的飞过,温希恩的指尖再次被握入一片热意,那是陈继光的掌心位置。 “温希恩……我……喜欢你,我能和你在一起吗?”男人涨红的脸全是忐忑,肌肉紧绷着,青筋暴起,他也许是第一次和别人告白,格外急切地想表达自己的喜欢,热烈非常。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其实就如同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突然闯进了一抹鲜艳的色彩,在那纯白的世界中格外的刺眼,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喜欢吗? 也许喜欢吧。 “好。”温希恩说。 今天的黄昏格外的美,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一层金光给笼罩了,等黄昏落下了,两个人也离开了公园,陈继光把人送到了公交站,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牵在一起的手心早已出了汗,却谁也舍不得分开。 在等公交车的期间,两个人的手都没有松开,哪怕旁边的人会投出异样的目光。 “车来了。”温希恩提醒道。 “哦哦,车来了啊。”陈继光傻乎乎的答道。 “那你放开我的手吧。”温希恩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啊,哦,行吧。”陈继光缓慢的松开手,最后还舍不得的勾了下温希恩的小拇指,捧着温希恩的脸蛋说,“衣服你好好穿着,回家之后记得和我发信息,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又挫败的低头,“你都没有舍不得嘛?”小呆子。 但其实温希恩在陈继光放下手的瞬间,用脸贴了贴陈继光的手背,碧绿色的眼眸柔柔一弯,嘴角也满是笑意,如春风拂面,这是好久好久温希恩敞开心的笑,被男人的笨拙,真挚感染,或许这就是喜欢吗?真的好让人欢喜。 谁受得了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看,陈继光都快醉溺了。 嘀——司机在催了。 “我要走了。”温希恩出声。 转身却被陈继光揽住腰圈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后背贴在陈继光胸前,头上传来声音:“讨要一个抱抱不过分吧?记得想我啊恩恩。” 干燥柔软的薄唇吻了吻雪白的脖颈,随后松开,时间很短。 温希恩坐在靠边的位置,看见陈继光就站在窗外,以为陈继光还有话讲,着急打开窗户,却不想车子启动了,开窗往后就瞧见陈继光追了上来,男人四肢修长矫健,飞扬的头发,那双有着星辰的眼睛现在全是自己,他做了一个口型。 第66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39) 真傻。 温希恩想,她拿下了帽子,怕被风吹走了,金色的发丝顺着风飘着,露出来整张漂亮雪白的脸,张口说话,声音藏进了风里。 但陈继光看清了,“明天见,男朋友。” 新晋成为男朋友的陈继光看着公交车越来越远,金色的发丝早就消失不见,他突然升起了一种不舍,但又马上被满心的欢喜给溢满,嘴边的笑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啪嗒,温希恩打开客厅的灯,客厅空无一人,朝着房间走,然后一头载进床上,她的身上还穿着陈继光的外套,一股子的男人的气息,浓烈又温暖。 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我到家了。过了会儿没见到陈继光回,于是去于是沐浴了。 这边陈继光又被陈母打来的电话唠叨,终于挂掉了电话,迫不及待地点开信息。 恩恩老婆:我到家了。 这个备注还是今天改的,脑子里突然的一种这个称呼,越看越喜欢。 陈继光:我也到家了,恩恩早点睡。 温希恩的头像是一朵向日葵,他把温希恩所有的信息看了一个遍,简陋的可怕,没有发过任何朋友圈,一片空白。 恩恩老婆:好。 这么冷漠?! 陈继光:好冷漠啊。顺带一张狗狗委屈的表情。 温希恩翻阅着表情,回了个摸摸头的图。 这顺毛也是没谁了,幸亏陈继光吃这套。 陈继光:好了好了,这么晚了,恩恩快睡,下次见。 恩恩老婆:下次见。 下次见,陈继光嘴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傻笑,回了一个晚安顺便带了一个表情包。 他拿着手机的手心都出汗了,却依旧舍不得放下。 手机又叮了一下,恩恩老婆:晚安【抱抱】。 忍着发烫脸颊,陈继光呼吸粗重,好,好可爱…… —— 他们这个组合要参加一个活动,很多歌手和男团女团还有明星都会去,他们最近几天都在练习室。 压力还是有的,再加上放了几个月没有练,几乎一整天都没离开过练习室,累了就原地找个角落休息一会儿。 温希恩练了一上午后有些困了,精神疲乏,就披了件衣服缩在角落休息。 闭着一会儿眼,她居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混沌的梦境变得濡湿,浑身的力气都卸掉了,她犹如陷在了泥淖里浮不起来,倦怠的睁了好几次眼才睁开。 眼前是梁良的侧脸,闭着眼,似乎也睡着了。 梁良看着成稳,其实也才二十来岁,五官端正清俊没有攻击性,很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眼睫毛又卷又翘。 这样安静的样子没了往日来的成熟,但是也依旧俊美的令人怦然心动。 温希恩的余光还能看到其他队友在练习舞蹈,于是她动了动指尖,也想轻手轻脚的起来继续训练。 这时候梁良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眸清明,不像刚睡醒的模样。 他语气温和的问:“不多睡一会吗?” 温希恩淡淡的摇了摇头,去了一个角落训练了。 可是梁良的目光并没有收回来,而是追随着温希恩的身影。 温希恩的身形纤细修长,长手长腿的,随便做一个姿势都带着一股韵味,更何况她的动作流畅优美,优雅的像个天鹅。 很漂亮…… 温希恩这几天行踪很奇怪,在其他成员晚上还在努力训练的时候,温希恩早就没有了踪影。 有一次希尔来瞧,一眼就看到少了一个人影。 他问梁良:“希恩呢?” 梁良练了一下午,身上出了汗,不似以往的温润如玉,但是语气依旧温和。 “不太清楚,走了有一会了。” 希尔皱着眉,不放心,打了一个电话给温希恩。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希尔就问,“你在哪里啊?”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温希恩说了什么,希尔脸色虽然还是不太好,最终还是没有多说,就说了一句早点回来就挂掉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梁良装作不经意的问:“希恩去哪了。” 希尔沉着眉,“在外面玩。” 留下这一句他就离开了,心里却不怎么平静,他很了解温希恩,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可是在电话那头他却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他问是谁,温希恩也是吱吱语语的说是朋友。 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普通朋友。 温希恩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刚在一起不久,但是因为温希恩工作的问题,其实两个人很少有时间在一起,明明是想要天天粘在一起的人,却天天只能视频发消息,催人命得很,有个时候陈继光真想什么也不顾的去找温希恩,但又被温希恩劝阻,因为他们两个人身份不能允许他们两个肆无忌惮,但是想念却如洪水一般。 关于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亲吻,好像就是那么顺其自然,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温希恩不经意的转头看他的瞬间,陈继光突然想吻温希恩,不可抑制的,就在大街上产生了这个想法。 在温希恩疑惑的眼神里,牵着人到了一个拐角,发着抖的双手搭在温希恩的双肩,朝着温希恩微张的唇吻了下去,甜丝丝的橙子味,这是陈继光见面喂给温希恩的橙子味的软糖。 男人并不是第一次吻温希恩,却是第一次以这样感情去吻她,吻技不是很熟练,但起码没有第一次那么凶狠,小心翼翼的,让自己心都快化了。 头上是蔚蓝色的天,他们呼吸交融,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曾经让温希恩无动于衷的接触,此时却让温希恩感觉到了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被环住的腰,口腔里的温度,真的好温暖,那个人是那么的鲜活。 过了良久,陈继光停下动作改为抱住温希恩,望着温希恩水波流转的碧绿色眼睛,唇上诱人的水泽,不要脸的靠在温希恩的肩上说,“今天可不可以多陪陪我,这几天你好忙啊,我一个人可孤独了。”耍无赖地轻晃着温希恩,“好不好嘛?嗯?”。 第66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0) 怎么还撒起娇了,温希恩想。 双手放在陈继光俊美的双颊,直视他盛满星光的眼睛,也在他的期许里,温希恩吻上那双眼睛说,“行的。” 下一刻,陈继光一把将温希恩抱起来悬空,眼睛里的光都快溢出来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把兴奋压了压道,“这样你会不会很累啊,我不想累着你,恩恩还是多花时间休息吧。” 温希恩碧绿色弯弯变成月牙湾,搂住陈继光的脖子,带着甜糯说,“不累,我想陪你。” 过后又抱着温希恩亲了很多次,陈继光上瘾了般,反正亲的是自己老婆,含糊不清中还叫着恩恩,恩恩,我的恩恩,单纯的只因男人诚挚喜欢的吻,不带任何情欲,拉着两人坠落沦陷。 这个时候陈继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陷阱了这个感情里面,并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等他反应过来,早就再也脱不了身。 —— 温希恩被希尔叫办公室了,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问温希恩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发碧眼的混血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不知道是回复谁的信息,嘴角带着笑容。 希尔二话不说的上前抢过她的手机,看着对话框和备注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忍着脾气问:“这怎么回事?” 温希恩脸色很平静,她歪了歪头,回答的理所当然,“就是这么回事。” 希尔忍了忍,没有忍住,“你是要气死我吗?什么时候和陈继光搞上的?你能不能为你的前程想一想?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被爆出来,你就糊了?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一个跑龙套的你到底瞧上了他什么?” 其实希尔是一个不太爱生气的人,但是面对温希恩却总是忍不住发脾气,眼前这个人总是有千万种办法惹怒他。 “当时在剧组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只是朋友关系,没想到关系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就不怕被封杀,为了一个跑龙套的把自己玩糊了,很有脸是不是?” “还是一个男人!你到底是和谁学的?!” 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温希恩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我不会糊。” 她说的并没有错,她的后台很强大,资本方上不会让温希恩糊的。 但是一定不会像这样好。 希尔说的这些话只是有恐吓温希恩的,希望她能回头是岸,没有想到温希恩是这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把他气的内伤都出来了。 但凡温希恩交了一个说的过去的对象,希尔也不会这么激动,从看到陈继光的第一眼开始,希尔就知道对方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温希恩和陈继光玩?恐怕会被玩掉半条命。 希尔也知道自己在怎么说下去温希恩也不会听,她就是这样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没有关紧的门投出来的光线被一道黑影给遮住了。 深吸了一口气,希尔神色平缓,“对,你不会糊,温希恩你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你俩不可能走到最后的,最好不要动真心。” 门外的黑影慢慢的离开,没有关紧的门也慢慢的合拢。 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之后就要看温希恩自己怎么想的了,毕竟温希恩这样的性格太容易吃亏了。 温希恩被赶了出来。 练习室人很多人乱哄哄的,有公司的新人也有大牌,一眼望去都是俊男美女,基本没有长得不好看的,好多双眼睛若有若无的瞟着温希恩方向,可温希恩只是整理东西,背着书包准备离开。 快接近门口时,被一个女生拦下,是个女团的成员,温希恩不记得女生的名字,好像也不是很火,路人缘不太好,她在公司很少接触其它人,把自己与他人永远划分地清清楚楚。 在温希恩疑惑的目光下,女生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温,温前辈,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的,公司的聚会大家都会去,你也来嘛。” 女孩的声音很甜,有点嗲,但是并不难听。 “不了,谢谢。”温希恩淡声地拒绝道,她对于公司的聚会一向都不会去。 也不顾朝这边看的众人,背着书包离开。 刚走出了练习室,走廊的空调有点低,吹着稍微有点冷,温希恩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金色柔软的发丝蓬松漂亮,背部显出的蝴蝶骨,苍白皮肤底下青色的脉络,还是那么单薄消瘦。 她低头看着信息,陈继光今天有事,温希恩就准备回去休息一下。 走着走着,肩膀被人按住,温希恩下意识的回头,是个高士亮。 高士亮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更是又奶又幼,只是这样一个长相可爱的男人性格却和他的长相完全相反,他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有一米九的身高,这样的反差着实叫人忍不住瞩目。 很多粉丝很磕这种反萌差。 忍不住将视线落在那高士亮的面容上,高士亮细细的眯了眯眼,随后薄唇便勾着,他本就是天生的笑唇,这般笑着便更有感染力,但是温希恩却没有什么感觉。 警戒感让温希恩拉开与这人的距离,可这人按着自己肩膀不放,于是抬眼睨了下眼前的人。 “你为什么不去啊?是有什么事吗?最近几天你都走到很早,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深邃的眼眸好奇又无辜似的眨了眨,不等温希恩开口又说,“谈恋爱还被抓到了?还是男的,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出你这么有能耐?” 心被戳了一下,不痛不痒却让自己不能不去在意。 “关你什么事?”温希恩扯回自己的肩膀,语气冷漠。 “是不关我什么事,我就想警告你一句要藏严实了,我可不想因为你一个人,然后让我三个人和你一起糊。”高士亮不屑的撇撇嘴,尽量忽略自己心底深处的烦躁和愤怒。 他去看温希恩是什么反应,结果温希恩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低低的说:“出了事我会退出这个组合。” 第66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1) 高士亮真的是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从不小心听到那些话开始,他凭空的生出了一股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气的理由又是什么? 一股莫名的恐慌无措让他下意识的去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借口。 肯定是因为温希恩太自我了,她一个人这么做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很有可能他们三个人也会被拖下水。 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毕竟现在是他这么努力挣起来的结果,如果因为一个人而出现了什么问题,那可真是太倒霉了。 高士亮冷笑:“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逼你一样,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被发现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不管你退没退出,都是我们来说都有影响,还不如趁现在还没被发现之前,直接分开,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这话说的有理有据,面上看似不在意,其实余光一个劲的往温希恩身上瞟,希望她能听他的劝,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望着温希恩漂亮雪白的脸,高士亮觉得她一定是被那狗男人骗了,趁现在两个人的感情还没有很深,最好劝温希恩分手。 刚才他去网上查了一下陈继光这个人,发现对方根本就是个十八线小演员, 一点名气都没有, 完全没有优点。 肯定是靠那些花言巧语把温希恩哄骗的和他在一起。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神色也越发的着急, 他急切的按着温希望削瘦的肩膀,也没有掌控力度。 “温希恩你不要被骗了,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他就是想要利用你, 就看你漂亮所以才是一时兴起的, 等他们找到更好的就会抛弃你,这样的人不值得。” 温希恩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没有插嘴,等高士亮停顿了一会才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希尔都说不通她, 更何况是高士亮呢, 温希恩就是这样,在某一个地方犟的要死,谁说都不听, 偏要撞到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她最近几天都挺累的,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就走,却又被人抓住手臂。 温希恩无奈的转过头, “你到底想怎样?”裴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高士亮的表情有点狰狞,眉眼愤怒,他咬牙切齿的说:“你不要后悔。” 说完这句话他就愤愤的转身走了。 两个人都是在热恋期,特别是陈继光很是黏人, 几乎每隔几个小时都会和温希恩打个电话, 隔几分钟发信息,无比的黏人。 还好温希恩没有嫌烦, 也愿意回应他。 在活动的来临之前, 温希恩实在是忙的不行,陈继光刚好要去外省去拍戏, 而且是在山里面, 信号一直都不怎么好, 两个人打电话都时候被迫挂断。 还好陈继光的戏份也不是很多, 不需要多久就能回来。 他们四个是压轴出场的,一上台就引起来无数的尖叫, 舞台下亮起的灯牌几乎都是温希恩的名字。 节目表演的很顺利,希尔带着大家去吃饭, 毕竟最近大家都很辛苦,趁着场面的火热,温希恩过去和希尔说了一声,原本笑容满面的希尔一顿,咬牙在温希恩耳边小声的说。 “不许去,今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身边。” 温希恩抿了抿唇瓣,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干净清澈,一直盯着一个人看到时候很是勾人。 希尔被看的脸都红了,实在受不了似的挥了挥手, “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 得到答案的下一秒温希恩就转身离开, 希尔暗骂一句小没良心。 看了一眼时间,九点了,心情是愉悦的, 温希恩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玩,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也就没注意有人跟在身后。 梁良一整晚下来几乎都在瞥温希恩, 他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在好奇心的趋势下,就鬼使神差的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温希恩刚走,他就跟上来了,本来想追上温希恩问两句,可温希恩今晚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好,不,最近一段时间温希恩都好了不少,那股子冷漠似乎都减淡了,听着温希恩乱哼的小曲,梁良也想知道答案, 也越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使温希恩成了这个样子。 跟着温希恩来到外面, 她带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华丽的礼服也换了,就穿了一件白色短袖, 看起来就跟个大学生似的,他看到温希恩打了一辆车,连忙也叫了一辆,叫司机跟着。 温希恩脸上的妆还没有来得及卸,唇瓣红红的,更衬的皮肤雪白。 手机聊天框弹出来一条新的信息:恩恩,我到了。 温希恩一愣,回消息:不是十点到吗,怎么现在就到了?我现在才出发。 对面马上回了句: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嘛,就改票了,一个小时实在是太难熬了。 温希恩:【哭笑不得】 陈继光:【可怜巴巴】好想恩恩啊,我们都放了一个月没见了,好久没听到恩恩的声音了,恩恩肯定也很想我吧,不然也不会犟着要来接我,这要是真的十点到,不得等一个钟头。 陈继光:宝贝恩恩,可真的想死我了。 司机师傅是个健谈的人,温希恩礼貌的回应着,但心里恨不得一下子就飞到机场。 终于煎熬着到了机场,温希恩下车往四周瞧。 “恩恩!”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不远处喊自己,没有隔着冰冷的屏幕,温希恩能清晰的看到陈继光朝自己奔来,飞扬的刘海,而让自己沉溺的眼睛里也满是一个人,是自己。 身体腾空,温希恩没想地环住陈继光的脖子,朝陈继光脸上吧唧一口,“欢迎回来。”她说。 柔软的触感一碰而过,陈继光完全不满意,他没忍住,抱着温希恩来到没有人的角落,亲了好几口才闷闷地停了下来靠在温希恩脖颈处,真是思念得够够的了,“恩恩,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我也是。”温希恩顺着陈继光的头发。 “晚上温差大,怎么还是穿这么点。” 第66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2) 陈继光又抱紧了一点,呼出的气打在温希恩的耳后,让温希恩人一颤,加上粉粉的耳垂,直把陈继光可爱得不行。 “不冷。”温希恩表演完节目后热出了一身的汗。 陈继光可不管,拉开外套的拉链把人扯了进来,“还说不冷,手这么冰,乖乖呆着,车马上到了。” 温希恩的额头刚好抵在陈继光的下巴下面,她可以看到男人形状性感的喉结,还有他身上的热气,整个人陷在陈继光的怀里,被保护着,被珍惜着,如同世界上的唯一。 她清楚的感受到男人的心跳,比以往都要快。 抬头就能看到陈继光英挺的鼻梁,浓而密的睫毛,很少有男生的睫毛这么密,所以陈继光那双狭长的眼眸让瞧着人都腿软,薄唇是抿的时候就是一股子的戾气,弯起来的时候是带着暖意的,浑身都是他身上独有的朝气清爽,干净温暖。 头上传来低笑,耳膜痒痒的, 温希恩摸了摸耳朵。 “怎么样, 我是不是长得很帅,哎, 要不是我的演技不怎么好,不然早就红了。” 温希恩没理,抱着陈继光腰的手穿过短袖直接贴在温热的皮肤上。 几乎在这么一瞬间,陈继光的嘴角一抽, 浑身过了一次电, 往下就瞅见温希恩无辜的眼睛,“你这算不算在勾引我?” 虽是这么说,也不叫温希恩拿出来,温希恩身上的温度比一般人低, 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风, 更加的冰了,他心疼,舍不得拿下来, 无赖的吻了吻温希恩扬起的下巴,逗得温希恩露出一个笑容。 两人将近一个月没见,便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火急火燎的在酒店放好东西,就去定好的餐厅吃饭。 每一次眼神交汇,在热恋中的情侣总能擦出火花,星星点点。 饭后漫步在江边,周围很是热闹, 十指紧扣的手交换彼此的温度, 那么密不可分。 这时候天空绽放出烟花,江面、天空还有两人的眼睛里尽是绚丽, 陈继光低头亲吻温希恩的眼睛说, “恩恩,我爱你。” 这句话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 连陈继光都不知道自己眼底的爱意是多么的深沉, 几乎可以将人溺毙。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温希恩踮脚环住陈继光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 在最后一次烟花响起时,她在陈继光耳边说。 “我也是……” 轻的像风, 但还是被陈继光听到了,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 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再也无法隐藏他的那份汹涌的感情了。 激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似乎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动的欢畅。 或许…… 或许这就是爱。 少年人可能都这样,觉得只要喜欢了,其余的便不算什么。 没过一会儿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陈继光买了一把伞,到了酒店, 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点湿了,陈继光把毛巾用温水打湿细致的擦去温希恩脸上的雨水。 温希恩屈了屈手指, 软软金发搭在额头,干净的碧绿色的眼眸在灯下流转着迷人的光,眼尾是脆弱的红, 好像若有若无的带着勾人的媚意,被毛巾擦试过的脸颊多了层雾气,陈继光失神间抬手碰了碰温希恩泛红的眼角。 没过多久温希恩躺在柔软的床上, 陈继光圈着她的腰细细的吻着,吻了好久后,还是温希恩扭过头。 “身上还是湿的。” 陈继光这才惊醒,他连忙爬了起来,本来就不白的脸红的要命,他假装镇定的说:“那你先去洗吧。” 温希恩轻笑了一声,进去了。 —— 一条柔软的巾布盖在温希恩头顶,她金色的发丝湿漉漉的,正一滴一滴地滴水。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她漂亮的面庞,她表情冷淡,随手擦了两下头发。 “叩叩。” 门被敲了两下,外头传来了陈继光的声音, “恩恩洗好了吗?” 温希恩这才有了些反应,“洗好了。” 她将头发擦得半干,才穿上干净的衣服,打开门, 见陈继光还站在门口。 陈继光见他出来,连忙端起姜汤给温希恩喝。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喝姜汤,看起来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 衣服都是陈继光的,陈继光比温希恩要高一个头,体魄也强健很多,衣服穿起来很大,领口比以往开了些,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 温希恩就在那儿坐着,金发半湿,穿一身极其不符合的衣服,在灯光下,就如同什么勾人的妖精似的,能轻易的蛊惑人心。 陈继光稍微有些不自在,逃避一般的跑到浴室去。 浴室里面还有没有散去的雾气和沐浴露,是柠檬味的,很香。 他只要一想到温希恩刚才也在洗过,脸上的热度就降不下来,心也跳的很快。 飞快的洗完澡,胡乱的穿着衣服出去了。 温希恩一双眼睛望了过来,碧绿色的眼眸中晃动着明亮的光线像美丽的湖水,她看着陈继光,问:“是一起睡吗?” 陈继光这一瞬间还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什么叫一起睡,怎么一起睡,是和他想的一样的吗? “可,可以吗……” 就在他踌躇不决时,下一刻温希恩拉住了他的手,贴近他。 陈继光呼吸有些急促,他顺着温希恩的力气坐到床上,温希恩双手环着他脖子,仰着头,长睫微颤,睫毛半垂,像是在害羞,美丽又动人,而气息那么近,那种冷香的气味一个劲的往他的鼻尖里面钻。 他什么话也不说,像个被欺负的、手无寸铁、无法反抗的良家女子般僵硬的挺直着背,任由温希恩贴近他,他心跳快得可怕。 这,这……是他想的那样吗?! 温希恩的唇粉亮莹润,微微张开,喃喃自语说着什么,陈继光一句话也没听清,他的双眼好像蒙了一层雾,一动不动的看着温希恩,他紧张至极,可温希恩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 终于,温希恩又靠近了,他屏住呼吸。 第66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3) 他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温希恩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声音沙哑,“恩恩……我还要……” “要什么?” 温希恩小声的回应,好像只是单纯的疑惑,碧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就如同漩涡一般把他的思想卷了进去。 明知故问。 恩恩原来是这么坏的吗? 陈继光一瞬间呼吸都没了,他的脸烧了起来,他垂眸看着温希恩的眼睛,温希恩好像是在等着他回应似的也正看着他。 他对情爱都是嗤之以鼻,甚至是厌恶和反感,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经受得住诱惑,也能把持得住,没想到只需要一个温希恩,就让他溃不成军。 陈继光的手忍不住搂住了温希恩的腰,那一截细腰就好像勒在他怀里似的。 如此一来,对方的温度就好像融化在他怀里。 他就像被妖精喂了什么迷魂丹般,低头,主动的吻了下去。 好甜。 掌心是柔软光滑的皮肤,陈继光耳朵红得滴血。 当碰到空空如也的一处,陈继光一愣,然后猛然的看向温希恩,瞳孔都在剧烈的猛缩,他像是在笑。 “恩恩……恩恩是……” “女孩子……”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像是怕吓到温希恩一样,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激动, 连牙齿都在颤抖。 温希恩笑的看着他不说话, 但眼睛里面已经透露了答案。 陈继光像个毛头小子般,呆愣地看着温希恩, 像个妖精似的坐在自己怀里,“就是你想的那样。”他听到温希恩说,语气甜腻得溺死自己。 心上人都这样了,谁能作乱不坏, 眼睛一下子被激红, 压着温希恩留下一串串印记,一遍一遍的吻着。 陈继光好像在吸着花蜜,他觉得温希恩甜得要命,身上浅淡的冷香那么让自己上瘾。 这一晚好像在做梦一样。 和无数个梦里, 那好像也没有什么区, 温希恩连接吻都不会,以为只是抿着唇亲亲,碰碰就够了。 真的是可爱死了。 可是只有这么一点, 怎么能够? 他沉溺到这青涩的手段里面,无可救药无法自拔,他面容痴迷,好像是被妖精迷的神魂颠倒。 他把温希恩抱着深深的亲吻,把手指穿进她金色的发丝,按着她后脑将她吻得呼吸都快没了,只能软在她怀里。 到后来是又哭又哀求,乖乖地任由他弄, 又漂亮又可怜, 喊得人心都碎了,直叫人想将她弄到哭个不停。 温希恩也许不知道, 她越是哭, 越是想让人把她给弄坏。 吻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够。 最后温希实在是嗓子都哑了,他才抱着她去沐浴洗净。 陈继光抱着她一觉睡到了天明, 胸口的空缺被填的满满的, 灵魂都散发出一种愉悦。 醒来时还觉得像做梦一般。 那个在他梦里日日夜夜被他哄骗的混血儿, 此时此刻正睡在他怀里, 还是主动的,没有胁迫。 这晚温希恩睡得格外的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窗帘小小的缝隙溢出落日昏黄的光, 睁眼就看见一个牙印,身体被圈在温暖的怀里,呼吸间是两人身上同样的沐浴香,抬头落入藏着暖意和情意的狭长的眼眸,就是表情怎么这么不正经,脑子迟钝的转着,浑身的酸软不知不觉朝人怀里贴得更近。 脖颈被抚摸着,额头贴上温热的唇,“早安, 恩恩。” 终于想起眼前这家伙昨晚的所作所为,气得伸手拍在陈继光的脸上, 半分力度也无,软软的手贴在人脸上。 陈继光低声的笑,侧头抓着温希恩手亲了亲, “亲亲就不气了,好不好?” 温希恩可不管,逮着昨晚咬的地方重新要来一口, 力气是没有的,跟小猫似的舔着,看得陈继光觉得涩情的很,一阵古怪。 温希恩感受到了,瞬间松口,红着脸,声音软软的,“陈继光,你流氓!” “我怎么流氓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控制不住而已,怎么就流氓了?”陈继光故意靠近,“还是说,一个忍心抛下我一个人,让我一个人可怜的解决吗,恩恩好狠的心呐。”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温希恩被陈继光气笑了。 两人又在床上打闹了很久, 大多是温希恩打人, 然后又被陈继光摁在怀里亲,顾及着温希恩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温希恩没带衣服,套了件陈继光的短袖,刚好把屁股遮住,领口大了白皙的肩头总是露出来,走动间,都是一股漂亮的风景。 陈继光合理怀疑温希恩是故意的,偏偏温希恩一副纯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勾得人发痒,却要想着怕温希恩吃不消不能乱来,只得把人宠着,纵容温希恩点火。 两个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温希恩向希尔请了几天假,想要休息几天,虽然希尔不是很愿意,他不愿意的点并不是不让温希恩休息,而是因为在她身边的是陈继光,但是他的手还没有宽到那种程度,所以只能答应。 接下来几天,两人在街上逛逛,或者在酒店,陈继光有时候会哄着温希恩给他跳芭蕾舞,在看到温希恩穿芭蕾舞裙的时候,陈继光就像这么做了,让温希恩跳一段,只跳给他看,也只能跳给他看,陈继光真的恨不得长在温希恩身上,把软软的窝在他怀里的温希恩亲一遍,眼神是那么的痴迷。 最后一晚,陈继光抱着温希恩格外得不舍,做的也比平常还要狠,他不想让温希恩离开他,最好把温希恩做累,让她明天下不了床,这样就不会离开他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对温希恩的占有欲与然到了恐怖的地步,但是他也知道他并不能表现出来,会吓到恩恩的。 他不想吓到恩恩,所以他愿意忍耐,只要恩恩爱他就够了。 第二天温希恩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被陈继光纠缠到了将近天黑才得以出门。 他送温希恩回到别墅,还将温希恩送到了门口。 “要不你还是和我住在一起?这样我们两个人相处也方便。”陈继光干巴巴地说,满眼期待。 第66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4) 温希恩捏捏陈继光的小拇指,下一秒就被他抱住了整只手,“这样的话会不太方便的,而且如果被拍到了就不好了。”捧着人的脸亲了又亲,“好了,不要难过了。” 陈继光浑身微僵,半晌才涩着嗓子到:“你不想被拍到吗?我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吗?” 捏着她手的手指稍微的用力,温希恩像摸小狗一样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不要胡思乱想,被拍到的话我会拖累到别人的。” 别人? 别人关他什么事?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为什么要牵扯到别人?反正恩恩这么喜欢他,退出那个组合也并不是不行。 而且的组合都是男的,温希恩一个这么漂亮,他不相信他们不会心动,不会升出什么肮脏的心思。 越想越觉得可怕,男人眼眸微深,像是凝聚着风暴,他嘶哑着嗓子道:“恩恩……” 话还没有说完,脸颊就被人扯了扯,他瞬间清醒,愣愣的看着温希恩。 她踮脚抬头亲了亲男人紧紧抿着的唇瓣,柔软的触感瞬间逼退了他内心阴暗肮脏的想法,眼里面只剩下了温希恩。 在温希恩想要退离的瞬间,陈继光突然强制的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勺, 加上了这个吻。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 温希恩才被放开,这才允许离开了。 等看着温希恩的背影消失了, 陈继光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另一处的角落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死死的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怨恨极了藏在阴影里。 温希恩推门进去原本想直接上了, 但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灯是声控的,随着脚步声的响起,灯也亮了起来。 高士亮似乎是刚床没一会儿, 他身上穿黑色的睡衣, 有些薄透,颈侧的扣解开两粒,弧度漂亮的锁骨露了出来。 高士亮眉眼懒懒散散的, 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看到温希恩的一瞬间就不了,他堵在楼梯口,低头看眼前漂亮雪白的混血儿。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眼落在温希恩红肿的唇瓣上,语气变得有些不太客气,“哟,刚约完会回来呢。” 温希恩手指微顿,面上的表情平淡无波, 依旧是一副无于衷的摸样, 她说:“你挡到路了。” “温希恩!”高士亮的脸冷了下来,语气压抑暴躁。 温希恩微怔, 她看着对方的眼道:“有什么事吗?” 高士亮突然走下台阶, 他的手微微颤抖,猛揪住温希恩的衣领, 近距离的看着对方艳丽的唇瓣, 淡淡的冷香无比的好闻,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体就做出了反应,对着蔷薇色的唇便吻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激烈, 带不甘心、愤怒,委屈, 等等复杂的情绪。 温希恩并没有抗拒他,精致的眉头却微微的皱起,可她不反抗,却也并不回应,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只是这样清醒的、冰冷的看他发疯。 高士亮抖唇道:“温希恩,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还是说,不管是谁这么对你都可以,你来者不拒, 只要是个男人就行,你就这么饥渴吗?!” 温希恩平静的看他, 冷静的道:“走开。” 高士亮咬牙凑近她的颈侧,很用的咬了一口。 温希恩眉头不皱一下,明晃晃的忽视, 又好像带着一股子的纵容。 高士亮愤怒至极,但凡! 但凡温希恩有丁点反应,而不是这个副把他当空气的样子, 他都不会这么生气,这么难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丁点反应。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只有他一个人跟个傻子一样自导自演。 高士亮死死扣住温希恩的手腕,他盯温希恩的眼,气的眼圈都红了,却故作冷静的在方耳畔道:“你就这么点反应吗?温希恩,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温希恩眼中微动,刚想说什么,高士亮就捂住了她的唇,哑声道:“好了,我不想听。” 呢喃似的声音在耳畔酥麻响:“反正你也不在意的难道不是吗?既然这样那我也是可以的, 对吗?” 他说这些话似乎是从牙齿里面蹦出来,带着狠意和嘲讽, 好像温希恩是什么下贱的**, 还是不要钱可以白嫖的。 温希恩却平淡的将他推开,太过冷静的态度甚至显得有些薄情。 “高士亮。”她说:“你不应该这样。” 她说完,就绕过高士亮,侧着身子从他的身侧路过。 高士亮手指微微缩紧,半张脸埋在阴影中,好半天抬首看向空荡荡的客厅。 —— 第二天高士亮就恢复了正常,不管是语气还是行为都和以前如出一辙,他依旧会伸手搭着温希恩,嘻嘻哈哈笑的像是个大男孩。 只有温希恩知道,高士亮会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手指会极其具有暧昧意味的摩挲着,在温希恩看他的时候他还露出灿烂的笑容。 温希恩对于这种感觉很奇怪,所以她会躲着,但是高士亮却好像和她犟上了一样,一直都缠着她。 这次高士亮出了一首歌,特意让温希恩出演mv男主角,希尔很支持,毕竟温希恩的人气高,本身就是话题,也不需要打广告什么的。 温希恩不太想去,希尔和她说话的时候温希恩都扭着头不去看他,明显生气了,不想理他。 希尔对于温希恩这小脾气也不在意。 这个mv是走抒情类的,镜头都不是特别难拍,主要是表达青春的一些东西,但是温希恩和高士亮的亲密动作有点多,毕竟在mv中两个人是好兄弟,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而让温希恩有点惊讶的是,陈继光居然出现在拍摄现场,他是工作人员,就是搬搬重物的苦力活。 因为有陈继光,温希恩一直都关注他,频频被喊卡,次数多了拍摄的人也有点迷茫了。 希尔认为温希恩是在耍脾气,是故意这样来反抗的,他怪温希恩公私不分,把她拉到棚子里面说了两句。 可是温希恩却一直都在走神,不知道在看哪里。 第66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5) “还在走神?温希恩,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希尔加大了声音,脸色阴沉。 温希恩收回的目光,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好。” 温希恩坐在大树底下,高士亮就坐在她旁边,两个人距离很近,高士亮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身形高大,好像把温希恩抱在怀里。 阳光透过树叶,破碎的洒在温希恩的身上,金色的发丝仿佛都散发着光亮,两个人侧着脸,看着一本书,配着抒情的音乐,美好的如同幻影。 —— 陈继光站在不远处,看着高士亮拍完之后就回头对温希恩说着什么。 两个人离得很近,脑袋紧凑着的,好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高士亮身形高大,把温希恩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感觉好像很好,这也难怪,毕竟两个人是一个组合的,还住在一起,感情不好都难吧……陈继光眼底突然流转过一丝晦暗。 拍摄完之后, 温希恩被希尔拉着去棚子休息, 她被半强迫的拉着坐在凳子上,拧开矿泉水的盖子, 喂温希恩喝。 陈继光突然出声,“恩恩,你过来下。” 温希恩听到了,站起身子, 在别人眼中, 温希恩的表情说得上是面无表情,但是高士亮却觉得自己准确地在对方的眼睛里捉住一丝欢喜的情绪。 他对对方招了下手。 两人人的形象完全不同,陈继光穿着几十块钱的摊货,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块钱, 身上还有搬东西的时候落下来的灰, 完全是靠身材和脸撑起来的,但是这也遮不住他到寒酸。 相反的是温希恩穿着干净名贵的白衬衫,头发丝都是一丝不苟的, 精致漂亮的像个天使。 温希恩慢慢走了过来,刚走到陈继光的面前,陈继光原本想伸出手摸了下温希恩的头发,伸到一半又垂了下来,先用干净的衣角擦了擦,才伸手去碰,他的眼神十分关注,声音温柔, “累不累?” 温希恩摇了摇头, “不累,你怎么在这里做事?” 陈继光不是要拍戏吗, 为什么要做苦力? 从小在金罐子里面长得的温希恩并不知道, 以陈继光这样的演技,其实很少接到好的剧本, 很多时候甚至都没有戏拍, 所以为了不饿肚子, 当然得去干干别的。 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和温希恩讲, 他不想让温希恩觉得他没有本事。 其实到了现在,遇上了温希恩, 他发现自己没有一开始那么执着在娱乐圈混出什名堂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个行业, 他也知道自己迟早都会回去的,这样他就可以让温希恩陪他了。 他不需要温希恩赚很多钱,他也不喜欢温希恩抛头露面,像这样的情况,他真的是不想再看到了。 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恩恩。 也不喜欢他的恩恩看别人,恩恩只需要看他一个人就够了。 摸着头发的手指下滑,滑到了温希恩的脖子上,他捏了捏,姿态亲密, “忙完之后一起吃饭吧,你难道不应该陪陪你的男朋友吗?” 他后面的一句话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温希恩抿唇笑了一下, 很小的弧度,但是很漂亮,“不行, 晚上有事。” 陈继光脸上的笑意淡了,“有什么事难道比我还重要。” “不要闹。”温希恩安慰的摸了摸他的手。 陈继光很不满,他隐隐的有些怒火, 从看到温希恩和高士亮亲亲密密的时候开始这小火苗就燃了起来,但是又不能发泄出来,他只能忍着,刚想说两句话就被人打断了。 “希恩,快过来,我刚改了一下,你来看看行不行。” 高士亮走了过来,像是没有看到陈继光似的,对着温希恩笑着阳光,像个大男孩一样。 温希恩回过头应了一声,她抬头对着陈继光说,“我要去忙了。” 陈继光背着阳光,一双狭长的眼眸冰冷似寒霜,声音沉得可怕:“不可以多陪陪我吗?” 温希恩对别人的情绪波动很迟钝,因此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陈继光生气了。 依旧毫无犹豫的说,“没有时间,你去忙你的吧。” 温希恩想要走, 陈继光却捏着她的后颈,力道不重,但是却让她无法动弹。 男人的手心很灼热,好像可以把人烫伤,他到语气平静,“恩恩是不是嫌弃我,不想和我待在一块。” 嫌弃他也很正常,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很穷酸,一线流量新星和他站在一起的确是拉低了档次。 不想让别人看到也很正常,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也很正常。 不怪恩恩,是他自己不争气。 可是……还是很生气! 温希恩完全没有这种意思,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迷茫的歪了歪脑袋,“我没有,你不要乱想,不要难过。” 她要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在安慰陈继光,笨拙又可爱,陈继光竟然被安抚到了,他把心里的不满和不甘压了下去,他想去亲亲温希恩,但是旁边这么多人看着,只能改为捏脸。 捏脸的力道他也不敢太用力,因为温希恩的肌肤实在是脆弱,很容易留下痕迹。 温希恩乖乖的站在那里,好像任由他拿捏,漂漂亮亮的。 陈继光收回手,对温希恩笑了下,“恩恩真可爱,那恩恩就先去忙吧,晚上对视频行不行?” 温希恩看了陈继光一眼,低声说了声,“……好。” 陈继光说,“不要和别人靠的太近了,不然我会不开心的。”温希恩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自然也没看到陈继光晦暗不明的眼神。 陈继光眼眸微眯,俊美的脸背着阳光,甚至听见了他指节的咯咯的响声。 碍眼呐…… 都很碍眼呐…… 温希恩一来就受到希尔的口水袭击。 “温希恩!你能不能安分一点,要是被狗仔拍到了会很麻烦的你知不知道?每次都把我的话当做旁风,翅膀硬了是不是?” “私底下我就不说了,可是现在是工作时间,还在一旁亲亲我我……” 温希恩被骂了半天,最后还是拍摄人员来催才被放过。 第66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6) 温希恩很漂亮,也很上镜,她是清清爽爽的,在大学校园里骑着单车,白色的衬衫也被吹的鼓鼓的。 是惊心动魄的美丽,她就像是玫瑰园里精心细养的路易十四,华贵而娇美。 高士亮也骑着自行车,两个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对于高士亮总是动手动脚,温希恩以前没有觉得有什么,现在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在有一次里,温希恩忍不住把高士亮的手甩开。 男人的眼中含着水汽,眉眼轻轻皱起来,像是单纯的不解与难过,“我不可以碰吗?是我前几天吓到你了吗?” 温希恩看不出来高士亮现在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但是她可以感觉到的是高士亮根本就没有歉意。 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微微的垂着眼睫,冷淡至极。 高士亮睁眼看她,一双黑眼睛明亮而不解,他问:“恩恩,你不要怪我,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男人说着说着竟有些气愤:“还是说你想永远都这个样子,这不太好吧,毕竟都是一个组合的, 抬头不见低头见, 何必闹的那么难看。” 变得和以前一样? 以前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但是以温希恩的性格不会计较这么多,她原本就不是一个会拒绝的人, 对于高士亮这个说法也没法反驳。 温希恩垂眸,再抬头面上的表情竟像是不太在意的模样,用一种不那么亲近的语气和高士亮说,“以后不许那样。” 高士亮的眼神完完全全被温希恩俘获, 这……这也太好哄了吧…… 好像完全都没有脾气, 哪怕再生气也只是不理人,随便说两句就被哄好了,和这高冷的外表完全不匹配。 高士亮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很卑鄙的人,他分不清自己对温希恩的心思, 在他还在挣扎的时候, 温希恩却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这就给他一种好像温希恩背叛了他一样,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做出了一些冲动的事情。 原本以为会和温希恩磨很久,没想到随便两句话就让温希恩心软了。 这就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但是同时他也明白了另一件事,因为温希恩肯定并不是对他一个人这样,他也知道温希恩身边的助理被换了很多个,如今随便猜想就能知道答案。 或许他早就被自己的嫉妒之心逼疯了。 高士亮有时候恨透了温希恩的滥情和随便,但是如果温希恩不这样的话,他好像也无法这么近接触到温希恩。 他埋在温希恩的肩膀上惺惺作态的道歉,清浅的呼吸染红了对方的颈脖, 像是故意感觉不到温希恩身体的僵硬, 他要让温希恩无法拒绝他。 休息时间,温希恩去服装间换衣服。 她一走进去, 就有人捉住她的手臂, 把她反压在门上。 一直大手按住了温希恩的眼睛,男人压低了声音, 吐出来的气息很是滚烫, 坚硬的胸膛都散发着热气, “好恩恩, 真是想死我了,我等不到晚上了……等不到了……” 男人的声音很兴奋,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像是要跳出来。 温希恩一开始身体无比的僵硬, 这个动作让她想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陈继光等了几秒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放下手,捧着温希恩的脸,担忧的问,“恩恩,恩恩,是不是被吓到了?是我,是我, 不要怕。” 温希恩微微垂着眼,睫毛长长地, 盖住了眼睛里所有的神色,让陈继光窥见不到任何信息。 她腿软的蹲了下来。 陈继光也跟着她蹲了下来,拉住她的手, 语气温和的说:“恩恩好胆小,是不是被吓哭了?还藏着不然我看,是不是怕羞, 怪我怪我,我不应该这样吓恩恩的,对不起恩恩,来,看看我,看看我嘛……” 温希恩的确被吓到了,陈继光高大健壮的体格和刚才压低的声音,都让她想到那天在换衣间发生的事情,她无法忘记,因为这件事她晚上甚至都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所以才会条件反射一般的吓的腿软。 她对气息比较敏感,因为一样的场景,相似的人,这时候才发现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 和黑暗中的男人如出一辙。 她脑子乱乱的, 像是被搅乱似的。 温希恩的手有点的冰冷, 也很漂亮,乖乖地搭在陈继光的手心里,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像艺术品一样修长美丽。 他不知道温希恩在想什么,还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了,不禁有点后悔,他不知道温希恩的胆子这么小,吓坏了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他轻轻摸了摸温希恩的金色发丝,柔软冰凉,每一根发丝的触感都是在指间,还带着香气。 轻轻摸了摸她的耳侧和脸颊,温希恩细腻的皮肤、下颌骨的幅度蹭在他的手心,柔软乖顺好似心脏被一片洁白的羽毛撩拨一般的,陈继光喜欢这种感觉,甚至有点迷恋。 但是下一秒就听到温希恩问,“那天在换衣间的人是不是你?” 陈继光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心脏被这句话吓到停了一秒。 温希恩紧紧抓住陈继光的衣服,陈继光感觉到温希恩在颤抖,柔软的身体贴着他,手指抓住他的衣角,他能够清楚知道温希恩对他有点害怕和排斥。 这让陈继光觉得无比的碍眼,他无法接受温希恩对他有一点排斥,所以绝对不能让温希恩知道。 人都是会犯错的,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温希恩也有错,所以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这件事情就腐烂在泥土里面,永远都不要浮出水面。 陈继光轻轻按住温希恩的肩膀,对温希恩笑,“恩恩你在讲什么?什么换衣间,是不是被吓傻了,真是个胆小鬼。” 他笑的无比的溺宠和自然,好像真的不知道,但其实他的时候心里面已经紧张的全是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脸上也全是汗,还好换衣间的等没有开,不然说不准还真的被看出来了。 第67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7) 一滴汗水滴在温希恩的手背上,温希恩哑声道,“你不要骗我。” 她想到当时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是陈继光第一个打开换衣间的门把她扶了起来,温希恩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陈继光,可是那熟悉的感觉让她害怕。 陈继光笑了,摸了摸她的脸,粗糙的指腹摩的肌肤有点疼,陈继光没有掌握好力气。 “我怎么会骗你呢,傻恩恩。” 温希恩不喜欢这黑暗,叫陈继光打开灯。 见温希恩没有再多问,陈继光松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打开了灯,刺眼的光线让温希恩眯了眯眼。 温希恩看着面前的人,眼里微微有了变化。 那人凑近她的脸,“恩恩,脸好白。”他紧盯着温希恩,不肯放过对方任何表情的变化,“恩恩能和我说一下为什么吗?什么叫那天的换衣间是不是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恩恩很害怕是不是。” 他不敢放过温希恩任何一个表情,说出的这些话也是在试探温希恩,看她怀不怀疑,看她到底有多么害怕。 好像真的把人给吓狠。 “陈继光。”温希恩念出对方的名字。 陈继光紧绷着下巴,喉结滚动着,等半天, 发现温希恩似乎不准备说话, 眼里闪过一丝躁意和慌张,他伸手掐住温希恩的下巴, 声音很低沉,“说话,恩恩。” 温希恩微微蹙眉,似乎不太理解陈继光的行为, 过分的关注, 她迟疑了许久,才说:“我不想说。” 陈继光心一紧,连忙柔声道,“好好好, 我不问我不问, 恩恩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他只是有那么一点轻微的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陈继光有一个很大的毛病——控制欲。 他完全不能接受周围的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这也是陈继光为什么那么在意的去追问,他怕温希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察觉到了什么, 原本一切都是在掌握之中的, 他怕温希恩突然脱离他的控制。 温希恩也察觉到了陈继光有点不对劲,挣脱了下,没挣开,“你现在应该放开我,他们都还在外面等我。” 陈继光笑了下,然后把门反锁了,拉着温希恩就往服装间里面走, 语气诱哄, “不着急的,他们等就让他们等呗, 再说也不会让他们等多久, 恩恩不要着急嘛,在这里都陪陪我。” 他故意在温希恩的手心里舔了一下, 是挑逗的, 诱惑的, 如同野兽在给猎物身上添上自己的气味, 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他的。 他弯着腰,从下而上的看着温希恩, 他乌鸦似的眼微微弯起道古怪的弧度,暗的透不过丝光线, 浓稠的眼底什么都有,他虚情假意的安慰:“好恩恩,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温希恩手指神经质的蜷缩了下,她不喜欢换衣间,哪怕有光线,她还是很不自在。 白瘦的手指推了推男人坚硬宽厚的胸膛,她扭着脸,精致的眉尖微瞥,“可是我不想……” 这是温希恩的第一次拒绝, 已经习惯她乖顺的陈继光不由的升出几分恼意,他认为温希恩还是怀疑他, 所以才拒绝他。 怎么可以! 现在就要拒绝他,那之后岂不是就不要他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男人的眼窝陷的很深,在光线下黑洞的眼神像阴森的蛇类, 这样的人面容太过锋锐,看起来就是脾性不好的人,但是他在温希恩的身边的时候会收起自己尖刺, 只会露出最柔软的地方,他怕吓到他的恩恩了。 但是如果恩恩不听话的话,还是得吓吓的。 一双滚烫的手握住她的腕骨。 有些力气,像是隐含某喷薄的情绪。 温希恩纤瘦的腰身被揽住,陈继光埋进她的脖颈处,不管温希恩怎么扯他的头发还是推他的脑袋都不动如山,就那小猫一般的力气,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 垂眼看温希恩的颈部,手指意味不明的摩挲颈侧艳丽的红痕。 “为什么不想,恩恩难道不是和我一样吗?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现在还不愿意和我亲近了。” 温希恩抿了抿唇瓣, 她看见男人暗沉的眼中隐含的火焰, 是欲望、又或许是不悦。 “恩恩你这样我就有点不开心了,我这么喜欢你, 你也是这么喜欢我的对吗?” 陈继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他不知道他的爱是自私,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温希恩围在里面,然后越缠越紧,好像是要把她勒死融入骨血里面。 温希恩喜欢他,但她认为自己有表现不喜欢这个地方的权利,眨了眨酸涩的眼,低声道:“但我不喜欢在这里,这里……不喜欢。” 她重复了两遍不喜欢,从中也可以知道温希恩很反感这里。 陈继光胸口微震,轻的又摩挲了下温希恩脖颈喉结处艳丽的痕迹。 是不喜欢这个地方,还是不喜欢他亲密? 真的很漂亮,像朵绽开的红玫瑰,被烙印在混血儿细雪似的皮肤上。陈继光微微垂头,热气喷洒在颈侧,对方的喉结滚动,深色的眼中乍现欲望。 温希恩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终于是在男人即将吻上来的时候轻轻侧过头,她的手指抵在男人的胸前,气息有些微乱:“……不要在这里好不好?” 软软糯糯的嗓音是抗拒。 陈继光眼神逐渐暗沉,温希恩根本就没有抗拒过他的亲近,而且性子是比较害羞的,特别是人多的时候,牵着手都会脸红好一阵子,现在面对他如此暧昧亲近,对方却开始退缩。 陈继光有理怀疑,他的恩恩开始不听话了,又或者是嫌弃他没有本事,又或者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他了,又或者是腻歪他了。 他到底明面上、至少在温希恩面前是副温柔的作态,陈继光动了动喉结,手指收紧收紧又慢慢松开。 男人克制的笑了,高挺的鼻梁让他显得英俊又多情,墨色的眼中泛出某隐秘的情愫。 第67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8) 他说:“不好哦,恩恩,我现在就想亲你,忍不住了呢。” 他所作所为和他的动作完全不符合。 温希恩在这段感情中一直都是属于被支配者,因为他不会拒绝,她乖巧的不可思议,叫她干什么她就会干什么,所以等她有了丁点的抗拒之后,会让陈继光才会这么难以接受,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温希恩顺着他了。 他喜欢温希恩,喜欢到离不开她,他他希望温希恩也是一样的,他希望他能得到等价的感情。 仅仅是近在咫尺的被困锁住的羔羊不够。 陈继光想,他让恩恩更深切的意识到,她离不开自己,他让她的恩恩永远无法产生抗拒他的心思,接受自己对他切糟糕的、灰暗的占有。 他从来都不是卑劣和不择手段的人,但是如果是为了困住温希恩的话,以前那些不耻的手段好像也不是不行。 半会,换衣间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人说话的声音。 “陈继光……我不想……。” “乖啊,我的好恩恩,别乱动,给我亲亲……” 温希恩的声音有点低,“你不要脸……” 声音被吞掉,然后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最终还是温希恩的妥协。 很久之后, 才听见陈继光微带笑意哄人的声音, “恩恩不要生气嘛,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是忍不了的对不对?你就当心疼心疼我, 可怜可怜我吧,我真的是情不自禁,恩恩以前都不会拒绝的。” 嘴唇亲在脸上的声音,还有男人求饶委屈的声音。 温希恩红着眼睛不说话, 她可能哭的有点狠了, 鼻尖都红了。 陈继光帮怀里的人衣服整理好,擦掉眼角的水渍,眼带怜惜地在对方头发上落下一个亲吻,“我第一次喜欢人, 可能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恩恩不要和我这样的人计较,你一生气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希恩垂着眼就准备往外走,又被人拉住, “就这么走了,不需要和我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吗?” 高大的男人委屈的像只大狗狗。 温希恩回头,眼睛定定地盯着陈继光,三秒时间,她就凑了过去,伸手搂住陈继光的脖子,给了对方一个的吻。 陈继光笑着接受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委屈。 就是仗着温希恩好哄。 一出来就看到了高士亮 他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手指上夹着一根烟,脚下也全都是烟头, 看起来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 看到温希恩出来, 他的头都没有抬一下。 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 “希尔他们都在等你。” 温希恩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儿,她点了点头, 先走了出去。 高士亮刚才她的身后, 等走了一段距离, 附近没有什么人的时候, 高士亮叫住了温希恩,他叫的太突然了, 温希恩也条件反射的停下的脚步。 她一回头,就被高士亮扯住了衣领, 高士亮是个十足被偏爱的孩子,眉眼间倨傲不可一世,温希恩对于这个姿势很反感,她的眉瞬间就皱了起来,凑近得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眼角艳红,碧绿色的眼睛依旧干净如同幼童,可是她的脖子上的印记却是显露出来魅惑之意,她到声线一直都是软的要命, 语气浇筑了万层糖浆却又裹着砒霜,“高士亮。” 她就只叫了一个名字, 没有说任何话,可是她的表情好像又说明了一切。 高士亮几乎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似乎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是胸膛里的怒火和难以言说的嫉妒又让他呼吸困难。 距离一下子拉近,他一下子能清楚的看到为温希恩鼻尖薄薄的汗珠, 沾湿的金发贴在雪白的脸颊,尤其是过分殷红的唇,上唇饱满的唇珠,像是格外诱人的果实,红的不正常,明显之前就被人用力的潜尝过了,喉结滚动,竟是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怔愣间他好像被这唇瓣给吸引住了,瞧着软,闻着香,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他之前尝过,只可惜当时被愤怒迷了双眼,只知道香的过分。 一向干净纯净的碧绿色的眼眸此刻染上了不耐和厌恶。 厌恶?! 不耐?! 高士亮一瞬间清醒过来,越看温希恩的眼神越恼火, 为自己的失神懊悔, 果然之前的纯情都是装的,他早该知道的,长得真的漂亮又这么随便,怎么可能还纯情的起来? “你胆子还真是大,就不怕被人撞见吗?看来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温希恩,既然你这么随便,那你觉得我怎么样?也算给我尝尝鲜,毕竟我还没有玩过像你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跟别人的滋味一样。”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高士亮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可以上一秒用最恶毒的话语来针对温希恩,但是不用多就又可以假装若无其事的去讨好她。 跟个神经病似的。 温希恩接下这刀光剑影的话,掰开高士亮的手指,抚平微皱的衣领,好像没听出这话多恶毒,大概是听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反正高士亮就是这幅样子。 温希恩整理好衣服,沉默的离开。 可温希恩,为什么你的眼睛有点红。 高士亮有些气不过,看不得温希恩无所谓的样子,总觉得温希恩虚假得不行,他自己又贱的要死,还总是舔着脸往温希恩的身边凑,每次下定决心不去理会温希恩,但是一看到温希恩自己的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真的好贱啊! 嘴更贱! 他不想说的这么难听,可是就是管不住嘴,他想让温希恩对他能有点反应,可是温希恩一直都是这幅无动于衷的模样,这就更加想让他去打破。 总之大少爷的脾气不乐意被人忽视了。 温希恩啊……你不要逼我啊…… —— 希尔坐在沙发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他像审视犯人一样,不肯放过对方脸上任何微细的变化。 半会,希尔沉着声音说,“希恩,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不要太放肆了,你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第66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49) 温希恩看到对方眼里的愤怒,看起来是被气得不轻,她缓了一下,“我知道。” 希尔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他猛地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他压低了声音,近乎咬牙切齿,“温希恩你说你知道?我看你是一点都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你上次和我说的话可以毁掉你的星途,你要是低调一点我也不会这么说,也可以允许你玩一玩,但是你如此光明正大,你知不知道已经记者拍到了,要不是我自己解决了,你觉得你还可以好好的站在这里听我讲话吗?你难道要为了这个人搭上你这几年的努力?” 说完,他有些颓唐地抬起头,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眉眼疲惫。 “温希恩,你这样做会毁了你自己的。” 温希恩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也知道希尔一直都是为了她着想,淡色的唇瓣微抿,她羞愧的低下头,“希尔,对不起。” 希尔揉了揉眉骨, 直直的盯着她, “如果你想道歉就跟陈继光保持距离。”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 “你这并不是为了我,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是为了你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你的努力都白费。” 温希恩当然知道, 她也知道希尔为她操碎了心。 希尔说, “这几天你就少和他见面了,刚好最近我接了一个节目,是在外省,把这个专辑拍完了之后你就跟我过去, 所以在这几天你最好老实点, 不要趁我不注意又被记者抓住了小尾巴,到时候纸包不住火,小心玩火自焚。” 温希恩楞了下, “这么着急吗?” 希尔瞪了她一眼,“哪里着急了?我看我那天就不应该放你的假,让你忙没时间有别的心思才好,这样才能让我省点心,你之前出演的那部电影马上就要杀青了,到时候播出来肯定也会涨一点人气,这几天好好在观众面前刷刷脸。” 温希恩最后也只能点点头,“知道了, 希尔。” 希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大没小,叫希尔哥。” —— 温希恩很听话, 她没有再出去和陈继光一起出去过, 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太忙了,还有一半的原因是来源于温希恩自己。 上次在换衣间的事情她的心里还是有膈应, 不太想见到陈继光。 陈继光依旧会在会场, 他会在角落里远远的观看着温希恩, 在和温希恩对视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微笑。 可是温希恩却冷淡的很, 是真的特别的冷淡,在对视的时候她是就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直接移开, 那种眼神让他很烦躁。 和温希恩发信息对方也隔很长时间才回一句,回复的字也很少, 其实也是他疑神疑鬼,因为之前温希恩回他的字也很少,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不让他多想。 他想和温希恩见面,以为温希恩还是因为上次在换衣间的事情而生气,但是温希恩都不答应,以工作太忙为理由。 就算他主动找温希恩,还没有聊两句就会被人打断,或者是电话,然后温希恩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抛弃, 一个人离开。 陈继光一个字都不信,再忙都不可能忙到见面都没有时间, 唯一一个理由是温希恩不想见他。 是生气?还是什么? 林间薄雾缭统白纱般的柔柔地漂浮在空中。 树木静静地站在蔚蓝的天空下,张开双臂,迎接阳光。 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 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进来,斑斑驳驳地酒落在草地上。 草地上闪烁着晶莹的露诛,散发着青草、鲜花和湿润的泥土的芳香。 温希恩原本想躲在着小树林休息一下, 就被人拉着手臂来到一个死角里面。 温希恩抬头一看是陈继光,就任由他拉着的。 乖乖巧巧的特别招人疼,原本含着满腔怒火的陈继光有心软了,只剩下了满腔的委屈,就如同被主人冷落的大狗狗。 “恩恩……” 男人低沉的声音也是委屈的不行,像是在撒娇。 温希恩抿唇笑了笑,她的背后抵着大树,有点不舒服,冷白纤细的手指轻轻穿过男人稍硬的发茬,手感微痒,她把对方的脑袋往后面移了移, 身子远离了大树一点。 “怎么了?”软软糯糯的声线让陈继光更加的委屈。 他是很自然的向温希恩靠近了几分,抱着她的腰, 细心的不然温希恩碰到那大树, 他像是一只被拔光的獠牙受了委屈的老虎,此时可怜巴巴的靠着他的主人,顺从又驯服。 “你都不理我……对我好冷淡啊,你是不是没有以前喜欢我了?”男人眉眼慌张无措。 温希恩碧绿色的眼眸微软,摸了摸他的耳朵,带着温柔安抚的意思,声音像是带着电流一般的:“没有,最近真的挺忙的。” 耳朵被温凉的手指抚摸,陈继光的呼吸粗重了一些,随后他的耳根开始迅速的泛红,那粉意直直的蔓延上了他的侧脸,像是扑上了一层胭脂一般的。 温希恩的手指很好看,是最完美的艺术品,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是漂亮和有节奏的,也可以轻松的给他带进来的战栗欲·望之中。 陈继光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全部不受控制,就像被妖精勾了魂似的,完全沦陷到了浓浓冷香的陷阱里面,让他无法自拔,只能像个疯子一样去抓,去闻,去嗅,去尝。 温希恩看着陈继光整张脸红的都快冒烟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陈继光看着凶,但是有时候又很纯情容易害羞,极度的反差,莫名的有点可爱。 “脸好红啊,你是不是害羞了。” 陈继光被她刺的忍不住瞪了一下眼眸:“什么害羞,我哪有害羞过?” 温希恩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他,附和着他:“是是是,你没有。” 不过这么想来,他好像很少看温希恩害羞,大部分温希恩都是平平静静的,就像一缕清风,时常给陈继光一种对方迟早都会离开的错觉,他一伸手想要抓住,可惜却抓了一手的空。 第66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0) 现在这缕清风自愿留在他的手心里,也许只是停在他的手心里面休息一下,但是他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把这里清风给捏在手心里面。 让她无处可去。 温希恩看他脸上病态的红晕,以为还是在害羞,就是开玩笑一样的说:“那还要不要亲亲了?” 陈继光的气焰瞬间熄了下去,声音都小了几分:“要。” 温希恩学坏了,她抬起雪白的下巴,莫名的有点傲娇,“嗯?我没听清。” 陈继光觉得她这个模样特别的可爱,想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一遍,最好欺负的哭出来才行。 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他声音都带着笑意:“我说,我想要。” 温希恩牵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男人短而硬的短发,笑意浅浅:“那好吧,我就给你亲一下。” 金发碧眼的混血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外面又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她牵住了比他高一个头的男人,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就如同天使下凡。 她的脸很白也很小,男人的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她不得不仰着头,就如同天鹅般的脖颈脆弱又美丽。 在亲吻的过程中,衣领微微的凌乱,精致的锁骨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陈继光恍惚中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颅顶,这一刻, 他甚至连最先接触、温柔吻着温希恩颈侧锁骨的空气都感到嫉妒。 陈继光没有这一刻这么想把温希恩藏起来, 他一直追求那些愚蠢的目标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现在只想把他的恩恩捏在手心里面。 他眼中的炽热情愫甚至是带着几分疯狂的, 当明星有什么好的?又累又浪费时间,还不如就在家里乖乖的等着他回来,成为他一个人的小妻子,光是这样想想就幸福的令他发颤。 陈继光几乎是颤抖着吻住温希恩的, 这个吻并不激烈, 陈继光太小心了,他甚至担心亲吻会让温希恩有丝毫的不适。 细密的吻渐渐顺着金发碧眼的混血儿白玉般的颈侧下移,空气中炙热的氛围一点即燃。 温希恩微微挣扎了一下,雪白的面容上带了几分红晕, 迷茫无辜的情意如同薄雾一般凝结在她的眉梢。 白衬衫终于承受不住男人的攻击, 轻轻垂落在地,温希恩上身的白色短袖也被弄得皱巴巴的,完全没有一开始的整洁。 陈继光在热吻之间, 恍惚在温希恩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像自己又不像自己。 如此的陌生,为温希恩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他自己都不了解的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眉眼尽是侵略的火焰,他像是被欲望困住的野兽一般,对她痴迷的就如同吸·毒的患者。 温希恩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是那么的依恋,好像他就是温希恩的全部,他就是温希恩的唯一, 被弄的不舒服的也只是哼哼两声, 从来都不会拒绝。 但是他又突然想到,温希恩不止不会拒绝他, 也不会拒绝别人, 这一下子让他烦躁阴郁了起来,动作也越发的粗鲁和没有分寸。 温希恩眉心微拧, 她碧绿色的眼眸像是下了一场江南烟雨一般, 雾气朦胧, 红艳艳的眼角如同盛开的花瓣。 温希恩声音微哑, 她能感受到陈继光的躁动不安,轻轻在陈继光通红的耳畔道:“陈继光, 我疼。” 轰—— 陈继光一瞬间甚至有几分失神,整个人都像是呆住了一般的, 眼底浓稠的暗色和癫意退去,他这才猛然的惊醒。 他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下来,对于那青紫色的痕迹也给予安慰。 男人低低的声音充满懊悔,“对不起……” 就在这时候,手机的是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这暧昧的交流。 陈继光想要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温希恩却轻轻抵住了陈继光的手,抱歉的笑了笑道:“抱歉,接个电话。” 陈继光面上依旧漂浮着红晕, 眼眸却陡然阴沉了几分。 他余光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是高士亮。 和温希恩拍这个mv的人,两个人还是一个组合的, 还住在一起,指尖不知不觉的紧攥着,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起来。 陈继光和温希恩独处相处, 也不止一次被手机的铃声打扰到了,温希恩总是会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不管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她都会因为一个电话而离开。 这件事就像是梗在陈继光喉咙里的一根刺,陈继光尝试的去留住温希恩,陪他一小会,起码让他知道他的重要性,可是温希恩的态度却叫他无力且心凉。 工作就这么重要吗?比他还要重要,甚至都很愿意和那么多男人住在一起,还天天混在一起。 那他呢?温希恩把他当做什么? 是喜欢吗? 真的是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会是这样吗? 他的快受不了了,受不了这样了,他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坏掉。 衣衫凌乱的温希恩握住手机,一边随意的理了理衣襟,一边把掉在地上的外套捡了起来,她的唇瓣还是红肿着的, 偏偏语气平静如水。 “有什么事吗?……现在就过去吗?” 温希恩带着歉意看了一眼陈继光, 陈继光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来, 只是眼底的阴翳却宛如坠坠欲落的乌云一般。 “不可以等一等吗?” “……行,我现在就过去。” 温希恩挂了电话, 眼神带着几分尴尬的看着陈继光, 她指了指手机道:“拍摄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我现在要过去一趟,你也去忙吧,这几天我们少见面吧,我会很忙的,而且容易被狗仔拍到。” 这是温希恩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赶他! 陈继光手指捏紧,他忽走近了几步,眼神不明的看着温希恩道:“这重要吗?” 温希恩蹙眉,眼神有些茫然:“什么?” 陈继光又靠近了一步,声音低沉沙哑:“被人发现了又怎么样?” “发现了我们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一定要这样躲躲藏藏的吗,是我不能见人吗?” 第67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1) 他自个儿说的埋怨,一米九大个的男人红着眼睛,瞧着还真有几分脆弱。 温希恩并不是恋爱脑,她不会为了恋爱什么都不顾,就像希尔说的,在这份事业上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坚持了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人什么都不顾了吧。 喜欢陈继光是真的,并非一定要躲躲藏藏,只是这个时候明显不适合公布。 而且她还要为大家考虑,希尔花了那么多的精力培养她,她不能辜负了希尔,还有这个组合,虽然感情不怎么好,但是毕竟呆了这么多年,温希恩爆出了丑闻,大家都会被牵连。 最重要的是,温希恩喜欢这个工作,她天生就适合这个舞台。 温希恩匆匆的整理好衣服,抿唇笑着摸了摸男人硬硬的头发,是温柔的安抚,“还没有到时候,这次真的有点事,我得先走了。” 陈继光不再说话了,他微微垂下眸子, 眼神中的情绪谁也看不清。 温希恩无奈, 牵住他的手,半哄道:“不要生气, 等忙完这一阵子我在陪你行不行?” 说着,她轻轻吻了吻陈继光的侧脸,转身便要离开。 细微的脚步声离去,陈继光微微抬眸有几分出神的看着渐渐变小的背影, 直到消失。 “这是第五次了。” 男人的声音低哑又艰涩。 “第五次, 你毫不犹豫的抛弃我,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 陈继光双手微微握紧,眼眸有几分猩红,他像是一只困兽, 怒火猛然高涨。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 如同一动不动的岩石一般。 —— 等拍摄完了之后已经很晚了,高士亮和温希恩一起回了别墅。 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温希恩看着车窗外, 而高士亮则是玩游戏,游戏的声音也没有关,反而还开的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不管是否故意,对于温希恩来说都一样。 在半路高士亮接了一个电话下车了,他似乎是有什么私事,脸色不太好看。 温希恩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高士亮的脸色太过于阴沉, 看起来很不对劲。 高士亮下车匆匆的离开了。 原本以为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想到梁良还在。 他和往常的模样有一丝不同,在观众面前他向来是温润如玉举止优雅的谦谦公子, 给人的第一印象特别的美好。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凌乱,他应该是刚结束某种活动, 身上的西装都还没来得及脱下来。 他看到温希恩后微微直起身, 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细烟, 烟尾拖着几分雾气, 他半张面容都被雾气氤氲的有几分朦胧不明。 两个人一对是下一秒就默契的移开,温希恩沉默的上楼了。 这个mv还没有拍完, 但是高士亮却爆出了丑闻,他和一个嫩模去酒店的视频被狗仔拍到了, 之后又扒出了高士亮并不是第一次去酒店,但是身边的女生都不一样,这一下子就冲上了热搜。 毕竟高士亮的人设是纯情腼腆的小奶狗,这么大的丑闻爆出来,几乎让所有的粉丝都沸腾了。 拍摄也被迫暂停。 有好几个私生饭也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了拍摄的地点,温希恩被迫只能乔装打扮的从后门出去,她身上背着一个书包,为了不被发现,她甚至身边都没有带任何一个人。 但还是被发现了。 温希恩往人多的地方走, 快速的进了地铁站,后面的粉丝还是紧追不舍, 她拉了拉帽子,进了地铁。 等终于出了高铁站,温希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发现竟然还有人往她这边走,她的脸上流满了汗。 也就在这时,一辆车在温希恩的面前停下, 茫然的抬眼,车后窗被放下,露出梁良的脸来,那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梁良明显也受到了围堵,蹙着眉很是不愉,吐出的话也带着冷气,“上车。” 又见温希恩愣在那里,“快点,到时候追上来了走都走不了。” 在粉丝追上来的那一刻温希恩立马上车,外面的粉丝不顾危险的拍打的车窗,司机没有理会直接开走了,温希恩僵直的坐着,拿掉帽子, 金色的发丝粘在她的脸上,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 他们这几个人都受到了粉丝的围堵, 更何况还是当事人高士亮呢,恐怕门都不能出, 也不知道有没有到达安全的地方。 似是感受到温希恩的疑问。 “高士亮已经回去了,在事情还没有平息之前,恐怕是不能出来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梁良扶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的眼镜,收敛了眼底诡异的光,“你胆子倒是挺大,竟然敢一个人到处跑,你知不知道如果被追上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然没有办法,他们已经找到了拍摄的地点。” 拍摄的地点是个学校,学校的人又有很多,只要温希恩乔装的好就可以轻松混出去,谁能知道粉丝的眼睛那么亮。 “自作聪明。”梁良道。 对于温希恩来说,梁良虽然看起来很温柔,但是有的时候更像是个严厉的大家长,让人觉得可靠的同时,也容不得别人忤逆,只不过他习惯一用温和的外表来掩饰他的严厉。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花费了太多的体力,也许是知道现在已经安全了的缘故,不知不觉放松,温希恩眼皮打起了架,而后陷入睡眠中。 今年的夏季多雨,时不时总能来场小雨,随着夜幕降临,丝丝细雨飘了起来,车子的雨刷刮刷着。 梁良伸手捏了捏太阳穴,瞥见了睡着的温希恩,“空调开小点”。 “好的。”司机应了声把冷气调了调。 梁良能准时接到温希恩还是因为希尔,希尔现在被这些事情缠的无法抽开身,就叫梁良来帮忙,他出来的时候也被粉丝缠住了,但是他依旧可以轻松的脱身。 万万没想到温希恩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跑。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愚蠢还是天真。 望着温希恩靠在窗子的脑袋,毛茸茸的,乖巧不已。 第67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2) 车道旁的路灯照进车厢,于是暖黄的光裹着温希恩,发尖流出光,睫毛长度纤长密集,在眼下落下阴影,梁良突然心下一动想去碰碰,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感觉手指被挠了挠,凑近了些,也发现了温希恩眼角的红痕,带着股惑人味。 呼吸声一起一伏,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很是不安的模样。 想起了不久前的晚上,温希恩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亲密的抱在一起,甚至是亲吻。 当时温希恩每次晚上都很晚,第二天花瓣似的嘴巴通红通红的,全然不似平常安静冷淡。 是和男人……梁良不知道温希恩到底是被谁给带坏了,如果这件事被她粉丝知道了,一定会让那些粉丝崩溃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长成温希恩这样的,就应该天生被男人宠爱。 她的肩不够宽,腰极细,一双长腿很纤细,整个人透着脆弱易折的美丽。 看着弱兮兮的,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折掉她脆弱的骨头,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而且幸好温希恩背后有后台, 若是她生在普通人家,她的这份美丽就会带给她难以想象的灾难。 美是无罪的, 可若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己,那就是毁灭性的伤害。 可能是自己的视线放在温希恩脸上过久,温希恩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不显任何山水,梁良平静收回视线, “醒了?就快到了。”可偏偏看到温希恩眼底些许警惕, 不免心里有些恼。 车厢又陷入沉默。 车子已经从郊区驶入市区,温希恩透过玻璃窗,在夜色中,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一片陌生, 这不是回别墅的方向。 “我们去哪?不是回去吗?”温希恩过了会询问道。 “去酒店。”梁良还在想着刚刚温希恩的疏离,语气极冷。 为什么去回酒店? “我不想去酒店,我要回去……” 梁良打断道, “别墅那边不安全,希尔叫你这几天就在酒店里面住着,比较安全。” 温希恩皱起了眉头,“可是……” “温希恩。”梁良提醒道。 感受到梁良语气里的警告和不耐,温希恩曲了曲手指,不欲再说些什么。 这正是这样,温希恩的乖巧在某个程度上取悦到了梁良。 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冷硬,“我这是为了你好, 怕你又出了什么事情, 到时候你可以和希尔打一下电话,我只是按照他的意思, 而且你住在酒店也并不影响什么。” “……好。”温希恩看着外面的小雨, 心情也低沉了下来。 陈继光还在拍摄的地点那边工作呢,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给陈继光发了一个信息, 陈继光没有回。 到了酒店, 梁良的助理走了过来, 身后跟着一伙人, 是个男的,对着温希恩笑了笑,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又过来帮温希恩拿书包。 温希恩这个书包里面也没有装什么所以并不需要别人拿,婉拒道, “不用了,谢谢。” 助理讪讪的收回手,“温前辈你好,叫我小周就好”。 “小周,等下给希恩准备几套衣服。”梁良说。 为了不被发现,温希恩身上穿的衣服还都是工作人员的工服,只不过因为她太瘦了,衣服大了好多。 “好的。” 梁良的助理安排的是一间套房,有两个房间, 小周把梁良交代好的事完成后,就退出了房间。 留温希恩一个人在沙发上。 “去洗澡休息吧。”梁良发话。 听到这句话,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朝房间里走,进门前又对梁良说,“今天麻烦你了, 晚安。” “嗯,晚安。”梁良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 温希恩第二天起床就发现梁良已经离开了,希尔最近被很多事情缠住, 没有时间跟着温希恩,所以就让温希恩休息几天。 一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是陈继光的,她昨天太困了,洗漱完了之后就睡了。 拉开窗帘,可能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外面被拢在一层雾里。 她打了一个电话给陈继光,响了一秒就被接了,温希恩怀疑陈继光就守在手机面前。 “你在哪里?!” 一接通电话就是陈继光的河东狮吼,吵的她耳朵疼。 稍微的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温希恩才说:“我在酒店。” “那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啊?!你是想急死我吗?我都快被你吓死了!我四处找不到你的人,打电话给你你又不接, 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你是想气死我是吧?” “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 我就打断你的腿。” 温希恩听着电话里头男人暴躁又慌乱的声音,他可能真的急过了头, 温希恩都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等男人稍微的冷静了一点,温希恩才开口道歉,“对不起。” “谁他妈的需要你道歉了?你还真是个呆子!笨蛋!榆木脑袋!喜欢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男人的情绪比刚才还要激动,好像恨不得顺着网线来好好的惩罚她这个笨蛋似的。 温希恩没有忍住,抿着唇笑了一下,“别气,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温希恩……你最好这样,不然我一定让你好看。” 男人又在恶狠狠地放狠话了。 温希恩静静的听着,打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电话才被挂掉,陈继光还是恋恋不舍的。 陈继光被支配到里拍摄地点比较远的地方做苦力,因为那么好大的动静,有几个工作人员去凑了热闹,陈继光对于这样的事情影响都不感兴趣,只不过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温希恩的名字。 他心中一咯噔,连忙问:“温希恩怎么了?” 那几个工作人员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以为他也是温希恩的粉丝,就说外面好多记者,一些私生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秩序全乱了,保安正拦着那些记者,这些粉丝就是私生饭,做事比较极端,温希恩还上过很多次被私生饭伤到的热搜呢,所以一提到私生饭,温希恩的粉丝就比较敏感。 第67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3) 陈继光不知道还有这种连锁反应,有些焦急的模样:“那你们知道温希恩在哪里吗?” 工作人员当然不知道了,他们其实很少见到温希恩,更何况从哪里又能知她在哪里? 他什么都顾不了了,工作服都来不及换下就四处乱窜,逮到一个人就问,但是没有人知道, 拍摄的地点的秩序越来越混乱,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件,陈继光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生怕伤的是温希恩。 像个屋头苍蝇一样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温希恩的身影。 “像温希恩那样身份的人应该身边有保镖吧,而且她现在说不准已经回去了。”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看他着急的满头大汗, 就安慰的一句。 陈继光不知怎么, 眼皮一直跳, 他心里不安:“我出去看看!” 等他跑了出去四处找那没一会儿就下雨了。 倾盆的大雨淋头而下,车辆所过之处溅起一片的水,他浑身瞬间湿透了,雨帘太密,似看不清前方一般。 他急匆匆的拦了一辆车,去了温希恩住的地方。 他到了别墅门口,瞧见希尔的焦急地等着门前,陈继光认得希尔,按道理这么危险的时刻难道希尔不应该守在温希恩的身边保护她吗?怎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 他连忙冲进别墅门前,浑身都是水,进来便把门前所剩不多的干燥地板全部淋湿了。 陈继光忙问:“温希恩呢?” 希尔对于陈继光没有好印象,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计较那么多了,“她还在外面,我已经派人去接她了,一有信息就会打电话,看现在的情况温希恩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一定会没事的!”他话锋又一转,“你不是一直都在拍摄地点吗?你难道没有跟着希恩吗?你现在这样四处乱窜也只会平添麻烦。” 陈继光心中一抽, 已经是慌了, “我去找找、我去找找, 我一定会找到的。” 他说完便一头冲进了雨里。 而当时他没有顾及到自己的手机,自然不知道温希恩给他发了一个报平安的信息。 等看到手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也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下雨,温希恩不想待在酒店里面,乔装打扮了之后就走出酒店,顺便在便利店买了把伞,沿着街道慢悠悠的走,经过的路人瞥见温希恩,都会多看两眼,不知道是因为她突出的气质还是她奇怪的衣着。 从上午到下午,天空暗沉沉的,温希恩就这样逛了一圈,看了许多的风景,她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悠闲又自在。 这个时候她想打电话给陈继光,等拿出手机之后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没有打,现在这个时间陈继光应该还在工作,就不打打扰他了。 快到晚上,温希恩裤兜的手机嗡嗡的响。 “喂?”温希恩询问。 “温前辈,是我,小周,梁良今晚可能会耽搁很久,叫我先来接你了,方便告诉我,你现在哪里吗?”助理小周回答道。 “好的。”温希恩也看见天快黑了,向小周报了地址。 到了晚点再打电话给陈继光吧,那时候他应该已经下班了。 在过大桥时,温希恩看到一位卖花的小姑娘,她手中抱着一大束百合花,沐浴着阳光随风摇曳,那娇柔的花瓣纯净含羞,花苞也会发出阵阵香气,轻淡轻淡的,清香宜人。 她买了一束,捧着百合花在路边站在街道旁等着小周。 没过多久小周就开车来了,似有些歉意,“温前辈,让你久等了”。 “没有多久,麻烦你来接我了。”温希恩真的没有等很久。 等红绿灯的时候,小周从后视镜看到了温希恩捧着的花,开口说,“温前辈喜欢百合花吗?” “还可以,很香。”温希恩回答。 “的确,和温前辈很衬。”小周说的是实话,雪白娇嫩的百合花很是搭温希恩,不算极具攻击性的颜色,幽静纯净。 “谢谢。”温希恩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冷淡,但偏偏还会乖乖的回答别人的问题,莫名的透露着一股可爱。 一路上,小周总会时不时找来一个话题聊,不会让人讨厌,点到为止,进退有度,怪不得能当梁良的助理,也是个有本事的人,很有眼色,能正确把握别人的情绪。 而温希恩给小周的感觉和第一印象有很大的差别,他第一次看到温希恩就是认为是个性格高冷很难以接近的人,没想到这么乖巧,跟自己见过的大牌明星完全不一样,相处得让人舒舒服服。 “谢谢。”温希恩下车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谢谢。 “分内的事,温前辈不用再对我说谢谢了。”小周笑着道。 回到酒店的房间,温希恩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玻璃瓶,装好水把买来的百合花放了进去。 洗完澡出来,发现又下雨了,雨从打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温希恩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又听到门铃响了,想着可能是梁良回来了。 果然打开门就看见小周扶着烂醉的梁良,也不算烂醉,梁良喝酒不上脸,一双眼睛看起来还是很清明,完全看不出醉了。 小周把梁良安置到沙发上,对温希恩说,“温前辈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梁良没事,缓一缓就行了,今天在应酬的时候喝得有点多,如果可以的话,温前辈给梁良喂点解酒的药吧。”小周指了指茶几上的药袋。 “好。”温希恩答应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今晚的酒局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小周处理,希尔虽然带着他们四个人,但是他大部分的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温希恩身上,所以跟在梁良身边助理的工作压力也很大。 温希恩倒好热水,等着温度刚刚好才推了推梁良,“醒醒,你先喝点药。” 推了一下没有反应。 温希恩又推了一下,男人这才有反应。 梁良乏力的掀开眼皮,瞳孔散开又聚焦,浑身发烫,热潮翻滚着。 第67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5) 病房里的温希恩艰难的睁开眼,迷惑的碧绿色的眼眸就那样呆呆的,呆呆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温希恩动了动手指,全身的知觉开始恢复,良久,身后不可言说之处传来的不适, 让她的记忆回笼。 脑袋接收到这个信号,灰色不堪的回忆呲着白花缓慢的放映着。 忽然间,她能听到尖叫声,尖锐非常,刺疼着自己的耳膜,温希恩开始耳鸣,生理的反胃,崩溃的扯开输液器,软酸的身体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往厕所跑。 温希恩又瞧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还有印记,她终于能说话了,发出的声音是跟那天晚上一样的尖叫。 趴在马桶上呕吐,胃里根本没有可吐的东西,全是酸水,温希恩只恨不得把心脾肝肺样样吐出来。 医护人员听到动静,各个往房间涌,也通知了希尔,梁良。 “不要过来!”温希恩宛如斗兽场满身伤痕的小兽,死死抱住自己, 不让他人接近。 梁良心一个咯噔, 想要去哄温希恩,可还没有多近,就听到温希恩说,“不要碰我!拜托不要碰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不要碰我。” 一群人围在卫生间门口束手无策,梁良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反正不好受,眼神示意医生。 于是几个护士摁住拼命挣扎的温希恩,医生取来针管给温希恩注射了镇定剂。 看着沉睡下去的温希恩,梁良伸手把人抱了起来,颠了颠轻的像个羽毛一似的。 梁良突然有一瞬间感觉,感觉怀里的温希恩在枯萎,在凋零,躯干里鲜活的血液在渐渐被抽干,心里小得不能再小的人性,竟然开始作祟,说不清道不破,总之梁良不想让温希恩这样。 希尔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根本并不是简单的感冒这么简单, 把温希恩安顿好了之后,希尔就叫梁良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希恩这是怎么了?”希尔质问道。 梁良并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那天被下药了。” 一句话再加上温希恩的反应,希尔就猜到了大概,他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你睡了她?” 一向温润儒雅的男人低着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希尔一拳头打了过去,他几乎用了十全十的力道,梁良被打的后退踉跄了两步,他依旧低着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躲也不说话。 “梁良我真的是看错你了,要是知道你这是这样的,我就不应该带你!” 梁良擦了擦嘴角的血,他面无表情,微薄的唇瓣透露这一股薄情,他只是淡淡的说。 “我那天被下药了,昏了头。” 他这句话像是解释,又像是说如果没有被下药,他也不可能会睡了温希恩,所以这一切都是被迫的,这道关系也是不干净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并不能全是他的错,因为这也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这么想着,但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却和他所想的被背道而驰。 希尔烦躁痛苦的抓了抓头发,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种地步,而且看温希恩受的刺激也不小,但是要是全怪梁良这也不好说。 温希恩精神这方面有点问题,很有可能被梁良这么对待都不会拒绝,只能可怜的被欺负,而梁良当时被下了药,然后刚好身边有个人又没有拒绝,就这么水到渠成了。 盯着梁良狼狈的脸,希尔问,“温希恩她……有没有拒绝你?” 如果拒绝了,那么就说明梁良并不能以下的药为借口而侵犯温希恩,被拒绝了一般人都会有清醒的时间点,因为哪怕被下了药也可以打电话叫医生,或者叫别的女人。 他觉得梁良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但是如果没有拒绝,梁良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把温希恩侵犯了的话,那就说不清到底算什么回事。 梁良的瞳孔缩了缩,他俊美的轮廓中好似镶嵌了一层阴翳,喉结滚了滚,声音嘶哑不已,“她……没有拒绝。” 希尔双手捂住的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温希恩第二天醒了过来,这一次,只是麻木的坐在病床上,呆滞的望着病房外面的天空。 窗外还下着蒙蒙细雨,轻轻的敲打着窗户上,蒙上了一层的白雾,树叶也伸展到了窗户的面前。 咚咚,病房的门被打开,温希恩僵硬的转头,是梁良。 梁良坐在一旁的椅子,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的温柔亲和,“身体好点没?”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像是没听见似的,又盯着窗外瞧,可管不住身体在发抖。 “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就跟小周说,跟我说也可以。”梁良不在意温希恩的冷漠,只想对眼前这个苍白得快消失的人好点。 “那天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也是被下药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事情,是糊涂了,昏了头,你说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能给的,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而且你也有男朋友,这件事我们就烂在肚子里面,对你和我都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边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手指已经紧张的捏了起来。 温希恩还是没有理他,但是却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无法形容,好想把他肮脏不堪的全都看透了。 梁良的心好像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似的,温希恩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想什么温希恩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一切灰暗的想法甚至不用说出口,温希恩全明白了。 温希恩没有说话,但是沉默就如同默认,可梁良心情并没有轻松愉快地好起来,反而陷入一种莫名的焦虑里。 把手里的的食盒放在柜子上。 弯腰凑近温希恩的耳边说,“希尔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了,我知道你聪明,怎么回答你也是明白的。”看到温希恩成拳头的手发抖,梁良才带着温柔的笑着直起身子。 第67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6) “我帮你熬了汤,这可是我做了一上午,代表着我的心意,恩恩可一定要喝完哦。” 说了这么多,梁良有点不满温希恩半句话也不坑的样子,捏住温希恩的下巴往上抬。 梁良也得承认的一点,那就是温希恩确实有点勾引人的本事, 皮相上顶,可能是自己捏疼了她,碧绿色的眼眸周边晕了红,成了病弱苍白脸上唯一一抹红,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雪白的脖颈还有浅淡的青色,一副凌虐般的美感。 手不知不觉顺着下巴往下滑,摩挲着青色的痕迹。 “走开!”温希恩抬手挥开梁良的手,声音沙哑。 慌乱中回神,梁良暗骂了自己一声,用力捏住温希恩挥开自己的手,却没有把她给捏疼,他笑的温柔又残忍,“早说话不就好了吗?总不可能以后都不开口吧,说了这件事以后就当做没有发生过,那咱们以后也好好相处嘛,我也没想干什么,就想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些了没有。”说完抓住温希恩的手,另一只手去解温希恩的病服。 衣领被扯开,露出来精致雪白的锁骨, 一片白中只有未消的痕迹和遮不住的一点粉红。 “我不需要。”温希恩现在最不想看到梁良这个人了, 恶心的要命。 梁良咽了咽口水, 摸了摸凸起来的锁骨,察觉到温希恩往后一缩,“我就看看,没想干什么。” “梁良,你在做什么?”房间传来另一道声音。 梁良瞬间松开手往后一看,“我看看恩恩身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毕竟也是因为我。” 男人嘴边挂着得体优美的笑容,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人完全看不出内里面已经坏透了的内脏。 希尔皱了皱眉,“你先出去吧。” 梁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回头笑着和温希恩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等梁良走了,希尔才坐到温希恩病床边的凳子上。 他担忧的说:“希恩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希恩低着头,她衣服的领口还大开着,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脆弱的如同一个瓷娃娃,好似一碰就碎。 希尔看着更加的怜惜了,对梁良也更加的不满, 他替温希恩整理好衣服,握住她冰凉的手。 “不要想太多,不高兴的事情就忘记吧,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说说,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我要出去住。”温希恩终于有了反应。 听到温希恩这句话,希尔下意识蹙眉,想劝阻,又看见温希恩眉眼之间的阴郁,快说出口的话又收回。 “那我有空就帮你看好房子,你现在先养好身体,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希尔道,还想再说些什么” “我累了。”温希恩的侧脸极其的冷漠。 希尔觉得这样的温希恩竖起一根根利刺,扎得人生疼,让人难以接近,于是闷着气的离开了。 剩下温希恩一个人,看到离得近的柜子上有个花瓶,里头插着百合花,温希恩尽数取了出来,把白色娇嫩的花朵握在手里,温希恩一朵一朵揉烂,碾碎,汁水溢了出来,穿过指缝,滴在白色的被子上,染成一片湿色。 希尔知道温希恩所受的刺激有点大,以为休息几天就会好,陈继光这几天也总是来找他说要见温希恩,希尔怕温希恩看到陈继光又会受到刺激就只能说温希恩正在接受封闭式的训练,没有时间,才忽悠住了陈继光。 但是温希恩并没有和他想的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好,反而状况还越来越差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周围都是灰沉沉的,单调的灰色,晚上一旦睡着便会噩梦缠身,扼住喉咙般陷入泥潭,所以温希恩不敢睡觉,世界在颠倒,她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情绪也特别容易失控,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泪腺,单单坐着,眼泪就会下来。 温希恩越来越瘦了,看到她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脆弱得让人觉得可怕,吃东西机械化的吞咽,你只能感觉她在纯粹的进食,大抵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用肌肉记忆让自己记住笑的角度。 等休息够了之后从外表看起来温希恩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除了瘦的过分之外,工整化的回答,让人挑不出来错。 行程也开始正常的运行。 高士亮这件事也得到的解决,直接和那些造谣的人打官司,最后赢了,名气和人气比之前还要高。 今天是最后一天就可以把mv拍完了。 温希恩坐在花坛上,仰头看着天空,灰色的。 “温希恩。”有人出现在温希恩旁边。 温希恩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袋子,往上是高士亮的脸。 “一起吃零食吗?希尔哥也同意了,我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高士亮挠了下后脑勺说,他一屁股坐到温希恩的身边,拆开了一包薯片递给温希恩。 温希恩看了一眼,没有拒绝,伸手拿了一片,露出袖子的手腕骨能看出凹了进去。 太瘦了,温希恩什么时候瘦成这样了,高士亮惊讶不已,看着温希恩垂着的眼睛,微红的眼尾没由来的让高士亮觉得温希恩在哭,温希恩似没有了生气。 他放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温希恩了,总觉得温希恩变了一点又好像没有变,那种感觉又说不上来。 高士亮原本还想着不要给好脸色给温希恩看,但是当看到温希恩这幅样子之后又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让她开心。 小心翼翼坐在温希恩身边,“温希恩,你上一个月都去哪里了?” 温希恩不太愿意回答这件事,纤长的睫毛颤的厉害,指尖发白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封闭训练。” “什么封闭训练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训练什么?”高士亮又接着问。 这只是一个借口拿来搪塞别人的,高士亮这么追问温希恩也说不出来,于是就抿着唇不说话。 第67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7) 高士亮也发现自己问的太清楚了,以为惹温希恩不高兴了,连忙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想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事。” “温前辈,你能过来一下吗?”有个长相清秀的少女红着脸说。 “好。”温希恩起身。 独留一人的高士亮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老是这样!老是这样!总有人打扰自己跟温希恩说话,握着的拳头发紧, 又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希尔,牙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温希恩去哪了?”希尔一开口就问。 高士亮又恢复以为嘻嘻哈哈的模样,“刚才和一个女生走开了,我也不清楚他们去了哪里。” 希尔皱着眉,怕温希恩出了什么事情,就顺着高士亮指的方向过去了,高士亮也很自然的跟在后面。 那个女孩是温希恩的粉丝,要了一个签名就离开了,偏偏希尔紧张的跟什么一样。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陌生人走的太近了,你都不认识她,她叫你走你就走了。” 温希恩低头摆弄着手机,金色蓬松的发色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淡色的唇瓣。 高士亮看着温希恩苍白的脸,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一丝怪异,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 —— 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到最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 陈继光坐在昏暗光线的沙发上,夹着一根烟,他并没有抽,而是愣愣的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 直到星火燃到指尖都还是没有反应。 喧嚣的气氛中他格格不入,烟雾缭绕,高大的身形和突出的气质,显得他格外的危险又迷人。 王阳推开身边的女人,吊儿郎当的来到了陈继光的面前,他可不敢靠的太近,这位爷最近煞气很重,他当然也不想触碰那个霉头。 “陈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一起来玩呗,你都快在这做了一个晚上了。” 陈继光懒的理他,他现在完全都是紧绷着神经的,见不到温希恩比他自己想的还要煎熬。 这完全是他意料不到的结果。 这让他慌张无措的同时,还有一股深深的说不出来的情绪。 按道理说都放了这么多天没见了,思念应该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淡,毕竟两个人其实也并没有交往很久,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很多,完全还没有到那种不离不弃的地步。 所以如果现在中止的话还来得及吗? 陈继光拿起了玻璃柜上的杂志,可虽然这会他的视线是看着手中的杂志,眼前却总是止不出的浮现出他们这么多天相处的画面。 画面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金发碧眼的混血儿。 冷淡的, 高冷的, 微笑的,想占有的…… 头脑中暗黑的念头令男人闭了下眼,似想以此来平复内心不断翻滚的骚乱与躁动。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在找乐子中把自己给赔了进去,赔的一点都不剩。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陈继光能感觉的到,温希恩对他的吸引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的一点点的加深着。 而这种深入的吸引甚至已经开始动摇他一直以来的底线。 温希恩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她太漂亮了,这就够她在普通人当中脱颖而出,不可否认的是他一开始的确是被她的外表吸引,但这只是浅薄的喜欢,不用风吹就会散了,但是相处久了之后,是真的爱了了她这个人。 爱? 陈继光第一次爱上人。 那并不是一种不只是浮于表面的喜欢,是刻在骨子里头的爱,所以在见不到对方的时候才会这么难熬。 原来这是爱啊。 温希恩也这么爱他吗?也会这么想他吗? 这可不一定,对于温希恩来说工作比他重要,一些小事也可以成为抛弃他的理由,这就说明温希恩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陈继光是一个很有傲气的人,如果温希恩不喜欢他,他也认为自己不会死皮赖脸的去求着她,爱是相互的。 但是如果陷入的越深,后面的事情就越不好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所以在此之前他要截掉那种可能。 温希恩是美好的,他不想毁掉这份美好。 如果消失了,大概就永远消失了。 所以,面对这仅此的一分美好,他第一次有了不敢喜欢的太深,不敢触碰的冲动。 怕毁坏了,怕摔碎了,怕永远的消失了。 可是……他真的能控制得住自己吗?自大妄为的陈继光认为自己可以,他还没有认真的看清楚温希恩对他自己到底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张开眼,陈继光点燃了一根烟,寥寥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他极其锋利的眉眼,显的更加的隐晦和阴翳。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无处而来的直觉,一种自己已经徘徊在危险边缘,大脑在不断给他示警的危险信号。 或者,他需要尽快打消自己这种害怕的情绪,尽快清除这种别样的情绪,不然,他极可能会坠入到一个他从未涉足过的未知区域。 看着手机的聊天记录,和温希恩的最后一条信息还是在一个月前,此后都是他一个人发的。 ——恩恩吃饭了吗?你在做什么? ——恩恩还在工作吗?不要累到自己了,不然我会。 ——恩恩吃了晚饭吗,我们偷偷出来见见面可以吗? …… ——恩恩为什么不理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后面打了几十个视频电话都没有人接。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男人眸底无数情绪不断翻滚。 陈继光抽完了一根烟,对着林翰说,“帮我查一个人。” 正在逗着美人的林翰转过头,对上陈继光晦暗不明的眼。 —— 陈继光找到了希尔,他把希尔拦在公司门口,旁边有很多人看着,希尔只好头疼的把他带到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陈继光就直接问,“恩恩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她。” 希尔皱着眉说,“现在不方便,你不要再来了。” 陈继光的眉眼暗了下来,眼底浮现出几分戾气,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暴起。 第67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8) 但是最终他只是低着头,弯了腰,沙哑的开口:“请你让恩恩回复一下我的信息,我知道她只是不想理我。” 这陈继光向来心高气傲,一直以来眼睛都跟长头上似的,以前别说对着人这么郑重的鞠躬了,说句好听的话都挺难, 却不想刚才竟会为了温希恩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这娱乐圈陈继光因为这样的狗脾气其实被很多人都看不惯,也被使了很多小绊子。 希尔愣了一会,过来好久才回了一句,“我会说说的。” 陈继光挺直了背,低声说:“谢谢。” —— 药片零碎的摆在桌子上,现在是凌晨3点。 温希恩颓废的窝在沙发上,无边的寂静孤独侵蚀着他,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一角,温希恩不敢开太亮的灯,太可怕了,通亮通亮的把房子显得更加空旷,她现在藏匿在黑暗中,好像这样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似的。 感觉光晕晃啊晃,墙上的影子张牙舞爪,疲惫的抬手,充斥着无力感。 刚开始吃安眠药确实有用,能让自己短时间入睡,让脑子不用想任何事,可到后来,或许是对安眠药产生依赖性, 助眠的作用越来越小,躺在床上越想着入睡却越睡不着,脑子的弦绷得很紧,不敢放松,轰隆隆地,跟处在建筑工地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会发现温希恩的变化,在众人眼中,温希恩依旧是高冷不可高攀的,可会有人发现吗?那层冷已经从初寒的霜变成了几尺深的凝结湖面了,底下暗涛汹涌,随时可能将温希恩击垮。 这几天天气开始转凉了,温希恩畏寒,她穿着黑色的毛衣,金色的发丝软软的垂在额头,只留雪白无暇的脸露在外面。 天气冷了白天总是很短,拍摄完之后天已经很黑很黑了。 温希恩带着帽子想一个人去走走,希尔不太同意,但是又没有办法,就让她不要走的太远。 街道还没有人,也行是因为很晚了, 温希恩拢了拢衣领, 慢慢走着走着,走到一处公园,突然感觉脸上一凉,伸手一摸凉凉的,空荡的公园,只有几盏路灯,温希恩抬眼一看,原来是又下雨了,秋天来了,雨季也来的快,这些天总是下雨。 雨下的不大,是蒙蒙的细雨,轻乎乎的飘在脸上,发丝上,衣服上,没过一会儿就凝成了小小的水珠。 温希恩伸手,让雨落入自己的手掌,天气很冷,风也很大,周围安静非常,温希恩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心情是久违的平静。 她展开了双手,嘴角露出来一个浅淡的笑容。 她跳了起来,那蹁跹轻盈轻快的舞姿,并没有名家大师所作曲的优美悦耳动听的乐曲伴奏的旋律,却依旧美的不可思议。 帽子也在过程中掉了,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 一连串的挥动双臂,优美旋转的舞姿,空中弹跳劈叉,绽放的如花似锦般秀美轻盈,显示出阴郁的热烈和洋溢着极致的美感。 她在雨中的天鹅舞,真是活生生的一只美丽,高傲的天鹅。 落地,一干净利落支撑动作,衔接连贯。 这一切,都落入男人的眼里,他被这一支舞惊艳到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等一支舞完毕,温希恩这才惊醒一般,脚步停了下来,她不想这么早回去,哪怕下雨了,于是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晃荡着。 坐了很久,全身冻僵了一般,久到身上都快淋湿了。 秋千摇啊摇,过了会儿,温希恩的头顶出现了一把伞,抬起的脚落地。 “你是想被冷死吗?”是梁良。 梁良刚参加完一个活动,本来准备直接会别墅,却在途中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温希恩,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希尔,他知道温希恩一定在希尔身边,硬是让司机改变了方向,没想到温希恩不在希尔身边,希尔说温希恩去散心了,没想到下起了小雨,就在公园花坛边看到那场让他终身难忘的天鹅舞。 有特意跑到便利店买了一把伞,找了半天看到温希恩傻傻的坐在秋千上,雪白的脸,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触动了一下,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怒气。 伸手想把温希恩扶起来,却被温希恩躲开了,徒留尴尬的手,看着温希恩绷得直直的下巴,梁良想,就这么厌恶自己的接近吗?心里的怒气更大,猛得把人拉进怀里。 “你滚开!放开我,呜呜。” 梁良像是没听见温希恩的话,不顾温希恩的挣扎,摁住温希恩的后劲亲了上去。 这一次他是清醒,他清醒的去吻温希恩,吻那只优雅的天鹅。 感知到梁良正在啃咬自己的唇,温希恩几近要呕吐,恶心的不得了,就在梁良还想在进一步的时候,发狠似的咬了一口。 “啪”的一声落下,温希恩扇了梁良一巴掌。 这是梁良第一次被人打巴掌,他从小就很优秀,是大人口中被人家的孩子,再加上他长相俊美,气质儒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完美,几乎没有人会讨厌他。 “行啊,看来身体已经恢复了,还有力气打我。”梁良不怒反笑,扛着温希恩往车那边走。 “梁良……你放开我……不要碰我。”温希恩像是知道要迎接什么,开始抖个不停,乱蹬的脚被禁锢住。 被狠狠扔在车后座上,温希恩慌乱要钻出去,又被梁良摁在座位上,对着前面的司机说,“出去!把车门给我反锁好。” 司机急忙出去,只剩下车后厢的两人。 手里扒拉不开的门,温希恩无比的慌张。 好暇以整的看着抖个不停的温希恩,开口说,“现在知道怕了?温希恩,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跟你说吧,这世界上就没有我不敢的事情,你最好不要逼我。” 温希恩只是紧紧的抱住自己,整个人抖的不像话,嘴里喃喃着,“走开,走开……” 梁良根本不在意温希恩说的话,“不听话的恩恩,是要教训一下” 他这句话只是恐吓一下温希恩的,并没有真的想要做什么,实在是温希恩太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了。 第67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59) 温希恩泛着泪水的眼泪迷茫的看着梁良,只让人打心底觉得可爱让人生怜,可梁良还是想逗弄温希恩。 可是逗着逗着,他自己倒是把持不住了。 这一刻他没有办法骗自己,他并没有被下药也没有喝醉,他很清醒, 清醒的知道了自己对温希恩的欲望。 这一刻心里涌出来激烈的情绪,让他心越发的热。 “不要叫,你也不想让外面的司机听到吧?”梁良威胁道,拿捏死了温希恩的心思。 ———— 梁良犯了浑,等清醒了之后就看见温希恩汗淋淋的,金色的发丝打湿在额头,艳红的眼角挂着未落的泪,闭着眼睛也能感觉一身欲气。 梁良摸了摸她的脸, 这个时候温希恩倒是乖巧的很,不吵不闹的,闭着眼睛乖乖的让他抚摸。 他给希尔发了一个信息,就脱下大衣裹着温希恩往公寓里走,梁良没有温希恩公寓的钥匙,但是他特意叫助理去找希尔要了,帮人清洗完已然是大半夜了。 梁良望着乖巧的趴在床上,眼角绯红,泪痣跟还在哭似的,怎么这么招人疼呢,梁良摸了摸温希恩的眼角,真是喜欢极了这双眼睛,最后在温希恩的额头落了个吻走了。 第二天温希恩醒过来,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面的失措,她抱住自己,脸色苍白病态至极,碧绿色的眼眸幽幽的。 走下床, 从后面传来的不适,让温希恩十分难堪,瘫坐在地上,金色的发丝凌乱的遮住的眉眼,单薄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之后,梁良总佯装关心每天给她发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希尔的,竟然允许梁良和她走的很近,温希恩不喜欢,所以她大部分就直接扭着头不理会梁良,但是梁良一点都不在意。 温希恩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她时常把自己关在舞蹈室里面,一练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甚至许多的累倒了在舞蹈室里面,如同不知疲惫般的,发泄着情绪上的崩溃。 手臂上的疤痕一条一路,互相纠缠着,血凝固了又被揭开,如此,却让温希恩兴奋,灰色中唯一的颜色,那是红色。 —— 希尔拿着镐子,在台下看着温希恩正在参加一个影视节目。 ?失踪者?这部电影快要上映了,温希恩也受到了邀请,为了吸引热度温希恩必然会参加。 他手中的稿子就是为这个节目的温希恩准备的台词。 这几天温希恩的状况有点不对劲,话更少了,天天把自己关在舞蹈房里,跟入了魔似的。 还是梁良说他想要赔罪,因为毕竟是他做错了,希尔看他的态度诚恳也知错能改就同意了。 温希恩结束完访谈之后,很有礼貌地跟主持人鞠躬道别,才走向希尔。 这个节目结束之后,温希恩还有单独的行程,希尔微微扬声,“辛苦大家了,到时候有时间请大家吃饭。” 演出厅里立刻传出欢呼。 温希恩走到希尔旁边,希尔说,“等一下还有一个应酬,你陪我去,顺便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一下。”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我想回去。” 希尔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听话,不要总是把自己关起来,到时候我再替你多看看有什么好的剧本。” 希尔说完这句话,就知道温希恩有点生气了,不过这种生闷气的小家伙他才不放在眼里。 希尔带着温希恩早去了有名的酒楼,早就有人定下了大包厢,温希恩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等了一会儿人就来齐了,大家都是老狐狸几句话就把酒桌上的气氛调节得很好,希尔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自然也算得上老妖怪了,人情世故他是一道一道地来,体贴到没有人挑他毛病。 林总坐在希尔旁边,眼神却越过了希尔,直接看向温希恩,一句话就把话题引到温希恩身上,“温希恩怎么都只低头吃饭,说几句。” 林总是带着笑的,却没有任何轻慢的意思,都知道温希恩的身后有后台,只是以为那家的贵人来娱乐圈玩玩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温希恩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希尔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把筷子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唇,才说,“我吃饱了。” 空气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 表明的是不给林总的面子,林总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希尔扬着一张笑脸打着圆场,顺便叫温希恩出去,反正在里面也是平添麻烦。 林总也就是林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温希恩还真是一个有个性的人。” 温希恩这个人身上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喝不得酒,算不上一杯就倒,但是喝多了反应就会变得很迟钝。 就比如在包厢的时候喝了几杯,温希恩出来之后酒劲就来了,她揉了揉眉骨,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 “你没事吧?” 充满担忧的低沉嗓音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希恩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他又问了一遍才抬起头。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只能隐隐约约的看清是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不认识。 但是男人好像认识她。 “温希恩!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男人很激动,一张斯文的脸都激动的通红,他几乎是语无伦次,“我,我是,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的!” “我喜欢你三年了!” “没有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天啊,就像是做梦一样!” 男人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吵的温希恩的脑袋疼,她皱起了精致的眉头,“不要吵。” 软软的声音好像裹了糖果似的,男人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无法再出声,他脸色越来越红,红的诡异。 半响才轻轻的诱哄似的说:“你好像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伸手揽住了温希恩的肩膀,动作亲密而自然,但是他的手心已经紧张的出了一手的汗。 陌生男人的触碰让温希恩条件反射的害怕。 第67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0) 她想叫男人离开一点,但是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男人假装听不见,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还揽的更紧了。 接受到林翰的信息,陈继光几乎是立马就来到了这个酒店, 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那个包厢里并没有温希恩的身影。 他在外面四处寻找,却依旧没有找到。 甚至还闯进别人的包厢里面去找,要不是有林翰,恐怕陈继光会被保安给拦着更加难找。 刚才陈继光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相似的背影进了一个包间,结果追的进去才发现看错了,只是背影有几分相似而已,就在这个瞬间,走廊上一句泛着醉意的软软腔音通过空气,传递到了这会正暴躁不已的陈继光耳畔中。 “放开我……” 话音落下, 包厢中陈继光的全身都僵硬了。 这个声音…… 猛的拉开包厢的门,眸底满蕴风暴的陈继光大步而出的瞬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长相斯文的西装男人,正揽着漂亮的混血儿往旁边的包厢里面走,男人还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哄着,手脚却极其的不干净。 而在真正看清那张苍白漂亮的脸的瞬间,陈继光的眸底的那团火焰,蓦地爆了。 …… 当正在包厢搂着人玩的正嗨的林翰,在收到服务员的消息,匆匆赶到二楼来时,整个二楼的走廊现场已经是一片的满地的狼藉。 当摆设的花瓶碎了好几个,倒在地上被揍的生死不明的男人,满脸是血手臂呈诡异角度扭曲着,连模样都看不清。 见到这幕,林翰眼皮猛的一跳,知晓一旦闹出人命这件事就不好善终的他,立刻上前检查了一遍, 最惨的西装男人好在虽然惨,但却还有气。 轻呼出胸膛中的一口浊气,转头林翰就想将陈继光那个龟孙子骂一顿,然而,在看清陈继光此时的模样后,林翰的整张脸都跟见了鬼似的,彻底裂了。 因为,一向冷情冷心好像没有心的男人正柔着眸在不远处哄小明星。 “恩恩乖啊,不要怕,我带你回家。” 一直表情缺乏的温希恩迷瞪瞪的看了他两眼,也就是这两眼,眼眶突然红了,碧绿色的眼眸突然凝聚出一层水雾,然后化成泪珠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是不是被吓到了?怪我,怪我都怪我。” 瞧着怀中连哭泣都没有声音的温希恩,还以为温希恩受了天大的委屈,抑着爆怒的陈继光这会恨不得将地上的男人给活剐了。 他到底对他的恩恩做了什么,怎么将人吓成这样了。 “陈继光……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啊? 见到怀中人脸上泪愈流愈多,陈继光边抬手给人擦着脸上的泪渍,边诱哄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错,是我没有保护好恩恩,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恩恩乖,不哭,乖啊。”说着心疼的吻了吻人泪流不止的眼睑。 陈继光还是第一次看温希恩哭的这么可怜,哭的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痛,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咬,他见不得温希恩这样哭,一点都见不得。 或许是感受到了男人的声音太过于温柔和轻和,好像生怕吓到她一样,无声哭泣哭的温希恩费力的张开模糊一片的眼,随之在旋转的世界中,看到了一张蕴藏着心疼与担忧熟悉的脸。 见到人张这一双迷蒙着一片水汽的眼盯着他看,眼睛不自觉微亮了一个度,刚准备趁机劝对方松开手,却不想怀中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似开闸的堤坝一般,泪水猛的往外涌的同时,竟一把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来晚了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 陈继光你这个笨蛋。 在觉察到对方主动抱着自己时,陈继光是怔了一瞬的,淡淡的冷香飘进了鼻尖,他无比贪恋这个香气,把温希恩抱的更加的紧了。 柔软的触感终于让陈继光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他把脑袋埋进了温希恩的脖颈处,在这一刻他甚至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思念如同水一般的将淹没。 终于……抱住恩恩了。 一向情绪冷淡的温希恩而此时怀中紧紧抓住他衣襟的哭的委屈无助,却像是个出门后不小心迷路,终找到亲人的小动物。 整个人扑进他的怀中寻求保护的模样,让陈继光那颗向来强硬的心,眸底深处满蕴怒火的眼,竟不自觉化成了一汪春水。 想将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她,捧在怀里,护着,守着。 陈继光轻抬起放于人背脊上的手,顺着那条流畅的脊椎线,轻抚着人后背的同时,温声道:“恩恩乖,乖啊不哭,回家,我带你回家。” 醉的有些迷迷糊糊的温希恩虽然哭的狼狈,头疼不已,但听到这话还是在人怀中小弧度的点了一下头。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么乖。 微弯下身,陈继光长臂将人的腿揽到臂弯间抱起,与不远处看了半天戏的林翰擦肩而过的同时,头也不回的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而在男人转身的瞬间,林翰看到了那双向来对谁都不屑,对所有都不放在眼里,永远无波无澜,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眸,那二十多年来的深暗与冷冽,第一次在这刻化为了绕指柔情。 陈继光是一个怎样的人,和他接触过的人都清楚,虽然狠但是有良心,虽然玩的疯了但是有底线,活的比谁都还要清醒,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看到过陈继光动过心,他好像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 但是这个时候却反映出了极致的反差。 这刻的林翰脑海中竟不受控制的跳出了一个极为大胆而不可置信的念头。 陈继光这次大概真的栽了,而且爬都爬不起来。 这一瞬间,林翰既然有点可怜那个小明星,陈继光这个人的性格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他的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陈继光……是个隐藏又清醒的疯子。 第67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1) 陈继光把温希恩接回到自己的公寓,这间公寓他许久都没有来了,因为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缘故却依旧干净如初。 陈继光躬身将怀中哭累熟睡的人轻放到床上后,微微直起了身。 他这公寓简陋,平时也很少在这里住,风格也很简单, 就跟酒店一样。 大床上的人,金色的发丝凌乱,眼睛还微微的浮肿合着长而卷的睫熟睡着,淡色的唇瓣轻抿着,诱人采撷,轻缓的呼吸很是平稳,整个人的模样丁点不像平常人醉酒后闹腾的撒泼,反倒是像一副美好的过份的风景。 看着这安静的画面, 陈继光脸上露出一抹自己都未觉察的柔情,最后对着那张淡色的唇瓣,俯身在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是轻柔的,是温柔的,好像是在针对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只敢小心翼翼,怕自己一用力就碎了。 情欲对于活了二十多年的陈继光来说,向来都是无比浅薄的,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没有兴趣,不管怎样他都能如老僧入定般的坐怀不乱,但是此刻仅是一个最简单触碰到眼前这个闭着眼,美好若画人的唇,陈继光就明显的感觉到腹腔中那股汹涌而来的澎湃欲望。 只对温希恩一个人这样,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疯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重欲的人,可是现在,他想加深这个吻,想在她的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想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 让她全身染满自己的气息。 光是这么想着, 男人呼吸就明显重了两分,然而,看着视线中熟睡美好若画般的人,死死攥着拳的陈继光露出一个苦笑,他几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根本不需要压抑着自己。 可是温希恩不一样。 他碰了碰温希恩雪白的脸,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露骨到极致的欲望,像是想将人一口完全吞下肚,连最细微的发丝都不愿落下丁点分毫,直到把温希恩的脸颊都摸红了才恋恋不舍的松手。 强迫自己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陈继光再次出现,手中多出了两样东西。 毛巾和水盆。 房间中,陈继光将毛巾浸到温水中,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手指僵硬的动作,细腻的肌肤缓缓印入眼帘,而这原本还算清凉的房间中,一股不明的燥热悄然在空中点点弥漫开来。 这种无言的燥热让男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明明已经马上就到了秋天,可偏偏男人光洁的额头已经热出来汗来,性感的喉结也滚动着。 大抵是因摄入过酒精的关系,熟睡的人原本若奶沁般的肤色被蒙胧上了一层浅浅的粉,极薄的皮肤下原本布着的青色血管,在粉色的渲染下也带上了几分细腻的不真实。 凑近了还会闻到淡淡的冷香,配上眉眼间那安静若画般的气质,哪怕是圣人都会忍不住乱了分寸。 陈继光目光火热,像是看入了迷,视线紧紧的注视着那如天使般的人物,在那上每处的细微上不舍流连。 陈继光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可偏偏那些美人在温希恩的面前都失去了颜色,就如月亮和萤火虫一般,完全没有可比性,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为了这张脸而去讨温希恩欢心,也不会去找什么乐子。 陈继光从不知道,原来只需要一眼,就能撰人眼球,能让他嗓间有着难能渴意。 柔软的毛巾给人轻拭着身子,擦着那根根分明修长雪白的手指,动作温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呵护。 当他掀开衣袖的时候,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甚至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整个房间都被一股看不见的阴霾全然笼罩。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僵硬的如同石头般的男人眸底一片腥红,模样如同自黑暗中苏醒的野兽,这刻自他周身涌出的低气压汇集成浓郁的一片,只一眼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几分钟过后,似想证明什么,他低敛着全身滚滚而开的负面情绪,颤抖着手指去抚摸那凸起的伤痕。 淡粉色的,一条条痕疤,留在了那纤细脆弱的手腕上。 陈继光不敢用力的碰,虽然伤口已经快痊愈了,但是那淡粉色的伤痕在他眼里无比的刺眼。 五指紧攥的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为什么?!” 他红着眼睛去看已经睡着了的温希恩,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已经是找的人已经无法回复,他只能先按耐住自己跳的剧烈的心脏。 “傻子,不疼吗?”陈继光要笑不笑的问了一句,明明这个伤口并不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一丝丝疼痛。 躺在床上的温希恩翻了一个身,面对着陈继光,依旧是睡着了,没有半点苏醒的痕迹。 陈继光盯着那道伤痕盯了许久,最终只是俯身轻印在那伤痕累累的手腕上,那个轻而柔带着怜惜味儿的吻。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为什么要这样。” 陈继光,原来最终也栽在情这个字上。 —— 缓缓自睡梦中苏醒过来,温希恩首先觉察到的是自己疼痛不已的头。 宿醉的后遗症来了。 皱着眉,温希恩一手按着身下的床起身,一手捂住这会儿刺疼不已的脑袋缓解一下头痛,脑海中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的事。 她记得她和希尔去应酬,然后喝了几杯酒就出去了,再然后好像遇到了一个粉丝,那个粉丝说想带她去休息…… 再然后就是…… 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温希恩揉了揉额头,努力去想昨天的事情,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温希恩正打算着想不起来就算了,却忽的觉察到了自己手心下传来的极为柔软的触感,和四周陌生的环境。 所以现在她这是在哪里? 愣愣垂下头,温希恩看这雪白的床单,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酒店。 那昨天晚上是谁把她送到酒店里来的?是希尔吗? 第68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2) 但是如果是希尔的话,他应该不会把她带到酒店里面来的,而是把她直接送回去。 难道是…… 头脑中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温希恩几乎本能的她抬手摸向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衣服全部……都在? 只不过这些衣服都不是她的…… 就在温希恩胡思乱想,脸色越来越苍白,单薄的肩膀也开始颤抖。 是梁良吗…… 是他吗…… 就在她陷入恐惧当中时, 门被打开了。 温希恩猛然的抬头去看,目光一顿。 男人长相俊美,嘴角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他很自然的来到了温希恩身边,摸了摸温希恩蓬松柔软的金发,“醒了就快起来吧,我为你准备的早餐。” 温希恩整个人都是楞楞的,他愣愣的被陈继光拉着手去了浴室, 然后被伺候的洗漱完就坐在了凳子上吃早餐。 早餐都是以清淡为主,陈继光还为温希恩煎了一个鸡蛋,是爱心的形状,很明显是花费了心思的。 温希恩看着那爱心的鸡蛋,有点舍不得吃。 陈继光看她只顾着喝粥,根本就没有碰鸡蛋,就问,“恩恩是不喜欢吃鸡蛋吗?” 这个鸡蛋可是他煎了好久的,他对于做饭本来就不是很擅长,只要能吃就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能让温希恩跟着他吃这些东西。 于是他早上起了一个大早,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才煎出了一个爱心型的鸡蛋。 对于那手上的伤痕,陈继光只字未提,他知道问了温希恩也不会说的,不管是因为怎样的事情,陈继光会自己偷偷的查清楚。 温希恩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听到陈继光这么说, 就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把爱心型的鸡蛋吃的一干二净。 等到吃完了早饭,温希恩才说了一句, “很好吃。” 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鸡蛋。 陈继光也跟着傻笑了起来,“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碗也是陈继光洗的。 温希恩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又困了,她迷迷糊糊的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当中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来,躺到更加柔软的床上。 —— “该起床了恩恩。” 陈继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床,翻了个身,把侧卧在他怀里的人抱到身上,一边爱不释手地摩挲温希恩的腰窝,一边贴着她右耳温柔地哄她起床。 温希恩含糊地发出甜腻的哼哼声,不想被打扰,转了个头,却只是把右耳贴在男人健硕的胸口,反而把左耳送到他唇边。 陈继光低笑,觉得温希恩这样起床气很可爱,小小的一只,像猫崽子一样蜷在他身上,赖床的声音也娇娇软软的。 温希恩被男人震颤的胸腔打搅了好眠,她想伸手把男人的脸推开,实在是烦不胜烦。 陈继光亲亲她的手心,乐在其中地继续哄道:“要吃午饭了,已经十一点了,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恩恩晚上睡不着该难受了。” 其实陈继光洗完碗之后就也上了床抱着温希恩,然后就各种亲亲蹭蹭,美滋滋地欣赏了三个小时温希恩的睡颜。 没有想到温希恩这么能睡,很可爱的竟然还有起床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男人的声音性感又有磁性,但是现在在温希恩的耳朵里却很聒噪,捂住耳朵,往被子下面缩了缩,不想理他。 陈继光见状,托住她的小屁股,把人往上挪了挪,然后吻了上去。 直把人吻得喘不过气泪眼朦胧才松开。 “恩恩午饭想吃什么呢?” 温希恩还有些呆呆的,睡久了的确是饿的。 陈继光慵懒满足地凑过来亲亲温希恩的脸蛋,四肢也缠上来温存。 “都行。” 陈继光伏在她肩窝深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好,我去给恩恩做饭,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好。” “真乖。”黏糊地又亲两口,男人起身出去了。 温希恩下午还有行程,所以并不能在这里待很久。 —— 陈继光还在厨房里面洗水果,温希恩就去阳台上看了看被洗掉的衣服。 她总不可能穿着大的不止大了一圈的衣服出去吧,所以还得穿自己的衣服。 认认真真的洗完葡萄,每个葡萄都是又大又圆,看着就很甜水分很多。 陈继光端着水果盘,视线在客厅中来回扫视寻找着某人身影,将水果盘随手放到了茶几上。 正待他半响没瞧见人,思考着温希恩是不是回房间了,他就感不远阳台处传来一阵晃晃的虚影。 怀揣着好奇,他抬步往阳台而去,随后他见到了正站在椅子,举着撑衣杆收着衣服的温希恩。 阳台上的晾衣架是升降的,但是出了一点故障,他晒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他长得高,然后所以对他来说也不算很艰难。 但是对于温希恩来说是很艰难,这会她正站在椅子上费力的收着衣服。 因站的位置有些高,再加上晾衣服要举起撑衣杆,故刚走来的陈继光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温希恩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就一件白衬衫,穿了他的身上刚刚好,但是穿在了温希恩的身上却大了很多,都长到了大腿上。 温希恩长手长脚的,微微抬起手臂,随着清风的吹起,偶尔可以看到白色的角角。 陈继光体会到那手感很好,简直就是让人欲罢不能,他的目光火热,忍不住滑动了一下喉结。 真想把这么可爱的恩恩一口吃进肚子里。 垫着脚收衣服,温希恩很认真,却不想刚扭过头,蓦地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被吓了一大跳,猛的退后,温希恩只感脚下一空,整个人身体后仰的朝身侧窗户边坠去。 “啊——!” “小心——!” 在见到人本能后退的那一刻,陈继光就迅速的抬步上了前,想拽住人却不想对方竟朝阳台上坠了下去。 在惊叫声响起的那刻和温希恩倒去的方向,陈继光的心跳都停了一秒,脚下步伐快速朝前迈出,长臂将人手臂一拽的同时,一把险之又险腾空揽到了怀中。 第68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3)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被瞬间吓白脸本能蜷着身体的温希恩,反倒是感觉腾空的自己,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在感受到人被接到怀中,而不是掉出阳台外的那一秒,陈继光那颗差点蹦出嗓子眼的心脏, 才猛的又回落到了胸膛中。 天知道,刚才在见到人被吓的朝开着的阳台边倒去时,他整个心脏都差点吓停跳了,好在自己动作快,没有让人真从窗户边掉下去,要知这可是十二楼。 不能再想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吓到温希恩,话说回来,好像又是他的错。 陈继光有后怕也有怒火。 他觉得温希恩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 怎么能那么危险的收衣服,万一脚底一滑…… 虽然有点气闷,但陈继光还是将人抱到不远客厅,轻而缓的放到了沙发上。 瞧着人被吓的半天还没回过神,陈继光哪里还有半点的气,抬手摸了把柔软蓬松的金发,“好了乖啊,没事了,以后收衣服和我说我帮你。” 带着安慰的声音与头顶的轻抚,温希恩缓了一会儿,侧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男人面部深刻的棱角,似都被微不可查的柔和抚平,整个人气质看起来温柔至极。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伸手搂住的男人的脖子,脑袋也埋进了男人的胸膛上。 “谢……谢谢。” 声音闷闷的,软乎乎的, 像极了刚出生的幼崽,听到这会儿陈继光的耳中听的他心都软了。 “谢什么谢,不许和我说谢谢,你收衣服要干什么?” 温希恩说:“下午有行程。” 陈继光脸上的笑容淡了,“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要走了?” 温希恩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像是在撒娇,“最近很忙。” “的确很忙,恩恩数一数我们放了多少天没有见面了,一共是39天,这么久了我打电话你不接,我给你发信息你也不回,温希恩你有把我放在心上吗?” 男人的声音不冷不热,但是抱着她的腰的手臂却慢慢的勒紧。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苍白,但是以陈继光这个角度并没有看清。 温希恩用手按着男人宽阔的肩,啵地在他左脸亲一口,然后睁着漂亮的碧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 声线软软的,“下次不会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温希恩小声的打着商量,眼神也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小仓鼠。 男人被这一眼萌得心肝发颤,恨不得什么都送到她眼前,什么要求都答应。 他忍耐地舔了一下犬牙,诱哄道:“再来一下,我就考虑考虑。” 温希恩乖巧地凑上去又在右脸叭了一口。 怎么可以这么乖这么惹人疼? 陈继光心口满得发涨,声音微哑地答允:“那就下不为例。” 温希恩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他的手腕上,一个手表,低调又奢华。 陈继光顺着她的目标看去,摸了摸她的金发,“恩恩喜欢吗?” “很好看。”温希恩说了一句。 陈继光就是随便带带,一听温希恩说喜欢就想摘下来送给温希恩,却被温希恩阻止了。 温希恩说,“你带着好看。” 陈继光一愣,然后笑开了,下一秒就把温希恩扑倒吻了上去。 —— 温希恩换了一身衣服去了舞蹈室,人已经到齐了。 希尔的面色不好,他一看到温希恩来了就忍不住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昨天晚上希尔听到有人闹事,但是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等过了一会儿发现温希恩还没有回来就有点着急。 刚想出去找就被一名服务员告知温希恩已经走了。 他真的是为温希恩操碎了心,别人这些大佬都还没有走呢,温希恩倒是先走了,完全是不给任何人面子。 还好希尔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最后也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 梁良就站在希尔旁边,面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希恩不想看到他那张脸,就直接偏过头不说话。 希尔还想说什么,梁良就笑着打断了,“大家这几天都挺忙的,恩恩也许是昨天晚上身体不舒服。” 有了梁良打了圆场,希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就算他再怎么说温希恩也不会听他的话。 这几天大家都要聚在一起练舞,希尔请来了一个着名的舞蹈老师,很严格。 在跳舞这方面温希恩很专业,舞蹈老师是个很严厉的人,做热身动作的时候严厉又细心,一般温希恩都不喜欢跟着老师学,因为老师教的她大部分都会,但是这次的舞蹈老师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于是温希恩认真的跟着他学。 舞蹈老师的话不多,不过每一句指令都很明确,言简意赅,虽然严厉但是非常有耐心。 学完上部分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温希恩浑身都是汗,男生的体力好,另外三个人出了流汗之外喘都没有喘一下,等到他终于说了结束,就累的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喘着气。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宽松的运动服,可能是最近几天瘦了的缘故,本来就是宽宽松松的款式,现在穿的一件有些更大了。 刚才在跳舞的时候t恤的领口就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梁良看着,没吭声。 现在她坐躺地上,薄薄透透的t恤被汗湿就贴在她的身上,随着胸膛的剧烈喘息而起伏着,莫名的透着一股涩情。 但温希恩没发现,她还沉浸在刚才学的舞蹈的节拍当中,脸上都是汗,面颊泛着红,碧绿色的眼眸冷冷清清的。 梁良站在她面前,稍稍低着头,定定的看着她。 温希恩下意识的抬头,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样居高临下的如同阴影倾覆,忽然有些抵触,想赶紧爬起来。 梁良却忽然半蹲下来,他把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温希恩,温柔俊美的脸上露出亲和的笑:“累了吧,先喝口水吧。” 温希恩看了一眼矿泉水,并没有伸手去接,两个人凑的挺近,彼此都是大汗淋漓,汗味很浓,却不难闻,反而成了撩拨心弦的催情剂。 第68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4) 因为温希恩长时间不去接,梁良递水的动作慢慢的变得尴尬,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只看着温希恩的眼眸却露出一丝丝恼意。 没有人看到一向温润尔雅的男人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里,对温希恩露出的阴暗的视线,和充满恶意的话。 “给我喝, 恩恩,我说过的,不要逼我,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赤裸裸的威胁从他口中说出来如同情人之间的蜜语。 温希恩看着他没有说话,依旧没有动手。 梁良轻笑了一声,亲自喂温希恩喝,在旁边人的眼里就好像两个人关系很好, 但是真实的关系着他们两个人自己清楚。 温希恩被迫喝了两口, 梁良拿出一包纸巾轻柔的替她擦汗,他嘴角带着的笑容如同三月的春风。 男人低低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要不你和你那男朋友分手吧,我也不差呀,要不要考虑考虑下我?” 他依旧笑的那么温柔,在温希恩的眼里却是比怪物还要扭曲。 温希恩只觉得很梁良相处的每一刻都觉得好冷,觉得这个世界也好冷,可她又眷恋现在冰冷下的安静,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灰色。 软软的声音平静如水,“你滚。” 梁良脸上的笑容一僵,面无表情了一秒,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轻柔,神情宛如破碎一般的温柔,“恩恩,不要太单纯了,你不会以为你的男朋友真的会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吧?你那么聪明,我知道你已经察觉到了对不对?” 温希恩的表情越来越冷,“不管你的事。” 怎么可以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陈继光的气质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他虽然穿的衣服都是地摊货,但是他带在手上的那个表就值几百万,还有那间公寓,处在市中心,好几万一平方米,根本就不是普通家庭买的起。 陈继光保证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是他不说,温希恩也不想多问。 因为她不在意陈继光为什么骗她,她喜欢的是陈继光这个人,不管他有钱还是没有钱。 梁良碰了碰温希恩雪白的脸,有点凉,“他只是想玩玩你,你不会真的以为他动心了吧。” 梁良也是上流社会的人,他当然认识陈继光,只不过两个人的性格不同,所以并不可能玩在一起。 来娱乐圈的一切也是梁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他这个人有能力会吃苦,所以不管从事哪个行业都能做的很好。 他并不认为陈继光喜欢温希恩,可能只是和他一样的,看中的只是那漂亮的比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睛。 特别是那场在雨中的天鹅舞,美的几乎让人窒息,在那一刻,梁良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心思,他要把这只漂亮优雅的天鹅捏在手心里,好好的把玩,直到玩腻,到时候再丢弃。 男人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那双狭长的眼睛暗的密不透风。 对于温希恩的沉默梁良并不恼,斯文俊美的人如此说,“我是怕你被骗恩恩。” 他真的是个斯文败类。 见温希恩抬眸看向他,他乌鸦似的眼微微弯起道古怪的弧度,暗的透不过丝光线,他虚情假意的说,“如果他是真的喜欢你,那为什么要一直欺骗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真相?” “答案很明显,他只是单纯的想和你玩一玩,等他玩腻了就会把你丢掉,反正你又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也不会有太多的纠缠。” 温希恩手指神经质的蜷缩了下,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淡色的唇瓣越抿越紧。 可梁良却不算放过她,他低声喃喃道:“明明他只要和你说一声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他却一直都满着你,这能有多喜欢呢?” 温希恩动作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她微微的歪了歪头,精致漂亮的眉眼全然极致的冷漠,好像眼前的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团空气而已,她努力让自己平稳气息,对梁良道:“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就算怎么样,也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教。” 梁良轻轻的笑了,但是眼底的暗色有些阴森的吓人,可恍惚间,如同凶狠的野兽垂涎着白色展翼的天鹅。 温希恩被他那种眼神看的格外的不舒服,她起身想要离开,再也忍受不了和他待在一起,梁良却又哑声道:“恩恩,你是在害怕吗?” 温希恩表情冷淡的看着梁良,冷声问,“我怕什么?” 温希恩的身形很削瘦,她的骨头架子很小,后背微微鼓起两道优美的骨架,漂亮的像振翅欲飞的蝶。 梁良滚烫粗糙的手指触上那道脊骨,顺延着往下滑动。 他低低的声线带着蛊惑人心的咒,像鼓点般敲在温希恩的心间:“你怕我说的是真的,你怕他不要你,你再怎么装作不在意,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梁良轻轻扣住助理先的手腕,修长漂亮的指节被根根分开,严丝密缝的扣住。 梁良低声道:“恩恩,我和他不一样。” 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梁良比陈继光更会装,更加虚伪,在充满恶意的话从他嘴边里面说出来好像也是合理的。 他比陈继光更加的恶劣。 “我会对你很好的,反正我们俩也睡了,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可以和我试一试呢?” 温希恩的呼吸声明显变了,是被气的,她的感情一向很淡漠的,甚至说是迟钝的,可是现在她很生气。 好会儿,温希恩压低声线道:“你再说一遍。” 梁良勾起唇,那阴郁的、得偿所愿的笑。 “我……” 温希恩挣脱开他的手掌,不是那个大家的面前,狠狠的给了梁良一巴掌。 丝毫没有手软,打的温希恩的手都疼了。 梁良被打的歪了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他应该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动不动的无比的僵硬。 过了半响,梁良才动作极其缓慢的转过头。 第68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5) 没有人敢打过他,也没有人有理由打他,唯独温希恩,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他的底线。 高士亮走了过来,把温希恩拉到面前,对着梁良说, “怎么回事?” 碰了碰脸上的伤痕,梁良轻笑了一声,颇为无辜,“可能是我哪里惹恩恩不高兴吧。” 高士亮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和梁良的关系还不错,当时他们三个人都有意或无意的冷落温希恩, 所以有时候也会一起玩。 但是高士亮看不透梁良这个人,心思太重了,高士亮不太愿意和这样的人有太多的接触。 所以他看向温希恩, 低声担忧的问:“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打人?” 温希恩只是看着梁良,眼睛太过平静,毫无波澜,好像梁良刚刚对温希恩说的话,温希恩完全没放在心里,他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梁良有些不爽,他不喜欢这种目光,这种目光真的很让他恼火,“是啊,我也想问,恩恩怎么突然打人呢。”梁良说。 温希恩这番姿态,只会让他不仅仅想为了温希恩的皮囊,更想折断她的傲骨,打破她的清冷。 温希恩抿了抿唇瓣,“你该打。” 淡淡的三个字, 让梁良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希恩,眼神渐渐阴冷,莫名的透露这一股冷气。 高士亮明显也没有想到温希恩会这么说,他猜想一定是梁良做的什么,所以才会让温希恩这么生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温希恩生气。 不知道梁良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做的一定很过分。 高士亮看向梁良的目光也变得冷漠和猜疑,他拉着温希恩的手,“我们去哪边休息吧。” 温希恩沉默的任由他乖乖的拉着走了,在他面前竖起了尖锐的刺,把他的手心扎的满手是血,在别的男人面前倒是乖巧的不行。 这样极致的反差让梁良格外的愤怒。 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把她拉走,那凭什么他不行?他也不差啊! 对于那件事情,他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不应该太粗鲁太急躁,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这些并不是他的本意,既然已经做错了,那一直错下去又能怎么样? 他不好受,那么大家都别想好受。 梁良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疯狂的嫉妒。 高士亮立在温希恩身旁,阳光从打开的窗户投了进来,他背对着光线,俊美的轮廓只能透出一点模糊的影子,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宛如宝石一样明亮,掩盖在浓密的睫毛下,深深的注视着温希恩。 “我知道你不是随便动手的人。”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真诚,“是不是梁良欺负你了,你可以和我讲,我会帮你的。” 高士亮年纪不大,他从小出生的背景也不是很好,但是他长得好看,以他这样的年龄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就很不错了。 也许是他一直都是一副幼稚浮躁的样子,现在突然正经了起来,让温希恩有点不适应。 “没事……”温希恩脸色苍白。 哪怕高士亮在怎么好奇担心,可是看温希恩这个样子恐怕也不会告诉他,高士亮只好强迫自己不多问,把所有的心思都去讨温希恩的开心。 “唉,现在别墅少了你,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你什么搬回来住。”高士亮嘻嘻笑笑的揽着温希恩的肩。 说来还真的奇怪,明明前面几个月还那么讨厌温希恩,只不过相处了一些时间之后就突然改变了心思。 每次高士亮一个人在客厅吃零食的时候都会想起温希恩,想着想着都不想吃了。 有点不适应温希恩不在。 “不会回去了,我一个人挺好。”温希恩的一丝柔意破开冰封的湖面,一丝一缕的渗了出来,冬日的暖阳不过如此,碧绿色的眼眸里是许久不见的柔和,星光点点。 “我天!温希恩,你别这么笑,笑的我……怪不好意思的。”高士亮忍不住红了脸,眼神闪躲,他不自在的摸了摸红透了的耳朵,竟有几分像个青涩的少年。 站在一边的梁良看着调笑的两人,捏着栏杆的手发白,那个高士亮,真是碍眼得很啊。 又是那样的笑,那样让人心惊的笑,这才是真正的温希恩,看着高冷其实比谁都好说话,就是现在唯独对他竖起高墙。 “你怎么看着他们两个人做什么?梁良你看着很不对劲。”俞江走在前面。 “很明显吗?”梁良烦躁的说。 已经到了这么明显的地步吗?俞江都看的出来,更何况别人呢,温希恩对他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吗? 一贯的温柔一点也无,只有森森寒意。 ——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下一刻纠纷暴风雨席卷。 大家练完舞,准备换衣服回去。 高士亮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想去找温希恩,好不容易和温希恩的关系好一点,他迫不及待的想和温希恩多相处一些时间,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温希恩不在换衣间,一些预料会去的地方也不在,他和温希恩发信息打电话也没有回,高士亮找了个遍,只能往三楼的休息室去找。 他一间一间的挨着找,突然在某个休息室里听见了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的,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更清晰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膜。 等走近了,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在哭。 隐忍的哭声,听着好可怜。 高士亮不知为何听的心尖一抖。 然后。 他从门缝里看见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现在这个时间点三楼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差不多都收工回家了,可是间休息室的灯是开着。 里面的男人好像丝毫不畏惧被人发现,或者说是因为太心急了来不及关紧门。 在昏黄的灯光下,高士亮寻找到了哭声的来源,碧绿色的眼睛满是晶莹透明的眼泪,迷离失神的看着哪里,漂亮雪白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柔软的金发被汗打湿,粘在脸颊上,如同成了形的妖精,一呼一吸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魅惑。 第68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7) “恩恩?恩恩……” 在一片诡异的梦境里,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能让人安心,如果醒来一定要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的话,那么她想永远都沉睡着。 恍惚中,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一片温热的海水里, 温暖的包裹着她,舒服的永远都不像醒来。 然而从岸上飘下的温柔呼唤要将她带走,她不想睁开眼睛,手指微动,像是在挽留那些离她而去的海水。 在愈发急切的呼唤中终究还是脱离这片独属她到安宁。 温希恩睁开了眼,光线倾泻而下。 原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亮了。 这首熟悉的天花板让温希恩有一阵恍惚,只是他们的别墅。 “恩恩睡得好沉啊。” 男人英俊而温润的面容映入眼帘, 向来看似温和的漆黑眼眸蓄着隐秘的忧虑。 看见她醒来, 男人神色温和地将她拥入怀中, 骨节分明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背缓缓地抚动。 虽然隔着西装外套和一层薄薄的里衣,温希恩还是感受到男人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在与她接触的一瞬间松软了下来。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并不是睡了一晚上,而是睡了一天。 这时候梁良才发现他逼得温希恩太紧了,把人给吓坏了。 可是那时候的他就如同丝毫没有理智的原始野兽,他一向是比任何人都还善于掌控自己的情绪。 可偏偏他遇到的是温希恩。 温希恩身上淡淡的冷香令他忍不住沉迷。 他把头低的死死的,把脑袋埋进了温希恩的脖颈处,将脸颊埋进那泛着淡淡冷香的雪白肌肤上,如同瘾君子着迷地摄取罂粟香一般贪婪地吸取这令人回味的香气。 或许是这诱人的香气迷惑了他,男人第一次露出懊悔的情绪,“恩恩,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真诚。 可是温希恩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道歉。 温希恩半阖着眼,碧绿色眼瞳蒙着层水色迷雾,淡色的唇瓣毫无血色,“我做了一个梦。” “很真实, 让我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男人下意识地搂紧了温希恩,让她更紧密地嵌在他的怀抱里,仿佛这样便能让梁良汲取一份安心, 让那一丝恐慌消失。 温希恩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你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跟真的在无声的哭泣。 “我不想醒来,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她如此天真的问,但是并没有指责的意思,而是平静的描述。 温希恩沦陷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身体却突然被小心翼翼地扶正。 她茫然而莫名地看向推开她的男人,却撞入一双饱含复杂情绪的漆黑眼眸,暗沉无光的瞳孔深处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旷世风暴,“恩恩,你看着我。”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那么严肃,温希恩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应言而静静地凝视着那双眼瞳,然后眼见着男人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在某一瞬甚至流露出一丝近乎恐怖的阴鸷。 温希恩不安地想要远离,却被男人捉着双手按回怀里。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颈侧,温希恩听见男人略显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抱歉,吓到恩恩了。” “……”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金色的发丝依旧耀眼漂亮。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从之前那莫名其妙梦幻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莫名的惊惧从心底逐渐上涌。 属于小动物的敏锐嗅觉让温希恩感觉到一丝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她垂下眼睫,努力维持着冷淡和疏离的表象提出请求:“我要回去了。” 温希恩看不见男人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男人一瞬间再次紧绷的肌肉。 恐怖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升温扩散,温希恩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身体,她能察觉到,梁良已经撕掉了他的伪装的假面,露出了本质。 这才是他假装温柔的原因,因为梁良太冷了,这种冷漠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性格,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他。 “好,只要你想。”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用一种低沉而温柔的语调做出了回复,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他缓缓松开了搂住温希恩的手臂,暗沉的眼眸凝视着用冷漠平静目光看着他的温希恩,削薄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又虚伪笑容。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 梁良原本想要亲自去送温希恩回去,但是在中途中好像接到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实在是抽不开身,就让司机送她了。 高士破天荒地提出要和司机一起送她。 温希恩有些惊异地瞥了高士亮一眼,其实并不需要送来送去的,根本为什么有必要,而且她和高士亮好像也没有很熟,莫名的古怪感如深海泡沫般从心底翻涌而出。 而且她总觉得今天的高士亮很奇怪,看着让她很不舒服。 温希恩正暗戳戳地睨着高士亮,抬眼间冷不防被人抓了个正着。 那个眉眼疏朗略显稚嫩的男人深深地望了她一会,漆黑眼眸似乎潜藏着某种压抑而躁郁的情绪,过了半晌才若有所觉地牵起嘴角,朝她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熟悉的笑容竟然让温希恩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的后退的一步,这几天她的神经都挺紧绷着的,对于危险的情绪特别的敏感,想要远离。 眼见着高士亮的脸色一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这就让温希恩更加不想靠近他了。 被高士亮拖上车以后,温希恩手速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高士亮将前后座的挡板升起,在后座隔绝出一个光线阴暗的封闭空间,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半垂着纤长的睫毛。 莫名透着一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劲。 “我很可怕吗?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高士亮笑嘻嘻地把预感到危险的温希恩按进怀里,目光顺着微微敞开的衣领探视到锁骨以下深深浅浅的玫红痕迹,黑沉沉的眼眸在怀中的人看不到的角度里瞬间阴鸷下来,瞳孔深处几乎要沥出阴冷的毒汁。 第68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8) “你今天很奇怪……” 感觉到环绕在高士亮身周的低气压,温希恩默默思考了一会,她知道这危险的气息并不是针对她的,抬手犹犹豫豫地攀住他的肩,如同用柔软的羽毛去蹭不高兴的小朋友的侧颈,“你怎么了?” “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很生气。” 她声音这么软绵绵、但又淡然而笃定地说着。 所以你在难过什么又在为什么会生气? 为什么看到你那么难过的眼神,她也会难过。 高士亮感受到侧颈处软乎乎的触感,整个人似乎都要化成一滩温柔无害的春水了。 他双臂猛地用力,将温希恩紧紧地搂在怀里,胸腔内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涩而委屈的情绪。 这样看似比谁都冷淡,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温柔的温希恩,叫他怎么忍心去将那些肮脏的事实戳破在她面前呢? 他忍不住回想起昨晚和梁良那场短暂而剑拔弩张的对峙。 明明是那个男人做了那些混蛋的事情,无耻又下流, 被人发现也没有任何的悔改之意,相反的是依旧那么得意洋洋。 依旧能游刃有余地应对他的诘责,甚至在他恨不得直接动手报复的时候用寥寥几句话给他泼下冷水。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我这么做你不应该开心吗?” “还是说你喜欢上了温希恩?” “那又怎样?你能给她带来什么?” “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身败名裂,甚至能让你永远消失,所以就凭你,你能给她什么?” “你什么都没有,所以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重量。” 被外人称作谦谦公子的梁良站在他面前平视着他,却仿佛冷漠傲慢的君主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平静的语调竟带来几乎令他窒息的压迫感。 那双暗沉的眼眸毫无感情地看向他,如同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具,或是一具不值一提的尸体——那是完全没把他放在一个层面看待的极端蔑视。 他被男人的话说得面红耳赤,仿佛平白被人扇了几个火辣辣的耳光。 然而强烈的愤怒与不甘仍驱使着他与男人针锋相对,抓住那被避重就轻的关键质问道:“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呢,你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你完全没有资格。” “更何况你用那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强迫她!” 现在他所有的顾虑都没有了,他赤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想扑上去如野兽般生啖其肉。 “很快就不是了, 我很快就会得到恩恩的,没有谁能从我手里抢走她。” 男人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森寒,手掌以他完全无法躲闪的速度重重地掐在他的脖颈处,力道大得似乎要将他活活掐死。 “你也不行!” “你不配,我只警告你这一次,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那双暗沉的眼瞳逼近他胀出青紫色的脸庞,是从来都没有在别人面前展露过的那般冷漠无情,令人胆颤的杀意毫无掩饰地泻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要是再敢在恩恩的面前蹦跶,碍我的眼,我保证让你永远也翻不了身。” “只要我想,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全都可以消失,或者明天就成为了一个流浪汉。” “你最好记牢你的身份。” “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 梁良阴鸷冷酷的话语宛如一柄尖刀刺破繁华表象,将那腐烂黑暗的内里赤裸裸地铺展在他面前。 他紧咬牙关,汗湿的发贴在额头,黑眸死死地盯着男人无机质的暗沉的眼眸,连脖颈间的剧痛都扔在了一旁。 原来一个人的演技真的可以好的那种地步,也明白了梁良为什么如此肆无忌惮地不怕任何人发现他对温希恩的小心思。 这个时候他真正的意识到了梁良的可怕之处,虚伪的外皮之下,是已经腐烂了的内里。 ——他就是一头彻头彻尾地遵循丛林法则的冷血野兽,而他的权势就是他最坚不可摧的利爪。 而往往这种人一般都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得不到就会毁掉。 温希恩在他的手里,一定会被玩死的。 想到此处,高士亮忍不住低头蹭了蹭怀里温希恩蓬松柔软的金发,如同一只寻求安慰的幼兽般黏糊糊地撒娇求安慰。 ‘他不能冷眼旁观,他不能亲眼看着温希恩被毁掉。’ 高士亮是个孤儿,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抛弃他,可能是因为太穷了养不起,不管是任何的原因,都不能成为抛弃的理由。 在孤儿院待着那段时间并不算美好,但是起码还是熬过了头。 他没有高学历,也没有什么技术,因为有一张好看的脸,就去报了选秀节目,只因为那里三千块钱一个月还包吃包住。 稀里糊涂的出道了,还成了他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大明星,他也没有多么大的志气,只要能吃的饱就行。 从小地方出来的人,怎么会不怕死?怎么会不怕惹事? 他也想过装什么都没看到,这样对他自己最好,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而以身犯险呢?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高士亮想了一天,终于想出了答案。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他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一个天使般的人物被糟蹋。 温希恩不应该是这样子,她就应该光芒万丈。 既然如此,那么就是值得。 他急切地想在温希恩身上寻找安全感和勇气,淡淡的冷香让他紧张的神经稍微的放松了一点。 温希恩也许察觉到了他不安的气息,乖乖的没有动,任由他抱着,就那么窝在他的怀里,睁着湿漉漉的碧绿色眼眸茫然而无辜地望着他。 脑中不断回放着梁良的话语,他的心里渐渐燃起一团漆黑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他焚尽,伤人更伤己。 但在触碰到温希恩干净的眼眸时,又化作一簇明亮而没有温度的烟火,温柔而无害。 ‘我要保护好她。’ 他吻上温希恩的眉心。 第68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69) “温希恩?” “嗯?”温希恩睁开眼睛,身体很是虚软,但有人凑在耳边说话,呼出的气是冷的打在耳垂。 “你好脏啊。”恶劣的声音咯咯的兀自笑了起来。 温希恩一睁开眼睛,只感觉到自己现在身处在黑暗,什么都看东西, 只有一阵阵的回音在耳边回荡。 “你可真脏!脏死了。” 这一个又一个的脏字,如同一时性的手扼住了温希恩的喉咙,她感觉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是啊,她可不就是个肮脏的人嘛,浑身上下都很脏。 闭眼又进入了一片黑。 “温希恩……我……喜欢你,我能和你在一起吗?”熟悉的话语绕在耳边,温希恩急切的睁开眼睛望着身边的人, 是陈继光。 温希恩欣喜的要开口,想要伸手触碰站在眼前的陈继光,却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又是那个声音,“很喜欢他?”背后是咯咯的笑声,“你配吗?” 我,配,吗? 伸出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 “你这么脏,要是被他知道了,还会说喜欢你吗?你看,他看都不愿意你一眼。”身后的声音说,果然陈继光星辰般的眼暗了下去,厌恶的情绪浮上。 厌恶? 温希恩的心一紧,唇瓣颤抖。 不行,不能这么看我,陈继光,你不能这么看我。 可面前的陈继光头也不转的走了。 声音消失, 温希恩从床上弹了起来,大汗淋漓的喘气,抖抖索索的掀开被子,跑到浴室洗了把脸。 抬起头看向镜子,水顺着脸颊滑下,整张脸湿漉漉的,精致漂亮的眉眼舒展开,淡色的唇瓣,碧绿色的眼眸,她微微的挑了挑唇,刹那间糜烂得像揉碎的花瓣般,如同天使坠落了人间。 泛着冷气的指尖划开手机屏幕,打开某个对话框,她的指尖都在颤抖,离最开始的一条信息已经过去还几天了,中间发的信息、语音和电话却意外的多,温希恩并不是不愿意回复,而是怕自己回复了之后就控制住不了自己想要去见陈继光的内心。 她现在这样子,怎么有脸去见他? 如果被陈继光见到的,一定会惹他的厌恶吧。 温希恩又想到陈继光在梦里那厌恶的眼神,纤长的睫毛颤抖的厉害。 明明已经吃了安眠药了,但是却依旧睡不着,现在从梦中惊醒,让温希恩更加的不安。 想到了深夜温希恩实在受不了,给陈继光打了个电话过去,那么晚了,说不准他都已经睡着了,温希恩知道自己可能会打扰他,可现在这个时刻脆弱得就是想听听陈继光的声音。 在崩溃的边缘,他听到了陈继光裹着满满睡意的“喂?恩恩?”嘶哑地低沉地,却让温希恩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 也在深夜里,委屈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故意压抑的哭腔声还是被陈继光听到了,几乎是一瞬间清醒,陈继光慌张的问,“恩恩宝贝,怎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我让你不开心了?你先别哭,和我说说好不好?宝贝恩恩,不要哭了。” “在哭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还是我太晚接你的电话了?下次保证不会了,不哭不哭啊……” 陈继光自顾自的安慰着温希恩,可事实上,在深夜里陈继光听到为温希恩特意设置的铃声时,片刻便睁开眼睛,刚从睡梦中被拽起来,硬是摸索着手机接电话。 “陈继光,我做噩梦了,有点想你。” 听到这,陈继光都能想象温希恩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做了怎样的噩梦竟然给吓哭了,顿时心疼地不得了,他现在多么想直接冲到温希恩的家里面去,他也这么做了。 一边急匆匆的去衣柜里面翻衣服,胡乱的往头上套,一边温声细语的安慰着,“别怕别怕,我现在就去找你好不好?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不用了。” 温希恩几乎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了。 陈继光还是不放心,“怎么能不用呢?都被吓哭了,你难道不害怕吗?” 温希恩闷声闷气的说,“听到你的声音就不怕了。” “真的不想让我去啊。”陈继光听出来了温希恩不想让他过去,于是他之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温希恩嗯了一声,她撒谎了,“太晚了,而且我也不在公寓。” 陈继光推开落地窗来到阳台,冬日里的晚上几颗星星零乱的挂着,风呼呼的吹,与之不同的是陈继光滚烫的心,就好像温希恩的泪落在上面,能发出呲~呲的声音。 “那好吧,那我哄你睡觉好不好?这样就不会害怕了。” 陈继光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怕别人流泪的一天。 听到温希恩稍止下去的哭声,陈继光看着天上的星空,温柔的对着手机里的人说,“那我为你唱首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千万小眼睛。 太阳慢慢向西沉,乌鸦回家一群群。 星星眨着小眼睛,闪闪烁烁到天明。 风声伴着歌声穿进温希恩耳朵里,陈继光的声线温柔又磁性,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温希恩,就好像陈继光就在身边,鼻尖似乎能闻到陈继光身上的香气。 在进入睡梦的前一秒温希恩都在想,如果陈继光发现了,和梦里一样抛弃她了会怎么样?厌恶她,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光是假设温希恩都觉得心痛,但是她并不觉得能瞒天过海,如果真的会被发现,那么请希望能晚一些…… 再晚一些…… 在多留一些温暖给她吧。 陈继光、陈继光…… 寒风里,听到电话里舒缓的呼吸声,陈继光终于心情转好,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薄唇微弯。 他无意识的出声:“恩恩……晚安……” —— 温希恩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她把钥匙插了进去,发现门没有锁,这不可能,她记得他出门之前明明把门锁了。 怀着疑惑温希恩推开了门,换了一双拖鞋,走了进去。 东西摆放的依旧整齐,温希恩在门口就闻到了一阵的香味,桌子上是极其丰盛的餐食,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第68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0) 里面还是没有人,这就让温希恩更加的疑惑了,她四处翻找了一下发现贵重的东西都还在,那说明并不是小偷。 而且不会有小偷专门进来就是为了帮她做饭吧。 温希恩桌子上有已经冷掉了的饭菜,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陈继光做的。 但是却没有看到他的人。 入秋的天气总是喜怒无常的,她刚回来的时候还是阴天, 这只不过是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雨。 瞧着时间还早,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房间里面干什么,温希恩带了一个帽子拿了把伞出去了,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好。 撑着伞在雨中漫步,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个喷水池旁,这是陈继光给她唱情歌的地方。 脚步缓缓的变慢, 温希恩的嘴角微微的上扬。 不知道站着看了多久, 直到腿都麻了温希恩才回过神,一转过头就在雨幕中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 陈继光就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脸色阴沉,不知怎么偏偏淋着雨,两只眼睛黑得吓人,正死死盯着她。 温希恩愣了一下,连忙撑着伞走过去帮他挡雨,“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等温希恩凑进了的时候,发现陈继光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脸上全都是水,偏偏眼睛红的可怕,他死死的盯着温希恩,不离开半分。 陈继光冷笑:“我都淋了好久了,也不差这一会。” 温希恩眉头一皱,心里一咯噔, 明显察觉到了陈继光的不对劲, 便自己撑着伞过去帮他遮。 陈继光偏偏不领情,非要在外面淋着雨, “我就问你,你最好老实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和谁鬼混在一起了!你天天说你工作忙!工作忙!没有时间,到底是真的工作吗?还是因为别的事!” “温希恩你好好的说!我就在这里听着!” 温希恩张口想说先回回去再说,没想到陈继光突然怒吼:“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找了你多久,我像个傻子一样四处找!四处找!你呢?!” “你在哪里!” “是不是还在哪个男人的床上?!” 他这一声声的嘶声裂肺,被雨幕冲刷了一半,但是却清晰的传入温希恩的耳朵里面。 这么早就知道了吗?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温希恩微微握了握拳,脸色苍白病态,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但是她还是很冷静,在这里并不是解释的好地方,她得先把陈继光带回安全的地方。 温希恩拉着他的手,温声的说:“我们回去再说好吗?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可陈继光一点也不领情,甚至更生气,“哪里是好地方你告诉我!我不需要和你说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前几天都去哪里了?跟什么人接触了,做了什么?这很难吗?” “不要把我当傻子行不行啊?温希恩。” 他真的蠢透了。 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呢? 他们两个人是情侣,他是温希恩的男朋友,可是温希恩却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如此的光明正大,他今天还跟个蠢货一样去给温希恩做饭,结果没有等来温希恩,而是等来了另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 没有想到前几天叫人查到了事情查出来了。 一张张照片,像个无形的巴掌一样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厨房里面的飘来淡淡的菜香,但是陈继光却仿佛被压抑的窒闷感紧紧包围,置身在一片黑海,面无表情的表象下是混乱纷杂的心。 他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回忆着他们相处的一切,淡淡的冷香,滑腻柔软的肌肤,仿佛还残留在指尖,是温凉的,如玉一般的触感,他平常都不敢太用力的碰,怕破坏了那美感。 只敢小心翼翼的把玩,脑海中浮现出那金色的发丝,碧绿色的眼眸,还有那雪白的肌肤,脊背的细汗,湿漉的舌,那画面烧得他口干舌燥,又感到阵阵恶心。 只要一想到被许多人碰过,他就再也没有怜惜的情绪,只想狠狠的撕碎!霸占! 陈继光觉得脏,就像被粘上了难以洗净的烂泥污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边戏弄他、嘴上说着爱着他,一边和别人好了! 可把他当傻子! 他甚至无法再待在温希恩的公寓里面,好像这些东西都沾上了温希恩身上的气息,那气息让他的头皮发麻,直愣愣的冲了出来。 陈继光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冲过来把温希恩吃了似的,温希恩被那眼神吓得连伞都扔了,这种眼神诡异的和梁良的眼神重合,温希恩慌忙躲开他。 陈继光在雨中停住脚步,有些凶狠的看着温希恩。 骗子。 估计现在还在想着找什么理由骗他,谁都能碰的人,现在他难道就碰不得了吗?他一过去,温希恩就躲,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告白?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交往?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 他陈继光没有想到还有被人玩弄的时候! 温希恩站在雨幕中,她是那么单薄,露出来的手腕是那么的纤瘦,帽子被风吹走了,金色的发色漂亮又柔顺,眉眼精致如画。 苍白,纤细的如一躲脆弱易折的百合花,纯净又干净。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 温希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苍白如纸,愣愣的看着面色狰狞的陈继光,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怎么说? 好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温希恩不敢对上陈继光的眼睛,怕从里面看到厌恶和嫌恶。 只不过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这样低着头更像是一种沉默,也让陈继光的怒火越烧越旺! 半响温希恩开口了,“对不起。” 手背上的青筋微微鼓起,他看着温希恩,一字一顿道:“你当然要抱歉,但我不会接受。” “温希恩,我们分手。” “就这样。” 说到分手两字,陈继光甚至感觉自己在口中尝到了几分腥味。 第68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1) 心口像是缺了一块似的,漏着冷风。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你真让人恶心!” 陈继光吼完便一头冲进雨里,头也不回地离开,在大雨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温希恩抬眸看去,陈继光早就没见了踪影。 湿湿沥沥的雨声, 好似无声的哭泣。 风很大,吹红了温希恩的眼,也吹散了这一份热烈的感情。 —— 雨过天晴,天空一碧如洗,如同一块上好的蓝宝石般晶莹剔透。 昨夜下了一场雨,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沾着不少掉落的花瓣, 颜色颓浅黯淡。 叶子上沾满小雨滴, 空气异常清新, 充满着芳草香味。 温希恩最近几天的状况不太行,希尔以为是温希恩累坏了,就让她玩了几天。 结果玩了几天之后精神的状况非但没有好,反而还更加的颓废。 希尔把温希恩拉到办公室谈了一场话。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金色的发丝凌乱,唇色惨白。 希尔问她:“你最近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失恋了?” 希尔也没有想到自己一言戳破了,他原本只是打趣儿,可是看到温希恩越发苍白的面容时迟疑了。 顿了一会儿,希尔小心翼翼的试探,“真的分手了?” 温希恩盯着手机发呆,沉默着没有反驳。 分手了好啊,分手了好。 这可把希尔乐坏了,他就知道两个人走不长远,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而且性子又不互补,待久了本来就是会心生间隔的, 除非另一方是个温柔容易妥协的人。 但是看陈继光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妥协的人。 希尔也没有问两个人为什么分手, 毕竟都已经分手了他也不想勾起温希恩的伤心事。 “当初我都跟你说了,那个男的不是好东西,现在回头也不算晚,以后就不要想着那些情情爱爱的,你现在还年轻,就应该……” “不是他的错。”温希恩打断了希尔的话。 希尔愣住了,“什么意思?” 在他的眼里温希恩不可能犯什么事情,她那么乖,那么漂亮,只需要动动嘴,就会有无数的狂蜂蜜蝶去讨好她,怎么样也轮不到陈继光这种人。 温希恩直直的盯着希尔,向来平淡无波的碧绿色眼眸浮现出丝丝的伤痛。 她说,“是我做错的事情。” 希尔被哽住了,他皱了皱眉,“温希恩你……” “是他不要我了。” 这一句话把希尔所有的话都堵的死死的,温希恩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尔总觉得这样的温希恩脆弱的好像随时要消失,格外的令人怜惜。 希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安慰似的摸了摸温希恩的头发。 本来一直冷静的温希恩突然就绷不住了,她一直憋着眼泪没有哭,可是当身边有个安慰她的人之后,就突然觉得特别的难过。 单薄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明显,双手搅在着一起,脑袋死死的低着,泪花滴在杏色的裤子上,留下了一朵朵的泪花。 希尔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了温希恩的脑袋,有一些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头。 “希尔……”软软的声线带着哭腔。 希尔心也跟着痛,“我在呢。” “我还喜欢他……” —— 希尔给温希恩请了半个月的假,说要好好放假休息一阵子。 半个月过后,温希恩变得更加的沉默,梁良一直在她面前晃悠,温希恩都是统一忽略,直接把他的空气。 她这样的态度明显激怒了梁良,连着几天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的郁气。 下班之后温希恩就准备回去。 助理因为有事情所以就先走了,温希恩戴着帽子,准备打车回去。 在等车的过程中,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停的在震动。 温希恩看到来电显示后,微微蹙起眉。 屏幕划向“拒接”后,温希恩把手机设置成静音,然后塞回了口袋里。 现在时间有点晚了,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藏在黑暗里的车便闪了闪雪亮的车灯,温希恩被惊得后退了一步,望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后,她的脸部线条紧紧的绷了起来。 车喇叭不耐烦的响了好几下,在徐徐夜幕里尤为响亮。 温希恩假装没有听见,站在那里没有动。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温希恩随意的打开一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抖。 不知过了几秒钟,温希恩这才有了动作,僵硬的走过去,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刚坐定,男人便伸过来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 “干嘛不接我电话?” 温希恩望着前面的漆黑夜色,淡淡道。 “把照片删掉。” 梁良笑了,“我还有很多,恐怕删不完。” 温希恩偏头看着他,目光又冷又冰,如猩寒的雪。 似是不满温希恩的冷漠,攥住人的手腕握了握,关注到了别的地方,“怎么又瘦了?”也皱起眉头关心起来。 虚伪至极,温希恩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重复了一遍,“删掉。” “温希恩,你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捏着温希恩的下巴把脸转过来,“怎么又不听话了?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只要你乖乖的,这些照片就会好好的存在我的手机里,如果你不乖,我不介意和别人分享。” “正好让你的前男友看看恩恩在别的男人的床上有多么的骚,我想陈继光一定会很喜欢的,你说对吧?”梁良阴鸷的看着温希恩,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最终还是从那张精致的脸上看到了痛苦,都这样了竟然还是忘不了?真是用情至深啊,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是他故意把照片发给陈继光的人,但是重要的地方都打了马赛克,只露出了脸,但也只需要一个脸,就可以让陈继光明白,天之骄子的陈继光怎么会忍受这样的侮辱,肯定不会在和温希恩在一起,梁良骨子里其实是天生的商人,利己主义者,只要结局是自己预想的那样,过程再如何不择手段又怎样。 第68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2) 温柔的把温希恩略长的金发挽到耳后,黏黏糊糊的去吻她的脸颊,语气低沉带着诱哄,“你好好听话,我就不会干什么,恩恩知道的, 毕竟我这么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我的宝贝。” “梁良,你真恶心。”温希恩拼命压住心中的恐惧,直视那双阴鸷的眼睛,这个男人的嘴上说着甜言蜜语, 但是他的行为和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独裁专制, 像是对待一个玩具一样,只有占有和掠夺。 这真的是喜欢吗? 亲了亲温希恩的嘴角,梁良也不在意她的恶言恶语,眼神偏执病态,语气依旧宠溺,“已经很晚了,你应该没吃饭吧。” 温希恩没有理他,淡色的唇瓣越抿越紧。 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痞气,温润之意瞬间被打破。 “等一下我给恩恩露一手,嗯?” 温希恩沉默的垂下眸,把男人当空气。 梁良把温希恩送到家,却没有离开,车子停在了车库,男人从后备箱里提出一堆东西,啰啰嗦嗦的说。 “我就知道你这几天不会好好吃饭,特意买了鱼肉给你补补,我的手艺还不错, 恩恩今天有口福了……” 他转过身, 温希恩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匆匆关好车库门,拎着两手满当当的东西健步如飞,男人的步子很大,很快就追上了温希恩。 他碰碰的肩膀,委屈巴巴的说。 “恩恩就不能等等我嘛,我提了这么多东西呢。” 梁良真的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在车上还是那副阴翳偏执的模样,现在又这一副亲和宠溺的模样,跟精分似的。 话音未落,温希恩停下的脚步看了他一眼,温希恩知道梁良这个人是赶不走的,心里想着那照片,便一言不发的去接他手上的东西,男人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是让你拿呢,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拎不动。” 梁良笑眯眯的,无害的像一只讨主人欢心的大狗狗,“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亲亲我吧。” 温希恩这次看都没有看男人一眼,一言不发的离开,步子比刚才还要快,撇下梁良就上楼了,男人在后面急哄哄的追赶。 “走慢一点,不要摔了……小心一点。” 梁良刚说完这句话,温希恩就踉跄了一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梁良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在身后没有形象的大喊大叫,温希恩听着都心烦。 等到了公寓,温希恩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了,梁良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好一个人,结果就撞到了冷墙,多少还是有点不甘,但是只是温希恩,怎样都行,对他怎样都行。 男人一边换鞋一边小声的哼着歌,不放心的瞄了紧闭的卧室房门好几眼才恋恋不舍的往厨房走。 温希恩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吃饭的时间极其不规律,几乎是只有在饿的不行的时候才会吃,梁良知道温希恩这个坏习惯,所以飞快的做好了饭。 这顿饭梁良花了很多的心思,就是为了来讨温希恩的开心,他这个人的领地范围意识很强,特别不喜欢陌生人随便进出他的房间,所以在成年的时候他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不管是打扫卫生还是做饭都是一个人完成的。 温希恩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相反只要知道这是梁良做的,温希恩就没有胃口吃。 吃饭的时候,温希恩总是特别安静,垂着眼喝鱼汤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 梁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温希恩吃菜的表情,莫名的有点紧张,“味道怎么样?好不好吃?”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尝吃他做的饭。 温希恩面无表情,如机械一般的咀嚼着,并不能看出味道如何。 梁良的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和暗色,但是又很快消失了,他假装不在意的笑了笑,捏着筷子的手指发白,手背的青筋暴起。 终究还是有点受不了温希恩的忽视,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把他当空气。 在吃饭的过程中,梁良一直都在关注着温希恩,又是为她夹菜,又是为她盛汤,细心的不行,好像恨不得直接喂到温希恩的嘴里。 对于梁良这样献勤讨好的行为温希恩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认真的吃着自己碗里面的饭。 微熏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涂在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泛着诱人的色泽,纤长的眼睫如两把小羽扇拂的心头发痒,金色的发丝仿佛都多了一层圣洁的光。 男人的喉结急促的滚动了一下,眼眸暗了下来。 椅子被拉动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谧,温希恩警惕的抬起头,看到男人大步向她走了过来。 梁良长得很高,有一米九左右,但是他平时的气质温和,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但是当他撕掉了那一层伪装之后,那极其压迫感和上位者的气息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男人身材结实,体格健硕,英俊的面容令人头晕目眩,他眼形很凶,褪去了温柔,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有种拆骨入腹的血腥错觉。 温希恩不用脑子想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霍然起身,拔腿便向卧室跑,却被男人三两步追上,然后一把扛在了肩上向卧室里走。 “梁良!你放我下来!” 她从始至终平静的脸终于被打破了,像是裂了一道缝,颤栗的惊惧从冰层一涌而出。 梁良心里面的郁气全都消散了,愉悦的踢开门,把她扔在了床上,然后慢条斯理的按住她欲挣扎的手手腕,身子撑在他上方,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皮带扣,笑眯眯道。 “你都吃饱了,接下来该我吃了吧。” 温希恩像开水上的鱼猛地弹了起来,挣扎间露出一截纤细温软的腰肢,梁良赞叹般的叹息了一声,亲了亲白腻的肌肤,语气暗哑。 “好恩恩,宝贝,我都快想死你了。” “滚……滚开!” 温希恩雪白的脸上涌起羞愤的红晕,惊惶的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第69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3) 梁良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目光沉沉。 “我可不想弄伤你,所以你乖点好不好。” —— 清早被手机铃声吵醒后,温希恩推开身后紧贴的人,接了电话,是希尔。 温希恩边接电话边起身去洗漱。 收拾好出来时, 躺在床上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穿戴整齐的她,极其侵略性的目光如软舌将她从上而下舔了一遍,单薄的被子鼓鼓的。 温希恩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秒,脸色平静的推门走了出去。 梁良的心情很好,不管是因为什么,起码温希恩没有把他当空气, 走之前还看了他一眼呢。 懒懒解决完后去浴室冲了个澡, 赤着的上身还挂着未擦干的水珠,沿着精健流畅的肌肉流向鲜明的人鱼线。 梁良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令人面红耳赤。 本来想去到温希恩面前走一圈,秀一秀这好身材,没想到温希恩拿了早餐就准备走。 梁良顿时瞠目结舌。 “恩恩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我有车!” 温希恩没理他,强忍着浑身酸痛,在玄关处低头换着鞋。 梁良手忙脚乱的跑回卧室随便拎了一件上衣后,匆匆换鞋出门追温希恩。 他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喊温希恩的名字,然后猛地抓住她的手,得意洋洋的灿然一笑。 “走的那么快干什么?还不是被我抓到了,就不能听听我的话嘛。” 温希恩抿了抿淡色的唇瓣,目光落在他铁钳般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上, 流露出几分厌恶。 梁良好似毫无察觉的硬拉着她往车库走,然后把她塞进副驾驶座里, 生怕她会跑似的一溜烟钻进驾驶座, 迅速发动车子。 车门被上了锁, 温希恩没办法下车, 也不愿意去看他, 只一味的偏头看窗外的风景。 梁良的手肘撑在车窗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黏在温希恩弧度勾人的颈项与系的严严实实的扣子上,随口问。 “你这几天的行程多不多?要不要减掉一点?我们这几天都可以呆在一起,除了练舞之外你就不要再参加别的节目了……” 温希恩没说话,纤长的眼睫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梁良自说自话了一路,在把车停到公司的车库。 温希恩拉车门,却没拉开。 “恩恩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温希恩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发光的珍珠,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冷冷道。 “开门。” 梁良也不在意,死皮赖脸的亲了一口温希恩,笑的温柔。 “早安吻。” 温希恩的唇瓣抿得越来越紧。 车锁啪嗒一声开了,梁良和温希恩一起下车,他把手搭在温希恩的肩膀上,宽大滚烫的手掌包裹住了温希恩的肩头,带着不可言说的占有欲。 温希恩和梁良两个人的气氛怪异,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还是人精希尔呢。 希尔见梁良盯着温希恩那种眼神,是无法言说的,好像含着无数种情绪,深邃的可怕。 当时希尔心里就觉得不太对劲,马上去问温希恩,结果也没有问出什么来。 去试探梁良时,梁良倒是光明正大,毫不掩饰的说,“我和恩恩在一起了。” 希尔惊呆了,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但是梁良笑的实在是太温柔,看着温希恩的眼神也是充满着浓浓的爱意,完全不像是在撒谎或者开玩笑的样子。 一时之间希尔的心情极其的复杂。 总觉得有点奇怪,但那种奇怪的竟然又说不上来。 主要还是温希恩的态度太冷淡了,特别和梁良相处的时候,就如同精致的玩偶一般任人摆布,可一点都不像坠入爱河的样子。 而梁良就显得更加的奇怪,他对待温希恩太好了,好过了头,不管温希恩是忽视他或者是冷言冷语的相待,他都是一脸溺宠的笑容,好像只是看到一个正在耍脾气的情人。 对于梁良身后的背景希尔还是有点了解的,他也知道这种豪门贵族的少爷恋爱还轮不到他插手,但是他总觉得温希恩不喜欢梁良,甚至还有点讨厌。 梁良私底下的小动作特别多,温希恩烦不胜烦。 倒是高士亮会每次都会在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插了进来,然后会装作不经意的把温希恩拉走。 梁良都看在眼里,他依旧是笑着的,眼睛却暗了下来。 到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高士亮好像忙了起来,很少再看见他的身影。 温希恩在舞蹈室里面练舞,她有个人单独的小型舞蹈室。 温希恩是从小学芭蕾的,她的舞蹈基础很强,骨头都是软,随便一个简单的动作,当她纤薄修长的身形做出来的时候就会格外的漂亮流畅。 她就是一个天生的舞者。 梁良不不止一次感叹,温希恩的美,特别是她跳舞的时候,美得让人心碎。 温希恩卧于地面,亦如冬眠的蝴蝶,慢慢苏醒。 起身,柔韧的肢体均匀伸展,轻柔如纱。 渐进,芭蕾跳动出音乐的脉搏,单脚支立,构成华美曲线的舞姿,身体伸展于最大的上拔圆圈。 高潮浮现,轻跃当空,如蝶般迎风展翅。 …… 温希恩正在拿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的梁良突然俯身紧紧地抱住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还有男人沙哑的声音,语气痴迷:“你真美,我的恩恩……” 话音刚落,男人就急切的缀吻着脖颈,像一只发情的野兽。 温希恩烦躁的把他给推开,男人不依不饶的凑了上来没完没了。 她本来就热,男人的体温更加的高,温希恩被热的不行,“你烦不烦。” 梁良笑着,眼底带着化不开的热度,“不烦不烦,喜欢恩恩,好喜欢。” 温希恩扭过头不去看他。 梁良没有过半秒,又凑上去了,鼻尖一个劲的在温希恩的脖颈处蹭着,像是在撒娇。 “真的好喜欢啊,恩恩……” “恩恩……” “恩恩……” 第69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4) 那一声声恩恩,就跟叫魂似的。 温希恩只是厌烦的皱紧了眉,闭上了眼睛。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玩够啊? —— 高士亮身边又出现了许多乱子,许多子虚乌有的黑料全都爆了出来,许多节目片段也被恶意剪辑,高士亮知道是背后有资本想要害他, 他在这个娱乐圈根本就混不下去了。 也知道这只是梁良的一个小小的警告。 他现在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这么多年的努力一切都覆水东流,希尔都已经救不了他了,因为他得罪的是资本。 高士亮今天来公司说来收拾东西的,顺便想见一个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高士亮站在黑暗里,舞蹈室里面点着灯, 后面的一盏灯没有点,并不明亮, 但里面的情形清晰可见。 他浑身凉透了, 好像在极北的风里一般的冷,耳边是那小声的泣音。 很小声,很小声,但是真的很可怜。 高士亮不敢多看一眼,但是却有自虐一般的看着,被人吻得七荤八素,两只细瘦白嫩的手臂还在挣扎,可怜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像水做的般哭个不停。 男人动情的哄着她,但又狠狠欺负她,嘴上说的和他身体上做着的完全不一样。 白日里瞧着那样高冷平淡的人,没想到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 勾着男人像个妖精般抵死缠绵,她那么漂亮, 谁都无法抗拒。 高士亮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手脚好像没了知觉般站着。 他想冲进去杀人, 却发现自己什么力气都没了。 他连去怒吼的资格都没有,他也不是温希恩的谁,他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去保护温希恩? 冲进去了能干什么?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让温希恩变得越来越难堪。 所以他能干什么? 他失魂落魄回了家,回想起方才所见情形,明明是恨得要命,但只要想起刚才温希恩那个样子,却犯贱般无法控制的起了反应! 他咬牙切齿得独自解决,几乎要崩溃。 高士亮觉得这一刻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睁眼到天明,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他要去问温希恩,如果温希恩不喜欢梁良,那么他会带着温希恩走,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于是他就直接去了温希恩的公寓。 等真的到了门口,他也有点踌躇不安,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高士亮才鼓起勇气敲门。 门半天才被打开,温希恩看到高士亮似乎有点惊讶,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伤痕,露出来的脖子也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别人看见,问,“有什么事情吗?” 高士亮心口一痛,沙哑的开口:“能……进去说嘛?” 温希恩多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就同意了。 她还客气的为高士亮倒了一杯热水,结果就看到高士亮低着头接过,要知道着水可是很烫的,但是高士亮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温希恩看着高士亮,高士亮现在看起来很不对劲,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冷静,但他的眼底是看不透的黑色,藏着能把人摧毁的疯狂。 温希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坐在了一边。 两个人莫名的都沉默了下来,透着几分古怪。 差不多十分钟过后,高士亮突然站起了身,向她走来。 温希恩顾不得身子疼痛和疲惫,也想站起来,但高士亮片息已到了她面前,他不过轻轻一推,便将刚站起来的温希恩推坐在沙发上。 温希恩不安的坐直,淡色的唇瓣动了动,“你……” 温希恩刚说出一个字,高士亮就坐在她旁边先一步按着捂住她的嘴。 这次温希恩不再有什么动作,静静的看着他。 她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刚才有几分挣扎的动作,衣服都乱了。 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和斑驳红艳的吻痕。 高士亮眼睛都红了,他咬牙切齿,“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待在他的身边?” 温希恩睁着眼睛看着,高士亮的生气恼怒在她眼里是不能理解的,他这句质问更是可笑幼稚至极,连他自己说出来都想笑了。 很多事情都有许多的身不由己,温希恩的确不喜欢梁良,可是梁良那种人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把温希恩绑在身边。 可是温希恩表现的实在是太冷淡了,让人猜不到她到底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你说她不愿意吧?可是她又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或者是向别人求救,你说她愿意吧?可是她看起来又是那么的难过,那种的难过从内心里面散发出来的。 所以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高士亮愤怒、生气,他的情绪在翻涌着,可是他低头看着温希恩的眼睛,那样平静冷淡,就好像他做什么也不能激起她的心绪。 “你就不能换一种表情吗?” 他放开了捂住温希恩嘴的手。他想要听到温希恩的声音。 温希恩安安静静地,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高士亮哑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想把自己看到的场景告诉温希恩,他觉得这对温希恩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在他眼里,温希恩就应该像个天使一样与世无争,她不应该被拉下神坛,她应该是干干净净地,等着别人捧着宠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深深的玷污了,还如此平静的与他对话。 温希恩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看法,连掩盖都懒得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离开他……”他无力,又莫名有些恐慌。 为什么不可以拼尽全力的搏一搏?为什么一定要让梁良这么玩弄?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这么冷静? 梁良再怎么有本事也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为什么就不能离开他呢? 温希望的眼睛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美丽通透,漂亮得宛若珍宝,是那样冷淡平和的看着,但是看着看着竟像是有些悲意。 第69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5) 温希恩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离不开。” 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高士亮还是太单纯太幼稚了,他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只会添乱。 就好像一把重锤在高士亮天灵盖上重重一击,他被锤得醍醐灌顶又混沌不清。 这个是什么理由? 什么叫做离不开? 是离开开梁良吗?还是离不开谁? 难道不是你自己不愿意的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自愿的吗?”他的眼睛瞪大, 狠狠地看着温希恩,“还是说一切都是你心甘情愿的?你已经下贱的离不开他了?!” “下贱?”温希恩喃喃念了一遍这两个字,高士亮以为她会生气、会羞耻、会恼怒,这样恶意的词语如此的将她贬低,总该是生气了吧? 反正不会像刚才那样冷漠的如同旁观者。 可是结果依旧让高士亮很失望。 温希恩丝毫不见生气,只是喃喃道:“我没有离不开他,我讨厌死他了, 可是……可是没有办法,他总是缠着我, 就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温希恩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是这样的事再寻常不过了,“我和梁良也没有很熟,可是他总是做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他说他喜欢我……可是他又每天欺负我……” 温希恩的表情和语气从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平静的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她口中说出来的欺负,高士亮几乎立马就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高士亮喉咙干涩,他的心头堵着一股莫大的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怒气冲上头脑,一把按住温希恩的双手,狠狠的摇她的肩头,“你可以和我说啊, 我会想办法的!你也可以和希尔说,总不能就让他这么缠着你吧!” 温希恩被摇得不适, 皱眉道:“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啊!”他怒吼,“梁良那样弄你你也不喊疼不求救!怎么我就碰碰你就疼了!”他有些混乱地说,“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可是你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做了多少蠢事……” 温希恩看高士亮好像快要哭的样子,有些莫名,“你想说什么?” 高士亮嗓音都在发颤:“我带你走吧……” 温希恩似乎愣住了,碧绿色的眼眸微微的挣大,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管哪里,只要……只要可以离开梁良都行!你难道不想离开吗?还想接着被他折磨吗?” 男人的眼里满是希翼和期待,也许还是年轻气盛,有无尽的勇气和热情,又或许说太乐观了,简单的以为这样就能把温希恩保护好。 太蠢了。 他自己都穷途末路,自身难保,还怎么去救被人?又有什么能力来保护别人。 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温希恩很现实的打破了他的幻想,说:“你带不走我的。” 这一句简单的话让高士亮猛然清醒了,他张了张嘴,喉咙似哑了般,这一刻什么声音也不能发出。 他眼睛雾蒙蒙地,看着温希恩,温希恩就好像浸泡在水里般无法触碰。 不知是过了许久,他终于颤抖着轻轻碰了碰温希恩的脸,“温希恩……” 他声音一出,眼泪便是同时如决堤般滴落,把温希恩的脸都滴湿了,他又轻轻擦了擦温希恩的脸,声音低哑:“我想保护你。” 温希恩一语戳破,“你保护不了我。” 忽略掉男人僵硬的动作,温希恩接着说:“我只会连累你。” 温希恩现在还不知道高士亮已经被她连累了,她很少关注外面的信息,再加上梁良特意想把她蒙在鼓里,所以温希恩一点都不知道。 温希恩知道自己会连累高士亮,也希望高士亮不要做无用的蠢事。 她长睫微动,有些温柔地垂下,轻声说:“不要在管我了。” 高士亮怔怔地看着她,温希恩这个样子是漂亮的,少了一丝冰冷,连话也是轻轻地说,不知怎么,却令人看着是凉薄冰冷,她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柔软温和的影子。 只有好似永远都翻不了波澜的平静。 高士亮哑声:“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可以保护你。” 他说着便失魂落魄慌张地跑了出去。 —— 温希恩没有把高士亮说的话放在心上,梁良晚上过来的时候神色倒是莫名。 在吃饭的时候,梁良突然开口问,“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恩恩?” 男人好像只是随意一问,面带笑容。 温希恩吃饭的动作一顿,一下子没有了胃口,放下了筷子,用丝帕擦了擦嘴角,“有人。” 她也不想撒谎,因为当梁良说出来这句话开始,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今天有人来找过她了,如果撒谎的话只会增加没有必要的麻烦。 梁良因为温希恩这样诚实的行为脸色好了一点,然后看了一眼温希恩还剩大半碗的饭,皱起了眉。 “怎么只吃这么一点?是我做的菜不合恩恩的胃口吗?” 温希恩不想和他有太多的交流,“吃饱了。” 梁良的眉眼不动声色的暗了下来,他也放下了筷子,“好吧,既然恩恩吃饱了那么我们就来干干正事吧。” 男人嘴里说的正事温希恩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她沉默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梁良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殷勤的替温希恩夹菜。 —— 这几天梁良都挺忙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是至少让温希恩松了一口气。 希尔也许是知道什么,每次对待温希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希恩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假装看不见。 这天下班的比较早,温希恩在回去的路上刚好看到一家奶茶店。 熟悉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点恍惚,指尖缩了缩,温希恩知道这家奶茶店还不错,还是陈继光带她去的,生意依旧很火爆。 奶茶店的店面很大,环境幽静雅致,是学生们最常来的场所之一。 第69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6) 温希恩带着帽子和口罩去了奶茶店,她这打扮倒是招来了旁人的侧目。 温希恩点了一杯奶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盯着虚空的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天都快黑了,温希恩这才准备离开。 身边突然传了熟悉的声音:“希恩……” 温希恩一抬头。 是高士亮。 他瘦了很多,但是目光却很灼热。 温希恩被他盯的很不自在。 男人的眼睛都是血丝, 好像放了很久都没有休息,他的神色癫狂又激动。 “希恩,和我走吧。”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淡色的唇瓣抿了抿。 两人在奶茶店待了很久,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的时间。 “希恩,你要相信我, 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男人在离开之前无比珍重的说道,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让温希恩都有点信了,她感受到了高士亮想要把她带走的决心。 温希恩的父亲是德国人,大部分的产业也都是在德国,温希恩其实不是很想离开,但是也愿意先去德国躲躲风头。 左右梁良对她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等兴趣降了下来就行了。 温希恩想了许久,还是愿意去冒险,随手拿起旁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视线与奶茶店外直直望着她的人对上。 还在斟酌着字句的高士亮被突然起身的温希恩吓了一跳。 “希恩,怎么了?” 温希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如同害怕秘密被揭露的隐藏者,墙上柔和的灯光打打在她精致的脸上,像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画。 “我还有事,先走了。” 高士亮没察觉出她话里的异样,以为这是温希恩拒绝的意思,他刚想说什么,就听温希恩小声的说。 “手机联系。” 和高士亮告别分开后, 温希恩快步推开奶茶店的门, 脸上的笑意在看向英俊斯文的男人时迅速褪了下去, 语气夹杂着几分紧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良玩味的摸摸下巴。 “在家里等久了等不到人,索性就来找你咯。” 温希恩这才想起来刚才梁良好像给她打电话了,但是她没有接,现在的天已经黑了,路上的人也没有很多,梁良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因为光线的问题他的面容被遮了一半,看的不是很清楚。 温希恩抬脚向车边走,步子快的宛如身后有洪水猛兽。 梁良双手插兜,悠闲的跟在她身后。 在稀少的地方上了车后,温希恩紧绷的背脊才慢慢松了下来,梁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怎么一到我这就这幅表情,刚才不还是和别人聊的挺欢。” 温希恩的声音软软的,偏偏语调像波澜无惊的潭水。 “不管你的事。” “不管我的事。” 梁良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就不管我的事了?温希恩是不是这几天我对你太好了以至于忘记了你现在是谁的人?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要挂掉?就是为了和狗男人聊天是不是?” “是不是!” 放在膝盖上的手屈紧,温希恩沉默着没有回答。 梁良没有跟她计较,只是兀自笑了笑,启动了车子。 然后梁良就耍脾气了,单方面和温希恩冷战,温希恩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没有想到的是当回到公寓,桌子上已经做好了饭菜,现在已经冷了,应该做了好一会儿。 温希恩看了一眼,就回了房间。 梁良带着一股子的怒意把饭菜都热了一遍。 最后再叫温希恩吃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开口,温希恩吃完了就离开了。 一个人坐在饭桌上的梁良看着还没有吃完的饭,剩下了还有大半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忍了忍,没有忍住把手上的筷子丢在桌子上,眉眼阴翳,薄唇抿成一条线。 —— 温希恩洗浴完之后把所有的证件都翻出来看了看,整理好放进了柜子里面,顺便把门给反锁了。 躺下不久就被困意席卷,意识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端。 恍惚间自己似乎被小心翼翼的捞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然后昏昏沉沉的迷蒙感被异样的刺痛逐渐打破。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耳畔是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令温希恩猝然惊醒,她边挣扎边低声大喊。 “梁良!” “是我是我,恩恩好狠的心啊,为什么要把我锁在外面?” 温希恩费力的挣扎,“你怎么进来的!” 梁良有恃无恐的轻咬着他的耳垂,高大的身躯笼罩住他整个人,令她无处遁形。 “这门拦不住我,我今天很生气,气的都睡不着,恩恩倒好,谁的比谁都香。” “恩恩有没有心啊……” 男人的语气极其的委屈。 挣脱不出束缚的温希恩用力攥紧拳,像是咬碎了牙吞咽着血,颤抖的语气淬着寒冰。 “……滚出去。” “现在还要把我赶走,就这么讨厌我嘛?” 梁良无赖的吻着她瘦削漂亮的蝴蝶骨,含糊不清的狎昵呢喃从亲吻中断断续续的掉出来,渐渐涨满整个房间。 —— 还不到半天的冷战就这么结束了,梁良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这让温希恩越发的烦躁,也更加想要离开他。 这几天的天气在转凉,外面还在下雨,梁良最近也很忙,好像是公司的问题,梁家肯定不会任由梁良在娱乐圈这么混下去,迟早都要回去继承家业的。 独自在家里享受这一段悠闲又舒爽的日子,连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旁无他人时,温希恩便喜欢在客厅里做事,她席地而坐,背靠舒软的沙发,玩着手机和别人发信息,手边还放着一杯温水。 她专心致志的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勾了勾,带着不明显的笑意。 温希恩看手机看的太入神,以至于没有听见梁良开门回来的声音。 沙发和茶几之间的距离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未免过于狭窄,温希恩仗着家里没有别人,便懒懒伸长了两条腿。 从茶几边缘露出他一只光着的脚,足弓优美,圆润莹白,精致的如同矜贵的瓷器,被橡木地板衬的雪白耀眼。 第69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7) 温希恩的姿态在梁良面前其实很少放松的,可是她现在整个人都松散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罕见的惬意。 浅色的居家服松松垮垮,金色的头发下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衬的肌肤更加的雪白,以及几寸漂亮的蝴蝶骨, 凹陷出一个诱人的弧度。 手机上的光亮投射到温希恩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的清楚,不知道是和谁在发信息,应该是很要紧的事,她停下了打字的动作,修长雪白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子,仿佛在考虑某个极其重要的决定。 梁良在门口直勾勾的盯了她好一会儿, 才走了过去, 随口问。 “想什么呢?”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温希恩的脸色猛然一变,下意识的退出聊天框,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淡色的唇瓣都紧紧的抿了抿。 她捏了捏手指,全是冷汗。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你不喜欢吗?” 梁良刚在沙发上坐下,就见温希恩霍然立起身,拿着手机便要越过他向卧室里走。 他伸手一勾揽住温希恩纤细的腰,温希恩猝不及防被拽的跌在他身上,又立刻挣扎着要站起来。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了,陪陪我嘛,我们都放了好久没有亲近了……” 梁良心满意足的埋在她颈侧,深深的呼吸着熟悉的冷香,忍不住用鼻子蹭了蹭,如同野兽在确认着自己的所属物。 掌下的肌肤温热流流畅, 散发着令自己头晕目眩的魔力,令所有的理智在触碰到的瞬间都瓦解崩塌。 但是他破天荒的什么都没有做,梁良现在只想和温希恩安静的享受着美好的时光,不想被别的破坏掉。 后面几天梁良依旧很忙, 甚至很多时候晚上都没有时间回来,这就给了温希恩很多的时间。 她原本是想去德国的,但是又怕梁良到时候直接跑的过去找她,毕竟现在看来梁良对她还是很感兴趣的,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温希恩看着手机上的机票,在纸上写了几个比较中意的地方,准备先去别的地方瞧瞧。 和高士亮发完信息之后温希恩就去手机上搜搜哪里的地方比较美。 就在温希恩正看的起劲,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抱住了她的腰,温希恩下了一大跳,手机差点都抛出去了。 梁良感受到怀里人的身子条件反射的一抖,不由的低低笑了一声,“被我吓到了?” 温希恩想要把手机关掉,手抖了好几次都没有关上。 “我来看看恩恩是不是在做什么亏心事。”男人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温希恩把手机关了,腾出一只手用力去掰他牢牢勒在自己腰身上的手,那手宽厚粗糙,灼热的温度几乎要烫伤自己,背后的胸膛坚硬又温柔, 但是却让温希恩格外的害怕。 她近日来松弛的神经又猝然绷成欲裂的弓弦,心尖都在颤抖。 “松手!” 梁良置若罔闻, 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又趁人不备的凑上去亲了亲她的侧脸。 “怎么还藏着掖着?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带着浓浓的侵略性。 温希恩的身子抖的越发的厉害,身上也开始紧张的冒冷汗,特别怕梁良发现了什么。 原本只是逗着温希恩玩的梁良见温希恩抖的厉害,就知道自己开玩笑开过了,无比懊悔,连忙低着哄。 “我在和恩恩闹着玩呢,别怕别怕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在他松懈之际,温希恩飞快的跑开,胸膛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着,脸上泛着浅浅的绯红,警惕的瞪着他,像只浑身竖满尖刺的刺猬,对所有认为危险的东西都充满了戒备。 梁良的目光黏在她凌乱领口处露出的细腻肌肤上,声音还是哄着的。 “恩恩乖啊,我只是想抱抱你,没有想干什么,过来给我抱抱。” 温希恩面无表情的从他脸上挪开了视线,似乎想转身离开卧室,目光扫到地上时忽然脸色微变。 梁良向来都对察言观色非常在行,更何况这人又是他的心头宝,在温希恩脸上不管再轻微的表情和动作,他都能迅速察觉到。 因此温希恩刚顿了顿,他就很快发现了地上散落的纸,便顺手拿了起来。 纸上只是简单的写了几个省外的名称,都是很有名的旅游景点,但是无一都要一个特点,那就是离这里特别的远,坐飞机都要坐好几个小时。 梁良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那只是无足轻重的东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捏着纸角,神色不变,甚至连笑意都半分没退。 “恩恩是想要出去玩吗?” 温希恩盯着笑眯眯的他,沉默一会儿,才谨慎的点了点头。 梁良哦了一声,突然立起身,他原本是坐在床上,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再加上他笑的温柔殷勤,就更加的好接触。 当然这只是表面。 他生的高大,时刻都能给人一股骇人的压迫感,况且现在又是极度敏感的时刻,温希恩被惊的下意识攥住了卧室的门把手,紧紧的盯着他。 梁良却只是微微眯起眼,看着她流露出几分惶色的面孔,足足安静了一分钟才又笑了,慢慢道。 “这么紧张做什么,这几天恩恩的确挺累的,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带恩恩出去逛一逛,毕竟憋坏了也不太好。” 温希恩迟疑的看着他温柔善解人意的笑容,又偷偷扫了他手上的纸一眼,似乎斟酌了一番后,低低的说了一句,“我饿了。” “好,我去给你做饭。” 男人离开了,温希恩松了一口气,心中却隐隐的不安。 在寂静的厨房里,缓缓流动的空气逐渐溢入一股压抑的暴烈之气,像是猝然凝结的万丈冰霜。 梁良死死盯着那张纸,眸色阴沉,脸色几近扭曲,形容可怖。 他攥紧掌心,脆弱的纸张如同被生生捏碎的骨头,发出不堪承受的咔咔响。 半晌后,他将皱成一团的纸展开,面无表情的撕成了彻底的碎片,扔到了垃圾桶里。 第69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8) 梁良是如何的聪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温希恩心里面的打算。 温希恩出来吃饭时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碎片,她脸色一白,垂下眸,一言不发的拉开椅子吃饭。 梁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在餐桌上不停的找话题聊天, 声音和眉眼都带着笑,看起来分外温和。 不过晚上的时候,他一反常态的折腾温希恩了很久,黑沉的眼眸如同凶狠的野兽,泛着森然冰冷的光,利爪锋利灼热,狠狠按着温希恩柔嫩的肌肤, 将她撕裂的寸骨不留。 温希恩整个人都快没了,什么都想不了了,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自己半个灵魂都被撞出去了。 —— 梁良最近变得越来越忙,尽管每天还在公寓里出入,不过常常到凌晨才回来,眉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烦躁与戾色。 刚好高士亮约她出去,所以温希恩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地点还是那家奶茶店,温希恩也喜欢这样的氛围,今天是星期一,还是在上课的时间,所以奶茶店没有什么人。 温希恩来的时候高士亮已经早早的在位置上坐着等她了。 高士亮正在低头看着手机,突然听见有人喊:“高士亮。” 那声音太特殊了,软绵绵地,婉转往复,似有些甜腻缠绵的味道,温希恩每每念这三个字, 都会让他心尖颤一下。 他抬起头, 看见温希恩走过了, 她在私底下穿的一向都是很休闲的,宽松的白色长袖干净又漂亮。 他们坐在角落里,温希恩就把头上的帽子给拿了下来。 温希恩整理了一下金发,“你等了很久吧?” 高士亮怔怔看着她,突然间是好像心都被填满了,他急忙地说:“没有没有!我也只是刚到而已。” 可其实是他已经提前来了一个小时,他的眼睛看着温希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为你点了一杯奶茶,你看看味道怎么样?” 温希恩喝了一口,还是热的,味道还不错,“挺好喝的。” 高士亮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又笑着,轻轻的说:“你想好了去哪里吗?” 温希恩犹豫了一下,说:“m市吧。” “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温希恩点了点头。 高士亮笑了,“那就好,在外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温希恩愣住了,她放下了奶茶,疑惑的问:“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她一直以为高士亮会和她一起走, 再说如果她一个人跑了,然后被梁良发现了,那岂不是高士亮就遭殃了。 高士亮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还有事情,等我把事情解决完了,我再去找你。” 温希恩看着高士亮脸上的笑容,总感觉怪怪的,她问:“很重要的事情吗?” 高士亮脸色上的笑容加深,“对,很重要。” 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口中还弥漫着奶茶的甜味,温希恩低低的说:“那你好好注意安全,我等着你来找我。” “好!我一定会的!”他的眼睛里好像是烨烨的光,他笑着,“但是我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比较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温希恩点头:“你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高士亮眼睛直直看着她,满心的柔软:“我会的,希恩,你一定要等着我,不管多久,你都要等着我,不许把我忘了。” 温希恩眼眸微动,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泛开笑容:“好。” —— 梁良今天晚上有空了,他现在晚上都和温希恩在公寓里面住着,等忙完了之后他好好换了身衣服,洗了一个澡,梳洗打扮了才去找温希恩。 他过来时温希恩正在翻书。 温希恩坐在灯下,安静摆弄书籍,暖黄的光映着她精致漂亮的面容,真是好看到不行。 梁良满心柔软地去抱她,但是温希恩这次却没有乖巧的任由他抱着,疏离的将他推开。 梁良笑着哄道:“怎么了?嫌我打扰你看书了?” 这几天温希恩从来都没有跟他闹过,有的时候真的是乖巧的特别惹人怜爱,梁良几乎认为他们和平常的情侣没有什么不一样。 温希恩将书好好放在桌子上,这才转过脸面对梁良。 温希恩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在灯光下静静的看着他,不知怎么,他心里有些慌,他收敛了逗弄的笑容,便去牵温希恩的手。 “怎么了恩恩?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这几天太忙了,所以才……” 温希恩将手缩进衣袖里,并不让他碰。 温希恩平静地甚至温柔地说:“梁良,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她知道梁良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她玩腻?也在想如果她离开了,梁良会怎么样。 反正她现在马上就要离开了,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如果梁良可以醒悟那就更好了。 毕竟其实她也不想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她舍不得的人和事,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离开。 是梁良把她逼得太紧了。 梁良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突然害怕起来,他连连点头:“是啊,是有段时间了,你是不是气我这几天冷落了你?对不起我……” 温希恩摇头,她对待梁良很少有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她一鼓作气,终于说出了口,“是时候分开了。” 梁良脑子这一瞬间好像炸了,而后他急忙道:“恩恩!不许你这么说,之前不都还是好好的吗?我知道我当时的确用了卑鄙的手段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怎么出气都行,我们以后好好的行不行!” “梁良,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梁良根本不听,他现在特别害怕温希恩会说出那些话,温希恩那么平静的说着,就好像在心里打了几次的算盘才出的口,好像是早就想这样说了。 这怎么行,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梁良以为温希恩开始慢慢的接受, 第69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79) 他嘴上说的是怪,那就说明他知道自己的手段有多么的下流无耻。 温希恩知道已经不能接着沟通下去了。 所以她闭嘴了。 但是温希恩没有想到马上会遇到那么好的机会。 那日温希恩和希尔去应酬,是在一个高级的餐厅里面,温希恩喝了一点酒,没有醉,就是有点头晕。 等结束完应酬之后,温希恩在大殿里面的靠窗的位置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男人温柔俊美,他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都优雅的如同贵族,那双含情的眼睛不管看任何的东西仿佛都是带着情意的。 对面坐着的是个面容素净的年轻女子,气质优雅,衣着干净,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白兰花。 两个人对视都带着股氛围感,如果天造地设的一对。 郎才女貌。 怪不得很忙,原来是在忙着和女人约会。 温希恩看了两秒,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希尔顺着温希恩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这个梁良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看不出他是这样的人?” 脚踏两只船,竟然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和另一个女人亲亲我我! 他就知道温希恩这样的性格一定会吃亏的! 希尔想要去找梁良理论,温希恩阻止了他,淡色的唇瓣微抿,“不用管。” 希尔还想说什么,但是一对上温希恩冷静的目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愤愤的瞪了梁良一眼就走了。 温希恩回去的时候下了雨,雨很大,温希恩一时之间不是很想回去了,就去奶茶店待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待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温希恩才回过了神。 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挂掉了电话,手机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一条信息发的过来。 梁良:宝贝还没有下班吗?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希恩看了一眼,天已经黑了,但是外面的雨却下的越来越大了。 走出了奶茶店,温希恩看着外面的雨,神色恬静,外面的雨太大了,她只是在这里站了一小会,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沾到了一些,还是助理匆匆的赶来用伞遮住了风和雨。 回到公寓梁良早已经做好了饭,公寓里面灯火通明,温希恩一走进去就闻到了菜香。 她在换拖鞋的时候,梁良刚好端着一盘菜出来,他身上还系着灰黑格子的围裙,暖光下的男人,眉眼俊朗温柔如水。 看到温希恩回来就连忙的招呼。 “快过来,我饭菜刚做好。” 他的言行举止像一个贤惠的丈夫。 温希恩坐到位置上,前面是一碗热乎乎的饭,还有一碗香喷喷的汤。 梁良笑着为她夹菜:“这道菜是我今天刚学会的,你尝尝。” 温希恩很给面子的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好不好吃?”梁良满眼期待。 温希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得到回应的梁良很开心,他更加殷勤的替温希恩夹菜。 等吃完饭之后,梁良就收拾碗筷。 所有的事情都是梁良一个人做,并且是非常乐意的。 温希恩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就在她看的入神的时候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男人的怀抱温暖滚烫,他回来之前应该是特意洗过澡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温希恩一下子就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身后的男人依旧抱着她一起看新闻,动不动就亲一亲,舔一舔。 温希恩突然问:“最近几天都在忙什么?”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温希恩第一次开口询问他的情况,梁良格外的受宠若惊,他把下巴搁在单薄的肩膀上,鼻尖是淡淡的冷香,心里是溢出来的满足和喜悦。 “也没什么,公司里面的事情。” 男人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很性感。 温希恩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梁良只觉得这一天与以往都不同,这一天的温希恩会夸他菜做的好吃,还会主动问他的情况,光是这两点就让他兴奋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整个人就像陷入了蜜罐子里面似的,所以也没有察觉到温希恩那点稍微的不对劲。 —— 这几天都在下雨,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在奶茶门口吹多了风的缘故,温希恩有点发热,但是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多喝了几杯热水,没想到一到了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当时梁良又刚好不在公寓里面,温希恩一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当中好像感受到了梁良回来了,之后的事情就记得不太清楚。 —— 尽管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但熹微的天光依然斜斜的漏了进来,丝丝缕缕的光线添加了几分亮色。 梁良把水杯和药都放在床头柜后,立在床边低头看温希恩。 温希恩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了头,脸上被捂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金色的发丝也都被汗湿了,蹙着眉,神情惊惶,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梁良伸手将她眉心的皱纹抚平,低低的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又很疼惜的嘀咕。 “这烧总算是退了一点。” 睡梦中的温希恩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触碰,瑟瑟的躲避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梁良不高兴的抿了抿薄唇,坐在床边,从被子下穿过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慢慢的抱在了怀里。 温希恩似是被梦魇困住,小幅度的挣扎了几下,但实在是没力气了,她又恹恹的靠住了梁良的胸膛。 梁良对她的投怀送抱感到很高兴,亲了亲她微凉的额头,温声叫她。 “恩恩,醒醒,把药吃了再睡,恩恩乖啊……”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但胜在坚持不懈,吵了温希恩十多分钟后,温希恩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如初生的幼崽费劲的试了好几次才顺利睁开,茫然的看着梁良,似乎还没认出来他是谁。 梁良最喜欢她这种时候毫无防备的温软模样,心口又痒又热,汹涌的愉悦在四肢百骸胡乱碰撞。 忍不住又黏黏糊糊的亲了温希恩好几下,梁良才心满意足的把放温的水杯递到她嘴边,哄她张开嘴。 第69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0) 温希恩静静的看着水杯里悠悠晃动的白开水,缓了好几秒,才张开了嘴。 喝完水之后,温希恩才有了一点力气。 看着温希恩苍白的脸,梁良格外的心疼,他伸手想要触碰温希恩的脸颊, 却被温希恩轻飘飘的躲过去了。 梁良愣住了,手就僵硬在半空中,似乎还反应不过来。 温希恩和梁良对上了视线。 那是怎样的视线呢? 就如同看陌生人一样,更准确的来说,就如同看路边的石子一样的眼神。 那目光如冰针刺的梁良足足愣了好几分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忽略掉心里面的慌张, 梁良缓和语气, 耐心温柔的声音哄小孩子似的哄道。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烧刚退下去,身上的汗可能会有点多,但是最好还是不要洗澡,到时候我帮你擦一擦身子。” 温希恩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背光的面容隐在浅浅的阴影里,低低的声音软软的。 “我什么时候能走?” 梁良愣了愣,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温希恩的唇色苍白,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梁良以为温希恩是被烧糊涂了,无奈的笑了笑,抬起一只腿压在床边,笑着伸手去够她。 “宝贝你在说什么傻话……” “不要碰我。” 温希恩动作很大的避开他的手,语气极为抗拒。 梁良的笑容滞了滞,悬在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他仍然笑着,声音却沉了几分。 “恩恩别闹,先把药吃了。” 在隐隐约约的光线中,温希恩神经紧绷的盯着梁良高大的身影,她现在脑子里面想了很多, 也已经有了打算,虽然她现在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是很亢奋的。 但是对于突然变脸的梁良,温希恩还是条件反射的恐惧,紧紧攥住了被子的边缘,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支撑自己开口,轻的让梁良差点没听见。 “这是我家。” “……什么?” “这是我家,请你出去。” 温希恩重复了一遍,清风吹起了窗帘,光线照出了温希恩的面容,她脸色苍白,神色倦怠,碧绿色的眼眸干净至极,显得无辜又天真,眉目间却溢出重重的忧郁和脆弱。 梁良盯着她,没有说话。 “你不就是为了找乐子吗?玩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了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耗了,梁良,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温希恩断断续续的说着,语气里流露出几分紧张,像是警惕着怕他会随时伤害自己,毕竟梁良恐怕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吓人。 梁良的脸色阴晴不定, 青筋暴起,他铁青着脸在床边转了几圈, 到底是没忍住,长手一伸抓住被子,不顾她的挣扎,将人带被子整个一团捞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谁说我是来找乐子的?真的是来找乐子的话我会这么像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你!” 他低沉的嗓音强压着忿忿怒火,态度强硬,还夹杂着几分不易觉察的委屈。 看到温希恩睁大了眼下意识发抖的模样,他又有点心软,指腹重重摩挲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闷闷的说。 “……你别怕我啊,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伤害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存在玩一玩的念头,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动了真心,因为清楚最初得到她的手段太卑劣,所以在后来的日子想方设法的弥补。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尽心尽力的伺候一个人,真的是把温希恩捧在心尖上。 但是这么久以来,又何尝不是梁良的自我感动,他觉得自己只要付出的多了,对温希恩加倍的好了,就能弥补之前所犯的错误。 从来都没有询问过温希恩的意见,也从来都不会在意温希恩到底愿不愿意接受。 按照标准来说,不可否认的是梁良很优秀,他又高又帅,出身豪门,能力更是优秀,完全就甩同龄人几条街,这样的男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也许是被人追捧过来了,那种自大和自傲已经刻到骨子里了。 温希恩不是圣人,被人这么对待怎么可能不怨呢? 可是她更多的是不想和梁良这种人纠缠,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并不想在不重要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你定还在怪我,我都说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做了。” 温希恩淡淡道:“这不是怪不怪的事情,你理解我的意思。” 梁良连连摇头:“你肯定是在怪我,我不同意,我不允许!恩恩,明明之前我们都是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人教你?” 男人说到后面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阴暗和暴戾。 “这不管别人的事情,也没有人教我。”温希恩看着他,“我一直以来都不是自愿的,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这样子吗?你不用结婚生子吗?” 梁良眼睛红红地,急忙说:“恩恩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自始自终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他现在已经25岁了,家里人也在催婚,但是那些都只是逢场作戏,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欢那些女人,只是为了拿她们来搪塞家里人而已。 “喜欢?”温希恩笑了起来,“怎么个喜欢的法,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充足量就是个**。”温希恩的眼睛微冷,“到时候你结婚了,我又是个什么身份?小三还是情人?”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那个姑娘怎么办?那个姑娘该有多可怜。 “不是!恩恩不是的!我没有要和她们结婚,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们!”他紧紧抓住温希恩的手,“你要相信我!我这辈子只和你在一起,不会有别人!” 这口口声声嘴上说着爱她的男人,背地里面却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温希恩真的特别想知道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 再去看看梁良以前做的事情,怎么像是对待一个喜欢的人?更加像对待一个玩物! 温希恩的声音微冷:“可是我不喜欢你。” 第69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1) “这一切都并不是我自愿的。” 梁良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不能呼吸一般,温希恩这两句话明显就是表达她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被迫者,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只是被逼的,只能被破留在他的身边而已。 他原以为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了,他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温希恩, 不求温希恩回报,只求她能喜欢他一点,就一点,不需要很多。 他实在是太喜欢温希恩了,从一开始只是浅淡的皮囊,到后面逐渐食之入髓, 然后越来越放不开,恨不得与她骨血相融, 渴望平凡的幸福的过一辈子。 梁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变得都不像自己了,从前他对虚无缥缈的感情嗤之以鼻,但遇见温希恩后他明白,感情这东西,是毒是瘾,沾上就戒不掉了,同样也是裹着一层毒的蜜糖,让他痛彻心扉,却又心甘情愿。 哪怕温希恩再怎么冷淡他都可以假装看不见,假装不在意,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他有时间和温希恩一直耗着。 人都是肉做的,总会有心软心动的时候。 但是温希恩的这些话,终于打破了他的美梦,是他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 梁良知道哀求和装可怜没有用,于是他收起了刚才祈求的表情, 温润斯文的俊脸面无表情的时候莫名的有点渗人。 “你是铁了心的要把我赶走,要离开我,是不是?” “是。” 温希恩没有任何的犹豫。 梁良死死的咬着牙,紧绷着下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他被气笑了。 “好啊好啊,温希恩你很好!那么我也可以清楚的告诉你。” “不可能!” “不可能会放你走的!” 梁良眼眸睁得大大的,眼眸布满血丝,许久,他突然冷笑:“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他看着温希恩,眼眶通红还有些湿意,但是那双眼眸很冷,冷盯着温希恩,“你知道我舍不得伤你,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反正平静和谐的假象已经被撕破,那么梁良就觉得没有什么好装的。 梁良自顾自说了半天,见温希恩还是一声不吭,心里怒火中烧,赌气似的低头咬住她的唇, 扫过雪白的贝齿, 霸道而贪婪的吮吸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气息。 之前的水杯里面的水喝完了, 梁良又重新倒了杯水喂她,温希恩一言不发的吃过药后就钻进了被窝里,只留给他一个冷淡的背影,消极的负隅抵抗。 梁良立在床边气闷了好一会儿,干巴巴了说了句“好好休息”后,又不放心的掖了掖她的被角,然后端着空杯子退出去,动作极轻的关上了门。 —— 那天的话温希恩只是来试探梁良,最后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看来真的是非走不可了。 从谈话当中,温希恩没有想到梁良对她会这么看重,这是意料之外的,但是这件事并不是让她很在意,从始至终温希恩好像都是旁观者的姿态。 这几天的天气挺好的,阳光明媚,温希恩的身子骨弱,吹个冷风都会感冒,梁良有意把温希恩的身体养好一点,天天有空就去琢磨调理身体的食谱。 温希恩也没有想到,不过只是个普通的感冒竟然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好了,这些时间梁良可算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才好,温希恩被缠着根本就没有时间喘气。 后来温希恩的身体好了一点,梁良又在公司学习处理业务,他现在正在逐渐退去娱乐圈,被事物忙的一时无法脱身,并吩咐人全天侯的护着,杜绝再发生任何意外。 温希恩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就又忙了起来,参加完一档节目之后,希尔请这些小年轻去玩,在晚上定了一个包间。 温希恩回公寓原本不想去,但是没有想到梁良也在家,梁良来书房拿个文件。 温希恩最近几天被梁良看的挺严的,就算出去身后也有小尾巴跟着,温希恩很讨厌这种感觉。 欲言又止的看着在玄关换鞋的梁良。 这可是近日来她难得的正眼相看,梁良饶有兴味的直起身。 “怎么了?” 温希恩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生硬的开口。 “晚上有聚会,你别让人跟着我。” 梁良怔了怔,手肘支着玄关的平柜,漫不经心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恩恩,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会担心的。” 温希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冷冷瞪着他。 “你是想监视我吗?” “没有没有。” 梁良看她不情不愿但只能努力好声好气说话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可爱,真诚的解释。 “我真的是关心你啊。” 他想了想,道。 “不然这样吧,我让人把送你过去就走,你乖乖在聚会的地方待着,等我来接你。” 温希恩一听他要来就本能的想拒绝,但转念想到否则就有人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心头更是厌恶,便勉强应了下来。 梁良脸色稍缓,勾着钥匙打开了门,刚想温情脉脉的说“我走了”,扭头却发现温希恩已经嘭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他顿时如同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失魂落魄的走了。 聚会约在七点,温希恩收拾完之后刚好六点半出发,二十分钟后到达了聚会场地。 送她到饭店门口的司机还好没有跟着她下车,温希恩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一点。 温希恩几乎很少参加这样的聚会,这就让一些小年轻很激动,毕竟漂亮的人谁不喜欢,但是温希恩看起来太高冷了,一开始没有多少人敢接近。 饭店是希尔的,金碧辉煌,档次高端,订的包厢里可容纳两大桌人,温希恩在里面算是辈分最高的了,被那些人起哄拉到上位。 温希恩抵抗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好逐了他们的愿。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温希恩只需要坐在哪里,其他桌上的人纷纷都兴高采烈的围了过来,尤以女生居多。 第69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2) “温前辈,你好。” 一道声音吸引了温希恩的注意力,当然更让她惊讶的是女人的容貌。 女人一身白色齐膝的裙子,肌肤白皙,很美丽,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美人。 也是那天在餐厅和梁良约会的女人。 年轻人感受到的莫名的气氛,惊讶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转来转去, 瞠目结舌。 “童言?!你和温前辈认识啊……” 在看到一脸笑盈盈的童言时,温希恩顿了一瞬,眉心迅速蹙起又舒展开来。 “啊!童言,你怎么都没提过啊……” 有位女生面色通红的小声道。 童言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弯弯笑着,看起来清纯又乖巧。 “算不上认识, 只不过我个人是很喜欢温前辈的, 温前辈很优秀,怪不得那么讨人喜欢呢。” 年轻人粗神经的点点头, 爽朗的说。 “也对,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那边有吃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童言腼腆的点点头,声音也软绵绵的。 “谢谢,你人真好。” 年轻人的脸微微红了,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温希恩淡淡瞥了童言一眼,没有说话。 希尔姗姗来迟,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有年轻人的地方就会吵闹一些,氛围很是浓烈,他们这些人刚刚来到娱乐圈,都是满怀着憧憬,为了自己的梦想和坚持,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着期望。 和年轻人待在一起,温希恩也不由露出来朝气蓬勃的笑容,对于别人的回答也回简单的回应两句,男生都吵着要喝酒, 温希恩避免不了, 被灌了三四杯,温希恩还是知道自己的酒量的,不多时,她便借着去卫生间的名义暂时离开了包厢。 温希恩就想出来喘一口气,她在流理台前开着水龙洗手,冰凉的液体驱散了微熏的酒气,混沌的神智逐渐清醒了许多。 整理好了仪容,温希恩在一个角落里缓缓酒劲,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女人。 她靠在角落里缓着酒劲,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视线,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名女子。 模样白净美丽,气质优雅。 见温希恩看了过来,她微微一笑,“你好。” 温希恩看着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 “有什么事吗?” 童言无害的笑了笑。 “有事,温前辈看起来好像认识我。” 温希恩眉梢一跳,抬眸看向她,似是想说什么,忍了忍,终是没忍住。 “你和梁良什么关系?” 闻言, 童年也不再披着伪装,她的笑容带着一点别样的味道,“我算是他的未婚妻吧。” 温希恩脸色不变,童言就接着说,“我知道你和梁良的关系,我就把话说明了,你也不想当被人骂的小三吧?” 温希恩皱着眉,碧绿色的眼眸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你在警告我嘛?” 童言表情越发的无辜,语气却含着满满的恶意。 “算不上,温前辈我真的很佩服你,你也是个男的,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梁良可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高攀的起。”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一抿,面如寒霜。 “是他纠缠我。” 童言紧紧盯着温希恩,朝她慢慢走了过去,声音里流露出隐秘的埋怨与诱惑。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你勾引他!不然梁良怎么可能会做那些糊涂事!” 梁良是什么样的人,童言怎么会不清楚?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童言从来都没有见过梁良失控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但是却几次为了一个人和家里人吵的不可开交。 童言也是偶然的机会得知梁良在外面养了一个小情人,还是温希恩! 还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温希恩的指节紧纂着,薄薄的肌肤下青筋暴起,目光的冷冷,半晌后,她微微勾起唇角。 “你喜欢梁良?” 她的笑容实在是突兀的很,那古怪的笑容竟然还带着几分愉快,仿佛被迷宫困住的人终于望见出口的微光,如释重负。 童言下意识的回答。 “那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思索了几秒,再抬起头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很温和的说。 “那你想得到他吗?” —— 某某饭店内,花团锦簇,一座喷水池立在正中央,美酒佳肴丰盛多样,进出的宾客全是政商界的名流,气氛沸腾到最高。 谈生意免不了喝酒应酬,梁良被灌的有了几分醉意,但还记得一会儿要去接温希恩,便不时掏出手机留意温希恩有没有给他发信息。 合作人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瞄了一眼,打趣道:“看什么呢?想对象了啊?” 梁良笑着点了点头。 “想了就打个电话过去呗。” 梁良犹豫了一秒,还是打了过去,耳朵听着嘟嘟声,心里渐渐升起了蓬勃的期待。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梁良失望的打算按断时,忽然沙沙音响起,然后软软的声音开口。 “喂?” 温希恩那边的背景很嘈杂,她不自觉提高的声音里似乎还残留着聚会时的柔意,温温软软的。 梁良的心也软软的。 “你还有多久结束,我去接你吧。” 一旁的合作人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你确定你不是嫌你自己命长?喝酒了还敢开车?” 包厢里的人都来凑热闹,个个都竖起来耳朵听。 毕竟他们都知道梁良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几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和那个女人亲近过,个个都特别好奇。 那边的温希恩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些微妙。 “你喝酒了?” 梁良有点心虚,慌张的解释。 “我就喝了一点,不多,真的不多。” 温希恩沉默了一瞬,然后道。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梁良傻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有点不敢置信,舌头都紧张的打了结,高兴的情绪在浸润着酒意的血管里横冲直撞,四肢百骸都仿佛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好,好,我、我在……” 合作人不忍直视的看着梁良一个劲傻笑的智障模样,温声细语的不得了,等电话那头的人挂掉的时候还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直接闪瞎了旁边人的眼。 第70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3) 梁良开心,就不由的多喝了几杯酒,其他的人也看出了他的开心之处,也就纷纷的打趣敬酒。 “话说电话里头的到底是谁呀?难道是童小姐?” 这包厢里面还是有人知道梁良和童言的二三事,不由的猜想是不是童言。 梁良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他喝酒从来都不上脸,眼神依旧清明, 声音透着股冷淡,“我和童言只是朋友。” “朋友?哪种朋友啊?是不是男女朋友?” 身边的人又开始起哄,梁良揉了揉眉骨,不愿意再搭理他们。 现在他的心只被温希恩的主动填满。 温希恩忽然对他这么温柔,居然还提出主动来找自己,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精明如梁良, 他当然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 但是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像阴云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透过了一丝阳光。 梁良像服了一帖清凉剂,近日满腔的燥热和烦闷都消逝了。 温希恩的举动又让他心存了一丝妄想,会不会温希恩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会不会温希恩也是喜欢他的。 他越想越有可能,不由自主的频频看向包厢的门,简直说是望眼欲穿也不为过,他总是频繁的看下手表,脸上虽然不显,但是只有熟悉的人知道他这此番动作代表内心的急躁和紧张。 不知道温希恩现在到了哪里了,他现在真想直接冲到温希恩的面前,好好的亲亲抱抱一会,但是又极度的舍不得,毕竟这可是温希恩第一次主动来接他,所以只能憋着那急躁的劲儿在这里等着。 焦躁的度秒如年了很久后,温希恩终于推门而入。 温希恩戴着帽子,她的口罩拿了下来, 在私底下她一向是穿的很休闲,所以她也只是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 在灯光下, 她露出来的肌肤白的晃眼,温希恩长手长脚的,一件极为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格外的好看。 梁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羞涩的红了脸,耳尖通红。 梁良长得帅个子高,温希恩一眼就看到了他的位置,直接走了过去,微微低垂着眼睛,看着模样有些痴傻的男人。 “回家吧。” 软软的一句,还伸出了一只细白的手。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点燃,他噌的站了起来,紧紧拉着温希恩的手。 等到了车上,梁良再也忍不住,捧着温希恩的脸就去亲,胡乱的亲吻着,留下一阵湿漉漉的水光。 温希恩连忙升降起隔板,不然让司机看到也不好。 等回到了公寓, 温希恩被梁良纠缠的快烦死了, 差点在车上擦枪走火,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梁良看起来好像很兴奋激动。 把梁良扔在沙发上,温希恩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被咬破的嘴角,抿了抿唇瓣。 梁良看着温希恩摸唇的动作,眸色骤然加深,他怔怔看着温希恩朝自己走了过来,然后按着自己的手坐在了沙发上,熟悉的冷香混杂着微醺的酒味凝成某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东西。 温希恩看着他,神情温和的轻声开口。 “头疼不疼?” 她干净潋滟的碧绿色眼眸水汪汪的,手还放在梁良的手背上,温热的肌肤接触仿佛带着电流,梁良一下子就被电麻了,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蓬勃的美梦。 他受宠若惊的连声说不疼,目光贪婪的在温希恩的眉眼之间留恋,手却不由自主握紧了温希恩的手。 温希恩暗暗打量着梁良的情况,但是梁良喝酒并不上脸,所以并不知道他已经醉到了那种程度,为了保险起见温希恩还是决定再灌一遍。 去酒柜拿了一瓶度数比较高的酒,温希恩走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坐在沙发上乖乖的一动不动的男人笑道。 “陪我喝两杯好吗?” 梁良跟被勾的魂的妖精一样,只知道一个劲的点头。 温希恩拿了两个酒杯,给梁良倒酒。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是温希恩亲自为他倒的酒,梁良很给面子的一口喝完,喝完之后还眼巴巴的望着温希恩,如同讨要奖励的小孩子。 温希恩也会在这个时候回一个微笑,或者说一句好乖。 等一瓶快要见底的时候,梁良的脑子有点不太清醒了,他晃了晃头,对着坐在他身边漂亮精致的如同天使般的人说道。 “恩恩怎么不喝呢?” 这个酒的度数太高了,温希恩怕自己喝了一杯就倒了,又怕梁良怀疑,只好抿了一口。 “我在喝。” 梁良目光落到了那泛着水光的唇瓣,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着迷的盯着温希恩看。 温希恩把玩着酒杯,灯光在她脸上笼着一层白光,金色的发丝蓬松又柔软,也渡了一层白光,垂下的睫毛在眼睑落下浅浅的阴影,显得整个人精致的如梦如幻。 他们之间很少会有如此温情的时刻,没有逼迫与纠缠,没有冷淡与尖锐,而是像刚开始交往的情侣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笨拙又青涩的绞尽脑汁试图增加彼此的好感度。 尴尬的气氛让梁良后知后觉的努力找话题聊,他的心里蔓延着一汪春水,语气也极其温柔。 “在聚会上玩的开心么?” 温希恩抬眸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梁良拉着温希恩的手,冰冷的温度让他的头脑有一阵清醒,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手怎么这么冰?” 温希恩的手心紧张的都冒冷汗了,她不自在的抽了抽手,没有挣脱开就算了。 “还好,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子。” 梁良决定明天有空带着温希恩去做一次身体检查,然后在针对食谱好好的调理调理,让抵抗力强一点。 心里这般想着,梁良的语气越发的温柔,“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注意,以后吃饭的话多吃一点,也不许挑食,年纪轻轻身上的毛病就这么多,老了那还得了啊。” 男人还在啰啰嗦嗦的,温希恩静静的看着,默默的听着。 她的眼睛很好看,碧绿色的瞳孔漂亮又干净,就如同一潭碧绿色清澈见底的河水。 第70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4) 梁良知道,那双眼眸浸满泪水的时候更迷人,让他忍不住反复舔舐亲吻。 梁良霎时间心如擂鼓,脑子一片空白,温希恩去酒柜又拿了一瓶酒。 温希恩不再看他,认真的为他倒酒。 梁良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温希恩的酒量好像不是很好, 一想到温希恩醉酒的那种状态又顿时热血沸腾了。 温希恩对他脑海里的乱七八糟浑然不觉,只是沉默的给他倒酒,梁良心不在焉的一杯一杯喝着,恍然间才发现温希恩其实没怎么喝酒,这两瓶大部分则都进了自己肚子里。 “恩恩……想要亲亲。” 男人耍着酒疯又凑了过来,抓着温希恩胡乱的亲着。 温希恩看了一眼空酒杯, 垂下眼睛, 精致漂亮的面容在灯光下仿佛都透着一股柔意。 “我们去房间好不好?” 梁良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温希恩脖颈处, 痴迷的闻着她身上的冷香,晕晕乎乎的高兴道。 “好,好啊。” 在梁良站直的时候,温希恩便冲他笑了一下,梁良被她的笑搅的七荤八素,魂都差点没有了。 在进了卧室的瞬间,迷迷糊糊的听到好像有人在对话,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听清。 可是这是他和恩恩的卧室啊,怎么可能会有别人呢? 梁良略微不安的伸出手想说什么,但不知道原本在他身边的温希恩已经把他一个人丢在床上了,指尖还没碰到温希恩的衣角就被甩开了。 回过神的温希恩一僵,然后迅速握住他的手,弯下腰,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唇。 “我去洗澡,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梁良越来越觉得这像个梦了。 不然那么讨厌他的温希恩怎么会主动过来,怎么会同他一起喝酒, 又怎么会……亲他? 明明之前还说要离开他的,还说要把他给赶走,现在又突然对他这么温柔,怎么能这么过分…… 温希恩离开卧室后,梁良的脑海便像爆炸了一样,铺天盖地的醉意与甜蜜的幻想将他的意识拖曳至深不见底的深潭。 他生性敏锐又无比的聪慧,又由于家庭的原因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警惕,即便再轻松的时刻也控制在一定的程度中。 可由于今天的温希恩太让他高兴了,他便心甘情愿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反正只有他和温希恩。 梁良惬意又幸福的想。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有人进来了,身上应该刚洗完澡,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 是温希恩经常用的牌子。 梁良抓着那个人的腰身倒在了大床上,一个劲的恩恩叫着,脸上痴傻的笑容让整张俊脸看着不忍直视。 那个人低低喘着气,忍不住羞赧的说了句什么。 梁良没有听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的想,怎么恩恩闻起来怪怪的。 他用力嗅了嗅,除了沐浴露香之外,鼻间甜腻的香水味让他亲昵的动作顿了顿。 那个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有些害怕的往后面缩了缩, 后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往他的身上贴。 陌生的香水味让梁良有些烦躁, 揉了揉眉骨,低头看着黑色的脑袋,梁良浑身的酒意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心猛的沉入冰窖,混沌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一把把床上的女人给扔了下去,毫不留情面,用力揉着眉心翻身坐了起来,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 随着太阳穴刻意的刺痛,被酒意晕染的朦胧场景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梁良面无表情的盯着童言身上的浴袍,是温希恩的,像是被深深灼伤般用了闭了闭眼,声音异常平静,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不安预兆。 “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知道后果会是怎样的。” 童言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堪的咬了咬唇。 面前的梁良让她感觉到陌生,这样的一面,是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手脚瞬间冰凉,她现在第一时间已经忘记了刚才那被人扔下床的一幕,只剩下了身体遇到危险本能的恐惧。 恐怖的如同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 温希恩去了高士亮安排的酒店,这家酒店比较偏僻,并没有多少人,但是环境其实还好。 抱着书包,温希恩忐忑不安的在酒店里面住了一晚,高士亮晚上来了一次,待了半个小时之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人,温希恩特别容易胡思乱想,晚上都睡不安生,她也不知道这种慌张感是从哪里来的。 就如同高士亮来说,梁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只不过这次逃跑的计划有些匆忙,所以才会不安吧。 …… n国,白京机场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n国民乐航空公司航班03611,京市前往h国……” 登机后,温希恩的座位在经济舱的最后,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她身上的行李少的可怜,就简单的背了一个书包,大部分都是一些必要的证件。 昨天晚上一直是草草的在酒店里面上了一晚,睡的也不安稳,就怕梁良从哪里蹦了出来。 哪怕高士亮再怎么安抚说梁良找不过来神经依旧保持着紧张。 温希恩看着外面松了一口气,把头上的帽子压低了一点。 马上…… 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身心在此刻都放松了下来。 和高士亮发完信息之后温希恩就把手机关机了,准备好好的补一觉。 ‘嘭——嗒——’ 突然,刚要动身的飞机,那发出巨响轰鸣声的发动机熄了火。 “女士们,先生们,请不要惊慌。万分抱歉,根据上级部门下达的紧急指令,本次航班将延迟半小时起飞。请各位乘客……” 周围一片喧哗,显然都对于这个紧急的通知极为不满,空姐们连忙协调安抚着乘客。 最后一排的角落,温希恩的心一个咯噔,她瞬间睁开的,心脏跳动的速度都不正常。 现在只要这个飞机不飞,温希恩就安不了心,眼皮总是跳,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 脑子里面胡乱的猜想着,温希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手心里的汗也越来越多。 第70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5) 也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温希恩的五官变得特别的敏感,耳边传来各种各样或轻或重的脚步声,而在她的听觉里,远处那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嗒——嗒—一’ 特殊的韵律,极致的克制。 声如其人。 温希恩的心尖一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直到…… 一只手突然越过温希恩旁边的座位抓住了她的肩膀,紧紧的,却还算克制的力道。 温希恩倏然扒下帽子,惊恐的看向那个拽住了她的人。 “……梁,梁良!” 男人笑了下,让人不寒而栗的嘴角弧度。 温希恩惨白了脸,猛地蹲下去在角落瑟缩成一团,她几乎瞬间尖叫出声,手在空气里胡乱的推搡着,“你滚开!” “不要碰我!!!” 这声尖叫把周国的乘客和空姐都惊到了,吵闹寂静了一瞬,纷纷转过头看向这里。 男人掐着温希恩的脖子强迫她起来,恐怖的力道甚至让温希恩的脖颈泛起了一圈青白。 “回家,听话。” 头顶那与男人粗暴的动作完全不符的温柔噪音传来。 温希恩惊恐的摇头,脖颈被掐紧的痛苦让她咳嗽出生,脸颊上泛起艳丽的薄红。 那碧绿色的眼眸溢出点点晶莹的泪珠,汇集成滴,顺着侧脸弧度一滑而过。 泪珠滴落到梁良的手上的虎口,冰凉的触感让梁良濒临失控的情绪缓了回来。 “先生!请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不要动手,不然的话我们叫保安了。” 空乘人员几乎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有些腿软,但是人命关天,责任感让他不得不出声制止。 男人的眼神太恐怖了,让人不自觉胆颤。 他眼里全是血丝,涨红的不似常人,睨过来的一眼,究若疯狂又血腥的野兽。 梁良舌尖抵了抵上颗,强制唤醒了理智,松开了手掌心那脆弱纤细的脖颈。 “温希恩,这是最后一次。” “我说过的,不要逼我。” 男人一把抱起温希恩,人群纷纷吓得退让,开出了条道路。 空乘人员连忙想要上前阻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机长拦下了他。 机长用一种警告的口吻对他说,“他是梁家的继承人,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那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事情啊。” 空乘人员脑海里闪过那个面容,模样没有看清,只知道那一头漂亮的金发 机长嘲笑了一声,“知道飞机为什么突然推迟半小时起飞吗,那是因为他。“ “也只有梁家才能让上级部门下达紧急指令。” —— 深夜寂静的街道上,车速几乎要飞起来的轿车连闯了数个红灯,一路疾驰的冲进一栋高档小区,猛的刹车停在一间公寓楼下后,驾驶座的男人嘭的打开车门,二话不说绕到副驾驶,把里面的人粗鲁的拉了出来,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梁良的腿长,步子迈的又大,温希恩几乎是被拖拽着走,还几次都快摔到了,再加上她头上的帽子被男人扔掉了,只能一只手捂着脸,慌慌张张的躲藏着。 满腔的怒火与恐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梁良拿着钥匙的手在微微颤抖,对准了好几次才顺利插\/进钥匙孔。 他嘭的用力踹开了门,门碰到墙壁后又反弹回来,被他伸手抵住。 后面的温希恩缩着肩膀根本就不想进去,这明明是熟悉的公寓,可是现在却如同噩梦的开始。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拽了进去,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温希恩被吓到一抖。 按在门框上青筋暴起的手在看到瑟瑟发抖的温希恩时缓缓松弛了下来。 温希恩趁梁良关门的几秒钟转身就往回跑,梁良立刻大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按在了墙上。 “跑!你还跑!你要跑到哪里去!” “跑什么啊!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梁良赤红着眼暴怒的逼问她,抓着她的力道极重,几乎要将手中的骨头一根根捏碎。 这一刻的梁良面容狰狞的几乎没有之前一直端着的文质彬彬,他现在就像一头发狂了的野兽,叫嚣着要撕掉眼前的一切。 温希恩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梁良明显是经不住刺激了,于是只能一声不吭的沉默着,即便极痛也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冷淡的垂眸不语。 再他还在为温希恩主动沾沾自喜的时候,温希恩的脑子里面只有甩开他,离开他,只要他在晚一点发现,他就再也追不上温希恩了,然后温希恩就可以顺利的逃走,像甩垃圾一样的甩掉他。 明明昨天……昨天还是像做梦一样。 温希恩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就这么把他抛下了。 整颗心像是被揉碎了狠狠碾压,后怕的酸楚夹杂着被算计的愤怒让梁良竟一时悲怆的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很难受,被竭力压抑的暴戾如疯狂滋生的黑色藤蔓,缠着他渗出血液的心脏,蒙住他的眼睛。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是和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对吗?啊?” 他愤怒的嘶吼着,低着头往温希恩的脸上凑,眼睛却是红的。 温希恩扭过头不去看他,淡色的唇瓣越抿越紧,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就这么僵局了十秒,梁良怒极笑了,“好好好!不说话是吧?行,温希恩你好样的!” “有种他妈的这辈子都不要开口。” 这是梁良第一次说脏话,他的教养告诉他不允许说这么粗鄙的话语,可是现在他完全被愤怒给淹没了。 梁良气的浑身发抖,扯着温希恩往卧室拽,温希恩的手腕几乎被暴怒中的他捏断,疼的闷哼了一声,脸色苍白。 在被拽的过程中,温希恩几次差点摔倒。 踉踉跄跄的被扔到床上后,温希恩吓到连忙起身又被按了下去, 看见梁良几乎要将她一口一口咬碎吞噬的骇人目光后,温希恩硬生生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手忙脚乱的挣扎,眼睛都红了,是被吓的。 “梁良……你不要这样。” 第70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6) 修长的颈侧被犬齿咬住,她在男人身下显得娇小,因此这画面简直像一头凶悍的野兽恶狠狠地叼住了小小的雏兽,压在身下时,从背面看甚至看不到那小小的一团。 “咔哒。”梁良单手解开皮带,微微歪着头,幽暗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诱人的猎物, 唇边是危险暧昧的微笑。 “温希恩,你最好一直别开口。” 温希恩一看这动作就明白的,她被吓了一个激灵,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死死的咬住了男人的手,就趁他松懈的那一小会,温希恩迅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躲到一个墙角。 男人立起了身子,眉眼的阴翳更加的浓重, 他似乎很努力的在压抑着怒火, 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更显得面容狰狞。 他大步就往温希恩这个方向走了。 温希恩情急之下就冲到桌子上拿起水果刀,双手颤抖着对着梁良。 崩溃的大喊。 “你别过来!” 梁良停在床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想杀我?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温希恩脸色苍白的像纸,她颤抖着唇瓣,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神经紧绷的看着梁良。 见男人还往前走了一步,温希恩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她喘着气,碧绿色的眼眸浮现一层水雾。 她哑着嗓子说。 “放我走。” 梁良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猛然的收住了表情,晦暗浓稠的眼眸是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不可能, 温希恩,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会缠着你一辈子的。” 男人的声音如同恶魔一般恐怖,就如同永远都挣脱不了的魔咒。 温希恩的手抖的越来越厉害,声音都带着哽咽, “你不要逼我……” “来啊!” “来杀我啊!用你手上的刀!往我的心上捅,这样我就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男人红着眼睛,没有任何形象的嘶吼着,甚至前进了好几步,直接把温希恩逼到绝境。 他只感觉到他的心在流血,痛的快要窒息了,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 温希恩静静的盯着男人的眼睛,只看到了疯狂和偏执。 这一刻,温希恩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如果一点要这样的话,那么…… 手垂了下来,梁良的表情一愣,下一秒瞳孔一缩。 锋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脖子,温希恩如同优雅的天鹅一般,修长雪白的脖颈格外的优美。 “温希恩!你这是干什么?!” 梁良捏紧了拳头,表面上依旧冷静,脚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过去。 “你想死?” 温希恩不说话,闭上眼睛就准备下手, 梁良立马冲闪电般的抓住她的手腕,温希恩一惊,在两个人争抢的过程中, 梁良怕刀尖伤到了她,不敢太用力,直接用手抓着刀抢了过来,将水果刀丢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梁良抓住她的手,将她狠狠压在了床上。 刀片割伤了梁良的手掌,温希恩的脖子倒是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害。 手掌上的刀伤应该是挺深的,黏稠的鲜血染湿了被单,他却全然没发觉般的盯着惊惶挣扎的温希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温希恩疼的手腕酸软,也没有力气再挣扎。 梁良抓住她的手,舔着她脖子上的小伤口,动作温柔至极。 他抬起头,黑眸深不见底,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轻声道。 “你永远,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 秋天已经来了,天空像一块覆盖大地的蓝宝石,它已经被秋风抹拭得非常洁净而美丽。 秋天的阳光温馨恬静,侗乡的秋风和煦轻柔,蓝天白云飘逸悠扬。 微微的秋风,吹去了夏天的燥热,留下了一片凉。 叶子一片片落下,旋转着,轻舞飞扬着,翩然落下。 温希恩踩着地上的枯叶,风吹起了她的衣角。 手机的信息铃声一响,温希恩拿出来一看,是梁良叫她回去吃饭。 她想多待一会儿,但是知道只要回去晚了一分钟,就会触碰到男人那敏感的神经,到时候肯定又要乱发疯。 温希恩双手插兜里,慢悠悠的走回去。 一回到公寓,饭菜刚好做好了,桌子上的菜依旧很丰盛,男人穿着围裙,笑的对她挥手。 温希恩发现男人的额角紫了一块,也就只是看了一秒,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沉默的吃完饭之后,温希恩就去沙发看新闻。 茶几上的手机一亮,温希恩看了一眼,是梁良的手机,就没有在意。 梁良很快就洗完了碗,他先是陪温希恩看了一会儿新闻,就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温希恩余光一瞥,整个身子都僵了。 视频是在很昏暗的房间拍摄的,环境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听得到嘈杂的人声,渐渐的,视线变得清晰清理,屏幕上骤然出现一张人脸,额头上嘴边有血,正有人攥住男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盯着摄像头。 温希恩太阳穴狠狠一跳,呼吸一窒,腿软得不成样子。 视频里的人,正是高士亮。 再看下去,拳头已经落在了高士亮的脸上,可高士亮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就更不要提有力气反抗了,被打倒在地,蜷缩的身体看起来已经受了不少的伤。 温希恩呼吸越来越急,再看不下去,手抖的按住了梁良的手机。 “你……” 温希恩唇瓣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碧绿色的眼眸微微的溃散。 梁良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依旧面容温柔至极,甚至还带着点疑惑。 “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梁良。”温希恩听见自己冷得彻骨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人。” 面对温希恩的质问,梁良毫无悔改之意,他笑的更加的温柔,“无辜?他可不无辜,他可是想杀我的,看到我的额头没有,如果我晚了一步,我就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好好和聊天了。” 温希恩一愣,没有想到高士亮会这么傻,明明他知道……这根本没有用的,为什么还要…… 满脸是血的高士亮让温希恩的思绪无比的混乱。 第704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7) 梁良不是傻子,从温希恩逃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有个老鼠再混淆他的视线,不然当天晚上他就可以查出温希恩的位置出来。 高士亮。 这个人梁良不太了解,但是这个人做了一件最不该的事情,那就是把心思打到了温希恩的身上。 抓住高士亮只是时间问题,梁良并没有放在心,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高士亮竟然敢自投罗网。 上午梁良去工地调查,墙突然倒了,哪怕梁良反应的快,但还是伤到了一点。 如果反应在慢一秒,梁良可能就进了重症监护室,保镖立马反应过来把人抓了起来。 高士亮也没想跑,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 还不如拼一把, 哪怕身处狼狈,他依旧笑的开心。 “梁良,你这样的人是会下地狱的。” 梁良也笑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保镖放开。 空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梁良的身上沾了一点灰,他动作优雅的拂去。 半明半暗的光线如被锋锐的利器切割过一般,从下颌划至宽阔的胸膛,他居高临下的,从容淡定不已。 “你喜欢温希恩。” 高士亮的瞳孔一缩,这几天来他的外形有些潦草,与漫不经心的、优雅沉敛的梁良相比更加的狼狈不堪。 冰冷的黑眸将高士亮从上到下扫过一遍,梁良轻笑出声,像看一只苍蝇一般。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你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吗?” 高士亮猛地抿紧了唇,黑发垂在额前,眼眸里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阴鸷冷漠,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泛起突兀的青筋。 犹如一匹孤勇、狠戾的狼崽子,他看着梁良的眼神充满冰冷的妒火和不甘。 梁良恍若无觉,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形修长且落拓,毫无情绪的道:“我想搞死你,易如反掌。” “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不好好珍惜。” —— 梁良把手机收了起来,他立起身,去酒柜拿了一瓶红酒。 高脚酒杯里装载着的液体像是血液,刺红温希恩的眼。 温希恩也坐不下去了,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良喝了一口红酒,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可是说出来的话又是那么的残忍。 “恩恩,我知道是别人教坏了你,以后我们就好好的,行不行。” 男人的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但是莫名的却让温希恩毛骨悚然。 温希恩僵在原地,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高士亮……” “他废了一只手,这已经是最轻的了,恩恩可真偏心,是他先动的手, 到了这种地步也是他罪有应得,可是恩恩只关心别人,让我真的好难过呢。” 梁良隔着五步的距离看她,目光在明晃晃的灯光里,像是森林中久未嗜血的野兽,又好像流露着浓浓的情意,仿佛要把人给溺毙。 温希恩不知道这种感觉如何形容,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后悔。 几乎站不住脚,她眼前眩晕,梁良的每一个字传到她耳朵里,都叫她痛不欲生,高士亮何其无辜,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和前程,可是就因为她,一切都葬送了。 高士亮做错了什么? 温希恩被无限的愧疚包裹,她知道梁良这么做的理由,无非想逼她看清,不要妄想跟着任何人逃离。 温希恩手脚发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放他走。” “我和你说过,做错了事情就要有惩罚,温希恩,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梁良的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温润如玉。 温希恩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她眼里都是血红色,控制不住地战栗,“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和别人没有关系!” 梁良脸上的笑意淡了。 看着温希恩通红的眼眶,他几乎要失控了,想像个妒夫一样去去质问。 就那么在意别人吗?那他呢? 从始至终温希恩都没有问过他怎么样,满心满眼挂念着都是别人! 既然温希恩都不在乎他的感受,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在乎温希恩的感受呢? “本来就是你的错,我说过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恩恩你知道的,我舍不得伤害你,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男人冷酷残忍的说道,并不为温希恩的眼泪动容,他是狠了心要给温希恩一个教训,而且他看高士亮也碍眼了很久,最好永远消失在温希恩的面前。 梁良坐在沙发上,装作漫不经心的品红酒。 那红酒,在温希恩的眼里就和血一样。 温希恩颤抖着睫毛,面对此刻的梁良,有种萦绕于身的恐惧感,像是蛇尾一般从她脚底往上蔓延,寒气缠住她的四肢,捏住她的心脏,她顿觉空气中氧分不够,连呼吸都缓慢起来。 如果可以,温希恩真想就这么跑出去,永远都不想去面对这个人。 但是温希恩知道这是不可能,男人在等着她自投罗网。 温希恩在逃无可逃的眼神中,慢慢往前走,像是被供奉的祭品,分明是无声的,但似乎能听见围绕她身边歇斯底里的吼叫。 几步的距离眨眼就到了。 外面响起了雷声,天空像破了一个大洞,刹那间雷雨交加,咆哮翻滚的云层间闪电阵阵,天地间一片轰鸣。 室内是隔绝一切冷风的温暖。 金发碧眼的混血儿在灯光下美的不真实,她一步步的向男人走去,就如同天使落入凡间。 她的眼睛是红的,脸是白的,格外的令人怜惜,可惜男人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温希恩知道梁良想让她哀求,想让她求饶。 于是她很温顺的蹲了下来,从下去仰望着男人。 软软的声线低低的,带着哽咽。 “求你,放过高士亮。” 梁良冷冷地垂眸看她,盯紧她每一寸皮肉,从精致雪白的脸,到修长的脖,最终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音色冷得骇人,“温希恩,你为了他求我?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温希恩抬眼直视梁良,淡色的唇瓣抿了抿,纤长的睫毛一抖。 “我凭什么答应你,”梁良调整了下姿势,半张脸被阴影笼罩让他看起来更深不可测。 第705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8) 他面色阴郁,视线黏在温希恩的唇上,忽然轻声命令,“亲我。” 温希恩沉默了两秒,很快地便祭奠般地献上自己的吻,她仰着脖子,用柔软的唇堵住梁良的, 梁良下意识揽住她的腰,把她的身体往上带,温希恩半被梁良抱在怀里,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不得不伸手勾住梁良的脖子,是个极其亲昵暧昧的动作。 梁良含住温希恩的唇,鼻尖是淡淡的冷香, 只觉得温希恩浑身上下都香的过分,他把温希恩的唇当做什么美味般, 拼了命地吮吸舔舐,就像沙漠中渴水的人,吻得越来越深,舌头仿佛要通过温希恩的喉咙进入到温希恩的胃里去。 过分深入的吻让温希恩产生了反胃的冲动,她竭力压制住身体条件反射地排斥,闭着眼,回应梁良的吻,两人胸口贴在一起,能听得见彼此剧烈的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分不清谁跳得跟快些。 梁良把温希恩往上捞,岔开温希恩的腿,让温希恩坐在自己身上,他结束这个吻,呼吸凌乱得像是缺氧的人吸入第一口空气,温希恩撞进梁良贪婪得像兽一样的眼, 却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她强忍因过分亲昵姿势导致的不适感,急促地问梁良, “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你放过高士亮好吗?” “骗子!”梁良突然神经质地张嘴在温希恩肩膀上咬了一口,并不是很重的力度,但能在温希恩肩膀上留下不浅的印子温希恩吃痛,本能地想要逃离,梁良的双手却环在她的腰上,她逃脱不得。 她觉得眼前的梁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也更加可怕。 “你总是说得好听,”梁良松开嘴,晦暗的眼眸看着温希恩,像是控诉般,“然后把我耍的团团转,你以为我还会这么轻易的相信吗?” 温希恩慌张的开始挣扎,碧绿色的眼眸又红了,她总是那么娇气,动不动就哭,特别是在床上。 男人如审判罪恶的神只, 冰冷俊美的脸上毫无情绪, 一只大手压住她挣扎的双手, 另一只手温柔而不容拒绝的抬起她的下颌,重重的、粗鲁的吻了下来。 “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粗重短促的呼吸声中,男人抛却了一切斯文与优雅,像一个发现妻子外遇的妒夫那样,不甘而愤怒的狠狠咬着妻子柔软饱满的唇瓣,像要吃出蜜一样,凶狠的不加掩饰。 “温希恩,这只是一个警告。” “要是还有第二次……就不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他声音恨得出奇,冷戾可怖的像择人而食的妖鬼,语调却堪称柔和,亲着身下呜咽出声的温希恩时力道也便越发的重且粗暴,像急骤而下的冰冷雨点,随着呼吸胡乱的落在温希恩雪白精致的小脸上,金色的发丝被汗湿。 “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在床上永远也别想爬起来。” 男人的语气甚至还带着病态的兴奋,让人不寒而栗。 —— 外面又在下雨了,温希恩以前对于下雨天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已经有点讨厌了。 她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直到手被另一只宽厚滚烫的手指给包住了。 碧绿色的眼眸微转,眼底映入的是眉眼温柔的男人。 男人细心的替她整理了稍微凌乱的衣服,可是在怎么整理也遮不住那些如同梅花般的红痕。 “都坐了一个小时了,累不累啊?”男人轻松的把温希恩抱在怀里,跟个大狗狗一样粘人的去蹭着她露出来的脖子。 温希恩反应慢了半拍,才软软的说:“不累。” 过来一会儿像是抱怨一般的说,“讨厌下雨天,雨什么时候能停呢?” 这样的小表情真是可爱死了! 男人的心都化了。 梁良重重的亲了亲怀里人白嫩的脸颊,跟哄小孩子似的,“明天就停了,明天我带恩恩出去玩好不好?” 温希恩恹恹的垂下眼睫,淡淡的嗯了一声。 —— 梁良这几天都在家里陪着温希恩,偶尔会去超市买菜。 在这样的生活里,梁良恍惚的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平凡的夫妻,温希恩什么都不要做,她只需要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就行了。 再加上温希恩比之前更加的乖巧,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对着他笑,这是梁良以前都不敢奢望的。 他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真实,之后去了公司也每次都会准时下班,从来都不会拖延一分钟。 这天梁良在公司,接到家里的电话,叫他回老宅吃顿饭。 梁良瞧着时间还早,就提前下班去公寓先做了饭。 温希恩一回来就看到做好的饭有点惊讶,看了一眼在解围裙的男人。 “你今天不在家里吃饭吗?” 梁良捧着温希恩的脸亲了一口,“晚上回老宅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 温希恩挣开男人的手,把外套脱了,男人顺势帮忙挂了起来。 “我今天刚好路过东街,买了一包酥饼,看排的队挺长的,味道应该会不错。” 东街和梁良的公司根本就不在一条街,怎么可能会刚好路过,只不过是梁良经常看到公司的人买,听说小姑娘都喜欢,就想卖给温希恩尝尝。 他走过去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拿出一个酥饼递给了温希恩。 温希恩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咬着,酥脆又好吃,还带着浓浓的奶香味,精致如画眉眼舒展开来。 吃了一块温希恩还想吃,却被梁良出声阻止了。 “吃完饭再吃,不然吃饱了又吃下饭。” 梁良握住她的手拿湿巾擦拭,温希恩低着头,乖乖的摊开手指任他动作,沉默不语。 把湿巾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后,梁良抬起头,盯着她淡色的嘴唇,温柔的说。 “乖乖吃饭,不要趁我不在偷偷的倒进垃圾桶,被我发现了可是会有惩罚的。” 惩罚这两个字瞬间让温希恩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她僵了僵,紧紧抿着唇,似乎很紧张不安的模样,无意识的蜷起手指,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 “我,我会乖乖吃完的。” 第706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0) 这段感情热烈又短暂,陈继光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却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无法戒断的瘾。 他自知越陷越深,却无法阻止。 一步错,步步错。 手机铃声响起,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理会,响起, 熄灭,再响起,再熄灭。 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被接通。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继光!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准备死在外面都不回来了!老子的五十岁生日宴都敢不来!我看你是又皮痒痒了!你别以为在外面躲在不回来我就逮不到你,” 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过来好一会儿才发觉到不对劲,陈继光安静的几乎不正常。 “陈继光你小子还在不在?” “喂?陈继光?” “陈继光?” “陈继光……” 软软糯糯的声线, 好像隔空转入他的耳朵里面。 过了一会儿, 他像刺猬死的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着,偶尔还能传来一声声的抽泣。 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急急的道。 “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 “继光出什么事了?” 谁不知道陈继光啊,皮厚的要死,不怕打不怕骂,陈父都没看过这小子哭,哪怕和别人打架打的头破血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位太子爷,几乎天不怕地不怕,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一走就是几年,骨头硬的很。 陈继光恐怕脑子也不是很清醒,只觉得脑袋痛的快要炸掉了,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了。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 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心口宛如被人挖了,疼的让人窒息。 现在他什么都想不了,脑子里面只有温希恩这三个血淋淋的字。 是恨。 是怨。 是痴。 “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 男人的声音沙哑不已,好像放了很久没有说话,他的语调很轻,在房间一下子就消散了。 他没有回陈家,一直在这里等着温希恩来找他解释,电话也一直保持通畅,他承认刚知道这件事的确被愤怒和嫉妒蒙蔽了双眼,一气之下提了分手,之后他也一直很后悔。 只要温希恩肯过来解释,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可以相信,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从温希恩的眼睛里面看出,温希恩也喜欢他。 这一等,就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月, 或许是两个月,已经记不清了。 时间越长,陈继光的心就越冷, 越空。 所以…… 温希恩根本就不喜欢他,喜欢也是装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和他在一起的同时也可以心安理得的别的男人上床,甚至都不愿意和他解释一句。 是觉得没有必要吗? 至始至终,只有他这个傻子当真了。 汹涌的感情再也坚持不住了,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一边强抑制着又终于抑制不了的哭,一种撕裂人心的哭,哭在夜色笼罩的陋室里,哭在这十平方米的小屋里。 陈继光回了陈家,这事在圈子里面闹了挺大的轰动的,毕竟好多公子哥都和陈继光的关系不错,一听他回来的就立马办了一个欢迎的宴会,放肆的玩了一夜。 之后陈继光就开始慢慢的接触公司的事情,很少再和一些不着调的公子哥出去玩了,都觉得这几年陈继光在外面混的还是有点用处了,性子磨平了很多,也不像之前那么疯。 只有陈父知道里面的原因,知道这小子是受了刺激,大致猜测是情伤,可惜这小子的嘴巴太严了,完全撬不出任何信息出来。 —— 天气转凉,温希恩穿着一件针织毛衣,米色的色调衬的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梁良今天早上破天荒的还在,他之前都是做好早餐人就去了公司。 两个人吃完早餐之后,梁良说,“我送你去剧组吧。” 温希恩这几天又接了一部剧本,是个戏份很少的角色,但是性格却比较出彩。 梁良知道剧组的位置在哪里,开车的话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温希恩还可以在车上睡个回笼觉,推开车门时,梁良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暖烘烘的触感从粗糙的掌心蔓延至温希恩温凉的细白手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吸人的深渊。 温希恩侧过头,疑惑的看着他不说话。 梁良揉了揉她的手,似乎是想把热度传递过去,盯着她温和道。 “下班后我来接你。” “好。” 温希恩抽回手,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梁良目视着那道修长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才驱车离开。 助理早在剧组里面等候着,一看到温希恩就迎了上去。 今天的戏份不多,温希恩换了衣服化了妆就在一个角落里研究着剧本,偶尔还会看看主角的对戏。 后面几天都是梁良接送她上下班,好像没有那么忙了,温希恩觉得有点烦,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天温希恩拍完自己的戏份在旁边休息,就听到不远处有不小的骚动,好像是投资商来剧组视察。 温希恩不感兴趣,看了一眼就垂下了视线。 等偶然的一次抬眼,突然和人群中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两两相望,似曾相识。 下一秒男人就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如同普通的对视,他侧着脸,冷峻的眉眼不怒而威,旁边的导演正在和他讲话。 温希恩愣愣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脸上越来越苍白。 “温前辈?温前辈?” 旁边的助理见温希恩的表情不对连忙低声的喊着,叫了三四声才让温希恩回神。 但是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助理担忧的问:“温前辈,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好差,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一下?” 温希恩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她也不想在待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陈继光,她还记得陈继光逼问她时的那种眼神,是厌恶和嫌恶,还有他没有回头的高大的身影。 哪怕温希恩刻意不去想,这样的画面还是会偶尔闪现出来,每次都如同刀割。 第70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89) 梁良摩挲着她捏紧的手指,抓到嘴边轻轻吻了吻,又凑过去蹭着她的脖颈,像只大型哈巴狗撒娇的说。 “恩恩真乖,我这也是为你好,要好好吃饭才会健健康康的。” 温希恩抽回手,低头嗯了一声。 梁良露出温柔的笑, 趁机又抱紧了她,眷恋的闻着她身上浅浅的冷香,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越发的不想离开温希恩一步。 温希恩敏感的推了推他,淡淡的下逐客令。 “你快去吧,我饿了。” 梁良定了定躁动的心神,松了松力道,揉揉她的脑袋,又亲亲她的唇角,然后心满意足道。 “好, 我今天晚上可能会回来的比较晚,恩恩要早点睡哦。” 温希恩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比如说不按时吃饭,而且还经常熬夜,特别会折腾自己的身体。 这些梁良都可知道,每时每刻监督着,都快成了温希恩的保姆了,也花了很大的心思去调理温希恩的身体。 温希恩点了点头,男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 梁良独立的早,一成年就搬到外面去住了,但是还是会偶尔回老宅吃顿饭。 在天黑前梁良回到了老宅,刚走进客厅就瞥见了童言俏丽的身影,她正和梁母喜笑颜开的聊着天,梁母也挂着满意的笑, 已然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儿媳妇。 童言和梁良青梅竹马,两个人的关系算不上很好, 但是在大人的面前看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哪怕梁良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梁母也不死心, 在她认为,毕竟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有感情了,再说童言漂亮又嘴甜,三两句就可以把梁母哄的笑的合不拢嘴。 那天的事情过后,童言本来安分了几天,结果又出来到梁家刷存在感了。 对此梁良都是漠视不理,梁良目不斜视的冲梁母打了个招呼后,就自顾自的坐到了一边。 童言还是放不下,哪怕知道梁良不喜欢她,从小她就认为她和梁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梁良性格温和,这也就造就了她一丝错觉,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梁良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除了她和梁良关系好一些之外。 她以后两个人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半路会来了一个转折。 在童言心中一直都温柔体贴的大哥哥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让她惧怕的同时又有一点不甘心。 这几天来凑在梁良面前出现了无数次,依然打动不了他半分,但童言也没气馁, 依然笑意盈盈的主动坐到了他身边。 梁良低头看着财经报纸,一丝余光都没瞥过去。 梁母有心留给他们二人相处的空间,于是上楼去找丈夫了。 童言托着下巴笑嘻嘻的开玩笑。 “梁良,刚才阿姨又在唠叨你,说你最不让她省心,我就多说两句,你也该收收心了吧,当然我也不是说你的不好,我的意思是说阿姨年纪也大了,急着抱孙子呢,不过我看阿姨明明还很年轻嘛……” 梁良压根没理她,脸上像是覆着万年寒冰,一丝表情也没有,连温柔的伪装都懒的披。 童言的眸色微闪,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恼怒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妥协。 “梁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要不这样,结婚了我也不会管你,你爱找谁找谁,怎么样?” 梁良翻了一页报纸,头也没抬的淡淡说。 “不怎么样,既然你这么随便那就随便找个人结婚好了。” “梁良!”童言气的脸色一变,她强压着怒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阿姨已经认定我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闹得这么难看,我都说了结婚了之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又不管你,再说我看温希恩也不喜欢你,你这样把人硬绑在身上有意思吗?这样只会让温希恩更加的恨你讨厌你,你又何必这样强人所难呢?” 梁良忽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如腥寒的铁,泛着不寒而栗的杀意。 他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道。 “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就给我滚出去。” 自从那件事过后,梁良虽然对她没有好脸色,但是更多的是无视,遭受这样直白的威胁还是头一次,她呆呆的愣住了,居然忍不住轻微的发起抖来。 梁良立起身,一言不发的朝楼上走。 他离开后,那迫人的气势才渐渐远离了些,童言后知后觉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气愤的立起身,恨声大喊。 “梁良!那天晚上是温希恩亲自跟我说的,她说她要帮我得到你,温希恩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你!” 梁良脚步顿住,头也没回的说。 “我和恩恩两情相悦,对于任何拆散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童言,祸从口出。” 说完就直接上楼了,独留一人的童言红了眼,她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转头就离开。 —— 窗帘紧拉着,没有一丝光线透露进来,房间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高大的黑影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都是酒瓶,满屋子的酒气几乎可以把人熏晕。 不知道过了多久,沙发上的黑影动了动,他似乎是醉狠了,坐了起来又倒了下去。 脑子里面混乱不已,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痛着,男人烦躁的揉了揉,最后只是越揉越难受。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陈继光在一片漆黑中,恍惚的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的事情。 有一次演唱会结束,他去后台接温希恩回家。 她轻盈跳到他背上,那么软绵绵地贴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唱独家情歌。 已经唱了一个晚上,温希恩的声音微哑,如融化的焦糖般含着迷人的微苦。 他心砰砰跳,偏头吻上他的爱人,月色在他们唇齿之间流溢,折射暧昧的水光。 偶尔温希恩心血来潮,会在面前跳两段,那时候的温希恩,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金色柔软的发丝,还有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每次都会染上淡淡的情意,不浓,却格外的清晰。 第708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1) 温希恩去了休息室,等助理说到了她的戏份之后温希恩才出来,让她惊讶的是,陈继光还在。 男人正在和这部戏的女主角说话,更正确的来说,是哪位女演员一直围在男人的身边找话题。 陈继光很不耐烦,只觉得这女人跟个苍蝇一样聒噪, 原本想离开,但是余光又瞥到那道单薄的身影,陈继光鬼使神差的没有动。 哪位女演员也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的男人明明刚才还一副很不耐烦很烦躁的样子,眉眼都是遮不住的阴翳,现在又突然变得很温柔,也不算很温柔吧, 反正比刚才的样子好了很多。 可惜男人这个模样非但没有让人感觉到柔和,反而还更加的渗人了。 女演员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哪里做错了, 不然为啥这位一副突然变脸的样子? 陈继光用余光偷偷的去瞥,却看见温希恩并没有看他,而是在低头研究剧本,头都没有抬一下! 女演员感觉到一阵冷风,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一抬眸又看到眼前这位爷比刚才还要冷的脸,眉眼阴沉的好像可以滴出水来。 顺着陈继光的目光看过去,女演员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为什么陈继光要以那种吃人的目光看着温希恩? 难道是有什么过节? 看着也不像啊,主要是陈继光的目光太复杂了,除了强烈的怨恨同时,还有……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女演员就惊住了,她偶然有次看到有个男人送温希恩来剧组,模样虽然没有看清,但是那辆车起码上百万起步,而且她还看到两个人的举止亲密, 关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想着,女演员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假装不经意的说:“话说回来,我今天早上还撞见了温老师呢,好像一个男的挺亲密的……啊,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在爱情面前没有性别。” 明亮的光线下,陈继光阴郁着脸,这女演员话语里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阴沉地看着女演员,目光狠戾。 女演员被看到心慌,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和一个男的举止亲密? 看来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面,温希恩过的很潇洒,哪里还会想起他半分? 那一瞬间,陈继光心里掀起满满的愤怒和反感,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看温希恩那张讨人厌的脸,扭头就走。 女演员过了许久才松了一口气,她摸了摸额头, 发现全是冷汗。 真的好可怕。 —— 梁良不耐的敲了许久的方向盘,克制住想去剧组里找温希恩的冲动,终于看到熟悉身影后,他拧成川字的眉骤然舒展开了,溢出满满的喜悦。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唇瓣紧紧的抿着,她的口红还没有卸干净,海棠色的唇瓣格外的诱人。 但是梁良却敏感的察觉到温希恩情绪低落。 温希恩上车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梁良瞥了她好几次,但没有开口问,他正计划着更重要的事情,满腔期待与跃跃欲试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 推开门后,温希恩看着一桌子华丽的烛光晚餐,错愕的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才转头去梁良,试探的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梁良热情的把她推到餐桌前,殷勤的回答说。 “也不是什么日子,就是想做了,菜都快凉了,我们赶紧吃饭吧。” 等温希恩坐下来后,他便关了客厅的灯,空间里面瞬间就暗了下来,只余下一盏薰黄的墙灯和餐桌上红彤彤的烛光,气氛霎时间盈满了暧昧。 在这里梁良恐怕也是花费了很多的心思,桌子上还有蛋糕,也是梁良今天做的。 温希恩看着迟迟没有动筷,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唇瓣抿的越来越紧。 梁良一脸高兴,也没有察觉到温希恩这一丝不对劲。 “快吃吧,这些都是我做的。”男人的语气骄傲,讨好似的看着温希恩,跟个要糖的孩童一样。 温希恩却没有被男人的假象给迷惑,她也不想破坏这气氛,就吃了起来。 味道很不错,梁良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梁良亮着眼睛问:“味道怎么样。” 他的语气暗藏着紧张。 温希恩点了点头,低头接着吃。 梁良知道温希恩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能得到一个回应他就很开心很满足了。 等吃的半饱,温希恩就想吃蛋糕,梁良这次没有主动替温希恩切,以前他可是一直都舍不得让温希恩动的,特别是吃饭的时候,温希恩动动手指他就知道温希恩要干嘛。 但是这次梁良却跟没有看见一样,接着吃饭。 温希恩又从这一点感觉到的不对劲,于是她放下刀不准备去切蛋糕了。 果然梁良吃饭的动作一顿,半响见温希恩没有动蛋糕的意思,就假装不经意的问。 “尝尝这蛋糕吧,这还是我第一次做的呢。” 男人特别在‘第一次’这三个字加重的读音。 温希恩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留到明天吃吧。” 梁良不甘心的说,“留到明天的话味道会变的,说不准还会坏掉,今天吃掉吧,尝尝还是可以的。” 这次温希恩是确定了这个蛋糕一定有问题了,被梁良一劝再劝,眼看梁良的脸色变得有点着急,温希恩这才拿起切蛋糕的刀。 切下一小块来,温希恩在梁良灼热的目光下吃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于是多吃两口。 “咔嚓。” 不知道吃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温希恩用纸包着吐了出来。 等看清了物体之后,温希恩沉默了下来。 半响才抬起头对上男人紧张又含着期盼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罕见的紧张不已,如果在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男人的耳朵已经羞答答的红了。 他拿着筷子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就,就那个意思。” “恩恩,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温希恩低头看着戒指不说话。 第709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2) 这让梁良越发的紧张,他急切的想表明自己的心意,淡定和优雅早就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如同毛头小子一般的急躁。 “恩恩,我会对你好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爱你, 我知道我们并没有相处很长的时间,但是以后会很多的时间来证明,在此之前,我想先定好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愿意吗?” 怀着满满的期盼,梁良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他拼命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是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主人。 一分钟…… 五分钟…… 久久都没有得到回复,梁良的心里笼上一层愁云,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心也凉了半截,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就在他还准备说些什么,温希恩猛的立起身,背脊绷紧了,声音透着一股冷淡。 “我吃饱了,开灯吧。” 梁良一愣,有点不情不愿的嘀咕。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开灯,现在开灯多毁气氛啊。” “我回答不了。” 温希恩把戒指放在桌子上,立刻转身向卧室走去,步伐急促的犹如这模糊的屋子藏着什么吃人的野兽。 “恩恩……恩恩!我开我开!你给我过来!” 温希恩没有过去,她注视着慌乱气急败坏的梁良,淡淡的问。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温希恩刚走了一步,又被叫住, 这次她没有回头。 身后的男人沉默了半响,才终于开口。 “……恩恩, 我明天等你的回复。” 温希恩没有说话,回了卧室。 梁良垂头丧气站着,看着眼前的烛光晚餐,他呆呆的望着,双目毫无神采,桌子上的戒指,就像被主人抛弃了一样,就和他一样。 拿起桌上的戒指,上面好像还有着温希恩的体温,梁良脸上露出温柔到有些病态的笑容,慢慢的捏紧,仅仅是在捏紧戒指,也是在攥紧这戒指的主人,眼里是势在必得。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 会吓到恩恩的,要慢慢来,慢慢来…… 因为白天的戏份挺多, 在加上女主角的状态不是很好,卡了很多次,还有梁良这些行为都让温希恩很心累,躺在穿上困意渐渐如潮水席卷,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那件事情之后,温希恩以为梁良会生气,毕竟她这么毫不给面子拒绝了,按着梁良的性子,很难不做些什么。 但是另她意外的是梁良的确什么都没有做,和以前一样温柔体贴,没人半分生气或者耍脾气的样子。 这让温希恩挺失望的,毕竟如果梁良生闷气的话,就会单方面的和她冷战,这样让温希恩反而还轻松一点,虽然梁良用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把自己哄好。 梁良这个人,是个好哄又难哄的人。 与此同时,温希恩也逐渐察觉到了梁良不动声色的转变,这让她感到不安而惶恐,就像是一贯凶狠残暴的猛兽突然变成了温柔无害的食草动物,让她以往习惯竖起的尖刺一下子戳到松软的棉花里,手足无措。 她特别不习惯这样的梁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梁良的本来面目,所以不管梁良在怎么伪装,都只会让她更加的不安。 这充满了强迫、灰暗与难堪的几个月对温希恩就如同噩梦一样,她不可能因为男人的心血来潮而改变这个观点,因为她清楚的明白,疯狂和偏执是刻在男人骨子里面的,并不是说能改变就能改变的。 这说不准是他另一个陷阱呢。 时间过得很快,这部电影也拍完了,温希恩的戏份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杀青宴还是去了。 让温希恩没有想到的是,陈继光也在。 他的身边围着很多人,鹤立鸡群的高个子格外的显眼,他不再是角落里的小角色,他现在是个被所有都要敬重三分的陈总,两个人的身份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温希恩没有去那边,她在一个角落里吃东西,尽量不和陈继光对上视线。 但是有的时候就是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导演给陈继光敬酒,两个人聊了两句,就听陈继光问:“人都来齐了?” 导演格外的受宠若惊,“来齐了来齐了。” 结果陈继光又问了一遍:“真的来齐了?” 这个时候导演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把在场的人都一一核对了一遍,结果发现真的漏掉了一个人。 “怎么没有看到希恩呢?” 导演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角落里面看到了温希恩,连忙把人叫到面前来。 温希恩本来想假装看不到听不到的,结果导演特意过来把她叫过去,温希恩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来来来,这是陈总,打个招呼吧。” 温希恩低着头:“陈总好。” 导演不知道这两个人认识,本来想向陈继光介绍一下温希恩,结果没想到陈继光说了一句。 “好久不见。” 这并不是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见面,陈继光这意味不明的话让温希恩的心一个咯噔。 导演震惊了,视线在两个人的身上徘徊。 温希恩能感受到头顶上的目光很晦暗灼热,烫的她几乎抬不起头来。 还是导演提醒了一句:“陈总和你说话呢。” 一直愣住的温希恩这才回复了一句,她依旧低着头,“陈总,好久不见。” 陈继光默默的收回视线,他并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好像只是简单的和熟人打个招呼而已,就走了。 他一走,温希恩还是不敢抬头。 导演悄咪咪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和这位陈总熟了?之前陈总来剧组里面视察也没看到你们两个人有交流啊?” 温希恩低着头不吭声。 导演疑惑的叫了一遍温希恩的名字。 等看清温希恩红红的眼睛时,导演愣住了。 碧绿色的眼睛如漂亮的宝石一般想让人珍藏,可是现在眼尾红红的,眼眸也是一片水雾,里面的那泪珠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导演吓了一大跳,不知怎么这人突然哭了,连忙安慰的拍了拍温希恩的背,顺便挡住别人的视线。 第710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3) 一直都关注着那边动静的陈继光脸色突然一沉,他死死的捏紧着酒杯,青筋暴起。 正在和陈继光聊天的人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点冷,一抬头看到男人的表情心里一凉,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这,这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他刚才说错了?为什么这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陈,陈总?你,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那个人最终还是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然而眼中只有导演碰着温希恩的手的陈继光早就没有注意到,心里怒火滔天,面上却越加沉稳,他微微垂头,遮住自己满目的火焰。 果然谁都可以是吗? 就那么饥渴吗?为什么谁都要勾引呢? 温希恩! 陈继光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温希恩这三个字,眼眸中闪过凶狠如恶-狼一般的光。 梁良晚上接温希恩回去的时候, 还是细心的发现了温希恩的眼眶有点红,有点肿, 好像哭了的样子。 这一下子让梁良皱起了眉, 指尖碰了碰温希恩的眼角,声音低沉了下来。 “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哭了?” 男人的指尖在眼角徘徊,温希恩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更加的柔软,男人的眼底的暗色浮现,然后转深,没有忍住低头亲了一口,这一亲就越发的不可收拾。 直到松开,温希恩都快断气,眼角更红了,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让梁良看着格外的火热。 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呼吸也纠缠在一起,缠缠绵绵,气氛都暧昧不已。 梁良没有忘记刚才的问题:“恩恩,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满鼻子都是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她的脸发烫,眼睛里面却毫无波澜。 “眼睛进沙子了,多揉了两下就红了。” 梁良盯着温希恩的眼睛看,就好像在确认她有没有在撒谎。 过了一会儿,才笑开,温柔宠溺的摸了摸金色柔软的发丝,“恩恩真不小心。” 温希恩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梁良是相信了她的话。 在梁良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温希恩扭过头,想离男人身上荷尔蒙的味道远一点,却意想不到撞进了一双漆黑暗沉的眼睛。 男人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在和温希恩对上视线的时候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温希恩却被吓了一大跳,等再次看过去男人已经离开了,就像风一样。 一只滚烫的大手捏住温希恩的脸转了过去,梁良笑的温柔,轻轻的问:“恩恩再看什么呢?” 脸色苍白的温希恩还是浑浑噩噩的,她的睫毛颤抖的厉害, 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猛然的对上了梁良的眼睛。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男人笑容不变,只是眼底的温度在慢慢的降了下来, 他并不想在这讨厌的话题上停留,继续温柔的问。 “晚上想吃什么?我看玉米排骨汤不错,最近你也累了,都瘦了,我一定好好的给恩恩补回来。” 温希恩低着头,语调无波无澜,她问,“一定要闹得那么难看吗?” 梁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恩恩,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开心话,可以吗?” 男人的表情和语气都是那么的轻柔,可是在温希恩听来却极其的扭曲,她紧紧的抿着唇出神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梁良表面上依旧平静,其实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经发白了,手臂肌肉紧绷着。 —— 第二天醒来,温希恩睁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梁良,这几乎是这几天以来面对的第一张面容,到了现在温希恩还是不习惯。 她的腰身被梁良结实的手臂锢的严严实实的,整个人被八爪鱼缠住般无法动弹,就如一张不透风的网一般,让人窒息。 侧躺的她正对着梁良的颈窝,松松垮垮的睡衣露出男人健壮的小麦色皮肤,流畅有力,充满了浓浓的雄性荷尔蒙。 梁良温热的呼吸喷吐在她的头顶,痒痒的热气似乎沿着发梢窜进了骨缝里,温希恩心不在焉的盯着他的喉结,目光下移,温希恩小心翼翼的碰了喷男人心脏的位置,这里很脆弱,只需要轻轻的一刺这个世界就没有梁良这个人了,而她也再也不会被人纠缠着了。 只需要一下…… 环在身上的手臂忽然动了一下,温希恩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了回来,梁良的喉结滚了滚,感受到怀里扎实的触感后,他下意识收紧了手臂,迷迷糊糊的低头亲了亲温希恩的额头,然后埋下头蹭了蹭温希恩的颈窝,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呼吸又变得平缓了起来。 这一连串无意识的动作令温希恩有些复杂,扎在脖颈的头发又硬又痒,她不适的想要扭头避开,却又怕惊醒梁良,只能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 从刚才恶毒的想法里面回过神来,现在清醒过来了再也没有了那种偏激的做法。 并不是不是因为舍不得。 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做会脏了自己的手。 喷在锁骨的呼吸绵长沉沉,如张牙舞爪的藤蔓穿透她薄薄的肌肤直缠到骨血里去,贪婪的要同她皮肉相连,合二为一。 温希恩渐渐发现,梁良特别喜欢这样的姿势抱着她,哪怕冷战的时候两个人的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但是到了早上又恢复了这个姿势。 男人就像保护宝物似的紧紧圈起来,生怕宝物会消失一样。 但是这个姿势却让温希恩并不是那么喜欢。 过了一会儿,梁良含糊的咕哝了句什么,朦朦胧胧的就着嘴边的肌肤又舔又咬,像只热情黏人的犬类在温希恩身上蹭来蹭去。 温希恩脸色逐渐变得有点难看,咬牙切齿的用力推开他。 “梁良!” “嗯……恩恩……” 梁良眼睛都没睁的下意识回答了他,等被人用力掐了一下腰,他才懵懂的睁开了眼。 温希恩瞪着他,眼角艳红,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她脸颊上泛起的一层薄红,明显是被气的,但是却让气氛莫名变得暧昧粘稠。 第711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4) 梁良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美景给刺激的气血上涌,几乎浑身所有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莫个地方也精神的不可思议。 特别大的一团,好不掩饰的对着温希恩耀武扬威。 温希恩气的说不出话来,唇瓣都被气的颤抖。 梁良厚着脸皮去抱着温希恩,让她的感受更加的深,虎视眈眈, 格外可怕,偏偏男人还可怜兮兮的说。 “恩恩,我不舒服,好难受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恩恩……” “恩恩……” 温希恩嫌弃的避开他的手,特别冷酷无情的下床不去理他。 只留一个怨夫在床上闹腾。 等温希恩收拾好, 桌子上的早餐已经做好了。 两个人吃完早餐之后,梁良就去卧室拿了一件稍微比较厚的外套。 他一边替温希恩穿外套,一边说:“今天会下雨,温度会降低,穿好衣服不要感冒知道吗?” 梁良真的是越来越像一个老妈子了。 温希恩点了点头。 乖乖巧巧的模样让梁良脸上的笑容加深,他低头亲了亲温希恩的额头,夸奖了一句。 “恩恩好乖。” —— 的确如梁良所料,下午突然就下来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温度也急剧下降,让很多人都没有准备。 温希恩穿着外套一点都不冷,她双手插着兜里,脸小小的,白白的,格外精致漂亮。 等到了晚上,温希恩站在公司的门口等梁良,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左右, 梁良发了一个信息过来, 说了路上堵车, 可能要晚一点, 让她先去公司里面坐坐。 温希恩转身想进公司里,她低头看着手机,却突然被人拉着的手臂。 她先是一愣,然后抬头,天空闪了一道雷光,高大男人的轮廓更加的清晰,锋利且英俊。 温希恩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然的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面退了两步。 男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身上的逼仄的气息越发的吓人。 温希恩想越过他去公司里面,男人又牵住了温希恩的手,宽厚有力的手掌像是滚烫的烙铁焊住温希恩细白的皮肤,她错觉般听到滋滋作响的灼烧声,两人皮肉黏成一滩血肉模糊,怎么扯都扯不开。 无以名状的焚痛感让她咬紧牙关,发虚的目光迟迟不敢瞥向一旁。 男人声音沙哑:“恩恩,你现在看都不想看到我吗?” 他像是在委屈,又像是在抱怨。 温希恩一愣, 捏紧了手指,她不是不想,是不敢,也不知道以怎样的脸去面对陈继光,所以只能逃避。 她低着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面对这个问题,温希恩无法回答,只能死死的低着头。 雨越下越大,湿湿沥沥的雨声敲打着耳膜。 陈继光揽住她,“雨很大,我送你回家吧。” 温希恩挣扎着,却被男人强制性的揽住,他低声在温希恩耳边说。 “你一定要这样拒绝我吗?恩恩。” 熟悉又温柔的话语,让温希恩挣扎的动作一顿,也就是这么一会就被男人带让了车。 直到车门被锁了,温希恩才回过神,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跑下去,所以她尽量放轻松,沉默的看向窗外。 陈继光也没有再开口,认真的开车。 直到环境越来越陌生了,温希恩才察觉到不对劲,她转头问:“这不是我回家的路。” 陈继光没有理她,继续认真的开车。 温希恩抓着安全带,心中越来越不安,她不顾危险的拉了拉车门,已经被锁死了。 只好去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陈继光的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温希恩慌张的拿出手机,都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屏幕,就被男人一手夺了过去,他打开车窗,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动作格外的流畅。 温希恩大声的叫了一句。 “陈继光!” 男人这才转头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把温希恩吓的说不出话来。 到了地点,温希恩都还没有从刚才的眼神里面缓过神,手脚都是软的,脑子一片空白。 下车后陈继光撑着伞头也不回地往别墅里走,温希恩不想跟着去,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放手。 男人去而复返,他打开车门,带着一身湿气,把安全带打开,就一把拉着温希恩下车。 男人的步子又大,腿又长,温希恩被他拉着踉踉跄跄的走路都不稳,完全跟不上。 等到了里面,陈继光就放手了,温希恩半个身子都被雨给淋湿了,浑身冰凉难受。 但是现在担心的明显不是这个。 温希恩往后看了看,别墅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还上了锁。 等再次去看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温希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进客厅,可还是没有看到男人。 空荡荡的别墅里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空间静得都能听到回声。 安静到诡异的气氛让温希恩越来越不安。 整个别墅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客厅亮着的灯盏亮着。 这盏灯并不亮,只能照到一部分,外面的雨声和雷声让气氛看起来更加的紧张诡异。 温希恩被这样的场景吓的脸上发白,叫了陈继光几声都没人回应后,她有些害怕,转身往外看去,只看到雨幕,其他的看的都不是很清楚。 这个地方温希恩完全不认识,而且刚才也没有看到有其他的房子,她抓紧了衣角,无助地又喊了一声。 “陈继光……” “……你还在吗?” 软软糯糯的声线微微的颤抖。 陈继光的声音从某个方向钻出来。 “恩恩。” 温希恩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就立马急切望去,只见男人站一楼走廊的转角处,仍处在客厅灯光的黯淡处,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庞大而古怪的影子。 手里亮着一个光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手机。 神色莫名的陈继光让温希恩恐惧的不敢向前,她在这样的环境里明明怕的要死,却不敢走到男人的身边寻求庇护。 “恩恩。” 男人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还有清晰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 第712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7) “你滚开——” 她含泪望向陈继光,神色惊惧如遍体鳞伤的小兽,却又十分清楚任人宰割的处境,凄惶的可怜神态中又多了一分令人心疼的无助。 现在她的身上都还是湿的,温希恩没有办法忘记,陈继光刚才差点就杀了她。 陈继光一顿,神色温柔,俯身逼近的阴影将温希恩笼罩其中,他抚摸着温希恩线条清瘦的侧脸,怜惜摩挲的温情与方才扣着后颈要淹死她的冷酷全然不似一个人。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男人再三保证。 温希恩偏头不看他,过于执拗的动作扯得肩颈发疼,线条清绝而细脆,仿佛一折就断。 眼泪不断涌出来,涸入枕巾,她听到陈继光缓慢的承诺。 “恩恩,以后就安分的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不要再去找别人了,明白吗?” 男人说的好像是在大发慈悲,陈继光从来都不会要别人的二手货,但是这一次,他怎么也放不下,他没有办法看着温希恩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他其实怕自己把温柔表现出来,怕温希恩又会像上次一样耍他,于是他温柔的外表就维持了一小会,就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 温希恩扭过头不想去看他,只是觉得无比的可笑,在这段感情当中其实谁都有错,但是好像又谁都没有错。 只不过是陈继光的执念把两个人强制的拉在了一起,安分的呆在他的身边? 温希恩并不是谁的宠物,也并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他们的爱和喜欢,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丝丝欢喜,只有黑暗和疯狂。 她就像一只鸟儿,被他们抓在手心里面,任由他们揉捏,任由他们打玩。 哪怕陈继光想要杀掉她,她都没有反抗的权利。 现在差点成为杀人凶手的男人一脸平静的好像大发慈悲的说那些话,然后不容置喙地抹消,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温希恩想笑,又笑不出来。 被恐惧余韵攫取的舌头还在发麻,金色的发丝湿漉漉的黏在脸上,碧绿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她的眉眼都散发着一股子惨白的病态,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她没有办法再以之前的目光去看陈继光,现在的陈继光和梁良又有什么两样,一个还有盼头,那两个呢…… 谁会和一个嫉妒成狂想杀了自己的人在一起? 但陈继光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他一厢情愿地将这一秒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掀篇,结束一切追究,眼下是他和温希恩美好的时光,不应该为了别的事情而破坏掉。 “陈继光——” “陈继光——” —— 遮光窗帘将清晨的阳光挡在外面,里面的空间漆黑,透着一股浓浓的暖意,偶尔可以听到清风的声音。 温希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又闭了起来,她的身上酸痛不已,被迫维持了一夜固定姿势的身体有些僵硬,想翻个身,陈继光却将她揽得死紧,横跨腰间的手臂还充满占有欲地抱着她的腰。 脖子动一下都疼,记忆回笼,温希恩眨了眨眼睛,无声的盯着某一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在无意识的发呆。 她很认真的在想陈继光到底把她当做什么。 是因为不甘吗?所以才把她抓起来玩弄一番? 鼻尖淡淡的冷香让男人忍不住蹭了蹭,心上人在怀的满足让陈继光在这个普通的早晨感受到了幸福,惺忪的低沉噪音满是不容错辨的温柔与宠溺。 “恩恩……” 温希恩并不想去面对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亲昵的蹭了蹭温希恩香软的面颊,懒洋洋睁开眼,怀中的温希恩仍安静酣睡,金色的发丝软软的,睫毛纤长浓密,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这瞬间,陈继光又轻易想到了令他不愉的事,但他及时克制住了,现在温希恩身边就只有他一个,又何必总是为了别的男人破坏气氛呢,反正以后他绝对不会让温希恩在出去乱搞,他会把恩恩锁起来,这样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凝结尚未成型的黑色情绪迅速融化成爱意满满的柔软,他睁大眼,认真地光明正大地偷看温希恩的睡颜,心尖的喜欢越来越热,他忍不住轻柔地落下啄吻。 温希恩许是感受到了痒意,偏了一下头,像是不经意一般的躲掉,也就是这个姿势,刚好后颈露出青紫色的一圈扼痕,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无比恐怖的痕迹。 陈继光一顿,心霎时凉透。 昨晚脑子昏胀涌出的杀意带着同归于尽的冲动,掌心下的跳动越来越慢,温希恩在水里逐渐失去声息,陈继光在某个时刻突然回过神,松手的下一秒,无尽的恐慌与后怕密密麻麻扎穿他的心。 他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像个疯子一样差一点就杀了温希恩,这个世间上差点就没有温希恩这个人了。 陈继光锋利的眉眼中浮出一丝惶恐,他将温希恩抱得愈紧,沉默不语。 温热的体温让他冰凉的心脏复苏,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办法轻松下来,在这安静的氛围之内,他就越发的清晰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都不敢去看自己的手,就差一点点…… 第713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98) 正在假装睡觉的温希恩被男人的手臂勒的越来越紧,好像要融为一体似的,温希恩都快被勒的断气了,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眼神清明,声音沙哑。 “你抱得太紧了。” 陈继光松了些力道,双臂仍缠着她,虚无缥缈的念头被洋溢的欢喜覆盖。 “恩恩,你醒了。” 温希恩嗓子哑得厉害,说出的话轻得有如气音,陈继光要贴住她的嘴唇才能听清。 这悄悄话只有他听到了。 陈继光开始心猿意马,享受着温希恩对他呢喃低语时透出的亲呢姿态。 温希恩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脸色发白,在男人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之下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很可惜的是,温希恩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这一巴掌软绵绵的,像是在抚摸,陈继光更加的激动了,脖子都红了。 他抓住温希恩的手,一根一根的去亲。 “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让你知道我多喜欢你。” 陈继光的真心往外泄,黏黏糊糊的低头和她接吻。 温希恩去推,手反被男人给抓住了,碧绿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如同一滩泉水。 闭眼之前,陈继光好似看到了她的眼眸,盈着泪水的碧绿色眼眸含着无尽流淌着的悲伤和绝望,被泪水晕开后激荡出一圈圈水花,只是眨眼的功夫,被陈继光增添了些情意的滤镜,于是他疑心自己看错了。 再定神去看,温希恩闭上了眼,垂下的纡长眼睫楚楚动人,荏弱动人。 陈继光想,果然看错了,他的恩恩一定对他也是有感情的,怎么会有那么痛楚的情绪。 —— 温希恩留在了这个别墅里面,她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要出去的意思,因为她知道根本就出不去,陈继光也不会答应,所以就没有必要说出口。 对于乖巧的温希恩,陈继光明显是特别开心的,他还以为温希恩会闹,没想到问都没有问一下。 但是对于这么乖的温希恩,他还是有点恐慌,说不出哪里来的不对劲,反正就很不安,这就导致他越发的粘人,恨不得24小时都黏着温希恩。 可是这么美好的生活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有人来破坏。 陈继光也越来越晚回家。 不用猜温希恩都知道,一定是梁良在搞事情。 这个别墅应该是很隐蔽的,平时并没有多少人会来,来的也都是几位佣人。 但是只在一楼活动,清扫做饭后就会如幽灵般退出这栋别墅。 温希恩在阳台上看着那些佣人离开。 陈继光从浴室出来,他刚洗完澡,擦到一半没在卧室看到温希恩就连忙去找,肌肉上的水珠沿着起伏的优越弧度往下滑落,紧绷的腹部蕴含着在同龄人中堪称绝对的力量。 他随手用浴袍围住下半身,在阳台上看到温希恩的身影,抱住她,语气慵懒地问。 “看什么?想出去看看是吗?” 对于这么乖巧的温希恩,陈继光当然还是愿意偶尔带她出去玩,透透气也是行的。 温希恩身上穿着的都是男人宽大的白衬衫,露出雪白修长的腿。 没等回答,陈继光又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外面,“乖啊,进去吧,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温希恩仍看着外面,无知无觉地低声说,“我饿了。” 陈继光笑着搂住他,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好,我们下去吃。” 磨磨蹭蹭连亲带摸地吃完饭,温希恩说要吃水果,陈继光留她自己坐着,起身去厨房里亲自洗干净水果,切了满满一盘出来。 餐桌没人,他立刻抬起眼寻找,却并不担心温希恩不见。 他吩咐过,这门是从外面锁住的,里面打不开。 陈继光放缓语气,走出餐厅,看到温希恩窝在墨绿色沙发上。 在这样浓墨的颜色中,那露出来的肌肤就像雪,雪上还有红梅,回头时金发柔软的垂下,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歪了歪头,解释说。 “我想看电视。” 陈继光愣了几秒,才回神朝她走近,笑容还未扬起,又见她疑惑地指了指外面。 “陈继光,是不是有人来了,我好像挺到了敲门的声音。” 车辆驶入的引擎声被门墙隔断,刚才陈继光过于专心地给温希恩准备精致的水果盘,没觉察有人进院,抬眼望去,看清楚透明门厅外的眼熟的车牌,他脸色骤变。 他连忙对着温希恩犹如哄小孩子一般的说:“我有点事情还要解决,恩恩乖乖的,我明天带你出去玩。” 直到温希恩点了点头,陈继光才放心的出去了。 门锁了,空荡荡的别墅里面就只剩下温希恩一个人。 别墅外面是陈继光的父亲,他二话不说就拿起拐杖对着陈继光就是一顿打,陈继光也没有躲,他咬紧牙,满嘴的血腥味。 “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吧。” 陈爸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狠狠的瞪了陈继光一眼就先一步上车了。 陈继光看了一眼别墅,也上了车。 —— 陈继光是半夜才回来的,他洗了澡步伐悄悄的进来,动作轻柔的上床,然后抱住温希恩,淡淡的冷香让身上好像也没有那么痛了。 在迷迷糊糊之中,温希恩的确是感受到了陈继光回来了,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天一亮男人依旧是和以前一样,但是他一靠近,温希恩还是闻到了血腥味。 温希恩没有问,陈继光也没有说。 陈继光在某些方面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昨天说了会带温希恩出去玩,上午就收拾好带着温希恩出去了。 看着外面的风景,温希恩有点恍惚,他们两个去了以前的奶茶店,味道还是一样的,但是温希恩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感觉。 喷泉池旁有个吉他手在唱歌,旁边有很多人围着,陈继光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的很明朗。 在路上陈继光接了一个电话,原本盛满笑容的脸变得无比的阴沉,他背对着温希恩,小声的说些什么。 温希恩觉得无聊,她看到对面有卖的,粉粉的白白的,就像云朵一样。 突然有点想吃了。 她拉了拉陈继光的衣角,等陈继光看过来之后,指了指卖的位置。 陈继光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然后无声的说了一句,我在这里等你。 也许是今天的太阳实在是太大了,在强烈的照射想让人头晕目眩,粉粉的却依旧就那么显眼。 走过红绿灯的时候,温希恩的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下一刻,尖叫声四起,她被一股巨力甩到半空中。 第714章 陈继光番外 时间好像在那一瞬间都变得极其的缓慢,满地的血刺痛了眼。 有位小女孩吓到丢掉了粉红色的,云朵般的形状扭曲了,女孩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电话那天的人因为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复,正在呼叫,然而并没有人去理会。 女孩这一声尖叫,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陈继光面前的空气,刺在他身上,将陈继光从呆愣中狠狠拽了出来。 男人像是才回神。 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听到刺耳的尖叫和响起的警报。 瞳孔恢复焦距,他像一个老旧的机器,格外困难的往前走,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地上的血无比的鲜红,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变成了灰白两色。 躺在血泊中的人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她像是盛开到极致的花朵,从而走向枯萎。 干净柔软的金发已经沾满了灰尘和血,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有一滴血珠。 他的手脚麻木,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 耳边一片寂静,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的声音。 急促的好像要跳出来。 他蹲了下来,抱住浑身是血的人儿,低声的哄叫了一声。 “恩恩……”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高大的男人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温希恩的鼻下。 还有一点点气息。 微乎其微。 “嗬……” 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半张着嘴,那一个短处的音节像是从喉咙里面发出来。 他哪里都不敢碰,怕弄疼了怀中的人,然后血已然沾了满手。 “温希恩……” “不要睡,乖啊,听话。”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温希恩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是要睁开眼睛,但是两秒过后又瞬间没有了动静,脑袋一偏。 血还是温热的,是刚从体内流出来,这一刻,所有的神经都断了,濒临精神崩溃的男人再也忍不住,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地向他袭来,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他的心里,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我不允许你睡……温希恩,你听到了没有啊!” 紧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泪水完全抵挡不住,在这极致的悲痛之下,男人双眼一黑。 —— 一道闪电,一声清脆的霹雳,接着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大滴大滴的雨水如子弹一般射来,打得树叶子哗哗地响。 “你醒了?”身边传来陈父的声音,陈继光目光无神的发了一会儿呆,才愣愣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陈父。 他像是失了魂魄,反应了一会儿,才忽的跌下床,跪在陈父面前,抓着陈父的衣服:“爸,你、你救救恩恩好不好?请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来,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扯着陈父绞尽脑汁的去找借口自我安慰:“你看,恩恩那时候还是有呼吸的,只要,只要抢救及时就可以好起来的对吗?” “……”面对陈继光空洞的双眼,看他卑微乞求的姿态。 陈父眸子里划过愤怒和不忍。 愤怒他因为一个人而变得这么狼狈疯癫的样子。 大雨猛烈地敲打着屋顶,冲击着玻璃,这时,又有一道闪电劈过,那闪电耀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轰”,又是一次震耳欲聋的雷声。 陈父已经是过了半百的人,陈继光是他的老来得子,从小到大他都舍不得打骂,却没有想到因为他的放纵,让陈继光铸就了这么大的错误。 在雨声中,陈父的声音依旧很清晰。 他说。 “她还没有来的及到医院就已经没气了,谁的救不了她。” “……她已经死了。”纵然有点不忍,陈父也必须让陈继光清醒过来。 “撞击到脑袋,再加上失血过多,坚持不了多久就没气了。” “她的爸妈已经从德国赶来了,你现在过去应该还可以去看到她的最后一面……” “她没死!!”陈继光起身,一把甩开陈父的手,踉跄半步,才站稳,他指着陈父:“你他妈的别胡说八道!她还有气!我,我都试探了,明明还是有的……” 滂沱大雨像开了闸门似的泻下来,地上射起无数箭头,房屋上落下千万条瀑布。 嘈杂,喧闹,震的陈继光耳膜生疼,脑袋嗡嗡作响。 陈父叹了口气,见陈继光跑出去也没有阻止,而是说:“你还要骗自己骗的什么时候?你不是想去见她吗?好,我带你去。” —— 雨还在下,陈继光没有见到温希恩,而是见到了她的父亲。 这也是他第一次被人用枪抵住了太阳穴,但是他并不害怕。 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与温希恩一样的碧眼里面居然出现了倦意,在这个房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父亲身上那浓浓的绝望。 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但是陈继光还是可以听明白。 “你和希恩是什么关系?” 陈继光笑了,笑的病态,充满着爱意和眷恋:“我是恩恩的爱人。” 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好像很生气,他恨不得一枪崩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可是你害死了她。” 陈继光接着笑,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温先生说的没有错,是他害死了他的爱人,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呢? “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在精神方面有疾病,我真想让你尝尝这子弹的味道,但是我想我的孩子在底下也不想看到你,像你这种脏脏的人,你不配出现在她的面前。” 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激动,他的眉眼又好像很疲惫。 陈继光的手脚冰凉,他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直到被赶了出来都是浑浑噩噩的。 在葬礼上他看见了希尔。 希尔一个大男人,哭的一点形象都没有。 陈继光看着棺材,不敢去看,他害怕,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直到人陆陆续续的走了,陈继光都依旧像个石头一样动都没有动一下。 一个身影冲了上来,二话不说的给了陈继光一拳,他被打的后退了两步,空洞的眼眸依旧死死的盯着棺材。 “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高士亮像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接着又给了陈继光一拳。 第715章 番外 陈继光仍然没有反应,他就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任打任骂的不出声。 还是有保安过来拉着才让场面不那么混乱。 高士亮满脸的泪水,偏偏他的神色格外的凶狠,像是恨不得打死眼前的男人。 “陈继光,陈大少爷!你不是喜欢希恩吗?你不是很有本事吗?那为什么她在梁良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最无助害怕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怎么就她死了才和你有关系?!” 这嘶声裂肺的话总算让陈继光有了点反应,他抬眸,神色迷茫:“你说什么……” 在梁良身边受折磨…… 这难道不是温希恩自愿的吗? 如果不是…… 慌张如同洪水一般涌到心底,陈继光像是疯了一般的疾步走到高士亮的面前,揪住他的衣角,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受折磨……难道她不是自愿的吗?” 高士亮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哽咽了两下,才沙哑的道:“她……从来都不是自愿的,一直都是梁良在逼迫她……她,她……” 后面的话高士亮再也说不下去,发声大哭起来。 —— 之后陈继光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待了三天,陈父简直是操碎的心,他对于陈继光这种自杀的行为很气愤,差点把门都拆了。 三天过,后门终于开了,男人的穿着黑色衬衫,头发丝都一丝不苟,他除了瘦点之外,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陈父看着这样的陈继光,一肚子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面。 直到陈继光从他的身边走过,陈父才回过了神。 “你要去哪了?” 陈继光没有回头,他说。 “我去看看她。” 这个她不用脑子猜也知道是谁。 站在温希恩墓前,陈继光静静地看了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落泪。 冬天来了,秋天几乎是匆匆而去的,经常下雨留下了并不太美好的痕迹。 天空飘起了雪花,保镖给他打着黑色的伞,与他这一身黑色相衬,越发显得惨淡凄凉。 陈继光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无神的眸子盯着那片雪花融化成水,感到丁点凉意。 心脏像是失去了感觉。 麻木、僵硬。 良久,他对手下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 回到家的陈继光恢复了正常。 正常地吃饭,正常的作息,很快就养好了精神。 然后在半年之后,亲手灭了梁家。 梁家根本就没有想到陈继光会突然发疯。 而且用的还是同归于尽的办法。 梁良也是没有管,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看着陈继光就像一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唯一不是很好的是,温希恩从来都没有来他的梦里,可是是真的讨厌极了他,所以才都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连一个念想都不愿意留给他。 今天的雪下的比较大,陈继光来到了一家奶茶店,他的肩膀上和发丝上都沾着雪,他也没有处理,而是点了两杯奶茶。 这家奶茶店现在并没有人,陈继光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很快就服务员把奶茶送了上来,他把吸管插好,并没有自己喝,而是放在对面的位置上,然后才低头喝自己的。 旁边的服务员都不见怪了,这位先生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然后点了两份奶茶,一杯奶茶插好放在空无一人的对面,好像对方有人似的,挺诡异的。 等待到天黑,陈继光才离开,他并没有开车过来,而是坐公交车来,坐在公交车上靠窗的位置,这是温希恩以前坐过的位置,他看着外面的风景,入了神。 半夜才回到别墅里面,陈继光打开灯,被强烈的光线刺痛了眼,他低头脱大衣。 “陈继光。” 突然听到软软糯糯的声线,陈继光动作一顿瞪大眼睛,猛的抬头看向客厅的沙发,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哪里有影子? 陈继光感觉呼吸有点窒息,鼻尖一酸,揉了揉眉骨,“真是的……” 这几年来,他出现过数次关于温希恩的幻觉和幻听。 每次都当真,却次次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也许是这样的幻觉出现的太多了,陈继光的精神都开始不正常,他每次都看到温希恩,对他笑的,对他哭的,对他面无表情的,任何表情,可是一去碰,就什么也没有了。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不去碰不就一直在了吗?如果自欺欺人可以让心不那么痛的话又何尝不可呢。 可是有一天陈继光看不到了,再也没有了,唯一慰藉的幻想消失了,陈继光再也撑不住了,晚上睡不着,哪怕吃药也睡不着,之后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他强迫自己好好吃饭,却根本没有胃口。 强迫自己好好睡觉,躺下后却只能在脑中数数字,直到天亮都没有睡意。 这让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才二十多岁的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好几根银发。 在这样的日子里面,陈继光整个人被孤独包裹。 身处的世界安静地可怕。 只能听到自己绝望的心跳和呼吸。 但至少那时候,他还有幻想支撑自己活下去。 而现在,他甚至连一个目标都找不到。 连照片都被他抚摸的凹凸不平,这种折磨,让他变得特别易怒易躁,一件很小的事情都可以刺激到他的神经,让他发狂。 就这样熬过了十年。 在这一年又一年,他一个人挣扎在这片泥泞中,痛到窒息。 熬不过去了。 陈继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又白了几根头发,脸上也多了好多细纹,他有些苦恼,如果温希恩还在的话一定会嫌弃他丑吧。 他把藏在柜子里面的相册拿了出来,摊开放在床上,又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才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躺回床上。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药瓶,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药片。 拿过水杯,陈继光仰头把至少几十数量的安眠药片就着水全部吞服。 而后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腹。 药效发作,仿佛灵魂都在被剥离。 俊美的男人却勾着唇角轻轻笑了。 满脸释然。 第71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 温希恩回到空间整个人都还是虚的,任何意义上的虚。 系统瞧着温希恩看起来状况的确不怎么好,就好心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温希恩这才像回过了神,“死不了,看看评分多少吧。” 等了一会儿,稳稳挺到了c上。 温希恩:“……” 突然不想回去了,死了挺好的。 想想也是,一个被人糟蹋过的也算不上是白月光,毕竟男主心气那么高。 系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我觉得你拿低分的原因是在于你破坏了剧情,而且按照人设,对于梁良你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排斥。” 温希恩无语的皱眉:“还不排斥,那个狗男人强我啊,我还不排斥他?” 系统:“可是原主有病啊。” 温希恩:“……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我怀疑你们坑我。” 系统不想笑的,可是一看到温希恩那张死人脸就忍不住。 “没事没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拿c,年轻人要往前看。” 温希恩抿了抿唇瓣,“你可不可以把你的笑声收一下?” 系统有点不好意思:“好,好的。” “下个世界吧。” —— 温希恩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都疼的要命。 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适应了一点,这一看不得了了,下面全是人,更准确的说她已经被绑起来了。 闭上了眼睛,系统已经发出来剧情。 这是一个修真的世界,一共有九个门派,但是都以清虚门为首,而男主就是清虚门的掌门人,修的是无情道,整个人就像是个冰块一样永远也捂不热。 按照剧情来说,女主是男主的门下的弟子,在这个世界里,师父和弟子在一起是绝对不允许的,要是被发现了会直接被赶出师门,所以这就说明这段感情注定会经历很多,在各种虐恋之下,最后走到了一起。 而温希恩也是男门下的一个弟子,然后爱上了男主,还和魔教勾结,最后被发现,最终惨死。 俯瞰着诸天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狂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凌乱的覆在面上。 他们也在看她,眼神厌恶轻蔑,刺得温希恩肌肤生疼。 温希恩被锁链紧紧缠缚在诸天柱上,高悬半空之中,无法挣动分毫。 她被悬挂在这诸天柱上,已整整一个月了。 就是给底下的一个警示。 温希恩身为缪华仙尊门下的弟子,修为天赋是好的没有话说,是整个清虚门的榜样,可是私底下却魔教勾结,还害死了许多弟子,一下子从人人敬仰变成万人唾弃。 堂堂清虚门大弟子,从此沦为世人笑柄。 宗门将她视若敝履,昔年故友亦纷纷离她而去,她被囚于诸天柱上,每日受业火焚身之苦,不得解脱。 纵使头顶艳阳再是炙热,也驱不散温希恩身体中的刻骨寒意。 温希恩又闭上了眼睛,她让系统把痛觉降低一点。 系统:【你在想什么?你上次的任务都还没有完成好,没有权限关闭痛觉。】 温希恩讨价还价:【统哥,你难道忍心就这么看着我被疼死了?这样下去我哪有心情做任务啊?而且对于我拿c来说,你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吧?我要的不多就开一点点就行。】 系统沉默了一下:【看你可怜,就勉强答应你了。】 身上没有那么痛了,温希恩才来了一点精神。 每日午时三刻,乃是温希恩受刑之时。 看到诸天柱下有漫天火光渐渐升起。 那火焰红得像血,落在温希恩紧缩的瞳孔之中,不停的晃动摇曳,然后终蔓延上她的衣角,带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温希恩胸腔内气血翻涌,喉间涌上甘甜鲜血,痛得浑身痉挛抽搐不已,牙都快咬碎了。 温希恩看着诸天台下那些自诩正义的修士,他们正津津有味的欣赏着她在业火中挣扎的丑态,好似通过她的痛苦,便能一解他们对于魔族的痛恨。 落到这种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 只是终究心有不甘。 温希恩睁着一双被火焰熏得酸涩的眼睛,逡巡着下方的人群。 缪华并未露面。 缪华从一开始就从来都没有露过面,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个徒弟,又好像在这里受刑的人并不是他门下的弟子。 也是。 温希恩早该知道,那人无心无情,将修道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她不过是他芸芸弟子之中的一个,本就无足轻重,亦不值得让他记挂于心。 本就是她的奢望。 温希恩闭上双眼,任由意识在业火炙烤中渐渐飘离。 她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最多再经受一两次业火炙烤,她的神魂便会彻底湮灭,不存于世。 这下脑子里面就喜欢胡思乱想,温希恩从小就很刻苦,她是被缪华仙尊捡到的,没有仙尊就没有现在的她,她几乎一直都是清虚门的骄傲,也是她师父的骄傲,而她这么努力的原因只是因为能让师父多看她一眼,多陪陪她说说话,她从来都不敢奢望太多,这样就够了。 师尊如高山雪莲般不可攀,长年累月地闭关,从仙尊在山下捡了她回来到现在这十几年间,其实两人并没有很亲密,也很少亲自教她,而小师妹则常常会被他召去洞府授课,每每出来,修为都会大增。 她看着艳羡,但实在没有这份宠爱,便时时督促勉励自己勤练勤学,流的汗吃的苦比他们多太多,这才硬生生在和他们之间劈出一条天堑来。 可是哪怕是这样也依旧不能在师尊面前得到一句赞扬,师尊总是皱眉看她,厉声呵斥,她从未见过师尊温言和语的样子,至少对她不曾有。 温希恩想着,也许是师尊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所以才会这般对她,这也就让她越发的刻苦,也很少再去师尊面前晃悠,以免心增厌恶。 温希恩感激师尊养育之恩和不能说的小心思,但也知晓他对她厌烦至极,便不做那讨人嫌的去聒噪他,只安安分分日复一日的练,练得痛快,淋漓尽致地累过了,她便安心快乐了,因为这样就再也没有心思想着别的事情了。 第71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 雪莹是她的小师妹,师尊就收了两个内门弟子,年纪小,也是最贪玩的。 师尊曾唤她去听受点拨,然而她嫌太无聊,竟是总是偷懒或者直接不去。 小师妹如此拂师尊面子,师尊也不曾恼过,不仅纵容她懒散不上进,反而说过她资质上成,年纪小爱玩些也无妨。 想来也是,小师妹性子活泼,嘴又甜,比沉闷寡言的她不知有趣几何,独有一份任谁也难以拒绝的热情。 小师妹心从来都不在修炼上面,修为比她低了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师尊对她的宠爱就已经不知道甩她多少街了,手中宝物灵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便经常下山玩乐,倒也从未吃过什么亏。 相比师尊对她的严苛训诫,对待小师妹就是温和纵容。 这么想来,原来她一直都这么讨人嫌。 受完刑之后温希恩就再也没有了力气,她低着头,让人不知是死是活。 等到了第二日,午时三刻,迷迷糊糊中温希恩听到底下弟子恭敬的声音。 下一秒绑着温希恩的锁链就松了,她从上面掉了下来,原本身上都是伤,如今这一摔身上的伤更重了,疼的她眼前发黑。 缓了一会儿,抬头就看到一身白衣的高大身影。 温希恩一时不知是先请安还是先下跪才好,毕竟师尊还没有把她赶出师门,最终还是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师尊冷冽的长眉一扫,看到温希恩时顿皱了起来,不等她说话,一挥手,她双膝便有如千斤重,啪得一声跪在了他面前。 “师尊……”温希恩讷讷,两方膝盖火辣辣地痛着。 她还以为师尊不会再来看她一眼,温希恩在这一刻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对师尊说,说她并不是故意害死师弟师妹的,说她并没有和魔教勾结,说她是被误会的。 “我不是你师尊,从此往后,你也不再是清虚门的弟子。”师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犹带着寒气。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面,再也说不出来,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连师尊都不相信,更何况还是其他人呢。 现在师尊肯定很后悔吧,后悔收了她这个丢人的徒弟。 温希恩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血,她跪在地上,抓住了那白色的衣角,在上面留下了血印。 “师尊……不要赶我走……” 她的声音极其的沙哑,一般人肯定是听不见的,但是作为修为极高的师尊,一定没有听不见的道理。 但是哪怕是听见了,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毫不犹豫的后退了一步。 温希恩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她干涩的眼睛里面流出了一滴眼泪,滴在了地上,留下了泪花。 “师尊……”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无措,双膝跪地的往前面挪。 直到一道破风而来的鞭子打在她的背上。 温希恩没有任何防备,一下痛得差点趴在了地上,眼泪刷得就落了下来,她抬头望着师尊,师尊往常对她虽严厉可从未打过她,这一下真叫人猝不及防。 身上的伤本应该已经麻木了,可现在又浑身泛起疼来,是从心脏里面散开,疼痛不已,比之前还要疼一倍,十倍。 温希恩望着他,见他面无表情,只隔空操纵了那长鞭来训诫她,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半分,还是一尊如玉的雕像,威严肃穆,是来世间执掌正义的仙人。 底下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他们都静静的看着。 鞭尾扫过地面,激起一点尘土。 温希恩咬碎了牙没有出声,只一双眼通红着流泪流得更凶。 “孽徒温希恩,私自与魔教勾结是为不忠,残害同门是为不义,乱杀无辜是为不仁,妄为师父教导是为不孝,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清虚门下再容你不得。你我师徒情分已尽,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是清虚门弟子,如今你的修为已尽,看在这么多年师徒情份上,就留你一命。” 此话一出,所有人无话可说,他日的天之骄子,修真界的新星,如今陨落的被万人唾骂,作为一个修仙之人,修为散尽几乎和死差不多,如今留着半条命,也只不过是在凡间苟延残喘,没有人会觉得缪华仙尊心慈手软,因为这比死还要可怕。 “此后,修真界再无温希恩。”师尊的声音像是从九天外传来,模糊缥缈。 这相当于抹掉了温希恩的存在,不止是在清虚门,是整个修真界。 好痛,真的很疼。 温希恩行尸走肉般低着头,数鞭下来,肉\/体仿佛已经与灵魂脱了界。 在缪华转身欲意离开时,温希恩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跌跌撞撞的爬了过去,她再次拉住了仙尊的衣角,还是原来的位置,和之前的血印重合。 她脸上都是血,完全看不出以前的光风霁月,只是那双眼睛格外的漂亮,里面升满了悲痛和绝望。 沙哑的声线真的算不上好听。 “师尊……别不要我。” “师尊……” “师尊……” 在诸天柱上温希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被缪华在万人面前职责她也没有狡辩过一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服过软,求过饶,唯独在这件事上,几乎无比的偏执又固执。 缪华都不愿意转过头看他的徒儿一眼,清冷的眉眼锋利逼人,他没有半点动容,就如同地下的不过是一粒灰尘又或者是一个碍眼的石头。 薄唇轻启。 “你太让我失望了。” 太让我失望了,这话很重。 可温希恩清楚知道师尊对她从未有过什么期望,又何来失望? 雪白的衣角从手中滑落,那抹高大的身影也逐渐消失,温希恩心头闷着气,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不醒人事。 —— 这件事情在修真界惊起了不小的轰动,都是对这名天才陨落的惋惜之情,也有痛恨之情,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昔日的天之骄子被赶下了山,沦为普通还剩半条命的普通人,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意她去了哪里。 清虚门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人会怎么样,一切都恢复正常。 第71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 缪华自此之后就不闻世事的去悬崖闭关,只因这是他修炼以来最大的劫数,那就是心劫。 大乘之后为渡劫,突破渡劫期,方可突破一切凡俗,真正由人登神。 而放眼整个修仙界,却已有万年没有一个人能渡过最后的劫数,大多数都是在一半爆体而亡,或者是停滞千年都不前,所以这件事情注定会引来各大门派的瞩目。 都有最好的打算和最坏的打算。 在缪华要突破渡劫期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修元世都将目光投到了清虚门,都是含着无比的期待。 毕竟缪华并不是一般人,缪华仙尊可是修真大陆上最厉害的修士,天赋更是无人能敌。 若是缪华成功了,那就是整个修真界的骄傲和传奇,也是各大门派的动力,所有人都翘首跂踵。 然而缪华已经在悬崖洞口呆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引来了最大的劫数,十道天雷。 在落日余晖之下,边际散发淡淡紫色雷光,缪华盘腿而坐,周身红芒四溢,整个清虚门的人都望见了顶上耀眼的红芒。 “师尊渡劫了。” 众弟子看着天上的雷光,都面入担忧和紧张。 但是后山的悬崖四周都被设的结界,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进去,所以众人只能在外面干看着。 缪华盘坐着,神色平静,芒已暴涨数倍,盘旋在他头顶散发着骇人红光,准备与雷电对抗。 修真界近千年无一人飞升,此间渡劫失败的不计其数,甚至有的人在对抗雷电时直接被劈死的都有。 第一道雷打下来时,众弟子在禁制的外面,虽然感受不到天雷的威力,但是也可以看出威力不小。 雷光散去,中央的缪华毫发无伤,依旧静静打坐,头顶的芒光芒也十分耀眼。 越到后面的天雷威力就越大, 缪华虽然表情没有变化,身上散发的光芒却越来越暗淡,脸色也愈加惨白,待到第八道天雷时,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血迹。 等到了第九道,缪华身上的光突然变得极其的强烈,在电闪雷鸣,紫光漫天之下越来越显眼。 随着一道地动山摇的巨响,光芒几乎已经到了刺眼的地步,巨大的威力直接把结界都打破了,在这天威之下,修为差一些的直接口吐鲜血,退向一边了。 等众人跑到山上一看,早就没有了缪华仙尊的身影。 —— 然而缪华一醒来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他的神经。 肚子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刀刺着,一股绞心的疼痛遍布他的全身。 一阵又阵的疼痛犹如洪水大潮一般朝他涌来,一波又一波。 勉强的睁开眼睛,画面模糊并不清晰,缓了一会儿,他再次睁开眼睛,这才看清。 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大概只是五六岁左右。 这是一个破庙里面,四处都是破窗,寒风刺骨,外面还下着大雪。 身上穿的衣服一点都不厚实,露出来的手都冻得发紫发黑,已然没有了知觉。 不仅如此,他身上还有很多伤,应该是被棍子打出来的。 就在上一刻,缪华还是那个叱咤风云,具有焚山煮海、倒转乾坤之能的仙尊,如今他却变成了一只没有任何灵力的凡人。 缪华已经猜到了,这应该是最后的劫数。 渡过了此劫,就可以化羽成仙。 那就说明雷劫已经渡过去了,现在只剩下心劫。 缪华修的是无情道,那么就会抛下七情六欲,只要渡过心劫,就可以达到神的境界。 可是缪华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劫指的是什么。 他自小就感情淡漠,心中只求道,除此之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所求,也没有欲望。 他尝试调动周围的灵力和神识,但稍一尝试,一种浩大而磅礴的力量就猛地压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有一股强大力量正在限制着他,又或者是说,是在限制着他这个身体,他这个身体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只有渡过劫数,他的法力才会回来。 而现在这个凡间的身体,可能只是他的一缕细小的魂魄。 缪华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明白过来,也就不再多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今身处的环境,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在一个腊月寒冬里面熬过去的话是在痴人说梦。 他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这里的风比较小,顺便找了一个破布盖在身上,小小的身体缩在一起,艰难的取暖。 缪华是被饿醒的,天还没有亮,冬日的太阳总是出来的比较晚。 小孩应该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饭了,胃部在持续不断的抽搐,疼,胃里的东西几乎都要翻滚出来,然后干呕出来的只有水。 再这样下去,不是冷死就是饿死。 缪华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被冻的麻木的手脚,顶着寒风出去了。 这里是个小村庄,街道陆陆续续有了人,卖铺也开门了。 缪华看着热乎乎的包子,几乎挪不动脚,他很早之前就辟谷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他对于这种口腹之欲一向不感兴趣。 可是现在生理反应让他双眼直勾勾盯着冒着热气的包子,舔了舔干燥的唇,那弥漫的香气,让他不由自主的渴望,不时吞咽着,彷佛口水就要溢出一般。 喉结不时上下蠕动着,连那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这时候,胃部已发出刺痛,如刀割针刺一般。 卖包子的老板一抬头就看见了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双眼放光的看着他的包子,连忙嫌弃的挥手。 “快走开,快走开!不要打扰我的生意。” 说完还举了举手中的木棍,带着一点威胁的意思。 缪华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才没有冲过去抢包子,而是躲在了一个小角落面偷偷的看着。 这村庄并不富裕,走过来的人都衣着朴素,穿着厚厚没有任何美感的棉衣,肌肤蜡黄黝黑。 包子铺的老板在为客人打包包子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下来,白净净的包子在地上滚了两圈。 第71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 包子铺的老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冷风吹过,地上的包子就不见了。 他错愕的去看,是那个小乞丐,跑的比兔子还快,摇了摇头,没有再看下去。 缪华手中的包子还是热乎的,他跑了一段距离就没劲儿了,气喘吁吁的转头看,并没有人追上来。 手中的包子散发着热气和香味,他的手上还有黑印,把本来就不是很干净的包子都弄得黑漆漆的。 但是缪华现在没有丝毫的嫌弃,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毕竟这个身体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这样的年岁在这贫困的乡村里面根本很难生存下去。 小口小口的吃,缪华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之下这包子无比的美味。 等吃到一半,缪华突然听到了动物喷气的声音。 缓慢的抬头一看,是一只野狗,也盯着他手中的肉包子看。 缪华二话不说直接一口吞了,结果因为吃的太急差点直接噎死,随手抓了一把干净的雪往嘴里面塞,这才让卡在喉咙里的包子下去了。 野狗呲牙咧嘴的围着他转了一圈,缪华面色平淡的直到野狗离开。 天气越来越冷,雪也下的越来越大,缪华在一次真的快饿的不行了,等回过神来手里就揣着热乎乎的包子,而后面的老板正拿着木棍来追他。 不管怎么样一直是五六岁的年纪,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中年男子? 几乎没跑出多少距离就被抓住了,然后就被抓着打,但是不管怎么样男孩都小心翼翼的保护好手里的包子,哪怕他被打的遍体鳞伤。 包子铺的老板也就是气,一开始下手挺重的,后面就懒得打了,下不去重手,孩子实在是太小了,也就做做样子打了两下就走了。 缪华还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吃完,然后再吃了一点雪,他浑身上下脏的要死,还有一股馊味,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雪并没有要停的意思,破庙里面破了好几个洞,连绵不绝的雪化成了水,麻线密集而又无情地落到屋里,打湿了整间贫寒的小屋,空气里满是寒冷,缪华的眉毛上几乎都可以结上一层霜。 这个时候缪华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过一天这小孩子的身体就扛不下去了。 披着破旧的布,缪华走出了破庙,来到了村庄里面,个家个户都点着烛火,里面或许还有碳火。 缪华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反正觉得不能停下来,不然的话直接被冻死。 天已经微微亮了,缪华冻得鼻酸头疼,两脚就像两块冰,也酸痛不已。 风像刀子似的猛刮,大雪满天飞风呜呜地吼了起来,今天的街道没有人,可能是因为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 身上没有任何的温度,眼前也开始阵阵的发黑,也许是被饿的,或者是被冻的。 今天实在是倒霉。 没有吃的就更加不能抗过半天了。 在走进一个小巷子里面,终于没有了力气,这个方向并不是通风口,寒风并没有很大,男孩蜷缩着,睫毛上都沾着雪,眉毛已经被冻成了霜。 披在身上破旧的布也全都是盛满了雪,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眼皮也在控制不住地合拢,似乎再有几息,他便要死在这里。 但缪华的心思依旧超乎寻常地冷静。 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缪华似乎听到脚步落到雪上的声音,吱呀吱呀。 那脚步声虚浮,一轻一重的,应该是个瘸子。 “小家伙你还好吗?” 在雪中破空而来的声音仿佛都带着一些雪的味道,清凉的让人心旷神怡,只是听着太虚弱一些。 可正是这道声音,让缪华瞬间愣神。 这个声音……是温希恩?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缪华思量,披在身上的布被人给扯去,随后披上了一件更加温暖的斗篷,他现在是个小孩子,身体很小,这个斗篷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去了。 上面还有温度和淡淡的清香。 随后身子一轻,竟然直接被人给抱了起来。 这个斗篷遮住了他的视线,缪华的手脚已经被冻僵了,根本就没有力气。 直到遮住他脸庞的一角被掀开,缪华也看见了温希恩此时的模样。 温希恩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说不上好。 一头墨发用一个很简单的白条给绑起来,身上穿着的棉衣也是薄薄的,能看出里面根本没有多少棉絮,那粗糙的布料上,甚至都破了几个洞,勾缠出些许线条。 也就是他身上的斗篷比较厚实了。 他没有看到温希恩的正脸,只看到了那修长的脖子和线条优美的下巴。 那露出来的肌肤,几乎和雪一样白。 是病态的苍白,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薄薄的皮肤之下黛青色的血管。 缪华没有想到还会和温希恩扯上关系,他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其实在他的记忆里面,几乎很少有温希恩的记忆,当初收她为徒,也不过是因为缘分而已,他知道这个温希恩刻苦勤奋,在他的记忆里面一直都是一个很沉稳懂事的徒弟,这也很让他省心。 就像一个普通的背景版,缪华从来不会关注,他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这是不可否认的。 所以知道温希恩和魔教勾结之后,缪华也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只是把她的修为尽毁,逐出修真界,去凡间做一个普通人平凡的过完这一生。 但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在他的心里翻出波澜来,更多的其实是事不关己,自认为的放了温希恩一条生路。 一般和魔教勾结的弟子,都是在诸天柱上被焚火燃烧四十六天,然后再毁其灵丹,拔其筋骨,最后被关进铁牢,不得超生。 所以相比之下温希恩应该算轻的了。 只不过温希恩过的好像并不是很好,这让他的心情极其的复杂。 而且他从温希恩走步的轻重来看,可以得出温希恩是个瘸子。 她自己身上的棉衣根本就没有御寒的功能,现在她抱着一个小孩,哪怕不重,对于虚弱的跛脚来说还是有点艰难。 第72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 但她并没有任何要丢下这个拖油瓶的意思,只是把斗篷捂得更加严实些,脚步一瘸一拐地往旁边走去。 而被温希恩这样抱着怀里的缪华,原本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一下子被温热的气息笼罩,寒风和飞雪都被阻隔在外,血液回温,他的手脚总算是有点知觉了。 但是他并没有为此高兴。 因为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心劫和温希恩这个人有关,可惜他以前实在是很少关注他人,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就没有多少关于温希恩的记忆。 而且如果温希恩真的心性败坏,和魔道勾结,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又怎么会突然善心的会救一个孩童。 缪华掩住眼中的复杂,安静地被温希恩抱着,在风雪中往某处赶去。 他知道,温希恩应该是要带自己去她的住所。 在路中他被保护的很好,没有淋到一点雪,整个身体都被斗篷给包住了,可是温希恩的肩膀上,棉衣上,发丝上,却凝结了一层雪。 温希恩也住在这个村庄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院子不大,甚至还有几分破旧,根本就挡不了多少寒风。 院子里面也很是简陋,温希恩将小孩从斗篷里面抱出来,放在并不是很厚实的被褥里。 小孩往下踢踢,发现被子里的棉花都结块了,就剩一层可怜的皮,根本不保暖。 身下是土炕,满屋子透着股子贫穷寒酸的味道。 温希恩把小孩的衣服脱下来,这小孩身上太脏了,还是湿的。 温希恩去烧开水,等烧开之后再倒出来和水缸里的凉水兑一兑,用大木盆给小孩洗澡。 不知道小孩是不是怕冷,不管怎么劝都不脱衣服,温希恩哄了好一会儿,小孩儿都不从床上下来。 怕小孩感冒,温希恩只好强制性的把小孩抱进木盆里面。 这小孩真是轻的可怜,温希恩有点心疼:“乖,不洗澡的话会不舒服的。” 小孩脸色又黑又黄,眉宇间有点不自然,他又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相反他还是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人,竟然被人当做小孩子一样帮忙洗澡,不管怎么想都怎么怪异。 他还在水里闹腾,温希恩的衣服都被沾湿了一角,她的唇瓣被冻的发紫,偏偏语气依旧温柔很有耐心的哄着。 “听话,不要乱动,水都溅了出来等一下就不热了。” 缪华看着她病态苍白的脸,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蹲坐在大盆里,乖乖地让温希恩给他清洗脏兮兮的身体和打结的头发。 温希恩借着昏黄的烛灯看清小孩身上各种新旧交错的伤疤。 一个五岁的小孩,想要在贫穷的乡村下活下去,只有去偷,去和狗抢食才能熬过几天,这些伤痕不是冻疮就是被木棍打的。 小孩身上实在是太脏了,洗了三盆的水才洗干净了。 拿起浸了热水的毛巾,动作轻柔地给小孩擦洗干净身体,又用干净老旧的棉衣把人裹紧,抱到床上,给他擦干头发。 在被抱住的过程中,这样贴近的距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希恩身上根根凸起的肋骨。 棉衣破旧,也并不厚,以至于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清瘦,温希恩竟然消瘦到了这样的地步。 在他稀少的记忆里面,只记得这位徒弟稳重斯文,素面青衫上没有一丝褶皱,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微微鞠躬,手势在身前交叠摆平,是个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姿势,漂亮的像是一株青松一般。 可是现在看着温希恩一瘸一拐的走着,缪华的心中无比复杂。 温希恩去另一个房间洗了一个澡,湿漉漉的墨发就披在肩上,温希恩去煮了一碗热乎乎的粥。 小孩的手上生了冻疮,因为没有处理好的缘故甚至有点溃烂,温希恩用一个瓶子装了热水塞进被子里面让小孩暖手。 她端着碗,一点点喂给他。 “你应该饿了很久吧,要先吃些好消化的食物,小孩正在长身体,但我现在暂时没有肉,你呢先将就着吧,我明天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些肉来。” 肉对于现在的温希恩来说是无比珍贵的,除了过除夕之外她都没有碰过肉,毕竟现在的经济情况很清贫,她都是去山上采一些药材或者蘑菇野菜去街上买,如果运气比较好的话,说不准就可以捕捉到一只野鸡野兔。 也许是真的都没有吃这么暖和的东西了,米粥都让缪华身上暖和起来了,胃里也充盈起来。 小孩虽然个小,但是胃口都是很大,吃了两大碗才饱了。 吃饱了之后,困意就袭来了,这被子虽然不是很暖和,但是却有一股淡淡的冷香,在加上怀里抱着一个暖瓶子,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孩睡着了,温希恩还没有去睡,她拿了一些钱,去买了一些肉回来。 自从被清虚门赶出来之后,温希恩就四处漂泊,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这个村中门口,等醒来之后就没有力气再走路了,就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她身受重伤,刚来到这个村落的时候又浑身是血,村庄里的人也就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有点惧怕。 最后她在村里的一个角落里面找了一处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屋子,自己草草整理了一下,便住下了。 她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身体又不好,还是个瘸子,手脚也不利索,最后去山上采一些菜和食物拿到街上去卖,才能勉强养活自己。 村里面的人挺不欢迎她这个外来人,温希也知道自己一来就是一身血可能吓到这里面的人了,所以有的时候也会帮他们一些忙,又或者他们家小孩子生病了也会去他们家看一看,毕竟温希恩饱读经书,对于这种小病还是可以解决的。 三年下来,村里的人对温希恩的印象也越来越好,甚至偶尔过来串门送礼,送的礼虽然不贵重,但是却是一份心意。 而采来的药材都会卖给药馆的掌柜,这个掌柜是个小老头,为人和善,知道温希恩一个人辛苦可怜,还会多给她几个铜钱。 第72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 现在是不止她一个人了,小孩子现在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再那么抠了,得买点肉了。 这个小孩也是可怜,看起来才五岁的年纪,却被父母抛弃,差点冻死在街头。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脱掉了斗篷,把上面的雪都整理干净,才挂了起来,她去买肉的时候,顺便去药馆买了一些治冻疮的药膏和处理伤口的药,把药膏涂抹在小孩手上脚上,顺便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期间,小孩一直闭着眼睛没醒,但是鼻尖却不住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黑黑瘦瘦的小脸,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莫名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个都是被抛弃的人,空荡荡破旧旧的屋子里面不在是她一个人。 虽然养一个小孩子会让本就贫困的生活更加的困难,但是温希恩也没有丝毫后悔的意思。 待缪华醒来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很舒服,不疼不痒,身上应该也被上了药,疼痛感比先前缓解了很多,鼻尖还缠绕着些许属于草药的清香又微苦的气味。 被窝很温暖,这是自从来到凡间他睡得最好的一个觉,甚至想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在床上打了一个滚,也许是变成小孩子的原因,让他的心智也降低了一些。 而且这个被子很香,他很喜欢,忍不住蹭了两下。 不过很快,缪华就被一股浓烈的香气给吸引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吞了吞口水,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因为他穿的太单薄了,一离开被子就被冻得一个哆嗦,所以只能缩在被子里面,伸长脖子往外面看。 因此视线范围不大,但是也勉强看到了,是温希恩围着那豁了个口的锅在煮着什么。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动静来,想吸引住温希恩的注意力。 这幼稚的动作让缪华皱起了眉,到这小孩的身体里后,似乎一些小孩子幼稚的本能也影响了他,就比如他现在像个孩童一般披着被子乱动。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温希恩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连忙走了过来,看到他醒了,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笑。 “是不是饿了呀?等一下我正在煮面,你先在床上躺一下。” 说着,温希恩从旧箱子翻出了一件棉衣来,今天的雪下的很大,村庄里面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温希恩没来得及买棉衣,就先让着小孩先穿她的。 小孩很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衣服他穿的应该会大很多。 她蹲下身,摸了摸小孩枯黄的头发,“身上还疼不疼?都还没来的及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呀?” 温柔耐心让缪华都感到惊讶。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如松如竹的人,温希恩年龄不大,单看长相,便是那种干净剔透,如山间明月般的漂亮洁白。 最妙不过那双眼睛,清亮分明,光是看着便知主人的心性极佳。 腰背脊骨笔直而优美,破旧的棉衣都遮不住那卓越的气质。 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陷害同门的小人吗? 缪华还在想着,结果头又被摸了一下,他这才回过了神,缪华本就是不苟言笑,也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他不满地偏过脑袋,躲了过去。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抿了抿唇瓣,“我……没有名字。” 说自己真实的名字是不可能的,缪华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温希恩倒是高兴的说:“那我帮你取一个吧,叫什么好呢……” 想了想,温希恩的眼睛一亮:“要不就叫你小花怎么样?” 缪华:“……” 温希恩对这个名字好像特别的喜欢,她弯着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活气。 “小花,小花,喜欢这个名字吗?” 缪华当然不喜欢这个俗气又烂大街的名字,虽然他对这样的名称不太在意,但是也受不了这种的。 于是小孩儿低低的抗议:“不要。” 这样小声的抗议当然不能阻止温希恩改变主意,她忍不住又轻轻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发,听到锅灶那边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知道是东西熟了,这才走过去。 没过一会儿,她就端着一个瓷碗过来了,缪华小幅度伸了伸脖子,看得出来是面做好,上面还有肉片,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温希恩先帮小孩穿好衣服,小孩实在是瘦小,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裤脚和衣袖都卷了好几层,偏偏他的表情还是一副很严肃的小模样,莫名有一种反萌差。 刚一上桌,缪华就拿起筷子,端起碗就要往嘴里灌。 “哎!热!”温希恩赶紧拦下来,训他:“别这么吃!会把喉咙烫坏的!” 可她到底晚了一步,热汤还是沾到了缪华的唇瓣和舌头。 小孩的眼圈一下子就跟着嘴唇红了起来。 “嘶嘶……”然后一边倒吸气,一边痛得直掉眼泪。 温希恩看着有点好笑,心里却想着,难道人变小了心智也会跟着变小? 谁能看得出来这被烫哭的小孩竟然会是鼎鼎大名的缪华仙尊。 “喝口水,慢慢地冰一冰嘴巴。”让小孩含一口水,又伸出手把小孩脸上掉的几滴眼泪擦掉,温希恩用勺子搅和着热烫的面片汤,让热气散去。 再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小孩嘴边:“现在不烫了,尝一口吧。” 缪华看看温希恩,又看看散发着香味儿的面汤,装着水的嘴巴鼓鼓的。 温希恩无奈的说:“先把嘴里面的水喝掉。” 缪华乖乖的喝掉,他沉默了一些,别扭的小声说:“我可以自己吃。”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小花,听话张嘴。”温希恩假装没有听到。 缪华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扭曲了一瞬,他见温希恩面色认真,嘴边的面还散发着香气,犹豫再三终于艰难的开口吃了。 味道并不是很好吃,但是对于现在的缪华来说是格外的美味,他以为温希恩会喂完他一碗,没有想到喂了几口就让他自己吃了。 完了之后还不放心的说了一句,“要等凉了一些再吃,不要再烫到嘴了。” 原来是怕他烫到嘴,这么说来温希恩刚才其实是在教他吃饭。 第72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 温希恩以为他刚才烫到是因为不会吃饭? 缪华虽然感情淡薄冷漠,但是这个时候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特别是被小辈这么对待,藏在发间的耳尖诡异的红了。 在吃面的时候缪华发现了,有点不太对劲,温希恩并没有吃,她去箱子里面翻衣服,而且她只端了一碗过来,好像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缪华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锅,什么也看不到,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面,有肉片,虽然并不是很多,大多都只是面和野菜而已。 那温希恩为什么不吃呢? 温希恩还在忙忙碌碌的找衣服,她真的很瘦,从背面看来就更加的单薄,好像风稍微大一点就可以把她吹走。 缪华神色复杂地看向温希恩,一个昔日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如今沦为这种地步,真的很让人惋惜。 如果是之前的缪华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因为他并不了解温希恩这个人,当时那件事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可能被冤枉,一个怀罪之人是罪有应得,可是在这个短短的相处之中,他并不认为眼前的人是人人喊骂的伪君子。 缪华端着热乎乎的碗,抬头默默注视着温希恩。 所以会不会是……被人污蔑了,可是又是谁会害她呢? 那么如果真的是一场陷害,那么温希恩又是何其的可怜。 温希恩整理衣服的时候回头一看,发现小孩黑溜溜的两个大眼睛盯着她看,怪渗人的。 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轻声说:“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小孩子也有心事吗? 温希恩觉得有点好笑。 温希恩声线很优美,带点独特的雪感,很好听,特别是把声音压低了之后,更加温柔清润。 温希恩见他碗里的面还没有吃完,就问:“怎么不吃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说着她伸手碰了碰小孩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啊,那为什么不吃,刚才还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温希恩用筷子夹起一片肉,喂到小孩嘴里。 小孩却闭口不愿意吃,反而小声的问温希恩:“你不吃吗?” 温希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孩是在心疼她了,心中一暖,她露出一抹笑容:“我等你吃完我再吃,我现在不饿。” 小孩不相信,从他见到温希恩开始就没有看到过她吃东西,怎么可能不饿呢。 于是把碗推到温希望那边的方向,低低哑哑的说:“你吃。” 说实话,小孩长的并不是很好看,又黑又瘦,显得眼睛特别大,偏偏他的眼睛又是极其的黑,格外的诡异,声音也因为很长时间不说话语调变得很奇怪,声线嘶哑的不想是从小孩嘴里发出来的。 小孩默默的看着温希恩,比之前还要的略带急切,像是在催促。 温希恩觉得这个小孩真的很懂事,哪怕年龄很小,但是却和别的小孩子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早熟的原因吧。 可小孩还在长身体,温希恩也不好和一个小孩抢食物,忍不住解释:“我真的不饿,这碗面是我煮给你吃的,锅里还有呢,我等一下去吃。” 缪华当然不相信温希恩哄小孩子的话,如果锅里有的话,温希恩不可能不吃,但是他也知道温希恩说不通,只能无奈地张嘴,在温希恩面前吃完了半碗面。 剩下的半碗,说什么也不肯吃了,碗里还有好几片肉呢,最后温希恩自己吃了下去,锅里没有几根面条,差不多都是汤,连肉沫都没有。 缪华在温希恩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了,他还见温希恩舍不得倒掉汤把汤都喝完了。 吃饱后,温希恩见空旷旷的屋子多了一个人,觉得高兴的同时心里也有些发愁。 本来她自己一个人想吃饱就够费劲了,现在还多了一张嘴,这日子她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小孩还这么小,身子骨也不太好,要想好好的长大也必须先补补,温希恩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小孩被她这样的人捡到是有幸还是不幸。 以前她对于铜钱根本就没有估量,现在才知道原来银子这么重要,也这么难赚到,之前心中只有道,只有变强讨师父开心,自己却没有开心过,如今,也算是最后宁静的时光。 —— 缪华就这么和温希恩一起住了下来,雪还在下,没有丝毫要变小的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饶是缪华定力再好,也不由有些躁动起来。 待了这么久,缪华却没有任何的突破口,他并不知道这个天劫的解开之处,所以也就无法破解,难道就要一直待在这个平凡小孩身上吗? 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况,什么都不能做,越和温希恩相处,就越能了解这个人,他现在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温希恩一定不是众人口中所说的罪大恶极之人,试问一个恶人,又怎么会救路边的拖油瓶,又怎么会把好吃的好穿都留给陌生人。 缪华不信。 他很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查清楚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么他会把温希恩带回清虚门好好的补偿她,也会治好她身上的伤,虽然还是不能修练,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虚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吃不饱,穿不暖,天天为了几个铜钱四处奔波劳碌。 缪华少有内心急切的感觉,温希恩还在为伙食烦恼。 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温希恩自己清楚,在这三年中,她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原本就伤了根基,再加上温希恩这三年来又是各种的劳作吃的也不好,大多都是青菜野菜,几乎没有吃过肉。 其实一开始她的右脚还没有到瘸的程度,但是因为实在没有钱治疗,又天天奔波,脚上的伤越来越重,到后面就落下了毛病。 而且她现在也认命了,以后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吧,可是现在不止她一个人了,身边有了一个小孩,日子也有的盼头,总不能再像之前浑浑噩噩的混过去。 即使身体还是很虚弱,她却觉得重新充盈起了干劲。 第72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 这几天的雪虽然下的很大,但是温希恩还是储存了一些粮食,但是这只是她一个人份的,而且都是一些素菜,小孩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不能天天跟着她吃着这些,现在的店铺也都关门了,所以得自己想办法弄点肉。 雪太大了,温希恩又是一个瘸子,也不可能去山上捕猎,从一个柜子里面掏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是她全部的积蓄,拿了一点钱就去别人家买了一点肉和面粉。 这雪在不停,温希恩就真的有点困难了。 温希恩还抽了一个空替缪华做了两双棉鞋,小小的很精致,上面还绣了一朵丑兮兮的小花。 顺便还把太大的衣服剪裁好,穿的更加的合身。 缪华正在试鞋,他穿着绣着小花的棉鞋走了两步,很合脚,他不知道原来温希恩的手这么巧,就是这花很煞风景。 趁现在的时间还早,温希恩想去山边看看有没有一些蘑菇或者是野菜,山上的雪积的太多了,所以只能在山角角看看,而且外面的雪也没有很大。 她安顿好小孩,正准备出门去山边,就被小孩缠住了。 这几天调养,缪华身上的好了许多,就是留了疤,很丑陋的一片一片,他也不愿意躺在床上,总是跟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跟着温希恩身后,但是温希恩从来都不把他带出去,说外面很冷,可是她自己却天天跑出去,每次一回来斗篷上都积满了雪,嘴唇冻的发青。 现在温希恩又要出去了,缪华内心很不赞同,他并不能具体知道温希恩的身体情况,但是只看温希恩现在消瘦的模样和一瘸一拐的姿势,就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外面还下着雪,风也那么大,又那么冷,温希恩穿着的斗篷也遮不到多少风,而且腿脚又不便,这种情况跑出去,他真的是非常不放心。 但是身为小孩子又是再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无理取闹的缠着她,不想让她出去。 温希恩以为小孩是因为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毕竟小孩子都胆小嘛,这也很正常。 她捏了捏小孩的脸,现在黑黑瘦瘦的小孩子的脸上也多了点肉,摸起来也很软,忍不住多捏了两下。 “我马上就回来,你乖乖的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哦,小花要听话哦。” 说完直接把他抱到床上,为他脱了鞋,顺便把装着热水的瓶子塞在他怀里。 “外面很冷,你在被子里面乖乖的待着,不然等一下感冒的话会很难受的。” 缪华艰难的把脑袋从被褥里面伸出来,他拉着温希恩的衣服,不肯放手。 温希恩轻声的说:“小花,放手。” 缪华假装听不到,就是不放手。 温希恩无奈的笑了,雅致精致的眉眼透着股溺宠,“小花,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听话好吗?把手松开。” 缪华被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羞的红了耳尖,他忍了忍,半响憋出了一句:“……我怕。” 听到这个答应温希恩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个小孩一直都太乖了,这么多天以来,不吵不闹,一点都不让人操心,有的时候甚至根本就不像个小孩,这个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怕,温希恩的心立马就软了。 就当温希恩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敲了。 缪华听到敲门声时,让他下意识往门上看去,温希恩也去开门了。 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庆幸温希恩没有看到他爆红的脸,又有点失落。 来到这里几天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来找温希恩。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棉鞋伸长脖子去看。 门被打开,来人的模样被缪华看到,他眼眸微睁。 是一个成年的男人。 远远一看,竟然是个很帅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面部轮廓深刻立体,穿着棉衣也遮不住他的好身材,这样一比就更加显的温希恩娇小了。 “恩恩。”男人见到温希恩,低低的喊了一声,语气亲昵,动作不自然的挠了挠头。 他们两个人明显是很熟悉的,温希恩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很少会笑的这样开心,眉眼间不再是淡然与稳重,微红的眼尾,多添了几分艳色与迤逦,漂亮的眉眼如同融化了的春水一般动人。 她连忙把门打开,把男人邀请进来。 “郭大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还下着大雪呢。”温希恩说。 男人个子极高,说话的时候都呼出一口白气,看起来憨憨厚厚的:“我不冷,你也快进去。” 温希恩领着男人进来,男人动作很娴熟的把温希恩身上的雪拍干净,温希恩乖乖的站着,笑着和他说话。 过来一会儿男人才发现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脑袋。 男人一愣:“这位是……?” 温希恩这才反应过来,“小花,快过来。” 缪华听着这名字瞬间就不是很想过去了,但是还是默默的走到了温希恩的身边,拉着她的衣角。 温希恩给男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前,让他暖暖手。 拉着小孩的手,低眸看了一眼小孩,“这是我在雪里面捡的小孩,瞧着可怜就准备自个养了。” 郭振飞的视线根本就不在小孩身上,他完全被温希恩脸上温柔的表情给吸引了。 温希恩许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回复疑惑的叫了一声:“郭大哥?” 男人一身悍利气质,盯着温希恩的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放,黝黑的皮肤也有些红。 但是理解到了温希恩意思之后,忍不住皱起来眉,他长得很凶,村里面的人都有点怵他,特别是一皱眉,就更加显得凶狠。 “恩恩,你就是心太好了,你这自己都过的辛苦,现在又多了一个孩子,这,这会让你更累的。” 男人嘴笨,语气急切又担忧,他想让温希恩给点食物让孩子离开,毕竟给了吃的就不错了,并不是他冷血,而是温希恩一个人已经很艰难了,有了小孩之后日子一点更不好过,无亲无故的,凭什么要留在小孩? 第72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9) 温希恩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解释,但是却可以看出她的决心,郭振飞知道温希恩的性子,也知道她不会听,在这又急又气的感情之下,看拉着温希恩手指的小孩越发不喜。 温希恩见气氛沉闷,就先问:“郭大哥,你跑我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郭振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上提着的包袱放到桌上,“我来给你送点肉,我听隔壁的大婶说你最近总是到她那里买肉,我又刚好在山上抓到一只野猪就给你送来了一些,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都叫了我一声哥了,别不好意思。” “郭大哥,你太客气了,这肉我不能收。”温希恩惊讶,连连摆手。 都是穷苦人家,郭振飞年轻力壮,脑子也灵敏,总是可以在山上铺到他人抓不住的猎物,因此他在村里算是特别体面的人,但是这也是郭振飞自己努力得到了,温希恩怎么好意思收。 “哎,怎么就不能收了。你看看你,还跟我客气了,你经常教我识字,我都还没答谢你呢。”郭振飞说。 郭振飞家里的孩子多,他又是最大的,所以从来都没有去过学堂,天天都是下地干农活放牛供弟弟读书,他就是一个糙大汉,不识几个字,还因为长相过于锋利而被别人揣测讨厌,其实郭振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温希恩刚和郭振飞认识还是因为打水,温希恩提着木桶去井口打水,她力气小,腿脚又不便,一步一步艰难的提着,后来是郭振飞帮忙,男人皮肤黝黑,薄唇轻抿,手臂因为用力青筋暴起,他的话不多,但是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之后两个人的相处多了,男人的话才多了,重活男人都会帮忙,温希恩有点过意不去,就去会教教男人识字,两个的关系也就也来越好。 温希恩看着那一包袱大大的,一看就不少,没有血腥味,一看就经过处理的,温希恩很不好意思,还是想推辞,但是郭振飞这个男人虽然老实,但是执着起来格外的较真,几番下来不管温希恩怎么说男人都无动于衷,眼神里面是不容置疑。 温希恩也确实需要肉类,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总不能一直都吃完全没有营养的野菜吧,而且现在不止她一个人了,还有一个小孩,总不能让这个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吧,见无法推脱,也就从善收下了。 “郭大哥,真的很谢谢你,你看我昨天刚做好了一双绵鞋,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温希恩从箱子里面拿出一双黑色的棉鞋,主要是以黑色为主,中间还秀了一朵实在算不上漂亮的小红花。 她把棉鞋放到郭振飞的脚边,“你看看合不合适。” 郭振飞立马脱掉鞋子试了试,他都不舍得踩在地上,穿好之后隔空晃了两下,高兴的说:“合适合适,恩恩真的有心了。” 温希恩抿唇露出浅淡的笑容,肌肤雪白,目光温柔。 郭振飞移开了视线,低头装作认真的脱鞋子,脸却红了,还好皮肤黑看不出来。 “郭大哥喜欢就好。” 温希恩替郭振飞把棉鞋装好。 缪华看着男人闪躲的眼神和羞涩的动作,而温希恩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思,他眸色越来越深,抓着温希恩衣角的手指攥紧。 郭振飞紧张的不敢看温希恩,下颚绷紧,胡乱找话题,“这小孩有名字吗?” 温希恩说有,“叫小花,很好听是不是?” 郭振飞喉头慢慢滚动:“……好听。” 他是真的觉得好听,没有骗温希恩,他一直都认为温希恩是个读书人,取的名字也很有意境。 温希恩看出男人的真诚,眉眼都弯了起来,带点小骄傲,“我也觉得好听,来小花,叫郭叔叔。” 缪华紧紧的抿着唇,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却浮现出一丝愤怒,并不是恼温希恩叫他小花,而是因为别的。 他现在很不满,这种乡村野夫,温希恩对这种人笑的那么开心做什么? 小孩长久的沉默让温希恩觉得疑惑,“小花?快叫郭叔叔。” 缪华其实对温希恩叫他什么名字都不感兴趣,因为左右温希恩都是给这小孩取的名字,没必要太过于计较,哪怕难听的让他都受不了。 但是更让他不爽的是,温希恩竟然让他叫这个男人叔叔? 他心里极其不痛快,对温希恩都有些迁怒。 躲在温希恩身后的小孩抬头看着高大健壮的男人,黑漆漆的眼眸在这时看起来有些渗人。 实在是小孩这几天都太听话了,而且就算小孩生气也是面无表情的,所以温希恩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缪华拉着温希恩的手,躲在温希恩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脸上没有波澜,但大半张脸都被挡住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郭振飞一开始只是对于这小孩只是普通的不喜,可是现在对上小孩的眼神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厌恶,而且小孩的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孩童该有的。 男人下意识的对温希恩说:“恩恩,这个孩子他……” “我困。” 一直沉默乖巧的小孩猛然开口,整个人都躲在了温希恩的身后,就像个腼腆内向的孩童。 温希恩一听所有的心思都被吸引了过去,她半转着身子轻轻的道:“我带你去床上睡好不好?” 缪华并没有答应,而是说:“我怕,一起睡。” 小脑袋低着,两只小小黑黑的手都抓着温希恩的衣角,可怜又可爱,温希恩瞬间心软了,她安抚的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向郭振飞。 郭振飞五指收拢,面色无常,“那我先走了。” 温希恩立马说:“那我送送你。” 郭男人幽深的眼眸微柔,紧绷的嘴角上扬:“好。” 转头和小孩说:“你在这里等着。” 缪华捏紧了温希恩的衣角,第一次说出很不乖的话。 “我不要。” 对方说话的语气,看似平淡,其实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72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0) 温希恩没太在意,只是认为小孩在闹脾气呢,她捏了捏小孩的脸,把小孩一个人留在原地,和郭振飞一起出去。 缪华没有听话的留在原地,静静的跟着走出去看,过于黑的眼眸暗沉至极,透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 黑皮男人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身体高壮魁梧,他怀里抱着用布包住的棉鞋,宽厚粗糙大手似不经意般的在空中蜷了蜷,掌心和指节上是显而易见的厚重粗茧。 两个人不知道在门口说了什么,男人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老实巴拉的样子,蠢得要死。 而温希恩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男人面前。 脆弱又格格不入的恍若一只手便能碾碎。 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几分阴暗的……想要占有和亲吻的冲动想法。 愣了一瞬,郭振飞登时仓促的收回视线,喉结滚动着,话都说不太顺:“你,你快进去吧,外面,很,很冷。” 温希恩摇头:“郭大哥,我先看着你走。” 郭振飞一愣,脸更热了,脸上的表情紧紧的绷着,明明一米九几的成年男人,在比他小一个头的人面前还缩手缩脚的。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离开了,雪还在下,但是他一点也不冷,心里暖和和的。 温希恩原本打算今天去山脚看看,但是郭振飞送了肉来,温希恩就准备推迟几天再去,如果雪能停就更好了。 温希恩把缪华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褥,温希恩去箱子里面翻出几件不那么旧的衣服出来,这些衣服都得裁剪一下,这样缪华才会穿的更合身,还保暖。 说实在的,温希恩缝补的技术实在是说不上好,补的还可以,就是丑了点,她每次还笨手笨脚的把自己扎伤,缪华在旁边看着都心惊胆战。 温希恩就坐在床头边,小孩躺在床上,看着温希恩动作笨拙地裁剪衣服。 她的动作很笨拙生疏,缪华知道温希恩可能从来都没有碰过这些粗活,她碰的只有剑和书籍,这些活温希恩以前可能见都没有见过。 缪华睡不着,沉默地陪着温希恩缝了一下午的衣服。 —— 雪过了几天真的停了,还出来太阳,温希恩数了数自己手里的钱,决定带着缪华到街上逛一逛,替小孩买几件得体漂亮的衣服,顺便买点鸡蛋和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得改善一下伙食。 缪华本来就营养不良,还在长身体,不吃点儿好的,长不高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温希恩走到小孩面前,问他:“小花,想去玩吗?” 缪华仰着脸,点了点头,乖巧又懂事。 太乖了反而让温希恩更加的心疼了。 温希恩揉揉他的头发,拉他出门,把家门锁好。 路上积着雪,踩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脚印,温希恩腿脚不便,走的不快也不慢,缪华就自觉站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衣角,乖乖巧巧的。 早市已经散去,现在镇上摆摊的人没有那么多,但也还算热闹。 温希恩买了两斤猪肉,又买了一袋白面,素菜她也没有买多少,因为她自己也种了一点,家里面也存着一点野菜。 温希恩发现小孩真的好安静,对街上的任何东西都不好奇,只是牢牢的拉着她的手,好像生怕走丢。 温希恩瞧着好笑,她蹲下来和小孩平视,小孩跟个小大人一样板着一张脸,眼睛漆黑冷淡,静静的盯着温希恩看。 温希恩温声的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小孩一愣,他对这些东西都一点不感兴趣:“没有。” “真的没有?”温希恩不信。 “没有。” 温希恩还是不信,怎么会有小孩子对吃的不感兴趣,她左右看了看,去一个摊上买了一个糖人。 把糖人塞进小孩手里,温希恩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你想吃,” 缪华沉默的看着手中的糖人,有点小纠结,怀着好奇舔了一口,是很甜的味道,还挺好吃的。 温希恩见小孩舔了一口之后眼睛一亮,之后就跟个小狗一样小口小口的舔,小孩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吃东西都是很斯文的。 还说不想吃。 拉着小孩另一只手,温希恩牵着他去了一家做衣服的店铺,随便挑了两件就花了大半的钱,温希恩也不心疼,一下子做了三件,只不过要过几天来拿,帮小孩量了一下尺码,又再买了一根糖人,温希恩就带着小孩回家了。 一大一小,慢慢的走着,格外的和谐。 回到家温希恩就拿着扫把清扫门口和窄小院子的雪,她让小孩自己去旁边玩,没想到这小孩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把扫把,这扫把他还要高半截。 吭哧吭哧艰难的双手抱着扫把扫地,雪都没有扫起来,偏偏他像是和雪较真似的,憋的脸都红了,脖子粗了,都没有扫干净一块。 温希恩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小声的笑了一下,一下子就被眼尖的小孩发现了。 小孩的脸更红了,他有点生气又有点羞耻的瞪着笑脸如花的温希恩,紧紧的抿着唇:“不许笑。” 温希恩憋着忍着不笑,还没有维持一秒就破功了。 小孩的脸越来越红,跟个小西红柿似的,但是依旧绷着一张小脸,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等笑够了,温希恩这才对着抱着扫帚的小孩说:“小花自己去旁边玩,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 执拗的小孩不听劝,依旧沉默的抱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大扫帚艰难的扫着,温希恩看着好笑又心疼,这么乖的孩子,到底是那个父母舍得抛弃。 等两个人打扫干净的之后已经到了下午了,她伸手想去摸了摸缪华的脑袋,却被小孩躲开了。 温希恩一愣,低头看小孩面无表情的脸,笑了一下,也没有强求。 缪华悄悄用余光看了一眼温希恩,温希恩似乎没有被小孩子摆脸色而生气,嘴角无意识微扬,好像永远都是亲近温和的模样。 缪华微微眯起眼,眼睛如泼墨般浓黑。 温希恩感受到了视线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只看到小孩毫无波澜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 第72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1) 温希恩看着小孩紧绷着的脸,明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但她好像从中看出了小孩好像有点不高兴。 这个想法刚浮现温希恩就笑了,这个小孩实在是太老成了,一张表情甚少的脸很少能让人看出情绪,但偏偏他的年纪还这么小,就莫名的透着一股可爱的劲儿。 温希恩顺手想帮他拿着扫帚,毕竟这个扫帚比小孩的个儿还要高,拿在手上挺费劲的。 但是小孩却不愿意给她拿,相反还抱紧了手中的扫把,眼眸漆黑,神色严肃正经:“我可以自己拿。” 温希恩如了小孩的意,也没有硬要帮他拿。 收拾了一下东西,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她怕饿着小孩了,就问跪坐在床上认真叠衣服的小孩。 “小花饿不饿呀?” 缪华人小,叠出来的衣服却比温希恩叠的还要整齐漂亮,温希恩看着都不太好意思了。 叠完最后一件衣服,缪华刚想说自己不饿,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他瞬间有些不自在,黑漆漆的眼睛悄悄的去观察温希恩的表情。 温希恩顿时哭笑不得。 她拉着缪华从床上下来,蹲下来为他穿鞋,缪华的脚往后面缩了缩,就被温希恩轻轻的抓住,“别动。” 缪华瞬间就安静的不动了,他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温希恩蹲在地上替他穿鞋。 修长雪白的手指被冻的通红,缪华拉过这双手,所以知道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是做重活留下的。 缪华也不知道为何,瞧着那被冻红的双手,有几分刺眼。 替小孩穿完鞋子之后,温希恩站起来,整理好小孩的衣服,就去洗手做饭。 缪华就在旁边帮忙,他实在是个头太小了,也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又不老实老实实的待在那里,每次都要抢在温希恩面前,温希恩对这过于懂事的小孩都有点无奈了。 温希恩在做饭的时候,也交代给了缪华一些简单的任务。 事实证明,缪华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教过一遍的东西,就能立刻上手,让温希恩看着大跌眼镜。 而且小孩的话也不多,特别是在干活的时候,总是埋头苦做,认真严肃的好像干什么大事似的。 温希恩对于小孩这严谨的行为很欣慰,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她都没有见过小孩笑过一次,天天板着一张稚嫩的脸,活像个小讨债鬼。 上大锅蒸馒头的时候,缪华便在旁边烧火,温希恩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小孩拉到一边。 “小花!这火很危险的,要是被烧到了可怎么办!” 缪华见温希恩满脸担忧,心一暖,“我会,所以不会受伤。” 一开始的确不会,但是看温希恩烧了几次就会了,他想要帮助温希恩,哪怕是一点点。 温希恩还是不同意,但是小孩这个人比她还要犟,偏偏要帮她,温希恩观察了几次,见小孩的确会烧火就稍微放心了一点。 缪华刚烧火的时候还是有点生疏,但是他这个人本来就领悟很高,不一会儿就掌握了烧火的要领。 “小花。”温希恩把馒头放进锅里,盖上盖子,搬了小凳子坐在小孩的身边,问他:“累不累啊?” 馒头和青菜加猪肉汤粉一起熟了,香味儿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馋的缪华吞了吞口水,他表情正经严肃,眼睛清明,“不累。” 温希恩撑着脑袋看着小孩,嘴角上扬,眉眼精致漂亮。 感受到旁边人的视线,缪华抿了抿唇瓣,颇有几分不自在,动作也变得僵硬。 直到食物好了,温希恩才起身去忙。 缪华的肩膀微微的跨了下来,小口的松了一口气。 把饭菜都用碗装好,温希恩叫缪华来吃饭。 缪华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希恩揪着他的衣领,强硬地把人带到木盆前,抓着对方因为烧柴变得脏兮兮的的手,一点点地给他洗干净。 “手都不洗干净,等一下吃饭吃到肚子疼怎么办呀?小花要做个爱干净的乖孩子。” 哄小孩子的话让缪华沉默了,刚才他一直在想温希恩看着他时含笑的眼睛,所以才走神,忘记了洗手。 木盆里面的水变成灰色,温希恩仔细地清洗缪华的手指,连指甲的缝隙都不放过,一边说:“小花不要乱动。” 说完,刚才还总是挣扎的想要从她怀里跑出来的小孩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在动了。 吃完晚饭之后,天已经黑了,简单的擦洗完身子之后就准备睡觉,温希恩在上床之前看了一下外面的夜空,有好几个星星,所以明天应该会出太阳,可以去山上看看。 床上的被褥实在算不上厚,温希恩睡觉的时候都是把衣服一并盖在身上。 缪华怀里抱着一个热瓶子,他被子上面搭了好几件棉衣,所以他并不是很冷,小孩睡得都比较早,但是缪华今天的精神好,过了好一会才睡着了。 缪华睡眠浅,哪怕成个小孩子也依旧睡的不沉,一点动静都可以让他醒过来,因为前面几天都因为身上的伤的缘故,所以才睡的比较沉,现在身上已经痊愈了,缪华睡的也没有以前那么沉。 因此,他这天晚上被温希恩吵醒了。 他听见温希恩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他们虽然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是却各自盖着被褥,他身上盖的比温希恩厚一些。 温希恩总是把最好的给这个小孩子,明明她自己都过得这么惨了。 在黑暗之中,他发现温希恩瘦削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温希恩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上肯定有很多旧疾,如果从一开始好好的修养可能还可以活个几十年,但是温希恩现在的情况,每天病疾都在加重,身上的抵抗力和免疫力弱了,畏寒很正常。 而且温希恩的腿到了冬天肯定会更加的痛,因为天气太寒冷和阴湿,她又每天在奔波劳碌,这样身体怎么可能会好的起来? 再这样下去,恐怕是扛不了几年了。 第72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2) 怀里的热瓶子很烫,把被窝都弄的暖和和的,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舒服,相反心里还有一点难受。 缪华把手探进温希恩的被褥里,冰凉一片。 完全没有犹豫,缪华把被子上的棉衣搭在温希恩的被子上,他也顺势钻进来温希恩的被褥里,他浑身上下都是热的,和温希恩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把热瓶子塞进了温希恩的怀里,捂着那双冰冷的手,轻轻的搓着。 温希恩被这动静被惊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就在黑暗之中对上了小孩黑漆漆的眼睛。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我身上冰,会把你给冻着了。”温希恩摸了摸小孩的发丝。 小孩没有回应,只是钻进了温希恩的被窝,捂紧了温希恩的手。 温希恩忍不住笑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所以有点害怕?” 说在被子里面的小孩动了动,他把脸贴在温希恩冰凉的手上,闷闷的嗯了一声,承认了自己害怕需要抱着人才会睡。 “小花真是个胆小鬼。” 她嘴上这样说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原本冷得似乎连每块骨头都在灌着风,现在被窝里有一个小火炉,没有刚开始那么冷了,但是她就怕自己身上这么低的温度会把小孩冻的感冒。 她一往后面退,缪华就会贴近一分,温希恩只好无奈的抱着小孩暖烘烘的身体,语气里透着暖意和高兴:“小花是不是怕我冷啊?” 小花翻了个身,没理她。 —— 天一亮温希恩就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背着一个篮子去了山上。 山上的雪还是挺厚的,温希恩拄着棍子走的并不算太艰难,太阳很快就出来了,温希恩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笑了一下。 温希恩也没想抓一些小动物,主要是她只是一个瘸子,走起路来又不快,跑的话更是跑不起来,而且地上又有雪跑起来更加艰难。 所以就安安静静的采些药材,到时候可以到药堂里面去卖,此外,还找到了不少葛根、冬笋、能吃的野菜,也算是收获满满了。 温希恩都舍不得下山了,恨不得多采一点,后面背着的篮子已经满了,也有一些重量,温希恩拄着棍子,背挺的直直的,没有一丝被压弯。 到了家里,天已经很黑了。 屋子里面却亮着烛火,有个小孩正蹲在门口等她回来。 缪华一看到温希恩的身影就迅速的跑完了过去,他想去帮忙,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希恩心一暖,她知道小孩想要帮她做一点事情,于是就从篮子里面拿了一个竹笋让小孩抱着。 小孩立马伸手抱着,小大人似的说:“我还可以拿。” 温希恩眉眼弯弯,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小花好棒,但是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缪华抿了抿嘴唇,抱着竹笋跟在了温希恩的屁股后面。 这一天有很多的收获,温希恩兴奋地跟小孩分享她的成果。 “小花,你看我挖到了好多冬笋和葛根。”温希恩说着,把葛根跟冬笋拿出来,说,“还有一些蘑菇,到时候我们给郭大哥送一些过去,然后买条鱼,我们就炖蘑菇鱼头汤喝。” “这里还有一些药材,到时候拿去卖的话,也可以换到一点钱,就给小花买漂亮的衣服和糖人吃。” 缪华低头看着她献宝似的说着一些在他看来连垃圾都不如的东西,觉得似乎哪里开始泛酸了。 温希恩以前都是过一天算一天的,她本身的命就不长,身子骨已经坏掉了,活不长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小孩,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了,给家里囤这些吃的用的,让她觉得充满干劲。 —— 后面几天都是一个大晴天,温希恩正在洗衣服,手指被冻的通红,嘴里呼着白雾。 温希恩洗衣服的时候也是很认真的,低垂着长长的眼睫,雪白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反光。 缪华就坐在旁边,他很想帮忙,但是温希恩很坚定的不让他碰冷水,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免疫力比较弱,很容易生病感冒,到时候又会很麻烦。 最终只能守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过刺眼的缘故,缪华心神是少有的浮躁。 就在这时候,门外才一个熟悉的、低沉木讷的声音有些犹豫的传了进来:“恩恩,我是郭大哥,你在家里吗?” “我在。” 温希恩连忙扯过旁边干净的布料,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 一出现在男人面前的就是一抹白,他被这抹雪白晃了眼。 温希恩洗衣服的时候把衣服袖子扯上去了,白白细细的,就如同一节白藕似的。 男人模样忠厚,面对眉眼精致漂亮的人儿时,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只牢牢的盯着温希恩的手瞧,视线某一刻似乎隐晦的下移了一瞬,瞥到了温希恩被冻红的手指。 俊朗的眉眼瞬间皱了起来,“你在洗衣服?” 温希恩把男人邀请了进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疑惑的问:“郭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振飞这才把重点说出来:“万家那边的石榴和青枣熟了,哥带着你去摘。” 温希恩很想去,但是衣服还没有洗完,原本想着先去摘,回来的时候再把衣服洗,没想到男人下一句话就说。 “这衣服我帮你洗了吧。” 说完还不等温希恩反应,就直接坐在凳子上动手洗了,温希恩连忙推脱。 “郭大哥这怎么使得!我自己来就行了。” 男人坐在小凳子上,他的动作很利索,手掌也很有劲儿,衣服给他搓两下就干净了,对满脸不好意思的温希恩敦厚道:“没事,你把衣服的袖子放下去,手都冻红了。” 温希恩想自己去抢,就被男人一只手给挡住了,温希恩脸都红了,“郭大哥……” 雪白薄薄的皮肉泛起一层层艳红,望着男人的眼睛漂亮又羞涩,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纤密乌黑的眼睫不知道是不是被呼出来的白雾濡湿,垂在眼睑下方,勾勒着细长垂坠的眼尾。 第72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3) 喉咙都变得有点干涩了,男人没有控制住,咽了一口口水。 温希恩只好在旁边干看着,心里一阵庆幸,还好她晚上就把贴身衣服洗掉了,不然真的会很尴尬。 缪华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变过,虽然他从未碰过情爱,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男子对温希恩的心意。 是喜欢,是情意,是羞涩,这些从来都没有掩饰。 或许连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自然又自带默契,温希恩的一个眼神,男人就可以读懂她的意思,这说明男人的心思和注意力一直都在温希恩的身上,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发觉。 缪华那双墨色寒冰一样的眼睛,看不透一丝情绪。 洗完了衣服之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在晒,阳光温暖,冷风袭来,两个身影一高一低,一壮一瘦,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而他,最是多余。 去摘石榴的时候温希恩把缪华也带上了,郭振飞只是低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孩,看向温希恩的眼神又是淳厚老实的。 石榴开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秋天西山的枫叶,鲜艳夺目。 郭振飞拿了一个梯子,让温希恩在旁边帮忙拿着,他上去摘。 今年的石榴成熟的比较晚,但是却个个很大,看起来很甜。 这里是一片石榴树,并不比只有温希恩他们,还有很多村民。 他们都是用包袱兜着,石榴并不算太大,但是装在一起的话就是有点重量的。 有个大娘看见了温希恩带着一个小孩子就跑过来好奇的问:“这是哪个村的小娃子,怎么没见过?” 温希恩接过郭振飞手中的石榴放到干净布上,笑着回道:“这是我远方亲戚的弟弟,来投奔我来了。” “哎呦!瞧着两个人不像啊,你呀就是太好心了,自己都过得拮据的不行,现在又多了个小孩子,这不是找罪受吗?” 温希恩:“一个人太孤独了,有人陪也热闹些,不受罪。” “瞧你这话说的,要是真觉得孤单呀,就早点找个人过日子,你这孩子生的好看,多的是姑娘愿意。” 大娘说的是实话,温希恩长的好看,又识字,虽然是个瘸子,但还是有姑娘喜欢的。 温希恩依旧笑着:“不急,就我这样的,还是别害了人家。” 大娘一个人在那里唠唠叨叨的,温希恩只是笑而不语,时间久了,大娘就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温希恩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石榴塞到小孩怀里,“你去旁边找个干净的地方坐着,等好了我叫你回去。” 望着又大又红的石榴,缪华的唇抿得极紧,他的脸色那一瞬间苍白得像个死人,下颌到颈侧的肌肉紧绷。 声音沙哑,却冷静:“为什么不把我丢掉。” 他留在了温希恩的身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让温希恩变得更加辛苦,日后的日子过得更清贫之外他好像也没有别的用处。 所以为什么不把他直接丢掉?把他丢掉了,说不准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现在他不再是人人敬仰强大的缪华仙尊,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累赘。 温希恩有些惊讶,她能感受到小孩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又想起大娘刚才的一番话,看来小孩是听到心里面去了。 敏感脆弱的小孩,很难不多想。 温希恩笑意淡了,表情有点严肃,乌黑的眼眸,眼神温柔而宁静,对他说:“小花,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是你让我后面的生活变得更加的有意义,我一直把你当做亲人。” 亲人? 明明温希恩笑的那么温柔,但是缪华却可以感受到她从内而外散发出来淡淡的伤感,温希恩说,是他让她的生活变得更加的有意义,那之前呢? 之前就没有意义了吗? 的确是没有了,从神坛摔下来的仙子,变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人,她失去了一切,她一无所有。 而他,是帮凶。 身为帮凶,缪华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好呢? 又怎么忍心让温希恩因为他而接着受苦呢? 如果没有他,温希恩应该会过的更好。 缪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干干净净,像是瞬间冰冻凝化。 他像是失了魂的傀儡,面无表情,许久,才对着面露担忧的温希恩恩说:“谢谢。” 说完这一句话,缪华垂下了眼睑,好像刚才的失控从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以往的冷静理智。 他看向温希恩,神色平静无波,眉宇依旧如往日静默:“我就在这里看着。” 他不愿意去旁边休息,就想在旁边看着,守着温希恩。 温希恩蹙眉,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这个地方显然不是好说话的地方,最终温希恩只是摸了摸小孩的头,接着去忙了。 差不多都是郭振飞一个人在忙,他力气大,手脚很利索,温希恩在旁边帮忙,反而还碍手碍脚的。 大冬天的,郭振飞忙了一天,额角有点细汗,温希恩在旁边帮忙擦汗,在外人看来实在过于亲密了一些。 缪华看着,眼眸暗沉沉的,毫无生气。 最后两个人总算忙活完了,郭振飞一身简陋棉衣,个子高得出奇,比身旁的温希恩高出起码一个头,四肢比例却不显夸张,反而恰到好处。 平而宽的肩膀连接着肌肉紧实有力的躯干,带着沉重而森然的压迫感。 沉默着提着一大袋石榴时,呼吸竟是丝毫不乱,仅仅手臂肌肉的线条微微收紧,仿佛只是抬起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 看着男人轻松的姿态,一旁累的喘粗气的人冷眼瞧着,嘴角不屑地撇了撇,显然对这个鹤立鸡群的男人不甚友好。 先不说郭振飞的外表不易接近,他的性格也不讨喜,对于不熟悉的人很多时候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来,就跟闷葫芦似的,以至于村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 郭振飞似乎并未察觉其他人的反感情绪,正在安静的低头对着温希恩说:“回去吧。” 第72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4) 温希恩还不自量力想去帮忙,后面发现根本就不需要,男人一个人可以轻轻松松的提起来,脚步平稳。 郭振飞的外表真的很唬人,他的眼角上有一道疤,不长也不明显,但是让原本端正俊美的脸,显得凶戾可怖,过于锋利的眉眼,让人多看一眼都会心生惧意。 此时,他的眼睫颤了颤,盯着温希恩手无足措的模样,眼珠里似乎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沉淀。 他知道温希恩的腿脚不方便,特意放慢了脚步,两个人并肩而行,温希恩偶尔会转头和男人说两句话,男人也会很主动的回应。 等回到了家,温希恩就去倒热水的功夫,屋子里面就没有那抹高大的身影。 只剩下放在桌子上的石榴,温希恩一掀开布,发现大部分的石榴都在这里,恐怕郭振飞拿走了连十个都没有,费了这么大的劲,忙了一天,结果成果都给她了,温希恩除了感激之外还有一股暖意。 缪华始终安安静静的,他看着温希恩对着桌子上的石榴笑了一会,就很宝贝的把石榴装好,他的视线落到温希恩总是若有若无扬起的嘴角,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 小孩一向都很安静,因此温希恩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只是在看到小孩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的时候忍不住捏了捏小孩的脸,把小孩的脸捏的有点变形,滑稽又可爱。 “小花今天好乖。” 那张雅致漂亮的脸,乌黑的眼眸像春夜的湖水,看着他,似叹息。 “也可以不用太乖。” 温希恩的疼惜和温柔,让缪华的心口像是忽然被一道寒冰做的剑对穿。 温希恩的手没有再捏他的脸,而是改为摸了,“小花在我面前可以任性一些。” 缪华这一次忘记了闪躲,整个人一动不动僵在那里,连同呼吸心跳一起。 到了晚上,小孩这次没有在耍无赖的钻进她的被褥里,而是睡回了他自己原来的位置,背对着温希恩,小小的背影竟然透着几分孤寂。 小孩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温希恩却感受到了小孩不高兴,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最难猜的,温希恩没有多问。 只是在半夜的时候为小孩掖了掖被子,在安静至极的屋子里,不知是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天还没有亮,温希恩就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的去看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 —— 郭振飞休息时间很规律,他人也很勤奋,天没亮就早早的起来,然后洗漱完,把衣服洗完,再把早膳做好,他的食量比一般人都要大,早上都要吃四个馒头,三个包子,还有一大碗粥,才饱了七八分。 快速的吃完饭,郭振飞就收拾东西准备上山捕捉猎物,结果他东西刚收拾好出门就看见温希恩急匆匆的赶过来。 温希恩的腿脚本来就不方便,她几乎是不能走快的,可是现在她却一瘸一拐的几乎是跑过来。 大老远就看到那身影,郭振飞急忙跑过去扶住温希恩,见温希恩急得脸上发白,沉声的问:“怎么了。” “小花不见了……” 温希恩的声音带着颤抖。 郭振飞一愣,紧绷的下颚,提起来的心瞬间落了下去,他还以为温希恩出了什么事情,结果是那个小孩…… 男人的眼眸微暗,升起了了几分暗喜,他原本就很讨厌那个孩子,走了更好,左右不都是一个拖油瓶吗? 但是表面上男人依旧虚伪的装作很着急的模样,他安抚着:“恩恩你先不要着急,能和我说清楚大概吗?” 温希恩早就被急得六神无主,她现在只是一个走路都不利索的瘸子,找了一圈屋子发现都没有小孩的身影,下意识的就来寻求郭振飞的帮助。 “我,我早上一醒来,小花就不见了,四处找都找不到……”温希恩无措的抓着男人扶着她手臂的手指,如画的眉皱的紧紧的。 郭振飞迟疑的问:“会不会是他自己离开的?” 温希恩一愣,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气一般脚一软,还好男人迅速的扶住了她。 郭振飞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在细微的发抖,她在郭振飞高大的强壮的身躯下尤显柔弱美丽,彷徨无措的模样几乎能让所有人心软,她声音沙沙的、郭振飞几乎听到了脆弱的颤音,“……那怎么办?小花那么小,天气又那么冷……他会被冻死的。” 郭振飞把双手虚虚的搂着那纤细的腰,像把她圈在怀里一样,他微微垂首,声音有些哑:“可是这是小孩的意思,是他自己想要离开了,我们阻止不了。” 纤长浓密的的长睫微微颤抖,温希恩漂亮的脸苍白得像雪,好像一只被抓住的美丽天鹅,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确实就如同郭振飞所说的,是小孩自己要走的,他走的时候没有拿任何东西,被褥被叠的很整齐,没有一丝人气,就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躺过。 可是小孩还那么小,他一个人在这腊日寒冬里面根本就没有活路。 郭振飞抬起一只手为温希恩整理稍微凌乱的衣领,他此时此刻是面无表情的沉着脸,天知道他的心好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终于问道,“所以,不要在管他了,好吗?” 温希恩低着头沉默着,过了半响她后退了一步,再次抬头,脸上的笑容有点牵强。 “郭大哥,打扰你了。”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郭振飞想都没想的就追了上去,他问:“恩恩,你要去哪?” 温希恩头都没有回,“我要去找他。” 郭振飞的眉头紧锁,他拉着了温希恩的手臂,“你的腿还有伤呢,而且是小孩自己走的,你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一定跟你回去,何必折腾呢?” 见温希恩低垂的睫毛不语,郭振飞接着说:“这件事是强求不来的,恩恩,他走了就让他走吧。” 温希恩微怔,盛着清泉的眼眸,不知所措一样微动,抿唇,轻声:“是我对他不好吗?” 郭振飞连忙急声道:“你对他已经够好了,对他比对自己还有好。” 第73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5) 温希恩乌黑的眼眸像夜里静谧的湖水,声音轻不可闻:“那他为什么还要走?” 既然如果是她没有做错,那么小孩为什么要离开呢? 恍然想到昨天小孩的不对劲,温希恩的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是小孩觉得拖累她了,所以就默默的离开。 他还那么小,就那么的懂事,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郭振飞眼眸暗沉,他的声音低沉总是带有让人安心的魔力,但是他并不为男孩的离走而感到半点悲伤。 “他走便让他走就是,一个人想要走的心,谁都拦不住,恩恩,我扶你回家休息吧。” 郭振飞漆黑无光的瞳仁里映出了温希恩的身影,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淡淡的金光打在他发顶,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温希恩却拒绝了,她抽出被男人握住的手臂,抬头看向男人,她的脸苍白病态,脸上的笑容像是被烟雾遮挡了一般模糊。 “郭大哥,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身材高大的男人低下了下头,线条冷硬的下颚线微微绷紧,隐隐显出几分冷漠。 偏偏他的语气透着与他外表不一样的低柔:“没事,我送你。” 温希恩这一次却罕见的执着:“真的不用了,郭大哥你不用管我,反正也不远,真的不用麻烦。” 郭振飞看得出来温希恩想把他赶走,眼眸黯淡了一瞬,脸色无常,他高高大大的,但是在温希恩面前好像总是矮了一个头。 他攥紧了手指,不太放心的说:“那,那你小心些。” 温希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就离开了。 望着温希恩一瘸一拐的身影,郭振飞的手指越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爆起。 温希恩并没有回家,而是去找小孩。 这个村庄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也不算小,随处可见的都是田埂和林子,雪已经融化了些许,温希恩找遍了村子都没有找到人,她的腿脚不利索,走的也慢,而且走久了膝盖和脚裸就泛疼。 揉了揉泛着刺痛的膝盖,温希恩休息不到五分钟就又开始找人,这次她准备去林子那边看一下。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天已经泛黑了,却依旧没有找到小孩的身影,温希恩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天越黑温希恩就越着急,因为天越黑就越危险,得必须先找到小孩才行。 —— 而缪华天一亮就离开了村庄,但是他对路线并不熟悉,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反正不应该留下来拖累温希恩。 心里的思绪复杂,缪华也没有太注意脚下,直到一脚踏空,缪华才猛然的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狠狠的摔了下去。 这一跤摔的缪华身上的骨头差点都散架了,眼前泛黑,缓了好一会儿才能爬起了,刚走了一步脚一痛就又再次摔倒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脚腕肿的高高的,不要说爬上去了,恐怕走几步路都是问题。 缪华观察了四周,这应该是这村里面的人挖的陷阱,坑差不多有四米多高,旁边的土都是软的,手一抓就抓了下来,根本爬不上去。 只要等到村里人来收成果的时候才能解救。 了解了大概,缪华也懒得在浪费力气了,他干脆直接坐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手脚就被冻的发麻,他呼出一口白雾,搓着双手,摩擦出热气,然而这样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脸上一凉,缪华抬头,发现又下雪了,天也开始慢慢的变黑了,看样子缪华是等不到人来了。 缪华蜷缩着身体,在零下几度的温度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颤抖着,连牙齿都在颤抖。 这样下去,以他现在这个身体恐怕根本就扛不住一夜。 这样想着缪华却没有一点害怕或者是急切,也许这就是他的劫,死了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飞升上神,另一种就是魂飞魄散,不管是任何一种都是劫数。 缪华不怕,雪落到了他的睫毛上,凝结成一滴水,就像眼泪一样。 就是温希恩,让她受苦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起码可以不拖累温希恩,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夜间来临了,但是雪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缪华的棉衣上聚满了雪,他现在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了,好像又回到刚开始的时候。 一个人孤独的小孩在小巷子里面,厚重的雪几乎要将他埋没了,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会终结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小家伙你还好吗?” 那声音又柔又凉,就如同四月的春风,在碧绿色的湖畔上惊起了一阵波澜。 这是缘分的开始。 缪华闭着眼睛,神色安宁,仿佛陷入了美好的梦境,气息也越来越弱。 “小花……” “小花?” “小花!” 缪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的睫毛上附上了冰霜,眼眸迷茫懵懂,就他以为是自己幻听的时候,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花?小花!你在哪里?” 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一重一轻的脚步声,缪华先是一愣,然后暗淡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又马上灰暗了下去。 缪华没有吭声,反而还把自己蜷缩的更小了,好像要把自己给藏起来。 不能被发现……不能给她找到,不能再拖累她了。 在心里面一次又一次的警告着自己,缪华才让自己砰砰而燃的心跳冷静了下来。 声音近了,又慢慢的远了。 直到慢慢的消失听不见。 寂静的夜里没有一点声音,连点鸟儿都怕冷的躲了起来,缪华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呼吸不稳的声音,就如同世间只剩下的他一个人。 也许是享受过了温暖,明明刚来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冷,还要苦,还要累,他都觉得没有什么,对那些苦难也没有放在眼里过。 可是现在,一呼一吸都是那么的难受。 缪华的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苍白的唇瓣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难不成还真的被温希恩给养娇了? 第73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6) 就在他胡思乱想苦中作乐,突然听到头顶上一阵响动,他动作缓慢的抬起了头。 在月亮的光线之下,他看见了一抹白。 “小花,是你吗?” 轻柔的声音就如同一股热流让缪华被冻僵的身体瞬间暖和了,他的喉咙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花……” 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轻了,温希恩已经确定了底下的是小孩。 心里的石头落地,温希恩又生气又心疼,但是现在得先把小孩给救上来。 温希恩去四周扯了几个树藤绑在一起,然后放下去,对着坑下面的人大喊。 “小花,快抓住绳子。”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温希恩扯了一下树藤,轻轻的,小孩没有拉。 温希恩急了:“小花!听到了没有?” 下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要不是她刚才看到小孩抬头看了她一眼,一定会以为这小孩已经被冻晕了。 是小孩子自己不愿意上来,宁愿冻死在下面,都不愿意上来。 温希恩被气笑了,她说:“我数三下,你再不抓住这绳子,我就跳下去。” 听了一会儿,下面还是没有动静,温希恩咬了咬牙,开始数。 “三。” “二。” 最后一个数字还没有来得及落下,藤蔓就被人给扯了扯,这小孩子的回应。 温希恩立马二话不说的扯紧了藤蔓往后面扯了,小孩不重,温希恩很快就把他给拉了上来。 她走到缪华的面前,问他:“为什么要跑?” “……” “说话!” 一声带着怒气的呵斥惊得缪华瑟缩了一下,他好似怯生生地抬眼看温希恩,唇瓣抿的很紧。 月光洒下,可以看到他的眼圈已经红了。 “我什么都不会……” “我只会拖累你……” 他说得语无伦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迫,又带着些委屈:“……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温希恩愣住。 小孩瘦瘦小小的,蜷缩在地上,像是不安似的,也许是冷的,反正就一直抖,可怜的不行。 但是看缪华这么难过,温希恩又觉得自己刚才吼这孩子是做错了,心里也跟着难受。 赶紧把人揽进怀里,轻声安慰:“我不幸苦,小花,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你对我来说并不是累赘,能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和我回家好吗?” 缪华的睫毛一颤,他抬眸。 风雪里,那个人很浅地抿唇,看着他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温柔征询,像春风吹起隔岸的秋水。 温希恩一向幽静内敛,守礼又柔和,这是她唯一一次情绪外露,希望小孩能跟着她回家。 缪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抓紧了温希恩的手,紧紧的好像生怕被抛弃。 温希恩笑了,在月色下格外的漂亮温柔,缪华看呆了。 温希恩原本想把缪华拉起来,她找来了两块石头弄了一个火把,拉着小孩走,没走几步,她就发现小孩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在火光的照耀下,小花的脸色白的发青,温希恩被吓了一跳。 “小花你怎么了?” 缪华下意识的把高高肿起的脚腕藏起来,刚想说没事小腿就被温希恩抓住了。 掀开一看,温希恩倒吸了一口起。 温希恩带着怒意说:“你看着脚腕都肿成什么样了!疼的话不知道说吗?” 缪华早已回复了面无表情,他的动作停下了,抬头望向温希恩,无喜无悲,平静无波,轻描淡写的说:“不疼。” 对于小孩这不痛不痒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的不疼呢,只有亲眼看到的人才会知道这伤口有么恐怖。 温希恩又气又无奈,见小孩低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举着火把低头看向小孩的脚,脚踝地方肿得老高。 她让缪华坐下,自己也蹲下,把手上的火把一给他了,把缪华的脚放在她的膝盖上。 “我现在替你正骨,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温希恩说。 缪华没有说话,内心却不禁开始紧张,当然这并不是怕痛。 黑溜溜的眼睛默默的盯着温希恩看,在月色下越发的暗沉深邃,一阵阵痛传来,他低头一看,温希恩竟然已经帮他正好骨了。 温希恩的手法又快又稳,像是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情形。 给他正好骨,温希恩又说:“刚正好骨也不便走路,我背你吧。” 说完就背对着他的蹲了下去。 缪华静静的看着并不算宽厚的背,手指微缩,半天都没有动作,直到温希恩又催了一遍缪华才爬上了那单薄的背。 缪华就这么被温希恩背下山,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背,也是第一次和人这么近的距离,隔着并不算太厚的棉衣,他好像可以感受到瘦到凸起来的骨头,很搁人,并不太舒服,但是却让缪华有些迷恋,他偏头去看温希恩那张脸,却只能看到雪白白腻的肌肤,还有温希恩呼出来的白雾。 温希恩其实背得不算稳,平时她自己走路都不算稳,加上小孩后走得更加缓慢吃力了。 但是温希恩的神色依旧很平静,没有露出一丝勉强。 黑黢黢的山林里,缪华靠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感觉内心无比的安心。 温希恩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缪华的目光和心神全在温希恩的身上,等到脚步停了,他才察觉到不对劲。 抬头疑惑的看过去,他看到了前方的一双幽绿的眼睛。 缪华顿时僵直了后背。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但是这样粗重的呼吸声,也盖不住来自前方的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见了前方生物的模样——是一头狼。 缪华的瞳孔一缩,搂紧了温希恩脖子。 谁能够相信,一届修真界最强大的修士,竟然被一头狼吓得心跳都滞住了,连表情都失控了。 温希恩感受到了小孩收紧的手臂,以为小孩害怕,于是轻声的安慰道:“小花,别怕。” 缪华被吓的背后除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确是怕,但并不算害怕狼,而是害怕温希恩受伤。 第73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7) 在这极致害怕之下,缪华甚至说了一个错误的方法。 他说话都因为太紧张而发抖:“跑,跑,跑……” 他好像现在脑子里面只有这个字,那就是离开。 温希恩当然不可能带着他跑,跑了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就是一个瘸子,跑又跑不动,还带着一个孩子,除非长了翅膀。 对于这狼,温希恩是没有一点害怕的,就是有点棘手。 浑身僵直着不动,温希恩对上狼幽绿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把小孩子放下来。她拿过小孩子手中的火把,还不忘低声的安慰。 “小花,不要害怕。” 小孩全然一副被吓懵的模样,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头狼。 温希恩没有说太多,狼就已经慢悠悠警惕的向她走来。 温希恩拿着火把,将小孩护在身后,神色冷漠地看着眼前饿得目光幽绿的狼。 温希恩对这片林子有了解,按道理说应该没有狼才对,最多偶尔会出现一头野猪,这只狼应该是离群误入这里的。 狼怕火把,一直都慢悠悠的走着,却不敢靠近。 缪华心里松了一口气,抬头去看温希恩,面前的人没有露出半点惧怕的神色,她甚至是镇静的,似乎眼前这只狼对她来说依旧只是稀松平常的东西。 温希恩举着火把,一步步逼近狼,而狼也不断往后退。 狼怕火,但是这头狼已经饿了很久,所以哪怕是惧怕也不离开,只是来回周旋。 温希恩的脚虽然是瘸的,但她的背却从来都没有弯过,就如傲而凌然独立在雪中的青竹,宁折都不弯。 就这样周旋了许久,最后狼彻底被逼走了,温希恩看着狼窜入远方,这才转头看向缪华,关心地看着他:“小花,狼已经被赶走了,别怕。” 缪华慢慢抬起眼,看着温希恩的眼睛。 在这微弱的火光之下,温希恩的眉眼是模糊不清的,那双乌黑的眼睛,像无星无月的夜色深处却依旧清澈的泉水,流淌着清浅的温柔。 比月光还要温暖。 温希恩和他的目光相对,乌黑的眼眸,在雪地和黑暗里看去,也像沁着一汪清澈静谧的泉水,她缓缓弯了弯眼睛,对目光呆滞的小孩笑了一下。 “小花,不会被吓傻了吧?” 她的声音带着笑意。 但,缪华除了静静地看着,说不出一个字。 连脑中都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 噗通、噗通。 万籁俱寂。 只听到一阵诡异、急促的心跳声响起。 “我……” 小孩的喉咙干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眶却悄悄的红了。 温希恩重新把火把给了小孩,再次蹲了下来背对着他,清浅的声音如雪一般,“上来,我带你回家。” 捏紧了火把,缪华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走了一段距离,温希恩就听到了小孩闷闷的问,“累不累?” 温希恩呼出一口白雾,打趣的说,“不累,小花轻的就跟羽毛似的。” 她这倒是没有说谎,小孩不重,就是温希恩的腿走了一天泛疼了。 温希恩感受到了小孩把他的脑袋埋到了她的脖颈处,她感受到了一阵湿润。 小孩哭了。 这个想法让温希恩愣了愣,实在是小孩太乖了太成熟了,有的时候甚至表现冷静的根本就不像是个小孩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小孩都是不哭不闹的,也不发脾气,更多的时候是木讷的如同木头人。 村里面的人看到了都说小孩太呆了,太内向了,这种性格容易吃亏。 可是现在坚强的小孩却悄悄的躲着她身上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身子也没有颤抖,如果不是脖子上的湿润,温希恩可能还真的察觉不到。 温希恩有点哭笑不得,可能小孩今天真的被吓到了,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还是稚嫩的。 “……我不该乱跑。” 是他又害了温希恩,如果,如果当时饿狼没有被吓走,又或者说如果当时他们的手中没有火把,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个人最终都会进了饿狼的肚子里面? 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缪华平静了几百年的心脏突然激烈的跳了起来。 莫名的情愫来的汹涌而澎湃,缪华他对于这种感情极为的陌生,无助又慌张。 也许是小孩子体质的原因,哪怕缪华不承认,但是事实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他竟然被吓哭了。 眼泪一出来,缪华就觉得很丢人,因为他一直都认为,眼泪是弱者的体现,只有没有能力的废物才会流无用的眼泪。 现在他就是废物。 今天这一系列的危险都是他自己引来的,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时候就突然升起一种很无力的感觉,这对于一直都是强者的缪华来说实在是完全没有的。 他永远不想再体会这种感觉。 到了屋子里,缪华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平静,板着一张小脸,好像哭了一路的小哭包不是他一样,红红的眼睛却已经出卖了他。 温希恩知道这小孩子的自尊很强,怕把人逼急了,所以就想着没看见。 缪华见温希恩神色如常,俏咪咪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温希恩都看在眼里,无声的笑了一下。 跟着温希恩忙里忙外把饭做熟,吃的时候,还用那双红红的眼睛不住地瞟着温希恩,吃两口就要看一眼。 就像生怕人跑了一样。 温希恩眼里的笑容缓缓浮现,乌黑沁着清泉的眼眸,像朝光穿过海面的水雾,金色的湿漉漉的光,洒在了缪华干枯的心田,滋养出来鲜嫩的萌芽。 缪华不知为何眼神突然有点闪躲,低头吃了两口,又忍不住抬头去看。 温希恩被这小孩子的举动给萌到了,一脸正经的,偏偏眼睛亮亮的跟个小狗似的,反萌至极。 等缪华吃完,温希恩就准备收拾碗筷,小孩却先一步抢着做。 温希恩知道小孩性子倔,所以她只好去烧热水,这样就不会冻到手了。 “温……希恩。”缪华极其不自在的叫出了这三个字。 第73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8) 这还是小孩第一次叫她,虽然是叫她的名字,但是温希恩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开心,相反她是很开心的。 她眉眼更加温柔:“怎么了?” 瓷碗被他洗的干干净净的,缪华看着眼前的人,轻声说:“这里就是我家。” 温希恩一愣,有些错愕地看向缪华。 小孩像是拿出了毕生的勇气,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严肃的像个小大人。 那双眼睛却干净透彻的令人生不出怀疑。 “等我长大了,我保护你!” 缪华憋红了脸,连脖子都红了,就可以看出这话用了他多少的力气,他说:“我会变得很厉害!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番话,掷地有声。 温希恩低低的笑着,她的眼睛里面有光,能照亮前面的路。 她刚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如急雨般砰砰砰的敲门,格外的急切。 随后便突然听人大喊:“温希恩!” 温希恩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连忙想要去看门,但是下一秒已经被粗鲁的打开了。 她沿着声音一瞧,郭振飞一身狼狈,喘着粗气走过来,“你去哪里了!” 温希恩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她漂亮的脸在黄昏的光里苍白病态,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去找人,现在已经找到了,郭大哥这么晚了,怎么都没有休息?” 高壮精瘦的男人罕见的面无表情,眸底黑漆漆一片,他轮廓冷硬,青筋鼓噪的脖颈让男人看起来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冷静。 男人很克制的低声道:“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他看着温希望离开就去了山上,但是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很不安,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捕猎,早早的回村,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先去找温希恩。 结果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当时他的心就一紧,立马跑到里面找了一遍,果然根本没有温希恩的身影。 郭振飞去找村里人问,他们都说温希恩在找小孩。 没有这么一刻,怨恨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小孩子。 郭振飞一刻都不敢都待着,就马上跑去找,随着天越来越黑,他就越来越急,甚至升出几分煞气。 温希恩的腿脚本来就不利索,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危险,而且晚上危险的凶兽也会出现,万一温希恩不幸的遇到…… 不能多想,郭振飞几乎是强制的命令自己不要猜想,明明现在是冬天,但是他却出了一身的汗,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么来。 直到他都找遍了整个林子,怀着侥幸的心理来看看温希恩有没有回来,然后就看到门已经关上了。 他离开之前门是开着的,这就说明温希恩已经回来了。 男人皮肤黝黑,身材高壮,在黑暗之中眼眸有点过分的深邃,他喘着粗气,好像刚经历一场很剧烈的运动,喷出来的热气让温希恩都可以感觉到。 温希恩站在门口浅暗的光幕下,浅浅抬下眼眸,似乎是疑惑,又好像是在担忧,“郭大哥,你没事吧?” 郭振飞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跳的不规律的心脏,下颚绷的紧紧的,像是在压抑。 “我……”过分嘶哑的声音让郭振飞顿了顿,过了一会接着说:“回来就好。” 温希恩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眼眸微微的瞪大:“郭大哥你是找了我一天吗?” 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男人的鞋底都是泥巴和雪,他的衣服也被跑乱了,高高大大的站在门口,就如同一座小山一样,给人很有安全感。 黑皮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掌心粗糙,疼的她抿了抿唇,听见男人低哑的道:“怎么不来找我帮忙?” 温希恩怎么好意思啊,郭振飞已经帮过她太多了,她又怎么好意思一直都麻烦郭振飞,这会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的。 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子弓着,低着头静静的注视她,像只被主人抛弃的黑犬,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明明长得又凶且闷,偏偏性格又那么温厚。 “我找了你很久。” 男人像是委屈,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温希恩还是听出来了。 这让温希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升起几分愧疚,她眨了眨眼睛,温声道:“郭大哥,外面冷,进来再说吧。” 男人没有进来,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不想打扰温希恩休息,知道温希恩已经安全回来之后,他的心已经落下了,温希恩现在一定很累,还是让她早点休息才好。 至于那个小孩,他是一点都不关心,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回来…… 可是终究还是被找到了,这让男人心中有几分烦躁。 郭振飞老实摇头,一脸木讷的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温希恩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目送男人离开。 刚把门关上,温希恩一转头就对上了小孩的眼睛。 黯淡光线划过他稚嫩清秀的五官轮廓,他的眉眼在这光线下透着深邃幽冷。 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希恩,就像个小幽灵似的。 温希恩一回头就对上了这一双眼睛,被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就问:“小花洗完碗了?” 小孩静静的,过了半响才点了点头。 温希恩已经习惯了小孩子的安静,她上前拉住小孩子的手,去煮热水,两个人的身上都挺脏的,要好好的洗一个澡。 在煮水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孩突然出声。 “外面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缪华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思说出这句话来的,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门外的粗鄙的乡村野夫完全配不上温希恩,他们没有一点是合适的,站在一起都格外的不般配。 温希恩的另一半应该适合…… 缪华在脑海里查了一遍,一时之间无法在脑海里想象谁能够般配,毕竟温希恩的外貌如此的优秀,实在不是一般人可以配的上的,那个乡村野夫更是不行。 他缪华的……弟子,怎么不能沦落到和这种人在一起。 第73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19) 温希恩并不知道小孩子脑袋瓜子里面在想着什么,只是觉得小孩的表情太过于严肃。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温希恩把小孩本来就很乱的头发揉的更加的乱了,小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两个人简单的洗完澡之后就窝进了被子里面,小孩又滚进了她的被褥里,露出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干净又诡异。 缪华就是个小火炉,不和温希恩冰冷的温度一样,他几乎在被褥里待个几个时辰身子就热了,然而温希恩一个人睡的时候手脚一直都是冰凉的。 缪华手上溃烂的冻疮原本是好了一些,但是由于今天又被冻着了,到了晚上又开始痒。 冻坏的手在夜里被捂热后就会更痒,缪华挠了几下还是特别痒,不挠更痒,这让他完全睡不着,哪怕孩子的神经已经很累了,最后只能悄悄的把两只手放在被子外面。 温希恩听到了动静,伸手一模就碰到缪华还没来得及伸回去的手,冰冷的温柔反而还让缪华手上的冻疮不那么痒了。 他不由的摸紧了温希恩的手,冰冰凉凉的。 “不要把手伸出去,会着凉的。”温希恩的声音沙哑。 过了一会缪华忍不住抓了一下,“好痒。” 温希恩摸了摸小孩肿起来的小手指,小孩似乎是觉得痒,身子扭动了两下,温希恩把对方的两只手拿到嘴边吹吹,顺便用自己冰凉的手摩擦几下。 手背上凉凉的,缪华不知何时缩到了温希恩的怀里,他舒服的哼哼,“不痒了。” 温希恩这才拉着他的手放进被褥里,低声道:“早点睡。” 小孩乖乖的点了点头,不自觉依赖的拉着温希恩的手,慢慢的睡着了。 温希恩却睡不着,她膝盖很痛,就如同有千万根银针扎刺一般,脚腕处其实更疼,但是温希恩已经有点习惯了。 她也不敢乱动,怕把小孩吵醒,想睡又被疼的睡不着,一直到折磨到天亮温希恩才真正的睡着了。 一醒来,温希恩就发现旁边的小孩已经起来了,她碰了一下,温度凉了,应该起了有一会儿了。 温希恩穿好衣服,听到灶房传了动静,走过去一看,就见小孩踩着小破凳子垫着脚再做饭,小孩的个头小,灶台都比他高,只能用凳子垫着,认认真真的做饭。 温希恩走了过去,小孩回过头,“你先去洗脸吧,热水已经烧好了。” 说完他又转过头去煮粥。 温希恩怎么放心让小孩子一个人在这里做饭,她把小孩从凳子上抱了下来,拿过他手中的小铲子。 “让我来,你先去洗。” 小孩抿了抿唇瓣,似乎有点不开心,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你先去洗。” 温希恩觉得好笑,这个小孩子未免也太勤奋了,怎么会有抢着做事的人? 拍了拍小孩的屁股,温希恩笑着说:“小花听话。” 缪华板着一张小脸,一脸不开心的去洗了,不到五分钟就洗完了,他挤到温希恩的身边,眼睛亮亮的,“我洗好了,你快去洗吧。” 温希恩没有想到小孩洗的这么快,有点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洗干净,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脸,的确干干净净的,还有水滴。 小孩的模样太过于殷勤,温希恩不好总是管着他,就随他去了,听了小孩的话去洗漱了。 等温希恩洗漱了,小孩已经把粥盛到了桌子上,碗和勺子都是摆的整整齐齐,一点都没有歪。 缪华挥了挥手,招呼温希恩来吃饭。 这粥有点稀,温希恩特意蒸了一个鸡蛋给小孩子补身体,她把鸡蛋的壳给剥干净,让缪华拿着吃。 缪华看了一眼白嫩嫩的鸡蛋,把蛋白吃完了,但是蛋黄却怎么也不肯吃。 温希恩劝他:“这个蛋黄吃了对身体好,小花不许挑食。” “我不喜欢吃。” 瘦瘦的小孩怎么说都不肯吃,温希恩只好吃掉。 养了小孩这么多天,从一开始瘦瘦小小的小个子终于长了一点肉,看起来不像刚开始那样瘦的可怕了。 温希恩去山上一趟,采了一些药材和野菜蘑菇,还有一些野果子,红红的,吃起来也甜。 上午下了雪,温希恩拄着棍子踩着雪回家。 小院的雪地里有许多小脚印,中间的雪被清出一条路,露出湿润的泥土。 而在院子最门口,小孩正在吃力拿着铁锹铲雪,见到温希恩,他迅速的放下铁锹,来帮温希恩拿东西。 温希恩把东西分开,把红果子洗了几颗给小孩吃,“我把这些药材拿去药堂换些钱,回来给你买糖人吃。” 小孩两只手拿着红果子,眼睛漆黑,“早点回来。” 温希恩摸摸他的头,往外面走。 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央厉刺耳的呼啸。 “呼——呼——”,狂风呼啸,大树在狂风中摇晃。 街上的雪被踩踏的脏兮兮的,大家伙都裹着严实的棉衣穿梭,空气里飘着各种香味。 温希恩摸了一把脸,呼出一口白气,药堂的生意一向都很好,冬天毛病多,一进药堂,身上才暖和了一些。 掌柜是一个年过去六旬的小老头,精神气却很不错,看起来好像就五十,留着白白的小胡子,可爱护了。 “希恩啊,今天又采了什么宝贝?”药堂的掌柜笑着打趣。 温希恩把背着的竹筐拿了下来,眉眼带笑,“不是什么宝贝,还是和以前一样。” 掌柜把那些药材都翻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外面,摇头叹息:“你啊最近还是少点去山上,雪大有危险,不要为了这几文钱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去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温希恩只是笑着说:“我心里有数。” 掌柜知道温希恩说不听,也就没有在多劝,而是让她注意安全。 最后结钱的时候,温希恩看了一眼,发现多了几文。 “大伯,你又眼花多给了我钱了。”温希恩只拿了自己该拿的。 掌柜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把那几文钱塞过去。 第73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0) “你这孩子真是的,给你的就拿着,老头子我还没有到眼花的地步,听别人说你捡了一个孩子,有个伴也好,就是日子苦了些。” 温希恩一直都是含笑的,她这一身遗世而独立的气质与这个乡村格格不入,眉眼静谧幽静,“不苦,觉得有盼头。” 掌柜摸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有盼头好啊,有盼头好。” 人啊,就怕没有盼头,这样活下去就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 温希恩去买了糖人,还买了一些米回去,累了一天,温希恩迈着酸痛的腿进院子的时候就发现小孩坐在门槛上伸长脖子左看右看。 等看到温希恩就立马跑了过来,温希恩把手上的糖人给小孩。 缪华舔着糖人,温希恩走进屋子面,发现饭已经做好了。 一碗煮烂的野菜,还有一小碟蘑菇炒肉,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 温希恩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孩,“这是你做的?” 缪华很淡定的点了点头,见温希恩的表情太过于惊讶了,他反而还疑惑歪了歪头。 要知道小孩才五岁,就会做饭了。 更重要的是看饭菜好像还挺不错。 温希恩吃了一口,更加震惊了,因为这菜看起来不错,吃起来也不错,甚至做的比她还要好吃。 说真的,温希恩做的饭不能说难吃,但是吃多了就想吐了,她自己都快吃不下去。 温希恩吃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他妈的太好吃了,这是她在凡间里面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缪华注意到温希恩的眼神,只见她好像很难受,唇瓣微抿间很轻地颤了一下。 她仍旧温柔幽静,只是鸦羽眉睫轻垂抬起之间,眼眶缓缓红了,眼底蓄着一汪静谧的清水。 缪华一时之间心里涌出了无法忍受的感觉,像是慌张,像是无措。 他手中拿着糖人,口腔里面都是甜味,可是他却皱起来眉。 “是我做的不好吃吗?” 这个语气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 他以为是自己做的太难吃了,所以才让温希恩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 温希恩笑了,她流下的是幸福的眼泪。 “很好吃,我,我很喜欢。” 那双乌黑安静,纯粹得没有阴翳的眼眸,眼尾微红,噙着眼泪欲落未落的时候,美得让人心颤失神。 顿了顿,缪华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要说的话,他眨了眨眼睛,心跳突然加速,脸颊发热:“好吃就行,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温希恩虽然也很想这样,但是她也不想让小孩子累着,毕竟小孩子还这么小。 温希恩见小孩一直在吃野菜和蘑菇,几乎很少碰肉,她就给他夹了两块肉,“不吃肉的话是长不高的。” 缪华看了一眼肉,小声的说,“我不喜欢吃肉。” 温希恩咽下嘴里的饭菜,看他一眼,“如果你不喜欢吃,那以后就不买。” 缪华咀嚼的动作一顿,他低着头,默默地把碗里的肉吃完,吃完了之后还说:“我喜欢吃肉。” 所以以后多买一点吧。 温希恩听懂了他的意思,笑而不语。 温希恩不想让小孩一个人守在家里,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孤独了,就拉着小孩去找同龄人玩。 缪华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小屁孩,还流着两个鼻涕,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拉紧了温希恩的衣服,一脸严肃,“我不要和他们玩。” 然而这样的小孩让温希恩以为是他的性格内向怕生人,所以才不敢找他们玩,这样可不行,最后温希恩还是把小孩一个人丢在这里,还特意交代过要和他们好相处。 村里的小孩性格都很活泼,一直沉默的缪华就显得格外的唐突,不合群。 他们叽叽喳喳的,就跟个苍蝇一样,缪华面无表情,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和他说话。 还是一个小女孩看缪华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他的面前,天真无邪的说。 “你叫小花是不是?我们一起玩吧。” 缪华一听到小花这个称呼从别人口中里面说出来就觉得很不开心,但是不管他内心有多么不开心,表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不过散发出来的冷气越来渗人。 小女孩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觉得怪冷的。 缪华不理她,小女孩却没有丝毫的不开心,欢乐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直到温希恩来找他。 一直跟个木头人一样的缪华一看到温希恩就立马跑上去无声的拉住温希恩手指。 小女孩很有礼貌的叫:“温哥哥好。” “玲玲好啊,来,这里有糖。”温希恩从兜里面拿出一颗糖给小女孩。 小女孩开心的接过糖,甜甜的道:“谢谢温哥哥。” 温希恩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带着缪华走了。 缪华一路上都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拉着温希恩的手。 “今天和玲玲玩的开心吗?” 温希恩轻声的问。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小孩的头顶,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只听到小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我没有糖吗?” 温希恩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小孩却又抬起了头,眉眼很认真,眼眸偏执,“她有,我没有吗?” 温希恩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没有想到这小孩年纪不大,心眼倒是小的要死,怪不得一路上的憋着不说话,原来是计较糖的事情。 她笑着,眉眼弯弯,白嫩的肌肤就如雪一般干净,缪华被这笑声闹的脸都红了,偏要死硬着板着一张稚嫩的脸,好像这样就会显得自己格外的有底气。 “你笑什么笑?”小孩粗声粗气,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恼羞。 听着温希恩的笑声,缪华都有些后悔说出那句话来,觉得自己真的是降智了,既然跟个小孩子一样说出这样的问题,真的是太蠢了。 脸红的像个西红柿的小孩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羞的好像都要快冒烟了。 温希恩眉眼还有笑意,她从兜里拿出两颗糖,塞到小孩的手心里面,“我兜里还有,都是你的。” 第73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1) 缪华捏紧了手心里的糖果,一张脸红红的,沉默的不说话。 —— 温希恩还是会带着缪华出来和村里的那些小孩玩,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小孩也不可能天天一个人守在家里,有个人陪是最好的。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小孩在家的话,他就会总是找点事做,好像坐不下来一样,实在勤奋的不可以,温希恩不想他太累了,所以才更加的确定让他出去玩。 最烦的还是缪华,被这些小孩实在缠的很不耐烦,特别是叫玲玲的小女孩。 现在缪华每天最喜欢的,就是温希恩来接他回家。 这次温希恩来的比前几天都要早,缪华老远就看到了温希恩的身影,他下意识的急切的跑了两步,然后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温希恩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个高大黑皮的男人。 他们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碍眼。 抿紧了唇,小孩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无波无澜好似无动于衷。 温希恩拉住小孩的手,“小花,今天和他们玩的开心吗?” 几乎每次温希恩来的时候,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开不开心,缪华很想说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他不喜欢和这些人玩。 但这是温希恩所希望的,所以缪华可以忍受,他可以接受这些不开心,只要温希恩开心就行了。 清澈的眼眸含着笑,像是染了蜜糖,那张脸上的笑意明明很浅,望着人的时候,眸中的宠溺却像是要漫溢而来。 任何人被这样毫无保留地注视着,都会知道,自己被她所爱。 旁边的男人明显被她这个给迷住了,眼眸晦暗,眼睛就没有舍得离开过温希恩,他总是在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的人。 缪华没有表情,淡漠瞳眸望着温希恩,像无波无澜的海面,他上前拉紧了男人一直都不敢触碰的手,靠近了温希恩。 男人的眼眸闪了闪,过于锋利的眉皱起小型的川字,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不开心。” 小孩的声音闷闷的。 温希恩倒是愣住了,实在是她之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是却小孩却从来都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他却说他不开心了。 之后小孩就不说话了,他的性子总是这么沉默,也很容易让人忽视。 温希恩并不急着去询问答案。 郭振飞今天是和温希恩一起上山的,收获还是不小的,抓了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温希恩也没有帮什么忙,但是郭振飞却分了她一半的成果。 兔子和野鸡已经被男人在河边清洗过了,温希恩脑子到现在还可以浮现男人杀鸡的场景。 黑皮男人手里拿着一只野兔,一只野鸡,身形高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他脱掉了棉衣,微敞的黑衣下终年劳作的麦色胸肌结实精悍,正滴着汗,顺着肌肉线条滚落至堆起的裤腰下,一股乡野粗糙汉子的气味,冲的人头疼。 杀鸡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起刀落,被抓住的野鸡叫都不敢叫,咔嚓一声就没气了,血都没有滋出来。 他从始至终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冰冷的好像一个屠夫。 温希恩不喜欢看见血,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就离开了,她去清理了一些野菜。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温希恩还在洗菜,就感觉头顶有一片阴影,她抬头,高壮魁梧的男人站在那,低着头,看起来格外的老实本分,宽厚粗糙的手里提着一只处理干净的鸡和兔,声音低低哑哑,模样有些木讷:“……吓到你了吗?”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平静的说:“当然没有,郭大哥把我想的也太胆小了吧。” 他还是敞着衣服,精壮结实的身上有一层薄汗,皮肤被汗水覆的黑亮,胳膊一个有温希恩两个半强壮,肌肉匀称且不夸张,好像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提起抱住。 他逆着光,温希恩的眼前花了一瞬。 盯着他那张稳重老实的脸,温希恩发出邀请:“今天晚上郭大哥留在我家吃饭吧,今天辛苦你了,可要好好的犒劳你一顿。” 拎着鸡兔的大手紧了紧,默不作声的稍微抬了抬眼眸,眼下的人眼眸澄澈,肌肤娇嫩的如同白兰花一般,此刻正抬着头望着他,露出了那一张雅致漂亮到极致的脸,她身上的衣服总是穿的很多,好像格外的怕冷,连着脖颈的大片肤肉都被掩饰的覆盖住。 那斯文优美的眉眼微弯,似笑不笑,唇瓣的颜色很淡,好像等着人帮她添加颜色,看的男人倏地低下了头,喉结滚动着,眼眸黑漆漆的,嘴上却是木讷无措的应道:“会,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温希恩哪里会觉得麻烦,她是真心很感谢这个老实的男人,可惜的是她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不麻烦不麻烦,郭大哥,我很欢迎你能来。” 温希恩说的是真心话。 男人抓紧手中死全的野鸡,死死握着它翅膀的男人老实巴交的低着头,局促道:“那,麻烦了。” 温希恩笑了笑,下一秒就看见男人也蹲了下来,他帮温希恩洗着还没有洗完的野菜。 缪华手脚格外的利索,有了他没不多久就洗的干干净净了。 然后就把小孩接到家,村里面的人看他们都打趣,都说这两人感情好的就像夫妻似的。 温希恩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并没有恶意,也就只是笑笑没有放在心上。 相反的是郭振飞,本来就长得凶狠,听到他们的打趣眼眸很暗,让村里的大娘都不敢多说,只敢小声的嘀咕。 温希恩没有看到男人的神情变化,反正等她转头去看的时候,男人依旧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在温希恩的心里,郭振飞只是长得不好接近而已,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性格也很老实,而且还帮过她很多忙,所以对于村里面的风言风语她都不放在心上,她只相信自己也看到的。 温希恩不知道的是,男人的耳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红了起来。 第73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2) 缪华静静的看着温希恩忙来忙去,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真正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拿着铲子做饭的人。 男人撸起袖子,熟练的炒菜,温希恩就在旁边帮忙,她白白嫩嫩,漂漂亮亮的,在男人身边转悠就如同小妻子一般。 缪华一愣,在想到“小妻子”的时候,眉头一皱,虽然很快恢复了原状,但眼底却泛起了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暗色。 温希恩生得这样美,纵使没有表情,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人,就已经叫人错觉被引诱。 更何况还是她的性格很好接触,还有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又怎么能让人拒绝的了。 饭菜很快就做好了,这恐怕是这么久以来最丰盛的,有兔肉和鸡肉。 温希恩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和男人洗好手就开始吃饭。 温希恩并不是第一次尝郭振飞做的饭菜,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夸奖了一句好吃。 男人一直紧抿的唇瓣微弯,虽然很细小的表情,但是却可以让人立马猜到他的心情很好。 他为温希恩夹了一块鸡肉,低声道:“多吃一些。” 温希恩连忙点头,因为他夹了一块兔肉:“你也吃。” 男人看着碗里的肉,锋利的眉眼微柔。 一直沉默的小孩引起了温希恩的注意,她夹了一块肉放在小孩碗里,轻声温柔的说:“小花,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小孩面无表情的夹了一根青菜,混着米饭吃,他没有听温希恩的话吃肉,连温希恩替他夹的肉都没有碰一下。 温希恩都看在眼里,眉头皱了起来又很快的松开。 等吃完饭之后,郭振飞还留下来和她一起收拾碗筷,不管她怎么推辞,男人都不为所动依旧帮她收拾。 温希恩只能无奈的笑了。 郭振飞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等他要回去的时候,温希恩去屋子里面拿了两本书。 这是自己摘抄下来的文章和成语,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送一些有心意的。 但是男人好像格外的喜欢,捧着那几个粗糙编制的纸张都不撒手,他的眼睛很亮,在夜里都格外的显眼。 温希恩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她用笑容掩盖了。 “郭大哥,天黑,回去小心些。” 男人站在门口,在黑暗之前,他露出了一个笑,她没有看得清男人的表情,但看出了那亮的发光一口白牙。 直到男人的背影离开,温希恩才关上了门。 温希恩去屋子里面逛了一圈,就看到小孩做在床上,盯着手里的糖发呆。 温希恩无声的坐到了男孩的身边,问出了一开始的疑惑:“是饭菜不好吃吗?” 男孩只吃菜,不吃肉,而且比以往都还要沉默。 缪华拆开了一颗糖,塞在嘴里没有说话,一边的脸颊鼓鼓的。 温希恩托着侧脸,看小孩沉默耍脾气的样子,唇角微抿笑了一下。 眼里漫溢的宠溺加深一点,轻声问他:“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小孩吃着糖,嘴里面偶尔会发出啧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好像要盯出花来。 温希恩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小孩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很少,他从来不会笑,只有寂静和沉默,开心和不开心表情是一样的。 但是温希恩还是偶尔可以看出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抬起小孩的脸,小孩的表情还是没有变,但是他一直颤抖的睫毛却早早的出卖了他。 温希恩的动作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笨拙,她慢慢的靠近,小孩从始至终一直都低垂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两个人的额头相贴,呼吸好像也交错在一起,亲密不已。 小孩的身体格外的僵硬,就像块石头一样,他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到底是想让温希恩离开一点,还是让她在靠近一点。 从来都没有的灼热的感情,让他无法招架。 额头上柔软的温度,近得像是灵魂相贴,血液气息彼此交换。 小孩神情平静,淡漠的瞳孔刹那放空一瞬。 “可以和我说说吗?我很担心你,小花。” “……” 小孩的唇瓣抿的越来越紧,他纠结了很久,最终只问了一句。 “我和他们是不同的对吗?” 温希恩一愣,她的视线在男孩颤抖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微微的退开,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远了。 只有淡淡的冷香还存留在他的鼻尖。 小孩颤颤巍巍的抬眸,温希恩对他笑了一下。 笑意洇染漫溢,盛满眼波。 那一丝浅淡的笑意,渲染了整张面容,像冬日暖阳升起的光线照在身上一样,留下一身的暖意,让人留恋,却永远都捕捉不到。 小孩漆黑的眼眸寂静,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但眼神专注。 他在等待他想要的答案。 温希恩是这样回答他的。 “当然不同。” 小孩却并没有得到答案而开心,如果他真的是不同,那为什么温希恩还要把属于他一个人的糖果给别人,他并不是喜欢吃糖果,只是因为这糖果是温希恩的。 还有那个男人,是不是也在温希恩心里是不同的? 答案很明显。 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同的。 心中的烦躁感愈演愈烈。 温希恩并不知道属于小孩子的烦恼,她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和我说,你不说的话,我就不知道,一直憋着也解决不了,与其让自己更加的难受,不如说出来反而还更舒服。” 小孩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起码睫毛抖的没刚才厉害了,他抬眸,漆黑的眼眸深邃暗沉,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在温希恩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很快他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小孩这次主动的牵起了温希恩的手,在温希恩震惊的目光之下,起身搂住了温希恩的脖子,他把脸颊贴在温希恩的脖颈处,喷出来的气息让温希恩觉得有点痒,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第73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3) “你今天来晚了。” 他指的是温希恩来接他回家的时候来晚了。 温希恩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小孩都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就是因为她来晚了一些,就生闷气,赌气不吃肉,不说话。 再怎么懂事终究还是个孩子。 温希恩叹了一口了,拍了拍小孩的背:“对不起,是我的不对。” 小孩收紧手臂,闷声闷气的说:“不怪你。” 这孩子…… 温希恩轻声笑了一下。 —— 温希恩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落幕了,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去接小孩,发现小孩根本不在,以前都是小孩一看到她就跑过来,根本就不需要她找,以为是小孩玩过了头,在四周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见到了玲玲,就询问了一下。 玲玲说小孩往山那边跑了,根本就没有和他们一起玩。 温希恩抿起唇,眉头一皱。 现在天气还很冷,山里的积雪很厚,成年人的步伐都非常吃力,更何况是个五岁的小孩。 温希恩又气又急,她又不知道小孩是往那个方向跑,一路寻找,等到了山上才看到脚印,顺着脚印往上面走,一个多时辰后她看到拎着兔子耳朵的小孩往这边走来。 听到声音,缪华抬头的时候看见来人,似乎是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半响才略快的加快了脚步,踩着雪吃力的走了过来。 小孩都不到到温希恩的腰上,雪都快积到他的小腿上了,走的格外的吃力,但是他的眉眼却带着细微的愉悦。 温希恩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小孩向她走过来,然后见小孩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兔子,小脸冻的通红,眼睛亮的可怕。 “兔子,有肉吃。” 温希恩盯着他不说话,一向温柔的眼眸没有了笑意,像是平静的湖泊,幽深又压抑。 并没有得到他以为的夸奖,缪华罕见的有些不安,他的手中抓着毛绒绒的兔耳朵,眼底淡漠又无措,静静望着温希恩。 那双乌黑色专注的眼眸,白天望去眼中的清泉清澈又不见底。 温希恩看了一会儿,一句话都没有说,转头就走了。 小孩愣愣的,错愕震惊的看着温希恩的背影,似乎不敢相信温希恩竟然把他丢下一个人先走了。 等过来之后,温希恩的身影都快要消失了,缪华连忙提着兔子吃力的追上去,他的鞋子也许是踩多了雪的原因,已经湿了。 哪怕缪华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但还是追不上她的步伐,两个人的距离有些远,看着温希恩单薄头也不回的背影,缪华迈着小短腿追着,心里涌出来莫名的委屈,他咬着牙,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让温希恩慢点走。 等回到了家,缪华拎着兔子在门口踌躇不前,他和兔子对视,无意识的呢喃着。 “她好像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郭振飞为她抓了兔子她就笑的那么开心,还留他在家里吃饭,还送他东西,对他那么好。 怎么等自己抓了就那么不开心呢?是他抓的兔子太小了吗? 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手中的兔子的确是小,没有上次郭振飞抓的肥,他不禁有些低落,这只兔子还是他废了好大的劲才抓到的呢。 如果不能讨温希恩开心,那么他费力抓的兔子也没有意义。 就在小孩在门口面无表情唉声叹气的时候,一道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进来。” 缪华下意识的跑了过去,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把兔子藏到了身体,好像天真的想着把温希恩不喜欢的兔子藏起来她就不会不开心了。 鞋子也脏了,还有泥巴和残雪,里面也是湿的,缪华突然有点难过,这一双鞋是温希恩亲手做的,可是被他弄的好脏。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脑袋,缪华的眼眸微微的睁大,温希恩蹲到了他的面前,拿了一双干净的棉鞋放到他的脚边,她替小孩换了一双温暖的棉鞋。 冻的没有知觉的脚开始回暖。 缪华刚想说话,就突然被温希恩抱了起来,他懵了,然后被温希恩按在腿上,温希恩二话不说就把他按住,扒下对方的裤子朝屁.股那里狠狠打了几下。 啪啪啪的声音很大,可见温希恩是真的动怒了。 缪华安静地趴在温希恩的臂弯里一动不动,肩膀轻微颤.动,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都依旧抓紧了兔子的耳朵,不敢松手。 打够以后温希恩看看掌下的红屁.股,拧紧眉头把他的裤子穿好,温希恩把没有动静的小孩扳过来,对方偏头拿后脑勺对她,别扭起来了。 温希恩伸手强硬的把小孩的脑袋扭过来,见他眼眶泛红,唇瓣抿的紧紧的,脸色暴红,跟个小西红柿似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模样别提有多可怜。 “下次还敢不敢一个人跑的山上去了?” 小孩扭着头,怎么都不肯看温希恩的脸,四肢努力的挣扎想要从她的身上下来,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温希恩抓紧了小孩,声音提高:“说话!” 缪华挣扎的动作好似被吓的一顿,他没有再动,也没有看温希恩,瘦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 是被气的! 温希恩真的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他的……屁股!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对他,缪华咬紧了牙,好像都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温希恩见小孩犟的跟头牛似的,知道不能一直都用硬的,于是声音软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山上有多么的危险?雪那么厚,你还这么小,山上的陷阱也多,万一又掉进去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担心你吗?” 温希恩一直是雅致的,她几乎从来都不会把那些负面情绪带到脸上,她一直都是笑着的,并不是嘴巴在笑,而是眼睛在笑,给人一种很亲和沉稳的视觉。 可是现在她好像很难受,明明被打的是缪华,但是温希恩好像比他还有难受自责。 眉眼染上了忧愁,似细雨般棉棉,淡色的唇瓣抿着,却让缪华脑海一片空白。 第73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4) 苍白病气的面容因为方才太过于生气,情绪过于激动,染上一层绯色,那双乌黑的眼睛沁着蒙澈温暖的水色,眉含忧愁,像是湖畔下的月亮投影,虚幻的一触碰就散了。 “小花,疼不疼?” 她的语气好温柔,带着疼惜。 缪华并不是怕疼,而是觉得被打的地方很羞耻,可是现在看温希恩这副样子,积郁着的怒气一下子就散了,反而还有点酸涩。 眼眶红红的,小孩终于敢看温希恩了,他没有表情,但是好像又透露着浓浓的委屈。 “不疼。” 温希恩笑了,她摸了一下小孩的屁股,小孩抖了抖。 “还说不疼?” 小孩的脖子都红了,他低头,像个羞涩的小姑娘。 温希恩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低声道:“以后不要乱跑好不好?” 一说到这个事情,小孩就小心翼翼的把兔子塞到了温希恩的怀里,他的眼眸漆黑,淡漠到极致的同时又干净的极致。 他只是简单的说:“我也可以抓兔子,我也可以让你吃肉。” 温希恩一时之间无比复杂,她看着小孩单纯无暇的眼睛,鼻尖突然有点犯酸了,掩饰性的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就你这抓的小兔子,吃两口就没了。” 小孩表情很认真,信誓旦旦的说:“等我长大我给你抓更大的!” 看着小孩坚定不移的眼神,心中苦涩,她就是一个病秧子,这副身子还不知道可以拖到什么时候呢,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等到小孩子长大。 温希恩用手背碰了碰眼睛,哭笑不得,“好,那我等着。” ——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在蓝天里游荡的白云,还替它们镶上了亮晶晶的花边,几块白云一会儿就幻成了玫瑰的晚霞。 门被叩响,门一打开是男人高大的身体,他微微的低着头,薄唇微弯,像是在笑。 如果温希恩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男人今天特意打扮过,他穿着崭新的衣服,一丝褶皱都没有,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俊美黝黑的面容让人移不开眼。 男人的眼神飘忽,假装不经意的说。 “今天晚上有花灯,一起去看吗?” 温希恩知道这个村里每年都有花灯节,这晚比往日都还要热闹,但是温希恩却没有去过,实在是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今年男人发出了邀请,温希恩也想去看看。 而且身边还有小孩,也不会再孤独了。 她把小孩也带了过去,笑着说:“带你去买糖人吃。” 小孩拉紧了温希恩的手,没有说话。 温希恩不是话多的人,郭振飞也不是,但是哪怕是这样,两个人的气氛并不尴尬,今天晚上格外的热闹,人来人往的,郭振飞认真的护着温希恩,不让她被别人撞到碰到。 缪华都看在眼里,他的心头又烦躁了起来,最近看这个郭振飞越来越碍眼了。 这男的表现的也太明显了,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温希恩的身上,毫不掩饰,就如同一头饿狼盯着散发甜美的肉,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格外的碍眼,也就温希恩这个傻子看不出来! 他想到这,原本是看着郭振飞的,又转头看拉着自己的温希恩,眼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恼火。 温希恩倒是没有察觉,此时她正在看路边的风景,偶尔会和旁边沉默的男人说上两句话。 村里的镇上虽然说不上繁华,但对于温希恩来说还是很稀奇的,而且这差不多是她第一次见识这种东西,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鼎沸。 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花灯式样繁多,造型美观,新颖别致,有栩栩如生的动物灯,栩栩如生的金鱼灯,形象逼真的荷花灯,古朴典雅的官灯——各式各样的彩灯造型优美,装饰考究,做工精细,真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温希恩看着欢喜不已,脸上不知不觉就浮现出了笑容。 肩膀被人拍了拍,温希恩一回头,就看到一盏灯笼。 漂亮的兔子灯笼,雪白的毛绒绒,红红的圆眼睛,红红的三瓣嘴,红红的长耳朵,在蜡烛的辉映下活灵活现。 温希恩轻声的哇了一声,她看着兔子灯笼后面的脸,双眼发亮:“这是给我的吗?” 男人点了点头,见温希恩喜欢的不行,也忍不住勾了勾唇。 温希恩很喜欢这个灯笼,连着和郭振飞说话的时候都亲密的不少。 温希恩还买了两根糖人,一根给了小孩,还有一个给了男人。 缪华沉默的看着郭振飞手中的糖人,眼眸暗了下来。 身形高大的男人,手里拿着和他外貌并不符合的形状可爱的糖人,他拿在手上有点舍不得吃。 还是温希恩催促:“快吃一口,很好吃的。” 郭振飞很听话的尝了一口。 很甜。 很好吃……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人。 两人一起去到摊前,郭振飞挑中了一个粉色的莲花灯,低头问温希恩好不好看,温希恩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看。 郭振飞就买了两个。 花灯节还有一个最大的意义就是放花灯,听说这样的方式很显灵,把自己的心愿写在花灯上,如果花灯能够向前面没有被冲走的话,漂移在河里的灯跳着红红的火焰,一直到熄灭为止,就会梦想成真,寓意美好。 郭振飞拉着温希恩走到河边,这时候河边已经放了许多的花灯了,月光如炼映射在水面上碎影错落熠熠生辉。 千万朵莲花灯布满江面烛光映着绿色的江水,星光闪烁。 他们特地找了一处没多少人的地方,耳畔的声音也从喧闹变成了宁静。 缪华一路上都情绪不高,他手上的糖人都有些化掉了,粘在手上很难受,黏糊糊的,他拉着温希恩的那只手是干净的,就这么默默的看着温希恩和郭振飞就如同一对佳人一般的玩闹,她对郭振飞笑的是那么的开心毫无保留,是不是他一开始就误会了。 其实温希恩对郭振飞并不是完全没有好感,她是不是对郭振飞也是有点喜欢的,喜欢了这个一无是处的乡野男人。 第74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5) 耳边声音没那么嘈杂了,温希恩也终于发现,小孩一直都只是乖乖的安安静静的拉着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乖的不可思议,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对热闹该有的样子。 小孩虽然表情不多,但是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这个小孩不开心的时候就会默默的不开心,他也不会说出来,一般人是绝对不会察觉到的,几个月相处下来,温希恩也能隐隐感知到小孩的情绪。 这时候她也察觉到小孩不开心,因此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糖人都化掉了,是这个图案不好看,还是不好吃?” 温希恩看到小孩手里的糖人没有吃一口,她拿出干净的丝布为小孩擦了擦黏糊糊的手,等擦完她就拿过小孩手中的糖人。 在此之前还问小孩的意见:“你不喜欢吃的话我就吃掉哦。” 缪华:“……” 见小孩不说话,温希恩装作要吃的样子,眼睛还试探的看着小孩,再次幼稚的强调:“我真的要吃掉哦,吃掉甜甜的糖人哦。” 缪华:“……” 温希望确认的小孩的确是不想吃,那她就把都化掉了的糖人吃了,见小孩一直盯着她看,特意做出很好吃的表情,一副‘你错过了一个亿’的模样。 缪华:“……” 突然觉得温希恩好蠢,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这个温希恩真的以为他赌气的原因是因为糖人不好吃? 缪华的神色越发的冷漠,让温希恩误以为是因为她吃完了糖人,还对着小孩认真的说。 “谁叫你刚才不吃,现在你想吃了,我也不会给你买的。” 温希恩认为她要给小孩子一个教训,浪费粮食可不好。 郭振飞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眼眸也浮现淡淡的笑意,没有想到温希恩也会如此可爱的一面。 郭振飞找到了一处比较安全的放花灯的地方,走过去蹲下身,不滑也不湿,他牵着温希恩的手,把她拉了过来。 小孩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们两个相牵的手,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温希恩走过去,郭振飞和她讲了一下放花灯的过程,他把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在水面上,轻轻地推了它一把,而后闭上眼许愿。 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双手合十,闭眼许愿的模样格外的虔诚。 温希恩有样学样,把花灯放出去后却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需要许什么愿望。 实在是心中的愿望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哪个好,如果有本事,她怎么甘愿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乡村里面,清虚门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因为奢望不该有的东西她也受到了惩罚。 现在沦落至此,吃不饱穿不暖,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她也许会在那一天默默的死去,死在了这无名的乡镇,没有人会记得她,一个人,孤老的死去。 如果这个真的显灵,那么她希望能回到从前,到那时候,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也不会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安安稳稳的只做那个人的徒弟,不再会生出二心。 哪怕知道不会再有可能,但温希恩还是点燃了花灯,留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温希恩低眸含笑,写上了愿望,把花灯放放入了河中,轻轻地一推,花灯就飘荡离去。 这时候,郭振飞也已经许好了愿望,睁开眼睛。 “你许了什么愿?”温希恩问他,有些好奇男人的愿望,实在是他的表情过于认真和虔诚,好似寄托了极其重要的意愿。 她还以为男人并不信这些神佛缥缈虚无的东西,郭振飞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沉稳可靠的,就好像天塌下来都由他顶着,外面的风雨也他挡着,他好像无所不能,这样的人也会有求不得的事物吗? 和郭振飞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安宁愉悦的,能让她短暂的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只会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明明普通,却又不凡。 所以温希恩喜欢和郭振飞待在一起的感觉。 男人话少却很勤奋,他想要什么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温希恩真的很好奇他许的是什么愿望,所求的又是什么。 郭振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花灯飘走,直到离开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目光,两个人都是蹲着的靠在一起,两个人同时转头的时候,靠的很近,呼吸好像都交缠在一起了。 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认真的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温希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但是她还是很好奇,就说:“那让我猜一猜总可以吧,如果我说错了,你就摇头,如果我猜对了,你就不要动,这样好不好?” 在微亮的灯光之下,郭振飞的面容好像都柔和了很多,眼角的疤痕都染上了眷恋,他说好。 温希恩想了想,“是许亲人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男人摇了摇头。 温希恩又猜了一个:“那是许财源滚滚,财运亨通!” 郭振飞还是摇了摇头,在月色下,一向锋利好像充满戾气的眉眼温柔了下来,并不明显,却很浓烈。 温希恩这就泛难了,凡人求的不就是这些吗?求财,求运,求平安,怎么到了男人夜里就通通都不是吗? 而站在旁边一直都很沉默的缪华,看着郭振飞越来越温柔的眼眸,却隐隐猜到了答案。 漆黑瞳仁中似乎闪过一丝冰凉的凶光,手指却悄然收紧,仿佛在压抑着深深的恶意。 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情瞬间就焦躁起来,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他拉紧了温希恩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把温希恩的手都抓疼了,她回头对着小孩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像是把他当做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缪华松了松力气,低眸看去,只见温希羽雪白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泛着红血丝,好像下一秒就会流血。 温希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加深:“难道求的是姻缘?” 第74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6) 男人僵了一下,停顿了几秒,后面又摇了摇头。 这下温希恩更加疑惑了,这不动又是摇头是什么意思? 她问,男人只是嘴角带笑静静的看着她,高大健壮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温希恩实在是想不出来,只能投降,笑道:“郭大哥我实在是猜不着,你能不能透露一点点。” 黑色碎发微卷在耳侧,温希恩似乎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雪一样白皙的脸庞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过于苍白的面容令人有些莫名的心疼。 郭振飞的心微动,他低声说出了一个小条件:“你先摸摸我的头。” 温希恩愣住了,没有想到男人会突然这么说,不是说男人的头不能乱摸吗? 为什么要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男人的眼眸带着星光,里面倒映着温希恩一个人,好像他的心里也只有温希的一个人。 气氛莫名变得古怪,温希恩刚想说算了吧,男人就先一步的低下头,他长的实在是高,低着头会让温希的更加容易摸到。 温希恩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伸出了手。 郭振飞低垂着脑袋,带着几分腼腆害羞,任由温希恩揉搓一头微硬的发丝。 目光下意识看向脸侧,是温希恩随着动作而滑落的衣袖,袖口露出光滑白皙的手腕,柔软的肌理下是纤细的骨骼线条,与自己冷硬的肌肉完全不同。 让人能够想象到触碰时的细腻滑嫩。 心上人的每一寸肌肤似乎都是这般,美到令人着迷。 “……脸好红。” 温希恩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郭振飞头顶滑落脸颊,带来微凉的温度。 “!!!” 郭振飞僵硬地站在原地,伸出手想要挡住自己暴露了某些心思的绯红脸颊,又害怕弄伤了温希恩的手。 温希恩好像看到了男人狼狈的模样,笑得眼尾泛起丝丝涟漪,将郭振飞看得脸更红了。 “郭大哥是不好意思了?” 温希恩都有些害怕那滚烫的脸颊会将其烫晕过去,便不再逗他,收回手。 男人保持一种略带滑稽的动作呆蹲在原地,眼睛亮亮地看着面前的心上人。 缪华越来越慌乱,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意向和掌控,又或者说,从他来到这个人间开始,一切就脱离了。 他拉紧了温希恩的手,这次掌控的力道,没有让温希恩感觉到疼。 小孩做了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他打断了大人们的对话,略微的急切的说。 “我想回家。” 温希恩刚想回头说话,郭振飞就开口了。 男人吝啬的透露了一点。 “我许了两个。” 今年他比较贪心,悄悄的许了两个愿望,之前他也不信这些虚无的东西,但是现在他想试一试。 温希恩这才明白了过来,刚才男人不动又摇头的意思就表明她猜对了一个,郭振飞真的求的是姻缘。 她抬头,猛然的撞进男人的眼睛,那浓厚激烈的情绪就如同一座大山,好像可以把人压垮。 那双眼睛包裹着她,把她困在里面的情感中,让她无法逃离。 手指微动,温希恩好像猜到了什么,一时之间不敢看那双眼睛。 缪华狠狠的瞪着郭振飞,恨不得撕烂那张嘴脸。 原来把温希恩哄骗到这里来看花灯,就是这么个意思,他搞不懂这样一个乡村野夫是哪来那么大的自信,竟然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 温希恩可是在修真界百年一遇的奇才,年纪轻轻便达到化神期的天才,放眼整个修元世都出不了几个,不然也不会被缪华仙尊收入门下。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那么以温希恩的天资很快就会突破合体、渡劫、大乘,会成为清虚门下一个仙尊,修真界从来都不缺漂亮的人,但是温希恩却依旧格外的出众,爱慕她的人数不胜数,连第一美人都来觐见过。 可是这个男人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长相普通、行为粗鄙、一届凡人也敢痴心说梦话,简直就是恬不知耻! 这样优秀的人,哪怕没有了修为,但是温希恩还有他,他会让温希恩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他会和温希恩结成道侣,他们的寿命会共享,这样温希恩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一出来连缪华自己都惊呆了,他这一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谁结道侣,在之前他心中所求的只有道。 有了道侣说明就是有了牵挂,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现在,他竟然自然而然的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就好像很理所当然。 他是这样想的,这是他欠温希恩的,所以这并没有什么。 温希恩低下了眼睫,逃避般的没有和男人对视,只因为那感情太过于灼热和赤诚,烫的她不敢多看。 她或许已经读懂了郭振飞眼里面的意思,也明白了男人许的愿望之一,她万万没有想到。 先不说她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半吊着的,随时都会挂掉,而且手脚也不利索,还是一个瘸子,如果她还是那个清虚门的弟子,那么她也许不会这么躲避。 和郭振飞在一起的每一个时间都很安逸自得,虽然没有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也是独有一番的风味,比以前更加自在逍遥。 郭振飞对她有多好,她都看在眼里,她并不知道郭振飞对别人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反正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人。 所以她并不认为自己这残身病体能配得上这么好的人。 郭振飞还这么年轻,他长得俊,肯吃苦,又这么勤奋,有的是姑娘喜欢,而不是浪费在她这个病秧子身上。 她身无长处,还有个小孩子,穷的连治病的钱都没有,郭振飞有情有义,她总不可能拖累男人,让他一辈子都为了钱财四处奔波,如果真的是这样,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一开始就断了那种不该有的念想。 她看着郭振飞细微期待的神色,脸上浮现的笑意,没有之前的亲密,多了一种疏离一下子距离就拉开了,“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第74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7) 缪华一顿,心中升起一抹窃喜和得意。 他就说,温希恩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一个没有本事,也没有外貌的男人,在清虚门,哪怕最低微的弟子都比男人好。 这样的人又何等何能能得到温希恩的喜欢?! 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郭振飞脸上的红晕消散,在月色之中并不显眼,再加上男人的皮肤黑,所以看到也不是很清楚,自然也遮住了他的僵硬和失落,漆黑的眼眸里面的光亮好像都暗了下来,明明四肢修长,可偏偏现在蹲着的姿势很表情都透露着可怜。 缪华看着他,几乎是掩不住内心的快意,忍不住抓紧了温希恩的手指,无意识的和她五指交叉。 但是温希恩此时完全无暇顾及小孩的这一动作,看到高大的男人可怜落寂的样子,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郭大哥也早点回去吧。” 她低声的说,然后起身,男人还蹲着原地,就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温希恩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是直接转身还是再待几分钟,毕竟把郭振飞一个人扔在这里也不是很好。 她知道郭振飞能做到这一步其实也是花了很大的勇气,他的性子本来就很内敛,他的话少,但是却喜欢用行动来证明,现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透露了一丝小心意,却被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的拒绝,这也许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也能想到郭振飞有多么的难受。 温希恩也无法理解自己对郭振飞的感情,有感激,也有好感,但是感激占了大部分。 如果她的身体很好,四肢健全,那么她也不会这么狼狈的逃避。 是她配不上郭振飞。 缪华不自觉的抬起另一双手扯住温希恩的衣角,带着一点催促的意味,不明白为什么温希恩还不离开,为什么要盯着那个人发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和想法是占有欲多么浓重的行为,此时他只是对温希恩的停留感到有些恼怒。 还待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心软了? 就在缪华忍不住开口时,温希恩就动了,她转过身,走了一步,缪华心一喜,连忙拉紧了温希恩的手。 背后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阻止了温希恩的步伐,小孩的面容阴沉了一瞬。 “为什么?” 郭振飞好像只是单纯的很疑惑,他很认真的找自己身上的缺点。 “是因为我没钱,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我知道你很好,你识字,读过很多书,我,我什么都没有,也识不会几个大字……什么也给不了你,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但是我会对你好的!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恩恩,我能照顾你……” 呵,什么都没有的人竟然敢说出这么狂妄的话! 他拿什么照顾温希恩?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缪华只是觉得可笑至极。 “你很好。”温希恩连忙摇头,郭振飞并不是他自己口中说的那般无用,他勤奋刻苦,性格淳厚老实,但是并不应该被她祸害了。 但是男人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很差劲,也很自卑,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温希恩,但是还是忍不住奢望。 他缓慢低下头颅,看不清表情,薄唇紧抿,看到略显粗糙的手掌中被自己掐出了一道深深血痕。 他单薄的嘴唇略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不好……” 男人的声音很低,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 “我一点都不好……” “……我很没用……” 他这样说着,冷硬的轮廓让他看起来好像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失落和难过却好像有实体一般。 温希恩张了张嘴,她不想告诉郭振飞她没多久活头了,如果说出来了,按照郭振飞的性格恐怕砸锅卖铁也要半吊着她的半条命,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是无比折磨的。 最后温希恩只能说:“郭大哥,大爷和我说有个小姑娘对你有意思,长得好看,还识几个字,身体也很健康,这样的人才是你该喜欢的,才适合过日子的,我真没有什么,还是个瘸子,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 “你好好的,别在想这些事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缪华抿紧了唇,眉眼阴翳,他看着温希恩说自己不值得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郭振飞很偏执很坚定,“你值得。” 他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温希恩,因为他还是半蹲的姿势,所以也是从下往上去仰望着温希恩,是虔诚的,极其认真。 “我不要别人,我只想要你,我喜欢你,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有我来照顾你就行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瘸子,我不在意,我一个人可以所有的干活,我可以养你,其他人我都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我只在乎你……” “我想照顾你一辈子,我很乐意。” 温希恩愣住了,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鼻尖也有些酸涩,掩饰性的眨了眨眼睛。 这个男人有的时候真的傻得可爱,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可以值得郭振飞这样做? 如果…… 如果,她还有时间那么…… 温希恩自嘲的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和幼稚,低头对着男人说。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温希恩转身就想离开,结果男人突然扯住了她的手腕,滚烫的温度就如同烙铁,让温希恩忍不住缩了缩。 “恩恩……” 男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之后就没有讲话了,像是在无助的挽留。 衣袖被扯了扯,温希恩低眸,就看到小孩静静的看着她,“回家。” 温希恩笑了一下,狠心挣脱了男人的手,牵着小孩的手离开了。 郭振飞半蹲在原地看着慢慢消失的背影,他转过头,看着河面上漂着的花灯,都承载着世人的愿望。 温希恩在一个拐弯处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过去,见男人盯着河面发呆。 第74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8) 他好像感受到了温希恩的视线,立马转过头去看,却只看到被风吹动的树叶,细微的流水声,只剩下他一个人。 心里好像也跟着空了一块,郭振飞摸着心口的位置,眼眸罕见的迷茫起来了。 而躲在树后面的温希恩则是叹了一口气。 她抬头看着星空。 一颗亮晶晶的流星,像河里溅出来的一滴水花儿似的,从银河的当中,飞了出来,滑过深蓝色的夜空,悄无声息地向北面坠落下去。 小孩安静的望着温希恩的侧脸。 你为什么要叹气呢?你现在很难过吗?是因为那个人吗? 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孩,无法质问温希恩。 —— 温希恩以为她都说了这么清楚了,郭振飞也不会找她找的那么勤了,没有想到过了几天郭振飞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到她的院子里。 但是他还转挑温希恩不在的时候来,送完东西就走。 门口总是有些食物,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个田螺先生送的。 温希恩再次回到家,看到门口有个篮子,上前打开一看,是猪肉,而且都洗的干干净净,一丝血都没有,也没有气味,一看就是经过处理的。 温希恩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些东西她都没有动,而是存着。 第二天下午温希恩就假装出去,然后在一个角落里面躲了起来,悄悄的观察门口的动静。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提着竹篮子走到门口,放好之后他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在门口站着发呆。 等觉得时间过的差不多了,郭振飞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温希恩。 瞳孔微缩,男人手臂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他似乎是不敢看温希恩的眼睛,一个劲的乱瞟,很明显是心虚的状态。 温希恩没有说话,而是越过他开门走了进去,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好几个竹篮子,郭振飞的目光在竹篮子上停留了几秒,明白了温希恩的意思,薄唇紧抿,俊朗的眉眼微沉。 他没有接温希恩手上的篮子,而是低着头说:“不要还回来,我不要。” 温希恩很平静的说:“我也不要。” 郭振飞低着头不说话,却透露着几分执着,比牛还要犟。 这一次温希恩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不喜欢郭振飞这种行为,她欠郭振飞的本来就已经很多了,不想再占他的便宜,这让温希恩会很不自在。 “拿回去,以后都不要再送这些了,郭大哥,何必呢?” 郭振飞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盯着温希恩雪白的手指看,呐呐的道:“是不喜欢吗?” 这当然并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温希恩对于这油盐不进的男人真的很无奈。 她直接把这篮子放在男人的脚边,冷声道:“不喜欢,所以别再送了。” 郭振飞好像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气,还在追问:“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帮你带。” 温希恩气急,“我不需要!” 见门口的男人居然还没有动作,温希恩越发气急,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居然直接大力推了一下木门,破旧的木门被推的吱呀吱呀响。 “——以后都不要送了!” 这几乎是温希恩在郭振飞的面前发脾气,门外的男人更是沉默。 她真的很生气,以前他来送东西温希恩都是笑着的,还会送他一些亲手做的东西,那些东西都被他保护的很好,舍不得用,舍不得穿。 可是现在…… 温希恩不喜欢了。 温希恩死死捏紧手指,细白的手背青筋泛起,神经末梢是残留的怒意,也许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头空白了一瞬,一阵晕眩,眼眶倏地升起一层水汽,揉了揉额角,肌肤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红着眼睛瞪着郭振飞,想让自己看着更有气势一点。 男人低着头看着脚边的竹篮子,双手垂在腿侧,忠厚又老实,像是怕她继续吼自己,头也不敢抬,又听话又顺从的捞起地上的竹篮子,转身走了。 直到小道尽头再没了那道高壮魁梧的身躯。 温希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进去了,一转头就看见小孩站在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的。 “进去吧,外面冷。” 温希恩转身把门关上,小孩上前拉住她的手。 最近小孩很乖,也很黏人,温希恩牵着小孩进去,到了晚上,她偶然看见小孩的手指上的冻疮好像又严重了一点,明明前几天还没有这么严重的。 “你最近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玩冷水了?”温希恩皱着眉。 小孩的手指小小肉肉的,皮肤偏黑,长了冻疮之后就是黑紫色的,看着有点恐怖。 小孩瘦瘦的,眼眸漆黑,“手痒,给我吹吹。” 温希恩哭笑不得:“就会使唤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替小孩吹了吹,她的手指冰凉,来回搓着会更加的舒服。 温希恩上午去了山上采药草,下午就去了镇上用药草换了一些钱,顺便去买些吃的。 “麻烦,来斤糖炒栗子。” “好嘞!”摊主喜滋滋地应下,抬头瞥见她的容貌,手头一顿,笑的更加灿烂了道:“又是你呀。” 温希恩点头笑着应道:“是我,您认识我?” “认识!”推主咧嘴一笑,手头利落地往铁砂锅里倒进一斤栗子,“你之前和郭家那小子一来都会到我这买,一买就是一斤,郭家那小子性子怪,但是人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和别人玩的这么好。” 温希恩看着栗子翻炒之间蒸腾的热气,笑容浅了一下,眼眸微垂:“郭大哥人是不错。” 温希恩在旁边等着,偶尔回复摊主的话。 直到摊主突然说了一句:“那不是郭家那小子吗?” 温希恩下意识的顺着目光看过去。 的确看到了郭振飞,他手上提着七七八八的东西,身边还有身姿娇小的女子。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买菜,女子偶尔偏头会和郭振飞说两句话,郭振飞长的高大,他低着头,眉眼英俊,皮肤黝黑,面无表情的模样有点凶。 第74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29) “不过话说回来,郭小子的确到了成家的年龄了,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走路了。” 摊主笑呵呵的把栗子包好,温希恩给了钱,拿过栗子,又回头去看了一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女人和郭振飞离得很近,仰头去看过郭振飞的时候满眼都是他。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温希恩就见女人嘴巴一张一合,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郭振飞。 温希恩没有再看,转身离开了。 郭振飞好像有所感觉,偏头看过去,却只看到人忙人海,他四处张望,全是陌生的面孔。 周文英拿着一沓菜刚想去问问郭振飞,就看见他正看向别处,她也疑惑的四周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 “郭大哥,你是在找人吗?” 郭振飞收回了视线,冷硬的下颚微紧,浓黑的眉峰下是深深的阴影,高挺的鼻和抿紧的薄唇勾勒出严谨的弧度,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是周文英并不在意郭振飞的冷漠和沉默,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以为这就是郭振飞的性格,所以也不太在意,就问:“郭大哥你喜欢吃这个菜吗?” 郭振飞看了一眼,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微微垂下眼睫,看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 —— 这几天天气都很好,马上也要过春节了,温希恩最近也很忙碌,她以前都是一个人过的,没有什么仪式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身边还有个小孩,该有的东西一个都不能少。 小兔子正窝在草地上上吃草,这还是小孩上次抓到,太小了,也没有几两肉,连塞牙缝都不够,所以就养着给小孩子玩一玩。 温希恩把被褥抱出来晒,小孩拿着枕头,还端了一个木凳子出来,把枕头放在木凳子晒。 地上的雪都融化了,和泥土混在一起。 温希恩准备把这个破房子好好的打扫一遍,小孩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屁股后面帮忙,把破旧的家具擦干净都搬出去晒。 等忙完之后两个人都累出来一身的汗,温希恩烧了一锅的热水,先帮小孩洗澡。 小孩抓着衣服,不肯进去。 他说:“我自己洗。” 温希恩很不认同,才五岁的小屁孩,怎么会洗澡?就算会洗也洗不干净,而且温希恩也怕小孩自己洗的话一个不注意感冒了怎么办? 小孩憋红了脸,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服,不管温希恩怎么哄都不肯脱衣服。 温希恩怕水凉了,就板着一直脸说:“小花要是再不进来就不要和我一起睡了,晚上手痒的时候我也不会给你吹,以后也不会带你出去玩了。” 这些话都是威胁不听话的小孩。 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小孩’脸上的血色褪了一大半,他喜欢和这个人一起睡,也喜欢被她当宝贝似的吹手。 缪华不甘心的观察了一下温希恩的表情,见她很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只好不甘不愿的脱了衣服。 天气冷,温希恩没有经常给小孩子洗澡,怕冻着,只是简单的替他擦了擦身子,每次擦身子的时候小孩就会乱扭,可会折腾了,每次一擦完温希恩都是气喘吁吁。 小孩把鞋子脱了,又把棉衣扒了,攥着裤腰带的手松开又收紧,一脸为难的杵了一会就慎重的解开。 温希恩看着实在是好笑,“小花快点,水都快凉了。” 他同手同脚的爬进木桶,背过身去。 小孩单薄的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疤痕,背部最多,又细又长,纵横交错,也许是在外面流浪的时候留下的。 温希恩盯着看了几秒,用布巾擦拭,“把手伸出来。” 小孩乖乖的把手放在木桶外面,他的手痒,想抓也不能抓。 小孩手上的冻疮表面的皮肤出现了溃烂现象,所以不能用热水泡,否则容易导致创面部位继发细菌感染。 温希恩每天都会用温水擦拭冻疮周围的皮肤,再用盐水清洗冻疮创面,然后再擦药膏,可是还是不见好。 这让温希恩很疑惑,因此每次都怀疑小孩背着她偷偷的玩冷水,不然怎么越来越严重? 小孩盯着自己丑陋的手,并没有任何的嫌弃,反而还很愉悦,莫名有点瘆人。 “把脖子仰高一点。” 缪华使劲仰着脖子,让温希恩更加方便擦,两只手抓住木桶边缘。 温希恩用毛巾加了一点力气搓,搓出一堆泥,水都变得浑浊,这小孩身上还真脏,自己肯定洗不干净。 “手臂抬起来。” 小孩乖乖的抬起来,温希恩再擦,小孩大概是觉得很痒,一个劲的在抖,温希恩抬头看小孩的面部扭曲,像笑又不像笑。 温希恩瞧着好玩,无意识的扯开唇角,一手抓住乱动的小胳膊,温希恩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别乱动,乱动我不好洗,真是一只小脏猫。” 小孩垂着头,耳根发红,他支支吾吾的,“……痒。” 温希恩笑了:“痒就笑,怎么你的表情像是哭?” 说实话,温希恩和小孩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到过小孩笑,一直都是板着一张稚嫩的脸,就好像别人欠他钱似的。 温希恩想逗小孩笑,总是轻轻的去挠他的腋下,结果小孩就是不笑,就是表情有点狰狞,这让温希恩觉得有点好玩。 给小孩搓完身子,小孩憋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下半身,眼睛警惕的望着温希恩,很是戒备。 温希恩无奈一下,就刚才帮小孩洗了一下小小花,谁能想到小孩的反应这么激烈,年纪这么小,脸皮就这么薄,真可爱。 拉着挣扎的小孩擦完身上的水,顺便还碰了碰小小花,说了一句真可爱。 小孩脸轰的一声,全红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明显是被气的不轻。 温希恩很不给面子的放声大笑,一边给小孩穿衣服。 洗完澡之后,木桶里的水都快黑了,小孩身上也白了很多,被热水一熏,透着干净的红晕,他抬起胳膊擦擦脸上的水,连忙抱着脏衣服出去了,好像生怕温希恩又做出奇怪的事情。 第74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0) 温希恩看着小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温希恩又烧了一锅的水自己也洗了一个澡,等她洗好了小孩就已经缩在被褥里了,见温希恩上来就挪挪身子,把捂热的地方给温希恩躺。 一进被褥里面就是暖乎乎的,温希恩捏了捏小孩的脸,夸了一句,“小花真懂事。” 小孩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只露出了眼睛,温希恩吹灭了蜡烛,不久就慢慢的睡去。 在黑暗之中,小孩动了一下,他听着温希恩平稳的呼吸,小声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等了一会没有回应,缪华眼睛一亮,他偷偷凑近一点,再近一点,屏住呼吸在温希恩的额头亲了一下。 之后接下来几天缪华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做贼心虚,眼珠子乱瞟,就是不敢看温希恩。 温希恩觉得奇怪,问小孩子也不说。 村里有人家要杀一头猪,每到过年的时候,村里人都会把养肥的猪给杀了,然后村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一点,温希恩被喊过去帮忙。 这当然只是一个说辞,温希恩看起来白白瘦瘦的,还是个瘸子,不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叫她帮忙,只不过是让她去拿些。 温希恩跟着去帮忙,留了缪华一人看家。 玲玲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风筝,她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很活泼。 玲玲她喜欢长得很漂亮的温希恩,还总是会给她糖吃,连带着也喜欢找缪华来玩。 因为每次来找缪华来玩的时候,温希恩总是会给她一些吃的。 “小花,我爹爹做了一个风筝,我们去放风筝吧!” 正在打扫屋子的缪华头也不抬,“不去。” 玲玲很失落,她性格活泼,小孩子都喜欢和她玩,可是小花却不喜欢和她玩,这让她有点难受。 “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放风筝吗?你肯定没有玩过,我可以教你的!” “不玩。”缪华把桌子擦干净,玲玲跟着他屁股后面,很碍手碍脚。 缪华不耐烦的转头发出逐客令:“你,出去。” 玲玲瞪大了眼睛,气愤的指着缪华,“我好心来找你玩,你竟然还赶我走!我要和温哥哥说!” 缪华眼眸一暗,眉眼沉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睛毫无波澜的看着玲玲,直接把玲玲差点吓哭了,她红着眼睛跑走了。 耳边清净了,缪华接着打扫卫生。 提着一斤肉会来的温希恩把东西放好,抬头一看,就见小孩屁颠屁颠跑过来。 温希恩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在路上看到玲玲了,她不是说来找你一起去玩吗?小花没去吗?” 缪华低着头,拉着温希恩的手:“不想去。” 温希恩觉得小孩太内向了,不样不太好。 —— “郭大哥我给你送饭来了!” 正在锄地的郭振飞抬起头,看到周文英提着一个篮子走来,面露些许羞涩。 郭振飞接着锄地,听到周文英说:“郭大哥,先吃完再干活吧,不然等一下饭菜就冷了。” “放那里吧。”郭振飞头都没有抬一下。 周文英咬了咬唇,没有离开,而是等郭振飞忙完。 过了一会,郭振飞擦了擦脸上的汗,见周文英还在哪里也不说什么,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把锄头放到一边,走过去吃饭。 周文英看着面前这个体型堪称庞大的男人,仰着脖子看他,手指紧张地缠在一起。 郭振飞把衣袖叠了几层,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他一身夸张而不失美感的肌肉,即使简陋布衣也无法遮掩。 可以想象到,衣服面料下的一定是一副很强壮很有魅力的身躯。 郭振飞吃饭很快,但是并不难看。 在旁边看着的周文英红了脸,“郭大哥,你吃完了之后睡一会再干活吧。” 郭振飞吃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他夹了一个菜,“好。” 周文英撑着下巴看着他,偶尔会露出羞涩的表情。 等郭振飞收拾完,周文英就利索的收拾好,提着篮子起身。 郭振飞正在弄锄头上的泥巴,周文英还没有走,她欲言又止的看着男人,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正在认真弄泥巴的郭振飞好像没有察觉到似的,直到出锄头弄干净了,见周文英还是不尴不尬的站在原本,有些疑惑,用眼神问她怎么还不走? 周文清鼓起勇气走到男人面前,她垫起脚尖拿着帕子想替男人擦擦额头上的汗,却被男人条件反射的躲开了。 手就停在半空中,周文英一顿,尴尬的把帕子递了过去,“郭大哥,擦擦汗吧。” 郭振飞的眉微瞥,他没有看那帕子一眼,简单的用袖子擦一擦,周文英难堪的收回手,心里有些埋怨,不知道男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还有什么事吗?” 郭振飞低着头问。 身形高大的男人微微低头看着面前身材娇小清秀的女人,眸光闪烁着,在阳光的光线下显出某种温柔的错觉。 远远看去,就像一对璧人。 啪嗒——脚步声打断了此刻的场景。 郭振飞抬眸,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看见温希恩背着篮子手中柱着一个棍子走来,她似乎很意外看见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雪白肌肤在阳光下似乎白的发光。 她把视线移到了周文英身上,有些愣。 一直不出声的郭振飞大脑一片空白,他窒息一般发不出声音。 温希恩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转身的离开,和郭振飞打了一个招呼。 郭振飞似乎是被温希恩的声音惊吓到,破天荒露出了称得上惊惶的表情。 像是一个被捉奸在床的丈夫,他无措地退后一步,差点踩到了旁边的锄头。 周文英也看了温希恩,她和温希恩不熟,就是偶尔见过几次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她经常看到温希恩和郭振飞在一起,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郭振飞笑,应该和温希恩的关系很好。 因此她还是打了一个招呼:“你吃饭了吗?” 温希恩似乎只是愣了下,然后礼貌笑着回应了周文英。 第74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1) “我准备回去。” 漂亮的眼眸笑的弯起,潋滟着动人颜色,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旁踌躇不安的男人。 周文英一顿,提着篮子立马说:“那我与你一起吧,我刚好也要回去。” 顺便也打听打听郭振飞为什么和这个人的关系这么好。 温希恩愣了一下,她用余光看了一眼男人,有些迟疑。 在这个乡村里面并没有很封建,女孩子不一定要守在家里,还会出去干活,和男人一起,所以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气氛还是很奇怪,特别是男人看她的眼神,好像很不高兴? 这个时候周文英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温希恩:“……可以吧?” 周文英并没有察觉到温希恩语气的不对,她收拾好东西,迈着小碎步来到了温希恩的身边。 瞧着这样,温希恩只好硬着头皮和周文英离开了。 背后的视线迟迟没有收回去,滚烫又灼热,好像扒开了她的衣服,舔舐着她里面的肌肤,留下了粘稠。 相差不多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从,背影看过去,竟然有点般配。 他去找温希恩,几乎很少能得到好脸色,总是一脸冷淡的赶他走,甚至都不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可是对待别人依旧是礼貌含笑的,明明之前两个人之前不是这样。 只因为他…… 所以温希恩就这么讨厌他吗? 讨厌的都不愿和他说句话。 好像之前愉快美好的相处就像是梦一样。 现在这个对他不冷不热,对所有人都温柔的温希恩,才是正真的温希恩。 下颚线绷的锋利,拿着锄头的手青筋暴起,木棍被他捏得吱吱作响,心脏内的抽痛让郭振飞的表情有了细微的改变,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眸子,无法看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这一刻感觉到周文英碍眼,让他几乎眼红的想要推开,手指被攥的生疼,但是郭振飞没有任何的感觉。 差一点点就冲上去把她们两个人分开了,如果这样,温希恩一定会更加的讨厌他吧。 脑海里闪现温希恩厌恶的表情,郭振飞近乎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有的时候他处处压抑着自己就是怕吓到温希恩。 他真的不想吓到温希恩…… —— 小山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一点也不平坦。 温希恩背着篮筐,拄着棍子,走的有些艰难,速度也慢了些。 看着瘸了一只脚的温希恩走路困难,周文英顿时怜悯,她顺便说了一句:“要不要我扶一下你?” 话一说出口,周文英就尴尬了起来,虽然乡村里面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孤男寡女的,终究还是不方便,再加上最近她和郭振飞的关系,就更加的不方便。 还好温希恩也很善解人意,她虽然走得慢,但走得稳,“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周文英干笑了两声,沉默一会儿,就假装不经意的问:“你应该和郭大哥的关系很好吧,我之前经常看见你们走在一起。” 女孩子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温希恩看一眼就能明白,她跨过的一个石头,眉眼含笑:“说不上好,也就能说几句话,郭大哥是个很好的人,就是性子迟钝,不爱表达。” 这让周文英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她为人本就是活泼好动,可惜郭振飞就是个闷葫芦,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来,更多的时候就好像把她当做空气一样,多少还是会有点挫败感。 现在温希恩的话,一下子让周文英找到了满心想要吐露苦水的人。 诉说了一路,周文英都不觉得累,甚至还有些觉得意欲未尽,温希恩也一点都不嫌弃她啰嗦,会面带浅浅的笑容听着她吐槽,偶尔还会回应几句。 等回了村,周文英才回过了神,有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不安的抓着衣角:“希恩,这些话你不会个和郭大哥讲吧?” 虽然知道哪怕和郭振飞讲了,他也不会在意,但是周文英还是很羞涩,她看着温希恩的侧脸,雪白精致,一瞥一笑都如画一般。 再看看自己,突然没由的升起一股强烈的自卑感。 温希恩没有察觉到周文英的心思,她轻笑了一声,淡色的唇瓣微弯,苍白病态的肌肤像雪一般晶莹。 她眨了眨眼睛,带着俏皮可爱,冷感的声线也含着笑意:“不会的,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也许是今天的太阳很大,也是是眼前的景色太美,让周文英一时晃了眼,她不敢再多看两眼,但是又舍不得挪开视线,在这纠结之下,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 “温希恩!” 周文英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是一个小孩子,黑黑瘦瘦的,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不知为何,这和这个小孩子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周文英被冰冷的目光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可是对方看起来都没有到她腰上的小孩子啊。 温希恩看着自家小孩迈个小短腿向她跑过来,她张开双手,等着小孩子入怀。 小孩虽然跑的很快,但是撞进她怀里的时候却很轻。 仰起脸,小孩乖乖的说:“饭我已经做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吧。” 瘦小的孩子看起来很乖巧,好像刚才的眼神只是周文英的一个错觉,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和温希恩说了一句先走了。 温希恩点了点头,拉着小孩回家。 小孩牵着温希恩冰凉的手,攥紧了,似乎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他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刚才那个人是谁?” 这沉沉的语气带给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醋意和占有欲。 他刚才看见温希恩对那个女的笑的好开心,那个女的脸都红了,一副被迷的神魂颠倒的样子,很碍眼! 但是更加让他恼火的是温希恩,可不可以不要随便对别人笑! 有什么好笑的? 为什么要笑的那么开心啊? 不管再怎么烦躁,缪华都没有表露出来,只不过眼眸更加的深沉,就像无底的井口。 温希恩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算……朋友吧。” 第74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2) 其实连温希恩也说不清自己和周文英的关系,也就是说了两句话,连朋友的程度都没有达到,但是因为郭振飞的关系,所以温希恩对她会更加的友好一些。 回到了屋子,温希恩把背上的篮筐拿下来,小孩默默的看着。 温希恩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看了一眼小孩,笑了:“怎么了这是,这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瓶了。” 面无表情的小孩子淡漠的眨了眨眼睛,很平静的说:“我不喜欢那个人。” 小孩子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温希恩深有体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不说,还自个生闷气沉默了一路,好像自己跟自己置气。 温希恩把蘑菇装好,随意的问:“小花为什么讨厌她呢?” 似乎是对于温希恩这样敷衍的态度很不满,小孩抿紧了唇,神色比刚才更加的冷漠,特别无理取闹的说:“就是不讨厌。” 温希恩笑了一声,没有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洗了碗,盛了热乎乎的两碗饭,招呼小孩来吃饭。 坐在饭桌上的小孩还是很不快,他没有动筷子,而是质问:“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温希恩忙了一上午,早就饿了,她夹了一筷子竹笋,尝了一下,味道很不错,小孩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温希恩还不忘回答小孩的话:“我在认真听啊。” 嘴里面的饭菜都还没有嚼完。 缪华:“……” 最后缪华只能无奈的拿起筷子吃饭,他吃饭的动作很严谨,甚至还透露着一股优雅。 等吃完饭小孩去洗碗,温希恩去洗蘑菇。 —— 下午温希恩去镇子上买了一下过年要的东西,还帮小孩子买了一件新衣服,这是她之前就让绣娘做的,今天刚好可以去拿。 原本是也想把小孩子带过去了,但是温希恩看天气不太好,就让小孩子留在家里,自己穿着斗篷带了把油纸伞出去了。 镇上下午不是很热闹,很多东西也被买完了,但是该有的还是有,温希恩买完了东西,又拿了新衣服就准备回去,结果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了雨。 倾盆大雨下个不停,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 温希恩跑到屋子下面躲着,想等雨小一些再走,她把东西都藏在了斗篷里面,都还好好的,没有淋湿。 雨越下越大,房顶上,街道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宛如缥缈的白纱。这时一阵风猛刮过来,那白纱袅袅地飘去,雨点斜打在街面的积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这一等,就等了好久,雨才小了一些,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一片阴黑,温希恩也不知道具体时间。 而且这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温希恩想了想,撑着伞,把东西都保护好确定不会淋到雨,就走进了雨中。 镇上离村里的距离还是算远的,让温希恩失算的是,雨本来是小了一点,结果到了半路又大了,风也很大,伞的差点被吹走了。 还要经过一段小山路,雨水把泥土打湿,很滑,稍有不慎就滑倒了。 天是暗的,温希恩甚至看前面的路都很勉强,最近也没有避雨的地方,只好加快脚步。 可是哪怕温希恩再怎么小心,在这摸不清路的方向里,脚踩一空,一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摔了下去。 脑袋一蒙,随即一种彻骨的冰凉的撕裂般的疼痛传上来。 雨还在下,温希恩连忙撑着伞,脚腕处绞痛不止,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 火辣辣的感觉窜上她的膝盖,血液仿佛也被疼得涌了出来,火辣辣的感觉立刻变为了麻木-- 温希恩拄着棍子,艰难的站起来,藏在斗篷里面的东西都洒了出来,还好衣服用布包着,被她抱在怀里,没有脏。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温希恩很晚才拄着棍子回到了家,下身已经疼的麻木了,失血过多让她的脑袋有些犯晕,等走近了才看见小孩正在外面的屋檐下眺望。 在黑暗之中,缪华并没有看出温希恩有什么不对劲。 “雨这么大你怎么没去躲躲雨?” 温希恩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摸他的头,而是离着不近不远的说:“外面风大,小心发烧了。” 那清淡富有冷感的声线很沙哑。 “我没那么弱。”缪华皱着眉,不明白为什么温希恩离他那么远,冷哼一声,他先一步往屋子里面走,点了几个蜡烛。 温希恩收起了伞,从斗篷里面拿出一个包袱给了小孩。 “给你的。” 缪华接住了,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看,而是鼻子一动,脸上突然一变,“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你是不是受伤了?” 温希恩笑了一下,苍白的脸在烛光下几乎快透明了,她还一脸不在意的模样:“没事,就是回来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路,摔了一跤,都是小伤,摸一下药就好了。” 缪华当然不相信,他让温希恩进来,脱掉了斗篷,掀开衣服,动作一顿,血渍就如同盛开的花一般在膝盖上盛开。 蹲在地上的小孩看到布料上的血迹,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脸一下子就白了。 “这是小伤?” 温希恩已经痛的麻木了,反而觉得没有那么痛,还安慰起小孩。 “就看着恐怖,其实一点都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呢?都流了这么多血你还告诉我不疼?你的腿脚本来就不好!还逞什么强,非要变成残废才知道疼是吗!”小孩红着眼睛大叫,身子轻微发抖,看温希恩的眼神充满愤怒。 这是小孩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也是他第一次有这么激烈的情绪,他的指尖颤抖的厉害,想碰又不敢碰,怕让温希恩更加的疼。 表面上的乖顺给打破,小孩有的时候表现的真的很不像个五岁的孩童。 温希恩被他这些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这才清楚的发现,原来小孩没她想的那么乖巧。 只不过有一点小孩子说错了。 她现在已经就是个残废了,是个一无是处,吊着命的瘸子。 第74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3) 下面的衣服不好脱掉,小孩就找了一把剪刀把膝盖染了血的布料给剪掉了。 皮肉已经和衣料黏在在一起,掀开的时候撕扯出几根血丝,温希恩的脸被疼的苍白,她咬着唇,才让自己没有那么丢脸的字儿小孩面前叫了出来。 小孩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一紧,抬起头去看,发现温希恩已经被疼的流了冷汗,见他看过了,还露出一个毫不在意苍白的笑容,好像这些痛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是她垂在旁边的时候都在颤抖。 睫毛微垂,唇紧抿成了一条坚硬的线,他死死的绷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 家里还有一些草药,温希恩叫小孩把草药剁碎,然后敷在伤口上。 温希恩的皮肤太薄,太脆弱了,白的就像一块玉一样,那伤口出现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严重可怖。 然而除了膝盖上的伤之外,温希恩身上还有很多七七八八的小伤,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趁小孩子去烧热水的功夫,温希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小孩管着一木盆的热水走来,他的步伐很稳,把满满的水端到温希恩的脚步。 他拧干毛巾替温希恩擦手,可是等他拿起温希恩的手的时候,又突然不动了。 温希恩疑惑的看过去,就见小孩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伤痕看,这个是被小石子划伤的,不深不浅。 泛着粉的指尖微颤,淡色的唇瓣微张:“小花,不疼的。” 骗子。 明明是那么怕疼,自己的眼睛都红了,还在他的面前逞强。 胸口闷闷的,好像快要透不过气来,那烦躁就像一个小火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快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他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 小孩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很悲伤。 温希恩瞧着有几分心疼,下一秒手心痒,滑腻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上下都僵住了。 她的音调加大:“小花!” 然后小孩并没有因此而停了下来,他很认真的,一下一下的,舔过那伤口。 表面上的血渍已经没有了,可是小孩子好像魔愣了一般,竟然去舔里面,甚至碰到了嫩肉,伤口再次裂开,血流了出来,小孩很认真的在舔,不放过一丝。 就很…… 缩了缩手,下一秒就被小孩死死的抓着,他终于微微的抬起了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他暗沉的眼睛,他苍白的唇上还沾了一丝血,立马又被他舔干净了。 他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回味着什么,配上那副阴沉沉的表情,在飘忽不定的烛光下,瘆人至极。 缪华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温希恩,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温希恩的伤口,轻声问,“疼不疼?” 温希恩一时无语,原本手上的血是止住了的,可是被他舔的伤口又裂开了,还透着一丝刺痛。 可是在小孩诡异的视线里,温希恩原本要教训的话变成了关系。 “……这很脏。” 小孩垂下了眼睫,他看着被他舔的发白的伤口,心里又酸又涨,最后化成了一句话。 “不脏的,一点也不脏。” 一点也恶心,是温希恩的味道。 缪华把温希恩露出来的时候脚都擦干净,温希恩乖乖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温希恩缩在被褥里,因为刚泡了脚,她的手脚还是温热的,静静的看着忙来忙去的小孩,突然说:“你怎么不把那个包袱拆开看看?” 他一颗心都挂在了温希恩的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包袱不包袱的。 听温希恩的语气,就知道她想让他看看,缪华放下手中的东西,把放在桌子上的包袱给拆了。 拿出来一看,是一件衣服,黑色的,布料柔软,看起来就不便宜,但其实对于缪华来说这种布料是特别粗糙的,他之前穿的衣服不知道比现在好多少倍,可是…… 温希恩受了这么多伤了,斗篷都湿了,披在身上更是沉甸甸的,她浑身上下都很湿,可是这个包袱里面的衣服就很干净,一点雨水都没有被沾到,就足以看出被保护的很好。 一件他看不上的衣服,却被另一个人全力的保护。 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小孩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摩挲着柔软的布料,缪华努力的绷着一张脸,轻声问:“你……就是为了这件衣服,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温希恩主要是去买年货,原本以为下午会下雪,没想到直接下起了倾盆大雨,后面东西都丢了,只有这件衣服温希恩舍不得丢掉,也舍不得很脏了,实在是这布料对温希恩来说很贵,她不想让小孩子穿差的,而且过年了,总得穿一次好的吧。 温希恩没有想到小孩子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惊讶的同时又有点紧张:“不是衣服的问题,这件衣服你喜欢吗?” 紧紧的抓着衣服,缪华低着头不说话。 温希恩以为小孩不喜欢,不禁有些懊悔自己擅作主张,应该带着小孩子去挑的,挑他自己喜欢的,当时温希恩是想着要给小孩一个惊喜,没有想到变成的惊吓。 虽然心里失落,但是温希恩还是笑了笑,乌黑的眼眸莹润,眨了一下:“先试一试,看一下合不合身。” 缪华没有动,他个子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很瘦小,但是这几天也长一点肉,他抬眸,看到了温希恩眼底的失落,漆黑无光的瞳眸,骤然荡开一瞬。 他很听话的开始换衣服,就在温希恩的面前换,没有像之前那样脸皮薄,但是耳机却红的厉害。 小孩的五官并不是很出彩,甚至还有点普通,在加上又黑又瘦,就显得更加的没有特点,但是他的气质很沉静,就凸显了他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 等穿好了衣服,温希恩让他转两圈看看,很合身,不大不小刚刚好。 温希恩瞧着喜欢,就各种夸赞,直接把小孩子的脸都说红了。 第74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4) 在温希恩的眼里,自己小孩就是最好的,最俊的。 小孩期期艾艾的走到温希恩的面前,抓着衣角,在温希恩纯净的目光之下,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 “我很喜欢,谢谢。” 然而温希恩已经呆掉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就在刚才……她好像看到小孩笑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很细微,但还是被温希恩给捕捉到了! 要知道这么久以来,她从来都没有看过小孩子笑,这是第一次。 就如昙花一现一般短暂,立马恢复了面无表情。 小孩穿着新衣服,他的神情很淡,好像是开心,又好像不是开心也,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藏的很深,很难让人窥见。 温希恩伸手捧着小孩的脸,小孩很乖顺的仰起头,对上那双乌黑纯净的眼眸:“小花,你刚才是不是笑了?再笑一个给我看看好不好?就一下行不行?” 小孩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笑…… 他刚才笑了吗?自从修了无情道,他几乎断掉了七情六欲,不知笑和哭为何物,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很迷茫的望着温希恩,呆呆傻傻的。 温希恩见小孩的面部很僵硬,也就没有再强求,有的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慢慢来,小孩不会的,她会教,教他笑,教他哭。 等小孩擦完身子到床上,被褥里已经没有热气了,小孩就是个小火炉,就是肉少,抱着不舒服。 缪华一钻进被褥里就搂住温希恩的脖子,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依赖。 小孩侧首枕在枕头上,望着温希恩温柔静谧的眼眸,一点一点靠过去,额头相抵,轻轻蹭蹭。 就像小兽似的,而温希恩只是嘴角含笑,精致漂亮的极致的眉眼似墨画,缥缈又梦幻,如风一般,好像随时都会消散。 她漂亮,她美丽的就像仙子,原本是应该在神坛上的,却被凡人拉了下来,她受尽了人间的艰苦,却并不怨天恨地。 又是那么的脆弱,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摧毁,还好是在这乡村里面,如果流落到了京城,那么她怎么还会向现在这样逍遥。 空有一副绝世的美貌,却没有相应的保护能力,最后的下场都会以凄惨收场。 缪华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劫数的真正意义,温希恩就是他的劫,他此生的生死劫。 如果突破了,就能化神。 可是现在的缪华已经不再是清虚门的仙尊缪华了,他现在只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孩子,是温希恩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家,让他重新有了七情六欲,缪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沦陷下去,而是要趁早断掉才好。 但……温希恩太弱了,太脆弱了,缪华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温希恩就沉睡再也不醒。 如果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缪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温希恩接回清虚门,然后洗清她身上的无须有的罪名,还她一个清白,之后她依旧是清虚门大弟子,依旧是他的徒弟。 小孩无意识的喊出来她的名字:“温希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希恩感觉小孩的声音格外的温柔眷恋。 温希恩的眼神温柔,凑过去,亲亲小孩的眉心,眼底蕴着薄薄的暖意:“早点睡吧。” 小孩睁着眼睛:“嗯。” 温希恩今天很累,再加上身体不舒服,很快就睡着了,她醒着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是等她真正睡着了的时候,眉头总是皱着的,好像在梦里面也不踏实。 轻轻的抚平皱起来的眉尖,缪华整个人都挤到了温希恩的怀里,被褥里面香香的,都是温希恩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他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 —— 缪华是被热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碰到极其滚烫的脸颊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就看的温希恩苍白病态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温希恩昨天淋了雨,风又那么大,还摔了一跤,她身子本来就伤了根基,到了半夜就开始发高烧。 天还是黑的,缪华随便穿了衣服,又加了一件被褥,把温希恩盖的严严实实的,又去烧水,用毛巾打湿折成长方形头部冷敷。 外面还下着小雨,缪华就守在床边,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下毛巾,但是温希恩的情况丝毫不见好,反而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缪华看了一眼外面微亮的天,又替温希恩换了一次毛巾,就找了一件蓑衣和斗笠,冲进了雨里。 在路上缪华问了一个人大夫家的方向,迅速的跑了过去。 张大夫是这个村里面唯一懂医术的,但是现在时间还很早,张大夫的家里的门都没开,缪华在门口用力的敲了门,雨水沾湿了他的脸,还有他的睫毛。 门一时没有开,缪华却只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得无比缓慢,他一直敲着,比催命还要响,直到门被打开他才停手。 张大夫撑着一把伞,皱着一张脸,看着还不到他腰上的小孩,“干什么呢?” “我,我家里人生病了,你,你能去看看吗?” 小孩喘着厉害,他猩红的一双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肯求。 张大夫脾气并不是很好,但是对待如此幼小的孩童还是软了心,去屋里提着药箱就跟着小孩走了。 在路上张大夫问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小孩子?以前怎么没看过?” 缪华没有犹豫,“温希恩家的。” 张大夫恍然大悟,他听说过温希恩这个人,也见过几次面,记忆特别的深刻,主要是那张绝世的脸和气质,很难让人遗忘。 只不过他记得对方的身子好像不太好,而且还是个瘸子。 很可惜,张大夫从见到温希恩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对方并不属于这里,就是总莫名的直觉。 屋子里面的烛火还亮着,张大夫先一步进去,缪华把蓑衣和斗笠脱掉,才进去。 缪华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扯扯衣角,脚下不停地挪换着脚步,从有过的焦躁不安、急不可耐。 第75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5) 张大夫看了一会,就写了一张药方,他转头看着心急如焚,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团团转的小孩子。 “你家这位啊,身子骨不好,对正常人普通的风寒对她来说可是会要命的,你先去抓药,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她自己了。”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收拾着药箱。 小孩面无表情,幽幽的问:“什么叫就看她自己?你治不好吗?” 这样不尊重的话,要是脾气不好的人,早就翻脸走人了,但是张大夫是个心善的,他也不生气,而是耐心坦然的说。 “这病啊我的确治不好,这是看命的,我一介凡人,怎么能和阎王抢人。” 张大夫摇着头叹着气,背着药箱走了。 外面的雨非但没有小,还越下越大了,拍打着窗,让人越发的焦躁。 缪华摸了摸温希恩滚烫的脸,在她耳边轻叫了一声:“温希恩。” 闭着眼睛的温希恩皱了皱眉,没有任何的动静。 冷敷在额头上的毛巾也染上了温度,缪华换了一次,他仔仔细细的掖掖好被子,确定没有透风,才从盒子里面翻出一些钱,拿着桌子上的药方,缪华最后看了一眼温希恩,就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里。 买完药之后缪华就开始马不停蹄的熬药,药闻起来很苦,他先是尝了下药的味道,确保药方没有出错,这才用勺子吹凉了之后开始喂。 但是无知无觉的温希恩根本就吞不进去,三分之一的药都流了出来,缪华心急,最后他只能用嘴对嘴的方式渡过去。 缪华修的是无情道,从来都不知情为何物,他喂药就只是喂药,规规矩矩地,嘴唇贴上嘴唇,只为了度去口中药汁,没有任何旁的念想,也不会做多余的动作,心里面却生起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胀胀的,无法言说。 温希恩的唇微薄,也许是身体不好的缘故,颜色偏淡,原本是透着冷意的,但是却常常弯着,就冲淡了冷感,显得十分柔软,无意识时便有一种任人蹂躏的脆弱感。 只要稍稍用手拖住她下巴,手指在唇边一拨,她便会顺从地启开一点唇缝,隐约露出贝齿,下颌线显得更加清晰漂亮。 在她仰颈被人喂药的姿势中,是格外温柔乖顺的。 缪华衣不解带照顾,按时喂药和冷敷,他就守在旁边,除了必要之外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这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温希恩的脆弱,他以为温希恩只是身体有点不好,却没有想到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只是一个普通的风寒就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击垮吗? 那么温希恩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等呢? 缪华看着温希恩苍白病态的脸,眼眸一片晦暗,屋子里面全都是药味,让他有点窒息。 将窗户打开一些缝隙,苦闷的药味被溜进来的风带走,他只敢开着一点细缝,这风冷,温希恩最怕冷了。 外面的雨停了,他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鲜嫩的叶子和叫的欢快的麻雀,还有绚丽的晚霞。 缪华煮了一碗瘦肉粥,小心翼翼的喂着,等喂完之后就替温希恩擦了擦手脚。 他就守在旁边,过一段时间就换毛巾,彻夜不眠了晚,天快要亮了,温希恩却还是没有醒。 缪华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的躁动,眉宇间透出股焦躁和沉郁,抿紧唇目不转睛盯视温希恩的脸。 摸了一下温希恩的额头,温度丝毫没有降,人也没有任何要苏醒的痕迹。 缪华又去找张大夫,这是他第一次低下了头,求着张大夫救救温希恩。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拿着药箱来了。 他拿出大小不一很细的银针,神色无比严重的施针。 缪华就在旁边看着,大气都不敢出,怕打扰到了张大夫。 天微微亮,缪华守在旁边,听到院子的敲门声就出去看。 郭振飞发丝凌乱,他脸色难看,一边推开小孩一边脚步匆匆朝里走去,面露焦急之色。 等看到屋子里面的场景,高大的身子猛的愣住了,眼底血丝交缠,脸部线条硬朗锐利,眼眸深邃,在烛火下显得几分狰狞。 脚步下意识的放轻,郭振飞看着扎在温希恩身上的银针,薄唇抿的越发的紧,“张大夫……很严重吗?” 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他从小到大身体就很好,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就算染上了风寒,也是睡觉就好了,对他来说要使用银针一般都是非常严重的病症,所以才看的这么心惊肉跳。 张大夫头也不抬:“很严重,如果今天不醒的话以后恐怕都醒不了。” 郭振飞脸色一变,似乎是不可置信,喉咙干涩都发不出一个音,只能楞楞傻傻的站着,瞳孔扩散。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所以点了好几个蜡烛,太阳还没有出来,烛火飘忽明灭不定,陷入一种极度诡异的静谧中。 郭振飞极力压制住忐忑狂乱的心跳,一步一步谨慎走向床边,一席单薄人影安静平躺,烛火照耀着,却没有染上任何的暖光,只有一片惨白,上面银光闪烁,细长银针尾端微颤,苍白皮肉下隐隐揉出胭脂般的醉红,额角耳侧渗出细密汗珠。 她依旧那么漂亮,就如同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从桃吐丹霞到落红遍地,从雍容浓烈到枯萎零落。 每一处都透着惊心动魄的绝望。 在金铸玉雕和琼花玉叶之下,是散发着的靡丽腐烂的花香。 她真正衰败,正在走向死亡。 —— 缪华就像一个影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半的面容都融入到了阴影里面。 张大夫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来,他并没有在这里呆很久,嘱咐了几句就叹着气离开了。 缪华替温希恩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握住了她的手。 这只手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是冰凉的,不止只有手,温希恩全身都是冰凉的,宛如尸体一般,五指就如同青葱一般,根根纤细,肤如白脂玉,没有任何力气都搭在他的手心里,软软的。 第75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6) 她的呼吸那么轻,好像随时都会消失,脉搏几乎也探不到,平静得如一潭死水,苍白病态的肌肤没有一丝血色,透着一股死气。 缪华搓着她冰凉的手指,好一会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只好将她冰冷的手放在唇边呵了呵热气,又揉捏她的指尖,不知为什么,眼睛有些发酸,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可是就是突然不行了,缪华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是愧疚吗? 还是什么呢? 温希恩之前身为他的徒弟,他从来都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甚至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对他来说徒弟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温希恩其实一开始没有这么沉稳,她年纪小的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会闹会哭,但是因为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哄,自然而然的就不会再闹腾了。 他想到每次他一出关,温希恩保证是第一个来到他面前的,就算他不在,也会把一切都打理的仅仅有条,根本就不会让他操任何的心。 温希恩还会做一些精致的小玩意送给他,那时候的温希恩,笑的比现在还要漂亮灿烂,眼睛比星光还有璀璨。 缪华往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冷淡地看着她,还会呵斥她不专心,总是搞一些七七八八的,用无情冷漠的背影将人赶走。 这么多年了,缪华发现自己竟也没同温希恩说过几句话,每次他好像都用最冷漠的背影来拒绝温希恩的靠近,让温希恩望而止步。 等他现在想要去弥补,却发现追悔莫及。 这是他平时第一次后悔,也第一次明白后悔的感受。 如果……如果他没要那么草率就听信他人的话,而是听几句温希恩的解释,如果他能相信温希恩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而温希恩就不会躺在这里陷入死亡的桎梏。 缪华把脸埋进了温希恩的手心里面,有水渍从眼眶中滚落下来,滴在对方寒冷的手心上。 感受到了脸颊上的冰凉,缪华愣了片刻,自嘲地弯起唇角,随即长长叹了口气,用从来都没有过温柔的语气低声道:“等我好了,我就接你回清虚门好不好?是为师的不好,不应该不信你,让你落到了这种地步,到时候你怎样都行,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哄着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似的。 外面的天亮了,阳光也出来了,光线照耀了进来屋子里面被日光铺满,渡在温希恩的面容上,白茫茫的光影亮得有些不真实。 “不要再睡了恩恩,起来看看我好吗?你不是说让为师不要丢下你吗?马上为师就会接你回家的,坚持住好吗?” 小孩的声音很沙哑,他的语调很缓慢,就好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粗粝还带着颤音。 床上的人没要任何的反应,但是在缪华看不到的角度,左边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滑到了墨发里,流下了一道泪痕。 等温希恩的手热了,缪华就将温希恩的手放回被子中,他起身把被子掖好,在整理枕上的墨发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睫毛颤了一下。 缪华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眨了眨眼,看到睫毛又动了一下,他惊讶地张了张嘴,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涌了上来。 “温希恩!温希恩!你醒了对不对?” 他顾不得许多,手钻进了被褥里慌张的拉住了那只温热的手,一边克制不住大声叫道,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的浮木,生怕晚了片刻便是场镜花水月。 正在灶房熬夜的郭振飞听到了动静,立刻捧起药碗,也不顾烫不烫,朝着屋子快步走去。 郭振飞端着药,目光灼灼的盯着床上的人,眼里透出几分热切。 他问小孩。 “是醒了吗?” 缪华没有理会郭振飞,而是在温希恩耳边说话,以防止她又昏睡了过去。 手上的碗滚烫,但是郭振飞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压抑住了呼吸,专注地等待温希恩醒来的那一刻。 温希恩的睫毛动了动,又恢复了平静,这让两个的心同时一紧,都紧张的提着气。 就在缪华有些慌的时候,床上的人有了动静,眉头微皱,眉间浮现很浅的褶皱,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如同蝶翼一般要展翅欲飞。 缪华睁大了眼睛,呼吸一窒,“温希恩……” 脑袋沉沉的,一片混乱,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温希恩睁开了一个小缝,一阵阵晕眩感让她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吸进去的气一下又一下刮着干燥的喉咙,疼的像有一把刀在那儿哗啦一般。 她浑浑噩噩的,暖暖的光线照在脸上,很舒服。 缪华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睫毛,指尖上微弱的触感让他心里像被羽毛很轻地搔了一下,酥酥痒痒,怎么都躲不开。 下一刻,只见温希恩舒展开眉头,纤长浓黑的睫毛颤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 淡淡的金光洒在她的睫毛上,好像渡了一层金色的光,乌黑湿润的眼眸变得有些棕,她的眼神有些迷茫,有些分不清是什么时候。 她愣愣的,唇瓣微动,吐出了两个字,唯一听清的缪华呆滞了一会儿。 她在叫……师父。 小孩一张瘦瘦黑黑的脸凑到了眼前,她怔怔地望着眼前,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 在那点满溢的情绪便瞬间消散成烟,眸光恢复了熟悉的柔和纯净。 “小花……” 缪华鼻尖微酸,他攥紧了温希恩的手指,“我在……” 只有缪华一个人知道他这句‘我在’的意思。 郭振飞压抑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和温希恩对上视线,笑了一下,冷硬的轮廓柔和,“先把药喝了吧。” 缪华把温希恩扶了起来,把被褥掖好,再三确定没有透风。 手上的药还是有些烫,郭振飞吹凉了一些就动手喂她。 温希恩不自在的别过头,她轻轻的说:“我自己喝。” 郭振飞摸了摸温希恩柔软的墨发,颇有几分不容置疑:“乖,听话。” 第75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7) 温希恩扭过头,躲开了男人的手,她低垂着眼睫,意思很明确,并不想很郭振飞有太亲密的行为。 手就僵在了原处,男人的脸色已肉色可见的阴沉了下来,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质问:“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吗?” 他压低着语气,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 温希恩像是不想看到他,闭上了眼。 郭振飞的呼吸粗重,他明显是气的不行,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温希恩与他比之前还要冷淡疏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也是受不了这样的温希恩,怎么能受得了? 他是做错了什么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碰都不愿意让他碰! 郭振飞端着药站了起来,他身形健壮高大,衬得他居高临下,冷峻分明的轮廓越发的锋利,他的眼睛很黑,深邃的见不到底。 高高大大的男人,低垂着眼睫面无表情,但是端着药的手指却在颤抖,乌黑的药荡漾着。 “温希恩。” 他叫了一句。 床上的人没有理他,明明已经醒了,却还是闭眼假寐,仿佛看他一眼多么令人作呕一般! 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和委屈,郭振飞体谅温希恩刚大病初愈,所以就尽量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和绷住脸上表情。 “你,如果是我那天的话,我吓到了你,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一定要为了那几句话,然后远离我吗?你……很讨厌我吗?” 男人低低的,满是无措和慌乱,他的性子一向是沉默和木讷,嘴里不会说好听的,也不会哄人,对于温希恩的冷漠疏离,第一时间是认为自己不对。 温希恩自知多说多错,于是就直接不说了。 她就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精致的如同一个玉人,郭振飞站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心绪如同随风舞动的窗幔上下翻涌,竭力压住焦躁和惶恐,随着时间流逝,只增不少。 温希恩依旧闭眼沉默,好似身边站得不是人,只是无关紧要的空气。 缪华瞧着气氛很不对劲儿,不怪的让他插不进去,眉头皱了起来,他抬手端过男人手中的药。 “你走吧。” 这话说的好不客气。 男人看都没看这个小孩一眼,只是偏执又执着的盯着温希恩,他在等,等一个解释。 但是很让人失望的是,他等不到。 缪华看着这个男人着实的碍眼,眼神变的冰冷,“温希恩不想看到你,所以出去。” 也不知道小孩的哪句话戳中了男人的心窝,他高大的身子晃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 他很委屈的站在床边,就像被人抛弃的大狗。 “……你不想看到我吗?” 男人好像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问着。 温希恩终于肯睁开眼,乌黑的眸子沉静幽冷,像两颗从冰雪中拾起来的琉璃珠。 郭振飞很认真的观察着那一双漂亮眼睛,很遗憾,他没有看到里面常有的柔和温柔。 “郭大哥,你回去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那道声音那么轻,里面的伤害却那么大。 她哪怕是说绝情的话,也是让人心动怜惜的。 郭振飞的心好像都空了一块,漏着寒风,冰冷刺骨。 “温希恩……” 温希恩无动于衷,浅色的唇微微抿起。 沉默了一分钟,郭振飞终于动了,他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 温希恩眨了下眼,神色冷淡至极,可是男人的脚步声消失了,她就抬眸去看。 那种眼神是说不上来的复杂,而缪华很不喜欢温希恩用这种目光看别人。 她脸上冷淡的表情早就消失了,浮现出来了是忧愁。 所以她现在忧什么? 又在愁什么呢? 缪华像是不经意的说:“喝药了。” 沉默了片刻后,温希恩收回了目光,冷感的声线还有着些沙哑,透着一股飘渺空灵的劲,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淡色的唇瓣弯着,却没有笑意。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缪华想到温希恩醒来的说的那两个字,心一痛,安静地听着。 “在梦里面,我一个人走着,不知道走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就这么没有方向,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来。” 温希恩说得很慢,声音轻得像呓语,视线不知落在何处,“我就这么一直的走啊,走啊,没有尽头……” “直到我听到了他在叫我,他说要带我回家……” 温希恩笑了,眉头却皱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梦。 她还是一个人,没有人会带她回家。 缪华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痕,眼眸很柔和:“这里就是家。” 温希恩轻笑了一声,纤直乌黑的睫毛沾着泪珠,但是她却笑的很灿烂,缪华被这干净漂亮的笑容迷住了,恍惚着紧紧盯着温希恩看。 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温希恩歪着头,满脸的笑意,“你说的对,这里就是我的家,小花,我只有你了。” 眼中莫名的有点酸涩,缪华眨了眨眼,很认真的说:“那你只能有我,不能再有别人了。” 温希恩笑意加深:“好。” 那场梦好像真的是被温希恩当成一场梦了,没有再提过,温希恩喝了药,苦涩的味道让她的表情都变形了。 缪华好像早有准备,掏出了一颗糖给塞进了温希恩的嘴里。 甜蜜的味道瞬间冲淡苦涩。 小孩怕温希恩饿了,没待多久就跑到灶房里面去煮粥。 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温希恩将脸转到窗户那一侧,怔怔地从窗缝间看着外面的天光和檐角,从被子中伸出手,虚虚挡住落在眼睛上的光。 —— 这风寒来势汹汹,直接把温希恩原本就很破败不堪的身子击垮,没过多久就在村里传遍了,温希恩无亲无故,都是看笑话。 小孩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把温希恩照顾的很好,有的时候让温希恩都很不好意思,终究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能做的事情都很有限,温希恩看着很心疼。 第75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8) 让温希恩意外的是,周文英也会经常来看她,还会送一些东西来。 这让温希恩特别过意不去,她和周文英又没有很熟,总是收人家小姑娘的东西算怎么回事? 但是周文英性格直爽,她说送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根本就不理会温希恩的拒绝。 对此温希恩就只好想着等身体好了一点就再回礼。 —— 可是真的等温希恩的身体好了,都已经是春季了,过年的时候也很草率,这一直让温希恩过意不去,小孩就一直守在家里照顾她了,也没有出去和小朋友玩。 原本是想好好的过一个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相反的是小孩很懂事,不管温希恩怎么叫他出去玩他都不愿意出去,穿着新衣服只给温希恩一个人看,陪她一个人无聊的看星星月亮,还要累死累活的照顾她。 小孩越乖,温希恩就越不好受,她情愿小孩贪玩一些。 “小花。” 正在缝衣服的小孩抬起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像缪静的月光撒向碧绿色海面,寂静暗沉,含着疑惑。 温希恩微顿,眸光清浅,温柔动人,有一种骨子里露出的非人的纯真。 “对不起,跟着我受苦了。” 缪华面无表情注视着她,声音低轻:“不苦。” 他手法娴熟的缝着衣服,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少了,又加了一句:“你就是我的家。” 所以不苦。 温希恩心一软,叫小孩不要在缝了,进了被褥,他身上还是冷不敢靠温希恩太近,等热了才去抱着温希恩。 淡淡的冷香,是那么让人心安。 温希恩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 她微闭着眼睛,静静地,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她变得更加的脆弱。 小孩缩在温希恩的身边,手臂紧紧的抱着她,好像想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 早春二月,阳光灿烂,万物勃生。 杉树枝头的芽簇已经颇为肥壮,嫩嫩的,映着天色闪闪发亮。 温希恩的身体好了一些,就开始下床走动,外面的阳光刚好灿烂,就想出来走走。 小孩很不放心的守在旁边,就仿佛温希恩是玻璃做着似的,脆弱不已。 对此温希恩哭笑不得。 刚走出院子,温希恩就看周文英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看到温希恩的时候眼睛一亮,远远的就挥了挥手。 周文英走到温希恩身边,“你身体好些了吗?我给你送了些耙耙柑,可甜了,你放心,我家里还有很多呢。” 她就像一只欢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原本想去扶着温希恩的手臂,但是手刚伸出来就被小孩子打掉了。 小孩子力气还挺大,周文英的手都被打红了。 温希恩皱着眉看着小孩,语气微沉:“小花,不能没有礼貌。” 缪华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眸冰冷的毫无情绪,有点瘆得慌。 虽然很没有骨气,但是周文英真的被一个五岁的小孩给吓到了,她蹲了下来,和小孩对视。 从袖子里掏出两颗糖,周文英哄着:“小花,吃不吃糖呀?如果想吃糖的话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吃。” 小孩的表情纹丝不变,眸色加深,黑黑瘦瘦的脸紧绷着,就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怕让周文英感觉到尴尬,温希恩就摸了摸小孩的头,提醒道:“周姐姐和你说话呢。” 扶着温希恩的手指紧了紧,缪华虽然很不愿意搭理这个女的,但还是看在温希恩的面子上说了两个字。 “不吃。” 温希恩对于小孩的回答有些苦笑不得:“小花腼腆,不爱说话,你不要在意。” 腼腆? 就这还腼腆? 眼神凶的就跟一头小狼崽似的。 也不知道温希恩是从哪里看出这个小孩子腼腆的。 周文英站起身,愤愤的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她把东西放进屋子里,跟着温希恩一起散步。 温希恩望着鲜绿的枝叶,轻声的问:“你和郭大哥怎么样了?” 她其实挺希望这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周文英是个好姑娘,是个可以一起过日子的人。 刚才还笑嘻嘻的周文英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对着蔚蓝的天空叹气,笑容有点苦涩:“就那样吧,我,我之前能感受到郭大哥不喜欢我,可是最近……” 她语气是明显的失落,低下了头,提着脚步的小石子。 缪华扶着温希恩,他并不在意别人的事情,一心一意的关注着温希恩的一举一动。 温希恩问:“最近怎么了?” 周文英抬眸,望着眼前的人,晶莹剔透的雪肌玉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线条柔美的雪白肌肤婉如一朵出水芙蓉,她似乎很担心,又黑又长的睫毛紧掩着那一双剪水秋瞳轻颤,淡色的唇瓣轻抿着。 对着这么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周文英很不争气的又走神了,直到温希恩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还回过了神。 女子脸色微红,眼神也有点闪躲,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情,微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有点苍白。 “郭大哥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温希恩的脚步一顿,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清风徐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郭振飞不是会多说的人,更何况还是感情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表达自己的心意也是无比内敛的。 周文英是这么说的:“看的出来,最近郭大哥的情绪很不对劲,我就觉得他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一种感觉。”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周文英更是。 “是你多想了。”温希恩眉眼含笑着说。 缪华对此很高兴,这就说明温希恩对郭振飞是没有感觉的,可是他又想到那天温希恩看向男人背影的神色,心里隐隐透露着不安。 他总觉得,温希恩对待郭振飞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才让他格外的心慌。 风大了一些,缪华捂着温希恩冰凉的手,眉头一皱,“回去吧。” 第75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39) 风的确大了,温希恩捂着嘴咳了一下,“那我先回屋了。” 周文英紧张的说:“好,你快进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温希恩点了点头,和小孩一起回屋。 周文英去山上捡了一些木柴,在回去的路上撞到了郭振飞,她心一喜,欢喜的跑过去。 “郭大哥!”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脚步停了下来,漠然的盯着周文英跑了过来,还没有等她站定就问。 “她收了吗?” 周文英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收到了。” 过了一会,她似乎是觉得疑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郭大哥为什么自己不去送?” 这句话其实周文英很早就想换了,每次郭振飞送东西并不是他自己去,而是托她带过去,还特意交代说不要让温希恩知道是他送的。 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送个东西都要躲躲藏藏? 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只是低落的垂下眼睫,薄唇轻抿,似叹息又似幽怨:“她不想看到我……” 周文英更加疑惑了:“为何?” 郭振飞没有在回答,而是盯着某一处发愣,他最近很喜欢发呆,特别是提到温希恩的时候。 也许是男人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少的可怜,哪怕周文英再怎么观察,也永远都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还好温希恩是个男子,不然周文英肯定以为郭振飞对温希恩的感情不简单。 周文英对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好笑。 —— 天气暖了,春天也来了,很多果子都发芽了,周文英去菜园浇完了水,就已经到了中午了,她提着木桶回去,看着路边的野花,看着入了神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山上来了。 瞧着时间还早,周文英也不着急着回去,就在路边采了几朵野花,顺便抓了一些藤,编了一个花圈带在头上。 小姑娘都爱美,周文英在河边照了照,十分的满意。 “文英,你在干什么呢?”粗犷的声音吓了周文英一大跳。 她转过头,是一个长相粗糙的男子,他等着周文英,笑眯眯的。 可是周文英却厌恶的别开眼,这个田宇是村里面有名的懒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还会赌,动不动就调戏人家小姑娘,格外讨人嫌。 也老大不小了,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跟着这样的人过苦日子。 但其实村里很多人都知道,田宇做过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只不过家里有亲戚当了一个小官,手头有点权利,不是他们这些乡村的百姓能惹的,所以都敢怒不敢言。 周文英不想和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流,拿下头上的花圈就转身想要离开。 田宇却紧追不舍,挡住了前面的路,从上往下的扫视了周文英一圈,笑容满面:“怎么不带了?这花圈很衬你,带着漂亮。” 周文英性子虽然活跃,但是很少这样被人光明正大的调戏,一时之间被憋红了脸,低着头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现在时间还早着呢,反正都是一个村的,也顺路,聊会天咋们一起回去。” 嘴里说着话,田宇的脚也不闲着,已经走到了周文英的身边,两个人的距离近的不安全,周文英的心一咯噔。 两个人孤男寡女的,而且田宇还是这样的败类,周文英怎么可能还愿意待下去,但是在她面前终究只是一个成年的男人,所以尽量的表现的不那么害怕。 “不了,我想起了我娘还找我有事,就先走了……” 周文英低着头往前面走。 “走什么?”田宇挡住了前面的路,甚至还拉住了周文英的手臂。 这样的动作在他人看来就是很不雅的,而且对姑娘的名声也不好,更何况她已经心有所属,要是被人知道的话肯定不知道会被传的有多难听。 越想越害怕,周文英不由的开始挣扎,但是女人的力气哪里可以比的上成年的男人。 非但没有挣扎出来,还把男人给惹恼了。 “周文英,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我都说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两句话,你再动,我就说不准。” 田宇皮笑肉不笑的威胁,手上的力气加重,让周文英吃痛的叫了一声,她脸色苍白,颤抖着唇瓣不敢说话。 见周文英安静了下来,田宇这才满意,他的手开始乱动,人也靠的越来越近,偏偏嘴上还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不看他手上的动作,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聊天。 被半抱着的周文英眼睛都红了,她死死的咬着唇,嘴里面都要血腥味,可是她却叫都不敢叫。 如果没人发现了,那么她的名声也就没了,到时候郭振飞肯定会更加的嫌弃她的。 眼泪模糊了双眼,娇小的身子在男人的掌下微微的颤抖,明显是被吓的不轻了,她忍着恶心和胃里的汹涌,只求田宇能快点走。 但是田宇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周文英在男人凑过来想要亲她的时候,终于在也忍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就想跑。 可是她还没有跑两步就被抓到了,惹来了田宇的怒火,“走什么走?” “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周文英拼命地挣扎乱动,但还是很轻易的被田宇给制止住了。 “你叫的这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听见吗?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有本事你就叫的更大声一点。” 田宇说的有恃无恐,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周文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气的脸都红了,却不敢乱叫。 “你要是敢碰我,我,我一定饶不了你,我要去衙门告你!” 谁知道田宇听了之后非但没露出恐惧的表情,反而还猖狂的大笑了起来。 “你去啊,只是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你的郭大哥还要不要你。” 他抓住了周文英的死穴,知道她不敢,毕竟要是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那么对她自己的名声也很不好,田宇是不怕的,反正他的名声本来就是臭的。 多一桩或者少一桩对他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差别。 第75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0) 周文英自知无法挣脱,一直憋着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含着泪,几乎是无比恳求的道:“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吧……” 可是她的哀求并没有引起田宇的心软,但反而还是更过分的举动。 就在周文英无比慌恐和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富有冷感浅淡的声线疑惑的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周文英一听到这个声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立马把田宇推开了,田宇甚至被她推的踉跄了几步。 一回头就看到了那种颠倒众生的脸,远看如同一株君子兰,腰身笔直,背脊笔直,眉眼漂亮雅致。 她没有看田宇,而是对着周文英说:“一起回去吗?” 周文英胡乱的擦了两下眼睛,木桶都懒得拿了,脚步匆匆的走到温希恩的身边,紧张的拉着她的衣角,声音还带着哭腔:“回去,要一起回去。” 温希恩微顿,安抚似的拉住了周文英的手,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田宇,就走了。 她手上还拄着一个棍子,背着一个竹筐篮,里面有一些药材和野菜野果,脚步一深一浅的,却让周文英格外的有安全感,她回头一看,田宇还站在原地,安静的有点诡异的盯着她们离开。 直到离开了田宇的视线,确定了他不会追上来,周文英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去看温希恩,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温希恩感受到了她的眼神,转过头,形状漂亮的眼睛,平静内敛的看着她。 眸光澄澈柔和,像午后浮光掠影,泠泠清清的湖面。 对着这双眼睛,周文英心里复杂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温希恩的手还拉着她,那手很软,很凉,被拉的很……舒服。 “以后不要一个人来山上了。” 担忧的话打断了周文英的思考,她眨了眨眼睛,笑的牵强,原来温希恩已经全都看到了。 另一只手抓紧了衣角,周文英低着头,清秀的面容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你,你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吗?” 难堪。 除了难堪之外周文英甚至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怎么样,庆幸温希恩能过来,把她带走,可是那么不堪的一面却被温希恩看到了。 还要开口让温希恩保守这个秘密,周文英几乎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害怕从里面看到嫌弃或者是厌恶。 温希恩听着停下了脚步,小姑娘还不敢抬头,像是在害怕,温希羽知道她害怕什么。 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动作很轻,像阳光一样暖,湖水一样柔和。 周文英一愣,她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看到了温希恩嘴角的笑意,那轻微的笑容,从浅色的嘴角那点弧度看出来。 平静舒缓的清冽嗓音里,似有若无的柔意。 “不要害怕,没有人会知道,你以后小心些,最后有个伴,别在一个人了。” 特别是一个姑娘家到山上来,要是被人欺负了甚至都找不到人说。 周文英的脸涨得通红,心里像烧开的水一样上下翻腾。 温希恩拉着她接着往前面走,“我不会与任何人说,你应该相信我。” 如果温希恩没有来,那么后果会不堪设想,周文英不敢想,心就像被人猛击了一下那样地痛,周文英低着头,咬着唇,委屈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一连串泪水从脸上无声地流下来,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温希恩没有回头看,因为现在的她也做不了什么,一个瘸子能做什么,甚至如果和田宇闹起来她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她本来就是这个村里的一个外来人,就算是死在外边也没有人发现的。 还有田宇没有动手。 等下来山,温希恩就松开了周文英的手,毕竟如果被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 周文英的手指动了动,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然而温希恩已经和她拉开了距离,两个人离着不远不近,在路上刚好碰到了郭振飞。 男人手里抓着一只土鸡,还没有死,他粗糙有力的手指抓着土鸡的两只翅膀,土鸡动弹了两下就装死。 他暗沉沉的视线几乎是立马就黏到了温希恩的身上,浓稠浓烈的视线几乎让人招架不住。 温希恩心一紧,有点不确定郭振飞刚才有没有看到她们两个人牵手,应该没有看到了,当时离得挺远的。 怕气氛变得不可收拾,温希恩提前一步离开。 郭振飞面无表情表情的看着她离开,晦暗不明白视线却还是黏在她的背后,就如同冰冷吐着信子的蛇,活生生的让温希恩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好郭振飞至始至终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周文英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男人深邃冰冷的眼睛制止了,她楞楞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他问。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周文英的脑子下意识的一懵,“……没做什么呀?” 男人微微的垂眸,遮住眼底的暗光和暴戾,他的下颚线锋利流畅,声音低沉:“你们牵手了。” 质问的话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变得毫无波澜。 周文英反应过来之后是高兴的,她的脸色微红,原来郭振飞真的是一个看起来外冷内热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的她,但是看到她跟别人牵手,心里还是会不舒服,还是会嫉妒。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周文英羞涩的低下了头,她有意含糊的说:“郭大哥,我和希恩只是关系好而已……就是在路上碰到了,然后说了些话……” 男人的眼神越来越暗,薄唇抿着紧紧的,略显木讷的眉眼染上了阴霾。 偏偏低着头的周文英并没有察觉到,如果她现在抬头一看,一定会被男人的眼神给吓到,可惜她没有抬头,自然也不会发现。 “以后,离温希恩远一点。” 过于凶狠的语气让周文英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她抬起头,男人的表情如常,就是眼睛比平常黑了一点。 第75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1) 这一次,就算周文英再迟钝也知道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男人的语气是带着警告的,还有恨意,这抹恶意,是对着她的,并不是对着温希恩。 郭振飞在警告她,离温希恩远一点。 很奇怪,说不上哪里奇怪。 “郭大哥……” 周文英到现在脑子都懵的厉害,完全搞不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郭振飞已经没有在和她说话的必要了,他提着野鸡,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一句。 这个时候周文英突然为自己感觉到了悲哀,她现在的眼睛是红肿着的,明显是被欺负过,可是郭振飞却没有问过一句,好像从来都不在意。 但温希恩不一样,她会温柔体贴的安慰她,还会拉着她的手,有温希恩在,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而不是在郭振飞身边天天提心吊胆,害怕忍他不高兴,害怕讨他的嫌。 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存留着冰凉柔软的触感,周文英的手指缩了缩,像是在挽留些什么。 —— 温希恩一会到家,就看的小孩守在门口了。 他蹲着台阶下,盯着一处看,可是在温希恩出现的时候又能精准的捕捉到。 温希恩牵着小孩的手回到了屋子,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花也到了识字的年纪了,私塾也开了,你也总不能天天等着我回家,改天我带你去看看。” 小孩就在旁边帮忙,他一听就连忙拉住了温希恩的衣角,皱着眉头说:“我不去。” 温希恩手是脏的,就没有去摸小孩的头,“不去怎么能行呢?到时候你争气一些,考一个秀才什么的好给我争口气。” 缪华不可能浪费事情是那个地方读书,他宁愿多帮温希恩做一些事情,而且缪华也知道,温希恩想着是为他好,是在为他留后路,但是缪华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温希恩。 晃了晃衣角,缪华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撒娇的语气说:“我不想去,我只想在你身边。” 虽然小孩的撒娇很难得,要是以往温希恩肯定被哄答应了,但是现在不行,自从上次大病一场之后,温希恩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扛不住,到时候就只剩下的小孩子一个人,他还那么小,他还什么都不会,温希恩怕啊。 怕她走了之后,小孩也坚持不下去。 所以在这件事上,温希恩各外的坚持,没过几天就和夫子打好了招呼,天一亮就想把小孩从床上带下来。 可是缪华却闹着不想去,他就摊在床上,不管温希恩怎么说,动都不动一下。 家里本来就没有几两钱,如果他真的去了私塾,那么以后的生活就会更加的难过,所以说什么他都不肯去。 温希恩想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严肃着一张脸,她面无表情的问:“你到底起不起来?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一直瘫在床上了缪华听到死这个字就一阵惶恐,他哪里还敢躺着,跪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小小的,被凶的有点可怜。 温希恩狠话说的差不多了,就想把小孩拉起来,手背一阵湿润,她一愣。 捧起小孩的脸,发现小孩不知何时哭了起来,眼睛里面含着泪花,脸颊上还有着泪痕。 他哭的好难过,也没有声音,瘦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红着眼睛看着温希恩,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温希恩还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小孩明明一直都很乖的,不哭不闹,突然一声不响的哭的这么凶,让温希恩怀疑是不是他刚才说的话太狠了,吓到小孩子了? “不哭不哭,小花乖啊。” 把小孩抱进怀里哄着,温希恩拍着小孩瘦小的背,心疼不已。 但是小孩子一下子变得特别的难哄,他似乎知道了自己掌握了温希恩的弱点,眼泪非但没有停下来,还流的越来越欢了。 不管怎么哄都没有用,小孩就缩在她的怀里面,下巴搁在温希恩的肩膀上,哭的停都停不下来。 眼泪便大颗大颗掉下来,落在温希恩雪一样的脖颈上。 温希恩都被吓懵掉了,把小孩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轻声的道:“不去了不去了,不要哭了,不想去就不去,是我的不好,不应该逼你。” 小孩一听,眼泪收了一点,他抽噎着,带着一点不相信,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已经被他眼泪给迷糊掉了温希恩哪里还想的了这些那些,连忙用力的点点头,就差对着天发誓了。 如此一闹,小孩的眼泪才慢慢的收住了,温希恩替他擦了擦眼泪和鼻涕。 小孩鼻子眼睛都哭的红红的,一得到温希恩的保证,就立马变了一张脸,小手还是紧紧的抓着温希恩胸前的衣服,就仗着温希恩的脾气好,所以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温希恩看着都哭笑不得,点了点小孩的鼻子。 “你这个小孩还真是精的很。” 缪华羞耻低着头不说话,但是艳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他实在是急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想出了这一招。 小孩子的脸皮终究还是很薄的,被说穿了就涨红了着脸,跟个小西红柿似的,特别找人疼。 他很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了温希恩的脖颈处,滚烫的脸颊贴着冰凉肌肤,非但没有让温度降下去,反而还越来越烫。 温希恩笑着,小孩在她的笑声里面脑袋都要埋进去了,她拍了拍小孩的背。 “小花,真可爱。” 谁能想到缪华仙尊竟然还会装可怜就是为了不去读书。 但是谁让温希恩特别吃这一套呢,既然这样的话……那么装一下也无妨。 温希恩以为是她把小孩子逼急了,所以小孩才会使用这一招。 毕竟小孩的脸皮薄,而且自尊心很强,还不爱说话,是真的被逼急了,所以才会那个样子。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到后面小孩像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一样,经常使用这一招。 第75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2) 就比如温希恩虽然身体好了一点,但是还是要天天的吃药,可是药比较贵,没有人比温希恩更清楚她自己的身体了,想着买药也是浪费钱,这还不如把这钱省下来,多给小孩子补补身体。 这小孩虽然人小,但是却格外的聪明。 有一次温希恩去了镇上,没有买药,一回来的时候就被小孩发现了,他什么话也不说,就突然红着眼睛,然后就面无表情无声的哭泣。 温希恩当时正在晒被褥,一回头就看到满是泪痕的一张脸,吓了一大跳。 连忙跑过去抱住了小孩子,“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哭?” 小孩只是用那含满着泪珠眼睛盯着他,小嘴抿的紧紧的,眼泪无声的往下面滑。 温希恩用干净的衣袖给他擦眼,一边焦急的问:“小花,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告诉我,你说话呀,别哭了……” 要等温希恩哄半天,小孩才终于开口了。 他说:“你没有买药回来。” 当时温希恩就懵住了,愣愣的看着小孩子。 “大夫说过,药要天天吃,可是你今天没有买……” 小孩越往后面说,就越委屈,眼泪流的就更加的凶。 温希恩:“没事,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吃药了。” 她是真的实在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这么细心,而且过的伤心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没有买药,温希恩一时之间,心里又酸又胀。 她摸了摸小孩的头发,白玉一样的脸,眉宇像是忧郁,那双眼睛却是无比温柔的。 他忍着哽咽,固执地说:“没有好,你骗我。” 温希恩这才发现,原来小孩子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 缪华抬手去摸她的眼角,乌黑干净的眼眸静静的,流淌着清澈的湖水。 他每次被那双眼睛望着,都觉得呼吸放轻了,心跳却变快。 温希恩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吃药没有用,而且很苦,我不想吃。” 眉眼雅致清丽的人儿皱着眉,做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想要逗小孩开心。 缪华并不开心,相反的是他觉得他心里更加的堵了,他的眼睛哭的红肿狼狈,但是他却没有心思注意。 他心里记住了,温希恩怕苦,以后要天天准备一点蜜饯,这样吃药就不怕哭了。 小孩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和鼻涕,他的眼睛很黑,对视久了就有一种冰冷无机质的感觉,可是现在却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有蜜饯,不苦。”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两个人像是颠倒了位置一样。 “药,要吃。” 缪华一字一顿的说,吐字格外的清晰。 但是很多时候,温希恩都会被小孩子的几句话给打动了,他现在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也就只有小孩会这么关心她,也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 温希恩伸手抚摸着小孩的脸,微微带笑的眉眼,眼里清浅的薄薄的温柔,是毫无保留的溺宠。 缪华差点就溺进了,他忍不住抬起脸蹭了蹭温希恩冰凉的手心,就像小狗一样,还一脸享受。 温希恩见此,笑容加深:“好,都依你。” 她就静静地蹲在地上和他平视,时间似乎定格在了那一瞬。 缪华的脑海里全是她的一瞥一笑。短暂而永恒的感情的种子深深埋进了他心灵的土壤。 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 天气逐渐变暖了,让温希恩比较头疼的是,最近周文英来的越来勤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来的次数多,会落到村里人的口舌,温希恩并不想让别人误会什么,特别是郭振飞。 但是温希恩又不好意思讲,只能对待周文英的态度冷淡一些,但是不知道周文英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依旧来。 还好温希恩经常不在家,周文英很多次来的时候家里只有缪华一个人。 温希恩不在身边,缪华就不愿意装乖孩子了,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个“乖孩子。”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缪华对着门口的女人冷冷的开口。 周文英莫名其妙的,完全听不出小孩在说什么,“看不出来什么?” 她一来就发现温希恩不在家,这个小孩也不把她带出去,就把她堵在门口,特别不懂礼貌,也不知道温希恩那么温柔体贴的人为什么要收养这样古怪的小孩,说白了,就是温希恩的心太善良了。 缪华几乎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女人的心里的想法,凝墨一般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温希恩不想和你走的太近,不要再往上面凑了,离她远一点。” 又是这一句话。 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让她离温希恩远一点,郭振飞也是这样说的,那样恐怖的眼神,她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凭什么啊? 现在连一个小孩子都要来说她了? 从第一眼开始周文英就知道这个小孩子不喜欢她,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要不是看在这个小孩是温希恩收养的,周文英才懒得理会。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周文英还是忍不住发火。 “要离她远一点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希恩根本就不会那么辛苦,是你拖累了她,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呢?” 充满恶意的话几乎没有过脑子就从嘴里面说了出来,等说完了之后周文英才有点无措,但是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她又变得不那么害怕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带着一些理直气壮,对着堪堪直到她腰上的小孩,“该离开的人是你。” 小孩子并没有傲然的身高,长得也并不恐怖,但是他的眼神,却格外的阴翳,沉沉的好像藏着一随时都有只发怒野兽。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一句也不用说,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已经可以表达了所以。 如果周文英没有看错的话,她好像从这个小孩子身上看到了杀意…… 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像拼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恐怖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闪动。 第75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4) 鼻尖的冷香,是男人魂牵梦萦的味道,他的五只收紧,像是抓住了一只折翼的鸟儿,而他就像一只即将要发情的野兽,这淡淡的香味把他浑身都烧的滚烫。 “恩恩……” 男人低低的叫着,暗哑的不可思议。 温希恩感受到了危险的来临,她的睫毛颤抖的厉害,就如同陨落的蝴蝶。 “郭大哥,你冷静一些。” 漂亮苍白的人儿还在伪装淡定,还在试图的去唤醒男人理智。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声音,还有她微微颤抖的弧度,都足以让背后的男人发狂。 干燥的吻一一的落下,或轻或重,留下来暧昧的红梅,让它在雪中绽放。 “为什么假装看不见我?”男人在耳边问着,他喘的很厉害,带着克制。 耳尖的热度让温希恩不自在的歪着脸,却把那修长雪白的脖子全都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之下,男人的眼眸很暗,里面涌动着可怖的欲望,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衬的一张英俊的脸狰狞不已。 他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在白腻的肌肤上面留下了一个印子,他看着很满意,忍不住就舔了舔。 温希恩的沉默让他稍微的不满,一口含住了那白玉般薄薄如云的耳垂,沙哑的开口。 “说话。” 他们就在小溪旁边,这道路随时随地都会犹豫走过去,虽然旁边有一些灌草遮挡,但还是有随时被发现的可能。 温希恩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一些细小的声音都能让她的心给提起来,她不敢相信平时木讷老实的男人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样大逆不道……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男人控制住了,就如同被蜘蛛网缠住的蝴蝶,哪怕拼命的煽动着翅膀,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她精致的眉淡淡的蹙着,在她透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郭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柔,但是却暗藏着冷意。 但是现在郭振飞并不是很在意,起码温希恩不会再把他当空气一样对待,起码还是有情绪的,起码这个情绪只是对待他一个人的。 那么这样这就足够了。 他痴迷的嗅着,黝黑的脸上染上了病态的红晕,虽然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就可以看出他的激动。 男人的声音甚至是带着笑意的:“我当然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温希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啊?你这样做对得起文英吗?” 从温希恩的嘴里听出了别人的名字,这让郭振飞下意识的皱眉,惩罚性的咬了一口,和上一个牙印重叠。 “关她什么事情,我从来都不喜欢她,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 男人毫不在意的说着,眼眸暗如水墨,他现在早已经被眼前的人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就在这里融为一体。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冲动,把温希恩的脖子啃咬的青青紫紫,郭振飞这才恋恋不舍的帮温希恩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温希恩这才终于正面的看到了郭振飞的脸,男人长相俊美凌厉,眉眼依旧很憨厚老实,如果没有做刚才不雅的事情,没有人会觉得他是那样的登徒子。 郭振飞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他不敢说话,只是用余光一个劲的观察温希恩的表情,不敢啃声。 有一件事出乎他的意料,那就是温希恩太冷静了,除了眼睛红了一点之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这并不是郭振飞想要的结果,他宁愿温希恩发火,他宁愿温希恩骂他,都不愿意温希恩不理他,冷落他,视他如空气。 “恩恩……” 男人高高大大的,可是现在他却无错不安的攥着手指,就跟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但是温希恩已经不会被他这个假象给迷惑了,男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木讷老实的人,他只不过是伪装成温希恩喜欢的样子。 温希恩冷冷的看着他,里面像是含着寒霜。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郭振飞,不要再有下一次。” 捡起掉在地上的棍子,温希恩一瘸一拐的往前面走,男人立马小心翼翼的跟着,狭长暗沉的眼眸巴巴的盯着她。 郭振飞全部的心神都挂在了温希恩的身上,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杂草的小溪下,此刻正有着一个人影。 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压住了快到喉咙里的尖叫声,她的眼睛已经溢满了泪水。 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场景,身形健壮的男人抱着漂亮雪白的人儿,动作暧昧不已,他们就如同一对璧人。 一个是她年少就喜欢男人,还要一个是她一直都相信的好友。 可是现在两个人背着她,毫无廉耻之心的抱在一起。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她把温希恩当做她的好友,当做知心人,可是温希恩呢?! 脑海里闪现出她和温希恩相处的每一幕,最终停留在那乌黑湿润的眼眸里。 再次看来只不过是嘲讽自己傻。 周文英再也压抑不住了,她痛哭失声了起来,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这种苦涩弥留到了心里。 她的眼底的暗色涌了上来,染上了阴恶的色彩,她的指尖掐进了肉里面,但是她好像感觉不到痛。 小溪的水上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扭曲不已。 她对着水中的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 —— 院子静静,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檐月落下,落在飘带似的兰叶上。 温希恩回到家,屋子里烛火通明,小孩提着一盏灯,等着她回家。 一进屋子就闻到了饭香,原本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美好起来了,小孩盛着两碗热腾腾的饭过来。 吃完饭之后,温希恩把红红的野果子洗干净,把又大又红的一颗给小孩,但是小孩没有要,他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 第75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3) 等到离开,周文英都还回不过神来,才是春至,她却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一定不是小孩子应该有的眼神,小孩子不可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怪物…… 那个小孩一定是个怪物…… 周文英浑浑噩噩的蹲在屋子门口,直到耳边响起一道浅淡的声音。 “文英?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的眼睛还有些溃散,温希恩就是这样闯进了她的眼眸里。 漂亮的让人无法遗忘的脸,几乎可以让所有人失神,她似乎是觉得疑惑,微微的歪了歪头。 乌黑湿润的眼眸像是春日徐风而吹的湖水,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她的眉眼如画,晕染了朝华。 而蹲在地上的周文英,只是被这余晖照耀的灰尘。 也许是周文英许久的沉默,让温希恩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半蹲了下来,淡色的唇瓣如水,好像可以描绘出任何的颜色。 她的表情很淡,轻声认真地问:“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温希恩总是这样细心又体贴,看着守在她家门口的女子,第一时间并不是询问,而是关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文英想到小孩的眼神,那个小孩一定是个怪物,她不能看的温希恩被骗。 鼓起勇气拉住温希恩的衣角,周文英面容急切又苍白:“希恩,家里的那个小孩他……” ——吱呀。 话还没有说完,一直紧闭着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小孩看的温希恩的时候眼睛一亮,他脚步欢快的来到了温希恩的身边,牵住了温希恩的手,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动声色的把周文英的手给甩了下去。 漆黑的眼眸里面映着只有温希恩一个人,小孩子在温希恩的面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现在他拉着温希恩的手晃了晃,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我好饿,肚子好疼。” 小孩子说着还捂了捂肚子。 温希恩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连忙急切的问:“是饿的肚子疼还是你之前吃坏东西了?” 小孩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低着头颇有几分脆弱的感觉,“好饿。” 一听是饿的,温希恩就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对着还蹲在地上的周文英说道:“文英,你刚才想同我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抓住了,周文英脸色苍白不已,她低着头站了起来。 “没,没什么,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句话,周文英就跌跌撞撞的跑开了。 温希恩还来不及说什么呢,人就没有影了,今天的周文英好奇怪,但是还没有来的及多想,手上传来一阵微微的痛意。 她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孩的眼睛,小孩眨了眨眼睛,“饿,吃饭。” 温希恩这才收回了心思,带着小孩进屋吃饭,可是等她跨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想到,明明小孩之前都从来都不关门的,而且她一回来差不多小孩都守在门口。 可是今天…… 抬头去看正在灶台费力盛饭,温希恩什么都没有说,过去帮忙。 —— 春天来了,天气转暖了,温希恩把厚衣服都装进了箱子里面,把薄衣服都拿了出来。 温希恩还去镇上给小孩儿做了几件薄衣服,顺便还买了几个蔬菜种子。 选择排灌方便、松软肥沃、排水优良的土壤进行深翻,然后播种入土。 忙了一上午温希恩就准备回去,在路过一条小溪上时候,温希恩刚好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在河边洗手,从背后看过去,他的背很宽,薄薄的衣服都遮不住他漂亮的肌肉线条,就如同正在休憩的雄狮。 原本想要假装没有看到直接走过去,结果对声音格外敏锐的男人已经转过了头。 凌厉的侧脸线条一半在阴影处,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在看到来人长什么样子的时候,他的薄唇抿紧了。 气氛莫名尴尬。 温希恩稍微低下了头,躲避了他的视线,抬脚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身后渐渐传来脚步声。 温希恩脚步一顿,一回头就看到了高大健壮的男人就跟在她的身后。 男人的手臂上还沾着水珠,视线紧紧的锁着前面的人。 淡色的唇瓣不安的抿了抿,温希恩回过头,接着往前面走。 说不准只是同一道路而已,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就是明明之前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好,可是到了现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窘境。 不管怎么说,温希恩其实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郭振飞。 郭振飞对她有多么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都记在心里,但是她并不能去拖累郭振飞,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虽然这么做对郭振飞有点残忍。 脑子里面在胡思乱想着,温希恩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变慢了一些,等后背碰上了灼热坚硬的胸膛,她才猛然的惊醒。 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身后的男人紧贴着,温希恩甚至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急切又没有规律的跳动着。 温希恩刚想离远一起,但是她单薄削瘦的双肩被一双手,那只手重如千万斤的钢铁,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就如恶犬一般低下了头,在她的脖颈处轻轻的嗅着,鼻尖蹭着她的肌肤,特别痒。 喷出来的气息是那么的滚烫,把那片雪白如玉的肌肤都给烫红了,染上了引人遐想的艳色。 温希恩缩了缩脖子,乌黑的眼眸微睁,如诗如画的眉眼无措至极。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就如同羽毛一般,拂过男人的心尖,引起了他全身的颤栗。 “郭大哥?你……在做什么?” 多么单纯的问题,男人好像都懒得出声,他只是一个劲的深嗅着,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男人好像很热,干燥的唇瓣若有若无的去摩擦那冰凉的肌肤,想要解身上的渴。 温希恩的身体逐渐变得很僵硬,她似乎明白了男人的意思,脸色变的格外的苍白,就如同一朵白玉兰,雪白的没有任何颜色。 第76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5) 温希恩说:“那个不甜,这个甜。” 说完就把手中的野果递到小孩的面前。 结果小孩还不接,他咬了一口,的确和温希恩所说的一模一样,有点苦,有点酸,并不甜,但是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面色如常的吃了下去。 还很认真的说:“我就喜欢吃这个。” 温希恩顿时哭笑不得,她当然知道小孩只不过是想把甜的留给她吃,也并没有坚持,如来小孩子的意,吃掉了那又大又红的野果。 很甜,水分也多。 按道理说春天的雨季也应该很多,但是也许冬至的时候下了太多的雨,这年的春天反而还没有下过几场雨。 温希恩种了自己的小菜园,没有下雨的话,她只好自己浇水,还好离小溪边并不是很远,温希恩也可以勉强的提水。 木桶只装满了一半,装多了的话也会全都被撒出来,还不如装少一点更加方便。 她提着木桶,手心都被勒的发红,额角也冒出了细汗,路也不是很远,当然是来来回回也很废力气。 手下的木桶一轻,温希恩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阳光就被一片阴影挡住了,她抬起头,看到男人凌厉俊美的侧脸。 对于温希恩来说很重的木桶,在男人面前好像一点都不费劲,他轻轻松松的提着,脚步沉稳。 温希恩脸色一变,她走上前想自己拿,但是男人也不松手,两个人拿着一个木桶,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 郭振飞微微的低下了头,锋利的下颚线格外的流畅,狭长眼眸眯了眯,像是在笑。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我来。” 温希恩皱了皱眉,苍白病态的脸在阳光下白的透明,如同一枝雪白的蔷薇花,清新高雅,缕缕清香,沁人心脾。 “我不要。” 她好像连拒绝的样子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就如同清风,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的难堪。 虽然知道这是拒绝,但是郭振飞却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他想着,起码温希恩愿意理会他了。 那么这就足够了,因为温希恩的眼睛里面有他。 他的心尖泛起了甜蜜。 暗沉深邃的眼眸含着星星的光点,注视着温希恩,低哑声音,轻轻地说:“可是我想。” 温希恩好像顿住了,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呆呆愣愣的样子特别的可爱。 粗糙灼热的大手牵住了那只如青葱般的手指,他的力气并没有很大,但是却没法让人挣脱。 温希恩挣扎了两下,完全挣脱不出来,她气的眼睛都红了,男人另一只手就稳稳的提着一木桶的水,还有一只手拉着温希恩。 对于温希恩的挣扎,男人并不是无动于衷,她动一分,他就紧一分,一来一回,两个人的手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五指交叉。 老实木讷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没有脸皮,这对于温希恩来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对于这种人,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 只要她沉默不理会,男人会更加的变本加厉,好像硬要逼出她发出一点声音或者表情才肯罢休。 郭振飞正在浇水,长得高高大大的,但是做起事情来却格外的利索。 所有的事情都被他做了,温希恩只好站在旁边看着,她实在是无奈至极,就问:“你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种子已经发芽了,小小的一颗,鲜嫩不已,要蹲下身子才能看见。 男人的衣袖被折了几层,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他低着头,认真的浇水,也很认真的回答温希恩的问题。 “我不在意,我心悦你,是我的事情,与他人无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以往都没有的柔和。 但这并不能打动温希恩的心,她很平静的说:“但是我不值得。” 这句话温希恩说的是事实,沦落到了这副田地,何尝不是对她是一种打击,她是真的认为自己身上并没有很吸引人的特点,虽然之前的确是风光无限过,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成为了过去。 现在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瘸子,还是个病秧子。 有的时候,温希恩真的很好奇,郭振飞到底图什么? 郭振飞站着的身子,他转身面对着温希恩,高大健壮的身子就如同小山一般把她笼罩在阴影里面,他个子实在是太高了,稍微低下头都还比温希恩高一截。 深邃的眼眸涌动着好像可以淹没的感情,他还是克制的,压抑在了眼底。 可是全都展露在了温希恩的面前,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那痴迷热烈的感情,让温希恩的心都滚烫了起来,是震惊,是困惑。 干燥的薄唇吻上了她的眼睛,带着无比珍重的力度,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珠动了动,像是在不安。 “你值得。”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了脸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男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笨笨重重的模样,可是等真正的柔情起来却是有一股让人无法抵御的魅力。 他依旧不善于表达,但是他真挚的感情却无法隐藏。 温希恩的眼眸微微放空睁大。 “没有人比你更加的值得。” 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沙哑。 轻轻的吻就像羽毛一样落到了额头,眼角,鼻尖,嘴角…… 温希恩微微的垂下的眼睛可以看到男人脖颈处因为兴奋而高高凸起的青筋。 他的呼吸粗重,带着无法掩饰的急躁。 急躁的陌生的他难以表述的渴望,但他知道他可以在温希恩身上得到,那散发出来的雪的味道,可以稍微让他解渴一些,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浓烈的渴求。 想要更多一些…… 更多一些…… 暖暖的阳光洒在的身上,温希恩觉得自己浑身应该是暖和的,但是心里却是冰冷的。 “郭振飞……” 充满冷感清淡的声线让男人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一点。 他满眼痴迷的望着眼前雪白漂亮的人儿,眼底闪着滚烫的光亮,像一只对鲜美肉类垂涎三尺的狗。 第76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6) 但是马上他就被温希恩冷漠的表情给吓到了。 冰冷的如同凝结了的寒霜。 “我有说过同意吗?” 郭振飞愣住了,身上的温度快速的降了下来,无措不安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喉咙里面像是卡住了一根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希恩看着他,淡色唇瓣微启:“我不愿,你知道吗?” 瞧着,她说着这么伤人的话,等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浅淡,好像说的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却一一的熄灭了他眼里光,一一的刺痛了他的心。 可是她好像还不嫌够。 “我不愿接受你的喜欢。” “我不愿你碰我。” “我更不愿你缠着我。” 她淡淡望着郭振飞,像春日刚发芽鲜嫩的绿叶,冰凉又温柔。 对着已经失去表情的男人,无辜又残忍的说:“所以,你明白吗?” 郭振飞漆暗的眼眸一瞬不瞬,呆愣的垂着眼睫,他忍着心口的窒痛,很迷茫的说:“我不明白。” 温希恩:“……” 男人却好像自己钻起了牛角尖,眉眼压抑阴郁,他固执的按着温希恩单薄的肩膀,木讷又迟钝。 “为什么?” 温希恩却好像厌烦了似的,偏过了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愿。” 她说的那么的轻松,好像掩饰都懒得再掩饰了,郭振飞还期盼着她能说出什么好话--火突然间熄灭,他的心像刀绞一般。 “那你和谁愿意?”他偏执的质问。 温希恩夺过他手中的木勺,自己弯着腰浇水,明显不想理会身后的男人。 但是男人还是不依不饶,他按着温希恩的肩膀把她拉起来,两个人面对面,温希恩都不愿意看着他。 郭振飞凑到温希恩的面前,牙关咬紧,眼眶微红,眼里阴鸷怒意和痛意。 “是周文英吗?你和她在一起就愿意了是吗?” 自从那天他稍微表达出了自己的心意,温希恩就再也没对他笑,也不愿意见到他,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好,他们两个人就是陌生人一样。 哪怕是在路上撞到,温希恩都是把他当空气一样对待。 温希恩生病,他却被赶出去了,连照顾她的资格都没有,怕惹到温希恩不开心,加重了病情,他甚至不敢正面去看,只能托周文英送东西,还特意嘱咐不要被发现,就怕温希恩不收。 次数多了,温希恩和周文英的相处也越来也融洽,温希恩甚至还会对她笑,还会牵她的手,明明是他一个人的权限,现在转移到了另一个的身上。 现在他一提到周文英,温希恩原本平淡的表情果然一变,好像是慌张,像是被说中了似的。 温希恩……是不是喜欢……她? 心口传了一阵痛意,还裹着充满恶意的嫉妒,这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让他咬紧了牙。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急切的观察着温希恩的表情,想要从里面看出他想要的情绪。 温希恩没有看郭振飞一眼,只看着虚空的一点,声音平静,毫无情绪:“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文英喜欢的是你,她的眼里只有你,郭大哥并不是愚笨的人,难道你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听温希恩的语气,好像的确对周文英没有那种感情,郭振飞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对于不重要的人,郭振飞都懒得分一些心思在那个人的身上,就啊周文英喜欢他又能如何?他从来都不会在意。 他的心实在是太小了,只能留下温希恩一个人。 郭振飞只是说:“可是我喜欢你。” 温希恩很平静的道:“但是我不喜欢你。” 心里莫名其妙的刺痛、酸涩, 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痛意,郭振飞固执的就像一个石头。 “没关系,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在说话,也行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浇水,男人就在旁边看着,等木桶里面的水空了,男人就迅速的拿着跑到小溪边装水。 温希恩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忙完一天之后,温希恩就提着东西回家,男人跟在她的身后,就像一道无声的影子,只有温希恩一回头,她就在。 等到温希恩回到家,他还傻傻站在门口。 温希恩终于肯回头,“你回去吧。” 男人被她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也没恼,离开前还很细致的帮她关上了屋子的门,声音闷闷的从屋外传来:“这些重活我可以做……你来找我,我一定在。” 屋子里面再也没有传来声音,郭振飞失落的低着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温希恩靠在门上,她仰着头看落日余晖映照,苍白病态的面容是对事物的平淡的反应,很奇怪,她明明没有露出任何伤心难过的表情,但是却好像可以让人清楚的感受到她在难过。 她看着那一丝纯洁美丽的红霞慢慢染红西方的天空,如同一朵朵金莲花,争先恐后地在蓝天的边缘绽放,云朵在霞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金红色。 春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她的思绪好像也随着清风吹走了。 衣袖被轻轻拽了拽。 温希恩愣愣的低下头,是小花。 他好像刚才灶房里面出来,脸上都还有不小心弄上去的灰。 温希恩伸手擦去他脸上的灰,一直笔直挺拔的腰身自然弯折,慢慢的蹲了下来,她拉着小孩的手,平视的看着他的眼睛。 小孩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在温希恩蹲下来的那一刻,在温希恩雪白病态,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的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 温希恩的眼眸微动,惊讶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孩,摸了摸被亲的脸颊,表情傻傻的。 很可爱。 小孩的眉眼小弧度的弯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在刚才看到温希恩望着天空的模样,那样的温希恩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无力虚幻的气息。 就好像随时都会随着清风离开,没有理由的让缪华一慌,他下意识的去扯温希恩的衣角,以防止她随着清风离去。 第76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7) 他看着温希恩直起腰身,抬手轻轻抚摸着缪华的头。 “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说起来也真的是挺丢人的,竟然这么狼心狗肺的让只有五岁小孩子做饭,可是温希恩也没有办法,她做的饭,她真的是自己都吃不下去。 这么想着,她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缪华拉着温希恩去盛饭。 “有蘑菇炒肉,还有蛋羹。” 温希恩一进去就问到了香味,她表情略微夸张的闻了一下,逗着小孩玩。 “好香哦。” 小孩脸皮薄,被她这么一夸耳尖都红了。 他把筷子塞到温希恩手里,低着头闷闷的说:“吃饭。” 温希恩闭上了嘴,乖乖的吃饭。 缪华最近心情很不错,因为没有讨人厌的陌生人再来打扰他和温希恩的生活。 虽然天天为了柴米油盐愁,但是缪华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或者不耐,相反,对于这种平凡的生活他很喜欢,他甚至就这么想和温希恩这样在这个乡村里面渡过此生。 但是每次当温希恩吃药的时候,这美好的幻想才会被打破,这时候他才会清醒过来,温希恩的身体熬过了这个冬天,那下个冬天呢?或者下下个冬天呢? 有很多的不确定因素,而这个是缪华控制不了的,以他现在的情况他没有办法阻止,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温希恩不喜欢吃药,药汁很苦很涩,每次吃完她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小孩就在旁边守着她喝完,不放过任何一滴,等他检查完,就会哄着给温希恩两个蜜饯。 很多时候,温希恩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 今天温希恩回来的有些晚,缪华饭都做好了,温希恩都还没有回来。 他蹲在门槛上,静静的望着远方。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下,一切都被蒙上一种暖色的颜色。 每到这个点,温希恩都差不多回来的,可是今天却晚了。 缪华知道自己的神经有点紧绷,毕竟温希恩不能保证每天都这个点回来,有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晚一些很正常的。 可是哪里心里总是这么安慰着自己,缪华还是有一种说不来了不安。 他实在是怕,温希恩又出什么事情,上山那么陡峭,万一温希恩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又或者说遇到了一些危险的动物又可怎么办?而且温希恩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人欺负了又可怎么办?! 温希恩就是一个手不能提的瘸子,她要是被欺负的时候,挣扎都挣扎不了,而且在那个山林里面,哪怕是叫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 越想越觉得可怕,缪华的心里像是提着一个千万斤的石头—忐忑不安的,久久不能清静。 时间好像都变得无比的缓慢磨人,缪华忍不住站了起来,跑了一些路,伸长脖子左瞧瞧,右瞧瞧。 他想去看看,但是又怕走远了万一温希恩回来没有看到他肯定会出来找他,怕两个人错过,缪华不敢走远。 他的心里乱得不得了,怎么也找不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他不停地四处张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就在黑夜快要来袭时,缪华终于看到了一道身影。 他的心一喜,连忙走上前,却发现了有点不太对劲,等走近了才发现温希恩身上还背着一个人。 温希恩拄着棍子,身上背着周文英。 本来急促的脚步慢慢的变慢,直到停了下来。 温希恩的背那么单薄,腿脚还不便,因为背上背了一个人的缘故,她额前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虽然脚步依旧很稳,但是缪华还是可以看出温希恩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她其实很吃力。 那么吃力的背着,温希恩都没有表现的出来,而那个女人的两条手臂缠着温希恩的脖子,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明明那原本只是属于他的位置,只有他碰过的,可是现在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缪华知道自己不应该,可能还是对周文英这一个普通的凡人起了杀心,他想折断那碍眼的手臂,拧断她的脑袋。 这并不是一个正道所为。 可是她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那么的要好,他所有的担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缪华等着温希恩走了过来,周文英把脑袋都埋进了她的脖颈处,好像赖得她的身上不想下来一样。 周文英的腿被蛇咬了,温希恩在回来的路上,就在小溪旁,听到了呼救声,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满脸泪光的周文英,过去一问,才发现被蛇咬了。 但是还好,那条蛇的毒性不是很大,温希恩把毒素吸了出来,周文英的腿也不能走路,就把她背回来了。 原本是想把周文英背自己回家的,但是周文英说不愿,她家里的儿女多,她也算不上是受宠的,家里人也重男,她说要是被爹娘知道肯定是会挨骂的,温希恩想着她家里还有几株药材,刚好可以让周文英腿上的伤尽快的痊愈,就想把她带到家里来了。 还好温希恩这屋子是在村里比较偏僻的地方,一般也没有多少人,背着周文英回来的时候也没撞到人,不然又免不了一些风言风语。 把周文英背到屋子里,让她先坐在一个木凳子上,温希恩去找昨天还没有来的及卖的药材。 屋子里只剩下小孩和周文英。 周文英悠闲四处打量着屋子里面的布置,哪里还有刚才脆弱可怜的样子。 缪华把这些都看在眼底,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冰冷。 正在四处张望的周文英不经意的对上缪华的视线,身子微僵,她挺了挺背,在心里暗暗的锤骂着自己,不就是一个小屁孩吗?有什么好可怕的? 于是她的语气也变得不满:“看着我做什么?” 小孩只是用他那黑溜溜的两只眼睛静静而又冰冷的盯着她看,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人。 周文英被这眼神刺的不敢对视,也不敢再四处乱看,紧攥的手心里是粘稠的汗水。 第76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8) 缪华收回了视线,他没有再待下去,而且去找温希恩。 温希恩真正把药草细细的碾碎,她额头上的汗还没有干,就有开始忙了。 她总是那么的好心,那么的善良,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可是之前缪华瞎了眼,竟然真的觉得她和魔道勾结,还硬生生的做出了那种事情。 其实缪华一直都在逃避一个问题。 那么就是温希恩恨他吗?怨他吗? 自从那次温希恩大病初醒的时候叫了一声师父之外,缪华从来都没有听过她讲以前的事情,或许是觉得痛苦不愿意去回忆,又或许已经遗忘掉了过去,已经接受了新的开始。 心口突然升起了一种闷痛,他很自私的不想让温希恩遗忘,他能看得出来他在温希恩是有一席很重要的位置的。 他不想和那些往事一样被遗忘在角落里面。 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孩子,但是他更希望的是温希恩记住的是清虚门的缪华,而不是现在这个小破孩。 他一向对那些心存善念,温柔敦厚的人很欣赏,且采善贬恶。 但是对于温希恩,他更希望温希恩很恶一些,能狠心一些。 可是如果温希恩真的是那样的人,那么她也就不会在雪地中抱着他回家,说不准他早就冻死在街头。 缪华侧脸眉睫微微垂敛,他看着被碾碎的药草,墨绿色的药汁,在他的眼里变得有些扭曲。 小孩问:“为何要背她回来?” 温希恩仔细的搞着药草,眉睫也纹丝不动,随口回道:“文英被蛇咬了,我这里刚好有药,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很严重吗?”小孩问。 温希恩说:“不严重,里面的毒素已经差不多清除了,但是最后还是敷一下药吧,这样好的更快。” 小孩像是不能理解:“既然都已经好了,那就说明可以自己走路了,为什么还要你背?” 温希恩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去看今天格外话多的小孩,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微澜,好像只是单纯的询问。 没有表情的小孩抬手,用自己干净的袖子替温希恩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等擦干净了才收回了手。 温希恩对小孩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雅致温婉的眉眼微弯,纯净漂亮的眼眸,含着浅浅的和煦。 “文英受伤了,我背一下也没事,反正路也不远,也不累。” 缪华静静的看着她,说出来两个字。 “骗人。” 温希恩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眉眼的笑意加深:“没有骗人。” “可是你累的流汗了。” 温希恩很淡定的反驳:“那是热的。” “骗人。”小孩一口咬定,没有给温希恩丝毫的面子,实在是让温希恩有些尴尬。 温希恩低着头接着碾压药草。 小孩就在旁边安静沉默的看着,没一会就弄好了,温希恩用一个小碗装着,又找了一些布料撕成一条,替周文英包装好了之后天快黑了。 一个小姑娘都在别人家里太长时间也不太好,所以周文英也没有留太常的时间。 因为没有光线的缘故,路比较黑,周文英说她有点害怕,温希恩就送了她一段路。 在走到差不多的时候,周文英突然崴了一些脚,温希恩下意识的去拉她,周文英就撞进了她的怀里。 怎么说呢,撞的挺疼的。 “你没事吧?” 温希恩等周文英站好了之后就立刻松手。 周文英似乎很愧疚:“我没事,没有撞疼你吧?” 温希恩摇了摇头,说没事。 送到差不多的位置,温希恩就先离开了。 周文英望着温希恩逐渐消失的背影,原本想要转身回家,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黑影,她吓的差点尖叫了出来。 那道黑影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周文英恐惧的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啊没想到,英子你可以啊,嘴上说着非郭振飞不可,背地里竟然和别人厮混,搂搂抱抱。” 是田宇的声音,周文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被捂住嘴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费劲的扒开田宇的手,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似乎被周文英这凶狠的语气给惊到了,田宇一时间没有出声,过来了一会儿才笑了出来。 “看到你和一个野男人呗。” 周文英好像很生气的道:“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温希恩!” 黑暗中的田宇似乎愣了一下,他当时其实并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只能看的出身高挺高的,而且很瘦,其他的都没有看清。 这条路是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也没有想到会撞到这幅场景,凑近了才看清是周文英,但是却没有看清另一个人。 本来他也没有想干什么,就想看别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可是周文英下一句话倒是让他彻底震惊了。 刚才另一个人是温希恩? 怎么可能? 田宇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对于长得好看的,他也经常管不住嘴,就想调戏两句。 可是像温希恩这漂亮的跟个神仙似的人物他还从来都没有看到了,他甚至在温希恩看过来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脏跳的都不正常,一股燥热涌起几乎把他的全身都烧了起来,只能傻傻的盯着,魂都被勾走了。 周文英长得也不算好看,只能算是清秀,田宇并不认为温希恩会看上这样的人,可是细想的话,刚才那个身影好像的确温希望有几分相似,而且周文英并没有欺骗他的理由。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张漂亮的几乎奇异的脸,压抑着心底的兴奋,但他灼热滚烫的视线还是出卖了他自己。 田宇自认为很正常的询问,语气也没有以往的吊儿郎当:“哦,原来是温希恩啊,你和她很熟吗?” 周文英低着头,像是在害羞:“也没有很熟吧。” 田宇明显不信这个说辞:“没有很熟那你们还这么亲密?” 腿上的伤口一片凉爽,周文英稍微的抬起头:“希恩她人好,怕我有危险就送我回家了。” 第76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49) 田宇笑了,他有些意味不明的说:“人好啊?那就更好了。” 他再说最后面的一个‘好’的时候,语调带着说不尽的晦暗,那双眼睛,细微的光线之下,闪着兽性般兴奋的光。 也不知道周文英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看懂他的眼神,只不过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 “你想干什么?”周文英问。 田宇发出一声轻笑,他说:“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身形娇小,比男人矮一个头的周文英后退了一步,好似在害怕,可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她的嘴里发出和她表情并不符合的声音。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田宇并没有的把她的惧怕放在眼里,他现在脑子里面和心里面只想着一个人。 那就是那张漂亮文雅的脸,从看到她的第一眼,田宇就想在那雪白细腻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上留下艳丽的红痕,她长得那么漂亮,哭起来一定也很勾人。 只要一想到那双柔和乌黑的眼眸含着泪水的模样,他就下腹一紧,浑身燥热了起来。 在只有风声的黑夜里,周文英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呼吸微微的粗重了起来。 她的眼神变得嘲讽。 “你能帮我的可多了呢。” 田宇的声音满是笑意。 —— 晴空万里,朝霞满天,太阳把一切都镀上了金黄色。 温希恩拄着棍子在路过小溪的时候,看到了周文英和一个男子一起,在远处看的时候,温希恩以为是郭振飞,可是等凑近了一看,竟然是田宇。 几乎是看清田宇的面容那一刻,温希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虽然不太了解村里的一些二三事,但是关于田宇那败坏的名声她还是听说过的。 记得前几天周文英还被他调戏,难道田宇又来纠缠周文英了? 温希恩是这样猜测的,既然看到了也不能假装看不到,温希恩走近,叫了一声:“文英。” 周文英一转过头,就见那张白壁无暇的脸,病态苍白,如同银色的霜花,像透明的玉屑,像水洗的胭脂。 靡颜腻理,涎玉沫珠。 周文英晃了一下神,她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田宇,果然看到男人已经看痴了,愣愣的,眼睛恐怕都收不回来了。 在温希恩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周文英几步走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她的眼睛有点红,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她伸出手拉住了温希恩的衣角,过于亲密的动作让温希恩有点不自在,但是一想到身后的田宇,温希恩还是忍住了。 也许是田宇又来调戏周文英,因为害怕或者是做给田宇看的。 温希恩低头轻声的说:“快回去吧。” 原本以为周文英立马就会答应,没有想到她咬了咬唇,竟然说:“我,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温希恩不明白为什么有时一定要在这里说。 本来是在后面有段距离的田宇走了过来,他的视线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温希恩的身上,那种眼神含着隐晦的欲念和灼热的情感,就如同被冰冷狡猾的毒蛇缠住了一般,很不舒服。 淡色的唇瓣抿了抿,温希恩微微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你说。” 周文英的眼眶红红的:“那天,那天其实是误会……” 混乱的话语让温希恩一时间没有理解清楚,“什么误会?” 抓紧了温希恩的衣角,周文英是这样说的:“其,其实,田宇他,他那天并没有,调戏我……是我误会了……” 话越说到后面,周文英的声音就越小,眼睛也一直眨,明显是心虚和不安。 田宇勉强的回过了神,他哪里还有在别人面前的流里流气,一脸正经的道:“都是误会,我之前和英子闹着玩呢。” 周文英低着头,不敢看温希恩的眼睛。 这样牵强的理由,连傻子都不会信,温希恩虽然知道田宇在胡说,但是也没有拆穿,毕竟如果拆穿了之后,万一田宇恼羞成怒,温希恩一个病瘸子,打又打不赢,跑又跑不快,到时候只有被打的份。 于是温希恩对于田宇牵强的解释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可是就算这点反应,也让田宇无比激动,他的脸都红了,莫名有几分娇羞。 温希恩以为就这样了,她也不放心留周文英一个人在这里,就再次问了一遍。 “你和我走吗?” “我和你走!” 被询问的周文英没有出声,田宇倒是一脸激动的说到。 对上温希恩的视线之后,田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他的眼眸充满了压迫性,好像要把温希恩吞下去似的。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过于急切,稍微的收敛了一下,“……就是我刚好也要回去,英子的衣服还没有洗完呢,你说对吧英子?” 周文英一直都低着头,她迟钝了一下,立马点了点头,还指着小溪边说:“我衣服还没有洗完。” 温希恩看了她几秒,也没有在问,转身就走了。 天都快暗了,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洗衣服,温希恩知道周文英是在撒谎,她不明白周文英说谎的意义在哪里,但是既然田宇和她一起走了,那么周文英应该就没有危险了。 周文英在温希恩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才抬起头,她哪里还有刚才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田宇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温希恩的后面,一个劲的在温希恩耳边好像说些什么,但是温希恩一直都没有理会,一瘸一拐的走着,田宇也不觉得恼,反而越讲越起劲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田宇这样急切的样子。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周文英这才发现手心有了几道指甲印。 周文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 温希恩没有想到田宇会这么啰嗦,哪怕她不理,他一个人也说的很起劲。 一路就像个苍蝇似的嗡嗡嗡,温希恩不想让小孩见到这样的人,就在离家的不远处停了下来。 转头淡淡的看着跟了她一路的田宇。 “接下来我们就不同路了吧。” 第76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0) 猛然对上了那双乌黑湿润的眼眸,田宇的脑袋卡壳了一下,才呆呆的说:“是,是不同路……”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家的方向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田宇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想和温希恩单独相处而已,看着那张漂亮雪白的脸,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么快了。 他都还没有看够呢…… 温希恩对于田宇那充满恶欲的眼神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她皱起了眉:“那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漂亮的人,哪怕是只有起眉头都是漂亮的。 田宇的心脏砰砰的跳动,他突然觉得好渴,忍不住舔了舔唇,手也不受控制的伸了过去,包住了单薄的肩头,好瘦,摸到的是削瘦的骨头。 一股电流从指尖穿梭到了全身,田宇整个身体都颤栗了一下,他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很暗。 温希恩没有想到他突然会动手,眉头皱的越发的深,她后退的一步,躲过了田宇的手。 却没有想到他突然伸出来两只手,就好像又不管不顾的要来抱过来一样。 温希恩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给扯到后面去了,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 郭振飞手背上爆起道道青筋,狭长暗沉的眸中涌现出骇人的怒意。 他紧紧的攥着温希恩纤细的手腕,盛怒之下他并没有控制手上的力度,温希恩感受到了手腕的疼痛,挣了挣,没有挣扎出来。 背对着她的男人脸色极其的难看,他的眼眸暗沉沉的,里面是一片冰寒。 田宇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也很恼怒,但是郭振飞长得实在是太高了,起码一米九以上,就像一座小山一样,气势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可是他又马上想到郭振飞老实木讷的性格也就不那么害怕了,郭振飞其实长得高看起来很凶之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外表比较可怕。 刚才他也只是鬼迷心窍了,肯定吓到了温希恩,现在这个人突然窜出来搞乱,让他很不爽。 “你干什么?还不给我走开!” 田宇一脸嫌恶的看着郭振飞,他想去看温希恩,但是温希恩整个人都被他挡住了,连衣角都看不到。 田宇伸手想要把郭振飞给推开,没有想到郭振飞二话不说的直接握住了他的右手,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骨骼间的脆响,手腕瞬间脱臼。 与此同时,田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郭振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色阴寒,如果恶煞似的。 田宇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尖叫声都堵在了喉咙里面,吓的叫都叫不出来,双腿开始打颤,身子抖如筛糠。 “你,你……” 你了一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出来。 郭振飞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周身弥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紧紧抿着的薄唇吐出了一个字:“滚。” 几乎是那一瞬间,田宇的身子都比脑子快,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跑远了。 原地只有两个人,温希恩的手腕还是被抓着,力气没有变小的痕迹,相反还慢慢的加大。 温希恩很怀疑下一秒手腕脱臼的就是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才动作迟缓的转过了身,终于敢正面对着温希恩了。 男人的薄唇抿成直线,他看着温希恩苍白的脸,手上的劲微松,但是依旧没有松手,他目光暗沉的盯着温希恩看,连空气中都渗透着冷戾之气。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微微垂下了眼睫不敢和男人对视。 长久的沉默,让男人眉眼间可怖的阴戾之气加深,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暗哑,像是在压抑。 “你难道不知道田宇是什么人吗?” 温希恩低着头盯着脚尖,语气虚乎:“……我知道。” “你知道?”男人的语调一扬,手上的力度加重,他锋利的下颚微绷,脸色恐怖:“你知道还离他那么近!还让他碰!” “我一碰你,你不愿,他碰,你就愿意了吗?” 充满恶意诋毁的话让温希恩的眉尖微瞥,她脸色苍白,撇着眉的模样,有着一股天然惹人怜爱的感觉。 “我没有。” 她的解释好像都是那么的苍白,仰着头看着男人。 那一身雪白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素衣下依然灼灼生辉,乌黑的眼眸凝光悠悠寒露坠,朵朵花开淡墨痕。 谴责的语句好像温希恩有些难过,轻敛的眉眼,如同雪压梅梢。 郭振飞见此,心中的闷痛和烦躁就加深了。 其实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温希恩太弱了,但是她长得又太美,哪怕在这贫困艰难的乡村里面,也会遭到觊觎,这是无法阻止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锁在家里,她长得那么漂亮,就应该锁在屋子里,绑在床上,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想他一个人就够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四处奔波,四处在别人面前晃悠。 也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于露骨和充满暗念,让温希恩有点不安了。 她挣扎着,但是她这个动作好像刺激到了男人的哪个神经,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的浓稠阴翳,下一秒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狠意的吻里面。 微热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郭振飞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人措手不及,温希恩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之后是剧烈的挣扎。 但是她这些动作对于男人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还添了几分情趣,男人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他们是在一片小竹林旁,旁边随时都有人会路过,如果看到这一场景的话,那么过不了多久一定就会传遍整个村子,到时候两个人的名声是真的都会臭了,而且对周文英的打击也很大,不管怎么说,都一定不能被发现。 温希恩还是有羞耻之心的,她不想被别人看到,男人的胸膛滚烫坚硬,她就像推一块岩石一样,如蜉蝣撼大树。 第76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1) 在温希恩快要窒息的时候,郭振飞才舍得松开。 几乎是一放开,温希恩就抬起头一巴掌打过去。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温希恩全身所有的力气,丝毫没有客气,男人一时没有防备,脸直接被打的歪了过去。 他皮糙肉厚的,皮肤又黝黑的,那一巴掌印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就是泛着一点红。 郭振飞被打了并不生气,他低着头对着温希恩,可能也是知道自己太过于冲动,所以也不敢吭声,像是做了坏事的一条坏狗,老实木讷样。 要不是温希恩现在的唇又麻又痛,或许还真的以为男人有点可怜。 温希恩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转身就想离开,可是男人又期期艾艾的挡在她的面前,垂在两侧的手指紧张的抓着衣服,过于锋利冷厉的眉眼温顺的下来。 “恩恩……我,我……” 然而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温希恩就冷这一张脸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嘴里面还有着淡淡的甜味,郭振飞的喉结滚了滚,他静静的看着温希恩离开的背影,眼底慢慢的浮现出层层的暗色。 —— 温希恩回到了家里,脸都还是冷的。 小孩蹲在门口,温希恩也是带了一些情绪的,所以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小孩抱抱贴贴,直接眼睛都不看小孩一下的跨门进去了。 缪华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有些失落的抿了抿唇瓣,默默的跟在了温希恩的身后。 等忙了一会儿,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温希恩一转头就看到小孩儿真的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的直直的,小手抓在一起,黑黝黝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温希恩。 就像一条小狗一样,想亲近主人,但是又不敢过去,就只敢站在不远的地方观看着。 温希恩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冷漠的表情吓到小孩了,她走了过去,露出淡淡而又清浅的笑容,如微雪初消月半池,篱边遥见两三枝,在白雪中的梅红,艳丽又刺眼,散发着淡淡的冷香。 但是缪华却另一个吸引了视线,那就是温希恩的唇。 以往的淡色,染上了浓浓的霏色,还是肿着的,像是被人仔仔细细凶狠的磨了一遍又一遍,舔舐了一次又一次,所以才在这里染上了这么浓烈的颜色。 让那张雪白漂亮的脸变得更加的动人心魄。 是被亲的。 这么凶狠充满浓浓的占有欲的痕迹,一看就是男人留下的,像是留下了都属于那个男人的印章。 小孩削瘦清秀的面孔上褪去淡漠和呆板,浮现出来的满是令人不由自主胆寒的阴森然,双目幽深。 与他自己表情相反,但是他的语气,很大,很轻,就如同风一般,一吹就散了。 “你在外面干了什么?” 缪华看到温希恩的神情变得很不自然,她的眼睛闪躲,说起话来语气也不足。 “没,没干什么,采完蘑菇就回来了。” 心里的怒火和怨气越来越大,形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妒意,把他的理智都给吞没了,小孩的眼眸黑漆漆的,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歪着脑袋,却没有丝毫属于孩童娇憨的气息,反而还格外的渗人。 “可是你的唇肿了。” 他好像天真无邪的疑惑。 温希恩被一个小孩子这么问,脸都不好意思的羞红了,她也不想让小孩子了解这样肮脏的事情,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 “就是不小心咬到的……” 这么拙劣的谎言,要是缪华真的是五岁的小孩说不准就信了,可惜他不是! 到底是她自己咬肿的,还是被别的野男人咬肿的! 缪华他涨红了脸,像是一匹被刺激到了的小兽,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崩溃。 温希恩被小孩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担忧的问:“小花,你怎么了?” 小孩几乎暴跳如雷,他切齿痛恨几乎一字一顿咬牙:“你,骗,我!” 温希恩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这么激动,一时间整个人都傻了:“骗你?骗你什么?” 其实主要是温希觉得缪华还是个小孩子,还是个五岁的孩童,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恐怕是说了也不懂,而且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孩子说,万一教坏了小孩子可怎么办。 但是很显然,小孩更加的生气了,他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你咬的,是别人咬的!” 他气的好像要跳起来,凶狠的瞪着温希恩,好像她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似的。 温希恩完全没有把小孩的怒火放在眼里,她蹲了下来,抱着小孩哄。 “小花乖,没事的,就是肿了一下,马上就消了哈,不气不气。” 她拍着小孩的背,但是一向乖顺的小孩却在她的怀里挣扎,就像一条滑腻的鱼一样,从她的怀里滑了出来。 温希恩无奈的去拉他,但是小孩好像真的气狠了,不肯让她抱,也不肯让她碰。 “小花?” “小花……” 温希恩轻声的哄着,把脑袋往小孩的面前伸,小孩好像不想看到的这张脸,总是躲。 其实他最生气的原因就是温希恩那种不在意的语气,什么叫做就是肿了一下马上就会消掉了? 对于温希恩来说,亲一亲是不是很正常,她这么随意的吗? 所有人都可以吗? 只是这么的想着,缪华都快要发疯了,只要面对温希恩,就可以轻易的挑起他的七情六欲,就好像所有的克制在温希恩的面前就如同白雾一般,一吹就散了。 温希恩这个傻子还一个劲的往他的面前凑。 等温希恩再次抱住他的时候,缪华没有在挣扎,他一只手搂住温希恩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摩挲她的唇瓣。 那艳红的唇瓣,就如同娇嫩的花瓣,很软,靠近了就可以闻到淡淡的香味,里面一定更加的香。 小孩下手没有一个轻重,温希恩的唇瓣被摩的生疼,而且小孩的手指也很粗糙,她小小的嘶了一声。 第76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2) 缪华停下了动作,他眼眸晦暗不明的盯着那唇瓣看,慢慢的靠近,等回过神来之后唇上就感受到了一片柔软,的确跟他想象的一样。 很香…… 嘴里面会更香…… 这个想法一出来,缪华整个人都涨红了,他立马退开,他的脸很烫了,就像火球似的炙人。 但是他的手臂还牢牢的搂着温希恩的脖子,似乎是在害羞,整张滚烫的脸都埋进了他的脖颈处。 温希恩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一个五岁的孩童而已,亲一下只是表达亲近而已。 而且现在小孩很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温希恩瞧着都想逗两句。 那是最终温希恩还是没有逗,毕竟小孩的脸皮实在是太薄了,再逗弄下去,她怀疑小孩会原地爆炸。 鼻尖索绕的是淡淡的冷香,缪华的心跳的几乎有点不正常,唇瓣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一股酥麻传遍全身,他几乎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还想亲…… 想把舌头伸进去…… 想尝一尝里面的甜味…… 脑子里面全都是极其羞耻的想法,越想身上的温度去越滚烫,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但是脑子里面却想的是那么下流的场景,但是他激动兴奋的神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这是一个师父对徒弟的感情吗?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了…… —— 田宇来找周文英。 周文英还是在小溪边洗衣服,她抬头看着田宇,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好像已经等候多时了一样。 可惜田宇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到别人,他现在满脑子里面都想着不堪的事情。 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包药,小小的一个。 “你想办法让温希恩吃掉这个。” 周文英擦干净了手上的水,她没有接过药,而是警惕的问:“这个是什么?” 田宇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不要管这是什么,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见周文英迟迟不接,田宇的表情变得残忍:“你要是不能找我说的做,这药恐怕就要到你的嘴里的,正好让你明白这是什么好东西。” 能让田宇露出这样表情的药怎么可能会是个好东西? 周文英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接过了。 田宇下一秒就笑开了,“这才听话嘛。” 周文英把药藏进了衣袖里面,低着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间都静悄悄的。 温希恩看这天气,正是山雨欲来风,她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回去,不然等会雨来了,就不好回去了。 在赶回去的路上,温希恩正好撞到了周文英。 她似乎也是要跑回家,但是两个人很倒霉,还没有到家雨就来了。 周文英的屋子离的比较近,她叫温希恩先进去,到时候拿一把伞给她。 温希恩瞧着外面的雨实在是大,就答应了,跟着周文英一起进去了。 屋子里面没有人,这倒是让温希恩有点意外,但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周文英笑着说:“外面的雨太大了,哪怕是撑了伞衣服恐怕也会湿透,要不等雨小了一点在走吧。” 周文英都这么说了,温希恩也不好执着着回去,只好答应了下来。 尴尬的坐在木凳子上,温希恩不自在的看着外面的雨。 周文英倒了两杯热水,递给了一杯给温希恩。 “暖暖身子吧。” 温希恩里面接过,说了一声谢谢,她并没有急着喝,而是捂着暖暖手。 周文英余光一直见温希恩不喝,假装不经意的说:“快喝吧,等一下就冷了。” 温希恩听了之后就抿了一小口,周文英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面突然传了砰的一声,温希恩放下茶杯,往那边看过去,她想走进看是什么,周文英就慌张的先一步过去瞧了。 周文英对上了藏在水缸后面人的眼睛,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田宇点了点头。 一转过头对着疑惑的温希恩笑着说道:“就是一只老鼠,没什么大事。” 见温希恩没有起疑,周文英紧绷着的背微微的放松,她下意识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喝完了。 温希恩原本是坐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犯困,她揉了揉眉骨,眼前发晕。 一直在旁边注意的周文英立马凑了上来,她扶着温希恩,轻声的说:“你是不是有点困了?去屋子里面躺一会儿吧。” 温希恩刚想要拒绝,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迷迷糊糊的被周文英拉走了。 周文英把温希恩带到一个废弃的房间,这里面装着都是一些柴火和耕田的工具。 这时候的温希恩明显不太清醒,她费力的眨了眨眼眼睛,下意识无助的拉着周文英的手臂。 艰难的询问:“这,这是哪里?” 周文英让温希恩坐在一个干净的地方,点燃了一炷香,熏的温希恩的脑袋更加的晕了。 周文英事先屏住了呼吸,她看着哪怕在黑暗中依旧雪白漂亮的人儿,红着眼睛,咬紧了唇瓣:“温希恩,你不要怪我,是你,是你先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要怪就怪你自己先不义!” 坐在地上的温希恩也许是察觉到了危险,她拉住了周文英的衣角,仰起白玉般的脸,她乌黑湿润的眼眸,像微雨的清晨甘泉雨露,好像可以滋润净化着世间万物。 但是周文英一对上这眼睛脑海里就会闪现出那日的背叛,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原本微软的心一下子变得硬了起来,她狠心的扯开温希恩的手,像着门口走去。 下腹涌出滚滚的热量,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烫的难受,喉咙开始发干,身子有些燥、热……几乎是瞬间就抽干了她的身上所以的力气。 周文英的身子滚烫,但是心却坠入了冰窖里。 她突然想到刚才她也喝了杯水,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是谁的,直接一口气全都喝掉了。 温希恩只是喝了一小口就脑子不清楚了,那她直接喝完了一杯,岂不是…… 第76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3) 屋子里面还点了迷情香,是周文英觉得温希恩喝的太少了,怕她半路醒来,就点了这个助兴。 可是没有想到害人中终害己,放了药茶水最终被她喝掉了。 外面是阴天,明明还只是下午,却和晚上似的,屋子里面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她现在脑子里面一片浑浊,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双腿发软的周文英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发出声响,进来的人脚步急促的来到了她的身边。 在黑暗之中,田宇根本就看不见,当然他也没有怀疑过眼前的人并不是温希恩。 周文英眼神有些迷离,她想开口说话,可是一张嘴就发出来的是娇媚的喘息声,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燥、热。 田宇很急,这火他原本就憋了很久,兴奋和激动已经冲击了大脑,他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东西,脱掉衣服,压在了黑暗之中柔软的身上。 唯一让他有点奇怪的是,身下人的肌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娇嫩,但是他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风吹日晒的,有点粗糙也很正常。 迷情香带着催情的作用,这也是他亲自给周文英的,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被这香迷惑了理智,整个人都沉溺在了欲望的海洋里。 手掌周文英的身上游、走着。 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但是她没有退开,反而还往上面贴。 周文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再是自己的身体般,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涌入自己的身体。 那一种感觉,很奇妙,只有眼前的人可以缓解这种感觉。 理智是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却渴望着压在自己身上那陌生人给予更多的感觉。 两个人在看不清对方的情况下纠缠的越来越紧,等真正进入是,田宇发出一声舒叹。 “啊……”周文英被这刺痛的叫出了声。 她知道她自己身上有一股东西正在缓缓的流逝,而跟随者一起的是还有她自己的人生。 身体上是被赋予快感的,但是周文英却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受着极其残忍的折磨。 她这辈子……完蛋了。 眼角一滴眼泪流了下去,周文英闭上了眼睛,其实她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闭上眼睛更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情绪。 “哐啷啷。” 一阵阵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周文英从噩梦中惊醒来,给她的感觉就是痛,特别是双腿与腰格外的酸痛。 现在还是春天,而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她的脸被冻得苍白,一转头就看见了田宇那张脸。 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把他吵醒,他甚至还打呼噜! 周文英再也憋不住了,一边去抓田宇的脸,一边痛哭出声。 睡的正香的田宇突然被抓了一脸,刚想破口大骂,没想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浑身赤裸的周文英。 这让田宇自己都愣住了,他回过了神,不可置信的质问。 “你为什么在我的旁边?不应该是温希恩吗?!” “畜生!” “你这个畜生!” 周文英的发丝很凌乱,她的眼睛都哭肿了,满身都是狼狈,她现在明显精神有点不正常,只知道一个劲的抓打田宇,嘴里面辱骂着。 脸上又被锋利的指甲抓出了一条血痕,田宇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门外还有声音呢,他可不想在这里被人观看。 周文英见他想要跑,连忙拉住他的腿,“带我一起走。” 剧烈的敲门声把里面的氛围弄得很紧张,田宇几乎想都没有想,就一脚把周文英踢开。 看都没有看地上的女人一眼,田宇急匆匆的穿好了衣服就从窗户跑了出去。 独留在原地是周文英崩溃,她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撕烂了,她想从爬起来,身上下就如同被车碾过了一样,有酸又痛,腿都是软的。 门外的敲门声还没有停,周文英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面在说话,应该是在说怎么把这个门给打开。 周文英甚至还听到她娘的声音。 如果被她娘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 后果周文英根本就不敢想。 就在周文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看到被堆起来的柴火遮住了的温希恩。 温希恩还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周文英慌张无措的表情一顿,看着昏迷了的温希恩,露出了一个略微癫狂的笑容。 —— 灶房里面没有了火柴,周母想去柴房里面抱一些火柴出来,却没有想到门从里面反关着了。 她明明记得里面没有人啊,而且是从里面反关着的,透着一股诡异。 但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也没有办法把门给撞开。 就是等周父回来的时候才把门给弄开。 这个木门虽然老旧,但是还挺结实的,叫了好几个人才撞开了。 却没有想到明明是这一副场景。 周母捂住了嘴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情景。 里面两个人睡在一起,衣服凌乱,在看周文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还有什么不了解的? 周母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周父撕心裂肺的暴喝几乎是同时响起。 温希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很多人进来,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身边女子的哭声给吸引住了。 周文英就在她的身旁,身上的衣服只能堪堪的遮住重点的部位,又出来的肌肤都有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在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扒的只剩一件单薄的中衣了。 而周文英哭的好不凄惨,她抱着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们!你们!”周母气得几乎都要站不稳,她终于找出了自己的声音,面红耳赤地一句话都骂不出,手指头颤抖着指着她们。 也许是他们这里的动静太大了,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交头接耳的讨论着,顺便对着她们两个人指指点点。 周父气急败坏地大骂:“你这个畜生!” 他四处张望,一把提起手边的小型铁器便向温希恩砸来。 周文英断断续续的哭声让原本就很紧绷的气氛越发的危险。 第76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4) 周文英看周父拿着一个东西砸过来,而身边的温希恩也来不及了,被砸到了额角,瞬间就划出了一道血痕,血立马就流了下来。 温希恩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静静的看了一眼哭着凄惨的周文英,那一个透彻的眼神让周文英心慌,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一样。 她原本以为温希恩会说一些什么,没想到温希恩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让她原本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温希恩应该是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温希恩喝的茶很少,但是还是有一点功效的,起码可以让思绪混乱。 但是温希恩刚才别有有深意的一个眼神却时时刻刻都让周文英不安。 她总感觉,温希恩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温希恩很冷静的把衣服穿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好像做了奸*的事情不是她一样,只有周文英一个人在那里自导自演。 她这样的表情明显激怒了周父,只见他怒气冲冲的上前,手里顺手拿了一根棍子,就要往温希恩的身上打。 温希恩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往旁边躲,见温希恩竟然还敢躲,顿时脸色涨红如猪肝。 “你竟然还敢躲!畜生!我的女儿的名誉就这么被你毁了,你怎么还有脸啊!你让我的女儿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说着他就面色激动的拿着棍子对着温希恩挥。 温希恩身上的药虽然已经散了一点,但是腿还是有点软,她躲过了几个,但还是被打了几下。 周母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到了周文英身上,而周文英缩进了母亲的怀里,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只知道一个劲的抖。 而周母以为周文英是在害怕,就低声的安慰:“没事的,你爹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周文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抱着母亲,哭的那是一个惨。 —— 这件事情几乎没有过一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庄里面,温希恩本来就是一个外来人,好不容易在这个几年内和村民们的关系好了一些,因为这件事情,几乎颠覆了所有。 温希恩每次一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没有人愿意在和她说话,见到了还会阴阳怪气的骂两声。 这些温希恩都看在了眼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被绑到了诸天柱的时候,那些以前敬重她的师弟师妹们,也是差不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同样是因为一些虚无的事情。 —— 鲜艳的红色,如同花儿一般绽放,颤抖着双手,痛楚涌上。 女子脸色苍白,她微微的低垂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和眼前艳红色的血相衬,自手腕流淌而出。 扔在一旁的,是一个女士的簪子,款式简单,但是锋利。 “我的文英啊!你怎么这么傻?” 闯进来的是头染几个白丝的周母。 而周父则是去请了大夫。 “这伤口啊深及了,要是晚了一点,就可以去见阎王了,唉,这是心病,我呀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谁又能想到那姓温的竟然是个这样的人?真是造孽啊。” 周母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她知道自家的姑娘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她也知道郭家对于周文英这个勤奋又刻苦的姑娘很满意,本来事情都快成了,却没有想到突然出现了这种事情,以后她的姑娘还怎么嫁人啊。 周父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让你见笑了。” 郭振飞面无表情,心脏空空如也。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大家都亲眼看到了,那个姓温的……”后面的话周父已经说不下去了,他抹了一把脸,疲惫的说:“之前英子就和那个姓温的走的近,我当时还说了两句,但是英子就是不听,我早就觉得那个姓温的不安好心,如果我当初阻止了,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郭振飞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他看着里面端出来一盆血水,胸口窒息了一顿。 他只感觉脑子里面很乱,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周家,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没有目的性走着,郭振飞正好看到温希恩。 “强*犯,你怎么还有脸带着这点?” “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真是一个畜生东西,也不怕遭天谴。” 腐烂的白菜叶子兜头砸过来。 温希恩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此刻被他们辱骂的人,背梁依旧挺的直直的,她就如同一株青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傲然挺立着的,这是属于她的骄傲,并不能让他人给践踏。 然而温希恩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个样子,就越想让人折断她的背梁,碾碎她的傲骨。 温希恩很淡定的把身上的脏东西拍干净,在偶然的一次抬头当中,她看到了郭振飞。 皮肤黝黑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眼睛很黑,就如同墨水一般。 温希恩动作一顿,她淡淡的垂下的眼睫,淡色的唇瓣抿着透着一股子的脆弱。 她一个人,被几十个人指着骂。 甚至还有小孩子朝她扔石子。 她看起来狼狈又淡定。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青筋高高的凸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温希恩想走,可是前面的路被村民们堵住了,她没有办法只好从另一边,却不知身后有一个少年拿着一个比成年人的拳头还要大一点的石头朝她砸了过来,是朝着她的脑袋的。 但是并没有砸到温希恩,而是被人挡住了。 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他用他那一双无比锋利的眼睛盯着那扔石头的少年。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少年瞬间被吓得不敢吭声了,躲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后。 妇人也被郭振飞的眼神给吓到了,主要是男人长得太高,面容又很冷,一个眼神就可以把人吓的腿软。 虽然心里觉得很不服气,但是妇人终究还是不敢再说什么。 郭振飞本人也在村里不太讨喜,他太呆板太木讷,所有人都背着郭振飞偷偷的说笑话他是个傻子。 第77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5) 但其实他们只敢在背地里面嘲笑,却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多说一句话。 如今看到郭振飞竟然挡在温希恩这个强*犯面前,心里更加的鄙视。 温希恩只是一个瘸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好欺负,但是郭振飞可不一样,他们不敢在多说,一哄而散的离开了。 郭振飞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很淡定的把温希恩身上的烂菜叶子拿了下来,顺便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他下手很轻,但是手背上的青筋却暴了起来。 “别人都来赶我,怎么你还来往我面前凑,很讨嫌。” 富满冷感的声音格外的悦耳。 男人的薄唇紧紧的抿着,他狭长漆黑的眼眸暗沉无光,脸颊上的肌肉紧绷着。 他声音沙哑,只是说:“我信你。” 没有人比郭振飞更能了解温希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性格谦让又温润,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郭振飞就是一个死脑筋和比牛还要犟的脾气,他认定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谁都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背对着他的温希恩动作缓慢的转过了身,他原本以为温希恩会和他解释两句,不管温希恩说什么,他都相信。 至于其他人说的,他一个都不信。 但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温希恩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脆弱的情绪,那张颠倒众生的内容没有任何的表情,是冰雪融化时流着地潺潺地雪水,泼洒了春雨,留下了一地的湿泥。 也许是这种眼神太过于冷,让郭振飞的心都跟着凉了一大截。 温希恩的眸光浅浅,她眉眼依旧很温润,“你很了解我吗?” 男人愣住了,他似乎很无措,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缩了缩:“恩恩……” 但是温希恩却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她低垂下眼睫,“以后离我远一点。” 说完温希恩就想要离开,可是刚走了几步,肩膀就被男人给按住了。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转递到了她的肩膀上。 温希恩被迫停了下来,但是她并没有转头。 这个时候郭振飞突然感觉到,他好像看的最多的就是温希恩的背影了,但是他并不觉得失落,他喜欢温希恩的一切,包括背影。 他刚才没有错过温希恩眼底一闪而过的难过,他知道温希恩是在为他难过,怕牵扯到他。 呼吸都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变得缓慢。 “你是在担心我对吗?” 温希恩没有理他,但是郭振飞却感受到了手下削瘦的肩膀变得僵硬。 男人笑了,他几乎很少笑,但是在温希恩面前,他从来都不吝啬。 “我不怕。” “我会保护你的。” 男人的声音认真又严肃,像是许下了一种针对自己的诺言,他从后面小心翼翼的抱住温希恩,按道理说温希恩也不矮,就是太过于消瘦了,可是男人可以把温希恩整个人都抱住,把她的身子藏的严严实实的。 温希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是男人傻还是说什么好,但是却让她心里格外的温暖,原来这就是被人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 所以这一次,温希恩没有推开他,而是任由他抱着。 男人的心跳稍微的有一些急促,让温希恩有一种久违的踏实。 —— 缪华发现最近温希恩很奇怪,虽然温希恩还是像平常一样出去和回来,但是有的时候他总可以看到温希恩身上有一些脏东西,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其实温希恩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她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一直都是干净的发白,身上也从来不会有奇怪的味道。 缪华的鼻子很灵,他几乎一靠近温希恩就闻到了一股味道,有点像发臭的鸡蛋的气味。 小孩像个小狗一样在她身边转悠着,这里闻一下,那边嗅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温希恩没有想到小孩子的鼻子会这么的灵,明明回来之前她在小溪旁边已经清洗过了一遍,但还是被发现了。 随意的脱掉外面的一层衣服,温希恩说:“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什么吧。” 缪华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而温希恩已经进去换衣服了。 脑子里面思考着事情,缪华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就看到一个小孩儿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躲在大树的后面。 缪华声音一冷:“出来。” 小孩露出一个脑袋,是玲玲。 缪华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女孩以前会经常带这些小孩会跑到家里来玩,温希恩每次都会给她一些糖和小零嘴,缪华看着却不开心。 因为温希恩也会摸别的小孩子的头,还会抱着他们玩,缪华不想,这份宠爱明明只是他一个人的,他讨厌和别人分享温希恩的一切。 但是最近这些小孩都不会来了,缪华为此还高兴了许久,没有想到今天又跑过来了。 本来想直接把这个小女孩赶走的,但是没有想到玲玲先无比委屈的开口了。 “小花,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玩的。” 缪华表情冰冷,心里想着你不来找我更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是我娘说以后不能找你玩,说温哥哥是坏人,我是偷偷的来的。”玲玲似乎觉得自己很聪明,不由得意的抬了抬小下巴。 她心里只其实觉得娘说的不对,温哥哥才不是坏人呢,温哥哥明明很好啊,还会给她糖吃呢。 缪华的眉头因为小女孩莫名其妙的话皱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缪华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他换了一种方式问:“你娘为什么说温希恩是坏人。” 玲玲露出了特别难理解的表情,她懵懵懂懂的说:“我也不知道,娘说温哥哥是强*犯,小花,你知道强*犯是什么吗?” 缪华几乎是瞬间就变了脸,他的表情变得特别的可怕,咬牙切齿的低声吼道:“你胡说!” 玲玲被缪华这幅狰狞凶狠的样子给吓到了,她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抽抽噎噎的抹眼泪。 温希恩换好衣服就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就见自己小孩把小女孩给弄哭了。 第77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6) 走过去安慰了小女孩,但是小女孩着实被吓狠了,哭哭啼啼的不说话。 温希恩只好转头看向缪华,严肃着一张脸问:“是不是你欺负玲玲了?” 缪华沉默的盯着她看,紧紧抿着的嘴角嘴角露出一抹汹涌的弧度,有几分阴海的色彩。 温希恩见此,心尖一跳,她察觉到此时的小孩有一点不对劲。 “小花?” 温希恩又叫了一句。 缪华这才微微的眨了眨眼睛,他稍微的低下了头,“我没有。” 温希恩了解小孩,当然知道他不会欺负人,也就是问一下,玲玲还在哭,温希恩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颗糖给她,就止住了哭声。 玲玲抽噎着去拿温希恩手心里的糖,还没有碰到就别人给拽到旁边去了,她转头一看清那个人的面容,瞬间就无比的心虚。 “娘……” 妇人拽着玲玲往后面退了好几步,好像温希恩是什么病毒似的,对着玲玲放下了狠话。 “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你。” 妇人看了一眼温希恩,嘴里面骂了一句,就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还蹲在地上的温希恩顿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有说,拉着缪华进去了。 缪华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妇人,他刚才听清了妇人口里的咒骂。 “不当人的畜生玩意。” 温希恩正在准备做饭,一直沉默的有点诡异的小孩突然开口:“他们为什骂你。” 切菜的动作一顿,温希恩眼眸轻柔:“不用管他们。” 缪华抬起头看向温希恩,漆黑的眼眸认真:“可是我听着难受。” 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到他的心口,并没有很疼,但是却让人难以接受。 关于玲玲口中说的强*犯,他根本就一个都不相信,温希恩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一定是有人陷害她! 缪华的眼底升起一层暗雾,如果让他知道是谁的话,他一定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但是作为主人公的温希恩是非常之淡定,就好像被骂的被排斥的根本就不是她,好像什么也没有放在心上。 温希恩看着他,眸光浅浅的如露水般温柔:“听着难受,就不要听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小花也不用怕。” 缪华不理解,眼神有点难受:“我不喜欢,不喜欢他们。” 就如同温希恩所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有多少人是被唾沫淹死的?温希恩这样一步一步的退让,只会助长他们的虐性。 又谁能说这道天天被人辱骂? 这么一想,缪华又想到了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呢? 其实当时的他跟这个村民一样,愚昧又无知,明明只要他分出一点心思温希恩就足够了,可偏偏他没有,他甚至舍不得付出一点点精力。 他做的事情比这些村民还要过分。 温希恩呢? 温希恩是怎么想的呢? 是恨,还是怨? 对于缪华孩子气的话,温希恩的眼眸浮现出清浅的笑意,她的手上是湿的,就用手臂蹭一蹭小孩的头。 “不喜欢就不喜欢,以后就待在家里好了。” 小孩似乎还是很难过,他站在旁边沉默了好久,过了半晌,突然问:“你有……讨厌的人吗?” 温希恩一愣,她没有想到小孩会这么问,原本想打趣两句,但是没有想到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孩寂静空茫的眼眸,像没有底的深海,暗黑一片。 他很期待她的答案。 温希恩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这句话。 “或者说……你有怨恨的人吗?” 这让温希恩不由的开始深思,她其实觉得恨一个人很累,冤冤相报何时了?爱一个人已经很累了,已经用掉了了全身的力气,如果再恨一个人的话,那是得多累呀。 温希恩低眸浅笑:“没有。” 缪华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呢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他更希望温希恩能恨他一点,不是有一句话说,爱之深,恨之切。 可是温希恩没有,她淡然的可怕,也让缪华心慌。 攥紧了手心,缪华问出了一只藏在他心里面的一个问题。 “那你……有心悦之人吗?” 看着小孩无比紧张期盼的样子,温希恩没有忍住,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叫心悦吗?” 并不是温希恩看不起小孩子,而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了解到那么多的情感。 把切好的菜放进碗里,温希恩洗干净的时候用干毛巾擦了擦,她摸了一把小孩的脑袋。 “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 缪华特别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他甚至都不计较温希恩把他当孩童般敷衍,只是一个劲的缠着温希恩,无比迫切。 温希恩被缠烦了,她把盖子往锅上一盖,然后就蹲到了小孩子的面前。 “你真的想知道吗?” 缪华很用力的点了点头,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温希恩的衣服,眼里满是热切。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目光很温和的,就像冰冷的月光投射到了河里,虚无又飘渺,一碰就梦碎了。 她对着五岁的孩童,说出了一直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我年少时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自知配不上,却还心存奢望,后来落到这般下场,也是我自讨苦吃。” 缪华的心尖一抖,他喉咙似被堵住了,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牙齿咯咯作响。 他尽量想让自己平静,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 “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知道对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温希恩也没有藏着掖着,反正在这凡间也没有人知道那个人。 可是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叫缪华,是个举世无双的人,我很敬爱他,也很……喜欢他。” 受不住控制的发抖,浑身好似凉透了,他哑声:“那现在呢?” 缪华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万分惊恐,他害怕啊,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温希恩现在不喜欢他了,害怕温希恩忘掉他,哪一种都不行! 他绝地不允许! 到现在他还在奢望着,还期待温希恩喜欢他。 第77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7) 温希恩笑了,这次笑容跟别的笑容不一样,带着点苦,像是秋意的枫叶,是湖面的波澜。 她的声音像是在叹息,“现在的我还有资格是喜欢吗?” 与其说没有资格,还不如说不敢了,不敢再有奢望。 而且喜欢这样一个无情冷血的人真的很累,永远是没有盼头的,以前的她都入不了缪华的眼,更何况是现在她这个样子。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温希恩可能一开始的确还会去想着清虚门的时光,但是早就被柴米油盐给折磨掉了,早已经没有了心思去想着以前。 这个秘密原本可以一直都埋在她的心底里面,没有任何人能知道,但其实一直憋着也过意不去,如今全都讲出来了,反而心里好受了一点。 不是的!怎么会没有资格呢? 缪华看到了温希恩眼底的惨淡和释怀。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他才发现温希恩对他的心意,怎么能就释怀了呢?! 可是这些话全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面,他根本就无法说出口,也没有办法说出口,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什么都做不了。 一种浓浓无力感困扰了他,他明明知道所有,可是却一句都不能讲出来。 “也许,也许他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无动于衷呢?” 缪华眼睛红红的,他似乎已经感受到有一把刀刺进他心脏的疼,疼得,几乎是不能呼吸,他有些艰难的哑声:“也许他马上会来接你回家呢?” 温希恩似乎被小孩子天真的话给逗笑了,她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 “怎么会呢?” 她声音轻的好像是在问自己,喃喃自语道:“是他把我赶走的,他怎么还会来找我……” 明明那声音很轻,可是他就像亲眼看见了那个可怕的画面,看见温希恩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拉着他的衣角,苦苦的哀求。 “师尊……不要赶我走……” “师尊……” 当时的他非但没有心软,甚至还用了戒天鞭抽了她四十八下,那可是戒天鞭啊,修为低的恐怕连一半都受不了就会魂飞魄散,能撑到三十多就已经很不错了,那并不是普通的鞭子,一般都用在罪大恶极的魔物身上,威力巨大,每一鞭子皆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清虚门最残酷的刑罚之一,可是打在温希恩身上却有四十八鞭。 可是温希恩就是硬生生的扛了下来,她没有喊疼,只是在他要走的时候抓住了他。 “师尊……别不要我。” “师尊……” “师尊……” 缪华已经记不清当时温希恩是什么表情了,也许是他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只记得那天流的血很多,很红。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无比的刺眼。 缪华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是。 “你太让我失望了。” 缪华怔怔地像是傻了般地睁大双眼、眼睛里泪水滴落,他急忙喊道:“不会的!不会的!你这么好,他一定会来找你,你等等他好不好?好不好?” 小孩急切的恳求着,就像个疯疯癫癫的小疯子,死命的拉着温希恩的手,在雪白的手上都留下了红色的指甲印。 “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你等等他,行不行?” 小孩子是有耍赖的资本的,就比如现在,小孩无声的流着泪,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温希恩心软。 “好好好。”温希恩都不知道小孩为什么突然哭的这么惨,嘴里哄着,小孩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不会放弃的对吗?” 小孩瞪大了他湿漉漉的眼眸,可怜巴巴的看着温希恩,好像只要温希恩一拒绝,那泪水就会已势不可挡的速度流下来。 温希恩哪里还好说不呢。 “对。” “那你会一直等着他的对吗?” “对。” “那你还会喜欢他的对吗?” 温希恩:“……” 就这么小小的沉默了一下,小孩眼里的泪水立马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替他擦着眼泪,眉眼无奈又含着温柔。 “对。” 缪华这才心满意足,他不管温希恩这些话是不是在哄小孩子,反正已经答应他了,就不能再反悔了。 小孩破涕为笑,用力的把自己埋进了温希恩的怀里,鼻尖是淡淡熟悉的冷香,他深深的嗅了一口,露出来了一个和小孩并不符合的痴迷的笑容。 —— 温希恩在这个村里面虽然没有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也差不多了,所以人看温希恩的目光就如同看一个肮脏的老鼠,有时候,一句流言蜚语,一个厌恶的眼神,就比任何武器都还要伤人。 也许是温希恩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心虚。 并不是温希恩不愿意解释,而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解释是没有任何用的,她只是一个外来人,在这个村里面也就待了三年,算不上多,就算是解释了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因为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温希恩想过要带小孩离开,可是在这个离开了又能去哪里?住哪里?原本家当就不是很多,恐怕还没有找到房子就会先饿死。 唯独让温希恩惊讶的是,郭振飞竟然不管那些流言蜚语一直帮着她。 几乎每次出门都能撞到郭振飞,温希恩知道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不可能每一次都碰到。 很明显的是郭振飞每次都在这里等着她。 温希恩对此很无奈,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骂,男人都视而不见,他就这么像一个守护神一样跟在温希恩的身后,只要一回头他就在。 有了郭振飞在后面,温希恩就没有遇到过半路被扔了臭鸡蛋和烂白菜的事情,也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对她指指点点。 温希恩虽然表现的很冷漠,但是她的心里却因为男人的动作变得很暖。 她明白,郭振飞实在帮着她。 可是她不想拖累郭振飞,她不想郭振飞变得和她一样,被这个村子里面的人所排斥。 温希恩去山上采了一些药材和野菜,等她准备回去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郭振飞。 第77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8) 他手里面抓着一只野兔,狭长漆黑的眼眸如同湖水,锋利冷厉的下颚线很优美。 见温希恩看了过来,男人的身子微僵,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兔子举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声音低沉。 “给你。” 看着这个样子的男人,温希恩突然想到以前两个人,郭振飞经常会在山上捕捉到很多猎物,然后他每一次都会分一些给她,会帮她把皮毛和内脏都弄干净,要不是怕温希恩不好意思,他恐怕恨不得煮好端到温希恩的面前。 男人有时候很精明,有时候又真的很蠢笨。 温希恩真的很无奈,“我不要,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了。” 郭振飞眼睛一闪,他抓紧了兔子的耳朵,开始不作声。 对于男人这种装死的行为,温希恩是完全没有办法。 温希恩背着篮筐子,原本假装不理他就想走,结果没有想到余光看到男人的指尖在滴血。 但是男人好像完全都没有感觉到,沉默的跟着她的后面。 走了几步路,最后还是温希恩败了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停下的脚步,后面的男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温希恩等了一会儿,发现男人就跟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只好自己转过身子的男人的身边。 郭振飞还是愣愣的,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转身。 男人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上面有一层厚厚的茧,手心不知道被什么割了一道伤口,并不是很深,但是血流的多。 温希恩从篮筐里面翻出了一颗药草,再从衣服上撕出了一块布,把药草揉碎敷了上去。 “以后不要跟着我了。”温希恩低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 郭振飞身子一僵,说着拙劣的谎言,“我没有跟。” 温希恩也懒得跟他争,只是淡淡的说,“郭大哥,你总是这样跟着我,对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好,我不想拖累你。” 温希恩发把布在他的手掌上缠了几下,没有忍住问了一遍,“疼不疼?” 郭振飞低头看着温希恩的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疼。” 温希恩笑了一下,说了一句,“真的皮糙肉厚。” 郭振飞耳尖有点热。 包扎好了之后,最后还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温希恩看着很满意。 一抬头就撞上了男人暗沉的眼眸,男人似乎没有想到温希恩会突然抬起头,连忙侧着脑袋看着旁边,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面红耳赤,猛地跑了走了。 温希恩都懵掉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刺激到了男人,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走掉了才好呢。 温希恩捡起地上的棍子,一瘸一拐的走回去。 落日之下,一个削瘦的身影独自走着,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莫名的透着几分孤寂。 等温希恩一个人慢悠悠的回到家的时候,她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篮子,走上前掀开一看,是已经被拔了毛洗的干干净净的兔子。 那一瞬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涌上了心,温希恩看着兔子,眼睛莫名的红了。 她顾不得什么,下意识的就往一个方向走,她走的很快,艰难又急切。 最后终于还是追上了那抹高大的身影。 “郭大哥。” 面容英俊的男人转过了头,他似乎疑惑又惊喜,眼睛很亮。 温希恩缓了缓急促的呼吸,看着呆愣在前方的男人,笑了一下,“那兔子很肥,我一个人吃不下了。” 郭振飞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温希恩的意思,他第一个反应是不可置信,然后屏住了呼吸,手脚僵硬着,跟块木头一样。 低沉的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了。 “可,可以吗?” 我可以去你家吗? 温希恩的眉眼染上了笑意。 “当然可以。” 温希恩停顿了一下,乌黑的眼眸如同碧绿色的湖水,温凉又清澈,“以后都可以。” 晚霞洒下炫目温暖的光辉,让此刻的场景也变得梦幻,男人高高大大的,笑的很傻,嘴咧得如同一朵绽放的荷花,久久地合不拢。 缪华一打开门看到温希恩的时候嘴角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当他看到温希恩身后的男人的时候,嘴上的笑意就一下子僵着了。 他的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以为温希恩不会在和郭振飞再有机会相处了。 可是现在两个人又在一起了,而且温希恩的脸上早就没有以前的冷淡和疏离,而是温柔和亲昵。 其实缪华对待这个男人,有一种莫名其妙很深的敌意,他虽然觉得这个乡村野夫入不了温希恩的眼,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安,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这是一种慌乱的情绪。 他怕温希恩被这个人给抢走,从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浑身很膈应。 因为他知道,温希恩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神,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郭振飞每次来这里,都根本不像是一个客人,他就好像是这屋子里面的男主人一样,他从来都不坐着休息等着温希恩伺候,而是一刻都不停歇的伺候温希恩。 有他在,温希恩什么都不用做,因为郭振飞会先一步把事情做好。 温希恩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郭振飞的厨艺也特别的好,兔子肉被他炒的特别香,温希恩在旁边看着都快流口水了。 郭振飞见温希恩那很馋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吹凉了之后让温希恩尝尝有没有熟。 温希恩尝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了,她都想竖起大拇指了,但是最后只是矜持的说了一句。 “熟了,特别好吃。” 郭振飞很自然的用温希恩吃过了的筷子又夹了一块,然后自己吃了,似乎也觉得味道不错,就用盘子把菜铲了起来。 而缪华就在旁边看着,看着他们两个人如此的亲密,而他根本就插足不进去。 怒火在胸中翻腾,如同压力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锅炉一样。 他垂在两侧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指甲刺进了肉里都没有察觉到,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好像开始聚集着风暴,血丝浮起。 第77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59) 温希恩并没有注意到小孩的表情,只是觉得小孩今晚格外的沉默。 这顿饭两个人都吃的很开心,郭振飞还是那个样子,他哪怕是在吃饭的时候也会照顾着温希恩,会帮她夹她喜欢吃的菜。 温希恩会回报一个淡淡的笑容。 烛火摇曳,男人俊美的眉眼柔和,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而另一个人,眉眼精致文雅,低眸含笑的时候,透露这一股腼腆的意味。 多么美好幸福的画面。 而唯独一旁的小孩,格格不入。 等吃完饭,温希恩和郭振飞一起洗碗,两个人一高一矮,无比的和谐。 忙完了之后,两个人坐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天,郭振飞瞧着差不多就要离开了。 温希恩本来是想送他的,但是郭振飞只让她送到了门口。 男人皮肤黝黑,在本就微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表情,但是他一笑,那一双白牙就格外的亮眼。 温希恩见男人盯着她傻笑,瞬间有点哭笑不得,“你盯着我笑做什么?” 以前男人其实也没有这么爱笑,经常都是凶着一张脸,偶尔才会笑两下,但是今天男人的笑容很多,很灿烂,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粗糙的手指忍不住紧张的摩挲了两下,他的脸部线条冷硬,模糊了一闪而过的羞涩,声音低沉含蓄:“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呢? 一直对他冷着脸,不愿意和他说话的温希恩今天不仅让他留在她家里吃饭,还和他聊了天,还说要送他回家,这一件件事情都可以让他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 今天就跟做梦一样,梦醒了,会不会就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温希恩明天是不是又不会理他了?又会把他当空气? 一想到会这样,原本高兴到飞起来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郭振飞顿时凝眉,浓黑的眉峰下是深深的阴影,他攥紧了手指,高挺的鼻和抿紧的薄唇勾勒出无措的弧度。 “可以一直这样吗?” 温希恩一开始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问了一句:“什么?” 男人低眸,狭长漆黑的眼眸呈现出了无比锐利的形状,可是他眼里的情绪却是不安的。 他的嗓音暗哑,拼命压抑着心底的期待:“以后可以一直像今天这样吗?” 温希恩这才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又酸又胀。 其实郭振飞从一开始就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但他好像每次都认为是自己做错,从来都不会怪温希恩。 而温希恩呢,一次又一次的驱逐着他,完全不顾他的感受给他冷脸。 喜欢一个人其实没有错,但是温希恩就是受不了郭振飞之前对她做的那些过分亲密的事情,现在想想她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但是现在站在她面前哪儿远又恢复了老实又木讷的样子,这样的郭振飞,她根本就无法抗拒。 最后温希恩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确定吗?你和我不一样,我孤家寡人一个,你还有家。” 有家就会有牵挂,和温希恩待在一起,不仅对郭振飞个人有影响,对他的家里也有影响。 从屋子里面找出来那个光线,让温希恩可以勉强隐约模糊的看清男人的表情,让她有点惊讶的是,男人脸上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点动摇,而是认真的看着她说。 “你不是孤家寡人,你还有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脖子处隐隐凸起来的青筋暴露了他。 第一次有人和温希恩说这种话,要是说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定是骗人的。 温希恩的视线落在他有点发红的耳根上,淡色的唇瓣微弯,“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说实在的,男人看起来老实愚钝,实在是不像是说出那种肉麻的话的人。 温希恩知道男人很不好意思,知道他害羞,偏偏还要故意说这样的话,看男人越发紧张的面容。 郭振飞的手掌在僵硬的缩了一下,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的。 “你,不喜欢听吗?” 他的视线在温希恩弯起来的嘴角停了两秒,吞了吞口水。 这些话并没有谁教过他,而是他心里面的话,就是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的,心之所想的。 他没有在温希恩的脸上看到嫌恶的表情,说明她也不是很讨厌,这让男人忍不住有点开心。 温希恩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于是她说了一句:“你快回家吧,很晚了。” 几乎是瞬间,男人眼里的光就暗淡了下来,他微微低垂着眼睫,高大健壮的身影莫名的添了几分可怜。 他静静的看了温希恩一会儿,然后就默不作声的转身。 在男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温希恩叫住了他。 男人的脚步几乎实在温希恩声音刚响起来的时候就停住了。 他回头头,去看那抹清瘦的身影。 他听到他心心念念的人说。 “以后可以一直像今天这样。” 那充满冷感的声音,在黑夜里透着股清凉,如清风一般柔情缠绵。 好像有一股甜滋滋清凉凉的风,掠过郭振飞的心头。 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哗哗啦啦地从他的心理倾泻了出来,他再也无法克制他的那份汹涌澎湃的感情了。 回头快步的跑到了温希恩的面前,在温希恩疑惑的目光下,男人快速抓紧温希恩的双肩拉到怀里,他一把抱住了温希恩,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温希恩抬起头,唇瓣在黑暗中擦过他凸起的喉结。 男人脸上刷地烧起一片红潮,他低着头,把脑袋埋进了温希恩的脖颈处,鼻尖是淡淡的冷香,浑身每块肌肉都僵紧着。 温希恩的下巴要抬起来才能搁到男人的肩膀上。 “怎么了?”温希恩疑惑的问,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男人的耳尖。 男人憋着不说话,死死的抱住,那力道好像想要把她融入到他的骨子血肉里面似的。 第77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0) 捆住她的手臂如同钢铁一般,坚不可摧,他生的高大,温希恩几乎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温希恩的下巴搁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她可以感受到男人跳的剧烈的心脏,还有喷洒在她耳边的滚烫又灼热的呼吸,这都说明了男人有多么的激动。 不知道被抱了多久,温希恩终于抬起了手拍了拍男人宽厚的背,轻声的说:“你该回去了。” 男人没有动静,反而还抱的更紧了,温希恩无奈之下又拍了一下,男人这才恋恋不舍得松手。 说来男人愚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刚才死抱着不撒手的时候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现在松手了,反而 眼睛乱瞟,脖子上的热度还在攀升,脸肯定是红了。 温希恩笑了,犹如春至的二月,暖意融融。 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温希恩轻笑了一声,关上了门,一转头就撞上了小孩幽冷阴暗的眼睛,温希恩被吓了一大跳。 这小孩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好的?而且也没发出的那声音,就跟鬼魂似的。 温希恩叫了一声:“小花,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孩不说话,只是死命的瞪着她,表情格外的冰冷。 温希恩莫名其妙的被瞪着,她走过去想要去摸摸小孩的头,结果都还没有被碰的就被小孩用手给打了一下。 小孩子的力气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被拍了一下也不疼,就是声音有点清脆。 这让温希恩给傻住了,她不知道小孩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发脾气,眉头一皱,声音沉了下来。 “小花。” 缪华的脸色不变,他幽幽的问:“你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温希恩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她低着头看着小孩,对上了那双阴翳至极的眼神。 “你不是说你要等他吗?” 缪华自顾自的说:“那你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 温希恩觉得很奇怪,这些如同妒夫一般的话,并不是应该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还有那种眼神,也不是一个孩子该拥有的。 于是温希恩的表情也变了,她警惕的问:“你是小花吗?” 小孩沉默的不说话,眼睛却突然红了,他倔强的咬唇,声音带着哭腔:“你总是骗我。” 温希恩一看到小孩的眼泪,就把刚才古怪的猜想给抛在了脑后,现在这里是凡间,应该不会出现夺舍这种情况,是她想多了。 也许小花的确是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 温希恩哄着小孩,把他抱回到屋子里面,可是哄了好久都不得好。 也许是小孩知道了温希恩的软助,用着眼泪肆无忌惮的夺取着温希恩的柔情和温柔,因为这个时候,温希恩就会满心满眼都是他。 最后温希恩说,“明日我去给你买糖人好不好?” 小孩这才止住了眼泪,他钻到温希恩的怀里,就如同哭累了一般睡不过去,在睡之前还强调了一遍明日要吃糖人。 温希恩连忙答应,她拍着小孩的背,等小孩入睡了,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小孩猛然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困意。 —— 答应了小孩要买糖人,温希恩背着篮筐子,里面装的都是一些在山上采来的药材,顺便去换一些钱。 温希恩再回来的途中,听到小溪旁有争吵声,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去看了一眼。 等看清了是两个人长什么样的时候,温希恩就没有想要走近的欲望了。 但是这条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还有一条小路,但是距离更远,也很难走。 原本温希恩是想等两个人吵完了之后她再走过去,结果没有想到两个人越吵越凶,甚至还有一些肢体上的动作。 对于周文英,温希恩是无比复杂的,她知道那天她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至于周文英为什么要陷害她?她也不知道。 但是屋子里面还有没有散去情欲的味道,这就说明周文英身上的痕迹并不是作假的,青青紫紫的吻痕。 周文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而她,在当时那样的场景,哪怕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在争吵之间,温希恩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等她再仔细去听的时候,就突然听见了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有人被推进了小溪里面。 田宇似乎有点慌张,他左顾右看见四周没人就拔腿跑走了。 温希恩看到,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抛下了东西往小溪边跑。 周文英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他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很快她就没有了力气,瞬间沉没到水下几米深的地方,心里害怕极了。 她从来没有下过水,求生的本能让她禁闭着嘴,双眼睁开,看到一片让她绝望的幽绿色。 就是周文英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这里终止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人影向她游了过来,那轻飘飘的动作就如同传说中的人鱼一般。 等那个人游了过来,周文英看到了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眼睛微微的睁大,她下意识的张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吞了一口的水进去。 温希恩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往上面游,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周文英几乎像一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的缠着她,让温希恩的动作变得有点艰难。 等好不容易上了岸之后,周文英已经晕了。 温希恩顾不得其他的,观察了周文英胸廓还有起伏,呼吸也很微弱。 拍打着周文英的双肩,大声呼喊着:“周文英!周文英!你醒一醒!” 周文英依旧闭着眼睛,没有清醒。 温希恩先给她做胸外按压,两手腕部重叠,十指交叉,按压了几次之后周文英还是没有要苏醒的痕迹,无奈之下,温希恩也没有多想,用拇指和食指捏紧周文英的鼻孔,连续她的嘴里面吹气,连续给她做人工呼吸。 第77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1) 来来回回做了几次,脸色苍白的周文英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她动了一下,然后就剧烈的开始咳嗽,把水都咳了出来。 温希恩还没来得及送一口气,就被一股大力给掀开了,她一时没有防备,被推的往后面倒。 “英子!英子你没事吧?!” 是周父的声音,他看着周文英脸色苍白虚弱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再加上他看到温希恩亲他女儿的场景,几乎想都没有想,一巴掌挥了过去。 温希恩刚抬起头,就被这一巴掌给打倒了,雪白细嫩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嘴里面也涌出了一股血腥味。 “你怎么敢啊?你到底是怎么敢的!” 周父好像被气的不轻,他冲过去还想动手,现在温希恩并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她只能狼狈的四处躲。 稍微清醒的周文英想要去阻止,但是处在愤怒边缘的周父根本就没有注意。 “……爹,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清楚的知道是温希恩救了她,艰难的爬起来,抓住周父的手,周文英哑着嗓子说:“是她救了我……” 周父当然不相信,他恶狠狠的瞪着温希恩,咬牙切齿的道:“救人?有那么救人的吗?这个畜生,明明是想要害你!” 温希恩擦了擦嘴角的血,低着头很冷静的道:“我从来都没有碰过她。” 周父没想到温希恩竟然还有点敢反驳,他几乎是气笑了。 “好啊好啊,你竟然还有脸说,你是不是觉得就我一个人看着然后就没有证据?你可知道那天你点我家女儿的时候,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现在接,还敢说没有碰过?!” 周文英在旁边听着,心惊不已,她害怕了,她不知道事情会到这种地步,只有她知道温希恩有多无辜。 她更没有想到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温希恩还会不计前嫌的跳到河里,不顾生命危险来救她。 这些都是她没有想到的。 就在周文英无比慌乱的时刻,周父把温希恩拉了起来,往村里面走。 周文英一惊:“爹!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她去衙门,我要去告她,我看她还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不可以!爹,爹,绕过她一次吧……” 周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你现在竟然还为她求情,你忘了她对你做的事情了吗?” 周文英哪里能忘啊?可是这根本就不是温希恩做的,她想要去拉着周父的手,但是周父是铁了心了,根本就不管周文英的哀求,硬生生的把温希恩带到衙门口,加上那天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的看见,因此温希恩很快被逮捕。 牢门紧锁,蛛网成群,老鼠都可以和人抢食,地上满是黑色污泥,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只有角落里一个用简单的稻草铺成的床,还有血迹 里面关着着一个人。 一名很年轻的人。 说是奸*了良女,是一个没有良知的人。 来送饭的差役心底最讨厌的就是这样心思龌龊的人,隔门望去,能见缩在角落里的人,散落的头发如海草一般,身形略微单薄,衣着素衣,和他们口中的嫌恶之人完全不同。 那抹白色的身影,就如同一株珍贵漂亮的兰花,在这黑暗浑浊的牢房渐渐枯萎。 阴冷充满污垢的牢房因为她而添加了华美鲜艳的色彩。 从衣袖里露出来的手指头,就如同根根青葱一般。 差役把饭送进去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动静,像是故意似的要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力。 一直闭着眼睛的温希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看到那饭,甚至算不上饭,就是又冷又硬的两个馒头,还有一碗实在算不上干净的水。 没有任何的食欲。 温希恩又闭上了眼睛,她在这里已经被关了一天了,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属于半干不干,脸上的红肿的痕迹都没有消散,原本她的身子骨就不好,被这么折腾之下差点要了半条命。 她想在有冷又饿,头晕脑胀,四肢无力,眼发黑,没有半点的力气。 也许不到三天,不用任何人动手,温希恩的命就会搭在这里了。 “你,吃点东西吧。” 外面年轻的差役破天荒的开口劝说。 温希恩沉默了一会儿,动作艰难的站了起来,原本模糊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隔着铁栏杆,差役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脸色苍白病态,让那张能让所有人都神魂颠倒的面容像是要走向凋落的玉兰花,惨淡的失去了颜色。 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的美,甚至多了另一番味道。 是飘渺的,就像投射在湖上的月光,清清冷冷的,一碰就消失了。 那双眼睛平静的像海水,清澈又深沉。 精致的眉眼是雅致的,温柔的,现在像是被蒙了一层白雾,揉碎的那抹温柔,徒添了几分悲伤。 有着这样容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强*犯呢?这完成都没有可能性。 差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番盛人的颜色,一瞬不瞬看着,所有的表情都不见了,嘴唇微张,说不出一个字。 等到温希恩拿着那又冷又硬的馒头准备吃的时候,他阻止了。 “这个不好吃。” 在温希恩疑惑的目光下,差役红了脸,他小心翼翼的询问:“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温希恩不知道,虽然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见年轻的差役没有恶意还是点了点头。 等了没一会儿,差役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他手里面拿着一个食盒,打开了之后飘来一阵香味。 吃一碗粥瘦肉粥,还有一碟咸菜,还有热乎乎的包子。 完全不像是给她这个犯人吃的。 温希恩看了一眼,就有些不明所以了。 差役把菜穿过了铁栏放到了牢房里面。 温希恩有些不可置信:“这是……给我的吗?” 胃部已经饿的抽痛了,温希恩虽然很想吃,但她更怕了里面放毒了。 差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脑袋用力的点了两下,“给你的,都是你的。” 第77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2) 温希恩瞧着这年轻的差役不像是坏人,犹豫了半年了,还是吃了。 她吃东西的样子也很斯文,小口小口的吃着。 差役更加确信温希恩不像是那种人,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吃完了之后,温希恩就和差役聊了两句就又缩到了角落里。 温希恩吃饱了,但是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睛去看,就看到铁栏外面高大的身影。 是郭振飞。 对上了温希恩的视线之后,男人薄唇拉成一条坚硬的直线,笔直的身体轻微颤抖。 他压着声音,像是怕吓到里面的人一样。 “恩恩,让我看看你。” 温希恩愣住了,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她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 男人粗糙宽厚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也不敢太用力,就这么轻轻的。 笼罩在牢房的气氛说不出的让人压抑,温希恩微微的垂下来眼睫,她看到男人的布鞋已经破了一角,上面还粘着很多泥巴,应该是跑过来的。 温希恩眨了眨眼睛,缓了缓里面的干涩。 没有知道当他耕完地的时候在听到那些村里人说温希恩被抓起来的那种感受。 当时他的脑子就是一片空白,身子已经做出了选择,丢下了锄头,就疯狂的往镇子方向跑。 但是他还是来晚了。 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明明没有任何悲伤或者难过的情绪,可是维持的平静背后是无法衡量的悲伤。 他看着温希恩红肿的脸,无比温柔的问:“恩恩,疼不疼?” 温希恩怕他难受,就摇着头昧着良心说不疼。 她让郭振飞走。 “回去的时候还有一段山路要走,天黑了就看不见路,到时候就不好走,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的。” 男人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面无表情,清晰如刀刻的五官被一种像是要哭出来的感觉围绕,在阴暗的光线之下,显得扭曲。 温希恩笑了一下,她面容苍白,在牢房里面几乎白的发光,如同泡沫一般,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她的嗓音很低,染上了哀求:“郭大哥,回去吧。” 好一会,郭振飞哑着声音,眼眶赤红,“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你要等我……” “一定要等我。” —— 夜晚,不仅是静得出奇,也黑得出奇。除了天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星光外,几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门外传来碰碰碰的敲门声,或者说都算不上敲,更像是在砸。 屋子里面燃起了烛火,周父披着一件衣服,端着一盏烛火,打开了门。 门外是抹高大健壮的男人,他的脸在黑暗的修饰下,如同恶鬼索命。 对上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周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感受到了一股窒息。 郭振飞什么话也没有说,疾步的跨过门槛,冲着一个屋子走过去。 等周父回过了神立马追了过去。 “郭振飞!你简直反了天了!你准备做什么?!” “站住,你给我站住!” 听到动静被吵醒来的周文英随便穿了一件衣服,一打开门就看到郭振飞,她的心尖一抖。 勉强的笑道:“郭大哥,这么晚了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郭振飞面无表情,眉眼凌厉冷血:“和我走。” 周文英抓紧了门,艰难的问:“去哪里。” “衙门。” 周文英的脸越来越白,“……去那里做什么?” 在灰暗的光线之下,男人的眼底是一片阴翳和凶狠,他紧绷着的连青筋都暴起来。 “温希恩是冤枉的,去衙门申冤。” “我不去!” 几乎是男人的话音刚落,周文英就无比尖锐的拒绝了。 她怎么可能会去呢?申冤……那她怎么办?她的名声,她的后半生,都没了。 所以绝对不能去,而且都已经闹得这么大了,如果……如果…… 所以不能……绝地不能去…… 郭振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他毫无感情的说:“你必须去。” 周父看不下去了,他说:“是我亲手把她给送进去了,她那样的畜生就应该待在那种地方,她……” 后面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周父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就在刚才郭振飞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死人一样,冷血暴戾至极。 郭振飞懒得再说话,他上前几步,想直接把周文英拖到衙门口,在敲鼓申冤。 周文英明白了郭振飞的意图,她慌张的后退了几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尖锐的声音掺杂着哭腔。 “郭大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是,是,温希恩做错了事情……” “她没有错。” 郭振飞毫不犹豫的反驳,手指攥紧,面容狰狞。 “错的是你们。” “你们该死!” 凶狠恶煞的眼神,充斥着男人的愤怒和怨恨。 郭振飞很清楚温希恩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对于别人口中所说的他一个都不信。 这些人,才该死! 周文英看着男人略微疯狂的模样,忍住了恐惧没有后退,她如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一切都是因为谁? 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现在这个人想要她死。 郭振飞从一开始就是站在温希恩身边的,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她原本以为这样可以离间温希恩和郭振飞的关系,没有想到她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在他们两个人面前蹦跶,还把自己算计了进去。 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毁了自己的下辈子。 这都是报应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是多么的不甘心啊? 温希恩和郭振飞相处了多久?她又和郭振飞相处了多久?可是现在郭振飞为了一个外来人,竟然不顾她的名声,要把她抓到衙门去申冤。 周文英讽刺的想要大笑一声,她恨啊! 不知道该恨谁! 或者说实在恨自己。 周文英疯疯癫癫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我可以跟你走,也可以替温希恩申冤。” 郭振飞眼神阴鸷凌厉,哪里还有以前愚钝呆愣的样子? 第77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3) 周文英看着这张脸,所有的情绪变成另一种报复。 “但是你要娶我。” 她的话音刚落,男人的眼神就一下子变得特别的恐怖。 周文英是害怕的,但是却没有移开视线,她笑的猖狂:“你要是不答应我,那就让温希恩死在牢里吧。”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男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严厉地瞪着,那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周父也没有想到周文英会这么说,从郭振飞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对周文英一点心意都没有,甚至可以为了另一个人,不顾她的名声,嫁给了这种人,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只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英子,你……” 周文英没有看周父,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处于暴怒中的男人。 “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今晚的夜终究是不平静的,天上的月亮依旧明亮。 声形高大健壮的男人沉默了许久,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似的。 周文英的指甲都刺进了肉里,细微的疼痛才能让她有勇气去看着郭振飞的眼睛。 “……好。” 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这明明是周文英一直所希望的,是她一直所求的,可是为什么等她听到她想要的答案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悦,反而是难受。 不合时宜的,周文英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双乌黑沉静的眼眸,还有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周文英的脚一软,失魂若魄的跌坐在了地上。 还回的去吗? 已经回不去了…… 郭振飞刚出周家,就撞到了一个小孩。 小孩慌慌张张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见到郭振飞的第一句就迫不及待的问。 “温希恩呢?” 郭振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攥着,青筋暴起,他哑着声音说:“我现在去接她回家。” 缪华的心一个咯噔,他瞬间就明白了温希恩是出事了,男人没有在看他一眼,急匆匆的离开了。 四周还围着看热闹的村民。 “郭家这小子真是魔愣了,竟然为了一个那样的人来周家闹,像温希恩这种人,就应该在牢笼里待着,免得出来祸害人!” “可不是嘛!听说那个姓温的在小溪边还想对周家姑娘不轨,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样的人还放出来干什么……” 刺耳的声音让缪华的表情都变得狰狞,他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那些叽叽喳喳的人。 小孩神情阴郁暴戾,低声喃喃:“你们怎么敢……” 缪华一时荒诞一时怨愤,眼底浓得化不开的阴鸷。 他们到底怎么敢的! 敢这么说他的温希恩! 那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激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杀心。 他想把那一张张给撕烂,竟然敢这么说温希恩。 那个说的最起劲的妇人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她寻着冰冷的视线看过去,对上了一个小孩的眼睛。 这个小孩她认得,是一直跟着温希恩身边的那个小孩。 语气也恶劣了起来。 “看什么看?一点教养都没有,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缪华的眼神冰冷至极,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明明的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可是那种眼神却好像只有在恶鬼的身上才会出现。 妇人被盯着毛骨悚然,她几乎不敢对上小孩的眼睛,骂骂咧咧的心虚的离开。 —— 温希恩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关几天,没有想到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 年轻的差役给她开了牢门,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 “我就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看起来实在不想是那种人。” 温希恩很感激这位年轻的差役,因为在她最饿的时候是这位差役给她送了香喷喷的食物,在她无比寒冷的时候送了干净温暖的被褥。 温希恩的脸色很苍白,但是她还是尽量提着神对着年轻的差役道谢。 “这些时间麻烦你了,谢谢你。” 郭振飞跑的牢房,他心里面只要一想着温希恩在这种鬼地方待了一晚就无比的难受。 她那么的虚弱,身子骨又不好,牢房阴湿肮脏,会不会让温希恩的身体会更加的不好? 只要这么一想,呼吸就粗重了些,眉间的川字加深,可等他来到牢房,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跟一个男离得很近,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年轻的男人脸和脖子都红了,一双眼睛都快要黏在温希恩的身上了,而温希恩好像没有任何的察觉,还对着男人笑。 郭振飞的脸色蓦然暗了下,闷声过去,眉眼阴翳,目光犀利,年轻的差役被这样的眼神看到有些尴尬。 本来正在和人道谢的温希恩被男人打破,温希恩的脑子有点沉,她突然想到,郭振飞离开前说的话。 看来是郭振飞把她给弄出来的,可是郭振飞又是怎么把她给弄出来的呢,她知道男人的性子闷,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官职的朋友,而且刚才差役说她是被冤枉的,那就说明是有人替她申冤了。 几乎不用想,温希恩就能知道一定是郭振飞替她申冤的。 温希恩有好多话想要说,也有好多话想问,但是当她去看男人时,发现对方貌似很愤怒。 “我们,回家。”郭振飞嗓音微沉。 温希恩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就同意了,结果没有想到男人下一秒就蹲了下来。 他偏着脸,侧脸的线条锋利又英气,肩膀宽厚,充满力量和爆发力。 “上来。” 温希恩捏紧了手指,怎么好意思让郭振飞背,连忙摇手:“不用了郭大哥,温可以自己走。” 郭振飞也明白了温希恩的所想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沉默着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站了起来之后扶住了温希恩的手臂。 他还是不放心温希恩。 温希恩没有棍子走着的确不是很方便,有了郭振飞在旁边扶着走的也没有那么累。 差役目送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涌出了一股很复杂的感觉。 第77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4) 主要是那个高大的男人看温希恩的眼神,很不对劲,他松开了一直紧攥着的手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面全是汗,可是这才春至啊。 —— 最终还是温希恩高估了自己,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走回去,没有想到还没有走多久她的眼前就发黑,脸色苍白如纸,她咬了咬牙,想要坚持一会,但还是被郭振飞发现了。 男人停下来脚步,往前面垮了一步,他再次蹲到了温希恩的面前,下颚线锋利漂亮。 “恩恩,上来。”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强硬和诱哄。 温希恩也知道自己走不了,就不再矫情,背上一趴。 那一瞬间郭振飞紧绷的身子似乎僵硬了一瞬,良久粗糙宽大的手掌才揽上她的腿弯。 郭振飞的背很宽,他身上的温度也很高,两只手稳稳当当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指尖上的厚茧隔着单薄的布料磨的温希恩的腿阵阵发疼。 两只细长的手臂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的肌肤比温希恩黑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度,这样就更显得那双手臂白的晃眼。 轻柔的嗓音如烟雨蒙蒙般在耳边响起。 “郭大哥,可以轻一些吗?” 步伐很平稳的男人好像顿了顿,温希恩在背后并不能看清郭振飞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那双滚烫的仿佛嵌在腿弯的大掌这才放松了些,小心翼翼的像在对待一触即碎的瓷器。 路很远,但是男人的脚步一直都很稳,温希恩一开始还是有点精神的,可很快身体就开始不舒服。 她前天救了周文英,湿衣服到现在都还没有换,现在的衣服也被她自己的体温闷干了,再加上还被周父打到了几下,力气都很重,她这副破身体又怎么受的住。 身上的温度忽冷忽热,额头没一会儿就布满了冷汗,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身子突然打了一下哆嗦,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但是温希恩还是搂紧了郭振飞的脖子,怕自己滑了下去。 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温希恩就开口扯着话题。 “郭大哥,你是找了什么办法放出来了?” 男人的气息也很稳,就好像背上没有人似的,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很快消失不见。 “申冤,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说起这个话来也是一板一眼的。 温希恩把下巴搁在男人的肩膀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的往下面垂,淡色的唇瓣弯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郭大哥就这么相信我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男人的耳尖悄悄的爬上了红晕,他的喉结动了动,闷声道:“只信你。” 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是相信你,就是会站在你的身边,站在你的身后。 温希恩笑了,苍白病态的面容好似透明,她盯着地下并不平坦的路,脑袋越来越沉,在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沾了一个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滴在了男人的衣服布料上,没有任何人察觉。 闷不吭声朝家赶的男人许久没有听到背后人的声音,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恩恩?”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郭振飞以为温希恩睡着了,宽厚的大手抓紧了手下细的好像一掐就断的腿弯,低声道,“……对不起。” 是他没有保护好温希恩,让她受苦了。 古板的面容冰冷端肃,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 —— 一路紧赶慢赶郭振飞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到了家里。 有个瘦小的身影就守在了门口,他看到郭振飞背着的人,立马跑了过来。 “温希恩她怎么了?” 郭振飞没有理会小孩,自顾自的把温希恩抱进去。 缪华紧紧的跟在身后,他去看温希恩,却发现温希恩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进了屋子,缪华就迅速的点了灯,嫌一个蜡烛不够明亮,他点了三个蜡烛。 郭振飞小心翼翼的把温希恩放下来,一碰到温希恩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的可怕,心一紧。 “还有被褥吗?” 缪华马上跑到柜子里边去翻找,抱着软软的被褥过来。 郭振飞用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温希恩冰凉凉的脸,声音无比的轻柔,好像怕吓到她一样。 “恩恩,恩恩,醒一醒,不要睡了。” 温希恩费劲的把眼睛睁开了一个缝,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的低垂着,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冰凉的温度,让郭振飞的脸色一变。 他接过小孩手里的被褥,将温希恩牢牢地包好,被褥是喜庆的红色,更衬的温希恩的脸如同雪一般的白,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冷白。 温希恩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起来恹恹欲睡,郭振飞特别怕她睡过去,就哄着说。 “先别睡好不好?我先去给你烧热水擦擦身子好不好?” 温希恩感觉被子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是一只很温暖的小手。 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小孩微红的眼眶,一副要哭的模样。 温希恩下意识的想露出一个笑,好让这两个人别太担心,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笑容多么的勉强,只会让两个人的心更加的难受。 “我不睡……,我等你。” 她的声音很低,不凑近听根本就听不到。 郭振飞弯着腰,用额头抵上了温希恩的额头,粗粝的大手抚摸着细嫩的肌肤,温希恩被男人手上的茧子磨得有点疼,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她对上了男人狭长暗沉的眼眸。 “快去吧。” 呼出来的气息都是香的,又香又冷,男人的眼眸变得更加的深了,他蹭了一下温希恩,便老实的直起了身。 他又点了一根蜡烛,去了灶房,很快便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温希恩感觉很困,但是也很冷,以至于哪怕在困也睡不着。 被褥里面并不算温暖,小孩搓着她的手,声线在发抖:“温希恩,你的身上为什么那么冰?你很冷吗?” 窗户还没有关,吹进来的凉风带着一股寒,缪华怕温希恩冷,就立马跑过去关严实了,然后再去帮温希恩暖手。 第78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5) 后来似乎知道没有什么用,缪华就直接钻进被窝里,抱着温希恩,把自己的温暖的体温转递过去。 被褥的颜色是艳红的,但是温希恩露出来的脸却像雪一样白,这两种极端的颜色撞在一起,有一只诡魅的霏艳,像是会吸人阳气的妖精。 她似乎是觉得很困,纤长浓密的睫毛低低的垂着,遮住了一半漂亮的眼眸。 就在她眼皮快要搭下去的时候,小孩就低声的去叫,温柔的把她唤醒。 “温希恩,你不能睡……” “你脸色看起来好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淡色的唇瓣微微的发青,温希恩似乎还没有察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就是觉得很冷,很困。 她抿着唇瓣微弯,勾起的弧度无比柔软:“没,没有不舒服。” 缪华当然不信,他握住温希恩的手慢慢的往上面伸,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探到她的脉搏处。 脉搏的动向很弱,若有若无,此外,她的动脉血压下降至八,脉 搏跳动快而微弱,同时心律也不齐。 她的身体好差,就如同即将走向枯萎的玉兰花。 这也是他之前不敢看温希恩的脉象的原因,好像堵住了耳朵,就听不到钟铃声一样。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一个掩耳盗铃的傻子? 也就只能自欺欺人。 明明…… 明明之前看起来身体再好,说不准可以等他几年,都是因为这些贱民! 都是因为他们! 要不是他们把温希恩逼到这种地步,温希恩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他心里翻腾,仇恨像刀刻的一样记在缪华的心里。 这并不是一个修整正道的人该有的情绪,而且还是对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 在修道之路,就有一条规定,不可对凡人动用法力。 缪华从一生下来七情六欲就无比的浅薄,不然也不会选择无情道。 像这样汹涌的负面情绪是他第一次感受的,怨恨,不甘,暴怒,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比清楚的感受到。 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老天好像就是为了惩罚他,惩罚他之前的冷眼旁观,惩罚他之前的漠然置之。 脑袋突然被人揉了一下,缪华下意识的抬头,就看见了温希恩那种苍白病态的脸。 她的眉头因为他而皱了起来,语气柔和而又担忧:“怎么哭了……” 缪华一愣,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无意识的。 小孩的脸瘦黑瘦黑的,眼睛猩红,“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温希恩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人陪他自己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所以她无法保证。 长久的沉默似乎让小孩格外的不安,他忍不住抓紧了温希恩手,像是抓住了海底的月亮。 “你说话啊……” 说对,说不会离开我,说要等我。 在小孩那炽热期待的目光之下,温希恩实在是说不出那善意的谎言,淡色的唇瓣抿了抿,精致的眉眼如同春至三月含苞欲放的山茶花,那么夺目,就像彩色的绸缎。 她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悲愁忧郁。 温希恩像是看出了小孩的依赖和不安,直接点出了答案。 “在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后面的路,都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 心脏就如同被一根根无形的网给缠住了,越绞越紧,直到让他痛不欲生,方才罢休。 缪华不是五岁的儿童,他清楚的明白了温希恩这句话的意思。 他有些生气,但是他宽宏大量的原谅了温希恩,因为他绝对不允许温希恩离开。 小孩默不作声的钻进了温希恩冰冷的怀里,小小的身体散发着热气,温希恩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男人烧水很快,没有一会儿就好了,他把热水都倒进了木桶里,又去端了一盆冷水,一边感受木桶里面温度。 天气逐渐变热了,男人穿着黑色的布衣,袖子被叠了起来,露出来有力结实的手臂,也许是因为刚才烧了水的缘故,额前的发丝都被汗湿了。 长得又高又壮,粗粝的大掌搅着木桶里刚倒的热水,像是感觉不到热,试着往里面倒了点凉水,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起身走到温希恩的身边。 把温希恩身上的被褥刮了下来,然后就要帮温希恩脱衣服,但是他刚碰到了温希恩的衣服就顿住了,然后狭长漆黑的眼眸一瞥,看向小孩。 “你,去熬粥。” 缪华都快要气笑了,他死死的盯着男人粗糙的双手,恨不得一刀剁了。 但是温希恩这个时候又刚好咳嗽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晕染出了病态的红晕,缪华看着无比的心疼,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能计较这些,只好狠狠的去了灶房。 到时候等他恢复的真身,再把这个男人的眼睛挖掉,还有砍掉他的双手。 温希恩迷迷糊糊的,就感受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那真的是下了一大跳。 原本困倦的神经都变得紧绷了,如青葱方根根娇嫩的手指抓住了男人黝黑粗糙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我自己来……”温希恩连忙说。 男人手上的温度很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碰了热水的缘故,烫的温希恩忍不住缩了缩手指。 她不自在的底下了头,男人漆黑的目光地望在她的面容,眼底映着尽是那个身影,漆黑瞳孔似乎越来越深沉,像有炙热的火苗在里面热烈跳动。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了起来。 温希恩的精神不是很好,所以一时间并没有察觉到,只是隐隐约约的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那宽大粗糙的手掌慢慢的上游,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掌控到了她的脖子,过于高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郭大哥……” 郭振飞见着温希恩的频繁颤抖的睫毛,就如同残翼一般拼命的挥动着翅膀,脆弱又惹人怜爱,但是也更容易引起人性里扭曲摧毁的欲望。 第78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7) 墨发一轻一重的晃动着,如同瀑布一般,潺潺流水,还有水滴如同晶莹剔透的露珠,划过雪地,和凸起来的山脉。 温希恩终于没出息的哭了:“我肚子,肚子疼……” 男人低声下气又笨拙愚钝的哄着。 “乖啊,马上就不疼了。” 这个木讷的男人,竟然也学会了说谎。 —— 缪华煮粥花了一顿时间,因为柴火没有了,他还纳闷了好一会儿,明明记得还有很多的,现在这点柴火米都煮不熟,只好去外面抹黑捡了些断枝。 来来回回也浪费了很多的时间,缪华心头浮躁,但还是尽量的把心思放在做饭上。 等煮好了粥,缪华就盛了一碗端到屋子里面。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和星星都消失了,缪华悄悄的打开屋子的木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一走进了,缪华就闻到了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让他眉头一皱。 温希恩好像睡着了,男人就守在旁边,他好像很热,发丝和衣服都被汗湿了,都可以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衣服下的肌肉线条,眉眼温柔的化成了水。 缪华走近,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温希恩,明明他忙了好一会儿了,可是温希恩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如同被水汽濡湿,眼尾湿粉粉的,像哭过一样。 缪华瞧着,心都热了起来,他一直都是清心寡欲,他对于情欲这方面从来都不了解,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孩子,也没有那种冲动。 屋子里的药味很重,是闻着有点苦涩的,床上的人是病弱苍白的,是单薄纤瘦的,是漂亮精致的,就想在月光下傲然盛放的白玉兰,雪白的不染尘埃。 可是那眼尾的一抹红,是极其艳丽显眼的颜色,无法让人忽略,在苍白病态的脸色,唯一的颜色都叫人感受到一丝似有若无的燥热骚动。 这种感觉,无法言说,缪华从未有过,以至于他第一个反应是对这种感觉的无措。 碗里面的粥还是刚煮出来的,散发着热气的白雾,寥寥而生,但是小孩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碗粥的烫,又或者说他的心比这碗粥的温度还要烫。 郭振飞替温希恩掖好了被子,地上的水被他打扫干净了,就是房间里面还残留了一些味道。 轻轻的碰了碰温希恩柔软的脸颊,指腹的触感温凉柔软,这种温度仿佛透过他的血脉经络一直蔓延到胸腔里很深的地方,有一种满溢的温暖的感觉。 郭振飞抿唇笑了一下,低眸温柔的看着。 男人和小孩好像下意识的忽略了对方,眼里只有床上那个人,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目光都是一样。 浓烈而又郁厚的情感,就像是淡淡的炉火,它没有耀眼的光芒,也没有炽烈的火焰,但它却能让他心境如水,让他很舒服,所有的激情最终都会回归于一种平淡,愿意守住这一炉暖融融的火,度过这温馨而平淡的一生。 是的。 只要和她在一起,平淡普通的生活好像变得不再那么寡淡,所有的事物都有了颜色。 所以,她,就是他在寒冬的火。 但是如果这团火灭了,那么依靠她在这寒冬生存的人,也会慢慢的走向灭亡。 ——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好像谁在淡青色的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郭振飞正在后院劈柴,就听到前院子转来噪音。 想到还在屋子里面睡觉的温希恩,郭振飞立马丢掉了斧头,快步的往前院子里面走。 “郭大哥……” 周文英还在叫郭振飞的名字,还没叫几声就看见了郭振飞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周文英的喉咙瞬间就卡住了,男人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他长得本来就很有凶相,那双漆黑的眼眸就如一把锋利至极的剑,即便并其他举动,但依旧浑身都浸了一股狠厉的冷意,光是对上那双黑眸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就这么一眼,差点让周文英腿软。 男人也只是看了两秒就收回了目光,他先一步往前面走,抛下的一句话。 “出来说。” 周文英咬着唇,在原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就跟了上去。 直到走了一段距离,郭振飞才停了下来,他甚至都懒得回头,直接用高大冰凉的背影对着周文英。 见男人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周文英忍着恐惧,提了一句:“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这句话才让男人有了点反应,他微微的转过了身,微眯起眼来,那双黑眸里是凝了厚层的冰霜。 声音讽刺的反问:“我答应过你什么?” 周文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半响才吐出了一句。 “你想反悔?你骗我!你说过你要娶我的!” 郭振飞的眉眼染上了嘲讽的色彩,他居高临下看着女人,不像是以往木讷愚钝,反而更像是一头凶狼。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郭振飞之前没有信过这个女人,现在这更不可能相信了,因为温希恩根本就是一个女的,她怎么可能会对周文英做这种事情? 所以一定是周文英陷害温希恩的,是周文英把温希恩害成这个样子。 “温希恩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她甚至还救过你。”男人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无丝毫波动,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的波涛汹涌,“可是你却害了她。” 男人的话就像一个炸弹一样在周文英的脑海里炸开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又很快消失了,勉强的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周文英抖着唇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郭振飞沉默的看着周文英,没有说话,被这种眼神看着,周文英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可是郭振飞没有多说,而是往一个方向走去。 周文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郭振飞来到了一个小溪边。 周文英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一紧,她抓紧了衣角,有点害怕:“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78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8) 郭振飞盯着小溪看,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说这水深吗?” 这诡异的话终于让周文英慌乱的不知道该如何似好了,她跑到了男人的面前,想要去看清他的表情,想要脱离这种诡异的场面。 “郭,郭大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说到后面女人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 只要一站在这个位置,周文英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做的事情,她从小到大没有做过坏事,唯独这一件事被鬼迷了心窍,她也挺后悔的,但是她没有办法。 现在她的名声也臭了,而她这个年龄已经到了婚配的时候了,再过几年她就是老姑娘没有人要,可是现在也没有人娶,谁愿意会娶一个破鞋子? 就算是来提亲的,也是一些下三流的人,要么就是比她大的好几十岁,要么就是残废,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对于郭振飞,周文英以为势在必得,没有想到他突然发悔,而且还说了那么多意有所指的话,这怎么能让她不慌? 郭振飞冷眼看着她跑到自己面前,眉眼冷峻,嗓音被烧得沙哑:“温希恩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周文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样,眼睛四处乱瞟,口齿都不太清楚:“我,我不知道……” 男人阴晦的眼神还定在周文英身上,语气无波无澜,“算是,这很难承认吗?” 平平淡淡的话在周文英看来无比的讽刺,她的精神根本就受不住这么盘问,她突然爆发,边哭边喊道:“那又怎样?你和温希恩认识了多久?你和我认识了多久?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做的,那么做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哭的好惨,好像从始至终她才是那个受害者,眼泪哗哗啦啦的掉,却没有让男人有半点的怜惜。 周文英说了这么多,郭振飞脸色却没有好转。 他突然伸手,把周文英一推,冷眼的看着她掉进了小溪。 水花四溅,周文英几乎没有任何防备的被推了下去,从那一次之后她对着这种水就有点阴影,几乎瞬间就失了手脚。 “救命!救救我!郭大哥!” “郭大哥!” 不管那女人怎么都呼救,男人都无动于衷,他低眸看着在水底挣扎狼狈的人,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口鼻子里面都进了水,周文英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她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窒息,还是窒息。 仿佛感受到了死神正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缓缓用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双腿一蹬,脑袋就露的出来,周文英一愣,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水还在边上说明不深,只有中间才很深。 她喘着气,脸上还是惊恐的表情,连忙划到岸边去,脱力的跌在地上,她把水吐出来,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疼。 男人低垂着眼睫,遮不住他阴翳的眼神。 周文英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干什么,她脸色很苍白,哆哆嗦嗦的。 郭振飞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他声音又低又轻。 “这只是一个警告。” 周文英低着头咳嗽,也没有回应,直到听到男人脚步的离开,她才抬起头。 那是一双被污水染脏的眼睛。 她看着自己被掐的血肉模糊的手掌心,只是觉得格外的可笑。 或许她自己本身就是个笑话,她的是恨透了,恨自己的愚蠢,也恨温希恩和郭振飞。 如果不是温希恩先勾搭郭振飞,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原本都是好好的。 还有郭振飞,他竟然为了一个那样的人这么对她,这两个人都该死。 都该死! —— 郭振飞顺便在山下捡了柴火,在回去的时候刚好下了雨,去年冬天下的雪又大又厚,以至于今年的春天很少下雨。 但是今天就是毫无征兆的下了,原本比较闷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湿润了。 抱着柴火冲进屋子的郭振飞摸了一把被雨水沾湿的脸,他原本是想把柴火放下就离开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但是还是忍不住朝着偏房的窗户看来。 不知道温希恩现在醒了没有。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的,怕把湿气带进去,也只敢在外面看看。 结果没有想到一看着过去就看的那张雪白漂亮的脸,她好像是刚从床榻爬起来,浑身透着一股慵懒散漫的气息,唇瓣淡色如水,就那么趴着窗户上,看一下外面的雨幕。 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就像一只被富商圈养在家里的金丝雀。 男人站在外面,还有几滴飘进来,把他本来就湿的差不多衣服淋的更湿了,他眸色一片黑沉,好半天才滚动着喉结,哑声道:“……恩恩,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视线,乌黑湿润的眼眸慢悠悠的看了过来,郭振飞见温希恩一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尖,然后直接关上了窗户。 好像看到不愿意看他一眼。 还在生气。 这并没有让郭振飞感到难受,反而心中还是滚烫的,他觉得温希恩这个样子好可爱,还对着他耍脾气,这是温希恩第一次对着他耍脾气。 男人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薄唇弯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锋利冷凝的眉眼就如同春水一般的散开了,层层叠叠的柔意。 缪华见本来说想透口气的温希恩又走了进来有些疑惑,“你不是说里面闷吗?” 屋子里都是药味,算不上难闻,就是待久了会头晕脑胀,温希恩闻着难受,就像去透一口气,没有想到一打开窗户就会遇到郭振飞。 想到刚才在外面傻愣的高大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内里坏的很。 温希恩一想到那件事就烦,耳尖却悄悄的红了,她还假装不在意,“没有什么,就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缪华一顿,目光在温希恩泛红的耳尖停留了好几秒,眼眸晦暗不明, 第78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69) 从温希恩脸上的表情他已经大概猜到她看到谁了。 以前温希恩看到郭振飞也不是这种表情,如果硬要用形容此刻温希恩的神情的话,那就是,羞人答答。 像是不好意思见到郭振飞一样,虽然嘴上硬说只是讨厌的人,可是她表情透露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墨画眉沁情,羞脸粉生红。 让人瞧着心中就火热。 可是温希恩现在这个神态,却是为了其他男人。 心里浮现出无比暴躁和浓浓的郁气侵蚀着他的心,但是越是生气,小孩表面上就越发的冷漠,没有让那煞气透出来一分。 他注视着正在翻着诗书典籍的温希恩,目光柔和似水,小孩的声音并不算好听,透着一股哑和冷。 “既然不想看见,那以后就别再见了。” 小孩好像真的以为温希恩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那个人。 温希恩随意的翻着手里书籍,微微低垂着眼睫,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只不过那淡色的唇瓣好像弯了一下,像是在笑,好像又在叹。 她的声音悠悠的,似是无奈:“哪有那么简单呢。” 缪华不明白。 温希恩是喜欢那个男人,还是不喜欢。 如果说要是喜欢的话,但是其实又没有到情人那种亲密的程度,如果说要是不喜欢的话,对于男人的亲密的举动,她又没有那么排斥。 不懂人间红尘的缪华并不知道,这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温希恩再慢慢习惯那个男人,但是又放不下心中的人。 虽然不太理解,但是缪华却瞧着很碍眼,积压了浓郁的狂躁之气如同熊熊大火般在内腑燃烧。 小孩上前握住温希恩拿着书籍的手,眼眸暗沉无光,他像是疑惑,很直接的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也不知道为何,只是一个猜想,就让缪华无缘无故的慌张不安了起来,他像是想证明什么,不等温希恩开口就再次的急声道:“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这让缪华稍微的冷静了一些,他知道温希恩是喜欢他的,温希恩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变心,而且那个乡村野夫完全不可跟他做比较,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这样自我安慰着,恐慌消退了一些。 可是等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答案的时候,心就一紧,他不自觉的抓紧了温希恩冰凉的手,看见温希恩抿起来的唇瓣,他眉宇间的郁气加深。 他不理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这个还需要选择吗? 其实温希恩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单方面喜欢着一个人的话,其实是很累的,更何况这种心思在之前是见不得人的。 爱上自己的师父,要是别人知道,恐怕下场现在还要惨,在修真界最禁忌的就是师徒恋。 温希恩的内心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她也很怀念从前,怀念以前的一切,怀念以前的意气风发,但是终究都是变成了以前。 对待缪华,温希恩的执念已经没有以前那么重了,也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有希望,也许是真的被寒了心,也许是知道如今的自己不配,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念着了。 长久的沉默让缪华原本稍微放下来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温希恩终于抬眸,她乌黑的眼眸是清澈的,里面好像藏着无数的情意,现在正在慢慢的消散。 她的眉眼雅致淡然,微撇的时候,好像含着无尽剪不断的哀愁,那双眼眸,清楚的倒映着他的样子,这人就如同这世间最为干净纯粹的一汪清流,容不得染上一抹污色。 “喜欢也是会变的呀。” 她轻声轻语,好像在和自己说话,仿佛是在告知自己。 缪华的瞳仁微颤着,就连手都发颤起来。 小孩的喉咙格外的生涩,分外艰难的开口。 “那……”小孩眼眶通红地注视着眼前的温希恩,而双眸里是不可置信与无措至极,他的声音很轻,“那你是变心了吗?” 温希恩轻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小孩子说的话很好笑,缪华觉得她这笑容格外的刺眼。 不许笑! 不许这么笑! 这么笑就好像是在笑他,笑他那来晚了的感情,让缪华整个人都心神巨震。 温希恩笑着笑着,泛黄的书页低落了一朵朵血花,如同点缀着的梅花。 缪华的瞳孔紧缩,他愣愣的看着温希恩嘴角的血,呆滞住了。 “温希恩……” 他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纤长的睫毛微颤,温希恩低下头,也看到了那抹红色,也呆住了,她伸手碰了一下嘴角,伸到眼前一看。 是血。 锥心裂骨的疼痛浮了上来,她的身体弓起,轻轻喘息着。 这疼痛来的汹涌且莫名其妙,她擦了一下,但是没有想到越擦越多,把那张书页都染脏了,留下来一朵又一朵。 温希恩的原本还比较红润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到透明起来,眼前开始发黑,视线也变得模糊,她张张口想要说话,却又喷出一口气血,好像整个世界全都变成了红色。 迷迷糊糊好像听到谁在撕心裂肺叫她的名字。 她的呼吸都逸散着浓厚的血腥气,随着剧烈的痛,温希恩的身子根本就接受不了,直接晕了过去。 缪华的眼下还沾着一滴血,就好像是从他眼睛里面流下来的血泪一般。 伸出颤抖的双手抱住了温希恩,这一刻缪华全身冰凉,除了冰冷和绝望,他的脑子完全都是空白的了。 缪华的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温希恩苍白如纸的面容,像是失声了一般从喉咙里面发出哽咽声。 “温希恩……” “温希恩……” 他像是疯癫了一般只会叫着这个人人的名字,他从来都没有这般无助恐慌过。 他想他现在应该是跑出去去叫大夫,可是他怕啊,他等他找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不敢离开啊。 小孩的眼眶里面布满了血丝,尖锐而又如同潮水般的剧痛,从划破口子的心脏处澎湃地翻涌而来,他只能从这极致的痛心中去呼唤温希恩的名字。 第78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0) 他慌里慌张的去帮温希恩擦脸上的血,身上从来都是不染尘埃的缪华仙尊,现在完全没有了洁癖。 手指上沾满了血,鼻尖也是血腥味,他就好像自己骗自己,只要把血擦干净就好了,就不会有事了。 怀着真可笑又偏执的想法,缪华颤抖着一双手认真的擦着不放一丝一毫。 但是擦不干净…… 怎么样都擦不干净…… 为什么擦不干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为什么这血看起来那么可怕,就像是能要他的命似的,紧缚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难。 —— 郭振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还简单的收拾了一些包袱,准备在温希恩哪里住几天,这也方便照顾她。 院子里面搭了一个棚子,里面是一群鸡和鸭,郭振飞还掏了几个鸡蛋,还抓了一个鸡,准备给温希恩补补身子。 母鸡叫的响,郭振飞眼睛都不眨的一刀下去,在处理鸡毛的时候,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郭振飞抬头一看,是娘。 郭老太已经上了年纪,她年轻的时候厉害,丈夫死的早,她就一个人把这些孩子拉扯大,郭振飞是最大的,也很懂事,从会走路的年纪开始就帮母亲干活。 他性子闷,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天都蹦不出一句话来,跟谁都不亲,但是他从小就很懂事孝顺,郭老太还是很喜欢这个孙子的。 可是最近她这个老实木讷大儿子却和另一个名声很臭的强*犯混在一起,甚至还处处护着那个人,早就让村里的人不满了,甚至认为郭振飞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郭老太说过好几次了,但是郭振飞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让郭老太发了好大的火。 她就不明白了,一向忠厚稳重的大儿子怎么会和那种人搞在一起? 一次又一次的,今天还把院子里面最肥的鸡给宰了,郭老太是一个很节俭的人,除了过年过节之外,都不会碰院子里的鸡和鸭。 不用脑子想郭老太都知道郭振飞是为了谁。 “大飞啊,你是不是又要去看那个人?” 郭老太的脸色很不好看,语气也很不好。 之前郭老太对周文英是很满意的,周文英在这个村子里面是出了名的能干,而且长得又清秀,说话也很讨喜,还会在郭老太说些甜话。 这姑娘又是一个只根知底的人,郭老太满意的不行,而且她又精明的很,当然能看出周文英对郭振飞的意思了,她打心底里面也想让两个人在一起。 而且郭振飞已经老大不小了,身边连一个姑娘的影子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郭老太着急呢。 隔壁老王的当祖父了。 结果郭振飞那头跟一塘死水一样,没有半点动静,这让郭老太简直恨铁不成钢。 原本以为两个人相处久了,感情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了,谁能想到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被人糟蹋过来的姑娘,郭老太是万万不可能要的。 所以这门是不了了之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郭振飞还和温希恩走的这么近,不仅如此还特意护着温希恩,就像凶狠的雄狮保护着自己的珍宝一般。 还半夜跑的周家去闹。 这让郭老太不得不看中起来,她一直以为郭振飞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心里有数的,却没有想到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郭振飞低着头继续处理鸡毛,手上的动作迅速又利落,他微微的颔首,薄唇紧紧的抿着,眼里只有被拔了一半毛的鸡。 在旁边站着的郭老太简直被他这个表情气的半死,有的时候他真的很讨厌郭振飞身上过于木讷的表情。 她的语气加重:“我不允许你去,你今天就好好的给我在家里待着!” 郭振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娘,我不能答应你。” “怎么就不能答应了!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那个人干了些什么缺德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郭老太瞪着郭振飞,气冲冲的叫:“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你!” 郭振飞拔毛的动作一顿,他抬起了头,棱角分明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俊美的眉眼压低,低沉的声音是坚定不移。 “那些事情不是她干的,和她没有关系,温希恩是无辜的。” 见郭振飞非但没有悔改的心思,还替温希恩解释,还在维护她,郭老太气的在郭振飞背上拍了一下,气急败坏,“那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还没有关系啊!我看你是真的脑子被你的踢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郭振飞见郭老太听不进去,也就不再解释,继续拔鸡毛,动作加快。 对于郭振飞着油盐不进的样子,郭老太又气又无奈,只能试图把男人给说醒,“你说你这样做图什么啊?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差不多也就得了,接下来你就好好的想想自己,你看你都这么大,身边都还没有一个知心的人,你这又我又怎么能放心,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不急。”郭振飞把被拔的干干净净的鸡又用热水泡洗了一遍。 郭老太就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说一直说,后来发现郭振飞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在听她讲话,而是整个心都挂念在那个鸡上面,郭老太脸色难看的又狠狠拍打郭振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是要气死你娘是不是?” 郭振飞闷不吭声的站着给雷老太撒气,他拿了一半的鸡熬了汤,装了一大碗,锅里面还有很多。 “娘,喝汤。” 郭老太被气的都没有了胃口,哪里还有心思和喝汤啊,可惜郭振飞是铁了心要过那个人了,把鸡汤装好了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不过郭老太的阻止,郭振飞穿着蓑衣离开的时候还说今晚就不回来了。 任凭郭老太怎么说都不听。 —— 赶到了温希恩的屋子里,郭振飞把蓑衣脱掉挂在外面晾干,等他脚步匆匆的推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了那副场景。 他的手一送,被他捂在怀里的遮的严严实实的鸡汤就这么打在了地上。 第78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1) 碗四分五裂,鸡汤也溅到四处都是。 就在缪华魔愣了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温希恩!” 随后是男人嘶哑的喊声。 看到这一幕的郭振飞的呼吸骤然窒住,面目已然狰狞,从未有过的恐惧,恍若在此刻深入骨髓得浸入血肉之中。 —— 药味浓的让人头晕,窗已经放了很久都没有打开过了。 温希恩闻久了,就感觉到了隐隐的窒息。 衬屋子里面还有人,温希恩下床想把窗打开,却没有想到还没有穿好鞋,脑袋就发涨头晕,眼前的景物晃了晃。 “温希恩!” 是小孩匆匆的声音,他连忙把手中的药放到桌子上,把温希恩又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温希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顺着小孩的动作躺了下去。 仅仅几天,温希恩就瘦了许多,她还是那么的漂亮,只是被病折磨的越发衰弱,原本合身的素衣也显得空荡荡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越发显得唇色的红。 她就那么的乖乖的躺在床上,肤若凝脂雪堆就,细柳扶风摇曳行。 从醒来的那一刻,温希恩就没有过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自己的身体,问出来也只会徒留伤心罢了。 纤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垂着, 那样静谧,像陷入绝境的天鹅,孤傲的即便死亡也无法带去她的美。眼神依旧是那么的清透,一样动人心魄。 缪华心中瞧着却格外的难受,短暂手中的碗很烫,药味也很重,这几天缪华是天天闻着,他每次在给温希恩喝之前自己会先喝一口看烫不烫,所以他知道,这药很苦,格外的难以下咽。 温希恩端着药迅速的一口完,口腔里还是浓浓的药味,下一秒就被塞了一个蜜饯,甜甜的味道立马驱散了。 不知道这药是不是有助眠的作用,温希恩喝完了就犯困,但是还没有醒多久呢,不想在睡了。 “小花。” 温希恩扭着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小孩,眼睛很沉静,就如同蔚蓝的湖水,激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小孩低着头,脑袋都要埋进胸口了,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这小孩这几天变得更加的沉默,以前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想还是有点活泼的,起码不像一开始那么阴郁。 温希恩知道原因,她叹了一口气,从被褥里面伸出了手拉住了小孩的手。 缪华一顿,然后反手紧握住了,他的头垂的很低,好像故意不让温希恩看清他的脸一样。 “我没事的。” 温希恩说出了一句很苍白的安慰,她是真的把这个小孩当作五岁的孩童哄,哪怕这个孩童的眼神看起来并不像只有五岁的样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 温柔的嗓音就像是清风,吹去了烦躁,却留下了满地的沧桑。 小孩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了,但是他起码抬起了脑袋。 黑黑瘦瘦清秀的脸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只不过那时候一双眼睛黑的像没有感情没有色泽的黑珍珠,呆滞且黑暗。 下巴尖尖的,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瘦了下去。 温希恩看着心疼,她抬手摸了摸了小孩的脸,精致脆弱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小小的手捏紧了那只雪白的手指,缪华抿着唇,黑眸幽沉,好像随时都会撕碎这强装的平静。 他的声音很干涩,好像是放了很久都没有发音了。 “有,好好吃饭。” 小孩还是很乖,他不想让温希恩操心,他就想让温希恩好好的喝药,好好的治病,把身体养好。 温希恩当然不相信小孩子嘴上说的,她的视线落到小孩脸上,眼睛下面是发青的黑眼圈,一看眼也没有好好休息。 真的太懂事了。 跟着她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才这么小的年纪,却被这生活逼着成长,什么都会,还有伺候她这个病秧子。 其实小孩这么能干,又这么能吃苦,没了温希恩也不会饿死,说不准日子比现在过得更好。 这么想来还是她这个短命鬼拖累了小孩,温希恩笑了一下,往外面挤了挤,拍了拍里面空出来的位置。 “小花,上来和我一起睡。” 缪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脱掉了鞋子,钻进了被子里。 被褥很厚,但是温希恩睡得这么长的时间的都还是冰凉的,缪华知道,温希恩身上的温度一直都处于很低。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气已经在转热了,哪怕穿担单薄的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都说人在死之前都会变得怕冷,因为新陈代谢减慢,血压流动,氧气吸收减慢,导致热能的转换和运输越来越慢。 身体就会越来越冷。 缪华抱住温希恩纤细的手臂,密不透风的包住温希恩的手,他靠的温希恩很近,进到他能闻到温希恩身上淡淡的冷香还掺杂着浓浓的药味。 他的额头抵在那瘦的只有骨头的肩头上,强撑镇定的问道:“温希恩,你是不是很冷?” 温希恩是挺冷的,但是她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最近越发觉得冷了,这么想着温希恩就有些疑惑的问:“还好,外面的是不是挺冷的。” 她记得前面几天好像下的雨,也许是温度降了一点,所以才觉得比平常都还要冷。 缪华并没有立马就回答温希恩的这个问题,他整个人都贴的温希恩很近,正在徒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旁边的人。 温希恩等了很久,也许也没有很久,就是她有点困了,但是她也不想这么快就睡了,可是终究还抵不过那浓浓的睡意,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的下垂。 在恍惚之中,好像感受到有什么软软又干燥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她的脖子。 接着耳边传来小孩轻轻的声音。 “是,外面冷,所以……别开窗,风大。” 温希恩勉强清醒了一点点,她转过头面向小孩,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了力气。 第78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2)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了,小孩还在静静的凝视她,那里面的感情实在是深的可怕,每一丝都处在极致,充满了难言的落寞与痛苦。 温希恩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种眼神就感到心一痛,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么白色高大的身影,还有那种冷落冰霜俊美无暇的面孔。 很奇怪,明明这个小孩和那个人没有一处是相似的,但是温希恩就是突然想到了那个人。 也许那个人早就忘记了她这个徒弟了,说不准还收了新徒弟呢。 他总是那么的无情,又怎么会露出那种伤心的色彩? 是她病昏了。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露出来一滴晶莹的泪水,半路被人给吻去。 眼泪是咸的。 缪华抱紧了温希恩,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她的脖颈处,她身上的香味让缪华紧绷着的神经松了松。 —— 外面并不像缪华口中说的那么冷,相反外头的太阳很灿烂,还有雨后的彩虹。 彩虹七色分明,灿烂夺目,仿佛一座节目的彩色拱门。 男人提着药包和饭盒,布鞋还有泥巴,他先在外面把布鞋上的泥巴弄干净,然后拿着刚买来的药包到灶房去熬。 这药难熬,过程比较复杂,花费的时间也比较长。 放在火上慢熬,郭振飞趁着时间长就去看看屋子里面的人。 屋子里的门窗都关着,现在明明是春至,还放着炭火,一进去就是一股子的热气。 郭振飞动作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悄悄的走到床边。 睡在温希恩旁边的小孩子在男人走过来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眼里没有一丝睡意。 郭振飞抿了抿薄唇,他像什么有看到小孩一样,静静的看着温希恩的睡颜,稍微垂下眼睫,看不清神色。 缪华心里虽然很讨厌这个男人,更讨厌这个男人看温希恩的眼神,但是有没有办法,因为如果靠他一个人的话,他根本就不能照顾好温希恩。 因为温希恩其实并没有很多银子,两个人的生活本来就很拮据,现在温希恩病了,需要买药,需要补品,也需要人照顾。 所以哪怕恨不得杀了对方,在此刻,也只能忍。 缪华再次往温希恩的身边凑了凑,就跟个八爪鱼一样,好像恨不得和温希恩融为一体。 郭振飞皱起了眉,他把小孩扯开了一点,在对上小孩冰冷的眼神之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眉宇间却满是厌恶。 小孩被扯开了就又凑了上去,郭振飞怕把温希恩给吵醒,所以没有在动作。 低眸默默的看着苍白病态的人儿,男人唇色泛着些青,眉眼却依旧深沉稳重,眼底充满眷恋和温柔。 屋子里面很安静,只有轻轻的呼吸的声音。 温希恩没有想到,一醒来又是喝药,这让她整个人都恹恹的。 主要是这次的药比上次闻起来还要苦。 而且身体也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的太久的缘故,脑袋很晕,心脏处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升,刺激着她的神经。 温希恩紧紧的皱着眉,细白的手指抓住被子,脖子往上绷直,就如同濒死的天鹅。 温希恩痛的厉害,豆大的汗诛从头上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她的额间冒了出来。 “恩恩,乖啊,先喝药。” 男人的声音艰难地传入耳膜,她听见了郭振飞的声音,像是恐慌和不安。 温希恩难受,她的上半身被男人抱了起来,背后贴着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心脏的部位像是被万根灼热的利*刺着,一股锥心的疼痛遍布全身。 “苦……” 温希恩有点任性的不想喝。 下巴被一只粗粝的手指给掐住了,接着苦涩的药味在鼻尖蔓延,温希恩下意识的瞥开了脑袋,但是又被那双大手的主人给扳了回去,厚厚的粗茧磨得脸很疼。 他揽住温希恩细细颤抖着的身子,诱哄般说道:“恩恩乖,不哭的,把药喝了就不疼了。” 温希恩的唇还是被那只粗糙的手指给掰开了,药被很小心的灌到了嘴里。 果然,闻起来苦,喝起来更苦。 郭大哥骗人,明明这么苦,还骗她说不苦。 但是身上的疼痛的确是缓解了一些。 嘴里立马被小孩塞了一个蜜饯,也不想一开始那么反胃。 温希恩的脑袋趴在郭振飞的肩膀上,模样有些狼狈,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打湿,长长的睫毛上也有水珠,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纤瘦单薄的身子,郭振飞连抱他都不敢用力抱,生怕那一点不对,就把温希恩弄疼了。 趴了一会儿,郭振飞就按着温希恩的肩膀把她扶到面前,理开温希恩额角一缕汗湿的乌发,低声说道:“还疼不疼?” 温希恩喝完了药,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哪怕是将近睡了一天,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没有精神,精致如画的眉眼都染了一层病气,眉睫微微垂着,柳枝垂水般。 她不说话,就像个玉人似的。 温希恩的沉默让男人急躁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结实精壮的胳膊绷得青筋浮起,声音低落的对她说:“这药虽然苦,但是对身体有好处,能让你的身体快点好起来。” 男人是这么认为的。 他选择性遗忘那天大夫说的话,说什么温希恩活不久了,他才不信那些鬼话,不就是吐了一点血吗?怎么就活不久了呢? 一定是他们的医术不精,明明之前温希恩看起来都是好好的,只不过是身体弱了一些,所以郭振飞是半个字都不信,甚至还把那些大夫赶了出去。 谁让他们要诅咒他的恩恩。 只要好好吃药,身体一定就会好的。 他的恩恩,要长命百岁。 温希恩只要一想到那苦的要命的药,就浑身难受,她撒娇似的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小声的嘀咕。 “太苦了,苦死了。” 话音刚落,便被一双精壮有力的胳膊给措不及防的勒紧了,身体被禁锢住了,那力道很重,勒的有点疼,缓缓蹙眉,抬起头只能看到男人紧绷着的下巴,锋利又冷厉。 第78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3) 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从这并不稳定的频率中,温希恩能感受到男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焦躁。 温希恩从这个角度不能看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完美的下颚线。 “你怎么了?” 温希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一直抱着她沉默的男人顿了顿,然后稍微松开了一些,胳膊紧紧箍着她的腰线,狭长的眼眸幽暗阴郁,低低的说:“我不喜欢你说那个字。” 温希恩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下意识的追问:“哪个字?” 但是下一秒温希恩又立马反应过来了。 ‘太苦了,苦死了。’ 温希恩没有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的一句吐槽会让郭振飞有这么大的反应,隐隐约约的她已经知道郭振飞在害怕什么了。 望着男人俊朗的脸,他的薄唇紧紧的抿着,晦暗不明的眼眸映着温希恩的模样,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人,眼底化不开的墨色散开了一些,慢慢的浮出层层的暖光,连木讷冷酷的眉眼都染上了温柔。 那里面浓厚到令人心惊动魄的情绪,是义无反顾的灼热,是偏执病态的占有,是不可割舍的情意。 心中突然一痛。 温希恩竟然不敢看那双眼睛,因为那里面的情绪实在是太过于疯狂又虔诚。 “小花。”温希恩看向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小孩,轻声的说道:“我饿了。” 缪华知道温希恩是有意支开他的但是他只是默默的看了温希恩几秒,然后从被窝里面爬起来。 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离得很近,就如同最亲密的夫妻一般,男人高大健壮,哪怕是坐着也比温希恩高了许多。 男人的手臂紧箍着她的腰,她整个人都控制在男人的坏里。 “郭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是温希恩从郭振飞细微的表情上得来的,虽然郭振飞掩饰的很好,一直都跟个没事人一样,但是温希恩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总感觉男人变了,具体变了哪里也说不上来。 郭振飞一顿,他低眸自然的对上了温希恩疑惑的眼睛,呼出的鼻息滚烫短促,低眉顺眼的哑声道:“没有。” 温希恩打量着男人的表情,没有再问,也没有相信。 郭振飞肯定隐瞒了她什么事情。 郭振飞从胸口的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还没有打开,温希恩就闻到了一股味道,眼睛一亮,“是糖炒栗子。” 最近几天温希恩吃的最多的就是粥和药,粥是比较好消化的食物,吃其他的会难消化,到了晚上胃就会涨,难受的一晚上都睡不着。 嘴里都淡的出水了,温希恩望着糖炒栗子,眼睛都离不开了。 郭振飞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头剥着栗子的壳,里面的栗子肉有点金黄,一看就很好吃。 温希恩想要自己剥,可是郭振飞不让,说怕她吃多了。 虽然不能吃多,但是解解馋也是好的。 吃着栗子,淡色的唇瓣都忍不住弯了弯。 郭振飞抬眸,目光瞬间就被那淡色如水的唇瓣吸引住了,眸色暗了下来,喉结滚了滚,低哑的道:“……恩恩,好吃吗?” 温希恩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于他的问题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吃,你也别单剥给我吃,自己也吃啊。” 郭振飞把栗子壳收拾好,还没有吃完的栗子用油纸密封的折好,温希恩嘴馋,还想吃。 “可以再吃最后一个吗?” 男人回过头,漆黑的眼眸里面凝聚着浓稠的暗色,温希恩被看的心一咯噔,干笑了两声,“其实……”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就先一步开口了。 “可以。” 温希恩微微的瞪大了眼睛,就见高大的男人向她走过来,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脸就被一双大手被捧了起来。 干燥的唇瓣贴了上来,急切又贪婪,但是动作又极其的温柔。 眼眸在一瞬间睁大,温希恩脑中嗡的一声,茫然无措的用手臂低着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 腰肢承受不住的往后面倒,郭振飞也没有阻止,含着她的唇肉,残忍急迫的吸吮着,屋子没一会儿便被细碎响起的水声充斥。 看起来老实木讷的男人,其实在做这种事的事情,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似的,粗鲁和蛮横。 直到温希恩的腰肢没有了力气,身子往后面倒,男人顺势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扣着她的腰腹,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近乎压迫性的承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笨拙而又凶猛的亲吻,就如同饿狼一下子咬住了甜美鲜嫩的肉,怎么都不松口,恨不得嚼碎骨头吞下去。 直到温希恩薄薄的眼皮都被哭红了,才被稍微的松开。 男人呼吸滚烫急促,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两个人的额头相贴,温希恩可以感受到男人身上过于高的温度还有汗水。 呼吸像是在喘,郭振飞的手没有松开,依旧紧紧的揽着她的腰,但是温希恩依旧不敢乱动,因为他能感受到男人汹涌的欲望。 郭振飞是低着头的,两个人的额头虽然相贴,但是因为男人过于高的体型,以至于哪怕他低着头弯着腰,抬眸看着温希恩的时候,都有一股居高临下。 手臂上青筋绷起,竭力压制着疯狂燃烧的渴望。 温希恩的眼睛红红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水,精致的如同绝美墨画似的眉眼似乎也染上了一层的水雾。 楚楚可怜,同时又更加的激发出人体最阴暗的摧毁欲。 “我弄疼你了吗?”男人老实巴交的,低眉顺眼的不行,好像刚才极其凶狠粗鲁的抱着温希恩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抬手抹去怀中人眼角的泪水,粗糙的指尖在眼角处留恋着,哪怕他尽量的轻柔了,但那厚厚的一层茧子还是磨的温希恩的脸有点疼。 被抱在怀里的人脸色苍白病态,淡色的唇被啃咬吸吮的红肿,然后整张脸都添了艳色,看起来有了几分生气。 湿淋淋的眼睫颤抖着,温希恩的唇瓣很疼,她有点生气。 第78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4) “你,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温希恩的性格本来就是内敛的,过于羞耻的话她不可能说的出口,面色潮红,薄薄的眼皮都哭的有点肿了,眼里雾气迷蒙,细瘦柔软一团,于是只能用红红的漂亮的眼睛瞪着这个看起来很老实又木讷的男人。 郭振飞被这一个眼神瞪的心神荡漾,薄唇微弯,整张俊美自带煞气的脸柔和成一片。 他忍不住亲了亲温希恩的额头,声音低沉,包含着无比烫人的情绪。 “因为我喜欢你。” 似乎还是嫌不够,男人再次强调。 “喜欢的要死了。” 这两句略显粗鄙的情话从男人这张看起来憨厚的脸上说出来,好像就是自带一股让人相信的魔力。 他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也并不会说那些好听的情话或者像书生一样的情诗,所以无法说出那么漂亮的话出来。 但是他只是觉得,温希恩这个人,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原来如果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是真的要命。 温希恩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有点受不了,忍不住想躲掉腰上宽大炙热的大手,却被强制性的摁在回了原处,甚至还被拉进了一点。 灼热的气息靠近,还有男人身上荷尔蒙的气息,足够让人腿软。 “你呢?” 低低的声线充满了小心翼翼,好像怕吓到温希恩一样。 “你喜欢我吗?” 被他禁锢在怀里的人听到这句问话时,睫毛颤了颤,眼底浮现了细微的波动,苍白病态虚弱至极。 她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脑子有些发怔,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所以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沉默的回应让郭振飞原本就很紧张无措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表明心意,他当然知道一开始和温希恩疏远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说了这样的话,虽然没有现在这么露骨,但是该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表达出来了。 所以即便温希恩拒绝,也比这样一字不吭沉默的就这样子好。 郭振飞心脏跳的很快,让他的神经都不由自主的紧绷住,就像是一根绷到极致的线,随时都会断掉。 在这致命的沉默之中,温希恩终于有一点反应。 她抬起的头,乌黑湿润的眼眸静谧清澈,看起来有几分深邃和认真。 “郭振飞……” 郭振飞被温希恩这一声唤得心都一紧,喉结动了动,心脏的血液滚烫地挤压着涌上了头,他觉得脸有些发烫,他的身体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如此认真用心地去聆听温希恩接下来的话。 温希恩顿了顿,“你知道我的身体是如何的,对吗?” 男人的表情僵了几秒,然后立马就恢复了正常,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你身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的无比的肯定,仿佛温希恩只是生了一场小病似的,坚定的说服着自己。 温希恩张了张嘴,对着男人那张脸她都有点不忍心说出口了。 因为温希恩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生的并不是小病,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就这样她也不想去祸害郭振飞。 药很贵,而且对温希恩的身体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想喝,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喝的话,那么难受的会是小孩和郭振飞。 她喝药只是为了留给他们两个人一个念想而已。 然而温希恩原本就没有多少积蓄,那几两银子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郭振飞不一样,他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照顾她这个病秧子,他又没有分身乏术,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她也没有想到郭振飞对她的执念有那么的深,哪怕到了现在都不愿意放弃。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静静的望着看视平静实则紧张的不得了的男人,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 “如果好不了呢?” 郭振飞嘴角的笑容变得牵强,眉眼浮上了阴翳,他几乎是很执拗的说:“会好的,恩恩,会长命百岁。” 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面是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天真又愚昧,固执又偏执,简单的同时又很复杂。 温希恩被这双眼睛看着梗住了喉咙。 男人却羞涩的拉住了她的手,耳尖通红,脸颊和耳朵也好似烫烫的。 “恩恩,我想娶你。” 温希恩震惊的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他的会突然这么说。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 “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我根本就,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直皮肤黝黑的手给捂住了嘴巴,那手掌很大,把她的半张脸都捂住了,温希恩被迫住嘴了。 两个人的皮肤差异很大,这么一对比,温希恩露出来的肌肤就如雪一样白。 漂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好像含着千言万语,郭振飞的心里翻涌着足以席卷他不为人知的思维的热浪。 这些都可以让他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野兽。 对于温希恩说的话,郭振飞不想听,又或者说他只想听他想听到的,他更怕的是从温希恩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字。 这就让他之前的那些自我安慰就如同泡沫一般被戳破。 让温希恩的执念,恍若似是深入骨髓的般,被他极力压抑克制着,却仍旧无法按捺地喷涌出来。 郭振飞的首先可以感受到温希恩微弱喷出来的气息,心底的焦躁散了一些。 他松开了手,伸着脖子去吻温希恩红肿的唇瓣。 淡淡的香气让男人痴迷又贪婪的想要更多。 两个人的呼吸交融,郭振飞像是要把温希恩揉进怀里似的,脑袋很不安的埋进了温希恩的脖颈处,干燥的薄唇轻轻的吸吮着娇嫩雪白的肌肤,啃咬,舔舐,磨蹭—— 温希恩的肩膀忍不住耸了起来,原本精致削瘦的锁骨变得更加的明显,就如同天上的弯月。 “郭振飞……” 温希恩的声音带着哭腔,格外的惹人怜爱。 “恩恩,”郭振飞整张脸都贴到了她的锁骨,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声音却像是哀求。 第78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5) “你就应了我吧。” 郭振飞纠缠着,薄唇慢慢的往上面移,停留在了她的下巴上,轻轻的咬了一口,留下了粘稠。 低沉的语调恳求又卑微。 “恩恩,应了我吧……” 修长的脖子扬起,如同天鹅般优雅,上面点点的红印,密集又恐怖。 —— 周文英听说温希恩病了,听说病的很严重,都下不了床了。 心里要是没有一点不能是不可能的,但是更多的是复杂。 原本周文英也没有想去看一下,只不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温希恩门口,手也已经抬起来了,看起来好像要敲门。 在手碰到门的那一刻,周文英才猛然惊醒。 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人,周文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离开,只因为现在温希恩说不准也不愿意见到她。 可是等走到半路,周文英又实在心里挂念,想了想还是准备去看看,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 就在她返回的路上,遇见了郭振飞。 他是从另一条小路走来的,周文英原本想要下意识的躲起来,然而郭振飞走得很快,像是赶着要去见什么人,根本没有发现她。 周文英看着男人急匆匆的背影,而那个方向,是温希恩的家。 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周文英沉默了一会儿,步伐不变的走过去。 就这么悄悄的跟在郭振飞的身后,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温希恩的家,甚至都不用敲门,动作自然的仿佛这就是他自己的家一样。 周文英这才会回起来,在小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她经常会听郭老太会和别人吐槽郭振飞最近天天不着家。 原来是待在这里,照顾屋子里的病秧子。 周文英瞧着门没有关,也跟着进去了。 她来到门口,从细小的门缝里面去瞧着里面的场景。 她看到男人弯腰抱住了一个正在看书的人儿。 男人的身形高大健壮,把那个人给挡的严严实实的。 周文英呼吸一窒,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的观察屋子里的画面。 而郭振飞接下来的动作让她的呼吸都变得不稳,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郭振飞抱着那个单薄的人,在她的耳边说着悄悄话,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周文英根本就听不到。 没有说几句,郭振飞眼神就变得幽深,他的脑袋一歪,凑过去去吻怀里的人,还伸出舌头去舔舐,紧追不舍。 然后漂亮苍白的人儿像是被欺负狠了,转过脸就给了他一巴掌,力道不重,但是声音很响。 温希恩的手心没有什么力气,打起人来也不疼,对郭振飞来说,就跟抚摸似的,非但没有震慑住他,还让他更加的兴奋。 可是当他看到温希恩因为生气,雪白的脸上晕染出来红晕时,还装模作样的顺着温希恩手掌的力度歪了脸。 周文英:“……” 就像是一个刺卡在喉咙一般难受,光天化日之下,郭振飞……郭振飞竟然还做这样的事情。 他甚至都愿意伺候一个短命的病秧子,都不愿意娶她这个四肢健全的人。 那个人出了一张脸之后,还有什么比得过她的? 周文英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看到男人像条饿狗一样饥渴的凑到温希恩面前时,更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你们真恶心!”她终于忍不住推开门,尖声叫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烧死!” “我会告诉郭老夫人的!” 那两人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郭振飞还在装老实的想要让温希恩不气,等看清来人是的时候就变了脸,听到了她说的话眉眼直接阴沉了下来。 周文英浑身都气得发抖,她几乎是恶毒的瞪着那两个人,胃部都在翻涌,只觉得无比的恶心,哪怕男人的眼神格外的可怕恐怖,她还是忍住心里的恐惧说出口。 “你为了这个病秧子,做了这么多,对得起郭老夫人吗?你难道要为了这个人,不管不顾家了吗?” 郭振飞皱着眉,眼底一片暗色,周文英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感觉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把她给淹死。 比苍蝇还要烦,男人的眼神变得幽深。 低沉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变化:“滚出去。” 周文英像是被郭振飞的话给刺激到了,尖叫着:“该滚的人不是我!是这个狐狸精!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对,鬼迷心窍走了歪路,可是是她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这个短命鬼,死前都不让人安生!让我……” 啪的一声,打断了女人刺耳的声音。 周文英被打的踉跄了两步,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颤颤巍巍的抬眸,对上男人冰凉的如同腊日寒霜,没有任何的感情,还有浓浓的不加掩饰失控的疯狂杀意。 被这种眼神看着胸口一窒,内心被恐惧塞得满满的,周文英脑子里翻转昏旋,她的脸吓得像窗户纸似地煞白。 周文英愣愣的捂着肿起来的脸,眼神呆滞。 郭振飞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怒的状态,他的脸上不再是以前老实木讷,而是气愤到扭曲的神情,双眸里盛满了即将喷薄而出的熊熊怒火。 他攥紧了手指,都在因为愤怒微颤着,青筋暴起。 郭振飞听不得,听不得任何人诅咒温希恩,他不知道周文英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温希恩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老天却不长眼,让所有的哭都让温希恩一个人受着。 郭振飞不敢去想,被这么误会的温希恩该会是怎样的心情,用善意却换来这样的对待。 明明他的恩恩那么的好,那么的善良,她甚至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可是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的胡言乱语,让一个最无辜的人沉入污蔑的沼泽,承受与她毫不相干的罪孽。 他的恩恩,命太苦了他又怎么忍心,又怎么舍得抛弃她一个人。 一只如同青葱般的手指拉住了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软软的包裹着他,稍微用点力气就会被挥开,可是却让男人的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轻柔似羽毛的语调飘过男人的心尖,让他整个人都为之颤抖。 第79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6) “郭大哥,我困了。” 双目赤红的男人眼眸一动,冷冷的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周文英。 周文英苍白着一张脸步伐凌乱的离开了。 郭振飞低头看着那双雪白的手,反手紧紧的握住,一手抱着对方的腿弯,温希恩下意识的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把温希恩抱到床上,男人蹲在地上替她脱鞋,动作小心又温柔。 温希恩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就露出来一个小脑袋。 周文英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她偏头看着坐在床边沉默的男人,小声的问了一句。 “为了我做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眉眼俊美的男人偏执至极的暗墨情感凝聚在那双眸子里,眼眶发红,像只收起爪子的雄狮。 “我喜欢你。” “怎么样都值得。” 男人病态的爱,深情又愚顽,让温希恩顿时震惊地哑然,又似是有些心惊。 哪怕温希恩闭上了眼睛,都还可以感受到男人执拗痴迷的眼神。 —— 郭振飞刚踏进门,就听到郭老太一声冷喝:“跪下!” 脚步一顿,郭振飞没有任何犹豫的跪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的郭老太拄着拐杖起来,她脸色发黑,哑着声音道:“你从哪里回来的?是不是从那个狐狸精窝回来了!大飞,你糊涂啊!” 郭老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心痛的流血,“我看你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才做了这么多的混事,以后你就在屋子里面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背梁笔直,肩膀宽厚的男人低着头,“娘,你关不住我。” 郭老太被这话气的头晕,她撑着额头,“你是铁了心要管她是不是,你一定要为了这样的人做一个不孝子是不是!” 郭老太放狠话也是为了让郭振飞清醒,她郭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算是一世清白,怎么能在郭振飞身上蒙上污名! 男人的脑袋垂的很低,如同蒙了灰的利剑,他固执的就行坚不可摧的石头,非但没有醒悟,还说:“我要娶她。” 郭老太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她挥起拐杖就往郭振飞的背上敲,郭振飞一动不动的任由郭老太打,身子都没有晃一下。 颤抖着手指头指着跪在地上高大的男人。 “我看你是疯了!我郭家怎么生出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要是敢娶她,我就死给你看!” “是我老了,管不了你了,你今天要是赶踏出这个门,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 在郭老太愤怒的目光之下,郭振飞沉默了一会儿,就弯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比每一声响。 在磕最后一个头的时候他没有起身,额头抵在地上,双手撑在旁边收紧。 “孩儿不孝。” 说完这句话,郭振飞就起身,没有再看郭老太,转身离开了。 任凭郭老太在身后怎么喊叫都没有回头。 —— 台上的烛火烧了一半,男人静悄悄的进来,径直走到温希恩的床边坐下,语调平缓又自然,专注地凝视着她,问她:“还难受吗?” 到了晚上身上就格外的难受,一阵又阵的疼痛犹如钱塘*大潮一般朝涌来,一波又一波。 额前的发丝都被冷汗浸湿,黏在了脸颊上,湿湿的睫毛微微颤动,温希恩从困顿中抽出一分神智,迷迷糊糊的回答他的话。 “……还好。” 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大掌温柔的包住她的手心,“是不是身体难受?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视线变得很模糊,耳边男人的声音越发温柔小心,似是怕稍稍放重,就会扰了她的清净。 温希恩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男人灼热的手掌轻轻的揉着她的腹部,滚烫的温度让温希恩感觉很舒服,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缪华想爬上床,但是爬到一半就被男人给抓了下来。 “你,睡竹板上。” 男人冷声的吩咐,丝毫没有觉得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睡竹板上有什么不对。 缪华面无表情的盯着男人看,就见男人脱了鞋子和外衣,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温希恩抱在怀里,一双冷血的眼睛在看的怀里人的时候一下子变得很温柔。 缪华只是觉得格外的刺眼。 小孩的眼睛黑漆漆的,就像两口没有尽头的井,抿着唇瓣,眼底闪过一丝煞气。 但是男人很明显就跟本来的理会在旁边的小孩。 安静的有些诡异的小孩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乖,他并没有听话的去竹板上睡,而是趁郭振飞不注意的时候爬到温希恩的身边。 他的动作很轻,并没有闹得很大,就怕把温希恩吵醒。 但是很明显的这个行为惹怒的男人,可是怕打扰到温希恩,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狠狠的瞪了小孩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这小孩子第一眼,他就觉得格外的厌恶,甚至恨不得掐死对方。 温希恩窝在他怀里,像团冰一样的冷,他天生体热,明明是春天屋子里面还烧了碳火,以至于他身上的温度特别高,抱着一团冰,也正是舒服。 温希恩太轻了,他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抱起来,手脚缩成了一团,像是取暖,连呼吸都轻得接近于无。 他一低头就看见温希恩放在他胸口的手,明明还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但还是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那只雪白修长的手指格外的漂亮,指尖泛着花瓣似的红。 鼻尖索绕着一股子的香味,凑进了闻就会更加的浓,就像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一样,淡淡的冷香有参杂着清冽的草药味,让人无比的心痒难耐,也让郭振飞紧绷到刺痛的神经松了一下,他两只手抱紧了怀里的人。 郭振飞低头,小心翼翼的把脸埋进了温希恩的发丝,软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迷恋的蹭了蹭。 鼻尖的香味浓烈起来,他控制不住的狠狠的嗅了许久,鼻尖蹭着发丝,那头丝很细,也非常柔软,轻轻的碰住,就像那些毛茸茸的拥有软毛的小动物靠近时轻轻撩了一下,心也跟着被羽毛挠了一下。 第79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7) 这一切都让他紧绷疲惫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抱着怀里的人,浅浅的睡了过去。 躺在温希恩旁边的小孩手慢慢的挪过去,直到碰到了温希恩的手,他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身子蜷缩着贴紧了温希恩。 —— 初夏来临,温度也逐渐上升。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温希恩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郭振飞也越来越晚回来,他最近都住在温希恩的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更方便照顾她。 虽然清醒的时间很短,但是温希恩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看到男人脚上黑色的布鞋破破烂烂,但是还算干净,也许是在外面擦干净了才进来。 而且男人一回来身上都会有股汗味,衣服明显被浸湿了,穿的黑色的衣服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衣服上也有很多灰。 男人刚回来只会在不远处看看一会儿,不会靠的太近,也许是怕温希恩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也许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冲到了温希恩,所以他每次会冲一个澡再来到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喝完药之后吃着蜜饯,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甜味,“你最近很忙是不是?” 郭振飞摸了摸温希恩的脸,肌肤黝黑手掌粗糙,和温希恩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嗓音低低的,温柔如水,对于温希恩的关心他似乎很开心,薄唇弯弯的。 “不忙,恩恩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吗?” 温希恩知道男人并没有跟她说真话,所以她也没有接着追问,因为就算是问了也没有结果。 目光在男人破破烂烂的布鞋上停留了两秒,温希恩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银子花完了吧。” 郭振飞的眼眸一顿,然后笑了一下:“还没呢,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等你身体好了些,我带你出去透透气,老关在屋子里面也不好。” 吃完了口中的蜜饯,甜味还索绕在舌尖,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最终还是任由男人一个字自说自话。 她身上的积蓄原本就少的可怜,自从多了个小孩之后,银子也如流水一般,恐怕他那些银子早就花光了。 而现在她吃的饭,喝的药,吃的糕点和零嘴,都是郭振飞辛苦赚的银子。 温希恩知道郭振飞上有老下有小,他有能力可以轻轻松松的养活这些人,但是多了她这个病样子费钱货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药是真的贵,而且郭振飞还会经常熬一些珍贵的药材给她喝,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很难支付的起。 胸口闷的厉害,心口又开始发烫了。 温希恩闭着眼睛喘着气,其实如果一直昏睡也挺好的,那样就感觉不到痛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的痛着。 “恩恩,是不是又痛了?” 他摸着温希恩的脸,摸到了湿润,是冷汗。 男人低着头,面色晦暗不明,他似乎有些迷茫和无措。 “为什么喝了药,还会疼?” 温希恩瞧着男人这个样子,好像比她还要脆弱,这都让她不忍心说那些药喝了根本就没有用,这幅身子已经垮掉了,神仙都救不了了。 泛着粉的指尖去触碰男人一直紧皱着的眉,也许是这几天总是皱眉的缘故,眉心都有了淡淡的褶皱。 温凉的触感让男人一直都紧皱的眉松开了,他抓住那双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温希恩静静望着郭振飞,脸上的神情一片纯澈干净。 “其实也没有很痛。” 她这句话说的轻松,但是苍白病态的脸却出卖了她。 这让一直坚持温希恩只是生了小病的郭振飞第一次有些迷茫了。 他只觉得心里很恐慌,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闷的眼睛都红了。 温希恩望着垂眸的郭振飞。 郭振飞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无助,不安,甚至是懵懂,低声淡淡:“他们说你病的很严重……” 何止是严重,那些人都说温希恩已经没有救了。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那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郭振飞抬眼,静静看着温希恩,眼底偏执又滚烫:“我不信。” 他不信,或者是说不敢相信。 那些人的鬼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相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行为就跟掩耳盗铃一样自欺欺人。 只能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和神经稳住了。 郭振飞低着头,俊美的眉眼仓皇,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然后他又坚定对着自己说:“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这几乎成为了他一个执念。 温希恩这次她感受到了男人一直压抑着克制的无比激烈的情绪与情感就如同在无声咆哮的洪水,现在没有爆发,只是因为有岩石给挡着,一旦冲破,就会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疯狂奔出来,势不可挡。 偏激又敏感。 温希恩有些苦涩,抬手落在郭振飞的头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摸一只陷入哀伤的猛兽。 淡色的唇瓣发青,面容寡淡苍白,眼神温和又清浅:“人各自有命,一切都命中注定,很多事情凡人是无法改变的,生老病死,是人世间的规律。” 郭振飞眉睫动了一下,头更加的往下面低了,像个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但是他的话却执拗至极,“我不信命。” 温希恩轻轻的,用最温柔的声线说出最残酷的话。 “这由不得你信不信,我好不起来的。” 男人的眼眸猩红,他的面部微微扭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激动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你会好起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恩恩,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你只是生了小病,只要你好好吃药,就好好的,你这么好,老天爷怎么舍得把你收走呢……” 对于这么顽固不化的男人,温希恩有些无奈,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男人已经先一步起身。 第79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8)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去给你做些糕点。” 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郭振飞踏出了房门,面色如常的关上门,手指头却颤抖的厉害,离开了温希恩的视线,他就再也控住不住自己心中濒临崩溃的情绪,他的身体紧绷地弓着,头贴紧着门。 似乎怕里面的人听到了声音,他跌跌撞撞的跑的灶房,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颤抖着嘴唇,双手握成拳,肩膀一颤一颤的,鼻子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 皮肤黝黑稳重的男人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哭。 只是因为温希恩的那些话。 命由天定…… 好一个命由天定! 老天爷是真的瞎了眼吗?为什么要温希恩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如果真的可以,他多么想代替温希恩承受那些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没有用,是他没有本事…… 就在男人陷入强烈自我否定自我厌弃的时候,紧攥的手指被人拉着,他愣愣的,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鼻尖淡淡的冷香很快就让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然后是不知所措。 雪白的手指把他的攥紧的手指一一的掰开了。 她抬眸什么话也没有说,但那乌黑湿润的眼眸,如碧绿的湖水,涤荡一空,变得分外清澈。 被这一双眼睛注视着,郭振飞僵硬了一下,接着,他抬起了头。 他的眼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双眼通红通红的。 粗糙的手掌轻轻的去触碰温希恩发青发紫的唇瓣,泪珠如流水一般在他的眼角滑过,脸上满是酸楚的泪水。 他无声的哭着,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哀号,他十分悲伤,哭都泣得不成声音,只能低低地呜咽着,却泪流不止。 哭的像个孩子。 温希恩露出浅浅的笑容,似乎实在笑话郭振飞,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但是最终温希恩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缓缓靠近,两只手抓着男人胸前的衣服,踮起脚尖,在那张俊美端正的脸上,亲了一下。 郭振飞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就更傻了一样。 温希恩见此,在另一侧脸颊上又亲了一下,柔软的唇瓣轻轻的触碰一下,如同花瓣轻抚。 郭振飞脸上的表情僵住,似乎连哭泣都忘记了,只知道愣愣的,傻傻的,眼里就只注视着一个人。 这次温希恩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下意识的弯了一下腰,让她更加的方便。 这次轻柔的亲吻,落到了男人有着褶皱的眉心,这次停留的时间比之前的都还要长。 直到五秒过后才缓慢的离开。 郭振飞抱着了温希恩的腰,眼眶很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低轻,莫名的可怜:“为什么亲我?” 温希恩歪着脑袋,嘴角微弯,是漂亮清浅的弧度,声音低柔:“我刚才说错话了,想来找你道歉,但是当看到你,就想亲你了。” 郭振飞的手收紧,低眸撞进了温希恩眼里如春风三月的温柔。 就如月光那样温凉,散发着软软的光辉,可是不知为何,让他感觉的更加难受了,但是他并不想表现出来,只是把脑袋又垂了下来。 温希恩两只手捧着他的脸,她望着郭振飞的眼睛,这一次,在郭振飞的注视下,垂眸,落到了那性感的薄唇上,踮起脚尖,轻轻吻在郭振飞的唇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情绪波动太大了,两个唇瓣相贴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男人的唇瓣都在颤抖。 一触即分。 酥酥麻麻的感觉还在唇上停留,还沾着香气,郭振飞的呼吸变得粗重。 温希恩眼眸微弯,乌黑湿润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易碎的和煦,“作为歉意,你可以亲回来。” 倏地,郭振飞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人更加的贴近,她感觉到郭振飞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她的脸上,然后是两片薄薄的唇。 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刚捡完柴火缪华背上还背着篮筐,他就站在灶房的门口外,恍若被摁下了休止符,一动不动的如同石头。 他静静的,默默的,看着在灶房里面抱着亲吻的两个人。 他们看起来那么的密不可分,如同世间上最亲密的人。 高大健壮的男人弯着腰,青筋鼓噪的脖颈上挂着两条手臂,衣袖因为抬起来的缘故往下面滑,露出来纤细雪白的手腕。 她那么的单薄,她那么的漂亮,她在男人面前是那么的脆弱诱人,她没有挣扎,甚至是心甘情愿的搂着男人的脖子,被吻的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呜呜咽咽的,眼角肯定被欺负成红艳艳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也晕染着泪水,丝毫不能让男人怜惜,反而勾起来男人心底最阴暗的摧毁欲,想让她哭的更加的过分,更加粗鲁的对待她。 最好让她哭都哭出来。 温柔漂亮的如同仙儿一般的人,那么乖顺的、柔软的由着这粗鄙野蛮的乡野村夫抱着为所欲为。 …… 天已经快黑了,院子静静,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檐月落下,落在飘带似的兰叶上。 面无表情站在灶房门口的缪华眸中毫无起伏。 郭振飞把昏睡过去的温希恩抱起来,他看到灶房门口的小孩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视如空气,直接越过他走向屋子去。 缪华眼睛黏在了温希恩的身上,直到看不见了都没有收回视线。 他把东西都放到灶房,然后也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郭振飞点了一根蜡烛,暖黄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 他抱着温希恩,一起睡在床榻上,温希恩的脑袋埋在男人的胸膛上,两人的气氛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感觉。 如果一定要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亲密。 如同夫妻一般亲密。 就像道侣一样。 漂浮不定的烛火照在缪华的脸庞,冰冷无情的眉眼上,是一片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第79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9)【别买重复】 这一切都让他紧绷疲惫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抱着怀里的人,浅浅的睡了过去。 躺在温希恩旁边的小孩手慢慢的挪过去,直到碰到了温希恩的手,他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身子蜷缩着贴紧了温希恩。 别买 —— 初夏来临,温度也逐渐上升。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温希恩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郭振飞也越来越晚回来,他最近都住在温希恩的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更方便照顾她。 虽然清醒的时间很短,但是温希恩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看到男人脚上黑色的布鞋破破烂烂,但是还算干净,也许是在外面擦干净了才进来。 而且男人一回来身上都会有股汗味,衣服明显被浸湿了,穿的黑色的衣服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衣服上也有很多灰。 男人刚回来只会在不远处看看一会儿,不会靠的太近,也许是怕温希恩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也许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冲到了温希恩,所以他每次会冲一个澡再来到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喝完药之后吃着蜜饯,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甜味,“你最近很忙是不是?” 郭振飞摸了摸温希恩的脸,肌肤黝黑手掌粗糙,和温希恩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嗓音低低的,温柔如水,对于温希恩的关心他似乎很开心,薄唇弯弯的。 “不忙,恩恩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吗?” 温希恩知道男人并没有跟她说真话,所以她也没有接着追问,因为就算是问了也没有结果。 目光在男人破破烂烂的布鞋上停留了两秒,温希恩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银子花完了吧。” 郭振飞的眼眸一顿,然后笑了一下:“还没呢,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等你身体好了些,我带你出去透透气,老关在屋子里面也不好。” 吃完了口中的蜜饯,甜味还索绕在舌尖,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最终还是任由男人一个字自说自话。 她身上的积蓄原本就少的可怜,自从多了个小孩之后,银子也如流水一般,恐怕他那些银子早就花光了。 而现在她吃的饭,喝的药,吃的糕点和零嘴,都是郭振飞辛苦赚的银子。 温希恩知道郭振飞上有老下有小,他有能力可以轻轻松松的养活这些人,但是多了她这个病样子费钱货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药是真的贵,而且郭振飞还会经常熬一些珍贵的药材给她喝,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很难支付的起。 胸口闷的厉害,心口又开始发烫了。 温希恩闭着眼睛喘着气,其实如果一直昏睡也挺好的,那样就感觉不到痛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的痛着。 “恩恩,是不是又痛了?” 他摸着温希恩的脸,摸到了湿润,是冷汗。 男人低着头,面色晦暗不明,他似乎有些迷茫和无措。 “为什么喝了药,还会疼?” 温希恩瞧着男人这个样子,好像比她还要脆弱,这都让她不忍心说那些药喝了根本就没有用,这幅身子已经垮掉了,神仙都救不了了。 泛着粉的指尖去触碰男人一直紧皱着的眉,也许是这几天总是皱眉的缘故,眉心都有了淡淡的褶皱。 温凉的触感让男人一直都紧皱的眉松开了,他抓住那双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温希恩静静望着郭振飞,脸上的神情一片纯澈干净。 “其实也没有很痛。” 她这句话说的轻松,但是苍白病态的脸却出卖了她。 这让一直坚持温希恩只是生了小病的郭振飞第一次有些迷茫了。 他只觉得心里很恐慌,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闷的眼睛都红了。 温希恩望着垂眸的郭振飞。 郭振飞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无助,不安,甚至是懵懂,低声淡淡:“他们说你病的很严重……” 何止是严重,那些人都说温希恩已经没有救了。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那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郭振飞抬眼,静静看着温希恩,眼底偏执又滚烫:“我不信。” 他不信,或者是说不敢相信。 那些人的鬼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相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行为就跟掩耳盗铃一样自欺欺人。 只能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和神经稳住了。 郭振飞低着头,俊美的眉眼仓皇,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然后他又坚定对着自己说:“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这几乎成为了他一个执念。 温希恩这次她感受到了男人一直压抑着克制的无比激烈的情绪与情感就如同在无声咆哮的洪水,现在没有爆发,只是因为有岩石给挡着,一旦冲破,就会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疯狂奔出来,势不可挡。 偏激又敏感。 温希恩有些苦涩,抬手落在郭振飞的头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摸一只陷入哀伤的猛兽。 淡色的唇瓣发青,面容寡淡苍白,眼神温和又清浅:“人各自有命,一切都命中注定,很多事情凡人是无法改变的,生老病死,是人世间的规律。” 郭振飞眉睫动了一下,头更加的往下面低了,像个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但是他的话却执拗至极,“我不信命。” 温希恩轻轻的,用最温柔的声线说出最残酷的话。 “这由不得你信不信,我好不起来的。” 男人的眼眸猩红,他的面部微微扭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激动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你会好起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恩恩,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你只是生了小病,只要你好好吃药,就好好的,你这么好,老天爷怎么舍得把你收走呢……” 对于这么顽固不化的男人,温希恩有些无奈,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男人已经先一步起身。 第794章 【别买重复】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0) 这一切都让他紧绷疲惫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抱着怀里的人,浅浅的睡了过去。 哈哈哈 躺在温希恩旁边的小孩手慢慢的挪过去,直到碰到了温希恩的手,他两只手紧紧的抱着,身子蜷缩着贴紧了温希恩。 —— 初夏来临,温度也逐渐上升。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温希恩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郭振飞也越来越晚回来,他最近都住在温希恩的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更方便照顾她。 虽然清醒的时间很短,但是温希恩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看到男人脚上黑色的布鞋破破烂烂,但是还算干净,也许是在外面擦干净了才进来。 而且男人一回来身上都会有股汗味,衣服明显被浸湿了,穿的黑色的衣服看的并不是很清楚,衣服上也有很多灰。 男人刚回来只会在不远处看看一会儿,不会靠的太近,也许是怕温希恩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也许是怕自己身上的味道冲到了温希恩,所以他每次会冲一个澡再来到温希恩面前。 温希恩喝完药之后吃着蜜饯,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甜味,“你最近很忙是不是?” 郭振飞摸了摸温希恩的脸,肌肤黝黑手掌粗糙,和温希恩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嗓音低低的,温柔如水,对于温希恩的关心他似乎很开心,薄唇弯弯的。 “不忙,恩恩是一个人待着无聊吗?” 温希恩知道男人并没有跟她说真话,所以她也没有接着追问,因为就算是问了也没有结果。 目光在男人破破烂烂的布鞋上停留了两秒,温希恩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银子花完了吧。” 郭振飞的眼眸一顿,然后笑了一下:“还没呢,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等你身体好了些,我带你出去透透气,老关在屋子里面也不好。” 吃完了口中的蜜饯,甜味还索绕在舌尖,温希恩低垂着眼睫,最终还是任由男人一个字自说自话。 她身上的积蓄原本就少的可怜,自从多了个小孩之后,银子也如流水一般,恐怕他那些银子早就花光了。 而现在她吃的饭,喝的药,吃的糕点和零嘴,都是郭振飞辛苦赚的银子。 温希恩知道郭振飞上有老下有小,他有能力可以轻轻松松的养活这些人,但是多了她这个病样子费钱货恐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药是真的贵,而且郭振飞还会经常熬一些珍贵的药材给她喝,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很难支付的起。 胸口闷的厉害,心口又开始发烫了。 温希恩闭着眼睛喘着气,其实如果一直昏睡也挺好的,那样就感觉不到痛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的痛着。 “恩恩,是不是又痛了?” 他摸着温希恩的脸,摸到了湿润,是冷汗。 男人低着头,面色晦暗不明,他似乎有些迷茫和无措。 “为什么喝了药,还会疼?” 温希恩瞧着男人这个样子,好像比她还要脆弱,这都让她不忍心说那些药喝了根本就没有用,这幅身子已经垮掉了,神仙都救不了了。 泛着粉的指尖去触碰男人一直紧皱着的眉,也许是这几天总是皱眉的缘故,眉心都有了淡淡的褶皱。 温凉的触感让男人一直都紧皱的眉松开了,他抓住那双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温希恩静静望着郭振飞,脸上的神情一片纯澈干净。 “其实也没有很痛。” 她这句话说的轻松,但是苍白病态的脸却出卖了她。 这让一直坚持温希恩只是生了小病的郭振飞第一次有些迷茫了。 他只觉得心里很恐慌,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捏住了,闷的眼睛都红了。 温希恩望着垂眸的郭振飞。 郭振飞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无助,不安,甚至是懵懂,低声淡淡:“他们说你病的很严重……” 何止是严重,那些人都说温希恩已经没有救了。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那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郭振飞抬眼,静静看着温希恩,眼底偏执又滚烫:“我不信。” 他不信,或者是说不敢相信。 那些人的鬼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不相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行为就跟掩耳盗铃一样自欺欺人。 只能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和神经稳住了。 郭振飞低着头,俊美的眉眼仓皇,小心翼翼的问:“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然后他又坚定对着自己说:“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这几乎成为了他一个执念。 温希恩这次她感受到了男人一直压抑着克制的无比激烈的情绪与情感就如同在无声咆哮的洪水,现在没有爆发,只是因为有岩石给挡着,一旦冲破,就会像一群受惊的野马,从山谷里疯狂奔出来,势不可挡。 偏激又敏感。 温希恩有些苦涩,抬手落在郭振飞的头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摸一只陷入哀伤的猛兽。 淡色的唇瓣发青,面容寡淡苍白,眼神温和又清浅:“人各自有命,一切都命中注定,很多事情凡人是无法改变的,生老病死,是人世间的规律。” 郭振飞眉睫动了一下,头更加的往下面低了,像个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但是他的话却执拗至极,“我不信命。” 温希恩轻轻的,用最温柔的声线说出最残酷的话。 “这由不得你信不信,我好不起来的。” 男人的眼眸猩红,他的面部微微扭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激动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你会好起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恩恩,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不好?你只是生了小病,只要你好好吃药,就好好的,你这么好,老天爷怎么舍得把你收走呢……” 对于这么顽固不化的男人,温希恩有些无奈,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男人已经先一步起身。 第795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79) 他像一尊没有生命、冰冷苍白的雕像,沉默的伫立其间。 一床上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 —— 从那天过后,温希恩更加配合的喝药了,每次都把越发苦涩的药喝的干干净净,可是这样她的脸色依旧随着时间慢慢的越来越苍白。 郭振飞说过天气好了就带她出去走一走,可是最近几天又开始下雨了,温度又降了下来。 好不容易天晴了,郭振飞又忙了起来,这几天郭振飞很忙,温希恩几乎看不见他的人影,白天她没看到,晚上她又昏睡的沉,也见不到。 她甚至都不知道郭振飞晚上有没有回来,也许是回他自己家了呢。 但是温希恩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她怕冷,而郭振飞体热,几乎每次郭振飞都会陪她睡觉,把她冰冷的身子烘的暖暖的。 所以她并不觉得以郭振飞的性格会一个人跑回家睡。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郭振飞还是没有回来,温希恩躺在床上没有睡,他今晚想要等着郭振飞回来,哪怕再困也要守着人回来。 手指被人轻轻的捏了一下,温希恩低下头去看。 在暖色的烛光之下,小清秀孩的脸上也破了一层暖光,可是他的眼底却没有一丝暖色了。 温希恩轻声的问:“怎么了?” 缪华紧紧的盯着她,黑黝黝的瞳孔莫名的渗人。 “你怎么还睡呢?” 温希恩也没有察觉到小孩的不对劲,她露出来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说完之后她的视线再一次看向门口,然后又缓缓的收了回来。 缪华清楚的知道温希恩在等人。 阴郁浮上眉眼,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极致的平静。 他就像一个好奇的小孩一样,抱着温希恩的手臂,贴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耳边问。 “你是再等郭振飞吗?你是不是喜欢他?你是不是变心了?”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温希恩却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从来都没有人像郭振飞这样对她好,也许感动已经胜过了好感,但是她起码并不讨厌,而且她也清楚的能感觉到,她对郭振飞的感情也越来越复杂了。 这是喜欢吗? 温希恩不敢太确定。 可是缪华好像从她的沉默中已经得到答案,他觉得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还有一种更浓烈的情绪。 这让缪华有一种特别阴暗的想法,他想把温希恩带走,带到一个没人外人的世外桃源,只有他们两个人。 而生病的温希恩只能看着他,只能依赖他,心里想着的也只能有他。 直到温希恩死亡,她的心里想着也只有他一个人。 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他知道这是不可能,因为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温希恩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走。 缪华忍不住在问了一遍。 “温希恩,你变心了是吗?你爱上了别人对吗?” 脸色苍白漂亮的人儿,微微低垂着眼睫,淡色的唇瓣紧紧的抿着。 恐怕连缪华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神情有多么的紧张,他盯着温希恩,眼里不不可察觉的期盼和滚烫。 温希恩笑了,她摸了一下小孩的脑袋,打趣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天天说着爱与不爱的,早熟可不太好。” 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选择了逃避。 所以……是变心了吗? 温希恩,是不是不爱他了…… 她爱上了别人…… 那一瞬间,好像这世间最苦涩的药汁在自己肚子中翻腾,他受不了,想把这种苦吐掉,但是这东西刚倒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空留他一口苦*。 心脏处是撕心裂肺的痛,这是让缪华从来都没有感受过。 这一次历劫,他体会到了很多属于凡世间的红尘,爱恨嗔痴,嫉妒,暴戾,无力,恐惧…… 在经历这些过程中,他身为一个小孩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病痛折磨,看着心爱的人是怎么爱上别人。 除了看着,还能做什么? 缪华怀疑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惩罚他黑白不分,冷眼旁观。 等缪华再次去看温希恩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睡得并不是很舒服,或者是做了并不太美好的梦,哪怕是闭着眼睛睡着了她的眉头都是紧皱着。 发青的淡色唇瓣依旧柔软,但是染上了不详的征兆。 缪华伸长了脖子,无比仔细的描绘着温希恩的轮廓,好像是要刻在心底的最深处。 他低下了头,一个珍视的吻落到了温希恩的额头。 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温希恩……” “温希恩……” “……恩恩。” 心疼得像刀绞一样,残忍的窒息,小孩的声音飘浮不定,似是轻叹,似是哭腔。 然而他那一声声的呼唤,就像他的感情一样,得不到回应。 —— 郭老太在河边洗衣服,耳边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周文英。 手中端着木盆,盆里面装着几件衣服,明显也是来洗衣服的。 郭老太让出来一些位置,其实她挺喜欢这个姑娘的,懂事又特别听话,可惜却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这也让郭老太有点心疼,拉着周文英聊了几句,周文英的嘴巴依旧很甜,可以把郭老太哄的笑得合不拢嘴。 周文英不动神色把话题拉到郭振飞身上。 郭老太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哎呀,大飞是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他了,这几天我也看不到人影,别人都是越来越懂事,他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周文英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前几天看到了郭大哥……” “在哪里看到的?”郭老太立马追问。 像是特别不好意思说,周文英的神色也变得很复杂,她犹豫不决,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模样。 看的都把郭老太给急死了,“周丫头你倒是说呀!可把我急得。” 最终是下定了决心,周文英红着眼睛,难以启齿的道:“我……看到了郭大哥在温希恩的家,他们两个,他们两个……” 第796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0) “他们两个干什么?”郭老太心里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周文英低着头,“他们两个亲在一起了。” “什么!” 郭老太猛的站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了过去。 还好周文英扶住了她,才没有导致失足掉进小溪。 “糊涂啊!真的是糊涂啊!” 反应过来之后的郭老太捂着胸口哭喊。 周文英在旁边安慰,欲盖弥彰的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伯母,你不要气坏了身子。” 这话非但没有让郭老太气消,反而还更加的生气了,她就是郭振飞怎么对一个外来人那么照顾,又是送肉又是送食物,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那个人,原来是存着这样肮脏的心思。 肯定是温希恩勾引郭振飞的,不然郭振飞那么老实孝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越想越气,郭老太衣服也洗不下去了,丢下衣服就离开。 周文英还在旁边假惺惺的喊了两声,确定郭老太是向着温希恩家的方向走之后她才收起了那副关心急切的嘴脸。 冷冷的看着那个方向许久。 —— 温希恩最终还是没有等到郭振飞回来,屋子里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小孩出去买药了,在走之前还再三嘱咐不要乱走,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严肃又古板,还非要得到温希恩的保证才肯离开。 温希恩表面上的确是答应了,但是等小孩走了之后就开始不老实。 躺久了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精神,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当打开门的那一刻,阳光照射的了进来,洒在身上,刺眼至极。 温希恩用手挡了一下,等适应了才放下了手。 屋子里面长久都是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闻久了脑子都迷糊了,现在一出来,外面新鲜的空气让温希恩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她也没有想出去走走,就想在院子坐一会儿。 阳光晒久了就难受,温希恩原本想进去,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来人来势汹汹,推门的动作很重,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木门被她这么一推就嘎吱嘎吱作响。 温希恩回头看过去,是郭老太。 郭老太阴沉着一张脸,明显是来算账的。 温希恩抿了抿唇瓣,静静的看着,手指紧张的抓着衣角。 她和郭老太不是很熟,也就面子上说过两句话,而且她也看的出来,郭老太不是很喜欢她。 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郭振飞每次都会给她送很多东西,非亲非故的,让郭老太看着很不满。 这次郭老太来,明显就是来算账的。 衣着很朴素的人儿一脸病容,可是依旧遮不住风华和绝色,她低眸浅笑,“外头的阳光大,郭老太进去坐坐吧。” 郭老太冷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温希恩一眼,趾高气扬的走了进去。 温希恩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慢一步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因为腿脚不方便又放了那么多天没有走路的缘故,温希恩走的时候不太方便,得扶着墙才不那么艰难。 等走了进去之后,她的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 温希恩倒了一杯热水,递到郭老太面前,郭老太并没有接,她冷冷的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的环境,面色越发的难看,冷哼一声: “看了大飞这几天住的都是这儿,我就说他这几天怎么不回家,原来是被狐狸精给勾住了。” 温希恩听郭老太这话,脸色一白,文雅如墨画般的眉眼也染上了难堪,也许是情绪波动的太大,喉咙一痒,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单薄的身子格外的楚楚可怜。 她没有想到,郭老太是这么想她的。 郭老太看到温希恩这个模样就更气了,她指着温希恩的鼻子大骂:“你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你都是快要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要拉着我家大飞垫背是吗?大飞他对你不薄吧,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温希恩被她指着骂,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病态苍白肌肤脆弱的不堪一击,她的背梁挺得很直,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从骨子散发出疏离寂寞,仅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来。 就这么任打任骂,不还嘴也不还手。 郭老太嘴皮子都说累了,理智也回归了,她瞧着温希恩这可怜样,也没有再骂,而是说道。 “你知道大飞这几天在干什么吗?” 温希恩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郭老太也没有说,而是说:“你跟我来。” 温希恩看了她一眼,拿起床边的棍子,跟着她身后走。 郭老太把她带到码头,一眼望去都是人,还有搬货的人。 温希恩一眼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郭振飞,他在搬箱子,肩上扛箱,步伐平稳,脚都没有抖一下,在旁人眼里就是平平无奇大块头。 温希恩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表面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心里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站在她旁边的郭老太幽幽的开口:“大飞他白天来码头卸货,晚上就去耕田,他这么拼命你也知道是为了谁,我想你也明白,你的药钱根本就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支撑得起,大飞没有读过书,他为了你,什么苦都吃。” 男人的个子很高肌肉发达,他搬起沉重的箱子不像其他人那么艰难,反而看起来很轻松,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人可以抵得过两个人。 太阳很大,他俊朗端正的脸上布满了汗水,恐怕衣服都已经湿的差不多了。 可是他却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在别人休息的时候,他还是不停歇的搬货,在别人聊天偷懒的时候,他还是在搬货,永不停歇。 好几休息的人都在打趣大块头。 “小兄弟,别这么拼命,喝口水吧。” 男人空出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棱角分明的脸是极致的平淡,他没有回答他们的话,一声不吭的接着搬。 他脚上穿的布鞋却还算干净,只不过很是破旧,线头都散出来了。 第797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1) 温希恩记得自己给郭振飞做过几双鞋,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穿。 望着男人高大健壮的背影,一股心酸弥上了心头。 她没有这一刻清楚的明白,男人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谁? 如果不是她,郭振飞应该会有美好而又普通的生活,成家,子孙满堂,会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然后幸福的老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那几文钱到处奔波。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知道男人拼命,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拼命。 郭老天抹了抹眼泪,“你就放过我家的大飞吧,就看在他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就不要再连累他了。” 温希恩颤抖的呼出了一口气,她闭上了眼睛,苍白到病态的脸上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见此郭老太就直接跪了下来,温希恩被她这个动作吓一大跳,连忙睁开眼睛,要把郭老太扶起来。 但是郭老太怎么扯都扯不起来,温希恩本身也没有多少力气,没有办法她也只好跪在地上。 “算我求求你了行吗?我们家破庙容不了你这尊大佛,你难道真的忍心大飞为了你累死累活一辈子?你好狠的心呐!” 淡色的唇瓣越抿越紧,温希恩轻声的道:“您先起来吧。” 郭老太别过头,恨恨的威胁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对于郭老太的这种行为,温希恩很理解,毕竟身为一个母亲,看不下去会很正常。 所以温希恩也并没有因为威胁而不满,她抬起手为郭老太整理了一下而且的碎发,郭老太直接愣住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面前的人生了一张极其漂亮角色的脸,哪怕她的眉宇间都是病态和赢弱,这也遮不住她的一丝风华,甚至趁着她更加的脆弱美好。 郭老太活了这么久,见过了这么多人,可是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之人。 如果眼前的人是个女子,身体又康健,对于郭老太来说,也许也是一件美事。 可惜…… “您放心吧,我会和郭大哥说说的,郭大哥应该放了许久都没回去吧,你今儿个晚上多做几个菜,给郭大哥补补。” 温希恩把郭老太给扶了起来,她的面容也越发的苍白,但是她嘴边却挂着淡淡的浅笑,像冬日里的雾,飘渺又虚无。 郭老太又想起了村里的那些风言风语,原本她是坚信不疑的,可是等她与这个人接触了一些时间,就变得动摇了。 温希恩不像是那一种人。 不管是外貌还是气度,或者是她的谈吐,都比周文英好太多了,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去侵犯一个乡村妇人。 要说是周文英占了温希恩的便宜她都信。 郭老太张了张口,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温希恩突然咳嗽了起来。 在郭老太惊疑的目光之下,看到温希恩咳出血来。 对比于郭老太的震惊,温希恩倒是很淡定的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 她还不好意思笑了笑:“没有吓到您吧?这很正常,没事的。” 望着温希恩平静甚至是淡定的脸,好像吐血来说对她都司空不见怪了,郭老太一时之间喉咙像是被堵住的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温希恩也没有在多待着,毕竟要是等会儿小孩先回来了,没有看到人,肯定又会万分着急。 —— 等温希恩走到了家,小孩已经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撞到了小孩。 看清了小孩的模样之后,温希恩惊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掉坑里去了?” 小孩也不知道在哪个泥坑里面打了滚,身上和头发上都是泥巴,但是他丝毫没有顾虑这些,而是死死的盯着温希恩,因为太过于愤怒眼眶都发红。 “你去哪里了!”小孩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咆哮。 温希恩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我就出去走走。” 小孩胸口剧烈的起伏,小脸黑的跟头锅似的,“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走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啊?” 他买完药一回来就发现家里没有人,跑到屋子四处找都没有找到,于是他就跑到外面去找,结果因为太过于急,也没有注意脚下,脚一滑摔到田里面去了。 后来他又跑到家里来看看人有没有回来,找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原本想再出去找,没想到就撞到了温希恩。 他死死的咬着牙,才让心里的恐慌降下来了一些。 温希恩也知道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她很诚恳的向小孩道歉。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固执而又难哄的小孩还狠狠的瞪着她,整张脸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温希恩却可以在他的脸上看出了浓浓的委屈。 要是以前温希恩说不准会把她抱着哄一哄,可惜她现在已经抱不起小孩了,于是只能摸摸小孩的头,但是却被小孩躲过去了。 小孩捏紧了手指,低着头,声线微微的颤抖。 “我身上脏。” 温希恩连忙说道:“那你快去烧水洗一下吧。” 缪华怕温希望又乱跑,就说:“你先进屋。” 温希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很听话的进屋了,缪华看着她进去了,才放心的去烧水。 也许是来回奔波脆弱的身体感到疲劳,温希恩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缪华把自己洗干净了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屋子里。 在并不怎么明亮的光线之下,缪华听到了温希恩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子就放轻了脚步,悄悄的走近,他小心翼翼的抽掉了温希恩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动作温柔的把温希恩的手用被子盖住。 他摸了摸温希恩冰凉的脸,脱掉了衣服动作又轻又慢钻进了被子里。 把温希恩冰冷的双手贴上了他的肚子,这里的温度是最高的,也特别适合暖手。 小孩的身上暖烘烘的,温希恩无意识的向着暖流的方向靠近。 缪华目光贪婪的留恋在温希恩的脸上,用视线一遍又一遍的舔舐。 鼻尖淡淡的冷香让他刚才陷入极致惶恐不安跳的剧烈的心脏稍微的平缓了一些。 第798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2) “恩恩……” “不要离开我……” “等为师接你回家……” 缪华在温希恩的耳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闭着眼睛陷入沉睡的温希恩像是做了什么美梦,淡色的嘴角微微的上扬。 缪华的眼神也浮上了温柔。 缪华看到她的嘴动了动,但并没有听清在说什么,于是他就凑进去听。 可是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郭大哥……” 眼底的温柔被冰霜给取代,晦暗不明的黑雾让人头皮发麻,散发出无比恐怖戾气。 可惜无辜的作俑者还无知无觉,她嘴边淡淡的浅笑越发的碍眼,让缪华看着想要撕碎。 他眸色漆黑,黑的似即将破碎的湖面,他就那么静静而又诡异看着温希恩看,沉默又压抑,静的连呼吸也听不太清。 —— 外头下雨了,雨点丝丝撒落,在天际划过,散发着晶光,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群山披上蝉翼般的白纱。 温希恩看着书,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中格外的平静。 缪华在一旁缝补衣服,动作也变得极其的熟练,甚至缝的比温希恩还要好。 门被唐突的推开,温希恩抬头去看。 是郭振飞。 缪华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扭曲的阴郁。 男人穿着单薄的衣服,高壮魁梧,手里端着一碗药,来到了她的床边,坐在了床上。 轻声温柔的说。 “恩恩,喝药了。” 温希恩收起了书,“先放着那吧,等一下喝,我有话和你说。” 郭振飞坚持固执的道:“不行的,要先喝药,趁热喝会更好。” 见此,温希恩也没有办法,只好皱着眉一口气把药喝完,她根本不敢让药在嘴里面待太久,直接咽下去。 郭振飞接过空碗,他把一小碗蜜饯给温希恩。 但是温希恩并没有再接了,她淡淡的看了那碗蜜饯一眼,然后平静的说:“你回去吧。” 郭振飞并没有察觉到温希恩的不对劲,他见温希恩不拿,就亲自喂。 蜜饯抵在温希恩的唇上,她只好张嘴吃了进去。 郭振飞又喂了一个,“嘴里还苦吗?” 温希恩一连吃了三四个,嘴里的甜味冲散了药的苦味,“不苦了。” 见男人丝毫没有把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温希恩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郭振飞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掌心粗糙,疼的她忍不住低下了眉,听见男人低哑的道:“我不回去,我要照顾你。” 温希恩抓紧了被子,低着头,“我不需要你照顾。” 男人的动作一顿,然后就是许久的沉默。 温希恩死死的着头,她没有看清男人的表情,但是一定是不太好的。 过了许久,郭振飞沙哑的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温希恩的指尖发白,她抬起来了头,精致漂亮的眉眼是淡淡的疏离,明明之前看向他时是亲昵。 “没有人同我说什么,郭大哥,我很感激你这些天的照顾,以后你都不需要再来了。” 看起来老实木讷的男人神情一变,眉眼阴沉,手掌却紧紧合拢,青筋暴起,仿若压抑着滔天的戾气。 但是他还是舍不得说重话,压着声线道:“你知道的,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 温希恩淡然的对上了他的视线,问:“那你想要什么?” 在男人黑沉沉的目光之下,温希恩恍然大悟,她低眸,纤瘦细白的手指开始解开衣服。 郭振飞神色沉了下来,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缪华的唇瓣抿的越来越紧,心里面翻涌的暴戾让他平静的表面裂开了一条缝。 就在温希恩脱了一件又一件的时候,胳膊忽然被一只宽大黝黑的手掌抓住。 掌心下的胳膊很细,就只有薄薄的一层肉,这么一摸好像只能摸到骨头,郭振飞眸色幽邃,漆黑难辨。 男人粗手粗脚的,温希恩的胳膊被他捏的生疼,忍不住小声的嘶了一声。 一声轻呼换回了神智,他低下头,看着眼前人微微蹙起的眉眼,手中的力道骤然放松。 男人的声音干涩至极:“你把我当什么?你把你自己当什么?” 温希恩似乎很疑惑也很不理解。 “不然呢?” 她似乎在无声的问他,不然你想要什么呢? 不知想到的什么温希恩低低的笑出了声,她像是想到了一件特别好玩的事情,笑的都停不下来,笑的咳嗽。 缪华一听到温希恩的咳嗽声,头皮就发麻,他想过去,却被温希恩阻止了。 温希恩用丝帕捂着嘴,咳的两声之后就拼命的压抑住喉咙的痒意。 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霞红,在整张脸上都贴了一笔浓烈的色彩,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寡淡。 漂亮的让人想要独占。 特别是那漫不经心的笑容,足以勾的任何男人都神魂颠倒。 她用她那一张柔软香甜的唇瓣说出极其恶毒的话。 “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呢?你不要同我开玩笑了,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自少已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生只会爱他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再爱上别人。” 这一席话直接惊呆了两个人。 缪华脑子一片空白,就连针戳到了指尖都没有发现。 他自然知道温希恩年少喜欢的人是谁,就是他啊! 是他,一直都是他啊! 他就说,一个乡村野夫怎能与他做比较。 犹如一股温泉,慢慢地流入缪华的心田,流遍他的全身。 原来……原来温希恩一直喜欢的只是他一个人。 缪华已然被惊喜冲昏了头脑,他并没有发现温希恩的不对劲,又或者说是选择性的假装看不见,自欺欺人的安慰着自己空了一个洞的心口。 傻站在原地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的发白,经络清晰可见,他眉眼一片冰凉,一时控制不住那波涛的怒火。 “温希恩!” 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温希恩一大跳,身子都下意识的颤了两下。 这是郭振飞第一次这么对温希恩说话。 在看到温希恩眼里的退缩之意时,郭振飞闭了闭眼,压下心底涌起的戾气。 第799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3) 竭力保持平静的道: “我从来都没有同你开过玩笑,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我不要你还。” “之前我们明明说好了不是吗?” “说好了让我照顾你。” 温希恩是真的不知道郭振飞是怎么想的,她本就活不了多久,只需要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也许的确可以让她多活几天,但是这几天对她来说是折磨,对男人来说也是折磨。 原本她就已经欠郭振飞很多了,总不能在死之前还要把郭振飞弄得家破人亡吧。 她哪能这么狠心啊? 可是这个郭振飞就是个傻大缺,她都要把他赶走了,他还要求着留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温希恩疲惫的揉了揉眉骨,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会让我很感动吗?” 高大健壮的男人站着,俊美的眉眼阴森可怖,那双黑黝黝狭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那张苍白漂亮的小脸,他咬着牙,脸颊上的肌肉紧绷着。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温希恩捏紧了手上的被子,神色自若,目光嫌弃好像是在嘲笑男人不自量力。 “你觉得像你这种乡村野夫的人配得上我吗?你知道不知道,每次你一碰我,我就感到特别的恶心,我实在是受不了你明白吗!” 温希恩像是无法忍受一般说后面的一句话的时候,声音猛然的提高,她情绪太过于激动,呼吸都变得短促,苍白的脸颊上晕染出了胭脂的红。 美得让人离不开眼。 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就像一根毒刺一样,刺在他的心头上,让男人痛不欲生。 眸色晦暗难辨的男人沉默的望着她,那眼睛里面装的实在是有太多的东西了,让温希恩都不敢盯着多看。 她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一股股的刺痛让她的呼吸都在发颤。 缪华立马来到温希恩的身边,他拉住温希恩冰凉的手,眼里面是浓浓的担忧。 温希恩无声的向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小孩并没有相信她的话,只是暗暗的拉紧了她的手。 温希恩以为她都说的这么难听了,哪怕是个泥人都要发脾气吧,可是男人虽然看起来是处在怒火之中,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男人的脸上表情很少,他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心底。 声音低沉暗哑,似是哀求:“恩恩,你不要气,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一看到温希恩苍白的脸色,就什么也顾虑不了了,只是暗恨自己的嘴笨,把温希恩惹的生气了。 温希恩气的心脏更疼了,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死脑筋,跟个软柿子似的。 随着眼见不为净,温希恩指着门口,冷着脸道:“你出去。” 郭振飞不想出去,他想和温希恩说说话,他想抱抱温希恩,如果能更过分的话他想亲亲温希恩。 可是他更怕温希恩生气,于是他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开。 出门之后,他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脑袋低垂着,脑子里面还在回荡着温希恩的话,垂在身侧的五指的紧的泛白,屋檐头下来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的表情。 温希恩原来一直都有喜欢的人……年少就开始喜欢了,喜欢了很久…… 她说,她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她还说他恶心。 他还把温希恩气的身体不舒服。 身形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的男人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站了很久,雨还在下,有几缕飘到他的身上,添了几分孤寂和冰冷。 就守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他眼皮蓦地颤了下,猛的抬眸看过去,是小孩。 视线沿着屋子里面去看,几乎是立马捕捉到床上的身影。 她好像睡着了。 缪华压低了声音吩咐:“你去熬药。” 郭振飞的目光已经黏在了床上的人身上,缪华厌恶的皱起了眉,说完这句话就立马把门关上。 郭振飞这才收回了目光,他往外面看过去,天已经快黑了,鱼停了,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让人窒息。 在熬药的过程中,郭振飞还做了桃花羹,这样温希恩就不会再嫌药苦了。 —— 温希恩并没有睡着,她现在身子难受,浑身上下都疼的根本就睡不着。 只能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在听到门打开,还有沉稳的脚步的声音,温希恩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了。 脸颊被粗糙的手掌揉了一下,耳边传来温柔的声线。 “恩恩,喝药了,我做了你喜欢吃的桃花羹。” 温希恩翻了一个身,用背对着他。 “你走吧。”温希恩淡淡的说。 男人僵住了,他捏紧了手中的碗,缓了缓,继续轻柔的说:“恩恩,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可以和我说,不要这样对我行吗?” 用背对着他的温希恩看起来冷漠无情到极致,她甚至是感到厌烦。 “你不走,我就不喝。” 她清楚的知道男人的软肋,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赶走他。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只点了一根蜡烛,暖光照耀的地方有限,在高大的身躯打下一片阴影,男人死死的咬着牙,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眼眶覆着红血丝。 紧张地气氛在蔓延,沉默的几乎窒息。 温希恩忍不住捏紧了被子,她刚想把头藏进被子里面,手臂就被人给一把拉了起来。 她浑身上下原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就跟个木偶似的被男人一只手臂抱在了怀里。 滚烫坚硬的胸膛几乎瞬间就让温希恩身体一僵,她想挣扎。却被男人往怀中搂了搂。 男人一条手捏着她的下巴,一只手就拿着药要喂。 温希恩扭着头想要躲开,男人手上的力道就加重,她的脸都被捏的变形了,折腾的脸都疼了。 可是药依旧没有喂进去,几乎是撒了一半,温希恩凝聚着力气用力的推了一把他的手。 郭振飞一时之间没有察觉,手一松。 啪的一声。 第800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4) 碗碎了,药汁全都撒在的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温希恩急促的喘息声。 男人手指虚虚合拢,顿了很久,眼神晦涩,语气听不出变化:“——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 温希恩的眼尾艳红,低着眼睫,像是哭了一样。 “说话啊!” 郭振飞语调拔高,搂着她的力道加重一瞬,提着她更加的贴近了男人的坚硬的胸膛。 他圈着温希恩的药,脑袋凑到她的脸上,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冷冷的道:“怎么现在不敢说话了?” 眼前的男人褪去了老实木讷的表面,露出了真实扭曲又疯狂的性情。 那压迫到令人窒息的眼神,让温希恩说不话出来。 男人最后只是狠狠的在温希恩的后颈上咬了一口,留下了不轻不重的牙印。 他低低的在温希恩的耳边说。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温希恩没有回答他,精致漂亮的眉眼赢弱又楚楚可怜,眼尾红红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淡色的唇瓣也许是因为被吓到的缘故紧紧的抿着。 娇嫩苍白的皮肉上还留下了他刚才粗鲁的捏着腮帮子的红印。 瞧着格外的让人心疼,郭振飞几乎瞬间就涌出了浓浓的自责和怜惜,但是他还是狠了狠心,没有去安慰。 毕竟温希恩这么不把自己的身子看中,真的很让他生气,必须得给一个教训,不然以后还得了。 沉默的把温希恩扶到床上,郭振飞去灶房熬药。 缪华收拾着房间里面的残局。 收拾干净之后,缪华就脱掉的鞋子跪坐在床边。 “你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小孩是这么问的。 温希恩动了动,转过脑袋看着他。 缪华这才发现,她乌黑湿润的眼眸里已经浮现了一层的水雾,她的眼中有充盈的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然而她却只是悠悠一笑,又将泪水吞回眼眶,脸顿时舒展开来。 她说:“我不想害他。” 缪华的心一痛,他拉住了温希恩的手,全部的心神都放到了那个单薄的人身上:“可是你这样会死的。” 温希恩的笑容加深,眼睛很亮,“我不怕。” “可是我怕。” 缪华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像崩了的堤坝,嘶吼汹涌再难自控。 “我怕,我该怎么办?你不要我了,我该去哪?” 他死死的盯着温希恩的脸,眼眶周围染上了红血丝,一字一顿:“你不要我了吗?” 温希恩摇头,她去摸小孩的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没有不要你,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才半大的儿童,懂事的却那么能让人心疼,可是再怎么说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怎么能不让人牵挂呢? 她怕她走了之后,小孩被别人欺负,然后又变成了以前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 这才是她最怕的。 缪华伸着脑袋往她的手心上凑,颤抖着声线固执的说。 “那你不要走啊。” 温希恩没有说话,因为她没有办法答应小孩这个请求。 小孩把整张脸都凑到了她的手心里,没过一会儿他就感受到手心传来湿润的感觉。 这小孩精的很,就喜欢在她的面前装可怜,因为他知道温希恩最吃这一套了,只要他一哭,温希恩就什么都答应。 可是这一次他哭了很久,温希恩都没有答应他。 —— 郭振飞喂了温希恩吃完药,这次她没有在反抗。 桃花羹很甜,直接甜到了她的心底。 “你今天回去看看吧。”温希恩出声了。 郭振飞怕忍到温希恩生气,所以还是答应了。 —— 郭老太做了一桌子很丰盛的菜,甚至还宰了一只鸡。 几个少年围着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们别偷吃,要等着你们大哥回来呢。” 其中一个年长的青年说道:“娘,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为何做了这么多菜呢。” “没什么好日子,就想给你们大哥补补,你们大哥最近很辛苦。” 她守着门口,等着自己的儿子回来,一看到那高大的身影就立马迎了上去。 “大飞,你可算回来了,来来来,进来吃饭。” 郭振飞洗干净手,上了饭桌。 郭老太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夹了一个大鸡腿放进郭振飞的碗里。 最小的妹妹眼巴巴的看着,吞了吞口水。 郭振飞把大鸡腿给了小妹,这一下就让郭老太不高兴了。 “这是给你的,你给她干什么呀?我杀的这头鸡就是为了给你补补!还不还给大哥。” 小妹看了一眼大鸡腿,昧着良心说。 “大哥,我不吃,你吃吧。” 郭振飞摇了摇头,俊美冷厉的眉眼看起来就无缘故的带了几分凶狠,“你吃吧,听话。” 小妹立马露出大大的笑容。 “谢谢,大哥。” 郭振飞心不在焉的嚼着饭,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人,他出门的时候总觉得温希恩的脸色太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他又开始后悔了,喂药的时候他的确是太凶了,其实里面还加了很大部分的情感元素,他承认他是嫉妒,嫉妒的都要快发疯了。 因为温希恩喜欢上了别人,这让他就像个神经敏感的妒父一样。 但是他也知道这也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来赶走他的借口。 哪怕是个借口,他都受不了,更何况如果是真实的呢? 他最不应该的就是对着温希恩动粗。 温希恩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他还总是惹她生气。 光吃这么想着一句,越想越难受,郭振飞的人虽然还在这里,但是心早就飞到那边去了。 至于温希恩说要让他走,他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不可能走的,他走了谁来照顾温希恩啊。 他怎么舍得抛下温希恩一个人呢?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郭振飞吃完饭就想离开,但是却被郭老太给扯住了。 “你的屋子我替你打扫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郭振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用了。” 郭老太立马横眉竖眼,“怎么?这大晚上的,你还要跑出去啊。” 郭振飞抿紧了薄唇:“娘,你不要拦我。” 第801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5) “我不拦你,谁拦得住你?我看你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窍了你,我跟你说,我已经跟温希恩说了,他也同意了放你走了,你还跑过去干嘛?” 男人的神情一顿,慢慢的转过头看向正在絮絮叨叨的郭老太。 声音低沉了下来。 “你说你去找过温希恩了?” 郭老太一对上男人暗沉的眼眸,话就卡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对,对啊,有什么不可以吗?” “娘。”男人面无表情,脸上的肌肉绷紧,他的呼吸粗重,明显是在压抑着怒火,“你知不知道她病了?” 郭老太就不愿意了,郭振飞的性子一直都是沉闷老实的,话不多,也特别的孝顺,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 “我当然知道大病了。”郭老太的语气很冲,“但是她病了关你什么事?她是你爹还是你的娘啊?需要你那么伺候宗一样的伺候她吗?你就说说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隐约知道郭振飞对温希恩的心思,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没有一个母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爱上了一个将死之人。 男人的睫毛微垂,脑海里浮现那个人的面容时,眼底的冰冷也融化了,里面盛满了溺人的温柔。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慎重而又坚定。 “她是我这一生的所爱之人,是我的妻,是我的命。” 郭老太一下子僵住了。 又惊又怒。 她恨不得拿棍子把这个混小子给打醒,同时也没想到自己最老实最孝顺的孩子会变成这样。 郭振飞喜欢谁都行,不需要特别好看的,性子也可以有点小缺陷,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了。 可是他偏偏要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这个人臭名远扬,身怀疾病,只要跟她沾上一点关系,都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这样的人,怎会是共度一生之人? 郭老太气红了眼,整个人都在发抖。 “大飞,你糊涂啊!” 高大健壮的男人站在原地任由郭老太打骂,明显是铁了心,谁说都没用。 等郭老太累了,郭振飞才道:“我要走了。” “不许走!”郭老太想都没想立即出声阻止。 见男人不听,郭振飞咬了咬牙,威胁道:“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撞死给你看!” 郭振飞的脚步一顿,他转身,下颚线锋利优美,半张脸都隐藏在晦暗的光线里。 “娘,你不要逼我。” 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风暴,丝丝缕缕的格外的诡异。 郭老太看着男人俊朗端正的脸,竟然有些后怕,这时候她才清楚的明白,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儿子,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郭振飞露出这般可怕的模样。 而且还是对着他的娘。 最终郭老太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在逼迫他,而是道:“就在家里住一晚吧,明天再去也不迟。” 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高大的阴影在地上留下了影子。 郭老太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就算是娘求求你了行吗?” 郭振飞沉默的许久,他没有再踏出这个家,而失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郭老太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坐了很久很久。 外面的雨还在下,一个霹雳照亮了天幕,长长的闪电划过天边,随带着的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和一阵狂风。 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手心沁出了汗滴,不停地抖着,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她的额间冒了出来。 躺在身边的缪华立马就察觉到了,他起身去看温希恩,语气急切。 “怎么了?恩恩?哪里疼?哪里疼?” 温希恩脸的惨白,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滴下来……手紧紧握着,指甲嵌进皮肤也不会感觉疼。 她晃着脑袋,神志不清的喊着疼。 “……我好疼啊……师父……” 她的声音很小,因为疼痛甚至只能发出气音。 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叫的一直是心里最深处的那个人的名字,她现在真的好想见见师父,好想好想…… 缪华揽住温希恩细细颤抖着的身子,诱哄般说道:“师父在呢,师父在呢,别怕。” “我一直都在啊……”缪华哽咽着。 冷汗染湿了她的碎发,精致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迹,淡色的唇瓣被咬的破碎冒出血珠,她的眼尾很红,带着一种不祥的征兆。 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泪,一滴又一滴的从眼角滑落。 她的呼吸很轻,不凑进去听的话根本就听不清。 理智全都被疼痛给占领,她抓着小孩的衣角,还在浑浑噩噩的叫着师父。 缪华的心口像是被人活活的挖空了一块,喉咙里哽着一口闷痛的气,摧残的他嘶哑的几近失语。 他一遍又一遍的尝试调动自己的灵力,但稍一尝试,脑海里就一阵阵刺痛,压抑着他的力量,就如同凡人一般。 还不够吗?难道到现在还不够吗? 飞不飞升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让温希恩不那么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忍着脑海中的刺痛,缪华试着酝酿,可是都还没有入门,喉咙就传来腥甜,五脏六腑都被震的发疼。 就在他拼命的调动灵力的时候,怀里的温希恩发出痛吟,下一秒竟然吐出了一口血,点点的红迹那么的刺眼,让缪华的眼睛也跟着发红。 他无比慌乱的擦着,可是除了越擦越多之外并没有什么改变,手上的血都还是温热的,缪华神经紧绷,整个人几乎崩溃。 “怎么办啊?温希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尊贵无双无人能敌的缪华仙尊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孩童一般,无助惶恐的手无足措。 温希恩恍惚之中好像感受到了小孩的惊惶,如同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在迷迷糊糊之中的她好像看到了小孩在哭。 她身上很疼,呼吸仿佛都变成了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吐了血之后脑子很晕,浑身上下都在发软。 第802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6) 温希恩实在是痛的糊涂了,她费力的抬起手去摸小孩的脸。 缪华见状立马拉住她的手,自己的脸往他手心上凑,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一样。 “温希恩……”嗓音都是浓浓的鼻音。 脸色苍白病态的人儿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她像是盛开到极致而走向枯败的牡丹花,正在走向灭亡。 妖娆霏丽的眼尾有一滴晶莹的泪。 她张了张口,淡色的唇瓣吐出了求死的话。 “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 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就像是涂满了剧毒的针,一根又一根着刺进了他的胸口处,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直到让他痛不欲生才肯罢休。 积蓄已久的痛苦如泄洪般奔来,只在一瞬间便溃不成军。 “温希恩,你,你不能这样……” 他只能抱紧了她,不敢放手,悲痛上心头:“不疼了不疼了。” —— 温希恩的病情在这一晚上好像一下子加重了很多,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把她给压垮了。 缪华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不管怎么赶都赶不走。 让温希恩没有想到的是,周文英来了。 天还没有亮她就来了,也许是怕白天来的时候被人看到嚼舌根,所以只敢在天没有亮的时候来。 缪华一看到来人神色就变得极其恐怖,把周文英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滚出去。” 小孩野狼一般盯住周文英,好像随时都会暴起。 还是温希恩咳嗽了一下,才让小孩收起了那副表情,他连忙到了一杯热水,小口小口的喂着温希恩喝,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喝了一杯水喉咙就舒服多了,温希恩坐在床上,乌黑的眼眸清澈依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虚弱了很多。 周文英来到了温希恩的身边,小孩警惕的盯着她。 周文英过来只是想问明白一件事情。 床上的人虽然病入膏肓,但是却依然没有影响到她的容貌,天仙般的人儿,哪怕是一脸病容,也自有一种羸弱飘然之美。 她问:“你为何从来都不解释?” 我只怕你难堪。 这句话温希恩没有说出来。 温希恩轻轻的咳的两声,缪华听着她咳嗽声心都揪了起来,恨不得把这个惹的温希恩忧心的女人直接给扔出去杀了。 缓了缓喉咙的痒意,温希恩敛着眉道:“清者自清,人在做天在看,说与不说都不重要。” 周文英心一颤,想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般刺痛,噎的她只要开口,就像粗糙的石子划破喉咙。 她脑子不笨,她听清楚了温希恩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才不安。 再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周文英什么也没有说转头就跑走了。 门急匆匆的门有关,冷风吹了进来让温希恩整个人都一个哆嗦。 下一秒门就被关上了。 缪华扶着把温希恩换了一个姿势,这样更方便喝药。 男人端着药进来,坐在床边,用勺子舀起了一勺,仔细的喂她。 温希恩刚喝了一口,还没有吞下去,胃部翻涌,反胃的感觉却不断的涌出,恶心的感觉传来让她控制不住,连忙撑着床沿弯腰,把药全都吐了出来。 发丝从背后垂下来了几个,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被墨发一衬更加白的发光,乌黑的眸子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直接浸湿了她长长的睫毛。 单薄的肩膀微微的颤抖,淡色的唇瓣水亮,整个人看起来赢弱又削瘦,仿佛风大一点就会把她吹走一样。 缪华心跳一滞,轻轻的拍了拍温希恩背,手掌下根本就没有多少肉,背部几乎全都是搁人的骨头。 郭振飞拿着药的手也微微僵了僵,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指尖都发白,他狠心的并没有因为温希恩的可怜就将药给放下。 因为只有吃了这个药,温希恩才可以不那么痛,只有乖乖的喝药,才能好的更快,所以绝对不能心软。 温希恩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呕出来,脸部都因为充血而涨红,缪华拿着替她擦了擦嘴角。 郭振飞微微垂眸看着手中的药,再舀了一勺递过去。 这次温希恩没有早乖乖的喝,她很任性的别过头,皱着眉头,很嫌弃的看了那一眼黑乎乎的药。 “我不喝了,太苦了。” 郭振飞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行。” 温希恩真的是受不了这苦味了,她可怜兮兮的垂下了眼睫,“可是我喝的想吐。” 男人并没有心软,而是坚定不移的道:“忍一下就没事了。” 说完直接用勺子都抵住了她的唇瓣,温希恩闻着那苦涩的味道,抿紧了唇,暗暗的跟男人较劲。 缪华怕药凉了效果不好,红着眼睛慌张的对着温希恩说。 “你就喝了吧,喝了吧……我给你吃蜜饯好不好?这样就不苦了。” 小孩看起来比她还要着急,眼睛红红的跟个小核桃似的,一看就知道又偷偷的躲起来哭鼻子了。 男人也在无声的看着她,眼里是哀求。 温希恩被逼无奈,只好张嘴喝了下去,然而依旧吐了出来。 郭振飞捏着勺子的指尖都在发抖,但是他依旧坚持固执的让温希恩喝完了药。 喝进去的也没有多少,差不多都是边吃边吐,喝完了缪华立马给她塞了两个蜜饯。 嘴里面虽然是甜的,但是温希恩感觉她的胃部是苦的。 难受的要死。 折腾了这么久,温希恩也累了,像是气郭振飞逼着她喝药,扭头都不去看他。 最近温希恩白天睡的越来越长,晚上就会被痛醒。 缪华端着碗出去了,郭振飞脱下的鞋子和衣服把温希恩连着被褥一起抱在了怀里。 他蹭蹭温希恩还带泪的眼睫,撒娇一般说道:“不准你生我的气。” 温希恩恹恹欲睡,没有说话。 郭振飞低头在温希恩的脸颊上很轻地吻了一下。 “能先别睡吗?和我说说话吧。” 温希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每次看着她的睡颜,郭振飞都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缠绕在心头。 他有点害怕闭着眼睛的温希恩。 第803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7) 昨天温希恩疼的一夜没有睡,白天的精神状况也不好,恹恹欲睡。 听到了男人的话,温希恩强打起精神。 她趴在男人的胸口上,可以听到男人的心跳,还有他那滚烫的温度,那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的生动且让人留恋。 或许是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安,温希恩语气装作很轻松。 “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知不知道那药很苦,简直要命。” 郭振飞的高挺的鼻尖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索绕的都是一股很浓的清香,他贪婪的靠近着。 诱哄道:“吃了药才能好。” 温希恩抬手扯了一下他的头发,悄悄的抱怨。 “可是喝的我简直生不如死。” 被欺负的老实男人乖乖的低下头,任由温希恩扯弄着他的头发,那是一种无形的溺爱。 他的声音暗哑,跟哄小孩子似的。 “可是你不喝药的话,就会痛,恩恩要乖啊。” 温希恩被他这种语气给逗笑了,苍白漂亮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整个人都看起来灼灼生辉。 她扭头看着男人锋利明显的下颚线条,用手挠了一下他的下巴。 “你知不知道我岁数比你还大?” 在修真界是没有年龄的,因为在筑基容颜就不老,修为越高,寿命就越长,活到几百岁的大有人在。 男人像是一点都不惊讶,他把下巴搁在温希恩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 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把温希恩圈在怀里。 从见到温希恩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她不是普通人,他记得他看过几本话本子,而温希恩就像从天外而来的仙人,因为犯了错而贬入了凡间,受尽了苦楚。 他拼了命的想留住这位仙人,可是却如同抓紧了一把沙子,抓的越紧,流的更快。 他以为可以一生厮守直到白头到老,却没有想到老天如此的无情,那么残忍的要把他的仙人给收走。 男人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依恋的蹭了蹭。 “那你哄哄我吧。” 温希恩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她垂下的眼睫,脖子上传来一阵湿润,心中开始泛苦。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男人哭,可是不管多少次都没法让她无动于衷,因为她清楚的能知道郭振飞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成熟稳重的好像什么都不怕,好像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流血都不会流泪。 可是现在的他,总是多愁善感,或许是因为她无意中说了什么话都能刺激到男人。 而把郭振飞变成这样的,是她。 她其实也很难受,但是并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样的话男人会更加的失控且无助,她总要控制他的。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她转过身面对着男人。 这个时候郭振飞反而还不敢看着温希恩了。 她捧着男人满是泪痕的脸,他眼睛闪躲着不敢看,慢慢吻上郭振飞干裂的唇瓣,说道:“我承认一开始是有些凶,想把你赶走,之前是我的不好,我知道你很委屈。” 那温柔充满着冷感的声线,非但没有止住男人的情绪,反而还让他的情绪更加的崩溃。 那是一种浓浓的委屈,温希恩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他想到当时温希恩的那些话。 “你说,你说你有喜欢的人……” 温希恩笑了一下:“的确是有。” 男人那宽厚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无声地流下,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 “但是现在是你了……” 郭振飞一顿,呼吸越发的急促,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亮的可怕,可里面的情感,又是那么浓厚的让人窒息。 他又是喜又是忧,在这两个极致的反差之下,情绪已经极度不稳。 他抱住温希恩的腰,几乎将整个人埋到温希恩的身上,佝偻着后背,像一只困兽一样无助地哀叫。 他的气息不可控制地急促起来,无力的想要挽留,得到那些虚无的誓言。 “那你能不能不离开我,我们永远的,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我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开始喜欢,我不识几个字,可我力气大,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那就可以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求你了……” 男人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哀求着,可是这生老病死并不是温希恩可以掌控的,生死有命,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其实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 温希恩已经时日无多了,他只是不敢面对这样的情况,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甚至自我催眠着自己。 因为他实在太恐惧了,害怕的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断掉。 只有在深夜里梦回时,心之所想无尽的绝望与痛苦将他紧紧的缠着,几乎让他喘不上来气。 温希恩无法答应男人的请求,她抱住男人的脑袋,让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的怀里哭泣。 他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这么听着,温希恩只觉得心就像喝了药一般的苦,甚至比药还要苦。 可是她没法再说,因为她知道越说男人反而还更加的难受和不舍。 温希恩不再任性了,她很配合的好好喝药,可是依旧是喝一半吐一半,反胃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想要干呕的欲望。 也许是真的命数以尽了,温希恩晚上总是咳嗽,喉咙里血腥味压都压不下去。 而抱着她整个人的郭振飞,总是会被她的咳嗽声惊醒,哪怕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男人还是会被惊醒。 那轻轻的咳嗽声就像是索命链,吓的他浑身发抖。 之后他就会温柔的拍着温希恩的背,哄着她睡觉。 每到了晚上她的心脏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痛的她根本就睡不着,可是她不敢动作,因为他知道只要她稍微的一动,就会把男人给惊醒。 所以温希恩会调整好平稳的呼吸,闭着眼睛就跟睡着了一样。 第80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88) 只要郭振飞一被惊醒,他就会一晚不睡。 温希恩知道他在害怕,所以就更加的不敢乱动了。 周文英来看过一次,那时候她刚好碰到了郭振飞。 见到郭振飞时整个人显得呆滞木讷,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就如行尸走肉的傀儡一般,渗人不已。 她甚至都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男人冰冷的仿佛在看死人一般视线给恐吓的说不出话来。 “不要去吵她。” 男人声音嘶哑不堪,实在是算不上好听。 周文英最终还是没有那个胆子过去,几乎是若荒而逃了。 郭振飞一推开门就听到里头压抑的咳嗽声,他脚步一顿,然后关上门走了过去。 温希恩把已经染上血的丝帕捏紧在手心里,假装若无其事的问。 “刚才门外是不是来人了?我好像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郭振飞走过去为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没有人。” 温希恩躺在床上,男人就守在旁边,她最终还是抵不住浓浓的困意睡着了。 听到了她平稳的呼吸,郭振飞抬眸,起身悄悄的拿过被她攥在手心里的丝帕。 掀开一看,艳红的血渍字刺伤了他的眼。 —— 夏天来了,天气越来越热,而温希恩身上的温度却一天比一天还要凉,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差。 天天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面,温希恩已经不知道放了多久,没看过太阳了,她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是没有办法度过这年的夏天。 咳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原本瘦弱的身子现在更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有一次他在照镜子的时候也发上了自己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第二天镜子就不见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被谁给拿走的。 再一次郭振飞喂完药的时候,温希恩的嘴里还含着蜜饯,慢悠悠的问:“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肯定瘦的跟个白骨精似的,头发也白了,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郭振飞摸了摸她的头发,在看到那几乎全部变白的银发,手指都在颤抖。 他说:“不丑,还是和以前一样,跟个仙人似的。” 温希恩认真的去观察男人的表情,去看他有没有撒谎,可是男人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真诚认真,没有一丝的闪躲。 这让她勉强的相信了。 她被男人抱进了怀里,耳朵贴着男人的心脏位置。 “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小花,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 听到她仿佛交代后事的话,郭振飞薄唇紧抿,克制住喉咙的哽咽,嘶哑的道:“那你就放心我吗?” 温希恩听闻有些好笑,她捶了一下男人的胸口。 “你跟一个小孩子争什么?就你心眼。” 男人抱紧了她不说话。 温希恩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掉进了男人胸口的衣服上。 “那你也得要好好的。” 人在死的那一刻是有预感的,温希恩躺在床上,缪华就在旁边守着她。 这次温希恩没有睡,她对缪华说,让他把郭振飞叫过来。 缪华还以为有什么事情,立马就跑叫了,一分钟没到男人就急匆匆的过来了。 男人温柔的抚摸着温希恩的脸,温柔的低声道:“怎么了?” 温希恩捂住了他的手,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如昙花一现一般,漂亮又短暂。 “外面的太阳大吗?” 郭振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大。” “那就把我抱出去晒晒太阳吧。” 男人好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脸部已经失去了表情,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浑身僵硬地站着。 直到温希恩坐了起来,吻了吻他粗糙的手心,柔软的触感才让他恢复了知觉。 她像是在撒娇。 “抱我出去看一下吧,我都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了,你疼疼我,好不好?” 郭振飞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温希恩的眼尾,他张开嘴,喉咙干涩的像是卡了小石子,缓了一会儿才垂下脑袋。 “好。” 这一个字像是从胸膛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温希恩,摸着他冰冷的双手,又拿了斗篷披在她身上:“外面的太阳不大,晒的身上舒服。” 温希恩浑身无力,手脚仿佛都成了摆设,只能依靠着郭振飞。 郭振飞搂紧怀里的人,迈步向着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太阳照射的进来,暖暖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是久违的阳光。 院子不大,还种了一棵很大的桃树,花开了,长了许许多多的花苞一个个花苞粉红粉红的,像一颗颗红珍珠缀满了枝条。开的花是粉白色的,花瓣那么娇嫩,好像在微风中抖动。 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清香忽地钻进了她的鼻子,让人格外的舒适。 桃树下刚好有一块长方形的石头,郭振飞在下面铺了一层软垫才让她做的下来。 温希恩闭着眼睛,呼吸着清香,嘴角浮现很浅的笑。 破碎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美好又脆弱,白的透明,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也许是回光返照吧,温希恩这一刻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转过头看向男人,乌黑湿润的眼眸如同静谧碧绿色的湖水,眉眼一弯,惊艳的岁月。 “我好像要走了……” 她是这么说的,带着一丝轻松。 郭振飞咬牙,泪便淌进嘴里,咸的发苦。 他哆哆嗦嗦的,小心翼翼的询问。 “可以不走吗?” 缪华藏在了桃树后面,颤抖着手攥成拳放到嘴边,狠狠咬住,咬的血淋淋都没有堵住喉咙里的呜咽。 他剧烈的喘了一口气,都缓解不了心口的痛,就像被千万个小刀捅了一般,早已鲜血淋漓,一呼一吸都是刺骨的痛。 温希恩的眼睛红了,但她却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而是略带抱怨的吐槽。 “如果你不逼着我喝药,说不准我就不会这么急着走了。” “那药实在是太苦了,我再也不想喝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牙齿都在打着颤,他惶恐又无助,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