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铃传说》 引言 随着人类为主宰时代的开始，无所不能的人将身边所有的动物都利用驯化了：狗整天跟着人跑来跑去；马被套上缰绳供人骑乘；牛从早到晚地耕地犁田；驴子套上嚼子一刻不停地拉磨；鸡鸭鹅在窝里生蛋；连调皮的猴子都去了马戏团，靠娱乐人为生。只有猫，还是那么气定神闲优雅地踱着方步，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有人也好没人也罢，猫都坚持自顾自过着生活，有着自己的行走路线和思维模式。它既愿与人亲近又保持独立，跟其他动物都不同，猫就是猫！ 猫是神的耳目，是夜晚俯视世间的精灵，用它幽亮的目光和出众的听力关注世间的一切。它更像一个锦衣夜行的旅者，一个独来独往的侠客。据说在古埃及，猫是女神在人世间的化身，是幸运的吉祥物，是受人尊敬的圣兽。夜晚时，因为太阳白天所发出的生命之光被藏在猫眼里保管，所以猫能在黑夜中视物。古代埃及人非常害怕黑夜，而死被认为是终级黑暗。他们认为猫能在黑夜中看到事物，进而猫的瞳孔开合与太阳和月亮有密切关系，因此，猫甚至被认为是有能力征服死亡。人们宠猫、喂猫对猫非常崇拜，对伤害猫的人可能判处死刑，猫死后则要厚葬。 如果你有猫的话，千万别仅仅把它当做一个玩物，随意玩弄、甚至虐待，那样的话猫也会抛弃作为伙伴的忠诚，很快离开你。也许你会说，离开就离开吧，你不在乎，但是，猫会在乎！它把你当作亲爱的伙伴，把它的忠诚唯一无条件给你时，你没有珍惜，那么它也将决然收回并且从此逃离。从你以后，它将不再轻信于人，到处流浪，四海为家。也许，在它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它会挣扎着回到最初开始的地方。这就是可爱的猫，不随波逐流的猫！ 第一章 一切只是刚开始 好累，这是什么鬼地方，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完。四周到处是树木，貌似郁郁葱葱，虽然是白天，可阳光却只能透过树木间的缝隙照射进来一点点，光线很暗。地上是有些湿的黑色泥土，基本没有路，只能靠自己走。头顶上偶尔有清脆的鸟叫声传来，再有就是细小的虫鸣，除去这些，整个世界好安静。 怎么这么静呢？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好吧！我承认我越走越害怕，基本不敢仔细看地面和周围，心里祈求着可千万不要有蛇啊老鼠啊什么的，恐怕我看上一眼都会昏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想走出这片无际的、昏暗的树林。可是，走着走着似乎总有些不对劲，说不上哪里，好像少了什么，是什么呢？对了！好像是忽然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抬头看了看上空，仍旧是枝叶交错；两边看看，依旧是杂草丛生；回头看看，照旧是……，不对！好像看到两个核桃大小的东西放着黄绿色的光，并且，这光好像越来越亮了。 我想我终于有点知道为什么了，心跳已经成为擂鼓声，血，瞬间涌上了头，脸上好烧，腿也抖的迈不开步了。这时核桃的主人，已经完全现身在我身后不足三米处，竟然是一只身高只到我腰左右的、全身黑亮的豹子。它的两个核桃眼睛闪闪发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承认动物世界里猫科类动物是很好看，我很喜欢，尤其是身型优美身手矫健的豹子。可是，但是，这只离我这么近活生生、眼睛发光还有点流口水的豹子，我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它真的一点也不可爱。我的心里只剩把不字去掉把爱换成怕了，“啊！”我终于忍不住尖叫了出声。与此同时那只豹子也一跃而上，顺势将我扑倒在地，带着腥气的头挨了过来。我已经不敢看了，闭上眼睛开始手刨脚蹬，只觉得脸上一片粘稠冰凉的口水。完了，我的小命休矣！ 耳边这时偏偏传来一声细小的叫声：“喵呜！” o 咦？这是什么声音？我努力张开发沉的眼皮，暖洋洋的光线照在身上，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毛茸茸的白色的脸，很眼熟的样子，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刚才的豹子。 “小白！！！”我尖叫着从被窝中坐了起来。 还好四周是我熟的不能再熟悉的家，脸上是粘粘的口水，而那只想吃早饭的猫一早在听见我的尖叫声时，就已抱头鼠窜。 “好吧，小白，做为你吓醒我的代价，今天就不要想吃早饭了！”我边恶声恶气的吓唬那只自以为躲在沙发下我就找不到的臭猫，边开始新的一天。 托小白同学的福，我，罗心妍现在浑身无力，头脑昏昏地走在上班的路上。都怪那只猫和昨晚乱七八糟吓人的梦，害得我一早起来没有精神。前面转过弯过了马路就是公交车站牌了，我继续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走着。 突然，刺耳地 “兹~”的一声刹车声出现在我左侧！这下我完全清醒了，非常清醒地向左看，一辆银色的四环车停在离自己二米不到的位置，晕，怎么危险越离越近呢，联想到自己的梦我开始摇头了。低头看了一下脚下，再次确认自己是在斑马线上，我开始有些生气的抬头看过车窗那边，居然是一个帅哥？！只可惜帅哥现在脸上不怎么好看，似乎很生气差点撞到我。猪八戒虽然变身了，也还是改变不了倒打一耙的习惯。我现在可是站在斑马线上，虽说这个小路口转弯处没有设红绿灯，你好歹也该降速嘛，怎么还一副我错了的样子。仗着自己帅和有钱了不起啊！虽然同时具备这两点在这年头是已经够了不起了，可我不会承认的，心里一边转着念头一边瞪了过去 车主人在我过去斑马线后，迅速发动车扬长而去，只留给我一句话：“长得抱歉也不用走路不看，总想着自杀吧。” 气死我了，已经快下班了，我还在电脑前打字泄愤。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那个混蛋，居然说我想要自杀！！长那么难看开了个破四个圈了不起啊！今天真是倒霉，被上司逼着做了一天报表和总结，早上还受到如此摧残，居然诬蔑怎么看也算眉清目秀的我长得抱歉！我用带着杀气的眼神四下看了看，同事们估计都已看出我今天心情不爽，非常自觉的离我很远，假装很忙，怕被台风尾扫到。不行，我快郁闷死了，我得找个对象发泄。 我站起来很淑女的整了整衣服，走出门外掏出兜里的手机给思思拔了过去，电话响了二下通了。 “喂？思思，是我啦，我今天好惨啊！” “你受啥刺激了，大小姐，声音听起来这么凄惨？”思思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而我则把今天的遭遇滔滔不绝地复述了一遍，思思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居然边听边笑。 “喂，你还有没有人性啊，我这么相信你，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居然这样对我！”我做怨妇声。 陈思同学好不容易忍住笑声对我说：“好了啦，别郁闷了，最多我晚上请你吃饭外加陪你逛街还不行？” “嘿嘿，这还差不多！”我满意地收声。 五点半一到我迅速收拾好东西，在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溜出办公室。动作一定要快且不能回头，尤其注意不能让上司看见，让上司看到又该有事了。他总是在下班的时候发现有新的工作要做，不知道这是不是每个上司的共性。 第二章 奇特的猫项圈 我赶到约好的地方的时候，远远看来思思已经到了应该有一会了，不然她不会无聊到拔弄看起来新烫的卷发。思思跟我是高中同学，我们在这个城市的不同大学毕业后她学以致用做广告设计，工作时间比我这种公司小职员自由的多，常常是昼伏夜出的，用她的话来说她在晚上的时候工作比较有灵感。 我比较羡慕她这种术业有专攻的工作，可惜我大学学的是经济学：宏观经济、微观经济、初中级会计、营销学、管理学等等都学了半瓶子的程度，基本学了和没学差不多，貌似我学的不专？反正毕业以后找工作的时候，找财务工作的时候人家说我不是专门学会计学的，不要；找销售工作的时候，人家说只要市场营销学的，不行；找行政工作的时候，人家说要学管理和有经验的，我就纳闷我要有工作经验我跟你这儿费什么劲；曾经有很多人建议我考公务员，认为我的专业能对上口，口倒是对上了，我倒是能考上呀，动不动就一比几千的录取比例，我真的没有信心和可以摆满广场的人竞争；最后，我只能从一家要求不太严的小单位文员兼统计干起，基本就是做表和打字相结合的一个工种。 回想大学毕业两年以来的工作经历，只能用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来形容了。最近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刺激过多，抱怨也多起来了，思思的手已经拧到我的脸了。 “回神，你怎么还恍恍惚惚的，气还没消呢？”思思笑着说。 “唉~一言难尽！” 我收起满腹的无奈，揪下思思的手来拉着和她一起开始逛街。正是下班的时候，马路上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路上的小摊贩很多，有卖盗版书的，有卖小玩意的，有卖各种小吃的。我和思思兴致勃勃的挨个看过去，反正下班回家也没什么事，我们两个都是单身在这个城市漂泊，平时总是在一起厮混。 “哎，买本书看看吧，最近睡眠不太好，睡前看一会儿睡得快~！”我拉着思思在书摊面前边看边说道。 “你这个大懒猪！还有睡不着的时候？你每天可是十点不到就睡了，我看是睡得太多了吧！”思思调侃地看着我说。 “可是我最近早上总是六点多就醒了，以前可是能一觉睡到八点的，估计和小白那个臭猫也有关系，这家伙最近总是六点多点就开始吵着要吃早饭。” “心研，我发现这里有很多书网上早就有了，还是回去上网看吧”思思边看建议道。 “我也发现了，还真是，不买了，回去下载！” 于是，在讨论过后我们开始改看路边上的小玩意，还买了几串比如铁板鱿鱼之类的零食边走边吃。转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摊前我停了下来，他的摊上摆的东西跟别的摊比起来，显得很特别。只见地上铺着一块半新不旧的蓝色绒布，上面放着一些看起来比较有年头的玉镯子，奇形怪状的小石头，有花纹的小瓶子和像是过去装手饰用的小盒子，我饶有兴趣的一一拿起来过目。 这个镯子好特别啊！有点像铜但拿起来比铜的感觉轻，散发着金属的光泽。外圈两边对称的位置刻着两只蹲坐着的猫，中间是花和叶子的纹路，还间隔用同样的材质做成固定悬挂着的五个小铃铛。中间的一个略大些，跟大豆大小差不多，其余比较像豌豆大小，尽管不大但铃铛上面居然也刻着和镯子表面一样的花叶纹路，手工好精致。我拿到眼前细瞅才发现，镯子内圈居然也有纹路，比较像是一种文字，但在我眼中跟一串蝌蚪也差不了多少。 “思思，看我淘到啥好东西，你看这个很有意思吧！”我兴奋地将刚才发现的那个估且先称做手镯吧举到思思眼前。 思思拿过去仔细看了看，摇了摇铃铛听了听笑着还给我说：“挺精致的，适合你家小白带嘛！” 思思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个还真是挺适合小白带的，小样，这回看你走路还有没有声音，我奸诈地想着（家里的小白此刻估计会觉得比较冷）。 “请问这个猫项圈卖多少钱啊？”我举着手里由手镯沦为猫项圈的东西问道。 “猫项圈？”正蹲着有点犯困的老大爷抬起头，半睁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我，估计是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猫项圈卖。 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用远视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下很肯定的说：“姑娘，这是小孩子带的长命手镯，质量和手工都很好，想要的话给三十块钱吧。” 我说三十块钱买个普通家猫，而且那只猫又懒又馋带的玩意是不是有点贵，都够半月的猫粮钱了，我心里嘀咕道。此刻，另一个声音横空出世，催眠道：但那上面特别和花纹和铃铛真的很好看，材质也很特别，没在别处见到有卖的，而且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出来练摊也挺不容易的，算了，还是买了吧。于是，在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比较痛快的没有还价付了钱，装上那只猫项圈和思思去快乐地吃火锅了，心里比较阴暗地想着今天一定要多吃点，哈哈哈哈，可怜的思思走在前面有些纳闷地回头看着我在后面奸笑。 第三章 惊魂的夜晚 好累，仿佛进入早上被惊醒的梦一样，我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级一级吃力地爬着楼梯，吃的太多的后果之一就是爬不动楼梯。好不容易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爬到五楼，我租住的公寓门口，从混乱的包中掏出钥匙开门。刚刚进门打开灯，小白就惨叫着扑了过来，围着我上窜下跳，时不时还谄媚地把脸伸到我的脚面上蹭来蹭去。我看着过于兴奋的小白，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怎么比平时对我的表现差了这么多。看看不远处它空空的餐盘，终于想起来了，由于早上的不良表现我好像没喂它。我抱起来虽然饿了一天，可是仍然很沉的小白带它去柜子里找猫粮。 在看着蹲在墙边低头猛吃的小白的时候，我总有些空的心里开始有点满足。 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漂泊，已经有六七年了。四年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回自己家乡的小城，选择独自留下，梦想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份稳定赚钱的工作、有一个我爱着也爱我的人、有一个亮着温暖的灯光、属于自己的家。可现实却是：租住着一个二十平米不到的小小的公寓；过着朝九晚五、一成不变的月光族生活；毕业以后很久没有和恋爱谋面，开始有同性恋倾向。梦想变成现实以后，现实更加现实。当年那个眉来眼去、谈恋爱的我一去不返，现在开始计算着自己成为剩女的可能性。因为太过寂寞，养了一只很普通的白猫：雌性，比较肥，爱好吃和睡，特长爪挠和嘴咬，现在已经二岁多了。以上就是我目前生活的全部，平庸的让人欲罢不能的生活。 我洗濑完靠坐在床上，看小白貌似忙碌地打扫个人卫生的同时，思考着自己过往的人生。思绪收回来的时候，我想起来今天买的猫项圈，赶紧从包里翻出来给小白套上。难得不粗不细刚刚好，我很满意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小白一番。小白刚开始好象还不太习惯，乱摇乱扯一气弄不下来，也就认命的重新爬回我头边睡觉。这只笨猫真的是有变得聪明，想当初它刚来的时候只会乖乖地睡在我脚边，现在已经学会和我抢枕头了。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它的下巴，偶尔摩挲一下项圈上的纹路，这家伙非常享受。我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这一天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照样是小白用带着口水和倒刺的舌头舔着我的脸，叫我起床喂它，比闹钟准时和管用多了，耳边还不时传来清脆的铃声，这是新加的功能？好吧，抵抗失败。幸好昨晚一夜无梦我睡得很塌实，于是很精神的起来，喂过小白以后开始我没有什么变化又一天的生活：上班、下班、回家，二点一线，貌似跟前天和大前天没有一点不同。 一天又一天过后，时间走到了七月十五，传说中的鬼节。这天老板终于比较有人性的早早让我们下了班，大家都在天没黑之前就纷纷回到了家，我也不例外。下班下的早我还去楼下小超市，买了速冻饺子和一些菜准备晚上在家煮来吃。小白看样子又在家睡了一天，晚上精神很好地跟着我走来走去，同时也被我发现它已经脏得发黑的爪子。我在心里算了一下，最近工作忙的好像有快二十天没有顾上给它洗澡了，这可不行！这家伙每天挨得我那么近睡觉，我洗了它没洗岂不是等同于我洗和没洗一样？！我决定吃完饭后立码烧水给它洗澡，而小白还在兴奋的四处乱窜，浑然不觉危险近在眼前。 我把小白的项圈先摘下来放在一边，带上手套把它抱起来放入温热的水中，小白立刻开始拼命挣扎，并且惨叫着，好像我要淹死它一样，拜托水才刚到你站起来肚皮下面一点好不好，我没好气的往它身上扑水弄湿以后上浴液开始揉。 洗澡大战结束后，小白很不高兴的缩成一团躲在角落装可怜的瑟瑟发抖，时不时还发出两声哀怨的叫声以证明我对它的虐待。我只好将准备好的大毛巾往肥猫身上一裹，抱着它去阳台的窗台上看夜色。 一直以来，比起白天，我都更喜欢夜晚，一整天的喧嚣声都褪去过后，黑夜中的安静让人觉得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今天的夜晚格外的黑，几乎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月亮挂在空中，散发着白色的光，有些冷清，有些寂廖。窗外从远处偶尔会飘来纸烧过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有人在祭奠逝去的灵魂。 低下头看看在怀中打盹的小白，这家伙四肢伸展舒服地趴在我身上。眼角不小心瞄到窗台上，离我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个东西在发着微弱的金属光泽。我凑过去伸手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小白的项圈。对着月光看过去，上面所刻的图案竟然像荧光一样发亮，真是神奇。不自觉地往自己胳膊上套着试了试，居然也能带上，一摇还发出清脆的铃声。我玩着手镯自言自语地对着小白唠叨着：你看你多好命啊，遇到我这么好的主人，不用为生计奔波，有的吃有的住还有人侍候洗澡，还有这么漂亮的项圈，如果我要是也能变成猫就好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话还没有念叨完，突然，夜空中那白色的月光如射灯一般直射在我手腕上的镯子，镯子内里圈上的文字开始化为一圈光晕在内里流动。接着，这光越来越强烈，进而将我整个人包围在其中，我被晃得睁不开眼。下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而我则沉入无边的黑暗。 怎么会这样？这是我沉入之前心里出现的最后一个问题。 第四章 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黑暗中半梦半醒时我觉得很难呼吸，四周一片冰凉的液体，并且这液体还往嘴和鼻子里呛，我只有奋力挣扎，挣扎。我不能就这样沉入黑暗，我要搞清楚为什么，心里的求生意念不断上升提醒着我，紧闭着的沉重无比的眼皮努力慢慢掀开，光线也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我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片水中挣扎，只有头的上半部分勉强在水上，眼看着马上就要沉入水中。我记得我好像会游泳，怎么关键时刻不灵光了呢？这时从，不远处仿佛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天无绝人之路，我命不该绝呀，我开始更加拼命地在水里挣扎。 一个男孩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在那里洗澡吗？还真是奇怪！” 我听到差点再次晕过去，这个家伙绝对脑子进水了，虽然此刻我脑中正在进水。拜托你见过有人在水里洗澡，洗得快自溺身亡的？我想喊救命，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我发誓等我能说话了，一定先臭骂这小子一顿。但此时，我只希望他能发发善心把我救起来。就在我祈求的时候，感觉全身脱离了水中，似乎有人从背后抓往我，将我带离了那片水或者该说是河？紧接着我被放在了一片沙土上，终于得救了！我由于刚才的折腾，筋疲力尽。我顾不得身上全是水了，打起精神来，抬眼看我的救命恩人打算说声谢谢。 眼前应该说是一个男孩子吧，看起来多少岁不太清楚（现在的社会十几到二十几的孩子想分清有时候不很容易），反正二十左右差不多，穿得古古怪怪有长有短，不是牛仔裤也不是t恤衫，发型也很怪异，像个女孩子似的用布条高高绑在脑后。如果说，有正常的地方的话，唯一看起来就是，脸好正常！简直正常的让我有点目瞪口呆：尖尖的下巴，红润饱满的嘴唇，直挺的鼻梁，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等一下……，我怎么会连睫毛都看得这么清楚？原来在我只顾欣赏美色的时候，古怪的男孩蹲了下来，并且把脸无限放大到了我面前。我不知怎么觉得身上很冷，但脸上很烧，看起来感冒来得很快。正当我晕乎的时候，美少年的声音把我拉回到了现实。 “你倒是不怕生，古往今来洗澡洗得差点淹死了的，恐怕也只有你一只猫了吧！”他不无捉弄地说。 等等，我听到最后他说什么？一只猫？喔，明白了，他估计是在说小白，它也跟我一起掉到水里了么？刚才怎么没有发现？我想用手支地坐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以及小白在哪里…… 我说我眼前这只湿乎乎，粘满泥的爪子是谁的？眼睛顺着爪子一路看下去：白白的肚皮，已经看不出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爪子，还有一条湿乎乎的尾巴，很像被我洗澡时的小白嘛！ 不对，我突然发现这个爪子是属于我的！那……，怎么会发生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我怎么会变成小白？小白又去哪儿了？怎么会这样？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冷了，脑中冒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现实已经让我快崩溃了。我开始在河边的沙土上疯狂的乱窜，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跑向哪里，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可是这个梦为什么这么久都不醒呢？！ 最后我跑不动了，停了下来，四肢瘫倒在地上，只剩下瑟瑟发抖。 那个男孩远远地跑了过来，试探性地摸了摸我的头，见我没有反抗便将我抱了起来。口中喃喃道：“这只猫还真是后知后觉，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太久有点发疯，还算你幸运遇到我莫小天，跟我走吧，我会照顾你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想再思考了，就这样，我闭上眼睛眯在一个陌生男孩温暖的怀里，跟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莫小天，步向了未知的前路。 第五章 做猫的天份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包裹在布单里，独处在一个几平米大的小屋中。屋里很简陋可是还算干净，只有一张木板搭起来的床，也就是我现在趴着的地方，墙角立着一张斑驳的桌子，地上放了一个木头凳子，这些就是这里的全部家具了，看起来这里的主人很穷。我把视线侥幸地拉回到自己身上，照旧是毛茸茸的白色皮草外套，爪子看起来干净了许多，应该是睡着的时候被擦过。而我，依旧是小白。郁闷的发现这个事实后，我只能对自己催眠：是梦，是梦，会醒的。我身上已经不觉得冷了，决定起来转转，看看自己到底在梦中的什么鬼地方。床板离地面的距离不是很高，我很轻松地跳了下来，脖子里好像什么东西在响，努力低下头也只能瞅到半个铃铛。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项圈又带回小白脖子上。记得好像不久前，我还在月光下把玩来着，对了，那团光，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些画面，可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算了，暂且不去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变成猫的关系，我现在不能想太复杂的东西，容易头痛。 我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前方，现在的我视野和过去变得完全不同，看什么都得抬头从下往上看。可我发现听力好了很多，门虽然关着，却能清楚的听到不远处的人声喧哗。好吧，就让我看看成为一只猫以后，人生会不会变得不同吧。我鼓起勇气往门口走去，门虽然关着但不是很严。我靠着过去观察阿花的开门技巧和自己的后天领悟，很轻松的把门从里面勾开一条细缝，先用胡子量量宽度（我发现自己很有做猫的天份），然后小心翼翼地溜出了门外。尽管如此，那个铃铛还是会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有点能体会当初小白带上它的心情了，只是现世报好像来得太快。 现在应该是身在一个小院子中，周围盖着破旧的房屋。我发现自从自己醒了以后，见到的东西就都像历史文物，基本没什么新的。竖起耳朵顺着风听了听，刚才听到的声音，经过判断应该是从那边的月亮门后传过来的。我不自觉地溜着左边屋子墙边靠近目标，先探头往里看一下什么情况。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裤、趿着草鞋的人，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个大木盆里的东西刷来刷去，旁边放着一叠看起来是清洗完的东西，我想他应该是在刷碗。再往前不远处有火光和饭菜香味，看起来我是走到了一个厨房。埋头涮碗的人显然是听到了细小的叮当声，抬头向这边看过来，我愣了一下神，居然是救我的那个什么小天，他也看到了伸出头的我，漂亮的五官组合出一个让我有点发昏的微笑。 “你这个家伙睡起来了？是不是饿了，居然直接跑到厨房，你不要乱跑，我马上洗完就去喂你。” 我立刻小跑过去围在他身边，意志没有追上身体，看来无论我是人是猫对帅哥都同样没有免疫力。 “你还挺喜欢我的，居然这么乖，认识一下吧，我叫莫小天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主人，嗯该叫你什么好呢？” 他抬起头想了一秒，没费什么力的道：“小白吧，很好记很适合你吧！”他笑咪咪地看向我。 而我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早已愣到当场，这是巧合吗？居然跟我当初叫小白的名字一模一样。看来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莫小天应该和我一样懒，是个不怎么喜欢费心的人。 “看你两个眼睛睁得这么圆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好吧，小白我这就去给你找点吃的。” 看着那个去给我找食物的忙碌身影，我依然不能接受自己被几乎不认识的人，称为小白的命运。老实说这个名字听起来真是有够土气，有够不爽，更郁闷的是我居然也有了主人。我开始咬着爪子里的指甲，想我过去对小白还做过什么，会有现在的下场。 第六章 不喜欢吃鱼的猫 莫小天在转回来的时候，看到一只用心蹲着咬前爪的某猫。~ “小白看来你是真的饿了，来，快看我给你找到什么吃的，刚出去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的，你运气不错。” 我暂时停止啃指甲的行为，迫于空空的肚子，急切地跑到莫小天身边，只见地上摆着一个缺了角的碗，里面盛着一只看起来被人吃过的、只剩下尾巴部分的鱼。我抬起头有些不满的看了看莫小天，居然让我吃别人剩下的鱼，我才不要，哼！莫小天有些不解的看着刚才还兴冲冲的猫，转过身去溜达向另一个出口。 “猫不都喜欢吃鱼么，看来它还是不饿，不管它了，我得赶紧把碗洗出来，一会掌柜又该过来催了”莫小天自言自语着蹲下来继续洗碗。 这家伙的话通过我的良好耳力一字不漏地都传入耳中，我决心自己找吃的。从厨房的门穿过去，外面是一个大厅，有十来张桌子和很多椅子，成色比莫小天房里的看起来新了不少，但款式依然还是那么旧。人来来往往还不少，都是和莫小天类似的衣服和类似的发型。我小心的在桌椅的掩护下穿行，这地方难道是在拍戏的布景？我边走边用不太灵光的脑袋思考。等我蹲到大门口旁边的墙角下才发现，竟然满街熙来攘往的人，都穿着只有在电视和书里看到的古装！路也不宽都是青石铺的，偶尔还有人骑马和赶着马车经过。路两边有很多叫卖的小贩，嘴里的吆喝声音调很怪。难以置信的接收完这些信息后，我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现在什么地方了。但一只猫蹲在闹市的街头，还是太危险了。我敏感地听到有人在朝我接近，抬头看过去，居然是两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我太清楚一只猫落在这样的小孩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了，一溜烟地穿过大厅跑回饭馆后面。 一路经过没有看到莫小天，难道他回房了？我又轻车熟路地跑回刚才出来的房间，果然他正坐在桌前吃饭。根据刚才出去看到太阳的高度，我估计应该是午饭，这小子不知道背着我在吃什么好吃的。我很轻巧地跳上了桌子，面前的大碗里有一堆白菜豆角什么的，还有基本肉眼很难发现的肉沫，菜的上面是两个不怎么白的馒头，总体看来也没什么好吃的。莫小天看我四处看来看去，闻来闻去，尝试着将碗里的馒头掰了一小块，放在我面前。鉴于本人现在很饿，而馒头不是别人咬剩下的，我打算尝尝。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饿了的缘故，还是刚蒸出来的馒头比较好吃，反正我瞬间消灭了一块。 莫小天看我很捧场的吃了，就又掰了好几块给我，边喂边念叨：“小白，你倒是好养活，居然不喜欢吃大鱼大肉喜欢啃馒头。” 我头也懒得抬头只顾吃我的，我和莫小天一起吃了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顿午餐。 “小白，我去收拾碗筷了，你自己玩会吧”莫小天笑着用细长的手指摸摸我的脑门，然后拿着碗筷起身去前面厨房了。 尽管我现在是猫，可还是很不习惯有人总摸我的头，看在他比较帅并且刚喂过我的份上，暂不计较。决定去院子里找片有太阳的地方，饭后打扫一下个人卫生，我发现自己有点习惯猫的生活了，适应力太强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再回到前厅的时候，发现已经基本没什么客人，只剩下三四个伙计在桌上趴着打瞌睡，胖胖的掌柜则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很破的册子，不时还打打旁边的算珠。路过的时候看见莫小天还在大木盆前洗涮涮，我的运气真不咋样，在这个地方认识的第一个人居然就这么穷，幸好长得比较耐看，人也凑合，不然的话就直接闪人了或者说闪猫？！我蹲在柜台下面研究店外面的情况，来住的人比之前我出去的时候少了很多，看来这里的人也喜欢午休。白天人多安全系数太低，我打算晚上再出去摸摸情况。 胖掌柜突然出声对着里面厨房：“小天，这只肥猫就是你早上去河边跑步时候捡回来的？” “是呀，钱掌柜，这只猫很乖的，而且还不爱吃肉”莫小天在里面应到。 “这倒是稀奇，那就留下吧，正好我早想弄一只放在店里捉老鼠”钱掌柜合上帐本下了结论。 我在柜子下面是听的是义愤填膺，自己长得那么胖连下巴都没有敢说我肥？真是太过份了！而且，居然布置给我的任务是抓老鼠？！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到处乱窜的老鼠吗！老鼠不追我就不错了，居然让我去追老鼠，真是岂有此理！算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说他的，我做我的，还是去看看比较可爱的小天涮完了没。 溜过去的时候小天正要站起来，看到我过来，很高兴的一把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脸亲热的在我脸侧蹭了蹭：“走吧，和我去睡会觉，过会又该忙了”。 我发现我的脸又开始烧了，看来感冒还没好，这话怎么听我都觉得暧昧，看来我得学会：做为一只猫不要想太多。下一分钟我在小天的身侧，他合衣侧卧着，一只手搭在我身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看来忙到现在他真的很累，我有些同情小天了，这样的年纪和样貌怎么会是这样的生活。 我从胳膊底下努力仰起头仔细看着小天的脸，竟然有了新的发现：皮肤很不错！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得到这个新发现，我也困得不行了，几乎是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w 第七章 有洁癖的小天 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透过窗户照进了屋里，外面店中又开始人声鼎沸了。厨房里的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小天传菜、洗碗忙个不停。我重新回到院子里，开始四处转悠。这里共有八间屋子，透过门缝一一看过去，里面的布置摆设和小天屋里差不太多，应该都是店里的伙计在住。院子中间，是一棵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枝叶茂盛的老榆树，下面有块大的我可以上去打滚的青石板，看的出经常有人在此活动，青石板已磨得有些发亮，上面也没什么灰尘。 我就像是一只被关在井里的青蛙，只能看到头上四角的天空，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决定上房。我开始在院里寻找落脚的地方，转了一圈，看起来就放柴禾堆这边有几处可以下脚，看起来比较容易。我小心地挨个跳上去，除了在跳上房顶时差点滑倒，其它都还算顺利。 我发现我所来到的这个地方还是不小的，在视线里绵延出很远，但是很落后。一眼看出去到处都是低矮的房子，基本没有超过两层以上的。只有在比较远的北面和离我较近的南面有两座高墙，南面的这个看起来比较像是城楼。 我在房上四处转着侦察地形的时候，小天端着碗来到了院中，眼神很好地发现了屋顶上的我。 “小白，下来吃晚饭，也不怕摔下来”小天比较不看好我的身手。 为了显示我的身手，我故作轻盈地跳了下来，脚底其实有点冒汗，下来以后还不忘在小天面前得意地转了两圈。小天有点受不了我爱现的样子，用眼角白了我一下，很不给面子的嗤了一声调过头回屋吃饭去了。 难得可以显示一下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居然这么不给面子，为了我的晚饭，我忍，我小跑前进跟在小天后面吃饭去也。吃完饭小天又匆匆的回到前面工作去了，我则留在屋中悠闲地梳理皮毛。看来当只不用干活的猫也不错，比起忙碌的小天我开始满足自己现在的状态了。 小天结束一天工作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拿着破锣敲过一声了，我感觉现在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他从屋外井里打回一盆水洗漱，还顺道用布子把躺着的我擦了一遍。虽然我也很爱干净，尽管很温柔，可被人抓住从头到尾擦一遍的感觉还是不怎么好，也不太习惯，男女有别好不好，还有这是什么牌子的毛巾？触感一点也不柔软。怪不得小白在被我擦洗的时候总是反抗，我越来越理解小白了。 莫小天有些好笑的一只手抓着我的两个前爪不让我乱动，另一只手按着我的鼻子说：“小白，亏你还长得这么白，怎么这以不爱干净，跟你主人睡在一起我洗了你没洗岂不是等于我没洗？” 我头有点晕，这个逻辑听起来真是耳熟，可是肚皮朝上仰躺着失去安全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动物世界里面曾经看过：猫科、犬科还有食草动物类似牛羊马等这几类，都很注重保护自己下面从脖子到腹部的部位，也就是说，只有当它们毫无防备的时候才会采取仰卧的姿势。所以，当一只动物在你面前仰卧的时候，请相信它对你完全信任。出于本能和习惯我开始扭来扭去，最终逃离了小天的魔掌。 小天欺负过我，很开心的收拾完屋子后竟然脱起了外衣，害得我本来就比白天放大的瞳孔不自觉的又点外扩。不过身材还真是不错，这是我目不转晴盯着看了一小会得出结论：瘦瘦的但看起来很结实，灯火下衬着唇红齿白看起来比白天更赏心悦目。我渐渐觉得心跳有点加速，脸又开始发烫，感冒总是反反复复，为了我的健康我团起身子闭上眼睛假寐。 再睁开眼的时候，小天已经换了身比较轻薄半新不旧的本色麻布衣裤，靠着床边，就着昏黄如豆的灯光，翻着一本旧的泛黄的册子很认真的在看。这家伙该不会是在看武侠小说吧，我们那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爱看，我脑子浮出问号，转念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我凑过去就着灯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竖版文字，大部分都是之乎者也。我立刻失去兴趣缩了回来，重新在小天身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躺了下来。小天看我乖乖地睡觉，就自顾自的继续看书了。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已经快完全陷入睡梦中，睡前好像隐约听见小天断断续续的声音。 “小白，你长得和小的时候爷爷养的猫真像，有时候好像能听懂我说话一样，我开始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第八章 猫之初体验 这一夜我睡的不是很安稳，脑中纷乱的有各种声音和影子环绕，其中好像有几个字重复的最多，侍者，神之侍者……，那是什么意思？ 早上我很早就醒来抱着头开始回忆梦中的情景，我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这很可能和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变成一只猫有关，可是能想起来的片断太少了，以我现在的脑力还没有办法把它们连接起来。不想了，还是先解决民生问题要紧。 我轻手轻脚地挪到小天脸前，让铃铛尽量不发出声音。他睡的依然很沉，面部表情很柔和让我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我先试探性地把爪子伸到他脸颊挠了挠，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滑。嘿嘿，我又偷笑着把毛茸茸的爪子，伸到他鼻孔下面来回比划。睡梦中的小天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脸上出现不奈烦的表情，拿起手推开猫爪继续睡。这招不很奏效，我决定施展下一招。先微蹲下身子往后退，直到退到床的另一边。然后，后腿猛的发力弹起，直起身子，迅速从小天脚边一直冲到胸膛，如占领高地一般。这招立竿见影，好用的不得了，小天马上就清醒了，很不高兴地瞪着我无限放大的猫脸，双手抬起来圈住了我的脖子。 “小白，你是不是太过份了，居然这样叫我起床。” 我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很无辜的假装看向别处。小天很不满意我的装傻行为，用手摆正我的猫脸，逼着我和他很不高兴的眼神对视。 好猫不吃眼前亏，我迅速调整策略，发出了来这里第一声自认为比较甜美的示弱声音：“喵！” 小天看来是听懂我声音中的意思了，无奈的把我放回到床上，警告道：“下次不许再用这个方法叫我起床了，否则后果很严重！” 我跳下床围着昨天他用来喂我的碟子转来转去，而且还不时闻一闻，小天看图说话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很认命的点头。 “行了，不用转了，我知道你饿了，这就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早饭应该还是馒头，对于唱空城计的肚子来说，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我发誓我如果能再做回人，再也不碰馒头了。 早饭果不其然还是馒头，看在他平时和我吃的一样的份上我就不再计较。在我吃饭的时候，小天跟昨晚一样洗漱了一遍，还不忘趁我没注意挨个擦了一遍我的爪子。我现在可以确认他比我还爱干净，甚至可能有洁癖。吃完饭我跟着小天出了门，四下里还很安静，看来确实起得早了点，大家都还在睡觉。小天开始伸腰踢腿，然后向门外跑去。 “走吧，跟我一起跑步吧” “切，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我转过身用尾巴对着他。 小天见我不理他就自己向外跑去，我虽然装着不理他，可是呆独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于是顺着他跑出去的方向，我偷摸的跟了出去。路上很少看到行人，道路两边是静悄悄的房子，我溜着房子的一边小跑着，时不时停下来辩辩方向。小天跑的并不是很快，沿着路我们接近了昨天我从屋顶上看到的高大的城门。离近了才发现，以我现在的身高来看还真是高得离谱，高大的拱门上方用繁体书写着两个字“蓟城”。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城上懒洋洋地站着几个穿着铠甲，拿着长矛的士兵，小天此时已经跑出去了，我没时间再打量也一溜烟的跟着窜了出去。城外的不远处是条河，看起来很眼熟，小天一直跑到河边洗了洗脸，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往回跑，欣喜的发现了躲闪不及蹲在路边的我。 “小白，你居然跟着一路跑过来没跑丢！看，这就是昨天我捡到你的地方，还认识吗？也不知道你从哪里跑来的，是流浪猫吗？”小天蹲在我身边握着我的一只爪子。 “看起来又不像，毛色很光滑，身体很健康，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很精致，应该是有人养的，可是你为什么又不回去呢？”小天带着探究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我。 这些问题我也很想回答也很想知道，可对于一只猫来说太困难了。于是我礼貌的抽回了小天握着的爪子舔了舔，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边看起来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小天几步赶了上来，这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一人一猫互相追逐着穿过了铺满青石板的古老街道。 回到店门口的时候，钱胖掌柜碰巧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看来有钱人是另有好住处呀。 小天停了下来跟掌柜打招呼：“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昨天晚上住处附近闹猫，一整宿都没睡好，索性早些过来看看帐。你这么早就跑步回来了”掌柜顶着两个黑眼圈，听起来心情不佳的随口道。 小天跟着掌柜进门后麻利的打水擦桌椅去了，看来这家伙职场素养还挺高，一边的掌柜的很满意地看着小天里里外外的忙活。院子里一大群人在打水洗漱，我轻轻的回到屋中，决定好好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思绪。这一天在午饭包子，晚饭馒头的过程中和前一天没什么太大差别的过去了，我除了清闲的在院里溜达外，就是在屋子里苦苦思索，由于思索的太辛苦其间还睡着了几次。 当晚上小天再次坐在油灯下看书的时候，我的思索依然没什么进展。这样呆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有太多的疑问要解决了，干脆趁着夜色去外面转转。打定主意后，我跳下床开始在门口来回晃悠，不时叫两声，说实话我如非必要很不愿意叫，这会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彻底沦为了一只猫。 小天看来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放下书走到门前，替我把门打开并叮嘱道：“小白，出去玩早点回来，附近有不少野猫，小心挨打！” 我脑中只顾兴奋出去逛的事了，对于小天的话来个左耳进右耳出。 第十章 我和小天的生活 转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经爬上三竿了。小天不在屋子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前面正忙。桌上的碟子里，有掰成小块的包子应该是我的早点。抬起爪子看一下，很白，看来在我睡着的时候小天又给我擦过了。我开始有点喜欢上这种有人照顾的生活了，只要想的话，我就可以睡到自然醒，玩到脚抽筋。这样懒惰不好，不好，可是好像也理所当然不是嘛。我仅仅是只很普通的猫，拯救世界的事情留给超人做好了，我只好做好本份就可以了，终于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做自己啦，真好！基于这个认识，接下来我的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基本上我每天的日程是这样的：白天不睡觉时候，跟在小天后面转悠，有人陪聊陪玩还可以混点吃的，顺便监视和探听一下周边环境，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物和消息；晚上一般都是出去开会和巡视顺便吃点夜宵，那群猫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俯首贴耳。我拥有遍布全城的情报网络，每天收到各类小道消息。可惜我是只猫不能办报纸，要不然我敢说这份报纸一定信息全面，要政治有政治，要经济有经济，要八卦有八卦，老少咸宜。以我现在对这个城市状况的了解，估计皇帝都没我知道的多。 我已经和店里的人都混得脸熟：大厨老李头很喜欢我，时常背着老板偷偷喂我些切好的熟牛肉什么的；配菜刘小胡子，经常会偷懒指使小天干一些本该他做的事；两个跑堂二十几岁的年纪，总是笑逐颜开地招呼客人、传菜、收拾忙得脚不沾地；莫小天的差事比较杂，基本上是哪里有缺去哪儿帮忙；钱掌柜主要负责算帐和收钱以及监工，他在看我的眼神像看到钱一样也很满意，因为自从我来了以后，店里和周边就没有再看到过老鼠出没的踪迹。我想这些都是近来猫团伙频繁活动的功劳，这一点我也很感激它们。 小天在早起的时候，如果我愿意依然会带我跑步或者去洗衣服。洗衣服的时间总是格外的早，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们起得晚了些，他前一天收拾桌子把菜汤扣到衣服上，不得不去我才了解。这一天天气更加热了些，一早已有些闷，我们到河边的时候，基本每隔二三米就有阿婆、大婶以及大小姑娘，当然也有个别男性在洗衣服了。莫小天有别于平时的灵活，很低调地找了个位置蹲下来洗衣服。 刚蹲下不到二秒，就有一个甜的有些发腻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伙子，很久没见你来洗衣服了，最近很忙么？” 我俩同时抬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还算风韵犹存的女人，她紧盯着小天的脸，一边说还一边抚弄着头发。 “喔，最近太忙没什么时间洗”小天有点不自然地应到，然后低下头继续洗。 那位大婶见小天没什么再要说的了，抬脚走的功夫，又凑过来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叽叽喳喳地道：“有日子没见哥哥来了，这只猫是你的吗？好可爱！”说就说吧抛媚眼做什么。 “孩子，没事去阿婆那里玩，给你炖鸡吃”又一个声音挤了进来，是一个小脚老太太，瘪着嘴慈爱地说道。 再看小天挤出笑容忙不迭地挨个打完招呼，等这几个人消停了继续洗衣服，手还没搓几下，又一个很狐媚的女子扭着走了过来：“哟，这不是小天嘛，姐姐很久不见你了，怎么也不去我的绣庄坐坐。” 接起来另一个声音道：“哥哥，有些日子不见你好像瘦了”说话的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娇小女子，一手还做捧心状。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洗衣服了嘛，真是的。 “小伙子，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姑娘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发问的是另一个有点胖的大婶。也不知道脸凑得离小天那么近干什么，近视啊！ 小天白净的脸上已经有些泛红了，但还是好脾气的就像开记者招待会一样挨个打招呼，不时还会摸摸耳朵，我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小动作。我也已经受不了了，被这些女子的各种脂粉香和莺声嬿语搞得头晕脑胀，有的人还很随意地摸我的头。我决定还是先溜了，莫小天你就慢慢享受艳福吧，看来小天的美貌对大小女性来说都是无敌啊。等莫小天狼狈地回来时，对我的叛逃行为非常不爽。他以我爪子脏了为由，又给我洗了遍澡，完全无视我前两天刚洗过的挣扎抗议，这绝对是打击报复。经过这一次以后，我跟小天都再也不敢这个时间出现在河边了。 上午不忙的时候，小天还会抱着我，去不远处城东的私塾听先生讲课。从他对我日常念叨的话和猫使们打探来的消息，我整理出了小天的一个大致身世：他从小无父无母，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在他十二岁时因病去世了。靠着卖掉老房子的钱，在邻里的帮助下安葬了爷爷。之后，小天搭着一辆进城的马车来到了这里。在街头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找到了现在这份打杂的差事糊口，这一晃就是四年。小天先前跟着爷爷学着识得些字，来了城里也还想多学点，于是在发现了这个私塾后，常常在天气好又清闲的时候，过来坐在门外的梧桐树下，听着先生在里面摇头晃脑的讲课声和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学习。先生见他伶俐好学很喜欢他，让他进去坐到后面听他不肯，因为他的时间不固定怕打扰到其他人。先生很好心，总是借些比较浅显易懂的书给他读，我想我也知道小天每天晚上在看些什么了。 那段日子，我们总是在梧桐树下乘凉，听孔子曰，老子曰。树上总是有淡黄绿色的小花时不时的落下来，我听的无聊的时候会拿爪子去接，小天则坐在石板上背靠着树闭着眼听课，仿若是另一种休息，花瓣洒落在他墨黑的头发上，我常常会移不开目光。通过日常收集我知道了他的确切年纪，没想到他才十六岁，真是少年老成，我原以为他大概有二十岁了。这样算来，我掰着爪子数了数，自从我变成猫以来算术就一塌糊涂，虽然原来也不怎么样，他居然比我要小九岁！看来这家伙发育不错，而且还招蜂惹蝶，我做了一个小结。 天气很热的时候，中午忙完大家午休的功夫，小天会打上盆水，在院子里抓着我洗澡。我讨厌身上的毛湿淋淋的粘在身上，很抗拒经常洗澡，有洁癖的小天也会坚持己见。过后，常常是弄得满院子水，我无奈的蹲在大树下的青石板上梳理，而小天则回屋换衣服顺便擦拭脸和头发。我已经从每晚出去改成隔几天出去一次了，毕竟天天熬夜开会身体受不了，但我忠实的伙伴们总会给我带点好吃的过来，香酥鸡腿油炸黄花鱼什么的。当然了，我吃这些的时候是不会让小天看到的，所以他也好像有些不解，为什么我每天吃的不多却越来越富态。 我在睡觉的时候仍然会做奇怪的梦，有各种各样的音调和声音，还会夹杂着阵阵的铃铛声，估计是白天听太多了。醒来的时候，又总是想不出所以然。我时常也会想起不知哪里去了的小白，还有远在异乡的家人和朋友，我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这么久，他们不知道得有多担心，估计现在我已经被列入失踪人口了。我该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的消息呢，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办法。要不托梦？！我躺下继续努力做梦。 第十一章 事情正在起变化 这些就是我来到这里以来，五十九天所做全部的事？我在费劲的数完我在青石板侧面，做为记录每日留下的爪痕后，抓着胡子极力回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好像应该也就这些了。生活一旦进入角色，时间走得不知不觉，我好像有些乐不思蜀。之前很想变回人回去的想法，现在有些模糊只剩下影子，被我甩在身后，每天很轻松地过着属于一只猫的悠闲日子。 可是，这样平静的生活不管我愿不愿意，却在第六十天打破了。很多的偶然形成了必然，生活开始被推向另一条轨道。 第六十天的快晌午，我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地蹲在掌柜桌下，听着屋里吃饭的人们吵嚷着聊天，至于聊天内容则是五花八门。就在我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似乎突然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谁敢偷袭侍者大人我？我睁圆眼睛一看，原来是一枚钱币掉落在身前，差点掉到我头上。我很不高兴的看向掉钱的人，只见柜前一个带着斗笠遮住面目、中等身材的男子蹲了下来拾钱，应该是结帐时不小心掉下来的。 他伏下身来的视线透过斗笠恰巧与我站起来的视线打了个照面，散漫的视线很奇怪的居然定格下来，像是狼发现了羊般放光。被人一直盯着看的感觉真是不舒服，我决定放弃追究他差点打到我的事实，去后面找小天。即便是转过身，我依然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追随着不放。这个人真奇怪，怎么死盯着一只普通可爱的猫不放，难道是想吃我？我不禁觉得背上有点凉，希望老板看在最近店周围都没有耗子出现的份上别把我卖了。 就在我转过弯的时候，听到那个人用低沉的声音问没有下巴的掌柜：“店家，这只猫是谁养的？” 掌柜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诌媚地说：“客倌，是我的伙计养的用来抓老鼠，这是找您的钱。” 等我忍不住好奇再回到前厅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段突如其来的插曲，我总觉得很不安，好像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就在当天晚上，我给群猫开会的时候，收到宫中的猫发来的一条紧急消息：当今天子今天早上出宫郊外围猎的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就陷入昏迷被抬回宫中，现在生死不明。我不知道这条消息对我来说会有什么影响，但对这个国家来说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风波。据我之前的情报了解，现在的皇帝在位十几年来一直无子，只有几位公主，再加上天下初定，周围的其它国家对这里一直虎视眈眈，如果这次皇帝真是病重，后果恐怕难以预料。 我忧心忡忡的提前回到家里，小天在灯下看书还没有睡。见到我这么早回来很奇怪，但看得出很高兴，跑到门口把我抱到床上，然后伸出手给我挠下巴。 “小白，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跟那群猫玩了？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能结交，居然来这不久认识那么多猫，三天两头的见不同颜色的猫出现在附近的屋顶上找你……” 我看着他灯光下的笑脸，听着他唠唠叨叨，眯上眼睛享受着小天的服务，暂时把担心和不安丢在脑后。 战战兢兢地过了两天，外面却一直没什么消息传来。这天白天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的雨，店里人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下雨天我的心也会跟着有些淡淡的愁怅，可又很喜欢看雨，雨水落下、溅起，水珠又四散而去。我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有点痴的看了一天雨，小天不忙的时候也会坐在我旁边，我们就像两个迷失的大孩子，一起瞅着阴郁的天空发呆。傍晚掌灯时分，下了一天的雨停了，就在我稍稍放松、有些安心的时候，店里却来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带斗笠的男子。今天他依然带着斗笠，这家伙看来挺有自知之明，懂得出来不随便吓人，我心里比较恶劣的想。其实今天以我的角度，我是能依稀看到他的脸的，比起小天来虽说有点差距，但长得还算五官端正。只见他们来了把掌柜叫到门外，压低声音交谈了一阵，其间好像往掌柜手中塞了什么，接着掌柜就带着他们俩直奔后厨房，目标竟是小天？！掌柜似乎在小天耳边交待了些什么，小天虽然有些困惑，可还是跟着这两个人到了后面院子的僻静角落。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放心不下小天，跟着蹲在不远处旁听。 斗笠男开门见山低声对小天道：“莫小天，我们大人想要见你，你今晚可否跟我们走上一趟”。虽然语气很客气，但却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小天也听懂了。 “这位客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不知道您口中的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小天谨慎地出口询问。 “这个嘛，恕在下不能奉告，我只是替大人传唤你，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那好吧，我跟您二位去”小天见问不出，也没什么商量只好出言答应。 我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去，万一他们做出什么对小天不利的事，我就无家可归了。可对于这两个人要去的地方，我却直觉的不想去。斗笠男临行前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轻易解决了这个困扰我的问题。 “对了，把你的猫也带上。” 在黑夜的掩护下，三个人和一只猫沉默地穿过一条条街道，行色匆匆。我乖乖的呆在小天怀里，机警地观察周围的地形。在跟着那两个人走了约半个时辰后，我们来到了一所很大的宅子背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了进去。迎面是一座山石堆砌的假山，上面布满了爬山虎，绕过去之后，枝繁叶茂的树木中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顺着小径走到园子正中间还有个小池塘，里面随风摇曳的似乎是荷花。估计这所宅子的主人应该很有钱，而且还似乎挺有格调。 第十二章 神秘的大人物 一行人一路经过脚步并没有放慢，穿过一个月亮门向右走了一段，来到了一僻静的院落。远远看去，门口有两个衣着打扮精干的人守着，屋内亮着灯，看来这就是今晚的目的地了。 斗笠男先走到了门口，示意我们停下等候，轻轻敲了敲门：“大人，你想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斗笠男轻轻把门推开，待我们走进去又轻轻关上。小天抱着我，有些迟疑地迈过门槛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方正开阔的屋子，像是一个书房，靠墙摆着书柜，上面齐整的摆放着厚厚的书籍。临窗的位置摆了张书案，上面有笔墨和几件玉器摆件，还有一盆盛开的兰花。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着的应该就是要见我们的人。目测有四五十岁，束发成髻， ，两鬓斑白，相貌清矍，一身上好丝质黑袍配着紫色的腰带。他看到我们进来并没有起身，目光紧紧跟随着小天，表情略有些紧张和激动。 “少年人，来我这边坐吧”他温和地开口道，语气听起来并没有恶意。 小天略微有些拘谨地抱着我走到书案前，行过礼后坐在了这位大人面前。 “莫小天是吗？鄙人姓王，你可以暂且称呼我王大人。很冒昧的这么晚叫你过来，因为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王大人一边说一边细看着小天，目光偶尔还会落在我的身上。 “王大人，不知深夜叫草民过来所为何事？” 小天听得出颇斟酌了一番字句。 “这件事说来话长，且事关重大，牵涉旁多，据我从旁了解你是一个诚实的年轻人，你可否对我做一个保证，保证今晚我们的谈话绝不告诉第二个人，也许过了些时日就不需要了，但以后的事又有谁能把握”大人说到这里，言语中有些意兴阑珊。 小天也看出眼前的大人身份非同一般，且态度和蔼观之可亲，点头道：“大人有什么事请说吧，我保证不泄露半个字。” 王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停了一下接着问：“小天，你可否将你的年龄身世以及有关你的一切说与我听听。” 小天对大人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恭敬地作答：“王大人，我自幼在离此地百里的方城生活，无父无母是由爷爷带大的，家境贫寒。爷爷年纪大了不事生产，靠着祖上留下来些余钱和物品渡日。在我十二岁那年，爷爷生了场大病就扔下我一个人去了。我卖掉老宅，靠邻里的帮助安葬了爷爷后，在家乡无法维持生计，就来到了都城谋生，一直在城南的悦来酒家打杂。今年我十六岁，算起来到蓟城已经有四年了”小天简明清楚的交待了一遍自己的身世，只是声音到后来有点低沉，这也是我第一次听他完整的说起。 大人凝神听着小天讲的每字每句，待他讲完沉默了半晌才又出声：“那孩子，你可知道你为何没有父母，你的父母又姓字名谁？” 小天眼圈泛红，有些难过地回答：“大人，关于我的父母我问过爷爷，每次问起他总是躲闪着不肯说，只说我的父亲姓莫。后来爷爷渐渐上了岁数，更是有些精神不济，因而我知道的也只是这么多了”。 王大人听完后，将身体靠向椅背，脸上的神色显得很沉重。 “这只猫听说是你养的，它脖子上的饰物也是你的？可否摘下来给我过目？”王大人重新打起精神。 “是的，这只是很普通的一件玩意”小天稍有些停顿，但还是从怀里把我带的项圈摘下来放在大人手中。 我有些不乐意被摘去铃铛，这可是我召集群猫的法宝。但是猫微言轻，只能任由小天取下来了。 大人手略有些哆嗦的接过项圈，拿到眼前细看。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张丝绢，打开以后好像一边研究着项圈，一边比对着什么。由于中间隔了张桌子，他又用手遮挡，我和小天都看不见上面有些什么。王大人足足细看了有十几分钟后，额头上都冒了些细汗，然后才把项圈还给了小天。 “孩子，还给你，这件物品关系重大你要好好保管。今天先到这里吧，难为你跑这一趟，改日我们再叙”说着人显出很疲累的样子，但之前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说话也更加亲切。 小天明显没搞清楚状况，可还是听话的把东西收进怀中，起身给大人行了个礼，抱着我转身向门外走去。 “常远，给莫小天拿些银钱让他回去买些喜欢的物件吧。”身后传来这句话明显是对门外的人说的。 “多谢大人” 小天听到转身谢过复又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从小天的胳膊穿过回去望去，只是大人的目光仍紧随着小天的背影，仿佛有些不舍的样子。今天的事真是有些怪异，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小天抱着我跟着叫常远的，仍旧按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常远一路上依然保持沉默，小天也并不言语，可看得出他脑子里，仍然在思索刚才的情形。回到店里的时候大家已经睡下了，常远临走的时候给小天留了不少钱。看不出这个冰块还挺大方，多半是慷他人之慨。小天闷闷地洗漱完，不忘给我清洁了一下爪子，换衣服的时候掏出怀里的项圈仍旧给我带上，接着搂着我在黑暗中躺了下来。 “小白，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太不寻常了，那位大人不知究竟有什么事，看衣着和排场应该是位朝中的大官。对我的身世很感兴趣，竟然还问到你身上的铃铛，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伙，伴所以顺口说是我的，应该不会是你的主人找上门了吧？对了，明天我们上街去买些好吃的改善一下伙食，最近我们总是吃馒头，我想你也腻了吧……”小天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在我身上抚摸的手也停下来，看来他是睡着了。他还是对我挺好的，不像某猫喜欢吃独食，我有些小感动小惭愧地想着也很快进入了梦乡。梦中依然有很多身影在交谈，那铃铛声听起来好像也更加清楚了…… 第十三章 一朝选在君王侧 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小天已经在院子里洗漱了。今天太阳又高高挂起，依然是炎热的一天。吃过早饭后趁着上午还算清爽，小天看店里不忙就请带我上街去了。街上人来人往很多，我好奇地在小天怀里不停转着脑袋左右看。小天看来已经不再烦恼昨晚的事情了，心情很好地带着我挨个路边的摊子一路看过去，俊秀的面孔依然会不时吸引路边的大小姑娘偷偷的观望。我如果能开口的话，真想告诉他下次逛街跟斗笠男一样戴上斗笠，省得吹皱一池春水。 我们买了大包小包的吃的，什么桂花糕、红枣糕、芝麻糖、酱猪蹄、酱牛肉等等，小天买了个新陶杯喝水，还给我买了一大一小两个漂亮的陶碗吃饭和喝水用。我们带着丰盛的战利品回到了家，小天还不忘把吃的分给众人一些。即便如此，我们两个还是没吃完剩了不少，各自抱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满足的仰躺在床上。我也顾不上自己的不雅姿势，四脚朝天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皮毛，吃得太多趴下压着肚子不舒服。小天很惊讶我居然什么都吃，我只顾贪吃忘记了掩饰，看来下次得注意自己是猫的事实，我可不想在小天眼里变得不正常。 抛去上午的小插曲，我们的日子照旧和平时过的没什么不同。两天过后，第三天的傍晚冰块斗笠常远又来了，这回是他一个人。他和老板打过招呼后，径直找到小天，态度和前几天前有了些许变化，非常客气地请小天再到王大人那里走一趟，顺便带上上次大人看过的镯子。小天可能也早预感到之前的事，不会这么轻易了结，没有多问什么将我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收入怀中，抱上我跟着他走出门外。我们顺着上次走过的曲曲折折的路再次到了同样的地点，仍旧只是小天自己呆独进去见大人，当然我也在。这回我被大人允许放在地上，不用跟着小天枯坐在那里，可以到处走来走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心。 “小天，过来坐下先喝杯茶润润喉，这次又叫你过来，是因为我确定了一些事情，现在情况紧急，到了不能不尽快跟你交待清楚的时候了。”大人心事重重不失温和地望向小天，两天不见他好像憔悴了许多。接着他伏下身，从书案下面取出放在盒里一幅长长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取出，平铺在案上缓缓打了开来。 小天一直在规规矩矩在椅子上坐着，见大人打开卷轴往前凑了凑，我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重新跳到了小天膝盖上，伸着头看去。这是一幅白绢，上面画着一位姿容秀美、风华绝代的女子。她身着一件通身紧窄，长曳及地，下摆呈喇叭状的紫色长裙，衣袖、衣领和下摆都绘有花纹图案，头发绾成发髻盘在头上，佩有珠花、步摇，面部表情平和柔美，眼神灵秀。这幅美女图画得跃然于绢上，保存的很好，应该是出自名家手笔。我和小天都看得有些呆了，王大人并未出声打扰。 “孩子，你看到的这幅画像上的女子，是我的女儿，名叫湘君。算来这幅画还是当年她十六岁入宫待选前，由宫中的画师所绘。”王大人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略停了停才继续。 “十八年前我还只是朝中籍籍无名的小官，湘君长很像她的母亲，却更为眉目清秀，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她从小玲珑聪慧，跟着我写字磨墨、习文做诗，跟着她娘学做女红，德言恭顺，十六时已出落的标致已极，被为皇上选妃的人听闻呈报了上去。现在想来，也不知道容貌出众，对她究竟是好是坏。皇命难违，我和夫人忍痛将她送入宫中，从此宫门一入深似海。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她嫁入一户平常人家，现在或能承欢膝下。 湘君入选后，听说皇上一见倾心，封为湘妃，位次仅在刘皇后之后，极得宠爱，家中也时常有皇上恩赐的物品不断。我却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她行差踏错，常伴君侧即便荣宠一时，可木秀于林，风又会怎么停止”大人神色愈见哀伤，停下来喝了口水稳定了一下情绪。 我和小天虽然不明白大人自述家世的用意是什么，可还是侥有兴趣的听着。 “三个月后，宫中之人前来报喜，说是女儿怀有了身孕，恩准夫人进宫探望。我不放心给女儿写了封信让夫人转交。三天后夫人依依不舍地回来，带回来女儿的回信：上面说她过得很好，皇上对她也很好，叫我不要担心。可是我怎能忍住不担心。皇上十七岁接掌皇位两余年来，与刘皇后一直无子，只在去年刚刚得了一位公主。宫中其它嫔妃也并未给皇上生下一男半女，湘君的有孕，不知得成为多少人的眼中之钉。 这样半是忧心半是欢喜，熬过漫长的九个月后，湘君出人意料顺利地产下一位小皇子。皇上龙颜大悦，在宫中大肆庆贺并且还下旨与天同庆，大赦天下，我和夫人也被宣入宫中，得以见到分离许久的湘君和孩子。女儿秀美的面目有些憔悴，可看得出是从心里喜悦，我和夫人只跟她单独呆了一会，便被医官以娘娘身体需要静养为由请走了，小皇子也只抱了一下便送还给宫女。那孩子长的白白胖胖很健康，五官还没长开。我和夫人回家以后，将以往担忧之心去除了不少，有了皇子和皇上的宠爱，我想湘君今后在宫中应该能有一席之地。 可是，这一切，却在小皇子快满百日时都化做泡影。” 第十四章 花无百日红 “那是初冬的一个夜晚，我记得天很冷，夜很黑，下朝回家之后总有些心神不宁，和夫人一起用过饭就早早就睡下了。就在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门外就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我被宫中的侍者急召入宫。我一路心惊肉跳的赶入宫中，预感到可能是湘君出了事。果不其然，一进长乐宫，平日意气风发的皇上脸色发白，神情慌乱的拉着我入座，我还从没见过皇上这样的失态，连带着我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爱卿，昨夜三更快四更时分，宫中潜入三名刺客，竟到了湘儿的永寿宫抢走皇子，还打伤了湘儿和几名宫女侍卫，湘儿此时受伤不轻，再加上痛急攻心昏迷至今。御医说很危险，朕也心乱如麻失了方寸，这便如何是好”皇上虽然惊急，但还是尽量简明扼要的跟我叙述了一遍。 我当时胸口顿时仿若被铁锤击中一般，话全被堵在了心里。长久以来的担心，一朝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现实，让我怎能不痛心疾首。可皇上已然这样了，女儿还生死未卜，外孙下落不明，我强忍住心里的痛楚，整了整思绪跟皇上建言：一、速派可以信任、身手高强的侍卫出宫追捕刺客下落，找回皇子要紧。二、召内人进宫照顾女儿病体，以宽忧心。三、封锁宫内消息，不许宫里人随意外出，派人在宫中调查，查寻此次行刺事之缘由，并自荐担当此任。皇上都准了，与我分头行事。我带了十几名侍卫迅速将永寿宫包围封锁，将宫人都集中在殿里，开始挨个盘查。 几天下来盘问下来线索却并不多，皇上最近由于女儿身体还在将养并不常宿在永寿宫。跟随女儿的贴身侍女说：昨夜照顾湘君和孩子睡下之后，便靠在床边打盹，后半夜的时候似乎听到屋里有异样的动静，惊恐的发现有两个人影潜了进来，她慌忙推醒了湘君，但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强徒已然到了床前，一人伸手要抱睡在湘君内侧的皇子，湘君当然不肯，侍女她也回过神来帮忙抢夺。可是，两个弱质女流怎能夺过强徒，湘君身上中了一剑。后来我知道这一剑，差一点就刺到心脏，侍女也被打昏幸而伤得不重，这一切发生只在须臾之间。待两个贼人抱着皇子闯出门外，和另一放风的人会合的时候，大批侍卫才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可是已经来迟了。三个人并不与人正面交手，跃上屋顶逃之夭夭。 整件事事出突然，宫中之人全无防备。抢皇子、伤皇妃，目标明确，完成的干净利落。可以看出很显然是有计划有步骤的实施，否则怎么可能如此顺利。我甚至可以断定是有人内外勾结，才得以完成。可是，没有丝毫证据可以指证有嫌疑的人。可恨我势单力薄，束手无策。这件事到现在还未找出凶手，也成了悬案”大人抬头抚了抚眉间的皱纹，讲得时间太长了停下来歇歇。 小天和我已经完全被这段宫中秘史吸引住了，听得非常专注。 “大人，后来呢，湘妃娘娘怎么样了？皇子找到了吗？这些人怎么能如此无法无天！”小天忍不住出言。 “我的女儿受重伤且经此失子之痛后，原本健康的身体每况日下，缠绵病塌，每日只是落泪。常常神思恍惚地对着孩子的旧物，从清晨坐到黄昏，思念她未足百日的孩子。想她从小虽不是娇生惯养，却也算事事顺心，怎禁受得住如此打击。纵然皇上百般抚慰，花尽心思，遍请名医，用药调理却总不见好。她始终郁郁寡欢，愁眉不展，心病已成无药可解。可怜我的湘君花朵一般的年纪，却眼见着凋零下去，不到一年就逝去了。皇上丢失皇子又失去爱妃大恸，举国哀悼，朝政也荒废了有些日子。自女儿去逝这么些年，都没有再见他如此待湘君般宠幸过她人。整日除了议处朝事就是遍阅群书，近日来又沉迷于打猎。皇子从那以后也失去下落，十六年来生死不明。”大人口中不无遗憾地叙述着这段过去。 “我自此却在皇上爱顾下平步青云，现在位列三公，官拜御史大夫。可这一切对逝去的人来说，又都一文不值。而我的夫人，由于受到女儿受伤和去逝的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三年前也离我而去。好好的一个家，就此散了，只剩我一天苟活于世。寻回皇子，就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这十六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对皇子下落的追查，也把这当成湘君的遗愿来完成。可是由于线索太少，一直没什么进展”说到这里，御史大人停了下来，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而眼中泪光闪烁充满希冀地望向了小天。 第十五章 小天的选择 “也许是上天怜我，皇天不负苦心人，当此乱世危急之时，我的人前几日在城南吃饭结帐时，意外发现了这只猫身上带有的手镯，进而找到了你。想当年皇子被劫，身上唯一带着可以辩认的物件就是此物。 通过连日来的走访，我断定，小天，你就是当年被劫持的皇子！这些年来你流落在外，吃尽苦头，没想到我们亲人还能有相见的一天！你不用怀疑，你身上的手镯就是明证，它正是当年邻国进献给皇子为庆百日之生的礼物。据宫中见过的人说湘君很喜欢，这镯子终日戴在皇子的手上，并在被贼人带走的时候仍是。而你的姓氏自然是你爷爷给的，年纪符合，样貌和当年的湘君也有七分相似。通过打探，抚养你的人很可能就是当年将你劫走的人之一。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一时善念。总之无论如何，能再见到你，实在托天之幸。 现如今，皇上正值盛年，可在前几日打猎时却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至今昏迷躺在床上。由于一直没有指定继承人，宫中虽然暂时封锁消息，表面平静，但内里却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有变。我们的时间紧迫，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回到宫中，认祖归宗，以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至此，大人的话语暂时告一段落。 我和小天听完这么长的故事，尤其听到最后的一段后，现在我的下巴仍然不能合上。小天明显也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脸上已然白的没有血色。可是，这项圈明明是我从现代带来的，怎么又会变成皇子的手镯，成为小天是皇子的证据之一？我发现了大人口中叙述的一点漏洞。可从书案卷轴上女子的相貌来看，确实和小天有些相象，还有小天的年纪姓氏也恰恰相符，这位大人看来行事谨慎，也不像是会轻易下结论的人，我被眼前的一切搞得脑中一团糨糊。 屋里一时没了声音，安静的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小天低下头沉思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大人，你说的一席话恕小子一时难以接受。对我来说这真是匪疑所思，闻所未闻。抚育我的亲人不论他到底如何也早已故去，没人能告诉我真象。我头脑很乱一时也想不清楚，我想我须要些时间好好想想。” “孩子，你这样说可见你很有主见也很稳重，这么多事让你一下理清确实有些不容易。可是现在朝中的形势却刻不容缓，我们需要尽快采取对策，否则这天下可能要变了，在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影响，包括你我。这样吧，你回去收拾一下，暂且搬到我这里来住，一方面你可以思考，另一方面也便于我照顾你。”大人一脸关爱的表情。 小天显然也有些被打动了，生平头一次有这样的大人物如此礼遇，且这个人手握重权，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外公，我想换了我也应该动摇。可能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大人所述的事一旦全部成真，身份会倾刻由一个打杂的小厮，成为显赫的皇子，进而还有可能掌握天下成为九五至尊。但我想他很快也会想到这一点，因为据我所知他并不笨。我也知道小天一直都在努力，不甘于只当一个跑堂的小厮。这真的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而且是已经有人帮助铺就。 在常远的护送下，小天和我返回店里已经是后半夜了。小天从回来后就没有开过口，神色恍惚的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一直到天明。我自觉的不去打扰他，挨着他躺下，也忍不住反复比较思量。直到天明时分，小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此时已有些迷糊，但还是很快清醒了。我打量着他的神色，表情变得平和，眼神又恢复了坚定，我知道他已经想好了。他开始在屋里收拾东西，其实可供收拾的也不多，只拿了几件随身衣物和放在床下一只破烂的陶罐，里面装有些钱，我知道那是他的全部家当。这些都被收拾在包袱里后，小天抱着我带上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白，从现在起我们去过另一种生活吧，别害怕，以后我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再也不用担心被人看不起了。”小天抚摸着我的头，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道，我想这也是他对自己说的话。 店外，冰块常远静静地靠着墙，看样子是等了一夜。他看到我们出来，终于舍得摘下斗笠。脸上看得出有些疲倦，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牙齿比较白，颔首后重新带回斗笠，转身走在前面带路，他总是这么惜字如金。 一大早，街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我们难得在白天，行走在去往御史大人府上的路。照例仍然是走得后门，从那片有荷塘的花园穿过去。这回是朝左，拐进一个单独的小院。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沿着墙边种着不少花草，看得出打理的很好，长得非常茂盛。常远径直走到房前推开门，把我们领到屋里。屋里迎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摆着一张八仙桌并四把椅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陶制茶具。屋内十分宽敞透亮，左右手各有一个套间。左面屋内摆着书案书柜，应该是间书房；右面屋内则挂着缦帐，摆放一张上好红木质大床，不用说是卧室。 “公子，这里就是大人为您安排的住处，您的饮食起居暂由我负责。缺什么尽管跟我要，您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回禀大人”常远的语气相当恭敬。 “好的，有劳”小天很快看了一下答到，看得出他对这个新住处也很满意。 冰块很快带上门出去了，小天把我从怀中放下来，开始好奇的每个房间挨个转悠，我也跟在后面到处看。这跟之前我们住的那个简陋的小房间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小天大致看过后，将拿来的东西放在卧室的柜子中。可能他昨天一夜没睡，现在太困终于支持不住，在铺得软绵绵的床上半倚着枕头躺了下来。我也顺势跳上床，比起小天之前硬邦邦的床，感觉真是太舒服了。我满足地在上面滚来滚去，小天看着我撒欢儿心情也好了很多，嘴角噙上一丝微笑。 “小白，你跟着我这个主人也一直没享过福，真希望这次的决定是对的。不管怎么样，我会把你当做最好的伙伴，和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刻小天如水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的信念，像一个大男人一样许下诺言。我对甜言蜜语一向没有抵抗力，几乎都忘了他是一个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也几乎忘了自己此刻只是一只普通的猫。 “喵”我扬起头，圆圆的眼睛看向小天认真的眼神，感动地回答，不知道他听懂没有。 小天伸手握着我的爪子闭上了眼睛，他没事很喜欢摸我的爪子。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有着淡淡的阴影，下次熬夜应该抹点眼霜，同时比较庆幸猫总熬夜，却不会有黑眼圈，我越来越发现当猫的好处很多了。闭上眼睛胡思乱想几秒钟后，我和小天一起睡着了。我发现我们两个都是属于在读秒时，就可以睡着的选手，根本不用走到分钟。 第十六章 山雨欲来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偏过了正中。小天带着我打开房门，打算出去看看情况。毕竟刚来就睡了这么久，有些不好意思。都怪床铺的太舒服了，而且屋子由于大通风好，睡着又很凉快。 一推开门，不远处常远走了上来：“公子，您睡醒了，先用点饭吧，吃完沐浴更衣后，大人这会儿正忙晚点会过来看您。” “好的，我正好也有点饿了”小天很直率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常远出去传饭了，不一会功夫，就带着两个清秀灵巧的小丫环，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小天抱着我端正地坐在桌前等着开饭。 “这两个丫环是大人专门派过来服侍公子的，穿绿的叫柳儿，穿粉的叫秋儿，有关饮食、缝补、洗衣一类的事尽管差遣她们。”常远边介绍边帮着两个丫头从食盒中，将饭菜一样样摆上桌子。盘子不大，每一样菜都盛的不多，但种类繁多，居然整整摆满一桌子。 小天有些拘谨，目不斜视地坐着，我知道他还不习惯自己坐着不动由别人来服侍。另外多半也和那两个小丫头飞红着脸、时不时用眼角偷看有关。 “公子，菜已经上齐，请慢用”柳儿含羞带怯地说。 “公子，您如果以后有什么特别想吃，或者不爱吃的尽管跟我们说，由于不知道您的口味，今天各样都做了些。”秋儿不干示弱的也上前说道，颇有点较劲儿的意思。 这小子的桃花走哪儿开哪儿，我有些见惯不怪这样的场面。小天明显被两个丫头的热情吓到了，只剩下点头的份儿。 “那公子慢用，我们先出去了，吃完叫我们就行”常远不着痕迹地领着两个丫头，关上门退了出去，那两人眼中还颇有些恋恋不舍。 他们总算都出去了，我轻巧地跳向旁边的空椅，对着早就就选好的目标——糖醋鱼进攻起来。小天似乎不太适应我的变化，张大嘴巴瞪眼看着我。 转而用颇有些不满的声音道：“小白，又被你骗了，以前你居然跟我假装不爱吃鱼！” “我可没说过，我最爱吃的明明就是鱼，我只是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而已”我吃的高兴心里念着。 小天见我装聋作哑，叹息着摇了摇头抬起了手中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这顿饭我们风卷残云般，一会就吃了个干净，时常还会出现争抢同一个菜的场面。小天还一本正经的边和我抢，边碎碎念说以后有别人在桌上同吃的时候，我千万不能这么没规矩，欺负我不能说话反驳真是太奸诈了。不得不说御史大人府上的厨师，手艺好的都可以去参加美食大赛了。小天吃完后开始收拾桌上的盘碗，我则满意地舔着爪子偷笑着看他，这家伙看来是收拾惯了。常远带着两个丫环进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盘碗都齐齐整整地叠放在一边，而且还没有剩饭。他们很快将东西收拾出去后，几个身材比较强壮的男人，抬进一个大木桶放在卧室中，里面已经盛放好多半桶热水。 “公子，请沐浴吧，这是几件赶制的新衣，您洗完换上试试”常远体贴的把衣服放在了床上后带上门。 柳儿和秋儿却并没有跟着他一起退出去，反而走上前来，殷勤要帮小天宽衣解带：“公子，我们来服侍您沐浴更衣。” 小天见势，脸立刻红的跟熟螃蟹差不了多少了，急忙连连摇手：“不用了，你们出去吧，我不习惯沐浴时旁边有人。” 柳儿和秋儿捂着嘴偷笑，带着一脸遗憾出了房门。小天见他们都出去门也关严了，这才放下心，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衣服准备沐浴。我到目前为止，还没看过小天衣衫尽除的样子。之前单是看他光滑的后背就要流鼻血，所以此时我很有理智的转身去书房看书。 我的耳朵不时会听到小天在那边的扑水声，只好尽量分散注意力到房内的其它物品上，感觉时间过得像蜗牛爬一样。我对着书桌上一件用翠玉雕成的摆件过了好久，小天才洗完澡来书房找我。他神清气爽地换了一身做工考究的玄青色衣衫，上面饰有精美的花纹图案，腰间系一条紫色绸带，上面还镶嵌有玉石做点缀。这一身穿在小天身上，更衬着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竟隐约透出一丝贵气，颇有些皇子风范。我之前就知道小天很好看，但这样穿着过后更让我着实惊艳一把，果真是人要衣装。 小天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小白，是不是觉得我更加玉树临风了？”另外，还出声叫外面的人再打盆水来。 这家伙最近开始自恋了，看来是洗上瘾了，居然还要水。柳儿、秋儿领着人进来收拾，顺道把水也打了进来。小天趁我不备将我扔到了水里，又中招了，我怎么忘了他有洁癖？！柳儿、秋儿在旁看小天帮我洗澡，由于我的挣扎很费劲，纷纷上来帮忙按头的按头，抓爪子的抓爪子。可叹我毫无反抗之力，我一定会报仇的！ 太阳快落山时，王大人过来了，应该是忙了一天，神情颇有些疲倦。小天正在书架上找书看，大人走到里屋顺势坐下。 大人很欣慰：“小天啊，你还喜欢看书？” “是的，小时候跟着爷爷识得几个字，来了城里我也时常去旁听先生讲课” “喔，这样啊，今天你刚来我又太忙，明天我会请个先生，专门过来教你读书写字和一些日常需要知道的礼仪，你要认真学习。” “好的，我会努力的，大人”小天很高兴有这样难得的机会。 大人和我们一起用过晚饭，又闲聊了一会就回去了。小天坐在桌前就着明亮的烛光看书，我则溜出门外和猫友们通换消息。住在附近的猫友们，告诉了我一些有关的信息。我知道这位御史王玄之大人，是位比较清廉为人谦和的好官才放下心，而且我还听说，最近王大人频频和朝中大员在府中议事，今天下午才送走丞相。我预感到这里平静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房中挨着小天睡下。 第十七章 忙碌的猫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天就起来洗漱。冰块常远过来传话，说让小天准备一下，大人推荐的老师一会就要过来授课。我昨夜回来得太晚来很困，就继续听而不闻的睡觉。先是远远闻到一股香甜的桂花糕和玉米羹的味道，接着这味道渐渐接近，还不时在鼻子边绕来绕去。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小天拿着早点想诱惑我起床，我凌晨回来吃过夜宵，所以我选择坚持不动。过了一会，又似乎听到好像有不少人进了屋子。这府里的人都属公鸡的，喜欢早起也就算了还要到处打鸣，我很无奈地翻了个身，把头钻到枕头下继续睡。 等我第三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安静了许多。脖子上挂的项圈也再次被小天收走，自从来了这里以后，他总是白天把项圈收起来，晚上无人的时候再给我带上。这样也好，省得我走到哪里都提前被人发现。走到卧室门口伸出头看去，小天和一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者正在书房面对面坐着。老者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认真的给小天讲课，小天不时还点点头。我决定轻轻走过去给他们一个惊喜，做为今早害我没有睡好觉的报答。 我猫下腰在地上匍匐接近目标，十米，五米，三米，嗯，这个距离正好，我猛地跃起身来，冲向正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先生，轻盈地腾空一跃，顺势抓向了他的肩膀，希望他穿得够厚。 下一秒钟老先生忽地从座位上弹起，书本一扔抱着头趴到了前面的书桌上，嘴里惊嚷到：“来人呐，有刺客！！” 小天在他跳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老师趴到前面的桌子上时，桌后的他才惊诧地发现我，此时我正洋洋自得地站在老师的座位上。 他回过神来立刻先扶起桌子上瑟瑟发抖的老师，安抚道：“老师莫惊，是我养的猫跟您逗着玩，不是什么刺客！” 转而对我轻斥，看得出他极力忍住没笑：“小白！你怎么这样顽皮，看你干的好事，把老师吓成这个样子！还不赶快出去！” 老师听闻这才止住颤抖，悄悄回头看到了一溜烟往门外小跑的我，魂魄这才重新回到身体里。慢慢站起来稍整了整衣服，复又坐回了椅子上。看来惊喜的目的是达到了，一惊一喜。好像有点过火，老师反应也真够强烈的，白胡子都哆嗦。我临出门口又不安地回头看过去，发现老师暗灰丝绸袍服背后，出现两条整齐的裂缝，露出了白色的里衣，看来我得老师走了以后才能回来了。 外面的天气非常炎热，走了几进院子也没见到几个人。我顺着烧火做饭的味道很容易地找到了厨房，探头往里瞧了瞧，有六七个人在里面忙活。有的在火上炝锅抄菜，有的乒乒乓乓地剁排骨，看来是在准备午饭。离我几步远的桌上，有个胖胖的厨子正在切着熟牛肉装盘，时不时还偷放一小块到嘴里。 “要死了，总是这么没规矩，你怎么老是在做饭的时候偷吃，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距他不远处一个正在择菜的有些年纪的妇人道。 胖厨子狡辩：“我是尝尝味道，看煮得入味了没有” 妇人挑眉问：“尝，尝，尝，一盘肉你尝去了半盘，味道如何呀？” “差，差不多了，下回要再放点香料”厨子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去另一边揭开锅盖看火上煮的汤。 那妇人见他脸红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将择好的菜端上，去里间舀水清洗。我瞅准时机，小跑几步跳上案板，叼上刚才没切完的半块牛肉，迅速消失在了门口的大树后面。这儿有树荫很凉快，我挑了块表面较平和干净的青石，将牛肉放在上面，准备开始享受早饭兼午饭。 里面的胖厨子此时回到案前打算继续切肉，才发现案上只剩下孤伶伶的刀和边上半盘牛肉，他似乎有点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明明还有半块”嘴里嘀咕。 妇人此时也恰好端着洗好的菜走了出来，见他自言自语和案板上的半盘肉，气不打一处来：“你也太不像话，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居然吃的只剩下半盘肉，看一会常总管过来传菜有你好看！” “我冤枉，不是我吃的，刚刚明明还有半块的”胖厨子结结巴巴地辩解。 “还不承认，到时候你自己端上半盘肉跟大人解释好了” …… 我津津有味地听着里面的动静啃着牛肉，八分半熟，味道很不错，下次应该少煮一会吃起来会更嫩。我把半块牛肉消灭掉后，肚子已经撑得圆鼓鼓的，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我向前走了几步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索性躺下睡个回笼觉，反正也不着急回去。等我睡醒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转到了西面。据我目测应该是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到四点，没想到这一觉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我晃晃悠悠地踱着方步往回溜达，不知道小天的课上完没。拐过回廊，突然发现柳儿和秋儿正手捧着茶点行在前面。 “大人请的住进府里来的这位公子，也不知是什么身份，长得真是俊俏”秋儿娇声道。 柳儿歪着头逗弄：“是呀，你每次走近都盯着不放，瞅得人家脸都红了。” “姐姐，好像你比我更甚，早上还抢着要为公子端茶洗衣，我连角儿都摸不到呢！” 我听着这两个小丫头互相逗趣，很不高兴她们随意议论小天。我悄悄跟上她们的脚步，猛地伸出前爪抱住秋儿的脚腕，又倏地松开跳向一旁的花草中。秋儿正和柳儿兴高采烈地调笑，完全没有注意脚下。 “啊！有老鼠！”秋儿尖叫着，本能的原地跳了起来，手里端的茶盘也撂下了，抱向了旁边的柳儿。 柳儿此时手中端的水果也被碰到了地上，地上像开了颜色铺子，各种东西乱作一团。 柳儿低头四下看了看平复了一下情绪，推开仍在身上闭着眼睛尖叫的秋儿，愤然道：“妹妹，你这是发什么神经，看你做的好事，被总管看到又要挨训了！” 秋儿听到后也随着睁开眼四处瞧了瞧，心有余悸：“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好端端走着，脚上有个毛茸茸的东西缠住了我，好像是老鼠，吓得我魂都没了！” 柳儿皱着好看的柳叶眉：“大白天的哪有老鼠，你不会撞邪了吧！” “啊！？姐姐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胆子小！” “行了，先赶紧收拾吧，否则会先撞上总管” 两个小丫头蹲下身开始忙着收拾。 今天还真是忙，我叹了口气，绕过回廊继续往回溜达。 第十八章 辛苦的小天 我偷偷摸摸回到住所的时候，小天仍在书房上课，倒是老师换成一位年轻较轻的。他穿着墨绿色的丝绸外袍，头发高高绾起，手里还悠闲地摇着一把折扇。讲课的内容也和上午枯燥晦涩的之乎者也不同，似乎是在教导小天日常待人接物的礼仪。我走到小天脚边，听得专注的他才发现我，俯身将我抱在了腿上继续听课。老师也看到了我，也不以为意仍旧继续讲课，不时还以身示范。我这才看到老师的正面，果然跟我的猜想一样，这位老师不但行为举止风度翩翩，人长得也很有气质，三十岁左右，眼角眉稍透着成熟男子的魅力。 时间在老师的娓娓讲述中过得很快，中间秋儿和柳儿终于送来茶点，此刻外面已是日薄西山。老师看天色已晚就告辞了，小天也得以和我出门在院子里活动透透气。常远过来见没什么事，就吩咐下去传饭。我们刚坐好准备开饭的时候，王大人匆匆过来坐下一起用饭，顺便询问了一下小天今天的学习，然后嘱咐小天早些休息、明日再用些功就又匆匆离去。 小天这才有空想起来训我：“小白，你今早干的好事，刘老夫子本来就上了年纪，加上整日钻研文史神经有些衰弱，差点被你吓晕过去。走的时候才发现衣服都被你弄破了，老夫子差点都不愿意教我了，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赔了人家衣裳这才把此事揭过，你说你再有下次怎么办？” 今天的事好像是有点过份，可是我怎么知道老夫子这么敏感，扑一下就大呼有刺客，看来人上了岁数比较容易小题大做。 我被小天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好采用哀兵策略，可怜兮兮假装无辜地叫道：“喵呜！” 小天被我的表情弄得啼笑皆非，恨恨地松开手威胁：“这次先放过你，再有下次的话，小心把你关起来不给饭吃！” 这个威胁对我还是比较震慑力的，我侥幸地想到幸好小天还不知道我干的其它好事。这一晚小天又看书看到很晚才睡，自从他选择了这条路就更加用功。我反正白天睡得很足就趴在桌上陪他，有时用长长的尾巴伸到他正看的书上捣乱。直到蜡烛快燃尽了，我们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照常是上课，老夫子这回来特意先观察了一下我的方位。我很识趣地出门继续昨日的行程，这一日和昨日没什么太大变化地过去了。第三天的下午，之前总是匆忙露上一面的大人，特意早早过来单独和小天谈话。 大人喝了口茶，和颜悦色道：“小天啊，来这里几天还习惯吗？我听两位老师说你很聪明，学的很快。” “大人我很好，常大哥和其他人对我的照顾很周到，两位夫子对我的教导也十分尽力”小天经过这两天的学习谈吐风度都更上了一层楼。 大人语重心长：“小天啊，该改口了，别再见外的称我为大人。今晚我会带你参加府中的宴席，来的都是朝中的重臣，我会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之前这几天我就是一直忙着和众臣商榷，以争取他们的支持。情势危急，你不日就得进宫开始你新的人生了。” 小天虽然也有些料到大人对自己另有安排，但乍一听自己就要进宫的消息，面色还是变了：“大人，不，外公，我非得要进宫吗？或者可不可以再过些时日，等我学业有成再去？我没有信心，怕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孩子，如果有选择我何尝愿意送你去，我更想让你衣食无忧的生活在我身边。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若不存，何来有家！这天下恐怕就要大乱了，据宫中可靠线报：现在皇上一病不起，皇后和太师一党似乎在密谋要立公主为君，如若成真，这天下岂不是要改姓为刘！而且前几日城外密报加急传来，上报皇上同父异母胞弟、一向骄奢淫逸的上阳王，最近在封地集结兵马，蠢蠢欲动。周边邻近几国的态势也似乎有所转变，最近国都内的探子都多出许多。这许许多多内忧外患加起来，稍有不慎燕云国几十年基业可能就要毁于一旦。 孩子，身为皇上之臣，外公无法也不能置身事外。你身为皇上之子，为万民谋福也是义不容辞。此番你前去不论是否能力挽狂澜，相信外公一定会护你周全”大人一席话直说得人热血沸腾。 小天也明显被大人的拳拳之心打动，站起身对着大人行礼道：“外公，小天之前并不知道国家已危急至此，如果我进宫去能对这一切有所帮助的话，定会努力。” 大人欣慰地扶着小天重新落座，谆谆嘱咐：“小天，你能明白体谅外公就好。今晚宴席上你不需多言，也不要紧张，外公就坐在你旁边，只需在有人问你时，稍做礼节上的回答。做到进退得体，给几位大臣留下谦和睿智的印象即可。要知道你明日进宫成与不成，可全寄托在这几位大臣与我的联名上谏做保上了。” 小天听话地点了点头，开始换衣梳洗准备晚上的宴席。等到天黑掌上灯时，常远过来请小天过前面厅内用饭。小天抱着我的手掌都出汗了，我知道他很紧张，伸出舌头安慰性地舔了舔他的手。 小天搂紧我，看着我的眼睛小声道：“小白，你也担心我，我会尽力做好不让外公失望的！”言毕轻轻把我放在地上，走出门外。 我知道这样的场合，猫是不能做为成员列席参加的，可如果偷偷参加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遂悄悄尾随在后。他们穿回廊，绕过厨房去到了前面的一所房舍内，里面灯火通明。我从厨房另一边绕到房后，蹲在一处小土堆上透过房后的窗户往内窥视。此时，宽敞的房中古朴的屏风下，围着圆桌已然坐了有六个人，都未穿官服，但衣着做工、质地均是上称，形态虽然各异但言谈举止一派大家风范，一看就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我除了王大人还认识其中的一个，正是教小天礼仪的齐老师。 常远带着小天走了进来，小天一身合身的青紫色锦缎广袖长袍，腰系绸带，墨色头发用玉冠束起，身姿挺拔，面容俊美绝伦，在座的各位虽然阅人无数，仍俺不住眼中的赞誉之色。王大人先一步起身，迎上去将小天带到桌前，桌边坐着的大人们纷纷起来与小天互相见礼。 “小天，这位是董丞相”王大人指着五人中的一位年纪较长的老者。 小天略一颔首道：“董丞相，幸会” 老丞相还礼：“老臣见过皇子” 如此一一介绍后，我知道在座的有总领百官朝议和奏事之权的董丞相，专掌武事的安太尉，掌政事的于掌故、掌宗庙事的齐太常以及京师地方官京北尹许大人，全部都是当朝的重臣。能把这些人聚到一起，看来御史大人没少下功夫，能力不容小觑。大家见过礼落座后，先推杯换盏的客套几句，然后围绕着明日进宫一事进入正题。 待他们商讨完离去已是接近二更时分，大人对小天进退较为得体的表现很满意，又和小天单独详议了一下明天上朝的细节。 我听得早已昏昏欲睡，大人临出门前最后鼓励道：“孩子，你的父皇在你这般年纪时已执掌皇权、临朝听政，你的母亲也因才貌出众，远近闻名，你继承他们两人的血统，虽然从小并未娇生惯养于宫中长大，在外颠沛流离，可这正使得你心性淳良、意志坚定，今天在座的各位大人对你的印象都很好。相信自己，你一定会成为让你娘骄傲的好儿子，帮助你父皇守住这锦绣江山。好了，今晚先好好睡养足精神，明日如果能顺利的挺过去我们就算成功了一半。” 小天在大人走后再也撑不住了，疲倦地倒在床上，就此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