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琳穿越历险记》 第一章 时空震动 1 很多人都听说过平行宇宙,那么它是什么呢?平行宇宙的定义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即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在这些宇宙中,也有和我们的宇宙以相同的条件诞生的宇宙,还有可能存在着和人类居住的星球相同的、或是具有相同历史的行星,也可能存在着跟人类完全相同的人。同时,在这些不同的宇宙里,事物的发展会有不同的结果,在我们的宇宙中已经灭绝的物种在另一个宇宙中可能正在不断进化,生生不息。 有学者描述平行宇宙时用了这样的比喻,它们可能处于同一空间体系,但时间体系不同,就好像同在一条铁路线上疾驰的先后两列火车;它们有可能处于同一时间体系,但空间体系不同,就好像同时行驶在立交桥上下两层通道中的小汽车。 但宇宙绝不仅仅只有这些,它应该是很复杂的,不只有上面的描述,还有更多的可能,它应该是一个错综复杂不能单一描述的组合。最起码还有一种宇宙,就是处于时间体系不同,空间体系也不同的宇宙,与我们的宇宙相隔很远,它们朝着各自的方向发展,互不相干。 但在我们的世界里,更容易想象的是时间体系相同,空间体系不同的描述,就好像掷一枚硬币两面同时出现一样,硬币落地,两面同时出现在每个时空里,我们各自看到了硬币的其中一面,结果时空分岔走向了两个不同的轨迹。如“薛定谔的猫”,当我们打开盒子时,一个时空里盒子里的猫是活的,另一个时空里盒子里的猫是死的。 有些宇宙之间又是可以一会相互融合,一会相互分离的,这就导致了很多有趣的事。如唯心论中的我们睁眼看见一朵花,闭上眼可能就没有这朵花一样,因为我们的这一动作可能穿过了两个时空,一个时空有花,一个时空没有花。还有我们生活的社会原本没有听说过的事,就认为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它们,但被报道出来后才因报道而让我们知道了它们的存在,也许那些事原本真的没有发生过,它们原先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只因时空重叠被报道了出来而出现在了我们的世界。还有一些奇妙的时间之旅,一个人倘若回到了过去,改变了历史,真的会导致未来也改变吗?我想这也是前面讲到的,时空肯定会一分为二,历史被改变的那一刻,改变的历史便不再是自己生活的未来世界的历史,而是成为了另一个宇宙。时空是不允许覆盖的,便重新产生了新的时空,这样就不会回到未来后发现什么都变了,除非自己的未来时空突然破裂消失,那就只能回到改变过后的未来世界了。 整个宇宙就像一片原始森林,它本由一颗种子生根而来,每个枝杈如同硬币同时出现两面,时空一分为二,朝着各自的方向演进。但有些时候并不这样,时空也会像枯枝一样断落消失,它们发展到一定时候会达到顶峰,然后衰亡、破裂。这种出现和消失在这拥挤的宇宙组合中是有可能产生平行宇宙之间的碰撞与重叠,生出的新宇宙和破裂的旧宇宙都会使周围的平行宇宙产生震动。 宇宙其实很难描述,也许有一天人类会用科学知道点真相,但绝不会是全部,因为它们的庞大与复杂在人类的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我相信确实有平行宇宙,理由是我知道的一个离奇故事。 2016年4月1日愚人节!宇宙的深处正在开一个惊天的大玩笑。科学家们不知道用什么仪器侦测到我们的宇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碰撞了,时空在震动。很难想象这次碰撞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它得有多大。 碰撞产生的涟漪散开来,扰动了我们整个宇宙,改变了很多时间和空间的形态。有些涟漪碰到了阻碍相互纠缠,形成了时空风暴。其中在我们的银河系中就正好形成了一个,很多星星在夜空中看不到了踪迹,它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而有的却永远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时空风暴正在改变它们的存在形式,而此时它正在一步步地向地球移过来。 其实风暴早已到来,时间已经变慢,只是人们没有觉察到罢了,因为时间相对于一切事物都变慢了。过去我们举个手只需要1秒钟,而现在相比过去可能是10秒,只是我们的意识也跟着慢了10秒,所以我们的感觉还是和以前1秒一样,人们还照常生活着。 房间的女主人叹了口气缓缓地放下了一堆出国留学的资料。她打开了电视机,随手按下遥控器,画面中一位年轻的女主播正在报道着一起入室盗窃伤人事件,警方利用神犬12小时内破了案。镜头中犯罪嫌疑人正在供述着作案动机。他说因欠赌债手头没钱,看到一栋小洋楼像有钱的样子,又比较容易进去,所以起了歹念。不料爬进去后,家里有人,正好被发现就打了起来。打斗中盗贼捅伤了屋主夫妇,他自己也被划伤了。 房间的女主人心情不悦地又随手按了一下,换了台。镜头中是一位大妈正激动地抱怨着自己的自行车又被偷了,警察过来登记了下,也没说能不能找回来就走了。“这些缺德的小偷,怎么老盯着我的自行车。”大妈抱怨道。这是她被偷的第二辆车了,可以看出大妈气得不行。接着镜头回到了主播间,帅气的男主播提醒大家,不要误信非法集资。这时镜头中出现一大群人在一栋房子外吵吵闹闹,其中一位老伯发抖的手里拿着一堆纸,心情难受地说着自己的养老钱被这家财务公司老总卷走,里面的管理人员个个不负责任,说完,他那无辜而气愤的脸憋胀得通红。 女主人不赖烦地换回了刚才的台。年轻的女主播正提醒女孩子们夜晚千万不要一个人夜跑。报道中,一位喜欢夜跑的年轻女孩前几日夜里突然失踪,被发现时已经遇害。这让人联想到前段时间还有个大学生独自一人离校,至今未返,家人亲戚也找不到人到学校闹的事,大多数人猜测可能凶多吉少。 “最近负面新闻看多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房间女主人用力地关了电视,嘴里嘟噜了一下。“到底是现在的社会人都变坏了,还是本来就这样,只是现在的媒体越来越多,把以前从不报道的事全都报道了出来呢!”她思忖着。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忙站起来取她的包。对着她女儿的房门大喊道“琳琳啊,你出来一下。” “哦!这就来。”房间里传出清脆悦耳的回话。不一会一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欢快地蹦跳了出来。“妈,叫我出来干嘛?”她一把搂住正在翻包的妈妈后腰撒娇地问,眼睛里充满着期待。 “小时候喊妈妈,现在只喊妈了。”妈妈失望地说。 “我也不想啊,可我同学在家都是喊一个字的。”少女嘟着嘴想了想。“要不这样吧,在家我喊妈妈,在外人面前我喊妈,您看怎么样?” “行~!”她妈妈意味深长地叹道。心中感慨贴心的小棉袄要长大了。 “妈妈,这是什么啊?”少女疑惑地看着她妈妈从包里拿出来的东西。 “你不是端午节要和同学出游吗,妈妈不放心,看到同事买了这些防身,就托她多订了两个,一个是防狼喷雾,一个是小电棒,小心着点,总不会有坏处,啊!” “啊~!我不要行不行?同学们知道了会笑话死我的!”少女面露难色继而把她妈妈搂抱得更紧了。 “平时放包里,你不拿出来,没人会发现的,乖!来,妈妈教你怎么用。” 少女不情愿地被她妈妈硬拉着教会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了。”少女不耐烦地抱怨道。 “现在的社会处处要防范,你还太小,社会阅历又太浅,很多事情妈妈要替你想,装着,不要拿出来,听明白了没有?”她妈妈再三嘱咐着,并一手将两样东西往少女的旅行包最底层一塞。 少女愣愣地点点头,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二章 时空震动 2 少女名叫赵姝琳,小名琳琳,今年16岁,在杭州一所高等中学念高二。她天生丽质样貌娇好,白净俊秀的小脸上一双调皮的大眼睛总是透着一股灵气,若是一遇事,只要她眼珠一转,嘴角一扬,准有鬼点子。不过眉宇间也还是隐藏着些胆小和懦弱,遇到糟糕的事总是想逃避、退缩。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受上辈的影响倒并没有养成大小姐的脾气,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毛病多多少少还是被宠出来了些,再加上社会的攀比风气,总是想方设法要她爸妈满足她的小小虚荣心。她的爸爸从她还不会说话时就开始教她念书,看着她爸爸专注的形象,使她也养成了做事专注的性格。经常是爸爸看着自己的文件,她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图画书。 6月2日,天气阴冷有雨,前两天中午都能穿短袖了,今天冷空气突然下来又把人逼回去穿上了棉衣,赵姝琳只得带把雨伞坐公交车上学。上了公交车,里面人很多,一位挎着包的阿姨抓着扶手站在她的前面,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车子晃动中快要到达下一站时,一名中年男子悄悄地移到了前面阿姨的身旁,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用刀片划开了她的挎包,利索地将一个红色小包抽出来揣进了怀里。这一切都被赵姝琳看的清清楚楚,她想告诉那位阿姨,可那个小偷一直在旁边,她没敢。不一会那个小偷又悄悄地移到了车后门,看样子是得手后要下车。小偷不在,她轻轻地移到那位阿姨的身旁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句:“你钱包被偷了。”那位阿姨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摸着自己被划烂的包。看她反应过来,赵姝琳又补了一句:“是后门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大叔偷的。”说完她立马缩了回来。那位阿姨听后慌忙挤到后门揪住了那个黑衣小偷,两人扯来扯去大吵了起来,阿姨大喊“抓小偷,还我钱包”小偷百般抵赖,不肯承认。无奈那位阿姨指着赵姝琳就说:“你不要抵赖,你偷我钱包都被这个小姑娘看见了,是她告诉我的,就是你偷的。”这话一出赵姝琳一愣,之前她就听同学说过,小偷这种人你要是揭穿他们,过后会报复人,顿时心里有些害怕,忙摇着头说:“我没看见,我不知道。”将头转开,背对着他们。“你怎么会没看见呢,是你告诉我的。”那阿姨立马跨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赵姝琳多少个不愿意还是被紧张而气愤的阿姨硬拖拽到小偷跟前。赵姝琳只感到手臂被攥的生疼,她躲避着眼睛不敢看那小偷,因为这时的小偷正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在警告她小心点。那阿姨一边催促她指认,一边打电话报警。公交车到站时那阿姨又拜托司机师傅不要开门等警察来,而此时车里要下车的人不愿意了,大吵着要下车,其中两个穿深灰色夹克的男子叫的最凶,有意针对着那位阿姨和赵姝琳,像是要打人一样。司机师傅赶忙劝阻,让他们稍等一会:“帮别人就是帮自己嘛,你们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也想要车上的人帮帮忙,将心比心,大家就稍微等一会吧。”许多要下车的人听后都好像理解了,不再吵了,就剩那两个穿深灰色夹克的男子还在恶狠狠地叫嚷着要下车,并叫嚣着再不开门就砸窗跳车。不得已司机师傅只得让他们俩从车前门下去,伴着全车人的奚落声,两人傲慢地走了下去。下了车他们还特意顺着车前门走到车后门,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姝琳,赵姝琳躲着小偷眼睛正不知所措,也没在意到车外的两人。 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警察终于来了。赵姝琳真是度分如年,手心一直不停的冒汗,看到警察后她心里才缓和了许多。那位阿姨一手揪着小偷,一手攥着赵姝琳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欣喜的喊着司机师傅快开门。经过警察的询问,赵姝琳将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了警察,因为是学生,为了不耽误上课,警察现场取了她的口供和联系方式,就带着那位阿姨和小偷一起坐上警车回了警局。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阿姨紧张或者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赵姝琳和司机师傅最后也没有得到她的半分感谢。过后赵姝琳又重新坐上了公交车去了学校。 刚到学校,上课铃响起,她与老师几乎同时进的教室,只是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老师瞟了她一眼,她急匆匆地跑到了座位上。下课后,同桌的张倩急不可耐地问她:“今天怎么了,来的这么晚?” “我在公交车上遇到了一件大事!”赵姝琳无奈地抱怨道。 “什么事啊?”赵姝琳前座陈忠耀猛一回头问,看他这样张倩瞥了他一眼。 “公交车上我看见一个小偷偷钱包,我就告诉了被偷的阿姨,结果那阿姨死活拉着我不让我走,叫我指认小偷,所以一直等到警察来处理后才走的,就这样耽误了不少时间。”说完赵姝琳眉头微皱将桌前的语文课本换成了数学。 “你傻呀!”陈忠耀面露担忧,盯着她就说:“这事你能干嘛,你不怕被小偷报复啊?” “去~~!说什么呢。”张倩猛拍了他一下。 “我说的不对嘛,这世道……” “起先我也有些害怕,但警察来了后,就安心了很多,再说小偷被带走了,应该没事了吧。”赵姝琳自我安慰地笑道。 “你太天真了,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陈忠耀愁容满面地摇摇头。 “就你最懂,装老成,转过去,大叔。”张倩推了他一把,喝着水警告道:“再吓唬我亲爱的,小心拿水泼你。”说完挑逗了一下赵姝琳。 “我可真不是吓唬她。”陈忠耀将椅子斜了过来,对着赵姝琳就问:“我问你,警察有没有在小偷身上找到钱包?” “没有!”赵姝琳当时也很奇怪,她明明看见了整个过程,可钱包就是没找着。 “这不就是了,小偷有同伙,钱包早转移了,现在的小偷都是团伙作案,谁还那么傻偷了东西放自己身上。再说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在派出所可是常客,路子熟的很,又没物证又没持刀抢劫,说不定关几天就放了。”说着他正了正自己的身体。“根据我的推断啊,警察走后,你上了公交车,小偷的同伙也肯定上了公交车,并且记住了你下车的地方,就是这所学校。那么接下来就是找个机会教训你了,也许他们现在就在校门口等你呢!”说着他把头转向了窗外。 赵姝琳听了整个人都不好了,一脸愁容地跑到窗户边,趴着窗户就往校门口望,声音略带哭意地小声念叨着“不会吧~~!” “你干嘛,不知道这很吓人吗?”张倩狠狠地瞪了陈忠耀一眼,来到赵姝琳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指着校门口说:“你看,校门口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吗!别听他胡说。” “我可不是在瞎说,我这可是在提醒她,往后在路上要特别留心些。” “你走开,就不爱听你说话!”张倩有些不高兴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好心当驴肝肺!”陈忠耀也没趣地摆正了座位。 两节课后,大家都去了食堂吃饭。赵姝琳、张倩还有她们的两个闺蜜坐到了同一个餐桌上,她们有说有笑,吃的开心,丝毫看不出赵姝琳的脸上还有半点担忧的神色,她好像把早晨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她们正聊着端午节出游的事,陈忠耀刚吃过饭路过。看着她们聊着正开心,一屁股挤了过去对着赵姝琳打趣道:“上午的事这么快就忘记了,真是佩服!”说着竖起来大拇指。“不过我要是你,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太可怕了!”接着他颤抖了下身体,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赵姝琳看着他的神情一下子像被传染了一样,一种不安的气氛立马笼罩了过来。她不自然的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头发,然后难受地大叫道:“不要说了,中药(陈忠耀外号)你真讨厌!” 此时其他几位同学都向陈忠耀投来抱怨和气愤的眼神。陈忠耀顿感遭到精神暴力,不过他向来脸皮厚。接着说:“我这是为你好,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从今以后就由我送你回家吧。” 这句话听的赵姝琳心里稍稍有些缓和,感激地抬起头看了陈忠耀一眼。四目相对,赵姝琳心里刚要起什么变化时就被张倩的鄙夷之声打断了。 “切,够高明,够城府啊,在这等着呢!”张倩没好气地打了陈忠耀肩膀一下。“上午说了那么多吓唬人的话,就是为了设这个套是吧。” “干嘛又打人,真粗鲁!”陈忠耀揉着肩膀装可怜。 “我告诉你,想追我家琳就得要真心,你这种靠吓唬人,利用别人害怕套近乎,不要脸,无耻!滚!”张倩满脸的不屑。 “你的世界太复杂,我们不跟你玩了。”赵姝琳听明白了张倩的话嫌弃道。她们立马端着餐盘移到了旁边桌子上。 “哪是啊,我去,真的有危险好吗!”陈忠耀懊丧地趴在餐桌上,哭笑不得。 餐后张倩偷偷地溜到了校外,买了四个相同的帽子和口罩回来,她们四个女孩一人一个。张倩说放学后每人都戴上从不同的方向走,这样若真有坏人跟踪也让他们认不出来是哪个。赵姝琳看着张倩内心十分感动,同时也感谢了另外两位好闺蜜的帮助。放学时她们四个人同时出了校门,分散而走,一路上赵姝琳也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地回了家。 第三章 时空震动 3 几天来对小偷跟踪的担忧随着他们出游的临近而开始慢慢地淡忘了,赵姝琳也恢复了往常的自在。只是上学时,几个女孩都不约而同地一见陈忠耀就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好像他就是过街的老鼠一样。不过不得已,经过他厚着脸皮几次三番的软磨硬泡,女孩们一时心软,还是放过了他,与他和好,毕竟他也是出游队伍中的一份子。 终于放大假了,“端午节万岁!”到家后的赵姝琳高兴地喊道。她满心期待着明天的出游,唯一遗憾的是假期只放到星期六,星期天还得照常上课。她原本以为会放四天假,不免有些失望。 进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爷爷奶奶,他们应该是刚到,因为行李还在沙发旁。“小琳琳回来了。”爷爷奶奶看到小孙女那叫一个开心哦,急忙迎了上来,一顿寒暄、搂抱之后,一边一个拉着小孙女的手就往沙发里拽,弄得赵姝琳书包都没法脱。这边爷爷问着:“学习怎么样,压力大不大,最近有没有再学点历史啊?”,那边奶奶说着:“你看你还是这么瘦,是不是妈妈只顾自己工作,不给你做好吃的?现在学习任务又重,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我看我还是得留下来好好调理调理你。”看着他们俩各说各的,赵姝琳左顾右盼插不上嘴。这时她妈妈正好拎着几袋从超市买回来的菜进了门,爸爸走到门口趁着妈妈换鞋时接过了那几个袋子,奶奶抢上去就拿并说由她来做。妈妈立马上前和奶奶争抢了好几个回合,不过迫于奶奶的强势,没抢过去。 “等一会奶奶给你做几道拿手好菜。”奶奶说着领着妈妈进了厨房。 赵姝琳一边大笑道“好,很期待。”一边使劲的点头。爷爷这时也刚好松开了她的手,对着她爸爸说:“老房子要拆迁,我们想在附近找个房子租住一段时间。”赵姝琳趁此机会脱下了书包,丢进了自己的房间。回来又坐到了爷爷旁边,刚一坐下爷爷又慈祥地转过来抚摸着她的头说:“最近可有钻研些什么东西?” “你想说的是历史吧,没有?”赵姝琳头一歪,傻笑道。 爷爷听了有些失望,他平时最喜欢看些历史方面的书籍,最近更是沉迷于“宋史”,见人就聊这段历史。然而赵姝琳是学理科的,没有历史,平时也很少看历史书,对宋朝的了解全来自于她爷爷的叙说。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嘛!要读些历史,它会教会你很多东西的。”爷爷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是我是学理科的,我对生物特别感兴趣,对历史不感兴趣,再说了我成绩又不好,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哪有闲情逸致看历史啊。” “但我听说你妈妈很想让你念金融专业。”爷爷担忧道。 “这也是我担心的,在这件事上,我和她妈妈分歧很大,她妈妈还想让她留学。”爸爸也显出了一丝的无奈。 “但是,不是应该以我的兴趣为主吗,我喜欢生物,不喜欢金融,让我在不喜欢的东西上浪费时间和青春这样好吗?最后我要过自己的人生,还是要过你们认为的人生?”赵姝琳不服道。 赵姝琳虽说看起来很顺从家长、长辈,但骨子里有一种反迂腐思想,她更赞成兴趣决定一个人的一生。普通家庭一个人的资源是有限的,若不能把资源集中到正确有用的方向,不仅劳命,更是伤财,结局可能是培养了一个过剩的人才,而更可能因为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在走上社会后,工作、生活都会失去激情、热度,成为人生的负累。所以一个人的兴趣、个性、天赋才是选择专业的标准,而不是市场上的热门和父母的感觉、喜好。 “好好……!爷爷支持你,你妈妈要是强迫你,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对抗她。”爷爷举着一只手做着抗议的动作道。 看着爷爷傻傻的举动,赵姝琳笑的很开心,她心里从不担心这件事,因为她相信她的家人都是明辨是非、讲道理的人,只要自己心态摆正,据理力争,家人大多是会理解她的,只是妈妈那边是要多点时间和耐心的。 说着说着爷爷又说起了历史,爸爸听着无趣就到厨房去了。只有赵姝琳懂得如何做好倾听者,她努力表现出最大的兴趣,专心地听着爷爷的激动演说,时不时的以笑笑作为回应,精彩处还用力的点点头。爷爷越说越高兴,平时也很少人愿意听他啰嗦历史,只有这个小孙女是他的倾吐对象。 “哎呀!这个权臣——贾似道,说来就让我生气,真是气死我了。”爷爷说到这个人满脸的痛恨和气愤。“1275年时候,元朝的中书右丞相伯颜率领水路大军20万顺长江而下,这个权相贾似道迫于朝廷和百官的压力带领着南宋的精锐士兵13万在丁家洲阻截。可是呢,因用人不当,将帅畏战,大军一触即溃,而贾似道带着属下几个人抛弃大军就这样逃跑了,真是误国误军!南宋精锐丧失殆尽。这真让人气愤啊!贾似道与秦桧堪称‘南宋两大奸臣’。” “是挺遗憾的,那后来呢?”赵姝琳认真道。 “后来元兵势如破竹,沿途各城守将,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有很多城的守将都是成建制的投降,那才是最可怕的,毫无抵抗力,只是到最后在常州才被有效的阻挡过一段时间。南宋朝廷当时很恐慌,为了挽救危局,命主战将领张世杰统领各路军马,很快在丢失了常州后,在当年的五月初七便又收复了,可经营了半年多后又彻底失陷。在常州这场拉锯战中,可以说常州要是守住了,南宋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但可惜啊,支援常州的将领不和,遗憾失败。随后伯颜为了震慑顽强抵抗的余下各城,便下令将常州屠城。就这样元兵三路会师临安,再无有力抵抗,1276年二月,南宋朝廷投降了。不过还是有皇室成员从海、路两个方向往南逃走的,并成立了流亡小朝廷,直到1279年崖山海战,南宋才真正灭亡。” “真的好可惜啊!”赵姝琳没感觉地叹息道。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而后逐渐衰微’实在太遗憾了。我最喜欢这个朝代了,因为他们生活的很像现代人,政治比较开明,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社会也比较宽容,就是朝廷最后太腐朽,无能的权臣当道导致了亡国。”爷爷说到这脸上露出了心有不甘的难受。 “爷爷,您这是看古人书,替古人担忧,那已经是历史了,再说了古人社会再好,也是封建制度啊,哪比得上现代,民主、自由、平等。古代国破家亡,战乱不断,现在多好,和平自由,您说对吗?还是现代好。”赵姝琳宽慰道。 “哎……!时代虽不同,但形势都一样,不能太安逸,忘战必危啊!南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和平年代更是要强大自己,人类历史中战争要比和平多,和平是战争的过渡,懂吗!所以你们这代人也不可以图享乐,在虚假的国际和平的大环境下偏安一隅,要忧国思家。”爷爷像是从历史中得到了教训一样感悟道。 赵姝琳听完心领神会,但是又仿佛如浮云一般过而即散。像这样的大道理年轻一代人没有亲身经历,无法有更深刻的顿悟,反而听的越多越麻木。此时奶奶从厨房走了出来,亲切地叫了赵姝琳一声,“琳琳啊,快过来尝尝奶奶做的红烧鱼。” “哎,来了!”赵姝琳兴奋地回头开心道。“爷爷,吃饭去吧。”赵姝琳古灵精怪地做了一个解脱的表情。 温馨的晚饭之后,赵姝琳的妈妈为她重新检查了一遍出游要带的东西。爷爷奶奶听说几个孩子要单独出游,还和她爸妈争辩了一会,担心孩子们太小,不懂事,没有大人在旁太危险,极力反对出游。又在赵姝琳的面前装可怜,想说服小孙女留下来陪他们。对于这件事赵姝琳陷入了两难,一边是期盼已久的旅游,一边是无法割舍的亲人的央求。 最后还是父母以孩子要锻炼,不能太溺爱为由,让爷爷奶奶不再争辩,但看的出,他们还是不太开心。赵姝琳不得不陪在爷爷奶奶身边,说着自己是多少期盼这次旅行,希望得到爷爷奶奶的理解。对于小孙女,爷爷奶奶总是看她要什么就想给什么,什么都同意就是离开亲人身边没人看管不行,心里总是不踏实。这一点赵姝琳心里明白,她连哄带骗并保证决不去危险的地方,做危险的事,只是看看就回来。爷爷奶奶虽有万般的不愿意,可也不想打击孩子的热情,再说有她父母的支持,也许拦着真有不妥,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边妈妈正在仔细地翻看着旅行包里的东西,除了之前塞到包底的两个防身的东西,感冒药、退烧药、止泻药、消炎药、创口贴等每样各一盒。因为还要住一晚,所以她妈妈又放了一个小手电,又用塑料袋装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和袜子。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没有什么丰富的化妆品可带,就一两件少女保湿清洁用品,所以东西看起来也并不多,可也将包装的满满的。 “手机电源线要带着。”妈妈像是突然想到似得在赵姝琳房里喊道。 “我晚上还得用呢,明天装。”赵姝琳喊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可看到鼓鼓的包傻眼道:“天!妈……!带的也太多了吧?会很沉得!” “我知道,这不是给你装的都是必带的东西嘛,再说了,也不重啊。”她妈妈说着掂了掂给她看。 “我就去两天一夜,装的满满的背着也不好看啊。”赵姝琳无奈地鼓着腮帮嗔怪道。 “都是刚刚好的,别拿出来了。”她妈妈说着并阻止了赵姝琳从包里往外拿东西,过后又将钱包塞了进去。 鼓鼓的旅行包完全是被里面的东西鼓胀着撑大的,他妈妈压了压,瘪了一小半,赵姝琳试了试后不再沮丧。晚上入睡,赵姝琳因为有些兴奋前半夜都有些失眠了。 第四章 时空震动 4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第二天一大早,赵姝琳妈妈就为她做好了早餐,一碗红豆稀饭、一根油条、一个鸡蛋和一杯牛奶。赵姝琳起床后三两下就洗漱完毕,伴着激动的心情陪着家人急切地吃完了早餐。在爷爷奶奶的再三嘱咐后随着爸妈开车前往火车站与朋友汇合。他们此行原定有五个男生、四个女生,因为有些同学家长不同意单独出行或家中有事,有四个同学出于家里的原因来不了了。要说对于没有大人陪伴的高中生出门游玩,不谙世事的他们,纵有再多的人结伴,父母心中也是极不情愿让他们这么做的,但还是有些父母看得开,认为孩子总要长大,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还是愿意尝试历练一下他们,虽然免不了要担心。 来到火车站门口,看见朋友们,赵姝琳窜下车连蹦带跳地跑到他们中间,开心地大喊道:“亲爱的朋友们,等很久了吧。” “当然了,亲爱的!”陈忠耀假装娘娘腔妩媚道。 “真恶心!”张倩白了陈忠耀一眼。转头对着赵姝琳说:“就等你了,快走吧。”然后搂着赵姝琳的肩拜拜了家人就走,两人笑成了一团。 第一次没有大人的出行,还真让他们无比激动,甚至感到刺激。伴随着父母家人的担忧和反复叮嘱,赵姝琳和她的同学们从检票口一个个鱼贯而入,进入了车站。 火车上陈忠耀把玩着zippo打火机在赵姝琳面前炫耀,想耍点酷,但张倩嫌烦一把抢了过去,塞到了包里。没法子了,为了表现自己,陈忠耀一路挤破脑袋说着好笑的、不好笑的笑话逗大家乐。就这样经过一路的拥挤、吵闹之后,他们一行五个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出了车站,他们先预定好了一个带住房的大酒店,然后直奔恐龙园。起先五个人想挤一辆出租车,但实在不行,于是两个男生就提议拦一辆商务黑车,被赵姝琳打断了,说坐黑车不安全。同车是不行了,只能分车坐,不情愿的两个男生被张倩轰走了,陈忠耀三步一回头沮丧地和徐辉钻进了后面的出租车里。 看惯了自己城市的整洁、秩序后,来到这里总有些小毛病想挑挑拣拣。这里看不到很多高楼啊,街道不怎么干净啊,路上秩序混乱啊等等等等。女孩们一路比较这、比较那,赵姝琳趴着车窗,看着飞驰而过的窗外风景也“嗯、嗯”的随声附和着。大城市人的虚荣心、优越感,或出于真心、或出于娱乐玩笑,总爱贬低别人,抬高自己。显然出租车司机不怎么爱听,故作警告咳嗽了两声,凌厉的眼神在后视镜上停留了两三秒。女孩们歪了下嘴不说话了,各个开始拿手机搜索当地美食、好玩的地方。赵姝琳对她们这种爱说长道短的性格本身也不太在意,可又碍于情面不得不同流合污。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说错话惹人生气,个个自知闭嘴不说了。看着他俩玩手机,赵姝琳便将眼睛又看向了窗外。由于刚才的事,赵姝琳尴尬地独自想了一会,觉得这个城市也没那么遭嘛,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风格,国家这么大,怎么可能城市都发展一样,若都一样了,那还有什么乐趣呢?有地方特色的城市才有意思嘛!每个城市都由地方上的风俗习惯演化出自己城市的风土人情,再学习其它城市的精华,去其糟粕,经过创新,发展出自己的独特标志,那样不是很好吗,社会才能丰富多彩啊。想着想着,车子的前方就出现了一片游乐园的地方,城市总是需要一个标志,让人由标志联想并记住它,就像他们此次前来游玩的恐龙园,没有一个独特的吸引,又怎么能让人想来认识和了解呢。 车子停在了恐龙园的门口。给钱时,出租车司机明确要100块,可女孩们一看计价器显示28块,司机随手将计价器关了说:“我们不按计价器收费,这上面也不准。”女孩们顿时感觉要被宰了,可又无可奈何。张倩虽反驳了几句,可对方就是说:“旅游季,我们这就这样。”毕竟是高中生,没有太多社会经验,一糊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将信将疑地把钱给了他。 下车后,风很大,她们的头发个个迎风飘扬乱成一团。等到陈忠耀他们到达时,张倩立马冲上去问他们给了多少钱。陈忠耀一说28块,女孩们顿时心情不太好了。 张倩气急败坏地竖着两个食指道:“我们被宰了,我给了100块。” “啊!赶紧投诉他。”徐辉道。 “都没影了,算了,别坏了心情。”赵姝琳忙劝说着张倩,她心里清楚这恐怕是那个司机对她们几个女孩口无遮拦的惩罚。“等一会你想吃什么,我请,消消气啦。” “是啊,不值得,一起出来玩,别为这件小事情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走吧。”周慧也来劝说着。 “不是在乎钱,是这事想着憋屈,气死我了。”张倩懊恼道。 “那就别管了,我去买票,你们到门口等我,别气了,气坏了还不是自己的。”陈忠耀极力地哄着张倩,却被张倩推了一把说:“还不快去买票。”于是他转头屁颠屁颠地横着跑去了售票口。 此时的外太空,时空风暴震荡出一波极其复杂的时空波浪,经过隐藏在太阳系外与太阳系有纠缠的一个小型黑洞的混杂,扩散出一股奇怪的扭曲时空,它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掠过太阳系。在这股波浪里存在着一根难以形容的量子时空桥,即将扫过地球。 正在大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而兴致勃勃地走进恐龙园时,跟在后面的赵姝琳突然被一道绿反光闪了一下,她眨了一眼,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立马被天上的赤白波浪云惊了一下。她记得刚刚还是灰白云的天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实在太奇怪了。原本随风飞舞的飘逸长发突然全都变慢了,像是浮在水里一样,风也停了。赵姝琳顿感晕眩,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全身无力,她抬起手看了看,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整个手臂都在消散,像是风吹飞沙一般。她立即看向前方,想呼救同伴,可她不仅没有力气喊,她的同伴更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一下子被吸进了流光里飞向了天空,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五章 掉落古常州 1 当她进入流光中时,她已被撕裂成了烟雾,以量子的形式穿梭其中,如同信息传输一般。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许根本就不存在时间,在最后的流光拉伸中白芒出现,过后一个物体显现了出来,赵姝琳极速重组复原并砸向了一辆堆满鼓鼓麻袋的木轮板车上。板车头被重重地砸向了地面,两个推板车的南宋士兵被突然上扬的把手掀翻在地,惊慌失措的两人迅速爬了起来跑到前面看个究竟,看到趴在地上的赵姝琳两个人顿时惊呆了,周围的人迅速地围了上来,奇怪的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是蒙古兵,各个投来疑惑的眼神。横七竖八的麻袋压着板车头,赵姝琳爬睡在两步外,看来是砸下来时顺着板车头滚过去的。一个蒙古大汉指使两个人将赵姝琳抬进了一间人去楼空的店铺里。 傍晚时分,赵姝琳醒来时,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她只感到极度虚弱,一时也无力清醒。也不知迷糊了多久,身体开始慢慢恢复了点力气,这时眼前的事物才渐渐地清晰起来。赵姝琳的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红色的木头屋脊,她有些奇怪,顺着房顶木梁缓缓往下看,当看到墙时,一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头顶有剃秃的穿着一身铁片甲的蒙古大汉像山一样瞬间移到了她的面前。那大汉叫唤了一声,赵姝琳一个激灵被惊吓的瞬间清醒。她环顾四周,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刚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朋友渐渐远去,自己瞬间消散。还没想明白,那大汉看她不理会又吼了一声,她迅速地回过神来惊恐地看向凶狠的大汉,停留了一会后,赵姝琳被大汉盯得有些怵,收回眼神双手支撑着想从躺着的木板上坐起来,可手臂一打软又倒了下去,于是她换了个姿势侧过身撑了起来。正眼一看这是一间不算破落的古朴建筑,眼前摆放着几件稀疏的陈旧木质家具,厅中横放着一张木制长桌,自己的旅行包被摆放在上面,包里的东西全被掏了出来,依次摆放着。大门处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半都是蒙古兵卒,中间夹杂着三五个宋兵。赵姝琳突然以为自己身在一个拍古装戏的剧组里,但她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的同学又去哪里了?面前的这个身材魁梧的蒙古人看着赵姝琳坐起来后,发出了几个低沉的声音。赵姝琳听出了像是蒙古话,可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外面人群说:“他在说什么?”蒙古人一听她说话口音,脸色大变,立即招来了一个翻译。此人蒙古装扮、圆脸、身材微胖,是个被俘的汉人商贩,一见蒙古人就点头哈腰,活像个汉奸。蒙古大汉咕噜一句,他说一句,“这位兵大爷问你是哪里人?” 赵姝琳看着他们奇怪,站起来想出去,那蒙古大汉顿时怒了,吼了起来,声如雷震,吓得她哆嗦了一下,惊恐地望着那大汉。 “兵大爷让你坐下。”翻译也恐慌地叫道。 赵姝琳害怕地坐了回去,她一会望着翻译一会又望着那个蒙古人,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忙问:“我在哪,你们又是谁啊?” “现在是这位大爷在问你,快回答。”翻译比划着手,惊吓的脸上显得有些焦急。 “我是来常州玩的,这里不是‘恐龙园’吗?” “‘恐龙园’!什么恐龙园?”翻译疑惑问时,蒙古大汉迅速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气急败坏地朝他怒吼了几句并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告诫他不准背着他说话。翻译连连点头,收拾了下心情,转头就问:“兵大爷问你是哪里人,来这里做甚?” “这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这是要干嘛,我要回家。”赵姝琳心里有些害怕了。 “既然想回家,还不如实回话,免得受苦,倘若惹怒了这些蒙古大爷,怕是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我是杭州人,放假来这里玩。”赵姝琳嘟嘴道,想想有些害怕,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赵姝琳看着翻译转过头认真地说着蒙古人的话,那个蒙古人又咕噜了起来。翻译又问:“杭州在哪里,你是宋人吗?” 赵姝琳低声“啊!”了一声,心想这些人是在开玩笑嘛,一时竟无言以对。翻译大吼一声“快说。”才将她拉回来。“杭州就是杭州啊,浙江省省会——杭州,你不知道吗?还有你们是什么人,放我出去啊,我要找我的朋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说完她用手指着方桌上的东西和旅行包说道,她以为这些人是在戏弄她。 蒙古人听完翻译立马不耐烦起来,那大汉提起大斧就朝墙边的破旧柜子用力砍去,咔嚓一声柜子立马散架。赵姝琳看他这样实在吓人,认为他是个疯子,同时也觉得自己身处的环境真的有些奇怪了。 “快说吧,你看兵大爷都要杀人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翻译瑟瑟发抖的急问道。 赵姝琳不想跟他们纠缠,看着门口被人群堵得密实,想冲出去吧,一时也找不到机会,所以没敢动。只能对着人群央求道:“你们都怎么了,这个人胡来你们也不管管,这里的管理员在哪啊?谁是领导啊?” 那个蒙古大汉在听了翻译后,两步跨了过来朝着赵姝琳的脸上就扇了一巴掌,顿时将赵姝琳扇爬在床板上。赵姝琳捂着滚烫的脸,哭着爬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你居然打人,我要报警。”被翻译后蒙古大汉又想来打,赵姝琳立马点头求饶:“我什么都说,你问吧。”蒙古大汉看着赵姝琳委屈可怜的眼神立马转身放过了她。 门外这时传来一声呐喊,拥挤的人群迅速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道,来人也是一个蒙古兵,他好像汇报着什么似的,蒙古大汉听了,跟着就夺门而出,不一会传话的蒙古兵又折返进门,让翻译看好赵姝琳。赵姝琳看着蒙古大汉走了后,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想着等他走远,就可以逃出去了。没成想传话的蒙古兵回来后,要翻译将大门锁了起来,赵姝琳上前没拦成,只听一阵铁锁声,门怎么拽也拽不开了。于是她大喊道“干嘛锁我,放我出去,你们这是绑架,我要报警。”看着没人理她,她揉了揉还很热的脸转过身跑到了方桌前,拿起手机就打110,可怎么打都打不出去。仔细一看,原来半个信号都没有,于是她顺着房间扭转了好几圈,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她彻底傻了眼。于是她开始寻找出路,想要逃出这里,但是找来找去,没有任何缝隙可钻,赵姝琳无奈地瘫坐在床板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前后发生的事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因为思维的差异,不明对方时代的情况下,导致双方无法正确理解对方的意思,如果赵姝琳不能很快搞清楚状况的话,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赵姝琳躺在床板上不知想了多久,心里也不知害怕了多久,突然被门外咔咔的开锁声打断了。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古汉服,披着长发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一个长方形木板,上面放着一碗米饭、一碟小菜和两个粽子。从他进门直到把饭菜放在桌上,他惊奇的眼神没有一刻从赵姝琳身上移开过,仿佛一瞬间的眨眼,都会使她像怪兽一样趁机扑过来咬他似的。赵姝琳抓住机会,忙问道:“大叔,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男子吃了一惊,小心地回了一句:“此地是常州。” 赵姝琳心想,对啊,可不就在常州吗!赶忙又问:“我在常州的哪里啊?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是常州城内的一间商铺,因蒙古人占了城,很多人便丢了铺店逃亡去了。我原是樊城一破落户,元兵围城,守军英勇,不料城破惨遭屠城,幸得寻一出路逃亡至此,没想到此处主管、守将不战而降,未能脱身,就做了奴仆,不知往后还能不能做回宋人!” 赵姝琳一听又摸不着头脑了,这说的是什么呀!“不是,你怎么说的我都听不懂啊,你们是在演戏吗?是不是我的朋友叫你们来整我的,可打我也太过分了吧。” 大叔听着她说的话也没理她,估计是没听懂她的意思。饭菜都放到桌上后,他走时看了看她的奇怪装束,问了一句:“你穿的这么奇怪,是从哪里来的?看你这小娘子也不像疯癫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跑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来了。” “我是从杭州来的。” “杭州,杭州在哪里?” 赵姝琳一听简直要崩溃了,“浙江省会杭州,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我只听说两浙西路、两浙东路、江南西路、江南东路,从未听说过浙江……什么来着?” 赵姝琳郁闷的低头无语,可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忙追问:“你说你要做回宋人,难道这里是大宋吗?”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傻的不可思议,忙又摇头偷笑道:“肯定恶搞我。” “大宋要完了,这些蒙古人很快就要打到临安去了。”正在说着,门外的一个蒙古兵突然朝大叔挥手示意让他快点出去,脸上的表情极其不友好。大叔连忙点头抬腿准备走,走时丢下了一句告诫她的话:“小娘子往后可要小心些。” 赵姝琳目送着大叔离开了房间,大门关上时,她回头沉思着刚才与大叔的对话,突然领悟道:“临安……!那不是南宋都城吗?难道我-穿越了!”赵姝琳吃惊的浑身一激灵,立马像丢了魂一样立在空洞的房间里。 “哪有这样的事!肯定是耍我的。”赵姝琳一边吃着大叔送来的粗饭粗菜,一边半信半疑地嘀咕着,也没在意那饭菜的难吃,就那个包了蜜饯的粽子她倒吃出了点香味。“吃饱要紧,毕竟看样子今晚要睡在这里了。”她潜意识给她大脑下了一道命令。 夜深人静,赵姝琳心里五味杂陈,很长时间都无法入睡,不仅是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白天的离奇事件,还因为夜深有些寒凉,没有薄被可盖。虽然已入夏,但这里的气温好像比杭州还冷些。于是赵姝琳加穿了备换的衣服,将背包当枕头,蜷缩在光溜溜的硬床板上,试着慢慢入睡,也许是因为极度疲劳,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就睡着了。 第六章 掉落古常州 2 随着一团白色烟雾的消散,在空空的快令人窒息的空间中,周围没有一样可以让人看见的事物,突然一个英俊、高挑的少年慢慢地出现在了赵姝琳面前。他身穿一件白色软甲,细腻光滑,后挂一件银色披风,显得他特别的白净,油光的长发直垂脑后,被胸遮住了看不见长度。他慢慢地走过来看着赵姝琳,一脸的疑虑,显得有些吃惊。于是他严肃地指着赵姝琳说:“你不属于这个时空。”说完化成了一点星光不见了。 赵姝琳像做了噩梦一般猛地惊醒,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还在这个小房间里,只是现在门窗外天已大亮,她顿感头有些眩晕,双手忙揉了揉太阳穴。一夜的硬板床睡的她腰酸背痛。头脑清醒后,他立即做了几个舒展筋骨的广播体操,可还没做完,“砰”的一声,门被一只大脚猛力的踹开了,吓得她差点瘫倒,她捂着胸口吞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来者正是昨日的蒙古大汉,他恶狠狠地跨进大门把赵姝琳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了旅行包里,转头回来提着赵姝琳就往门外走,嘴里还嗷嗷地叫个不停。门外的翻译对着赵姝琳说:“叫你跟他走。”赵姝琳一脸不知所措,惊慌地快步走在前面。“这是要带我去哪?”她向翻译问道,但翻译没机会理她。 一路上她看着外面的景象,真的懵了。破蔽的城墙布满伤痕,破败的街道脏乱不堪,房屋虽然完整,可也年久失修,显得萧索。路上的行人见到他们都像避瘟神一样地躲开,他们的衣着打扮可不像是敷衍的戏服,眉目间的神情也不像是表演出来的。沿街挂着各式各样招牌的商铺大多关了门,唯有杂货铺、米店和酒店还有一两家大门敞开的,但鲜有人来往。一路上偶有两三个贩卖东西的小贩,也显得谨慎小心。赵姝琳看到这些才相信自己真的可能穿越了,因为这里没了半点现代东西的影子。赵姝琳惊诧地转头问了一下走在旁边的翻译:“能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 “乙亥年。”翻译疑惑地小声回道。 “这是什么年?”赵姝琳嘀咕了一下。 翻译看她像是没懂又补了一句:“大宋德祐元年” 一个蒙古兵猛地推了他一下,他惊慌地点了几下头后,畏畏缩缩地不说话了。 听到这个年份她又懵了。“这又是什么年,大宋德祐元年是哪年?我只知道公元多少年,朝代年我可没记住几个。”她心里嘀咕道。忽而转念一想:“蒙古人打到了常州,又快到了临安,难道是南宋末年,爷爷说过1275年底常州陷落遭了屠城,现在就是吗?”她猛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不像经历毁灭的样子。“不对,现在是端午节,五月份,啊!想起来了,历史中常州经历了失而复得,蒙古人没占上多久,不久后常州是会被南宋收复的,爷爷好像说过是初几来着?算算应该就这两天吧!” 赵姝琳正式进入了南宋灭亡的历史倒计时中。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一切,处处都可能充满危机,毕竟在那里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证明自己存在的理由都没有。她身上所带的钱在那里也是毫无用处的废纸,简直算是身无分文,若是民风淳朴,尚可苟活;若遇上歹人,命运就难说了。即便是在高度文明的今天,一个毫无身份、毫无钱财的人在城市里也未必百分百地安然过活。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就看自己走不走运,如果遇到的都是好人,那便能使自己平安地度过困境,融入当地的社会群体成为一员;如果遇到的都是坏人,那就糟了,即便死不了,人生也有可能扭曲。对于赵姝琳这样的小女生来说,这次穿越无异于一场生死历险。 她一下子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真真实实的穿越了,而且穿越的还是一个战乱的年代,很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的糟糕,自己的命运现在正被攥在一群不知底细的蒙古兵的手里,若不想好对策,恐怕小命不保。 想着想着,他们一行人便走到了一处大衙门前,门前站着很多蒙古兵。赵姝琳被领了进去,过了门楼便是一块宽敞的大院,三五成群的蒙古兵聚在一起吃东西,很多宋人像奴仆一样地服侍着他们。看到来人,他们个个探头探脑地往赵姝琳身上看,嘴里不停地咕哝着。大院后面有好几处房间,他们一行人进了其中的一间正堂。赵姝琳一进门瞬间倒吸了一口气,十几个蒙古大汉席地而坐吃肉喝酒,墙角处几名衣衫不整的女子没精打采地窝着,桌椅凳架挂满了他们的皮甲护具、弓弩刀剑,满地的狼藉没人打扫。坐在桌上的一个更魁梧的大胡子壮汉嘴里嚼着肉把头转了过来,领她来的蒙古大汉拿着旅行包过去叽里咕噜了一会后,看起来像大boss的那位,端着酒招招手让翻译过去,翻译浑身一激灵立马跑了过去,他对翻译说了几句,翻译回头就对赵姝琳说:“百户长大人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做什么?”说完停顿了一下后,又补了一句“别耍花样了,再不回答,大人发怒定砍了你的脑袋。” 赵姝琳心想:“可不能说实话,若他们知道自己只是个小丫头,什么本事也没有,那他们铁定会把自己当玩具玩,说不定会更惨。”想到这她看了看墙角的几个汉人模样的女子,害怕地寻思着“说自己是从未来来的,这个时代鬼才信呢!必须说一个他们能信,又能唬住他们的慌,让他们不敢随意处置自己。这个时代是信鬼神的,不如……” “我是从天上来的。”她琢磨了一下后脱口而出。此话被翻译后,堂内的众人皆惊,瞬间凝固,个个投来惊疑的目光。 大胡子将军对着翻译说了些悄悄话,翻译又来问:“那你是什么,又是来做什么的?”大胡子慢慢地放下酒杯,神情专注地等着赵姝琳回答。 赵姝琳可不傻,对着蒙古人得说他们爱听的话。“我这次受上天指派,特地下凡查看大宋气数是否将尽,大元朝会不会一统天下。” 翻译一说,大胡子脸色大悦,又问:“那你看的如何啊?” “我这不是刚下来吗!不过依我看,您的军队都已经打到了这,那大宋离灭亡已经不远了,我就先祝贵国早日完成一统天下,也祝大将军您立下头功。”看着大胡子哈哈大笑地从桌上下来又坐上椅子,赵姝琳心里又怵又欣慰,忙着赔笑。接着翻译的一句话,让赵姝琳立马心惊胆战。 “那你为什么是宋人的模样,又不会说蒙古话,神不是无所不知的吗?” 说一句谎话,就必须想到后面接着的圆谎。赵姝琳压着心里的紧张,两手在裤腰间紧捏,生怕身体的发抖被他们看出来,她深吸一口气,眨着眼睛胡诌道:“上天有规定,神仙不能私自下界,更不可以用法,即使公差,也不能施展法力扰乱凡界秩序。此次我下来只为调查,不想引人注意,我的模样是可以千变万化的,只是我在天界已选定了这个身份,为的是方便出入大宋境内,要改变的话必须重新回到天上才可以,因为不能施法嘛。” 大胡子若有所思了一会后,翻译又问:“我们百户长大人很好奇,那您是如何回去呢?” 赵姝琳眼珠一转,接着胡诌道:“这要靠我背包里的几样东西了。”说着她指了指蒙古大汉手上的旅行包说道:“能不能把包还给我?” 大胡子将军好奇地示意了一下站在赵姝琳旁边的蒙古大汉,蒙古大汉发出一声闷响抬手把包递了过来。赵姝琳接过旅行包将手机掏了出来,晃了晃说:“就是这个,这叫手机,是用来联系天上的,只要我打电话给他们,他们就会来接我。” 当赵姝琳对着他们按亮了手机屏时,房间里的众人像是突然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被惊吓的连忙退缩并失声吼了起来。大胡子更是面容抽搐,像是看见了怪物,不住地往后仰。赵姝琳看着他们的样子,顿时心里舒畅了许多,这足以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神了。赵姝琳心里开心地关闭了屏幕,大胡子将军小心地做了个招呼手势,翻译颤颤巍巍地从赵姝琳手中拿过手机呈了过去。大胡子没敢碰,只在翻译颤抖的手里看来看去,不明白刚才是怎么亮的。翻译抖着嗓音问道:“刚才你是怎么使的,它就亮了?” 赵姝琳心想,说了不得让他夺了去,便说:“这是神仙用的东西,只有我能操纵,凡人拿了会折寿的。” 翻译回禀后,大胡子立马弹开,摆手让翻译拿走,翻译像拿着烫手的山芋一样迅速将手机塞回给了赵姝琳。 赵姝琳看着他们个个好奇的眼神,机会来了,忙加了一句:“在天国我只是一个小仙,就像你们的地方官一样,我是奉旨而来,不会干扰你们的,能不能放了我啊?” 赵姝琳本还陪笑的脸上随着大胡子将军突然地移过来而慢慢僵硬了,她以为大胡子将军识破了她,走过来的脚步就像地震一样,使她眼前发黑、腿发软。当大胡子将军走近时,她的眼睛不住地左右躲闪,希望他不要再走近一步,看着他雄伟的身躯停在面前,赵姝琳定了定慌乱的心跳强忍着站直了,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当大胡子拍打她双肩时,她差点吓瘫过去,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赵姝琳紧张的双眼大胡子将军浑身一抖,他俩活像两只时刻警惕的羚羊一样对视着,生怕对方突然扑过来吓人。大胡子将军说了几句话挤出一点笑容后,悄悄退了半步。翻译说:“百户长大人说了,仙人既然是从天上来的,就不要去大宋了,不如先去大都,他们的大汗必待为上宾供奉仙人,待他们灭了大宋,你再来看也不迟。再说两国交战,百户长大人实在不放心让仙人独自离去。” 正当赵姝琳想办法打消他的念头时,大胡子将军殷勤地招呼她上座,翻译说:“仙人也是要吃饭的吧,请上座。”赵姝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座了上去,大胡子将军立马招呼人上菜。 “仙人应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最近宋军想来夺城,兵马已达城外,百户长大人想问仙人,能否告知宋军结果如何?”期间大胡子将军趁着赵姝琳推脱饮酒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赵姝琳一口肉没嚼烂差点噎着,连咳了两声。此时的她只顾着吃东西了,不过吃的全是肉,这恐怕也是蒙古人壮的原因。突然翻译来的这么一句话,她没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得而复叛,你们会失去常州。”说后赵姝琳就想打自己的嘴巴,意识到这有可能干扰到历史。倘若这个大胡子采取对策保住了常州,那可就出问题了!想到往后历史可能被改变,她突然食不知味,非常后悔。 大胡子将军听她这么一说,表情瞬间凝固,他猛地站了起来严肃地吼了几句,地上的一干人迅速地爬起来冲了出去。不久两个穿着宋朝官服的人前来拜见,看起来应该是投降了蒙古人。在他们的谈话中赵姝琳听到了其中一个人名叫戴子泰,被蒙古人任命为常州主管,他们商量了好一会后,所有人都走了。赵姝琳看着他们急匆匆地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吃完了早饭,便被带进了一处厢房。大胡子将军临走前让人在院子里给她安排了一间比较宽敞点的厢房,并派人日夜看守。房间里面有完备的家具和被子,虽然这让她感觉好多了,睡觉不会再腰酸背痛,但留在此地总不是办法,一旦身份被识破,那可就完蛋了,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她便开始思考起往后该怎么办。 而此时大胡子将军和常州主管戴子泰一同前往了校场,并招来了投降的宋守军将领,一番严刑拷打后,将其中的五人判了极刑,以示警告。傍晚时分五人均被掷入大锅中活活烹杀,场面实在残忍,被杀的五人中有的手下弟兄看了非常愤怒,其中一个叫吴震的人誓要报仇,当夜便于城外的宋义军联络,里应外合,夜袭了常州。姚訔、陈炤领着2万义军和宋都统刘师勇的几千禁军趁元兵熟睡攻入常州,元兵被杀的仓皇逃窜。趁乱中吴震抓住了蒙古人的翻译,要他说出是谁陷害他们,翻译如实地说出了赵姝琳的话,他们顿时像发了疯的猛兽一般疯狂地冲向了赵姝琳的住处。而此时大胡子将军正在一边试图控制局势一边试图往城外逃跑,跑时还不忘带着赵姝琳。那帮猛兽冲到府衙时,她刚刚被带出来,吴震看见赵姝琳就大喊:“妖女,还我大哥命来!”赵姝琳在混乱中一惊,看着一帮宋兵冲着自己喊杀过来,吓得跟着蒙古兵就跑,幸亏身后有些蒙古散兵挡住了他们,这才躲过一劫。城内乱成了一片,大胡子无力控制,且兵力又少,骑着战马早早逃出了城外。两个蒙古兵押着赵姝琳刚跑出城门,宋兵已提着火把紧追了上来。他们一路狂奔,赵姝琳不知道这是往哪逃,与两个蒙古兵又语言不通,跑了好长一段路程后实在跑不动了,两个蒙古兵发现身后有马蹄的声音,急急忙忙提着她接着往前跑,赵姝琳累的顺势趴倒在地不起来了。两个蒙古兵听到后面的宋兵已到百米之内,他俩慌忙甩开了手,不再管她,往前继续逃窜。赵姝琳不知道被宋兵抓住是好是坏,且刚才还有寻仇的,干脆离开大路滚到了旁边的树丛中休息去了。 第七章 小村庄 1 赵姝琳趁着宋兵追截,在仓皇中逃出了两个蒙古兵的看管,躲进了路边的树丛里。她在树丛中休息了一会,等到大路上喊杀声渐渐地平熄后,发现很多宋兵吵吵嚷嚷地带着战利品又回来了,估计那两个丢下她的蒙古兵怕是难逃厄运。等到周围再没有半点声响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重回到大路上,然而她却傻站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走哪边,一边是蒙古人,一边是常州,两边都有人要抓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想到刚才宋兵要杀她,她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蒙古人那边,因为蒙古人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被抓后还有活命的机会,当然她也不希望自己那么倒霉被蒙古人抓住。 四周一片墨黑,道路昏暗不清,赵姝琳打开手机一看才凌晨两点一刻,不免心中沮丧,抬头间尽览夜空,一时感叹道:“从没见过这么清晰透彻的星空,好美啊!”她在感叹这样的夜空很难看到时,空气的微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回过神后,她立马低头看看手机指南针,但指南针指了好几个方向。“怎么没用,这可怎么办啊!”她拍了拍手机,确定失灵后,蹲下来借着手机的光掏出了手电筒,发现手电筒上有个简易的指南针,在等它平静下来后,大致还能指出蒙古人那边是西北方向,但不管怎么着只能走那边了,毕竟安全些。等到她收拾好东西起来时突然被周围树叶随风吹动的沙沙声和不知道什么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搞得有些毛骨悚然。没有过过乡村生活的她,浑身顿起鸡皮疙瘩,毕竟鬼故事她是听过的,她越提醒自己不要联想鬼越加深印象,想着想着上下牙就不由自主地打起来了。她瑟缩着身体有点想哭,嘴里嘀咕道:“这叫什么事啊,为什么这样对我!来到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夜还这么黑,月亮又跑去哪里了。”她走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抬头看两边,稍微大一点的声响都能把她惊出一身冷汗,于是她为了缓解紧张跑了起来。 这一路上连走带跑累的够呛,不知什么时候群星隐退,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人生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天是如何由黑变亮的,没有浪漫,全是惊恐。天亮了后她不在担心,于是停下了脚步,坐到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拿出水壶和一小包葱油饼干,边吃边说:“我到底要去哪里?我怎样才能回家?哎呀!这水是前天的,唉!管这个!”吃了两小包后,她将拿起的第三包不舍地又放回了包里,决定等饿急了再吃,毕竟现在连个买早餐的地都没有,古代又不好找吃的,钱又不管用,只能先饿着了。当她站起来准备走时,又犹豫了一会,不知该去哪里。她心里是想着该回常州的,因为那里是她来的地方,一定可以找到一些能让她回去的办法,可是想想又不可以,她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大喊着要还他大哥命的宋兵,心想定是当时对大胡子说的话害死了人,要是被那宋兵抓住铁定死在他手里,还是过一段时间等熟悉了这里之后再偷偷去吧。就这样她靠回到大石头上想了好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是条连接城与城的沿河主道,按说经济繁荣的大宋,应该是客商往来密集,可是愣是为赵姝琳安静了四个多小时,这多亏了战乱的功劳。 叽叽喳喳的鸟叫吵醒了熟睡的赵姝琳,她一醒来就乱抓一通,显然刚才做了一个美食梦,她愣神了半晌才真正的清醒过来,看到这个世界又是一脸的沮丧。她提起包,就往回走,然后又想起什么来,掉转头继续朝蒙古人那边走,走了没多久,她发现远处有个村庄,还有炊烟,这下可把她乐坏了,有村庄就有人,有人就有吃的。她开始大踏步朝前走,继而有种欣赏心情从心底涌出,刚想评价一下这绝美的风景时,远处尘土飞扬,四匹马直奔而来,赵姝琳仔细一下,是蒙古哨兵,当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兵,反正是蒙古兵就是。看见他们朝自己奔过来,慌忙掉头往回跑,因为刚才路过一条小路,她想跑去小路上躲躲,不过四个蒙古哨兵老早就发现了她。 大胡子将军在安稳了阵脚之后,发现弄丢了小仙人,于是派人四处寻找,并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回来,就地斩杀,决不能让宋人得到。”显然大胡子从心底里相信了赵姝琳就是神仙,怕她帮助大宋对抗大元。 四个蒙古哨兵发现了她,如见至宝一般疯狂追来。小路也能容下一匹马奔跑,当他们四匹马拐过来时,赵姝琳意识到这样跑下去一定会被追上,于是她往旁边没路的树丛中一钻,顺着斜坡直往上爬,很快她就发现了一条被人走成的小道,七拐八拐来到了后山,远远的可以望见一个村落。四人发现她钻进了树丛,马进不去,于是弃马步行也跟着钻了进去,刚到达制高点就看见赵姝琳在山后的水田间穿梭。四人如疾风般窜了下去,狂命追赶,在村口处终于追上了她。这一路可把赵姝琳累坏了,早餐就吃了点饼干哪顶用,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傻了,四个蒙古兵就在身后三四百米处,马上就要追上了,她重重地唉叹了一声,鼓足了劲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跑,她想跑进村子藏起来休息一会再找机会逃走。 村口是个下坡,她跑到下坡处时,正好踩滑了一根短树枝,疲累的她无力维持平衡,顺坡滚了下去,跌倒的那一瞬一支利箭刚从她身上飞过,也许是老天怜悯,用一根树枝救了她一命。此时的蒙古兵可不一定非要活捉她,因为大胡子将军没有说过她是神仙,只要不让她逃掉,死的回去也有赏,所以哪怕射死她也无所谓。不过她也没注意到那只箭,滚到坡底后她真想再躺一会,但她立马反应过来爬起来就跑,也亏了有这下坡,四人没有机会再放箭,提箭就追。 第八章 小村庄 2 进入村庄后,赵姝琳左拐右拐寻找藏身之地,这个村庄还真不小,越往里走房屋越密集。这里的房屋很多都围了一个大院子,围墙有高有低,有土垒的、有木桩的、有枝条篱笆的,只是都不高,里外都能看见人。此时四个蒙古兵也早已进了村庄,他们左寻右寻,发现跟丢了,于是四人分头搜寻,其中两人终于在一处房屋的土围墙外发现了她,同时她也惊讶地看到了他们。两人不由分说搭箭拉弓就射,两支利箭嗖嗖地朝她飞来,其中一支箭正中她背包将她连包带人打翻在地,另一支箭扑了空直接飞进了围墙内,射进了房间。院内正好一少年在练射箭,他与赵姝琳年龄相仿,眉清目秀,身材高壮,有一身结实的肌肉。本来他正在一脸奇怪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跑过来的赵姝琳,忽然发现她摔了一跟头,同时一支快箭嗖地飞了进来,吓了他一跳,定眼一看,两个蒙古兵正从不同的方向朝这边冲来。他一惊,慌忙提箭朝正对而来的蒙古兵拉圆了弓,颤抖中飞出一箭,箭过围墙,赵姝琳猛地站了起来,少年怔了一下,倘若赵姝琳起早一点就正中她了,前方蒙古兵没来得及躲开正中心窝倒了下去。赵姝琳惊慌中发现其中一人中箭倒地,另一个又猛追过来,忙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扭头就跑。由于死的蒙古兵在前面两房之间,从侧面跑来的蒙古兵没看见,就没在意院里的少年,他正急忙的大跨步追着赵姝琳。 少年发现这一个蒙古兵没有理会他,而是直追那个女孩去了,知道是误会,不是来滥杀村民,心中有些后悔,不过又想到自己刚才射杀了一个蒙古兵,倘若被这个蒙古兵知道,恐怕全村都会遭殃。于是他立即抓了一把箭冲出了围墙门楼,追了过去。追了两道弯,少年看见蒙古兵正在前面的两房中间跑,眼看就要抓住赵姝琳了。就在这时少年忙甩掉手上的一把箭,留下一支往弓上搭,用力一拉,一道近似直线的箭影划过,蒙古兵被穿胸一箭“啊”的一声翻倒在地。赵姝琳正害怕间,感觉身后的蒙古兵意外摔倒了,她看也没看地拐了一个弯逃走了。跑过了几处房屋后,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发现没人追来,就从一户人家的土围墙上翻了过去,躲进了院内。蹲在围墙角的她嘴干的不行,她打开水壶发现水早已被喝完,不过还是将水壶竖起来用力地拍打了两下用嘴接了两滴水,放下水壶的她又用眼睛往院内急切地扫了一遍终于发现了水桶,只是一时间她没敢上前,因为围墙太低,很容易被外面人看见,要是跑过去正好被蒙古兵发现就糟了。她放好了水壶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好长一会都没听到动静后,这才安心地冲到了水桶旁,发现了半桶水,找了一圈没找到水瓢,她就干脆捧着双手捞水喝了一会,也不管水脏不脏了。当她缓过来时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四周,发现院子里放的东西还真不少,大部分都是农耕用具,有她大体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像木犁耙她就没见过,院角落的棚子下除了犁、耙、耧、锄、镰、秧马、箩筐、粪桶、扁担、还有打麦的、扬尘的和一些挖掘类的工具,靠墙边的还有个鸡鸭舍,一个农家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房子的窗口处有好几个架子,每层都有个筛子,看起来像养蚕的,赵姝琳被其中一个架子吸引住了,她警惕地跑上前,拿着里面的歪黄瓜就吃,反正古代没农药,她一边吃一边往身上装,可是只能装三四根短的。她看了几眼旁边的茭白,因为还在长叶子里,没认出来,所以就没拿,接着她又拿了拿莴笋和竹笋想了一会不知道怎么吃又放回去了,旁边还有一篮子剥好的蚕豆,想来不能生吃,可以烤,于是全倒进了旅行包里。 剩下的两个蒙古兵发现同伴死了,顿时兽性大发,砍倒了所有碰到的村民。其中一个更是发誓要赵姝琳的命,这恐怕是因为死的那个是他的亲兄弟。少年拐错了路与赵姝琳失之交臂。 此时的赵姝琳正在纠结,在翻过围墙逃跑和继续躲在这个墙角摇摆不定。由于想到一旦被发现就很难再有机会逃跑,于是她决定翻过围墙继续跑。刚一翻过围墙,口袋里的黄瓜就都掉了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左右巡视一番后,将黄瓜又塞回了口袋,傻头傻脑地又胡乱跑了起来。刚跑到村后出口,正被一个蒙古兵撞见,回村已无可能,吓得她只能往前跑,跑出村口看着稻田前面的树林只能拼命往里钻了。蒙古兵发现了她跨步就追,还时不时搭箭就射,两人在树林间你追我赶。然而这个蒙古兵明显慢了下来,想必也是累了,毕竟他那一身的铁甲装备,看着就沉,再加上一个弓袋、插满箭的箭壶、几面令旗和挂着的一把弯刀,更显得臃肿,跑起来老远都能听到叮铃咣铛的响。赵姝琳这时才感觉到这个蒙古兵不是来抓她的,而是来杀她的,更不敢松懈,闭着眼都要冲。跑着跑着发现蒙古兵不见了,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流,正想着这下完蛋时,河边一只正在饮水的大野猪被她惊吓住了,两眼盯着她定在那,赵姝琳看见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那野猪猛地抖动了一下顿时冲了过来,赵姝琳立即翻身爬了起来拔腿就往回跑。这野猪的两个獠牙一看就不是吃素的,只见它四腿打颤,健步如飞,轰隆隆地喘着粗气就追了过来。跑了没多久,赵姝琳就看见了那个蒙古兵,心想:“被他抓住,乖点,也许还能讲点情面,被野猪抓住可就真完了。”然而那个蒙古兵却靠在树旁一动不动,只是斜眼看着她,并没有追过来。正当赵姝琳跑近他时,蒙古兵拉弓射出了一箭,赵姝琳提前看见了他的动作顺势扑倒在地,箭从野猪头上飞了过去,结果大野猪冲着蒙古兵直奔而去,看见野猪蒙古兵大惊,一阵手忙脚乱,又射出了一箭,正中头部,只听野猪嗷嗷直叫翻滚倒地,不一会就死了。 赵姝琳趁机斜入了旁边的一颗树后,她趴在树根上,只露出一只眼偷看。原来蒙古兵不敢动的原因是他对面的一颗大树后还有一个人,那人也躲的严实,两人靠着的树上都插有箭,看情形他们正在比箭。赵姝琳歪向另一面,露出另一只眼,仔细一看,原来救星是刚才院里的那个少年,她心中一暖,希望这场比试能打跑蒙古兵。小女生的善良心理真不适合生活在战争年代,殊不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少年心里明白,必须杀死这个蒙古兵,倘若让他跑了,恐怕明天死的就不只是自己,屠村都有可能,毕竟蒙古人的残暴他也有所耳闻。此时的蒙古兵显得很老练,对着少年放一箭挪一颗树,他的目标是赵姝琳,想要先解决了她之后再回头收拾少年。少年手中还剩下两支箭,又没带刀,他很担心这样拖下去会对自己不利,他焦急的眉头紧皱、手心直冒汗,但他依然专注地观察着蒙古兵的动作,很快他就找到了蒙古兵的破绽,知道了他下一步该怎么走。于是他做好了准备,抢在他提步换位前摸准了他到下一棵树的位置,正在他移动时,少年提前放了一箭,就像射大雁一样提前射。还有两次移步蒙古兵就能来到赵姝琳面前,此时他已卸了弓,抽出短刀,恶狠狠地逼了过来。赵姝琳靠在树后急的直跺脚,她没在意到蒙古兵已提刀,不用怕他的箭了。突然身后“啊”的一声,蒙古兵闷声倒地,等他坐起来时,赵姝琳回头一看,刚好又一支箭飞来从他颈部穿喉而过,赵姝琳顿时惊跳了一下,一个都市少女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她全身发抖,瘫倒在地,把头埋在了地上。眼看着对手再没爬起来,少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顺手拔出插在树上的箭,搭在自己的弓上小跑着来到了蒙古兵的跟前,在确定他真的死了后,大喘了一口气。想来他也是后怕,若两箭不中,死的可能就是他了。他抬头看了看还趴在地上的赵姝琳,迟疑了一下,便缓缓地走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少年好奇地问,看她没反应还穿一身怪服,背了个怪包,感觉像是发现了新物种一样,于是他捡了跟长枝条想去戳她,看个究竟,但被赵姝琳猛一抬头给吓回去了。 这是赵姝琳第一次亲眼目睹男人间的生死恶斗,她看了非常难受,好在没去看那死者死亡前挣扎的面孔,否则可能会成一辈子的阴影。她很想知道死者的姓名、何方人士,不知他是否真的生性邪恶,或是什么骗得他,或迫得他离家千里迢迢到这里来,而不是在家里享受太平日子——凡此种种在她脑海一闪而过,而更多的是死亡的惊吓,使她只能蜷缩着哭泣。 少年的声音让她猛一惊醒,忙回头看他,少年也被她的这个动作惊了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枝条,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蒙古兵要追杀你?” 赵姝琳眼睛看着他,缓缓地坐了起来,抹了一下眼泪,低头思考了一下说道:“他们原是要来抓我的,可现在为什么要杀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哪里人,来此做什么?” “我叫赵姝琳,从……”从哪里来,在这里还真是不好说,她一时吱呜了起来。 “是国姓?你是宗室的人?”少年说完,一阵急切的锣鼓声从村庄方向飘进了树林,没等赵姝琳回答,他猛地站了起来,说了句“我得回去了”就跑了。 赵姝琳正要说,看他跑了也爬了起来,一旁躺着的死尸令她有些害怕,转身也朝村庄跑去了。 第九章 小村庄 3 清风徐来,村外碧绿的秧苗整片整片地闪动起来,实在壮观。若不是刚才发生的恐怖事件,凉爽的空气和这田园的风景还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赵姝琳跟在少年身后也急急忙忙地进了村,此时的村子像炸了锅一样,村民们奔走相告“死人了,蒙古兵进村了。”一个大叔看见少年悲伤地抱住他说:“午辰啊!你快回家,你娘中箭快不行了。”少年一听大惊失色,放开大叔就跑,一路跑一路止不住地流泪。赵姝琳本就跟不上他,他再这么一跑就更难追了,两条巷一过连个影都看不见了。一路上但凡看见赵姝琳的人都一脸惊愕,像发现了怪物一样。赵姝琳跑了几条巷后,来到了人群聚集地,一看正是刚才少年的家,少年在院子里正抱着一位妇人悲伤地大呼“娘啊……!”痛哭的声音让听者也悲伤。一个身材瘦小的小老头搓着双手,围着他娘俩急的团团转,脸上的表情扭捏像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双手不时地乱比划,嘴里不停的嗯嗯啊啊,说不整一句话,一看就知道有些智障,但也能感觉他很悲伤。赵姝琳抿着嘴也被气氛感染了,泪珠早已在眼帘中打转,她怀着深深的自责从人群中挤到了少年跟前,迅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少年的母亲颈部中箭,血染全身,已经断了气。赵姝琳大喘一口气瘫坐在地,捂住双眼大哭了起来,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强烈的自责。 过了好一会村民们抬来了一块板架,劝开了少年,将他母亲抬到了板架上,用粗白布一盖架在了院中央。不久村民中就议论开了,有人说看见蒙古兵是追一个小娘子的,说的人不确定地指了指赵姝琳,也有说看见少年追蒙古兵的,于是就有人问少年:“午辰是你杀了那两个蒙古兵吗?” “我杀了三个,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少年跪在他母亲身边,握着他母亲的手咬牙切齿地回道。 “那还有一个在哪?我们得找到,赶紧埋了,若被蒙古人发现,我们整个村就完了。”人群中一个长者急切地问道。 “在后村树林里。”少年看样子真不想说话,依偎着他娘的手臂静静地流着泪。 “可是——”赵姝琳想起追来的蒙古兵有四个,死了三个,应该还有一个才对。她拭了拭眼泪补充道:“追我的有四个蒙古兵,他们是一起进来的,应该还有一个。” 众人一听立马僵住了,顿时鸦雀无声。年长者小声嘀咕了一句:“快找户长”转身就走。这时就开始有人对着赵姝琳指指点点,有骂她的,有想打她的,说她是害人精,跑他们村子害人来了。不一会七八个男男女女凶神恶煞般地冲进了院子里,哭着、喊着要砍死小妖女,为亲人报仇。来人中有拿叉子的,有拿镰刀的,一个壮汉手里攥着砍柴刀看见赵姝琳就喊“是不是她”,看见众人点头,他提刀就要来砍,其他人更是紧随其后,刀叉相向。赵姝琳见状,吓得浑身直哆嗦,赶紧由跪变趴伏地求饶,以此离他们手中的刀叉尽量远点。不知是谁踢了她一脚,她下意识地赶紧护住了头,将手臂与地面摩擦了几下,忍住了疼痛大声喊道:“饶命啊,不要杀我,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都变了,因为壮汉一把将她翻了过来,这一翻着实惊吓她不轻。看着壮汉拽着自己的衣领比划着砍刀,像是在找准位置下手,赵姝琳顿感天要塌了,心想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时哭都来不及哭了,急着哀求道:“求你仁慈!”对方根本不理她,她不敢看这场景,赶紧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着:“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住手。”墙外传来一声呼喝声,这对赵姝琳来说可是救命声。可壮汉不在乎,对着墙外大喊道:“你们别管,今天我一定要宰了她,替我爹娘报仇。”赵姝琳本想有了一线生机,可喊话的人在墙外,而这壮汉已举刀向下,救也来不及了。正当认命,少年托住了向下的刀并说:“骆三哥,还是交给耆长(乡里负责逐捕盗贼的头)吧”壮汉挣脱了几下,少年没松手,同样是受害人,说的话自然有人听的进去,这个壮汉狠狠地瞪了一下赵姝琳后,愤怒地扔了刀,夺门而走,其他人也愤愤而去。赵姝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嚎啕大哭了起来,害怕地蜷缩成了一团。 耆长带着两个弓手进了门,指着赵姝琳说:“是这个小娘子引来的蒙古人吗?”围观的众人附和道“就是她”耆长示意一名弓手带走,赵姝琳被托了起来,带走时还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少年。等到赵姝琳被带走后,耆长走到少年跟前对他说:“刚才有人来说,你杀死了三个蒙古兵,还跑了一个,他们回头肯定要来问罪,我不得不把你抓起来交给他们,不然整个村子都要遭殃,你娘死了,我也很同情,可我得为村庄着想,跟我们走吧。放心!会有人帮你娘抬到理事堂。”说完弓手架起少年,少年死死地拽着母亲的手不放,说:“我要自己抬。”耆长点头同意,此时又一个少年冲进了院子,看见午辰急忙问:“怎么了?”午辰忙回:“佳禾帮我。”佳禾看着院中躺着的尸体心里明白了几分,会意地点了一下头。 赵姝琳被带到了一处嘈杂的大院内,院内聚满了人,说话声、哭声、吵闹声乱成一片,地上还有五具尸体被粗白布掩盖,周围围着哭泣的亲人,旁边还有几个受伤的人正在接受一个郎中的处理。看到赵姝琳被押解进来,众人无不投来仇恨的目光,有人还跃跃欲试,想跳上来踹她,被堂门口站着的中年人劝阻,那人身穿对襟长褂,内有交领底衫,头戴高帽,一看就是这里德高望重的乡绅。赵姝琳心里暗自祷告:“刚逃狼穴,又入虎穴,看来今天能不能活命全看菩萨保佑了。”看着周围都能把她吃了的眼神,她也不敢与他们对视,畏畏缩缩地来到了一群乡绅面前,为首的问道:“我是这里的户长,小娘子从何而来,姓甚名谁,来此作甚?” 此时赵姝琳也不想胡诌乱侃。为了对号入座说出还算说的过去的来历。“我从杭州——哦不,是临安来的,我叫赵姝琳。” “那蒙古兵为何要追杀你,你又是何来历?”旁边一个乡绅接话道。 “我也不知道,恐怕是把我当成皇室中的人了吧!” “那你是吗?”又一个乡绅问。 “不是。”赵姝琳摇摇头。 “那你这身奇怪服饰又是怎么回事?”户长问。 赵姝琳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想了片刻说:“是我自己制作的,为了穿起来方便。” 轰隆隆一阵嘈杂声,又一群人挤了进来,为首的是刚才的耆长,身后的午辰悲伤地抬着他母亲的尸体和其他三个抬板的人一起走了进来,众人尾随其后。午辰将她母亲的尸体放到了其他五具尸体旁,排成一列,顺手将被风吹起的粗白布边角重又盖好,被耆长带到了户长面前。经过一番安慰和问话,得知来龙去脉后,户长要求耆长将二人关押起来,等到蒙古人来了之后再做打算。二人被关进了严实的空谷仓里,除了大门仓库内没有任何可以逃出去的出口,门口又有四个人把手,简直插翅难飞。 外面虽然艳阳高照,可仓库内却昏暗阴凉。惊魂方定的赵姝琳虽然不情愿被关,但比起外面要杀人的村民,这里好歹让人安心些,至少暂时小命得保。看着缩在墙角的少年,赵姝琳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后,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句:“谢谢你刚才救我,我一定会报答的。”说完看了看少年,但他没反应。沉默了一会后又鼓足勇气说:“嗯……,嗯……我叫赵姝琳,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在期待了很长时间后,少年终于说了句让她闭嘴的话“我真希望从未见过你,那样我娘就不会死了,现在也许正叫我回家吃饭呢。”说完又抱着头蹲在那黯然神伤地哭了起来。赵姝琳听后,心里不是滋味,本不想害人,可人却因她而死,想着自己带给别人那么重的痛苦,眼泪就不经意间流了下来,那份委屈无法释怀,哭累了时赵姝琳依靠着墙角就睡着了。 第十章 小村庄 4 户长、耆长和宗族的大家长们此时正在讨论如何应对蒙古人,蒙古人死了三人,他们死了六人,希望就此抵消,甚至大家在想只要能保住村庄,蒙古人开出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用钱能解决那更好,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先交出赵姝琳和午辰看蒙古人愿不愿意平息这件事,若不够再等他们开条件。等待是最难熬的,此时的天下人都知道蒙古人凶残,经常干屠城的事,整个村庄人心惶惶,乡绅们都聚到理事堂焦急地等消息。 别看杨午辰的叔叔有些智障,头脑有时还是懂点事的,特别对危机啊、死人啊这些事心里可清楚了。他和午辰的发小佳禾听到了大家长们的对话,佳禾心里明白午辰杀了蒙古兵,把午辰交出去,蒙古人铁定会杀死他。佳禾心里不好受,把事情的严重性讲给了午辰的叔叔听,并说午辰会死。午辰的叔叔听到了午辰要死,可不干了,虽然有些智障,但还懂午辰是他杨家独苗不能有事,这是他嫂子(午辰的娘)经常唠叨的效果。他张牙舞爪地要找大家长们拼命,幸亏被佳禾拦住了,佳禾说有个计划,要他和自己一起去救午辰,午辰的叔叔虽然不懂,但拼命地点头愿意听佳禾的话。于是佳禾准备了些武器,但并没有硬碰硬直接去仓库,他准备等看守提人出来时在路上撂倒他们,趁机放走午辰,也只有这一种办法了。不过他还一直担心着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们不提人,而是蒙古人直接来找人那就麻烦了。想来想去,他只有祈祷老天爷能如他所愿。 傍晚,蒙古人真的来了,百八十骑扬尘而来,为首的正是常州城里的大胡子将军,他趾高气昂地立在马上,身后还有十多个汉人,蒙古人说话汉人翻译。户长、耆长与各大家长无不毕恭毕敬立于村口相迎,蒙古人不多废话,要求直接交人,否则杀光全村。众人听了无不胆战心惊,忙命耆长提人过来,一人迅速飞奔回了村子传话。蒙古人中一个汉人对着大胡子将军说了什么,大胡子点头后,他带着其他的汉人和十来个蒙古兵要耆长带路亲自提人,随后户长他们恭恭敬敬地把其他蒙古人也迎了进去。 佳禾和午辰的叔叔正在焦急等待时,看到有人来传话说要提人去村口,佳禾心中大喜。于是将木棒塞到午辰叔叔的手里再三嘱咐他,“等一会人出来了,照着穿灰衣服的人就打,打晕为止,听到了吗?”午辰的叔叔傻愣愣地直点头,死死地攥着木棒。佳禾没想午辰的叔叔能帮多大忙,主要还是看自己,只是多个人添乱吸引注意,成功就大些。无论看守是四个还是六个,他想着先打蒙两个,剩下的再和午辰联手慢慢对付。看见有人从仓库巷内出来,佳禾提了提面罩,攥着木棒严阵以待。 赵姝琳在睡梦中被一阵锁链声吵醒,她看了看午辰,模糊中还能看出他在墙角坐着,此时她感觉好饿。门被打开了,她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结果两人被双手反绑着带了出去。刚一出巷子,两个蒙面人从后面冲了过来,身后的两个看守瞬间被打倒在地,前面两个正要拉弓上箭,杨午辰飞脚上前,一脚一个踹倒在地,佳禾迅速上前就是两棒,前面两个也被打昏过去,传话的人吓得拔腿就跑,午辰的叔叔还在打着后面昏过去的人。佳禾迅速掏出匕首,割断了绳子,告诉午辰说:“你快走,他们要把你交出去,你杀了三个蒙古兵,蒙古人哪能饶你,赶紧逃吧,逃的越远越好,希望我们兄弟还有见面的时候!”午辰松绑后牢牢地抱着佳禾说:“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带面罩了,他们肯定不认识我。” “我怕蒙古人对你们不利,跟我一起走吧。” “我不能走,我还有家人呢!在说了蒙古人还能把我们都杀了吗?” 午辰发现后面还在打人的是他的叔叔,忙上前阻止说:“叔,你怎么也来了?” “放心,以后我会照顾你叔的,赶紧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姝琳看着他们说的火热,并没有帮她松绑的意思,忙上前问:“能不能帮我也放了?” “不行,还指着你消蒙古人的气呢,怎么能放了你。”佳禾不客气地说道。 赵姝琳一听没有指望了,就低头退到了一旁,想到又要落入蒙古人的手里,心情非常低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走运。 正说话间,前面跑掉的传话人领着一帮人冲了过来。 “是蒙古兵,快跑!”赵姝琳喊道,她领头朝旁边巷子跑了起来,佳禾拉着午辰和他叔紧随其后。蒙古兵还真是快,还没出巷子就被追上了,午辰和佳禾回头就是一顿乱舞,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被木棒打的嗷嗷直叫。赵姝琳可管不着了,一个劲地拼命往前跑。午辰和佳禾边退边打在宽阔处被围住了,混战中午辰的叔叔拼命护着午辰,最终丧命在蒙古人刀下,午辰永远都忘不了他叔叔临死时嘴里不停说的话“午辰是独苗,不能死,午辰是独苗,不能死……”午辰从蒙古兵手里抢了一把刀,他发疯似的不停地砍、不停地砍,三四个蒙古兵倒在了他的刀下,他的手臂也被砍伤了。此时佳禾被五六个蒙古兵围住,因体力不支被乱刀砍倒,最后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狂喊了一句“快跑。”然后倒在了血泊里。午辰看到佳禾倒了,心痛如刀绞,怒吼一声,声震四方。赵姝琳被怒吼震慑住了,她猛一回头,看着村庄的方向,心想自己是逃出来了,可别人却因自己深陷险地生死不明,顿时觉得自己好无耻,可回去又无能为力,难不成真要自己充高尚,把命交出去。她愣在了原地好一会,突然一个人影从村庄里冲了出来,昏暗中她认出了是午辰,看着他筋疲力尽的东倒西歪,像是受伤不轻。赵姝琳想去扶他,发现自己依然被反绑着,不知如何是好,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过去了。午辰倒在了一旁,刚一看到她还很警觉。赵姝琳上前扭了一下手臂说:“你先帮我解开。”午辰因疲惫连伤心都顾不上了,看到她本就来气,再听了她刚说的话,片面地以为她是只顾方便自己逃命,要来松绑,气的真想提刀砍了她,可又怕浪费力气,索性不理她爬起来就走,赵姝琳只得反绑着跟在他后面。此时村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几十座房屋接连烧了起来,村内喊杀声、呼救声不断。午辰回头看着火光中的村子,往回走了几步,自知没了力气,于是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很快呼救声就消失了,蒙古人举着火把跃出了村庄向四周搜寻过来。午辰猛一起身,差点撞上了身后的赵姝琳,赵姝琳急往后退了两步,午辰气愤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她低头避开了他犀利的眼神,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外逃。 第十一章 逃亡 1 赵姝琳在村庄逃跑时听到救他们的人喊少年名字才知道他叫什么,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姓氏。她被绑着双手本就不好走,一路跟着杨午辰尽走小道田埂,不走平缓的大道,好几次看见杨午辰踩进了水田里,她想上去搀扶,可没有手,也因此自己几次差点踩进水田里。 月亮如镰刀一般高高挂在了西边天,月下的田野静谧而寒凉,比城市至少低个两三度。听着杨午辰大口的喘气,血染后背,走走停停,赵姝琳料定他已虚弱无力,便上前说道:“你帮我打开绳子,我扶你好不好。”杨午辰虚弱地看了她一眼,他连恨她的力气都没有了,想了一会后,抓住赵姝琳的手,用刀割断了她的绳子。赵姝琳顿觉舒服了好多,立马上前将杨午辰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架着他往前走,这一架可把她累的够呛,大半天没吃东西本身就有些气弱,杨午辰的重心一移过来,顿时有些挺不住了,不过她还是咬紧了牙,颤颤巍巍地扶他走了好几里地,最后在一户农家前,终因体力不支,两人都倒了下来。此时杨午辰可能失血过多,有些迷迷糊糊,嘴里正说着些胡话。 赵姝琳躺在地上喘匀气之后,迅速爬了起来去拍门,这恐怕是她从小到大最累的一次了。她的双手、衣服上沾满了鲜血,每拍一次门都能留下一个血手印,鲜血的凝结也使她感觉双手有些粘腻,这令她多少有些害怕。 房内传来一声问话:“是谁在敲门?” 赵姝琳急促地接道:“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邻村的,有人受了伤,麻烦你们救救他好吗?” 屋内亮起了灯光,门被拉开了,一对老夫妇走了出来。赵姝琳指着地上躺着的杨午辰说:“求你们救救他。”老伯看后立马叫老伴去打水,喊着赵姝琳搭手将杨午辰拖进了屋内,回头老伯进了里屋拿出来一个小包,叫赵姝琳把杨午辰的衣服脱下来。在昏黄的油灯下,杨午辰的伤口让赵姝琳浑身发麻,凝固的血块在伤口处因动弹而又被撕裂,鲜血从缝隙中慢慢渗出。她咬着牙将杨午辰扶坐了起来,数了下,共五处刀伤,后背最严重,又深又长。老伯说:“创伤药不够,这伤口要请大夫才行,你们可有问诊的钱财?”赵姝琳一听无奈地摇摇头。 “那不管了,先敷上再说吧。”老伯说着将杨午辰的胳膊、大腿上的四处伤洗净后全涂上了创伤药,再用家里的碎布一裹,算是完事了,唯独留下了最严重的后背伤口没处理,说是创伤药用完了。这可让赵姝琳犯难了,“这可怎么办呀?”老伯二话没说走了出去,正在赵姝琳看着杨午辰的伤口难过时,她想到了自己的包,她妈妈可为她准备了不少药品。她迅速从后背取下了包,杨午辰坐着失去了支撑,摇摇晃晃,她又将他翻过来让他趴在了地上。老大娘看着赵姝琳翻着背包,一脸的奇怪,可能是她性格内向,平时又不爱说话,看着赵姝琳的奇怪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温柔、慈祥地盯着她看。赵姝琳在装满了蚕豆的包里翻找着几盒药品,有不少蚕豆顺着背包上被箭扎破的口子掉了出来,赵姝琳看着它们咽了几次口水,借着昏黄的灯光,她找到了一盒“阿莫西林胶囊”。她把包扔到一边站起来就找水,看桌上没有,对着老大娘说:“大娘,能给我一碗热水吗?”“好,好”老大娘答应着转身就去了外面的厨房,很快热水就来了,她扶起了杨午辰掰出了三颗往他嘴里放,杨午辰咽不下,胶囊粘在了他的舌头上,赵姝琳又将胶囊从他嘴里取出,掰开胶囊放在碗里融化后,又往他嘴里灌,累了半天喂他喝下后,终于松了口气。把杨午辰放下后,看着伤口发愣的赵姝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等老伯回来,她想着要是老伯也没有办法,就把消炎药掰开,撒在他的伤口上。赵姝琳拿起旁边的毛巾一边清理杨午辰身上的血块,一边焦急地等着老伯,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着她已经很饿了。 终于等到老伯回来了,他还带来了三个人,两个老夫妇,一个小妇人。老伯走进门急忙地打开了小包说:“幸亏李大哥家还有点药,我还找来了桑皮线正好可以缝合伤口,要是能有药膏就更好了。”老伯让大娘拿了一根针来,将伤口粗糙地缝合了起来,赵姝琳看着全身起鸡皮疙瘩,然后老伯又熟练地敷上了药粉后,找了个大长布把伤口包裹了起来。直到这时赵姝琳算是真正松了口气,这要是让她自己处理,不仅无法缝合伤口,裹伤口的布都没法找。老大娘找来了一件衣服,让老伯帮杨午辰换上,并在几袋装满稻谷的麻袋上铺了一床棉被,老伯指使众人联手将杨午辰抬了上去,这时杨午辰已经昏睡过去。赵姝琳松了一口气后,连忙对着老夫妇表示感谢:“太感谢你们了,谢谢!谢谢!”老伯摇着手笑嘻嘻地表示:“不必客气,这孩子伤成这样,我们看到了哪能不救。”“你们不是邻村的吧?你这身服饰看起来不像我们宋人。”老伯终于忍不住问起了她的服饰,他早就奇怪了,只是忙的没时间问。“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嗯……,我们的确是宋人,别在意我穿的衣服,这是我自己制作的。”赵姝琳解释的时候摸到了口袋里的一根黄瓜,她就赶紧仔细地又搜了搜,发现就剩一根了。“嗯……,他是你们邻村的,刚刚村子被蒙古兵给烧了,我们是逃出来的。”说着拿起黄瓜就吃了起来。听到蒙古兵,众人一愣,老伯担心地问:“蒙古兵干么要烧村子啊?”说完回头对着其他人说:“会不会烧到我们这里来啊。”赵姝琳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实情。来的小妇人慌张了起来,嚷道:“我去告知户长。”说完夺门而出。赵姝琳一听,心想:“坏了,若他们知道后不让自己走,通知了蒙古人怎么办。”慌忙出门叫住了小妇人,恳求她不要说出自己的事情,小妇人虽然答应了,但别人一问她从哪知道的,她就全说出来了。 老大娘心细,看出了赵姝琳没吃饭,从厨房里拿出了两个冷粽子给她,她接过后连连点头表示感谢。因为吃的太快粽子粘的实在是咽不下,幸亏老大娘又递给了她一碗热水,不然真把她难受死了。老大娘看着赵姝琳狼吞虎咽吃完后还在舔粽叶上的饭粒,慈祥地说道:“没吃饱吧,我去煮点米饭,你再等等。”赵姝琳感激的都要落泪了,但她一想,杨午辰也没吃,现在还受着伤,醒了后,应该给他吃点稀饭,忙又追问老大娘能不能烧成稀饭,老大娘满口答应着,随后她又向老大娘再要一碗热水时,老大娘直接领着她来到厨房要她自己舀,而老大娘去忙着淘米煮粥了。来到厨房,赵姝琳乍一看到土灶台感觉很稀奇,可看了一圈都没看见热水瓶,她翻找着旁边的坛坛罐罐,竟是些干货和腌制的东西。她不得不求助大娘,问道:“大娘我找不到,热水在哪里?”“不是在这么,你这孩子,没见过灶台吗?”大娘指着灶台中间的一口小锅笑说。赵姝琳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打开小锅盖一看,里面很深,能感到水是热的。她拿起旁边的水瓢舀了一碗,喝了一口,想想趁着水热又把自己的水壶也装满了,并把背包里的蚕豆全倒了出来,摆放在厨房里的一个大碗里,想着等一会请大娘帮她炒炒。老大娘将淘好的米放进了旁边的大锅里,又往这个热水的小锅里填了几瓢冷水,然后就用烛火点起柴草烧了起来。灶台上一共有三口锅,两个大锅一看就是一个烧饭一个烧菜的,而烧水的小锅真是可爱,赵姝琳看着奇妙就问老大娘:“大娘,这个小锅是专门用来烧水的吗?”“你没见过?”大娘反问。“没有。”“也不完全烧水,冬天可以用来留住温,盖的好的话,第二天都是热的。”“这么神奇!”“它不像大锅,底下是空的,一会就凉了,这个小锅周围被泥浆包裹,不容易凉。”这么一说赵姝琳一下子就懂了,她对这个灶台突然来了兴趣,因为她想到自己要是暂时回不了现代,得在这里学会烧饭吃,不然可能会被不懂烧吃的而饿死。她走到老大娘身边,请她教授烧锅的秘诀,老大娘很开心地让她坐到了锅洞后面的小凳上,指点她如何生火,没生过火的赵姝琳几次差点把火烧出来烧到自己,最后终于在老大娘的慢慢指导下掌控住了。就在她们一边烧柴草一边聊天的空当,赵姝琳竟然发现了煤块,惊奇的不得了,忙问:“你们都用上煤了?” 老大娘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煤是什么。 “就是这个。”赵姝琳拿起煤块晃了晃说。 “你说的是石炭吧。你拿的叫石炭,它不叫煤。” “石炭,也对啊。”赵姝琳感觉有趣地点点头。 “石炭价贵,家中只剩这几块,平日也只会用来宴客温酒食。”老大娘解释说。 赵姝琳“哦”了一下后,感叹真奇妙,颠覆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为古代只有木炭烧,没想到煤已普遍使用。烧了好长一会后,大娘跟赵姝琳说:“可以了,让柴草自己烧尽吧,粥还要焖一会才会香浓。”此时外面那个去通知户长的小妇人已经回来了,并带来了四五个壮汉,有两个人手上还拎着担架。他们与老伯说了几句话后,便进了屋,老伯从厨房叫来了赵姝琳,并告诉她,户长要见他们,这些人是带他们走的。一伙人不由分说地七手八脚将杨午辰抬上了担架,领着一脸担忧的赵姝琳进了村里。 第十二章 逃亡 2 她们一行人来到了和上个村差不多的议事堂,户长和几个乡绅早已焦虑地等在了那。这个村庄要比杨午辰的村庄大很多,本有里正这样朝廷任命的村官,但早因沦陷跑了。户长见到他们指着赵姝琳劈头就问:“蒙古人为何要烧村子?”赵姝琳灰头土脸的不知所措。几乎在同一时间,有个壮汉跑来说:“不好了,户长,蒙古人来了。”只见户长腿一软,颤抖道:“来了多少人?”“看样子有十来个人,已经到了村口。”“告诉其他人,别动手,要以礼相待,把他们迎进来。”壮汉得了命又跑了出去。赵姝琳的心急促地跳动了起来,心想:“此时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她忙转身拍打着杨午辰的脸喊道:“快醒醒,快醒醒……,”打了好几下之后,杨午辰被拍醒了。赵姝琳扶着迷糊的杨午辰想走,户长忙叫人拦住了他们。“不许走,事情还没清楚,你们不能走。”赵姝琳慌忙放下了杨午辰转身对着户长鞠躬央求道:“大户长,我们是刚从邻村逃出来的,不能被蒙古人发现,不然小命不保,还请大户长放了我们吧。” 户长一脸严肃地拒绝道:“那就更不能放你们走了,倘若蒙古人找我们要人,我们又交不出,那不让我们村遭难了吗!” 赵姝琳冥思苦想,想找一个能感动户长的点子,可是短时间想不出来,突然她明白一件事,大家都是怕被牵连遭无妄之灾。于是她对着大户长说:“那!你又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又不知道蒙古人来干什么,这不就是了,你放了我们,蒙古人来问你,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就没办法停留,很快就会走的,这样你们也就安全了。” “那倘若他们知道你们在这,非要让我们交人怎么办?” “不会的,他们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你们可以说,我们走了,让他们去追不就行了。” “那我就先按你说的做,但你们得留下,若蒙古人不信,非要我们交出你们,最起码我们还有人给他。”大户长露出些狡猾的嘴脸。 “那更不行了,这样你不是骗他吗,那会更糟的。”赵姝琳有些急了。 “不然,我就把你们直接交出去,把你们全都打发走。”户长也急了。 赵姝琳深吸了一口气,忙给户长深鞠了一躬说:“大户长,你怎么知道前边的村子不是因为知道了我们的事而被烧掉的,难道你想拿你的全村人的性命打一次赌吗?”看着户长有些犹豫,她又补充道:“放了我们吧,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走了,祸端也就走了。即使他们知道我们来过,你也可以指出我们逃跑的方向,让他们追,只要他们不留在你们村庄,你们不就安全了吗!”说完她双手合十紧盯着户长的反应,满脸的焦急期待。 “为了大家的安全,在场的人一定要谨记,没见过这两个人。”户长喊道,随后摆摆手说了句:“快走吧!”转了过去。 赵姝琳扶着有些清醒的杨午辰,对着所有人连鞠了几躬后,迅速走了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拿着杨午辰带来的刀,门外有个人看杨午辰走路不便,从旁边的木板堆中抽了一根木棒递给了他,赵姝琳心里一暖,不是所有人都是无情的,连忙对他鞠躬,并问了另一条出村的路,匆匆别过。 赵姝琳和杨午辰刚一出村,蒙古人就踏进了议事堂。由于事前来的路上,蒙古翻译从村民了解到一男一女刚到村子,男的受了重伤,女的身穿怪服,蒙古人猜到是要找的人,立马冲到了议事堂。询问时户长狡辩说没见过,蒙古人一怒,砍死了户长,烧了议事堂,当场的村民吓得全说了出来,蒙古人无心理会剩下的人,慌忙追了出去。赵姝琳回头发现他们出村的路追出了十几个火把,村中议事堂的位置冒起了大火,知道不妙,慌不择路地赶紧扶着杨午辰朝有隐蔽的地方躲,可真是气人,一马平川的田野没看到一处遮挡物。幸亏马儿也不善于在田间小道奔跑,十几个火把扭扭捏捏地一会儿跑一会儿停的,遇到小田埂就走不好了。赵姝琳发现他们的弱点后,转了方向,专挑小田埂走,不过这样也让她受了不少罪,好几次踩进水田里,不仅鞋子湿了,泥浆钻进鞋里还经常打滑,好几次差点崴脚,就这样终于甩掉了追兵。来到一堆小山包处他们停了下来,赵姝琳累的实在走不动了,远远地趴在地上看着来的方向,那些蒙古人下了马举着火把在远处分成了三队越追越远了,看来赵姝琳跑对了方向,没有一个朝他们这边来,不然这月下一马平川的,很容易就被发现。 看着火把都消失了后,时间也快到了午夜,大月牙渐渐地下了山。赵姝琳选了个干爽的地方,将杨午辰平躺着,用自己的背包做他的枕头,杨午辰看起来很虚弱,全身发热,老大娘给他换上的衣服又染湿了,赵姝琳知道不能再移动他了,失血太多的杨午辰趴下的那一刻就昏睡了过去。 野外生活并不容易,不仅要防寒,更得防蚊虫蛇蚁。在这漆黑的夜晚,看着周围的小山包,赵姝琳感到阴森恐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强忍着莫名的害怕,摸到了杨午辰浑身发抖,不得不把她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半夜空气有些凉,她也只能忍受着,要说寒气还能忍的话,蚊子确是忍不了得,一整夜赵姝琳就忙着对付蚊子了,这也让她缓解了不少恐惧,她怕蚊子咬杨午辰,从包里掏出后备的t恤衫在杨午辰身上弹了一夜,时不时的还要摸他的额头,关心一下体温。凌晨,也不知什么时候蚊子没了,虫叫也停止了,赵姝琳迷瞪的双眼终于控制不住,挤上自己的背包两人头靠头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空气温热了起来,鸟儿在田间飞来飞去,绿油油的秧苗正茁壮成长,这个时候田间除了灌水,几乎不需要看管,所以快到中午都看不到几个人。今天的太阳有些烈,赵姝琳虽感到脸上发烫,但腿脚处却感到一丝滑动的冰凉,这很奇怪,她从她妈妈给她准备的美食中突然惊醒,醒来后不敢相信地看了一下四周,在证实还是古代时又沮丧地低下了头,突然发现一条蛇正在她腿脚处竖起了头看着她,她头皮一麻,尖叫了起来,双腿一动弹将蛇弹开了,她迅速爬起来从小山包上的新树折了根树枝追着就打。 “别打了,那是水蛇,没毒的。”杨午辰被她的尖叫声吵醒,他感觉全身麻木肿胀没什么力气,每个伤口木肿肿发痒,一动就疼。他拿开了赵姝琳的外套,坐了起来,看到旁边的土包,有气无力地低头问道:“昨晚我们就在这留宿了一夜?” “是的。”赵姝琳蹲下来回道,同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忙说:“还好不太烫”杨午辰厌烦地甩了一下头,赵姝琳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你一个女子也敢在坟地里过夜,还真是看不出来。” 赵姝琳一听顿时傻了眼了,忙站起来拍拍全身,亏好是大白天听到,要是在晚上还不惊出一身冷汗。然而她头一晕没站稳倒坐了下来,起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头有点闷重,还以为是起猛了导致的。看着杨午辰爬起来拄着木棒走了,她晃了晃脑袋也爬了起来,拿起外套和背包,并把大刀也带上跟了过去。 午辰看她跟了过来,回头呵斥道:“好了,就到这吧,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扭头就走。就这样赵姝琳在原地傻愣了半天,看着远去的杨午辰,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又追了过去。等追到了跟前,还没等他回头呵斥,赵姝琳抢先说道:“我告诉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可能会发炎,还会得破伤风,你现在还发着烧呢,不信你摸摸自己的额头,我这有药,能消炎,能退烧,你要是让我跟着你,我还可以照顾你。”说着掏出“阿莫西林胶囊”给他看。 杨午辰看着她手上的药盒,一脸的不解:“你手中的是何物?”话一出赵姝琳知他不明白,忙解释说:“这是我家乡用来治疗发炎得药,就是防止伤口溃烂。我昨晚就给你吃了三颗,等一会我们找点吃的后,我再给你吃两粒,直到吃完它,你就好了。”看着她一脸认真样,杨午辰半信半疑拒绝道:“我不需要你的药,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赵姝琳看他扭头就走,知道他心里依然有怨气,说道:“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需要有人陪在你身边照顾你,要不这样吧你先让我跟着你,等你伤好了再赶我走好不好?” 杨午辰犹豫了一下,悲伤地说:“你害的我还不够,还要跟着我,你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我的吗?” “不是的!发生这些事,我也不想,你救过我的命,我只想报答一下,让你身体快点好起来,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赵姝琳心里内疚道。 杨午辰气的发抖,但想想自己的身体,实在虚弱的不行,一时也没了力气抱怨,有气无力说道:“那好,等我好一点,你我各走各的,永不相见。我也不白吃你的药,你可有去处?” “没有,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我就孤单一个人。” “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认识路,你带我走出这里,甩掉蒙古兵,能到一个城市就行。” “好,那就到常州。”说完就要转身。 赵姝琳连忙说:“不行,常州不行,到无锡吧。” “为何?” “常州在打仗。”赵姝琳其实是怕到常州有人要杀她,所以决定绕开常州,去下一个城市,等常州太平了再返回来找找有没有回家的办法,无锡就是一个好去处。 “那就这么说,一到无锡我们就各走各的。”杨午辰决绝地说。 第十三章 逃亡 3 正当午后最热时,他两来到了小树林里,只要过了这个小树林,就能看到一处县城。赵姝琳此时肚子饿的咕咕之叫,不仅头发沉,腿也打软。不禁在遗憾大娘家烧的粥,连一口都没吃上。赵姝琳透过头顶的树叶缝隙望向天空,云层像波浪一样排开来,转瞬即逝,忽然一道绿光闪过,赵姝琳一下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当她醒来时正在太阳底下晒着,刺眼的阳光使她眼睛迷离睁不开,她缓缓地适应后,睁开眼躺着不想起来,她就这样软软地看着天空好一会,直到杨午辰提醒她道:“不打算起来吗?你可能感染风寒了,到前面县城去找个郎中看看吧。”杨午辰说着摸了摸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拿起刀看了看,说:“快起来,再不走,饿也饿死了。” 赵姝琳忽然想到自己包里还有点饼干,缓缓的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掏出三小包饼干说:“我这还有吃的,我家乡的。”塞了两包给杨午辰,然后自己打开一包吃了起来,杨午辰学着赵姝琳打开,由于用力过大,撕的满地都是,赵姝琳递给了她的那包,杨午辰没要。她又帮他把第二包撕开,但也不浪费地上的碎饼干捡着就吃。杨午辰咽不下去,赵姝琳打开水杯,倒了一杯盖水给他,两人喝了半杯。剩下的半杯水,吃完饼干后,她告诉杨午辰自己有治风寒的药不用看大夫,说着吃了两粒感冒药,又给杨午辰吃了两粒消炎药,全喝完了。 要说穿越什么最难受,恐怕就是没房,没吃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因为古代自有一套社会制度,不是一个现代人想象的那么简单,跑到古代就能充大爷,要什么有什么。人们受到世俗的约束,并且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很多事情你是碰不得的,弄不好会被当成异类,人头落地都有可能。再说古人不是傻子,你说什么他就信,人都是为了利益的,你妨碍了他,他也会不客气的对付你,不要以为卖弄几下小聪明就觉得你是人中龙凤,也许别人只是把你当耍杂技的,图一时新鲜,等到时间一长,黔驴技穷,你是什么就还是什么了,封建的那套体制就会将你打入底层。引领时代不是吹牛皮,知道的东西多,不代表你有本事,熟悉现代事物的赵姝琳来到古代,连根火柴都造不出来,充其量就是了解现代社会的古人。 虚弱的两个人始终不敢去走平坦的官道,他们沿着田野小路来到了县城,杨午辰想找个地方将刀变卖换点钱,以备旅途之资,可是整个县城没人敢要,战乱年代,人人都想躲的远远的,看他拿的可是蒙古人的战刀,没人想找麻烦,这里没有不要命的。无奈中,路过了一家肯救济他们的好心人,南宋人已经注重一日三餐了,他们正好在中午赶上了一户人家吃饭,那户人家还算客气,给了他们点吃的、喝的,仅此而已。借用他家人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租税有重,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能给的就这些了。”他俩一路活像个要饭的一样,走一路要一路。遇到好心的多施舍点,便积存了起来好走长路,可是呢,熟食在炎热的天气里又极易变质,第二天就不能吃了。身无分文的他们也是无奈,赵姝琳更是一脸的委屈,越走越想哭。现在的处境和家里的温暖真是一个地狱一个天堂,也许是药物的作用,她不仅浑身发热,腿也像失去了支撑,轻飘飘、软绵绵的,出来县城走了十多里路,尽没有一户人家,腿脚实在走不动路了,当晚就在常州外围一处倒塌的民宿中,俩人商量着露宿了一晚,各自找了块木板睡下。 此时的常州城坚壁四野,城外没有一户人家,这是守城将领惯用的伎俩,为的是不让敌军有长久攻城的物资。 还好天气渐渐变热,夜晚的寒凉一天天减少,就是蚊子太可恶。本身两人就发热不止,浑身难受,蚊子的叮咬更是让人不胜其烦,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的麻木了,月还未落山人已经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两人都有些浮肿,眼袋更突出,不仅是病的,还有蚊子叮咬的痕迹。起来后杨午辰提着刀说:“我们去城内一趟。”赵姝琳揉揉惺忪的眼睛,懒懒的表示不去。杨午辰气的甩下了一句“那你就在这等着吧”进了城。在等待的过程中,赵姝琳拿出昨日别人给的馍馍,也没闻出淡淡的馊味来,将就着吃了两口,又厌烦地放下了,然后吃了两粒感冒药后,倒下又睡着了。 中午时分,杨午辰回来推醒了她,看着她懒洋洋不想动,知道她病的不轻。“我带你到城内去看大夫吧,现在常州在我们宋人手里,很安全。” 赵姝琳听了摇摇头说:“我不去,我自己有药,你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吧。”说完强忍着难受站了起来。杨午辰真是无法理解她,但他并没有问她原因,怕也是懒得问。赵姝琳爬起来后看着杨午辰身上挂着的大包小包,又好奇地问道:“你把刀换成了这些东西吗?” “东西?”杨午辰奇怪地反问。 赵姝琳也懒得解释,指着包袱就问“这些都是拿刀换的?” “刀被一个军爷收了,军爷人好,给了些纸币会子和铜钱。我拿去买了些干粮,够吃好几天的,还买了个水袋,水已经装满了,回来前又去了药铺在伤口上重新贴了药膏,现在还剩几十文铜钱。” “那我们现在走吧。”说着两人绕着常州城,顺着运河方向往无锡而去。 这一走,两人走走停停共走了一个星期左右,前期由于两人都生着病走的很慢,待渐渐康复后,两人很快就靠近了无锡县,可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连下了三天,耽误了他们的行程。他们在一座荒废的草屋里困了三天,说来也是痛苦不堪,已经十来天没好好洗头洗澡的赵姝琳随着身体的康复皮肤越来越难受,每天都在不停地挠痒。第二次购买的干粮因为潮湿也开始变味了,再不出去就得饿肚子了,幸亏第四天雨停了,太阳出来了,空气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格外清新,赵姝琳冲出茅屋,看着远处清晰的天空心情特别爽朗,可没过几分钟,她又忙着挠抓了起来。杨午辰收拾好东西后也走了出来,这时候他已经不需要拐棍。路有些泥烂,杨午辰赤着脚拎着布鞋先走了,赵姝琳看看路又看看鞋,也学他脱了鞋光着脚跟去了。走了好一段路程,当两人来到田间水渠时,发现浅水区水下有鱼,杨午辰二话没说就下去抓鱼去了。赵姝琳本就赤脚踩泥,越踩越开心,也许就是这样习惯了,她没有胆怯,看到有鱼,也试着下了河。可没想到河泥很深,没过膝盖,但没阻挡住她的热情。人和自然的接触,总是充满着难以言说的愉悦。水里的鱼极其滑溜,赵姝琳怎么也抓不住,看着杨午辰默默地抓了好几条,准备上岸,她不想一点收获都没有,一直等到一条大鲫鱼正好游到她腿间,她看好机会,双手轻轻地捧住了它,可是迟迟不敢下手,因为鱼的力气也很大,再加上鱼身很滑,一抓就跑了。杨午辰看她呆了半天就说:“掐它的鱼头、鱼尾”。赵姝琳没有动,但她听进去了,她不紧不慢地双腿下蹲准备前后左右包围这条鱼,杨午辰看着她的样子在岸上暗笑,没想到这招有效,在身体快贴到水面时,她一用力在鱼动之前将它捂到了自己的胸前,那鱼一阵翻腾没能跑掉,最后乖乖服软了,赵姝琳一手掐着鱼头,一手掐着鱼尾,高高举起,对着杨午辰炫耀。突然那鱼像是找到了机会,一个摆尾,从赵姝琳手中窜了出来,落进了水里,还溅了她一脸的水。赵姝琳“啊”的一声,极其泄气,没心情再抓了,再加上刚才已用了全部力气,她洗了洗就上了岸。正在他两准备怎么吃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缺陷,没有火。杨午辰只好拾起地上的鱼,用枝条穿过鱼鳃挂成一串,希望走到一户人家,借火来烤。 然而在一处村外,两人碰到了一个卖货郎,那人中年模样,胡须杂长,肩挑杂货担,每个担子足有一人高,不堪重负的卖货郎被压的弯腰驼背。赵姝琳看到他,立马冲了过去,惊奇地看着两边货物,那货物多的简直像个小型杂货店,锅碗瓢盆、摆件玩具、瓜果糕点,应有尽有。大量的生活用品,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还有能猜到的,比如牙刷、牙粉和香皂。赵姝琳看到一个瓷娃娃很可爱,张口就问:“大叔,你这个怎么卖的?”大叔看着她先是一阵奇怪,然后说:“你喜欢,二十文铜钱就能拿。”听完后,她缩了回去,这几天她知道,杨午辰身上就几十文铜钱,这个太贵了。 杨午辰上来对着赵姝琳说:“走吧” 赵姝琳忙拦着杨午辰说“我们买个能生火的东西吧?” “东西?” “物件,物品,嗯,物事,就是能生火的小货物。”赵姝琳回忆着比划道,前面她听过古人的交谈,知道这时的古人还没用“东西”这个词。 “‘打火石’很贵,我们的钱不够。” “‘打火石’,那还有其它能生火的吗?” “‘火折子’更贵,‘金燧’他这好像没有,去村里借火吧。” 用石头打火还能听懂,“火折子”“金燧”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这时她真后悔没在火车上把陈忠耀的zippo抢来。 临走时杨午辰请教卖货郎道:“老伯能否告知,此地离无锡县还有多远?” 卖货郎脱口而出“离此七八里便能到。” “多谢老伯。”道完谢后,杨午辰抱拳弯腰施了一礼。赵姝琳一看,也对着卖货郎懵懂的施了两下点头礼。来到村庄之后,终于有一户人家帮他们做了一顿美味,当然那户人家也吃了他们的鱼。吃完道过谢后,两人直奔无锡而去。 第十四章 无锡县 1 沿着运河官道走了七八里路,终于来到了无锡县城,此时的他们为什么敢走官道了呢,因为这里是宋人控制区,纵使那些蒙古的汉人要追,恐怕也早过去了。来到城门口,杨午辰突然叫住了赵姝琳,认真地对她说:“我已把你带到了这里,今后我们就各走各的吧,我身上总共还剩下四十五文铜钱,给你二十五文。” 赵姝琳一路上有他相伴,可以说获得了很大的安全感,彼此也建立了信任,如果就这样分开,对于一个女生来说,往后的生活就并不好过了,也许凶险就在分开的那一刻出现。一个女生在外出行,有个男人相伴和没有男人相伴,简直是两个世界。虽然说赵姝琳想要在这座城市待着,等太平了之后,再乔装回常州,可身边没有这个大男生,还是有些害怕的,对杨午辰的态度,赵姝琳不知道如何是好,她问了句:“那你要去哪里?” 杨午辰看着她不客气地说:“只要不看见你,哪都行。” 赵姝琳心里知道他还在恨她害了他的家人和村子,也就默默地接过了铜钱。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城门,一进城门,两边的守卫就警觉地盯上了赵姝琳,杨午辰很容易就走了过去,待到赵姝琳过时却被拦了下来。 六七个守城官兵参差不齐,高矮胖瘦都有,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怒目圆睁地看着赵姝琳,说话的声音粗野、蛮横,走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就喊:“做什么的?” 赵姝琳被他的气势和声音吓得直往后退,眼神惊恐地看着他,生怕他过来吃人。她努力地想挣脱野蛮的粗手,反而被他攥的更紧,一阵火烧般的疼痛,急的她直喊“疼、疼、疼……!” 杨午辰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他们拉扯,想上去又停了下来,心一狠扭头就走。 赵姝琳看着杨午辰就这么走了,心有些慌,指着他就说:“我和那人是一起的,我们认识。” 官兵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杨午辰,忙喊道:“前面的那个小厮给我站住,转过身来。” 杨午辰知道赵姝琳又给自己惹麻烦了,无奈地转过身来,躬身对着官兵拜了两拜。 “你们认识?”官兵来回指了指他与赵姝琳说。 “我不认识她,她认错人了。”杨午辰决绝地说道,眼神没有一刻看过赵姝琳。 “你怎么这样,帮我最后一次都不行吗?”看着杨午辰根本不理自己,赵姝琳心里明白,他是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才这么做的,只好不再纠缠他了,对着官兵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了。” “走吧。”官兵疑惑地对着杨午辰摆摆手喊道。 杨午辰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是想彻底跟赵姝琳撇清关系。 “你是哪里人氏,来此作甚?”一个长官模样的官兵讯问道。 赵姝琳心里知道是自己的服装引起了他们注意,解释说:“你们不要在意我的服装,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家乡被蒙古兵烧了,逃难到这里来的。” “哦~!只是个普通人,抓起来。”长官漫不经心摆了摆手让手下抓人,脸上露出了窃喜,怕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抓着她的莽汉拖着她就走。 赵姝琳感到不安,于是她急中生智,忙说:“等一下。好吧,我说实话,其实我是朝廷的人。” 长官一愣,心里“真的假的,你个小娘子,能是朝廷的何人,看我怎么拆穿你。”于是问她:“朝廷的人,有何证明?” 她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我授朝廷委派,前往西域,执行了一个秘密任务,看我的衣服,都是从那里得来的,回来的时候,被蒙古人发现了,一路追杀我,看我身上脏的,十几天没洗澡了,能证明自己的文件都丢了,又没有钱,所以只能翻山越岭走路回来。”说完她又对着莽汉痛苦道:“可以放手了吧?” 莽汉看了看他的长官,长官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让他松手,随后又示意搜查赵姝琳的背包,赵姝琳只能乖乖脱下背包递给了莽汉。莽汉搜着包,将包里的东西一一摆了出来,长官寻思了一下又问:“那你是授朝廷何人指派,所为何事?” 赵姝琳想了想朝廷的主要人员,除了贾似道,就知道个谢太后了。但是这个时候贾似道是不是应该完了,她有些模糊,她想不出还有其他的靠山,只能扯谢太后了“我是授‘谢太后’的指派。”最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贾相爷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问贼臣贾似道吗?听说被贬回老家了,依我看杀了他都不够。”长官说着有些来火。“你说你是密使,为何进入大宋没人接待?” “首先不是秘密行动吗,再说了西面正在打仗,还丢了很多城,不敢声张。”赵姝琳辩解道。 莽汉依次将包里的物品摆在地上,脸上露着稀奇的表情。长官这时注意到地上的稀奇玩意,拿到手上一边把玩一边问:“这是何物,那又是何物?”赵姝琳只能一一解释:“这叫‘手电筒’夜晚照明用的,这是‘水杯’装水的,那是洗头的,那是洗澡的,这是防身的,这个你不能拿,这个是手机,通话用的。” “通话?”长官疑惑了。 “跟你讲,你也不懂,等我带回朝廷,以后造出来了,才会公告天下。”这句话一出赵姝琳自己都心虚,没有现代工业基础的古代,能造出“手机”那真要逆天了。她打开手机,朝官兵一晃,个个吓得直往后躲,连连惊呼“神物、神物!” 赵姝琳关了手机,她想着以后还得留着电糊弄后面遇到的歹人,可不能把电用完了。长官回过神后又走到了摆东西的地方,把手电筒和洗发精往身上装。 赵姝琳看着他无耻的样子,也不敢来硬的,对他笑了笑说:“你不可以这样,这都是要上交朝廷的,你拿走就没有了,不如让我带回去,过一段时间将它们都造出来后,人人都可以买到,不是更好吗?你现在拿走了,等你用完了,这世上也就没有这些了,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长官听了她的话,想来也有些道理,于是又将塞入怀里的东西放了下去。 “军爷真是太好了,等哪日我回到朝廷,一定举荐你,升你的官,您贵姓啊?”赵姝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抚他,长官听她这么说,好像很受用,高兴的上前献殷勤帮她收拾东西,并说:“我是这的守城军副都头张岩,小人往后的前途可就指望着贵人了,那小娘子怎么称呼啊?官居何位?” “我姓赵,官位吗,这次回去一定能升,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哎~!既然您已经到了无锡,哪能再让您一个人走,不如先到衙署休息一下吧。”长官客气道。 赵姝琳心想,再纠缠怕是要露馅,连忙推脱说:“不用了,我是秘密行动的吗!不能太张扬,到了你们的地方,知道的人就太多,难免坏事,再说惊动的官越多,升你官不就越麻烦不是。” 长官一听如梦方醒,赶紧打消了念头。“那您这是要往哪去?不如让小人护送您回京?” “不必劳烦!您就别管了,放我走就行。”刚说完想到身上没钱,又接道:“这一路还很远,我身上没钱,你们身上可有多余的钱借我,他日我必加倍奉还。” 长官搜了搜自己的身摸出二三十文铜钱来,他看了看莽汉,莽汉摇了摇头,他又转头吆喝其他守门官兵,凑了五六十文铜钱,全都拿给了赵姝琳。 赵姝琳看了看,一把抓了过来,愁眉苦脸地说:“就这么一点,够不够住店啊?”回头一想官员不是应该有公差费用的吗,忙问道:“你们这就没有什么能让我这种人使用的钱吗,比如公差款什么的?” 莽汉一听,火爆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他没见过世面本来就不相信赵姝琳的话,看到长官信了,自己也不敢瞎说,可赵姝琳一个劲的要钱,让他受不了了,往常只有他们朝别人要钱,没有别人要他们钱的。他气的上前又抓住了赵姝琳手腕吼道:“谁告诉你,我们这有你使的钱。” “没有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赵姝琳后悔地赔笑道,害怕地将手蜷缩着从莽汉的手中抽了出来,这还得亏了长官的呵斥。 “你要作甚,还不快放手。”长官对着莽汉呵斥道。忙又转过脸来对着赵姝琳笑道:“属下不懂事,冒犯了!我们这些当兵的日子也不好过,朝廷现在还经常克扣我们的俸禄,兄弟们还得过日子,每日也就带些吃酒钱,这些您就先拿着吧。” 赵姝琳听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耻了,但想到他们是官兵也就不管了,提了包说:“我会记住你的,钱我也会还你,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大使慢走啊!”长官像送佛一样地送了她一程,临别前还建议她换回宋人的衣服,不然太招眼,还叮嘱她路上小心。 长长的石板道,两旁的街铺鳞次栉比,为了尽快的甩掉官兵,她也没什么心思慢慢观看,在一个十字路口拐了弯,跳出了那些官兵的视线,这时她才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第十五章 无锡县 2 相比常州,无锡这座城在前期被收复后,并没有遭到破坏,城市完整而整洁,秩序井然。战争虽然离这不远,但街头巷尾的人们依然照常生活着,没那么紧张。赵姝琳顺着大街小巷就这么转悠着,像是穿梭在影视古城的游客,只是这里没有半点现代气息,一切都那么的古色古香,逼真的让人受不了。街上的一切好像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没财源,她知道要小心点花钱,四十多个铜钱连个打火石都买不了,身上的八十多文能不能住店,还真得靠运气。不过此刻她真想立刻换掉身上的衣服,因为无论走到哪,都被路人当怪物一样地注视着。她一边走着一边留意起街上的牌匾、灯箱,有很多住店、酒肆、茶坊、米铺、针铺、瓷器、装裱纸铺、杂货铺、还有各种干货铺等等,不过她在另一条街终于发现了一排卖服饰的店铺。但她还没到那就被几个流氓、无赖给盯上了,他们在街口缠住了她,赵姝琳见这四个流氓,心里害怕直往后退,看他们想包围自己,掉头就朝后面的一个大酒楼跑,这个大酒楼名叫“太宝楼”。 在赵姝琳钻进大酒楼之前,除了这四个流氓,还有一队人马早就盯上了她,就是前面一直追捕他们的蒙古人,当然,真正的蒙古人是不可能进来的,这五六个人全是北方汉人,成长于蒙古占领区,父辈都是金国遗民,基本无心归宋。这几个人从杨午辰住的村庄出来就分成了两队,一队随着运河官道,过常州来到了无锡,一队是在之前的第二个村庄中,在赵姝琳甩掉他们夜宿坟地的时候追过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而其他的蒙古人寻找了交战区的各个村庄无果后,自行回去了。这几个人到了无锡后,感觉赵姝琳他们不可能跑那么快,就决定留在无锡城等他们。在城门口他们整整等了一个星期,终于在今天等到了赵姝琳,因为她的衣服一眼就能认出来,但他们没认出杨午辰。之所以现在没动手,是因为这里有官兵,街上的人也多,他们是在寻找机会,想看赵姝琳的落脚地,趁夜晚动手。 赵姝琳趁着酒楼门口一堆人出来的空隙一滑溜了进去,四个流氓紧随其后,仗着冲劲也硬挤了进去,还挤倒了几个人。赵姝琳进去一看,这大酒楼宽敞明亮,大厅中至少放了三四十桌,再一看柜台,一排人站着喝酒,好特别,像个酒吧一样,其中一个人让她眼前一亮,正是杨午辰,他正在柜台和掌柜说着话。众人见到赵姝琳进来,都将眼睛看向她,显然门口发生的事惊扰到了他们。 赵姝琳看见杨午辰,忙往他身后躲,把站在杨午辰身旁的落魄酒鬼慢慢地挤到了一边,她尽量挤的严实些,不想看见流氓。 “你这是作甚?”杨午辰烦道。 “求你了,帮帮我吧,我一个女孩子,被几个坏人欺负,没什么能力保护自己,好歹也认识一场,你是个大丈夫,就不能救救我嘛!”赵姝琳泛着眼泪哀求道。 杨午辰听了,心有些软,他没有走开,虽然因为母亲的死,他还怀恨在心,但铮铮铁骨的男子汉,岂能容忍流氓欺负弱小,见到四个流氓嚣张,他英勇的大男子气概顿时涌了上来,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岂容你们这群无赖欺负人,再不走就抓你们去告官。”柜台小二看形势,迅速跑进了后房。 这种街头的混子,听这种话都听了八百遍了,哪个怕他,再说了,他们既然敢在街头嚣张,说明背后路子熟,有点关系,在管理空隙中也是胡作非为惯了。“你这汉子,多管闲事。”四人中一人轻蔑地喊道,上前就是一拳。 杨午辰一把挡住,赵姝琳吓得往后直退,十分担心。几人正要动手,后房出来一人大声喝道:“住手,谁敢撒野!”众人齐向后房门口看,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从后房怒目而出,他宽衣高帽,学做斯文,可脸上的伤痕显示他不是个善茬。四个流氓看见他吓得立马畏缩起来,连忙拜道:“不知‘高爷’在此,多有打扰,是小的们不对。” “现在知道了,吃酒住店,我欢迎,要是来此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这位高爷趾高气昂道。 “我们是来吃酒的。”四人夹着尾巴朝柜台小二要了四碗酒,小二给他们倒上,他们二话没说一咕噜干完,丢下一把铜钱灰溜溜跑了。 “好了诸位,大家可以放宽心继续吃酒。”高爷忽然和颜悦色地对着大厅里的用餐客人说道,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杨午辰和赵姝琳,赵姝琳为表感谢,向他点头笑了笑,而高爷脸上顿时一紧,眼中迅疾闪过一丝邪笑,想必是看上了她,忙又上前和悦道:“小娘子不用怕,他们都跑了,不会再来闹事。” “谢谢你!”赵姝琳学着看到过的礼仪,也不知道像不像,微微低下了头躬着腰表示了一下,杨午辰也向他拱了一下手,高爷并没理会他。杨午辰发现这个高爷两眼一直盯着赵姝琳,心里隐约感觉到他对赵姝琳不怀好意。赵姝琳被他看的不知所措,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到了杨午辰身后。 高爷看着赵姝琳躲了起来,收了收自己的贪婪表情,说:“两位是一起的吗?” 杨午辰不想再和赵姝琳有任何瓜葛,可又不能看着她有危险不救,回道:“我们是一起的。”赵姝琳听到这话,心里满满的感激。 “那好吧。”高爷指着小二说:“给他二人安排个安静的上房。”小二听了心领神会。 “我们没有钱住店,我本是想来打个杂,借宿一宵,明日便走。”杨午辰说道。 “不用付钱,看你们有缘,今夜就在此留宿吧。”高爷指着小二说了句“好声招呼”后掀开门帘又钻进了后房。 赵姝琳听了极其开心,还有这样的好事,心想:“老板真是个好人!”此时她才有心情欣赏起这间酒楼来,瓦木结构的建筑是宋朝城市街铺的基本样式。由于宋朝城市经济已十分发达,城内的土地十分稀缺,所以一般都有两三层楼,有些贫民区甚至建起了五六层。这栋酒楼分两个部分,一个就是他们所处的大厅,楼上还有一层,厅后有个院子,院子四周都是客房。这大厅里有很多根顶梁柱,在边角有两座楼梯直通二楼,一进门就能看到长长的大柜台,柜台后一整架的酒坛、酒具和杂货,清晰可见,很多人站在柜台前。他们基本上素服烂衫,一看就知道属于下层市民,他们每个人手边都有一碗酒,有点钱的还有一碟小菜,但真正有钱的都会坐到桌上吃喝,这就像是古代的酒吧一样。门面处有个告示牌,上有两幅人像,面露凶光,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头上两个大字极其醒目“通缉”。画像后面往年贴过的纸浆痕迹层层叠叠,可见这里出过很多告示,的确,酒楼、客栈都是南来北往人的聚居地,方便观察指认,客人一到柜台,掌柜、小二立刻就能比对。 第十六章 无锡县 3 小二领着他两穿过大厅来到后院,走到通往各处厢房的长廊,长廊中弥漫着一种花香沁人心脾,赵姝琳感觉到一种舒服和惬意,而杨午辰却一脸的疑惑。小二在一处偏角的独立厢房处停了下来,房子很高,窗户分上下两层,上小下大,门头上贴着一块牌匾,刻有两个字“上等”并用朱漆刷过。小二推开门并说:“两位里面请,这是本店最好的厢房,今晚就委屈二位了。” “哇,这还叫委屈,那不委屈得是什么房子?”赵姝琳惊奇道。 小二笑了笑,没有理会,退到门口说:“二位稍等,晚些时候,我们会送饭菜来。” “喂,小二哥,这里能洗澡吗?”赵姝琳突然问道,身体像收到指示一样,顿时就痒了起来,她不自觉地开始左挠右挠。十几天里虽然用河水洗过头,可还没正经洗过澡,今日可算走运了,怎么都得好好洗一次澡。 “当然有啊,我去吩咐一下就来,你且先吃杯茶。”小二干脆地说,转头走时脸上露出点奸笑。 杨午辰在看完房间转头看小二走时,发现了他转过头时眼角的表情,他歪下头想看正面,结果小二哥步伐矫健没看着。赵姝琳不在意地走进了屏风后的里屋,她一看就一张床,愣住了。杨午辰疑惑了一下后也跟着进来了,两个都僵持在床前,大眼瞪小眼。赵姝琳想了个办法,猜拳,谁输谁睡地下。她把剪刀、石头、布这一套教给杨午辰后,与他三局两胜,结果三把全输,气的不行,抱怨道:“怎么会这样,邪了!” 此时几个人抬来了洗澡的大木桶,看到赵姝琳他们无不侧目惊奇,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一桶桶地将水倒进去,来来去去好多下,终于将木桶装满了水,最后一个人倒完水后说:“客人请慢用!” 听他这么说,赵姝琳奇怪道:“就这样,不加热水吗?”说着上前摸了摸,冰凉的。 “这个时节谁还会用热水洗澡,冬天也有很多人用冷水洗澡,你真的很奇怪。”杨午辰说道。 赵姝琳听完,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看,说道:“你们这些古人都不怕冷,不怕感冒吗!” 想着晚上打地铺,现在又洗冷水澡,气愤的她将杨午辰撵了出去,插上了门闩,要他看门,还嘱咐他不许偷看,“谁偷看,谁是猪、是狗、是王八。”杨午辰被她这么一弄,真是没好气的走开了。 赵姝琳没怎么洗好这次澡,冰凉的水实在下不去,本想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哪成想让自己遭了罪。 杨午辰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小二传饭菜都三四次了,他实在受不了了,拍门就喊:“喂,你到底好了没有?”喊了几次没回声,他急了,但门窗都被闩起来了,没法打开。于是小二哥拿来木梯子,要他从上面的窗户看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更气了。赵姝琳躺在床上,盖着被睡着了。他气呼呼地从上面窗户翻了进去,打开了门闩,回头来到床边,用力地把被子一掀将她拽了起来。赵姝琳迷迷糊糊地被拽醒,看着洗澡桶,突然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地下了床。再看看天都黑了,更是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凉水洗澡我不适应,洗完后太冷,我就上床盖被取暖,谁知道太舒服一下子就睡着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赔笑,看到木桶里的衣服,她又忙着搓了几下,也不管有没有干净。渐渐气消的杨午辰,这才发觉空气中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与走廊的不同,特别好闻。顺着味道他嗅到了木桶旁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他拿到手上看了看。赵姝琳看到他的好奇,过来告诉他,哪个是洗头的,哪个是洗澡的,并说“等一会你可以用,弄一点就可以了,不要浪费。”。 这时候杨午辰才发觉赵姝琳面目一新,看着她披着柔顺的秀发脸蛋格外漂亮、再加上她又换上了干净的备用衣服,上身穿了一件粉色印着可爱卡通图形的t恤衫,下身穿一条灰白色的运动裤,整体显得可爱、俏皮。杨午辰气愤之余,也是被她的新装束惊艳到了。看着杨午辰惊奇地注视着她的身体,赵姝琳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扯着自己的t恤衫笑着说:“好看吗?”,杨午辰这才收回眼神。 小二哥这时进来问道:“饭菜已备好,二位客人是否现在用餐?”杨午辰点了点头,小二哥又出去了,同时刚才弄洗澡桶的几个人进来了,倒完了木桶里的水后,走时连洗澡桶也带走了。赵姝琳看他们抬洗澡桶回头就问杨午辰:“你不洗澡吗?” 杨午辰说:“我没你那么麻烦,早在外面洗好了。” 赵姝琳“啊”了一下。 此时厨房这边,高爷给了小二哥一包东西,并告诉他:“今晚得手后,小娘子由我来安顿,你把那个小厮卖去做苦力就行了。”小二哥连连点头,奸笑道:“一定办妥。” 赵姝琳将洗好的衣服拿到外面晾晒,走出房门时,一阵清风过处,立马让她有了久违的神清气爽,整个人又活了过来。传菜的几个人一边注视着她一边将饭菜端进了她的房间,她高兴的跑了回去,看到满桌的饭菜,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激动地坐到桌前,来人奇怪地看着她说:“饭菜都已上齐,客人请慢用。” “好好好,太多了,辛苦你们了。”赵姝琳客气地回了一句,提筷就吃,吃的嘴鼓鼓的,生怕下一秒饭菜全没了,吃着吃着发现杨午辰居然不来吃,回头就问:“小哥哥,你干嘛不吃啊?可好吃了。” 杨午辰没好气地回道:“来时,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暂时不饿。” “外面能吃到什么,这么丰盛的饭菜,不知下一顿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来吃一点吧,你也要吃点肉不是?”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杨午辰说着把门关了起来,赵姝琳真是不理解他,心想:“再怎么说,这么好的饭菜,不饿也得撑一点,毕竟人要营养均衡,难道古人不懂吗。”赵姝琳没法,只得低头自己吃了。 若论社会经验,恐怕杨午辰要比赵姝琳明白些,没有白送的午餐。杨午辰心想刚才的高爷和小二一定有问题,这桌饭菜说不定被动了手脚,所以他决定先不吃,看看赵姝琳吃完后会怎样,倘若真的有迷药,还可自救。 赵姝琳狼吞虎咽之后开始有些饱了,吃相也恢复了正常。她忽然想起要买一件古人的衣服,因为她的服装太引人注意,必须换上当地的服饰融入这个时代,成为一个普通的人才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抬头恳求杨午辰道:“小哥哥,等一会吃完饭能不能陪我出去买件衣服啊?我害怕又碰上那帮坏人。” “不去。”杨午辰回答的很果决,但看到赵姝琳沮丧的样子,他又补充道:“去了也买不来一件衣服,你我的铜钱加在一起也不够。” “刚才我又得到了几十个铜钱?”赵姝琳说着要从包里取。 “不用拿了,还是不够。” “买最便宜的衣服都不够吗?” “以前太平时是够,如今战乱不断,货物的价钱年年都在上涨,这些铜钱只够买几升大米。” “几升大米是多少?”赵姝琳嘀咕一句,不过想来肯定是不多了。 “一升米比的上你的两碗饭。” “那跟斤差不多。” “也有用斤算的。”说完他把自己那只碗抹了些菜油,假装吃过,里面的饭早已被赵姝琳给吃了。 赵姝琳知道自己钱少,买不起衣服,也就作罢了。看到杨午辰往碗上夹菜抹油奇怪道:“你在干什么?”看他不回答,很别扭地换了句:“你在作甚?” “别管了,收拾睡觉吧。” 杨午辰打开门,过了一会有人过来收拾了桌上的碟碗,并满意地说:“客人吃的还满意?” “很好吃,谢谢!”赵姝琳开心地伸了个懒腰谢道,看他们走时,还向他们傻了吧唧的笑了笑。杨午辰看她这样,气的懒得理她,心想:“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饭后两人准备睡觉,杨午辰并没有打算把床铺让给赵姝琳,赵姝琳也只能偷偷鼓着腮帮生闷气。她从床上抱下一张被子铺在地板上,被子很宽,为了不受凉,她垫一半盖一半。 半夜房外果然有动静,杨午辰立刻警觉了起来,爬下床静静聆听。前面他盘腿坐在床上几次差点进入梦香,这几日的疲累想要保持清醒,也着实难受。为了保持清醒,他狠劲地掐了好几次自己的大腿,幸亏在这快挺不住的时候,有了动静。 有人在撬门闩,后窗也在吱嘎作响,看来今晚不安宁了。杨午辰拿起床边早已准备好的木棍,看了看昏暗中在地上熟睡的赵姝琳,恨不得踢她一脚,心中暗骂道“死丫头真是能招事!” 不一会,门和窗户全被打开了,听着声音不止两个人,杨午辰顿时紧张了起来,正打算趁他们靠近跳出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时,屏风外倒打起来了,桌子、椅子被打的嘭嘭作响,这一顿乱响,反而吓了杨午辰一跳,不知怎么回事。 正在他惊疑间,赵姝琳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但她并没有清醒,可能迷药正发挥作用,醒不过来,迷糊中她又向被窝里缩了缩,很嫌弃地又睡过去了。杨午辰气的直接上去掀了她的被子,把她拽起来,打了她两个嘴巴子,不过没打醒,只能背上她的背包,准备扛起她往外跑。这时有个黑影冲了进来,杨午辰眼疾手快朝头就是一棒,将他击倒。杨午辰心想“不能等他们打完,不然自己就要面对一伙人,趁他们乱时最容易跑。”看着屋里打成一片,房中起码有六七个人在打,很显然来了两拨人。杨午辰趁乱扛起赵姝琳跑了出来,后面的两拨人也冲了出来,他们追着打着,冲到酒楼大厅时由于门是关着的,又回头打了一会。幸亏酒楼其他人也来参战,场面一时更混乱了,杨午辰趁机打开了一扇板门,扛起赵姝琳就跑了出去,跑了四五条街后,终于甩掉了他们。 他把赵姝琳往一户人家门口一放,包扔给她,想一走了之,可又于心不忍地站住了。踌躇了片刻后,他又抱起赵姝琳走了起来,他怕是想到,若被那帮人再追来发现了她可就不好了,于是准备把她带出城再说。 现在已是下旬月,过完午夜,月亮还在东边天。杨午辰在靠近东城门的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他放下了赵姝琳,两人依靠在门板上休息了一会。赵姝琳被黎明的凉气一次次侵袭后终于在一个喷嚏中清醒了过来。她搓揉着双臂,蜷缩了起来,奇怪地看着四周,心里想着“刚才不是在酒楼吗,怎么在这,我是在做梦吗?”她又看了看旁边靠着的杨午辰,掐了自己一下,很疼,这才知道是真的。她站起来走到石板路上,看着月光下的城市街道,不知所措。 太阳的光线已经划破了天际,公鸡开始打鸣,有些人家已经亮起了烛灯开门做起了生意,城门聚集了很多人和马车,守卫已经到齐准备开门。赵姝琳看着他们很奇怪,她听爷爷说过,宋朝是没有宵禁的,为何这里会关城门,想来怕是与战争有关。城门大开,车马络绎不绝,很多新鲜的货物往城里运,废旧的物料往城外送。赵姝琳叫醒杨午辰,杨午辰拍拍身上的灰说:“我们出城吧。” 赵姝琳不解地问:“为什么?我记得我们不是在酒楼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都是你惹来的祸,酒楼的人给我们下迷药,你吃了,我没吃,我把你救出来的。”杨午辰满口怨气回道。“昨晚酒楼里有两拨人要抓我们,无锡是不能待了,你也待不了,看样子都是冲你来的,等出了城,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赵姝琳听懂了,也不好意思再说话,只是感慨自己怎么那么倒霉,现在也没个去处了,她想跟着眼前的小哥哥,因为他能给她带来一种安全感。看着杨午辰准备走,她很想乞求他往后能带她一起走,可又怕说出口后遭到对方的厌恶和嫌弃,只能无助的看着他。 “我的衣服。”赵姝琳突然想到。“我的衣服没有带出来吗?” “当时打斗的很厉害,能把你和你的包带出来就很不容易了。” 赵姝琳叹了一口气,弱弱地背起包跟在杨午辰身后。杨午辰走过一处茶坊时看见一块灰布,他上去扯了下来,将它盖在赵姝琳的身上,遮住了t恤衫。赵姝琳问他:“做什么?”他说是为了掩饰出城,不能被城门守卫发现。 说起酒楼的两拨人,在混战中死了四个人,伤了四五个,高爷死在了大厅,外加掌柜和小二,还有一个武士,其他人全跑了。县尉经过调查,基本上锁定了六七个外乡来的武士、不明身份的杨午辰和穿奇装异服的赵姝琳。 第十七章 入贼窝 1 “通缉”告示张贴到城门口时,杨午辰和赵姝琳早已经出了城。城门守军告知县尉看见过两人,县都头立马带了一帮人追了出去。 顺着运河官道,杨午辰和赵姝琳来到了一处“驿站”,驿站旁边还有个“递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锡县被通缉,路过驿站门口时看到了张贴的新告示,赵姝琳越看画像越像自己,正要上前确认,被杨午辰一把抓住拉进了旁边的商队里,正好躲开了驿站里出来的人。 “怎么了?”赵姝琳问。 “你没看出来我们被通缉了吗?”杨午辰在人群中小声地说,他回想起路上方便时听到的一阵马蹄声,确定就是来追捕他们的衙役。 “那怎么办?” “官道不能走了,走小道吧。”杨午辰说着带着她岔入了一条通往太湖的路,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只要离开官道就行。 走了很长一段乡间路之后,在一处三岔路口杨午辰突然停住说:“选一条路吧,我们各走各的,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在相遇。” 赵姝琳看着前面的两条路,知道他是要她先选一条路后,他走另一条。她顿时陷入迷茫,愣在原处,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选吗?那我选,你别跟着。”杨午辰说着抬腿就走。 “你要去哪,能带我去吗?”赵姝琳急喊道。 赵姝琳没法了,把自己丢在这,无依无靠真是太可怕,本想在无锡待一段时间,这下闹的,苏州怕是也被贴上通缉告示了,哪都待不了了,可又得找个栖身之地,只能求求眼前的这个少年了。 “我去临安,你也要跟着,你不是要到无锡的吗?我已经带你来到这里了,你还想怎么样?” “无锡现在还能待吗!去临安……。”赵姝琳有些犹豫,不知道去临安做什么,想着:“自己在常州出的事,应该在常州寻找答案才对,可现下又回不去,这叫什么事!”回头她又一想:“倘若找不到答案怎么办,永远要留在这个时空怎么办?”于是她临时做了个决定:“我去。”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带着你。” “为什么?” 杨午辰瞪了她一眼,仰天深吸了一口气,怒道:“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害的我家破人亡,整个村子都被烧了,如今还成了通缉犯,你说为什么?”杨午辰脾气爆发,就差没骂人了,他越说越激动,说完甩头就走。“别再跟过来了,我怕会杀了你。” 赵姝琳听着他的吼叫,吓得直往后退缩,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她委屈地蹲在地上大哭道:“我也不想的,我不想害人,他们因我而死,我心里何尝好受过。” 哭了好一会后,看着杨午辰渐渐远去,最后在小山树丛处拐了个弯消失不见,她又站起来跟了过去。一路上她尽量躲着杨午辰,不被他发现,远远地跟着。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跟着他还是有一种安全感的。 杨午辰时不时回头看,但没有发现赵姝琳,此时的他想在湖边找个船家看看有没有肯带他去湖州,或者用仅有的二十文铜钱带他去的,可还没到湖边,就被一伙劫匪从旁边的小山上冲下来拦住了去路,经过一番打斗,他被绳网擒住带走了。这一切都被赵姝琳看见了,她特别的害怕,躲进了旁边的树丛中,看着杨午辰被绑走,她急的直跺脚,可又无可奈何。她一路又尾随着土匪来到了后山,她想去救,可想想又不敢,心里不停地盘算着:“打是打不过的,智取,又怎么智取,自己一个女孩,进去了,不按自己想的来,那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了,别说救人了。”她跟了一路想了一路,犹豫了一路,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没救了,我救不了”,可是再想想杨午辰那么奋不顾身地救过她,而她又害了他的家人,不救心里实在难安,于是她把自己骗人的那套,左思右想了后,形成了一套比较完整的神话故事,决定冒一次险,“既然在这个时空了,生或者死,听天由命吧。” 可是不巧,从无锡城里逃出的一个受了点伤的蒙古杀手单独出现在了这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出来的,估计是经过了一番打斗,不然不会落单,还受了伤。他一直尾随着赵姝琳,也注意到了前面的土匪,他不想惊动土匪,决定寻找个机会再下手,于是在土匪消失后的一处山路上,冲了上去。赵姝琳发现后面有个人朝自己冲过来,害怕的跑了起来,可跑不快,很快就被追上了,情急之下她很费劲的爬上了旁边的一颗树,喘着大气对着来人喊道:“你干嘛追我?” 杀手手臂负伤不能攀爬,举着刀对着赵姝琳砍了砍,够不着后,对着她说:“你下来。” “我不下去,你还没说为何要追我?你样子好凶!” 杀手从路旁捡起了一个小石块,准备砸他。“再不下来,我就扔了。” 赵姝琳看他的架势,往树干后躲了躲。“干嘛!我得罪你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啪”的一声,石块打在了树干上,凹了一个大洞,树皮都打飞了。赵姝琳虽躲到了树干后,可手被震到了,这要是打在了手指上非残即断。赵姝琳吓得有些发抖,都不敢大声喊了,害怕地细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快点下来。”杀手凶狠地吼道,又捡了一个更大的石块准备扔。 赵姝琳看见他又凶又恨,又要扔石头,想到要是被砸中,不死也受重伤,不如下去求个饶,但看他刚才举刀的样子,分明是要砍人,急着又问:“你是要杀我吗?” “快下来受死。”杀手凶狠道,立马摆出扔石块的准备。 “好好,我下去,你别扔。”她委屈道,越想心里越难受,“这叫什么事,这些人都怎么了,都来欺负我,我今天要死在这了吗?”她停在了树上哭了起来。 “砰”的一声,石块打在了树干上,整个树都震动了。 “别扔了,我这不是准备下来了吗。”赵姝琳抹了抹眼泪,一边吃力地往下爬,一边想着:“与其被他砸坏死掉,还不如被他一刀砍了算了,免遭了那份罪。”同时又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打消他杀人的念头。想说个什么慌骗他,但是实在是想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何要杀她。眼看着就要下到地面了,杀手急凶凶地提着大刀靠了过来,赵姝琳吓得往树上一靠说:“你就这么着急杀死我啊?我还没站好呢。”看他不回答举刀砍过来,吓得她连忙躲到树后,畏缩着跟他绕树打转,她心里急的诅咒道:“老天爷,救救我吧,打个雷劈死他,吓走也行。” 此时的赵姝琳一直想争取点时间,让自己想出一个脱逃的办法,她大脑转的飞快,可心里紧张的不行,嘴里无数遍地重复着:“这下真的完了,要死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还不给我站住。”杀手催促道,真是杀人者不知被杀者心情,以为是玩捉迷藏啊! “你先站住,我就站住。”赵姝琳绕着树跑着累得气喘吁吁,看着杀手站住,她也站住了。 “你想跑是跑不掉的,乖乖受死,免得等我抓住你,让你生不如死。” 听了他的话,赵姝琳浑身颤抖,再看看周围荒山野岭,一个救命人都没有,一时不知所措绝望地哭了起来,一想到出去铁定没命,又更加委屈,虽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想想死法她还是走了出去。 杀手举刀就砍,赵姝琳突然灵机一动大喊一句:“我是神仙,我是来拯救大宋的。”她想试试这套对他管不管用,但凡有点希望她都不想放弃,看到杀手停顿了一下,她紧张的心里稍稍安抚一了下,忙问:“你到现在都没有说,为何要杀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呀,你不也是宋人吗?” “我不是宋人,我的家乡在中原,那里一百多年前就不属于大宋了。我虽是汉人,但也是元人,我们大元要一统天下,这样无能的大宋活该灭亡,谁想救它,我就杀谁。”杀手满脸扭曲狰狞着吼道,像是大宋杀了他全家一样。 “那我不救了还不行吗?”赵姝琳噙着眼泪哀求道。“你看我就是一个小丫头,我有什么本事救大宋啊,你一定搞错了,你放过我吧,好吗?”说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搁着一般人早就心软了,可他是谁,蒙古人派来的杀手,凶狠、残暴、没人性。不说这些,光是升官、赏金就能让他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能说上这两句已算仁慈了。 “你不是神仙吗?” “我是瞎说的,我在常州还认识你们的一个大胡子将军,他还想请我去大都呢。”赵姝琳突然想起了这个人,以为有了救命稻草。 “你说的大胡子将军,有很多,派我来抓你的也是一个大胡子将军。” “派你来抓我,那你为何要杀我呀?” “抓不走可以杀。” “那我跟你走不就行了。” “带个活人走没有带个人头省事,其它的事我都管不着,你的人头就是我的前途,不要废话了,受死吧。”杀手又举起了刀,这次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没法说了,认命吧,赵姝琳心里一沉,跪在了地上,害怕的闭上了双眼,就在刀落的那一刻,只听“嗷”的一声,杀手倒在了地上。赵姝琳害怕地抖动了一下,眯缝着眼偷看着,一看吓得往后一倒,杀手胸口不知为何中了一支箭,只见他忙着爬起来又向赵姝琳举刀,他打定主意先解决掉赵姝琳再说。不想还没站起来,胸口又中一箭,这一箭正中要害,他也好像知道不妙,就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地上,没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赵姝琳,渴望和绝望在他的脸上挣扎着。 赵姝琳害怕地不敢看他,爬起来就跑,可没跑多远,一个男孩从旁边的山上叫住了她,“站住”那男孩眉清目秀,身材瘦高,目测也有一米七,但年龄不大,十四五的样子。他手提弓箭跑了下来,长长的头发在肩后直甩,交领的素衣裳可以看见胸前的肋骨。他一口气冲到了赵姝琳跟前,对着她拉圆了弓,赵姝琳吓得捂着头蹲到了地上问他:“你这是要干什么?” 男孩看她装束十分奇怪,又听她说了句奇怪的话,问她:“你是哪里人氏,服饰如此奇怪,来此作甚?刚才那人与你有何关系?” 赵姝琳看他一脸疑惑,又是个男孩,心想应该不难对付,就说:“你先把弓箭放下,我才告诉你。” 男孩听了,缓缓地收了力放低了弓箭。 “我告诉你,我不这里的人,我是天上来的,刚才是不是你救了我,‘大恩不言谢’,我会记住你的,以后再见面,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有急事,先走了。”说完赵姝琳站起来就要跑。 “站住,我才不管你是天上来的,还是地里长的,跟我去见大哥。”男孩凶道。 “见大哥,你是土匪还是黑社会啊?”赵姝琳紧张地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快走。”男孩又提起弓箭瞄准她,上前催促道。 “我走。”赵姝琳被他逼的只能像个囚犯一样在前面走着,小男孩还时不时在后面催促她两句,赵姝琳心想不能就这样一路受他限制,得想个办法摆脱他,于是她想和男孩套近乎,哄哄他“我说,小哥哥,你今年几岁啊?” “我十五。” “啊!我十六,比你大,我应该叫你弟弟才是,好弟弟,你不用把我当犯人一样押着,我们可以做个好朋友啊。” “那得等到见过大哥后再说。” “为什么?你大哥是何方神圣?” “你闯进了我们得地界,一切都得听大哥的。” “你就当没看见过我不就行了,放了我吧。”赵姝琳求道。 “不行,大哥发过话,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地方,一旦有人闯入立刻抓起来送到寨里。” “你这小鬼,怎么这么倔,我是个女孩,我对你们有什么威胁。” “快走。”男孩听了有点生气,又变了脸催促道。 赵姝琳无奈,只能乖乖地向前走着,他们一路拐了几道弯穿过几处树丛来到了一处湖边村寨。赵姝琳路上忽然想到包里有防身的电棒,偷偷将电棒装进了裤腰口袋,想趁机电晕男孩,可一路上都没找到机会,等到了寨口发现有很多人把守,底气立马泄了一半。看见来人上前查看,男孩告知他们抓了个奇怪的人,于是他们打开了寨门,将赵姝琳押了进去,进门后他们卸了赵姝琳的包,还将她绑了起来,赵姝琳后悔没在路上动手。进了寨子,满地方插着刀枪旌旗,赵姝琳很快就看见了杨午辰,他被捆绑在一根木桩上,像是挨了一顿揍,脸上有淤青。杨午辰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一句话也没说。 第十八章 入贼窝 2 赵姝琳被直接领到了寨中最大的木建筑外,前面两人来回通报了一下,就进去了。隔着外面就能听到里面哇哇直叫唤,吵得不可开交。赵姝琳一进大堂,满堂的人依次将目光都聚了过来,有些还在争吵的突然发觉其他人都安静了,也下意识地闭嘴看向这边。这些人也不能说都是面目可憎,但也没几个是眉清目秀的。赵姝琳被领着走在他们之间,像是一只穿过狼群的羊一样,吓人!好几次有些人冲上前想抓她,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她的穿着让她显得娇小可人、肤白貌美,让人忍不住地想占有她吧,还好她极力地挣脱了。 堂上一张宽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像头领一样的人物,旁边还坐着三个人,一看就是老二、老三这样在这群人中有地位的人,头领旁还有两个人正在伺候着。赵姝琳被带到了他的跟前,头领一看见她先是站了起来,问男孩道:“小乙,这就是你说的奇怪的人。” “是的,大哥。”男孩回道。 “我看也没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服饰怪了点吗,不过这小娘子长的倒挺不错。” 赵姝琳一听,立马心里担心了起来,害怕他说出做他压寨夫人之类的话。 “她说她是从天上来的。”男孩补充道。 赵姝琳抓住机会:“对,我是从天上来的,我是神仙。” 满堂顿时哄笑了起来,赵姝琳一愣,心想:“难道这帮人不信鬼神。” “你是神仙,那你如何让我们相信你是神仙?”头领问道。 “你飞一个让我们看看”旁边坐着的不知老几插了一句。 “变些黄金出来也行。”另一个嘲笑道。 赵姝琳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编下去,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了。“天上有规定,神仙下凡不能胡乱使用法力,不然会扰乱凡间秩序,必受天帝惩罚,所以我不能飞。”说着这些话,她自己都快没有底气了。看着满堂的人又笑了,那个头领还笑的最凶,赵姝琳立马担心了起来。此时她感到又遇到了不好对付的人,她想到了她的包,并希望包里有一件东西能唬住他们,心中开始有些害怕道:“不过我有些很神奇的法宝,你把包还给我,我拿给你们看。” 一个跟进来的小兵按照头领的指示,把包递给了赵姝琳,赵姝琳很急切地接了过来。她第一个就拿出了糊弄这个时代的最强神器——手机,手机一出谁与争锋。可令人失望的是,当她在众人面前打开时,众人虽是一惊,但也只是一惊而已,头领上前一把抓了过去,把玩了起来,赵姝琳被他这一举动震惊了,心想:“难不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没用了。” “哇、哇、哇……,好神奇啊。”头领拿过去惊呼道,忙问向赵姝琳:“这是何物,如何使用?” 赵姝琳心想“当然不能告诉你实话。”又胡诌道:“这是我与天庭联系用的电话。” “电话?联系?”头领不解地问。 “就是联络天庭,和天庭沟通,传递信息,通信。”赵姝琳解释道。 “哦,怎么用啊?” “你把它给我。”赵姝琳把手机要了过来,开了免提,拨了一个“110”结果没拨出去拨号程序直接给弹了回来,连“嘟嘟”声都没有,她立马打开了音乐软件,放了一首歌。音乐响起几个大佬惊奇地全挤了过来,下面的人也全往赵姝琳身边拥,他们的脸上无不露出吃惊和不解,也许在此刻有人心里真把赵姝琳当神了,但是头领却不相信她,上前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做出一个动作,吓坏了众人,也吓傻了赵姝琳。赵姝琳倒吸一口气,只见他举起手机就往地上摔,幸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停了下来。 头领似乎是看穿了赵姝琳,虽然无法解释这神物到底是何物,但眼前的这个小娘子似乎很担心失去它,于是他想再试她一试。“来人,把她压到我的房间去。” 赵姝琳一阵奇怪,这是干什么,忙问:“去你房间干嘛?” “当然是做我的压寨小夫人,押走。”头领奸笑着摆摆手。 赵姝琳不知所措,被两个小兵押去了后房,小乙见了似有后悔之意,心中想说的话被几位大佬说了出来。 “大哥这是做甚?她可是小仙人,不能冒犯,恐遭天谴!”不知老几担忧道,其他几个也附和着。 “我这不也是为了验她真身嘛,凭这些东西就想让我相信她是神仙,我始终是半信半疑。她若真是小仙人,洞房之时,便会施法保护自己;她若不是,小娘子长的标志,我就干脆娶了她做个小,日后这些奇物就自然明了。”头领说着邪邪一笑。 众人这才明白大哥的意思,忙称赞大哥英明,哄堂大笑起来。只是手机的音乐一直响个不停,众人又不会关,听了一首又一首,幸亏赵姝琳设置过一个小时自动关闭,不然非把电耗完不可。当音乐关闭后,众人像是听的很爽,意犹未尽,各个惊呼怎么没了,最后大哥藏起了手机,这事就过去了,大堂中又活跃起来,恢复了吵闹。 赵姝琳被送进了一间大房间关了起来,这里陈设半新,货架上没有什么装饰品,全是坛坛罐罐、锦盒之类,想来土匪窝里也不可能有什么讲究,肯定都是些实用物品,地上的大坛子估计都是好酒。屋内有一张大桌子和四个小圆凳,一张没顶盖的大床,床上铺的整齐,几床被子格外干净,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前面住过的酒楼房间,看着地上的地砖渗着水珠,想来这两天是要下雨了。 赵姝琳可没心思看这些,一会就要面对比死亡更难对付的事情了,土匪头子要娶她做小老婆。她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看着门外站着很多人,自己又饿的发虚,她越想越无助,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我要成人家的小老婆了,我要成人家的小老婆了……,怎么办?没人管了,这里没有警察叔叔,糟了!”正在担忧时,她的手无意间插进了裤子口袋,她掏出了电棒,看了半晌后,使劲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就这么办,他要敢碰我,我就电晕他”。在土匪头子还没来的这段时间,她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电晕土匪头子后,她还是跑不出去。她必须想个法子让这些土匪相信她是神仙,对她敬而远之才是上策。她坐在凳子上,托着自己的脑袋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不能被土匪头子看见电棒,只有他看不见电棒被电晕后,才会相信她是有法力的神仙。就这样想定后,她开始反复演示起将要面对的场景来,一边演示一边心想:“等会只要他进来碰到自己,就用电棒先电自己,连带电上他就行了。”但电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她也担心把自己电晕了怎么办。 傍晚时分,土匪头子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酩酊大醉,男孩小乙跟着他来到了房前。赵姝琳先是用门闩闩住了门,土匪头子没推开,于是用力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走了进去。赵姝琳被踹门的声音震的颤抖了一下,看着土匪头子进来,她躲到了桌子的后面,尽量和他隔着桌子。 “小娘子觉得我这可好,不如就从了我吧,我虽有一妻一妾,但也不会亏待你的。”土匪头子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桌边坏笑着慢慢靠近她。 此时赵姝琳不仅有面对土匪头子而感到的害怕,还有准备电击自己而感到的紧张。刚要张口,舌头就不听使唤地打结了。“那那那那那那……,你是个大英雄,不可以欺负小女生的,我我我我我……我有法力的,你不要再靠近,我我我就要作法了。” 两人绕着桌子转了两圈后,土匪头子不耐烦地从桌子上面翻了过去。赵姝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他抓住了自己的左手臂,她顺势赶紧将右手插进裤口袋,用电棒对着自己的大腿一按,两人瞬间抖动了起来,赵姝琳当场电晕过去。土匪头子被电的一阵迷糊倒在地上,时不时还在发抖,过电之后他感觉全身发冷打颤,浑身起鸡皮疙瘩,清醒后立马爬起来嗷嗷叫地跑了出去。男孩小乙紧张地钻进了房间,看见赵姝琳倒在地上,头发蓬松,有的还竖了起来,以为见鬼,慌张中跌出了门外,也逃走了。 经过这一下,土匪头子相信赵姝琳不是神仙就是鬼。他跑回大堂,惊悚地呆了很长时间,终于在众人不懈的呼唤中回过了神。他当着大伙的面说出了刚才发生的事,众人听后无比吃惊和恐惧,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很多人担心,赵姝琳会不会报复他们,降下灾祸。经过商议土匪头子带领众人来到后房,集体下跪谢罪。 第十九章 入贼窝 3 赵姝琳被外面的惊扰声吵醒,慢慢地爬了起来,她也一身鸡皮疙瘩,很不舒服地抖动了一下。当她以一头蓬松战栗的头发出现在门口时,众人震惊,立马膜拜了起来,土匪头子带头忏悔道:“小人不知仙人驾到,多有冒犯,还请宽恕!”众人齐口跟道:“请仙人宽恕!” 赵姝琳出门看见他们的阵容先是一惊,依靠到了门柱上,可听到他们的话,立马松弛了下来,看着他们个个顶礼膜拜,心想:“这下终于管用了,可以松一口气了。”对着众人说道:“快起来吧,不用拜了。” “仙人原谅我们了?”土匪头子谦卑地问道。 “是啊,快起来吧,只要你们不做伤害我的事,我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赵姝琳宽慰着他们,心里却有些隐隐地窃喜。 “不敢、不敢,以后我等只会竭诚侍奉您,绝不敢再有半点冒犯。”头领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赵姝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阻止不了他,站在旁边等他拜完上前扶起了他,又胡诌道“以后不需要拜我,把我当个客人一样对待就可以了,我这次下凡是有事要做,你必须放我走。” “仙人去哪自便,我等不敢拦,只是仙人可否告知去向,我好先做打点,方便沿途服侍。” “那倒不必,我独来独往惯了,再说此次是授天帝差遣,下凡来做秘密之事,不方便告知,不过倒有一事相求?” “小人能力所及,必赴汤蹈火,请仙人示下。” “就是我有个少年护卫被你们的人抓了,绑在屋外,能不能放了他,他是与我同行而来的。” “真有此事,仙人稍等,小人这就去查看。” “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吧。”赵姝琳忽然警觉了起来,她清楚知道杨午辰不可能说出和她是一伙的,她不能让土匪头子和杨午辰单独沟通,不然会穿帮,她必须在现场圆谎。 土匪头子恭敬地领着赵姝琳来到了大堂外的广场,后面一堆属下也拥挤了过来。赵姝琳趁机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虽然也还是蓬蓬的,但正常多了。来到杨午辰面前,赵姝琳指着他说:“就是他,看你们打的,脸都打紫了。” “快放人”土匪头子朝着一个看守吼道。 杨午辰抬起头看见一大帮土匪来到面前,赵姝琳还站在最前面,土匪们对她是毕恭毕敬,很是纳闷。又发现赵姝琳趁没人在意对他又是挤眉又是弄眼,更是莫名其妙。 “他是我的护卫,但是,不是神仙,他只是个凡人。我作为神仙,因为不能施法,在人间行走就全靠他帮我带路。”赵姝琳说的时候着重提高了“神仙”二字的音量,有意地暗示了杨午辰一下,同时又说给土匪头子听。她很担心地看了杨午辰好几次,怕他坏事,又暗示性的对他说了句:“大英雄放了你,你就不要计较了,在人家面前,可不要乱说不敬的话,给自己找麻烦!”临了还瞪了他一眼,杨午辰心里这下有些明白了,他很聪明,知道这是赵姝琳在糊弄这帮土匪,也就不说话了。 “是我们礼数不周,委屈了小壮士。”土匪头子做了一个揖,忙吩咐属下道:“马上准备酒宴给仙人和小壮士赔罪。”又吩咐侍女、侍从服侍仙人和小壮士回后房梳洗。 赵姝琳回到后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缓了缓,想道:“真是前后两个世界,唬不住他们,自己的命运可就悲惨了。”想来也是一阵后怕,梳洗中,她决定等酒宴之后,准备向土匪头子要点吃的、喝的,找个理由带着杨午辰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酒宴上,赵姝琳被迎到了主宾席,小壮士被安排在次座,土匪头子领着主要的匪首列坐在旁,其余众人都在堂下。宴席间匪首们个个上前敬酒,表示欢迎,还自曝家门,乞求仙人护佑。赵姝琳极力推脱,可也难挡众人的热情和哄闹,喝下了平生第一碗酒,还是白酒。酒后赵姝琳醉意萌生,可也不忘吃饱肚子,抓个整鸡就啃,也得亏了这只鸡,让她没机会说胡话。最后还是杨午辰代赵姝琳接过了众人的敬酒,他心里明白,赵姝琳若酒后失言穿了帮,他两就全玩完,所以连喝了十大碗,匪首们个个竖起大拇指敬佩。 酒宴过后,杨午辰抱着沉睡的赵姝琳来到了土匪头子安排好的厢房,也就是土匪头子自己住的房间,只是被重新布置一新,土匪头子搬去了偏房。杨午辰喝的也不少,他尽量保持清醒,当把赵姝琳放到床上时,因一时懒得动竟呆呆地看了她半天。赵姝琳在他心里此时是越看越喜欢,可能聪明、机智的女孩总是有那么一种魅力吧,看着看着他自己也睡眼朦胧,倒在赵姝琳旁边睡着了。 第二天赵姝琳醒来,感觉头有点疼。当她发现旁边一个男子时,先是一惊,再仔细一看是杨午辰,心里咯噔了下,想起昨晚喝醉了酒,不知道有没有酒后胡言,说漏了嘴。她忙将杨午辰摇醒,问他:“快醒醒,昨晚酒宴上我有没有失言?” 杨午辰懒懒地爬了起来,脸上撑着痛苦的表情,他揉了揉太阳穴,说:“你吃饱了就睡,哪有什么话说。” 赵姝琳一听放心了,她对着杨午辰小声地说:“不管怎么样,今天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会编个理由,你只要听我的话,跟着我就可以了。” “只要能离开这里,一切都听你的。” “好!你不是要去临安吗,那我跟你一起去好吗?”赵姝琳趁机询问道。 杨午辰这次没有反对,迷迷糊糊地倒下又躺了一会。赵姝琳高兴地下了床,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洗漱。此时匪首们都没有起床,她梳洗好后,先是吃了早饭,然后偷偷拿了些干粮,装满了水壶和水袋,这些弄好之后她又把杨午辰拉起来整顿了一下。 日上三竿,土匪头子和众人才懒洋洋地起床,赵姝琳早已准备好向他们辞行。土匪头子再三挽留,想留他们几日,赵姝琳一再说明事情紧急,必须立马前往临安,土匪头子无奈只得放他们走。临行前土匪头子安排了一条客船送他们去临安,随行还有两名侍卫,赵姝琳要求把其中一个换成小乙。小乙自从认定赵姝琳是仙人后,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赵姝琳让他朝东,他不敢朝西,一路上就像忠实的卫士一样守护在旁,半点不敢懈怠。土匪头子还为赵姝琳置办了一身新装束,赵姝琳谢过之后,登上客船摆手道别,土匪头子连同众人又深深地拜了三拜,恭送他们离开。 第二十章 大闹临安府 1 客船在太湖上漂了一天一夜来到了湖州。由于赵姝琳晕船,不得不上岸休息,在河道边的脚店住了一天一夜,船工也顺便进湖州城交换了些货物。经过这一天一夜的休息,晕船的感觉早已消退,凌晨天还没亮,赵姝琳就清醒着爬了起来,在船边的岸上吹着凉风呆坐到了天明。至于她想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可能是关于怎么回到未来吧。天大亮后,天空中又出现了波浪云,只是这次没有出现绿光,等到众人集齐,船又扬帆起航了。这一走连走了三天,主要是因为中间路转了运河。赵姝琳克服了晕船,一路上雨停时便坐到船头欣赏风景。河道中穿梭着一批批的漕船、官船、客船甚至巡航的战船,河道旁大部分都是绿油油的水稻田,路过人居处还可看到很多砖瓦结构的古典民房,富贵一点的都是大户庄园。 临近临安,漕河边上便出现了一座座庞大的水磨坊,前面路过的城镇虽然也看见过,却不及这里壮观,一眼看去尽看不到头,以至于感觉都快拥堵了河道。这些大型磨坊有加工粮食的、有磨面的,还有研磨茶叶的。有些磨坊还可以看见里面水力带动的机械装置,赵姝琳睁大了眼睛看的津津有味。每个水磨坊自成一个体系,从装卸货,到工坊运作,人员往来忙碌不停。 来到临安,赵姝琳抬头看了一下城门,上面刻有四个大字“余杭水门”。行船进入城内并未受到拦检,赵姝琳惊呆于城内的华丽建筑和街道的热闹。宋人很喜欢临河开店,河两岸商铺、酒楼、茶坊、邸店、作坊、诸市、瓦子勾栏鳞次栉比,路过的桥上也都是铺摊廊棚成排,街上人头攒动,车马络绎不绝。 小乙站在船边嘀咕了一句:“前年来时,这里热闹非常,街道、河道拥堵,今次我却怎么感觉不到那日的繁华。” “那是因为上次带你来时正值‘上元节’,家家张灯结彩当然热闹。要说你还没见过前些年的京城,那才是真正的热闹繁华。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战乱不断,京城也难维系当年的繁华了。”船工长在客船顶层叹道。 小乙听了遗憾地点点头。 赵姝琳疑惑了,看着川流不息的人马,这船工的意思居然觉得不够繁华,那他说的繁华会是怎样的呢!但繁不繁华又与她何干,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杨午辰,头轻轻一歪用眼神示意他现在该下船了。她连忙对着船工喊话:“船工师傅,请你们靠一下岸,我们要从这里下船。” “师傅”小乙不理解地靠向船头往船工处看。 船工长也是奇怪,没听过别人叫自己师傅的,但都说了赵姝琳是个仙人,可能仙人说话、做事就是与众不同,也没往心里去,就回道:“仙人莫急,我们在城中下瓦子有家脚店,不如到那歇歇脚,您看如何?” 赵姝琳一听吃惊不小,土匪在京城开店做生意,真是没处说理去了。一时竟愣住无言以对,船工长看她长时间不答话,以为同意,忙指挥其他船工撑槁继续前进。 赵姝琳心里却在想着,“这以后可怎么办,土匪在临安有据点,以后难逃他们的监视,这几日一直装着神仙摆谱还能蒙混过关,可以后天天这么做,也实在太难受,倘若有天被拆穿那可怎么办,难不成继续逃亡,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杨午辰看赵姝琳没下去,自己也不好单独下去,转过身问小乙:“你们在京城开店,不怕衙门查问吗?” “这有何惧怕,我们平日都是混做客商,开店也是正常谋生,店掌柜都是京城的坊郭户,衙门查不出我们底细的。再说我们来去都是运送货物,又不寻衅滋事,京城的衙门向来不会盘查我们,他们只关心税钱。还有我们在京城可不只有一家脚店,还有海鲜酒楼、质库、地下赌场等好几处地方呢。不过除了脚店、酒楼,其它地方我也没去过,我是听其他人这么说的。” 赵姝琳听小乙这么一说感觉更不可思议了,一个土匪帮尽有这么多经营的场所,不合理啊,留在临安还不到处都能碰到他们,疑惑地问了句:“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有多少人?” “组、组……”小乙结巴的有些不明白赵姝琳的意思。 “就是帮派、社团之类的。”赵姝琳换个说法。 “社团,哦,我们不是社团。”小乙指着前方说:“这个京城里结了很多社,听说有个射弩的锦标社,还有个使棒的叫英什么社的我忘了,要是住在京城我一定加入他们玩玩。” “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问,你们是什么人,有多少人,遍布整个大宋吗?”赵姝琳心中虽然知道他们是土匪,但不想明说。 “哦!我听说我们有很多寨子,所有寨子的人加起来好像有数万人,遍布在淮南东路和两浙西路,大头领在嘉兴府。” “太湖那位不是大头领吗?”赵姝琳问。 “不是,只是我们寨子的头领。你们来的时候,正是我们头领与各州县管事商议事情的时候,平日没有那么多人,寨子偏僻不会引起衙门的注意。每年大头领也都会召集各寨头领去总寨,有一年我还去过一次,人可比我们多多了。各州县的商铺,都是大头领要开的,方便各个分寨做买卖,在太湖一带都是我们寨子的,中转各个分寨的货物,为其赚取钱财,所以我们寨子在很多州县中都有店铺、酒楼、质库。不过京城就不是我们寨子的了,是总寨大头领开的,但我们都很熟,在这里你们可以安心的住下,没人敢到大头领的店铺闹事。” 赵姝琳扭过头暗想:“这还是个分工明确的大组织。”又问道:“那你们大头领又是干什么的?” “仙人是在问大头领的身份吗?” “啊,对,你们大头领平日做什么买卖啊?” “我们大头领在沿海以劫掠为主,也有捕鱼贩卖,据说有数百艘船,仙人想见他吗?” “不要不要不要……!”赵姝琳连忙摇头回绝,心想:“谁想去见海盗头子,简直是找死。” 赵姝琳坐在船头也不说话了,她静静地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不知不觉船停了下来,船工长喊道:“船已到岸,仙人可以下船了。”小乙搀扶着赵姝琳下了船,船员开始卸货,他们四人先去了脚店。一路上赵姝琳也没什么心思欣赏风景,杨午辰倒是左看右看稀奇这京城的气派。来到脚店,护卫从怀中掏出四张竹牌,要了两间上房,一间普通厢房。掌柜接过竹牌,点头答应着,让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赵姝琳被带进了一间豪华的厢房,里面陈设华丽,房中摆有一套圆桌和凳子,最里面有一张挂着红色罗帐的红木大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再加上梳妆台、卧榻和货架上的精巧装饰品,显的房间雅致、精美。一进房门就闻到了阵阵古香,整个房间都被朱红漆刷过,特别有历史感。侍卫和小乙道了句:“仙人远途劳累,请先歇息,小人晚些时候再来侍奉。”说完带着杨午辰去了他的厢房。 赵姝琳脱掉上身的窄袖短衣,穿着t恤衫和裙子躺在了床上。她想了很多关于以后的生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傍晚小乙叫醒了赵姝琳,带她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饭后杨午辰来到赵姝琳的房间说要偷偷离开。赵姝琳问他去哪,他终于说出了一直没想告诉她的话。原来临安城中有个他父亲入伍时结的义弟,名叫陆恒,现在正管理一个军巡铺(军巡铺主要是巡防盗贼烟火的,临安的街道每隔两百余步就有一个,每铺兵卒三五人。)。他想去投靠这位叔叔,做个铺兵养活自己。他问赵姝琳有何打算,赵姝琳沉思了片刻,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办,只说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杨午辰回了句:“那好,晚上别睡了,半夜我来找你。”说后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午夜,杨午辰悄悄溜进了赵姝琳房间,带了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搞到的布绳。赵姝琳早已准备好坐在桌边等他,还差点趴着睡着,看着杨午辰进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问他怎么走。杨午辰打开窗户将布绳放到窗外,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栓绳子的地方,幸亏房内有个落地铁灯架,正好能搁在窗户上。杨午辰先将赵姝琳栓在布绳上直接放了下去,然后他自己将布绳一头拴在铁灯架上,一边爬出窗外死死地拽着布绳防止灯架落地发出声响一边滑了下去。他下到地面时也不忘小心翼翼地放下布绳,让铁灯架缓缓落地。 甩了布绳两人一路狂奔来到了御街,御街上竟还有店铺营业,往来人虽不多,但也有三五成群走动的。正好路上遇到了军巡铺的铺兵,杨午辰上前打听陆恒的消息,可惜铺兵人员众多,他们并不认识陆恒。失望过后,夜已经很深了,路上人也开始稀少,但可闻见有些食铺、酒肆依然人声嘈杂鼓乐弥漫。这个时节正处于梅雨季,密云遮住星空,没有星月灯火,伸手不见五指,咫尺不见人,五更升起的月亮也被云层遮的严严实实,幸亏晚上的寒气少了。 真是祸不单行,没有住处的两人在一户房屋的围墙处靠墙休息时,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两人不得不躲到了一处大户人家的门屋避雨。由于有风,小雨被吹的到处都是,只有大门中间没被打上雨。两人不得不挤靠在大门中间熬到天明,迷迷糊糊中两人还听到过铁片铮铮和僧人念经的声音,杨午辰说应该是打更的。 第二十一章 大闹临安府 2 第二天,大门突然一开,熟睡的两人一起跌进了门内,吓了开门人一大跳,两人瞬间被惊醒,连忙爬起来,道个歉就跑了。小雨淅沥沥,很快两人头发、衣服都被染湿了,跑了好多个军巡铺终于找到认识陆恒的人了,按照他的指示,两人在保佑坊的一个军巡铺里看到了陆恒。见到他时,杨午辰又是行礼,又是痛哭,两人哭成一团,赵姝琳竟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一阵寒暄过后,杨午辰竟将赵姝琳介绍成他的相互帮扶的患难兄弟,赵姝琳想着宋人的行礼,可又没留心,就将双手捂在了肚子上,深深地鞠了一躬。陆恒笑笑,说了些感谢的话,回头又和另一个铺兵说了一些话后,领着他两往他家里去了。“今夜不用我巡夜,白天一般都在休息,你们来的真是巧,昨晚抓盗贼,一直忙到现在,正准备回家,你们就来了。” “那盗贼抓到了吗?”杨午辰问。 “没抓到,失物人说见有三人,可我们追去时一个人影也没看到,现在已移交给都辖房了。” 赵姝琳跟在后面,看着临安的街道,心里想着与自己成长的现代杭州可天差地别,想到七百年后,只剩个西湖,不免有些惋惜。这里的民居屋宇高森,接栋连檐,巷陌壅塞,街道狭小,店铺与民居混杂在一起,走到哪,都能感觉到热闹。 陆恒将他两带到了一处院落中,院子三面房屋,都有两层高,可以说这在贫民中算是高档房了。他们被领进了右手边的第一层房屋,陆恒喊出了他的妻儿,杨午辰喊着“婶婶好”行了个礼,赵姝琳照样鞠了一躬,那小儿对杨午辰和赵姝琳低头也行了一礼。众人进了屋,陆恒说:“京城物价贵,就只能租这一间房居住,院内还有十数家与我们一样。晚上我替你们安排一处脚店,明日我去城外租一屋让你们住下,城内物价实在太贵,只能先委屈你们了。”攀谈中杨午辰道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劫难,引得陆恒连连叹息。赵姝琳心里清楚不敢插话,说完,陆恒也叙述了一遍当年与杨午辰父亲的患难之情,以及自己为什么现在待在临安做个铺兵。原来他们都是当年激战过蒙古人的襄樊兵,只是最后杨午辰父亲在樊城屠城中战死,他做为通信兵出城求援,受伤后一直没能回去。后来襄樊沦陷,辗转来到临安,因厌倦了战争,就做了巡城铺兵。 晚饭后,陆恒领着他两住进了附近的一处脚店,安排好后,他去了衙署为明日夜里请休一天,结果没有同意,只能失望地继续巡夜,这样一来他就两天两夜不能睡觉了。杨午辰和赵姝琳折腾了一天一夜,住进店里就睡,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陆恒黑着眼圈来找他们,并帮他们结了房钱,带着他俩准备去城外租房。杨午辰嫌赵姝琳的背包太显眼,为了避免麻烦,叫她先存放在陆恒家里。陆恒说需要租一辆马车,不然路远辛苦,于是来到租马车的地方。正在谈价钱的时候,不远处一民房起火,火势很大,陆恒一惊,赶紧对着杨午辰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得立马通知府衙。”说完就跑。街上的人看到失火顿时沸腾,远处高架的瞭望楼响起了急促的钟声。 赵姝琳望着四处奔走的路人,还有赶来救火的铺兵和义民,无意间看到人群中有三个人正恶狠狠地冲她跑来,手中还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很显然这火极有可能是他们放的,想引开众人的注意。赵姝琳害怕地用手拽了拽杨午辰,杨午辰意识到不妙,拉着赵姝琳就跑。三人猛追了过来,在下一个街口正好被寻找了一天一夜的小乙他们撞见,上前就拦阻赵姝琳,赵姝琳急得大喊:“拦我们干什么?杀手在后面。”小乙身旁的护卫立马反应了过来挡在了他们之间,杀手上前就砍,打斗中护卫不敌,小乙上前帮忙,可是护卫已经倒下,不过他也干倒了一个杀手。小乙受伤被打翻在地,两个杀手无心纠缠继续追击。赵姝琳与杨午辰由于跑的过猛,在一个巷口正好碰到了前来救火的潜火队几十人,他们带着大大小小的救火设备浩浩荡荡过来,结果被他俩冲的四分五裂。刚修整好又被两个杀手冲击了一次,其中的几个人气的火冒三丈,拿着木棍、钩斧就追,其他人不敢懈怠救火去了。小乙也不示弱,爬起来也是一阵猛追。一帮人就这样冲进了闹市区,杨午辰和赵姝琳一边跑一边对着杀手狂甩东西,拖延他们的速度,想要后面的潜火兵追上他们。可是没想到,前面两个缉捕官认出了他两,这两个缉捕官正是无锡县追捕而来的县尉的人,他两对照了手上的画像认出了杨午辰,拔刀就来抓。杨午辰看到了他们急忙拉住赵姝琳拐了个弯,钻进了另外一个巷子,后面的一群人涌在了一起相互奇怪地也跟了进去,杀手居然与官兵跑在了一起。当他们冲出巷子的时候,却遇到了另一起追捕现场,一群兵正追捕一个壮汉。怎么回事呢,原来这壮汉正在刺杀这群兵保护的一个回京述职的官,这个官在地方上贪赃枉法害了人,壮汉是来寻仇的,可惜没杀成。在追逐的过程中,正好两路奔跑的人马撞到了一起,就像一群马拉松运动员一样,哄闹着跑过一条条街巷。 杨午辰、赵姝琳和壮汉齐头并进,壮汉十分紧张害怕,亮着刀子边跑边喊:“你们是谁,要干嘛?”赵姝琳气喘吁吁地回道:“不干嘛,跟你一样,被人追。”就在这样的追逐奔跑中不知多少地摊的东西被用来打击、踩踏,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很多气愤的小贩、商客、脚夫、行人都加入了进来,一时间竟成了全城追逐赛。突然在一处大街上,一队皇城兵巡逻了下来,看见这一大帮冲过来的人群,他们被惊吓的立马武装了起来。赵姝琳在前路被堵,后面穷追的情况下竟然和杨午辰脱手,跟错了人,和壮汉跑在了一起。分开后的杨午辰无奈回不了头,两人就分头跑了起来。后面的大队人马立马分成了两拨,缉捕官追杨午辰去了,杀手和官兵追赵姝琳和壮汉去了,后面的人不知所措乱撞在了一起。壮汉看着赵姝琳喊道:“你干嘛跟着我”赵姝琳累的不行,有气无力地回道:“我也不想,没办法,跑散了。”皇城兵也分成了两拨追了过去。 在这两拨人群中追赵姝琳和壮汉的人显然是最多的。赵姝琳被追的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跑了,终于两人在一条街巷被官兵超了近路堵住去路。赵姝琳准备放弃反抗,瘫跪在地上直喘气,而壮汉知道前面官兵不好对付,忙回头想从杂乱的人群中逃走。可没想到两个蒙古杀手提着匕首冲上前来,本是冲着赵姝琳去的,可是他们四人正好在一条线上,壮汉以为是冲他来的,三人顿时打在了一起。战斗了几个回合,杀手一死一伤,若不是官兵放箭射杀了壮汉,另一个杀手也完了。就这样当小乙赶到时,赵姝琳已经被逮捕了,被抓时赵姝琳还很疑惑为什么官兵要抓她,明明她是被追杀的人。 赵姝琳被带到了临安府衙,府尹大人得知临安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很是吃惊,立即升堂了解情况。说来也怪,府尹大人并不是在内堂断案,而是在宽敞的大院内,院子的一角有一间只有三面墙的房子,房子中间放着案桌和椅子十分敞亮,府尹大人坐在上面,旁边三个录事官正在忙着记录翻找各种文案,所有人都站到了院子里。赵姝琳被带到堂下,本来以为要下跪,但看见没人跪,又没人要求她跪,就一直站在一旁。衙兵将四个死人放在地上,一个受伤的人坐在旁边,前面的官兵正汇报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说中箭的死者是刺杀惠州转运使的刺客,另外两死一伤的三人是一伙,但不知来历,还有一个死者不知底细。那官兵说着又指了指赵姝琳,对大人说她跟这些事都有关联,并且还跑了一个与她有关系的小厮。赵姝琳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事情都是她做的一样,震惊地望着他。官兵汇报完,回瞪了她一眼列到了一旁,赵姝琳立马收回了眼神。此时院内的众人你一语我一语地开始抢着诉说起自己受害的情况,要求赔偿,大人嫌吵提手一个惊堂木,震得众人立马肃静。大人直接提问赵姝琳:“堂下站立何人,为何来京,死者又与你是何关系?如实招来。” 赵姝琳想了一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如何说才能不惹官司,对着府尹大人问了一句:“我能请律师吗?” 大人一脸疑惑,旁边侍官道:“你这小娘子怎么净说胡话,只管回答大人问话便是。” 赵姝琳回头一想,古代不叫律师的,应该叫状师。又改口问:“我想请状师。” 侍官又说了:“大人问你话,你只管回答,休要再说胡话,你是哪里人氏?快回答。” 赵姝琳不自在的开始搓起了手,心里正盘算着到底怎么说才好。 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赵姝琳吓了一跳,但却想明白了,就是要尽量摆脱干系才对,于是回道:“大人,是这样的,今日我在城中租马车准备出城租房住,却遇到了房屋失火……” “大人问你是哪里人氏?” “我是常州人氏,名叫赵姝琳,今年十六岁,可以了吗?” 在大人点头后,她又继续说道:“人群中这三人提着刀要杀我,我也不知道为何,途中冲撞了一队救火的人,又与那个刺客相遇,跑到了一起,然后就被你们抓来了,就这么回事,其实与我无关,我也是受害者,请大人明察。” 大人又忙着提问起受伤的杀手:“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杀这位小娘子,你们有何仇怨?” 那坐在地上的杀手,苦思了一会后竟想出了一招毒计,借刀杀人。于是说道:“大人明鉴,我兄弟三人原居随州,因被大元兵所占,流落至常州,常州降元后,躲藏于城内,竟发现此女是元军百户长的座上宾,我大宋军收复常州后,却不见了此女,想来她必定是个细作,所以我兄弟三人一路追至京城。今日在城中偶遇,想要抓住她,不想却被她的同伙所伤,还死了两个兄弟,我等实为大宋除害,请大人为我做主啊!”说完跪下拜了三拜。 赵姝琳听得瞠目结舌,这是明摆着要栽赃陷害的节奏啊,忙回过神急道:“大人不要听他胡说,他、他、他在诬陷我,我根本就不认识蒙古人,我是汉人,你看,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是蒙古人的细作。” “休得喧哗,本府自会查明真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府尹大人等到把所有人的情况都问了个清楚后,将赵姝琳暂押临安府司狱候审。这个临安府司狱至少关押着五六十名女囚犯,男囚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在狱中,赵姝琳极为不适,虽然监狱内倒是比较干净,但还是有潮湿馊霉味刺激着呼吸道让她难受,可能是梅雨季节的原因吧。蹲在牢里其它都能忍受,就是不能洗澡和没有卫生间让人实在抓狂。 第二十二章 大闹临安府 3 京城大乱惊动了朝廷,下诏要临安府速办此案,限期五日。 府尹大人不敢懈怠,经过两日的提审和搜证,矛头直指赵姝琳,赵姝琳精神有些崩溃。那个没死的杀手说出的来历,由于地方被大元兵占去,无从考证,几乎是坐实了他的证词。追杨午辰的官兵空手而归,来到府衙指出了赵姝琳在无锡县犯的命案,赵姝琳已经无法辩驳,府衙押下牒文全城通缉杨午辰。至于那个刺杀朝廷官员的壮汉,由于死无对证,不能采纳赵姝琳一面之词,为了按时向上面交代,便草率地将她划归壮汉同谋。再就官府的损失和民众的损失一起都算在了她的头上,赵姝琳此时喊冤已经在官府的草草结案中显得苍白无力。 府尹大人将案情上报朝廷,朝廷当即批下指示,按国法处置,临安府草拟榜文,宣布判决,对赵姝琳所犯罪行,数罪并罚判处斩刑。市民中大多数不满意,到府衙上告,要求先做赔偿,被挡了回去。 幸亏此时的大宋司法还没有完全失灵,还是可以上诉的。 赵姝琳蜷缩着坐在牢房的墙角,将头埋在手臂中,显得十分苦闷。狱吏来到她的门前,叫了她一声,说有人看望她。正在赵姝琳没精打采地想着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看望自己时,小乙出现在了牢门外,他使了纸币会子拜谢了狱吏,狱吏走了出去,临走时还警告他只许待半刻。 赵姝琳看到小乙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问:“小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是来救我的吗?” 小乙凑上前说:“仙人莫慌,我确是……” “不要叫我仙人,我比你大,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赵姝琳此时看到他,就像见了亲人一样,认个弟弟,心里暖和了许多。 “姐姐” “你就这样叫,以后我就当你是我弟弟了。” “好的,不过时间不多,姐姐,我们还是长话短说,看到榜文,我就想法来见你,你现在被判了斩刑,姐姐可有逃脱的法子?” “没有,那个审我的大人,一心想定我的罪,根本不让我申辩,如今判决书都下了,我还能翻案吗?” “那姐姐可有犯过这些案子?”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被人追杀,杀人就更不可能了。” “那好吧,如果姐姐没有办法,我出去后会找个状师写个状子去登闻鼓院上诉,到时候就会有其他的大人来审理此案,你在陈述这些,一定可以为姐姐翻案的。” “真的吗?定了案还可以上诉,有可能吗?”赵姝琳不相信道,这是古代,又不是现代,可以一级级上诉?看电视,古代判了案的就等着伏法,哪有能上诉的。 “是真的,上诉的地方不仅可以去登闻鼓院,还有登闻检院,不行还可以拦御驾,这都是掌柜跟我说的,我一定上诉到他们重审为止,要劳累姐姐在这里多待两天了。” “只要能平反,再多待几天也行,可是我怕官官相护,到最后还是维持原判!”想到这赵姝琳又泄了气。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掌柜说过,朝廷审案是有避嫌法文的,不知道会不会帮上忙。” “那就等着看吧,这两天你有没有见过杨午辰?” “官府出榜文,正通缉他,不过他现在就在我们店里躲避,无法出面见你。” “这样也好,如果我能洗刷冤情,他也就会没事,哦!那个杀手,还有一个受伤的杀手去哪了?” “好像还在官府安排的住处疗养,不过没有判刑,你要是被斩了,他应该会被释放。” “这个坏蛋,竟然敢诬陷我,真是气死我了,更可气的是那个狗官,居然相信他的话。” “放心,我出去想办法除掉他,我得走了,狱吏来了,姐姐你多保重。” “嗯!不过你可不要胡来,你杀了那个人,我怎么翻案啊,他们一定会找出你的,到那时我就是跳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乙想想,点点头,狱吏大喊道:“时辰到了,快走吧。” 赵姝琳眼巴巴地瞅着小乙离开了,过会她又回到墙角继续发起了呆。 两天后赵姝琳的案子发给御史台重审。刚开始的时候登闻鼓院并没有受理,驳回了上诉,小乙又上诉到了登闻检院,登闻检院上报朝廷后,谢太皇太后责令御史台重审此案,这对赵姝琳来说是一次机会。她听到消息后,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最后她还是想到要用神仙这个身份欺骗他们来获得自由,可是自己的背包落在了陆恒家里,这两天又不见小乙,取不来包就证明不了虚假神仙的身份。 六月初一,御史中丞提审赵姝琳,将此案重审,原审理官员包括缉捕官全部因避嫌不得参与重审。当赵姝琳从牢狱中被提审出来走在路上的时候,因为几日不见阳光,抬头看了一眼,不巧正好看到有黑影出现在太阳边上。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地又看了看,一下子意识到,这是要日食的节奏,脑子灵光突然一闪,立马来了精神。在古代日食可是象征神的惩罚,旋即她又开始构思与自己相关的事情,想通了接下来该如何应付新的审案大人。 来到公堂,御史中丞会同侍官、记录官,正在案桌上整理定案的文书,看到赵姝琳,停了下来。赵姝琳枪先一步,没等大人说话先说了起来:“这位大人,您可知道我是何人?” “你不是京城大乱的始作俑者吗?”大人板着脸说,一脸的不高兴。 “错,我其实一直未说出我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前面的府尹大人一直要把前几日京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强加给我,根本不让我申辩,所以我就没有和他说出我的身份。” “哦,那你为何又要跟我说呢?”御史中丞一脸的不屑。 “是因为我知道大人是公正、廉洁的好官,必然能还我清白。”赵姝琳拍了一个马屁。“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神仙,我授天帝的指派,特此下界护佑大宋,因为之前下错了地方,在常州落得地,所以历经了一些磨难,还差点被蒙古人抓住。蒙古人知道了我的底细,沿途追杀,那三个杀手就是蒙古人派来的,不信你们可以仔细查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特地阻拦我来临安,多亏了沿途的好汉相救,才能平安到此。” “你说你是神仙,那这些贼人又怎么能伤的了你?”大人还是一脸的不屑和不信。 “那是因为国有国法,天有天规嘛。天界有明文规定,众神不得私自下凡施法扰乱凡间,否则必将重罚。我这次下凡,也是约束缠身,你看看我的身体就是束缚,不能施法,还会死,不过死了后我就会回到天上的。”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神仙?” “那容易,你们不是宣判我斩刑吗,天帝已经知晓此事,特派天狗今天吞日,以示惩罚,很快天地便会昏暗,不信您等着看。”赵姝琳说完感觉很轻松,这下就等着日食出现,吓吓这帮迷信的家伙们。 御史中丞听得将信将疑,走下公堂来到大院,抬头来回看了太阳好一会,问了旁边的侍官:“你看这是要天狗食日吗?” 那侍官回答道:“下官未曾见过,不知该如何回答,不如问一问太史局五官正。” “不用了,等等看吧。”御史中丞又坐回到公堂上。 赵姝琳判断准确,看着太阳一点点被阴影覆盖很是高兴。接下来御史中丞问了她很多关于案子的事情,但可以看得出大人也是很在意日食这回事,中间几次下来看,终于看出了点样子来。太阳缺了一角,大街上有的人开始沸腾了起来,狂喊着:“天狗吃日头了,天狗吃日头了。”就这样闹了起来后,御史中丞居然紧张的坐不住了,疑惑地对着赵姝琳说:“你真是神仙,还有何证明吗?” “有啊,只是不在身上,我有一些天上的宝物,是你们没有的。” “在哪?” “在保佑坊一个叫陆恒的军巡铺兵家里,来到临安时他招待过我,所以放在了他的家里。” 御史中丞听后吩咐了一个衙兵,让他速去取来。中午时分太阳还有一小半就进入日全食阶段,天空开时昏暗,街上的锣鼓声、铁片声、竹棒瓷碗声此起彼伏。忽然衙兵带着陆恒、杨午辰和赵姝琳的背包跑了进来,赵姝琳一看吃了一惊。原来衙兵去这么久,是因为在陆恒家发现了杨午辰,追打起来后在巡城兵的帮助下捉住了杨午辰,最后连同窝藏逃犯的陆恒也被带来了。赵姝琳对着杨午辰挤了一眼,镇静地上前接过背包,从包里拿出手机和手电筒,在晦暗的环境中打开手机、按亮手电筒,一下子众人包括跟来的陆恒都惊呆的张大了嘴。御史中丞更是吃惊不小,他连忙吩咐小吏将赵姝琳扶上他的马车。赵姝琳对御史中丞说:“大人,杨午辰是我的护卫,他负责保护我,与这些事都没有关系,您就放了他吧。”御史中丞想了一下,暂押了陆恒,将杨午辰带上,一同前往了皇宫。 第二十三章 大内 1 宋朝皇帝上朝的时间有三日一朝、十日一朝,曾有孝宗时的每日一朝,还有王安石的五日一朝,没有统一规定。由于最近大宋正处于危局,早朝变得积极了起来。御史中丞带着赵姝琳和杨午辰来到大内的时候,由于日食的出现早朝一直还未退朝。朝堂上早已点起了油灯、火烛,太皇太后谢道清、皇太后全玖垂帘听政、五岁的小皇帝赵显端坐于朝堂之上。堂下几十位头戴长翅帽的大臣站在慈元殿外观看日食,混乱不整,小太监来回向太皇太后禀报日食情况,整个朝堂惶惶不安。御史中丞来到殿前拜见了太皇太后,禀报了所见所闻,太皇太后极其震惊急招赵姝琳进大殿。 赵姝琳站在大殿的台阶下望向大殿,面对群臣的俯视,一种皇家的威严震慑心底,好似一种无声的力量在驱使她,要她下跪。她压抑着慌张喃喃道:“这怎么办呀,已经没有退路了,豁出去吧!”一个太监出了大殿宣唤道:“传,赵姝琳上殿。”两名推官领着他俩上了台阶走进了大殿,百官像是看热闹一样,也跟在后头走了进来。 来到御前,赵姝琳看着杨午辰要跪,心里暗暗喊道:“你别跪呀,你一跪我就想跪了,可是我是神,不能跪的,不然这算什么,神可是最大的。”其实根据宋朝画册,平民见到皇帝也是可以不跪的,躬身做个揖就行,这是后来朝代很难看到的。也许是因为这是正式的朝堂,杨午辰不得不表示恭敬,跪在了大殿上。赵姝琳站着不知所措向快要睡着的儿皇帝鞠了一躬。 太皇太后问道:“听御史中丞说,今日天狗食日,乃是因你被囚震怒上天而作此惩罚,当真如此?” 垂帘后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问话,赵姝琳寻声望去,旁边的老太监提醒道:“太皇太后娘娘在问你话,快回答。” “哦哦!是的,是这样的。嗯,我是授上天指派下凡来视察凡间的神仙,却被你们当成了杀人犯,所以天庭那边很生气,特派天狗食日,以作警告。”赵姝琳抖了抖精神胡诌道。 太皇太后一听站了起来,百官很是肃静,她从帘子后走了出来,老太监忙上前搀扶。她走下台阶来到赵姝琳面前,赵姝琳有些不敢看她,可又不得不假装镇定。太皇太后抬手让杨午辰站了起来,又仔细地端详了赵姝琳一会后说:“你果真是神仙?” 赵姝琳斩钉截铁地回答说:“是的”差点没说如假包换。 “那除了食日,还有哪些能证明你是神仙?” 赵姝琳不慌不忙提起了手中的背包,说:“太皇太后稍等。” 老太监补充说:“要叫娘娘。”太皇太后拦了一下:“唉~!若她能证明出神仙的身份,那老身就得跪拜她了,怎可纡尊降贵称我娘娘。” 赵姝琳一愣,转而掏出了手机和手电筒,说道:“娘娘请看,这是我与天庭联系的器物。”她避开了说东西,怕他们听不懂。等到太皇太后上前去看时,赵姝琳一下子按亮了手电筒和手机,此时由于触摸到了音乐播发器,音乐突然响了起来,太皇太后惊吓的连连往后退,差点摔倒,赵姝琳也吓的慌忙关上了它们。 太皇太后张大了嘴摸着自己的胸口,皇太后也惊慌地下了台阶来扶太皇太后,老太监扶着太皇太后连忙惊叹了好几声:“吓死小人了,吓死小人了……。”左右大臣无不震惊,连忙过来做出搀扶的姿态。 太皇太后缓了缓神,站直了身体,皇太后在一旁轻声地问候道:“娘娘受惊,可有损伤啊?”在众人的注目下太皇天后拍了拍皇太后的手,示意她可以不用扶了,皇太后站于一旁,太皇太后说:“老身活了这等年纪,尽然能见到神仙现真身,真是不枉此生!”说着竟要对赵姝琳下跪,并哀求道:“神仙显灵,是否为救我大宋而来?老身……”赵姝琳吃惊的慌忙上前托扶,但还没等太皇太后跪下,旁边的一个大臣阻止道:“娘娘不可,此人身份还需证实,此时不能妄下断言,不如让臣再试她一试,请娘娘准许。”太皇太后看看左右,所有人都疑惑地点点头,她也就赞同地往后退了两步。 说话的人正是在朝中身居右丞相兼枢密使的陈宜中,他疑惑地走到赵姝琳跟前,看的出他也很吃惊,走路都显得小心谨慎。他上前问道:“小娘子的器物实属罕见,但要让人信服,还请施法于大殿让我等见识一下,可否?” 赵姝琳听后手心有些出汗,她脑子胡乱的想到了前面说的慌话,回道:“做为神仙,也是不可以胡乱使用法术的,此次我下来除了有使命在身外,还有一身的约束,就是不得使用法术扰乱凡间秩序,若触犯天法不容,还有我是被束缚在凡胎肉体中下来的,所以我的一切和凡人无异。” “那上天对你有何差遣?” “本是让我了解凡间民情,连带窥探大宋的气数。”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众大臣一听像是来了兴趣,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陈宜中也颇有兴趣道:“那我大宋可还有千秋万世?” 赵姝琳思考了一下“嗯~嗯,我还没看出来,不过依我所见,大宋是否千秋万世,在于当政者是否勤政爱民,不在于上天恩泽。我只知道上天从来都是惩恶扬善的,对于那些只知道为了一己私欲,扰乱世间秩序,不懂得爱护自己子民的王朝,上天不会钟爱,必将拨乱反正,所以大宋的命运在于这朝堂上的君臣同心同德。”说完她想到了电棒,又补充道:“不过你要我施法才能证明我的身份,那我只能小小地施展一次,你过来一下。”陈宜中一愣,有些犹豫,看着众人示意他上前,太皇太后也要他上前,他不得不走近了两步。赵姝琳让他再走近一步,当他与赵姝琳之间只有一臂之隔时,赵姝琳从背包里迅速掏出电棒,对着陈宜中的手就是一击,当场将他电倒。他浑身发麻躺在地上像丢了魂一样,不一会迅疾清醒爬了起来,呼喊着救命跑出了大殿。众人大惊,太皇太后这时真就下了跪,皇太后和众大臣也跟着下跪。太皇太后跪着说道:“上仙下凡,我等有失迎接,罪过!如今还让上仙蒙冤受难,实属不该,望上仙顾念我等不知情由,从宽理会。” 赵姝琳看着太皇太后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给自己下跪,内心实在惭愧,但为了活命,这种无耻的事不得不做,她连忙上前搀扶起太皇太后说:“快起来,跟你们说真的,天庭也不行跪拜礼,往后见到我可千万不要跪拜了,好吗?大家都起来吧。” “上仙大度,是我等的福气,不知上仙在凡间要待多久,可有吩咐?”太皇太后谦卑地问道。 “多长时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想有个住处,不限制我自由就行。” “此事容易,老身这就差人安排,不知上仙可有忌讳,老身好吩咐下人谨记,莫要触犯了上仙。” “没有忌讳,我很好养活的,倒是我的护卫,他是个凡人,您能不能给他安排个职位,又能贴近我又能有个容身之处。” “上仙放心,过后老身会拟一道旨好生安顿小英雄,只是此时天狗食日可如何是好?” “这个您请放心,上天只是做一次惩戒,只要不再为难我,过一会便把天狗赶走,等等就好了。” 太皇太后听了心里安定了许多。左丞相王爚上前来说话,他和太皇太后一样老,吃力地说道:“上仙下凡,实乃黎民之福、大宋之幸,臣此生得见真神,死而无憾,可如今我大宋正处危机,还请仙人指条明路,助我大宋度过此劫。”说到激动处,他竟然跪拜了下来,赵姝琳连忙挡住了他,将他扶了起来,说:“刚才不是说了吗,不要跪我,您说的我也明白,不过这事得慢慢来,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好吗。” 太皇太后接道:“王相公何须如此着急,上仙既已到此,日后必有法旨,且让上仙留宫歇息歇息,闲暇时再来请教不迟。” 王爚点点头不再说话。 “你也无须再言辞官,此次食日却也不是你一人之过。”太皇太后又说道。 “不,这还是臣之过,上仙蒙难,是朝纲不整,官员松懈,以至于冤假错案频生。臣待罪首相,实在难辞其咎,还请罢黜以答天谴。” “嗯~!既然如此,那就降官处罚,辞官不许。”太皇太后看王爚还想坚持,说道:“休要多言,退朝。”太皇太后说完领着赵姝琳离开了朝堂。 赵姝琳被太皇太后安排住进了一处豪华精美的宫阁中,以上天使者身份被奉为上宾,并派来四个内臣太监、六名宫女日夜伺候。而杨午辰则被安排在禁军营里,做了殿前司骑军捧日右厢第三军第五指挥使,手下骑兵三百五十多人,并不满编,官品校尉,免除了刺面纹身。 几天后,朝廷在“大庆殿”举行了一次大朝会,恭迎赵姝琳下凡。赵姝琳第一次上朝,很是紧张,但是尽量在人前不显露。大朝会与一般常朝视事不同,皇帝、百官皆换上了朝服。赵姝琳被安排穿上了一身特制的朝服,服饰是和皇帝一样的绛纱袍,颈下还有个白罗方心曲领,为了适合她的女儿身,特地将服装样式做了修改,帽子也与皇帝通天冠大体相同,冠上卷梁二十五道,比皇帝多一道,特地改小适合她头戴,腰束一条金玉大带,脚上穿着古代帝王大臣穿的黑舄,身上还挂有玉佩和锦绶。 早晨天没亮就开始了折腾,用过早膳后,五六百人拥护着赵姝琳乘上皇帝的銮驾前往大庆殿。刚一到大殿门口,数百人的乐工便列队鼓吹于殿门外,仪仗队分立两旁,礼仪使前来引导,小皇帝、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立于大殿外迎接,四人领着一众大臣走进了大殿内。赵姝琳与小皇帝并行、但她自觉地跟慢了半步,走在太皇太后、皇太后之前,他们一起走上了大殿。各自落座后,赵姝琳位在天子旁。百官执杖朝拜,小皇帝、太皇太后、皇太后皆起身向赵姝琳行礼,赵姝琳也起身躬身还了一礼,众臣跪着群呼“上仙下凡,佑我大宋,与天共齐”赵姝琳微微苦笑了一下,过后百官接着对小皇帝群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呼完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后,太皇太后让百官平身。 赵姝琳发现宋朝百官上朝是站着议事的,她还听说南渡以前北方的上朝百官是有椅子坐的,和元朝以后跪着上朝截然不同。再说朝官的朝服,跟常朝时的公服不同,全都穿绯色罗袍裙,头戴涂漆的梁冠帽,颈下垂个白罗方心曲领,腰束一个大带,身挂玉佩、玉钏、玉剑和锦绶,脚穿黑色的皮履。赵姝琳放眼望去,满朝红色。欢迎仪式持续了一天,宫殿转了两三处,音乐奏了几十首,百戏表演数十场,真是一套繁琐的礼仪。赵姝琳中间趁没人注意,还逗了逗小皇帝,小皇帝被一身重服束缚,极不自在,几次想发飙,都被皇太后制止了。 梅雨季节,空气湿润、凉爽,间断的雨水终于连起来了,一次就下了两个星期。等到此轮雨水过后,已是出梅,天气一下子变的炎热起来,太皇太后见赵姝琳的第二日便下诏削去了尊号[圣福]字以应天戒。左丞相王爚几次求见赵姝琳,询问大宋的命运,都被赵姝琳以“天机不可泄露”搪塞了过去,只是告知他,只有整肃朝纲,百官同心协力,才能拯救大宋。赵姝琳住在后宫的这段时间里,有很多皇亲国戚、嫔妃宫人争相来看,只是太皇太后像是把她供了起来,不准闲杂人等打扰她,这倒是让她免去很多麻烦,不过也限制了她的自由。 每次上朝的时候,王爚都上书想请出赵姝琳,让她也参与朝堂论事,让她为拯救大宋出谋划策,但陈宜中从中作梗,道出:“朝堂乃天子为上的议政堂,岂能多出高于天子的外人存在,她若到来,到底让我等拜她还是拜天子,这不是扰乱朝堂嘛。”这件事就这样被挡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大内 2 宋朝的记日与现代不同,用的是天干地支记日法,六十为一轮。 六月甲寅望,即农历六月十五。在大元兵的不断进攻下,这段时间不仅连续丢城,朝廷和地方的官员还时常更换。今天就因为留梦炎入朝,王爚和陈宜中都推举他出任首相,王爚请求以经筵备顾问,陈宜中直接请求赐予“奉祠”之职,退出朝堂。太皇太后下诏“二相毋藉此求闲”,否了他们的请求。后以王爚为平章军国重事,五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经筵仪式颇为隆重,是为皇帝讲经读史,以供咨询的;陈宜中任左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兵;留梦炎任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兵。 赵姝琳这段时间终于可以不用到处奔波逃跑了,但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的,生怕露出马脚,被人识破,每天都在想着别人会问什么问题,自己该如何回答。为了不惹麻烦她尽量不出门见人,然而皇宫已传遍了她的神仙身份,如今早已名传天下,外面的人都说神仙下凡在护佑大宋,忽必烈也因此派出密探到处打听,暂时停止了大规模的进攻势头。宫里的人见到她也都不敢质疑她的身份,各个虔诚礼待。她不说话,也没人敢打扰,久而久之她也看出来了,自然放心踏实了许多。她在大内后苑的一个凌虚阁里整日养尊处优,被人谦卑的伺候着,终于把前段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都快忘记自己有过的牢狱之灾,不过这件事也不了了之,那些吵着要赔偿的人她也没去过问,估计临安府尹早已处置妥当了。十几天来,每天她都会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内臣宫女背后都有些着急,背地里都有些埋怨她好吃懒做,供着她也不做点事,比如保佑大宋的将士,打退大元兵之类的,不过当面还是没一个敢言语的。身体活过来的赵姝琳,在房间里也待得憋闷了起来,她让宫女领着她开始到处去游览。赵姝琳从小生活在杭州,杭州的很多地方她也是知道的,现代的大内虽然只剩下遗址,但起码脑子里已有个地理图形。大内并不大,整个皇城墙不过九里,城内的布局有些紧凑,虽然不及明清宫殿雄伟气派、金碧辉煌,但也不失皇家威严,加上江南园林的构思,使得皇城精美、秀气。 一开始宫女只敢带她在后苑的各个殿阁游览避暑。因为皇帝幼小,后苑的这些皇帝闲居之所几乎很少过来,其中选德殿后面的球场格外的引人注目,宋朝是个玩气毬非常流行的朝代,城外的蹴鞠社每年都会举行全国蹴鞠大赛,所以球场中,现在还有宫人在踢球,只是赵姝琳并不敢兴趣,认为这是男生的游戏。不过她特别注意到了另外一种运动,就是宫中有些妃嫔贵妇们喜欢打一种小场地的高尔夫一样的球,有高尔夫球杆,很奇妙,对她来说很稀奇,不过她也没心思加入。在球场的不远处还有个皇城内的大池——小西湖,池边的水堂和山上的观塘相辉映,一片绝佳的园林风景,极适合养生休闲,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显得比别处凉爽。看腻了这些园林风景后,赵姝琳想到前朝转转,但被内臣、宫女劝阻。太皇太后来请安问好时,赵姝琳说出想游览整个皇城的想法,太皇太后谦逊的表示愿做向导,赵姝琳推辞不愿劳累她老人家,太皇太后遂命一个熟悉前朝的内臣前后陪同。一行十几人陪着赵姝琳顶着烈日愣是逛了一个多月,当然最炎热的时候,她还是待在满厅花簇的阁楼里吹冰块降暑,有时也会去水池边上的各堂纳凉。这段时间她还真当自己是来旅游的了,不过她也摸清了皇城内的大体情况,知道了皇帝常朝在垂拱殿,寝殿在福宁殿、勤政殿。然而太皇太后以(年迈)老不能御正衙,以慈元殿为后殿举行常朝四参、六参起居,大朝会、朔望参在大庆殿,这个殿会随事更名,又叫“文德殿”“紫宸殿”“集英殿”“明堂殿”,太皇太后居住在慈元殿,皇太后在仁明殿,嫔妃们在秾华殿、坤宁殿、怡然堂、信美堂等等。可以看出南宋的后宫并没有明清的佳丽三千,区区百余人而已。 皇城内的人,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宫人、侍卫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地施礼唱喏。然而安稳的日子过足了,就想起来一起同甘共苦的小伙伴。她知道杨午辰在殿前司骑兵营里任职,但不知道在哪里,向左右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在大内外的将台山,是个护卫皇城的殿前司营地,有亲兵驻扎。出大内也发生了前面出后苑被拦阻的情况,不过在她那都不是事,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两个人见面格外亲切,毕竟皇城中认识的人不多。一见面赵姝琳就问他最近情况,他把来到军中的事一一简化的说了一遍,“刚开始也有不适应,慢慢的熟悉后,一切都变得平静了,平日里就是养马,射箭,学习马上战斗,有时还要带着本部兵马集合,大练兵。”由于太年轻,军中难免有不服的人背后议论他,不配合他,不过碍于他是神仙的护卫,都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他难看。杨午辰带着她转了转教场,还教她拉弓射箭,可是弓弦太紧,拉力达到一百五十多斤,据说射程有三四百米,对她来说根本拉不开,所以也没教成。临走时赵姝琳还不忘打听了一下杨午辰叔叔的情况,杨午辰说他叔叔一切如初,还加了俸禄。赵姝琳在得知杀手跑掉后也没有太遗憾,还是心情愉快地回到了宫里。 整个七月的朝堂并不太平,由于大元的情报机构非常的活跃,到处收买劝降,很多的守城将领都开城不战而降,军队成编制的归顺大元,倒戈相向,甘当急先锋。而朝廷中各个要职也是左换右换,各大派系、党争不断。平章王爚提出让一位丞相出督,前往前线安抚诸将、鼓励士气,但二人无一肯出;又提出让主战将领张世杰等四路兵马同时并进,以抵御元兵南下,其军事部署未被采纳。而后焦山大战,由于诸将心力不一,事前约战的殿前都指挥使张彦竟然拒不发兵,而扬州的李庭芝没能按时到达预定战场,导致枢密都承旨张世杰与沿江制置使赵清、平江都统刘师勇、知泰州孙虎臣率舟师孤军迎战,不久,张世杰兵败焦山。王爚上奏道:“大敌在境,吴门距京都不远,六月出师,诸将无统,臣不得其职,又不得其言。”请求免职,没有批准。王爚的儿子唆使太学生刘九皋伏阶上书,陈列陈宜中过失数十条,说他报私恩为弃城的官员请求,将携城投降过的守将仍留用;听信谗言阻挠文天祥率兵勤王;贾似道丧师误国,表面请求处罚,暗中却护佑他;勤王兵留在京城不出战;丞相不出督,畏缩犹豫;不召开国事会议;与叛臣吕师夔通好;张世杰步兵而用之于水,刘师勇水兵而用之于步,指授失宜,而使焦山兵败,与贾似道一样误国。陈宜中知道后,弃职离开了朝廷。第二天临安府逮捕京学生刘九皋等,罢王爚为醴泉观使,太皇太后数次遣使召陈宜中还朝,都不回。 夏夜,群星璀璨,赵姝琳站在高楼上仰望星空,思家的情绪涌上心头,担心着会不会永远都回不去了。她细细回想着来时的场景和过后的种种,找不到一点启示,也解不开时空的裂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她问了下身边的宫女管天文的是哪个部门,宫女告诉她太史局管天文历法,她决定明天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来到太史局,内臣通报之后,太史局五官正前来迎接,“微臣恭迎上仙,不知上仙到此有何吩咐?”赵姝琳让他不必多礼,称来此转转,并问:“这里谁是观察天象的人?” 太史局五官正平时也懂天文历法,便说:“微臣略懂一二,愿为上仙效劳?” “那你最近几个月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比如天空出现奇怪的光什么的?”赵姝琳急切地问。 五官正想了一下说:“微臣只发现一次天狗食日,并无其它,况且那不是上仙的缘故吗?” 听他这么一说赵姝琳心想算是白来了,顿时没了兴趣。五官正殷勤地领着她参观了一下太史局内的陈设,介绍了一大堆的史书。赵姝琳只是翻阅其中几本看看,看到繁体字真是头都大了,有很多都看不懂。看她没兴趣五官正又介绍起他们正在编纂的书稿、负责的钟鼓漏刻和正在使用的历法“统天历”。他询问赵姝琳历法是否正确,赵姝琳不知道怎么说就跟他介绍起现代的公元历法,他很敢兴趣,赵姝琳告诉他:“按照我们的历法,有阳历和农历,你们现在的时间是乙亥年八月初三,就是阳历说的公元1275年九月3号左右,但农历算法也是八月初三和你们的一样。”五官正想请她说出阳历的算法,她也就不管不问地说出了阳历是地球绕太阳公转一周而成的历法,一年365天,分十二个月,每月有大小。不同的历法都好理解,然而赵姝琳说出地球绕太阳公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理解了,首先她得解释地球是个什么东西,再解释地球绕太阳转是怎么回事。等到她解释清楚后,众人无不震惊,这无疑是爆炸性的思想,颠覆了他们这个时代的精神世界和宇宙观。他们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他们生活的大地是个球体,还绕着一个比它大一百多万倍的太阳转,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啊!若不是把赵姝琳当成了神,估计早就把她当成疯子看了。赵姝琳看他们各个摇头不相信,就建议他们做个望远镜,去观察木星。看着他们有兴趣,赵姝琳就画出了一个凸透镜和一个凹透镜组成的望远镜,让他们可以用琉璃做试试。而五官正问木星是什么星时,赵姝琳和他们讨论了很长时间后,才确定是古人说的岁星,并告诉他们岁星周围有几个像月亮一样的卫星,它们都在绕着岁星转。讲解完了后他们各个表示愿意尝试,最后赵姝琳在看过了一个完不成的比较高级的水运仪象台后离开了太史局。 第二十五章 大内 3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月中,赵姝琳看过几次杨午辰后,约他八月十五中秋节出城游玩。这一天朝廷休务,杨午辰也正好得以放假一天。由于战事,前面好几个节日朝廷都没怎么过,官员也不放假了,为了不铺张浪费,今年的中秋节也取消了宫廷晚宴,换成百官休假一天,就当旬休了。 赵姝琳一身便装与杨午辰约在和宁门外会合,这里离赵姝琳的住处最近。杨午辰租了辆马车等在城门外。由于之前去过城外的太史局,就已经获得了出城许可,但她这次逛街并没有事先打招呼,在和宁门外上马车的时候还发生了内臣和宫女拦着马车不让走的情况。为了不耽误逛街,最后赵姝琳使了一个小计谋,欺骗他们说不去了,让杨午辰赶着马车先走,趁他们不注意,跑上了马车,疾驰而去,内臣和宫女拼命的在后追赶,赵姝琳答应他们傍晚就回来。 马车奔驰在御街上,但很快就被巡检的衙兵给拦住了,说朝廷有法令不准在御街上狂奔,要问罪,杨午辰摆明身份后,被教育了一下就放行了。御街从南到北贯穿整座城市,从皇宫北门直抵西北城门,长约五公里,宽约五十五米,铺设而成,两边各有十步宽的石路和砖路,中间填有碎石子,圆形的水管将雨水疏导进附近的运河,马车就行驶在干燥的碎石子上面。赵姝琳一到街上就闻到了空气中的阵阵酒香,大街上各大酒楼新结的门面彩楼,鲜艳亮丽,门口还挂有新鲜螯蟹的字牌,整个大街上诸店皆卖新酒。赵姝琳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能在御街上策马狂奔了,这街上人来人往,车轿横行,都快堵车了,根本没有奔跑的空间。路上几个阿拉伯人格外引人注目,但宋人好像习以为常了。看见人人都往酒铺钻,手里提的都是酒壶、酒瓶,两人下车也买了一壶酒。杨午辰还在水果摊和香铺里买了些石榴、葡萄、板栗、蜜饯等时鲜水果和干货,准备送去他叔叔家,谢谢他往日的照顾。赵姝琳选了个临安最流行的陶瓷娃娃送给他家的小弟弟。 中午,他们送完东西回到街上,街上到处都是提瓶卖茶饮和算命的,贫民区最多。赵姝琳和杨午辰各尝了一碗茶饮,甘甜又解渴,一边喝着一边还听到旁边算命的居然在议论星座这种事,把摩羯座黑的体无完肤,真是奇妙。他们走过几条街巷又回到了御街,还是御街最精彩,各种各样的店铺货物摆放的琳琅满目,店家竞相要喝,赵姝琳眼睛都看累了。其中几家化妆品店铺,引起了赵姝琳的注意,里面不只是有传统的胭脂水粉,竟然还有卖油膏、香水、睫毛膏和假发的,真是突然间拉近了她与这个时代的距离。除了科技带来的方便,这个时代的生活质量真是不输现代,单看有的商铺卖的宠物饲料和游戏物品就能看出这个城市娱乐之风有多兴盛。 密集的人口带给这座城市的是无尽的繁华。人口聚集必然带来饮食和娱乐的繁荣,为了满足这些人临安这座城市到处开有商铺、饭铺、客栈、酒店、茶肆、歌馆,还有供人娱乐的瓦舍勾栏,据闻此时的京官无不争相开设商铺聚敛钱财。走的累了赵姝琳站了一会看着街边一个艺人打击着全身的乐器,很是奇特,一首有趣的音乐被他专注地敲打全身的动作给演奏了出来。杨午辰牵着马车从人群中走过来,赵姝琳摸了摸身上没有钱说:“能给他两个钱吗?”杨午辰摸出两个铜钱递给了他,转头说:“你也走累了,不如进店歇息一会,顺便吃顿午饭吧?”“好啊。”两人说着转身去找吃饭的地方,可没想到第一家竟跑进了“花茶坊”里面的**正跳着妖娆的舞蹈勾引茶客,赵姝琳害羞地拉着杨午辰跑了出来。转眼又挤进了一间非常时尚的大酒楼,名曰“五间楼”门首彩楼欢门,下有红绿帘幕、金红栀子灯挂的到处都是。这时的酒楼生意真是红火的异常,这样的氛围根本让人无法想象临安城外还有正在为大宋命运浴血奋战的将士,富贵的生活真是让这些人忘记了忧患,只懂的安逸和享乐,这恐怕也是自古以来南方政权敌不过北方政权的所在。 一进酒楼便有酒店侍者过来招呼,引致一楼大厅。酒楼很大有两层,一楼大厅兼有阁子房,能容下一两百桌,主廊尽头聚有数十名浓妆名妓,皆穿华贵的服装,各个头戴鲜花、巧笑争妍,凭栏呼唤酒客。赵姝琳看了很不爽想去二楼,侍者告知饮酒不多不可登楼,只可坐楼下散座。赵姝琳拉了拉杨午辰说要走,杨午辰与侍者沟通了一会,又亮出了自己的军官印牌,在保证了最低消费的情况下,被领上了二楼坐到了临窗的阁子里。桌上已摆好了两个银脚杯,真是豪华别致!坐在二楼的位子上可以遍看整段的御街,此时可以看到有些商铺已经关门歇业,杨午辰说他们是回家陪家人过中秋了,可见没有宵禁的节日古今酒楼都是不歇业的。赵姝琳听说很多人都在酒楼预定了晚宴,通宵吃酒赏月。 小二哥引致座位前便询问他俩要吃多少酒,杨午辰要了两角酒后,小二哥就开始报稀奇古怪的菜名并拿出菜的样品,因为有最低消费,杨午辰点了一堆没吃过的海鲜鱼肉果品菜蔬,赵姝琳拦了几道,说两人哪能吃那么多,退了汤肉和大蟹,补上了几道素菜就说够了。杨午辰问她吃不吃酒,赵姝琳回他:“我还没成年不能吃酒。”这让杨午辰很纳闷,问她年龄得知十六,告诉她在大宋十五岁已是成年,赵姝琳傻傻一乐说:“我已经成年了,那就吃点吧”。小二哥传菜去了,一个小女孩来到阁子里唱了起来,也不管他们爱不爱听,唱完求要赏钱,杨午辰给了她数文铜钱,小女孩出去后又来了几个吹拉弹唱耍弄技艺的人询问要不要表演,杨午辰摆摆手不要,他们就走了。然后又来了供香的、撒干货的,兜售特制肉类、海鲜美味的小贩们,有的是问你要不要,有的是直接撒给你就要钱,整顿饭吃的真是非常热闹。期间赵姝琳看见楼下还有送食上门的小二,感觉好搞笑,惊叹古人也搞外卖。杨午辰问她笑什么,她说想到了一个赚钱的生意,遂将开个送外卖的主意告诉给了杨午辰听,杨午辰一脸懵懂,傻傻地点头,说是好生意,赵姝琳笑他傻,不懂装懂。饭后结账,赵姝琳看着杨午辰在给纸币,借着酒劲突然好笑,忙问掌柜:“有折扣吗?”掌柜不客气道:“本店价钱合理,服务上乘,客官还有哪里不满意吗?”看来生意好的都是略带傲慢没闲工夫搭理人。杨午辰付过钱后,拉着喝的有些迷糊的赵姝琳就往外走,赵姝琳问他付了多少钱,杨午辰回道:“六十二贯”,赵姝琳没有古代换算的概念,“噢”了一句就上车了。杨午辰又带她来到瓦舍勾栏处看了几出好戏,其中有一出他自己最喜欢,就是“智取生辰纲”赵姝琳看着差点睡着,不得已没看完就出来上马车回去了。今天可以说花光了杨午辰差不多两月的俸禄,不过杨午辰很开心,回头他还买了两个水灯,想带赵姝琳去西湖放灯,但赵姝琳晚上要参加皇帝的家宴不能去西湖,不过她不用像皇帝一样去拜月,于是她叫杨午辰在东华门城楼上等她,她会出来和他一起在城门外的河中放灯。 第二十六章 大内 4 在回去的路上,车行至太平坊,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了三人,他们手拿匕首直向马车上跳,看情形是想杀赵姝琳。幸亏杨午辰激灵,他居高站在马车上用马鞭抽他们,三人不能靠近。三人绕着车左晃右晃,杨午辰想要驾车逃跑,其中一人迅速按住了马头,另外两人强攻马车。赵姝琳被打斗、喊叫声惊醒,她爬起来看见外面的情形,慌忙紧贴着杨午辰,甚至想抱紧他,可又怕影响他战斗,拽着他的衣襟跟着他左右躲闪。杨午辰一个闪电飞身下车踹倒了一个,他拉着赵姝琳就往街巷中钻,三人猛追在后,这次杀手拼尽了全力,终于在巷子口追上了他们。杨午辰叫赵姝琳先跑,他将三人挡在了巷口,赵姝琳心里害怕,想跑可是跑了好像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是为她拼命,她紧张的直哆嗦,站在他身后不知所措。杨午辰急了,男子气概爆发了出来,大吼道:“你不走,我怎么好脱身,不要在这碍手碍脚的了,快走。”赵姝琳听他这么一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拔腿就跑。三人志不在杨午辰,两人缠住了他后,第三人得空追了过去。杨午辰一看不好,一不留神被刺了一刀,但他反应快,一个转身刀从胸前划了一个大口子,没刺进去,险些丢命。他顺势倒地两脚正好踹到了挤上来的两人身上,两人瞬间被踹倒在地,杨午辰翻滚着爬起来立马去追跑掉的那人。 一个小女生那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杀手,没几条街就被堵进了一户人家里。赵姝琳无奈靠着墙根对着杀手哭诉道:“其实你们都弄错了,我不是神仙,我是冒充的,大英雄你就放过我吧。你看如果我是神仙,我也不可能让你追呀,我施个法把你变走不就行了吗?”也幸亏他不是那个从临安府跑掉的杀手,他居然还想了想,说:“可天下人都知道你是神仙,难道皇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吗,少骗我。再说大元丞相说了,杀你可得万金、封千户,这么好的封赏,谁不动心,你可不要怪我。”说着举刀就刺,赵姝琳心里委屈,害怕的不敢看,双眼紧闭,本能的全身一紧,也不反抗了,想着:“反正活不成了,死也死得体面些,随他刺吧,也许死了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然而有人没有给她这个试验的机会,小乙的出现简直是神了,他是怎么来的,杀手怎么死在他的手上的,赵姝琳直到当晚约会杨午辰才被告知。小乙救下她时,她因长时间的紧张和对死亡的恐惧而弄得有些惊厥,再被耳边的打斗声和杀手倒地时喷出的热血溅到,她认为自己完了,顺着墙根昏迷了过去。 其实小乙早在赵姝琳被带进大内的时候就一直在皇宫外等候,还在附近租了一套很贵的单间住了下来。在赵姝琳被堵进房子里的时候他也刚好出门没多久,本想回他们的本部去过中秋,不巧看见赵姝琳和杀手从他眼前闪过。他紧跟其后,正在赵姝琳和杀手对话的时候,他摸进了门,也是该杀手不走运,赵姝琳选了个好地方,四合院内两屋的连接处凹了进去,看不见大门,也看不见侧屋面。杀手背对着院子,赵姝琳闭眼时,小乙就摸到了杀手身后,在杀手即将动手时,小乙将随身带着的匕首刺进了他的颈部,两人扭打了一阵后,杀手气绝死了。事后回想赵姝琳还以为溅到她身上的热血是她自己的呢,她也庆幸自己昏迷了过去,不然看到那样的场面,会一辈子做噩梦的。 “那你后来是怎么逃掉的?”参加完皇帝的宫廷排当众人都在祭月的时候,赵姝琳离开了席位来到东华门城楼上,她还带来了一个大食盒,里面装满了宫中的糕点和水果,在杨午辰说了她昏迷时发生的事后,她问道。 “我被他们刺了一刀……” 他还没说完,赵姝琳打断了他的话紧张地问:“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只是皮外伤,没大碍,已经包扎好了,过一段时间就能愈合。” 赵姝琳放下了心,继续问:“那后来怎么样了?” “挨了一刀后,我就去追追你的那个人,可是你们没了踪影,我左寻右找,后来又被那两人缠住,幸亏有衙兵来了,那两人最后没跑掉,都被抓住了。之后我就到处找你,后来发现小乙抱着你在巷子里走,就把你送回了大内。” “真是辛苦你们了,改天我要去谢谢小乙。”赵姝琳庆幸着说道。 “是啊,是啊,这次多亏了他。” “还有你。”赵姝琳两只水灵的大眼睛在寒凉的月光下流露出温暖的感激、依恋之情,显得楚楚动人。 杨午辰有些不好意思,他掏出了一个玉坠说:“这是白天在街上买的,看起来很漂亮所以想送给你。”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见啊?”说着她缓缓地接了过来,她拿在手里对着月亮看了看,白玉无瑕,表面光滑,上刻有一种花的图案,一根红绳穿过一端的小孔。赵姝琳戴在脖子上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你喜欢就好。”杨午辰很开心地回道。 此时城门外河道上已经出现了很多水灯,亮闪闪如繁星一般,赵姝琳问杨午辰“今天买的水灯带来了吗?” 杨午辰遗憾地说:“水灯丢了,再说大内城门紧闭,谁也出不去,有灯也放不了了。” “啊!临安不是不宵禁吗?” “这是大内,为了安全,入夜是要紧闭城门的。” “那你怎么办啊,你明知道会关城门为什么还要进来?” “我没事,反正受伤了明天回营也是休息,在这城楼上待一夜,无妨。我与巡城的兄弟也打过招呼了,就当陪他们守夜了。” “那怎么行!这个时节晚上寒气重,你又受伤了,得好好调养,等我一下,我吩咐人给你拿两床被子来。”说着叫来了宫女吩咐她们拿被子去了。 “皇宫规矩多,强行带你到我那,我怕宫里会炸锅。”赵姝琳回头又补了一句。 “炸锅?” “就是惊动朝廷,带来很大的麻烦。” “你让我去,我也不敢啊,这可是触犯国法,会杀头的。” “孔明灯”赵姝琳跳了起来,看着城外旷野处一个接一个升向月亮的孔明灯,心中顿时涌出无比的喜悦,在这举目无亲遥远的古代,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身边还有个时时会保护自己的人陪伴着过团圆节,纵使没有父母在,心中也是安稳、满足了。 皇宫内的小西湖也泛起了成片成片的星光,宫里的人也开始点灯了,城内城外不时有几处烟火燃起,更增添了乐趣。 赵姝琳打开食盒拿出和月饼一样的小饼分给杨午辰一个,说:“我们老家中秋节也吃月饼,不过比这个好吃种类还多,这里面包的是酥油和糖,吃多了不舒服,我们意思意思吧。” 看着他没听懂,补了句:“就是少吃点,还有其它糕点呢,喜欢吃哪个你自己拿。”,她又从食盒下面拿出了一瓶米酒,这是她在宫中众多米酒中选的她觉得最好喝的一种,因为杨午辰有伤她就没给他倒,并说:“你有伤就不能吃酒了,这酒我全吃了。” 杨午辰不干了,说:“从未听说过有伤不许吃酒的,给我也倒一杯。” 看他端起了杯子,赵姝琳只好给他倒上,说:“只能吃一杯”两人对饮了一杯后,杨午辰连夸好酒,杯子又递了过来,赵姝琳没好气的又给他倒满了,几次之后她气的端起酒瓶一饮而尽,杨午辰只能干瞪眼。 酒劲上来后,赵姝琳有些醉意朦胧,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又静静地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她对着杨午辰开始哭诉着来到这里的种种。“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多可笑啊,我竟然穿越了,说出去谁会相信!我是从未来来的,我知道宋朝的历史,这大好河山,终究是会被元朝统治,满朝的官员还在可笑的商议救亡图存。你知道吗?”她歪着头指着杨午辰。“我生活的时代,那才是又繁华又和平的时代,我们可以坐着飞机几个小时就能飞到世界的每个角落,我出门不坐马车,也不骑马,我们坐的是一种四个轮子的汽车,很舒服,路也不颠。和人联系都不用写信,用手机打个电话就行,你见过的,就是我包里会亮的那个。我每天在家里除了学习,可以看电视,也可以玩电脑,闷了还可以出去玩玩转转,没人跑到我面前来追杀我。自从来到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整天提心吊胆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转而又收拾收拾心情接着说“虽然我现在被当成神仙,可以暂时保住小命,但是不能保证我永远不被拆穿,到那时,我会怎么样,我真的没法想象,反正最多就是没命活喽!也许死了就能回去也说不定!在我们的时代,人都不信鬼神的,这是迷信,就你们古人最傻。没有文化就是可怕,你们这些笨蛋,拿些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就能让你们相信我是神仙,真可笑。”她指向大内骂道。 最后的话正好被送被子的宫女听见了,但她们在宫里待久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们心里有数。这种没证据的话,说出去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她们决定静观其变。两名宫女不动声色地把被子送了过来,赵姝琳歪歪扭扭地让她们铺在城楼里,铺完后打发了她们回去,要她们自己也过过中秋节,并说回头她会自己走回去。 杨午辰看着宫女走后,他问了赵姝琳很多关于现代的事,他听的很入神,也许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幻想了一个未来世界,然而可能跟真实的现代不同,因为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以他们的时代眼光,很难想象现代的工艺能造出怎样的繁华世界。 月落西山,城内城外依然灯火通明,各处酒楼、歌馆丝竹管乐之声还是悠悠不绝,看来宋人的中秋是要通宵的。赵姝琳已迷迷糊糊靠在了城楼门上,杨午辰将她抱进了房间里,将两床被子全都给了她,一床被子当垫被,一床当盖被。安顿好她后,杨午辰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不知道心里想着些什么,也许爱与恨并存吧,最后独自靠在墙角,强忍着伤口的奇痒,慢慢地也睡着了。 第二天赵姝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占了两床被子,杨午辰蜷缩着睡在墙角,赶紧提被给他盖上,刚一盖上杨午辰就醒了。赵姝琳责怪他为什么把被子都给她盖,一人一床折半睡也够或者干脆叫人来把她送回去不就行了。杨午辰说不愿打断她的睡眠,还说自己火气大,根本不觉的冷。两人起来后收拾好被子出了城楼来到城墙上,赵姝琳伸着懒腰呼吸着清晨的凉爽、新鲜空气,杨午辰提议今天一起去钱塘江观潮,看弄潮儿,被她一口回绝了。赵姝琳让他回去好好养伤,并表示自己以前看过很多次了,杨午辰问她怎么看的,她没有解释,急匆匆地将他赶回了营地。 第二十七章 朝廷 1 八月的朝廷相对太平,还有些振奋消息,元军主帅伯颜返回了上都,前线的将士陆续收复了几处失地,朝廷表彰了他们。加收复吕城的刘师勇和州防御使,收复平江县的吴继明湖北招讨使,加张世杰神龙卫四厢都指挥使,总都督府诸兵,升文天祥为两浙西路、江南东路制置使兼知平江府。很多人都联想到,这是神仙赵姝琳带来的好运,然而好景不长,伯颜返回健康,九月份形势急转直下。因刘师勇和殿前都指挥使张彦收复吕城,元军行中书省右丞阿塔海见吕城失守,遣万户怀都、忽剌出、帖木儿等率军攻破吕城,宋军南逃,元军追击至常州,获战船100余艘,擒张彦等人。大元兵由于获得了焦山大胜之后,忽必烈得中书右丞相伯颜、二行省右丞阿里海牙、万户张弘范建策,下定决心乘胜攻灭南宋。命阿里海牙攻荆湖南路(湖南);都元帅宋都带、左副都元帅李恒、汉军万户武秀、张荣实取江南西路(江西)以切断南宋东西联系;命行省平章政事阿术率军攻扬州,阻淮东宋军南援;命伯颜率领元军主力直取临安。伯颜受命后召集攻宋将帅部署方略,确定了分诸军为三道,会于临安的作战部署。 赵姝琳在这段时间里多次看望杨午辰,直到他伤势痊愈,还抽了时间出城见了小乙一面,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朝廷将刺杀赵姝琳的蒙古刺客和细作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对现代人来说,看了真是毛骨悚然。然而这事并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及时的抓捕潜伏在全城的其他蒙古细作,这些潜伏的细作除了不停地向元大都传递情报外,还在进行策反活动。相比来说大宋此时的递铺系统几乎有些混乱到崩溃,不仅仅是腐败的官员克扣俸禄,更是因为军事化管理下的铺兵受到的非人待遇,长此以往递铺面对着蒙古铁蹄的进攻,便失去了有效管理,有很多军情要事都不能及时传达,甚至还发生了铺兵逃跑公文丢失的情况,情报机构更是瘫痪到失灵。 杨午辰伤好之后,每次赵姝琳来看她,他都抽时间教她骑马,幸亏大宋的军马都不怎么高,最高一米五,但大部分都在一米四左右,杨午辰给她骑得还是一米三六的马,被摔过狗啃泥后,虽然当场发誓再也不骑马了,但古代没什么好玩的,见面后还是骑马溜达,时间长了,自然就学会了奔跑。在这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两人愣是在城外找到了悠闲避世之所,时常在凤凰山下一边骑马,一边欣赏风景。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天天打仗,只有那些想着占有别人东西的人,才会喜欢用战争来抢夺,发动战争的人都是自私的行为,为首领们你的我的而战的普罗大众才是最可怜的,所以自古以来发动战争的人都是恶魔,没有英雄、正义之说。好比两户人家,别人家过的好好的,你却跑去赶走、奴役或杀死他们,抢占了他们的房屋,还美其名曰为了子孙后代建立万世基业,人们夸耀你有盖世武功,后代称你为大英雄,但实质就是个强盗、土匪。然而丛林法则告诉我们,世界不存在真正的和平,偏安一隅只会招来强者窥伺,和平是战争的过度,并不是战争是和平的过度,忘战必危!所以和平年代要积蓄力量为战争做准备,倘若贪图享乐,那就在历史的恶性循环中再次被后人唾骂和遗憾,只能被烙上民族的劣性,让人耻笑、唾弃。 十月,伯颜分兵三路会攻临安,西路由参知政事阿剌罕,四万户总管奥鲁赤率领蒙古骑兵出建康,向溧阳、广德、独松关进军;东路由左丞董文炳、万户张弘范、两浙大都督范文虎率水师经江阴军、徐浦沿江入海,向海盐、澉浦进军;中路伯颜与行中书省右丞阿塔海带领诸军,率水陆两军出镇江,向常州、平江(苏州)进军,并节制诸军,会师临安。沿途府州军县皆告急。 朝廷,太皇太后依然遣使召陈宜中还朝,不回,并请求其母劝他还朝。在其答应还朝未归时,授于观文殿大学士、醴泉观使,但他请求任职海防,没有批准。命文天祥为都督府参赞官,总领三路兵;加授张世杰为沿江招讨使;刘师勇福州观察使,总统出戍兵;加杨邦宪利州观察使前往戍守。大元军攻泰州,知泰州孙虎臣自杀,朝廷升他太尉,缅怀其忠烈。此时会稽县蔚郑虎臣押送权臣贾似道去贬地广东循州路上时,在漳州将其杀死,一时大快人心,但因触犯国法,朝廷不容,将其斩首。 十月壬寅,即五日,陈宜中回朝,第二天玉牒殿便发生火灾,太皇太后请出赵姝琳。赵姝琳装模作样说是上天在警告大宋,要大宋重视国难,远离奸臣、小人,防范误国。赵姝琳看着朝廷备战不力,也是非常气愤,对留梦炎的为人也早就看不惯了,甚至怀疑他早已和元军暗通。在这国家危难之际,临事退缩,称病在家不肯出,皇太后亲临其家劝说,才出任左丞相。太皇太后任陈宜中为右丞相,并兼枢密使,都督城临安。此时的陈宜中还算意识都事态紧急,一改往日的既不抗战,又不议和的模糊立场,上任后就着手准备布防和募兵。让张世杰出任沿江制置副使兼知江阴军兼两浙西路策应使,招募临安府十五岁以上成年男子参军。 帝弱的南宋,大权旁落宰臣,导致奸臣泛滥,宰相们为了私利自然欺上瞒下、独揽朝纲、为所欲为。而此时的南宋已被贾似道搞得民穷、兵弱、财匮,在加上士大夫的无耻,从官员的拜佛保官现象就可以看出正常的仕途升迁制度早已荡然无存,朝廷已经腐败到了极点,非一剂猛药不能更正。腐败的朝廷培养出来的接替者,不可能是忠臣良将,各个都是自私自利,即使偶尔能出个,也会被排斥在外,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财产,所以卖国求荣也不知耻。出于此种原因,部分官员和太学生请求让赵姝琳临朝听政,为拯救大宋危局出谋划策,保住自己的仕途和前程。然而陈、留二相极为反对,理由依然是大宋开朝无此先例,再就是神仙主朝,帝何以自处。 可是太皇太后却有心想让赵姝琳上朝,擢礼部想个两全之法。几经商讨之后,太皇太后以天子之师“仙师”的身份请赵姝琳临朝听政,位坐在天子旁。赵姝琳先是拒绝,后来经不住太皇太后的恳求,勉强答应。这对赵姝琳来说可是个麻烦事,不说每五日就要上一次朝不能睡懒觉,关键是朝堂上的事很多她都不懂,更由于有些古人的话,有时还听不明白。 第二十八章 朝廷 2 十月丁巳,即二十日,小雪。早朝,古代的温度比现代要冷,再加上宋末年年低温,各地粮食减产严重,都快到饥荒之年了。内臣天没亮就来叫醒赵姝琳,她也是知道今天要上朝,醒来后赶紧爬了起来,还有些激动和兴奋,在宫女们帮她穿好新拿来的公服后,她仔细地在火烛下看了几眼。红色的袍衫罩在锦袄的外面,一条玉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腰间,头戴一顶展脚幞头,明显看起来像个官员,完全没考虑她是女儿身。宫女告诉她因为一时没有比官家(皇帝)更上等的服饰,太皇太后安排她暂时穿修改过的官家朝服。在她洗漱完,吃过早膳后,宫女扶她上了皇帝的銮驾,被浩浩荡荡一行人送去了慈元殿。 早朝到时,百官已站在殿上,其实没有百人,很多高官要么缺失,要么差遣在外,只有在京的五品以上官才有资格上朝,但有时也会有品级低、职权重的官上朝,这是宋朝官位和实职分离的结果。进殿后赵姝琳感觉暖烘烘的,原来大殿上早已燃起了碳炉。小皇帝今日也是穿公服上朝,一身红色,头戴展翅幞头,不是黄袍加身的那种,服饰上也无龙像、花纹之类,赵姝琳看着他怎么感觉也不像个皇帝,像个小官员。大臣们也都是穿公服上朝,不再是大朝会的礼服,他们的公服是曲领大袖,分紫、绯、绿三色,下裾加一道横襕,腰间束一条革带,头戴展脚幞头,脚穿靴或革履,当然朝堂上只有紫、绯色官服,还佩挂金银鱼袋,以显示品级。 常朝时官员都不需要下跪,执笏板作揖唱喏就完事了,一个内臣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班”话毕,班中闪出一位大臣,执笏奏道:“臣同签书权参政陈文龙有事启奏陛下:据前线战报,大元兵诸路兵马皆发,所经之地多有告急文书,湖南安抚兼知潭州李沛告急;江西制置使黄万石告急;知院事兼参政兼淮东制置使李庭芝告扬州急;元军主帅伯颜分兵三路,亲率中路军出镇江,常州告急;西路军破溧阳,我军损失将校七十余人,士卒两万余人,现正向广德、四安镇而来;东路水军攻江阴,张世杰正部署抵御。” 太皇太后听后急问陈、留二相:“两位相公有何对策?” 左相留梦炎执笏回道:“回禀娘娘,臣闻元主忽必烈以贾似道背盟毁约,兴师伐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遣使元军,奉上贾似道首级,陈述过失,称臣纳贡,乞求原谅,望能劝其班师。” 右相陈宜中接道:“不可,元军使节接连被我前线守军截杀,想必不会轻易答应,娘娘,臣已招募十数万之众,加上臣在各处军事重镇的布防,定能阻挡元军继续南下。” 留梦炎毫不客气地讥笑道:“陈相公怕是连自己都没有信心应战吧,您招募的士卒,据闻不过五尺,连马都比他们高,怎么上战场拼杀,以我看还是议和为上。” “端平元年我朝与蒙古联合灭金,才将百年之耻洗刷,如今议和,那便又重蹈当年我朝与金国覆辙,万万不可再使我君臣蒙受耻辱。娘娘请放心,臣定能阻挡元军,将其击退。” 赵姝琳坐在殿上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一个主和,一个主战。她心里明白,此时离常州屠城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是临安能否保住的关键一战。在宫中住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要不要出力保住大宋,这是改变历史的事情,会发生什么后果不得而知,但也许这样可以改变时空,可能会创造一次回去的机会。然而即使下定了决心要保护大宋,赵姝琳也感觉到自己未必有这个能力,不是因为自己是现代人,就一定能改变一个古代王国的命运,打仗自古都不是儿戏,国家的储备、将帅的能力、军队的士气缺一不可。军人不是喊喊就能跟着你不要命的拼杀,也不是人多就能打胜仗,更不可能一下子造出现代武器就所向披靡,不说古代没有这个工业基础,就是真让人造出来了,指挥不当也是会吃败仗的。 她一直在等待回去的信号,所以直到现在她还在犹豫中,她不知道老天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是让她来这里转一转,看一看的,还是要把她永远遗忘在这里。倘若是前者就只能等待回去的信号,若是后者,那就必须自己创造一个回去的条件——改变历史,让时空分裂,是成为另一个平行宇宙,还是毁灭了自己的世界,她都必须尝试一次。 赵姝琳看着两相争执,欲言又止地将眼光收了回来,太皇太后看见了她的神态,忙说:“仙师可有良策?” 赵姝琳听到太皇太后的问话,忙接道:“嗯,我并无良策,只是我听闻,常州乃临安前沿门户,我想应该要重点防守。” 太皇太后听后深吸了一口气,思虑了一会,问道:“陈相公对仙师的提点,有何看法?” 陈宜中回道:“回娘娘,常州自有守军两万余众,粮草充沛,外有文天祥、张世杰两方军马调兵支援,臣以为可保万无一失,仙师过虑了。” 赵姝琳听后,不知该如何是好,提醒了他们,他们自大的全然不顾;不提醒他们,那前往支援的军马肯定是失败的,常州也注定是要被屠城的。一时难做,等到各司奏事完毕后,早朝结束,赵姝琳又被抬回了凌虚阁。 几天后,小皇帝赵显受了风寒,继而高烧不退,急坏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王公大臣。赵姝琳虽然不担心,但被请来看望小皇帝时,见他难受,一时恻隐,回去从包里拿出了仅剩的退烧药,取一半量加水喂给了小皇帝,出过汗后一个下午就好了,御医无不佩服,这么一出,大家就更相信她是神仙了,只是对赵姝琳来说,这种加码毫无意义。 然而这件事耽误了第二次的常朝,等到月底第三次上朝时,前方的战事极不乐观。文天祥部的尹玉、麻士龙二将皆力战而死;张世杰部的张全竟临阵怯战,不出一兵,不发一矢,与朱华不战而遁,导致支援常州失败,至此常州外围已被元军封锁,常州孤立。伯颜西路军围攻广德、四安镇,前锋营已达临安北大门独松关;东路军入江阴军,江阴恐难保。整个战略形势极其被动,此时朝廷督促赵溍、赵与可、郑所积极募兵,又下诏全国中外官员有懂兵法的人,都可以上书举荐。 早朝上陈文龙如实奏道,太皇太后如坐针毡,责问陈宜中道:“今天下大坏至此,陈相公该如何解释?” 留梦炎斜眼看着陈宜中无言以对,在旁奸笑道:“如我所言,早先遣使议和,也不至于坏到如此地步,大元兵强,我朝势弱,只有议和才能勉强维持,如今以卵击石,恐难图存。” 陈宜中不服道:“我朝自太祖以来,文治武功独步天下,历经三百余载而不衰,岂一蛮邦鞑靼所能征服。如今天下仍有众多忠臣、志士投身国难,假以时日定能匡扶社稷、扶危救亡,保我大宋万世基业,岂由你在此助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赵姝琳看他俩又要斗嘴皮,忙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紧张地对着大殿上的众官员说道:“诸公请听我一言”话毕,满朝顿时肃静,太皇太后也安坐在垂帘之后,两耳竖起,身体前倾,做出洗耳恭听之姿。“两位相公争执的无非是抗战与议和,我认为都有道理,只是此时我们是否应该知道,我们对手的真正意图,是要亡我,还是要我们称臣纳贡?元军攻势如此紧迫,依我看他们势必是为灭宋而来,你们在此争论一世又有何用,当下只有阻挡住他们的攻势,逼退他们的大军,才有议和的可能。所以我认为你们宰相政府是不是应该更多关心些如何救援常州,迟滞或打乱元军的部署,确保临安周全。试想若常州失守会怎么样?常州遭屠城会怎么样?临近城邑是否会望风而降,到时大元兵三路会师临安城下,是问诸公该当如何打算,朝廷是逃是降,还是做最后的垂死之战?你们又是逃是降?望诸公三思而行,不要再争执了,赶紧整军备防吧。” 有很多站殿官员一听屠城,无不心惊胆颤,班中有人便胆小的站出,跪着上奏,希望仙师带兵出战挽救大宋危局,此人话一出像是正中众人下怀,百官无不赞同,皆跪乞,两相看着众人不情愿的复议道:“臣也以为仙师受上天所派,定能拯救大宋于危难,此乃上天之意,望仙师成全。”说完亦下跪。 赵姝琳听到众人要自己带兵出战,着实吓的不轻,心想这算怎么回事,我一个女生哪会打仗呀!真是开天大的玩笑了。然而看着众人认真的样子,又伏地不起,赵姝琳感觉事情麻烦了。此时太皇太后从垂帘后走出也请求道:“若能得仙师庇佑,真乃大宋之幸,社稷之福,望仙师答应,老身给您下跪了。”赵姝琳慌忙上前托扶,不明不白的就答应了,太皇太后听了极其高兴,文武百官皆起身庆贺,祝贺陛下。搞得赵姝琳一句话,就能把元军吹走了似的。 退班之后,冷静下来的赵姝琳回想起大殿上的事,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平白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赶鸭子上架,准备战斗吧。两日后,宣麻(宣布皇帝诏令)慈元殿,特拜仙师赵姝琳“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统领各路军马,配发大元帅府宅一处方便办公,并急调秘密从事迁都之事的江万载回朝任副元帅,协助大元帅理事。这个大元帅一般都是皇帝才能领的职位,两位宰相听后,一脸的不高兴,之前力阻都没能奏效,如今权力被分化,两人正盘算着该如何排挤她以确保自己的利益呢。 顶着“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的赵姝琳去找了杨午辰,杨午辰看见她后,在外人面前只能对她连忙作揖拜了三拜,赵姝琳没能阻止了他。过后赵姝琳私下告诉杨午辰自己不懂军政的苦恼。杨午辰劝她不要只在朝堂上听事,也要勤去宰相府议政,各府司也要走走看看,慢慢的一定能学懂的。然而杨午辰不懂,赵姝琳还有个更大的困扰,就是有些语言不通,宋人真是有才,个个能咏两首诗词,而她古文又不精,有时就像个傻子一样,完全听不懂其他大臣再说什么,只能哑口不懂装懂。 “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掌管天下所有兵马的最高职权,既有发兵之权又有统兵之权,不像枢密院只有发兵无统兵之权,三衙有统兵无发兵之权。如果在其它朝代,可以说是仅次于皇权,然而在宋朝重文的制度下,却是与宰相差不多,甚至还略逊。所以陈宜中、留梦炎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三番五次不与她议论重要的军政大事,每次赵姝琳前往宰相府,他们就停止了议政,说起了客套话,弄的她听也听不了,坐也没事干。几次闭门羹之后,赵姝琳感觉军情紧急,不能再等,而副元帅又迟迟不能到职,别人不知道常州的命运,她却清楚的很,必须马上筹备出发,晚了一切都改变不了了。 第二十九章 朝廷 3 五日,辛未。早朝上赵姝琳提出出兵之事,得到群臣的支持,但众多大臣提议先援救广德、四安镇,后发常州,毕竟四安镇离京师最近。不过赵姝琳提出擒贼擒王,击败了中路军伯颜,便打乱了伯颜的部署,进入四安镇的元兵便成了孤军,有利于各个击破,坚持先援救常州。在说服了大臣们后,赵姝琳询问出兵方案,并要求立即北上,各府司立马行动了起来,然而在兵员的数量上,却遭到两相的挤压。面对伯颜的二十万大军,怎么说也得有相当的兵力才能抵挡住吧,可是陈宜中却搬出太祖爷的规定,“朝廷禁军一半守京畿,一半戊诸郡”并述说如今兵员急缺,又必须留有足够的力量守京城,只能拨出两个军的兵力供她大元帅差遣。赵姝琳一算总共才五千人,而京城禁军有十五六万,还不算募集来的厢兵、民兵、土军几十万。她按着胸口,气的发闷,还得忍着,毕竟朝廷昨日才命诸制司各举才堪将帅者十人,怕是真是缺兵缺将难以调兵。此时太皇太后也觉得五千人太少,要求陈宜中是否在多调集一些兵马出来,商讨来商讨去,陈宜中最后勉强又增加了一个军,总共七千五百人。赵姝琳无奈,只恨自己既不懂军政又不懂布防,更不敢胡乱下达命令抽调各路兵马,不说自己会不会破坏了全局,下的军令还会受到枢密院的掣肘。 朝后赵姝琳召集群臣在大元帅府议事,两相因有政事不来,来的有刚刚升任同知枢密院事兼权参知政事的陈文龙和同签书枢密院事的黄镛,还有签书枢密院事的高斯得,三衙和兵部的各位大人等。他们这些人反而都对赵姝琳抱有一丝希望,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明显拖她后腿,但积极也是谈不上的。赵姝琳下达命令,枢密院签发文书,三衙抽调马步军15个指挥,其中步兵13个指挥,满编6500人;马军2个指挥,满编800人,由杨午辰统领,并升他为军都指挥使,这恐怕是宋朝开国以来最少的一个军了,合计总兵力7300人,比说的还少了200人,这是由于赵姝琳要求必须有骑兵的结果。兵部调集三万四千厢兵随军运粮草并押送辎重武器。宋军的运粮还真是奇怪,除了每人身上各带的五日干粮,需三人养一兵,每人身上负重六七十斤粮食,加自身包裹、烧锅百来斤,除了辎重武器基本不用骡马、车辆,因为一旦损毁,便一并丢弃,实在浪费,不如人运方便安全节省开支。军中还组织了艨艟战船两百余艘,船上配有大量火器。朝廷对外号称十万大军,其实战斗部队只有七千三百人。 赵姝琳想来想去,觉得兵马实在太少,要求刑部从牢狱、牢城中是否可以招募到为国效命的囚犯,将功补过,不过被留梦炎给拖住了,刑部迟迟不肯回话,其实大量的囚犯早已征做了厢兵。赵姝琳叫来了小乙,要求他回去劝说他们的头目接受招安,为国效力,并许诺他们高官,这一点她这个大元帅还是有点权力的,毕竟朝廷现时也是这么个政策,不过她并没有知会朝廷,她怕朝廷里的有些人会阻挠她私自招募兵马。小乙得到任务后异常高兴,接过赵姝琳给他的“驿券”和“走马头子”跑到驿站借了匹快马就直奔嘉兴府老巢去了。 兵马征调齐备,然而朝廷国库并不充足只给了赵姝琳十万两白银做为军饷,相当于二十万贯铜钱,一百五十多万贯会子钱,不足一月开销,实在太少,于是为了筹钱,她提出了一系列的筹钱方法,要暂停各处的修缮工程,提议要将不太要紧的“祠禄”制暂时停止两年,节省钱两供应军队使用,并举行募捐,要求大臣们带头为国出钱,弄的官员、士大夫们对她是极其不满。朝廷不仅否了她的提议,募捐来的钱两竟不足万贯。 在朝廷这边再也讨不到好处的赵姝琳,遂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军队战斗力上。她开始视察各个部队,在杨午辰的陪同下她先是看了骑兵的装备,发现每个指挥中,枪手、旗头只有六十多人,其余三百多人全是弓箭手。而他们的铠甲还不整齐,重装骑兵少,大多身穿铁片甲衣,有少部分铜铁锁子甲,武装到马匹,轻骑兵居多,主要都是弓箭手,战马上除了挂着行军物品外,每匹马上还挂着一个皮木圆盾牌。视察步军时,发现步军每个指挥有刀手四五十人,枪手百来人,其余三百多人全是弓、弩手,他们虽各带剑一口,但很少练习使用。大多数的步兵都是带着范阳皮帽的轻装步兵,重装步兵无非是刀手和枪手,全身铁甲,有五十多斤,还有个范阳铁帽,加上随身武器、饰物,重的也有个百来斤的,除了弓弩手也是人手一个长盾牌。不知为什么看完了战斗部队的装备后,赵姝琳有种失落,或者说是失去了信心,在冷兵器时代,对方二十万的部队若不是乌合之众的话,几乎是碾压的份了。随后她又前往察看了辎重仓库,才有所纾解,发现了些杀伤性比较大的武器。有很多像手雷的铁火球、陶瓷火球、竹火球等,形状各异,叫什么铁火炮、霹雳火球、震天雷、毒药烟球等等等等,好几种用途。还有简易的火枪和火箭,火枪就是在长枪前端捆绑一个竹、纸制成的火药筒,点燃既可以烧伤敌人,又同时可以用枪锋刺杀敌人;而火箭也是在箭上绑一个火药包或火药筒,有借着弓、弩射出去的,有靠火药喷射出去的,还可以把长枪喷射出去,威力、射程各不相同。可是就是没看见大炮之类的,赵姝琳问左右有没有大炮之类的武器,一个厢军都说有一种竹制“突火枪”很像她说的,只是射程太短,没有使用价值,所以军营不配。赵姝琳听后,失望至极,没有大火力,不足以战胜对手。好歹她发现了一种弩车,名曰“床子弩”,有双弓床弩、三弓床弩、大合蝉、小合蝉等种类,这种弩都是固定在木驾上的,由数人或数十人绞轴张弓,搭配踏橛箭,射程可达千米,打在城墙上,人可踏杆攀缘登城,这种武器威力大,可破敌方的阵型,赵姝琳看了很欣喜。还有就是抛石机,因为不方便携带,也就不考虑装备部队了。一种纯铜、喷火的“猛火油柜”着实吸引了她好一会,一旁的军都仔细地介绍了它的构造和用途,赵姝琳拍手称赞道:“可以用它烧敌军的粮仓”,一旁军都小声地回道:“烧粮仓,我军用火球和火箭。”赵姝琳赶紧闭嘴,不懂最好不要发言。看完了装载完好的各种装备后,她感叹道:“打仗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只箭都有好多种类,有射人的、有打马的、有穿各种甲胄的,箭头各不相同。最后她摸了摸堆叠如山的牛皮和牛筋,看看过河用的浮桥后,离开了仓库。 经过三日的日夜清点和梳理,赵姝琳和杨午辰终于将整支部队的前前后后全部弄明白了,再加上与下属将校们的沟通商议,暂时理出来一个前期作战方案,就是前往平江与文天祥会合。接下来就是举行誓师大会,准备开拔。然而得知副元帅江万载不能及时到任时,赵姝琳不打算再等他了,决定三日后,即十一日,丁丑发兵,朝廷接受了她的提议。 九日,乙亥,兵部送来一套甲胄及一把宝剑,甲胄是一种金装甲,赵姝琳试穿之后,发现实在臃肿、笨重,要求换一件轻便的软甲;宝剑锋利、高贵,大约一米长,圆形护手,剑柄镶嵌宝石铸有龙纹,剑首扁平成卷云纹,中间有穿孔,能系挂一些装饰品,剑身全钢、薄平开有血槽,剑锋尖而短,握在手里大约两斤多重。赵姝琳将宝剑从精美的木鞘中抽出,在这暖烘烘的大元帅府中依然透着淡淡的寒光。看着赵姝琳平举不起的手臂,杨午辰说道:“你会使剑吗?” “不会!” “我教你吧。” 两人支走了下人,在大堂里杨午辰比划了半天,才教会了她一招半式,只是赵姝琳手腕无力,早已酸疼,索性不练了,也得亏杨午辰心有情愫,落到旁人才懒得教她。 第二日早朝完后,诸府司已将出兵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丽正门外早已高台筑起,皇帝、皇亲国戚及京城文武百官全部到场壮行。赵姝琳朝后回到大元帅府,打算苦思一篇誓词激励将士,但是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直到兵部又送来了一套软甲才停下来。软甲以皮革为底,上附薄铜制成,能起到防护刀枪,但不能挡弓弩,加上肩兽、肩锁子甲、腿甲、护腕、护腰、护心镜,还有各种披巾、胸带、腰带、裹肚、束袖、锁边、膝裙、吊腿、帮腿、虎头靴,三十二斤的重量对赵姝琳来说也是够重的了,这还不包括头盔,几十个配件一一穿上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穿好,穿戴整齐的赵姝琳还真有些英姿飒爽,只是娇小的身躯怎么看也震慑不住旁人,更别说凶猛的敌人了。当晚赵姝琳穿着这身盔甲战袍参考了几篇文章,终于想出了一篇令她自己都有些小激动的誓词小短文。 十一日,丁丑,大雪。赵姝琳天还没亮就已起床,看着屋外映在光影里的飞雪,她凝视了好一会,感慨道:“出征遇大雪是好还是坏!”。用过早膳之后,下人们将已准备好的行装全都放到了马车上,她坐上马车,沿着御街来到了大内与皇帝一起前往丽正门。南宋的皇城是北市南宫,丽正门处于正南门,所以外无坊市,穿过嘉会门,直对远处的钱塘江。漫天大雪下,百官云集高台旁,皇帝的亲卫队、仪仗队、军乐队等各班直全部到齐,加上七千禁军,整个丽正门外黑压压一片,五色的旌旗遮天蔽日迎风飞扬,与飞雪形成鲜明对比,而百姓却只是三三两两地围观送行。钧容直(军乐队)奏起激昂的战歌,将寒意瞬间驱散。高台下,出征的将士分列整齐,杨午辰的骑兵靠左对齐,大家全都注视着高台。赵姝琳跟着小皇帝领着一众簇拥的大臣缓缓等上高台,整齐的大军在寒风、飞雪中岿然不动,让赵姝琳顿时肃然起。感慨这是一群即将为国战斗,不怕牺牲的好儿郎们,他们即将在自己的带领下上阵杀敌。赵姝琳心中忽然又生出了一种愧疚,她怕将这支部队带向不归路,但是历史告诉她,即使她不带他们走向灭亡,后来的“崖山海战”也会将他们全部埋葬,也许这次出征会彻底改变他们、乃至大宋的命运也说不定。登上高台,这出征的仪式也算正式的开始了,皇帝的内臣宣读起誓文,读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结束,轮到赵姝琳说话了,然而长篇的誓文中她听懂的不是很多,不过觉得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于是她站到台前,对着台下高喊了几句:“诸位将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今以至诚之心,昭告天地神灵,率师迎敌,保卫汉疆,大宋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土地,名正言顺,蒙古残暴不仁,吾辈当誓死抵抗,保卫华夏,驱除鞑虏。”说完全军高呼:“保卫华夏,驱除鞑虏!保卫华夏,驱除鞑虏!” 赵姝琳顺势拔出宝剑,再次高喊道:“出发”随即战鼓雷动、号角争鸣,旗头打出旗号,后军变前军,整军迅速涌动了起来。赵姝琳辞别了皇帝、太皇太后与众大臣,骑上战马随着大军浩浩荡荡地穿过了嘉会门奔向钱塘江渡口。 数百艘战船横亘江面,粮草、辎重早先已经出发,现在只需步兵登船即可,骑兵被安排走陆路。两军分离,就这样,赵姝琳和杨午辰暂时分开了,因为中军在船上,所以赵姝琳只能登船。登上主战船,赵姝琳站在甲板上看着整齐的登船部队,飞雪下复杂的心情无以言表,或许是了解历史的缘故,总觉得悲壮而凄凉,又或许对自己充满信心,胜利就在前方。船舱登满便扬帆起航,很快船队就全部驶离了港口,船连数里,前队早已拐向了大运河。 船队行驶缓慢,有时西北风刮得又急,不得不用桨、槁撑船助力,费时三日才到达平江。途中小乙赶到,诉说了他们的大头目愿意接受招安,并要求面商,赵姝琳又让小乙回去,告知大头目平江会面。此次本想先与文天祥会师,再商议出兵常州的事,没想到大军刚出临安的第二日,元兵就攻破了广德军,次日又破了四安镇,朝廷急召赵姝琳回师入卫。然而赵姝琳听后左右为难,思虑再三最后在众将的商议下以有损军队士气为由回绝了,朝廷不得不诏文天祥入卫,就这样赵姝琳与千古名臣就这样擦肩而过了。同时赵姝琳收到副元帅江万载的来信,江万载陈述了形势危急,朝廷另有差遣,不能前往会合,赵姝琳看后叹了口气。这是太皇天后召不回赵姝琳,又看到形势紧迫,不得不把江万载留在京城,除了让他处理一些大元帅府的事情外,还得继续进行秘密迁都的事。 第三十章 救常州 1 大军在平江府停留了一日,探子来报,伯颜亲率主力大军已出镇江,向久攻不下的常州而来。赵姝琳得知消息,紧急召开军事会议,与众位军都、副军都磋商救援常州事宜,半日后商议未果,否决了所有的出兵方案,还引起了激烈的争吵。赵姝琳由于憋闷走出了府衙,思虑过后,考虑到逆风行船,船队行驶缓慢,遂先下达了让粮草、辎重船队继续前进的命令,作战部队全部下船,与骑兵一起由陆路前往常州。 午后,小乙带着大头目和拐子张,还有另外两名男子前来拜见赵姝琳。赵姝琳礼貌地接见了他们,由于赵姝琳认识拐子张,于是就由他介绍起其他几位来。大头目,原名张端,华亭县人,读过书,未考取功名,知道招安后心动不已,愿率手下两万贼匪归降。他带来的另外两位是活跃在长江口的由贫苦渔民组成的水军带头人,叫朱清和张瑄。赵姝琳表示,只要肯来,便以人数补官。大头目当即表示愿意归顺,只是朱清与张瑄有些犹豫,虽然有意归顺,但可以看出观望的心态,想必不会积极投靠,两人并未郑重表态就随大头目回去了。大头目回去后立即召集人马,只是迟迟不能出发,怕是内部的矛盾也不小。而身在无锡县的拐子张却很容易地集结了太湖帮的两千余众。 远水救不了近火,赵姝琳并没有寄希望于大头目,毕竟救援时间只剩五天了。她想着等胜了这一仗,他们若能来也是好事。送走了他们后,赵姝琳又回到了府衙,众将还是愁眉苦脸地对着地图思索着战术方案。这些将领估计也都是没上过战场,之前一个劲地说着在哪里挖战壕、筑高墙,布什么阵,守什么高地,还有人高谈孙子兵法,谈奇正之说,非嚷着要出奇兵,否则不可能取胜,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出奇兵。虽然赵姝琳脑子中也灵光一闪,想到出奇兵由海路攻元大都,来个围魏救赵,可现实是残酷的,不说国力、兵力不够,即使凑个十万大军,也未必能打进去。 看着众将的样子,赵姝琳也像被感染了一样,无精打采地停在了门口,不想进去,她呆呆地望向天空,阴沉的云朵渐渐飘散,终于要放晴了。杨午辰走了出来,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阵法,不知是否可行?” “你快说,不管行不行,总比没有强。”赵姝琳突然来了精神。 杨午辰先是讲了些岳飞的传说,“岳王生前破敌无数,用背嵬军大破金军拐子马,我们不妨用此方法来对付元兵。” “不可”衙内的一个军头大喊着跨步而出,“旧金‘铁浮屠’是连环阵,长斧可破,而今蒙古骑兵,乃是散兵、游击,我军又是步兵为主,不可对阵。”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救援?”赵姝琳一听方案又被否决了,心里开始着急了起来。此时的众将也是一脸的委屈,想必心里都在埋怨赵姝琳,觉得她身为神仙,却想不出战法,非要他们想,这算什么神仙,可又不敢明说。 冷静下来的赵姝琳说道:“战场上没有不败的敌人,只有不想赢的将军,我就不相信步兵就没有破他骑兵的方法!”“谁能告诉我蒙古骑兵是什么阵势?” 一个军头回道:“据说是以重骑兵冲击,轻骑兵游击的方式,时有变化,阵形中重骑兵与轻骑兵可相互穿插,破坏对手阵型,擅长迂回包抄。” “那就不能摆阵喽,这算什么,我们都是步兵阵型,岂不是碾压的份。”赵姝琳满脸沮丧。 “所以我军当以占据高地,挖沟掘壕,以逸待劳,让敌军骑兵丧失优势。”一个军头抢道。 “这样不行,倘若蒙古人不理我们,一心主攻常州,等到常州攻下,我们必定也完蛋了。”赵姝琳担忧道。 “有我们这颗钉子在侧,蒙古大军肯定忌惮,常州未必有失。”另一个军头说道。 赵姝琳心想道:“我比你清楚好吗,还未必有失呢。” “这样也不好吧,我军粮草本身也不充足,这四万多人若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被蒙古兵团团围住,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杨午辰补充道。 “对啊,可不是吗!伯颜有二十万大军,骑兵就有四万,足以围困我们,步兵再专心攻城,等城下之时,就轮到我们了,不可等待。”赵姝琳惊道。 众人顿时哑巴,全都安静了下来。攻也不行,守也不行,这仗没法打了,众将都开始心生退战的想法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有兵士逃离,被活捉了回来,请大元帅发落。 赵姝琳听后一惊,心想:“这离战场还远着呢,怎么就有逃兵了!这不没事找事吗,麻烦大了!”随后立马起身前往军营,众将也前后跟去。 赵姝琳一到军营,看到跪地捆绑着的士兵,上前就问:“为何要逃跑?” 那名士兵自知罪重,哆嗦的不敢言语,押他的厢都头用棒使劲压了他一下大叫道:“快说” “你是一个兵,干嘛要逃呢,你怕死吗?”赵姝琳问道。 那兵唯唯诺诺地思考着回道:“不是~,是~,是我娘病重,想见孩儿一面,所以我就想逃回去看看,请大元帅开恩啊!”说到最后一句他悲痛的大哭了起来。 赵姝琳心想原来是个孝子,刚动恻隐之心让人放开他,一旁的另一个厢兵阻止道:“大元帅不可心慈,国有国法,军有军规,逃兵就是逃兵,必须重罚,倘若他真有隐情,大可请休,何必逃跑。” 说话的这人,名叫贺宣,身材瘦高,但骨架宽大,一看就精明、干练,只是脸上留下的沧桑痕迹可以看出他是个受尽磨难之人,两三处“黥字”说明他原先也是个军人,后来进过大牢。之后才知道,他原先是川陕一带的边防将校,只因被贾似道的“打算法”迫害,被连坐下了牢城,正逢此次朝廷用人,才被释放随军成了杂役兵。 那逃兵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无言以对。 贺宣又补充道:“如今大战在即,将士同心,此等逃兵,如若不重处定会败坏士气,望大元帅三思。” “斩,斩……一定要斩。”众人高喊道。 赵姝琳在高喊的声音中顿时没了主意,杀人这种事可不是她能做的。众人安静下来之后,赵姝琳对着逃兵说:“你是因怕死才逃的吗?可在战场上越怕死越死的快,你知道吗?你既然是兵,就应该专心做一个士兵该做的事。大家都把自己的本领练好,这仗我们未必会输的,再说了真要是败了,我不是也在这吗!大家都陪着你死,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何必做逃兵丢了男儿的气概,你想逃,他也想逃,这仗还怎么赢!你是一个独立的生命,我原本没有资格主宰你的命运,但你要知道你的行为触犯了军法,就如他所说。”赵姝琳指了指贺宣,“小则动摇军心,不战自溃;大则影响全局,亡军灭国,我不得不处罚你。”随即她问了问左右,只要不杀人,军队里还有什么刑罚。一个军头回道:“可处一百鞭刑、一百杖刑。”赵姝琳一听随口就答应了,但她不知鞭刑与杖刑的厉害,单个一百就足以要一个成年人的命了。只听那逃兵哭喊着哀求道:“大元帅饶命啊,大元帅饶命啊……。”就被拖了下去。之后众人里有人说出了此等刑罚的厉害,赵姝琳惊慌不已想要改口,但为时已晚,没想到最后还是命丧在她的手里,无形中为她在军中立下了军威。 赵姝琳在了解了贺宣的出身后,将他带到了府衙内,希望从他百战的经验里,能想出一套作战方案来。 来到府衙,赵姝琳问贺宣对敌军的看法。贺宣先是说了些对付重骑兵的要点,他说:“我军需居高临下,两侧要有河流、村庄、森林等险要之地掩护,同时阵前安置壕沟、矩马、铁蒺藜,步兵保护弓弩手,防敌军近身攻击,选择狭窄战场限制骑兵迂回能力,要擅长在森林和雨雾掩护下快速行军,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目的,再就是发挥逆光下的作战优势。” “这还用你说,你以为就你读过‘孙子兵法’吗?这等皮毛也拿来炫耀。平原之地哪来的险要,还靠近河流,能行吗!你当元军的水军是纸糊的!”一个军头讥笑道。 杨午辰在复述了敌我的形势后,他又提出了一套众将之前就否决的战术,就是占领高地,挖沟掘壕,以逸待劳,并说川陕都是以高城防守来对付蒙古骑兵,平原战中这也是最有效的克骑兵方法。只是赵姝琳再次说出了此方案的弊端,并说常州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危险。 于是贺宣又开始思索另一套战法,在众将不屑一顾地等待中,他终于想出了一套冒险的方案。说道:“若正如大元帅所言,常州不日将会被攻破,那我军只能先冒险突破元兵的外围防线,再里应外合对围城大军进行冲锋,尚有一线生机。首要的难关就是外围的蒙古铁骑,要破他骑兵阵型,只能以守为攻,大军分为数个方阵,组建圆形阵,外围用密集的长枪手阻止骑兵的冲击,围护着中间的弓弩手,周边再设两道牵制工事,使用火器烟球烧伤、迷惑敌人,再使用强弩车,打破敌军的方阵。只要我军方阵能防住骑马冲击,便能让敌人无计可施,只有这样才能逐步消耗敌人的力量,突破防线。” 赵姝琳听后,感觉甚好,反正自己也不懂,在众将想不出更好方案的情况下,暂时只能采纳他的战术安排。再说贺宣久经沙场,有实战经验,他的策略应该是最可靠的。赵姝琳高兴的拍桌而起,对着贺宣说:“此法甚妙,就用你的战术,众将听令,协调各军组建阵型,把需要的装备全部准备齐全,大军明日开拔,贺宣跟随中军,做我参谋,大家都快去准备吧。”众将得令后,各个心有不服地退出了府衙。 第三十一章 救常州 2 十六日,壬午,伯颜大军抵达常州,经过一段时间劝降不听后,开始了猛攻。 赵姝琳领着大军来到了无锡县,县城外拐子张带着两千余众前来投靠赵姝琳,赵姝琳安排贺宣领导这支队伍,并配发长枪以弥补枪手的不足。想要驯服这伙匪众本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贺宣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很快就将他们收服了。赵姝琳看小乙太小,就将他留在了身边。在得知元兵开始攻城的消息后,赵姝琳下令,大军不得停留,粮草、辎重全部下船随军直奔常州,同时安排粮料官留在无锡县随时为大军筹集粮草,以备持久作战。大军出城时,赵姝琳被一个厢兵都头拦住,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赵姝琳逃亡无锡县时搜她身的城门守卫,他上前便奉上赵姝琳在客栈丢下的旅行衣和t恤衫,众将疑惑之际,她让侍卫收下了,并道谢:“多谢了。”那都头却说:“大元帅是否还记得小人?”“记得,怎么了?”“大元帅难道忘记了当日的诺言吗?”赵姝琳眼睛一转,忽然想了起来,说:“你要升官,不是不可以,但你是军人,只要你能随我上前线,等立下战功后,我可以提拔你做校尉,你看如何?”那都头想了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愿意继续留守城门,恭候大元帅凯旋。一个讨生活的兵不可能明白“国家危亡、匹夫有责”,送死的事情他肯定不愿意去。赵姝琳提马就走没再理他。 大军连夜奔走,第二天日落,在距离虞桥不远处扎营。蒙古骑兵探子探查过后,并没有采取行动,但赵姝琳却感到一种不安,提议将哨兵放置十里外,以防元兵夜间劫营。贺宣却要她放心,说:“弓弩兵枕的箭壶能听到数里外马蹄的声响,敌人自知不会轻易劫营。”赵姝琳还是不放心,又将巡夜士兵增加了一倍。一天一夜未睡的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有很多人连行军餐都没吃,嚼完随身携带的干粮后倒头就睡。赵姝琳忍着疲倦与将官们一起吃起了热乎乎的行军餐,还喝了一碗羊肉汤,顿时全身暖和了许多。但不知怎么的,远处的士兵营中骚动了起来,赵姝琳忙问传令官发生了什么事,传令官也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向赵姝琳禀报说是禁军与匪兵在打群架。 赵姝琳一听极为震惊,感觉不可思议,大敌当前,都是自己人,怎么就打起来了。众将领着几百人随着赵姝琳疾步赶到了打架营地,迅速逮捕了正在打架的一干人等。赵姝琳有些气愤地大喊道:“为什么打架,这都什么时候了,元兵就在我们前面,我们自己人却打了起来,你们是来送死的,还是来丢人的。倘若元军此时攻来,你们还有力气战斗吗?这是战场,能不能把你们的力量和愤怒用在敌人身上。我们这个民族怎么自古就喜欢内讧,自己人好欺负是吧!元军都屠杀都了这里,你们身为铁血男儿,有几个去为父老同胞拼杀过,就喜欢自己人打自己人。来到这里,无论是谁,都是大宋子民,我们是要保住大宋,保住我们汉人的天下,难道你们想做亡国奴吗?都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你们还不累,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你们嫌力气用不完是吗?如果你们打架是为了取暖,那我倒不反对,是谁带头打架的?” 一个匪兵大叫道:“大元帅偏心,我等投靠大元帅,誓死为朝廷效力,可大元帅不能一视同仁,让自己的兵有羊肉吃,却一口汤都不给我们,这算什么,我们不干了。”周围投靠来的匪兵也一起起哄,大叫不干了。 赵姝琳听后,上前查看了一下一地狼藉的伙食,也没看出什么。忙问送食的一群厢兵伙食是否不一样,其中一名厢兵如实禀报说是军中羊肉只够配发禁军,并无多余,这些投奔而来的只能给行军粮。 赵姝琳知道后又转问打架的众人“谁带头打架的?”沉默了片刻后,一个匪兵站出来说:“是我,我看见这些兵端着一锅锅羊肉只往他们军营里去,”他指了下送食的厢兵和禁军营说。“却一锅也不给我们,我气不过,就问他们,我们的羊肉呢?结果他说羊肉只给禁军,其他军都没有,我本想忍忍就算了,可这些禁军却嘲笑我们是下等兵不配吃羊肉。”说完他气愤地对着禁军怒目而视。 赵姝琳这下明白了,本身没有多大事,可就是一句话伤到了男人的尊严。于是她让众人放开了这个说话的匪兵和他怒视的禁军士兵,让他两赤膊上阵狠狠地在众人面前打了一架,在众人的呐喊声中直到累瘫倒地。过后她下达命令将羊肉全部拿出来平分给整个军队,每人都必须吃到羊肉,吃完为止,以后军队一视同仁,不许搞特殊化。 吃过行军餐之后,赵姝琳将双方士兵分开搞了个单独训话,对禁军士兵说:“我知道你们瞧不起他们,好,那就在战场上证明给他们看,你们比他们勇敢。只有打胜仗的人才有资格骄傲,如果你们打不赢仗,那你们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到时就该别人瞧不起你们了。以后大家一同上战场都是生死兄弟,说不定哪天就有你瞧不起的人救了你的命,所以不要排斥那些和你并肩作战的人。”转头她又去了匪兵营说道:“我知道他们说的话你们听了很委屈,那都是大家还没有战功的原因,你们只要在战场上证明你们的勇敢,并赢得战争,那他们就没有资格瞧不起你们,甚至还会嫉妒你们,因为他们不如你们,所以在我的军营里,只有立下战功的人才会值得赞扬。我并不偏袒禁军,他们若打不好仗,我也会瞧不起他们,所以我希望,既然要为国效力,就该拿出自己的本事来,用勇气和军功让别人崇拜你们,战场就在前方,你们有勇气证明自己吗?”营帐中众人顿时大喊“有”。就这样大战前的小插曲终于平息了,赵姝琳感知士兵真是不好带。 一夜相安无事,真是幸事。第二日黎明,薄雾里冷风刺骨,天刚破晓,军营中就战鼓雷动、号角齐鸣。赵姝琳突然被惊醒,连忙穿起战衣跑到帐外,正好杨午辰刚到门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杨午辰说:“哨兵来报,蒙古骑兵已经集结虞桥,正向我军而来。”赵姝琳显得有些惊慌,立马说:“那还不赶紧布阵迎敌?”杨午辰说:“放心吧,贺宣与诸将已经部署去了。”“那我们快去看看。” 来到预定战场,赵姝琳看到大军在高地上被组建成一个巨大的阵型,各军旗头打出皂色黑旗,分前后两个梯队。第一梯队最前方全是枪手,每个枪上都有火药包,阵前挖好了壕沟还排满了矩马、铁蒺藜与鹿角,枪手保护着后面的弓弩手和操作火器的人,排前的还有几十架床子弩,想必是用来打破敌军阵型的。倘若第一梯队坚持不住,还可以迅速撤到第二梯队里继续作战,若敌军迂回包抄,第二梯队还可以机动将枪手外调与第一梯队合成一个圆形阵,但这都是最坏的情况了。大阵之外两边侧翼数万厢兵正在构筑工事。照贺宣所说,他的阵型只要将士齐心,足以让蒙古骑兵第一波冲击就被消耗殆尽。杨午辰问贺宣自己的骑兵怎么安排,贺宣只说了镇守中军保护大元帅,必要时防范迂回的敌人。就这样,第一战杨午辰没能上战场,他郁闷地待在了后方高地上与赵姝琳一起观看着整个战局。不过赵姝琳心里倒是挺高兴的,本来骑兵就不多,又弱,若上了战场还不够蒙古骑兵一个回合恐怕就完了,再加上战场上游箭太多,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中箭身亡,让杨午辰待在身边,赵姝琳反而心里安定了许多。 阵型刚一布置妥当,蒙古的骑兵就从震动的雾气中露出了身影,黑魆魆一片如同幽深的森林。来到阵前赵姝琳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杨午辰问来了多少人马,哨兵回禀目测三万骑,杨午辰皱紧了眉头,小声念叨着“这是场硬仗。” 不知是谁放了第一箭,只听蒙古的阵营里骚动了起来,很快赵姝琳只感到大地在颤抖。蒙古骑兵组成了一个矩形方阵,两侧轻骑兵,中间重骑兵与轻骑兵混搭,浩浩荡荡如山般向贺宣的阵前涌来。赵姝琳真担心这样的冲击贺宣的阵型能否抵挡住,正在万分紧张之时,只见己方的阵型中万箭齐发,弓弩的绷弦声,以及火药发射的声音划破长空,瞬间在蒙古骑兵的洪流中爆发阵阵惊心动魄的轰鸣声。床子弩的威力果然厉害,那先头部队顿时被打的人仰马翻,一批批地倒在了阵前。飞箭所到之处,人马一片狼藉。蒙古轻骑兵四散开来向两侧包抄,双方对射弓箭,密集的可怕,死伤无数。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好歹阵型依然没破,阵前的枪手奋力地阻挡着骑兵的冲击,矛枪不知断了多少。阵前的敌军烧死的、刺死的不计其数。等待太阳出来,雾气散失,阳光正洒在冲锋的蒙古骑兵脸上,顿时让他们战斗力锐减,被游箭一顿狂射,伤亡惨重。由于蒙古轻骑的包抄,战场上各处早已打出了黄旗,贺宣将阵型调整为圆形阵,弄的敌军怎么也冲不进去,在两翼的夹攻下,只能在外围被消耗。 赵姝琳紧张的心正有所缓解时,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支蒙古轻骑兵,从侧方向他们猛冲而来。赵姝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众人护着大元帅就跑,杨午辰与小乙提枪就战,这支部队好像认准了赵姝琳的身份,不与其他人恋战,直追赵姝琳不放。十几个骑兵护着赵姝琳被几百个人追,实在吓人,赵姝琳都感到绝望了。敌人马快,十几个护卫遂将赵姝琳领进了一处小树林。赵姝琳一进入树林,只见身后的护卫们一个个被射杀坠马。赵姝琳的马一脚踏空,摔了个人仰马翻,马腿还受了伤,护卫们立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与冲来的蒙古兵厮打在了一起,不几下数人皆阵亡。赵姝琳爬起来就跑,蒙古兵继续追击,就在快要追上时,杨午辰带着小乙领着数百骑从侧面进入树林,一顿飞箭乱射,追击的蒙古兵死伤大半。杨午辰一枪挑开了正砍向赵姝琳的蒙古兵,将他挑下马,赵姝琳长舒了一口气,吓瘫倒地,杨午辰叫小乙照顾她,自己提枪战其他人去了,不一会蒙古兵就被杀的没影了。 第三十二章 救常州 3 虚惊一场之后,赵姝琳又在众人的护卫下转回了战场。贺宣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蒙古的骑兵被打退,防线已被撕开,贺宣领着兵马正在追击。赵姝琳二话没说,下令全军开拔,向常州前进。当她路过战场看到尸横遍野,满地的血肉模糊时,浑身不住地哆嗦了起来,杨午辰看见了她的反应,说:“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我来牵你的马。”赵姝琳紧闭双眼点点头。过了战场,骑兵很快便追上了步兵,在得知敌人丢弃了虞桥溃逃后,赵姝琳在虞桥外的一处“骨成堆”停留了一下,让将士们休息片刻。赵姝琳还在此凭吊了前些日因支援常州英勇战死的尹玉和麻士龙。为表忠烈朝廷赠尹玉濠州团练使,麻士龙高州刺史,不过让赵姝琳气愤的是居然免除了张全临阵退师罪,若不是他“不发一矢,不助一饷”袖手旁观,他们的行动未必不能成功。 在元军的水军还没赶到之前,休息片刻之后的大军随即向常州进发。前方哨兵来报,伯颜大军正在南门全力攻城,赵姝琳下令全速前进。临近傍晚,红日西斜,今日终究是个不寻常的一天,大军来到城下,步军打出白旗号,士兵迅速修整组成方阵,骑兵打出红旗,排在阵前变成锐阵。赵姝琳望着常州城下的蒙古大军,黑压压一片,云梯、绳桥架满了城墙,士兵像蚂蚁一般蜂拥而上,无数的流箭、火药打在城墙的一排排护盾上,将士们英勇还击,烟球、火雷炸的到处都是,城墙上的缺口宋军架着“猛火油柜”到处喷着火。蒙古人齐城的高台炮声震天,集数火箭疯狂的向城头、城内呼啸,内城浓烟滚滚。 赵姝琳看着这样的场面,心中顿生胆怯,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杨午辰骑马过来,对她说:“不要害怕,有我在,等一会你留在这里,我们去冲锋,等我们打胜了,你再过来。”赵姝琳虽然胆怯了,可心里明白,主帅贪生怕死躲在后方,让将士往前冲,谁人心里不嘀咕,又岂能全力拼杀,立马回道:“不行,要想将士齐心,主帅必须冲在前面,我不怕的,要是你们败了,我也活不成了。”说完策马上前,杨午辰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只能跟上,大大的黄色“赵”字帅旗跟在身后随风飞扬。 贺宣来报,阵型部署完毕,请求出击,并劝说赵姝琳回到中军。赵姝琳没听,并说:“你不用管我,我要在阵前,我要和你们同生死。”贺宣不同意说:“阵前最危险,若主帅被杀,大军可能不战自溃。”赵姝琳想了想后,叮嘱杨午辰小心游箭,不舍地回到了中军。七百骑兵手组成楔形阵首冲,枪手、弓弩手跟上,突破后全军向北门掩杀。赵姝琳随即下令“活捉伯颜者,赏银、绢各万,并提请朝廷封官赏地,免兵、杂役。”将士们顿时群情激动,斗志昂扬,各个跃跃欲试。赵姝琳眉头紧皱拔出宝剑,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将剑直指天空,在纠正自己的马头中大声喊道:“杀!”随着鼓声震天,全军喊杀了起来,大军奔腾着冲向伯颜中军。蒙古方阵早已做出防御阵势,就在城破之际,守城的将士看到援军无不备受鼓舞,战斗更加的激烈。知州姚訔更是高兴的长舒了一口气。大军在一阵乱箭纷飞中冲进了敌阵,骑兵付出了惨痛代价,各个马匹,盾牌上都插有利箭,近半数失去了战斗力,但敌阵也受到了飞箭的破坏,骑兵很快碾压了过去,刀枪手奋勇上前,砍杀一片。混战中小乙一直在赵姝琳身边为她挡箭,蒙古一队骑兵正从东边杀来,赵姝琳一看,惊慌大喊“小乙,有骑兵。”小乙慌忙中接过赵姝琳的令旗,招来了枪手和弓弩手迅速组建起一个抵御方阵,阻止了骑兵的冲杀。一顿拼杀直至太阳落山,伯颜大军终于开始松动,攻城停止,整军向西退战。此时守城将领姚訔、陈炤、王安节、刘师勇等人打开城门,城内士兵一涌而出。赵姝琳居然还看到好几百披着袈裟的和尚兵高举“降魔”大旗也冲了出来,两军汇合向元军猛冲,元兵顿时乱作一团,以为神助,迅速向北门逃窜,相互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伯颜见形势不妙迅速转移,杨午辰领着骑兵就追,赵姝琳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她调转马头想进城。小乙不干了,忙说:“姐姐若想进城,请容许我追击敌军,我也想立功。”赵姝琳心想元兵溃败,胜负已分,让他多立战功也无不可,就答应了,并嘱咐他不许单骑追击,要随大部队,小乙连连道是,高兴的提枪就走。赵姝琳领着十几骑进了城,可在进城之前,赵姝琳路过蒙古人垒的高台时,看到中间夹着很多死人,顿时心情变的沉重了起来。她没敢多看,加快马鞭进了城,在城内她命令守城士兵立即出城追击,扩大战果。而她自己却转了个弯,去了穿越来的地方,就是掉入运粮车的那条街。赵姝琳停了下来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天上、地下没有一处显得异样,好奇的随身护卫着急地呼唤道:“大元帅、大元帅,您怎么了,战斗还在继续呢?”赵姝琳无心地回道“没事,没事,马上走。”又看了一圈后失望地调转马头赶去了北门,城内官兵早已冲出北门追击去了。 元将阿塔海欲组织还击,然而兵败如山倒,在溃兵的冲击下,很快就被打垮了。元军失去了整场战役的优势,全面败退。赵姝琳不得已随着大军继续追击,大军趁着冰冷的月色,追至吕城,战斗不一会,吕城被攻破。赵姝琳和众将士一边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一边继续追击。就这样马不停蹄,第二日正午时分到达镇江,阿塔海收集残部已在城内据守,城门紧闭。赵姝琳赶到时发现先头部队中过埋伏死伤无数,等到大部队赶到,杨午辰提着一个血包裹来到了赵姝琳面前,当场揭去血布,一颗血糊糊的人头顿时惊吓到了她,她两眼一黑差点摔下马,幸好扶住了马鞍。一种眩晕、呕吐感环绕全身,她勉强坐直了,说:“你干什么,快拿开啊!” 杨午辰大喊道:“这就是伯颜的人头。”将士们一听无不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赵姝琳一惊,责问道:“你干嘛杀了他,我本想活捉他来和元军谈判议和的。”说完低声感叹道:“杀了他,没法和了。” 此时城门打开,阿塔海命人将俘获的两百宋军全部押了出来,赵姝琳一眼就看到了小乙,头脑一翁,意识到情况危急。阿塔海命人到阵前喊话,要赵姝琳退兵,否则就将俘虏全部杀死。赵姝琳左右为难,正准备下令退兵,被众将阻止。贺宣、姚訔、刘师勇等都劝她机不可失,趁敌未稳之时,立即攻城,方能拿下。赵姝琳看着城门口跪着的小乙悲伤地大叫道:“我不下”众将无不着急,纷纷苦劝。众将苦劝一个时辰未果后,各个无计可施。杨午辰走到赵姝琳跟前说:“我知道,小乙对你有恩,你不能忘恩负义,可这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不可以感情用事。我们好不容易击溃了他们,若不趁胜收复失地,他日再来,不知又该付出多少代价。到时死的人可能更多,也许我们都会死,谁为这次机会遗憾。既然是军人,就不怕牺牲,如果我是小乙,我会希望你继续攻城,因为即使你退了,这些蒙古人也未必会善待俘虏。下令吧,多等一刻,敌方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等到水军到来,我们的胜算就更少了。” 赵姝琳流着泪心里纠结着,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救他吗?” “若是两军旗鼓相当,还可拖延施救,可现下我军耗不起。” 赵姝琳抬头看着城门处跪着的小乙,他也看了过来,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之态。赵姝琳意会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痛哭起来,大喊道:“小乙,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喊完狠心一挥手,众将领会,立马出战。远处的小乙仰头大叫一声,紧闭了双眼。蒙古人挥刀砍杀了所有俘虏,将他们的头颅全部扔进了护城河中。赵姝琳无助地看着这一幕,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无力地抬起手臂想要阻挡住扔小乙头的那个可恶蒙古人,可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一扔,崩溃的内心再也无法支撑住她的身体,她跪倒在地大声地痛哭了起来。 蒙古人此时守城并不充分,又听说主帅已死,士气锐减,城中的降元宋军动了叛元的心思。在正面的猛攻下,常州的将领带着一队人马又是挖墙根,又是炸门,总之成功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于是贺宣在一处防守薄弱处首先打开了缺口,众人奋勇登城,杀向四面,迅速占领城头。城内宋军迅速反叛,很快赵姝琳所在的南门被叛元的宋军和冲进去的部队打开了,杨午辰领着众人迅速冲了进去。等到人马都冲进去以后,赵姝琳来到吊桥,命令厢兵赶紧去捞,等到打捞完了之后,很多人都身首不明,身找不到首,首找不到身。幸亏赵姝琳识得小乙的身体,抱着他的头,也不知害怕了,悲伤地将他们合在了一起。 第三十三章 分裂与阴谋 经过一段时间的巷战之后,城内的战斗终于平息,只可惜让阿塔海等敌将给跑了。收复了镇江后,诸将都提议暂停追击。一是连续的战斗,将士们都需要休息;二是伤亡太大,需要补充兵员才能再战;三是战线太长,周围村镇早已被元兵破坏,就近取粮已无可能,必须确保后方粮草的安全供应,这就需要扫荡运河上的蒙古水军。如今江阴军以降大元,宋军攻下的镇江三面环敌,长江上已被蒙古水军封锁,隔江的扬州李庭芝部誓死守卫城池,然而却不能相互支援,形势并不乐观,必须各个击破。 夜里城内已被打扫干净,加固城防依然在进行。赵姝琳领着众将士在城外为牺牲的烈士举行安葬仪式,同时敌人的尸体全部烧掉。若从上空俯看,从镇江到常州一路上,烧尸火堆都能连成一条长龙。行军打仗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赵姝琳将十数面军旗盖在了小乙的身上,捧了一把土洒在上面后,掩埋开始。也许是一路的颠簸加上悲痛,从没有过这种经历的赵姝琳顿感身体虚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随身的女侍卫赶忙将她送进了城内。 第二日正午,赵姝琳终于醒了,她走出厢房。女侍卫看见,赶紧过来服侍,并通知了各个军部。赵姝琳问她:“我怎么了?”女侍卫回道:“大元帅是太过劳累,以致昏厥,大夫说了,要多休息。”赵姝琳听后“噢”了一声,又问:“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听说元兵夜袭了吕城,诸位将军怕被切断退路正领兵去夺。”“杨午辰也去了吗?”“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这就去打听。”赵姝琳没有拦她。用过早膳之后,女侍卫进来回禀,说杨午辰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城外收集散落的战马,准备壮大他的骑兵。赵姝琳听后,立马起身离开了府衙,在侍卫们的陪伴下她向杨午辰所在方向走去。此时城内到处都是修缮、加固城墙的队伍,木材、工具、石料、武器摆的到处都是,士兵们加速地忙碌着。赵姝琳来到城门,绕过了一架堵门用的矛车登上了城楼,在城楼上她远远地就看见了杨午辰,看着他正在圈马组建新军。赵姝琳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站在城头上看着他,冷风拂面,但她并不感到寒冷,反而有那么一丝淡淡的幸福感,又或者只是一种安慰。因为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刚刚痛失一位如兄弟般的奇遇之友,只有看到这剩下的唯一一个挂念的人平安无事,才能让她感到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太阳被一簇云团遮住,斑马纹的云层突然出现,像是一种巨大的波纹荡了过来,很快又消失了,谁也没看到。赵姝琳一阵头旋,扶住了墙头,差点没站稳摔倒。女侍卫慌忙上前扶住赵姝琳劝道:“起风了,大元帅还是回屋吧,您身体虚弱,易感风寒,还请大元帅保重。” 赵姝琳对她笑笑,低声说:“没关系的,就让我多待一会吧。”说完,左右侍卫面面相觑,退到一边不再说话。赵姝琳经历了残酷的战场之后,心态反而沉稳了许多。此时她的眼光落在了更远的地方,光秃秃的田野,枯树野草,一片萧条,顺着运河蜿蜒而下的村庄,早已千疮百孔,破败不堪,但人们还愿意去修缮那未倒的房子继续生活。赵姝琳感慨在战争的环境下,人活的不像人,如畜生般任人宰割,真是痛恨那些发动战争的人。思绪万千的她看够了碧天下的枯黄后,终于忍受不了寒风刺骨,一个喷嚏让她明白,再不避避风,就真要感冒了。 经历过生死,便能明白生命无常,人生短短几十年到底应该怎么活,才算不枉此生,赵姝琳今日在城头上感悟很多。她回想着过去的种种,与人攀比、任性、自私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没考虑将来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这次经历,也许她这辈子都不明白民族的责任、国家的意义,长大了最多为生活的不满意而烦心。在和平年代,人们只追求自己的满足和享受,对世俗评头论足,打仗那是军人的事,国家的命运那是政府的事,国破家亡最后都是政府的错,与他们平头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然而没有国家创造的和平环境,谁的日子又能好过呢,亡国奴自古都低人一等。 面对着风雨飘摇的南宋,赵姝琳想明白了,她应该为这个民族的图存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利用自己的能力改变这个国家的腐朽面貌,使大中华文化继续发扬光大。这恐怕就是时空之神的用意,不然这场仗不可能让她赢,因为历史就在此时分岔,那些不该亡于历史的人,已经死了,而那些原本应该死去的人,却活了。平行宇宙已经产生,未来是继续存在,还是从这一刻从新书写,赵姝琳并不知道。她现在想的只是要好好保卫大宋,保护身边牵挂的人和那些愿意誓死追随她的勇士们。回去成了一件未知的事情,那就过好当下吧,她心中感慨着。 入夜传令官来报,吕城收复。原来元军的水军并不知道镇江被攻破,想来个切断宋军后路,结果却变成了孤军,很快就被贺宣的水陆联军打退,缴获战船无数,元兵弃船登陆逃向了江阴。西路军阿剌罕、奥鲁赤得知伯颜死后,从独松关退守四安镇、广德去了。东路水军刚出长江口,也停止了前进,并积极招降朱清和张瑄。伯颜死讯及出兵失利迅速传回了元大都,元主忽必烈既悲痛又愤怒,暂停了攻宋步伐,重新商议战略布局。 捷报快马加鞭,不出一日便传回了临安,朝野振奋。太皇太后下令犒赏赵姝琳,慰劳大队迅速开往前线,美酒佳肴、歌舞乐队、空缺的官位、银绢统统交给赵姝琳安排。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太史局居然让人造出了望远镜,并观察了木星的运行轨迹。在获得了新的天体知识的情况下,新的宇宙观出现,推算出日食、月食乃是自然规律的结果,并非神意。这种思想很快传播开来,当然对旧思想的冲击可想而知,新旧思想的碰撞异常激烈,朝堂也成为了争论的场所。很多传统的大臣抨击为异端邪说,说这些都是心怀叵测之人在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甚至是为了动摇国本。然而留梦炎却以此为据,加上不知何时他从一名宫女那得知了赵姝琳中秋夜的那段醉话,两件事情合在一起,他便在太皇太后面前参奏了赵姝琳虚假天神的身份。并且陈宜中也得知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当日在朝堂上他被赵姝琳电击,只是赵姝琳身上的一件器物,并非法术。两相同时参奏,太皇太后思虑后,虽有犹豫但依然相信赵姝琳,只是后来的一件事,却改变了她的主意。元军遣使议和,条件是割地赔款、称臣纳贡,最重要的一条是要赵姝琳的人头。太皇太后屡次遣使传达,割地赔款、称臣纳贡都可,甚至多加赔款,只是不能同意最后一项。元主不同意,要求必须满足所有条款才能议和,否则必再出兵征讨。满朝文武无不心急,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能错过,在两相的怂恿下纷纷上书力谏。“舍那赵姝琳一人,便可保大宋百年安泰,此等一劳永逸,免受战祸,何乐而不为,大宋年年战事,早已兵疲民穷,急需休养生息,恢复国力。”并且历数了赵姝琳的数条罪行,如重用武将,排斥文官,诸事不向朝廷汇报还私自招募兵马。其实两相除了考虑这难得的议和机会外,主要是害怕日后赵姝琳成立府外府,架空宰相府,而百官惧怕的是赵姝琳的新政策。受不了天天苦劝的大臣,太皇天后最后终于勉强答应杀赵姝琳换和平,只是这个决定被秘密执行,远在前线的赵姝琳并不知道。 赵姝琳对军队的放宽管理,也确实促进了军队的壮大和灵活应变,但弊端也渐渐地显现,各军开始了独大、邀功。战事还没有结束就开始争功,这样会很快击垮整个军队的士气和凝聚力。朝廷的犒赏之资早已到齐,赵姝琳实在为这个奖赏的问题苦恼了数天,不知如何分赏。最后在杨午辰和贺宣的提议下,在朝政不明时对官位暂时不提,只将银绢、美酒分赏下去。数日后在城内大摆筵席,士兵们听着歌舞整整痛饮了一夜。庆功宴上赵姝琳说出了自己压着官位不封,等到打败了元军后再一次性地封赏的想法,得到了众将士的理解,或者说是心不在焉,他们只是在一个劲地劝赵姝琳喝酒。赵姝琳看着他们明白事理,不免高兴过头多吃了几杯。此时的众将心里各怀鬼胎,早已得知了朝廷的议和密令,只是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因为常州的那帮守将知是元军的反间计,暗地里施压赵姝琳带来的禁军统领不要轻举妄动。宴会上贺宣和杨午辰看着他们十分可疑,早些时候他俩就知道这些将领秘密会晤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们干什么。此时看着他们各个神情凝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再加上朝廷突然派来的两万大军,称是增援可又不属于大元帅调遣,猜测一定是出了大事。赵姝琳没看出来,被下属不停地灌着酒,很快酒劲上来开始胡言乱语,杨午辰怕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赶紧将她扶走。他两一走,众人看着贺宣不再言语,贺宣知趣地告辞说去看望大元帅,其实他暗地里通知拐子张派兵将大元帅所在的府衙保护了起来,并派人时刻监视各军的动向。 是夜,赵姝琳被杨午辰安抚后迷糊入睡。杨午辰出了府衙后秘密调集了一百骑兵手在府门外巡防,自己回去后却一直感到不安,迟迟不能入睡,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便一直身披战甲在街上巡视。 众将也一夜未眠,只因各军的牵制,相互之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反被降元复叛的镇江原守军钻了空子。他们不知道从哪听到了密令,筹划了几日,想抢先杀死赵姝琳以此向朝廷邀功,将功赎罪。正在大家剑拔弩张相互克制时,这些叛军便开始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