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路在脚下》 第一章 李晨语是被疼醒的,她从来没这么疼过,身体仿佛从里面烂了一样,剧烈的疼痛使她猛的发力,有木板破裂的声音传来。 感觉有东西从头顶掉落下来,她猛的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眼睛里似乎落进了泥土,手摸到脸上胡乱的揉搓着,脸上有一片粘稠,血腥气传来,李晨语再也忍不住大叫出来,脚在不停的蹬着,李晨语顾及不了自己身在何处,只希望让着疼痛赶紧停下来,让自己死了都行。 月光照射下的地面有一个小土堆,土堆附近有一块竖着的木头,着明显是个坟墓,只见这个不大的坟墓有一小块塌陷了下去,里面传来的声音似鬼哭狼嚎,怎一个恐怖了的,不知过了几时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此时是盛夏时期,坟墓旁的草丛里竟然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虫鸣声,死寂般的寂静。 李晨语在巨大的疼痛中晕死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条龙,一条黑色的龙,那条龙还是个活的。 李晨语在末世生活了很多年,她见过各种各样变异的东西,奇形怪状千姿百态。 龙这种生物只存在传说中,地球上几十亿人,都没人敢说他见过真真正正的龙,而现在自己做的这个梦真实的让她发抖,一声龙吟声传来,李晨语曾经引以为傲的精神力瞬间崩溃,她就像一只蚂蚁见到了一条龙,渺小而无助。 彭”物体相撞的声音传来,李晨语捂着脑袋弯下了腰,呆在哪里不动了,耳边回荡着龙吟声,一声又一声里面似乎含着无尽的愤怒与不甘,李晨语现在可以肯定那不是梦,但是被龙的吼叫声伤到的精神力却没有受损,甚至比以前提升不少,她迷惑了。 李晨语回想道自己被吸进黑洞时手里便握着的锁龙塔,难不成里面真的有条龙,那是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一直都没发现它有什么异样,但却在自己最近的一次打斗中被毫无征兆的吸进黑洞里,身体里的一股力量自己完全控制不了,但是着具身体是自己的吗,自己的手臂曾经被斩断过,虽然接上了但却没多大用处。 李晨语用那双不熟悉的手摸索了全身,用精神力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自己非但没死还占据了一个健康的,异能更加强大的身体,“哈哈哈哈哈”李晨语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尽是疯狂的神色,她仿佛看到了那些想要抢夺她东西的人,死在她的刀下,笑的残忍。 身体莫名的被换了李晨语非但没有不适,反倒更兴奋。 李晨语双手用力,把头顶上已经破裂的木板 像是撕纸片一样撕开了,伴着掉落的泥土半蹲下身子,弹簧一样向上冲去。 出了坟墓的李晨语被外面的景象吓到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绿色的草,黄色的野菊,李晨语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个陷进,瞬间释放异能,查看周围,发现没有危险的气息,才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景象。 李晨语蹲下身子,轻轻抻出手摸着离自己最近的一颗小草,微微用力碾碎手里的东西,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绿色的汁液,一股又涩又苦的味道弥漫着口腔,操控着精神力查看着,满眼都是绿色,还有大片的树林,这里不是末世,末世里不可能有这样的地方。 愣了许久,李晨语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颊痛哭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贼老天,为什么,”手指向天空哭着问出了一个很多年都没有在提起的问题。 末世时她曾问过老天爷这个问题,亲人死去时她也问过,只剩她一个人时就再也没有问过,没人能回答她,人人都在想为什么。 李晨语渐渐停住了哭声,躺在草丛里,她感到了迷茫,身处末世十几年,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杀光所有丧尸,直到自己死亡,这是她曾经发过的誓言。 叙叙的微风,绿色的草丛,还有一尘不染蔚蓝的天空,空气的新鲜程度是李晨语从来都没感受过得,这里没有被死亡覆盖的氛围,没有充满杀机的丧尸,也没有勾心斗角的人。 李晨语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享受着被阳光照射的感觉,她虽迷茫,内心深处却又有压制不住的欢喜,试问哪一个在末世的人不想离开哪里,来到一个没有被污染的环境里。 李晨语从草丛里起身时天色已经擦黑了,躺了一下午,也享受了一下午,要不是被饿的受不了她都不想起身。 李晨语看着被自己破坏的的坟墓,走了过去,木头做的墓碑上用墨水写着字,李晨语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只见一排竖着的繁体字工工整整的写着死者的身份,写的是什么李晨语不在乎,着具身子既然被她李晨语占了那就是她李晨语的。 用手将破开的坟墓大致修整了一下,不会让人一看就知道被扒开了,李晨语做完了拍了拍手,用异能差看了一下有没有遗留下的东西后转身便走了。 一边走一边查看自己身上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上身穿鹅黄色的布衫,长度达到臀部以下,下身黑色裤子,脚上一双袜子,上面沾满了灰烬,鞋子被她蹬掉在棺 材里了,李晨语着副打扮少说离末世也有几百年,对于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李晨语不太在意,只要远离了末世,就算是在恐龙时代她都认了。 弯下腰一把扯掉脚上的袜子,随手扔在了旁边,光着脚走在路上,感觉到脚底下传来微微的刺痛,李晨语笑出了声,她很开心,脚步加快跑了起来。 不一会李晨语就跑到了河边,蹲下身子看着水里的倒影,引人注目的是一双带笑的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挺翘的鼻梁,嘴唇有些苍白,李晨语看着现在的自己心里喜滋滋的,谁不想自己是个漂亮的人呢! 第二章 天空繁星点点,月光明亮,萤火虫在草丛里飞舞,河边传来蛙声一片,一副安定和谐的景色。李晨语看着星空放空思绪,慢慢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李晨语突然间醒来,伸手挡着被阳光照射的眼睛,嘴角带上了笑,她真怕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美梦! 又抓了几条鱼做了早餐,美美的吃了一顿便启程朝有人的地方走去。 李晨语朝坟墓所在的南边走去,离坟墓不远处就有一条路,李晨语光着脚卷起裤边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走在满是尘土的路上。 这条土路有四五米宽,正是半中午的时候,李晨语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遇到人,远远的便看到有赶车的走来,坐在车前赶马的人长长的头发盘在头顶拿布条绑着,上身穿着类似褂子的东西,下身裤子,腿上绑着裤腿一副古人打扮。 李晨语对来人的穿衣打扮没多少好奇心,只要不是末世,随意在哪里都好。 李晨语看到有车过来便站在路中间等着,看车越来越近便挥手示意停车。 赶车的车夫看到路中央出现的奇怪女孩,便禀告了主人家道“主子,有人拦车”,里面传来一道男声道“不必理会”,车夫得到指示便朝路边走,加快速度过去了。 李晨语在车夫出声时就已经听到了,别人不愿意李晨语自然不会相逼,车子过去了李晨语接着往前走去,不想引人注目,就放下了裤腿,用野草编了一个四不像的鞋子穿在脚上。 走了四五个钟头,远远的看到田地,李晨语走到田地边,伸手摸着地里的庄稼,看着绿油油的一片,李晨语的心前所未有的安定下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安静和谐的,自己就算死,也愿意死在这里。 察觉到有人过来,李晨语朝来人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朝这边走来,看到李晨语脸上显示着疑惑,“你是那个村的?”老者带着浓浓的乡音问道。 李晨语想了想才明白老者说了什么“我迷路了,不是附近村的”说着普通话。 老者听着李晨语奇怪的口音说道“你说话不像是俺们这的,你家哪儿的啊要去哪儿啊”? 老者说话速度快,又带着乡音,李晨语实在有些听不懂,“你说话我听不太懂,你知道县城怎么走吗?”李晨语询问道,老者连说带比划的说了半天李晨语才算弄明白县城的方向,李晨语道了谢便朝县城的方向走去。 对于口音问题李晨语决定尽量少 开口说话,免得招惹麻烦。 不知不觉中离县城近了,路上的偶尔也能看到行人,看到城门前有人站岗,李晨语转身朝来的路上走了将近二里地,进了一片树林,来到一个新的世界,最要紧的自然是弄清楚这个世界的规矩。 半夜时分,李晨语从树上一跃跳了下来,朝县城快速奔去,她的速度很快,大约二里地的路她三五分钟就到了城墙下,月光下的夜晚万籁俱寂,李晨语的到来没有引起注意,望着有四五米的城墙,李晨语双膝微微弯曲,一用力便跳了上去。 黑夜对李晨语起不了丝毫作用,她的视力跟白天没什么不同,县城里的街道上房屋店铺整整齐齐排列在道路两旁,李晨语放轻脚步,像猫儿一样走的悄无声息,边走边用精神力探查店铺里的东西,看到一个类似杂货铺的店铺,李晨语停下脚步,决定去里面拿点东西,她除了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难道要饿死在这古代不成。 李晨语先用精神力击晕了里面的人,打开门闩,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杂货铺里面的东西很多,李晨语翻翻找找拿了火折子和蜡烛,看到有盐,拿了柜台上的纸,包了一大包。 又陆陆续续进了几家店,怀了抱了一堆东西,有布料针线,有米有粮,还有一只鸡,已经被李晨语扭断了脖子,一根绳子绑着背在背后,手里端着一口锅,里面放的满满的,脚下的草鞋也换成了布鞋。 最重要的货币是少不了的,古代最流行的自然是铜板,这个时代也一样,怀里抱着的东西铜板占大多数,银子也有几块。 李晨语的脚步加快了起来,她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走路的速度快了,她也不再有刻意控制脚步声,只听见静谧的夜晚有狗吠声传来。 李晨语用精神力查看了前面的院子,发现里面没人,而且房屋多已破败,便从院墙上翻了进去。 房子是青砖瓦房,院子里长满了野草,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鬼气森森,李晨语艺高人胆大,多年的末世生涯让她明白,鬼比人可爱的多。 李晨语靠着墙边,踩着野草往屋里走去,找了几个屋子,才找出这个勉强能住人的,放下身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翻。 李晨语去了旁边的屋子,拆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手下用力,有轻微的木头碎裂声传来,一扇门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李晨语在末世将近十二年,经历了多少磨难她都记不清了,生火做饭是最基本的技能。 木头已经不知多少年了,上面又有油漆用干枯的草就能引着。 迅速架上锅,倒水,反复烧开几次才下的米,水是从院子里的井里打上来的,井里面的水并不干净,只能使用沉淀下来的,高温杀了毒才能放心食用。 李晨语赶在天亮之前做出了一大锅鸡肉粥,没做熟的时候李晨语的肚子就开始打鼓了,一天没吃饭的人,也顾不上烫不烫,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锅。 小小的人,一锅饭下去撑的抱着肚子,不住地打这嗝,歇了一会儿就起来收拾带来的东西,布料铺在地上,别的东西放在一旁,吃完的锅也被扔在一边,李晨语倒下就睡了起来,。 睡着的李晨语又被带进梦里,还是那条黑龙,一阵阵的龙吟声试图向李晨语传达什么。 第三章 李晨语睡得极不安稳,却又醒不过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李晨语那点异能显得有些不够看,她只能护着自己的要害,呆呆看着黑龙的嘴巴一张一合,李晨语实在弄不懂它想做什么,隐隐的觉得它似乎想说什么。 李晨语自然听不懂龙在说什么,而此时的龙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一声含有攻击力的吼声把李晨语驱逐了梦境。 李晨语猛的坐起了身,用手擦着吓出的冷汗,身子有些发抖。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试了试精神力并没有什么损伤,重重的又躺了下来。 李晨语这下可以肯定自己后背上的龙是活的,龙吟声不是做梦能梦到的。 脱下衣服,又一次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后背的黑龙,越看越像活的,在末世得到的锁龙塔,里面关的可能就是这条黑龙,自己能来到这个时空,恐怕跟锁龙塔脱不了关系。 既然无法抵抗,那就先放置不管,毕竟那条龙,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黑龙的力量面对它时就能感受得到,自己在它面前就像一只蚂蚁,黑龙一出手就能把李晨语碾压成泥。 太阳已经又到了半空中,李晨语估算着大概已经到了中午,洗刷了昨晚的锅,李晨语也没有再开火,现在是白天,会被人发现这个破败的院子里有了人。 李晨语用精神力查看了院墙外面,发现外面没人,便有翻过墙头出去了,她不怕有人认出着具女孩的身体,自己醒来的坟墓离这个县城有近百里地,谁会跑那么远埋葬一个死人! 今天的建城县格外的热闹,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十几家店铺同时被人偷了,人人都在议论纷纷,人心都有些惶恐不安,要是那天被人偷了不说,再被贼人杀了,那岂不是冤枉! 李晨语出门前就检查过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东西,县城里的人议论纷纷,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同时十几家丢了东西,说明这个贼艺高人胆大,没丢贵重东西才是这件事的噱头。人们纷纷做出猜测,各种各样的版本层出不穷的传出,给建城县添了不少热闹。 李晨语走在大街上对人们的议论纷纷充耳不闻,她做了贼也不会有什么愧对之心,她的良心早在末世里就磨灭了。 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的李晨语,看着街道上的古人们,恍若隔世,自己这个外来人,恐怕很难融入他们当中去,短短的几天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身边经过的人对李晨语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没 有大人就自己上了街不说,身上的气质不像是小门小户家养出来的,看着目光清冷的小姑娘也没人上前搭话。 李晨语在一个馄饨摊停了下来,刚一走近,混沌摊的老板娘就热情的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招呼道“小姑娘,快来坐,我们的混饨是出了名的好吃,给的也多,来一碗尝尝吧”听了老板娘的话李晨语看了看混饨摊上,只有寥寥几人。 看着还在等答复的老板娘,李晨语说道,“来一碗把”,“哎,保证好吃”,笑说着便走过去煮混沌。 不一会儿馄饨就端了上来,满满的一碗很实在,缺衣少食的日子过多了,李晨语觉的着碗馄也算得上美味。 吃完馄饨的李晨语招手把老板娘唤到身边问道“多少钱”。 听着李晨语怪怪的口音老板娘笑着说道“五文一碗,我们这的好吃又便宜,下次姑娘可还要来呀。” 李晨语掏出一把铜钱,数出十文递给老板娘,“姑娘是还要再来一碗吗?”老板娘看着多出的铜板问到。 李晨语大至听懂了老板娘的意思回答道“不是,老板娘怎么称呼”。 ”我夫家姓王,你唤我一声王娘子就是,姑娘有事?”王娘子疑惑的看着一个与自己攀谈的小姑娘。 “我想跟你打听点事儿,王娘子说慢点,我听不太懂你们的方言,”王娘子闻言笑开了花儿,把铜板踹到袖子里说道,“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我们县的,”说完意识到自己说话的速度并没有放慢,连忙放慢声音保证道“你尽管问,我祖祖辈辈都在着建城县,一般的事情都知道”。 李晨语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词“我一直跟着我家师傅住在山里,现在独自下山,我想问问你,现在是何年何月”。 王娘子听到李晨语的话惊讶道,“啊?你这么小你师父就放心你一个人出山啊?”。 “我师傅过世了,临死前让我下山找人”李晨语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哦,这样啊,小小年纪你可真厉害,”看着李晨语满眼的古怪。 “现在是建平153年,这个你应该知道吧,咱们的天家是前年新登机的,很是仁厚,没登机前就很有贤名,是位好人君,”回答着一开始的问题。 王娘子所说的的年号李晨语没听说过,就又问道“153年是什么意思”。 老板娘道“153年是说咱们大周朝从开始到现在有153年了,你不知道这个?”。 大周朝?中国历史上有这个朝代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李晨语弄不懂历史上有没有这个大周朝,未知的存在太多了。 李晨语就不再问关于年代的问题,“出远门官府哪里都需要什么凭证?”。 王娘子惊呼道“你没路引啊?没路引你咋进的城啊?” “我是随别人进来的,我的路引被水打湿了,不能用了”李晨语随机应变。 “啊!那你还能去找人吗,没路引可不行,到关卡上官府不让进的”,王娘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这么个小姑娘,去哪儿找人呐”? 李晨语问她道“你看我像个小姑娘吗”? 王娘子笑了笑说“不像,看眼神就不一样,几岁的孩子没你这样的眼神”她觉的李晨语的的眼神冰冰冷冷的不像是个孩子。 “我十六了,身子有病,长不大”李晨语谎话说的眼都不眨。 第四章 “还有长不大得病?”一惊一乍道。 王娘子的惊呼吸引路过的妇人,询问她道“老王家的,你跟一小姑娘咋呼啥呢”? “没啥,没啥,跟吃馄饨的说话呢,我着嗓门高,呵呵”攀谈了几句东家长西家短路过的妇人便走了。 “我出钱,你帮我去办一张路引,我的户籍也没带在身上得需要你帮忙,银子好说”李晨语打算办张路引,入乡随俗,自己没打算留在这个地方。 末世里到处都是杀机,自己能有机会来到古代,自然要去看看何为风景如画美人如诗。 李晨语说的很清楚,王娘子却有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你要掏银子让我替你办路引?” 李晨语点了点头,卖馄饨的老板娘觉的自己今天的经历比一个月都多,因为遇见了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王娘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也没办过路引,我的去问问才行”虽没经历过但也没拒绝,眼前的小姑娘说了会掏银子,说不定比自己摆几天摊儿挣得都多,就算她说话不算数,自己跑去问问也没损失。 李晨语说道“明天中午我在过来找你”,看她答应了,李晨语就走了。 对于能不能办到路引,李晨语觉的只要银子给到位,就没有办不下来的路引,就算是被人敲诈点银两也无所谓了。 ,看着李晨语走远的身影,王娘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完全相信李晨语说的话,李晨语的表现不是个孩子能拥有的。 中午时分,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李晨语顶着大太阳也不觉的热,就算是个新的身体,拥有强悍的精神力,使整个身体都被改造,耐热不畏严寒,速度力道都非常人能比。 看到有卖馒头的,李晨语便走了过去,问道“这个怎么卖”。 “一文钱两个,我家的馍馍又大又好吃,小姑娘要几个啊”卖馒头的欢声招呼着。 一文钱两个,物价很便宜!李晨语掏出两个铜板买了四个馒头,一边走一边吃,对别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一路走走停停,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物价,一文钱能买两个馒头,一个包子,十二文能买一斤白面,十八文能买一斤米,一千文是一贯钱,一贯钱是一两银子。 李晨语大概剩下四贯钱,有十两银子,今天只花了大概三十文就吃饱了,古代的银子购买力很强。 天色渐渐擦黑,李晨语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走 到无人处时,有人喊道“小姑娘”,李晨语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个中年汉子,身材不高,脸色黝黑,脸上挂的笑,显得整个人有些猥琐。 他已经跟了自己一下午了,还以为她能跟自己到什么时候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你这是去哪儿啊,让叔送你回去吧”说着掏出手帕就想往李晨语口鼻上捂。 李晨语心道,自己是遇上人贩子了,看着伸到自己脸前得手,没看到李晨语出手,“嘭”拦着李晨语的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附近并没有旁的人,也没人看到这奇怪的一幕,李晨语绕过倒在地上的人,往自己住处走去。 到住处时天已经擦黑了,刚进院子就发现自己的地方被占了,只见一条大蛇,冲着李晨语吐着分叉的舌头。 李晨语冷冷一笑,向大蛇走去,她每走一步,蛇就不安的扭动着身子,试图吓走李晨语,见来人不退反近,扭着身子向反方向游去,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你强他就弱,欺软怕硬是天性。 李晨语一脚踩在蛇的七寸上,她一脚下去,蛇身上立马就见了血,七寸上塌了下去。 弯腰捡起死去的蛇身,用手甩了甩,扔到一边,打算明天做蛇羹,那是难得的美味。 夏天的蚊子很多,李晨语像是绝缘体似的,昨晚竟然没被咬。在末世时蚊子是种很麻烦的变异物种,它繁衍速度快,人被它咬上一口不上药基本上就好不了。 李晨语昨夜相当于睡在了草堆里,身上一个红点都没有。自己在河边睡得那晚也是,今天看到成堆的蚊子才发现自己的异样。 微微一笑,自己身上的迷题又多了一个,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自己都重生在古代了,见到了活生生的古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惊奇的! 躺在屋顶上的李晨语失眠了,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死去的家人,末世来了没多久,自己抵抗过了变异的药力,激发出了异能,那时候的自己虽有异能,但却微乎其微,自己都护不住自己,只能亲眼看着亲人死去,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闭上眼睛不在多想,痛苦的过去只能让自己活在无边的痛境里,无法自拔。 调动着精神力,不断的冲击着身体里的经脉,锻造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在睁开眼睛时,天光隐隐的发亮,不时便要大亮。 一夜没睡的李晨语从房顶上跃了下来,回到自己的住处,打水洗脸,拿着剩下的银子出门去了。 昨天李晨语攻击人的地方,已经没人了,李晨语边走边吃边逛,她的身后很快追上来一群人,李晨语发现情况不对便转身进了一家布店,说道“行个方便,我想借用下茅厕”伸手扔到小二身上几文钱。 布店的小二伸手接住铜板,说道“你跟我来,在后院,你快点出来,我们还得做生意呢”。 李晨语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走去,跳过墙头,出了布店。 李晨语并不是怕那几个人,她只是不想引人注意,自己一出手必定死人,光天化日之下何必给自己惹这种麻烦,几只蝼蚁而已,更何况自己需要的路引还没拿到手。 李晨语刚走,一群人就冲进了布店,店小二大喊道“你们想干什么,知道这是谁的铺子吗”拿着鸡毛掸子,靠墙躲着。 第五章 领头的人在这一片混的很熟,双手抱拳道“得罪了,我们是来追刚才那个小孩儿的,她进了你们铺子”神情有些倨傲,店小二立马撇清道“我不认识她,她是来借用茅厕的,在院子里”。 那群人急忙跑到茅厕前,一脚踹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四处查看也没发现有藏人的地方,这群人自然调查过李晨语的身份,知道她刚来到建新县,这家店没理由窝藏她。领头的人狠狠盯了一眼门口的店小二冷哼一声便走了。 李晨语隐在暗处盯着从布店出来的人,尾随在后,只见他们越有越偏僻,来到人烟少的城东,李晨语跟着他们进了一个院子,一群人骂骂咧咧的。 只听那个领头的人指了几个人说道“你们出去。接着去找那个女孩儿,我还不信她能飞出建新县城。” “不用找了”李晨语从墙上跳下来,落在领头的跟前,院子里的人显然被李晨语吓到了,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回不过神来。 领头人磕磕巴巴道“你,你是人是鬼,你怎么,怎么会飞”,说着后退了几步。领头人里围墙有几十米远,李晨语从上面一跃就到了他跟前,李晨语的速度太快了。 院子里的人都紧紧的盯着李晨语,心里有些发怵,只听她问道“你找我”? 领头人抽出腰间的刀,目露凶光道“你杀了我的人,你怎么杀的他”。 “你想试试吗,你不试的话,我说了你也听不懂”,李晨语的看了一圈包围着自己的人,这群人被她看的两股战战,李晨语的眼神,太过凶狠。 李晨语释放出精神力,包围住这群人贩子,使用精神力缠住他们的脖子,众人皆捂着脖子,喘不过气来,脸色有红转紫。 领头的人捂着脖子说道“住手,住手,我等不会在冒犯你,求求你,仙女,求求你放了我,”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掐着脖子不住的喘气,倒在地上的身子有些抽搐。 断断续续的求饶声不时传来,有些身体虚弱的已经失禁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人被掐主脖子,临死前都会失禁,几个人贩子躺倒在地上不住地扭曲挣扎,试图爬到门口。 “救命,救命”两个妇人瘫坐在院子一角,她们不敢往门口跑,往门口爬的那几个人已经不会动了,她们腿软的站不起来。 “来人啊,救命”惨叫声不绝于耳,哭叫的甚是凄惨,只见其中一个妇人身子一软,晕了过去,另一个见同伴晕倒也 随机往旁边一歪,装晕,她恨自己身子不争气,不能真的晕过去。 院子里扭动的人已经都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嘴巴大开,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脸色发紫,这幅死相一看就是他杀。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精神力,这群小鱼小虾不用三成的精神力就收拾了。 眼光扫到墙角,李晨语看到装晕的妇人,身子抖的仿佛秋天的落叶,演技实在是不怎么样。 李晨语的脚步声传到发抖的妇人耳中仿佛走在鼓上,“咚咚咚”是她自己的心跳声,求饶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永远的留在了黑暗中。 李晨语用脚踹在了发抖的人头上,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喷了李晨语一鞋底,裤子上都被溅了不少红红白白的东西,旁边晕倒的妇人也没能逃过惨死的命运。 李晨语全程都是面无表情,杀人对她来说犹如家常便饭,在末世时,人比丧尸还要阴毒。 杀了人李晨语并未离开,反倒在这些死人身上翻翻找找,她在找什么? 有了,李晨语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笑了笑,刚想到自己在坐吃山空,银子就来了。 每个人都被李晨语搜了一遍,搜完了死尸又去屋子里翻箱倒柜,用精神力探查角角落落。 李晨语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手里的银和子铜板,就拿不下了,捡起脚下翻找出来的布口袋,银子混着铜板“哗啦,哗啦”声停住时,已经有半口袋之多,李晨语晃晃口袋,听着里面传来碰撞声,无声的笑了起来,自己成了打家劫舍的了。 李晨语来到最后一个房间,用脚跺了跺地面,很明显,地下是空的。李晨语掀开地上铺的席子,露出一块带锁的活动木板。 手上用力,锁就被李晨语拽成了两半,掀开木板,下面传来的恶臭熏的李晨语向后仰着身子,呼吸了几天无污染的空气,李晨语太讨厌这股恶臭味儿了。 地下被关着几十个人,她们安安静静的睡着,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惊醒她们,看来是被下了药。 这些睡着的人大小不一,有的是十几岁的女孩,有的只有几岁,全部都是女孩子,这些都是这群人贩子从周边甚至更远的地方或买或偷,或拐骗来的,每天被关在这里,有的被卖了出去,有的死在了这里。 李晨语也没下去,站起身,走到墙边搬起梯子,放进地下室,地下室离地上有些距离,没有梯子的话,下面的人根本上不来,这些都是人贩子为 了防止底下的人偷跑做的措施,李晨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拎起布口袋便走了。 李晨语不是会做好事的人,她杀了那些人贩子是因为他们该死,今天不杀他们,明天他们还是会满大街的找她,自己还需要再这里呆一段时间,可不想每天被这几只狗追着跑。 李晨语帮这些孩子,完全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她何不帮她们一把。 李晨语又回到住处放下装银子的口袋,就又出去了,到混沌摊的时候还没到中午,李晨语看到王娘子在摊子上正跟人在唠嗑,说的眉飞色舞。 李晨语还没走近王娘子就看见她了,连忙打发了闲说话的人,连忙说道“姑娘你来了啊,快来坐”,李晨语坐在王娘子特意拉出来的凳子上,问道“王娘子,打听清楚路引的事儿了吗”? 第六章 “打听了,我让我家男人去的,你等等我去叫我家男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男人家懂得多,我让他跟你说”见李晨语点头,王娘子又嘱咐道“麻烦姑娘给我看着点,我去去就来”说完便急忙往家走去。 不是这个卖馄饨的老板娘说不清楚,这是她男人特意叮嘱她要这么说的,她男人怕她遇见坏人,要是这个姑娘再来找她,就回家来叫他过去。 王娘子回到家中也没声张,要是这次遇见了好事儿,她可不想被人占了便宜。 “那姑娘又来了”王娘子回到家中放低声音对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汉子看着自家媳妇问“她自己来的?”。 王娘子点头道“嗯,还是她自己一个人,我看她不像是坏人”。 “走,去看看”说这话夫妻俩又回到了馄饨摊。 王娘子介绍着身边的汉子道“这就是我家男人,姓王,王大柱”。 李晨语出口打招呼道“王老板”。“不敢当,不敢当,你叫我声王叔就是了”王大柱不太谦虚的说道。 李晨语坐在桌边随意任人看,心道“这两口子还挺有警惕心”。 王大柱看了看李晨语,也认同自家媳妇的话,这个姑娘真不像个孩子! “姑娘随我来,咱们坐里边说话”王大柱指着靠墙的桌子说道。 两人靠墙坐下,王大柱听自己媳妇说过眼前这个姑娘,知道李晨语听不懂自己的话,就特意放慢语速说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李,王叔有什么话尽管问”,李晨语答着话。 王大柱说道”李姑娘年纪轻,可能不知道着办路引也不是随便就办的,用我家的户籍给你办了路引,你要是在外面惹了事儿,我们是要被你连累的”也不在拿李晨语当做孩子,讲明厉害关系。 李晨语轻轻一笑道“你放心,我虽然常年住在山上但也明白一个道理,泉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帮了我,我自然不会给你们惹麻烦,我只是去找人,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儿。” 王大柱听了李晨语的话觉的她着个人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敢出外寻人,万一连累自己家怎么办!心里有了退意。 李晨语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又开口道“我也不为难你,咱们这样,我多掏银子,”。 听李晨语说掏银子的话王大柱有些着急,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想要开口解释,就听见自家媳妇在 旁边跺脚。 李晨语抬手示意张嘴要说话的男人,见他没出声又接着说道“你别急,听我说,我多掏银子是想让你办路引的时候买通办事儿的人,让他只写大概得地址就行,这样也不会连累到你”,说完眼睛盯着他问道”你可愿意?” 不等自家男人开口老板娘就连忙答应道“愿意,愿意,姑娘放心,一准把事儿给你办成了”又扭过头去冲自家男人挤眉弄眼示意他答应。 李晨语看着老板娘的动作有些好笑。王大柱听了李晨语的话就已心动,没想到自家婆娘这么沉不住气,便沉着个脸把她赶到一边去了。 “办路引大概得要四两银子,姑娘能拿出多少?”王大柱问李晨语。 李晨语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说道“路引尽快办下来,着十两银子你拿去,办路引足够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王大柱顿时喜不胜收,路引说是用四两银子,其实只用三两就够了,没想到这个姑娘能掏出十两银子来,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王大柱连忙保证道“我这就去衙门,尽快请他们办好,你放心等着,”说完就拿着银子走了。 老板娘又是擦桌子又是倒水的很是殷勤,与李晨语拉着家常,听说李晨语还没吃饭就又连忙给她煮了一碗馄饨。 李晨语不愿意跟王娘子过多的攀谈,吃完了馄饨就走了。 自己在城东杀了人,应该很快就会传开,还是准备点吃的,回去躲躲的好。 李晨语去了建新县最繁华的一条街,春华街,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之所以**华街是因为这里有座青楼,**花楼。 刚过了午时,正是太阳火辣的时候,春华街上也就寥寥几人。 李晨语进了一家布店,店里的小二正在昏昏欲睡,来了人也不知道,李晨语特意放重了脚步,店小二被惊醒,下意识说道“客官里面请,”说的跟唱的一样。 看到这么一个小客官,店小二下意识的朝李晨语身后看了看,见她独自一人便有些不乐意的问道“小姑娘,你买什么”? 李晨语听着店小二的口气也没生气,这个只有一米二的小个头,就算走到天边去,也都是店小二这种以貌取人的人。 “买布,棉布在哪儿”,店小二听了李晨语的话,引着她到放棉布的地方说道“这些都是棉布,”你要哪种?,小姑娘的气度不想普通人家,店小二热情起来。 李晨语选 了几块布料,打算给自己做几身衣服。 李晨语走出春华街的时候,怀里已经抱满了东西,一阵阵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李晨语在听见声响时就用精神力探查过了,是一队衙役再朝这边来。 李晨语并没有走,反而朝出来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衙役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敲锣示意安静,“都静一静,大家听我说,今天,在城东有九个人被贼人杀了”,一听了衙役的话围着的人顿时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问这消息。 一连急促的锣鼓声传来,连敲了几十下,场面才又安静了下来,衙役接着宣布道“从今天起县城只许进不许出,直到排查完为止,各位晚上都要闭紧门窗,夜晚不要出门了,有什么可疑的人到衙门去报官,提供线索者奖银十两”。 李晨语听了衙役的话心里夸赞了他们一句,没在听下去转身走了。 建新县几十年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杀人事件使人们接连半个月都处在惊弓之鸟的状态下,有点风吹草动官府就会抓人,弄的人心惶惶。嫌疑人更是抓了许多个,一时间人人自危。 李晨语老老实实的在破院子里呆了半个多月,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不出去也知道,在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可随意在杀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能躲则躲。 这里不是末世,这里有法纪,自己在这个时代,就得遵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李晨语走在大街上,街道上冷冷清清,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卖馄饨的王娘子自然也不在。 丛糕点店里出来时李晨语手里提了几封点心,朝王娘子家走去,地址是从卖点心的老板哪儿打听出来的。 胡同里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李晨语伸手敲响了其中一家的门,“来了,来了,谁呀”。 开门的是个男孩儿,十五六岁的年纪,看着李晨语一脸疑惑的问道“你找谁呀”,“我找王大柱”李晨语回答道。 “哦哦,你找我三叔啊,他在家呢”男孩搔搔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晨语对他点点头,走进王家的院子,院子里挺热闹,李晨语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了。 王娘子也在其中,她看见李晨语连忙站起来迎道“呀,姑娘,你怎么来了呀,”语气中很惊讶。 李晨语伸手把点心递过去。“你来就来吧,怎么还提东西呢,”王娘子连忙接过去,笑容满面的说道。 李晨语笑了笑道“没打扰你吧”。 “没打扰,没打扰,我还在想啥时候能见着你呢,”一边说一边招呼李晨语坐下。 “呀,三弟妹,这是谁家的姑娘呀,找你有事儿啊”王娘子的大嫂问道,王娘子也没跟自家大嫂托底“她是李姑娘,经常去我那儿吃饭,托我办点事儿”。 王娘子应付了几句就带着李晨语去了自己房间。一群孩子探头探脑的跟在他们身后,王娘子拿出一封点心给了那些孩子,他们便一哄而散,你挣我抢的跑走了。 李晨语看着那些快乐而单纯的孩子们,突然觉的,那封点心肯定很好吃。 坐在屋里的两人说起了话,王娘子道“姑娘肯定等着急了,路引已经办下来了”。 李晨语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办下来的”, “哎呀,可跑了好几趟才办下来,就是按当初说好的办的”,说着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来示意李晨语看。 纸上写的都是繁体字,李晨语也就认识几个,便问王娘子道“我不认识字,这上面写的什么”。 王娘子笑道“我也不认识字,这是用我家儿子的名字,还有我家男人的,我儿子叫王初夏,初夏那天生的,我男人叫李大柱,你也算是我家的人了”说着笑了起来。 你来我往的攀谈了许久,李晨语问了很多问题,王娘子也都一一作答。 待的时间不短了,李晨语便起身告辞,王娘子把她送到道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了才回去。 第七章 李晨语出了王家,去了卖牲口的地方,她要去旅行,当然得有交通工具。这段时间里李晨语在县城里也没白呆,着里的几条街几乎被她逛了个遍。 市场里也没几家卖牲口的,李晨语走遍了牲口市场也没见着卖马的,大多数都是骡子,驴,羊之类的。 退而求其次,李晨语决定买一头驴,一个小姑娘在卖牲口的地方走来走去,自然引人注意,就有人开口问道“小姑娘是来买东西的?” 李晨语看着与自己说话的人点了点头,旁边有人出声笑道,“你家大人呢,让你个小丫头来买牲口,叫你家大人来,我给你们介绍好牲口”,着是个拉活的。 李晨语那么点个小人,虽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小孩子,但也没人把他跟杀人案联想到一起去。 李晨语被人笑话了也不生气,自己这么一丁点,不让人笑都难,便对拉生意的说“我做得了主,有好的就让我看看。” 一群人被她逗笑了,李晨语的脸被笑的有点发黑,刚刚跟他说话的人见小姑娘的脸沉了下去,跟发笑的几个人攀谈了几句就把人轰走了。 又问李晨语说“带银子了吗,有银子我就带你去看牲口”,李晨语拍了拍衣袖示意有钱,便跟着他往圈养牲口的地方走。 生意人做生意那么多年,看人自然有他的一套,她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似简单人,刚刚被那么多人围着笑,也没见他有一丝窘迫,反倒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 李晨语听着这人的推荐,认认真真的逐个看过去,挑挑拣拣了半天才看中一头驴,中等的个头,四肢没有受过伤,眼睛有神,李晨语也不会挑,只能这样判断好坏了。 讨价还价一番花了四两银子买下了驴,又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副小巧轻便的旧车架,留这放东西用。 出了牲口市场,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偶有匆匆走过的人。看来城东死的那几个人的让这个县城还得消弭一阵子。 李晨语她哪里会牵驴,只能用蛮劲儿拉着驴走,驴被李晨语拉着走,嘴里不断痛叫着,引的路人纷纷侧目。驴被拉的疼了也就加快了步伐,随着李晨语走。 李晨语牵着驴,在大街上来回传去穿梭,频道进出店铺,她在买东西,决定今天连夜出城,建x县被她搅的天翻地覆,李晨语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了。 李晨语给自己添置了许多东西,衣服,鞋子,油盐酱醋,砂锅铁锅,大米,白面,还有一床被子,又买了 盖驴车的油布麻绳,以防下雨淋湿车上的东西,如若不是街上没什么人,李晨语早就被人围观了。 零零碎碎买了大半车,李晨语一刻不停的又往住处赶,把驴车停到背景处,便翻墙进去收拾东西,收拾了一个不小的包袱,背到背上又翻墙出去,毫不留恋的走了。 出现在墙外的李晨语已经变成了一个男孩,她换了衣服,穿着一身灰色的短打,头发高高束起,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就出现在人们眼前。 李晨语到城门时,太阳挂在天边将落未落,建x县的城门早就通行了,但仍然有人排查。 “站住,干什么去”,有衙役问李晨语,李晨语自然不会开口,伸手比划着表示自己是个哑巴。 衙役不耐烦看李晨语比划就上前掀开车帘往里看,车厢里两个口袋挡住了视线,李晨语趁机往衙役手里塞了十来文钱,那衙役收了钱便挥手放李晨语出城了。 李晨语出了城也不急这走了,坐到驴车上学着驾驶自己的交通工具,坐稳身子,挥动一直拿在手里的鞭子,学着赶车的架势喊道“驾”,鞭子挥到驴身上,驴吃痛跑了起来,李晨语被它带的往后仰了一下。 驴的速度慢慢稳了下来,李晨语才算感觉好点。往城外走十来里地就能上官道,李晨语在这十来里的路上学会了控制驴,有几次拐弯时差点翻车。 到官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晨语把驴车赶到附近的林子,决定再林子里过一夜再走。 进了林子,给驴喂了草料,饮了水也就不再管它了, 李晨语躺上车顶上吃着干粮,欣赏着浩瀚的星空,对于明天要走的路,李晨语早就规划好了。 官道的左边是北方,直通京城,右边通往南方,李晨语要往南方走,南方有山有水,还可以趁机去江南,江南又多出名人美人,自己可以去长长见识。 艺高人胆大,睡在荒山野岭里,李晨语在车顶上就睡着了,她在末世也能被称为一声强者,在古代她的武力值恐怕难逢对手。李晨语也明白这点,不然她怎敢孤身闯荡古代。 天光微亮李晨语就醒了,活动活动筋骨,用水湿了帕子擦了擦脸。 走到驴身前,驴晚上是站着睡的,她没起身前就听见这货再叫唤了,李晨语估摸它这是饿了,感叹道“你可真够能吃的啊,”端着喂驴的盆去给它拌草料。 李晨语又上路了,坐在车上啃着自带的干粮,清晨的微风吹在 脸上有些许凉意,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的空气好的不得了。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噗,哈哈哈”,她被自己的歌声逗乐了。驴子也在嗯啊,嗯啊,的叫唤着仿佛在嘲笑李晨语的歌声。 “好你个驴,叫得真够难听的”伸脚踹了驴屁股一下,驴子甩了甩尾巴也不理会她,拉着车子朝南方走去。 李晨语慢慢觉出了旅途的寂寞,官道上没什么景色,道路两旁不是庄稼就是荒地,一阵风刮过尘土飞扬,吹的一身一脸都是。 干脆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她爬起身,往车厢里钻去,弯腰挪开挡着车厢门的草料,在里面半跪着翻翻找找。 找到了,是一块布料,又翻找出针线来,拿剪刀,咔咔咔,在布料上左右上下的绞,不一会儿就剪出了一片,她是按现在的衣服样式剪的,是个背心。 要问李晨语会不会做衣服,你看她做出来的衣服就知道了,太大不说,袖子还一个长一个短,针脚更是又粗又斜。 她也不气馁,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残次品拆了,李晨语用精神力控制着驴的方向,也不管它走的时快时慢,自己在车上忙的热火朝天,她也不觉得热,顶着大太阳坐在车厢前。 等这件衣服做的有模有样时,都快到中午了,但是这一人一驴也就走了二三十里地。 李晨语换上自己做好的背心,心里美滋滋的,她觉的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 她也不看看那么一大块布料就做成了那么一件背心,确实没她做不出来的事儿。 李晨语也不在耽搁,挥鞭子赶着驴慢跑起来,不是她不想跑快点。实在是着古代工业太落后,稍微快点就颠簸的人想吐,走的又是土路,估计走到有水源的地方,自己也就不饿了,吃土都吃饱了。 到有水源的地方时,李晨语这么个强悍的身子都觉出累了,心道“我要是用腿走早就在几百里外了”,边往下搬东西边感叹道“这都是累赘,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决定对不对了”。 捡柴引火,烧水做饭,美美的吃了一顿,跳进河里洗了个露天澡,天还没黑她就睡下了。 走走停停,路上也遇见过赶路的,谁也没她李晨语悠闲,虽感觉到路途寂寞,却也没办法,驴车也就走那么快,自己本来就没有明确的目标,随便走到哪里都好。 夜晚降临,走了一天的李晨语又一次停留在水边,刚点燃火,就有人朝这边走来。 李晨语用精神力朝来人方向探查,有五个人。 只见三人翻身从马上下来,具是身强体壮的男人,他们身后过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一个车夫,一个老者。 其中一个人说道“先生,前面有人,容我上前看看”。 被称为先生的中年男人说道“辛苦林风了”。 被称作林风的魁梧汉子就朝李晨语的方向走来。 驴车挡住了李晨语的身形,那名叫林风的人在驴车旁喊到“可有人在”。 说这话就绕到了李晨语这边,“冒昧,,,打扰了”。他显然被惊了一下,话说的有些停顿。 只见眼前的小姑娘,无甚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搅拌着锅里的粥。 汉子下意识的朝李晨语身后的影子看了看,李晨语此时刚洗了澡,披散着头发,一看就像个小姑娘,在荒山野岭的一看更像鬼。 汉子也没看到旁人,心里暗暗警惕,自己刚才真的被这孩子吓了一跳,这孩子不简单。 林风又问道“姑娘独自一人在此”?李晨语自然不愿理会这群人,也没搭话。 林风见人不搭话,就又朝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是半人高的荒草,什么也看不到,,临走时又朝李晨语那边看了一眼。 第八章 “里面什么人”见人回来有人就问道。 是个小姑娘,就她一个人”,林风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不会遇见鬼了吧”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看向被称为先生的人。 “呵呵,子不语怪力乱神,进去一看便知”先生说完就朝草丛走去。 李晨语正在喂驴,自己要是先吃饭不喂它,驴能冲着她一直叫。 “打扰了”先生跟李晨语打着招呼,李晨语冲他点了点头也没做声,回到驴车旁吃饭去了。 李晨语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那群人忙碌,野外露宿无非就是生火做饭,安顿人马。 林风等人分工合作,安顿好了人马,又在草丛周围点上熏蚊子的草,“哎,风哥刚才你没被这小姑娘吓着吧”有些看笑话似的问林风。 林风没理他冲另外一人说道“大冯,小五不饿,不必给他干粮了”。 “哎,知道了”。大冯笑着答应。 “谁不饿了,大冯哥,你别听风哥胡说,我饿”小五嚷嚷着喊饿。 李晨语在旁边自然注意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她看这群人里面除了那个老头,别的人说的都是地方话,速度快,口音很重。 李晨语也就偶尔能听懂两句,她想,那个叫林风的是故意的,他刚刚见自己时说的可能是官话,官话靠近普通话,李晨语听的很明白,现在换了口音,想来是为了防备人。 李晨语也没兴趣听他们说话了,吃完饭就收拾了自己的锅碗,钻进驴车睡觉去了。 林风等人倒是对李晨语颇感好奇,只听那个叫小五的说“大冯哥,你看见了吗,那小丫头怎么那么能吃”。 大冯闻言白了小五一眼道“你就看见她能吃啦!那么个小孩儿孤身一身就敢露宿荒野,要是没有过人的本事,她敢吗”! “你猜猜她有啥本事”小五贱兮兮的问大冯。 “能吃不是本事啊,你能吃那么多啊!大冯鄙视他道 “对对对,能吃也是本事”小五有些羡慕她。 林风这边换了官话,又压低了声音,跟先生正在汇报路程“在往前走两百多里就是建x县城,照现在的速度我们再有两个月就能进京城”。 “到了建x县在往京城送一回信儿,我们尽快赶去京城,” “可是先生,你身子虚弱,不易太过舟车劳顿” “我身体吃得消,我怕迟了见不到我大哥最后一面” “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先生切勿思虑太重” “唉,但愿吧” “先生早些歇息,林风告退” 林风从那马车里下来对正在贫嘴的两人道“你俩谁守后半夜”。 大冯道“我来吧”,小五是他们中最小的,林风等人对他颇为照顾。 “哎呀,大冯哥,你别跟我抢,让我来” 小五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意,不愿让大冯替代,大冯哥昨天已经守过夜了。 “你来什么你来,赶快睡觉去,”大冯拉着小五睡觉去了。 林风坐在火堆旁,看着对面的驴车,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挺想知道那个小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的本事。 李晨语天没亮就醒了,从来到古代开始,睡觉的时候就没这么近的接触过人,自己的五感灵敏,外面那几个人睡觉翻身的动静她都听得到,更别说睡觉打呼噜得了,自己真是清净惯了,一晚上都没睡好。 李晨语从驴车上跳下去,去河边洗了洗脸就赶着驴车走了。 守下半夜的大冯心道“这姑娘,真是,,,,勇猛”。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李晨语才好。 李晨语四天也就才走了二百多里路,今天出发的早,天还黑着,她无所事事便加紧赶路了。 这下了吧驴累坏了,一上午就走了五六十里地,李晨语饿了,就停下驴车,在路旁找了个平整的地方。 她停车的这段路是山路,道路的左边就是山,李晨语心说“今天不走了,进山看看”。 要进山自然是白天最好。李晨语看了看驴车,自己要是走了,驴车不是跟扔了没两样嘛! 李晨语心说“算了,晚上再去吧”, 拍了拍驴道“我怎么觉的你就是个累赘呢” “嗯啊,嗯啊”像是在反驳李晨语的话, “不许犟嘴”伸手拽着驴耳朵 “嗯啊,嗯啊” “臭驴”撒了驴耳朵,给自己做饭去了。 天黑之后,李晨语换了件轻便的衣服就朝山上去了,一跃而起已在半山腰,一脚塌在一块石头上,接力一跃就上了山。 山上别的没有,就野草多,草丛里传来各种昆虫的叫声,李晨语没走多久裤子就被划拉烂了。 李晨语伸手摘下 裤子上的刺刺球,朝最近的一棵树走了过去,跳上了树就释放精神力查看。 小到蚂蚁洞,大到半座山皆被收在眼底。 左边有狼,李晨语心说“就它了,自己还没吃过狼肉呢”! 李晨语擦了擦额头的汗,精神力覆盖的太广了,着一片的动物基本上被自己都找出来了,一草一木都被看在眼里,用精神力攻击人也没这么仔细找东西来的累。 她轻呼一口气,便又恢复了过来,在树与树之间来回跳跃着,朝有狼的地方而去。 狼是非常警觉的动物,李晨语还没靠近就有狼发现了她,这只狼马上嚎叫了起来,狼群就朝李晨语的方向狂奔而来。 李晨语从树上跃下还没落地就一脚踢爆了领头狼的头,其他的狼停住脚步,将她团团围住,七八只狼从四面八方攻来。 李晨语弯腰捡起被她踢死的狼,抡起胳膊朝攻上来的狼打去,死狼被拎着甩了一圈,那些试图攻击上来的狼四仰八叉的躺倒外地不断嚎叫着。 李晨语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力气,那些被她打翻在地的狼也没死,只见一头比较强壮的狼一跃而起,又朝李晨语袭来。 李晨语眼里的冷光乍现,心道“我本来不想杀你们,还敢来,就别怪我了”迎上去用脚踢在狼肚子上,狼嘴里有血喷出,倒飞着撞在树上死了。 其他狼也不敢在攻上来,聚在一起不断冲李晨语嚎叫着,彼此起伏的狼嚎声传遍了整个山头。 李晨语也没在攻击,把地上的狼捡起来,甩到背上,朝着原路返回了,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有水的山洼里剥了狼皮。 狼皮被李晨语扔了,现在是夏季,自己也没炮制皮子的东西,拿回去两天就坏了,还不如扔了。 李晨语上山下山也没用多少时间,驴车安安静静的还在那儿待着。 李晨语放下用衣襟兜着的野果子,爬上车,狼肉一把就被她甩在车顶上,脱了脏兮兮的衣服,盖在狼肉上,省的都被蝇子爬了。 钻回车里的李晨语。吃着野果子,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想着明天怎么吃狼肉,“先把肉炖了,抹上盐挂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只剩吃喝玩乐的李晨语慢慢睡去。 半夜时分,她猛的坐起身,攥着拳头一拳砸在被褥上,有些无奈的说道“又是龙,你能不能别叫唤了”。 自然没人应答,垂头丧气的躺回去,她现在也不怕那条龙了,它几乎 每天都要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叫唤两声,实在是听烦了! 天一亮李晨语就起来了,生火烧水,炖肉,忙的不亦乐乎,不多时炖在大锅里的肉就飘香四散,空气里都是肉香味。 吃饱喝足,整顿好出发时,已经半中午了,往前走了几十里地就有了人烟。 李晨语下了驴车,朝地里劳作的农妇喊道“打搅大娘了”, 背对着李晨语耕作的老妇人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跟自己说话。老妇人说道“不打搅,孩子有事儿啊”。 李晨语笑了笑说“大娘知道这条路往前是什么地方吗?” 妇人拄着手里的农具说道“知道知道,往前走个十来里地就有个东升客栈,路过的都在哪儿住宿”。 李晨语仔细听着,用手指着东边重复刚才的话问道“那边有客栈”? 老妇人点点头“对,就那边,那边有客栈”。 李晨语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糖块,塞到老妇人手里说道“谢谢大娘”。 老妇人呆愣了一下,伸着拿糖的手递还给李晨语,连声说道“哎呀,不用谢,不用谢,你这孩子,问个路值当个啥”。 李晨语拿着又被递过来的糖,转手塞到一旁站着看她的孩子手里。 老妇人嘴里不住的说道“哎呀,你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你忙吧”,她转身上了驴车,赶着驴走了。 老妇人看着走远的驴车,摸着孩子的头问道“甜吗”? 小小的孩子笑弯了眼睛,大声说道“甜”。 十几里的路,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半旧的院子出现在人前。旁边高高挂着帆布,上面写着,東昇客棧,四个大字。 李晨语繁体字虽然认识的少,但简单的字她也认识知道这个就是客栈,抬脚朝里走去。 第九章 见人走进来,店小二才迎出来问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说这话,眼睛往车厢里看。 “住店”李晨语当然知道店小二在看什么,她已经被人看习惯了。 听说是住店,店小二连忙问道“客官几个人呐”。 “一个”李晨语无甚表情的回答道。 “就你一个啊”?店小二惊问道。 李晨语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你这客栈不让住”? 店小二陪着笑脸说“让住,让住,客官里面请”。 李晨语就问他“我的驴怎么办”。 “客官放心,我一会儿把驴车拉到那边,给你看的好好的”,手指着院墙边的草棚子让李晨语看。 李晨语点了点头,上车拿了自己收拾好的包袱,跟着店小二往客栈里去。 店小二迎着客人到了屋里,高声喊道“老板,来了个住店的”。 店老板闻声而起看向李晨语,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又朝她身后看去,不太肯定的问道“孩子你要住店?” 李晨语点了点头,店老板诧异的看了李晨语一眼,说道“上等房,一天三十文,包吃住,中等房二十文,吃饭另付,下等房一天十文”,客官住什么样的。? 李晨语心想“下等的肯定不是单间,”。就问道“中等的是单间吗”? “店老板不懂李晨语说的什么意思反问道“单间是啥”? “中等房是一人一个房间吗”李晨语跟店老板解释什么是单间。 “哦,是一人一间”店老板点着头。“小客官住中等房?” “嗯,先住两天”李晨语想歇两天再走。 “两天四十文”,店老板上下扫了李晨语一眼,心道“看着不像是个有钱的”。 李晨语从包袱里拿出了四十文给了店老板,跟小二去了楼上,木质的楼梯一踩上去就吱呀乱响,听着有些刺耳。 店小二一边上楼一边跟李晨语说“驴给客官牵去喂了,客官车上要是有贵重东西就赶紧拿回来”。 “等会我过去拿”,李晨语说着话收回了精神力,这么会儿功夫就把二楼看了个遍。楼梯左边的屋子里住的是个书生,正在看书。书生的屋子右边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少年。 店小二用钥匙打开书生右边的房间说“客官就住这间吧”。李晨语朝屋子里看去,不大的 屋子一眼就看完了,里面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两个凳子。 “有吩咐客官再叫小的”,李晨语点了点头,店小二看着小大人般的小孩,脸上带着好笑的表情下楼去了。 李晨语关上门后发现门后边有个盆,里面盛着水心说“估计是洗脸用的”,就把包袱放在床上,从里面拿出毛巾,用盆子里的水打湿,擦了擦脸,随后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李晨语是听见外面有走动声才起的身,打开门就看见端着托盘的要下楼的店小二。听见开门声,店小二扭过头来打招呼“小客官,今晚吃点什么呀”。 李晨语还真是饿了,就说道“你给我来四个馒头,在做一份汤”。 店小二脸上有些不屑心想“四个馒头?这两天就吃馒头啊,就算光喝汤也得收你俩铜板”!嘴上答道“哎哎,客官等着,做好了就给端上来”,转身踩着楼梯咯吱咯吱的下去了。 李晨语自然没有错过店小二的表情,她是真正的强者,想收拾他不用理由就把他收拾了,又怎么会跟他一般见识。 李晨语还惦记着自己的狼肉,就下楼朝外去了,驴子看见她过来就叫唤起来,仿佛在责怪李晨语不来看它一样。 听着驴子的怪叫声,李晨语好心情的笑了笑,摸着它的头问道“你是饿了吧”! 驴子叫着答应一声,李晨语拍了拍它的头,上车把最后一点草料拿出来喂给它。 “哼”李晨语冷哼了一声,这么会功夫就有人她家底了。看驴子吃的欢快,她拿着狼肉就回客栈了。 一进客栈门就看见店小二,端着托盘从另一个门进来,“哟,小客官,拎的什么啊”。 李晨语看着他,实话实说道“狼肉”。 “小客官真会开玩笑”,店小二看着李晨语清清冷冷的眼神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起来,“你要的馒头”伸过托盘递给李晨语。 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拎着肉,走到大厅的桌子旁坐下。打开包着的狼肉,拿起里面放着的菜刀,飞快的切着肉,不一会儿就切了一小堆。 柜台旁的店小二被李晨语的动作惊呆了,那么小的人儿,拿着大菜刀切肉的速度让人看不清,只看见菜刀上的白光一闪一闪的。 不光店小二被李晨语吓吓坏了,坐在大厅吃饭的中年夫妻也被李晨语惊的不轻,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会使菜刀的人,坐在他们身边的少年人喊道“哇,爹你快看,她可真厉 害。”被他叫爹的人看看李晨语,又看看自家儿子说道“吃你的饭吧”。少年人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嘟囔了几句。 李晨语是故意的,回驴车上拿东西的时候就发现东西被人碰过,之所以没丢东西,是因为自己把银子带进房间去了,车上也没剩下什么值钱的,有人看她是个小孩就敢偷她东西,这个地方要不是黑店,也差不多成黑店了。 李晨语看了一眼发愣的店小二,心道“这是给他们的警告,再敢得寸进尺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吃饱喝足李晨语就回房间去了,心里感叹道“还不如住荒郊野外呢,”。 李晨语晚上也没睡觉,坐在床上用精神力不断冲击着经络,强化着五脏六腑。 早上起来精气神十足,比睡一觉起来还精神,这就是精神力带给人的好处,强化人体。 李晨语下楼要了一桶热水,美美的泡了个澡,又下楼吃了饭,便跟店老板结账,“退房” 店老板诧异的说道“客官要走了?” “嗯,麻烦老板把账算算”李晨语觉得在这儿住还不如在驴车上方便。 店老板清了清嗓子,拿出算盘一一算道“七个馒头,七文钱,一桶热水要十文,汤就收你五文钱,还有给驴喂的草料,十文钱,一共三十二文,”。 这明显是欺负她人小,这些东西十五文足够,李晨语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废话,掏出钱,数了三十文扔到桌上,背着包袱就走了。 店老板数着桌上的铜板嘟囔道“在不坑你这样的还能坑谁”,数着就三十文,朝门口吐了一口,骂道“屁孩子”。 第十章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道路两旁的野草都被晒蔫了,李晨语顶着大太阳也不觉的热,挥鞭赶着驴子,漫无目的的赶路。 路上三五不时的有几个行人,这说明不远处有密集的人口。她早就打听好了,往前就是大王庄,在哪里住几天,添点物资。 这时候的人大多数是步行,背着箩筐或者挑着扁担。 不远处走来几个男子,穿着布衫漏着胳膊,与其他人相比,这几人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其中一瘦弱男子指着一驴车说“福哥,你看”。 “那驴还值俩钱”被叫福哥的男子手遮着阳光说道。 “还有那小子,白白净净的倒是好货,也值俩钱”福哥身后的另一名男子一脸猥琐的说道。 “走”,福哥甩这手,大摇大摆的朝驴车走去。 李晨语正在给驴子喂水,那三人的对话她听得明白,也不动声色,收起水壶等着。 “小子,欠哥哥的银子什么时候还呐”福哥叉着腰一脸凶神恶煞的胡说八道。 见李晨语无动于衷,瘦弱男子伸脚踹了一下驴车,嚷嚷道“快点的,还银子”。 另一人就伸手要推李晨语,他刚碰到李晨语的衣服就仿佛触电一般甩开手,惨叫出声。 变故太快,福哥二人回过神来时,就见人已经躺在地上打滚了。 福哥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睛盯这李晨语,问躺在地上的人“铁子,你咋啦”? 瘦弱男子连忙上前,想要搀扶地上的人,那人一直抱着胳膊,来回滚动挣扎着,他实在太疼了。瘦弱男子咬着牙使劲也没把他拉起来。 福哥猛的伸腿踹向李晨语,就见她一侧身,福哥差点摔倒在地。 “小子,你知道我什么人吗”福哥狼狈的站稳身子说道。 李晨语讥讽一笑“在不滚,你就是死人了”。 福哥眼里闪过凶狠的光芒,身体一侧的手握成拳头,狠狠朝她打过去。 李晨语伸手接住冲她面门打过来的拳头,仿佛不费什么力气,轻轻一捏。 福哥“嗷”的一声,想要收回拳头,满头大汗的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逃离哪只白嫩的小手。 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这好似是一场表演,一个大人与一个孩童的对决,不远处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心里暗自惊奇。 几个呼吸间,李晨 语松开被她捏的变形的拳头,福哥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拳头缩卷在地,大声哀嚎,不断的发抖。 她也只是小施警戒,这里不是末世,杀了人会有麻烦。 瘦弱男子已经看傻了眼,半蹲在地上发愣,他身旁的男子已经疼晕过去,三个大老爷们,只剩他一个完好的,他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麻,蹲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晨语牵着驴绕开地上的三个人,朝大王庄走去。围观的几人连忙离她远点,见人走远了才嘀嘀咕咕的说起来。 李晨语越往前走人流越多,赶上了集市。 她站在集市入口来回张望,不时有人出声让她让道。 “小子,别把驴车停着儿,都给我挡着了”一位卖菜的老者说道。 老者说话的速度快,口音又浓,李晨语大致意思明白,就拉着驴车往人群里走。 不时的被人呵斥几句,李晨语皱了皱眉头想,这样不是办法,就随手拉住一名路人问道“这附近有客栈吗” ? 路人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往前走左拐,路南有一家客栈”。 李晨语点头道谢,便朝客栈而去。 一路看去,有不少的店铺。李晨语用精神力探查个来回,才发现坐落在众多店铺中的客栈。 客栈的几扇大门都开着,没有其它店铺中的热闹,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能住店吗”李晨语问道。 “能”发呆的中年男子未语先笑。 “给我来间客房”李晨语站在门边,手里还拽这牵驴的绳子。 中年男子眨眨眼疑惑的问道“就你一个人”? 李晨语无甚表情的“恩”了一声。 “客房一天二十文,两顿饭,住几天”中年男子说道。 “两天”李晨语掏出铜板数出四十文钱,放到柜台上。 “好嘞,王二狗,过来”中年男子收起铜板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说这话,就跑出来一少年,一脸的憨厚像,叫中年男子“掌柜的”。 “你去把客官的驴牵后院去”掌柜的看了一眼在门口伸头伸脑的驴子说道。 王二狗走到门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李晨语伸手把缰绳递给了他。 “你跟我来,我带你看看屋子”掌柜的拿着一串 钥匙,领着李晨语往里走。 出了大厅,过了一扇门,掌柜的指着一排房子说道“这就是客房,那边有人住了”。 手指这其中几间屋子,问道“那个,还有那几间没人,你住哪一个”? 李晨语随便指了一间,掌柜的拿钥匙打开了门,“有事儿叫王二狗,驴给你牵到后院,喂的好好儿的”。 “你是那儿人啊,没听过你这口音呐”掌柜的好奇的问道。 “远处的”李晨语漫不经心的回着话,四处看了看,还算干净。 “行,你歇着吧”掌柜的笑了笑,也没在打听,拿着钥匙走了。 李晨语放下手里的包袱,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用茶壶里的白开水倒在盆里洗了把脸,就听见肚子叽里咕噜的叫起来,摸了摸肚子,脸也没擦就开门出去了。 房间对面也是一排房子,中间种着一颗大枣数,上面挂着青色的枣,以李晨语的目力,看见上面还趴着蛰人的毛虫。 远路返回到大厅。掌柜的在柜台哪儿,李晨语走近了,他才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找他的问道“客官有啥事儿”? “出去逛逛”李晨语打算去逛逛,走这么多天了,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今儿过集,热闹得很”掌柜的仿佛长着一张笑脸,一开口必先笑。 她来得时候就领略过了,确实热闹得很。 出了客栈左拐就又回到集市上了,已中午时分,街上没什么行人,主要是太热了,周边的商贩们三五个坐在一起,躲避阳光。 她找了一家饭店就进去了。 “客官,里边请”店小二站在门口,来回打量她,看她不像个吃不起饭的,热情的招呼。 人声鼎沸,男人喝着酒,吆五喝六的,几乎不见女人。吃饭的众人看她这么个孩子都分神瞅她。 店小二边擦着桌子边问“客官吃点啥,我们这的肉丝白面条今天都买疯了,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来盘饺子”她很久没吃过饺子了,既然有白面,估计也有饺子。 “好嘞”,店小二笑着朝她身上看了一圈说道“饺子十五文”。 李晨语对此没什么好说的,掏出十五个铜板先付了帐。 “唉,看看人家过的什么日子”吃饭的人中不免有人酸两句。 李晨语的饺子还没上桌,店小二就又引来一位,与她坐一桌。 是一位中年汉子领着一个孩子, 与李晨语差不多的年纪。 中年汉子看了看李晨语有瞅了瞅自家孩子,从表面上分析,自家孩子不如人家。左右瞅了瞅也没见她的家人,自来熟的问道“小孩儿,你今年多大啦”? 李晨语不欲与他攀谈,瞥了他一眼,眼光看向别处。 中年汉子不以为意,教训自家孩子道“老实坐着”。 小孩儿坐在板凳上冲李晨语调皮的吐舌头。 饺子出锅了,店小二端着盘子,趁人不注意就拿手捏着偷吃,烫的龇牙咧嘴的。 “您的饺子来嘞”走时又恋恋不舍的暗自砸了砸嘴。 李晨语的耳力多灵敏呐,看了看饺子,也没吭声,埋头吃饭。 对面的小孩小声说道“爹,我也想吃饺子”。 “面条不好吃给我,我觉得好吃”中年汉子头也不抬的呼啦呼啦的吃着面条。 小孩子一只手护着碗,比他爹吃得还香。 一盘饺子对于李晨语来说也就垫垫底儿。吃完站起身就走了。 “客官再来啊”。 中午十分,空气都是热的。人们躲着纳凉,茶棚里的人最多,一壶茶,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唠嗑,打盹,悠哉悠哉。 李晨语走走逛逛,见到一家书店,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她来到这个时代,基本上是个文盲了,只能看看画儿了。 书店里的人正在打瞌睡,朦胧间看看一人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 “买书”?不屑的问道。 “先看看”李晨语站着没动,她想这里估计没有漫画似的书。 “去去去,瞎看什么看,看的起吗你”书店的人不屑的赶李晨语走。 她用精神力快去浏览了一圈,表面上并没看到什么带画儿的书。 转身出了书店。 慢慢长路,花花草草的看多了也没啥看头了,她在末世时也没什么娱乐,无聊时最多的就是看书,现在成文盲了,书也没的看。 见样稀奇的都买了点,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太多数是吃的,走在路上,商贩不时的高声招呼她。 第十一章 李晨语回到客栈时就看见大厅里坐着几个人,王二狗端这托盘穿梭在其中。 “小客官,开饭了”王二狗笑得一脸憨厚。 她看了看,有几人是窝头咸菜,没啥好吃的,还是留着肚子等会儿出去扫荡吧。 拒绝道“不了”。 把东西放到房间,躺倒在床上闭目养神。 客栈大厅里。 “啪”的一声,有人用用力将手拍在桌子上,“你这儿是不是有个十来岁的小子住店”。 掌柜的连忙放下手里没吃完的窝头,“是有一个”,朝来人身后瞅了一眼,有十几个人跟在后边。 掌柜的神色慌张,不知道那里惹里这些地痞。 “不知那里得罪了” 拱手问道。 “少废话,人呢”来人手提着掌柜的衣领凶神恶煞的问道。 “在客房,在客房”。 这么一会儿功夫掌柜的满头大汗,双手作揖,他在这儿开客栈十几年了,也就最初有地痞流氓闹过事儿,这些人他也认识,是大王庄出了名的闲帮。 来人推搡开掌柜的喊道,“带路”。 “哎哎哎”掌柜的慌忙出了柜台,领着这群人朝客房走去,哆嗦着手拿衣袖擦汗,心里直打怵,他这个小店可招惹不起这群人。 听到动静的住客们,纷纷关紧门窗,探头探脑的躲在屋子里偷听。 有一道士打扮的老者倒是开着窗户站在窗边,捻这胡须掐指算着什么。 “这间”掌柜的指了指李晨语的房间说道。 有一中年男子二话不说就踹门,掌柜的可惜东西,下意识就想上前阻拦,被人一把推到在地。 “老天啊,我招谁惹谁了”掌柜的从地上爬起来,沮丧个脸小声说道。 王二狗缩这身子把掌柜的拉到墙角躲着。 门并没有在里边上栓,中年男子一脚就踹开了,用力过猛还差点摔倒。 一群人一窝蜂似的涌进去,就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淡定无比的坐在桌边喝水,她看了一圈,将目光在某人面上停留了一会儿。 “猴子,是不是她”中年男子似乎是领头的,被称作猴子的瘦弱男子,往其他人身后躲了躲说道“就是她”猴子真怕,福哥的手被他那么捏了一下整个都变形了,狗子的整个胳膊都废了废了,他能不怕吗? 中年男子看着李晨语,不屑的嘲讽猴子道“看你那熊样吧”。 “干脆你别叫猴子了,叫鸡崽子吧,就知道朝老母鸡后边躲”有人出声嘲笑道。 “骂谁呢,谁他娘老母鸡了”猴子身前的人伸手推了他一把,众人哄然大笑。 “好了,都别笑了,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把福子他们打成那样”,中年男子出声止于还在调侃的众人,脸色渐渐凝重,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坐在哪儿的人,连脸色都没变,他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 中年男子又一次扫视了整间屋子,伸手朝旁边的人说道“刀”。 一把还算锋利的大刀递到他手里。 “小子,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中年男子拿刀挥舞着说道。 李晨语站起身,面瘫这一张娃娃脸,朝中年男子走去。 中年男子眼里有一丝诧异,很快就被凶光代替,挥舞着大刀,朝李晨语砍去。 就那么一把破刀,想砍伤她难,想砍中她,那就根本不可能。 她伸出手,来了一招空手接白刃。稳稳当当的接住大刀,稍稍用力,一声响,铁筑的刀就段成了俩节。 中年男子傻了眼,拿着断了的刀走神,仿佛不相信似的,伸手朝断裂的地方摸去,刺痛的感觉传来,刀口一片血红。 她愣愣的看着李晨语,就见她手腕转动,手里的另一段刀片就飞了出去。 刀片离中年男子越来越近,他的瞳孔有些放大,下意识的想要往后躲,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刀片已经擦过他的脸颊,射向后方。 两声呼疼传来,众人朝中间看去,就见一人捂着脖子,另一人捂着胸口倚这墙,刀子还插在那人胸口上,已然成了一个血人,献血流了一地。 猴子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腿发软,伸手拽了拽身边的人,拔腿就跑了。 众人面面相觑,被这一系列的变故整的措手不及。 “你,你竟敢杀人” 有人指着李晨语说道。 “你们现在带他去治,兴许还能活命”她并未下狠手,人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众人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庆幸,还好那小孩儿没打算把人都杀了。 领头的中年男子松开握刀的手,手心里满是汗。 拱手道“多有得罪” 。 李晨语嗯了一声,背着手站在哪儿。 领头人见她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挥挥手,几个人抬着伤者,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又一窝蜂的跑了。 走到院子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掌柜的。掌柜的一脸懵逼,觉的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没能看清内幕的老道从屋子里出来。走到枣树下,看向李晨语的房间一脸的沉思。 掌柜的与王二狗对视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进屋看看,王二狗摇头,无论掌柜的怎么瞪他,都不愿上前,刚才从屋里抬出来的那俩血人吓死他了,他怕。 “把屋子里收拾干净”李晨语站在门边对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脸色难看,有心想赶她走,又没胆儿说出口。 李晨语眯这眼睛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没中午时那么毒辣了。 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想着都要买什么物资。 掌柜的叫她出了院子,狠狠的踢了一脸王二狗“赶紧去收拾”。 “我怎么这么冤呢”。 掌柜的走向老道,“道长,道长啊,你一定要给我算算,算算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老道习惯性的捋一捋胡子,“一卦二两,包你除灾解惑”。 “我给你免几天房费,就当道长可怜可怜我吧,道长是活菩萨给我算一卦吧”。 “唉,我这几天胃口不开,实在是无力为掌柜的解惑啊” 老道又趁机提出改善伙食,满嘴的世故,除了道袍,实在是不像什么有修为的人。 掌柜的有些后悔,怀疑这道士行不行了,余光瞥到李晨语的房间,又觉的晦气。 “行,道长尽管给我算一卦”就当自己布施了。 老道仔细的看了看掌柜的,说道“掌柜的面色红润,身子硬朗”。 “是,我身子是挺好的”。 老道话锋一转“但却似有乌云照顶,眉间有黑雾,家里应有老人在病中”。 掌柜的惊呼道,“我老娘确实是卧病在床,道长如何得知”? 老道高深莫测一笑“面相上就可看出” 。 其实是他无意中从王二狗嘴里听到的,算卦看相是泄露天机,他又怎么为了区区房费而出手。 “神了,道长乃真本事”掌柜的挑起大拇哥满心夸赞。 “道长能不能算出来刚才的事”? 老道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你要真想知道不如去问他本人”。 “他就住两天,我不知道也罢” 掌柜的满脸愁容,“我开店十几年也没遇见过这种事儿,道长见多识广,可曾见过”。 “天下之大,岂是你我尽可知”他见识过些许奇人异事,但今天那小孩儿他还真是头一回见,自己竟然算不出他从那个方位而来。 这是挂术中最简单的一卦,竟然算不出来,自出师一来,还从未遇见过这等奇事。 而落荒而逃的猴子此时正跪在院中,屋子里传来说话声,“大哥,刘旺怕是不行了,大夫不敢拔刀”。 被称作大哥的人名叫姜昆,是这群地痞的头子。 姜昆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响,猴子跪在地上身子抖了抖。 “大夫不敢你就想办法让他敢”姜昆咆哮道。 “是,是” 有人小跑这从屋子里出来。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我姜昆在这混了几十年被一个娃娃打了脸”姜昆拍着自己的脸,又顺手抄了个杯子朝脸上有伤的人砸去。 “大哥先别发火,看看老三这刀”穿长衫的男子拿起那把断裂的刀,来到姜昆身前。 “刀口是被掰断的,看” 长衫男子指着刀上的痕迹说道。 姜昆仔细看了看,将刀推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说道“把狗子还有王福带过来” 。 老三走到院子里,一脚踹倒跪在地上的猴子。 说道“把王福,狗子叫过来”。 猴子也不敢呼疼,爬起身抱住老三的大腿,哀求道“三哥,三哥你救救我” 。 “你该死,滚去叫人”老三一把甩开他,看也不看他的走开了。 猴子半撑着身子躺在地上,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他觉的自己死定了,狠狠的捶了几下地“不行,我的去叫人,要死一起死”,摸了把脸爬起来叫人去了。 王福三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 “从头到尾的说一遍,怎么招惹上的” 姜昆拍着桌子说道。 “是猴子,猴子先说去抢驴的”王福指着猴子说道。 “是狗子先动的手,他想把那小子抓卖掉”猴子也不遑多让,一个咬一个的推卸责任。 姜昆忍住火气,听他们能说出什么来。 第十二章 三人中狗子伤的最重,他整个胳膊都废了,“我,王福领的头” 。 福哥也不叫了,互相反咬。 “大哥,都怪狗子,他要不先动手,胳膊哪能废了”,王福膝行挪到姜昆身前。 “啪”的一声,姜昆伸手抽了王福一耳光。 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你们这几个狗东西,还在狗咬狗,要不是你们,我能丢这么大的脸”。 长衫男子名宣和,宣和踢了踢捂着脸的王福,说道“一五一十的说,怎么回事儿” 。 王福也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说了所作所为。 “就这么算了不成”,姜昆不甘心的道。 “要不然咱们报官”?宣和提议。 “报官?”姜昆摇摇头。 “那不行,咱们本来就是地痞,就算去报官,没有几十两银子他们是不会管的”。 宣和看着桌子上的刀,叹气道“是啊,照你们说的那小孩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官兵能抓的住他” ? “大哥,算了吧,跟官府打交道哪回也得脱层皮”老三心有余悸的劝道。 姜昆看了他脸上的伤一眼,对长衫男子说道“宣和你怎么说”。 “他要是就此留在这大王庄,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要是待几天就走,我想我们也不要追究了” 宣和渡这步子说道。 “宣和说的有理” 老三点头附和。 “行,按你们说的做,我们技不如人先忍让这一回”姜昆不甘心也没办法,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跪在地上的王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收到老三警告的目光又闭了嘴。 “你们”姜昆抬下巴指了指王福等人。 说道“拉出去打,拿鞭子打,我看谁还敢惹是生非”。 “我来”老三伸手拉扯住猴子,拖拽着他往院子里走。 猴子被他生拉硬拽的拖到院子里。 “大哥,大哥,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狗子满头冷汗,跪在地上不住颤抖。 没等姜昆发话他就一头扎在地上晕死过去了。 日落时分,李晨语回到了客栈,又抱又拿的买了一大堆。 掌柜的看他此时一点也不像会杀人的人 ,眼前又闪过被抬着走的血人,顿时打了个激灵,装作没看到他,心里恨的不的了。 李晨语无视他人的目光,还是该咋咋地。 两天里她把大王庄的几条街转悠个遍,走到哪儿都有人刻意跟踪她,客栈里的人连正眼都不敢瞧她,生怕招惹麻烦,掌柜的更是愁眉苦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李晨语颇感好笑。 “王二狗” 王二狗硬着头皮朝她笑笑,“有,有啥事儿啊”? “给我来桶温水”。 明儿就打算走了,走之前李晨语想洗个澡。 “哎,我这就去”王二狗兔子似的,一溜烟就跑远了。 惹的李晨语轻笑出声,心说“胆子真够小的”。 “小公子是要走吗”老道背着手站在枣树下说道。 “恩,走了” 李晨语倚着门框,揣测般的想道“这个老道一直盯着我,他想知道什么?”。 “我与小公子结伴而行如何”? 李晨语挑了挑眉,跟我一块走?着老道想干嘛? 李晨语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一身半旧道袍,不胖不瘦的中等身材。留这山羊胡,乌黑的头发,右边的一只眼睛似乎有眼疾,镶嵌在一张方脸上,很普通的长相。 她轻笑出声“呵,说个理由”。 老道见他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提着的心稍稍放了放。 “老道我一人游历,四海为家,有那么点小本事吃喝不愁,更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也没有任何仇家” 。 老道顿了顿,看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往她耳垂上看了一眼,才又接着说道“我瞧小公子也是独自一人,本事非凡,就起了结交之心,在下绝无恶意,还望小公子明鉴”,拱手行了一礼。 “你认字吗”? 李晨语对他说的那些不感兴趣,她也是突发奇想,不认字这事儿还挺麻烦,以她的能力学会认字,应该会很快。 “啊”老道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问。 他很快回过神来,眼里闪过惊喜,说道“认字,大篆小篆都识的”。 大篆小篆?什么东西!认字就行。 “明天一早出发”。李晨语说完转身就进屋了。 “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老道上前一步追问道。 隔这门传来一声“李晨语”。 “语公子称我赵半瞎就是了”。赵半瞎的一只眼睛瞎了,从那以后就没人叫过他真名了,他也自称半瞎。 没想到这么容易他就答应了,老道捋这山羊胡暗想,李晨语?小公子吗?恐怕是个小姑娘,从耳垂上打通的耳洞就可以看出来,她是个女孩儿。 一般的男子是不会有耳洞的,除非是命非常薄的。 “呵,有意思”,赵半瞎咧嘴一笑,回房睡觉去了。 李晨语泡了个澡,美美的睡了一觉。 清晨伴随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推门而出。 一开门就见赵半瞎站在枣树下,逆这阳光,笑得满口白牙。 “语公子睡得可好”? 李晨语勾唇一笑,心说“语公子?这称呼够新鲜的”。 她伸着懒腰也不跟他废话,说“收拾东西,出发” 。 赵半瞎等她半天了,就等她这句话了,“我这就收拾一番”。 “过来”赵半瞎招招手,喊住探头探脑的王二狗。 王二狗看李晨语走了才往他跟前凑。 “道长真要跟他一起走”王二狗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道我走过天南海北,可是你这胆小如鼠的人可比”赵半瞎对自己的经历也挺自得。 要不是他还有事儿,非的跟王二狗讲讲不可。 “道长是有大见识的人”王二狗搔搔头。 “你去把我的马喂饱了,老道我要走了”赵半瞎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道长为何非的跟他一起走”王二狗朝李晨语的房间指了指,又不死心的特意放低声音问。 “快去喂马”。 赵半瞎跟他又怎么说的懂呢,李晨语太让他好奇了,不了解点他会坐立不安的。 赵半瞎的好奇心会不会害死他?这真是个谜题。 李晨语赶着装满的驴车走在大街上,赵半瞎骑这他的老马,溜溜哒哒的跟在一旁。 李晨语停一路看过去,停在在一家店铺前,赵半瞎朝门匾看去,“书肆”。 “语公子是要买书籍”赵半瞎下马问道? “恩,去看看” ,她率先走进去。 李晨语去的还是她先前去的那家书店,里面的人也是同 一个,只不过又多出一个人来。 先敬衣裳在敬人,书店更是如此。卖书人先是看了来人的衣服,一身短打,在看人,是个少年。 买书人脸上的笑,似有似无。 “客官想要什么书籍”? 不是那时没进店就让人滚蛋的态度了。 李晨语扭过身,对身后的赵半瞎说道“你去挑”。 “挑什么书”赵半瞎此时,才弄明白这个语公子,问得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是他不认字,想找个教书先生啊。 “先来一本风土人情的”她想先从最实际的开始。 赵半瞎想了想,捋着山羊胡子说道“有一本大域传记,可一看”。 “大域传记小店有,可要来一本”卖书人询问赵半瞎道。 “语公子觉的可行”? “恩,讲故事的来两本”李晨语更想说小说来着,怕他们听不懂,换了一种说法道。 “讲故事的”? 赵半瞎反问,觉的这词新鲜。 “三国演义,红楼梦之类的”李晨语来来回回的打量着,给他举了个比较著名的例子。 “这位客官,小店没有你说的书籍”买书人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知道的所有书籍, 也没想到李晨语说的书。 听了卖书人的话,李晨语沉默着想。 看过这些名著的人应该都知道,它们都是在元代之后被创作出来的,也就是说现在所处的朝代在元代之前。 这不是什么不着边际的小说里写的架空,这一定是在某个星球,如果我能找到时空之间的规矩,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任意穿梭时空? 它们之间有什么规律是我不知道的。 “语公子”? 赵半瞎见她愣在那里就出声提醒道。 “恩,没有就算了”她从自己的猜测中回过神来。 “先买一本”她也没心情看别的了。 “好嘞,大域传记一本,三两银子” 卖书人把准备好的书递到赵半瞎手里。 “你掏银子”李晨语瞥了一眼赵半瞎,甩着手就走了。 她的银子基本上算花光了,要不然带这个赵半瞎是为何。 “哎,我”,赵半瞎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说不出话了。 心里不服气道“我凭什么给你掏银子”。 赵半瞎犹豫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二两碎银子,肉疼的说道“老板,二两银子你买不买吧”。 卖书人见他这样的人见多了,面不改色道“少了三两不卖”。 赵半瞎墨迹了半天还是掏了三两银子。 他不买的话估计那个李晨语能立马就把他甩了,他咬着牙也得买啊。 赵半瞎拿着书出来,就见李晨语笑眯眯看着他。 他真想给自己一耳光,怎么就这么贱呢! 里面的情况李晨语看的明白,心说“这个赵半瞎,想来是想从我身上知道点什么”。 呵,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 第十三章 出了大王庄,一路向西就又上了官道。赵半瞎骑在马上,单手拿着大域传记朗读,李晨语半靠着车厢打盹。 “夸火盆是寡妇再嫁”?李晨语出声打断他问道。 赵半瞎用余光撇了一眼,捋了捋胡子说道“在南方是这规矩,到了北方就不一样了,北方无论是否头婚都的夸火盆,看来语公子不是南方人”。 “我是天生的,地下蹦出来的,你说我该是哪里人” 李晨语顺嘴胡邹。 “呵呵,语公子又在说笑”赵半瞎无奈了,从出发到现在一句话也没从她嘴里套出来过。 “接着念”见他发呆,李晨语就提醒他 。 赵半瞎无法,只好接着念。 俩人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上午,中午十分李晨语找了个平坦地儿停下,打算生火做饭,她是到点就饿。 指挥赵半瞎道“给驴喂水,车厢后面有水”。 赵半瞎应了一声就去车厢后面找水。 “哎,人呢”赵半瞎手里端着水,左右找了一圈也没见李晨语人去哪了。 “语公子”。 “李晨语” 赵半瞎朝四周喊,他慌神了,一转眼的功夫人就没了,着荒郊野地的她会遁地不成,要不然她怎么就不见了。 左右两边都是荒草地。可能因为土质的原因并未种上庄稼,显得越加荒凉,这附近几乎一眼就看遍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赵半瞎也不胡思乱想了,伸手掐算方位。 “喊住什么”李晨语抱着捡来的柴出现在他身后。 赵半瞎被她吓得出了一身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你去哪儿了”? “捡柴”李晨语无甚表情的说道。 “这儿怎么会有柴”,这附近根本没有树木,她从哪儿捡的柴。 “呵,怕啦”?李晨语见他神色紧张,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儿,故意这么说道。 “我是道士,也曾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一些世面,但从未耳闻过,语公子这样能消失不见的能耐”,赵半瞎盘腿坐在地上,拿袖子擦着汗,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天有多大吗”李晨语把怀里的柴放到地上,指了指天问他。 这是在嘲笑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半瞎笑着摇 了摇头,拱手说道“能与语公子相识是老道三生有幸”。 “哈哈哈,客气”学着他的样子拱了拱手。 生火做饭李晨语不慌不忙的悠然自得。赵半瞎仿佛被鱼刺卡了嗓子,浑身难受。 吃饭时赵半瞎淡定了不少,对李晨语的手艺赞口不绝,也被她的饭量惊的不轻。 他怎么说也是个大老爷们,连她的饭量一半也没有, 她太能吃了。 走在路上。 “语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赵半瞎觉得他脑子有点糊了,才想起这个问题。 “走到哪儿算哪儿”声音从车棚上传来。 赵半瞎摸摸鼻子再度无语了。 他并不怀疑李晨语的话,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了,走了一天也就才走五六十里路,真不像有事儿的样子。 “我本要去苏州访友,不如语公子去苏州游玩一番如何”。 “苏州?是哪儿”,她听着耳熟,就是不知道他说的跟自己想的一不一样。 “苏州隶属江南,有诗道,桃源仙子不须夸,闻道惟裁一片花。何似浣纱溪畔住,绿阴相间两三家,江南多出名门望族,百姓安居乐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行啊,去江南”她本来也是想去江南,有山有水的在那儿定居也好。 赵半瞎捋这胡子笑了,“语公子是本就打算往江南而去吗”? “恩,是有这打算”李晨语也不隐瞒。 “看来老道真是跟对语公子了”。 “呵,是吗”。 “公子这一身本事天下少有,不知公子师承何人”?赵半瞎对于李晨语突然消失的事儿耿耿于怀,总想着一探究竟。 “天生的”她可没胡诌,异能本就是天生,只有在极其恶劣的环境里,加上药效,就能激发潜能。 “唉,语公子如此神秘,真令老道心焦”赵半瞎唉声叹气道。 李晨语心想,好奇心这么重可不心焦吗。 “好了,不走了。今儿晚就歇着了”她一跃从车顶下来,稳稳的站在地上,连灰尘都没激起。 赵半瞎眨眨眼心想,她有如此本事,究竟是什么人。 “别在哪儿卖呆,去捡柴”李晨语把驴车都安顿好了。 赵半瞎还在那儿出神呢! “哎,好”赵 半瞎把马拉到路边拴好,边捡柴边想怎么才能从她嘴里套出话儿来。 赵半瞎问李晨语的要生辰八字,这是最简单而快速的方法,以他的本事有生辰八字就能算出她的来历。 可惜,李晨语她自己也不知道本尊的八字。当初墓碑上写了字,不过被雨水冲刷的不太清楚了。 她要是知道的话,还可以试一试这老道有没有点本事。 算命这事儿遇见有真本事的人,还就真能算出点东西。她在末世就见识过这种人。 赵半瞎要真有本事,可以让他算一下本尊是哪里人士。 她自己是有点本事,走到哪儿都不怕,但能避免的就尽量避免吧。 “你看我手相吧”,李晨语伸手让赵半瞎看。 赵半瞎诧异了一下,握着李晨语的手就这火光仔细看着。 他越看越是心惊,手相显示李晨语早该命绝了,起码在半年前就该没命了。 他又掐指算方位,以他自己为坤位,用八卦口诀来算。 只看他手指掐算的速度越来越快,嘴里念念有词,神色变幻莫测,看李晨语的目光像是见鬼。 李晨语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说“算出什么了”? 赵半瞎朝她身旁的影子看了一眼,又仔细看了她的面相。 他说不出话来,让他说什么,他可以确定对面的人就是个大活人,刚才看手相时趁机摸了她的脉。 可是他什么都算不出来,方位上除了他就没有别人。 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 赵半瞎的手忍不住的哆嗦,决定开口相问。 “语公子,恕我直言”,看着李晨语舔了舔嘴唇,他想到一种可能。 “你说”她左腿压右腿背靠着石头,等他开口。 “不知是否有人替公子改过命”他问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他曾听他师傅说过,人是可以逆天改命的,但这种道法几百年来都没出世过。 那是失传已久的术法,可以为人改命,续命, 自古以来都一直是传说。 他内心深处有些许的激动,要真是如此他是何等有幸。 李晨语笑了笑,“改命吗?算是吧”。 “如何说”赵半瞎身子前倾,紧张的盯着她问。 “算是吧就是说我也不 清楚,你算出什么了”,李晨语可没打算跟他说那么多。 “怎会不清楚,你就告知我吧”赵半瞎有些着急,拱手哀求道。 他怎么会不着急呢,他急死了,失传的密法就在他面前,他只要伸手似乎就能够到手。 “赵半瞎,你瞎激动什么”李晨语出声警告他,她没兴趣编套瞎话儿哄他玩儿。 赵半瞎眼巴巴的看着她,真希望她能大发慈悲,能说个一言半语。 夜半时分,赵半瞎躺在地上的席子上,也不怕蚊子咬了,在黑暗里瞅这李晨语的驴车,不声不响的,傻了是的。 这搁谁也睡不着啊,第二天早起,赵半瞎顶这熊猫眼,打了鸡血似的,在李晨语耳边念念叨叨的。 “语公子,我道法一门高深莫测,以你的资质定能名垂天下,我是我师傅的得意门生,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必将今生所学教与你”。 赵半瞎想了一夜,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儿,收她为徒,让她学道,自己将全身本领教与她全心相待,不信她不透露只言片语。 “什么时候,你能跟我一较高下了,我就拜你为师”,李晨语玩味的说道。 这比明言拒绝还狠,摆明了看不上赵半瞎那点本事。 赵半瞎也不放弃,她不是要他念书吗,大域传记让他囫囵吞枣的念完了,就跟她讲道法。 李晨语也不拒绝,捧着大域传记逐字逐句的对照,她的记忆力超强,听过见过的想忘都忘不掉,这是精神力带来的好处。 赵半瞎越了解她就越心惊,收她为徒的心思就越加坚定。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徒弟真是此生无憾了。 赵半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掐着时辰给李晨语做饭,对拉车的驴比对跟他多年的老马都好。 马儿看他的目光好似透着鄙视。 他想用行动感动李晨语,实际呢,李晨语半点感动没有,悠然自得的溜溜哒哒的散步。 不一会儿就拎着几只野兔回来。 赵半瞎跟着她这几天,一天三顿饭,顿顿吃肉,几天下来都长膘了。 “哒哒哒哒”是马蹄声,赵半瞎朝官道望去。 是一个青年骑马而来。 “吁” 青年下马朝赵半瞎而来。 “大叔,请问往前走是何地”青年拥有一双明亮的眸子。 赵半瞎捋了捋胡子说道“往前七八十里地就是豫章县了”。 赵半瞎常年在外游走,对于路线是一早就研究过的。 青年朝附近看了一圈,就见树下还蹲着一个小孩儿。 说道“多谢了,我想在这儿休整一番,天太热了”。 “请便”。 各忙各的,李晨语大展厨艺做了锅爆炒野兔,赵半瞎心里说这要克制,不能再吃那么多了,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几天下来,饭量渐长。 主要是李晨语占了现代文化的便宜,古代爆炒这种做法儿很少,调料缺乏。 旁边的青年靠在树上的打盹,半眯着眼睛咽口水。 吃饱喝足睡个午觉,日子过的太悠闲。 歇脚的青年过了午时就走了。 李晨语他们再出发时太阳都走到半天边儿了。 赵半瞎讲了几天道法,能说的都说了,她这种漫无目的的走法儿,他实在是受不了,太能消磨时间了。 “语公子,要不我赶着驴车走吧”赵半瞎坐在马上提议道。 “行啊”李晨语让开位子,翻身上了车顶。 驴子慢悠悠的速度走惯了,猛的换人赶车,它还不适应了。 乱叫着,发泄它的不满。 第十四章 赵半瞎赶着车,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到了豫章县。 城门楼前虽有官兵把守,但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无人盘查,他二人轻松进了城。 古香古色的房屋屹立在道路两旁,行人穿着各色衣服,不慌不忙的从他二人身边经过。 “先找个客栈住下吧,在城里游览一番,咱们二人多住几天”,赵半瞎说这话就见身旁的李晨语伸脚扳趴下一个小孩儿。 李晨语是遇见扒手了。 地上趴这的小孩儿头也不回的,站起身就跑了,跑到拐弯处,才躲起身,朝李晨语的方向看去。 “别与他一般见识”赵半瞎也知道那小孩儿是干嘛的,他自己也吃过这种亏。 李晨语察觉到有目光看向她,点了点头也没在理会 。 她很不喜欢小孩儿,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是容易让人上当。 “就在这儿留宿吧”赵半瞎指了指前方的客栈。 “恩” “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店小二招呼进门的二人。 “住店,把牲口先安顿下”赵半瞎说道。 “好嘞,客官您里边请”店小二像是唱词一般。 客栈处在喧闹的街道上,夜晚时分李晨语睡不着了。 闭上眼,客栈里的一举一动都听在耳中。 客栈也就五个房间有人住,其中包括她跟赵半瞎的两间房。 她隔壁住的是一对夫妻,夫妻俩的喘息声,李晨语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不是她没品,而是她五感太过灵敏,想不听都难。 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从睡梦中醒来,在嘈杂的环境里睡觉,简直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她推开窗户,又明又亮的月光倾斜着照进房间里,坐在窗台上,她托腮望着月亮发呆。 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末世里,生死之交的朋友,死去的家人。 如梦似幻,这一切仿佛是梦,万籁俱寂的夜晚,她又一次枯坐到天明。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瓷白的脸上,她轻轻睁开眼睛,翻身下了窗台,甩了鞋子上床睡觉去了。 赵半瞎知道她什么毛病,清晨也不叫她。又把道袍穿上身,扛着帆布。上书,卜卦问吉,消灾解惑。 这是他吃饭的家伙事儿,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赵半瞎走街串巷大半天儿也没开张,午时回到客栈,敲响了李晨语的房间。 “进来”她在桌子旁吃饭。 李晨语上上下下的瞅了瞅他,说道“回来了,买卖如何啊”? 她起床后没见着人,还以为赵半瞎走了,看见了他的马才知道原来人没走。 “这可不是买卖”赵半瞎也不跟她客气,坐在她旁边开吃。 包子,浓粥,小咸菜。老跟着她吃肉,见到这些格外的好吃。 “不是买卖?那是什么”,李晨语纳闷了,要钱的都是买卖,他还不要钱不成。 赵半瞎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就算卦而言,有则给,全凭他人心意”。 她“呵呵”一乐,也不跟他争辩,算卦这种事儿,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等会儿跟我去赌场走一趟”李晨语说道。 “赌场”?赵半瞎不解。心说“她要去赌场赌博不成”。 “恩,把你这身道袍换了”,李晨语看着他那身衣服说道。 她没银子了,昨天晚上就察觉到这附近有赌场,这是来钱最快的法子。 赵半瞎没跟着她之前,她就想过这招儿,不想招摇过市才一直没实施过。 赵半瞎有些为难,他是道士,忌讳赌博。 “怎么,你不乐意去”?李晨语见他一脸的纠结。 “我乃道士,怎能去那种地方”,赵半瞎如实说道。 “随便你”李晨语也不勉强他,他去不去的吧,没他,她李晨语还弄不来银子怎么着! “哎~”赵半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纠结了。 “语公子,你等等,银子有我来掏,你只管放心”。 李晨语停住脚步,说道“你那么点银子,够干嘛的”。 赵半瞎朝自己的荷包摸了摸,心说“她怎么知道,我就几两银子了”。 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李晨语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放心不了,你看着办吧”。 午后,赵半瞎换了一身短打,俩人就朝街尾走去。 “公子怎么知道此处有赌坊”赵半瞎望着赌场的帆布疑惑道。 他出来大半天都没见着这儿有赌坊。 他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跟着来了。 “我怎么不能知道”李晨语说这话走了进去。 赌坊里的人并不多,其中的味道却刺鼻难闻。 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二人一番,说道“二位来干嘛的”。 李晨语冷冷清清的回望他,说“还能干嘛”。 “里边请吧”,领着他们往里走。 赌徒们没空看他们。 二人被领到有四五个人的赌桌旁,跟他们讲清了规矩。 这一桌儿玩的是最简单的摇骰子猜大小。 一个罩盅而已,对李晨语来说跟没有一样。 “下注,大”李晨语示意赵半瞎下注。 赵半瞎撇了她一眼,掏了半两银子。 他是更愿意掏铜板来着,但刚才领他们进来的人说了,只赌银子。 有两个人跟着赌了大。 毫无疑问,赌大的赢了,赢来的银子翻三倍,半两变三两。 赢了银子的欢呼,赵半瞎倒是挺淡定。 摇骰子的人诧异的看了赵半瞎一眼,没想到他头一次就会赢。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骰子接着摇。 李晨语轻轻对赵半瞎,说道“大”。 赵半瞎对她完全信服,没有任何原因。 毋庸置疑,赵半瞎把把都赢,渐渐的他们这一桌围满了人。 他下注就有人跟着他下注。 李晨语手里捧着的银子成了一小堆,她收起一大半。 剩下的银子任凭赵半瞎的感觉赌。 赵半瞎有输有赢,跟风的人跟着输了不少银子,有的人就开始骂骂咧咧。 李晨语浑不在意。 摇骰子的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就见一人穿过人群,朝赌场后院而去。 赵半瞎几把就输完了手里剩下的银子,俩人对视一眼,挤出了人群。 赵半瞎满头的汗, 心有余悸,幸亏没有一直赢下去。一般当地的赌坊都很官府有瓜葛,必定会招惹麻烦 。 “想请二位喝杯茶”,一高壮胖子站在门边拦着他们说道。 赵半瞎心里叹口气,还是被盯上了。 李晨语自然明白那胖子是什么意思,抬抬下巴,示意胖 子带路。 “请把”,胖子怪笑一声,心里嘲笑他不知天高地厚 。 胖子带他们出了赌坊大门,朝巷子里去,推开一扇门,请他们进去。 李晨语首当其冲,进门就看见五六个大汉光着膀子怪笑。 “哐”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把银子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要不然,呵呵”,胖子握拳头,骨头清脆的声音咯咯响。 赵半瞎抱拳,说道“各位好汉,切勿动手,我二人敢来到你们赌场就定有倚仗”。 赵半瞎走南闯北也不是一点倚仗没有,他不想大动干戈,总不能他们走到哪里,李晨语就打到那里吧。以和为贵,软的不行再来硬的。 李晨语挑了挑眉,倚着墙,看他赵半瞎怎么把这群人说服。 “你有什么依仗?说来听听”,胖子是这群人的头,见过点世面,知道先问清楚了在动手。 “我乃京城刑部尚书秦汪盛,秦大人府上的门客,路过此地,陪我家公子游玩一番,才光顾了贵宝地绝无他意,还往你能转告你家主人”。赵半瞎从怀里掏出了类似请柬的东西,递给胖子。 “胖哥,别听那老小子胡咧咧,他要是什么门客,还用得着来咱们这个地方”一光膀大汉高声嚷嚷。 李晨语笑了,别管真的假的,这个赵半瞎还是有点用的。 胖子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手里的帖子。对光膀大汉打了个手势。 说道“既然这样,你就稍等吧”。 对另一男子使了使颜色,他便拿着贴子开门出去了。 李晨语,赵半瞎二人就被晾在院子里,几名大汉坐在屋子里闲聊。 “你门说那人真是什么秦尚书的门客”? “我看八成是,帖子都拿出来了,能是假的吗”! “不见得,老板知道秦尚书是哪个啊”。 “等胖子回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哟哟哟,胆子肥了,你敢叫胖哥胖子”。 “敢叫胖哥胖子,你没叫”。 有人打岔道“行了,行了,等会儿让他听见”。 “赵半瞎,尚书是什么”李晨语对古代官职不甚了解。 赵半瞎用袖子扇风,说道“尚书是六部以上官员的称呼,我与秦大人有些交情”。 他 拿的贴子就是秦尚书家的,但并不是他家的门客,帖子上盖的有官印,是以防万一时拿来用的。 这倒好,为了几个地痞就拿出来使了,着要是传出去他进了赌坊,以后还怎么混呐! 李晨语秉承不懂就问,说道“哦,那什么是六部”。 赵半瞎拿袖子遮这脸,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真不想理她。 他毁的岂止是名声,还违背了当初进师门时对师傅的承诺。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怪他自己,李晨语又没逼着他,是他自己担心李晨语把他甩了,才英勇就义的。为了她身上的谜题,值了! 第十五章 推门走进三个人,胖子就在其中。胖子轻声对王大庆,说“就是他们”。 王大庆是这个赌场的老板,在这一代有些名气,他端着笑脸对赵半瞎行礼,说“手下的人不知道轻重,惊扰赵先生了”。 赵半瞎拱手回礼,说道“主家多礼了,是在下叨扰了”。 王大庆双手奉上帖子,邀请道“鄙人姓王,王大庆,在下略背了些薄酒,还望赵先生赏光,就当是我王某人赔罪了”。 赵半瞎将帖子收到怀里,客气的说“不敢当,是我二人多有得罪”。 “哎,赵先生一定要给在下一个面子”,王大庆头一次遇到京城尚书府的人,宰相门前七品官,他又是尚书府的门客,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巴结是必须的。 “我二人确实还有事在身,不便耽搁”,赵半瞎只想远离这个鱼龙混杂之地,真后悔一时冲动就跟李晨语来赌博。 “赵先生是看不起我王大庆吗”,多番推让,王大庆脸上挂不住了。 “在下无此意”赵半瞎也不是软柿子,任他捏,跟王大庆这种泼皮牵连上了,只怕是粘上了狗皮膏药。 “还有要是在身,在下告辞了”,赵半瞎拱了拱手,也不跟他废话了,就朝门口走去。 “站住”,胖子拦在赵半瞎身前推搡了他一把。 胖子心说,这么不给面子,大哥还没开口他就想走,休想。就算他是个门客又如何,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赵半瞎站稳步子,阴沉这脸说道“是不让我二人离开此地”? “胖子不得无理”一直没开口的孙青呵斥道。孙青是专管胖子等人的。 “得罪了”胖子斜着身子随意拱了拱手,很是不服气。 “赵先生执意要走我等也不好阻拦,只是不知先生下榻何处,也好让在下进一番心意”,王大庆是地头蛇,他想巴结人有的是方法,不是拒绝就能拒绝的了得。 “实在是不必,家主太过客气”赵半瞎收了收脸色,按下决定,回去后就劝李晨语离开。 “那我送送先生,请”王大庆巴结不上,也不好勉强,做出请的姿势,让赵半瞎先行。 赵半瞎对一直在看热闹的李晨语,无奈道“公子,咱们走吧”。 李晨语直起倚着墙的身子向他走去。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王大庆拱手问道。 李 晨语直直的走过去了,没有理会王大庆的套近乎。 王大庆也不以为意,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向来如此。他客客气气的将他们送到巷子口。 赵半瞎拱手,道“留步”。 王大庆看他们消失在拐弯处,对孙青说道“你派人去跟着他们”。 “是”,孙青应了一声,转身去找人。 “大哥,他们真不知道好歹” ,胖子评价道。 王大庆的扇子,扇的哗哗响,他来之前还特意换了件衣服,热的浑身难受,道“你知道个啥,他在这儿吃喝卡拿就是知道好歹了”? “这,”,胖子心说“不吃喝又不拿,怎么把人笼住”。 “行了,你盯场子去,这事儿等孙青回来了再说”,王大庆吩咐完扇着扇子走人了。他的去趟府衙,跟张师爷打个招呼,看他怎么说。 赵半瞎抬头看了看了天,太阳都快落山了。从进赌场到现在有两个时辰了。 “咱们明日就启程吧” ,赵半瞎扭头对身旁的李晨语说道。 “怎么,怕他们找麻烦”,李晨语正在心里打算都缺什么物资呢,到豫章县她还没四处逛逛呢。 赵半瞎借着捋胡须的动作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就见一人躲躲藏藏的跟在他们身后。 “今晚怕是就有人找上门了”,免不了又同人虚与委蛇一番,赵半瞎离开京城就是想要避开那些事儿,他一个修道的人整天与那些人打交道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更喜欢,他人称呼他为道长。 他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整日与富贵人家打交道,对他道法的尊敬才能让他真心欢喜。 拿着帖子仗着别人的名头,可以仗一时,他却接不受不了对他人名头的奉承。 “不见就是了”李晨语不信他解决不了,她想在这儿多待几天,旅途的枯燥无味她早就不耐烦了,但又能去哪儿呢,说是去江南,到了江南又如何,这个身子只有十来岁,走到哪儿都安定不下来,那又何必着急赶路。 赵半瞎诧异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她对豫章县这么感兴趣,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说道“公子,是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总赶路怪没意思的”李晨语嘴里咬着肉包子,边吃边说。 赵半瞎捋这胡须,看她嘴里填满东西的样子甚是可爱,笑道“这 样也好,明日咱们就在这儿豫章县浏览一番”。 不是他改变了心意,而是李晨语执意不走,他有能如何。呆几天就待几天吧,避而不见就是了。 不是躲就能躲的开的,天刚黑客栈掌柜的就带人敲响了赵半瞎的房门。 “道长,有人找”掌柜的今天清晨见他穿着道袍出去的,还好奇问了他一句,知道他是道士。 赵半瞎心想“有人找”?除了王大庆他们还能是谁。 那一句道长吧赵半瞎的脸喊黑了,把早晨穿过道袍这茬儿给忘了。 他狠拍了拍自己脑门,觉的自打跟李晨语同路以来,他脑子都不够使了。 门外的王大庆,第一反映就是自己被骗了,与同来的张师爷对望一眼,张师爷抬抬下巴示意他叫门。 王大庆拍门,喊道“赵先生可在”。 都堵到门口了,避无可避只好开门了。 赵半瞎打开门,不甚欢喜的说道“王老板有何事” ? 张师爷从王大庆的身后走出,施了一礼,说道“赵先生,叨扰了”。 赵半瞎避身子,不肯受他的礼,对王大庆疑惑道“这位是”? 王大庆心里还在疑惑刚才掌柜的喊的那句道长,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道“这乃是我豫章县府衙的张师爷”。 赵半瞎并没有觉吃惊,在京城这种人物多如牛毛,不值一提,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拱手施了一礼,道“原来是张师爷,在下有礼了”。 张师爷脸上一喜,扶起他连说道“不可,不可”。 对于掌柜对他的称呼,张师爷也是疑惑不已,说道“你便是赵先生吧,果然气度不凡,只是我有一疑问,不知先生可否解答”。 赵半瞎略一想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屋里请,我定知无不言”。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赵半瞎怎会不懂,再说了,人都到门口了,哪有赶走的道理。 豫章县城说大不大,说小,那是真小,豫章县的县太爷在任将满三年,无功无过,想要升迁那是不可能的,没人给他说话想要留任也难。 王大庆找到张师爷的时候,张师爷高兴坏了,连连感慨老天对他不薄,他若能帮一把了县太爷,那他岂不是成了功臣。 张师爷并没被冲昏了头脑,再没确定赵半瞎的身份以前,他是不会把消息透露给县太爷的,连夜就来客栈确定 赵半瞎的身份。 几人推让一番坐下,赵半瞎也不过多的跟他们扯闲话,说道“不知张师爷要问何事”? 张师爷同样留着胡须,捋了捋胡子,说道“不知道为何掌柜的称呼先生为道长”? 赵半瞎哈哈一笑,说道“张师爷有所不知,我确实是道士”。 张师爷听他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对他的身份又多了一分肯定,照王大庆的说法儿,他的帖子上有官印,这不是敢造假的东西。 但他就更疑惑不解了,说道“还请赵先生为在下解惑”。这人门客就门客,哪个高官没事儿在家养一道士做门客,说是道士,竟然还去赌坊。 赵半瞎解释道“我虽是一介道士,幸萌秦尚书看中,在他门下叨扰过一阵,这次是辞别了秦尚书,前往江南投奔亲戚,帖子便是秦尚书赠予我赶路用的”。 张师爷对他的解释颇多怀疑,谁会放着京城的繁华不顾,而执意去江南的,更何况他还是个会赌博的道士。怀疑他是被秦尚书赶出门去的,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张师爷心里有些迟疑,怕到时这个道士帮不上忙不说,反到拖县太爷的后腿。 但又想到,他要是不愿意与他们有牵连而故意这么说,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岂不是白白错过。 赵半瞎喝着茶,也不打扰张师爷的若有所思,他说的情况也不完全是推脱之词,就看他怎么想了。 “咳咳”王大庆提醒走神的张师爷。 张师爷回过神来,笑说道“对不住,在下失礼了”。 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儿,张师爷便告辞了,临走前还再三邀请赵半瞎明天前去赴宴,都被赵半瞎,以明天就要启程的借口挡住了。 张师爷吩咐客栈掌柜的,有动静就去给他报信儿,他回到县衙就去找了县太爷,俩人商量了一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赵半瞎留下一封引荐的书信。 赵半瞎唉声叹气的后半夜才睡,李晨语是事不关己,伴这已经听习惯的龙吟声,睡到天明。 第十六章 张师爷在次在大街上阻拦住赵半瞎他们的时候,李晨语突然发难,用精神力击晕了张师爷,赵半瞎只是个会掐算的道士,对与李晨语干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之情。 张师爷晕倒了,赵半瞎还在暗中给他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张师爷一切正常。赵半瞎就有些想不通,从他面相上看他面色红润,应当是身子硬朗,怎么会无缘无故晕倒。 他把疑惑的目光转向李晨语,说道“语公子可知,那师爷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怎么回事儿你应该问他,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问我干嘛”李晨语才不会承认是她干的,让赵半瞎知道那么多有什么好处。 没了张师爷的打搅李晨语很快买齐了,要用的物资,回到客栈就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了。 被张师爷嘱咐过的掌柜的,连连作揖阻拦,店小二见机就跑出去报信儿,赵半瞎被拦着,他又不好动手,大声呵斥了几句。 “道长,道长行行好”,奈何掌柜的铁了心不放他们走,不停作揖祈求。 李晨语坐在驴车上看了一会儿,见赵半瞎还在跟他废话,也不等他,赶着驴车就要出客栈后门。 “公子,公子你们要是走了,我当家的可怎么交代啊”,一富态的妇人伸着双臂拦在门口。 李晨语眯了眯眼睛,右手微动,精神力灌输到鞭子上,仰手一鞭甩在妇人身后的墙上,爆裂声响起,被鞭子打中的墙轰然塌了半边。 李晨语冷冷的顶着妇人,说道“让,还是不让”。 妇人扭着僵硬的身子,看着倒塌的墙,大张着嘴愣在当场。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还是赵半瞎,他想都没想,上前几步,就拉开了发愣的妇人,他怕李晨语伤了她。 李晨语挥动鞭子,从将倒未倒的大门里穿过。 赵半瞎紧随其后,忽视看热闹的人群,紧跟着李晨语出了城门。 等店小二带着府衙的人回到客栈时,只见倒塌的墙和愁眉苦脸的掌柜夫妻二人。 此时走在路上的赵半瞎正在神游天外,他在想,跟着李晨语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李晨语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人,视律法为无物,可她又不主动招惹事端,但她任性妄为。又有一身了不得的本事,以她的性格走到哪里都会招惹麻烦。自己这样跟着她恐怕一直都要给她收拾烂摊子! 然而对于李晨语来说,赵半瞎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为她带来了方便。毕竟一 个孩子独自赶路和一个大人带着小孩儿赶路是有明显差别的。 李晨语无视赵半瞎的若有所思,他怎么想的无所谓,是想在她这得到点什么也好,单纯的好奇也罢,她李晨语要真在赵半瞎手里吃了亏,那也只能怪她无能,白在末世活那么多年。 话说回来,她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赵半瞎不时闪烁的目光里探究居多。但他是个老油条,真正目地到底如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赵半瞎放下心思不想,说道“公子,这天儿恐怕要下雨”。 李晨语在车厢里看书,听见赵半瞎的话,放下被她翻烂了几页的大域传记,撩开车帘往外看。 天色略显阴沉,气温有四十多度,空气仿佛都在燃烧,闷热异常。 赵半瞎满头的汗,混着路上的灰尘,他每擦一下,帕子上就多一道灰痕,说道“得找个有遮挡的地方,太热了”。 四十多度对普通人来说确实难以忍受,李晨语穿着自制的t恤衫,看赵半瞎里外穿了两层的衣服,只觉的古人傻,热的都成狗了,也不知道少穿点。 赵半瞎心里却在吐槽李晨语的那身衣着,心说“一个姑娘家穿成那样,,伤风败俗啊”。 李晨语是头一次在赵半瞎跟前这么穿,天儿闷热闷热的,虽然她也不怎么热,但在几千年之后现代活了那么多年,末世里的夏天也穿半袖啊,这是习惯使然。 李晨语眺望远方的乌云,说道“雨肯定要下,把驴车赶到别地儿去”。 赵半瞎从树下走出,抬头看了看天儿,见乌云果然慢慢飘过来了,说道,“找不到下一个地方,就要下雨,就停着儿吧”。 李晨语盘腿坐在车架上,说道“你不懂在树下避雨会被雷劈的道理”? 赵半瞎抬头看了看大树,枝繁叶茂,在官道上很是显眼。 他活这么大也没听说在树下避雨会被雷劈的说法儿,不信道“公子从哪听说的”? 李晨语看白痴一样,说道“这是常识,知道太阳为什么会动吗?知道月亮为什么会发光吗,知道晚上太阳在哪儿吗,知道天儿也什么下雨吗?”。 一推的为什么说的赵半瞎懵了一脸,磕巴道“为,为什么”? 李晨语站起身,翻了个白眼进到车厢里,说道“赶路”。 赵半瞎不乐意了,谁愿意这么被吊这胃口,擦擦汗站在原地不动,说道“公子不能这样,定要为在下 解惑”。 李晨语乐了,在下这词都用上了。仰躺在车厢里翘这腿,调侃道“你是不打算走了”? “走,公子见识不凡,定有你的道理”赵半瞎也不嫌热了,赶着驴车不停追问。 “何为地球”? 李晨语真后悔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跟一个古人讲地球这不是瞎掰吗,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 赵半瞎非但没能解惑还添了许多疑问,什么北半球,南半球,什么地球,还有太阳为什么是个大火球,等等。 “好了,好了,你别问了,我说了你也听不明白”李晨语出声打断赵半瞎的絮絮叨叨。 “公子是在哪儿听说的这些”。 李晨语身上的很多问题赵半瞎都困惑很久了,但却每次都被李晨语拿话堵回来。 “怎么,阴曹地府里的事儿你想知道吗”?李晨语这是明晃晃的恐吓。 赵半瞎也知趣儿,不再问有关于她来历的事儿。 大雨如期而至,没等赵半瞎找到避雨的地方就开始下了起来,紧赶慢赶半个多时辰后才找到一间破庙。 赵半瞎拧这衣服上的雨水,说道“公子,你下车吧”。 李晨语换了湿衣服,一身轻爽的跳下车。 扫视周围一圈,不大破庙里有几尊雕像,凶神恶煞的也不知是那方神佛,四处都是蜘蛛网,满是灰尘。屋顶破露,哗哗啦啦的往下漏雨,屋顶看着还算结实,暂时应该不会塌掉 。 李晨语的耳朵动了动,心说“有人”。 倾盆大雨下正有一队人马,十几个人,在往破庙赶。 赵半瞎从路车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湿答答的束在头顶,“阿嚏”揉了揉鼻子,似乎听到马蹄声,说道“是不是有人来了”。 李晨语正在给驴子擦毛,闻言把手里赵半瞎不小心遗落在车架上的的衣服丢回原地,驴子不满的叫了声,扭头朝身上水湿的地方舔。 她拍了拍手上,边走边说道“有十二个人,一辆马车”。 赵半瞎没注意到她的动作,看着雨幕,半信半疑的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是十二个人”。 李晨语就给他出了一个数学题,她说“一个人骑一匹马,一匹马四条腿,马蹄子踩在地上有四声,请问四十八声响有几匹马”? 赵半瞎眨了眨眼,在心里飞快 的算着,说道“十二匹马”。 探究的看着她,说道“你怎么听着这么清楚”? 心想,雨下的这么大,她耳力再好也很难听的这么明白吧!不会是瞎说的吧。 李晨语四处打量,走到一处略显干净的地儿,脚下踩了踩,说道“把驴车拉这边来”。 她只管说,还管随时都跟他解释怎么的,让他纳闷着去吧! 赵半瞎瞅着她没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又一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总有一天我会弄明白的,你等着”。 赵半瞎还没动作呢,外面就传来了马的嘶鸣声。 首当其冲的是一名彪形大汉,他拉这马桨,扫视了一圈,粗声粗气道“打搅了”。 朝后扬声道“都进来吧”。 先是车夫赶着马车进来,李晨语早用精神力看过里面是什么人了。 那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五官精致,目光深沉,一头乌黑的头发束在头顶,发尾垂在腰下,说他是男人倒不如说他是男孩,身材的虽健硕,长相却过于精致。 一行人马涌到破庙里,不大的破庙顿闲拥挤。不知那匹马惹了李晨语的驴子,嗯啊嗯啊,叫唤个不停,有马不服气对这叫唤。 嘶鸣声,人的呵斥声掺杂在一起,杂乱不堪。 那队人的马是专业的,被主人呵斥了在抽上几鞭子也就消停了,驴子像是胜利了一般,独自叫的高兴。 他连声呵斥几句也不顶用,在众多视线中赵半瞎一脸的尴尬,心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驴”。 赵半瞎拿起鞭子抽了它几下,驴子委屈坏了,来回搜索这什么,看到李晨语的身影时,叫唤的更大声了,它委屈级了。 平时它跑的快了,累了,主人都会加草料,也从不会打的它很疼,这次它赢了对方却挨了打,它不受这委屈。 李晨语摸了摸驴子的头,对它说道“他下回在打你,你就踹他” 。 她还是比较喜欢这头驴的。驴子用头蹭这她的手“恩啊,恩啊”的叫。 不知谁“噗嗤”一声笑出声,赵半瞎本就尴尬的脸算是全黑了,走到他的老马身旁,他只想静静,省的被李晨语糗死。 看着对面的一众人,赵半瞎默默的数了数,不多不少十二个人。 破庙一共也就那么点地方,十几个人外加十几匹马,拥挤程度可想而 知。 一汉子对赵半瞎拱了拱手,说道“我等想把马赶这边,省的气味太过难闻,还请行个方便”。 赵半瞎让开位置,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请”。 第十七章 磅礴大雨不停歇的下。对面的一队人都是浑身湿透,马车旁,有人上演了脱衣秀,宽肩窄臀蜂腰尽现男人本色。 隔这马车赵半瞎自然看到,倒方便李晨语欣赏肌肉男,这些人胸肌腹肌明显,身材健硕且个个身怀武艺。 马车里的男子下了车,天蓝色的长袍,欣长的身材,在一群短打装束中格外显眼。 一众人抱拳行礼,喊道“少爷”。 “恩”了一声,季白点了点头环顾四周,说道“先各自安顿”。 众人应“是”。 “少爷,坐这边”洗墨用袖子擦拭着从马车上拿下来的脚凳。 一众人围坐在火堆旁。 李晨语叮叮当当的在驴车里往外拿东西,车厢年久失修,顶层漏水,车厢里的东西基本上全湿了。 赵半瞎接住递过来的东西,说道“公子,怎么生火”? “等会儿我来”李晨语挑挑拣拣,车里的东西被拿出大半。 赵半瞎仰头看着踩在佛像上的李晨语急的大喊“公子,公子,那不能踩”。 见李晨语不听劝,面对佛像连连鞠躬行礼,嘴里不住念叨这“勿怪,勿怪” 。 李晨语无视急得跳脚的赵半瞎。手略微一使劲儿,半露出来的木材就被她从屋顶抽出来了,连连抽了五六根。 “公子,够用了,别拆了”赵半瞎的脖子都仰酸了。 季白皱着眉头看她会不会把屋顶拆塌。 她是怎么上去那么高的佛像的,季白等人是没注意到,只见她怀里抱着木头,轻轻一跃就从高处下地。 季白深思,他上去时我的人竟然没有发现,可见是个高手,他们二人主仆不像主仆家人不想家人。 洗墨轻声说道“没想到那小孩儿,小小年纪功夫竟然如此了得”。暗自在心里作比较,他的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知有没有机会试探那孩子一下。 洗砚趴在他耳边,更小声的说道“你猜,他能听见你说话吗”? 洗墨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开。 万钧手里摆弄这火堆,说道“少爷咱们小心行事,他们二人不简单”。要不是那人出声,他们竟无一人发现。他们这一路走来颇为顺利,他要更加上心才是。 季白点了点头,说道“你安排就是”。 万钧跟随他 多年,性格谨慎,向来很少出错。 万钧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加强警戒的消息就传达下去了。 房梁都拆下来了赵半瞎能怎么滴,只能祈求破庙不要塌了。 李晨语抻这赵半瞎递给她的的薄被,在火堆旁烘烤。 赵半瞎搅拌这锅里的浓粥,说道“不知大雨何时能停” 。 李晨语朝雨幕看去,还是瓢泼大雨没停的意思,说道“下这么长时间还没停,估计的下一夜”。 赵半瞎回忆道“十几年面我还在京城时,也下过这么大的雨,下了三天,很多地方都发了水”。 李晨语经历过的天灾不是赵半瞎能想想到的,说道“发水而已,那是最轻的自然灾害,发完水还能捡鱼呢,多好”。 赵半瞎撇了他一眼暗想,水灾对她来说仿佛不值一提。 听她说捡鱼,他无语了,他还真捡了不少鱼,那段时间京城里不少人连吃了几天鱼。 然而赵半瞎对她不时说出来的新词已经适应了,问道“自然灾害是什么” ? 李晨语早就被他问的没脾气了。精短干练的说道“水灾雪灾地震,不是,是地龙翻身”。 赵半瞎对她的话从来都是一知半解,但她说的话他基本不会怀疑,经管她说的他基本上听都没听说过。 “地震?哦!确实是地震”。 他也只是听说过地龙翻身就是大地震动,传言说地龙翻身是上天的责罚。 “公子可知为何地,震”赵半瞎还不太适应说是地震。 “你觉得呢”李晨语长记性了,不跟他废话,解释了他也听不懂。 “地龙翻身是上天的责罚,天子也要下罪己诏”赵半瞎抱拳朝东方拜了拜。 李晨语挑了挑眉,说道“你说的对”。 赵半瞎看了看她,也没多问,她不想说任谁也问不出来。 一整夜万钧都派人轮流值夜。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李晨语压根就睡不着。 季白歇在马车里,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漆黑的车厢,什么也看不见,随后又闭上眼 。 李晨语收回精神力不在看他,帅哥美女在末世里很常见,他们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就算没有任何异能,也可以凭借那张脸在末世里找人依靠,虽然活的不如狗 ,但最起码可以保住性命。 曾经也有人顶着一张貌美如花的脸找她,她把人耍了之后把帅哥卖给别人,换了一周的物资。 对于长相貌美的,李晨语更喜欢平凡的男人。 赵半瞎又在掐指算什么,黑夜里传来他的一声叹息。他还是算不出来,这里有十四个人,单单卦象上显示是十三个人,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算不出李晨语这个人。这改命之法竟然如此厉害,还是有其它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赵半瞎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李晨语带到冀州, 又想到在豫章县寄出的信,也不知大师兄接到我的信没有。 他被诸多谜题影响,翻来覆去睡不着,习惯性失眠到半夜。 清晨,季白一众人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离开了破庙。 赵半瞎看着疾驰而走的一众人,又看了看李晨语没有丝毫动静的车厢,心里暗自着急,以他们这种速度何时才能到达冀州。 半月之后。 他们位于庆延府,而此时赵半瞎恨不得不认识李晨语,他躲在大石后捂着耳朵装作听不见。 “拿出来”李晨语拿着刀,架在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胖子脖颈上,刀刃上已见血。 这还要从一个多时辰前说起,胖子带着十几人的商队从李晨语身旁经过。 胖子有意侮辱一口痰就吐到李晨语身上。 李晨语霎时就黑了脸。她想,老娘多久没杀生了。 她一跃就站在胖子的马车上,胖子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二三百斤的块头被甩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赶马车的车夫回过神来,慌忙挪动身子,从马车边缘掉在地上,大喊“来,快来人呐”。 一群彪形大汉连忙下马,手里提着刀,将李晨语赵半瞎二人围成一团。 赵半瞎只会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对付一两个还可以,对付一群那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他从马上下来,朝李晨语靠拢。 倒在地上的胖子被人趁机从地上扶起来,他捂着腰,哼哼唧唧喊道“给我上,打死那个小瘪三” 。 十几人听到命令雀雀欲试。 “冲”有人大喊一声,提着刀率先朝站在马车上的人砍去。 李晨语活动了一下脚腕,心说“我都快忘了血是什么滋味儿了”眼里闪过杀气。 刀斜着朝李晨语腿上砍去,她抬起一脚,朝来人胸口踹去,只见那人吐出一片血雾,身子倒飞着带倒一片人,砸在地上。 李晨语的腿微微弯曲,还没来得及跃下车,赵半瞎就瞅准机会一把抱住她的腿,劝道“公子,算了吧,别跟他们一群微不足道的人计较”。 李晨语心里正不痛快,“哼”了一声,把踢开赵半瞎。 赵半瞎闷哼一声,被他踢翻在地。 刚才还在包围他们的人连连后退,手里紧紧握着刀,紧张而又戒备的看着李晨语。 她一跃而下,落赵半瞎前面,弯腰捡起地上的刀。一步步朝那群人而去。 “李晨语”赵半瞎狠狠的锤着地,他恨自己无能,不能阻拦她,被她踢飞的那人肯定已死,给他们点教训就是了,何必大开杀戒。 “你,你想干什么”有人抖这腿说道。 李晨语眸光一闪,手里的刀就甩在试图逃跑的人身上。 “啊”刘旺背对着众人,低头看着穿过腹部刀,嘴里流下鲜血,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刘旺,刘旺”。看着倒在地上没动静的刘旺,刘启的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的瞪这李晨语,仿佛要上前撕了他为弟弟报仇。 其他正在试图逃跑的人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 李晨语凭空一抓,被他甩飞的刀又出现在她手里,一滴一滴的鲜血溅在地上。 赵半瞎睁大眼睛,朝死在地上的人看去,他身上的刀已经不见了,又看了看李晨语手里滴血的刀,赵半瞎的心跟着颤了颤。 李晨语将刀插在土里,手柱这刀柄。巡视一圈,众人被他看的两腿打颤,大太阳底下只觉的背后的发凉。 “打劫,不想死的就掏钱”李晨语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不可思议的松了一口气。 站起身的赵半瞎听了她的话狠狠松了一口气,连忙拿袖子挡着脸,朝一旁的石头躲去。 李晨语拿刀在地上画了个圈,说道“把值钱的都放进来,谁敢耍花招我就送他上天堂” 。 没人理会天堂是什么,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先去。 李晨语见他们不敢,就一闪身出现在招惹她的胖子身边,拿刀驾着他脖子,“走”。 胖子腿软,连滚带爬的 来到地上的圈前。 第十八章 “拿出来”李晨语拿刀剌了他一刀,血带这兹声喷出来。 “别,别,我拿我拿”胖子脸色苍白,又不敢动,说话带着哭腔。 胖子老老实实把身上值钱的都掏出来放到地上,身上的衣服被他扯的乱七八糟,求饶道“祖宗,没了,全在这儿了,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吧求求你”。 李晨语举起刀,还没砍下去。胖子两眼一翻,被吓的晕死过去。 李晨语被他那怂样儿逗乐了,喊道“排队”。 被吓怂的一众大老爷们,争先恐后的排队,往地上圈里放东西。 一人掏了半天没掏出银子来,噗通一声朝李晨语跪下,带着哭腔磕巴道“我我我,我没,没带银子”。 李晨语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见他都快抖成骰子了才算放过他,说道“滚吧”。 还在发抖的人犹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发抖的腿也不抖了,麻溜的爬起来就跑到一边躲着了。 剩下的几人也不敢耍滑头,把身上能拿出来的都掏个干净。 一个个挤成一团,眼巴巴的看着李晨语,等着他开口。 李晨语蹲下身子翻了翻地上的东西,看着还算满意,才说道“都滚蛋吧”。 争先恐后,就怕跑得慢,马都没骑好,就急着要跑。不多时一群人就跑干净了。 李晨语扬声喊道“出来吧”。 赵半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僵这脸走了出来。 他撇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觉的简直刺眼,移开目光,说道“公子咱快走吧,那群人很快就会带着官兵返回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赵半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晨语,她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在他眼里人命如蝼蚁,想捻死就捻死,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不如她心意了,会不会也那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李晨语懂得他眼里的不认同,心里明白他怎么想的,认真道“赵半瞎,你现在可以选择走人”。 赵半瞎心里五味杂陈,他该如何抉择,她的做法儿他实在无法认同,她杀人时他无法阻拦的无力感还卡在胸口,他想收她为徒的心思却还没消散。 赵半瞎注视这她,说出一直以来想说的肺腑之言,道“晨语,我要收你为徒,你有如此本事你更应该心怀慈善,心胸宽广,我信我可以改变你,我也信你能被改变”。 “哈哈哈”李晨语 仰头大笑,说道“赵半瞎,我完全可以杀了那些人,我能放他们走就是我的仁慈,你也不用在想着收我为徒,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能打败我,我就甘愿臣服”。 赵半瞎沉默这,他心里的想法丝毫没被动摇反倒更加坚定,他从未如此渴望过能改变一个人,他一定要做到。 李晨语也不在理会目光灼灼独自幻想的赵半瞎,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别的全扔在一边儿。 李晨语甩这鞭子,加快速度离开,赵半瞎快速拿出包袱里的符纸,在地上的两滩献血前分别烧了,默念了一段往生经,简单的做了一场法事。 做完之后才骑马去追李晨语。 离开庆延府又走了一个多月,赵半瞎终于把李晨语带到了冀州府。 赵半瞎看着冀州府的城门内心激动不已。 李晨语见他看着城门发呆,说道“走啊”。 “哦哦,好”赵半瞎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端着一本正经的脸,牵着马首当其冲。 “一人两文钱”守城门的士兵说着他一天要说几百遍的话。 赵半瞎痛快的掏出四文钱,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李晨语,说道“我俩人的”。 士兵收了铜板听他不是冀州府本地口音。问道“那里人士,路引拿出来”。 赵半瞎回身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拿出路引,给他看。 士兵看他是京城人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难,对李晨语道“你的”。 一路上并没有用到路引。赵半瞎并不知道李晨语有没有路引,对她使眼色询问。 李晨语不想拿出自己的路引,赵半瞎一直拐弯抹角的打听她的来历,建x县附近毕竟是她醒来的地方,她不想透露。 她对赵半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没路引,让他搞定。 赵半瞎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期盼的,见她使眼色,心里难免失望,但也没多耽搁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到士兵手里,轻声道“当我请兄弟喝酒了”。 士兵经常收受这样的钱财,了然一笑将银两收到袖子里,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赵半瞎并未着急这把李晨语带到他师兄哪儿,而是先用商量的口吻对李晨语说道“晨语,我们去我师兄哪儿下榻如何”。 李晨语没忘记他曾说过的访友的话,问道“你是本就打算来投奔你师兄的”? 赵半瞎捋一捋 胡子,说道“并不是投奔,我是本打算一路游行,顺路来看看我师兄。江南的风景很是优美,你我二人在我师兄那里借宿,游玩一番冀州,把这江南走个遍,如何”? 李晨语笑了笑,点头应了。他赵半瞎想如何她不管。只要他要是敢作死,我就送他去天堂游玩一番。 冀州府不愧隶属江南,大街上不难见到穿着绫罗绸缎的行人,店铺里迎来往送,好不热闹。女子带着纱帽,长长的纱帽下摆垂到腰间,随着步伐摆动。青年男子大多穿长衫头戴纶巾,一看便知是读书人。 行走的路人神色悠闲,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街道干净,道路两旁的房屋整齐的屹立在两旁,多是二层小楼,木头制做的门窗上雕刻这精致的花纹。 翠柳长长的柳枝垂在水面,清澈的河水上不时游走这鸭子,行船穿梭其间,远处传来船夫悠扬的小调儿。 凉亭随处可见,不乏学子在其中吟诗做对。 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市,赵半瞎就又骑上马,李晨语赶着驴车跟着,穿梭在各个巷子中。 没多时,就来到一座大院外。院子占地颇广,从院中伸出各色花树,外墙刻着一列符文,长长的一列,从墙尾道大门口。 大门外坐落两只石狮子,大门禁闭,旁边的小门开着,门匾上写这两个大字,章府。 赵半瞎下马,从马背上的包袱里翻找出一张帖子,走到小门前叫门。 喊道“有人吗”? 连拍了几下门才有人从小门里出来,来人是个中年人,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想起一个多月前大总管交代过的话,询问道“不知你姓什么”。 有此一问赵半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他师兄提前交代过。他捋了捋胡子,笑道“我姓赵,人称赵半瞎”。 看门人心里一喜,总管交代的事儿都两个月了,今天他总算把人等来了。脸上带着讨好般的笑,说道“小的给赵道长请安了”,弯腰一鞠到底。 “不必多礼,你把帖子拿进去吧”赵半瞎吧手里的帖子递给看门人。他与他师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虽说不是头一次登门,但也时隔多年,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 看门人推拒,说道“不必不必,大管家早有交代,道长您只管里面请”。 赵半瞎点了点头收起帖子,回头对李晨语说道“晨语,咱们进去吧”。 李晨语拍了拍驴 子的头,驴子抬头看了看她,也不用人牵跟着他们往门里走。 看门人小跑这将地下的门槛拿掉,对帮忙开门的人轻声道“快去通知管家,就说赵道长来了”。 之所以去通知管家是因为章家家主不在,他几天前就出门了,走之前还特意交代过,一定不能怠慢他师弟。 李晨语边走边看。进了大门首先看的是影壁墙,上面雕刻这精细的八卦阵,不知用的什么材料,八卦阵黑白分明,很是精美。 影壁墙后是通往院内的门洞,门洞两旁的花坛中,种着各色花草。门洞内青砖铺就的路,左右两边是厢房,正前方是待客厅,右边是一小片竹林,有门洞可以通往内院。 赵半瞎李晨语二人被请去了待客厅,看门人说道“赵道长稍等片刻,小的已派人去请管家了”。 赵半瞎伸手端起茶碗,递给李晨语。闻言道“你家家主不在吗”? 赵半瞎的大师兄名章庆丰,年幼时体弱多病,几次险些丧命,赵半瞎的师傅从冀州经过时恰好救过年幼时的章庆丰,章庆丰他爹事后亲自跑去京城将他送去道观寄养,直到二十岁后才又回到章家,娶妻生子,现在是章家的家主。 赵半瞎的话音儿刚落,一中年人就提着袍子小跑进来,一鞠到底,说道“赵道长,小的给你请安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赵半瞎站起身走上前,将人扶起来,惊喜道“章平,请起,请起”。 赵半瞎抓着他手臂问道“多年不见你一向可好”? 章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了一番赵半瞎,说道“多谢道长记挂着在下,道长还如当初一样,丝毫未变啊”。 赵半瞎捋这胡须笑道“章平啊章平,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咱们都有十余年未见,我怎能没变呢”。 摸了摸灰白的胡须感叹道“老啦” 。 俩人你来我往的叙旧,看着很是熟稔。 章平看着李晨语不解道“这位是”? “他是我的忘年交,你就称他公子吧”,赵半瞎在给他大师兄的信里特意嘱咐过,不可透露李晨语的事儿,毕竟改命之法有违天道,她又那么避讳她的身份,惹毛了她,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都是轻的。 章平从椅子上站起身对李晨语拱了拱手,道“公子”。 李晨语端着茶杯示意了一下并未吭声。 第十九章 章平动了动眉眼,心想对面的小公子甚是傲气。 “管家,可是道长来了” 一青年男子说这话儿,走了进来。这男子气质温和,书卷气浓郁,一看便知他是个读书人。 章平连忙迎上去,说道“大少爷,是赵道长登门了”。 赵半瞎站起身,走了两步说道“可是章涵,章家侄子”。 赵半瞎曾在章涵满月时应邀来过章家。大师兄章庆丰也时常在信中提起他这个大儿子。 章涵的视线在赵半瞎的左眼上停留片刻,行礼道“小侄见过道长,长听家父提起,侄儿不曾远迎,还望道长见谅”。 赵半瞎是名副其实的道士,章涵也不似平常一样称他为叔叔,而是以道长称呼。 赵半瞎亲自将她扶起,说道“我与你父亲是师兄弟,侄儿不必多礼,你幼时我还曾抱过你,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赵半瞎满脸欣慰,像是看自家孩子。 “家父时常提起在京城道观里的日子,每每都是感慨万分,与侄儿常常提起赵道长,对道长也是甚是思念”,章涵说道。 李晨语正在欣赏中堂上的画儿,上面画的是一个道士,手拿拂尘,看样儿是在降妖除魔。 赵半瞎又在跟章涵介绍李晨语,只听他说“这是我一小友名李晨语,我请他一起来江南游玩”。 章涵手里拿着拿着扇子,渡了两步,说道“侄儿带道长和小公子游玩如何,江南的美景天下皆知,就说这三大名楼,分别是最有名得黄鹤楼,滕王阁和岳阳楼。还有六大名镇,江南的美景说也说不完”。 赵半瞎捋须大笑,对李晨语说道“晨语觉的如何啊,章涵说的地方一年也看不完,等着一饱眼福吧”。 李晨语笑了笑,吃着桌子上的糕点,含糊道“那就看够了再走”。 江南的景色在千年后也如雷贯耳,来古代活一回,不到江南来一趟都称不上来过古代。 赵半瞎笑道“那我二人就麻烦侄儿带我们领略一番了”。 章涵哗的一声收回扇子,拱手道“任凭差遣”。 “秋妈妈” 章平对一中年女子招呼道。 秋妈妈身穿葱绿色衣裙,一头浓密的黑发盘在脑后,低眉顺眼施了一礼,道“大少爷”。 章涵疑惑道“是太太有什么吩咐吗”? 秋妈妈是章家太太贴 身伺候的老人,平时跟少跑腿传话。 秋妈妈笑道“是太太听闻赵道长登门,特派老奴前来探望”。 秋妈妈也曾见过赵半瞎,只是事隔多年已记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了,只记得他瞎了一只眼,自称半瞎。 道“这便是赵道长了吧,老奴有礼了”。秋妈妈施礼。 赵半瞎避开身子,受了她半礼。说道“贵太太身子可好”。 “太太身子还算安康,倒是老爷时常挂念道长,太太已经派人去请老爷回来了,老爷不日就将回府”。 “不必着急,我来并没有什么要事,你家老爷有要事就让他先忙,不必顾虑我”。赵半瞎客气的与她寒暄。 章平冲他禀告的小厮点了点头,说道“启禀少爷,贵客的房间准备好了”。 章涵点了点头,说道“道长一路风尘而来,想来是累了,还请道长先行歇息”。 “辛苦侄儿了,还请带我向家母问好,改日定亲自拜访”。 章涵将他们亲自送到客房,派了几个小厮专门伺候着。 “公子,先洗漱吧” 眉清目秀的小厮全福端着水盆,请李晨语洗漱。 中间摆放这桌椅,左边是一座屏风里面是床铺和隔出来的洗漱间。右边摆放这架子,上面放着各色瓷器,里面是书桌,笔墨纸砚样样俱全。 李晨语打量的一圈,道“先放下,你出去吧” 。 古人大户人家用惯了奴仆不觉的有什么,李晨语却觉的有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盯着你,让人心生厌烦。 “是”。全福以为是李晨语对他不满意,心里有些不太高兴的应了一声退出去了。跟同样被赵半瞎赶出来的全意嘀嘀咕咕的说这俩人是泥腿子进城。穿衣裳的布料还不如他们这俩当奴才的。 李晨语听他俩这么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看出这有什么不同的。摇了摇头,也没放在心上。收敛五感,省的这些人玷污她的耳朵。 “梆梆” 赵半瞎敲响半开的门,道“晨语,我进来了”。 李晨语躺在床上正在看从书架上拿过来的书,她认识了一些字,看文言文都是不知其意,全当解闷了。 闻言道“进来吧”。 赵半瞎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屏风后,他当然不可能走进去,李晨语在不拿她自己当女子,他也 不能放肆。 站在屏风前道“等会儿我跟章涵侄儿用膳,我让人给你把饭菜送进房来,你要是想走动走动的话,最好不要去内院,那都是妇孺的居所,不好打扰”。 赵半瞎不说一下他实在是不放心,但他又不能把她独自放在客栈里。万一她走了自己上哪儿找她去。师兄这里又不得不拜访,事先跟他说过不提,师兄对自己有恩,他到江南怎么能不登门拜访呢。 李晨语勾勾唇,笑了。这个赵半瞎真当她什么都不懂了,最起码的为人处世,她不说精通却也不是不懂,她想去哪儿何须乱闯。 “叫人给我来点好的”,她这算是答应了。赵半瞎稍稍放下心来,下去找人给她弄好吃的去了。 李晨语一个人干掉一桌子菜,就剩下两她不爱吃的,全福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目瞪口呆,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真是泥腿子乡下人,没见过吃的”。 李晨语伸完懒腰走出屏风,道“你过来”。 全福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扭过身来假笑道“公子有何吩咐啊”。 李晨语笑问道“泥腿子乡下人,是什么意思”。 全福眼里闪过诧异,心说,他怎么知道。 他强装镇定,道“公子为何这样问”。 “你不知道的话,我就去问问你主子”,李晨语是看在赵半瞎的面子上才没出手收拾这小子,他回答的话能让她满意,她就可以不追究。 全福脸上闪过慌乱,心想他是客人,我是奴才,我在背后骂骂也就是了,要是让主子知道,为了面子我也的被打个半死。 他咽了咽口水道“那是说不懂礼数不懂规矩的意思”。 李晨语冷哼一声,道“滚吧”。 心说“别在让我听见你有下次”。 全福心里一紧,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连忙收拾,提着东西一路小跑去了厨房。 第二十章 一群奴仆正聚在一起吃饭,见全福提着食盒过来,就问道“全福,那小公子剩下不少吧,你小子可别独吞啊” 。 平时上的菜主家一般都吃不完,剩下的就便宜了他们这些做家奴的了。 全福气愤的一把把食盒墩在桌子上,道“自己看吧”。他是越想越生气,自己竟然被一个乡下人吓住了,幸亏这些人不知道,要不然不知道被怎么嘲笑呢。 怪不得全福说李晨语是乡巴佬,就看她穿的吧,灰色短打,袖子和裤腿都半挽起来,脚下穿着草鞋,谁看了她也的说她是乡巴佬。 现在已是秋季,天并没有那么热了,李晨语还在穿草鞋,她只能说她穿不惯布鞋。不,应该说是穿不惯古代的袜子,又肥又大,一点也不舒服,走不了几步就掉了,她更喜欢光脚穿草鞋。 全意跟全福是亲兄弟,他打开食盒,见里面空空如也,疑惑的看着全福,心想他弟弟也不是那么抠的人啊,不解道“是道长又回去了吗”。 全福一拍桌子,气愤道“什么道长回去了,是那个,”他咽了咽口水,把嘴边的乡下人三个字咽了下去,停顿了一下道“那小公子一人吃完的”。 平时总被他两兄弟挤兑的人就不服道“啧啧啧,全福你也忒会吹牛,你那小公子虽说是个泥腿子吧,但毕竟是个小孩儿啊,他能吃的了那么多?你说,是不是看菜色好,都被你小子独吞了啊”。 全福一把拍开指到他脸上的手,生气道“爱信不信,下回谁想去收拾盘子谁去,我是不去了”。 众人见他真生气了互相看了看,也没在挤兑他,毕竟他俩的娘老子有本事,也不是谁都能挤兑的。 全意暗自摇了摇头,心说,他这个弟弟一定是惹事儿了,要不然不会一脸气愤样儿独自气闷,而是跟他们争个高低了。 有人就拿李晨语开起了玩笑,道“哎,你们见过那今天刚来的小公子了吗”。 “没听说过,哎,全福你跟我们讲讲呗”。 全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嘴碎道“没错,那就是个泥腿子,穿的还不如乡下人,连双鞋也穿不起,那是吃啥啥不剩,那么多菜说不定就是被他放起来了,等着回乡下吃呢,哈哈哈”。边笑边拍大腿,仿佛解气一般笑得前仰后合。 众人想像这一个小泥腿子偷偷摸摸往乡下带菜的模样,都跟着哄然大笑。 一顿饭都拿李晨语当下酒菜说说笑笑 。 夜幕降临,全福与全意提着热水,是给李晨语沐浴用的。 全意喊道“公子,小的们给你送水来了”。 全福在下午时把李晨语骂了个狗血喷头,心里得意,隔这屏风见人在屏风后,嘴里无声骂道“泥腿子”。 李晨语啪的一声把书合上,扯扯嘴角冷笑。 一闪身,就出现在全福身后。 全程被全意看在眼里,他只觉的眼一花,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 他转过身就看见全福躺在地上惨叫,那位小公子提着热水站在旁边。 李晨语放下水桶,弯腰抓住不停挣扎哀嚎的全福,提起他的头,往热水里摁。 “啊”全意大叫,冲过去要推开李晨语。 李晨语一手摁着不断挣扎的全福,站起身,抬脚就给了全意一脚。 全意撞烂了半扇门,摔在院子里,疼的他全身缩卷在一起,他挣扎着爬起身,跌跌撞撞一路喊着救命跑出去了。 李晨语提起渐渐不那么激烈挣扎的全福。 全福双眼禁闭,几乎闭了气,脸被烫的通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起水泡,遍布全脸,即恐怖又恶心。 李晨语这才把他甩在地上,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等着人来。 头一个冲进来的是赵半瞎,他提着袍子,气喘吁吁。 章涵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紧随其后。 赵半瞎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蹲在地上探全福的气息。 赵半瞎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人还有气。他盯着李晨语的目光神色复杂。 章涵站在门口,他被吓了一跳。实在是太恐怖了,地上的家仆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脸了,一只腿诡异的弯曲这。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章涵警惕的看着李晨语,怕他又突然发狂伤人。 他和赵半瞎在房间里秉烛夜谈,一名家仆连滚带爬的进来,说杀人了。他被吓了一跳,还没等询问,就见对面的赵道长仿佛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就跑了。 他问清原委才又赶过来,只知道是李晨语突然发疯杀人。 章涵皱眉问道“道长,人如何了”? 赵半瞎满脸难堪,道“人还有气息,先抬出去救治吧”。 他怎能不难堪,明知道李晨语的性子惹不得 ,还偏偏把她带到师兄家来。 太不把他章家当一回事儿了,想伤人就伤人。章涵沉这脸,按下心中怒火。对众多家仆道“去把他抬出来” 。 全意挣来架着他的人,冲出来跪在地上磕头,声泪俱下道“大少爷,您要为我弟弟做主啊,奴才们的命也是命,怎能让她说伤就伤,我弟弟就算救活了也是个废人了,求大少爷为我们做主啊,求大少爷还我们公道”。 众多家仆一齐喊道“求大少爷为全福做主”。 章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禁声。道“我本想等我爹回来了在说,道长也看见了,还请这位公子说明缘由,为何无故伤人”。 赵半瞎黑着脸刚要张口对李晨语说什么,就见李晨语挥手制止他,他就闭上嘴听她说。 李晨语站起身,讽刺道“还请阁下解释一下,你家奴才怎么就能张嘴闭嘴的骂我泥腿子”。 章涵的脸瞬间难看异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全意,见他神色闪躲,就知道李晨语没撒谎,家里的奴才什么样,他心里多少知道点,看李晨语的穿着简陋,肯定是在背后说三道四,让他听见了。 他问地上的全意道“你怎么说”。 全意自然不会承认,全福不可能当着他的面骂泥腿子,他又怎么会知道的?他低下头,狡辩道“奴才并未听见全福骂什么泥腿子,实属冤枉”。 赵半瞎在听闻李晨语的话后,心说果然如此。要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伤人,一路走来他对李晨语还是有些了解的。 赵半瞎站出来拱手道“贤侄,请听我一言”。 章涵让开身子,还礼道“道长请说”。 赵半瞎道“我的这位小友武艺高强,非常人能想,家奴们背后说了什么,她都能听见,她年岁小出手没个轻重,伤者由我来负责,贤侄还请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一鞠到底表示歉意。 章涵上前连忙把他扶起,对李晨语拱手道“家奴无状,还请公子见谅”。 他想,他是客他是主,父亲走时嘱咐过要好好招待他们,自己何必把事儿闹大,等他爹回来在说不迟。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屏风后,就听闻章涵训斥道“哪个奴才再敢背后嚼舌根子,就发卖出去,我章家不留这种没有规矩的东西。来人,把他抬出去医治,再去禀告太太,让母亲好好整顿整顿这股歪风邪气”。 全意抱着章涵的腿,喊道“大少爷,大少爷,奴才的弟弟真的没有做失礼的事儿啊”。人残了,差事也保不住,要是连点补偿也没有,他怎甘心。 章涵低声道“你们在背后说了什么你心里清楚,还敢喊冤?好大的胆子,要不要我找人作证”。 章涵这话的用意只是试探他,看他佯装镇定的模样不难猜出他们在背后说的有多难听。 全意狠了狠心,道“大少爷,就算奴才们说了什么,也不应该由一个客人发落啊,他摆明了没把章家放在眼里” 。 章涵一把甩开他,就听赵半瞎说道“你请放心,我一定会做补偿,先救命要紧”。 赵半瞎处处对李晨语做出维护。 章涵着急道“道长,家仆无礼你切莫放在心上,后续的事情您不必操劳,章家有章家的规矩,不能让这等奴才欺主” 。 对众多家仆喊道“来人,把跟全意一块背后嚼舌根子的人找出来,交由太太发落”。 全意趴在地上,心说完了,不但赔了全福,他自己也搭上了。 事情告一段落,章涵带人告辞了。 留下来的小厮快速收拾好房间,退了下去。 赵半瞎坐在凳子上叹息一声,道“晨语,明天咱们就离开章府吧”。 李晨语双手抱胸倚这屏风,脸上带着嘲讽的笑,道“呵,赵半瞎,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你为什么非的跟着我”。 赵半瞎抬眼看她,苦笑道“我实话实说,我是一个道士,卜算是最基本的,我从见你第一面就曾为你卜过卦,那是我自出师以来头一回失算,我想弄清楚我为什么失算,我就决定跟着你,弄清原委。后来我天天都为你算卦,可我连你所在的方位,最基本的都算不出来。你说你曾改过命,我就想弄清楚这种失传已久的秘术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发现你身上有很多谜题,例如”。 赵半瞎死死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心跳如雷道“例如,你能看见魂魄”。 这是试探,赵半瞎能感知到魂魄的存在,自从跟这她起,他就再也没有感知过身边有魂魄的存在,他们一路走来少说也有千里,千里之中都没有魂魄,这不可能,他敢确定问题就来源她身上。 第二十一章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道“好奇的不少,你胆子也不小”。 赵半瞎神情严肃,举手发誓道“皇天在上,我赵半瞎再此立誓,若存有半点想要害李晨语的心思,定叫我不得好死”。 这是很重的誓言,古人轻易不会发这种誓言。可见赵半瞎下了多大的决心。 李晨语对他的誓言无感,每个违背誓言的人都有报应的话,老天爷也要累死。 她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吗”? 赵半瞎怎么会不清楚,苦笑道“为了出行方便”。 李晨语勾唇笑了,道“你知道就好,别在这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赵半瞎心里的谜题一个也没解开,不得不说他又一次失望了,他如此推心置腹李晨语都无动于衷,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取得她的信任。 赵半瞎又说到最初的问题,道“明天我们就离开这儿”。 李晨语站直身子,语气毫无起伏道“你是觉得我做错了,所以要跑”? 赵半瞎虔诚道“晨语,这是别人府上,家奴有错你说一声自会有人给你一个交代。你的心胸并不狭隘,不要被一时的怒气迷惑”。 曾有上岁数的老人躺在路边等死,她不声不响的扔了几乎大半的银两,遇见野狗她能特意剩饭,倒在路边。这是赵半瞎想要改变她的原因,她并不坏,她可以被改变。 李晨语移开目光,他说的不错,她确实是一时气愤,她就是见不得有人挑衅她。 道“你说的没错,只能怪他命不好,遇见我了”。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错了又如何。 赵半瞎笑了,她能这么说也算敢做敢当,道“你总要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脾气不改是不行的,慢慢来吧,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 李晨语将他推出门外,道“管好你自己吧”,啪的一声关上门。 赵半瞎抬头看了看月亮,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洁。 清晨,城门刚开,章家家主章庆丰就进了城,他接到消息,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天一亮就到家了。 章平迎接他,说了昨天夜里家奴被伤的事儿。 章庆丰立定沉思了一会儿,道“你现在去找张道长,我在书房等着”。 “是。奴才立马就去”。 赵半瞎还在睡梦中就被叫醒了,他昨夜又失眠了,多 年的作息时间都被迫改了。 赵半瞎来到书房,与章庆丰一番叙旧,激动不已,回忆到从前几度险些落泪。 章庆丰道“我今天要是不早早回来,你是不是不打算见我一面就走了” ? 赵半瞎摇头叹气,道“我确实有着打算,我明知李晨语不好惹,还把她带到师兄的府上,我,我惭愧啊”。 章庆丰皱眉道“竟真是一句话就下此狠手”,他原本有些不太信,听了赵半瞎的话才知道真是如此。 赵半瞎为她辩解,道“师兄是不了解,她本性并不坏” 章庆丰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道“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凶狠,你为何还要跟着她”? 章庆丰弄不懂他这个师弟了。在京城待的好好的,说不待就谁也劝不住,现在倒好身边还带着那么一个不明来历的人。 赵半瞎将她跟李晨语如何相识,一路又是怎么来到这冀州府的事儿一一跟章庆丰分说。 誓不罢休道“师兄,你说我怎么能不跟着她,我要是不能弄清楚她的来历,我这辈子也无法安心”。 章庆丰浓眉大眼,方正的脸型,他捋这胡须心里暗自惊叹。心想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不成。他做道士多年,对于师弟的话他不说全信但也大多都信,那一半的不信也是对他说的话太过不可思议了。师弟的天赋是在他们这群师兄弟中最高的,他都没法儿解说的事儿,那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庆丰微微冷笑道“你把那李晨语叫过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赵半瞎看他的模样心里一声叹息,事隔多年师兄变了,他现在是章家的家主,李晨语的伤人的事儿让他脸上难看了。 “我去叫她,师兄见见也好”。 赵半瞎把李晨语带到章家就有让他师兄见见李晨语的心思,师兄虽然多年不行道,但一直钻研道术,家中道术方面的孤本众多,兴许能解开点李晨语身上的事儿。 李晨语正在院子里45度角仰望天空,哎的一声叹息,章家院子大,人也多,吵吵嚷嚷的让人心烦。 “晨语”。 李晨语闭着眼,道“怎么,要走了”? 管家去找赵半瞎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出去的时候,就用精神力跟着他出门了,赵半瞎那个师兄想见她,她自然也知道。 赵半瞎手里提着食盒,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送 饭的小厮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敢进去。赵半瞎接过手那小厮简直千恩万谢。 李晨语打开食盒看了看,挨个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晨语,等会儿你与我去一起见见我师兄吧”赵半瞎坐在台阶上跟她一起吃早饭。 “不去”李晨语很干脆的拒绝了。 她不会跟他去的,看他师兄一脸的正气方刚,就知道不是个变通的人,昨天的事儿恐怕在他师兄心里犹如塌了面子。她何必去见他,碍自己的眼。 赵半瞎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放进碟子里,皱眉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儿生气”? 她都出了气了,按理说不应该在记恨才是,她心眼有那么小吗!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不屑道“说走的是你,我等半天了,不打算走了”? 她生气?她要是生气她会忍着?笑话。 “走,怎么不走,这是去跟我师兄道别,总要给他打个招呼才能走”,赵半瞎真没打算在留在章家,说不定李晨语看谁不顺眼了在出手伤人,那让他以后该怎么面对他师兄。 李晨语提议“我近日不会离开江南,你留下就是”。 赵半瞎知道她不会马上就离开江南,但以她的性子十有**又会招惹麻烦,自己跟着她还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要是惊动了官府,想留在江南都不可能,她又怎么会等着他找过去。 赵半瞎皱眉,一时语噎,心里叹道,罢罢罢,不见就不见,本来也就是试探她一下。 “你先收拾东西,我去与师兄道别”。赵半瞎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人了,还不知道师兄会怎么着呢。 章庆丰等了多时,见赵半瞎一个人回来,就沉这脸问道“人呢”? 赵半瞎道“师兄,对不住”鞠了一躬。 章庆丰连忙站起身把他扶起来,不解道“他不愿来”? 赵半瞎直起身,“唉,师兄对不住,我不该把她带来”。 章庆丰一甩宽大的袖子,往外走道“他好大的架子,我非见他不可”。 “师兄”赵半瞎追出去,他简直哭笑不得,一个不想见,一个非的见。他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不是为难他吗。 “爹,你这是要去哪儿” 章涵广袖长衫,手拿一把扇子往哪儿一站,自成一片风景。 章涵看见后面追上来的赵半瞎。行礼道“道长”。 章庆丰气愤道“涵儿,跟爹去看看那李晨语究竟各方神圣。竟能你叔父这么抬举他”。 他气愤的也有这一点,师弟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在说起他时语气里多加维护,相识短短两个多月师弟对他能有多少了解。 章涵迟疑了一下,朝赵半瞎看去。 赵半瞎苦笑着摇摇头,道“劝劝你爹”。 就他现在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别到时候被李晨语气着。 他倒不怕李晨语会怎么样,她也不是猛兽,见人就咬。 然而章庆丰是非见他不可,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物能让他师弟这么供着敬这,非跟这他不可。催促道“涵儿,快随我去”。 “哎,爹您慢点”章涵对赵半瞎使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追着他爹朝李晨语所在的院落而去。 章涵也是好奇的不的了,那个李晨语小小年来历倒不凡,出手就下那么狠的手,他还想问赵半瞎个究竟呢,没想到他爹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半瞎无法,只好追上去。 李晨语正在院子里享受她的日光浴,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抬腿就能走人。 她朝院门口撇了一眼,哼了一声。心说山不就你,你倒来就山了。 章庆丰大摇大摆的走进院子里,见李晨语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好没规矩的人”。 章庆丰心里不平自然没什么好话。 赵半瞎站出来,打圆场道“晨语,这是我师兄” 。 李晨语挑挑眉,从躺椅上坐起来。随意拱了拱手道“打扰了”。 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她要是人人都计较,她就不用干别的事儿了。住在章家吃了他们的,住了他们了,最起码的面子她要给。 有些人就是气场不和,还没见面心里就打上了烙印,章庆丰看他,人虽白白净净,神情却冷漠异常,明显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他觉的李晨语甚是奇怪,十来岁的年纪竟然就出来闯荡,这不太合乎常理,派出去打听他来历的人还没归来。 沉这脸道“公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游历,不知令尊在何处”? 他的话直接把李晨语的身份降到不懂事的小孩儿身上,拿他家大人说话,这是在逞大人威风。 李晨语无声的笑了,道“不知道你有什么话相对我令尊说 ,看在我住在你家一天的份儿上,我听你说一下” 。 第二十二章 李晨语说话就是噎人,她的意思是说,我能站这儿听你说话是因为我在你家住了一天,欠了你的情,他章庆丰还不够资格跟他废话。 章庆丰的脸一下就黑了,心想这小子何止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是看不起他。他凭什么!怒指着她道“你,好狂妄的小子”。 气的一甩袖子,扭过头不看他,要不是看在师弟的面子上他怎么会跟这个小毛孩子废话,让他把章家的面子放在脚下踩。 李晨语看他那不经气的样子,心说比赵半瞎差多了。 看了一眼满脸为难的赵半瞎,道“你是在为昨晚的事儿生气吧,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难道还要我们道歉不行,想到这,章涵温文儒雅的脸微微下沉,太不把他章家放在眼里了。 他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公子,章家奴才无状,你出手教训我们无话可说,更没有家父生气一说”。 李晨语借坡下驴,人家没意见,这儿还有她什么事儿,道“打扰了”。 章涵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就见他扭身走了,章涵把想说的话咽下去,脸都黑了。 章庆丰简直要喷火了,在他章家伤了人,连句解释的话没有不说,家主亲自来了,连句客套话都没有,还甩开脸子了。要不是师弟,他连章家的大门也别想进。 对了,师弟呢!章庆丰扭头看向赵半瞎。 赵半瞎满脸麻木,他就知道会这样,不欢而散。李晨语她太不会给人面子了,说话也能吧人噎死。 赵半瞎扯扯嘴角苦笑,他算把师兄得罪了,道“师兄,我先把他送走”。 古代大男人的面子比天重, 章庆丰还能说什么,古代大男人的面子比天重。 他不是来赶人的,但人家觉的他章家庙小。哼,狂妄的小子。 他挥挥手,道“你不能走,他请便吧”。 一甩袖子走了,面子上实在是下不来台。 章庆丰父子二人走了,李晨语才从房间里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送他们走,又折回来的赵半瞎。 赵半瞎苦笑道“连我也把师兄得罪了”。他此时是真后悔,把李晨语带到章家来。一柱香的功夫都不到,李晨语就把师兄的面子扫了个精光。 李晨语是故意的,章家家主看他不顺眼,她为什么非的留在章家,看人脸色吗?还是为了应付章家人编造谎言?一走了之才是 最好的方法。 她没接赵半瞎的话,直接道“你去赶驴车”。驴车在章家的马嗣里,需要穿过半个章家那么远。 赵半瞎想好了,先把她送到客栈去,派人在客栈守着,在于她定好游玩的日子,到时再去跟她会合,想要一举两得只能这样了,师兄也是不放心自己跟在李晨语身后,师兄的好意怎么拒绝的了! 李晨语乘着驴车离开了章家。 她想,她可能穷其一生也没办法融入这个世界,她与这个时空差的不只是千年的鸿沟,还有世界观的天差地别。她对强者不会有推崇,对弱者也不抱以怜悯,她冷漠,且孤独的活着。 昌顺客栈。 赵半瞎坐在凳子上,对来回打量屋子的李晨语道“明天咱们先在冀州府游玩,你坐过船吗?冀州府的漓江非常有名,可以坐船在漓江上看到大半个冀州府,明天咱们坐船如何”? 李晨语还真没坐过船,在江南当然要坐船了,她点头应了。 赵半瞎认真看着她,道“晨语,你听我唠叨两句可行”。 他想说什么李晨语大概可以猜到,无非是遇事冷静那一套。 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唠叨了,我比你清楚我该怎么做”。 她做什么不用赵半瞎多嘴,他那一套在她这儿不管用。 赵半瞎的肺腑之言没人听,捋了捋胡子,叹息道“我派人了在客栈里,让他替你跑腿,你随意差遣”。派人在客栈里不是盯着她的意思,是为了在她惹麻烦的时候往回报信的,他好及时过来替她收烂摊子。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道“随便”。 心说这个赵半瞎真拿自己当家长了,他自己不在还要派个保姆。 赵半瞎满怀忧虑的回章家了。 是夜。没月逢十五,冀州府都有夜市,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多了不少年轻女子,她们大多戴着纱帽,遮挡这脸部,低柔婉转的声音从纱帽下传出。 江南多出文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大街上随处可见文弱书生,说话文邹邹,时不时还要引用几句明言。 最开心的莫过于孩子们了,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定就被那个大人踩一脚。 李晨语边走边吃,啃着一个类似苹果的东西,古代的水果太少了,她来到这儿几个月了,几乎没怎么吃过水果之类的东西。 远远的就听见锣鼓喧天,她也没 用精神力探查,挤过人群,朝里面走。这个过程她遇见俩扒手,人多的地方,合着扒手也多。她并没有出手教训他们,避开就是了。 挤过人群,她到了最前方。 前面的表演正到**处, 是喷火,表演者站在人群不远不近的地方,朝四处喷火。以他为中心成三角形,他的左边是个胸口碎大石的,厚厚的石板在人们的叫好声中,狠狠被砸碎。 他的右边是耍大刀的,大刀耍的虎虎生威,每一招一式都带着风声。 一轮的表演结束,锣鼓声响起,有人拿这托盘收赏钱,每有人给赏银漂亮姑娘就会软声细语道“您富贵吉祥,平安安康”。 李晨语痛快的掏了钱,也没多给,七八个铜板,漂亮姑娘行礼道“多谢小爷”。 李晨语摸了摸下巴,心说,我成小爷了,啥时候能成大爷呢。 这些表演没什么好看的,李晨语饶了一圈又出人群,撇了一眼跟在她后面的男孩儿。十几岁的年纪,他是那俩扒手中的其中一个。兴许是没能的手,想再来一回。 李晨语也没理会他,任由他跟着。 不远处,一个身材臃肿的妇人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伸手拉住落单的小姑娘,喊道“孩子他爹啊你快过来,孩子找到了”。 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大步夸到妇人身边,伸手捂住想要张嘴说话的小姑娘得嘴。道“赶紧回家,孩子都发热的糊涂了”。抱起挣扎的孩子就要走。 小姑娘哭着想要扒开男人的手,妇人伸手在她身上拧了一把,小姑娘吃痛松开手,朝身旁的人随意抓了一把,茫茫人海中。 李晨语看着抓着自己衣服领子的小手,朝她的主人看去,一双泪眼,仿佛在无声喊这救命。 大力拉扯下,小手逐渐松开。 这个过程不过维持一秒,李晨语的脑海里却闪过众多画面,那是一双双渴望活下去的眼睛。 “噗通”,众人只看见一个抱孩子的男人摔倒在地上,怀里的孩子被甩在一边。离他近的人差点被他带倒,纷纷出声指责。 “你这人长没长眼”。 仰躺在地上的人脑后慢慢流出鲜血,一妇人扑倒在他身边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大平,大平”。 围观的人见出了血,纷纷躲开,不一会儿就空出来一大片。 李晨语早在混乱的时候就抱起摔懵的小姑娘挤 进了人群。 小姑娘回过神不停挣扎这哭喊,“娘,爹”。 李晨语被她胡乱挣扎的手打了几下,眼里闪过不耐烦,一把就把人扔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她。 小姑娘摔疼了,睁开哭肿的眼, 她看见一个小哥哥,那个她抓住的小哥哥。 她坐在地上手里抓着李晨语的手指,抽泣着,小脑袋还没明白过来,抽噎着道“小哥哥,有坏人”脑袋左右转这,想要吧坏人指给小哥哥看。 来来去去的都是人,他们都看着她,那个坏人呢,她委屈道“小哥哥有坏人,他要抓秋儿”。 李晨语叹息一声,把她拉拽起来,来到路边,等她哭个够。 秋儿瞪着迷茫的眼,心里害怕,紧紧抓着手里的衣服不放手,就听小哥哥道“哭够了”。 李晨语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简直是捅了马蜂窝,秋儿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 见她没劲儿哭了,李晨语才黑着脸问道“你家人呢”。 两只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嘴里抽抽哒哒含糊道“我娘去给我买糖人,秋儿等她好久,娘都没回来”。 “小哥哥,你带我去找我爹吧,我不找我娘了,她是我后娘,她总打我打的我好疼”。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小东西是被人故意丟在大街上了,李晨语的脸黑的不能在黑了,她真想一走了之。 “闭嘴,在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在这儿”说的颇有点咬牙切齿,她李晨语忒倒霉,八百年不做一回好事,做一回还被人黏上了,,真应了那句话好人没好报。 秋儿寸步不离的跟在李晨语身后。肿胀的眼睛里时不时掉下眼泪。 李晨语也没心思逛了,身后带这个小尾巴回客栈,一路上就听她抽抽哒哒的哭。 “公子您回来了”全二是章府管家的侄子,是赵半瞎特意留在客栈给李晨语使唤的人。 全二今天晚上本要跟李晨语一块出去,被她拒绝后就一直守在客栈大堂里等她回来。 李晨语点了点头,道“明儿一早,你就去把赵半瞎叫过来”。 她找赵半瞎就是为了秋儿的事儿,既然她接手了,就管到底吧,她也管一回闲事儿。 全二朝她身后快速撇了一眼,心里好奇她怎么带回来一个小孩儿,他没敢问,看都不敢多看。 来之前赵道长和管家再三 叮嘱过,不要多话。全福的事儿他也听说了,不用他们叮嘱,他也不敢多话。 他微微弓背,尊敬有加道“是,小的明儿一早就去”。 秋儿五六岁的年纪,懵懂无知,只知道抓着手里的衣裳不松手。 李晨语的房间在二楼,上楼梯时秋儿坠在后边实在麻烦。 她用精神力稍稍一攻击,秋儿就晕了过去。 李晨语掰开她的手,抱着她回了房间。 第二十三章 第二日清晨。 天不亮,全二就出发去了章府。最先见到的是管家章平。 道“三叔,昨天晚上那小公子去了夜市,他没让我跟着,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一个孩子,五六岁的年纪,让我一早就叫赵道长去客栈”。 “我知道了,你先在门房哪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章平是去禀告章庆丰,这是章庆丰特意嘱咐的,有消息先传他那儿去。 章庆丰有早起练拳的习惯。 他打完一套拳,微微出了些汗,问道等候在一旁的章平道“什么事儿”。 “是那位李小公子的事儿,有消息传回来”。 章平有些不解,老爷日理万机,怎么有闲心管那位小公子的事儿。 章庆丰不做道士后,接管了家族生意,在冀州府他们章家世代居住在此,家大业大。 而他大儿子章涵,一心想读圣贤书,对做生意不感兴趣,说章庆丰是日理万机也不夸张,长年四处奔波。 “李小公子昨夜在夜市上带回来一个孩子,让全二来找赵道长,一早就要去客栈”章平道。 章庆丰想了想,道“你去把赵道长叫来与我一起用膳,客栈的事儿我来说”。 要说章庆丰对李晨语一点不好奇,那纯属假话,逆天改命,谁不心动。 匆匆一面他就能断定李晨语非常不好接近,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想要从他嘴里掏出秘密几乎不可能,也就只有赵半瞎能探知一二了。 他又对赵半瞎有恩情。俩人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赵半瞎要是得知失传已久的道术,岂有不告诉他的道理。 李晨语搬去客栈住,章庆丰不是不后悔,但章家的面子也同样重要。 有赵半瞎在他不怕弄不明白李晨语的来历。 赵半瞎同样是道士,但因为夜夜失眠,他几十年来早起打五禽戏的习惯几乎都要丢掉了。 两人吃完了早饭,章庆丰才说了李晨语的事儿。 赵半瞎思来想去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匆匆往客栈赶去。 同去的还有章温,章家二公子。 赵半瞎匆匆而来,一进客栈就看见李晨语后边跟了个小尾巴。 “晨语,怎么回事儿啊,孩子哪儿来的”赵半瞎不解道。 他想,李晨语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这孩子的来历 恐怕没那么简单。 李晨语撇了一眼眼巴巴看她的秋儿,道“捡的”。 秋儿不赞同道“是小哥哥救了我,有坏人”。她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昨天那一幕。 救?赵半瞎听见这词,心里就咯噔一声,她出手很少有留情的时候,怎么个救法儿了。 “小公子真是侠义心肠” 。 章温的话带着点讽刺,家奴差点丧命的事儿在整个章家都传开了,不是那个奴才的命有多值钱,而是这个李晨语太不把他们章家放在眼里,他是章家未来家主,其容她放肆。 还有这个赵半瞎,仗着和章家的关系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章温看他们俩人是谁也不顺眼。 “这是章家二公子”赵半瞎介绍道。 李晨语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这个章温的模样简直跟他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眼里满是不屑,比章涵差多了。 在说章涵,他本是嫡长子,因生母早逝,他在章家并不得宠,处处被章温压制,整日以读书做借口。 他性情温和遇事不争不抢,如若不然,早就被当家主母想办法弄死了。 这种环境造就了章温目中无人。以至于日后闯下大祸。 “晨语,你跟我来”赵半瞎心中忐忑,想把事情的经过问清楚。 秋儿寸步不离得跟着李晨语。 全二有眼色的拦住秋儿,抱着她去了一边儿。 二人在楼上坐下。 赵半瞎忧心道“晨语,昨天的事儿没什么麻烦吧”。 李晨语勾勾唇,毫无隐瞒道“昨天死了个人,在夜市上,具体位置我不清楚叫什么,有个扒手看见我动手了”。 昨夜摔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死了,脑出血,当时就断气了。 一直盯着李晨语想要偷她银子的那个小扒手,目睹了全程。 李晨语当时就想用精神力攻击他,是那小子跑的快,才逃过一劫。 大街上死了人,肯定惊动了官府。 那个扒手要是说出去,李晨语就的收拾包袱走人了,冀州府是没法儿在呆了。 生死轮回,命由天定,李晨语的做法儿是乱杀无辜。 赵半瞎压制住满腔怒火,恨铁不成钢道“你可以不杀人”。 李晨语杀人 如麻,死个人跟死只小猫小狗一样,道“他该死”。 赵半瞎低吼道“你杀的每一个人都说他们该死,世间有世间的规矩,由不得你乱杀人”。 失神低喃道“阴间也有阴间的规矩,天地之间你何处容身”。 赵半瞎五十岁有余,他一生无儿无女,孤苦一人。不喜爱富贵荣华,痴心道术。 他对李晨语更多的是同病相怜,他们一样,四处为家,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人世间,他们一样的孤独。 他甚至嫉妒李晨语,她无畏无惧,她目中无人。 李晨语冷哼一声,道“何处容身?规矩?谁容不下我,我就改了谁的规矩”。 我说对,就是对。我说不对,对也不对,这就是她李晨语的规矩。 事儿已经发生了,赵半瞎能做的也只是劝说两句,还要为她收拾烂摊子。 蹙眉问道“那个扒手是何模样”。 这是个大麻烦,要不能及时找到人,他们就的马上离开冀州府。他惹上麻烦先不说,连累了师兄一家,那才是罪该万死。 “十五六岁的少年,瘦高个子,肤色较黑,昨天晚上穿灰色短打”,李晨语的脑容量堪比最高科技的电脑,人群中匆匆一眼,便能过目不忘。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人去找,那个丫头的家在哪儿”? 她杀一人,救一人。该说她仁慈,还是说她任性。 赵半瞎心中无法对她做出评价,她不是坏人,却不做好事儿。她不是个好人,却不伤天害理,让人琢磨不透。 “不用送回家,她是被后娘丢在街上的,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找个地方把她送走”。 李晨语没说秋儿想回家的意思,倒不如给她找户人家,做个养女。 “说不定她爹正在四处找她,我暂时也没有合适的地方,不如先把她送去章家如何,等她以后想回家了,我师兄自会放她归家”。 这是一举两得的办法,在大户人家最起码能够吃饱穿暖,不犯错也不会被随意发卖,每月还有月钱,只要安守本分,就能有一份不错的前程。 送去章家?恐怕章家的主人厌烦她都来不及,她何必欠人家人情,李晨语道“不行”。 赵半瞎知道她不喜欠人情,提议道“不如把她送回家去,虎毒尚且还不食子”。 李晨语嘲讽一笑,这是古代,买卖人 口都是合法的,就算是亲生的又能如何,人命不值钱,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儿,只怕下回就是直接卖掉了。 “你随便吧,把人送走就行”。救一回人,还连带着这么多麻烦,她昨天就应该把人扔在大街上,管她死活。 赵半瞎摇了摇头,心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半路上撒手不管的。 一天的时间,那个扒手就被找到了。 客栈内。 “放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被绑这的人叫大雷,他就是昨天目睹李晨语动手的人。 “在大喊大叫我就剁了你的手”全二在他耳边警告道。 大雷恶狠狠的瞪着他,不明白这群人怎么找到他的,他知道一定是为昨天杀人的事儿才把他抓起来的。 他被吓的不轻,就那么拽了一下衣服,人就被那小子弄死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死的人他认识,他们传偷女孩儿,偷拐骗来的孩子都被卖到了教房,长大了就是有名的瘦马。 “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大雷抱着全二的腿苦苦哀求。 他看到不该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全二甩开他走了出去,他怕他听到不该听的,昨夜夜市上死人的事儿都传开了。 此时又抓了人结合秋儿的话,他细思极恐,他敢断定,杀人的就是那就李姓公子。他都不敢与他对视,那目光似刀,他看一眼心里就发凉。 人能这么快就找到,少不了章家的帮忙,章温坐在大堂里出神。 他在想他爹的话。 章庆丰对章温这样叮嘱过“今天抓人的事儿千万不可泄露,夜市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死人案子就是李晨语干的,你今后就跟在你叔父身后,少说多看,不要招惹李晨语,切记”。 见人从楼上下来,他眼里闪过不怀好意的光,迎上去低声道“昨夜,夜市上死人了,你知道吗”? 李晨语停住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赵半瞎不明就里,“怎么不走了”。 章温笑眯眯的一张脸,目光停留在李晨语的耳朵上,道“是我想请,,李姑娘说点事儿”。 章温知道李晨语是个姑娘的事儿也是章庆丰说的。这个章温,一句话卖了他爹跟赵半瞎。 李晨语闻言挑了挑眉,暗想这人想干什么。 耳朵上的耳 洞已经被她抹了,完全看不出曾经打过耳洞。章温能知道我是个姑娘这事儿,除了赵半瞎说的就没别人了。 赵半瞎连忙看向李晨语,见她还是那副表情,紧走两步,挡在她身前,道“贤侄有话等会儿在说,先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赵半瞎心里暗自责备章庆丰,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多说李晨语的事儿,他竟然还告诉了章温,他这个儿子真是没脑子。 章温想干嘛呢? 第二十四章 章温以为抓了李晨语把柄,想要羞辱她一番,他就是看不惯李晨语傲气的样子。 客栈是章家名下的,把人抓到客栈里不怕泄露消息。 按赵半瞎的意思是拿银子收买,在把人远远的送走。以章家的威望对他施压,他一个扒手,只有乖乖就范。 赵半瞎半辈子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儿,自从遇见李晨语,他把一辈子都未必会干的缺德事儿干完了。 他都想好要朝章庆丰借用银子作封口费了,却没想到李晨语会拒绝他的提议。 “小的给二少爷请安”全二道。 章温“恩”了一声,对李晨语道“请吧”。 赵半瞎紧跟其后,怕她在干出什么出其不意的事儿。 大雷见到首当其冲的李晨语时,心说“就是他”。心里顿时一紧,夜市上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里翻滚。 李晨语抬起他的下颌,轻声问道“记得我吗”。 她的样子像调戏良家妇女。 大雷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蹦紧身子,道“我没见过你”。 都被抓到这儿来了,傻子也该知道怎么做。 李晨语淡然一笑,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家住那里”。 大雷恶狠狠的瞪着她,挣脱她的手。恨声道“要杀要刮随你,你要敢动我家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呵,你别后悔”。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等到以后你后悔也晚了。 只见她伸出手,摁着不断挣扎的大雷,闭上眼睛,人体大脑组织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是精神力异能者,控制人体是最基本的。精神力之所以能凌驾于其它异能之上,就因为他能控制人的思维,杀人无形,防不胜防。 大脑中,左脑与右脑中间是海马体,这是储存记忆的地方,只要破坏了海马体,这人就会失忆,也会留下后遗症,大脑以后基本失去储存记忆的功能。 这是李晨语为什么要让赵半瞎带人来见她的原因。 轻而易举,没有后患。 大雷被绑在凳子上,他以为李晨语摁着他的头,要杀了他。 他下意识睁大眼,惊恐万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几个呼吸间,李晨语收回手,道“行了,把他送走吧”。 赵半瞎不知她做了什么,朝晕过去的人看去,他胸口有明 显起伏,知道人只是晕过去了,蹙眉问道“他怎么了”。 李晨语买了个关子,道“他醒了你问问他,你就明白了”。 她几乎没有破坏过别人的记忆,一个人连记忆都没有,他还有什么,着跟杀了一个人是一样的,都是杀人,何必要用让人失去记忆这种方法。 对她来说,失去记忆跟杀了她一样,尽管那些记忆痛苦不堪。 章温满头雾水,皱眉道“全二,去端盆水过来”。 “哗” 两盆水下去,人还是没醒,章温上前摸他的鼻息。 问等候在一旁的赵半瞎道“人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道长有什么打算”。 他还以为李晨语有什么本事,把人弄晕了有个屁用,最后还不是要他来收拾乱摊子。 赵半瞎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的疑惑一点也不比章温少,李晨语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李晨语有本事,但除了知道她武艺高强外,也只猜想到她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现在看来似乎远远不止这些。 赵半瞎留在客栈住下,这一夜他彻底失眠。一大清早就来到全二的房间里。 由全二看着昏迷的大雷。 全二瞅了一眼赵半瞎的黑眼圈,道“人还没醒,一整夜都没什么动静”。 赵半瞎捋了捋胡须上前把脉,脉搏跟昨夜相比并没什么异常。又一次叮嘱道“人醒了马上通知我”。 赵半瞎这一等就是两天,得知大雷失忆后,他看李晨语的眼神变了。 他在心里想了千百遍,她究竟是人是妖。 “哥哥,明天我们去哪儿”。 秋儿这几天跟李晨语混熟了,也不在总是哭哭啼啼的,李晨语心情好时就带着她一起出去。 “明儿去漓江坐船”,这半个月以来李晨语差不多把冀州府逛遍了。 客栈里的赵半瞎脸色蜡黄,他病了。 夜夜失眠又赶上秋季来袭,他病倒在榻上半个月了,一直都在章家养病,今天好点了才又找李晨语。 “病好了”李晨语似笑非笑道。 赵半瞎捋了捋胡须,发现半个月不见她似乎长高了,笑了笑道“大好了,没想到我这一病就是半个月”。 李晨语心说,我看他不是病好了,是心病好了,看人的眼神都变了,病了半个月?我看 他是活该,就是不知道脑子清醒了没有? “道士爷爷,哥哥说明天我们要去漓江坐船了”秋儿瞪着眼睛卖萌。 赵半瞎诧异的看了李晨语一眼,心说“这是在等着我一起去漓江吗”? 是他在大雷的事儿上想岔了,这世间有鬼不假,但说有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李晨语怎么会是妖呢,她要是妖,何须在这世间游荡,又怎么会跟他一路来到冀州府。 “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漓江如何”赵半瞎试问道。 “随你”,赵半瞎不钻牛角尖,她也没意见,就当他是个自动提款机好了,正好我的银子花完了。 这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章府内。 章庆丰捋这胡须,叹息道“既然你执意要跟这他,我也不在劝阻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我让温儿与你同去”。 章庆丰已经无力在劝说他这个师弟了,派章温去也是为了赵半瞎遇到麻烦时,能帮衬一二。 派出去查探李晨语身份的人已经回来了,一路沿着官道差,除了师弟说的那些,别的一无所获。李晨语的身份还是个迷。 李晨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路上,他们又怎么查的出蛛丝马迹呢。 李晨语的死活他不管,但不能连累师弟,更不能连累他。 要是让旁人知道李晨语杀了人。恐怕师弟也要受牵连。 转而又想到,师傅不在了还有师叔,他已经给师叔送了加急信,就不信师叔的话师弟他也不听。 他们的师傅在十多年前以去世,辈分高的只有一个师叔了,师门规矩森严,师叔的话,赵半瞎必须的照办,早日回到京城离这个李晨语远点。 次日清晨。 章温摇这扇子大摇大摆的来了客栈,张嘴就嘲笑道“哟,你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这吃相”。 李晨语一身男装,他章温偏偏喊她姑娘,这是想找茬。 论斗嘴李晨语不输任何人,冷笑一声,问走进来的赵半瞎,“你怎么不带个人来”。 人?赵半瞎看了一圈,不解道“什么人”? 章温是富贵人家,骂人也没这么**裸过。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见李晨语嘲笑的眼神才明白过来,眼都气红了,指着他道“你骂谁”。 “骂谁?自然是骂你”。 这 个蠢货,还问骂谁。 赵半瞎也反应过来,急忙挡在两人中间,拦着想要冲过去的章温,“贤侄,贤侄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他是个孩子”。 他这是怕章温被李晨语收拾。 章温才不把赵半瞎当回事儿,一把推开他,拿扇子指着李晨语威胁道“李晨语,你信不信我去报官告你杀人”。 章温就不信还没办法拿她怎么办,爹忌讳她,他章温可不会,会使用妖术又怎么样,敢惹他,他有一百种方法弄死她。 李晨语耸耸肩,无谓道“你有证据你就去告吧”。 赵半瞎见拦不住章温。就把跟他们一起来的家丁遣散,人多眼杂传出去又是麻烦。 “好了,还嫌不够麻烦是吗”,赵半瞎气急,没一个省心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泼又起,就不该带章温来。 “我章温没受过这样的侮辱,这事儿不是你一句话就能算了”,章温没让人这么骂过,这口气他必须的出。 赵半瞎气的发抖,“随你们便吧”,一甩袖子走了。 一个惹不得,一个不肯吃半点亏,他赵半瞎招谁惹谁了。 章温放狠话道“李晨语你给我等着”。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不是要证据吗,他这就去找证据,看她怎么被官府通缉的四处流窜。 人被气走了,出去玩儿的事儿也泡汤了,谁叫她没银子呢。 赵半瞎独自气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找到李晨语,苦口婆心道“晨语,你的脾性不改不行,你看你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麻烦没少惹,你总有一天会吃亏的,在说章温的事儿你大可不必理他,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赵半瞎这是肺腑之言,李晨语的性子软也不行,硬也不行,她那套也不吃。 赵半瞎简直是没办法。还能跟她来硬的不行,他也没那能耐啊,只能说说肺腑之言了。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怎么,替你贤侄抱不平”? 赵半瞎的好意她心领了,该忍让时她自然会忍让,她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不用他教。 李晨语逍遥自在多少年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谁这么管过她。她相当不适应赵半瞎的关心。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赵半瞎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了,他的肺腑之言说多了都成废话了。 说到底李晨语就是任性。 第二十五章 章温这几天来一直没露面,在暗地里找证据,他誓要报这个仇。 他之所以在暗地里查找,是因为赵半瞎找他爹告了一状,章庆丰再三叮嘱他不要在追究此事,但就是他不甘心就那么被一个毛孩子侮辱。 “再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证据”章温发怒,随手就把桌子上的茶杯摔了。 “少爷,城东那一带已经翻个遍了,实在是没人看见夜市上的事儿”长青苦着一张脸,他腿都跑断了,真的是一点消息也查不到。 章温手指敲这桌子,阴险的笑了笑“不是找不着吗,你去找那个大雷的家人,出银子让他们出面,就说,,”长青附耳倾听,不时点头附和。 赞叹道“不愧是少爷,着计妙啊”。 章温冷冷一笑,道“你去办吧,别留下什么痕迹”。 “是,小的这就去办”。 冀州府城东一户人家内。 一妇人神色憔悴,蜡黄的脸上闪过恨意。 只听对面的人说道“那人现就在城中的昌顺客栈内,当初雷子就是从那里面出来后才不认人的,你去找他闹一闹,就算不能找回公道,也能讹他们点银子,也好为雷子治病啊”。 说话这人跟大雷是同行名王冲。 今早有人找到他,拿银子让他这么说的。几句话而已,就有十两银子,他不干也会有人这么干,谁还能跟银子有仇。 妇人抓着裙摆,迫不及待道“什么样的人”? 王冲眼里闪过得意,道“是个十来岁的男童,哎,赵家姐姐别急。那男童年岁虽小,却会妖法,你千万不能小看他”。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妇人眼里闪过疑惑,不信道“他有为何无缘无故的要害我儿”。 “赵家姐姐啊,我跟雷子什么关系,他变成这样我心里也难受啊,特意找了兄弟们多方打听,才知道这些,你怎能不信我”他唬这脸,假装发怒,见那妇人被他唬住才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跟你说,是大雷看见那妖人杀人,才遭次横祸”。 “杀人”妇人惊呼。 “没错,这是大雷亲口说的”王冲想起那天大雷的欲言又止,觉的有古怪,难道真是那人说的这样不成。 “我儿的命好苦,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你帮忙,都不知道靠谁”。说着话妇人又落下泪来,消瘦的脸颊上布满泪痕。 她守寡多年,只有一子 ,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几天不见竟然连她这个娘都不认得了,跟傻了无异,这可叫她怎么活啊。 “我这就去,一定要为我儿讨回公道”。妇人擦干眼泪,站起身就要走。 “雷子,走,娘带你讨回公道,有妖人害了我儿”妇人脸上闪过坚定的神色。 扯这懵懂的大雷,朝城中而去。 王冲跟着他们一路来到城中。 大雷任由她拉着,恍恍惚惚走在人群中,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刚才扯这她的妇人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自己是谁。 他站在街头,脑子里一片空白,看什么都是陌生。 “这客栈有妖人,他们用妖术害了我儿,求大家我孤儿寡母做主啊”,妇人跪在昌顺客栈前,对过往的路人大声哭诉。 “妖人?什么妖人”有好奇者问道。 “是个孩童,他用妖术害了我儿的脑子,我儿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不知道吃喝,呜呜呜,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记的,他被人害傻了”妇人声泪俱下哭的凄惨。 不多时身边就围了不少人。 “你这妇人,凭白就胡说,你可有证据”一书生开口反驳道。 书生不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群无知之人。 “就是,你有什么证据啊,青天白日得那来的妖人,莫不是想讹人俩钱花花,哈哈”。有人见风使舵,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大雷,大雷,娘的儿啊”。妇人拉扯大雷,想让他说两句。 大雷毫无反应,站在人群中,像是木偶一般。 妇人扑到他身前,抓着他的手臂摇晃着哭喊道“儿啊,我是你娘啊,你快醒醒吧,醒过来啊”。 大雷被妇人抓疼,使劲推开她,惊恐道“你干什么,你是谁”,已然忘记妇人是谁。 妇人被推坐在地上,拍这腿大哭“儿啊,儿啊,我是你娘啊”。 大雷被众人围观,惊慌失措想要穿过人群,妇人抱着他的腿,俩人拉扯起来。 不少围观群众七嘴八舌道“这是他儿子吗”? “长的还有几分相似”。 “我看这妇人哭的这般凄惨,不像作假”。 “这人我认识,确实是两母子,那小子准是偷人东西被打傻了”围观群众中有人认识大雷母子。 “哎,怎么回事儿啊”? 王冲也在人群中,他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同样看热的人道“那个小子是看见那妖人害人才被打傻的”。 “什么妖人,害谁了”?那人急忙问。 王冲的目光朝周围扫了一圈,不少人都在支这耳朵听他说话,“半月之前夜市上死人那事儿,就是妖人干的,正好被那小子看了个正着,这不就被妖人害的失忆了吗”。 “夜市上死那人是妖人干的?” 死的那人,死法儿确实奇怪,哪有人走的好好的,就直愣愣的倒地上把自己个摔死的,这事儿奇怪,什么传言都有。 有人说是那人有病,走着走着犯病摔死了,也有人说是被人害死的,更甚者说是鬼上身。 “你怎么知道”有人质疑。 王冲神秘道“就是那小子跟我说的,我能不知道吗,我都不敢往外说,妖人吧我害了怎么办”。 “什么妖人,你见过没”王冲身边围了一帮人。 “是个男童,就在这客栈里”王冲示意众人朝客栈看。 吵吵嚷嚷得这么多人,客栈掌柜的早找人去章府报信儿了。 “各位,切勿听这妇人胡言,这是想敲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掌柜的呵斥还在哭泣的妇人“速速离去,我便不与你追究”。 “害我儿,是你们害了我儿”妇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心只想为儿子讨公道,她站起身不管不顾的朝掌柜的脸上抓去。 “怎么回事儿”章温穿过人群,呵斥住正在把妇人往外拉的店小二。 第二十六章 “少爷,是这妇人在此哭闹”,掌柜的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儿,大雷曾在客栈里出现过他倒是知道,这样就被人讹诈岂不是当他好欺负。 章温看了一眼长青,见他暗自点头,知道是他吩咐找来的人。 他脸上做出愤怒的表情,道“岂有此理,我章家岂会做出欺负妇孺之事”。 掌柜的懵了一脸,心想,二少爷这是怎么了,他不应该下命令把人赶走吗,这是要干什么。 小声劝说道“少爷,这妇人无中生有,故意为之啊”。 章温瞥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到一边儿去。 伸手点着被拖拽在地上的妇人,道“你为何凭白上这闹事,你说清楚,不然休怪我拉你见官”。 “就是,你说清楚,让这家少爷为你做主”人群中有人喊道。 章温朝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放心,我定会与她分说清楚”。 “这位少爷,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儿子在你这店里被人害傻了”妇人膝行至章温身前,高声道。 章温后退一步,喊道“断断不会有此事,你可有证据”。 不会有此事,还问有没有证据,这摆明了是引导这妇人说出他想要的话。 妇人哽咽道“有,我儿子就是证据,他半月前被人抓到这客栈,等他回到家就傻了,连他自己是谁他都不知道,你的为我做主啊”。 章温自然不能让自家客栈背上这污名,看了一眼傻愣在一旁的大雷,道“你休的胡说,我客栈无缘无故为何害你儿子”。 “是我儿见那妖人在夜市上害了人”妇人大喊出声。 妇人的话引起围观群众的议论纷纷。 “我说夜市上那人死的蹊跷,原来如此”。 “真有妖人作祟”? “我也听人这么说了”。 “那还了的,得把那妖人抓起来,他在害人怎么办”。 “就是,把那妖人抓起来”。 章温见众人的气愤高涨,心里得意,无辜道“哪来的妖人,我并不知情啊”。 “就在客栈,让他赔我儿,我儿被他用妖法害傻了”,妇人站起身,往客栈跑去。 章温对长青使了个眼神。 长青拦住想要阻拦得掌柜,低声道“有没有妖人一看便知,让他们看,不要引起群愤,这是少爷的意思” 。 “为了证明我客栈的清白,请大家一同前去查看”,章温一脸的大义凛然。 “走,去看看”。 围观的人一窝蜂涌到客栈里。 妇人一进客栈就看见二楼,楼梯口站了一人。 十来岁的年纪,是个男童,他目光冰冷,盯着人看。 妇人左右看了看,指着李晨语问道“是不是你害了我儿”。 这妇人刚到客栈门口时李晨语就知道,之所以没动手就是想看看这事儿有没有幕后推手,这妇人时隔半个多月才来闹事儿,明显就是有人指引,是想让她被千夫所指?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章温,其次是章庆丰。 章温是为了找回面子,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其目地就是为了出一口气。 章庆丰是为了逼赵半瞎离她远点。 既然是这样。 她不会动手,把这个妇人怎么样,她偏偏不叫他们如意。 然而这下可以肯定,这事儿是章温干的。 “章温,你这么干你爹知道吗”?李晨语如是问道。 章温暗自咬了咬牙,她这是在威胁我。我爹知不知道又如何。 哼,我看你怎么办。 他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大声道“大家不要误会,我与他认识,他武艺高强,并不是妖人”。 众人议论纷纷,不太相信这么一个孩童就能杀人的说法儿。 妇人听他说武艺高强,又联想到王冲说的话,就断定李晨语是害他儿子的人,喊道“就是他,他就是妖人,害我儿子失忆”。 章温见李晨语还不动怒就有些着急,道“李晨语,你要想证明你的清白你就跟这妇人对质”。 在章温的眼里李晨语就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 他这样说李晨语一定会动手,若对他动手,到时他往人群里跑,等李晨语伤了人,官府的人也该到了。 李晨语若是不动手,官府的人也会把她带走询问,进了衙门他就别想出来。 她若是与官府的人动手,那就更好不过了,妖人的罪名她别想逃脱。真是一举两得。 不得不说章温这一招天衣无缝,李晨语该怎么做才能化解这一关? 李晨语皱眉沉思,她杀了这一群人很简单,但她为什么要往章温设计好的陷阱里跳。 李晨语带着杀气的眼眸直直看着章温,为了这么个东西,她李晨语就要落荒而逃? 放屁,他也配。 李晨语一指哭诉的妇人道“你”。 妇人抬头看向他,冷冰冰的目光盯的她浑身发冷。嘴唇哆嗦了一下,呢喃道“是你,害了我儿”。 李晨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地想要杀了章温的冲动。尽量柔声对妇人道“你说我害了你儿子,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妇人想起王冲的话,心里的恐惧消散,身子因怒气而微微颤抖。道“是你在夜市杀人,被我儿看见了,你怕他传出你才把他害傻了”。 李晨语不屑一笑,道“你说我杀人,我就杀人了?空口白牙的也算证据”。 “让让,让让”。 “是官差,有官差来了”,有人喊道。 众人让出一条路,几个穿着衙役服饰,腰间挂着大刀的人走进来。 他们其中一人道“怎么回事儿”。 章温冲他拱了拱手,道“刘捕头”。 “原来是章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刘捕头一脸严肃道。前几天刚死了人,现在又有人报案说有妖人,真是多事之秋啊! 章温摇了摇头,指向妇人道“你还是问她吧”。 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把事情又声泪俱下的讲述了一遍。 刘捕头看了看站在楼梯上的小少年,有看了看双眼红肿的妇人,紧皱着眉头道“真有此事”? 刘捕头心里是不太相信那小少年能杀人的,十来岁的孩子怎么会用妖术。 妇人对王冲的话深信不疑,内心深处觉的老天对他们不公,凭什么受苦受难的只有他们母子,怨天尤人的心理导致她急需发泄心里的怨恨,不想也不愿意怀疑王冲的话,一心认定李晨语就是害了他儿子的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得不说李晨语不是个好人,这个世间很难容得下她。 妇人满脸恨意,发誓道“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着这一幕,李晨语冷笑出声,心想,章温啊,章温,你敢找我麻烦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古人很信发誓那一套。 人群中就有人喊道“捕快大人,你把那人抓去审问审问不就明白了吗”。 “就是,这妇人不像是说假话,他儿子确实傻了”。 刘捕快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道“先把他们带回去,审问一番在说”。 章温紧张的看着李晨语,心想,她会乖乖就范吗。 第二十七章 要么跟这几个捕快走,要么冲出去,或者是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跟他们走,就是坐牢,恐怕章温还有后手等着她。 冲出去岂不是成了逃跑。 杀人?不,不能杀人。 刘捕头高声道“把他带下来”。 李晨语缓步走下楼,阴冷一笑,满目森然道“章温,我要让你跪着求我”。 敢这么算计她李晨语,就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让他章温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妇人想要上前撕扯她,被李晨语一个冰冷的眼神吓住了。 章温心里犯凉,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心想,我让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敢打我章温的脸,我要让你后悔。 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但却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 李晨语惹不得,章温偏偏要惹她一惹,他满心的不服气。 高傲的人碰见傲娇的人,必要一输一赢。 而此时赵半瞎正在章家书房里翻看书籍,他最近几乎翻遍了章庆丰的藏书,有关李晨语身上谜题他也还是一知半解。 首先是卜算,算不出李晨语所在的方位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对卜卦这种术法有影响。 在说改命,因它有违天道,古书记载寥寥数语。 赵半瞎为什么不怀疑她是借尸还魂呢? 因为这个几乎不可能发生。 阴间规矩森严不说,操作程序也不会出错,这种错误不会发生。就算发生了,活过来的人只怕会死的更快。 赵半瞎这个道士,就是算卦问吉卜凶,驱邪,占卜风水。 就算是他师傅,也做不到通阴阳。 “梆梆”敲门声,打断赵半瞎的思路,他回过神道“进来吧”。 来人是管家章平,他满脸焦急道“道长不好了,李小公子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章平不是为李晨语心急,事情的经过他已经知道了,不难猜出里面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个人除了章温就没有别人,那李晨语又如此凶狠,她若报复与章家这该如何是好。 赵半瞎心里一惊,急切道“怎么回事儿”。刚刚还被他捧在手里当宝贝的书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掉落在地上。 赵半瞎心惊的同时,也在想李晨语又做了什么,这次竟然被抓走了 ,她怎么会任由官府的人把她带走,她有没有伤人,这次又该如何是好。 章平见他如此着急,便安慰道“道长先别急,先去老爷书房,咱们边走边说”。 赵半瞎听说了事情的始末,他想都没想就知道这是章温干的,那人心胸狭窄,又有把柄抓在手里,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急上心头,急匆匆的脚步却停下了。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李晨语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章温敢这么对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她若伤了章家人该如何。 章温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若能把李晨语怎么样倒还好,若不能,整个章家都的遭殃。 在李晨语和章温之间,赵半瞎本能性的偏向章温,偏向章家。 不,他不能让章温害动手害李晨语。 赵半瞎眼内心深处有声音在呐喊,不能让李晨语被他害了,李晨语也不能被害。 他里闪过坚定的光,提着袍子一路飞奔至书房。 “师兄”赵半瞎神色复杂。 章庆丰一看他便知他在左右为难,他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失望。 道“这事儿是不是温儿在后边推波助澜先放在一边不管,李晨语要是认定就是温儿干的我也无可奈何,师弟,李晨语是个祸害,她若不除,还要有多少人命死在她手里”? 章庆丰心里对章温失望透顶,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晨语哪是那么好惹的,她来历不明,谁知道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高人,他的再三叮嘱都成了耳边风。 赵半瞎闻言急切道“师兄,你怎么糊涂了,李晨语若是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她早死八百回了,她有那么诡异的本事哪是你我能够对付得了的,章温侄儿呢,切勿让他对李晨语下手啊”。 赵半瞎说的不无道理,他章庆丰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赔礼道歉若不成,在做打算 。 章庆丰一鞠到底,恳请道“师弟说的有理,应化解恩怨才是”。 “章温侄儿呢”,这是赵半瞎最想知道的。 章庆丰神色一沉,低喝道“逆子,你还不出来”。 章温不屑一笑,走出隔间,行礼道“见过父亲,见过道长”。 赵半瞎无意多说什么,道“咱们快去县衙看看吧”。 章庆丰点头附和,道“也好”。几人便匆匆往县衙赶走。 章温在心里冷哼一声,道“晚了”。 事发以有两个多时辰。早有下人报给他说李晨语在大牢里打伤多人,不用他章温动手,李晨语就自寻死路了。 李晨语果然如他所知,只见她待的牢房里众多犯人倒了一地。 李晨语穿的是男装,年岁又是男女不辩的时候,她就被关在男牢里。 衙役特意把她关在犯人少的牢房里,但大牢里关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作奸犯科之辈,一群老爷们之间出现她那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就有人打起她的注意来。 “小子,跟哥哥说说犯了什么事儿了”,这人一脸猥琐,伸出脏兮兮的手,作势要揽这李晨语。 李晨语闪电般抓过他的手。向上一掰,只听见“咔嚓”一声,猥琐男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大牢。 她这么嚣张自然有人看不过眼,犯人里的头目,一声令下,整个牢房的犯人都冲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蹲在墙角,在无一人敢多言。 衙役在牢房外拿刀围这,牢门上又多加了几道锁。生怕他冲出来,他们还未见过如此嚣张的犯人。 刘捕头也在牢房外,他此时敢肯定,夜市上的人就是他杀,这少年伸手如此高超,有这样无法无天,杀人完全有可能。 他神情严肃,命令道“一定要把人给我看好了,他很可能就是个杀人犯,不准给他吃喝,我看他能撑多久”。 “大哥放心,兄弟们肯定把他看好咯”。 李晨语闻言嘲讽一笑,这大牢是用粗壮的木头隔开的,禁不住她一拳,还有外面那几个拿刀的弱鸡,还不如木头顶事儿。 她坐在盘腿坐在地上,心说“一天,只有一天时间,章家若不给她磕头请罪,她就杀到章府去,头一个死的就是他章温”。 第二十八章 这一天时间也是李晨语看在赵半瞎的面子上才给的,把章温的脸狠狠踩在地上,比要他的命,还让人出气。 赵半瞎等人使了近百两银子才得以见到李晨语。 赵半瞎隔着牢房看着里面似笑非笑的人,他一点也不惊讶里面的犯人会被她打个半死。 他心里沉甸甸的,神情复杂,这次的事又该如何收场。 一鞠到低,道“这都是误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切莫动怒,先出来要紧,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出来的”。 交代?赵半瞎不知道这个交代要怎么给。 但他明白李晨语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个交代必须要给。 李晨语心里起火,面上无动于衷道“误会?不关你的事儿,你不要跟我废话。只要他章温给我下跪磕头,我就放他一马,放章家一马”。 误会?赵半瞎给她交代? 哼,他凭什么。 章温若不让她满意,他赵半瞎说什么也白搭,我李晨语没那么好惹,一句误会就想把他摘干净? 他找死。 章温咬牙切齿,心想,她竟然还这么嚣张,不知死活的让我跪下磕头,她算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他收敛表情,无辜道“李晨语,你凭什么冤枉我,我又没做什么”。 他当然不会承认是他干的,就得让李晨语吃这个哑巴亏。 章温来的同时,秋儿也被人带到了县衙,当初抓秋儿的妇人也在,两下一对,李晨语杀人的罪名已经定下了,杀人偿命,官府定就会判她死罪,她会乖乖就范? 不,她不会。 她若跑了,整个江南道都没她的容身之地。 章庆丰自然向着他儿子,又怎么会承认是章温干的,他一副被冤枉的语气道“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等是来想办法解救公子出去的,公子怎这样不识好人心”。 李晨语神情嘲讽,哈哈大笑起来,她在笑她自己,竟然还想着给赵半瞎面子,他们都拿她猴耍了。 赵半瞎心惊,不知她要干什么。 只见李晨语停住笑声,一张冷颜毫无表情,站起身,她一拳打碎了木柱,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半瞎心里一惊,上前拦在她身前,急切道“晨语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让章温给你下跪道歉”。 章庆丰没想到李晨语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面露惊骇,看了一眼章温。 章温慌了神,连连后退,躲在后面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 衙役们站在一旁犹豫这不敢上前。 大牢里其它犯人都在火上浇油,大喊着“杀杀杀,杀了他们” 。 李晨语的脚步动了,她要杀了章温,拧下他的头。 “李晨语”,赵半瞎跪倒在地上喊道。 她停下脚步,扭过身看着他。 章庆丰攥紧拳头,满脸震惊道“师弟” 。 章平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赵半瞎会这样。 赵半瞎满脸哀求,带着悲愤,道“李晨语,是我把你带到冀州府的,也是我带你去的章家,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放了章温”。 这些人中最了解李晨语的就是赵半瞎,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李晨语一定不会放了章温。 他想,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章温死呢,那是师兄最疼爱的儿子啊,他若死了我该怎么面对师兄,这一切都怪我,我不该带李晨语来冀州府,更不应该带她去章家,如果跪下就能让李晨语不杀人,那就跪下,跪下求她。 他恨李晨语,恨她此时让他践踏了自己的自尊,挑战他的底线。 他也恨他自己,他想,遇见李晨语,就是他的劫数。 李晨语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她身边的活物除了那头驴子,就是赵半瞎了,她想起那个站在枣树下笑的一脸和蔼的人,和这个跪在地上面色难堪的老人对比。 她突然为赵半瞎感到不值,为对她掏心掏肺一场什么都没得到不值,为章温放下尊严不值。 “李晨语,你欺人太甚”章庆丰怒喊,抢过旁边衙役的刀要砍向李晨语。 “师兄”赵半瞎大声喝止住他。 他身子跪的笔直,脸上悲愤的神情以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惧无谓,道“你放了他们,杀了我”。 赵半瞎不是威胁,是真的在求死,他看错了李晨语,她不配我赵半瞎,另眼相待。 李晨语冰冷的容颜,一双无情的眼,轻声道“赵半瞎,我的谢谢你,谢你曾真心相待”。 一路上她吃喝住都是赵半瞎在打理,赵半瞎也跟她说了跟多这世间的规矩人情,他带有私心,却没任何掺假,真心实 意关心,照顾过她,她明白,也记在心里。 他这样求她,她可以不杀章温,她本意就是为了羞辱章温,赵半瞎替他受了。 这不是李晨语想要的结果。 但是放章温一马又如何,就拿欠赵半瞎的人情还了,她李晨语不欠他的。 赵半瞎诧异的看着她,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对于死来说,谁会不想生。 李晨语谢完赵半瞎,就转身走了。 众人一眨眼,她便出现在大牢入口,一晃神的功夫,她已不见踪影。 赵半瞎跪在地上,慢慢弯下了腰,他久久不能回神,心里空落落的。 “师弟,师兄惭愧啊”,章庆丰拉着他起身,心里发誓道“李晨语,你别想好过,此仇不报非君子”。 章庆丰在心里记恨上了李晨语,如若有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的要了她的命。 章温心里得意异常,他李晨语会用妖术又如何,武功高强又如何,还不是栽在他章温手里。 他准备的大招还没用,她李晨语就跑了,可惜了啊。 章温怕李晨语不好对付,还特意准备了毒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毒死李晨语。 刘捕快得知消息后,带着一众人跑到牢房,大声斥责道“人呢”。 “头儿,他跑了,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一人心有余悸道。 刘捕快急赤白脸道“往哪儿跑了”? 那人指着牢门入口道“从哪儿跑的”。 “还愣什么,跟我去追”。 刘捕快带人追出去,那里还见得到踪影。 已经有证据证明李晨语就是夜市杀人凶手,大雷的失忆证实李晨语会妖法的事儿。 刘捕快请示了上头,带人全城大搜捕,整个冀州府鸡飞狗跳,都在说李晨语是个妖人的事儿。 一夜之间,李晨语的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 各种各样的版本,她也做了一回人们口中的妖精。 第二十九章 冀州府发生了什么,李晨语能够猜的到,她从大牢里出来后,就直接出了冀州府,现在以在百里之外。 破庙中,李晨语坐在火堆旁出神。 她从冀州府出来时什么也没带,身上也只有几两碎银子,驴车也留在客栈。 这算什么? 落荒而逃吗? “该死” 。 她一拳锤在身下的石头上,闭了闭眼,指着地上的影子骂道“李晨语,你落荒而逃,还有脸心里不舒服”。 她收回手,一脸面瘫的耸肩,自答自话道“要你你会杀了赵半瞎?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给他面子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好心里不舒服的”。 捧着脸,心想,这样也好,没有累赘跟着,抓紧时间离冀州府远点才是正事儿。 从这儿往南走,沿着长江南岸一路去塞外,那里民风彪悍,应该会比较适合居住。 这样一路走去,江南也算没白来,沿途风景尽收眼底。以后就不弄什么驴车之类的了,速度太慢,时光都消磨在路上了。 银子也是个问题,看来的赶紧到另一个城镇,要不然通缉我的画像传过去,我岂不是又的跑路。 唉的一声叹息,感叹道“真怂啊”。 她可不是怂吗,被一群没任何武力值的人逼的跑路,显的她相当没智商。 李晨语四肢发达惯了,一言不合就开杀,在末世武力值高就代表了一切,哪里需要用脑子,这回被章温罢了一道,她心里是真不舒服。 转念又想,不舒服也白搭,她说出去的话不会反悔。 空荡黝黑的破庙里,一堆火光,燃到半夜才息。 夜半时分,突然一声炸雷,本就暗淡的月亮被遮在云层后彻底不见了踪影,不多时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风吹的呜呜作响,似乎又是一场瓢泼大雨。 李晨语睁开眼,漆黑的破庙里没有一点光亮,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呢喃道“那是什么”。 再次探出精神力,只见荒无人烟的道路上一行数百人,他们姿势怪异,仿佛迈不开脚步,同手同脚僵硬异常。 在看脸,全都是闭着眼睛,没有一丝人气。 李晨语皱眉,神情严肃,暗道“不好”,这是冲着她来的。 他们步伐怪异,速度却不慢,刚刚还在数里之外,这会儿已然靠近破庙了。 李晨语眸光里闪过杀气,一跃而起,迎风立在破庙外。 狂风吹的她衣襟翻飞。 她手指动了动,心想,还是她大意了,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给自己准备一件趁手的武器,没有热武器冷兵器也是好的,起码有个趁手的东西。 近了,数百人整理罗列成几队,领头那人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晦涩难懂的话,数百人停住脚步,立定不动,寂静的夜晚只剩呜咽的风声。 领头人一身黑衣,披着斗篷,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间隔数米,那黑衣人死死盯着李晨语,青灰色的脸,黑白的眼珠死气沉沉。若换作旁人定会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李晨语神情自若,任由他看。 看看也不会少块肉,让他看好了,眼神要是能杀死人的话。她估计早死千儿八百遍了。 那人张嘴说话,声音像是抓在墙壁上那种让人浑身难受的声音,道“你扰乱阴阳秩序,坏我地府规矩,世间法则你皆有破坏,我以地府守门人之身份,奉命将你带回地府,你若伏法还罢,如若不然,只有受死”。 李晨语被他那幅嗓子激的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那也太难听了! 那人名叫碑耆,地府守门人。 他奉命前来捉拿李晨语,碑耆身后的是僵尸,皆是地府强将,专门为她而备。 这是极阴之地养成的僵尸,没有百年难以成品,属于上等僵尸。 平常一只就可抵千军万马,数百个僵尸一起出动,称得上奇景 。 李晨语抖了抖身子,一双冰冷的眼眸杀气四溢,心想,地府?呵,我等候多时了,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时出现,还以为他们拿她不存在了呢。 没错,她确实一直在等地府的人,从她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找上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才找上她。 末世里的地府随时可以进出,那成了另一个时空,早已名存实亡。 末世里的人死了就成了丧尸,丧尸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没有轮回。 她有何惧,高声道“等候多时了,带那么几个小东西就想抓我?你太小看我了”。她没打算拼个你死我活,更多的是试探,不知道自己对手的能力,如何取胜?只有摸清楚他们的实力才好做打算。 那人身后的丧尸对李晨语来说,太熟悉了,末世里的丧尸应有尽有,不比这些差,她杀的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一丝兴奋,她有多久没战斗过了,有多久没淋漓尽致的大开杀戒了,有时甚至会怀念血腥的味道。 碑耆面无表情,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地府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轮回被她破坏,地府多处乱作一团,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得以修复。 另一边一直在查找她的身份,她那身诡异的妖术简直是魂魄的克星,大大小小的厉鬼,只敢绕着她走。 他今天带着这么多的僵尸出动也非易事,做了几天准备才敢这么大动干戈。 然而那只盘旋在她背后的龙,才是大问题,龙被封印在她体内,此人只能活捉,若她死了封印就破了,龙若出世,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了的,这才是放任她到此时的原因。 这时碑耆之所以会出动,就是为了活捉李晨语,将她关押在地府,不能再把她留在阳世间任她胡作非为。 碑耆冷哼一声,心想,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以为吓跑几只小鬼就当自己了不起,等把你捉到地府你就知道厉害了。 闻言他也不多说废话,默念咒语。 数百僵尸背后刻画的符咒在动,似是爬虫,不停蠕动,那是操控僵尸的符文。 百只僵尸同时睁开眼帘,灰白的眼珠,僵硬的死人脸,冰冷高大的身躯。 他们动了,速度很快,带起了阵阵阴风,周围的空气迅速变冷,雷鸣声不断在天边炸响。 眨眼间,数百僵尸将她团团围住,腥气扑面而来,尸气浓重。 第三十章 李晨语屏住呼吸,腾空而起,一拳砸在最近的僵尸身上,拳头穿过僵尸身体,打了个对穿,收回拳头,回身扫腿。 僵尸若是这么好对付,那就不是僵尸了,只见那被打穿的僵尸,稍稍停顿一瞬,再次伸手朝李晨语抓去。 李晨语落在地上,皱眉,心想这身板实在太矮,影响她发挥。 不容她多想,四面八方的僵尸朝她扑来,她再次曲膝跃起,凌空踢飞几只,在落下时似有千斤重,脚下踩着稀烂的僵尸。 侧头,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她闪电般抓住,呲的一声,她像是抓了一根烧红的铁,瞬间松开,手心里传来焦糊味儿,显然已被烤熟。 只见那僵尸浑身赤红,冒着白烟,在一堆乌漆吗黑的僵尸中尤为显眼。 李晨语握着手眼里闪过愤怒,精神力猛地出击,像是无形的刀,周边的僵尸瞬间碎成块状,这就是精神力的威力,杀人于无形。 大量尸气在空气中弥漫,那味道让人作呕,呼吸到身体里似针扎。 她不与这些死物过多纠缠,催动异能,瞬间移动到碑耆身前。擒贼先擒王,碑耆若死了这群僵尸就是群龙无首。 地府守门人岂是一般人能做的,碑耆乃是地府最强者之一,百年来看守地狱入口,从未出错。 碑耆紧盯这前方战况,他突然睁大眼睛,察觉到身后有异动,由不得他反应,背心处已然受伤,一只漆黑的小手呈拳状,给了他狠狠一击。 李晨语快速收拳,瞬间移至他身前,再次出击。 碑耆看不见她的身影,随手在空气中一抓,一把漆黑的刀抓在手里,他侧耳倾听,将刀身迅速横挡在面门前。 挡住了李晨语再次出击想要爆头的手。 碑耆的手臂被震的发麻,心里惊呼“没想到她如此厉害,竟然被她偷袭了”。 一击不成,李晨语迅速后退心里惊讶道“他反应速度竟然这么快”,要知道她瞬间转移出手的时候很少有失手,若是有武器,那人的肉身至少毁了一半。 不在多想,再次释放出精神力,笼罩在众多僵尸之上。 碑耆手中的剑已不见踪影,他一甩宽大的袖袍,袖中飞出众多黄色符纸,他快速念咒,黄纸在空中翻飞,一冲而下,朝李晨语而去。 李晨语一击之后又被包围在中间,这些僵尸很难杀死,她只有把他们击成块状,要不然就算头掉了 ,他们也还会站起来,只要肉身在,他们就能一直不死。 她不在用精神力出击,而是护住自己,没有多余的花招儿,一拳一腿皆用尽全力,被她打中的僵尸皆是身体残缺。 黄纸迎风自燃,落在李晨语上方燃起大火,那火甚是诡异,竟是蓝色。 李晨语面露煞气,心想,这是想耗尽我的精神力,这样不行,自己的家底要是被他们摸清,下回岂不是要吃大亏。她将精神力瞬间催升至十成。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她上空的蓝色火焰被炸飞,落在周边,迅速燃起大火,几只僵尸未能幸免,被烧成火球,他们没有任何思维,也感觉不到疼痛,带着熊熊大火,不断的朝李晨语攻去。 大火被她用精神力击飞,周身的防护散了,她被身后的僵尸击中,肩甲处血流如注,李晨语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稳住身子,回身一拳打穿那僵尸。 尸气袭来,熏的她呼吸一窒,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尸气中含有毒素,平常人吸一口就要半条命,她没少吸食已感不适。 她暗道不好,连忙错身躲过一拳,她脚步移动,伴随着哗啦声传来,低头看向脚踝,原来是有锁链缠住了她, 锁链那头的黑僵尸猛的用力,锁链被拖拽的哗哗作响,李晨语急忙稳住下盘,操控精神力朝锁链袭去。 周身的再次失去防护,多处受袭,她顾不得那么多,先击碎了锁链。 李晨语披头散发,怒瞪双眼“啊”的一声怒吼,十成精神力击出,撕扯她的僵尸死伤一片,残骸落了一地。 此时百只僵尸已死多半,李晨语且战且退,她精神力集中爆发多次,使用过多已略感疲惫,身上多处受伤,在杀下去已没有意义。 碑耆暗自心惊,心里已有数,他抬头看天,天边已泛白将要黎明,他必须的速战速决,僵尸不能见光,若不在黎明前将她拿下,他们就必须的撤,这次恐怕要无功而返。 他身上的伤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初,再次默念出咒语,只见僵尸灰白的眼球迅速变成红色,他们的速度快了一倍有余,拳头打到李晨语身上,她心口受袭,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狰狞,腿微微弯曲,跳起。一拳砸在那僵尸头上。 那僵尸脑壳烂了一半,还在伸手朝她抓去,拉着她撕扯,李晨语的胳膊瞬间被拉脱臼,她咬牙,脚下踏着那僵尸胸口,发力狠狠一脚,精神力袭断了那僵尸的两只手,借力向上方跃去,跳出包围圈,使出瞬间 转移消耗大量精神力,跑出百里之外。 她停下喘息,伸手摸到脱臼处“咔咔”两声,脱臼的胳膊被她装上去,将胳膊上的僵尸爪子甩到一边,顾不得其它,再次使出瞬间转移,朝城镇而去,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脱身之计,这群僵尸定不敢追着她到人群里去。 碑耆望着远方,念咒停止了那几只失去了目标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僵尸,呢喃道“下次定要将你带回到十八层地狱”。 他本以为百只中等僵尸足够将她拿下,没想到她只是轻微的受了点伤,确实是小看她了。 天将亮。 他默念咒语,立定不动的僵尸闭上眼睛恢复来时模样,再次挥动衣袖,黄纸飞舞着落在地上的僵尸残骸上,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天亮时,只见破庙已被移成平地,周边出现大大小小的坑。地上乌黑一片,不知烧了什么东西,气味让人作呕。 逃跑的李晨语狼狈不堪,浑身沾满污渍,气味更是不敢恭维,只剩一双冰冷的眼,泛着冷光,她身上的外伤大多已恢复,只余体内的尸气。 第三十一章 身上的伤口见血就好,伤的越重好的越快,这也是她重生之后才有的特能,要不然她也不敢一人单挑百只僵尸了。 想来是哪条盘踞在她身体里的龙的功劳。 不多时,身体各处有黑气冒出,烟气上升,周边的树叶在一点点的变黑,缓缓枯萎最后化成碎末,她满头的大汗。 “噗” 的一声,树杈渐上一片黑血,那树枝像是遇见了硫酸,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散发着臭气。 李晨语吐了一口血后心里舒服多了 ,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精神力略显疲惫,休息几日才能恢复过来。 她瞅了一眼腐烂的树枝,马上就要蔓延到她身下,她一拳打碎了身下的树杈,这才阻拦住不断蔓延的尸毒。茂盛的枝叶被腐烂了小半,空荡荡的尤为显眼。 李晨语跳下大树随手摘了个树叶,擦了擦嘴边血渍,迈着轻松的脚步朝城镇而去。 她心里明白,地府的事儿恐怕会没完没了,她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 在死亡和下地府之间,她想她会选择死亡,死也就死了,说不明还能有另一番奇遇。要是下了地府,恐怕再无翻身之地,到时想求死恐怕也难。 她一人能与地府众生为敌吗? 自然是不能,双拳难敌四手,她能一辈子都面对一个强大到前赴后继的敌人不成。 她不想死,更不想下地狱。 李晨语不知道怎么办,她想求和,但这个机会必须是地府给,她若主动认输,那恐怕就是找死。 她在等,等地府求和的讯号,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命等到那时。 她望向天空,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她脏兮兮的脸上,她闭上眼,缓缓笑了,她想,能逃离末世已经是上天待她不薄了,她不求那么多,若能活就挣扎着活下去,若死。也没什么可惜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晨语这副尊荣想要进城那是肯定行不通,她实在太脏了,满身的尸气,人闻多了恐怕会中毒。 但她又实在等不到天黑,她围着城边,尽量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趁着没人注意,大白天的就翻墙进了别人家。 院子里没人,左边屋子里有人,她用精神力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一间偏房。 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破木箱子,里面装了衣服被子之类的东西,李晨语毫不客气的翻箱倒柜,翻 了个底朝天才找出一身不太合她身的衣服,上面还有几个补丁,都洗的掉颜色了,霉味很重,显然是压在箱底很久了。 迅速把自己扒干净,套上衣服。这是一身女装,发黄的白色里衣,桃粉外套长度达到大腿,姜黄色长裙。她就没穿过女装,衣服上的几根绳子摆弄了半天才系好。 她隔空一抓,地上她原本的脏衣服就抓在她手里,一跃上了房梁,是有人来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推门进来,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卡在了脸上,撒腿就跑,大喊道“娘,咱们家进贼了,我东西被偷了”。 房梁上的李晨语撇撇嘴,心说“你还没进来呢,怎么就知道丢东西了”。她翻了半天一个铜板也没见着,可见那姑娘穷成啥样。 趁机会她出了那屋子,拎着脏衣服跳墙跑了,以她的速度自然是没被人发现。 她换了衣服身上那味也依旧熏人,离老远就能闻见,谁打她身边过也得捂着鼻子走,嘴里嘟囔两句。 她专挑背人的小路走,省的被人骂。边走心里边做打算,身上只有七八两银子了,她需要在这儿多留几天养养内伤,精神力也的要时间缓缓才行,得找个地方住下。 “哎呦,哎呦,姑娘你来扶我老太太一把,我站不起来了”一老太太半倚着墙,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李晨语理也没理,她身上的尸气太重,那老太太估计能熏吐,要是扶了她好心变成恶心了。 “哎,姑娘,那边是河沟过不去”,老太太疼的倒抽着气,还是提醒了那个没有理会她的姑娘。 李晨语用精神力向前扫了一眼,前面果然是河沟,她掉头朝老太太走去。 “哎,嘶,你抓着我的手”,一双粗糙老态的手,伸到李晨语身前。 她轻轻一拽,老太太就被大力拉了起来,李晨语任由她扶着肩膀。 老太太很是惊讶,她还在想这个小姑娘能不能把她拉起来呢,就这么轻轻一拽就起来了?这姑娘的力气好大。 老太太站不稳身子,扶着她的肩膀,微微屏住呼吸,心说“这姑娘是掉哪儿了吗,怎么这么臭” 。 “你扶墙站好”,她一身恶臭本不想理她,这老太太疼的额头都冒冷汗了,还出声提醒她,她拉她起来也没什么,但却没想着把人送回家。 “姑娘,我家就住那里,你送我回去吧,我实在疼的厉害”老太太指着不远 处让李晨语看。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一扇破旧的门半敞着,距离并不远,用精神力朝院子里看去,小小的院子,屋子里只见一女孩躺在床上,似乎是病了,除她之外在无一人。 这附近偏僻,没几户人家,不然老太太不能躺哪儿半天就等来一个李晨语。 “走吧”,她半架这那老太太,朝小院儿走。 “谢谢姑娘了”,老太太摔了腰,一动全身都疼,她这是老毛病了,有时候疼的走不了路。 着老太太少年丧夫,中年丧子,是这一代有名的黑寡妇,都说她晦气,不愿与她为邻,多年前老太太就被人驱赶到此偏僻处。 “听你口音不像是我们这儿了,你是来访友的”?老太太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多少年都没人这么帮过她了。 李晨语心里百转千回,心想,大隐隐于市,我何不在这老太太家住下,身上那点银子估计也够用了,不用在想办法弄银子了,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这附近正好,得套套她的话儿,看她家都有什么人。 直言道“大娘家都有什么人”。 老太太抹了抹汗,也不隐瞒“就我跟我孙女孙子三人,我命苦,老年丧子,儿媳妇也不见了,俩孩子是我一把拉扯大的”。 李晨语挑眉,还以为就她祖孙俩呢。 第三十二章 “到了,这就是我家,姑娘进来喝口茶吧,算我老婆子谢谢你了”,老太太抓着门框半倚这,怕压坏了那小姑娘,她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脸色发白,可见是疼的厉害。 李晨语扶着她进去,不大的小院三间屋子坐落在一旁,屋子里采光也不太好,有些暗。 “哎,谢谢姑娘你了,我,我给你倒茶”说这话就从凳子起身要往放茶壶处去。 李晨语伸手把她摁下,“别客气,我不渴”。 她已经决定要在着借住了,这里虽然较为偏僻,却离城中心不远,这家人口不多,却也是几个大活人,料想地府的人也不敢找上来。 她心里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来投奔亲戚的,听人说他们已经搬走了,我暂时还没想好要去哪儿,能不能先在大娘家借住几天”。 老太太诧异的看了看她,不禁问道“你小小年纪就独自出来寻亲了”? 李晨语的身板只有十来岁,这几个月来长了不少,但还是脱不了孩童模样。 她微微笑了笑,道“大娘看我像个孩子吗”。 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最让人吃不准。 老太太左右来回的看了看她,脏兮兮的脸,身上臭的不的了,一双大眼睛倒是挺亮,看人的时候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地,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避开她的目光,她看人的目光太利了,看她眼睛觉得不像个孩子。 “你那里人啊” 老太太一穷二白,也不怕被人骗,更何况她看这小姑娘不像一般小孩儿,心里已经同意了,老太太心地善良,最看不得孩子受苦。 李晨语的笑容真诚了一些,道“我是冀州府的” ,她估计这离冀州府的有三四百里地,她胡乱找了个方向,只顾跑路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冀州府的啊,你自己来的吗”老太太知道冀州府,这是扬州,离哪儿有好几百里地呢,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李晨语顺口胡诌,“我跟家人一块来的,他们说让我等在这儿,人就走了”,这么说准没错,可怜才能让人同情不是,老太太们最吃这一套。 “啊,走多久了”,老太太惊讶,心想,一定是被扔在这儿了,就像她儿媳妇一样,狠心丢下俩孩子跟别人跑了。 “好多天了”李晨语垂这头作伤心状。 “你,这以后怎么办呐”老太太看她披头散发,一身恶臭, 心想她定时流浪多时了,虽然觉的她可怜,但也有些为难,他们一家子也只是勉强维持生计,没有能力在养活一个人。 “大娘你放心,我身上有银子,待几天我就走,远处我还有亲戚,过几天我就去投奔他们”。 李晨语三言两语把人给糊弄住,不等老太太拒绝,就把身上的银子掏了大半出来塞到她手里,“你收下吧,就当是我的伙食费”。 “哎,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你的银子呢,粗茶淡饭我老婆子还能管的起,你把银子收起来,留这以后用,” 老太太一生没少受苦,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是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感同身受,她此时也愿意帮帮这个小姑娘。 李晨语微微笑了,着老太太心眼不错,她虽凶狠,却也从来都不招惹好人,她这个坏人倒是希望天下的好人多一点。 她将银子硬塞在老太太手里,道“我这人嘴刁,你收下给我做几顿好吃的”。 银子对她来说不是问题,大户人家那么多,她劫富济贫一回够花很久了。 她也不觉的这有什么不对,她没节操惯了,又天生仇富。 没办法,这毛病改不了。 “这,”老太太听她那么说,心里有点卡壳,也有些许的感动,更加认定她不是坏人,可怜孤苦的人,怎么会是坏人。 老太太也不在推拒,收下银子道“我先收下,等你走的时候剩下多少我在给你”。 在她看来四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她们可以过大半年,就算买好的也花不了多少。 李晨语笑了笑也没接话,她对银子也没什么概念,自打来了古代她就没委屈过自己,什么好吃吃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银子没了就抢,就劫富济她这个贫。 “有水吗,我想洗个澡”,这身味儿,让人受不了,那老太太时不时的就偷偷憋气,她自己也受不了,那味儿不单单是臭,还让人闻了觉的犯恶心。 “有,有有”老太太忙不颠的答应,她都没好意思问,这么会儿功夫她心里都觉的恶心了。“我去给你烧水,你好好洗洗”。 李晨语又把她扶到灶房,一间小矮屋子,几个瓶瓶罐罐,半屋子得柴火堆的有屋顶那么高。 老太太行动不便,李晨语就蹲在灶下烧火,向她打听道“我也不认字,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太太也不觉得奇怪,她小小年纪不认字很正常,心里替她发愁 ,这么一个小姑娘以后可怎么办,她家人怎么就这么狠心。回答道“这是扬州,离冀州府好几百地呢,你要是坐船回去几天就到了”。 “扬州”?她先想到的就是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么一句诗来,她本身没啥文化,看书也没看过这方面的,心里奇怪这古代就有烟花啦。 “是啊,这是扬州,我们扬州景色好啊瘦西湖最出名了,现在是秋天,春天的时候更好,都愿意到我们这儿来,有运河哪都能去,我孙子就在运河哪儿做工,船上的那些货啊,整夜整夜的往下卸,那运河养活了我们这些穷人”。老太太说起扬州的好来,愁苦的脸上带着笑。 “奶奶”十四五的小姑娘站在灶房门前,她脸色发黄,身子单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身体建康的人。 “哎,满满你怎么下床了,快,快去躺着,这病刚好点在吹病了怎么办”,老太太忍着不适站起身,皱着眉头赶小姑娘回到房间。 满满上前扶着她,摇头道“我没事儿”,看着李晨语问“她是谁啊”。 心想,怎么脏成这样,那里还像个姑娘家。 第三十三章 李晨语冲她点了点头,蹲在哪儿烧她的火。 老太太也不讲她摔倒的事儿,怕她孙女担心,道“她被家人丢在这儿了,没地方去先在咱们家借住几天”。 “啊,怎么回事儿啊”满满吃惊道。 老太太联想到她儿媳妇丢下孩子跟人跑的事儿,一脸的愤怒,将李晨语那套瞎话讲了一遍,“这人心都坏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满满面露同情,担忧道“那你以后怎么办呐”。 李晨语背对她,挑了挑眉,压低声线道“我回冀州府,那边还有别的亲戚,他们会收留我的”。 “哦,真的吗,真的会收留你?你多大啦”,满满走过去蹲在她身边,皱这鼻子道“你脸上是什么,这是,什么味儿啊”。 满满平时话很少,遇见一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子,她心低也没那么自卑了,不由自主的想跟她亲近。 李晨语本就少言寡语,没跟小姑娘相处过,不太想理会她得问东问西,抬抬下巴示意道“水开了,我的洗个澡”。 满满捏着鼻子,站起身道“你是该洗洗,你掉沟里了吗”。 老太太打断满满,道“满满,你先回屋,让,”。 扭过头来问道“你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李晨语”。 她用干柴把旺盛的火舌压住,她身上那些污渍一锅肯定洗不掉,得多来点。 “叫晨语啊,名字真好听”老太太夸赞道。 李晨语眼里闪过一丝暖意,这个名字是她妈妈起的,她小时候还觉的名字不好听非要闹着改。现在想想,她恐怕也只剩下这个名字了。 她神情落寞自嘲的笑了笑。 “你用这个吧”满满费劲的拿着一个木大盆进来,放在地上。 老太太扶着腰站起身,道“你洗吧,水不够用就在烧点,柴火随便用”。 李晨语关上门,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木盆里的水由澄清慢慢变成墨黑,像墨水一样,臭气难闻。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尸气味儿还是有,不过,已经没那么浓郁了。 古代也没什么洗浴用品,以前住客栈的时候还有皂角什么的,他们家估计是没有。 算了,就这样吧,以前在末世里的时候,水是救命用的,八百年不洗澡也正常。 她打开门 ,端着水泼在院墙一角。 听到动静,老太太走出屋,看见她洗干净的样子,夸赞道“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漂亮?李晨语对自己样貌不太满意,她觉得她跟漂亮不沾边,大眼睛,挺翘鼻梁,红艳艳的唇,这都很好。 但是,这本尊是个圆脸,只能用可爱形容。 说她可爱? 她鸡皮疙瘩掉一地。 “来,你跟我来”老太太招手叫她。 李晨语拧这水湿的长发走过去,古代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头发都不能剪,她不太喜欢这头长发,不是发质不好,是她嫌麻烦,跟人动手时还要注意着别被人拽了头发,多费劲呐。 但也不能剪的过多,太短了引人注意。 老太太领着她到里间屋子里,指了指床铺道“你先睡哪儿吧,那以前是满满睡的,我让她搬去跟我住,被褥都是洗干净的,你放心住”。 房间不大,零零碎碎的有不少东西,但却整齐干净,让人觉的舒适,她点了点头,道“谢谢大娘”。 老太太笑着纠正她,“不能叫大娘你岁数还小,该叫我奶奶,叫我老婆子孙奶奶吧”。 李晨语心里年纪大,不自觉就忘了自己还是小毛孩子的事实。 她叫了一句“孙奶奶”。 “哎,这才对,你歇着吧,等吃饭我在叫你”孙奶奶满面和蔼,她是越看李晨语越喜欢,觉的她很懂事儿,比她大孙女强点儿。 李晨语送走孙奶奶,回身躺在床上深叹一口气,她确实有点累了,昨夜得战斗没少消耗她的精神力,内脏也还在隐隐作痛,几天来都没能好好休息,她现在是又饿又累,先睡一觉缓缓才是正事儿。 她精神力疲惫,又身处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心里的警惕稍稍放松,不一会就睡过去了。 那头夜夜鸣叫的龙,也没了声响。 夜幕十分。 哐哐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男音响起,道“奶奶,我回来”。 “哎,来了,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满满正在灶房做饭,听到声音连忙小跑这去开门,笑眯眯喊道“哥”。 那人是满满的哥哥,刘远。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身材偏瘦,一双明亮的眼,很是精神。 刘元揉了揉满满的头,关心道“身子好了吗,怎么不多在床上躺躺”。 满满抱着他的胳膊往里走,满脸笑容,嘟着嘴撒娇道“我好多了呢,不想在床上躺了,躺的我浑身难受” 。 “对了,哥哥,今天有个小妹妹在我们家借住,她就在我屋里呢,她好可怜哦,被家人丢在这儿了”,满满眼眸里满是难过,一脸的低落。 满满兄妹俩身世可怜,从小就没爹没娘,跟着奶奶长大,每每提起这些都难过不已。 刘元看着难过的妹妹心里又何尝舒服,心低叹息一声,扬起笑脸道“什么小妹妹,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元儿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工了”刘奶奶站在灶房门前询问道。 刘元在船上卖苦力,给来往的船只卸货,不卸完是不能走的,平时总在半夜才能回家。 刘元紧走几步上前扶着她,解释道“今天船少,没什么活儿,就回来了” 嗅了嗅鼻子,惊讶道“这做的什么呀,这么香”? 临近运河,最不缺的就是鱼虾,但刘元家也不常吃,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也要到处做工,除非他从外面带回来,一般孙奶奶是不会买荤腥的。 孙奶奶拉着他坐下,把李晨语的事儿又说了一遍,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哽咽道“天下命苦的人太多了,咱们能帮她一下就帮帮她,哪能眼看着她无家可归呢,她还给我拿银子,我不要她的她愣塞给我,那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 。 刘元皱着眉头,心里有些担忧,怕家里进了坏人,道“真的假的,别是骗人的”。 他常年在外做工,各种人也都见过,防备心比他们重。 第三十四章 孙奶奶摇了摇头,锤着后腰:“那不能,那姑娘给我拿了四两银子呢,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是骗子,我今天摔在路边还是她扶我起来的”。 刘元紧张的站起身,神情急切:“摔哪啦,疼不疼啊,你有什么事儿就等我回来在做,你怎么总是不听我的”。 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满满惊呼:“哎呀奶奶,你摔倒了怎么不告诉我啊,您没事儿吧”,说这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刘奶奶连忙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笑着宽慰:“没事,没事,奶奶身子骨硬朗的很,还没抱上重孙子呢,怎么会有事儿”。 满满红着眼眶笑看着她哥哥,刘元被调侃的有些不好意思,憨声笑了笑。 刘奶奶心里却在叹息,不知何时才能看着她大孙子成家。 房间里的李晨语早在敲门声响起时就醒来了。看他们一家人相依相偎,她心里有些羡慕。 她孤家寡人多年,有的也只是伙伴,可以性命相托却也弥补不了亲情的缺失。 她想,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遇见一个可以陪伴我的一生人。 简单,温馨,仅此而已。 “晨语,你醒了吗”满满扒这门朝里看,见床上的人坐起身才推门进去。 李晨语伸了个懒腰看向满满,她目光清冷,盯着人看,让人受不了。 满满有些羞涩,手不自觉的纽在一起。低声道“可以吃饭了”声音小小,她脸蛋红扑扑的,心里懊恼自己声音怎么那么小。 李晨语暗自觉的好笑,怎么有这么容易害羞的人:“知道了,谢谢满满”。 她“哎”了一声,有些穷词,其实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是看见李晨语的时候她又问不出来了,扑闪这好奇的眼里看着她走神。 李晨语任她看,整了整乱糟糟的衣服,:“走吧”。 满满回过神,红着脸一路小跑去了灶房。 孙奶奶见她一个人进来问道:“人呢,还没醒啊”。 满满不自觉的嘟这嘴道:“醒了,在后面呢”。 孙奶奶饶过她,朝门外喊:“晨语你来,来洗手吃饭了”。 李晨语走近,冲她笑了笑:“辛苦孙奶奶了”。 孙奶奶满面笑容,拉过她的手:“瞧你客气的,就拿这儿当自己家,安心住着”。 李晨语被她拉着手,有些不习惯,挣出手,扶 着她坐下,冲刘元点了点头,道“打扰了”。 刘元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会是一个这么白净可爱的小姑娘,搔搔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不打扰,不打扰”。 几人坐下吃饭,两菜一汤,有炒鸡蛋,海虾和鱼汤。 李晨语吃饭也不挑食,她也不客气,吃起饭来不粗鲁却也不斯文,她速度很快,人家一家三口也没她吃的多。 那几人面带惊奇,刘奶奶连连道“慢点,慢点别噎着,一准让你吃饱了,这是饿了多少天啦”。 坐在她对面的刘元心里吐槽:“这怎么比我还能吃”。 确切的说李晨语已经两天没怎么吃过饭了,就这么点饭她压根就吃不饱。 孙奶奶心里惊讶,问道“吃饱了吗?你看我一下午也没想着给你做点吃的,你饿坏了吧”。李晨语嘴不闲着,点点头也不答话。 “来,把碗端过来”,孙奶奶端起自己的碗,要把粥倒给李晨语。 李晨语还没那么不要脸,端起碗拿手护着不让她倒,咽下嘴里的窝头,说道:“不用,不用,我饱了,我饭量大吃得多,银子花完了就跟我要”。 她也就半饱,这是变相要求人家下回多做点呢。 满满把手里的窝头掰了一半,递给她:“你吃我的吧,我已经吃饱了”。 满满是好心,她自己平常一个窝头的饭量,今天只吃了半个,她是怕李晨语吃不饱。 孙奶奶是估摸这做的,没想到李晨语的饭量这么大,竟然不够吃,她本以为还要剩饭呢。 她看看桌子上余留不多的饭菜,站起身道“我在做点”,她收了人家的银子,竟然还没管饱饭,这个善良的老太太心里过意不去。 李晨语站起身朝外走摆手道“你们吃吧,我饱了” 。 满满兄妹俩互相看了看,刘元小声说“她可真能吃”。 满满噗嗤一声笑出声,捂着嘴道“小姑娘家家的这么能吃”。 孙奶奶也笑:“能吃是福啊,你俩要是那么能吃,又有一把子力气,我也能多放点心”。 李晨语也不在意他们的说笑,回去接着睡觉去了,若是不吃好睡好,精神力哪能那么快就恢复,她得好好养养才是正事儿,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 孙奶奶与满满一大早就起床,给要去上工的刘元做饭。 满满提议:“我去把叫她醒吧”。 孙奶奶再往桌子上端饭:“别叫了,让她睡吧。等会儿我吧饭给她热在灶上,她啥时候起来,啥时候吃吧”。 满满有些羡慕的点了点头。 李晨语一点动静就惊醒了,用精神了看了看她们做了什么饭菜。 稀粥,窝头咸菜。 她吧唧吧唧嘴不太想吃,她是吃肉吃惯了,一顿不吃想的慌,天生的肉食动物。 太阳升到了半空中,李晨语才起身,披头散发的就出去了。 满满正在院子里做针线,见她那模样,起身进屋子里拿了吧梳子出来。递给她:“梳梳头发吧,我哥哥去上工了,奶奶去给人家浆洗去了,家里就我们两个了”。 李晨语点了点头,这些她都知道。五感敏锐也未必好,带来的麻烦也挺多,这么跟人住一块,人家说点啥她都听得见。 三两下她就束好了发,乌黑浓密的头发高高的束成马尾辫,垂在脑后,长达臀部,走路一摆一摆的,面瘫着一张呆萌的小脸,这模样甚是可爱。 满满接过梳子,羡慕道“你头发真好,乌黑发亮的”。 李晨语就不是个唠家常的人,头也不点当没听到,问“有饭吗,我饿了”。 “有,我去给你端过来”。 满满从灶上端出一砂锅的粥,好几个窝头,外加半碗咸菜。 李晨语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吃的香。早忘了嫌弃饭不好的事儿了。 第三十五章 满满坐在院子里采光好的地方绣花儿,不一会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傲然与布帕上。 她问好奇看她的李晨语:“你会绣花吗”? 不怪她有此一问,看李晨语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会。 李晨语不吝啬的夸赞:“你绣的很好看”。 她还是头一次见人绣花儿,满满一看就是小有成就的那种,花花草草绣的都很传神。 满满羞涩一笑:“绣的多了就会了,我总在家绣花儿,这些都是我奶奶教我的,奶奶绣的更好,只不过她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了”,语气里带着苦涩,她七八岁就拿针绣花儿卖了,这是日夜练出来的。 江南女子没有不会绣花儿的,她们小小年纪就有一手了不得的绣工了,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 李晨语不会安慰人,也不觉的她有啥可怜的,见她情绪低落就转移话题:“要去街上逛逛吗” ? 满满眨眨眼,有些心动。又想起还没做完的绣帕,捧着脸神色暗淡:“唉,我还没绣完,过两天就要交过去了,我不能去”。 “恩,你绣吧,我去逛逛”,李晨语说走就走,眼看着就要出门了,就听身后的满满喊:“哎,你等等,我跟你一块去吧,你别迷路了”。 李晨语笑了笑,心想,真是个小孩儿。 满满与她并肩走着,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边走边轻声道“你想去哪儿逛,这附近都很热闹的”。 “随便走走吧”。 她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是想出来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通缉她的画像,以她的猜想,怎么也的过几天通缉令才会传到这儿,章家也没那么容易就罢休,最少也会在官府里使银子,让官方通缉她。 满满病了好几天,病情刚有起色,忍不住捂嘴咳了两声:“那咱们去新富街吧,那街是今年刚修建好的,什么都有,我总去买丝线”。 李晨语收回精神力,她小范围的查看了一遍,并未见通缉令。 点点头道“走吧”。 果如满满所说,新富街确实很热闹,不年不节的街道上的人也不少。 满满一路走一路为她介绍,声音轻柔:“那是藕糖,是用最新鲜的藕做的,其它季节的藕都没这个好吃,还有那个,那是藕粉,一点就可以冲一大碗呢,最是顶饿,还有菱角,我最爱吃那个了”。 李晨语迁就这她的步伐, 听她说话,她说的那些她都知道,在冀州府那么久她几乎吃遍了江南风味。 想起冀州府李晨语心地“唉”的一声叹息,也不知那赵半瞎是否已经离开了,还有她的驴子,赵半瞎有没有把它安顿好。 一个人的旅途是寂寞的,李晨语很强悍可也很孤独。 俩人走走逛逛到了中午,李晨语大大咧咧的边走边吃,满满时不时的劝她:“晨语,姑娘家不能这样,回家再吃吧”。 已然把她当做小妹妹看,话里话外没了陌生感。 “恩”,她点头答应着嘴里也没停。 满满抓住她拿银子的手,小声说“别买了,哥哥说会带回来的”。 李晨语想了想,昨天晚上她哥哥确实说过会带螃蟹回去。 秋季正是吃螃蟹的季节,蟹肉肥嫩鲜美,回味无穷。 那李晨语就是个吃货只听她说“我饭量大,多来点才行”。 试问谁吃螃蟹吃饱的?有谁? 满满拉着她走,不让她买:“螃蟹寒气重不能多吃,吃多了肚子痛,姑娘家的更不能多吃。这个你得听我的”。 满满无奈了,李晨语见吃的就买,她手上零零碎碎的都拿满了,就她花银子的败家样,回到家说不定也会被在丢掉。 满满吐了吐舌头,她怎么能诅咒她呢。 扭头朝一旁“呸呸呸”。心说,老天就当我没说。 李晨语瞅了她一眼,心说“这姑娘抽风啦”。 满满不好意思的咳了咳,眨眨眼俏皮道“咱们快回去吧,奶奶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回家,看咱们不在她该担心了”。 中午时分,刘元特意跑回来,果然带回来小半捅的螃蟹,刘奶奶一锅把它们全清蒸了,几个人劝着她,李晨语还是吃了大半。 她吃货的形象深入人心。 在说冀州府那边的赵半瞎。 他这些日子以来心里始终不舒服,任谁众目睽睽之下下跪心里也一时半会儿得过不去那个砍。 章庆丰捋这胡须问:“师弟,我看你这些日子以来闷闷不乐,是还在为那李晨语的事儿烦闷”? 赵半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愿多提李晨语。 “我想早日启程,回京城”。 他无心在出游,想回京城潜心研究道法。 章庆丰心里有点愧疚,为的是章 温的事儿,他师弟那样一个高傲的人竟然能为了他放下自尊,想到这儿他心里又恨得不得了,他脸上闪过阴霾,誓要不能让李晨语好过。 “这样也好,你在多留几日我好为你准备行程,也好为你践行一番,也不知你我二人何时才能在见面”。 赵半瞎拱拱手:“多谢师兄,来日方长,定有再见面的机会”。 然而这一留,就留出事儿来了。 身在扬州的李晨语过的还是挺滋润的,她已经在满满家借住三天了,每天吃饱了就晒太阳,舒服的她都不想走了。 原本今天就打算走的她,听说晚上有藕夹吃她又不想走了,她还没吃过藕夹呢。 “晨语你站起来,我看看这袖子行不行”。 她闻言站起身,伸出手臂。 满满拿着布料朝她身上比划,这是她应李晨语的要求给她做男装。 羡慕的说:“我还没做过这样的衣服,这样做出来肯定好看,你怎么懂这么多呀”。 她总是唠唠叨叨的跟李晨语聊天,她偶尔回答两句,满满总是听得一知半解,就认定她懂的多。 衣服是由李晨语口述,满满按着她的要求做的。 是浅灰色布料的劲装,交领,左襟和束腰带有暗纹,长长的下摆,同色系的靴子。 李晨语又躺回去晒太阳,懒洋洋的说“赶紧做,做完了给你买糖”。 满满总被她调侃,嘟嘴不满道“你总这么讨厌,干嘛老逗我”。 满满觉的她一点也不像是被人抛弃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不伤心,连难过都没有。 看着手中的衣服,知道她这是要走了,心里越发不舍,咬咬唇说“要不,你就留在我们家吧” 。 李晨语看着她满脸不舍的样子笑了笑,伸手摸这满满的脸,不正经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满满脸皮薄,被她不正经的样子羞红了脸挥开她的手,跺脚道“你赶紧走吧,真讨人厌”。 要不是有冀州府那摊子事儿,李晨语留下也无不可,但她必须的走了,再不走麻烦就要找上来了。 第三十六章 扬州内城中。 通缉李晨语的告示正在四处张贴。 “哎,去看看,又贴什么呢”,行人距离在一起议论纷纷。 一名带刀衙役,手扶这腰间大刀,看着众人,神情倨傲:“这次通缉的是个妖人,他名叫李晨语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儿,长的眉清目秀的,外地口音,那人会用妖法,先是杀人,后又用妖法害人失忆,那是罪大恶极啊,若是谁见到此人,就前来县衙禀告,有线索者赏银百两,都过来看看,这是那人画像”。 只见画像上的李晨语与她本人有八分相似,一看便知那是她。 这都是章家的功劳,章庆丰特意请了冀州府最好的画像圣手,就为了让李晨语走到哪儿都无处容身。 然而此时的李晨语还在等着吃藕夹呢,全然不知通缉令已到扬州。 满满他们家住在外城,离内城有些距离,不知等他们知道真相时已是何时了。 画像风波引起的波澜远不止这些,更大的威力还在等着她。 扬州城内,季府。 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姑娘眉头微皱,手里捏帕子,急急忙忙的朝下人房而去。 “哟,翠儿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 一妇人提着食盒问道。 翠儿停住脚步,连忙扯出一抹笑:“哎,是明嫂子啊,我找我娘有点事儿,这不是怕落锁吗”。 妇人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瞧你急的”。 翠儿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胡乱应付了几句:“有什么好事儿还能瞒的住明嫂子你啊,我的走了,再不走等会儿落锁了,我就出不去了,明嫂子你忙着啊”。翠儿不等那妇人答话就走了。 她身后的妇人满脸不屑,“呸”了一声扭着腰身走了。 翠儿穿过座座小院,推开一扇木门,加快脚步朝屋子里去,一把掀开门前的帘子,急切道:“娘,不好了,出了件怪事儿”。 屋中的妇人被她吓了一跳,拍拍胸口责怪:“怎么这么莽撞,这出了府了也不能把规矩都抛到脑后”,妇人伸手戳这她脑门教训道“在这么毛手毛脚的,我可的骂你了”。 翠儿心里急的不行,哪有功夫跟她辩白,坐在塌上握着她娘的手,神情严肃,急道:“我的娘啊,我都急坏了你还有功夫跟我玩笑呢,出事儿啦”。 妇人神色变了变,皱眉 询问:“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成梧从西大街路过时见官府贴出了告示,就上前看,这一看了不得,那通缉画像上画的竟是晴云”,翠儿一口气说出了她来的目地,六神无主的紧盯着她娘看。 只见那妇人,惊呼一声:“你说什么”,直起半躺着的身子。 又摆摆手,不假思索道:“那不可能,是成梧看错了,那不是胡说吗”。 “他这么说我怎么会信,我当即就去了西大街,那通缉令上确确实实画的就是晴云啊,我还怕看错了,特意看了看好几遍,上面说是杀人罪还说什么是妖人,我当时就吓坏了,连忙跑回来告诉您,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晴云得罪了谁”。 “什么杀人罪,你说什么呢”。 翠儿看她娘不明所以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顿时急上心头,连连拍着桌子底喊:“晴云呢,快吧她找回来,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妇人满头雾水,神情惊慌:“这不可能,晴云一直在府里好好呆着呢,怎么可能会被官府通缉,一定是弄错了”。 翠儿抓着她的胳膊摇晃:“娘啊,先把妹妹和爹他们找回来才是正经事儿”。 这个消息太过让人心惊。妇人心慌意乱的下了塌,嘴里应这:“对对对,我这就去” 鞋没提上就朝外走。 翠儿坐在塌上出神,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种种可能又想着要怎么应对,面色是变了又变。 妇人在大宅门里长大,虽只是个奴仆却也不可小看,只见她蹲下身穿好鞋子,整了整头发,在抬头时,惊慌失措的表情已不见,不细心看,看不出她眼里的焦急失措。 ,她像没事人一般,不急不慢的朝府里去,看到花坛里的身影时眼前一亮,喊道“大全,你过来一下”。 被称作大全的少年丢下手中的锄头,小跑这到她身前,端着笑脸讨好:“柳妈妈叫小的有何吩咐啊”? 妇人便是柳妈妈,她是上等奴仆,在主家跟前有些脸面,下等家仆见到了都尊称一声柳妈妈。 柳妈妈僵硬这脸笑了笑:“你去帮我跑个腿,去叫你文钱叔无论如何回去一趟,我有要事找他”。 大全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试问道:“那文钱叔问我出了什么事儿,我该怎么说”。 柳妈妈从荷包里抓出几个铜板,拍在他手里:“你就按我说的跟你文钱叔说,快去 ,你柳妈妈着急呢”。 “是,小的这就去也”大全作怪的拱了拱手,一溜小跑去了外院。 柳妈妈一路走神去了内院。 “呀,是柳妈妈啊,快请进”,说话的这位是个丫鬟,上身着蓝比甲,配一条浅棕色的长裙,说话声轻轻柔柔的,很是温柔。 柳妈妈浅笑着,拉起那丫鬟的手:“我就不坐了,三小姐用膳了吗”? 那丫鬟随她站在一旁,笑道“多谢柳妈妈牵挂,我家小姐正在用膳呢”。 “那我便不去请安了,省的打扰了三小姐,晴云野哪儿去了”? 那丫鬟捂着嘴笑,轻声细语道:“晴云最是守规矩,在屋里与那群猴儿等差遣呢,柳妈妈手把手教出来的人儿,最是可人心”。 柳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欢喜,任谁家的孩子被夸奖了都会高兴,她撸下手腕上的镯子,戴到那丫鬟手上:“以后还的请你多多管教那野猴,她虽有点小聪明但还是太毛燥了,她若犯了错还请姑娘为她宽解一二”。 那丫鬟瞄了一眼镯子,知道不是次品,客气的推拒这:“哪能收您的东西,妈妈平时也没少照顾我,您快收回去”。 支这手,说着让收回去,但镯子还还戴在手腕上呢。 柳妈妈是老油条了,哪能不明白这就是客气话,拍了拍她的手:“我找晴云说说话,带她回去一趟,不会耽误三小姐的事儿吧”。 那丫鬟收回手,柔柔弱弱的样子伸手扶了扶发簪:“我等会儿与小姐说一声便是,让晴云回去待一夜也不打紧”。 第三十七章 柳妈妈说的晴云今年才九岁,这般稚龄就在嫡出三小姐着儿做了二等丫鬟,不服气她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有几个大丫鬟在一旁帮衬,晴云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 那丫鬟亲自去叫晴云,她推开一扇半掩着的门,见里面七八个小丫鬟在打闹。 那几个丫鬟听见推门声,立马收敛嬉笑的表情,一字排开行礼:“见过裳儿姐姐”。 裳儿还是那副柔柔的神态,挨个从她们脸上扫过,才道“好了,都各自忙着,晴云跟我来一下”。 被称作晴云的小姑娘,扑闪这灵动的大眼,规规矩矩的来到裳儿跟前,冲她眨了眨左眼,微微一笑就有俩酒窝,甚是俏皮可爱。 晴云随她出了屋子,还没来得及问找她何事,就看见院子里站着的柳妈妈,俏皮道“还以为是裳儿姐姐想晴云了呢,谁知道是我娘找来了啊,唉,准是又要揪我耳朵了”。 裳儿捏了捏她的白嫩脸蛋儿,调侃:“你要是不犯错,你娘怎么舍得揪你耳朵”。 晴云抓着她的手轻轻摇晃这撒娇卖萌:“裳儿姐姐真讨厌,老是掀人家老底”。 裳儿抿嘴笑:“快去吧,今儿晚上在家留一夜,明天别太晚回来就成”。 晴云撇了一眼裳儿手腕上的镯子,她看着眼熟,猜想八成是她娘送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她行了一礼笑呵呵道:“那晴云去了,多谢裳儿姐姐了”。 晴云跟在柳妈妈身旁,不甚高兴的抱怨:“你怎么送裳儿那么好的镯子”。 柳妈妈撇了她一眼,满目愁思,应声道:“裳儿是三小姐跟前最得脸的丫鬟,不送给她送给谁” 。 晴云冷哼一声:“最不耐烦她那副表面柔柔弱弱内里腌脏的人,你都不知道她”。 “好了”,柳妈妈出口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她心里火急火燎的没心思听她抱怨。 晴云这才注意到她娘的神情,知道这是有事儿不顺心了,垂头跟在她身旁也不在吭声,心里想着找她回去是有什么事儿。 翠儿早已跟被叫回去的文钱说了事情始末,催促道“爹,你赶紧去找大伯吧,让他找人去衙门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事儿要是在府里传开了,咱们家这不是生生被冤枉死吗”。 文钱坐在塌上深思,他觉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他们一家十来口子,他在外院做管事,媳妇在大夫人哪儿做管事妈妈, 俩儿子跟着大少爷,大女儿嫁出了府,嫁给了府中掌柜家的儿子,儿媳妇是大夫人身边出来的丫鬟,小女儿在三小姐身边当差,他还有个亲大哥是府中管家,他们一家子在府中的地位让人眼红,要说通缉令的事儿单单是陷害的话,陷害他们家任何一个人都比害小女儿有用,晴云一个九岁的黄毛丫头,陷害她又有何用 ,文钱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但大女儿的话不会有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蹙眉望向门外,心中焦急,暗想,不知是不是晴云得罪了什么人。 小半个时辰后柳妈妈才带着晴云归家,刚一进院子,脸上镇定的表情已不见,阴沉这脸,关死大门,拉着晴云朝屋里去 。 晴云被她娘那副表情吓住了,连声道“娘你干嘛啊,抓疼我了,你怎么了”。 翠儿听见动静连忙迎了出来,一把将晴云扯到屋子里,劈头盖脸的问:“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坏什么事儿了,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晴云心里委屈坏了,大半个月没回家,没想到一回到家就来了个三堂会审,一个个的凶的要命,她就顿时眼里聚满了眼泪,委屈的哭喊:“你们干嘛呀,我干什么了就这么凶我,我什么都没干,呜呜”。 翠儿看她哭的呜呜噎噎的,急得跺脚,戳这她脑门:“你哭什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还有空哭,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晴云平时很是受宠,受不得半点委屈,她一把挥开翠儿的手,跑到她娘身前,抱着她的腰,哭的更大声了。 柳妈妈瞪了翠儿一眼,拍着晴云的后背安慰:“别哭了,晴云是娘最疼的乖女儿,娘问你点事儿,你跟娘说了就没事儿了”。 翠儿是关心则乱,在一旁气的直喘气。 文钱耐着性子在一旁道“晴云,到爹这儿来,爹有事儿问你” 。 晴云抬起脸,拿出帕子抹干净眼泪,抽抽哒哒的走到他爹身旁,瞪着委屈又无辜的大眼看着她爹。 文钱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轻声询问:“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你跟爹说说,爹不会怪你的,你娘也不会,跟爹说”。 晴云皱眉,将这段时间的事儿想了一遍,喵了她爹一眼。 文钱用眼神鼓励她,示意她说。 晴云搅这手帕,小声道“几天前我跟小春在暗中说了几句五小姐的坏话,被五小姐身边的丫鬟红桃听 见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五小姐告状” 她抓这她爹的衣袖撒娇:“大家都那么说,我不是故意说她坏话的”。 文钱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心想,这算什么得罪人,五小姐就是个泥人,她知道了顶多也就是背着人哭两嗓子。 又问:“还有没有”。 晴云讲了最有可能让她爹生气的事儿后她爹都没生气,就有又讲了一堆小姑娘之间掐尖要强的事儿。 几人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了不得大事儿。 晴云满头雾水,不解的问:“到底什么事儿啊,你们怎么都是这副表情”? 翠儿脸色不好,眼眶微微湿润,轻声道“会不会是晴阳啊”。 闻言,晴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低落:“妹妹怎么了”,垂下头吧嗒吧嗒的落泪。 气氛伤感起来。 这几人口中的晴阳,是晴云的双胞胎妹妹,半年前跟着季家大小姐陪嫁到京城去了,谁知半路得了重病,又没能及时医治,没到京城就去了。 柳妈妈神色暗淡,拿帕子抹了抹眼角,声音哽咽:“晴阳都死半年多了,怎么会是她得罪什么人”说这话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的晴阳聪明异常,又长的可爱讨喜,小小年纪就得了大小姐的青眼,大小姐出嫁时,她是陪嫁一员,跟着去了京城,等晴阳长大后就会升为姨娘,做半个主子。对于他们这些世仆来说这是大好事儿,只是那晴阳没福气,半路就得了风寒病死了。 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文钱脸色阴沉,站起身嘱咐她们:“我往你们大伯哪儿走一趟,这事儿谁也别漏口风,等我回来在做打算”。 第三十八章 文钱急匆匆的赶在落锁前找到了他大哥。 管家季忠正在查帐目,听见敲门声道“进来”。 文钱擦了擦额头的汗,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其他人才心慌道“大哥,出了件怪事儿”。 季忠抬头看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坐,道:“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文钱哪有心情坐下慢慢说,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今天西大街贴了通缉令,那上面的人竟是我家晴云,你说这怪不怪”。 季忠诧异:“什么?你说什么”他怀疑他耳朵听错了。 “我家晴云的画像上了通缉令了,那上面说是杀人罪,在冀州府犯的案,还说是妖人作祟,我问过她了,她一个来月都没出过府,怎么可能跟她扯上关系,这真是荒缪之极”,文钱面露焦急,心中愤恨。 季忠怪异的看着他,困惑的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他跟文钱想的一样,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要陷害他们,转念又想到就算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也没必要从一个小丫头身上下手。 文钱局促不安的来回走动这,分析道“是礼书那几人想报复不成,按理说报复谁都行,怎么会是晴云呢,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 季忠沉吟半刻,知道他不会开这种玩笑。 心中有种种可能都猜想了个遍,沉这脸摇摇头:“不,不是他们,你也别在这儿乱猜了,得马上去衙门里打问清楚才行,你们能这快知道别人也能,说不定明天就传开了,到时岂不是成了大麻烦”。 “是是是,我就是来找大哥拿主意的,我知道大哥跟衙门里的有交情,特意来求大哥的”。文钱是将希望都寄托到他大哥身上了,要知道这通缉令可不是小事儿,那是要杀头的,到时连累了一家子那才是真叫冤枉。 季忠摆摆手,收起桌子上的账目,道“你我亲兄弟说这些干嘛,赶紧把事儿弄明白才是正经”。 他随手掏出钥匙,蹲下身子打开桌子下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几张银票,塞进怀里。 文钱见他想的如此周到,一拍脑门道“你瞧我,连拿银子的事儿都忘了,定不让大哥破费”。 “这些以后在说,你先同我一起去把事儿问个清楚” 。季忠知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暗自猜想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他要是沾上肆意纵容家人胡作非为的名声,他管家之位岂不岌岌可危。 季忠面色沉稳,叫 来他大儿子,这样那样的叮嘱一番,与文钱两人才趁着夜色出了府。 然而季府家大业大人数众多,晴云一家在季府又甚是惹眼,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管家侄女上了通缉令一说已传开,知道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各自猜想,五花八门的传言一夜就传开了。 季忠二人特意去了张贴告示的地方,确认上面的人就是晴云后,马不停蹄的找到官府里的王师爷。 将人请到花楼,酒过三巡才问到来意。 那师爷心里暗自惊讶,试探道“季管家怎么关心起这等小事儿了”。 季忠给他斟酒,面色沉稳不似有急心事儿,缓缓道来:“不满师爷,那画像上的人在下认识,她整日里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实在是不知怎么就成了杀人犯了,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定是有小人在作祟”。 师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捋着胡须试问:“不知那人与季大管家是何关系”。 季忠与文钱对视一眼,起身拱了拱手,语气诚恳:“不满王兄,那画像上画的人与我家侄女十分相似,这天下怎么会有长相如此相同的人,我哪侄女岂不冤枉”。 师爷连忙起身还礼,鞠了几鞠,才道“还有这等事”? 文钱唉的一声叹息,他满面愁苦:“我们也是不明就里,还请师爷为我家小女做主啊,这长相相同岂不是要受此冤枉,更何况那是杀人之罪怎么担待得起啊”。 师爷心里将信将疑,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通缉令的事儿就让人生疑,按传过来的消息说那是个小少年,会妖法且武艺高强。这本就不可信,当时他还猜想说是得罪了什么大户人家,现在看来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这季管家也是个人物,他家侄女怎么会让人这样通缉,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他将疑惑压在心地,将他知道的消息说了一遍:“通缉令是由冀州府发过来的,冀州府的大户章家,也在其中插了一脚,那画像就是他们找人特意画的,赏银也是由他们出,这上上下下都打点到了,通缉令也已往别处去了,整个江南府衙都会发告示,这是得罪那章家了吗”。 他在心里已经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他知道那章家,只是富户而已,他们怎敢跟季家的大管家斗,恐怕是另有隐情。 季忠将认识姓章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确定的问:“可是那冀州府,茶商章家”? “没错,正是此人”,师爷一点也不惊讶季忠认得那家 人,江南道的大商户,没几个不想抱季家大腿的,季家的两句话,他们跑断腿的事儿就办成了。 文钱听闻此信息,冲师爷一鞠到底,出了花楼就急忙找人,让人连夜带着印有季家标记的帖子往冀州府去。 季忠邀师爷坐下与他斟酒,道:“还请王兄帮在下个忙”。 师爷端着一张笑脸,与他碰了碰酒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若有所思道“有话尽管吩咐,在下定竭尽全力”。 事情基本上算是解决了,季忠松了一口气,虽说晴云只是侄女,但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是仗这季家名声胡作非为,往小了说那是一个女子的名节。 季家是诗书礼仪大家,岂容下人玷污名声,他也不忍心看着侄女的名节被毁。 “那通缉令可否先揭下来,等冀州府的人来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师爷满口答应,他在扬州待了多年,期间没少跟季忠打交道,季忠请他办点事儿他自然是没有不应的道理,更何况让季忠欠他个人情,将来定有机会让他报答一二。 第三十九章 次日清晨。 一大早就有人拍响了文钱家的大门。 “谁啊”翠儿小跑这问,她昨夜并未出府,在家中住了一夜。 “是我,你嫂子”。 门外答话的人是柳妈妈家大儿子的媳妇香蕊,她神情焦急,昨夜她不当值,在娘家住着,娘家哥哥告诉她小姑子上了通缉令的事儿,她一整夜都担忧不已,一大清早就跑来想问个清楚。 门一开就看见翠儿精神萎靡,就知通缉令的事儿他们已经知道了,心里气愤又焦急,拉着她朝屋里走,脸色难看问:“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 她没有明说,却意有所指。 翠儿立马想到通缉令的事儿,惊呼:“你怎么知道的”。 香蕊甩开抓着她胳膊的手,满脸气愤:“都传开了我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这不是要命吗”。这何止是单单要了晴云的命,他们这一大家子都的受牵连,府中的地位恐怕会不保。 翠儿惊呆了,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她满脸惶恐,撒腿朝正屋跑去,哐哐拍门,喊道“娘,不好了,快开门”。 柳妈妈也是一夜未眠,刚迷糊着睡着,又一下被惊醒,连忙下床去开门,紧张询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 “不好了,晴云的事儿府里都传开了”,翠儿霎时就红了眼框,她爹去了一夜都没回来,事情也不知怎么样了,这时府里又都传开了,晴云该怎么办。 柳妈妈腿一软,她连忙扶住门框,惊声问:“怎么会这么快,你爹呢,回来了没有”。 “娘”。 香蕊上前扶着她,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就,,”她欲言又止,生怕会火上浇油,转而问道“爹呢,爹去哪儿了”。 翠儿慌忙道“爹昨天晚上就去找大伯了,还没回来,走之前让我们等他会再了在做打算”。 翠儿将始末又讲了一遍,被吵醒的晴云趴在床上呜呜的哭,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成了杀人犯,还是个妖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这样。 听到哭声柳妈妈进屋将她从被子抱出来,拍着她得后背连声安慰。 翠儿坐在塌上出神。 香蕊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一拍手道“不行,不能在等了,我们的去面见夫人”。 柳妈妈小跑出来,阻拦她:“不行,再等等,等你爹回来了 再说,我们什么都还没弄明白,找了夫人能说什么”。 晴云下床匆忙穿上鞋子跟着跑出来,愤怒的喊:“怎么不能说,我没杀过人,我更不是妖人,为什么不能去找夫人,我要去”。 她聪明伶俐,知道女儿家的名节重要,身上的污名不洗刷掉,她可怎么出去见人,岂不是人人都要嘲笑她。 翠儿揽过她连连安慰:“在等一等,爹等会儿就会有消息的,我们的相信爹,是不是”。 晴云的眼泪就没断过,两只眼睛都哭肿了,趴在翠儿怀里盯着一角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梆梆梆”的敲门声。 香蕊猛的站起身,小跑这去开门。 见到来人眼前一亮,喊道“大表嫂,是我爹让你来的吗”? 来人是季忠的大儿媳妇,这是一个漂亮丰满的女人,她缓缓一笑:“妹妹别急,正是三叔让我来的,咱们进屋说”。 她口中的三叔就是文钱,文钱昨夜歇在了季忠哪儿,一早就让侄媳妇来送信儿来了。 香蕊携这她的手进屋,迫不及待追问:“表嫂快与我们说说,有什么消息”。 那女人冲她点点头,对柳妈妈行了一礼才道“四婶儿你别着急,四叔已经派人去了冀州府,那通缉令是冀州府一家大户在后边推波助澜,将他们找来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柳妈妈拉着她坐在塌上,用希翼的眼光盯着她看,问道“你四叔还说别得了吗”。 “四叔与我公爹的意思都是,让你们等会儿内院的门开了就赶紧去找夫人禀告,现在就去吧”。 几人也没梳洗,稍稍整了整就着急忙慌的往内院去。 通缉令上的人本身就荒谬,然而事情越是奇怪,传的就越快。 他们坐不住,同样有人也坐不住,只见一人手拿一张纸,脚步匆匆的往内院去。 天色还早,内院的门刚开。 开门的婆子见到来人,招呼道“常妈妈这么早就回来啦”。 常妈妈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伸手整了整头发,不经意间手里的纸就掉了,她看着婆子笑道“没什么事儿就早点回来了”。 那婆子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捡起一看,不解道“呀,你怎么拿这晴云的画像啊”。 常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假装着急的抢过纸,拉着那婆子走到墙角,低声道“什么画像,那是通缉令 ”。 “通缉令”,婆子提高了一个分贝惊呼道。 常妈妈扯了她一下,唬这脸责怪:“这么大声干嘛”。 婆子摇了摇头,不太相信:“那怎么可能,那上面是晴云吧”? 常妈妈展开纸让她看,指着画像上的人:“你说,这是不是晴云”。 婆子歪着头,怎么看都是晴云,又看到上面印的的大印,她不认字,不解道“那上面写的什么啊”。 常妈妈也不认字,神秘兮兮与那婆子耳语:“我听别人说是通缉令,我也不知道真假”,又话锋一转道“但这画像上的大印总不会是假的,看来这八成就是通缉令”。 婆子像是的到什么稀罕事儿,不停得追问。 常妈妈达到自己的目地,也不过多跟她攀谈,再三叮嘱她说:“你可千万别瞎传啊”。婆子忙不颠的点头,眼里闪这八卦的光芒。 常妈妈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得意,脚步轻松的就进了内院。 那婆子不负重望,她是个看门的,内院来来回回的人众多,她遇见人就拉着人家讲一遍,将着消息不多时就传的整个内院都知道了。 等柳妈妈她们到时,众人看她们的眼光都带着探究,显然是都已知道。 那当家主事的季家大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她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没有岁月的痕迹。 粉面黛黑,秀发乌黑,长相端庄大气,当家夫人的范儿十足。 季大夫人伸出白皙的手,将画像放到桌子上,轻启樱唇:“去将柳妈妈叫来”。 大丫鬟淳儿面露不解,行了一礼应“是”,便出去吩咐人传话。 同样是大丫鬟的香草与香蕊是同一时期的丫鬟,她们私聊甚好 香草抬眼看正在喝茶的大夫人,观她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上前一步行礼道:“夫人,这事儿实在蹊跷”。 第四十章 大夫人瞥她一眼,吹了吹手中的茶,不以为意道:“自然是蹊跷”。 那晴云她也见过,当初她女儿出嫁时,还同把她们双生姐妹列在备选名单里,晴云太过活泼,便选了晴阳做的陪嫁。 香草站在一旁接过茶盏,服侍她用早膳,轻声说了两句:“也不知那画像是怎么回事儿,居奴婢所知晴云并未出过扬州”。 香草也不敢多说,怕影响大夫人的胃口,话点到为止。 大夫人精明干练,别人能想到她能想到,而且想的更深。 她想,季忠是府中大管家,他的位子无时无刻不有人盯着,二管家文书就是其中最想他下马的人,那常婆子就是二管家的媳妇,这中间要是没他们点事儿,她是不信的,最让她不喜的是,这事儿竟然闹到了官府,真在季府待舒服了,敢仗着季府的名头在外面撒野了,一群不敲打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想到这儿,她撇了一眼常婆子,也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用着早膳,她倒要看看这几人敢作出什么妖儿来。 “夫人,柳妈妈她们来了”,去传话的淳儿轻声禀告。 大夫人心说:“来的真够快的”,她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杏眼微抬,端庄大方道“让她们等着”。 “是”。 淳儿应了一声,又出去传话。 柳妈妈与香蕊,还有晴云几人站在廊下等着。 大夫人儿女众多,光是给她请安就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柳妈妈等人也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站哪儿等着,一个个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 柳妈妈煞白个脸,她一夜都没合眼,又站了这么长时间,身子有些顶不住。在心里更是恨死了那常婆子,她已得知常婆子拿着画像给大夫人看的事儿,心里认定晴云被通缉的事儿就是他们家男人干的,她是恨常婆子恨得咬牙切齿。 她们还没等到大夫人的传唤,却等来了季大老爷派来的人。 那人是季大老爷身边的长随之一,诚然。 诚然仔细打量了一番晴云,去给大夫人通报去了。 柳妈妈见到诚然打量晴云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猜想定是自家男人那边出了问题。她急上心头,顿时就慌了神儿。 香蕊看她身子晃了晃,就连忙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低声急切道:“娘,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呢,您先别着急”。 柳妈 妈站稳身子,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喃喃自语:“对对对,不能急”。 晴云站在她们身后垂这头,她被探究的目光来来回回的打量,心里委屈坏了,暗自偷偷抹眼泪。 季大夫人在跟少夫人讲话,就听香草禀告:“夫人,老爷派诚然来了”。 “叫他进来”,季大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动作端庄优雅。 少夫人好奇的问:“爹不是跟金陵来的白五爷出去了吗”? 季大夫人浅浅一笑:“昨天回来的,连内院也没回,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少夫人刚嫁进季家没多久,脚跟还没站稳,消息不甚灵通,这些事儿她并不知道。 她拿帕子捂着嘴,笑道“前几日我还听咱们的三小姐说,爹跟那白五爷为了一句诗词吵了起来”。 季大夫人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可惜了那白五爷,那是个读书种子却被迫经了商”。 少夫人好奇的打问:“呀,还有着回事儿呢”。 季大夫人笑看她一眼:“改天给你讲讲金陵那边的事儿” 。 诚然走进来,弯腰行礼:“给大夫人请安,给少夫人请安”。 季大夫人看向他,问“老爷派你来的”? 诚然恭敬道“是,老爷派小的来传文钱家的去一趟”。 季大夫人诧异的挑了挑眉,她想到晴云的事儿,这还不至于让老爷插手询问,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缓缓问道:“老爷传她们去干嘛”? 诚然回忆这说:“今天一早季忠就带着文钱去找了老爷,想来夫人是知道通缉令的事儿了”! 见季大夫人点头,他又接着道“季忠说通缉令是从冀州府传来的,是哪边的一家富户插的手,那通缉令说是杀人罪,但他那侄女并没有离开过府中,最奇怪的是,白五爷身旁的洗砚说,他们在来的路上曾见过那画像上的人”。 少夫人忍不住惊呼:“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季大夫人杏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皱眉道:“你接着说”。 “是” 。 诚然接着道“小的知道他家女儿是双生,听说有一个说是病死了,小的就跟老爷提了此事,老爷怀疑是那女孩儿没死,便找来当初送嫁的家丁证实” 。 少夫人拿帕子轻捂着嘴,眨 了眨美目,猜测道:“是哪个女孩儿没死吗”? “难道是传来的消息有误不成”季大夫人沉思,猜想是有人在其中弄鬼。 诚然摇头面露不解:“家丁说人是他们亲手埋的,猜想可能是夜里去的,发现时尸首都硬了”。 “呀,怎么越来越让人糊涂了”少夫人吃惊,她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事儿,本事端庄秀丽的人儿连连惊呼。 季大夫人蹙眉,手指轻轻敲击桌子像想到了什么,问诚然:“那孩子的了什么病”。 季大夫人怀疑那孩子没死,可能只是当时闭了气,后又被人误认为是鬼怪。 “说是发热,没两天就去了”,诚然接着道“老爷也怀疑那孩子没死,已派人前去查了”。 季大夫人揉了揉眉心,面带疲倦:“你先带他们过去吧,有什么消息在使人传过来”。 “是”。 诚然带着晴云和柳妈妈他们走了,香蕊也被季大夫人特意派去跟着去了。 柳妈妈向诚然再三打听也没问出什么信息,忐忑这一颗心去了外院。 季大老爷正在跟白五爷说他听闻过的奇闻异事,俩人侃侃而谈。 文钱与季忠站在一旁侯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事情太诡异,他们心里没底。 “老爷,诚然回来了”,一旁的贺飞提醒道。 “哦,把人带上来”季大老爷捋这胡须朝门边看,对坐在对面的人道:“那个洗砚呢,吧他叫过来认认,看是不是同一人”。 坐在他对面的人名季白,曾在来扬州的路上躲雨时见过李晨语和赵半瞎两人。 季白抬抬下巴示意洗墨去叫人,他对此事颇感好奇,当初在破庙里见的人他也有印象,饶有兴趣的盯着来人瞧。 “给大老爷请安”。 柳妈妈等人跪下磕头,没听见回话不敢起身,恭敬的跪着。 第四十一章 季大老爷将目光锁在晴云身上来回的打量了一番道:“起吧,抬起头看我仔细瞧瞧”。 柳妈妈等人起身,心中焦急却也没乱了规矩,抬起头规规矩矩的半垂这眼。 “小丫头上前来”,季大老爷拿着画像与晴云做对比,惊呼出声:“与这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季白也在仔细打量晴云,微微蹙眉摇了摇头:“不对,长相虽相同神情却不一样,不是同一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气质不同,长相相同的人也会有细微的差别,季白心思细腻又对李晨语印象深刻,他敢断定这不是同一人。 “果真如此”? 季大老爷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一套,他不信人能死而复生。 季白挑挑剑眉,决定试探她一下,是不是同一人一试便知。 他对门边的洗砚使了个眼色。 洗砚暗自点了点头,走到晴云身前,众人只当他是要仔细辨认。 只见洗砚神色一冷,出人意料的打了晴云一掌。 他想,画像上那人武艺高强,若趁其不备试探她一番,她定会露马脚。 晴云呆愣愣的看着洗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反应过来时不管不顾哇的一声哭起来,她并未受伤,只是摔得疼了些。 洗砚抽了抽嘴角,讪讪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冲晴云赔礼般抱了抱拳,退到季白身后。 柳妈妈被晴云的哭声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晴云身旁将她揽在怀里捂着她的嘴,诚恐道“大老爷莫怪,是这丫头不懂事儿,您别怪罪”。 季大老爷撇了季白一眼,看他的神情像是若有所思,回头摆了摆手:“起来吧”。 柳妈妈连忙拉着晴云退到一旁。 季大老爷问一旁的季忠:“派去冀州府的人何时回来”。 这事儿是从冀州府传出来的,想要弄清楚始末就得从源头查起,事情如此怪异他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季忠心里百转千回,他本以为只是有人想坏他们名声,没想到越来越诡异了,面色平稳道:“快马加鞭三天就能回来”。 季大老爷捋了捋胡须,问季白:“云川,你怎么看”。 云川是季白的表字,只见他皮肤白皙细腻,额头光洁饱满,鼻子直挺,俊脸棱角分明,嘴唇一点儿曲线,牙齿雪白。长相十分出色,又气 质成熟沉稳,惹人注目。 端着茶盏的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神情慵懒道:“将坟墓找到一看便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真有死而复生一说也未可知”。 他主管家族生意,十几岁是就接管了家中庶务又饱读诗书,千奇百怪的事儿也多有耳闻。 季大老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那不可能,定是那丫头一时闭了气被家丁误以为死了,跟去送嫁的还有几人,将人唤来问问才能下定论”。 他话音刚落就听贺飞道:“老爷,那几个婆子来了”。 那几个婆子就是曾送季大小姐出嫁的随从,对于晴阳的事儿一清二楚,只听其中一人回忆道:“老爷,那晴阳死了是千真万确的事儿,那孩子发高热有五天之久,怕大小姐沾染了晦气,就将她移至奴婢哪儿由奴婢日夜照看,她不时抽搐,还时不时的晕死过去,最后一次奴婢以为她还是晕过去了就给喂了药,等了一夜也未见她醒来,在摸她身子的时候早已经僵硬了,脸色乌青没了气息,奴婢与柳妈妈私下有交情,又见晴阳实在可怜死在了异乡,还托人在附近的乡下买了一口薄棺,将她葬在了路边立了墓碑,这事儿有十几个人都知道,大池他们几个下葬的时候人死的透透的了,绝对不是一时闭了气”。 那婆子说的千真万确,其它几个知道此事的人也纷纷出言附和。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季大老爷紧皱眉头沉思不语。 季白手中摩擦这腰间玉佩,缓缓道:“跟画像中的人一起的还有一人,那是个老者京城口音,若能找到他,定能揭开这谜题,源头就在哪冀州府章家,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定是与画像上那人有些牵连”。 季大老爷跟着点头,又派人拿着他的帖子快马加鞭赶去了冀州府。 揭过季家的事儿不说。 不远之处的外城。 此时,李晨语正在给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孙奶奶按摩。 一大早满满就哭哭啼啼的找到她,说孙奶奶下不了床了,李晨语一开始在心里就预料过孙奶奶迟早有一天的瘫在床上,老太太有腰椎病,当时遇见时,她摔在地上站不起来,第二天像没事儿人一样忍着痛照常干活,时常作痛像是疼习惯了一般,李晨语看她时常整夜都睡不着觉,白天又弯腰给人家浆洗,这样对腰椎最为不利,又加上年纪大了天气渐冷,一下子就起不了身了。 李晨语没学过医但也知道以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压根就治不了腰椎病,她能做的 也只是用异能帮她纠正一下腰椎,外加摁摁穴位,她不好过多使用异能,讽刺般想着,若暴露了自己恐怕又会被当做妖人吧。 孙奶奶侧身躺着,脸上的神情似是痛苦又似舒服,不时呻吟出声。 李晨语手劲儿大,又按照经络走向按摩,对于缓解疼痛事半功倍。 满满仔细认真的看着,不时发问:“晨语,腰疼要往背上摁吗”? 李晨语不带煞气的脸还是很可爱的,扑闪的长睫毛神情认真,她轻恩了一声:“你只管这么跟着学,每天给你奶奶摁摁,多少能有点用”。 孙奶奶心里一酸忍不住落泪,哽咽出声:“没你帮忙我老婆子恐怕就要瘫了”。 她感觉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些许,整日里感觉不到热气的身子也不在那么冰冷了,腿脚也能动了,她若瘫痪了这个家岂不是雪上加霜,现在比以前好了许多,她提着的心放下不少。 李晨语笑了笑,脸上酒窝时隐时现:“以后少干点活,活到一百不是问题”。 她并没有开玩笑,刚刚就用精神力查遍了她的骨骼内脏,孙奶奶除了腰椎脊椎的问题严重些,其它的都还好,注意保养身子再活十几年不是问题。 满满红着的眼眶满是泪水,一眨眼那泪水像是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第四十二章 李晨语叹息一声,一脸无奈的腾出一只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用眼神示意她看半寐的孙奶奶。 满满咬住嘴唇紧紧抓住裙摆,忍了半响才平复下心情,不好意思的看着李晨语面露感激,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道:“我来吧,你歇会儿”。 李晨语摇了摇头,示意满满她跟着出门,俩人站在院中,她嘱咐满满:“以后不要让你奶奶在出去给人家浆洗了,她这个病最好是在家静养,这几天不要下床,你等会儿去药铺把奶奶的情况跟大夫说一下,让大夫看着给你拿点什么药”。 李晨语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吗?看来不是,她只是无拘无束任意妄为惯了,她也曾天真无邪,幼时家贫无人管束也没长歪,她知识文化浅薄没上过几年学,小小年纪就外出打工挣钱养家了,踏实能干,怜小贫弱,末世来了之后她变了,她不愿做个好人,也不敢做个好人,老话儿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她的心地深处是想帮这家人的,她也这么做了,虽然只是微乎其微,但无愧于心也算报答了当初孙奶奶的收留之恩。 满满胡乱的扭着手指低头不语,她何尝不想送奶奶去医馆,但是没银子,奶奶也不会同意拿银子看病,一提看病的事儿就又会说没事儿,怎么劝都是无用功。 李晨语见她那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进屋在床铺上来回翻找,从衣服里扒出半两银子来,拋了抛手里的银子微微皱眉,心想,这也太少了。 先解燃眉之急重要,李晨语把那半两银子塞到满满手里,没等她开口,就不满道“少废话,先去拿药”。 满满攥住银子,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微肿的眼眶泛红。 李晨语的计划再次被打乱,她本要今日就走的,这下耽搁了一上午,看来她是走不了了。 半两银子也就买了两包药,满满小心翼翼的在院子里煎药,满院子飘的都是苦药汤子味儿,刘奶奶早就睡醒了,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喊:“满满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买这么贵的药给我老婆子吃那不就是浪费吗,你快去吧药还给药铺去把银子拿回来给晨语,怎么能花她的银子呢,你听见了吗满满,听奶奶的话”。 一把甩开手里的扇子,满满捂着脸泪如雨下,此时此刻她恨死了自己,恨自己没本事,连吃两幅药的银子都没有。 她哭了半响,胡乱抹了抹脸,她想到了李晨语,她就从未愁苦过哪怕是被丢弃,满满神情坚定 起来,她想,她也可以像李晨语一样坚强,总有一天,可以养活她自己养活她的奶奶,她攥拳朝空气中挥了挥,想给自己加油一般,弯腰端起熬好的药,边走边说声音洪亮“奶奶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晨语的银子还给她的,药你必须的吃,我就算去乞讨也要让你吃的起药”。 孙奶奶感动异常老泪纵横,捶这床铺哭道“老天爷啊,你对我们不公啊,对我们不公”。 满满连忙走进屋将药碗放下,半抱这孙奶奶,仰着头,眼睛里的泪滚了几滚终是没掉下来,轻轻拍着激动的孙奶奶,无声安慰。 李晨语一手提着一只水桶站在大门外,用精神力看到满满坚定得神色她眼里闪过笑意,喃喃自语:“你若坚强,谁也打不倒”。 她向来不喜欢柔柔弱弱的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惹人心烦,对于这样的人她只想抽耳光。看到满满坚强起来,她替她高兴。 听到院中倒水的声音,知道是李晨语回来了,孙奶奶停住哭声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药,对满满道:“你去吧晨语叫进屋来”。 满满疑惑的看了看她,把李晨语叫了进来。 李晨语坐在床边,问:“孙奶奶好点了吗”? 孙奶奶接过满满递给她帕子,拉住李晨语的手目光慈祥,道:“晨语你别走了,就留在奶奶家,奶奶拿你当满满一样疼,我家没有好菜好饭但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能饿这你,你是个好孩子,你家人把你丢了是他们没长眼,以后满满刘元他们就是你的亲哥哥姐姐”。 满满闻言眼前一亮,紧盯这李晨语,希望她能答应留下来,她早已把李晨语当做姐妹看待,她虽然冷冷清清的,但跟她在一块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心里的话面对她时轻而易举的就说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跟李晨语亲近,但就是忍不住想跟她说点什么。 李晨语能感觉到她们的真情实意,心想:为什么刚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能遇见她们呢!她的笑容里掺杂了一起苦涩,在她们期许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她也想有个安定的居所,真心实意待她的人,但时不带待她,她又怎么能留下。 孙奶奶见她拒绝面上难掩失望之色,她特别喜欢这个小姑娘,她话不多却特别的有眼色,有什么脏活累活她从没二话说干就干,勤快,本分。 似乎老人家都喜欢踏实能干的人,李晨语反握住她的手安慰:“谢谢奶奶能为我这么想,是我没福气”。 希 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满满一紧张就会胡乱搅动的手又不安的握在一起,语气急切:“你怎么就非的要走呢,我以后会把你当亲妹妹的,哥哥也是,我们做一家人不好吗”? 不得不说李晨语是有些许感动的,她站起身拉这满满,做出承诺:“我以后回会来看你的”。 这并不是安慰,她是真的有着打算,等她能安定下来了她就回来看她们,算是不负她们的情谊了。 满满一脸的难过,扭过头不说话,她是真的不想李晨语走。 “孩子,你要是执意要走奶奶也不留你,你跟我好好说说你的去向,也好让我放心”,孙奶奶也是满腔不舍,知道强求不来,只能在心底祈求上天保佑她平安顺遂。 对于孙奶奶的问题,李晨语暗骂了自己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有人这么关心你,谁还忍心骗她?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李晨语,她又是一顿胡诌,口干舌燥了才算安慰好担心她的孙奶奶。 李晨语心里明白她这是不得不走了,再带下去要是哪天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通缉令传了过来了,她就不是好孩子了,该说她是大骗子了! 第四十三章 然而满满的哥哥刘元,心思不宁了一上午,事情要从清晨讲起。 刘元在码头做工,今早刚到码头时就听说有什么通缉令,事不关己他并未放在心上,挑这货物从码头入口过时见有衙役在撕画像,他就好奇上前看了一眼,那画像已被撕了一半,另一半被撕碎在地上,刘元看那墙上的半小块画像,是越看越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一时愣在那里。 “刘元快点的,站哪儿卖呆呢”?管事儿的大声呵斥。 刘元一上午都被画像的事儿搅的心神不宁,他总觉的画像上的人他在哪儿见过。 午时,众多卖苦力的都聚在一起吃饭,刘元左右眺望这在找人。 “哎,我说刘元你这一天丢魂了似的干嘛呢”,与刘元交情好的赵平安调侃他。 刘元蹙眉问:“你看见二管事儿了吗”? 刘元口中的二管事儿常年住在码头上,刘元猜想他一定知道画像的事儿,更何况那二管事儿也是个认字的,那画像上写了什么一问他就知道了。 赵平安嗤笑道:“是不是找他借银子啊”? 那个二管事儿是主管他们干活的,为人仗义,大家有事儿都喜欢找他。 刘元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迟疑道“你知道码头入口哪儿贴了个画像的事儿吗”? 赵平安端着饭碗,抹了抹嘴角,嬉笑:“那面墙上贴的画像多了去了,你说的哪一个啊”! 运河码头来来往往的船只众多,官府自然把画像往人流大的地方贴,向像李晨语这样的通缉令不在少数。 “是哪个贴上又被撕了的那个,我昨天打哪儿过时还没见什么通缉令,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撕了”?刘元不解的问道。 赵平安不以为意:“撕就撕了吧,关咱们啥事儿,你就为这事儿心烦呐?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刘元蹙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低声说出心里的疑惑:“我老觉的画像上那人我在哪儿见过,特别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赵平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见过?我听人说那通缉令上画的是个小孩儿”他摇了摇头神情嘲讽,啧啧了两声,道“小孩儿都成杀人犯了,这真是无奇不有啊”。 刘元愣在当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手里的饭碗哐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他抓住赵平安的胳膊,瞪大眼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你说那是个小孩儿”? 赵平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懵了,面色古怪,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巡视:“是啊,我听人说是个小孩儿啊,你真的见过啊”? 刘元面如土色顿时就失了方寸:“她,她就在我家”。 刘元想了半天都没往李晨语身上怀疑,主要是她那副外貌太能欺骗人了,那就是个小萝莉谁能往她身上想,刘元跟她接触的少之又少,只跟她说过几句话而已。 “什么”?赵平安以为他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在你家”? 他俩人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其他人,就听有人喊:“什么玩意在你家啊”! “他说有个通缉犯就在他家”,赵平安把话大声讲了一遍。 有人嘲笑出声:“这刘元是吹牛呢吧,通缉犯上他家干嘛去,穷的叮当响” 刘元充耳不闻,喃喃道:“我得回去,我得回家”,拔腿就朝外跑。 赵平安看他神色不对,追这他出去,一把拽住急不可耐的刘元,他累的直喘粗气,喘息道“你吧话说清楚,要真是通缉犯你一个人对付的了嘛”。 刘元心慌不已就怕李晨语把他奶奶和妹妹怎么样,慌乱着将李晨语借住在他家的事儿说了一遍。 赵平安脸色跟着沉下来,沉思片刻后觉的刘元口中那人甚是可疑,宽慰道:“她既然在你家住了那么多天都没出什么事儿,你要是着急忙慌的戳穿了她的身份,她恼羞成怒了你该当如何”? 刘元满目茫然不知所措,急的犹如无头苍蝇,又私心里觉的李晨语不会像他说的那样。 赵平安拉着他朝船舱去:“去找二管事,他定能帮你出个注意”。 刘元眼前一亮,与他急匆匆的上了一艘小船。 接待他们的是二管事儿的媳妇,那妇人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不冷不热的将人迎进了船舱,神色略带倨傲,道:“你们管事还说会歇会儿呢,你们可真是的一刻也离不开他”,说这话拿手背挡着嘴笑了一下,看他们的眼神满是不屑。 刘元两人给她行礼道谢,嘴里说着客气话,赵平安连夸了她几句,说什么管事夫人中数她最通情达理,最是贤惠。 那妇人也不吃他那套,傲气的哼了一声叫他们等着,甩这手叫人去了。 “多谢平安哥了”刘元小声的与他道谢。 赵平安比他大几岁平时没少照顾他,刘元对他是满怀感激的。 赵平安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走过来的二管事个子不高,走路时腆着肚子,笑问他们何事。 刘元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一鞠到底语气诚挚,恳求道:“还请管事给小的出个注意”。 那胖乎的二管事摸着短须,将他知道情况讲了一遍,他今早就见过那通缉令,好奇通缉的是个小孩还特意问了问那衙役,两厢一对,刘元确定了李晨语就是通缉犯的是事,也知道了李晨语为什么会被通缉,顿时惊了一身冷汗。 二管事儿给他出主意道“官府把通缉令撕下来定是有什么事儿,你不如去官府里询问一番,趁机报案,若是官府不在追究那人你就当不知道此事,若官府还要捉拿此人你就将他们带去你家将那人拿下,有官府在你也不要怕他报复,有什么后顾之忧,此事不管真假那人恐怕难逃一死”,二管事摇摇头似是叹息,心中猜测定是那小孩儿得罪了人被按了个这样的罪名。 刘元被那一句:不管真假难逃一死的话说的有些迟疑,犹豫这是该先去官府还是先回家一趟,先去官府怕害李晨语丢命,先回家又怕害了家人。 “刘元你等什么,赶紧去官府啊”,赵平安催促他,不明白他在犹豫什么,皱眉道“家里人的命重要还是那小孩儿的命重要,你掂量掂量”。 赵平安的话点醒了犹豫不决的刘元,他神情中闪过一丝懊悔,暗怪自己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个好坏的人而将家人处在危险之中。 刘元神色匆匆的与他们道别后就赶去了官府。 赵平安不放心跟着他一起去了。 第四十四章 官府里的衙役们早就被王师爷嘱咐过,有关画像上的事儿一律先报给他知道,一名衙役带着刘元二人去找王师爷。 那师爷虽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但也是官身,刘元二人见了他先是跪拜了一番,后才说到来意。 王师爷闻他二人之言,面上的惊讶之色难掩,他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心里百转千回一时多种猜测纷踏而来,他怀疑这俩人是来骗赏银的,转而又想到他们只是普通民众,似乎没这么大的胆子,季忠也不会拿画像的事儿消遣他,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气氛寂静无声,刘元不安的朝王师爷看去,只见那师爷低头喝茶没有声响,与赵平安对视了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 王师爷平复了心中波澜,将一直端着的茶盏放在傍边的桌子上,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道“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二人先留下”。 刘元闻言顿时慌张起来,不等他说完就急切道“师爷,我,我不能留下,我的赶紧回家去,她要是伤了我家人怎么办”? 王师爷背手而立心中若有所思,嘴上安抚道“你别着急,定不会放任那歹人不管的,我要有所准备才行,留下你们也是怕打草惊蛇,别无他意”。 王师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安抚住刘元他们后,亲自跑了一趟季府。 王师爷也算的上季府的常客,畅通无阻的就进了季府,找到了季忠。 寒暄几句就进入了正题,王师爷疑惑不解的问:“不知季兄家的侄女最近可有在别人家借住过”。 王师爷也就只有这一种猜想了,他想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季忠家世代为仆家财众多,若是为了避风头也不可能将侄女送去不相识的人家中借住啊!借住就罢了,还没人告了,这不附和常理,难不成真有长相一样的人? 季忠连眨了几下眼睛,暗自思量他这是何意,摇了摇头道“我那侄女一直都在府中不曾出去过,王兄为何有此一问”? 王师爷面色古怪,捋这胡须道“刚刚有人报案说是画像上的人就在他家借住”。 话音刚落,就见季忠猛的起身,身下的椅子都被连带倒了,他上前一把拽住王师爷的肩膀:“你说什么?有人见画像上的人了”? 王师爷支这身子往后躲,被他目瞪口呆得神色惊了一下,心说:还从没见过季大管家如此失态。连忙解释:“是,我将人留在了县衙”。 季忠心惊肉跳一时愣在当场,喃喃自语一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季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在下都糊涂了”,季忠得神色像是见鬼一般,王师爷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季忠松开抓着他的手,连连后退了几句,脸色变了又变,转身跑了出去。 “哎,哎,季管家”王师爷追这喊了几句,满头雾水的坐等这季忠回来找他。 季忠一气跑到内院,早已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了,累的呼哧带喘,双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平时严谨的人,脸脸色也稳不住了,快步往内宅去,对于众人的询问声充耳不闻。 季大老爷正在午睡,被丫鬟吵醒后臭这脸色起身穿衣。 季大夫人揉着额头帮他宽衣,柳眉微蹙神情不满:“这个季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天大的事儿为该等到老爷睡醒了再说”。 季忠并不是季大夫人的心腹,大夫人对他没有不满却也不喜,出了这回事儿后那是只有不满了,心里已经惦记着是不是要把换掉了。 季大老爷看了一眼脸上有些细纹的美人,起床气的脸色渐晴,整了整袖子不急不缓道“季忠还是懂规矩的,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说完便迈着方步走出去了。 季大夫人脸色难看的又躺回去了,她最恨人驳她面子,她几次三番的想换掉季忠都没能得逞,她脸色能好才怪。 季大老爷对季忠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要不然季忠也不会在大管家的位子上一待这么多年。 季大老爷端着脸不甚高兴的坐在塌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岷了一口。 皱眉问:“什么事儿”。 季忠上前一步弯腰答话,语气急切:“老爷,刚才衙门里的师爷告诉小的说接到人报案,说是见到画像上的人了,那人说人就在他们家借住”。 季忠直觉的是他那晴阳侄女死而复活了,心惊肉跳的失去了往日沉稳。 季大老爷正在喝茶,被他一席话惊的呛了嗓子,连连咳嗽。 季忠连忙请罪拱这腰给他顺气,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在老爷喝茶的时候说话,连连请罪。 季大老爷挥挥手,将上前的丫鬟赶到一边。让季忠又讲了一遍,他沉思片刻站起身一挥袖子,厉声道“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妖孽在作怪”。大步流星得朝外走,吩咐季忠:“你去请云川一同前往”。 季白听到消息时正歪在塌上看书,闻言坐起身子,眼中的惊讶之色难掩,后又饶有兴趣的勾唇一笑,素白的手摸了摸剑眉,站起身整了整衣袍,道:“走,去看看”。 被留在县衙多时的刘元又被审问了一次,这次的阵仗不小,有季大老爷与季白等人,陪同的还有扬州知府,这阵仗确实不小,刘元紧张的大汗淋漓,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大人物管这事儿,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后悔。 季府的家丁护院和季白带来的几人,还有上百个官兵,浩浩荡荡的去了外城。一路疾走,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而李晨语正在作死的内观,她内观时五感基本消失,平时只会在级度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内观。 这下好了,快被包围了她才发现。 猛的睁开眼睛,煞气从眼底蔓延,深邃的大眼冷光频频。 精神力瞬间将外面的情形看了遍,只见刘元首当其冲,他紧张不已面色纠结。 李晨语有些许的疑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邪气四溢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她站起身将床铺里边的衣服拿在手里,快速换起衣服来,不理会满满焦急的拍门声。 李晨语身着一身灰色劲装打开门,无甚表情看着满满。 她神情冰冷,满满哭泣的脸顿了一顿攥紧拳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颤抖道:“晨语,他们说要抓你”。 “你那贼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隔着院墙有人大声喊道。 孙奶奶扶着门框站着不知所措的,连声问:“怎么回事儿啊,他们要干什么”? 第四十五章 李晨语抬头看了看天,天光大好只是临近黄昏,她不可能今天夜里离开扬州,本打算坐船南下,就算夜里行船也不必担心地府的人伏击她,双拳难敌四手,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大动干戈,这下倒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又想跟她过不去。 李晨语咬牙,她真想杀回冀州府宰了章温那一家子,让赵半瞎去见鬼,去他女马的说话算数。 她漆黑这脸,看冲进来找死的人,将一旁哭啼的满满推搡到一边。 自己也不必担心会连累满满一家,刘元上报有功奖赏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他们。 也不怪刘元,自己是通缉犯还不准人上报怎么滴! 首先冲进来的是官兵,将刘元家的小院里里外外的围的水泄不通。 季忠和文钱也在其中,他们一开始只是心惊肉跳不敢相信,现在看见李晨语与死去的晴阳一模一样后那就成了活见鬼了,季忠腿一软连忙扶住身旁的人,喃喃自语一句:“天啊,见鬼了”。 文钱越过季忠目瞪口呆,全身僵硬这不禁上前几步,着嘴里嘟囔这:“晴阳,是晴阳”。 李晨语近来长高了不少,但脸还是那张脸,只看脸的话她跟晴云那是一模一样。 文钱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家晴阳,胆战心惊的同时还有那么一丝喜悦,但那丝喜悦很快就被李晨语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吓没了,文钱后背发凉连连后退几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以李晨语的耳力他们说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又看他们的神态像是认识她,心里有了怀疑,暗道:难不成是本尊的家人找上来了?眼波一转暗骂了一句倒霉。 当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季白时,破庙中那一幕快速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喃喃自语一句:“是这个小白脸”。 季白一眼就认出了她,他心中一惊,死而复生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盘旋,一个人死之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活过来之后竟然成了武艺高强之人,这其中的谜题颇多啊! 他微眯了眯凤眼,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朝身边的洗砚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别让她跑了”。 洗砚点了点头,连连做了几个手势,身边的人接到信号都严阵以待,纷纷握紧手中武器只等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 季大老爷与知府骑马在最后边,知府询问了季大老爷的意思后,示意身边的王师爷。 王师爷暗自点头,喊道“你还不 速速投降,你若投降定不伤你性命”。 李晨语压住心中想杀人的怒气,打算一走了之,不跟他们过多纠缠,看了一眼孙奶奶与满满,心中叹息一声:“今生恐怕是无缘再见了”。 她微微屈膝,一跃上了数米之外的围墙,转过身面对众人,寒声警告:“再敢跟着我,我就要你们的命”。 李晨语自然不会出手,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她与这些人没有深仇大恨,不会因为被他们包围就以强欺弱,她还有身为强者的自觉,那就是不滥杀无辜。 众人眼前一花,她不见了踪影,听见声音齐刷刷的朝不高的围墙看去。 洗砚一直注意她的动向,听见声音后想也没想的抬起胳膊,只见他袖中有短箭飞出,反射的冷光一闪而过,朝围墙射去。 嗖的一声。 箭头射在破旧的青砖上,而墙上的人早没了踪影。 季大老爷拍着腿,大呼:“妖孽,果然是妖孽,不能放过他,去追”。 众多家丁应了一声,跑出去追。 “爷”? 洗砚看着若有所思的季白等着他发话。 季白心中正在权衡利弊,那妖孽武艺高强身法诡异,势必难以将她拿下,但若不将她捉住横在心头的疑惑岂不是终生难解?呵,我倒要试试你要多大能耐。 素白的手指轻点马鞍,嘱咐道:“先审问这家人看他们对那人了解多少,在派人方圆百里注意这她的行踪,若有发现暗中观察就是”。 洗砚跟着去衙门,看知府他们能审问出什么。 季白到扬州来是盘查账目的,并没有带多少人,先摸清楚她的动向在动手不迟,他没想过要以礼相待,那人有这等本事却还孤身一人借住与此,可见不愿屈居人下,先弄清楚她是人是妖才好做打算。 物以稀为贵,李晨语相当于凤毛麟角,季白是个商人自然不会错过。 众人心思各异,相同是都没想过放下这等奇事,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大街小巷再次贴满了李晨语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上书多种罪名,各个路口都有官兵盘查,一时间整个扬州城人心惶惶,都知道李晨语是个妖孽,盼着她早日被抓起来。 李晨语去哪儿了呢?满满家不远处的一座破院子里,李晨语正气的咬牙切齿,只听她骂道:“她女马的,老娘就没这么怂过, 被一群王八蛋追得满世界乱跑,去他的”一脚踹塌半面墙。灰尘扑的她满头满脸,黑着脸站哪儿独自气闷。 但又能怎么样呢,世界上不满她的人多了,她要做的不是改变世界而是改变自己,或许有那么一天,她可以堂堂正正的立在古代这片天地间。 李晨语仰头看向将落未落的太阳。喃喃自语:“世人欺我辱我污蔑我,那又如何,我就是我,我誓要在着古代挣一片只属于我李晨语的天地”,眸中怒火熊熊。 她没想过成为人上人,只是想要一片属于她的地方,一间院子几个房间,种点花花草草养养小猫小狗,没有质疑没有驱赶,仅此而已! 余晖下的身影满是落寞。 夜幕降临,正在发呆的人狡洁一笑,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邪笑着决定给自己出出气。 既然在扬州她已经声名狼藉了我不介意在添点乱,她这般想着,仰面半躺在身下的石桌上。 夜半三更,月光不甚明亮,夜幕下的人如猫儿一般敏捷,无声无息的快速穿梭在屋顶上,这是扬州城内比较繁华的一条街,她打算报复社会,又干起了老本行,劫富济贫。 说好听点是劫富济贫,说难听点那就是偷人钱财,她没脸没皮,不觉的这有啥可耻的。 最先遭殃的就是首饰铺子,店铺内漆黑一片,只见那珠光宝气的首饰散发着光辉。平时被人像对待珍宝一般的各色首饰散落的满桌子都是,李晨语坐在桌子一角,来回摆动着小短腿,悠哉悠哉的挨个挑。 第四十六章 只要那金的银的,她用手捏那金发簪,栩栩如生的祥兽簪子被捏的变了型,成了小金块,那还看得出一点美丽模样。 李晨语还算有点人性知道适可而止,没将那铺子打劫一空,拋了抛用衣服下摆包着的金银,她好心情的笑了笑,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花费有了着落她还缺武器呢,又换了一条街,不急不慢的走在房檐上,连犬吠声都没引起。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摸了摸下巴笑得邪气,席地而坐,哗哗的银子声在她腰间轻响。 她闭上眼释放出精神力,以她为中心向方圆覆盖,精神力所到之处皆出现在她脑海中,来回扫了一遍,当看到一座大宅院上的门匾时她吃吃一笑,那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听的出她甚是开心。 她飞身朝那大院而去,身姿轻盈的落在地上,抬头朝门匾看去,那门匾有俩大字,季府,李晨语认繁体字认得不多,而那两字笔画简单与简体字无异,她当然认得。 她怎么知道是季家找她麻烦的呢? 这要从下午被围堵时说起,有人曾称呼过季大老爷,李晨语听见后就记在心里了,跟本尊扯上了关系,她想不注意都难。 李晨语并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大宅院的人,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个季,她飞身进了季府,再次释放精神力查看,她想那人被称呼为大老爷那肯定是住在东边中间的位置。 古人以东为尊,她这么想也没错。 不过这个季府并不是那个季府,这一条街道都是季家的,李晨语查的这家是季家分支,她皱眉来来回回的扫了几遍,没见着一个她记忆中的人,翻个白眼,抱怨道“就知道没这么好运”。 事情往往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出了季家分支,又上了房顶,不甘心的又释放出精神力扫了一遍,意料之外的又看见一座府邸,比刚才的季家还要大很多占地颇广,房屋精美,那家门匾是鎏金大字格外的显眼,李晨语打了个响指朝那府邸点了点,肯定道:“就是你了”。 飞身进了那府邸,落在最高的那座房顶上,盘膝而坐,范围缩小了她找人的速度更快了,然而季家人太多她眼睛都快看花了,才发现了季大老爷。 李晨语也不要着急,悠闲的又将季家扫了一遍,这一回季白和洗砚他们几个也没能逃过,全被她收在眼底。 李晨语邪笑这撸了撸袖子,露出白皙胳膊,先冲着季大老爷去了。 季大 老爷今天没心情睡小妾,歇在了正房季大夫人哪儿。 李晨语打开暗栓,弄晕了守夜的几个丫鬟婆子,大摇大摆的从门里进去了,顺手端起桌子上的点心,吃的津津有味。 走到内室的床边,垂这的百子千孙床帐被李晨语用精神力挂在两遍的金勾子上,又掀开了季大老爷夫妻二人的被子,她啧啧了两声,道:“睡的真够老实的”。 她说的老实不是姿势,是季大老爷夫妻二人穿着整齐的里衣。 扶正季大夫人的头,看她端庄的睡颜,坏笑了一声:“这老头福气不小嘛”。 收回精神力,季大夫人的头又歪了回去,李晨语将空盘子扔在一边,拍了拍手,上前弯腰看着季大老爷,抓住他的长须,手下发力狠狠一拽。 季大老爷的头被拉拽的抬了起来,又嘭的一声落下,晕睡的季大老爷疼的眉头一皱,下巴处冒着血珠,胡须被拉断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乱作一团。 李晨语将手中的胡须扔在一边,又伸手抽了他两巴掌,寂静的屋中响起清脆的啪啪声,季大老爷的嘴角应声流血,脸上清晰的印了俩巴掌印,可见李晨语那两巴掌打的不轻。 她哼了一声算是解气了,也不下死手,转而在屋子里翻翻找找,金银被她洗劫一空,腰间绑着的布口袋几乎要装满了。 李晨语抬眸环视了一圈,看那季大老爷的脸肿得想猪头似的才算满意,咯咯笑这走了。 洗砚洗墨等人也糟了毒手,一个个被李晨语抽的脸都肿成了猪头。 李晨语最后才去了季白房中,同样的手法,先是欣赏了一番,拿手来回摸着季白棱角分明睡颜,见他睫毛浓密还手贱的拽了拽,流氓一般说道:“这么帅的脸,被打成猪头是不是不太好啊”? 嘴上说着不好,手下还是啪啪给了他两下,季白白皙的脸上一边一个红印子。 他无意识的皱眉,微微挣扎俩下。 李晨语握这他的下巴来回欣赏,红唇微翘夸了自己一句:“打的还挺匀称”。 这些人中也就是没有裸睡的,要不然那场景岂不是辣人眼睛。 次日清晨。 丫鬟尖锐的声音贯彻了整个内院,脸肿成猪头的季大老爷还是没被吵醒,消息传的很快,一时间季大老爷被半夜偷袭的事儿就传遍整个季府了。 季家大少爷出来主事,先是请了大夫,后又往衙门里报信,让他们加大力 度务必要抓住作祟的妖人。李晨语的事儿他也知道,他别无猜想,一下就认定了是李晨语报复。 季白等人都有武艺榜身,昏睡了半天就醒了。 洗砚等随从咬牙切齿又心有余悸,他们无知无觉的就被收拾了,下次是不是连命都丢了,几人跪在季白面前请罪:“主子,您就罚我们吧”。 季白的俊脸微肿,黑着脸的脸仿佛能滴下墨汁,他从未受过此等侮辱,紧攥得拳头发白,他深吸一口气掩下眸中怒气,语气平稳道“起吧,你们不必请罪,把那妖孽的画像送去各大分店,她若再次出现势必将她拿下”。 季白不用想就认定这是李晨语干的,他心中又气又惊,气的是从没被人这么羞辱过,惊的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被算计了,他的命岂不是说丢就丢,这算什么? 简直是放肆。 越想越气,平时挂在脸上慵懒神情已不见,铁青着脸一拳砸在桌上,哐的一声,桌上的茶盏跟着跳了跳,吓的洗砚等人俯下身子,不敢抬头看他,他们的主子向来自制力惊人最是隐忍不发的脾性,多少年没这么发过脾气了,众人心中跟着跳了跳,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李晨语。 季白跟李晨语的仇算是结下了,颇有点誓不罢休的势头。 第四十七章 李晨语出了气,心情大好的使用瞬间转移出了扬州府,兴许是心情太好了,停下的时候撞在一颗大树上,鼻子差点撞流血。 瞬间转移用于逃跑和攻击,那是百试百灵,有一点不好的就是,选择停下的地点不好的话就容易出事儿,在末世时,她有一回就转移到敌方阵营去了,那回差点就被人弄死,这回又撞在树上。 闷声道:“真疼'' 她皱这脸,捂着鼻子缓了缓那酸痛的感觉,闷声道:“真疼”。 摸了摸被蹭破皮的脸,手下用力干脆把破皮的伤口弄流血,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白嫩的脸蛋光滑如初。 有些许灰尘的手指上沾了点点鲜红,她将手指送进口中,咂咂嘴,口中鲜血除了腥气还带有甜味儿,这显然不正常,她沉思良久也未能想出个所以然。 天刚蒙蒙亮,李晨语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她也不在发呆抬头向远方望去。 远远的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顺着河岸走,草丛里众多鸟群被惊飞,白的黑的花色羽毛的各种各样,不乏多种珍惜鸟类。 李晨语没改变初衷,还是打算坐船而且要是大船,最好是乘客众多的那种,人越多她就越安全,通缉令什么的不要紧躲躲也就过去了,重要的是地府的那群鬼东西,只要她躲在人群中他们也拿她无法。 她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到船,数里之外她就将那船上的情况摸清楚了,那船有上下两层,上层是客舱,下面是货物,船身前后都扬有船帆左右是众多船桨。 李晨语想要正大光明的上船那是不可能了,说不定那船上就有人见过她的画像,到时被人认出来后又是麻烦,只能偷摸上去了,想到这儿她心里又不舒服了,把那群通缉她的人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她心里能舒服才怪,躲在船上的话不知要躲多少天,说来她也可怜,阴阳两界的人让她得罪遍了,走到哪儿让人追到哪儿,没一刻安生。 船只从她面前行过,只剩船尾时她才闪身上了船,躲躲藏藏的进了船舱底部。 底部货物众多,李晨语左右看了看,走到搁有布匹的一角,小心的从中间开始往外抽拿,等到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停手,钻进布匹堆中,用精神力将被抽拿下的布匹恢复原样,她就躲在了那里,怂是怂了点但这样安全,她破罐破摔的睡起了大觉,也不管这船要往那儿走。 在说地府。 碑耆自上 次被她逃脱后就一直注意这她的动向,此时他正站在通阳镜旁看着李晨语,他身旁还有几人,那几人皆是一脸的阴沉,其中有一人,红衣着身在他们中间尤其显眼,那人身形高大威风凛凛,刀削般的脸庞,卧蚕眉丹凤眼,直挺的鼻梁略带苍白的嘴唇,神情冷漠,他眸光看向碑耆,问:“都安排妥当了”? 碑耆还是那副死人脸,难听的嗓音依旧那么难听,他道:“安排好了”。 “碑耆这回你就带着你那几个小宠物一边看着就行,把我的恶鬼们放出去跟她玩玩儿”。说话这人语气不屑,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惹人注目的是他身旁跪坐着的美人,首先让人注意到的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波澜壮阔的胸怀,往下便是那纤细的腰肢。 在看脸,巴掌大的瓜子脸上镶嵌一双赤红眼眸,在柳叶眉的映衬下更加夺目,五官精致神情抚媚,万千青丝由一根碧玉簪子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胸前,衬的那大白兔雪白如玉。 芊芊玉手抓住那大汉的臂膀,胸脯微蹭,嘟起红唇撒娇:“主子,人家要跟你一起去嘛”。 这小妖精名叫温莲,是有百年道行的厉鬼,是那大汉的玩物。 那人浑号屠鬼,专管刑罚是个阴毒凶狠的人物。屠鬼不愧是专管刑罚的,他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气,似是焦糊味儿闻之让人作呕,他尖长的指甲漆黑,抚上温莲的小脸,目光中像是淬了毒,玩味道:“哦,这么想去阳间”? 温莲眉眼如丝,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扭动,声音酥嗲:“人家要去”。 碑耆扭过头不看他们腻歪,从通阳镜中看到李晨语上了船,便走出去吩咐了一句:“去判官哪儿把丙字号拿来”。 一小鬼听到吩咐飘着飘走了。 碑耆返回时手中多了一块布锦,递给红衣美男道:“这是名单”。 那红衣美男的手苍白,骨节分明像是白瓷,他接过布锦垂下眼帘逐字看起来,布锦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众多姓名,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甚是详细,他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示意已知晓,将布锦收入衣袖中。他声音低沉,道:“半个时辰后出发”,扭身率先走了出去,背影挺拔。 “给我准备点火符”。 一道冰冷的声音道:“没有”。 “碑耆跟你要就有,我跟你要就没有了?”其中俩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温莲冲碑耆抛了个眉眼扭着水蛇腰,跟着屠 鬼往外走。 那眉眼还不如拋给瞎子,碑耆看她千娇百媚的样子毫无波动,端着一张死人脸越过他二人。 李晨语呆的船舱里面东西众多,吃的也不少,她是吃喝不愁,没心没肺的还抓了一只老鼠做伴,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道:“你这老鼠活的够滋润,瞅你肥的都成土拨鼠了,知道土拨鼠吗?那玩意有兔子那么大,比你长好看多了”。她无聊透顶跟老鼠唠起了嗑,伸出素白手指轻戳老鼠的肥肚子,那老鼠也不吱声,四脚朝天任她戳。 那老鼠只是快被吓死了而已,人面对李晨语的时候会觉的她不好惹,但动物的那种本能让它见到强大的物种时会不自觉得臣服。 李晨语见它乖乖的模样,笑起来,红唇边带有酒窝,若是眸中没有邪气的话,她的包子脸活泼又可爱。 李晨语挑挑眉闭嘴不在言语,她用异能看到进来查看货物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挪动这矮胖的身姿在附近来回查看,“哎”的一声道:“这怎么好像少了”,左右查看了一番没看到异样,就搬起旁边的重物压在背篓上,这才放心的走了。 那背篓里的东西李晨语尤其的喜欢,压在上面的重物被她用异能挪开一角,从里边飘出十几颗桂圆,顺着布匹间特意留出的细缝,落在李晨语手上。 那桂圆甜美多汁,李晨语的吃货本质尽显,不一会就只剩一堆桂圆壳了。 第四十八章 走走停停过了两日,李晨语混到了这么一个躲躲藏藏的份儿上,难免想到了最初,心中竟然没一丝后悔当初在冀州府救了那个小女孩儿,苦笑着摇摇头,感叹:“不能做好事一做好事儿就倒霉,我就得做个坏人,祸害遗千年呐,是不是”? 她手中那老鼠除了吃东西时活泼点外,别的时候就跟死了似的,瞪着豆大的眼睛,只能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它的眼神了!!它也跑不掉,李晨语心情好了就跟它唠嗑逗弄它一番,心情不好了就拿绳儿把它拴在一边儿,她已经无聊到欺负老鼠取乐了。 是夜,船就地停留在水边,今夜的月光被云层遮挡,没有一点光亮,芦苇丛中的蛙鸣声起此彼伏,不时有鸟扑棱这翅膀飞过。 李晨语从上船开始就没在夜里睡过觉,船上的动静太吵是一方面,不放心怕被地府偷袭也是一方面,她日夜颠倒,白天睡觉夜里警醒。 不知何时周围渐渐起了大雾,一开始李晨语并没在意,大雾太过浓密了她才释放出异能查看,这才发现异常。心中一惊,不禁脱口而出道:“他们怎么敢”。 立马释放出精神力查看船上的人,那些人都在睡梦中,对周围异常毫不知情。 李晨语皱紧了眉头,心想:“他们不顾这些人的性命了吗”,船上有好几十人,若是她执意不肯离开着搜船这上面的人恐怕无人能幸免。 大雾越来越浓密,到了面对面而不见的程度,气温下降得很快,船边的河水结起了薄冰。 船上的众人都陷入了深睡,打呼噜磨牙的动静也没了。 李晨语飞身而出,身后的布匹轰隆一声塌陷,容颜冰冷双眸杀气腾腾,她狂笑出声:“哈哈哈”,寒声道:“你们既然敢追上来我岂能辜负了你们的好意”。 瞬间移至船顶,脚下的就是客舱。 浓雾弥漫,有人从大雾中走来,打头的是那红衣美男封于修,他身后跟着分别是碑耆,屠鬼,温莲,伏梵弥,徐图,这几人皆是地府强将,他们身旁围绕着众多妖魔鬼怪,鸮啼鬼啸的声音不断。 李晨语看到这样的场景心提了起来,握了握手中的剑,不甘示弱的看向他们邪笑道:“给我准备了这么大的场面,我好大的面子”。 她能感受到对面的强大气息,不是一般的丧尸可比。 封于修看向她,冷漠的表情依旧,声音低沉不紧不慢道:“你逃不过,不如与我下地府,你若伏法自不会将你怎么样”。 屠鬼桀桀怪笑,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晨语,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他仿佛看到李晨语匍匐在他脚下听到鞭子声打在她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他推开腻在身旁的温莲,摘下腰间漆黑发亮的鞭子,上前一步作势要冲上去。 封于修听到鞭鸣声,桃花眼微眯,伸手拦在屠鬼身前,背对着他道:“怎么,我封于修的话没用是吗”? 屠鬼嗤笑这甩了一记鞭子,来不及闪躲的厉鬼被打中,鬼叫这散开,看他的眼神是深深的畏惧。 “你装什么好人”,屠鬼不屑的道。 封于修没兴趣与他斗嘴,放下手臂看向李晨语问:“你可考虑好了”? 李晨语在心中嘲笑道:考虑?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若拼死一战还有一线生机,无非是身受重伤仓促逃离亦或者是战死。若是投降进了地府恐怕就出不来了,等着我的只会是十八层地狱吧?那我活着是人是鬼?呵呵,死便死了我早就死了,何必要受那个罪。 她眼波流转邪气四溢,笑道:“你考虑好了吗”?踩了踩脚下的船舱提醒道:“这些人可要找你喊冤的”。 碑耆严重闪过不耐,他是这些人中最想与李晨语交手的,上次让她逃脱是他大意,这次她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冷哼一声道:“不知好歹,不必在于她废话”。 话音刚落就隔空抓出他那把长剑,剑身指向李晨语飞身而起,屠鬼一甩鞭子紧随其后,温莲眼中的阴毒目光与屠鬼如出一辙,唇边闪过冷笑,缓缓抬起兰花指,那白皙的手掌中出现一团鬼火,蓝色的火焰无风自摆,像是等不急了一般。 李晨语握紧手中短剑迎了上去,碑耆速度快她更快,一瞬间就战在一起,她用手中短剑接住了碑耆的长剑,剑与剑撞击在一起激起一片火花,杀气肆虐的眼神一闪而过,她闪身躲过屠鬼的鞭子,瞬间移至他身后同时舞动短剑朝他脖颈中砍去。 紧随其后的温莲睁大眼眸,急忙挥出一掌,将手中火焰打出。 李晨语来不及多想,再次闪身躲开,这次没那么幸运,被火烧到后心头发燃起大火,李晨语当机立断用异能将它弄断,一分神的功夫就被碑耆的剑刺中胸腹间,她咬牙,脸色狰狞的向前跨了一步,刺中她的长剑脱离被迫暴露在空气中。 李晨语被刺穿的身子几乎在瞬间就恢复如初,只余衣服上被鲜血染红的破洞。 她一瞬间将精神力提升十倍,全力爆发而出,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在扭曲 ,最先被击中的是碑耆的长剑,瞬间便龟裂,碑耆拿剑的胳膊像是被千百只刀刮了一样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眨眼间全身都在破裂。 屠鬼在她左边情况与碑耆一样,他们没有血肉之躯,流的不是血而是黑烟。 在她正前方的温莲是厉鬼,身躯是由魂魄变化而来,肉身不能与碑耆等人的身躯相比,被击中后魂魄瞬间就散了,一缕灰尘都没能留下就消失不见了。 李晨语的精神力所到之处除了那俩人外其余的皆已变成粉末,船身被毁了大半,不知是李晨语手下留情还是怎的,船舱竟没被波及到。 这些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封于修回过神来时感觉船再下沉,一甩衣袖挥出一阵疾风,将发愣的鬼怪们打醒,蹙眉吩咐:“把船支起来”。 鬼怪们挣前强后的纷纷下水,将下沉的船抬出水面。 碑耆与屠鬼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震惊,他们的肉身刀枪不入火毒不侵,这下竟然差点被剥皮,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封于修,伏梵弥,徐图三人也不在观战飞身上前,五人将李晨语团团包围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李晨语一怒过后清醒过来,冷冽的目光挨个从那几人的脸上扫过。 只见碑耆与屠鬼的衣物几乎消失殆尽只余寸缕,手中的武器也皆被毁,封于修手握一把长剑,伏梵弥肩扛大锤,徐图使用的是双刃,那五人身型高大,从外围几乎看不到李晨语的身影。 她手中的短剑上已有豁口,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跟那几人的武器没法儿比,要不是有精神力护着那短剑恐怕一招也接不住。 李晨语握紧手中剑,眸光锁定在碑耆身上,美目微眯如闪电般朝他刺去。 她之所以选中碑耆是因为他刚被精神力击中,身体还没复原,跟其它人相比相对薄弱,先从弱处下手一一逐个击破。 碑耆见她动了,紧盯这她的瞳孔收缩,暗道:“果然”身子向左躲避。 李晨语的速度太快了,碑耆有所准备也还是被她刺中,他只来得及侧了下身,就被她刺中了锁骨处。 李晨语动了,其余的人也跟着动了起来速度不比她慢。 封于修就在碑耆左边,他宝剑上的光芒一闪,执剑砍向李晨语后背。 砰的一声撞击,泛着冷光的长剑滞留在空气中不动,封于修并不惊讶,手腕快速转动,横扫这将剑收回,他只差分毫就能砍中,暗道:“可惜”。 李晨语敢把后背露出来就不怕被人偷袭。她用精神力制造的防护岂是他一剑能斩破的,没被击飞是他攻击力够格与她一战。 紧随其后伏梵弥晚来一步,他气势磅礴挥舞这大锤狠狠砸向李晨语,他这一击,砸在防护上的动静更大,砰砰砰,挥舞这大锤连砸三下,颇有点地动山摇的意味。 李晨语一脚踢开与她纠缠的碑耆,迅速回身眼中似有狂风暴雨,飞身接住快如闪电一般向下砸的大锤,双臂环抱住捶身,挥腿扫向伏梵弥的头。 伏梵弥眼中的惊讶之色还未消散,头部就被踢烂了一半,手中大锤也被夺走。 也不知那货脑浆子里有啥,李晨语的腿像是沾上硫酸了似的,呲啦一声,疼的她咧了咧嘴。 她不敢分心,忽略耳边不停兴奋狂叫的龙吟声,再次加强防护挡住她背后那三人的攻击。 一击过后她挥舞着大锤朝那三人攻去。 一片刀光剑影,几人的身形快如鬼魅早已不分不清谁是谁,只剩武器之间得撞击声不绝于耳。 那五人配合默契,其中三人负责吸引 注意力,那两人近身攻击。 李晨语遭遇了车轮战,她以一挑五,隐藏的实力暴露无遗。 几人打做一团,难解难分。 也不知过了几时,天光早已大亮,艳阳高照驱散了浓雾,被当做战场的船已消失不见,只于些许露出水面。 从夜晚到天明,李晨语且战且退,从船上到水面,水下到陆地,那几人像是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掉。 此时离事发地有几十里地那么远,她猜想这附近一定是被做了手脚,要不然她的瞬间转移不会失效,她心中恼怒暗骂可恶。 她此时已经没了人模样,披头散发衣襟破烂,堪堪能够遮羞。脸色苍白却没有丝毫怯意她杀红了眼,手中不知是谁的利刃,泛着寒光点点。 大战僵持不下,那五人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他们虽不怕阳光却也不是不受影响,身体上伤口的愈合速度慢了一倍有余,肉身若是坏了他们也就死了。 李晨语看着那外翻的伤口大笑出声,心中隐隐有些得意。 能与他们打到现在就说明她的实力在这五人之上,她又不怕阳光,逆天的愈合能力依旧,稍稍占了上风! “你嚣张什么,真的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屠鬼不服气,他自来嚣张跋扈看不惯比他还嚣张的人。 他们一开始手下多有留情,就怕弄死了李晨语,打到后来几人早就用尽了全力,还特意将她引到阵法中防止她逃离,五人联手打到现在却还是没能将她拿下,恼怒同时不得不说的是这几人心中对她有些许的敬佩。 他们皆是已强者为尊,李晨语是毋庸置疑的强者,由不得他们不佩服。 李晨语岂是吓大的,神情不屑冷哼道:“你说几句屁话就想吓住我不成,有本事就使出来,少废话”。 “你”,屠鬼气急,甩这鞭子又与她打在一起。 李晨语一边接招一边骂道:“以多欺少不说还他女马的使阴招儿,你们要不要脸”。 碑耆也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一把长剑,舞的密不透风阻挡住李晨语连连想要爆头招式替屠鬼解围。 反驳她道:“能除了你这祸害是为天地造福”。 李晨语用精神力打飞不停甩鞭子的屠鬼,躲过长剑飞身一拳打在碑耆心口,轻声嘲讽:“你个鬼东西也配说我是祸害”。 碑耆不跟她斗嘴与封于修联手,三人打在一起。 封于修的翩翩红衣也是破烂不堪,他脸上冷漠神情更盛,一招一式皆不留情,身躯上的伤口外翻,叙叙冒着黑烟,三人转瞬间就过了百招。 李晨语毕竟是血肉之躯,几乎**的身体血迹斑斑,脸上却毫无疼痛的神情,身手一如既往的凶狠。 她微微喘息胸膛起伏不定,她再也没有耐心跟他们耗下去,这样的车轮战她迟早被耗死,他们不知疲倦而她不行,精神力若是耗尽了只有挨宰得分儿,她咬牙下定决心,暗道:“拼了”。 她用瞬间转移消失在众人眼前。 封于修等人心中一惊,急忙背靠背做出防护姿态,防止她突然出现偷袭。 他们不怕李晨语逃跑,因为她根本就跑不出去,这个阵法名为迷阵,不精通阵法的话根本就破不了此阵,且一切生魂都无法进入。 人有七魂六魄,生魂是其中最重要的,阵法做了加持特意阻挡住任何活物。 五人等候多时也不见李晨语出现,屠鬼大声骂道:“快滚出来,躲的了一时你躲不了一世”。 屠鬼又破口大骂了几句,众人侧耳倾听,还是无一丝声响,周围寂静的连风声也无。 碑耆走到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说:“谁跟我去引她出来”。 封于修收剑,将拿剑的手背到身后,走到他身旁道:“我与你同去”转而看向那三人:“你们听见打斗声再去支援”。 二人一前一后朝一个方向而去。 第五十章 屠鬼甩了一记鞭子,桀桀怪笑道:“你们猜是他们先遇袭还是我们”? 徐图时刻警惕不停朝四方观看,闻言道:“应该是他们,毕竟我们有三个人”。 “三个人又怎么样,你比的过封于修吗”?屠鬼意味不明的讽刺道。 伏梵弥怒目而视,颇为气愤的警告:“我们要是被偷袭了你别怪我们俩不帮你,等着封于修来救你吧”。 屠鬼阴沉这脸,淬毒的目光盯着他们:“我略一试探你们就原形毕露了,怎么平时不是装的挺服封于修吗,怎么不装了”? 徐图皱眉撇了屠鬼一眼颇为不耐烦的打圆场:“吵什么,等会儿她来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屠鬼冷哼一声,扭过头提高警惕。 李晨语此时就隐身在他们不远处的草丛中她目光如炬,将目标锁定在东面的伏梵弥身上。 她突然跃起身形如猛虎快如闪电,带动的风声呼啸,将精神力集中到手中,一掌挥出,像是一道闪电一闪而过。 再次隐身在草丛中,李晨语的心跳加速仿佛要蹦出胸腔,砰砰砰,犹如在耳边炸响,她伏低身子半跪在地上,急促喘息,她这一击消耗了太多精神力。 被偷袭的伏梵弥只剩半截身子,砰的一声栽在地上,冒着滚滚黑烟。 这一切实在是太快,屠鬼与徐图反应过来时伏梵弥已经倒在地上了。 “梵弥,梵弥”。徐图瞪大眼睛,肝胆俱裂一般大叫这他的名字,冲上去抱起地上的半截身子,霎时红了眼仰天怒吼:“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屠鬼甩出鞭子缠上疯魔的徐图,手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暴露,咬牙喊:“徐图,你冷静点,这样冲出去就是送死”。 徐图双眼赤红,疯了一般左右寻找,头也不回的使用手中利刃一把砍断腰间缠绕的鞭子,一跃数米不见了踪影。 屠鬼环视一周握紧手中鞭子,转身朝封于修的方向狂奔。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李晨语收回精神力鬼魅一笑眼里闪过得逞的光芒,转而看向屠鬼,瞬间转移拦在他前面。 笑问:“怕啦”? 屠鬼急忙停住狂奔的步伐,脚下激起一片尘土,阴毒得目光盯着她,满是戒备,心中暗暗祈祷封于修他们快点赶过来。 不等他有动作李晨语就冲了上去,同样的手法,朝屠鬼面门而去。 屠鬼自知打不过她,速度更加不如她,当即毫不犹豫的抬起握拳的双手交叉在一起护住头部,脚下后退一步稳住身子。 李晨语眸光一沉,她已经来不及收手,一掌打在他双臂上。 屠鬼倒飞出数米砸在地上,他的双臂被打碎上半身多处受损,刹那间便被黑雾环绕,很快就实体化生出了新的双手。 封于修碑耆二人就在身后,一击不中李晨语已经没机会了,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还在恢复肉身的屠鬼,再次原地消失。 封于修与碑耆将屠鬼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周围,碑耆阴沉这脸问:“他们俩呢,刚才的喊声又是怎么回事儿”? 黑雾围绕的屠鬼闭着双眼,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封于修碑耆对视一眼,齐声道:“不好”。 等他们找到徐图的时候为时已晚,徐图被爆了头,只剩一副躯干了。 李晨语躲在阵法边缘不敢在出击,她杀的那俩个是他们中最弱的,剩下的三人联手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取胜,在打在一起她只会消耗更多的精神力。 李晨语猜想杀了他们或许就可以从这个地方出去了,所以才冒险杀了那两人,可是这个鬼地方一点松动的痕迹也没有,她依然出不去,杀了他们出不去,不杀他们也出不去,这仿佛是个死局。 她搅破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拳头攥的咯咯响,满脸的煞气。 碑耆三人不在枯等这她出现,加强戒备朝周围搜去。 “啪”的一声,封于修眼睛微眯,伸手朝脸上抚去,蹙眉盯着手中的水渍,呢喃一句:“天意”。 屠鬼脸色阴沉的甩这鞭子,恨声骂道:“该死的东西,这回又让她逃了”。 碑耆仰头望向天,大雨冲刷这他面孔,他叹息:“连老天爷都帮她不成”! “放屁,她逃过这回,我就不信她还能逃过下回,真当我地府这么容易就罢休了不成”屠鬼不满的看着他反驳。 封于修摇摇头,叹息一声道:“走吧,把他们二人的尸体带回去”。 碑耆不甘心的环视一圈,知道这回是彻底没可能抓住她了,才扭身走远。 这是一场大雨,它没任何特殊的地方,却偏偏给李晨语解了围,她再次逃出生天,大白天的就狂奔了数百里,她不敢停,因为夜幕将要降临。 她怕,怕那几个人死追着她不放,不顾精神力消耗殆尽 ,赶在夜色之前逃到了城镇。 身上裹着黑布,她赤脚走在街道上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心跳声砰砰作响随时都要爆炸一般,李晨语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人色,额头冷汗淋漓,走在大雨磅礴的雨幕中。 “那人是不是傻,竟然不知道躲雨”。 “兴许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 “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女孩儿,刘兄还可怜香惜玉一番,哈哈”。 “待我问问”。 中年男子朝大雨中的人喊道:“哎,进来避避雨吧”。 李晨语闻言停下脚步,朝那人望去,她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那是目光像是野兽一般。 中年男子被她的目光吓的心中一突,呼吸隐隐有些急促,扯了扯嘴角想要说点什么,见她转身走了,不自觉的吐了一口气。问对面的人:“你看见那人的目光了吗”? 那人望着走动的背影,出神道:“好凶狠的眼神”。 李晨语站在分叉路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哪里去,她什么都没有,甚至没衣服,心中突然被一阵悲凉淹没,她差点模糊了双眼,却又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她停住笑声,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未曾那般疯狂笑过。脚步一转她向左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第五十一章 李晨语走走停停不时侧耳倾听,这是在找落脚的地方,她急需休息,精神力也只是勉强支撑她不倒下而已,一个人打他们五个,她只是血肉之躯,会累,会痛。 在林子里杀那两人的时候她就是在冒险,那时精神力也只剩一半而已,逃命的时候又消耗殆尽,她几乎支撑不住。 落脚的地方不能马虎,最好是在中心地带找一个没人居住的院子,闹中取静。 寻寻觅觅到半夜,李晨语才停下几乎迈不动的步伐,她后背贴在墙上滑坐在地,身躯微微颤抖。 双眼紧闭,再次侧耳倾听,确定身后的院子里没人后,她扶着膝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腿腕弯曲,咬牙跃上围墙,她伤的太重了,站在墙头上的身子晃了几晃,,伸出双臂保持平衡,晃了晃,到底是没稳住,一头栽了下去。 噗通一声响,周围万籁俱寂那声响传出很远。 她疼的咧嘴,急促喘息,躺在地上缓劲儿。 她单膝曲起胳膊用力,咬牙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院中去。 房间都带着锁,李晨语力竭,浑身无力到区区一把锁都拽不开。 但她夜视能力无碍,左右看了一番,又低头看向手中的锁,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垂下眼帘闭上眼,眉头紧皱,勉强用精神力打开了铜锁,她的手都在发抖,几乎是挪进房间里去的。 她扑倒在临窗的塌上,疲惫的闭上眼,下一秒便陷入了黑暗中。 她做梦了,梦见最多的就是那条黑龙,它身形巨大,头颅放在爪子上,那龙须就在李晨语面前摆动,拳头大的龙目中满是嘲讽,似乎在鄙视她的狼狈。 李晨语穿着破烂披头散发,十足的叫花子打扮,她撇了一眼漆黑的龙爪心里对它得畏惧从未消散过,讨好的冲它笑,心说:“能被一条龙鄙视我还挺幸运的”。 试探这开口与它交流:“龙神,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黑龙直直看向她,不屑的鸣叫一声。 李晨语皱眉打量它,也不知道它啥意思,咽了咽口水伸出小手,看着它紧张道:“你要是听得懂就让我摸你一下”? 摇摇手示意它看。 也不知那龙是不是听得懂,它看着那白嫩小手朝爪子上摸去没有动怒的意思。 她小小触碰了一下,就快速的收回手,只感觉到那宽大的爪子冰凉坚硬。 这就说明那 龙能听懂她的话,她甚是开心笑眯了眼,盘膝坐在地上,轻声细语的说起了话:“我的谢谢你帮我突破异能,在末世向我这样的算得上顶级异能者了,是很牛的存在,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你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李晨语看它毫无反应,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不会是听不懂吧?听不懂没关系能明白我的态度就行”! 眨眨眼放慢语速无比有耐心接着道:“现在没有的话以后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咱们俩个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算是老乡,我居无定所被人追的到处躲,你也跟着我颠沛流离,我觉的挺对不起你的,枉费了你帮我突破这一身的异能,不过你放心,我会带你去找到一个世外桃源的,有山有水比末世好一万倍”。 黑龙盘卧在哪儿,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看,静静的听她说话。 李晨语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心里的苦闷尽数消散,不知何时闭上双眼竟然睡了过去。 那龙吹了一口气,垂在脸颊旁的黑发拂过她的眉眼,又遮住她安详的睡颜。 那龙似是无趣,也阖上眼帘浅寐。 不知睡了多久,李晨语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发呆懒得动弹,她好了些许但还是很累,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无精打采。 精神力没那么容易就恢复,况且这一次用的实在是有些过渡了,想要恢复如初没有十天半个月的那是办不到的。 心里暗自打算要在儿休整起码半个月,异能完全恢复了在动身。 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李晨语假装听不到,闭上眼接着睡。 她猛得睁开眼一跃而起下了塌,左右把屋中情景扫了一遍,冰冷的目光锁定在墙边的柜子,两步走到跟前弯腰打开,那里面稀松的放了几个瓷器,李晨语把瓷器挪到一边矮身钻了进去。 院中进了人,李晨语正是听见脚步声才躲起来的。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面目俊朗身姿挺拔,紫衣长袍。女的粉色衣裙,体态婀娜,一双美目含泪欲泣。 男人将门关上,回身一把抱住粉衣女子,一脸急切的朝女子脸上亲去。 那女子含着的眼泪簌簌而落,粉拳轻打,喃怪道:“你坏,你坏死了”。 男子含着她耳朵低喃:“我哪儿坏了,”手直接抚上她胸口大把揉搓这,声音魅惑道:“是这样吗”? 女子的脸颊羞成红布樱桃小嘴微微喘息,扭着身子不依, 发嗲道:“你抓疼人家了”女子的声音像蜜,甜的腻人。 俩人调着情拥吻在一起,亲的啧啧有声,青天白日的就站在院子里脱起了衣服。 躲在柜子里的李晨语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黑线,心里吐槽道:“那俩偷情的货尽然没看见这屋的门锁开了,真够猴儿急的啊”! 外面很快上演了一场妖精打架,高高低低的呻吟声充斥人耳。 李晨语的肚子咕噜咕噜的饿的只叫,她捂着肚子蹲坐在哪儿,心里默数:“二百三十一,二百三十二,二百三十三”。 数到二百五十的时候,外面的动静终于停了,她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捂着嘴偷乐。 那一男一女又是一番齁死人的甜言蜜语,窸窸窣窣的穿上衣服走人了。 彻底没动静了她才从柜子里钻出来,又把里面的东西恢复原状,拍了拍手往院子里走。 她站在门口,一眼就撇见了那对狗男女大战的石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把附近转悠了一遍。 站在墙边支楞这耳朵听,隐隐约约能听见动静,离这座院子的有段距离,不会轻易被人察觉这里进了人。 她这下放心了,不打算换地方住了。 忍着饥饿到了夜晚,她俩大眼泛着光,稳稳当当的翻过墙头,一路摸索这去了厨房,连吃带拿怀里抱着一堆,又原路返回。 月光下的人连忙捂住嘴,神情痛苦的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眼中闪过憎恨的光,缓了缓,咬牙跃过。 落地时再也忍不住那钻心的痛意,半跪在地上连连吐血。 只见地上的液体漆黑,那里像是血,李晨语仰面躺在地上,伸手抹了抹嘴角,闭目喘息。 第五十二章 在说扬州,李晨语离开扬州已有四天,从冀州府赶过来的赵半瞎终于到了,他与章庆丰章温三人坐在季家的花厅中等着传唤。 赵半瞎坐在哪儿手捧这茶盏出神,紧皱的眉头这几天就没松开过。 自从李晨语离开了冀州府以后,他以为他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面了,没想到短短时日,竟让人找到他这里来。 他心里翻来覆去的想,李晨语跟季家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又惹了什么祸,现在又身处何方! 章庆丰坐在一旁,心思百转千回,不知季家为何过问李晨语的事儿,转而又想到李晨语会不会跟季家有什么关系,撇了一眼阴沉这脸的章温,面带责怪。 刚接到消息时,章温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他一直以为李晨语是一介孤女,就算武艺高强他算计了也就算计了,哪曾想她竟然跟季家有关系,若是以后被报复了怎么办?想到这儿他心中一阵恼怒,恨李晨语是个祸害。 内院里的季大老爷,自从被打了巴掌拔了胡子后就病了,他是又气又胆寒,想起此事就一阵阵的心有余悸。 静养了几天也不见起色,他脸色苍白隐隐泛着黄,眼窝深陷带着黑眼圈,下巴处的胡子也剪了,只剩一片黑胡茬,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说话的时候还总是不自觉的做出捋胡子的动作,每每都气愤不已,恨李晨语恨的咬牙切齿。 听到说是冀州府的人来了,他阴沉这脸,将手中的药碗砰的一声放在旁边的托盘上,伺候他吃药的丫鬟,被他吓的连忙退到一旁。 季大夫人上前给他顺气,轻声细语的劝慰:“老爷别气,再气坏了身子,要是实在不想见就让曜儿去听他们怎么说”。 季大老爷脸色难看,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温声道:“辛苦夫人了”。 季大夫人轻轻一笑,反握住他的手:“那还不是为妻的本分,老爷要赶快好起来才是” 心中已经在打算这要去找道士驱邪了,她被吓的不轻,夜夜都被噩梦惊醒,又怕那个妖孽在府中使了什么妖法,她都不敢一个人待着。 季大老爷点点头甚是欣慰,吩咐一旁的人道:“去通知云川,把大少爷也一并叫上,我这就去”。 站起身由季大夫人给他宽衣,先行一步去了花厅。 章庆丰时刻注意这门口,见通道上那人气度不凡衣襟华贵, 连忙起身迎上去,一鞠到底:“在下冀州府章庆丰,不知您是”? “这是我们季家的大老爷”跟在他身后的季忠应道。 赵半瞎回过神与章温一齐奔至门口行礼:“见过季大老爷”。 季大老爷面色平静,不太欢喜的看着他们道:“不必多礼”。 率先进了花厅,季忠紧随其后面色复杂的撇了他们一眼。 章庆丰与赵半瞎对视,心中莫名,不知那大老爷究竟跟李晨语是何关系,竟然亲自来了,紧跟着进去了。 众人落座,季大老爷心中不快也不会做出失礼的事儿,与他们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季白与季曜款款而来,几人又是一番见礼,才坐定。 季白将目光对准对面的赵半瞎,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而赵半瞎见到季白时总觉的他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对他暗暗留心。 季大老爷放下手中茶盏,看着下首的人道:“这次请章大户前来的目地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就是为了通缉令的事儿”。 章庆丰捋了捋胡须,决定先试探一下在决定这个话该怎么说。 恭恭敬敬的道:“我与李晨语接触的并不多,只匆匆见过几面,对她的背景来历一概不知,她刚到我家时便重伤了我家奴仆,是我那家仆嘴碎确实该罚”。 观季大老爷的神色不似责备,又想到在来时的路上见通缉令并没被撤下去,反倒有越演越烈的架势,难不成是李晨语不长眼的惹了季家? 他脸上摆出气愤的神色,话锋一转接着道:“李晨语隔天就搬去了客栈,当天就又在夜市中杀了人,正巧被一个偷窃之人看见,后又用妖法将那人的记忆抹去,那人自那以后脑子就坏掉了,任何事物也记不得,那偷窃之人的娘找上她赔命,她不承认就被抓去了大牢,却又冤枉我儿害她竟要杀了我儿,是我师弟拼死才保住了我儿性命,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那是个祸害在下不愿看她逍遥法外才出银子上下打点,以防她又用妖法害人”。 章庆丰的话将章家撇的一干二净,又点明与李晨语的恩怨,又说赵半瞎与她反目成仇,他的意思就是他们跟李晨语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晨语死而复活成了另外一个人,有这样的惊悚事件在前季大老爷一点也不怀疑她能做出杀人会使用妖法的事儿。 他皱眉听完,没发表意见而是问道:“ 你师弟跟她是何关系”? 章庆丰观他神情严肃。一点惊讶之色都无,断定心中的想法没错。 他站起身行礼,急切的解释:“大老爷明鉴,我师弟与他只是结伴到了冀州府与她无任何关系”。 赵半瞎神情复杂,紧随其后站起身,章庆丰话音刚落,他行礼道:“我便是与李晨语结伴而行的人”。 季大老爷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攥了攥想要捋胡须的手:“你且坐下仔细说来”。 章庆丰拉了他一把,看了一眼他的位子示意赵半瞎坐在他那儿,转身坐在了赵半瞎的位置上,空位子就在季大老爷的右下首。 这是想让赵半瞎李季大老爷近点,他提着前襟坐下,将与李晨语如何认识,一路上又是怎么去的冀州府三言两语的说了几句。 并没提她那一路做了什么违背法纪的事儿,一句话不好的话也没有,当然了,夸赞的话更没有。 赵半瞎的话没多大价值,季大老爷探究的打量他,心里评估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季白也在打量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挑挑眉,垂下眼帘把玩这腰间的玉佩。 季大老爷看了一眼季忠,给了他一个示意的眼神。 季忠暗自点了点头,从一旁走了出去。 季大老爷端起茶盏示意了一下,朗声道:“诸位喝茶,等会儿让你们见个人”。 第五十三章 章庆丰面目疑惑与赵半瞎对视了一眼,端起茶盏润润了嗓子,笑问:“不知道大老爷让在下等人见何人”? 季大老爷笑了笑,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在问。 并未等多久,季忠就带着人来了。 赵半瞎见到不紧不慢走来的人时心中一突,茶水撒了一手。 “给大老爷,大少爷,白五爷请安”,晴云恭敬的跪在地上道。 她话音未落,赵半瞎就嚯的一下站起了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脱口而出喊了一句“李晨语”。 被惊讶到的还有章家父子,他们不比赵半瞎的惊讶少多少,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晴云。 晴云抬起身子望向他们,怯怯的神情无辜清澈的大眼,像是被他们的吓到了一般眼里含着水雾,眼巴巴的望向一旁的文钱。 文钱用眼神安慰他,示意她不必害怕。躬身行礼道:“见过大老爷,大少爷,白五爷”。 季大老爷收回看他们的目光,道:“起吧”。 赵半瞎紧紧抓住身旁的茶桌一角,克制住想要上前查看的冲动,心中喊道:“不,他不是李晨语”。 仔细盯着晴云看,拿她与他所认识的李晨语做对此:“没李晨语个头高,神色不像,她不穿裙装也不会害羞的看人”。 神色紧张的盯这她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妹叫李晨语”? 晴云被他犀利的目光吓到了,攥这文钱的袖子不知该不该答话,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爹。 文钱拍了拍她,暗自点了点头。 晴云朝他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动作规范自然如行云流水一般,声音清脆大眼好奇的看着他道:“我没有叫李晨语的姐妹”。 赵半瞎目光深沉的看向文钱:“你是有对双生子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含着肯定。 天下没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出别的。 文钱神情一暗,扭头请季大老爷示下。 “你如实说就是”季大老爷挥挥手道。 文钱应:“是”,神色暗淡的将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出了李晨语这事儿后,他们一家几乎是被孤立了,主家不在重用他们嫌他们晦气,其它下人也都见风使舵暗地里传他们家出了妖孽的事儿,季忠都跟着受了连累,季大老爷一看见他就想起李晨语的事儿,隐隐有些不待见他 的意思。 赵半瞎呆愣的站在哪儿心里翻江倒海,与李晨语相处的画面不停的在他脑海中翻滚,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她有那般诡异的身手,怪不得她丝毫不透露身份身居何处都未曾露过一言一语,怪不得孤身一人无牵无挂。 他脸色苍白踉跄这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他是胆战心惊,是意想不到,是恍然大悟,这一切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解开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以阴间的规矩之森严借尸还魂的机率是白万分之一,出了这么大的漏洞阴间怎会不管? 一个谜题解开了,又有千千万万个谜题困扰着他,他最想知道就是李晨语究竟是什么,是人?是鬼?还是妖? 章温哆嗦这手掏出帕子擦拭着额头冷汗,桌子上茶盏被他碰落在地上,这声响惊醒了众人。 赵半瞎出神的看向晴云。 季白望向他们缓缓道:“据说你二人都是学道的”? 章庆丰被他的话惊的站起身,大惊失色道:“你这是何意”? 众人脸色变了变,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们。 道士都自称能通鬼神,怀疑他们用妖术将人借尸还魂了也未可知。 赵半瞎突然想起他为何看季白那么眼熟了,他站起身略带愤怒道:“阁下不必怀疑我二人,我是道士不假,但还没那本事能将人死而复活”。 季白笑了笑,站起身冲他拱了拱手:“是我失礼了,想请教二位对那李晨语的事儿有何看法”。 “千古难有”赵半瞎这一声似是叹息。 季大老爷身子前倾,紧盯这他道:“你快快道来”。 赵半瞎环视一周,将目光对准上坐的季大老爷,精神有些恍惚道:“人死之前魂魄就在相继离去,进入不同轮回,想要死而复生最基本的就是聚齐七魂六魄,那基本上不可能,进入轮回就不可能再出来,更没有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破坏阴间规矩,就算有这种可能阴间也不会放任不管,我与她同行近百天这期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象。她肆意妄为没有任何躲避偷生的意思,她,恐怕不止借尸还魂这么简单”。 赵半瞎的话使众人陷入沉思。 章温眼前一亮,惊喜的向前两步道“世叔,你既然能通阴就一定有办法联络到阴间,他们或许是没能发现那妖孽也不一定”。他是真的后怕,怕李晨语不除将来找他报复。 赵半瞎仿佛一下老了很多神色萎靡,闻言摇了摇头道:“不会,阴间的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借尸还魂也不是说说这么简单,它乱的是轮回,接触过李晨语的人很可能都会被扰乱命运,阴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起了一路走来李晨语杀的那些人,死的那些人该经历的事儿没参与到其中就死了,跟他们有关的事都会被改变,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该如何是好”?章温神情慌乱,可以说他在李晨语背后捅了一刀,他不慌才怪。 季白蹙眉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他料想过李晨语是个鬼怪的事儿,却没想到事情远远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想要对付她恐怕没那么容易,他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气愤,被李晨语打了脸的事儿始终横在心里过不去。 “砰”的一声季大老爷把桌子拍的哐哐作响,怒形于色道:“不能放任那妖孽不管任她胡作非为,这是不祥之兆啊,得立马上报朝廷”。 他内心深处冒出一股豪情万丈,没有害怕和疑虑甚至隐隐有一丝兴奋,自认是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人,有这么一个为民除害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退缩。 因病而略带苍白的脸此时隐隐泛着红光,没了平时读书人的架子,语气急切道:“云川快随我去给你大哥写信让他赶快上报朝廷,请朝廷示下”。 第五十四章 转而又想到什么,对赵半瞎等人道:“你们先留在我季府,将与那妖孽有关的事儿大大小小一一书写下来,不得有丝毫隐瞒”。话说到最后语气严厉起来,大有施压之势。 章庆丰急忙一鞠到底,大义凛然道:“大老爷尽管放心,我等定将那妖孽的所作所为巨无细露的一一逞上”。 季大老爷无视他,紧盯这赵半瞎看。 赵半瞎的精神有些恍惚,愣是站在哪儿出神,章庆丰略微直起腰侧头看向他,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赵半瞎被惊醒,茫然的看向他。 “大老爷让我们留下把与李晨语相关的事情仔细书写一番”章庆丰低声提醒道。 赵半瞎看向季大老爷,袖中的拳头握紧,躬身行了一礼道:“是”。 他对李晨语做过很多次猜想,却单单没想过会是眼下这种情况,心中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复。 季大老爷这才满意,点点头吩咐道:“季忠带他们去客房,好生招待”。 季忠因了一声“是”走向赵半瞎弯腰做出请的姿势道:“请随再下来”。 他们走了,季大老爷等人去了外书房关起门来商量对策。 季大老爷见季白沉默不语便问道“云川有什么想法不妨说说”。 季白看向他笑了笑,道:“云川与伯父的想法一致,但伯父可曾想过那妖孽若知道是季家在后面使得力她若报复又该当如何”? 闻言季大老爷面带失望的看向他,没想到这个堂侄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季白不想掺和到其中才会那样说,又接着道:“伯父别急,云川绝无放任不管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儿还是不要由季家出头的好,那妖孽曾是季家人,世人皆会说是季家出了妖孽,那岂不是代表季家不祥?” 季大老爷不由的沉思,云川说的有道理,这样势必会连累季家百年声誉,自己真是被冲晕了头脑。 季曜一直未曾开口,闻言出主意道:“我有一主意”。 季大老爷脸上一喜:“曜儿快说”。 季曜站起身思量了一下缓缓道出:“先勒令季家众人不得在背后议论,在一致改口说晴云一家不是府中人,帮他们安排一个身份,这个身份最好是与季忠有点关系,就说他们与季忠是至交好友,知道通缉令的事情后求季忠帮他们查,后由季忠将这不详之事告于爹知道,是爹觉的此时怪异命人查探清楚,才将 这妖孽之事查出,再将此话散播出去,等传遍了在上报朝廷,世人只会说我季家宽厚”。 季大老爷不时点头附和:“就这样安排,云川觉的可行”? 季白蹙眉,这样就想把季家摘出来?他们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是伸张正义的事情,他不想插手不代表别人不想,他心中虽有不认同的想法却也不好反驳。点了点头不置一词。 “云川表弟见多识广,定是认识不少武艺高强之人,还请表弟帮忙将他们请到季家暂做护卫,以防那妖孽无声无息的就又潜到府中”季曜朝对面的人施了一礼。 季白站起身回礼,缓缓道:“表哥放心,护卫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安排”。 “好好好”季大老爷当机立断:“曜儿去吩咐府中下人安排各项事宜,再将季忠文钱他们叫来,这事儿由我亲自来说”。 季白回到自己的居所,写了一封加急信。 洗砚放飞信鸽后,站在一旁担忧道:“爷,咱们找的人恐怕是抵挡不住那妖孽”。 他放下手中笔,淡淡道:“若伯父一家遭遇不测我难辞其咎,我本不欲多管却也不能撒手不管,那人恐怕早已离开扬州,找人来也只是安慰人心罢了”。 妖孽的诡异身手自己上次就领教过了,虽有不甘心却也不得不识时务,自己若有把握将此事料理干净定会全力以赴,可惜自己半分把握也无,世间多是大奸大恶之人逍遥法外,那妖孽的来历又如此惊人,又不知她有多大的本事,以那道士的说法她确实不简单,想要打杀她恐怕是难上加难,能不能找到人还是两说。 想到这他摇摇头,吩咐洗砚道:“不必太过紧张,半月后就启程离开”。 没出这事儿以前他就打算启程,为了弄清楚事实才留到现在,事情弄明白了他无意做些什么,也是时候离开了。 洗砚看向他欲言又止,见他不欲多说也只好闭嘴不言。 他相信以自家主子的才智,想到抓住那妖孽是一定可以办到的,奈何主子不欲多管,要不然那妖孽定难逃一死。 在说季大老爷这边,只见季忠与文钱二人跪在地上痛哭。 文钱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被赶出府,身份也被抹去了,他们世世代代为扑,从未想过要离开季家。要知道他们能被重用,不单单是他们有能力,也是祖祖辈辈的积累,做良民就代表他们没有了庇护,没了身份要为生活奔波,战战兢兢的活着,而不在是让人羡慕的世 家奴仆,有点身份钱财的人就可以随意践踏。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赶出去,却也不敢开口求季大老爷让他们留下,大老爷跟他讲的很明白,他怎敢因他们一家而坏了季家声誉,唯有伤心痛哭。 季忠明白此事绝无改变的可能,向前膝行两步哽咽道:“是奴才家人连累了府上名声,大老爷这样处置是对奴才等人的宽恕,我们绝无怨言,还请大老爷放心”。 季忠都表态了,文钱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跪俯在地老泪纵横:“多谢大老爷宽恕”。 此时此刻最恨李晨语的当属文钱,恨她占了晴阳的身子,恨她连累了他们一家。 季大老爷满意的点点头,作势要捋胡须,手伸到半路又收回来握成拳头,甚是欣慰道:“文钱也不必过多担忧,若是遇到任何麻烦也可回到府中求助,虽说你们是受那妖人连累但为了府中名声,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你们能这么想我甚是欣慰”。 事情按照他们的预想在进展,也已经给远在京城的季明德飞鸽传书送了信儿。 季明德是季白的大哥,季明德身处高位任职于三省六部中的中书省,正二品官员,年仅四十多岁,是季大老爷他们这一支中为官最高的。 季大老爷这一支百年前也居住在金陵,与季白祖上是亲兄弟,因祖上体弱多病才搬到江南这边修养,后来便世居于此了。期间出过不少读书人,天资好的就送去金陵祖学中由金陵季家培养,出了不少有为之人。每年扬州这边往金陵送去的东西也是数不胜数,关系很是亲厚。 第五十五章 赵半瞎身处客房中的书案旁,他对面的章庆丰父子二人正在奋笔疾书,不多时就写了厚厚一沓,将有关李晨语的事儿都写了下来,包括曾经赵半瞎给他讲述的那些。章庆丰停住笔,抬头看向对面执笔发呆的人,摇摇头微微叹息一声,沾了些许墨汁接着写。 章温放下手中毛笔,将墨迹吹干放置一旁,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看着对面的人神色中闪过一丝嘲讽,一副疑惑的口气道:“世叔为何不写”?接着有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哦!我明白了,难不成是想那妖孽的罪状太多,世叔不知从哪儿下笔不成”? 闻言,赵半瞎放下手中笔,瘫坐在椅子上闭目不言。 “砰”的一声,是章庆丰在拍桌子,他沉下脸语气严厉道:“温儿,休得无礼”。他跟赵半瞎的关系不会因此而改变。 章温被那声响吓了一跳,扭过头不屑的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行礼:“章温给世叔赔礼了”。他虽然不把赵半瞎放在眼里,但却不敢反驳他爹的意思。 赵半瞎没心情理会他的嘲讽,有气无力得挥挥手,睁开眼望着一角发呆。他没有因揭开李晨语的身世之谜而有丝毫高兴,反而心里沉甸甸的提不起精神。心中有困惑始终压在心头,同时也在为李晨语的处境而烦忧。他们毕竟一起相处过几个月,赵半瞎不知道他该当如何,他有些担惊受怕,有又些犹豫不决。 章庆丰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望着他难看的脸色,语重心长道:“李晨语是个妖孽,师弟为何犹豫不决?她做的恶事恐怕你不知道得还多着呢,她是不祥之兆啊,你身为道士更该首当其冲才是啊”!得知真想的章庆丰心里有些乱,事情的惊悚情况大大超过他的预想。赵半瞎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李晨语是个妖孽,妖孽不能容于世间必须得除,这是人间大义自己怎么能犹豫呢?不该犹豫!对!李晨语是个妖孽,必须的除。赵半瞎仿佛想通了,眼中闪过坚定的光,再三在心中将李晨语是个祸害的话说了又说。 端正坐姿拿起笔墨,他不在有所犹豫,一直写到天黑才住手。 章庆丰一直守在一边,拿起书案上写满字迹的纸张,他看的仔细,眉头紧锁,心有余悸的感叹:“妖孽,果然是妖孽啊。” 他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砰的一声,将手中的纸拍在桌案上,寒声道:“她真是罪该万死,竟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 赵半瞎把一路上李晨语的所作所为都 写了下来,包括李晨语以牙还牙的行为也成了乱杀无辜。 闻言,赵半瞎脑海中闪过李晨语血腥暴力的种种,不明白当初为何能够对她容忍至此,难不成自己也认为那些人该死不成? 不,不对!就算那些人不是好人也有法则管束,不该是她李晨语插手。她是妖孽,坏的是世间法则,她做的不对,她该被诛杀。赵半瞎的心态不同了,李晨语在他心中的形象变成了面目可憎。 这也怪不得赵半瞎,任谁能接受李晨语的身份?鬼神只说又有谁人不畏惧?恐怕这世间无一人能接受她。 当天,季府数百人便一律改了口,统称文钱不是季家人,文钱一家被连夜牵出了府,将他们安排在内城边缘地带,一座不大的院子里就是他们的新家了,这些人被夺回了季行,改会祖姓楚,现在该称呼为楚文钱了。 柳妈妈坐在荒芜的院中,捂着嘴痛哭,她不敢哭出声,怕左右邻居听到,到时传出他们对季家的安排不满。 晴云蹲在她身旁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腿上,无声的掉眼泪,灵动的大眼此时肿成了核桃,她似是病了,小脸泛黄,神情怯懦。 他们一家人口不多,却也不少,文钱夫妻,两个儿子儿媳妇几个孙子辈的孩童,还有出嫁的大女儿和女婿在加上晴阳,十几人或坐或站皆是愁眉苦脸,几个女人更是哭红了眼,孩子战战兢兢的不敢吭声。 他们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心中就有多荒凉,不是日子真的活不下去,而是他们似是从天堂落在了地狱,差距太大一时难以接受。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们个个皆是主家跟前得脸的人,日子不比那些有家财的良民差,只能是更好,虽身为奴仆却心中硬气,只因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季府中的地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现在是连讲都不敢讲过去那引以为傲的事儿,众人心中皆是万念俱灰,没了主张。 天色渐黑,翠儿的夫君成桐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朝门边努了努嘴,又朝文钱那边使眼色,示意翠儿开口道别。 他今日本不想来,却又畏惧人言,心里不痛快但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季忠在后面撑腰。 翠儿心中一酸,刚刚停住的眼泪又湿了眼眶,她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夫君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怎么看不明白他对自己家人的不满,但那又能怎么办?他们一家败的太快了,又快又狠,恐怕没有出头之日了。 自己只有更加坚强,早日在婆家站稳脚跟 生下儿女才是,更何况还有大伯父,自己不怕。 她吸了吸鼻子,使劲眨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对成桐点了点,缓步走向文钱,声音因哭泣而有些暗哑,道:“爹,您的振作起来才是,我们还有大伯父呢,您怕什么?以后咱们家中就是良民了,往后家中男童也可以去参加科考,到时求伯父在府中美言几句,我们家定有在起来的时候”。 翠儿这块大饼画的不错,文钱闻言看向家中的孙儿,眼神渐渐清明,神情恨恨的道:“翠儿说的不错,我们更应该发奋图强,让那些今日嘲笑我们的人另眼相看,府中回不去了,但还有你们的大伯父,他不会不管我们,只有我们不自弃,总有一天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众人眼前”。 文钱对众人的鼓舞仿佛没什么效果,刚刚还在小声哭泣的人现在捂着嘴恨不得嚎啕大哭,他们心中的委屈不甘岂是两句话就能抚平的。 日子还的过,几人哭过之后心中稍微痛快了些,柳妈妈顶着肿眼泡指挥大家归致家当。 这一夜,失眠的人众多,噩梦缠身不得安稳。 晴云今日来夜夜被噩梦困扰,自从知道妹妹被借尸还魂后她就一直被噩梦缠身,夜夜梦到晴阳找她玩耍,她吓的浑身发抖却又醒不过来,在梦中就嚎啕大哭起来。 柳妈妈与她睡在一起,满目心疼的将她楼在怀里,动作熟练的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叫魂,其中掺杂这恶毒的语言诅咒李晨语。 柳妈妈脸上新添了不少皱纹,阴沉眼睛里满是怨恨,锋利且冷光频频,像是钢铁一样刺人;她是恨极了李晨语,夜夜诅咒她不得好死。 第五十六章 次日清晨,一大早扬州知府宋文青就来到了季府,同来的还有他的师爷,当初围捕妖孽时季家大老爷就将事情跟他们隐晦的提过,再三叮嘱他们不得外传,这个宋文青当初要是没有季家提拔,他也做不到现在的位子,对季大老爷的吩咐他不敢有违背,碍着季家威望也不敢多问。 给楚文钱他们办户籍的事儿就是由他一手办的,他早就坐立不安了心里猫抓似的,知道冀州府的人到了扬州后他迫不及待的就来了。 季大老爷招他们去了书房,苍白泛黄的脸色的上一对黑眼圈醒目,他昨夜一夜未眠,想东想西的时而兴奋时而担忧。 带着血丝的眼看向宋文青,毫不意外道:“大人都知道了”? 坐在他对面的宋文青拱了拱手,称:“不敢”。 他浓眉下的眼睛炯炯发光,像荆棘丛中的一团火,是个精明人物,沉吟片刻道:“文青听闻冀州府来人后就坐立不安,妖孽的事情一直缠绕在心头,这不祥之祸若不除文青是寝食不安啊,最担心的还是那妖孽在潜到季家来;不知大老爷有何打算?有什么地方是文青能帮得上忙的,任凭大老爷差遣”。 季大老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得体的笑了笑,道:“文青不必多礼,我已将事情始末告与京城中书大人知道,请中书大人将此事禀告与朝廷,信儿刚送出去,且要等上几日”。 闻言宋文青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笑道:“有中书大人出马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话锋一转又忧愁道:“也不知道圣上是何决策,我身为扬州知府在管辖之地出了此等祸事,也不知圣上要如何怪罪”唉的一声摇头叹息,脸上尽是愁容。 季大老爷想要捋胡须的手动了动,顺势拿起身旁的茶盏端在手中,宽慰道:“文青不必多虑,你将扬州治理的如此安稳,圣人会看到你的功劳的,那妖孽的事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忧,由季家在后面帮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文青闻言神色一喜,站起身朝对面的人一鞠到底,语含感激道:“文青是季家门下出的人,季家对文青的恩情,文青没齿难忘”。 季大老爷上前将他虚扶起来,态度温和道:“有能之才应当得以重用”。 他这话即夸了宋文青,又抬高了自己。 宋文青坐会椅子上心中暗喜,有了季大老爷的承诺,为官期满三年后,就算不能再进一步也不会比现在差,要是能抓住那妖孽那自己的官途岂不是要大大的进上一步? 想到这他心中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眼中的精光微敛,手指摩擦这茶盏,蹙眉转而问道:“那冀州府的人与那妖孽是何关系”? 宋文青是季大老爷的人,对他也没什么隐瞒的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宋文青暗自心惊,想要抓人的心思有些动摇,他看向手中的茶盏出神,那茶盏杯身是斗彩花鸟的釉,杯子轻而薄,其中的茶汤红而清透,他不用尝就知道这是上等的正山小种,五十两纹银一两,这只是一杯茶而已,可见季府生活之奢靡, 若不抓住机会挣一挣何时才能过上着人上人的日子?宋文青拿茶盏的手紧了紧,神色闪过一丝狠辣,抬头看向对面的李老大爷,他道:“大老爷,您可想捉住那妖人将她亲手打杀”? 闻言季大老爷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夜夜缠绕他的噩梦不断在他脑海中翻滚,他心中愤恨,有被侮辱的恼火,也有胆战心惊害怕的心理,他身子微微前倾,紧盯这宋文青,眼中带有急切,无意识的压低声音道:“文青有什么好计策”? 宋文青站起身走到季大老爷那边,弯腰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季大老爷的脸色跟着变了变,双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他沉吟片刻,点头应了。 宋文青后退几步连连鞠了几躬,站起身与他道别,急匆匆的走了。 书房中只剩季大老爷,他放松身子被靠着椅背,神手扶着额头,“呵”的冷笑一声。不多时就离开了书房。 扬州的事暂且搁下。 在说李晨语,她依然躲在那座空置的院中,脸色依然苍白,一张小脸毫无血色,一双美目被阳光照射成琥珀色,原本带着的婴儿肥也消瘦了些许,并且时不时的吐血,那血不在是漆黑模样,比前几天那副将死的样子好多了。 她得精神力没那么容易恢复,急也急不来,只能慢慢恢复,这些天她时不时的就会在梦中与那天龙说话,虽然从未的得到过答复,但她可以确定的是那条龙能听得懂人话。 谁都不能信,那条龙恐怕盼着自己早点死吧,每次跟地府的人打起来它都兴奋的不得了,自己受伤越重它仿佛越急躁,这绝对不是关心,她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想到这儿她清冷的目光微眯,半躺在台阶上出神。 喃喃自语:“都巴不得我死,我偏偏不,我就要活着,活到天荒地老”她无声的笑起来,笑容满面却眉眼带煞。 她一跃从台阶上站起身,浅绿色的衣裙划出一 道美丽的弧度,伸手拿起一旁的纱帽带在头上,苍白的面容就被隐在了薄纱后。 半襦长裙,绣花鞋,她这副打扮是标准的古代女子装束,不用说这身衣服也是她顺手牵羊来的。 不是她闲的要打扮自己,而是为了出行方便,总呆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大院中她也很无聊,然而受的伤也需要时间来恢复,她又不甘寂寞的去逛大街了。 这时的规矩对女子很是苛刻,除非是穷苦人家或者是乡下女子,有点小资的人家都要求未出嫁的女孩儿出门时带着纱帽,一些大户人家连丫鬟都是这般规矩,更别说那些大家妇人了,真是规矩重重。 这倒方便了李晨语,只见她跃过围墙,脚步轻盈的出了巷子。 她身板挺直手臂垂在身旁,走动时有规律的甩着手,步子不紧不慢,不难看出她走路的姿势是军姿,想当初在末世时像她这样的异能者都被组织了起来,统一调配,十几年的生涯,让她一辈子也改不掉那些时候留下的习惯。 第五十七章 李晨语每次出行都少不了各种吃的,没多时手里就提了不少,走走停停的来到了书肆,这才是她此行得的目,除了能看书打发打发时间外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来。 “小姑娘是要买书吗”?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出声招呼她。 她冲那人点了点头,开口道:“给我拿几本话本子”,她声音清脆,没有小女孩的软糯。 那年轻人气质儒雅,书卷气浓郁,浅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伸手指向一角的书架,道:“那边都是”。 李晨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走向前随手翻了几本,看到其中还有插画时她好心情的笑了笑,就听一旁的年轻人道:“那是卖的最好的,很多小姑娘们都喜欢看,里面讲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写的很是有趣儿”。 她点点头,不多时就选了不少,拍拍摞在一起的书,道:“结账”。 那年轻人嘴边挂这的浅笑加深,抱起书,小声说了一句:“在下给你算便宜点”。 李晨语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年轻人转身时看到往店中走的人时,脸色忽的沉了下来,轻声道了一声:“稍等”,急步朝门边迎去。 “梁公子”年轻人躬身行礼。 被称作梁公子的人身形矮胖,神情倨傲,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他朝店中扫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脸上顿时露出猥琐的笑容,看向那年轻人,拿着腔调道:“不教训你一顿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拿扇子敲了敲低在自己面前的头颅,年轻人随着他的动作一再弯腰,那胖子面见得意道:“下回腰在弯一点,再敢让本公子看见你不敬,公子我就请你吃拳头”。说着话儿不时朝李晨语偷看。 那矮胖的货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饼,李晨语静静的站在哪儿,冷利的目光被薄纱挡着。 矮胖子带着俩小厮迈着方步走进来,他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的客人时顿时笑眯了眼,风骚的摇着扇子,朝李晨语走去。 边走边说:“姑娘可否告诉在下芳名?让在下仰慕一番”神情得意的自报家门:“我乃彭城梁公子是也,梁家你听说过吧”? 他离李晨语不过一步之遥,神色陶醉的朝李晨语的方向闻了一下,猥琐道:“真香”。 李晨语被他那蠢样逗笑了,呵呵娇笑出声。 梁公子诧异的看向她,向前走一步,问:“你为何发笑”? 李晨语 呵呵笑着,声音无甚起伏道:“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真替你老子发愁”。 “你”矮胖子指向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憋出一句:“找死”。 伸手就要拂下李晨语的纱帽,身后的那俩小厮笑看着这边,等着看好戏。 卖书的年轻人一脸急色,嘴唇蠕动了两下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支煞这手眼睁睁的看着。 李晨语一脸的冷漠,缓缓抬起左脚,在哪只咸猪手快要碰到她时,狠狠踹了出去。 她速度很快却并未用力,只是将那矮胖子踹倒在地上。 挨胖子摔在地上砰的一声闷响,立时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半躺在地上哀嚎这伸手指向李晨语,怒吼道:“给我打死那个小贱人”。 小贱人?呵,狗东西敢骂我? 冷笑一声,绿色身影一瞬到了胖子跟前,白嫩的小手抓住那胖子的头发,啪啪几个大耳光甩在他脸上,笑骂道:“小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敢骂老娘”,啪啪啪打上瘾了似的,一连甩了十几个大嘴巴子,啪啪作响。 站在一旁的小厮看傻了眼,李晨语住了手他们才反应过来,嗷的一声,小跑这冲上来。 李晨语过了瘾也不跟他们过多纠缠,闪身至门口,一把夺过年轻人怀里抱着的书,甩了他一块银子,闪人了。 那胖子被她打的口鼻流血,脸上地上都是血,不知是太疼还是被吓的,俩眼一翻晕了过去,俩小厮吓的哭天喊地的嚎了起来。 年轻人被他们的哭嚎声惊的闭上了张大的嘴巴,被塞在怀里的银子也掉在了地上,他眼睛一转,见没人注意到他,弯腰捡起银子,一溜小跑这溜去了后院。 在说李晨语,她的心情奇妙的好了许多,也不多在街道上停留,躲回那座院子里去了。 地府中的通阳镜前站了几个人,除了封于修,碑耆与屠鬼外又多了几人。 “不知收敛的东西”,碑耆说的是李晨语书肆打人那一幕。 一捋这花白的胡子的老者,道:“她要是不尽快解决,那是要出大事儿”。他须发皆白,脸色阴沉,一双不大的眼睛锋而利,给人一种不大好惹的感觉。 有人冷哼一声,接话道:“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把我们地府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她可真敢放肆”,这是个女人,一个浑身冒着死气沉沉的女人,一双媚眼毫无光泽,白瞎了一副好样貌。 屠鬼似乎特别喜欢鞭子,他手中不时甩动这,嗤笑道:“有本事你就把她抓回来”。 死气沉沉的目光看向他,声音毫无起伏道:“我有没有本事还轮不着你说话”。 “是轮不着我,轮的着的也的理你啊”,屠鬼这话像是戳中了那女人的心窝,俩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其他人像是习惯了似的,看都懒得看他们。封于修走到老者身旁,深邃的眼眸望着通阳镜,道:“照判官的意思该怎么办”? 那老者竟是判官,判官是地府第二大人物,执掌天下万物的生死。 他锋利得眼神无一刻柔和,背着手,道:“将她请到地府来也无不可”。 闻言,碑耆顿时不乐意了,整日板这的面孔上闪过愤怒,上前一步,反驳道“判官,她杀了伏梵弥和徐图两个,就那么轻易的算了不成?我地府何时这样让人践踏过,我碑耆第一个不同意”。 “我屠鬼也不同意”,屠鬼喊了一声,收起鞭子,不屑的对那女子道:“等再去阳间遇到那狗东西时好好跟她打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那女子被嘲讽也没多余的表情,手腕一转手中握这的黑色大刀就像烟雾一般消散了。 判官回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扫了众人一眼,细长的眼睛藏锋卧锐,捋了捋花白的长须,道:“坐下说话”。 众人依次坐在他下首。 判官开口老生常谈:“李晨语不能死”,见众人一脸的不屑,转而不悦道:“你们若有本事活捉她,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上次船上死了八十二人,他们本不该死,两次出手都无功而返下回还要死多少人?她躲在人群中露头,你们能耐她何”?目光扫过众人,转向通阳镜,道:“有什么方法不妨说说”。 阳寿本不该尽的八十二人现在还在地府关这,无处投胎,跟他们有关的人和事都需要时刻重点关注,在关键时刻从一旁协助,将事情推回原来的轨道,以防再次乱了轮回。 那几人面面相觑,屠鬼头一个不服:“地府相邀她就会来?哼,我看未必,弄死她一了百了”。 他最看不惯李晨语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有被她攻击到魂飞魄散的温莲,每想起一次他在心中就憎恨一分。 封于修沉思片刻,望向众人,见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思,开口道:“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过有关屠龙阵的记载”。 “怎么说”?碑耆紧问,想弄死李晨语的不止屠鬼一个,还有碑耆,他与徐图伏梵弥二人交情深厚,当初他们死时碑耆就发誓要为他们二人报仇。 现在判官竟然想要谈和,他头一个不答应。 “记载中说制做阵法需要千只英魂,千只厉鬼,千个童男童女,还需要女娲补天留下的补天石”。封于修摇摇头叹息。 龙那种生物他们只在记载中看过,已消失数千年之久,传说龙能行云布雨,消灾降福,是吉祥的象征,这是一方面。 也有记载说恶龙能翻天覆地,无恶不作,这是不祥。 是好是坏姑且不论,无法掌控,不可预料也无力掌管这才是关键。脱离了轨道就代表常规被打破,那一切都乱了,是祥也好,是不祥也罢,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众人目瞪口呆,封于修说的那些,拿出其中一项也难办到,英魂是几世轮回修来的,岂是说动就动的,他们轻易不投胎,投胎成人就是千古传载的大人物。 厉鬼好办,只要喂饱了就是威力无穷。 用什么喂?当然是那千百童男童女。 童男童女 从哪儿来? 女娲补天遗留下的石头在地府各各冥界镇压,从有地府开始那些神石就存在,从未被动过。 不知道取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你们看”,判官出声提醒众人,让他们看通阳镜,他甩了甩宽大袖袍,通阳镜上的景象就变了。 镜中不在是李晨语的景象,而是出现了一个沉思不语的中年男人,他皮肤白皙,一双浓眉下的丹凤眼锐利而内敛,鼻若悬胆,唇方口正,下巴处续有短须,他坐在书桌旁神情严肃,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着桌面上的字条出神,纸条不大,却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季白的大哥,中书大人季明德。季大老爷的信由信鸽送到了他手中。 他先是心惊,怀疑此事的真假,又想到季白也在其间,才确认了此事千真万确。 已经在扬州传的人尽皆知了,这样的事儿瞒不住,想要他倒霉的人数不胜数,出了这等不祥之兆,很快就会流传开。 自己遮掩起来不如把它晾在众人面前,最起码能落一个光明正大的形象,若是遮遮掩掩的被有心人利用,那岂不是跳进了黄河。 不行!我的马上把季家从这件事儿中摘出来。 他想到这儿也不在多虑,朝门外去,脚步匆忙。 “你去吧大少爷叫来”吩咐随从道。 那随从见他神色有些许的急色,纳闷的连忙应了一声:“是”。 “等等”季明德有些许的出神,又喊住急步而去的人,吩咐道:“在命人备马车”。 那随从看了一眼天色,已近黄昏了,此刻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这时出去是有什么急事儿?他疑惑的撇了一眼季明德,也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小跑这走了。 季明德与季礼同座一辆马车,外面是哒哒的马蹄声,车内却寂静无声,半晌后季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有怀疑的声音道:“这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他摇头连连说道:“不可能”。 季明德阴沉这脸,从怀中掏出另一张字条,递给他道:“这是你五伯父写的,你看看吧”,脸色疲倦的揉了揉额头。 想他饱读诗书,祖祖辈辈皆是读书人,听都没听过这等奇事儿,不可谓不震惊,一时之间心里无法平复。 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是圣人说的,读书人向来拿这个标榜自己,现在认知度被大大的刷了一回,心里的感觉可想而 知。 季礼也是读书人,跟他爹的脾性相同,蹙眉沉默不语,将各种可能想了个遍,等回过神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季礼下马车,抬头朝正前方望去,门匾上镀金的大字醒目,上书程府。 季明德的老师名叫程恪,是个有大学问的人,他德高望重品德高尚,人称程泰斗;先皇几次相邀都未曾出仕,一生中桃李满天下,从他门下出来的人,多是有才之人,读书人都已是他的学生为骄傲。 季明德幼年时就拜在他门下,是程泰斗的得意门生,季明德最敬佩的人就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的老师,想请程恪拿主意。 这件事儿要是的到了程恪的支持他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在文学世林中绝不会有人诋毁他的名声。 季明德还是头一次没有送上拜贴就登门,接到下人来报时,季恪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脸型方正,须发皆白,额头上有三条很深得抬头纹,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能洞察一切,看到人的心底去。 他放下手中得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缓缓道:“带他们去书房”。 现在人讲究男女不同席,程恪更是个处处讲究礼法的人,他们至亲之间在一起用膳也是男女分席。 程恪猜想他们定是有什么大事儿,也不耽搁,立时去了书房等待。 季明德最是了解他老师的人,未开口先是一鞠到底赔礼。 程恪点点头,端着茶盏的手抬了抬示意他们坐,抿了一口茶水。 “明德是有什么急事?”又笑得满脸褶皱道:“着可不像你,平时雷打不惊的人,今天怎的这般着急”。 程恪最喜的就他那遇事波澜不惊的性格,很少见他面上露出急色,好奇的同时又有些许的忍俊不禁。 季明德看了一眼正在整理书籍老仆,那是程恪的老随从,可以信得过。 他从袖袋中将那两张字条掏了出来,双手奉到程恪面前:“老师先看看这个”。(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一只枯瘦白净的手拿起那字条,移至烛台前,他越看越心惊脸色跟着变了变,白眉蹙在一起,满脸不可思议的朝季明德看去,又接着朝纸条上看,快速的又浏览了一遍。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证实了吗”? 程恪心底已经给出了答案,自己的这个学生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季明德上前一步,微微弯腰拱了拱手,沉稳道:“是的老师,这事儿不会有假已经证实了,云川也在扬州”。 又将季白的信递给程恪。 程恪显然是认的季白,脸上的诧异之色尽显,快速拿过纸条,蹙眉坐在椅子上沉思,平时不动如山的人此时也掩饰不住心中的诧异。 他阅遍群书,对奇闻异事也多有耳闻,都没有这件事让他来的心惊,书本上多是杜撰,看过后只当是解闷,现在确实真实的鬼怪作祟。 季明德见他久久不语,朝开口打破沉默:“当时学生也很是吃惊,这等奇事实在是听所谓听闻所未闻啊,学生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这要是传开了,我们季家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季家出了一个妖孽的事儿,对于清誉比天高的季家来说是背负不起的,无论是金陵城的季家,还是扬州府的季家,世人只会说是季家出了不祥之人,那些污水不会动遥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根基,但却是个洗不掉的污点。 这样的事儿百年难有,被记入史册也不一定,到时后人又该如何看待,向来只有美名传颂的季家岂不是太过冤枉。 程恪回过神,站起身走向一旁的坐塌,指了指对面让他们父子二人做。 几人盘腿坐下,程恪捋这胡须若有所思道:“是否派人去了扬州那边”。 “已经派了心腹,”季明德自然要派人去了解其中详情,刚一得知此事后他就做了一系列的安排。 程恪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不尽是找他出主意的,更多的是让帮忙他正名的。 这个学生前途无量,又懂得审时明事,况且这样的事儿确也不是季家的过失,他没有不帮的道理。 “扬州那边对家仆处理的方法不当,禁不住查,这般掩耳盗铃是无用功”。 程恪说的没错,知道那些家仆的人不在少数,根本禁不住有心人查。 季明德明白这个道理,他明了的点点头,请教道:“还请老师出个注意,学生现在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啊 ,季家自立世开始也没出过这等邪事”。 程恪被他的话逗的笑着摇头,他任谁说这话都信,就是不信这个学生能有六神无主的时候,笑过后神情又不由的严肃起来,缓声道:“还是将那些人原来的身份恢复吧,那般掩耳盗铃反倒惹人疑惑,光明正大的将此事上报,我想皇上是不会对季家不满的,这本就与季家无关,陛下是有德之君,你只管将此事上报”。 “老师说的是,学生明白这个道理,可要想把季家彻底从里面摘出来恐怕是难”。 这才是季明德担心的,季家声誉高于一切,想要世人敬重声誉是不可或缺的。 “这样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遮掩不住的,到时我会找出面给季家辩白的,你尽管放心”。 有了这句承诺,季明德算是彻底的放心了,他神情感激起身行礼。 程恪挥挥手让他父子二人坐下,问道:“你打算何事向皇上禀告此事”? “我打算今夜就是找范增,我与他素来有交情,找他帮忙我想他是不会拒绝的,明日上朝时他会帮我在朝堂上讲话,多数六部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皇上对他也很是信任,这事儿有了他做助力就万无一失了,”季明德征求程恪的意见道:“学生这样可行”? 这与程恪心中所想一致,他捋这胡须赞道:“甚好”。 又商量了各种细节,季明德就从程府中告辞了。 马车中。 “我们家难免会被有心人泼脏水,到时有人胡乱散播谣言,咱们怎么办”?季礼担心道。 季明德摇摇头叹息一声,“那是不可避免的,为父将此事大白与天下,就证据了季家的坦荡,那妖孽复生的事儿,岂是世人能办得到的,不用过于担心,季家没那么容易就让人泼上脏水”。 季礼点点头,沉思不语。 夜里更深露重,他忍不住打个哆嗦,不自在的朝车壁上挂这的烛灯处挪了挪,他一开始不相信信上所说的那些,现在心里却有些发毛。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小声道:“爹你说,这世上真有人能死而复生”? 季明德撇了他一眼,心里也是纳闷的紧,闭目养神道:“等你五伯父回来了,你去问他就知道了”。 有或没有,季明德是一点也不想提起,这等诡异的事儿发生在季家,他撇还撇不干净,哪有心情胡思乱想。 闻言季礼心里打了退堂鼓,他 最怕的就是季白了,上回被他教训过的话还在耳边呢,没胆子再去找不自在。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一切通过通阳镜被看的清楚。 “明日阳间就吧李晨语的事儿传遍了,到时又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判官看向众人,问道:“有想法的就说说”。 “不如托梦给那皇帝,让他不要管此事如何”?碑耆提议。 “恐怕不但阻止不了,反倒是添乱”,屠鬼说话向来不就情面,脸上永远带着不屑。 碑耆不悦的反问:“你说,怎么办”? 坐在最末尾的女子道“趁着李晨语重伤,趁机抓她才是,这回我们几人联手有八成把握将她捉住”。 “她若视死抵抗呢”? 屠鬼耸耸肩,瘫坐在椅子上,看向那女人的目光闪过一丝不怀好意。 那女子忽视盯着自己的阴毒目光,朝上座的判官望去,死气沉沉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前方,问道:“判官大人是想把她招揽到地府”? 判官撇了她一眼,转而道“先解决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重要,其它的过后再说”看向碑耆吩咐道“你去通知阳间那几个方士,让他们将此事揽过来”。 判官所说的方士是由阴间选中的通阴之人,他们主要负责阴间传递给他们的信息,协助阴间的人在阳间办事。 那些方士名不见经传,甚少有人听闻,多是隐居之人。 碑耆应了一声,站起身走了。 “你们谁想去与她谈谈”? 判官笔直的坐着,锋利的目光朝他们看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一直未曾开口的封于修站了出来,道:“我去走一趟”。 判官点了点头,他心中的人选也是封于修,跟他们几个比来,碑耆不善言辞,屠鬼只会耍凶斗狠,封于修沉稳,做起事来面面俱到,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现在就去吧,能今天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她若是有什么要求你先不必一口回绝,等商议过后再决定”。 能和平解决是最好的,地府多了一员悍将,阳间少了个祸害,何乐而不为。 封于修与判官的想法一致,他应了一声便朝阳间去。 有点风吹草动就惊醒的李晨语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就消失在塌上。 她感知到有阴气,想都没想的就瞬间移至隔壁大院中,这户人家人数众多,这几天以来没出现过任何异常,地府的人不可能在这边做手脚, 自己的精神力只恢复了小半,在被他们围攻恐怕就要拼命了,我还没活够呢,不想死,他们若是不顾及这些人的死活,那我又何必在意。 想到这她一跃上了最高的屋顶,月亮就挂在她头顶,明晃晃的月光笼罩这她。 她望向缓步而来的红衣人。蹙眉暗想: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李晨语心中暗自惊讶,转而又在周围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被埋伏。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很快消失不见,探究的目光看向封于修,猜测这人单枪匹马的来找自己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数十米开外,封于修停下脚步,看向李晨语,心中惊讶她竟然恢复的这么快。 脸上毫无波澜的轻声道:“我奉命前来和你谈谈,你不必紧张”。 夜深人静,院中无一丝灯火,明亮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夜晚传遍四方。 但院中沉睡的人却无一人惊醒,他们都陷入了昏迷。 李晨语刚刚还在奇怪他怎么吧这些人都弄晕了,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是要找自己谈谈啊。 她眼中的光芒熠熠生辉,心里是有些激动的。 没想到这么容易地府就找自己谈判了,谈不谈的成先放在一边不管,他们肯低头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看来是反抗有了效果,有了阴间的认可,阳间的这些破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好,这太好了!我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无声的笑了起来,容颜明媚,看那红衣人越看越觉的他好看,用精神 力摸了一把他的脸,虽然啥感觉也没有,但她开心。 邪笑道:“哦?你想找我谈什么”? 封于修侧了侧脸,躲开脸上作乱的触感,心里明白是哪个小东西做的乱,心里暗暗防备,她实在太恢复的太快了,明明今天还有见她吐血。 心里的诧异并未带到脸上,声音无任何起伏的道:“地府愿意招揽人才,宽恕你的罪责”,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你整日里躲躲藏藏,可能不知道阳间已经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了”。 李晨语讽刺一笑,满目不屑,语气森然:“有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不用你告诉我”。 这世间这么大每一个地方都有我李晨语的传说不成,只要解决了阴间这么一个没完没了的大麻烦,我随便往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上几年,往后谁还会知道我李晨语的来历,老娘才不在乎通缉令那档子屁事儿。 她张了张嘴,想刺那人两句,转念一想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人能被派来跟自己谈判就说明还有些身份地位,刺他两句不疼不痒的有什么用!以后少不了要跟地府打交道,还是尽量少得罪人吧! 她眼波微转,里面闪烁这狡洁的光芒,展颜笑道:“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你还是说说你们打算怎么招揽我吧”。 封于修负手而立,顶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低沉的声音道:“自然是成为我地府一员,只要遵从号令,守规矩就可”。 他心里明白这个小东西是有心投降,却又想提条件,紧盯这屋顶上被月光笼罩的人。 只听李晨语笑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些都可以,没什么难办的,但是”她顿住,飞身下了屋顶,走向封于修。 封于修暗暗做起了防备,周身的肌肉绷紧,背在身后的右手握成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靠近。 李晨语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勾起红唇缓缓道:“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留在阳间”。 封于修冷漠的双眸闪过一丝杀意,不由的皱眉暗想。 她这是什么条件,跟没投降有什么区别,要是能容她留在阳间他们何必费这么大功夫抓她。 “你为何执意留在阳间?地府给你面子不与你计较你怎的这般不知好歹?真当我地府好欺负不成”? 封于修有些动怒,他想不通这个李晨语想干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图?毫无波澜的 眼眸看向她,心中暗自猜想。 李晨语无视他的怒气,冷漠的表情更胜他一筹,寒声道:“我为什么留下来有我的理由,你管不着,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你回去跟你主子商量吧,同意就再来找我,不同意下次就做个了结吧”。 不等他答复,李晨语说完就走了。 下次做个了结的话并不是要吓唬谁,听了那人的话后就下了决定,她是不会去地府的。 末世里的地府她不止去过一次,那里没有阳光不分昼夜,且黑雾弥漫,阴冷,那还是破败了的地府。 这个时空里的地府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跟身处末世有什么区别?自己本来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人,对末世的憎恨厌恶,不是末世人是不会理解的。 更何况自己杀了地府的人,要是听了他们的臣服与地府,那自己以后恐怕没好日子过了,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人,她又怎么会想在回去,不回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阳世间。 李晨语望向皎洁的月光笑了笑,这个笑容不掺杂任何杂质,干净而美好。 望着她背影的封于修皱起了眉头,他想过李晨语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例如永生,例如不死之身,却没想到她会想要留在阳间。 她到底想干嘛? 这是封于修想不通的,也是判官等人想不通的。 “我就说她不知好歹,还妄想留在阳间,简直痴人说梦”屠鬼边看通阳镜边讽刺。 判官皱眉,一直没查到李晨语是从哪儿来的困扰又缠绕在他心头,若是再多出现几个她这样的人,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一个都难对付更何况多来几个。 他站起身道:“都散了吧”。话音未落便不见了身影。 李晨语躺在塌上翻来覆去的,被那条狂叫的龙吼的不得安生。 “你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吼来吼去的我也听不懂”,她不耐烦了低吼出声。 自己虽然不敢拿它怎么样,但也不怕它,它看着威风凛凛让人胆怯,实际呢,除了拿眼神吓唬人就剩会吼了,我也会,真拿它自己当天神了,德性吧,龙卧浅滩就是条虫,吓唬谁呢。 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满是嘲讽。 李晨语对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从未用如此口气与它说过话,它像是受到了侮辱,巨大的身躯在四处拍打,怒吼不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次日清晨,季明德的车架被三个人拦住。只听其中一人道:“中书大人可是在为那妖孽的事烦忧?在下特意为此前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马车中,脸色略显疲惫的季明德闻言精神一震,伸手撩车帘,动作做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昨天自己才接到的消息他们今天就找上来了,而且还是半路拦车,这人很着急,是谁将我要今早上报给皇上的事儿,走露了风声?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转向车窗隔着帘子问:“你是何人”? 那人身着棉布道袍,四五十岁的样子,乌黑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容长脸上是清瘦的下巴壳,高怂的肩膀显得没有生气,但他的眼睛却奇怪的明亮。 他淡淡开口道:“在下是来自凉山的方士,周信。” 凉山的方士周信?季明德知道凉山,那是京城离千里之外的连绵山区,这人竟然是个方士。 季明德撩开帘子,看向他们,一行三人,皆是一身道袍,为首的年纪最大,目光明亮沉稳,另外两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 “不知方士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季明德问道。 周信脑海中略过昨天半夜那一幕,守门人亲自找上他,又连夜将他们带到京城。他垂下眼帘拱了拱手,语气平淡:“我们早就追踪那妖孽多时了,普通人无法对付她,她并非妖孽那么简单,我等恳求大人将此事交于我们,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季明德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神情平静道:“多谢方士好意,出了此等不祥之兆,我身为官员最先做的就是上报朝廷。”他们早就知道此事,却没能将那妖孽清除掉,任她胡作非为,看来这几人的本事有限。 周信本就没奢望他能不公布于众,退而求其次道:“能否请大人带我们一同入宫面见皇上?” 季明德心中惊讶了一下,收回撩车帘的手,从里面传来一句:“恕我不能答应”,朗声道:“走。” 车夫撇了那几人一眼,挥动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周信对着前行的马车喊了一句:“我住在禄安客栈,大人定会来找我们。” 季明德暗自将地址记下,他是不可能带那几人入宫的,一来身份不明,二来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等到有用的着他们的时候,他自会找上门去。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季明德与其它上早朝的官员走在一起。时不时的小声交谈两句,脸上看不出任何异 色,与平常一样。 看到前边的背影时,他与身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先走一步。” 脚步不急不慢的追上前面的人,喊道:“范大人。” 被称作范大人的人扭过身,微胖的身材,浓眉下一双精明的眼,酒糟鼻子下一张方口,他扫了一眼季明德的脸色,笑问:“昨夜睡的如何?” 季明德摇摇头,眨了眨酸涩的眼,轻叹:“范大人真是明鉴啊。” 范增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放心。” 俩人并肩去了金銮殿。 太监扯这尖锐的嗓子喊:“皇上驾到。” 百官罗列整齐,依次按官职大小排列,齐声喊道:“皇上万福安康,”跪下磕头行礼。 明黄色的身影坐在龙椅上,跟随的太监跪下身快速的给他整理了一下龙袍,又退至一旁。 一道威严洪亮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众爱卿平身。” 天庭饱满,皮肤是细腻的小麦色,浓眉下是一双睿智的利眼,鼻子直挺,下巴刚毅留有短须,在明黄色龙袍的映衬下更加威严庄重,神情不怒自威,气场十足。 这人是大周朝的皇帝,周显,现年四十六岁。 照历是尖利嗓子喊的那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有要事的官员便站出来启奏,一番唇枪舌剑,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季明德朝踩着点,喊道:“臣有本奏,”他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众人,躬身朝龙座上的皇帝行礼。 龙位上的明黄身影坐的笔直,双手放于膝盖处,千篇一律道:“季爱卿有何事要奏。” 一旁的太监将季明德手中的奏折呈给了他。 皇上单手拿着快速看了一眼,眸中闪过惊讶,撇了季明德一眼,又细细的看了起来。 他是帝王,山河崩塌而面不改色,脸色威严的将奏折递给到一旁的太监手中,看向大殿中的季明德问:“季爱卿说说奏折上的事。” 季明德直起身,脸上是一副担忧的神情,将事情的始末叙叙道来。 大殿里炸开了锅,一时间议论纷纷。 “季大人是从何处听说的此事,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纯属胡扯。” “这是不祥之兆啊,大周岂不是要有灾祸,钦天间为何没有预算到 。” “我倒是想看看那死而复生之人是何等模样,哈哈哈。” “妄言,妄言啊。” “哎,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会拿这种事儿取乐,”范大人插话在其中。 他是内阁大臣,想要巴结他的官史多的是,有人见风使舵道:“范大人说的有理,季大人向来言之凿凿,从未无的放矢过。” 几十人纷纷出口附和,一时间分成了几派,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起来。 天地生人,怎会有人死而复生,难不成是上天给自己的预告不成?是江南道要出什么事了?还是季家做了什么有违天道的事儿?一时间众多想法在皇帝脑海中略过,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众人,开口呵斥道:“好了,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他心中有猜疑,却也没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季明德。 天子发怒,众官员禁声,齐道:“臣等有罪。” 皇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此事过后在议,谁还有本奏。” 在无一人站出。 太监高声道“退朝。” 皇帝撇了一眼季明德,拿着手中的奏折大步离去。 众人再次跪倒,高喊:“恭送皇上。” 下朝后。 一直跟随在皇上身边的大太监,甩这拂尘在众人背后道:“各位大人可否让杂家过去啊。” 围着季明德的官员让处一条道。 “公公是要找季大人吧,”有人端着笑脸问道。 太监腰背微驮,面色白皙无须,年纪大了之后就显得整个人阴气沉沉。 白胖的脸上有些许的皱纹,笑道:“季大人随杂家去面圣吧。” 季明德跟那太监去了宣德殿,皇上正坐在书案旁看奏章,闻言抬头看向他,道“起吧。” 季明德这才起身。 “你仔仔细细的把奏章上的事儿在给朕说一遍,”他拿起旁边的印章在手中把玩。 季明德微微躬身,垂下眼睑,恭恭敬敬的把了解到的事儿讲了一遍,扬州福文钱一家的身份也为隐瞒,包括清晨遇见了那几个方士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季家出了此等不祥之事,还请皇上降罪,”季明德跪倒在地,主动请罪。 皇上眼睛微眯,放下手中印信,对候在一旁的太监道:“传范增,陆晚亭,彭越,”端过茶盏轻轻了吹吹。 才对跪在地上的人道:“起吧,季家何罪之有,你上报有功应当嘉奖才是。” 季明德心中送了一口气,站起身,沉着道“臣惶恐。” 皇上能这么说就代表不会怪责季家,只要皇上不降罪,一切都好说。 季明德收敛心神,侯在一旁。 “皇上,几位大人到了,”有内侍禀告道。 “恩”了一声,皇帝又撇了一眼季明德,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三个身着蓝底绘有祥云飞鹤官袍的中年人。 “给皇上请安。” 三人一齐跪倒在地,这三人都是一品官员,皆是内阁大臣。 “起吧,”他随手放下茶盏道:“叫你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不祥之兆的看法,畅所欲言,不必有所顾忌。” “皇上”范增上前一步道:“臣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抚民心,扬州出了这样的事,定是传的风风雨雨,要先安抚民众,以防越传越烈引起恐慌。” “臣以为范大人说的对”彭越赞了一声,上前一步对上位的皇帝拱了拱手,又话锋一转接着道:“但妖孽不除不足以安民心,历来不祥之兆都是祸国殃民的大事,”他余光撇了一眼季明德,提高声音道“查,必须的查清楚事情始末,从根源拔起,以防在出此不祥之事。” 季明德心中冷哼一声,躬身对上座的人行礼,义正言辞道:“皇上,彭大人说的有理,那不祥之人是季家的奴仆,季家自立世以来就是读书人家,从未出过这等有违天道之事,臣心中惶恐,愿意让彭大人一查到底,弄清楚究竟为何会出此怪事,也还季家一个清白。” “彭大人啊,你家中也有无数奴仆,下人出了事难不成还的连累主家不成?” 范增哈哈一笑,将一旁的陆晚亭拉下水:“陆大人觉的我这样想可对?” 陆晚亭装傻,像是神游天外被惊醒一般,迷糊道:“啊,对,皇上说的有理,有理。” 皇上周显宣来的这几个人也甚是有意思,陆晚亭是中立派,谁的浑水也不趟,彭越与范增历来是面和心不和,都知道他们俩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季明德背后是季家世族,清流派 系,族中大小官员众多,根基深厚,想要拉拢他的人不在少数,范增帮他是只有好处。 彭越出身贵族,祖上跟随第一代大周皇帝打天下,是有功之臣,历代传袭安定国公尊号。 这是钟鼎之家与世家大族之间的较量。 出身清流派的季明德与贵族出身受祖上萌阴的彭越,互相在暗中较劲,明争暗斗的戏码没少上演。 “季大人真是深明大义,我替黎民百姓多谢季大人,”彭越话音未落就朝季明德的方向一鞠到底,姿态做的十足。 季明德避开身子,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喊:“请皇上派人查明缘由,还季家一个清白。” 季明德的官位只比彭越小一级,他升入内阁是迟早的事儿,他不怕与彭越撕破脸,要是得罪一个彭越就能动了他的根基,季家岂不是要被世人耻笑? 范增一撩衣袍,跪在他身旁,高声道:“臣范增,愿为季家的清白做担保。” “不祥之兆若不连根拔起,往后出了无法收拾的大事,到时岂不是追悔莫及,”彭越也跪在地上,语气忧心忡忡道。 他就是想借机摸黑季家,扳不倒他们,自己也的给这些鼻孔朝天的人添点乱,心中冷哼,眼中闪过算计的光。 几个人都跪了,陆晚亭不好站在哪儿,他有五十多岁,过几年就要致仕了,那一边也不愿意得罪。 混浊的老眼盯这身下冰冷的地砖,心里暗自埋怨季明德事儿多,面上的神情却严肃道:“皇上,安抚百姓,铲除妖孽是重,查清楚不祥之兆斩草除根也是重,臣建议兵分两路,微臣推荐大理寺卿王启去查扬州季家,禁卫总领带兵前去歼灭妖孽。” 大理寺卿王启是皇上亲自点拔的人才,禁卫总领荆涛更是皇帝信任的人,谁不知道他们是皇帝的心腹,陆晚亭够狡猾,也会揣摩人的心思。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陆晚亭推荐的人跟他所想不差,对他们道:“起来吧。” 果然如此。 季明德心中一叹,他不怕被查,扬州那边对这件事不会有隐瞒,他怕的是事情被闹的太大,到时难免影响季家的声誉。 “皇上,臣也举荐几人,”季明德说道。 威严的声音道:“讲。” “臣举荐与陛下提过的方士,他们追踪妖孽多时,有他们相助会事半功倍。” 那几个方士能找上他就说明 还有点本事,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不愿朝廷官此事,若他们能劝说皇上不将此事大张旗鼓的公布于世,那是再好不过得了。 若是不能,他也没有损失。 皇上也想知道这各中缘由,想听听那几个方士会如何说。 凉山的那几个方士被宣到了宫中,大理寺卿,禁卫总领也同在。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安康。” 由周信领头,三人跪在地上见礼。 众人打量他们,都觉的传说中的方士太过普通,没有一点道骨仙风的感觉。 上座的皇帝看着几个黑漆漆的脑袋也是如此想法,打量几眼道:“免礼。” 又看向为首的人,相貌普通,目光平淡明亮,并未被自己天子的威胁 所折服,能有这份淡定,想来不是一般人。 又问了几句身份来历之类的话。 几人都一一做答,毫不慌乱,态度不卑不亢。 皇上才问道正题:“你们到京城来是何用意。” 季明德曾说过他是被这几人突然拦住的,皇上自然要询问判断一下季明德的话。 周信恭敬道:“是,我们来京城就是为了说明那个妖孽的事儿而来。” “哦?你细细道来。” 皇帝看他们的目光带着审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众人从宣德殿出来时已是午时了。 “几位方士与我一同做马车回去吧,”季明德邀请他们,他脸上带着笑,语气温和。 “多谢大人,我与师弟们要做些准备,不便打扰,”周信摇头拒绝。 季明德也不勉强,笑了笑,拱手语气诚挚:“若是有用的着季家的地方,诸位尽管开口,为除妖孽我义不容辞。” 周信三人回礼,望着季明德与范增的身影走远。 又朝其他几人拱了拱手,再三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出了宫门就又回到了客栈。 “陆大人,与我一起喝一杯如何?”彭越拉住想走的陆晚亭,见他停住脚步,才松开手,随意的伸手弹了弹被他抓出来褶皱,笑看着等他回话。 “年纪大了,昨夜又有些感染风寒,喝不得酒啊,”陆晚亭连连摇头,随口找了个借口,假装身体不适的咳了两声,拿出帕子捂着嘴,趁机朝彭越挥挥手,小跑这走了。 彭越看他跑的像兔子一般,嘲讽一笑,踩着矮凳上了自家马车,在入口处半撩这车帘,扭头吩咐车夫道:“去阁老府上。” 周信等人回到客栈,刚进门店小二就热情的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几位客官回来啦,午时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开膳吗?” 客栈老板笑着拱手走来:“不知几位的身份,之前有所怠慢的还望海涵。” 周信他们接到皇上的口谕时,客栈很多人都听到了,对他们的态度改变不可谓不大。 周信在凉山是个人物,知道他的人无一不是敬佩有加,那里的人对他的尊重可不似这般作态,对于客栈老板的恭维他不反感,也不觉的有什么可骄傲的。 周信冷淡的看向客栈老板,淡淡道:“你客气了,并没有怠慢的地方,还像原来一般就是,”又看向店小二道:“现在就把饭菜送过去吧。” 他对客栈老板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两人回到居所。 那两人与周信是同一个门派出来的,他们是师兄弟。 其中一人名叫郑飞,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的络腮胡中,双眸闪耀这犀利的光芒,这是个壮汉,一看就不好惹的样子。 另一个是个青年,他名叫扬枭,长方脸膛,棕红色肤色,鼻直口阔,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睛虽然不大,却神采奕奕,给人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 “我看那个皇帝八成会听师兄的意见,咱 们这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扬枭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又接着叹息道:“哎,啥时候才能见到那个李晨语啊,老子都等心急了。” 坐在他傍边的郑飞笑着调侃:“哎,你等心急了?那你先走一步呗,不是知道那人在哪儿吗,你要是把她拿下了,你的立了多大的功劳啊,”随手拍了拍扬枭的胸口。 扬枭一把拨开他的手,不正经的捏这兰花指:“这地儿是你能随便拍的吗,再拍信不信我拍回来。” 郑飞放下手中的杯子,撸起袖子,筋骨活动的啪啪响:“哎呦喂,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上回谁哭爹喊娘的求哥哥住手的,又欠揍了是吧?” 俩人一言不合就想较量一番,你扛我一下,我扛你一下的,拿对方寻开心。 洗漱完的周信,不耐烦看他们,开口提醒道:“行了,有人来了。” 跟小孩子一样的俩人,连忙坐会椅子上,整了整衣襟。 来的人是店小二,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手里提着食盒,还有人抱着酒坛。 “周方士您在吗?”店小二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抬手敲门。 周信白了一眼那俩装作没听到敲门声的人,走过去开门,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那个白眼不是他翻的一样。 饭菜很是丰富,店小二讨好的躬身道:“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几位方士慢用,若有什么喜欢的菜色就告诉小的,小的吩咐厨房的人做。” 周信从袖袋中掏出碎银子,随手拋给他,道:“你下去吧。” 那店小二喜笑颜开的接住银子,点头哈腰的带人退了出去。 郑飞两眼放光的盯着酒坛子看,脸上带着讨好,对周信道:“师兄,咱们喝一杯怎么样?我就尝尝味儿。” 周信看也没看他,拿过酒坛子放在自己手边,头也不太抬道:“吃饭。” 郑飞是个无酒不欢的人,他气馁的坐下,看着酒坛子满脸的馋像。 哐当一声。 郑飞从地上爬起来,眼冒火星,攥这拳头就朝扬枭打去。 原来他与扬枭同坐在一边,扬枭使坏心眼把他的板凳撤到一边去了,郑飞只顾着可惜美酒了,没注意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摔了个四仰八叉。 扬枭左躲右躲的,躲在周信身后,贱了吧唧的道:“打不着,哎。就是打不着。” 两个镖行大汉玩起了 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你抓我躲。 周信忍了又忍,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挂不住了。 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迅速扭过上半身,一把抓住还在得瑟的扬枭,抬脚踢在他膝盖上,把扬枭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揍,与郑飞两人把他打的够呛。 打完了,人也都老实了,三人又恢复原来的气氛,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吃饭。 就是扬枭时不时的龇牙咧嘴,他脸上倒是没什么伤,就是衣服头发乱糟糟的。 那是都打在身上了,他一动就那哪儿也疼。 几个人老老实实的等到晚上。 不知何时,屋中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摆着一张毫无生气的死人脸,黝黑的眼珠盯的人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此人除了碑耆就没别人了,他奉命来给他们传达命令。 那三人浑身发冷,呼出来的气体都成了白色,他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那还有下午时那活泼的劲头。 碑耆从黑暗中走出来,烛台的火光一晃一晃的,照的他的身影更加恐怖阴森。 “见过守门人。” 跪在地上的人磕头见礼,比今早见皇上时还要恭敬万分。 碑耆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向他们,难听的嗓音听的人浑身难受:“你们要做的就是跟着他们,让他们安全到达扬州,在安全的回到京城。” 被派去扬州查李晨语的这群人本不应该凑在一起去往扬州,京城离扬州有两三千里地之远,快马加鞭也的一个多月,期间变数太大,他们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打乱他们自己,或者是跟他们接触过的人的命运,这很麻烦。 他们若是不好命的跟李晨语遇见了,死一个,地府就的花很大的力气,也未必能控制住事情的走向,都死了那就全乱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派人时刻跟着他们,尽量避免无法预测的意外,让他们怎么去的扬州在怎么回到京城。(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阴间从不干扰阳间事,这一次是不得不如此了。 阴间不能插手阳间事儿这是规矩,他们不能出面阻止,却又不能一点也不管,只好派人跟着,周信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 “是,属下定完成任务,”三人齐道,他们音量不大,语气恭敬,伏在地上无一人敢抬头看他。 碑耆高大的身形站在他们三人面前犹如一座小山,无任何情感的音调再次响起:“随时听候命令,有意外情况酌情处理。” “是。” 那三人在抬头时,碑耆已经没了踪影,冷的让人发抖的感觉也随之不见。 扬枭站起身,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哆嗦这打了个摆子,嘴里嘟囔着:“下回的穿件夹袄,冻的我半截身子都冰凉。” 周信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蹙眉不耐烦的赶人:“都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你不说我也的走了,再待下去我非的得风寒不可”郑飞说这话就出去了。 “哎,等等我,”扬枭又恢复成那副贱了吧唧的样子,喊了一句“师兄我也走了啊。” 这下总算安静了,周显摇摇头关紧门,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几人刚吃了早饭就有人找,来人还是昨天宣口谕的太监。 宣口谕他们也的跪着听,客栈里乌拉拉的跪倒十几个。 口谕很官方:“皇上宣诏周显等三人觐见。” 那太监拉着长音,嗓音尖细,似男非女一股子的怪味儿,不比碑耆的嗓音好听多少,扬枭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暗骂:“死太监。” 说是觐见,但他们并未见到皇上,而是被那太监领着去了玄武门。 他们到的时候玄武门前寥寥数人聚在一起,其中就有季明德。 他身着深蓝色的官服,衬得他又年轻了几岁,风度翩翩的来到他们跟前。 他浅笑这拱了拱手:“不知几位可有什么没准备齐全的,也好让季某进一下地主之谊。” 周显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淡淡道:“多谢季大人,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若是有不便,周某定不与大人客气。” 为人处世的道理周显深有心德,与这样的读书人打交道,得用那他们那套,君子之交淡如水,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欣赏你。 季明德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闻言笑容加深,道:“方士理当 如此,三位帮了我的大忙,来日若有报答的机会还望能报答三位一二。” 季明德想与他们结交,自然能放得下身段,周显他们也确实间接的帮了他,他说这话也不全是客套话。 皇上听了周显他们的话后,就没在派大理寺卿去往扬州调查季家,这对季家的声誉大大的有好处,往后谁在提及季家出了不祥之兆的话,一句皇上信得过季家,就能将他们的话堵回去。 季明德对周显他们的感激也有一两分是真心的。 你来我往的又是客套一番,由远及近的来了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为首的是个青年,他有这一张很男人的粗狂面孔,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爆发力。 这人是禁卫总领荆涛,身后跟着的是禁卫军中的部分精英,个个都是威猛的汉子,气势如虹。 从走姿可以看出他们训练有素,几百人不紧不慢的聚集在玄武门,整齐的罗列成几队。 荆涛翻身下马,对身边的身吩咐了一句:“清点人数。”便迈着笔直的双腿走向周信这边。 季明德虽说比荆涛的官大,但他还是笑着与周信他们迎了上去,拱手与他打招呼。 荆涛点点头与他寒暄了几句后,从怀中掏出一方明黄色的布锦。 季明德眼尖,明黄色的布刚露出一角时,他便知道那是圣旨,在听到荆涛说:“周信等人接旨时,”他连忙恭敬的跪倒在地。 虽然不是宣给他的旨意,但他在一旁,一样的跪下。 周信三人随后跪在他身后。 圣旨的大致意思就是让周信他们全力帮助荆涛捉拿妖孽,若是成功铲除了不祥之兆他会论功行赏,又夸赞了他们为民除害之类的。 周信双手捧着圣旨,又再次三叩首了才站起来。 “我还要清点人数,你们准备一下,等会就出发。”荆涛不言苟笑的说了一句,扭头就走了。 周信也不在意,与季明德道别后就与那群人一同出发了。 时隔几日。 在说李晨语,她是吃不好,睡不着的。 有一部分是因为那条还在发脾气龙,没日没夜的吼叫,烦的李晨语团团转。 另一部分是为了地府的消息发愁。 消息还没传回来,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没那么容易就答应自己的要求,怎么办呢! 看来只有玩命跟他们耗了。 想到这她唉的一声叹息,翻个身继续晒太阳,趴在石桌上发呆,婴儿肥的圆脸上一双琉璃似的黑眼珠,一闪一闪的,可爱极了。 嘴里嘟囔着:“有啥要求就说呗,他们不会是耍我的吧?” 她猛的翻身坐起,挑了挑眉,勾唇笑了起来,大眼中闪过一丝趣味,猫这腰,一路小跑去了旁边的屋子。 沾有口水的手指捅破了窗户纸,踮着脚趴在哪儿,明亮的眼睛盯着大门处。 没让她久等,很快传来了开门声。 进来了一男一女俩人,这俩人她是三次见了,每次见他们李晨语都躲在一边看妖精打架。 这次她又躲在一边两眼放光的看好戏。 她可真是个无聊又没节操的人啊! 院子中的那俩人却没想以前那样迫不及待的纠缠在一起。 只见那男的脸色难看,阴沉的脸望向女子,语气有些许的生硬道:“事情越快解决越好,明天你就跟老太太说你要去上香,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女人穿了一身浅蓝色衣裙,脸色苍白,神情慌乱,听了男人不讲情面的话,她咬着唇,眼泪簌簌而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好不可怜。 男人似乎是心软,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慰:“荣儿乖,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异样,你要相信我,孩子真的不能要,被人发现会要了你我的命,你明白吗?”(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女子哭花了脸,一把推开他,踉跄这后退两步,葱白似的手指指向男人,哭着道:“你就是个骗子,我恨你,我恨你,你毁了我的清白,现在却有反悔不想娶我,你是个骗子,你骗了我。” 男人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上前两步拍来她的手,脸色狰狞的低吼出声:“我是骗子?两厢情愿的事儿,出了事儿了你倒是说我是骗子了,你舒服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 他呵呵怪笑两声,满是讽刺的俯身在她耳边道:“你说要是你姐姐知道了这件事儿,你还有命活吗?你是听我的安排,还是等着身败名裂,”捏住女子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自己选吧。” 女子满脸泪痕,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泪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哆嗦这手,摸索这拔下发间的簪子,狠狠朝男人的胸口扎去。 看到这一幕的李晨语,不屑的撇了撇嘴,心中大骂那女子是傻叉,先说那女子吧,瘦而娇小,只到男人胸口那么高,两人一对比,谁强谁弱,长眼的都能分辨的出来。 人被冲晕了头,一次冲动是难免的,这先不说。 在说那女子手中的簪子,那是个金簪,顶端还带有流苏,论漂亮那是没的说,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重点是金子质地本身就软,想隔着衣服捅破点皮都难,她还不如拧两把占便宜,真不知道那傻叉女怎么想的。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可以看的出她对女子的行为很是不屑。 男人眼中闪过不耐烦,一把攥住拿有金簪的手,甩手就给了那女子一巴掌。 那把掌声清脆,听得李晨语摸了摸脸,摇着头啧啧了两声。 女子被打倒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男人,嘴角处一片鲜红。 男人半蹲在她身旁,神色厌恶的攥住她的衣领子吧她半拉起来。 “怎么?你想拿那破玩意杀我?”眼神凶狠的盯着她,“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他抬手又甩了女子一巴掌,女子被他打的头扭向一边,那两巴掌像是打的她心如死灰一般,眼神毫无生气。 男人见她那副模样以为是镇住了她,换了一副嘴脸,轻声细语的安慰:“荣儿最是听我的话,这次在信我一回?好不好?” 又一副心疼的样子,将女子抱到怀中,拿出帕子给她擦脸上的血迹,仿佛是对待珍宝一般,认真仔细的擦拭。 女子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喃喃道“好,我信你,我听话。” “好,好,荣儿放心,你永远都是我的人,我不会亏待你的,”男人高兴的紧紧抱了抱她。 他怀中睁开眼睛的人,眸中满是绝望。 女子知道自己完了,自己刚十五岁,在懵懂无知时就迷恋上了姐夫,三言两句就宽衣解带与人睡到一处,当初对自己许下海誓山盟的人,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姐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完了,自己完了。 女子眼中闪过决绝,泪水夺眶而出。 男人欢喜片刻,松开禁锢这她的胳膊,低头深情的看向怀中人。 他脸上的笑容顿住,脸色难看异常,慌乱的将怀中的女子扔到一边,目瞪口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女子下巴处都是血,顺着下巴流的前襟都是,血红一片,神色疯狂的看向男子,咧嘴笑起来。 嘴巴一张一合,无声说道:“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在跟你相遇,我还要咒你,咒你不得好死。” 女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因是庶女在家中的地位底下,她家的女儿最不值钱。 女子的姐夫是上门女婿,能镇住上门女婿,打理家族生意,她嫡姐的性格可想而知。 女子不敢给姐夫做小,若是流产后再嫁人恐怕会死的更难看,她怎么选都是死。 她悔!她恨! 一截软肉从她口中掉出,鲜血像喷泉一般,流的那哪儿都是。 男子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往后挪动,嘴唇哆嗦这,似乎要说这什么,但他被女子疯狂的举动吓坏了,到嘴边的话有咽了下去。 鬼叫一声爬起来,脚步不稳的向大门处跑,歪歪扭扭的似要摔倒。 他哆嗦这打开门栓,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跑了几步,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往回跑。 李晨语在他跑出去的时候就闪身从房间里出来了,又连忙躲在大门后,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脚步声停停在了门口处,男子撇了一眼院中躺着的血人。 哐的一声关住了大门,又用锁锁死,兔子一般飞快的跑了。 他若是走进去,李晨语一定会杀了他,他好运的与死神擦肩而过。 李晨语倚在门上,嘘的一声,吹了一记嘹亮的口哨,邪笑着 看向地上的人。 半死不死的女子睁大眼睛,死死的看向李晨语,胸口剧烈的起伏,她的意志已经模糊了,看不真切,只知道是有人。 吃力的抬起手臂,朝李晨语的方向伸着,嘴巴一张一合的,口中的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没支撑多大会儿,伸着的手臂摔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盯着大门的方向。 李晨语却在看向她得头顶,嘴里数着:“一,二,,十。” 空中飘浮这十个与地上一模一样的女子,她们似乎没有意识,眼神空洞。 这是人的三魂七魄,突然间横死的人,魂魄就会一下子从体内分离。 那十个魂魄似乎被什么吸引了,纷纷朝西面飘去。 等她们都走完了,李晨语才近前,伸脚拨正地上的人,骂了一句:“蠢货。” 她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房子,左边角落有一口水井,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抱怨了一句:“还的我来收拾烂摊子。”她翻了个白眼,用精神力将死尸托起来,她走在前面,悬空的死尸跟在她后面,鲜红的血撒了一路。 哐的一声,她踹开靠近大门的一间房,毫不留情的将死尸甩了进去, 尸体以奇形怪状的姿势瘫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瞪的大大的。 关上门,李晨语挽起袖子,朝井边去。 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些什么,手脚麻利的把地上的血迹用水冲刷干净。 没那么明显了,她才住手。 她叉着腰绷这小脸,正儿八经的吟了一首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又摇摇头道:“不对,是若为作死去,两者皆可抛。”她啪啪鼓起了掌,摇头夸赞道:“不错,不错,好湿,好湿。” 死了个人而已,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要不是看这碍眼她才懒得把死尸拖一边去。 这就是她,冷漠无情。 这是被无数的生生死死锻炼出来的,任谁经历过末世里的一切,也会变的淡漠生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夜黑风高的夜晚,天气渐渐转凉,地上结了一层冷霜。 半夜十分冷的异常,一身红衣的封于修,再次出现在李晨语所在的院落中。 不知是他阴气太重还是怎么,李晨语站在他对面,冷的打了个哆嗦。 这次她并没有躲避到隔壁去,因为封于修还是一个人来的,并未带其他人,以李晨语现在的状况,对付一个封于修绰绰有余,所以她没必要躲。 漆黑的夜晚并不影响他们的视力,彼此的神情看的清楚。 李晨语吊儿郎当的,拿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封于修,那邪气的目光,让人误以为她下一秒就要扒光那个红衣美男。 封于修是个很有气质的男人,五官精致,身躯挺拔,长发由一根枯枝形的蓝玉簪子绾起,束与脑后长度达到小腿,卧蚕眉丹凤眼,常年不见阳光的瓷白肌肤,一身红衣更衬的他面如冠玉,深邃的眼睛带着冷漠,眸中含着忧郁。 李晨语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也是个大大的俗人,有美男在前,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欣赏,但要是能摸两把,她更不会客气。 这是个色女,鉴定完毕。 这么**裸的目光,封于修又怎么会不明白,痴迷他容貌的大有人在,但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东西这么看这。 小东西这么点就如此好色,长大了还能了得?封于修缓缓蹙眉,冷峻的脸上无甚表情,淡淡问了一句:“看够了吗?” 李晨语无赖一笑:“你怕人看你别出门啊,”大眼滴流乱转的又从头到尾的又打量了一遍,笑眯眯的接着道:“再说了,看看怎么了,不想被人看你带面具好了。” 封于修又怎么会被她三言两句的调侃到,他也不是来跟李晨语斗嘴的。 也不理她的话茬,一双淡漠的眼看向她,冷淡道:“地府再次诚邀你为其中一员,只需遵纪守律即可,并且,会助你成为不死之身。” 对面的人竟然只是挑了挑眉,封于修有些诧异,脸上没有变化的又接着道出最重要的:“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永世不得踏入阳间,只要守规矩,以往的事儿可以不追究。” 封于修紧盯这她的面容,见她尽然还是无动于衷,不禁想到,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缓声试问:“你可知何为不死之身?” 这个条件很诱人吗? 对别人是,但看李晨语的表情就知道她并未 有半点心动。 她是精神力异能者,有精神力在她就能活很久,最起码能比常人多活几十年,甚至更多。 从外表看她与普通人无异,但骨骼内脏要比常人强上百倍千倍,基因组织更是强大,衰老的速度大大延迟,可以说是新人类。 不死之身呢? 只能生存与黑暗之中,没有任何感知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觉,那就是个机器,已经不是人了。 李晨语虽然不知道这些,但她还有点脑子,几次与封于修他们交手,多少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儿,她有血有肉,知道疼痛冷暖,但他们不知道,就是个活死人,那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为何好好的人不做去做个机器?为了不死? 不。 死有何惧,活着才是痛苦。 对于背负着痛苦回忆,与无法忘记的伤痛的人来说,死了反倒是解脱。 痛苦到麻木的记忆在李晨语脑海中滚过,她眼睛微眯,勾起红唇笑了笑,似是询问又似是嘲讽道:“你跟我说说,你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哦了一声,又接着道:“我估计你都不用吃饭,知道饭是啥滋味不?”歪着头,看向他。 封于修看着就像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这个故事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事儿,李晨语眼光并不毒辣,但感觉却出奇的准。 她猜的没错。 闻言,封于修有一刹那的失神,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淡漠的双眼染上一丝阴霾。 解释道:“不死之身可以跳出轮回,与世长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晨语还是那副无所谓的德性,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对封于修的话,没兴趣。 她还是给面子的笑着问了一句:“是什么?” 封于修看向她,眼里的诧异简直要弥漫到脸上,轻声道了一句:“是长生。” 封于修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样。 记忆中的自己在仰天狷狂大笑,那笑声仿佛震响了天地,肆意畅快,狂喜,不能自持,似要疯魔了一般。 他看向李晨语的目光是诧异,是疑惑,是不解,不知为何他有些恼火,冷漠的双眼中似乎是点燃了点点火光。 有个声音在他心中喊:她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拒绝。 封于修冷漠的面容被怒气感 染,他这是被李晨语那副嘲讽的面孔彻底激怒了,没有耐心在跟她废话,一字一句的寒声问:“你是答应,还是要继续跟地府做对?” 冷漠的眼眸变的冰冷,棱角分明的脸是冷冽的表情。 李晨语何时怕过谁,只见她嘲讽的神情更盛,笑容和熙,眉眼间却全是煞气,不屑道:“什么长生,真当老娘稀罕。” 不吃,不喝,不睡,不冷,不热,不能见光,这样活着有什么乐趣?单单就是为了不死? 自己为什么要稀罕这个狗屁长生?她心中“呸”了一声。 也不在对封于修客气,森然道:“你是自己滚蛋,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地府的人已经被自己杀了两个,不在乎再多他一个,弄死他又如何! 李晨语眼中满是杀意,左手微微抬起,将精神集中与掌中,目光如刀刃一般闪过点点寒光。 封于修心中一惊,人清醒了不少,暗暗责备自己大意。 封于修是个强者,但跟李晨语比起来,还差老长一截,他是打不过李晨语的。 他收回用阴气幻化出的剑,手紧紧握成拳,脸上的怒气渐消,恢复原本的冷漠,冷冷看向她。 他出手跟李晨语大战,倒不如主动承认不如她,封于修是个识时务的人,也拿得起放得下,只听他道:“我斗不过你,不是我胆怯,是我敢承认我技不如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哈哈哈。” 略带童音的女声大笑着,她收回聚集在左手的精神力,笑容愉悦的看向封于修,挑挑眉,嘹亮的口哨声从红唇中溢出。 邀请他:“哎,要不一起睡吧?” 闻言,封于修脸都黑了,扭身便走了。 李晨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哪儿还有一点流氓德性。 封于修若是与她打在一起,她定不会手下留情。 可惜,他没动手,李晨语也不会抓着不放。 事情又一次成了僵局,她似乎有所预料,没有特别失望。 小小的人儿,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发呆,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瞌眼靠在门边。 安稳平静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但这个愿望似乎还很遥远,很遥远。 远到她看不到希望,可她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长而浓密的睫毛缓缓掀起,如蝴蝶的翅膀一般,扑闪这眨了两下,眸中孤寂的神情消散。 封于修万年不变的脸色,此刻黑成一团,没多时他就回到了地府,迎面就听屠鬼怪声怪气的模仿了一句:“哎,要不一起睡吧?” 他“哈哈哈”笑的跌在椅子上。 屠鬼历来与封于修不和,有机会就挖苦嘲讽,这次又让他笑好久。 封于修直接略过他,连个眼神也欠奉。 一脸阴沉的判官坐在在首位,抬了抬下巴示意封于修坐。 李晨语什么意思他们看的明白,没想到她会这么得寸进尺。 判官捋了捋雪白的胡须,道:“看来软的是不行了,得给她点颜色看看,等着吧,她不会一辈子躲在哪儿不出去。” 这是不打算在对李晨语客气了,虽然他们也并没有客气过几回,他们也是一方主宰,能这么一而再的与李晨语谈判,也属不易。 可惜了,遇见的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人。 判官锋利的目光看向在坐的众人,声色俱厉道:“都随我来。” 众人跟在他身后,走进黑暗中。 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院落外就响起脚步声。 李晨语不悦的睁开眼,扭头撇向门口处,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 原来是门外挂着的铜锁,被她用精神力锁住了。 她躺在宽大的雕花床上,鸠 占鹊巢,懒懒的翻了个身,抱着怀中的被子闭目养神。 院落外的大门处,贴门趴着一个男人,他一身蓝色锦袍,皱巴巴的像是穿了好几日,头发有些蓬乱,一夜不见,下巴处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神色萎靡不振,眼中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 这是昨日的那个男人,他蹑手蹑脚的从门缝处朝里看,可能是什么也没看见,不安的在原地渡步,手中的钥匙攥了又攥。 这处地势偏僻,左边是即将枯黄凋零的小树林,右边是几座奇形怪状的假山,这一代少有人来,李晨语住在这儿有十来天,也只见过几次这个男人,带着那个死了的女人来这边偷情。 男人在门边徘徊了一会儿,几番犹豫还是打开了大门。 门被推开了一扇,做好心理准备的男人呆立住不动,他往前挪了两步,手扶住门框,伸头朝院子中来回观望。 “啪”的一声。 男人手中拿着的锁掉在地上,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地面,表情似是见了鬼一般惊悚。 只见空旷的院落,地上有一层白色冷霜,其中掺杂这暗红的颜色。 静,静的男子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作响。 昨日女子咬舌自尽的那一幕在他脑中翻滚,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一整夜都驻扎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男人的脸色煞白,须臾间,额头就出了一层汗。 他怪叫一声,顿时没了来时的勇气,跌跌撞撞的连摔了几跤,他才歪歪扭扭的跑的不见踪影。 李晨语故计重使,掉在地上的锁,又稳稳当当的锁在了门上。 说是大门,其实不然,这是后门。她所在的院落,是一户人人家中的空闲院子,出了这个院子往左就是巷子,往右就进入到人家的内院。 李晨语是逃跑也好,躲避也好,都是在方便不过了。 不是她没人性,非的往人堆里扎,把这些无辜的人牵连进去。 这些人的死活全看地府的意思,若是地府不顾及他们,硬要在此地与她开战,被她牵连的人都死光了,她最多也就是有些愧疚。 若是心怀仁慈,她也活不到今天,李晨语这样的人全靠本性束缚。并非大奸大恶的本性守护这她所剩不多的底线。 李晨语被吵醒后躺在哪儿发了半天呆,整个人呆愣愣的,仿佛是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不知 何时,阳光照亮了房间,床上的人才懒懒的起身。 用手当做梳子,慢悠悠的打理着一头乌发,她的头发短了许多,是上次被烧过的缘故。 扎起长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字形的眉下是乌黑犀利的双眸,挺翘的鼻子,粉红色的唇瓣,原本有些许消瘦的脸颊,又被养成了圆脸,精致的五官像是一个瓷娃娃。 她似乎是要出门,穿戴整齐后便戴上了纱帽,锁上门后便飞身出去了。 她这副打扮自然是没人认得出,街上三五不时的有几个行人,也没人注意她。 李晨语走走停停嘴就没闲过,附近热闹的街道都被她逛遍了,她可能骨子里是喜欢热闹的,每一个留宿过的地方都是城镇,没有人山人海,却也不会冷清。 李晨语拦住过路的行人,轻声道:“打扰。” “小姑娘有何事?”路人道。 声音隔着纱帽传来:“我想问一下县衙怎么走。” 她按着打听到的路线,找到了县衙。 县衙门前站着两个衙役,李晨语不便露面,扭身进了县衙对面的巷子,站在角落中将县衙附近用精神力扫了一遍。 县衙左面墙上,赫然就贴着她的告示,依然是通缉令,大大的一张纸,上面的人栩栩如生,把其它的画像比的黯然失色,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实在太过醒目,任谁从一旁过都要打量两眼。 自己本来是想在这个地方暂时住下的,看来是不成了,这群狗东西怎么就咬的这么紧。 她这般那般的在心中骂了几句,越想越气,干脆扭头走人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扭过头要走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告示墙。 贴有她的告示下角,同样有一张通缉令;上书,案犯赵半瞎,京城人士,法号守静,现使用妖术操控死尸,天理不容十恶不赦,现赏银百两,缉拿归案,为民除害。 李晨语认的繁体字有限,但赵半瞎的画像她看看得真真的,告示上的大概意思她连蒙带猜的也懂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被通缉? 她猜来猜去,猜到扬州围堵她的那群人身上去了,那些人里面肯定有认识本尊的人,现在想来当时的阵仗不小,应该是个有钱有势的人家,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她不是本尊了吧! 赵半瞎又正好是个道士,那些人不怀疑他怀疑谁!搞不好已经被抓起来。 想到这儿她冷哼一声,道了一句:“活该,”不由的皱眉走了。 赵半瞎不是活该又是什么? 通缉令可是他师兄在背后做的手脚,现在自食恶果了,他活该,也是倒霉,更是可怜可叹。 赵半瞎的通缉令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几天前,扬州的季大老爷就接到了季明德的飞鸽传书,他高兴之余又按照季明德的交代,恢复了文钱一家的身份,但他们被远远的隔离在季府一角,季大老爷一来是嫌他们晦气,二来是怕他们再出不祥之兆。 他想了无数个捉拿李晨语的法子, 想着最好是赶在京城的人来之前,铲除了妖孽,他若成功了,最起码一份嘉奖是跑不掉的,到时还会被载入史册,名传千古。 这可能是每一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激动不已,迫不及待的将家中男丁召集在一起,出某划策。 季白也在其中,他神色温和气质儒雅,完全不像一个商人,安静的坐在一旁,不置一词。 他也接到了季明德的飞鸽传书,季明德让他留在扬州,等京城的人,与他们一起全力捉拿妖孽,他是季家人,又能力出众,季明德把事情交给季白他是在放心不过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季白波澜不惊的又改变了计划。 他是季家人,季家在铲除妖孽的行列中更应该首当其冲,用事实堵住悠悠之口。 商量了一番,最后众人一致同意用赵半瞎做诱饵,钓李晨语上钩得计划。 这方法有利有弊,但这群读书人却都觉的是妙计,为了大义,牺牲一个小人 物又有什么,赵半瞎应该觉的荣幸才是,无一人觉的这有什么不对的。 赵半瞎就这样,被自诩读书人的君子们按上了罪名。 通缉他的告示,与李晨语的告示同步,所到之处皆是引起一片哗然,他成了十恶不赦的妖道,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 这么一个污名赵半瞎怎么会同意背负? 这是大是大非,为民除害,他一个道士牺牲了是荣幸。 赵半瞎没有反对的余地,季家也容不得他反对,他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更何况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又怎么会把一个区区道士的清白放在眼里。 赵半瞎已经在扬州大牢里待了好几天,他此时是哑巴吃黄连,又心灰意冷,只等这哪天死了干净。 赵半瞎被冠上妖道的称号,他这个人已经被毁了,到死可能都无法洗脱身上的污名。他年逾半百,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一生从未做过恶事,此时却落了这样一个下场,除了心灰意冷,他还能怎么样。 他知道,知道李晨语不会上当,那是个不能得罪的人,自己跟她连情分也无,她又怎么会来救自己。 救?谁还救的了自己。 抓到李晨语后就还自己清白!呵呵,这辈子到死,也等不到那天了吧!李晨语是什么人,不,她不是人。这些人又怎么可能抓的住她! 这般想着,赵半瞎青灰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嘲讽又凄惨。 躺在牢房干草上的赵半瞎老了很多,几日而已,曾经乌黑的头发成了灰色,两鬓泛白,两眼无神眼窝深陷,颧骨在塌陷的脸上突出,脸色像是干枯的叶子,憔悴异常。 他病了,那些人又怕他病死,每日人参汤药的给他养这,但他依然病的严重,日渐消瘦。 大夫都说他是心病,心病无药医。 李晨语在得知赵半瞎的事之后,心里就像卡了一根刺,顿时没了逛大街的兴趣。 她跟赵半瞎没什么交情了,但赵半瞎被她连累了,这是事实,她还没有坏到幸灾乐祸得份儿上。 穿越了大半个城,李晨语又找了一个新居所,同样是无人居住的空院子,但环境却差很多,院子里满是枯萎的野草,让人无处下脚,房屋破败,有些屋顶已经塌陷了。 她新找的居所,跟大户人家的后院没有可比性,但那家死了人,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那个院子里去了,那地方显然要热闹 一段时间,她住在那儿一分好处也无,趁早走了的好。 小身板浮在半空中,她快速的跃过大院,衣襟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 锁在门上的铜锁,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身姿轻盈的飘着进去了。 屋子里满是灰尘,霉味很重,一看便知是长时间无人打理,但这样的环境让她更放心,最起码不会在遇见什么人。 来到古代后她就是麻烦的代表,什么污七八糟的事儿都能让她遇见了。 在看李晨语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人还在屋子里就用精神力打扫房间里的灰尘,屋子没收拾干净,人却脏的乌漆麻黑的,被呛的不停的打阿嚏。 她捂着嘴,憋的小脸通红。 这座院子并不大,四周都有人住,她若是发出太大的响声,隔壁就能听见动静,这是小心谨慎无大错。 这户人家可能是太久没人了,李晨语收拾了半天,才算有个能睡人的地方。 “这种日子啥时候才能到头啊。”在偷拿人家被子的李晨语不仅这样感慨。 她觉的自从来到古代之后,自己早就碎完的节操,时不时的蹦出来刷新底线。(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在末世时她都是正大光明的用武力抢,很少有偷偷摸摸这样整天不干好事儿的时候。 强者拥有一切,弱者苟且偷生。但她现在身在古代,不是拥有武力就能解决所有麻烦的地方,若是她能做到能屈能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 李晨语还算有点良心,抱走人家新被子时留下了银子,那块银子少说也有五两,怎么也够买床新被子的了。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这么偷偷摸摸的,她没底线不代表她不喜欢正大光明的做事儿。 话说回来,人这一辈子谁还没做过点缺德事儿,只不过她做的略微过了一点。 又悄无声息的回到破院子里,看着地上被棉被埋住的影子,感慨道:“不要脸了真是,这么丢人的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太跌份了。” 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人,还知道跌份,她这一辈子干的破烂事儿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嘴上这么说,心里丁点在乎的意思也没有。 幽灵似的,抱着被子飞进屋子里。 不知被屋子里的霉味儿熏的,还是怎的,她这一夜翻来覆去的,没一刻安稳的时候。 过了几日,李晨语的精神力基本上恢复如初,她又再次满血复活了。 阴间的事情解决不了,又不能往人少的地方去,在这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解决不了自己就不能轻易离开,地府离的人咬着不放,也不知道有没有命离开这儿!这他麻滴在这儿混的还不如末世。最起码在末世时自己还有个栖身的地方,这倒好,整日躲着,姑奶奶都快不会说人话了!!! 越想越气,她一拳砸在由桌子拼凑的床上,气没出了,桌子倒被打碎了一块。 气的她在被窝里胡蹬乱踹,被子被小短腿蹬的飞起来又落下,那点子热乎气全没了。 李晨语独自气得呼哧带喘,小脸蛋红的想个红苹果,唉的一声,像是有千万愁情,趴回被窝里,破罐破摔的睡了个回笼觉。 说她发愁,一觉起来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哪有一点发愁的样儿。 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家伙少有,大牢里的赵半瞎,要是有她一般的缺心眼,也不至于病到昏厥。 人都快病死了,他暂时被移除了大牢,章庆丰衣不解带的照顾,又是说又是求,说到动容处忍不住落泪,对李晨语的恨意是翻倍的往上涨,恨不得生吃了 她。 赵半瞎不死不活的病着,消瘦的没了人模样,这样的打击任谁也受不了,更何况赵半瞎骨子里就是一个高傲的人。 他不寻死觅活,但也承受不住这样的事儿,古人把名节看的比命重,他的被冠上这样的罪名,一辈子也洗脱不了,这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他摊上这样的事儿,甚至会连累到师门,到时被逐出师门除了名也未可知。 赵半瞎身世可怜,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刚出生就被遗弃在路边,是他师傅把他捡回的道观,他们是师徒,彼此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赵半瞎得他师傅真传,一辈子孤苦寂寞,只能勤研道术以遣情怀,从未想过离开师门,道观是他的家,道观里的人是他的亲人,若是被赶出师门,他还有什么,那跟杀了他没两样。 也不知他这样的状况能坚持多久,倘若就这样病死了,未必也太可怜。 时隔几日,赵半瞎的告示被撕了下来,李晨语心里就猜测赵半瞎是不是被抓了起来。 赵半瞎对她不错,嘘寒问暖又照顾有加,李晨语没心没肺不假,但记性好啊,赵半瞎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有数。 对于赵半瞎被通缉这事儿,她抱有怀疑的态度,那群古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后,肯定会想方设法抓她,不弄死她估计是不肯罢休。 赵半瞎跟她接触过的事儿,一查就能查出来,不拿他做诱饵引她才怪。 想引自己去救人? 自己若是离开而救赵半瞎,半路上就得被阴间的鬼东西们算计,能逃脱也的受重创,到时在被阳间的人趁虚而入,那自己岂不是要完蛋,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么契而不舍的追杀,难保哪天自己就低了命。 就算自己去救人,赵半瞎也一定不愿意,让人误以为他是跟自己一伙的,他只会觉的那是耻辱。那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现在恨自己恨得估计是咬牙切齿。 是不是陷阱不说,这事儿摆明了就是吃力不讨好,她就算是救了赵半瞎,之后呢?带着他逃亡?还是救完了就算? 李晨语自己都没有一个栖身地,又怎么可能带一个赵半瞎,她就算是救了他,最多也就是把他救出来了事儿,她就不是一个送佛送到西的人,半路上撂挑子还差不多! “赵半瞎啊赵半瞎,你自求多福吧,别怪我连累你,当初是你自愿跟着我的,通缉令也是你师兄发的,倒霉成这样你就认了吧。” 她这是彻底 把赵半瞎的事儿甩在脑后了,前几天还时不时的看看告示,近来连门也不出了,整天窝在破院子里,困兽一般。 又过了半个月之久。 李晨语彻底的没脾气了,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的不要太好,除了有点无聊外,她简直太滋润了。 她不愿意去地府,总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儿,但她又想不出法子来,事情好像僵在这儿了。 外面又下起了雨。此时已进入冬季,因是在南方天气并未有多寒冷,一到下雨天就阴冷潮湿,南边的雨下起来似乎没完没了,一连几天都不停歇。 李晨语最是讨厌这样的天气,她身体强悍并不畏惧寒冷,但却特别不喜欢这种潮湿的感觉,她住的地方又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耳边听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不知道怎的。想到了当初在旅途中曾见过被人沉河的女子。 那女子被人传闲话,说她跟别的男人有染,被夫家听闻后,竟要把她沉河。浩浩荡荡的游街示众,官府竟然都不曾出面管过,这种事儿在李晨语看来有些不可思议,那女子只是被怀疑而已,连证据都没有,就要被沉河。她夫家若是恨不过休了她便是,竟然为了面子就把人弄死。 围观的群众更是没有一个站出来替那女子说话的,义愤填膺的说那女子该死,女子众目睽睽之下被沉了河,死的透透的,连个收尸的也无。 女子是因为名节而死,可见古代人对名节的重视。 名节这个玩意,在李晨语眼中一文不值。但赵半瞎呢?他被说是妖道,那些愚昧无知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吧!就算是故意设的陷阱,赵半瞎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他难逃一死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李晨语两眼无神的发呆,唉的一声叹息,起身收拾了一番,出了破院。 女装打扮的她坐在街边的摊位旁,埋头吃的正香。她也不怕被人认出来,通缉令虽然贴在这地界,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看见过,她所在的地方离贴通缉令的地方甚远,又特意挑的角落,面对着墙坐,且天又下着小雨,这附近就没几个人,要是这样都能被认出来,那她是有多倒霉! 卖饭的妇人看到她的脸时,毫无惊色的神情,她就知道妇人就是个没看过通缉令的。 吃饱喝足的李晨语喊了一声:“结账,”将手里的铜板放在桌子上。妇人笑眯眯的走上前与她寒暄,请她下次再来。 她点头了应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坐,我跟你打听点事儿。” 天下着雨阴冷阴冷的,妇人的摊位上位上除了她就没别人了,妇人也有空闲跟她唠嗑。 “小姑娘想问什么呀?”妇人笑眯眯的,一副与小朋友说话的口气。 她也不在意,虽然这么一个十来岁的模样,确实给她带来了很多不便,但凭白年轻了几十岁,她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好介意的。不方便只是暂时的,过个几年长大了,到时说不定还能是个美女呢。 挑挑眉问:“这里离扬州有多远?” 她只知道这个地方名叫山城,具体位置却不太清楚,本就是慌忙逃过来养伤的,只要够安全就可以,是什么地方倒是次要的。 “扬州啊?”妇人这么问显然是知道,接着道:“离这儿有二百离呢,坐船的话一天就到了,小姑娘是要去扬州吗?” 她本想着若是离扬州太远的话,就不去找赵半瞎了,没想到只有二百里,自己两三个小时就能到,真是老天爷都想让自己去救他。 她撇撇嘴,跟妇人道了谢,就按照打听来的路线,往码头上去。 她心里明白的很,这次的事儿九成是个陷阱,这就跟认识本尊的人脱不了干系,他们有钱有势,又深知她的身份,是他们的可能性最大。去扬州看看,若是赵半瞎不在,那就算了。 南方多是水乡,陆路反倒不太发达,远没有坐船来的方便。 离扬州二百里地而已,她使用瞬间转移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那样是省时了,但太消耗精神力了。 在说这是大白天的,她可不想光天化日之下就玩什么大变活人。等到晚上的话,她又没胆子离开这儿,万一被地府的人拦住 了,又是一场恶战,伤刚好,她不想在受伤。 坐船是最好的选择,听闻去扬州的船明日上午才能到达扬州时,她毫不犹豫的就上去了。 船不大,但人却不少,她眼力好,不用精神力看遍方圆不是问题,更何况是一艘船,几个呼吸间,就把船上的情况摸清楚了。 船上大多数是男人,生活水平不同,穿的也不同,从衣服料子上就能分辨出来,穿丝绸棉布的相对富裕,穷一点衣服料子就是麻布的。这边的人相对来说是富饶的,穷的揭不开锅的很少,多是小门小户之家。 她来古代有半年之久,一些常识还是了解的,知道男女大防,连同席都不能,更别说坐在男人堆里了。她朝船舱内部走,挑开遮挡视线的布帘子,小小的船舱里,坐着十来个女性,她撇了一眼船舱的情况,挑了一个角落坐下。 摘下纱帽挡在脸上,闭目养神。她心情实在是不太美丽,这都怪赵半瞎,当初死乞白赖的要跟着自己,现在又的去救他,要不是离得近,姑奶奶管他去死。 可怜赵半瞎无儿无女,若是死了连个逢年过节烧纸的人都没有。李晨语跟赵半瞎没仇没怨的,人若被连累死了,她心里难免过不去。救出赵半瞎不费吹灰之力,她又何必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就是陷阱也奈何不了她,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而已,她还没放在眼里,就又想着去救赵半瞎,但又了解赵半瞎的为人,知道他未必领情。她心里郁闷的够呛。 等了多时,船才启航,这个时代都是人工划船,用膝盖想也知道有多慢,慢悠悠的摇的人昏昏欲睡。 下了几天的连绵细雨,此时噼里啪啦的下成了大雨,冷空气也随之而来。 这样的天气可能是太多了,行船的速度依然不急不缓,大雨天照行不误。 李晨语的感知能力太强,船的上说话声,连带着雨声,一丝不落的全被李晨语听在耳中,她被吵的心烦气躁。 她性格孤僻,又恰逢心情不好,船上提供的饭食她也没兴趣吃,维持这一个姿势坐在哪儿,动也不动的坐了几个时辰,同一船舱的人看她时难免带有好奇之色。 她对面的老妇人见她几个时辰都不动弹,与身旁的人说了几句闲话,就朝她走来。 “姑娘,你是不舒服吗?”老妇人像是怕她听不见,伸手轻轻拍了拍她。 假寐的李晨语皱眉,知道人家是好心,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便 假装刚睡醒一般,压低嗓音道:“没有,我没事儿,”声音懒懒的,有点刚睡醒的感觉。 这小姑娘从头到包到尾,只剩一双白嫩的小手在外,看身量就知她年纪不大又独自一人,听口音不想这这边的人,怕是年纪小,不好意思见外人。老妇人见她动了动,声音又不似无力,又说了几句热心肠的话。 李晨语无奈只好随口应了几句,态度很明显,爱搭不理的,相当没礼貌。 老妇人也不恼,好奇的看了她几眼才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这就是年纪太小的弊端,好心人的关怀她招架不住,实话说不得,扯谎她又不屑。有坏心眼儿的人又比比皆是,得罪了她,她一出手就死人,不出手又憋屈,都在考虑是不是要隐居山林了。 隐居山林里也不错,这个时代的大山中产物丰富,以她的本事居住在山林中,吃喝不用愁。又没有人烟,没人的地方自然也就没什么麻烦,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破烂事儿,什么时候待的无聊了,就去大城市里玩玩儿,简直不要太逍遥,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等地府的事儿解决完了,若是还有命在的话,就隐居山林。 她这样那样的打算这,一整夜都没瞌眼,毕竟上次乘船被攻击的事儿还历历在目,她不敢大意。对地府不顾及人命的行为感到不耻,她凶狠是真的,拿无辜人的性命当挡箭牌也是真的,不想因为她自己的原因,连累到别人这也是真的,她不是和善人,却也不愿伤及无辜。 说到底,就是她自己的命重要,换作旁人未必比她大公无私多少,这是人性问题,在别人的生死与自己的性命做选择的时候,任谁也会想着自己命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这一夜到是平安无事,警惕了一夜的李晨语天亮后才放下提着的心。趁着船舱里睡的东倒西歪的众人没醒,她悄无声息的起身,站在原地活动筋骨。 她脚步轻盈的走出了船舱,天空阴沉沉的,小雨扑在脸上凉凉的,船头上有一中年汉子正在卖力的摇桨。他感觉到有人,就回身看去。甲板上站着个小姑娘,他不好跟姑娘家的打招呼,憨声笑了笑,继续卖力的摇桨。 人工摇桨,他就算在卖力速度依然慢的让人无力吐槽。李晨语无奈的撇了他一眼,走到一旁。 背对着人将轻纱撩开,狠吸了一口气,阴雨连绵的天气,空气又湿又凉,吸进肺里还挺舒服,她闭上眼缓缓呼出,哈出来气体成了白色,来回几次,像是把心中的郁闷都吐出来一样。 伸手胡乱搓了搓脸,五官都被她搓的变形了,可见手上的力气不小。对待自己也没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小脸蛋被搓的泛红。 她挺翘的小鼻子动了动,本想忍住的,半眯着眼睛,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喷嚏。打喷嚏这事儿不是她想忍就能忍住的。 这不是为了什么淑女形象,纯粹就是习惯使然,在末世时,若是打伏击,一个喷嚏就暴露了,她是下意识的就想忍。 要是搁在末世她肯定忍的住,现在身处的环境不同,就算现在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也没她在末世时凶险,名为警惕性的那根弦,就没绷的那么紧。 果然是日子过的太好了,自己居然退步了。李晨语心里又郁闷了。 叹息一声摇摇头,将撩起的轻纱放下,信步回到船舱睡觉去了,她现在需要的是养精蓄锐,前边不定有多少艰难险阻等着她呢!!! 李晨语又那里睡得着,船一停岸她就知道了。船上的人大多都不是第一次来扬州,船没停就开始收拾东西做准备了。 她不想跟这人群挤,就打算最后再走。跟她打过招呼老妇人见她没动静,还以为她不知道,提着大包小包的走到她跟前,提醒道:“小姑娘,该下船了,已经到扬州了”。 老妇人手中提着包袱,背上背着大箩筐,不高的个头越发显得低。李晨语本想帮她提点东西,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站起身点了点了,道了声谢。与老妇人一前一后出了船舱。 夹板处排起长龙,李晨语出来的晚排在最后。 她朝周围望去,这片区域可能是停靠小型船只的,附近都是不大的客船,只能乘坐三四人的 乌篷船也有。她朝两边看去,不远处有多只大型船只,高的达到三四层。对古代的科技来说这样的船可能是比较高的了,要知道古代做的船一律都是木制,能做出这样的船已经很了不起了。看到最多的还是运货的船,卖苦力的扛着大包嘴里吆喝有声,脚步稳而快的来回穿梭,人挤人的很是热闹。 走在人群中的李晨语穿着普通,衣服料子是一般的棉布,就这样她在人群中还是遇见了扒手,她捉住那扒手的爪子,撇了一眼他满是吃惊的脸。 只要轻轻一捏,这家伙的手就得废,这辈子也别想在用那只手偷东西。不长眼的毛贼,谁的东西都敢偷,可惜了,自己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片刻后她松开了手,嫌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翻个白眼,满脸的不乐意。 片刻间发生的事儿,周围无人知晓,那扒手却在暗自心惊,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轻易的就失手了,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做贼心虚,他泥鳅一般钻到人群中不见了。 怪不得李晨语会被贼盯上,她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盛的满满的,做贼的眼都尖,一看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银子,她外表又是个小孩儿形象,扒手可不是专挑她这样的下手吗! 顺着人流朝外走,她小小的个子在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走过码头时她走出人群,转身朝码头进出口望去。果然,最醒目的地方贴着自己的画像,上面的人还是那么栩栩如生。 “我又回来了,”作死的渣渣们,给老娘等着。她勾勾唇无声笑了笑,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也不知道满满他们怎么样了,应该不会被自己连累到吧?还是去看看的好。七拐八拐的,她对外城很是熟悉,她的记忆力超强,堪比华夏最发达的高科技,见过的人,走过的路,只需一次就能终身不忘。 “姑娘,等等。”两个镖行大汉喊道。 李晨语当然也听到了,这街上这么多姑娘,她可不认为这是喊她的。要是喊自己的,这一准没好事儿。用精神力往后看了看,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姑娘,”彪形大汉快步走到她身后,大喝了一声。 这两人想干嘛?她停下脚步,转身朝那两人看去,那两人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魁梧彪悍,皆有两个李晨语那么高。 “有事?”自己在扬州就那么几个熟人,这俩人见都没见过,且目光犀利脚步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找自己能是有事儿?找事儿的还差不多。 只听其中一人道: “我们是查找通缉犯的,姑娘可否把帷帽摘下。” 哦!原来这个东西叫帷帽啊,还以为是纱帽呢。这还用摘下来看?这人就是找自己的吧,真是狗皮膏药粘的紧,自己刚到扬州就被盯上了,不妙,大大的不妙啊。 年纪稍大点的汉子拱手行礼,说出的话却不甚客气:“姑娘,不要妨碍我们办公,还请你摘下帷帽让我们一看,得罪之处还望包涵。” 她想要走人不要太容易,但那样不还是暴露了身份吗。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早知道晚上在出来了。 周围路过的人对此毫无诧异之色。近段时间以来,扬州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儿,年纪小些的男孩儿女孩儿,只要上过大街的就都被盘问过,这在扬州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李晨语在扬州已经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了……错了,不是人物,是怪物。 然而,摘还是不摘,这是个问题。(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我相貌丑陋不宜见人,你们行行好吧,我可不可以不摘?”她放柔声音说的可怜巴巴。 俩大汉对视一眼,一丝动容也无,留有胡须汉子皱眉朝左右看了看,指向一边的角落,不耐烦道:“哪儿人少,我们看一眼就是,不要妨碍我们办公”。这俩人负责在这一代查看,每天遇到的姑娘没一个爽快的,不能动粗,又不敢大意,他俩都快烦死了。 本想找个借口蒙混过关的,看来是行不通了,那就没办法。她素白的小手扬起,轻轻一挥。 只见那俩大汉像是被十级大风吹走了一般,弓这身子倒飞出去三四米,摔在地上激起了一片尘土。有个倒霉的围观群众不幸被他们带倒,当场就被压的翻起了白眼,三人压在一起,惊心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她这一击只用了百分之一的力道,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受得了的。人都被她摔懵了,个个睁着惊恐的大眼,见鬼了似的。 李晨语摘下帷帽,似笑非笑的望向他们问:“是找我吗?”随手将帷帽扔在一边。自己已经不需要那玩意了,无论怎么做都是暴露无异,自己又何必遮遮掩掩,救不救赵半瞎自己都要见他一面,要不然这根刺扎在心里,想起来就气闷。 他们摔的惊天动地,却没受多大的伤,顶多就是疼的龇牙咧嘴。那俩人忍着痛,一跃站起了身,瞬间掏出武器,随时准备进攻。心中皆是大惊,她轻轻一挥手,就将他们打飞,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三五招也接不住。 胡须大汉喝道:“你是妖孽。”紧盯着她,对围观的群众大喊:“快跑,大家快跑”。 围观群众闻言,一窝蜂的全跑了。笑话,他们爱看热闹不假,但一个比一个惜命,妖孽的传言深入人心,谁人不怕。 附近的店铺听闻消息,也都纷纷关门,没来得及跑出去的人,贴在门边,支楞这耳朵听外边的动静。更有不怕死的,趴在二楼窗口,缩这脑袋往下瞧。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都盼着打起来,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多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多人跑的跟兔子似的,逗的李晨语呵呵直乐。太好笑了,自己还没怎么样呢,他们怎么跑的那么干净,自己有那么可怕吗?没有吧。 那两严阵以待的大汉,心里也直发杵,刚才她那么一手,哪是个人能做出来的,他们不怕才怪。两人都紧张不已,不敢攻上去,又怕她打过来,更怕她跑了,又怕又急,心里暗暗祈祷救援的人快来。 他们两人一组,这附近一共有四组人,打的是不能抓住她,也能拖她一阵的注意,听到消息大部队的人马很快就会赶到。 李晨语一看他们那架势,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不用紧张,我跟你们走就是了,”她这话不要太出人意料。 两大汉直接愣在当场,谁也不信她的话,更加警惕的盯着她,就怕她跑了。妖孽的传说他俩也听过,刚刚还尝过她的厉害,对她有诡异的身手深信不疑,那里会相信她的话。 他们紧张又着急的模样,不要太让人开心。李晨语心情大好的与他们开起了玩笑:“你们现在不抓我,等会儿功劳被别人抢走了,可别后悔哟”。 笑眯眯的脸上挂着酒窝,模样可爱又无害。可惜了,在场的三个人,没一个有心情欣赏她这小模样的。 真没意思。她说了几句人家压根就不给她面子,就差往后退几步了。 片刻后,四个镖行大汉提着刀快速朝这边跑来,每一个都是目光犀利,身材魁梧的练家子,六个人很快就把她围在中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 没错了,他们这些人就是从京城赶过来的,几天前才到,立时就把搜查的工作接过手了,他们效率不错,几天来抓了不少小毛贼,今天更是碰见了李晨语。 “妖孽,快束手就擒,”最先发现李晨语的胡须大汉呵斥道。 她双手背与身后,傲然站在包围圈中。这几个小鱼小虾还不够自己出手收拾一下的,太弱,欺负他们太没意思。直截了当道:“走吧,我投降”。都被他们发现自己来了扬州,若还偷偷摸摸的未免太没意思,被他们抓走也没什么,想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这群人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她这是艺高人胆大,功夫高不怕刀啊! 准备好发生一场恶斗的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她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投降,简直是出乎意料。片刻后其中一人喊道:“举起手,蹲在地上。”他虽这么说,却也没抱希望她能按自己的话做,他警惕的目光不减反增。 举手抱头蹲在地上?这不是警察抓小偷吗?那姿势未免也太怂了。要自己那么蹲这?去他的吧,给脸不要脸,这些人也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简直是蹬鼻子上脸。李晨语没了好脸色:“不想死的话就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别唧唧歪歪那么多事儿”。 她的态度在明白不过了,那就是嚣张,目中无人。几人气恼却也不敢大意,让李晨语蹲下的人 又喊道:“你若不反抗就带你去见我们的头”。 同样的意思,但这话比刚才的顺耳多了。她点点头答应。 那人连连做了几个手势。那是什么意思李晨语看不明白,其它人却知道,几人慢慢向中间的人靠拢。李晨语挑挑眉,任凭他们靠近。 向她喊话那人似乎是这几人的头,他首当其冲,试探这将刀架在李晨语的脖子上,他面色紧张,握刀的手紧了又紧。 砰砰砰,以她的耳力可以听见那人的心跳声,跳动的非常快。这人也太紧张了吧,搞不好是太兴奋了,跳出心脏病来看你找谁负责去。她好笑的瞥了一眼明晃晃的刀,任由它架在脖子上。 刀是由精铁铸成的,刀身薄而锋利,若是砍在她身上,她顶多也就是蹭破点皮,若是砍在她用精神力做的防护上,那刀一下就得碎成渣。(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刀架在脖子上是什么滋味?她只能说啥滋味也没有,几个普通人而已,她一挥手就能弄死。 望向紧张到咽口水的人,她明媚一笑,伸手朝架在脖子上的刀轻轻一弹。 当的一声响。 泛着冷光的刀就断成了两截,哐的掉在地上,刚刚还在紧张的人,变成了惊吓,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半截刀。 她这一手吓呆了众人,拿着断刀的汉子眼前一花,他突然睁大眼睛,满面目的不可思议。 “哎,”她这一声惊醒了神游天外的众人。 几个大汉动作一致的寻声望去,只见高高的房顶上站着一个小身影。 “告诉你们的头儿,就说我李晨语来了,让他有点眼色,别招惹姑奶奶。”她跟这几人玩了这长时间,打的也是将人引过来的注意。 自己是厉害没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保不住这些想抓自己的人中就有高手,将他们引过来,混进内城时她还能轻松点,不至于让人追的满大街跑,小心能使万年船,这总是没错的。 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不见了。在场的人无不惊掉下巴,皆是一副见鬼模样。 李晨语估计的没错,她走没多时,就有大批人马赶到,其中就包括那三名方士。 这三人即庆幸又失望,庆幸的是没跟李晨语正面对上,少了一个跟她交锋的机会,失望的是连面都没见上。要知道李晨语这种情况千百年也难见一回,他们身为方士,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了。 身份暴露了,李晨语也没什么顾虑了,专挑背人的角落作为落脚点,快速的穿梭,偶被人看见她也不在意,一个闪人就又消失不见了。 她速度太快,往往还没看清她的身影,她就又消失不见了,人们只当是自己眼花。 李晨语对扬州内城并不熟悉,但当初离开扬州最后一晚时,她几乎在那天夜里跑遍了内城。她脑子里不时闪现路线,再三在心里推算距离,看准了方向便使用了瞬间转移。 她能去哪儿?这都不用说,自然是季府,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季府家大业大,她进去随便找个地方,谁会想到她潜藏在季府。再者,季府又跟本尊扯的上关系,他们要是跟通缉她的事儿没关系,说破天李晨语也不信。 她露了行迹,搜捕她的人估计正在满大街的跑,此时又是白天不易露面,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才是。匍匐在屋顶 的李晨语,用精神力将季府大致扫了一遍。 季家宅院真不小,是七进七出的格局,宅院多是雕梁画柱,房屋美观大方,院中或繁或简将宅院装点的有声有色。 这么大的宅院光佣人就有几百,其中不乏身强体壮的练家子,可能是接到消息知道李晨语来了扬州,个个严阵以待,大批的人在院中巡逻,将季家宅院护的密不透风。 她观察了半天,不禁有些气馁,这座府中竟然到处都是巡逻的,还真没猜错,就是他们跟狗皮膏药似的,通缉的自己东躲西藏,得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一群王八蛋,让他们再敢跟老娘做对,她冷哼一声,暗道:“等着吧!” 这是个绝不吃亏的人,被人这么追着咬,她不教训这些人才怪。 巡逻的人再多,也会有漏掉的地方。 这个地方位于宅院的中间位置,静静的屹立在角落里,在这座大院中甚是不起眼。此时,李晨语就趴在这座小院的正房屋顶上。 她身子小小,又趴在屋顶死角处,大白天的也无人发现。 她也不是非的躲在季府不可,一来是已经来了扬州,见赵半瞎的事儿不可能半途而废。二来是想着地府的人若是找上来,肯定不会像前几回那么客气,打起来连累别的人,倒不如把这季家拉下水,趁机给他们点教训。 这样做未免太过小人?呸,她李晨语何时大人过,有仇必报有气必出的个性,没机会还好,有机会她不整死季府里那几个主谋,她就不姓李。 下面的小院中人不多,却也称不上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似乎是这间院子的主人,身边大小丫头有四个,还有三个上岁数的婆子。 向来自力更生没享受过被人伺候的李晨语,撇嘴:“干啥都让人伺候着,筋骨都养废了,啧啧啧,这日子未免太好。” 她这是多么明显的嫉妒啊,长在红旗下,活在末世中的人,嘴上不屑,心里巴不得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心里吐槽完了,正经事儿要紧。 她飞身下了屋顶,悄无声息的落在小院中的角落里,这个角落能够避开大门和窗户,停留一会儿也不会有人发现。 院**有七间屋子,左右各有两间是配房,正前方是三间正屋。右边的配房中,有一间放杂物的屋子,既然是杂物房应该不会有人时时进出。 她想躲过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 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儿。 杂物房的小木门上并未锁,未免被人听到推门声,她用精神力将木门整个护住,推门时连声响也没传出。 杂物房,顾名思义,里面的空间巴掌大,放着几个红漆木箱,墙边倚着零零碎碎的打扫工具,乱七八糟的零散东西不少,没什么下脚地儿,但藏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李晨语还是个孩童,占不了什么地方就能藏起来。 她飞身上了房梁,蹲在梁上朝下望,发现红漆箱子与墙角处有空隙,躲下一个她不成问题。 她最不喜碰上陈年灰尘,沾上一点就觉的心里不舒服。若是钻进角落里难免会脏的灰头土脸,她最是不爱委屈自己,看见红漆箱子时,眼前一亮,毫不客气的将其打开。 箱子里装的都是一些陈年旧物,半旧的衣服不少,花花绿绿的,棉被也有,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棉被拿出来,被她塞进空隙去,铺好了地方才矮身钻进去。 李晨语身为强者,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不得不说这个人脸皮厚的不一般。(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赵半瞎的事儿越快解决越好,她可不想长时间躲在这个地方,太窝囊不说,也很容易暴露。暴露了没什么,最主要的是丢不起这个人,想她堂堂异能者,被追的东躲西藏就算了,躲成这样在被人发现未免有点太丢人。 扬州算是彻底被李晨语搅乱了。京城来的那些人仗着位高权重,正在挨家挨户的进行搜捕,大批的人马将扬州的角角落落都搜了一遍,官差更是敲锣打鼓的大街上,大肆宣扬妖孽来袭的事儿,家家户户都大门禁闭,街市上更是关门大吉,街市空无一人,自扬州城建立以来,还没有青天白日无风雨无的情况下,这样清净过。 然而,最先遭殃的就是当初李晨语借住的那户人家,满满一家自李晨语走后,就一直被秘密监控,得知李晨语来到扬州后,他们就被带去了天牢。 李晨语到扬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来救人的,她既然有情有义,这些下套抓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满满一家。 李晨语的消息赵半瞎自然也知道了。他的错愕不比其他人少,他从未想过李晨语竟然会为了他冒险,一时间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惊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不想见到她。 自己是堂堂正正的道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怎么会与妖孽为伍,她不来还罢,若是来了自己第一个不放过她。 咳咳,咳咳。脸色狰狞的赵半瞎捂着胸口咳的惊天动地。 他病的很重,脸色苍白难看,浑身瘦的只剩一张皮,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缩卷在草垛上咳个不住。 扬州的名医几乎都给他看过病,可惜,心病不是药石能医治的,他日日汤药不断,却还是病的这般严重。 牢房外有重兵看守,听他咳成这样就有人给他端了药来,那人隔着铁门喊道:“过来喝药。”语气甚是不耐烦。 他还从未见过这等待遇的阶下囚,日日负责给他送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还拿乔,哼,不知死活。 闻言,赵半瞎并未动气,比任何一天都痛快的将药一饮而尽,他木纳的神情只有在眼睛眨动时,还看得出他是个活人。 这段时间的牢狱生活,把一个精神抖擞的老者,折磨的犹如活死人,他是彻底没了意志,要不是用上好的药材吊这命,他早入土了。 赵半瞎坐回到草垛上,倚着墙,静静的,毫无生气的,盯着入口处,等着李晨语的到来。 季府内,季大老爷,季白等人齐聚一堂。 读书人都讲究面子,心里捉急却不愿露在脸上,一个个是坐立不安,却偏偏要装作淡定。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却始终等不来消息。 “季忠。”等了多时,季大老爷坐不住了。 季忠躬身上前,应声:“大老爷”。 他被李晨语的事儿连累的不轻,季大老爷已经不在重视他了,管家的位置也被撸了下来,现在犄角旮旯里管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李晨语,得知李晨语在扬州后,季大老爷又再次把他招到身边。同来的自然少不了又再次回到季家的文钱,季大老爷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心里都清楚,无非就是想拿他们的身份挡刀罢了。 但这对他们来说却是机会,有利用价值才能再次爬起来不是。 这两人心里都明白,若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在难被重用。 他们身为奴才,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做,没有拒绝的权利。但又想着,就算这次一命呜呼了,多少也有点功劳,后代子孙总是能落下好处,将来还有机会再次被重用。 李晨语若是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定要骂这两人是奴才秧子。命是自己的,人都死了,谁还会记着你曾经干过什么事儿。 “再派人去问,看看情况如何了。”季大老爷吩咐道。他是读书人,德高望重不假,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人,奴才的命在他眼里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是这为民除害的事儿,牺牲个吧人算得了什么。 季忠应声而去,带着人家丁将几处搜寻的人马的情况问了个清楚。他自然是一无所获,心里沉甸甸的又回来复命。 众人脸色难看,坐立不安的感觉又多了一层。 季白蹙眉,轻声吩咐一旁的洗砚:“传话下去,让万均加强戒备。”他比那些人冷静的多,最先想到的就是安顿好后方,省的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 洗砚点头应是,先去将洗墨叫了过来,低声道:“爷吩咐我去传话,你现在进去跟在爷身边。” 这两人是季白的替身护卫,忠心是一等一的,任何事都没有护住主子的安危重要。 洗墨神情冷冷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闻言,也只是点点头,进去护着季白去了。 直到天黑,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众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离场。 巡逻的人却没有丝毫松懈,人数涨了一倍有余,季府灯火通 明,无论丫鬟仆人,还是主子老爷,个个无心睡眠。 李晨语所待的院子也是如此,院子中所有的灯笼都点着了。 蜡烛能照多远?跟灯泡比起来差远了,风一吹过去,火光晃晃悠悠的,比不点着还慎人。 一个婆子正探头探脑的朝院子里看,匆匆撇了一眼,连忙缩回去回话去了。 李晨语估计她那一眼,毛也没看见一个。今晚的月光也很给力,躲在云层后面不露头,一丝月光也无,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院子里的小主人估计是偷看鬼怪故事了,怕的不要不要的,令丫鬟婆子都留在正屋,时不时的又派人朝外看。 李晨语捂这胃,嘟囔道:“饿。” 饿?她可不是饿吗!两天没吃饭,她不饿才怪。在船上时她是没心情吃饭,现在是想吃没得吃,但也无法,在别地还能半夜时溜出去,现在却是不能了。 饿个三五天她一点事儿也没有,在末世时经常饿肚子,吃不饱是正常事儿。一个经常吃不饱的人,过了一段一日三餐的日子,在让她挨饿她就有点受不住,那是满脸的怨念。(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夜半时分,漆黑的夜幕下伸手不见五指,李晨语悄无声息的出了杂物间,撇了一眼院中正屋,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已睡着,床边的蜡烛无风自灭,屋中顿时漆黑一片。 蜡烛自然是她弄灭的,她觉的浪费,燃一夜可不就烧完了吗。 她再次飞身上房顶,站在黑暗中闭目释放出精神力,一点一点的将季府的角角落落看了一遍。 她这是在找赵半瞎,结果可想而知,她也有所预料,没找到人也并未失望。脚下一点,飞出数丈。 县衙的位置也不难找,这些人都知道她在扬州,看管赵半瞎的地方定是加强戒备,朝火光大亮的地方找就是了。 火光大亮的地方不要太多,尤其是内城,灯火通明的娱乐场所就有三四家。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就是青楼吗。若不是有事耽搁,她一定要去青楼里见识一番。 停留片刻,小小身影就又消失不见。 在出现时,她脚下就是扬州衙门了。果然没料错,衙门里真的是灯火通明,灯笼一排排的挂在墙上,照亮了角角落落。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 这难不住她,用精神力一探便知。古朴的青砖瓦房,木制的走廊,窄窄的通道。静止的环境在她脑海里快速播放。 找到了,人都在后院,足足有二三百人,两步一岗,个个身带佩刀。 略过岗哨,穿过一道夹窄的入口,豁然开朗的一片空间,空空的地面上,立有几个人型架子,地上放着几个形状怪异的板凳。墙面上挂着各种刑具,都是铁质或木制的,其中各色鞭子最多,形状各异,有很多李晨语都没见过。 在往里看,首先是粗壮木头围成的牢房,里面关着些许犯人。再就是铁栏杆围成的牢房,里面的犯人是重刑犯,只有寥寥几人,都带着手撩脚拷。越往里看守的守卫越精猛,从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来,这些人目光锐利,身材魁梧,站的挺直,不是外面的守卫可以比的。 在最里面的牢房里,她找到了赵半瞎,她差点没认出来他,心里惊讶他短短时日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心惊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愧疚,记忆里的赵半瞎是个精神抖擞的老者,面目慈祥,身体硬朗。现在的他只能用将死之人形容了。 赵半瞎的牢房外,是身着统一服饰的禁卫们。禁卫总管荆涛与周信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面面相觑。 牢房里就这么大,李晨语不多时就看遍了,她隐隐 觉的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来这种不对劲从何而来。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这种直觉救了她不知多少回。 由于不放心,她再次用精神力将附近查看了一遍。当看到被关在屋中的满满一家时,面瘫的小脸上闪现怒气,脸色尽是狰狞,咬牙切齿道:“好一群狗东西,你们好大的胆子谁都敢动,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满满一家被抓,这是她没想到的。从未想过他们也会被连累,他们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儿,谨小慎微的活在这世间,活的辛苦。一家人辛苦创造的生活被这群自认为人上人得王八犊子踩碎?他们有什么资格? 自己怎么能连累他们呢?不,这个世间该死的人多了去了,但绝对不该他们。她嘿嘿冷笑眉眼带煞。 此时的李晨语是真的动怒了,赵半瞎的处境,有一多半是他自找的。满满一家确是真真正正的无辜受累,她不是心软的人,但对满满一家却是满心愧疚。若当初不是孙奶奶好心收留她,他们一家不至于被连累。 做好事儿没好报就罢了,竟然还惹来了杀身之祸,老天是这般的不公平。 做人若有愧与自己的内心,那这个人注定一生无法痛快的活着。李晨语心里背负的太多了,她不愿在背负这种永远无法还清的债,就算不救赵半瞎,她也要把满满一家救出去。 赵半瞎被团团包围,满满一家却只有几人看管,不用想,她就决定先把满满一家弄出去。 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愤怒的情绪,她盘膝坐在屋顶上。冷静下来的人突然意识到,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把满满一家救出来之后呢?除非他们离开扬州,要不然下次在被抓住谁来救他们?离开扬州又能去哪儿,跟自己走吗?自己都没地方去,又怎么安排他们一家?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救的话没地方安置是一方面,他们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又是一个难题。不救?自己不知道还罢,知道了他们的处境,又怎么能不救,要一辈子欠着他们的情不成!!! 自己怎么总是在做选择。李晨语苦笑。 她犹豫了,满满一家跟赵半瞎不同,她并不欠赵半瞎什么,见他一面也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满满一家呢?李晨语欠的他们的情,她不还清心里过不去。但是救了人就代表要负责到底,然而她自己是过了今天没明天,又怎么负责的起。 踌躇半响,她终是下了决定。 飞身而起,她所到之处守卫皆晕倒 在地。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快快,禀告大人妖孽来……”他话还没说完,只觉的眼前一黑,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李晨语抵达天牢内部了,消息才刚刚传到荆涛耳中,没容他做出反应,李晨语的精神力已经把他击晕了。周信他们三人也不比那些人强多少,没看清李晨语是何模样,就已经晕死过去。 人的意识就是由大脑控制,精神力攻击的就是脑电波,大脑受损,就相当于电脑没电,在牛掰的科技没电也是白搭,更何况是这些普通人,那是一点的抵抗能力都没有。 赵半瞎混浊的老眼幽然间发亮,青筋隆结的手紧紧握成拳。他咬牙忍住溢到嘴边的咳嗽,死死盯着牢房外的身影。 这辈子,他头一次这么激动,也是头一次这样恨一个人,他没有对李晨语的身份产生恐惧,心里那份惊怕早已经被憎恨掩埋了。 他又怎么可能不恨李晨语,名节比命重要,死后也要被世人吐口水,他怎么能不恨。 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想看看李晨语有什么下场。(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恨?他凭什么。李晨语的神色更差,目光冰冷。 寒声道:“恨我?” “妖孽,人人得而诛之。”赵半瞎神色激动,伸手指向她,咬牙切齿道:“恨你的岂止我一个,这扬州城谁人不恨你?被你杀害的冤魂谁不恨你?你伤天害理有违天道,无法无天,你是妖孽,妖孽。” “咳咳咳,”他声嘶力竭的咳,眼睛死死盯住她,吼道:“你该死。” 李晨语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看向那个将死之人,心中那丝愧疚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见过了,他什么态度她也知道了,连废话也不必说了,她转身离开。 刚转过身,她就站住不动了,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大牢里的红衣人。李晨语心里跳漏了一拍,她竟然没发现身后何时多了个人。 这个红衣人除了封于修也没别人了。两人无声对望,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赵半瞎的那只瞎掉的眼珠动了动,他眼中的封于修周身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黑雾,像是一层透明的黑纱,笼罩着他。他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艰难的咽了咽口水,闭上视力有损的眼,另一只眼睛微眯,这时的封于修在他眼中与普通人无异,那层黑雾也随之不见。 赵半瞎天生一对阴阳眼,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他活这么大见过最厉害的就是厉鬼,经历过最不可思议的事儿,就是李晨语的死而复活。 他额头上布满一层冷汗,浑身冷的发抖,轻声喘息,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似鬼。 赵半瞎这是吓的,他就是个普通人,若不是被多年的见鬼生涯磨练过,他早就受不住晕过去了,大牢里的阴森鬼气就足够将人吓破胆。 封于修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从来背后又走出数人,几人皆是一脸阴沉,死人脸摆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碑耆屠鬼二人自不必说。死气沉沉的漂亮女人名叫鸾镜钗,她身旁的大块头是何九,最后方的两人分别是曹火,和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月行。 这下地府是下血本了,这七人单拿出一个都可以扫平千军万马,一齐出动,这是有史以来头一次。 他们这几人各自管辖这不同的地方,身份地位不相上下,相同是都属于魂修,魂修是由魂魄修炼出实体,魂魄不灭就可永世长存。 果然。李晨语心地一声叹息,自己的直觉要不要这么准,预感不好就上了这么 一道大菜,这次不拼老命看来是别想脱身了。 双拳难敌四手,上次被困的出不来的事儿,她一点也没忘,这次他们来的这样快,看来是早有准备,若说这大牢里没被做手脚,她的膝盖都不信。 阴气弥漫了整个大牢,晕死过去的人,在黑雾中消失。 李晨语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但她并未阻止,这些人大张旗鼓的来,就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死活空手而归,这下更能断定,大牢中被做了手脚。 屠鬼甩这鞭子,桀桀怪笑道:“小东西,这次给你机会让你跑,你先试试能不能跑出去,哈哈哈。” “我曹火倒要试试,你有多大的能耐,”曹火将手中的九环大刀抖的哗哗作响,即不屑,又挑衅的看向她。 这人一双血眸渗这寒光,头发络腮胡须,和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红色,他外貌像关公,在李晨语看来他更像是个煮熟的虾。 “又来以多欺少了?”她将打量的目光收回,看向封于修,目露嘲讽。 “嘿,你可真会说废话,”屠鬼阴毒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笑道:“乖乖投降吧,这次你别想在跑了,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去,也别想跃过地府的管辖,你投降还能少遭点罪,嘿嘿,你早晚的被哥哥我拿下。” 他说的没错,附近的磁场在波动,她的精神力感知不到外面了,这个地方被他们隔离了。 屠鬼的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响。他的头侧向一边,显然是被人扇了巴掌。 都说打人不打脸,偏偏李晨语这家伙就喜欢打人脸。可惜的是,屠鬼也没那么好欺负,她只扇了一下,屠鬼就原地爆炸了,甩这鞭子就朝她攻去。 盛怒的屠鬼浑身冒着阴气,面目隐在黑雾中,狰狞的脸色时隐时现。 屠鬼的鞭子也不是凡物,通体乌黑,甩身上冰凉刺骨,说它是鞭子倒不如说它是条蛇,被缠上了就往血肉里陷,初初见识到这鞭子的厉害时,李晨语没少吃暗亏。 她不给鞭子欺身的机会,闪身躲过这盛怒的一鞭。 鞭子打在铁牢上,铁质的栏杆尽数被打烂,里面的赵半瞎只觉的一阵疾风从头顶闪过。青砖的墙壁上,留下一道一指深的痕迹。 刚躲过鞭子,带起呼啸风声的大刀又朝她砍来。 她将精神力瞬间提升到极致,弹开下劈的大刀。 曹火瞪大眼睛,紧紧握住想要脱手而出的刀,擦着地 面,倒退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在望向李晨语时,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如法炮制,她又一招收拾了屠鬼。 快速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人,她大喊一声:“停。” 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手里都握着武器,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势单力薄又没有武器的李晨语,看着实在可怜,表情不甚丰富的小人儿,沉默了片刻道:“把你们管事儿的叫来,我有话要说。” 被打了脸的屠鬼闻言,喝道:“想的美,老子不扒了你的皮,誓不罢休。” 这货的鞭子还自带伸缩,李晨语已经尽可能的远离他了,间隔的距离以鞭子刚刚的长度肯定打不到她。眼看着就要打到她脸上,她也不躲,赤手接住。 鞭子自动缠在她手腕上,片刻就勒出了血。她眯了眯眼,这是她忍痛时的小动作,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得神色。 看她的动作,屠鬼就知不好,片刻的闪神,李晨语顺着鞭子攻来的精神力就击中了屠鬼。 屠鬼每次跟她交手都要吃这样的教训,他反应速度也很快,立马就放弃了鞭子,快速的松手,将胳膊背到身后。他的半截手臂被黑雾包围,不多时黑雾散去,被击碎的手臂又恢复了原来模样。(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他们大动干戈来到阳间,为的就是活捉李晨语,阴间的威严不容她三番五次的践踏。 所以,这次李晨语的要求无人理会,七人从不同的方向她攻去。 其中最让李晨语棘手的就是曹火,那家伙不但大刀使的溜,还是一个烧红的铁炉子,怪不得整体通红。她手上被烫伤的地方隐隐作痛,一股烧糊味儿,除了用精神力将他隔开,别无他法,间隔两步就能感受到那人身上的热度,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根本无法靠近,又有这么多对手,除非精神力能一下子弄死他,若是不能,不等她腾出功夫,恐怕就被另外几人砍死了。 这是一个移动的铁炉,阴间都是一些什么鬼玩意儿。 还有那个身形像是一座小山的家伙,这么一个人,竟然像是水做的一样,看得见抓不住摸不着,有形无实。精神力对他一点攻击作用也没有,但他若是一拳砸下来,她周身的防护都要裂开,这货力大无穷,是个打桩机。 越打,李晨语的心越往下沉。这几人的能力不相上下,却各有特色。七个人对她一人,这是车轮战,她不被打死也会被耗死。李晨语的精神力是有限的,消耗完了不用他们动手,她自己就倒下了。 她脸上闪过一丝狠意,把周身的防护瞬间提升,她稳住下盘,咬牙收紧拳头,无形的精神力猛然间爆发,化成丝丝缕缕的线,朝封于修等人缠绕。 精神力虽无形,但它所到之处空气都凝结了,他们有所察觉,纷纷用武器抵抗。 李晨语这次的爆发不同以往,她将精神力化作线,从他们五官中钻进身体里。这些人的身体结构与正常人不同,他们没有内脏组织,体内都是黑雾,她知道这是阴气。 最先中招的就是屠鬼,精神力从他口中进入,顺着喉咙到达体内。他没有疼痛的知觉,只觉的胸口处翻滚。情之不好,他也是个狠人,五指成爪状,毫不犹豫的撕烂了自己的胸口,手伸进去摸索。他自然不会流血,滚滚阴气从他胸口处冒出。 其它几人与他情况相似,皆是体内有异样,都知是李晨语搞的鬼。但又不知她想如何,几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不敢贸然行动,静观屠鬼的方法是否奏效。 几人挡在屠鬼前方,手中的武器舞的密不透风,抵挡源源不断的攻击。 屠鬼很快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不但没抓住那缕线,反倒更多的精神力趁机涌到他体内,分化成星星点点,在他身体里乱撞,这一只队伍 在不断壮大。 “啊。”屠鬼急躁的大喊出声,摸不到抓不着,生命被威胁的感觉逼怒了他。赤红这眼眸他谋足了力气,向李晨语撞去,像一头发疯的牛。 丝线般的精神力顿时化作箭,射向屠鬼。 惯性使然,横冲直撞的屠鬼刹不住力道,直直撞向攻击他的精神力。 他多处受伤,扑在地上被阴气包裹。手里的鞭子被他握的咯咯作响。 另外几人的处境不比他好,他们都被精神力入侵,只觉的体内有头猛兽在横冲直撞,屠鬼的例子就在眼前,也无人像他一样,试图撕破躯体,抓住作乱的感觉。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几人一齐朝李晨语攻去。 李晨语无暇顾及他们的攻击,精神力不断爆发。是挡住他们的攻击,也是保护自己。 屠鬼体内的精神力越集越多,横冲直撞力度越来越大,他发现自己阴气竟然无法使伤口恢复。 伤处反倒越阔越大,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他没有痛觉,却在大叫:“救命,救我,快来救我,”他惊恐的看着不断扩大的伤口,伸手捂住,试图阻止阴气流逝。 魂修修炼成实体,比登天容易点,屠鬼记不得自己用了几百年,才修炼出了实体,只记得魂魄在炼狱中过了三百多年,日日夜夜受着煎熬,直到现在他都记得,魂魄被烈火燃烧的痛,他永远,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日子。 七个人中,只有月行未受到影响。他是魂修的另一种,噬魂,是由无数鬼魂聚集而成的一种虚体。精神力每攻击他一回,就有一个魂魄消亡,月行没有被精神力入侵,却不敢靠近李晨语,精神力是魂魄天生的克星,他若是此时冲上去,不知要消耗掉多少魂魄,那都是他的心血,消亡一个他都舍不得。 屠鬼狰狞这看向李晨语,捂着伤处爬起来,向月行的方向挪。 月行的余光一直注意这屠鬼,见他走来,喊了一句:“你们顶着,”便向后略去,伸手扶住屠鬼。 屠鬼抓住月行实体化的手臂,急切的喊道:“快,月行快救我。” “别急,”他仔细的看向屠鬼的伤口,这是阴气无法聚集使伤口不能复原。看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溃烂,月行心里的不舍又多了一层。 “快啊,等回了地府我管辖的魂魄随你用,你别磨磨唧唧的了,老子快烂完了,”屠鬼抓着他晃,急得的大吼,见他那副心疼的模样,就知道这个出了名 的抠货又犯毛病了。 屠鬼这是随口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月行信他的才有鬼,打定主意要敲诈他一下,僵硬的脸带着点笑意,安慰道:“别急,别急,我这就给你治好。” 月行的战斗力一般,但他是最好的补给,他携带的无数魂魄就是神丹妙药,只要魂魄不散他都能救的回来,这次就是奉命来压阵的。 月行满脸肉疼的,将魂魄输近屠鬼体内,黑雾中闪现一张张不同的鬼脸,一闪而过,从屠鬼的伤口处涌进体内。 李晨语紧闭的双目睁开,恶狠狠的看向众人,心沉到谷底。 她本打算用精神力把这些人爆体,趁机要挟他们吧她放出去。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中间竟然有一个这样的后备补给。屠鬼身体里的精神力,被大量的阴气挤出来了,这样的方法简单粗暴,却非常有效,屠鬼的躯体正在逐渐恢复原状。 这样爆发式的使用精神力,自己顶多撑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之内不能打败他们,自己就完了。难道要死在这儿?不,自己还不想死。 李晨语曾发过誓,发誓要在这古代安身立命,她一刻也没忘记。(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只要他们不想着弄死自己,那就还有机会。没错,李晨语感觉到地府没有弄死她的打算,其中的原因她也大致猜的到,不就是为了那条龙吗!他们不敢动杀机,她就无所畏惧。 之所以这么猜想,是因为她知道天高地厚,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阴间立与世间几千年,想要对付她一个异能者,又有何难,他们忌惮的只能是哪条龙了。 不是她硬要跟地府对着干,起初是留恋世间,现在把地府得罪大发了,去了地府日子也别想好过,她也不想去。 李晨语稳住心神,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她决定赌一把。 心里有了决定,她不在有所保留,精神力倾泻而出。 李晨语以这样的方式出击无异于自杀。 大牢顷刻间崩塌,但有阵法镇压,崩塌的废物飞到半空中就又被弹回地面。 封于修的神色一秉,看向众人。 其余几人的情况与他相同,他们体内的精神力正在快速聚集,分裂,遍布在身体何处,不断的壮大。 他们没有知觉,没有身体上的感知,但屠鬼的状况他们都懂,若是躯体没了,成了魂魄形态,一百个他们也不是李晨语的对手。 “再这样下去,躯体就毁了”碑耆捂住无法复原的伤口,怒目而视。 封于修的状况不比他好,当机立断道:“冲上去,不能在耗了。” 几人对视一眼,点头同意,提着武器跟着封于修冲上去。 一步之遥,他们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无法靠近李晨语。 几人散开,在不同的方向朝李晨语的防护上攻击。 他们靠近不了李晨语,但不断的攻击,李晨语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护住自身安全。 地府内。 须发皆白的判官,与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立与通阳镜前。 男子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他面容冷峻,肤色很白,一双长眉斜飞入鬓,琥珀色的眼睛能看到人的灵魂深处,五官精致,又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也不知过了多时,通阳镜中的封于修等人,改变了方略,将月行围在中间,身体处阴气缭绕,被精神力攻击的伤口正在慢慢腐烂。显而易见,月行的魂魄不够他们几人使用。 判官捋这胡须对男子道:“龙的力量果然强大,她一个凡人就有如此本事儿,一时半会儿恐难将她拿 下。” 黑衣男子的声线低沉,他道:“龙啸一声就可震碎心魂,甩头摆尾就可翻云覆雨,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龙的神通她只不过收受了一二罢了。”男子蹙眉,望向通阳镜中的李晨语,见她脸色苍白神情癫狂,七孔处正在慢慢流血。 男子吩咐一旁的判官,道:“你走一趟,看看她这次又有什么要求。” 判官连忙看向通阳镜,心里一惊“这,她要干嘛?” 他话音未落,一声从未听过的吼叫声从通阳镜中传出。 惊的判官,腾腾腾,后退几步,吃惊的看向男子,“这是什么声?” 男子并未答话,他挥动衣袍,一股黑雾凭空出现附到通阳镜上,通阳镜动了动,变成水波样,男子身行一晃,化作黑雾投入水波中,消失不见。 判官诧异的看了镜子一眼,不敢耽搁,紧随其后投入通阳镜中。 此时的李晨语心跳如雷,血液加速流动,她眼前发黑,耳鸣声作响。这是精神力到了极限的征兆,在不收手她就会爆体而亡。 脑海中的黑龙,翻滚着巨大的身躯,仰头长啸,目光灼灼的龙目中满是兴奋。 李晨语猛然间睁开眼,血从眼窝中掉落,她眼中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红纱。 一声龙吟,震的封于修几人的站立不动,心生畏惧。龙吟声中含有无限的威严,他们的心魂都在颤抖。 嘭的一声,惊醒众人。 月行瞪大眼,看向身边的黑雾。 “屠鬼,”碑耆大喊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消散的黑雾,喊着屠鬼的名字,扭头看向李晨语,杀气腾腾的目光若是能杀人的话,李晨语就被他看死了。 嘭。 这次被爆体的是鸾镜钗。她的肉身成碎块状,散落在地上,化成一缕缕黑雾,消失不见。 几人心惊不已,连连后退几步。 “住手。” 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一道黑雾化作劲风,朝李晨语呼啸而去。 又是嘭的一声响,地面都跟着摇了摇。李晨语的防护被打碎了。 她连连后退几步,口中献血喷洒在空气中, 她咬牙稳住脚步,朝来人看去。李晨语眼中的血珠簌簌而落,苍白的小脸上血迹斑斑,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来人的面貌。 他们又是谁?李晨语咽下涌上来的血,充满戒备的 曈眸看向模糊的人影。 “我是阎王,”黑衣男子自报家门,睥睨众生的目光看向她,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她闻声望去,心里有些惊讶,这人竟然是阎王,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暗想这个人又是谁,不对,是个那个鬼又是谁。 她语气淡定,还带着漫不经心,“我不会去阴间,死了也不归阴曹地府管,你现在就可以动手抓我,黑龙已经等不及我把它放出来了。” 她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撑不下去。她没有紧张期待的感觉。阎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认同自己留在阳间,要么杀了自己,其它的任何条件自己都不会答应。 她死了黑龙会不会出来,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在赌,赌赢了就活下去,赌输了,死了就是解脱。 末世也好,古代也罢,每天都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自己好累。 她平静的眼眸望向阎王,瞳孔中不在流血,视线却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她为何执着的留在阳间?阎王看向对面的人,冷淡的声线问道:“你为何要留在阳间?你若是怕阴间有人对你不满的话,你大可放心,本君会为你安排个好去处。” 他并没有哄骗她的意思,以她的本事想要在阴间占据一席之不是难事,只要她听从号令真心臣服,到时管辖一方也不是不可能,物尽其用,他也不会在追究此时之事。 李晨语在末世里过了十几年,她过够了那样的日子,她没大志向也没野心,只想要平淡的生活,做一个最普通的人。 她笑了笑,看向阎王的身影,轻轻道:“你怎么会懂天堂和地狱的区别,你们……”她环视一圈,接着道:“你们不懂。” 他们不懂,她也没有讲道理的兴趣,跟他们讲阳间有多好,做个普通人有多好,无异于对牛弹琴。(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阎王冷峻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他确实不懂,不懂为什么会有人不愿意长生。人生匆匆数十载,凡人追求富贵,平安,荣华,那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人死如灯灭,一切不过是泡影。跳出生死轮回,不老不死永生不灭,摆脱命运的束缚,俯视众生。任谁也该知道怎么选择。 “你若执意留在阳间,平州东部的凉山,是你的归宿。”阎王所说的凉山在大周朝的东部,那里是千里连绵的山区,人迹罕至常年与世隔绝。 他的意思就是流放,到时圈个地方把她控制住,即离不开他得掌控,又不至于让她发狂。 众人皆是一脸怒色,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未免太便宜她。有心站出来反对,却没那个胆量反驳阎王,用凌迟的目光怒向李晨语。 凉山?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好地方,自己有归隐山林的想法,但绝对不会让他们圈禁自己,现在答应了到时不满意自己找谁说去。李晨语摇头道:“不行,那跟坐牢有什么区别?把我关外深山老林和关在阴间一样,我要的是自由,你可以给我定下规矩,我照办就是。” 买东西还要讨价还价,更何况事关她的后半生,她提的要求哪怕只实现一半,她也可以接受。 闻言,在场的皆暗骂她不知天高地厚。让她呆在凉山已是恩赐,她竟然还得寸进尺,该把她关到十八层尝遍世间刑罚,才能解心头之恨。 判官冷哼,从阎王身后走出,阴沉的目光看向她,道:“你坏阴阳间的规矩,你杀我阴间四名大将,搅乱世间轮回,这些该如何算?” 怎么算?无非就是想拿捏自己,就说自己投降,也由不得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李晨语冷笑,冰冷的目光与他对视,“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就是。” 他们不敢弄死自己,那还有什么可怕的。若让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呢?呵呵,姑奶奶会怕? “想提条件就走过十八层地狱,等剥过筋,扒过皮,你才有资格跟我们提条件。”判官的话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就那么把她关在凉山,未免太让人不服气。 “行,你们说个期限,我做到了你们说的那些后,阎王就必须的答应我的要求,”谁是主次一目了然,李晨语不跟判官对话,直接将话题拋给了阎王。 她不怕这些人骗她,被抽筋扒皮她也不怕,他们若是敢下狠手,她就敢以死相逼,到时来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不介意做个泼妇。 阎王低沉的声线道:“一百天, ”他这是同意了,李晨语能闯过十八层地狱就代表了她的诚意,再者她区区**凡胎,能活百年而已,只要守规矩,放她在世间游荡又如何,她若不守规矩,今天能逼她服输,下次一样可以。只是不知她老死后那条龙会怎样,看来要早做防范。 一百天?不算多,但足可以看出阎王没有糊弄自己的意图。李晨语唇角上扬,按耐住心中的欢喜,语气沉着道:“我一个女子能够遵守承诺,阎王自然是一言九鼎,不会骗我。” 她试探的意思这般明显。 阎王面无表情的轻轻点头,示意她不会出尔反尔。对一旁的人道:“押她走。” 封于修一步步走向她,冷漠的眼神无任何情感。 李晨语挑挑眉,两手搭在一起,抬起胳膊,表示自己不会反抗。 封于修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阴间也这么冷?不会是又阴冷又潮湿吧!算了,还有酷刑等着自己呢,这点冰冷的感觉都算不上开胃小菜。各种各样的酷刑在李晨语脑子里翻滚。她的想法挺光棍,脸色却难看的很。 她的痛觉神经在正常不过,只不过是痛的多了,承受能力强而已。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刑罚她真的能扛得住吗? 封于修抓住她的手腕,向上抬,高高举起,直到极限,在一点一点往后压。 李晨语咬牙,狠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封于修的眼,胳膊被压断她也未曾哼一声。 她倔强的眼神仿佛取悦了封于修。他附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要让你后悔活在世间。” 嗤笑一声,李晨语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个男人嘛?” 她十来岁的样子,身高还没达到封于修腰部,小小一只,站在封于修身边显得她更加矮小。 她特别不喜欢自己的身高,因为跟别人说话还要仰着头,就像现在,封于修低头看她,她依然要仰头,这姿势弱爆了。 大人在欺负小孩儿?闻言,封于修并未动怒,只不过是手上用力,狠狠攥住她的手腕。 李晨语血迹斑斑的脸刷的白了,额头冒出冷汗,她的手腕被攥断了,小手无力的垂在封于修掌中。 她垂下头,半眯着眼睛,咬牙忍过那阵痛意,片刻后,她面容上倔强的神色不见了。自己现在是阶下囚,姿态越高越没好处,熬过一百天就自由了,为了以后的自由现在受点痛,算的了什么。 有的是机会给她施加酷刑,封于修也不急于一时。他右手隔空一抓,手中就出现一条铁链,也不知道那锁链是什么材料,那么粗的锁链却能严丝合缝的缠在身上。 锁链虽然怪异,但也经不住精神力的攻击。李晨语这样评价这条通体乌黑,冰凉刺骨的锁链。 不是她自大,精神力发起攻击时,相当于炸弹爆炸,在牛掰的锁链也经不住轰炸啊。 “这里有人,”牢房外清晰的人声传来,听声音似乎近在咫尺。是刚刚的龙啸声打破了阵法,牢房外乱作一团,脚步声清晰传到大牢内。 碑耆离入口处最近,他阴冷的目光撇了李晨语一眼,挥起一股黑雾,将入口完全笼罩在黑暗中。 “走,”阎王一跃而起,化作黑雾,消失在夜幕中。 阴间阳间,是两个世界,他们这些阴间来客,不能暴露与人前。 剩下的几人,将李晨语团团围住,封于修提着锁链一头,带着她腾空而起。 她被黑雾围绕,眼前漆黑一片,只听的到呜呜作响的风声。(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李晨语只觉的越来越冷,周围除了黑雾她什么也看不到,脱臼的胳膊被锁链禁锢的很疼。 她使出精神力,想要把左边胳膊接上去。精神力消耗的太多,她稍稍一使用就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窝中又有血珠滚落。 铁链缠的太紧了,她的胳膊动都不能动,满头冷汗的放弃脱臼的胳膊,精神力转到手腕上。咔咔两声,疼的她咬牙,手腕虽然装上了,但胳膊还处于脱臼状态,仍是不能动,还是那么疼。 她看向前方的黑雾,眼底流动这诡异的光。 不知过了多时,李晨语感觉到正下降,她视力模糊,看景象都是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身在何处,精神力又消耗过多,她也不敢在用。 猛然间下降速度加快,成了坠落,她抬头往向锁链的顶端,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听见哗哗的锁链声。 这是想摔死自己不成?李晨语来不及多想,快速释放出精神力护住自己,耳边呼啸的风声被隔绝,她隐约觉的快要到地面。双腿摆动,在空中利落的翻了身,稳稳的落到地上,另一端的锁链砸在她身后的地上,寂静的夜晚这声响传出很远,隐隐带着回声。 封于修等人落在地面时已,经是实体了,他隔空一抓,砸在地上的锁链就又回到他手中。 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空地。李晨语使出精神力快速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标志。 就又将目光移至封于修身上。此刻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夜幕中最醒目的要数封于修的红色衣襟。 “阎王。” 几人微微躬身,恭敬的对站在一旁的阎王行礼。 阎王看了一眼眯这眼望向他的李晨语。轻嗯了一声,他抬起手臂,在空中轻轻一挥。 前方的空气产生波动,慢慢形成一个黑洞,他迈步便走了进去。 这是地府入口?李晨语用精神力又快速的看了一眼,还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封于修拖这锁链,把李晨语拉到黑洞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请吧。” 判官等人盯着她,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李晨语抬头看向天,漆黑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无。 这一别下次在站到这片天空下的时候,自己能到想要的吗?“老天若真的会一直眷顾我李晨语,就让我正大光明的走出阴间。”她在心中对天空许下愿望。收回留恋的目光,步伐坚定的迈进 黑洞。 一条直道,走了大概十几分的样子,才脱离了黑暗,隔几步就有灯火照亮。 一个字可以形容此时李晨语的感觉,那就是冷,这种冷冻的人骨头都疼,冷的她都觉的脱臼的胳膊没那么疼了。 她转移注意力,观察起四周。一条通道,墙壁两边都点这蓝色的火。 这里又没有可燃气体,墙上的照明的火恐怕就是鬼火吧!也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磷粉?李晨语边走边看,又注意到脚下的路,黑色的质地坚硬,像是地砖。 除了她自己得脚步声,周围再无别的声音,这么多人连一丝声响也无,听惯了各种声音的李晨语,心里有那么一丝别扭,这实在是太静了。 她看向前方的封于修。发现他同样是踩在地上,一步一步的走,但就是没有脚步声。 这就是活人跟死人的区别? 李晨语抬头看前方,就见有两个拿着长枪黑色甲胄加身的人,立与门洞前。 她看到门洞内有黑影飘过,真的是飘,两脚不沾地的那种。她是见怪不怪了,别说是飘这走,滚着走也没什么大惊小讶的。 守在门洞前的二人,眼珠动了动,认出前面的是阎王,齐齐跪倒在地,机械的声音道:“参见仁圣大帝。” 阎王与判官直直走过去。 人生大地?这是什么称呼?他一个阎王不好好的称称呼阎王,干嘛要叫他人生大地?这也太别扭了吧。李晨语纳闷。 跪在地上的两人木纳的看向她,毫无预兆的一左一右,用长枪朝李晨语刺去。 自从进了黑洞,她就提起了十二分警惕心,虽然有点出神,但她几乎是同一时间查不到他们的意图。 两个虾兵蟹将,自己不用精神力也能对付的了。她不动声色,眯这眼睛试图看的清楚点。 片刻,长抢就刺到她身旁,带着刺破空气的凌厉声。 李晨语直直向后倒,避过长枪。 没刺中,那两人手腕转动,使相遇的两只长枪分开,动作一至的朝下刺。 一瞬间的功夫,李晨语也只是半仰在空中,她侧身,从长枪之间直起腰,跃到半空。 她双脚分别踩在两只追随而来的长枪上,腿腕处用力,压着长枪站在地上。她赤红的眼眸看向左手边的人,眼中满是杀意,血迹斑斑的小脸冷若冰霜。 阎王站在前方,目睹这场 没有胜负悬念的打斗,出声阻止抽动长枪的两人“你们退下。” 那两个仿佛是机械一样的死鬼,听到命令后果然不动了。 李晨语趁机松开脚下力道,跳到一旁。现在还没进去大门,就给自己一个这样的下马威,这地府果然不是什么好去处,得亏自己没答应留在阴间,要不然整天呆在这个不见天日又都是死尸的地方,搞不好要得抑郁症。李晨语收起怨恨的表情,抬起面瘫脸,走过门洞。 她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上被蓝色火焰照的通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条同样内部的路。 “把她带到最底层,先关哪里。”阎王吩咐完就走了,他走的是东边的路,不见他的速度有多快,却在几个眨眼间,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李晨语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些庆幸。阎王的能力很强,在大牢里打自己那一下就可以看出来,他的能力在自己之上,要是跟他单打独斗,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当初若是一开始时,若是他出手对付自己,那自己早就在阴间呆着了,那还能在阳间东躲西藏的混日子。 不得不说李晨语好运,她刚来到古代时阎王并不在地府,近段时间他才归来,正因为如此她才逃过一劫。 李晨语正在出神,不防被人推了一把,踉跄这向前走了两步。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她知道这个鬼东西的名字,他叫碑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碑耆木纳的脸上此时尽是狰狞。听到阎王说的话后,他就生出一股愤怒。不明白阎王为何说把她关押起来,而不是立时行刑。 碑耆与屠鬼几百年的交情,他们之间的情谊自不必多说,碑耆的怒意足够将李晨语千刀万剐,不给屠鬼报仇他是绝不会甘心的。 “封于修,你先把她带到甲一号去,”判官吩咐完,看向碑耆道:“你们先散了,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进入甲一号。” 判官的话意有所指,那几人听得懂,李晨语也听得懂。她有些纳闷阎王是什么意思。 几人看李晨语的目光意味不明,不过从他们阴沉的脸色上,可以看出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就是了。 封于修拉着锁链,便南面的路口而去。 脚下没有土地尘埃,一层黑雾匍匐在地面上,上面没有日月星辰,同样的黑雾缭绕,道路两旁是蓝色的火焰,搁两步就有一个拿长枪的阴兵。 李晨语所在的地方并不是黄泉路,这是地府的第一站,酆都城。 她抬头看向石匾,上书三个大字,可惜她并不认识,这个地方类似于阳间的都城,城门外站着把门的阴兵,皆是一脸得死气沉沉,见到来人,齐声道:“鬼帝。” 闻言,李晨语突然明白过来,阎王可能不是她想的那个人生大地。她看向封于修,没想到他还是个鬼帝,听称呼还挺牛,就是不知道他是干嘛的。 封于修理都没理的拉着她走过去。 眼瞎啊,没看见跟你打招呼?吱一声也算啊。李晨语望这他的背影撇嘴,觉的他那个人傲气的很,比她在末世里的领导还目中无人,起码她在跟领导打招呼时,人家还点点头呢。 她吐槽完了封于修,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城门内满大街的鬼魂,飘来飘去,这倒没什么,让她吃惊的是那大街上活蹦乱跳的纸马,纸牛,四个纸人抬的纸轿,生龙活虎的,跟科幻片似的,她见识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儿,但这样离谱的事儿还是头一回见。 在牛掰的科技也没法儿让纸有生命啊,就算自己这个异能者也只能操控他们动动而已,这些呢,这不就是活的吗!呸,不对,这是活得才怪,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烧给死人的东西他们真的能收到? 李晨语小嘴微张,吃惊的表情全写在脸上。封于修拽了她两下,她才回过神,纳闷的表情看向他,忍了忍还是问道:“他们怎么会走?” 你是来看风景 的?封于修没理她,拉着锁链朝左边去。 有鬼魂坠在他们身后看稀奇,李晨语听见他们小声讨论,“鬼帝拉的是谁?”,“那是个活人啊,”“活人怎么能来酆(feng)都成。”“不得了,不得了,有活人进来了。” 鬼跟人一样八卦,原来这是酆都成,这里的鬼魂怎么好像都认识这个封于修。李晨语脑子里乱哄哄的,被阴间这副景想惊的不轻。 她去过末世里的阴间,那里跟阳间差不多,都是高楼耸立,就是没有阳光,死气沉沉的。 这里的阴间与古代阳间的建筑一致,周围都是古香古色的建筑,房屋林立。她越看越觉的阴冷,这里一个喘气的也没有,阴间就是阴间,跟活人的世界没有可比性。 不多时,她走上一座桥,桥是石制的,宽有五米,长度她看不到。 李晨语特特朝桥的边缘走,眯这眼朝桥下往。 一张刷白的男人脸映在眼中。她措不及防,心跳快了那么一两下。 那张脸很快消失不见,更多的鬼脸在桥下翻滚,男女老少皆有,密密麻麻的像是长着人脸的鱼。 放眼望去,桥下是浓到化不开的黑雾,看不清的鬼脸在其中时隐时现。 “你最好是收起来你那套本事,你每打散一个鬼魂,逐加在你身上的刑罚就重千百倍。”封于修出言警告。他不是出于好心,是为了少收拾烂摊子而已,这里的每一个鬼魂就是安排好去路的,之所以还留在阴间就是为了等待投胎的时机罢了。 闻言,李晨语收回想要一探究竟的精神力,她挺好奇下面那些鬼脸是怎么回事儿的,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点犯嘀咕。自己跟他们交手就有三四回了,还弄死了他们四个鬼怪,不用想也知道这回一定被整的只剩一口气。 她随意点点头,走回桥中间,对阴间的好奇心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封于修身高腿长,一步顶她两步,李晨语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路上迁就这他的步伐,小跑这跟在他后面。 下了桥,她看到一座高有十几米的房屋,封于修带着她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什么陈设,只在墙角处点燃蓝色火焰,里面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 李晨语明白,这是关押她的地方。 一个身高有两米多的大汉朝他们走来,胡子几乎盖住了他的整张脸,只剩下高挺的鼻子和一双鹰隼般的利眼,他像一座小山。 这是个狠角色。李晨语毫不畏惧的回望他。 大汉怪笑了一声,问封于修:“这就是那个让几位鬼帝大动干戈的东西?” 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封于修都不敢看不起老娘,你倒是敢了,狗东西。她识时务的没有骂出声,脸上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满。 封于修点了点头,没跟他过多攀谈,说出来意:“你把甲一号打开,她暂时先关在你这儿。” 大汉撇了她一眼,心想,甲一号只关押的过有道行的厉鬼,关大活人还是头一遭,也不知上面是个什么意思。 “鬼帝跟我来,”大汉走在前边带路。 刚一进来时,李晨语就觉的这个地方比外面的阴气重,当看到牢房里面关押的魂魄时,她算是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这里的牢房众多,只说她走的这一层,就有几十个牢房,里面关着的鬼魂都一个挨一个的站着,可想而知里面关了多少个。十几个牢房算下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魂魄了,这么多阴魂聚在一起,阴气自然比外面重。 可能是见到生人来了,那些鬼魂安静的用空洞的目光看向李晨语。 甲一号的大牢里清晰的回响这李晨语的脚步声。(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大汉带着他们往上走,他声音嘶哑,边走边道:“甲一号里的魂魄都要放不下了,也不知近来是怎么回事儿,死人的数量有些不正常,属下这边的小鬼崽子们都排不上号,整天闹得我心烦,鬼帝可知道是何原因?” 封于修左右看了看,确实是鬼满为患,应道:“是阳间的边关在打仗,最近死亡稍多,近来会处理一批鬼魂尽快投胎,甲一号若盛不下他们,再去找我报备。” 甲一号关押的都是生前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人,只有受过刑罚下过地狱才允许再次进入轮回。 “是,属下到时在找鬼帝。” 李晨语被他们的话吸引,暗道无论是阴间还是阳间,都有一套自己的秩序,管理制度森严。 “这是甲一号第七层,这里可行?”大汉望向封于修询问。 李晨语从封于修身后伸头朝里望。 漆黑铁质的栏杆,每根都有碗口粗,铁柱与铁柱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一个拳头宽,栅栏处站满了鬼魂。里面情形看不真切。 封于修看了一眼李晨语,见她伸着头好奇的朝里看,对大汉道:“把里面的魂魄迁出来,就把她关在这里。” 大汉点点头,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黄符贴在栏杆上。 这是时李晨语才发现,这里竟然没有门,怪不得一直觉的有点奇怪呢,原来是没门,他们还挺高科技,这不是跟人脸识别一个调调吗。 黄符无火自燃,铁栏处传出一声响,大汉伸手随意一推,三根向里打开。 监牢里的魂魄退避三舍,聚集到一处,挤在一起看也不敢看那个胡须大汉。 “排队,一个个来,”大汉单手叉腰站在入口处,吆喝这大嗓门。 魂魄们头也不敢抬,排着队朝外飘。大汉朝封于修拱手,恭敬道:“属下把他们安顿好,鬼帝稍等片刻。” 魂魄都走干净了,李晨语也不用封于修催,跃过他走了进去。 牢房里乌漆麻黑的,连个灯火也没有,她视力还没恢复,什么也看不见,脚下试探这朝里走,省的摔跟头。 铮的一声响,李晨语顺着绷直的锁链看向他的主人,用眼神询问封于修,怎么不松手。 封于修冷峻的脸一点表情也没有,无视李晨语的视线,迈着长腿朝里走几步跨到她跟前,冷漠的眼眸盯着她看了几息,跃过她朝里走。 李晨语被锁链拽这, 冷笑着嘲讽:“呵,你要留下来陪我不成?” 闻言,封于修唇边扯出一丝冷笑,手下用力,报复性的猛然间拽了一下锁链。 李晨语猝不及防的向前扑,若换作平时这么这一下分毫也撼动不了她,现在的她精神力消耗过多,体力大不如以前,这么一下就把她拽的向前扑。 一声短促的“啊……” 封于修没想到自己这么一下就把她拽的扑倒,反应过来时连忙错开身,朝旁边夸了一步。 一道红色影子从李晨语眼前划过,噗通,被困的像蚕蛹一样的小身影,闷哼一声,动也不动的扑在地上。 草泥马的封于修,老娘的鼻子要断了,你等着,老娘要弄死你,日了汪了。李晨语心里骂的欢嘴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整个脸都磕在地上,下巴都要磕脱臼,牙齿又咬到舌头,疼的她都想掉眼泪了。 封于修等了她几息,见她还是那副模样,面无表情的走上前,伸脚朝她踢了踢,生硬道:“起来。” 李晨语咬牙,抑制住想吐他一脸的冲动,屈膝半跪着,腰上一用力就站了起来,她动了动下巴,五官扭曲了一会儿,脸上得酸痛才算好点。 “呸,”她舌头擦着牙龈连连吐了几口。眸中闪过怒火,脚下狠狠捻这地面,就当是封于修的脸,她恨不得把地踩烂,心里把封于修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封于修望向她扭曲的小脸儿,就知道她在心里一定在骂自己,冷笑一声,仰手将锁链抛向墙面,墙面上有铁环,锁链绕着铁环缠了几圈,随后一张黄符贴在上面。 封于修一言不发的走了,大牢又恢复成来时模样,四周静悄悄的。 李晨语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锁链,背过身,朝前走了几步,足下发力,朝前方跑了几步。 她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把锁链撼动分毫。 脑袋还在嗡嗡作响,精神力是万万不能在用了,自己还要在这儿待很久,精神力一时半会儿的回复不了,不定有多少刑罚等着自己,到时比这时的疼痛还要强百倍,还是留着精神力以备后患吧。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她情绪低落的回身靠着墙,盘膝坐在地上。凉气源源不断的从地上传遍全身,她身子都冻麻了,胳膊处的疼痛一阵一阵的,痛到麻木了,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李晨语望着漆黑的牢房发呆。她最不喜的就是黑夜,每到夜深人静时,埋藏在记 忆深处无法忘记的回忆就会跳出来,宣告它的存在感。 眸中闪过悲痛,她仰头靠在墙上,摇头试图甩开那些记忆。 小小的人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阴间不分昼夜,她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肚子一直在唱空城计。 自己多久没吃饭了?一天还是两天?玛德,以后无论干什么都的先吃饱了饭。李晨语脑子里不由的就想起那些好吃的,她是越想越饿,肚子越叫越响。 她有心喊两句,问问他们是不是想把她饿死,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自己是来受罚的,他们那会那么好心的给她送饭,自己提出要吃饭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往饭菜里吐口水,这有多恶心先不提,要万一弄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自己还是忍忍吧,总不会真的饿死就是了。 在地上做坐半响,她浑身冷的发抖,就又站起来来回走动,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她愣愣的看着锁链,想起了赵半瞎。 低喃一句:“也不知道那个老家伙死没死。” 李晨语当时连看他一眼的神都分不出来,当然了,不想搭理他也是真的,她的好心有限,能跑去救赵半瞎已经是极限了,他还不领情。 要说李晨语心里不生气?那是假的,就听她嘟囔了一句:“狼心狗肺。”(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都说冷到极致会出现发热的幻觉,那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没冷到极致?李晨语蹲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想着,旁边的地上有一滩血,她嘴边还挂有血渍,苍白的唇上一抹鲜红,越发显得孱弱。 她四肢冰凉,身体僵硬,发麻发木的感觉传遍全身。 她这种情况不单单是因为阴间的寒冷所致,也是因为她内在伤的不轻,首先就是颅内出血,换作一般人估计早就死透了,她身体强悍颅内出血虽不会要了她的命,但她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耳力目力都急剧下降,连平时的三分之一也达不到,疼痛还是次要的,令她不安的是精神力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恢复,但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李晨语抬眸看向铁拦处,黑漆漆的看不见事物,但她知道有人来了,因为大牢里鬼哭狼嚎的鬼叫声没了,跟她刚来时一样安静。 “就是这里了,守门人稍等,属下这就打开牢笼。” 她记得这个粗糙嘶哑的声音,是哪个看牢房的胡须大汉,他说的守门人是那个碑耆吧!当初第一次与阴间打交道,那个人就自称时愁闷人。 吱呀一声,牢房被打开。 碑耆挥手把牢门关上,缓步走了进来,空荡荡的牢房中一丝脚步声也没有,他一眼就看见蹲坐在地上的李晨语,两步就走到她跟前。 李晨语仰头对上在黑暗中泛着寒光眼,静静的,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一声短促的刀鸣声携风而至,停在头顶,李晨语暗自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却没放下。刀正沿这她的头顶往下划,她能感觉到头发被割断,刀尖沿着头发划过,疼痛从额头,眉心,鼻梁直至下颌。 皮肉随之往外翻,血液刚一涌出来,被划开的皮肉就又长到一起,一道血线浮在她面上。 短促的疼痛汇聚在一起,使得她身上浮起一层粟栗,僵硬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却咬牙一声未吭。 没有丝毫停顿的刀划过铁链,有火星迸溅,片刻的火光化作小黑点,附在李晨语脏兮兮的小脸儿上,巨大的疼痛掩住了那点灼痛感。 毫无停顿的长剑来到她的胸口处,碑耆手腕左右轻微的转动,长剑便钻进锁链中。 利器顶在心脏处,每呼吸一下,胸口就能触碰到利剑,刺痛一点点蔓延。 刚从疼痛中缓过来的李晨语,又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痛意淹没,身体每一寸肌肤都绷的紧紧的,赤红的眼眸中没有一丝 惧怕,甚至隐隐带着疯狂。 碑耆盯这她毫无惧色的脸,唇间勾出一丝笑意,长剑轻轻往前送。 李晨语的身子绷直,呼吸变得缓慢而粗重,她颤抖这咬紧牙关,眼睛死死瞪着前方。 长剑一点一点朝前推进,她的五官随之扭曲,毫无血色的唇张开,颤抖着,赤眸中聚集起一片晶莹,随着她的颤抖滑落,她痛到了极致。 碑耆薄凉的唇瓣勾了起来,笑望着地上痛不欲生的人。手下的动作不停,苍白的手抓着剑搅动。 这场无声的凌迟不知进行了多久,大牢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李晨语坐在血泊中,仰头靠在墙上,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不见了,放大的瞳孔镶嵌在眼眶中,黝黑空洞。 剑身上的血砸在地上,嘀嗒,嘀嗒声响起,碑耆看向地下的人蹙起眉头,他拔出剑,盯着她的伤口看。 碗口大的血洞,外翻的皮肉蠕动着,洞口一点点的在缩小。 “只用了一刻钟就恢复了,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碑耆冷哼一声,上前蹲在地上,伸手捏住她的下颌。 李晨语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任由碑耆怎么摆弄都没有反应。 “守门人,阎王派属下来催您过去,”隔着铁栏,一个身穿黑袍的鬼差探头探脑的朝里看。 “出去等着,”碑耆机械冰冷的声音带着怒气,他到甲一号来就是奉阎王的命带李晨语出去的,这下把人整的半死不活,他不好向阎王交代。 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人,他那点怒气消散了,他觉的自己痛快了不少,但远远还不到解气的地步。 “今日先放了你,等来日定在将你千刀万剐。” 哐当一声,大牢又被关的严丝合缝,李晨语躺在血泊中,身上渐渐结出一层薄冰。 “晨语,晨语。” “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替我活着。” “小语,你别躺在地上啊,快起来,快点起来。” 四面八方都是说话声,每一个声音她都即熟悉又陌生。 “爸,妈,你们在哪儿,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女人惊喜的朝声源处跑。 “你们在哪儿啊,求你们了,出来啊,楚川,楚川。”女人停下狂奔的步伐,绝望的双眼看向四周,眼泪毫无防备的倾泻而出,她放声痛哭,哭的像个没家的孩子。 “人呢,”阎王高坐 在椅子上发问。 “我对她用了刑,请阎王责罚,”碑耆单膝跪地,毫无波澜的说出事实。 站在旁边的几人一脸的了然,有人问道:“你用的什么刑?这点功夫就把人整个半死,你应该留着慢慢折磨,慢工出细活。” 上座的阎王淡淡道:“施的什么刑。”碑耆与屠鬼的关系他清楚,碑耆会擅自施刑他毫不意外。 “挖心,”机械般的嗓音道出血腥字眼。 闻言,阎王眯了眯眼,看向碑耆的目光带着冷色,淡淡的声音响起:“下去领罚。” “是,”碑耆恭敬的行了一礼,起身便走了出去。 阎王的目光扫向众人,停在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娇媚一笑,“阎王尽情吩咐,鬼魅不会向碑耆似的,违背您的命令。” “你去甲一号把人带上来,速去速回。” “是,”鬼魅屈膝,眉眼儿不自觉的就朝阎王抛去,借着侧头的动作撇了上座的男人一眼,她撇撇嘴,踩着猫步一摇三晃的走了。 阴沉的牢房里,一身华服的鬼魅正盯着血泊里的人看,姣好的面容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 她不满的轻哼了一声,眉眼看向墙壁上的锁链,看清上面的符纸后,她从宽大的袖袍中拿出一样的,苍白的指尖处是血红的指甲,芊芊玉手轻轻一挥手,指间的黄符就飞到墙壁处,锁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李晨语裸露在外的肌肤发青,带有明显的乌黑,显然是被严重冻伤。 她身上的锁链不见了,被鬼差抱在怀里,出了甲一号。 蓝色火焰照亮的大殿中,李晨语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小小的身形几乎要被地下的黑雾掩埋。 “人带来了,人家去时她就是这副模样了,人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是看不到她的魂魄呢?”鬼魅望向上座的阎王疑惑道。 阎王无视无时不刻乱飞的媚眼儿,坐直慵懒的身子,伸手勾了勾手指,地上的人就浮在空中朝他飘去。 没人理她,鬼魅撅嘴跺了跺脚,走到一旁站着。 阎王却在暗自心惊:一个凡人流这么多血,人不死魂魄也会外泄,她不愧是宿主,心脏被破坏成这样都没能伤到她的要命处,龙的威力到了什么恐怖程度! 人若是伤成她这样早就死透了,她无声无息的就又恢复生机,实在太惊人了。 “她情况如何?”判官的声音响起,他捋着胡须看向若有所思的阎王。 “无大碍,一时半会儿的醒不了,”阎王收回抚在她胸口处的手,看了一眼她的后背,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背朝上,他伸手扯开破损的衣服,李晨语被血染红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 鲜红中,一条黑龙盘踞在她的背上,龙身上的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见,李晨语的后背太窄,龙尾在她的腰部盘起,龙头在她脖颈处挺立,它被血掩盖,更像一头浴血奋战的狂龙,只一眼就可以感受到它不可侵犯的威严。 阎王抚上龙身,一点点摸过去,粘稠的鲜血下是光滑细腻的肌肤,平整的皮肤上并没有像看到的那样,生有鳞片。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九子中能够修炼成龙的屈指可数,龙族更多的还是神兽,龙的神秘由此可见。他翻遍藏书也只看到那些传说,眼前的黑龙更是无一丝记载。 平时狂傲的龙此时毫无动静,金色的眸子被眼帘盖着,睥睨众生的气势荡然无存。 “拿画笔来,”阎王吩咐了一句,没让他多等,就有鬼差拿着画笔染料侯在一旁。 “属下想一观龙的真面目。”有人耐不住好奇心高声请求道。 阎王拿着画笔点了点头,持笔沾了少许黑墨,便在纸上挥洒起来,画纸飘浮在纹丝不动,只见阎王白皙修长的手在游走。 众人围在李晨语身边,互相看了看都不敢出声,怕打扰到阎王作画 。 围着李晨语的目光灼灼,几只手或轻或重的抚摸,啧啧称奇。更有甚者朝龙头上掐挠,鲜红的指甲一路从龙头挠到龙尾。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花枝招展的鬼魅。阎王身份何等尊贵,就算是龙也没资格让他亲手作画。鬼魅看向阎王的神色尽是痴迷,她媚眼流转,低头看向手下黑龙,嫉妒的又朝龙目上掐了一把。 她的动作没避这众人,封于修也在其中,他朝李晨语的脸上看去,血迹斑斑的小脸上睫毛都染上了血迹,静静的浮在脸上。 “这龙不是活的吗?您瞧鬼魅那般作为它都没动静,是不是我们判断有误?”有人低声向判官发问。 判官想起在通阳镜中听到的那声鸣叫,他从未听过那样的吟鸣声,当时除了地府的人就只有李晨语在,那声鸣叫除了是龙吟外,也不会是其它了。 判官捋这胡须道:“龙是活的确定无疑,它现在为何这般模样老夫也不知。” 有关龙的记载多是讲述它的神威,其它的皆是寥寥数语一笔带过,让他这个活了几百年的判官也无从说起。 “要我看,这条黑不溜秋的龙也没什么可怕的,它被困在这个小东西的体内,若真传说中有那么大的神威,它早就出来了,”鬼魅伸手拂过判官的胡子,笑眯眯的道。 封于修近距离听过龙吟声,至今想起,他仍感觉有一种威压袭来。 “不不不,鬼魅没听过龙吟声,我现在想起来都浑身一震,当初一声龙吟而已,我带的魂魄消散了七七八八,唉~”月行叹息这摇头,他何等庆幸,当初在阳间,只有他的能力最弱,屠鬼都爆体消散了,他却毫发无损的回来了,不由得叹息世事无常。 不多时,阎王收了笔,一条黑龙跃然与纸上,与李晨语背上的一模一样。 墨迹立时便干了,阎王将画递给判官道:“收到阅览阁。” “哎呀,阎王的画工天上地下独一份,那是任谁也跃不过,瞧瞧,画的比真的都传神。”鬼魅翘这兰花指,抚上判官手中的画纸,满脸的崇拜。 鬼魅纯属闭着眼说瞎话,画上的黑龙也就是型像,眼睛也是闭着的,哪来的传神。 众人这样的话儿听多了,也跟着拍了几句马屁。 也只有阎王与封于修注意到地上的人醒了。 李晨语目光空洞的睁开眼,眼中血色还是那么红,她看不清,也不想看这是何处,闭上 眼,疼痛又将她包围,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将她带下去吧,”阎王本想审问她的来处,但看到她空洞的眼神时,便知今日问不到他想知道的。 众人对视一眼,不明白阎王为何又将审问的事情拖下去。他们对龙的来历好奇的很,若不是严令禁止他们进去甲一号,李晨语的牢房早成菜市场了。 封于修首先站出来应了一声:“是。” “散了吧,”阎王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回身看向封于修,吩咐道:“封于修负责每隔三日给她送一次饭食。” 他也是突然间想起来的,阴间没有活物,他们都不需要那些俗物,他一直也未曾注意到这些小事,看到手上沾染的血迹才起那是个活人。 让李晨语受罚,是为了让她产生畏惧从而服从地府,这才是他的目地,在他没找到收服龙的方法前,李晨语绝对不能死。 闻言,鬼魅的神色中染上一丝狠毒,看向李晨语的目光闪着寒光。 她喜欢阎王喜欢了几百年,却从未得到过一个正眼,她嫉妒所有被阎王关注的人或事。(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封于修冷淡的声音道了一句:“鬼魅。” 一声冷哼,神情不屑的鬼魅,收回踩在李晨语背上的脚,唇边挂着冷笑叉腰站着。 地上的人动了动,她艰难的扭过头,眼中是刺骨的寒芒。 被盯着的人脸色一怒,她抬腿,速度即快又狠的朝李晨语的脸而去。 她眸中,黑色的倒影在不断放大,劲风扑面而来。 “住手,”一声冷喝,呵斥住鬼魅的动作。 鬼魅停住只差分毫就能踢中的面孔,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李晨语,腰一扭便收回了腿,望向来人笑道:“判官有何吩咐?” 判官去儿复返,锐利的老眼看向众人道:“都站哪儿干什么,手上的事物处理完了?”看向鬼魅吩咐道:“你去负责近来的投胎事宜,三天之内必须安排好一批。” 抚媚的笑意收敛,鬼魅垂头应了一句:“是,属下这就去办。”临走时恶毒的目光又将李晨语凌迟了一遍。 都走光了,封于修抱着李晨语出了大殿,她的一只胳膊以奇怪的姿势荡漾在空中。 人能承受的痛苦极限被刷新,李晨语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那里疼,她以为自己会死,心脏被搅烂的过程不过几分钟罢了,当时她来不及,也没能力阻止碑耆,没顶的痛苦袭来,紧接着就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的不甘心还没来得及表示,就已经晕死过去。 她做梦了,梦到记忆深处的人,她也变回了曾经的李晨语,可是睁开眼时,她还是现在的她,那一切只是梦,她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没死,还是还伤心自己还活着。 “醒醒。” “李晨语,快醒醒。” 黑暗中闯进一道男声,冷淡低沉。 一直沉寂在黑暗中的人被唤醒,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眼帘开开合合,轻颤着打开一条缝隙,长长的睫毛无力的半垂着。 好帅的一张脸。李晨语迷茫的双眼定格在封于修脸上。 帅脸的主人冷漠的俯视,淡淡道:“我给你送来了吃的。” 吃的?空荡的牢房里传出一声空响,李晨语半睁这眼帘,四处张望。 她的目光锁在暗红色的食盒上定住不动,毫无生气的眸中一丝光亮一闪而过。 封于修将食盒放到她面前,遮住了她的脸。 一声蚊蚁般的声响,叫住了将要出牢房的封于修。 他回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几步走了回去。 封于修蹲下身子,红衣垂落在地,他伸手摸向李晨语的肩甲处,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长错位的骨头,咔擦一声,骨头被卸下。 每天都被疼痛侵袭的人,只皱了皱眉,神色平静异常。 她自从被重伤后就没主动动过,也动不了,直到今日她被搅烂的心脏,也没有恢复原状,心脏的一大作用就是供血,她严重的供血不足,每日只有短暂的清醒,其余皆是昏迷状态。 脱臼的胳膊都长歪了,她也没能力将它复原,若不是今日封于修送来吃的,她几乎已经忘了胳膊脱臼的事儿。 封于修给她装上胳膊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胳膊刚被装上,暂时还不能动,饭就在眼前,却吃不到,她狠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连一丝饭菜的气味也无,她失望的仰头躺着。 吃不着干瞪眼,不如睡一觉等胳膊复原。 李晨语放弃食盒,她已经饿的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了,若是空气中有食物的香气,她就算爬也要填饱肚子,若是在不进食的话,在牛掰的人也要被活活饿死。 翻身让四肢躺平,她闭眼睡去。 这一觉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她心里惦记这吃的,半梦半醒的一直未曾睡熟。 没吃的还好,有了吃的她的肚子就开始造反了,咕噜咕噜响个不停,胃也在剧烈的抽搐。 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她知道急不来,只好一点点的,缩动这胳膊上的肌肉,慢慢活动筋骨。 一只小手抬到半空中,有些许颤抖,无力的软了软,又就有伸了起来。 她在身旁胡乱的摸索了一阵,才摸到食盒,她没用精神力,在这浓到化不开的黑雾中她的夜视能力也只能看见眼前的东西。 若是用精神力,她可以轻易的办到这样小到不能在小的事儿,但她不能,一时的小困难不算什么,身体能早一天恢复才是正事。 碑耆下这样的狠手,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碑耆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心里就有所准备,只是没料到碑耆那么好看她,直接就来了一个致命一击。 由此,她对自己强大到变态的愈合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那样的创伤,若是放在以前的身体上,她必死无疑,精神力也不是万能的,受到重创时就算是异能者也得死。 现在有种变态 的愈合能力榜身,她似乎又多了一个保命的技能。 ========== 阴间的东西都是冰凉刺骨,就连木制的食盒也是,但李晨语已经冻习惯了,看她被冻成铁青的脸就知,食盒上的小手,僵硬的将它打开,空荡荡的牢房,响起一声物品掉落的声音。 食盒并不高,她的短胳膊也能够到底,僵硬的小手摸到一团软绵绵的物体,她一把就抓了起来。 不大的长方块,浅绿的颜色,吃到嘴里的味道,奇奇怪怪的,像是馒头,却又带着点甜味,可能是过期的糕点,给她生的她也能吃的下去,里面没毒就是了。 狼吞虎咽的人,没将食物嚼碎就咽了下去。她现在的模样跟叫花子有的一拼。 一,二,三……五,只有五个,自己已经吃掉三个了,不能在吃了。李晨语留恋的吧嗒嘴,抱这怀中的食物,摸了又摸,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放到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的饭量很大,一顿饭顶得上两三个成年男子,她都快忘了这样没吃没喝的日子了,对食物异常的渴望珍惜。 准备食物的人还算贴心,食盒里还有水,一个小水囊,刚刚摸到时她还以为是什么别的东西。 怪不得她的感觉会出错,看那水囊就知道了,非木非铁的外表,摸上去硬硬的,她拿在手里晃了晃才惊喜的发现是水。 成人巴掌大的水囊,李晨语一口气就吧水喝光了。 哼,老娘不死,终有见光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再次站到不知名的大殿中时,李晨语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居她估计,从被碑耆弄伤后,到此时应该不会超过三天,短短时日,也足够她能恢复一两成。 第二次进这大殿时,她是走进来的,脚步虽缓慢无力,但比上次昏迷时好了千倍。 大殿中有数十人,一左一右的分开站着,其中只有两名女性,其它的皆是身高体壮的镖行大汉,都是一脸阴沉的棺材脸。 她也没心情欣赏这些人,站在殿中看向上座的阎王。 一声生硬的斥责:“见到阎王为何不跪?” 她寻声望去,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她想起上次在大殿中,踩她后背的那个女人对他的称呼,判官。 他能站在上座的阎王身边,又是判官,阴间的地位相当不低。 李晨语将目光转移到阎王身上,大殿中幽火通明,她的视力也以恢复,清楚的看到阎王俊美不凡的容颜。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到在场的人耳中:“我所在的世界里,跪拜这种礼数只在祭拜亡魂的时候使用。” 她既然已经来到阴间,这样的屈辱定不会少,她可以遵从礼数,却要说清楚她的意思。 在华夏,见到上级她行的是军礼,在古代,见到身份地位高的人,就是下跪磕头。 她跪是因为世间规矩,她可以守着规矩,但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屈服。 闻言,鬼魅一手叉着腰,妖娆这走了出来,媚眼中满是冷意,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竟然说跪拜死人?呵呵呵。” 这里是阴间,她说跪拜是对死人行礼,这话古怪,大有讽刺他们是死人的意思。 他们是死人不假,但被这么大咧咧的指出来,让众人心生不爽。 她是什么意思,阎王略一想便明白了。 看来,她是从不知名的地方来了的。 “照你话中的意思,看来你是明白这个世间的规矩。”阎王眼中虽非杀气腾腾,但那种高高再上的意味,清晰的传达了出来。 阎王的话在明显不过,李晨语无视他的目光,目的达到了,但她心里的不痛快有一万点那么多,心里骂了几句娘。她缓缓跪倒在地,朗声道:“见过阎王。” 在这里,没人将下跪这件事儿当做是屈辱,古往今来下跪都是最屈辱的方式,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心有不甘,但不得不屈服这个世间。 跪一下,她的处境不会好过多少,但没有这一跪,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李晨语忍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差这一跪。 她这一跪,众人看她的目光也并未有所改变,想千刀万剐她的心情,还是那么强烈。 李晨语身姿挺拔的跪在那里。垂下的头遮住了不甘受辱的表情,眸中满是阴霾,似要把地盯出一个洞。 “现在,说一说你从何处来,又是怎么到的阳间,”阎王漫不经心的问这话,漠然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李晨语暗自平复了心情,抬头迎上阎王的目光,快速阻止了一下语言:“我从另一个时空来的,具体是怎么到达这里的,我不清楚,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个孩子体内了。” “时空?”阎王咀嚼这这词新词,问道:“什么是时空?” 判官执笔在一旁记录,闻言,赶快另起一行,写下时空二字,复又抬头看向李晨语,等着她的解释。 时空,是指时间和空间,宇宙是一个多维空间,时空这个词语就是指,宇宙中某个时间点上的局部区域。 她李晨语想了想,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词汇解释:“时空就是另一个世界,那里跟你们这儿差不多……” 她张了张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跟从未接触过这类词汇的人,说什么世界宇宙,她说破天,他们也听不懂,她也不乐意给他们讲解。 世界?是世间的意思吗?难不成出了阴阳两界还有别的世间不成? 众人看想李晨语的眼光带着深深的疑惑。 鬼魅嗤笑这嘲讽:“鬼话连篇,这世间除了阴阳两界,在无别的世间,你说谎也动动脑子,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将她打进地狱的折磨一番,她才会说真话,”有人冷笑这提议。 有人则蠢蠢欲动:“属下将她带下去询问一番,定能问出她的来历,”说话那人往前一步,作势要抓起李晨语。 她神色一沉,作势躲过抓来的手,趁机站了起来,闪身移至数米外。 冷喝一声:“无知。” 她冰冷犀利的眸子环视一圈:“天上的繁星,每一个星星都代表一个星球,你们所在的地方也只是其中一颗而已,不知名的时空多了去了,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就代表没有不成?” 她这一番话镇住了在场的人,几千前 以后的认知,对他们这些人为天圆地方的老古董来说,纯属天方夜谭,她一个人的话又怎么可能颠覆,这些人的认知。 “话说八道,”想抓她的那人,大喝一声,作势要与她纠缠。 李晨语心中恼怒,望向大汉的目光带着鄙视,她对这群无知的鬼魂们无言以对,鸡同鸭讲就是这般。 她还在考虑是反抗,还是反抗,还是反抗的时候,阎王发话制止住了大汉:“清流,退下。” 那样一个粗糙的莽汉竟然叫清流,简直是有辱斯文。饶是身处这样的环境里,李晨语也差点笑出声,她掩饰性的咳了咳,才忍住那股笑意。若不是在他人的地盘上,她准要笑的打跌。 清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望天的人,才气呼呼的走到一旁。 每次提起他的名字时,都会有人发笑,但那些坏心眼的人,却偏偏喜欢称呼他的名字,对于名字的问题他很郁闷。 “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阎王却没那么好的心情,他观李晨语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她的来历也一直都查不出蛛丝马迹,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他是阎王,掌控世间生死,有这么一个不明来历的人出现,由不得他不重视李晨语的过往。(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什么意思?能是什么意思,你听不懂的意思。 她心里在咆哮,面上却不变声色,缓缓道:“可以这么说,我是几千年以后的人,因为龙的关系,被黑洞吸进了时空,是怎么到这里的我不知道,怎么回去我更不知道。” 她这种情况是明明白白的穿越时空啊,她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也是有引起阎王好奇心的意思。 她越坦诚,就说明她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阎王只会对她的坦诚多一分放心,也对她的好奇心多加一分,世事无常,万一他们要是找到了制服龙的方法,她到时在劫难逃,到时阎王的这分好奇,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她对与自己的将来还没有规划,但她本能的这么做了。 阎王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敲击这扶手,在消化这她的话。 若她说的是真的,这太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但这种解释似乎又诡异的符合,他掌管阴间数千年,意想不到的事儿也有发生。 “把你所在的世界详细的说一遍,”阎王的话似是相信她,又像不信,但她已经成功的吸引这些人的好奇心。 在另一个时空的经历,在李晨语脑海中翻腾而过,她闭目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苦涩:“我所在的星球叫做地球,是宇宙中的茫茫一粒,那个地方曾经……”她缓了缓,才又接着道:“曾经是个安定祥和的地方,它也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类中间出现了丧尸,山川河流都成了污染源,一切物种都发生了变异变异。人也在变异,我就是变异人,异能在体内觉醒,能适应环境的活了下来,不能适应环境的走向灭亡。”李晨语三言两语的结束了描述,若是无人问起,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提起末世的种种。 她的话很多词汇他们都听不懂,但大致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她的世界已经开始走向灭亡。 为什么会走向灭亡? “你仔细说来,”判官回过神,呵斥了一句。 他听了半响都无从下笔,脑子里的谜团聚集了一大堆。 心里的低落蔓延到脸上,李晨语望了判官一眼,沉默了片刻,接着道:“地球跟你们这一样,只不过比这里的文明发达,你想知道那方面的你就重点问,一时半会儿的我从讲起”。 “你对龙了解多少?”阎王首先发问。 “华夏几千年的历史,龙只存在于传说中,我不了解黑龙是怎么回事儿。” 在场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提问过问题,李晨语总是三言两语的带过,要么就说自己不明白。 这些活了上千年的阴间人,都变成了好奇宝宝。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人这样问:“你说的汽车是什么怪物?你们会造妖物不成?” 他们都是有修为的魂修,日奔千里不在话下,但他们中还未有谁听说过,普通人能够日奔千里的,更何况那劳什子汽车也不是有修为的东西,怎就能日奔千里? 听到这样奇葩的话,李晨语见怪不怪了,她曾无聊时日日在图书馆啃书,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像背书一般,将有关汽车的原理讲了一遍。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问题,又怎么跟这些人说的清楚。 众人越听越糊涂。 当时答应阎王来到阴间时,她不是没想过有关自己来历的事儿,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一来,编造的故事经不住质疑,阎王掌管这天下,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二来,她也有试探阎王知不知道有关穿越时空的事儿,他以前不知,但现在知道了,他会好奇,进而去探查,若是有结果他不会忘了她的,到时若真的能发现蛛丝马迹,她拼死也会一试。 她说的口干舌燥,众人才停止发问,看向她的目光,像她才是怪物一般。 李晨语是无所谓了,就算回到阳间,她也别想彻底跟阴间撇清关系,在场的人都有点身份地位,他们越是忌惮她,对她就越有利。 判官停住记录的笔,生硬的说了一句:“上前来。” 李晨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 拾阶而上,她忍住眩晕的感觉,脸色煞白的的走到判官身旁。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又站了那么久,早就在冒虚汗了。 判官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不满不屑,他身居高位,除了阎王就数他了,这个李晨语不可一世的目光,真真刺眼。 “将你的身份年龄详细的写上。” 李晨语拿着白纸,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没有放置的地方。她可没有判官那手装逼的本事,把纸浮空书写的能力,要是精神力充沛时她不介意秀一秀,现在还是算了吧。 她握着毛笔,走到台阶处,单膝着地,把纸放在地上。 阎王在她的正前方,他静静的坐在那儿,周身的气势高贵又带着漫不经心,正垂眼看向地上的小人儿。 软塌塌的毛笔,李 晨语压根不会用,她握笔的姿势也不对,写出来的字更是晕染成一团,任谁也认不出,写的是什么。 判官本没有让她书写的打算,但知道她的来历后,就想保留下她的字迹,将来整理成资料,以供查阅。 写了几个字都不成功。她还是头一次摸毛笔,本想着字迹写大点能认出来就是了,没想到连字都写不成,这就尴尬了,。 李晨语眨眨眼,抬头望向判官,道:“你是想要华夏的字体吗?” 华夏,判官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冷冷嗯了一声。 “我需要一根炭笔,或者眉笔也成,毛笔我用不了,”她想了想,解释了一句:“炭笔可以拿烧过的木头代替,眉笔就是女人画眉的东西,都可以代替毛笔。” “去找,”阎王发话,他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没让众人久等,就有鬼差捧着黑乎乎的一大截木炭奉上。 有木炭在手,她写得顺畅多了,将自己的详细情况写了下来。 能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多年以后,还是会有人知道她李晨语的吧。 她写得很详细,连爱好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都写上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在阎王看来,她得字缺笔少画,还非常丑。他是看不懂了,伸手递给一旁的判官。 判官摇头示意,自己也不认识上面的字。 李晨语应要求,将自己的资料念了一遍,她声音带着稚嫩,却念抑扬顿挫。 众人听得嘴角抽搐,这人知道她来阴间是干嘛的吗? 判官将她递过去的纸张收好。就听阎王冷淡的声音道:“带她下去。” 李晨语张嘴想要问,但又闭了嘴。 阎王的话是对判官说的,而不是对带自己来的封于修说的,这次绝对不是回甲一号,刑罚要开始了吗? 她煞白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朝大殿上巡视,她没看到那个重创她的碑耆,冷冷的收回视线,义无反顾的跟在判官后面出了大殿。 判官的步伐很大,李晨语远远的坠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她可没那么想受罚。 这条路果然不是回甲一号。她站在路岔口看向一旁的火焰,这是她认路的一个标识。 为了能留在阳间,自己委屈求命图安稳,到时真的能如自己的意吗?前路茫茫,李晨语心中的坚持有些许的动摇。 不为功名利禄,连长生都无法打动她,不是她有多么高的境界,而是她一心只想做个普通人,想着过安稳日子,颠沛流离的生活过多了,平淡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奢望。 一阵疾风在她背后呼啸而至,正在出神的李晨语,心中一惊,侧身堪堪避过。她重伤未愈,躲过这一击已经是摇摇欲坠。 始作俑者却冷哼一声,拔腿朝前走。 老东西,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她咬咬牙,提步跟了上去。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判官停住脚步,利眼瞅向正在喘气的李晨语。 利用喘息的空挡,她朝周边看了看,还是浓到化不开的黑雾,这个地方空旷的很,只在角落里燃有冷冷的蓝色火焰。 地府里的阴差和鬼魂总是漂在空中,在别处,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空中飘荡的鬼魂,现在这个地方却没有,这是地方? 她看到判官挥动衣袖,正前方就出现一个黑洞。 她眯眼望去,可惜了,这个文盲不认识上面写的是啥。 没容她开口问,判官不可一世的板着脸道:“让我请你进去不成?” 不是去受刑吗?这个黑洞里不会饲养这什么毒虫猛兽把? 对上判官的冷脸,她同样没好脸色的问:“这里面是什么地方?我要是被整残了,到时你们可别怪我把黑龙放出来为祸世间。” 她不是威胁,若真成了半残之躯,她肯定不干,地府里这么忌惮龙,她若是不好好利用利用,那也太对不起她自己了。 她的大言不惭把判官气的够呛,他身体处迅速距离一团巨大的阴气。 李晨语骇的连连后退,笑话,她重伤未愈,被这个老家伙打一下,又的去掉半条命。 阴气很快将她裹住,里面的人挣扎了两下,按耐住蓄势待发的精神力,路漫漫其修远兮,这时吧为数不为的精神力浪费了,等会进到黑洞里岂不是任人宰割。她咬牙生受了。 阴气里的寒冷非同一般,片刻就冻的她牙齿打颤,浑身僵硬。 冉冉升起的阴气,将她托起,投入到黑洞中消失不见。 判官冷冷的看向黑洞消失的地方,冷笑一声,甩手走了。 阴气消散的速度太快,凛冽的气体飞逝而过。李晨语连忙抬起胳膊,护住眼睛。 耳边的呼啸声消失了,她才放下胳膊,清冷的大眼扫视一圈,入眼的除了黑,还是黑,连一丝风声也无。 静,静的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若是没有光亮的黑,她的夜视能力还是看得到,但这浓浓的黑雾遮住了她的视野。 她侧耳听了听,一丝响动也无,脚下摩擦的感觉像是石砖。 这样的漆黑和静谧她来到阴间的这些时日已经适应。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使出了精神力,周围约有半米的地方尽收眼底。 妈蛋,空空如也,啥都没有。她思量这朝前走,地上的寒气从脚下传遍全身,哈出的气体都是凉的。 李晨语伸手搓了搓胳膊,入手的一层的鸡皮疙瘩,低头看向身上的衣服,纯黑的布料,也不知是什么材料。 李晨语身上的衣服是封于修给她的,原来身上穿的已经烂了,她没有赤身**的爱好,就要求封于修弄了一件来,衣服大了不止一个号,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她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弯腰挽裤腿。 她直起腰眯眼朝左手边望去,黑雾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精神力又外放了一米,她才看到一角,那似乎是座小山。 几步的距离,她就来到庞然大物的附近,不过她没敢走近,间隔半米的地方停住。 这才看清 ,哪儿是个什么小山,这他,娘,的是个巨无霸雕像啊,他身穿甲胄,手掌下拄这一炳长剑,身高最少也有三米,宽半米,说他是雕像那也太真实了,连头发,睫毛都有,青黑的脸上连皱纹都清晰可见。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空荡的空间里回荡着她略显稚嫩的声音。李晨语收回精神力,蹙眉不前。 那把长剑倒是个好东西,让人一看就觉的它寒光凛凛,看着不像普通的剑,自己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倒不如拿它来防身,最起码也有个武器不是。 她又观察了一会儿,没有异样才走上前,那雕像实在太高,她只到雕像的小腿处。 手指弹在剑身上,铮的一声低响,剑身长有一米左右,剑刃薄而锋利,中间带有凹槽。她也用过冷兵器,知道那个凹槽是用来放血的。越看越满意,她毫不客气的用精神力,裹住剑炳,额头都冒冷汗了,她也没能把剑弄下来。 她蹲在地上看,剑梢已经扎进地里了,剑炳还在雕像手里紧紧握着,怪不得弄不出来。 她仰头朝雕像手掌下瞅,调动精神力顺着她的目光而去。 长剑轻微的动了动,她又多释放出精神力,不敢急躁的慢慢磨蹭。能得一把不错的防身武器,费点精神力也没什么。 这一动仿佛不可收拾,好好的雕像竟然一把握住了剑柄。 精神力瞬间回归,她一跃站起了身,拔腿就跑。(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长剑贴着她的后背划过,逼的李晨语不得不使用瞬间转移。 那点精神力根本不够支持多久,间隔数米,她就露了身影。脑海在剧烈的震荡,心脏负荷太大,在这寂静的黑暗中,能听到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 噗…… 一口血雾喷出,李晨语深吸一口气,才压制住还想喷血的**。心口处的疼痛几乎击垮她。 这些都没由远及近的活雕像重要。他身形笨重,却不失灵活,走动之间没有一点的僵硬之感,脚步声纷踏而来,几个呼吸间就就到了眼前。 人未到,剑先到,这一剑由上斜劈下来,快如闪电。 李晨语想也没想的就朝后略去,脚贴着地面,倒飞这滑出数米。 自己的体能跟这个大家伙,一点可比性也没有,跟他拼体力简直是找死,现在的身体状况发挥不出灵活度,体能灵活度都不行,难道要智取不成?李晨语瞬间想了很多。 活雕像穷追不舍,长剑耍的不要太溜,一招一式皆是大开大合。 活雕像的眼睛无神,却像个追踪机器,无论她怎么躲,长剑都紧随其后。 李晨语躲得太狼狈,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她后悔的想抽自己两耳光,让你手欠的想要人家的剑。 “不能坐以待毙,”她狠狠咬了咬牙,眼中狠光乍现,双拳紧握,一瞬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活雕像头上时,她提拳,狠狠朝那颗大好头颅上砸去。 活雕像的灵敏程度超出意外,他似有察觉,微微转动头颅。拳头擦着他的面颊而过,蹭破了点皮儿而已。 蒲扇般的大掌携风而至。 瞬间转移加上快速出拳,使的李晨语眼前发黑,劲风扑面而来时才惊醒。 为时已晚。 只来得及护住头部,她就被大掌挥的摔落在地上,擦着地面倒飞。 砰。 巨大的撞击声传出很远。她被不明物体撞的鲜血直喷,本就重伤未愈,这一下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 未曾有片刻喘息的时间,活雕像欺身而来。 后面是挡路石,只能朝左右躲。她一掌把精神力拍在不明物体上,脚下借力一蹬,滑出夹角处。 活雕像的速度太快,他手中的长剑尾随而至,斜着划过李晨语的大腿。 深可见骨的伤口,见血 而愈。但疼痛却不会消失,眼前发黑的李晨语呼吸一至滞,颤抖着向一边滚去。 长剑再次擦着她的后背而过,又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狂风暴雨的怒吼。 这声响李晨语在熟悉不过,是哪条在装死的龙,自打进了阴间,黑龙死了似的,一声响也无,若不是长剑划到它身上,估计它还在看大戏。 这条可恶的龙,自己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它才出声,改天非的划它十刀八刀出出气不可。李晨语无不恶意的想着。 接二连三的怒吼随之而来,黑龙甩这巨大的身躯,背部点点鲜红浮现。 活雕像的眼睛在听到龙吟时,瞬间停止了转动,他挥剑的姿势保持不动,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李晨语朝左前方看去,一股精神力朝雕像攻去。 砰。雕像的甲胄应而落,他丝毫没有回应。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哈哈哈哈,”大笑出声。躺倒在地上喘息,耳边的龙吟声,变得即亲切又可人,此时简直成了天籁之音。 上回龙吟声外泄时,并没有带给李晨语多大的惊喜,那是刻意而为之,效果虽明显却远没有这次来的惊险,若不是它及时出声,她恐怕无力逃脱了。 “谢谢你又救了我,”她知道黑龙听的懂,等了片刻,也没得到回复,撇撇嘴轻叹一声,目光转向活雕像。 胳膊撑在地上,她踉跄这站起身。走到活雕像前,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厉害吗,大刀耍的那么溜,你怎么不动拉?鬼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抓住雕像的手,运足了力气,狠狠一掰。咔擦一声,连手带长剑都到了李晨语手里。 断手像一截枯萎的木头,黑中带青。 她把断手甩在一边,握着几乎与她一般高的剑,毫无章法的朝雕像砍去。 剑真是一把好剑,劈木头似的,把雕像劈的七零八落。 雕像劈完了,她也脱力了,瘫坐在地上,身子向后倒,躺在地上。 她很累,脑子里迷糊成一团,眼睛一样一合的在打架,晕过去之前不放心的对空气交代了一句:“龙神,你暂时把会儿风,我不行了,我要歇一会儿,很快就醒,我保证。” 这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这会儿黑龙救了她,她就又称呼它为龙神了。 黑龙嗤之以鼻,它没表情,但那看她犹如看一粒尘 埃的眼神,清清楚楚的表达了它的不屑。它盘踞起身子,恢复成原来模样。 这一觉不知过了多久,只是醒过来的人远远没有歇够。 她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暗淡。警惕性那根弦还是在第一时间绷了起来,察觉到暂时还是安全的,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挣扎这起身,她提着剑,缓缓走动。 那些人对这个地方一句也未交代,自己究竟要怎么出去,若是十天八天出不去,岂不是要饿死这儿? 她很快又推翻了被饿死的想法儿,他们废那么多功夫把自己弄到阴间来,又怎么可能饿死自己呢,但是这个地方究竟怎么走。 李晨语胡乱走着,连方向也分不清,精神力现在只能看到脚底下的景象。 没话找话道:“龙神,你知道怎么走,咱们才能出去吗?” 还是没有回复。“哼,阴间的人要是这么轻易就让我死,他们何必废这个劲儿,我要是任由他们作为,龙神您觉的,咱们俩谁先倒霉?” 她这是明明白白激将法,话音刚落,就是一声怒吼在她脑中响起。 李晨语偷偷一笑,在心中暗暗比了一个剪头手。软言向劝起来:“您别生气啊,我就那么一说,您的神威通天,指路还不是小意思,为我指点迷津吧。” 这声吼还是带着怒气,大由我不知道,你别来烦我的意思。 李晨语一撇嘴,抱着的那点希望顿时消失了。为了和平相处,她出声安慰了几句:“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慢慢摸索吧,总不能死在这哪儿。”(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没有方向是个很麻烦问题,她只能胡乱走着,能确定不是来时的路就行,她没有退路,刚到黑洞时她就检查过落脚处,连个缝隙也无,李晨语明白,她只能前行,直到找处出路。 不知走了多时,远远望去,竟有火光闪现,李晨语不喜反惊。有火光就代表,火光处有意想不到的东西,它又出现在活雕像后面,是不是就代表比活雕像更难以对付? 她现在身受重伤,走路都在摇晃,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前方无论遇见什么,她都无力反击,以活雕像那样的打法大有致命的意思,阴间打的什么主意她猜不透,但绝对没安好心。难不成找到辖制龙的办法了? 然而,黑龙的德性不像乐意帮她的样子,她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只能靠自己。 李晨语果断转变方向,朝左边去。 她绕来绕去,总觉的自己在原地转圈,闪现的火光还在不远处,四周一点标识性的东西也没有,任她再好的记忆力,在这黑雾下也是白搭,连来时路也分不清楚是哪个方向了。 遇见鬼打墙了?她嗤笑一声,暗道:“我真是傻了,这地方就是阴间,别说是鬼打墙,鬼魂们排队撞墙都不稀奇。” 退无可退,只能前进了。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到脚下的路变了,地面上有凸起,走上去甚是隔脚。 李晨语蹲在地上看了看,鹅卵石扑就的路,黑色的石子,竟然一般大小,铺路的人是有多无聊。还是说这条路有什么古怪,她持长剑,用力朝一颗石子上扎下,不知是她力气不够,还是石头太硬,有她拳头大的石子,一点碎末也没掉。 试不出结果,她只好往前走。 越往前走,脚下传的痛意越明显,犹如走在刀尖上,这石头大有古怪。 她改变方向,朝四个方向试探,走来走去又回到原地,也没能避开石子路。 疼痛从脚底传至脑中,让她不甚清醒的大脑,又迷糊一层。她摇头试图把脑袋晃清楚一些,手指摁着太阳穴,时重时轻的摁揉。 精神力损失太多,她的意识也受到了影响,迷糊困顿的感觉贯穿全身,按摩太阳穴的方法,一点用处也无。 黑龙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龙吟声不时在她脑中响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怎么感觉自从走上这条路,我就越发的疲倦,这些石子有什么古怪的?”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步伐变得机械,脚下踉跄了几步,腿一软 她就倒在了地上。 没过几个呼吸,她努力瞪大的眼,还是阖上了。 “蠢货……你在不醒来,就,,死了。” 李晨语猛然间睁开眼,脑海中不断回荡这一个苍老混厚,又带着点磕巴的男声。 谁?是谁在说话? “快起来,你回头,看看。” 李晨语扭头朝身后看,不甚清醒的大脑顿时一个激灵。 三个半透明的李晨语,站在她身后,表情木纳,眼睛无神, “这…这是我的魂魄?”她喃喃自语。 她是精神力异能者,对魂魄在熟悉不过,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魂魄。这代表什么?魂魄离体不就是命不久矣? 回来神来,李晨语顿时慌乱的大喊了一声:“龙神,怎么办,我的魂跑出来了。” 她慌神了,受了这么多罪,还没看到胜利的曙光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这里除了她自己就剩黑龙了,且苍老的声音在她脑中回荡,尾声还带着点龙吟声,磕磕巴巴的说的不甚利索,她可以断定那话就是黑龙说的。 对于龙会说人话这事儿,她出乎意料,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赶快,离开,这条路,”黑龙的嘴巴一张一合用不熟悉的语言,催促她。愤怒的龙目中带着不屑。 它本不会说这种语言,但附在李晨语身上半年之久,以它的神通,区区人语,听也听会了。但它不屑与那个蝼蚁说话罢了,今日也是逼不得已,她的天魂,地魂都已离体,命魂却丝毫没有动静,它顿时就明白过来,这是要对这个蠢货进行封印。若是不帮她走出去,七魂六魄都脱离了体内,只余命魂的话,那些人的计谋就得逞了。 她若死了自己也就重见天日,但半死不活的被封印了,自己也只能随这李晨语长眠不醒。冒了那么大的险才把她带到这是世界,自己为数不多的神通也被她吸走一半。 如果就这样被封印了,自己岂能甘心,可恨这个锁龙塔,关了自己上万年,在大的神通也施展不开。 还有那个蠢笨的李晨语,她半点灵根也无,有心交她神通之术,但以她的灵性和心境,只怕一万年也入不了自己的眼。 堂堂神龙的龙脸,就差刻上嫌弃二字了。 李晨语对它的话丝毫质疑也无,撑着的胳膊抖的不成样子。剧烈的喘息声犹如破风箱一般。 她实在是没力气,起到一半就又摔了回去。 她身后半透明的魂魄,忽明忽暗。 “赶紧,起来,”苍老的声音不耐烦的催促。 它怎么这么着急?自己死了不是应该更合它的心意吗?还是它知道点什么?李晨语心中百转千回,试了几次才咬牙站起来。 脚步似有千斤重,站都站不稳。她的精神力都不够支撑看清脚下的路。 “你把精神力,收起来,由我来看路。”黑龙的人语是越说越溜,没有刚开始的生硬感,它与李晨语算得上是一体,她的情况它都能感觉的到。 它还挺贴心,要是能放低音量就更好了。李晨语勾唇笑了笑,干脆闭上了眼。 远远看去,她的身影几乎没有移动,但她却一直在往前挪动。 地面像是有吸力,她的魂魄没有飘在半空,而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在后面。 李晨语时不时的会要求,黑龙看看它们是否跟上来了。万一她走出去了,魂魄没跟上来,那不还是完蛋吗。 她忽略身体上的不适,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走,一直往前走。(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总是高高在上的黑龙,看着此时在地上艰难爬动的李晨语时,漠然的龙目中闪过一丝赞赏。 她的身体状况黑龙都明了,能坚持到现在,她的意念不可谓不强韧。 “还有十来丈,你马上就可以走出这条路了”苍老的声音中,似乎少了点厌烦,多了一丝平和,但高高在上的意味一点也没少。 闻言,李晨语半睁开眼,眸光死灰一般的寂静,却还带着宁死不屈的孤傲,哪怕匍匐在地,她仍然是哪个冷傲,不可一世的李晨语。 她仿佛被黑龙的话鼓舞了一般,沾满灰尘的手,紧紧抓着地面,脚尖用力瞪地,疲惫不堪身躯似乎又有了一丝力量,蠕动这向前。 一丈三米,十来丈就是三四十米的距离,她却用了半个多小时,才摸到石砖铺就的地面。 她像破了口的气球,一下子就泄了气,趴在地上再也动不了。 等了片刻,黑龙见她没有动静,忍不住出声提醒:“快离开哪儿,现在不是晕过去的时候。” 它的声音仿佛迷失在黑暗中,黑龙连怒带吼的,才算又惊醒她。 就式一滚,李晨语才算彻底离开石子路。 她看不见,也没废力睁眼。 “魂魄怎么办?”她声若蚊蝇的声音,以黑龙的耳力也听的吃力。 “它们会自动回到你身体里的。” 李晨语听了它的话,安心的晕了过去。 黑龙的神通,比她不知强了多少倍,它虽然被困在锁龙塔里,但想要看清方圆几里不在话下。 想要魂魄归位,并没有它说的那么容易,但对它来说并不难,端看它乐不乐意。 与李晨语异曲同工的神通,将魂魄裹住,像拉锯战一般,一拉一扯的,魂魄跟着摇摆不定。 它本可以用力把魂魄拉拽过来,但李晨语伤的太重,若魂魄在伤了的话,她恢复的就更慢了,等她找到出路,不定要经历几次这样的事儿。 它不得不小心,耐着性子将魂魄拉出石子路。 魂魄一离开石子路,就浮了起来,脚不沾地的飘在空中,木纳的神色中似乎有了点灵动,它们越飘越高,大有一走了之的意思。 哼,两个小小魂魄也敢造反,跟它们的主子一样,不招待见。一声不悦的龙吟,黑龙脸色臭臭的,猛然间把魂魄塞进李晨语体内。 若不是有黑龙捣乱, 李晨语不定要睡到何时。 刚清醒她就感觉到身体好了许多,起码有力气直立行走了。 李晨语眨眨眼,疑惑的朝周围看了看,她奇异的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周围了,这是个惊喜,她首先探查了一下精神力,发现并没有恢复,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个地方没有黑雾,只是单纯的没有阳光而已。 她还没忘了魂魄的事儿,朝身边的石子路上看去,一线之隔,那边竟然黑雾弥漫。 “神龙,我的魂魄回来了吗?”她的声音也没那么无力了。 她动了片刻,才听到一声不耐烦的回答:“回来了。” 这个小心眼还在为叫不醒李晨语的事儿生气。 李晨语活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自然听得出它声音里的不乐意,刚想撇嘴表示不满,就又连忙收住,跟它道谢:“谢谢神龙大人。” 回答她的又是一声冷哼。 一头龙,有点高傲的性格实在太正常,更何况它还是自己的大恩人,让着它又如何。李晨语讨好的笑笑,怕它看不见,就又拍马屁道:“辛苦你了,我称呼你神龙大人可以吗?还是称呼别的?” 虽然这个环境不适合唠嗑,但她的好奇心还是冒头了。 神龙大人未免太俗气,她怎么想出来这样俗气又难听的称呼的。又苍老又高傲的声音道:“称我为神君。” 神君?跟神龙不是差不多吗。她态度恭恭敬敬的顺从的叫了一声:“神君。” “哼,蠢得要命。”李晨语的马屁神君一点也不受用,它跟李晨语相处那么久,对她白眼狼的个性了解的很,以前对它不敬的事儿,它可没忘。 我蠢的要命,你不还是被困在我这儿。李晨语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咬着牙笑道:“是,您老英明神武。” 人家不鸟她,她也没找虐的爱好,捡起一直不曾丢下的剑,缓步朝前走。 视线恢复了,周围的景象她的看清楚,还是黑色的石砖路,大概十来米的地方燃这蓝色火焰,周围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余光瞥见角落处的石碑。她走上前,望着石碑上的字,毫不意外的是她不认识。现在多了一个不知活了多久的神君,她开口问道:“神君知道,那写的是什么吗?” 那条路那么诡异,她好奇的很,能知道那路的名字,等出去后也好查清楚那是怎么回事儿。 “神君?” 神君不高兴的呵斥:“聒噪。” 聒躁?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也吱一声啊,值当发火吗?李晨语心里吐槽了几句,暗暗记下石碑上的字。 就又朝火焰处去。 一人多高的猛兽,嘴巴大张,火焰从它口中吐出。李晨语可以清楚的看见它的獠牙,她长记性了,不敢随意动手乱碰。 蓝色火焰跟普通的火天差地别,它只能照明,且非常符合阴间的尿性,那就是冷。李晨语也好奇心作祟的摸过,结果冷的她一激灵。 猛兽两边都是与它相似的石像,造型是一样的,都是大张这嘴,但却没火焰。 猛兽之间留出一条通道,显然是让来人从中间过,李晨语却不想,她用膝盖想也知道,那条路没那好走。 现在相当于有个人与她同行,她毫不客气的问:“神君,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回没让她失望,神君开尊口道:“没有。” 很显然,这个神君不但不适合唠嗑,还不适合做个智囊团。 无法,她只好舍弃手里的剑,一把将它抛到前方的地上。 噗的一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不知名的机关,那些没有火焰的猛兽口中,纷纷燃气蓝色火焰,挣扎这向上染起。 惊的李晨语连连后退几步。(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蓝色火焰窜至一米多高,像是活的一般,挣扎了两下,吹气一般竟成了猛兽模样。 “草,那是什么情况,”李晨语狂奔这往回跑,抽空问了一句。 神君提醒她:“别让它近身,那是白泽,专吃魂魄。” 刚出虎口又遇狼窝,李晨语足下狂奔,气急败坏道:“往那儿跑?前面就是哪条路了。” 她话音未落,十来只蓝色的巨大白泽拦住了她的路。十几双凌厉中带着贪婪的目光,死死看向李晨语。 白泽的头部像野猪,大嘴处带着獠牙,短短的两根看着像是装饰品,它们的身子想狮身,后腿强劲有力,臀部甩这一根粗长的尾巴。 李晨语被围在中间,顿时她就怂了,“怎么办,这么多只,我一个也对付不了。” 这个要命的时刻,神君却沉默了。 它被困在锁龙塔,想要逃出生天,李晨语这个宿主就必须的死,但它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就是那微乎其微的神通,若是神通不能恢复到两到三层的话,到时就算它能重见天日,阴间的纠缠不休它也疲于应对。到那时阴间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所顾虑。 它沉默的片刻,李晨语已经被白泽摁在地上撕扯了。 她先是觉得浑身一凉,惊恐的双眼朝身上看去,被咬住的胳膊竟是完好无损,紧接着又是一惊,身体处一缕黑烟,被猛兽吞吃了,她只觉的冷,并未有丝毫的痛意。 这些猛兽名叫白泽,以恶鬼的魂魄为食,不单单是恶鬼,只要是魂魄他们就爱,吃上千万只也不会有饱腹的感觉,这么多只白泽争夺李晨语一人的魂魄,显然是不够抢,这些猛兽们抢红了眼。 李晨语顿时想起神君的话,四肢徒劳的挣扎了起来。白泽没有实体,李晨语一挣扎就从他们身体出穿过,无论她滚动也好,跑也好,白泽紧随其后,紧咬这她的魂魄不放。 她顿时急的大喊:“神君你快救我,我要被吃掉了。”李晨语的话怒气冲冲,每到关键时刻那头破龙就掉链子,这次又是,自己急的火烧房了,它连个屁也不放了。 十几只白泽争前抢后,有的甚至因为占不到位置与别的白泽打到一起,互相撕扯。 现在李晨语虽然弱的像弱鸡,但她是精神力异能者,魂魄的强大比肉身强百倍。就算刚刚不久前,魂魄有所受损,但也没那么容易就被它们吃掉。 就见其中一只白泽像是撕咬这黏牙糖一般,咬着 一缕黑烟,倒退这发出呜呜风声,大有警告伙伴们不准跟它抢的意思。 另几只白泽无视它的警告,见状一哄而上,对这黑烟又撕又扯。 李晨语虽没什么感觉,但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魂魄没了那她就真的挂了,心里哀嚎一声,再也不把希望寄托在神君身上了。 精神力再三催动,她勉强瞬移了五六米。 白泽们愣了愣,扭头四顾,就又看到正在尽力狂奔的目标。 转瞬而至,李晨语又被白泽围在中间,她拳拳穿过白泽的虚体,打在空气中,精神力是再也调不动丝毫,无论怎么跑也无法摆脱那些比狗皮膏药强百倍的白泽。 “神君,你在不救我,我真的要挂了,”李晨语咬牙开口求道。 罢了,罢了,现在还不是摆脱她的时候。冷眼旁观的神君终于动了,与李晨语如出一辙的精神力瞬间爆发,所到之处白泽都化成虚无。 它的神通不是白吹的,干净利落的结束战斗,赢的是那般从容。 李晨语自是有所感,她停住狂奔,扶着膝盖喘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也有精神力,它刚刚一定实在犹豫是不是要救自己,这不该怪它,毕竟它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自己死了对它只有好处,它能在犹豫后出手又救自己一回,自己应该谢它。 想是这么想,但她心里始终不舒服,缓了半天道谢的话才说出口:“我刚才态度不好,神君别跟我计较,我能力低微让你受累了,谢谢你又救我一回。” 她刚刚怒火中烧的话,它听到了,她不提还好,一提它就是一声冷哼。 谢也道了,正事儿要紧,她无视神君爱搭不理的态度,看向前方问道:“现在怎么办?那些石像里面还有白泽吗?” “你只管往前走,”自己既然已经选择暂时帮她度过难关,自然不会半路放任不管。 果然,在走回石像处时神君就将那些火焰弄灭了。她捡回地上的长剑,拿它当做拐杖,小心翼翼的走过石像间的甬道。 白泽吞噬掉的魂魄不多,但也不少,她身体的疲惫有多了一层,状态更差了。 还没等她松口气,地面忽然向下陷去,一声短促的惊呼,随之陷入地下,地面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李晨语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挥剑将随她一起坠落的石块劈开,下降的速度很快,四面都没有物体拱她借力。 “你 能看到下面是什么吗?”李晨语的声音淹没在空中。 “是水。”神君显然是听见了。 听说是水,她不禁松口气。下面就算是地面她摔下去也够呛,刚才的狂奔使她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都耗尽了,这样的速度摔下去,她不被摔成肉泥,也的摔断骨头。 她是再也不敢轻易的把希望寄托到神君身上了,它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尿性,她不想在领教了,靠谁都他,妈,的不如靠自己。 噗通一声,水面上激起一片浪花。 李晨语的下降速度太快,她几乎掉进水里几十米才停,幸好她不是一个旱鸭子,早就做好准备的她在没掉下来之前就憋了一口气,此时在水中游动起来。 没多时水面又被打破,她破水而出,浮在水面喘气。 “快走,有东西过来了,”神君的提醒声在她脑中炸响。 李晨语恼怒的握拳砸在水面上,激起的水花扑了她一脸,伸手抹了一把脸,不敢耽搁的潜入水中。 趁换气的功夫,她问:“哪边是岸边,跟着的又是什么东西?” 片刻后,神君言简意赅的道了一句:“不知道,跟着的像是鱼。” 她左右看了看,朝右边游去,凭的是只觉。(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朦胧的景象,耳边是追逐她的鱼群游动的声响。 心智在坚硬的人此时也会产生不安的感觉,在下水的李晨语越游越慢,从一开始的蛙泳变成了狗刨式,手中的长剑碍事的很,但她还是没有丢掉,紧紧的抓在手里,长路漫漫,总有用到它的时候。 她心中不安,却还是坚定的朝前游去。 自打来到阴间,李晨语就一丝热乎气儿也没感受到过,若不是体魄强悍,单单是寒冷就够她受的,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水温是零下摄氏度,没结冰,却冷的刺骨,刚下水时她还能忍受,现在的她四肢僵硬,血液都要凝固了,水里的人隐隐有下沉的趋势。 接踵而来的是水里不知名的鱼,黑龙提醒她是时鱼群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李晨语游泳的速度在快,也比不过生活在水里的鱼群,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 黑龙这次给力的很,立时就用神通将鱼群隔在半米开在。 被救了,她死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个没影儿,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李晨语这下是彻底游不动了。 然而茫茫水面,连岸边的影子也看不到。 她借着托举她的那股力量,努力从水下挣出,换了一口气就又沉了下去。将要死机的大脑中是黑龙不满的说话声:“保持清醒,你若此时晕过去,真就的尸沉水底了。” 闻言,李晨语冻的发紫的脸,半阖的双眸睁开,强提起精神,她停止划动的腿脚,任由身体往下沉。 她虽对黑龙不满,但对它的话从未有过质疑。 李晨语这才抽出心神朝半米开外看去,那是一群长有半米的黑青色鱼种,身板圆长,与众不同的是这种鱼的嘴细长,一张一合间露出满嘴的尖牙。 她称不上博览群书,但一些华夏的书本里,稀奇古怪的生物她知道不少,与这种鱼相似的她知道好几种,像是锯齿鳗,爬虎鱼,沙捶等等。 居她所知,有些鱼身带剧毒,吃了或者是被它咬了,都会中毒,李晨语判断不出它们是否有毒,但它们那尖锐的牙齿咬人是肯定的,这么一大群鱼,一只一口也能把她分吃了。 总是处在生死边缘的李晨语,淡定的功夫一流,眼瞅这它们在半米开在急的乱撞,就是无法靠近,她更淡定了。 不淡定也无法,若是黑龙不帮她,她就是急死也没招儿。 没让她失望的是这次的神君相当给力,她被一股力量托这 向上。 鱼群在她周围盘旋追逐,水面被搅动的波光粼粼,水下聚集了一大片黑色的阴影,它们不停的游动盘旋,前赴后继的涌上一处。 在水中飘动的李晨语,脸色由青白渐渐变得发紫,她一口气憋了那么长时间实属不易,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一张嘴河水就灌了进去,噎的她直翻白眼。 “在不把我送上去,我就被你憋死了。”她一句话说的艰难,断断续续的才表达出来。 哼的一声,神色臭臭的神君才算大发慈悲,将她托出水面。 它就是故意整李晨语,它的神通也不是取之不尽,被困了数万年,没化成白骨是它本事大,但锁龙塔与它相生相克,神通使出来,传到外界的也只有十之一二,**分的神通都被锁龙塔吸走了,它气。让它更气的是李晨语,她与锁龙塔容为一体,被吸走的神通都成了她的,但偏偏她一点的灵性也无,神通都化成了营养,滋养她的身躯,这就是天大的浪费。抢走了它的神通,还那样白白浪费,它气的要死。 这就是它每次救李晨语时为何那般犹豫,也是它与李晨语相处那么久始终不愿意搭理她的原因。 浮出水面的人像缺氧的鱼,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毫无形象可言,只顾吸气了,手里握着的刀差点划这自己。 “憋气,”脑中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李晨语可以想像出它那如看土鸡瓦狗的目光。 明明可以把自己浮在空中,为什么还要下水?又想整自己不成?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小心眼,这不是耽搁功夫吗? 等了片刻都没动静,黑龙也不理她,径直收回部分托举她的力量,还在出神的李晨语,就被带进水里,手脚乱蹬的同时问候了神君的十八代,被呛了好几口才又出了水面。 “你……”被呛的满脸通红的人还算有理智,连忙抑制住不满的话,缓了缓道:“为什么还要下水,要是浮在空中应该会比水里好走。” 黑龙一句话就把她说的没电了:“你看看周围,告诉我岸在那边?” 她左右眺望了一番,果然,目光所至的四周都是水。 从进来到现在,这个地方就诡异的没常理,说不定想要出去就得从水底。能屈能伸脸皮超厚的人,立时放软了语气道:“是我不对,我脑子进水了,您别跟我计较,咱们抓紧时间走吧!” 话音刚落,她就深吸一口气,主动潜到水里。 她发现,除了这群长嘴鱼外,河底竟然连块石头也无,这不正常,一条小溪流中也有上百种不同的水生生物,这样深的海域中只有一种生物那是绝对的有问题,她再三注意这鱼群,结果发现除了长嘴鱼外并没有其它的。 难不成这是专门饲养的?若不是饲养的这些鱼是靠什么存活的?这里一定有出口,但是怎么才能找到。她看向前方,暗想神龙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她感觉的到自己一直以直线的方式在飘动。 它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李晨语呜呜出声。 黑龙不满的腔调响起:“这才多久?你怎么又要换气!”这个笨东西白白浪费自己那么多的力量,身怀异宝却不自知,笨是一方面,心无大志才是真的。 黑龙心中无奈一叹,还是将她托举到水面。 李晨语狠吸了几口气,朝四周望了一圈,仍然看不到岸,不安的心沉到谷底。声音嘶哑这将发现说了出来:“这样直着走能找到出口吗?我发现这里只有一种鱼类,是不是就说明有人饲养它们?”(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神君?你怎么不说话?” 脑中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闭嘴。” 李晨语咬牙,一直找不到出路的负面情绪顿时压垮了理智,脱口而出道:“你知道还是不知道吱一声总行吧?” “你个蠢东西,聒噪的……”训斥的言语嘎然而止。它本感应到一丝不同寻常,这下不用费心找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只见,一个黑色的巨影,自水下朝她扑来,速度奇快无比。李晨语还来不及发出惊呼,那东西已经冲到她身边。 那东西扑过来的速度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是被巨力弹压反射的弹簧一般射过来,她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根本没有躲的时间。 眼睁睁的看着它,哐的一声撞上来。 黑龙的隔离防护被那东西撞的晃了晃,黑色巨物被冲击的倒飞着,只留下一声长长的汽笛声。 这声响惊走了一直围着她不放的长嘴鱼,它们甩头摆尾的朝后游走。 短短时间,李晨语压根就没看清楚那是何物,看见追着不放的鱼群散开时,她蹙起眉头惊道:“那是什么?怎么刚刚没有看到,你看到了吗?竟然把鱼群都吓退了。” 黑龙苍老的声音依旧:“它刚刚就是从你脚下冲出来的,可能是一直伏在哪儿。”顿了顿接着道:“那东西有可能是苍逐。” 苍逐是它所在世界里的称呼,此时的苍逐与它所知道的苍逐差距甚大,但它们所剩不多的苍逐血脉它感应的到。不知被困了多久,陡然再见,一时间它心里感慨万千。 “那下面还有吗?我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它速度太快了!”李晨语并未发现它的异样,心有余悸的暗想,若是没有神君一直护着自己,恐怕在活雕像哪儿自己就玩完了。 “这里没有,你前方二丈的地方有两只,”黑龙的语气云淡风轻,那一瞬间的失神仿佛不复存在。 如此淡定的语气使李晨语安心不少。 “我们要改变方向吗?” “不,那东西已经被惊动了,换方向它们也会追过去,反正没方向,不如从那面闯过去。” 闻言,李晨语毫不迟疑的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托举她的力量带着她往下潜去。 果然,片刻的功夫,两只像是蝙蝠一样的黑色巨物飞快的游了过来。 李晨语握紧手中的剑,用鼻音嗡声嗡气道:“现在怎么办?” 那两只的体积恐怕的用吨位来计算,自己精神力饱和的时候对上单独一只也不容易对付,现在的自己提着剑都费劲,恐怕没等把剑挥出去,就已经被拍飞了,唉……只能靠黑龙了。 话说靠谁不如看自己,但也的分时候不是。这种时候她若冲上去才是真的傻了,李晨语选择性失忆的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回答她的是一声威严,冰冷,残暴的龙吟。似乎宣泄这无穷无尽的毁灭欲-望。令一切生物无法抵抗,只能匍匐在地。 这样的声音日夜陪伴这她,她不错眼的顶着那两只庞然大物看,果然,那两只愣住了,随后想蝙蝠一样的双翼挥动,开始后退。它们始终面对着李晨语,像是不敢转身,慢慢沉到水底,双翼贴在河底,再也不动了。 李晨语有点不满它们的表现,起码也得吓的惊慌逃窜吧!她第一次听到龙吟时的怂样,清楚的映在她脑子里,出神的人不自觉的撅起了嘴。 龙能翻云覆海,它的一声怒吼能震慑住水底的生物,这一点也不奇怪。无论是有思维的还是没思维的,恐强凌弱都是天性。龙是站在所有生物顶端的物种,阶级较低的物种面对它只有瑟瑟发抖得份儿。 李晨语有惊无险的从那俩庞然大物的头上飘过,拍马屁的话流水而出:“神君大人您威武,这天下间没有能跟您比肩的物种,早知道就这样对付那群鱼了,说不定我们已经走出老远了。” 这是拐弯抹角的问它为何刚才不来一声,把那些鱼吓跑。黑龙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油条,虽然长久被困,但它消散的是神通又不是智商,它的心智岂是李晨语这个区区活了几十年的人可比的! 冷冷的骂了一句:“蠢东西。” 它不解释,李晨语也不再问,毕竟在水底说话太费劲了。 李晨语虽然一直被托举这,但还是累的很,毕竟只是个**凡胎,要求了再三,神君才算放弃在水底寻找出路的打算,将她托举在水面上。 她从没这么频繁的憋过气,涨紫的脸色一直未消退,神色暗淡疲惫,唇色惨白,浮上水面没多久,贴在脸上的碎发就结了冰,水下的皮肤更是被泡的发皱,看着甚是恐怖。 茫茫水波,静谧的一丝响动也没了,压抑的环境使人有种窒息的错觉。实在太安静了,胆大心宽的李晨语最不安的反倒是这让人抓狂的死寂。 她一直自言自语的与黑龙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试图驱散心底的恐惧。 疲倦的声音渐渐不闻,不知何时她已然睡了过去。睡梦中的人,眉头紧皱,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长剑,防备的姿势不因沉睡而有丝毫放松。 这样的环境里睡过去不是她心大,而是实在撑不住了,她身上的重伤一直未曾痊愈,现在是旧伤未去,新伤又来,她能坚持那么久实属不易了。 黑龙与她一体,它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虽不爽,但它还是一直托举这她未曾放下。 这片区域实在太怪,以自己的神通竟然也看不透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在往前走下去也是徒劳,这里绝对不是江海区域,恐怕是布制了什么阵法,那些人的手段够厉害的,不知道接下来又有什么招数。 黑龙心中的念头倏忽来去,托举这小身形停在水中。 无边无际的水面上,静止不动的人身上结出一层薄冰,本就不好的脸色,此时已经没了人模样。 不敢放松警惕的还有黑龙,见她身上又结了冰,怕她冻死,就托举这她进入水中,在快速出来,它的速度很快,几个来回,李晨语身上的薄冰就化成了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李晨语刚一清醒就察觉出自己还在水中,河水的腥气缠绕在鼻尖,她动了动手指竟没抬起来,浑身都僵硬了,她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已经感觉不出到底有多冷了。 “还在原地,这里被布了阵法,”黑龙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在往前走也很有可能出不去,倒不如赌一把,赌阴间人现在没有让你死的打算。” 走或不走还不是你说了算,只不过这样等下去自己就冻死了而已,不用阴间人在大费周章的对付了。李晨语一丝声响也发不出,紧皱的眉头被冻住了一般,乌青发紫的脸色早已没了人模样。 人在临死之前会回忆她的平生,李晨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她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久到第一次新书包的颜色是粉红色,妈妈慈祥中带着温暖笑脸,爸爸的严肃,还有她与哥哥小时候的调皮捣蛋。 画面一转,她身穿洁白婚纱,旁边站着帅气温文尔雅的男子。 极速翻滚的记忆中,她又浑身是血的站在坟墓前,曾经清澈明朗的双眼变成了死寂。 记忆最后停留在拼搏厮杀,无休止的搏斗中。 “李晨语?李晨语?”苍老的声音带有急色:“你一定要撑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这是到极限了吗?命魂都在动摇了,这是个机会,自己要不要拼命一博?犹豫不决果然耽搁时机,若在一开始就选择不救她,那时就破体而出,有两分的机会能冲破锁龙塔,现在只有一分不到,能不能冲破锁龙塔还要两说,把自己耗干了才要命,到时怕是要任人宰割了。 罢了,罢了。万年都等了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没有把握的事儿。 犹豫半晌黑龙还是把李晨语离体的魂魄拉了回来。 李晨语再次清醒时,已经离开水中,这一发现让她狂喜:“神君,我们出来啦?哈哈,我竟然没死?” 她伸手对着自己摸索了一遍,确认是否少了什么零件,她一点也不想变成残废。 “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你太厉害了,”她边说话边看向周围,毫不意外的是还身处在黑夜中,这就说明她压根就还在黑洞中,这一认知顿时给她泼了一盆凉水,兴奋感迅速消退。 “你能有什么感觉,”黑龙苍老的声音带着疲倦,不想多语的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在它想把李晨语跑出体外的魂魄塞回去的时候,又突发奇想的停下了,任由离体的魂 魄飘走,它便跟着魂魄一路走出了水域,其中遇见多少麻烦听它疲倦的声音就知,即要护住外界的魂魄不散,又要护住她的肉身不被毁坏,它卖了老命了,一路大杀四方,神通都要耗尽,才出了水域。 但也只是出了水域,他们还在阵法中。 它言简意赅,但声音中的疲倦却骗不了人,无论它是出于私心也好,有什么别的打算也罢,它都真真切切的救了自己,还不止一回,谁都不欠谁的,人家能救她这就是恩情,我李晨语知恩图报,同样疲倦的声音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你要是出锁龙塔,非的要了我的命才行的话,我可以把命双手奉上,就当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的回报。” 闻言,黑龙紧闭的龙目豁然睁开,有惊讶意想不到,又有一丝赞赏的复杂情绪闪过。疲倦的声音带着点愉悦道:“你要记住你今日的话,也不枉费我救你一次又一次。” 李晨语苦笑,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兴奋惊喜的情绪一扫而光,她仔细打量这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不远处就又是水面,她所待的地方是一片空旷的地面,目力所及的地方除了她的长剑就再无其它的了。 她再三试了又试,还是没能从地上起身,叹息一声躺回到原地,闭目开始内观。 她现在的样子就算不内观也是半死不活,是一直狗都打不过的状态,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五脏六腑,筋骨都有伤,心脏跳动的规律也不正常,血液供给不足,怪不得浑身没力,这样的伤,不休整的话没有拦路虎出现自己也走不远。 无奈得接受了事实,她收回那丝想熄火的精神力,结束让人失望透顶的内观。 将死前的种种又在她脑中翻滚,好或不好的回忆她都不愿想起,那样只会陷在回忆的沼泽里无法自拔,对已经发生的事儿毫无用处,对以后也没有丝毫的好处。 她甩头把记忆甩走,与黑龙说起以后的规划:“咱们暂时不要走了,等我缓口气多少恢复点在找出路,我一直恢复不过来只能是拖累你,不急着出去,咱们慢慢寻找出路就是。” “先暂时按你说的做,”主导权它是一定要抓在它这边的,李晨语虽然说出了自己最想听的话,但世事无常,以后的事儿谁有说的清,她能真心的敬服自己才好。 李晨语点头,态度比最初的巴结奉承好了很多。怕它看不见就出声道:“你好好休息吧,暂时不用管我,这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晨语并不是傻子,黑龙的意思她明白,不就是想让她听它领导吗?她没什么不能做的,它对她就听,它不对她可以不听。她感激黑龙救了她不假,她说过欠它命的话也不会反悔,但不代表神君的话她要照办。 一人一兽虽然各怀心思,但关系却是近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刚开始时的针尖对麦芒,能够和平相处了。 李晨语也不在出声打扰它,手里柱这剑,把附近转了一圈,有活动筋骨的意思,也有查探是否有蛛丝马迹的意图。 一望无际的黑暗,地面平整,上面连一丝灰尘也无。空气流通临近河边也无一起异味,这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但是出口到底在哪儿。 她转了几圈,也没任何发现,她没有丝毫的气馁,因为压根就没抱希望,若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找到出口,她早就出去了。 几圈走下来她已经气喘吁吁了,值得高兴的是,这里比在水里好多了,最起码没那么冷了,僵硬的身子也有好转的迹象。(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李晨语停留在此处也是有她的打算,首先是就这地方临近水边,水里面有鱼就代表有吃的。 其次就是她认为这些鱼有古怪。在水里那么久她只见过两种鱼类,水生生物不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吗!!!就那么两种鱼类,苍逐又那么大的体积,再多的长嘴鱼也不够它吃的,看来还是要问清楚黑龙一路都遇见过什么,这样才好下决定是走路还是再次下水。 在下水就不怕被冻死?这一路生生死死的经历了几回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此时,她又来到水边,离的近了,她塞住的鼻子闻不见气味,五感也大不如从前,侧耳听了半晌也未听见水中有什么声响,人不狠站不稳,若不拼命何事才能走出这个地方。 李晨语盘膝坐在地上,开始闭目养神,长剑握在她手中,另一端被放进水里,这架势颇有愿者上钩的意思。 这可不是效仿劳什子姜太公钓鱼,她侵在水中的长剑上缠这一缕布,那是她从腿上被划烂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沾染的有血迹。 若是在别的地方,她这样肯定是行不通,但这里的鱼就未必了。这不,她小巧的耳朵动了动,遮在眼帘下的眼珠在转动,被河水泡到发皱的小手握紧剑柄,快而猛的朝水中刺去。 水下咕噜一声,冒出一串气泡,长剑掀起一片浪花,携这一条黑色的物体破水而出。 黑色的鱼大长这嘴,银白的长剑从它口中直穿而过,黑鱼徒劳的摆动了两下尾巴,红艳艳的血顺着剑滴落在水中。 嘿嘿,自己得准头不错。李晨语拿着剑,仔细的研究着还在摆动尾巴的鱼。 也不知是不是阴间的原因,这里的鱼都是浑身漆黑,长嘴巴里长满了尖牙,鱼身有她的手臂那么长,浑身圆滚滚的,又肥又壮,肚子下的鱼鳍也比普通的鱼多了一对,生命力也很是顽强,都被刺穿了,鱼鳃还在一张一合的扇动。 李晨语被长嘴鱼追着跑了半天,在看见这鱼她就火大,见它还在垂死挣扎,手下不留情的握着剑柄,鱼肚子被搅了个稀烂。 鱼嘴小幅度的张动,它若是会说人话,那一定实在求饶。 施暴结束,一条鱼而已,弄死千百条她也不解气,刮鳞刨腹,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肉眼也看不出这鱼有没有毒,她也不管了,在水里将鱼洗干净后就开吃。 生鱼片本就难以下咽,在加上这鱼的肉苦中带着一股子怪味儿,值得让人安慰的就是鱼 肉不是黑的。 在末世时,难吃又恶心的东西她没少拿来填饱肚子,这点小问题难不住她,一条大鱼被囫囵吞枣的吃了个干净。 她边吃边吐,这是李晨语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之一。 口中又苦又涩的滋味久久都没消散,时间久到她以为自己中毒了呢。只是嘴里不舒服,胃部不并没有其它不适,她也就不管了。 吃饱喝足自然就是睡觉了,想要精神力恢复就得修养身心,别的在无其它办法。 世间紧迫,经历了那么多险阻,她心里沉甸甸的静不下心来,闭目半晌也无法入睡。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她的喃喃自语念念叨叨没让她入睡不说,还把神君吵醒了。 “你念念叨叨的在干什么?我都被你念的头大了。” 李晨语被它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撇撇嘴道:“我静不下心,想睡会儿修养修养身心,这样也能好的快点。” 睡觉能好的快点?这个笨东西路有千条你不走,偏偏选这么蠢的方法。 转念一想她那让人气死都无法生出来灵根,自己的神通全让她浪费了,不想还好一想它就气。喷出一团气愤无奈的叹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要再念了,心静不下来念也无用,你打坐内观吧,”黑龙说完话就没了动静。 它在塔里关的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不定多少年了,自己的精神力又跟它如出一辙,它肯定知道快速恢复精神力的办法,要不要问问呢? “神君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恢复过来吗?” 李晨语都要放弃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才道:“办法是有的,但你用不了。” 这个时候还卖关子。李晨语的心情跟着起起伏伏。 不服气道:“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适合呢?您跟我说说,不定我还能琢磨出别的办法呢!” 精神力是被激发出来的,若不是有奇遇,她的异能可能穷其一生也不会有所突破,在末世时有药物可以辅助,药物属于机密,怎么制造的她无从得知,拥有异能这么久,她也没发现什么可以不辅助药物,就能快速恢复的办法。 若是能从黑龙的话中得到什么启发,岂不是受益无穷,哪还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 她的求知**可见一斑。 “自大无知的笨东西,有些东西只可 意会不可言传,就算告诉你,你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你没有灵根不能使用不说,自身经脉也无法承受我的神通,你若硬要试,就不用在想着走出了,早死早超生。” 这个笨东西是个倔性子,她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只怕是想尽办法也要尝试,她作死了自己的小命不要紧,她要是把锁龙塔吸走的神通败光了,锁龙塔到时会反扑自己,那倒霉的可就不单单是哪个笨东西了。 李晨语自然是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一心只想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快速恢复精神力,这样时时刻刻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她受够了。 “你就告诉我吧,我不会乱来的,我也不是傻子,行不通的话我肯定不会乱来,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她软话说了半箩筐,黑龙一声也不吭。 “我要是能快点恢复你也能轻松点,精神力这种东西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一路走下来不一定有多少拦路虎,我也很想帮你,”软的不行她又不敢来硬的,就又打起了感情牌。(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李晨语求来求去都没能得知一言半语,也就不甘愿的闭了嘴。 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不怕撬不开你的嘴。 经此一事,李晨语顿时又恢复了精神头,把那点低迷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誓要把快速恢复精神力的方法弄到手。 有希望在前,她心中大定,不一会儿就坠入黑暗,睡的香甜。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在醒时精神抖擞,无神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儿,连带这脸色也明亮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她浑身僵硬冰冷,这也是无法,在这样一个类似冰天雪儿的地方,想找个没那么冷冰冰的地儿,也就比登天容易点。 不分日夜,也没天日,时间都仿佛不曾流逝,只有饥饿清清楚楚的提醒这她,时间未曾有丝毫得停留。 李晨语的任务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口中那又苦又涩的味儿就没消退过,值得高兴的是,她的身体状况好了那么一丁点,最起码不用黑龙用神通托举这她前行了,精神力也恢复了那么一点。 问清楚黑龙在水中都见过什么后,她朝决定走路,黑龙也是这么想的,一人一兽一拍即合。 李晨语临走前狠了狠心,放了点自己的血,用老办法抓了一串的长嘴黑鱼,她的长剑终于派上用场了,长剑被她扛在肩上,一个挨一个的长嘴黑鱼,死不瞑目的被插在剑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那么多的鱼有几十斤,但她一点也不觉的重,在黑龙的嗤之以鼻下不紧不慢的前进。 前路有多远她不知道,哪怕再走几步就能出去,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也要备足吃的。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她不就是真是的写照吗!!! 科学表明吃鱼能明目,看来是真的,她的夜市能力恢复的不错。 “神君能看到什么吗?这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啊,”她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点童音,甚是好听。 “没有,你往前走就是,有情况我会知会你,这个地方甚是古怪,你随时做好准备。”黑龙早就将周围探查了一遍。 闻言,李晨语的目光顿时变得锋利无比,沉稳的脚步依旧。 几根石柱突兀的竖立在空旷的地面上。以李晨语的目力看去,石柱上像是运用了华夏的浮雕技术,每根石柱上都清晰的浮现出一个人,他们双目紧闭,浮在石柱中端,像是人被封在了里面,诡异无比。 李晨 语仔细观察一番,还没开口问,黑龙的声音就在脑中响起。 “你若在向前几步,他们就会活过来,他们不用魂魄驱使,应该是石精,”它顿了顿像是在回忆,才接着道出它所知道的石精资料:“石精是吸食天地精华,又经过千锤百炼而成,身躯坚硬无比又有自主意识,碎成粉末也会在聚集成体,多用与镇守一处,他们被封在这里,就说明闯过这里就会是另一番天地了。” “石精虽然不好对付,但有一点对你有力,那就是他们不能离开一定的范围,被封印的石精皆是如此,封印他们的人能力越高,石精的活动范围就越大,这些石精的范围有多少,只有试过才知道。” “你既然已经有所恢复,就出手与他们过招,我会在一旁协助,这对你以后的恢复大有好处。” 它的神通并未有所恢复,短短时日都不够李晨语修养生息,对它更是无甚用处,然而神通消耗一分就少一分,想要恢复犹如登天,若不是万不得已,它也不会出手,若是神通耗尽,它就会化成白骨泯灭,苦等万年,它怎会那么容易就认输。 李晨语的能力既然所恢复就不能让闲着,所说的对她有好处并不是胡诌。 交手中得到的经验自不必说,只说她身怀锁龙塔,它被吸走的神通就是李晨语最好的滋养物,她在外消耗越多,锁龙塔反馈的就越多,她自己恐怕也没发现,她恢复的速度比以往有所提升。 它就不怕李晨语消耗光锁龙塔反馈的神通吗?它当然有顾虑,但锁龙塔里的神通也没那么容易消耗完,她的心性又没什么大志向,解决完阴间的事情后,以她的个性定不会再让她自己陷入险境。 它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李晨语,也是为了它自己,现在的李晨语帮不上大忙,但多少还有用处,能少消耗一分神通对它来说也是好的。 闻言,李晨语最先想到的就是她的鱼,但这绝对不是她的吃货本质发作。 她左右看了看,朝右手边走去,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用手将长剑上的鱼拨到地上。 黑龙不屑的喷了一记鼻息。 李晨语锐利的目光看向石柱的方向,轻声道:“一共有八根柱子,每个上面都有一个石精,那就是八个石精,得先试探试探他们的能力,我就先测试一下石精的活动范围,在做打算。” 得到黑龙的肯定后,她就试探这朝石柱处走。 一,二,三,四……她走到第十七步时,石柱上 的浮雕开始复苏,八根石柱一字排开,石柱上的变化一目了然,他们的速度极快,刹那间,浮雕上的石精就动了起来,眨眼间,他们的上半身已经离开石柱,舒展筋骨一半,嘎嘎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的响。 好快的速度。李晨语连忙收腿,连连推了几步。 石柱上的石精像是被摁了倒放按钮,随着她的后退又恢复原状。 李晨语像是看了一场异常快速的科幻电影,她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惊讶不已,平复下心里的诧异,低头朝地面看去。 灵动的双眼眨动了两下,抬起左腿,砰的一声,踩在地面上。 石柱上的石精又表演了一次,科幻大片的镜头,这次李晨语心里有准备,石精们的上半身完全脱离了石柱,她才收回脚。 李晨语的坏心眼犯了,周而复始的踩在那条无形的线上。 “不要闹了,”黑龙看不下去的道:“它们都是有些心智的,你这样无非就是徒惹他们发怒。” 这个家伙怎么不早说。李晨语撇嘴,收回自己的坏心眼。(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怎么个打法儿?”在这寂静又面临强敌时,她的声音不自觉的压低。 “你只管你正面的石精,三方的交给我,”黑龙想了想又接着道:“我说退时,你不要恋战。” 没有什么炫酷的动作,李晨语握着长剑,一步步走进。 进去封印范围内后,几个呼吸间,石精便脱离了石柱,八个石人一字排开,动作一至的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双毫无情感的灰色眼睛,空洞的眼睛目标却很明确,他们的四肢是青黑色的石头,头顶没有头发,八个石人一般高,都有两米的样子,石精身上没穿衣服,但这场面一点也不辣眼,因为他们没有男女之分,只是人形罢了。 李晨语不紧张是假的,她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没办法与人交手,但她相信黑龙。 她左手执剑,脚下瞪着地面,毫不犹豫的一跃,朝正对面的石人而去。 虽是石人,但它们的速度很快,带着划破空气的呜鸣,李晨语还未逼近,他们便迎了上来,八个石精将她团团围住。 李晨语的身量太矮,她跃起也直到石精的腰腹间。 她的速度与石精比起来还是太慢。剑还未刺中正前方的石精,一个空手夺白刃,银光闪现的长剑就被抓住。 同一时间,四面的攻击袭来,十几只铁拳朝她打去。 李晨语的心提到嗓子眼,虽然知道黑龙在这个时候不会不顾她,但石精一圈就能吧她打飞,由不得她不紧张。 李晨语片刻的分心后,手臂用力,握紧着被抓住的剑,以防武器被夺走。 十几只带着罡风的拳头,呼啸而来,却都停留在一线之隔的空中。 李晨语感觉到头顶有一股气压在极速流动。 李晨语顿时明白过来,这是黑龙为了自己布了防护。四面暂时没有危机,她不敢在分神,持剑朝下坠,手腕同时跟着转动。 石精的力气超乎想象,抓着剑的石精五指合拢,长剑的尾端竟被他捏的变形,咔一声,长剑应声而断。 说来话长,这一切却也只发生在一瞬间。 落在地上的李晨语心中一惊,她能看上的剑岂是凡品,对面的石精那招要自己来做,要用比他多一倍的时间。这说明什么?说明就算鼎盛时期的李晨语,也顶多跟一只石精打成平手。 一时间心中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不容她多惊叹,被防护拦截的发愣了一 瞬的石精们,又开始了进攻。 攻击都被挡在一线之隔外,李晨语却毫无还手之力,无力的挫败感使她眼中闪过狠辣的神色,持这短剑,依然朝正前方的石精攻去。 剑被她使成了刀,几下挥出去她都用足八分力气,每每砍在石精腿上都震的她虎口生疼。效果却微乎其微,一点粉末也没能砍下来。 被她攻击的石精压根不管腿被连连砍中,在她的上方持着铁拳,与其它石精一样,躬这身子一拳一拳砸在防护上。 他们每砸中一次,李晨语就感知到头顶的气压产生一次波动,他们的力道有多大可想而知。 李晨语就那么大点身子,又有防护罩这,石精就算从四个方向朝她攻击,也是地方有限。 五六个石精就已经把她围的密不透风,还有两只在外围,插不上手就站着发愣。他们如黑龙所说,有些许的神志,看围攻李晨语的那几只石精就知道了,他们神色虽空洞木纳,行动却不是毫无章法,配合的很是默契。 但这些石精被封印在此数百年,本就不多的心智已经被抹灭了些许。 李晨语的头顶和下盘的攻击最为激烈,拳头如暴雨一般毫不停歇的砸下。 下盘被攻击时,李晨语就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躲避这踢向她的腿。 她再次侧身躲过,长腿的主人毫无停顿的朝对面的石精踢去,一声闷响。对面的石精被踢的一愣,抬脚就反踢回来。 李晨语心中一喜,轻轻转动了半圈,反踢回来的腿毫不意外的踢中同类,传来石头与石头相撞击的声音。 可惜的是,被踢中的石精并没有什么损伤。 见情况,她脑中传来一句呵斥:“笨东西,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李晨语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会被骂,几条腿就同时踢向她。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黑龙是什么意思,条件反射的拿剑去挡。咔咔两声,剑被其中一直只腿踢断,她的手腕也被震的脱臼,剑柄掉在她脚下。 她此时才真真切切的明白石精的厉害之处。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一声含有攻击力的龙吟咆哮而出,躬身围着李晨语的石精们,被从下而上的力量冲的被迫直起身子。 龙吟声响起前,李晨语就得到了通知,趁机会她一跃而起,神通拖拽这她,眨眼间就出了石精的活动范围。 石精们失去了目标,无头苍蝇一 般乱转,李晨语就站在离隔离范围外,一抬眼就可以看到,他们却像瞎子一般,偶有目光投向她,但也很快转去,显然是看不到她。 有几只石精走到了活动范围的边缘,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石精伸手抚上去,又踢又捶,也没能前进分毫,过了半响,石精就有回到了石柱上。 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李晨语,顿时就气馁了,试探的结果太让人心灰意冷,没能动他们分毫,她自己还受了伤,长剑也搭了进去。 她活动着被接回去的手腕道:“神君,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路上她不记得问过多少遍这样的问题,这话一出口她就是一声苦笑。自己这段时间的无能表现,都快比上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了,若是没有黑龙在,自己恐怕早就死了,有这样一番奇遇和磨难,真不知道是该谢它还是该怪它。 末世里的李晨语称得上一句强者,在整支异能者大军中她数的上号,她已经很多年都没尝过这样节节败退的滋味儿了。 这种滋味儿是一点都不好,打击的她低落无比。 因为事实就在眼前,不是你有勇气就可以战胜一切,在实力面前,勇气顶个屁用。 黑龙低沉的声音安抚道:“你也不必气馁,石精的能力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想要打败他们没那么容易。” 神君大人啊,你这是安慰还是打击啊。李晨语苦笑,其实不必它说自己心里也明白,想要过这一关恐怕没那么容易,前几次自己还有招架的能力,这次连靠近都不能,想过去,谈何容易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挫败的情绪过后,李晨语又重新振作精神,与黑龙商量对策:“神君知道石精有什么弱点吗?比如怕火或者怕水之类的?” 黑龙听她话的意思就知道她是曲解了石精的意思,解说道:“石精并不是石头成精的意思,石精是从铁里面生就的,最是不怕水火,没有弱点。” 在黑龙的世界中,它是站在世间顶峰的物种,对于石精它也只是知道罢了,压根也没交过手,就算有弱点它也不知。 “啊?”李晨语吃惊道:“那岂不是更难对付?他女马的这不是修仙世界吧?这怎么能有石精呢?老天给我开什么玩笑呢。” 修仙?黑龙略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它做梦都想这是修仙界,可惜,“这里不是修仙界,石精是如何来的,就得问阎王了。”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失落。 难不成这家伙是从修仙世界来的不成?它怎么到的末世?又是怎么把自己弄到古代来的?李晨语心思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神君是从修仙世界来的吧!” “不该问的别问,”黑龙语气不好的道:“眼前的事儿还顾不过来,你倒有心思东拉西扯。” 捂的那么严实,肯定有不能见人的事儿。李晨语撇嘴。 “他们没有弱点,我又没办法,您说怎么办吧!”李晨语光棍的很,知道自己打不过石精,也不矫情,毕竟黑龙的实力在哪儿放着呢,让人不服都不行啊! 黑龙苍老的声音平淡道:“你在进去就是了。” 李晨语等了半天它也没下文,它想卖关子她也不问,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也没什么可怕的,脚步稳重的又朝石精们的地盘去。 这次石精们脱离石柱的速度更快了,仿佛等着她一样,眨眼间她就又被包围了。 这个人刚才发出的吼声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强大无比的气息!石精们看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同样的攻击路数,石精像是锤炼铁一样,使用铁拳朝她击打。击打中打出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她耳边炸响,像是无死角的环绕音响,震的她耳朵嗡嗡作响。 封闭的环境中,李晨语的心跳随着砰砰的攻击声跳动,头晕目眩的不适感扰乱这她的心神,虽然如此,但有防护挡着,李晨语面上依然淡定无比。 她放大音量道:“神君,您打算怎么办?” 原谅她的好奇心吧,她实在是想不 出黑龙要用什么方法,把这群铁疙瘩收拾了。 “听我命令就是,”黑龙的关子依然卖着,听的李晨语忙里偷闲的撇嘴。 龙吟声再次冲破锁龙塔爆发而出。 还以为您老有什么新鲜招式呢!李晨语一脸的黑线。 “快朝石柱的方向去。”脑中的声音又快有急。 话音未落,李晨语就借着托举的力量,脚尖蹬地,一跃就到了数米外。 石精堪称世间最坚硬之物,黑龙的一声带有攻击的龙吟,只是要是把他们要是冲开,给李晨语跳出来时间。 李晨语还没到石柱前,石精就已经尾随而知了,可她这弹并没有到石柱旁。 “草了,”李晨语火烧屁股一般,再次一跃而起。 刚跃起就被拦路虎,迎面一拳打了上来。 李晨语惊恐的瞪大双眼,呼吸都停顿了,条件反射的抬胳膊挡在脸前,同时头颅微侧,向上跃起的动作忙中出乱。黑龙在大的神通也要由她配合才能完成,她这边一懈怠,黑龙顿时无法对她掌控。 迎面一拳的打在防护上,闷响声在李晨语耳边炸响,震的她耳膜发疼,胃中翻腾。 李晨语被迫落地,离石柱仅有一丈之遥,她气的咬牙,暗暗责怪自己,若不是抬手去挡,而是侧身朝那石精身上借力,自己肯定已经在石柱旁了。 容不得她多想,石精已然又将她包围。 黑龙金黄色的龙目动了动,责怪的话没有传达出去。它的神通本就所剩不多,这样护着李晨语,他们的默契又不是十分合拍,黑龙更加吃力,它总是高高昂起的龙头,此时放在盘踞起的身躯上,似是太过疲惫。 “再来一次。”黑龙平静的声音,奇异般的安抚了李晨语心中的躁动不安。 她握紧双拳,忽视围在身边的石精,锐利坚定的目光看向石柱。 这次的龙吟声带着让人敬畏的无限威严。 这次,李晨语不负所望的来到石柱旁。她按着黑龙的话,仔细的观察着石柱上可有什么异样。 圆柱体的石柱,顶端杵在空中,尾端与地面一体,连接处连丝缝隙也无。石柱表面光滑平整,摸上去一丝粗糙的感觉也无,没有任何纹路或标记,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单调的砰砰声中传出一句:“这根没有。” 龙吟声紧接着响起,石精们再次被冲击散开。 李晨语瞬间出现在另一根石柱前,同样的动作。 没有,没有,都没有。李晨语瞪着赤红的眼,面容狰狞,她不死心的想要在查看一遍。 “好了,我也没有任何发现,先出去再说,”黑龙的话阻止了似要发疯的李晨语。 他们再次出了石精的地盘。 李晨语颈间来回耸动了几下,小胸脯也跟着一耸一耸的,她连忙弯腰。呕的一声,冲着地面狂吐。 污秽物四处嘭溅,漆黑的地面上聚集了一滩不明物体。 黑龙闭上龙目,不想看到地上恶心巴拉的东西。 李晨语被击打在防护上的声响震的头晕目眩,小巧的耳朵里有鲜红的血迹,显然是被震出了血。 吐了一通,她反倒舒服多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也消停了,但她脑子里懵成一团,精神级度萎靡不振。 李晨语浑身无力的站起身,随手擦了擦嘴角,选了一处远离污秽物的地方,一屁股就坐在冰冷的地上,仰躺下去。 前两次她也有类似的感觉,由于在石精的攻击下待的时间较短,她还可以忍受,这次远远超过了前两次的时间总和,她是再也受不住了,被震的头疼欲裂。(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缓了半晌,李晨语头疼的感觉才算好点儿,起身坐在地上,缓缓道:“神君为什么让我在石柱上找异样的东西?” 它当时并未做出任何的解释,李晨语却毫无质疑的按它的话做了,这一点黑龙很满意。 “封印石精的阵法就在那附近,只要找到阵法将它毁坏,虽不能将石精置于死地,但可以把他们从阵法里放出来。” 李晨语头重脚轻,脑子糊成一团,想了想才明白黑龙的意思,“阵法打开了,咱们就可以过去了是吗?” 她试过穿越石柱朝里走,但那样根本行不通,同样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要不是此路不通,她早跑了,那里还会跟那群铁疙瘩死磕。 “不是,”黑龙解释道:“阵法破了,石精的活动范围就不会在受限制,到时那道拦截的路,就有帮手替你破了。” “哦,”李晨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那岂不是我再也没有休战期了?” 休战期?她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汇。黑龙发出一声短促的龙吟,算是回答她了。 黑龙虽在末世待过,但锁龙塔数万年都没有新的主人了,李晨语还是它数万年间,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对她的话它也是一知半解,脑洞大开才能理解明白。 李晨语这个人类,让黑龙有一丝满意,但更多的还是失望。满意她识时务,不满意她没有丝毫灵性,且生性不思进取,毫无志向。 这怪不得李晨语,她本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人,只想安居乐业的心理跟她过了几十年了,她改不了,也不想改。拯救世界的事儿她做不来,更何况她也没那本事不是。 闻它之言,李晨语坐在地上,心里有点犯愁: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阵法难说,在多被围攻几次,就不是头重脚轻这么简单了,到现在耳朵里还在嗡嗡响呢,多来几次自己还不得聋了啊。再说了,就算吧石精放出来了,那堵拦路墙就能被打开?恐怕没那么容易,石精能不能按黑龙的想法干还不一定呢,到时不定要被围攻多久,被追的满世界乱跑就笑话了。 但是,阴间的那群人想干嘛啊,想要自己的命还不容易?非的来这么一出,他们到底有什么目地? 李晨语是爱学习的宝宝,不懂就问:“神君,您说阴间那些人,他们把我弄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哼,”神君大人不屑道:“就你这样的笨东西才会相信他们的话,什么受了罚就能回到 阳间,都是鬼话。” 它这是答非所问啊。李晨语都被它鄙视习惯了,蹙眉道:“您跟我说说,让我知道知道我哪儿笨了。” “那哪儿都不聪明,”黑龙动了动身躯,懒洋洋道:“你在受重伤时被带到这里来,恐怕是他们临时安排的,你的实力怎么样他们清楚,这里又危险重重,受重伤的你压根也不可能闯的过去,最终目地还是为了引出我罢了,你可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注意?” “是为了试探神君的能力?”李晨语小心翼翼的道。 黑龙的金大腿她不牢牢抱紧怎么行,说这种容易惹人生气的话题时,当然要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啦。 “笨东西,”黑龙愠怒道:“第一关那里是为了给你致命一击,你就算侥幸活命,身体也到达了极限,第二关就是脱离魂魄,你踏上那条路的同时,魂魄就在动荡,没多久两魂就已经离体,最重要命魂却无碍,这种情况就是要对你进行封印,他们若成功了到时你就是活死人了,接连来的关卡都是异曲同工的意思,他们就没打算放你走,打的就是封印你的注意。” 老娘被封印了,那您老呢?恐怕是不会比我好到那儿去!怪不得,若不是那样危险,哪能逼的你开尊口,这下暴露了吧!活该,姑奶奶这是完全被你连累的啊。 额……不过承了你的好处自己还是没有忘记的。李晨语的脸色变来变去,讪讪道:“多谢您老了啊,没您给我撑腰,我早挂了,您老威武。” 李晨语拍马屁的功夫没炼到家,黑龙哼了一声,也不在搭理她了。 还有一场恶战等着她,李晨语抓紧时间休养生息,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内观。 体内的情况比前几天好了很多,被碑耆搅烂的心脏已经彻底恢复了,因为缺血而有些许衰竭的五脏六腑也恢复了正常,美中不足的就是缺血,从她卡白卡白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经络骨骼倒是一切都正常。 想起碑耆,李晨语的心脏就痛,自己还未受过那样的重创,她恨透了那种见上帝的感觉,恨得咬牙切齿道:“好你个碑耆,我若是不千刀万剐了你,我就不叫李晨语。” “还有那个女人,”黑龙恨恨的声音响起:“她叫鬼魅。” 李晨语一瞬间就想起那个叫鬼魅的女人,踩她后背的那一幕。 原来这个家伙还记着呢!还以为它不在意呢。她嘿嘿冷笑道:“您放心,没机会还罢,有机会了我一定给您老报仇。” 看来这个笨东西还是没放弃要跟阴间和解的希望,她可真够识时务的。这该死的感觉真不爽。黑龙闭嘴不言,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黑龙里的话信息量很大,它说的不全对也差不离。李晨语心里的失落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明了,她本来也没打算那么容易就回到阳间,这下更是难上加难。 自己的坚持值吗? 呵呵,值也好不值也罢,阴间那些人敢这样整自己,就算是为了不让他们痛快,自己也要活着走出去,誓要光明正大的立足世间,谁,也阻止不了我。 被阴间追杀,被阳间通缉,她自己什么时候怕过,现在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黑龙也在,苦苦挣扎的不知自己一人,它被关在塔里都没放弃过重见天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不坚持。 李晨语的目光坚定无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她的倔强,坚韧就是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最大动力。(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再给她半年时间她也缓不过来,李晨语干脆不歇了,本想补充点能量的人,在无意中瞥到自己制造出的污秽物时,顿时没了那个想法儿。 “神君,是现在冲进去,还是在等一等?”李晨语缓不过来没关系,毕竟出力的那个不是她,黑龙才是关键啊!!! “恩,”黑龙严肃道:“石柱那边不用在找了,这次从石精身上下手,到时你要仔细看,不可遗漏一分。” 李晨语郑重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拖后腿。 科幻大片的场景再次上演,李晨语此时恨不得多张两只眼,来帮她看看那些碎块中有什么不同寻常。 被攻击成石头粒的石精,只在几个呼吸间,就又恢复原状。 没进来之前,李晨语曾想着要跟石精做交流,黑龙一句话就把她说醒了:“他们不会说话,那点灵性也只够他们能控制住自身罢了。” 砰的一声爆炸声。 黑龙的神通再次把选中的目标击碎,青黑色的石头粒像是散落的珠子,撒了一地。 石头粒像是有生命,落在地上后快速聚集在一处,正好组合成人型,像水,快速融合在一起。 重新组合好的石精直挺挺的站起,他扭动这头颅,像是在活动筋骨,冰冷的双眼望李晨语,化作一道黑影,刷的一声就到了跟前,铁拳带着破空声向下砸。 这样的一幕,初见时,李晨语惊讶的嘴巴大张,现在则是见怪不怪了。精神力将包围圈外的画面,清晰的反馈到她脑海中,李晨语闭目观看,紧皱的眉头下是一双饱含懊恼的眼。 还是没有任何发现,石精复原的速度实在太快,用精神力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成少上百的石头粒都看清楚。 怎么办?黑龙的神通也是有限的,这样消耗下去,无疑是徒劳无功。李晨语大声发问:“神君,还剩几个石精?” “四个,”黑龙顿了顿,略带疲倦的声音道:“但是已经分不清是那四个了。” 是的,分不清楚是那几个没被打碎过。石精的外表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差别,他们也没有气息能够判断那个强那个弱,就算有在强悍的记忆力也无用,石精们也不是静止不动了,他们的位置也在发生变化,这就更加难以分清那个没被打碎过。 “走,”李晨语当机立断道:“这样下去不行,咱们在想别的办法。” 一人一兽再次无功而返。 李晨语看向恢复成浮雕的石精,她的目光中反倒更加坚定,有股誓不罢休的意味。 她也曾想过要原路返回从水中过,但想法一出现时就被她掐灭了。困难背后往往是苦尽甘来,过了这一关定会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我们暂时先不要在进去了,你先缓缓,下次定能一举成功,”李晨语轻声道。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李晨语收回目光,回身走到一旁。 她与黑龙的精神力如出一辙,她自然明白黑龙那样不断的爆发要消耗多少精神力,它厉害不假,但就算是神也会累,黑龙不说她也懂。 李晨语比黑龙想要出去的心思还要急迫,是人都不愿意待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她这个没过一天安宁日子的人都受不了了,甚至开始怀念末世里的日子了,最起码在末世不会被打的毫无还手的地步。 自打来了古代,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自由自在,她做的最多的就是看不到头的隐忍。隐忍阴间的追杀,隐忍阳间的无处容身。 自己混的好惨啊。李晨语苦笑这摆弄地上的长嘴黑鱼,她是一点的胃口也无,甚至还有点想吐。 “唉!算了,实在吃不下。”啪的一声,鱼被她扔会原地。 ========== 石柱阵中,李晨语的身影快如闪电,在不同的角角落落出没又消失,包围她的石精也不遑多让,紧紧追随的铁拳无处不在。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李晨语已经记不清试了多少遍,八个石精也被她做了标记一一击碎查探过,甚至附近的地下都被击碎了,任何能找的地方都被找过了,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有关封印的东西。 李晨语已经开始怀疑黑龙说的话是对是错了,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 李晨语的疲惫歇一歇缓一缓就能恢复,但黑龙不行,这几天下来它已经几次突破给自己定下的极限了,在这样无休止下去,它自己不乐意,所剩不多的神通也不允许。 他们这次停了好久,久到李晨语的鱼都快吃光了。 一人一鱼孤零零的对望,不,不对,是李晨语不舍的目光盯着唯一的鱼对望。 捉急到一定程度,她竟然诡异的平复下焦躁的心,因为她心里明白,靠她自己的能力,那是一年半载的不用想离开的事儿,想了也白搭啊,精神力压根就恢复不过来。 黑龙的沉默她看在眼里,叹在心头。 它本该翱翔与天,集高贵,优雅,尊贵无比与一身,既随意又任性的活着,而不是被困在不见天日的锁龙塔里,更不应该附到她身上,换作别人,可能它不会像现在这样劳心劳力吧。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无用,没有过人的心智,也没有足够强的能力,亏的自己还自称强者,在它面前不值一提,在这些困难面前不堪一击。 一次次的挫败压垮了黑龙,也抹平了李晨语的棱角,她没放弃离开的念头,却也没最初的坚定信心。 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声传来时,李晨语才结束对望,叹息一声,扭头不看让她越看越饿的根源。 她的一举一动黑龙明了:“你把鱼吃了吧,等下接着试。” 她饿了多久了?光听她肚子叫了,这个笨东西一点不识愁滋味儿。她那吃了睡,睡了吃的德性让黑龙产生一丝羡慕。 若让李晨语知道它的想法,她定要撞起震天屈来。这是实在冤枉,心里在烦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她就是凡夫俗子,不吃东西没力气唉声叹气。 可惜她不知道。 闻言,李晨语撇撇嘴,也不反对它,徒手就把鱼给收拾了,再这样的环境下她也不讲究,略一收拾就下嘴了,吃的是鱼肉,喝的是鱼血。 那么难吃的鱼也让她品一丝滋味来,生鱼片的味道也很是不错的说,只是那鱼血的滋味真真让人喝一回想吐一回。(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像狗闻见肉包子,李晨语一出现,石精就紧追不舍。 她耗了半天才到石柱旁。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石柱,若是石柱里还没任何发现的话,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们想的是好的,但做起来却困难重重,石精无休止的围攻不提,李晨语正在催动精神力,两腿发抖的抵抗这,她咬牙拼命顶着,铁拳每砸在防护上一下,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黑龙负责攻击石柱。它连连攻击了两下,竟然没能拿那根石柱怎么样,石柱的坚硬程度超乎了它的想象。 要知道,精神力是无坚不摧的存在,在坚硬的东西也能打碎,例如石精铁疙瘩一般的体魄,还不是被它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击破。 这般难以破坏,黑龙倒是心中一喜,石柱比石精还难对付不就说明有很大的可能,阵法就在其中吗。 它仔细的用神通查看着每一根石柱,试图发现不同的之处。 具一人一兽的分析:石精每次回到石柱上的地点都是一样的,他们为什么不停在别的地方,李晨语说那是特定的,封印他们的人是个强迫症,就的让他们一般高低的浮在石柱上。 黑龙听了的直翻白眼大骂她没脑子。 它道:“有这样无聊的人不假,但警告来人不要逾越的可能性更大,石柱的功效大抵是给石精做栖息地的。” 此时黑龙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封印就在石柱里。” 这家伙怎么就喜欢话只说一半呢!解释一下能死啊。满头冷汗的李晨语咬牙。 黑龙没解释,反倒说了一句:“走。” 李晨语迅速收回精神力,借助黑龙的力量,弹起数米,她脚下不解气的连连踩过石精得光头。 出了石阵,黑龙才说起自己的判断:“我的攻击打到石柱上,就感觉到石柱中有一股吸力,越是发力它反动吸的更多,丝毫不受损,以前的推测可能都是错的,想要过关就的弄清楚石柱是怎么回事儿。” “石柱吸收精神力?”李晨语惊呼道:“石柱不会也是活的吧,还是说石柱里面别有洞天?难不成那里有什么别的阵法不成。我有种刚烈的感觉,只要整明白石柱的事儿,咱们就能出去了。” 这一认知让李晨语高兴异常。这就相当于迷失在黑暗中的人,突然有了一根蜡烛一样,怎能让人不高兴。 “别高兴那么早,”黑龙给她泼冷水:“石柱能吸走我的神通,现在是无计可施,你又能拿它怎么样。” 这盆冷水并未浇灭李晨语的兴奋感。她就像是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那根自己需要的线,她相信只要坚持不懈的扯住它,总能把它从乱麻中抽出来。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她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不甚靠谱的猜测:“石柱打不碎的话我们可以找找机关,那些石精能跟石柱融在一起,那是不是就说明石柱里面有其它的空间,我们可以想办法跟着石精一起进去石柱里。” “别痴人说梦了,念念叨叨的我心烦,”黑龙之所以这样打击她,是因为它心里憋着坏主意呢,但坏主意又行不通,它心里不舒服,见她高兴它就忍不住刺刺她。 它怎么想的李晨语是不知道了,黑龙的态度一直都是时不时打击鄙视她,李晨语没觉出它有什么不对劲的。 希望在前,她就坐不住了,嬉皮笑脸道:“神君,您打算怎么办?我肯定能高度配合你完成,我精神力恢复了不少,能抵抗石精……一小会儿。” 李晨语没脸没皮的,话说到最后也有点讪讪的,她尴尬的呵呵一笑。 黑龙没那么好的心情,它沉吟片刻才道:“你把附近在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它本可以自己做,但神通还是省这点用比较好,再者就是附近早就被它查过了,再让那李晨语查一遍是想看她能不能发现的别的。俗话不是说了吗,不同的眼睛看到不同的世界。 这要是搁在黑龙以前的世界里,它看都不会看一眼李晨语这种没能力,还没志向的人,现在反倒要喋喋不休的与她讲道理。 ,李晨语弯腰一寸一寸的查看,光溜溜的地面,一道裂痕也无。她的做事风格就是严谨认真,眼睛都要看花了才把附近检查完。 李晨语又歇了半响,消耗掉的精神力才算缓过劲儿来。 出发前夕,她又在磨这黑龙问如何恢复精神力的事儿。 “神君大人啊,这么危机的时刻您怎么就不能告诉我呢,就算我的精神力不能恢复,我知道了心里也就不惦记了,您要不跟我说,我等会儿要是死在里面了,心头压这的大石头也落不下,您体谅体谅我这样的小人物心情吧。” 李晨语的三寸不烂之舌,只换来了黑龙的一声不屑冷哼。她也不放弃,小嘴巴巴个没完,就那么两句话她掂来覆去的念。 换作任何一个人敢跟它这么没完没了,黑龙早就送他上西天了,可惜了这个人是李晨语的话,它就只能捂住耳朵当做听不见了。 它吼也吼了,骂也骂了,就是堵不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 “没完了是吧?”黑龙怒道:“你若想尝试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等出了这地方,我在说与你听不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我,再敢念念叨叨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好,这家伙终于松口了,这么几天没白浪费那么多口水。李晨语满脸的笑容,狗腿道:“您放心,我肯定不能拖后腿。” 她吼了一句:“打服那帮鬼东西,”拳头挥的虎虎生风,恶狠狠的眼神仿佛打的不是空气。 李晨语热身完毕,生龙活虎的模样一点愁苦也无。 “打倒石精。” 黑龙面无表情的听李晨语怪吼,与她接触越多,就越是了解她,那就是没心没肺的玩意,前一刻还说的要死要活,她满意了立马就是千好万好,这是个白眼狼。 黑龙对她的评价真是低到不能再低。(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用自己的精神力做防护,李晨语不是一般的吃力。 尼玛,这可真是要命了。她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抖个不停,在这寒冷的地界生生出了一头的汗。 李晨语眼前渐渐开始发黑,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站立不稳,又忍了片刻,才咬着牙吃力的问道:“神君,你有线索了吗?” 等了片刻,黑龙的声音并未传来。 李晨语的目光深沉,倔强的神色浮在面上,她闭上双眼,双腿下蹲扎成马步。若是在直挺挺的站着,撑不了一会儿就得被砸趴下,蹲马步可以让下盘更加稳固。 李晨语的身高矮了下去,石精高大的两米身板更加突兀。见状,有几只聪明的石精收了拳头,改用脚踢。 想打桩机一样的力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踹在防护上。 李晨语心里的骂娘声都停了,牙龈都咬出了血。防护上的同一个地方,若是被连着踢了两脚,那方的防护就松懈一分,她已经被踢中多次了。 又是一声咔擦的断裂声,李晨语龇牙咧嘴的模样丑到极致,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了。从不在乎外表的形象的人,此时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真踏马疼。 呼啸的风声由远及近。 完了。李晨语目光一沉,心里咯噔一声,惊呼还没发出,人就被踹的飞起。 以石精这一脚的威力,李晨语最少也的飞出去十几二十米,若真是那样她恐怕都要笑了。可惜了,她倒飞了不过两秒,就被身后的石精抓在手里。 李晨语被提在半空,胳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垂在身体两侧,赤红的眼眸中一丝惊恐一闪而过。 完了,黑龙你个王八蛋快救我啊。李晨语的嘴巴长长合合,一字也未吐露,不是她不想喊,而是被石精抓着后脖子,她喊不出来。铁掌宽大,手指修长,抓着她的脖颈能够环绕一圈,掐的她连连翻着白眼。 抓这她后颈的铁掌在收拢,这下李晨语的舌头都吐出来了,猩红的小舌,微微蠕动这,唾液随之溢出。 正前方,快如闪电般的一张铁拳呼啸这,朝李晨语面门上打来,她眼中闪过慌乱,瞪大眼看向飞速而来的拳头。 嘭。 千钧一发的时刻,紧紧只差分毫就要打中李晨语的石精爆开,石头粒在空中停顿片刻,刷的一声落在地上。 几乎同一时刻,嘭的又是一声。 李晨语身后的石精从手臂处,以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在裂开,哗啦一声,不规则的石头粒砸在地上,它们违反了地心引力,落在地上时没有四散开来,而是与地面有吸力一般,牢牢的落在地上。 李晨语也应声而落,在其它石精冲上来之前,消失不见。 出了石精阵的李晨语正伏在地上干呕,她 双臂尽断,扭曲成奇异的姿势放在地上,起伏不定的胸口还证明她还活着。 脸色涨红发紫,眼眶中隐隐有水啧。 连连眨了几下眼,她湿润的眼眶不时就干了,一双被逼红的赤目空洞的望向空中。 李晨语又体验了一把死亡的感觉,要命的铁拳扑在脸上的劲风,后颈处的骨头嘎嘎作响,生死边缘时浑身站起的鸡皮疙瘩,到现在都无法松弛下来的肌肉。 李晨语可能一辈子也忘不掉刚刚经历的那一幕带给她的感觉,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缠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她也是个人,这么艰难的挣扎这,就是为了活下去,有时她会非常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但当死亡来临时,她才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想要活下去。 不比她好过的黑龙此时沉默这,给她检查伤处。 李晨语绷紧身子,被咬的出血的牙龈又在出血,她狠狠闭紧的双眼颤抖的像一双断了翅膀了蝴蝶,来回不规则的抖动这。 黑龙快速的将她的身体,用神识扫了一遍,发现她的胳膊,颈椎,肋骨,大腿多处的骨头都断了,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样的伤不死也的终身瘫痪,尤其是颈椎,哪处是人体上最不可受损的地方。 “你自己用精神力接骨,这个只能你自已来才行。”黑龙苍老平稳的声音依旧,因为这些伤对李晨语强悍的身躯来说,不算什么,给她一段时间她就可以恢复原状,一点的后遗症也不会留。 接骨的过程无异是痛苦的,自己给自己接骨更加痛苦,李晨语试图分散注意力,问黑龙道:“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黑龙接着道:“不是每一根石柱上都有吸力,每搁一个便会有,”它废了不少的神通才得到的信息,主要是时间太短了,李晨语若受了这么多的伤,也没能多撑几刻。 黑龙的答案全在意料之中,李晨语也并未有多失望,咬牙切齿的安慰:“下次我多撑一会儿,争取给你更多的时间。” 越是疼她接骨的速度就越快,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才是她的风格,对敌人如此,对自己更要狠。 骨头接完了,她才想起黑龙的反常,“刚才你是说不能给我接骨?” “是,”黑龙淡淡道:“你抓紧时间休息,你没有更多的时间耗在这儿了。” 它显然是不想多说。 李晨语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问了,它身上的秘密多的很,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它耗,不信撬不开它的嘴。 她照黑龙的话,闭目休息,没多时就陷入到黑暗中。 身体上的疲倦,远远比不上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疲倦猛烈,李晨语几乎是陷入进昏迷中。 没有任何补给的李晨语中间醒过几次,每次都是被饿醒的,她真的是无比怀念黑鱼的味道,虽然它难吃有让人恶心,但她真的好饿,好渴。 这时候她就无比的羡慕黑龙的不吃不喝,照样能活蹦乱跳的能力。 这一想法被黑龙知道后,它简直不屑到极点,自己不吃不喝不假,她只看到这个,看不见自己被困塔里的痛苦,若是换做她被关进来,不被饿死,她也受不住,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在石阵处耗了这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去,顶多七八天,要是还过不去自己就原路返回,从水里过,在哪儿待多久也能耗得起。李晨语在缺吃少喝情况下顶多坚持七八天,她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恢复成普通人的状态,这样的形式李晨语根本就没办法在进入到石阵中。 没隔多久,一人一兽就再次进了石阵,这次的李晨语又是咬牙硬撑,仅坚持了十几刻,就又被黑龙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它也不恋战,立时退了出来。 这样的事情在第七次后终于发生了改变。 但这个改变让李晨语想哭,她正在被追的乱跑,四面跟着一串的石精,李晨语像是对石精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无论她的身法多么的诡异,就是甩不掉石精,哪怕是片刻。 石阵附近的空间并不大,无尽的黑暗中是一堵堵无形的墙,李晨语无论怎么躲闪,总是在下一处被拦截。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黑龙在不久前破坏了其中一根石柱,石精们就出了活动范围,没有生气的石精多了那么一丝灵动,从他们转来转去的眼珠上就可以看出,围追堵截的速度更是只快不慢,八只石精的合作精神达到百分百,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却分成两拨,前面负责堵住去路,后面的负责击打。 李晨语虽有黑龙护着,但黑龙正在做短暂的喘息只护着她的要害处。 她现在的速度比起石精来还有待提高,慢了一步而已,就被后面铁拳打在肩胛骨上,她的右肩膀顿时就废了,踉跄了几步,侧身躲过横扫的腿。 血肉模糊的肩膀,痛意传达全身,她咬牙忍着。 将精神力击中到左手中,握成拳的小手自下而上,与铁拳相撞。 砰! 借着冲击力,她李晨语弹出数米,暂时性的甩开了石精。 李晨语的目标还是石柱,灵活依旧的小身影穿梭在石柱间,追上来的石精前后左右的包抄。 “做好准备,三个数后我就撤回防护,”黑龙心中却有些不忍,它撤回防护后以李晨语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石精,结果怎样不言而喻。 黑龙刚刚一直在她脑海中说话,她分不出神来应答,却听得清楚明白。 闻言,李晨语刷白的脸色上布满阴霾,坚定的目光却越发明亮,毫无质疑的勾唇轻数:“一,二,三……” 话音未落,她双手成爪状,自下而上接住砸下的铁拳,身子顺势旋转,两腿踢开一拳。 这一变化着实让石精惊讶,它们打桩机似的打了那么多天,都没能打在她身上,那股将他们隔开的无形力量转移方向了。经过短暂的诧异后,石精们很快回过神,左右没被李晨语打开的铁拳,一左一右打在她腰背上。 李晨语身上顿时绽放出两朵血花。 鲜血顺着她的动作滴落一地,在黑色的地面上甚是扎眼。 李晨语背靠着石柱,侧头躲过朝她面门打来的一拳。 沉重物相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打在人体上的闷响声,带着血液迸溅的声也随之响起。 没有片刻的喘息,一切都去闪电半快速,李晨语右手抓在石柱上,发白的指尖用力,身子向右侧,随之转到石柱的另一面。 黑龙撤了防护,却始终护着她头部和心脏处,以防她受到致命伤。 李晨语身上有多个血肉模糊血窟窿,鲜血迸溅了对面的石精一身。 十拳中有七拳都打在了她身上,不用内观她也知道,内脏定是都烂了,但恢复能力在什么时候提升的如此之快,仅仅几刻钟,被打出的血窟窿就长好了。 她无瑕多想,只有一个目地,那就是撑下去。 精神力再次集中爆发,效果自然是比不过黑龙,只一瞬间石精们就又挥拳打上来。 李晨语提拳迎上,拳头上的精神力与石精的铁拳撞墙,一声短促的鸣声过后,精神力随之消散。 同一时刻,她朝对面的石精身上借力,足下一跃,出了包围圈,还未落地就又被欺身而来的石精打飞。 空中一道血雾,停留了片刻才消散。 李晨语倒飞了几十米,堪堪落地时,在半空中被接住。她立时就闭上眼内观,任由黑龙抵抗石精。 她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在复原。 “好了,放开我吧,”李晨语的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闻言,黑龙把她瞬移到石柱处。 偶尔传出李晨语的呼痛声,细微的血液迸溅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也听得一清二楚,又一轮没有悬殊的攻击。 不知过了几时,连连的爆破声给绝望中的李晨语带来了曙光,没等她高兴,撑到极限的人就又陷入进无尽的黑暗中。 浮在空中的李晨语双眼紧闭,四肢下垂失去了意识。 带着狂风暴雨般龙吼却传遍整个空间。 这声高高再上,霸道非常的龙吟比任何一次都高昂,一时间就震碎了八只石精。 等他们在恢复时,已经不见了李晨语的身影。 左顾右盼,其中一只石精朝李晨语来时的方向而去,有一只带头,其它几个石精,连个眼神也没交换,紧跟着奔去,刚刚还热闹非常的地方顿时恢复成死寂。 若是让李晨语看到这一幕,她非的破口大骂不可,她被打的要死要活,她一消失这群家伙毫无节操的就跑了,早不跑,晚不跑,偏偏在她闯过去了才跑。 死寂的黑暗中,再也没有一丝声响,不远处的石柱,还在站立这的只剩四根,光滑的表面坑坑洼洼的,地下遍布碎石。 ========= 啾,啾,啾。 地上的人皱眉,沾满血迹的小脑袋左右摇摆了几下,长而密的睫毛动了动,又恢复平静。 一只翠色的小鸟,它豆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歪头看着地上的人,对着她啄来啄去。 脏的看不出人样的李晨语可能是味道太差,翠鸟朝她的伤口上啄了两下,就对她失去了兴趣,震翅飞走了,发出的啾啾叫声很是悦耳动听。 地上的人却毫无察觉,总是皱在一起的眉头在昏迷中也未曾松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一尘不染的碧蓝天空,刺目耀眼的阳光,地面上是腐烂松软的叶子,参天大树只剩光秃秃的树枝,摇摇欲坠的挂这几片树叶,不远处的地面上竖立这枯萎的野草,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李晨语从愣怔中清醒过来,瞪大双眼,不顾刺痛的双目,眼睛不一会儿就湿漉漉的。 又酸又痛的双眼眨了眨,被日光刺激出的眼泪簌簌而落。这才想起来昏迷前黑龙打破了石柱,他们应该是出来了,只是这是什么地方?阴间里也有阳光,树木?怎么这么怪异呢! 她的眼睛四顾了一周,带着浓重的鼻音喊了一句:“神君。” 奇怪的是,它没反应。 “神君?”李晨语平复在下激动的心情,顿时有些担心的提高音量, 这下,黑龙淡淡的恩了一声。 它好像不太对劲。 “你还好吧?” 黑龙不答反问:“你醒了?”声音中带着疲惫。 废话,她当然醒了,不醒怎么跟它说话的,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你怎么了?是不是神力出问题了?” 它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它的疲惫,难道是神力枯竭了?这可怎么办。李晨语心中一紧。 “不是,”它叹了一口气,无力道:“李晨语,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需要休息。” 猜中了!果然出了问题,要不然这个傲娇的货才不会明白明的说它需要休息。还有,她该干嘛?李晨语越听越糊涂,一骨碌坐起来,她诧异的瞪大双眼,低头看向自己。 黑色的衣服一缕一缕的,露出洁白的腿,小巧玲珑的脚上穿着草鞋,那草鞋形状怪的很,特别像出自她之手。 她动了动,身上一丝疲惫的感觉也没有。 这就怪了,谁帮她情理了身上的污渍,还有脚上的草鞋,哪儿来的?精神力也有所恢复。李晨语心里的兴奋感顿时烟消云散了,疑惑的感觉越发浓重。 不会是黑龙帮忙收拾的吧? “那个,神君,我昏迷多久了?” 没声音。 “神君?”李晨语眨眨眼,提高音量:“我昏迷很久了吗?怎么有双草鞋在我脚上。” 还是没声音。 李晨语撇了撇嘴,看着自己白皙的小手,皱着的眉头越发紧了。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这种伺候人的事儿,不会是黑龙做的,任哪个高高在上的人它不会放低身段做这种事儿,打死她,她都不信这是黑龙干的,压根就不该这么想才对。 这里还有别人? 李晨语思想向后了片刻,沉声道:“神君,这里是不是有其他人?” “没有,”黑龙轻轻一叹,疲倦道:“草鞋是你自己弄得,说是没有光脚的习惯,你已经是第十二次醒来了,第十一次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了。” “不可能,”李晨语惊讶的反驳道:“我做过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还什么十一次,十二次的。你也有精神力,记忆力有多强大你比我还要清楚,你说我会忘了自己做过的事儿?” 一声带着愤怒的冷哼,“你现在身在阵中,每天都过的悠闲自在,有没有记忆又如何。” 身在阵中,什么阵?每次它直呼她大名的时候,都是在危机关头,这是在什么地方得罪它了吗?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还有什么失忆,开玩笑,她记忆好得很,到底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了。李晨语正襟危坐,沉声道:“你是说我失忆?” “每到黎明时刻你就会昏迷,无论怎么保持清醒都没办法等到天明,然后在同一个地方醒来,一天之中经历过的事儿都会忘记,每天都会重复遇见同样的事儿。” 黑龙反问:“你说这算失忆吗?” 李晨语吃惊的表情,黑龙不用看也想像的出来。 闻言,李晨语脑海里乱做一团,过了片刻才算消化完它的话。 “这……这算什么?你说我身在阵中,什么阵法能让人失忆?”李晨语蹙眉总结:“这算什么失忆,恐怕是着了道儿了。” 黑龙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句:“不知道。” 啥?它不知道?不知道算哪门子的回答,还有这家伙到底在生哪门子的气。 李晨语苍白的唇启合了几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事情,比在末世还精彩,她没刻都在死去和活来之间穿梭,还有什么样的事儿是不能接受的。 眼角处一花,她看见了一个小东西一晃而过。 一跃就起了身,李晨语还没到跟前,精神力已经先她一步到达,一头不大的梅花鹿,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带着黄色花纹的脖颈处流出鲜红的血液。 “又是一头梅花鹿。” 话一出口她眉头就是一皱,“又”为什么会是又?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可是她偏偏想不起来,失忆的赶脚就是这样的? 黑龙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不用想了,从这头梅花鹿开始,你会周而复始的重复这那些经历过的事儿,”黑龙的声音中含着一丝痛苦。 “这算怎么……” “你下一步会看见一只翠色的小鸟。” 啾啾啾。 李晨语忽的抬头望去。一只翠绿色的鸟儿呼扇这翅膀从天空飞过。 黑龙淡淡道:“往左看。” 啪嗒。 一滴鸟屎从天而落,砸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李晨语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握草,这都是什么鬼。” “我真的忘记自己做过的事儿。” 到这会儿她才算彻底接受失忆的事儿。精神力异能者岂是说说那么简单,只要是她看过的东西,无论多复杂,一眼她就能终身不忘。 但这个感觉也忒灵异了,这里真的不是修仙界吗?阴间那些人不会就是修仙者吧?怎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发生在她身上。 李晨语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又翻江倒海的想了一遍,有关她知道的那点浅薄知识,发现有关阵法的,是一片空白。 “我该怎么做。”李晨语对黑龙的信任毋庸置疑,若是连它都不信任,她还能信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它无精打采道:“这是你第十二次遇见梅花鹿,你前十次前用了八种不同的方法弄死了它们。” 李晨语看向梅花鹿的目光一沉。在这之前,她失败过最起码八次? 也难怪黑龙的声音听起来既疲惫又沮丧。每个黎明开始的时候,它都要和懵懂无知的她重新解释一遍,到这一回已经解释了第十一遍了,任谁也没有这样好的耐性,何况是高傲的黑龙,它快烦死了吧? 可是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有她到底怎么黑龙了,它的态度又成了爱搭不理的样子。 “我在前十一次的时候都做过什么?”李晨语一副疑惑不解的语气。 她也很傲娇的好吧,她的心情也很沉重的好吧,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咋就不能将心比心呢!!! “做过什么?”黑龙冷哼:“自在的很,该吃吃该喝喝,附近的野畜都让你吃遍了。” 李晨语汗颜,这还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不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又不是它,不需要吃喝。 就为了这个生气?不至于的吧。管它呢,小气吧啦的劲儿吧。 “你先休息吧,我到处看看。” 李晨语甩这手四处走。不远处是山,以她的目力也只是看个形状罢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近其实有很远,山上光秃秃的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附近的树木都很高大,若是夏天肯定是遮天蔽日的样子,照地下堆积的树叶来看,应该快到冬季了,这里若是夏天,那景色肯定非常漂亮。阵法里有四季节变化吗? 她来到水边,水中苍白的小脸蛋儿上一双清冷的目光回望她。 平静的水面一点涟漪泛开,一条巴掌大的鱼甩这尾巴,飞快的游走了。河水清澈无比,一眼就能望见水底,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这是一条窄窄的小河,她轻轻夸了一步就到了对岸。 地上遍布的野草,李晨语蹲下身子,伸手抚上枯萎的不知名的草,上面干干的,没有露水,这不应该,天上虽有太阳,但是阳光并不暖和,从太阳所处的方位可以判断出此时是上午。野草上应该有露水才对。 她缓缓道:“神君,这里晚上不下露水吗?” “没有露水,”黑龙的不甚高兴道:“你前几次也这样问,可惜一点发现也无。” 她点点头,“没有露水就说明这里的天气不正常,是被阵法改变的,还是说这我们已经被关外某处了?” 这里有山有水,有吃有喝,很像一处流放地。她每天都会忘记一天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又明白自己身处阵法中,她怎么会坐以待毙呢!这是想把她耗死在寻找出路的过程中,好歹毒的一招儿。 “对,”黑龙叹气:“在走三百丈就又回到原地了。” 闻言,李晨语快速跑动起来,脚下不时踩断枯木野草,入目的皆是树木,和不时惊飞的鸟类,偶尔有一蹦一跳的野兔惊跑。 她一口气跑了三百丈,景色由陌生转至熟悉又陌生,喘息这看向死的透透的梅花鹿。 在回头,满是野草的地面连被踩踏过的痕迹也无。远处的大山还是初看时的模样。大树上将掉未掉的树叶,静静的挂在树枝上。 讲的在真实,也没亲身经历过来的震撼,李晨语一时愣在当场。 她心里直发毛,有种自己才是鬼的感觉。伸手就朝大腿上拧了一把,疼痛感让她顿时安了心。 “这十几天来我都做过什么,”现在的她能发现这些情况,那十几天以来肯定也是如此。 她不想呆在这儿,黑龙也不想。 “昨天你在第五百八十二棵树前做检查,”它的话中满满的无奈。 闻言,李晨语挂了一脸的黑线。她不会那么怂吧,怎么跟树耗上了。 “别的呢,就一直在检查树了?” 黑龙的声音多了一层沮丧,“你先检查的野畜,然后是那条小溪,这附近的地面都被你查过一遍了。” 跟她的做事风格一样,看来真是被逼到一定程度了,但为什么那么着急?十几天来就吧地面上的都翻了一遍。 李晨语蹙眉,思来想去的认同了这样的笨办法。 但她还是不甘心,“神君用神力试过吗?” 黑龙沉默片刻,才幽幽道:“试过了。” 怎么什么都试过了。就没别的办法了?她不信,“这十几天里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 她开始怀疑人生了,从石阵中冲出来的画面清晰的如同刚刚发生的一样,怎么一睁眼就是另一个天地了,事情诡异不说,但怎么感觉这回的事儿这么扯蛋呢!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道:“神君怎么没事儿?为啥只有我一个人失忆?” “李晨语,”它带着愤怒道:“你还有脸问,若不是看你在急疯了头的份儿上,我都懒得搭理你,呵呵,我怎么没事儿,我倒是想有事儿,省的被你拖累夸。” 怎么了这是,她干什么了,问一句把它气成这样。李晨语不解了:“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儿,我干了什么你跟我说,也的让我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吧。” “白眼狼,”黑龙恨恨的骂了一句:“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你敢说你刚才没怀疑我?” 李晨语哑然,她心中确实有那么一丝怀疑,但不是怀疑它啊,在怀疑什么她也说不清,那种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大概是因为刚醒过来,还处在惊讶中吧。 但李晨语一口否决了它的话,她才不会承认,“神君瞎说,我若是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 一声高傲的冷哼在她脑海中回荡。 “第五百八十二棵书就在十丈外,你要是想接着数就从那棵树根部有疤的开始。若是不想数就别数了,反正你也不着急,老死在这儿也不是不可能。” 黑龙不爽的意思太明显了,无论李晨语在怎么跟它说话,都没得到回应。 她提不起兴趣去数什么树,从不同方向,把附近走了一遍,每到三百丈就又回到梅花鹿处,一无所获的人来到河边思考人生,水面上倒映这一张愁眉苦脸的小脸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发呆的李晨语才站起身,茫然四顾了一圈,抬头看向走到半空中的太阳。 都到中午了啊,今天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了,时光荏苒,在不知不觉中就偷偷溜走了呢。她都干嘛了?什么也没干。 不紧不慢的走回树林去,那只梅花鹿被她提在手里,又回到河边。 这是一只幼年的雄鹿,它头顶有角,不大的两只角分成四叉。背部中央有暗褐色背线,尾巴较短,背面黑色,腹面白色。棕黄色的皮毛上遍布鲜明的白色梅花斑点,故称“梅花鹿”。臀部斑白,大多生活于森林边缘或山地草原地区。她记得梅花鹿是以青草树叶为食,而且喜欢舔食盐碱。 她在无聊时,经常窝在图书馆里,期间看过不少有关动物的书,梅花鹿是在普通不过的物种,对大多数动物的习性她都说的出来。 饥饿难耐的人,没刀也难不住她,捏住梅花鹿的背部皮毛,操控精神力将其割开一个小口,两只小手抓住外翻的皮毛,略一用力,棕黄色的皮毛就被撕成两大半,混着鲜血,腥气扑鼻。 对于宰动物这种事儿,她轻车熟路的很,没一会儿,梅花鹿就被她扒了皮。 粉嫩的肉块从水中捞出,嘀嗒这水被李晨语提上岸。 一根被拨了皮的木棍从中穿过,鹿肉就被架在火上烤。 李晨语野外求生的本领高超,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弄着一堆火,对她来说是小意思。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在这种情况下最是好用。 香味儿很快就跑出来,拐着弯的朝李晨语鼻子里钻,咕噜咕噜响的肚子叫的更欢了,看她一脸的馋像就知道她有多饿了。 太阳又走了四分之一,填饱肚子的李晨语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木棍上的鹿肉也只剩下一小块了。 李晨语洗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油光满面的脸洗干净。她感觉自己吃了一顿,脸色都好了不少。 看了半响,她嫌弃的扭过头去不看自己的包子脸。明明身上都成了皮包骨头了,怎么脸上还是圆圆的。 她不喜啊,不喜。 一尘不染的碧蓝天空,阳光照射在瓷白的小脸儿上,有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再这样诡异的环境下,李晨语的内心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在没有日夜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能在阳光下享受这一刻安宁,是件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事儿。 还能见到阳光,真好。她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是满足的弧度。 一觉醒来,已然天黑。 “幸福总是短暂的,”李晨语叹息。 这个没有任何污染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光,满天的星子闪亮,她不由的看的痴迷。 一道明亮的光线,从天边一闪而过。李晨语一跃起了身,她闭上双眼,双手交叉放与胸前,诚恳的许下愿望。 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心中还存在着一丝美好。眼帘掀起的双眸中,是清冷淡漠的目光。 “神君,您在吗?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万籁俱寂的夜空下,她的声音独响。 等了片刻,威严的声音才在脑海中响起:“想问什么。” 她勾唇笑:“我想听龙吟,神君大人您满足一下我的愿望吧。” 李晨语冷笑道:“怎么不吭声了?你不是挺能说嘛!” “呵呵,”桀桀怪笑的声音从苍老转变为暗哑的男声:“不错嘛,又被你发现了,这次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又被发现了,她以前也发现过他不是黑龙?那她怎么还是被困在这儿?黑龙去哪儿了。 李晨语心里沉甸甸的,刚开始醒过来时,这个冒牌货的话她并未产生怀疑,但心里有丝疑惑却挥之不去,在冒牌货说她怀疑他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冒牌货的漏洞。黑龙生气时说出的话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龙吟声,她天天惹它生气,那种声音她在熟悉不过。但往往越熟悉的东西反倒越容易忽视,她就是如此,以至于过了半晌才发现漏洞。 只是还有更多的疑惑,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冷冷道:“你不是黑龙,为什么我还是能看见它?你会使用幻术?” 暗哑的男声怪笑两声,“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几十回了,我懒得在回答。” “几十回是什么意思。” “呵呵,”他幽幽道:“这是你第五十二次发现我。” 五十二次?她岂不是失败了五十二次,所谓的数了五百八十二棵树就是从这演变来的?娘的,她被关了多久了。 李晨语脑子里乱成一团,这都不是她最想知道的,她关心的是:“黑龙去哪儿了?” “你可真是傻蠢傻蠢的,我会告诉你黑龙去哪儿了?”一阵阵的冷笑在她脑海中回荡。 李晨语不理会他的嘲讽,她本以为自己是被阵法迷惑了,只要她发现了其中的漏洞就会从阵法中脱身。就算没这么简单就脱身,但阵法被识破了,最起码会有变化,她已经做好了浴血奋战的准备,特意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才来揭穿她。可是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改变的样子,最让她失望的是,那个冒牌货依然还是黑龙的模样。 她收回与黑龙接触的神识,不想看到冒牌货拿黑龙的模样,做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气势与黑龙差了十万八千里,再怎么模仿也犹如乞丐穿龙袍。 “你每次都用同样的招数拆穿我,都五十多次了,你就不能变变花样儿?我都看烦了。” 冒牌货的挑衅顿时让李晨语火大。 她怒道:“闭上你的鸟嘴。” 一声怪笑,“李晨语,李晨语,李晨语……” 她瞪大眼睛,脑中不停盘旋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冒牌货在用她所熟知的声音在见她的名字,用那些死去的人的声音呼唤她,或男或女,是慈祥,是温暖,是柔情。 啊! 她脸色狰狞的大喊,一声含着无限悲痛的怒喊声响起。 “闭嘴,闭嘴。”她歇斯底里的怒喊声传出很远。 措不及防的眼泪夺眶而出,李晨语崩溃大哭。(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闷响声掺杂这怒吼,在夜空下响了很久。 “啧啧,”冒牌货笑道:“每次这样一耍你,你都会发狂,你干脆点,这下就把自己攻击死好了,那样你就可以解脱了。瞧这可怜的小模样,嘿嘿,不过我喜欢。” 无视脑海中嘲讽的话。李晨语浑身是血的躺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她不想听那些记忆深处的人呼唤她的名字,那样她会心痛,会愧疚,会崩溃。 心痛亲人都离她而去,愧疚没有保护好该保护的人,崩溃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自己却痛苦的活着。 李晨语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黎明驱走黑暗,失去意识的李晨语陷入沉睡。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带着暖意的阳光四射,参天大树上挂着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地上是松软干燥的枯叶,不远处是一片枯萎的野草。 李晨语愣怔好一会儿,惊讶的发现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喜悦。她都已经从石阵中出来了,她应该狂喜啊? 李晨语扯动嘴角,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可是,她还是没有高兴的感觉。 周而复始,在不知经历过多少个日夜后。 这天清晨,李晨语再次从昏迷中清醒。她看着陌生的环境,心中在无一丝波澜。 脑海中的黑龙与她说话,她也都充耳不闻。 坐在水边良久的人,突然一声叹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我好累,我知道你不是神君,我不想呆在这儿了,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冒牌货沉默片刻,才道:“从未有人活着走不出过。” 第三百六十次,她已经打破了最高记录,从未有人在他制造的阵法中活着走出去,这个坚持最久的,今天要结束了吗! 静默半响,李晨语看着水中的倒映,平静的说出遗言:“好,我死了之后希望你可以把我的残骸拿到外面去,随便扔在哪里都好。” 她心中一丝对生的希望也无,她不明白自己这种想要求解脱的想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第一次看到看到周围的东西,但却有一种无比憎恨的感觉。 “临死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还以为这次她真的想死呢。冒牌货嗤笑一声:“第三百六十次,我不会告诉你,黑龙去了哪里。” 三百六十次?她有一瞬间的惊讶,她竟然已经失败了三百多次,怪不得,怪不得她一直被穷其一生都无法出去的思想左右。 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李晨语伸手抚乱了水面,迟疑道:“要不凑个整,我在死吧。” 凑个整。冒牌货顿时就明白她着话是什么意思,在第二百次的时候她就这样说过,说要凑整。他在凑够整数的时候告诉她,她曾说过了的话,她是这样回答的:干脆第四百次的时候在死吧,吉利。 李晨语蹙这眉头发呆,就听他幽幽的说了一句:“不用凑个整数,也能死的很吉利。” 闻言,李晨语嘴角抽了抽,感觉和这个冒充黑龙的家伙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 她迟疑道:“你是不是跟我很熟。” “熟,熟得不得了,你小时候偷偷打过别人家的大白鹅,我都知道。” 遥远到她都想不起来的记忆,在李晨语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惊的一跃而起,寒声道:“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遍告诉你,我名迷陀。” 迷陀,这是个什么怪名字。他怎么知道她的事情的,这不可能是她自己说出去的,偷打过邻居家大白鹅的事儿,那是她五六岁的时候干的,没人提起的话她都要忘记了。以她的性格又怎么会自己说出去。 各种猜测在她心中倏忽来去。 李晨语试探着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儿的?” “想套我话是行不通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好吧,他又一次说破了李晨语的心思。 她确实有想从他话中套出蛛丝马迹来,这个家伙的警惕心很强。 李晨语朝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枯萎的树木野草,她该干嘛? “二十丈外有兔子,你可以去打两只,”迷陀懒懒道。 过如他所说。李晨语收回查看精神力,不解道:“我若是在这待了那么久,这附近的东西早就望风而逃了,不跑光我被我吃完了,兔子怎么还会到这边来。” 而且她发现附近的树木枯枝,一点折损的痕迹也无,她若是真如迷陀所说在哪儿待了那么久,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个阵法,阵法你懂吗?”迷陀的话虽难听,但却是一针见血。 李晨语也不在揪这没地方为啥没有她的活动痕迹的问题。她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想问,无论她说什么迷陀都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还会告诉她这是第几次回答她的问题。李晨语相信他的话,因为迷陀所说有关于她的事儿,全都正确,连做事说话的风格都无差。 而迷陀的做法也让李晨语觉的处处透着怪异,不像是敌对方该有的态度。他时不时的就跟她唠嗑,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都是有关华夏的问题,迷陀能知道她小时候的事儿,他能知道华夏的东西,李晨语小小的惊讶后也就明白了。 这家伙恐怕会读取人的记忆。因为很多有关华夏的事情,他只知道皮毛。相当于一个古人,看了一场有关华夏里高科技的电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李晨语想通其中关节后,也不拒绝,迷陀问她就说。 她会傻傻的告诉他全部吗?当然不会,她说的天花乱坠,不懂的人压根就听不懂。 迷陀再次打断长篇大论的人。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但那些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他却听不懂。 她是在糊弄他吧,不过没关系,她的记忆他都看过,就算她不说时间长了他也可以自己琢磨出来。她所在的世界可真神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惜,就那么消亡了。迷陀如是想着,时不时的与她搭话。(未完待续。) 你一百零九章 萧瑟的秋意,阳光也不甚暖和,李晨语又坐在河边看倒影,她还是不太喜欢水中的娃娃脸,大眼睛下还带着黑眼圈,既疲倦又沮丧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她。 纤长的小手拨乱水面,倒影被打碎,那只手越发用力,搅动的水面浪花四起。 砰! 一道水帘升起又落下。 啊……发泄般恼怒的低吼冲破天际。 “别喊了,”迷陀用他自己暗哑的声音淡淡道。他每次一出声就会被识破,他也懒得装了。 李晨语发愣,对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不置一词。 鸟儿叽叽喳喳的从她头顶飞过。 她回过神,问出不知多少遍的问题:“你是谁,黑龙去了哪里?” 隐隐的一声轻叹,“我名迷陀。”他其实不想回答她,但若是不回答她会一直问,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每次都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三言两语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并告诉她:“这是第四百次。” “第四百次……失忆……迷陀……迷陀……” 李晨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拼命的想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的面容渐渐变的狰狞,周围的空气有些许的凝固,精神力毫无章法的攻击这一切可以看见的事物。 杂乱的声响,满天飞扬得尘土,一时间她周身飞沙走烁。 焦躁,彷徨,无助,她已然被逼疯。 发泄了一通的人仰头而立,胸口剧烈的起伏,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把溢到眼眶的一片晶莹倒了回去。 李晨语呆立久久,才勉强收拾好杂乱的心情。 这是前所未有的沮丧,不明所以的焦躁,从何而起她无从得知,只感到身心俱疲和无边际的痛苦。 这样无形却折磨人心的危机,她该如何化解! 漫无目的的缓步沿着河边走,李晨语脚上的草鞋不见了踪影,小巧玲珑的脚丫上满是尘土。 粗糙的地面摩擦这脚板,她自虐一般,专挑尽是荆棘的野草堆里走。裸露在外的腿上,是一道一道的红色划痕。 空荡的天地间,只剩李晨语萧条孤寂的身影。 “一死了之,你就解脱了。”迷陀的声音带着魅惑,仿佛说的是天下间最美妙的词语。 李晨语木纳的神情蔓延出怒火。她为什么要死,凭什么死的就得是她。 “你休想,”她咬牙切齿道:“除非你告诉我黑龙的下落。” 她在发现迷陀不是黑龙时,就摒弃了用神识在脑海中看黑龙的身影。精神力将后背处黑龙的样子清晰的反馈给她。 它盘踞在一起,双目紧闭,她伸手抚上去,与周围皮肤不同的是微凉的触感,与以前一样,可是这次它却没有生气的,让她住手。 李晨语知道黑龙没死,她知道它还活着,只是不能与她交流了,他们之间只是被隔开了。 可是阴间到底想干什么。为了把她耗死在这儿吗,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弄死她,是还没找到制服黑龙的办法?还是连她一起被封印了。 “迷陀,”李晨语的声音低低的:“你告诉我吧,我知道了就自行了断。” 她曾答应过黑龙,若是有一天用她的命换它自由的时候,她甘愿把生命双手奉上。 最起码,它与她,有一个是自由的。 这是她第几次这样说了?第三次了,前两次她也是这般,每每到最后关头就又临时反悔。迷陀不信李晨语的话。 他漫不经心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我不信你。” 李晨语勾唇嘲讽一笑,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情不都是由他说。讨价还价道:“黑龙是不是还与我在一起?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就算是让我死的安心点。” “呵呵,”迷陀笑道:“是,它确实与你在一起,满意啦?” 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就是为了让她满意。 李晨语沉默片刻,道了一声:“好,我信了,”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的看过光秃秃的树木,枯黑的野草,这一切是这样得让人厌恶。 “我死后,请你把我的残骸带出去。” 带笑的一声:“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盘膝坐在地上,闭上双目,神识再次与黑龙连接,高大的龙身盘踞在一处,一双金黄色的龙目中少了高贵,不可侵犯的威仪。 她将意识收回,开始内观。她的身体状况很好,精神力充沛,在石阵中受损的经脉也都恢复了,人之将死,她心中的不舍越发浓郁。 曾有人对她说:你一定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这句话支撑这她走过十几年,今天她却要食言了。 我要食言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晶莹的泪珠从她捂着脸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迷陀吃了一惊。这么久以来她每次都比这次崩溃一百倍,眼泪却从未掉下来过,她这次是真的打算赴死了吗? 他不记得自己制作的阵法中关过多少人或者鬼怪,他们最多的只坚持住三百次,就崩溃赴死了。 李晨语是第一个,第一个让他有一丝敬佩的人,她从未见过自制力这么坚韧的人,也是他见到过最难对付的。 他的名字就来源与迷陀台,他是迷陀台中的宿主,每个进入到其中的人,无论多强大,他都能将他们控制在掌中,任由他制造一个又一个的幻境。 只到李晨语的出现,她打破了规律,她的意识太难控制了,迷陀试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控制她的魂识。 他是魂修,自从出世以来还从未这般束手无策,他越挫越勇,选了最危险的办法,亲自侵入李晨语的魂识中。 李晨语一天不死,他就不能出来,他幻化成黑龙,试图骗过李晨语,让她按照他的话做,那样他能早日把她解决了。 但是无论他怎么伪装,也装不出龙吟声,他每次都会被识破,次数多了他有些厌烦,若是别的人或者其它生物,他都能轻松制造出不同的幻境,但到她这里却行不通,只好把她困在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里。每日只能看她在阵法中重复同样的事情,他渐渐觉出无趣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迷陀的想法很快就被印证了,他提着心观察打坐的李晨语。 只见她满头冷汗,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周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快速流动。 她的肌肤正在慢慢龟裂,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闪而过,却又快速的裂开,鲜血淋漓,暗红色的血液流了满地,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成了血人,身子也在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响。 迷陀心中闪过一丝可惜,但很快又被兴奋若替代,他也被困了很久,久到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渐渐的,李晨语流血的速度更快了,龟裂的伤口也不在愈合,皮肉翻卷这,鲜血像流水一般,哗哗流淌。 可是,他却觉出不对劲来,因为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朝他挤压。 她的血都快流光了吧?下手可真狠,也够干脆,真是让人不得敬佩,看她现在这模样不死也难。迷陀沉思片刻,甩动起巨大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点缩小。 李晨语不可谓下手不狠,她正在对自己实行爆体,她想:只有这样黑龙才能出来吧,反正是个死,就让自己为黑龙最后做点什么吧。 她选择了最残忍的办法。身躯强悍无比,用这种反复的分裂对她来说是酷刑,犹如千刀万剐。 精神力在她体内横行,强大的冲击里由内而外,先是肌理慢慢龟裂,从肩膀开始,一点点朝下延伸。 迷陀此时缩成一股黑烟,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试图冲出这股无形的压迫。 黑烟的体积还在缩小,渐渐缩水成人型,他已经无瑕顾及李晨语在干什么了。 无形的压迫不知何时加快了速度,迷陀已经是一缕黑烟的状态。 黑烟不停的扭曲这,里面有一张苍白的脸时隐时现,那张脸上极力装作镇定,但慌乱的眼神出卖了他。 迷陀在这股无形的压迫面前,竟然毫无还手的能力,他怕了,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发现,但却万万没料到,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黑烟越来做少,惊恐的人脸,吐出人言:“住手,快住手。” 没有回应。压迫的力量形成的包围圈却越来越小。 迷陀暗哑的声音带着撕裂感,惊恐大喊:“李晨语,我骗你的,黑龙没有跟你一起来到这儿,没有,你住手,我告诉你它在哪里。” 片刻后,压迫的力量渐渐退后,只剩一缕黑烟的迷陀却不敢乱动。 喘息的功夫,要命的压迫又朝迷陀袭来。 他杀猪般的喊叫:“住手,住手,你把术法撤走,我出去,我立马就出去。” 然而,压迫的力量不撤反增。 “啊……住手,住手……” 嚎叫声惨烈,不甘心的在李晨语得脑海中回荡。 然而,坐在地上的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肩膀处往下是森森白骨,可以清晰的看见食管,细细的一根,鲜红的心脏上面错综复杂的血管连接这不同的器官,两侧的手臂上挂着丝丝缕缕的碎肉。 地面上的鲜血中混杂这大小不一的碎块。 李晨语如老僧入定,五官处挂着鲜血。 ========== 黑幕下,一双长长的睫毛轻微动了动,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眼帘张开一条细缝,缝隙间是黑漆漆的,它动了动,长长睫毛像蝴蝶的翅膀,缓慢的扇动。 那条缝渐渐大了,露出了黑漆漆的眸子,里面一丝光亮也无,它动也不动,很快又被眼帘遮住。 那双眼睛又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然间睁开。 先是一闪而过的诧异,很快被深深得防备替代。 “你醒了。” 这苍老洪亮的声音,是它。 她曾是那样期盼能够听但到它的声音,这一声无征兆的声音,险些把她说哭。 李晨语眨了眨酸痛的眼,眼眶里的晶莹摇摇欲坠,很快消失不见。 她想起来了,她已经爆体而亡了,为什么黑龙还在?她白死了吗?怎么能这样。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做了一件舍己为人的事儿,可是尽然失败了,老天爷在耍她吗,舍己为人的事儿不会是在梦里做的吧。但是身体好疼,呼吸一下都疼。 “笨东西,”它隐隐叹息一声,放柔声音道:“你醒了就好,你已经昏迷很久了。” 昏迷?她没死? 防备的眸子放出亮光,张嘴却没发出声响,她唇上一层皮屑,一张嘴就觉得嗓子干疼。 发不出声音,她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珠,入眼的是一片漆黑。 她闭目,不顾满身快要将她埋没的疼痛,催动精神力。 “你别乱动了,”黑龙低声道:“你的精神力基本枯竭了,想知道什么就问我。” 没等李晨语开口,它自顾自的道:“不知道从阵法里出来多久了,以你恢复的速度来算,应该有四十个多个时辰了,你昏迷没多久,阴间的人就出现在阵法里,他们试图想你封印,但是没成功。就把你带回地府了,现在身处甲一号的大牢里。” “你被困在迷陀的阵法里,我一直都能感知到,却与你完全感触不到,只能眼睁睁得看你,犯了四百次傻。”话到最后,带着幽怨。 没出石阵之前她就处在昏迷中,出来后就到了那个鬼地方,它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叫迷陀的家伙侵入到她的神识中。它不受迷陀影响,却只能冷眼旁观。 她很快就猜出那不是它,可是,迷陀的阵法太阴毒。第二天黎明以后,她就会忘记一天所做的事儿,记忆停留在从石阵中逃出来那一幕。 周而复始,她却如迷陀所说,每天都从同一个地方开始寻找阵眼,四百次,它不记得她找了几回,没有记忆的她每次都从头开始,方圆十丈的东西被她翻过上百回。 阵法能消除她的记忆,但几百次下来挤压在心中的惶恐,怀疑,却消除不掉。那足够压垮一个人。 她开始不在寻找出路,甚至跟迷陀相处的像是朋友。 那时它就知道,李晨语自暴自弃了,她已经在潜意识里厌恶寻找出路,找不到出路的想法与日俱增,她无论失忆多少次,都再也提不起找出路的兴趣。 黑龙从一开始的焦躁,到气愤,再到麻木失望。每天看着她从迷惑到接受,然后痛苦,无助,发狂。(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时,黑龙完全在她身上看不到希望。直到后来,它天天盼着李晨语自杀,那样对他们,都是解脱。她再也不会无休止的孤独彷徨。 让它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坚持那么久。甚至在临死前都还在问它的下落。 它对她既失望又痛心。 她有多惜命,它知道。在她以那样的方式结束生命时,它恨自己无能为力,恨当时为什么选择她,恨她为什么被一个小小的魂修束缚,她的本事呢,竟然求死。 昨日之日不可留,黑龙只能将种种化作一声叹息。他们出来了,并且都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安心睡吧,”它轻声安慰:“你的体魄已经达到极致,这也算是收获,体魄上的修为以到巅峰,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恢复如初。” 黑龙的话音未落,李晨语就已经失去意识了。僵硬苍白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 “我做了一件很傻很蠢的事儿,我后悔了,”黑龙像是说给昏迷中的人听,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昏昏沉沉的人并未听到。 她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分不清自己是在哪儿,一会儿在迷阵中与迷陀唠嗑,每天每天重复这同样的事儿,被迷陀耍的团团转。一会儿又在水中,被泡的全身无力,有种灵魂出窍的飘渺感。 值得让她安心的,就是在她分不清梦幻与真实的时候,那令她期盼了千百回的龙吟声,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带着无限威严令万物臣服的龙吟,在她耳中只剩亲切。 李晨语在昏迷中不明所以,有些人却在愁肠百结,当中恨她恨的最咬牙切齿的当属好久不见的碑耆。 他在甲一号的大牢外站立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噤若寒蝉的大牢,在他走后就又恢复喧闹,各种悲惨嚎叫的鬼声传到李晨语耳朵里。 “在迷阵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死了,他们怎么会没封印成功?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李晨语的声音嘶哑,说的断断续续。 她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上的痛苦让她一度无法思考,这时才想起问黑龙事情的经过。 黑龙叹气,一声带有龙吟的叹息,叹尽万般沮丧。 沉默片刻,苍老无力的声音才道:“你我的命火已经被取走了,以后的生死全握在别人手里。” “什么?”李晨语惊呼,挣扎这想要起身的动作扯动伤口,疼的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冷汗淋漓。 起到一半,又噗通一声倒下去。 喘息着想黑龙话中的意思,它的话她听懂了一半,命火是什么她不懂,但那句生死握在别人手里,她清楚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李晨语连连催促了几声,黑龙才出声:“命火就是寿命,命火被他们取走了,就相当于你的命握在他们手中,他们何时想让命火灭,你何时就死。” 每个人的灵魂都为身体燃烧着一把火,只要此火熄灭,这个人也就死了,因为命火和他的阳寿是联系在一起。 人是如此,但命火对黑龙重要性不仅仅是那样,它能在锁龙塔存活万年,靠的就是本命真火,命火没了,相当于它的命也没了,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它将化作白骨,泯灭在锁龙塔中。 那岂不是说让她死,连个招呼都不必打,她就死了?李晨语一生中生生死死经历过无数回,从未让人如此拿捏过,她是如此,黑龙呢? 诸多想法在她心头滚过,“你的命火为什么也在他们手上。” 她疑惑不解,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敢真的往那方面想。 久久的沉默,李晨语都等急了,黑龙才答话:“我在这个塔里已经呆够了,消亡了,也是一种解脱。” 李晨语愣住,她想过自己任何一个结局,生也好死也好,她努力过就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她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黑龙了,虽然他们相处的并没有多么融洽,也没多长时间,但它多次救过她的命,她记在心间,并想要报答他。她也无数次的想过黑龙的结局,但却从未想过它有一天会任人拿捏,还是因为她的无能造成的,她只剩满心愧疚。 “我放你出来……你走吧,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我再也……不想拖累你了。” 压制的哽咽声,黑使龙为之一愣,使出通神看向她的脸颊,只见豆大的水珠正从她面颊上滑落,不时便泪如雨下。 李晨语问了四百次的:黑龙去了哪里。在它脑中回荡,突然间,它心中被一股感动侵袭,蔓延到金黄色的龙目中,化作一股温和。 多日以来的焦躁不甘,也在这一刻停歇。 “笨东西,”它放柔声音,轻轻道:“别说傻话了,把命火献出去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它的话有一半是安慰,另一半则是事实。 李晨语在爆体时,它就可以冲破锁龙塔,但他最先做的是弄死了迷陀,它为李晨语报了仇,但消耗了众多神力。 在冲破锁龙塔除非它神力耗尽,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能脱身。然而,就算出了锁龙塔,等着它的也是屠杀。 它非常明白阴间这般大费周折是为了什么,这等机会在前,他们又怎么会给它留生路。 它狠了狠心,还是选择了妥协,用自己的命火,换取了它和李晨语的性命。 黑龙对它的救命之恩她为报答丝毫,却还连累她至此。 闻言,呜咽的哭声顿时变成了嚎啕大哭,李晨语泪如雨下,哭的不能自持,她伤心,委屈又不甘。 这般撕心裂肺的痛哭,感染这大牢中的其它囚徒,像是每个鬼魂都有伤心事,一时间,伤心绝望的哭泣声传遍整座大牢。 黑龙静静听的她发泄,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笨东西铁石心肠,这样真情流露还是头一次见。 这一哭仿佛不可收拾,甲一号中的悲鸣声传出很远,听者心中悲痛,不少鬼魂聚集在附近,它们没有眼泪,只有悲痛的呜咽声音。 看守甲一号的阴司不胜其烦,“都他娘的鬼叫什么?在围在这儿瞎叫,我就让你们尝尝厉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这一嗓子吼的整座甲一号都听得到,他的恶名传扬整个地府。外面围着的鬼魂顿时就跑的没影了。 大牢里的囚徒们则都是刺头,吃过苦头的嚎了两声也就闭嘴了,有的则是越挫越勇,嗓门提高了不知一倍,鬼哭狼嚎的甚是刺耳。 “哎呦,反了是吧”阴司撸这袖子怪笑,一点烦躁的感觉也无,拿起墙边的鞭子,边走边道:“呵呵,一天不打皮痒痒了,看爷爷怎么收拾你们。” 鞭打,嚎叫,乱做一团,其中变着花样的咒骂,恶毒无比。 这样的情形几乎天天上演。李晨语被他们一搅和,顿时没了哭的心情。 抽抽哒哒的在哪儿喘息,她本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哭了一通就有些不好意思。 抹干净眼泪,没多时也就平复下心情,带着浓重的鼻音,哑这嗓子道:“往后我们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闪现这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什么扒皮抽筋,刀山火海的,本就看不到前路的的心情顿时犹如掉进无底深渊。 “阎王答应你我可以回到阳间去,”拿出本命真火,就换取了这些,黑龙心里憋屈又愤恨。 “啊?” 这个消息不要太劲爆。李晨语怀疑自己的听觉出问题了,阴间怎么会继续遵守承诺呢,在黑洞中经历那么多,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她一跃坐起了身,连连追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语中含着一丝惊喜,黑龙却没那么好的心情,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是,”话锋一转道:“你确实听错了。” 李晨语的心情由阴转晴,再到此时的阴雨连连。 她倚墙坐着,思来想去的觉的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她别扭了半天,哼哼哧哧的也不敢在问。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惊喜,大大的惊喜。对黑龙来说是却天大的不值,犹如苟延残喘,是败与人手的证明。 它何等骄傲,曾睥睨众生,就算被困了万年,它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龙神,没有认输,没有折服。可是现在它却连自己的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它的尊严被辱,饶是甘愿做出的选择,也一时沮丧无比,恨意重重。 李晨语不是傻子,她当然也查觉出黑龙的恨意,任谁也会恨意滔天吧,更何况是如此骄傲的它。 能够回到阳间的惊喜消散不见,李晨语闭嘴不言。沉默了半晌,她还是开口小心翼翼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的命火回到你身上。” 科幻片里不是有什么召唤术嘛,它那么神秘又那么历害,应该也会此类的东西吧。就算不会,也应该跟命火之间有感应吧,天长日久的,总有办法把命火弄出来。李晨语这般那般想着,心里生出一缕希望的小火苗。 “没有,”它淡淡道:“除非是把命火拿回来。” 拿回来?谈何容易,估计他们俩的命火已经成地府的最大机密了。 它说的般没有一样。她心中那搓小火苗顿时灭了,李晨语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她灵光一闪:“你不能重新修炼出来命火吗?或者是其它的办法?” 黑龙闭嘴不言,理也不理她。 要是能修炼出来,它还至于被困在锁龙塔里,有其它办法的话它一定不会想现在这样沮丧吧。李晨语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揭人家伤疤,讪讪的闭了嘴。 有希望在前,她虽顾虑这黑龙的感受,但还是无耻的心情很好。伤好的也快,肩膀处的嫩肉正在缓慢的生长,皮肉是从脖颈处一点点的朝胳膊上蔓延,裸露的心脏处却早早的长出新的皮肉。 李晨语这会儿才体会到黑龙说的体魄达到巅峰的意思,她刚醒来是就已经做好了残废的准备,毕竟伤的几乎要了她的命,能活下来已经是意想不到,就全算在末世,也没有这般恢复能力逆天的异能者,这无疑又是一个惊喜。 黑龙见她的好心情压制不住,就泼冷水,提醒她被忽视的事实:“你的命火没了,命被别人攥在手心里,你忘了是吧。” 自打跟她说个命火的事儿,她就没一丝一毫的担心,她知道那代表什么吗。黑龙气愤,又在心目中李晨语的形象上添了一个蠢笨。 她忘了?怎么可能,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命火已经没了,她唉声叹气的发愁不也是白搭吗,要是被不打招呼的弄死了,她也的认啊。要不然呢?想法子去偷命火啊?开玩笑,那不是做梦吗!也可能不是做梦,是找死。 她已经决定低调做人,阎王让她干嘛就干嘛了,别说她狗腿,黑龙用命换回来的自由,可不能因为某件事儿而辜负。那要天打雷劈的,她珍惜的很。 “咳咳,”她轻声细语道:“哪能忘啊,我一直在等阎王的消息,事儿还没定下来呢,我心里急的要命,你是看不见的。” 又小小声道:“再说了,命火没了我也不能哭天喊地啊。” 她这般油腔滑调,气的黑龙无语,连连喘了几声粗气。 李晨语连忙安慰:“不过你放心,命火的事儿没完,不死终究有机会在翻身。若是有机会,我拼死也要把你的命火拿回来。” “机会?”它嗤笑一声:“这个机会恐怕穷其一生也不会有了。” 是啊,她说的信誓旦旦,何尝不明白机会渺茫,但那又如何,“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我这一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拿回你的命火,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最普通不过的闲话, 黑龙却从中感受到了她的认真,它不禁反思自己,竟然还不如她强韧,它的冷静自持呢?被挫败一时迷失了心智,竟然在自暴自弃,不该,实在是不该,她都明白的道理它现在醒悟也为时不晚。虽然拿回命火的机会渺茫。 “好,”它带着淡淡的笑意:“我的命火全仰仗你了。” 这家伙终于恢复正常了。李晨语浅浅一笑,朗声道:“好。” 她的一生还有那么长,她相信奇迹,更相信黑龙,只要有它在,她相信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它,也难不倒她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次去往酆(feng)都成的路上,李晨语心中有点感慨,四处飘荡的鬼魂看她好奇的眼神依旧,纸马纸车穿红着绿的纸人依旧,喧闹的酆都成依旧,一切都不曾变过,她却恍如隔世。 上次走在这条鬼城的时候,像是久远到上辈子。 黑雾中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李晨语依旧嘶哑的声音喊住了带路的封于修。 “何事,”封于修背对这她,冷冷道。 “放我下来吧,”李晨语伸手拍了拍抱着她的鬼差。 她略一动,新长出来的皮肉就会裂开,从甲一号到酆都成,短短的路程她也走不了。 闻言,高大的鬼差低头看了看她,复又抬头看向封于修,等他示下。 封于修回身,卧蚕眉丹凤眼,直挺的鼻子,带有一点弧度的薄唇,他若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李晨语收回欣赏的目光,直直望向他冷漠的双眼。 封于修想起在大牢中再次见到的李晨语,她笑容干净,没有丝毫的怨恨不满,是她太能伪装,还是真的折服。 他将目光看向鬼差,轻轻点头。 “谢谢,”落地的李晨语轻轻道谢。 鬼差对她点头,又觉得不妥,连忙伸手挠挠头,掩饰失态。他丝毫不意外她会道谢,在大牢中她就已经谢过了。 封于修站在大殿的台阶前,看着缓慢挪动的人。她是想证明她有多强?还是想说她从未折服?呵呵,无论是什么意思,她和龙已然败了,只能臣服。他冷漠的脸上,苍白的薄唇勾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封于修不懂她是什么意思,黑龙懂,皮肉都裂开了,她咬牙忍着,不是逞强,也不是想证明她的骨头多硬,只是为了不想在他们败的彻底后,还以那样软弱的姿态站在敌人面前。 秀发凌乱的贴在她冷汗淋漓的面颊上,不合身的衣服被血迹染透,黑色的面料,鲜血处的颜色又深了一度。 李晨语勾唇,无声一笑,目光朝大殿中看去,跃过封于修,背影直挺的走进。 大殿非常宽阔,被蓝色的火焰照亮,每个身处其中的人她都看的清楚,他们看她的眼神依旧不善,带着冷意。 李晨语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看向上座的阎王,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琥珀色的眼睛是深渊,一眼看不到底,阎王给她的感觉就是危险。 她收回目光,屈膝缓缓跪倒,伏在地上,三拜九叩。 嘀嗒嘀嗒! 鲜血随着她的动作滴落,清晰的在大殿中回荡,敲在众人耳中。 对她有敬佩之情的有之,冷眼旁观嗤笑不绝的有之。 李晨语垂头,盯着地上的血液心疼,她的血宝贵,这是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就这样浪费了,她何止是心疼,全身都疼了。 过了片刻,阎王叫起的声音才响起。 李晨语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站起了身。神色平静的与他对望。 她经历了多次生死,却没有丝毫的惧怕或敬畏,不可一世的神情也没了,留下的竟是从容淡定。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阎王绕有兴趣的看着她。 李晨语对他对视片刻,垂头以示尊重。 她被秀发挡住的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与黑龙比起来,阎王还差点,气势远远没有黑龙来的震撼。 她会说第一次见黑龙时她腿软吗?见阎王时可没有,这就是差距啊。 “李晨语,你可知罪。”大殿上传来一声呵斥。 她记得这个声音,一副别人欠他钱不还的臭脸,是判官。 知罪?她犯法的事儿干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李晨语心中腹诽,面上淡定道:“知罪。” 她态度好的不能再好,判官也还是不满,斜睨了她一眼,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足有半米长。 李晨语一看就猜出来那是啥了。 只听判官粗哑的声音道:“枉害阳间凡人性命可有?” “有。” “随意毁坏魂魄可有?” “有。” 破坏轮回,无视律法,枉害他人性命,扰乱世间规则,随意篡改他人命运,杀害阴间官史。一条一条念下来,她都毫不犹豫的承认。 最后总结下来就是她罪该万死,罪孽滔天。 李晨语的心里彻底凉的不能再凉了,这么多罪名下来每一条都够她死一回的,阴间这样秋后算账有些无厘头,都答应她能回到阳间了了,还来这套,是想震慑她呢?还是说这事儿没完没了了。 长篇大论下来,判官默了默。面色难看的接着道:“既然你有悔过之心,阎王就开恩赦免你的死罪,”他话锋一转,目光凌厉的射向垂头站立的李晨语,“你若胆该在反以上任何一条,休怪我地府不留情面。” 她恭敬的应是。若是换在末世,她定要说几句拍马屁的话表表忠心,现在还是算了吧,说出来没得让她恶心。 鬼魅哼的一声,众人目光看向她了,她红色的唇瓣勾出自认为最美的弧度,风情万种的撩廖头发,才慢条斯理道:“答应的如此迅速,真真是敷衍。” 黑龙听到她的声音也随之一哼,杀意腾腾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辣。 当初也是在这大殿中,那个叫鬼魅的女人对它又掐又挠,还胆敢想踩它,这个仇它一直记着,若是曾经的它,鬼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她连仰视它的资格也无。然而现在它却要一忍再忍,这次,它还是忍了,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毁了李晨语得忍气吞声。 李晨语回身望去,冰冷凶恶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鬼魅是吧,我记得你,只敢仰慕你的阎王大人,屁也不敢放一个,是你吧。” 她忍气吞声,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这不假,但也不是那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踩到她头上,这个鬼魅更不行。 鬼魅被她说的一愣,反应过来时先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人。 那人却看也不看她。 鬼魅一时红了眼,精致的面容被气到扭曲。 她身形如闪电般的速度,眨眼就到了李晨语身前。鲜红的指甲锋利无比,她五指成爪状,斜着,自上而下,朝那让她愤恨的小脸上儿挠去?眼中是阴狠又恶毒的笑。 李晨语浅浅笑着,看着那个倒飞出数米的花花蝴蝶。 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鬼魅被打飞的速度太快了,直到她落地,想要接住她的人才跑到跟前。 “放肆,”判官飞身而下,大声冷喝。 他身形高大,站在李晨语身前将她档了个严实,臭的要命的死人脸上目光阴毒,他的大掌将要拍在李晨语头顶时,被一声:“住手,”叫停了。 李晨语伪装的恭敬一消而散,又恢复成那个不可一世的她,这深深刺激了判官,他带着罡风的手掌又朝下压了两分,阴毒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的脸盯出个窟窿。他不甘心的试了又试,直至手掌在也压不动分毫,才不甘愿的收回了手。 上座的阎王,语气平淡道:“刚刚还答应的事情,你这就反悔了,让我如何信你。” 李晨语压制住体内翻滚的血液,恭敬的面具又戴上,“我甘愿折服不假,但也不是任谁都可以骑到我头上。” 她好大的脾气,有警告的意思,恐怕也有报私仇的意思。阎王执掌整个阴间,当初在大殿上的事儿他自然也知道。 “现在你还敢嚣张,”碑耆冷冷道:“看来你是不想识时务了。” “碑耆,”李晨语笑望着他,“你送我的大礼,我没齿难忘,有机会我会好好回赠你。” 要说地府中最让她生厌的,第二名当属判官,第一名的宝座那就是碑耆的,当初她被搅烂心脏的事儿,纵使有阎王的命令,碑耆下那样的死手,若不是报私仇,她的膝盖都不信。在阳间弄死那个玩儿鞭子的屠鬼时,碑耆跟死了小情人儿似的,就差掉眼泪了,她可是看在眼里的,这个仇她是非报不可,有机会就送碑耆上西天跟屠鬼见面,她成全这对野鸳鸯。 “呵呵,”碑耆冷笑,像是抓挠在地面上的声音道:“我等着你回礼,你不要食言才好,不如现在就结算清楚。” 他们在说什么大殿中的人都明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猛瞅着李晨语看。心想这个人真够嚣张的,命火都在阎王大人的手中,她还敢如此,真是不知其中的厉害。 黑龙打从她进大殿的时候就一直护着她,她忍气吞声时它也跟着忍气支持,她震慑这些人时它毫不犹豫的相帮。没把命火交出去之前他们是一体的两个人,现在却是完完全全的一条心,他们同进退共生死。 “现在?”李晨语讽刺一笑:“你若是想打死我,直说就是,这么不顾脸面的事儿,我信你能干的出来。” 从墙角处站起身的鬼魅,一把甩开搀扶她的汉子,飞身站到碑耆身旁,美目中燃着两团怒火,恨声道:“打死你又如何,黑龙不照样臣服与我地府,你算个什么东西!”。 碑耆不满的撇了她一眼,大有嫌弃她站在他身旁的意思。他为人磊落,刚才李晨语说他趁人之危的话,就已经说的他心中火大,现在鬼魅站在身边,这不是要以多欺少吗。 眼瞅着要打起来,在场的人大多数是带着看好戏的心理,猜想李晨语这回会不会被打死。他们当然是希望她被打死,她敢藐视阴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是大不敬,进十八层地狱都是便宜她。 “你好大的口气,”李晨语黑了脸:“你也配说黑龙,刚才真是便宜你了,弄死你跟弄死一只鸡一样简单。” 她的话不要太会讽刺人。鬼魅的怒气又上升了一度,她周身开始冒黑烟。这是气到极点了。 火药味在大殿中蔓延,大有一触即发的味道。 一声自高处而来的寡淡音调,道:“你们都退下吧。” 阎王的话不要太败兴,众人对视一眼,恋恋不舍的齐齐躬身应:“是。” 他们平时走的飞快的脚步,这时磨磨蹭蹭的迈着小碎步,支楞这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他们走路的速度有多快,李晨语是知道的,看到朝外走的十几个人都磨磨蹭蹭,那场面不要太搞笑,她顿时就咧嘴笑了起来,完全不把气到冒烟的鬼魅放在眼里。 她这一笑,在鬼魅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挑衅,幽怨的看了高高再上的阎王一眼,她一言不发的就朝李晨语打去。 她五指并拢,掌中黑气翻腾,同时左手握着匕首,驭风而至。 李晨语垂手而立,微微错开双腿。咬牙忍着防护上的攻击,产生的波动。胸口处,肩膀处,几次下来彻底裂开,伤口见血则愈,轻微一动便有裂开,如此反复,她痛到麻木。 碑耆后退几步冷眼旁观,并不插手其中。 还未走出去的众人立马停住脚步,回身朝大殿中央看去。 不是阎王的威严不够,是地府实在太无聊,他们没什么七情六欲个个性情寡淡。每日最多的也就是办公,其它的娱乐基本没有。李晨语的情况是千年难一遇,他们怎肯错过,顶着阎王的冷眼,愣是站在门边不走。 大殿中砰砰作响,几次攻击下来,无论鬼魅使出什么招数,李晨语身边的防护都未曾动分毫。 鬼魅自知丢了人,顿时不管不顾起来,冲着碑耆大喊:“屠鬼的仇,你可是忘了?” 鬼魅只顾着扭头与碑耆喊话,没看到李晨语眼前一亮,她微微朝左边挪了挪,来到鬼魅的身后,快如闪电般伸腿,带着攻击力的一脚,哐一声踹在鬼魅的腿腕处。 这一脚不轻也不重,恰好把鬼魅踹的腿腕一曲,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一切也之外瞬间而已,看热闹的人又朝前挪了两步,心向着鬼魅的人则是,急步朝大殿中央而去。 鬼魅这一跪岂能白跪,李晨语立马瞬移到她身前,心情愉悦的笑望着鬼魅狰狞的脸,那恶毒阴狠,要将她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狠的目光。她才不会在乎。 鬼魅试图站起身,但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她,纵使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站起身。她求救的目光立时望向朝她走来的人。美目中的怒火丝毫为减,恶狠狠的瞪着来人。 咬牙切齿道:“给我杀了她。” 来人是个壮汉,平凡的样貌高大彪悍的身躯。他看想鬼魅的目光满目心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团黑烟自高台而下,快如闪电,转瞬而至,到身旁时李晨语才察觉,她心中一紧,腰部用力身体测转,同时脚步移动。 “别动,”黑龙叫停:“你站好就是。” 神力自背后倾泻而出,李晨语顿时放下提着的心,双腿用力,稳住下盘。 她对面的一男一女大吃一惊,没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被李晨语用身体截成两半的黑烟,就朝他们而去。 汉子惊瞪双眼,毫不犹豫的挡在鬼魅身前。 见此,李晨语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转瞬即逝的化成嘲讽。这一男一女的关系是个人都看的明白,一个一厢情愿,一个是用的这就拿来垫背,用不着就翻脸不认人,真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挨一个愿挨啊。 在她揣测的同时,伴着两声惊呼声,对面的两人已经倒飞出去了。 她也不好受,皮肉又在反复崩裂愈合。 砰的一声。 这声响听得人都不忍心看他们了。 “闹够了没有?”阎王威严冰冷的声音传来。 李晨语喘了几声粗气,不紧不慢的走到一旁站着,眼观鼻,鼻关心。大有事不关己的意思。 闻言,被打飞的两人面带惊恐,立时跪倒在地,俯下身子,“属下无状,请阎王责罚。” 静了片刻,阎王才动了动如玉的般修长的手指。 大殿中的黑烟,又朝来时方向飞回,他的食指上像是有什么机关,将黑烟吸了进去。 李晨语看的大为惊奇,暗道阎王的能力深不可测,但深信不疑黑龙比他强万倍。收回探究的目光,眼角朝大门处看。 那群人中最显眼的当属封于修了,因为属他穿的最骚包,大红衣襟不要太扎眼,长的也好。其它人则是大多数是黑袍,最多也就是上边带点别的花纹,她估计这地府在找不出一个像封于修那样,穿大红衣服得了。当然了,这里的女人除外。 鬼魅就穿的很美,浅粉色的衣衫领口低到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身下的裙子是高叉样式,走动间露出一条白皙修长的大腿,她此时跪在地上,浑圆半露,真是美不胜收,不少看热闹的都饱了眼福。 李晨语撇了一圈,收回目光。她来到古代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有女人穿的这么开放的,不得不说鬼魅还是很前卫的。她在阳间见过的的女子大多从头包到尾,偶遇几个大家夫人,那是连手都拿帕子包起来,那叫一个严实,阴间与阳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起来吧,”阎王淡淡道。 李晨语收回跑偏的心思,竖这耳朵听下文。 “都退下,”判官阴沉沉的呵斥。 大殿的人这次走的非常利落,不一会儿,就只剩三人。 阎王慵懒的坐在他的宝座上,一手支头,看她的目光依旧毫无波澜,像一面古老的铜镜,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判官阴沉的脸经此一事更加阴沉,黑的能滴下墨汁,目光似刀。他身姿笔挺的立与阎王身旁。 一个如死水一般深不可测,一个如毒蛇一般虎视眈眈。 但李晨语丝毫不惧,她目光清冷,不卑不亢的垂头而立。刚刚的张狂犹如不是她干的一般,平静无波的脸上淡定非常,像不是面对能决定她生死的人,而是面对的在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你可知,让你前来所谓何事?”阎王挑挑好看的眉,淡淡发问。 李晨语心中一喜,暗叹终于说到了正题。 她也不隐瞒心中所想,朗声道:“大概猜的到。” 闻言,上座的两人朝她身上看了看,都知道是黑龙告知的她,也不觉的奇怪,当初黑龙传音谈条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领教过了。 “既然本尊已答应让你们返回阳间,就不会食言,但是……”阎王话锋一转,“你若回到阳间,阴阳两界的规矩你必须都的遵守,你可能办到?” 阳间的规矩也就是不能违法乱纪,只要弄清楚法律就可,这个不难办到。但阴间的规矩是什么?李晨语凝思半晌才认真道:“还请阎王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 阎王冲判官抬抬下巴示意判官,“把她该如何做,说与她听。” 判官毫不含糊的上前一步,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第一,阳间魂魄聚集之地不准踏入。 第二,阳间虚弱或是命格兴旺之人不准靠近。” “第三,阳间魂魄若因她被灭,或害人性命,或随意改变他人命运,地府皆有权将她再次压回阴间。” “第四,所去之处必须要地府同意才可进入,所走之路皆要事先报备。” “第五,不可泄露地府之事,不可让人知晓你的身份。” “第六,接到地府传唤必须随叫随到。” “第七,地府吩咐之事,只可遵从,若有违背便收回你在阳间行走的权利。” 这么一堆七不准下来,李晨语心里破口大骂。行动受困,接触的人和去的地方也有限制,这些她都可以忍,谁让她势单力薄呢。但最可恨的是地府还要随时传唤她不成?传唤她干嘛?听他话中的意思像是她是地府一员似的,要随时为他们赴汤蹈火?放屁,想的倒是美,别以为拿着她的命火就可以要挟她。 观她脸色难看,判官冷笑一声道:“你若是留在阴间,那些规矩自然不必守。” 蠢货才会说这样的话,她若是想留在阴间何必受那么多罪,现在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她不差这一哆嗦,不就是低调做人,随时做好嗝屁的准备吗,她会怕?笑话。 李晨语沉默了片刻,黑龙也未反对,她知道它是同意的,这与他们的猜想差不离。 她抬头望向阎王,淡淡一笑道:“我会按照你们说的做,若是有什么吩咐阎王尽管传唤。” 事情谈妥了,结果令双方还算满意。 李晨语一刻也不想在待在这儿,开口询问,“我现在能走了吗?” 判官看向阎王,见他轻轻点头。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抛给了她。 李晨语先是怀疑这货是不是在朝她扔炸弹,待看清飞过来的东西后,才伸手接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根黑色的绳子,摸上去有点像皮制的,不粗也不细,她用力拽了拽了,黑色绳子纹丝不动, 这不起眼的绳子倒是结实的很。 黑绳上面挂着六个胖胖的铃铛,铃铛也是黑的。李晨语撇嘴,阴间就没有别的颜色,她以前挺喜欢黑色,现在是只剩厌恶了。 她拿着铃铛晃了晃,一点声响也没有。 铃铛不响还是铃铛吗!这东西一定有古怪。单手拎着这串乌漆麻黑的铃铛,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么。 “那是遁踪铃,”判官脸色臭臭的解释道:“此物专用与寻觅魂魄,越是气息弱的魂,它的感应能力越强,方圆百里皆能有感应。你将它戴在腕上,遁踪铃响时,你无论在何处,必须的马上离开。” 闻言,李晨语复又仔细来回的瞅着遁踪铃,越看越觉得它丑的够呛。对于判官的话,她只信一半,反正她也不懂遁踪铃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功效也未可知。 “那确实是遁踪铃,我曾见过,”沉默已久的黑龙出声提醒。 李晨语愣了愣,想问问它为何一直沉默,但现在却不是时候,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以示她知道。 这声轻嗯,自然逃不过在场的另两位。 “上前来,”判官的语气颇为嫌弃。 李晨语只能偷偷撇嘴,不紧不慢的走上台阶。命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她也不敢不听。 阎王背靠着宝座,撇了远远站在正前方的李晨语一眼,漫不经心道:“把铃铛戴在腕上,”他放下支这头的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黄符。 她一看就知道这是要干嘛,当初在甲一号的时候,封于修也打出过这样的符,困住她的锁链一端就松松的挂在墙上,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拽不开。 她心中一叹,跟在黑洞中经历过的事儿比起来,在戴一个这样的铃铛算得了什么。干脆的把遁踪铃戴在左手腕上。 松松垮垮的遁踪铃被贴上黄符后,顿时,收紧了不止一倍紧紧拴在她的手腕处。漆黑的铃铛上面也随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花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晨语不自然的甩了甩手,她没在手腕上戴过什么东西,多了一串铃铛她相当不适应。 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李晨语刚提出告辞,阎王又说话了,“你出去后会有人专门负责你出行的路程,按照他规划好的走,详细操作情况他会与你细说。” 玛德,这是被监视了,虽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被监视,但直接派个人狗皮膏药寸步不离的跟着就过分了。李晨语黑着脸,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拱了拱手,就甩手走人了。 她再不走的话,不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冒出来,阴间可真是对她不遗余力啊。哼,等老娘杀回来,头一个弄死你阎王。李晨语急步出了大殿,心里将阎王的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封于修立与大殿前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我送你出去,”。 李晨语惊讶挑挑眉,打量了他一眼,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暗想是不是阎王安排好的。 她点点头,不置一词的跟在封于修身后。身体上的创伤此时也无法阻止她急步快走的步伐。 而此时大殿中的半空,正燃着一团烈火,它红的耀眼,照亮了整座幽暗的大殿,它轰轰烈烈的燃着,像是永不熄灭。 阎王屹立在半空,双臂伸展。 烈火正在被一团黑烟一点点吞噬,烈火不甘心的猛然挣扎,却还是没逃过被包裹的命运。 随后,黑烟侵入到阎王体内。 他仰头叹息一声,像一头饱腹的猛兽的叹息。 “阎王觉的如何?”判官仰头看他,神色竟带点紧张。 “甚好。” 阎王从空中落下,冷峻的面容上带着笑意。 若是李晨语没有点利用价值,他又怎么会放她一条生路,这其间的原委恐怕也就只有他和黑龙明了。之所以答应让李晨语回阳间,却是不得已,她的到来早已将轮回打乱,多人的命运已变,阴间也无法进行修复,李晨语是牵动一切的根本,只要能控制住她,混乱的轮回就还能再次掌控。 阎王的意图,李晨语不甚明了,却也不是完全毫无察觉。只是她现在只能仰人鼻息,只要不死终能翻身,这是她的信念。 她勾唇一笑,收回看着酆都成的目光。朝这条通往光明的大道上走去。 “不必着急,慢慢走就是,”黑龙听着她不住喘息的声音劝道。 闻言,她听从黑龙的劝告,放慢了脚步。 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又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因为封于修正站在前方等着她。 这一路走来遁踪铃已经响了不下十次,声音沉闷,铃铛响动时伴有轻微的震动。但她充耳不闻,任它响着。 这里又不是阳间,判官可没说在阴间时也要回避,她才不要躲这走。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李晨语走的满头冷汗也还未到。她一直在强撑着,此时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哎,”她高喊:“等会儿在走。” 这条路虽然走过一回,但她当初进来被围在中间,很多地方她都没能看到,对这条走过的路不甚熟悉。 闻言,封于修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看也不看她一眼。 说话的功夫扯动了伤口,此时也没了别人,她也不必伪装,龇牙咧嘴的扶着一旁的石头喘息。 封于修不是人嘛?她会告诉你,请直接忽视他。 渴望已久的阳间在前,她又怎肯多休息。喘息了一会儿就又咬牙赶路。 再次走到当时第一次到阴间时的四岔路口。 陡然再见,她心中有点感慨。 那点感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因为正前方的甬道就是通往阳间的最后一程。 “神君,”她喃喃自语:“你看见那条甬道了吗,我们就要出去了。” “看到了,”黑龙隐隐叹息:“走吧,不必慌张,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要留足力气在阳间找个落脚处,好好修养一番才是。” 闻言,她愣怔的停下脚步。它是什么意思,怎么像是在交代后话,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她吗? 兴奋心情消散了不少,她低低问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它语气轻松:“出去了再说别的,走吧。” 李晨语收紧的心丝毫没放松,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漆黑的甬道中,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团燃烧的蓝色火焰。 冷冷的火光,此时在李晨语眼中也变的亲切了不少。 这一路走来她流了不少血,头重脚轻,双腿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步伐紊乱。 又走了一段时间,燃烧的火光消失不见,李晨语反倒激动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第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入口处并没有火光。 入口就在前方,她眸中满是兴奋的光,笑意从眼中蔓延,苍白的唇瓣勾起,笑容一点点扩散。 一,二,三……整整七十四步,她停下脚步,望向封于修身后的黑色漩涡。 她知道,那就是入口。 脚步依旧紊乱,她毫不迟疑的走向漩涡。 “等等。” 李晨语咬牙,迟疑了片刻才顿住脚步,面容扭曲了几瞬,面无表情的回身看向封于修。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封于修看了她半响才开口道:“外面等候的人是地府安排的,你先随他去土地庙报备,他知道怎么做。” 闻言,李晨语点了点头,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得了,一个人而已,管他是谁,有胆跟着她就要做好被欺压的准备,地府派的人又如何,照打不误。 抬腿,迈步。小身形消失在漩涡中。 耳边是她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漩涡中的人,抑制不住的眼眶发酸,带着浓浓鼻音道:“神君,我们就要出去了。” 为了这一刻,她付出了太多太多,生死边缘的挣扎,痛不欲生的疼痛,摇摇欲坠的信念,换来了此刻,这种即将重见天日奔向自由的兴奋,满足,她突然觉的那些都值了。 “我看到了,”黑龙也带着一丝兴奋的苍老语调道:“到出口了。” 她低头看向消失了一半的脚,一时间感慨万分。 一步之遥,两个天地。 李晨语仰头看向盛满星星的夜空,不得不说她有些失望。 要是白天该有多好。 万籁俱寂的夜空下,一声轻微的咔擦声传出,像是什么东西被踩碎。 她仰头望向星空,看也未看,身后站着的人。 “晨语。”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迅速回身,面容上吃惊的神色一闪而过。 对面的人,一张方脸消瘦,山羊胡子灰白,一双眼睛一明一暗,枯木形的木簪绾这灰白的头发。 她真的没想到地府派来监视她的人会是赵半瞎,他是怎么跟地府搭上线的?阎王可真会派人。 李晨语轻叹一声,笑道:“是你啊。” 当初在扬州大牢见他的事儿,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那么遥远。曾经的恩与怨早已消失不见。 赵半瞎的感慨一点儿也不比她少,在李晨语被地府的人带走后,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日子并不好过,他一直被扬州府的人关押这,李晨语被带走的事儿也一直压在他心头,身体本就垮了的他,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仅仅撑了两个月,就要一命呜呼。 他被鬼差带去了地府,见了阎王,这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阎王单独召见,原来他还没死,阎王召见他是为了让他引导李晨语在阳间行事。 天外来客,神龙附身,他这才知道李晨语的身份,惊愕过后,满口答应自不必说。 福祸相依,本寿命到头的他,又被特批多活几年,具体多活几年他不知,但占了便宜是真。 “真是造化弄人,”他感慨道:“没想到上次一别,你我竟以这种方式见面。” 话毕,赵半瞎一鞠到底。 是恭敬,也是在为曾经的无知猜疑道歉。 上次一别,他的心就掉进油锅,无论那种猜想他都感到倍受煎熬,说实话,他对李晨语心怀愧疚,在的得知她的身份后那丝愧疚无限放大。 然而地府的命令却又来的那么及时,地府命他为李晨语安排行程,引导她在阳间规矩做人行事,这成就了他想要弥补李晨语的心。 时隔半月,他再次接到地府命令,命他前来接人,他早早就等在这里,腿脚都冻麻木了,终于等到了她。 她变了很多,全身的锋芒收敛了,眼中似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宽容,仿佛风云变幻,人生百态在她眼中都不算什么。 可整个人又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的捉摸不透,这无疑是让人感到矛盾的。 不仅仅是气息变了,她的人也变了很多,长高了,整个人消瘦的厉害,曾圆圆的很是可爱的脸变成了尖下巴,巴掌大的脸上只剩那双淡然,平静的双眼。她变得太多,初初一见,他几乎认不出。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地府同意她回到阳间。 赵半瞎不解,但也不打算问,因为他明白那不会是好事儿。 “此人的魂魄不健全,”黑龙分析道:“可能是跟地府做了什么交易,你心里要有数。” 闻言,李晨语笑了笑,平静的看向赵半瞎,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赵半瞎将解下的披风递给她,“你先穿这裆下寒风。” 她并不觉得冷,这样寒冬的天气与地府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李晨语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她的身体不能负重,又厚又暖的披风对于她来说实在太沉,会压到她的伤口。 赵半瞎有些黯然的收回手,只听她道:“走吧。” 他张了张嘴,不知到嘴边的话该怎么说,才不至于让她厌恶,他们以后要相处的时间还很长,他不想与她再生别的隔阂。 走了两步的李晨语,停下脚步,回头轻道:“往那边走?” 赵半瞎正在想着怎么提醒她。闻言,顿时朝南边做个了谁请的手势,解释道:“马车停在那边。” 他们之间客气了很多,若是以往赵半瞎定要调侃两句,现在不会了,他在说每句话之前都要在心里滚两番。 他们谁强谁弱,一目了然,身份不同了,心境也跟着变了。 李晨语无所谓的点点头,抬步朝南边走去。 寂寞了一天的马,在见到主人时,兴奋的打响鼻,连连叫了几声。 赵半瞎小跑这到了马车前,伸手摸了摸马的脖颈以示安慰。 对走到前的李晨语轻轻道:“上车吧,我已经安排好住处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空下,他不自觉的放低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马车的空间并不大,坐下两三人正合适。 马车里面放有垫子,李晨语坐在朝里面点的软垫上。 她盘膝而坐,背部直挺,她实在疼的厉害,新长出来的皮肉又被她坐下的动作扯裂,若不挺直了背,胸前的皮肉又会破裂。 淡淡的血腥起在这夹窄的马车中蔓延。 赵半瞎坐在车架处,撩起帘子。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诧异的看了看李晨语,见她双眼紧闭,就又把到嘴边的关心咽了下去。 他无声苦笑。轻轻起身,一伏身就钻进马车中。 他半蹲在马车里,伸手朝小桌子上的小巧玲珑的铁壶去。 马车中一般都会有这种配置,像是他赵半瞎的马车中,小水壶是被卡在凹槽里的,为了防止在颠簸的路途中,打坏了用具,茶杯也是铁质,配置更好的的就用铜或者是质地较软的铝。 赵半瞎手下的触感是冰凉刺骨的凉意。 他这一天中,除了中途回来给马儿喂过草料外,心思全都放在等人上了,哪有闲心操心这些。 凉水他是不好在给李晨语倒了,一脸无奈的将水壶放下,轻轻道了一句:“要启程了。” 他的一举一动李晨语闭着眼,用耳朵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嗯了一声。 赵半瞎知道她有伤在身,特意放慢速度,让马儿缓慢的走着。 他顶着冷风,揣着手坐在车架上赶车。不多时就冻的浑身僵硬,脸色发紫。 坐在马车中的李晨语有很多话想要问黑龙,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她的精神力枯竭,也没办法用意识与黑龙接触。 她正在着急黑龙的反常,脑海中就响起了它的声音,“在地府大殿时,我感受到我的命火就在阎王身上。” 李晨语心中一紧,张了张嘴又连忙闭上。 她对赵半瞎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原因,那就是他已经是地府的人了。哪怕他还是曾经的赵半瞎,她也不会在信任他,赵半瞎是个真正的古人,他有着封建思想,不对她喊打喊杀已经够前卫的了,更何况在阴间的命令,和与她只短暂相处过的人来说,孰轻孰重,任谁都分的明白。 “不必着急,”黑龙淡淡道:“就先吧命火放在他那儿,”紧接着冷哼声道:“凭他的魂魄之身也妄想炼化我的本命真火,简直是做梦。” 李晨语攥紧拳头,她不知道黑龙的命火有多强,但阎王的实力也并不差,假以时日若真的被他炼化了黑龙命火,那时岂不是说什么也晚了。 她担心不已,对黑龙的命火的关心远远超过她自己。 不是李晨语大公无私,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挽救,都会感激涕零吧,她也不例。 他们是以性命相托的伙伴,黑龙更是她最大的仪仗,就算是她死了,也会有人给她报仇雪恨。 “一切等你养好了伤在做打算,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黑龙的安慰并未起到作用。 李晨语心中反倒火烧火燎的。苍白的面容上满是阴霾。 她这充满无数未知的一生,还有多长时间容她慢慢想办法。 她不想死,黑龙更不应该死,无论用什么方法,她穷其一生也要把命火拿回来。李晨语心中暗暗发誓。 黑龙明白它苍白的言语安慰不了她,只得再三叮嘱她安心养伤。 马车行走的速度实在太慢,赵半瞎暗自着急起来。 隔着车帘大声道:“马上就要破晓了,我们的赶在天亮上赶到,我要加快速度了,你坐稳了。” “走吧。” 赵半瞎的话值得深思,最起码的是她现在还不能露面,是因为通缉令还在吧,也不知她在地府待了多久。 李晨语略一沉思,提高音量道:“我消失多久了?” 赵半瞎不需思考,因为他一直在记着日子,“算上今日,是第一百三十四天了。” 原来才三个多月,李晨语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记得那时还是秋天,看来她在地府过了这异世中第一个新年。 在无人言语,万籁俱寂的夜幕下,只余清晰的马蹄声哒哒作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速度慢慢减了下来。 吁! 伴随着赵半瞎的叫停声,马儿短短嘶鸣了一声,停了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白气。 “晨语,”赵半瞎轻声道:“到地方了。” 李晨语睁开眼,心里恨这马车恨得不的了,她的伤口一路上裂裂合合就没停过。若不是大喊大叫太丢人的话,她要忍不住呼痛了。 幸好,忍了一时,总算到地方了。 赵半瞎站在地上,见车帘被撂了起来,连忙伸手去扶李晨语。 她撇了一眼补满青筋的粗糙大掌,摇了摇头。 不是她矫情,而是她两条手臂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且娇嫩无比,触摸一下就会裂开,她又怎么可能让赵半瞎扶她呢,那还不得疼的她龇牙咧嘴。 “我自己下就行了,”李晨语开口提醒还在支楞这手等着扶她的人。 赵半瞎并未看到她摇头,闻言,心中就是一叹。 错身让来路,打着灯笼给她照明。 李晨语轻轻跃下,出了脚步沉重外,外表一切正常,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子抖的有多厉害。 “这里是一处民居,暂时在这里住几天,”赵半瞎在前带路,声音压的低低的。 留在这里几天要干嘛,赵半瞎不说,李晨语也知道,封于修的话她可没忘。 她疲倦的很,连周围是何模样都没打量,直直跟在赵半瞎身后进了门。 门外的马儿还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呢,仰这脖子就叫了起来。 这时正处于黎明前的黑夜,一点动静就传出很远。 马儿的叫声可谓是传遍四方。 赵半瞎眉头一皱,“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一手拎着灯笼朝正房而去。 门上并没有上锁,赵半瞎轻轻推开半扇门,道:“你先歇着,有事儿就叫我,”伸手指向左下方,“那是我的房间。” 李晨语连头都懒的点,侧身进了房间。 是一个正堂放有几把太师椅的地方,大概是待客厅,房间应该在左边。 李晨语抬脚朝左走。 她猜的果然没错,临窗一张占据了房间五分之三的大炕,对李晨语简直有种致命的吸引。 她顿时有点睁不开眼的感觉,慢慢坐在炕上,轻轻躺了下去,期间伤口也未曾停歇。 但软软的棉被,舒服的李晨语叹息一声。 全身都松弛下来的感觉,这太踏马的幸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方是有些年头的木制房梁,角落处还挂着蜘蛛网,墙壁上的刷的大白也有些泛黄,可见年头不短。 左面是一方不大的窗户,明媚的阳光被窗户纸隔绝在外,靓丽的窗户纸很明显是新换的。 墙角处堆放这几口半旧箱子,地上是被踩的结实的黄土地。 炕尾处,有一个门洞。 房间里简简单单的摆设,被收拾的很干净,最让那李晨语满意的就是被烧的热哄哄的土炕,一大早她就被热醒了,刚一醒来就满足的直叹气,若不是有伤在身,她定要在这宽大的炕上打几个滚。 “你醒了,”黑龙低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李晨语一下从满足感中掉了出来,黑龙的话她略一也就明白了。 命火没了那里像它说的那般轻松,更何况它还被压制在锁龙塔里,它的神力一定是消耗了很多,它闭关也好,早日恢复才是正经。 “好,”李晨语压低声音:“你安心闭关,我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伤彻底恢复了在做打算。” 阳间也有一摊子烂事儿没解决,她是的好好规划规划接下来要去哪里。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李晨语与黑龙商定好了近日打算,就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下来李晨语神清气爽,浑体通泰,隔着窗户大喊:“赵半瞎。” 她从来都是直呼其名,一来是她心里年龄较大,二来是她性情冷淡,不是年纪过长的她都懒得加称呼。与赵半瞎相处的较好时也只是称呼为道长而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赵半瞎手里拎着袍子的下摆,有些气喘的立与窗外。 “你醒了?” 废话嘛,她没醒难道还是说梦话啊。李晨语翻了个白眼。 中气十足道:“给我烧热水,我要沐浴。” 她身上的味儿就别提了,要多难闻有多难闻,在地府时还没什么,她的鼻子一直就不太透气,不大闻的见自个身上的味儿。这下被热气一冲,鼻子顿时通气了,她就没法儿忍受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用放置了一年的咸鱼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了。 赵半瞎忙不颠的点头道:“有热水,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他一夜未睡,一直守在灶房,热水更是烧了几大锅,毕竟他的鼻子没瞎不是,李晨语身上的咸鱼味儿,他被冻的不通气的鼻子,也闻得到。 早就给她准备好热水了。 在李晨语睡觉期间,他特意去附近的人家哪儿,找了几家才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个半旧浴桶,洗洗涮涮的,被他收拾的干净的很,半旧也成了七成新了。 赵半瞎双臂间抱着个大大的浴桶,站在正房门前高喊:“你收拾好了吗?” “进来吧,”里面传出一道懒懒的声音。 进到屋里的赵半瞎顿时石化,扭过头去不去看大炕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李晨语。 她脚朝外睡着,脚底板上还沾着灰尘,昨夜他就注意到了她没穿鞋子,衣襟又破又薄,今晨一早他就挨家挨户的敲门,给她买了鞋子和衣物,也不知那鞋子是否合脚。 赵半瞎心中一叹,顿感自己成了老妈子。却还是任劳任怨的放下浴桶,匆匆出去了,用扁担挑这热水,来回几趟,才吧浴桶灌满。 不知是否合脚的绣花鞋与颜色鲜艳的衣物,也被他放在炕上一角,叮嘱她:“若不合身就与他说。” 李晨语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 她赤脚走向隔间,就见热气腾腾的浴桶占了隔间大半,旁边的矮凳上当着皂角,黑黑的皂角有十几个。 李晨语满意的点点头,扒掉看不出颜色衣服,仰面坐在浴桶中。 热水滚烫,她初一下水皮肤就被烫的泛红,她却只有舒服的感觉。 唉的一声。 又是一声满足的长叹。 洗刷刷,洗刷刷,她慢悠悠的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知道浑身一轻的感觉吗?你三四个月不洗澡,一试便知了。 李晨语赤脚踩在地上的脏衣服上,在浴桶底部找插槽。 胖胖的木塞被她用洗白的脚丫子拨开。浴桶里的水,就顺着地下特意留出来的一指宽的线路,流到墙外。 李晨语迈着只剩骨头架子的身子,赤脚走了出来。 她自从去了地府,一顿正经饭都没吃过,她岂止是瘦,胃都饿的萎缩了。 李晨语拎着大红肚兜,撇了撇嘴。 这个赵半瞎还挺闷骚,肚兜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是来者不惧了,挑拣了一番一个穿了肚兜和中衣。 别的衣服太厚了,她的身体受不住。 绣花鞋也是花花绿绿的颜色,上面绣这认不出的花儿。颜色倒是热闹得很,红配绿,还有浅粉。 她表示这太丑,不忍直视。 绣花鞋小的提不上后脚跟,李晨语也不挑剔,踩着不合脚的丑丑绣花鞋,在地上转悠了几圈。 在看她,浅粉色中衣衬的她脸色卡白,一双红绿相间的鞋子,简直是不要太丑。 她又隔着窗户喊:“赵半瞎,给我煮锅粥,”又特意申明,“要肉粥,甜粥也来点。” 闻言,赵半瞎从灶房中伸出头,高高应了一声。 连忙跑去准备食材。 等待总是漫长的,不提起吃的还好,一提她就饿的受不了,时不时的吧嗒嘴,问他好了没有。 赵半瞎端着碗给她送粥时,李晨语的眼都绿了。 捧着又她脸大的碗,只剩呼噜声。 赵半瞎的手艺一般,被她摧的肉粥里面的盐都放多了,齁人的咸。李晨语却差点泪奔,踏马的多久没吃过热乎的了。别跟她提迷陀台的事儿,她连连吃了几百次的鹿肉,她听见鹿字就反胃。 一大碗的饭,虽然齁咸,但她几下就吃光了,嘴角两边粘这饭粒。 她把碗递给一旁站着的赵半瞎,接过他手中另一碗白粥。 香甜的气息惹的她口水四溢。 含糊不清道:“把甜粥都端过来。” 赵半瞎知道她饭量大,闻言,端这空碗就走了。 在回来时,手里端着盆,热气腾腾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脸。 李晨语毫不客气的全部笑纳,吃了半晌,她才停住狼吞虎咽的架势。 又是一声满足的叹息,她看向还剩半盆白粥的目光带这可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李晨语吃饱了,就又喊赵半瞎进来收拾碗筷。 她是打算这几天里能不动弹就尽量不动,好给伤口休养生息的时间,若能早日恢复,那是再好不过的。 整日里想个废人一样,这种浑身疼痛,手脚无力的感觉她是受够了。 赵半瞎刚一到屋中,就朝盛粥的盆里看,见还剩了不少,看向盘腿坐在炕桌旁的李晨语,“吃饱了吗?灶房里还有别的吃食。” 那些也是他一早准备好的,他了解的李晨语是无肉不欢。 自打接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的做各种准备,尤其是吃食,那是样样备的齐全,今天本想大显身手的,没想到,她竟然要求喝粥。 刚刚他出去尝了尝自己做的粥,咸的太咸,甜的也齁人。 怕她嘴刁没吃饱,特此一问。 李晨语点头,抬抬下巴示意他坐,“我有话要问你。” 赵半瞎点点头,坐在炕边。特意挑的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目不斜视的盯着一旁看。 非礼勿视的道理他在懂不过了。 李晨语挑挑眉,对赵半瞎这副知礼的模样,咧嘴一笑。 笑道:“我消失后都发生了什么?” 赵半瞎曾经明亮眼眸,此时以显的混浊,他回忆道:“当时在大牢里我就已经昏迷了,在醒来时躺在一片废墟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扬州知府与季家等人就将我从废墟中拖了出来。” “京城里来的那些禁卫军,在离大牢二十丈远的地方被先一步找到。” “他们自然是要问你的下落,”赵半瞎嘲讽一笑,接着道:“那些禁卫军们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我又怎么说的出所以然,实在问不出什么,他们就又吧我关在大牢里,与我关外一起的,是你曾经借宿过的那户人家。” 满满的音容笑貌,顿时出现在李晨语脑海中,往日的诸多恼怒,与非救他们出来不可的心思变淡了很多。 不是她忘了往日恩情,而是现实已经不允许她在像以前那样,可以肆无忌惮的跑去救他们。 再者,赵半瞎与她接触的最多,他都能出来,更何况是与她并无多大关系的满满一家。 李晨语蹙眉道:“满满一家怎么样?” 赵半瞎与满满等人被关外一起多时,自然知道她在问什么。 他捋了捋灰白的胡须,面带笑意:“他们已经无碍了,早在半月之前就出了大牢,我将他们托付给我师兄了。” 他对满满一家如此照顾,不单单是因为李晨语的关系,在大牢时他病的厉害,若是没有那户人家中的刘元照顾,他可能也撑不过两个月。 帮助他们一家对赵半瞎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已经欠了师兄众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闻言,李晨语心里轻松不少,满满一家落到现在这样都是她造成的,能有赵半瞎帮他们,满满家的日子会好过些,她心里的愧疚也能少点。 “谢谢,”李晨语诚恳道:“也替我谢谢你师兄。” 被阳间的人追的这么狼狈的起源就在章家,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章家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已经不打算在追究了。 赵半瞎有些许的诧异,看到她眼底的宽容和漫不经心时,他又释然了。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睚眦必报的李晨语了,她多了一份包容。 没容李晨语问,赵半瞎就讲起他们是如何脱身的。 “半月前,我重病不治,临死前我的魂魄被带到地府,阎王命我在阳间协助你行走,请路问神。”赵半瞎笑了笑,接着道:“我答应了,就又侥幸可以多活几年。” “待我回魂后,又过了两日,就听到消息说是抓住了你,”赵半瞎捋了捋胡须,目光仍旧盯这一旁看,笑道:“你猜到了吧?” 这不难猜,能为这件事儿做善后也只能是地府的意思了。是地府干的又如何,到底是在为她善后还是为他们自己善后,恐怕是各占一半。 李晨语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道:“你接着说。” 赵半瞎的眉眼动了动,飞快的眨了眨眼,知道李晨语与地府之间的关系远不止他知道的那些,他怕是只知道冰山一角。 “被抓的那人我也见了,与你的长相气质都非常相似,没过多久就有圣旨到了扬州,命他们火焚那个冒充你的人。” 赵半瞎停顿了半响,似在犹豫什么,他将目光看向李晨语,“圣旨上还有一条,是针对你这具身体的父母族人的。你可要听?” 李晨语顿时就想了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季忠,季文钱二人。 “你说吧。” 赵半瞎见她面色毫无起伏,心中忍不住一叹,暗道造化弄人。 他又将目光转回,声音发紧,“圣旨上判季家奴仆季文钱与没出五服的亲眷等,斩立决焚尸。共二百八十七人。”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果然是封建社会,连没出五服的都一块斩了,看来当今的皇帝不是什么明君。 因为她死了那么多人,李晨语心里除了淡淡的可惜之外,也没其它的了,毕竟赵半瞎说的那些人,对她来说也只是人名罢了。她能生出悲愤之心才怪。 赵半瞎对她听闻此时并未有什么表达,也能理解,她压根就不是这里的人,她从哪里来他无从得知,但以冷血的性格而言,她定是经历过不少生死磨练。 李晨语虽没悲愤之心,但还算有人性,她道:“那些人埋在哪里?我去给他们烧点纸钱,算是尽点微薄之心吧。” 地府里的魂魄能收到烧给他们的东西这件事儿,她是一直耿耿于怀,总觉的太过于科幻。 李晨语打算给季文钱他们烧点纸做的高科技,恩,说明书也要附带上,万一他们收到了不会用怎么办! 一想起有魂魄在阴间开着她烧的小汽车,她就想笑。 原谅她的没心没肺的吧,脑子里想像的画面实在太可笑。 赵半瞎探究的看着李晨语古怪的神色。 沉声道:“他们没有被埋葬,焚烧之后的骨灰也没留下,连带这木头的灰烬,一块被洒在了河沟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挫骨扬灰,四个大字在李晨语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冷笑一声道:“连骨灰都没能留下,当今的皇帝够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死的沉重感压在她心头。 她沉默了片刻道:“你想办法弄清楚那些人的生辰八字,虽然是被火焚了,但魂魄应该还是健全的,有生辰八字就能找到他们,横死的很难投胎,我给他们烧点纸钱,那些人在地府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这些都是她在大牢里,听那些与她关在一起的鬼魂们说的。 本尊的家人生前与李晨语毫无瓜葛,却因她而死,在他们死后,李晨语也愿意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她说的这些,身为道士的赵半瞎自然明了,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到他们的生辰八字。” 赵半瞎说完了她消失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后,就又与她商量起以后的事儿。“离这儿不远就是土地庙,这几天便去报备吧?” 李晨语勾唇一笑,道:“不急,我有伤在身,要在这儿多住几天,你只管先去说一声就是,最少一个月,在启程离开。” 赵半瞎朝她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撇了一眼。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晨语看在眼里,“是有什么别的事儿?还是我不能呆在这里。”她话到最后以带嘲讽之意。 赵半瞎顿感为难,因为她猜的没错,昨天夜里土地庙派来的鬼差,告知他最多只能停留三日,若不然就要上告阎王。 判官给李晨语定下的那七个不准他也知道。 但李晨语的脾气执拗的很,他怕到时一言不合打起来。 再者这个地方离扬州并不远,他也是怕李晨语的身份暴露,那岂不是又要有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又有多少人因她而是死。 赵半瞎顾虑重重的将事情说与她听。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晨语脸色难看的答应只两日后就走。 赵半瞎提着的心放下一半,不可一世的李晨语也有折服的时候,她到底与地府做了什么交易!!!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该问的,例如神龙,例如她来自哪里,等等,他连好奇的心也不该起。 赵半瞎与她交代了一声,便去土地庙报备去了。 一座三米高的土地庙内,赵半瞎跪在地上,身前小小的香炉内,点燃了三根香。 他口中念念有词,“诸位鬼君再上,今日赵半瞎前来报备,我们两日后就启程离开,有得罪之处还往诸位海涵。” 语毕,他解下随身携带的酒壶,将壶中美酒倾泻倒在地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酒水像是完全渗透到地下一般,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连水渍也没留下。 赵半瞎躬身跪在地上,右眼眼角出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他知道那是什么,越加的恭敬道:“请鬼君赐下路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不假,在赵半瞎第二次将另一壶美酒倒在地上后。 地面上凭空出现十几个小字。 赵半瞎连忙记下,再三默背了几遍,才磕头道谢。 他收回地上摆放的小小香炉,里面的黑色香烛竟一丝也未变短。 那是地府特意拿给他的请神香,就是为了让他在求鬼问路的时候用。 这香烛的名号他也知道,他曾在古籍中看过,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也能用这样的香。 一时间他又是诸多感慨,醒过神来时,他不知不觉的走了回来。 他这个外来客出手大方,见到他的人无一不是议论纷纷,与他相熟的也会跟他打招呼。 赵半瞎有礼有节的一一回应。 将要离开,前途未知的迷茫涌上心头,他苦笑着摇头,暗骂自己不知足,已经侥幸能够多活几年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管它前路如何,他只要放心大胆的朝前走就是。 他回到借宿处,告知李晨语问路的结果,“我们要从北面走,途径三清庄,姚村,然后再从望涯路过,慢走的话大概需要十来天,才能出了这地界。” 这附近的路线他早就打问清楚了,知道北面这条路人烟稀少,多是荒郊野岭,孤坟,望涯路更是有野狼出没,三清庄更是难走,附近没人会选择北面这条路走。 李晨语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是平坦大道也好,崎岖小路也罢,反正都是被束缚这,听人家安排,怎么走都无所谓了。 她只交代赵半瞎这两天好吃好喝的尽管送上来。 两日以来,她除了方便外,就是倚在墙边晒太阳,甩手啥也不干,只等着好吃好喝的。一副悠闲自得的大爷模样。 赵半瞎是彻底沦为老妈子了。 每天忙着做饭煲汤之余,还要打点行李,马车里被他收拾一空,里面铺这厚厚的棉被。 点心茶叶之类的也要备上,两人的吃喝用具也要备上,连马儿的也不能少。若不是李晨语身上的束缚太多,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只要身上有银两,他们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住宿的。 可惜,赵半瞎连叹息的时间也无,又匆匆出门给她找合脚的鞋子,衣物去了。 赵半瞎不在,李晨语趁着机会呼唤黑龙。 等了半晌,脑海中才响起它的声音,“何事?” 李晨语撇嘴,暗道这家伙太不会关心人,一上来就问何事。 “你好点儿了吗?” 瞧她多会关心人!!! “恩,”黑龙淡淡道:“就那样。” 这是到底好了还是没好?李晨语撇嘴,道:“我明天就要启程了,这里不能多待了,唉,可我的伤还是那样。” 黑龙又是那句:“不必着急,”它顿了顿接着道:“路上一切小心,我近来都要闭关不能时刻顾及你,不过你放心,危机时刻我能感受的到。” 有了黑龙的话,李晨语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没有强大的精神榜身,连体魄都脆弱到不如普通人的地步,这不比要她命的时候好受多少。 “我知道,”李晨语笑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闭关吧,没重要的事儿我不会在打扰你了。” 黑龙不放心的叮嘱:“到下一个落脚点后,无论如何也要养好伤在启程,命火的事儿不急于一时,你只管安心养伤。” 李晨语心里暖暖的,这世间也只有黑龙能像一座大山给她依靠。 随意聊了几句,她便高兴的下了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您老也要早日恢复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赵半瞎这两天来一边老妈子似的照顾这李晨语,又一边打点行装,忙的那叫不可开交。 当天夜里,赵半瞎轻手轻脚的锁了大院的门儿。 两人踏这月色出发了。 赵半瞎吸取了教训,这次他从头到尾护的严实,头上是斗笠,身穿厚棉衣。 李晨语初见他这副打扮时,噗嗤一声,她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这不怪她笑点低,实在是赵半瞎的装扮跟东北大狗熊有的一拼。 赵半瞎只好装作不在意的,躲到一边去。他上次去接李晨语时,冻到浑身麻木的感觉一想起来就浑身发冷,也不知是不是那次留下了后遗症,这几天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他无比感叹自己的这身装备实在是太好了,顶着冷风也不觉的冷的受不了。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倒春寒的厉害实在不比寒冷的冬季差。 车厢内的李晨语倒是悠闲自得的很,她翘这二郎腿,高高翘起的脚,随着马车的频率摆动。 她嘴里也不闲着,正在咔咔咬着冻鸭梨,鸭梨虽凉,但味道相当不错,口感清脆,汁液香甜。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赵半瞎的细心,吃喝用具样样俱全,还特意给她准备了几本话本子。 这让李晨语想到了她当初与赵半瞎接触的目地,繁体字到现在她也没认全。 唉! 唉声叹气不是她的风格,很快就又将世事无常的感慨扔到一边。 其实话本子的事儿说来也巧,赵半瞎在他们居住的小村落中购买鸭梨时,无意中发现了那两本被一户人家珍藏的话本子。那话本子本没什么稀罕,很普通的小人书而已。那户人家有亲戚在城里的有钱人家做工,话本子是被主家随意赏的,穷人家可能一辈子也摸不到书本,有那么两本不算书的话本子,可是稀罕坏了,愣是多宰了赵半瞎二两银子,才算是舍得吧话本子卖给他。 由此可见,赵半瞎想要与李晨语友好相处的心有多么强烈。 繁体字李晨语虽不完全认得,但也认得七七八八,连懵带猜的吧两本话本子看完了。 里面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什么才子佳人,狐狸精魅惑穷书生,有情人终成眷属啦,看着甚是无趣。 无聊到发呆的人,慢慢睡去。 挥着马鞭赶路的赵半瞎近来身心疲惫,不时打着哈欠,慢悠悠的速度更是晃悠的他睁不开眼。 他朝左右看了看,周围黑的很,他什么鬼也没看见。 今夜的月光也害羞的不肯露头。 他默默算了算时辰,大概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距离落脚的村落并不算远。 他回身撩起车帘,见李晨语的身影睡在棉被上。 就回过身默默加快了速度。 他也并未多走,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又停了下来。四周都是空荡荡的黄土地,他随意的驱使这马车停在路边。 回身从车厢里拿出一床被子,赵半瞎便倚着马车睡下了。 李晨语早在他第一次撩车帘的时候就醒了。听他呼吸绵长,便知道他是睡熟了,睁开在黑暗中发亮的双眼,她悄无声息的坐起了身。 盘膝而坐,开始内观。 时有时无的微弱精神力,勉强被她调动这朝周身的经络而去。 黑幕被天边的一丝鱼肚白驱散,马车中的李晨语似有所感,她舒展开略显僵硬的手脚,躺倒在棉被上浅眠。 她不得不多加小心,现在的她简直弱到爆了,只能勤奋点,小心再小心点,这样她才能安心些许。 赵半瞎没多时也就醒了过来,虽有棉被加身,但还是被冻到浑身僵硬,缓了又缓才好点。 他也不打扰李晨语,蹑手蹑脚的下了马车,先是在空地上发了一套五禽戏,直至浑身的血液都流动开了,才吐出一口浊气,双手垂平放于胸前,随着呼气的频率向下压。 复又将掌心向上,随着口中吸气的动作向上移动。 来回重复几次,他的一套五禽戏才算完成。 自打出了大牢后,他的身体大不如前,虽然一时死不了,但能有个硬朗的身体是好事儿。 每日坚持打五禽戏,早晚各一次,他身体稍有起色,最起码不会出虚汗了。 今日的任务已完成,他略带疲倦的脸带着健康的红色。 他左右望了一番,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庄稼地,空荡荡的黄土地上有被人翻过的痕迹,偶有两根生命力顽强的野草,歪歪扭扭的长在地上。 庄稼人一年的口粮都靠种地,每到秋收是恨不得刮下一层地皮,庄稼地里干净的只剩野草。 赵半瞎寻寻觅觅小跑了将近一里地,才算找到一片小树林,他毫不客气的拿出随身匕首,朝半大的树上砍下树枝来。 等他拖这树枝回到马车处时,太阳都露脸了。 他也不急,轻手轻脚的生火做饭。与李晨语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她清晨懒床的习惯他最了解不过了。 饭熟了,李晨语也不用他叫,她闻着味儿就下了马车。 她穿的依旧单薄,脚上的鞋子也没提好,踢啦这鞋就朝赵半瞎处去。 背对而坐的人,闻声回头朝她望来,笑道:“你醒了,正好可以吃早膳了。” 接过赵半瞎递过来的温湿手帕,李晨语擦了擦手脸,坐在他对面的石头上。 赵半瞎边搅动白粥,边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三清庄,要留下歇息歇息吗?” 她脸色苍白,目光暗淡,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近两天养出来的气色一夜就变回了原来模样,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李晨语摇头,淡淡道:“不用,早日找个落脚点才好。” 这样走走停停的,对她的创伤起不到一点作用。李晨语心中一叹,她第一次精神力和体魄同时受到重创,这感觉简直该死的终身难忘。 赵半瞎点头,将盛好的白粥递到她手上。 他在知道她受伤了之后,就提出过要给她把脉,他对把脉虽不如专业的郎中,但也不差多少。但李晨语拒绝了,说是她的伤不是石药能够医治的,让他多给她做好吃的就行。 赵半瞎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不余遗力的按她的要求,做着老妈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俩人吃饱喝足也不耽搁,就又朝打听好的路线行驶。 赵半瞎听了李晨语的话后,便加快了速度,以求能够早日找到落脚处。 他想要安定下来的心,同样强烈无比,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恐怕一世安稳才是内心深处渴望的。 天亮后他们赶路便遇到了不少人,有人看他们的方向是朝北而去,便有人热心的提醒北边的道路崎岖难走。 赵半瞎一一谢过,加快速度朝北面而去。 他们只能朝北面走,走到下一个地点在求鬼问路,直到有能够容下她的地方。 每每想到这儿赵半瞎就苦笑不已,没想到当初的一时好奇,竟然到了今天这个捆绑在一起的地步,是可悲,是可叹,是造化弄人。 然而更让赵半瞎大呼老天实在对他们太过照顾的事儿,找上门来了。 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四方,围着十来个身高不等的汉子,他们衣着朴素,不客气点可以说是衣衫褴褛,但个个却凶的很。 只听一个高个的精壮胡须大汉喝道:“打劫。” 他肩膀上扛着生锈的铁锄头,一手叉腰而立,颇有一种,牛,逼坏了叉腰站会儿的感觉。 他心中确实在得意,他们这个处在荒郊野岭的村子是个鸟不拉屎穷地方,已经很久没走过路人了,这次得到线报说是一个老头赶着马车从这处经过时,可把他兴奋坏了。 要知道一匹马可是能换不老少银子的,足够他紧紧裤腰带过几年的了。 打劫的这些人中有的祖上世世代代都干过这样拦路打劫的勾当,越是年景不好,他们出动的越频繁,近几年坏名声传出去了,他们的买卖也越来越难开张了,今天遇到这样一个大肥羊,那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赵半瞎朝马车架的中央挪了挪,挡在车帘处,难看的脸上愣是挤出一抹笑意,“各位好汉,”他坐在马车上朝四周拱了拱手,道:“小老儿并没有多少银两,但身上的银子还足够请诸位喝酒的,还请各位好汉放小老儿离去。” 李晨语现在身负重伤不说,她不能随意出手教育这些人,甚至能不露面就尽量不露面,以防触犯了地府定下的规矩,到时岂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若是能用钱财解决,他可以把银子双手奉上。 但为首的人面目煞气,阴狠贪婪的目光在眼中闪现,恐怕是个手上沾染过人命的,也不知他们拿了钱财后能不能放他们离开。 “你……你少说废话,赶紧……赶紧把银子掏出来,”一个结巴磕磕绊绊的放着狠话:“要……要不然,爷爷我……我……” 旁边有人着急的接过话,“要不然,爷爷就宰了你。” 结巴跟着点头附和,嘴里道:“对,宰……了你。” 为首的精壮胡须汉子一挥手,大笑一声,道:“别跟他废话,直接拿下,咱们银子也要,马车也要。” 一声令下,众人顿时兴奋的满脸喜色,那样子很像是去捡银子。 坐在车厢里的李晨语同样黑着脸,阴沉沉的目光冰冷非常。 “晨语,”赵半瞎满脸急色的掀开车帘,道:“马车咱们不要了,给他们就是,快随我下车。” 她闭了闭似有狂风暴雨一般的利眼,在睁开眼时,以恢复往日平静。 这次她没拒绝,将小手放到赵半瞎的大掌中,赵半瞎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两人在劫匪围上来之前,下了马车。 刚一下车,赵半瞎的后脖子就被一只铁掌禁锢住,他顿时被掐的脸红脖子粗的。 但握这李晨语的手却还是不松不紧的力道。 李晨语平静的目光看向抓着赵半瞎的精壮男子,冷冷道:“放开他。” 精壮男子被她平静的目光惊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仰头哈哈一笑,满是讽刺道:“原来还有个小的呢。” 用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这她,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摇头啧啧道:“可惜了一个小美人儿,今天要跟了哥哥我了。” 赵半瞎趁其不备,猛然间从来手中挣脱。 他迅速回身,同时伸出两指,快而准的点到精壮男子心窝处。 这手法很像点穴,事实也确实如此,精装男子被他一举打中心窝,顿时疼的呼吸一窒,勾背躬身。 他直听刷的一声,眼角处瞥见一道自上而下的银光,他情之不好,头颅朝后躲去。 没再给他多余的时间,赵半瞎的匕首已经架在他脖颈上了。 这一变化也一只发生在几个呼吸间,情况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等其他人发现这一情况后,赵半瞎已经把这汉子踢的跪在地上了。 众人愣了一瞬,叫嚣这冲上来,但手里该拿的东西是一点没舍得放下。 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站了出来,凶神恶煞的喊道:“放了我们大哥,要不然你俩就等着死吧。” 闻言,各种不堪入耳的谩骂四起。 跪倒在地的汉子干笑两声,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只要你放了我,咱们一切好商量。” 回答他的是往前送了两分的利刃。 赵半瞎本想破财消灾,但看这精壮汉子的意思是并没有放他们走的打算,他才出手教训他。 以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是三岁孩子,怎肯信这贼首汉子的话。 站在他身后的李晨语倒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她没想到赵半瞎还有这样一手,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禁声,”赵半瞎目光犀利的大喊道:“要想你们大哥平安,你们就马上离开这里,要不然……” 他手下的利刃割破了精壮汉子的脖颈。 那汉子相当给面子,嗷的一声嚎叫。 连连哀求:“大爷,大爷您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让你的人赶紧走,”赵半瞎冷笑一声道:“要不然,我就给你放放血。” 闻言,汉子犹豫了半刻,一咬牙,恨声喊道:“你们都撤走。” 十几个抢劫人员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站在最前方的矮壮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抬手朝后做了个手势,放出狠话:“你们若敢伤我大哥一根汗毛,就别想走出三清庄。” “走。”矮壮汉子首当其冲,领头退到一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把马车弄过来,”粗壮汉子低声朝身旁的人道。 闻言,一个同他一样高低的贼眉鼠眼的男人,嘿嘿一笑,应了一句:“看我的。” 长相猥琐的男子在袖中掏了掏,拿出一粒光滑的小石子,扭头朝身后跟着的人低喊道:“你们都让开。” 众人闻言,立马将中间的路让出来,愤愤不平的脸上闪过得意。 猥琐男子脸带笑意,他手掌心朝上,拇指与中指搭在一起,小石子放在中间,他漫不经心的回身,撇了马车的方向一眼。 在回身时,他手中的小石子被弹飞。 一声凄厉嘶鸣。 拉着马车的马儿前蹄高扬,在落地时就见它左边的眼睛上血红一片,马儿受惊了就会发狂,更何况是被打中了眼睛,它立马放开四蹄,痛苦鸣叫着朝南面跑去。 啪! “谁他娘的让你打眼睛了,”矮壮男子连连拍了几下猥琐男的头,骂道:“你个龟孙,你知不知道好马能买多少银子。” 一直盯着他们的李晨语自然清楚他们动了什么手脚,猥琐男子那一手使的漂亮,无论是力度还是准确度,都把握的非常完美。 若是放在以往,李晨语又怎么会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这次她却没来得及阻止。她先是想要调动精神力,但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精神力就是调动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石子打在马眼上,她只能黑着脸看着马车越跑越远。 这一变故赵半瞎自然是没看清楚,但不妨碍他能猜的到是那群劫匪干的,看他们越走越快的背景就知道,他气的手都哆嗦了。 “哎哎……”匕首下的精壮男子哀求:“别别别,您老别杀我,杀人犯法的。” 一个抢劫犯在跟你将讲杀人犯法,这不要太搞笑。但李晨语与赵半瞎是笑不出来。 他们还有最少三至四天的路要赶,李晨语不能剧烈运动,赵半瞎无法抵抗夜间的寒冷,所有吃喝御寒用具都在马车上,他们这几天不但要赶路,还没吃没喝的忍饥受冻。 李晨语刚刚告别非人的日子,这下子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噗通一声。 她面带笑意的抬腿就朝被她踢翻的劫匪身上踹。 赵半瞎抽回匕首,从衣袖中掏出手帕,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 “我不敢了,饶命,饶命,啊……” 劫匪的苦苦哀求,换来的是李晨语一脚踹在他嘴巴上,血液混着牙齿往外冒。 挨打的人疼的直翻白眼,不停的在地上滚动。 劫匪脸上遍是血迹,都说打人不打脸,她倒好,转挑人脸上踹,在打下去非的毁了容貌不可,还说她变了呢,原来是装的。赵半瞎摇头。 “好了,”提醒正在施暴的李晨语,“别打了,在打就打死了。” 经他一提醒,李晨语才算停止施暴,嫌弃的看了一眼沾了血迹的绣花鞋。她走到一边,单脚用力,在地上摩擦起来,好好的绣花鞋这下不但沾了血迹,还多加了一层灰。 “唉,”赵半瞎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劫匪叹气道:“这可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哼,”李晨语面带嘲讽道:“岂止是穷山恶水里有刁民,那哪儿都有。” 哪哪都有岂不是连他也包括在内。赵半瞎装作没听到,提起地上的人。 那人还在嘟囔这:饶命。 他本以为这一老一小不敢下死手杀了他,才那么痛快的让兄弟们撤退,弄走马车也是他打出去的暗号,指使他们干的。他顶多也就是挨顿打让他们出出气,让他没想到的这顿揍不是挟持他的人打的,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瘦弱女孩能下这样的狠手,不,是狠脚,他感觉的出来肋骨已经断了几根,若是断裂的骨头扎进内脏中,那他岂不是要死。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劫匪赖在地上不起,赵半瞎一拉他,他就哭求,一个大老爷们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打起了卖了可怜的牌,“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做这样的勾当,今年年景不好,地里的收成年年不够吃,可怜我哪不满三岁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我哪掉了牙的八十岁老母,没吃没喝的要饿死,我若死了,他们一天也活不了啊,求求你们看在老人孩子的面上放了我吧,饶了我吧。” 劫匪跪在地上,冲着他们连连作揖哭求。 一个大老爷们赖在地上不起,赵半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又怎么拉的动他。 他累的直喘气,也没能把劫匪拉起来。又听他说的甚是可怜,明知他说的是假话,还是不免有些动容,若是能吃饱喝足,谁还会干着杀头的买卖。 李晨语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听一个劫匪在那叭叭。天下的吃不饱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跟他似的拦路抢劫。不是她富有正义感,是这帮不开眼的劫匪选错了对象。 她淡淡一笑,对赵半瞎道:“把匕首拿来。” 赵半瞎明白她什么意思,他们若是再不走,等会儿被杀回马枪的劫匪包围了,到时在想走可就难了。 他是心里可怜穷苦不假,但也不是脑子里有坑,想现在就放了这劫匪。 闻言,他掏出匕首,也不给李晨语,又将匕首架回劫匪脖颈处。冷冷道:“你是让我给你放点血再走,还是现在就麻溜的站起来跟我们走。” 劫匪噙着眼泪的小眼,又在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赵半瞎:“您老不会杀了我吧。” 李晨语嘴角抽搐,扭过头不看这个怂包,心里一阵阵的恶寒,这么一个大汉,说掉眼泪就跟放水似的,这不要脸的功夫耍的也太溜了。 赵半瞎忽视那双含情脉脉的泪眼,匕首朝前送了两分。 那劫匪嗷的一嗓子,麻溜的就从地上站起来了。 赵半瞎也不是吃素的,匕首紧随其后,又稳稳当当的架在原地。 不过事情尴尬了,赵半瞎中等身材,站在人高马大的劫匪面前显然是太矮,他举着胳膊才能够着劫匪的脖子。 能做劫匪头目的人显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怂。 他一把就将赵半瞎推的后退这踉跄几步。他的脖颈虽被划出了血,但这显然不是什么要命的伤口。 他拔起腿来就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步之遥外站着一个女孩,她似笑非笑。 她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劫匪心中一紧,还是大夸一步,朝右手边跑。 嗡嗡作响的遁踪铃提醒李晨语,她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这儿了。 她苍白这脸,随着劫匪的步伐瞬移,她抬腿,猛的向前踹去。 劫匪腿腕一软,踉跄了几步,还是摔在了地方上。 “你,”他恶狠狠的回头,眼中带着狠辣。 李晨语身上的创伤再次崩裂,她眼前发黑,额头满是虚汗。瞬移最是消耗精神力,不到万不得已她轻易不实用,更何况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可是遁踪铃在前几刻突然响起来。十几个劫匪没撤退前它没响,现在却响了起来,那不就代表正有多人朝这边来,她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会是什么人,无非就是跟这劫匪一伙的,而且里面有魂魄非常虚弱之人。 判官曾说过,遁踪铃只有在察觉到魂魄虚弱的人才会响。若是魂弱的人遇到了她,多少都会被影响,可能因为受到惊吓而早死,也可能是被她的精神力波及,那死的就更快。 遇见这样的事情,两方只能自认倒霉,曾经李晨语会尽量避开魂弱的人,现在是一定要避开,若不然地府拿这个跟她说事儿,她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这一切也只发生在瞬间,赵半瞎回过神就上前挟持这劫匪。他毫不拖泥带水的扬起匕首,狠狠刺下。 哀嚎声随之而起,劫匪顿时抱着血流如注的大腿,躺在地上嚎叫滚动。 在没启程之前,赵半瞎就打听过了,十个人有八个都说三清庄是贼窝,但他们往北走的路线,必须要从三清庄附近经过。 经过被抢一事,那些跑掉的劫匪肯定往三清庄报信,到时那个贼窝里的人哪儿还有放过他们的道理。若没有这个劫匪当肉盾,他们很难通过三清庄,所以才会与他再三纠缠。 出了血了,劫匪才算老实,他双手背在身后,被自己的衣服绑,大腿处也绑了布料,特意用作止血。 劫匪在前一瘸一拐的带路,赵半瞎与李晨语跟在后面。 赵半瞎也没按照原来的路线走,而是选了向北的另一条崎岖小路,距劫匪交代,这条路也能通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姚村。 劫匪的话又怎能信呢,但他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原路是不能再走了,说不好那群劫匪已经埋伏在路上了。 现在走的这条小路,是庄稼地里的僻出来的,平时走的人多了,也就踩出一条路。 赵半瞎走走停停,时不时的用脚踢弄这黄土,将劫匪流下的血迹掩埋住。 而李晨语的遁踪铃却一直在响,细微的响声掩在几人的脚步声下。 赵半瞎闻到身边有淡淡的血腥气,紧张看向她道:“是伤口又裂开了吗?” 李晨语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她身体上的疼痛早已经麻木了,她在意的是流出来的那点血,她的血本就流失的太多,现在每掉一滴血她就心疼。 唉的一声叹息,赵半瞎感慨道:“早日找到落脚地才好,这样你也能快点回复,我们的路也就好走了。” 若是李晨语的能耐还在的话,他们在忍让,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他都开始怀念起李晨语以前的嚣张跋扈了。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见他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浅浅一笑道:“都巴不得我恢复不了,你倒是不跟他们一条心。” 闻言,赵半瞎神情复杂,这让他说什么好呢?说他是向着李晨语呢,还是说他跟地府是一条心呢。 他是向着李晨语盼着她好的同时,也跟地府绝对的一条心,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就算说了,李晨语也不会信。 前面的劫匪听的直咋舌,那个小丫头有伤在身还能有那么神出鬼没的身手,若是没受伤的话那她的多厉害,还有那个半瞎子,他也不可小看,刚开始往他心窝处捅那一手,他到现在还疼。 他常年捉鹰,这次倒被鹰啄了眼,几年不开张,一来张就啃了个硬骨头,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想想这俩人的表现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的慌乱,那个女孩更是诡异,她打人的手法熟练,那是哪儿疼往那儿踹,他牙都被打掉几颗,小小年纪就这样心狠手辣,这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现在想想真是阵阵的后怕,也不知这二人能不能放了他。 远远的,田地里有人影出现,赵半瞎暗骂自己傻。 这时节是翻土为春耕做准备的时候,他们走在田梗里,这不是等着被人发现吗。 “哎,”劫匪比他更先看到田里劳作的人,他兴奋的大喊:“老伯,快救我,有坏人吧我劫持了。” 不得不说这个劫匪也是傻的,他们距离人影处还很远,他此时喊叫,别人听不听得见还是问题。 果然,人影背对着他们挥锄头,头也没回一下。 气愤的赵半瞎又将匕首架在他脖颈上,低声警告:“再敢喊我就要了你的命。” “站起来,”此时赵半瞎的脸也黑了。 劫匪不甘心的看了看人影,闭嘴从地上磨磨蹭蹭的爬起来。 赵半瞎一手抓着她后心处的衣服,一手拿着刀顶着他后腰,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 几人远远的绕开地里劳作的人,从田地里走。 击劫匪的一张血脸,也被赵半瞎用帕子擦拭了一遍,那被打的张鼻青脸肿的大脸看着就让人觉的疼。 尽管躲这人走,但还是不可避免的与人碰上了。 路人好奇的看着那个头顶这衣服脸被盖的严实的人。直觉的这三人不像是好人,但这路人一点正义感也无,扛着农具朝一边让。 等人走远了,才呸的一声,道:“世风日下。” 他们一次两次蒙混过关了,但到距离三清庄不远的地方被人拦下了。 同样是扛着农具的人,远远的就看到他们走过来,赵半瞎刚想带着他们绕路,就被喊住了。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赵半瞎心里像吃了半斤黄连,那叫一个苦。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明明他们才是受害者,现在的情况却反了过来。 被人喝止住了,他们也躲不过了,赵半瞎一把掀开劫匪头上的衣服,对走来的老少不一的几人道:“诸位可认得此人。”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老者站出来,砰的一声将铁锄砸在地上,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劫持我们三清庄的人。” 既你不问他们为什么要劫持人,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儿,直接就说他们胆子大,这人的架势还有什么看不懂的,那就是要护短了。 赵半瞎握紧手中的匕首,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滑过,那几人有人一脸的幸灾乐祸,有人向他们投来怜悯的目光,更有者望向劫匪的目光中带着愤怒,就是没有好奇。 看来传闻说三清庄是贼窝的话一点不假。 手握锄头的老者不耐烦的看向赵半瞎,冷哼一声道:“你要不就放了楚河,要不就一刀宰了他,你看着办吧。” 名叫楚河的劫匪顿时哀嚎了一声:“七爷爷。” 他的七爷爷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狠狠剜了他一眼。 原来他们认识。赵半瞎顶这他的匕首握得更紧了,这些人认识总比不认识的强,刚才他还担心是否能用楚河威胁到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们还算有利。 “各位,”赵半瞎见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他时,才接着道:“我们只是想从贵宝地经过,马车被抢了也没什么,但你们的这位楚河,却还想杀人,我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将他拿下,绝无伤害他的意思,还请各位放我们离开。” 赵半瞎说的情真意切,但那些人却无动于衷,被称为七爷爷的老者,不屑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啊,要杀就杀,不杀就把他放了,要想平安的从三清庄离开,就一人掏出一百两银子来,若不然,呵呵……” 有人接着嘲讽道:“没打听清楚就敢从我们三清庄的地界上过,你这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 几人被他的话,逗的哈哈大笑,完全不把赵半瞎,李晨语二人放在眼里。 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土匪行经,别说赵半瞎想不明白,李晨语也糊涂了。古代的治安在不好,也不会任由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抢劫犯吧,他们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几个人胡笑了一通,就把他二人围在中间。 楚河鼻青脸肿的大脸满是兴奋的光,嘴里嘟囔这:救我。 七爷爷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指着被包围的赵半瞎道:“快点把他放了,要不然我的锄头一下能砸死你们俩。” 另外几人相当配合的举起农具,一副要砸下来的样子。 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了旁的人,没多大会儿,乌拉拉的一群人涌过来,男女老少,年轻的年老的,连小孩子都有。 他们脸上恶狠狠的,小孩子拍着巴掌兴奋的乱叫,捡起地上的土坷垃,朝李晨语身上扔。 垂头而立的李晨语黑着脸,一手握住嗡嗡响的遁踪铃。 她身旁的赵半瞎脸色煞白,他被人从背后一锄头砸在背上,弓这身躺在地上,手里挟持的楚河被抢走了,匕首也被抢走了,身上被搜了一个遍,被他贴身藏着的银票也被抢走了。 被放开手的楚河拨开人群,他扬手示意住哄乱的人群,喊道:“大家都静静。” 他一开口,众人哄然大笑,指着他道:“你这小子是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了吧,说话都露风了。” 楚河的神情一囧,青青紫紫的脸也看不出连红没红,但不耽误人们的嘲讽,“那小子以后就是豁牙子了。” 小孩儿跟着起哄,拍着手喊豁牙子。 被笑了一通的楚河,目光狠毒的看向李晨语,阴森道:“你不是很能打吗?跟我练练怎么样。” 闻言,李晨语抬起头,她笑容合熙,眉眼带煞,道了一句:“好啊。” 楚河被她嗜血的眼眸看的心中一紧,顿时火上心头,被打的屈辱烧红了眼。 啊的一声怒吼。 楚河两步跨到李晨语面前,提着拳头朝她头部打去。 他的最快速度在李晨语眼里犹如慢放镜头。 她看着那个沾有血迹的拳头,一点一点放大。 拳头将要砸到脑门才偏头,砸到肩膀才侧肩,那拳头一路向下,李晨语一路躲开,知道拳头去势以尽,力道全无。 如果是常人看到拳头砸向脑门,要么立即抬起胳膊去挡或者去抓,要么早就手忙脚乱躲开或者后退,可李晨语只是简单的偏头侧肩就给挡来了,连脚步的她未曾移动一下。 这需要异于常人的冷静,需要对自己有强大的自信,更需要无与伦比的胆量,才能做到李晨语这一手。 楚河的表情从凶狠变为错愕,人就站在面前,她只侧了一下头,怎么就躲开了呢? 李晨语脚步一动,来到他身后。 她的速度快儿而狠,抬腿,踹出,收回。 楚河,“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他脸着地来个了倒插葱。 当事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围观的人更是一星半点也没看到,只见楚河被踹倒了。 轰的一声,众人炸开了锅,提着农具就冲了上来。 目睹全城全程的赵半瞎,猛然起身,将李晨语护在身后。 李晨语拎起地上鬼叫的楚河,掐着他的后脖子,甩麻袋似的,将他挡在身前。 一系列动作下来,她单薄的衣衫上透出血液。 “银子,”赵半瞎语气急切的大喊道:“我给银子。” 距离他脑门一臂之遥的锄头顿住。 锄头另一端的老者七爷爷,阴沉的脸上扯开一抹笑,喝道:“都住手。” 闻言,赵半瞎狠松一口气,李晨语根本无暇顾及他,要是那一锄头砸下来,他的脑门立时就得开花,马上就得去见阎王了。 楚河再次被人从李晨语手里抢回去,此时他的脸已经完全不能看了,一张脸上满是鼻血,像是要把血流尽似的,鼻血哗哗的往外冒。 也不知是流血太多,还是摔到了脑门,刚被救回去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围着楚河的老妇人嗷的一嗓子哭起来,儿子也不管了,一把夺过身边人的镰刀,模糊不清的哭喊道:“你赔我儿子,我儿子被你打死了。” 没等她迈着老腿跑到跟前,就有人拦住了她。 “哎呦,我的老姐姐,楚河就是晕过去了,你这把年纪了还想往上冲呢,交给那些小辈儿的,让他们给楚河出气,你一边看着就是了。” 拦着老妇人的正是七爷爷。 闻言,人群中就出现了反驳声:“他楚河接到消息时,可没想着咱们大家伙,可只想着独吞了,现在七爷爷你上嘴碰下嘴就想让我们给他出气,你也不看看他刚才被打的那怂模样,伤了碰了归谁的。” 立马就有人出声附和道:“可不是吗,他这么干也不是头一回了,丈这本家兄弟多,那回不是欺负我们这些后来的。” “七爷把刚才得的银票掏出来,给我们大家伙平分,我们就没二话,立马弄死这俩大肥羊。”这人的话说出了大家伙的心声,纷纷出言要求分银票。 这些人大多是数是后来搬到三清庄的,每个都是犯了律法闻名而来的,三清庄是个神奇的地方,它的房屋建堪称迷宫,住在三清庄多年的人有时也会迷路,外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后来搬去三清庄的,压根就不被允许进入庄子内部,就是为了防备他们有二心,到时把三清庄卖了。 迷宫般的建筑只是一方面,三清庄更妙的是家家户户都有地道,远了能走到百里之外,近的也能将附近方圆几十里走遍,这就是为什么没有官府来围剿这个贼窝的原因,不是官府不来围剿,是试了多回,都没能围剿成功,一打他们就跑,官府的人走了他们就又回来了。 他们也不犯大案子,最多也就是拦路抢劫,在荒无人烟的地界里偶尔杀杀人,也没人知道,官府来回的围剿几次,也就放弃了。 这三清庄里的人,也甚是有意思,他们坚决实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美德,从不祸害乡邻,不但不祸害,反倒在年景不好的时候,往没吃喝的人家里送东西,周边人提起三清庄的时候没有任何惧怕,反倒有夸他们会有人的, 种种原因,导致这个贼窝屹立了数百年,还未有倒的迹象。 有人喊着分银票,自然有人出声反对分银票,反对的人自然就是跟七爷爷他们一伙儿的了。 众人从讲道理到破口大骂,老以前的破烂事儿也翻出来,念念叨叨的分说。 李晨语赵半瞎二人被围的密不透风,承受着众人的口水。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从被抢劫到劫持人质,再到被劫持,这都踏马的什么跟什么。现在倒好,一群人在这儿干起了嘴仗,有句话咋说来着,能动手就别吵吵。李晨语恨恨的想。她简直是无奈了,跟弱鸡似的,被人杀过来杀过去,这刚回到阳间,就又被一群傻叉给抓住了,上辈子也没造孽啊,难不成是上上辈子造孽啦?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倒霉,还是说赵半瞎问出来的路,就是阴间故意整她的,这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然而,赵半瞎没她那么好的心态,他提着的心卡在嗓子眼,暂时他还不不担心李晨语和自己的性命,而是担心二人的行程,第一次询问来的路刚开始走,就遇到这样倒血霉的事儿,一次犯规,等着李晨语的很可能是地府惩罚,还有他,搞不好会被收回性命。 若这期间这些个贼人起了贼心,想要他们二人的命,李晨语定不会束手就擒,她一出手就犯了阴间规定,这可如何是好,还有他自己这条老命,现在的李晨语可不会在冒险就他了,这可又该如何是好。真真是急煞他也。 “好了,”一声利喝,“吵吵吵,”七爷爷拿手指着对面的几人,骂道:“你们几个狗.日.的,还没出力就想分银票,等出力了再来跟我叫唤,到时银票少不了你们的。” 见众人熄火了,他大喊一声:“来人呐。” “七爷,”几个壮汉上前一步。 七爷爷伸手一直指,指向赵半瞎道:“把他们俩捆起来,带回庄子里去。” 立马就有人拿着一指粗的麻绳上前,他来回看了看,将目光锁定在李晨语身上。 “暂且忍耐,到时在想办法脱身,”赵半瞎小声在李晨语耳边道。 真是废话,这个时候不忍这,还能把这群人都弄死不成。李晨语拉着小脸,不置一词。 那人将麻绳缠在李晨语身上,刚动作了几下,他就停了下来,伸手朝她身上摸了一把,他手上沾有鲜红一片,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李晨语,惊呼:“这是血?” 李晨语微微笑了笑,告诉他:“这是血。” 赵半瞎来回挣扎了一下,绑他的人立马紧紧拽住麻绳,抬手就给了他一下,喝道:“老实点。” “晨语,”赵半瞎半边脸上沾着灰尘,头发蓬乱,他急急道:“你怎么样?” “没事儿。”李晨语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痛苦,仿佛正在流血的人不是她一般。 捆绑她的人回过神,他疾走两步,来到七爷爷身边,压根声音道:“七爷,那个小丫头正在浑身冒血。” “什么?”七爷爷蹙眉惊问:“什么浑身冒血?” 那人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一遍。 七爷爷拉着脸走到李晨语跟前,他那双小眼,细小而锋利,看人时像刀子一样,他用那双利眼来回打量着李晨语。 这个小丫头怎的如此淡定,一点惧怕的神色也没有,这真是一个小孩子吗?而且离的有一步之遥都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儿,这俩人是什么人。 瞪这眼看了这么久,没将人吓退不说,反倒有种被猛兽看着的感觉。他心中暗惊,将目光转向赵半瞎。 这人也不简单,脸上虽有焦急却并无慌乱。 他也见过些世面,知道他们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挥挥手,示意捆绑赵半瞎的人退开。 蹙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位七爷,你若要银两的话,开口就是。”赵半瞎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开口谈条件。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既然这么有银子就拿出一千两来,”七爷爷呵呵冷笑一声,接着道:“若不然,休想离开我三清庄。” 这俩人虽不简单,但想在他这个地头蛇面前逞能耐,那是别想了。七爷爷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屑。 他朝后挥了挥手,道:“带走。” 站在人前的几个汉子,闻言上前。 其中一个高壮的黑脸汉子来到李晨语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傻愣愣的,面上竟挂这鼻涕,傻傻一笑,对李晨语道:“我背着妹妹走。” 李晨语后退一步,冷漠的目光直直看向他,开口道:“好啊。”说完竟勾唇一笑。 傻汉子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拽这李晨语的衣领,提了起来,甩到背上背着,抬脚就要走。 “傻狗子,”七爷爷呵斥:“赶紧给她放下来。” 傻狗子撅嘴,拒绝:“小妹妹喜欢我,我要背她走。” 喜欢你?你那只眼睛看老娘喜欢你这只傻狗。李晨语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喜欢你个屁,”有人接话笑道:“你被她弄死了你都不知道,还敢把她背到背上,赶紧把小妖怪放下来。” 说话这人就是刚刚用麻绳捆李晨语的人,他心里给她打了一个小妖怪的称号。 这也难怪,哪有正常人浑身冒血的,这不提,一个浑身冒血的人还能笑的出来,那就让人心里犯嘀咕了。 赵半瞎被人推搡这往前走,闻言,他紧张的回身看,他很怕这些人知道李晨语的身份,当初他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时的他就差亲手捅李晨语一刀了,他况且如此,让这些人知道了李晨语的诡异,那真真是要了命了。 傻狗子面露疑惑,不解道:“谁是小妖怪。” “他说我是小妖怪,你信吗?”李晨语侧头,在他耳边轻轻道。 “不信。” “我听不到。” “不信——”傻狗子大喊,呵呵一笑,扭头看向歪这头看他的李晨语,憨憨道:“听到了吗?” “恩,”李晨语奉上了一个似笑非笑,她头朝后仰,让自己离傻狗子的脏脸远点儿。 “妹妹叫什么名字,”傻狗子使劲扭着脖子,试图看见她的脸。 李晨语连连眨了眨眼,噗嗤一笑道:“我叫姑奶奶。” “姑奶奶?”傻狗子就是傻狗子,他道:“你跟我姑奶奶一个名字哎。” “对,一个名字,”李晨语被他的话逗的肩膀乱抖,忍笑道:“我就叫姑奶奶。” “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 傻狗子喊的众人石化,面色怪异的看向他们。 七爷爷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抬手就给了傻狗子一个嘴巴子,怒道:“傻的不透气了你。” 傻狗子顿时不乐意了,跺这脚哭嚎:“娘,大老七打我。” 七爷爷气的手抖,怒瞪着眼让他闭嘴。 他带着怒气的利眼看向李晨语,冷笑道:“好你个小丫崽子,竟然敢负我家狗子,你活腻味了是吧。” 不怪七爷爷气的要死,这傻狗子不是别人,是他傻儿子,李晨语让他喊姑奶奶,那七爷爷成她什么人了。 七爷爷伸手就要拽她下来。 李晨语微微一扭,避开他的手,稍一动作就从傻狗子背上下来了。 她站在一步之遥外,漫不经心的挑挑眉,笑道:“走吧。” 七爷爷心中诧异,他的速度并不慢,那么近的距离她竟然躲开了,而且傻狗子力大如牛的力道他是清楚的,只见她稍稍动了动就挣脱了,这个女娃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他沉默片刻,旧事重提道:“你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李晨语笑的风轻云淡。 她毫不客气的话激的七爷爷面色一沉,他似是在思量什么,复又甩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后,板着脸走开了。 连哭带喊的傻狗子,也被他拽这耳朵拉走了。 另外几人接手了李晨语,推搡着她与赵半瞎分开走。 一群人乌拉拉的跟在后边,他们该说说该笑笑,闲话家常。 走的还是那条田地间的小路,没多时就又换了一条略显宽敞的土路。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可以看见远处的房屋。 李晨语一路来都没闲着,她在忙着记路,到时脱身的时候也好辨认。 距离三清庄近了,看热闹的人也增加了,这里的小孩子都是一个德行,见了李晨语都用石子土坷垃招呼她。 李晨语咬牙,用嗜血冰冷的目光回望。 “哼,打她。” 也不知谁一声令下,土坷垃暴雨般砸向她。 他们砸的越欢,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就越是表扬。这无疑是给小兔崽子们打气,从小块的土坷垃到黄土,一一朝李晨语身上招呼。 她此时用灰头土脸来形容都有点不够使,整个人像是从土堆里滚过一样,脏的看不出模样。 赵半瞎急着想朝她这边来,被压制他的人,又是一脚踹翻在地,他的待遇一点也不比李晨语好,那些小孩子也没放过他。 “好了,”七爷爷一旁开腔制止,“把他们的眼蒙上,带到地下室去,”他看向李晨语的方向,低低朝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朝那个小丫头的水里下点蒙汗药。” 李晨语被一层黑布蒙了眼,但这层布对于她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视力丝毫不受损。 越往里走,李晨语越是心惊,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贼窝没被人给灭了,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迷宫啊。 只见四通八达的通道,一眼往去竟有几十条,且这里的房屋外表一模一样,都是青砖瓦房,有的稍显破旧,有的则是新一点儿,木门都一样,连门上的门鼻都是一样的。 他们走在房屋与房屋隔开的小胡同里,拐了一个弯儿,是另一条一模一样的小胡同,走走两步就又出现一条,左右两边也尽是,小小的胡同被房屋的阴影照得不见天日。 没走一会儿,李晨语就记不住了,脑子里的路线是一模一样的,现在已经来不及记步数了,就算是记下步数也没用了,因为压根就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一老一小啊,”一妇人端着一盆脏衣服,与他们走了个碰头,伸着脖子就朝李晨语,赵半瞎身上瞅,脸上带着兴奋的光。 “去去去,”领头的汉子挥手赶她,“哪儿都有你,不该打听的少叭叭。” 妇人哼了一声,单手叉腰,胸脯随之一挺,翻这白眼道:“你要不跟我说明白咯,甭想打我家门口过。” 领头的汉子懒得看她,仰着脖子喊:“三流子,赶紧出来把你家骚婆娘弄走。” “骂谁,”妇人怒瞪着双眼,伸出一指指这他,“你家婆娘才是骚货,我就问问咋回事儿,你就骂我骚婆娘。” 妇人手指每点一下,脚步就跟着往前移动,没两下就堪堪指着汉子的鼻子骂:“你个挨千刀的,我问问怎么了,老娘的祖祖辈辈也是三清庄的人,抓着肥羊了,我咋就不能问,欺负我男人没用是吧?” 汉子一把拍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梗这脖子道:“遇这事儿了就往后缩,楚河出事儿的时候叫你们去,你男人死哪儿去了?还想着分银子?” “呸——” 汉子狠狠呸了一口,贴墙站着。 妇人愣了愣,嗷的一声就坐在地上,拉着长音,手拍着大腿,嚎道:“我不活了,活不了了。” 妇人身材高且胖,她又故意坐在路中间,双脚瞪着墙,想要过去,就得从她身上迈过去。 就又有一汉子从后面挤过来,李晨语连忙错步,给他让道,又兴致盎然的朝前看。 那汉子先是白了一眼贴墙站的汉子,大有惹不起这个母老虎还敢摸虎屁股的意思。 “三流子家的,”汉子揣着手,板着脸道:“你也别跟着儿歪缠,分不分银子大壮说了不算,你要是想闹你找七爷去,”接着冷哼一声,严厉道:“在不让开,耽误了我们办事儿,我就去找七爷给我们做主去。” “别别别,”一瘦小男子从右边一户半敞着门的人家跑出来,陪着笑脸,“别跟这娘们一般见识,我这就把她弄起来。” “赶紧的。”汉子一脸的嫌弃。 “花儿啊,”瘦小男子刚一开口,妇人就停住哭声,举起蒲扇般的肥手,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嘴里念叨着:“别人欺负老娘的时候,你咋不来,怂包,你个怂包。” 两人就在小巷子里撕扯起来,不多会儿就有人趴在上头上看热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哎哎,三流子还手了,枣花儿打,多打几下就老实了。” 俩浑人,从巷子一打回院子里,李晨语打跟前过的时候见两人打的正热闹。她其实不太听懂打架那两人说的话,他们说的方言又快又含糊,她就是听个热闹罢了。 见他们要走人,趴墙头的人就追着问:“这是把人关在哪儿?” “地下室里。” 弯弯绕饶的走了一会儿,地下室也就到了。 这附近倒是宽敞,房屋都是只达到李晨语身高的,高度。 很明显,这些房屋有一半是处于底下的,另一半露在外面,房顶上开着天窗,但都被大石头压着,整座房子也只有天窗那么一个入口,这样的房子有十几个。 这就是他们口中说的地下室了吧。李晨语想。 “就那个,”与妇人讲理的汉子随手一指,挑了一个最近的。 几人合力去抬天窗上压这的石头。 “晨语——” 赵半瞎小声喊了一句。 “这儿呢。” 离他两步之遥的李晨语低低应了一句。 赵半瞎摸索着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嘿。” 砰! 有人问弓这身子的赵半瞎,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半瞎这是关心则乱,被蒙着眼没看不见人,就跑押解他们的人身边,认错了人。被那人一拳打到肚子上,疼的直冒冷汗。 李晨语无奈的摇了摇头,假装这摸索走到赵半瞎跟前,伸脚轻轻踢了踢他,低低道:“等他们走了再说。” 大石头被几人合力搬来,有人呦呵了一声:“齐活儿了。” 就见屋顶上留了两人,他们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绑着一根手指粗的麻绳,麻绳一端栓这箩筐。 先是赵半瞎被摁在箩筐里,被麻绳吊这送了下去。 后是李晨语。 这些人心眼坏透了,箩筐没到底部,上面放绳子的人就不放了,喊着让往下跳。 李晨语本就是站在箩筐里的,闻言,一跃便跳了下去。 这个地下室的环境还不如她在地府里的牢房,首先是一股子臭味儿,像是放了一百天的剩饭,臭到发酵的味儿。 再就是脏乱,角落里还放着一个马桶,那用来干什么的,一看便知。 空气混浊,地面上一层的稻草,墙边还堆放这两床破棉被。 砰—— 天窗上的照射下的阳光被隔绝。大石头又压了上去,一缕阳光从特意留出来的缝隙处射下。 “晨语,”赵半瞎左右寻觅这,道:“你在哪儿?” “你右手边。” 李晨语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把身上的麻绳挣脱开了。 她伸手扒下眼睛上的黑布,顺手将挪到她身旁的赵半瞎眼睛上的黑布也给扯了下来。 赵半瞎眨了几下眼,才适应这黑不隆咚的环境。 紧接着就是一叹,“这样的刁民真真少见,咱们刚刚走了两天就被抓到这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他身上的银票都被搜刮干净了,说不心疼的话,那是假的,被抢走的那些银票是他的棺材本,一下子全被抢走了,他心都滴血了。 然而在世间少不了吃个住行,将来用银子的地方还多,没银子可怎么办!!! “过几天等我恢复了,自然也就能出去了,”李晨语还没把这件事儿放在眼里,只要她恢复哪怕那么一点点,这个地方都不够她拆的。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一群截道的人,也能把她给抓了。 “对,”赵半瞎不放心的叮嘱:“还是要小心,不能因为这几个刁民就坏了规矩。” 他说的是什么规矩两人心里都明白。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晨语不想接他的话,虽然他是好意。 伸手帮他把麻绳结了开了。 赵半瞎知道刚刚那话惹的她心里不舒服了,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下次还一样会提醒她。 他也不在多言,看了看周围,就着手收拾起来。 将地上的稻草笼到一处,又将散发着幽幽臭起的马桶用稻草盖住,略微一收拾请李晨语坐。 她也不客气,坐在稻草上闭目养神。 赵半瞎坐在另一侧,心里盘算着怎么多托些日子,李晨语现在的身体情况他不甚清楚,也猜的出来她伤的不轻。 没多时,就有人从天窗留下的缝隙里放下一壶水。 “哎,”那人朝下喊:“接着点,这是你们这几天的水,接不住就甭想在喝水。” 赵半瞎起身将水壶从麻绳上解下,他掀开盖子闻了闻了。 闻到一股土腥味儿,从水井里打上来的水,难免带着土腥味儿。他也不敢大意,从壶嘴出倒出些许水,用手掌接住,尝了尝。 他走南闯北的没少长见识,对于水中略带苦涩的味道,很快就判断出:“水中下了迷药,”接着蹙眉道:“很可能是对你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闻言,李晨语淡淡的笑了笑,道:“好奇心会害死猫,跟你一样。” 当初若不是他好奇心太盛,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尴尬了,赵半瞎讪讪一笑,将水壶放在角落。 第二天,伸头伸脑朝地下室看的人来了好几遭,见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没有被迷药放倒的迹象。 骂骂咧咧了几句,就又等了一天。 李晨语在地府那么久,不吃不喝十来天她也不会怎么样。赵半瞎就不一样了,一来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他心里又惊又急,那是身心疲惫。二来也是他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又渴又饿的滋味就有些受不住,脸色苍白的不像样。 李晨语见状,就道:“迷药喝不死人吧?你要是实在顶不住就去喝水。” 赵半瞎犹豫了片刻,终是摇头拒绝:“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带咱们上去,你有伤在身,不好与他们起冲突,我也就只能耍耍嘴上功夫,等实在顶不住了,我在尝一尝那迷药是什么味儿。” 他说的轻松,心里却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儿,他是刚出牢房没几天,就又进了地牢,在天牢里起码不差水喝,但这地牢还要时刻担心他们要使什么幺蛾子,真真是心累啊!!! 他不乐意李晨语也就不劝了,就又开始闭眼内观,操控这零星的一点的精神力冲击脉络,争取能恢复一点是一点儿,这个该死的地牢里,她相当不想待。 她操控着神识看向黑龙,它紧闭的双眼似有察觉,很快就掀开了眼帘,硕大的龙目犹如一颗金黄色的宝珠。 “恢复的不错,最多两个月,你就能恢复如初了。”黑龙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她没办法答话,但阴暗的环境下,带着的笑脸清晰可见的是开心。 有外人在,黑龙知道她不能答话,叮嘱她:万事小心,就又闭上龙目不言语了。 李晨语收回神识,专心的开始练体。 她一直都在盘腿打坐,赵半瞎也不开口打扰她,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当日夜里,赵半瞎实在顶不住了,就喝下了带有迷药的水,他也不敢多喝,口渴的感觉没那么猛烈了,他就放下了水壶。 那迷药也是相当厉害,赵半瞎喝下没多会儿,就迷糊的睁不开眼了,硬撑了一会儿,还是顶不住困意,倒在稻草上睡沉了。 李晨语结束内观,闭目听着四周的动静。当听到有脚步声在上方响起时,她不紧不慢了站起了身,立在天窗下。 来人提着灯笼,脚步匆匆的上了矮房,将灯笼斜照在缝隙处。 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下方,在这阴森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大半夜的猛然间出现一个人影,他顿时吓得嚎了一声。 噗通! 从矮房顶上摔了下去。他站起身踉跄这就跑了。 跑了几步可能是回过神来了,站住脚步不跑了,他一张脸卡白,腿都有些哆嗦,回头看向燃起来的灯笼。 犹豫一会儿,他就又拐了回来,复又趴在天窗上。破口大骂:“****崽子,大半夜的不不睡觉你.他.娘.的,站在哪儿干什么呢,吓死你爷爷我了,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儿。” 来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李晨语顿时就黑了脸,唇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她闭上双眼。 在天窗处骂的正欢的人,他的污言秽语嘎然而止。 他梗这脖子,嘴里嗬嗬有声,双手在脖子处又抓又挠,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就涨红起来,渐渐的开始发紫,原本站着的人,早已摔在地上,不停的打滚,腿脚瞪动的频率越来越小。 天窗下,响起嗡嗡声,这声音越来越大,直到铃铛在相互撞击,李晨语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掐着那人脖子的精神力。 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也从来只有她骂别人,这家伙连她的祖宗十八代都想骂个遍,他简直是在找死,她没弄死那人,是那个货他命大。 真是便宜他了。李晨语恨恨的想。 次日清晨。 一妇人头上包这帕子,急急朝地下室处来。 “呀——” 妇人惊呼一声,小跑这就哭喊起来:“当家的啊……” 妇人趴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颤抖这手,朝那人鼻子处摸。 还有气。妇人狠狠送一口气,在看到他脖颈处一片青紫的掐痕时,顿时又哭天抢地起来。 上面这么大的动静,把赵半瞎从沉睡中吵醒了。 他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身,扭头看向盘膝而坐的李晨语,哑这嗓子道:“外边怎么了?” “昨天夜里小小教训了一下,一个满嘴喷粪的家伙。”她也不隐瞒,就算她不说,以赵半瞎对她的了解,他也猜的到。 闻言,赵半瞎额头挂了一排黑线,嘴角抽了抽。 满嘴喷粪? 她可真会形容。 第一百三十章 李晨语来了这么一手,打的周半瞎措不及防,他不用想也知情况不好,忍了又忍还是劝道:“虽然他们不是好人,但你若是出手整治,地府那边是不会放任不管的,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啊。” “咱们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你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 “是你出不去,不是我,”李晨语盘膝而坐,漫不经心的道:“若想走谁拦不住我,倒是你,大包袱一个,跑不了,打不动的。” 他也没她说的那么差吧,虽然年老了但前几天不还是管吃管喝,老妈子似的伺候的她跟大爷一样,这会儿翻脸不认人了。赵半瞎心里嘀咕了半天,也没开口反驳。 问道:“能今夜就走吗?留久了我怕出问题,他们若是对你的身份起了怀疑,定又是一场波澜,地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呵,”李晨语冷笑,脸上是讽刺的表情:“不好交代?你以为现在就好交代了?这条路上是什么情况土地庙里会不知道?摆明了就是一个套,也就你还想着怎么交代。” 赵半瞎沉默,他心里也有这样的猜疑但这样的话他能接吗?当然是不能。却也没出声反对,道:“若是今夜就能走的话,就启程离开吧。” 真拿她当铁人呢。李晨语的双眼睁开一双缝,不爽的撇了他一眼,道:“行啊,今夜就走。” 闻言,赵半瞎安心多了,竖着耳朵上面的动静。 妇人的哭喊声没刚开始的强劲,她也不敢离开,朝时不时的搓动冰冷的双手捂在男人胸口,扯着嗓子喊:“来人呐,快来就救命啊。” 此时正是清晨,她的声音很快吸引过来一个人,那人半披这棉袄,寻声走来。 拐过墙角处,他便顿住脚步惊呼:“咦,青竹咋躺在地上,”他两步就走到跟前。 妇人喊了一声:“四哥,”便哭噎着道:“我当家的一夜未归,我还以为他跟老七喝酒去了,今日一早我去找他,老七说压根就没见过他,昨夜他走时说是来地牢这边,我就一路找过来了,刚一来就见他躺在地上,你看你看,”妇人扒开青竹的衣领,让来人看。 被称为四哥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他还以为青竹是喝多了就醉倒在这儿的,没想到是被人勒死了。 刚蹲下去查看情况的人,顿时就结巴起来:“弟……妹啊,青竹这是,这是……” 妇人顿住哭声,抹了一把眼泪,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就站起身让开地方,因哭喊声音有些暗哑,道:“青竹就是被弄晕过去了,你摸摸他鼻息,还有气儿。” 四哥长出一口气,闻言蹲下身子摸向青竹的大动脉处,并不强劲的脉搏在他手下律动。 他放心不少,才分出心思查看青竹的伤式,这青肿得淤痕很像是被什么缠绕住了脖子,他整个脖颈都是青肿的,若是在加一分力,他此时一准已经见阎王去了。 四哥朝左右看了看,望向一旁手足无措的人,“你别站在哪儿了,赶紧去叫人,青竹可不能在躺在这儿,赶紧找大夫看看。” 妇人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哎哎,”应了几句就跑去喊人去了。 四哥迈腿上了附近的矮房,因为他发现青竹正好躺在关押李晨语他们的地牢旁。 他蹲在矮房上,顺着缝隙朝下看。 李晨语赵半瞎二人与他对望,静默片刻。 四哥凶神恶煞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老实交代。” 他有此一问就是为了炸他们的话,若是与他们有关,他这样问,他们定会露出破绽,就算没露出马脚,脸上也会带些不自然,若不是他们做的,这二人定会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撇干净自己。 可惜,他算盘打的哗哗响,遇见他们两位算是白搭了。 闻言,赵半瞎皱着眉头站起身,愤愤不平的表情相当到位,带有三分怒意两分不明所以,道:“你怎能冤枉我们,我二人被关在这地牢里,怎么可能与上面的事儿有关。” “哼,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四哥顺着他的话问。 赵半瞎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看向他道:“真不知,昨夜我二人早早就睡下了,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一早被骂妇人的哭喊声吵醒的。” 闻言,四哥朝地牢里扫了一眼,他知道青竹为何大半夜的来看这两人,就是为了看他们有没有被迷晕。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若让我查出来什么,你就小心自己身上的皮吧。” 四哥下了矮房,朝急匆匆的脚步声处望,不一会儿就有几个汉子出现在他视野中 来人在路上就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打了个招呼,也没多问,四个人抬起地上的青竹便走了。 留下的一人与四哥一起,将地牢附近查了一遍,那人与四哥一样又将李晨语赵半瞎二人询问一遍,临走时又放了几句狠话。 人都走了,赵半瞎才擦着额头上的汗,坐会稻草上。 李晨语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一挑眉,就调侃道:“演技不错嘛。” 赵半瞎叹息一声,回了个大白眼。 他一辈子都做人坦坦荡荡的,自打遇上李晨语,他的谎话都快说一箩筐了,她还好意思调侃他,若她不惹麻烦,那还有这么多事儿,在人家牢房里待着,也片刻不能老实,真真是好奇心害惨了他这只猫,不过这又怪的了谁呢!自己造的孽,异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了。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半天,又不放心的问起事情的始末,“你为何要教训他?” 李晨语漫不经心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她勾唇一笑,眉眼带煞的看向赵半瞎道:“若是有人骂你祖宗十八代,你会怎么样。” 她可以忍受一切常人若不忍之事,因为她明白现在的她式不如人,地府也好阳间也罢,都包括在内。她可以不理会有人对她的辱骂不认同,甚至是驱赶,但却无法忍着有人骂她的家人,任谁,也不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唉,”赵半瞎最近叹气的次数直线上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做事尽量手下留情吧,他们虽不是好人,但你若是出手惩治地府一定会找麻烦的。” 李晨语张嘴要反驳。 “还有啊,”赵半瞎就开口堵住她,回答刚刚的问题:“若是有人骂我十八代,我就暂且忍耐,因为此时式不如人。” “哼,”李晨语不屑的将脸转回去,“那是你,是你式不如人,不是我,”她又风轻云淡的看向他道:“还有地府,我就算是折服,也不会任他们摆布。” “双拳难敌四手,”赵半瞎急急劝:“你一人之力,有怎么能抵抗的了地府的势力……”话到这儿,他突然顿住,因为他想到了黑龙,若不是又黑龙给她撑腰,她早就识时务的归顺地府了,怪不得她嚣张目中无人,有神龙在身,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总之,现在你选择回到阳间,我们就按世间的规矩来,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在阳间扎住脚跟。” 他又怎么想的明白李晨语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像一个人站在山顶,一个人站在上下,不同的高度看到的东西也不尽相同。 李晨语是真正的强者,她可以被骂,经得起诋毁不认同甚至是驱逐,能够做到包容。但有一点,那就是任谁也不能骂她的家人,谁都不能。 “你说的对,”李晨语面容上带着冷漠的笑,“若是有人再敢像昨夜那个东西那样骂我,我还会是同样的做法,你竟然已经跟我绑在一起,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没那么好的性子任人辱骂,你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在后头。” 她的话相当不客气,赵半瞎却认同的点点头,诚恳道:“你放心,天下人都不理解你,我也不理解你,但我知道你心地还是有善良的一面的,你不是一个无恶不赦的人,我相信你终有一天可以很好的活在阳间,不会再有被束缚的感觉。” “这世间的好人很多,是我们的运气太差还没遇到,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总会遇到好人的,到时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一切就都会好了。” 赵半瞎的话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李晨语,反正李晨语是没被安慰到,倒是赵半瞎目光灼灼的像是被他自己的话鼓舞了一般。 李晨语不置一词的扭头望向一边。 赵半瞎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简简单单的事儿,但她身上时却这样难以办到。 她觉的真的很累,这样的日子过的身心俱疲,她何尝不想安定下来,但总有这样那样的麻烦找上门,例如这次,刚一上路就遇见打劫的。 她是自带倒霉属性吗? 放屁,她就不信土地庙给出路线的时候不知道三清庄是个贼窝,摆明了就是不让她好过。 忍耐的日子还在后头,这样的不定要遇见了多少回,看来的提早离开才行,要不然不定要生出多少多少事儿来。 “今天夜里就走,”李晨语话毕,就闭眼开始调息。 赵半瞎愣了愣,担心的看着她,见她一副不想言语的样子,就又吧关心的话咽回去,也开始抓紧时间休息。 然而,地牢外就又有人来了。 来人是七爷,他沉这脸阔步走来,身后跟着六个青壮年,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 “把石头移开。” 立时就四人跳上矮房,实施七爷的命令。 咚! 石头砸在地上,几个抬石头的人站在一处喘息。 同样的手法,这次下到地牢的不是箩筐,而是一个大活人。 在他们发现他们时,赵半瞎就将李晨语挡在身后,见石头被一点点移开,他的心也跟着收紧。 “老东西,让开,”下到地牢的汉子指着赵半瞎喝道。 “好汉,”赵半瞎拱手,客气道:“但不知是有何事?我一人跟你去就是。” “不用急,一个个来。”来人走上前,毫不客气的伸手把赵半瞎推倒一边,对双目紧闭的人道:“小丫头别装死。” 说话就要伸手抓李晨语。 一双平静的犹如死海一般的眼眸看向他。 好冷静,好漂亮的女娃娃。来人在心中一赞。 他很快回过神,因为李晨语已经站在他身边,提醒他:“走吧。” 来人眨了两下疑惑的眼,就将麻绳绑在李晨语腰上。 “好了,”他朝上喊了一句。 很快就有人拽这绳子将她往上拉。 赵半瞎看着将她困的紧紧的麻绳,暗暗心急。 让他更心急的是,再次扔下来的麻绳,竟然不是要把他拉上去的。 “等等,我把也拉上去,”赵半瞎拽这麻绳不撒手。 “去你的,”来人抬脚就踹。 赵半瞎急急朝后退,堪堪避过这一脚。 “半瞎。” 赵半瞎寻声望去,就见天窗处并没有李晨语的身影。 “你老实留下,管好你自己就是。” 闻言,赵半瞎丢下麻绳,靠墙站着,目送骂骂咧咧的人缓缓被拉上去。 天窗并未被封上,倾泻而下的日光,照亮了赵半瞎忧心忡忡的脸。 李晨语出了地牢后先是被众人的目光洗礼一遍,其中最犀利的当属七爷。 在她出声与赵半瞎说话时,也是七爷似笑非笑的抬手制止了想要阻止她的人。 李晨语被压在中间,走在夹窄的小巷子中。 没有几步就又遇见那个曾拦路哭闹过的肥胖妇人。 她这次老实多了,看到七爷的冷脸时更是讪讪一笑。 看来这个老头子在这三清庄地位不低。李晨语想。 她这次并未被蒙住眼睛,她为没装作好奇的左右看,脸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目光淡淡的滑过周围的房屋。 正值中午时分,不少的村民都端着碗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 走过去后就是一片议论纷纷。 “那孩子看着就不想普通人,想个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正好儿,能值不少银子,咱们又能肥肥得过一年。” “哎哎,你们没听过说啊,说是这孩子会浑身冒血呢,是个小妖怪。” 这果然是一贼窝,无论大姑娘小媳妇,讨论的都是,李晨语这个貌似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肥羊值多少钱。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了多时,七爷突然叫停,他围着李晨语转。 “你身上是什么味儿,”他就走在李晨语身后,她身上渐浓的血腥气,顺着风就钻进他鼻子里。 李晨语咧嘴一笑,露出一拍整齐的牙齿,笑道:“是血。” 几人惊奇的目光,立马朝她身上扫射。 七爷朝周围看了看,他们正处于一处拐弯处,这里并没有人。但也不是问话的地方。 他抬抬下巴,道:“接着走。” 他依旧跟在李晨语身后,带着深深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 道路越走越宽,李晨语就知道这是要到地方了。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被带着进了一座大屋。 这座大院就简单多了,一入门就是宽敞的大院,靠墙处有几座木材搭建的矮棚,仔细听还能听见猪叫声,正前方是客厅,里面的说话声清晰,而且人还不少,男女老少皆有。 院落虽大,但也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摆设,无非时角落出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儿,墙壁和房屋的青砖都掉渣了。 几人直直朝前走,没有几步就有人迎了出来。 “他们把人带来了,”迎出来的人扭头朝屋中喊。 刹那间,屋中沉稳有序的脚步声响起,还有——兵器声。 李晨语顿住脚步,一双平静非常的双眸顿时被煞气替代。 十几个穿着统一黑着劲装服的男人鱼惯而出,分成将拨,他们手中提着寒光闪闪的剑,脚下的速度很快,不沾地的朝李晨语而来。 李晨语这时候才想明白,七爷目光中偶尔一闪而过的防备从何而来。想来这些黑衣人自己把她的底露出来,他们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部,但这些人又是谁? 唰! 七爷掏出怀中揣这的剑,直对着李晨语的后心。 从进入到大院中就提高警惕的李晨语,她头也未回,任凭背后的七爷指着。 很快,身着劲装的十几人就将李晨语包围在中间。 被圈在中间的其它几人,皆是一脸迷茫惊怕,战战兢兢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闭嘴,”七爷不敢分神的看着李晨语的后背,喊道:“你们上一边儿去。” 很显然,这几人中也就只有七爷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闻言,几个汉子面面相觑,试探这小步朝一边退。 手持长剑的黑衣人主动让开一个口,将他们放了出去。 “七爷,”黑衣劲装中的一个年轻男子喊话:“你也退出来吧。” “啊——” 腾腾腾—— 七爷后退几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持短剑的李晨语。 “你……好快的速度,”七爷喃喃自语,他简直惊呆了。 在七爷闻言准备后退时,李晨语出其不意的来了一记九十度后踢,同时脚跟用力,快速转身,手臂也在同一时间伸出,手腕一转,空手便夺过了七爷手中的短剑。 这不但需要速度,还要有精准的方位,最重要的是力道要拿捏的恰到好处,慢一分则没法夺走剑,快一分则会被上扬的剑划到手臂。只有同时具备快准狠,心中冷静非常的人,才能做到。 在场的人皆是眼睛一花,只看到七爷是如何摔倒的,却没人看见李晨语是如何动的。 她只是站在原地转了个身而已,剑就被她夺走了。 “啪啪啪——” 一阵鼓掌声惊醒惊呆的众人。 李晨语回身望去。 正屋缓缓走来一男子,他身着紫袍,衣襟华贵非常,虽大步而来,却又给人一种信步花庭的感觉,从容大气。 好一个美男。这是走来的人给李晨语的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随后一股熟悉感在心中划过,她脑海中不停的转换这场景。 “原来是你,”李晨语认得这人,她曾见过来人两次,一次是在破庙中躲雨时,另一次是在满满家中。 “你果然没死,”季白放下白皙如玉的手,略显震惊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你是谁?” 李晨语持剑负手而立,小小的身影仿佛站在高山之巅,俯视众生的目光看向季白。 好一个霸气的人。季白想。 “我是季白。” 李晨语将目光移开,看向季白身后。 “李晨语,我师弟呢?”章庆丰狂奔而来,因极速跑动而整张脸赤红,拨开人群怒喝。 他是在三天前接到的消息,说是师弟又跟没死的李晨语搅和在一起,他是又惊又怕,不敢耽搁的就一路追上来。 师弟受了那么多罪,罪魁祸首就是她,他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这个假死妖孽搅在一起。章庆丰想不明白。 “呵,”李晨语冷笑,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嘲讽道:“怎么那哪儿都少不了你。” 此时的章庆丰,不如一堆米田共在她眼里好看。 “你少废话,”章庆丰上前一步,指着她骂:“妖孽死而不僵,现在又出来为祸世间,你若在胆敢找我师弟,我章庆丰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嗡! 回答他的是一声剑鸣声。 李晨语理也不理大放厥词的章庆丰。 她左手持剑,看向季白,神色已恢复平静,“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世人皆认为她以死,章庆丰能知道她没死,她不觉得奇怪,而这个季白知道她没死就让人非常好奇。 “跟你过不去?”季白浅浅一笑,他负手而立,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好一个正义的使者。” “哈哈哈——” 李晨语仰天而笑, 她笑什么?季白暗道不好,背在身手的手连连打这手势。 突然,娟狂的笑声顿住,李晨语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季白是吧!扬州季府是吧!你们等着,我李晨语定要血洗你满门。” 她话音未落,四面的人就持剑朝她而来。 黑衣劲装的人速度快,而李晨语的速度更快。 “你不用管,”她跳起,嘴中道出一句不符时宜的话。 李晨语的话无疑是对黑龙说的,刚刚在这群人将她围在中间时,黑龙就在她脑海中道:“速战速决,尽快离开。” 李晨语此时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她已经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败在地府那群人手中,现在却又被阳间的人围杀。 她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第一百三十四章 膝盖微微弯曲,同时脚下轻点,李晨语一跃而起。 她的表现压根就不想身受重伤的样子,身轻如燕的她小腰一扭,就改变了方向。 空中,一声划破空气的剑鸣声从众人头顶滑过。 众人抬起一半的头,就又被一声两间剑相撞的碰击声吸引。 只见一高一矮的两人手持一长一短的寒剑撞击在一起。 李晨语诧异的挑挑眉,没想到这个叫季白的小白脸还有两下子,竟然能接住她一招。 不过,呵呵…… 李晨语收回左手持剑的力度,脚下轻移,连连夸出几步。 紧接着,一个转身就来到了季白身后,手中的短剑也跟着她画出一条弧度。 季白稳如泰山的平静脸庞被打破,惊诧的神色从眼底处蔓延。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她手中短剑带起的刀风,激得他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的呼吸顿住,对周围的惊呼声充耳不闻,耳边只剩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叫你的人退出去,”李晨语持剑抵这季白的后腰,银白的剑身上,被一条鲜红的血迹染红。 闻言,季白顿住的呼吸慢慢通畅,后腰处的疼痛袭来,他保持着一手执剑的姿势,望向一步之遥外的众人,“你们向外退,”他声音中没带一丝的惊惧,除了多出一分凌厉外,与平日里并无差别。 “爷……”洗砚洗墨闻言齐齐道。声音中带着祈求。 “向外退,”其中一位目光犀利的年轻男子,他伸手拽这洗砚洗墨后背的衣服。在他们耳边轻道:“听爷的。” 男子转头,对周围的人怒吼:“都向外退。” 季白动作缓慢的将手中的剑收回,剑尖朝下,扎进泥土中。 这其间李晨语无任何不满的表示。 他微微蹙眉道:“你想如何?” 一个小包围圈,变成了一个大包围圈,众人虎视眈眈的看向中间的人。 这样的结果哪能让李晨语满意,但她本就没打算这些人能真的退走。 李晨语两步走到他对面,两人中间的那把短剑,又将季白的小腹刺破,他微蹙的眉头收紧,紧绷的腹部一阵阵的剧痛,他暗暗咬牙承受。 “我不想如何,就是让你尝尝被紧咬这不放,像被狗皮膏药一样粘这的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李晨语的唇边的笑,说不出的讽刺。 闻言,季白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复杂情绪。 李晨语不知道的是,季白能追到这里来纯属巧合,话说当日赵半瞎在接到地府让他去接李晨语时,他是丝毫不敢耽搁,匆匆编了一个要去远走散心的慌,骗了他师兄,却又自作聪明的怕有人跟踪他,做了几个假象想以保万无一失,但却被心里犯嘀咕的季白,派去盯着他的人识破,没被跟踪的人反倒被盯上了。 赵半瞎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了有心人眼里,他身上也是怪事频出,有几次在人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不见了。 季白带着众人经历了多番寻找,才知道他们落到三清庄的人手里了,两下里一对,李晨语的身份又被季白揭开。 然而,章庆丰知道李晨语没死的事儿,却是来源于对赵半瞎的关心,他师弟病体未愈便要远行,他左思右想终是不放心,便一路找来,后又与季白等人相遇,又一同来了三清庄。 “我与你无冤无仇,”季白看向她冷漠的小脸,反问:“你说我为何盯着你不放?” 李晨语嗤笑一声,“正义的使者?哦,不对,你这是有一颗想拯救世界的心啊!” 她在说什么?季白听的似懂非懂。 但不妨碍他说出心中所想:“你是何身份恐怕只有你最清楚,这世间绝容不下你。我为何盯着你不放,只因你占据的这具身子是我季家的,你给季家带来了灾祸。” 李晨语转动手腕,利刃又被搅进去两分,看着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人脸色煞白后,她才满意的停手。 季白握成拳的手掌心,被自己抓破。 忽视周边的叫嚣声,李晨语环视一周,看向面露惊怒的章庆丰。 她本打算放下的旧恨上,又添上了一笔。 “赵半瞎在地牢里,你把他弄过来,”李晨语说完就扭头不看他,越看她只会越气,说好要一笔勾销的旧账,此时想起又让她火大。 章庆丰毫不耽搁的就找人朝地牢而去。他也不敢耽搁,季白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儿,在场的人谁也别想落好。 前后都有伤的季白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俊美的容颜上带着一抹虚弱,但深不可测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平静。 美色当前,李晨语自然没少用目光揩油,心中除了男色外,对他的胆量有一丝赞赏。普通人很难有他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他就真的不怕她杀了他? 季白心中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她若是想知道,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她的手腕又在转动,只是轻轻的,也就当事人知道那利刃转动时有多疼。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李晨语停手,看向脸色逐渐透明的人。 一阵钻心的痛意过后,季白眯起眼眸,注视这她轻轻道:“你若是杀了我,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跑不掉。” “你是皇帝老儿的儿子?”李晨语恍然一笑:“不对啊,皇帝不是姓周吗。” 这是啪啪啪……打脸。 季白深沉的眸光中多了一丝凌厉。 李晨语的讽刺却还在继续:“不就是季家吗?有钱有势也怕刀,你说我该怎么报复你们好呢?是杀人放火呢,还是实用点什么妖术好?” 这副与他讨论天气如何的语气,激起季白心地压制的怒火。他眸中闪这两团幽幽的光,勾唇笑了起来,用魅惑暗哑的声音道:“你若真敢那么做的话,你又何必找个替身告知世人你已经死了。” “愚蠢无知的人类,谁告诉你是我找的替身?你是不信我会报复你吗?不如改天夜里,我去季府做客如何?” 一想起在季府拔光别人胡子的事儿,李晨语就忍不住笑,脸上的酒窝笑得甜甜的,昭示这她的开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她笑得有多开心,季白的脸就有多黑,从小到大没被打过巴掌的人,连身上的疼痛都没先前那么难以忍受了,他心中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但一看到李晨语带着意有所知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巡视时,他就忍不住火大。 “你不是敢杀我吗?”季白冷冷一笑,道:“来吧。” “爷,不可,”洗砚提这剑,担惊愤恨的双眼狠狠盯着李晨语,凌厉的目光恨不得戳烂她。 季白与李晨语的谈话全被众人听在耳中,季白带来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他们的主子曾被李晨语打肿过脸,这是耻辱,他们生怕自己的主子想不开激怒李晨语。 这就是关心则乱了,平时季白在他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形象,变成了不甘受辱拼死一博的壮士。 “杀人而已,”李晨语丝毫不被他激怒,淡淡道:“该死的人,他总会死在我手里的,你急什么呢?” “晨语。”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对李晨语来说在熟悉不过了,正是被带过来的赵半瞎。 他本提心吊胆的等着李晨语回去,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师兄,望向师兄失望痛心的目光时,赵半瞎有苦难言,最终化作一句:“师兄若还信得过我,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章庆丰质问的话在也吐不出口,千言万语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对这个师弟失望至极,不置一词的甩手便走了。 章庆丰的事儿横在赵半瞎心头,但李晨语身份再次暴露的事儿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一路跑来,见此情景也只是一丝惊讶,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没死人,没死人就好。赵半瞎想。 唰的一声。 明晃晃的剑架在赵半瞎脖子上,领导众黑衣劲装的青年男子喊道:“你若不放我家主子,我就杀了他。” 话毕,长剑往前一送。 赵半瞎闷哼一声,脖颈处的鲜血顺着衣领流到胸前的衣襟上。 章庆丰提着心不自觉的朝前一步,担忧立即又袭上心间,刚在心里发过再也不管赵半瞎的誓又被抛在脑后。 外围的群众中则有人低低道了一声好。这人不是别个,这是被同样手法威胁过的楚河,他此时也在其中,脸上被包裹的密不透风,脖子处也缠着白纱。 他是恨不得赵半瞎被多被放点血,以报他被放过血的仇。 回答青年男子的是一声娇笑,笑了片刻,李晨语才道:“要杀要刮随你便。” 说的跟好像她全全做主了似的。 赵半瞎苦笑,闻言他也不觉的失望,道:“拿我是没办法要挟住她的。” “你——”男子黑着脸,又将长剑送了两分。 鲜血哗哗往下流,赵半瞎是痛苦又彷徨神情,他道:“你不如放我去劝劝她。” 青年男子犹豫片刻,收回长剑,在赵半瞎耳边低声警告:“我家主子若是有事儿,你和章庆丰谁也别想活。” 赵半瞎点头,表示他明白。 他一手捂这流血的脖子,便朝李晨语走来。 “晨语,”赵半瞎望向她的目光中是仿徨无助,他喃喃自语一句:“你把他放了吧。” 李晨语面向他,握剑的手依旧,她无不嘲讽道:“今天要么他们死,要么就当没见过你我,除此之外,你说,还有什么方法?” 她说的没错,杀了人地府不会放过她,放了这些人阳间的人更不会放过她。让季白当做没见过他们,那岂不是天方夜谭,季白是什么人,大家世族出来的青年俊杰,手腕,能力过人,他一时为了保命答应了,最后还是会暴露,李晨语没得选。他,也同样没得选。默默无语,赵半瞎一字也说不出来。 噗! 李晨语拔出一直刺在季白体内的短剑,鲜血喷在她前襟上。 她拿剑指着略弓这身的季白,正好由下而上直指他的胸口。 她冰冷的眸子中犹如万年寒冰,让人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凉意。 李晨语冰冷开口,道:“你来选,是都死在这儿,还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过我。” 季白握着长剑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对面得杀意是他从未见过的。 当时听说她受了伤,又很顺从的被抓到三清庄,以为她是受了重伤以至于无法抵抗,不想着这样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下次就不知要到何事,而他带的又都是百里挑一得高手,所以他略一犹豫,就跟三清庄的人做了交易,用两千两银票买下了他们的处决权。 没想到,几十个人还未出手,他便被先拿下了。 而他虽然有长剑在手,但心里非常明白,只要他略一动,对面的剑会毫不犹豫的刺穿他。 略显狼狈的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一缕午后慵懒的阳光,明媚,又暖意十足。 “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我是商人,最是唯利是图。” 躁动不安的围观群众提着寒光点点的剑,听闻她说这样冒险的话,就有集体上前一步,不知不觉中,就又缩小了包围圈。 但他们却不敢仗这人多冲上去,因为他们中间没有一个可以快的过李晨语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们不敢冒险。稍有差池,送命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主子,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李晨语表现的在漫不经心,没有季白的暗号,他们都不会冲上去。 “好啊,”带着血红的剑,沿着胸膛,一路来到精致的下巴处,剑尖不轻不重的挑起他的下巴。 李晨语邪笑道:“不如我们单独谈谈如何?” 李晨语种中调戏小情人儿的语气,令季白反感异常。 他轻轻错开脸,眼中的嫌弃一闪而过。 点头,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 “爷,你不能跟她走,万一她伤了你该如何,”洗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青年男子紧随其后,“属下们愿誓死保护主子安危。” “誓死保护主子安危,”十几人齐齐表忠心。 哐—— 季白将长剑丢在地上,看向对他忠心耿耿的下属们,沉稳道:“你们的忠心我知道,若有闪失你们在为我报仇便是。” 哐哐哐,跪倒一片。 齐喊:“主子三思。”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晨语一阵恶寒,觉的皇帝老儿也就这架势了,怎么一个季白也能搞出这样的阵仗。 暗骂他装.逼的的李晨语抬抬下巴,淡淡道:“就哪儿吧!” 季白回身,朝大门四开的正屋走去。 李晨语看了一眼赵半瞎,对他歪了歪头,示意他跟上。 紧随其后,她也不用剑指这季白了,不紧不慢的跟了进去。 三清庄的人大多在屋中看热闹,见他们走进来,纷纷朝正中间的老者处涌去,用警告的目光看向进来的几人。 正坐上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哪儿纹丝不动,他朝身边围着的人挥了挥手,“你们让开,让老夫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众多汉子让来一条一人宽的路,老让看着看清来人。他们防护的姿势一如最初,这些人手中拿这的是大刀,质量参差不齐,有些还带有豁口,跟外面那些人拿这的精铁制做的长剑比,不值一提,但凶狠犀利的目光却不比他们差。 坐在中间被众多人保护的老者眯起混浊的老眼,看向被劫持住却没有慌乱的季白,他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他当年也未必有这样的临危不乱。老者想。 “还请庄主借给在下一间空房。”季白身上有伤,也还是恭敬有礼的朝上座的老者拱手行礼。 被称为庄主的老者跃过他,看向持剑指向他后心的李晨语,混浊的老眼中精光频现。 李晨语也在注视着他,这世故老练的眼神让她心中暗生防备。 李晨语伸出小手,将季白后背的衣服一把攥在手里。 季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拽的踉跄一步,手中快速比划了一下。 这这细微的动作李晨语并未发现,她拽一手拽这季白,另一只手里的剑有扎在他后腰处,防备的意图在明显不过。 上座的老者扭头,冲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他抬起扶着椅扶的青筋隆结的手,朝左边指去,苍老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那边。” 季白点头,朝右边走去。 围观的人,目送他们进入那间空房中。 哐的一声,房门被赵半瞎关上。 这见房并没多大,墙壁上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面墙上开了个不大的窗户,可能是新年刚过,窗户上的窗纸还是新的。正对着门的是一个不大的圆桌,周围有几个圆凳子。 李晨语收回查看房间的目光,手腕轻转,将抵着季白的剑收回,跃过他,矮身坐在圆凳上,短剑被她哐的一声,丢在桌子上。 “季公子,”赵半瞎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此时的季白,脸色因为是血过多而苍白异常,闻言,他勾唇一笑,心中暗讽:此时还唤他公子,简直可笑。 他走了两步,坐在李晨语对面。 赵半瞎紧随其后,坐在李晨语左手边。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赵半瞎垂下眼帘,拿过桌子中央的水壶,把倒出的水送至季白处。复又到了一杯,送至李晨语处,大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将水杯推还给赵半瞎,道:“你还是润润嗓子吧。” 赵半瞎惊讶的看着她,不明白什么时候她也会这么关心人了。 李晨语噗嗤一笑,接着道:“等会儿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给那个家伙……”她伸出细白小手,一指,指向季白,道:“好好讲讲道理。” 赵半瞎恍然,就知道她还有后话。闻言,点点头,看向季白道:“公子请。” 李晨语抓起桌上的剑,站起身离开了座位,大有甩手不管的意思。 她走到窗边,看着上面影影绰绰的倒影,面无表情的勾唇一笑。 小手来到暗栓处,她轻轻一拉,栓窗户的暗栓就被她拔出来。 砰! 窗户被她一把推开,砰的那声则是撞在了偷听者的脑袋上。 那人被撞了脑门,愣是咬牙忍住惊呼。 不是别人,是洗砚,他脑门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眼看着就是一个大包隆起。 窗外不单单只有他,还有其它人,见窗户冷不丁的打开,偷听的众人齐齐后退一步。 连连吃瘪,洗砚自上而下,向李晨语射去愤恨的目光,他的目光像是投进了无尽的深海中,射李晨语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眼中。 “别动,”李晨语盯着他的眼,笑着道。 洗砚心中一紧,连忙收回想要拔剑的手。 “洗砚,退下。”季白的声音隔着窗台传来。 洗砚抬眼朝屋中望去,看到季白沉稳脸,他应了一声:“属下遵命。”他退到一边,只隔了窗户几步之遥而已。 李晨语兴趣缺缺扫了他们一眼,就又将窗户关上。 她踮脚,背对着窗户坐下,正对面的人依然是季白。 “季公子想谈什么?”赵半瞎客气的问。 季白将目光看向他,又看了一眼李晨语,才道:“我在你们手里,想谈什么自是由你提。” “那好,”赵半瞎拱了拱手,彷徨的神色已不见,“还请公子就当从没见过我们,并且以后也不要在追着不放了,李晨语没死的事儿,也请你不要透露给外人。” 他回头看向那个事不关己的李晨语,笑了笑,看向季白道:“你也惹不起她。” “她独自一人无亲无挂,且武艺高强,说她无法无天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我想这点你也认同,你们本无冤无仇,季公子何必要追着她不放?” 季白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看向赵半瞎的眼睛,他道:“道长当初被妖孽牵连到进大狱时,你是如何想的?” “这中间的什么事儿不能道与公子知道,”赵半瞎举起左手,竖起两指,做发誓状:“我赵无瑕以性命发誓,李晨语绝不会做出危害世间的事,她也绝对不是惑乱天下的不祥之兆,我也可以担保,她不会找季家任何的麻烦。” 赵无瑕是赵半瞎的本名,若不是他今天提起,他自己也都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样有这美好寓意的名字。 无瑕是他师傅给他起的名字,寓意没有瑕疵,没有缺点,没有污点,然而如今的他,已经配不上这个名字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赵半瞎的神情带着落寞,饱含期望的双眼看向季白。 季白却没有看他,因为赵半瞎的保证不值一钱,他说的话也没多大的价值,他此时落与人手,不认同的话也不会说出口。 他静静的看向李晨语,淡淡道:“答应你们的要求也可以,但李晨语的身份特殊,别人若是识破了你们的身份,就与我无关了。” 他这是变相的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李晨语完全意料的到,因为没有那个傻子会在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选择。 但他的话形同放屁,李晨语根本就不信他。 “你说的都是废话,既然没办法谈,你就跟我们走吧。” “晨语,”赵半瞎打断她:“你不要心急,给季公子点时间考虑考虑。” 季白没想到她会这样难说话,这样不按套路出牌,正常人不应该是顺着他的话在谈条件吗?她怎么直接略过去翻脸了呢!!!是两个人在唱双簧? 季白不了解他,赵半瞎却了解的很,李晨语话中的意思可没有一点作假,她说把人掳走,一言不合她就那么干了。 “我已经答应当做没见过你们,”季白神色中带着一丝痛苦,因为他的伤正在流血不止,伤口都在致命处,多伤两分就要致命了,他轻吸一口气,缓了缓痛意,“若是他人揭发你们的身份,却还要算在我的头上,这般的不讲道理,我不能答应。” 赵半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叹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暴露身份,你只要做到不在追击我们就是,若是你想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也随你吧。” “倾你们季家之力,也不能抵抗她分毫,到时就是两败俱伤,你要考虑清楚。” 赵半瞎绝没有看轻季家的意思,但也同样的不信任季白的话,一来不知他人品如何,虽然他很像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但忍不了貌相。二来季白也有那个能力能够不断的追击他们。 以李晨语的性格,惹毛了她,想要灭了季家也只是费费功夫罢了。 赵半瞎没有吹牛的意思,但听到季白耳中就是天大的讽刺,他面色一沉,看向赵半瞎,“真当我季家是软柿子,任你随便捏不成?” “行了,”李晨语不耐烦得打断他们:“我告诉你季白,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要是在被通缉的话,这个帐就要算在你头上,到时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从窗台处跃下,走到走季白身边,把刀架在他脖颈处,“告你的人,让他们准备马车,你跟我们走。” 李晨语把选择交给了他,季白要如何做就看他的了,若因为他而在阳间待不下去的话,她一定会杀了他们全家。 季白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李晨语的杀意,他心底发凉。 “洗砚。”季白朗声道。 出神的洗砚,立马回过神来,他一把就拉来了窗口。 “爷。” “恩,”季白吩咐道:“去准备一辆马车,”他余光瞥向李晨语,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就问:“可还有别的要求。” “吃喝用具都要有,你们的爷我就带走了,需要准备什么,你们看着来吧。”李晨语望向季白,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这笑,笑的季白牙疼,他顿感前路无望,若他们一直不放了他,他岂不是有的苦头吃。 洗砚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一拳砸在窗户这大喝:“妖孽,你敢!” 听到此话的众人立马围了上来。 “洗砚,”季白叹道:“去准备吧。”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在呼吸拖延时间,过了很久才有人回报说是准备好了。 李晨语压着季白出去,再次回到的院中是,院子中央多出一辆马车,而辆那车看着甚是眼熟。 “那是咱们被抢走的马车,”赵半瞎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拉车的马儿,像见到亲人一般,冲着他们欢快的嘶鸣。 “走,”李晨语推搡着季白上了马车,她也紧随其后,推开车窗,她在人群中寻找洗砚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说出警告的话:“听着,一不准跟上来,二把三清庄的人搞定,有关我们的事儿若是传出去,后果你知道。” “庄主,真的要领他们出去吗?”一个汉子站在须发皆白的庄主耳边轻道。 “不必,既然拿了银子答应放他们出去,就信守承诺,况且那个女娃娃怪的很,我们不要掺和到其中……”庄主狠了咳了两声,捋这胡须喘气,“带他们出去吧。” 他们曾提出过可以利用地形来解救季白,只要给足够的银子他们就担保能把季白万无一失的救出来,但对方却拒绝了,宁肯让他们的主子被带走,也不敢冒险。 可见季白的人对李晨语的忌惮有多深。 闻言,汉子点了点头,将托这他胳膊的手收回,“那我去了。” 汉子又叫了几人,走到马车旁,对充当车夫的赵半瞎道:“跟紧我们,走迷了方向我们可不负责。” 赵半瞎立时提起十二分精神,警慎的点了点头,他也看到三清庄迷宫一般的建筑了,一个不小心被他们带迷失了方向,可就要吃亏了。 “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你要多加小心,”他低声提醒里面的李晨语。 “知道了,你只管赶车就是,”李晨语扭头应了一声,就又回过头朝半靠在马车车壁的季白看。 他恼怒的双眼半垂这,睫毛又长又密,不时颤动这,笔挺的鼻梁下是紧勉这的双唇。 “你搜完了吗?”季白说的咬牙切齿,眼中烧着两团火,直直看向那个在他身上乱摸的人。 闻言,李晨语抬头一笑,笑得邪气非常,她伸出魔抓。 季白眼中的怒火蹭的窜出老高,看着不断在眼前放大的手。 他侧头,侧头,在侧头。 “你想干什么?”季白压低声音怒吼。 李晨语摸着他光滑细腻的脸,啧啧道:“一个大老爷们还有这么好的皮肤,简直不像话。” 两只掐起手下如丝般顺滑的脸蛋,她捏,捏,捏。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季白侧头,哪只小手如影随形,他怒狠狠的看向她,“士可杀不可辱,松手。” “摸一下怎么了,”李晨语坏笑这捏这季白的腮帮子,“又不是没摸过,你不知道罢了。” 季白的脸唰一下的涨红,这是气的!当时在扬州被李晨语打脸的事儿又被她提起,他恨的要死。 他闭上眼,眉头浅浅蹙起,一副任由她蹂躏的样子。 又捏了几下,见他不挣扎了,李晨语耸耸肩没趣儿的松开手。 呲啦—— 季白眼帘一抖,猛的睁开眼看向正在撕他衣服的人,心抖了又抖。 “你到底要干什么?”季白坐起身,一把攥住抓住乱来的小手。 “嘿嘿,不干嘛,”李晨语见他紧张的小模样,轻轻挑眉,慢慢吐出俩字:“强.女干。” “你——” 季白的表情像是吃了死苍蝇,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晨语,”赵半瞎撂来车帘,叹气:“你别逗他了。” 他在外面早就听见了,听见李晨语丝衣服的声音他就撂开了车帘,听她说强女干的时候他简直石化了。 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这么逗弄一个贵公子,那不是拉仇恨吗。赵半瞎想。 “紧张什么,”李晨语甩开季白的手,将撕下来的布条编在一起,头也不抬的嫌弃道:“一个小白脸,被人强上也是活该。” 她想到什么似的,哎的一声,看向黑着脸的季白,“你们大户人家不都时兴断袖吗,你是不是。” “好了晨语,”赵半瞎边赶车边无奈道:“你不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又要赶车,又要注意这里面的动静,他很累的好吧。 “好好赶你的车,”李晨语不乐意的回了一句。 拎起编成麻花的绳子,她冲季白摇了摇,道:“背过身去。” 季白略显好转的脸色在看向她手中的绳子时又黑了下去,但还是老实的转身,把双手背到身后。 李晨语来回几下就连连大了几个死结,从季白有些发青的手腕,就知道她绑的有多紧。 双腿也没被放过,李晨语将绳子节省又节省,绑到脚腕处。 季白靠坐在马车最里面的一角,后腰处的伤口又被扯动的在出血。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 李晨语在马车中检查了一遍,发现里面旁边的包袱里装着不少东西,有御寒的衣物,料子都好得很,还有吃食,最多的就是瓶瓶罐罐。 她拨开瓶塞闻了闻,才知道里面装这的都是药。 李晨语撇了撇嘴,将药瓶扔了回去,拿起其中一包看着想吃食的东西,坐到马车门口处。 “你闻闻里面有没有毒,”她将纸包递给专心赶车的赵半瞎。 赵半瞎拿出纸包,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绿豆糕,他先是闻了闻,绿豆糕清香甜腻的气味儿,顿时激的他肚子咕噜一声空响。 稍稍捏碎了一些,他放到口中尝了尝,品了半天也没品不别的滋味儿来。 “拿来吧,”李晨语伸手拿回糕点。嘟囔了一句:“我傻了,这有现成的人试毒,还拿给你。” 坐在角落里的季白睁开眼,看向她。 在糕点喂向嘴边的时候,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吃了下去。 他的属下怎么不会干自作聪明的傻事,在糕点里下劳什子毒。季白想。 等了片刻,季白苍白的面容并没有过多的变化,李晨语便将糕点分给赵半瞎一半。 她吃的津津有味儿,就差吧唧嘴了。 过后便盘腿打坐,不在发一言了。 车厢里静悄悄的,只剩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季白睁开眼,在昏暗的马车中看向那炳发这寒光的短剑,它就被放置在一旁,仿佛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他看向,呼吸声平稳像是睡着了的李晨语,季白知道她没睡着,也知道他没办法拿到那把近在咫尺的刀。 闭上暗淡无光的眸子,他心中是巨大无比的落差感,几个时辰以前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几个时辰而已,就沦为阶下囚了,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下。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判断给了他一丝安慰,最起码还能活命不是,他自嘲的想。 道路崎岖,赵半瞎丝毫不敢分心,赶着马车紧跟着前面骑马带路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时,马车在停下时,赵半瞎浑身的肌肉都僵硬异常,腿脚都发麻了。 领头的汉子拽这缰绳,驱使这马儿掉头,居高临下的喊道:“到地方了,往前只有就出了三清庄的地界,”他呵呵冷笑,“一路好走啊。” 赵半瞎朝他随意拱了拱手。 “驾——” 望着呼啸而过的马车,有人低声道:“要跟着上去吗?” 领头的汉子摇头,“不必了,那群人已经从另一条路跟上去了。” “大哥说那女娃是个什么人,竟然一招就把哪位拿下了。” 领头人撇了一眼身边好奇发问的人,望向远走的马车,目光深远。 当时他只觉的眼前一花,竟看不清她是如何把人劫持到手的,那个叫李晨语的女娃速度太快,有她这等身手的人恐怕世间少有。他想。 马车里的季白收回看向车窗处的目光,他什么也没看到,却意外的瞥到了一双冰冷的目光。 他愣了瞬,垂下眼帘。 李晨语则在心中想着刚才那几人的话,她丝毫不感意外会有人跟着他们。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看来要想个办法把这个季白收拾服了,只是该怎么做呢,杀不得,又不能暴露身份,而这个季白又不是也没那么好糊弄。李晨语暗暗犯起愁来。 她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嫌弃,隐隐又有杀气四溢。 季白被她盯的浑身难受,那就像被毒蛇猛兽盯上的感觉一样,像是随时会被咬断脖子的感觉让人心中备感压力重重。 而他背在背后的双臂早已发麻,流血过多以至于眼前发黑,若不是听到已经离开了三清庄的话,他可能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混沌间,季白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不知何时走了神的李晨语看到。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晨语单膝着地,伸手将季白拽到怀里,果然,他坐下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她村蹙眉将人侧平放倒,在包袱里翻翻找找,青青白白的小瓷瓶,却光不溜湫的连个字条也舍不得贴。 无法,她只好拿给赵半瞎看。 赵半瞎撇了她一眼,见她不耐烦的神情闪现,便知道是季白实在伤的过重,她是怕人死了招惹麻烦,才会这么好心的要给人上药。 赵半瞎将马车靠路边停下,拨开瓶塞逐一闻了起来。 很快判断出那个是止血的药粉,那个是补气血的。 一一讲给李晨语听。 “这个是补气血的?”李晨语拿着其中一个在手晃了晃。 “对,”赵半瞎点头,“应该是上好的补药,我闻到有灵芝的气味。” “灵芝啊,”李晨语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她手轻轻一扬,药丸就被扔进了口中。 她吧唧吧唧嘴,口中一股带有腥凉的气味儿,味道挺一般的。 “你要不要,”李晨语晃这瓶子示意赵半瞎。 “你留着吧。” 赵半瞎的身体虚不升补,这灵芝补药吃了反而不好。 这俩不问自拿的人,唠了几句才想起昏迷的季白。 李晨语拿着药瓶回到马车中,将季白背部向上放平。 掀了半天才把季白的长袍撩起来。 没想到还是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小白脸呢。李晨语看着季白光滑结实的后背夸赞般想着。 白色的药粉被李晨语慢慢倒在伤口处,季白完美的腰身上,一口正在往外冒血的血窟窿破坏了这份完美,伤口处的药粉很快被献血侵湿。 李晨语撇了撇嘴,又呲啦一声把季白为数不多的衣襟下摆撕下来,药粉这次被倒在布条上,她跟舍不得似的,又将看着很多其实并没有多少的药粉倒会瓶子一点儿。 李晨语这副肉疼模样,像是那药粉是她的一样。 她手法熟练的将伤口处用布条包扎好,那布条不松不紧,且又美观。 这就要提起她在末世里的日子了,那时她常常受伤,又没有这么好的复原能力,所以对于包扎伤口和一些紧急救援手法很了解,且有着很多的经验。 季白身体前后都有伤,李晨语又将她侧翻过身,季白下腹处的衣服也被她撩开。 很明显却有不夸张的六块腹肌亮在她眼前,有机会不揩油那就是她了,伸手就不客气的朝别人腹肌上摸了一把。 可惜,红艳艳的鲜血太煞风景,李晨语摸了一手的血,她嫌弃的都擦在季白衣服上,这才正儿八经的上药包扎。 季白随她摆弄,被揩了无数油也不知道。等他在醒时,颠簸的马车已经停下了。 他发现自己测躺着,对面车门出以没了李晨语的身影。 略微一动,他就察觉到腹部有东西缠在腰间,就这烛光低头一看,他就肯定这是李晨语给他包扎的,因为他里衣下摆处有几个模糊的血手印,小小的爪子印,除了李晨语还能是谁。 他嫌弃的丢下手中的里衣下摆,仔细听马车外的动静。 此时天以黑透,李晨语赵半瞎二人正坐在火堆旁烤火。 “今晚还赶路吗?”赵半瞎问对面的小人儿。 “不了,休整一晚,明天在走。”火光照射的她的小脸儿也添上一层暖意。 赵半瞎点头,就听对面的人道:“他醒了,你去看看。” 闻言,他看向车窗中有一点火光的马车。站起身走了过去。 “季公子,你可是醒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幕中,他声音不自觉的压低。 “恩,”季白撑这胳膊,坐起了身,他动了动干喝的唇,声音嘶哑道:“可有水。” “你失血过多不益移动,我将水递给你就是。” 赵半瞎蹲下身子,手中握了根木棍,在火堆旁扒拉起来。 一个水囊被他从火堆下的洞口拉出来。他拍拍打打的就拿着水囊递到马车里。 “你感觉可好点了?旁边的包袱里放着药,你看着用一些。”赵半瞎站在窗口处揣着手,与季白闲话。 季白拿到热水囊时诧异了一下,接着便连喝了几大口。 他失了不少血,口干舌燥是最正常不过得了。 闻言,季白就将不远处的包袱伸手勾了过来,他看了看,就选出其中一瓶,就这水吃了下去。 复又将水囊从窗户处递了出去,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公子不必客气,我们掳走你也是情非得已。”赵半瞎的解释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轻叹一声,就又回到火火堆旁。 “怎么,”李晨语笑道:“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上了?” 她这话说的在场二人皆是一脸难看,赵半瞎还好点,在一定程度上了解李晨语的说话之犀利。 季白却嫌弃的闭上眼,大骂她粗俗不堪。 当事人却一耸肩,撇了撇嘴,又去摆弄她的烤野兔去了。 野兔子的肉中油少,但还是被烤的呲啦有声。 赵半瞎饿了几天了,美味当前他却没啥胃口。今日在走时章庆丰看向他痛心疾首的目光缠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心里全是愧疚,有苦不能言,众叛亲离的感觉实在太糟糕。 赵半瞎本就苍老了许多的容颜,又添了一丝愁苦。 有是幽幽一叹,他对面的李晨语望向他,“你尽然这么担心你师兄的话,就回去好了,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也好,省的一天到晚跟念经似的,叹个没完。” 赵半瞎苦笑着摇头:“若能告诉他我又何必要隐瞒,师兄知道也没任何好处,徒添烦恼罢了。” 李晨语却不那么认为,“说不定你师兄还想接替你呢。” 赵半瞎撇了她一眼,幽幽道:“我倒想有人能接替我。” 省的总被你拖累不说,还跟着你一起倒霉。这下半句话被他在心里念了念,没说出口。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李晨语立马就挑眉道:“这么想解脱呢。跟着我是比死还痛苦的一件事儿?” “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没那个意思,”赵半瞎矢口否认,他才不会承认,李晨语的冷眼他可不想时刻承受着。 第一百四十章 李晨语冷冷一笑,也不搭腔,坐等这她的兔肉烤熟。 她这阴晴不定的性格赵半瞎了解,见她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就也闭嘴不言语了。 车厢里的季白却在想他们话中的意思。 看来这两人确实是面和心不和,是被一种他不了解的牵绊绑在一起了,这个李晨语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赵半瞎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彻底,舍命也要护着她。 自从李晨语在大牢里试图救赵半瞎,而毁坏牢房时,赵半瞎的态度就有所转变,他那时就像是知道了什么,可惜,他骨头硬得很,严刑拷打也没能问出什么来。 期间他一度病的要死,却有奇迹般的挺过来了,且没过几天假李晨语就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切顺利成章的太过顺畅,他心里总觉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一直没放松对赵半瞎的监视。 果然,他的直觉就是太准了,顺藤摸瓜就又把李晨语的身份曝光了,他也跟着倒了霉,可见直觉准有是也未必是好事儿。 “公子,”赵半瞎的声音打断了季白的冥想。 “何事?” “烤了野兔,你一起吃点。”说这话赵半瞎就从窗口处把看的外焦里嫩的野兔递了进去。 没胃口的季白,还是接下了,堪堪用些,便再也吃不下了。 不是烤制的手艺不好,是任谁在这样的环境下也生不出吃喝的心思。 季白心胸比一般人开阔,却也做不到像李晨语那般没心没肺。 李晨语几乎一个人把这顿饭包圆了,吃饱喝足,她就回到马车中。 季白半靠在车厢里,垂这眼帘当她不存在。 李晨语挑挑拣拣,从车厢里抽出一床最厚的棉被,抱着便出去了。 “今夜我看着,你进去休息。” 李晨语咬牙将棉被扔在车顶,微微喘了喘才翻身上去。 赵半瞎走上前,担心的看向她,“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李晨语苦笑,“赶紧找到落脚处才行,我的伤一直拖着不是办法。” “我知道了,”赵半瞎也跟着苦笑:“明天就能出了姚村,到时就在附近暂做停留。” “不行,”李晨语盘膝坐在车顶,冷冷的月光打在她脸上,“得找个地方定居,总这么居无定所很容易出问题。” “恩,到时在坐打算。”有外人在,赵半瞎很多话都说的含糊,但他们能听的懂是了。 季白听糊涂了,众多猜想在他心中倏忽来去,一时千头万绪乱做一团,他干脆放空自己,闭目养神。 这一夜,赵半瞎与季白在车厢中,李晨语打坐到天明,其间尾随的人心急如焚,这他们有很多次都想冲出来,但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天一蒙蒙亮,赵半瞎便醒了,他看向不知醒了多久的季白,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朝打这哈切,出外接替李晨语。 他夜里好几次惊醒,想要接替李晨语,但被她拒绝了,他心里一直惦记这,早早就下了马车。 初春的早上还是很冷的,他一下来就冻的打了个哆嗦。 李晨语一夜未眠,听到动静就从车顶跳了下来。 拉这棉被回到车厢里。 看也未看躺在狭窄空间里的季白,把被子扔回去,她便钻进去睡回笼觉。 季白这下不自在起来,他收拾了一下,便下了马车,其间还被李晨语呵斥:“小点声儿。” 季白初一下车,便看到正在打拳的赵半瞎。 他收式,指这一旁让季白看:“那是昨天夜里你的人留下的。” 这是李晨语昨天夜里告诉他的话,他刚刚还特意找了找,才发现不远处的大树上刻的有标记,当时就被他用剑毁坏了。 此时让季白看,无非是想警告他罢了。 季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眉头微蹙,不置一词。 他点点头,示意他以知晓。 目地达到了,赵半瞎也不多言,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找紧着李晨语来,把水囊埋在土里,在上面烧了火堆。不多时就又将水囊扒拉出来,隔着窗喊李晨语。 一只皮包骨头的小手伸出来,将水囊拿走了,不一会儿就又隔这窗扔了出来,正好落在赵半瞎怀里。 为了赶路,赵半瞎立时就把火熄灭了,赶着马车再次出发。 季白又坐会属于他的角落,对面的就是裹成蚕蛹的李晨语。 她呼吸浅浅的,睡的正香。 季白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幽暗的眸光中一丝杀意一闪而过。 “把剑放下,”李晨语仿佛说梦话一般,眼睛也未曾睁开。 季白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心中一紧,顿时生出一股冷汗。 剑被他放回原地。 在颠簸了多时后。赵半瞎吁的一声勒住了马儿。 他蹙眉下车,站在沉不见底的地缝处观看。 “晨语,”赵半瞎回头朝车厢喊:“我们到望涯路了,马车过不去。” 李晨语钻出被子,懒懒的下了马车,凌乱的头发披在身后。 她望向足有三四米宽的深沟,又将周围坑坑洼洼不时就有小山包的环境看了一遍,道:“这可能是地震留下的,只是这也太宽了点,马车是过不去了。” 附近的路难走异常,而深沟的长度看不到边,他们若想绕道而行,起码多有两天的路。 李晨语当即立断:“马车不要了,咱们人过去进行,还有多远能有人烟?” 赵半瞎摇头,他也不知还要多远。 李晨语暗暗测算这距离,回头就走回马车处。 他们的话季白听的清楚,正要弯腰下车就碰到回来的李晨语。 他跳下车,朝深沟处走,当看到深沟的宽度后,他心惊,放在他没受伤的时候,这样的宽度他也很难跃过,现在是想都不用想。 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回头看向正在结马缰的赵半瞎,道:“是要从这里跃过去?” “对,”赵半瞎也不隐瞒,“绕路太麻烦,走这里行程能够减半。” 这条深沟他一开始就知道,也跟李晨语提过,两人早就商量过了,当初李晨语没打算放弃马车,现在黑龙又闭关了,她的精神力也只够把人弄过去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马儿啊,马儿,快跑吧,”赵半瞎把缰绳揭开,朝马屁股上抽了几鞭。 痛人性的马儿吃痛的在原地打转,就是不如赵半瞎的意。 “唉!”赵半瞎摸着马脖子叹气,“快跑吧,不能带着你了。” 马鞭用力,啪的一声抽在马屁股上。 又是一声嘶鸣。 赵半瞎连连抽了几鞭,马儿才远远的跑开。 李晨语把车厢中的那个青布包袱拿了下来,那把短剑也被她拿在手里。 赵半瞎见状,就又上到车厢,来回检查了一遍,拿了一件大氅,下车后便将大氅递给了季白,“季公子披上,用来夜里御寒。” 季白毫不动容的撇了他一眼,接过大氅搭在手臂上。 初春的白天阳光明媚,日夜的温差较大,没有御寒物确实夜里不容易过。 “好了,现在开始吧,你先试着看能不能把人弄过去,我在一旁协助你,”黑龙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李晨语刚刚就在车厢中唤醒它了,有黑龙帮她,她才能万无一失的把那两人都弄到对岸去。 李晨语轻恩了一声,算做回答。 “赵半瞎。” 赵半瞎走向她,他刚才就是听李晨语的吩咐,拦着季白不让他注意到她在干嘛。 他心里清楚李晨语是什么目地,他也很好奇她是怎么跟神龙交谈的,但阎王之前有过吩咐,不准他多问。 赵半瞎深知好奇心会害人,所以就算好奇,他也不会过多询问。 “好了吗?” 李晨语点头,朝深沟处去。 她把包袱甩给赵半瞎,告诉他:“站稳了,别乱动。” 闻言,赵半瞎才真正的开始紧张起来,他咽了咽口水,看向望不见底的深沟,顿时便觉的有些腿软。 李晨语斜睨这他那幅胆小的模样。 “好了,你开始吧。”赵半瞎闭上眼道。 李晨语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恐高啊?” 本就脸色不好的赵半瞎这时脸色简直是卡白啦白的。 他没好气的看向李晨语,“你可别吓我。” 李晨语拍了拍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随后闭上眼,她先是用神识与黑龙接触了一下,才释放出精神力。 无形的精神力,钻到赵半瞎脚底,慢慢,慢慢的将他托起。 “哎——” 赵半瞎立时就站不稳了,手臂胡乱挥动这,他前面是深沟,脚又动不了,吓的哎哎只叫。 季白不自觉的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走了两步,脸上是震惊的表情。 李晨语是个妖怪。季白想。 刚一进去深沟上当,赵半瞎便再也站不住了,腿一软,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捂着眼,一屁股蹲了下去。 他浑身抖的不停,颤抖这高喊:“快点,你快点啊。” 李晨语也不比他好过,她额头眨眼便补满了冷汗,汗珠顺着额头流到下巴处,滴在前襟上湿了一片。 紧闭的双眸猛然间睁开,她瞬间发力,就见停住喊叫的赵半瞎,砰的一声,像是被大风吹了一样。 噗通—— 落在对岸的赵半瞎滑出老远,才停住。 他头一歪,竟晕了过去。 李晨语扭头朝后看。 只见黑色的大氅落在地上,一个吃惊的美男迅速合上微张的嘴巴。 季白的喉头上下滚了滚,嗓子发干道:“是该我了吗?” 李晨语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不置一词。 季白被那双冰冷的双眸盯的浑身肌肉都紧绷在一起,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李晨语现在正两眼发黑,哪有功夫应付季白。 过没一会儿,两眼发黑的人恢复正常,她深吸一口气,没事儿人似的站起身。 撇了一眼还算老实的季白,看向对岸人事不醒的赵半瞎。 “过来。” 季白走向那个背对着他的小身影。 李晨语不冷不淡的撇了斜睨这他,伸出胳膊揽这那人的腰。 可惜,胳膊都伸直了,也没能揽住? 李晨语的表情顿时变成嫌弃。 这人的腰看着不粗,怎么就揽不住呢! 季白早已经石化了,他是男人,男人,被一个小女孩子揽这腰,这像话吗!!! 李晨语抓着季白腰间的衣服,脚下一点,接着黑龙的力量就跃想深沟上当。 季白比赵半瞎表现的好多了,就是在看到那忘不见低的深沟时,一把攥住了李晨语的肩膀而已。 “松手,”李晨语咬牙切齿的低吼。 疼死她了好吗! 肯定被这个家伙抓流血了。李晨语恨恨的想。 季白到底是没松手。 李晨语松开抓着季白的手,砰的一下,她抬腿狠狠的踹在季白腿上。 还没回过神的季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踹的踉跄几步,怒目而视。 当看到手掌上一片鲜红的时候,他才明白李晨语为何无故发火。 原来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不只是他身上的,她受了更的重伤。 李晨语差躺在地上赵半瞎走去。 “赵半瞎?” 赵半瞎紧闭的双眼没一点睁开的迹象。 “哎,”李晨语将推他的胳膊,“赵半瞎,醒醒。” 还不醒?看来只能用这招了。 李晨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嘿嘿一笑,挥动胳膊。 啪啪—— 季白的嘴角抽了抽,扭头看向一边。 啪啪—— “恩,”赵半瞎的眉头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对焦了片刻才看到面料笑容的李晨语。 她怎么这么高兴,是都过来了吗? 他扭头就看见了望天的季白。 只是,他的脸怎么也有点疼。 “起来吧,”李晨语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哦,好!” 赵半瞎抽着凉气,被李晨语从地上拽起来。 “我的骨头都要摔断了,”赵半瞎扶着他的腰抱怨。 李晨语当做没听到,接过他手里的包袱。 “哎,”李晨语喊道:“季白。” 季白闻声望过去,用眼神询问她有何事! 李晨语一挑眉,暗骂他没眼色。 抬了抬包袱示意。 季白上前,乖觉的就将包袱提在手里。 三人一前一后的朝北面走。 季白一直在找机会甩掉他们,可见识过李晨语的本事后,这个想法就被他按灭了。 要么一举成功,要么就按兵不动。季白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日落西山,三人还在野地里走。 头一个叫停的是赵半瞎。 “不行了,歇一会儿再走,我骨头疼的厉害。” 闻言,闷头走路的季白,看前面的李晨语停下了,他也就靠在一边的树上喘息。 “那里的骨头疼,”李晨语对人体骨骼了解的很,推拿接骨不在话下。 赵半瞎捶这后腰,抽着凉气道:“晨语还懂接骨啊,我可能是伤到腰了。” 她懂的多去了。李晨语绕到他背后,小手在他后腰处摁揉。 看到这一幕的季白,突然觉的李晨语并没有她表面表现的那么难以接近。 他在想什么,李晨语对他可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季白收回目光,嗤笑一声。 “行了,”李晨语收回手,嘱咐道:“这几天就不要打你那个五禽戏了,把腰养好在打不迟。” 赵半瞎点头,后腰处经她一摁,果然好了很多。 “咱们是接着走,还是在这儿停留一夜?”赵半瞎抬头看向李晨语道。 “不停了,接着走,”李晨语望向远方,轻轻道:“那边总会人烟的,到时花点银子,借住一段时间再说。” “行,”赵半瞎点头附和,扶着膝盖站起了身。 “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啊!” 赵半瞎今年五十二,过去的几十年了他也没这种感觉,近段时间总忍不住发这样感慨。 “活到一百也不稀奇,你才五十多岁而已,”走在他身旁的李晨语漫不经心道。 她真没觉的五十多岁有多大,在她的世界里,五十多岁的人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那里像古代人似的,五十多岁都想着颐养天年了。 赵半瞎笑道:“哪能活到一百岁,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咯。” 或许曾经他会猜想着能活多大的年龄,但现在不会了,他的命早绝了,此时是能过多久是多久,真不知是该怪李晨语好,还是感谢她好。 没有李晨语他可能也就安安静静的死了,但现在人没死,活的越来越不去从前了,真是前路茫茫。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意有所知道:“担心什么,有功之臣,没功劳还有苦劳不是。” 赵半瞎看了一眼前面的季白,低声道:“不提这事儿了。” 天色渐黑,很快就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三人的脚程就慢了下来。 李晨语时不时的挥剑斩断碍事儿的野草,她在前面开路,季白断后。 这样的顺序自然是李晨语安排的,她当时道:你若是想趁着天黑逃跑的话,你就跑吧,我是不会抓你回来的。 季白当时就黑了脸,这根本不用她威胁,他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跑,天黑看不清路不说,这地方连个人都没有,方向也很难辨认,远处的狼嚎声听的人心寒,他跟着这两人起码安全不用担心。 他知道,李晨语暂时是不会杀他的,她怕惹麻烦,竟然没有生命危险,他就不会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撕——” 腿上猛然一阵痛意,换回季白分神的心思。 他就这月光朝腿上看,赫然一条乌漆麻黑的东西缠住了他的小腿。 是蛇。 他惊了一瞬,伸手朝蛇头抓去。 “停——” 季白顿住手,朝叫停的李晨语看去。 李晨语两步就夸到他跟前,指着他腿上的蛇,语速很快:“这是银环蛇,一下不能制住它,这家伙就会喷射毒液,人若沾上,不能及时解毒的话很快就会毙命。” 他若被毒蛇咬死了,这个锅她不背也的背了。 这就是李晨语叫停的原因。 她边说边伸出两手,一手朝而去,一手朝蛇的七寸而去。 李晨语的卯足了劲,先是掐这蛇的七寸,蛇吃痛,头抬起时,她快如闪电般的抓住蛇头。 手腕一转,喷射出来的毒液就喷洒在地上。 嘶嘶两声。 银环蛇的三角头,就被李晨语捏烂了,蛇身挣扎了两下,就彻底没动静了。 李晨语拎起这条足有半尺长的蛇(一尺三米)见它彻底死了才随手扔进草丛里。 复又蹲下身子朝季白被咬的伤口处看。 两个细小的洞,只有一点鲜红流出,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黑,看来毒性很强。 “伤的怎么样,”赵半瞎的眼睛本就不好使,在这夜幕下更是看不清楚。 “没事儿,你看看能不能把火生起来。”李晨语蹙眉,伸手捏住伤口的上方,阻止毒液过快蔓延。 季白此时已经感觉不到小腿处的痛意了,紧皱这眉头,看向李晨语的头顶。 “这毒可能解?”他声音发紧。 想他活了二十年,大风大浪也见过,但从未把性命寄寓另一个人手中的时候,这种感觉,糟透了。 李晨语头也不抬,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死不了。” 闻言,季白奇异的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苦笑一声,暗骂自己没出息。 李晨语忙的很,她正将从她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绑在季白腿上。 又握着剑,在伤口处划了一个十字,双手挤压伤口,黑色的血液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流出来。 伤口很快肿起来,挤压的动作成了徒劳,李晨语蹙眉,脸色不是很好。 她朝左右看了看,站起身推了季白一把,手直向一旁,语气生硬道:“坐到那边去。” 季白拖这伤腿,朝她指的地方走。 赵半瞎看他走的艰难,连忙扶着他坐一截枯木上。 回身问向走来的人:“好了吗?” 李晨语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没好,毒血还没清理完。” “那怎么办?这附近有车前草和马齿苋,这两样东西有解毒的功效,功效虽然不如解毒的草药,但凑合着也能用。” 赵半瞎说的车前草和马齿苋,李晨语只知道那能吃,还头一次听说能解毒,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复点点头不在理会。 赵半瞎持着火折子,蹲在草地摸索。 李晨语蹲在季白面前,持剑将他伤口处的腐肉割掉。 季白的整个腿都是麻木的,他脸上没什么痛苦的神情,只是皱着眉头看她作为。 针眼大的伤口被割成核桃大,期间连血也没流。 伤口处已经肿了一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是不是上上辈子欠你的?” 季白疑惑的看着这张小脸儿,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而且还是上上辈子。 冷眼还在看着他。 季白只好答话:“那只有天知道了。” “切!” 李晨语不屑的低下头,微微抬高季白的腿,附身,唇瓣轻轻蠕动。 “你……” 季白紧绷这身子,吃惊的看向正在为他吸毒的人,他万万没想到,李晨语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心中一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噗—— 李晨语吐掉口中苦掉舌头的毒血。 又俯下身子。 她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而且,她的神情好认真。季白看着她,一时间愣住。 噗—— 季白回过神,连忙错开双眼,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晨语望向季白,看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冷冷收回目光,依然没有马虎放任他不管的意思,再次认真的清理伤口。 季白感知到那道凌厉的目光不见了,隐隐送了一口气。 刚刚,他竟然有点紧张。季白垂下眼帘,不在看她。 赵半瞎自然也看了李晨语的动作,他愣了一瞬,便很快释然了。 他知道,李晨语不是一个灭绝人性的人,她只是不会轻易的把柔软的那一面露出罢了。 李晨语吐掉最后一口毒血,见血液已经是正常的红色,就知道毒血已经清理干净了。 “找到了吗?” 赵半瞎挥了挥手里的车前草,示意她看。轻轻道:“剩下的我来吧,你去一旁歇一会儿。” 李晨语点点头,起身让开位置。 她长出一口气,盘腿坐在火堆判官,不时吐几下口水,她口中又麻又苦。 “赵半瞎……”她这一开口,就有些大舌头。 李晨语的脸色臭的要命,又拿冷眼刮了季白一眼,才大着舌头道:“把找的野草给我几颗。” 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舌头麻死了。” “哎。” 赵半瞎应了一声,加快手里的动作,边道:“你不用担心,毒液都已经清理干净了,过几天就都复原。” “恩。”季白低声行了一句。 他还在为刚才片刻的失神懊恼。 “你自己走过去吧,野地里蛇蚁众多,在火堆旁能安全点儿。”赵半瞎没注意他的表情,给他包扎完便起身朝李晨语去。 “给,”赵半瞎将掐的只剩下前端颗粒状的车前草递给李晨语。并嘱咐道:“含在嘴里去去毒性,不要咽下去。” 李晨语怀疑的看了看这些颗粒物,放到嘴里嚼了嚼。 有一股青涩味儿,很像树叶的味道。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树叶是什么味儿,挨过饿的人,都知道!!! 季白拖这伤伤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挑了一个离李晨语远点的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噗的一声,李晨语吐掉口中的车前草。看向左前方的人,“哎,季白,你想好的快点吗?” 季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不想。” 赵半瞎来回看了看,在中间和稀泥:“算了晨语,什么方法也不能让他立时就好,明天照常赶路就是。”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季白面前,“这是你下属备的药,应该是补气血用的,你服用一些,明天别耽搁赶路才好。” 那个药已经被她征用了好吧。李晨语撇了撇嘴,也没吭声。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不多时,困顿的赵半瞎便歪着脑袋睡过去了。 只剩面面相觑的两人。 季白挪开与李晨语对视的目光,轻轻道:“多谢你。” “呵,”李晨语脸上带着好笑的表情,“谢谢有什么用,你倒不如少废点找我麻烦的心思才好。” 季白静默片刻,又将目光对上那双冷漠的眸子,“我说的话,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反悔,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李晨语勾唇无声笑了笑,道:“会给你机会让你证明的。” 她的意思就是会放了他。季白心里这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敌对的两人,也没唠嗑的兴致,各自闭上眼,休息起来。 阳光驱散黑暗,新的一天,又来了。 又一次一夜未眠的李晨语睁开双眼,便看到对面两人睡的正香。 “都起来,赶路。” 李晨语一嗓子吼醒了两人。 赵半瞎在迷糊。 季白则在想,她还是大舌头吐字不清,蛇毒未清? “赵半瞎,你的草药是不是不对症啊,我怎么还是大舌头,话都说不清了,舌头麻的一点知觉也没有,你的草药有毒。” “啊?”赵半瞎连忙走到她跟前,“你说什么?怎么还是含糊不清,你嘴巴没事儿吧?” 你说她这个样子想没事儿吗?李晨语甩出两记眼刀,白了季白一眼,甩这手就走了。 赵半瞎挠挠头,对季白道:“走吧。” 三人的速度慢的很,主要是季白拖后腿,只歇了一夜,他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能走快才怪。 季白好好的一个贵公子,现在是狼狈的不行,他衣服被撕的乱七八糟,上面沾着灰尘,挺拔的身姿,也成一瘸一拐了。 赵半瞎看他这样直叹气。 这梁子算是结大了。赵半瞎想。 走了小半日,才算远远的看见村落。 李晨语脸上多云转晴,脚步更加轻快起来。 季白左右看了看,巡视了一圈,李晨语竟然没了踪影。 “她怎么不见了?” 赵半瞎也纳闷呢,闻言,道:“可能去探路了,你一路上做了不少标记,她是怕被你的人埋伏。” 季白无语,怪不得在望涯路时他们连马车也没处理,只放走了马儿。以她的机警,怕是早就知道他一路留了标记了。 不多时,李晨语就返回来了,笑望向季白,道:“你的属下应该统统开除,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找不到这儿来。” 虽不明白开除是什么意思,但看她表情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季白撇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的属下跟你是没法儿比的。” “讽刺人也这么含蓄,果然是斯文人。”李晨语噎了他一句,又转身领路。 季白毫不改色的跟上。 赵半瞎断后,时不时扶他一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样粗糙的饭食吃到季白口中,则是难以下咽,虽然他也有两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但富贵人家出来的人,嘴刁。 堪堪用了一些,他就停了筷子。 赵半瞎也是小有资产的人,但在道观中也没少过清贫的日子,这样的饭食对他来说,只是没那么好吃而已。 两人吃了一些,剩下的就被李晨语包圆了。 这个小东西可真能吃。季白想。 赵半瞎看着忙着吃的人,道:“要喝水吗?我让他们弄点咸糖水给大家喝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糖。” 这么新鲜的词自然是李晨语教的,赵半瞎跟着她这么久以来,涨了不少知识,虽然一知半解的,但运用起来自如的很。 “恩,”李晨语伸手,道:“帕子。” 赵半瞎从怀中掏出雪白的手帕,递给她。 李晨语擦了擦嘴,点头,“多放点糖,没糖就多放点盐。” 物质匮乏的时代,她也就只能用这样方法补充点身体里缺少的元素,效果虽然不大,但总比没有强不是。 季白不明所以看向他们,只觉的这两人怪的很,身份怪异,说话行事更是怪。若不是知道赵半瞎的身份,他此时也不会这么淡定的听它们讲话。 果然,赵半瞎提回来的茶水里没有糖,季白也随他们喝了一碗。 此时也只是刚下午而已,李晨语就安排起住宿问题。 “季白睡里边屋子。” 这样安排的目地在明显不过,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季白也不反对,点点头就站起身就朝小屋里去。 赵半瞎睡在紧挨着小屋的那头,李晨语睡在入口处。 三人这几天来都没能好好歇息,尤其是李晨语,她连连几天都没睡过觉,在这不安全的环境里,她又怎能安心睡去。 李晨语闭上眼,黑龙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脑海中。 它睁开龙目,璀璨的目光看不到她的身影,却知道她在哪里,直直的望到了她的眼睛。 “你累了,安心歇下吧,由我来警戒。” 李晨语并未收回神识,依然与它接触这。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闭关也不差这一会儿。”黑龙的话带着暖意,关心的意图在明显不过了。 李晨语无声的笑了笑,终是听了它的话,收回与它接触的神识,安心的睡了过去。 而躺在一张夹窄的小床上的季白,却在望这房梁发呆。 他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们。洗砚等人定是急疯了,他们看到他留的标记能沉的住气才好,若这件事捅出去了,季家也跟着再起风波,他本想着悄无声息的将他们解决掉,没想到竟生出这么多的波澜。季白幽幽一叹。 一直表现的淡定非常的人,此刻独处时,也是面露愁容。 夜晚来临。 赵半瞎曾交代,他过若不找他们,就不要来打扰,所以天黑之后也没人来叫醒他们。 这一夜,因为家中有客,将他们看成财神爷的一众人也不敢大声喧哗,几十个人的院子里,倒是安静的很。 李晨语就一睡醒来,就见赵半瞎正坐在炕边发呆。 “你醒了?”赵半瞎到了一杯水,递给她。 李晨语伸手接过,喝完便起了身。 窗户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扭过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半瞎轻轻道:“寅时(四到五点)。” “等会儿吃过饭就出发,这里不能多呆,”李晨语手腕上的遁踪铃此时也一直在响,就说明附近有魂弱的人,她最好还是赶快离开才好,若是有她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因她周身的磁场早故的话,那她也太冤枉了。 赵半瞎都懂,闻言也不多问,下了炕就朝里间去。 季白被他叫醒时,心里不禁暗暗恼怒,他实在是太不谨慎了,这样的处境下也能睡的这么死。 几人梳洗一番,就将还在睡觉的人吵醒了。 听说他们要走,老者与其家人再三挽留。 吃饱喝足,三人趁着天色还早,没惊动更多的人就出发了。 再次停下时,实在一座不高的土地庙前,赵半瞎道:“我有见庙就拜的习惯,你们在这儿稍等我一会儿。” 这话自然是说给季白听得。 李晨语点了点,也不跟着他进去,靠在树上歇着。 她看向土地庙的目光,幽暗不明。 “既然你没有杀我的打算,我就留下标记让人赶过来。”季白看着她,淡淡道。 “随便。”李晨语收回目光,闭上双眼,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季白撇了一眼土地庙,感觉到她的心情忽然变差,是因为他提出留标记的要求惹怒了她? 他摇摇头,走到一旁留下标记。 很简单的一个标记,几根被折断的木棍被半埋在土里而已,看到的人只当是小孩子做游戏留下的。 但是懂的人就知道这是一个指认方向的标识,季白又将一缕布条丢在标记附近,这样以来就不必担心标记被忽略的问题了。 赵半瞎从土地庙出来时,就见季白背对他蹲在地上,他趁机朝李晨语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疲倦的神色。 然而,结果李晨语早就知道,她也没想在这个地方真的停留多久,既然这个管辖方圆百里的地府联络站,不允许他们过多停留,她也只能离开。 李晨语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抬抬下巴示意赵半瞎带路。 赵半瞎轻轻一叹,就领头朝西面去。 这是他刚刚问到的路线,早在他们没来之前,这些地府的办事专员,就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了,早早的就安排好了路线,其中也不只是偏僻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有要从村落中横穿而过。 但无论赵半瞎怎么求,都不允许李晨语在他们管辖的地方过多的停留。 看着他们转变的方向,季白蹙眉将做好的标记改动了一下,便站起身追了上去。 他的腿好多了,上面的青肿也消退了很多,只是走起路来痛的很,但他身上疼痛的地方颇多,这一路也都忍下来了,此时已然能够将他们摆脱,他更是不将这点伤口放在心上。 几人都没说话的心思,皆是闷头赶路。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样粗糙的饭食吃到季白口中,则是难以下咽,虽然他也有两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但富贵人家出来的人,嘴刁。 堪堪用了一些,他就停了筷子。 赵半瞎也是小有资产的人,但在道观中也没少过清贫的日子,这样的饭食对他来说,只是没那么好吃而已。 两人吃了一些,剩下的就被李晨语包圆了,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却不粗鲁。 这个小东西可真能吃。季白想。 赵半瞎看着忙着吃的人,道:“要喝水吗?我让他们弄点咸糖水给大家喝点,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糖。” 这么新鲜的词自然是李晨语教的,赵半瞎跟着她这么久以来,涨了不少知识,虽然一知半解的,但运用起来自如的很。 “恩,”李晨语哐的一声将粗糙大碗放下,朝赵半瞎伸手,道:“帕子。” 赵半瞎从怀中掏出雪白的手帕递给她。本来帕子是放在李晨语身上的,但她总是想用纸巾一样,用完就丢,赵半瞎心疼东西,就愣是在身上一直带着手帕,就为了让李晨语在吃完饭后用。 李晨语擦了擦嘴,点头,“多放点糖,没糖就多放点盐。” 物质匮乏的时代,她也就只能用这样方法补充点身体里缺少的元素,效果虽然不大,但总比没有强不是。 季白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们,只觉的这两人怪的很,身份怪异,说话行事更是怪。 若不是知道赵半瞎的身份,他此时也不会这么淡定的听它们讲话。 果然,赵半瞎提回来的茶水里没有糖,季白也随他们喝了一碗。 此时也只是刚下午而已,李晨语就打着哈欠安排起住宿问题。 “季白睡里边屋子。”她指着里间屋子道。 这样安排的目地在明显不过,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季白也不反对,点点头就站起身就朝小屋里去。 赵半瞎睡在紧挨着小屋的那头,李晨语睡在入口处。 三人这几天来都没能好好歇息,尤其是李晨语,她连连几天都没睡过觉,在这不安全的环境里,她又怎能安心睡去。 李晨语闭上眼,黑龙高大威武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脑海中。 它睁开龙目,璀璨的目光看不到她的身影,却知道她在哪里,直直的望到了她的眼睛。 “你也累了,安心歇下吧,由我来警戒。” 李晨语并未收回神识,依然与它接触这。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闭关也不差这一会儿。”黑龙的话带着暖意,关心的意图在明显不过了。 李晨语无声的笑了笑,终是听了它的话,收回与它接触的神识,安心的睡了过去。 而躺在一张夹窄的小床上的季白,却在望这房梁发呆。 他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们。洗砚等人定是急疯了,他们看到他留的标记能沉的住气才好,若这件事捅出去了,季家也跟着再起风波,他本想着悄无声息的将他们解决掉,没想到竟生出这么多的波澜。季白幽幽一叹。 一直表现的淡定非常的人,此刻独处时,也是面露愁容。 夜晚来临。 赵半瞎曾交代,他若不找出来,就不要来打扰他们,所以天黑之后也没人来叫醒他们。 这一夜,因为家中有客,将他们看成财神爷的一众人也不敢大声喧哗,几十个人的院子里,倒是安静的很。 李晨语一睡醒来,就见赵半瞎正坐在炕边发呆。 “你醒了?”赵半瞎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李晨语伸手接过,喝完便起了身。 窗户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她扭过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四到五点)。” “等会儿吃过饭就出发,这里不能多呆,”李晨语手腕上的遁踪铃此时也一直在响,这就说明附近有魂弱的人,她最好还是赶快离开才好,若是有她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人因她周身的磁场早故的话,那她也太冤枉了。 赵半瞎都明白,闻言也不多问,下了炕就朝里间去。 季白被他叫醒时,心里不禁暗暗恼怒,他实在是太不谨慎了,这样的处境下也能睡的这么死。 几人梳洗一番,就将还在睡觉的人吵醒了。 听说他们要走,老者与其家人再三挽留。 吃饱喝足,三人趁着天色还早,没惊动更多的人就出发了。 再次停下时,是在一座不高的土地庙前,四处荒凉的很,赵半瞎道:“我有见庙就拜的习惯,你们在这儿稍等我一会儿。” 这话自然是说给季白听得。 李晨语点了点,也不跟着他进去,靠在树上歇着。 她看向土地庙的目光,幽暗不明。 “既然你没有杀我的打算,我就留下标记让人赶过来。”季白看着她,淡淡道。 “随便。”李晨语收回目光,闭上双眼,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 季白撇了一眼土地庙,感觉到她的心情忽然变差,是因为他提出留标记的要求惹怒了她? 他摇摇头,走到一旁留下标记。 很简单的一个标记,几根被折断的木棍被半埋在土里而已,看到的人只当是小孩子做游戏留下的。 但是懂的人就知道这是一个指认方向的标识,季白又将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缕布条丢在标记附近,这样以来就不必担心标记被忽略的问题了。 赵半瞎从土地庙出来时,就见季白背对他蹲在地上,他趁机朝李晨语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疲倦的神色。 然而,结果李晨语早就知道,她也没想在这个地方真的停留多久,既然这个管辖方圆百里的地府联络站,不允许他们过多停留,她也只能离开。 李晨语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抬抬下巴示意赵半瞎带路。 赵半瞎轻轻一叹,就领头朝西面去。 这是他刚刚问到的路线,早在他们没来之前,这些地府的办事专员,就已经知道他们要来了,早早的就安排好了路线,其中也不只是偏僻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也有要从村落中横穿而过。 但无论赵半瞎怎么求,都不允许李晨语在他们管辖的地方过多的停留。 看着他们转变的方向,季白蹙眉将做好的标记改动了一下,便站起身追了上去。 他的腿好多了,上面的青肿也消退了很多,只是走起路来痛的很,但他身上疼痛的地方颇多,这一路也都忍下来了,此时已然能够将他们摆脱,他更是不将这点伤口放在心上。 几人都没说话的心思,皆是闷头赶路。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哎,几位要坐驴车不?” 三人闻声朝后望去。 一位四五十岁的老者,赶这驴车不紧不慢的停在他们身边。 “吁……” “你们要去哪儿?俺可以送你们去,一个人俩铜板就行。”老者笑道,他的面容很是慈祥,加之身材微胖,笑起来很像笑面佛。 赵半瞎闻言,摸了摸袖袋。 里面是多是碎银子,他的银子早就被三清庄的人劫走了,这是特意让季白的下属准备的,当时皆是大腚的银子,这些不规则的碎银子都是被李晨语那个怪力女捏碎的,当时看她捏银子的动作,他现在想想都牙疼。 李晨语眼前一亮,抬脚就从车尾处上去了。她早就不想走路了,身上的伤这几天以来没起色不说,还有往糟糕处发展的现象,这辆驴车出现的太及时了。 季白也抬脚上去了。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季白见状就朝前移了移,他不太想搭理李晨语,看都不想看见她。 赵半瞎摇了摇头,与赶车的老者交谈,“我们要去青柳镇,大概需要走多久?” “青柳镇?”老者惊讶的看向他,伸手摸了摸嘴边的短须道:“到青柳镇有一百多里地呢,俺可跑不了那么远的路。” “银子好说,你把我们送到青柳镇我就拿五两银子做酬劳。” 老者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比划道:“给五两银子?” 赵半瞎笑着点头。 老者低头考虑了半刻,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赵半瞎,“你不会是想诓俺这个老头子吧?” 啪—— 一块碎银子被赵半瞎拍在老者手中。 老者顿时两眼放光的将银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银子在拿出来时,上面带着个浅浅的牙印子。 老者一张带有皱纹的脸笑成了菊花。 “中中中,”老者欲言又止的看向对面的人,为难的道:“一走就的七八天,俺的回家跟家里交代一句,要不孩子们该担心了。” “你家离这里有多远?” “不远不远,”老者笑着将银子收到怀中,声音洪亮道:“半个时辰就能到。” 赵半瞎捻这胡须考虑了片刻,道了一句:稍等。 他低声在李晨语耳边说了几句。 赵半瞎复又走回老者处,“五两银子只是定金,到时到了青柳镇我在给你五两。” “哎呦喂我里老天爷,”老者拍着腿惊呼:“五两银子就是定金啊?” 赵半瞎好笑的抿这嘴,手松松握成拳,抵在唇边笑了笑。 “是,”他笑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您老尽快回来,备几床御寒的棉被,若有吃食也备一些。” 老者点头一一应下,兴奋的脸色泛红,连连保证会尽快回来。随后便语带兴奋的赶着驴车狂奔而去。 望着绝尘而去的驴车,李晨语懒懒的倚在一边的树上。 “季公子是留了标记吗?”赵半瞎捋这胡须看向背对着他的季白。 季白负手而立,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李晨语知道,我已经答应你们的要求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得早些离开。” 赵半瞎看向一旁闲闲站这的人,见她没出声反对,朝明白季白的没假。 他捋这胡须道:“也好,耽搁季公子这么久,是我们失礼了。” 背对这他的季白,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不知道长可要在下向章家捎信儿。” 闻言,赵半瞎脸上是落寞无比的神色。他有何颜面在与师兄见面。 “还请公子转告,说我赵半瞎定会登门请罪讲清原委,还请师兄……”他苦涩一笑,请求原谅的话说不出口。 随后一鞠到底,“劳烦季公子了。” 季白回身看他,受了他一礼笑道:“呵,道长何须客气。” “听说季家不但有势,还财大气粗,”李晨语似笑非笑的看向他道。 季白眸中一丝阴霾一闪而过,他蹙眉道:“若是有要求,你提便是。” “这么痛快啊,”李晨语唇边的似笑非笑,立时变的有些不怀好意,她道:“不如季公子借我十万八万两银子使使。” 十万八万两银子?她可真敢开口。 季白勾唇笑了起来,“十万两银子在下可一下子拿不出来,你们若是等个十天半月,银子就能凑齐。” 李晨语璀璨一笑,“等的起,你只管凑,什么时候凑齐了,你在回你的富贵窝吧。” “可以,”季白背在身后握着的拳头又紧了几分。 这个小东西狮子大张口,贪财的很。 打着借银子想坑他的人都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半瞎头疼的看着那个贪财的小人儿,她可真会给自己招惹麻烦,说是借,但傻子也听得出来她这是明白的讨要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耸肩,摊手看向赵半瞎,笑得开心得很。 赵半瞎扶额,对季白又是一鞠到底,“公子别听她胡言,到青柳镇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 这俩人谁说了算,季白看的明白,他向旁边避来了。 李晨语贪财的德性,在她看见银子时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她说要银子的话恐怕早就在她心里扎根了,想吭他的银子,也不知那个小东西有没有命花。 赵半瞎随后便低声,轻声细语的说起劝告的话。 可惜,李晨语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赵半瞎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说烦了她就冷眼相待。 她以后就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这次有个土豪在手,她不狠狠敲诈他一笔,那也太对不起她自己了,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那年那月才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没啥挣钱的门道,也不想那么费劲儿,此时正式天时地利人和啊,她必须要把这笔银子弄到手,谁劝都没用,她坑定季白了。 背后两道灼热的目光,盯的季白头皮发麻,他向前走了几步,避开那如狼似虎的目光。 赵半瞎则是拉着脸独自生闷气。 她也太执拗了,季白虽年轻,但哪里就那么好拿捏,到时若出了事儿,吃亏的就成了她李晨语了。 不对,还有他这个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果然,一个时辰后,老者赶这驴车回来了。 与他一起同来的男子是他大儿子,说是怕他老爹年纪大了,担心他独自出远门,绝没有怕他们赖账不给银子的想法儿。 几人坐在敞篷的驴车上,坐下是厚厚的棉被,颠簸的路程摇的人昏昏欲睡。 李晨语盘膝而坐,紧闭的双目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事实也是如此,她确实睡着了,但平稳的呼吸与醒这时相同,且背部挺直,身旁的二位竟无人发现。 另两人对坐无言,气氛有些许的尴尬,赵半瞎便主动提出话题,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这话儿。 “这风自南向北,且冷了许多,南面的乌云正朝北面走,看来是要下雨了。”赵半瞎捋这胡须望向天空道。 季白虽是个商人,但生于书香门第,自幼也是饱读诗书,赵半瞎说的那些他自然也懂。 他撇了一眼像是没听到他们讲话的小人儿。 道:“找个地方避雨才是。” 赵半瞎跟着点头,便起身趴扶在驴车扶手处,吩咐前面赶车的两人找避雨的地方停车。 速度加快,敏锐的李晨语立时就醒了,她眯着眼抑制住打哈欠的冲动,轻轻出了一口气。 这两人是刚刚说了什么嘛?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还是不要问了,一张嘴不是暴露了吗,管他们说了什么。 没多时,几人就停在一处茅草屋里,这个地方是赶车的刘家父子找到的,他们对附近很熟悉,七拐八拐就进了附近的村落,在村头找了一座破茅草屋,几人就跑进去躲雨去了。 绵绵细雨在几个响雷过后就成了大雨,几人没到茅草屋就淋成了落汤鸡。 初一进入茅草屋内,李晨语就低声道:“有人。” 几人在空空如也的破草屋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她说的人在那里。 “没有人啊,”刘大挠挠头看向李晨语。 “俺也没看见人,”刘老爹跟着道。 赵半瞎也疑惑的看着她。 李晨语走到屋中一角,用脚尖扒拉这地上堆积的稻草。 一直犹如鸡爪的枯瘦小手露了出来。 “咦,”刘大小走了一步,看清楚真是人手后,又退了回来,“那是个小孩儿的手把,看着怪瘦里。” 赵半瞎上前接替了李晨语。 不一会儿一个枯瘦如柴的女孩就被扒了出来。 她衣襟凌乱,脸色枯黄的犹如干枯的木头皮,两只眼窝沉陷,干裂的嘴唇上裂出了口子。 赵半瞎探了探她的呼吸,扭头朝李晨语左手腕上看。 李晨语摇了摇头,她的遁踪铃并没有响,刚一进茅草屋时,她就感知到有人,但却没有很明显的呼吸声,她顿时就判断出,这人要么懂的隐秘呼吸的方法,要么就是快要断气。 但最让她惊奇的是遁踪铃没响,这就让人好奇了,所以她才出声提醒。 见她摇头,赵半瞎就放心了,他伸出两指捏在女孩儿的手腕上。 很专业的报出诊断的结果:“肺气失和,风寒束表,腠理闭塞,故恶寒无汗,脉浮紧。” 赵半瞎说了一通,听懂得也就季白一个。 “先生是大夫啊?”刘老爹惊奇的看向他,被他的那套话给整的迷迷糊糊的。 “我要听人话。”李晨语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赵半瞎脸黑了。 季白则是差点笑出声。 刘家父子毫不客气的噗嗤一声,连忙看天得看天,假装给驴顺毛的顺毛。 “咳咳,”赵半瞎脸上有点挂不住,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这位姑娘的了重症风寒。” “哦~”李晨语翻了个白眼。 他要是早这么说不是完了吗,老整一些听不懂的词,装叉。 赵半瞎这下反难了,他也没要给这位姑娘治病啊。 左右看了看,他征的刘家老爹同意后,抱了一床被子,给人事不醒的姑娘盖住。 生火架锅做饭,刘家父子麻利的很,不多时就人手一碗热汤。 赵半瞎端着杂菜汤,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姑娘。 又看了看李晨语。 “晨语啊,你给哪位姑娘喂点热汤吧!” 李晨语斜睨了他一眼,“你咋不去。” 赵半瞎脸色别别扭扭的道:“男女有别,我不好多与人家姑娘接触。” 李晨语脑子里立马浮现一出,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哭哭啼啼要赵半瞎负责的情景。 噗—— “哈哈哈……” 她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逗的哈哈大笑。 几人看神经病一样得眼神看着她。 李晨语笑够了,怪笑的看着左前方的人,“咳咳,季白啊,你去救人一命去吧。” 季白眼帘也没掀一下,仿佛正在喝琼浆玉液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没意思。李晨语撇了撇嘴,站起身朝角落里去。 她实在不想蹲下身子,那样会把后背前胸的皮肉拉扯的很疼,她也很怕疼的好吧。 “赵半瞎,”李晨语回头,“我喂不了,还是你来吧。” 赵半瞎无奈的站起身,开始仔细认真的捏这人家姑娘的脸,一点点得往里面倒汤水。 “哎,你说大姑娘要是醒了,知道你摸了人家的脸,她会不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噗—— 有人喷饭了。 赵半瞎整个人都石化了,触电半松开手,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别走啊。”李晨语追在后边笑。 “诺,”赵半瞎把汤碗塞到她手里,“你去救人。” 他一副吃了秤砣的严肃面孔,李晨语撇撇嘴就接过碗。 她到时痛快的很,蹲下身子就捏住姑娘的两腮,她手劲儿大,一爪子下去愣是捏摸人家姑娘皱了皱眉头。 李晨语也不管汤水烫不烫,摁住就问人家嘴里倒。 她准头不错,十有八九的汤水都被她灌了下去。 大功告成。 李晨语两被子给姑娘盖住,就起身走人。 嘤咛一声。 昏迷的姑娘幽幽转醒。 她张了张干裂的唇瓣,“啊……” 李晨语回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神志不清不得人。 “救……我” 竟是官话。 赵半瞎走上前,在间隔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姑娘可还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救我。” 她的声音如蚊蝇,不仔细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一只皮包骨头的手颤颤巍巍的从被褥中伸出来,颤抖着来到李晨语的腿边。 她祈求的目光直直落在李晨语脸上,那是对生的渴望。 李晨语看向抓着她裤腿的手,那只手瘦长青筋浮在上面。 紧紧的抓着她的裤腿,李晨语动了两下,竟没将那只手轰下去。 在抬眼看时,地上的姑娘已然晕了过去。 李晨语抬脚动了动,原本紧抓这她的手便松开了。 “这人的意志还挺坚强,等会儿把她一块带走,随便放在那个有大夫的地方好了。” 赵半瞎笑望着她,“好啊,离这里不远就有村子,等会儿我们把她送过去,留点银子就可以了。” 李晨语点点头,走回火堆旁坐下。 问向一同坐下的赵半瞎,“刚才她说的好像是官话,应该不是附近的人吧?她一个大姑娘怎么跑到这个犄角旮旯里来了。” 赵半瞎摇头,“说的确实是官话,姑娘恐是遭难了,看她身上的衣着倒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李晨语一手摸这下巴,“让我猜猜啊,肯定是什么豪门恩怨,头房妇人留下的嫡小姐,要不就是受宠的小妾生的女儿,不对,不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爷强抢民女,这姑娘拼死跑了出来。” “季白干过这样的事儿没有?” 又被拉出来调侃的季白,幽幽的看向李晨语,一字一句道:“我们季家的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做出强抢民女的事儿。” 这个小东西的脑子果真不好使,这么蠢的话也拿出来问。 他的人品还没遭受过这样的质疑,简直不可原谅。 “是吗,”李晨语显然不信,眯了眯眼道:“也对,有钱有势的人不需要抢,勾勾手就有大姑娘小媳妇的往上扑了。” 季白僵着脸朝一边挪,面对着刘家父子坐,给了李晨语一个完美的侧脸。 他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见那个人。 “季家是书香门第,”赵半瞎不认同的看着她,“你别胡说。” 李晨语扭身看他,来来回回的朝他打量,“你啥时被他给收买了?” 赵半瞎学着她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你喝汤吧。” 他不想跟她说话了,用她的话说,不想搭理这个没文化没常识的人。 被鄙视了,李晨语不服气,“我还非的证明一下我猜的是对的不可,等会儿也甭吧人送走了,带着一块去青柳镇,我倒要问问她我猜的对不对。” 赵半瞎一脸无奈的看向她,“她病的厉害,最好还是送到前边村子里,在说,着风寒过人,到时染上风寒可不好办了。” “不要……”一个虚弱的声音道:“不要把我送回去。” 赵半瞎的眼睛瞎,耳朵却灵的很,闻言便扭身看向她,“姑娘是从那里来的?” 他诊脉时便发现这位姑娘不但有风寒在身,且有失血过多的症状,她是小产了。 “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地上的人泪如雨下,哽咽道:“我是被拐卖到这里的。” “哎呀,”刘老爹拍着腿道:“既然已经被拐了就好好留下来过日子,你跑个甚。” 一个女子被卖到这里,肯定早就失身了,不留下来过日子,反倒要跑,这老汉想不明白了,她这样跑回家去,家人哪能容她。 李晨语挑了挑眉,不发表任何意见,这里是古代,被拐了连个报警的地儿都没有,遇见刘老爹这样的,说不定还会通风报信。 这姑娘也是个笨蛋,不要说她自己是拐来的才对。 赵半瞎收回目光,他此时也觉得这个事情难办了,若让他把人送回去,他是办不到的,若是带着人走也不妥,万一若是有人追上来找这个姑娘,他们救不了这个姑娘不说,到时还要惹上麻烦,这可怎么办!!! 他看向沉默不语的人。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你看着办吧。” 李晨语把问题抛了回来。 赵半瞎捋这胡须,犹豫片刻,“那还是带走吧,我们把她带去青柳镇就是了。” “随便,”李晨语是无所谓了,救一个意志坚定不向命运屈头的人,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她乐意救人,但若是没那个能力她就爱莫能助了,此时正处于两者之间,救与不救就随缘了。 赵半瞎走到角落,轻轻与那姑娘说了几句,被谢了又谢后才回身落座。 然而天宫不做美,大雨持续下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也没停歇。 外面下大雨,茅草屋里下小雨,地面上早就流的满地都是水了,角落里的姑娘也被赵半瞎与刘家父子合力弄上了驴车。 几人各自在不露雨的地方歇着。 这其中穿的最单薄的就是李晨语了,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袄,脚上的鞋也早就湿了。 李晨语相当有自觉的离马车远远的,站在一处角落里。 季白望向她的神色,不由的出了神,她为他吸蛇毒的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 季白面容上有些泛红,他摇了摇有些昏沉的头,收紧身上的大氅,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这是发热了。 大雨磅礴的夜晚,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众人皆是靠着墙壁养神。 等雨停时,已到半夜了。 清晨,碧空如洗一般,阳光万丈。 李晨语从晨光中走出来,耀眼的阳光笼罩着她。 她扫了一眼,就发现季白的不对劲儿。 手掌下的温度烫人。 李晨语收回手,嫌弃的看着脸蛋儿红通通的季白,“真是个麻烦精。” 她伸手捏住他的脸。 “醒醒。” 季白蹙眉,看清是她后便露出嫌弃的目光。 啪—— 他挥手将脸上作怪的小手儿打开。 李晨语被打在手背上,她立时就黑了脸。 甩手就走了。 本来还想看看他怎么样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搭理他。 赵半瞎连忙走过去,“伤口还会裂开吗?” 他曾见过李晨语伤口裂开的样子,每每想起都心惊肉跳。 李晨语抬手让他看。 小小的手背上红了以前,但值得高兴的是皮肉并没有裂开。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赵半瞎松口气,“没裂开就好,你歇着吧,别跟季白一般见识。” “呵呵,”李晨语笑道:“放心,他的小命还是挺值钱的,我跟小毛头小子计较什么。” 毛头小子?你知道你说这话有多妖怪吗?赵半瞎吐血。 被烧的迷迷糊糊的季白,顿时气的咳了起来。 赵半瞎便倒了一碗水,“公子喝点水,缓一缓,我们立马就出发,尽快赶到青柳镇去。” 季白面色难看的接过水,一口饮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出发时就多了俩病号。 一路向西。 刘老爹多次提出来改变路线可以早日到达青柳镇,但都被挡了回来,赵半瞎自然不会跟他解释什么,只说加银子。 有银子好办事儿,刘老爹心中觉的奇怪却也还是一路向西走。 赵半瞎执意往西,且在李晨语手腕上的黑铃铛响时,他们就加快路程,有一夜本想在村中借宿,但李晨语腕上的铃铛响个不停,他们便出了村子在野地里露宿。 这二人无形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这,只能往西走,且铃铛响时他们就的离开,这二人处处透着诡异。季白想。 风餐露宿,几人早被摧残的不像样子。 李晨语长发高束,小脸儿上尽是尘土,一身黑色衣服更是皱巴巴的穿在身上,毫无形象可言。 赵半瞎也不比她好,他身上的深灰色道袍同样皱的不像样,一张脸更是如那枯萎的树皮,胡须都不爱捋了,一捋一手灰。 俩人一个比一个没形象。 几人中还能见人的就剩季白了。 季白与被救的姑娘楚颖儿一直在喝赵半瞎路途上采的草药。 楚颖儿半死不活的被掉这命,季白则是高烧时发,咳的肺都要出来了。 一个翩翩公子,长发凌乱,脸色苍白的泛着诡异的红,眼底带着痛苦的神色,眼尾处泛红。 一件黑色劲装服衬的脸色越发苍白如雪,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反倒显的他容貌越加出色。 从李晨语看着他的眼神中就知道了。 那色色的目光,像是要生吃人一样。 季白被她看的实在是难受,紧皱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淡淡道:“你看够了吗?” 李晨语笑,“你不坐在我对面不就完了吗。” 不坐在你对面难道要坐在你旁边? 这么一丁点就这样好颜色,这个妖孽要是长大了岂不是危害世间。 季白邪魅一笑,瞥过头当她不存在。 赵半瞎对她喜欢欣赏美男这事儿头疼得很,他几乎可以看见往后的日子里,她追在男子屁股后面调戏的样子。 躺坐在驴车中央的楚颖儿捂这嘴偷笑。 这个小姑娘太有意思了,每天都要这样逗弄一番季公子。 想起季公子,她忍不住脸红,不自觉的就偷眼看向他。 季白似有所感,抬眼回望。 被抓包,楚颖儿的脸顿时红成一块布,她连忙错来眼。 落寞的垂下头,她还有什么资格仰慕别的男子,更何况是那样嫡仙一般的人物,她不配。 她通红的面颊转变成苍白,垂下的眼眸中泛着水光。 这一幕自然没被李晨语错过,她移开目光,不看那个自怨自艾的人。 这个名叫楚颖儿的姑娘今年十五岁,桐城人士,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家中姐妹众多,且她生母早亡,嫡长女的身份没有给她带来荣誉,反倒从小到大受尽排挤,主母又是个面甜心苦的人物,她更是又苦说不出。 楚颖儿本有一门不错的亲事,但却被家中一个小妾生的妹妹夺走了,亲事没了着落,主母便给他安排了一门看着光鲜,实则男方有隐疾在身的亲事。 她也是有点脑子,知道自己的亲事不堪后,不动声色的骗过了所有人,计划了很久,在出门上香的日子里,提这一个装有所有家当的包袱就跑了。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在外没两天就被人贩子三言两语的骗了,几经辗转,被卖到犄角旮旯的村落里去了。 不堪的经历使她小小年纪便坏了身孕,她长相柔弱,加之有些心眼,表现的乖顺无比,那家人就对她放松了警惕,她又故计重施,偷跑了出来。 她本想一死了之,就从高处跳了下去,谁知她命太大,摔流产了,人却没死。 寻死的勇气就再也提不起来了,躲躲藏藏的等着死亡降临。 李晨语也感叹她命大,病成那样没死不说,还让他们遇见了。又被赵半瞎半吊子的医术吊这命,一时半会儿的没生命危险。 至于以后楚颖儿要去哪里,没人问出这个问题,她的人生只能由她来负责。 颠簸了七八天,终是到达青柳镇了。 几丈外,洗砚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远远跑来的驴车时,只差热泪盈眶。 他们接到主子留下的标记后就改变方向,提前来了青柳镇,这一等就是三天。 近半个月以来,他们犹如掉进油锅。 心焦,不安,急迫感觉快要把人折磨疯。 目标初一出现,几十人就驱马将驴车团团围住。 周家父子立时便腿软的瘫坐在车架上,惊恐的看着提着剑的众人,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爷,属下来迟了。” 洗砚在看到季白的那瞬间眼眶便红了,此时更是忍不住落泪,哽咽道。 好好的公子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都是这个妖孽,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他愤恨,杀机闪现的目光看向李晨语。 几十人在青天白日的持剑,太引人注目,季白朝周围扫了一圈,就见有人慌忙逃路。 “把剑收起来。” 这话显然不是对拿着剑捅他后腰的李晨语说的。 闻言,洗砚等人齐齐收了剑。 “万钧,”季白看向其中一位青年男子,“你先带人退下。” 万钧犹如刀锋一般犀利的目光看向李晨语。 李晨语笑着回望,云淡风轻的笑容看的人恨不得刮了她。 “退下,”万钧朝后挥手。 众人便驱马让开一条路。 路让来了,赶车的人却不给力了,周家父子哆嗦成一团。 见状,赵半瞎上前接替了他们。 第一百五十章 刘家父子坐在车厢里缩成一团,看他们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恐惧。 楚颖儿也是一样,捂着嘴满眼惊惧。 一大波人涌进镇子里,赵半瞎赶着驴车跑了大半个城镇,才找到一个偏僻且阔气的客栈。 这里说的阔气不是形容这个客栈有多好,而是说客栈地方大,且没什么人。 没什么人这一说自然出自李晨语。 这么一大波人来到福来客栈门前,店小二眉开眼笑的小跑这打开大门,躬身迎上来,“里边请,里边请,客官们是打尖还是住宿?” “住宿,”赵半瞎应了一句,赶着驴车停也未停,就从四开的大门处奔了进去。 洗砚,万钧等人二十多骑马紧随其后。 扬起一片尘土。 店小二吃了一嘴土,还是笑得咧着嘴。 吁—— 客栈大院中,赵半瞎勒住撒欢跑的驴子。 吁声四起。 万钧带着人在一次将驴车围在中间。 乐的见牙不见眼的店小二,立马清醒过来,他腾腾腾,后退几步,搞不清状况的来回巡视,见几十个壮汉目光不善的盯着驴车上的人。 单膝着地的李晨语站起身,几日不见的短剑又被她握在手里,亮在众人面前。 她闲闲的拎这剑,气定神闲的将它架在季白脖颈上。 “退出去。”李晨语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的听在众人耳中。 “放了我家主子,要不然你休想出了这个大门。”万钧翻身下马,与李晨语面对面站着,他犀利的目光似要将人射穿。 “我身份的事儿就要拜托你了,我若是在被通缉的话,我要算在你头上的。还有,银子的事儿你可别忘了,我等着呢!”李晨语低头看向季白,在他耳边轻轻道。 季白咬牙,淡淡笑了笑,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小脸儿,“答应过的事儿我不会食言,你身份的事儿我会尽量隐瞒,若你被别人识破了,那就算是我们各自倒霉吧。” “银子的事儿你不用惦记了,没半个月凑不齐,你现在放不放我都可以。” 反正你也不敢杀人。季白笑。 “放了我家主子,”洗砚怒瞪这双眼,低吼道。 “当然会放人,你们去准备……” 赵半瞎打断李晨语的话,“会放人的,你家公子现在就可以走。” 他回身面带祈求的看着李晨语,低声道:“不要银子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呵,”李晨语面带嘲笑,她看向季白,“当然知道他们不会罢休,所以才要银子。” “你——” “你别说了,”李晨语冷冷的看着赵半瞎,“银子我非要不可。” 话音落下,她拿开威胁季白的剑。 “一万两银票,两天后我要拿到手,你若不给,我就亲自去找你谈谈人生。” “主子……” 万钧洗砚一口同声,他们紧张的看着李晨语,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一万两?呵,注意改的真快。季白点头应了。 “你们主子可以走了,”李晨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季白站起身,李晨语被他高大的身躯笼罩这。 “让开吧,现在去准备一万两银票。” 季白边说边下了车。 他回身看向那个站在驴车上瞩目这他的人,对万钧道:“走吧。” “爷?” 万钧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做了万全的准备,任她妖孽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这是为了解救主子而准备的,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把主子放了,算这个妖孽识时务。 季白一手抵在唇边,低低咳了几声,道:“走。” 他回身,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别有深意的瞥了李晨语的方向一眼,驱使这马儿走了。 几十双犀利的目光又将几人凌迟了一遍,才跟着季白而去。 又一次的鱼贯而出,不一会儿剑拔弩张的客栈里就空荡荡的只剩驴车。 客栈房屋内,李晨语坐在正对这大门处的桌子旁。 “给刘家父子酬劳,赵半瞎送他们出去,教教他们什么话该说,什么话应该烂在肚子里。” 蹲在地上的父子俩,如蒙大赦,“中中中,俺们啥也不知道,啥也不说,俺们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嘴里说着走,却不敢立马站起身,眼巴巴的看着座位上的小人儿,等着她发话。 他们算是明白了,他们没一个是好人,尤其是一个小姑娘,更是怪的很,被那么多的人围着竟然还笑得出来,她还跟那个公子要一万两银子,不给她就要杀人。 可怕,她太可怕了。刘家父子想。 李晨语对于口头表示从来不信,她对赵半瞎抬抬下巴,示意他给两人点厉害瞧瞧。 事分轻重缓急,赵半瞎心中虽因她狮子大张嘴而气闷,却也知道刘家父子的事儿不解决好,会是个大麻烦。 但是他现在能离开吗?季白的人把他抓走了怎么办!赵半瞎犹豫。 “你去吧,”李晨语曲起手指,轻轻敲击这桌面,“季白的人要是抓你的话,你就跟着他们走,有关季白的事儿还没完,他怕是早就想好对付我的办法了,你只管保住你的命就是,有机会就走吧,跟着我你不会有好下场。” “你——”赵半瞎苦笑,原来她什么都懂。 “我哪里也去不了,早就跟你是一根绳的蚂蚱了,我若是被季白杀了,以他的性格应该会给我找个地儿埋了,你不用管我了,到时赶紧走,早日找到落脚地儿。” “别说的跟遗言似的,你走吧。”李晨语淡淡笑了笑。 两人都知道,杀或不杀季白,事情都解决不了,当时在三清庄李晨语带走季白就是打的不能杀他就震撼他的注意,让他乖乖的把李晨语的身份瞒下来。 但事实差强人意,李晨语精神力没恢复,想要震慑的目地压根也没办法达到。 季白也是个难对付的,她小露身手,他竟然不买账,心里的防备反倒越发浓重。 当时李晨语是有点儿挫败的。 出了毒蛇的意外后,她又心生主意,才会有帮季白吸蛇毒的事情,是想让他看看她李晨语也有善良的一面。 季白有一瞬间的感动,李晨语当时就察觉到了,只是这一丝的感动远远不够。 第一百五十一章 现在,是试探季白心思的时候了。 “晨语,你一定要小心啊,”赵半瞎忧心忡忡的看着她道。 “要小心的是你,”李晨语唇边挂着淡淡的笑,“他们若是逼问你我的身份,你就告诉他们,保住你的老命要紧。” 赵半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们做错了什么?只是想好好的活着,为什么老天就不能给她片刻的安宁。 “你送他们出去吧,”李晨语站起身,将他们送至门口。 赵半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驴车也随之消失在客栈中。 客栈中,店小二在躲在一旁探头探脑,一道漠然的目光扫过去。 店小二心中一紧,连忙收回脑袋,隔着帘子的背影跑的犹如兔子一般。 李晨语收回目光,走向摇摇欲坠的楚颖儿。 “啪——” 几粒碎银子打这滚的躺在桌子上。 “拿着银子走吧,”李晨语话音未落,便穿过大厅,朝店小二消失的地方而去。 楚颖儿黯淡无光的双眼中有泪光闪烁,她无助的看这越走越远的背影,“姑娘……” 李晨语的脚步也未顿一下,转眼就消失在帘子后。 “店小二。” 院内并没有店小二的身影。 李晨语又连连叫了几声也都没人应声。 这是不想挣这个银子了,算了,在找一家就是。 她转身便走了。 李晨语撂帘子看向那个发呆的人,这个女孩儿怎么还没走。 正在为前途渺茫的楚颖儿,看到去而复返的人时,眼前一亮,刚刚没能说出口的话,急急的朝一泻而出,“我……我想跟着你走,我已经没有家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你就让我跟着你把,做个丫鬟也好。” 楚颖儿的鼻子发酸,泪眼朦胧的祈求这看李晨语。 她身上是有什么吸引人的属性吗?怎么刚认识了几天这姑娘就一副拿她靠山的样子,还是说她的长相属于忠厚老实型的。 “你是嫌银子少吗?” 李晨语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带一个病歪歪的大小姐在身边。 “不不不,”楚颖儿急急摆手,一时急的喘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李姑娘就让我跟着你把,我可以给你做丫鬟,伺候你一辈子,求求你了。” 李晨语摇头,“不行,我还想找人收留我,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说完话她也不在机会哭成泪人的楚颖儿,直直的就出了客栈。 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有深深浅浅的铃铛声传开。 李晨语烦躁的握着戴有铃铛的手腕,脚步匆匆的走在街道上。 青柳镇并不大,李晨语问了几个人都说这镇子上只有三家客栈,她本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这,但她再也不想过那种躲躲藏藏犹如过街老鼠的日子。 李晨语离开阳间有几个月的时间,因为整个人都瘦到皮包骨,所以她走在街上也不怕有人认出她曾经上过通缉令。 她抬头看向上书有福的牌匾。 有福,这家老板起的店名可真够有意思的。 “住店还是打尖?” 正在擦门框的跑堂上下打量门前的小姑娘,小小年纪竟然穿黑色棉袄,头发高高束起,真是不伦不类的打扮,一个小孩子站在这干嘛? 不过她眼睛倒是利的很。 “住店,”李晨语淡淡的看向他。 “住店?”跑堂用诧异的目光看向她,意图很明显来回打量她。 意思是你有银子吗? 一块碎银子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度,砸在跑堂的胸前。 跑堂的手忙脚乱的接住。 二两银子。 跑堂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带着一抹讨好的笑,道:“你里边请,我这就给你拿钥匙去。” 有银子好办事,李晨语被迎了进去。 不一会儿跑堂的就拿着一串要是走来。 李晨语跟着他去了后院。 一个大院子里有十几间屋子,一座连一座,三面都是客房。 “就北边那两间屋子做的有客人,”跑堂的指这北面让她看,“你住那间?这里的客房都一样,都是十文钱一天,管吃喝的话一天十五文。” “住西边哪一间,”李晨语朝西面的屋子走,“就按十五算,每天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给我端上来,银子另算。” “哎哎,”跑堂的笑得眉开眼笑,边开锁边问:“客官要住几天?” “不知道住几天,银子多了就是你的了,不够就记账,到时一起算。” 跑堂的笑得更开心了,乐呵呵的道:“您请好吧,有什么吩咐你喊一声,小的立马就到。” 李晨语点头,“先给我来桶热水,有什么好吃的都来一份儿,没有的话就去最好的馆子里给我买来。” 说着话就又拋给跑堂一块银子。 人走了,李晨语才打量起屋中的摆设。 正对门摆这一张圆桌子,配了几个圆凳子,一张高腿的长条案桌,上面摆放这用布制做出的假花儿。 左面被一张屏风隔开,里面是一张带有床帐的架子床,床帐是深蓝色残半旧不新的布。 最里面则又是一架小屏风,里面狭窄的空间里放着一只不大的浴桶。 房间被装置的满满的,几眼就看过来了。 李晨语仰面躺在床上,一阵疲倦袭来,她闭目养神。 泡澡吃饭睡觉。 次日清晨。 一大早跑堂的就拍响了李晨语的房门。 “客官,有人找。” 李晨语应声开了门。 一开门,她就看到院中站着一个人。 万钧目光阴沉的看向她。 见到来人,李晨语挥挥手赶走了跑堂的,闲闲的倚在门框上。 “你已经知道赵半瞎被我们请去喝茶了吧?”万钧紧盯这她的脸,不错过一丝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李晨语笑了笑,漠然的目光依旧,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儿。 “银票拿来了吗?” 果然让注意猜中了,这个妖孽的反应被主子料准了。 万钧别有深意得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银票,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弯腰将银票放在了地上。 李晨语捡起地上的银票,数也未数,因为她知道季白不会无聊到不把银票给够数。 第一百五十二章 银票被摆放在桌子上,李晨语的下巴拄这桌面,无聊的看着厚厚一沓的银票。 这样看着跟看一堆纸的感觉是一样的,一点手握钞票的感觉也没有,她对银票无感,完全没有在看到银子的时候那种兴奋感。 “纸啊纸,你要是一堆毛爷爷该有多好,瞧你灰不拉几的样子,难看。” 嫌弃无比的人,还是宝贝似的把银票贴身揣这。 李晨语也不出去,每日都在客栈里待着。 而被抓走的赵半瞎,他正苦笑着看向对面的贵公子。 “公子把我抓过来还这样礼遇,老朽实在是羞愧难当。” 赵半瞎一鞠到底。 身着浅蓝华袍的人,慵懒的坐在上座,目光冷淡的看向一鞠到底的人。 “道长真是客气了,”季白唇角带着浅浅的笑,“你对我的颇多照顾,我可没忘。” 这话中的讽刺听的赵半瞎苦笑不已,他直起身,大无畏的看向他。 “坐吧,”季白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多谢。” 赵半瞎垂眼看向脚下的青砖,仿佛上面有什么了不得的花儿一样,吸引了他的眼球。 “道长的难言之隐不知可否说一说,让季某了解一番,也好知道得罪的是个什么……东西。” 季白提起李晨语时语中带着冷意。 活了二十载,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他确实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答应过不会捅出李晨语身份儿的事儿,他自然一言九鼎。 季白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赵半瞎说话,纯属他修养好,赵半瞎也明白这一点,他笑了笑道:“季公子若执意要问,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我只知道李晨语得身份不是你我该知道的,她的确切来历我不知,但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她不会害谁,更不会招惹是非。” “哈哈哈,”季白放下茶盏,抚掌轻拍了几下,“好一个赵半瞎赵道长,为妖孽开脱,与妖孽为伍,你可对得起你的师门,可对得起你师兄。” 不得不说,季白一下子戳到赵半瞎肺管子上了,他最在意的也就是对不起师门,让师兄失望两件事了。 赵半瞎神色落寞的笑了笑,轻轻道:“我做的,也只是我认为对的罢了,就算对不起师兄,我也只好做一个让他失望的师弟了。” “是吗?同行这一路来,我发现你们被无形的束缚在一起,且被控制这自由,能控制住李晨语的无非是天地人神鬼,”季白得手指轻敲在桌面上,每一下都像是敲赵半瞎心头上,他的眉心跟着跳了跳,就听季白接着分析,“天地不提,人也不可能制服的了她,剩下的,无非是神鬼两样,且道长又是个通鬼神的道士,你们被绑在一起也只能是那一个了。道长说我猜测的对吗?” 赵半瞎的脸沉了下去,他寒声道:“公子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我。” 季白面容上带着的笑也消失不见,他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真的被证实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发寒。 “她消失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困扰季白很久了,因为那段时间通缉李晨语的消息,几乎传遍大半个天下,但她想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丝消息也无,他也废了很多心神去找她,始终是一无所获,去年大半年的时间他都耗在这件事儿上,他还是头一次倾尽全力,都没能找到一个人,这无疑是让人苦恼的。 “你不要问了,”赵半瞎闭目,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没好处,只会沾上麻烦。” “她是被阴间的人抓走了?那她为何又回来了?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两人对坐良久。 话以至此,季白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几乎全知道了,赵半瞎直直的看向他,“你真想知道?地府里有话,她的身份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你确定你还想知道?” 他的话几乎已经将李晨语的身份透露了大半,但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季白放在桌安上的手收紧,握成拳,他沉思片刻,目光中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赵半瞎叹息,缓缓道来:“李晨语不是妖孽,她是被神附身的人,阎王亲自把她抓走了,但也没能制住她,他们之间有约定,只要李晨语照规矩行事,就容许她在阳间行走。” “我是在一个月前被地府任命,专门负责李晨语事宜的人,所以我跟她被绑在了一起,我们就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仅此而已,却这么快就被季公子识破了身份。”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季白沉默了许久。 赵半瞎也不出声打扰,给季白时间让他消化。 久久,季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唇角的笑意带着苦涩,摇了摇头道:“我确实不该知道这些。” 事情的结果远远超出意外,季白知道,赵半瞎的话有八分是真的,因为李晨语的诡异他是了解得,无论她是起死回生,还是那个替身的死,到把他劫走,她的那身伤,还有不可思议的恢复能力,一切的一切,让人想不相信赵半瞎的话都难。 这可真让人无法接受。 明明是个妖孽,却得到了阴间的认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被神附身得人,她终究是个妖怪。 然而他自己却那样就撞了上去,做事从不后悔的季白,此时心中是后悔的,他当初若没有追踪赵半瞎该有多好,就当李晨语已经死了多好。 “唉——” 一声长叹,季白站起了身,他朝赵半瞎拱了拱手,“我这就让人把你送回去,季某就不远送了。” 赵半瞎起身回礼,他没想到季白这么快就接受了事实,且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放了他,这个人当真不可小看。 是夜。 李晨语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开门的速度更快,几乎在门第一次被敲响时,李晨语就已经来到门口处。 梆梆梆—— “晨语,”赵半瞎轻喊,“是我,我回来了。” 吱呀! 能被打开,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看向赵半瞎,“把我的老底露出去了?” “是。”赵半瞎苦笑。 “然后你就被放回来了?” “是。” “艹,早知道这么简单老娘早就把老底告诉他了,”李晨语脸上愤愤不平。 “哈哈哈,终于把那个小白脸解决掉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赵半瞎看她一脸的得意,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坏了,地府七不准里面就有一条,那就是不能暴露身份,她不会是忘了吧。 赵半瞎一脸的无奈。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暴露就暴露了吧,被季白发现我没死的时候就暴露了,若是地府为了这个事儿找我麻烦,无论是让季白全部知道,还是只知道一部分,他们都会抓住不放,纠结这个没意思。”李晨语边朝屋内走边道。 说的真光棍。赵半瞎想。 两人面对面坐着。 “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忽悠季白的。”李晨语笑眯眯的道。 “什么忽悠,”赵半瞎撇了她一眼,给自己倒水,解了渴才接着道:“季白精明的很,我若不说实话,他又怎么会信。” 就又吧对季白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呵,”李晨语冷笑一声:“以后有长期饭票了。” “什么意思?” 她口中很多新鲜词,赵半瞎还是听的一知半解。 “就是说以后没银子花就去找季白,哪能这么便宜他,我的身份岂是他想知道就知道的,不刮下他一身皮来,这事儿不算完。” 她眼中算计的精光闪闪,看的赵半瞎头疼不已。 她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儿。 “咱们以后就不要跟季白接触了,银子的事儿我来想办法,”赵半瞎苦口婆心的劝,“不是说要过平凡的日子吗,总这样跟季白没完没了,你什么时候能过上安稳日子。” 李晨语斜睨这他,“你是不是傻?” 她手指敲在桌面上,梆梆响。 “咱们敲他一笔,省着点能过好几年,就靠你去给人家卜卦,挣那仨瓜俩枣也就够吃糠咽菜的。” 李晨语除了武力值高,别的还真就不太会,日子都过不安稳,想要发家致富那也太不现实了。 赵半瞎气闷的看着对面那个总也不老实的。 这家伙真是小瞧人,怎么就不知道想点正经门道呢,这边刚把季白的事儿料理干净,她就想着要敲诈别人,真真不可理喻。 他站起身道:“你就别想了,我要间客房梳洗一番。”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身问道:“楚颖儿呢?” 李晨语耸肩,两手一摊,“走了呗。” “走了?”赵半瞎点头“走了也好。” 他们也不可能带这一个人上路。 无聊了许久的李晨语,决定在青柳镇多待些日子,每日里吃吃喝喝,上街市上溜达溜达。 看看风土人情,世间百态。 李晨语玩儿的不亦乐乎,赵半瞎整日里愁眉苦脸的跟着她,因为在他们停留的第三天,负责管辖青柳镇的鬼差就又找上门了,让他们赶紧走。 赵半瞎又是求又是劝,李晨语还是那句,玩儿腻了再走。 这一耽搁,就是十来天。 在赵半瞎无数次催促李晨语时,他们就又乘着买来的马车出发了。 还是一路向西。 对外就称是爷孙俩,一路上也颇安稳。 这日,见客栈便留宿的俩人驱车进了客栈。 “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热情洋溢的店小二,笑眯眯的请他们进去。 初一进入大厅,厅中坐着的几人便朝他们望。 “开两间房,在上些热乎的饭食。”赵半瞎随手将包袱放在桌子上。 李晨语随意坐在桌边,一手捧这话本子,皱着眉头看的认真。 “你慢点看,”赵半瞎倒了杯水,放置在她手边,“有些你都没看懂就略过去了,不懂的你就多看几遍。” 不是他抱怨,而是李晨语看书的速度太快了,马车里一角都让话本子堆满了。那些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却跟四书五经一个价儿,光买话本子就不知花了多少银两了,赵半瞎肉疼。 李晨语头也不抬道:“等到下一个城镇就找个书局把那些都卖了,都还是新的呢,能卖个六成银子就行。” 她也肉疼的好吧,但漫漫长路不看点儿让人牙酸的话本子,她还能干嘛。 李晨语说这话,就又把一本书看完了。 这才抬头看向大厅里的人。 五个人,两个男子,一位老者,还有一个女人带这个孩子。 几人正在安安静静的用饭。 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店小二端上来的饭菜吸引过去。 有李晨语在的地方,他们俩人从没有剩饭的可能。 看她又圆润起来的小脸蛋儿就知道了。 两人细嚼慢咽的吃了饭,回房休息不提。 是夜。 寂静的夜空被哒哒的马蹄声扰破。 一行几十骑的人马,飞快的从月光下略过。 不多时,便吁声四起。 几十人寂静无声的看向伏在黑暗中的房屋。 “大哥,”一中年汉子小声的喊了一句,朝头骑马上的人拱手。 “怎么样?人在里面吗?” “是,在里面,属下们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见他们出来。” 马上的汉子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 另一骑上的万钧蹙眉,“他们应该没那么容易就被放倒,若是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就不太正常。” “你确定没看到人出来?”马上的汉子厉声问向恭敬的下属。 “没有,”一女子摇曳这走走来,她捂着嘴娇笑一声,“我制的毒药还没放不倒的人,在说那牢笼,那可是精铁制做的,想从哪里面逃脱,任凭她再是妖孽,也休想。” 旁边站着的三人齐齐保证,连只苍蝇也没飞出去。 这几人赫然就是白日里客栈中的那几位,只是少了个孩子。 “围起来,烧,”万钧眼中是浓浓的杀意,这一次,李晨语非死不可。 他一声令下,几十人纷纷下马,朝不远处的地窖走去。 他们从地窖中抬出一桶桶的油,泼在客栈外。 速度很快晶亮的油反射这月光,地上亮晶晶的一起一片。 有人朝那晶莹的地面上掷了火把。 轰—— 大火轰然而起,眨眼就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冲天,热浪扑在众人脸上,炙热的火浪汹涌无比,伴着风,张牙舞爪的摆动,逼的众人后退。 火舌抵舔这房屋,很快,大火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木头制做的大门,轰然倒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熊熊烈火中,李晨语拖这昏迷不醒的赵半瞎在大火中穿梭,妖娆着纠缠不休的火舌被隔绝在一步之遥外。 她身后是砰砰砰的撞击声。 砰—— “可以了,快出去。” 黑龙苍老抚慰人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 李晨语的小脸上是杀意腾腾的怒火,她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弯腰拽这赵半瞎的肩膀处的衣服。 地上的赵半瞎人事不醒,他脸色发黑,嘴唇是乌黑色,这是很严重的中毒迹象,加之被狼烟熏了不少时候,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他四肢垂在身侧,像麻袋一样,被拖着走。 还未脱离火海,围在外面的人就发现了异状。 “啊——” 汉子看着熊熊大火被隔开,从里面倒走着出来一个人,顿时惊的他大叫一声。 腾腾腾——后退几步。 “来人呐,妖孽……” 鬼叫声戛然而止,但还是传了出去。 很快,拖这赵半瞎根本走不快的李晨语就被骑这马的人围住了。 此地离大火出仅几步之遥。 当看见那张不甚熟悉却也不陌生的面孔时,李晨语冷笑连连,心里顿时就明白这场大费周折的谋杀是谁设计的。 “季白呢,让他滚出来。” 万钧迎这她不客气的话,骑马走出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不可一世,被围住也没有丝毫慌乱的人。 冷冷开口:“狂妄无知的东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晨语抬头看向他,眸中是死寂一般的静。 她的目光移到繁星点点的天空,定格在银白的月亮上,喃喃自语:“苍天,你从来都没有厚待过我。” “上,杀了她。”万钧夹紧马腹,高高扬起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的速度在李晨语眼中,犹如慢放的电影,她脚下巧妙一踢。 赵半瞎倒飞这连连撞过狂奔来的人,被踢出了包围圈,尘土极速扬起,又慢慢落下。 被撞到的几人回身看了地上不知死活的人一眼,脚不沾地的挥刀朝中间攻去。 面露煞气的李晨语劈手夺过一人的剑,以大开大合的姿势迎上,她没有多余的花招,一招一式皆是血花四溅。 万钧初一跟她交手,心中便是一沉。 她力大无穷,速度快的看不清,这下难办了。 噗嗤一声。 是利器扎进血肉中的声音。 李晨语手腕转动这抽回利剑,脸上被鲜血喷溅了点点猩红。 万钧连连后退几步,捂住狂流鲜血的胸口。 他心中惊诧万分,这人竟然一直手下留情。 另一名大汉心中也是同样想法,他望向李晨语的目光中尽是惊奇和不解,还有着深深的忌惮。 打到最后,地面上是大片的血迹和呻吟不止的人。 他们没有缺胳膊少腿,却个个皆是身上被开了窟窿,伤口都在要害处,却又奇妙的没要了他们的命。 但若是一直流血不止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由远及近。 马儿被勒的高高扬起前蹄,嘶鸣声镇住了受伤呻吟的人,他们神色中带着畏惧和闪躲。 披着月色的季白,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的神色异常难看。 前方是一副惨烈的景象,还站着的人只有五个,其中四个是他的属下,另一人,是他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小小的身影转身,长剑被她拖拽这,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慢慢且悠长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忠心耿耿的洗砚,首当其冲的挡在季白前面。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急了。 “退下。” “爷?”洗砚头也不敢回的惊唤一声。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洗砚回头,惊恐的瞪大双眼,他随之翻身下了马。 “退下,”季白眉头轻蹙,抬手制止了想再次挡在他前面的好下属。 离他们一步之遥的李晨语,冷冷的看着两人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 季白顿住脚步,手掌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他看向那个只到自己腰腹间的人。嘴角动了动,一句话也为说出口。 噗—— 李晨语嗜血的眼眸中带着笑,她手下的动作却残忍无比。 一炳长剑转动这,搅的季白腰腹间献血直流。 直到他满脸痛苦,鲜血流淌的声音哗哗响,李晨语才大发慈悲的慢慢抽回剑。 其余站着的人,早在他们冲上来时,就被无形的攻击力打翻在地。 直到李晨语施暴结束,那股压制住他们的力量才消失。 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季白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洁白如玉的修长手指被献血冲刷成血红。 他额头补满冷汗,咬牙启齿道:“你可满意了?” “满意?”李晨语嘿嘿冷笑,“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的事儿,好大的胆子。这下赵半瞎被你毒死了,你说我满意还是不满意?” 季白诧异的看扫了一圈。 地上躺倒的人众多,又是夜晚,他扫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先是暴露了身份,后是伤了人,地府那帮狗东西又要找借口请我去喝茶了,到时带着你一起去可好?”李晨语笑的阴森。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中,那就只有这意思,就是她要杀了季白。 愣神的众人闻言,又一次拼死朝她攻去。 砰—— 这次连带这季白,几十人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 一双颤了又颤的眼睛掀起眼帘,入眼的是蓝色万字不断头的——床幔。 不对,客栈里的床幔不是这个颜色。 那双诧异的双眼扫过屋中整齐的摆设。 床上的人动了动,挣扎了几下也没能起身。 赵半瞎顿时急上心头,额头出了一层的汗。 “呀,您醒了?” 一个端着铜盆的女子惊呼。 “你是谁?”赵半瞎嘶哑的声音道。 他记得他是在客栈啊,怎么一觉起来就变了地方了,还有,李晨语去哪儿了? “奴婢是红蕊,”女子将铜盆放在地上,轻声细语道:“您先歇一会儿,奴婢去见人来。” 她也不等赵半瞎发表意见,就匆匆走出去了。 “你醒了?” 挣扎出一身冷汗的赵半瞎寻声望去。 李晨语唇边带着一抹浅笑,不急不慢的走到他面前。 “晨语,这是哪里?” 赵半瞎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头疼欲裂的感觉使他心慌气短。 李晨语倒了一杯水给他,一字一顿道:“季白家。”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什么?” 这消息实在太劲爆,惊的赵半瞎手中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李晨语斜睨了他一眼,用脚轻轻将碎瓷片踢到一边。 “你说什么?”赵半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儿,惊声重复,“你说这是季白家?” 李晨语撇了一下苍老的大手一眼,手腕不自在的转动了一下,“是,没错,这是季白家,你已经昏迷七天了。” 他昏迷了七天,还住在季白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晨语动了动手腕,示意发愣的人松开手。 赵半瞎连忙松开了手,朝她腕上看去。 还是皮包骨头毫无美感的手。 “我们怎么会在季白家?还有,我怎么觉的浑身无力?” “浑身没力气就对了,”李晨语冷笑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左腿翘右腿,她的二郎腿翘的优雅,“你中毒了,猜一猜,这毒是谁给你下的。” 赵半瞎脑中闪过季白儒雅俊朗的面容,随后摇摇头否决,他没任何原因的觉的季白会是一个在背后下毒的人。 况且,当时季白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不会在与他们为难的意思。 当时的情况他们完全处于下风,以季白的才智,早就已经察觉出他们的处境,那时不设计暗算他们,为何时隔这么多天才出手。 “让你猜一猜是谁给你下毒,你纠结什么?”李晨语看他万分不解的表情,开口唤醒出神的人。 赵半瞎抹了一把脸,轻轻摇头,“应该不会是季白下的毒。” “呵,”李晨语冷笑这站起身,啧啧叹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俩私底下有什么交情?这可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小白脸长的不像坏人,就不会下毒害人?” “真的是季白下毒?”赵半瞎神色渐冷。 李晨语不是一个说谎的人,她说是季白,那一定是季白干了什么,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哼,季白指使他的手下干的,那天在客栈大厅里的五个人,就是特意埋伏你我的人,先是在饭菜里下毒,后又放了一把大火,是你命大,竟然没被毒死。” 李晨语一点也不信那几个对季白忠心的下属说的什么自作主张的话,还装模作样的受罚。 真的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也好,季白指使的也好,他们二人被他害的不轻是事实。 不但赵半瞎被毒药差点毒死,李晨语也被毒药的霸道毒性折磨的不轻,直到现在她还时不时的吐血,那劳什子解药屁用没有。 “你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赵半瞎轻喘这斜靠在床柱旁,他的脸色蜡黄,唇色发紫,虚弱病重的模样,又生生将他摧老了几分,脸上的皱纹多了不少。 李晨语的眸光闪了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仔细的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李晨语身躯虽强悍,但也是肉体凡胎,被下了毒后就连连吐黑血,她伤上加伤,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季白,当时就提出要季白陪赵半瞎的命。 季白只好请她一起,把她与赵半瞎带走了。 此时他们在一座城镇中暂住。 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明白了,赵半瞎听过长叹一声,“怎么兜兜转转的又跟季白扯在一处了。” 没等李晨语答话,他就倚在床柱上睡过去了。 “道长怎么样了?”季白不紧不慢的走进来。 一身紧身玄色勾勒出他修长健美的身材,他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顿住脚步,朝床上面色不佳的人看去。 李晨语给昏迷的人掖了掖被角,回身看向来人。 “人是醒了,但又晕过去了,就算醒了,他也基本上算是个废人了。” 赵半瞎的五脏六腑都被毒药侵袭,他中毒太深,就算毒性清除干净了,他的身体也垮了。 季白眉头紧锁,点点头示意他知道。 他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抬脚出去了。 季白回身,看向走出来的李晨语。 “道长的身子若想恢复如初,就只能静养,精心调养几年会大有好转。” 嗤笑一声,李晨语跃过季白,走了几步随意坐在椅子上,“调养几年?唬我不懂医术怎么?赵半瞎的身子想恢复如初根本就不可能。” 以华夏的医疗技术都医治不了内脏衰竭,更何况是落后无比的古代,赵半瞎能活命都称的上奇迹,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吊就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不定哪天他就去了。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季白寻了个离她远的座位,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才接着道:“有位周神医可医白骨活死人,道长的身子若有他医治,恢复如初不是问题。” “爷。” 洗砚撇了一眼李晨语,低头恭敬的立在门外,道:“大夫来了。” 一位老者恭敬的朝季白拱手。 “进来吧。” 洗砚领着大夫走进内室。 “神医能医就找神医治,你尽快,我赶时间。”李晨语神色不娱的瞥了他一眼,抬脚跟着大夫进内室。 哐当一声,季白松开捏着的茶盏盖。 尽快!尽快不了,神医岂是说请就请的,他连神医的踪迹都还没查到,上哪里去给他请人过来。 季白紧皱的眉头这几天就没松开过,属下擅自做主惹来了这样一个麻烦,现在又多了一桩找神医的事儿,他若不这样先吊这李晨语的话,她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李晨语的事儿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沾上了就甩不掉,自上一年,到今日,李晨语像梦魇一样,解不开也丢不了。 季白抬眸朝去而复返的几人看去。 大夫很有眼色的紧走几步,恭敬的向他回报问诊的情况。 又是千遍一律的说辞。 季白放下手中的茶盏,朝李晨语点了点头,便领着人走了。 “姑娘,”一女子屈膝躬身行了一礼,她提着食盒走进,轻声细语道:“该喝药了。” 李晨语接过食盒坐在一旁,端出一碗暗红色的药汁,一饮而进,味道相当一般,她端起茶盏灌了几口,才冲到嘴里那股怪怪的味道。 这是一碗大补的要,是由灵芝人参等大补的药材熬制成的,主要用来补血养气,普通人照她这样一天三次进补的话早就受不住了,是李晨语提出来要一日三餐食用,季白自然不会拒绝,财大气粗的每天定时提供,都由这个叫灵儿的女子按时送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姑娘今日午时要用些什么?”灵儿低垂这头,她不太喜欢这人的眼眸,太锋利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压的她喘不过气,与她对视时,不自觉的就想让人躲避她的目光。 “什么好吃来什么,”李晨语看向对面那个黑漆漆的脑袋,语气淡淡道。 “是,”灵儿屈膝,规规矩矩的提食盒出去了。 独坐的李晨语望向腕上的铃铛发呆,遁踪铃又在响,轻微的声音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但腕上轻轻的震动提醒这她,这个地方不适合她长待。 但赵半瞎怎么办,不能移动,更不能颠簸,她既没钱又没人,怎么给他医治,不管他吗?她做不到。 她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赵半瞎对她的维护关切,李晨语都知道,她又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尽管她对赵半瞎没那么信任了。 但信任和救治他没关系,她还不会混为一谈。 “别响了,”李晨语厌烦的弹了弹胖铃铛,“你就算是响,我也不会走。” 赵半瞎的事儿迫在眉睫,面对一桌子美食的人也没了胃口。 李晨语盯着丫鬟给赵半瞎喂完药后,就抬脚出了院子。 不大的院落几步就走完了,李晨语拐个弯儿就遇见了洗砚。 “你来干什么?”洗砚紧张的后退一步,手条件反射的就扶在配剑上。 他平时不会把佩剑随时带在身上,但自从李晨语把那几个给她下毒的人打个半死后,洗砚就一直剑不离身,睡觉都恨不得睁只眼。 李晨语斜睨了他一眼,直直的跃过他。 轻车熟路的朝里走。 “你又来干什么,我家爷正在换药,”洗砚紧追这她咆哮,他也不敢离的太近,上次因为拦着不让进,被她踢了一脚,他腿上现在还青着呢。 “你们家爷的身子我都看过,我不怕长针眼,”李晨语笑回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闻言,洗砚立时气的暴跳如雷,额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他也不耍嘴皮子了,恶狠狠的瞪了李晨语一眼,飞快的朝院子里跑去。 李晨语一点逗弄他的心思也无,不紧不慢的跟着他进了季白待的外院。 “爷,她又来了。” 洗砚愤愤不平的关紧了房门,上前帮季白整理衣襟。 闻言,季白手上的速度更快了,几下就将腰带绑好。 “爷,您快把她赶走吧,”丫鬟成蕤撅这小嘴儿,抱怨道:“上次她把爷喜爱的墨菊都揪光了花瓣,可心疼死奴婢了,那是墨菊多难的啊,又开的那样好,还是在这种季节,就那么被她糟蹋了,太讨人厌了。” 季白挑挑眉,并未吭声。 “我讨人厌的地方多了,”李晨语抬脚,哐当一声,紧闭的门应声而开,她神色淡淡的瞥像成蕤,“你要不要见识见识我有多讨人厌?” 成蕤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兔子,小跑这躲在季白身后,嘟囔道:“就不能敲敲门在进来吗。” 李晨语也不在意她的话,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做下了。 “现在就去找神医来,”她不拐弯不抹角得提出目地。 听的季白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在一起。 她总是会这样给他找麻烦。 “知道了,”季白抬起眼帘,眼中似有包容万物的气度,“神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请来的,需要等些日子。” 他比这个小东西更希望早日找到神医,那样就可以早日送走这个瘟神了。 她的破坏力称第二,没人可以称第一,这几天以来他的不少好东西都被她糟蹋个遍。 他不心疼,他头疼。 “等到什么时候?”李晨语不满意了,小脸儿顿时拉了下来,“等不了,三五天之内必须把那个神医找来。” 季白眸中是深深的无奈,他揉了揉眉心,“神医之所以难请,是因为他医术高明,人又神出鬼没的,当今的圣上也对他礼遇有加,想请他出手有点难度,我需要时间。” 李晨语的神色严肃起来,她从季白的话中感受到一丝希望,要是他说的不假的话,赵半瞎是不是还有恢复的可能! 赵半瞎的内脏多处受损,一连串的并发症让他几乎丧命,现在撑过来了,身体也彻底的夸了,别说跟她一起上路了,能不能多活几年还是个事儿。 李晨语牵了牵唇角,冷冷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要无限期的等下去了?” 季白的眸光闪了一下,淡淡道:“想找到周神医的下落简单,想请他出手是难事,他脾气怪的很……” “看不上眼的不给医治是吧?”李晨语打断他。 电视剧电影里演的神医之流不都是这个尿性吗,李晨语气闷。 季白点头,端起茶盏轻撮。 “我不管。” 季白挑挑眉,暗道来了。 “你用哭的也好求的也好,”李晨语冷笑,“那什么周神医必须请过来。” 没有希望还罢,有了希望无论如何,她也要尽力把赵半瞎治好。 “可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有消息在通知你,”季白答应的很痛快。 李晨语点头,轻车熟路的在书架上拿了几本书,连征求一下主人的意思也没有,抱着就走了。 确定人走远了,洗砚才皱着眉头道:“爷,咱们上哪儿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神医去?” “就是,”成蕤边整理书架,边道:“奴婢听说皇上想留周神医做太医都被他拒绝了呢,还听说他医人只凭眼缘,这么怪的一个人,主子干嘛非的跟那个小怪物说要请周神医啊?” “那个赵半瞎能保住命就很不可思议了,若想多活几年除了周神医,那个还有那个本事。”洗砚闷闷不乐道。 成蕤脸上带着不屑得冷哼一声,“这天底下没有爷办不成的事儿,但你看那个小怪物的态度,真真嚣张,她哪来得底气再爷面前横指气使。” 洗砚这下沉默了,讪讪得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人家就是有那个底气吆五喝六,谁让人家是妖孽呢。 季白也不听他们二人斗嘴,整了整衣袖,提笔写了一封信。 洗砚也不用他吩咐,走出去就捉了一只信鸽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日,清醒过来的赵半瞎喝了药,就被李晨语扶着出了屋子。 赵半瞎蜡黄的脸上带着黑眼圈,原本柔顺的胡须也失了颜色,无精打采的贴在他面上。 他的情况,李晨语并未隐瞒,赵半瞎自己也很清楚,在得知要找周神医为他诊治时,他也只是笑笑,并未抱希望。 周神医的大名,他听过,那样的人见一面也难,更何况是请过来给他看病。 李晨语扶着赵半瞎坐在摇椅上,将胳膊上搭着的薄背盖在他身上。 沉静认真的小人儿脸上是不多见的关怀之情。 赵半瞎心中有些许的安慰,毕竟李晨语还从未这样关心过他,这算是患难见真情吗! “我想见一见我师兄,”赵半瞎想了几天的话终是说了出来。 对面而坐的李晨语诧异的看向他,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赞同的皱紧眉头,“你不要想那么有的没的,今晚我去趟土地庙,让他们往地府传信儿,地府里的怪招多的是,医治好你不是什么难事儿,不是非要等什么周神医。” 她竟然为了自己肯像地府低头。赵半瞎愣了愣,他沉默片刻,点头同意了。 因为李晨语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哪怕是他这个本主反对,那也是无用功。 赵半瞎不放心的嘱咐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且要忍耐,他们若不愿意送信儿你也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等周神医就是。” 是夜。 李晨语翻身上了屋顶,她深吸一口气,脚尖轻点,一跃出了数丈。 小小的身影在黑夜行跳来跳去,偶有狗吠声传来。 跟以往相比,她的脚步重了许多,从屋顶塌过时,踩碎了不少的瓦片,惊醒不少梦中人。 李晨语初一离开,多日不见的万钧,就敲响了一扇窗户。 窗内有烛火燃起,倒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季白随意坐在窗下的长塌上,暗哑的声音懒懒道:“进来。” 睡在几步之遥的塌上,翻身做起一个人,洗砚在窗户响起时就醒了,现下一路小跑这开了门。 万钧几步就走到内室,垂这头,朝窗户旁的人行礼。 洗砚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头上包这纱布的人,若是万钧不吭声的话,以他现在这副包的密不透风的样子,洗砚未必认得出来。 他也不敢多看,就怕惹了冷眼,随意找了既不显眼又能让季白看到他的角落站着。 万钧的嘴动了动,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李晨语出去了,是往东去了,昨天她随意找了人打听过土地庙的位置,土地庙留在东面。” 季白了然的点点头,她一定是去地府的地界了,土地庙就是联络点?是为了赵半瞎的事儿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眉头又不自觉的皱在一起,季白烦闷的伸手揉向眉心,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万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犯了身为奴仆的大忌,没有主子的命令就擅自行动,暗杀失败,还连累主子受伤,更找来了一个这样的大麻烦,他罪该万死。 万钧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却被站在他斜对面的洗砚捕捉到。 从房中退出来时,洗砚不动声色的朝季白做了个口型,便跟着万钧一起出来了。 万钧诧异的回头看他,两人朝远处走了几步,洗砚才面带审视的看着他。 “你脸上疼吗?” 洗砚的话,问的万钧阴沉的眸子中布满煞气,他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洗砚轻叹一声,“咱们认为对爷好的事儿,对主子来说未必是他需要的,你还能留在主子身边,是什么原因我不说你也明白,你可不要为了一时之气就去招惹那个怪物,只会惹来一身麻烦。” 洗砚的话真真戳中了万钧的肺管子,他狠狠的一拳砸在树上,眼中的恨意燃气两团火,烧的他两眼赤红。 洗砚见他疯魔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你放心,那个妖怪早晚要被爷收拾了,你安心等着爷安排。” 万钧眼中骤然一亮,抓住洗砚的手腕儿急道:“爷有什么安排?” 洗砚的嘴角动了动,讪讪的吐出俩字,“没有。” “哼,”气愤的甩开握着的手,万钧扭头便走了。 他这副模样全拜李晨语所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生生将他打的去了半条命,但最惨的不是他,是那个给他们下毒的女人,她被一把火烧光了头发,脸上也被刻了字,照那个怪物的话就是打的她半身不遂。 要比惨他不是最惨,但被当众扇了耳光,比杀了他还让人难以接受。 他恨,恨咬牙切齿,恨不得想与李晨语同归于尽。 一幕幕屈辱的画面在万钧脑海中翻滚,他最走越快,脚下生风。 不知不觉的竟走到李晨语所住的院落。 万钧怨恨的目光看向那座静悄悄的院落,久久。 在踩破无数次瓦片后,李晨语出了城,她按照打听来的方向,一路朝东疾驰。 城外大多数都是农田,她也不在小心翼翼的怕被人发现,李晨语放开手脚,每每捕捉她的身影时,就只剩残影。 空旷的天地间,只剩她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很快,一座不大的小院儿就出现在眼前。 李晨语擦干净嘴边的血迹,她的伤一点起色也没有,若不是为了赵半瞎她是打死也不会夜奔多么久来什么土地庙。 缓了缓,李晨语沉这脸,才朝土地庙走去。 这座土地庙的规格不小,一座不大的院落内是浓浓的烛火味,院落中央是烧香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坑里面还有位燃完的黄纸。 三面墙上都供奉这不同的雕像,他们面容丑陋,凶神恶煞的看着闲闲打量他们的小人儿。 李晨语朝正前方去,那里供奉这土地爷的雕像。 在别人看来这里是供奉神像的地方,但在李晨语眼中这个地方阴气重重,气温都要比其它地方低。 一阵阴风吹的房梁上的纸哗哗作响,李晨语寻声望去。 一张鬼脸飞快闪过。 这阵阴风越吹越大,很快就聚集成一团黑烟,却只敢在大门处徘徊,大有打不过就跑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八章 “管事儿的出来,”李晨语没兴趣看那些小鬼儿幻化出各种吓人的鬼脸,她见过比他们可怕一百倍的场景,这些简直不够看。 大门处的阴风滚动了一阵,就有一股被挤了出来。 真的是挤,就想被生生推出来的一样。 那股黑烟烟雾慢慢化作出人型,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看向李晨语。 “你有何事,”男人嗡声嗡气的道。 这男人这样问显然是认识李晨语。 李晨语也不好奇,不拐弯抹角的道明来意,“去通知封于修或者判官,让他们想办法治好赵半瞎得病,三天之内我必须要听到消息。” 男人怪异的看向她,这人说的鬼帝与判官岂是他能见到的,这不是强鬼所难吗,她是来找茬的吧! 没人回话,作为代表的男人反倒是越发的防备。 李晨语也不将前面的小鬼儿的那点不堪一击的防备看在眼里,淡淡道:“听不懂还是怎么滴。” 男人感受到她的不悦,悄无声息的朝后移动,解释道:“我身份低微,见不到鬼帝,更见不到判官。” 眉头浅浅蹙起,李晨语手指轻点在胖铃铛上,想了想道:“能联系到谁就联系谁,把我的话传出去,三天后我要听到消息,要不然……呵呵。” 她扫了一眼四周,笑道:“要不然我就拆了这土地庙,你们看着办吧!” 男人又退了几步,身后靠着那团飘忽不定的黑雾,有些紧张的看向笑容满面的人,“消息肯定会放出去,但请你们尽快离开,近段时间请你尽量不要出门。” 阴间和阳间升官的路子一样,都要看地方考核,连年得优就有晋升的可能,到时为官一方,管辖一地,比做人还要活的长久,然而李晨语就像个不定时祸根,说不定啥时候就整出个烂摊子,他们根本就应付不了,都巴不得她赶紧走,走慢了就摧三赶四,就怕在他们谁管辖的地方出事儿。 这是要赶她走呢,这帮鬼东西。李晨语拉下脸,冷冷扫了一圈,“我想走就走,想留便留,再敢摧三赶四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漫不经心的眸子,直盯的那团黑雾躲到墙角去,李晨语才满意的甩手走人。 她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城中。 李晨语本想在街市上闲逛一番在回去,但摸遍全身也没能摸出一个铜板。 恋恋不舍的告别飘着香气得肉包子,她不紧不慢的晃悠回了住处。 给她开门的人疑惑的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来回在大门和李晨语之间看了看,一拍大腿,发现重大新闻似的,一溜烟的就跑了。 每日一碗大补汤,灵儿提着食盒等候多时了,尽管她每次来时屋中的人都在睡懒觉,但她也按时按点的来,反正药凉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她乐得轻松。 “拿来吧。” 灵儿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满脸厌恶的拍着胸脯,转身笑道:“姑娘今日好早啊。” 李晨语懒得看她皮笑肉不笑的嘴脸,接过食盒就甩上了房门。 “呸——”轻蔑的目光看向紧闭房门,灵儿连连轻啐了几口。 她腰一扭,翻这白眼就走了。 灵儿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李晨语的耳目,她勾唇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味道古怪的补药被她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就又出去了。 一夜辗转反侧的赵半瞎见人来了,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唇角勾起,笑道:“吃饭了吗?” 李晨语摇头,随意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就大块铎起来。 赵半瞎每每见她吃的香都不知不觉的跟着开了胃。 饭桌上静悄悄的,李晨语不大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赵半瞎则是食不言寝不语。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了饭,就有人不请自来了。 季白淡淡笑这打招呼,“可是打扰二位用饭了?” 李晨语刚回来时他就知道了,这是掐好了点儿来的,知道了阴间的事儿后,他明知不该与过多他们接触,但好奇心早就被勾起来,犹豫了片刻就厚着脸皮来了。 刚刚放下筷子的两人对视一眼,李晨语斜睨了季白一眼,站起身离开饭桌。 赵半瞎笑这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这边请。” 三人在厅中坐定,丫鬟很有眼色的快速上了几杯茶,就又退出去。 没人吱声,季白端着茶盏一口一口的撮这茶,像品什么山珍海味似的,认真的不的了。 李晨语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冷冷道:“季大公子有事儿?” 她大大咧咧的赶人,有点忒不礼貌,但在坐的谁会在意她礼不礼貌的问题。 季白看向她,勾出一个让人炫目的微笑,李晨语差点被晃花眼。 这个小白脸笑很奸滑啊,他想干嘛呀。 她挑挑眉,嗤笑一声,“你就说你是来干嘛的吧。” 她最不喜欢兜圈子了。 季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老实道:“我听闻你昨夜出去了,就猜想是不是与道长的病情有关。” 这般打哑迷一样的说法,几人心里明镜似的,赵半瞎朝他们两人来回看了看,也不发表意见,低头事不关己似的喝起了茶。 他已经在丫鬟得口中得近来发生的事情,李晨语把季白的人打的半死的事儿,让他又纠结又痛快,现在这副还算和谐的处境,他巴不得。 “周神医必须要请来,”李晨语瞥开他不看,望向赵半瞎道:“三天后才能知道结果,土地庙里的负责人规格太低,一时半会儿的消息传不到上面去。” 她也不隐瞒,因为没啥好隐瞒的,季白不该知道的一点儿没落下,他能知道她昨夜出去了,自然也知道她前几天打听过什么地方,稍稍一想也就猜到了,来听他们讲话无非也就是想知道结果而已。 赵半瞎也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也不多问。 这人倒是坦诚的很。季白想。 知道想要的答案了,但季白心里的迷雾越来越浓,就像被捂着眼睛摸索这什么,明明把眼睛上的布扯掉就可以一探究竟,但那层布就是扯不开。这无疑让人心里气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天很快过去了,李晨语又一次披着月光,猫儿一像在房上跳跃。 很快就有人将情况报告给了季白,夜以深,季白却还没歇下。 他半躺在塌上看书,但看了半天却一页也没翻动。 值夜的洗砚头一点一点的坐在一旁,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主子为什么还不歇下。 难道是在等那个李晨语回来不成? 洗砚被自己的想法激的打了个哆嗦,道骂自己脑壳坏了,他家的主子怎么可能等那个小妖怪,不过那家伙出去干嘛去了,大半夜的不会是出去吸人血去了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站起身,不动声色的朝长塌处挪动。 “爷,”洗砚不自觉的放低声音,“您说那小妖怪不会是半夜跑出去干坏事去了吧?她会不会吸人血啊?” 季白被他的话说的哭笑不得,执起书,啪的拍在洗砚脑袋上。 “瞎想什么,歇着去吧。” 季白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顶出神。 洗砚挠挠头,不解道:“您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等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洗砚搓了搓脸,又坐会椅子上打瞌睡去了。 赶到土地庙的李晨语,毫不意外的看向一身红衣负手而立的封于修,她不紧不慢走了过去。 封于修早有所感的回身看向来人。 她还是那副看尽世间风云变幻的淡定从容,那张看似随意却又时时刻刻带着不屑与嘲讽的小脸儿,还是那么的让人生厌。 “帅哥来了,”李晨语张嘴便是调笑。 卧蚕眉,丹凤眼,高挺的鼻梁,皮肤细腻晶莹剔透,还有一头柔顺到能拍广告的黑发。 恩,嘴唇也很性感。 穿的也很风骚。 花痴的人眼中,不自觉的就充满了赞赏。 封于修冷漠的脸上一丝变化也无,仿佛没听到没看到一般。 虽然不明白帅哥是什么意思,但这么难听的字眼,不用想也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面色冷峻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李晨语,冷冷的解释道:“这是调理身体的药单子,你照这上面开的药按时让赵半瞎服用。” 纤细的小手指尖抚过那双修长的手,不动声色的摸了一把。 冰冰凉的感觉跟冰棍似的。 李晨语撇嘴,老实的接过锦囊,从中掏出一张纸,就这月光就看了起来。 封于修眸中闪这寒光,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这能治好器官衰竭?”李晨语怀疑的抖动这手中的纸,“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喝点药就能治好的话,那不成神丹妙药了吗!” 不怪她不信,药单子上有几味药,赵半瞎现在就在喝,效果少的可怜,单子上还有十几味她没听说过的药材,但这就能治好器官衰竭的话,华夏的医疗水平岂不成了笑话,她才不信这么简单就能治好。 “治不好,”封于修淡淡道。 闻言,李晨语一副我说对了吧表情,她撇了撇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不负所望,封于修还有后话,“赵半瞎的身体虽然无法恢复如初,但也死不了。” 就知道你们在无时不刻的做这监控,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及时的保住赵半瞎的命,当时在火场的时候他的呼吸就已经很弱了。 李晨语了然的点头,眉头轻轻皱到一起。 “还有你身份暴露的事儿。” 李晨语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唇,抬抬下巴示意对面的美男,她轻轻退了几步,仰头看向他的脸。 这就是个子低的坏处,看人时还的仰着头,她脖子很累的好吧。 封于修无视她的小动作,垂眼看向她,淡淡道:“你的身份若是在闹开,你就回地府待着吧!” 因为季白的事儿就让她会地府待着?这是明目张胆的找麻烦啊!欺负人? 哼! “什么意思?”李晨语拉着脸,冷冰冰道:“季白的事儿怪不到我头上,他会发现我的行踪因为什么我就不说了,你心里清楚。是他不长眼的撞上来,我忍了多少回了,我又不是没想办法解决,但事儿就是没完没了,我找谁说理去?” 李晨语越说越气,淡定的面具要就不翼而飞了,眸中的煞气溢了满脸。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一天好日子没过,尽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封于修冷眼看着她,见她很快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暗道:女人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个小东西更是其中得佼佼者,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你不必叫屈,季白既然已经被搅和进来,那他以后就与赵半瞎一起负责你的问题。”封于修面不改色。 什么玩意儿?季白跟赵半瞎一起负责她?这不是放屁吗,季白可不是孤家寡人,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主,人家傲气这呢,一帮子属下更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要死要活的。 不过话说回来,季白有钱又有势,把他拉到船上,那以后她的日子就好过了,着两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的她滋润到不行啊。 不用操心衣食住行的这种事儿,还是蛮让人心动的。 封于修看向那张变来变去的脸,道:“季白的事儿阎王已经发话了,你安生听命令就是。” 阎王—— 一只小手握成拳,又很快松开,李晨语有一瞬间的失态,她很快掩饰住。 仰头笑道:“既然是阎王发话了,我自然唯命是从。你告诉他,我会老老实实的待着的,绝不给他添麻烦。” 李晨语一闪而过的恨意太快了,封于修很怀疑他到底看到没看到李晨语的失态。 正事儿说完了,封于修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晨语脸上挂着的笑意到了无人处,才收了回去。 一张小脸儿上尽是冷意。 她呆立片刻,还是放弃了与黑龙接触的想法儿,近来黑龙一直都在闭关,她不敢打扰它。 现在则是没脸打扰它,从地府出来这么久,黑龙的命火一点儿消息也无,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把命火拿回来。 当初的誓言犹在耳边,她说的信誓旦旦,但却什么也没做,她没脸去打扰黑龙。 心中羞愧的人很快回到居所,这次天还未亮。 李晨语埋在被子里,两眼无神的看着一处发呆。 第一百六十章 几乎一夜未眠的赵半瞎,早早就敲响了李晨语的房门。 “晨语?你回来了吗?” 若是以往赵半瞎不会一大早就敲门叫人,但现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担心李晨语,又揪心他自己的病况。 一双无神的双眸被眼帘盖住,李晨语伸手捂在脸上,揉了揉眼睛才起身。 赵半瞎上下打量面色不娱的人。 她脸色冷冷的,是跟地府的人发生不愉快了,还是他的病没法儿治了。 赵半瞎心中不乐观的想法倏忽来去,面上却带着笑,“一起用膳吧,有什么事儿等会儿在说。” 李晨语摇头,转身朝屋中去。 两人在桌旁坐定后,李晨语就拿出了锦囊。 赵半瞎看的很仔细,越看他的心越是往下沉。 他也懂医理,上面开的药他都知道有什么功效。 惨淡一笑,赵半瞎将药单子放回锦囊中。 “你不必担心,”李晨语倒了杯水递给他,放柔声音道:“那上面开的虽然不是什么神丹妙药,但你的命丢不了,你安心修养几年,身体总会好的。” 赵半瞎诧异了一瞬,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当初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是地府为他续的命火,只要命火不灭,他就死不了。 只是,身体怕是真的废了。 “周神医的事儿还是不能算了,得把他请过来一趟,”李晨语不是一个自傲的人。 她知道古代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就算周神医没有扁鹊,华佗一样的能耐,但怎么着也能减轻点痛苦吧!身体上的折磨她无时无刻都在体会。 有希望的话,她很愿意帮赵半瞎减轻点儿身体上的苦痛。 “不用了,”赵半瞎笑着摇头,“周神医是连皇帝都敢拒绝的人,很难请动他。我的命都保住了,身子夸了也没什么。”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季白以后就跟着我们了,”李晨语幽幽道。 “啊?”赵半瞎诧异的瞪大双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敢置信道:“跟着我们?季白要跟着我们?谁说的?” “谁说的都是阎王的意思,”李晨语的声音又冷了一分。 她可不觉的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让季白跟着他们有利也有弊,有利的一面是她的身份不会轻易的在暴露。有弊的则是季白不是一个屈与人下的人,他们之间很难做搭档,到时只怕连现在这样表面的和谐也没了。 他的那帮手下可不是吃素的。 赵半瞎比李晨语想的更多,首先,季白是不会跟着他们走的,就算有地府发话,季白也不可能抛下他的家族与他们浪迹天涯。 地府不会不明白这一点,这样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让他们大隐隐于市? 有季白相帮,他们确实能省掉很多麻烦。 赵半瞎的眉头皱在一起,轻轻道:“地府的话都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是封于修那个看我不顺眼的传的话儿,只说让季白与你一起负责我的事儿。”小小的人儿嘴一撇,满面的不屑。 当时她只顾着气闷了,压根就忘了问这样安排的用意。 不过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利用季白的能力,解决她岌岌可危的身份罢了。 这样又拉扯一个人进来,地府就不怕那些不能让世人知道事儿传出来吗? 李晨语知道事情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但若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她还真就想不出来。 “你说,地府这样安排是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不?”李晨语淡淡道。 赵半瞎手指轻敲了敲,将心中种种猜测说了一遍。 他们两人的想法儿不谋而合,说了半晌,也没能猜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而季白此时正匆匆朝他们居住的院落赶来。 他走的很快,脸色也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原因,苍白的很,淡淡的唇色像是懵了一层白纱,几乎没了颜色。 洗砚亦步亦趋的跟着,刚刚主子醒来后,脸色就沉的吓人,他几次像开口询问情况,但都被主子深沉的目光吓的退缩了。 这绝不是因为起床气的原因,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但那不可能啊,他一整夜都守在主子身边,除了前半夜主子有点儿反常外,后半夜主子睡的很熟啊。 洗砚走神的片刻,季白就将他远远甩在后边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院子,季白反倒停下脚步,面带犹豫,他踌躇了片刻。 轻轻深吸了一口气。季白略些紊乱的步伐走进院子里。 他一进院子,李晨语说了一半儿的话就停下了。 赵半瞎疑惑的看向她,眼中带着询问。 “有人来了,”李晨语翻了个白眼,不喜的表情一览无余。 赵半瞎还在想是不是送膳食的丫鬟来了,就见季白从容的走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明白对方诧异的神色。 赵半瞎笑着站起身迎了出去。 “公子里面请。” 季白轻轻点了点头,回身对紧跟着的洗砚道:“你去院中守着,不准任何人接近。” 洗砚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应了一声便朝走到院子中央去。 季白目光逐渐冷厉起来,他坐在赵半瞎的位置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二人。 “你有什么事儿,”李晨语眉头轻蹙,声音淡淡的透出一丝不耐烦。 闻言,季白勾了勾唇角,生生的让他冷冷的神色又冷了一分。 他的声音轻轻的,很平静的道:“昨夜有个自称判官的人,跟我说了些话。” “你可知他说了什么?”季白一字一句道。 “呵,他们的速度真够快的,”李晨语满面嘲讽。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 “没错,我知道,你也不必跟我甩脸子,这事儿不是我决定的,你想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季白还算平静的脸上,顿时就崩塌了,沉这的脸黑的要滴下墨汁了。 李晨语又火上浇油的说了两字:“活该。” 他可不是活该嘛,都亲眼看见她的替身死了,还事儿多的非的抓着赵半瞎不放,这下好了吧,上了贼船了吧。 正愁没人使唤呢,这就来了条大鱼。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只洁白如玉的修长大掌握成拳,季白眸中森然的冷意迸发,紧握的拳头微微的抖动着。 “就因为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就要跟你绑在一起?” 温文尔雅的面容满是冷意,季白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 他眸中是质疑,是不甘,也是迷茫。 昨夜梦中寥寥数语,季白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真的是判官,这都是真的,不是梦,他真的要跟眼前这个怪物绑在一起。 可是就因为他知道了李晨语的身份,就要跟她绑在一起? 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好后悔。 当初若心中不起疑心,只当李晨语死了该有多好。 李晨语对上季白复杂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大可不必理会那个判官的话,你不听他的他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就算是判官也不能为所欲为。” 这是安慰? 放屁,地府不客气的对季白发了话,她若是在不客气点儿季白会炸吧。 把选择交给他,季白怎么做那就是他的事儿了,他照着地府的话办事儿也好,不听也罢,对她只有好处,坏处嘛,她暂时还没看出来。 然而她的话听到季白耳中,跟废话一样,他半点都没被安慰到,反倒觉得李晨语不靠谱的程度又涨了一层。 他不是来找李晨语商量的,他是来确定昨夜做梦的事儿是真是假的。 事情已经证实了,季白心中压这的石头彻底把他压的死死的,他胸闷气短,烦躁的情绪让他得脸色更难看。 看李晨语的目光就流露出嫌弃的意思。 小人儿脸上的笑意未达眼底,看好戏一般瞅着季白。 赵半瞎心中一叹,唇边的笑意带着苦涩,他真挚的看着季白,“季公子不必紧张,地府的话你考虑一番在做决定,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也不会动身,多谢公子近日的照拂。” 被差点儿毒死的事儿,这一刻赵半瞎真的放下了,他们即将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了,若他在计较往事,倒显得他气量小。 再者,同被地府赋予使命,心心相惜的感觉,顿时让他有种多了一个知己的感觉。 季白的心乱了,他知道,地府的话他拒绝不了。 那是什么地方?判官是什么人! 那是地府,执掌天地万物的生死的地方。 判官是握着天下人的生死轮回,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地府若想要他的命,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不该知道的,没被灭口是他命大吗!!! 这样的情形他能拒绝吗? 连拒绝的话他都没地儿找人说。 季白认命的闭了闭眼,李晨语不可一世的脸在脑海中定格。 砰—— 紧握的拳头砸在桌上,茶具都跟着跳了跳。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季白这么气愤,这么明目张胆的鄙视,都恨的砸桌子了。 李晨语脸上有点挂不住。 她唰的就拉下脸,毫不掩饰的目光讽刺得看着黑着脸的美男。 “你跟我甩什么脸子?说你活该一点儿不冤枉你,没事找事儿的死盯着我不放,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李晨语火上浇油的话,激的季白眸中燃气两团熊熊怒火。 他怒目而视,精致到极致的面容,多了一股接地气的感觉。 他的气质容颜更像是从画像上走出来的人,这般气恼反倒多了点儿人气儿。 李晨语被他的俊美不凡的脸晃了下,冷酷的气焰就收敛了些许。 她的一瞬间失神被季白看在眼里,那样花痴的目光他看的太多了,嫌弃的收回目光。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白冲赵半瞎点了点头,就起身走了。 目送他离开,赵半瞎才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对面一脸无所谓的小人儿。 “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长花儿了?还是突然变美了。”李晨语翻了个白眼。 “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赵半瞎关心的,他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他就算勉强自己也勉强不来,只站了那么一会儿,他就出了一身的虚汗,若不是压制这,他咳的肺都要出来了。 李晨语带着他这么一个大包袱,想也没那么美好。 现在总吐血的换成了他,连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不如了。 他上辈子一定是造孽了,要不然怎么过了半辈子了,反倒碰上李晨语这个一身麻烦的主儿。 后悔当初一时的好奇,就厚这脸皮要跟着她。 但这又能怪谁!!! 他早就认命了。 “你有什么建议?”李晨语来了兴趣。 要问她有什么打算,那还真有,不过她要听一听赵半瞎是什么意思。 赵半瞎不乐意的撇了撇了她一眼,才道:“你不会还想留在江南道吧!” 被他猜到了,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李晨语喃怪的看着他,撅了撅嘴,“江南道有什么不好的,人杰地灵,风景如画,帅哥美女也多的很,关键气温好啊,最适合居住了。” 虽然一直被人追杀,她也不得不承认江南道的风景很美,景色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她当初决定来江南道就是为了找个地方定居,到现在她的想法儿也没变。 赵半瞎没好气的送给她一个白眼,掰这手指跟李晨语讲:“一,你的通缉令大半个天下都知道,定居的地方要慎重。二,江南道每个郡县州城都有你的传说,我们最好不要去,省的沾上麻烦。三,你把江南道搅的又是风又是雨的你不知道?” 还想留在江南道,是嫌麻烦太少吗!她走到哪儿都惹一通麻烦,都被记载入史册了,变相的千古流传,民间传颂的版本更是五花八门,真真成了无人不知了。 冷哼一声,李晨语就有想起整个事情的始末,根源不就在赵半瞎师兄家嘛,若是当初他们没把通缉令发哪儿都是,又怎么会有季白什么事儿。 但这话她也就只是想想,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她都说过不跟章家为难了,现在再提以前的事儿未免太没意思。 赵半瞎同样在想他师兄的事儿,但师兄又有什么错,任谁知道了她的诡异都会那么做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不提往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江南道不能待的话,李晨语还没想好要去哪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季白,反正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先把伤养好再说。 “现在先不说这个,等季白那个小白脸表态了咱们在开会。” 赵半瞎对于她称呼为季白是小白脸的事儿不想纠正什么,因为她不会当着季白的面儿说。 再说了,他已经懒的纠正了,嘴皮子磨破了,李晨语不听还是不听,赵半瞎懒的说了。 两人都是病重号,现在又是天时地利人和,那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李晨语的伤也在逐渐转好,她偶尔出去转悠一番透透气,最多的还是养伤,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 这日,多日不见的季白出现在李晨语居住的院落里。 季白早已恢复往日的从容淡定,俊美不凡的容貌还是很耀眼,唇边的笑意暖了别人,却独独暖不了他自己。 三人在大厅坐定,赵半瞎与季白说着闲话儿。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会儿就冷场了。 季白低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近来忙的很,查账,见各大掌柜又要到处巡视,累的很,内心没李晨语的事儿压的相当不舒服。 “我今日来就是通知你们要启程了,我有要事要赶会回金陵。” 季白的话说的甚是拐弯抹角,他话中的意思是说他要走了,还是说他们要一起走? 在场的另两位对视一眼,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们跟我一起回金陵,”季白淡淡追加了一句。 “这……”赵半瞎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会想t让他们去金陵。顿了片刻才接着道:“去金陵的话恐有不妥,毕竟你家中是书香门第,家大业大人多口杂,晨语的事儿你大哥也是知道的,若被他发现了,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季白看向李晨语,她眼中带着迷惑,像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我是金陵人士,若你们去了金陵我会替你们安排好一切,你们安心在金陵定居就是。”心中的不耐被掩饰的很好。 季白也想明白了,地府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让他给这两人做个靠山,为他们遮掩身份,在替他们安排好居所,就是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当时刚接到地府消息时,他是有些懵的,毕竟沾上李晨语跟沾上麻烦一样,且这人相当不好对付,一时他被震惊眯了眼,现在想明白了,便知道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他只要隐在背后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就是。 李晨语这几天也收敛的很,钳制她的是阴间,她不敢不老实,那这样对他就更有利了。 无非是照顾俩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金陵?” 李晨语显然不知道金陵是哪儿,“金陵在那个位置?” “东南。” 东南的地方多了,李晨语撇开季白,看向赵半瞎。 赵半瞎想了想:“在扬子江(长江)的中下游。” 说扬子江李晨语就明白了,原来金陵在华东地区,那边是平原,四季分明。 “金陵……金陵……听着很耳熟啊!”李晨语脑海中迅速想着有关华东地区的介绍。 哦~ 有了。 “金陵就是建康吧?”李晨语眨这眼看着季白。 建康是几百年前的名称了,她不知道金陵却知道建康,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季白不动声色的点头,“几百年前称为建康。” “哦……我知道了,”李晨语对华夏的地理也算有了解,华东地区又都是大的城市,很少有人不知道,“可以,去金陵也行。” 赵半瞎身子前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李晨语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道:“去金陵也可以,但事先说好,你季大公子若是做出了决定就别后悔,到时出了什么麻烦你要负责到底,毕竟是一条绳上得蚂蚱了。” 这点子道理那里用她警告。季白沉这脸,点了点头。 他若有办法又怎么可能把他们带去金陵。 若把他们安排远了李晨语又是个惹事儿种子,到时他鞭长莫及,出了事儿还的他收拾烂摊子,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家中知道她的身份不假,但灯下黑的道理就是如此,谁又会怀疑,他会把这个麻烦带回金陵。 再者,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实在不放心,这短短时日来,他花了大力气封了不少人的口。 没有他在后面打理,这两人的身份早被人捅出去了。 不是他心善要给他们断后,是忌惮李晨语的身份,他早就不想掺和在其中了,但怎么甩都甩不掉了一样。 季白不得不怀疑,他是上辈子造孽了!!! 若没有万钧罗天成那几人自作主张,他现在已经在回金陵的路上了吧。 真真是造化弄人,早就不该有交集的人,竟然被绑在一起了! 季白感慨半响也的面对现实,淡淡道:“三天后出发,你们早日做准备。” “季公子有所不知,”赵半瞎朝外看了一眼,见洗砚规矩的守着院子,才刻意压低接着道:“晨语同意去金陵没用,金陵那边的同意了才能定居,而且这一路最好是坐船,要去同土地庙那边报备才行,等他们清理好路线我们才能走。” 季白每个字都听的明白,但这些话的意思他真的不太明白。 什么叫金陵那边同意才行?谁同意? 赵半瞎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知道其中内幕,便朝李晨语使眼色。 勾唇一笑,讽刺一闪而过,李晨语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征的她同意,赵半瞎也不藏着掖着,把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闻言,季白全彻底明白他们在忌惮什么了,目光不自觉的就朝李晨语腕上看。 看她的目光老奇怪了。 李晨语大大方方任他看,唇边浅浅笑着,优雅大方的模样看的季白眼疼。 只看外表,那个知道她有那么多得丰功伟绩。 他心中的感觉奇奇怪怪的,总觉的李晨语妖怪的身份可以理解了。 可以理解了…… 他被同化了吗?竟然觉的可以理解了!!! 季白哭笑不得,心算是彻底沉到谷底了。 “你们……安排吧,到时通知我一声就是,我好早日做准备。”季白轻吸一口气,“那个……去土地庙可用我跟你同去?” 话一出口,季白就后悔了。 他明明想说,能不能一同去,怎么一说出去就变了呢。 李晨语挑眉看向他,又看了看赵半瞎,露出思索的表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行啊,你想去就跟着一块去,正好,赵半瞎的事儿你来接手,”李晨语饶有兴趣的笑道。 眉头高高挑起,又很快落下,季白轻轻颌首。 “今晚可要去土地庙?”季白一点时间也不想在耽搁了,从去年到今年,自打遇见李晨语,他不顺心的事儿是一件连这一件,很多事情都因为李晨语的缘故耽搁了,早日把她的事情安排好,他才有心思做别的。 李晨语唇角高高扬起,又连忙落下,笑眯这眼,“那就今晚去,你去安排吧,半夜的时候城外会合。” 看她一脸的怪笑,季白心里就有点犯嘀咕。 这个家伙是想作什么幺蛾子。 “半夜城门早已关闭,可否能提前去?”他可没那个能耐翻越那么高的城墙,难不成现在就去傻傻的等着不成。 “又不是去见人,不半夜去,什么时候去?”李晨语会说她就是故意的吗,就是看不惯季白这副淡定从容德性。 “晨语,”赵半瞎轻叹一声,她又想逗弄季白,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你与季公子就在城门关闭之前去吧,行事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我抬脚就去了,跟季白一起得等到什么时候,”李晨语最不喜欢的就是等待,做人行事皆是如此。 一等几个时辰,她可不干。 “骑马去很快的,这个地方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到了,传出去被有心人嗅到蛛丝马迹,我们就又要有麻烦上身了。”赵半瞎目光从季白身上扫过,“况且季公子有伤在身,不易疲劳,你们就一起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去吧。” 说起季白的伤,这事儿就不好往下说,他们组合到一起的过程太不愉快了。 李晨语也不会傻傻的提起前事,撇了撇嘴,一摊手,“那就骑马吧,可惜,我不会。” 季白眨了眨眼,她不会骑马难不成赶着马车去?那谁赶车,他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儿。 让洗砚或者洗墨跟着去? 不行,这样的事儿他们还不能知道。 唉!妖怪果然是麻烦啊! “行,晚膳过后我来接你。”季白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便起身告辞了。 人走了,李晨语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半瞎,“你倒戈的够快的啊,这么快就跟季白一笑泯恩仇了,差点给你毒死的事儿都不计较了,度量真大。” 赵半瞎忘了?那怎么可能,但都成一条船上的人了,在计较前事还能旧帐重算不成。 “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吧,让他给我请周神医为难为难他就是了。”赵半瞎笑的宽宏大度。 “行啊,你都不计较了我也不说啥了,周神医的事儿你放在心上,季白不给你把他找过来给你调理身子,这事儿就没完。”李晨语已经不抱希望赵半瞎能恢复如初了,命还在,以后日子过的滋润点也算一种补偿吧。 这个补偿季白要给一辈子咯,谁让他不开眼的招惹了他们呢! 是夜,季白刚放下筷子就听灵儿来报,说是李晨语那边已经用过饭了。 成蕤将帕子递给季白,忍了半响的话再也忍不住了,一咬牙,跪在季白脚边。 “爷,您不能跟着那个小妖怪……不,是李晨语出去,”爷前几日突然发话,说是不准在称呼李晨语为小妖怪,若是私底下谁敢在说就乱棍打死,她心里忿忿无比,哭求的话掏心掏肺的说出来:“您重伤在身,还是那个李晨语伤的您,她那个古怪狠辣的性格,让人胆寒,今夜您却要与她一起外出,这让奴婢们怎么放得下心,您万万不可单独跟她一起出去,哪怕只带洗砚去也好啊!” 几双担忧不已,恨不得带他受过的眼睛盯着他。 洗砚几步上前,跪倒在成蕤身边,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季白,希翼无比道:“爷,您有什么事儿就交给奴才去办,要不然爷就带着洗砚一起去。” 成蕤不知道李晨语的厉害跋扈,是个真妖怪,他可是清楚的很,主子无论怎么说,下命令也好,他也不能单独让爷与妖怪一起外出。 洗墨少言寡语,此时也是跪倒在一旁,只说了一句:“爷的带上我们,”就一脸执拗的跪着。 属下太忠心了有时也是苦恼啊。季白头疼,不言不语的看了他们半晌。 “你们的忠心我知道,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李晨语会跟着回金陵。”他本不欲多说,但李晨语自此以后要带在身边的事儿他是必须要知会一声,这几人是他贴身伺候的,意见统一很重要。 “什么?”洗砚第一个炸毛,一跃站起了身,愤怒的神色使整个脸都扭曲了,激动到不行,“爷,他们怎么能跟着回金陵呢?这怎么行,那个李晨语桀骜不驯的很,又是那样一个身份,现在看着老实,其实心里正冒着坏水儿呢,爷您可不要上当啊!” “爷,那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能跟在您身边?都传言说她是……” “住口,”季白冷喝,随即恢复成暖暖春意的模样,放柔声道:“休要再提妖怪的事儿,谁要在说就拉出去乱棍打死,你们也同样。” 声音如沐春风,但说出的话却刺的几个人心中一冷,皆不明白为何主子会对李晨语的事儿这么的讳莫如深。 几人对视一眼,洗砚一言不发的跪倒在地,怯怯小模样不敢正眼看季白,但却脖子一梗,喏喏道:“您做出的决定奴才们遵从,但还请爷带着奴才一同前去。” “请主子带着奴才去,”洗墨顶这自家主子能吓死人的淡淡笑意,非常顺溜的说出坚持。 “都起来,”季白淡淡看向地上的人。 没有冷言,也没有发脾气,地上得几人却不敢在跪在地上,磨磨蹭蹭的站起来,眼巴巴的带着渴求看着季白。 “我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季白勾唇笑起来,“你们不要瞎紧张,更别偷偷派人跟我。洗墨去吩咐底下的人,任何人不准乱嚼舌根子,有一丝不该说的话传出去,我就拿你试问。”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姑娘,您等等,容我进入通禀一声,”一个小厮拦住了李晨语的去路,他面上勾这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实则还不如不笑。 李晨语点头,暗道有钱人家的规矩多,每次都要被拦这么一下,最后不还是要请她进去。 小厮探究的目光匆匆撇了一眼,就一溜小跑这进去了。 季白闻言,便遣了小厮传话。 “爷,您就带奴才去吧,”洗砚还在哀求,他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真的很担心主子的安危,主子接二连三的受伤,这事儿若是让家里的老太太知道了,他们会被扒皮吧!一定会吧! “爷,主子,您带奴才去吧,爷,”洗砚不怕死的一把抱住季白迈开的腿。 洗砚,成蕤则是默默后退了一步,佩服的看着季白,又紧张的看向自家主子。 季白脸都黑了,又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进狼窝,这几人怎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虽然要去的地方不比狼窝差,但他真的不会出事儿啊! “洗砚,你好大的胆子,”季白假装拉着脸,冷冷的看向抱着腿的人。 “爷,”洗砚眼泪汪汪的,他是一时冲动抱住了主子的腿,这时撒开主子会当做没发生吧,会吧!呜,不会的。 “您就带我去吧!”洗砚来来回回的就这么一句话,他实在说不出别的,他现在好怕啊,主子最不喜下人没规矩了,这次不会狠狠罚他吧? 就算被罚他也认了,只要能跟着主子,护着主子。 “放肆,还不松手,”季白这下是真的脸黑了,因为他看到了正往院子里走的李晨语。 让她看到了一定会被笑。 “松手,”一声冷喝,吓得洗砚立马松开了手,知道自己一通罚是跑不了了,装死一般跪趴在地上。 季白背过身,扯了扯唇角,又整了整下摆。 “哟,这是又演哪一出呢,洗砚这是晕倒了吗?”李晨语在院子里就看见季白好像在甩脸子,这么一看就知道猜是不是跟晚上的事儿有关。 她一出现,屋中的几人目光就幽怨无比的看着她。 “爷,是奴才没用,没能拦住李……姑娘。”看门的小厮一瘸一拐的跑进来,苦这一张脸控诉。 季白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笑意,冲小厮挥了挥手,这样的情况每次李晨语来都要上演一回,他都习惯了,那天她要是不这样硬闯那才是真真奇怪。 他不动声色的踢了踢还在装死的洗砚,对李晨语做了个请的手势,抬步朝大厅中走,“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李晨语斜睨了他一眼,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速度快点儿。”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成蕤不满又鄙视的撇了她一眼,紧跟着季白进了内室。 季白在出来时,李晨语眼前一亮,随即就化成了嘲讽,这个家伙是去换衣服去了,一身紧身黑衣勾勒出他修长健美的身材,碧玉簪子将乌发束起,不冷不淡又高贵的气质让人觉的他包容大度,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矛盾的结合体。 “出发吧,”季白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这个小东西的目光又是欣赏又是嘲讽,一会儿又成了不耐,他被打量习惯了,但李晨语顶着一张还算纯洁的面容用老练的神情这么看着他,他实在心里别扭的很,那是个小孩子的脸啊! 李晨语撇了撇嘴,甩这手就走了。 这个小白脸穿的比她还光鲜,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在乎形象,切~ 后门,一辆朴素的马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一个一身短打样貌普通的汉子候在哪里。 李晨语回头看向走在后面的季白,朝他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季白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轻道:“他把我们送出城。” 汉子规矩的很,始终没抬头看李晨语,只是恭敬的请了安。 季白满意的点点头,两人就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别有洞天,里面铺这软垫,两个靠枕分别放在一角,马车入口处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小的漆黑木柜,有四个抽屉,车壁四角都安置这照明用的烛火。 李晨语初一坐定,就毫不客气的把木柜上的抽屉拉开了。 文房四宝外加几本书籍,在拉开就是各种茶叶,然后是各色吃食。 有吃的李晨语就满意了,连带着抽屉一块抽出来,反客为主的来了一句:“吃吧,别客气。” 还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女子,季白摇头拒绝,伸展手臂捞过一本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其实他是有话要问的,但外面赶车的人定会听到,虽是他的人,但不得不防,李晨语的事儿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李晨语趴在车窗边,边吃边朝外面看。 大地被太阳的余晖照耀着,天色将黑未黑,行人走步匆匆得往家赶,偶有小贩挑着扁担朝她叫卖,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景象。 李晨语是有点儿嫉妒的,她静静的将脑袋歪在车窗边,看着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他们都有家,家中都有翘首以盼等这他们回家的人,就算生活窘迫也会开心满足。 她呢? 什么也没有。 季白看着那个半截身子探出马车外的人,她指尖捏着吃了一半的糕点,扭着身子一动不动,他忽然发现,李晨语身上尽落寞,她不霸道跋扈的时候很安静,仿佛看透了世间繁华,看尽了风云变幻。 她总是奇奇怪怪的浑身带刺,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季白摇头,又看向手中的书。 孤寂的心更需要美食安慰,李晨语放下帘子,把坏心情一扫而空,边吃边与对面的人说起了闲话儿,“季白多大了?” 季白想了想才道:“刚好二十载,”她说话的方式真怪,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问他多大年龄,不想一想,领悟不了她话中的意思。他放下书籍,挑挑眉,“李姑娘芳龄几何?” “呵呵,”李晨语笑眯了眼,两个酒窝甜甜的挂在脸颊上,“累死你,你也猜不出来我多大岁数了。” 肯定是比现在这副模样大的,三十,五十? 季白想了想,出了一身白毛汗。 第一百六十五章 “猜不出来,”季白老实的摇头,微眯这眼睛看向对面的小人儿。 “你猜不出来就对了,”李晨语得意一笑,“我心里年龄比你大的多,你叫我姐姐也是可以滴。” 姐姐?这个妖怪,亏你想的出来。季白讪讪一笑,又捡起书籍,看的更认真了。 这个小年轻的真没意思,连个玩笑也不会开,这古人就是古人,迂腐。 口头上没沾到便宜的李晨语,又拿吃食堵了自己的嘴巴。 不知过了几时,车夫在外说出了城。 季白吩咐了几句车夫便走了。 这时,季白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在回来时,城门关了怎么进去? 连忙掀开车帘,车夫的背影正好随着紧闭的城门消失。 季白转回车厢,无奈的看向正在无聊的翻动书籍的人,“回去时,还请你带我进城,若不然就要露宿荒野了。” 李晨语合上那本看起来让人昏昏欲睡的书,嫌弃的将季白扫了一遍,也就身材跟脸蛋儿能看了,别的嘛,一无是处啊。 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么不加掩饰的打量,季白又怎么会看不懂,顿时心里就不痛快了。 从来都是他嫌弃别人,何时被人嫌弃过,能文能武,又有一副好样貌,不是他自负,而是身份外加个人的原因,他走到哪里都有崇拜的目光,但是在李晨语这他怎么就只有吃瘪得份儿呢。 这个家伙白长了一张可爱的脸。 季白老老实实的充当车夫,他技术相当一般,勉强能把马儿赶动,却忽快忽慢的,李晨语被晃悠的头都要晕了。 一个小脑袋探出来,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眉皱在一起,破坏了原有的美感,“你行不行啊?我要被晃吐了。”李晨语毫不客气的抱怨。 季白有些手忙脚乱,眉头皱的比她还紧,没好气的撇了李晨语一眼,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他这第一次赶车,还是在夜晚,走动起来虽然让人不满意,但也还算可以吧,还问行不行,她有一点儿心不。 “第一次赶车,没经验,你会?”季白不轻不重顶了回去。 他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虽然在李晨语这儿总是吃瘪,但能找回来点面子也行啊。 “我自然会,”李晨语是个赶过驴车的人,驴和马不是一样吗,她怎么可能不会。 季白诧异一瞬就释然了,她的秘密多的是,会赶马车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也没有让开位置让李晨语赶车的意思,他虽不喜李晨语,但一个男人该有的气度他只多不少。 冷呵呵的,李晨语更加没有要接手的意思,“多赶几次马车就会了,把速度掌握住了你就领会到精髓了。” 赶车的精髓?这样一个精髓干嘛用。季白扯了个难看的笑,“你进去吧。” 他实在不想听废话了,堂堂一个公子哥,现在要学习赶车的精髓了,他还是个公子吗!!! 颠簸半晌,看见那座荒野中的土地庙时,季白才算松了口气。 这赶车真不容易。 马车初一停,李晨语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季白望着蛰伏在黑暗中的小院,无端的有些紧张,伸手将马车上挂着的气死风灯提在手上,愣了愣才追上去。 土地庙前也没大门,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一盏幽暗的灯火照在黑黝,静谧的土地庙里,庙内都是相貌凶悍的石像,只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回荡。 李晨语朝周围散了一遍,就见一个黑影慌忙的逃向大门处。 “站住,”李晨语挑了挑眉,笑着开口,“你跑什么,你们领头的呢?” 庙里竟然只有一只小鬼,是来的太早了? 黑影停顿住,他不敢在跑了,因为只看到她就觉的战栗,神魂动荡,她的力量太强了。 季白心中一紧,顿时便心跳如鼓,浑身僵硬的顺着她的目光朝身后看,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但好像比刚刚冷了一点,是他的错觉吗? 他扭过身,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晨语。 李晨语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见他紧张又端着的模样,便勾唇笑道:“五步之遥外有一个男鬼,他正好奇的看着你呢。” 砰砰砰的心跳声,季白喉头发干,慢慢扭过身朝后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下意识的举起灯,目光紧紧锁着半丈开外。 男鬼则是后退几步,紧张的朝李晨语连连拱手,祈求的看着她。 他从未现身吓唬过什么人,那样若是被上面知道了是要受责罚的,更何况,这个男人是跟那个怪物一起来的,他也不敢吓唬他啊! 李晨语嘿嘿笑起来,从来都是鬼吓人,这倒成了人把鬼的吓得够呛。 “你去通知你们领头的,让他来见我。”李晨语话音未落,男鬼就快速的飘走了。 季白出了一身冷汗,腿脚僵硬的走至李晨语身边,他板着脸,面色苍白,喉头滚了几下才开口,“那是鬼吗?” 李晨语笑得甚是开怀,上下来回得打量他,这家伙还算淡定,就是不知道见到那些鬼后还会不会这么假装淡定,嗯,她要不要吓唬吓唬这家伙呢! “你想不想看看鬼长什么样?”李晨语一本正经道。 摇头,季白眨了眨眼,“那个……我怎么看到?” 他来到这里就是想了解一下有关地府里的事儿,无端的被地府任命,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了解,最起码现在见一见那些鬼魂,以后心里也好有所准备。 “真的想看?”李晨语撇嘴,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你要是吓得走不了的话,我可就把你扔这儿了。” 这个小东西是把他当小孩子了吗,他敢来这里,就心里有所准备了,她这么一个惊天大物他都接受了,那些鬼魂想来也没那么可怕。 “我既然已经决定要跟你们绑在一起了,这些事儿恐怕以后少不了,我还是见见为好,以防万一。”季白自打接到判官的话后,他就知道自己是甩不掉了,不接受也得接受,与其等着李晨语来给他讲解有关阴间的事儿,不如他亲身体验,这样才知道水有多深。 第一百六十六章 “行,你想看的话等会儿就让你涨涨见识,别吓得鬼叫就行。”李晨语饶有兴趣的笑望这他。这人的胆子倒是挺大,别是个外强中干的才好。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一股风吹来,上次与李晨语交流过的领头鬼飘了进来。 他目光放在季白身上,在上次鬼帝来的时候就告诉他,要有一个凡人加入到李晨语的队伍里,让他们再此人来到土地庙时,不必惊慌。 没想到,等了几日了这人才来。 他是巴不得有人找上他,那样李晨语就可以赶紧走了,省的他整日的提心吊胆,又不敢派小鬼儿去盯着她的动向。真真是急煞他了。 空中慢慢出现一股黑烟,滚动一番,一个模糊的影子从黑雾中走出来,渐渐的,影子实体化,一个衣衫褴褛,面容阴沉呆板的人,朝李晨语拱了拱手。 季白握着气死风灯的手抖了抖,火光照射在几步之遥外的人身上,更显得他鬼气重重。 这就是鬼吗?他是有法术吗?竟然凭空出现了。 季白快速跳动的心,随着对面有礼的鬼魂,放松了两份,他是越加的好奇,探究的目光便看向对面。 与正常人比起来,这个鬼魂只多了一股阴森的感觉,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凭空而出,他是分辨不出这个鬼魂与常人有什么区别的。 李晨语无趣的收回想看季白笑话的目光,这个鬼真没有一点儿做鬼的自觉,怎么就不知道吓唬吓唬人呢!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领头鬼比上一次见到李晨语时淡定多了,虽然他还是觉得对面的压力山大,但知道那人不会无故伤鬼,更不敢无故伤鬼。所以他也没啥可怕的。 “我要坐船去金陵,你把路线清理干净,”李晨语语气淡淡道。 “好的,在下会尽快,到时安排好了就去通知你们,”领头鬼压制住心中的欢喜,这人是终于要走了,至于她要去哪里,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只要不在他这一亩三分地里呆着,他们爱去哪儿去哪儿。 “别给我整那些乱七八糟的路,这一路要是不安生,我就要找你麻烦了。”李晨语想起第一回赵半瞎问来的路线就火大,要不是有三清庄那一摊子事儿,她不定是另一番光景。 “是是是,在下定给您尽量安排,”领头鬼是敢怒不敢言,也不把话说满,因为人多的路线是不可能让她走的,只能挑偏僻路线,他若把话说满了,到时万一出点事什么事儿,那岂不是要赖在他头上。 这么官方的话,李晨语自然不太满意,冷哼一声,道:“不是尽量,是一定。” 领头鬼一脸的为难,“不是在下不愿意,是我们大家伙一齐商定好了才能给您答复,在下会与他们商议,太过偏僻的路不会安排给您。” 他只管他这一亩三分地,要想走顺当路就找别的主事儿的去,跟他磨牙那是白搭。 “你把话带到,我在哪儿沾了麻烦,我就找谁算账,”李晨语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给她添了堵,还想站干岸?想得美。 垂着头的领头鬼翻了个大白眼,你爱找谁找谁,到时鬼帝请你去喝茶你就不嚣张了。 “是,在下定会将话带到,”他面上恭敬的应了。 全程季白没发一言,走出土地庙时只觉的做了一场荒唐梦,有些混沌的跟在李晨语身后上了马车。 “哎,”李晨语踢了他一下,“你发什么呆,吓傻了啊。” “啊?”季白惊醒,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什么?” “呵呵,还以为你有多大胆儿呢,那只鬼都没吓唬你,你就呆了,要是吓唬你了,你还不得被吓傻,”李晨语斜睨这看他,嘲笑道。 季白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真当人人都与她这个妖怪一样,他一时没缓解过来又如何,见了鬼,总的给点时间适应把。 “我去赶车,”季白也不与她争辩,提着灯就钻出了马车。 静悄悄的夜空下,只剩车轮压在地面上的咕噜声。 季白时不时的就会走神,他是读书人,大多数的读书人的信条是子不语乱力乱神,季白虽不古板,但今天却见了一只活生生的鬼,这个冲击不可谓不大,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认知。 在高高的城门外,季白勒住了马儿。 “我们到了,”夜里很冷,季白冻的舌头都有点打结,白皙的面容隐隐泛着青色。 闻言,李晨语懒懒的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才下车。 城墙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李晨语一跃就能上去,但带着季白就没那么方便了,脚下点了几下借力,才搂着季白的腰,跃过围墙。 被小女孩搂着腰的人,早就石化了,呼吸都有点不顺畅,落地了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前一后,李晨语不紧不慢的跟着季白走。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主,一路无言的回到住处。 梆梆梆—— 大门应声而开,洗砚探出头,看到来人时眼前一亮,“爷,您可回来了。” 季白点了点头,抬脚进去了。 哐一声,大门被关上。 季白的耳朵动了动,回身朝后看,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的李晨语不见了。 “爷,那个李晨语呢?”洗砚抓了抓脑袋,好奇道。 “以后不要叫她全名,称呼姑娘吧,”季白转移话题,现在还不是时候让洗砚知道李晨语的诡异,洗砚嘴里藏不住话,心里一犯嘀咕就容易出纰漏,还是慢慢让他自己发现吧。 “李姑娘?” 她也配,那就不应该是个姑娘,是个妖怪还差不多。洗砚这话是不敢说出来的。 主子听到了他要吃冷眼,李晨语知道他就要吃苦头了。 真是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把那个不详的人带在身边。 “嗯,你传下去,任何人不要再提李姑娘的名字。”季白早就有让李晨语改个名字的想法,最好连姓氏也改掉,以防万一被人认出来,虽然她样貌有所变化,但若她的身体恢复了,在变会原来的样子,容易被人认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事情的结果赵半瞎少不得要问一问,李晨语初一回房赵半瞎就来了,他的背略驼,走两步就要歇一歇,咳声一直伴着他,身体明显已经跨掉了。 每每听他咳的撕心裂肺,李晨语就眉头紧皱,抬手就给他倒了杯水,冰冷的触感又使她眸光一暗,顺手就将水杯放到一旁。 每天负责她吃食的灵儿,每次送的饭食都是半凉,或者是全凉的,那个丫鬟看不起她又怕她,李晨语心里明白,她也不在意一个区区丫鬟的想法儿,但难免有时会气闷。 赵半瞎无声的笑了笑,大户人家里的丫鬟仆人皆是捧高踩低,若晨语是正当贵客,丫鬟又怎敢给她冷茶冷饭,有季白被伤过这档子事儿在,以后有的磨了。 李晨语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真的要去金陵吗?”赵半瞎心里不安稳,他们本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然而金陵那种地方是千年古都,大官大户多如牛毛,规矩繁琐复杂处处要小心行事,李晨语的性格孤傲执拗又不服与人,实在不适合去那种地方居住。 “去哪里不一样,我身份的事儿不是季白不往外说就能万无一失瞒的密不透风的事儿,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季白家里有权势又有钱,这是我们需要的,我又容易招惹麻烦,有一个收拾烂摊子的也好。”李晨语没说的是,赵半瞎的师兄也知道她没死的事儿,难保他就起了坏心,还有他那个儿子章温,那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若是让他知道了,没事儿也得找点事儿出来。 这话是不能说的,说出来只能让赵半瞎与她心生间隙。 虽说章家的事儿她是不怕的,但上一次的通缉不也是他们挑起来的吗,事情往往都坏在小事儿上,她不得不防啊。 多个朋友永远也比多个敌人来的好。 “你这样想得话也对,我们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做靠山,只不过季白的大哥是个隐患,他是二品大员,位高权重,你的本尊又是他们季家的世仆,若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事情就难办了。”赵半瞎的顾虑重重,但他的身体是真的垮了,禁不起波折,也不能在为李晨语做更多的事情,成了累赘。 李晨语淡淡笑了笑,端起冷掉的茶水就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味蕾处翻滚,她嫌弃的放下,“那是季白该担心的事儿,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遭殃他也别想跑。” 赵半瞎笑着摇头,“你呀你,季白才算是遭殃,今天他没被吓着吧?” 他也挺好奇的,毕竟季白是个大家公子,又是从书香门第中出来的人,对于神神鬼鬼那些事儿,心里不是一般的抵触,季白能做到主动提出接触阴间的事儿,这一点很让人佩服。 “他呀,”李晨语撇嘴,对他还算镇定的反应不太满意,“没被吓傻,被吓呆了,帅哥呆愣愣的样子也挺帅,嘿嘿。” 赵半瞎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他是大家公子又是半个读书人,多少人都巴结奉承他,你不要总跟他开玩笑。” “切,”李晨语满脸不屑,“你哪只眼看我跟他开玩笑了,我那是夸他长的好,这话让你一说怎么就变味儿了呢?” 一个姑娘家就那么大咧咧的夸一个男子长的好,这太不像话,被人听到是要被指指点点的。赵半瞎清了清喉咙,道:“姑娘家是不能说男子样貌如何的,你在心里想想就是了,不要说出来。” “呸,”李晨语啐了一口,“装模作样,我就不信没有姑娘家的在背地里议论过男人的样貌,我是说了几句,又不是耍流氓,臭规矩可真多!” 耍流氓?这是啥意思。 甭管什么意思,一准不是好话就对了。 “我也不说你了,你心里有数就行。”赵半瞎对她不拘小节的性子颇有了解,跟她讲规矩不规矩的话那纯属废话,他点到即止不宜多说。 李晨语最不耐烦这些话,唠了几句就各自安歇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李晨语早早就起床了,甩这手就去了外院。 还是哪个看门的小厮,他一看见李晨语的身影,撒丫子就跑,跟有猛兽追在后边是的。 成蕤领着几个丫鬟,提着食盒正朝外走,见小厮没规矩的奔跑,她脸色一沉柳眉倒竖,喝道:“六韬,你的规矩呢。” “哎,成蕤姐姐,是哪个李……姑娘,”六韬下意识的放低声音,“是她又来了,每次都往里面硬闯,我只能跑快一点儿去里面通报,真不是小的没规矩啊。” 砰—— 成蕤手里的食盒被她气恼的砸在地上,俏脸都气的扭曲了,没别的,就是因为昨夜主子与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夜里就开始发热,这会儿刚睡下,她就又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走,与我把那没规矩的打出去,”成蕤气冲冲的就领着人朝外走。 六韬左右看了看,一溜烟儿的就跑去报信儿去了。 没走几步,李晨语就与成蕤走了个碰头,那张怒气横生的脸,是个瞎子也看的到。 本就有起床气的李晨语,脸就拉了下来,因为这人摆明了就来找她麻烦的。 “李姑娘,”成蕤冷笑,柳眉挑起,神情嘲讽:“你一个姑娘家的,总是这般没规矩的乱闯,是何道理?你年龄小若是不懂,那我就托大教教你什么是规矩,那些事儿是姑娘家能做的,那些是不能做的。” “你叫什么,”李晨语唇边勾出一抹冷笑,凭白让她可爱的小脸上多了一丝邪气。 “我叫成蕤,是我们家爷身边的贴身丫鬟。”成蕤话中带着傲气,眼中隐藏着的不屑都要溢出来了。 “成蕤啊,你去问问你家爷,问他敢不敢托大教育我。”李晨语冷笑一声,也不理成蕤气急败坏的样子,跃过她就抬步走了。 “她好大的脸,说话这样嚣张,”一个丫鬟忿忿无比道。 “站住,你不能进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皙纤细的拳头,自上而下携这风,朝李晨语背后打去。 成蕤目光中带着狠辣,她曾是武林世家的女儿,因受过季白的恩情,她才会甘心情愿的服侍季白,她早就看李晨语不顺眼了,早就心痒的想与她较量一番了。 李晨语停下步伐,唇边挂着的冷笑扩大。 成蕤眼前一花,惊恐瞪大双眼。 啊—— 纤细白嫩的拳头松开,呈爪状,虚抓在一起。 她好大的力气,自己的手要断了。成蕤咬这下唇,眸中起了一层水雾,咬着牙不肯在呼叫。 “就你这样的速度还敢跟我动手,”李晨语呵笑一声松开手,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扫了几人一眼。 被她眼风扫到的人,无不是心中一紧,皆在惊叹:她的速度好快,竟然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 “你不能进去,我家爷病了,”成蕤差点咬了舌头,她怎么就非要解释那一句呢,她凭什么要解释,李晨语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哦,病啦?早说不是完了吗,”李晨语没好气的撇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成蕤,甩这手原路返回了。 成蕤看着她的背影,气的银牙直咬。 “成蕤姐姐,别跟那样的野蛮人一般计较。” “没规矩的人不知道好歹,姐姐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几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在给成蕤找台阶。 成蕤的脸色始终难看得很,被劝解的多了也就扯这嘴角生硬的笑笑,她苦练武技数数十载,没想到今天尽然一招没出,就被一个小女孩儿打败了,那她努力了那么久,引以为傲的本事,算什么! 季白很快就知道刚才的那一幕,他半倚在榻上,揉着发胀的头,冷淡的看着跪倒在地的人。 “你没错。” 闻言,成蕤惊讶的抬头,委屈的红了眼。 “但你不该那么冲动,你的武技与万钧比如何?” 成蕤慢慢垂下头,羞愧又委屈的道:“婢子不如万钧。” 轻叹一声,季白用手撑着头,“明知万钧被李晨语打成那样,你却还要与她动手,可知错在哪儿了?” “是婢子,婢子……不知量力,”成蕤话中带着哭音,垂这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季白,恨声道:“爷放心,婢子定会苦练武技,打败李晨语。” 季白闭了闭眼,顿觉头更疼了,耐心的道:“遇但桀骜不驯的人时你只会用武力?你的以德服人呢?” 他没说的是,就算你努力一辈子也打不败那个小妖怪。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倒不想承认李晨语难缝敌手,但连见喉封血的毒药都耐何不了她,李晨语的本事远在他的想象之外。 “爷?”成蕤泪眼婆娑的望向他,颤抖这唇,哽咽开口:“您也是知道她有多目中无人,没有规矩的,三番五次的连翻硬闯,隔在平时有主子您发话不与她计较也就罢了,但您夜里就发热,刚刚睡下,婢子是怎么也不会叫她进来胡闹的。” 这番话衷心无比,又有理有据,况且李晨语却是个蛮横无理的人,季白也不好说什么,甚是欣慰得点了点头,“你起吧,以后不要与她动手,有事先禀了我在说。” 成蕤心中依然委屈无比,她从没见主子这么纵容过谁,自打那个李晨语出现,主子就一而在再而三的容忍她,这到底是为什么,主子最是不喜没有半点儿规矩可言的人,为什么不把她赶走。 成蕤想不明白,心里又不是个滋味儿,目光便幽怨起来。 “你退下吧,我要睡会儿。” 人退下了。 季白才蹙起眉头,长出了一口气。 要尽快启程,然后把李晨语他们安排好,要不然总这样他很头疼,李晨语真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别说规矩,她眼里谁也看不见,不招惹是非他就谢天谢地了。 但这可能吗? 鬼知道! 季白几乎可以预见以后的日子里鸡飞狗跳的场景。 又是一声长叹,感叹一句:“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带着不正常红晕的面容上,掺杂这些许愁容,季白的俊美在于他精致无可挑剔的五官,又在于他高贵不染一尘的气质,此时他眉头轻蹙,更是俊美的惊心动魄,让人想抚开他的眉头,替他忧愁。 是夜。 李晨语又一次来到外院,这次她也不硬闯了,老实的等着传话的人回来。 另两个看门传信儿的都暗自好奇,不明白她这会回怎么这么规矩了。 要用李晨语的话来说,那就是别人不喜欢厌恶你可以,但不能没眼色的到处惹人嫌,就拿季白生病这事儿吧,他若是没精力见她,她也不勉强,多跑几次就是了,但若是敷衍,那她就肯定要硬闯了。 这次李晨语规矩的跟着小厮跟去了,惊的小厮直乍舌。 他紧跑慢跑,就怕李晨语在他没有禀告之前闯进去,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么守规矩的时候,算她还有点眼色。 季白一身玄色长袍,玄色衣襟给他苍白的容颜上添了两分颜色,他正坐在书房中翻看账目。 李晨语一进去就看到一副岁月静好,宛如画中的景象。 长眉入鬓,凤眼上挑,直挺的鼻梁衬的他多了几分男儿刚硬,还有哪有着一点弧度的红唇,似翘非翘,笑起来使人如沐春风,好一个美男子。 “你来了,坐吧,”季白合上账本,起身走至待客用的茶座处。 李晨语随他坐下,两人对面而坐。 一杯清澈浓香的清茶,由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大手递至眼前,李晨语伸手借过。 清香气扑鼻而来,一室的茶香。 “这是雨前龙井,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色绿、香郁、味甘、形美的特点,你尝尝味道如何。”季白泡茶的姿势如行云流水,优雅无比。 李晨语挑了挑眉,小口嘬这茶,说实话,季白说的那些她除了觉的香气袭人外,别的是一点儿也没品出来。 吧嗒吧嗒嘴,李晨语接连喝了几杯,越喝越是觉得这茶不错,清香润口,喝完唇齿留香。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找你有事儿,”李晨语开门见山道。 季白淡淡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有事儿,一天里找过来两趟了,没事儿才怪,也不知她又有什么事儿。 “何事?”季白轻声细语,淡淡然的道。 “上次大火的事儿你没忘吧?”李晨语笑着开口,一脸的奸诈。 季白心中警玲大作,过了这么久,她还提这事儿干嘛。 “没忘。” “你赔给我的一万两银票都被烧干净了,火是你的属下干的,这个银子就得由你来补偿。”李晨语心里早就挂着这个事儿了,那么多银票被一把火烧的连个毛都不剩,她心疼啊。 闻言,季白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初她下狠手收拾万钧的狠辣模样犹在眼前,还有毫不留情就烧光桐梓头发,想犯人一般在一位女子脸上刻字,诸多手段,还是在她不敢杀人的时候干的,若是没有束缚,她岂不是无法无天,想起来就让人心寒,若李晨语是还想报复哪些人,他是万万不能答应。 “行,明日我让人把银票给你送去,”季白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一万两银票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这笔银子确实应该赔给李晨语,不管当初银子是为什么给她的,但给了她就是她的得了,被火烧了他是有责任的,是他驭下不严,怪不得旁人。 李晨语满意的点头,提出要求:“一半小面额的银票,一半大面额的,都要见票即兑的那种。” 她手里是一点儿的银子也没有,俗话说的好,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她是大俗人自然看银子亲,无论生存在哪里,没钱都寸步难行。 “我想与你说一说有关你姓名的事儿。”季白敲击这桌面的手渐渐停止,因为对面的人脸拉下来了。 李晨语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吗,当即摇头,“名字我是不会改的,你们随便怎么给我起外号都可以。” 她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名字了,除了名字,她还有什么,名字是父母起的,她只剩这最后一点念想了。 “上户籍或者平时出门在外,名字都用的到,你的姓名很多人都知道,让人发现了端倪难免节外生枝。”季白试着劝道。 若是换作是他,也不会轻易的放弃姓氏名字,这是父母赐予的,更是一个人的标识,改了名字相当于没了根,没几个想隐姓埋名过一生的。 摇头,李晨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容反驳道:“户籍该怎么弄你看着办,平时想怎么称呼我你随意,改名字的事儿不要再提了,我是不会改的。” 季白也不勉强,点头应了。 “你现在就准备银票,我要用。”李晨语心情不大美丽的催促。 季白撇了她一眼,站起身朝外去,当即就吩咐了洗砚准备银票。 “你是要外出?”季白去而复返,坐回原来的位置。 季白仔细打量这对面的人,圆圆的脸很是讨喜,眼睛大而深邃,双眸像是夜幕中闪现的繁星,鼻梁挺翘而秀美,唇瓣不点而朱,一副讨喜的好样貌,近段时间的大补药没白喝。 但她身子恢复了,样貌也与曾经的通缉上更加相似,她的事儿又闹的半个天下都知道,都知道妖孽被烧死了,但顶着一张通缉令上的脸,就这么出去了难保在传出什么别的是非。 “哦,要出去几趟。” 李晨语喜欢清净,但不代表她不喜欢看热闹,这古代又无聊的很,没事儿无聊时她就喜欢上街上溜达,解解闷闷,最爱去的就是茶馆,带在茶馆里听说书,或者听小曲儿,一待就能待上一天。 “再出门时就戴上帷帽,以防万一,还是谨慎点儿的好。”季白不放心的叮嘱。 李晨语怪的很,她不穿女装,说是裙子穿着不方便,也不让人伺候,平时她不在,她居住的屋子也不准任何人进,也不用下人收拾,她自己就干了,真是那儿都透这怪气。 “你是被赵半瞎传染了吗?唠叨功力渐长。”这些话每次赵半瞎都要念上几遍,李晨语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显的她有多喜欢惹事儿似的。 季白愣了愣,有点不自在的端起茶喝了起来,头一次有人这么不知好歹的刺他,这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吗,若是被自己那群好友看到,定会被笑,他何时总这样吃瘪过,就没在李晨语手里扳回过一局。 李晨语把季白的书架翻了一遍,洗砚才捧这个小盒子进来。 季白却在暗自心惊,他发现李晨语竟然在黑夜里也能视物,书架哪处没有照亮的烛火,李晨语却精准的把拿下来的书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她能不能看到书上的字,他不知道,但他想李晨语能够看得到。 季白一手端着烛台,不动声色的眺望了一眼不远处,处于黑暗中的身影。 很快,他的想法儿再次被证实,只见李晨语接过洗砚递过去的盒子,打开就翻动了起来。 她哪处的灯火并不明亮,就这烛光或者可以看清银票上的字体,但她拿起来就看,丝毫不受影响。 想法被证实了,季白也不在做试探,随手将烛台放在高处,以防洗砚看出什么。 然而洗砚看李晨语那副财迷样,心里早呸了她一百回了。 同时,洗砚也很肉疼,那是一万两啊,一万两银票,就那么给她了,她凭什么。 啊呸——总有一天让你全吐出来。 都是见票即兑的银票子,李晨语喜笑颜开的就抱着盒子走了。 季白压下心中的惊讶,面上从容不迫,挥挥手就打发了喋喋不休说抱怨话儿的洗砚。 “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季白喃喃一句,笑着摇头。 李晨语又是万事儿不管,做起了甩手掌柜,每日里就溜溜哒哒的出去,晚上就又回来了。 季白则是在安排各项事宜,忙中偷闲还的关注她李晨语的动向。 赵半瞎更是自在,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心里上的压力松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毕竟每日里都担惊,又要做个老妈子,各方面都要顾及李晨语的日子还是很累的,现在有这个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全做了,他真真是轻松啊。 第一百七十章 几日后的清晨,季白从睡梦中醒来,略一侧头,便看见枕边躺了一张纸。 他心中就是一紧,每夜都会有人值夜,或洗砚洗墨,或是成蕤等丫鬟,他们自然不敢,也不会这么不懂规矩,那定是别的什么人了,但能跃过自己的人,把东西送到他这儿的,定不会是简单人。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下那张寥寥数字的纸,对折几下,便贴身收下了。 “来人。” 有了动静,睡在脚踏上守夜的成蕤便猛然惊醒,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睡的死,主子醒了她都还没醒。 几个丫鬟服侍季白穿衣净面,又用了早膳,撵走想跟在身边的洗砚,季白不紧不慢的朝李晨语的院落去。 “公子来了,”赵半瞎扶着墙气喘吁吁,他每日里早不打五禽戏了,只围着院子走几圈,绕是这样,他还是走几步就喘。 两人在院中的愧树下坐定。 赵半瞎执壶倒水,笑道:“公子是来找晨语的吧?她懒待,这会儿还没起身。” 季白了然的点了点头,他时刻注意着李晨语的动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习惯赖床的习性。 从怀中掏出一张折的四方的纸,赵半瞎挑了挑眉接过。 这是一张注明各地名称的纸,上面是去金陵的路线。 “若按照信上所说,到金陵需要多花半个月的时间,且上面的路线处多有水贼出没,这一路到金陵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季白这话是在提醒赵半瞎,让他心里有所准备。 赵半瞎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季白这是告诉他,让他盯着李晨语少惹事儿,还有就是他赶时间。 “我知道了,我们随公子安排就是,路线的事儿我来告诉晨语。不知我们何时启程?”赵半瞎把手里的纸收回袖袋, “两日后就启程,若是有什么事宜,就派人给我传话,我来安排。”季白说完便走了,他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还有很多的事儿等着他去安排。 两日很快过去,是夜,两辆低调的马车衬着夜色奔跑。 李晨语在后面的那辆马上,与她同坐的是赵半瞎。 李晨语是个能坐着就绝对想躺着的主儿,她翘着二郎腿,捧着本儿没署名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赵半瞎的一张老脸有点发红,扭着身子不想看她。 就在刚刚,他好奇的翻了一下那本你有署名的书,那里面竟然……竟然是春宫图。 真真是老脸一红,随后便是气的手都在抖。 这个家伙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看那东西,还当着他的面儿,这可真是不要脸了。 她怎么就那么厚的面皮呢。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男女欢爱,人之常情。 不行了,容他喷口老血。 活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 李晨语脸不红气不喘的看的仔细,这黄黄的书一点儿也不亚于华夏的那些,不,是比华夏的那些还好,瞧这半遮半掩欲露不露的身姿,销魂的神情更是惟妙惟肖,连姿势都花样百出,古怪的用具她都没见过,谁说古代都是封建人士的,画这本春宫图的就个前卫精英,啧啧,瞧这画工,入木三分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赵半瞎,你看过春宫图不?别说没有啊,我不信。” 原本板着脸当自己不存在的赵半瞎,闻言连眼睛也闭上了。 他不认识旁边那货,他不认识旁边那货。 那个人会这么大大嘞嘞的问种问题,更何况她是个女子,男子也不会这样也没,她真的是个姑娘吗? 真好奇她从前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能养出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儿来。 没人应话,李晨语也不在意,赵半瞎若是对这个话题能搭理她的话,那才见鬼。 没多时,下了马车,来到一处码头。 李晨语拎着她那本赞叹不已的小黄书就下了马车,另一只手里提着赵半瞎的包袱。 岸边,停着一艘很普通的船,季白长身玉立,冲他们点头。 这一行人并没有多少人,季白身边带着洗砚洗墨,还有五个身高体壮的护卫,再有就是李晨语赵半瞎两人。 一行人弃马车蹬了船,李晨语住在季白与赵半瞎之间的船舱里。 行船的速度很快,船工日夜不停的划桨。 船舱内,季白无心睡眠,坐在桌案旁看账本儿。 洗砚与洗墨大眼瞪小眼儿的看着对方。 挤眉弄眼的,谁也不肯先开口。 “爷,”还是话多的洗砚败下阵,吭吭哧哧道:“爷为什么要带着那个姑娘,而且还走有贼盗出没的路,明明很赶时间的。” “你家爷,我有做过错误的决定吗?”季白头也不抬,眉眼也未动。 “那个,”洗砚挠头,他打小跟在主子身边,季白的英明神武早深入内心了,坚定的点头,“主子从来没做过错误的决定,主子一定是有别的用意,但……那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想了半天,洗砚也就想出了个不知好歹,因为主子早就有话,不准再提李晨语的事儿,一个字眼也不准提。 “洗墨说,我为何要将他们带回金陵。”季白合上账本,随意放在一旁,撇了少言寡语的洗墨一眼,就又拿起另一本。 洗墨拱了拱手,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出:“那人的身份如此麻烦,爷还将她带回金陵,爷定是有别的打算,一来她武艺深不可测,若是妖孽的身份再次被人发觉,她难免会实施报复,她无法无天的又诡异,不得不防。 二来,她没有像谣传那样不详可怕,是个吃人喝血的怪物,若能将她的能耐利用的好了,那就是最有力的帮手,天下间恐难有人是她的对手,爷若有她相助,犹如猛虎添翼。” 洗砚在一旁不住的撇嘴,短短时日,李晨语的桀骜不驯谁都看的明白,想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难得很,说不定她还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别没收服她,反倒被耍一通。 呸呸呸——这话太晦气了。 季白勾唇笑了笑,赞赏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洗墨所说,今后有关她的事儿,看到什么或是听到,发现了什么,一律不要惊慌在外人面前更不能露出马脚,她的身份你们都知道,若是漏出去一星半点,你家主子我,谁也饶不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隔着薄薄一道木质船舱,隔壁的走动声李晨语都能听到,更何况是几人的对话。全被她听在耳中。 李晨语耸了耸肩膀显得很是无所谓,季白安的什么心,也就他自己知道,但若说他想害自己,这时是没有的,至于以后有没有,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 所以,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季白几个属下暗地里给她下套?呵呵,总是上当是她自己笨,那也怨不得别人,但有人还想挑战她的手段,她很乐意给不自量力的人放放血,不能以理服人,那就打到他们怕为止。 梆梆梆—— “进来。” 李晨语挑挑眉,顺手将小黄书塞到枕头地下。 隔着屏风,一个汉子躬身而立,手里提着食盒,“姑娘,小的是给您送夜宵的,就放在儿了,您慢用。” “知道了。” 李晨语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她精神力用习惯了,这段时间精神力恢复了几成就大大的方便了她,但一动用精神力,遁踪玲就响,就在刚刚,她只不过用了一下精神力扫一下来人是谁,不带任何攻击,胖铃铛就响个不停,真让人心烦。 她也没胃口,又拿出小黄书看起来。 这本书的由来说起来也蛮怂的,这不是买来的,是顺手牵羊从一个中年男人哪里拿来的,那日,她站在茶馆二楼,无意间瞥见一本掉在地上的书,那一看她差点画了眼,没容她多看几眼,书很快就被捡起来了,但被李晨语盯上了那还有放过道理,她麻溜的下了楼就是一路尾随,趁中年男子买东西的空挡就做了一回扒手。 本想着若不是她看到的那样是本小黄书的话,她就在还回去,事实证明她的眼太尖了,书到手里就没撒手的意思了。 李晨语也是书局里的常客,画本子什吗的没少买,但这春宫图是一次也没见到过,她好奇啊,没见到还罢了,这么巧合的碰到了,说什么她也的见识见识。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李晨语就干了那么一回丢份儿的事儿。 但也值了,李晨语手中的书实称精品,瞧她爱惜的样子就知道了。 看完了就工工整整的放在枕头底下。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一大早上船舱上就都是脚步声,这响动就跟敲在李晨语耳边儿似的,烦的她够呛,懒觉也不睡了,顶着一张起床气十足的小脸儿就出去了。 “吵到你了?”赵半瞎正好出门,就遇见拉着脸的人。 李晨语唔了一声算是作答,抬脚朝甲板上去。 赵半瞎想了想,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他知道李晨语最不耐烦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咶躁,这人又脾气坏的很,一言不合就想跟人动手,不动手也是没好脸色,他的跟上去瞧瞧才行。 “跟着我干嘛,”李晨语不耐烦的回头问,这人走两步就喘三喘,不好好回去歇着,跟着她跑什么。 “我看你像是没睡好,等会儿让厨房里给你熬点粥,你也别老站在风口上吹,铁打的身子也的精心照顾这点儿。”赵半瞎伸手将她朝一旁拉了拉,两人站在背风处。 此时太阳的光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一片,清新略带凉意的空气吸到身体里,体内的浊气呼出,来回几次,让人的心情也不由的跟着放松。 李晨语板这的脸渐有松动的迹象,她一挑眉,看向赵半瞎,“你不会真拿我当小孩子了把。” 你还不如小孩子呢,这话赵半瞎是不敢说了,捋这胡须一笑,“看你脸色不好,想问问你的心事又怕你不耐烦,就拐弯抹角的跟你说说话儿。” “我没啥心事,谁还能没点儿起床气,我五感又灵,一时半儿的这么多人有点吵,我还没适应。”李晨语双手搓了搓脸,又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心里的烦闷去了一半,这起床气算是过去了。 两人唠了几句,李晨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漱,等她洗漱完,赵半瞎就已经在等着她开饭了。 一身紧身灰色劲装,乌发高高束在头顶,李晨语的目光清冷,有一股看透世间红尘的淡淡然和漫不尽心,她的穿戴简单又兼之年级尚幼,看外表没人会认为她是一个姑娘家。 对于李晨语不爱红装这一点,赵半瞎一点儿也不奇怪,自打他认识李晨语,就没见过她穿了几回女装,不穿就不穿罢,男装更适合她的气质,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船只行在宽广的河道上,附近并没有别的船同行,两岸是青青河边草,天气渐渐转暖,枯萎的野草芦苇也在慢慢苏醒,一点点绿意在枝头,总体来说,这样的景色实在没啥看的。 李晨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阳光照在她瓷白的小脸儿上,细碎的阳光洒在漆黑的双眸中,明亮又耀眼。 此时的她,安静的仿佛无害又异常的可爱。 这一定是错觉。 季白摇了摇头,抬脚朝船舱去。 洗砚左右看了看,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冷哼一声跟了进去。 尽忠职守的洗墨,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门神一般,站在船门处守着。 被人冷眼盯的多了,李晨语也习惯了,悠闲自得的捧这画本子看的起劲儿。 别说她不务正业,在船上能干嘛呀,昨日打了条鱼,想做个红烧鱼打发打发时间,结果,拎着鱼去了厨房,人家拦着不让进,磨了几句嘴皮子,还是不让进,气的她把鱼给放生了。 然后又找赵半瞎下象棋,没成想,她吃了一鼻子灰,下了上百次,赵半瞎每次都放水,她输的气闷,赢的牙疼。 赵半瞎怕她无聊,就磨磨唧唧的讲他的道术,李晨语对那方面不说感兴趣,她是厌恶,每次想起在阴间被困在阵法中就气的咬牙切齿,又想对阵法方面多些了解,就硬着头皮听赵半瞎讲道法,那是听的头疼,听的昏昏欲睡。 没法儿了,赵半瞎就跑去跟季白讲,季白怕她无聊生事儿,就特意停船去上岸给她搜罗的画本子,上百本,足够李晨语看一段时间得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是夜。 甲板上传出一声闷响,黑黝黝的河水中,破水而出冒出一个脑袋,他左右看了看,又侧耳倾听了一番,过了片刻,嘴中发出一声尖细的响声。 黑影动作利落的翻身上了船,他趴伏在甲板上,从怀中掏出一物体打开,一股烟就冒了出来,他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手下稍一动作,冒着烟的不明物体就叽里咕噜的向前滚去。 同时,夹板另一处也传来同样一声闷响,几个蹑手蹑脚的黑影聚在一起,脸上蒙着布,手中比划这什么。 没一会儿,一股奇异的浓烈香气充斥这整只船,躲在角落里的黑影中,有一个点了点头,另外三人便站起了身,纷纷从腰间抽出银光闪闪的凶器,交换了几个眼神,就各自谨慎的朝船舱走去。 静悄悄的,除了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再无一丝声响。 吱呀—— 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黑影在门边站了片刻,噗的一声,吹着了一支火折子。 他的脚步压的更轻,谨慎的朝船舱内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乱瞟。 船舱内的床上,一位老者安安静静的躺着,他灰白的眉头皱在一起,呼吸声很重。 黑影眼中闪过笑意,又等了片刻才走出去。 其他的船舱也皆是这般被查看了一遍,几人聚在夹板处交流情况,其中一个黑影手中还拿这个荷包,他冲其他人得意的挑了挑眉,低声说了一句:“风大紧呼。” 又是一声尖细的响声,像是鸟叫,传出很远。 很快,一艘小船行了过来,十几人拽着大船上垂下的绳索腿脚麻利的爬了上去。 “哈哈,如何,可是把他们全都放到了?”一个汉子粗这嗓门,满面的喜意。 “是是是,全放倒了,兄弟门刚刚已经检查过了,睡的那叫个死,有大哥出马从没有失手的时候,”有人便又是邀功,又是拍马屁的奉承起来。 “几位弟兄干的好,”被称为大哥的汉子拍着拍他马屁的人,“你小子立了功了,大哥心里都记着呢。” 汉子也不多说废话,一挥手,众人便四散开来,不多时就五花大绑了几个人,扔在夹板处。 浓烈的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只剩淡淡一缕。 没蒙面的众人,刚刚还刻意压制的声音此时肆无忌惮起来,嘻笑怒骂皆有,个个得意非常。 领头的汉子领着几人,来到一处门前,抬腿,哐的一脚踹开了其中一间船舱,就听他身边的人道:“就是这间,我刚才看着舱里摆放的物件不一般,定是主人家住的。” 听说是主人家住的,几人就心急起来,就怕谁占了便宜,挤这进了船舱,也不知谁被踩了一脚,只听有人喝骂:“急着去投胎龟儿子,劳资的鞋都他女良的给爷爷踩掉了。” 砰—— 领头的汉子抬脚就踹了过去,“想把人嚷嚷醒咋滴?”声音一点儿不比别人小 “不是,不是,我来给大哥开路,”被踹的人笑得狗腿,抬脚就朝里走。 “龟.儿子吧,刚才怎么不说开路,”有人不满的嘀咕。 这句话压的在低也传到众人耳中,少不得又被领头的汉子踹了一脚,赏了几句骂。 实际上哪里用得着开路,走两步跃过屏风也就到了内室。 有人点亮了室内的烛火。 众人便看到一张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人,大的容貌惊人,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他黑发铺在身后,更衬得面如白雪,容貌如雪中绽放的寒梅,若不是平坦的胸部露出被子,众人都要认为这是个女人了。 这男人臂弯处揽着的小人儿可爱讨喜,白嫩嫩的一团。 众人看着先是心中一惊,眼前一亮,惊这个男人的相貌不俗,后就是不屑,不屑一个男人长成这副美的不真实的模样。 床下打着的地铺上还躺着一个人,这人的样貌英俊,面容棱角分明。 “大哥,”领头的汉子寻声望去,身边的人笑得一脸的猥琐,指这床上的人道:“把哪个男人卖了,定能值不少银子,啧啧,你瞧瞧他长的多好的样貌,不做皮肉生意可惜了。” “要不涛子先上去侍弄一番?哈哈……” 狂笑声嘎然而止,紧接着,就又是一声携带这风声的嗡鸣声。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 砰…… 腾腾腾,是有人捂着脖子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倚这船舱滑坐外地,嘴里呵哧有声,脖颈处更是鲜血狂喷。 一连串的变故,众人看傻了眼。 “住手,”一声冷喝,制住了几人抽拿武器的动作,因为他们的大哥正在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 众人惊出一身冷汗,面面向觎,皆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哈哈哈……” 李晨语裹在棉被里,狂笑这捶床,笑得满脸通红,她实在是忍得辛苦,因为一直用精神力在偷看,听到有人要把季白卖了做皮肉生意时,她差点破功。 现在她要笑个够。 季白的脸又黑了一度,从床铺中拿出衣襟披在身上,看也不看那个笑个没完的人。 “你……你们,怎么会醒着。”被架这脖子,领头的汉子磕磕巴巴的道,说话的功夫脖子上的剑就见了血。 他拦路抢劫的买卖干了十来年,从没失手过,更何况前一日就做了手脚,朝这艘船上的人下过让人浑身乏力的毒,今夜又用了迷药,万无一失的事儿,怎么就硬生生的变了。 嘭—— 有人见情况不妙,就瞅准了茶杯,猛然间摔碎了,提醒外面的人。 众人都支楞着耳朵听。 呼叫乱喊的声音很快传到众人耳中,前来劫盗的人脸上一喜,随后就垮了下来,因为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有人给他们下的套,专等着他们往里钻呢。那外面的人肯定也是假昏迷。 那惨叫声会是那波人传出来的? 很快,就有人告诉了他们答案。 “启禀爷,一共十二个贼盗全被拿下,跳水还跑了四个。”洗墨出现在门口,朗声回禀。 季白点头,冲洗墨抬了抬下巴,淡淡道:“给他们点儿教训。” 顺着季白的眼风,洗墨冷笑一声,持剑就朝胆怯的贼盗们杀来。 船舱内空间有限,盗贼人又多,洗砚将挟持住的人一个手刀劈晕,就加入到教育人得队伍里。 抵抗了几下,本就胆怯了的贼盗不堪一击,几招就被洗墨打扒下了。 一时间哭爹喊娘的声音传出老远。 第一百七十三章 洗砚返回,对着领头的汉子就是一顿拳脚相加,直打的人清醒过来,连连求饶才算住手。 看大戏的李晨语双手捧这脸,直嫌没趣儿。 他们的手段太轻了,对人体也不是太了解,若让她来,这几个小贼既不会缺胳膊少腿,也会终身铭记。 今夜的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吃饱了就晒太阳养膘的李晨语,又在船尾处晒太阳看画本子,不同时间连着跟了一天的小船接连出现在视线中,本就疑心重的李晨语就对此上了心。 宽广的河道中,乌蓬小船上一位身披斗笠的男人快速的滑动着船桨,他瘦长的脸颊上留着八字胡须,一双豆大的双眼闪动这精光,普通的面容让人对他很难产生印象。 李晨语能确定这人一直在跟踪他们,就是从划船的男人身上判断来的,前几个时辰见他时,这人脸上还没胡子,这么简陋的易容手段,唬弄别人也就是了,想唬弄她?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李晨语歪着头,小手敲在脑门处。 遇见这种事儿,对她来说既好办,又难办。 好办的是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人,难办的是她不能出手,怎么这么让人蛋疼呢!!! 不对啊,她现在有手下了,这事儿应该归季白管啊。 但季白这么不靠谱,被人盯一天了他那几个手下竟然还没察觉,被人一锅端了才发觉那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啧,她是提醒他一声,还是危机关头来个英雄救美? “哎,姑娘,用饭了。” 思绪被人不客气的打断,李晨语对这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声音,熟悉的很,除了洗砚还能是哪个! 小嘴微撇,李晨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一点儿被人盯上的自觉也没有,李晨语反倒心中雀跃,这人吃了饭就回船舱睡觉去了。 当天夜里。 半夜三更时,一缕及淡的香味儿缠绕在鼻尖。 躲在暗处的李晨语却差异的挑了挑眉,不远处,正有一个孩子蹑手蹑脚的朝厨房摸。 半大的孩子有十几岁的年龄,面容还很稚嫩,他年龄虽小,胆子却大,眸中没有一点儿怯意,灵动的双眼叽里咕噜的乱转,小心翼翼又速度很快,偷偷摸摸的身法很是熟练。 与李晨语同避在暗处的季白,不易察觉的蹙眉,垂眸,身旁目光灼灼的李晨语只到腰间。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让人头疼吗? 她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小贼也是。 自己是不是要去找大师算一卦了。 李晨语白嫩的小手拽了拽季白腰间的衣服。 淡淡的眸光撇了腰间作怪的小手一眼,季白不动声色的脚下朝后挪了一步。 李晨语转目迎上他的目光,伸手指了指季白,又指了指地。 她歪着头挑挑眉,无声询问。 意思是让他等在原地。点头,季白表示他懂。 一步跨出数丈,李晨语的身影几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她到底有多快的速度。 季白摁着眉心,耐心的等在原地。 他的人确实没发现被盯梢了,此地正处于交界处,又是运河的分叉口,各地有点儿三不管的意思,没到这地界前他就派人去拜码头,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船就被盯上了,这地方的水贼实在猖獗,连挂着官家标志的船也敢打主意。 是他大意了。 很快,李晨语就回来了。 她端着一只碗,浅浅笑着,道:“你尝尝。” 季白眉头挑起,身子朝后躲了躲,抬眼朝夹板处望去,月色下的夹板安静的很。 “人走了?” “走了,”李晨语又将碗朝前送了两分,“也不知道下的什么药,尝尝才知道。” 你怎么不尝? 季白轻叹一声,接过碗,“我让人尝一尝。” “万一是毒药呢?毒死人了咋整?”李晨语似笑非笑的望着没有一丝玩笑意味的季白,她就那么一说,哪里会让人真尝。 “不会,”季白坚定的摇头,他与这么贼盗打过交道,知道这些贼轻易不会下毒要人命,再者说他的船上挂着官家的标志,傻子才会对他们动杀机,但……今夜被下毒这事儿,就像是傻子干的。 “这么确定?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说道,”李晨语的见识比起季白来只多不少,对于这种下药偷盗的事儿也知道一二,毕竟把人放倒偷东西跟下毒杀人比起来,谁会选择杀人,那不是自断后路吗。 季白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番,与李晨语想的差不理。 没多时,船舱的大厅中就聚集了不少人,人不少却静的很,众多人垂头而立,连呼吸都放缓了。 季白端坐在上座,手边放置的是那碗被加了料的水。 “宋庭。” “是,”一个魁梧的汉子应声而出。 季白的手指重重敲击在桌面上,提醒众人看过来。 “宋庭作为你们的负责人,就由他来尝一尝这水中下了什么毒。”季白的语气毫无起伏,一点儿责怪属下的意思也没有,听在耳中还是那般如春风抚过,没有一丝儿的怒气。 闻言,在场的皆是心中不忍,因为没有谁会养一个没有用的人,主子更不会。 宋庭的身子蹦的笔直,他毫不犹豫一步步走近,端起碗,仰头便喝了。 水味儿甘甜,宋庭这一喝心里更是责怪自己,这是泉水,特意为主子准备的,若是主子服用了下了毒的水……他万死难辞其咎。 噗通一声。 宋庭面带羞愧的跪倒在地,“爷,属下无能没能及时发现贼人,属下甘愿受罚。” 其余的人跟着跪倒,纷纷请罪。 看到此时,事不关己的李晨语撇了撇嘴,季白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这些做护卫的不是一般的有奴性。 赵半瞎也在场,捋这胡须神色意味不明。 李晨语不懂,他懂,对于这种失职的事儿,季白自然要有所手段,小小惩罚一下很有必要。 “今夜之事是李姑娘发现的,若没她,你们谁能发现?是不是要在被人下了毒之后?还是被人一刀宰了之后?你们之前又有何脸面在背后说三道四?” 季白冷下脸,一连串发的问,问的众人面带愧疚,垂着头谁也不吭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季白的责问话音刚落,宋庭就头一个起身,几步跨到李晨语身前,一鞠到底,“多谢李姑娘,”他语气诚挚,“以往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不要与在下等人计较。” 有人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甭管真心假意,皆是躬身行礼道谢。 李晨语脸上带着点笑,身子站着却没动,嘴上说着客气话,“谢就不用了,你们以后想骂我当着我面儿也可以。” 这话说的既点名她面皮厚,又说她不会计较。 赔罪的众人跟着干笑两声,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李晨语在与季白讲被人盯上的事儿时,季白没什么怀疑的相信了,当时两人就商定好了,任由水贼作为,到时来个一网打尽,果然,隔天夜里这群水贼就上钩了。 一行水贼有十六个人,五花大绑的被扔在夹板处。 一片低低的呻吟,领头贼不服的很,蹬着铜铃大的眼要喷火,“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要死劳资也要做个明白鬼,有种的就告诉劳资。” 宋庭急步走来,抬脚,将叫嚣的人踢的翻过身。 “不开眼的小毛贼,可知道这是什么人的船,”他接连踢了几脚,“要你命是便宜你,还敢在这里自称劳资,你家当家的是谁,竟敢不把崇东爷的拜贴放在眼里,好大的胆子。” 宋庭口中的崇东爷,是江南道一带有名的大拿,那是土匪中的祖宗,水路旱路只要在道上混过的,那个不知道崇东爷的名号。 季白是个商人,又是一个背景不一般的商人,早年间,季白在江南道就曾与崇东爷交过手,少年英雄谋略过人又有大把精英在手,几个计谋试下来,老油条也栽在他手里,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竟成了忘年交。 季白也不与他客气,出行时,时常借用崇东爷的名号,不说在绿林中所到之处畅行无阻,但在江南道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撒野。 “崇……崇东爷?”领头贼躲避的动作都停了,“你们是崇东爷的人?” 完了,他竟然动了崇东爷的人,可明明没人给大哥送去拜贴,这次行动大哥也是知道的,他并没有反对啊,不对,这人是在诈他。 “呵呵,你骗谁?当劳资是傻子不成?你们只有一个官家的标志,什么时候官家的人也敢跟崇东爷搅在一块儿了?”领头贼狠狠啐了一口。 “蠢货,”宋庭又踹了一脚,“把你们当家的名号说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明知道是官家的船也敢碰。” 领头贼又啐了一口,“你们要杀要剐随便,想见我们当家的就自己去查,到时看你们有没有那个胆子把爷爷怎么样。” 这么嚣张的话,气的宋庭咧嘴一笑,扫了一圈,大步夸至一旁,提起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一路拽着就进了船舱。 被托拽着的人立时鬼叫起来,“饶命,饶命,爷爷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鬼叫的人进了船舱,也不用人怎,竹筒倒豆子一半把话秃噜了出来,“俺们是水龙帮的,俺们当家的是刘成平,外面那个领头的是三当家狍子,三天前你们从刘家镇过的时候俺们三当家就盯上你们了,跟了两天才下手。” 这人偷摸抬头扫了一眼,又低下头,“昨天夜里三当家派人朝你们下了毒,说是万无一失,俺们当家的就让俺们出动了,这刚刚上船就……”他顿了顿,“就被各位老爷们抓住了,小的就知道这些,俺全说了,放……放了俺吧。” “你们的帮派成立多久了?”洗墨冷冷道。 没启程前,他就与宋庭查遍了一路上要遇到各地的码头,这个水龙帮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帮派越大名头越响,一丁点儿的消息也没有那就说明这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派,但这样无疑更让人气闷。 跪在地上的人想了想,“俺们帮成立有快一年了。” 宋庭攥紧的拳头抖了抖,奇耻大辱,以前有万钧压他一头,这样贴身跟在主子身边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一个狗屁成立了一年的帮派毁了,这么点小事儿他都没做好,以后主子可还会重用他。 好好好,好的很,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东西敢坏他的事儿。 “爷,”宋庭抱拳,弓这身子,“还请爷把这件事儿交给属下,给属下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属下定能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似是一声轻叹,季白挥了挥手,宋庭就又拎着人出去了。 赵半瞎坐在一旁,脸色蜡黄精神萎靡,昨夜有人初一进入船舱的时候他就知道,那种被盯到汗毛倒竖的感觉,现在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但李晨语早就承诺过,会一直护着他,他虽紧张惊骇,却一点儿马脚也没漏。 一夜未睡,他哈欠连天,坐着就有点儿撑不住。 李晨语被他传染,也跟着打哈欠,眯了眯眼懒懒道:“没什么事儿我俩就睡觉去了。” “老朽也累了,就不打扰了。” 季白起身,拱手相送。 人走了,季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的洗砚胆战心惊,磨磨蹭蹭走到跟前,“爷,您可是伤口裂了?” 季白垂头看向腰腹间,哪里曾被李晨语用剑刺伤过,此时也还在隐隐作痛。 重叹一声,“传信儿下去,无论大小码头都要一一把话送到,这样的事儿不要再有第二次。” “是,宋庭在这边走动的少,一时大意,爷就给他个机会,看他这次能不能把事情办妥当。”洗砚也不敢多话,这次的事情实则不是大事儿,但宋庭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就偏偏栽到这么一件小事儿上,跟万钧比起来,宋庭确实不够老练。 季白揉了揉眉心,头疼的历害,若不是万钧跟李晨语只见的矛盾不可化解,他又怎么会弃他不用,李晨语,李晨语,真真是接手了个大麻烦,她能力非凡,但却不能为他所用,她太难控制,桀骜不驯的性子想想就让人头疼。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停留了两日,宋庭才带着人返回,与他一齐同来的还有两个面生的人,一个五十多岁的样子,另一个则要年轻点,三十多岁。 “姑娘,”宋庭恭敬的行礼。他身后跟着的几人皆垂头拱手。 “这位……”年纪大点的胖子笑着望向宋庭。 “我家爷在这边,两位请,”宋庭避而不答,冲李晨语点了点,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宋护卫先请,”二人一脸的笑模样,客气的谦让。 几人走了,赵半瞎才走过来,“不是要听道学吗?咱们走吧。” 李晨语收回好奇的目光,眼睛转了转,“你想知道那两人是谁不?” “咳咳,”赵半瞎压低声音,“我不想知道,你也别看,不关咱们什么事儿。”一副不愿招惹麻烦的样子。 好看的眉梢抬起又落下,李晨语唇边挂这点儿笑,“你是不是知道点儿啥?” “你跟我来,”赵半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两人在赵半瞎的船舱内坐定。 赵半瞎嘴角往下,叹了口气。 “那两人应该是当地的官员,可能是听说季白来了此处,想巴结奉承一番。 你可能不知道,季白有个大哥,是正二品的官员,他们季家一门三进士,这些年更是鲜花着锦,家中出了一个受宠宸妃,去年更是一举的了第二个皇子。 这些地方官员消息都灵通的很,知道季白来了此地,自然是要巴结一番。” “哦,”赵半瞎这么说,李晨语就明白了,“原来季白还跟皇亲国戚沾点儿边儿呢,啧啧,我还以为他家里也就是个做大官的,没想到还跟皇帝是亲戚呢,家里还有两个皇外孙,哎哟哟,厉害了,搞不好以后的皇帝就从那俩小孩儿中……” 砰砰砰—— 赵半瞎急的拍桌子,打断李晨语的话,“好了好了,这话你也敢说,你赶紧闭嘴把,被人听见了那是杀头得罪。” 撇嘴,李晨语甩出了一个大白眼,“知道啥叫言论自由不?再说了,有我在要是在被偷听的话,那我不成摆设了?” “言论自由啥的我不懂,但在自由有些话也不能说,”赵半瞎这么说其实是有点吓唬李晨语的意思,她胆大妄为,什么话都敢说,因为一句话获罪的事儿他在京城见了太多了,他们又要去那不亚于京城的金陵,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切,”李晨语嘴角往下,一脸鄙夷,“果然是封建社会,难道你们不懂越是压制这不让说的言论,吃瓜群众们越是喜欢说吗? 再有,你们这里一人获罪满门抄斩的律法,是惨无人道,就拿我附身的本尊来说,几百个人都被斩头,你们的皇帝还不如我这个从末世里出来的人。” 李晨语嗤笑一声,冷冷接着道:“最起码我还知道什么叫牵连无辜。” “你……”赵半瞎有片刻的失神,她实在自责吗?还是单纯的看不顺眼。 是了,她不是一个泯灭人性的人,她有她不被人发现的善良,她本尊族人的事儿肯定早就压在心里了。 但,人都死了,她连说句公道话的资格也没有。 “你以前说过要你本尊家人的八字,我一直都没空去查,若是问季白的话,他应该知道,”这件事赵半瞎几乎忘了,若不是今天李晨语的话,他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真是大意,怎么就忘了呢! 李晨语垂眸,神色暗淡,“你别管了,我找季白要。”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这算作孽吗? 赵半瞎张了张口,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失落的李晨语,倒了杯水,放置她手边。 “人死不能复生,你有这份儿心就算是尽到心意了,到时多烧纸钱,让他们日子好过点儿。” “嗯。”李晨语轻嗯一声,她确实应该早日把这件事儿提上行程,只说不做,不是她得风格。 “衬着船还没启程,我今日就上岸准备东西,简单的为他们做场法事,超度一下亡灵。” “今天可能办不成,”李晨语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朝赵半瞎笑了笑。 “也对,季白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些人的八字,等到了金陵在做法事,大概再有一个多月就能到金陵,坐船坐的不耐烦了吧?” 赵半瞎转移了话题。 李晨语抬头,带着几分好笑,“我巴不得多坐会儿船,这日子是无聊了点儿,但这样的日子不正是我所求的吗!我有不耐烦?” “你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了,整日里不开怀的模样我以为你是不耐烦了。”赵半瞎笑眯眯的。 “我看不耐烦的是你,”李晨语顿了顿,目光在赵半瞎脸上扫了一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会欲言又止?简直太稀奇,看的赵半瞎直呼惊奇,“你想问什么吗?别说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对于李晨语的言论自由,赵半瞎简直想哭,上次这个丫头还问他有没有看过春宫图呢! 哎呀,真是想想都让人不好意思。 “没啥,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等我想起来再问你。”李晨语顺势揭过。 赵半瞎古怪的打量她,只当她又在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老时间老地点,李晨语用了午膳,就又在夹板处向阳最好的地方晒太阳。 “哪位……姑娘,是五爷的亲眷?”一胖一瘦两人被簇拥这出来。抬眼就看到半躺在摇椅上的李晨语。 “不是,”宋庭的得力助手周宁海挡在两人探究的目光前,笑道:“姑娘家的我们不好议论,我送二位下船。” 李晨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一马平川,哪里就像个姑娘了? 哦,是宋庭,这两人刚上船的时候,宋庭跟她打过招呼。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李晨语侧头,看到白衣翩翩的季白走来。 随着季白的到来,有淡淡得酒香气传出。 李晨语就朝他脸上看,面如冠玉,神色清明,没有一点儿醉酒的意思。 “用膳了吗?” 季白经常这样问,李晨语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后我让手下人称呼你为少爷如何?”季白姿势慵懒的倚在船拦边。 “行啊,”李晨语一脸笑,“看来,我的给李家光宗耀祖,在这里扎根。” “哈哈哈,”季白轻笑出声,他从未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多年行商的经历告诉他,女人不可小瞧。 “李少爷是有什么想法儿?在下或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季白改口改的很顺溜,反倒觉的叫她少爷更顺口,毕竟叫穿着一身男装的人为姑娘不是那么回事儿。 “想要光宗耀祖,不就当官发财两条路子好走吗!这两样说好办也好办。” 此时季白背光站着,身后仿佛披这万道金光,他刚刚那么一笑,犹如昙花一现,美的不可胜收,李晨语有点眼花。反应过来时,也没觉的他有嘲笑的意思。 季白眉稍挑了挑,顿时就明白她说的好办是什么意思,李晨语的一身本事,若她肯效忠与人,说出去那些人定要打破脑袋也要把她争到手,这样一个人可顶千军,谁人不眼馋。 他嘛,不了解时也同样想把她纳到麾下,现在成一条船上的人了,才知道她是一个多大的麻烦。 “你可知道刚刚那二人是什么人?”季白换了个姿势,顺着话说了下去,淡淡看向李晨语。 她对什么事情感到好奇时,眼睛喜欢眯一下然后直直的看过来,刚刚她的眉眼动也没动,看来是知道了,能跟她讲这些的除了赵半瞎没别人了。 “不知道,那俩人干嘛的?”李晨语直直看过去,眼里还加了点儿好奇。 季白看她装傻的表情暗暗觉得好笑,李晨语除了冷着脸外,就是什么都写在眼睛里,让人一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们是临淄的知府和县令,为了水贼的事儿来的。” “哦,”李晨语点了点,哦了一声,官儿不小,但她连华夏最大的领导人都见过,对于季白所说的知府神马的无感。 季白想说的是这个吗?不是,但看李晨语平淡的反应,就知道她对这方面颇为了解并且不感兴趣,他笑了笑也没在言语。 “季白,”李晨语直呼其名,伸手指着自己,“你应该知道我家人族亲的事儿,你帮我查一查他们的生辰八字。” 血流成河,大火漫天,狰狞滚动的头颅,季白闭了闭眼,赶走脑海中血腥的一幕,轻叹一声:“我知道了,你……你要做什么?” 李晨语的目光看向茫茫水面,很轻很轻道:“超度亡灵。” 闻言,季白有片刻的失神,很想问一问她的过往,但话到嘴边,看她冰冷的神情,便问不出口了。 又叹了一声,“当初他们被火焚之后,骨灰就被洒进了水沟里,我……季家就开沟放水,把掺有骨灰的水移到别处了,我先命人给他们建坟墓,等以后方便了,你再去。” “谢谢你,”李晨语淡淡笑了笑,语气很真诚,“八字的事儿我要来有别的用,不急一时,但能尽快的话就快点。” 季白点头应了。 当天夜里,船就再次启航了。 没过几日,季白就将厚厚的一本册子拿给了李晨语。 粗略翻了一下,里面写了上百人的生辰八字。 “谢了,”李晨语举着册子摇了摇,眸中带着一丝赞赏。季白的速度很快,她还以为要等到几天。 “多谢公子了,这件事在我心头压了很久都没能办成,唉,”赵半瞎一声长叹,颇为感慨,季白笑了笑也不应话。 说了起了别的,“是要祭拜亡灵?需要我准备祭品吗。” “祭品这些的到下一个城镇才行,少爷要下船准备点儿东西。”赵半瞎也跟着称呼李晨语为少爷。 下船?季白蹙眉,“那需不需要往土地庙一趟?” “不用,”李晨语合上册子,放置在一旁,“不用做什么都跟那群鬼东西说。”语气有点儿冷。 季白挑了挑眉,下意识的朝门口处望了一眼,又看向赵半瞎,目带询问。 赵半瞎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去去就回,不会多耽搁功夫,不用去土地庙报……” “最少也的呆两天,什么去去就回,”李晨语打断他。 “不是只要祭品吗?”赵半瞎蹙眉,“是打算在下去待几天吗?那就得往土地庙去一趟,说一声也好。” “去什么去,”李晨语板着脸,神情冷了下来,她心情相当不美丽,“我又不是去杀人放火,走一步就跟那群鬼东西说,他们好大的脸。” 本就不痛快,被他们三言两语说的又多了一层憋屈,这心里就又多了一股邪火。 “该干嘛干嘛,别杵在我这了。” 李晨语话音未落,就甩手进了屏风后。 这顿脾气发的好没道理,留下两人面面向觎,赵半瞎拿起被甩在桌子上的册子,刚一翻开,一股冷意就扑面而来。 册子里的八字上,冒出似有似无的黑雾。 这是怨气。 唉的一声长叹,赵半瞎合上册子,放会原地。 不怪李晨语发脾气,册子里的怨气太重,死去的那些人怨气冲天啊! 怨谁呢? “怎么?”季白接过册子翻了翻,望向沉默的赵半瞎。 “船不必停了,祭拜的事儿等到金陵再说。”赵半瞎擅自做主,扬声朝屏风处喊:“少爷,等到金陵时正好可以赶上清明,到时在祭拜如何?” “知道了,”李晨语闭目坐在窗边,懒懒应了一句。 她心里确实有一股怒火,每提起要去往土地庙报备她就压制不住的想发火,无形的枷锁锁着她,不得自由,想想就让她火大。 还有册子里的怨气,这提醒她为数不多的良知,她到底连累了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她的无辜呢?找谁说理去,她要真的做过大奸大恶的事儿她就认了,可她什么都没做。 祭拜的事儿被搁置了,李晨语次日就恢复了正常,初一起床就找赵半瞎道歉,“昨天我态度不好,你把那本册子收起来把,等到了金陵你给他们做法事就是了。” 这是不打算在管了吗?赵半瞎点头应了。 “到时在寺庙里捐点儿香油钱,”季白走进来,“点几盏长明灯,每日里有专人照顾。”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河岸两边一片春意盎然,从枯黄的点点绿意,到如今的满眼绿树红花,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路来,船在日夜不停的行走,季白拒绝了所有想来巴结奉承的人,日夜兼程,终是到了金陵。 是夜,一艘外表普通的大船停靠在岸,夹板处站着几人身披斗篷的人。 “终于到了,”洗砚感慨,他们本可以半月之前就能到的,但绕了那么远的路,生生耽搁了。 有这样感慨的人不在少数,日夜兼程的行走累坏了他们这一众下人,早就盼着早点儿到金陵。 “爷,可以走了,”宋庭也是一脸的喜意,精明的双眼下是抹不去的黑眼圈,下巴处一圈胡茬。 “嗯,”季白轻嗯了一声,垂头看向被披风埋住的人,“咱们走吧。” 李晨语被披风埋的严实,闻言就跟着下了船。 赵半瞎同样的装扮,怀里抱这个包袱。 几人被簇拥这下了船。 岸上一片灯火通明,万钧敛下意味不明的目光,躬身朝季白行礼,“给爷请安,一切都照爷的意思安排好了。” “老奴给五爷请安,”一位精神抖擞的老者小跑这过来,恭敬的半躬这身子。 “温伯,”季白上前一步,亲自将人抚了起来,“您老怎么也来了?” “温伯,”洗砚洗墨恭敬的拱手。 “好好好,你们辛苦了,”温伯冲他们摆了摆手,目光就又沾在季白身上。 “五爷一走就是大半年,家里人惦念的很,听说您今日归来,老奴就坐不住了,央这万钧带老奴来迎迎五爷。”温伯笑得和蔼可亲,朝李晨语身上扫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家里的人都还不知道五爷回来,若是知道了定要高兴坏了,您这一走可把老夫人惦念坏了,隔不几日都要给您写信儿,问问事情的进展。 您去年没归家过年,老夫人那几天都不太开怀,过了初五就到庙里上香,还写信把大老爷训斥了一顿。” 季白笑听着,协这温伯朝码头去,“我回来的事儿先不要跟老夫人讲,这半夜了不好扰了她安眠,我也还有点儿事情要安排,明日一早我就归家,给母亲一个惊喜,温伯可别漏了口风。” “好好好,”温伯半躬这身子走在一旁,笑的见牙不见眼,“五爷孝顺,时刻也不忘老夫人,万钧回来时说了大概的归期,老夫人就盼星星盼月亮,明日一醒就看见您,那定要高兴到不行。 老夫人重要,五爷的身子也重要,万不可一夜不眠,您吩咐好了事儿,就歇下,别明一早一看精神不好,那老夫人定又要心疼,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季白含笑点头一一应下,与温伯很是亲厚。 李晨语左右乱看,就见宽广的码头处站了多个身着同一服侍的侍卫,那些侍卫的衣服跟万钧的颇为相似,应该是来接季白的,好大的架势啊。 不远处还能听到干苦力的吆喝声。 没走几步,就来到一排马车前。 “温伯先回府,明日里等着爷归家,”季白笑着赶人。 “是,老奴看着您动身了在走,”温伯退了几步,笑站在一边看着。 季白点了点头,抬腿就上了马车。 “咱们也上车把,”赵半瞎出声提醒不知在看什么的李晨语。 一行几十人骑马跟在马车周围,不紧不慢的朝城中去。 都走的没影儿了,温伯才上马车,跟在后边。 此时已经是大半夜了,城门早就关了,没等马车到跟前,就有人打着哈欠把城门拉开,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这是到了季白的地牌了吗,大半夜的还开城门迎接,”李晨语放下撩起的帘子,好奇道。 “你啊,地牌这样的话不能说,”赵半瞎压低声音,“季家在这里屹立上百年,是当地的名门望族,金陵知府巴结还来不及,区区夜半打开城门算什么!” “哦,”李晨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表示明白,自古官官相护,像季家这样在金陵扎根几百年的望族,关系错综复杂,又在民心中有很高的地位,说是土皇帝都不过分,在这地界当官的人没有他们相帮,连政令都别想实施,别说得罪,巴结奉承都来不及。 李晨语就又撩起车帘朝外看,古香古色的房屋整齐有序的排列在两旁,地上铺就的是青砖,街面上干净整洁宽广,能容得下七八两马车同行。 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等等,最多的还是经营绫罗绸缎、珠宝香料的商铺。可见金陵的繁华。 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家家商铺都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 若是白天,不定热闹成什么样。 “等都安顿好了,咱们就到这金陵城中好好游玩一番,这里有很多不错的地方,到时我们邀这季白一起,让他做回东道主。”赵半瞎与她一起朝窗外望,笑着说起了玩乐话。 “那是当然,”李晨语理所当然道:“这里是个大城,好玩儿的地方肯定多,等过几天咱们就狠狠宰季白一顿,让他请咱们去哪儿。” “哪儿啊?”赵半瞎身子前倾,顺着李晨语的目光向远处看。 不远处,高高的房屋一层层的挂着许多灯笼,风一吹,就有轻纱摆动着曼妙的身姿,不时有欢声笑语传过来。 大半夜的还在做有欢声笑语,除了那个地方还能是哪里。赵半瞎不满的横了李晨语一眼,拽过帘子就掩住了外面的景象。 “哈哈哈……” 李晨语笑着捶窗户,她这是又耍了一把赵半瞎,看他老脸一红的样子,直叹这小老头纯情。 清脆的笑声传出,骑马跟在一旁的人见怪不怪,在船上那么些日子,里面这人时不时的就这么大笑一番,笑的人摸不着头脑。 就拿其中一位兄弟的名字叫楚月经来说吧,细品品还带着点儿诗意,但这位疯子少爷每每听见就笑的要死,笑的打跌。 以至于叫月经的人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就怕笑死了她。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李晨语的笑声传至季白耳中,他唇边勾起一抹笑,伸手撩开了车帘,通火通明的高楼一撇而过,他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两份。 “那个疯少爷又在疯笑,”洗砚撇嘴,从窗口处收回目光,翻了个大白眼珠子,“前几天楚月经还找属下,说是想求爷给改个名字,好好的名字被疯少爷笑得不是个滋味儿。” 季白也不明白李晨语在笑什么,他也问过,她是这样说的:天机不可泄露。 轻叹一声,季白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名字就不要改了,改了她也会笑。” “属下就是这么跟他说的,老楚不乐意,就是想改名字,前天还跑去吭吭哧哧的问疯少爷,说是让他死个明白,问她为啥要笑。” “嘿,”洗砚怪笑一声,“疯少爷说,他长的可爱,长的让人看了就开心。” “咳咳,”季白握拳抵在唇边,丝丝笑意从眸中溢出,“现在可还觉的她是个妖怪?” 洗砚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干笑这嘀咕,“属下还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人。” “她本心不坏,就是脸皮厚了点,以后她与你家爷就是一条船上的,她人也不坏,以后你们相处的时间还多,不要总跟她找不自在,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们。”季白一开始没想到李晨语能那么快就让人对她改观,虽然只给人脸皮厚的认知,但他的那帮属下却没了避她如猛虎的意思。这是好现象。 洗砚嘴角往下,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知道了爷,她那样的性子谁敢找她的不自在,以后她也不跟我们一处啊,更没人找她不自在了。” 离得越远越好,赶紧滚蛋把,吃喝住都是主子的,连点儿客气的意思也没有,还敢甩脸子,哼,她凭什么。 洗砚岔岔不平的神情全写在脸上,看的季白眉头一皱,“你是不平她嚣张,桀骜不驯,还是不平你家爷我对她太过礼遇。” 洗砚心里一紧,就跪坐在马车中,急急解释,“属下没有嫉妒的意思,是……是属下,就是……” 就是半天,偷眼看向季白,冷冷的目光吓得他心头一跳,“就是属下心里不服,她以前伤过爷您,还……还是那样的身份,属下怕她有天对您不利。” 沉默了片刻,季白才懒懒道:“起来吧,她不是敌人。” 他只说这么多,洗砚能不能转过弯儿来就让他自己去想,若还记得为人忠仆的职责,不用他多说,洗砚也知道该怎么做。 哒哒马蹄声停下,就有人隔着车帘低声道:“少爷,先生,到地方了。” 这个先生说的是赵半瞎。 “辛苦了。” 赵半瞎提着一个包袱,与李晨语一同下了马车,季白刚好走来。 他笑望了李晨语一眼,“先暂时在这个地方下榻,请吧。” 马车停下的地方就在院子里,有人弓身提着灯笼走在一旁带路。不时的提醒几人注意脚下。 九曲回廊,雕梁画柱,过了抄手游廊就是正院,正房,厢房,游廊悉皆小巧别致,院中树木山石摆放的刚刚好,要问李晨语说他怎么好,她只会告诉你,看着相当顺眼。 由远及近有一阵脚步声,很快,几个衣着艳丽的姑娘就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还未到跟前,就动作一致的行礼,“婢子见过五爷。” 这大半夜的她们都是听到消息起的身,匆忙之身,也只是穿戴整齐了而已,目光灼灼的想看季白,又不敢看的样子。 又走来几人,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和一个中年汉子。 “老奴给五爷请安了。” “五爷一路可顺畅?可是用了膳食?听信儿说是爷受了伤,现在可大好了?知道您受了伤,老夫人急的几天没合眼,”其中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一脸的关切溢于言表,连连问了许多,话到最后,隐隐带着哽咽。 “邢妈妈这么晚了怎的来了这处?”季白微皱的眉头松开,“我好的很,你们都别记挂,有话儿明天再说,成春,成袖扶着邢妈妈回房歇着,我也累了。” 被点的名人屈膝应是,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扶住邢妈妈,连拉带拽的把恋恋不舍的邢妈妈弄走了。 另一个名叫成碧的便走在季白身后,低声细语的说了起来,“前几日万钧到婢子这里来拿藻园的钥匙,说是爷的命令要把这里收拾一番,婢子不放心,就跟着一起来了,这话就传到老夫人哪里去了,老夫人当时就有点儿生气,说是您一年到头得不着家,这还没回来就让人收拾藻园,老夫人就又是气又是欢喜您要回来。” 成碧捂着嘴笑了一回,接着道:“老夫人就把邢妈妈派过来,说是让邢妈妈把您给抓回去,老夫人她要第一个看见您。” 季白无声笑着摇头,“你与成青先去浩澜园。” 话音未落,季白就错步朝另一条回廊去。低低与李晨语道:“明天你与赵先生现在院子里转一转,看看我这院子可好,等过几日我腾出空,带你们到处转转,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宋庭。” 又看向赵半瞎,“先生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宋庭,近几日我可能腾不出空往这边跑,有怠慢的地方你们别客气,经管跟我说。 这边的事情暂时由宋庭负责,丫鬟婆子若又用的不顺手的就让他处理,有要紧事写信交给他即可。” 季白的话听在耳中是拿他们当上上宾,跟在身后的仆人,心里的好奇心又提了一个点儿。 这两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让五爷这样礼遇,还亲自送到住处,宋庭都拨给他们使唤了,还能随意处置藻园里的下人,哎哟哟,这的多大的面子,两人的身份不简单啊,看来的小心伺候着。 众人都支楞这耳朵听下文。 “公子太客气了,你忙就是,有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赵半瞎朝他拱了拱手。 其实季白的话,在场的也就只有他与李晨语,他们三人听的明白,让他们在院子转一转是说别让他们出门,等他有时间了在往土地庙去,说丫鬟婆子不顺手既是让他们住舒服的意思,也是说若有跟李晨语犯冲的人就把人弄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众人耳朵支楞了半天,也没听到一星半点儿有关这两人身份儿的话,不免有些失望。 没走几步,就到一处院落前,大门紧闭。 有小厮眼明手快的上前拍门。 “来了,来了,”一声大嗓门隔着门传出来,“这么大晚上的,那个拍门。” 呼啦一声,门被一上了岁数的婆子拉开门。婆子瞪着眯瞪的双眼,看清来人后就是一声惊呼,噗通就跪在地上了,磕磕巴巴道:“老奴给五爷请安了。” 前几日就听说五爷要回来,没想到怎的半夜来了这处,五爷来这处干嘛。刚刚她还啐了几口,五爷没听到吧! 婆子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嘴巴子,像她这样的想见主子难的很,这次撞上五爷了,好印象没留下,还差点被她给啐了。婆子不敢抬头看,跪在地上装死。 “先生跟晨儿就先住在这里,若是住不开在调换院子。”季白是相当不放心把李晨语跟赵半瞎分开安排,有赵半瞎看着,时时在李晨语身边说劝着,他还能放心点儿。 “长明园里除了一个看门婆子外,别的都撤出来,没有赵先生李少爷的吩咐不得随意踏入。”季白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身旁跟着的老者身上。 “是,老奴这就进去安排,”老者应了一声就跨进院子里,对跪在地上还没起身的婆子道:“随我来,去把人都叫出来。” 婆子偷眼把外面的人扫了一圈,哎哎应这,小跑这进去了。 “你们都散了,”季白回身对身后跟着的人吩咐。 还正在好奇季白为何不让人好好伺候着贵客的众人,闻言,行了一礼就退走了。 “啧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李晨语倚在墙边,半是讥讽半是羡慕的道。 提着灯笼的洗砚闻言,将灯笼朝旁边移了移,他不想看见李晨语那张脸,瞧她说些话吧,真叫人气闷。 季白淡淡笑了笑,解释道:“家里人多了规矩也就多了,我初一回来他们想露露脸儿,平时没这么多人。” 小伙子你说啥都晚了,你财大气粗的模样已经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了。李晨语不明所以的笑着点头。 她这副坏笑的模样看的季白牙疼,她一定是把他当成肥羊了,近段时间她非得想方设法的吭他一笔不可。 上次在船上因为无意中被她看到几只把玩的金猪,李晨语眼睛亮的吓人,那两天天天要喝燕窝,要吃鲍鱼,劝他给穷人洒银子,美曰其名他银子多的花不完,一个人富有不是富,要带动周边人,还说她仇富,看见有钱人就想坑。 “五爷,”管家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串小丫头,都是披头散发,满身的怨气不开心。 她们只是小丫头,连等级也没有,在长明园就是负责洒扫的,无论哪个院子也离不开洒扫丫头啊,怎么人还没住进来先把她们给撤了,要知道,一个洒扫丫头也是争破头争来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撤了,回家可怎么交代啊。 “先不必给她们安排差事,她们几人还归在长明园,以后每三天进园子里打扫一回,没有吩咐不能进园子,”季白边说边想还有什么是没有安排到的,这些事儿早就应该做安排,但身边没有带着管理这些琐事儿的人,又不好写信特意嘱咐这些,只好现在匆匆做安排。 季白想了想,转头看向赵半瞎,“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吗?” “已经很好了,公子有心了,”赵半瞎拱手摇了摇,面上带着笑,因为季白的用心。 “嗯,”季白嗯了一声,复又吩咐管家,“你带她们下去,就安排在最近的院子里。” 眼角处瞥见看门的婆子正胆战心惊的看过来,眼风就看了过去,“你这婆子管好自己的嘴,府里的规矩你应该懂。” “是是是,”婆子连声应这,规规矩矩的屈膝行了一礼,“老奴懂,任何一个字也不会瞎说,五爷尽管放心,老奴是府里的老人了,规矩都懂,您不嘱咐这些,规矩也都刻在老奴心头。” “嗯,做好了有赏,”季白也不看婆子千恩万谢的欢喜不已,回头对李晨语道:“早些歇息。” 拱了拱手,季白便抬脚走了。 “先生,少爷。”婆子笑得满脸褶子,脸上尽是讨好,“请跟老奴来吧,咱们这里名叫长明园,这是藻园顶顶好的院子,光屋子就有三十多间,这还不加配房,院子里还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的是茶花,哎哟喲,种的满满的都是茶花,到了花期啊,满院子的香气,每朵茶花都有碗口那么大,主子到时就派人专门来伺候那些花儿。” 婆子又是哎哟哟的一声叹,“后院啊,还有一大片竹林,就是现在去看竹最好,半月前,府里的大爷还邀朋友一起来画竹,每个来的少爷小姐们都说咱们院子里的竹子好,说什么傲骨铮铮,哎哟,老奴也不懂这些,反正就是夸那些竹子好。” 跟在后边的两人对视一眼,皆觉的这婆子话多,没人接腔也能这样长编大论。 婆子的话停了,也将他们领到大厅了。 “你退下吧,”赵半瞎抛了一块银锭子过去,婆子眼疾手快的接住,又笑眯了眼,“可要老奴将小少爷内室里的灯烛点亮?” “不必了,”赵半瞎又说了一句,“你退下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婆子万分恭敬的退下了,出了门就是一撇嘴,摸了摸银子就又是心头一热,斜睨了一眼正房,才扭着腰走了。 赵半瞎叹这摇头,“这么热情的人有点儿招架不住,”提着婆子留下的灯笼摸到烛台前,点亮屋子里的烛台。 嗤笑一声,李晨语坐在最近的榻上,“哪里是热情,这是说他们府里怎么怎么富贵呢,指不定心里怎么不屑呢。” “她这样说也没错,并没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季家确实富贵滔天,我看她们行动见很是有规矩,季家到底是书香门第。”赵半瞎没有仇富的心,看事情很客观。 第一百八十章 “那是你没看见刚才哪个婆子一出门就撇嘴的样儿。”李晨语学着婆子的样子,嘴角一撇,斜这眼就翻了个白眼珠子。 赵半瞎被她搞怪的模样逗的一乐,笑着摇头,“你跟一个婆子计较这个干嘛,你不是说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的臭毛病吗?” 李晨语揉了揉用力过猛的眼,“像那个婆子这样一秒钟就变脸的,猛然间看见了就想说两句。” 你是猛然间看见吗?你是一直盯着她还差不多,赵半瞎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点头道:“甭搭理那些下人,世间百态就是如此,走到那里都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生活在大宅门里也不容易,没点捧高踩低的手段也不好生存。” “他们是没错,我估摸这大宅门里是个人都有百来十个心眼,就拿刚才差点被开除的小姑娘们来说,”李晨语顿了顿,解释了一下何为开除,就又接这道:“那几个小姑娘里面有几个都哭的满脸泪了,愣是咬着牙没吭声,她们要是哭出来或者要个说法的话儿,季白肯定把她们给调走了。” 赵半瞎跟着点头,“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主人家绝对的权利,奴仆只能遵从不能质疑。 所以我说季家规矩好,几个小丫头都能识大体,要是有一个哭出来,那我们脸面上就不好看了,季白是个心细如发的人,立时就安排妥当了。” 李晨语撇嘴,站起身挥了挥手,“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儿歇着去吧。” 脚下一拐,就进了耳房,先入眼的是一扇大坐屏风,上面一副风景画,小桥,流水,荷花满塘,鱼嬉花中。 绕过屏风,先入眼的是一张临窗大炕,上面铺这猩红的毯子,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被褥,两边有一对梅花黑漆小几,右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口小鼎,右边几上摆着美人觚,里面插着一束鲜花。 地下西面一溜四张大倚,上面铺着银红撒花垫子,底下四副脚踏,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茶花俱全。 又是一道屏风,初一走进,清香气息扑面而来,李晨语狠嗅一口,有点儿像是枣花的香气,清香,甜。 放眼看去,值得一说的是哪张拔步床,李晨语第一感觉是大,拔步床分为两部分,前面是由雕栏,挂柱,倚栏组成。后面才是床,光滑如水的丝绸制作的被褥,平整的铺在床上,李晨语伸手摸去,直觉的这布料比她的脸还要光滑,赞叹不止,“这就起有钱人家的生活,真是腐败,做被子竟然还用丝绸,随口喝口茶都是上品龙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啧啧,好腐败的一家子。” 转了一圈,李晨语回到大炕处,鞋子一甩就爬了上去,她真不喜欢那架拔步床,太沉重了,帘子一放下来就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太封闭了,她不喜欢。 知道拔步床则是看过有工匠制作这个,当初想着要一架古香古色的床,刚刚她见到完整的拔步床后顿时不喜欢了。 还是炕好,四面开阔,看着舒服。 李晨语躺在柔软的被褥里,没有一点儿的困意。 “神君,您醒了吗?”李晨语压低声音,用神识与黑龙接触。 等了半晌,黑龙一丝动静也没有。 一声长叹,“都两个月了,我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你怎么还在闭关?你理我一下吧,让我知道你没事儿。” 这样的话李晨语不知道说了几次了,这一次依然没得到回应。 失望到不在失望,只是又多了一分担忧,李晨语发呆到天明。 看门的婆子一大早就起来开了门,也不用人吩咐,拎气扫帚就开始扫院子。 勤快是勤快的很,但若是嘴里不碎碎念就更好了,“也不知五爷是真拿他们当贵客待还是怎的,竟然就留我一个看门的管着这么一个大院子,光扫地都得累死我,还有那二人,哑巴似的,来做客也忒端架子了,连句话儿也不接,凭白让我说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话篓子呢。 这大清早的也没人来说饭食的事儿,误了用膳这可算谁的,不行不行,这地不扫了,我的去趟大厨房。” 婆子撂了扫帚就朝外走,刚清净片刻,走了的婆子又小跑这回来了,哐的一声关了门,又跑走了。 吵的李晨语眉头打了个死结,翻身便起了。 长发随意抓了几把,束成马尾便出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水在哪里。一夜未睡的人就黑着脸坐在院子里。 婆子在开门回来时,吓了一跳,“哎哟哟,我的天呐,小少爷?您起啦?” 李晨语背对着门坐着,闻言,动也没动一下,呆愣愣的大眼被眼睑半盖着,快要把地皮看出窟窿了。 “小少爷?”婆子走到她身后,试探着又叫了一句。 “水在哪里。” “哎哟,”婆子被李晨语突然回头的动作吓得鬼叫一声,拍着胸脯退了几步。 “小……小少爷,您吓死老奴了,你突然一回头,老奴就被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婆子背过头狠狠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停嘟囔这吓死了。 “水在哪里。”李晨语又问了一遍。 婆子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试探道:“是要洗漱用的水吗?” 回答她的是冷冷的目光,一直看,一直看。 这个孩子不会是个傻子吧,他眼神怎么这么慎人,怪不得五爷不让人来伺候,这样的人还不把那些小姑娘吓坏啊。可她老婆子也挺怕的啊。 傻子最好哄了,哄哄就好了。 “小少爷啊,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弄水去,”婆子不自觉的连称呼都变了。立马就我,我的说起来。 李晨语就是故意的,起床气发作起来她有时一天也不想吭声,目光怎么幽深怎么来,这个时候赵半瞎在的话,他肯定会好心的告诉婆子,不要理她。 “来来来,水来了,”婆子小跑这提着半桶冒着热气的水。 “用我给你洗吗?”婆子半弯着腰往木盆里倒水。 “多了。”李晨语幽幽道。 “啊?多了,水多了?”婆子抬头说话的功夫,不知怎么的,好好的水竟洒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洒在婆子脚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与此同时,季白也早早起了身,只睡了两个时辰,初初起床就头疼异常,用帕子沾了冷水敷了脸,喝了碗清粥,才登上马车朝季府去。 季府与藻园一东一北,藻园处在金陵城外围,需要穿越大半个城才能到季府。 藻园是季白的私宅,不会季府所有,按理说季家还没分家,季白也还没成亲,不应该有私宅,但季白统管季家庶务,几十项生意上千家铺子皆由他说了算,流水般的银子都是他挣来的,买个私宅实属没什么,季府嫡庶六房只有笑的份儿,谁敢说个不字。 再来说说季家的事儿,只说季家东府,大房二房是嫡出,大房官至中书令,中书令是帮助皇帝在宫廷处理政务的官员,责任重大的同时权利也很大,大房一家都在京城居住,都已大房季明德马首是瞻。 二房,官至宛城巡抚,也是一方大官,府中只有二房的太太带着几个孩子在季府。 三房是庶出,也在外地为官,同样只有三房太太留在季府与孩子在季府,美曰其名,给老夫人行孝。 四房,庶出,季府老太爷活着的时候最是宠爱这个庶出儿子,以至于老太爷一死,老夫人就给只会读书的四老爷买了个官,远远的将一家子打发出去了。 五房就是嫡出的季白了,统管季府庶物,还未娶妻生子。 六房同是庶出,六老爷年纪尚轻,刚刚娶亲,还在努力考举人。 这也只是季家东府大房数的上的,众多出嫁的女儿没算上,光主子就是百来十个。 还有季府二房三房等,是与李老夫人同一辈分的人了,这些不提。 季府占地面积有一条街那么长,分为两部分,季家东府占了三分之一还多。 马车内,正有人低低说着话,“三老爷是两天前回来的,拖家带口的又带回来三个小妾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东西运回来一船,说是孝顺老夫人的,其中有一尊玉雕佛像,巴巴的捧到老夫人眼跟前了,老夫人当时看了就不喜,说他一个巡抚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一两千纹银,实在不该送这么重的礼。” 停顿了一下,马车中跪坐这的美貌女子拿出帕子摁了摁嘴角,叹了一声,“三太太的脸色当时就垮了下来,埋怨三老爷不会买东西,花了几万两银子也没能博老夫人一乐。” “嗯,”季白轻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 “四老爷是昨日回来的,一家几十口子都回来了,进门就抱着老夫人的腿,说日夜都挂念着老夫人,狠是哭了一番,拉回来小半船的东西,都是布料特产,话里话外都是哭穷。 还有宸妃娘娘,半月前就赐回了东西,家书也寄了一封,一同来的还有十一皇子,和十皇子,这些天都有大爷和几个小少爷们陪着玩乐。” 美貌女子又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眶就红了,“三月前听说爷您被劫持了,老夫人几天几夜没合眼,愣是撑着一滴眼泪没掉,可吓坏了众人,派出去寻您的人一波又一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大老爷连夜从京城赶回来,也不知说了什么,当天夜里老夫人就病了,大夫说是心病,婢子们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您的安危,急死的心都有。” 说到这,女子早已哽咽的不成样子,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俯在季白腿上小声哭了起来。 一声长叹,季白摸了摸女子的头。 “成碧姐姐可别哭了,爷一夜没睡,头疼呢,你这一哭等会儿让别的姐姐看见了,还以为咱们爷怎么了呢,又要哭一回,其实没什么大事,没两天我们就把爷给救出来了。” “还说,你还有脸说,”成碧攥着拳头就朝不会安慰人的洗砚身上打。 “你们好大的本事,带着你们那么些人还让人把爷给伤了,你们是干什么的,消息送出去一封又一封,你们回都不回,可知道这边的人急成什么样,又是哪个杀千刀的贼人这么大的胆子敢伤我们家爷?可有将他送官?” 成碧又是打又是一口气问了许多,气喘的瞪着抱头的洗砚。 “这这这……成碧姐姐怎的这般泼辣,”洗砚捂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葱白细长的手指,指着洗砚,成碧的俏脸腾的一下红了,身子一扭双手捂着脸,又嘤嘤的哭起来。 洗砚反倒松口气,他实在不会撒谎,又面对的自己人,几句话说不好就露馅。 成碧明白她不该这样哭的,但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盼这主子赶紧回来,又见主子消瘦了许多昨夜伺候主子更衣时又见了身上的伤口,当时就哭过一回,此时又提及,多日来的心焦担忧就再也忍不住,才会做出打洗砚的失礼事儿。 成碧一时有点后悔,哭了一会儿就制住了声,拿出水湿的帕子擦了擦脸,就又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起季白不在家时,发生过什么事儿。 说了一路,进了季府大门才住了口。 下了马车,季白就直奔内院去,此时天刚擦亮,内院的门刚刚打开。 看门的婆子见到来人,眼睛一亮就是一声惊呼,请了安就小跑这进入禀告。 被洗砚一把拦住了,说了几句话,赏了块银角子。 季白脚步不停的来到正房。 路上洒扫的丫头皆是欢喜出声,活也不干了,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伸着脖子朝正房看。 正房门被推开,季白抬脚就进去了。 “啊,”有人惊呼,“五爷,您回来了!” 季白笑着点头,“老夫人可醒了?” 女子下意识的捂着嘴,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大眼中蓄满了眼泪,簌簌而落。 “嘘,”季白朝被惊呼声引过来的另一个女子做了个噤声得手势,拍了拍哭泣女子的肩,就抬脚朝内室走。 没多时,内室就哭声一片。 这日清晨,季白吃到撑才被放过。 被一位满头黑发,面容端庄秀美的妇人拉着手,坐在炕上说话。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季白面带愧疚,握着老夫人的手紧了又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云川啊,”老夫人光滑细腻的脸上,些许的皱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她眼眶又湿了,抽回手,轻捶了季白几下。 “让后你叫我担忧,让我心急,一点儿的消息也没有,你大哥也只知道安慰,真真是急死我了。” 季白拿起帕子给老夫人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安慰:“娘尽管打,别累坏了身子就行,是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该打,实在该打。” 季老夫人又哪里肯真打,心疼的摸着他胳膊,来回的看,“瘦了,瘦了一大圈。” 每回都说瘦了,但这次倒是真瘦了。季白哭笑不得,点着头也不反驳。 “你们都下去吧,”老夫人哭了一阵,就把人谴走了。 “你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大哥说的什么土匪也不尽详细,净是唬弄我,我到如今都挂着心,这样的太平盛世是哪帮子土匪这么胆大妄为,有官家标志的车马也敢劫。”老夫人面带愤怒,手掌把小几拍的砰砰作响。 当日老大连夜回来,说了一通土匪劫道图财的话,她当时心急的已经想不到别的了,过后想想就觉的老大的话说的漏洞百出,云川常年往江南跑,哪条路早几十年就都被银子铺过一遍,无论官匪,那个也的给季家面子,只打着季家的名号也没人敢劫,更何况劫的季家正正经经的主子,几十年没出过这样的事儿,现在想起来她都胆寒,她这一生中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天资聪慧的儿子。 好好的孩子,为了这一大家子,就去行了商。 季老夫人想到这儿,眼眶就又湿了一回,眼睛止不住往下掉,捶这胸口喘气。 “娘,”季白直起身子,连忙替季老夫人顺气,口中不断的开解,“你又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这样吓儿子,儿子那还敢跟你说外面的事儿。” “云川啊,娘对不起你,季家对不起你。”季老夫人拿帕子捂在脸上,哭的伤心,哽咽道:“你若不是行商,而是在家读书为官一方,哪里会被劫持走,哪里会被那些白眼狼背地里说三道四,个个花着你挣来的银子,心里眼里算是他们自己,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好了,好了,”季白将季老夫人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行商也没什么不好的,视野开阔了,还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儿子快活的很,是他们不懂,娘不准在说对不起谁的话,您在说,儿子就生气了。” “好好好,娘不说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季老夫人慈祥的面容上带着严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季白笑着斟茶倒水,给季老夫人摁着肩膀,将准备好的说词徐徐道来:“那日我带人回程,路过山城时被哪里有名的劫匪给劫住了,他们中武功高手颇多,儿子不敌,就被他们抓去了,娘您别急。” 季白将茶水递过去,安慰了几句,才接着道:“那帮子土匪早些年就收手不干了,去年那地方的年景不好,就又干了一回老本行,您儿子倒霉,成了他们第一个打劫的对象,后来给了三万两银票,这事儿才算了结。 受伤的事儿是我不小心,他们待我还算礼遇,在被抓走后是我心痒与他们比较武艺,打斗中不小心受的伤。 怕您老担心,就养好伤才启程回来。” 季白的话与季明德,和早一步回来的万钧说的一样,虽然有不少的漏洞,但谎话说一百遍,也就成真的了。 人老成精,精明如季老夫人,知道其中有隐瞒,也没揪这问。 儿子早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季老夫人不放心的将季白的伤口看了一遍,摸着长出新肉的伤口,心中的酸楚快要将她淹没。 “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季老夫人点头,亲自给季白整理衣衫。 母子两人在屋中叙话,季府内外早就将他回来得消息传遍了。 但又个个是人精,皆是过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季老夫人所住的寒碧斋,众人来了,季白母子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直到天黑,该来看望拜访的才算消停。 季老夫人高兴,就在待客厅里开了悉,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用饭。 茶余饭饱,众人坐在一起说了话,“再过十天就是咱们老夫人的寿辰,你们可是备好了礼?” “这话让二嫂问着了,连我家最小的婉儿也给老祖宗备了礼。” “哎呀,咱们的礼都拿不出手,年年都是五叔拔头筹,咱们啊,都没五叔孝顺,怪不得老夫人啊都不爱你们。” 季白紧赶慢赶,就是为了给季老夫人过五十大寿。 热闹了半晌,季白才回到阔别了半年之久的居所,小桂丛院。 五个各有特色的丫鬟领着一众人,在月亮门前侯着。 季白初一现身,众人便齐声请安。 众星拱月,簇拥这进了屋。 在藻园的李晨语,一天除了早上有点儿起床气外,一整天就在院子里乱逛。 赵半瞎亦步亦趋的跟着,两人说说笑笑,头一天在藻园里过的甚是悠闲自在。 当然了,被李晨语耍了几下的看门婆子,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大早上的被热水浇了一身不说,抬脚就又摔了一跤扭了腰,在炕上躺了一天,当天就有人来顶替了她的位子。 顶替她的婆子话就很少了,见两人天擦黑了才回来,就上前解释了一下来历,“奴婢夫家姓孙,以前在针线房处方差,官家特意调了奴婢来顶替王婆子。” 赵半瞎点着头,掏了一块银角子出来,“辛苦孙婆子了。” 孙婆子大大方方的接住了银子,屈膝行礼,“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辛苦。先生少爷可用了晚饭?奴婢去了大厨房,让她们特意留了火,夜里若是饿了就知会奴婢一声就是。” 孙婆子说话不急不缓,声音也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很专业的感觉。 李晨语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点儿笑,“明天早上你起的早了就动静小点儿,我觉浅,一点儿动静就吵醒了。” 孙婆子没有不应的道理。 一夜无话。 第一百八十三章 次日。赵半瞎吃了午饭,李晨语才揉着眼睛披头散发的出来。 “有吃的没有,我饿了。” “你先去洗漱,我去看看有没有吃的,”赵半瞎摇着头,就去问孙婆子要吃的。 吃着饭,李晨语喊住要告退的孙婆子,“你跟我讲讲,金陵城都有什么好玩儿的。” 脚下挑过去一个凳子,抬抬下巴,示意扎着手站着的孙婆子坐。 孙婆子瞪了一会儿眼,连连摇头,“奴婢不敢,没有主人家坐着奴才也跟着坐的道理。” 李晨语挑了挑眉,又将凳子移回来。 “金陵比较有名的当属法雨寺,每年春季府上的主子们就喜欢去法雨寺斋戒几天。法雨寺有件奇景。” 李晨语相当给面子,亮晶晶的眼珠子看过去,接话道:“什么奇景?” 孙婆子公式化的笑脸加深了一分,“每到雨季,在山上的法雨寺就会被烟雨笼罩,但仅隔一丈的山下就是晴空万里,这一上一下,竟被分成了两个天地,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天一放晴,那真真是万道彩虹,您说奇不奇?” 她说啊,这没什么好奇的,不就是前轱辘雨,后轱辘雨吗,这有啥奇的。李晨语点头,嘴里的东西咽下,拿筷子在空中一点,“奇,奇的不得了,你接着说。” 孙婆子笑着抚掌,颇为自豪,“少爷再过半月去,正正好就是雨季。 再有就是琳琅阁了,那里面各色珍玩都有,没有买不到的,来金陵的都要去上一遭,买上几件。” 孙婆子顿了顿,眼珠子转了两圈,想了想,“还有就是花坞,一年四季的花在花坞里都能同时见到,是金陵城最有名的一处美景。” “嗯嗯嗯,不错,还有吗?”李晨语边吃边点头,接过赵半瞎的递过来的水就喝了一口。 “这个回春一味好吃,你尝了没有?” 赵半瞎笑了笑,又递过帕子,“我尝过了,味道却确实不错,你若喜欢吃,下次就问问他们厨房还有没有,你倒时学一学,以后自己做。” 他心里就是一叹,这刚两天,她就又想着跑出去玩,能不能留下还不知道呢,到时又是一番折腾,真是不知道愁为何物。 “行啊,”李晨语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改天我就去跟他们学习一下,好吃的才最实惠,其实开个酒楼是最挣钱得买卖。” “对,我记的你说过民以食为天,酒楼饭庄的生意让你做,你肯定在行,你做饭跟别人不同,味道鲜美异常,吃之不忘,”赵半瞎试图转移话题,偷偷的冲孙婆子摆了摆手。 可惜,孙婆子心里正犯嘀咕,没看到。 她这么会儿功夫就觉的这两人奇怪的地方甚多,刚刚这位小少爷,对这位赵先生直呼其名,那他们就不是亲属关系,难道是师生关系?那更不应该直呼其名了。还有还有,他们两人像是这个小的主事,他说什么赵先生从不正面反驳,都是拐弯抹角的劝,还有最怪的一点儿,哪有张嘴就让自家少爷去厨房学做菜的,君子远庖厨啊。 这个少爷更怪,小小年纪就通身的气势磅礴,性子也寡淡,看人时眼睛像是能看到心的内心深处,看的人下意识闪躲,不得不避其锋芒,真不像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些以后再说,先把金陵城玩一圈。”李晨语打断赵半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会过头来看向孙婆子,“金陵还有别的好玩儿的地方吗?” “别的有趣儿的就要特定时间了,例如腊月里最是热闹,清明节的烤柏火,八月十五的赏灯会。” 提到清明节,赵半瞎心里就是一沉,抬眼朝李晨语看去,她神色如常的挑了挑眉放下筷子,将手里的帕子扔在一边儿。 “你退下吧。” 赵半瞎蹙眉,朝孙婆子挥了挥手。 一杯清茶,两张摇椅,两人在院子里采光好的地方说话。 “祭奠的事儿,是不是要提上日程?” “嗯,”李晨语嘬这茶,应的漫不经心,“你看着准备吧,有什么要用的你直接去买就是,等备好了,咱们就在这儿给他们烧了就是。” “在这儿烧?这样不太好吧,”哪里有在别人家宅里给死人烧纸钱的,太不吉利了。赵半瞎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的?”李晨语语气有点儿冲,“他们不就是季家人吗,不在季家的地牌上烧,去哪儿烧?野地里?还是哪个犄角旮旯里?” 出了一口粗气,赵半瞎觉的冤枉,他又没做什么,跟他发什么脾气。 好声好气的解释:“不是季家不季家人这样的道理,我们应该去十字路口烧才最好,十字路口四通八达,能更快速的与阴间相通,鬼差也能及时接到。” “我不是跟你生气,我是气我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我要是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我也就认了,可我干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但因为我的原因死了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李晨语哐的一声把茶盏摔在小几上,喘了几声粗气,唇边露出丝丝冷笑,“死就死了吧,冤有头债有主,谁害死他们的找谁去,好心想给他们烧点儿纸钱,还一个个的对我怨气冲天了,你说我冤不冤?” 赵半瞎紧张的看着大门处,就怕被孙婆子听到,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对那些人的事儿心里不痛快,但死了那么多的人,怨气肯定是有的,怎么就都是怨恨你的呢?” 叹了一声,“他们也确实冤枉,怨你你也的受着,我心里也内疚的紧,若不是……不是我那混账侄儿,你不会被通缉,也就没后边这么多的糟心事。” 李晨语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你那侄儿是个混账,当初干嘛去了,现在说内疚不是他娘的废话吗,她都死里逃生一百回了,又死了那么多的人,最该内疚的岂不是她。 “以前的事儿就别说了,人死如灯灭,往事如尘烟。” 过往的事,岂是一句内疚能说完的,那是剪不断理还乱,两人都不再提。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半夜十分,李晨语一身黑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与赵半瞎一齐来到棺材铺的后门,还没靠近,遁踪铃就响了起来。 “晨儿,”赵半瞎早就对李晨语的名字改了口,说是以后叫她李晨儿,这样不算改名字,大家叫着也方便。 听到遁踪铃响心里就发紧,赵半瞎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小人儿,“你在这里等等吧?我自己进去就是了。”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瘫这一张小脸儿,“快去快回。” 赵半瞎急急朝门边走,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才敲门叫人。 轻轻响了几声,门就应声而开了。 “是赵先生啊!东西都备好了,您来看看。”店家熟门熟路的招呼着半夜前来的人。 赵半瞎随店家进门,不大的门就哐的一声关上了。 胡同角落里,李晨语静静站着,遁踪铃也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的夜空下,冷风从胡同里呜呜而过,吹动乌黑的秀发,轻轻拂过面颊,李晨语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还有那一轮弯月悬挂。 星子很亮,一闪一闪的,她渐渐看的痴迷,仿佛坠进无尽的星空中。 嘶—— 一口被倒抽回去,腾腾腾的连连后退。有人拍着胸脯惊呼:“这这这……怎的立了个人,这大半夜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或不是明晃晃的影子就在地上,他定要鬼叫出声了,那可就丢人了。 “嘶,你快让开,踩到我了,我的脚啊。” 失神的李晨语瞬间回归,眸子一转,就见一步之遥外站了两个人男人,其中一个还在拍胸脯念叨着被吓死了,另呼痛的人手里提着的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你这人,怎的站在这里吓人?”被吓到的人,不满的喝问。 被踩了脚的人,提着灯笼朝李晨语照过来。“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大的胆子?大半夜的你不声不响的站到这里要把人吓坏了。” 她干什么了?不就在路边站了会儿吗!招谁惹谁了?就吃这么一通埋怨。 “这是你家地方?”李晨语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胆子小的大半夜就不要出门,省的遇见人了就吓得要命。” 这二人对她不客气,她自然更加的不客气,她招谁惹谁了,八百年不出趟门,刚出来就被人呵斥,她可不是受气的人。 “你……你吓到人了你还有理了。”气性大的男子立马瞪圆了眼睛,一手指着她,捣蒜似的点动。 几人的说话声引来狗吠,附近人家的狗都叫了起来,顿时就热闹起来。 “哎,胜屿莫气,”提灯笼的男子拽了拽名叫胜屿的人,皱着眉头看向李晨语,“你这孩子赶紧回家去,不要在站在这里了。” 又拉着胜屿朝胡同里走,“走吧,走吧,时辰不早了。” “哼,”胜屿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抬脚走了,甩出一句:“晦气。” 晦气,你全家都晦气。李晨语狠瞪了那二人的背影一眼,没好气的出了一口粗气。 她应该不理那两人才对,凭白生了一回气。 赵半瞎提着东西出了门,就遇见两个面色不愉的人。与人走碰头了,就点了示意了一下。 挡着路的两人对视一眼,朝两边让。 赵半瞎两只手里提满了东西,道了声多谢,才朝外走。 东西不少,但轻的很,都是一些纸马纸车之类的十来样东西,还有一栋纸扎的房子,房屋精美,家居一应俱全,还带着丫鬟仆人,这是花了大价钱订做的。 李晨语走上前接过一半,提着东西板着脸闷头走路。 “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说话声。”赵半瞎试探着问。他刚刚在铺子里就听到狗吠声了,没跟店家讨价还价就急忙出来了。 “跟刚才那两个人废话了几句。” 她说废话几句,那肯定是跟人发生口角了,赵半瞎对李晨语颇为了解,闻言也就不问了。 问了没得让人心烦,还不如不问,那两人他们也不认识,争执了几句也没什么,她不气就好。 寂静的街市上,只剩脚步声。 走了好一会儿,赵半瞎才叫停,“咱们就在前面的路口烧。” 李晨语看过去,就见数丈外的路口很宽,呈十字交叉状,四面都是鳞次栉比的房屋,空旷的街道上,一阵风打着漩的刮过。 四周虽然很静,却没有一点儿萧条的感觉。 赵半瞎将东西都在地上码放好,拿出一节炭笔,撅着屁股在地上画了大圈,把买来的东西都圈进里面,又蹲在地上写了很多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季文钱,季大成,季忠,季子格等。 李晨语跟着他的动作看,知道那些名字都是本尊家中的人。 洋洋洒洒,圈周围写满了字。 “你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没来之前,一整个下午李晨语都在翻看那本册子,与赵半瞎商定了要特意给这些人烧纸过去。 “把季晴云的名字也添上,”李晨语脚下点了点,示意赵半瞎朝下面写。 季晴云是李晨语附身的本尊名字,赵半瞎写的时候就有些犹豫,听她这么说了,没二话的就把季晴云的名字添上了,乙庚年二月初八。 到今年更好十个年头。 二月初八那天赵半瞎曾问过李晨语,问她那天时不时她的生辰,李晨语摇头称不是,他在问,李晨语就不耐烦的走开了。 对于李晨语真实年龄,一直是个迷。 不过她现在,正好十岁整。 沉默着,一张张黄表纸被点燃。风一吹,点点火光就随着灰尘飞到空中,纸钱被洒的满天都是。 赵半瞎手持这香,拜了拜,躬身立在火光处,“我们来给诸位烧纸了,无形中我们曾有过不该有的交集,是对是错都是上天的安排,连累你们,我跟晨儿都很愧疚,也很想弥补,以后的每年清明,我二人都会来给诸位祭拜,还请你们原谅早日消除怨气。 有什么心愿或者需要什么,就托梦给我吧。” 赵半瞎边烧东西,边念念叨叨的说着话。 忽如其来的风,吹得火光摇摆不定。赵半瞎提着长袍急急退了几步,拍着下摆处沾的火星。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又是一股妖风,忽的来去。 大风渐起,燃了一半的物品被吹飞了起来。 火光狰狞的在空中燃这,被风吹的忽上忽下,顺着地面跑出老远。 李晨语脚下一点,闪身追了上去,街道上都是木质的房子,这火或是看管不好,烧了别人家的屋子可就是罪过了。 李晨语追上前,左手虚空一抓,手臂缓缓抬起。 被精神力缠住的火光定格在半空,忽的燃起大火,一个大火球很快就变成了一堆黑灰。 直到最后一点火光燃尽,两人才提步离开。 一路无话,两人慢慢走回了藻园。 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眼睛不好的赵半瞎由李晨语拉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她身后。 凉凉的小手拉着大手,赵半瞎莫名的多了一股心酸。 他一生孤苦,临老经历了这样一番惊心动魄,是幸,也是不幸。 幸的是,身为道士,他知道了千万道中之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摸到的秘闻,多么的幸运。 不幸的是,他为此付出了很多,再也无法回到生他养他的道馆,背负着不能说的秘密,连最亲信的人也不能解释,面对的永远是不能理解的目光,这又是何其的不幸。 他孤苦无依,是浮萍,李晨语与他何其的像,不,她比他更孤独,更加的不被人理解。 温热干燥的大手包裹住凉凉的小手,赵半瞎与李晨语并肩同行,带着无限包容的目光看向前方。 李晨语目光向上,看向带有褶皱的面容。 原来他有这么高,肩膀也很宽,手心里的温度也很暖,像,一位父亲的感觉。 “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天气还是冷的很,你要多加一件衣服,铁打的身子也要好好爱护,你的伤刚刚恢复,要更加注意才行。”赵半瞎关心的话缓缓道出,心里的那份酸涩渐渐消退。 李晨语笑了笑,看着脚下的路,并未吭声。 一大一小两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次日。 一夜未眠的李晨语精神还是那么好,吃了早饭就甩这手朝院子里去。 刚一出了二门,就与一个衣履鲜亮,十五六岁的清秀姑娘走碰头了。 “您可是李小少爷?”成碧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前两天夜里她只顾着看自家爷了,没分出神来看旁人,对这个李少爷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今日一看,这少爷年纪虽小,这份从容淡定倒是难能可贵。 “嗯,”李晨语点头,眼睛从成碧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扫了一圈,这个姑娘叫成碧,那天刚一到藻园,季白这么称呼过她,她来能有啥事。 成碧带着浅笑,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漠,这个表情她从小练到大,伸手不打笑脸人,不信这位被洗砚说成老虎的少爷还能朝她甩冷脸儿。 姿势优美的屈膝一福,成碧半垂着头,轻声细语道“婢子是被五爷派来看看少爷这处可有什么需要的,五爷让婢子来问问您住的可还习惯。 五爷说,您换洗的衣服让婢子拿去替您洗了,说您不爱使唤奴婢,就爱亲自动手,怕您受累,就让婢子跑一趟。” “哦,”沉默了片刻李晨语才哦了一声,她以为什么事儿呢,跑一趟就为了这个?不能把。 “还有别的吗。” 成碧拿出帕子挡在唇边,眼睛弯了弯,“没了,爷还特意吩咐婢子,要证的您同意才能进你的屋儿。” “嗯,”李晨语嗯了一声点头,“我的衣服你甭管了,你去问赵先生看他有没有衣服给你洗,他要是睡下了你就别问了。还有,回去跟你家爷说一声,看他那天有空,要是这四五天里没空的话你就告诉他,我就不等他了。” “是,”成碧恭敬的应了,手里的帕子甩了两下,心里不痛快的很,她做大丫鬟多少年了,自己的衣服都没洗过,琐碎事有专门的小丫头伺候着,过的不比主子差,这爷一张嘴就让她这个大丫鬟中脾气最好的来给人洗衣服,她心里不得劲,还是巴巴来了,这到好,人家不稀罕,这叫什么事儿啊。 “您就把换洗下的衣服给婢子洗吧,要不然让我们爷知道了,还以为是婢子不尽心呢,婢子要挨板子呢,”成碧嘴上说着俏皮话,一丝儿不痛快也没露出来,不能他说不洗,她连客气一下都没有,要让他看看,她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奴婢。 “哦,”李晨语哦了一声,眼睛在成碧手里的帕子上扫了一眼,粉嫩的手帕挥的像赶苍蝇似的,她的话没有向表现出来的那样想伺候人,这是跟她客气客气呢。 “谢谢,不用了,你回吧,别忘了把我的话跟季白说一声儿。” 李晨语直接赶人了,连刚才说让她进去给赵半瞎洗衣服的事儿,也一并作废了。 她不喜欢四肢不勤的人,想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她还是喜欢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再者说,她也没掏钱雇佣人家,不能因为季白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就拿自己不当外人,在别人家颐指气使。那不是她的风格。 成碧的注意点儿却在哪一声季白上,他,这个人怎么能直呼其名呢,亏的她还觉得这人从容淡定呢,怎么这样没规矩,最起码也的称呼爷一声公子,或者是季兄吧,怎么能直呼其名呢!太不像话了,太没规矩了,他是个什么身份。 “既然没用到婢子的地方,那婢子就回去给我家爷回话了,婢子告退”成碧屈膝一福,转身甩这帕子就走了。 她越走越气,拐了个弯儿,朝外院奔去。 “宋领队呢?”成碧喊住一个跟她打招呼的小厮。 “头儿在兰院里看着他们修缮屋顶呢,成碧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小厮目光灼灼的看着成碧,大丫鬟可不常来外院,想多看两眼都没机会,机会难得哟。他下意识的就理了理衣摆,面带微笑。 “你去替我跑一趟,看看宋领队忙不忙,你跑快点儿,我急着回去呢。”成碧扭脸看向一边,避过灼灼的目光,斜这撇了一眼。 小厮挠挠头,看看忙不忙是几个意思,忙了就不叫人来了? 不甚聪明的人哦了一声,“姑娘等会儿,小的跑去看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小厮还没傻到底,把人给叫过来了,规规矩矩的跟在宋庭后边儿,偷摸的狠狠瞅了成碧几眼,提起地上的洒水壶,磨磨蹭蹭的走了。 “可是爷有什么吩咐?”宋庭听到信儿,急急忙忙的就过来了,他是真不想留在藻园听那两人吩咐,这都好几天了,他们若真有事儿吩咐他也好啊,他麻溜的就给办了,怎么好怎么来,到时爷问起来,他还能邀邀功,现在这么无所事事的闲待着,季府里的好事儿全让别人得了,连个露脸儿的机会也没有。 “也没什么事儿,”成碧矜持的笑着,抬脚朝外院的垂花门处走。 “我就是想找你打听点事儿。” 两人在人既不多,也不少的垂花门立定,下人之间也讲究男女大防,站在角落里,容易让人误会。这垂花门前后左右都能看见,也不怕有人偷听。 一步之遥外,在看风景的宋庭闻言,撇了成碧一眼,顺手在蔓藤上摘了片叶子,捻在手里转动,低低道:“姑娘想打听什么?” 下人之间,这样互通消息的事儿常有,你这回跟我打听,下回我跟你打听,交情就这么来了。 “我想问问,跟爷一起回来的那两人,是什么人?”成碧拿着帕子,轻轻嗯在鼻子上,她不喜欢青藤的味儿,绿色的植物,她最喜欢竹子,喜欢它们的品节高尚,喜欢它们节节高的寓意。 宋庭挑了挑眉,没觉的她问这个有什么差异的,好几个人都明里暗里找他打听过,但这事儿能告诉她吗?他要是说了,那就离死不远了,还有就是,有关那个小少爷的事儿,他还真不是特别的清楚。 “那两个人的身份我不太知道,”宋庭撇了她一眼,又盯回手里的叶子,“洗砚洗墨,还有万钧,他们都是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他们比我知道的清楚,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成碧没好气的瞪了过去,又很快移开目光,喘了口粗气儿,她早就找洗砚问过了,一问三摇头,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但爷待那个小少爷太好了,好的让人不得不打听,连洗衣服这种事儿都特特的吩咐一声,可见有多上心,连成蕤的嘴也撬不开,平常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可见是假的。 什么爷吩咐过不准任何人私下议论,这都是屁话,主子每回都这么吩咐,也没见哪个少在私底下议论了。 还有这个宋庭,又是个一推三六五的。 成碧叹了一声,“你肯定知道,那位少爷直呼咱们爷的大名的事儿,看着挺知趣儿的一个人,怎么这样没规矩。” 又叹一声,成碧黛眉紧蹙,“我听洗砚的意思,爷还有把他们留在身边的意思,有这么回事儿吗?”成碧迂回这问。 宋庭半垂直头,左右摇了摇,“我在爷身边侍候的少,爷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好说。” 成碧一帕子甩在蔓藤上,又心疼的看了看有没有抽了丝,这可是上好的云锦,边叠帕子边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这里就咱们两人,谁还能传出去怎么着?” 叹了一声,唇角抿了抿,“你对我还不放心啊,我问这个是想提前有个准备,别到时爷发话,说让他们留在府里,又无意中得罪了谁,他们又是爷看重的人,到时脸上就难看了,我跟姐妹们也好心里有谱啊。” 她这么想也没错,那是个小祖宗,只能供着不能得罪,宋庭清了清嗓子,目光扫了一圈,“出我口,入你耳。” 成碧忙不颠儿的点头,没白跟你废这番口舌,终于要打听点儿事儿出来了。 “他们肯定会留在府上的,那个小的,不能得罪,他最不能得罪了,万钧的伤就是他打的,爷也没怪罪,巴巴的把他们请回来。” “什么?”成碧瞪着美目,眨巴了两下,不太信,“不能够吧,那孩子才十来岁,他能把万钧打成那样?不能,不能,怎么可能嘛。” 宋庭唇边勾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又连忙收回来,声音压的更低,“你要是不信,就去万钧跟前提一提李少爷三个字,看看他那恨不得吃人的目光,你就信了。” 这说的跟真的似的,煞有其事,成碧就有点儿信了,脚尖捻这地,眉头皱的更紧了,“那是个什么人,来历不一般啊,小小年纪就能打败万钧了,这么了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主子爷这么看重一个毛孩子。这话成碧没说,但两人都懂。 “那个小的你不知道,那个老的呢?今天我连正面也没见着,站在二门前,那个小的就把我打发走了。他们是来藻园做客,这还没定下来呢,就这么没规矩,要是爷真的让他们留下来,不定傲成什么样儿。”提起这事儿,成碧就一脸的愤懑。 宋庭眼珠子一转,笑道:“爷派你来有什么事儿?是哪个少爷又甩冷脸子了吧?他就那样,在船上这一路,没少看他冷脸。” “可不是,”成碧一句一句的把话学给宋庭听,“爷也真是的,我又哪里给别人洗过衣服,就专欺负我好性儿。” “你误会了,”宋庭在船上那么久,有空了就琢磨李晨语,有点羡慕她能轻而易举的抱上金大腿,“爷就是让你那这个当借口,让你跑一趟示意一下,那是贵客,爷是觉的把他们撂在哪儿有点失礼,让你来替他露露面儿。” “哦,”成碧垃长音哦了一声,当时接到话,她只顾着心里气闷了,也有像宋庭这么想过,但也没听说过拿洗衣服当借口的啊。爷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俩意思都有? 爷是个心里最有沟壑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她没给那两人洗衣服而怪罪她,肯定不会。 “爷这么看重他们,我也不跟你打听他们的身份了,我的赶紧回去复命。”成碧说着话,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抬手丢给了宋庭,“你拿去吃酒,别嫌少。” 宋庭抬起的手又放下,将银子收到怀里,他本不想要的,但还回去就成嫌少了。 不过,还真就不多。 成碧曲了曲膝,算作是告辞了。 “姑娘慢走,”宋庭拱手目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啊—— 腾腾腾,成碧拍着胸口,喘这粗气连连后退了几步,面带惊慌的错着眼珠子。 他,他听到没有?应该没听到,有三四丈的距离呢,他应该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没什么,她跟宋庭并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儿,这没什么。 成碧嘴角扯了扯,拉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僵模样,眨眼的功夫,就镇定了很多,“您,您怎么在这?吓了我一跳呢,您这不声不响的,怎么来这里了?是有什么事儿?” 话里话外都在责问李晨语怎么站在这儿。 没走两步的宋庭也跳了一跳,拳头打在肉上的闷响声,还有噗簌这飞溅在地上的血,脑子里的画面吓的他一激灵。 完了,完了,让她听见自己在背后议论她了,他都说什么了?不急,不急,他的好好想。 没说什么,一句不好的也没有,就是说她甩脸子了,这应该没事儿,她应该不会生气。 宋庭小跑这过来,躬这身子拱手,陪着笑脸,“少爷怎么在这儿,是来找小的的?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小的立马给您去办。” 成碧诧异的看过去,宋庭怎么这副狗腿样,他有没有听到还不一定呢,就算听到了又能把他们怎么着,大不了等会儿回去了,在爷跟前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他这副恨不得当面认错儿样儿是干什么!不打自招啊! “哈,”李晨语挑了挑眉梢,哈了一声,从贴着墙角的地方走出来,围着宋庭转了半圈,负手立这,脸上带着笑,“宋庭紧张什么,你也没说什么坏话,不就说我爱甩脸子吗。你别紧张啊,我不吃人。” 宋庭心里一紧,额头就冒了汗,长鞠到底,“小的知错了,您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声音绷得紧紧的。 “还有你,”李晨语抬抬下巴,叫了一声:“美女。” 成碧的眼睛瞪了一下,脸上带着点儿娇羞,这人怎的这样无礼,哪有人张嘴叫人美女的,不对啊,他想干嘛。 呵呵干笑,“少爷开玩笑了。” 李晨语笑着,左边的眉毛微微挑起,小脸儿上就多一抹邪气,“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来历吗?你去问季白,他知道,像是宋庭还有洗砚,他们都不太清楚,你去问季白,他要是不告诉,你在回来问我,我跟你说说我的来历。” 闻言,成碧咬这下唇,他什么意思,是要她回去找主子认错吗?她不认错她就告到主子哪儿?怎么偏生就让他听到了,他是故意跟踪她吗? “婢子……”成碧抬眸,眼珠子一转就将周围看了一遍,眼中添了一抹惊诧。 左右来回的朝周围看。 “别看了,人早走了。” 宋庭没好气的横了成碧一眼,这个娘们,这下可难办了,主子说了好几回,不准私下里议论李晨语的身份,连名字都不准往外说,主子向来说一不二,这下可完了,他这么努力的想挣个体面,就因为跟成碧这娘们多了几句嘴,就他娘的完了。 “呸,”宋庭狠啐了一口,狠辣的斜了成碧一眼,抬脚急急走了。 “你……”成碧脸色变了又变,见宋庭匆忙的脚步,她也慌了,主子向来说一不二的,这下肯定要被下面子了。 “这叫什么事儿。”成碧狠狠的在地上剁了几脚,咬着下唇抬脚走了。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朝回走,她是去找宋庭是去问问有没有收画本子的地方,她一堆得画本子都看完了,又没有收藏的爱好,也不会再看第二遍,放在哪儿实在是浪费,她就想找个地方,把那些跟新的一样的画本子卖出去。 没成想,事情赶得就那么巧,还没进外院,就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她,这没什么,人在屋檐下,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一点儿都没付出劳动过,让人说两句没什么。 她该搬走了,住在这儿不是事儿。 本想去过土地庙在做打算的,还是提前吧,省得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李晨语打定主意,拐个弯儿就朝回走。 季府,宋庭一进二门就问清楚了季白的去向,半个时辰前季白就出门了,此时并不在。 宋庭打了几个转,急的牙疼,他就在这儿等着的话藻园就算是他擅离职守,主子走前再三安排过,要把人看好,把人伺候好。 但他就这么走了话,怎么第一时间请罪,他若是很快的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主子,认错诚恳的话,惩罚还能轻点儿,要知道,他现在的位子多少人都在眼巴巴的盯着,出点事儿就可能被顶替。有本事没路子的人海了去了,万钧不就是在李晨语的事儿上栽的跟头吗!主子已经没以前那么重用他了。 不行,不行,不能在这儿干等,藻园那边也不能不管,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送信儿,对,送信儿过去。 宋庭握着的拳头砸在右手掌上,拔腿就往外院去。 坐着马车的成碧,此时还在半路。经管她已经吩咐这要快了,但还是在宋庭骑马出府的时候才赶回去。 她其实不太慌,她家世世代代都是季家的忠仆,除了这样背后嚼舌根子的事儿,最多也就是扣月钱,被主子呵斥几句,事情还没严重到哪里去,所以,她不急。 在听到季白不在府中时,松了口气。 正在与好友小聚的季白,在午时,接到了宋庭的信儿。 揉了揉皱在一起的眉心,季白将纸条交给洗砚。 这是大事儿吗?这不是大事儿,那个奴才没在背后非议过点儿什么事儿,被抓住了扣月钱,严重的打板子,这不算什么。洗砚看了一眼,收好纸条,退到一边儿站着。 “你可真是一点儿的闲工夫也没有,用着膳呢又给你送信儿。”半躺半卧的男子,摇着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天塌下来这功夫也补完了,你这个大忙人啊,衬得我们闲的一无是处了。”一身玄色衣襟的男子,端着一杯酒,冲季白挑眉。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是夜,一辆华盖马车快速的在街道上奔驰,季白闭目端坐着。 他与好友聚了一下午,天黑了,那几个人还想拉着他去风雅地小酌,拒了又拒才脱身。 头一件事儿就是奔着藻园来。 李晨语的心胸说开阔,有时她也挺大气,万事儿不计较,但更多的时候,是让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今日的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只有跑一趟,去看看,他才能放心。 那是个傲气冲天的人,性子又执拗,这么点儿事儿,她听在心里了,那就要生事儿。 最该气的是他,三番两次的警告底下人,还是有人敢不放在心上。 季白的眉头又浅浅蹙起,这几天马不停蹄的忙着,各处的帐要查,半年没见过各大掌柜要见,要处理一大摊子事儿,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真真是半日,就又来了这么一出儿,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洗砚端着茶,递到季白手边,“爷,您其实不用跑着一躺的,那李少爷还没那么小心眼,以前在船上,背地里有人骂她,她知道了也没生气啊。” 鼻子里喘了声粗气儿,“这宋庭也是,没事儿跟成碧瞎说什么,”话音一转,洗砚又替两人开脱起来,“不过他们俩人都是懂规矩的人,就算背地里议论,宋庭也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这点儿是可以保证的。 爷若是想给他们长点儿记性,就狠狠打他们几板子,看看谁还敢在背后说闲话儿。” 季白的眼帘掀开一条缝,淡淡撇了洗砚一眼,呵了一声,“光打宋庭成碧有什么用,把你们一块儿打,才能长记性,才知道主子的话,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哎呦,”洗砚一声怪叫,叫起了撞天屈,“冤枉,成碧问奴才的时候,奴才可是一个字也没往外露,爷的话,我们时刻记着呢,哪敢说什么呀,哪敢啊,我们的忠心,天地可鉴啊。爷可不能一棒子打翻一船的人。 您要罚,就瞅准宋庭罚,让他管不住嘴。” 甭管主子说的真的假的,洗砚先把自己摘出来了,要不是这几天跟在主子身边,没闲工夫,成碧早抓着他问了,他可不敢保证,一丝口风也不露。 成碧也是倒霉,问谁不好,还偏偏跑到藻园问宋庭,李晨语能听到,他是一点儿也不觉的奇怪,那就是妖怪,她想知道点儿啥,用妖法就知道了。 这血霉倒的,多大点儿事儿啊,偏偏就栽在这上面了。 成碧算是要倒霉了,不对,最倒霉的还是宋庭,刚在主子跟前积点儿功,这下好了,全没了。 洗砚还没感慨完,马车就停了。 下了车,季白就直奔李晨语哪儿去。 宋庭一声不敢吭的在后边儿跟着,完了,爷生气了,刚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有心想问问洗砚,犹豫了半天,也没敢。 宋庭一颗心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 藻园大的很,走了一大会儿,才进了内院,跃过几个长廊,再过几个门儿。 这才算到了。 天刚擦黑,院门还没关,里面灯火通明,安安静静的。 “在外面守着,”季白吩咐一声,抬脚就进去了。 听到动静,孙婆子立马就奔出来,行了礼,就要在前面引路。 “你去大厨房,让他们备碗醒酒汤。” “是,”恭敬的应了,孙婆子看着季白的身影,有点儿好奇,这两人是有什么秘密,连五爷都这么避讳,贴身伺候的都不带一个,真是处处透着怪异,但这事儿不是她该好奇的,去备醒酒汤才是正经事儿。 季白敲了敲门。 “进来吧,”赵半瞎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他不喊不行,这屋子大的很,又没个传话的,他不喊外面听不见,要不是李晨语说有人敲门,他压根就没听到什么动静。 季白也没敲门的习惯,走到哪里都有人传话通报,那里用得着敲门这一套,也就到李晨语这儿,处处都改了规矩。 “是季公子,”赵半瞎放下筷子,站起来相迎。 把人引到旁边儿的椅子上,赵半瞎端着杯茶,递到季白手边。 “你怎么来了?用膳了吗?”赵半瞎有点儿惊讶,季府离藻园的位置可不近,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事儿!!! “抱歉,”季白歉意得点点头,看向李晨语:“打扰你们用膳了。” 刚一进门,看见他们在正厅用膳,他是有点儿尴尬的,怎么就忘了问问那婆子他们在干嘛了。 “无碍,无碍,”赵半瞎笑着摆手,捋了捋胡须,又问了一遍:“公子用膳了吗?” 用了吗?午时喝了几杯酒,还真没吃东西。 “用过了,今日与好友小聚,后半晌了才散。”季白解释了一句,他要不这样说,难道还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啊,没这个道理,他也没胃口。 这不是乡下,来人了跟人客气,劝人吃饭,赵半瞎闻言,也不多问。 天大地大吃饭大,李晨语也不吭声,只管埋头吃饭。 坐在这儿尴尬,赵半瞎就把人引进偏厅里坐。 “公子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客套,没那个必要,赵半瞎开门见山的就问了。 “是,”季白在他脸上扫了一圈,观他眉头皱起,等着他说话,就猜他可能不知道他来是为了什么事儿。 “晨儿没跟你说吗?”季白想从赵半瞎这儿,探探李晨语是什么态度,她若是没放在心上,他也能少费点儿心。 “什么事儿没跟我说?”赵半瞎瞪眼看过去,今天一整天,李晨语除了清晨出去了一会儿,别的时间都在院子里啊,那么点儿功夫,能出什么事儿。 听季白说清始末,赵半瞎心里就是一叹,他太了解李晨语了,那是个最不喜欢欠别人的性子,让宋庭他们一说,李晨语肯定是有了要走的心,这里也确实处处拘谨,让人住得不自在。 “晨儿回来没说什么,她不是心眼儿小的人,说她两句没什么事儿,这么点儿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还特意跑一趟,”赵半瞎端着茶盏,说了一句也就不吭声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晨语拿帕子擦这嘴,走进来,在鹅颈椅上随意一坐。 “我打算等会儿去趟土地庙,去了在说以后的事儿。” 想定居的事儿还太早,没有地府的同意,李晨语想啥都白搭。 “现在?”季白愣了愣,放下手里的茶盏,有些惊讶的看过去。 “恩,”李晨语嗯了一声,点头,“半夜再去。你来是为了成碧的事儿吧?” “是,我听说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季白轻轻摩擦这腰间佩戴这的玉佩,她还是记在心里了,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夜要去土地庙,他若是没来,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他了。 还是没拿他当自己人。 季白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烦闷。 李晨语眉头微挑,淡淡道:“没什么事儿,人有点儿好奇心是正常的,你总命令他们不要私下里议论,这样没什么意思,不如真真假假的透点儿口风,才能堵住别人的嘴。” 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是自由,李晨语确实也没对成碧背后说她的事儿挂怀。 她想的,介意的,也只是她自己的感受罢了。 李晨语的话,季白不是没想过,他早就有打算了,但土地庙的事儿没定下来,说那些还早,等定下来了,给他们安排个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可要我同你一起去?”季白试探这问。 现在赶马车出城,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也引人注目,有心人略一查,就能知道他去了哪儿,金陵不比别处,人多眼杂。李晨语会乐意浪费时间带着他?不会,她上一次就没这个意思。 “不用,我自己去,明儿在吧消息传给你。”李晨语说完话就朝内室去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她的养养精神,今天晚上还有得耗。 季白叹了一声,默了片刻,起身告辞,“我今儿就留在藻园,有什么消息,劳烦赵先生派人给我递个话儿。” 赵半瞎将人送至门外,回头就敲响了内室门。 “晨儿,我跟你说几句话,”赵半瞎心情沉重,又连连敲了几下,压根没注意李晨语已经走出来了。 李晨语看他出神的样子,也不吭声,抱着胳膊倚在一旁。 “晨……”赵半瞎愣了一下,笑了笑,“看我,光顾着出神儿了,都没看到你。” 两人在厅里坐定,李晨语挥了挥手,朝门口看了一眼。 孙婆子正甩这手朝厅里走,人还没进门,请安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孙婆子能被安排到这里,就因为她安分守己话少,半垂着头,麻利的收好桌子上的碗筷,一屈膝就告退了。 等了一会儿,李晨语才抬抬下巴示意他说话。 孙婆子往大厨房送东西,院子里除了他们没别人,赵半瞎依然压低声音,“我与你一同去,早日有个结果我们才好往下走。” 李晨语咬着点心,摇了摇头,“你去干嘛,看人家脸色啊?”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赵半瞎去了也只能看哪些鬼差的脸色,被驱赶,她不一样,鬼差见了她,连句难听话也不敢说。在心里骂她,她就管不了。 赵半瞎一哽,心头有点点暖意泛滥,她还是很会为人着想的,这是不忍他身体不好,还要看人脸色。 “以后要跟鬼差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的很,看人脸色是难免的,这没什么,等以后跟他们有了些交情,就好办事了,无论阴阳世间,人情世故皆是如此。” 赵半瞎深通人情世故,看人脸色受人冷眼,那都是一时的,鬼以前不也是人吗,多来往几次,熟悉了就好了。 李晨语想了想,依然摇头,“这次就算了,我得亲自跑一趟,跟他们打交道的事儿不急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些事儿还的交给赵半瞎去办,她不好总往土地庙跑,跑的多了没啥好处,那些鬼差心里畏惧她,怕她。谁想老看见一个心里惧怕的人。 这次事关重要,他想去也是因为事关他们以后的路,但晨儿带着他也是麻烦,“你要小心,不要露了行迹,咱们刚来金陵又想着要定居在这儿,有一丝的不寻常露出来,就容易被人抓着不放。 与土地庙那边儿也尽量不要发生摩擦,咱们势微,低调做人才是,等安定下来,一切就都好了。” 赵半瞎话里话外都是对李晨语的不放心,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赵半瞎心里有一股子担忧,掺杂这仿徨,压在心里挥之不去,总是怕出事儿,一点子小事儿就让他焦躁不安。 李晨语斜了他一眼,嘴里的糕点也没那么好吃了,咬了一半的点心被丢回碟子里。赵半瞎说的句句是实话,但这实话难听,明知道的事儿,说出来就让人烦躁。 李晨语心里的不耐烦透在脸上,大腿翘二腿,高高翘着的脚,动来动去。 “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孙婆子也该回来了。” 李晨语这是赶人呢,叹了一声,又叹了一声,赵半瞎想了想,又不放心的道:“你回来就跟我说一句,要不然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嘿,”李晨语嘿笑一声,来来回回的瞅着愁眉不展的人,“甭等了,我不跟你说。” 赵半瞎斜了她一眼,“你别逗我,我等着你呢,你不跟我说,是故意想让我夜不能寐。”说这话儿,还撕心裂肺的咳了两声,幽怨的目光望过来。 “得得得,”李晨语嗤笑一声,摆着手,“别给我来这一套,装的一点儿也不像。” 又装模作样的咳两声,赵半瞎拍着胸口,也不吭声。 “行了,我回来就找你说,土地庙的态度猜也能猜的到,不就那俩结果吗!”李晨语说的不以为意,颠沛流离的日子过的多了,她以经习惯了,跟末世里,或者地府那段日子比起来,现在算是挺不错了。况且,她有更重要的事儿压在心里,处境安定了,心里可能被压的更加喘不过气来。 赵半瞎又在叹气,捋这胡须,“晨儿你是真的想留在一个地方好好生活吗?我总觉的你有心事。” 第一百九十章 “整天都能无忧无虑的那是傻子,”李晨语避而不答。 赵半瞎愣怔了片刻,叹了一声,起身走了。 想着是要养精神,但李晨语一丝儿的睡意也没有,等到半夜,悄无声息的踩这房檐,一步就是数丈,土地庙就在城中,在金陵城的最南边儿,李晨语早就打听好了,直直的朝南边儿去。 六根漆红廊柱,间隔数米立在回廊处。 还未走近,就已看到丝丝缕缕的黑雾,笼罩在土地庙上空。 那是阴气,浓到化不开的阴气,李晨语无视那些虎视眈眈,幻化出各种张牙舞爪试图吓退她的鬼魂,缓缓走进门洞,立在院中。 空中的阴气越积越多,遮天蔽日的照在土地庙上空。 李晨语长长的哈出一口气,那口气化成白雾在翻滚,片刻就不见了。 温度下降了很多,李晨语衣着单薄,觉的有点儿冷,伸手紧了紧衣服。 空中又变成了一副人间炼狱,鬼魂在互相撕扯,四肢被生生拽下来,拿着不知是胳膊还是腿,一口一口的大力咀嚼,鲜血顺着下巴,像喷泉一样。 有人头咕噜这滚到李晨语脚下,一颗两颗,下雨一样,到处都是人头。 “玩儿够了吗?”李晨语欣赏了半天,这样血腥的一幕,看的她好无聊。 画面停顿了一瞬,忽的从中间裂出一道口子,口子越裂越大,分散开的黑雾聚集成一团,从空中缓缓降下。 黑雾还未落地,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字排开,五个面色阴深,身着黑衣长袍的男人,冷冷的看向李晨语。 “你是何人?”站在中间的男人冷冷开口询问。 他们会不知道她是谁?放屁,刚才的那手下马威,就是试探,试探她会不会随意出手。 “李晨语,”同样冰冷的语调。李晨语负手立这,气势如虹。 “呵,”刘子韬冷笑一声,发作起来,“你到金陵几日了?” 想在他的地盘定居,没那么简单。 李晨语略一想,眼睛眯起又睁开,“大概五天了吧。” “初来我金陵你不来,好,你需要修整,这个可以理解,第二天为什么不来?是没把金陵的鬼差放在眼里?我们这个小地方,盛不下你。”刘子韬冷笑连连,眼中的阴冷更盛。 这人没到金陵前,他就接到消息了,等了几日都没见人,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是还来找他干甚。 又有谁会乐意让这样一个麻烦又不能惹的人留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不乐意,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这是质问咯?架子拿的真够大的,看来地府那边是有话传下来,她没第一时间来又怎么样,他们敢怎么样。 “我没那个意思,你要非得那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要在金陵定居,有什么条件你们说就是。” 李晨语的话已经很客气了,阴深这脸的五个人却没那么觉的,只觉的她嚣张至极。刘子韬与身旁的人对视一眼,斜睨这李晨语,“请回去吧,我们金陵小,留不起你这尊大佛。” 闻言,李晨语冰冷的目光瞬间凌厉无比,唇边露出丝丝冷笑,“我话说到了,要想让我走,就让封于修,地府里的鬼帝,来跟我说。” “站住,”刘子韬咬牙喊住了快要走出庙门的人,咬着后槽牙,闭了闭怒气腾腾的眼。 无声一笑,李晨语停住脚步,脚下一转,又走了回去,离他们一丈外停下。 “有什么话,你说吧,”李晨语主动给了台阶下。把她叫回来,就是事情还有转机,给他们台阶又如何。 轻轻喘了喘粗气,刘子韬僵这一张脸,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想留在金陵,必须做到以下两点,一不能使用你的妖法,一丝一毫都不能用,二安分守己做人,不要给我添麻烦,任何的麻烦都不能有。你若做不到,就立马离开金陵。” “呵,”李晨语笑了,双眼发亮笑的开心,答应的很痛快,“可以,你说的这些没问题,你们怕麻烦,我比你们更怕,尽管放心,安分守己低调做人,这个我懂。” “哼,”刘子韬冷哼,错着牙,“你最好能做到,要不然,休想在金陵多待一天。” 李晨语的脚步更轻快了,银铃般的笑声从口中溢出,她高兴,好高兴,终于,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神君,”李晨语仰头看着明亮的月光,喃喃自语,“你听见了吗?我可以留在金陵了,可以安定下来了,再也不用东奔西走了,你为我高兴吗?” 静,静的一丝动静也没有。 李晨语这份高兴,渐渐冷却,落寞的低下头。 黑龙为什么不理自己了,是后悔了吗?后悔用命火救了自己。是吗? …… 梆梆梆—— 禁闭的房门,应声而开,赵半瞎惊喜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看我这话问的,来来来,快进来。” 两人在屋中坐定,赵半瞎仔细看了看李晨语的神情,见她神情淡然,没有喜悦也没有失落,这是什么意思? “晨儿,事情怎么样了?他们同意了吗?”赵半瞎有点儿紧张的连连捋这胡子。捋的有点儿急,拉扯的下巴有点儿疼,但这会儿他没心里理这个,伸手朝下巴处揉了揉。 “嗯,”李晨语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他们同意了。” “真的?”赵半瞎眼里蹦出惊喜,连眨了几下眼,“他们有什么要求?可有为难你?” “没有,”李晨语摇头,唇边露出丝丝笑意,眸中尽是暖意,“他们不敢,挺痛快的就答应了,要求也很简单,只要我不惹麻烦就行。” 这个世上能因为她开心而开心,她难过而难过的,只有赵半瞎。 “额,”赵半瞎咽了咽口水,嗓子干的不行,“就这么简单啊?没别的了?这么容易啊,我还以为,他们不愿意让咱们留下呢。” 他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能在这个地方定居,怎么就答应了呢?他都做好要走的准备了,真是意外。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清晨,赵半瞎早早就起了,围着园子走。 “先生。” 季白拱手走过来。朝正房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 “晨儿歇下了,昨天夜里就把事儿跟我说了,咱们里边走,我与你细细说。” 季白回头,抬了抬下巴,示意洗砚洗墨留下。 正厅,大门四开,赵半瞎低声与季白三言两语的把话说清楚了。 季白面色如常,听说土地庙同意的话后,唇角勾了勾脸上带了点儿喜意。 没有出乎意料,他心中有就有所猜测,加之赵半瞎一脸的喜色,刚一进院子,他就知道结果了,此时听了准话儿,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他们两人若是不能留在金陵,他要多操心十倍不止,李晨语这么一个宝,不能为他所用的话,更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相处,不怕李晨语不拿他当自己人。 “这下我就放心了,你们的身份我早就安排好了,以后对外称你们是叔侄,要是住处就安排在藻园,”季白顿了顿,朝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有一件事儿,我大哥想见见晨儿。” “什么,”赵半瞎惊的站起来,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大哥知道她的身份了?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能告诉你大哥?” 一连串的责问,赵半瞎惊诧异常,怒瞪着双眼,胸口上下起伏,带着防备的目光看向季白。 季白一个冷冷的眼神,止住了想要往屋里冲的洗砚洗墨,垂下眼,手指点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像是点赵半瞎心里,他咬了咬牙,忍住口中的质问,他要听听,听听季白怎么解释。 默了片刻,季白站了起来,长鞠到底,“抱歉,晨儿的事儿没能瞒过我大哥。” 赵半瞎毫不避让,受了他的礼。 “你说,为什么要把她的身份告诉你大哥。” 叹了一声,季白直起身,“当初我被晨儿挟持走的时候,洗砚他们就给我大哥去了信,那时,我大哥就已经知道了,就在昨夜,大哥从京中回来,让我把晨儿带回去。” “带回去干什么?杀了她?”赵半瞎上前一步,恶狠狠的看着季白。 季白后退一步,毫不示弱的回望,“要想动杀机,何必等到现在。” 大哥要杀了李晨语吗?以前或许会,现在不会了,她是个奇人,世间仅有得奇人,大哥不会杀她。 他也不会让大哥杀她。 赵半瞎明白过来,季白说的没错,要想杀晨儿他们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把他们带回金陵,他大哥想干什么?想利用晨儿,想从晨儿身上的到好处,想挖哪些他们不该知道的秘密。该死,真该死,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赵半瞎长叹一声。 “除了你大哥,还有别人知道吗?”赵半瞎心里的酸楚一阵儿,一阵儿的,这叫什么,悲喜交加吗?刚刚得知能够留在金陵,这边儿立马就得知想离开也离开不了。这他娘的算什么事儿。 “没有,也不会在有别人知道,”季白说的肯定非常,那些知道的人,这辈子都没机会说出口了。 赵半瞎一点儿也没被安慰到,他们当然不会再让别人知道,捡了宝了,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赵半瞎心里一咯噔,身子动了动,竟没站起来,嘴唇哆嗦这,“我,我师兄呢?你把我师兄怎么了?” 耳中砰砰砰的心跳,赵半瞎瞪大的双眼里都是金星,师兄,师兄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们一家,正在来金陵的路上。” 闻言,赵半瞎紧绷的身子怎么也松不下来,僵硬这抬起手,单手捂在眼上,他好想哭,师兄,师兄,赵半瞎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章庆丰一家本应该像三清庄那些知道,或可能发现李晨语的人一样,被灭口,这样,李晨语的身份才能最大保证的不会被泄露出去,可他与赵半瞎是师兄弟,他若死了,赵半瞎会疯,李晨语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就乱了套了,所以,章庆丰一家来金陵了。 这里面,有季白的手笔,但更多的是他大哥季明德得命令。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守住秘密。他们季家已经跟李晨语牵连上了,他们若不杀人灭口,以后死的就是他们,头一个死的就是他季白。 季白眼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泛滥的愧疚。抬眼望向走过来的李晨语,“你都听到了吧!” “嗯,”李晨语嗯了一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胳膊架在扶手上,双手搭在一起,一边的唇角勾出笑,“你大哥找我什么事儿。” 摇头,季白坐下,他知道,李晨语最不喜欢比她高的人,说的是个头,包括坐的也不喜欢比她高的。 “我并不知道大哥找你有什么事儿,他不会有恶意,”季白定定的看向对面,语气放的更柔了,“你放心,我跟我大哥都没有恶意,更不会生出害你的心,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慢慢笑起来,眼里都是笑意,“巴结你还来不及,哪里敢害你。 “哈哈,”李晨语轻笑出声,双手向击,拍了拍,“你也不是没害过我。下次在想害我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本事,也好想想,能不能承受我的怒火。” 警告的话,被李晨语闲话家常一般说了出来,说的季白屏了一口气,心扑通扑通直跳,曾经被李晨语刺中的腹部,又在隐隐作痛。 脸上带着苦笑,季白点头,“我记下了,吃一次教训就够了,铭记终身。” 李晨语冷了脸,站起身往外走。 “赵半瞎,你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大官儿长什么样儿。” 赵半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季白,起身快速跟了出去。 三人一齐出了藻园,坐在一辆马车里,相对无言。 季白想说几句,打破沉默,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有点儿后悔跟他们坐在一辆马车里。 平时话唠似的洗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巴闭的比蚌壳还紧。 “起开,”李晨语踢了踢走神的洗砚。 洗砚飞快的看了一眼季白,见他点头,才朝一旁挪了挪。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晨语矮身钻出车厢,坐在车架上,惹得赶车的洗墨连连看她。 看一眼,又看一眼,连连好了好几回,李晨语跟没发觉似的,只管朝路上看。 “哎,你做这儿干嘛。”洗墨忍不住问。 “没啥,出来看看风景儿。”李晨语后脑勺对着他,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这能有啥风景可看,”洗墨看神经似的翻了大白眼,刚刚在藻园里那声摔杯子声,他听的真真的,主子轻易不会动气,更不会做摔杯子这种事儿,厅里就坐了俩人,不是主子摔的,那能是谁,赵半瞎如今也敢跟主子大吼大叫了,简直是放肆。 还隐隐约约听见质问声,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了大老爷召见的事儿?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敢拉着脸不乐意,给脸不要脸了这是。 冷哼一声,洗墨的神色更不善了。 “你哼什么?”李晨语无聊的收回视线,这条路都是房子,实在没啥可看的,上上下下打量这洗墨,“你家爷怎么给你起的名字,洗墨是洗砚台的意思把?你这个还不如洗砚的,你这名字,简单,粗暴。” 洗墨脸色涨的通红,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贬低他的名字,让她一说怎么都透这一股子土味儿,呸,这可是爷赐的名字,怎么会有土味儿。 恶狠狠又不屑的瞪了李晨语一眼,洗墨专心致志的赶马车,他不像理这个人,她赶紧走吧,真烦人。 “你一个大老爷们,气量太小,我就评价了一下你的名字,又没说难听的,你就甩上脸子了,就你这小心眼,小度量,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李晨语抱着胳膊,闲闲的倚在马车上,看着那张再次涨红的脸,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可真纯情,几句调侃的话就听的面红耳赤。再来个猛的。 “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可爱的不得了,尤其是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轰的一下,洗墨的脸,通红。 可爱,可爱,娘的,他说老子可爱,侮辱,她这是在侮辱人。 “你才可爱,”这话一说出去,洗墨就咬了舌头,呸的一声,连忙改口,“你最不可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脸皮真厚,臭不要脸。” 一挑眉,李晨语嘿嘿笑起来,慢慢靠过去,“你还想见识见识,更不要脸的吗?” 吐气如兰,媚眼如丝。 李晨语眸中带着魅惑。 噗通—— 啊的一声变成哎呦。 洗墨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嘶嘶的抽这凉气。 他竟然被李晨语那副德行吓得掉下马车,又被车轮压了腿,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眨眼,又眨了两下,噗嗤一声,李晨语笑起来,眼里都是笑意。 “怎么回事儿?”季白挑着车帘,看向正瘸着腿爬起来的洗墨。 他听见两人的对话了,只顾着听了,正想着李晨语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听见噗通一声,接着马车就颠簸了一下。 李晨语跳下车,拉了一把正在抽这凉气爬起来的洗墨。 “别碰我,”洗墨一把甩开胳膊上的手,错着牙怒吼:“不用你假好心,小人。” “嘿,”李晨语哂笑,“你要是怨我的话,我认了,是怪我不假,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推下来的。” 周围站了几个看热闹的,闻言,来来回回的朝这边儿看。 洗墨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脸一直红红的,恶狠狠的朝李晨语甩了一记没啥杀伤力的冷眼,转身朝季白拱手,“是属下一时大意,惊扰到主子了。” 季白无奈的叹道:“晨儿是坐在车厢里,还是坐在外面?” “外面,”甩了一句,李晨语扭身坐回车架上。 洗砚顶替了洗墨,他老老实实的赶这车,看都不看李晨语一眼。 马车渐渐进入主街道,各色商铺应有尽有,街边还许多的小商贩,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一一从身边划过。 “停,”李晨语喊了一声。 洗砚抖了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用眼角扫向旁边的小人儿。 “少爷有什么事儿?” “哎哎哎,吁——你怎么说跳就跳?”洗砚气哄哄的,拿马鞭指着李晨语。 祸害,祸害,麻烦精,小妖怪,真会找事儿,哪哪都是事儿。 洗砚心里骂的痛快。 张嘴要解释的李晨语,见他怒气腾腾,一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的样子,立时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下去。纽身就走了。 “你……你去哪儿啊,”洗砚的声音立马弱了下去,眼睛瞟这车厢,跳下车跟在李晨语身后。 马车还停在路中央,已经有人在嚷嚷这挡路了。 “你要干嘛呀,咱们赶紧走吧,马车还横在路中间儿呢,哎,哎!别走啊。”洗砚气的跺脚,在马车和李晨语之间看了看,啐了一口,跑回去赶车。 季白第一个跳下车,赵半瞎紧随其后,走到李晨语身旁时,就听她在跟人讨价还价。 “你两文钱卖,我就要五个,你不给我便宜,我就不要了。”李晨语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鸭蛋。 “哎哟,少爷,瞧您穿的,哪里还在乎这一文钱,小妇人三文就不挣什么,再给您便宜我就赔本了,不行,不行。”卖鸭蛋的妇人挥这手,眼巴巴的看着在篮子里挑挑拣拣的人。 “一共要多少文?”季白摸了摸袖袋,里面只有银子。 “不用,我就要三就行,”李晨语捧着三个青皮鸭蛋站起来,“赵半瞎给她五文钱。” “五文……五文不卖。”妇人说的甚是没底气,她平常卖两文一个,现在是看这小孩儿穿的好,才抬价的,哪知道一个粉雕玉琢的少爷也讨价还价,呸,越有钱越抠。 赵半瞎掏了铜板,放在篮子里。 打眼一看,正好五文。 呸—— 妇人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听见没有?”李晨语撇嘴,朝左右两边跟着的人看了看,“买她东西,那人还朝你吐口水,典型的小市民。” 小市民是啥?季白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本来大半个时辰可以到达季府,但李晨语一路来总是要买这买那,一个多时辰了,马车才进了侧门。 马车初一停,李晨语就跳了下去,拍了拍手里的糕点渣。 “哟,这怎么是您赶得车,刘喜那小子呢?来来来,辛苦了。”门房上的老张小跑过来,手里的脚凳稳稳的放在地上,洗墨一脚踩在上面,瘸着腿下来了。 开阔的甬道,正前方是一块假山当做影壁,右边一溜的房屋,左边是一大丛的湘妃竹,几个小厮不快不慢的走过来。 李晨语打量了一圈,真的是打量,没带着欣赏。 “走吧。” 见她点了头,季白才抬步朝里走。 边走边道:“过几日就是我母亲的六十大寿,这府里来了不少的亲眷,我急赶回来,也是为了这事儿,”眼尾撇了一眼身姿笔挺,走路很有节律的人,见她神色淡淡的,“府里这边走不开,也不知你们在藻园住的可还习惯?” “哦,”李晨语长长哦了一声,眨了几下眼,“你母亲过寿啊,我们俩甩这空爪子过来,怪不好意思的,你应该早说的,我也好备份儿礼。” 说这话儿,李晨语就不肯走了,扭过身对赵半瞎扬了扬下巴,“你带银子了没有?” 赵半瞎下意识得摸了摸袖袋,摇了摇头,里面只有十几两的碎银子,这里可是季府,还是他们老夫人过寿,别说送礼了,拿都拿不出手。 “额,我……我母亲四日后才是寿辰日,”季白讪讪的,他真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没话找话,想跟她拉近距离。 “四日后啊,”李晨语看向季白,点着头,“我知道了。” 一路,季白再也没说话。 九曲回廊,雕梁画柱,处处透着富贵荣华,更多的是大家族的百年底蕴,在丫鬟小厮身上就可以看到,一路走来,丫鬟小厮都是行礼请安,没人用好奇的目光的瞅着李晨语赵半瞎看。 外院书房。 季明德早就接到李晨语要来的消息,一刻钟前就坐在书房等了,看着书,品着茶,他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清净,在京城,天天泡在衙门里,整日里不得闲。现在衬着母亲寿辰,他要多歇几天,趁机会好好看看李晨语的为人。 “五叔,”季礼迎上来,恭敬的行礼,明朗的面容上带着赏心悦目的笑,“这是?” “嗯,”季白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看了李晨语一眼,“他们是我请来的,十一他们呢?” “别提了,”季礼收回看像李晨语的目光,叹了一声,“您等会儿去祖母哪儿就知道了,那几个人,哼,又闯祸了。”翻了白眼,接着抱怨:“我的头都要被他们折腾大了,这几天算是把他们玩儿疯了,祖母纵这他们,也不知道管管。” “在京里拘的狠了,”季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看着他们玩儿几天,回了京想玩儿也玩不成,他们不出格就是了。” “是,”季礼答的有些有气无力,他自打回来,都成看孩子的了,一个不注意那几个小祖宗就跑出了府,他跟着他们腿都快跑细了。 “忙去吧,”季礼告辞了,季白领着他们接着走,说起季礼的身份,“那个是我大哥的长子,名季礼,是个很懂分寸的孩子。” 李晨语点了点头,眼睛不停的朝四周扫这,无论哪一处也没过多的停留。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季府,建筑方面没的说,只说走过的这几进院子,大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精致,她给一百分。 不好的是人太多,扑面而来的都是规矩,人人都规规矩矩的,公式化的微笑像是带着面具,到处都是服务员,而她只是一个穷游客。 李晨语腿短速度却不慢,错后季白半步,没一会儿就到了外书房。 “都退下吧。” 书房外,季白淡淡吩咐了一句。 闻言,洗砚与另两个跟着的人一齐告退了。 来了。季明德抬眸朝门口出望,片刻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下意识的,季明德整了整衣袖,移开看着门的目光,垂眼朝书上看。 “大哥,”季白推门而入,拱了拱手。 “见过大人,”赵半瞎快速的扫了一眼,紧跟其后,躬身行了礼。 李晨语站在他们二人中间,往前走了一步,才看到站起身面带笑容的季明德。 面容白皙,眼角处带着细纹,气度儒雅,身材偏瘦,看不出年龄,下巴处的胡须倒是挺飘逸。 季明德同样也在打量李晨语,十来岁的模样,眼睛已经带着深邃,面容精致,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冷漠,不是个好相与的。 “贵客远道而来,季某有失远迎,”季明德笑容满面,捋这胡须走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里面请。” “客气了,”李晨语点头示意了一下,也不客气,顺着季明德手势,走了进去。 季白朝笑而不语的季明德使了个眼色,走上前引这李晨语落座,也没冷落赵半瞎,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坐了。 李晨语扫了一眼书房的格局,她左面的是书架,那一整面墙都被书占据了,书架下方,是一张长长的书桌,书桌一角的架子上,挂满了毛笔。 几人落座与窗户处,一扭头,就可看到窗在的一片池塘,水面上铺着绿油油的荷叶,不远处的几只鸳鸯游的正欢。 李晨语猜那可能是鸳鸯,因为那几只跟鸭子长的差不多,这些风雅的人不可能养几只鸭子在池塘里。 季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笑起来,“那是鸳鸯,额和头顶翠绿色的是雄鸟,暗紫色的是雌鸟,要把它们招过来近点看吗?” 季明德挑了挑眉,他这个弟弟什么时候待人这样热忱了,这个李晨语看来是真的不好相处,连云川都这样小心对待。 “不用,”李晨语的目力哪用得着招近点儿看,她也对劳什子鸳鸯没兴趣,收回目光,就进入正题,“我就直称你为大人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季明德眉头挑起,又很快落下,他在见到李晨语时,就看得出来她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不过对人还算客气,毕竟她的身份特殊,没拿架子已经算得上客气了。 “那我便称呼你为李少爷把,”季明德的客气就显得亲切多了。 “嗯,”李晨语嗯了一声点点头,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向季明德,“大人有话就直说吧。” “李少爷真是个痛快人,”季明德笑了笑,他说话做事都喜欢委婉,这么直切主题的时候少,挑了挑眉,笑道:“不知李少爷住在藻园可还习惯?” 这个问题问了好几遍了,李晨语眸光动了动,她真想甩个大白眼出来。一本正经的点头,“藻园挺好的,”对习不习惯避而不答。 季明德捋这胡须,眸深似海的目光看向赵半瞎,“先生可还住的习惯?我听说,”顿了顿,“我听说先生的师门对您的做法有歧义,不知先生是何想法?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多谢,”赵半瞎站起身,恭敬的拱了拱手。 “哎,”季明德笑着摆手,“先生快坐,无需这么多礼。” 李晨语心里却在冷笑,这个人是打算拉拢赵半瞎呢,他可真会朝人七寸上捏,赵半瞎的师兄一家不就捏在他手里吗,他说什么赵半瞎敢不应,现在说他师门的事儿,这是恩威并重,耍的一手好计谋。 “这是笼山的白茶,你尝尝,味道还不错,”季白将分出来的茶,放到李晨语手边。 汤色黄绿清澈,滋味清淡回甘,饮后唇齿留香。 “好喝,”李晨语非常诚实,将杯子推过去,吧唧了一下嘴巴,“再来一杯。” 喝了一杯又一杯,季白干脆把茶壶放到她手边。 “李少爷喜欢的话,我让他们把茶叶给你送去,各种茶叶都包上,你可以尝尝味道如何,”季明德对于李晨语的诚实不拘小节很是喜欢,直白可以说明她不是一个心里有太多弯弯绕绕的人。 “不用,”李晨语拒绝,放下香气四溢的杯子,“好茶不会泡,糟蹋了。” 她确实不会泡茶,而且不喜欢接受别人得馈赠,别说她顺手牵羊过别人的东西,那是心里的阴暗一角,跟不接受馈赠是两回事儿。 “我听云川说,你不喜欢丫鬟伺候着?” “云川?”李晨语想了想,看向季白,“你是云川啊?” “那是我的表字,季白是名字。”季白拖过水壶,将里面的残羹倒出来,舀了泉水倒进去,轻轻晃动。 李晨语心里一噎,她听成了婊、子……想了想觉的不可能,才回过味儿来,是表字。 “哦,”李晨语长长哦了一声,“我还是叫你季白吧。” 你的表字有毒,她想起来想笑。 “随你吧,”反正都是叫名字,你都叫了这么久了,季白无所谓了。 “我不是不喜欢丫鬟,你们家的丫鬟挺好的,”李晨语看向季明德,解释道:“我是不喜欢有人伺候,一个人习惯了。” 季明德表示理解的点头,“有个丫鬟还是要方便许多,有什么事儿你随意吩咐身边儿的人就是。” 绕来绕去,这人还是没说到主题上,李晨语心里开始叹气了。 在末世时,她是被领导的,领导怎么说,她怎么做。做任务杀敌是她指挥别人,都是不涂泥带水的事儿,季白的大哥说话绕来绕去,这刚说了几句,她就觉得心里燥得慌。 李晨语也不看季明德了,改盯着赵半瞎看。 赵半瞎斜了一眼季明德,给李晨语使眼色,示意她给人家面子,别甩脸子。 这个信号李晨语接到了,看赵半瞎的目光立马变成了斜睨,这人真没趣儿,不就见了个当官的吗,吱都不吱一声了,看来他们俩的默契还不够,这人压根看不懂她什么意思。 季明德等了半天,赵半瞎接的话儿,“多谢季大人了,我们二人都是清净惯了的,有人伺候这反倒不习惯,辜负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以后院子里只给你们安排粗使婆子,洗洗涮涮的就交给她们,”季白扫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摆弄这茶水。 闻言,李晨语脸沉了下去,她没说要留在他们家里住下,季白最起码还会问一问她的意愿,现在连问都不问了,这是什么意思。 “季大人是想让我留下,住在你们家?”李晨语直言不讳,面无表情的冷冷道。 季明德快速的与季白对视一眼,捋这胡须,不紧不慢的笑了起来:“季某确实有这个心思,一来,”顿了顿,“一来你的身份特殊,留在云川身边,他可以很好的隐瞒住你的身份,有什么问题他能第一时间解决,毕竟,你的身份是个大问题,去年,通缉你的画像贴了大半个天下,认识,知道你的人很多,我不得不妨,希望你可以理解。” 叹了一声,季明德面上多了一层愁容,“二来,盯着我们季家的人很多,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季家已经与你绑在一起了,你好就是我们好,还请姑娘,能够留在季家。” 这是怕李晨语在外面出事儿,季白又不能不管,到时惹出祸事。但这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他们的最终目地还是想利用她,利用她的本事,为他们所用,她若不留下,被别人发现,就会有人与他们抢了。 她的价值何在,李晨语心里一清二楚,但她十分不喜欢这个季大人一副都是为你好的德行。 “季大人说的都有理,”李晨语唇边露出丝丝冷笑,“但你实在太不诚实,我喜欢直白的人。” “晨儿,”季白蹙眉看向她,“你不想就在季家吗?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出来,季家是想要供奉你,将来想要你回报一二。” “我是白眼狼,回报不了,”李晨语快速的接了话,闲闲倚在椅子上。她轻易不会承诺什么,因为承诺了就要做到,也不想接受季家的这份半是要挟,半是施恩的供奉。 她想过好日子,太简单了,只靠她多知道的那几千年的知识就可以轻易做到,季家,实在没有可以吸引她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白眼狼?你形容的真准确,季白直直的看向李晨语,声音放柔,“你可能一时不习惯过安稳日子,你现在季家住一段时间,若是还想走,到时咱们在议。” 叹了一声,季白垂下眼睑,“你的身份无论无何都不能露出去,若被人发觉你没死,还被季家包庇,季家全族上千人的性命都保不住,”目光逐渐凌厉,带着千般的无可奈何,“你可明白?明白我冒了多大的风险把你留在季家?上千条性命跟你连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季白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不开窍的孩子,带着无限的期盼,仿佛寄予厚望。 他说的没错,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了,自己本尊的家人,就是季家的前尘。 一声长叹,李晨语看向赵半瞎。 赵半瞎垂直的眼睑颤了颤,他不敢,不敢回望,他怕眼里的祈求被她看到,师兄一家还在季家手里握着。 “好。”这声好,李晨语说的心里泛着苦,她答应留下了,就是与季家绑在一起了,失去的是一半自由。 可是,她能不答应吗?不能,不能不答应,季家的势力非同一般,她不答应,等着她的就是无尽的追杀,他们得不到,就会毁掉。她不怕,但她赌不起。虎视眈眈的地府,才是真正要命的存在。 “哈哈,好,”季明德爽朗的笑出声,季家担了风险,就是不知道能得到多少回报,“李少爷大义,我季家铭记于心,从此以后,你就是季家最尊贵的上宾。” “还有赵先生,”季明德眉眼带笑,笑着看向赵半瞎,“赵先生同样是季家的上宾,受季家供奉,也不会亏待赵先生的亲眷。” 赵半瞎的心提在嗓子眼,季家可是有一个辰贵妃在,十年,不,不用十年,他们就会卷进皇家的事情里,晨语,就成了最大的底牌,最有力的救命草。 季家打的一手好算盘。 “多谢季大人,”赵半瞎长鞠到底,在也说不出别的话,他不喜,甚至是厌恶季家。 厌恶他们抓了师兄,厌恶他们要挟李晨语。 “事不宜迟,我这就吩咐人去给你们收拾院子,”季明德话虽如此,却没要动的意思。 “不用急,”李晨语木这脸,没有表情,“你们府上要办寿辰,不好在这时打扰,过几日不迟。” “有道理,”季明德捋这胡须,像是在想什么,“明日花坞举行赏花宴,季某请两位一同欣赏如何?” 花坞,听孙婆子说过,应该是个花卉市场,去看看也好。哼,老奸巨滑的季老东西,怪不得提什么收拾院子,是算准了她不会答应,紧接着就提去花坞的事儿,她若拒绝,就成了驳他的面子了。 她李晨语,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明日有事,去不了,后天到是可以去。” “赏花会连开三天,后天去也不会错过,到时季某派人先行打点,两位在花坞多住两天,好好欣赏一番花坞的美景,”季明德从善如流丝毫没有被驳了面子的样子,笑得一如既往的大方真诚。 李晨语顿时有点牙疼,她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但话说都说了,在反悔的话,那不成了自打嘴巴! 点头,还要跟人道谢,“多谢季大人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李晨语就提出了告辞,季白与季明德也一齐跟出来,送他们到门外。 送他们出去的是洗砚,他走在一丈之外,竖着耳朵听后面得动静。 “你师兄到哪儿了,有消息吗?”李晨语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问有关姓章的那一家子,但这时不问,过几天说不定人家就要站在她面前了。 赵半瞎诧异的愣愣看过去,自从知道师兄一家被弄到金陵,她就没问过,还以为她不关心,看来不是,是还在介意以前的事儿。默了片刻,“最迟再过半个月,就能到达金陵,前几日我才接到消息,没跟你说。” “哦,”李晨语哦了一声,撇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半瞎,“你对他们有什么安排吗?他们来金陵了要去哪里?” 这才是她关心的,在看见他们,她说不定就想动手干点儿什么了。可以说,她有点儿恨章家,当初在冀州府,她因为救了一个女孩儿而被章家人抓把柄,说实话,她不觉的冤,但被人背后捅了一刀,她没杀了章家全家报复,是她没那个机会。 “唉,”一声长叹,赵半瞎心里尽是苦涩,“我又能让他们去哪里,看季白是什么意思了,也不知道师兄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信上说的让他不必担心,一切都好,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师兄一家是他的命门啊!怎么能不担心。 “你心里有个打算,过几天我找季白谈谈。” “好,”赵半瞎想了想,“这事儿不急,等师兄他们来了,我问问他什么意思。” 对于章家,李晨语不想多说,点了点头,不再提章家的事儿。 “洗砚,”李晨语扬声喊住前面带路的人。 “少爷有什么事?”洗砚回身,也不朝他们走过去。 “扬州满满一家的事,他们现在在那儿?”李晨语慢慢走过去,在能与洗砚直视的地方停下。 “这个,”洗砚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片刻,“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祖孙三人吧?” “对。” “他们啊,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你得问主子,或者问昌叔。”洗砚早就知道李晨语要留下的事儿,岔岔不平的同时,也接受了这一现实,现在说话,也没了以前的多番顾及。 看他表情不像是说谎,李晨语心里有点儿堵,这几天事儿多,她没想到满满一家的处境。 回头看向走了一半的路,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去问问季白。 季白应该没把他们怎么样,他要是敢把他们怎么样了,哼。 李晨语没好气斜这洗砚,“你回去问问季白,明天给我传信儿。” 德行吧,自己可不是你的下人,使起来你还真不客气。洗砚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应了一句,“知道了,等着吧。” 洗砚说话向来没好气儿,李晨语都看习惯了,也不跟他计较,抬脚朝出了二门。 迎面撞上一群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洗砚连忙走上前,半躬这身,恭敬的请安,“给十爷,十一爷,大少爷,三少爷请安。” 李晨语退了一步,往旁边让了让。 赵半瞎心里噗通一声,也不敢多瞧,往旁边退了几步,恭敬的供着手。 十一爷应该就是皇城里的哪位,他记得,季家的那个皇孙就是排行第十一,又有季明德的长子亲自陪着,除了哪位,那个还有这么大的面子。十爷呢?三少爷应该是季府的公子。要不然洗砚不会这么称呼。 赵半瞎很快的在心里猜测了一遍,不动声色的用眼尾扫这那几个小少年,都是人中龙凤,小小年纪,贵气非常,都是富贵窝里泡在大的。 这一行人中,最大的要数十五六岁的季礼,其次是那位看着十一二岁的十爷,再就是十来岁模样,差不多大的十一爷和三少爷,赵半瞎离开京城很久了,对于皇家的事儿也不是很关心,所以居住在京城,也对这为十一皇子的事儿知之甚少。 季礼忍不住打量了李晨语几眼,这个小子怎么这么倨傲不懂礼,连手都不拱一下,这是什么人? 注意到李晨语还有另外几位,十爷周安柯是出名的混不吝,一条眉毛高高抬起,凶狠恶煞的放着眼风,“哎,你小子是什么人?” 这是在别人府上,若是在京城,呵呵,他早一脚踹过去了,最不耐烦这样没眼色的人。 一看不好,洗砚端着笑脸挡在李晨语身前,“十爷,他们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您别跟他计较,不值当的,改天教好了规矩在给您请安。” 李晨语惹不起,但这位十爷更惹不起,土匪性子跟他舅家一样,出了名的不讲理,十一爷怎么就把他带来了,这不是添乱吗! 周安柯瞪这眼,左手下意识的就朝腰间摸,摸到半路,才想起来这不是他的地盘,手就顺势摸向腰间垂挂这的玉佩,“哟,季府下人规矩的很,哪儿来了你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耐着性子说了一番话,周安柯的脸色早就沉了下来,手里烦躁的甩这腰间挂着的玉佩,冷眼嗖嗖的朝洗砚射。 “没规矩的东西,”季礼上前喝了一句,对洗砚使这眼色,“还不退下去,站着卖呆呢?赶紧把人送出去。” 嘴上的说凶,季礼背对着几人冲洗砚挤眉弄眼的。 这两人是五叔亲自带进来的,看上午那情形,像是要带他们就见父亲,但听洗砚的话,他们又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有点儿迷惑了,一时想不出用什么目光看向那两人,只好单盯着洗砚使眼色。 洗砚感激的冲季礼拱拱手,弓着身子祈求的看着李晨语,“少爷,我送您出去!” “少什么爷,我是乡下人,不能喊少爷,”李晨语唇边挂着冷笑,这还没进季家,就有屁大点儿的孩子在她跟前耍威风,她没当场顶回去是给季家面子,刺洗砚几句,算是客气的,不然还以为她脾气好的谁都能说她几句了。 洗砚被噎的翻了个白眼,他刚才那样说是为了解围,这个李晨语啥时候这么小心眼了,不就说了句乡下人吗?以前总骂她不要脸,也见她怎么着啊。 “少爷,”洗砚咬这后槽牙,脸上扯出了点儿笑,“咱们先出去,有话边走边说,小的等会儿就跟爷请罪,让爷狠狠的罚小的。” 赵半瞎上前,扯了扯李晨语的衣服,低低道:“咱们走吧。” 李晨语一开口,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几个少爷,哪一个都不好惹,李晨语别犯脾气才好,要不然,呵呵了。 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对面几个毛孩子一眼,李晨语错身,从季礼让出来的路过去。 “等等,”周安柯懒懒的说了一句,右脚朝右边挪了一下,身子也跟着过来。 足足比李晨语高了一个头还多的周安柯,螃蟹似的挪过来,挡在二门中间,头一扬,拿眼尾斜这看人。 趾高气扬的,“爷问你话呢,你小子什么人?” “我去拦着十哥,真是的,非的跟几个不相干的人较劲,”周霆不耐的跟季劭低低抱怨了一句。 “别呀,让他发作,不就俩客人吗,是洗砚送出来的,应该是我五叔的客人,让十哥发作,看五叔能拿他怎么样。”季劭一脸的兴奋,拉着周霆的胳膊不让他上前,嘴里嘟囔个不停,“你见五叔见的少,你见了就知道了,五叔最不喜欢有人跟他调皮,看他能拿十哥怎么样,嘿嘿。” “等会儿还要求大舅舅让咱们出城玩儿两天呢,你忘了?要是十哥发作了人,大舅舅用这个当借口,不让咱们出去怎么办?”周霆声音压的低低的,一脸搞砸了你负责的样子。 有什么比出去玩儿来的重要?季劭立马改了口,一拍脑门,“哎,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你去,你去,”伸手推着周霆,“去把十哥劝下来。” “十哥,”周霆拍了拍周安柯的胳膊,往前了一步,扭过身,仰头看着他,“别跟这儿耗了,咱们里边走,跟我大舅舅说话儿去。” “还有你,”周霆年纪不大,皱着眉头小大人似的,说的话儿毫不含糊,“下回看见爷,在敢这么无礼,就把你打出去。” 李晨语不喜欢孩子,尤其是半大不大,半小不小的毛孩子,她用那双冷冷的毫无感情的,犹如无尽深渊的深邃眼眸直直看向周霆。 “来,十爷,十一爷里面请。”季礼打圆场,笑着扬声道。 笑的半晌,没人理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朝自家弟弟使眼色。 并肩而站的两个人,直愣愣的看向李晨语,心,一寸寸的收紧,呼吸缓而慢。没一会儿,也可能是刹那间,两人心中急的一热,周安柯眼里冒出了火。 他伸手朝腰间摸,准确无误的摸到腰间镶嵌这各色宝石的鞭子上。 周霆则是后背出了一层汗,下意识的就想躲开那冷冰冰,慎人的目光。 眼睛扫到李晨语头顶上,顿时回过神儿,他是皇子啊,怎么能被一个没规矩的小子看的目光闪躲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看什么看?你好大的胆子?知道小爷我是什么人吗?”这一连声的呵斥,周霆说又快又急,像是在掩饰心里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哼,”周安柯冷哼一声,左臂一动,就甩出了他哪条华丽非常的鞭子。 “十爷,”季礼叫了一声,连忙看向李晨语。 “晨儿,”赵半瞎一声惊叫,大步夸了过去。 洗砚目瞪目呆,心里咯噔一下,瞪大了双眼,心跳砰砰砰的响。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完了,李晨语要是打了哪位祖宗,自己就完了。不行,不行,不能打起来,把谁打坏了都不行。 “少爷,住手。”洗砚急赤白脸的喊了一句,撂开脚就跑。 在几人的惊呼中,鞭子自上而下,来到李晨语头顶。 鞭子来了,李晨语才侧头,收肩,微微侧了侧身。 连衣服角也没能碰到,鞭子一击不中,力道尽去,无力的在半空中甩了两下,彻底的不动了。 周安柯惊诧的瞪大眼,他,他是怎么做到的。眼睁睁的看着鞭子划过他的脸,又划过他的胸膛,他只是动了一动,就动了一下,怎么就躲过去了,怎么就可能躲过去。 周霆则是完全的摸不着头脑,十哥怎么这么近的距离都打不中人,他的鞭子不是耍的很好吗?怎么这么近还没打到哪个可恶的臭小子。 “晨儿,”赵半瞎在李晨语手臂动了动后,终于来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想在抬起胳膊,“晨儿,不可,不可啊。” 说着不可,手下跟着用力捏了捏李晨语的手臂。 连连捏了几下,眼里的急切都要冒出来了。 “少爷,少爷,您别,别动手,”洗砚的心卡在嗓子眼,想伸手拉李晨语,又不敢,支煞这手,急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李晨语谁也没看,就盯着对面比她高一头的周安柯看,她微抬的小脸儿,毫无表情,冷漠的很。 几个人下去劝李晨语,劝她别动手,这无疑刺激了周安柯那个傲娇的心,错着牙,手腕儿一转,鞭子就朝离他最近的赵半瞎去。 赵半瞎趔趄这向后退了好几步,撞在季礼身上。 眼睁睁的看着李晨语接住挥来的鞭子。她使劲一拽,周安柯身子就跟着朝前趔趄了几步,等在站稳时,鞭子早就易了主。 还没等安柯程诧异愤怒的目光看过去,李晨语就已经挥着鞭子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了。 嗷嗷叫这,周安柯抱着头,挣扎这向后退。撞的呆若木鸡的周霆趔趄这身子,急急退到二门垂花门的墙壁上,背贴着墙,直觉的眼镜不够看,脑子不够使。 那一闪一闪的宝石光泽,只看得见影子的鞭子,嗷嗷的惨叫,天呐,十哥被人拿他自己的鞭子抽了,抽的嗷嗷叫。 “来人,来人。”季礼一把推开赵半瞎,急急的朝两边叫人。 跟在一尺外的小厮仆从们被召唤回了神儿,一个个的扑上来。 这场面顿时就乱了。 洗砚在小厮们冲上来的时候就抢先一步,迎这鞭子,挡在周安柯身前,急赤白脸的喊,“住手,你个混蛋,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快住手。” 啪啪,没有停歇的鞭子甩在洗砚身上。打的他倒抽这凉气,连连闪躲,根本就腾不出出手的功夫。 前面有洗砚挡着,后面有小厮护着,周安柯慌乱的手脚,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脑子,终于回过神儿了,“狗东西,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气的口不择言,“你个狗东西,你竟然敢打我。” 气的念了几句,才找回理智,扭过头就是一通吼,“你们他娘的看着爷挨打,你们这群狗东西,狗东西,还他娘的不给老子打回去。” 仆从被吼的心肝跟着抖了抖,报仇不报仇的他们不关心,只求身上挂掉儿彩,最好是脸上,然后在把人拿下,那样才他们才算是出力,给主子报了仇。 李晨语来者不拒,鞭子甩的只听得见响声,众人嗷嗷的惨叫,这绝对不是装的,看他们的脸,血糊拉碴的,他们的衣服,破的一道一道的,血印子一条一条的。 周安柯急的在一旁跳脚,踹这最近的仆从,让他们往上冲。 赵半瞎喊得的嗓子都哑了,才算是看见急匆匆赶来的季白跟季明德。 “快快,快让家丁们住手。” 赵半瞎急的拉着季白的袖子直扯,另一只手抖这指向混战成一团的人。 “住手,”季白哪里用他说,甩开赵半瞎,大步流星的朝垂花门处走。 主家来了,有人就迟疑这停了手,季家的仆从就麻溜的撤回来,一个个捂脸的捂脸,抱胳膊的抱胳膊,不用装,哼哼唧唧呼痛的声就满处都是。 跟着周安柯的护卫,迟疑的目光看过去。 被气疯的周安柯,根本不管季白叫住手的事儿,破口骂起来,“狗东西都给爷接着打,谁要是能把哪个龟儿子给爷打残了,打死了,爷重重有赏,打他娘的,打。” 狠狠啐了一口,周安柯看也不看走近的季白。 “十皇子,”季白眉头紧皱,恭敬的半躬这身子,“先让护卫们住手,在下给你个交代,定要让皇子满意。” “打,”周安柯怒吼,怒瞪着双眼,激动吐沫星子乱飞,“打死那个瘪犊子,爷我就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好,就按皇子说的办,”季明德应了一声,大步走过来,连拖带拽的拉走了周安柯。 周霆与季劭也麻溜的跟着走了。 主子都走了,护卫们也就停了手,一个个的跑的飞快,跟季家的家仆混在一起,龇牙咧嘴的看着那个凶狠的小人儿。 他们见过嚣张跋扈的,京城里有比他嚣张一百倍的,但没见过打皇子打的这么嚣张的,还武艺高强,还是个小孩儿,不,这不是个小孩儿,这个煞星。 李晨语半垂着头,看着那根宝石尽数脱落的鞭子,觉的黝黑缠金线的鞭子顺眼了许多,但是上面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的碎宝石珠子在上面,又觉的它丑的可以。手一仰,鞭子就嗖的一声,打着滚的飞到角落里去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季白脸色铁青,走至李晨语身前,“你打痛快了吗?” “没打痛快?”季白自问自答,指着挤在一起的众仆从,“那里,那些人,你随便打杀,杀了他们痛快痛快,把你心里的气都撒出来,或者你是想打杀我,”顿了顿,复杂的神色仔细的看着李晨语,“还是你想打杀我这个一心护着你的人。” 季白用失望异常的目光,痛心的看着李晨语,她为什么不能有一刻的安生,她这样的性子除了会招祸,还能干什么,明明不是小孩子,却只会不停的闯祸。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一点点的明事理。 “呵呵,”李晨语冷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最不喜欢个子高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现在就觉的我这个麻烦会惹事儿了?季白,你也用不着生气,这么点儿事儿你都不能应付的话,你趁早想办法把你们季家摘出去,别到时回过头来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怒过后,季白只剩无奈,他不用回过头想,现在后悔的肠子就已经青了。 叹一声,又叹一声,季白移开眼,脚步朝一旁错了错,声音压的低低的,“你跟赵半瞎先回去吧,我今天就让人送你们去花坞,过几天,过几天再回来。” 李晨语想问问有关满满一家的事儿,但看季白黑成锅底的脸,明显不合时宜,斜这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 赵半瞎上前,躬身连连,次次长鞠到底,“对不住,对不住,晨儿脾气差,劳烦季公子给她收拾烂摊子了,实在对不住。” 李晨语一言不合就动手,她做的不对,但赵半瞎却不提,只说她脾气差。 “她什么样子你也了解,我以后会多劝她的,晨儿只是脾气差了点儿,并不是不讲理的人,还望公子替她向刚才那位小爷道歉,或者我来道歉赔礼。” 季白背这手,冷冷的看着毫不客气拜托他的赵半瞎,他是怎么带着李晨语过了那么久的,看他鞠躬为她开脱的样子,熟练到家了,哪里还看得到那个行将枯木,恨李晨语恨得要死的模样,现在这么护短,一句不好的都不肯说,真是吃了迷魂药了。 “这几天好好管这她,不要闯出祸事来,府里的事儿解决了,我在接你们回来。”季白收回看赵半瞎的目光,看向李晨语将要消失的背影,“你去吧,把她看好。” 赵半瞎又歉意满满的长鞠一回,拱了拱手算是作别,撩起下摆,一路小跑这追李晨语去了。 跑的气喘吁吁,赵半瞎总算是追上腿短速度快的人了,停下来就咳的撕心裂肺,脸色涨的通红。 手哆嗦这,指着李晨语说不出话。 李晨语嘴角往下,不耐烦的看着咳的得都出来的人,“行了,别指着我了。” 上前两步,伸手扶着赵半瞎胳膊。扯着他朝前走,岔岔不平的道:“一个毛孩子,打也就打了。” 赵半瞎顿时喘的厉害,话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这里不是地方,要说,也的找个没人的地方。 “激动什么,”李晨语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帮着顺了会气儿,“我没下重手,看着我是打了那小子,你可看他伤到哪儿了没?没有,有也就破了点儿油皮,擦点儿药就好的事儿。” 说什么擦破点儿油皮,她也不看看谁擦破了点儿油皮,看季白跟季明德的反应,那个半大孩子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就解决好,赵半瞎思来想去,又是一阵的胸闷气短。 “走走走,”憋着一口气,赵半瞎咬着牙喊走,也不用李晨语搀扶了,在扶下去,他就要被气死了。 “走错了,该拐弯儿了,”李晨语站在分叉口,幽幽的来了一句。 赵半瞎拐回来,横了她一眼,拐个弯儿,就换了条径。 大家族中,有点儿消息传的就是快,两人刚到外院,就有家丁看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好奇,探究。 走过去,背后就是一片议论声。 “哎哎,你听说了没,那个人,就是那个,他把大老爷从京城带回来的一个少爷给打了。” “那个少爷?那个少爷被打了?打的重不重?主子们怎么说的?”某家丁八卦异常的追着问。 “那个十少爷,就是那个腰间挂着跟宝石鞭子的少爷,他被打了。” “我刚听人说,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会是跑出来的把?” “不是,是五爷放他们走的,就呵斥了几句就放走了,你们说说,这两人是个什么身份?这么大的脸。” 一片的议论声,李晨语支楞这耳朵听了一会儿,也没听谁说,挨她打的那小子是个什么身份。 管他什么身份,打都打了。李晨语拒绝门房上要派马车送他们回去的提议,甩这手,与赵半瞎一前一后出了季府。 一路急走,赵半瞎累的够呛,还没出季府所在的大愧树街,就累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李晨语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抬脚坐在他身旁的台阶处。 “你啊,”赵半瞎测过身子,拿手点着她脑门,“你啊你,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啪—— 李晨语抬手拍开指着脑门的手,翻了个大白眼,“打都打了,打完了这事儿就归季白管了,你少操心这个,你又管不了。” “你你你,”赵半瞎气的说不出话,唉的一声,叹这摇头,“你迟早要把天捅个窟窿,到时看谁给你补。” 哂笑一声,李晨语笑着鼓掌,“好,我可不能辜负你这话,我迟早要把天捅烂。 烂就让它烂这,谁爱补谁补。” 歇够了,赵半瞎就被李晨语连扶带拉的逛大街去了。 而季府里,气压低得很。 周安柯被安抚住了,此时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委屈,他想家了,想回京城,那里有他的亲人,有能给他出气的人,在京城,没人给他半点儿委屈,没人敢。那个小子,那个贼小子,别让他在遇见,遇见了,他非拿鞭子抽烂他不可。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十哥儿?”季老夫人坐在炕上,身子前倾这,“可是身上疼了?你跟我老太太说,还是心里不痛快了?” “都有,”周安柯诚实的很,一脸的不爽丝毫没有掩饰。 “哎哟,我的好十哥儿,”季老夫人心疼的拽过周安柯的手,“你带了那么多人,怎么就不狠打那小子?他在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啊。” 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满意,“你等着,看我怎么给你出气,他们既然不能给你出气,这事儿没有就这么算了的理儿,你看着。” “书香,”季老夫人扬声喊了一句。 “奴婢在,”正在往外摆点心的书香闻言,连忙走过来,屈膝行礼。 “你去,”季老夫人手下把炕桌拍的哐哐响,气的话音顿了顿,“你去传我的话儿,就说我说的,让大老爷,五老爷去祠堂跪着。” “这……”书香一脸的为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还不快去,”季老夫人叫她不动,手就急急拍在炕桌上。 “外祖母,那个,”周霆站起来,挠了挠头,大舅舅是二品官员,哪能因为十哥被人打了,他就要跪祠堂的道理,那可是祠堂,这一跪,那可丢人了。 “十哥,”周霆夸到周安柯身边儿,一脸急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要是还生气,你就跟弟弟说,咱们找那个混账报仇去,弟弟给你出这口气。” “你?”周安柯斜这眼,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个来回,眼里尽是鄙视了,“就你这小身板,那个贼小子不得把你打的站不起来啊!那就不是报仇了,不行不行,我的好好想想。” “我还就不信了,本小爷还就不信了,他要是知道咱们俩是皇子,他还敢伸他的贼爪子,”周霆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 “找他去,我五舅舅肯定知道他们关在哪儿。” 周霆一刻也不能等,拉着周安柯就要走。 周安柯被他小牛犊子似的力气拉的愣是站了起来,他眼珠转了半圈,扭着头跟季老夫人告辞,“安柯走了,过两天在跟老夫人说话儿。” 话音刚落,俩人就出了门。 “劭哥儿,你去,去跟着他们。”季大夫人拍了拍儿子的头,推着他,把季劭推站起来。 “我最怕五叔了,他黑着脸,可吓人了,我不想去。”季劭嘟着嘴,拽这季大夫人的袖子撒娇,眼睛却在看季老夫人。 “劭哥儿听话,你五叔不会跟你生气,你快去好孩子,替祖母看看他们俩,别让他们俩惹祸。” 连说带哄,季老夫人把季劭支使出去了。 只剩几个心腹丫鬟婆子,季老夫人的脸色就沉了下去,端起茶盏,轻嘬了几口。 “母亲,”季大夫人走上前,坐在炕上,低眉顺眼的给季老夫人捏起胳膊来,“您别气,大老爷让媳妇跟您说,那人将来有大用处,咱们这时要尽量供着。” 季大夫人笑了笑,手下不轻不重的捏着,“就说了这两句,我想了半天也不知个头尾,让人去问,也没能从五叔哪里听到一星半点儿有关今天打人哪位的消息。” “你不知道,”季老夫人叹这摇头,“我问了老大,他也是这么说的,老五也这么说,这俩人是打算不吐口了。” “哎呦,您看,”季大夫人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的为难,“媳妇儿还让人去找五叔那儿打听,瞧我这儿多事儿的,该打该打。” “没事儿,”季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他们爷们儿的事儿咱们不管,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季大夫人就转了话题。 季劭这儿一路小跑,没一会儿就追上周安柯两人,“还真要去找我五叔,你们的五舅舅啊。” 季劭一脸的不认同,他真的不想去找正在生气的五叔,那也太可怕了。 “不找五舅舅找谁去,”周霆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怕你就别去。” “谁说我怕了?”季劭立马就炸毛了,跺着脚,“小爷我会怕谁,不让你们去,是因为五叔说了,那个混账小子的事儿,他会处理好的。 五叔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十哥,你就安心等两天,五叔肯定的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交代。” “哼,”周安柯冷哼,不屑的扭脸看向一边儿。 满意,满意个屁,他前脚走,那个季云川后脚就把人压下去了,他说去看一眼都不让,说什么怕污了他的眼,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可他也没脸闹起来,人送外号小霸王,背后说他混不吝,这说明啥,说明他没人敢惹,这下可好了,他带了一堆的人,还被人打的流花流水,这事儿那还有脸闹起来。 但这个哑巴亏也不能吃。 “季劭,你负责把哪个狗东西关在哪儿打听出来。”周安柯背着手,端着架子,发了命令。 “这事儿你必须给本皇子办好,两天,给你两天时间。” 季劭的脸立马皱成了包子,他上哪儿打听去,五叔哪儿?五叔的属下嘴紧的水泼不进,怎么打听。要不去爹哪儿打听?这个也不好办啊。 “是,”季劭有气无力的跟在他们后边儿,他是一点儿也不想陪着他们玩儿了,尤其不想跟周安柯玩儿,他架子太大,老用皇子的身份压人。 “十哥,”周霆想了半天才开口,“让劭哥儿打听那肯定不行,我大舅舅哪儿,哪那么容易打听到消息,五舅舅那也不容易,别到时被发现了,让他挨了罚,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哼,”周安柯脸色臭的可以,闻言,烦躁的不行,发起了脾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能行的。” “你急什么?”周霆也是有脾气的人,声音也跟着提了上去,“五叔说给你交代,那肯定要让你见见人,咱们可以等见了人之后,派人跟着他们,看那个家伙住在哪儿,到时候咱们在找他报仇。”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俩谁要是推三阻四,小爷就跟你们绝交。” 俩人都下了保证,周安柯才算心里顺了口气儿。 第二百章 李晨语与赵半瞎在大街上没溜达多大一会儿,宋庭就带人找上来了,几人站在街道旁,宋庭弓着身子说起了季白的交代,“我家爷说,这几天让属下带着您二位到花坞好好儿的玩儿几天,等您玩儿够了咱们再回,金陵还有几处不错的美景,您要是想去看看属下就带着您过去,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由属下跟在您身边听使唤。” 宋庭顿了顿,看向赵半瞎,“府里的事儿先生甭担心,已经解决了,咱们上马车,属下在细细说。” 李晨语明白季白这样安排是为了让她出去避风头,但季大人起初又是什么意思,一开始就打算把她支到一边儿去?是为了避开谁?不对,应该是为了避开季府过寿的老夫人,恐怕也有让她避开那些达官显贵的宾客。 李晨语只听着,没说话,宋庭就急急朝赵半瞎使眼色。 他来之前,主子叮嘱他一定要把人支开,最好是过个十来日在回。那个时候府上来做客的基本上也就走了,那位十皇子也该走了,她打人那事儿就算过去了。 这个任务真够艰难的,就李晨语那个惹祸的胚子,在花坞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乱子,自己可真是任重而道远啊。宋庭心里揪成一团,但又带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只觉的跟着李晨语大有前途。 “晨儿,咱们走吧,”赵半瞎也同样想到季明德的意思,避开也好,他们本来也就没有要去凑热闹的打算,这个季大人是小心之人了。 “带路,”李晨语面无表情的发了话,对季家的不待见又多了一层。 宋庭感激的对赵半瞎点了点头,请他们朝马车的方向去。 一辆马车,一行五人,宋庭与另一个人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另一个跟过来的人赶马车,李晨语坐在马车的窗户边,趴在窗边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出了城,拐了几个弯儿,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远远的就看见镇子入口的门匾上写了两大字,花什么。 李晨语不认识,就抬了抬下巴示意落后马车一步的宋庭,“那就是花坞啊?怎么在城外?” 宋庭抬头朝前望,只隐隐约约的看见个轮廓,赶紧驱马往前跑了一小步,微微弯着腰,他不敢对李晨语不恭,主子上次就警告过他了,再敢犯错,就让自己回家种田。 “花坞三年前是在城中的春华街上,后来因为扩建的时候与城中文家发生了点儿摩擦,文家就反口不出让土地,花坞的东家,额,花坞的东家就是五爷。” “嗯?”李晨语诧异的看过去,后明白的哦了一声,原来花坞是季白的产业,怪不得敢把她往花坞这种人多的地方支。 “你接着说。” 赵半瞎也朝窗户边儿挪了挪,支这耳朵听宋庭说话。 “五爷后来就把城外的一个庄子拆了,扩建了有百十来庙地,现如今花坞已经是个镇子了,每年到了春季,来购买选种的人,多如牛毛。” 宋庭骄傲的很,说起季白的丰功伟绩时满面红光。 “花坞里的花儿品多达上千种,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没见过的,有很多品种都是从外邦弄回来的,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 “外邦?”李晨语对明贵花品什么的没研究,倒是对外邦这个词感兴趣。 “是,”宋庭兴奋的夹这马腹朝前走了走,声音朝上提,“高丽,济州,大食,楼兰,龟兹,瓦剌,咱们季家的船队这些外邦之国都去过,用茶砖丝绸换回来整船整船的奇珍异宝,有鸽子蛋那么大的金刚钻,蓝的紫的都有,一人多高珊瑚,还有琉璃,多的我说不完,每次回航都带回来新鲜东西,花坞里的名花品种有很多都是从外邦用船带回来的。” 宋庭越说越兴奋,马儿就与车齐平了,“还有外邦的人坐府里的船来过金陵,哎呀,那外邦人长的真奇怪,金头发,蓝眼珠子,一个脸都被胡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我看了又看,那张脸长啥样我也没看清,跟野人似的,说话也听不懂,哎哟,怪吓人的,可奇怪了。” 李晨语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的咯咯直笑,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周朝竟然开通了海上贸易,要知道,历史上历朝历代开通海贸的寥寥无几,多少英明神武的帝皇都不敢开海贸,当今的皇帝很了不得啊。 “你去过外邦没有?”李晨语笑眯眯的问宋庭。 宋庭摇头,嘞这马缰错后半步,“我没去过,经验老道的各大掌柜有机会能跟着船去外邦涨涨见识,我这辈子可能是没机会去开开眼了。” “你想去吗?”李晨语扭过来看听得认真的赵半瞎。 “晨儿知道外邦吗?”赵半瞎捋这胡须反问,他看李晨语一点儿好奇的神情也没有,就特别想知道她以前的事儿。 “知道,”李晨语点头,又趴了回去,就看见宋庭瞪大的双眼,淡淡笑了笑,道:“外邦国家多的很,各色人种都有,咱们这样的称之为黄种人,是按照皮肤眼色分的,还有黑的跟炭一样的人。” 宋庭听的嘴巴都长开了。 李晨语见他一副见鬼的样子,好心情的笑起来,“世界的最北边是北极,最南边是南极,南极和北极都很寒冷,但是在南极的气候却要比北极恶劣得多,都是冰天雪地的无人之界。” 这些,他们哪里听过,远远超过认知,一时间听懵了,赵半瞎很快回过神儿,他完全的相信李晨语说的那些,宋庭就不信了,但一想到她的身份,就又有点儿相信。 宋庭俯下身子,声音压的低低的,“少爷去过外邦啊?” 摇头,李晨语眸中带着笑,“有的地方去过,有的没去过。”抬了抬下巴,示意宋庭朝前看,“到地方了。” 宋庭遗憾的看了李晨语一眼,她说的那些,他大多都听不懂,但好像又有点儿听的懂,以后的找机会问问她,或者告诉主子,让主子问她。 第二百零一章 车子刚一出现,就有人迎了上来,大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短打,面容普通,一双眼睛成了点睛之笔,精光四射的眸子亮晶晶的。 宋庭跳下马,笑声爽朗的供着手走上前,“大庆哥,好久不见啊。” “好小子,几日不见成主子跟前红人了,可别忘了哥哥我。”大庆拍着宋庭的肩膀,朝马车窗户处的李晨语看。 宋庭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大庆整了整衣服,大步流星的走到马车处,拱手行礼,恭敬十足,“季大庆见过少爷,属下接到五爷的命令,特意等在这里。” “嗯,”李晨语直起身子,一眼将大庆扫了个遍,只觉的这人浑身上下透着让人不讨厌的精明。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大庆不大的眼睛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没想到这位传说中不好惹的少爷这么客气,连连供着手,“您折煞小的了,少爷无须客气,这是小的的本份。” 李晨语挑了挑眉,不知道季白是怎么调教手下人的,个个都精明有礼,看着谦虚的很。 大庆又跟赵半瞎见了礼,这才动身进花坞。 “大庆,”李晨语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大庆立马小跑过来,“少爷您吩咐。” “先找个吃饭的地方,”李晨语早就饿了,昨个夜里活动了大半夜,今个早上没吃饭就去了季府,现在刚好是正午,马车上的点心都吃了,也就垫了个低儿。 “是,”大庆早就安排好了,闻言也不提安排好的各项事宜,省的下了李晨语的面子。顿了顿,接着道:“镇子里有一家很有名的百花斋,是用各种花卉做出来的菜品,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只为了尝一尝百花斋的香鱼。” “鱼吗?有别的吗?”李晨语摸了摸胃,她一听见鱼字胃里就难受,当初在地府的那段日子里,她吃生鱼吃够了,还有鹿,不行,不能提起这俩字,提起来她就反胃。 大庆快速的撇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愉,就连忙接话儿,“有别的,百花斋的各色菜品都各有各的特色,堪称一绝,少爷可要去尝尝?” 李晨语看向赵半瞎,见他笑着点头,才应话,“那就去百花斋吧。” 初一进入花坞,首先就问到了一股香而不浓的味道,李晨语抬眼一看,满眼的金黄,拳头大的菊花儿,一盆紧挨着一盆,花瓣细长,顶部微微卷起,层层叠叠的簇拥在一起。 等等,那绿色的是什么? “哎,赵半瞎,赵半瞎你看,那绿色的是啥?怎么跟菊花长的那么像?”李晨语头也不回的扒拉这赵半瞎的袖子,惊奇的让他看。 赵半瞎在看另一面的芍药,闻言,起身跪坐在李晨语身旁,朝她手指的方向看。 几盆绿色的绿菊被高高放置在金黄的菊花中间,绿菊由最外围的淡绿中带着浅白的花瓣,到中部花瓣翠绿向上卷曲,心瓣浓绿正抱,整个花冠严谨、呈扁球状,端的光彩夺目。 刚在李晨语惊呼的是个马车就停了,窗户正对着那那几盆绿菊。 “应该是绿牡丹,不对应该是绿莺歌,这是菊花中的精品,不可多得真品呐,”赵半瞎扒着窗户,惊叹不已。 他只在十几年前,京城里的候府家见过一回,时隔多年,他仍然记得,嘴里啧啧叹这,“这绿色的菊花及难得,特别的难养活,而且这花儿怕晒,养活了拿捏不准规律,就容易把花儿养废,难得,真难得的。” 李晨语眨巴这眼看着,她头一回见绿色的菊花,也是头一次听说菊花还有绿色的,越看越觉的绿色的比黄色的好看。 “走,下去看看,”李晨语话音未落,从窗户哪儿就翻身下去了。 赵半瞎紧跟着,从马车上跳下去。 “少爷,这边儿请,”大庆被李晨语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儿来连忙上前,“他们里边有种这绿莺歌的,数量不多,但也有百十来束。” 李晨语点着头,蹲在地上不动弹。她在仔细的观看那几盆绿莺歌。 听到脚步声,才抬头朝被宋庭扶着的赵半瞎看,“走,咱们跟着大庆进去看看。” “几位里边儿请,”在门口候了半天的店家笑容满面的请他们进去。 “带我们少爷看看种绿莺歌的棚子,”大庆低声吩咐这店家。 “这是总管您来了,您说什么没有不应的。”店家笑着拍了句马屁。 李晨语瞅了大庆一眼,跟着进了店。 一排排用木头搭建的货架上,有红、黄、白、橙、紫、粉红、暗红等各色菊花,李晨语突然觉的,那几盆绿莺歌也没啥稀奇的了。 店家跟着李晨语的脚步,她看哪一种也不用她问,他店家就很有眼色的解说那种菊花的名字,说一说那种花儿在菊花中的地位。 花瓣开成一片的泥金香,抱团的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玉翎管,香山雏凤等等,李晨语还记住了几句有关菊花的诗,什么,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还有什么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店家巴巴的说了很多,对于菊花的是如数家珍,李晨语脚步不快,但也不慢,店家的嘴皮子却快的可以,嘚啵嘚的说了很多,李晨语听的也认真,一趟走下来,她对菊花算是认的彻底。 几人跟着店家进了绿莺歌的棚子,淡淡清香喷鼻而来,满眼的翠绿,浅绿,棚子的顶部竟然是用琉璃搭建的,四周用油布与茅草围这,李晨语还是头一次见古代的玻璃,仰着脖子朝上看。 店家骄傲又心疼的仰着脖子与李晨语解释,“那是琉璃,用来保暖的,四周,”手指这周围,“那些都是用琉璃搭建的,保暖通风,防晒,好用的很,就是太贵,这一间琉璃棚,足足好了好几千两银子。” 琉璃与玻璃比起来,差的不是一个档次,李晨语看了看就没兴趣了,但也很给店家面子,不时的符合这点头。 李晨语蹲在花圃旁,仔细的一株一株的看过去,又回过头来看赵半瞎,“你说那个好?咱们买两盆回去。” 赵半瞎走上前,与她蹲在一起看,个个都生机勃勃,开的美不盛收,赵半瞎看来看去,指了指李晨语身边那束,“就那个吧,这花圃里每朵儿都开的美,我都看花眼了,不如就挑离你近的那株,算作是缘份。” 第二百零二章 李晨语呵呵笑,“买个花儿也讲究缘分了。【零↑九△小↓說△網】” “可不是缘分吗,”店家在一旁接话,“这花儿是有灵性的,主人家越是喜欢它,它长的就越发的好,就有个传说,说着绿莺歌是天上的……” “嗯,好,就这个吧,”李晨语打断了店家的长篇大论,“还有那个二品红,那个也来一盆,一共多少……” “咳咳,”赵半瞎在后边咳了咳,李晨语立马还改了口,她想起来赵半瞎身上没带银子的事儿了,她也没带,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指了指宋庭,“那个宋庭,你先跟老板付账,回头,” “少爷,”大庆连忙站出来,又打断了李晨语的话,“少爷只管挑喜欢的就是,这是咱们自家的产业。” 李晨语看向笑着点头的店家,“少爷只管挑喜欢的,在下亲自给您送过去,若这花儿到府上不太适应,您就派人给在下传话儿,在下随叫随到。” 还不太适应,不就是想说养不活吗,其实李晨语不太想这些花儿,但在这儿转悠了半天,老板嘴皮子都说干了,她那好意思不要几盆。 再三拒绝了店老板想多送几盆花儿的意思,宋庭命人抱着一红一绿两盆菊花出了店门。【零↑九△小↓說△網】 李晨语回头,看向店门上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多菊客,匾额左下角,有一个祥云的标记,那祥云怎么看怎么像个季字。 放眼朝左右店铺的匾额上看去,七成的匾额上都有祥云标记。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停在多菊客门前的马车,早就赶到一边儿去了。 此时正是正午,街上的人也着实不少,他们中贩夫走卒有之,穿着绫罗绸缎,带着家仆小厮的有之,赶驴车牛车的,但更多的是或华丽或朴素的马车。 其中女人在各商铺中穿梭,带着帷帽,难窥见期真容,但看那曼妙的身姿,也可以想像帷帽下的人是何风姿。 在看,就是各色各样的花,街市上每家商铺门前,都摆着自家商铺的招牌花卉,不同品种的花香味儿掺杂在一起,每吸一口气,都像在闻一种不同的花。 不时有人走来与大庆打招呼,知道李晨语赵半瞎是贵宾,少不得上前攀谈两句。 赶走身边巴结奉承的人,大庆低低在旁边提议了一句:“少爷,咱们先往百花斋去,您用了饭咱们在接着逛如何?” “行,走吧,”李晨语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顺着大庆领的路,边走边看,这一路走来,一片的色彩缤纷,各色奇花异草,李晨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拐个弯儿,又走了几步,就见一架紫藤开的灿烂无比,长长短短的藤蔓垂下,淡紫色的花朵一个挨着一个。 紫藤架下,几个人笔直的站着,见人来了,就小跑这迎过来,“庆总管,各位爷安好,里边儿请。” 大庆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李晨语与赵半瞎先走了进去,一尺多宽的甬道,全被紫藤花笼罩这,过了甬道,进入一个带天井的院子。 一个打扮利落的女子走了过来。 宋庭低低的介绍起女子的身份,“这是百花斋的二掌柜英娘,有一手的好厨艺,最会做百花膳食。” 英娘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屈膝行礼,“见过各位爷,”带着点儿好奇的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这是那家的小少爷?这般的龙姿凤采。” “五爷的贵客,”大庆接了一句,他发现李晨语不爱与人交谈,刚刚一路过来,她除了与那个赵先生说了几句外,最多的就是点点头,这位小少爷很不好接近。 “哟,那就是我英娘的贵客,”英娘浅浅笑意蔓延至双眸中,眼睛一亮,快速了扫了一眼李晨语,这位看起来真不像个孩子,他的眼睛太静了,像一片湖。 “几位里边请,”英娘朝院子让他们,笑声爽朗,“接到消息我就把闻春园腾出来了,把哪个附庸风雅的酸儒赶了出去,我这儿就是让人胃口愉悦的地儿,不耐烦成天听那个酸诗,没得倒了牙。” 李晨语撇了她一眼,这女子倒是个性格爽朗的,怪不得叫英娘呢,长的也还行,身上有股子古代女子很少有的开朗大气的感觉。 过了天井,就上了回廊,廊下是一片湖,湖里种这接天莲叶的碧绿荷花,湖水清澈见底,里面的观赏鱼活泼无比,一群红红黑黑的鱼跟着脚步声游动。 “我们这儿的荷叶鸡味道独特,用的就是这湖里的荷叶,等会儿诸位可要尝尝,”英娘走在最前方,微微侧着身子,像是在跟李晨语说话,却也没冷落了众人。 “英娘只管把拿手好菜做上来就是,只要味儿鲜,多少都行,”宋庭笑眯眯的接话,他知道李晨语爱吃的性子,更知道她胃口大的吓人,更更知道只要把她伺候好了,主子哪里少不了他的功劳。 “那得嘞,”英娘双手拍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有宋哥这句话,今天我非得给诸位露两手不可,今天后厨正好捉了一只龟,那龟有这么大个,”双手在在空中画了个圆,连连比划了两下,“这么大个,哎哟,俩人抬着给抬回来的,我正想着给府里送过去,没想到你们来了,庆总管?” 大庆点了点头,看向李晨语,他走在赵半瞎后边儿,不好跃过他跟李晨语说话,就拱了拱手,“先生,不如就尝尝那龟肉如何?少爷可爱用?” 赵半瞎闻听英娘的话眉头就皱这,现在他们又想杀了那只大龟,真是造孽。 “晨儿,龟肉就算了,龟长那么大个不容易。”赵半瞎低低伏身说了一声,见李晨语点头,才直起身,看向等着话的大庆,“庆总管,龟肉就不必了,龟是有灵性的东西。” 把老龟放生,这句话在嘴边溜了几圈,赵半瞎还是没说出口。 他们说是贵客,但来的时日尚浅,不好说这样的话。 幽幽的长叹,李晨语听的挑了挑眉,她知道赵半瞎叹什么气,可她没有那份儿慈悲心肠,天地万物皆是生灵,吃鸡鸭鱼肉就不是杀生了?什么灵性不灵性的,端看各人心思。 第二百零三章 一座鸟语花香,绿色藤蔓爬满墙的院子,最让李晨语喜欢的是院子里中的那丛茶花,碗口大的洁白花朵,纯洁,无暇,美的很。 “可要请个说书唱曲儿的来解解闷儿?”英娘说这话儿,眼风扫到落座的赵半瞎。 “先生可喜欢听清唱?”大庆事事问过赵半瞎,因为李晨语此时正蹲在院子里看花儿。 “不必了,”赵半瞎想也未想就拒绝了,他是挺想听听清唱的,但李晨语吃饭最不耐烦有人打扰,况且她也不喜欢听小曲儿,他只好事事顺着她。 “那在下就在闻春院外的院子里候这,有事儿先生随时吩咐,”大庆供着手,撇了一眼李晨语的方向。 赵半瞎寻这他的目光看过去,李晨语正好心情的在廊下逗鸟,“不用跟晨儿说了,庆总管请便,若有事儿你只管去忙,我们有宋庭跟着就是了,不耽搁庆总管理事。” “在下并无事要忙,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您与少爷是贵宾,招待你们就是在下的要紧事儿了。”大庆笑着说的七分认真三分玩乐。 这两人的底他一无所知,只听闻那位小少爷脾气十分古怪,主子又特意交代过让他尽心招待,他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说话时也是再三琢磨才出口,他们二人的性子都不好接近,冷冷淡淡的,他也不敢多说,话少的人未必喜欢话多的人,但肯定不讨厌话少的。 退出去几个人,只剩宋庭还在,“先生可有什么忌口的?” 宋庭倒了杯水,递到赵半瞎面前,大庆特意嘱咐他,让他问清楚吃喝上有什么忌口的,他虽然一直跟在这两人身边,但这些事儿他还真没注意过。 “头一个就是鱼,”赵半瞎朝李晨语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不吃鱼,连鱼字都不爱听。” “是,我记下了,还有吗?我好一齐给后厨说。” 赵半瞎摆了摆手让宋庭坐,人坐下了,才开口道:“还有萝卜,肉油,胡豆,韭菜,葵,这些我都不爱吃。 晨儿那儿除了鱼,我还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吃的,她以前也吃鱼,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听见鱼字就恶心。” “哦,少爷的胃口就是好,怪不得个子长的快,”宋庭暗暗记下,赵先生也是要巴结的对象,他的这些话得好好记着。 “宋庭,”赵半瞎捋这胡须叫了他一声,宋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了,才道:“你跑去后厨看一看,看看那只龟是个什么情况。” 宋庭立时就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眼珠子转了转,爽快的应了一声,就起身出去了。 “还惦记那只龟呢?”李晨语背着手,闲闲的走到廊下,弯腰坐在赵半瞎对面,拎起茶壶倒水,淡淡的花香传来,带着点儿粉红的茶水,看着像是饮料一般,香甜味儿扑鼻。 “不知道还罢了,知道了总要管一管,照那个英娘说的,那龟的年岁恐怕有百年,被炖了吃肉那不是造孽吗。” “你不吃还管的着别人吃啊?”李晨语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举着水杯翻了个白眼,“你今天把那个龟放生了,下回它还的让别的人捉住,反正都要被吃下肚,早晚的事儿。” 闻言,赵半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都像你这么想,人还活不活了?反正早晚都要死。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放生的话也不能放到河里去,把它放生到寺庙里,这样总不会有人捉它了吧?” “就你心善,为了一只龟还往寺庙跑,”李晨语觉的他多此一举,寺庙也不是完全不杀生,谁知道他们后背吃不吃荤腥,不过这话是不能明说了,赵半瞎听到了一准得把她念到头大。 “遇到了就是缘,能伸手管一下,我肯定不能放任不管,人人都心善的话,这世间要少很多悲剧。” “不说这个话题,”李晨语抬手示意赵半瞎,人性问题,他们俩说不到一块儿去,每回都争的气半天。 说话的功夫,就有几个身着统一服饰的姑娘们提着食盒进来,个个带着真诚的笑,规矩又大方,每端出来一盘菜,站在一旁唱菜名的姑娘就要清脆的说唱几句。 李晨语净了手,拉过一只粉白小碗儿,埋头吃饭。 头一筷子就夹了竹笋,口味儿清脆,被高汤腌制的十分入味儿,美观味儿鲜。 百花斋不是白叫的,放眼看去,一桌子的菜,红绿青蓝紫,色彩鲜艳,搭配的恰到好处,不会给人混乱的感觉,颜色的搭配只给人美的感觉,更多的菜品就像一朵俏生生的花儿,看的人食欲大开。 菜品在不停得上,李晨语遇到爱吃的就多吃几筷子,遇见卖相不那么好的,尝都没尝。 宋庭也被叫到一起坐在桌上,赵半瞎没有食不语的习惯,边吃着饭就问起龟的事儿,“你与我说一说,那龟怎么样了?英娘对那龟可有打算?” 宋庭有些拘谨,闻言,连忙放下筷子,赵半瞎就罢手示意他不必拘束,端起杯子与他碰了碰。 宋庭将杯中百花酒一饮而尽,满足的叹了一声,“我交代的英娘,让她暂时不要动老龟,先生有什么打算,只管吩咐就是。” 叹了一声,赵半瞎饮了口酒,“龟是有灵性的生灵,杀了实在可惜,我没遇到这事儿也就罢了,遇到了,就想多事儿的管一管。” “先生心善,这哪能叫多管闲事儿,您这是造福呢,”宋庭连忙接过话,一只乌龟而已,别说是放了,就是想要个金的,主子也不会拒绝。 “你说说,那龟怎么样了?” “英娘说的那是龟,我特意用手量了一下,”别的手指攥起,拇指与中指伸平,宋庭比划了一下,“足足九咋半,宽有六咋,有个木盆那么大。” “那么大个,的有一二百年,哎,能长那么大真不容易。”赵半瞎感叹一句。 “先生说的没错,那龟尾巴没了,说是捉的时候那龟咬伤了人,一口下去碗大个疤,没法子了才把龟尾巴为剁了。” 第二百零四章 赵半瞎把酒杯放在桌上,叹了一声,面上带着难过,“那龟是不行了吧?尾巴算得上乌龟的要害,又不能给它用药,唉,可惜了,可惜了。” 宋庭亲眼看见乌龟尾巴处血肉模糊一片,他去的时候乌龟已经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那么大一只,死了是挺可惜的,说不定在活个百八十年就能成精了。 “是可惜了了,我去的时候,那老龟眼儿都睁不开了,可还是凶的很,我一模上它的背,它还想伸头咬我。”宋庭差点儿被咬着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 “等会儿吃了饭,一块去后厨看看,”李晨语头也不抬的喂肚子,敲着一盘子玉兰花炸出来的吃食说好吃,“你们也尝尝,带着一股子天然无污染的香甜味儿。” 宋庭绷不住无声笑了笑,这少爷说话就是有意思,什么天然无污染,虽然不懂啥意思,但就觉的好笑。 赵半瞎相当给面子的夹了一筷子,点着头说好吃。 左一筷子挂花香薰肉,右一筷子菊花蜜汁云腿,李晨语埋头只管吃,吃到好吃的就跟另外两人分享。 这顿盛宴,从来开始到结束,一直再上菜,每碟子菜量都很少,但架不住数量多,几人吃的酣畅淋漓,一开始放不开手脚的宋庭,现在更是被酒水冲的面色潮红。 李晨语看着不好相处,实则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与她坐在一起吃到,只剩心身愉悦,一顿饭的相处,宋庭无形中与李晨语,赵半瞎走近了不少。赵半瞎心里对老龟的事儿,有些许的失落惋惜,就多喝了几杯,此时也是面上泛红,眼神却清明的很。 李晨语滴酒不沾,半倚在桌子上,欣赏这领着人前来收拾东西的英娘。 乌黑的墨发盘在脑后,两边分别插着三根碧玉簪子,额前碎发自然垂下,墨绿色褙子,里面嫩黄色的里衣,淡黄色马面裙,打扮的干净利落,又有一股子女人的娇媚,面容看着就是个大气爽朗的女人。 这个英娘很像一个人,像李晨语前世里的嫂子,说的不是长像,是身上的气质。 “英娘今年多大岁数了?”李晨语单手拄这头,淡淡笑着。 “呵呵,”英娘捂着嘴笑,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个少爷真有意思,大庭广众的就问一个女子的年岁,他可真不像一个孩子。屈膝一福,笑道:“英娘今年刚好三十栽。” “哦,看着不像,看你像二十三四岁。” 李晨语的话逗的英娘咯咯直笑,丰满白皙的手抚在脸上,“少爷真会逗乐,不说我四十就是好的,二十三四岁,说给那个也不信。” “你们说,”李晨语指了指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的姑娘们,“你们家英娘看着像三十岁的人吗?” “瞧,”一个身材凹凸有致,面容清秀的姑娘接话,“平时就说英姐姐面容年轻秀美,连条褶子也没有,英姐姐还总不信,这下连小少爷都开口了,您相信了吧?” “就是,英姐姐以后就说二十五,看那个能看的出来真假,小少爷见多识广,他说英姐姐年轻,那肯定错不了。” 这是个拍马屁的,一个开头,剩下的就有人热热闹闹的接着话儿,不一会儿,李晨语这个伪小孩儿,就成了英明神武,天真烂漫,见多识广的人了。 听的李晨语啼笑皆非,她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召来这么多句。 见李晨语目光移到别处了,英娘就知道他是不爱听人吹嘘,扬声对还在说着便宜话儿的几人道:“好了,好了,咱们快些收拾。” “先生,”新英娘上前两步,停在赵半瞎两步开外的地方,屈膝行礼。 赵半瞎错开目光,拱了拱示意。 “听宋哥说,您是个心怀慈悲,大大的善心人,英娘在这儿就借花献佛一番,还请先生找个妥善地儿,给那百年的老龟找个安置的地方。” 英娘脸上带着惋惜,叹了一声,“真是可惜了,那么一只大龟,被那几个不懂四六的乡下人给硬生生的砍了尾巴,眼瞅着活不了,也没听说过那个大夫能医治的,没法子,只好把龟放在盆里养这。 今日得亏遇见了先生少爷,要不然啊,真被我这个心狠的把龟送走了呢,我也不懂这个,就想着送到季府,给几位主子看看。” 英娘几句话,摊开揉碎了说,既说明了始末,又没吹嘘自己心善只说不懂,里里外外的把话儿圆了回来。 “英娘是个心善人,老龟遇见了英娘才是它的福气,若是落在别人手里,早就成了一锅汤,”赵半瞎已然一副主人的口气,对这英娘长鞠到底。 “折煞我了,折煞我了,”英娘连忙避开,向现在一旁的宋庭使眼色。 宋庭哪里用她使眼色,早就一步跨过去,扶着赵半瞎起身了。 “英娘告退了,等会儿就把老龟抬过来,少爷,先生稍等。” 英娘屈膝一福,带着人走了。 初一出了院子门儿,就迎面看见了大庆。 “庆总管。” “怎么样了?”大庆背着手,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你们先回去,”英娘侧头吩咐了一声,跟着的几个姑娘就恭敬的屈膝行礼,不紧不慢的走了。 “事情已经说过了,哪位先生很是高兴,还给我长鞠了一下,吓我了一跳,看来是真心想要那只龟。”英娘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她早就在宋庭去后厨时,就得了庆总管的吩咐,让她不要动那只龟,还要好生的看着,不能让龟死了。 她其实不用庆总管吩咐,当时说要杀了龟炖汤时,听那为瞎了一只眼的先生,话中的意思,就明白了,只是在等这有人开口讨要罢了。 “嗯,做得好,”大庆夸赞的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上好的止血药,你待会儿给那龟洒上,看能不能止血。” 为了一只鬼大费心思,大户人家多是这样的做派,这样的事儿,英娘见过,更是听说过不少,没什么意外的接过药,就告辞了。 第二百零五章 百花斋后厨,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正围在一起一惊一乍的。 “哎哟,你们看看,看看这多大的劲儿。” “快快,手别松了劲儿,拿稳了。” “不行不行,”手里拿着棍子的婆子手被迫来回的摆动,棍子那头,一只磨盘大的乌龟正在咬着棍子胡乱摆动这头,婆子随着它的动作,手臂不听的摇摆。 咔嚓—— 拳头粗的木棍竟被它咬断了。 哎哟,腾腾腾后退几步,婆子哎呦叫着撞在身后的人身上。 “没事吧?”英娘蹙眉看过去,提着裙摆蹲在木盆旁。 老龟张着血盆大口,口中喷出点点血沫,无声警告,无神的双眼被半垂这的眼睑盖着,突出的眼球混浊不堪。 “老龟啊,老龟我们这是要给你上止血药啊,你可别挣扎了,在胡乱动下去,你可就没命了。”英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药都上了好一会儿了,连一丁点儿药都没上到伤口处,唉。 “来来,你们几个,还用木棍,把它的嘴制住,”英娘指这摁着龟壳的人,“你们俩摁着点儿,你,你来上药,瞅准了在上,就那么点子药,别都给撒了。” 被点到的人,各司其职,折腾了半天,木盆被抬上木架,四人肩头扛着,浩浩荡荡的朝闻春院去。 木盆中,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老龟,突然又剧烈挣扎起来,粗壮的四肢拍在木盆上,嘴巴一张一合的。 “哎哎,这怎么又折腾起来了,你们看,看它尾巴哪儿,又开始流血了。” 站在靠后位置的人,一眼就看见木盆底部溢出来一缕缕的血线。 “等等,我这抬不住了,停一下,停一下,这个老龟动的太厉害了。”一人龇牙咧嘴的叫停。 “瞅你那熊样,这才走了多大会儿,你小子是不是体虚?” “行了,赶紧走,”查看情况的英娘皱着眉头呵斥,这老龟眼都混浊了,恐怕是撑不了多久,得赶紧送到闻春远,总不能让它死在路上。 被呵斥的几人也不敢在说,脚下加快,紧跟着英娘去了闻春院。 不停撞击木盆的老龟,仰这脖子,无声哀鸣,厚重的眼睑忽的落下,四肢全缩回龟壳内,再也不动了。 “哎呀娘呀,这龟不是死了吧?”走在后边的人一声惊呼。 英娘连忙转回来朝木盆里看,盆里的老龟动也不动。一跺脚,英娘脸色难看的急急吩咐:“快点的,赶紧抬过去。” 闻春院内,李晨语与赵半瞎坐在廊下,英娘领着人一出现,赵半瞎便站起来走了过去。 “先生,您快来看看,”英娘脸上带着笑,屈膝行礼。 抬木盆的四人小心翼翼的将木盆放下,就垂直手退到一边儿。 好大的一只龟。赵半瞎走到木盆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 棕黑色的龟甲,龟壳上的三条棱凸起,细杂纷乱的细纹遍布,棕色与黑色或深或浅的形成不规则的花纹。 “它一直是这样?”赵半瞎看了半天,也只看了看龟壳。 “是。”英娘点头,脸上带着点儿疑惑,“这只龟也就在一开始的时候把头伸出来过,其余的时候就一直这样。” 英娘想也没想的就撒了谎,她可不想因为这只龟在后厨呆了一天,就背上龟死在她那儿的说法。 赵半瞎围着木盆转了两圈,也还是没看出来这只龟到底是死是活。 “我今日去后厨时,就用手摸了摸它的壳,这龟就张这嘴要咬我,”宋庭蹲在木盆旁,歪着头打量,看了片刻,抬头看向赵半瞎,“要不用手敲敲它的背?” “行,”赵半瞎点着头,弯腰朝龟壳上敲。 连连传出几声闷响。 “噫,”宋庭惊讶了一声,也伸手朝龟背上敲,“这怎么没动静了,不会是……” 不会是死了,宋庭没说,但这样的情况不好判断乌龟死没死,乌龟不把头伸出来,那个说的好是死还是活。 “不如少爷与先生先去歇上一会儿,这只龟就交给属下让人守着,看它会不会动。”大庆提议道。 李晨语坐在廊下始终未动,脸上挂着似笑非笑,闻言,起身走了过去。 “咱们先走,让庆总管派人看着,等上半天,它要是不会动就是死了,到时候找个地儿埋了就是。” “晨儿你先去歇一会儿,我在这儿看会儿,”赵半瞎皱着眉头,头也不回的道。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声,“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也不等回话,李晨语抬脚就朝门口去。 赵半瞎不解的跟上去,出了院子,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李晨语停下脚步,歪头看着赵半瞎。 赵半瞎蹙眉,仔细想了想今天的事儿,想来想去,除了李晨语打人得事儿哪哪都不对外,别的还真没什么不对劲的。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的?”赵半瞎反问回去。 李晨语手臂用力一撑,身子就坐在栏杆上,背后是清澈见底的湖水。 “那只乌龟身上散着黑雾,知道黑雾是啥不?” “黑雾?阴……”赵半瞎连忙咽下嘴边的话,瞪大眼睛看着李晨语,“你看到了?这,这乌龟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容器啊,黑雾怎么可能会附到乌龟身上?” 赵半瞎想不通,阴气只有附身到某个容器上,或者某个阴气重的地方,从没见过附到乌龟身上的。 “怎么不可能,”李晨语撇了撇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有容器阴魂也能附身,你没见过罢了。” “照你这么说,那只龟肯定还活着。”赵半瞎点着头,说的肯定,他刚刚心里就猜想那只龟八成是死了,但听了李晨语的话,就立马肯定那只龟没死,它是被附在身上的阴魂操纵了,但它又是怎么被人抓到的,有阴魂附身,最起码可以对抓龟的人制造幻觉,小小惩戒一下就可以吓退抓龟人。 “确实是在装死,那只小鬼见了我竟然没跑路,”李晨语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是跑不敢跑,还是我的威力下降了?” 第二百零六章 赵半瞎无奈的撇了一眼看似不解,其实兴趣满满的人。 “你就别吓唬他了,看看怎么办,”叹了一声,赵半瞎郁闷了,“我怎么会没有一点儿的察觉呢,这不应该啊,是他太过厉害?” “切,不是人家厉害,是你不行,”李晨语毫不客气的糗人,面上却没有什么不屑的神色,“还有金陵的土地庙,那帮子废品,这只野鬼不定在那只龟里面寄生多久了,土地庙里竟然没发现,这下好玩儿了。” “小声点儿,别被人听到,”赵半瞎扭头四顾了一番,打着手势示意李晨语不要说话。 不远处,正有几人路过。 “行了,不说了,回去看看,今儿就留着儿不走了,”李晨语跳下栏杆,拍了拍手,朝闻春院走。 “庆总管,劳烦你安排一下,今天就住这儿了,”李晨语背着手走到木盆旁,乌龟背上散发的一缕黑雾像是在躲避什么,呲溜一下钻进木盆底部。但丝丝缕缕的黑雾挡也挡不住的往外冒。 李晨语好笑的勾了勾唇,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下,黑雾受了惊吓,噗的一下冒出一大股,形成朵蘑菇云,散开是化成了丝线,又都钻到木盆底部。 赵半瞎一只盯着木盆,聚精会神的眼睛瞪了一下,他刚刚有那么片刻的时间,看到了一股黑雾,一个眨眼间,黑雾就不见了。 他们看见了什么,其他人自然不知晓。 “这龟可要抬下去?”大庆躬身,向李晨语请示。 “不用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有事儿我在找你。” 大庆撇了一眼动也不动的乌龟,想不明白这两人守着这只死物干嘛,他还是多找几个地方备着吧,到时好赶紧把这只命运多舛的乌龟给埋了,看着怪隔应人的。 恭敬道:“有事儿您叫人通知在下,我留两个人在百花斋,有事儿您尽管吩咐他们。 全升,老七,你们俩人留下,好好伺候。” 两人应声站出来。 年长一点的弓着身子,边说便朝李晨语赵半瞎行礼,“小的是老七,任凭先生,少爷差遣。” 年轻的后生紧随其后,“小的是全升。” 他们一个面相憨厚老实,一个浑身透着机灵儿。 李晨语也不拒绝,撇了他们两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闲人都走了,只剩一个宋庭。 是夜,李晨语拒绝了盛宴,让人做了几样粥,就这各色各味儿的点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 内室,一张雕花床上,李晨语在黑灯瞎火的屋子里打坐。 外面打更的喊了两趟,李晨语才睁开双眼。 出了屋,去厢房叫了赵半瞎,两人来到搁置木盆的走廊下。 “宋庭?”赵半瞎指了指左面得厢房。 “嗯,”李晨语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被我给弄晕了,不到明天醒不来。” “这个怎么办?我画了几张镇魂符,先用那个试试,要是不行你再出手?”赵半瞎放下手里的灯笼,掏出符纸让李晨语看。 李晨语接过去,工工整整的鬼画符,她是看不懂,就又还了回去。 “费那个劲儿干嘛,你都看不见,往哪儿贴你的镇压符,不过,你要是想试试你就试呗。”李晨语退后一步,抱着胳膊,闲闲的倚在柱子上。 赵半瞎被打击了也丝毫不气馁,仔仔细细的看着安静的乌龟。 啪—— 一张白纸贴在龟背上。 之所以是白纸,是赵半瞎为了防止被宋庭看出什么,所以就用了白纸。 连贴了三张,龟背上才出现几缕若隐若现的黑雾。 “哟,”李晨语笑起来,拍了拍手,“你这符纸还有点用啊。” 赵半瞎懒得理她,装作没听到。又连连贴了几张符,龟背上贴满了,才停手。 黑雾缓缓冒出来。 赵半瞎站起身,退了几步,盯着升到一人多高的黑雾看。 黑雾中,隐隐约约透这一个人影,看不真切。 “你可知道私自泄留在阳间是什么后果?”赵半瞎冷冷开口,手里挑着的灯笼忽明忽暗。 “你们要想抓我动手就是,何必废话。”黑雾中传出一个尖利的似男似女的声音。 赵半瞎诧异的瞪了瞪眼,回头看向李晨语。 “嗯,我看看啊,”李晨语点头,眯着眼睛朝黑雾里看,“那是个女的,穿的红衣服,长的还挺美,是个美女。” 黑雾飘忽这动了动,似男似女的声音低吼:“我是男子,休完侮辱我,要杀要剐只管冲我来,士可杀不可辱。” “男的?不可能,”李晨语瞪着眼,朝黑雾走去。 “哎,晨儿,”赵半瞎一把抓住李晨语的胳膊,“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问他几句。” “切,”李晨语不满的切了一声,甩开赵半瞎就又走了回去。 “你附在这只龟身上多久了?”赵半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只好盯着黑雾的中间看。 沉默片刻,似男似女的声音才道:“不知道,有很久了吧,我不记得了。” 赵半瞎蹙眉,怪不得自己看不到他,原来是个道行老道的野鬼了,“你是怎么附身到这只龟身上的?” “你们是什么人?”吴亦紧盯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小人儿看,白天的时候,突然感应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就是对面那个叫晨儿的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离得这么近,他的声音几乎都在发抖,这股力量太可怕了,在白天时,他就已经绝望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在老龟被抓住时,他就做好准备了,他不怕魂飞魄散,可是心魂却在颤抖,有股抑制不住的恐惧滋生。 “我们是什么人你无需知道,”赵半瞎身为道士,他可不会对一个违反规则,泄留在阳间的鬼魂客气。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附身到乌龟身上的。” 吴亦不敢不答,“我本附在一枚玉佩上,后来……后来玉佩被人扔到河里了,我不知道在河里躺了多久,机缘巧合下被老龟吞到了肚子里,玉佩卡在了老龟身体里,我也就随着玉佩附在老龟身上。 我一直待在水里,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从来没有,若不是老龟被捉住了,我可能永远也不会上岸。” 第二百零七章 “你怎么不跑?”李晨语问了最关心的。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张隐在黑雾后,精致的面容,没点儿道行的小鬼儿,看到自己就吓得恨不得飞走,这个野鬼倒是胆大。 “我跑了,老龟怎么办,”吴亦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尽得失落,老龟陪着他百年了,他看着老龟从青年走向老年,这份陪伴,早已胜过所有。 “一只鬼还讲究情义,啧啧,难得。”李晨语笑着啧啧叹道。 赵半瞎也在看这一动不动的老龟,心里叹了一声,鬼也有情义,能对一只龟这般不离不弃,确实难得。 “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在留在阳间,早日投胎进轮回去吧。”赵半瞎的话毫不留情,在他心里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打破。 “不,”吴亦摇头拒绝,笑得凄惨,“我有血海深仇未报,我不要进轮回,二位若是逼迫,就将我打到魂飞魄散吧,我不会去投胎的。” “魂飞魄散也不投胎?你有仇怎么不去报?”李晨语好奇的看着他,不明白这鬼明明有道行,拼这魂飞魄散,什么样的仇都报了。 “我的仇家,早就死了,我不知道该找谁报仇。” “呵,”李晨语嗤笑一声,“你这鬼真有意思,仇家死了还报个什么仇?难不成你就是为了记仇才就在阳间?奇葩。” 吴亦撇了她一眼,默了片刻,还是不敢不答话,“我的仇家死了,但他还有后世子孙,我不知道该不该在报仇,留在阳间是因为我心有不甘,我不甘心,我家人被害死了,而我的仇家一家却逍遥快活的活着。” 话到最后,吴亦的面扭曲成一团,浓浓的恨意在眼中迸发。 李晨语挑了挑眉没说话。 “祸不及子孙,冤冤相报何时了呢?你不应该在报仇,更不应该留在阳间虚度光阴,”赵半瞎不认同的劝告。 他心里对这只鬼没多少的同情,每个阴魂不散的鬼魂,都有或凄凉,或怨恨的执念,那是支撑他们在阳间的动力,他们可能为了执念,害死其他人,对于鬼魂,不该有同情那种东西,同情也许就成了帮助他们的凶器。 “我本名门之后,无意中得罪人后,家中就败落了,一个诬陷案,一个小小的诬陷案,他们就整的我家破人亡,父亲惨死,家中姐妹悉数被卖,我也,我也没能逃过毒手,被他们生生折磨死,我恨,我恨仇人就那么死了,死的那么轻松。”吴亦满腔恨意,哽咽连连,黑雾受他情绪的影响,波动的飞快,一股一股的阴风吹起。 “晨儿,”赵半瞎灰白的头发被吹的凌乱飞起,回身看向李晨语,“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收了?直接送到土地庙去。” “哈哈哈哈……”吴亦疯狂大笑起来。 黑雾飞快的升起,眨眼就出了走廊。 “快,别让他跑了。”赵半瞎催着李晨语,急急指向半空中的黑雾。 李晨语唇边露出丝丝笑意,左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翻滚的黑雾就定格在半空。 吴亦双眼瞪大,喉咙处嗬嗬的发不出声音。 李晨语抬起的小手左右晃动,黑雾也随之动作。 “还跑不跑了?”李晨语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她丝毫没被这只鬼的凄惨身世有半点儿的同情,相反,她相当看不起他,这鬼有仇不报,说什么该不该报仇,竟然犹豫不决,犹豫就代表他其实没那么恨,既然没那么恨,却还不甘心,头一条就是拎不清,在一个就是这家伙没说实话。 吴亦被掐着脖子吊在半空,他说不出话,只有腿在不停的踢动。 片刻后,李晨语才收回精神力。 噗通—— 被裹在黑雾里的吴亦落在地上,趴着颤抖不止,单手捂着脖子喘息。 他不是喘不过气,鬼不用喘气儿,他是脖子差点被掐掉,是在后怕。 “你想怎么样?”吴亦从地上站起来,脚下生了根,动也不敢动。 “不怎么样,”李晨语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我打算做个好人,送你去投胎。” “我若去投胎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会把我打进地狱,生不如死的十八层地狱,你若非要逼迫,就动手吧。”吴亦闭上眼,头高高仰起,一副求死的样子。 “看你这个宁死不屈的样子,你肯定害了不少人,我说的对不对?”李晨语闲闲的走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 “没有,”吴亦猛地睁开眼,扭头看向似笑非笑的李晨语,眼中带着哀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去投胎,求你了。” 李晨语后退了两步,背着手,笑看着吴亦,“你这皮相生的真好,看的我都心动了。” 吴亦脸上有一丝惊喜闪过,随即唇角缓缓勾起,勾出了一个魅惑众生的笑,“你若喜欢,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如何?我会对你忠心不二。” 他的笑确实很美,狭长的凤眼中尽是忧郁,鼻梁直挺,淡粉色的唇形完美,面色是苍白的病态美,身材消瘦欣长,一身红衣更是衬得他男女不辨,像个,小受。 “是吗,”李晨语似信非信的应了一句,回头对赵半瞎道:“拿个玉佩之类的过来。” 赵半瞎急急回屋去拿了。 吴亦心里一紧,脚下动了动,缓缓走至李晨语面前,屈膝,单膝着地。 两人的身高齐平,吴亦直直看向李晨语的眼睛,目光灼灼,“您救救我吧,救我一命,您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告诉我,你是怎么躲避鬼差的追捕的?” “我附身在老龟身上,跟着它潜在水底,只要我回到老龟常活动的水底,那些鬼差就发现不了我。”吴亦喉间发干,变相的承认了曾经害过人的事儿。 他当然害过人,但那些都是他的仇人,他们该死,他是在为民除害,害了他们,不但可以报仇,还阻止了更多的悲剧。 李晨语有点儿失望,她还以为这只鬼身上有什么秘密武器,能够躲避鬼差,谁知道只是利用地形,或者说是磁场。 “你叫什么名字?”李晨语抬手,手指轻轻划过有些许颤抖的睫毛,落在冰冷的脸颊上,慢慢划到紧绷的下巴处,轻轻握住,抬起。 第二百零八章 “吴亦,我叫吴亦。” “晨儿,”赵半瞎撇了一眼自报家门的吴亦,急急走过来,伸手拿出一根玉簪子,“只有这个能做容器,先暂时把他收进来吧。” “不要,不要把我送去投胎,求你,求你了,”吴亦双手抓住李晨语的胳膊,苦苦哀求,一双美目中带着祈求,可怜兮兮的。 李晨语收回握着吴亦下巴处的手,甩掉胳膊上紧紧抓着的冰凉双手。 “你是自己进去簪子里,还是让我把你送进去?”李晨语没有被美男迷惑,神色中没有一丝的动容。 她不喜欢长相太好的人,反倒是讨厌的很,她见过太多的貌美如花的男女,用美貌,用身体,换取利益。 闻言,吴亦面带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他连神魂都在颤抖,他的那点儿道行连跑都不跑掉,拿什么跟眼前这个人拼搏。 更不能出手,一出手他当场就要魂飞魄散。 都怪那个至刚至阳的人,若不是那个人抓住了老龟,他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人手里。 先是遇见鬼魂不能靠近的至刚至阳的人,后又落到这个强大到他站都站不稳的人手里,这或许,或许是他的命该绝了,这是命,是命。 “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吴亦撑着地站了起来,看了看盯着他的两人,将目光锁在赵半瞎身上。 “你说,”赵半瞎捋这胡须,眯着眼看向吴亦。 怪不得晨儿说他长的好,竟是个雌雄莫辨的人物。 “还请这位老爷,替我照顾好老龟,救救它,”吴亦目光哀戚的看着回廊下的木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就把它带回家去,没有我在,他会被人捉走的。” 吴亦此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龟了,他本有机会可以逃走的,但是他没有,他舍不得,也不会抛弃老龟不顾。 赵半瞎顺着吴亦的目光,看向木盆,叹了一声,“这个你大可放心,本来也是想放生老龟,不忍看它被屠,我会找个妥善的地方,好好安置它,你放心去吧。” 对着赵半瞎长鞠到底,连连鞠了两下,吴亦才笑着看向李晨语,“这位,这位少爷,还请你能替我向鬼差们我说说好话,我不想魂飞魄散。” 他有这样的能耐,定与地府十分交好,而且那位老爷也是个动道术的,他们二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说好话?她跟土地庙真的不熟,李晨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亦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越发炫目,恭敬的长鞠到底,“多谢少爷,若有缘,亦定当报答。” 李晨语无奈的看向独自高兴的吴亦,她真的跟土地庙不熟,之所以多管闲事儿,一个是因为赵半瞎要多管闲事儿,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想知道这家伙有什么方法,能够躲避鬼差的追踪。 之所以答应他的请求,是看在他对一只龟情深义重的份儿上。 唉,她又给自己找麻烦了。 吴亦留恋的目光将四周看了一遍,走到木盆旁,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拂过龟壳,“老龟,我要走了,以后我再也不能护着你了,你要小心,不要在乱跑了。我为你找了主人,你以后,以后好好的活着,活一千年,一万年。” 不放心的叮嘱无人应答,吴亦悲戚的面容似要落泪,这一别,就是再也不见,几十年的陪伴,他永生不忘。 一缕黑雾,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星子,缓缓消散在簪子上。 李晨语拿着那只吴亦附身的杂玉簪子,无奈一叹。她不该管这样的闲事,管了这桩事,地府也不会感谢她,反倒是惹了一身骚。 “咱们去看看那只龟怎么样了,”赵半瞎提这灯笼,朝李晨语的方向照了照。 被李晨语捏在手里的簪子被黑雾笼罩,吴亦这样轻松的就服输了,若不是有晨儿在,他恐怕是制不住吴亦的,吴亦是鬼魂,不管是好是坏有没有做过坏事,阳间都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李晨语手里捏着那只簪子把玩,抬步跟在赵半瞎身后。 木盆里的乌龟,还是那副动也不动的模样。 淡淡的血腥味儿,初一接近木盆,赵半瞎就闻到了,提着灯笼来到乌龟的尾巴处。 只见木盆底部一片沉褐色的血迹,血腥味刺鼻。 李晨语弯腰,双手握在龟壳的两边儿,稍一用力,磨盘大的乌龟就被她抬了起来。 “慢点儿放,慢点儿放。” 赵半瞎抬着龟壳的一边,连连嘱咐。 乌龟被翻了个身,平整的龟甲朝上。 “啧,这只龟得有好几百年了吧?”李晨语拍了拍手,蹲在地上,“应该有一二百斤重,这附近又没有海,这老龟长这么大确实挺不容易的,要不是有吴亦护着,估计它早就被人炖成汤了。” “我看过龟甲上的年轮,有三百年的光阴了。” 赵半瞎蹙眉看着老龟的尾巴处,有些许的皮肉探出龟壳,血肉模糊一片。 “若是在不止血,老龟的性命堪忧,得跟宋庭讨点儿药使,”赵半瞎看向朦胧的月光,紧皱的眉头又紧了一分。 李晨语仔细看了看伤口处,用精神力探进龟壳,乌龟的尾巴本就短,这下被砍了一下尾巴处只剩小半截了,要不是有吴亦护着,这只大龟的血恐怕要流干了。 “老龟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等到天明就让宋庭请个大夫来,能止住血就没事儿了,”李晨语收回精神力,边说变把老龟翻过身。 “也只能这样了,”两人把老龟恢复成原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各自回房睡觉了。一夜无话。 清晨,宋庭晃着昏沉的头,无精打采的找人去请大夫。 看诊上药,狠是折腾了一番,这期间老龟一直没醒过来。 若不是有大夫的话,说这龟还没死,宋庭几乎以为老龟早就没气儿了,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像个磨盘。 “先生,我问过英娘,听英娘说这只龟就是在附近的水里抓到的,这附近并没有特别深的河啊,这只龟是从别的地方爬过来的吗?” 宋庭的猜测不是没道理,且他给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赵半瞎点了点头,一脸的认同。 第二百零九章 季府,季白所住的小桂丛院内,周安柯与周霆季劭安安静静的坐在大厅中。 “爷,人带来了。”洗墨走进大厅,弓着身禀告。 “带进来吧,”季白放下手中的茶盏,双手交叉在一起。 三个等了半晌的人闻言,克制住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都安生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一大早就接到话儿,说是要让他们见见那个打人的小子,从早上到现在,等了一个时辰了,总算是把人带来了。 沉重拖沓的脚步由远及近。 两个相貌普通的小厮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走来,用血人来形容更好,被架着的小人儿双脚腾空,浑身被血染透,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看不清容貌。 从门口到大厅,醒目的血滴形成了一条虚线。 腾的一声,周霆与季劭双双起身,脸色刷白。 周安柯也不比他们好,紧绷这身子,直愣愣的看向被扔在地上的血人。 娇生惯养连血都没见过的三人,也就年纪大点儿的周安柯还算镇定。但良好的教养,让害怕的三人没有惊叫出声,但也又怕又惊奇的看向地上的人。 外翻的皮肉狰狞的张着大嘴,刺鼻刺目的鲜血缓缓流动,一会儿的功夫,地下就是一摊的血。 血腥味儿刺鼻的让人想吐。 “这,这是哪个放肆的小子?”周安柯提着一口气,惊诧的眨了眨眼,看向季白。 “没错,他名叫李晨儿,”季白撇了一眼周安柯,眼风扫了一圈,在周霆紧皱着眉头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他这个皇外甥,被养的太娇气了,还不如这个周安柯沉稳。 “五叔,我,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季劭压制住胃里翻腾的感觉,皱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季白。 “我的功课也还没做完,”周霆这句话说的甚是艰难,他心都在抖,脸色卡白。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还有冷酷的五舅舅,更加陌生了。 “把十一哥儿跟劭哥儿请到偏厅去,”季白淡淡吩咐了洗砚一句。 “哎,你们俩,”周安柯望着走的飞快的两人,气愤的放下指着他们背影的手。 “过几日就是我母亲的寿辰,本不应该见血,但这人实在猖獗,先给他点儿教训,十皇子若是想出气,就亲自动手教训他一番,”季白半蹲在地上,伸手拨开血人脸上的乱发,血迹斑斑的小脸儿露了出来,紧闭的双眼动了动,眼睑缓缓掀开。 周安柯歪着头打量了一番,有点儿认不出来地上的人是不是打人的那小子,但给季云川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欺骗本皇子。 “过两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确实不宜见血,”周安柯灌了口茶,压了压直冒酸水的胃,不自在的咳了咳,“既然这小子已经吃了教训,那就暂且扰了他的小命,季五爷看着处置吧。” “多谢十皇子不计前嫌,”季白恭敬的鞠了鞠,回身吩咐洗砚,“把人送出府,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血人被快速抬了下去,几个丫鬟提着水,手脚麻利的清理这地上的血迹。 “告辞了,”周安柯拱了拱手,也不等背后追上来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 “爷,人已经安排好了,由王大夫医治,用了最好的创伤药,少则半个月,多则一月就能恢复正常。”洗砚去而复返,站在练字的季白身后低低禀报。 “远远的送走,没有召回不要让他回金陵,”季白专注的写这大字。 “是,他的伤都是实打实打出来的,王大夫说,现在不宜移动,属下就安排他在瓦巷暂时修养,等伤情稳定了在送走。”洗砚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小涛子太可怜了,被买回来就因为跟李晨语长的有几分相似,几顿饱饭就被收买了,这两天实打实的被打的皮开肉绽,就是为了给十皇子一个交代,看主子的意思,以后小涛子少不了要替李晨语受罚。 “花坞那边儿怎么样了?”季白手下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写了一篇大字。 洗砚把李晨语在花坞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宋庭让人转告爷,说是昨天夜里他睡的特别沉,若不是赵先生叫他,他可能都醒不来,第二天就发现赵先生的态度变了很多,似乎很笃定那只龟不会死。” 季白提着毛笔,蹙眉看向被一滴墨汁毁了的大字。 “你告诉宋庭,对于他们的事儿不要起探究的心思。”季白的语气淡淡的,意有所指的撇了一眼洗砚。 “是,爷的话属下时刻记着,不敢有任何的违背,宋庭也知道深浅,他不敢胡乱探究,”洗砚连忙表忠心,他深深觉的,沾上李晨语没一点的好处,他一点都不像看见李晨语,巴不得她再也不出现在面前。 周安柯闲闲的倚在柱子旁,手里拿着条闪闪发亮的鞭子,无聊的来回甩动。 这边鞭子是季白送过来的,他不是很喜欢,自打被那个李晨儿打过后,他就不喜欢鞭子了。 “十哥,”周霆与季劭讪讪的走过来,真不是他俩不讲道义,实在是觉的恶心的不行,那血腥味儿也太难闻了,想想都觉得今晚要做噩梦。 “哟,”周安柯斜看着挪过来赔笑脸的两人,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响,“不是还要做功课吗?上我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看看十哥消气了没,要是十哥没消气,我就派人替十哥教训那个小子去。”周霆挪了挪,离鞭子远点儿,他这个混不吝十哥,生起气来真敢给他几鞭子,他打不过他,还是离远点儿吧。 “没消气,你去给我教训他去吧,”周安柯给了他个大白眼,嘴角朝下,一脸岔岔不平。 “你不是说派人跟着那小子吗?知道他住哪儿了吗?等过了老夫人的大寿,我找他好好比划比划。” “没有,”季劭撇着嘴,一脸的不开心,脚尖不听的搓动这地面,“我派人跟上去的,跟了半路就把人跟丢了,我奶兄说,是他们特意把人甩掉的,应该就是为了防我们。” “你奶兄会干嘛,怎么不跟我说啊?我带来的人里有几个我舅舅给的人,他们都是高手,跟踪个人玩儿似的。”周安柯气的鞭子都扔了,跳起来转了几个圈。 第二百一十章 季劭嘴一撇,叉着腰愤愤不平“我交代给奶兄的事儿,他从来就没出过叉子,谁知道这回能把人给跟丢了。那个贼小子被打成那样儿,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十哥还要去教训他?” 周安柯抬起胳膊,一左一右的搭在周霆与季劭肩头,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你们俩说,这事儿能就这么算了?我是看在老夫人要过寿的面子上,才没让人打死那小子,他现在连磕头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小爷我能就这么容易放过他?能不能?” 周霆拽了拽被压坠下去的衣领,道:“人都跟丢了,说不定他们早就出城了,还上哪儿找那小子去,咱们对金陵又不熟,劭哥儿年岁又小,府里也没有他的人手啊,咱们还大动干戈的找那小子去啊?不如就这样算了,算是给五舅舅一个面子!” 周安柯抬起揽着周霆的胳膊,看向季劭,“你是什么意思?” “嘿嘿”季劭嘿嘿一乐,笑道:“我跟十一是一个意思,十哥就给我五叔一个面子吧,毕竟李晨儿那个小子是我五叔旧友家的孩子,又父母双亡,被打成那样儿咱们在不依不饶的,传出去不好听,小的十哥您度量小。” 周安柯双手环胸,斜这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切了一声,“那就给季云川一个面子,这次就饶了那小子,下次,下次再让小爷看见那小子,小爷非得一雪前耻,打的他哭爹喊娘。” 花坞,李晨语与赵半瞎带着个形影不离的宋庭,在逛花坞中的街市。 “老板,这个是什么?”李晨语蹲在地上,轻轻抚上结出果子的观赏果树。 一颗矮壮的果树上挂满了椭圆形的黄橙橙的果子,看的李晨语嘴里冒酸水。她好久没吃过水果了,这古代太不发达,水果也只有常见的哪几种,只有在春秋两季能够吃到,别的时节,有银子也未必买得到,但说古代不发大也不尽其然,这盆栽果树都有,真是奇怪。 一个中年妇人笑眯眯的解说:“这个啊,是金黄满堂,专门用来放在屋中熏香的,您闻闻,这个清香的味道比那些做出来的熏香好闻多了,您说是吧?” 金黄满堂是个什么鬼,她只想知道这玩意能不能吃,外形看着像黄色的枣子,但树叶圆长,又像山楂。 “这个果子是什么?除了熏香外,这个玩意能吃吗?”李晨语捏着黄果子,左看右看都觉的这个东西八成不能吃。 “这应该是枇杷,”赵半瞎蹲下身,解说道:“果子黄褐色,上面带着软毛,这时节又是枇杷结果的季节,应该是枇杷没错,但果子个头太小,不能吃。” 中年妇人捂着嘴呵呵笑了一下,道:“这位老爷的眼力真是好的没话说,这确实是枇杷树,我们这个小店儿啊,不但春季卖这个,冬季也有呢,您要是想要,像是樱桃苹果之类的,我们这儿都可以养。” “樱桃也有?在哪儿呢,领我去看看,”李晨语有些惊喜的站起身,真没想到,这家店这么先进呢。 “少爷,府里的庄子上就有枇杷,樱桃树也有,五六月份就可以吃到,还有毛桃,种了好多种果子树呢!完了季节,您就去庄子上多住几天,”宋庭笑眯眯的道。 “枇杷结果子了吗?庄子离这儿远不远?”李晨语对于看花儿赏景儿来说,她更喜欢逛水果园,能看能吃,一举两得啊。 “我家后院就有一片枇杷林,这位少爷若是想看,不如去我家来,那树上的果子结的一片,枝头都累弯了,金黄金黄的,”怕生意跑了的妇人连忙邀请,摘了身上的围裙,就领着人朝店中走。 边走边道:“几位看,那个就是樱桃,红颜妃子,现在还没催生,等过几天天儿热了,就提前把樱桃催生了,到那是就好看了,少爷可以喜欢樱桃?放在书房里,读书写字累了就可以看一看闻一闻。” 李晨语跟着点头符合,妇人笑意加深了一层,顿了顿接着道:“用不了一个月,殷桃就开花儿了,少爷可要买上几盆回府?到时看花开花败,这红颜妃子结果子出来,是可以吃的,既能吃又能看,多好的一桩美事儿。” 李晨语围着有两根手指粗的樱桃树转了一圈,相当怀疑妇人的话,就这么一颗还没她身高高的小树苗,真的能结出樱桃? “赵半瞎,你说他能结出果子吗?”李晨语一脸的面无表情,伸手摸像樱桃树的根部。 嗯,还算粗壮。 赵半瞎笑了笑,看向独自点头的李晨语,“你要是喜欢,就买回去一盆儿,精心照顾这,应该可以结出果子。” 宋庭朝周围高高矮矮的盆栽看了一圈儿,插话儿道:“这里品种不少,少爷喜欢就都各种来上一盆儿吧。” “买那么多,养哪儿去?”李晨语还不知道自己往后要住哪儿,是住在藻园,还是住在季府,这两个地方,没一个是她喜欢的,没自己的房子,是万万不行的。 宋庭看连忙走上前,“少爷不必担心,先暂时把这些花花草草搬到藻园去,等爷那边儿安排好了,在给您移过去。” 李晨语的好心情立马下滑了一个度,点了头,跟着心情起起落落的妇人进了后院。 妇人的话有点儿夸张,但也还算靠谱,一进后院,李晨语就看到一小片儿挂满黄橙橙枇杷的树。 说是一小片儿,其实就四颗,但每棵枇杷树都有十来米高,枝叶茂盛,果子更是结的密密麻麻。 李晨语将衣服的下摆塞进腰间,手脚并用的爬上树。 赵半瞎站在数下提这个小篮子,仰头看着在树间攀爬的李晨语。 连连叮嘱,“你慢点儿,别踩空了。” “小心,小心,别把树杈踩断了。” 啪—— 一个黄褐色的物体砸在喋喋不休眯着眼朝树上看的赵半瞎身上。 赵半瞎手忙脚乱的朝胸前衣服上拨弄,亮晶晶的果肉,被抖掉在地上,赵半瞎沾了一手,抱怨道:“你看看你,看你把我衣服砸的,别在调皮的往我身上砸了啊,衣服都没法儿要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啪啪啪—— 不同角度,几个黄橙橙的枇杷朝赵半瞎砸过来。 赵半瞎抱着头,胡乱躲这,脚下噗嗤一下就踩烂一个枇杷,“你个熊孩子,你别扔了,主家看见要骂人了,别扔了,别扔了。” 进后院的姜胜屿就看见这样一幕,连忙几步走近,喝道:“快快住手,岂有这样糟蹋东西的道理,快住手,不要扔了。” 李晨语闻言,从树杈间朝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上身朝后仰,直直躺下去。 姜胜屿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也没想,伸出双臂就朝树下跑。 噗嗤一声,翻身朝下坠的李晨语笑出声,脚下一点,身子直直朝下坠得更快了。 “哎哎——” 姜胜屿哎哎叫着,支这胳膊变换角度。 噗通一声,哎呦还没停,就变成了一声长啊。 “我的天呐,”赵半瞎甩下手里的小篮子,连忙跑上前。 正绷着一脸笑,趴在姜胜屿身上的李晨语被赵半瞎大力拉了起来,赵半瞎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伸手拉躺在地上眼冒金星的姜胜屿。 “公子,你没事儿吧公子?”赵半瞎咬着牙也没能把姜胜屿拉起来,只好晃这地上的人,连连呼叫。 扭过头冲笑得一脸开花儿的李晨语喊:“还不过来帮忙。” 赵半瞎气的干瞪眼。 李晨语敛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一副关心的表情,小跑上去,拉了两下就把差点儿被摔晕的姜胜屿拉了起来。 “我,我这头,”姜胜屿歪歪扭扭的靠在赵半瞎身上,只觉的头晕眼花,还想吐。 “我看看摔破了没,”李晨语惦着脚尖,伸手朝姜胜屿脑袋上摸。 一通乱摸,一个鸡蛋大小的包被重点照抚了两下。 姜胜屿被摸的嗷嗷直叫,“停停,别摁了,疼死我了。” 李晨语一本正经的收回收,关切的道:“这位公子后脑勺起了大包,疼不疼?” 姜胜屿闭上冒金星的眼,心里直骂娘,你眼瞎啊,看不出来自己这副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的样子啊!还问疼不疼!!!疼死了。 “哎呀,”李晨语一声鬼叫,连连拍着姜胜屿的肩膀,催促道:“快快快,公子晕过去了,快吧公子送去医院。” 意识到说错了话,呸了一声,“快吧公子送去医馆,找个大夫看看。” 姜胜屿被那只小手拍的睁开眼,眼晕晕的看向一只白嫩有力的小手,“你,你别拍了,我没晕也被你拍晕了,你别拍了。” “晨儿,”赵半瞎瞪了瞪眼,气的脸都红了,这个死丫头,她凭白无故的砸人家干嘛,气死他了真是。 “你快去叫人,把宋庭叫过来,快去,快去。” 李晨语小跑这,一脸的坏笑,那个家伙她认识,就在前几天夜里,跟赵半瞎一起去卖香火的店铺拿东西时,就是遇到过这个家伙,当时还拌了几句嘴,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不整他一下,那不是她李晨语的风格。 “宋庭,后院有个人快晕过去了,你过来看看把他送到医馆去。”李晨语背着手,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儿。 “晕过去了?谁晕过去了?”宋庭走上前,伸着脖子朝后院看了看,好奇的撇了一眼李晨语,她啥时候这么好心了! “谁晕过去了?”卖花的妇人一脸好奇的走过来,眨这眼儿问:“不是一个穿蓝色长衫的人吧?” 李晨语点头,又点头,“是穿的蓝色衣服,他是你什么人?” “哎哟,刚刚不还好好的吗?”妇人一拍大腿,抬脚就朝后院奔,丢出一句:“那是我弟弟”。 “哈,这么巧,”李晨语面上点了点儿惊奇,抬抬下巴示意宋庭跟上去。 赵半瞎扶着姜胜屿站在树边,妇人一脸急色的拍着姜胜屿的后背,一连声儿的问:“胜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儿的就这样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姜胜屿眉头紧蹙,摆着手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刚刚救那个小子的时候摔在地上了。” 妇人看了看李晨语,又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顿时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垂下眼睑,伸手整理姜胜屿乱了的头发,一脸心疼的摸着那个肿起来的包,轻生问疼不疼。 赵半瞎一脸讪讪的,不自在咳了一下,后退两步,长鞠到底,“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家顽皮的小子,多谢,多谢,连累公子受伤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宋庭,”赵半瞎回身看向走上前的宋庭,吩咐道:“你去把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闻言,宋庭小跑这就出去了。 妇人拽了一把想说话的姜胜屿,眼尾处撇了一下李晨语,笑了笑道:“有劳这位老爷了,我家弟弟就是一个热心肠,最爱帮助别人。” 叹了一声,连连又叹了几声,“我家弟弟这个品行,真让人操碎了心,说他不该帮别人把,这不对,说让他帮助别人吧,又实在放心不下,瞧瞧,瞧瞧这头上的包,得多少天消不下去,要是摔了脑子在留下什么毛病,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话,妇人竟小声抽泣起来。 “姐姐,我没事儿,真的,你看我,一点儿都事儿没有,那个小子轻的很,没压到我。”姜胜屿满脸的尴尬,他姐姐说的不假,他确实爱多管闲事儿,但这话儿自家人说起来是深深的关爱担忧,跟别人说起来,那就成了想敲诈人,挟恩图报了。 赵半瞎拱了拱手,道:“这位店家,令弟的伤您只管放心,我令人请了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令弟今日救了我家少爷,我定不会忘了这份儿恩情,有什么用得着在下的,您只管吩咐,或是以后有什么为难事儿,你们可以去找花坞的庆总管给我传话儿,在下定会尽力相帮。” 李晨语撇了撇嘴,觉的亏大发了,她是一时兴起捉弄一下这个胜屿,怎么说着说着成了欠人家恩情了! “哎哟,”妇人惊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掩饰住了,笑道:“您原来跟庆总管认识?哎哟哟,这可真是小妇人有眼不识泰山,”站起身规范恭敬的屈膝行了一礼,“有招待不周的还请老爷不要怪罪,胜屿的事儿您不必放在心上,他就是爱帮助别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由姜胜屿的姐姐姜楚氏陪这在内室看诊。 姜楚氏态度变了很多,一开始是对客人的客气,现在变成了谦虚恭敬,特意叫了她大儿子楚子枫来作陪。 楚子枫十四岁的年龄,个半大孩子一个,拘谨的坐在一边儿,半天儿嘴巴长长合合的,吐出来一句,“你们可要留下来用饭?我阿爹去送货了,下午才能回来。” 这话儿一听,像是在赶人,楚子枫的脸腾一下红了,连连摆着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说话儿,你们,不是,各位别见怪,别见怪。” 赵半瞎捋这胡须,善意的笑了笑,“我们是在等大夫看诊的结果,看你是学生装扮,你在哪家学院读书?” 楚子枫拘谨道:“在听涛学院读书。” 李晨语闲闲坐在椅子上,吃这果脯听他们闲谈。 “读几年书才毕业?” 毕业?啥意思。楚子枫脸红红的,不解的看向李晨语。这个小公子神情冷冷的,看人的时候眼睛好像会说话,目光很犀利,他都不敢跟他对视。 李晨语解释道:“就是要读几年书才出师,算是学业有成。” “那个,”楚子枫搔了搔头,想了想才道:“先读三字经百家姓,然后是四书五经,都读完了,才算是,算是学业有成吧。” 李晨语对他说的那些,只知道皮毛,闻言不是很懂,就看向赵半瞎。 赵半瞎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以后少看画本子吧,”捋这胡须解释,“光百家姓这种启蒙书,要学够七八本才算认字,四书有,论语,大学,中庸,梦子,五经分别是诗,书,礼,义,春秋。 读了这些,也只能算个读书人罢了,想要学业有成,那就是下场考试,最起码要是个秀才,才能称得上学业有成。” 这么一解释,李晨语算是明白了,这不跟华夏的考试一样吗,不同的是,这里考上了就能做官,跟华夏考上了也还是学生不一样。 “我胜屿舅舅前几年就考了秀才,”楚子枫带着一股与有荣焉,叹了一声,换了一副遗憾的口气,“要不是我外祖母仙去,说不定我舅舅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呢!” 闻言,赵半瞎突然觉的姜胜屿眼熟的很,左想右想,还是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考了举人就可以做官了吧?”李晨语有点惋惜,惋惜自己不是男儿身,她要是男人,凭她过目不忘的本领外加活了这么多年,见识也不算少,那考个举人跟玩儿似的,到时做个高富帅,后宫佳丽,美男三千,左拥右抱的,然后努努力在做个大奸臣,那多好,可惜,这也太可惜了。 楚子枫摇头,道:“不是,考了举人还要考进士,中了进士才能被授官。” “哟,”姜楚氏同大夫一起出来,闻言笑道:“在说科举呀?我那弟弟明年也要参加春闱,唉,要去京城,实在让人担忧。” 赵半瞎听到京城两字,失落的垂下眼睑,他这辈子,还有何颜面回到京城,他已经,已经被道观除名了。 姜楚氏看了看没有任何想接话的赵半瞎,笑这请大夫坐下。 “大夫,结果如何了?”赵半瞎掩饰住心里的失落之情,手中漫不经心的捋这胡须。 头发花白的大夫同样捋这发白的美须,不紧不慢道:“那位公子没有大碍,喝一些稳固本体的汤药,在卧床几日就会大好,若身体还是不适,就在叫我一趟。” 送走大夫,拒绝了姜楚氏的再三挽留,三人才出了姜楚氏的小店儿,这一行,为了表示歉意,赵半瞎怕给了银子侮辱了人,就定下了许多的花树,而且是,长长久久的下了订单,姜楚氏的感激无需多提。 李晨语看着宋庭提着装满枇杷的小篮子,直觉的心里不爽的很,但她也没话可说,是姜胜屿救了他,免得他被摔的缺胳膊短腿,这他娘的想想都心塞塞。 “额,少爷,”宋庭不解的眨了眨眼,向上提了提手里的篮子,“你可是要吃?这些还都涩的很,要在瓮里放几天才行,那样味道会更好。”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不提涩涩的枇杷还好,一提起来她就气闷,但这怪的了谁?自己当时是脑子进水了。 “枇杷不能吃就扔到一边儿去,你不是说庄子里有吗,到时庄子里的熟了在吃不晚。” 李晨语在气什么,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明白,闻言,对视一眼,宋庭将小篮子背到身后,矜持的笑了笑,“少爷不喜欢的话,我们走到前边儿就扔掉,省的碍了少爷的眼。” 距离姜楚氏的店铺远了,赵半瞎才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是认得那个姜胜屿吗?怎么无缘无故的就戏耍人家。” “忘了?”李晨语斜这撇了身旁的赵半瞎一眼,撇了撇嘴,道:“那天去香火铺,遇见过那个姜胜屿,他跟另外一个人一起来着,你也遇到他们了。” “哦,”赵半瞎长长哦了一声,想起来为什么看姜胜屿眼熟了,没好气儿的抱怨:“他得罪你了?你跟他计较什么,你看看,这下好了吧,还搭上一顿人情。” 李晨语脸上讪讪的,她脑子一时进了水,就想逗一逗那个伸着胳膊以为她要摔下去的人。不自在的咳了咳,嘟囔道:“这是怪我没错儿,但谁知道那货这么不经摔,还偏偏是在他姐姐家,我是不是特别特的倒霉?” “你倒霉?”赵半瞎哈了一声,斜睨这李晨语,一脸的似笑非笑,道:“谁遇见你谁倒霉还差不多。” “宋庭,”李晨语朝支楞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宋庭招了招手。 宋庭闻言讪讪的摸了摸耳朵,他一直听着呢,这样的话他不好插嘴吧。 依言走上前,笑眯眯的道:“少爷。” “你说,说我是不是倒霉,”李晨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赵半瞎,不满道:“你看他干嘛,你实话实说就完了,我最爱听实话。” 宋庭笑得见牙不见眼,“少爷可不就是倒霉吗,一出门就遇见不喜欢的人。呵呵……”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过了两日,一只不见动静的老龟终于醒了。 宋庭却心情没那么好了,因为给老龟上药这活落他身上了。 受伤未好的老龟自然凶悍,宋庭一靠近,它就长这大嘴,警告敌人不准上前。 要么就是缩在龟壳里,等人一靠近,就伸出头来给他一口。 宋庭不小心被咬了一口,疼得眼泪都要出来,被乌龟咬了,除非是它想撒口,要不然,非得咬掉块儿肉不可。 要不是李晨语及时解了围,宋庭真就要哭出来了。 “少爷,您看这药可怎么办?”宋庭苦这一张脸,捏着的药瓶子跟拿着个锅炉似的,真想把它扔了。 “还能怎么办?”李晨语围着张大嘴巴想咬人的老龟转悠,别说,她还挺喜欢老龟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头呢。 闲闲道:“你就想办法把药给它上了,它要是不老实,你就弄点儿蒙汗药啥的,放到水里给它喝了。” 宋庭的一张脸苦的能滴出墨汁了,李晨语说的法子他不是没试过,这老龟不知前受伤太重还是怎的,竟然不吃不喝的,整日里满院子乱爬,也不知道想去哪儿。牛不喝水尚且不能强摁头,更何况是一只乌龟了,他总不能摁着头强灌吧! 宋庭看着老龟,无奈道:“少爷,这老龟不吃不喝的,蒙汗药也不顶用啊,而且,蒙汗药也不能乱用,万一用多了,那不是小的得罪过了吗?” “就你这点儿智商,”李晨语拍着宋庭的肩膀叹这摇头,一手指了指门外,“你去找几根木头来,在找绳子,把这只老龟架起来绑着,别说上药,宰了它都够使了。” “不行,”赵半瞎人还没出屋子,反对的声音就已经出来了,几步跨到跟前,“那样可不行,这老龟的伤刚有起色,你们那样绑着它,好不容易好了点儿的伤在裂开了怎么办?” “赵先生要绑那个?”姜胜屿笑这拱手而来,自从那天被李晨语砸了后,他第二天就一路打听到百味斋,特特跑过来表示歉意,他本只想接住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子,并没想过要让人报答什么,姐姐的作为称不上挟恩图报,但也没那么好看,他心里过意不去,才又跑来解释一番,一来二去的,就跟赵先生谈的颇为投缘,又兼之心里惦记着这只老龟,所以时常朝百味斋跑。 “唉,”赵半瞎叹了一声,朝不停爬动的老龟看去,心里酸涩无比,道:“还是不吃不喝,伤也时不时的出血,它这样乱动伤总也好不了,伤口耽搁的时间久了,那就难治愈了。” 姜胜屿一脸的心疼,蹲在地上看着没有目标,缓慢爬动的老龟,“它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儿?你们看它的目光,想不想在找什么?” 这话姜胜屿早就想说了,但说出来有胡说八道的嫌疑,今天看着地上的一摊血,他实在是不忍心,想说一说。 闻言,赵半瞎跟李晨语对视一眼,皆感叹这人心思敏感,让他猜到了,吴亦虽然附身到簪子上了,但他的气息还在,这老龟是察觉到他还没离开,急着想找他。 宋庭点头,跟这附和道:“看着还真像,我就觉的,这老龟的眼神看的人心里怪难受的。” “说哪些有毛用?宋庭还去找大夫弄贴类似膏药的止血药去吧,”李晨语双手抱着胳膊,站没站相的轻轻抖着腿,闲闲道。 “这,从来没听说有能贴的止血药啊,”姜胜屿老好人的替宋庭说话儿。 李晨语斜这眼看他,“世上本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路了。大夫哪儿没有,就麻烦他想办法制出来,不尝试怎么知道不能造出能贴的止血药。” 姜胜屿仔细品这那句世上本没路,片刻后,肃然起身,长鞠了一礼,钦佩道:“李少爷明白的道理实在让人敬佩。” 这样的事儿,这两天没少见,李晨语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特别想说一句好孩子来着,但姜胜屿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实在不好那样调侃,要不然肯定会炸毛。 宋庭扭过头偷笑,他怎么看李晨语正经的样子怎么可笑,这个姜胜屿是不是眼瘸啊,竟然看不出来李晨语在逗弄他。 赵半瞎紧皱这眉头,道:“宋庭要不然就去找大夫问一问,弄来点儿能把人迷晕的香来。” “是,属下这就去,”宋庭打了个招呼就跑了,赵先生说的比李少爷说的靠谱多了,他得赶紧去,迷香那种东西,找大夫不好弄呢。 几人坐在廊下,品茶聊天儿。 “明日如意楼要开诗会,赵先生可有兴趣去看了看?”姜胜屿发出邀请,他今日来也是为了说一说这件事儿,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发现这位貌不惊人的赵先生懂得甚多,天文地理都有猎闻,言吐风趣,且言之有物,是个有见闻的人。 “诗会?”赵半瞎捋这胡须笑着摇头,道:“我并不懂诗词歌赋,看看热闹还行,诗会是不敢参与的。” “都一些我的相识好友,听我提起您,都想见一见您老的风采,诗会就是个由头罢了,他们做几首是映映景儿就是。”姜胜屿恳请相邀。 赵半瞎看向院子里晒太阳的李晨语,扬声道:“少爷可想去?” 李晨语头伸出一只手,摆了摆,“我最不爱听酸诗,不去。” 赵半瞎请姜胜屿喝茶,叹道:“不时刻看着他,我是一刻也放不下心,辜负胜屿的一番好意了。” 姜胜屿可惜的撇了李晨语的方向一眼,笑着道:“您没空闲改天就是,本是请先生出去玩乐,您要是牵肠挂肚的可就不美了。” 转而去说起别的,“之所以定在明天开诗会,是因为明天是赏花宴,如意楼正对着万花丛院,坐在如意楼正好能够将美景儿一收眼底,不必跟人挤在一处了,”扬声朝李晨语的方向道:“少爷明日要去看赏花宴吗?” 李晨语伸出小脑袋,歪在躺椅的扶手上,“我怎么不知道明日有赏花宴?宋庭说过吗?” 赵半瞎想了想,摇头,“没有,他是忘了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次日,花坞的街市上车水马龙,人潮如海,李晨语边朝人群挤,边注意着跟在身后的赵半瞎。 “李少爷,这边来,”姜胜屿伸出手虚挡这李晨语身边拥挤的人群。 李晨语点了点头,抬脚跟在姜胜屿身后朝如意楼去。 出了人群,李晨语才吁出一口气,这街市上的人也未免太多了点儿,挤的她这么点子路愣是走了小半个时辰,真是挤出一身的汗。 “胜屿,”一个身着墨绿色长衫的男子,笑容满面的拍了拍姜胜屿的肩膀,笑道:“等你好久了,怎的现在才来?”扭头看向李晨语等人,“这几位是?” 姜胜屿抬手拱了拱,伸手指想赵半瞎,“这位赵先生就是我与你提过的,这位是李少爷,后面哪位是他们的仆从,宋庭。” “几位,在下郑辛,字子桢,各位有礼了,”郑辛朝赵半瞎等人拱了拱手,仔细的打量了又打量,面上带着浅浅疑惑:“在下见这位少爷与先生有些面熟,咱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姜胜屿跟着附和着点头,手里握着的扇子啪的在手中拍了一下,“子桢也有这种感觉?我也看先生眼熟的很,但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在哪里见过先生。” 赵半瞎眼尾处扫了一眼盯着人看的李晨语,笑着拱手,“是吗?你们都有这种感觉,那可能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 郑辛不得其解的在手心中敲了敲扇子,灿然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请,咱们进去说话儿。” 李晨语笑了笑收回目光,这个郑辛长相普通,却很耐看,尤其是他笑的时候,很干净,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如意楼二楼的一间房中,六个学子打扮的青年人正在与赵半瞎拱手攀谈。 李晨语坠在赵半瞎身后,入乡随俗的拱手示意了一下。 “这位就是赵先生吧?小生昨日还听闻胜屿提起您,还有您救下的那只老龟,小生敬佩的很。”说这话儿,一位面相略黑的青年人恭敬的鞠了鞠。 “不可,不可,老夫不过是遇见了那老龟,顺手搭救一把而已,这位公子客气了。”赵半瞎侧开身子,伸手虚扶了一下。 “来,咱们里面坐,好好听赵先生讲一讲。”姜胜屿领头引着人朝屋内走。 李晨语撇了撇嘴,她光听这些人说话就觉得酸的谎。回头对宋庭使了个眼色,转身出了门。 宋庭紧走了两步,在落座的赵半瞎耳边轻轻交代了一句,就抬脚追了出来。 看见站在门口不远处,无聊眺望这等他的李晨语时,轻松松了一口气。 宋庭走上前,低声说道:“少爷,庆总管在三楼订好了房间,咱们上去吧,等先生出来了在一起朝百花丛院去,那时人流就少了,不会挤来挤去的了。” 李晨语抬头朝头顶看了看,眼睛又在二楼的走廊中扫了一圈,正见店小二引着几个人朝这边来,歪头瞅了一圈儿,看向宋庭点了点头。 宋庭面上闪过一丝无奈,看着走近的人,低声在解释:“最前头的哪位是程家大少爷,跟我们家爷有几面之缘,曾经还找门路找到属下这里,一会儿属下少不得要跟他攀谈几句。” 宋庭话音未落,程家大少爷就一脸惊喜的走进了,拱着手,一副熟捻的语气:“宋庭也在这儿?今日不是府中老夫人的寿辰吗?你怎么跑到这儿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我奉家父的命来花坞看看,没想到还能遇见宋庭你了,”程大公子独自抚掌笑了笑,看向李晨语道:“这位小公子是?” 宋庭板着脸,一点儿熟捻的意思也没有,随意拱了拱手,“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与程大公子多谈,告辞了。” 回身对李晨语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请。” “哎,”胖胖的程大公子刷的展开折扇,朝宋庭拦了过去,眼尾处却一直盯着李晨语看。 素闻季家的那位皇外孙今年有十来岁,这位气度不凡的小公子年纪看起来正正好符合,且那位皇子也来了金陵,莫非…… 程大公子展开的扇子收了回去,急急扇动了两下,脸上带着点儿急切:“在下与宋护卫这般有缘,怎能不请你吃杯茶,宋护卫你不要抚了在下这片拳拳之心啊。” “程大公子,”宋庭的声音中带着冷意,勾唇笑了笑:“在下有急事,现在要从这儿过去,你可否让一让。” 哼,小门小户出来的真真没有眼色,客气才称他一声公子,真拿他自己当根葱了。 程大公子脸上带着难堪,眼睛朝身后的人扫了一眼,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朝一边让,“是小可的不是,二位请。” “他一个下人,狂什么狂,”与程大公子一起的人中有人不屑的嘲笑道。 刚走了两步的宋庭他们自然没错过这声嘲笑,李晨语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面色不佳的宋庭。 “宋庭你成亲了吗?” 宋庭收拾好心情,敛去面上的怒气,微微弯了弯腰,“属下还没有成亲,少爷怎的想起问这个?” 李晨语回头扫了一眼还在看着他们的背影岔岔不平的几人,“我是听他们嘲讽你才想起来问你这个,你们家世代都是季家忠仆?” 本尊家人的资料在李晨语脑海里闪过,心里就是一叹,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日子过的也挺艰难,乡下种田的农户,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土地,他们种的地都是地主家的,收获的粮食能落下一半都是好的。 “是的,”宋庭的神色带着点儿骄傲,连连点了点头,“到属下这一代就是第四代忠仆了,我祖上曾是马夫,侍候的马儿个个溜光水滑,没一个不说好的,慢慢就得了主家赏识,后来跟在主子身边儿当差,一代一代的就这么传下来了。” “哦,”李晨语意味不明的撇了宋庭一眼,长长哦了一声,“你这是以后也打算娶个丫鬟之类的做老婆吗?然后一代一代的把在主家跟前的体面继承下去?” 宋庭红着脸,有些许尴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要看主子怎么安排了,全凭主子做主。”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说这话儿,李晨语二人就到了三楼,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张大大的窗户,窗台一角放置这一溜的粉紫色的花儿。 一张大圆桌放置在离窗户不远的位置,左边儿的几节台阶上铺着锦毯,毯子上放置这一张小几,靠角落的位置还有一架古琴。 宋庭紧走一步推开了窗,指着窗外笑道:“少爷看,那边儿就是百花丛院,站在这儿就能一览无余。” 李晨语顺着他指得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座宽广的院子里人头攒动,各种声音四起,其中有不少的人手里捧这花儿。 李晨语负手而立,眯着眼看了一圈,只见其中真有不少华夏中也有的花卉,例如郁金香,玫瑰。 “赏花会是开始了吗?”李晨语指着其中一个从百花丛院中,抱着一盆垂丝海棠出来的人。 宋庭搜索这看了片刻,也没确定她指的是那个,但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意思就行,连忙道:“这赏花会昨日就算开始了, 只不过今天是正日子,人多一些。无论任何人,只要出的起银子,都可以在百花丛院中订购花卉,像那些只抱着一两盆花卉的,就都是来凑热闹看景儿的。” 李晨语长长哦了一声,回身倚在窗前,眼波流转,“我知道了,这花坞是你们家五爷的,而今天又是你们老夫人的寿辰,这个赏花会是选在今天办,就是为了帮你们老夫人贺寿吧?” 宋庭认真的听着,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五爷选在今天让他们开办百花会,有为了老夫人贺寿的意思舔一桩美谈的意思,也有趁着百花未开,花坞的花卉却争相竞放的噱头来吸引商客。 其实春季来的商客却不是特别多,冬季举行的百花会来的人比现在能多出一倍,那时像是如意楼这种位置好的地方,姜胜屿他们是订不到的。” 李晨语眯了眯眼睛,小手摸着下巴,嘴里啧啧有声,“你家五爷是不是特别有钱?他有这么大一片产业,富得流油了吧?” “那是,”宋庭笑得一脸灿烂,指着下面的商铺,“少爷看,那些匾额上带着祥云标志的商铺,那些都是五爷名下的,这整个花坞,三分之二都是五爷的。” 李晨语放眼看去,街市上一多半儿的商铺匾额上都带着祥云标志,她在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现在一看,更觉的季白不止是富的流油了。 叹口气,手肘拄外窗台上,两手捧着脸,感叹道:“你家五爷怎么能这么有钱呢,看的人羡慕嫉妒恨,真正的高富帅啊。” 噗嗤一声,宋庭笑的见牙不见眼,李晨语扭过头来就甩给他一个白眼。 宋庭捂着嘴笑了笑,才摆处一副正经到不行的脸,“五爷可不止这一处产业,少爷以后就知道了。” “切~” 李晨语又翻了白眼,“我才不想知道,你家五爷有钱又不分给我,我知道他干啥。” 你又不是没敲诈过五爷的银子,上次一下就讹走一万两,不,是两万两,这才几个月啊,你就给忘了?宋庭心里嘀咕来嘀咕去,脸上带着憨笑。 等了片刻,赵半瞎才推门走进来。 好久不与人攀谈过这么久,赵半瞎笑的腮帮子都有点儿酸了。 接过宋庭递过来的水,一气儿就喝干了。 “晨儿等着急了吧?” 李晨语扭头看向面色红润的赵半瞎,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道:“看来你是跟那帮子小年轻聊的挺开心。” 赵半瞎笑着斜睨了一眼装作没听到李晨语说话儿的宋庭,叹了一声,“不许说怪话儿,姜公子的那几个好友品行都还不错,我就多跟他们说了几句,这会子两腮都有些酸。” “笑劈叉了吧你,”李晨语呵呵笑着朝赵半瞎脸上看。 他面上的红晕已经退下去了,面色还是带着苍白,背也没有从前挺的直了,花白的头发生生让他老了十岁,这都是那次中毒留下的后遗症。 赵半瞎瞪了她一眼,绷了一会儿还是笑了起来,还是不忘教训道:“姑娘家家的,不能这么说话儿,让人听见要笑话你。” 李晨语回头看向窗外,不经意的问道:“你是几月过生辰?到时我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赵半瞎看着小人儿的背影愣了愣,会心一笑,伸手摸上扎着马尾辫的小脑袋,“我是七月十五的生辰,今年我可就等着你给我过生辰了。” 李晨语的身子僵了僵,不自在的动了动头,到底是没躲开。 “晨儿你的生辰呢?”赵半瞎捋了捋手下乌黑的马尾辫,问的小心翼翼。 被阳光照成琥珀色的眸子,被薄薄的眼睑遮住,李晨语咽下心头涌上来苦***刻后才回话,“我是正月初三的生辰。” “正月初三的生辰?”赵半瞎放下手,手指快速的掐算了一番,眼中闪过失落。他这个道士,还是算不出有关李晨语任何的一点儿东西。 “明年,明年我来给你过生辰如何?” 李晨语回头,脸上的笑容大大的,笑眯了眼,清脆的声音道:“好。” 赵半瞎也跟着笑,轻轻说起外面的景色来。 用了糕点,喝了茶,等到百花丛院里穿出了三声锣响,三人才起身下楼。 下了三楼,就又看到那个胖胖的程大公子。 程大公子笑容依旧,仿佛从没发生过不愉快,笑着打招呼:“宋护卫,几位,这么巧?又遇到了。” 李晨语脚步没停,直直走了过去。 那个程大公子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实在不讨喜,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赵半瞎左右看了看,抬步跟了上去。 出了如意楼,街市上的人潮退了一半,但人还是不少。 李晨语摸了摸袖袋,抬脚朝卖板栗的老夫人哪儿走。 鼓鼓的油纸包,包了一大包的糖炒板栗,李晨语抱了满怀,嘴里也鼓鼓的,撑的小脸儿成了个包子,可爱异常。 宋庭急忙接过来,斜这眼看了一眼打算做跟屁虫的程大公子。 程大公子回以一笑,拿着扇子指了指百花丛院。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了几个台阶,百花丛院前站着的侍从就迎了上来。 “几位,可有定过位子?”侍从不动声色的扫了来人一眼,供着手朝宋庭询问道。 宋庭道:“白莲厅。” “贵客,”侍从的态度恭敬了一倍,笑着请他们进去。 穿过大门,入眼的数十米高的花塔做的影壁。 搭造花塔的花卉,李晨语一多半都不认识,但颜色搭配的相当完美,从浅到深,让人为之眼前一亮,但,花香味儿太浓郁了,李晨语向来不太喜欢浓郁的香味,皱着鼻子,急忙走过去了。 侍从愣了愣,急走几步,恭敬的在前面带路。 穿过影壁,是上百种各色花卉摆出来的甬道,初一进入,犹如坠进花海。 李晨语眼前一亮,脚步放缓了下来,走至一丛丛,火红的朱曼沙华旁,伸出小手抚上血红花瓣,她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种寓意不太祥瑞的花卉。 “这是舍绿红颜,”侍从干巴脆的解释道:“舍绿红颜开花的时候叶子就会掉落,您看他们没有一片的叶子,所以叫舍绿,红颜就是指它火红一片的花朵儿了。” “这名字倒有趣儿,”李晨语浅浅笑着夸赞了一句,手上捻下一片红色花瓣,看向侍从,“我能摘一朵吗?” “可以,”侍从说着话,掏出一把小剪刀,弯腰从根部剪下一只开的火红的舍绿红颜,递到李晨语手上。 “少爷,您若是喜欢,买回去一些如何?到时养在院子里,开的火红一片,多热闹。”宋庭笑着提议。 李晨语闻了闻花香,摇头拒绝:“不了,我认得这花儿,它叫朱曼沙华。” “朱曼沙华?”侍从惊讶的问道:“小公子在哪里知道这么奇怪的名字?” 李晨语随意扯了一句两句:“书上看到的。” 后就没在理会侍从的话。 过了甬道,上了回廊,回廊上人头攒动,都在看天井中的花海。 几人挤出回廊,走了几步,就看到一片坐满人的院子,不远处搭建的高台上,一张长案旁,坐着两排富态的中年男人。 高台在往上,几把空椅子高高摆放这。 “这处是斗花的,斗胜的就是花王,有赏金万两。还有另外几处院子,少爷可要看一看?”宋庭弯着腰,指着高台解说。 “另外几处是干嘛的,”李晨语仰头朝周围看,这里的人都在议论今年如何,去年如何,说的甚是有意思。 “有买卖奇花异草的院子,哪的奇花异草多,但也很乱,什么人都有。” “在有就是斗花酒,果子酒的院子,还有一处传授种养花卉的讲课,里面都是经年的养花高手经验之谈,”宋庭如数家珍的说了一遍。 李晨语摇头,她对酒不感兴趣,对怎么养花儿也没什么兴趣,也就斗花跟奇花异草对她还有点儿吸引力。 “先去看看奇花异草,等会儿在拐回来,别的地方就不去了。” 闻言,宋庭一脸的笑:“属下猜测少爷也对那些不感兴趣,就在这处订了白莲厅。” 这个时候应该表扬两句,李晨语端这着露出八颗牙笑,伸手拍了拍宋庭的胳膊,“不错,宋庭做事很认真,等我见了你家五爷,好好跟他夸夸你,让他给你升职。” 赵半瞎感到好笑,李晨语这么正认真的时候太少见了。 宋庭则是笑得开心,有这句话他就没白这么尽心极力的伺候着,虽然听这新词有点儿别扭,但意思还是明白的。 几人移步去了买卖奇花异草的流连院,果如宋庭所说,流连院人多且杂。 在门前等着搬运花卉的小厮进去后,几人才走进去。 刚一进去,就在门口处看见一个卖仙人掌的,李晨语走过去蹲在地上,伸手朝仙人掌上摸。 “哎,少爷,这东西扎手,”宋庭与商贩同是提醒道。 “我知道,”李晨语跃过长这毛刺的仙人掌,朝长有坚硬针刺的仙人球上摸。 “小公子真是好见识,”商贩竖起大拇指攒了一句,带着一脸的高深莫测,道:“公子可知道这仙人掌是从何处来?” 李晨语半蹲起身子朝一旁挪了挪,这位商贩的口水都喷到她脑袋上了,端起一盆青瓷花盆坐底的仙人球,点了点头,回了商贩的话。 “哎呀,小公子小小年纪了不得啊,这仙人掌听过名字就知道不简单,这是在下从沙漠里,经历千辛万苦才弄回来的,沙漠里啊,离这儿可远了。 仙人掌不用浇水,也不用打理,只让它生长就是,方便得很,”商贩匆匆说了话儿,就走到一旁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少爷怎么什么都见过啊?少爷懂的真多,”宋庭半是感慨,宝石拍马屁的道。 “我见过得你不敢想,”李晨语闲闲接了一句。 “那是,”宋庭挠了挠头,伸手摸了摸仙人掌,低声道:“少爷不是一般人,知道的自然多。” 李晨语冷冷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回头看向赵半瞎道:“这东西还不错,卖两盆回去放屋子里,比那些带着花香味儿的花儿好多了。” “小公子见识不凡啊,”程大公子额头冒这汗,拽着下摆挤了过来,连连拱手,“在下敬佩的很,不知小公子可能让小可跟着一起涨涨见识?” 李晨语站起身,瞅了瞅躬身而立的程大公子,两双收背在身后,清脆的如银铃般的声音道:“你肚大腿短,眼小却会放光,整个土拨鼠,土肥圆你说说,盯上我什么了?” 噗嗤一声,听见李晨语毫不客气的点评,周围的人就偷笑起来,纷纷支楞着耳朵听下文。 程大公子白胖的脸涨的通红,眼里有怒气一闪而过,脸上却扯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小公子的眼真毒,几句话就把小可点评了,厉害厉害。” 答非所问,李晨语反倒笑了,接着赶人:“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跟着小爷我了,小爷的脾气可不好。” 程大公子涨红的脸有些挂不住,他心里虽有猜测这人与那季家五爷有关系,想要从它身上下手巴结一番没错,但也没有让人骑在脖子上大庭广众之下侮辱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 程大公子哼了一声,朝随从使了个眼色,一个同他一样微胖的男子眨了眨眼,笑着上前一步,“我家公子是金陵三通胡同街的程万金,程老爷家中的大公子,小少爷可在季五爷哪儿听过三通胡同的程家?” 小厮的话既报了家门,又说明了程家不一般,又点明他们跟季白认识。 闻言,围观的人中就有人说起程万金的过往来,“听传闻,程万金是个吃百家饭长大孤苦,从小就跟着闲帮混,他又有些头脑,跟着人家做丝绸生意,说是经过仙人点化,一夜之间就暴富了。” 李晨语唇边儿露出丝丝嘲讽,淡淡道:“我跟季白不熟,跟李白倒是熟的很。” 李晨语的话又引来一片笑声,都暗道这个小公子太会逗乐,别说,他们哪个都知道李白是哪个。 程大公子涨红的脸刚刚好转,被众人一笑,又红了,这次是气的。 这人就算不想理会他,找个借口把他打发了也就是了,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他。 “告辞,”程大公子怒气腾腾的拱了拱手,一甩衣袖,带着一脸埋怨的小厮走了。 “你呀你,”赵半瞎戳了戳李晨语的脑门,带着点儿埋怨道:“不搭理他们就是了,何必费这番口舌,牙尖嘴利。” 李晨语扭开头,翻了个白眼,“我说的那句不是实话?我确实跟季白不熟啊,我也会背李白的很多首诗。” 宋庭也跟着笑,“少爷别搭理那种只会攀附的小人,上次属下就差点儿被他唬弄,这人还这样厚着脸皮凑上来,真是不要脸了,属下真想给他那张胖脸一顿乱拳。” “心动不如行动,你现在追上去,打他个满脸开花儿,”李晨语一脸的坏笑。 宋庭挠了挠头,弯下腰在李晨语耳边道:“属下早就在背地里打过他了。” “好小子,”哈哈一笑,李晨语口不择言起来:“下次想打人就跟我说,我教教你什么叫打人,保证打了也看不出来。” 赵半瞎立马上前拽过她,三人又蹲回去看仙人掌。 一人一盆儿,三人都抱着一小盆的仙人掌走在人群里。 别说,这走起路在不用挤了不说,还有人主动给他们让呢。 走走逛逛,等在出来时,李晨语怀里抱了不少东西,走在最后的宋庭恨不得捏着鼻子,李晨语在里面见了一株大花犀角,听说能驱蚊,不论赵半瞎的反对,愣是买了一盆奇臭无比又丑的可以的花儿,此时宋庭都避这气走路,实在是太臭了。 找了个挑夫,把东西交给他送回百花斋,宋庭才算解脱出来。 赵半瞎一手遮在眼睛上,仰头看向走到正中的太阳,看向李晨语,“先用饭把,这一逛都正午了,午后再去看斗花,带个斗字,都是越到最后到越精彩。” 说到吃,李晨语就没有拒绝的时候,跟着宋庭朝饭庄去。 饭庄也在百花丛院,穿过茫茫花海,又是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 “属下在饭庄也定了位子,不怕这处人多打搅。”宋庭笑得矜持,领路朝饭庄走。 席间,赵半瞎与宋庭喝了几杯,又吃又喝的就用了功夫,一错眼儿,李晨语就出了包厢。 饭庄里用饭的人真不少,李晨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支着下巴闲闲的看,没多大会儿,宋庭就找了上来,两人也没说话,围着饭庄溜溜哒哒的散步消食。 几声锣响,人潮又涌了上来,李晨语三人也混在里面,跟着人潮往斗花院去。 拾阶而上,搭建的高台对面,是高厅,侍从带着他们去了白莲厅,之所以叫白莲厅,是因为这亭子下,就是一池白莲花儿,李晨语趴在栏杆上,伸着胳膊朝池子里够白莲。 人小胳膊短,大半个身子都探下去了,才摸到白莲的边儿。 宋庭探着身子看她的动作,从另一边儿,学着李晨语的动作,探胳膊就掐了一朵白莲上来。 “赵先生,您看看。” 赵半瞎失笑,伸手接过去,低头嗅了嗅,清香的气味儿好闻的很。 李晨语摘了一朵拿在手里把玩,探这身子朝水里看。 湖水清澈见底,红色锦鲤摇着尾巴,睁这鱼泡眼,打量这李晨语。 一只白嫩小手,一探一捞,锦鲤就被李晨语捏在手上。 直起身子,李晨语盘腿坐着,捏着锦鲤来回的瞧。 宋庭眨了眨眼,目光朝水池里扫了一圈,抬眼就撞进一双探究的目光里,一位身着玄色衣襟的男子,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 宋庭收回目光,脚下移了移,伸手把柱子上挂着的帘子放了下来,垂下眼朝张着嘴的锦鲤看。 “你捏着它干嘛?等会儿就的让你捏死了,就这么不喜欢鱼啊?”赵半瞎走上前,弯腰看了看锦鲤,伸手拨弄了一下。 李晨语就是看它圆滚滚的,才捞上来看看,一听鱼字,胃里就抽抽了一下。 一仰手,锦鲤翻滚这落进水里。 “听见鱼字我就反胃,”李晨语撇了撇嘴,斜看着赵半瞎,“你说我有多不喜欢鱼?” 往事有很多东西,赵半瞎不该问,闻言点了点头,拿出帕子递给李晨语。 很快,又是几声锣鼓响,高台上站这个中年男子,伸着胳膊,双手朝下压了压。 “诸位,诸位,午后的斗花现在正式开始,现在,俺们按照老规矩,先拿红花。”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几十个端着箩筐的侍从穿梭在落座的人群中。 只有坐在前五排的人有红花拿,白莲厅也有侍女拿着托盘走进来。 “这是用来最后一轮投选用的,得红花最多的胜出,各位喜欢什么花儿,就投给它。”侍女轻声细语的解释了一句,就屈膝行了礼,退下了。 李晨语走上前,拿起桌上的红玫瑰闻了闻,香味扑鼻,花朵簇拥再一起,跟华夏的比起来,她还真判断不出来那个更好。 “这刺客的香味儿浓郁无比,香则香,但太刺鼻了。”赵半瞎离了两步远,就味到了浓烈花香,他几天日日闻花香,身上都沾染了香味儿,他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老爷们,自然是不喜朝身上熏什么花香。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因为玫瑰花儿上刺多,古代人就称之为豪者,又称呼为刺客。李晨语头一次听见,还以为是哪个美女拿着玫瑰花儿干过刺杀的事儿呢,哪知道是因为刺多而得了个刺客的名儿。 不得不说,古代人民的脑洞不小。 分发完投票用的刺客花儿,午后第一轮的斗花就开始了。 人多,场面自然安静不下来,但一点儿也不耽误李晨语听高台上的对话儿,不是她耳力好,是白莲厅的位置好,除却对面的的亭子,也就数他们所在的白莲厅离高台最近了。 高台上,由白衣侍女捧着花盆在高台上转了一圈儿,让下坐得围观群众先看一遍。 李晨语朝侍女手中的花卉看去,其中一盆黑色花卉吸引了她的目光,墨色的花朵像个小喇叭,五六花儿聚在一起,被翠绿的叶子簇拥这,跟漂亮不沾边儿,但很吸引人,有一探究竟摸一摸,闻一闻的欲望。 其中还有一盆更出彩的不知名花卉,一束花儿上,开出三种颜色不一的花朵,白,浅粉,桃红,炫彩夺目。 这种三色花衬得其它花卉黯淡无光。 白衣侍女走了一圈后,锣声响了一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主持斗花的中年男子站到正中,扬声道:“诸位,现在由各位参赛者来一一介绍这些娇花的来历,名称。” 中年男子后退两步,朝左手边的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长几左边坐着的第一位男子站起身,扭着身子拱手,“在下名叫秦彭,这盆玉茗是在下的参赛品。” 一共十种花卉,李晨语感兴趣的哪株黑颜色的花儿名叫墨色马蹄莲,是一种及其难养的花卉,由于是黑色,对阳光的要求特别高,简而言之,那就是难养,是珍品。 三色花则是三仙客,更是稀世珍品,难得的很。 最后留下来的有锦被堆,墨色马蹄莲,和三仙客。 一次十种花卉,一共五轮,每次留下三种,都是美轮美奂,炫彩夺目的各色花卉。 李晨语斜躺在栏杆处的座位上,闲闲的朝高台上看,时间久了,就觉出审美疲劳了,她现在看哪些花卉,看不出来那个好,那个差。 “赵半瞎喜欢那个?”李晨语双手枕在脑后,双目微阖。 “都好,每一个都是珍品,说不出那个好,”赵半瞎捋这胡须,将看了半天的花儿又瞅了一遍。 “唉,”李晨语叹了一声翻个身,半边身子悬在外边儿,手指在地上画圈,“斗花,斗的太没意思了,这么文静,没看头。” “这是个文雅趣事儿,”赵半瞎捋这胡须,一脸笑,“看个稀奇,你不是也有很多没见过的花卉吗?跟着涨涨见识也不错,总比你总看那些个不知所谓的画本子好吧?” “画本子里也能长见闻,”李晨语撇了撇嘴,斜看了赵半瞎一眼,目光落在宋庭身上,“花坞有青楼吗?” 宋庭一口茶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 “少爷问这个干嘛?” “有的吧?”李晨语来了兴趣,直起身子,跑腿坐着,“晚上没事儿,咱们去见识见识,我还没去过青楼。” “胡闹,”赵半瞎板着脸呵斥了一声,“你个姑娘家,青楼那种地方是你能去的吗?” “哎呦喂,”李晨语翻了个大白眼,斜看着赵半瞎,“你还看不起女人啊?不是我说你赵半瞎,”顿了顿,她想起赵半瞎是个孤儿的事儿,转了话音,“没女人那来的后代子孙呐,”伸手指了指宋庭,“你等会儿就去打听,看哪儿有青楼,我还非去不可了。” 赵半瞎喘了口粗气,连连捋了几下胡须,“你是个孩子,哪有孩子逛青楼的?那不是招人眼吗?再说了,”顿了顿,撇了一眼宋庭,“用的都是季五爷的银子,你好意思用别人的银子逛青楼?浪费可耻,青楼那种地方就是消金窟,咱们可去不起。” 几句话,说的李晨语躺倒回去,她还真不好意思用季白的银子跑去逛青楼,明白明的浪费银子,她不好那么干。 宋庭扭过头去偷笑一回,还是赵先生能掐住这个家伙的命门。要不然,他真的要带一个小孩子去逛青楼了。 没多时,就开始投红花了。 李晨语把花儿投给了哪株墨色马蹄莲,赵半瞎他们也跟着投了墨色马蹄莲。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消磨了,他们没有要买的花卉,就下了楼,朝外走。 刚一出了百花丛院的大门儿,就遇见姜胜屿跟他的好基友,郑辛。 “先生,”两人拱手见礼,几人走到人少的角落里,攀谈了几句,就一起朝百花斋去。 李晨语走在郑辛身边儿,眼尾处盯着他看。 这人的皮肤白皙干净,身材高挑,气质温文尔雅,是个暖男,看他笑起来温暖真诚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 “郑辛等会儿要去哪儿?”李晨语笑眯眯的歪头看着他。 郑辛看向她,目光在李晨语瓷白的小脸儿上扫了一眼,这位李少爷怎的这么爱直呼其名,长的这么可爱,性子却冷冷淡淡的。 “我没有要去的地方,胜屿邀我一起去尝一尝他姐姐家酿的桃花醉。”郑辛直视这前方,笑了笑。 “桃花醉是酒?” “是的,味道很不错,”郑辛想是想起了什么,笑着看向李晨语,“上一次喝姜姐姐酿的桃花醉还是去年这个时候,一只怀念到现在。” 李晨语吧嗒了一下嘴,眨巴这眼,“她姐姐的酒外卖吗?我去买两瓶,尝尝味道如何。” “这个我不知道,”郑辛拿折扇挠了挠额头,看向姜胜屿,“胜屿,姜姐姐的桃花酿外卖吗?李少爷想尝尝。” 赵半瞎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晨儿从来也不喝酒,果酒都不喝,还有,她貌似对郑辛挺感兴趣,话都多了。 “李少爷跟先生也一同往我姐姐家去如何?咱们畅饮一番,”姜胜屿笑着邀请。 赵半瞎看这李晨语不说话。 “行啊,”李晨语背着手,倒着走,一脸的笑,“那我们就打扰胜屿兄啦。”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少爷小心,”郑辛伸手扶在李晨语肩膀上,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抓住手下的小肩膀,往怀里带了带。 被挡住面容的李晨语,仰头看向郑辛光洁的下巴,眼中闪过笑意。 “小少爷不要倒这走了,这里人很多,小心撞到,”郑辛一副叮嘱小孩儿的口气。 “嗯,”李晨语嗯了一声,唇边的酒窝映在脸颊上。 赵半瞎心里一紧,直觉的牙疼。这丫头想干嘛呀,怎么笑的这么灿烂,该不会…… 宋庭看看郑辛,又看看李晨语,嘴角抽了抽,这位少爷,该不会是看上这个郑辛了吧,可,可她才十岁啊,这也太,太早了吧。 “那好,咱们这就走吧,我姐姐的桃花酿出了名的好喝,大家有口福了。” 几人跟着姜胜屿,一路去了楚姜氏的店铺。 “姐姐,姐夫,”姜胜屿拱手行了一礼,一脸笑,“我带朋友来打扰了,姐夫与我们一起可好?姐姐快吧珍藏的桃花酿拿出来,让我饱饱口福。” “胜屿啊,怎么没见过你的这两位朋友?”姜胜屿的姐夫楚桥,朝赵半瞎拱手见礼。 “打扰了,”赵半瞎拱手还礼,捋这胡须。 “呀,”撩帘子走出来的楚姜氏惊呼一声,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紧走了两步,连连屈膝,“给先生和小少爷请安。” “楚家太太无需客气,”赵半瞎伸手示意了一下。 “哦,”楚桥恍然大悟的长长哦了一声,“原来您二位就是前几日光临小店的贵客,来来,二位里边请。” “郑辛也快进来,来,”楚姜氏也不忘了照顾一只没机会开口说话的郑辛。 赵半瞎李晨语他们被奉为上宾,花果茶点都堆到李晨语面前。 李晨语也不客气,边吃边听他们说话儿。 “先生就是太客气了,胜屿的伤并没有大碍,您不必挂在心上,倒是小少爷,那日可曾吓到?”楚桥哈哈,爽朗一笑,看向嘴巴鼓鼓的李晨语。 李晨语咽下嘴里的糕点,伸手摸了一把嘴,“没有,倒是差点儿砸坏你小舅子。” 众人哈哈笑,少了几分生疏。 楚桥陪着说了几句,就回店铺忙去了。 几人搬桌子拿席子,去了那片金灿灿的枇杷树下。 “枇杷已经熟了,我上去摘几个给大家尝尝,”姜胜屿提着长衫下摆,塞进腰带里,搓了搓手,手脚并用的就爬上了一棵树。 看他熟练的样子,看来爬树这样的事儿没少干。 李晨语围着枇杷树转悠,瞅了半天,也没手动爬上去。 “小少爷,来尝尝枇杷的味道怎么样,”郑辛端着一盘儿洗好的枇杷,笑着招呼了一声。 姜胜屿也从树上下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篮子的枇杷。 “这些等会儿小少爷带回去吧,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主要尝个鲜。” 宋庭双手接过,“多谢姜公子。” 李晨语拿着个金黄的枇杷,一口咬下去,蜜汁就溅了出来,香甜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 “来,小少爷擦擦嘴巴,”郑辛递给李晨语一方蔵青色的帕子,笑看着她脸上溅上的枇杷汁,在自己脸上指了指示意。 李晨语跟着他的动作擦脸,擦完了,抬手递了回去。 “你的帕子用一次就扔掉吗?” “怎么会,”郑辛把帕子塞回袖袋,笑了摇了摇头,“小少爷的帕子是用一次就扔掉吗?” “不会,我没那么败家,”我都是用纸巾来着,那个扔掉也不浪费,李晨语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是哪里人?是金陵的吗?”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是金陵杏花胡同的,小少爷知道杏花胡同吗?”郑辛善解人意的说了详细地址。 李晨语伸手拉住郑辛的胳膊,朝地上铺着的席子上去,“来,坐下。” “你叫我晨儿吧,”李晨语端正的盘腿坐在席子上,伸手给郑辛到了一杯茶。 郑辛连忙接过去,点头道了一声谢,“那我就叫你晨儿吧,晨儿是哪里人士?” 郑辛好奇的看着李晨语,十来岁大的孩子,长的精致无比,又这么大方沉稳,有点儿不个孩子,他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这份沉稳大气很难的。 “我以后就住金陵了,”李晨语避而不答,笑着任由郑辛打量,“以后有什么好玩儿告诉我一声儿,我就住在,貌似是城北,藻园你知道吗?” “城北的藻园?”郑辛诧异的反问了一声,随后点点头,“金陵城没几个不知道藻园的,那是季家的别院,听说是季家五爷的居所。” “我不太知道,我只是暂时住在哪里,”李晨语捧着脸,歪头看着郑辛。 真是,越看越觉的这人的相貌很不错,看着舒服的很。 “哦,”郑辛没有再问下去,点着头吃了起了果子。 “你是学生吗?现在还在读书?”李晨语看了一眼姜胜屿。 “是,我与胜屿是一个学院的学生,晨儿在读那本书?” 李晨语嘿嘿干笑两声,转移话题,“你明年也要参加春闱?” 一声长叹,郑辛嘴里的枇杷也没那么好吃,眸中闪过失落。 “你气馁什么呀,”坐在郑辛傍边的姜胜屿拍了拍他的肩膀,“考不中就再考,有什么好气馁的,你看看那些五六十岁的考生,他们都没气馁,你还有大把时光的人反倒不如他们了?” 郑辛同样拍了拍姜胜屿的肩膀,脸上的失落尽去,“你说的对,这次咱们一起考,在去领略一下京城的好风光。” 后就围绕着春闱说起来,李晨语一句话也插不上,捧着脸听他们说。 “来了,来了,”楚姜氏托这托盘走过来,把一个黑色坛子放在桌上,摆上瓷白酒杯,李晨语面前也放了一个,“小少爷少尝尝我酿的桃花醉,可不要贪杯哦,要不然会醉倒的。” 楚姜氏提着酒壶,先给李晨语倒了一小杯。 李晨语垂眸看着瓷白小杯中,浅粉色的桃花酿咽了咽口水。味道很香,浓而不腻的桃花香,闻一闻都要醉了。 第二百二十章 可她真的不能喝酒,古代的酒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度数,少喝一点儿,应该没事儿吧? “晨儿,”赵半瞎善解人意的解围,“你不要尝了,醉了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姜胜屿笑着摆手,“醉了就留下住一夜,我正好想与先生秉烛长谈,”顿了顿,扭头看向李晨语,“小少爷浅尝即止,不会醉倒的。” 不喝的话,她刚才因为想尝桃花酿跟着来的话就有点儿立不住脚。李晨语又咽了咽口水,端起杯子,嘬了一口。 入口绵柔,没有一点的辛辣感,还带着点儿甜味儿。 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 杯子放下时,已经见底了。 李晨语点着头夸赞,“不错,味儿真好,再给我来点儿。” 美食美酒,赏这银月盘,满天的星子,一闪一闪的,耀眼。 李晨语一杯接一杯,酒越喝,话越少。 赵半瞎几人多次阻拦,每每李晨语就用一双明亮如星光眸子看过去,里面一点儿的醉意也无,有的是沉,是静。 “晨儿,”郑辛摁住想要端起杯子的小手儿,“在喝你就醉了,瞧你,把我们的酒都喝光了。” 李晨语愣愣的看着郑辛,眼睛眨也不眨。 赵半瞎站起身,抚了抚李晨语的头顶,“晨儿,你醉了,咱们走吧。” 直愣愣的目光被眼睑盖住。郑辛看着长长的睫毛,心也跟着颤了颤。 赵半瞎伸手拉她,被李晨语抚开了,小手儿抓在郑辛胳膊上,她目光呆呆的,“你扶我起来吧?” 郑辛看了看了一眼赵半瞎,站起了身,双手握在李晨语的胳膊,他也不敢用力,拽着李晨语慢慢起身。 李晨语微微仰着头,目光一直盯着他看,不错眼的看。 “你站的住吗?”郑辛看着像是喝醉了李晨语,也不敢撒手,只好不轻不重的握住她的肩膀。 李晨语摇头,在摇头,失重一般,身子朝前倾,一头扎进郑辛怀里,小脑袋在他腰间蹭了蹭。 郑辛连忙揽住知道腰腹间的人,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家伙醉成这样。 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劳烦公子了,把他给我吧,”赵半瞎伸手,抓着李晨语的肩膀,把赖在别人怀里的人拉了出来。 宋庭站一边儿,支这手不敢上去扶。 赵半瞎半拦着李晨语,说了告辞的话,拒绝了要送他们回去的提议。 半拉半拽,总算把李晨语弄了出来。 “晨儿,”赵半瞎半弯着腰,晃着李晨语的肩膀。 “去,”李晨语半垂这的眼睑掀开,双臂上扬,挣开了赵半瞎的手,眯着眼,神色冷冷的,“坏我好事儿,你赔。” “什么好事儿?赔什么?”赵半瞎背着手,斜看着她,这个不讲理的,她也好意思提。 “我正占人家便宜呢,你拉我干嘛?”李晨语诚实得很,张嘴就说了出来。 说着话,打了个咯,脸色粉红。 “你快闭嘴吧,”赵半瞎急忙朝不远处的大门看,见送出来的人早没了影儿,才松了一口气,“醉糊涂了你,这么口不择言的话可不能再说了,知道吗?” 这不是个姑娘家,这是个假姑娘,以后再也不能让她喝酒了,醉了就随意朝人怀里扑,这还得了。 “宋庭,”李晨语眯着眼扭头看,看见束手立这的宋庭,又打了个咯,压下上涌的酒气,“你快把赵半瞎弄走,现在的他讨厌的很,烦死个人了,罗里吧嗦的。” “哎,”宋庭应了一声,朝赵半瞎走了走,压低声音道:“少爷是真醉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当我聋啊,我能不知道我醉了吗,”一个接一个咯,上涌的酒气冲的李晨语面上粉红一片,犹如盛开的桃花。 她当然知道自己醉了,喝了小半坛子酒,她不醉才怪,但醉了就醉了吧,这飘飘欲仙的感觉,多少年没喝过酒过了,五年。还是十年?就是这个赵半瞎,太煞风景。 “走吧,”赵半瞎叹息一声,牵起李晨语的小手,拉着她朝前走。 一路上,李晨语安静的出奇。 她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呆愣的神情惹人怜。 “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赵半瞎想了半天,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一句呢喃,李晨语垂下头,闭上眼,任由赵半瞎拉着她走。 宋庭无声的跟在后头,目光不自觉得盯着李晨语的背影出神。 回了百花斋,赵半忙着给李晨语湿帕子,宋庭跑去后厨完了一碗醒酒汤。 李晨语喝了两口,就手一转,奇奇怪怪滋味儿的醒酒汤就被她倒在地上。 她速度快的很,宋庭连忙上山接过碗,盯着被汤汁覆住的手,“少爷没烫着吧?” 李晨语没骨头似的歪在炕桌上,甩这手,手上的汤汁甩了宋庭一脸。 “醒酒汤都不喝,明天有你受的,”赵半瞎气闷的拿着帕子,给她擦了个干净。 叮嘱她睡觉,赵半瞎才带着宋庭出去。 李晨语仰面躺在炕上,瞪着眼,直直的看向屋顶。 一夜无话。 宋庭围着院子转了几圈,才意识到不好,昨天被迷香放倒的老龟不见了。 赵半瞎得知后,心里一紧,“你去赶紧去外面找找,问问百花斋的人可有人见过。” 宋庭抬脚就出了找去了。 赵半瞎则是拍响了李晨语的房门,“晨儿,不好了,老龟不见了。” 一夜未眠的李晨语,脑子糊成一团,头重脚轻的下了抗,扬声朝屏风处喊了一声:“进来。” 赵半瞎应声推开门,急急走了进来。 就见李晨语穿着昨日的衣服皱巴巴的一团,坐在脚踏处,板着脸。 “你快看看,看看簪子,”赵半瞎几步跨过去,老龟不见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附身在簪子上的吴亦。 “不用看,”李晨语揉着鬓角,“在给吴亦一百年,他也冲不开我在簪子上做的限制。” “那岂不是更糟?”赵半瞎提着的心一点儿也没放下来。 不是吴亦把老龟弄走的,那就是老龟自己爬出去的,它那么大块头,没人看着,很容易就被人抓走。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宋庭出去后,先是围着闻春院找了一圈,后叫人找了英娘过来,英娘听了也不敢耽搁,立马让人下去找老龟。 赵半瞎也没闲着,跟着一起把百花斋找了个遍。 李晨语不能随意使用异能,只好迈着腿跟着找。 很快,就有人说见过老龟的下落,“小的是在昨日午时,见过几个人抬着这么老大个的龟壳朝外走。” 小厮双手画了圈儿,“一路走,那龟壳里还朝下滴血呢,你们朝那边那条小路上看,昨日抬龟的人就是从那边儿走得。” 跟着小厮来到一条假山后的小径,李晨语蹲下身,朝地上干涸的血迹上查看了一番。 “这条路通向哪儿?”赵半瞎蹙眉问向面色难看的英娘。 英娘朝小径看了看,眉头紧蹙,“是通往庄子外的路。” 斜看了英娘一眼,赵半瞎甩袖朝小径上去。 “老龟是在你百花斋丢的,英娘最好是先把贼人查出来的好,”宋庭沉着脸吩咐了一声,领着人一路朝外找。 “来人,去吧后角门看门的婆子找来,”英娘面色沉沉的吩咐,“还有去过闻春远的人都给我找来,我到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敢在我英娘头上动土。” 一路找出去,问了许多人,也没人在见过老龟。 赵半瞎沉着脸,拐回了百花斋。 百花斋一处后院,二个身着葛布的婆子,与两个年轻姑娘,跪在院子里。 赵半瞎李晨语坐在一旁,看英娘审问跪这的人。 “王婆子先说,昨日是哪些人抬着一只龟壳出去的。”英娘目光锐利的看着王婆子。 王婆子不安的动了动,“昨日正午,来咱们百花斋送过几回柴的康三,与几个面生的汉子,抬着一个龟壳出去过。” 王婆子急急解释:“康三说那龟已经死了,贵客觉的死龟不吉利,就让他把龟弄走,放到原来抓住龟的地方,说是积福。” “什么康三?”英娘摆明不知道康三是哪个,扭头看向身边的晴儿,“康三是什么人?” 晴儿略一想,眉头就皱在一起,道:“奴婢印象中没有这个人,应该是刚往院里送柴的。” “去把后厨管事儿的叫来,”英娘厉声吩咐,气的手都在抖。她不单单是气,更是心慌的原因,闻春院住的这一老一小,连大庆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的,他二人的身份可想而知,她惹不起,更得罪不起,可是却大白天的出了这样的叉子,还是从她这儿出的纰漏,老龟找得回来还好说,找不回来,她定会被怪罪。 “你可知道那康三住在哪儿?”赵半瞎身子前倾,紧盯着王婆子看。 “不知道,”王婆子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你们,听芳先说说,昨日在闻春院外可见到过什么人?” 听芳紧张的看了看面色不佳的英娘,垂着头,手指搅的帕子都快烂了。 李晨语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眯了眯眼。这个人,一定知道点儿什么,要是没人里外串通,就凭一个外来的康三,哪那么容易就把老龟偷走。 “说话,”英娘气的恨不得上去踹两脚明显做贼心虚的听芳。 “奴婢,奴婢不知道,不知道康三把,把……”听芳的声音都在抖,结巴了半天,嘤嘤哭了起来。 “来人,”英娘低吼了一声,“去把马鞭拿来,抽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听芳一听马鞭,吓得一下做瘫坐在地上,哭喊着道:“是康三找奴婢打听老龟的事儿,他说,他说担心老龟的伤势,让我替他看一看,我,我就跟他说了闻春院没人的事儿,他……” 听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英娘上去就是一脚,“说,康三干什么了?” 听芳缩这身子朝后躲,嘴里快速交代这,“康三骗奴婢,就跟奴婢一起去了闻春院,他在闻春院里突然崴了脚,就把奴婢,就把奴婢支开了,后来,后来他一个人走得,那时候老龟还好好的在院子里趴着,奴婢亲眼看见老龟还在的。” 闻言,王婆子不乐意了,嗓子提高了一个度,“听芳你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老婆子冤枉了那康三不成?武婆子说,” 王婆子拽了拽另外一个面相十分憨厚的婆子,“你说,是不是那个康三带着人抬走了乌龟。” “是是,没错,是康三带着人抬走的,我亲眼看见的,”武婆子忙不颠儿的点头。 王婆子斜这眼,撇着嘴,啐了一口,“武婆子是出了名了老实人,她的话最真不过了,也不知是不是哪个小蹄子跟那康三有见不得人的事儿,竟然这么护着。” “谁跟他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了,谁跟他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听芳脸色苍白,厉声尖喝,“王婆子你休要冤枉我,你冤枉我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好处?” 英娘的脸能滴下墨汁,抬脚就又踹了一脚还在狡辩的听芳,“闭嘴。” “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听芳打蛇上棍,一把抱住英娘的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半瞎的头钝钝的疼,撑着头靠在椅背上,他实在不想听那几个女人的鬼哭狼嚎,这个英娘也是个没用的,问了这么半天,最重要的却一句也没问出来。 李晨语翘着腿,看的津津有味,这可比画本子写的精彩多了,而且这个听芳一定跟那个康三有一腿,要不然她怎么怕成这样,有鬼,肯定有鬼。 晴儿带着后厨管事儿的,很快就小跑这进来。 英娘甩开哭的没人样儿听芳,她是气晕头了,怎么就跟听芳这耗上了。 “大刘家的,康三是什么人?住在哪里?”英娘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大刘家的。 “是柳条庄的人,”大刘家的在路上就听晴儿说了来龙去脉,当下十分给力的没说废话。 闻言,赵半瞎起身朝外走。 李晨语不紧不慢的跟着,出了院子,就看见大步朝这边儿来的宋庭。 宋庭一头的汗,喘匀了气儿,“查到了,前几天有人听闻康三朝百合斋送了一只大龟,就有人找上他,掏重金,说是想在买一只,康三可能就把注意打到咱们身上了。这几天,他没少往百花斋里跑。” 第二百二十二章 “打听出来是谁出高价买老龟的没有?”赵半瞎又气又急,答应过吴亦好好照顾老龟的,现在刚过去几天而已,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他向来重诚信,更何况,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对老龟喜爱有加,他怎能不急。 “是一位采买花卉的客商,姓王,”宋庭跟在急走的赵半瞎身后。他能这么快查出来,全是拜托了大庆,可是老龟昨日就被偷走了,这过了十几个时辰了,老龟情况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街市上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赵半瞎李晨语几人急步走在人群中,朝哪位姓王的商客所住的客栈去。 刚一到客栈门,等候了片刻的大庆就迎上来。 “少爷,先生,老龟就在这座客栈里,”大庆拱手行了一礼,把他们往客栈里引。 “怎么样了?”赵半瞎最担心的就是怕老龟已经被屠杀了,伸手拽住引路的大庆。 大庆叹了一声,赵半瞎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老龟还没被屠宰,但……” 大庆后边的话没说,但节哀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赵半瞎喘了几声粗气,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几人进了客栈,迎面走来一个胖子,与一个中年男子。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实在不知那大龟竟然是康三那个贼子偷来的,”胖子长鞠到底,连连鞠了几下,“在下若是知道,定要将那鸡鸣狗盗之人拿去见官,还望诸位,望庆总管给在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赵半瞎冷哼一声,斜这眼看他,“康三人呢?” 胖子弓着身子,仰头看了看他,又连连鞠了几下,“在下只知道他是柳条庄的人,昨日他拿了在下的银子就走了。”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赵半瞎一言不发的看向大庆。 大庆无需他说,就领着人朝后院去。 后院中,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见人来了,就把中间放置的浴桶让出来。 赵半瞎几步奔上前,看了一眼,心就凉了。 “晨儿,你看看,看看老龟还有没有救?” 在赵半瞎希翼的目光下,李晨语踮起脚尖,把手伸进血水中。 一进院子,她就感受不到老龟的气息了,现在这样,是为了查看老**上的伤口。 老龟的头上凹进去不止一处,头部像是棍子之类的打出来的,眼球突出,身体僵硬冰冷,已经,死了多时。 “康三那个贼子送来的时候,大龟就已经这样了,在下买龟是想养龟,散着它长命千岁才好,图个吉利。现在这样,这都要康三那个贼子,竟狠心下这样的狠手。”胖子满脸的愤怒,站在赵半瞎身后,急力为自己开脱。 “怎么样?”赵半瞎撇都没撇身后的胖子一眼,盯着李晨语看。 李晨语摇头,甩了甩满是血水的手,“在晚来一会儿,老龟就被开膛破肚了。” 老龟庞大的身躯趴着,表面看着没什么,但四肢处已经被利刃开了口子,这是为了脱壳取肉。 赵半瞎捂着胸口猛咳,看着睁大眼睛的老龟,心里翻滚个不停。 宋庭连忙扶住有些晃悠的赵半瞎,“先生,身子重要。” 赵半瞎面露愤怒,攥着的拳头狠狠砸在浴桶边缘。 “大庆,”李晨语接过大庆递过来的帕子,撇了一眼愁眉苦脸的胖子,神色冰冷,“你去查一下那个康三去哪儿了,找到他了,就把哪个狗东西送进牢里待几年,”顿了顿,唇边露出丝丝冷意,“还有这个胖子,查一查跟那个康三什么关系。” 在华夏,老龟这样的大龟,是受国家保护的,买卖都犯法,惩治一下这个胖子无可厚非。 “这,这怎能怪在下?我只不过是买了一只龟而已,并未对它虐待过分毫,这位少爷就算迁怒,也请您对在下手下留情,给在下一个补偿的机会,”胖子面露惊慌,走至李晨语身前,连连长鞠到底。 “是,属下这就去办,”大庆撇了一眼面色阴沉惊慌失措的胖子,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点了点头,一左一右的架这胖子出了后院。 老龟被抬回了百花斋。 赵半瞎胳膊搭在额头上,仰面躺在椅子上。 李晨语拿着杂玉簪子从内室出来。 “让吴亦知道,不如不告诉他,他知道了只能徒添麻烦,一点儿好处没有,”李晨语矮身坐在鹅颈椅上,簪子在她手指尖翻滚。 叹了一声,赵半瞎放下胳膊,发黄的脸色上扯出一抹苦笑,“我何尝不知道,但吴亦与老龟情深义重,现在老龟去了,怎么也要让吴亦见它一回,瞒着不告诉他,我心里过意不去。” 李晨语撇了撇嘴,啪的一声,把簪子拍在小几上,“过意不去也是白搭,不如给它找个风水宝地,给它早点儿葬了,以后这种事儿说什么也不管了,净是麻烦。” 赵半瞎看着她,心里不是个滋味,他明白,李晨语能管吴亦的事儿,是因为他想插手管,现在又因为他心里过意不去,而要告诉吴亦,这事儿从头到尾,李晨语都在随着他的意愿来,他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反倒是李晨语,处处照顾这他的心情。 “还是,”赵半瞎顿了顿,叹了一声,“你做主吧,告不告诉吴亦,你拿主意吧。” 李晨语看着消沉的赵半瞎,笑了笑,“你自责什么?老龟的事儿又不怪你。” “不怪我怪哪个?”赵半瞎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苦这一张脸。 宋庭在门口拱手行了一礼,“少爷,先生,庆总管已经找好了几处地方。” “你进来吧,跟我说说都有那些?”赵半瞎指了指下首的位子。 宋庭拱了拱手,坐了下来,“一处是在落河,老龟就是从落河处抓过来的,一处是在花坞的镇子北边儿,哪出有座小山,还有一处河流,正符合靠山抱水的意境。还有一处在雷音寺。庆总管说,若这几处不合心意,还可以再找。” “晨儿觉得那处好?”赵半瞎捋这胡须,也看不出来他对着几处地方是否满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不懂这个,你是行家里手,你选就是了,”李晨语看过有关风水的书,但在赵半瞎这个真道士面前,她没啥好卖弄的。 “最好的要数雷音寺,那个是佛光圣地,把老龟埋在哪里最好不过。其次就是花坞北边儿那个靠山抱水的地方,靠山有底,抱水有财,人埋在哪里对后辈子孙很有好处。” 赵半瞎顿了顿,语中带着伤感,“最后就是落河,那是生养老龟的地方,这几处都很好,带我谢谢庆总管。” “先生客气了,”宋庭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虽然老龟没少张着嘴要咬他,但老龟孤独彷徨的目光,深深刻在心里。 “你跟庆总管说一声,就把地址远在落河吧,明日我去看地形。”赵半瞎选择了老龟生长的地方,想着落叶要归根,心里难免又多了一层伤感,漫漫人生路,他的根又在哪里! 李晨语突然看向门口处,眼睛眯了眯。 季白玄衣加身,步履不紧不慢的走进闻春院,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气度雍容的季明德。 两人身后各自带着两个侍从。 过了假山做的影壁,赵半瞎头面对着门口,快速看了一眼李晨语,惊讶道:“五爷。” “啊?”宋庭诧异的啊了一声,扭头朝门口看,猛然间站起身,迎了出去。 “晨儿,”赵半瞎也随之站起来,走到撑着头看来人的李晨语跟前,压低声音:“我去迎一迎,你坐着就是了。” “嗯,”李晨语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不用赵半瞎交代,她也知道该端着架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赵半瞎的态度拿捏的很到位,不热情也不冷淡的拱手行了一礼,就请他们进来。 李晨语撑着头,懒懒的坐着,眼珠子跟着来人动。 “晨儿,”季白淡淡笑了笑,先开口打了招呼,“在花坞住的可还习惯?” “嗯,”李晨语又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对季明德点了点头,“季大人来了。” 季明德下巴处留着修剪美观的短须,闻言,同样点了点头,坐在李晨语对面,“再来的路上,听大庆讲了老龟的事儿,真真是可惜了,赵先生不必太过悲伤,我已经命人去追捕康三了。” 并未落座的赵半瞎上前了一步,深深鞠了鞠,“多谢季大人。” 季明德左手向上抬了抬,“先生不必客气,像康三这种胆大包天的人,是要给点儿教训,这次敢胆大妄为的做贼,下回就敢杀人了。” “季大人心系民心,是不可多得的好官,是百姓之福。”赵半瞎供着手,面露敬佩。 “哈哈,”季明德捋了一下短须,哈哈大笑了两声,“先生就不要吹嘘我了,那都是为官者该做的。” 你来我往的攀谈了几句,季明德说明了来意,“我明日就要启程返回京城,今日来是为了与晨儿与赵先生吃顿便饭,顺便告别,这一别,或许要多年不见。” 说白了,季明德就是来展示他的慈善的,用这种礼遇有加的方式,来显示他的平易近人,李晨语心里明白的很,坐在椅子上,问到跟前了,才会回两句,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全程由赵半瞎陪着季明德说话,季白同李晨语一样,偶尔开口。 席间,推杯换盏,李晨语全程没有参与,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门前台阶上,李晨语手指尖转动着杂玉簪子。 季白看了她一会儿,附身席地坐在她身旁,仰头看向明亮的月亮,轻轻道:“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 “是吗,”李晨语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呆呆的不知在看什么。 季白看向李晨语,目光仔细的朝她两颊泛红的小脸蛋儿上看。 肌肤瓷白,眼睛被烛火倒映的影子虚虚遮住,琼鼻,唇红皓齿,两颊泛着的红色有些不正常。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季白眉头皱了皱,“把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把什么脉?”李晨语不停转动这簪子的手停止,小脑袋动了动,枕在膝盖上,眼睛直直的看向季白,声音闷闷的,“你还会把脉?你真的是个商人吗?怎么这么不像呢。” 季白伸这的手垂下,搭在膝盖上,淡淡笑了笑,“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面色潮红,像是发热的症状。” “我热,不行吗?”李晨语漆黑的眸子转而看向季白修长的手,他的指甲修整的很整齐,指甲上的月牙也很饱满,这双手,可以去做手模了,一个大老爷们,长了这么一双手让人看了就想摸一摸的手,多少女人得嫉妒的牙疼啊。 “讳疾忌医?还是怕吃苦药?”季白脸上带着点儿笑,侧头盯着目光一动不动盯这他手掌看的人,垂眸朝拿着簪子的小手上看。 手指细长,外露的掌心似乎带着薄茧,夜太黑,烛火不太亮,他看不真切。 “没病吃什么药?”李晨语不太喜欢季白的精明,她确实是病了,而且就是发烧,天黑的时候体温才升上去,还没达到高温,就让眼尖的季白看到了。 不知是异能的原因,还是身体中的缺陷,她不能饮酒,沾酒必醉,且要发一场高烧,只从发现这一缺陷,她就再也没有喝过酒,喝酒误事,喝酒也会丢命,她惜命的很,所以有将近十年没有喝过酒。 昨日是因为酒太香,身边的人太合心意,所以她喝了一杯,又喝了一杯,醉了,就想好好醉一场。 “你说没病,那就没病吧,”季白见识过李晨语变态的恢复能力,现在看她面色潮红,眸光无精打采,就很好奇她是怎么生的病。那么强大到变态的人,也会生病?他突然有种,李晨语也是个人的感觉。 这绝对不是贬低,是这个小东西的身上,实在有太多的谜团,太让人好奇了。 “看你一直把玩那只簪子,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季白的目光跃过她,看向廊下的烛火。 春季的夜晚,何时变的这样冷了! 李晨语将簪子举起来,手指微动,簪子就滚动在她的手指间,语气懒懒的,“没什么特别的,手闲而已。” 第二百二十四章 季白站起身,目光在李晨语逐渐泛红的脸蛋儿上扫了一眼,“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李晨语捧着脸,呆呆的看着月亮,像是没听到一样。 季白等了片刻,上了台阶,回偏厅去了。 赵半瞎与季明德对坐,端着茶,细细的品。 “晨儿好像病了,先生去看看吧。”季白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 “嗯?”赵半瞎瞪大了眼,眉毛抬了抬,很快又落下,“晨儿病了?怎么回事儿?” 她也会生病?她受过那么重的伤都没生病,这好模好样的怎么就病了!难道,是因为昨日喝了酒?酒而已,她怎么会因为这个生病。 “不知,我看她面色潮红,应该是病了,”季白摇了摇头,他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儿。 “大楚,”季明德扬声叫了一声,一个男子应声而来,“你去请个大夫,”顿了顿,季明德又追加了一句:“多请几个。” “大楚等等,”季白喊住了往外走的男子,看向季明德,“不必去找大夫了,她忌医。” 赵半瞎站起身,拱了拱手,抬脚朝外走。 里面说了什么,李晨语没特意听,但隐隐约约的声音也钻进她耳朵里,小小的人儿,叹了一声,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 “晨儿,”赵半瞎站在门口出,叫了一声,就走了过来。 李晨语双手叉腰,小脑袋半转着圈。 “听季白说你病了,你哪里不舒服?”赵半瞎走下一阶台阶,眯着眼仔细打量李晨语的面色。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脸伸到赵半瞎跟前,脑袋左右来回的动了几下。 “看仔细了不?要不要我给你打着灯笼啊?” “你别动,”赵半瞎说着话儿,抬手摁在李晨语头顶,李晨语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赵半瞎嘴里啧了一声,手下用力,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 额头滚烫,赵半瞎不容分说的下巴拽住李晨语右手,两指搭在她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嘘—— 李晨语嘘了一声,眼睛朝左边瞟了瞟。 赵半瞎扫了一眼,就见季白与季明德出来门口。 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赵半瞎放下李晨语的手腕,摸这头顶的手揉了揉柔软的乌发。 李晨语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都把她发型弄乱了。双臂抬起,手指抽开绑着头发的丝带,用手从额头顺到发尾,来回几下,一个蓬松的马尾就诞生了。 李晨语的动作停下了,季明德才一脸关切的问:“晨儿怎么样了?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晨语晃了晃肩膀,小小打了个哈欠,“你看我像有事儿的人?你们几个加起来也没我身体好。” “晨儿不是凡人,自然不是我们能比的,”季明德笑着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李晨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打了哈欠,“明日季大人要启程,我就不送大人了,祝大人一路顺风。” “多谢,”季明德放下抱在一起的手,看着李晨语消失在内室的背影,挑了挑眉。 “先生要吧老龟葬在何处?”几人回到前庭,季明德笑着问了一句。 赵半瞎与他沟通了半天,态度依然恭敬,“打算葬在生养老龟的落河,想着人要落叶归根,就想把老龟在葬到落河,让它回归该待的地方。” “看先生对那老龟这样尽心,可是有什么缘故?” “没什么特别的缘故,觉的有缘罢了,”赵半瞎笑了笑,捋这胡须端起茶杯,小口轻嘬。 落河在哪里季明德知道,一条不算宽广的河,能养出一只大龟挺不可思议了。 赵半瞎关于老龟,明显不想多说,季明德也不在问,说了几句,起身离开了。 赵半瞎起身相送。 “大人……”大楚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何事?”季明德回身看向直起腰的大楚,眼光一移,就看见一个前不久见到的杂玉簪子,躺在地上,成了两半。 季白也同样看到了,上前了一步,就见赵半瞎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弯腰捡起摔成两半的簪子。 季明德蹙这眉,看向一脸疑惑的大楚,“大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侍从连一个簪子也拿不住?那不是笑话吗,他们可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武艺高强之人,怎么可能连个簪子也拿不住,一直看李晨语捏在手里把玩,这簪子是有什么奇异之处? “属下看见哪位李少爷的簪子遗落在地上,就想捡起来,没想到,那只簪子竟然冰凉刺骨,只摸了一下,就冻的手指刺痛。”大楚一五一十的说明,疑惑的看着赵半瞎。 “冰凉刺骨?”说这话儿,季明德就走至赵半瞎身旁,同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晨儿的簪子是个什么奇物?我还头一次听说一只簪子冰凉刺骨。” 赵半瞎看向季白,搓动了一下被簪子扎破的手指,他的血抹在簪子上了,不知道能压制住吴亦多久,晨儿你可要快点儿来啊。 季白挑了挑眉,扫了一眼正房,看向洗砚,“你们都退出去,退的远远的。” 赵半瞎心里急的冒火,胸前放簪子的地方冷的刺骨,而且已经有黑雾冒出来了。 “五爷,季大人,你们先走吧,有话以后在说,”几个侍从还没退出去,赵半瞎就已经等不急赶人了。 季白与季明德对视一眼,季白拉着季明德后退了一步,冷冷的看向赵半瞎,“怎么回事儿?” “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你们赶紧走,”赵半瞎急的额头冒汗,顾不上语气生硬的问题,急急挥了挥手,转身朝一直没有动静的正房去。 “大哥,你先回去,我留下看看怎么回事儿。”季白当机立断,朝站在门边儿的几人吼了一句,“赶紧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 “不,”季明德一把抓住要走的季白,眯着眼,坚定的看向正房的位置,“我与你一起留下,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神通。” 还没走进正房的赵半瞎,急忙朝怀里往外掏簪子,他浑身哆嗦这,腾腾腾后退几步,后背低着墙。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远远看着,不要靠近,”季白匆匆交代一声,朝赵半瞎跑去。 一阵风涌过,李晨语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外。 抬手朝赵半瞎的方向虚空一抓,冒着滚滚黑雾的簪子飞了出来。 眨眼间,就是嘭的一声爆裂声。 空中的两节簪子,同时炸开,滚滚黑雾呼的一声,凭空钻出来。 一切只在瞬间,目睹全程的季明德一口气卡在胸腔里,瞪大眼,腾腾腾倒退三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卡着的那口气仿佛被摔通了一般,呼的一声,全出来了,季明德顿时就心慌气短起来。 季白早在看见李晨语的身影时,就顿住了脚步,在抬脚跨一步,就上了台阶,那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震的得他耳朵翁的响了一声。 赵半瞎的情况更糟,他早已经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冷,他冷的只打寒颤,伸进怀里拿簪子的手还在衣襟里,费力的抽出来,手掌上血淋淋的一片。 凭空刮起一阵阴风,呼的刮过,刮的廊下挂着的灯笼,悉数尽灭,只留房前一只,将灭未灭,又重新燃起来的火苗。 又是一阵阴风,刮的黑雾尽散,露出黑雾中,一个红衣翩翩,黑发翻飞的美人儿。 美人儿的面色阴深似水,眸光闪这憎恨无比的光。吴亦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答应过我的,答应我要照顾好老龟的,你们答应过我的。” 吴亦能知道老龟的死,李晨语不觉的诧异,毕竟吴亦也有百年的道行了,他冲不破她用精神力制作的枷锁,但不代表他对外界就失去了感知。 老龟被抬回百花斋的时候,她就感知到吴亦附身的簪子有剧烈的波动,但簪子上的精神力很快压制住了那股波动,她本想着晚上就让吴亦跟老龟见一面,就没在朝簪子上加持。 好巧不巧的季白跟季明德来了,事情被耽搁了。 赵半瞎给她诊脉时,簪子就已经被收起来了,后来簪子是怎么掉的,她烧的已经开始头疼,并没有发现。 但这一定是吴亦干的。 “吴亦,”赵半瞎高喊了一声,身子跟着颤了颤,“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你这样贸然现身,”顿了顿朝瘫坐在地上的季明德看了看,“你这样不管不管,到时,到时吃亏的还是你。” 吴亦呼的转身,移至赵半瞎身前,阴沉鬼气的目光森然,“是谁答应过我要照顾好老龟?是谁答应我要把老龟妥善安置好?是谁?” 每一句质问,吴亦就朝赵半瞎靠近一分,话必,他已经飘到了赵半瞎面前。 面无表情的李晨语抬起手,五指曲起,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环绕的吴亦,凭空飞起,他挣了争,竟动不了分毫,肩膀来回晃动这挣扎,眸子霎那间就变成了血红,恶狠狠的看着赵半瞎。 红衣飘飘翻滚,砰的一声,吴亦倒飞这飞出去数米,砸在院子里。 季明德被院子中间的红衣男鬼吓的浑身一僵,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踉跄这连连退了几步,脸上卡白,没了血色,直退到墙边儿,后背贴这墙,瞪大双眼惊恐万状,嘴里呼哧呼哧的喘这。 季白的目光随着大红衣襟转动,抬眼就看见了靠墙笑着的黑影,心里扑通一声,暗道不好,那个红衣鬼后方一丈开外就是大哥。 吴亦被摔了一回,在地上滚了半圈,阴狠的目光扫向李晨语,双掌拍在地上,呼的一声,身子直直的站了起来。 红色衣襟划出一道残影,吴亦面容扭曲的出现在瘫坐在地上的赵半瞎面前。 季白停住移动的步伐,猛然间松了一口气,回身看向廊下。 此时的赵半瞎双目怒瞪,上身紧紧靠在墙上,双脚胡乱瞪在地面上,后背就是墙,他退无可退,心缩成一团。 一双莹白如玉,修长的手,快如闪电般朝伸出,朝赵半瞎的胸口处袭去。 与此同时,李晨语的眸子眯了眯,身影一晃,化作残影,一个眨眼,就在吴亦身后。 罡风扑在面上,赵半瞎下意识的侧头抬起手臂,护住脸。 莹白的手用力向前挣,吴亦咬着牙,周身的阴气腾的朝周围泛开。 季白额前的头发被风吹的翻飞,这风又利又冷,他脚下就连连退了几步,不自觉的眉头一皱,目光盯着红衣飘飘的吴亦看。 阴风越刮越大,廊下的灯笼噗的灭了。 季白眼前漆黑,被风刮的睁不开眼睛,脚下慢慢向后退。 离狂风中心半丈外的李晨语,却好似身在局外,连发丝都未动,她左臂抬起,不紧不慢的走进狂风中。 风越加的寒冷,退了一丈的季白冷的哈出一口气,扭身朝季明德走。 “大哥,”季白扶住季明德的胳膊,用力拉拽着他朝影壁处去,季明德一手紧紧抓住季白的衣襟,心里松了口气,半边身子靠在季白身上。 “这里的阴气太重,大哥先出去,”季白扶着季明德绕过影壁,朝门外走,“千万不可让人靠近,也不要再派别的人过来,只让他们看好附近,不要靠近这座院子,还有,嘱咐大楚他二人,不要漏丝毫口风。” “那,”季明德嗓子发紧,连连咽了几回口水,一只手扶在墙上,目光钝钝的看着远处,“那红衣人真是鬼?簪子里有鬼?真的,有鬼——” “大哥,”季白轻轻晃了晃愣怔的人,手上用力,半架着季明德出了门。 喊了一声:“洗砚。” 洗砚挑着灯笼撒腿跑过来,眼睛瞪大又眯回去,飞快的撇了一眼黑洞洞的院子,扶着季明德另一只胳膊。 眼睛仔细的看着季白,头发衣服有些乱,脸色也不太好,大老爷身上有一股寒气,摸上去,就冻的一哆嗦,“爷,您没事儿吧?” “扶着大老爷出去,请个大夫过来,”季白松开手,抬了抬下巴示意洗砚走。 季明德伸手拉住身边的季白,声音依旧发紧,指尖有些抖,“云川,你不要进去了,太,太危险了。” “爷,您别进去了,”洗砚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能把大老爷吓成这样,那里面发生的事儿必定不简单,心里的紧张蔓到脸上,担忧的用眼尾扫这院子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季白拍了拍胳膊上紧紧握着的那只手,笑了笑,“大哥不必担心,我早就见识过了,不会有事儿。” “爷,大老爷,”洗墨看了半天,抬脚走了过来。 “你跟洗砚扶着大老爷走,千万不要让人靠近院子。” 洗墨看了看季明德,回头郑重的点了点头,“爷放心,属下定会守好院子,不让任何人靠近。” 季明德叹了一声,松开手,“你可千万要小心。” 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季白抬脚朝院子里去。 初一踏进院子,就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隐隐绰绰的红影。 季白脚下顿了顿,抬脚靠着墙走。 “灭了我,你们要是不亏心就打的到我魂飞魄散。”吴亦歇斯底里的喊,血红的眼射出恨意的光,他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老龟死了,陪伴了他百年的老龟死了,让人,活活打死了,这世道为什么为他对此不公平,族人尽数皆死了,连老龟都死了,这世间,只剩他一个。 “亏心?”李晨语嗤笑一声,抬脚下了台阶,不紧不慢的朝吴亦走去,“我亏哪门子心?老龟被人偷走,是我们谁支使的?你伤心难过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她已经连连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一个百年道行的小鬼,翻翻手就能弄死他。 “是谁答应过要照顾好老龟?”吴亦赤红的眼眸中冒着腾腾怒火,手撑着地,爬了起来,踉跄着退了两步,虚晃了几下身子。 “我无理取闹?你敢说老龟的死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李晨语沉着脸,冷冷的看着情绪激动的人,“你要么去见老龟,要么就滚回簪子里去,我没心情跟你磨牙。” 她当时沉默没反对照顾老龟,就是同意了的,对于老龟的死,她有没有责任,又能怎么样?吴亦要的就是她承认有没有责任?他是伤心的晕了头,才会来质问她。 “吴亦,是我的责任,”赵半瞎捂着胸口,声音中带着气喘,“当初是我答应你的,现在老龟死了,责任都在我,有什么我们能办的到的,你开口就是。” 赵半瞎不敢说什么补偿的话,吴亦要是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是万万不会答应,到时只能又添一回憎恨。 吴亦咬牙,他的道行连跟那人拼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他这样发泄下去,如赵半瞎子所说,只能是自己吃亏。 但老龟就这样惨死,他无论如何也要为它找回个公道,为老龟报仇。 “我要那个偷走老龟的贼子死,我要亲手杀了他,”吴亦错牙,双拳紧握的看向李晨语目光森然阴狠,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不定。 “已经派人去找了,不用两天就有结果,阴阳两界都有自己的规矩,你只需等着结果就是。”赵半瞎扶着墙站起身,说完了话,就咳的撕心裂肺。 “呵,”吴亦冷呵一声,目光只看这李晨语,“我要杀了那个人,亲手,杀了他,为老龟报仇。” 他要杀谁,跟李晨语无关,但地府肯定已经知道吴亦在她这里,吴亦要是从她手里跑出去杀了人,这个锅谁背?若因为一个吴亦,给土地庙那边一个为难她的借口,她一百个不干。 “康三的事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件事儿,我应下了,我李晨语不轻易答应什么要求,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 “我要亲手杀了他,”吴亦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声,上半身微微伏低,浑身都恨的发抖。 嗖的一声,季白被风吹的测了侧头,余光瞥见半步之遥,不知何事来到的李晨语身上。 “拿出来一个玉质东西,”李晨语的目光看向季白时常挂在腰间的玉佩。 长方形的羊脂白玉,上面雕刻这五只蝙蝠,蝙蝠的一双眼睛是用红玉吊坠的,端的一副活灵活现的样子。 月色朦胧,季白并没有看到李晨语的目光,闻言,展臂朝头顶上摸去,一支碧绿的枯木树枝形状的簪子,被捏在指尖,递到李晨语面前。 “你是要封印这只……”季白乌黑的发尽数披在身后,额前垂下几捋,使精致无比的面容添了一抹柔情,他撇了一眼夜幕下一身红字似火的吴亦,那个鬼字没吐出口。 李晨语点了点头,接过簪子,转身朝吴亦走。 季白的长眉微微皱在一起,指尖轻轻搓动了几下,上面残留的热度才消散。 在李晨语背对着吴亦的时候,他一位这是个逃跑的机会,试了又试,那股无形的束缚,裹的更紧了。 此时见李晨语走过来,吴亦心里顿时一急,在心头滚了许久的话,张口喊了出来,“我要去见见老龟,要给它送行。” 李晨语的眉头皱在一起,不悦的看向吴亦,一脸的冷意,“怎么,还想逃跑?你觉的你逃的掉吗?” 吴亦呵呵冷笑,面带嘲讽,“我是想逃走不假,但我知道我逃不掉,我现在,只想去看老龟。” “厢房,”李晨语冷冷吐出俩字,口中哈出的白雾,冒着热气。 她挥了挥手,困着吴亦的精神力悉数散去,失重原因,吴亦趔趄了一步,眼睛却一只在盯着厢房看,眸中流动的悲伤,似要蔓延出来。 一步一步,吴亦走到厢房门前,手指搭在门上,迟迟没有推开。 “老龟是我唯一的亲人,它陪伴了我百年,它被人害死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为它报仇?”吴亦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呢喃,微微侧头看向身后跟来的李晨语,赤红的眼眸中,盛满了悲痛。 李晨语移开目光,不看那双没有泪水,却有千万伤心的双眼,她眸光看向隐在云层后露出半张脸的月亮,看向不甚明亮的寥寥数颗晨星。 她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的一般,带着一股凉意,“你说的那些,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是你不能在我手里是杀人。” 吴亦回头,推开了那扇门,走进,哐的一声,门被从里面关上。 李晨语盯着那扇门看了片刻,转身,靠在一旁的墙壁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压抑的哭声,从厢房里传出来,吴亦的双拳狠狠砸在浴桶边缘,放声痛哭,脸上是悲痛欲绝的神情,猩红的眸子里却流不出半点儿眼泪。 久久,门才被再次打开。 吴亦肩膀垮了,愣怔的走出来,缓缓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似是喃喃自语,“你失去过至亲吗?” 闻言,清冷的眸子忽的合上,片刻,李晨语睁开眼睛,将簪子拿了出来,声音淡淡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吴亦回头看向递到身后的簪子,眸光浮动,“我要那人死。” 拿着簪子的手指动了动,李晨语没有说话。 “我要那人死。”吴亦重复了一遍,回身面相李晨语,一字一句道:“我要那人死。” 嫩白小手翻转半圈,手里的碧玉簪子带着划破空气的嗡鸣,没有任何阻碍的尽数进了吴亦的身体。 吴亦的腰,猛然被射的后弯了一下,红衣飘动。 “一百二十年前,我附身在玉佩里,无意中被遗落在河水中,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待在水里,直到寂寞孤独到魂飞魄散。 后来,玉佩被老龟吞到肚子里,我当时很生气,气一只龟也让我不得安生,我化出身躯,想要教训老龟,可我看到它懵懂的双眼时,我突然舍不得伤害它。 一直,一直,无论孤独寂寞,老龟陪着我看日出日落,看云起云涌,我以为,那会是永远。 现在,它死了,吴亦也跟着又死了一回……” 最后一缕黑雾随着吴亦的声音,一同消失不见,簪子缓缓飘回晨语手中。 李晨语举着手掌,久久没有动。 仰面看向走近的季白,“我想放了他,可我不能。” 季白眉头微皱,看着李晨语红的通透的脸蛋儿,“放了他不是帮他,是害了他,早日入轮回,忘了前尘往事,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李晨语垂下眼睑,把掌心的簪子贴身收进怀里。侧身,抬脚朝季白身边走过。 “晨儿,”季白一手抚在李晨语肩膀上,微皱的眉头又朝眉心拢了一分,似叹似怜,“你病得很重。” 李晨语脚下顿了一顿,闻言,肩膀一动就挣了肩头的手,“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 季白看着被挣开的手,面露无奈。 整个身子贴着墙的赵半瞎,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李晨语走到他身前他都没发现。 “伤到哪儿了?”李晨语拉住赵半瞎的腕子,微凉的指尖摁在脉上。 “晨儿,明天就把吴亦送走把,不能在留他在身边了。”赵半瞎眯着看不真切的目光,侧头朝一旁咳起来。 “先生可有伤到哪里?”季白扶住赵半瞎的另一只胳膊,目光快速的将他扫了一遍。 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异常,身体冰冷,正在制止不住的颤抖,被划破的手掌也还在流血。 季白单手掏出一方帕子,洁白的手帕束成一条,被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血淋淋的手掌上。 季白抬眼,撞进李晨语冷冷的眸子。 “先生如何了?” “这几天之内,把周神医请来。”李晨语一只没忘记季白曾说过的那个能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今夜赵半瞎被阴气侵袭,本来就不好的身体,这下更糟了,若不医治,日后的日子比他现在这个病怏怏的身体还要差劲,那样活着,成了受罪。 季白看了看面无人色的赵半瞎,点了点头,“我尽快把人请来,先生的身体怎么样了?他的身子怎么这样冰凉?” 李晨语扶住另一只胳膊,抬脚朝正房走,“被阴气侵袭,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顿了顿,“以后在遇见这样的事儿,有多远躲多远,好奇心会害死你。” 季白听到那句重则一命呜呼,心中一紧,“我大哥最初也在,他可有被阴气侵袭?” 还有自己,现在同样是身体冰凉,僵硬的迈不动腿,这样是轻还是重? “方圆数十丈,在这个范围的都会被波及,你大哥,”李晨语无声的勾了勾唇,“你大哥少不了要大病一场,好奇心害人。” 季白不理会李晨语的嘲讽,架着赵半瞎进了屋子。 内室的临窗大炕下,赵半瞎盖着厚厚的棉被,双目紧闭。 “先生可是伤的历害?”季白担忧的看着炕上昏迷过去的人。 李晨语坐在炕边,脚还够不到地,脚跟轻轻撞在炕上。 “死不了,顾好你自己把。” 季白垂头看了看自己,长发随着的他的动作,垂落在面颊旁,总是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披头散发,多了一丝烟火气儿。 “阴气要怎么治?” 李晨语皱着眉头看向季白,只见他周身被一股黑烟环绕,那阴气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印堂发黑,俊美的容颜多了一股妖气。 季白顺着她的目光也在看着自己,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回,望向面色阴沉的李晨语。 叹了一声,李晨语望向整个快要被黑雾埋起来的赵半瞎,又叹了一声,看了季白好一会儿,拍了拍身旁的抗,声音木木的道:“坐过来。” 季白的眉眼动了动,依言坐在炕上。 一大一小,两人盘膝对坐。 小手抓过季白放在膝头的手掌,湿热的温度,温暖了冰冷的大掌。 “你是怕我利用你生病,害你性命?”季白的手掌翻转,将湿热的小手握在掌心,两根手指摸到李晨语腕间的脉搏处。 “这么一点儿小病你就能把我害了的话,我早死一百回了。”李晨语任由他把脉,让他把了脉,这事儿是不是就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了! 指下的皮肤滚烫,脉搏却强劲有力,比之常人还有康健,这是她与常人的不同处?还是她不想让自己看出结果?季白收回手指,手心朝上,把李晨语白嫩的小手托在掌心。 微皱的长眉下,是不解的目光,“你的脉搏很怪异,我看不出任何问题,相反,你很健康。” “一点儿小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李晨语并不想多说,薄薄的眼睑遮住了眸光,磅礴的精神力从掌中泄出。 第二百二十八章 精神力顺着放在一起的手,不紧不慢的朝季白掌心钻了进去。 季白诧异的垂头看向放在一起的手,一股风,不,更像是流淌的水,正在朝掌心里钻,被流水拍打的感觉,不痛不痒。 看了又看,那股无形的力量没有丝毫的踪影,季白低头看着刚到胸口处的李晨语,“这是什么?你在为我驱逐阴气?” 长而浓密,像是小刷子的睫毛动了动。 过了片刻,看着李晨语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季白的目光意味不明。 丝丝缕缕的黑气,随着精神力所到之处冒出体外,片刻后就化作虚无。 季白看着空中飘散的黑气,呼的吹出一口气,一缕黑烟被吹散。 修长的手捏着衣袖,轻轻点在李晨语布满水珠的额头上。 “晨儿,”季白的手掌抚在通红的面颊上,拇指轻轻在柔嫩的肌肤上滑动,掌下的热度像是通过手掌,烫在了心上,他声音放的低低的:“停下吧,我已经没事儿了。散了很多黑雾,那就是阴气吧?我的身子也没那么冷了,停下吧,你还在病着。” 闻言,紧皱的眉头动了动,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被水缓缓拍打的感觉缓缓后退,季白的目光随着那股无形的力量移动。 看着那双睫毛抬起,又落下,带着倦意的眸光在眨眼间消退。 李晨语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拭额头。身子缓缓朝下躺,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季白身子前倾,长臂一伸,就把李晨语捞住。 一个略带紧张的目光,对上李晨语惊讶的眸子。季白把人捞到怀里,抬手抚在滚烫的额头上。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怎么样了?” 李晨语眨眼,又眨眼,脑袋在季白怀里蹭了蹭。 这是个大美男呢,躺在美男怀里也不错。这般想着,就又蹭了蹭。 季白唇边缓缓勾出一抹笑,手掌移到黑发上,轻轻揉了揉。 看她懒懒的像只猫,想来只是累了。 一声长叹,李晨语支起胳膊,做了起来。 “怎么了?”季白紧跟着问。 低垂的小脑袋摇了摇,扭想赵半瞎的方向。 季白随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抬手落在李晨语头顶,轻轻揉了两下,叹了一声,“先生体内的阴气必定很多,晨儿打算怎么办?” “越快为他驱逐阴气做好,”李晨语回头,微微抬气下巴,“你先出去吧,我不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为何先给我驱除阴气?”季白早就想问了,与赵半瞎比起来,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不如赵半瞎,为什么会先救他? “你身上的阴气少,比较容易清除,耽搁的久了,会很麻烦。” 季白浅浅笑了一下,“你在发热,得用药,毕竟,你要帮赵先生清除阴气,身体撑不住,会更麻烦。” 李晨语翻身下炕,活动了胳膊,边道:“等我出去了在说。还有你大哥,他哪儿不会有大问题,找个大夫吃这药,等两天再说。” “好,”季白应了一声,深深看了李晨语一眼。 “你保重。” 李晨语摆了摆手,送走季白插上了门。 出了正房的季白抬头看向依旧是黑幕的天空,撇了一眼身后的门,才大步离开。 几盏棕色的灯笼在不远处来回移动着,听到脚步声,洗墨面露惊喜,回头看过去。 “爷。” 其他三人的动作一致的回身看,急步迎了上去。 跑的最快要数洗砚,砰砰砰的脚步声,震的万籁俱寂夜空下,都是回声。 “爷,您总算出来了,”洗砚打着灯笼只看见一角衣服,就确定是季白无疑,担忧的话脱口而出。 一双眼睛把季白打量个遍,“太好了,属下们只听见几声响,提心吊胆的等着,真真是急死个人了。” “我无碍。” “爷还说无碍,您是没瞧见您现在的脸色,苍白的很,眼睛也没神儿。”洗砚不客气的点评,忍住啐一口的冲动,他这一夜,不知道啐过多少回了,现在主子在跟前,还是算了吧。 季白撇了一眼洗砚,抬眼看向另外几个规规矩矩行礼的人,“你们继续守在这里,明日我会派人来,听到什么动静,或者看见什么,立马告知我。”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是。 洗砚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面带路,嘴里说个不停,“最开始我们四人守在院子外,隐隐约约的听到有说话声,但说的什么听不真切,最开始簪子爆开的那声响其他人也听到了,属下们赶走了几个人。 不过,自从您出来在进去后,除了大老爷派过来看情况的人,就没别的人在来打探过。” “嗯,”季白轻嗯了一声,吩咐道:“明天你去查一查,今夜都有什么人来到过闻春院前。” “是。” 洗砚快速扫了一眼季白,又扫了一眼,吭吭哧哧了半天,“爷,今天那个簪子?” 季白停下,负手而立,淡淡笑了笑:“你说那是什么?” 洗砚来回左右的看了看,一手挡在嘴边儿,声音压低低的,“属下觉的,那是,那是,鬼……” 咽了咽口水,急急解释,“若不是鬼,那簪子怎么会突然爆开?属下还看见黑气了呢,一下就觉得好冷,现在这个天儿,怎么可能会冷。那不是鬼的话,难不成是仙?” 望向一脸渴求解惑的洗砚,季白没有生出丝毫的意外,若是看见那样的事儿,他们还不怀疑才有鬼。 “不要对今晚,或者李晨语起好奇心,”顿了顿,季白的声音放柔和了些许,“好奇心会害死你。以后看见什么,想到了什么,都要烂在肚子里,不得泄露出去丝毫,若是守不住,爷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话到最后已然严厉无比。 扑通—— “爷,”洗砚跪倒在地,举起一只手,三指朝上,作发誓状,神色严肃认真,“若洗砚将有关于李晨语的事情泄露丝毫,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样重的誓言,不会轻易发出,洗砚用这般行动证明自己,季白对他的衷心毫不怀疑,“我对你向来信任,你也从没让我失望过,你做的很好。” 能被认定,洗砚差点儿泪奔,要知道,主子可从来没夸过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季明德所住的庭轩院子,灯火通明,季白脚步匆匆的穿过九曲回廊,拐个弯儿,就见大庆侍立在正房门前。 听到脚步声,大庆小跑这迎上来,拱手行了一礼,“爷,您可还好?” 季白脚下不停,“大老爷如何了?大夫呢?” “大夫都在,大老爷的情况不太好,浑身都在打颤,身子冰凉,盖了厚厚的棉被,大老爷的身子还是一丝的热乎气儿也没有。” 说着话,就到了屋内。 三个上了年纪的大夫,低声商议这,见来人通身贵气的不凡,齐齐对视了一眼,拱手行了一礼。 “可诊断出什么?”季白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 站在中间的大夫拱了拱手,上前了一步,“季大老爷身子冰冷,颤抖,脉搏宽大急洪,且心绪不稳,是得了惊急之症。 但这病症来的又凶又急,在下等人斟酌这先让大老爷安歇下,稳稳心神,就开了一剂安神汤药。” 大夫顿了顿,斜这眼看了一眼另外两人,“用了安神汤药,大老爷睡了半柱香,就又惊醒了,频出虚汗,在下几人商议这加重了一味附子的用量,大老爷喝下依然只睡了半柱香,在下等人就又开了姜火汤,现下还没熬制出来。” 季白点了点头,以示他知道了,抬脚朝内室走。 季明德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隐隐泛青,唇色虚白,对站在床尾侍立的人,轻道:“你退下吧,外边儿那些人也都退出去,守这门,任何人不准出院门一步。” 季白侧身坐在床边,一手搭在季明德腕上。 片刻,收回了手,神色严肃,他读过医书,略懂医理,大哥的病况有一半儿是吓出来的,另一半就是阴气侵体所致。 “怎么样了?”季明德想起当时那一幕,心就提了又提,心口气闷难受的很,手揉着胸口顺气。 “已经被收回簪子里了,过几日就送到土地庙,给他们处置。具体的,我还没来的及问,赵半瞎被阴气伤的很重,已经人事不醒了。”季白语气中带着叹息,这刚三天,这两人就又招回来一只鬼,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不得安生,还有请周神医的事情,迫在眉睫。 季明德感叹,“那李晨语,究竟是个什么?连鬼都怕她。” 顿了顿,抬手顺着胸口那股不上不下的气,回忆这道:“离得远,我没见她出手,你可曾见了?她可是用的……法术?” 季白同样把今夜的事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距离李晨语很近,虽然后来灯火全灭了,但隐隐绰绰的虽不真切,但还是可以看得到,从始至终,李晨语只有左手在动,或虚空一抓,或猛然仰起,没有其他动作,见识了那股冲到体内,驱除阴气的力量,他才明白,李晨语有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可以操控自如的力量,那,或许就是法力。 “或许是用的法力,她为我驱除了阴气,那股力量,像是水,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不适。” 顿了顿,季白想着这几月来,赵半瞎从未提及过她的来历,她到底是什么人,恐怕赵半瞎也不知情。 默了片刻,季白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人也好妖孽也罢,她不害我们,无论她是谁,我们都已经身在局中了,只能好好待她。” 季明德看着季白沉稳淡定,像似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担忧受惊的神情,心里的那份忐忑不安,仿佛消散了些许,虚虚一笑:“这些我自然明白,物以稀为贵,她的价值我懂,存在的危害也远远超出想象,却诡异的,觉的那样的事儿发生在她身上,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叹了一声,一只手掌拍在季白的肩头,“只是苦了你了,那两人就是麻烦头子,刚来金陵几日,先是打了十皇子,这又在身边放了一只厉鬼,真真是无法无天,让人头疼的很。” 季白失笑,摇了摇头,“大哥的身体不用担心,过两日,李晨语会给你驱除阴气,先用这大夫开的药,安心修养几天。” 次日,一夜未眠的季白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 “爷,有二个自称与赵先生相识的年轻男子,求见赵先生。”洗砚低声对看着书的季白道。 主子看着这一页,已经看了一柱香,莫不是在发呆? “什么人?”季白闭了闭眼,眉头一皱。 “一个名叫姜胜屿,一个名叫郑辛的人,宋庭说,这二人与少爷,先生他们有些交情,几天前还在一起用过膳。” “请他们进来。”季白挑了挑眉,放下书,端起冒着白雾的杯子,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前几日的夜里,一身红衣似火,周身泛着黑雾的男子。 轻吹了一口气,吹断的白雾又袅袅升起,朝嘴边送了送,突然没了喝茶的兴趣。 大厅内,姜胜屿与郑辛坐在鹅颈椅上,慢慢嘬这茶喝。 黄汤在喉间滚动,姜胜屿呼的吐出一口气,留下口齿一片清香,“这是什么茶?茶色无一丝杂质,香气四溢,滋味鲜爽。” “是白茶,”郑辛眼睑微垂,轻轻嗅了嗅手中茶杯里的香茶,“应该是贡眉,有入药的功效,解酒醒酒、平肝益血,白茶是茶中极品,常常饮用有清热润肺的功效。” “哈,”姜胜屿哈了一声,仔细看着杯子里的茶。默念从书中看到有关白茶的介绍:外形芽毫完整,满身披毫,毫香清鲜,汤色黄绿清澈,滋味清淡回甘。 看过来看过去,姜胜屿也没看明白披毫说的是哪个部位。 “胜屿,”郑辛朝门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站起身整了整衣摆。 季白款款而来,拱手与站在大厅中的两人示意。 “两位公子。” 姜胜屿郑辛二人齐齐还礼,“冒昧打扰了。” 三人落座,侍女端着托盘又上了一回茶。 坐在下首处的姜胜屿拱了拱手,“在下姓姜,名胜屿。” 郑辛紧随其后,介绍了自己。 季白同样报了姓名。 他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但也没引来姜胜屿二人的惊呼,季家家大业大,族人众多他们二人也没多想。 姜胜屿郑辛听闻他姓季,又通身的贵气,心里就暗暗猜想季白是季家哪一房。 第二百三十章 攀谈了几句,姜胜屿直奔主题,“我们今日来是跟赵先生告辞的,不知先生他?” 季白斜这眼看了他一眼,“赵先生有些要事,不能亲自见你们了。” “哦,”姜胜屿哦了一声,站起身拱了拱手,“劳烦公子替在下跟先生与李少爷说一声告辞。” 郑辛跟在一旁行礼。 客套了几句,二人就告辞离开了。 姜胜屿回头看了一眼雕梁画柱的庭院,叹了一声。 “胜屿可是也觉的以后与赵先生他们无缘了?”郑辛唇角含笑,侧头看向旁边叹气的姜胜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院子。 姜胜屿失笑,握拳轻轻砸在郑辛胸口,“你是我肚子的蛔虫怎的?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郑辛回了一拳,笑容加深,抬脚朝外走,“你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想不懂都难。” 姜胜屿撇了撇嘴,故作哀怨的撇了他一眼,“要我向你一样,整日嘴角含笑,我可做不到,那也太累了。” 习惯性的,郑辛的唇角微微勾起,神色落寞了一分,“习惯了,就好了。” 姜胜屿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以示安慰。 咯吱—— 闻春院内,禁闭了两日的正房,终于打开了。 李晨语两手撑在门上,微微仰头,冷冷的,如一片湖泊一般的眸子微微眯着,阳光照在瓷白的肌肤上,肤色极尽透明。 呼的吐出一口浊气,扶在门框的小手垂下,李晨语一步一步走到廊下,仰面立了片刻。 眼睛眨了几下,疲倦的感觉丝毫不见消退,转动的眸子上,被丝丝缕缕的血丝缠绕。 抬脚出了廊下,李晨语脚步稳重的朝影壁处去。 过了影壁就是大门,白嫩小手拉开沉重的院门,李晨语看向诧异看过来的洗砚,“去把季白叫来。” “你……”洗砚的话还没说出口,李晨语已经转身回去了。 季白接到消息,季明德也在同一时间知道了,两人在半路汇合,朝闻春院而来。 正房门前,坐在台阶上的李晨语低垂这小脑袋,望向急步而来的两人,将目光锁在季明德身上。 这人身上的阴气不重,但时间久了恐怕就入内脏了,倒是坏的可不至身体那么简单,也不知过了几天了。 “晨儿,”季白走上前,担忧的目光快速的将李晨语扫了一遍。神色怠倦,脸色苍白,两颊处带着的红晕消退的一丝不剩。 “你可还好?”季白有很多的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听云川说你身体抱恙,这几日来又连日操劳,晨儿的身子可还好?先生的情况可还好,”季明德同样也在打量她,语气关切,目光真挚。 “我没事,他也没事儿,”李晨语零模两可的应了一句。 歪着头,懒懒的看向季白,“那个周神医请来吗?” 季白眸光动了动,缓缓摇了摇头,“已经找到他了,周神医脾气古怪,要等几天才能把他请过来。” 李晨语的眸子眯了眯,毫无感情的看着季白,不言不语。 赵半瞎体内的阴气虽然都已经清除干净了,但留下的损伤也很严重,再加上曾经中过剧毒,在找不到医术高明的人来给他调养,赵半瞎真的就成了废人了。 季白被冰冷冷的目光盯的心里一凉,不自觉的眉头一皱,眸光跟着暗了下去,“明日我亲自去请,你安心等几天。” 李晨语收回目光,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的抬了抬下巴,似是懒得说话,言简意赅道:“搬把椅子。” 季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季明德,略一想,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进屋看了一圈,挑了一张最矮的方凳。 季明德坐下去,比坐在台阶上的李晨语矮了半头。 隔着几个台阶,李晨语实在懒得动弹,朝坐着没动,只端正了身子,双眼盯着季明德。 看她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季明德心中一紧,想着法术会是什么样儿。 他猛然瞪大双眼,面容紧绷,低头朝膝盖处看,直觉的一股水浇在了身上,侵透了肌肤,朝四肢百骸涌入。 “这,”季明德不可思议,又惊讶的看向季白,“这就是法术吗?这般的,这般的不可思议。” 闻言,李晨语微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 法术?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人,不是劳什子不存在的神,还是把她想象成妖了? 季白唇间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朝影壁处指了指。 惊觉失了态,季明德恍然一笑,回头,闭上了双眼,静静感受那股涓涓流淌的力量。 乓—— 季明德呼的睁开眼,看看双眼禁闭的李晨出,扭头无声询问季白。 乓—— 不用季白回答,乓的一声吸引过去季明德的目光。 只见一股黑烟快速散开,眨眼就消失在空气里。 乓乓声不间断的想,季明德的目光追逐这声音,终于看到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季明德的眼睛紧盯着胸口处,只见一缕黑烟,从心口处钻出来,飘荡了两下,乓的一声爆开,像一股烟一样,呼的消散。 季明德双拳紧握,几次想抬起手臂,都没能动弹。 “那应该就是阴气,”季白走上前,手掌朝季明德背后冒出来的一股黑烟而去。 白皙修长的手掌虚空一抓,只留残影的黑烟在他指缝间消失。 徒留一片冰凉。 “云川,你快远远站着,”季明德的声音紧绷,微微侧头眼尾处盯着一片衣角,语气中带着严厉。 依言远远站着,季白抬脚朝正房去。 在阳光下,驱除阴气事半功倍,用了一个多时辰,李晨语就收回了精神力。 季明德感受着那股力量渐渐远离,心里多了一丝不舍。那种感觉,就有一股清泉流淌在体内,初了惊奇,只剩舒服了,他在找不出比舒服更好的词来形容。 李晨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回几次,才睁开双眸。 “你体内的阴气都清理干净了,这几天好好休养几天,夜里最好不要出门,体虚,容易撞鬼。” 李晨语的话,全都塞在季明德心口上了,堵的他像要喘不过气。 第二百三十一章 季明德点头,示意他记下了,扶着膝盖站起身,吁出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多谢晨儿了,我感觉好多了,像甩下了一个大包袱,浑身一轻。” 顿了顿,长鞠到底,“多谢晨儿不辞辛苦的给我治伤。” 李晨语的小脸儿上缺少表情,闻言,没说话,更没避开季明德的礼。 默了片刻,季明德直起身,神色认真的看着李晨语的脸,“你已经有好几日不曾用过饭,先用些清粥垫垫胃如何?” 说到吃,咕噜一声响,李晨语的目光顿时变的幽幽的。 点了点头,暗哑的声音道:“你让他们快点儿。” 季明德会心一笑,这个高深莫测的李晨语,怎么一提到吃就两眼放光呢,怕是饿的狠了。 “已经吩咐过了,这会儿就可以用。” 李晨语忙不迭的点头,挥这小手赶人,“你帮我叫他们送过来,去吧,去吧。” 季明德挑了挑眉,他对自己家的孩子也从没关心过膳食上的事儿,这个李晨语,真会顺杆子爬,不过倒是多了几分憨气。 季明德心中没有生出一丝不愉,毕竟李晨语有那个傲娇的资本,他依言出去。 “别坐在地上了,来,”季白伸出手,递到李晨语面前,“我拉你起来。” 李晨语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梢,唇边露出丝丝笑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不但把抓住了季白的手,还顺便摸了两把。 季白看着从指尖一路来到手心里的小手,眨了眨眼。这家伙,是无意的吧。 手臂用力向上拽,李晨语就跟着力道站起来,反客为主的握着季白的中指,快了他一步,拉着他进了屋。 季白看着被小手握着的手,又看着松开,心头像是被羽毛轻抚了一下,有些痒。 李晨语坐在鹅颈椅上,手撑着下巴,“过了几天了?” 季白落座在她对面,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今日是第二天,先生为何还没醒?” 叹了一声,李晨语以手扶额,靠在椅背上,“一时半会儿得醒不了,他身体受到的损害太大了,我也只能给他驱除阴气罢了,其他的,就看他自己了。” 季白握茶盏的手紧了紧,眉头一皱,“我定会把周神医请来,先让其他大夫给先生诊治吧,我认识一位贺大夫,虽然比周神医差了些许,但医术精湛,高明,不如先请他来如何?” “你看着办吧,”李晨语面色沉下来,烦躁的揉了揉额头。 额头的温度还是有点儿高,起码还要两天,这个温度才能退下去,唉,都是贪嘴喝酒惹下的。 李晨语脸上的烦躁尽数被季白看在眼里,心里就是一叹,周神医早在半个月前就找到了,那是个在皇上面前挂过号的人,去的人不好硬来,就一直拖到现在,这次去了,定要想个办法把他请动,想个什么办法好呢! 季明德很快返回,身后跟着的大楚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李晨语阴霾的心看见吃的,总算开阔了那么一点儿,上前帮着摆饭。 “我来就是,少爷入座吧,”大楚偷眼看着李晨语,手下不停。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李晨语埋头填肚子。 季白与季明德坐在一旁等着。 这顿饭,大楚就一直在添饭,见李晨语吃完了,看着一片被收拾干净的碗碟,嘴角不可抑止的抽了抽。这么点个小人儿,他吃怎么这么能吃。 又偷眼朝李晨语肚子上撇。 李晨语不理会他的小动作,指了指桌子,“麻烦你帮我收一下。” 在她眼里,众生平等,对待任何人她都是同一种心态对待,不会因为这人是仆从,她就觉的高他一等。 大楚又受宠若惊了一下,他对人卑躬屈膝,有人对他巴结奉承,高高在上的人,从未将他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这位少爷,面对大人的时候冷冰冰的,看他时依旧冷冰冰的,在她眼里,他们像是没有什么分别,小小年龄就有这样的定力,难道是世外高人?可年龄也太小了点儿,当真古怪的很。 没人理会大楚是什么想法儿,李晨语又坐原先的位置,捧着一杯茶。 收拾残局的大楚退下了,季明德才开口道:“不知哪天的事情,是有什么缘由?” 李晨语就知道他会问,所以才坐在这儿等着,毕竟,季明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是附身在一只乌龟身上的鬼,他胆子大的很,见了我都没跑,一时好奇,就把他弄出来问了问原因。 后来就把那只鬼收紧簪子里了,他与老龟的感情深厚,老龟在我手里被人偷走重伤去了,他伤心过度,耍了几个小手段,跑出来了。” 李晨语说的轻描淡写,习以为常的口气听的人心里只抽抽。 默了片刻,季白很快消化了她因为一时好奇惹来的一只鬼的问题。 “你打算把他,怎么处置?”这是季白最关心的,他可不希望前几日发生的事儿在重演。 闻言,李晨语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从怀里摸出那只,借用季白的碧玉簪子,语气懒懒的,“这只小鬼儿的事儿,以后再说,把赵半瞎整成那样,送他去投胎太便宜他了。” 季明德看了看簪子,又看了看季白的头顶,确定那只眼熟的簪子就是季白的。 闻言,心里又抽搐了一下,“晨儿打算教训他一番?” 李晨语撇了一眼季明德,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季明德笑,“是该教育一番,”顿了顿,抬手摸到胡须处,又笑了笑,“不过晨儿要把握好分寸,再让他耍手段跑了,麻烦的很,不如早日把那鬼送走。” “呵,”李晨语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把簪子塞回怀里,打了个哈欠。 “我累了,你们还有别问题要问的话,就等以后在问。” 季白站起身,渡了两步,“我让人给你熬了补药,是按照在船上时你常喝的方子熬的,你用一碗在歇下。” 一个哈欠上来,接连几个哈欠不停,闻言,摆了摆手,“拿过来吧,我确实应该补补。” 季白失笑,他以为摆手是不打算喝了呢,这个小家伙,真是不走寻常路。 第二百三十二章 喝了拿药乌漆吗黑,滋味儿古怪的补药,李晨语甩这手,就朝内室去,临近内室时,扭过头来看向朝外走的季白二人,“请周神医的事儿过两日在说,到时候我跟你同去,我到要看看,什么神医这么难请。” 这是怪他没把人请来吗!季白应了一声,告辞出去了。 李晨语过了屏风,边走边脱衣服,只身穿着里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李晨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额头,放下手,就是一声叹。她轻易不会生病,但只要是病了,就没那么容易好,例如酒后发高烧,她最多一次高烧缠绵了小半个月才算好,这次为了给那几个人驱除阴气,消耗了精神力,病好的就更慢了,这回摸了摸,估计体温有二十七八度,已经是有好转的迹象了,相信用不了五天,就能全好。 走出内室,就见南面墙的临窗大炕上,赵半瞎半阖这眼,在出神。 李晨语走进了,他也没发现。 “感觉怎么样了?” 半垂着的眼睑忽的睁开,赵半瞎像是鱼目一样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动作过猛,牵动了肺腑,胸膛起伏不定的咳起来,咳的身子躺不住,半趴在炕边儿。 李晨语几步走上前,轻轻拍着赵半瞎的后背。 赵半瞎咳声不住,咳的几遇呕吐,地上的痰盂,被吐进几口浓痰。 一股涓涓流水,缓缓倾泻而出,顺着李晨语的手,涌进手心下不住颤抖的后背中。 过了几息,赵半瞎呼哧带喘的被扶躺在炕上,嘴里嗬嗬的发这声,抓住李晨语的手,喘了几口,道:“是我连累你了,我这身子,如今竟然败坏成这样,幸好暂时不会死,就这么死了的话,我还真的对你放心不下,你还没在世间立住脚跟,我放心不下。” 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喘不上来气,又趴回炕边儿,对着痰盂咳痰。 李晨语依旧抬手拍着他的后背,暗哑的声音道:“你放心,就算是阴间,也不会让你此时就一命呜呼,安心等着,今天我就跟季白去请那个能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来。” 咳舒服了些许,赵半瞎复又躺回去,神色痛苦,“好,我听你的,安心等着,你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忘了去土地庙报备。” 顿了顿沉思片刻,接着道:“若是周神医不肯屈尊,你也不要为难与他,我的病,不医治也不会怎么样,到时我们再请别的大夫就是,神医多的是,你可听到了?” 李晨语端着盛这白水的杯子,递到赵半瞎嘴边,喂他喝了一杯水,坐在炕边儿道:“请不请的来去了就知道了,我也不是不讲理,他若是不医治你,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到时在想别的办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半死不活的不管。” 赵半瞎被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包裹,闻言鼻子发酸,含笑点了点头。 季白很快赶来,等着李晨语用完了饭,才嘱咐她收拾行李。 李晨语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换了一件黑色衣服,又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几张银票子,拎这一个小包袱,就随季白出了百花斋。 百花斋后角门,一辆朴素马车停在哪儿。 李晨语看了就是眉头一紧,不悦的抬下巴指了指马车方向,问向一身暗紫锦袍的季白:“坐马车何年何月能到南临?” 季白道:“快马加鞭四五天能到,而且这两日就是雨季,做马车要方便点儿,我们轻装出行,用不了五天就可以到达南临,若是想骑马,等大雨过去,到时换了马车就是。” 李晨语看向天空,东面黑压压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说下就下了,这真不是一个外出的好日子。伸手揉了揉额头,她是相当不喜欢坐马车急行的,其中有多颠簸想想就知道。 “走吧,”李晨语抬脚上了马车,季白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的占据这马车两边儿,李晨语刚刚撩起车帘子的时候就看见马车一角当着两摞书,现在拿起一看,竟是画本子,挑了挑眉,抬头对对面的季白道了声谢。 一个惊雷带着一道闪电劈下,接二连三的雷声在耳边儿炸响,李晨语推开车窗,朝乌云看去。 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从南自北,汹涌而来,伴着阵阵惊雷,啪嗒一滴雨水,砸在李晨语面上,一滴两滴,天地被哗的一声震响,铺天盖地的雨滴须臾间,下成一片雨幕。 关上窗,李晨语面上被渐上的雨滴从额头处滚下,留下一道水渍。 “这雨下的太急了,今天实在不适合出行。”李晨语叹道。 “给,”季白掌心躺着叠的四四方方的帕子,送到李晨语面前。 李晨语接过去,拎起一角,胡乱的擦了一把连,就听季白道:“早一日出发,赵先生的病就能早些被医治,这两月都是雨季,总是隔几天就下雨,有时连着下几天,不好因为下雨耽搁先生的病情。” 点头,李晨语随手把帕子放在一旁的书籍上,枕着手歪在靠枕上,“去年在江南的时候,那次我记得好像阴雨连绵下了半个月,哪儿都是湿答答的。” “江南多雨,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处在烟雨朦胧的日子里,美则美,却也麻烦的很。” 两人就这下雨这个话题说了几句。 直到天黑进了驿站,连绵不绝的雨还未曾停歇。 李晨语与季白坐在一桌,骑马赶车的洗砚与宋庭坐另一桌。 驿站里,并没有什么特色菜,味道相当一般,吃个半饱,李晨语就放下筷子,围着驿站转了一圈儿。 驿站并不大,有两进,头一进入了大门儿,几间连成一片的房子在北墙上,朝南拐就是一个圆门,进了门儿就是第二进,里面先是用饭的大厅,靠墙的左面是楼梯,上了楼梯就是一排的客房。 一共开了三间房,都是一张圆桌,一张半旧屏风和一张账子床的布局。 各自睡下,一夜无话,只有窗外的雨声响了一夜。 第二百三十三章 次日清晨,李晨语推开窗,明晃晃的日光照进来,伴随着几声鸟鸣,天空蓝的无一丝杂质,端的万里无云。 下了楼,就见季白带着人已经坐在厅里了。 “你醒了?”季白微微笑着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李晨语用手指当做梳子,在发间梳拢几下,一个利落的马尾就扎好了。 坐在宋庭拉出的凳子上,李晨语依言朝桌面上看,一只尖嘴,有着大大凤眼的火红狐狸躺在桌上,见李晨语看它,白狐浑身的毛忽的炸的篷起来,嘴里咯吱咯吱的叫唤这,扑棱这爪子直朝季白手掌下钻。 季白在红狐狸和李晨语之间看了看,抬起手,用胳膊将明显受到惊吓的狐狸圈在臂弯里。 狐狸缩成一团,只留一片红毛。 呵了一声,李晨语用手拄着下巴,懒懒道:“哪儿弄来的小狐狸,断奶了吗?” 断奶了吗?季白低头看了看臂弯里颤抖的狐狸,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小狐狸断没断奶。 “今早我在窗台上捡到的,一大早就捡到一只火红的狐狸,觉的与它有缘,就将它捡了回来。” “哦,”李晨语了解的哦了一声,伸手朝那片火红的皮毛去。 手指一抓一紧,红狐狸就打这圈儿的被她拎起来。小狐狸四肢乱蹬,嘴里吱吱尖叫,眼睛里的光浮动。 李晨语手臂动了动,被掐着后脖子的狐狸也跟着晃荡。 成人两个手掌大的狐狸,四个蹄子乱蹬,目光像是哀求,看着甚是可怜。 李晨语仔细看了一番,就又将狐狸还给了季白。 “这个小东西好像特别怕你,”季白抚摸这小狐狸的脊梁,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 李晨语勾唇笑了笑,“我身上煞气重,它当然怕。” “客官们,早膳来了,”店小二面带微笑,举着托盘儿放在桌上。 李晨语站起身,道了一句:“不饿。”抬脚上了楼。 季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手掌轻轻抚过狐狸的毛。 用了饭,几人登上马车,一路朝南儿去。 马车里,季白怀里躺着那只狐狸,小狐狸似乎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卧这。 李晨语初一上马车就皱眉,此时面朝车壁盘膝而坐,手下无意识的翻这书。 日夜不停歇,走了两日,以行数百里,李晨语就提出骑马的要求。 季白没任何意见的一口应了,就派宋庭先行一步。 一处镇子,宋庭在镇子入口处守这几匹马,时不时踮着脚眺望。 见马车由远及近,宋庭急忙迎上去,放了脚蹬,立在一旁。 头一个跳下来的是李晨语,抬眼就看见几匹溜光水滑的马,勾唇便笑了。那几匹马中有一匹矮壮的黑马,它四肢粗壮,一身皮毛黑亮,身材比一般的马儿矮了些许,一看便知是个好脚力。 宋庭随这她目光看过去,笑道:“那是西域马,名叫矮陀,因为身材比一般得马儿矮了些许,就得了个这样的名儿,矮陀虽矮,却是比一半的马跑的都快,耐劳的很。” “不错,”李晨语点头,走上前。 马儿仰着脖子,咧着嘴嘶鸣了几声,蹄子略显急躁的踏这地。 李晨语慢慢走上前,伸手摸向矮陀的背,一双黑眼珠子看过来,嘴里蠕动这嚼东西,看了一眼,就又扭着脖子看向别处。 李晨语缓缓笑起,来来回回的顺着马背。 其他几匹马的叫声渐无,低头啃着麻袋里的草料。 李晨语回到马车处,爬上去找出一包桂花糖,又回到马儿身边,拿出桂花糖托在掌心里,喂给矮陀吃。 像是狗熊见了蜂蜜,矮陀一张大嘴,闭上嘴巴嚼了几下,就闻味儿,伸头朝李晨语拿着桂花糖的手,嘴一张,连油纸带糖,咬了一大嘴过去。 吃了糖,矮陀就跟李晨语亲近起来,喷这响鼻,伸着脖子朝李晨语蹭。 季白边吩咐事儿,眼尾处注意着李晨语,见她这么快就收买了一匹马,唇角勾了勾。 在镇子里用了午饭,一行四人骑马离开了。 李晨语初一上马,马儿就乖顺的撒开蹄子小跑,她第一次骑马,觉的稀奇,斜这眼看季白他们怎么骑马的,就学着他们轻夹马腹,结果让人气闷,她腿短,脚下将将勾到改良版的脚蹬,为啥说它改良般呢,看它比其他脚蹬高了一个度就知道了。 李晨语只好用脚轻动,驱逐这马儿的速度。 马儿温顺,脚下稳的很,李晨语朝左拽缰绳,它就朝左跑,朝右拽就朝右跑。 季白本以为李晨语会骑马,没想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并不会,正在想如何既不伤她的面子,又能婉转的指点她一番,就发现她无师自通,从一路小跑,到能控制这马儿加快减速了。 这些发生在她身上,像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季白失笑摇头,不动声色的始终跟在李晨语身旁,与她并驱齐进。 李晨语进步神速,一点点儿得加快速度,一路直到天黑。 骑马又走了两日,无非是风餐露宿,这天夜里,到了南临。 吃饭洗浴,好好儿睡了一觉,次日清晨,李晨语一身暗红锦袍,高高竖起马尾,眉眼精致,神色带着点儿冷漠,却又让人觉的她性子随意,走过就惹的人看两眼。 被季白派来请人的福伯,带着几个稳重的汉子侍立在大厅内,见一翩翩少年郎走进,便都拱手行了一礼。 季白端坐在上座,请她一起坐了。 李晨语向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转身就坐在上座,掂起点心就吃起来。 “福伯,你也坐。”季白笑容和熙的对福伯道。 福伯收回撇李晨语的目光,笑道:“老奴可不能越了规矩,先跟五爷说一说这里的情况。” 季白点头,示意他说。 “周神医居住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昨天上山访友去了,他的药童说,周神医过几天才能归来。 老奴想过不少办法,想将他请过去,曾开出赠送孤本,本经逢源,请周神医走一趟,但神医想都未想,就拒绝了老奴。 老奴还曾替神医挡过一桩麻烦事儿,但神医还是不愿前往金陵。” 福伯叹息这摇头,“这周神医不为钱财名利所动,老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能把神医请回去,他身份特殊,老奴也时刻记着五爷的交代,不敢随意乱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晨语向来雷厉风行,一日也不愿耽搁,更何况是等个几天,当即就提出要去山上找人。 依着周神医的药童所说,周神医是去了青阴山,一行四人改成了一队人,依旧是骑马,正午时分到了青阴山脚下。 在要往里走,恐怕骑马不方便。 就近找了个村庄,村子里一共也就几十户人家,连家歇脚的小店儿也没有,幸好跟来的福伯找了一家民居,没法,暂且歇下。 将马打发回去,只剩季白李晨语,宋庭洗砚和福伯,本来不想带着福伯的,他年过五旬,又是上山,他腿脚比不过年轻人,但福伯说周神医脾气古怪,他来了小一个月,才堪堪跟周神医说的上话儿,难打交道的很,怕到时那人连见一面都不肯。 没法,吃过饭,歇了一会儿,一行五人步行上山了。 才出村庄,见前面有一条沙河,有两丈宽,却都是沙,唯有中间一线清水,上面架了一个板桥,有一丈多长。 脚一下去,就被湿沙子沾了满鞋,沙子松软的很,一脚就踩出一个吭,噗呲,一道机细的柱水线从脚底嗞出来,抬脚就是一个水坑,坑里的水一会子就陷进沙子里。 李晨语头一个踩进去,边走边回头看踩过的路。 “小心些,”季白紧随其后,笑道:“摔倒了衣裳可就脏透了,听说去山里的路可不近,见了神医,衣衫不整的可失了体面。” 就这么点沙也能摔倒?李晨语撇了撇嘴,扭过身子好好走路。 几步就上了板桥,桥下的水潺潺的流,清澈干净的很,水底的沙子是白的。 李晨语撸起袖子,一手拽着衣服下摆,弯腰把手臂伸进水里,河水凉凉的,流动的水冲在手臂上,痒痒的。 手一探,就从河底抓了一把白沙,站起身抓着沙子朝前走。 沙子还是沙子,颗颗粒粒的,扬手把沙子扔进河里,搅混了一片水。 过了沙河就是一片大山,这山从南面绵延至北,中间龙脉起伏,一眼看不见山的尽头,左右两条大山,是两批长岭,山峦重重沓,到此时所在之地相交。 除了绵延大山,左边一条大溪河,叫东峪,右边一条大溪河,叫西峪。 两峪里的水,在前面相会,并成一条,左右环绕,饶了几圈,才出溪口。出口后,就是刚才所过的那条沙河了。 李晨语也不等其他人,脚步快速的将两条大溪河转悠了一遍。 进了山,抬头看时,只见不远处就是一片片的高山,像架屏风似的,高高竖起,土石相间,树木丛杂。 脚下除了石头就是杂草,其中掺杂这不少野花儿,鸟儿成群结队的飞过,郁郁葱葱的满眼都是绿树红花,偶有小动物惊跑。 李晨语人小腿脚却不慢,几个人紧跟着她走,就怕一个转眼,又把人跟丢。 虽是山,但地下的路却是踩出来的,也不用人领道,几人只管踩着路迹朝山里走。 一路走一路看美景儿,也怪逍遥。 噗通一声,李晨语回头看,只见洗砚惊叫这,轱辘轱辘的朝山涧下滚。 虽滚下去,但山涧并不深。 啊的一声叫,洗砚撞在石头上,算是被拦住了。 洗砚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洗砚,”福伯朝山涧下大喊,“洗砚你撞到哪儿了?伤的狠不狠?可还能动?” 洗砚脸色卡白,额头补满细汗,咬着牙,忍下腹部钻心的疼意,回了一句:“我没事儿,就是撞到肚子了,没什么事儿。” 说着话,动了动四肢,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就肚子被撞的疼了些,其他的没伤到。 宋庭从涧边儿走回来,看了一眼李晨语,道:“爷,属下去找些藤蔓,把洗砚拉上来。” “你去把,不要往深林里跑,”季白嘱咐了一声。 应了一声:“是,”宋庭就转身朝回走,刚刚没上山涧前,他记得那边有一片林子。 “别去了,”李晨语说了一句,就脚尖一点,跳下山涧。 福伯到抽一口凉气,紧走几步朝涧下看。 只见李晨语落在地上,正弯腰询问洗砚。 “伤到哪儿了?” 洗砚疼的脸上全是冷汗,道:“撞肚子上了。” “肚子上?”李晨语伸手帮他躺平,手在洗砚腹部抚过,“没撞断肋骨,疼一阵子就好了。” 洗砚咬着牙,他被李晨语的动作弄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冷汗簌簌的掉。 李晨语叫他疼的历害,也不耽搁,双手抓着洗砚的胳膊,把他拽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脚下一蹬,带着洗砚飞起来,几个眨眼,就回到上面。 福伯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指着李晨语磕磕巴巴的道:“你,你会飞。” “福伯,”季白笑着走到惊讶的福伯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福伯可是好奇?晨儿并不会飞,她是个奇人,小小年龄就武艺高强,是不出世的高人,偶然遇见求贤若喝,才请他回来。” 这么一解释,福伯心里的惊讶平复了一点儿,点着头,“怪不得,怪不得呢,只看着就觉的李少爷气度不凡,是这个缘故呢。” 季白道:“今日的事儿切勿跟任何人提及,包括老夫人。” 福伯有一刹那的诧异,半垂着头,拱手行了一礼,“五爷放心,老奴不会吐露半个字。” 另一边儿,宋庭接过直淌冷汗的洗砚,将他扶到山边儿坐着,低声询问伤情。 李晨语望了望天,看向季白,“歇会儿在走,看洗砚能不能歇过来,不行就让宋庭送他回去。” 也只好如此,几人或坐或站,说这闲话儿。 等了一个时辰,洗砚卡白的脸总算好了点儿,站起身舒展舒展,低声禀告:“爷,属下好多了,是奴才没用,竟然不注意摔下去,耽搁主子时间了。” 季白挥了挥手,对李晨语道:“咱们走吧。” 此时太阳已经有了三分之二,几人就加快脚步,这路如不是羊肠小道,却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几个时辰走下来,其他几人也顾不上看什么景色了,只顾低头走路。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月夜将至,李晨语一行人走了三十多里路,天际最后一丝亮光隐去,一行人行至一片开阔地,停了下来。 “爷,歇歇脚吧?等会属下去打几只兔子,烤了填填肚子,到时在接着赶路。”宋庭季白商议。 季白看向李晨语,“歇会脚,等会儿衬着月色明亮,我们在赶路。” “歇会吧,你们累了,”李晨语随意找了块石头,坐在上面,朝四周看了一圈。 这个一片空地,地上石缝中钻出野草,周围不远处就是山壁,后方是野地,半丈高的野草生的茂密非常。 野草地里传出虫鸣,一声悠长不断,一声未停,另一声接着响起,连成一片。 捡柴生火,李晨语也不闲着,说了一声就朝野地里去。 季白紧跟了上去,仔细看着脚下,边说:“今日见这山上有不少的野兔,这里定有不少猎户设下的陷阱,走路是要小心脚下,见到有布条或者绳子之类的标志,那就是设下的设下的陷阱了。” 说这话儿,就听不远处有声响,季白顺着声音,朝斜对面看,月光虽明亮,但野草地里有什么,他看不清。 只见李晨语几步走上前,弯腰捡起什么。 季白走近一看,笑了起来,“野鸡喜欢在夜里和清晨出没,运气这么好,刚走了几步就捉到一只,这附近应该会有野鸡窝。【零↑九△小↓說△網】” 季白当然不会天真的想野鸡是怎么倒下的,有李晨语在,别说无声无息的倒了一只野鸡,就是倒了一只猛虎,也没什么好稀奇的。若不然,他不会就带这么几个人进这大山,此时正是野物繁衍的时期,也最是凶猛的时候,若遇见猛兽,说不定就出不去了。 李晨语好奇的看向季白,道:“你一个大家公子,怎么还知道这些个?” 季白接过野鸡,提在手上,边跟着李晨语身旁,边道:“我年少时在京城长到十四岁才算彻底回的金陵,在京城时,每年都要邀三五好友,去山上打几回猎,也读过不少闲书,读的起了兴致,就骑马跑去山上打猎,待上个三五天尽兴了再归,期间各式野物也都打到过。晨儿打过猎吗?” 李晨语勾唇笑了笑,“让我打猎纯属是欺负是猛兽。” 顿了顿,抬头看向月亮,似是感叹:“我也没打过猎,无猎可打啊!” 季白没问她为什么无猎可打,说起了别的,“等先生的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就去平丛打猎,哪里地势比起这山来略显平坦,其中猛兽却也不少见,到时去游玩一番,有兴趣就拉弓射几箭,没兴致就去桃花山摘果子。【零↑九△小↓說△網】” 李晨语没有不应的,两人说着话,就捉急三只野鸡,以后在看见又野鸡飞快的跑过,李晨语也没在动手。 想着换个口味儿,眼尾处就扫见季白身子一晃,轻呼了一声,倒了下去。 李晨语脚下一错,快如闪电般出手,拽住了季白的腰带。 季白半截身子都悬在一个黝黑黑的洞口上方。喘了几声,定了定神。 扑簌簌的落土声响,李晨语的手用力,猛然一拉。 呲啦—— 季白瞪大眼,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臂胡乱挥动了几下。 李晨语有点傻眼,又连忙一步夸上山,挥手朝往下扑的季白去,堪堪碰到衣角,手指紧紧拽住。 噗通—— 一阵尘土飞扬,洞底的季白面朝下,身子扑在地上,支这脑袋鼻尖擦地,呸了几声,咬着牙,扶着土墙站起来。 李晨语看着手里暗紫色的外袍,嘴角抽了抽,连忙朝洞里看,只见季白扶着墙,一张俊脸黑的不能再黑,双眼燃这一撮小火苗,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身上的白色里衣上占满了灰尘,半弯着腰,怎的一个狼狈了得。 李晨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差点儿笑出声,衣裳不整面色黑成锅底的季白,还是头一次见呢,怎么看,都好像笑。 扭过头,嘴角上扬,笑眯了眼。 笑了一会儿,换了张严肃的脸,道:“你没事儿吧?摔坏了没?” 说这话儿,就跳了下去。 季白侧过头,不看她,刚刚月光就在她头顶,这家伙扭过身子笑的肩膀都抖了,当他瞎,看不到呢,真是,真是气死了。 “给,”李晨语将拖拽到地上的锦袍拾起来,捧到季白身前,目光顺着半敞这的衣领朝下看,只见精致的锁骨下,是肌理分明的白嫩皮肤,再往下只见紧贴这身子的里衣胸膛处微微隆起俯下,那下面,是胸肌。 这家伙的身材相当不错哦,应该有腹肌和人鱼线的吧。 李晨语一路望下去,下面的衣服就遮的严实,只见两腿笔直的大长腿了。 离的这样近,李晨语的目光灼灼,季白低头朝身上看,又看向明显一脸垂涎的李晨语,顿时气儿就喘的粗了,这个,小丫头,她看什么,一脸的色相。 气的季白抬手就把半开的里衣拉好,解开里衣一侧的带子,重新绑了一遍,气的指尖都在抖。 李晨语清了清嗓子,抬头望天。 季白压这气,道了一句:“衣裳给我。” 李晨语也不转身,伸展手臂,把衣服递过去。此时到是君子的很,仿佛刚才用眼睛揩油的不是她。 季白抖开衣服,拎这对月光照了照。衣服腋下处,左右都被撕破,下摆也沾了不少的灰尘,衣裳这样了,他们是找人的,这下子可怎么见人啊! 烦躁的揉了揉额头,没法,只好将就这穿上。 穿上了,垂下胳膊朝腋下看了看,若是这样保持不动的话,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吧!可,那可能吗,见了人,总是要见礼的,那还不是被看到! 季白泄气了,他真的连气的力气都没了,这能怪谁呢?怪李晨语因为救他,而扒了他衣服?还是怪有人在这里挖了陷阱? 只能怪自己太倒霉吧。 “束腰呢?”季白绕到李晨语前面,朝她手上撇了一眼。 李晨语朝洞口看了看,她记得,束腰好像被随手扔到一边儿去了。 “束腰上边儿呢,咱们上去。”李晨语一脸的笑,伸出左臂,一把揽了季白的劲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季白身子一僵,就又想起那双目光灼灼的眼,斜看着李晨语,片刻才道:“走吧!” 李晨语一脸的笑,揽这季白腰的手又紧了紧。 “你就不能换个姿势吗?”季白不自在的动了动,他真的不喜欢这个被揽着腰的姿势。 “姿势?”李晨语眼睛一亮,眉眼动了动,呵呵坏笑两声,“你说啥姿势,没有我不会的,包君满意。” 季白心里一僵,他要是听不出来那句荤话是什么意思,那就见了鬼了。这个鬼东西,她还有没有点廉耻。 气的干瞪眼,季白错着牙,道:“赶紧走,别在胡说八道,让外人听见说你轻浮。” 李晨语撇嘴,翻了个白眼,脸上带着不屑,“这就轻浮了?这是只能干不能说咋的?” 闻言,季白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瞪这眼气的呼哧带喘。 看他气呼呼的样子,李晨语反倒笑了,道:“是等你气完了再上去,还是现在就上去?” 唰的一甩衣袖,季白看着天,面无表情道:“走吧。” 姿势到底是没换,李晨语依旧揽着季白的腰,膝盖微曲,精神力同时朝脚下去,这一弹一跳间,风吹在脸上,吹的季白只好半眯着眼,眨眼两人就回到地面了。 李晨语松了手,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束腰。 野鸡也还在地上扔着,李晨语捡起来递给季白,“你拿回去,我去那边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 走了两步,又扭过头问:“你认得路吧?要是在掉陷阱里,你就大声喊。” 季白眉头微蹙,看了看来时的路,提起手上的野鸡示意了一下,道:“有这些尽够了,不用别的吃食,一起回去吧。” 李晨语略一犹豫,就依言与季白一起往回走。 走到半路,李晨语就道了一句不好,季白忙问。 李晨语道:“你仔细听,有虎啸声从哪边传来。”伸手朝正前方指了指。 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季白心里一紧,道:“不好,他们出事儿了。” “这样,”李晨语拽住季白的胳膊,道:“我先走一步,没事儿的话我在拐回来,你慢慢走,有事儿就大声喊。” 没功夫计较大不大声喊的问题,季白当机立断的同意了。 李晨语凌空飞起,呼的一下,就消失在夜色下。 空中只留一道残影,季白看着空中出了片刻的神儿,加紧步伐大步朝回走。【零↑九△小↓說△網】 李晨语仔细听了听,虎啸声中,没有带着怒气,这说明宋庭他们几个还没跟虎对上。就算对上了,他们三人中有两人有武功,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吃多大的亏。 想了想,她就没用瞬间转移,只催发精神力,快如闪电般,不一会儿就到了落脚处。 只见一只黄斑猛虎约有两米长,甩这一根蓬蓬的尾巴,四肢粗壮,爪子又粗又硬,爪尖朝里弯曲。 它一爪子下去,可以把人抓出个血窟窿。 黄斑猛虎也在打量李晨语,忽的皮毛炸起来,前身伏低,嘴里唔唔的发出警告声,眼神映这月光,灼亮灼亮的。 洗砚宋庭提着剑,都贴身趴在不远处的山壁上,见李晨语迎风负手而立,心里激动无比,顿时不觉得怕了。 李晨语唇边露出丝丝笑意,背着手,朝猛虎走了一步。 黄斑虎嘴里唔唔声变响,猛的张大嘴,“呜,”就是一声咆哮,同时后肢朝后退,又是,“呜,”的一声,将身子一缩,对着李晨语这面来了。 山里,这时本没风,这时直听风声呜呜的响,人面上劲风棱棱的割。其他几人早吓得面无人色,屏住呼吸了。 李晨语抬头望,只见一窜而过的猛虎腹下的黄毛脏的结在一起,上面还挂着泥巴,落了点儿灰尘在脸上。 黄斑虎一跃而过,落在石头上,缩这身子一弹,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晨语一笑,道:“算你识时务。”转而看向还傻呆着壁虎似的贴着上山壁的人,“下来吧,老虎走了。” 亲眼目睹猛虎长大嘴扑身而就,两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眼看着猛虎走了,都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腿有点软。 两人下了山壁,就走到一处石头处,从缝隙里拉出浑身瘫软的福伯。 福伯扒着洗砚,哆哆嗦嗦道:“我这是,活着死了?” “活着活着,”洗砚咧嘴一笑,连忙给他顺气儿。 “活这好,活这好,那虎是怎么走的?”福伯被硬塞进石头缝里,只顾着怕了,又老眼昏花,就见老虎扑上来,就吓得心里不得劲,眼一晕,没看见咋回事儿。 洗砚双臂半收起,啊呜了一声,脚下跳了一下,道:“就这样,那猛虎一窜老高,跟两个人加起来哪么高,就在那块石头上,砰的落在哪儿,又一窜,嗖的不见了。”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福伯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道:“不能在有了吧?这,一只就吓的我腿软了,可不能不能再有了。” “怕啥,”宋庭在一旁接话,“有少爷在,那些个猛兽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们看那只猛虎,不就叫唤了几人吓跑了吗?” 洗砚回头看,哪里还看的到李晨语的身影,对宋庭努了努嘴,“你看,别拍马屁了,人没在,你刚跟了她几天啊,这这么重推她?就不怕她哪天一个不高兴,就把你收拾了?” 宋庭甩出一个大白眼,道:“少爷若是真那么难相处,你敢说这话不?说我拍马屁,你遇见猛虎不照样怂包一个吗!” “我怂包,”洗砚指着自己的鼻子,哼了一声,斜这眼儿看宋庭,“也不知是哪个,我说跟猛虎拼了,你扭头就朝身边儿跑,照你这么说,我这是怂,你呢?你呢?” “我啥我!”宋庭拍来指过来的手,又翻了一个白眼,“脑壳有疾,才会想着跟猛虎拼命,那是送命。” “好了,好了,”福伯夹在两人中间,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只觉的这俩人幼稚的很,出言打断,“不硬碰硬是对的,但是,该拼命的时候丝毫不能含糊,你俩谁都没错,都做的很对。”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李晨语很快返回,与季白汇合,就一齐走了回来。【零↑九△小↓說△網】 一堆火光徐徐燃烧,不时有柴加到火堆里,熊熊火舌上方架着一只鸡,另外两堆上也同样架这鸡。 烤了半晌,总算是熟了,分别放在石头上铺着的大叶子上,宋庭从荷包里掏出几包东西,分别是盐和碾碎的花椒。 一共五只鸡,李晨语一人占了一只半,另外半只是季白给的,说是吃不完。 吃饱喝足,歇了一会,就又就这月光,用干木头做了火把。 穿山越岭的走了半夜,临近一片庄子近了,几人才停下。 “那就是别世庄了,”季白眺望了一番,下了判断。 几人就地休息,等着天亮在朝别世庄去。 虽临近夏季,但黎明前的黑夜最黑,也是最冷的时候,走这时还不觉的,一坐下就觉出冷了。 没法,冷也只好忍着。 生了火堆,几人围坐在一起,轻声闲话。 李晨语不参与其中,仰面躺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树杈上,闭目养神。 黑暗被一缕,又一缕的阳光驱散,天光微亮,就有一个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拱手团团行了一礼,道:“小的名叫一清,这别世庄子的,我家主人陶公,请诸位庄里面请,此时才发现诸位,真是失礼了。【零↑九△小↓說△網】” 说这话儿,就又长鞠到底。 季白道:“只是不知陶公是谁?” 这几乎不用猜测别庄里的人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找人的,这附近,几十里外才有村落,在朝北去,就出了金陵地界,穿山而来,除了来找别世庄,也不会是其他的了。 一清垂头恭敬的立着,半垂这眼睑,道:“陶公是别世庄的主人。” 只一句,不肯再多说。 季白又问:“你可知道周神医此时可还在别世庄?” 答道:“在的,四天前上的山,每年都在这个时候来,小住半月才会走。诸位请。” 季白示意洗砚,洗砚走到一清身边儿,赛给了他一块银饼子。 一清收了银子,却看也未看,只是点了点头,就走在前边儿带路。 越走,道路越平坦,几人很快进了别坐庄的大门儿。 一进门儿,就是三间大房,进了房,是三间打通的亮室,最左边是一张占据了一面墙那么长的砖炕。最右边儿是一片空地,一个男仆正牵着马过去,朝众人拱手行了一礼,就又牵着马从一道圆门过去了。 直直走过去,过了一道门儿,是一道九曲回廊,左右都是水,水低一条条的水草摆着腰肢,黑背白腹的大鱼,摆着身子,晃眼就钻进水草里去了。 一个身穿淡蓝褙子,同色马面裙的女子迎上来,看五官她不过中庸之姿,但通身的气派娴雅淑静,行走间裙摆不动,一副大家风范,含笑而来,屈膝一福。 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听,道:“小女子姓陶,名唤钰娘,这片庄子是家父的居所,贵客来临,小女子代我爹爹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勿怪。”说着话儿,就又屈膝一福。 季白带头,几人跟着拱手回礼,李晨语也不含糊,规规矩矩的拱手,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陶钰娘不由自主的朝季白面上扫了几眼。面如白冠,长眉入鬓,一双凤眼狭长,棱角分明,身材欣长,不过,这衣裳怎的破了呢。 又朝季白腋下扫了一眼,猜想,是不是打林子里过的时候,遇见什么猛兽了。 思到此处,浅浅笑了一下,道:“诸位来时路上可还平坦?林子里多有猛兽,虽然不常伤人,但遇见了少不得受惊。” 季白错后钰娘一步,道:“确实遇见了一只猛虎,好在没伤到人,这一路虽爬山涉水,但还算顺畅,就是,”顿了顿,季白抬起胳膊朝腋下看,站着摇头,“就是这衣衫不整的,难免失礼。” 陶钰娘微微回头,倩目流转,捂着嘴娇笑一声,道:“公子不必多虑,你们一路行来,又遇见猛虎,没有头破血流,很让人惊讶了呢,只不过弄坏了衣裳,算不得什么,由此可见,诸位有武艺傍身呢。” 季白点了点头,道:“我这几个家人还算有些武艺,一路行来还算顺利。” 陶钰娘领着过了九曲回廊,拐个弯儿,又过了一道门,进了西花厅。 花厅左右都有红漆雕花门隔开,正前方一张八仙桌两边摆放这两把圈椅,墙壁上挂着一副八仙图,下首两溜椅子。 在下首椅子上各自坐下,洗砚等人也就在他们身后,坐在稍矮的凳子上,这就是主是主,仆是仆了,若不是跋山涉水而来,他们也不会坐下歇息。 眉清目秀的两个丫鬟各自端着托盘上了茶,陶钰娘道:“各位安坐,家父这就来。” 话毕,屈膝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李晨语端起茶杯,淡绿色的茶,才端上桌,就已清香扑鼻。嘬了一口,觉得清爽异常,咽下喉去,直觉得清到胃里,舌根左右**直往上翻,又香又甜,连连喝了两口,茶杯就见底儿了。 看向季白,“这是什么茶?又香又甜,挺好喝的。” 季白也两口喝干了茶,提起茶壶又给李晨语倒了一杯,道:“喝不出是什么茶,我还是头一次喝这样的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儿。” 品这茶,门外就走进两人,季白等人连忙站起身,拱了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金陵季家老五,季白,见过二位。” 头一个进来的是陶子龙,别世庄的主家,他还了一礼,道:“原来是季五爷,久闻贵府大名,贵客来临,有失远迎,勿怪,勿怪。” 又道:“鄙姓陶,字子龙,这位姓周,字人瑞。” 季白又躬身行了一礼,“贸然前来打扰,连拜贴也为奉上一封,实在是失礼,更当不上陶老一声季五爷,在下字云川,唤云川便是,没提前送拜贴,陶老原谅则个,请周神医原谅则个。” 哼了一声,周人瑞背着手,目不斜视的走过,一屁股坐在上座,端起茶杯,看也不看众人。 “哈哈,”陶子龙捋这胡须,哈哈一笑,“云川勿怪,周老就是如此心性。” 季白朝上座倨傲的人长鞠到底,“在下见过周神医,还望神医勿怪,是在下太贸然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周人瑞是个瘦高个,头发花白,面皮带着细纹却不松弛,下巴处留着灰白胡须,五官端正,看不出具体年龄,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了。【零↑九△小↓說△網】 皮笑肉不笑的道:“知道冒昧还追这老夫到这大山里来,你也就嘴上说冒昧罢了。” 季白尴尬的很,连连躬身长鞠,“您老别跟在下一般计较,实在是家人病的历害,不得已,神医有不满意的地方,您老开尊口吩咐,在下一定照做。” 腾的站起身,周人瑞朝一边儿躲,摆着手道:“老夫可没什么不满意的,更没什么要吩咐的,”顿了顿,斜这眼瞅了一圈来人,“老夫来见你们,一则你们远来是客,陶老要招待你们,我不好躲懒。二则是来找老夫的,老夫要如何,怎的也要当面说清楚,省的你们这些人总是扰老夫的清净。” 闻言,季白长叹了一声,神色带着愁苦,“多番打扰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下的一位老友现在有性命之忧,这天下,除了神医您,在没有其他人可以救他一救,这才厚颜多番打搅。” 周人瑞拉着陶子龙上座,端着茶嘬了起来。【零↑九△小↓說△網】 陶子龙伸手示意季白坐,道:“远道而来,云川不如吃杯茶,尝尝我这的茶叶如何。” 季白退了几步,坐了,“还正要问您老,这是什么茶叶?竟然这么清香,醇厚的很。甚好。” 陶子龙道:“这个是山里种出来的野茶,就爱它这股清香,每日不吃上几杯,饭都用不香。也没起个名儿,一直就香茶,香茶的叫这,云川不嫌弃就多用些。” “味道甚好,”季白端起茶杯,轻嗅了一下,只觉的清香扑鼻,连连喝了几口,满足的一叹,道:“在下也品过一些茶,却是头一次遇到这般清香,闻之不忘的茶香。” 哈哈一笑,陶子龙捋这胡须笑了一回,道:“当不得云川这般夸。备了桌宴席,几位远道而来,定还没用饭,山野乡村没什么好的,云川凑合着用些。” 季白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多谢陶老,劳您老破费了。 “此地山清水秀,一路来,山里的美景更是美不胜收,当真是人杰地灵,只不知为何嫌少听闻此地?陶老可知其中缘故?” “这个倒是知道,”陶子龙不知想到什么,叹了一声:“百年前,二十里外的山坳村潜进了一批流窜到此地的土匪,土匪只有七个人,却个个都是凶狠的汉子,人人携刀带棍,一进村就是找到了里长,拿住了他们一家老小,说是不给粮财就杀人,里长为人胆怯又是个自私之人,拿出了家中所有财粮,这是为了保命,本没什么。可坏就坏在那里长太过自私,土匪吓唬他,他当真就照这土匪的吩咐,把所有村名都召集到祖祠,一村五十多户,家里的男丁爷们全到祖祠去了,一去就被里长招呼着,喝下事先放到水里的蒙汗药。” “唉唉唉,”陶子龙恨叹这拍的桌子框框作响,摸了一把泪,接着道:“没费吹灰之力,几百个村民就被绑了,剩下的大多是妇孺,都是没几个见识的,土匪不让报官他们就不报官,被扣留了家里男人的就哭着求着把钱财粮食送给贼匪。 “贼匪放话儿,说是家家户户都给了财粮才能放人,要一户三石粮食,三吊钱,就这样唬住一众妇孺,只知道筹粮财,没有那么粮财的只能干抹泪。 “殊不知,这些个贼匪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一面收财,确定了把人掏干了,就杀了那户人家的男人,谁家送的粮食不够,就又杀人,死了许多人。 “遇见那年轻有姿色的女人,也不放过,被糟蹋了的好人家,回了家就一根绳子吊死,有的跳了河了,这又死了一批。 “贼匪的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他们本就没打算放过一村人,早早就把随身带着的毒药下到村子里的水井里,没出三天,村子里差不多死绝了,那没死的,被补了一刀。总有命大的逃了出去,这世人才知山坳村竟然发什么这样的惨事,但为时已晚,山坳村被烧的灰飞烟灭,贼匪早不见了踪影。” 季白一阵唏嘘,但还是不明白这跟他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有这样惨烈的事情,这座山更应该被广为人知才对,怎的未曾听说过。 陶子龙扫了一遍唏嘘不已的人,捋了捋胡须,道:“那些只是前因,后果我却不好说。” 季白正疑惑不解,闻言忙问如何不好说。 “还能怎么不好,”周人瑞接话,神色阴沉,郁郁寡欢,“无非是闹鬼罢了,官府下令不许人说,百年前就发了重令,附近的几个村落的人都迁走了,这么多年以来,或许有人听闻,没人深究。” 闹鬼?季白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李晨语,就见她挑了挑眉,眨了两下眼。 这就是有鬼在了。季白心里直发毛,怎么总是遇鬼呢。 周人瑞心里诧异了一下,他说了闹鬼,就一直不动声色的盯这季白,看他是何反映。但没想到这人竟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只顾转头看一个孩子。 在看那孩子,十几岁的样子,生的模样甚好,肌肤赛雪的白,眉眼如画,目光更是深邃的看不到底,小小年龄,看似随意有容万物之气度,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无疑是让人郁闷得。 更让他好奇的是,这么一个孩子怎的会有这样的气势!!! “我姓李,”李晨语歪头,探着身子看向周人瑞,季白连忙站起身,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李晨语也不客气,抬腿就坐上去,面上也没什么表情,道:“他们都叫我晨儿,您老这么好奇的看着我干嘛?” “你小子倒是生的女气。”周人瑞毫不客气的点评。 一耸肩,李晨语勾唇笑起来,“现在女气,长大了就是个美男。” 周人瑞的目光立马嫌弃的撇到一边儿,斜这眼看人,“你爹娘没教你读书?你可知道一个男子说出那样的话,徒惹人笑话。” 第二百三十九章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是他们的权利。”李晨语满脸的不在乎,别说是说说美男二字,就是睡睡美男也可以滴。 “哈,”周人瑞哈了一声,又扭过头看她,这次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看,捋这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没看出来你小子,小小年龄还懂这个道理,比那些凡夫俗子强多了。” 李晨语呵呵了两声,她可没觉的她脱离了凡夫俗子,高尚到哪儿去,她只不过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而已。倒是这个周神医,说什么比凡夫俗子强,他也就是个有本事任性而为的人罢了,还没逃离凡夫俗子的圈子里。这是啥?自命清高不成? 闲话几句,就又扯会闹鬼的事儿上,季白道:“百年前闹鬼,想来此时已经无碍了,要不然陶老的庄子也不会建在此处了。” 你道是何原因?只因当初从山坳里逃出来的人,正是陶老的父亲,陶老爹几经周转,卖身进了大户人家,因格外的聪明稳重,就被看中,做了上门女婿,那大户人家很是厚道,允许陶老爹其中一子姓回祖姓,陶老爹少年时经历大难,一辈子心里都没片刻安宁,人到中年就早早去了。 陶老爹临死前,嘴里念叨着山坳,竟然死不瞑目,陶子龙不顾家人反对,硬是在这山坳二十里外建造了这片庄子,一是为了圆老父的心愿,二是在百年里,山坳附近的民居就多了起来,并没有什么闹鬼的事儿发生,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别世庄。 说起陶老,其实陶子龙并不老,四五十岁的年纪,陶老只是尊称罢了。他也并非在别世庄长住,一年中有两月是呆在这处的。 有仆从进来询问,何时开席。 陶子龙就请几人朝外走,过了一道搭建在湖中心的桥,就进了一座粉墙瓦屋,西花厅陈设简单,地上铺着棕黄色的席子,中间一条甬道,左右各摆了三张宽半尺的案几,上面铺着酒红,两端带穗儿的桌布,上首有一个台阶,上面同样是案几。 一同来的只有季白李晨语,和陶子龙周人瑞四人。 李晨语头一次见这样的座位,一时间有点儿懵,跟在季白身后,他怎么做她就跟这学。 季白一撩狍子,弯腰屈膝,缓缓跪坐在案几后,背挺的笔直,两手放在腿上。 冲李晨语使了眼色,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案几。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几步跨过去,矮下身,盘膝坐着。整个人就剩个肩膀跟个小脑袋。 就见对面,陶子龙和周人瑞的姿势,与季白的一般无二。 分成两对,四人两两对坐。 前后脚,他们刚坐下,陶钰娘就领着几个丫鬟,鱼贯而来,丫鬟手里提着食盒,四个丫鬟,四个食盒,一人分了一个,几碟子或荤或素的菜,鱼翅燕窝也在其中。 食不言寝不语,也没说话儿,李晨语也没啥不自在的感觉,当然了,除了这个对她身高来说有点儿高的案几除外。吃饱喝足,去了东面待客厅待了一会儿,周人瑞却是饭食一结束就走了。 陶子龙邀他们在别世庄住几天,季白满口答应了,谢了几句,又闲话了几句,就各自散了。 由一个老苍头领着,季白李晨语二人来到客房。用过饭,就等在此处的洗砚宋庭等人,见人过来,就连忙迎了过去,宋庭叹了块儿银子,递给了老苍头,没有不欢喜的,老苍头喜笑颜开的走了。 客房实则是处院子,院门前提有三个大字,沧澜院。 进了门儿,先看到的是两个站在一角的丫鬟,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是穿的海棠红的长衣,下身黑色阔脚裤,高一点儿的穿着双深蓝色绣花鞋,低个子穿了一双黄褐色的绣花鞋,上面绣这朵儿荷花。 两人见正主来了,就纷纷一副,高个子的道:“奴婢是环翠。” 低个一点儿的道:“奴婢是秋菊。” 秋菊迎着光半低着头,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微微颤动的睫毛,一双朱唇勾起,两颊酒窝浅现。 看那酒窝,季白撇了一眼李晨语,他见过的,这个丫头两颊处也有酒窝,比这个秋菊的酒窝还要大点儿,浅浅的,笑起来甚是讨喜。 秋菊抬眼飞快的扫了一眼季白,心砰砰的挑,两颊不可抑止的泛红,声音又软又糯,“小姐派奴婢,和环翠,前来侍奉季公子,和李少爷的。小姐交代了,务必侍奉好贵客,衣食住行要样样精心伺候。” 秋菊含娇带怯的模样,季白看过太过,心里也未曾起了厌恶,只是点了点头,抬脚朝里走。 李晨语看的也是明白的很,眉眼含笑的用胳膊撞了撞季白,挤了挤眼睛。 季白顿时就哭笑不得,用余光撇了一眼跟在最后边的秋菊环翠,微微低头,压低声音道:“不许你胡乱说话儿,那些花花口的话,不能当着她们的面儿说,那些丫鬟当了真,就难办了。知道了吗?” 回了白眼,李晨语为表示不屑,重重的切了一声。 “我能说什么啊,你当我小孩子呢?话都不让说了?” 一连串得抢白,季白听得直叹气,“没拿你当小孩子,只是你不太懂这里的事情,你若为了有趣儿逗别人两句,他们不会觉的你是在说笑话儿,当了真,你在他们眼里的德行就有损,遇见嘴碎的少不得说几句,依你的脾气,你该如何?” 李晨语呵呵一笑,斜这眼儿瞅人,“你那帮子属下,你点出一个没在背地里骂过我的出来。他们骂我,我也没怎么滴,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小心眼,连带着你,跟你那帮子爱说闲话儿的属下,早被我收拾了。明白?” 季白脸上讪讪的,接着就黑了,他想起当初被李晨语打过脸的事儿,又气的磨牙,脖子一梗,看也不看李晨语那张你怎么不知道她心的脸。 跟在身后竖着耳朵的宋庭洗砚对视一眼,眼里立马多了几星怒气。她怎么能在外面抢白主子呢,还有外人在呢,这多没面子。 第二百四十章 各怀心思,几人进了大厅,坐在上座,将站在门边等着传唤的两丫鬟叫进来,道:“回去先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就说谢谢她操劳了。【零↑九△小↓說△網】再有就是,我想问问周神医要在庄子里待几天?” 环翠秋菊对视一眼,秋菊抢先开口,“奴婢是家生子,每年都跟着小姐来这处小住,期间周神医只来过两次,第一次住了一个月,那时正临酷暑,急急忙忙的就走了呢。 秋菊眼珠子转了转,又笑起来,一副娇憨模样,接着道:“再有就是这次了,周神医是在五天前到的呢,听别人说,说是听到周神医说要小住半月呢。也不知真假。” 季白了然得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屈膝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洗砚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连忙追了出去,一人给了块儿银角子,看着他们进了北南角的厢房,才算返回。 屋内,季白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哒哒哒。 住了手,道:“歇上一会儿,整理一下着装,我们过一个时辰再去求见周神医。” 这话是对李晨语说的,她没什么拒绝的,点头应了,蹙这眉,单手支这脑袋。 她见这个周神医与别个不同,最起码性子脾气都未曾收敛,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先是碍着礼数见了他们,但当时就发了性子,说他们明知道打搅了他,却还明知故犯,这其实就是句客气话,他却挑刺不留情面。 再有就是爱搭不理,那个周神医有兴致了就接两句话,没兴致,都闭着眼养神,吃饭期间,更是连胃口也无,季白只好早早放了筷子,她也跟着没吃饱。用过饭周神医拱了拱手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儿也没有,背影潇洒得很,独留陶子龙赔笑。 这次的行程看来不顺利的很,没见到周人瑞前,李晨语猜想他可能会是个老顽童,亦或者是个非常刚正之人,又或者是个骄傲无比的家伙。 哪成想,周人瑞是把她想的站了两条,一个是像老顽童,像个小朋友一样,但这是个精明非常的小朋友,看那双明亮的招子就知道。 另一个就是骄傲,有点儿目下无尘,俗人入不得他眼的德行。 这就是难办了,老顽童说明他不按常理出牌,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傲娇就说明这人难伺候。 “在想什么?”季白端了一碟子点心放在李晨语手边,见她目光呆呆的,就知道她是在发呆。 “在想是把周人瑞打晕了好,还是打晕呢,还是打晕呢。” 李晨语捏着点心,捏在手里,一用力,就吧碧绿色花型状的点心捏成了渣。 闻言,季白口中的点心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眼,卡的脸都红了,连忙端起水灌了一口,又灌了一杯茶,才算把点心咽下去。 他要是知道李晨语会说这么不靠谱的话,他肯定不吃点心,这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真怕被卡死。 呼吸通畅了,才端坐好,板着脸,“你千万不可那样干,这个周神医的古怪脾气世人皆知,是个软硬不吃的。 “我同你讲一讲他的事迹,只说一次在京城,护国公两次亲自登门请他过府给爱妾治病,周神医连面儿就没见,打发药童就把护国公拒了,护国公没法,只好咬着牙气走了,第二日,就又去请,这次依旧被拒。护国公本就有备而来,一脚踢开药童,冲进屋中就把刀架在周神医脖颈上。 “刀剌破了皮肉,血流了半尺,周神医连眼都没眨,反倒伸这脖子等护国公打杀。 “本是请去看病,却因为被拒了两次恼羞成怒得护国公,看他连死都不怕,就问他,“为什么不给本国公的爱妾治病?” 季白顿了顿,笑看着李晨语,“你不妨猜一下,周神医为何不给国公的爱妾治病。” 李晨语眨了眨眼,想也没想道:“是因为周人瑞嫌弃病者是个小妾?” 季白笑着摇头,“护国公也是你这般想的。当时就问出来,周神医面不改色道:“病者在我眼中无男女之别,更没身份地位之说。” 李晨语道:“还算周人瑞有医德。没有看不起身份低的人。那他为什么不给那个小妾治病?” 季白卖够了关子,笑道:“周神医说,他秋季三五十八天不治病,冬季三五十八天不治病,问他为何,他说:心里烦躁,不痛快,看不准。 “护国公气的没法,就又问:“三五十八天是何意? “周神医拨开脖子里的刀,两眼一闭,倒在炕上。这一倒就是一个月,护国公落了个强迫神医为小妾治病,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 李晨语诧异了,一个大夫,就算有地位也跟护国公没法儿比吧!虽然不知道护国公是干嘛的,但听名头就知道是重量级人物,周人瑞一个大夫怎么就跟他杠上了?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急急问:“后来呢?护国公就那么算啦?没整治周人瑞?” 季白笑了一回,又幽幽一叹,“周神医早年间,曾救过一次皇上的性命。” “啊?”李晨语惊呼,怪不得,怪不得周人瑞敢傲娇的跟护国公怼上,原来是有金大腿啊,这个靠山牛逼了,皇帝的救命恩人呢,了不得。 “救过皇上的事儿,也是那一次护国公的事儿上,才听圣上亲口说的。护国公因为此事,还特意隆重的跟周神医赔过礼,自动罚自己在家面壁思过半年。自从这一次后,再也没人敢对周神医不恭敬。” 李晨语听得啧啧直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也救一回皇帝?那样我有个大靠山,可以横着走了。” 季白无语,看着李晨语说不出话,你还救皇帝一次!!!没有没机会不说,你一出手,就别想像现在是的,由你任性妄为了,只管叫你关在一处,研究透彻了才算,你别忘了,你是个妖怪好吗。就算不是,谁会信!!! 李晨语微微撅起嘴,翻了个白眼,“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要知道,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闲话了片刻,李晨语问到最关心的,“怎么才能请动那个周神医?还有,你确定他就一定能医治赵半瞎?他的身体如何我想你是很清楚的,他若医不了,我费这么大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季白放下手中端着的杯子,撇了一眼门外闲坐这看门儿的洗砚,才道:“在大周朝,周神医的本事,在无人能出其左右,他老若都治不了,我想,在无人可以医治赵先生。” 李晨语早在初闻周人瑞大名时,就详细的问过赵半瞎这人,恰恰是人人都说这周神医太能耐,她反倒心里觉的这周神医没那么有本事,至于说的医死人生白骨,那纯属胡说,毕竟她从华夏来,见过的发达的医疗水平。 可也不能否认古代医术的高明神奇,姑且一试吧,能稳住病情也好,不至于让赵半瞎后半辈子在轮椅上渡过。 李晨语道:“你有几成把握能请动他?” “五成,”季白的手指又在轻点桌面,望这一角,也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个五成法儿?”李晨语姿势懒散的倚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翘起的腿有规矩的轻抖。 季白撇了一眼她那不稳重的坐姿,心里直叹气,“我大哥在走之前留了一封书信,上面写了一些陈年旧事,说的是十几年的一桩旧事,曾救过一名被人打成重伤的男子,那男子自称是济州千乘县人,曾提过家中有个行医的叔叔,那男子是去京城赶考的,学问品性都不错,我大哥与他投缘,就邀他在家中住过数月。 “十几年前,那时周神医的名气并不显,事后大哥也并没有留心,只记得有这么一桩事,两月前我送信问他跟周神医的事情,大哥才想起那桩旧事,随后就派人去了济州,那男子确实是周神医的堂侄,可惜那男子已经辞世多年,他家中也也没什么人了。” 李晨语叹气,捧着脑袋叹息。要是那个男子还活着,这趟他们八成不会落空,但这人死了,曾经季明德帮过他的事儿,又有谁知道呢!不过有这档子事在前,由不得周神医不认。 “走,现在就去,”李晨语站起身,手一挥,抬脚就走。 “等等,”季白探身抓住李晨语的胳膊,用了拉了拉,“你别急,钰娘定是为我准备了衣裳,我更了衣再去不迟,你也去梳洗一番,我们郑重这才好。” 李晨语随着他的力道坐会椅子上,来回扫了一遍季白,见他神色略带疲倦,衣服细看之下有不少的灰尘,这模样却是不太好出去。 遂点了头,出了屋。 季白自去换衣裳不说。 李晨语一出门就见洗砚倚这门柱,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站着都睡着了。也不打扰他,放轻脚步下了台阶。 在进院子时,她就看见北墙角哪儿有一口水井。 刚下了台阶,就见北南角厢房上挂着的门帘子被掀开了,走出来的是秋菊,她紧走几步,来到李晨语面前,姿势优美的屈膝行礼,道:“小公子若有小事儿,经管吩咐了奴婢。” 李晨语垂眼看了看秋菊发间插这的荷花样式的金簪。 心想:刚刚见她的时候发间还没金簪,这么会儿功夫多了一只发簪不说,还描眼画眉了,身上这股子脂粉味儿,实在一般的很呐,这目地也太明显了,这不明摆着想勾搭人嘛。准确的说想勾搭季白,这就没意思了,季白看着也知道没那么好勾到手啊,这丫鬟是被美色迷晕了头。 李晨语心里想着,面上就带着笑,道:“帮我去水井里打点儿水,我要洗把脸。” 秋菊半垂着头,实际上目光一直在撇想正房,闻言,满脸的笑,“小公子折煞奴婢了,婢子当不上您说帮忙。只不知大公子在做甚,可要用水?婢子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李晨语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撇了一眼想插话的洗砚,抢先他一步道:“要的,大公子要水,你先给他送去吧,他正换衣裳呢。” “是,”秋菊听到换衣裳,脑海中一张英俊儒雅的俊颜闪过,脸上抑制不住的泛起浅粉。屈膝告退,不一会儿就从厢房里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铜盆。 “先去给大公子送去,”李晨语善解人意的挥了挥手,秋菊早就收敛了脸上的喜色,规规矩矩的上了台阶。 洗砚心里冷哼一声,抬手就拦住了秋菊,“不劳烦这位姐姐,我。” “洗砚,”李晨语打断了洗砚的话,“你过来,我有事儿找你。” 洗砚对着李晨语瞪了瞪眼,手臂放下,看着秋菊,道:“我来就是了。” 秋菊退后了一步,屈膝福了福,面露委屈,“既然这位小哥不放心我们庄子上的奴婢,那我就回了我家小姐,让她把我们调回去,省的给贵客们添了麻烦。” “不不不,”洗砚摆着手,后退了一步,“我没有那个意思,是我家主子不爱使唤丫鬟,在家时也是如此,我不敢坏了规矩,并没有不放心姐姐的意思。” “原来如此,”秋菊一脸的意想不到,随后便是天真一笑,“是我让小哥为难了,给您陪不是了。” 秋菊福了福,抬眼就瞧见门口处立了个翩翩公子,他白衣胜雪,似嫡仙下凡,俊秀的容颜不染丝毫尘埃,有的只是迷人心魄的风姿。 季白淡淡扫了一眼秋菊,抬脚走了出来。 李晨语先想到的就是,要想俏一身孝,季白一身白衣,身后垂着一头十分漂亮,色泽光亮的头发,很美,用帅不足以形容。但她任何的白色都不喜欢,惊艳了一下,就扭头朝水井处走。 正在羞愧难当的秋菊,将铜盆塞给洗砚,对着季白头也不敢抬的匆匆行礼,小跑这去帮李晨语打水。 李晨语探出半个身子,趴在水井沿儿,摆弄这吊着水桶的麻绳。 “呀,”秋菊惊呼一声,急忙跑了过去,“小公子,您千万别动,奴婢拉您起来。” 说着话,就伸手拉着李晨语后背的衣服。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李晨语到底是打了一桶水上来,但胸前的衣服脏的不能看了,梳洗完毕,季白就叫过环翠,让她找件儿衣服给李晨语换。 “不用,”李晨语从内室出来,只身穿着里衣,臂弯处抱着她那件暗红色锦袍,抬手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宋庭,“你帮我洗一下,洗完了给我拿过来。” 宋庭也不直视她,微微垂着头,闻言看了一眼季白,见他微微点头,就出去给李晨语洗衣服去了。 片刻,宋庭就拿着拧干了水的衣服进来。 李晨语走过去把衣服接到手里,两手各抓一角,抖了几下,衣服下摆就滴滴答答的落水,在抖,就抖不水了,过了片刻,她伸手摸了摸,水湿的衣服干了一半,外表还是深深的红色。 抬手朝身上穿。 季白走上前,摸了摸李晨语的外袍,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很快释然。道:“等会儿出了院子,就把衣服弄干,不落在那两个丫鬟眼里就是了。” 李晨语点头,束好了腰带,就抬脚朝外走,“现在就去,最好今天就能往回走。” 留下老迈得福伯,一行四人由秋菊带路,去了陶子龙的院子。 一番客气,几人落座。 季白道明了来意,“不满陶老说,在下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请周神医,在下的一位老友病的历害,这天下除了周神医,在也没人能救他的命,还想劳烦陶老引荐。” 陶子龙捋这胡须,叹了一声:“云川也有耳闻周神医的脾性,老夫引荐没什么不可,但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 季白躬身行礼,道:“多谢陶老,不敢劳烦过多。” 过了个花园,又过了几座小院儿,才算到了周人瑞所住的落霜居。 进了院子,正中一颗几人环抱的粗的银杏树,绿油油的树冠,遮住了这座小院大半个天空。细碎的阳光从树叶间照下来,离得远了,就能看见一道道的阳光现在地上,还未靠近,已觉的这处小院带着吸引。 陶子龙立在院子里,满脸的笑,“那颗银杏树已经活了三百个年头,要四个人手拉手才能抱住,老夫着别世庄里,最让人喜欢的就是这棵银杏树了,夏天斜阳最好。 “到了秋季,树叶全都成了黄色,远看像是镀了金,只一树金黄,远胜其他美景。” 周人瑞从树后绕过来,满面不愉,“好不容易躺下歇会儿,刚眯了会儿眼,这就又给你们吵醒了。” 陶子龙哈哈笑了两声,但笑不语。 季白连连躬身,“是在下等失礼了,还请周神医莫怪。” 哼了一声,周人瑞背着手,又绕回到树后。 由陶子龙领头,几人走了过去。 树后,一张软榻一张小几,还有一个面色不佳的周人瑞。 “你们谈,我去屋中找本书,”陶子龙拱了拱手,就抬脚进了正房。 周人瑞一屁股坐在榻上,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小口嘬起了茶。 “周神医,”季白上前一步,两手托这一封书信,递到周人瑞面前。 过了一会儿,周人瑞才接过去,期间季白一只躬着身,态度诚恳的很。 周人瑞接了信,先看了落款,拆了信封看了。先是表示歉意,又是几句敬仰的话,随后就是自家那个短命堂侄的事儿,心里有一丝的诧异,堂侄十几年前赶考被人暴打的事儿他知道,时间,人,都对的上号儿。 随后将信放在小几上,捋这胡须,道:“季大人的人品老夫还信得过,只是这件事过去十几年了,我那堂侄也早归西了,你拿这件事儿压老夫。” 顿了顿,周人瑞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这未免强人所难,人情不是老夫欠的,但你们找来了,老夫也就认下这桩事情。 “至于想请我救人,我也就权当给我那短命的侄儿还人情了,只不过这几月不行,等的起你们等着便是,等不起,就去另请高明。” 季白叹了一声,面露愁容,“您老不知道,我那老友先是中了鸩毒。” 周人瑞捋胡须的动作顿了顿,眉头不动声色的挑了挑,抬抬下巴示意季白接着这说。 “那是五个月前的事儿了,当时勉强保住命,后来慢慢的有所恢复,平日里除了身子弱,用药将养着也无大碍。” 季白撇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晨语,嘴边勾出一抹苦笑,接着道:“前几日,不知为何突然病倒了,请了大夫看,说是极寒之气入了五脏六腑。” 周人瑞道:“中了鸠毒无药可医,是那位圣手治好的?” 这个,季白不知道,当时赵半瞎气息很弱,但一直都有气息,他初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中了鸠毒的人没死,后来了解了李晨语的事情后,他就猜想是阴间那边保住了命,后来李晨语拿来了药房子,看过的大夫都说药房惊奇,他就认定了心里的想法。 此时周神医问,他该如何答呢!说赵半瞎运气好?拿这个话唬弄别个还可以,唬弄周神医是万万行不通的。 那就更不能胡乱编造一个人出来。 “我找人要了解毒药,”李晨语接话,顺口胡诌,“至于那个人是谁,这个就不能跟说了。我承诺过那人,不会把他的身份透露丝毫。” 周人瑞浅浅淡淡看着李晨语,只觉的这个小小年龄的少年郎,眉宇间藏锋卧利,气度不凡。 道:“既然有这样的高人,何须再来打扰老夫的清净。” 李晨语唇边露出丝丝笑意,随意的倚这树,姿势悠闲,“有解毒丸的未必会看病,当时也是拼死试药罢了,是他命不该绝,又活过来了。” 周人瑞点了点头,也不在问。 “想请神医今日就随我们下山,”李晨语顿了顿,看着周人瑞怒瞪着眼,才接着道:“这个请求虽然无礼,但神医只管提要求,或者提出点儿什么为难为难我,解解气。只要您能早日随我们走一趟,上天入地,您老尽管开口。” 怒极反笑,周人瑞斜这眼把李晨语打量了一番,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 “您说了,我才有机会证明我是不是口气大,”李晨语无所谓的一耸肩,神情中带这点笑,眸子被阳光折射成琥珀色,仿佛冰雪消融,多了层层暖意。 “你小子不是说上天入地吗,你既然有这个口气,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证明。”周人瑞想了想,缓缓笑起来。 伸手指了指头顶,“你只要能把树上有多少片树叶数清楚,当然了,总要定个期限,那就半月为准。只要不超过半月,老夫立即随你们下山。” 李晨语抬头望,眯着眼将头顶上当的银杏树叶扫了一遍,放声哈哈大笑。 周人瑞顺着她的目光看,在看向只顾这乐的李晨语,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得了疯病的人,神情有那么点儿怜悯,更多的还是嫌弃。 银铃似的笑声嘎然而止,李晨语换了一张严肃脸,左手抬起,五指并拢,道:“击掌为誓。” 周人瑞扫了一眼遮天蔽日的树冠,嗤笑一声,抬起手,啪的一声,两掌向击。 李晨语满脸笑的看向季白,声音清脆,带着喜悦,“你去给我准备炭笔,多备几只。” 季白长眉微蹙,看向茂盛的树冠,一眼看去,满眼都是绿叶,一团一团的,数也数不清。 道:“你需要多久?” 毫无理由,他对李晨语充满了自信,知道她轻易不会答应什么事,但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不用五天,”李晨语的神情平淡,语气也淡淡的,但说的非常肯定。这样只是消耗时间就能做到的事,对于身怀异能的她来说,轻易就可以办到。 “好,”陶子龙两掌向击,大声叫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公子将来定是豪杰,老夫对你这份豪气敬佩的很。” 李晨语拱手回了一礼,道:“客气了,我是救人心切罢了。” “今儿个下午我再来,半月之期就从今天算起,告辞了。” 李晨语干净利落脆的告辞后,就回了客房,秋菊候了半晌,见人回了,立马迎了上来,问:“二位公子回来了!后厨做了宴席,现在可要开席?见公子们面带喜色,想来是心愿达成了,不如吃上几杯酒,庆贺一番。” 季白边走边吩咐:“酒不必了,现在就开膳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秋菊面带淡淡难过,低下头,咬着嘴唇应了一声:“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在大厅坐定,福伯神色疲倦的上了茶,道:“不知哪位神医是个什么意思?” “答应了,”洗砚一气儿喝干了茶,笑眯眯的。 福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主子为什么那么紧张哪位先先生,其中的原因他不懂,但主子出马,搞定了硬骨头的周神医,他高兴。 “哎哟,这下好了,总算没白让主子白跑一趟,老奴还担心呢,就怕那周神医谁的面子也不卖。这叫什么,叫好人有好报啊,以后要多多做好事,不定哪天就有回报了。” 闻言,季白笑了一回,“大哥当时救人一命,为的可不是回报,这事儿,当真是缘分。” 福伯道:“少爷说的是,这可不就是缘分吗,十几年了,还能因为当初的一件善心事,帮这解决了这么一桩事,怪不得圣人说广结善缘,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 洗砚接着挠头的动作撇了一眼李晨语,道:“定数什么的不知道,但周神医出了一道道题,为难咱们呢。” 福伯紧问:“什么难题?” 洗砚三言两语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偷眼看着李晨语,暗想她会怎么办,又想她的诡异能耐他见识过,想了又想,也只有数树叶这一种可能。 心里惊奇的福伯也在虚看着李晨语,想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在五天之内把一颗四人环抱的大树上有多少叶子给数清楚,这怎么可能办得到,这根本就办不到,五爷怎么任由她随意许诺呢! 季白在一旁清楚的将几人的神情收在眼底,心里也甚是好奇李晨语会怎么做,就发了话让几人退下去。 这次换了宋庭守在院子里看门,他闲坐在院子里中间,竖着耳朵准备着听屋里的说话声。 给李晨语倒了一回茶,见她沉思,季白问道:“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把一树的叶子数出来?” “我正要跟你说,”李晨语放下支这脑袋的手臂,面向季白,“我是这样想得,要想省事儿的话,可以把叶子都打下来,留几片在树杈上就是了,周人瑞只说数清有多少片树叶,他可没说不能把树叶子都打下来,这是话里的漏洞,我钻了空子,他也不能不认。” 季白无语了一阵儿,觉的她这样想虽不厚道,但也没大错,但若真这样干了,那是大大的不妥。默了一阵,见她吃完了点心,才道:“你若这样钻了空子,一下就得罪了两个人,首先是陶老,他之前也说过,他尤其喜欢那颗银杏树,咱们是客,就算陶老没那么喜欢那棵树,你也不能把树叶都打落,那样太失礼。 “其次就是得罪了周神医,你这样明显就是捉弄人家,他勉强认了,心里想必不舒服的很。打落树叶的事儿不妥的很,千万不能这么干,我们是请人,不是结怨的。” 掰开揉碎的解说,最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李晨语,知道此路不通,叹了一声,双手捧着脸,面露无奈,“那就只能去傻傻的数叶子了,费时不说,还费力,等数出来,也给我累的够呛。唉~” 季白笑了笑,回身把旁边小几上的点心端到她面前,道:“你大可不必说五天之期。赵先生哪儿有大夫照看这,耽搁一时也不怕,来之前你用功连连几天驱逐阴气,向来也是累的很。”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多谢关心。我最不耐烦一件事儿拖很久,周神医的事儿都拖了小半年了,我烦透了。现在既然来了,快刀斩乱麻才是我的作风,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不在乎这两天。” 第二百四十四章 宴席摆在炕桌上,李晨语个季白上面做了,一张四方炕桌摆的满满当当,李晨语挨个尝过去。 此时正是夏季来临之时,宴席上就上了几道野菜做的菜品,却样样色香味俱全,虽是野菜,却满口的清香,味道甚好。 洗砚等伺候的人就坐在炕下的方桌上,单独给他们来了一席。 大户人家出来的人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也没人开口说话。 李晨语没那个讲究,吃到好吃的还招呼对面对坐的季白,用筷子虚指着一道宫保鹌鹑,道:“这个好吃,你尝尝。” 季白依言用了一筷子,点着头说好,拾起公筷,给李晨语夹了一筷子,“若觉的好,想吃的话以后就吩咐家里的厨房,这些饭菜家里也能做出来。” 李晨语端起碗接过季白夹的菜,闻言点了点头,埋头吃饭。 吃喝过后,李晨语下了炕,架着胳膊扭了扭腰,舒展舒展筋骨。 “歇一会再去不迟,这会儿阳光正刺眼,你趁机会歇上一会儿。”季白边说边下炕,早就放了筷子的洗砚连忙上前,蹲在地上给季白拿鞋。 李晨语回头撇了一眼,甩了一下胳膊活动肩膀,慢悠悠道:“不歇了。你们歇着吧,我自个去就行了,宋庭帮我把炭笔拿过来,我要用。” 季白整理好衣摆,走到李晨语身旁,眯了下眼睛,忍住打瞌睡的冲动,道:“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顿了顿,展颜笑起来,“帮你望风也好,省的有人打扰了你。” 李晨语摸了摸下巴,点了一回头,“还真需要一个望风的,到了周人瑞哪儿,你想法子缠住他,别让他靠近,要是能把他支走的话才最好。” 宋庭一路小跑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小包用帕子抱着的东西。 李晨语接过去,解开打结的帕子看了看,十来根都是一指粗的黑木炭,一乍那么长,整整齐齐的,还贴心的在木炭一端包了布条,可能是临时找的布条,还是大红色的。 “哟,宋庭弄的?”李晨语抬了抬手里的木炭,笑看着宋庭。 “呵呵,”宋庭不好意思的挠头,憨憨一笑,“是属下弄的,怕少爷脏了手,就找了点布条包了,手艺粗糙的很。要是时间宽裕的话,可以用油纸把木炭裹起来,那样就干净很多,不会一碰就是一手的灰。” 李晨语把手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笑道:“蛮有想法的,回去以后你帮做几根油纸包的木炭,我给你涨工钱,发福利。” “不用,不用,”宋庭连连摆手,“这是属下的职责,这么点子小事儿,不敢要小公子的赏。” “行了,你们睡觉养精神,明天打听一下回去的路,咱们争取早日回去,你们辛苦几个点儿,回去我请你们几个吃大餐。” 几人连连称不敢,心里对李晨语的平易近人甚是欢喜,还没有那个主子对他们这些下人这么客气过呢。 李晨语嘱咐了一句,就与季白一同朝周人瑞居住的落霜院去。 季白一手拿着折扇,时不时的挥动两下,道:“你对手下人都这样亲厚?” 李晨语斜这眼看季白,“他们在我眼里,跟你差不了多少,他们是你的手下,不是我的,跟着我出来办事,我请他们吃饭,算是答谢一下。” “这样啊,”季白顿住脚步,李晨语跟着停下来,疑惑的看过去。 季白道:“这里面我出力最多,你怎么谢谢我?我可是废了很大功夫才查到周神医的下落的。” “你?”李晨语嗤笑一声,口中啧啧有声,“既然你问了,咱们就从头捋捋,头一个,你说赵半瞎中的谁的毒?没中毒那来这么些事儿?第二,是谁死活非得让我们来金陵的?” 季白对她的厚脸皮性格早就领教过,闻言也不恼,“账能这么算?当时就说过,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你忘了?” “呵呵呵,”李晨语围着季白转了半圈,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美男,越看越觉的他应该在画儿里呆着,一张脱俗出尘的脸,怎么说话就这么俗呢! 隔了一步之遥,李晨语立住不动,道:“你不会忘了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人吧?而且,我这人相当记仇,以前的事儿我可都记着呢,我能走到今天这步,这里面可有你,有你们季家的功劳,这怎么能一笔勾销呢?” 季白只是说了句玩乐话,没想竟然套出来她这么记仇的事儿,这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人家说的都是事实啊,若不是季家从中插了手,说不定这时她还是一个逍遥法外的通缉犯,这辈子都没人抓住她。那样,她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叹了一声,摇头苦笑,“以前的事儿谁对谁错,是缘分使然,咱们不说这个了,走吧。” 李晨语翻了白眼,甩手朝前走。缘分?缘分个屁,那叫多管闲事。 一路无言,两人来到落霜院,扣了扣敞开的门,也没见有侍从出来,季白便扬声喊了一句:“打扰了。” 银杏树后伸出一个头,花白的头发,长长的胡须,伴着脸。除了周人瑞,也没别人了。 甩了一句:“进来吧。”头又缩了回去。 二人走进,季白躬身行了一礼。起身时就叫周人瑞等着眼,看着身后。 季白回身,就见李晨语双手环胸,唇边挂着浅笑。 “你这小子怎的不学学季公子?随手拱拱手也算行礼?还是你比季公子的架子大啊!”周人瑞冷嘲了几句,也不看人,端起茶盏嘬茶。 李晨语放下手,两手一摊,啪的一声,双手抱在一起,学着季白的动作,长鞠到底,口中洪亮的喊道:“见过周大神医,给您老请安了,祝你千年不老松,青春永驻。” 噗—— 周人瑞一口茶喷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既想笑,又想生气,连忙抬起胳膊挡住嘴,掏出帕子擦了擦下巴上的茶水。 “晨儿,”季白拉着一把李晨语,眼中带着好笑,瞪了一眼,“不准跟周神医调皮,你那点学问赶快收起来,别乱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李晨语退了几步,隐到季白身后,当自己不存在,朝天就是一个大白眼。 “你小子在家不读书?”周人瑞扒这头看了她一回,只觉的这人不能看外面,当真看不出什么,那个能想到这么一个风光霁月的小子,张嘴就让人发笑。 “我当然读过书,”李晨语从季白身后探出头,一手扒着季白的手臂。 周人瑞嗤笑一声,“读过书还能对老夫说出青春永驻的话?你读的书是吃到肚子里去了。” “怎么就不能了,”李晨语松开手,上山了一步,身姿笔挺的站着,面上一本正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祝您老青春永驻怎么了?我那话管成俗言,那就是祝您越活越年轻呢。怎么就不能这么说了。” 周人瑞啪的将茶盏放下,斜这眼看人,喝了一声:“歪理。” 他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了,都自称老夫的人了,还青春永驻,这话怎么听都想磕碜人,这小子白长了一张聪明面孔。 闻言,李晨语扭过头去,不看人,“歪理就歪理吧,人跟人想的都不一样,一个人一个想法儿。” “甭跟这儿闲磕牙,”周人瑞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树叶,“你自个说的五天,五天过了,老夫可就不会在去诊病了。” “什么?”李晨语扭过头,怒瞪着眼,气的干瞪眼。这老头怎么说话不算树数呢,不过,这个五天确实就是自己说的。 呵了一声,李晨语收回目光,朝银杏树冠上望。 “你啊,”季白走上前,抬手轻拍了一下李晨语的脑袋。躬身对着周人瑞行了一礼,道:“小孩子大言不惭,您老别跟他一般见识。” 周人瑞自顾自的喝茶,也不说话。 这态度还有啥不明白,那就是不打算收回五天期限的话儿了。季白苦笑着摇头,看向李晨语,“还不抓紧时间,今天都要过去了。” 李晨语抬下巴示意树下的周人瑞。季白给了个明白的眼神,走到树下,“周老,您移步,别落身上树叶。” 周人瑞抬眼看人,端着茶盏站起来,扭头朝小几抬了抬下巴。 机灵如季白,看他这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前搬了小几,随周人瑞走到房檐下。 “劳烦公子给老夫搬个椅子。”周人瑞毫不客气的使唤这季白。转而看向李晨语。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能耐,哪儿来的勇气说五天之内就能把一树的叶子数清楚。这个银杏树,少说也有五丈高(一丈三米),给他半月,是为了挫挫这小子的锐气,没想到,这小子好大的口气,真让人心里不爽快的很。 李晨语围这树转了一圈,仰头看着上当茂盛的树冠,树杈都是碗口粗的木枝,围着树干一层一层的,最下方的还能看到树杈,越往上,就看不到树杈了,当真是衬得上密密麻麻这个词儿。 季白很快返回,手里提着两把椅子,一把放在周人瑞身后,请他做了,又回屋拿了茶具炉火,提出屋中放着的泉水,当即泡起茶来。 看李晨语在树下的软榻上,摊开了包这木炭的手帕,就歇了手,上前嘱咐了两句:“你小心一些,树上有很多软树枝,别踩空了。还有,别吓着人。” 李晨语耸了耸肩膀,道了一句:“知道了。” 在来时的路上,季白就说过,别太惊世骇俗,让她低调。 李晨语虽觉的麻烦,但没有不应的道理。 她拿了多半的炭笔,转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小身影就隐在银杏树后。 周人瑞扒着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又坐直了身子,嘴角朝下,哼了一声。 树后的李晨语脚下一点,凌空飞起,眨眼就上升到与树梢齐平的高度。像走平底一般,在空中走动,迈了一步,又迈了一步,明明只是走了两步,却霎时就立与树梢上。 低头看去,除了绿叶,就是绿叶,瞅了一根粗状的树杈,抬手朝下一压,身子就跟着缓缓下降。 双脚落在瞅准的树杈上,背朝树干,盘膝坐下,双手置于身前。 摊开握着炭笔的手,朝上抛,十根木炭翻滚这朝上翻,精神力瞬间缠住上升的十根木炭,唰的一声,四散开来。 李晨语闭上双眼,十根木炭所在的地方,清晰的,如身临其境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一根根炭笔,摇摆着身子,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翻转滚打。 树下,季白在烧水泡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 周人瑞端起瓷白杯子,先放在鼻子下闻了一回,茶香顺着鼻子,直流进胃俯。喝了一口,清香甘甜的很。 点着头称赞:“你泡茶的功夫很不错。” “周老过奖了,”季白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 这坐了好一会儿,周人瑞的目光总也忍不住朝银杏树上撇,每每侧耳听听,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出来。 “季公子不去看看吗?那小子这么长时间了,连个动静也没。”周人瑞品这茶,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季白勾唇笑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请周老与我一齐去看看?只是不好出声打扰他。” 斜这眼看了季白一回,周人瑞站起身,“那老夫就陪你看看,还有啊!老夫是那多嘴之人吗?” “是在下失言,”季白拱手行了一礼,邀这周人瑞朝银杏树去。 两人仰着头朝上看,围着树转了一圈儿,又走了几步,站远了,朝树上看,看了半天啥也没看见。 周人瑞就奇了,“这人是跑到那个地方去了?身手如此了得,那小子小小年龄,是个什么人?” 季白也跟着仔细看了一回,专挑树梢望,也没看见什么。闻言,邀这周人瑞往回走,坐定了,才道:“他叫李晨儿,是个奇人。你昨天出题让数树叶,不瞒您说,我当真松了一口气,晨儿说五天能数清楚,并非他口气大。” 周人瑞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果真?真有你说的那么奇?他都有什么本事?” 季白笑着摇头,手下来回摩擦这腰间常年佩戴这的玉佩,道:“只武艺高强这一条,就足够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直坐到日光暗淡,太阳有了下降的趋势,周人瑞才起身,“云川与老夫一起用膳罢,还有那小子……”伸手指了指银杏树,“你去喊他一起,老夫问问他数出个什么来了。” “正有此意,”季白点了点头,就朝银杏树走来,绕到大门那面,走远了几步,仰头仔细看了看,扬声道:“晨儿。” 连叫了三声,浓绿的树叶中才露出一个小脑袋,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看下来。 看她不愉的表情,季白就知道是打扰到她了,“该用晚膳了,明日在接着。” 白天与黑夜对李晨语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太阳换成了月亮,她的视力不因为黑夜而受影响。夜晚更加安静,有利于她数这该死的树叶子,但当着周人瑞的面儿,肯定不行,等会儿在做打算吧。 李晨语心中倏忽来去,就钻出了树叶,身子向前一跃,出了茂密的树叶堆,迎空立这,微风吹的她衣襟飘飞,黑发飘扬,犹如下凡的仙人一般,风姿卓绝。 季白一时看的痴了,眼睛看着李晨语,随这她而动。犹如万千世界,忽的黯然无光,眼中只有一个她,再无其他。 李晨语抬手一挥,一个一个排成队的炭笔就先后飞进她摊开的手掌上。 慢来一步周人瑞,就只看到一个风姿卓约的人儿,披着满天夕阳,如仙人降凡,从天上缓缓而落。 季白出神的目光紧紧盯着李晨语的面容,一时回不过神来,直到那一张小脸儿,忽的靠近,歪着头疑惑的看过来,季白连忙移走目光,莫名心慌,心扑通扑通的跳,像是要跳出胸腔,逃离此地。 李晨语小巧玲珑的耳朵动了动,饶有兴致的盯着季白的胸口看。这人的心怎么跳这么快? “好本事,”周人瑞两掌向击,轻轻拍了几下,面露欣赏,“你小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了得的身手,将来必成大器,坐那千古留名的将军也未可知。” 闻言,李晨语哈哈一笑,单手背到身后,颇有豪气冲天的架势,“借您老吉言,将来我要是做了将军,我请您老喝酒。” “好个小子,竟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周人瑞总也伴着的脸上带着笑意,捋这胡须笑看着李晨语,越看越觉的这人根骨奇佳,越看越是觉的哪哪儿都好,满意非常。 三人一齐用膳,周人瑞提着壶小酒独饮,看着李晨语卷走了桌子上的饭菜,叹的啧啧有声,“小子,你吃饱了没?可别贪食。” 他也见过饭量大的孩子,但他见的那些都是体格肥胖的,所以特别的能吃,但眼前这个小子身板看着欣长的很,这饭量真个惊人。 李晨语拿过季白递过来的帕子,抹了把嘴随手放在桌子上,道:“我吃饭没有饱不饱,七八天不吃也没什么,一天吃七八顿也没什么,您老见过我这样的病没有?” 周人瑞歪在炕上一角,闻言撇着嘴摇了摇头,“老夫行医多年,见过几个月不吃饭的也有,一天吃个不停的也有,世上得病千奇百怪,你伸出手,老夫给你号脉。” 季白犹豫一下,口边儿的话,这个场合却不好说。 “来,”李晨语爽朗的坐到周人瑞那边,撸起袖子来,把手腕递过去。 周神医坐直身子,伸出两指,摁在李晨语的腕子上。 忽然间瞪了瞪眼,但很快恢复,快的以为是错觉,他手指上的力量加重了一分。 李晨语低着头,看腕子上的手,错过了那一画面。 片刻,周人瑞收回了手,捋这胡须,仔细打量了李晨语一番,又撇了季白一眼。 “怎么样?我身体有没有什么病症。”李晨语不解的看过去,不知道这人怎么就不吭声了,像是发现她有什么大病似的表情。 周人瑞眉头挑了挑,又仔细看了她一回,才道:“你身体好得很,一丝儿的病症也没有。” 李晨语瞪着眼,目光在他脸上溜了一圈,“我一丝儿病症也没有。那我看你的表情怎么像是我的了绝症呢?” “晨儿,”季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许无礼,快坐好。” 不怪季白让李晨语快坐好,李晨语人小,又盘腿坐着,她一朝前倾身,像是趴在周人瑞怀里。季白看了自然觉的不像话。 周人瑞闻言,居高临下的看李晨语,也觉的姿势不雅,就支这胳膊,朝后挪了挪。 李晨语做好了坐姿,又问:“周老都诊出什么了?很我说说。” 周人瑞捋这美须笑,“你身子好得很,再也每人比你好了。每个人的身子都或多或少的有点病症,或是隐藏的病灶,或是一些不碍事儿的小病,但你却怪的一丝儿病症也没有,这倒让老夫有些稀奇。” “我的秘诀就是,”李晨语打了个响指,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吃好喝好,万事儿不过心。” “话糙理不糙,”周神医也跟着符合,“智达则心宽,心静则眼明。事事多思者不长命,事事豁达者心宽体壮。” 闲话了一阵儿,周身瑞不知喝多了还是怎的,迷糊了一下,就彻底的睡过去了。 季白上前将他放躺着,盖了被子。其间动作不轻不重,周人瑞没有任何的反应,任由季白摆弄。 李晨语下了炕,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炕上的动静小了,才扭过身看。 “好了,走吧,”季白整理这袖口,抬脚朝门口走。 噗的一声,李晨语吹灭了蜡烛,抬脚走出去了。 季白提着灯笼,仰面看着满天繁星,不经意间,眸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不用在这儿了,你回去吧。”李晨语毫无形象可言的伸了个懒腰,看向不声不响的季白。 顺着他的目光朝天上看,就见夜空北方,北斗七星连成形状,遥遥指着北面。一轮半弦月,姿势优美的挂在万千繁星中,孤美的很。 看了会儿星,季白收回目光,提着灯笼看向李晨语,淡淡道:“我今日就回去了,你小心行事,若累了,就歇上一会儿。” 从怀里掏出一封东西,递给李晨语,“这是一包豌豆黄,你拿去当做宵夜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李晨语接过点心,随手塞进怀里,把季白送到门口,望这他的背影不见了,才返回。 季白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抑制不住想回头的冲动,叹了一声,回头撇了一眼,只见夜幕下,几点灯火独亮。 回到客房,敲了几声门,就听见一个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季白的眉头皱了一下,就听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衣衫整齐,满脸是笑的秋菊,连忙出声招呼:“公子,您回来了!” 季白抬脚走进去,就见揉眼睛朝他走来的洗砚。 洗砚也同样看见了秋菊,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上前一步,挡在秋菊面前,请了安。 赶走了伺候的人,季白坐在浴桶中,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夜里又受了点儿凉气,今日一天也没个歇息的功夫,这会儿洗个热水澡,满身的疲倦都没那么难受了。 转念又想到李晨语连续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她可比自己累百倍千倍? 意识到又在想李晨语的事儿,季白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起身随意擦了擦,就上床睡了。 李晨语关了院门儿,就又坐回白天的位子,同样的手法,只是这次炭笔在她下方挥舞。 听了一夜的虫鸣,一声鸡鸣,天下皆白。李晨语随着鸡鸣声睁开了挂着露水的双眸。啪嗒一声,露水随着李晨语睁眼的动作掉落,砸在手背上。 浑身都被露水打的潮湿,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甚是难受。李晨语挥手收了炭笔,精神力忽的喷薄而出,一颗颗水珠被精神力挤出了衣服,每棵水珠都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稍示急纵,哗的一声纷纷坠落。 李晨语飞身而下,衣摆带着风,人落在地上,风自去。 几步走到树下的软榻,揭开上面盖着的防露水的油纸,矮身躺了上去,闭目睡去。 天光大亮,一夜无梦的周人瑞醒了过来,疑惑的想了想,想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的酒量这么浅过。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昨夜是怎么睡过去的,也就作罢了。 周人瑞不喜人贴身伺候,身边也没留什么丫鬟小厮,起了身,梳洗捯饬了一番,就甩这手去了院子。 刚一走至门口,就叫正对着门儿的软塌上,背对着躺了个小身影,周人瑞下意识看了看天空,他这座院子是云南朝北的格局,只能看到一片碧蓝如洗的天。 走上前,伸着头看了看小人儿的脸,又抬头围着银杏树转了一圈。 在转回来时,李晨语已经板着脸坐起了身。 “醒啦?昨夜你没走?”周人瑞背着手,问了一句。 “嗯,”李晨语嗯了一声,默了片刻,才懒懒开口,“昨天没走,没来得及跟您说一声,这几天我就在这留宿了。” 换了别的事儿,周人瑞必定摇头赶人,但数树叶子的事儿是他提出来的,没那个不让人夜里来数的道理,所以,只好点头应了。 正说这话儿,没被栓上的大门儿,格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身着蓝色短打的小厮提着食盒走进来。 饶过银杏树,看见李晨语时吃了一惊。看了看周人瑞,询问要不要加膳。 周人瑞想起李晨语吃饭的模样,交代道:“你从后厨提两份饭早膳来。” 小厮应了一声走了。 李晨语揉了下把脸,秀气的打了个哈切,眸中带着点水渍,懒懒开口:“有没有水,我要洗把脸。” 周人瑞撅了下嘴,对她的不客气表示嫌弃,就领着她到屋里告诉她在哪里洗漱,就又出来了。 他一套拳没打完,李晨语就又懒懒的出来了,额前碎发上还带着水渍。 周人瑞见她懒懒的模样,就又撇了一回嘴,接着打自己的慢悠悠的拳,边出拳边道:“早起坐哪儿无精打采的醒觉,不如打套拳,活动活动筋骨。” 李晨语看过去,眨眼想着她自打来了古代,就堕落了,以前在末世时,每周都会集体集合,打军体拳,或者打太极。但来了古代后,就彻底激发了她的懒癌症,每日想的就是能去哪儿消遣消遣,早把曾经的老习惯丢到爪洼国了。 李晨语站起身,走至周人瑞身旁,挑眉看了看他,“您老会打太极吗?” 太极?周人瑞听说过这是武当派不外传的的绝技,他是个行医的,怎么可能会。 闻言摇了摇头,道:“你会武当派的太极?你难道是武当派的?” 嗤笑一声,李晨语压了压腿,也不回话,摆开了架势。 两脚分立,与肩膀同宽,双臂抬起直伸,屈膝的同时手掌向下压。 脚下动,手臂跟着动。连绵不断的动作,急缓相间,行云流水的拳风使李晨语的意,气,形,神逐渐趋于圆融一体,由慢而快,到最后,已带凌凌煞气。 周人瑞从一开始的观望,到惊讶与她拳拳到位,刚硬并柔的力度,到拿捏到位,融会贯通的功夫,到佩服,再到此时的心惊。 那股煞气在她眸中倾斜,流窜到她的拳法中,每挥动一下,就想挥打到身上,那霸道非常的气势,逼的他退了两步。在看她那双冷漠冰凉的眸子,只一眼,就心里发凉,无意识的就收敛了呼吸,怕惊扰了猛兽。 一套太极拳下来,李晨语眸子都亮了不少,脸上懒懒的神色尽褪,只剩神清气爽。 那双冰冷无情感的眸子不见了,周人瑞仿佛看到一头猛兽陷入沉睡。隐隐松了一口气,面上的严峻神色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李晨语对周人瑞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见他神色冷峻,便缓缓笑起,说道:“周老想学太极拳吗?这个很好学,只要手脚协调,看几遍就会。” 李晨语一笑,仿佛冰雪消融。周人瑞在心里叹了一声,“你这属于绝学,随便就教了人吗?” “哈哈哈,”李晨语叉腰笑了几声,笑得面颊泛粉,“这算什么绝学,这就是个强身健体的玩意儿,跟绝学二字不沾边儿,别说是您,任何谁想学的人,我也没有不教的。” 周人瑞看她不似客气,就想起那行云流水,又柔和了引导术,和吐呐术的内外兼修的拳术,就有些心动,但还是要问清除。 “你这是跟哪位高人学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跟那个高人学的太极?李晨语脑海中闪过一副一群大爷大妈在广场在打太极的模样,又想到末世时教官教授太极时说:主要用来练习吐呐,静心,养性,练就刚柔并济。但要说跟那个学的,这真不好说。 李晨语咳了咳,双手背到身后,摆出一脸的高深莫测,“这是一位游离四海的老先生教的,老先生是什么人,我还真不知道。” 周人瑞半信半疑,她打太极的功夫到炉火纯青,刚中带柔的地步,若不是有人教,哪里会捂出其中精髓,这家伙,是不想说罢了。 李晨语将打太极的精髓说了一遍,周人瑞记在心间,默背了两回。刚摆开架势做了几个开式的动作,陶子龙与送饭的小厮便来了。 见两人收势的动作,陶子龙就问了一回。得知缘由,大概惊奇,没开饭,就央这李晨语在打一遍太极拳。 李晨语也不拒绝,不紧不慢的又打了一遍。得了几句陶子龙少年英雄,将来必成大器的夸赞,几人才同座用了饭。 在廊下闲坐,周人瑞叫住要开工的李晨语,招手让她坐。 说道:“你数出多少片叶子了?数到那个地方了?” 李晨语斜眼看了他一回,抬手指想树冠,“从树梢开始,大概数了不到两丈,”扭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一共二十万五千七百四十六片,叶子。” 陶子龙挑起一根大拇指,嘴里称赞着厉害。 莫名的,周人瑞有些尴尬,有种欺负小孩儿的错觉,心里同时也很是惊讶,惊讶她十几个时辰就数了两丈,怪不得敢说五天之期。这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呢! 李晨语灿然一笑后,就走了两步,看向大门处。片刻,就见白衣翩翩的季白,领着洗砚来了。 “这么早就来了?”李晨语打了声招呼。 “少爷,”洗砚连忙见礼,后退到季白身后。 季白点了点头,就见她衣服上沾着些许灰尘,想到弃了行礼没带,连身换洗衣服也没,庄子里没有准备,他也不好开口讨要。 “可是用过饭了?”季白道。 李晨语扭过身,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陶老也在,我们一块用的饭。” 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季白又看向李晨语的衣服下摆,伸手指了指,“下摆有灰尘。” 李晨语低头看了看,没动作,无所谓道:“脏就脏了吧,拍干净了等会儿上去,还的蹭脏。【零↑九△小↓說△網】” 树后的陶子龙轻拍了一下脑门,摇头对周人瑞道:“你看我这记性,听钰娘说过他们来时没带行礼,竟然忘了吩咐下人给李少爷准备换洗衣裳。” “那是个不拘小节的,”周人瑞说了一句评价,就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这么点距离,说了什么自然听得到,闻言,季白失笑摇头,走了几步,躬身见了礼,陪着坐下说闲话。 李晨语就走到背人处,闪身上树,在树叶间找到标记,朝下一看,树缝间隐隐约约的竟能看到人影了。 没法,只好重新找了个树杈坐下,仔细看了一回,周边被树叶围的密密麻麻,任谁也看不到踪影,才又使出精神力。 “少爷?”洗砚双手捂在嘴边,轻声喊了一句。 这声动静自然没逃过李晨语的耳朵,但她不打算理会。 “宋庭让我拿来一包羊奶方糖,”洗砚这声说的更小声了,眼睛盯着银杏树看。果然,听见羊奶方糖,树叶子间就露出一个小脑袋,哼了一声。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道:“刚才你怎么不说?故意跟我捣乱呢?” “冤枉,”洗砚嘟囔起撞天屈,“刚才没机会不是,刚想说,你转眼就不见了,哪有机会啊,哪敢跟你捣乱呐。” “少废话,”李晨语侧耳听着他抱怨,在看他受了多大冤枉的表情,直觉的这家伙是因为没吃到方糖委屈呢,毕竟洗砚也才十七岁,半大孩子一个,又与宋庭感情好,然而宋庭又对她格外的照顾,这家伙吃醋呢。 “不就是糖吗,你值当的跟我甩脸子呀,都给你。”李晨语一脸好笑的表情,小脑袋镶嵌在绿叶中,看着让人发笑。 洗砚却气的跳脚,直想把油纸包砸在她脸上。他哪里甩脸子了?谁整天甩脸子来着,动不动就冷脸来着,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洗砚这样想,完全是李晨语平时的表现所致,她从不拿架子,看人时一碗水端平,跟洗砚宋庭他们,有时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跟他们坐一起吃饭,遇见好吃好玩儿,还跟他们同乐,她这般平易近人,洗砚心里不得劲了,也不会想着忍耐,不自觉的会发作点儿小脾气,反正李晨语也不会生气,还会时不时的让这他,一次二次,早就成习惯了。 “少爷下来拿走吧,省的让属下手脚不得闲的给弄掉了,你在树上呆着也无聊不是,”洗砚也不看李晨语,低声说了一句,他是怕被另外几个人听见,要不然别人说起他不懂礼数,五爷少不得要在人前说他几句,他多划不来啊。 羊奶方糖是李晨语最爱吃的甜食之一,宋庭少不得三五天的要买上一回。 闻言,李晨语翻身而下,衣襟飘翩,黑发飞扬,落到地,向洗砚走近,目光来来回回的打量这他。 洗砚斜这眼看人,伸手把东西递给李晨语。 李晨语接到手里就把油纸拆开了,里面是四四方方的,小块的乳白色糖块,捏了一个放到嘴里,浓郁的奶香在舌尖化开,又香又甜。 她抬抬手示意洗砚吃糖。 洗砚切了一声,伸手抓了一大把,放低声音道:“这是宋庭死乞白赖的跟我接的银子,你可得还给我,小三两呢!就买了一包这玩意儿。” “德行吧,”李晨语欻(chua)的收回手,白了洗砚一眼,“就你这扣了吧唧的样儿,我还能欠你银子怎么得?找你主子要去,我吃喝用费他全包,就看你有没有把银子要出来的能耐了。” “少来这套,”洗澡才不怕她,这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同样一个白眼还回去,“你不给,我就跟赵先生说。” 第二百四十九章 跟洗砚斗了一回嘴,李晨语抓着油纸包又上了树梢,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边眯着眼睛晒太阳,嘴里边咬着糖。精神力也没丝毫松懈,木炭正在高速挥舞这,穿梭在绿叶间。 树下,季白撇了一眼耷这肩往角落里走的洗砚,方糖的事儿洗砚早就跟他说过,刚刚也听到了李晨语的声音,向来这两人又斗嘴了。 “前几日听到一传闻,”陶子龙的话拉会季白的注意力,他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陶子龙捋了捋胡须,沉吟了一会儿,“前几日有一农夫,在山上看见一草,看那草香的可爱,他就踩一把回去,泡成水当茶喝了。谁知道这一喝,当场就死过去了。” 哼的一声冷哼传来,季白看向周人瑞脸色发黑。 陶子龙无奈一叹,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动肝火。接着道:“那农夫死了家人哭了一场,就把他入土为安了。奇的是,那人入土死了半月,一日,有人从他坟前过,竟然听有人喊救命,那人差点吓死,跑回村里说闹鬼,村里人听说就涌去看,把那坟头扒开一看,那农夫坐在棺材里直喊饿。” 季白的拳头猛的攥在一起,浑身绷紧,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心想,陶子龙是个什么意思,是知道李晨语的身份在试探他?但他怎么会知道李晨语的身份。还是他说的真有其事。 季白面露惊讶,“还有这等事儿?” “这种事情古书上也有提及,几十年前老夫也有所耳闻过,只不过,唉……”陶子龙长叹一声,倚在椅背上没了在言语的兴致。 “在下也有所耳闻,只当是不真切的传说,今日听陶老所说,这地竟真有这样的奇事儿?”季白面带回忆,面上全是沉稳之色。 “死里逃生,也终究还是一死,”周人瑞神色不屑,冷冷道。 看周人瑞的神情,像是跟那农夫的事儿有关。季白不动声色的暗想,周老的话说的虽然隐晦,但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那些死人复生的人,被当做妖邪打杀了。他若是在问,难免有装傻的嫌疑,毕竟去年季家家仆中出了妖孽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云川也不必疑惑,”陶子龙撇了一眼气闷的周人瑞,神色也跟着渐沉,“几日前听说了农夫的事儿,老夫与周老就下山去了靠山村,看了那大难不死,却被当做妖邪的农夫,周老特意给他把了脉,确定了他是误服了千日醉。周老心善,不忍他被屈死,就叫来他家人说明了其中缘由。活该农夫命该绝,那些个愚昧无知的人竟都不信,只认定农夫是妖邪,将我二人赶出村子,放出话说要烧死农夫。” 季白跟着叹气,惋惜。实则心里捏了一把汗,李晨语的身份像个大石头,又一次压在他心上。万一,万一她的身份暴露出来,那死的就是成片上百的季家人啊! “那个人烧死了吗?”李晨语不知何时立在树杈上,她双手环胸,不知立了多久。这一出声,把心里叹息万千的几人惊的回过神。 陶子龙哂笑,“小友猛的一出声,吓了老夫一跳。” “我站着老半天了,”李晨语撇了撇嘴,饶有兴趣的挑挑眉,“您老说的那人烧死了没有?” “今日午时,”周人瑞袖手旁观,冷冷吐了几个字,神色不愉快的很。 “今天?”李晨语话音未落,就一脚踏出来,衣襟携风而至,端的一派仙人之姿。 周人瑞、陶子龙看的呆了,只觉的李晨语会御风御云。 不怪他们惊呆,李晨语跳下来的位置足有五丈高,且速度不是下坠,像是踩这风,不紧不慢,翩翩飞来。 “小公子,当真是奇才也。”陶子龙呢喃一句,神色像是看了什么了不得的奇景,又惊又叹。 周人瑞很快回过神,心中对李晨语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现在什么时辰了?”李晨语问向季白,她到现在也看不准用太阳估算时辰,只觉的那不准,每回有关时间问题总要问问身边人。 季白看了看太阳的方位,答道:“巳正。” 巳正换算成时钟的话,应该是十一点半的样子。李晨语在心里默算了一遍,看向坐着的两位老者。“今天我下山看看,你们二位要不要一起?” “不数叶子了?”周人瑞斜这眼看她。 李晨语手捂着后脖子,来回摆动了一下头,吐出一口浊气,“下午回来接着数,不差那一会儿。” “小友有所不知,”陶子龙插了一句,“上山下山来回一趟就要三个时辰,若是这个时辰下山,刚好能赶上那场孽火。再回到山上恐怕天都要擦黑了。” 李晨语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去吗?” 两人对视一眼,陶子龙叹了一声,“也罢,就同你一起下山看看。” 商定好了,陶子龙就去吩咐人准备脚力。 季白则是吩咐洗砚去通知宋庭。 无所事事的李晨语,翘着二郎腿,倚在周人瑞身旁的另一张躺椅上,品茶吃点心。 周人瑞一斜眼儿,就能看见那只毫无规律,不停抖动的腿。 “男抖穷,女抖贱。” 李晨语咬点心的动作停下,眼珠子转这看向周人瑞,又垂眼看向自己停止住动作的小腿,转眼就给了周人瑞一个大白眼,哼了一声,扬声道了一句:“抖抖更健康。” 惹的周人瑞坐直了身子,吹胡子瞪眼,“你这黄口小儿,张嘴就会胡说八道,话一出口就气人。” “切~” 李晨语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扭头也不跟他争辩。心想现在还正求着人家去治病,不能跟一个老古董斗嘴,气坏了她可不赔。 “云川,”周人瑞气的干瞪眼,转而喊了季白,“你平时都不教她的吗?就她这样怎么出门见人?” 季白本来想装作听不到的,但别点名了,只好摆出苦笑,无奈的看了一眼李晨语,“我教不了,她最不耐烦听道理,说一回急一回,我是管不了的,您老若有精力不如多管教她一回,在下感激的很。” 第二百五十章 没一会儿,洗砚与宋庭就拐回来了,紧随其后是请他们出发的侍从。 几人闲步走至外院,就见几匹长耳驴正嗯嗯啊啊的立在院中。 陶子龙也在,他身边立这的是身材纤细窈窕的陶钰娘。此时的陶钰娘一副男子打扮,黑发由一根白色丝带绑着,三千发丝垂在身后,身穿淡蓝色长袍,一根深色腰带勒住腰身,只不过她胸前发育良好,可能是用了什么束胸之类的东西,显得没有那么鼓鼓囊囊,只是微微隆起。再有就是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太细,一看就知道不是男人的腰,最后就是她身高一般,怎么看她,都有一种抹不去的胭脂味儿。 陶钰娘被打量的脸蛋儿微红,拱手行了一礼,扭过脸不看人,不知是羞是涩,白皙的脸蛋儿上浮起一片酡红。 季白看了一眼,认出那是女扮男装的陶钰娘,就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垂眼就看见眼睛眨也不眨,眼珠微转的李晨语,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抬手用折扇敲了一记她的头。 “干嘛。”李晨语瞪着眼,一脸的不高兴。 “不要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季白小声嘱咐了一句。 李晨语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这是欣赏美。看看美女怎么了?美人儿都没人看,那还了得!” “幸好,幸好。”周人瑞莫名其妙的插了一句。 李晨语不接话,也不看人了,扭头看驴。 “山路难走,只好用毛驴屈就各位了。”陶子龙团子这手拱了拱。 说了几句客气话,五头毛驴就随着一同下了山。 毛驴都有小厮在一旁牵这,几人并未坐。闲走着,说这话儿。 “小公子是哪里人氏?”陶钰娘轻声细语,嗓音软糯。她身为女子,也就只能跟年纪不大的李晨语说说话儿了。 李晨语望向落后一步的陶钰娘,淡淡笑了笑,“我是台州府人。” 她所说的台州府,也并不全是胡诌,当初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地方,隶属台州府,那是她重生的地方,算得上是哪里的人。 “台州府?”陶钰娘反问了一句,面露不解,“台州府属于江南道,哪里的人嗓音都很轻软,想来台州府是不同的吧!” 李晨语挑挑眉,岔开话题,“你怎么也要跟着下山?” “我起听我爹爹提及了那农夫的事儿,”陶钰娘叹了一声,面带同情之色,“周伯伯说,那人只是误喝了千日醉,一时没了气儿,他喝的千日醉药效不大,晕死半个月也就能醒过来。他就这样被人说是鬼怪,要烧死他,这实在太冤枉。” 李晨语勾唇笑了笑,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被棉花塞住,一口气卡在胸腔里不上不下,心里烦闷。 曾经,她同样用替身被烧死,才逃过追杀。这个古代,环境优美如仙境,但人心却愚昧无知,与末世一样尔虞我诈,弱肉强食。 “云川,老夫请教一些事情,是跟这次山下农夫同样的事,不知你可方便答复一二?”陶子龙看着李白,捋这胡须等他回话。 “陶老有所耳闻?”季白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就等着陶子龙这一问了。初提及农夫的事儿时,他就有所准备,当时李晨语的事儿闹的江南道都知晓,江南乃名地,那里发生了这么一件骇闻,传遍天下是早晚的事儿。 “是,去年就传的风风雨雨的,加上今日这事儿,老夫对江南的事儿好奇的很。”陶子龙毫不隐瞒他的好奇,他传闻听了几个版本,一个比一个奇,现如今当事人就咋说眼前,若不问一句,岂不是错过了解事情始末的机会。 季白眉头轻皱,显得有万千思愁,“说来话长,去年在下去江南查账……” 或简或繁,或一笔带过,或着重讲说,季白低醇的嗓音响了多时。其中,李晨语的身份,也被安插到当初去京城面见季明德的方士身上。这样既合情又合理,很好的解释了身边为什么突然多了一个奇人异士。 这是没进金陵时就商量好的,至于那几个方士知不知情无伤大雅,他们轻易不出世,而且都清楚李晨语的身份,事先没跟他们说,也不怕暴露。 周人瑞感慨道:“老夫一直认为这无非是巧合,今日听你讲述,才知道竟真有此事。当初没在江南见闻一番,实在是一桩遗憾事,此事千年难有,史书都已经收集在册了。” 李晨语挑眉,无声勾了勾唇。自己进了史书?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名声,妖孽还是鬼怪?姐也是传说了呢。 各自惊叹,感慨多时。眼瞅着太阳偏西,才坐上毛驴。 值得一提的是季白,他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让他骑头毛驴,那简直是毁形象。 李晨语眼巴巴的看着他,唇边抑制不住的笑,“季白,你腿疼不疼?要不要骑毛驴歇会儿?” 两条腿走路的季白错了错牙,有外人在,他不好装作没听到,勾唇笑了笑,眼睛微眯,为了李晨语一个警告的眼神,“我不累,你坐好,别摔下来。” 这话听到李晨语耳中,颇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她笑,笑眯了眼,笑的酒窝迷人, 季白眸中的无奈渐渐变成宠溺,却不自知,假装生气的瞪了李晨语一眼,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 陶钰娘看呆了,季白的笑容犹如幽兰盛开,春风拂面,她的心砰砰砰的跳,越跳越快,她羞红了脸,手捂住胸口,怕被人发现自己的痴迷,低下头,不敢看人。 含情目微微流转,就见到了拐弯处,顿时计上心来,唇边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停一下,”陶钰娘轻轻对拉毛驴的小厮喊了一声。 “钰娘可是不舒服?”陶子龙关心的看着女儿红红的面颊,想她是不是受了风寒。 “没有,”陶钰娘咬了咬唇,轻轻摇头,“女儿坐的累了,想下来走走。” “那你下来走走吧,小心别崴了脚,”陶子龙听闻女儿没有不舒服,嘱咐了两句就又赶路。 第二百五十一章 陶钰娘下了毛驴,微微垂头,后颈处露出一小片晶白的肌肤,她不紧不慢的迈这步,姿势优雅。 她是女子,季白不好与她同行,朝低声对身边的洗砚道:“你落后一步,看顾这陶姑娘。” 洗砚明白季白为人君子的礼度,低声应了一声:“是。”便落后了一大步。 季白则是不动声色的与陶钰娘拉开了距离,跟在骑驴的周人瑞与陶子龙身后。几人不时的说着闲话,一路上也未感寂寞。 心里压着事儿,李晨语也没心情欣赏周边美景,一路侧耳听他们讲话,又兼顾这自己发呆。 行了一个多时辰,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片翠绿的竹林,竹子郁郁葱葱,或粗壮笔直,或细细一颗,皆是光溜溜的竹身,一节一节的,长的十几米,短的也有七八米的样子,皆是顶端带着稀松的竹叶。 “过了竹林,在走个三里多路就是小台庄,”陶子龙伸手指着竹林旁的一条小道,“午时将近,咱们要赶快才行,看看能不能救下那人,做件功德无量的事儿。” 李晨语一路坐毛驴,被慢悠悠颠簸的难受。闻言,就跳下驴子,先一步朝竹林里走。 一路走下山的陶钰娘期间没少被洗砚照顾,见没机会与季白搭讪,便上了毛驴,一行几人都加快了步伐,朝小台庄去。 又走了三里多路,总算是到了地方儿,先是出现大片的庄稼地,才到了村口。 叫住一个路过的,客气了一句,陶子龙问道:“听说你们村儿里今天要烧死一人?可是真的?” 被拦住问话的中年汉子开会打量了众人一番,“恁咋知道俺们村儿里事儿?恁从那来?” 陶子龙笑了笑,伸手朝北面指了指,“老夫是山上那处庄子上的,前几日听闻贵村儿的事儿,今日特意来打问打问,听个稀奇。” “哦,山上里啊,”汉子明误,又将众人瞧了个遍,道:“却是有老先生说里事儿,就在俺们村儿祠堂哪儿,俺也赶过去看哩。俺领恁一块去。” “多谢,多谢。” 留下二个小厮看毛驴,其他几人跟着汉子朝他口中的祠堂处去。 跟着进了村,期间没遇见几个人,看的最多的就是村落中的毛坯房子,还有风一过就吹一头一脸的黄土。 有陌生人来,村中的孩童就跟在后面瞧热闹,叽叽喳喳的跟着他们到了祠堂。 远远的,就看见人头攒动,有一老者迎上来,看了来人几回,询问:“张大方,你带来的是啥人?咋还把人带祠堂来了,你不知道今儿个要干啥呀!” “知道知道,”带路的张大方连声应,“这都是上山庄子里下来里人,听说咱们要烧死妖邪,就来瞧个稀奇。” “哦,”老者恍然哦了一声,来回看了一眼,“不知道那位是别世庄里?庄子里时常上俺们村收山货,俺们也没见过主家,也没能谢过。” 陶子龙捋这胡须上前,抬手拱了拱,“老夫是别世庄的,收山货的事儿,还请这位老先生不必客气。” 老者说了感激话儿,又讲缺什么经管来找之类的话儿。就见年轻后生趴在看着耳边说了几句。 老者粗浓的黑眉皱在一起,对后生摆了摆手,忍下心中不快。 李晨语清楚的听到那后生说:“那两个长胡子里老头,就是前几天说老三头误吃了什么醉里人。” “不知道几位贵人来俺们村儿是有啥事儿?”老者端着脸,也没露出什么不喜的表情来。怪不得他看来人中有眼熟里,原来是那天赶走里那两个胡说八道里人,今儿个来又想说啥? 陶子龙又把刚把对张大方的话,跟老者说了一遍。 犹豫了半晌,老者揣着手,心里的话琢磨了又琢磨,想着怎么说,“恁留在祠堂也行,但俺们村里要处理事儿,这个不能让几位贵客插手。” 陶子龙与周人瑞对视了一眼,没法,只好先答应下来。 叫他们应了,看着才叫人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一路跟来的孩童则是被自家大人撵走了。 围在一处的村民敞着嗓门议论纷纷,大姑娘小媳妇们有夸几人样貌好的,也走说他们个个富的流油的。 有人飞快的应老者的要求,搬出几条长凳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正对着一个架起来的大火堆。周围四面站满了人,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名叫老三头的人,说他诈尸,说他饿了四天了还没饿死,还说他总在半夜里哭喊,哭起来像鬼叫。 李晨语与季白坐在一条长凳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柴堆看,耳朵里是村民的议论不绝。 他们中有害怕的,同情的,唏嘘不已惊奇的,唯独没人站出来说老三头不该烧死的,可能也有心地善良的,但没人开口说出不该烧死的话。 “晨儿,”季白目含担忧的看着李晨语,脑海中是在另一个李晨语被火海包围的场景,那大火冲而起,火光燃的人不能靠近,耳中只听得到凄厉绝望的哭喊声。 画面一转,是闪着寒光的大刀挥下,噗呲一声,人头应声而落,鲜血遍地,头颅一颗一颗从高台滚下,咕噜咕噜的声音听到人中犹如鼓鸣在耳边敲响,一具具无头尸首,像破麻袋一样,抬起来扔到地上。橘红的是过,鲜红的是血,一幕一幕,犹如噩梦般的事实,不停歇的在季白脑海里翻腾。 “你怎么了?”李晨语握住季白冰冷的手,蹙眉看这他惨白恍惚的脸。 季白反手握住抓着手指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恍恍惚惚的看着李晨语,嘴巴张张合合。 “你怎么了,”李晨语轻轻朝丢了魂儿一样的季白,脸上拍了几下。 “没事儿,没事儿,”季白闭上眼,声不可闻的呢喃两句,紧紧攥着李晨语的手却没放开。他垂头,垂落下来的长发挡住了李晨语的视线。 李晨语在柴堆了和季白只见来回看了看,突然想到当初那个替她被烧死的人,明白季白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失神。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股如山泉奔流的感觉,顺着紧紧握在一起得两只手间翻涌,季白感受到了掌心的那股力量,抬头看向李晨语,缓缓勾唇笑了笑,面容上的恍惚早已消失不见。他松开了紧握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那只小手,示意李晨语停下。 “我没事儿,就是一路走下山,猛然间坐到这儿,头有点眩晕。”季白轻声解释,这话是说给李晨语听得,也是说给看着他的周人瑞和陶子龙听得。 几人的注意力很快被一个披头散发,瘦如骨柴的人分散,那形似骷髅的人被两个男子左右架着胳膊,双腿拖拽在地上,一路被拖过来。 人群中,几声压制的呜咽声传来,李晨语看向那泪流满面,捂着嘴瘫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复回头看向被安置在地上,嘴角有一片血迹的老者。李晨语看向那正在挣脱肉体的魂魄,大概是感知到她的存在,那魂魄又飞快的潜回老者体内。 这人今天不被烧死,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他的七魂六魄只剩三魂两魄,又加上被虐待多日不进食,虽然命数未尽,却只能死去。 可是为什么管理这代地方的阴差没提前来侯着,老者这种命数未尽就死去的魂魄,会泄留在阳间一段时间,若冲撞了人,或者被强光照射,很容易就伤了魂魄,到时难入轮回,这些都是她在阴间大牢那些日子里,听其他鬼魂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或许是阴差还没来吧。李晨语想了一通,眼睛就呆呆的盯着一动不动的老者看。 “唉,”陶子龙扶额叹气,不忍看向没了人模样的老者,抬手轻拍附在肩头的女儿。 陶钰娘只看了一眼,又听闻又哭咽声传来,一时悲上心头,就抚在他爹肩头,用袖子摸了一回眼泪,口中斥责村民冷血冷心的话也不敢说出口,心中哀伤又愤怒,捏着帕子,只能压声儿哭一场。 “少爷,”宋庭拿出一个油纸包,捧到李晨语面前,略显苍白的脸上硬生生勾出一个笑,“这是方糖,你尝尝,很甜。” 看着宋庭强撑出来的笑容,李晨语忽的心中一软,淡淡笑了笑,接过油纸包放在腿上,捏了一颗方糖放到口中,香甜浓郁的甜味儿在舌尖化开,却怎么也没有以前的滋味,她知道,这是心里作用,糖还是那个躺,不同的是现在那颗只剩低沉的心。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捏住一颗方糖放到口中,季白的手臂拐了个弯儿,落到李晨语头顶上。 李晨语瞪着大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季白满脸笑意,手下轻轻揉了几下顺滑的发丝,“怪不得你爱吃这羊奶方糖,原来竟这样甜。” 李晨语的眼睛朝季白发上的玉簪看了一眼,侧头躲开季白的手,看向苏醒过来的老者。 顺着她的目光,季白也朝老者看去。只见老者头颅微动了几下,停在一个方向不动了。朝那面看,就见一位老妇人踉跄这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几步,就被一个男子拦住了去路。 “不孝子,不孝子啊,”老妇人仰面痛哭,被阻拦的不能进前,握着拳头朝男子身上打,“那是你爹啊,是你爹啊,你怎么能看着他被烧死,不孝子啊。没人性的东西,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妇对着周围的人诅骂,哭的站不起身,伸这胳膊朝老者的方向,老泪纵横双眼中满是绝望悲愤,哭的泣不成声,“老头子,老头子你别怕,我这就下去陪你,咱们俩死到一处,做鬼也忘不了这些冷心狗肺的人。” “还不上来拦着。”被抓的满脸血痕的男子,怒吼一声,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一串泪珠。 “来人,把他们送回家去,”一位面色阴沉的老者大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哭成一团的一家人,伸手拧了一把鼻涕。 人群中的几个壮汉,互相看了看,没一个人站出来应老者的话。 “恁咋不去啊?咋不把他们一家子拉回去啊?留他们在这儿哭死哭活,妖邪还烧不烧啦?不烧大家倒了血霉,被上了身,丢了命,算谁里?”一个癞头,邋里邋遢的汉子扬这脖子喊,见哭成一团的一家人中有人要冲过来,癞头汉子忙往人群里钻,声音更大了,“鬼上身了,死了半月又活过来了,不让烧,一个村里的命都的被他害了,大家都被他害了。” “这不是俺们大家伙心狠,恁爹啥情况你一家子心里都清楚,还找个什么大夫骗大家伙,这是能骗的了得啊。火烧又不是咱们一个村里决定,恁也为俺们大家伙想想。”有人揽住了想打癞头的汉子,一番连说带削的话说的汉子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有人出呛,坚持要实行火烧的人就纷纷站出来,连说带劝,又是威胁的,很快镇住了面如死灰的一家子。 周人瑞则是黑着脸,冷冷的盯着人群,在听到有人说他是被请来的骗子时,冷哼了一声。待看见地上试图爬动的老者时,心里叹息不止,若是早几天,他不是没办法就救这人一命,但当时被赶出村落,他就决定不在管这件事儿,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现在看老者的样子是咬了舌,一时没死,就算他出手,这人也活不起,没有好药供养这,他一样是死,那时是救人,还是害人? “你有办法替证明那人不是妖孽吗?”李晨语咬着方糖,神情冷漠的看着季白。 “你是想救他们吗?”季白有些惊讶,他以为,李晨语从来不会管闲事儿的。 李晨语把手里的方糖全数放到季白手里,似是叹息,“救不了。活着这的人背负不起妖孽的名声。” “好,你说帮他们,那就帮他们。”季白笑了笑,面上尽是温柔。他握住手里的糖,把油纸包好,塞到袖袋里。 “云川打算怎么帮?”周人瑞把他们的对话悉数听在耳中,心里有些猜测。 “用我季家身份,应该可以。”季白闻言答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算上老夫一份,”周人瑞捋这胡须,眯着眼睛看向乱做一团的人群。 “季公子,”陶钰娘红这眼站起身,做了男子行礼的拱手礼,轻声细语道:“也算上小女子一个,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也想尽绵薄之力。” 季白拱手回了半礼,“姑娘心善,有心便是。” 商谈了几句,季白就带着洗砚宋庭去找村子里的里正。 问了一人,说是在祠堂内陪着其他村子里正在说话。洗砚上前给了几个铜板,那人就领着他们去了祠堂后院的小罩房。 屋内正有人在唉声叹气的说话儿,洗砚听了一耳朵,也没听出子丑寅卯来,就抬手轻叩门。 “谁啊?”屋内传出一声询问,门应声而来,一个身量中等的,上了年纪的老者开的门。他惊讶的看着衣着光鲜的洗砚,眼一撇,就看见不处立这的季白。连忙拉开门走出来。 供着手问:“几位是什么人?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家爷是金陵城,季中书,季大人的胞弟,偶然听闻你们村上有这件怪事,就来瞧了瞧稀奇。”洗砚端着架子,态度不冷不淡,但身为大户人家出来的,高人一等的姿态拿捏的刚刚好,既不过分高傲,又不那么好攀上。 “老先生。”季白有理有节的拱手行了一礼,气度不凡。 “啊?季中书大人?”老者脸上明晃晃的挂着问号,明显不知道中书大人是什么。 季白早有所料,来的路上就交代了洗砚。洗砚心说一句果然如此。就摆出一副不屑,又生气的面孔。躬身对季白道:“爷您等等,由奴才跟着老农讲说两句。” “你这老农,只管把你们里正找来,让他来面见我家公子,”洗砚斜这眼看人,不动声色的把走出来站在门口,几个上了岁数的男子打量了一番。 看到一个衣襟略上档次的,脸色才放了点儿晴,依旧端着脸,供着手走近那人,“不知这位是何人?” 那人愣怔了一下,眼珠子一亮,连忙拱手还礼,“在下是大台庄的里正,韩水涛。不知这位小哥儿,是那位?” 洗砚听他说话还有点儿章法,便笑道:“我乃金陵季家的家仆,那位,”顿了顿,指想季白,“那位是我主家,金陵季中书的胞弟。季家五爷。” 季中书,季中书。韩水涛嘴里咀嚼这哪几个字,眼中异光大亮,一把抓住洗砚手腕,生怕他跑了一般,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尚书,中书,小九卿,这样的,这样的官?大官?” 洗砚挣出腕子,不愉的撇了一眼兴奋的韩水涛,心里却想总算有个明白人了。“是的,中书大人位列二品大员,我家主是中书大人的胞弟。” 洗砚把重点往季白身上拉,心里气的火急火燎,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加上大老爷才能介绍五爷的身份的。这群无知村民,简直气煞他了。 几番解说,说明事情来由,又客套,被巴结奉承一番,季白才有机会说正事儿。 “四日前,来贵宝地与老三头诊脉的大夫,乃是再世华佗周人瑞,周神医,他诊断出老三头误喝了那千日醉泡的茶,那千日醉本身有毒,不加处理喝下去,会有中毒身死的假象,让人误以为身亡,其则只是暂时闭了气,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定能苏醒。” “这,真有这样的草不成?”有人提出质疑。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惊奇。 “这个好办,只劳烦哪位派个人取一些老三头当日泡茶喝的千日醉来,让我的人一试便知。”季白当机立断,不给他们任何在分说的机会。 韩子涛连忙制住了其他人的议论,对着季白拱手,“您乃金陵城季家的公子,季家的门风在下这乡下人也有耳闻,在下等人岂有不信之理?万万不用您的人来试,您说的话我等都信服。” 本就满脑子怎么攀上季白这等尊贵的人家,韩子涛一出言,其他二人也都跟着符合。 小台庄的里正许树却袖这手,面沉如海的不发一言。 韩子涛就低声劝说,他曾在金陵住过里面,对金陵季家多有耳闻,说起季家那些经年的传闻来如数家珍,说季家官为如何如何高,品德如何高尚。还说不能冤枉了好人,害了老三头一家。直说的吐沫横飞,听得其他两个里正满眼崇拜。 许树却是越听面色越难看,咬着牙,低着头谁也不看。 季白冷眼瞧了多时,早就不想听他们那些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闻,便打断了韩子涛的长编大论,“许里正可是在顾及,村中那些人?” “没错,”许树一手拍在大腿上,一副总算有人知道他为难的神情。“就是因为顾及村子里其他人,俺才不知道该咋办,要是知道弄错了差点儿死了人,他们还不都把错儿推到俺身上来?还不得人人吐俺口水啊。” “许里正不必多虑,到时我出面把老三头一家安置到别处。你里正的位子也不会是其他人的,前提是你要能压下这桩事。”季白淡淡说了自己的安排。 许树还待犹豫,就被一旁恨不得嫉妒红眼的韩子涛推了一把。他顿时醒悟过来那句,里正的位子不会是别人的是什么意思,这其实才是他最担心的,现在这人既然答应了,看这人不像个说话不算数的,且信他一回。 许树立马就说不在实施火刑,当即几人就来到祠堂门前。 老三头已经被绑在柴堆上,垂着头,也知道是生是死,许树一看就急眼了,嚷这叫人摸了老三头的鼻息,知道人还有气儿,心下舒了一口气,连忙让人把老三头放下来。 围观的群众看着心中心思各异,也不等人问,许树就大这嗓门把千日醉的说法掰开揉碎的讲了一遍。同时另外三个里正也跟着帮腔作证。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指着鼻子骂许树身为一村里长竟然不辨事情真伪,说当初让烧死的是他,现在不让烧死的还是他,来来回回都是他在说。 当初同意火烧的人也众多,现在竟一股脑的把责任推到许树一人身上去了。更有老三头一家扑上来扭打那些曾叫嚷着要烧死老三头的人,场面顿时乱做一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周老,劳烦您替那老三头看看,在下看他形容枯槁,已神志不清。他可还有救?”季白拱手对着周人瑞行了一礼。 周人瑞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沉着脸看向一个顾着吵嚷的人群,“有没有救要诊断过才知道,老夫先看看才好下定论,你且先把人弄出来。” 洗砚早已经按照季白的支使,先一步挤进人群,走至身为里正的许树身旁,低声交代他把老三头抬到屋子里去。 许树想了想,跟韩子涛商议了几句,就由韩子涛与另外两个里长去劝说老三头的家人。 韩子涛是个天生能做小伏低的人,他走至老三头婆娘那儿,先是认错,后又讲道理摆事实,见那老太太哭的死去活来,扒这老三头不松手,嘴里直说他想害的老三头尸骨无存。没法,韩子涛一咬牙,抬起手来甩了自己两嘴巴子,抹了几把泪。 周围的人就又是说又是劝,连说带骂,老三头的婆娘才算松开死抓着老三头的手,提出话说:“不管你们要怎么救俺当家的,俺老婆子就的跟着,省的你们背着人把俺老头子想着法儿的害死。” 几人抬着生死不知的老三头,进了后罩房。其余的人也都不走,围在祠堂在等结果,大多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嘴里说什么的也有。 季白等人早就躲在一旁,洗砚跑的一头汗说安置好了,周人瑞才迈着步朝后罩房去。 小台庄的里正则是躲这不露头,全托给了韩子涛招待。 进了后罩房,就见一老妇人哭的双眼红肿,肿的只剩一条缝。先前韩子涛就交代过是什么人救了他们一家子,老妇人见人进门,努力瞪着眼瞧了一番,嘴里叫着恩人,就一把跪在季白身前。 “多谢恩人大恩大德,老婆子给您磕头了,一辈子念恩人的好儿,多谢您救了我家老头子。” 季白跨了一步,避开老妇人的响头,伸手指了指周人瑞,“你要谢,就谢那位恩公才是,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周神医才是能救你当家的人。” 老妇人听了他的指引,移膝朝周人瑞移动呢两下,一个响头磕到地上,老泪跟着砸在地上,哽咽不清道:“对不起您老,当初那些天杀的把你们撵走,是老妇人一家人没用,竟然连句话也没能插上嘴。今个儿您老又来救俺家老头子,俺们一家子结草衔环,给您做牛做马都行,求求您救救俺家老头子吧。” 周人瑞受了她几个头,捋这胡须,神色舒缓了一些,“不用你们做牛做马,老夫只是看缘分罢了。你不要在吵闹哭泣,一边儿等着去吧。” 老妇人又磕了几个头,才收声走到墙角去。 闲杂人等都出去等着了,周人瑞才给老三头把脉。 一连把两只手上的脉都摸了,又翻眼皮看了看,嘴巴也捏开瞧了一回。叹这气收了手。 老妇人站在墙角处不敢往这边走,抖这唇问还有没有救。 “准备棺材吧,明日就能用上。”周人瑞话必,就抬腿朝门外走。 几人也都跟着出来,屋中顿时想起凄惨的哭喊。 围在外面的人,看着架势,都知道人是就不活了,说闲话的也都住了嘴,听着这凄惨的哭声,有人也跟着掉泪。 人虽然救不活,但也帮着老三头洗清了妖邪的名声,免了他们家人被戳脊梁骨。也算没白来一趟。 季白等人就出了村,留下宋庭处理后续的事情。 此时已经是申时(下午三点),几人到现在只用了早饭,早就饥肠辘辘,陶子龙就提出往前走五六来里路就是大台庄村,哪里有家酒肆,不如先去吃饱了饭在上山。便改了方向朝南走。 陶子龙就问起季白打算怎么安置老三头的家眷。 “我在此没有别庄,先打算这把人安置到金陵。”季白想了一圈,心里倒有几个能安置的地方。 “别世庄里倒是可以安置他们,但庄子里都是经年的家仆,他们品行如何不好判断,要不然安置到老夫哪里也未尝不可。” 陶子龙的话中带着诸多顾虑,不是他不肯施以援手,确实是如话中的意思,不放心那一家人的品行,若是偷奸耍滑还好,就怕有心思阴损的人,到时看别庄常年无人,伙同他人抢掠了庄子。 季白没有不明白的,点着头附和了他的话,道:“陶老不必多虑,由我把他们安置了就是,不是什么大事,到时他们人品德行算好,就多多照顾。若不好,就远远的打发了就是。” 一路来颇为安静的李晨语,看着周边环境,总觉的什么地方怪异的很,此时人多,她不好放出精神力查看,想着等宋庭回去,问过老三头死后的事儿才能做进一步猜想。 五六来里的路,没多时也就到了。远远看见房屋林立,过了一个门楼,上面写两大字,台庄。就是到了大台庄村了。 一条一丈多宽的土路旁,是长的正茂盛的蜀黍,将近夏季,蜀黍长的有一人多高,上面都结着青穗。但看长势,结的谷物并不密实。正是田地里野草疯长的季节,不时就能看见田地里侍弄土地的庄稼汉。 精明会来事儿的,就教自家地边玩耍的孩子说吉祥话,一个这样人干,其他人就有样学样,那孩子腼腆的不敢上前的,少不了被自家大人踢一脚。 一群大小孩儿,小小孩儿,有按着家里人教的话儿,说长命百岁的,有说恭喜发财的,还有好人平安的。说的乱七八糟,追在后面求赏几个钱儿。 这样的事儿李晨语没见过,看着稀奇,就结下腰间的荷包,掏了掏,掏出一把干果方糖来,把荷包的东西都倒出来,里面就几个铜板,都是不值钱的小物件,她直觉东西太少,还不够一人分俩的。 追着跑的孩子里,有精明的就跑到李晨语身旁,求着喊这要吃糖。 李晨语勒住毛驴,朝一堆挂着鼻涕的孩子看。最大有十来岁,小的都是一推萝卜头。他们的目光是同样的,眼巴巴的瞪着纯真的眼睛,毫不掩饰眸中的渴望,看着可怜兮兮。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晨语伸出手,微微弯这腰,将手里的东西送到离她最近的孩子面前,放柔了嗓音,“拿去跟他们分了吧。” 那孩子瞪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惊喜,他连忙抬起手接过去,笑得见牙不见眼。 季白笑立在一旁,抬了抬下巴示意洗砚,“你去同庄子上的小厮们一起,散些铜板。” 几个孩子因为抢糖差点儿打起来,就被发铜板的洗砚他们吸引了注意力,个个争先抢后,此时也不用人教,好话儿就一股脑的说出来,场面欢快热闹的很。 季白走至面容上挂着暖暖笑意的李晨语身旁,轻道:“走吧,要不然等会儿其他人听说了,就走不掉了。” 略微一想,李晨语就回过味儿来,这是怕被村子里的人哭穷,拦着要钱。心甘情愿的给和拦这要,是两码事儿。 几人先走一步,还没进村儿,洗砚等人就追上来了。 “哎哟,我这衣裳袖子都给那帮小崽子们拉扯坏了。”洗砚弹这衣裳,展开袖子上的裂口让李晨语看。 李晨语不厚道的笑了笑,“把你撕吃了也不意外。” 在末世里,她从来不敢,也没能力有这样的好心,所以见到这些孩子就格外的心软些。 “以后遇见这样小孩子追着求赏的,千万别停下了,好心就把铜板扔在地上就行,要不然被缠上了,那么点的孩子,眼巴巴的求着,不给人家说你狠心肠连孩子也不可怜一下。这样的事儿时常遇见,走到那街上还有扒这腿求赏的,一回两回,那个能这么破费,散财的名声传出去了,出门会有很多麻烦。”洗砚轻声说这自己的亲身经历,解说为什么刚才没人掏赏钱的原因。 经他一说,李晨语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除了她,另外几人都没完掏银子的样子,想来是这样的事儿遇见的多了,被求赏的次数多了,好心变成烦心了。 说着话,就进了村儿。同样有孩子追着要赏钱的,但都被跟着的小厮撵到一边儿去了。 村子里的一条大路通南北,左右是由房屋之间隔出来的小路。屋舍皆是土坯房,矮矮的墙头,垫脚就能看见里面。 提前被派过来打点的小厮躬身立在一颗愧花树下,见人来了,连忙迎上来,引这他们朝左边的巷子里去。 走了几步,就到了一家门前挂着酒肆帆布的房屋前。一个面相憨厚的汉子候在门前,紧张的问了好,请他们进去。 进了门儿就是大堂,几张桌子擦的锃亮,桌椅板凳摆的整整齐齐。 几人落座,李晨语对面是陶钰娘,她们二人坐一桌,其他几人与他们分开坐。 一张靠窗位子上,李晨语单手拄着下巴,看着外面那群玩耍的孩童们出神。她在其他几人眼中,也是孩子,别人只当是她羡慕那些嬉笑的孩子们。 “小公子在家都做些什么?” 陶钰娘见她从坐下就一个姿势,动也不动,就没话找话儿试图打破尴尬。 李晨语扭头看向她,神色懒懒的,似是提不起精神,反问了一句:“陶公子都在家做什么?” 陶钰娘看他无精打采,便心想是不是惹了人嫌。她勾唇,浅浅笑起来,“我平日里无事就读读书,做做针线活儿,家里无甚姐妹,平日里也颇感寂寞。” 放在平时,李晨语还有心情八卦两句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但今日实在没那个心情,就胡乱应付了两句,自去发呆。 陶钰娘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在言语,自顾自低头喝茶。心里对李晨语的印象更差,头一次见这位小公子时,看面相就觉的她性子不活络。现在更觉的她冷情冷性难打交道,不通人情世故,要不然也不会晾她一个人干坐这,白瞎了她亲自挑了料子,命丫鬟们给他做衣裳。 一行人用过饭,在这家小酒肆里耽搁了一个时辰,夕阳西下了,才往回走。 月挂梢头,几人才回到别世庄。一路上走走停停,因天黑不好赶路,就都下了毛驴,一行人走回来的。十几里地的山路,走的人累喘吁吁。 “李小子今儿个夜里,还数不数树叶子啦?”周人瑞半开玩笑的瞅着李晨语,心里羡慕这么个小人儿,一路上来,其他人都累的恨不得坐地上,她却连气息也没变。 短短两日,他已经没办法在拿她当做小孩子看,她的那双眼睛太静了,静的人看进入,就像望进一口深井。除了静,就是深不见底。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望过去,“今天不去了,明天早上我赶早。” 见她说的这样一本正经,几人笑了一回,各自作别回了房。 客房内,季白领着李晨语去了为她留这的客房。推开门,并未走进,立在门前嘱咐道:“等会儿有人送热水和夜宵来,你稍等等,用了宵夜在睡下。” 顿了顿,伸手拿出一样东西,示意李晨语看。“这是舒筋膏,厚厚的一层抹在关节处,能解乏。不知道你用不用的到,就给你带来了。” 李晨语看了一眼,那是个铝制五彩斑斓的圆盒子,小小一个。 她摇了摇头拒绝:“我用不着这个,你拿去用了才是正经事儿。明天你不用去找周人瑞陪着他唠闲嗑了,好好歇这吧,别到时赵半瞎没好,你在得了病。” 闻言,季白笑了笑,便把药膏收回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环翠就领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热水进来了。 环翠手里捧这个包袱,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屈膝行了礼,“奴婢手里拿着的,是我家小姐特意吩咐身边儿的几位姐姐们,特意给小公子坐的衣裳。小姐说了,粗鄙的手艺,上不得台面,还请小公子不要嫌弃。” 李晨语眨了眨眼,起身接过包袱,又坐回炕上,解开包袱看。是一件天蓝色锦袍,连着里衣里裤,束腰,鞋袜,样样俱全。 准备的如此用心,李晨语没有不满意的,特意将衣服抖开,拎在身前比了比,大小正好合适。 笑道:“多谢你家小姐了,替我谢谢她为我准备的衣服,很合适,颜色我也喜欢。” 第二百五十六章 次日清晨。一大早宋庭就回来了,跟洗砚福伯闲坐在院子里,压低声音说着话儿。 吱呀一声,李晨语身着白色里衣,睡眼惺忪的开了门。 宋庭连忙上前,“少爷,可是我们说话吵到您了?我进去给您拿件衣裳吧?清晨天儿凉。” “不用,”李晨语打着哈切朝院子里走,坐在小板凳上。 福伯起身请了安。态度很是恭敬。 李晨语抬手示意福伯不必多礼,指了指小板凳示意他坐。 “老三头的事儿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不亮我就出发了。昨个夜里丑时,老三头去了。”宋庭顿了顿,快速的朝周围瞥了一眼,“我一直在旁边守着,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簪子也一直没有反应。老三头的儿子说,停灵七天老三头才会下葬。我就回来了。” 默了片刻,李晨语才嗯了一声。“把簪子给我,你先歇着去吧。” 拿这那根枯木形状的碧玉簪子,李晨语眉头紧锁,回了房间。 一身红翩翩,容貌精致美艳,面带冷霜的男子立在房中。他对面的李晨语坐在临床大抗上,一手拄着脸,一收把玩着碧玉簪子,神色淡漠的看着前面美得不可方物的美男。 “你昨天夜里发现什么了?” “簪子外的封印太强,外界的事情我感知不真切。昨夜,大概是没发生什么。”多日不见的吴亦,冷冷答道。自从再次被封印在簪子里后,李晨语大概是怕他跑了,这次外出,把他也带到了这里。昨日匆匆交代两句,就让他看着有没有阴司来拿住那个早死的魂魄。她也太高看自己了,见了阴司,他只有跑的份儿,幸好昨夜没什么阴司来,要不然,呵呵,她一个私藏厉鬼的罪名跑不掉。 “我让人带着你在山下附近走一趟,你把周围的情况看清楚,别在跟我说什么大概。”李晨语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现在手里没有能用的人,也只好先用这吴亦这个随时都会反咬一口的厉鬼了。 “哈,”吴亦嘲讽的讥笑了一声,侧过头,阴冷的目光一闪即瞬,“这片地方有什么古怪你当我不知道?你让我去探查,还是让我去送命?” 李晨语缓缓笑起来,严肃冷酷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声音也刻意放柔软:“你只需要查清楚阴间的入口就行,不需要你做别的。你把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你怎么不亏待我?”吴亦的神情依然冷意十足,丝毫不见动容。 听他话中的意思是答应跑这一趟了。李晨语的笑容加深了一分,“你想投胎重新做人吗?我可以帮你。” “哈哈哈,”吴亦仰面大笑,声音似笑似啼,他身上散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围着他缠绕。屋内卷起阵阵阴风。 笑声戛然而止。吴亦目露讥讽,阴冷冷的看着李晨语,一字一句道:“我若要投胎,何须要你帮?我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就是为了留在阳间,为了报仇。你要想让我为你效命,就拿出点诚意来。” 李晨语挑了挑眉,唇边的笑容顷刻变冷,“你要看清形式,现在不是我请你帮忙。你帮我把事情办了,才有资格跟我提条件。” 梆梆梆—— 吴亦看向房门处,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晨语,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黑烟,投身到一人高的落地花瓶内。 “进来。”李晨语拿起簪子,漫不经心的捏在手中把玩。 靴子声由远及近,季白的眸光轻转,将屋中情形打量了一遍。站在距离李晨语一步之遥外,眉头紧锁。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不跟我说?” “坐。” 李晨语避而不答,将簪子顺手放在炕几上。没把季白的不愉放在心上。 “李晨语。”季白低吼一声,眸中燃起愤怒。这丫头昨天吩咐宋庭的时候,并没有避这他,他以为这丫头要干什么怎么也要跟他通通气儿的。他从昨天就一直等着这丫头找他坦言,谁知她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就略过他要跟那只厉鬼达成协议。他算什么?就是专门为她收拾烂摊子的,也有过问的权利。 李晨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搞的不明所以,疑惑又不满的看过去,“你在气什么?怎么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季白反问一句,嗤笑出声,扭过头不看李晨语。轻忽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气火。 板着脸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从季白站在房门前时,李晨语就知道,没有她的默许,这家伙怎么可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李晨语抿了下嘴,点头示意她知道。 “我要是没站在外面听,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说一声?”季白忍着怒气,冷冷道。 李晨语突然明白过来季白再生什么气。她眨了眨眼,面露无奈,“我不跟你说,是为了你好。要是故意瞒着你,我就不会让你站在门外偷听了。” 说到偷听,季白脸上一囧,有点讪讪的。做出偷听这种事儿,不是君子所为,但要不是因为这丫头做事总瞒着人,他又何必做这种不雷落的事情。 “我只问你,你可知道刚才那人是什么?赵先生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病成那副模样?”他绝对不是在为了自己开脱,跟这丫头要作事儿比起来,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实在算不上什么。 李晨语默了默,叹了口气。让季白坐了,耐心道:“很多事情跟你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时间久了,你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现在知道一点就行了,那就是我不是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沉默良久,季白长叹一声,紧锁的眉头舒展开,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还请你不要瞒着我。” 李晨语点头算是答应了。两人对做着喝茶。季白等了半晌,也不见李晨语有动静。 “那个人呢?你们有什么话就接着说,既然你不耐烦跟我解说,那就让在一旁听着就是。” 正在小口嘬茶的李晨语,闻言顿感无语。她是说了让他慢慢了解不假,但也没说让他坐着听着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梆梆梆的一阵敲门声儿,洗砚的声音随之传过来:“五爷,金陵来了飞鸽传书。”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李晨语垂这头,唇边挂着笑。 “进来。”季白撇了李晨语一眼,抬眼就看到她唇边挂着的笑意。这么点儿小事就想支开他,她未免想的也太好了。便扬声道:“把信送进来。” 勾起的唇角一路撇下去,微不可闻的响起一声哼声。 季白暗自觉的可笑,这丫头,表情丰富起来也蛮可爱的,就是总什么也不说这个缺点太让人头疼。 洗砚送进一张卷成卷的纸条。候在一旁听吩咐。走至李晨语身旁,压低声音,“早膳送过来了,你现在要吃吗?” 吧唧了一下嘴巴,李晨语无聊的单手支着头,“给我留几个包子就行,别的你们分了吧。” “得嘞,”洗砚满脸笑的退到一边儿。 一张小小的纸条,不过十几个字,季白扫了一眼就看完了,将纸条塞进袖袋内。对洗砚道:“发消息回去,就说在等十天。” 洗砚活络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一圈儿,心里大概猜到是什么事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你是不打算把人叫出来?”季白手指轻点在炕几上,冷冷淡淡的盯着李晨语看。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等会儿就宋庭带着簪子下山就行了。” 闻言,季白站起身,弹了弹衣袖,颇为无奈的移开目光,这个不老实的丫头,能拿她怎么办呢! 道:“既然已经说完了,那就去周老哪儿吧,还有一树的银杏叶等着你。金陵现如今也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能越快动身越好。” 话必,便抬腿走了。 嗖的一声,李晨语手中闪过一道绿光,翠玉簪子闪电般飞进落地花瓶内。嫩白细长的小手,手腕微转,片刻簪子就又飞了到她手中。 “三天之内,务必找到确切的位置。” 李晨语目光森然,对着簪子冷冷吩咐了一句。便拿着簪子出去了。 “宋庭。” 正在院子里用饭的宋庭,连忙放下手中的馒头,边一路小跑,边用衣袖擦着嘴巴,“少爷,有什么吩咐?” 李晨语抬了抬下巴,回身朝屋走。宋庭跟上去,轻轻关了门。 把簪子递到宋庭身前,他接住。 李晨语压低声音道:“你今天就下山,把这方圆五里走一遍。三天后再回来,若是时间宽裕,就把山坳村多走几回。切记,簪子不能丢,贴身放着,若是夜里做噩梦,就咬破中指把血迹摸在簪子上。实在撑不住,就立马回来,安全重要。” 咕咚一声,宋庭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握着簪子,那簪子犹如一跟铁碳,烫的他几乎握不住。 他眉头紧锁,复又试图展开,脸纠结成一团。他知道这根簪子里是什么,要不然也不会今天天不亮就出来回山上来,现在她说了这样一番话,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这也太恐怖了,那山坳村可是闹鬼的地方,这簪子里又有一只。 两手捧这簪子,有点磕巴道:“少,少爷,我不,我不敢。” “你怕什么?”李晨语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你只管带着簪子走一趟就行,簪子上有封印,一是用来封印的,二是用来保护你的。 “你只管放心,有簪子在你不会看到任何脏东西,那些鬼东西看见你巴不得多长两只腿,他们也不会轻易伤人,你不用怕,放心大胆的去就是。” 以前话说的隐晦,宋庭还可以装傻骗骗自己,现在话挑明了,他浑身就提不起劲儿,心跳的数不过来,只想找了地方靠会儿,省的腿软站不住,跌在地上,丢了人。 李晨语瞪着眼看着面色难看的宋庭,他手里捧着的簪子一抖一抖的,他怎么就不怕掉地上呢!这人的胆子实在不大,还没出发就怂了,真让他去了,光自己吓自己,就得把他吓死。 “平时看不出来,现在我只说了几句你就挺不住了,你胆子够怂的啊。”李晨语不死心的想激一激他,面上摆出嫌弃模样。 “少爷,我的少爷啊,你就别吓唬我了,”宋庭苦这一张脸,捧着簪子直抖,“您就别派我去了,我,我不敢。” 说话这话儿,手往前送,心里狂喊:在不拿回去就扔了。 李晨语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抓着簪子收了回去。她少有用人的时候,这关键时刻宋庭简直是拉后腿,没法儿,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了。 轻舒了一口气,宋庭腾腾腾的连连退后,直退到门上背靠着门,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如负释重的表情。 没心情吃饭的李晨语,出了屋就直奔周人瑞所住的落霜院去。看见那满书的绿叶,阴霾的心情更差了。 她真想把这棵树上的叶子都打下来,那样就不用傻数了,还有这个周人瑞脑壳里怎么想的,非得要她数什么树叶子,真他娘的软刀子割人疼。 想了些有的没得,李晨语不得不认命了。垂着头,无精打采的朝树下安置软榻的地方去。 “咳咳,”周人瑞从门后走出来,捋这胡须咳了咳。抬头看了看天,“今天阳光甚好,午时定热的很。” “热不热的把,您待在屋子里就是了,风吹不着,光晒不着的。”正在摆弄炭笔的李晨语,闲闲接了一句,大有讽刺之意。 周人瑞哪能听不懂,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回屋去了。 这人这样不识趣儿,就让她跟树叶子做伴去吧。 周人瑞想这就又气了一回。 李晨语拿了炭笔,却迟迟没有动身,仰面躺在软榻上,愣愣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季白看到时,就见到这样得场景,知道她是为了宋庭的事儿心里不痛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蹲在软榻前,拾起李晨语散掉在地上的头发,细细吹去了上面的沾这的灰尘。 轻声道:“怎么躺在这儿?” 李晨语垂下眼睑,嘴角撇了撇。“没怎么。就想躺会儿。思考思考人生。” 又在思考人生。季白抑制住唇边的笑,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还在想这刚才的事儿?” 闻言,李晨语撇了一眼季白,扭过身子面朝向他,“你猜对了,我确实在想刚才的事儿。想着这几天什么时候能亲自去一趟。” 季白诧异的挑了挑眉,站起身走至一旁,这丫头这样痛快的把话说出来,真真让人不适应。 他声音压的低低的:“要做什么我是拦不住你的,也只有赵先生的话儿你能听进耳朵里。只不过,赵先生要是知道,只怕是焦心的很。”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李晨语挥这手赶人,一跃起了身,脚尖一点,就消失了。 看她消失在一片绿叶中,季白才抬步离开。 …… 一连过了两天。李晨语终于是数完了一树的银杏叶子。她双手叉着腰,围着银杏树转了一圈,撇着嘴,满脸的不悦。 周人瑞,与来瞧热闹的陶子龙,和陶钰娘也仰着头朝树上看。只见一片片的树叶上,都有一条或长或短,深浅不一的黑色划痕,那是木炭留下来了。 具体李晨语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看到,她到了人眼能看清的高度,就改成夜晚动手,为了不被人起疑心,夜夜身边都点亮数十盏的灯笼照明。 两天两夜下来,李晨语铁打的身子也累的很,表面是装出来的憔悴,体力透支了一般的模样,头发凌乱,嘴唇起皮干皴,脸色苍白到无一丝血色,但神情中偏偏有一股子坦率又倔强。 周人瑞心里揣测这,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一树的叶子数出来的,莫不是只是画了记号,来唬弄他的不成。 “不知小公子数了多少片树叶?”陶钰娘手里捏着一片从地上捡起来的树叶,上面画这一道不重不浅的黑线,好奇道。 李晨语单手挡在嘴边,打了个哈切,抽了抽鼻子道:“一共五千八十四万,九千一百九十七。” 好庞大的一组数字,听得人,直发懵。 李晨语倚在树干上,精神不济的看着众人,脸上是布满了疲惫。道:“我在树杈上做了标记,你们可以任意挑一只树杈,我说出来有多少树叶子,就算我过关。” 顿了顿,看向周人瑞,“您老看这样可行?” 周人瑞捋这胡须,默了片刻。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他就考一考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真的数遍了这整棵树上的叶子。 命人爬上树,特意挑选最外围的树杈,砍下了一大棵。 一颗碗口粗树杈,被麻绳绑着放到地上。 周人瑞围着转了一圈,伸手拨弄大片大片的绿叶,上面每一片叶子上都带着黑色划痕,密密麻麻的,他蹲下身子摘下一小片比起其他树叶小一半的叶子,树叶边缘也同样有划痕。 茂盛的树叶见,隐藏着一小蹙树叶,只有两个铜板大小,用手一个个拨弄,也容易遗漏,然而周人瑞一个个看过去,无论或大或小,连残叶上面也都划痕。只看了一半就停手了。 他看向李晨语,目光深沉,带着浓浓的探究。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复又展开,不想泄露了心中惊诧。便道:“你说一说,这里有多少片树叶?” 李晨语走上前,朝树杈根部看,上面写着一组阿拉伯数字,她照着上面的数字,轻轻报了出来。 众人都在瞩目这她,跟着她朝树干上看。只见几个柔和的线条,弯弯曲曲的。 “这是什么?”陶子龙指着那组数字问。 “这个是外邦的数字。”李晨语想了想,并没信口胡诌,因为这个时代已经通商去海外了,阿拉伯数字也定有人见过,她若是说是自创瞎写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不说了,单说这个周人瑞,他这个神医三教五救的人定认识不少,她刚刚一直注意这他的神色,见他像是在想回忆什么,就由此猜想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阿拉伯数字。若被认出来,那不是自打嘴巴吗。 陶钰娘惊讶的张了张樱桃小口,复又连忙拿帕子捂在唇边,她真没想到,李晨儿竟然还知道外邦文字,她去过外邦不成,那外邦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便道:“小公子去过外邦?” “季白应该去过,”李晨语答非所问,把季白推出来。 “是在问你小子去没去过,怎的推到云川身上?”周人瑞斜这眼看人,越看越是看不懂,这么个小人儿身上到底有多少让人惊讶的事情。 李晨语撇了撇嘴,学着周人瑞的样子,一手背在身后,斜睨这看人。“答您老的话,我没去过外邦,认识外邦数字是跟别人学的,外邦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这小家伙嘴里一句实话没有,说假话儿也不好好练练,一听就知道她是在唬弄人,还想唬弄他?哼哼。 周人瑞敏锐的眼睛注视注视这李晨语,一脸的不信。 “你这小子年岁不大,怎么净遇见奇人。老夫倒是想看看你们哪位病人是什么奇人,能让李晨儿这般急赤白脸的请老夫回去。” “呵呵,”李晨语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眯了眼睛,“您老既然这么想看看,那咱们就甭耽搁了,今个儿就下山吧。” 周人瑞捋这胡须默了一会儿,眉头皱了皱,“你说的数字还没证实。老夫要看看你说的准不准。” 李晨语是巴不得他赶紧看,看完了,这边儿的事儿整明白了,她也好去休息一会儿,熬了这么多天,在熬下去她可撑不住了。 便道:“您老看,好好的看,看完了我也好赶紧回歇着,我都熬成大熊猫了。” 说着话,李晨语双手揉了揉眼睛,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说到休息就忍不住的打哈切,眸子被水渍侵湿,摸了一把像是流下了眼泪。 “大熊猫是什么?”陶钰娘被幽默的话,惹的一笑,也不觉的李晨语特别的难相处了,还带着点坦率可爱的孩子气。 李晨语双手搓了搓脸蛋儿,觉的精神点儿了,才道:“大熊猫就是一种黑白两色相间的熊,它张着一张白色的大胖脸,眼睛哪儿的皮毛是黑的,圆圆的一圈黑色。” 边说这话,边往自己脸上比划,说到眼睛,还在眼睛周围画了个圈。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还在想这刚才的事儿?” 闻言,李晨语撇了一眼季白,扭过身子面朝向他,“你猜对了,我确实在想刚才的事儿。想着这几天什么时候能亲自去一趟。” 季白诧异的挑了挑眉,站起身走至一旁,这丫头这样痛快的把话说出来,真真让人不适应。 他声音压的低低的:“要做什么我是拦不住你的,也只有赵先生的话儿你能听进耳朵里。只不过,赵先生要是知道,只怕是焦心的很。”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李晨语挥这手赶人,一跃起了身,脚尖一点,就消失了。 看她消失在一片绿叶中,季白才抬步离开。 …… 一连过了两天。李晨语终于是数完了一树的银杏叶子。她双手叉着腰,围着银杏树转了一圈,撇着嘴,满脸的不悦。 周人瑞,与来瞧热闹的陶子龙,和陶钰娘也仰着头朝树上看。只见一片片的树叶上,都有一条或长或短,深浅不一的黑色划痕,那是木炭留下来了。 具体李晨语是怎么做到的,没人看到,她到了人眼能看清的高度,就改成夜晚动手,为了不被人起疑心,夜夜身边都点亮数十盏的灯笼照明。 两天两夜下来,李晨语铁打的身子也累的很,表面是装出来的憔悴,体力透支了一般的模样,头发凌乱,嘴唇起皮干皴,脸色苍白到无一丝血色,但神情中偏偏有一股子坦率又倔强。 周人瑞心里揣测这,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这一树的叶子数出来的,莫不是只是画了记号,来唬弄他的不成。 “不知小公子数了多少片树叶?”陶钰娘手里捏着一片从地上捡起来的树叶,上面画这一道不重不浅的黑线,好奇道。 李晨语单手挡在嘴边,打了个哈切,抽了抽鼻子道:“一共五千八十四万,九千一百九十七。” 好庞大的一组数字,听得人,直发懵。 李晨语倚在树干上,精神不济的看着众人,脸上是布满了疲惫。道:“我在树杈上做了标记,你们可以任意挑一只树杈,我说出来有多少树叶子,就算我过关。” 顿了顿,看向周人瑞,“您老看这样可行?” 周人瑞捋这胡须,默了片刻。这样是最好的办法,他就考一考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真的数遍了这整棵树上的叶子。 命人爬上树,特意挑选最外围的树杈,砍下了一大棵。 一颗碗口粗树杈,被麻绳绑着放到地上。【零↑九△小↓說△網】 周人瑞围着转了一圈,伸手拨弄大片大片的绿叶,上面每一片叶子上都带着黑色划痕,密密麻麻的,他蹲下身子摘下一小片比起其他树叶小一半的叶子,树叶边缘也同样有划痕。 茂盛的树叶见,隐藏着一小蹙树叶,只有两个铜板大小,用手一个个拨弄,也容易遗漏,然而周人瑞一个个看过去,无论或大或小,连残叶上面也都划痕。只看了一半就停手了。 他看向李晨语,目光深沉,带着浓浓的探究。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复又展开,不想泄露了心中惊诧。便道:“你说一说,这里有多少片树叶?” 李晨语走上前,朝树杈根部看,上面写着一组阿拉伯数字,她照着上面的数字,轻轻报了出来。 众人都在瞩目这她,跟着她朝树干上看。只见几个柔和的线条,弯弯曲曲的。 “这是什么?”陶子龙指着那组数字问。 “这个是外邦的数字。”李晨语想了想,并没信口胡诌,因为这个时代已经通商去海外了,阿拉伯数字也定有人见过,她若是说是自创瞎写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就不说了,单说这个周人瑞,他这个神医三教五救的人定认识不少,她刚刚一直注意这他的神色,见他像是在想回忆什么,就由此猜想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阿拉伯数字。若被认出来,那不是自打嘴巴吗。 陶钰娘惊讶的张了张樱桃小口,复又连忙拿帕子捂在唇边,她真没想到,李晨儿竟然还知道外邦文字,她去过外邦不成,那外邦又是什么样子的呢!便道:“小公子去过外邦?” “季白应该去过,”李晨语答非所问,把季白推出来。 “是在问你小子去没去过,怎的推到云川身上?”周人瑞斜这眼看人,越看越是看不懂,这么个小人儿身上到底有多少让人惊讶的事情。 李晨语撇了撇嘴,学着周人瑞的样子,一手背在身后,斜睨这看人。“答您老的话,我没去过外邦,认识外邦数字是跟别人学的,外邦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这小家伙嘴里一句实话没有,说假话儿也不好好练练,一听就知道她是在唬弄人,还想唬弄他?哼哼。 周人瑞敏锐的眼睛注视注视这李晨语,一脸的不信。 “你这小子年岁不大,怎么净遇见奇人。老夫倒是想看看你们哪位病人是什么奇人,能让李晨儿这般急赤白脸的请老夫回去。” “呵呵,”李晨语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笑眯了眼睛,“您老既然这么想看看,那咱们就甭耽搁了,今个儿就下山吧。” 周人瑞捋这胡须默了一会儿,眉头皱了皱,“你说的数字还没证实。老夫要看看你说的准不准。” 李晨语是巴不得他赶紧看,看完了,这边儿的事儿整明白了,她也好去休息一会儿,熬了这么多天,在熬下去她可撑不住了。 便道:“您老看,好好的看,看完了我也好赶紧回歇着,我都熬成大熊猫了。” 说着话,李晨语双手揉了揉眼睛,眼下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说到休息就忍不住的打哈切,眸子被水渍侵湿,摸了一把像是流下了眼泪。 “大熊猫是什么?”陶钰娘被幽默的话,惹的一笑,也不觉的李晨语特别的难相处了,还带着点坦率可爱的孩子气。 李晨语双手搓了搓脸蛋儿,觉的精神点儿了,才道:“大熊猫就是一种黑白两色相间的熊,它张着一张白色的大胖脸,眼睛哪儿的皮毛是黑的,圆圆的一圈黑色。” 边说这话,边往自己脸上比划,说到眼睛,还在眼睛周围画了个圈。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众人被她的解说和动作惹的哈哈笑,季白也在笑,心里却在叹气,这丫头不知道这些人对她很感兴趣吗?她怎么总说一些让人对她越加好奇,想要探究她的话呢。她可真真不让他省心,回去后看来的派人抓紧往那几个方士所在的凉山去一趟,这丫头的身份来历确定了,他才能放些心。 周人瑞总是板着脸的人也忍俊不禁跟着笑。笑过后就命人清点树杈上的树叶子。还特意交代小厮动作轻点儿,不要碰掉了树叶。 几人便坐在树下,说着闲话儿,边等着结果。 “李家小子,”周人瑞摆着手,叫李晨语过来。 靠着树闭目养神的李晨语,掀开眼睑,懒懒的撇这招手的周人瑞,叹了一口气,打着哈欠走过去。 “周老有什么指教?” 周人瑞仔细瞧这她的面色,捋这胡须,道:“你坐,让老夫瞧瞧你的脉象。” “干嘛?”李晨语闻言,把手背到身后,一副你不说干嘛,就不给把脉的架势。 看她时而坦率,时而冷漠,时而捉摸不透,她的随性真真让人讨厌不起来。周人瑞也不向对别人那样全然的冷漠,与李晨语之间随意的多。 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多少人求这老夫,老夫都不给他们号脉,你是不想请我下山了怎的?” 李晨语回了白眼,矮身坐在小马扎上,伸出右手婉儿,撇了撇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了,一点儿毛病没有。” 她心里明白,周人瑞给她号脉绝对不是怀疑她的身体有什么毛病,怕是他发现她体质与普通人不同,想探个究竟吧。但她偏偏拒绝不了,谁让她现在得求着人家去给赵半瞎治病呢!还有赵半瞎,自从跟在她身边儿后,衣食住行他全包了,还有真情实意的维护,照顾。她哪能不给他请医问药。这都是债,人情债,难还的很呐! 周人瑞收了把脉的手,捋这灰白的胡须,有片刻的失神。“你这身子确实不似常人,强悍的很。老夫平生所见。” 周人瑞是谁?那可是神医啊,他说的话,在场的无一不信服,看李晨语的目光就带着不解和惊奇。 不解她小小年龄如何练就的一身本事,惊奇的是,轻易不夸赞人的周人瑞,能对着这么一个小孩子说出平生未见的话,她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领。 几个同时清点树叶的小厮停了手,一个上前报了数。果然,与李晨语说的丝毫不差。 闻言,众人惊讶过后只剩感叹和赞赏了。 李晨语脸皮厚,对陶子龙的赞赏丝毫感觉也没有,她用异能干了一件这么无聊的事儿,有什么好骄傲的。 “周老,明天我们便启程下山如何?”季白用商量的口吻,恭敬道。 周人瑞点头应了,季白连时间都说定了,这那里是在跟他商量,明日就明日吧,正好儿他也无聊的紧。 “陶老何不一起?正好去金陵游玩一番,到时我与你一路上京,省的旅途寂寞。” 陶子龙想了想,点头应了周人瑞的提议,众人定下了明日清晨就出发,便各自散了。 李晨语一路回了客房,扎进屋子里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季白回了房,就将洗砚宋庭他们叫了进来。 “信鸽可回来了?” 洗砚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竹制信桶,双手捧着,递到季白手里。 里面写着:已外山下等候,出行马匹车辆等,一应准备妥当。 这是昨夜季白提前传了信,让人在山下接应。现在一应准备妥当了,只等着他们下山了。 放下纸条,季白左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点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响这。 道:“今晚你二人,一人守在晨儿的房前,一人守在窗外,有动静立马回来报我,她若有话,也来回了我,我没到之前,不能让她走了。” 洗砚与宋庭对视一眼,心里猜测,是不是前几天簪子的事儿李晨语还没死心。但让他们两人守这,那不是白搭吗,她若想走,看都看不见。这怎么守。 洗砚小心翼翼的噓这季白的脸色,道:“少爷的能耐,爷您也知道,她若是想出了那间屋子,那是我们俩能守的住的!恐怕连通知您的时间也没有,她就嗖的不见了。” 宋庭跟着点头,他是真不想去,前几天李晨语不悦的神色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天他都不敢正眼瞧她,就怕她又嫌弃他没用,可是,他真的不敢啊,那是鬼啊,他不敢也太情理之中啊,毕竟他也是个正常人不是。 想着想着,宋庭就又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要不然,他真觉得自己是个怂包了。 季白也苦恼的很,明天就要走了,李晨语必定选在今天夜里下山察看,她在查什么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跟地府有关。 曾经那个在梦中自称判官的人说过,无论李晨语要干什么,不能判断是好是坏的时候,就尽量弄明白,并且引导她往好的方向去。 这是判官的话,现在也是他要做的,李晨语不惹事儿还好,惹了麻烦,那就是大麻烦。 他真怕有一天,李晨语惹出了他也解决不了的麻烦。那时候,他该如何是好! 季白的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面上尽是苦恼与无奈,叹了一声,道:“你们俩只管守着,夜了再去。” 没法儿,洗砚他们只好应下,唉声叹气的各自忙去了。 天略一擦黑,季白就敲响了李晨语的房门。 梆梆梆—— 屋内熟睡的人眉头忽的皱在一起,长而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呼吸加重了一分。 季白敲门的动作顿了顿,侧耳听这房中没有动静,便又轻敲了几下,边道:“晨儿,用晚膳了,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早就被吵醒的李晨语猛然间坐起身,欻的一下掀开被子,脸色阴沉,“王八蛋,你他娘的没重要的事儿,我就宰了你。” 一跃起了身,脚下生风,几步就走到门前。 第二百六十章 门被从里面唰的打开,季白连忙后退了一步,看着李晨语仿佛风雨欲来的神色,面上依旧淡淡的。 伸手拿出一张纸条,递到李晨语面前,“刚刚飞鸽传过消息,你看看。” 李晨语动也不动,仰面看着季白,阴沉沉的目光,像要把季白盯出一个窟窿才罢休。 季白的眉头皱在一起,复又展开,他跟这个有起床时的丫头倔什么,哪里倔犟得过她。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上面说赵先生昏迷了三天,恐怕性命之忧。” 没等季白把话说完,李晨语就抬手把信息朵了过去,快速的看了一遍,眸中的火气降了些许。上面果如季白所说,赵半瞎心脉尚有,却时而昏迷不醒,近来已经陷入昏迷了。 李晨语将纸条攥在手心里,想着地府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赵半瞎怎么会昏迷不醒,他是被地府特选出来,负责她在阳间诸多事宜的人,他的阳数早就尽了,就算身体出了重大的创伤,也不会一命呜呼,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 她心里产生了疑惑,思来想去,便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季白的面色忽的沉了下来,他确实在骗他不假,但信是在前两天就传过来的,他是怕她不能定心,担忧,才一直没告诉她。现在告诉她,是为了阻止她下山,这丫头竟然这样不信任他,他会害她不成。 “李晨语,我季白哪里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了?让你不信任我到如此地步。”季白压下怒火,面沉如水的冷冷发问,语气生硬。 从没见过季白发脾气的李晨语,顿时就怀疑是不是冤枉了他。她眨了眨眼,面上的阴沉沉的表情,几个眨眼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傻乎乎的样子。 但她是谁?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季白生气的样子唬住,淡淡道:“你跟我进来。” 转身就回了房。 季白看着她的背影,才发现她只穿这里衣,一头黑亮柔顺的黑发披在后背,脚下鞋子也没穿,光着脚。 不知怎的,看她这副样子,季白脑海中突然想起当时见过她身负重伤,皮开肉裂的情形,突然间理解了她为何有那样重得防备心。这丫头看着深沉似海,实则她心思简单的很,七情六欲算摆在脸上。要不然也不会脱口就说他是不是在骗她的话。她这样随性又坦率的性子,若是在没有点儿防人之心,不定要吃多少亏。 季白的心思倏忽来去,心里的火气就消了一半儿,面色也没那么难看了,抬脚进了屋。 李晨语看着他没那么生硬的面色,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家伙刚刚生气的样子不会是装的吧,那要不然怎么这么点儿功夫就没那么怒火冲天了呢? 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赵半瞎的事儿你不了解,猛然间一说他昏迷不醒,我肯定要怀疑你是不是在骗人。” 顿了顿,李晨语的眉头一点点的皱在一起,面露担忧,“他到了昏迷不醒的地步,看来是出了问题,我们的尽快赶回去。” 季白揉了揉被气的生疼的脑门,想着他对李晨语的事情知道还是太少了。 默了片刻,季白沉静道:“你是不是打算今夜下山?” “嗯?”李晨语惊讶的抬起眼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夜要下山?” “你前几日说过。” 李晨语回忆了一下,貌似她真的说过要亲自下山的一趟的话。便道:“我前几天确实说过,你猜的不错,我早就打算走之前下山一趟。怎么?你有话说?” 季白面露坚定,手指轻点在桌面上,这是他在思考时得小动作。 道:“我带着簪子替你走一趟,你这几天也累了,回程的路要走几天,你要养足了精神才是。” “你替我下山?”李晨语惊讶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单手磨蹭这下巴,眼睛半眯着。 这家伙是个翩翩公子,他下山遇到鬼了,吓着了就难办了,他那当大官的哥哥不得千里追杀她呀,再说了,一个美男要是吓坏了,也怪可惜的。 便摇头拒绝:“你不行,你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可不负责。” 季白被那句你不行,说的黑了半边脸,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说不行,这是侮辱,瞧不起他的意思吧! 砰—— 季白一掌拍在炕几上,桌子上的茶杯都跟着跳了跳,可见他这一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李晨语瞪着眼看他。 “你把簪子拿出来。”季白毫不避让的瞪回去,冷冷道了一句。 看他坚定誓不罢休的样子,是非去不可了,既然他那么想去,那她就成全他好了,还敢跟她拍桌子,李晨语翻了个白眼,翻身爬上炕,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根碧玉簪子。 季白盯着那双沾满了灰尘的白嫩脚丫子,面露无奈,这丫头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照她话中的意思,她是比自己年龄还要大,但她竟然不懂男女之别的道理,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在他这个男子面前,光着脚丫子,女子的脚是只有她的夫君才可以看的。她不懂这些吗,以后要不要给她找个女夫子教她读女戒,不至于以后成了亲,被夫家不喜。 “哎,”李晨语拿簪子捅了捅季白的手臂,歪着头打量他,“你想什么呢?看你半天都没反应,你还是别去了。” 说着话,就往回收簪子,她怎么想,都觉的季白不适合跑这一趟,他细皮嫩肉的,那群属下恨不得替他走路,她若是让季白去,磕了碰了,那她还不得受人白眼啊,再说了,他去这一趟注定一无所获,何必让他去。 季白伸手,一把抓住了簪子,稍一用劲儿,就从出神的李晨语手里把簪子夺回来了。 “哎,你……”李晨语回过神,劈手就要往回夺簪子。 季白眼明手快,仰起胳膊,将簪子举的高高的。 李晨语扑过去,一手抓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试图把簪子够到手。边道:“就一个晚上,你也找不着,还是甭去了。” 眼看着要被够到手,季白连忙直起上身,将簪子又举高了一个度。他找不到才好,过了今晚明天就走了,不信你还能回过头来,跑去看什么地形。 第二百五十九章 众人被她的解说和动作惹的哈哈笑,季白也在笑,心里却在叹气,这丫头不知道这些人对她很感兴趣吗?她怎么总说一些让人对她越加好奇,想要探究她的话呢。她可真真不让他省心,回去后看来的派人抓紧往那几个方士所在的凉山去一趟,这丫头的身份来历确定了,他才能放些心。 周人瑞总是板着脸的人也忍俊不禁跟着笑。笑过后就命人清点树杈上的树叶子。还特意交代小厮动作轻点儿,不要碰掉了树叶。 几人便坐在树下,说着闲话儿,边等着结果。 “李家小子,”周人瑞摆着手,叫李晨语过来。 靠着树闭目养神的李晨语,掀开眼睑,懒懒的撇这招手的周人瑞,叹了一口气,打着哈欠走过去。 “周老有什么指教?” 周人瑞仔细瞧这她的面色,捋这胡须,道:“你坐,让老夫瞧瞧你的脉象。” “干嘛?”李晨语闻言,把手背到身后,一副你不说干嘛,就不给把脉的架势。 看她时而坦率,时而冷漠,时而捉摸不透,她的随性真真让人讨厌不起来。周人瑞也不向对别人那样全然的冷漠,与李晨语之间随意的多。 他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多少人求这老夫,老夫都不给他们号脉,你是不想请我下山了怎的?” 李晨语回了白眼,矮身坐在小马扎上,伸出右手婉儿,撇了撇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了,一点儿毛病没有。” 她心里明白,周人瑞给她号脉绝对不是怀疑她的身体有什么毛病,怕是他发现她体质与普通人不同,想探个究竟吧。但她偏偏拒绝不了,谁让她现在得求着人家去给赵半瞎治病呢!还有赵半瞎,自从跟在她身边儿后,衣食住行他全包了,还有真情实意的维护,照顾。她哪能不给他请医问药。这都是债,人情债,难还的很呐! 周人瑞收了把脉的手,捋这灰白的胡须,有片刻的失神。“你这身子确实不似常人,强悍的很。老夫平生所见。” 周人瑞是谁?那可是神医啊,他说的话,在场的无一不信服,看李晨语的目光就带着不解和惊奇。 不解她小小年龄如何练就的一身本事,惊奇的是,轻易不夸赞人的周人瑞,能对着这么一个小孩子说出平生未见的话,她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领。 几个同时清点树叶的小厮停了手,一个上前报了数。果然,与李晨语说的丝毫不差。 闻言,众人惊讶过后只剩感叹和赞赏了。 李晨语脸皮厚,对陶子龙的赞赏丝毫感觉也没有,她用异能干了一件这么无聊的事儿,有什么好骄傲的。 “周老,明天我们便启程下山如何?”季白用商量的口吻,恭敬道。 周人瑞点头应了,季白连时间都说定了,这那里是在跟他商量,明日就明日吧,正好儿他也无聊的紧。 “陶老何不一起?正好去金陵游玩一番,到时我与你一路上京,省的旅途寂寞。” 陶子龙想了想,点头应了周人瑞的提议,众人定下了明日清晨就出发,便各自散了。 李晨语一路回了客房,扎进屋子里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闭上眼就睡着了。 季白回了房,就将洗砚宋庭他们叫了进来。 “信鸽可回来了?” 洗砚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竹制信桶,双手捧着,递到季白手里。 里面写着:已外山下等候,出行马匹车辆等,一应准备妥当。 这是昨夜季白提前传了信,让人在山下接应。现在一应准备妥当了,只等着他们下山了。 放下纸条,季白左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点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响这。 道:“今晚你二人,一人守在晨儿的房前,一人守在窗外,有动静立马回来报我,她若有话,也来回了我,我没到之前,不能让她走了。” 洗砚与宋庭对视一眼,心里猜测,是不是前几天簪子的事儿李晨语还没死心。但让他们两人守这,那不是白搭吗,她若想走,看都看不见。这怎么守。 洗砚小心翼翼的噓这季白的脸色,道:“少爷的能耐,爷您也知道,她若是想出了那间屋子,那是我们俩能守的住的!恐怕连通知您的时间也没有,她就嗖的不见了。” 宋庭跟着点头,他是真不想去,前几天李晨语不悦的神色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天他都不敢正眼瞧她,就怕她又嫌弃他没用,可是,他真的不敢啊,那是鬼啊,他不敢也太情理之中啊,毕竟他也是个正常人不是。 想着想着,宋庭就又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要不然,他真觉得自己是个怂包了。 季白也苦恼的很,明天就要走了,李晨语必定选在今天夜里下山察看,她在查什么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跟地府有关。 曾经那个在梦中自称判官的人说过,无论李晨语要干什么,不能判断是好是坏的时候,就尽量弄明白,并且引导她往好的方向去。 这是判官的话,现在也是他要做的,李晨语不惹事儿还好,惹了麻烦,那就是大麻烦。 他真怕有一天,李晨语惹出了他也解决不了的麻烦。那时候,他该如何是好! 季白的眉头不自觉的皱在一起,面上尽是苦恼与无奈,叹了一声,道:“你们俩只管守着,夜了再去。” 没法儿,洗砚他们只好应下,唉声叹气的各自忙去了。 天略一擦黑,季白就敲响了李晨语的房门。 梆梆梆—— 屋内熟睡的人眉头忽的皱在一起,长而浓密的睫毛动了动,呼吸加重了一分。 季白敲门的动作顿了顿,侧耳听这房中没有动静,便又轻敲了几下,边道:“晨儿,用晚膳了,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早就被吵醒的李晨语猛然间坐起身,欻的一下掀开被子,脸色阴沉,“王八蛋,你他娘的没重要的事儿,我就宰了你。” 一跃起了身,脚下生风,几步就走到门前。 第二百六十一章 李晨语展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季白的手臂,稍一用力,季白就觉的手臂被禁锢的生疼。 “好了,”季白叫停,低头看着快要从炕上掉下去的小人儿。“你先松手,在乱动就掉下去了。” 支这另一只手臂,虚揽在一旁,护在李晨语身前。 李晨语垂头朝脚下看,红唇撇了撇,歪着头看季白,“把簪子给我,你跟我瞎抢什么,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快松手,”季白活动了一下被紧紧抱着的手臂,“我给你就是,不过,你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晨语扭过头,切了一声,松开一只手,小手成刀装,一手刀砍在季白胳膊弯处。 倒抽了一口凉气,季白手臂曲弯,咬着牙忍着痛,怒瞪着李晨语得意洋洋的把簪子夺回去。 哼了一声,李晨语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摇晃簪子,得意的样子别提了。 “你是打算今夜还去?”季白捂这生痛的胳膊弯,脸颊上多了两片粉红,错着牙问。 李晨语抿嘴,一边的唇角勾了勾,坐在炕桌上,翘着二郎腿,“实话跟你说吧,我就算是去了,这么一晚上的时间,能干嘛吗?还有,你知道我是要去干嘛?你就这么拦着我。” 季白的眉头紧锁,眉心一跳一跳的,试图展开紧皱的眉头,却还是觉的皱这眉舒服点儿,道:“你去干嘛我不知道,但你把这件事儿交给那个厉鬼办,你是想用他给你办事儿?这样不违反阴间规矩?” 不得不说,季白的敏锐感很准,他猜想的不错,但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晨语也没有给他解释兴趣。 便道:“没你说的那回儿事儿,驱使一个小鬼儿而已,多的是人在驱使,偏偏就我不能?你不懂的。” 李白确实不懂,但他的直觉准的很,他只要想想李晨语要跟那只鬼大赏关系,心里就有不详的预感。 道:“今夜哪儿也不要去,若这个地方真的很重要,以后我在陪你一齐回来。” 回答他的是一个白眼,李晨语扭过头面露不悦。 默了片刻,也没等到回答,季白无奈的抿了抿嘴,叹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李晨语朝这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手下顺手把簪子往怀里放。咚的一声响,簪子从衣襟里滑下来,掉在炕上。 李晨语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一马平川,伸手勾这衣襟,朝里看,空荡荡,平坦坦,啥也木有。 去而复返,手里提着食盒的季白,看着炕上扭过头看过来的人,呆了片刻,连忙扭过身,耳根子粉了一片。 这丫头,可千万别误会了,他真不是故意的。 “那个,晨儿,我把食盒给你提过来了,你用了膳早些歇着吧。”季白的声音略带这尴尬,叮嘱了一句,就抬腿走了。 李晨语翻白眼,拍了拍胸口,捏这簪子躺倒在炕上,发起了呆。 她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答案肯定是去。 这里虽然离金陵不远,她想来随时可以,但这里的事儿一直挂在心上,惦记这,那也你多累,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办了它,这样才是她一贯的风格。 打定了注意,李晨语翻身下炕,提过放在门前的食盒。里面放着四菜一汤,一盅白米饭。 用了饭,李晨语擦了擦嘴,就找衣服穿在身上,洗漱了一遍,神清气爽的出了屋门。 正倚在门柱上,无聊的紧的洗砚,看见她穿着整齐,顿时就打了个机灵,咧着嘴笑,“少爷吃完了?还用别的吗?宋庭哪儿肯定给你备着小吃食,找他要去怎么样?” 李晨语无视他,直直走了过去,洗砚追在后边,还在讲小吃食的事儿。 “得了,”李晨语掏了掏耳朵,打断他,“甭跟我嘚啵了,该干嘛干嘛去。” “不是少爷,这夜黑了,你要去哪儿啊?赵先生在来时交代过我,说让我叮嘱少爷,夜了要好好休息,别贪玩儿。”洗砚放大了嗓门,喊的一个院子里都是他的声音。 嗖—— 一番残影快速的出现在空中,又很快消失不见,随之消失的,还有李晨语。 洗砚半张着嘴巴,天呐,这个家伙又用妖法,又嗖的一声不见了,他要淡定,要淡定。 伸手推上合不拢的嘴巴,洗砚看着李晨语消失不见的地方,退了几步,扭身跑了。 一回头,就看见正房门前立这一个高大的身影,洗砚几步跑到前,苦这一张脸,压低声音道:“爷,您也看见了吧,她又那样。” 季白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静了片刻,对着洗砚挥了挥手。 满天繁星下,李晨语浮在空中,黑发被她急剧的速度震荡的左右翻飞,衣襟呼呼的响。风就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刮在脸上生疼。 脚下是巍巍大山,头顶是繁星万里,李晨语回头望向成了一个大点儿的别世庄,闭上双眼,精神力随之喷涌而出。 噌的一声尖锐的响声,她周边的空气动荡了一番。风听了,虫鸣声也停了,就连大山里的狼嚎声,也停了。 此时的夜晚,才是真的万籁俱寂,一丝的响声也无。 巍巍青山,连绵不断的山脉,高耸而立的参天大树,不断惊飞的鸟类。 李晨语的脑海中,正在高速运转这诸多画面,黑的是路,白的是石,反光的是水。每个画面都是满满的绿。 大到望不到边儿的青山,小到地面上的蚂蚁洞穴。精神力所到之处,青草弯了药,根系脆弱的,折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大树的叶子哗哗作响,大小动物无不惊叫奔逃,大山里既热闹,又静的可怕。 粗略的扫了一遍方圆十里,李晨语收回了精神力,轻轻喘息着,朝下降落。 她这几天都在是用精神力,数那一树的破树叶子,真真是浪费异能,这只将将探查了十里,就喘起来,今夜看来是要空手而归了。 李晨语落在一颗大树上,盘膝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朝村落处去。 她速度很快,极速的穿梭在树稍上,一路朝南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南面的村落处,李晨语隐在黑暗中,盘膝坐在一颗树上,过了很久,她才睁开双眼,叹了一声,面露失望。 她猜想这处定有一个隐蔽的阴间入口,俗称轮回台。 找到了入口,说不定她就能无声无息的进到地府,就有机会拿回黑龙与她的命火,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黑龙的命火怎么样了,是否还完整无损。还有她的命火,生命被握在别人手里,这感觉糟糕透顶。 时间流逝,她不忘的是那颗,曾指天发过誓的诺言的心。她没一刻忘记过,终其一生也要把黑龙的命火抢回来的承诺。 李晨语望着明晃晃的夜空,眼中是再也无法掩饰的落寞。 她自言自语,像是再对这遥远的那一轮明月说话:“黑龙,你哪怕吱一声,告诉我你还在,我也就安心了。可是这么久了,你还要闭关到什么时候?我真的等的很着急。 “你若是想现在就要命火,我拼了命也要闯一回地府,你要你开口,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中极尽哀求。 过了良久,久到迎来黎明前的黑夜。盼了许久的声音,依旧没有响起。 李晨语由落寞到失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掩饰不住的是满目的疲惫。 露水落了一身,她浑身潮湿,黑发无精打采的贴在面上,衣襟上满是树叶枯枝,锦袍下摆粘了大片的刺刺球。怎的一个狼狈了得。 踏着风,李晨语一路悄无声息的回了别世庄。 清晨。 季白站在院中看着禁闭的房门,知道里面的人回来了,吩咐身边的洗砚,“你去备些吃食,让人不要大声吵嚷。” 洗砚收回目光,低低应了一声是。 因为别世庄的主家都随着一齐下山,季白也不必辞行,只等着出发就是。 一个时辰后,季白敲响了李晨语的房门。 闭目养神的李晨语正在迷迷糊糊的睡这,被敲门声惊了一下,想起来今日是下山的日子,也没多耽搁,应了一声,朝起床洗漱。 找出来时穿的暗红色锦袍换上,心里着想到了金陵,准备点东西还了陶钰娘赠送的衣服情。 连续几日未曾休息好,李晨语的脸色就臭臭的,对着洗砚提过的吃食,也没胃口,堪堪用了两筷子,就厌厌的放下了。 “是这些不和胃口?”季白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关切的问道。 他其实很想问问昨夜她外出的事情,但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她神情也满是疲倦,累的很,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也只好把疑问暂且压在心里。 李晨语打着哈切,一脸的无精打采,道:“什么时候走?不会拖到下午吧?” “昨天约好的巳时启程,咱们客随主便,等着他们规整好,才好出发。”季白看了看院子正中立这的日晷,想着也应该快有人来请他们。 长长哦了一声,李晨语阖上眼睑,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季白便让洗砚收了桌子,静静的坐在一旁看书。 没多事,巳时一刻,庄子里的管事的,朝请他们去前院。 他们来时没带什么,走时宋庭背上背了个小包袱,里面装的是昨日陶钰娘特意命人送过来的茶叶等。 前院,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身旁都放着满满当当的挑担,不远处还立这三匹溜光水滑的高大马匹。 陶子龙与周人瑞,一同到了,还有做男子打扮的陶钰娘。 今日她一身玄色衣襟,一把骨架折扇拿在手中,飘飘然而来,利落潇洒的同季白与李晨语行了拱手礼。 季白回了一礼,李晨语则是垂着脑袋,懒得动弹,就装作没看到。 “李家小子今日为何这般的垂头丧气?”陶子龙笑着询问。 季白替她答了,道:“她歇了一夜,恐是没缓过来,过两天就又活跃的很了。” “我哪里有舒筋开络的药,拿过来李小子服上一粒,保证就又是活蹦乱跳的模样。”陶子龙哈哈一笑,笑声爽朗的很。 这样的好意,季白不好拒绝,便轻轻抚了抚李晨语的肩膀,示意她说话。 李晨语大眼半阖,对着陶子龙摇了摇头,“多谢陶老,我睡一觉,明天也能活蹦乱跳的,不用吃药,药丸子苦的不行。” 几人随意闲聊了几句,周人瑞就走至李晨语身边,一声不亢的朝执起她的手,给她号脉。 李晨语的眼睛眯了眯,又很快恢复成半阖眼的状态,精神力却悄悄来到手腕处,不动声色的影响这脉搏的律动。 号这脉,周人瑞眸中闪过一丝不解,松开手,仔细瞅了一回李晨语的神色,看她面色苍白,眸光暗沉,像是极致疲倦的样子,怎的脉搏一点变化也没有。 挑夫由管事儿得领着,先一步下了山,几人慢慢走这,一路高谈阔论。 李晨语一出了门,就骑上毛驴,走在离他们一丈远的前面。 出了别世庄,李晨语瞌睡虫一下子不见了,她看着昨夜刚熟悉过一遍的四周,心里的沉闷又添了一分。 昨夜瞎忙活了半夜,连轮回台的门边儿也没摸到,给她三天时间,三天她就可以查出来那个入口在哪里。 唉,可惜现在要早走了,她真的有点儿不甘心,但也只能离开,昨夜她在地方露了行踪,实了异能,只怕早就被地府察觉了,在不离开就有人找她喝茶了。 李晨语愁苦了半天,一阵困意席卷而来,困的她眼睛酸涩,哈切连连。 支开了牵毛驴的小厮,李晨语嘱咐他:“你去跟陶老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先走一步,在山脚下等着他们,让他们不必着急,慢慢走就行。” 说必,就驾驭这毛驴,拿鞭子抽了它两下,不知为何,被吓的颤颤巍巍的毛驴就撒开蹄子,叫唤这跑起来。 小厮看她拐了个弯儿背影不见了,才急急往回跑。 听了李晨语交代的话,几人对她小小年龄就武功好高强的她,没什么可担忧的,便各自骑了坐骑,一路下山去了。 季白这次骑了马,在一群毛驴中甚是显眼高大。他身怀武艺,骑术更是好的跟,在这山路上骑着马稳稳当当的,犹如走在平地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山下,早一步下了山的李晨语倚在一颗粗壮的老树旁,闭目养神,迷迷糊糊的将要睡去,阳光将她瓷白细致的面颊照耀成透明颜色,安安静静的稚嫩容颜,可爱异常。 季白下了山骑马在前,看树下的她困顿的睁开双眼,迷迷糊糊的样子实在少见。便会心一笑,翻身下了马,边对一旁的洗砚道:“把水囊拿来。” 李晨语打着哈切站起身,全然不顾形象的伸了个懒腰,一手扶住脖子,小脑袋来回摆动。 “给,喝点水润润嗓子。”季白把水壶递到她面前,眸中带笑。 陶钰娘紧跟着下了马,移步走到大树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这额头,羡慕的看着旁边的二人,笑道:“小公子真是好福气,有季公子这么一个好哥哥,钰娘真羡慕小公子,家父就我一个女儿,我没个兄弟姐妹,很是羡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的呢。” 闻言,季白看向李晨语,眸中闪过笑意,他只听这丫头直呼其名,从没听她喊过哥哥姐姐,想来她的个性也不会轻易喊谁人哥哥。她以前也是孤身一人吗?她的家人呢?怎么从未听她提及过。 正在喝水的李晨语差点儿被卡的咳出声儿,季白是她哥哥?切,是弟弟还差不多,季白也就刚二十一岁而已,做她弟弟都显年轻。也就现在这个小身子太小,要不然还真的让季白叫她一声姐姐。 李晨语放下水囊,用衣袖擦了一把唇边的水渍,好奇的看向陶钰娘,道:“你家怎么就你一个?” 陶钰娘勾了勾唇,有道不清的苦涩,“家父今生只有我娘一个夫人,我娘命薄早早就去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快速的扭过身,擦了擦泛红的眼眶。 李晨语回头,看向已经到了山脚下的陶子龙和周人瑞。明白这是问上了人家的伤心事儿,在心里胡乱想了一番,便放开不讲了。 众人在山脚下略歇了歇,便启程朝南面去。 行了五六里,远远看见一行车马,有人小跑这上前。 “是贾探,”洗砚踮着脚看了一回,惊喜回头,道:“小的去迎迎。” 季白点头应了,对众人解释:“是我派来接应的,车马都已备好,匆匆而来坐乘简陋,二老莫要嫌弃。” “不忙不忙,”陶子龙面带笑意,轻点头,“老夫的车架都养在山坳村,就不麻烦云川了。” 陶子龙捋这胡须朝车马处看了一眼,对着身旁的陶子龙道:“你派个人把柳桂唤来,我同云川一起。” 说这话儿,洗砚与身材魁梧的贾探一同快步走了过来,贾探一条腿跪在地上,拱手行礼,道:“贾探见过五爷。” “不必多礼,快起,”季白略弯腰,伸手扶贾探。 “不敢有劳五爷,”贾探急急避开,拱了拱手,利落的站起身。团团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口道:“小的贾探,给诸位请个安。” “陶老不如先登上在下的车马,我们慢行等着陶老的队伍就是,”季白诚邀陶子龙。 周人瑞也跟着劝说:“不必与他们客气,与我同坐了,也省的我寂寞,打发了人让后面的车马跟上就是。” 陶子龙想了想也就没拒绝,几人各自登了马车。李晨语与季白同坐,上了马车便倒头睡下。 一行人行至大台庄,又去了村中的酒肆。等了多时,也不见李晨语下马车。 “小公子是睡熟了吗?”陶钰娘隔着窗户看向被几个侍从护着的马车,面露淡淡的艳羡,她虽得父亲疼爱,但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每个贴心的心陪伴,好孤独啊,现在看到李晨儿被季白照顾的如此细心,她真的好羡慕。 季白坐在陶钰娘对面,闻言看这窗外,淡淡笑着,应了一句:“想来是睡熟了。” 一个时辰后,用过饭食的几人再次登上马车,季白小心翼翼的坐回马车内,盘膝而坐,抬手拿起被掀到一边的斗篷,轻轻盖在背对着他,侧身而躺的李晨语身上。 一只小手钻出来,抓住斗篷扔在一边,嘴里嘟囔着,“我不盖,热。” 季白摇了摇头将斗篷拿起,放到角落里,展臂拿起水囊,在李晨语耳边晃了晃,压低声音道:“你要不要喝水?里面放了蜂蜜,还给你备了点心。” “别说话,”李晨语烦躁的锁紧了眉头,抬手啪的盖在脸上,小身子扭动了几下。口中连连念着:“别说话,别说话,别说话。” “好好好,”季白收回水囊连着应了几声好,起身出了马车,临走到车门,扭过身来交代了一声:“我就在外面,你安心睡吧。” 是夜,脑仁一突一突的李晨语走下马车,她饿了,闻这烤肉香味儿就再也睡不着了,虽然还没睡够,但肚子咕咕叫,饿的难受。 眼尖的宋庭先看到揉着眼睛往这边走的李晨语,上前几步就迎了上去,“少爷,您醒了?那边有条小溪,少爷去梳洗一下醒醒神吧。” 李晨语顺着宋庭指的方向,脚下一转就走了过去。宋庭跟在她身后,看她一眼,又连连的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李晨语斜这眼看错后了半步的宋庭,声音因为刚睡醒带着暗哑。 宋庭面露尴尬,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略显扭捏道:“就是前几天你要我下山的事儿,那时我,我一时糊涂了,心里有点儿胆怯,我现在想通了,你说山下安全的很,那定是没错的。现在簪子的事儿还晚吗?” 顿了顿,宋庭攥了攥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一直堵在心中的话。 “你,你别瞧不起我。” 李晨语有猜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儿,停下脚步,神情中带着点儿生气,认真的看着宋庭,“什么看起看不起,你想什么呢,前几天就见你扭扭捏捏的,想跟你说句话你跟见了鬼似的,看见我就走,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我不是躲,是没能把你交代的事情办了,我没脸见你。”被倒打了一耙,宋庭心里却是欢喜的,他犹豫了好几天,都没鼓起勇气向李晨语道歉,对于没接下簪子的事儿,他早就后悔了,心中有好多话要说,但一见了她,就什么都卡在嗓子里了,现在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李晨语能够体谅宋庭的心情,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让他拿这封印了一只厉鬼的簪子荒山遍野的跑,确实为难了他,当时是她用人心切,拿宋庭当他是末世里的队友,就没能细想直接就让他办事儿,现在宋庭没跟她生了嫌隙,已经很好了。 她放轻柔了声音,低声细语,“簪子的事儿我已经解决了,你也不要把前几天的事儿放在心上,是我鲁莽了。” “不不不,”宋庭急的连连摆手,脸色都泛红了,“是我没用,那么点子小事儿都没敢应承,你千万别说自己鲁莽的话,我,我受不起。” 李晨语灿然一笑,抬手拍了拍面带羞愧的宋庭的胳膊,“好了,不说过去的事儿了,我去洗把脸。” 看着走开的背影,宋庭心里胀的历害,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这种感觉,好陌生。 他愣了片刻,抬脚走上前。默默的把手帕递过去,弯腰抓起李晨语背后总往身前划的长发,轻轻托在手里,顺滑如丝的黑发软软的,摸起来很顺手。 这样的事情细心的宋庭总会做,都是一些小事情,李晨语并不放在心上,洗了脸就拿着那方雪白的帕子随意擦了擦,随手又还给了宋庭。 两人一前一后返回,季白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李晨语坐,抬手将盛这各色点心的攒盒放到她面前,轻道:“可是饿了?先用这点心垫垫,哪里烤了鹿肉,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李晨语捏点心的手顿住,秀气的小鼻子抽了抽,果然闻见一股肉香气,她顿时就想起曾经被困在阴间,吃过百天的鹿肉,曾经的焦躁,仿徨,无助也随之而来,她的面色随意变的铁青,胃里就是一阵抽搐,一股酸水涌上来,连连干呕了两下。 “怎么了?”季白起身蹲在她身边,抬手轻拍李晨语的后背,关切的询问:“可是哪儿不舒服?上次的病没好吗?” 慌忙去拿水的宋庭,突然想起来赵半瞎曾经说过李晨语不吃鱼肉的事儿,说是提起来就想吐,难道鹿肉也不能吃吗? 胡乱想着,宋庭就把水递过去。 李晨语拨开季白的手,抓过水就饮了一大口,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气,把在阴间经历的种种赶出脑外。轻舒了一口气,道:“我没事儿,就是鹿肉吃多了提起来就想吐。” 周人瑞倒是理解李晨语的话,道:“东西吃多了确实容易反胃,你的反应这么急,倒想是吃伤了胃口。” 唉的一声叹息,李晨语铁青的面色缓了缓,“周老别提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听见鹿字了,你们吃着,我抓点儿别的野物回来,等会儿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晨儿还会厨艺?”陶钰娘惊讶了一回,对李晨语越加的好奇了,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这那样深邃又藏锋卧厉的眸子,又有看尽了世间风云变换的豁达云淡风轻,这样的一个小小孩童,这样的不凡气度,真真让她嫉妒,将来定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吧。 李晨语淡淡笑了笑,一手挽袖子,边道:“爱吃的人都多少会点儿厨艺,我就是爱吃中的佼佼者,听说大家闺秀上得厅堂下的厨房,钰娘的手艺也不错吧?” 陶钰娘被逗的一乐,细品品那句上得厅堂下的厨房真真贴切,就越发笑的灿烂。眼睛撇了一下注视着李晨语的季白,笑容就收了许多,谦虚道:“手艺谈不上,我也只会做一些家常小菜,上不得台面的。” 李晨语早就挽好了两只袖子,等她说完,应了一句:“别谦虚。”就示意了一下众人,抬脚朝野草丛中去。 宋庭连忙跟上去顺手拿了火把,走上前给李晨语照亮。 “把火给我吧,我自个去就行了。”没等宋庭同意李晨语就拿上火把,拽了拽,示意宋庭松手。 宋庭松了手,又跟着走了几步,口中道:“就让我跟着去吧,黑灯瞎火的别碰到蛇蚁之类的东西,这周围的野草长的太高,里面容易藏这毒虫。” “没事儿,”李晨语摆了摆手,几步就把宋庭甩开了。 走到一片野草茂盛的野草地,李晨语的小身板被正在疯长的野草挡的严严实实。她侧耳听了半晌,小巧玲珑的耳朵动了动。 不多时就传来几声闷响,伴随着短暂的尖利鸣叫,一群乌鸦鸣这刺耳的叫声,呼啦啦的飞过。 正在用精神力狂扫周围环境的李晨语,仰面望这那群飞远的乌鸦,道:“晦气,荒山野岭的遇见这种鸟。” 众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陶子龙正提议让人去找找,就见李晨语灰头土脸的从野草堆里钻出来,左右手里提着一堆的野物。 “我回来了,”李晨语满脸笑的把野物都放在火堆旁,蹲在地上挑挑拣拣。 她用精神力探查环境的时候随便打的野物,也没仔细瞧,就急匆匆的赶回来。这一看,野物还真不少,三只野兔,两只只野鸡,还有一只黄鼠狼。 “哎,这是,”陶子龙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只身披黄毛,四肢短小,有这尖尖嘴巴的物体,在确定真的没看错时,瞪着李晨语倍感无语。 “我说你个傻小子,”周人瑞捋这胡须要笑不笑的叹了一声,“你怎么打回来一只黄大仙?” 季白上前看了一回,回身唤了宋庭,“你把这只黄大仙拿去埋了,叩几个头,恭敬这点儿。” 他们这样的反应李晨语是知道原因的,无非是古人拿黄鼠狼当大仙,传说能迷惑人心,会附身,都是敬而远之。在华夏也有这样的传闻,她曾耳闻过知道一些。 宋庭应了一声,先对着咽了气儿的黄鼠狼双手合十拜了拜,才恭敬的双手捧着,拿去埋掉了。 这一边儿陶子龙在讲黄鼠狼的传说。李晨语听了会儿,就觉的甚没新意,照顾了一声就拿着野物要去。 “你小子先别走,”周人瑞叫住了抬脚要走的人,回身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出一个青瓷小颈瓶,抬手抛给了李晨语。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用这个洗手,有伤口的地方就抹上点儿,省的把摸过黄鼠狼那种有毒的手,抹到别的野物上去。” 闻言,李晨语撇了撇嘴,没想到周人瑞还懂消毒的原理,但这不是摆明了嫌弃她手脏吗,这个老头真是,真不让人喜欢。 “谢谢您老了,您说关心我就说关心我呗,非得说的那么嫌弃干嘛。”李晨语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看着周人瑞气的干瞪眼,嘿嘿笑了两声,拎着东西走人了。 “这小子真是个活宝,尤其喜欢跟你开玩笑。”陶子龙捋这胡须哈哈笑,笑的周人瑞也绷不住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让你一说她成活宝了,明明是个混不吝,瞧瞧她干的事儿,黄鼠狼也能打回来吃。”周人瑞板这的脸也松弛下来,捋这美须摇头叹息。 季白跟着陪笑,手下拢这火堆,边道:“她年岁小不懂世事,总是做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不知道给她收拾过多少烂摊子了,让人头疼的很。” 说了会儿闲话,季白起身朝小溪处来,见李晨语蹲在溪边正忙活着给兔子开膛破肚,弄了一手的污血, 走近了,才映着火把看到白皙粉嫩的小脸蛋儿上,也星星点点的溅了血渍。 季白随手将火把安置在石头旁,在认真干活的李晨语身边蹲下,“我让其他人来弄,你歇歇手,瞧你脸上都是血渍。” “不用,”李晨语头也不抬的拒绝,“不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话吗?这么点小事儿那用的着别人替我干。” “不是替你,他们身为侍从这些琐碎的事情是他们的职业,你都干完了,他们做什么?”季白纠正她,十分不明白这人明明是个能躺着就绝对不站着的懒人,怎么就不喜欢有人帮她做这些琐碎事情。 “切,”李晨语长长的切了一声,表示不屑,抬头看向季白,“我不找点事儿做打发打发时间,我还能干嘛?这一天天的尽剩无聊了。” 季白想了想,她在藻园住的时候就整天的无所事事,研究他的院子,有一次差点儿烧了他的书房,要不就是满大街溜达,确实她一天天的就剩无聊了。 便道:“你以前每天都做什么?”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奈何总对这她的冷眼,不好问出口。 “我啊?”李晨语撇了撇嘴,低头接着手上的活计,淡淡道:“跟你说你也不明白,鸡同鸭讲知道吗?” 被形容成鸡鸭,季白面带不满,“确实鸡同鸭讲,就跟我与你说什么是女则一样。” “嘿,”李晨语直愣愣的看他,拿起手里的匕首朝季白比划了一下,道:“讽刺我是把?还女则,你们不把女人当人看,还舔着脸讲什么女则。傻子才学女则。” 季白避这刀朝后躲这身子,眸中带笑,这丫头就是这么爱大言不惭,说话喜欢放大言辞,他可从来没把女人不当人看过,怎么还被一竿子打死了呢。 “你这样就是胡说,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就断定男人都不把女子当人看?是谁跟你胡说八道的?真真是误人子弟。” 闻言,李晨语一想,她还真没接触过几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人,说古代男人不把女人当人看,来自于曾经曾见过有人因为别人几句挑拨的话,就把自家老婆沉了河。打那以后,她就认定了古代男子不是个东西的印象。当然了,季白私生活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也从没在心里对他的人品方面下过评判。 李晨语说了那个被沉了河的女子的故事,季白听后,便叹气道:“有些男子却是傲大自满,刚腹自用,但并非人人如此,世间君子小人同样多,谦谦君子仁爱谦和,明智明理,小人之心狭隘。你接触的人多了,就能真真切切的分辨出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 嗤笑一声,李晨语相当不屑的翻了白眼,“你说的这些,是八百年前我就懂的道理,君子也好,小人也好,跟我有毛关系?我身边的人不想着坑我就行,是好是坏又如何。” 她这样没有节操,季白很是无语,但转念一想这才是她李晨语的本性,也就释然了。 季白也跟着亲自动手,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儿,间接还要争执两句,没多少时间也就处理好了那些野物。 架肉烤火,李晨语也不让人帮忙,独自忙的高兴。 陶钰娘蹲在她身旁,看她用匕首快速的将肉切出花纹,一层层的抹上调好的酱料,手下灵活的翻动这烤肉。 便道:“看晨儿的样子像是个经常下厨的,你都会做什么菜?” 李晨语平时话少,但真跟人聊起天儿来,话语幽默的很,端看她想不想逗人一乐。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不停歇的快速报了一串的菜名,李晨语顿了顿,看着听的目瞪口呆的陶钰娘,认真道:“那些我都不会做。” 噗嗤一声,陶子龙不客气的笑出声,他刚刚被快速不歇气儿的菜名吸引,就突然听她说以上她都不会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子又在逗趣儿,顿时就忍不住了。 “啊?”陶钰娘慢一拍反映过来,瞪着眼睛啊了一声,“你都不会做啊?” 李晨语被她呆萌的表情逗笑,点头道:“都不会做,你没听错。” “好啊你,”陶钰娘闹了个大红脸,伸出芊芊玉指指着李晨语,娇喃:“你故意逗弄我,害我出糗,怎么可以这样啊。” 几人笑了一回,李晨语心情大好,跟陶钰娘说了不少,逗的她咯咯直笑。 在场的,除了陶钰娘不知道李晨语是女儿身外,其人都知道,所以陶子龙也没阻止自家女儿跟一个小子说说笑笑。 说这话儿,时间过的跟快,没多时,李晨语手上的烤肉就熟了,一人手上分了一块,尝了都说李晨语手艺好,外焦里嫩的烤肉火候把握的恰到其分,入味儿也均匀,烤肉不少但架不住人多,一人吃了两块也就没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几人闲聊这用了饭,天色早已黑透,便各自散去上了马车。 季白与贾探对坐在火堆旁,听贾探道:“六日前五爷您离开了花坞后,大老爷过了两日启程回了金陵城,赵先生也一并被大老爷带回了藻园,隔天京城就有信儿传来,说是皇上召了几次了,让赶紧回去,大老爷便急急走了。” “老夫人也问过两次五爷去哪儿了,小的们遵五爷的话,说您去请周神医给赵先生看病,老夫人便没在问过,只说让跟着的人尽心伺候这。家里的几房老爷太太们都打听过赵先生跟李少爷的来历,也都按照五爷发下来的话儿回了。” 季白细细听着,问道:“从何处赶来的各大掌柜哪儿有什么动静?” 哼了一声,贾探错这牙,气愤道:“往掌柜们哪里跑的最勤的就数四老爷,与四老爷走的热乎的有秦钟秦大掌柜,和一水间的孙代善,小的有次亲自跟了他们一回,听到四老爷托秦钟出手一张圣手楚大家的字画,说先要三万两银子,把东西寄押在秦钟哪儿,半月后他就还。” 闻言,季白的神色忽的沉了下去,他记得父亲的收藏品中曾有几副圣手楚当代的珍品,有年季明楚生辰,硬是讨了一副过去,年少时常拿出来在兄弟几个面前说,珍爱的很,他现在是有多缺银子,有市无价的大拿楚当代的画也拿出来卖,他又干了什么?这件事儿得好好查查。 “五爷,”贾探轻声喊了一句,看季白阴沉沉的神色心里有点儿发怵,季明楚那个污糟心里脏烂的假君子,不知这次又在外面捅了什么篓子。 季白收敛了心思,才发现竟下起了雨,冷风乍气,细细碎碎的雨珠砸在面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湿了面容。 “五爷回马车上歇息吧,别湿了衣裳。”贾探站起身,抬眼就看见拿着油纸伞的洗砚走过来。 季白微微抬头,望着像一块黑布一样的天,心里甚是无语,那车上还有一个小丫头,她就算不拿她自己当女子看待,他也不能不顾及她的名誉,这天偏偏下起雨,又没多余的马车,这让他回哪里去啊。 “爷,雨要下大了,”洗砚撑这伞,低低提醒道。他心里也在发愁,主子刚刚说了,今晚守夜,明日到了镇子上就住客栈,可这天怎么就这么不作美呢,都怪李晨语那个家伙她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姑娘家的就是事儿多,害的主子没地儿去。 “可能腾出一辆马车?”季白的眉头皱在一起,声音低低的,似是带着疲倦。 贾探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洗砚,想了想,道:“恐怕是不能了,周老他们一人一辆了,还有一辆装了大半车的杂物用具,洗砚宋庭他二人勉强挤了上去,在没多余的了。五爷怎的问起这个?” 果然,季白也只是侥幸一问,暗自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接过洗砚手中雨伞,吩咐道:“等会儿熬上一锅热汤水,守夜的都喝了暖暖身子,把周老他们的马车护好,丝毫的差错也不能有。” “是,属下们丝毫不敢怠慢,五爷放心。”秦钟声音洪亮的应下,目光坚定悠远。 季白又细细嘱咐了几声,便朝马车处走,停在车窗旁抬手轻轻叩了叩。 砰—— 一声闷响,李晨语用脚蹬了几下车壁,喊道:“什么事儿?” “下雨了,”季白语中带着无奈,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是无奈到极点了,他绕到门前推开了车厢门。 “下雨了?” 李晨语正推窗探这身子朝窗外的夜空上看,有细细的雨水滴在脸上,闻声儿扭过身子看过去,“你站那儿干嘛?不是要上来吗?” “是要上去,”季白应了一句,抬腿上了马车,脱了鞋子便盘膝坐在靠门的一角,与李晨语的位置成对角状。 李晨语看着他动作,突然便笑了。欺到季白身前,离的近近的,几乎脸对这脸,眸中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扭捏呢?不会是因为跟我同一辆马车,你不好意思了吧?” 热气扑在面上,季白突然觉的耳根发热,刚刚舒展开的眉头便紧紧皱到一起,侧过头,淡淡道:“我并没有扭捏,倒是你,奇怪的很。” 李晨语歪这小脑袋,脸又对上了季白,故作疑惑,“我哪儿奇怪了?我没有啊。” 湿热的呼吸喷在脸上,面上痒痒的不舒服,季白面露嫌弃的移了移,身子紧靠着车壁,斜这眼看李晨语,严肃道:“回去坐好,该歇了。” 闻言,李晨语的眸光浮动,眼睛眯了一下,直直看向季白的耳朵,道:“你别动,”余光朝季白脸上撇,接着道:“你头发上有一个小蜘蛛,我帮你摘下来?” 季白愣了一下,反问:“什么蜘蛛?” “我摘下来你看看。”李晨语说着话,便探这身子抬手朝季白耳边的发丝上去。 季白被挡住了脸,抬眼就看到李晨语白嫩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他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复又放下,想着等一下就好,就是她能不能不要靠的这么近,这丫头靠的太近了。 “哎,它跑进头发里面去了,真是的,我找找。”李晨语嘴里嘟囔了一句,双手胡乱的扒这季白梳的整齐的墨发,身子靠在季白肩膀上,皱着眉头翻找爬的不见踪影的小蜘蛛。 “好了,好了,不要找了,”季白连忙阻止,已经感觉到头发被扒松散了。 “等会儿,等会儿,”看见了蜘蛛影子的李晨语猛的一探手,五指紧紧抓住一团黑发,眼睛仔细的看着。 季白的头皮处猛的一痛,被抓的闷哼一声,抬手就抓上李晨语后心处的衣服,把她从怀里拽出来。 “哎,你干嘛啊,”李晨语语气不满,她都快抓到蜘蛛了好吧,这家伙关键时刻拽她干嘛。 手里便抓着他的头发不放,握着蜘蛛的手紧紧的攥这。 季白拽了两下就松手了,对上李晨语略带埋怨的眸子,“别抓了,一个小蜘蛛不碍什么,我头发都被你拽掉多少根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闻言,李晨语的小手松开,半跪这直起身子,撇了撇嘴,收回双手看了看。 白嫩的小手中果然带下来了几根长长的黑发。在看季白,整齐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的,绾发的玉冠有点儿歪,季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没好气的横了李晨语一眼,抬手拆下束发的玉冠。 李晨语接受到了季白的目光,撅了一回嘴,探这手托这那几根发丝,扔到窗外,边道:“我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蜘蛛咬人你知道吗?好心给你抓出来,还受你一记白眼。” 闻言,季白手下停了停。她好心不假,但抓蜘蛛抓的他头皮生疼,下手没个轻重,到底是抓蜘蛛还是抓他呀? 拆了玉冠,季白用手理顺了头发,随手挑起两鬓边的黑发,拢至头顶绾了个发髻,一只簪子固定住。 抬眼看到捧着脸一脸认真的李晨语,“夜深了,你早些歇息,雨不下了我便出去,省的吵到你。” “不用,”李晨语捧着脸,一说话小脑袋就跟着动,身后的背影一晃一晃的,她道:“你睡这儿就行,吵不到我,炮火连天的时候我也睡的着,你那点动静不算什么。” 炮火连天?季白头一次听这词汇,想了想,道:“你上过战场?” 李晨语眨眼,他怎么这么会抓字眼,自己只说了炮火连天,他怎么就想到她上过战场了,还真是猜对了。 遂点头,“没错,我算是战场上呆过很多年,每天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各种声音,眼都不敢闭。” 季白脑海中闪过两队人马冲锋陷阵的画面,忽然明白她为何一身的孤独防备,任谁在战场中生活很多年,都会变成冷血的人吧。 “为什么打仗?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上战场,你,你曾经是男子?”季白的面色怪怪的,想到面前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曾经是个男子,他怎么这么想静静呢! 李晨语闭上双眼,叹了一声,“你不明白,当人人都拿起武器拼了命想活下去的时候,那是什么样子的世界,无关男女,想活命就要战斗,无休止的战斗。” 面前这个女孩儿,季白只看过她的冷漠,她的云淡风轻,她的淡漠生死,从来没在李晨语身上看到过悲伤,虽然她的神色更加冷漠,但周身的悲痛几乎蔓延出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一切都过去了,你以后不会再过那样的日子了,现在是太平盛世,不会到处打仗,金陵更安全,有我在一日,我定会让你能过上清净安稳的日子。”季白轻声安慰,从不会轻易许诺的他,说出了护着李晨语一生的承诺。 从未有人对她承诺过这样诺言的李晨语愣了楞,并未放在心上,璀璨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到时遇到麻烦了你可别后悔。” 季白并未对刚才的承诺感到后悔,只是心中有些许的诧异,仿佛心中早就那样想了很久一般。闻言,回以一笑,“我季白还没有兑现不了的承诺,你只要少给我惹点儿麻烦回来,就万事大吉了。” 天地间的雨声忽的变大,哗啦啦的响,像是瓢泼一般。 有脚步声踩这水花儿前来,洗砚身着蓑衣,顶着大雨来到马车前,放开了嗓门喊:“爷,您睡了吗?小的给拿了床薄被,您盖着点儿,别着了寒气。” 哗的一声,车厢门儿被推开,季白探出身子,接过洗砚仔细护在怀里的薄被,语速提升了一个度,道:“守夜的人可搭好了棚子?让他们赶紧避一避,周老的马车一定要护好,有事马上来报。” “是,”洗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半眯着眼睛,“避雨的棚子差不多搭好了,周老那边有五人守这,爷就放心把一切交给属下们。” 洗砚得了嘱咐便走了,季白回身把薄被给了李晨语。 “不用,我不惧严寒,更何况是一场冷空气。”李晨语摇头拒绝,把薄被扔到季白身上。 季白便想到在冬季里,只身穿着薄薄衣襟的李晨语,她确实不惧严寒,也听赵半瞎说过此事,那便不争了,她若不肯盖,他也拧不过她。 李晨语盖了大氅个披风,靠着车壁睡下。季白拥这薄被,侧身躺在李晨语身边,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雨水落地的声音,他毫无睡意,半阖这眼看着一处发呆。 战火连天也能睡的香的李晨语,闭上眼便睡着了,不时翻身在睡梦中调整姿势。 季白刚刚有些睡意,后背就被打了一下,倦意十足的转过身,一张在烛火下被阴影遮住半边脸的睡颜,没了昔日的冷酷,长睫毛静静的覆盖住那双清冷的眸子,秀挺的鼻子下是微张的红唇,浅浅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季白不知看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睡颜多久,终是合上眼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季白便醒了过来,低头看向怀里那个露出的乌黑发顶,愣住了。这丫头怎么会在他怀里?昨夜明明离的很远,怎么就跑到他怀里了呢? “嗯……”呢喃一声,李晨语一手拉着薄被,滚了两下就到了车壁处,靠着车壁,睁开像粘在一起的眼皮,视线摸模糊的看了一眼车顶,复又闭上,嘴巴动了动,暗哑的声音道:“我早饭想喝粥。” 季白看她小儿态十足,心说:自己真是多心,避让太过了容易让她多思生了嫌隙,这丫头心眼小,记性又好,惹的她嫌了,她一辈子都只记你的缺点,她又哪里像个女子,压根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十足的孩子心性。 同样暗哑低沉的声音道:“我让人给你熬粥,你没休息够就躺着别下来了。” 嗯了一声,算是作答,几天都没能休息好的李晨语,起床气大的很,早上她最懒得说话,刚刚季白惊讶的表情她都懒得看,她睡觉一向不太老实,昨夜翻身到季白那边儿,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就直接拱进季白被窝里,楼这美男的腰睡了一夜,若换作别人,她定要趁机会上下其手一番,但这人是季白的话就算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是,她要是揩油被发现了,以后怎么面对江东父老?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场雨下了一整夜,天光大亮时才停歇,雨停了,碧蓝的天空一如水洗,瓦蓝瓦蓝的透着光亮。 李晨语在马车里躺了一会,就躺不住起了身,下了马车,就一脚踩进泥坑里湿了鞋,走了几步就甩的衣襟下摆都是泥点儿。 “少爷,”宋庭小步跑过来,“五爷跟周老陶老他们在一处去了东边的断崖,就陶姑娘还在马车里。少爷可是要洗漱?” 李晨语朝东面看,那处的断崖她知道,有百米深,昨夜闲聊的时候她还提及过,便道:“他们去哪儿干嘛?” “我也不知道,兴许就是随意走走吧,”宋庭答道。 说着话,几人便从东面回来了。周人瑞下摆处沾满了泥点儿,宽大的衣袖上也是,像是摔倒了一般,季白与陶子龙下摆处也同样都是泥点儿。 李晨语背着手,要笑不笑的模样,道:“周老这是怎么了?摔倒了吗?” “你小子来的正好,老夫正有事情要找你。”周人瑞甩了一下沾满泥点儿的袖子,招了招手,示意李晨语靠近。 提着碍事的长长下摆,李晨语几步迎上去,找了个没污泥的地儿站了,道:“有什么我能效劳的,您说。” “昨日说过的断崖,你可还记得?” 李晨语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周人瑞捋这胡须,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那断崖下方有一从上好的铁皮石斛,听云川说你们哪位赵先生的病况,这铁皮石斛用来聚气滋养最好,现在先备这,到时正好用的到,那山崖你可下得去?” 李晨语心中对周人瑞多了一分钦佩,心里寻思这以后该怎么还了这份人情,神色严肃的点头道:“山崖没问题,您老说一下那铁皮石斛什么样?您需要多少?” 周人瑞手下捋这胡须,对李晨语突然恭敬起来的态度很是满意,没白搭他心里一只惦记着给病人治病的事儿,“自然是越多越好,先把断崖处的采上来,铁皮石斛茎直立,圆柱形,不分枝多节,叶子边缘中肋呈淡紫色,叶鞘上带着紫斑。 “采摘时个连根拔起,切勿伤了根部。只采那长成的,矮小的由它生长。”周人瑞重点嘱咐,“断崖深的很,你且先试试,那药并不是非要不可,你切勿勉强。” 李晨语回以一笑,没见到周人瑞以前,都说他脾气古怪,她到没那么觉的,这小老头现在不是挺会关心人的吗。 几人又回到断崖处,只见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正紧紧拽着一根麻绳,断崖下有人喊这停。 李晨语上前,踩在断崖边儿朝下看。季白解释道:“下面的人是贾探,他下去试试能不能采到。” 朝断崖下看了个遍,李晨语也没看到淡紫色的草药,以她的目立都没能看到,周人瑞是怎么知道这地方有铁皮石斛的? 回头朝周人瑞看,“您老说的铁皮石斛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 陶子龙伸手一指,笑道:“你朝对面儿的那处凸出来的石头下方看。” 顺着手指的方向,李晨语朝断崖对面石壁上看,眯着眼看那块凸起的不是很明显的石头,石头的阴影下,几株淡紫色的野草静静的簇拥在一起,细细长长的几株,长的像缩小版的竹子,小小几颗,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见,李晨语回头,挑起大拇指,一脸的钦佩,“周老不愧是神医,您老的这份仔细,我服了。” 周人瑞时常板这的脸松懈开来,微微笑了笑,“你小子的嘴倒甜,夸赞的话说的到是实在傻气的很。” 似贬又似夸赞,李晨语应这他说傻气的话,憨憨笑了笑。 断崖下又响起贾探喊上升的话,李晨语对这正卖力拉绳子的汉子们道:“把他拉上来吧。” 几人的了吩咐,皆都看向季白,见他点了点头,便朝断崖下喊了一句:“贾哥,主子让我们拉你上来,你悠着点,有情况就赶紧告诉兄弟们。” 贾探被绳子拉上来,解开身上五花大绑一般的麻绳,丢掉手里拿着的长竹竿,心惊肉跳的擦了一把满头的汗,走了两步竟觉的腿软,回过头想刚刚那万丈深的悬崖,腿肚子上的筋抽的直疼。 稳住还在颤的小心肝,垂直青白的脸禀明了情况。 “让他们用绳子送你下去吧?”季白提议,眼睛朝周人瑞等人的方向撇了一眼,对李晨语使眼色。 李晨语自然明白季白暗示她低调的意思,心里觉的好笑,同时也明白季白谨慎行事的苦心,便点头应了。 “你身子轻才让你下去一趟,切勿勉强,”周人瑞再三交代,怕她年纪轻好胜心重,非面摘下不可,但时伤了碰了,季白恐是要埋怨他。但铁皮石斛确实珍贵,让他白白错过,实在可惜的很,想来那丫头的武艺定是不凡,若不然也不能用四天的时间就数了几千万片叶子,他很好奇那丫头是用什么本事做到的。 对于周人瑞不放心的嘱咐,李晨语认真的应了,便拿起绳子绑在腰间,嘱咐拽着绳子的众人:“我不说让你拉绳子,你们只管轻轻拽着,我说往上拉你们在拉。” 众人又朝季白处看,不敢应话,让他们轻轻拽着,万一反映不及时人掉下去了,谁负责?到时还不是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倒霉! 季白明白众人在想什么,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你们只管仔细听这少爷的吩咐。” 众人这才应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盯着李晨语看,等着她开口说放绳。 李晨语站在崖边,看准了落脚处,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她的速度太快,快的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跃不见了人影。 周人瑞心里一窒,瞳孔锁了一瞬,脚下随着李晨语向前跨了一步,连忙走到崖便俯下身子朝下看。 心里有所准备的季白,也被惊了一下,先他一步跨到崖边,大半边身子都探出去。 只见李晨语一手拽着麻绳,被吊在半空,身子紧紧贴这山壁,皱着眉头,仰面看着他们,颇有点儿咬牙切齿的喊道:“让他们松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季白及时反映过来,顺着那根紧绷的绳子看向一脸紧张的众人,眉头紧锁的吩咐道:“松绳,轻轻拽着就是。” 拽着绳子的众人心里直淌汗,脸色涨的通红,他们刚才被那突如其来的一跃,吓的心肝都要跳出来,急的一头一身的急汗,手里下意识的就紧紧拽这绳子。现下听了吩咐,也不敢松开手,几人商量着,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放。 李晨语被绳子吊了一回,勒的气闷,嫌弃这绳子麻烦的很,便从腰间结下来,缠在了手臂上,一手拽着绳子,脚下踩这一小块儿凸起的石头,簌簌的土灰随着她脚下的动作,朝下坠落。 低头看去,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轻呼而过的风,吹在面上有凌厉之感,前后是灰白色的山壁凹凸不平,石缝中长这野草,前后间隔的断壁,越往下越窄,最深处只剩一道石缝。 这条断崖左右延伸到很远,像是两座山再此相遇,对立而望。 李晨语脚下一点,身子快速的朝对面石壁而去,手臂上的绳子绷的笔直,随着李晨语的动作拉长。 山崖上的众人屏住呼吸,一个个探这身子看向崖下那个身轻如燕,似在飞舞的小身影。只见她没有重量一般,脚尖连连轻点石壁,同时身子凌空翻转,飞快的向下弹,御风而舞的衣襟翻滚飘扬,像一只风筝。 众人惊叹的时间很长,李晨语的动作却很短。几个弹跳间,她便来到了离铁皮石斛不远的石缝处。 她伸手抓住一处石壁,整个人贴在上面,垂下眼睑,复抬头朝对面看,扬声大喊:“把绳子松一松,长度不够。” 季白虽知道她武艺不凡,这样的事情难不倒她,但心还是提的高高的,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闻言,回头喊:“松绳。”身子又探出去半分,上身悬在崖边。 洗砚吓了一跳,伸手就拉住了季白的胳膊,“爷,您小心啊。” 李晨语单手抓着石壁,面上一片轻松之色,直到紧绷的绳子一点点的松下来,她才松开抓着石壁的手,先是嗖的一声,后是一阵闷响,她脚下准确的坠落在那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后背紧紧贴着石壁。 巴掌大的落脚地,一动便会坠落山崖,此时的方位不但陡峭,且危险十足。 众人的心,被她向下掉的动作吓的噗通直跳。见她稳住了身子,心也跟着落回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与山壁相比较起来非常渺小的身子,但在众人眼里,她被无限放大,眼里只看到她。 看她再次一手抓着石壁,身子跟着她采摘草药的动作摇摇晃晃,只觉眼晕的很,脑子也跟着晕了,不能思考了。 李晨语把采摘下来的铁皮石斛,仔细的放进怀里,手一松,同时脚下猛瞪石壁,整个人悬在半空向上弹起。 随着一声清亮的喊声。 众人从被她高危险的动作惊呆中,回过神,一齐下手,拽着绳子用力拉。 李晨语收回一直蓄势而发的精神力,两只手拽着绳子,浑身的力气卸下,一点点的任由绳子把她拽上去。 季白的心也跟着不断上升的人回落,他站在崖边,蹲下身子伸展手臂,面上的神情一点点的放松,当看到李晨语那双清冷的眸子时,勾唇而笑,手臂拽着绳子,拉上李晨语的手,直起半蹲这的身子,朝后连连退了几步。 李晨语扑进季白的怀里,两手抓着他的肩膀,粲然一笑,眸中的清冷像是春风吹皱了一潭春水,波光粼粼。 季白对上那双闪亮的眸子,不知觉的就痴了,抱着李晨语的手,无意识的紧了几分。 “好了,好了,”李晨语拍着季白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季白忽的闭上眼,又猛的睁开,紧紧抱着李晨语的手下急忙松开,他侧过头,胸腔里像是没了动静,一时无法呼吸。 “周老,”李晨语满脸笑意的走近周人瑞,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铁皮石斛,“您老看看,我摘下来的铁皮石斛合格吗?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在下去一趟。” 周人瑞如看珍奇异宝一般,如梦似幻的盯着李晨语看个不停,她身轻如燕的身影像臆他想出来的一样,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能够不靠着外力,在峭壁上如履平地一般,但那真实的画面,又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闪过。闻她之言,低头朝被双手捧着,送到面前的铁皮石斛上看,心里的惊诧久久不能消散。 “这些尽够了,药材很完整,我还以为你会下到崖底,没想到,你竟然,”顿了顿,周人瑞有些形容不出来,那诡异的速度与身影,“你竟然有那般奇异的身手,老夫真想见识见识教导你的师傅,是何方神圣。” “我的师父呀?您老是见不到了,咱们赶紧走吧,我请你去见识见识你的病人。”李晨语淡淡笑着,避而不答,小心的拨弄这铁皮石斛根部沾这的泥土,突发奇想道:“这东西能种出来吗?” 周人瑞意味不明的撇了她一眼,伸手接过鲜活的铁皮石斛,拿出帕子包住根部,才道:“铁皮石斛是天材地宝,都长在悬崖峭壁上,生长环境及其恶掠,人力是种养不出来的,养出来的并不具备野生的有功效。” 李晨语可惜道:“天材地宝最值钱了,以后可以拿这个来挣银子,能糊口了。” 周人瑞唇边露出丝丝笑意,撇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季白,道:“你小子就没有别的志向?只想着养家糊口?你也太没出息了。” 站在一旁的陶子龙,同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李晨语,闻言接话道:“小公子有何志向?可想过考个武状元?或者想读书做官?以小公子的聪明才智,两者皆可得也未可知,出入将相触手可得。” 在很久很久以前,李晨语就想过自己若是个男子该如何如何成就一番霸业,可惜这是古代,女子在古代的地位实在太低,低到不能抛头露面,这一条就堵死了她想成就一番作为的路。 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女扮男装能如何如何,出入将相是不用想的。 唯有发财经商,但她挣了钱给谁花?她自己吗? 第二百七十章 “我没大志向,只想着过舒服日子,”李晨语一脸的笑,说出心中所想。 陶子龙还想说什么,被周人瑞打断了,“回吧,还有病患等着,早些启程才好。” 后知后觉的陶子龙,这才想起来李晨语是个女儿身,刚刚竟然忘了,这真是被她那高超但不似凡人的身手给惊诧到了,她是个女子,这可真是,真是让人遗憾啊。 李晨语看他们的表情像是泄气的皮球似的,想了想也就罢了,无非是她刚刚的话太没志气的原因。 几人原路返回,走了几步就遇见寻过来的陶钰娘,她早就问过了知道他们实在采药,身为女子她不好意思朝男人堆里凑,便等了又等,等不住了才想着来看看。 迎上去,轻声细语道:“等的着急了,就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采到草药。” 陶子龙叹了一声,可惜了的目光撇了李晨语一眼,“小公子亲自下去采的,惊险的很,总算是采回来了。” “啊?”陶钰娘朝李晨语的方向走了几步,关心道:“小公子怎的亲自下去了?” “我人小,没那么沉,”李晨语一路与陶钰娘说这话儿走了回去,几人用了饭,便启程赶路。 行至午时,与等了多时的车架相遇,一行六架的马车,二十多个侍从。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迎这周人瑞,走到前,恭敬的躬身行礼,却并未开口。 李晨语之所以注意到这个男子,是因为他周身带这浓浓的煞气,眉眼间冷利,目光仿若刀子一般,周身的气质阴沉气死。 这个人,是个手上沾过不少血的人。 一行几十人是陶子龙的家人,就此分开坐了,顿时宽敞不少。 周人瑞依旧乘坐季白为他准备的车架,那个名叫柳桂的阴沉男子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诸多事宜安排好了,季白返回与李晨语同座的车架,道:“我要处理这几天堆压的信件,人来人在的吵了你,我便不与你同坐了。” “哦,你去吧,”李晨语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她手指上的指甲在采摘铁皮石斛的时候剐蹭了,中指上的指甲掉了一半,这个是异能没办法恢复的,并不疼,但少了一块就觉的不舒服,总想摆弄一番才好。 见她又在不老实的扣弄断了指甲,季白无奈的叹了一声,捡起被扔在一旁的布条,“你过来,我给你包上。” 李晨语伸手过去,任由季白轻柔的把手指包上。 一行人,无非是露宿荒野,走了将近十天,终于是进了金陵城。 李晨语早就不耐烦了,进了城,心里无端的烦躁起来,想着这一来一回已经过了半个月,也不知道赵半瞎怎么样了。 坐不住她干脆出了车厢,与赶车的车夫一处坐在了。 金陵城一如往昔那般热闹,街市上车水马龙,不时有人给他们这条长长的队伍让路。 李晨语无端的想起初来这个世间的时候,那时她看到这样的景象,定是满眼的陌生疏离,那时的自己无处安身,想着一定要在这古代安身立命,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现在呢?她大隐隐于市,只求安稳度日,生活有了着落,这算是安身立命了吗? 一路胡乱思索这,进了季府所在的大愧树街。 此时正是愧花盛开的季节,满树的白色花朵开得热热闹闹的,香色扑鼻,但这条街上却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偶有有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没人为这满树盛开的愧花驻足。 与周人瑞同座的陶子龙二人,也撂开了车窗,看着那繁花盛开的愧树。 “季府也如这愧树花一般,开的尤其灿烂,百年的声誉如那洁白的花,干净。”陶子龙淡淡笑道。 周人瑞放下手,车帘也随之落下,“若不是我那短命的侄儿,我何必来淌一回浑水,只盼着早早离开,这样的世家大族,老夫尤其呆不惯。” 陶子龙嗤笑一声,转了话题,“院子已经租赁好了,季白却邀这我住在他的别院,没法,他邀的诚恳,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已经应了。” 周人瑞掐指算了算,捋这胡须面露烦躁道:“多则半月,少则几天,就的离了金陵,京城那边已经提前送信了,真真是烦的很。” 沉吟了片刻,陶子龙摇着头叹了一声。 没多时,马车从大开的中门中驶进了季府,门房上的侍从们一叠声的道好请安。 众人各司其职,负责打帘子的打帘子,扶人下车的拿袖子包了手,皆是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人人穿戴的整齐,人多却不乱。 季白先道了辛苦,在前引路,引这众人来了待客厅。 丫鬟们鱼贯而来,手里捧着铜盆,伺候着几人洗了手脸,上了茶。 问询而来的季二老爷,季四老爷一同而来,彼此客气仰慕的话说了一箩筐。 其中最沉默的要求李晨语和陶钰娘,前者是不善与人虚与委蛇,后者则是矜持。 说了半晌的话,李晨语喝了茶,用了点心,实在坐不住了,悄悄对立在身后不远的宋庭招了招手。 宋庭低眉垂眼的上前,半躬这身子,“少爷有什么吩咐?” 李晨语伸手挡在嘴边,仰面压低声音道:“你去跟你家五爷说一声,说我先去看赵半瞎。说完了你在领着我去。” 宋庭应了,便走到季白身边低声禀报了。 “你带她先回小桂丛院,告诉她我随后就到。”季白低低交代了一声。 宋庭带着李晨语走了,特意来拜见季老夫人的陶子龙便提出拜见的话,季白便引这几人进了内院的花厅。 李晨语一路急走,想着今天就把赵半瞎弄出去,她可真不喜欢季府,人太多,人人都规规矩矩的低眉垂眼的,倒显的她相当的不懂礼数,她这个豪放又不拘小节的人,到了这里总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一路走来,进了一片树林,行走的丫鬟小厮们算是彻底的消失了。 李晨语不觉的有些稀奇,便道:“你家爷住在哪儿?怎么还进了树林子了?” 领路的宋庭笑道:“爷喜欢清净,选院子的时候特意挑了一片清净地儿,我是猜想你定是不喜欢人多,就选了偏僻一点儿的小路,过了树林就到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李晨语摸了摸脸,嘀咕道:“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嗯,不明显,”宋庭忍着笑,回头看了一眼她自打进了府就一直紧锁的眉头,心里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 她这个自由自在,应该飞在天上的雄鹰,进了府恐怕只剩不欢喜。 宋庭的话明显带着笑意,李晨语听了就摆出一张严峻的冷硬面孔,“我这样板着脸,应该看不出来我不太喜欢你们府了吧?” “少爷还是别了,”宋庭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她,“您别皱这眉头,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李晨语也是经过岁月洗礼的人,不想什么都摆在脸上,闻言试着展开眉头,却觉的还是皱这舒服,就又眉心紧蹙,抬抬下巴示意宋庭接着走。 过了树林,来到一处假山堆砌的地方,不远处一扇门禁闭。 宋庭上前敲门,喊道:“桑婆婆,我是宋庭,您老开下门儿。”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门悄无声息的被拉开。 开门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老妇人,她黑发中掺杂这缕缕银丝,面容带着细纹,看到宋庭面带惊喜道:“是宋庭回来了啊?五爷呢?一同回来了吗?怎的走了后门儿?老婆子正打算落锁呢。快进来。” 看着李晨语,又问:“这位小公子是?” 宋庭与她甚是熟悉,笑眯眯的,“这位李少爷是五爷的贵宾,先由我请过来,主子一会儿就回。” 说这话儿,几人进了院子,桑婆婆对这李晨语屈膝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请了安,李晨语道了不必多礼,就走了两步避开,看着院中情景。 方方正正的院子,紧挨着门的一面墙三间配房,角落里种着来的粉艳艳的月季,东面墙上开了一道月亮门。 哐当一声关了门儿,桑婆婆随手上了锁。 宋庭趁机告辞:“不与婆婆多说了,我先请李少爷进去。” 两人过了月亮门儿,进了一片小花园,上了回廊,走了数步,才看到雕梁画柱般的房屋。 两个丫鬟迎上来,先是对着李晨语屈膝行了礼,才道:“宋庭回来了?五爷呢?可回来了?” 宋庭笑着一一答了。领着李晨语,并两个丫鬟一路走。 “直接去看赵半瞎,”李晨语看着前方像是进入前厅的样子,开口提醒。 “哎哟,瞧我这记性,”宋庭一拍脑门,一脸的懊悔,回过头来看向二丫鬟,“两位姐姐可知道赵先生被安置在何处?” 两丫鬟对视一眼,心想这位冷面少爷的架子不少,其中一人笑道:“在竹客居,成碧和成蕤姐姐她们,一天两回的看呢,说是五爷亲请的贵客,要更加精心伺候这呢。” 李晨语的目光看向她,看她一脸的柔弱,神色便放柔和了些许,“赵先生的身子怎么样?” 丫鬟看了一眼宋庭,张了张口,便顿住了,目光看向加快步伐而来的成蕤。 “宋庭,五爷呢?”精明干练,看着很是飒爽的成蕤急走来,走近了,瞪着眼看了一会儿李晨语,才面色僵硬的对这她屈膝行礼。 这个妖怪怎么也跟着回来了?有一个重病缠身的赵先生就够了,怎的她又跟着进了府?主子是打算让他们进季府不成?这,这可不行,多晦气。 李晨语本就心烦气躁,看见这个有过几面之缘,心里对她相当不满面上也一脸不乐意看到她的成蕤,心里直叹气。直接对宋庭道:“走吧,把我带过去你们在叙旧。” 宋庭曾经也很是不待见她,成蕤面上隐藏不住的排斥防备,他哪里看不明白,闻言,哪儿还敢说别的,冲着成蕤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就领着李晨语进了前厅。 七拐八拐的,期间遇见过几个人,两人进了一座小院儿,李晨语初一进入,就看到院子里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葡萄架下品茶,看书。 听到动静,他扭过头,起身迎了过来,“是宋庭回来了,五爷可回府了?周神医可请到了?李少爷几日不见似乎是长了个子。” 李晨语认得这个叫郑子聪的男子,他是季白特意请来给赵半瞎看病的,他们离开的这段日子,都是他在看护赵半瞎。 便道:“这些时日劳烦郑大夫了,不知赵先生的病情如何?” 郑子聪叹了一声,扭过头,像是无颜面对李晨语一般,沮丧道:“在下实在是不才,对赵先生的病一筹莫展,赵先生已经昏迷将近五天了,这次期间并没有在苏醒,在下不敢随意使用法子救治,只盼着李少爷您赶紧回来,赵先生的病情也没有起伏,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李晨语没听他把话说完,就抬脚朝正房去。绕过屏风,见一个丫鬟倚这床脚犯困,被突然闯进来的李晨语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拍着胸脯,“你是谁?怎么闯……” “你下去吧,”紧随而来的宋庭打断了丫鬟的话。 李晨语直直走过去,撩起床帘,厚厚的棉被盖着赵半瞎,他脸色青白,两颊深陷,颧骨凸出,眼眶凹了进去,形似骷髅,灰色的头发映的他的脸色更加惨淡,呼吸浅浅的。 见他瘦的没了人模样,李晨语呼吸一窒,探手摸上赵半瞎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回过头,冷冷道:“你们都出去,我不发话谁都不能进来,宋庭守门。” 宋庭心中一紧,连声应了,亲自守在门边儿,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的李晨语一把掀开了那床厚厚的棉被,看向只剩瘦如骨柴的身躯,面露担忧,她摊开双手置在上方,精神力顺着双手,进入赵半瞎体内。 时间越久,李晨语皱这的眉头越紧,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收了手,坐在脚踏上出神。 赵半瞎安静如初。 屋外,季白与周人瑞一同来了,拜见过季老夫人的陶子龙已经带着女儿出了季府,暂住到藻园中。 “怎么回事儿?少爷呢?”季白看向禁闭的房门,询问宋庭。 “少爷让小的守这门,说是她不发话跟谁都不能进。” 宋庭顿了顿,面露担忧道:“似乎是赵先生不好,少爷担心的很,只说谁也不让进,让小的守门,没说别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从内打开,李晨语神色阴沉,似有狂风暴雪一般,嗓音低低的道:“周老请进。” 周人瑞朝屋内看了一眼,暗想情况如何糟糕,神色也逐渐严肃,点了点头,抬脚进去了。 “怎么回事儿?”季白拉住要往外走的李晨语,“赵先生的病况不好?” 李晨语垂眼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手,稍微一动便挣开了,双臂环胸,倚在门上,“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季白走进去,回头看向一脸冷霜,没有要跟上来的李晨语,紧走几步进了内室。 周人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皱眉紧锁的号这脉,半晌,面无表情的收了手,“这人的五脏六腑都有亏损,听你说曾中过鸩毒?按理说他早该一命呜呼,现如今又被至寒至阴之气所侵,身体的亏损药石已然救不了。” 这样的话,季白不止听过一个大夫这样说,李晨语的神情已然说明情况很糟,闻言多了一份忧虑,躬身恭恭敬敬的长鞠到底,“还请周老救他,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救活他,还请周老出手一试,在下感激不尽。” 周人瑞捋这胡须看向形似骷髅的赵半瞎,暗自惊奇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以他的医术救治,这人顶多不断气,顶多活个三年五载的也就不行了,身体亏损的实在太厉害,能活命已经不可思议了。 这人怎么就能活到现在呢?内脏都坏了,明明早该断气了。 “周老?”随从柳桂,低低唤了一句。 被唤回神的周人瑞收住心思,扭头看向一直躬这身的季白,“老夫尽力就是。” “多谢周老,”季白又一次长鞠到底。 周人瑞喊了一声柳桂,伸手掀开棉被,在赵半瞎骨瘦如材的身板上轻摁。 柳桂打开背着的药箱,从中拿出一圈白布,打开后里面是细长的银针。 季白悄无声息的退出去,看向倚在门边,脑袋低垂,姿势没变的李晨语。走至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门外,示意她跟上。 院中的葡萄架下,两人坐下,季白倒了一杯水推到李晨语面前,心中的忧虑一点儿没漏,面色沉稳道:“你也不必太担忧,周老的医术定能救醒赵先生,还有你在,赵先生无性命之忧,以后好生调养,总归会好的。” 李晨语看着面前的水杯,没把季白的安慰听在耳中,她临走前,只想着清除赵半瞎体内的阴气,却没想过她走了,以赵半瞎的虚弱不堪,会不会在被别的阴气所侵,现在他的身体被趁虚而入的阴气侵蚀透了。 所以他昏迷不醒,这次在救活他,他可能承受住身体带来的苦痛? 不能的吧,他只是个普通人,以前中毒留下的后遗症他勉强受的住,这次身体坏透了,他死不了,却承受不住那么多的折磨。 若不是她考虑不周,赵半瞎也不会是现在这样,是她间接的害了他。 一个多时辰后,周人瑞面色略带惨白,被柳桂扶这走出来。季白迎上前,托住他的另一只胳膊,扶着走到葡萄架下。 李晨语给他到了水,看着他喝了,才道:“怎么样了?” 周人瑞看向面无表情的李晨语,摇了摇头,“已经施了针,近日会醒,往后只能用药吊这,别的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顿了顿,安慰了一句:“晨小子也别太伤心。” 只能用药吊着,不知能吊多久,周人瑞的话说的隐晦,但在场的都知道赵半瞎活不久。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点头,道了谢。 只要能活命,总有办法让他减轻痛苦,多活几年。 接下来的两天,周人瑞每天早晚施针两次,一次一个多时辰,要么就关在屋子里斟酌药方。 第三天,赵半瞎终于醒了,李晨语站在床边,看着行将枯木的人,无法言语。 “晨儿,”赵半瞎半阖这眼,嘴巴张张合合声若耳闻,“我不怪你,你无需自责。” 无需自责?她怎么能不自责,赵半瞎有什么错,要受这样的磨难,他本应安享晚年的,却因为遇到她,毁了名誉,没了性命。 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都因为她毁了,她如何承受的起。 李晨语心里堵的难受,慢慢蹲下身子,握住赵半瞎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你,没有我,你不会这样。” “傻孩子,”赵半瞎扯动嘴角,憋着一口气,吃力的抬手抚在李晨语头顶,轻轻拍了拍,话说的断断续续:“以前我怨过你,再次见到你时就不怨了,你从没做错过什么,是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李晨语闭上眼,抽了抽发酸的鼻子,拉过头顶的手捂在脸上,声音闷闷的道:“我已经想到办法救你了,既然你不怨我,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闻言,赵半瞎混浊不堪的老眼愣了愣,蹭了蹭手心细腻的脸蛋儿,喘息了一会儿,胸口的气儿顺了,才道:“我现在也死不了,总能强撑一段日子,地府那边儿,也不会现在让我死的,你别为了我做冒险的事。” “不是我,是你,只要你同意就行。” 赵半瞎想了想,疼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不懂李晨语话中的意思。便道:“要我同意什么?” 沉吟片刻,李晨语站起身,斜坐在床边,面带柔和,“地府里的人都是由魂魄修炼出来的实体,他们可以说是得了长生,你也可以,咱们换种方法,让他们取走你的魂魄,只留身躯,你还是你,只是没了知觉。那样就不必在承受身体上的折磨,你可长长久久的活着。” 赵半瞎浑身僵住,愣怔的回不过神,脑中翻滚这活死人,三个大字,那是有违天道的,是会受天谴的。 不一会儿,出了一脑门的虚汗,眼中冒黑影,呼哧呼哧的喘。 李晨语静静的,给他接受的时间,执起衣袖给他擦汗。 见他久久不语,声音轻柔的开口:“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懂,要问过地府的人才知道。你有什么后顾之忧,说给我听,我向他们问清楚。” 第二百七十三章 赵半瞎久久没有言语,一直握着他青筋隆结的手等他下决定的李晨语抬头望,才发现不知何时人已经昏睡过去。 李晨语的神色忽的紧绷,身子前倾,伸手探上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只是晕睡过去。 松了一口气,李晨语放下握着的手,压好被角出去了。 “周老,”李晨语朝葡萄架下的人唤了一声,走了过去,“赵半瞎睡过去了,劳烦您老给他号号脉。” 周人瑞带着形影不离的柳桂去而复返,坐在李晨语对面,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老夫有急事,两天后就要动身离开金陵了。赵先生的身子。” 周人瑞顿了顿,就捋这胡须看向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李晨语,接着道:“先生的身子怪异的很,晨儿是知道的吧?老夫就算留下,也没大用处,这几日特意研究了前人的古方,制了几张药方子,只要按照上面的药煎服,一两年内性命无碍,我已将给赵先生用的那套行针的法子,教给了郑子聪,以后由他来施针。” “一年后,赵先生这处若有需要,就再去寻我。” 周人瑞对李晨语与赵半瞎的身体状况起了浓重的好奇心,一个身体好的不得了,一个身体差的令人咋舌,真是极致的对比。 这两人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认真聆听的李晨语跟着点头,正色道:“不知我要怎么报答周老?” 周人瑞总是板着的脸,此刻露出了点笑意,“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定以后真的有事儿要求到你这个武功高手,此时嘛,你先欠着吧。” 李晨语点头应了,笑道:“您老一句话,招之则来。” 说这话儿,宋庭走进来,拱着手行了礼,“江风院那边已经修缮好,五爷让小的请示周老何时开始起火。” “赵先生的药可喝下了?”周人瑞回头问向柳桂。 少言寡语,比他家主子的脸摆的还板正的柳桂,张嘴吐了一个字:“没。” “喝了药在去,”周人瑞抬手看了下天,吩咐宋庭道:“现在就去烧起来,烧至七成热再来。” 宋庭恭敬的应了,琢磨这七成热是多热,一路去了江风院。 院子里的几个小厮,正在手脚麻利朝独轮车上般石头。见了宋庭纷纷打招呼。 “宋哥儿,啥时候开烧?”一个胸前衣襟半来,满头是汗的青年汉子问道。 宋庭瞅了一眼他热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说他衣衫不整的话就咽了下去,“可有漏风之处?里面的石头固定好了吗?这个一定要注意,不能出丝毫的差。” 汉子看着宋庭的目光,伸手拢住半开的衣襟,嘿嘿笑,一脸的憨厚,“荣哥儿放心,我都试过两遍了,里面的石头一个一个摸过去的,你只管放心,啥时候开始烧?柴用不用在备下些?” “现在就烧,烧到七成热,火候方面你最懂,一定要拿捏好。柴的事情不用操心,不够用就赶紧吩咐底下人,”宋庭说着话,围着一个被木板钉住门窗的房间外走了一遍,见门窗处都用混着檽米水的油纸贴着,屋顶上高高的大烟筒也建妥当了,便督促这小厮们赶紧收拾砖瓦用具。 李晨语他们所居住的竹客居内,周人瑞正手把手的教导郑子聪行针。能的周神医指点都已是了不得的事儿,更何况是手把手的亲传,郑子聪紧张极了,虽然这样的事儿不是第一次,但他还是紧张的想大喊几声,疏散疏散心里的激动。 一边全身心的听着周人瑞说话,一边丝毫不敢出差错的施针,这比他第一次给人诊脉,第一次开方子还要紧张,激动,不一会儿,就满头的汗,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流,他也没功夫擦一擦,耳中心中,只有背了千百遍,此时在听依旧敲在心间的话。 施针最是消耗心神,一连一个多时辰,郑子聪拔了针,大汗淋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压制这呼吸,猛喘气儿。 周人瑞还算满意他的表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先一步出了屋子。 在院中看药炉子的李晨语,连忙回头,“周老您来看看,这会儿药好了没?就剩一点儿了,这样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了没?” 周人瑞探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在熬两刻钟就差不多了,火太大,压两块柴上去。” 突发奇想要亲自给赵半瞎熬药的李晨语,拿了两块柴压上去。 “太大了,换小点儿的。” 李晨语嘴里唔唔的应这,换了两块小点的木柴,浓烟扑了一脸,被呛的直咳嗽。 “晨儿,”季白初一进来,就看见一个小身影蹲在浓烟中,咳的历害,走上前挥着折扇替这挥散浓烟,“你怎么摆弄起这个了?伺候的下人呢?瞧你咳的,快站起来躲躲。” “哎呀,别跟我捣乱。”李晨语伸手胡乱推了他一把,探着头朝炉子里看,明火又窜上来,就拿着木柴朝外移动。 季白退了一步,低头朝素青色长袍看去,一团乌黑的小手掌印,清晰的印在上面。这丫头可真会抓,正正好抓在留白处,显眼的很。 “五爷,您别被这烟呛到,”成蕤蹲在地上提着被抓脏的袍子,一脸的心疼,这可是她用上好的云锦新给主子做的,这刚上身,她一爪子下去,这衣裳还洗的掉吗。这个小妖怪,小蹄子,怎的还不走。 季白看了一眼眸中心疼之色都快蔓到脸上的成蕤,眉眼沉了沉,“把攒盒放下,退下吧。” 成蕤咬着唇,飞快的白了一眼李晨语,把手中的攒盒放到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对着周人瑞行了一礼,搅这帕子,一脸忿忿的退下了。 喘过气儿的郑子龙走出来,蹲在一旁指点李晨语熬药,“赵先生的脉搏更加平稳了,以后我日日用周老的法子行针,相信用不了多久先生就能恢复些许,我真是托了赵先生的福了,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神医,还能得他亲传施针之法,真是何其有幸。” 李晨语边注意这火,边道:“以后就劳烦你了,用什么缺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反正也不是她的,经管用,挑好的,挑贵的用。 第二百七十四章 担架抬着昏睡的赵半瞎,一行几人去了江风院。 宋庭正坐在圈椅上发呆,恍然看见几人远远的来了,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引这到了被封的严实的房门前。 “把门打开一条缝,老夫先进去看看热度可行。”周人瑞单手伸出,在门外挥了挥扑面的湿热气。 门开了,他侧身便进去了。 屋内的四面黄粘土墙上,一个挨这个的贴这石头,屋内正中央,放着一张木板床,空空如也,只有满满的热浪。 周人瑞伸手抚在石头上,指尖烫了一下,快度移开,四面墙都摸了一遍,走至门边打开一条缝,闪身出去了。 “东面墙太热,西面墙受热不均,床往南面移动。”周人瑞斜这眼看宋庭,毫不客气的点评。 宋庭略显尴尬,忙不颠儿的点头,心里埋怨了一句建造墙壁水道的人。 他脚不沾地的让人日夜赶工做出来的铜管,又看着建墙壁架铜管的人,三天之内建好了这间四面通热水,暖成夏天的屋子,他是只求无过,这么短的时间能不出差错,他就谢天谢地了。 赵半瞎被抬了进去,一根麻绳将他五花大绑在床板上,又盖了一床厚被子,旁边还备这一床。 众人都退出去,又用布堵了门缝,真正的密不透风了。 “周老等会儿的开个去痱子的药粉,”李晨语看着封的密不透风的屋子,坐在离有两丈的地方,都还能感受的到扑面的热浪,赵半瞎用这样的巧法子驱寒,确实是极好的,周神医果然不是吹出来的。 周人瑞点了一回头,果真回头吩咐柳桂:“你等会儿拿清凉粉儿送过来,在配一副小建中汤,里面附子的药量多加一钱。” 柳桂点头,暮沉沉的神色依旧。 几人说起闲话儿,李晨语问起陶子龙,“陶老也跟您一起走?我还想着送点礼物过去,在别世庄打搅那么多天,还没谢过。” 周人瑞捋这胡须笑,“你小子还知道客气呢?难得。” 调侃了一句,答起先前的话:“他是来避暑的,这会子还不会回去,你要想谢,机会多的是。” 李晨语便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谢人。 “晨儿想送什么礼物?”季白淡淡笑着问,没想到她还记得这档子事儿,平时怎么没没看出来这丫头这么有礼。他已经亲自送东西,聊表了心意。 想了想,李晨语实在不太了解这个时代的贵重东西,她最在乎的就是受了人家人情,没有谁应该帮谁,欠了人情是一定要还的。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有没有什么既贵重,又能表达心意的?” 季白手指敲在桌面上,想了想道:“陶姑娘就送一套上好的头面,陶老就送一副字画把,我哪里正好还有一副秦圣手的画作,这样可行?” 他都想好了,李晨语也就懒得在多想,回头看向周人瑞,“您老喜欢啥?看我能不能讨好了您老。” 这么坦诚憨气十足的话,惹的周人瑞咧嘴一笑,“字画老夫可不喜欢,你这讨好人的还有提前问喜欢什么的道理?偷偷打听去。” 打听?找谁?柳桂啊?那还是算了吧,那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 李晨语斜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柳桂,怎么看这人,怎么觉的他别默寡言的可以,这几天来,她就没听这人说过五个字以上的话,比她还冷酷,真是少见。 “那我就看着办了,不喜欢您老就说话,”李晨语坦诚的很,就是摆明自己想报答对方的意思。 周人瑞对她这坦诚到直白的心思,倒是挺对他的心,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就是太不喜欢欠人情,这样的性子直爽的很。 屋内被热浪围困的赵半瞎满头满身的汗,他脸色通红,手脚不停的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身上压的喘不起的棉被,额上的汗水一路淌下来,身下被汗湿了一片。 他呼吸喘息的历害,但很溺水的鱼,不听的大口呼吸,但呼进入的气体,同样热的人想哭。 热的喘不过气儿的人,被灌了助睡眠的药,此时热的历害,挣动的也厉害,却始终没醒。 一个多时辰后。 后厨烧这的火终于停了,烧火和不停加水的人,都累的快虚脱了。 众人在院子里用了午膳,才命人开了门。 已经醒来的赵半瞎,又被蒙了一层棉被,一路紧步抬回竹客居。 先是一碗药灌下去,后又吃了饭,泡了澡,折腾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 一连等了几天,等着他说同意还是不同意那个舍弃魂魄的方子的李晨语,赶走了所有人,静静坐在床边,不知道怎么开口。 之前地府的人给她选择让她长生的时候,她一口就回绝了,因为不想做一个没有只觉,没有七情六欲的活死人。 现在她却打着为赵半瞎好的旗帜,提出了这样的方法,赵半瞎的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开口,她明白,只因他不是一个贪心不足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心地善良,有忠肝义胆的人。 所以她说不出劝解的话,对于那种活死人的生存之法,她不喜欢,又怎么能说出劝解人的话。 但若不那样,他真的要在床上渡过他痛苦的后半生了。 想了很多,静坐了半晌的李晨语,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起身悄无声息的走了。 片刻后,装睡的赵半瞎睁开双眼,愣愣的看着顶上攀枝花色的床幔。 长长久久的活着,痛苦短暂的活着,一个失去了七情六欲成了活死人,一个活不好死不了。 该选择哪一个,一目了然。 可是他真的很难下这个决定,选了,李晨语就一定会帮他办到,那样,就真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那样并不是长生,怎么能说是长生呢,不能。 等一等,等到师兄来了,他在下决定吧。 赵半瞎盼着的师兄,章庆丰一家,终于踏上了金陵的地界。 他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热闹非凡的码头,心里一时恍惚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的场景看着多眼熟,平凡。 但这里不是冀州府,他这辈子,还有回冀州府的可能吗?还有师弟,他怎么样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次日,陶子龙携这陶钰娘前来,是来看望赵半瞎的,也是对前两天,与昨日的谢礼表示满意和感谢的。 陶钰娘恢复了女子装扮,一身水粉衣衫衬的她面若桃花,端的美艳非常。 “明日我们就启程往法雨寺去,在哪里待上几日,看看金陵风景。”陶子龙每年这时间都会到别世庄避暑,今年的酷热季节还未到,虽下了山,但也无意在金陵多待。 “陶老可有行程?何不在金陵多待着时日?也好让在下尽地主之谊。”季白挽留道。 陶子龙捋这胡须,垂眸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女儿,心里就是一叹,季白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可惜了,门不当户不对。 “云川不必客气,老夫是要往南郡去,去拜访一位老友,就不在金陵多待了。” 听闻他们要走,李晨语便低声与陶钰娘说起告别的话,“有什么需要就往季白哪儿送信。要不是赵先生病着,我倒想与你们一起去法雨寺看看,这下去不成了,你就替我看了吧。” 陶钰娘心里失落异常,面上丝毫没带,微微笑着,“晨儿这么厉害的人,想去那里都可以,现下去不了法雨寺,改日再去,我可不替你看。” 李晨语歪头看向比起以前来,对他亲热不少的陶钰娘,这姑娘几日不见,怎么好意思跟她这个“小公子”离的这么近了?不讲究男女大防了? 她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李晨语挑了挑眉,单手拄着下巴,“钰娘怎么敢离我这么近了?嗯,还不脸红。” 没有脸红的陶钰娘,被她一说,脸上欻的粉红一片,手中扭着帕子,轻哼了一声,假装气恼道:“大家都知道你是姑娘家,就只唬弄我一个,要不是父亲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呢。” “啊?”李晨语真不知道这个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抬眼朝众人面上扫了一圈,收到的都是意味不明的笑。 将目光定格到季白面上,瞪了瞪眼,复又看向周人瑞,一脸的明悟道:“是您老拆穿我的吧?” 周人瑞笑着点头,“头一次给你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了,对于你不是男子的事实,老夫心痛惋惜的很。” 李晨语毫不客气的回了个大白眼,一脸的岔岔不平,“我还心痛得不得了呢,我怎么就不是男娃子呢?” 李晨语顿了顿,正色道:“神医,您老是神医,要不帮帮我?” “帮你什么?”似乎想到她说的是什么,周人瑞脸色古怪。 这丫头怎的就与别个不同,不是大家闺秀起码是小家碧玉也成啊,她这样的洒脱不驯的性子,可真不适合做个姑娘。 咽下到嘴边的话,李晨语撇了撇嘴,“不帮什么了,是男是女又如何,我想做什么不因为我是男是女而受影响。” 这样自大自吹自擂的话,从李晨语口中说出,平淡的犹如今天天气如何一样,几人心里惋惜的有之,嫉妒羡慕的有之。 午时,李晨语陪着,与陶钰娘一齐在次间里用了饭,陶钰娘打小跟在她爹身边,走过不少地方,颇有点见识,李晨语还算跟她聊的来,走时陶钰娘称呼她为晨妹妹,还说要相互写信,被人喊了妹妹,李晨语是别扭的,没反驳,就那么别扭的默认了。 隔天送走了周人瑞,李晨语与季白骑马送出城外,看他们走远。 “你先回吧,”李晨语翻身上马,视线高了季白一点儿。 对于她从不交代行踪的行为,季白是头疼的,闻言,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你要做什么就交宋庭他们,他们干不了你就跟我说,你不好总抛头露面,毕竟你的画像曾经贴满了街头巷尾,谨慎小心才好。” 不提画像还好,提起来,那些曾经的不愉快就浮上心头,李晨语的面色沉下去,“画像的事儿我记着呢,照你这么说,我的样子要是没有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样儿,就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季白仔细看着她的脸,与画像上的人做对比,容貌依旧稚气未脱,整齐的刘海儿盖住了额头,清冷幽静的眸子深邃异常,此时的她与画像有三分相似,短短一年的时间,她长高了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脱离画像上的模样。 季白温和的笑了笑,伸手把李晨语耳边的乱发拢到耳后,顺道揉了揉她的头顶,“你瞧你,脾气多差,只记得住以前那些不愉快儿的事儿,可不敢得罪你,我这巴巴的给你办事儿,还遭你恼一回。” 面有美男轻声细语,还温柔的摸头杀,李晨语的那点儿恼火就熄了,“我要去土地庙,那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适合去。” “是为了赵先生的病?”除了这个,季白还想到那只簪子的事儿。 他到时希望先是后者,只要那个簪子在一刻,他心里就一直隔应的很。 谁会希望家中有一只厉鬼呢?他也不例外,而且时间久了,这丫头不定就想着把那只鬼收到身边的。 那他的头疼成什么样。 而赵先生的性命,他担忧却不担心,只要李晨语在,她想留赵先生的命,那就谁也不能动。 没有任何理由,他就是知道她有那个能力。 “嗯,是,是为了赵半瞎。”李晨语点头应了一句,脚下请蹬马腹,马儿喷了个响鼻,撩开蹄子小跑,她回头,挥了挥手,“我走了,你别告诉赵半瞎我去哪儿了,等我回去了亲自跟他说。” 看着马背上的小身影走远,季白才上马离开,他并未回城,而是去了城外的庄子上,章庆丰一家,已经在庄子上等候多时了。 季白章庆丰二人坐在书房,气压低的很,就在刚刚,季白说了赵半瞎的近况。 垂头而坐的章庆丰,将对李晨语的不满和恐惧压在心里,他早就悄悄派人查过了,曾经抓过李晨语与师弟的三清庄,已经被当做土匪歼灭了,听说死了很多人,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三清庄百年来都是贼窝,这些年早就有洗手不干的意思,他们为什么会被歼灭,跟李晨语那个妖孽脱不了干系。 还有他的儿,他温儿,两月前一病不起,年纪轻轻就去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章庆丰想起数月前,那时他在寻找师弟的路上,意外碰到了急匆匆赶路的季白,季白说他有师弟的下落,他便随他去了三清庄,在哪里找到了师弟,还见到了那个早就被大火烧死的妖孽。 那时,他终于明白师弟为何急匆匆的找了个那么烂的借口,着急忙慌的就走了。 可他想了很久,一直想不明白已经在妖孽事件中脱身的师弟,不顾师门,不顾为他奔走,在皇帝面前力保他跟妖孽没有任何关连的尚书大人,在妖孽的事情结束后,他又反过头来跟李晨语搅混在一起,这到底是为什么! 师弟定是有难言之隐。 还有自己的处境,来时的船只有一百多人看着,他们连随意走动都不敢,现在呢!师弟真是害人害己,害的他自己命在旦夕,也害的他命不由己,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季白看着章庆丰久久无言,心知他心里恐是谜题众多,惊慌杂乱,一时剪不断理还乱,可他没那么多功夫等这他发呆。 “赵先生的身子一时半会儿的不能与你会面,章老爷就安心住在这庄子里,以后具体的去留安排,你老不必忧心,季某定以赵先生的意思安排,章老爷有意见也可以提,有不到之处,还望海涵。” 章庆丰收敛心神,连说不敢,脸色铁青。是的,他不敢,他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摆布。 在季白面前,他的那些财富,根本不够看,季家的人脉,季家的权势,捏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知道季白,季家包庇李晨语那个妖孽的事儿,恐怕他是哪个最清楚的人之一。 当知道事情走向的时候,他怕了,以为他们一家难逃一死,因为对方的势力太可怕。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儿子就死了,死的无声无息,理所当然。 可那个害人害己的师弟,救了他一家,他恼,他恨,可现实也要他面对,只有屈服,才能活命。 章庆丰敛下脸上难看的神色,严肃而恭敬的起身,长鞠到底道:“一路承蒙五爷照顾,章某一家老小感激不尽,以后如何,还望五爷多些宽恕,章某不胜感激。” 沉吟片刻,李白冷眼看了他多时,眸中是从未见过的杀伐之意,声音淡淡道:“宽恕或不宽恕,全看章老爷怎么做,你们一家的命运,从来都是握在章老爷手中,以后该如何做,季某不说,章老爷也懂。” 他拿着全族性命,接着李晨语那个天大的麻烦,不能因为他,因为他们,陪上更多人的性命。 若要遭天谴,那就冲这自己一个人来吧。 全看他?章庆丰向后趔趄了一步,挥手扶在椅子上,身子制不住的颤抖,内心的恐惧溢到脸上,膝盖弯了下去,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垂垂老矣,满色哀求,“我懂,我定当守口如瓶,一丝一毫也不会遗漏,我拿全家性命发誓,如有食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他拿全家人的性命发如此重誓,季白有那么几瞬间产生了懊悔,可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他没有退路。 起身走上前,弯腰扶了他,搀这章庆丰颤抖的身子坐在椅子上,神色和蔼道:“章老爷请放心,季某说到做到,只要你能守口如瓶,季某不会亏待了你。” 土地庙内。 李晨语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一棵树上,抬脚进了土地庙。 唰唰的几双眼睛,齐齐看向面容娇俏的女孩儿,她身着玄色暗红花纹的紧身衣裙,神色漠然,腰间的荷包鼓鼓囊囊,发顶的簪子碧翠通透,一看便知水头极好。 李晨语将庙门五个蓬头垢面的人扫了一圈,知道这是社会青年,没工作没家的流浪人员,五人中有两人还是残疾,但目光由一开始的诧异转变为不怀好意。 是看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儿,想打坏主意?呵呵,那他们也太蠢了。 “小姑娘,你是来上香的?你家人呢?”其中一人满脸笑的从草堆里起身,一瘸一拐的走近。 李晨语回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夕阳将落,怪不得这群人出现在这里,是吃饱喝足了来着儿睡觉呢。 可是上一次夜间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有什么流浪汉在这儿落脚。 有人在,这还真是麻烦呢。 李晨语回头,看向那个半步之遥,贪婪的目光不停朝腰间荷包上看的污头垢面之人。 她抬手摘下荷包,看向另外几个皆站起身,虎视眈眈,朝她围过来的人。 李晨语唇边勾出一抹冷笑,将手里的荷包向上抛,荷包直直的向上飞,逆太阳的余晖,暗黑色的荷包上,细细的金色暗纹时隐时现。 几个人的眼珠子紧跟着荷包移动。 离的最近的一人,瞪大眼睛屏了一下呼吸,目光骤然变的阴狠贪婪。 他往前跨了一步,仰面紧盯着荷包,扬手朝黑色中带着丝丝缕缕金线的荷包抓去。 李晨语嗤笑一声,后退半步,抬起左腿,朝这那人腹部,猛的踢出。 “啊——” 尖锐的惊呼声中,伴着噗通一声,急着抢荷包那人倒飞出半丈远,噗通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哀嚎声顿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空中的荷包,此时才啪的一声!重新落回李晨语手中。 被这一变故惊呆的另外四人,半张这嘴,目瞪口呆的在李晨语与躺倒在地上胡乱打滚的人之间,来回的看。 “哎,”清脆如玉石轻击的声音,从门口处的小人儿口中出发,她道:“你们想要银子吗?” 回过神的几人倒退了两步步,强装镇定,其中一人梗着脖子道:“你这女娃娃,想干什么?我们有四个人,你识相点儿就把银子交出来,要不然的话……” 另一人喝了一声老五,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我们兄弟多有得罪,女侠不要跟我们这群叫花子要饭的计较。” 李晨语仔细打量这人,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下巴与额头凸出,中间凹,样貌丑陋。身上的衣服补得到处是补丁,一双鞋子烂的露出脚趾头。神情比其他几人沉稳,听他说话还算有章法,是个识时务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李晨语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她,张脱半垂着眼,偷偷的看着李晨语,她看着有十二三岁的样子,相貌张的很是精致好看,像是画上的福娃娃,可她没有福娃娃的喜气洋洋,她的眼睛像秋冬季的湖水,又冷又静,她的衣裳穿的也很好,说不出哪里好,姑娘家本不应该暮气沉沉的黑色,可她长得那么娇俏,穿上黑色也很好看。 砰—— 一块大约五两重的银锭子,飞出一条弧度,砸在张脱脚下。 李晨语犀利无比的目光看向诧异而视的张脱,“银子拿着,带着他们几个滚蛋。” “这点儿银子,就想让我们走?”其中一人咽了咽口水,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地上的银子,小跑上前,快速弯腰连银子带土的抓在手里。 “老五,闭上你的嘴,”张脱低吼,狠狠瞪了一眼名叫老五的人。 这个死老五也不看看刚刚这个女娃子一脚把人踢出去多远,一个姑娘家夜幕十分孤身一人,若没点依仗,她敢?只看她冷刀子一般的目光就知道,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家。 张脱拱起手,面上的怒气全消,“多谢姑娘赏,我们这就离开。” 张脱回身叫了一人,两个扶起地上一脸冷汗的人,那人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张脱一眼,甩手挥来他,阴鸷的目光看向李晨语道:“有种你别走,打了人就走算什么本事,你等着。” 这样威胁的话,听到李晨语耳中犹如小学生打架,最后输的那方总会说一句有种别有诸如此类的话。 笑道:“行啊,你敢来才好。” 被甩开的张脱,冷哼了一声,甩头走了。 其余四人连拉带拽的把挨了一脚的人弄走,出了庙门,那人口中还在叫嚣这走了就不是英雄好汉的话。 这样一个小插曲过后,李晨语抬脚进了内院。 此时正是太阳余光即将消散的时候,只有屋檐那处还被阳光照这,屋檐下阴暗暗的,微风吹的廊下布幔飘摇。 闻这那那股子浓郁的香火味儿,李晨语迈着步子,围着佛像转悠了一遍,那佛像皆是凶神恶煞,一个悲天悯人的也没有。 余晖彻底消散,佛像内飘出一缕黑烟,它先是鬼鬼祟祟的看向前殿坐在火堆旁的李晨语,探头探脑的看了片刻,向天空中飘去。 李晨语不理会跑去通风报信的鬼差,坐在火堆旁出神。 半个时辰后,一大批黑压压的黑雾笼罩在土地庙的上空,像一道龙卷风,刮的四周寒气逼人,廊下的灯笼翻这滚的摇晃。 李晨语起身走过去,她每靠近一步,寒气就消退一分,走到院中,离对面的大批鬼差们一丈远停下。 对面的鬼差都是统一的黑色衣襟,板着的棺材脸,阴深死气的神情,阴恻恻的目光。 “你有何事?”居中正位的男子开口询问。 李晨语打量了一翻,有点儿认不准头一次来土地庙的时候,与她交谈的是不是现在开口说话这人,他们的之间太像,绕是她记性好也认不准了。 “你们是什么人?” 李晨语音量不大,却声音清脆,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下,犹如敲在耳中。 居中那人似是冷哼了一下,脸上还是那副僵硬的表情道:“我乃金陵管辖阴司副手史进,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李晨语浅浅蹙眉,不明白还有管辖阴司是个什么鬼,完全搞不懂他们的官职,但副手就说明他也只是个打下手的。 “我找封于修,你去通知他一声,说我有要紧事找他,让他马上过来。” 最熟的就是封于修几个了,他在地府的权势起码比眼前这些鬼差大,赵半瞎的事儿,这个史进可管不了。 闻言,史进被李晨语大言不惭的语气说的冷冷嗤笑一声道:“鬼帝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身在金陵,你的事儿就归金陵管。” 李晨语咬了咬牙,心想果然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冷冷笑道:“被地府特意派遣跟随我的人,现在快断气了,你既然这么想管,那就把人给我治活。” 史进自然是知道赵半瞎的,他的身份来历上面早有交代,现在人快不行了,他怎么没接到信儿,派去在季家监守的鬼差呢! 低声询问身边的人。 那人想了想,朝身后众多鬼差中看过去,没看到想找的鬼差,回身摇了摇头,“那家伙没在这儿。” 史进面色不佳的撇了他一眼,看向李晨语道:“三天后你再过来,赵半瞎的魂魄在地府不散,他就一天不死,你大可放心,他且断不了气儿。” 李晨语本就没指望今夜就能把事儿办好,但此时听他官方又敷衍的话,她心里不爽到极点了,尤其是对着地府的人,心里那股气闷的怒火就想往上窜。 她的拳头攥紧,紧到都在微微颤动,眸中的冷焰幽暗阴冷,周身空气似在凝结。 对面的史进等人,蓦然感受到一股压力袭来,让他们产生了恐惧,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李晨语就抑制住那股怒火,将迸发而出的精神力悉数收回。 众鬼差们松了一口气,那修为尚短的,心里的恐惧持久不散,身影就有点儿稳不住,其中一个,噗的一声化成了烟雾。 史进算是明白了为何在接到李晨语来土地庙的消息时,那几个家伙非得推让给他,说什么轮着来,怎么也轮到他了。 那人一怒就如此厉害,她要是出手,那,那连他带后面那些鬼崽子们,还不得被一锅端了,幸好,这人的命火在地府手里捏这,量她也不敢对他们如何。 李晨语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道:“三天后我要在这里见到封于修。” 不等史进在说话,李晨语转身便走了。 出了土地庙,天空早已撒满繁星,月亮高挂,李晨语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树。 她记得,来得时候是骑马来的,就把马儿栓在那颗树下了,她的马去哪儿了! 这不用想,肯定是傍晚那几个无业游民的叫花子干的,可是什么时候偷走了,她竟然不知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李晨语飞身而起,踏着房梁,一路踩过数百家,伴着月色回了季府。 清晨,过了早饭时期,还没起床的李晨语被一阵敲门声叫醒,臭这一张起床气的脸,开了门儿。 门外的成蕤,看着披头散发,一脸困意的李晨语,眸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她微微笑着,道了个万福。 “打搅少爷了,今儿一早老夫人派览芳姐姐来请少爷,婢子知道少爷这时定是还没起身,一项不喜人这时打扰,但又实在是不好让览芳姐姐久等,还请少爷勿怪。” 正冷这脸,心气儿烦躁的李晨语顿时有点儿蒙圈,成蕤说的老夫人是季白的娘吧?她见自己干嘛? 她知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事儿? 怪不的刚才伺候赵半瞎的丫鬟跑到自己房门前探头探脑,是给成蕤看自己在不在呢。 “少爷?”成蕤看着发呆的李晨语,凉凉唤了一句。 李晨语的眉心不由自主的浅浅蹙这,一手搭在门框上,歪着头看成蕤,神色放柔和了两份,“老夫人找我什么事儿?你家五爷呢?”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老夫人叫谁去那就去了,那用说为什么叫去呢!”成蕤依旧淡淡笑着,唇角微微勾起,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五爷昨日出去了,少爷知道的吧?您没去送送周神医?五爷昨夜没回府呢!” 这人经常神出鬼没的,头眼看她还在,转眼就不见踪影,昨日眼瞅着她出去了,今日要不是春儿说她房间门儿半开着,她还不知道上哪里去给老夫人找人,真是倒霉,偏偏让她遇着了览芳,若不遇见她,这差事也落不到自己头上,多看李晨语一眼她心里就冒火,这是个什么鬼东西,不男不女。 李晨语对上那双轻蔑的眼,心里冷哼一声,好个成蕤,背地里骂骂她就算了,她权当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现在站在她面前还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晨语缓缓笑起来,眉眼中带着邪气,慢条斯理道:“成蕤,你说我让季白送你去嫁人如何?那个被我差点打死的万钧怎么样?还是哪个专门给你家主子赶车的大风?两个人都不错呢,你选一个吧。” 成蕤挂在脸上的笑,须臾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铁青,李晨语的话主子很少有反驳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她说要把自己赶出去嫁人,主子就算不把自己嫁给那两个没有前途的人,也会把自己远远的嫁了,自己不要嫁给那些腌臜东西,只有主子,只有主子…… “怎么,考虑好了吗?”李晨语意味不明的笑着,欣赏这成蕤变来变去的表情。 “不知道是成蕤哪里得罪了少爷,”成蕤的表情既委屈,又可怜万分,眼眶忽的红了,沁这眼泪,要掉不掉,咬着唇道:“成蕤自幼伺候在五爷跟前,五爷让成蕤嫁,成蕤便欢天喜地的嫁了,可是少爷为什么挑唆爷让成蕤嫁给大风,婢子是哪里得罪了少爷!让少爷这般看婢子不过眼。” 眼前这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泪珠子成串成串的掉,却又倔强的咬着唇不肯哭出声,本只想吓唬吓唬她,让她少点儿阴阳怪气的李晨语,顿觉的欺负她一个小姑娘,忒没意思,自己何必跟她计较呢。 “行了,”李晨语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声,“你也甭跟我哭,以后再敢在我面前露出你那副隔应人的表情,我就让你看看小爷我的脾气有多差。” “婢子知道了,”成蕤委委屈屈的应了,半垂这头,掩住了脸上阴深的神情。 李晨语回房换了一身蓝色云祥蝠纹劲装,腰间系这犀牛角带,衬得她身材欣长,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高高束起马尾,发尾垂在腰间,装束利落洒脱,气势逼人。 成蕤半垂着头,在前面带路,刚出了院子,就看到笑语嫣然的览芳站在院门前。 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晨语,姿势优美的双手侧在腰间,屈膝行万福礼,“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览芳。览芳见过李少爷。” 李晨语看向览芳,她中等个子,五官明艳大气,一身海棠色暗花细丝褶缎裙,乌发堆压,一根红玉簪子斜插,粉嫩的耳朵上带着紫丁香耳坠,削肩柳条似的腰身,浑圆挺翘,双腿修长。 目光遛了一圈,李晨语唇边露出丝丝笑意,刚刚她与成蕤的话,这个览芳全听了去,不知道现在心中做何感想。 “走吧,别让老夫人久等。” 览芳撇了一眼像是恢复了斗志一般的成蕤,笑着侧走在一旁引路。 口中道:“还是头一次见李少爷,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凡人,老夫人早有心将您叫到跟前见一见,五爷却发话说赵先生的病需要静养,不让打扰,老夫人就歇了打发人来瞧瞧的心思,是以现在也不知道赵先生如何了,也不知李少爷住的可还习惯!” 李晨语仔细听着,知道这是在解释老夫人为何突然要见她,早不见晚不见,偏偏远在季白不在的时候见,这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这大宅门儿里的人,都有十七八个心眼子,丫鬟况且如此,更何况是哪个人老成精的老夫人。 季白曾经说过,季家除了他跟他大哥,别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那老夫人也是不知道的,这次去,八成是想套套她的话儿。 自己的小心行事了。 便道:“季府没有一处不好的,我在这里住的很好,赵先生的病也稳住了,自打来了贵府,我还没拜见过老夫人,说起来失礼的很。” “李少爷只当这是自己家,切勿客气。”览芳的笑容落下去一分,她还从每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人,五爷为了赵先生的病东奔西走,放下老夫人的寿辰就去帮着请神医,期间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不提,那都小事儿,单说请周神医出手要欠一个多大的人情,到时还不是他们季家还,这个小少爷可到好,来了季府整整六日,闲这晒太阳都不去拜见老夫人,他真是好大的脸。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路在无言语,穿过层层落园,终是到了季老夫人的居所,寒碧房。 初一进门儿,先是一座群水环绕的影壁,那影壁是用山石堆积而成,自墙边的一汪活泉里的水,引至假山底部,水绕一周,复又流了回去。 过了影壁,李晨语首先看到的是五间明堂的待客厅,那厅的十几扇镂空雕花门大开,过了大厅,下了几步台阶,丫鬟婆子多起来,见了来人,先对着李晨语行礼,在姐姐姑娘的称呼这览芳和成蕤。 又走几十步,上了台阶,门前侍立的丫鬟连忙掀起万字不断头的深色门帘,李晨语抬腿迈过门槛,入眼的是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人。 李晨语要在门外就知道屋内情景,因为早有人提前通报,众人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都正眼看着她,或偷摸斜眼看着她。 李晨语被屋内的香气扑鼻熏的想皱鼻子,不是味道不好闻,而是她实在不喜欢胭脂水粉的味儿。 人虽多,但不妨碍李晨语辨认,只看着正中一位体态微丰,面容端庄,神色威严的老妇人。 览芳也低低提醒:“正中居坐的就是老夫人了。” 李晨语不紧不慢的上前,目不斜视,在离季老夫人一步之遥外,停住脚步,两手搭在一起,长鞠到底,并道:“在下李晨,见过季老夫人。” 又半直起身,朝左右拜了拜,“见过各位夫人。” 季老夫人从李晨语初一进门,就在观察她,见她进门时看到这么多人,脸上丝毫没有诧异,再听了览芳的话后,片刻都没有停顿,目不斜视的就走了过来,此时恭恭敬敬的长鞠到底,但这不能抹掉她不是个不知图报的事实。 季老夫人淡淡笑这,面上多了一分慈祥,“李少爷快快请起,上前来,让老身仔细瞧瞧。” 闻言,李晨语直起身,眉眼柔和了很多,不似往日那般清冷,走了几步,立在季老夫人侧身。 “到贵府已有六日,在下都没来拜见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见谅,一来是叔父病重,我日夜侍候在身旁,怕过了病,实在不敢过来请安。二来也是在下不懂事儿,只顾着焦心叔父病情,失了礼数。” 季老夫人拉过李晨语的手,笑着拍了拍。这个解释,勉强算是过得去,左不过是没来拜见罢了,算得了什么,和蔼道:“礼数不礼数的算得了什么,你叔父的病好了才是正经,只因云川那孩子不让去打搅,老身也没派个人去侍候,不知先生的病如何了?” 一问一答,从赵半瞎的病情,到穿衣住行,再到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什么人,听李晨语说是只有他们叔侄俩,众人感叹伤感一回,就又说起了别的闲话。 “不知李少爷读书读到了哪里?”其中不知那房的妇人笑问。 李晨语还是那副不冷不淡,面带柔和的样子道:“我自小不爱读书,喜欢舞枪弄棒,刀枪棍棒我倒都会,说起读书我是一窍不通。” 其中一瘦矫女子惊讶道:“看李少爷这风光霁月的整齐模样,竟是个舞枪弄棒的,这真真让人想不到,李少爷小小年纪就能吃的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真是了不得呢。” 李晨语低低一笑,谦虚道:“过奖了,一点儿皮毛而已,当不得夸。” 有丫鬟进来禀道:“三姑娘,五姑娘,还有六姑娘来了。” 李晨语听了,眸光一亮,暗暗叫好,她的脸这么的快要僵住了,被问东问西,还要客客气气,谦虚非常的答话,天知道她有多想骂季白。 这几个姑娘来的好了,解救她与水火。 李晨语趁机提出告辞,“多有不便,在下告辞了,改日在与叔父亲谢老夫人。” 季老夫人一面命人拿一个攒盒,一面接过一个丫鬟手中递过来的羊脂白玉佩,放在李晨语手里,边道:“老身就送这么个小玩意儿给李少爷做见面礼,拿着把玩吧。” 凭白受人东西,李晨语三回五回的拒绝,被季老夫人一句:“长辈赐不可辞给挡回来了。” 没法儿,谢过后,李晨语带着成蕤,成蕤提着灯笼攒盒,由另一个丫鬟送出来。 走到廊下,抬眼便看见院子一角,立这三位姑娘,大的十二三岁的模样,小的十来岁,都是锦衣华服,相貌清秀,李晨语扫过一眼,便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送他们出来的丫鬟,送至门口,李晨语就谢过她,让她止步了。出了院门儿,李晨语松了一口气,感觉与那帮子夫人攀谈,跟打一回丧尸开一回战一样,累呀。 屋内,季老夫人叫几位姑娘进来,抬眼撇了三人一眼,只见自己的三孙女惜如,面带羞意,神情有些扭捏。她冷笑一声,知道这个孙女定是见了那个李晨儿,一见钟情了。 真真是小女儿情怀,不知姓名就敢动春心,也不知她娘是怎么教的。 想着,撇了一眼三房太太,这是个只知道眼前利的鼠目寸光,她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 倒是那个李晨儿,生了一副好样貌,小小年龄心思到是让她看不透,还有云川,他何时为了什么人这么费心费力过,李晨儿跟赵半瞎到底是什么来头,让她这个儿子这么护着,连她都不能过问丝毫。 行至半路,李晨语就遇到了接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季白。 季白仔细看着她的神情,见她神色厌厌的,就知道一定是在母亲哪里压抑了多时了,也不知这丫头都与母亲说了什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都跟我母亲说什么了?怎么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季白随着她往小桂丛院走,温和的看着她。 李晨语抬眼撇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朝旁边跨了一步,懒懒道:“没说啥,就是你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你母亲,查我户口和生平来着。” 对于她口中时不时蹦出来的词,虽粗糙,却惹的人发笑,季白拿扇子拍了一下李晨语的小脑袋,纠正道:“我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各自家里,他们离府上最近的也有好几里地,哪有功夫查你的户口啊。” “你今日见的那些,应该都是我的兄嫂。” 第二百八十章 李晨语仔细回忆了回忆今日在季老夫人处见到的人,那些都是女子,都是个顶个的端庄,丫鬟婆子有礼的很,一个大声说话嬉笑的也没有,吃个点心还拿帕子垫了捂着嘴,真是,她看这就觉的心累,幸亏只待了那么一会儿。 还有这季家广袤的庭轩,一院一院的景,各有不同,不但人多且规矩大,她宁愿憋在院子里也不乐意逛逛这个富贵华丽的季府。 季白朝跟在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见他们顿住了步子,远远的跟着了,才轻柔道:“章家在前几日到了金陵。” “章家?”李晨语神情一冷,顿住脚步看向身边的人,仰面才能看到他的脸,便向旁边退了一步。 见她眉头紧锁,季白的声音越发柔和,“我将他们安排在城外的庄子上了,昨日与你在城外分了手便去见过章庆丰了,章家的嫡子章温,前几月病死了。” 李晨语想起那个年轻气盛,目中无人的青年,若不是这个家伙挑事儿,她怎么会被通缉,可那家伙有二十岁吗?怎么就病死了! 便道:“好端端的怎么病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季白眸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今年年初的了风寒,可能是还有其他病症,一病就没起了身,两月里的时候去的。赵先生几月前就知道了。” 风寒也能要人病?呵,风寒不风寒的有什么关系,他死了自己与章家的过节算是彻底翻篇了。李晨语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抬脚朝花园子里走。 “章家来的事儿赵半瞎知道吗?我记得半个月前他好像收到过一回信,是不是章家的信?” 这个事儿,季白知道,信也确实是章庆丰寄过来的,说的就是他们不日就将到金陵的事儿,但他要是如实说了,这丫头会不高兴他时刻注意这他们的动向了,她连居住的房间都不乐意让人进,更何况是信件这种事儿。 “信是递到洗砚手里的,这个我知道,但写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果然,李晨语没在意,她想了想道:“章家到来的事儿,先别跟赵半瞎说,等几天我告诉他。” 走至分叉路口,季白顿了脚喊了一声晨儿,道:“你随我来书房。” “去书房干嘛?”李晨语顿了顿,眼珠子转动了几下,似想到了什么事情,抬脚走过去,“我正好有事儿跟你说。” 行了百步,初一回到小桂丛院,迎面的丫鬟就行礼道:“爷,薛二公子来了,正在书房里等这您。” 季白嗯了一声,看向李晨语道:“咱们去临水阁。” 两人拐了个弯儿,穿过一处回廊,行了几十路,就见一片占地颇广的湖水,两岸翠柳低垂,正中一条木材搭造的木质甬道,直通湖中亭子。 李晨语啧啧叹这摇头,上了甬道。 “你们季府既奢华又有情调,瞧这片地方造的,这是人工湖吧?像你们这样的人家,一年的开支可能供养上万人吃喝拉撒睡好几年。” “人工湖?”季白反问了一句,想了想也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处确实是后来改造的,下面是凿通了暗河,这处的水是活的,隔几年才会休整一次,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败家。” 这丫头的见识太浅薄,真正需要大量银子往往是不起眼的小东西。 闻言,李晨语撇嘴,她这个仇富的八代贫民,相当不喜欢季白这个有钱又权的大地主。 亭子内,造这围栏,石桌上摆着时令水蔬,李晨语拿了个无花果吃了,走到围栏旁,扒开围这厅子的一层轻薄透明的绢纱,伸头朝附近看。 亭子四面环水,岸边的柳树下立这洗砚宋庭他们,这是一个纳凉,外加讨论秘密的好地方。 扯了几句亭子的来历,季白切入正题,“今日你跟我母亲都是怎么说的?你跟说一说,我们统一口径。”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三言两语的将今日季老夫人等人问她的问题,和众人大致说了什么,语速很快的与季白叙述了一遍。 季白听着,不时跟着点头,夸赞一句说的很好。 “我想过两天就搬出去,买个小院子住。” 闻言,季白眉头紧锁,复又很快展开,这丫头是在这儿住的不舒心了,是谁惹她不高兴了? 语气温和道:“你出去住我不放心,你们老的老小的小,难免有人不开眼的找你们麻烦,我知道没有什么能难住你,但你现在还太小,赵先生的身体也需要时刻有人伺候着,实在不适合单独居住,我也不放心你们在外面。” 季白顿了顿,眉头皱在一起,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可是有什么人惹你不高兴了?为何突然想买院子?” 成蕤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小桂丛院里众多好奇探究的目光,在李晨语脑海中闪现,这些对于她来说,算得了什么,她只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地方。 “本来也没说要在你们府上住,现在赵半瞎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也是时候考虑在哪里落脚的问题,买院子定居是在以前就想好的,没有跟你说而已。” “不是不喜欢季府就好。”季白浅浅笑着。 李晨语瞪眼,你那里看见我喜欢季府了!就差往脸上写上不喜欢三个字了。 季白看着她大眼睛瞪的圆圆的,嘴巴气鼓鼓,有话不能说的样子,眸中满是笑意,他当然知道她不喜欢季府,但这次她不喜欢也不行,必须要留在眼皮子底下,自己才能放心。 “小桂丛院左面有座山坡,过了山坡是一座小院,院子有三进,有花园荷塘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开了后门就可以出府。那里以前是一片耕地,是家中曾祖父为了锻炼小辈儿们的,我幼时还在耕地里刨过锄头,荒废了很多年,先下常年无人前往,今年我让人修缮了房屋,专门为你准备的。” 李晨语撇嘴,摇头拒绝:“你们家长辈太多,规矩也多,你知道我的,到时惹出麻烦,难做的是你,所以我搬出去住是最合适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季白叹口气,无奈的看着对面一脸笑意的小人儿,“你要买宅子的话需要银子,你现在有多少银两?” “银子啊!”李晨语单手拄着下巴,快速的在脑海中算了一遍自己的身家,“还有差不多七千两银子,买个小院子的话,应该够了。” 这丫头看着大手大脚的,怎么还有七千两,那样的话,买个小院子还真的就够了。 季白抬手抚了抚眉心,相当后悔当初给了她一万两银子,“七千两买宅子的话只能去北城根儿,那一带鱼龙混杂,赌坊大多开在那一带,白天夜里吵嚷个不停。” “想买到别处,你的银子不够用,最起码也要准备一万两。” 季白的话,让李晨语脸色垮下来,她只打算花五千两银子买宅子的,五千两已经很多了,怎么会不够呢?她不信,是这个家伙在骗人! 收敛神色,李晨语一本正经道:“我抽空打听打听,银子不够再说。” 她这是铁了心了,那就别怪他让这丫头受挫。 季白点了点头,正色道:“晨儿,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过安定的日子,违反乱纪的事儿不能做,也不可以做,只有你能制约你自己。” 正在想着是劫富济贫好,还是去赌坊里挣一大笔银子好的李晨语,闻言,像泄气的气球,脸色又跟着夸下来,唉的一声,双目低垂,长长睫毛覆在眼尾处,又长又翘,看的季白心痒的想伸手摸一摸。 李晨语对于不劳而获是相当不喜欢的,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是不得已,现在她这个小地主手里有余粮,心里那点尽存的道德之心就复活了,现在让她去盗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她不会一股脑的就去那样做,季白的话正戳中她的肺管子。 她失落的小模样看的季白心中没由来的一软,隔着石桌,他伸手抚在李晨语的小脑袋上,轻声细语的安慰:“你说过,当无法改变世界的时候,就学着去适应世界,时间久了,你就会融合到这片土地,拿这里当你自己的家乡。” 这样的安慰,根本不符合李晨语心中所想,她捧着脸,说话慢吞吞的,“把你的手拿开,不准摸我脑袋,我的发型都被你摸乱了。” “好,好,我给你整理,”季白失笑,顺了顺手下的柔软亮泽的发丝,将一缕碎发别到小巧玲珑的耳朵后面。 李晨语享受了美男的温柔,直盯着季白的脸看,眸子动了动,呀了一声,放下捧着脸的手,直直盯着对面的人,“季白,你脸上有脏东西。” “嗯?哪里?” 李晨语直起上身,抬手朝季白脸上去,“这呢,你偷吃什么了!” 说着话,小手落在季白唇上,拇指重重的擦过,又擦回去,又擦了一下。 果然,这家伙的唇很软。 季白愣了片刻,嘴唇被用力摁压,舌头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忽的抬眼看向李晨语一本正经,外加小眉头皱在一起的脸蛋儿,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被调戏的感觉。 这一定是错觉。 头往后仰,躲开李晨语将要离开的手,眉头不由自主的蹙在一起。这丫头上次也说要捉蜘蛛,头被摸了个遍,也没见到她捉的蜘蛛在哪里,这个小丫头难不成是在故意捉弄他。 不行,他倒是要看看脏东西在哪里。 季白心中的想着,迅速抬手抓住正在往回收的小手。 李晨语不动声色的攥住了手指,手腕乱摆,用力往回收。 “干嘛呀?” “等等,”季白开口叫停,右手拿出帕子,“我给你擦一擦。” “不用,不用,”李晨语心虚,她刚刚就是想揩点儿油,哪来的什么脏东西,这让他擦了那不是露馅了吗,她这只兔子吃了一口窝边草,那多不好。 攥着的小手不合作,季白斜这瞅了一眼李晨语,心里那还不明白这丫头是在故意捉弄他,真是不老实的丫头,他可不是能随意捉弄的人。 这次就算了,在有下次不能轻饶了她。 季白松了手,沉静的看向一边。 见好就收的李晨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走了。”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含糊不清了一句,李晨语抬腿出了亭子,头也不回的朝季白挥了挥手,便扬长而去了。 “唉!”季白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眸中似有数不尽的烦恼,让人想抹平他好看的眉。 李晨语迈着步子,拐了几个弯儿,抬腿就出了季府。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洗砚耳中,他撇了撇嘴,赏了送信儿的小厮,倚在松树上,目光看向正在亭中下棋闲话的二人。 出了大愧树胡同的李晨语,喊住了一个人,问明了饭庄的方向,就直奔附近的有饭庄的街道去。 她自打从早上,一直到午时,肚子空空如也,自然是先吃饭,而且饭庄人多想打听点什么也容易。 走过好几条人烟稀少,却个个门前蹲着大石狮子的街道,才算是到了街市。 赶马的,赶驴的,地奔的,推独轮车的,各色各样的人,一路瞅过去,李晨语选了一家门脸大,看着干净整理的饭庄进了。 一个肩膀搭这白帕子,头戴一顶毡帽,点头哈腰笑容满面的店小二迎上来,“客官里边请,客官这边坐。” 李晨语顺着店小二指的位置坐下,在大堂中扫了一圈,只见大堂堪堪只剩几个位置,坐的满满当当,二楼处人也不少,吃的喝的劝酒的,各色各样的声音。 “客官要吃点什么?” 李晨语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中年夫妇并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淡淡的收回目光,道:“一荤一素,再来个汤,一碗米饭。” 店小二笑眯眯道:“那就一碟子羊肉,一碟子荠菜,一个鸡蛋汤?” 看人点了头,店小二唱了一声喏,便脚下生风的走了。 李晨语竖着耳朵,听大堂内众人说话。 听了一圈,都是在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对面一声声的抽泣,吸引了李晨语的目光,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捧着一碗阳春面直掉眼泪。 在看她父母,也是愁容满面,三人面前只女孩儿一碗面。 这是因为穷的吃不起饭而哭? 总不会是阳春面太好吃了,舍不得而哭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没多时,店小二端着托盘儿就步履紧促的走过来,放下饭菜,沉下一张脸对着正在抽泣的女孩儿。 “两位客官,您二位也管管自家孩子,这大家伙都是来吃饭的,哪里好让你家孩子坐着哭哭啼啼的败人心情。” “是是是,”妇人局促不安的站起身,双手抓着衣摆,“小哥儿别见怪,俺家丫头等会儿子就去经纪坊了,这会儿实在是舍不得在骂她一句半句,我这就劝劝她。” 店小二听着经纪坊时面上露出一抹同情,那神色稍纵即逝,看了周围人一圈道:“赶紧的熄了声,能让你能一家三口子一碗阳春面坐了一个时辰,就是俺们掌柜的慈悲,你可别不长眼色。” 妇人面带感激的谢过,坐下时拿帕子给小女孩儿擦眼泪。劝道:“闺女啊,实在恁爹娘没本事,你就别哭了,咱别耽误人家吃饭,你赶紧把面吃了吧,这算是咱们娘俩最后一顿饭。” 李晨语捏这筷子,再看看对面的那碗砣的不成样子的阳春面,面对这一家子沮丧脸,她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却愣是没了胃口。 啪得放了筷子,引的对面的夫妻朝她看,同时露出抱歉的表情。 李晨语双手推着盘子,把两菜一汤推到桌子中间,看着不明所以的一家子,道:“一起吧,别客气。” 两夫妻对视一眼,男子站起身一脸窘迫道:“对不住,俺这就带了闺女走,对不住你了。” “哎哎,我没那意思,”李晨语连忙解释,“你们坐,我自个一个人吃饭无聊,既然坐一桌了,就一块吃吧。” 男子愣怔了一会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使不得,使不得,俺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打搅了小公子吃饭了,对不住。” 李晨语望着窘迫不知所措的一家人,回头朝柜台处喊道:“再给我上三五个好菜。” “大叔别客气,坐,我菜都要了不吃浪费。” 李晨语最见不得为吃喝穷苦的人,曾经她也为一口吃的拼死拼活,也被别的人慷慨解囊帮助过,现在遇见了,请人吃顿饭而已,她请的起。 “这位小哥慷慨,你这汉子在不应了就是不知好歹。”吃饭的人中喊了一句,声音粗矿。 闻言,男子的窘迫换成了慌乱,实在不明白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有人请他们吃喝。 “小丫头哭什么?” 李晨语转而问起瞪这通红的眼,看这她的小女孩儿。 “我,”女孩儿哽咽,眼中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打着转的往下掉,含糊不清道:“我爹娘要把我买了。” “嗯?” 李晨语看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男子,又看向一脸紧张满目心疼的妇人。 古代买卖人口不犯法,亲爹亲娘卖自家孩子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尤其是女孩儿,穷人家遇到用银子的事儿,就拿卖孩子解决。 李晨语心里犹如吃了一只苍蝇,面色难看,她这是再请什么狗屁东西吃饭,自己亲生孩子都卖,简直是畜牲。 “唔唔,小少爷,你能不能救救我。”女孩子一双手抓在李晨语手臂上,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李晨语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女孩儿的动作。 “你起来,坐回去。” 妇人跑过来,一把将女孩儿搂在怀里,面露祈求的看着李晨语。 “坐回去。” 李晨语声音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饭堂里吃饭的都扭过头来看他们,好事儿的喊:“你们这几个泥腿子,卖女儿卖到这里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还有那个充大爷的小子,你真有本事就把那孩子卖了去。” 李晨语撇了那人一眼,看向始终处与不知所措中的汉子,冷冷道:“你女儿我买了,现在坐下。” “啊?” 汉子的脸色涨的通红,啊了一声,见李晨语满脸煞气,目光冷的他犹如掉进冰窟,心中一紧,机灵灵的打了个哆嗦,身子僵直的跌坐在板凳上,两眼直愣愣的。 李晨语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撇向还在傻站着的母女,“你们俩也坐下。” 都坐了,店小二见缝端着菜摆上来。 “等等。” 李晨语叫住他,从荷包里掏出十来枚铜板,扔到店小二的托盘里。 道:“帮我往愧树胡同的季府捎个信儿,就说李少爷叫宋庭来一趟。” “愧树胡同的季家可是大户,他们家可是金陵头一份儿。” “我有幸去过一次季府,那真真是富丽堂皇。” “就是不知道她说的东府还是西府,东府才是那富贵窝,西府可差远咯。” 周围看热闹的人议论开来,都是对季府的赞口不绝。 店小二疑惑的瞅了瞅李晨语,看她身上的衣服是蜀锦所造,就知这人家中是个有钱人家,可谁家少爷出门儿不带几个小厮随从呢! 便道:“小哥儿说的季府,不知是哪个季府?” “大愧树街上的那一家,”李晨语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她真不想管这个闲事,但都落到她眼皮子底下了,她能视而不见? 她不是英雄,也不乐意救人与水火,这样花俩银子的事儿,她做一回又如何! “这季府高门大户,我一个跑堂的,实在不敢登季府那样人家的门。” 店小二托这托盘,站着不动。 李晨语撇了一眼那几个铜板,错着牙又从荷包里掏出碎银子,扔到托盘里。 “这样总能劳烦你一趟吧?” “不敢,不敢,”店小二一脸像是下定了决心,“小的这就去试试,要请不来,少爷您别怪罪,实在是季府门槛儿太高,小的这种身份进不去。” 打发了店小二,李晨语捏这筷子吃饭,也不让对面的人了,只自己埋头吃。 心里不痛快的很,要是搁在华夏,一个电话的事儿就能叫来宋庭。 啊呸,不对,搁华夏哪有这样的事儿,就是末世里,额,打死她也不会管这样的事儿。 “这位小哥儿,你是季府的人?” 一位挺着肚皮,下面勒这蓝色束腰,穿着一身暗红色金色绣纹的锦袍,满手带着宝石戒指的男子,只见一张大饼脸,上面的黑色斑点像是洒的芝麻,五官胖的挤在一起,一张嘴露出几颗金牙。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只想好好吃顿饭的李晨语,脸黑了下来,又啪得放了筷子,盯着一桌子的菜道:“你哪位。” 胖子拿眼睛扫这李晨语,哼了一声,神色傲慢,一双小眼目露猥琐,“小爷哪位你都不知道,还敢说你是季府的?你这小贼是宋庭的那个穷亲戚?打着季府名头充大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晨语怒极反笑,站起身,眸光一冷森然道:“我当然不是季府的人,也不是宋庭家的穷亲戚,你要是想知道我是哪个,你不是牛的很吗,自己去查啊。” “你好大的胆子,”胖子身后的小厮瞪着眼喝了一声,“你知道这事谁吗?是季府四老爷的小舅子,你这直娘贼,真真不开眼,瞎了你的狗眼。” 李晨语脸色冷如冰川,一脚踢出去,踢的小厮躬这身子抱着肚,她提起拳头就对着小厮的眼眶眉梢打了一拳,打的眼棱崩裂,红的,白的,在脸上开起了染房。 离的近的胖子啊的一声,腾腾腾倒退了三步,身子抵在桌子上。 挨了一拳的小厮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叫的没了人腔。 看热闹的众人见李晨语一言不发的就来这么一下,吓的都往一边儿跑,又想看热闹,堵在门边儿不肯走。 “报官,报官,打死人了,”胖子一手指着地上逐渐多起来的血迹,扯着嗓子朝人群中喊,脸上的神色惊魂未定。 刚刚他就站在一旁,只眼睛一花,就看见小厮弯下腰,伸这脸让人打。 李晨语沉这一张俏脸,只想把哪个口出污言秽语,骂了她的人打死心里才痛快。 上个骂她娘的人,骨头都烂成渣了。 听胖子喊要报官,她眉头紧锁,扯过凳子坐下,一副等着来抓的模样。 胖子见她丝毫没有害怕要逃跑的样子,就挪这步子,一个转身,大步朝门口跑。 李晨语看着哪只肥胖的身影,呵的一声冷笑,伸手端起一盘菜,手一扬,盘子就兜头砸在胖子脑袋上。 啊的一声惨叫,胖子脚下一个趔趄,左脚拌右脚,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扑的桌椅板凳倒了一片。 门口的人,动作一致的朝外退,其中噗嗤一声,众人都跟着笑起来。 只见胖子头顶碎肉,脸上挂着青菜,汤汤水水的只往下掉,一张嘴,噗的一声吐出一颗金牙,血水子顺这嘴往下流。 更绝的是胖子嘴一张,眼一闭,嗷的一声哭起来,直喊这头疼,要死了。 掌柜的支楞这手,急的直跺脚,“吃饭的都还没给钱呢,砸了我这么多东西,这么多东西可咋办,还有金七爷,哎哟哟,让金家知道了,要了老命了。” “小哥儿,小哥儿,求你别动手了,我这小店快让你砸了,”掌柜的躲在柜台处,伸着头哭丧个脸,鼻子一抽,抹了把泪。 李晨语看向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的大厅,拽下腰间的荷包,砰的一声抛到了柜台上。 里面的银子,足够赔那几个坏掉的椅子。 掌柜的抓起荷包扯开看了一回,身子一缩,躲到柜台后面去了。 人群中就有人切了一声,巴巴的看着里面鬼哭狼嚎的人。 很快,门外就有一个:让开,让开,官差来了的声音。 李晨语有点失望,还想着宋庭与官差出现的机会是一半一半,到底是让官差先来了一步。 哀嚎声渐小得胖子顿时声音提了一个度,嚎的要死要活。 一行四个官差,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进来,领头的薛猛冷眼看着里面的情景,一个是季府四老爷家的烂泥小舅子,一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还有一个趴在血泊里不知死活的小厮。 这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看来金七是碰上硬茬了,呸,活该,怎么没打死他。 “先把那小子绑了,把金七爷扶起来,再去看看地上那小厮怎么样,”薛猛条理分明的吩咐了,连忙弯腰去扶金七。 两个官差来拿着麻绳来绑李晨语,她也没反抗,抬手就让他们五花大绑了。 看小厮的官差道:“人还有气儿,右眼眼眶被打烂肿成馒头了。” “快。快打死那个小贼,他敢打本大爷,给我打死他,”金七一手拽着薛猛,一脸凶神恶煞的用手指着李晨语。 薛猛暗骂一句蠢货,压低声音在金七耳边道:“到了衙门自有那小子的苦头吃,现在大庭广众的,七爷切莫说打死的话,把人弄到牢里在做计较。” 金七仗了怂人胆,哪里肯听薛猛的话,打地上拾起一个瓷片,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李晨语面前。 “直娘贼的杀才,让你尝尝大爷我的厉害。” 金七手起瓷片落,降了一半儿改了方向,朝着李晨语侧脸处去。 李晨语忽的给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抬腿,狠狠就是一脚。 嗷—— 金七丢了瓷片,双手捂这裆,夹紧了腿,脚尖着地,跳起了天鹅舞,额头上的冷汗唰的就是一层。 “好大的胆子,官差面前你也敢动手,不要命了你,”一旁的官差拿手连连推搡李晨语,厉声呵斥。 李晨语任他推,冷笑这看向独自跳舞嚎叫的金七。 她这是倒的哪辈子霉运,好好的吃个饭,就遇见卖女儿的,想做回好人,就有这么一个狗东西搅局,这叫啥,好心没好报吗? 她的好心还没发作呢,这坏报就跟着来了。 她果然不适合做个好人。 “来人,拿铁锁来绑着那小子,”薛猛喝了一句,对这个不把官差放在眼里的小子厌弃的很。 哗啦啦的声响,李晨语又被铁索链子捆了,一个官差在前拽着,拉这她出了饭庄门儿。 “少爷。” 赶来的宋庭面目震惊,扒开人群奔过来,严词厉喝:“怎么回事儿?谁绑的我家少爷。” 宋庭推搡开拽这铁链的官差,一眼就看见李晨语袍子上粘这的脚印,心里腾的升起一把火,烧的他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是宋小哥,”薛猛供着手走近,暗自揣测这小子与宋庭什么关系。 宋庭猛的回身,一把攥住薛猛的衣领,双目怒火中烧。 “怎么回事儿?你敢绑我家少爷?” 第二百八十四章 被紧紧攥这衣领的薛猛心里一紧,脸色涨红起来,一股怒气涌上来,脸上带着唯唯诺诺,不明所以的神色,“宋庭小哥儿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误会咱们换了地方说话。” 说着,目光朝四周围着的人扫了一圈,给了宋庭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一时被急乱了的宋庭恢复了神志,冷哼了一声松开手,将声音压的低低的:“这是我家五爷请来的贵宾,薛捕快先把人放了,别的都好说。” 薛猛心里一凛,季家五爷季白是出了名的活财神,在季家的地位仅此季中书大人,又颇的季老夫人宠爱,在这金陵是最不能的最的人之一。 “在下明白,只好先把哪位少爷带到僻静处,在下才好松绑。” 金七见两人嘀嘀咕咕,脸的怒气腾然而起,一膀子甩开扶着他的人,怒气腾腾的走过来。 “宋庭,今天你小子要不给七爷我一个交代,我就告到你主子哪儿,让四老爷,金四夫人,我的亲姐姐亲姐夫为我做主,看看季家一下人贱皮子的直娘贼穷亲戚,是怎么欺辱季家正正经亲家的。” 宋庭怒喝了一声金七爷,听着那句直娘贼心里突的冒出一股子凉气,少爷最恨有人辱骂她父母家人,怪不得出手打了人,这个金七真真该死。 黑着一张脸,口气生硬道:“是对是错,如何处置,那要问过我家五爷,李少爷是五爷请到府上的贵客,不是小的家里的穷亲戚,金七爷口下留德。” “你小子,休要唬弄你七爷。” 金七咽了咽口水,自己在不知道分寸也知道不能惹了季白,这宋庭说的这样信誓旦旦,莫非这小子真的是季白请来的贵客?可是他前两日还去季府,怎么没听其他人提起过! 哼,就算是又怎么样,自己还是季府正正经经的亲家舅舅呢,那小子打了自己,理在自己这边儿,季白也不能撕破脸,大不了被骂几句,谁怕谁。 金七很快恢复斗志,冷哼着道:“那小子打了七爷我,那就是打了四老爷,四夫人的脸面,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你搬出五爷,那咱们就让五爷,季老夫人评评理。” 宋庭飞快的扫了一眼李晨语,心里恼怒到极点,她是天上的雄鹰,俯视天下,不应该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有劳薛捕快放人,我们自家解决。” 薛猛看了看还想说什么的金七,见他一脸的忍气吞声,便掏出钥匙朝捆这李晨语的锁链上去。 端着一脸讨好又歉意的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少爷勿怪,勿怪。” 李晨语眸中含这冷光,只静静的看着,薛猛心里不知怎的涌出一股凉意,盯着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又冷又深,仿佛要将人溺毙。 李晨语的手臂动了动,锁链哗啦啦的散开,掉在地上。 她抬腿转身,看向缩在门边的一家三口,从袖袋里拿出一枚羊脂玉的白色玉佩,素手翻转,沾指一弹。 玉佩携风带声,从青年汉子耳边划过,嗖的一声,打进青砖墙壁上。 汉子扭头看去,只见凹了一块的青砖内镶嵌这一只白色玉佩,红色的吊穗耷拉在青砖上,白的,红的,青的。 汉子愣怔的扭过头看向李晨语,复又回头看玉佩,抬手拽这红吊穗,一用力玉佩就从青砖上掉了下来,砖上留下一个圆形印记。 人群中轰然炸开,“你们看见了吗?我的天呐,那小子一个弹指就把玉佩打进青砖里?” “你们看,你们看那玉佩,竟然没碎。” “那小孩儿是什么人?好大的力气。” “什么力气,只有力气就能弹指一下,用玉佩把青砖凿个洞?那恐怕是绝顶高手,能飞檐走壁。” “是那青砖不结实吧!” 宋庭站在李晨语身边,微躬这腰唤了一声少爷。 一只小手抬起,示意宋庭退到一边儿。 李晨语看着不知所措,愣怔的一家子,面无表情道:“拿着玉佩,你们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走了。 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呼啦一下让出一条路,注视这李晨语的背影走远。 金七被刚才玉佩的事情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看李晨语是往季府的方向去了,心里就是一急,带着剩下的一个小厮,一路小跑这,绕道跑到季府。 也不等人通报,风风火火的闯进季家四夫人的院子,在花厅里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打着圈儿的走,看的伺候在一旁的丫鬟眼晕。 正在用膳的四夫人接到丫鬟的传话儿,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汤匙,抬眼看向自己的大丫鬟。 “七舅老爷说了什么事儿吗?” 丫鬟想了想,摇头道:“舅老爷说遇见麻烦了,奴婢问他什么麻烦,他只说让您赶快出去。” 丫鬟顿了顿,剽了一眼四夫人的脸色,“舅老爷神色很急,衣裳凌乱,脑袋还破了口子,像是与人动了手,看样子像是吃亏了。” “哼,”四夫人冷笑一声,捏这帕子把嘴,“不省心的东西,想我金家也是世代的书香门第,偏偏怎就出了这么个纨绔子弟。” 这样的话,众丫鬟们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那个也不敢开口接话,四夫人的家境,一代不如一代。 四夫人感慨罢,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总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帮他,那个又能帮他呢!” 四夫人回房换了衣裳,款款的走至花厅,一见污头垢面的金七,惊的啊了一声,紧紧走上前,拽着金七的胳膊。 “容哥儿,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 金七的眉毛眼睛全耷拉下来,委屈万分的叫了一声姐姐,一手捂着脑袋,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 四夫人下意识的扶着她,被拽的弯了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容哥儿?荣哥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唬你姐姐啊。” 边喊道:“来人呐,快去请大夫。” “姐啊,你要为我做主啊,”金七拽着四夫人的衣服袖子,哭的一抽一抽的,微音拉的长长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姐啊,你们府里一个做奴才的把我给打了,你瞧瞧我这头,流血了,疼死我了,姐姐你的给我做主啊。” 金七扒拉这头顶的头发,伸这脑袋让四夫人看,一条一指长的口子,头发乱糟糟的粘在上面,金七一动,一点血流出来。 嗷的一声,金七双手捧这头,眼泪掉下来,泪水冲掉面上的灰尘,留下两道痕迹。 刚刚一口气跑到府里,不知是跑的太猛了还是怎的,金七头上被盘子砸中的地方竟然破了口子,要不是小厮提醒,他还发现不了,这会子头是真的很疼,眼一阵阵的发黑。 “什么奴才?”四夫人的神色欻的一沉,“那个奴才这么大胆?你个没出息的如今连个奴才都镇不住?与人打起来小厮们是干嘛的?” 四夫人扭着头将大厅看了一圈儿,并没见到弟弟身边跟着的小厮,回过头来接过训:“你做主子的体面呢?怎能亲自与人动手?伤了碰了你叫爹娘和姐姐如何?再有下次,你好歹也想想金家就你一根独苗,没了你一家子可怎么办!” 金七被这一番连说教带心疼的话,说的委屈成倍的涨,手拍着地直哭的上不来气儿。 他委屈,他委屈大发了,从小长到这么大,还没那个人敢真打他,这次还被打流了血,还打在脑袋上,这万一要是打坏了他,那他岂不是完蛋了,要死了。 金七这般那般的胡乱想这,眼一阵一阵的晕,头顶上感觉正在淌血,伸手一摸,满手的粘腻,打眼那么一看。 呃的一声,眼一闭,晕了过去。 “来人,来人呐。” 另一边儿,李晨语晚一步进了季府,负手而立在门檐下,眸光流转,看向门口当值的人,“有没有一个叫金七的人来过?” “有,”其中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抢先道:“一柱香前,金七爷进了府,灰头土脸的,也不知怎的了。” “嗯,多谢。” 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晨语抬脚走进去,跟着的宋庭皱眉,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来了小桂丛院。 李晨语进了大厅坐了,面上的神情平静的渗人,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少爷,”宋庭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怕惊扰了谁,“我去禀告主子?还是,少爷与我一同去?金七那个废物,还不赔少爷跟他生一回气,这么点儿小事儿,不值当什么。” “不用,”李晨语此时很平静,撇了宋庭一眼,端着茶杯轻嘬。 半晌了,才语调毫无起伏道:“你说的对,这么点儿小事儿,没必要跟季白说,你坐下,陪我喝会儿茶。” “可,”可不告诉爷怎么办! 宋庭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看李晨语静的让人发毛的目光,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人传信儿说是李少爷找,宋庭光怕门房上的人怠慢传话儿的人,接到消息匆匆跟洗墨说了一声,就急匆匆的奔过去,身边儿一个人也没带,回来的时候只顾这想事情会怎么解决,也没让人朝主子那边传话,现在少爷不让走,等会儿老夫人要是派人问起来,以少爷的脾气,闹起来了怎么办! “少爷,我还是跟五爷打个招呼吧,省的有人来烦你,”宋庭苦这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 砰的一声,被大力放在桌子的茶杯,渐出一道水花儿,李晨语单手拄着下巴,嗤笑一声,“人是我打的,有什么话我接着,你以为我担不起?还是说我只会躲在背后?” “没有,宋庭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是金七不配您跟他生气,”宋庭的脸逐渐变白,他几乎忘了她是什么身份,她平易近人好脾气的形象,掩盖了本应该让人敬畏惊惧的本性,他怎么就忘了呢!他不应该忘的。 李晨语移开幽静冰冷的目光,拿起点心,一口一口的咬这。 季府正中的寒碧房,四夫人正在低头垂泪,边哽咽道:“老夫人您也知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没什么本事,胆子又小,今日因为口舌之争,被五叔的客人打的头破血流,他不会说话,又没本事,挨了打了也是活该,儿媳没什么可说的,可是我弟弟伤在脑袋上,大夫说……” “大夫怎么说?”季老夫人的眉梢动了动,手下拨弄这串珠的动作依旧。 四夫人偷眼快速打量了一下季老夫人的神色,见还是那副不动泰山的模样,哽咽声放低。 老夫人最不喜人哭哭啼啼,她可的拿捏好分寸才是。 叹了一声,拿帕子擦了眼泪,无奈道:“大夫说的静养,养个半年几个月才见效果。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吵吵这让我给她出气,儿媳家中就这么一个弟弟,打小宠的娇纵了,儿媳没法儿,特特问了一圈儿,说是五叔那客人动手就把人打了,儿媳是不信的,哪能听一面之词,上老夫人这儿来,就是想借着老夫人的手,见见那个打人的李晨,问清楚始末,也好跟弟弟掰扯明白,说服了他,那病也能好的快点儿。” 季老夫人停下拨弄念珠的手,撇了一眼受了委屈,又委曲求全,一副懂事模样的四夫人,心里冷哼一声,自己这个儿媳,向来会拐着弯儿的说话,她弟弟是个什么货色,她比谁都清除,别说是被人打,就是那天被人打死,也不意外。 但那个李晨儿打人就打了,回到府里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她太不将季家放在眼里了。 “既然是这样,览芳就去一趟桂丛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把金家小七的事儿说一说,总不能囫囵过。” 览芳应了一声,便不紧不慢的来了小桂丛院。 她先使小丫鬟去叫成碧,自己坐在耳房里等着。 没多事,面容艳丽的成碧便款款来了。 “览芳姐姐是大忙人,怎的有空来了,是老夫人有吩咐?” 两人相互福了福,互相见了礼,拉着手坐在炕上,览芳看她神色像是不知道那件事儿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道:“你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其他院子里的人恐怕都知道了,单单你还问我来干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咦,”成碧眼眼波流转,将近来的事情想了一遭,并没有什么值得老夫人特意让人来过问的事情。 便道:“我这儿的姐妹们都是愚钝的,比不得览芳姐姐,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一点儿的风声也没听到呢!” 览芳透过窗户,朝院子里看了一眼,“那位李少爷刚刚可是回来了?” “是,在大厅里坐着呢,干坐了两柱香的时间了,可是他哪儿出了什么事儿?” 成碧瞪了一下眼睛,又很快落下,目光扫这窗外,道了一句稍等,起身走至窗口,招这手喊了一声红儿。 廊下坐着绣花的小姑娘放下手中的物件,哎了一声跑过来,满脸的笑,“成碧姐姐叫我。” 成碧朝她招手,等人靠近了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去厅门廊下绣花,听见里面有人出来,就赶紧来告诉我。” 红儿应了一声,小跑回去拿了小板凳坐在大厅靠近门口的廊下,支这耳朵听动静。 成碧这是一朝被蛇咬,长了记性了,上次因为跟宋庭在背后议论李晨语的身份,后来被季白敲打过,打哪儿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议论纷纷。 看她如此谨慎,览芳猜想必有内情,便在心里记下对待李晨语要谨慎些的话。 放下心事不提,问出最关心的,“五爷可还在府里?” “在府里,一个多时辰前薛家二公子来了,这会儿爷正陪着说话。”成碧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想不出来李晨语干了什么。 心里有点儿急,催促道:“好姐姐快跟我说说,那李少爷干什么了,还惹的老夫人问起来。” “是这样的……”览芳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四夫人说是问清楚到底为了什么事儿动手打人,说不敢只听一面之词,要问清楚,还说金七不懂事儿没本事,挨了打活该。” 览芳顿了顿,嘴角往下,鄙视的神色一闪而过,“你知道四夫人那人,最会使软刀子,这回说是他金七爷没仗势欺人,就叫那个李少爷打了头,小厮也打的去了半条命,我听这倒觉的稀奇,那个烂泥不定干什么了。” 成碧听了,觉的这样的事儿出乎意料,没想到李晨语出门就遇见了金七那个出了名儿的纨绔,但照李晨语冷硬的性子,她打人,也在情理之中。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览芳撅了下嘴,眼珠子跟着翻了翻,“老夫人就让我来问问,说是不能囫囵过。呵,那位李少爷倒好,坐着等人去请呢。” “宋庭那人怎么回事儿,回来这么久了,戳在大厅里干站着!一丝的口风也没有,”成碧的脸色沉下去,宋庭对李晨语的亲近她冷眼看着,只觉的那人太会收买人心,只是没想到宋庭竟然一声不吭,这算什么?换了主子了? “得着个人把事情通禀给五爷呢。”览芳笑了笑,并不跟着说宋庭如何的话。 她此来就是想找个人替她把事情问清楚了,府里早就传开了,五爷请来的是贵客,看重的很,天天嘘寒问暖的关心这,连那个李少爷的膳食衣裳都过问,五爷何时关心过这些,对李少爷不是一般的看重,那是非常看要。 这会儿老夫人派她来问这个话,无论她说的多委婉,难免会得罪了那李少爷,找个人替她问了,那是最好不过了。 成碧沉吟片刻,点头道:“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去找五爷,姐姐稍等会儿,等我看看五爷是个什么意思,才好做打算。” 览芳携着她的手送至门口,便招手叫了个丫鬟,邀这她坐在屋里说闲话。 成碧一路急走,行了数百步,去了外院的凉亭。 远远看见亭子里有两个人品茶说话,便放慢的脚步,整了整衣裳,朝倚在树下打瞌睡的洗砚去。 “洗砚。” 被阳光晒的昏昏欲睡的洗砚吓了一跳,第一时间就朝亭子里看,才看向成碧舒了一口气,“成碧姐姐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主子叫我呢。姐姐怎么来了?” “有事情跟主子说,宋庭可往你这里稍过话?”成碧不动声色的问道。 “没有,是有什么事儿?” 成碧面上露出岔岔不平的神色,撅着嘴哼了一声,“宋庭越发不像话了,出了事儿竟然也往主子这里报,都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五爷还不知情,览芳姐姐还等着我回话儿呢。宋庭可真是!” 凉亭内,季白的目光正看着说话的两人,姿势慵懒半躺这的薛二公子顺这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道:“那个是成碧吧,找到这儿了,看来是有事儿寻你。” 季白吩咐一旁煮茶的洗墨:“去看看什么事儿。” 洗墨应了一声,便去问什么事儿。 “是李少爷打了四夫人的娘家胞弟,”成碧压低声音,瞅着两人的神色看。 洗砚,洗墨对视一眼,都在想一顿饭的功夫李晨语就打了人,宋庭匆匆忙忙的干嘛去了! “我去通禀主子一声,”洗墨皱着眉头返回。 看了一眼季白,垂着眼睑不说话。 季白扫了一眼正笑得一脸玩味的薛二公子,问道:“什么事儿?” “是少爷的事儿。”洗墨含糊其辞的回了一句。 闻言,季白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在一起,那丫头又怎么了! “她在府里吗?” “少爷一个多时辰前出去了,刚回来没多久。” 薛二公子听着稀奇,云川什么时候管起他们府里的少爷,便插嘴道:“哪位少爷这么神秘,还让你们打起了哑迷,可见我是碍事儿了。” 话音刚落,便落寞的长叹一声。 季白看着他做作的样子,扯这唇角笑了笑,“我不陪着你消磨了,刚才说的事儿,明日我让人给你回话儿。” 薛二公子懒懒的站起身,又叹了一声,挑着长眉笑,“赶人呢这是,我可在你们府里听说了,说你请回来一老一小,还特意给人家请了周人瑞周神医过府,我还没见过周神医呢,这巴巴的赶来了,到底是没赶上,你可真不够意思。” 季白心里挂这李晨语的事儿,没兴趣跟他耍嘴皮子,便道:“你若不想走就住下,我让人给收拾院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 薛二公子双手插着腰,摇着头叹了一声,“我还是走吧,一大摊子事儿等着我呢,刚才说的事儿你可得放在心上,明儿一早就给我捎信儿。” 季白随着站起身,抬了抬下巴示意一起走,两人在分岔路口作别。 边往院子里走,季白边将成碧叫到跟前,“少爷哪儿有什么事儿?” 成碧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词说了一遍,并未添油加醋,着重说了季老夫人让吧话问明白的意思。 季白停下脚步,望着小桂丛院的方向出神,这丫头的自尊心太强,若是别的人辱骂了她,她出出气也算了,偏偏金七跟府里有关系,丫头心里定是起了隔阂。 立了片刻,季白抬脚,不紧不慢的朝小桂丛院走去。 览芳一直面对着窗户坐,见季白走进来,便下了炕跑到门边儿,整理了一下仪容,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五爷。” “嗯,”季白沉吟了片刻才嗯了一声道:“你先回去,我等会就到。” 览芳愣了愣,对着季白的背影屈膝应了一声是,在院中立了片刻,出了小桂丛院。 “你们退下吧。” 季白吩咐了跟着的几个人一声,便进了大厅。 宋庭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神色不安的躬身行礼,道了一声:五爷。 季白看也未看他一眼,径直过去了。走至李晨语身前停了脚步,无奈的目光朝她咬着点心,撑的鼓鼓的小脸儿上看。 轻声问道:“可是受了委屈?” “你问错人了,”李晨语闭紧嘴巴,咽下口中的点心,“你应该问问那个叫金七受没受委屈。” 季白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眸光越加轻柔,“你没受委屈就好,金七的事儿由我来处置,以后这样的事儿就交给我。” 他早就做好了随时为她收拾烂摊子的准备。 李晨语侧过头,嗤笑一声,凉凉道:“交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季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指习惯性的在桌面上敲击,正色道:“金七是我四哥夫人家的胞弟,他人品败坏,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你教训他无可厚非,打了就打了,我出面说一声也就是了,不用特意想这怎么办。” 说的这么轻松,李晨语有点狐疑,金七那个狗东西刚刚那么嚣张,全是依仗这他那个在季府是四夫人的姐姐,四夫人的老公是季白的哥哥,古人最是讲究上下尊卑,虽说他哥哥是小妾生的,但也不是季白一句话说打发就就能打发的吧。 打发了金七,还有她呢,她就要借着这次的事儿彻底堵死季白想要她住在季府的心思,他是真当她傻了,她初来金陵人生地不熟的,想买宅子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还有季白这个地头蛇,他只要小小捣个乱,她就别想买到宅子,这次她要是抓着这次的事儿没完,季家的主子们必定是看她不顺眼,那是个多好的借口,不信季白能堵住悠悠众口。 李晨语心里法定了注意,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点怒气和不满,“金七你打发了,他辱骂我的事儿就算完了?上次骂我祖宗的人都投胎再生为人了,想让我就这么算了?” 她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红唇中吐出俩字:“没门。” 季白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看着对面那个想要不讲理的小儿人,颇高头疼,这丫头想作什么妖儿?她要是能随便打死人,自己信这丫头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可她不能。 这丫头的性子冷硬跋扈,软硬不吃,可平时是讲道理的呀,这次怎么要揪着不放呢?她想干什么呢! 季白探究的目光直直看到李晨语眼中,直看的她瞪着眼,眸中没有冷光,倒有股子蛮横。 这难得一见的神色落到季白眼中,没由来的让他心中一软,探究的目光逐渐软化,温和的目光中带着层层暖意。 “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杀了金七解气不成?” 李晨语仿佛胜利般哼了一声,斜这眼看季白,“让他给我下跪道歉,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要不然,你以为只有杀人才能解气?让他昏迷不醒,或者变成个呆瓜,都能出了这口恶气。” 这般狠辣的语言,被李晨语轻描淡写犹如唠家常一般说出来,听的季白心里中一紧,好看的长眉轻轻蹙在一起。 这丫头摆明了就是想抓这这件事儿不放手,让金七给她下跪道歉?那就不单单是打金七与四哥四嫂的脸,那是把季家的面子放到脚底下踩,这个丫头真够狠的。 她就这么不想留在季家。 季白双目低垂,摊开双手,看向白皙的掌心,这双手已经为李晨语沾上了血腥,自己不会放任她在外面,也不能,不光是怕她惹是生非,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丫头怎么就不懂自己这片苦心呢。 “季白,你发什么呆。”李晨语伸这脖子朝他手中看,啥也没看到,就见骨节分明的手漂亮的不像话,真是,自己还等着这人回话呢! 季白面无表情的抬起脸,眼神非常静,静的没有丝毫情感,语气平平道:“既然你这么生气,光让金七下跪远远不够,你要让他死,那就我来要了他的命。”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李晨语有点儿懵,这个家伙蛇精病啊,怎么不按套路来,他应该劝自己不要这这么凶狠。 草的,自己就算杀人不眨眼,也没有要了金七小命的打算啊。 不按套路来的人,真是讨厌。 季白看她忍气吞声的表情,暗道赌对了,这丫头还是太嫩了,她那点儿小算盘一想就能弄明白,无非就是不想住在季府,但这丫头的手太狠,直接就把季家这个她挡风遮雨的地方得罪完了,她做事情总是这么不留后路。 “你不是要去杀人放火吗,还坐在这里干嘛,走吧。”李晨语声音幽幽的,板这一张小脸儿,从椅子上起了身。 季白跟着站起身,走至李晨语身旁,抬手落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别着急,咱们先去正名,总不能让他们把污水泼到你身上,然后你想怎么整治金七,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李晨语侧开头,切了一声,斜眼看着季白不说话。 季白的修长手指相互摩擦这,上面仿佛还残留这光滑的触感,他浅浅笑了笑,抬腿朝外走。 边道:“走吧,与我一同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来到寒碧房,丫鬟一路禀报到屋中,挑这门帘请人进去。 屋内,只有一个早已止住眼泪,眼眶红通通的四夫人,她款款迎上来,双手搭在腰间行了半礼。 季白以是回了半礼。 李晨语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四夫人,见她容长脸上有厚厚的一层脂粉,嘴唇用胭脂点的艳红,眉心勾画这一朵灼灼桃花,眉下是一双很有气势的丹凤眼,乌黑的秀发左右个插这三根赤金簪子,藕荷色褙子,淡蓝色的长裙,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个四夫人,李晨语有印象,今日上午这人还笑语嫣然的与她说话,此时变了一张脸,眉头紧皱,目光还算犀利。 四夫人不带任何感情的撇了一眼错对面的小人儿,嘴唇似有似无的勾了勾,眉头紧锁的抬头看了一眼季白。 “这么点子小事儿还劳烦五弟跑一趟,到底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惹出的事儿,四嫂先给五弟赔不是了。” 话音未落,四夫人便屈膝行礼。 季白错开了一步,没受她的礼,倒是把身后的李晨语给让出来了。白白受了人家一礼,李晨语挑了挑眉,见人起了身,才抬脚朝旁边夸了一步。 “在这里说话吵了母亲午歇,四嫂不如与我一同去前厅。”季白淡淡道。 几人行至花厅,季白与李晨语坐在左边的圈椅上,对面坐的是四夫人。 丫鬟们上了茶,摆了点心,厅内静悄悄的。 四夫人叹了一声,首先打破了沉默,眉头皱的似有万千烦恼,声音不紧不慢道:“我问了几个下人,他们说来说去,没一个能说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那弟弟虽然不争气,但也不会凭白与人动气,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李少爷,竟动起手来,我家弟弟现如今昏了过去,我实在是一头的浆糊,所以还请劳烦李少爷解释一二。”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掀起眼睑,看了四夫人片刻,勾唇笑了笑,“你弟弟是我打的,我教训了一个对我口出赃言的无赖,夫人说我教训的对吗?” 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儿,在饭庄里不晕,官差抓我的时候不晕,偏偏跑来告状的时候晕了,弄的现在我连个对簿公堂的人也没有。” 四夫人的脸色难看,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面带委屈的看向事不关己,只顾喝茶的季白,“五弟,李少爷是你请来的贵客,四嫂不好说什么,但她打了人不说还张口污蔑金容装病,这我实在没法儿不说了。” 季白抬眸看了一眼,复又垂下眼睑轻轻吹着茶,说道:“四嫂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只不过晨儿还小,打了人是她冲动行事了,但贵府上的弟弟对晨儿不尊重,我倒想问问金七是为何。” 四夫人袖子中的手掌一点点收紧,这个季白,竟然这么护着一个外人,可真不将他们金家看在眼里,好,真是好的很。 四夫人站起身,几步走至李晨语面前,屈膝连连福了几下。 “我替家弟给李少爷赔罪了。” “哦,”李晨语单手拄着下巴,面色淡淡的,“道歉也能替!” 闻言,四夫人的身子因生气而微微有些颤抖,挨打的是他们,受伤流血的是他们,这是真当她好欺负了不成。 哼了一声,“既然李少爷不接受我的道歉,那现在就请李少爷解释一下为何要动手打人?据我所知是李少爷先动的手,李少爷的气势这么烈,怪不得能一拳差点儿把人打死,” 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晨语最先不高兴的就是身高的悬殊,搞的她要仰这头看人。 “耍嘴皮子向来不是我的强项,只不过敢骂我的人,只有。” “晨儿,”季白打断了李晨语的话,他带这丫头看可不是让她说狠话的。 “四嫂何必与个小孩子生气,金家是季府的亲家,金七打着季家的幌子做了多少事儿,四嫂心里明白,季家绝不容有人败坏名声,却一直宽容这金七,也是看在四嫂家中只有那么一根独苗的份儿,今日这么点子小事儿,四嫂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有些事情,不与四嫂多说了,告辞。” 季白拱手行了一礼,拉着还想说什么李晨语朝外走。他从未将这么点子小事儿放在心上,在乎的从始至终都是李晨语心里的隔阂,这丫头认死理,本就不喜欢府里,若是这件事儿心里落了阴影,小心眼儿的丫头恐怕要记很久。 不知道这下她可还满意。 走了两步,李晨语回头朝后看,不期然的看到四夫人憎恨的目光。 她手腕一转,小手就抓着季白的手腕,脚下停住,不肯再走。 季白侧头看向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不时扇动,像一只黑色蝴蝶,扇动的翅膀扫在心间,痒痒的。 那双睫毛忽的抬高,琥珀色的眸子映着光,流光溢彩一般,美的动人心魄。 季白不觉的有些看的痴了,手缓缓抬起,想要触碰那把人吸进无底深渊的眼睛。 啪…… 李晨语皱着眉,挥手打开挡在眼睛前的手,手往前一送,一把推在季白腹部间。推的季白趔趄这后退了一步。 李晨语侧过头去,哼了一声,斜这眼看季白,“你刚才怎么说的?你别告诉我你忘了,就这么就算完了?老娘的气还没出。” 季白沉迷的神色,被那句老娘崩裂,扫了一圈远远站着的洗砚等人,心被拧在一起,砰砰跳的他轻轻喘息。 “哎,”李晨语走上前,又朝季白腰腹间捅了捅,“你怎么了?” 这家伙刚刚看着自己露出一副失神的样子,盯的她浑身不知在,这会儿又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不会是刚才那一下打的有点儿重了吧。 季白侧过身,不想让李晨语看到他失态的样子,跟这丫头相处,自己越来越容易走神,小丫头哪儿来的吸引力,除了张的很可爱,特别可爱这一点儿,没有其他任何的优点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两人行至寒碧房内院,进了屋中,季老夫人正坐在临窗大炕上与一位花季少女说话。 那少女是二房的闺女名为季婉云,见季白进来便连忙下了炕,屈膝行礼。 季白点了点头,朝上座的季老夫人行礼,半垂着头朝身后看,只见李晨语才进了门儿,神色严肃的走进来,躬身行礼,“给老夫人请安了。” 季老夫人掀起眼睑,撇了李晨语一眼,又垂下头去看手上的绣品,道:“李家少爷也来了,炕上坐吧,老身跟你说会儿闲话儿。” “祖母,婉云退下了。”季婉云今年十三岁,正是躲在深闺不见外客的时候,见李晨语这个外男进来,就有些慌乱,垂着头要告退。 “你去吧,带一碟子豌豆黄回去,你病刚好不要老拿着哪线不放,若在病了,祖母可不依你,”季老夫人把手里绣了一半儿的半成品,递给季婉云,殷殷叮嘱道。 季婉云脸上一片酡红,只觉的背后像是有千万只眼睛盯着一般,连忙应了话,转过身时眼尾处便瞥见那位面容精致,宛若天公捏造出来的十分好颜色的李家少爷,正毫不避讳的盯这她。 季婉云脚下步伐微微凌乱,揣着一颗噗通直跳的心,逃也似的出了门儿。 季白抬手抚了抚眉心,看着扭着身子还在朝门边儿望的李晨语,简直哭笑不得。 这丫头真的是个姑娘家吗!瞧她那眼神,直勾勾的。 “李少爷,”季老夫人攥了攥缠在手腕上的念珠,这个李晨儿实在放肆,身在季府中,还敢用放肆的目光随意盯着自家姑娘看,看着人模狗样实则内里败坏。 “李少爷可知非礼勿视?” 看着季老夫人的冷脸,李晨语醒悟般的低头看着身上的锦袍,淡淡笑了笑,“那位小姑娘的气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这才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老夫人见谅。” 这样的解释纯属敷衍,季老夫人抬起眼睑,神色严肃道:“今日老身就托大,说几句古人言,论语中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李少爷现身在深宅后院,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李晨语只是见刚才那位小姑娘气质脱俗,淑雅娴静,跟华夏一个明星很像,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就遭这么一顿说教,她承认季老夫人说的没错,但这么一说向是她做了什么似的,见到一个跟长的漂亮,多看几眼就成了无礼? 季白上前坐在季老夫人身旁,轻拍了拍他母亲的手,“晨儿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对男女大防不甚了解,以后让她多识字念书,她便懂的分寸了。” 闻言,李晨语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季老夫人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我叔父哪儿还需要人,告辞了。” 季白捏了捏季老夫人的手,示意她别说话,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起身朝外走,李晨语拱了拱手算是作别,跟着季白出去了。 招手叫了立在廊下与人说笑的洗砚,季白吩咐道:“等会儿给二姑娘哪儿送几匹新进的缎子,在拿套头面,就说是给她压惊的。” 洗砚描了一眼李晨语,应了一声是,退到一边儿。 季白回头看了一眼李晨语,抬脚下了台阶,走到桂花树下,目光温和的看着走近的人。 “我母亲说的没错儿,非礼勿视,以后不要打量那个姑娘,遇见胆怯的,当场就要掉眼泪,遇见那泼辣的,便要与你分说,记你一笔无礼不懂礼教,只非礼勿视就有这么多的事儿,更何况是其他!我说的这些不单单是在季府,你就算是在外面居住,也要切记。” 李晨语板着一张脸,切了一声表示嘲讽,甩这手走了。 他吓唬谁呢?自己也不是没在外面呆过,要真如他所说,那人人都要给礼教压死了,也就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吃饱了撑的,这么死板,那吃不饱饭的人家可没那么多破事儿。 心里嘀咕了一阵儿,放下不再理会,带着跟上来的宋庭,出了寒碧房。 季白目送两人离开,返回到屋内,让所有人都退下了,与季老夫人坐在炕上,说起了话儿。 “母亲可是想不明白我为何那样纵容她?” 季老夫人嗔睨道:“你与你大哥合起伙来捣鬼,自然是把你母亲瞒住了。李晨儿的身份,恐怕是不简单。” 季白垂头,手中转动这的杯子彰显了他此时心中的犹豫,就算跟大哥,他也没有说出全部,有一个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就够了,现在想要晨儿没有任何顾虑的留在季府,只有他全心全意的护着还不够,需要母亲在背后压制住府里的人。 看着儿子沉默,季老夫人叹了一声,怜爱的抚上自家儿子的肩膀,拍了拍,“看你犹豫不决,那就是不可说,母亲也不问了。” “她的身份确实不简单,”季白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指尖微凉,“她的名字叫……李晨语。” 被季白握在掌心的手,蓦地的一紧,季老夫人的身子一震,呼吸隐隐有些急促,她知道李晨语,她当然知道李晨语,半个天下都知道她是个妖孽,是不祥之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说被烧死的妖孽还活着,还被亲自料理这件事儿的儿子带回了家。 老大曾背着人去了花坞,当时那个妖孽也在花坞,这件事儿老大也知道,他们两兄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被人发现了,是要被天下人围歼的,若被圣上知道,那季家,季家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母亲,”季白紧紧回握住季老夫的手,面露担忧,母亲的年纪大了,这样凶险的事儿不该让她知道!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季老夫人因害怕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季白的双臂,神色惊骇。 曾经严谨犹如泰山稳重的心境,此刻烟消云散,内心只剩浓烈的不安和恐慌。 季白的神色一震,心中闪过慌乱,轻抚母亲的后背,低声安慰,“母亲放心,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谁也不会发现。” 第二百九十章 直到掌下的后背不在那么僵硬,季白才稍稍放心,母亲老了,受不住惊怕恐慌。 季老夫人经过短暂的惊恐后,很快面容上的惊骇尽敛,严肃生硬道:“你扶我过去。” 季白亲给老夫人穿了鞋子,两人走至内室,行到雕花拔步床前,季老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季白松手,她走至第三个根床柱旁,双手握住床柱用力转动。 咔嚓咔嚓声从地下传出来,季白惊了一下,朝声源处看去。没想到母亲房中竟然还有密室。 很快,离床不远的脚踏裂开一条缝,缝隙随着咔嚓声越裂越大,一条石头铺就的台阶,映那个眼前。 季白猛然间回头,眼中的冷光在看到来人时,迅速隐去。 “五爷,”季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婆子,江妈妈屈膝行了一礼,迅速的与季老夫人对视一眼,便退到门口,垂手立这。 季白不动声色的打量这,江妈妈平日里少言寡语,没想到她竟然跃过文,宋两位,得母亲如此看中,母亲屋中有密室的事儿,就连他也不知道,母亲不愧是风血里走过的人。 “云川,来。”季老夫人唤了一声在出神的儿子,自己屋中的密室,除了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要不是今日听到那样要命的话,云川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不在了吧。 季白走上前搀扶住老夫人。 边下台阶,季老夫人边回忆道:“这间密室是四十多年,寒碧房修缮时发现的,娘查过,没查过这通道是谁建的,我将此时隐瞒了下来,后来请工匠们修缮,内通府里几处地方,外通季府后街,天有不测风云,只当它有备无患。” “娘若是男儿,定能位极人臣,”季白最敬佩的当属自己娘,当初父亲年轻时,宠幸顾姨娘当做心肝,母亲身为正妻却要退避三舍,母亲隐忍不发十几年,只一心培养大哥二哥,暗中掌管府中家业,一点点隆回父亲的心,母亲的手段谋略在女子中少有。 季老夫人轻笑一声,“你倒会吹捧你娘。” 说着话,两人朝下到台阶,当踩到最后一层是,咔嚓声骤然响起,季白顿住脚步,看向头顶正在闭合的入口。 季白下了台阶,知道那最后一阶便是开启通道的机关,这个设计不可谓不巧妙。 呲—— 火光应声而亮,是季老夫人趁着最后一丝光亮,点燃了墙壁上高悬的烛台。 两人穿过一条不长的青砖甬道,便进入一座空旷的房间,正对面是一壁的书架,一张长长的黑漆书桌安置在下方,上面笔墨纸砚俱全,桌子旁是青瓷器具盛这的字画,右面靠墙处摞这三口红漆箱子,左面墙上是多宝格,摆的满满的。 季老夫人携这儿子走近,指着屋内的东西,“这些都是我自打年轻那会儿,就一直在收藏的一些东西。” 走至多宝格,从正中拿起一个锦盒,季白扶着她坐到书桌后面。 “你瞧,可还记得这些?”季老夫人笑着打开盒子,推到儿子面前。 满满的一盒子,都是季白记忆深处的东西,他拿起一摞写满了字的纸,一张一张的看过去,上面的写笔法稚嫩,是初学者写出来的。 “这些是你小时候头一回写的大字,还有你大哥的,娘都给你们收着呢。”季老夫人慈爱的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他小时调皮捣蛋的样子犹在眼前,一转眼,最小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 季白心头蓦然间酸涩难当,心中一直顽固不化,被视而不见的心结,隐隐松动。 季白握住母亲的手,心中那阵酸涩褪去,才道:“能做母亲的儿子,是我的福气。” 白儿,是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季老夫人忍下涌到眼中的泪,笑着点了点头。 ………… 回到桂丛院的李晨语,让宋庭抱着赵半瞎出了屋子,安置到院中放这的软榻上,李晨语盘腿坐在赵半瞎身后。 吩咐道:“宋庭去把院子里的人都叫出去,你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 “少爷不如用了饭,在给赵先生疗伤,”宋庭半垂着头,没了以往的随意。 对于他的拘谨,李晨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向来不会哄人。 “晨儿还没用饭?”赵半瞎回过头,蹙眉问道。 这丫头不到日上三竿不起身,今日早早就被人叫去面见季老夫人,现在都快用晚膳了,竟然今日都还没用饭,这丫头,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李晨语直起身子,双手把赵半瞎的头扶正,“等会儿跟晚饭一块吃,你甭操心。” 复又看向宋庭,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叹非叹,宋庭终究是季白的人,一两句话态度生硬的话,就能彼此之间生隙。 淡淡道:“宋庭出去帮我守这吧。” 她的话疏离又客气,听到宋庭耳中,心似乎被针扎了一下,应了一声:是。便将院子里的人叫到一处,让他们各自散了,他关上门,靠在墙上看着天空。 他心态出了偏差,忘了她的身份,每一桩都不是身为奴仆的他,能逾越的。 他们之间,注定是云泥之别。 宋庭呆呆的想着,不知不觉间天色降了下来。 院中的李晨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同时收回轻抚在赵半瞎背后,用精神力给他疗伤的手。 脸色灰白,羸弱的赵半瞎,也随之睁开眼睛,一呼气,便喘声的历害,“晨儿快去用饭休息,你每天为我用真气疗伤,消耗太大,这两日不许在外出。” 下了软榻的李晨语,扶着他躺下,“你少操点儿心,这病好的就快,你病好了,我就不用每天用真气给你疗伤了,你有操心我的功夫,不如多吃饭多休息。” 赵半瞎狠狠喘了几声,肺部舒服点了儿,才开口道:“你不在眼跟前,我哪能不操心,想让我好得快,你就别乱跑,害的我跟着牵肠挂肚。” “我能跑出去杀人放火呐?还是三岁小孩儿啊?我这几天一共就出去了那么几回,你这倒抓这不放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被几句话打发了的四夫人气的咬牙切齿,一路耷拉这脸回了自己的怡香院。 见她脸色实在阴沉的很,众丫鬟们都放低了脚步,大气儿也不敢喘。 “死了?”四夫人狠狠拍在桌子上,严词厉喝,“你们这群小贱蹄子连茶都不知道上,都想反了不成?都不把我姓金的放到眼里,你们这群贱蹄子也敢。” “夫人。” 丫鬟翠红,唯唯诺诺的端着托盘走上前,偷眼看着四夫人错这牙似要喷火的脸,抖这手快速将茶壶放下。 “啊——” “贱人。” 四夫人狰狞这一张脸,抓着翠红的胳膊,两只捏这软手,狠拧了一圈。 “狐媚子的贱人,叫你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四夫人呵呵笑这,手下的动作越发狠了,拧一下便骂道:“小骚蹄子,叫你勾引爷们。” 翠红捂着嘴跪在地上,泪水涟涟的摇头,被拧的实在受不住了就往桌子底下倒。 “夫人,夫人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啊——” “骚货,贱人,”四夫人面露狰狞,一脚一脚的朝钻到桌子底下的人身上狠狠的踹,她觉的还不够,还不能出了心里的怒火,止了脚下的动作,左右找这什么。 屋中立这的另外几个丫鬟,头垂的低低的,浑身僵硬的靠墙立这。 “我的针呢?”四夫人目光狠辣的看过去,身子轻颤,口中一声高过一声的重复,“我的针呢?藤条呢?” 大门紧闭的门外,两个粗壮的婆子拦门坐着,嘴里咔咔,磕这瓜子,噗的一声吐出老远,撇着嘴看四处空落落的院子。 “这次又是翠红,那小蹄子真勾搭四老爷了?”其中一个面黑的婆子,压这声儿问。 “呸……”另一个婆子狠狠啐了一口,瓜子皮随着她的口水滩在地上,一边的嘴勾的老高,满脸的不屑,“有人说她黑天夜地里去过老爷书房,她自己说她没去,去没去的吧,夫人想出气,没去也去了。” “后罩房那个,”黑脸婆子双眉高高抬起,又落下,撇着嘴翻眼儿,转着眼珠子看了一圈,一手捂着在嘴边,“今儿个醒了就叫莲儿进去伺候,到现在也还没出来,说不定早就入了巷了,上次在后花园子里,我亲眼看见的,就莲儿跟那人青天白日的搂在一起亲嘴儿,这下看样子得住个几天,这可舒服了那对儿鸳鸯,还不可这劲儿的折腾?” 黑脸婆子用胳膊撞了撞那婆子,皱纹横生的脸上,带着一抹猥琐的笑。 “呸,”婆子讥笑了一声,“我是打金府里跟过来的,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别说是青天白日的干那勾当,就是三五个一起的也有过。” “啊?那怎么干?” 那婆子又啐了一口,“没得脏了嘴,我可不说。” “不说就罢了,里边儿动静差不多了。” 婆子趴在门前朝里看,只见翠红满脸通红的对着门躺在地上,双目禁闭,乱七八糟的瓷器碎了一地,四夫人拿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的坐在凳子上。 两婆子对视一眼,敲门朗声道:“夫人,等会儿就摆饭了,老奴进去收拾收拾?别耽误夫人用饭。” 四夫人缓慢的抬起眼睑,随手丢了鸡毛掸子,拍了拍手,慢悠悠道:“进来吧。” 两婆子推门进了,先是架这咬的嘴唇都流血的翠红出了屋儿,黑脸婆子复又拐回屋里收拾,另一个婆子也是脱了翠红的衣裳,毫不温柔的给其上药,对那些泛着紫的红痕视若无睹,毫不温柔的只管洒药。 面朝墙侧卧这的翠红仿佛失了魂,目无焦距的瞪着眼,或不是脸上偶有因疼痛而抽搐,她几乎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 季府靠左面的季家二房中,季婉云正坐在窗边发呆,也不知想到什么,撅着嘴,哼了一声。 “姑娘,桂丛院的成碧姐姐来了。”一位微胖的丫鬟小步跑过来,笑容满面道。 “五叔!” 季婉云一双眉目顾盼,想到今日那道灼灼的目光,心下就是一恼,小嘴撅的更高了,粉面酡红。 “姑娘?成碧姐姐还等着呢!”丫鬟可人,想不明白自家姑娘自打从老夫人哪儿回来,就羞一阵儿,恼一阵儿的,这是怎么了! “嗯,你请成碧进来,”季婉云轻抚这面颊,烦躁的跺了几下脚。 回房换了件大衣裳,便去了息客室。 成碧见人进来,连忙从炕上起了身,迎上来见了礼。 “成碧姐姐快别客套,”季婉云携了她的手,浅浅笑着拉成碧上炕坐了。 “成碧姐姐怎么有空往婉云这边来?”季婉云又一面吩咐这上点心。 成碧侧着坐了半个身子,笑道:“是五爷,命奴婢来给你送几匹缎子,一套上好的首饰,洗砚没头没尾的说是给您压惊,奴婢糊涂这就来了。” 说着话,成碧推过去一个精致的黑漆锦盒。 季婉云又想起那张精致天成的面孔,烦躁的敛了笑,半垂着眼睑,“劳烦成碧姐姐给五叔叔回话,说婉云没受到惊吓,多谢五叔叔的东西。” 季白领着李晨语去了季老夫人的院子,成碧是知道的,见季婉云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她知道套不出什么话儿,就打消了那个念头,与季婉云说了些闲话儿,便起身回桂丛院给季白复命。 在书房外被洗砚拦住了,她只好把话说给洗砚,晚间摆饭时成碧又朝书房去。半路遇见不常见的贾探。 “贾大哥这是要回去吗?”成碧离了半尺开外,缓缓笑着打招呼。 “啊,是成碧啊,我这就要走呢,迟了一会儿落了锁。” 贾探只撇了成碧一眼,说这话儿就走过去了。 成碧目送这他离开,静站了片刻,才往书房去。 季白的手指又轻击在桌面上,看着一池的睡莲,他记得,那丫头第一次进府的时候就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水塘,可自从进了府,她提起过,却不愿意来。 “爷,成碧来请您回去用饭。” 洗砚打断了季白的走神,他揉着眉头闭上眼睛,罢了罢手。 第二百九十二章 洗砚悄无声息的出了书房,对着成碧摊手,“爷只罢了罢手,啥也没说,可能是没胃口,你让灶上备这火随时给爷做吃的。” 成碧跃过洗砚,担忧的看着书房,“爷今日饮了酒,午时就没用多少,在不用饭可要伤了胃了,你怎么也不劝劝?” “爷心情不好,我那敢劝。”洗砚摇头,一脸你有种你去的模样。 “哼,”成碧斜这眼,冷哼一声,抬脚进了书房。 季白正在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 “爷,奴婢让人把饭菜拿到这处来如何?您没胃口也好歹用点儿,省的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让老夫人跟着忧心。”成碧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季白手下不停,头也不抬道:“敢搅舌根子的就打发出去。” 闻言,成碧咬了咬唇,也不敢在劝,就又返回去了。 三日后。 李晨语下午时分出了季府,身着藏青色交领长袍,腰间一条黑色带金纹的腰封,脚下黑色筒靴,手中拿着把山水画扇,慢悠悠的摇着,端的风度翩翩。 一路行来,慢悠悠得走着,从这头走到街那头,又换了一条街,一路走一路看。 走走逛逛,直到夜幕降临,才进了饭庄用了饭。 又踏着月色,一路朝南去了土地庙。 远远的就住了脚,上次来的时候就遇见土地庙里的流浪汉,这次她也提前用精神力探查了一遍,果然,土地庙里挤了十几个人。 李晨语有点犯愁,她要是用精神力吧人都弄晕,那未免有不把土地庙放在眼里的嫌疑,但有什么法子把那群人轰走呢! 不管了,先上屋顶吧,若地府的人来了,不用她动手,那些鬼东西们自然会把那些人弄得人事不知。 李晨语打定主意,就闪身飞到屋顶上,半卧在房脊上,支楞这耳朵听下面的人说话。 “你们听说了吗?这几天码头哪儿都有一帮子人,在等这主家的船只回来,到时谁跟我一起去码头上求赏钱?” “我,我,”另一个声音紧跟着响起:“我跟这大刘哥去,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要是遇见那一毛不拔的刻薄户,咱们兄弟说不定还的挨顿骂。” “哪家的我不知道,没打听出来,到时看看不就知道了?只要不遇见楚,郑,文,金,这几家,别的大户都会施舍几个。” “前几天,我听说那个金家的独苗苗让人在离季府不远的地方,差点给人打死,你们有谁见了不?” 另一个声音道:“我听说是一个绝世高手用了一手点豆腐,把玉佩直接拍到青砖里去了,做个儿我打哪儿过,还特意看了,那青砖上真有一个洞。” “吹把你就,那一片是富贵窝,乞丐根本就不叫打通荣街过,你说你是咋过去的吧!” 那个声音立马急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我就是去了,我趁人不注意,偷着进去里,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嘞,我就那时候偷摸混进去里,” 很快,话题就被岔开了,说的都是金陵城中的大小事儿,掺杂这嘻笑怒骂,热闹得很。 直等了两个时辰,各种鼾声四起,李晨语才一跃飞身下了屋顶。 熟悉的土地庙,还有那呛鼻的烛火味儿,李晨语左右走了走,也没见到有黑烟冒出来。 在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李晨语看着一个放心,露出一个终于来了的表情。 很快,滚滚黑烟中夹杂这一袭红衣如血的封于修,落在土地庙内。 封于修看着坐在石像肩膀上,一脚蹬这石像脸的李晨语,冷冷开口:“不得对石像不敬。” 李晨语面对这美男,眨了两下眼睛,单手撑着石像,立在它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封于修。 每次见他都是一身红衣,一个大老爷们,虽然说死了不定多少年了,但还是爷们不是,怎么就这么痴迷红色呢! 还有这人的冷漠面瘫脸,惨白惨白的,要是能多点儿人气儿,那就帅的不要不要的。 可惜了,这是个死鬼。 在心里嘀咕完,李晨语一本正经道:“我个子太低,总仰着头说话太累,我就站这儿了,借用一下肩膀,我想这位仁兄不介意。” 封于修的目光冷冰冰的看过去,这个小东西还是那么不知好歹,她是来求人的,恐怕这个自大狂妄的人是忘了。 封于修转过身,跟着的众鬼将便朝两边散开,他抬脚就走了。 “哎,哎,”李晨语没想到这家伙说走就走,狠狠朝石像上踹了一脚,没法儿,阴沉这脸,飞身而下。 “封于修,站住。” 封于修应声立住,抬手挥了挥,众鬼将接到指示,化作黑烟,朝空中飞去。 只剩李晨语,封于修二人。 “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李晨语勾出一抹嘲讽的笑,目光却没有丝毫的感情,犹如一摊死海,唯有静。 “明白势不如人便好,”封于修手下拄着一把长剑,立这的身姿犹如一颗笔直的树。 李晨语的目光在那把剑上溜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看你像是出任务去了,你这是打哪儿来?” “与你无关。” 李晨语挑挑眉,暗道猜对了,他刚刚带了那么多鬼将,其中有不少旱魃之类的僵尸,若不是出任务,难不成是领他们出去放风? 便笑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你可以叫上我,我给你打下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干点儿正事儿。” 封于修不为所动,对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看那小东西虚伪的笑就知道,还想唬弄他?不自量力。 “你是来找我说闲话的?”封于修凉凉说回正题。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我向问你有什么办法让赵半瞎成为你这样的……额,”李晨语措了措辞,“成为你这样的不坏之身。” “他不可能。”封于修真想嘲笑一下她的无知,但实在没那个心情。 “为什么不可能?”李晨语毫不示弱的怼回去。 “不坏之身若有那么简单,这世间的人鬼都是不坏之身了,赵半瞎一阶肉体凡胎,想成为不坏之身,首先就是身死。” 第二百九十三章 身死还搞毛线。李晨语真想给他一个大白眼,她不但想了,还就那么做了! 单手叉着腰,她斜这眼看人,“赵半瞎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何必说什么身死的话。” 顿了顿,李晨语重重的叹了一声,“就算不能成为不坏之身,鬼帝也有其他办法,还望鬼帝帮忙。” “方法有,”封于修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说话慢吞吞的,“帮你也可以,但你拿什么来谢我?” 闻言。李晨语噗嗤一声笑出来,满面的讽刺,“谢你?赵半瞎的事情地府不应该管?你们若是不管,当初把他弄到我身边的意义不就要半途而废?哦,不管也可以,你把人带走吧,半死不活的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封于修抓起长剑,转身走了。 “你……” 李晨语攥紧拳头,冷目森然的目送这封于修离开。 浮在半空中的封于修,蓦地侧头,一道凌厉的罡风贴这面飞过。 一柄长剑破鞘而出,反射这道道冷光,它携风带鸣,挥出一道残影。 封于修持剑指这眉眼如冰雪般冷寒的李晨语。 愤怒,一股深深的愤怒涌上心头,那股愤怒压制这李晨语,从屈服与地府开始就一直缠绕在心头,只要想起,她就恼恨到无法抑制,此刻,她在请人帮忙,封于修不将她放在眼里的行为,深深刺激了她。 她从来都不是隐忍的人,更何况是对上不如她十分之一的封于修。 眨眼间,李晨语一掌打偏了指这她的剑,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封于修的瞳孔收缩,想也未想,转身的同时手腕翻转,极速的动作使得长剑轻鸣。 他果然没猜错,没容封于修转过身,面露狠厉,杀气腾腾的李晨语就已出现在他身后。 她携这罡风的一掌,快如闪电般打在刚转过身的封于修胸口上。 封于修虽有防备,却实在敌不过她,只一掌,就将他打的轰然落地。 李晨语飞身跟上,与他同时落地,拿把泛着寒光的剑,慢了一步落下,李晨语扬手隔空一抓,长剑咻的一声被吸到她手中。 素手翻转,舞这长剑捥出几个剑花儿,忽的指向倒地的封于修。 天空中狂风大起,感受到不寻常波动的众鬼将,出现在土地庙的半空中,结出的黑雾铺天盖地,呜呼的狂风中带着寒气,龙卷风一般的阴气迅速结成,呼啸着朝李晨语而去。 黑发狂舞的李晨语,蓦地回头,比剑光还冷的眸中,杀气腾起。 她回身,长剑横在胸前,奔腾而出的精神力速度窜便剑身,长剑像是受不住那样强的力量,发出刺耳的声音,剧烈颤动这。 翻腾这冲下来的阴气直直朝这李晨语扑来,她双臂伸直,脚下不退反进。 砰—— 阴气被长剑挡住,狂风被隔开,左右环绕这李晨语,团团的将她围住。 很快,阴气将李晨语包围,袭地狂吹得寒风,将所到之处的物体通通卷飞,高大沉重的石像,摇摇晃晃的似要倒塌。 轰的一声。 狂卷的阴气应声四散,被冲散成丝丝缕缕的阴气,须臾间消散。 李晨语单手持剑,自狂风中走来。 “住手,”封于修低喝一声,正在距离成体的阴气停泄住,化出实体,飞身到封于修身后,空洞呆泄的眼睛,紧紧盯着持剑走来的人。 隔了一步之遥,李晨语停下脚步,沉静森然的目光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不见了,直直看向封于修的眼睛。 不知为何,封于修对上她呢眼睛,有中仰视的错觉,明明是她微仰着头。 “你想干什么。” 对视良久,封于修几乎按耐不住想要与她决一死战的冲动,但他知道,他不是她的对手。 “不干什么,就是让你治好赵半瞎而已。”李晨语淡淡道。 “此时不归我管,”封于修恢复平静,只是声音更加的冷漠。 “不归你管你他娘的来干什么?耍我?”李晨语怒了,甩手将剑插进土里,她烦透了,几次三番的找过来,一次两次的推诿她可以忍,但赵半瞎哪儿必须有办法解决,她不想看见他苟延残喘饱受折磨的样子,倒不如死了解脱。 被骂了娘,封于修并未动气,掏出一样东西,抛给了李晨语。 李晨语随着他的动作眯着眼睛,确定了那东西不想有害,才抬手接住。是一个木质的圆形盒子。 李晨语看了看,普普通通的盒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她吃过很多次掉以轻心的亏,没敢轻易打开盒子,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尸虫。” 李晨语等了片刻,也没听见下文,只好开口问:“尸虫是什么?你给我这个干什么用?” “将尸虫放进赵半瞎体内,用你的血每日饲养,赵半瞎身为寄主,可拥有尸虫的力量。” 封于修公事公办的口吻,说的毫无起伏。他的话让李晨语大感不解,只觉的这人没安好心。 “为什么要用我的血饲养?”这是李晨语最不解的。 封于修解释道:“赵半瞎魂魄不全,身体太弱,镇压不住尸虫的威力,若不用你的血,他会被尸虫反噬。” 顿了顿,封于修扯动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尸虫的威力越大,被反噬的可能越大,一但你用血饲养就不能间断,否则,尸虫立马会反噬寄主,血的用量也会一年一年增加,若不能满足尸虫,寄主会被魔化,失去人性。” 砰—— 李晨语狠狠的将木盒摔在地上,他这是在救赵半瞎?他是在一石二鸟的连她一起害了,阴险狡诈的东西。 “我说过,赵半瞎的事儿不归我管,我到这里来,只是顺路,判官让我告诉你,赵半瞎死不了。” 封于修并没有胡诌,他奉命去泰州捉拿成了气候的僵尸,判官顺便让他带话。 最一开始说让李晨语报答的话,是因为此行并不顺利,想借她的能力帮忙而已,拿出尸虫,是为了不让她胡缠,若她脑子发热用了尸虫,呵,那倒有意思了。 李晨语心里的怒气腾腾的起,她当然知道赵半瞎不会死,着用地府在废话跟她重申? 去他娘的,什么鬼东西。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不是说让我报答你吗?”李晨语咬着牙嘿嘿笑了笑,“你要真能把赵半瞎的身体恢复好,我可以报答你。” 封于修左手微抬,虚空一抓,被甩在地上的木炭,飞到他手心,放进宽大的广袖中。又掏出同样形状的墨黑色盒子,托在他的大掌中,小小一只,与被丢在地上的那只一模一样。 “这个同样是尸虫,只不过这只不如前一只,对赵半瞎的身体足够了,但同样的,也需要血饲养,一年只需要喂食一次就可。” 闻言,李晨语沉吟片刻,会不会有诈能,封于修没那么好心吧!还是说,那尸虫本来就是地府要给赵半瞎用的。 不放心道:“寄主会有什么后遗症? “只有一点,不能赤脚沾地,尸虫接地气就会逃离宿体,寄主会立时丧命。” “还有什么?” 李晨语放下心中的小心思不提,对此时的尸虫大为动心,那样不但能救了赵半瞎,也是给她减轻负担,毕竟赵半瞎年纪大了,有了尸虫以后就在也不用为他的身体操心。 “尸虫可以给你,我有一个条件,”封于修看着她,刚刚短暂的交手,他发现这个小东西的功力有所提升,自己恐怕连成为她对手的资格也快没了。 “有什么条件你说。”李晨语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因为他没有害赵半瞎的理由,赵半瞎为自己付出良多,自己力所能及的报答他,是应当应份的事儿。 封于修毫不意外她会如此干脆,若不是对她有所了解,地府也不会派赵半瞎跟在她身边,为的就是让她有所牵绊,有牵绊的人才好制约。 他收起托在掌心的墨黑色的木盒子,变戏法儿似的又从广袖中掏出另一个,这次是一只红色盒子。 李晨语乐了,“你是卖尸虫的?以前也没少跟你交手,怎么没见你袖子那么多的小盒子?不知道的以为是胭脂水粉。” 她能说她是故意的吗?就是想看看封于修万年不变的冷漠脸上还能不能有别的表情。 可惜,她要失望了。封于修对她的调侃视若罔闻,捏着盒子抛过去。 边解释道:“这是雌雄双尸,恩爱夫妻的尸体所生,雌雄之间的能力互通,可以集中到其中一只身上,你手中的是雌虫,我需要你的功力助我一臂之力。” 李晨语愣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封于修话中的意思,是想借着尸虫,把她的异能传送但他身上去。草,还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 那么问题也来了,李晨语歪着头道:“你是说这么个小东西能把我的异能传送到你身上,然后拱你使用?” 封于修面无表情的点头道:“不会太久。” “哦~”李晨语像是明白了什么,长长哦了一声,“你是遇到麻烦了?那何必用什么雌雄虫,我跟你跑一趟就是了。” “不必,”封于修冷冷拒绝,“你现在可以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了。” 李晨语抽出那把比她略低一头的长剑,拿在手中挥动,她心里在做权衡。 她不是傻子,知道事情必定没有封于修说的那么简单,她不怕尸虫潜在她身体里不出来,她担心的是异能被悉数借用走了怎么办!那样想要恢复过来没有半年不用想了。 从地府出来,到现在,差不多半年时间,她的精神力刚刚恢复到鼎盛时期,靠着精神力活命的人,一分一秒都不能没有异能,那种恐慌,她不想在尝试。 但是不救赵半瞎可以吗? “考虑的如何了?”封于修等不及想要试试李晨语的功力,是种什么样的体验,自己与她两人的能力加在一起,定能一举歼灭那几只飞尸。 李晨语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静静的看了封于修半晌,忽的展颜一笑,“你不会趁机弄死我吧?我对你说的尸虫一点儿都不了解呢,听你说的那么厉害,真叫我不放心。” 封于修面无表情,风吹的他的发抚在脸上,给他俊朗的面容,凭添了一抹柔和,声音依旧还是那么冰冰凉的说道:“你的命火在地府,想要你死,你活不到现在。” “是呢,是呢,”李晨语飞快的应话,紧攥这长剑的手出卖了她的恨意满腔,她脸上仰起笑容,“我一直都奇怪,地府明明可以弄死我,怎么就没把我给了结了呢,莫不是你家阎王心地太善良?还是谁舍不得我死!” “我也奇怪,”封于修脸上飞速的闪过一丝无限的嘲讽,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当初阎王怎么就把你放了!应该杀了你,为魂飞魄散的屠鬼他们报仇。” 任谁被提起曾经的不愉快,都不会有高兴的感觉,李晨语同样,脸上立时没了好脸色,冷哼了一声,“你要真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阎王好了,到时也告诉我一声,也好将来让我做个明白鬼。” 封于修不与她废话,说回原题,“你可考虑好了?” 李晨语打量了一下盒子,只见开启处被红色的纸严丝合缝的封这,上面带着的线条像是某种文字。 复抬眸看向封于修,同样的一脸冷漠道:“我可以用尸虫把异能传给你,但要有个期限。” “十天。”封于修非常肯定道。 把异能传给死对头使,李晨语一天也不乐意,眉头浅浅蹙这,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我同意了,只十天,十天后你若不能遵守约定,咱们之间的仇就结下了,敢耍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封于修点头应了,抬了抬下巴示意李晨语看手中的盒子,“你把封印撕下来,把盒子对着胸口。” 李晨语捏着符纸,撕了一半儿不动了,像是像是什么,抬眸看过去:“你什么时候把赵半瞎的尸虫给我。” 封于修被她的犹犹豫豫,整的心里有点儿郁闷,冷漠的眸子中带着不耐烦,语速很快道:“十天过后我自然会把尸虫拿给你。” 顿了顿,封于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得不耐烦到了极点,“忘了跟你说,尸虫在你体内,我催动雄虫时你可能会很疼,雌虫进了体内就不能在动,传送功力失败的话,赵半瞎的尸虫你就别想要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李晨语捏着盒子的手,隐隐发力,木质的盒子传来轻微的破裂声,她在心里又念了几遍自己欠赵半瞎良多的话,才算压住了心中那股把盒子扔了的冲动。 她一手捏大红色的封印纸,呲啦,封印便被撕掉了,李晨语一手摁着盖子,闭上一只眼睛,朝缝隙里看。 一只白色的肉虫子,有她的小拇指那么长,身子胖乎乎的,与毛毛虫很像,扭着身子抬着头,说实话,蛮可爱。 李晨语掀了盖子,仔细看着在盒子里,有点兴奋的白色肉虫,它围着盒子转着圈儿的爬,仰着头胡摇摆,很快,它锁定了目标,一点点大的黑眼珠子,紧紧的盯着李晨语看,窸窸窣窣的顺着盒子朝上爬。 它速度很快,身子蠕动了几下就爬到了盒子边缘,探这的头几乎碰到李晨语的手。 李晨语的拇指移开,肉虫子身子一拱一弹,紧跟着她的拇指移动。 “把盒子举到胸口。”封于修开口提醒。 李晨语照这做了,肉虫子爬到她胸口的衣服上,蓦地张开嘴咬住衣服,身子拱了拱,就从被咬烂的衣服处钻了进去。 李晨语身子一僵,手中握着的盒子被捏摸粉碎,身上的鸡皮疙瘩,欻的遍布全身。 肉虫子在光滑细嫩的皮肤上滚了一圈,再次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嘶——” 李晨语倒抽一口凉气,红唇微张,胸口上正在加深的通,让她的嘴巴无力的动了两下,呼吸急促起来。 她抬手扒开衣领低头看去,只见那只虫子正埋在手指大小的血洞中,尾巴一摆就钻了进去。 鲜血流成一条直线,侵湿了衣服,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李晨语的脸色蓦地苍白如纸,额头上的一滴一滴聚集,顺着鬓角直流。 她清晰的感觉到,那只虫子正在一路啃咬这,往心脏处爬,疼痛一点点加聚,痛的她捂着胸口,弯下腰, 红唇上起了一层白,微微张这,口中赫赫的吸这气。 李晨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疼,她受过很重的伤,经过各种各样的疼,但没有那一种像现在这样,剜心之痛,大抵如此。 她受不住的咬住了下唇,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脚下用力蹭着地面,缩成一团。 封于修忘了自己过了多少年,或许看看判官的记录,可以查到,他看着地上缩卷这,因疼痛而身子微微颤抖的人,他努力的想,还是想不出那到底有多痛。 他走上前蹲在李晨语身边,冷漠的看着她扭曲的小脸儿。 一双含这水雾的眼睛,骤然闯进封于修的眸中,他静静的看着,觉的找那个这双眼睛,像一湖波光粼粼的泉水。 泛红的眼眶,长长的眼尾,湿漉漉的睫毛,彰显这李晨语痛到了极致。 她以绝对的弱势,恶狠狠的看着封于修。 封于修看着那泉湖水变成饿狼般的凶光,他不只觉的皱了皱眉,抬手盖住那让他不喜欢的凶光。 李晨语猛的侧头,甩开蒙住眼睛的手,松开咬住下唇的贝齿,嘴巴张开,一口咬住正在往回收的手。 封于修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疑惑,她不知道自己没知觉吗? 手腕微动,咬着他手指的小脑袋左右摇摆。 李晨语的眼睛瞪这他,嘴下咬的更紧了。 封于修又晃了晃手上吊这的人,垂眸看着她,声音低低的,“我没有痛觉。” 被疼糊涂的李晨语,脑子有那么一点清明,她抽了抽小鼻子,眼中水雾迅速聚集,一滴一滴的眼泪掉下来。 封于修愣住不动,真的有那么疼吗!以前在地府时她受过剜心之痛,那样重伤,都没见她掉眼泪,这次是怎么了! 被糊住脑子的李晨语,掉了两滴眼泪,松开了咬住的冰凉手指。 封于修看着粘了口水的手指,愣了许久。 渐渐适应了疼痛的李晨语,摸了一把脸,抽这鼻子翻身起来。 他娘的,刚才咬着封于修的手,还掉眼泪的人不是她吧! 肯定不是她。 她干不出那么丢份儿的事儿。 “哎,”李晨语带着浓重鼻音,声音暗哑,带着软糯的童音,“你借用我异能的时候,我也会这么疼?” 封于修依旧蹲这身子不曾站起,他高大的身躯比蹲坐这的李晨语高很多,半垂着头,沉默了片刻,看向李晨语的眼睛,“大概是吧,我不知道。” “十天太长,”李晨语捂着胸口,突然炸毛,“这样痛十天我就疼挂了,五天,最多五天,再多了不行,我快疼死了。” 封于修默了默了,到底是没拒绝,“我尽量,天等会儿就要泛亮,这里不能久待。” 李晨语盯这他看了好一会儿,闭上眼往后仰,口中急急喘着气。 封于修的身子前倾,手下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握住了李晨语的肩膀。 他手臂一捞,李晨语就被他扶着坐直了身子。 “天要亮了,我送你回去。”封于修抢在李晨语的质问前面,首先开口了。 说着话,他抬起手,站了起来。 李晨语用力试了试,稍一动作胸口就疼的历害,她抬眸看向封于修的后背,一把攥住他的衣服下摆。 封于修诧异的回头看,就见小人儿双手都拽这他的衣服,咬着牙起了身。 “封于修,”李晨语扒着他衣服,仰着小脑袋看他,“我疼的历害,走不动。” “接着说。” “你背我。” 李晨语理直气壮的提要求,她疼的死去活来,让他背一下怎么了,谁让他说要送自己回去的,此时不给他小点儿不痛快,那也太亏了。 封于修回头,叫了一声楚河,一位体格壮硕的大汗,应声走过来。 封于修吩咐道:“背着她送回季府。” “不,”李晨语拽这他的下摆用力往下拽,拉回他的注意力,苍白这一脸小脸儿,“我要你送我,楚河什么的不行。” 封于修望着她倔强的表情,朝楚河挥了挥手,弯腰抓着她后背的衣服,在李晨语反驳的声音中,腾空而起。 “你要勒死我了,尼玛快松手。”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李晨语到底是被封于修,半拎半抱的送回季府。 “等等,你把我放在门口就行了,”李晨语双手抱着封于修的肩膀,怕他听不见似的趴在他耳边大声说话。 封于修万年不变的脸此时长眉微皱,不耐烦的情绪一览无余,闻言四处看了一下,朝着南面去。 落到那颗标志性的枝繁叶茂的大愧树上,封于修垂眸看向彻夜燃这灯火的季府,冷冷道:“你可以松手了。” 李晨语探这头朝下撇了一眼,他们站在树梢,她一眼望去看到的就是密密麻麻的绿叶,小人儿撇了撇嘴,松开紧紧攥着衣服的手。 两人沉默这对视半晌,李晨语抬起小手挥了挥,转过身,脚下一松直线下降。 封于修目送这她的背影拐了弯儿,彻底看不见了才飞身原路返回。 不紧不慢走动这的李晨语,一手捂在胸口处,从出了土地庙没多久,她就差不多恢复正常了,从那时心口处的虫子彻底没了动静,此时隐隐作痛的感觉比起刚一开始时,现在的痛对她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自己受这样的痛,也算对的起赵半瞎对自己的一片拥护之情和颇多照顾了。 李晨语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当初赵半瞎跟着自己,说是地府让他引导自己在阳间的行为处事,究其目地就是为了绊住自己的脚,不得不承认的是地府的目地达到了,果然,自己不知不觉的就亲手接了这个包袱,还是太心软了。 一路感慨纠结这,李晨语到了季府大门前。 看着禁闭的房门,她想起前几天季白说过不要半夜翻墙进去,那自己怎么回去呢! 她仔细想了想,季白好像说过让她敲门来着。 “这大半夜的让我扰人清梦,季白也忒不道德了。”李晨语嘀咕着拍响了侧门儿。 砰砰砰—— 拍门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传出老远。 李晨语拍了几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正要用精神力探进去看看,一阵踢啦这鞋子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传进耳朵里。 “来了,来了,”冯二水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打着哈欠走到角门。 “谁在外边?” 李晨语趴在门缝处朝里看,想了想道:“我是住在桂丛院的李少爷。” “李晨儿李少爷?”冯二水一步跨到门边儿,提着灯笼照,侧耳听着。 “啊,是我。”李晨语直起身子,撇了撇嘴,没想到自己还挺出名,看门儿的都知道呢! 冯二水犹豫了一下,前几日五爷身边儿的宋庭小哥儿传话,说是让注意这李少爷,若是天黑了还没回府,就让夜里警醒这,他们还纳闷呢,李少爷那么个半大孩子,漆黑半夜的在外面干什么!还以为宋庭想整治谁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个李小少爷真怪,那家的少爷也没听说向他这样小小年龄就夜不归宿的,这是个什么人!!! 冯二水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打开门上的小窗,提着灯笼照明,“李少爷先恕小的无礼,您先退后两步,让小的看看您是不是本人。” 李晨语推后了一步,仰着小脸儿对着门窗,“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小爷本人?” “是是是,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儿,您等会儿。” 冯二水挂了灯笼,呸的一声,朝掌心吐了口吐沫,咬着牙,两个膀子用足了力气,才搬开了顶门柱。 等了片刻门才被从里边打开,冯二水故意加重了呼吸声,躬这腰,气喘吁吁的,“那顶门柱平时要俩人抬,哎哟,小的憋足了劲儿才搬开。” 李晨语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石柱子,这小子不是提醒她要赏钱呢,啧啧,看大门儿也是个油水挺足的地方。 “给,小爷谢你的,”李晨语提醒了他一句,抬手抛过去一块碎银子。 冯二水双手接住,脸上立马喜笑颜开,“小的谢过李少爷赏。” “少爷跟小的来,那边有空院子,小的领着您进去,您胡乱歇会儿,等天亮开了锁,小的在往桂丛院报信儿。” 两人来到一处厢房,冯二水抬手推开了门儿,引着李晨语往里面走,点了灯。 “小的给您铺床,”冯二水得了银子,又想这李晨语是五爷请来的贵客,赔这小意总归能留个印象,就拿出对待客人的态度。 李晨语就在门房处歇了,刚迷迷糊糊的生了睡意,心口处猛的刺痛,顿时睡意全无,她攥着拳头砸在榻上。 “他娘的封于修,就这么等不及,”李晨语躬着身子,咬牙切齿的骂。 精神力不受控制的经过四肢百骸,涌向胸口,像奔腾逆流的水冲击这岸堤,李晨语的心脏正在被她自己的精神力击打。 迅速流逝的精神力所产生的恐慌,盖住了心脏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李晨语顾不上疼痛,躺平四肢,不知是惊慌还是疼痛,她浑身都在颤抖,双手紧紧攥住,骨节发白。 精神力大量的流逝,让她慌到极致,她再也忍不住了,痛苦的喊声溢出红唇。 “啊——”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缕缕血丝爬满了眼球,一点点覆盖了原本墨黑的瞳孔,逐渐变成赤红,贝齿咬着的下唇,流出猩红的血渍。 李晨语撑着身子盘膝而坐,面容因疼痛而扭曲狰狞。 她闭上双眼,双手抬起催动精神力涌向双臂,与两掌之间,素白小手翻转,掌心朝上。 精神力急剧而出,形成阵阵罡风,将李晨语的乌发吹散,飘扬在脑后,小脸儿越发的狰狞可怖,罡风呼啸这,盘旋直升到屋顶。 房梁须臾间裂成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咔嚓几声,化成粉末,坠落下来的砖瓦,无声无息的被汹涌而来的精神力冲到半空。 城外一处山洞中,几十个黑衣猛汉立在洞前,他们身后的封于修盘膝而坐,周身缠绕一股无形的,搅的空气凝泄的力量。 站在门口的黑衣人们,不得不一步步往洞外退。 双眼紧闭的封于修口中快速念着什么,只见苍白的薄唇一张一合。 不一会儿,缠绕这的他的那股力量忽的减弱,封于修的长眉蓦然皱紧,停下了口中无声的默念。 第二百九十七章 奔流的精神力忽的停住,李晨语的身子也随之无力的倒了下去。她颈间滚动了两下,噗,如柱般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翻涌的血气像是终于找到突破口,李晨语翻身面朝这地面,连连口吐血,苍白如纸的小脸儿上,被溅上点点鲜红。 不远处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李晨语侧头看去,眼前照了一层红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人脸。 冯二水依稀看见榻边趴这个人,先是心里唬了一跳,眯着眼睛想瞧清楚,紧走上前。 “啊——” 一摊触目惊心的血,一大片血,冯二水吓得叫起来,瞪着双眼,腾腾腾的向后退,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 “血,血……” 李晨语看清来人的脸,心里的戒备松下,她趴在榻边儿半阖这眼,声若游离,“去叫,叫季白。” 冯二水浑身直哆嗦,眼里只有那滩猩红的血,鼻子间只有刺鼻的腥味儿,还有仿佛死了一般,满脸是血的李晨语,他瘫坐在地上,双脚蹬这地,一点点儿的向外挪,挪动了几下,爬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来人呐,来人呐,”冯二水头眩眼晕的立在院子里,周边的房子都在转动,“快来人,死人了,都是血,死人了。” 口中颠三倒四的喃喃自语,深一脚浅一脚的歪歪扭扭的走着,腿下一软,浑身瘫软的栽倒在地上。 消息一层一层的传遍整个季府,首先接到消息的是季老夫人,她惊的不轻,掀开被子立时起了身。 “伺候我穿衣,快。”季老夫人一把拽住文婆子,带着皱纹的眼睛转动,慌乱可见一斑。 “夫人?”文婆子惊心不已,失神的唤了一声。 季老夫人攥住文婆子的手,握的紧紧的,紧的文婆子都感觉到骨头被攥的生疼。 “去,去看看往老五那边儿报信的人可进了院子,要是没有,必须拦住,快,一定要快。” 文婆子心里有点儿慌,迟疑了一下。 “快去,”季老夫人低吼出声,目光冷厉。 “是是是。” 文婆子连声应是,揣着一头雾水,扭身出了内室。 文婆子紧赶慢赶的到了桂丛院,刚一转过假山,就迎面碰见了急步出了桂丛院门的季白。 她闪身躲在假山后面,目送这季白走远。她静立片刻,复又回了寒碧房。而季老夫人早已经朝外院去了。 外院房门处,里里外外围的水泄不通,众多人披头散发的就跑过来看。 听说是季老夫人来了,都唬了一跳,没想到会惊动季老夫人,那胆子小的,稀奇也不看了,一溜烟的从角门儿溜走了。 季老夫人被粗壮的婆子用小轿,一路急走抬到外院。 “都散了,干活不见你们这么勤快,有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围上来,都散了,”贴身伺候季老夫人的宋婆子,冷着脸呵斥众多躬身立这的人。 众人不敢停留,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季老夫人的人,守这个个路口。 轿子停在院中,宋婆子挑着轿帘儿,里面坐着的季老夫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老夫人?” 宋婆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一只白净皮肉有些许松弛的手,伸了出来。宋婆子连忙伸出手接住,扶着季老夫人下了轿。 一路搀扶这进了屋。 此时,天光隐隐发亮,屋子里由于朝向不好,黑暗暗的。 初一进去,季老夫人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儿,冲的停下了脚步。 “老夫人,”宋婆子握了握季老夫人的手,不安的唤了一声。夫人的情绪太反常,有些许惊慌,犹豫。 季老夫人抬起被扶着的那条胳膊,轻轻摇了摇头。抬脚便里面走。 闭着双眼喘息的李晨语,缓缓睁开双眼,那是一双透着冷酷,仇恨,死亡的眼睛。 季老夫人没见过狼,但当她对上那双赤红的眼睛时,她看到了狼,心底生出一股寒冷,那股子冷意窜便全身,冷的她想发抖。 她突然想嘲笑自己,笑自己刚刚竟然动了杀意,只看那双透露这死亡气息的血红眸子,她就知道,这个人,招惹不起。 她是妖孽,真正的妖孽。 李晨语静静的,趴在踏上看这季老夫人,她没想到,第一个冲过来的会是季老夫人。 季白呢?没在府里吗! “李少爷,你怎么了?”季老夫人上前了两步,惊慌之色浮在面上。 “没……” 李晨语一张口,猩红的血就顺着嘴角往下流,粘稠的血液拉着一条直线,坠到地上才断。 季老夫人不在掩饰自己的触目惊心,倒退了一步,攥紧正在发抖的指尖,“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回头,急促吩咐道:“快去请大夫,内科外科的大夫,不拘是那个都请过来。” 被吓傻的宋婆子,早就腿软的倚这墙支撑这了,闻言,软这腿上前,“老夫人,您身子重要,受不住这么重的血煞气,快离了这地方。” 顿了顿,宋婆子扭头看着被血糊了面容的李晨语,那双眼睛,血红的眼睛,她胃里突然一阵儿抽搐,嘴唇发抖,“想必李少爷,不会,不会怪罪,老夫人快随老奴出去吧!请大夫救治李少爷才是正经。” “少罗嗦,”季老夫人甩开宋婆子的手,朝门外使了个眼色,喝道:“你这老货,有啰嗦的功夫早就请了大夫了,快去。” 宋婆子软这腿出去了,正对上匆匆赶来季白。 季白胸口急剧气度,几乎是跑的进了院子,从来都是整齐的衣裳,此时凌乱这,下摆的袍子随着他的翻飞,季白像是没看到门口的宋婆子,直直进了屋中。 季老夫人闻听扭头看过去,看到衣裳凌乱,头发都没有束的季白时,眼中飞快的闪过不可思议。 她这个儿子,向来冷心冷情,多少年,多少年没见过他着急的模样了。 “母亲,”季白喘这气,停了步子。 两母子对视片刻,季老夫人首先移开目光,转而看向李晨语的方向,“你快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听下人说,她半夜归来时,还是好好的。” 没等季老夫人把话说完,季白一个箭步就冲到李晨语身边。 第二百九十八章 “晨儿,”季白附身将浑身是血的李晨语揽在怀里,慌乱的,满目心疼的抚摸李晨语的脸,指尖发抖,声音也在抖。 “晨儿,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李晨语痛苦的闭上双眼,小脑袋无力的垂在季白手中。 季白被血红覆盖住的小脸儿,心像是被拧这,蓦地呼吸一顿,将掌心的小脸靠在胸口,禁锢这李晨语的手臂缓缓收紧。 “我带你看大夫,很快就好了,别怕,别怕。” 季白抱紧怀中不断颤抖的身子,抱着她大步向外走,手中的粘稠,鼻尖浓重的血腥,刺激这季白越走越快。 “去请大夫,去把周神医追回来!”季白低吼了一声,径直朝外走。 立在门前探头的宋庭愣住,脑中只剩浑身是血,看不清你面目的人。 洗砚与洗墨对视一眼,皆是满目震惊。 “周神医,对周神医,”宋庭口中喃喃自语着,拔腿就跑。 “等等,”洗砚大喊了一声宋庭,追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周神医都走好几天了,你上哪儿追?你也糊涂了?” 意识到说错了话,洗砚连忙闭了嘴, 宋庭哪里听得进去,他一把甩开胳膊上的手,跑了几步,扭头满目焦急,不安的看着洗砚,“周神医去哪儿了?朝那个方向走的?” “周神医早就进京了,你有发疯的功夫不如去看看人伤如何了,”洗墨沉着脸说了一句,急步跑了出去。 季老夫人出了那座刺鼻的房间,立在门前,看着几人的背影逐个走远。 “老夫人,”宋婆子欲言又止。 季老夫人闭上双眼,叹了一声,自己的儿子,变了。 复又睁开眼睛道:“走,去看看。” 季白一路抱着李晨语,引来无数被浑身是血的两人,惊吓到的目光。 哐当—— 丫鬟手中的铜盆掉在地上,小丫鬟捂着嘴,啊的尖叫起来。 一道幽冷刺骨的寒芒,射向尖叫的丫鬟,那道寒芒随着走过的季白而去。 “爷,”成碧被尖叫声惊出了房门,失声呢喃。 看着季白匆匆走近,她才反应过来朝怀中的人看,“这是?是李少爷。” 成碧看向斑斑血迹的衣服,那件衣服的料子是她亲自挑选的,知道是给李晨语的,她气了好久。 此时,那件衣裳沾满了血迹,刺目又惊心。 “去请郑子聪。” 季白匆匆丢下一句,抱着李晨语放到临窗的大炕上,他附身看着双眼禁闭的人,一手攥着袖子,轻轻的擦拭这她血迹斑斑的脸,眸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晨儿,晨儿,”季白一声一声的唤这李晨语的名字。 “你伤的重不重?谁伤的你?”季白轻声询问,他此时特别希望能听到回答,哪怕只是嗯一下。 手指轻抚在紧锁的眉心,试图抚开紧皱这的眉头。 啊—— 李晨语痛苦的嘤咛,樱唇半张,贝齿又狠狠咬住下唇,唇上霎时见了血,可见她有多用力。 “晨儿,”季白握住她的下巴,拇指抚在出血的唇上,“咬出血了,快松口,大夫马上就来了,很快。” 李晨语侧开头,身子从季白腿上滚下去,她缩卷成一团,双手狠狠的捂着胸口,咬牙忍着那又一波钻心的疼痛。 季白心疼的又将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动作,一手覆在她紧抓这胸前衣服的手上,低声询问:“是这里疼?这里受伤了?” 李晨语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身子拱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口处。 季白虚揽这她,一手抚在她脑后。他突然意识到,怀里的人正在哭,泪水透过薄薄的衣服,湿在胸口,隐隐的抽泣声,压抑这,传到耳中,落在心上。 季白心中蓦地一疼,双手捧着李晨语的脸,长长的睫毛像是承受不住水珠的力,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季白手上。 一滴,一滴的泪水,划过李晨语血迹斑斑的小脸儿,坠在季白手上,他仿佛听到眼泪坠落的声音,摊开手,从脸上滑落的眼泪坠在手心里。 李晨语泪眼朦胧的睁开双眼,眼中含这泪,赤眸的眸子沉下水中,越发的妖冶。季白的脸在她眼中模糊不清,长长的睫毛眨掉眼中的泪水,她是强者,强者不需要眼泪。 “晨儿,”季白满目心疼的擦拭这她脸上的泪渍,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无声安慰。 “爷,让奴婢给李少爷擦洗擦洗吧。”成碧端这铜盆,放在炕上,垂这的眼睑遮住眼中的惊心,她在门前站了很久,看着主子心痛的目光,一遍一遍的叫着晨儿,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五爷,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紧张过,从来没有。 自从李晨儿出现,五爷就变了。 “给我,”季白拿过被水打湿的帕子,轻柔的擦拭这李晨语的手。 抬头看向成碧,“郑子聪怎么还没来?” 成碧避开季白的目光,半低着头,盯着李晨语,低低道:“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同样在门前立了很久的宋庭,呆呆的看着屋内的情景,直到背着医箱出现的郑子聪走近,他才回过神,跟着进了屋子。 季白快速的给李晨语擦拭了一遍,抓这她的手臂,递到郑子聪手中。 号脉的郑子聪沉吟不语,微皱的眉头一点点锁紧,心脉一息之间只有三十二下,这,这怎么可能! 郑子聪拿过李晨语的另一只手,心中默数。 她心脉受损,血气逆流,脏腑多处有损,这人,恐怕是活不了了。 叫他久久不语,季白忍不住询问:“如何?可知道她伤在哪里?伤势如何?” “这,”郑子聪面露哀荣,说话吞吞吐吐,“五爷请恕在下无能,少爷的症状,在下很是棘手。” 季白的面色沉下去,“让你医治,你便治,别说废话。” “开补血的药,”李晨语侧头,声若游离,“补血的药物,补品,只要那个,我只是失血过多。” 季白低头看向她,这丫头怎么会伤成这样?是地府的人!还是别的其他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钻心的痛再度来袭,李晨语咬紧牙关,细细碎碎的呻吟从口中泄出。 她一把攥住季白的手,那双被血雾笼罩这的眸子半垂着,口中话,断断续续,“把我,把我带到,带到偏僻的院子里,不要让,让任何人接近。” 季白一手抚在李晨语脸上,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担忧,心中的疑虑和关切,不知怎么说起,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在心间,唯有收紧双臂,抱紧怀里的人。 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季老夫人,拂开宋婆子的手,神色复杂的走到炕前,抬手拍了拍季白的后背。 “李少爷怎么样了?” 季白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复又看向双目紧闭,神情痛苦的李晨语,摇了摇,声音发紧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 季老夫人半信半疑的看向郑子聪。 郑子聪半垂着眼睑,避开那双睿智精明的眼,他身为大夫,只会说话委婉,却从撒谎,可是五爷那样说,自己也唯有跟着掩饰。便道:“李少爷并没有大碍,无性命之忧,老夫人且宽心,在下去开一些补血益气的药。” 季老夫人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是自己家儿子在遮掩李晨语的病况,她是妖孽,吐血也要不了命。 季老夫人喊了一声宋婆子,吩咐道:“去把我的库房打开,拿出上好的人参,灵芝,拿给郑大夫给李少爷用药。” 又一面对郑子聪道:“药材只管用,不够了就找老身讨,不拘多名贵的药,李少爷用的到就尽管使,只劳烦郑大夫多多操心。” “不敢,不敢,”郑子聪道这不敢,退到一边儿写完方子。捏着毛笔,迟迟不知怎么下笔,眉头渐渐拧在一起,那样重的伤,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无药可用,除非有仙丹,要不然李少爷无救。 他犹豫了片刻,到底提笔写了补血益气的方子。 还没等他开口说告辞,季白就发话让他们悉数退下去。 “郑大夫慢一步。” 朝门外走的郑子聪,闻言又走了回来,“五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季白抱着李晨语从炕上起身,沉默这看了郑子聪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有把病情记录成册的习惯,李少爷的脉案,不宜外传。” 郑子聪心中一禀,明白这是不让他书学出李少爷的脉象,这是他第一次摸她的脉搏,奇怪之处,甚多。 他不敢想太多,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在下明白五爷的意思,无论谁的脉案,都不会从在下口中泄露。” 郑子聪退出去了,不觉的出了一身冷汗,脚步匆匆的就出了桂丛院。 屋内只剩季白母子,季白抱着李晨语来到内室,将她放在床上,用棉被紧紧裹住。 “小五儿,”季老夫人坐在床边,看着忙碌的儿子低声询问:“什么人伤了她?伤的可重?伤在什么地方?” 季白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喘了一声,侧身坐在床边,“可能伤在心口,儿子也不知是谁人伤的她。” “万一被人寻仇,咱们府里恐怕没人能够抵挡,到时该如何是好?”季老夫人神色复杂的面向李晨语。 季白沉默无言,只是攥着被角的手紧了紧,他糊涂了,母亲若是不提,他竟然没想到万一被人寻仇的问题,晨儿都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人,该是何等角色。 一只处在处神志不清的李晨语,没有错过季老夫人的话,她明白,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不会有仇家,”她缓缓开口,禁闭这的双目不停颤抖,一字一句,试图说的清晰,“这是我与人做的交易,最多十天,十天后就会恢复正常,这次是我强行用功被自己伤的,气血逆流而已。” “是老身多心了,晨儿能早日恢复过来才好,”季老夫人仔细观察这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没有谁把自己的伤口扒开,让两个不算深知的人看,她怎么受的伤,伤如何,只要问过郑大夫,她自然明了,只是她是妖孽,有常人不明的法子护体也未可知。 李晨语摇了摇头,没将季老夫人的防备放在心上,因为自己从来没有信任过季老夫人,她的防备是人之常情,在自己眼中不值一提。 “你昨日去了土地庙?可是为了赵先生?”季白唯一能想到把她伤成重伤的人,也只有地府里,他不曾了解的人。 “是,为了赵半瞎,”李晨语缓缓睁开双目,脸上因痛苦而显的狰狞的神色舒缓些许,声音也能没那么紧绷。 “我需要一个安静,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这十天内,不被任何人打扰。赵半瞎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外出了!” 季白沉默的看着她,这丫头平时将自己的血看成宝贝,竟然能为了赵半瞎受这么重的伤,流那么多血,赵半瞎,不枉此生了。 想了想道:“我书房里有密室,地方隐秘,方便照顾,你去哪里养伤如何?” 季老夫人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李晨语是个姑娘家,小五儿怎么方便照顾她。 便抢先开口道:“她在你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将人安置到你院子的后山坡哪儿,那里的院子新竣工,少有人去,我派江婆子去点缀院落,几天的功夫,也不会惹了闲人眼。” 又一面看向李晨语,“晨儿觉的如何?毕竟你是个女儿身,云川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江婆子为人细心,又是个少言少语的,你尽可放心,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她。” 左右是在季府,只有够清静,对李晨语来说哪里都一样,便撑着身子坐起身。 季白连忙被子带人抱起来,展臂从床内拿了个大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又那衣袖给她血迹斑斑的花猫脸。 捧着她的脸仔细看那双充血的眸子。 “你眼睛可看得见?疼吗?” 李晨语转动这赤红的眸子,眼中蒙这一层红纱,模模糊糊看不清人脸,听季白问疼吗!她勾唇笑了笑,“疼,疼的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儿了!” 第三百章 李晨语自我调侃的话,听到季白耳中,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儿,他指尖抚在李晨语的眼角处,长长叹了一声。 “知道疼,下回就不要跟什么人做什么交易,这种不公平的交易,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季白明知这话说了也白搭,更何况她还是为了赵半瞎,却还是忍不住说出来,这丫头的平时表现,就有千万个不爱惜自己的样子,现在更是将自己弄的半死不活,她可真不拿她自己当回事儿。 季老夫人昏暗不明的目光,看着季白关切溢于言表的神情,心里暗自一叹,她这个儿子,恐怕是把李晨语放在心上了,还从没见他如此紧张谁,刚一看到李晨语奄奄一息的模样,小五慌乱的神色掩都掩不住,现在更是毫不掩饰眼中的心疼,甚至有那么一丝埋怨。 她只盼着小五不要陷的太沉。 被说是傻子的李晨语半阖这眼睛,看这季白不甚清楚脸,“走吧,送我过去。” 她现在什么也想不了,脑袋,身体,都在钝钝的疼,心脏处的尸虫不在吸**神力,这多少给了她缓冲的机会,只是不知道封于修会在什么时候再次驱动尸虫。 她猜会是夜间,那她更要抓着白天这点儿时间修复身体内部器官,要不然光痛也能把她痛疯。 刚才的那次,恐怕只是调试,她一时没法儿适应精神力极速流逝,所以忍不住终止了尸虫的吸食,却惨遭自己的异能反噬,若不然,她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着一事实简直让她想哭,这是自己挖了坑,把她自己给埋了。 季白换了被染的到处都是血迹的衣服,简单的束了发,洗去手上的血渍,他看着那盆被血液染成粉红的水,心里沉甸甸的,大口吐出几口混浊的气,心里那股压抑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砰”一的拳砸在水里,被激起来的水花溅到脸上,打湿了他冷峻的眉眼,他闭上眼神,又狠狠出了几口气,心里才算好受点儿。 简单得收拾了一番,季白将李晨语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你先等等,等会儿我就回来。” 季白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他抬手拍了拍棉被,径直朝外面去。 “来人。”季白立在廊下,冷硬的神色严厉非常。 不远处守着门的宋庭,洗砚等人,闻声跑过来。 “少爷伤的可重?”宋庭跑到廊下,将横在心间的话,脱口而出,他眉头皱的紧紧的,目光又急,又乱。 季白静静的看了他片刻,移开了目光,“她无碍。” “爷,您有什么吩咐?” 洗砚的目光朝屋内溜了一圈儿,正色道:“奴才按着老夫人的话,将院子里的人都集合在青兰院,等这爷示下。” 季白也是同样的意思,没想到母亲想到他前头了,这样也好,他现在心里有点儿乱,有母亲在一旁看着也好,他能好好梳理梳理自己。 吩咐道:“把桂丛院的所有人,何处每一个人,都叫到青兰院,让他们等着,听听都有谁在嚼晨儿的舌根子,有一个算一个。” 洗砚明白,这是要杀鸡给猴看,抓几个典型,惩戒一番,其他人就不敢在背后乱说,有关于李晨语的事儿,必须的严谨对待。 便严肃道:“爷放心,您瞧好吧。” “成碧刚刚出了院子,往二夫人哪里去了,”洗墨幽幽的插了一句。 洗砚想了想,快速得出结论:“二夫人处的管事妈妈,张妈妈是成碧的婶娘,成碧可能是去寻张妈妈去了。” “查清楚,她们说了什么,”季白声音冷了一度。转身回了屋内。 被裹成蚕蛹的李晨语,被季白横抱着出了屋。 没去青兰院的宋庭,躲在角落里,目送这季白的背影消失。 “你小子,”洗砚,洗墨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一出声,吓了宋庭一跳,两人遭了一通白眼,宋庭没好气的侧过头,不想看他们二人。 “不是我说你宋庭,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洗砚回头问向侧身的洗墨,“洗墨,说他现在什么样子!” 洗墨冷哼了一声,惜字如金,淡淡吐出四个字:“失魂落魄。” “对,”洗砚肯定道:“岂止是失魂落魄,他简直忘了他是谁。” 宋庭恶狠狠的看过去,咬着牙,不置一词。 洗砚讥讽一笑,“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你这样子就是恼羞成怒,我但凡有嘲弄你的意思,今天就不是这么一番话了。” 他言尽于此,尽到了作为朋友提醒他的职责,再多的,他也不想说。李晨语那样一个人,连主子都对她那么上心,更何况是总跟在她身边的宋庭,早被迷了心窍。 他承认,李晨语是他见过最有吸引力的人,不论你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布衣,她通通一视同仁,在她眼中奴才与主子没有分别,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尊重,平等。也看到了他这种人无法攀越的高度。 她就像头顶的天空,只能仰慕。 宋庭又何尝不明白呢,他恶狠狠的眼神逐渐化作颓败,垂着头,失落异常。 他从没有私心,只是想知道少爷伤的如何,只是这样! “走吧,青兰院还有一堆人等着咱们,”洗墨暗自一叹,提步先走了,每每提起李晨语,宋庭就两眼发亮的样子,他早觉的不对劲儿了,看来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兄弟,走吧,别傻站着了,”洗砚生拉硬拽,拉着宋庭离了角落。 另一边儿的季白,尽量挑人少的小路走,行了一柱香的时间,到了山坡脚下,一路抱着人走过来,早已气喘吁吁,额头上亮晶晶的补满汗水。 “放我下来把,”李晨语闷闷的声音从棉被里传出来。 “怎么了?”季白连忙蹲下身子,将人靠着树放下,左右看了看,有点儿理不清那边儿是脑袋,试着掀开一角,不是,就又掀开另一头。 只露出脸蛋儿的李晨语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像是两排小耍子,她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你太不会抱人,换成别人被你裹成这样,早被闷死了。” 第三百零一章 闻言,季白讪讪一笑,心里有点儿哭笑不得,他哪里抱过什么人,这丫头是头一个。 岔开话题道:“过了这座山坡,后面就是院落,我曾给你说过,院子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住进去。” 李晨语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去,只见一座不大的土山坡,上面种着成片的桃树,绿油油的一片,上面似乎还养着什么动物,一闪而过,她现在的朦胧眼力,看不清山坡上都有什么。 “走吧,你扶我起来,”李晨语收回目光,抓住季白的手。 季白接住小手儿,皱眉道:“你伤的太重,还是我抱你进去,你不要走动。” 说着话,也不等李晨语回答,他一手托这她的后背,一手从腿弯处穿过,打横两人抱起。 他早已稳住的呼吸,平稳道:“院落一直在等着你装点,里面空落落的,等会儿母亲会派江妈妈过来,一应东西她会准备好,你先委屈两天。” 李晨语的脸贴在季白胸口处,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眼神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了才懒懒道:“替我谢谢你母亲。” 两人过了绕过山坡,走至隐在一片竹林后的院门前。 季白托这李晨语的后背,抱着她靠在肩膀他,一手去钥匙。 李晨语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小脑袋侧歪在他肩上,双目呆呆的盯着季白的耳朵看。 呼—— 李晨语撅着嘴吧,“呼呼”的朝季白耳朵里吹气。 季白浑身一僵,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一下手中托这的小屁股。 无奈道:“受了伤还这么不老实。” 本就是故意的李晨语,又连连吹了两下,引的咳嗽了两声。 季白也不敢在耽搁,一手开了门,单手抱这李晨语就进去了。 果如季白所说,院子里除了一株茶花开的正热闹,还有一架绿油油的小葫芦,绿叶间藏着小小的葫芦还未成型,小小的手指一般大小。 季白抱着李晨语,将她放在葫芦旁靠着,摸着她的头叮嘱:“你现站在这儿,我去开门窗通风。” 李晨语随意的点点头,侧头盯着照了一层红纱的葫芦叶子看。 季白揉了揉手下乱糟糟的乌发,去了五间相连的正房,屋内空荡荡的,只有一扇扇雕花的隔断鸡翅木门。 季白走至窗边,推开他曾泼墨画定的五蝠门窗,他转身朝空荡荡的屋内看,顶上的梁柱是他命人购买的黄花梨木,用来隔断的雕花门是他亲自画的画样子,没一扇不相同,却都是寓意平安喜乐。 房屋的构架也是他与工匠商定后建造的,不知不觉间,他竟然为了一座院子,废了那许多的心神,然而那个没良心的丫头不领情不说,连住都不愿意住。 现在却因为避人耳目,暂住在这里,只是不知道,这个院子能不能留住它的主人。 季白感慨一叹,喃喃自语:“或许是上辈子欠了臭丫头良多,这辈子要还。” 他打开所有的门窗,便反身出了门儿,抬眼便看见李晨语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搭在脸上,袭地坐在地上。 季白走过去,蹲在她身旁,用手梳理这她乱糟糟,还带着点点血迹的头发。 “你回去吧,”李晨语姿势没变,头顶蹭了蹭季白温暖的掌心。 季白被她如猫儿一般慵懒的动作,蹭的手心痒痒的,会心一笑道:“等江妈妈来了我在走,江妈妈是个话很少的人,也很忠诚,不会打扰到你,这几天就由她来负责你的日常起居,一日三餐我会安排好。你安心养伤,伤好些了就告诉我,嗯?” 李晨语被他那声带着鼻音的嗯,惹的心里一荡,抬手摸上季白的脸,在顺滑的皮肤在来回抚摸,“吃什么了?皮肤这么好,又滑又细腻。” 这么赤。裸。裸的调戏,季白心中一紧,脸上的痒意像是痒到心间,心中随之一软,耳垂通红。 瞪这似怒非怒的丹凤眼,抓下脸上胡作非为乱摸的手,“臭丫头,说什么胡话。” 李晨语撇了撇嘴,古人就是古人,尤其是男人,他对你举止亲密一些可以,反过来就不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五爷,”江婆子从门外走进来,她身材微微发福,上身穿着深蓝色的夹衣,青缎子坎肩,深蓝色的细折儿裙子。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肤色有些黑,容貌普通的丫鬟,她们手里拿着包裹,同穿长度达到腿腕的大红衣裳,配着黑色裤子,这三人的等级,只看衣服便能明明白白的区分清楚。 季白朝着屈膝行礼的几人点了点头,抓着李晨语的手,一同站起了身。 “江妈妈来了,她们是谁?” “回五爷的话,”江婆子指着其中一位略低一点儿的,是三十岁的稚嫩丫鬟道:“这个是柳儿,是我的大孙女,因长的粗笨,闲少在府里走动。” 柳儿屈膝行礼,恭敬道:“柳儿见过五爷!” 江婆子又指着另一位年纪略长的,有二十来岁的妇人道:“那个是宋婆子的孙女,名叫黄莺,因为年纪轻轻死了夫家,宋婆子就把她接回了娘家,以前也是老夫人身边儿出去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季白明悟的点了点头,经江婆子一说,他倒是对黄莺有些印象,又看她们自从进来眼神就没有乱瞟,知道是被细心见教导过,规矩极好,还算满意。 便道:“这几日你们守着院子,一切听从李少爷安排,既然来到这儿,李少爷就是你们的主子。” 李晨语诧异的看了季白一眼,她从来都不需要什么丫鬟,更没有想要收服谁认作己用的打算,她们对她来说能干嘛呢!她真的不需要。 季白摸了摸仰着小脸儿的人,就见两位丫鬟放了包袱,走了两步,腿腕微微弯曲,跪在地上。 李晨语朝一旁侧了一步,看了看要叩头的两人,又侧了一步,离得远远的,她可不想受谁的大礼,在她看来,跪天跪地跪父母,经管这些做丫鬟的不在乎,但她在乎,凭白无故为什么受人家的大礼。 第三百零二章 柳儿与黄莺对视一眼。柳儿看向自己的祖母,叫见眼睑垂了垂,低附这的身子转变方向,遥遥对着李晨语拜了,异口同声道:“柳儿,黄莺,见过李少爷。” 季白突然觉的这一幕有些好笑,那丫头躲的远远的,表情怎么像是受委屈了呢!这丫头真是怪的很。 江婆子眼尾扫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李晨语,对着个女扮男装的少爷起了一丝好奇,上前了一步,屈膝行礼,态度恭敬,“老奴姓江,见过李少爷。” 躲了半天没躲掉的李晨语,怅然道:“两位美女起来吧,江妈妈也别多礼。” 被称为美女,这一称呼说懵了柳儿,黄莺,她们耳根子泛红,年岁大一点儿的黄莺头垂的低低的,心里诧异的很。柳儿则是用眼尾扫这李晨语的方向,两颊泛红,她被哪位少爷说是美女哎,哎呀,他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太轻佻了,这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正在难为情的柳儿,突然发现,不远处正有一双红色的眼睛,她诧异的抬头,直直对上那双红红的,沉不了底的眸子,一时间,愣在当场。 忍不住抬头看的江婆子,早就听说季老夫人得口述,看见那双赤眸时,并没有太过诧异,眼角处却瞥见自家孙女直勾勾的看。 江婆子面色一深,快速的撇了一眼季白的方向,见他皱着眉,便不敢耽搁的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踢了踢柳儿的后腰。 骂道:“不懂事儿的野丫头,给李少爷磕头。” 柳儿被突如其来动作吓了一跳,身子浑然一震,从惊诧中回过神,面色就有些隐隐泛白,身子俯下,一下一下磕在地上,“李少爷恕罪,奴婢该打,奴婢一时走了神儿,请少爷责罚。” “多大点儿事儿,站起来吧,”李晨语侧身走开,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只是被她出神的看了一下,自己吭都没吭一声,她们的表现像是自己要怎么 着她一样,真叫人心生郁闷。 柳儿停住动作,抬头看向季白。 “行了,去给少爷安置住处,少说多做,到时爷会厚赏。” 季白看着卑微规矩的几人,心里突生一股烦闷,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下人守规矩,对着主子卑微,有什么不对呢?没有不对,可是这丫头偏偏就不喜欢这一套,她生性豁达,不喜人伏低做小,自己理解,但她对谁都一个态度,这让自己很郁闷。 就像她看待地上的蚂蚁,跟看待自己是一样的,在她眼里,除了她不喜欢的人,其他的皆是平等。 三人告退,由江婆子领着,径直进了正房。 感到心累的李晨语,站没站相的夸这肩膀,抬头看向季白,“你走吧,没事儿也别过来了。赵半瞎哪儿先让他跟章庆丰见面,我的事儿别跟他提。” 季白被那句别过来的话说的心中一闷,目光幽幽的,“你又想瞒着我干什么?在你的伤没好之前,哪儿都不能去!” 说这话儿走上前,站在她背后,一手扶住她肩膀。 “你想多了,”李晨语本想翻个白眼表达一下不屑的心情,但眼珠一动连头脑都跟着钝钝的疼,就放弃了,扭过头去,不看人,“我要闭关,没功夫瞎跑。” 季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无奈一叹,揽着她朝正房走,“走,我送你进去。这几天我不来打搅你,你安心养伤。” 季白半扶半抱这李晨语,将她带至内室,靠墙的大炕上,已经铺好了床被,不知是抱习惯了还是怎的,李晨语还没反映过来,就被季白打横抱起,放到炕上了。 身受重伤,却色心不改的李晨语心里正在暗自可惜,自己要是个成年人,说什么也的啃了季白这个窝边草,他又美,身材那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想看季白的身材不要太简单。 最关键的是对她很温柔啊,可惜啊,十岁的小身板能干嘛呢!太可惜了。 “想什么?我说话都没听见?”季白捏了捏李晨语明显在走神的脸。 “没长什么,你怎么还没走?”李晨语脸不红心不跳的赶人。 季白手下到底是没舍得用力,又重复了一回道:“我这便走,等会儿我让人送药来,你等等,喝了药在闭关。” “嗯,”李晨语头疼的闭上双眼,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从黎明到现在,吐了那么多的血,铁打的人也头晕目眩,这会儿她真不想开口说话,脑袋里糊成一团浆糊,不能动,一动就疼。 季白又看了她片刻,看着她疲倦的小脸儿无精打采,就再也不忍心唤醒她。 悄无声息得出了内室,季白招手叫过江婆子,低低吩咐:“等会儿送来了药,你进去把人叫醒,每日的药都要亲自看她喝了。” 顿了顿,季白回头朝内室看了一眼,接着道:“我在外面安排贾探守着,有事儿立马报给贾探,江妈妈。” 季白拱手行了一礼,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江婆子一跳,先避开身子,才上前扶起他,“五爷这是干什么,老婆子我可受不起,五爷有话尽管说,老婆子没有不应的。” “有劳您老了,”季白面上掩饰不住的浮上一层忧虑,辞了江婆子,一路回了桂丛院。 而站了满院子的人,角落里单独站着几个,有男有女,其中还有成碧,她目光幽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洗砚与洗墨立在院门前,不时的朝远方眺望。 洗砚低低道:“爷这是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洗墨斜眼看他,冷冷的回了一句。 气的洗砚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搭理他,没过一会儿,他又扭过头来,“昨日蒋二公子说的长海的事儿,有消息了吗?” 洗墨四处看了看,声音压的低低的:“刚刚我看见贾探往书房去了,估计是有消息了。” “哦,那等会儿主子要是罚那些嚼舌根子的人,我们要不要求个请?”洗砚转了一圈儿,又说回原题。 第三百零三章 洗墨懒得理会还在纠结个不停的洗砚,这人是个傻子吧,主子明摆这要杀鸡儆猴,他还想着为那几个人求情,主子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既往不咎?想都不想,就知道不可能! 抿这嘴,斜眼看着洗砚。 他道:“你要是为了做做面子,求情的话儿就你说,我不做那个面子,他们埋怨我的话,随意好了。” 闻言,洗砚顿时就沮丧了,他就知道,就知道洗墨这人冷血的很,冷哼了一声。 “你整日里说我傻,我看傻的人是你,张嘴说几句不要银子的话你都不肯,咱们同一个地方当差,这个点儿面子情都没有?” 顿了顿,洗砚翻了个大白眼,“你随意,我是要替他们求求情的。” 生情冷淡不善交际的洗墨,心里顿时不痛快了,想不明白主子再三强调不让背后嚼舌根子,怎么他们偏偏就要作死的背着人议论纷纷,不就那么点儿事儿吗,心里明白不就完了,干嘛非的说出来! 洗墨这样沉默寡言的人自然不明白,为何那么多的人喜欢八卦,越不让说反倒说的越是凶猛,只因为好奇罢了。 话堵在嗓子里,不吐不快,所以,小声嘀嘀咕咕的众人,还在嘀咕,只不过改了话题。 被隔离出人群的几个人,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满脸不高兴的走至洗砚他们身后,咳咳两声,提醒两人她来了。 洗砚,洗墨同时转头,看见婆子后两人对视一眼。 洗砚道:“花婆婆这是?” 花婆婆是桂丛院的管事婆子,专管三等丫鬟,几句话就能把人说哭,嘴巴又毒又厉。 她抬眼瞅了瞅洗砚,面露不满,“从辰时就让立在这院子里,哪处都没规整,像老婆子我哪儿,地扫了一半,一堆的烂物儿堆在那儿路中间,主子看见了什么样儿?” 花婆子顿了顿,两手一拍,无奈极了的叹了一声,“不说我,就说屋里伺候的,没叠被铺床,整理家侍,有的那地方烛火都还燃这,你说说,这要是不小心出了事儿,算谁的?你小哥儿自然不用担责任,谁让我们这群污糟人儿没那个脸呢!” 洗砚打小跟在季白身边儿,他哪里会将一个小管事儿的婆子放到眼里。 他动气,也没表现出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只一板一眼道:“小子只是传达爷的话儿,爷不说让散了,咱们那个敢走?至于院子里的杂事儿,各位都是手脚麻利的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妥当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花婆子翻着眼珠子看洗砚,一手拍在大腿上,道:“五爷就没说别的?” 洗砚嗯了一声。 花婆子脸色一沉,“既然五爷没说别的,你小子刚才为什么让老婆子站出来?老婆子哪里得罪了洗砚小哥儿。” “就是啊,洗砚在主子跟前的脸,早就不把咱们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的,想难为谁难为谁,谁让人家的脸呢!”人群中,不知那个婆子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的满院子都听得见。 闻言,洗砚气的脸都绿了,他之所以把人叫出来,是因为那几个人嚼舌根子,说的最凶猛,连说带比划的,引的别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他不把人揪出来,等会儿主子回来,一眼瞅过去,就没一个老实本分的,他这是在帮他们,一个个的还不领情。 好心没好报。洗墨思忖这,冷笑了一声。 洗砚咬着牙,将周围的人寻摸了一圈。 他面带讽刺道:“洗砚哪儿敢为难花婆婆,花婆婆嘴皮子那么溜儿,还不得将洗砚骂死。站在人群里显不出您老来,这不是给您找个宽敞地儿,您老能可着劲儿的嚼舌根子了。” 洗砚的话没落地,花婆子的眉眼就皱在一起,手重重的拍着巴掌,似哭似唱的拉着长音。 她哭诉道:“不能活了,老婆子不能活了,在院子里伺候了大半辈子,临老让个毛头小子说的没皮没脸,说句话儿都成了嚼舌根子,那起子人干脆封了老婆子的嘴。” 花婆子长长的倒吸一口气,垂这胸口,一副要被气死的样子, 她转过身,面对着众人。 “老婆子一没传谣言,二没污蔑谁,硬生生的让那得脸的小犊子说嚼舌根子,不能活了啊,要让人冤枉死了。” 洗墨冷眼瞧这,看花婆子丈这年岁大,不顾老脸的唱念做打,不就是为了逼着洗砚改口吗,她要是真心实意的哭两声,照洗砚的性子,不定就小事化了了,这老婆子倒想拿捏起人来了。 他伸手拽住脸红脖子粗想辩驳的洗砚,用里拉着他踉跄这倒退。 洗砚上身挣这要甩开揪着衣服的手。 他扭着头气呼呼的道:“你拉我干什么,让我跟花婆子理论。” “理论个屁,”洗墨拽着挣扎的洗砚,啐了一口。 他道:“等会子那老婆子就又哭又求,到时候我看你怎么着!” 说着话,两人出了院门,洗墨一把松开他,靠在墙上双手环胸,冷眼儿看着又恼又气的洗砚。 洗砚恼的一头汗,抬起脚狠狠踹在墙上,一连踹了几脚,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道:“好心没好报,活该那群烂舌头挨罚。” 院子里,花婆子冷着脸,也不哭不嚷了,甩这手会角落里,跟成碧嘀嘀咕咕。 她道:“瞧见没,肯定是五爷让他们听墙角了,五爷这是要干嘛啊,整个府里都知道那个怪异的小子,跟鬼上身看了似的,那血喷的一个屋子都是,把冯二水都吓瘫了,单五爷不管什么脏烂的捂着。要是怪罪下来,姑娘可的帮老婆子担待。” 成碧横了花婆子一眼,微微抬起下巴,面色古怪的哼了一声,“法不责众,整个府里都在传,您老担心什么。” “是是是,”花婆子恭维的笑,“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如你去探探洗砚的口风?” 竖着耳朵听的几人,立马附和道:“姑娘好人,不忍心我们这个几人挨罚,就你跟洗砚说说,我们几个念您的好儿。” 成碧面露为难,幽幽叹了一声,朝着大堆的人群努嘴。 她道:“光我一个人帮着掩盖,有什么用?净人上赶着踩一脚呢!” 第三百零四章 季白抬脚去了书房,刚一跃过假山,就看见院子门口蹲这个人,他走到跟前,不知在想什么的贾探才发现,他连忙起身行礼。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季白随身坐在椅子上,到了杯茶水喝了一口,冷茶冷水的让他一皱眉,想起来人都被叫到青兰院去了。 伸手抚这紧锁的眉头,对着贾探抬了抬下巴。 他道:“长海到哪儿了?” 贾探一进院子就得了洗墨的提醒,知道五爷今日的心情糟糕透顶,便长话短说道:“吴爷亲自查的,说是到了盘城,在节度使韩向哪儿停留了两天,再有半月,就到金陵。” 季白的手指轻击在桌面上,挑了挑眉道:“拿笔墨来。” 贾探一路小跑这向里面拿了笔墨纸砚,铺好纸拿镇纸砸了,又一面兑了水,细细的磨墨。 季白提起笔写,写了:现在盘城,半月后到。 就拿给贾探。 他道:“把信交给李蟠,在把万钧叫来。” 贾探两手托这信纸,仔细听了,知道这事还有事儿吩咐他,就连忙出了桂丛院,先叫人去后街找万钧,在去外院找了李蟠,让他把信亲手送到蒋二公子手里,就又马不停蹄的回了桂丛院。 进了大院就看见匆匆赶来的万钧,心下踌躇了一下,开口叫了万钧停下。 万钧应声转过身,朝一旁的小路看,见是贾探,笑着拱手。 “是贾爷,劳烦你给我捎口信儿,这会儿要去哪儿?” 贾探笑着朝他招手。 他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儿。” 万钧走上前,被他抓着胳膊朝假山角里退了几步,疑惑的看他。 叹了一声,贾探撇了一眼万钧脸上留下的旧伤疤。 正色道:“早上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 提起李晨语,万钧的神色立时冷冰冰起来,咬着后槽牙,自嘲的冷哼一声。 贾探对于万钧与李晨语曾经得过节不是很清楚,但每每提及李晨语,看万钧憎恨的神色就知道,他是一般的恨哪位李少爷。 他拍了拍万钧肩膀,道:“五爷现在把桂丛院的所有人都聚在到一起,那意思是想拿几个人,震慑一下那些背后嚼舌根子的,你,唉,你小心点儿,别提起清晨的事儿。” 万钧攥紧了拳头,忍下心中的悲愤,点了点头,“多谢贾爷。” 他讥讽一笑,有说不出的憋屈苦涩,“我哪里敢在主子面前说什么,早就没了我的位置了!” “你小子,”贾探朝这他的肩膀打了一下,“没你的位置,还传进去干嘛?这回有重要的事儿交给你,走吧。” 闻言,万钧酸涩的心才好了那么点,连忙问:“什么事儿?” “哪敢跟你嘀咕,”贾探朝桂丛院的方向努了努嘴。 两人快步去了书房。 季白正独自坐着,看着像是在出神,听见脚步声儿,抬眼朝门外看。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叹非叹了一声,起身面对着中堂,负手立这。 对着季白的后背,万钧跪下磕了头,听见叫起声,才起来,心里一时酸楚难当。 几月前,他因为自作主张私下集结了人,给李晨语下毒,试图放火烧死她,结果,他一败涂地,还差一点儿被李晨语打死,连累了另几个人与他一起受辱。 也因为自作主张,主子不在信任他,回到金陵后,这还是头一次被主子传唤,他内心从激动的按耐不住,到此时的心酸不已。 他知道这是应得的惩罚,但上天若在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次对李晨语动杀念。 季白转过身,沉静的目光看了万钧片刻,移向贾探。 他道:“李少爷现在后山,你点三十个人,去后山何处守着,别让人发现。除了老夫人身边的江妈妈,别的人一概不许进出。” 贾探领命去了,点了三十个个中好手,去后山守了院子,不在话下。 书房内,季白冷眼看了万钧片刻,他的忠心自己没有质疑过,但他忘了身为奴仆的本分,自作主张是大忌。 他道:“你去盘城,盯着掌印太监长海,他的一举一动,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都要查清楚。” 万钧惊讶的抬起头,复又垂下,激动的双拳紧紧握着,他没想到,没想到主子还会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事情。 抑制住心里的激动,万钧跪了一条腿,神色肃然,语气镇定道:“属下遵命,定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妥。” 万钧带着沉甸甸的激动,和感激,告别了家人,带着人,马不停蹄的朝盘城而去。 青兰院众人,直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等来季白。 众人规矩的请了安,便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季白站在正门的长廊下,冷眼看着一干人,目光在目光柔情的成碧面上多停留了一刻。 扫过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门,不其然的接到担忧关切,不解的复杂目光。 他对着众人道:“谁议论了李少爷的事情,现在站出来,我既往不咎。” 众人心里一紧,你看我,我看你,那爱嚼舌根子的,心下就犹犹豫豫起来。 那不爱嚼舌根子的,就有些幸灾乐祸,把刚刚背后说了小话儿的人,在心里念了一遍,等着看这些人的笑话儿。 季白的目光将众人扫了一遍,就见有几个人面带犹豫,目光躲躲闪闪的。 他叫了一声洗砚,淡淡道:“一个个叫进屋子里问,供出谁来,就都打发出去。” 闻言,花婆子就有些慌,她怕老夫人,但她更怕季白。五爷向来说一不二,最不喜多嘴多舌的人,她这张该死的破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想着,花婆子懊恼的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又庆幸,只是被赶出去,而不是发落出府,又有成碧在一旁遮掩,量这帮子人也不敢胡乱说她。 季白唤了一声素心,抬脚下了台阶,一路朝外走。 换作素心的女子连忙抬脚跟上,她身着海棠色的上衣,素白色的细褶儿裙子,容长脸,白净的肌肤,一双杏眼温柔如水,气质沉静。 第三百零五章 季白出了院子,立在树下回头看向走来的素心。 他道:“可知道李少爷的衣裳尺寸?” 素心的眼睛瞪大,又很快落下去,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奴婢见过李少爷几次,大致尺寸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就怕上了身穿的不大舒服,爷是让奴婢给李少爷做衣裳吗?” “李少爷的衣裳是谁做的?” 季白皱这的眉头紧紧锁着,丫头刚进府几天,一直都安安静静的,怎的这么这帮子奴才都看她不顺眼,连素心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简直是放肆。 素心没想到季白会问起这件事儿,连忙解释:“那几日奴婢身子不太爽利,李少爷的衣裳是文儿她们几人做的。” 她心里就将成碧抱怨一通,当时主子吩咐她给李少爷做衣裳,成碧就将这事儿推给针线房的几个小丫头,害她现在答不出话儿。 可是主子怎么也关心起这等小事儿了! “你现下回去,给李少爷做几身家常衣裳,以舒适为主,做好了就拿给我。” 素心低垂这头,有心问一问什么时候要,抬头便看见季白又返回青兰院。 她犹豫了一下,站在门前等着众人一齐出来,她好去库房里挑料子,尽快做出来。 院内,见到季白返回,众人又一次哑了,战战兢兢的。 他径直进了屋子,冷峻的神色越发让人心里发怵。 “爷,您有什么吩咐?”洗墨迎上来,低声询问。 季白看了一圈,走到鹅颈椅旁坐下,看向正在被洗砚询问的一个丫鬟。 他道:“继续,下回一次传两个。” 洗砚不明白,主子怎么为了这么点子事儿亲自坐镇,是防止他放水?这不可能啊! 他也不敢耽搁,离了凳子立在一旁,对着被吓得有点懵的丫鬟,唬这一张脸道:“长话短说,说说都有谁传李少爷的话传的最多!” 丫鬟缩着肩膀,余光撇这地上的影子,磕磕巴巴的,“奴婢,奴婢没有说李少爷的话儿,没说。” 洗砚快速的撇了一眼季白的方向,见他神色不好,便刻意放柔了声音,一脸耐心的对丫鬟道:“你只要说都有谁在背后嚼舌根子就行。” 丫鬟不安的动了动手脚,也不敢抬头看人,只觉的头顶上的目光看的她仿佛要低到尘埃里去。 她不安的说道:“花妈妈,花妈妈有说过李少爷。” 季白的唇角处勾出一抹冷笑,姿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头。 丫鬟拱出了人,就被洗砚放出去了,又出去叫人。 成碧拦住了他。 她道:“屋子里还有许多事儿,先审了我,好放让我回去。” 洗砚呵呵笑着,“什么审不审的,成碧姐姐别臊我。” 进了屋儿,成碧的目光不自觉的就幽幽的,樱桃小嘴微微撅这,屈膝行了礼,便站着一言不发。 另一个丫鬟等级过低,战战兢兢的,也立这不敢说话儿。 洗砚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着洗墨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开口询问。 洗墨把头扭到一边儿,装作没看到。他才不管这样的破事儿,没得惹了一身骚。 没法儿,洗砚只好自己上了,先问等级低的丫鬟。 他道:“刚刚在院子里,都有谁在议论李少爷的事儿?可知道爷以前下令说过不让私下嚼舌根子?” “是,奴婢知道,奴婢没有嚼舌根子,”丫鬟迅速撇清自己,踌躇了一下,“刚刚数花婆子说李少爷说的最多。” “主子,”成碧先洗砚一步开了口,面上带着岔岔不平,“奴婢刚刚也在院子里站了许久,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那个也议论过李少爷,又惊又奇的多,嚼舌根子说李少爷不好的少。大家伙儿都好奇,难免多说两句,言语间也多有夸赞,爷何必跟那起子下人们置气?倒显得李少爷斤斤计较。” 成碧的话就一个意思,那就是法不责众,下人也是人。 这话说的季白心中冷笑,这是在拿话压他,他太给成碧脸面了。 “既然都那么没规矩,不把主子的话放在心上,那就都长长记性。成碧说该怎么罚?” 成碧的面色发白,这话怎么都不能由她来说,说重了说轻了都得罪人。 她沉吟片刻,面露为难道:“爷在跟前,婢子一个奴婢,该怎么罚得话轮不到婢子插嘴,还请爷示下。” “成碧的规矩跟那个学的?可是你婶娘?” 季白淡淡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闻言,成碧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去找了婶娘的事儿,主子知道了,那她说的那些话…… 思忖这,成碧浑身一震,呼吸隐隐有些紧促。 她暗自镇定这开口,“回爷的话,婢子的规矩是跟管教妈妈们学的,婶娘她在老夫人哪儿不敢懈怠,没空教导婢子。” 她的还规矩自然是跟婶娘学的,但她下意识的就觉的不能那么说,主子的脾气她摸不透,但她明白一点儿,那就是主子容不下不安分的人。 可李晨儿太特殊了,主子对他太好了,好的不正常,这令她不得不时时注意这他,千方百计的打听他的来历,现在李晨儿无缘无故中邪一般,受了重伤,这是个机会,只府中人的议论,也能引起其他人对他的好奇,那时自然有人为难他,自然也有人查清楚他是什么来历。 季白唇边露出丝丝冷笑,心里越发对成碧不喜,淡淡道:“你婶娘倒是劳苦功高,桂丛院里的事儿她也敢伸手了。” “冤枉,”成碧喊冤,委屈万分的跪倒在地上,顷刻间便泪流满面。 她哽咽道:“主子是听了那个嚼舌根子的说了什么?借给婢子婶娘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逾越,更不敢管咱们院子里的事儿,主子别轻信了小人。” 季白想到刚刚母亲派人把成碧在寒碧房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仔细的报给他听。 他现在才真正的明白嫉妒的含义,只因他对晨儿那丫头颇多照顾,成碧就生出了不该有心思,她现在只是个丫鬟就敢如此,真是胆大包天。 第三百零六章 “来人,”季白看也没看跪倒在地上哭的伤心的人,面上隐隐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道:“把花婆子捆了,连带着审出来的一并捆了发卖出去,谁求情就一起跟着去。” 季白吩咐完,便起身走了。 成碧瘫坐在地上,此时才明白过来季白为何问她婶娘的话,她咬牙切齿的说别人嚼舌根子,是小人,府上怎么能留小人呢!不能! 洗砚洗墨干净利落的捆了哭喊这要见老夫人的花婆子,又快速的将众人盘问一遍,接连捆了两个碎嘴的丫鬟和一个看门的婆子,洗墨领着人,一路高调的出了出了院子。 主子要杀鸡儆猴,他当然要领会其中的意思,是以身边带了个能说会道,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小厮,逢人便说被捆起来发卖的几个人是为了什么缘由。 不多时,整个季府就传开季白亲自发卖了院子里的人,对李晨语的维护,不胫而走,各院子里的大小主子,都发话不许人议论。 这招杀鸡儆猴效果很是明显,府里立时就没了议论李晨语鬼上身差点儿吓死人的事儿。 而那个有晕血症的倒霉蛋儿冯二水,也被季老夫人用伤病的借口打发回家了。 清晨的事儿,就这样被压了下去。 而一直被封锁这消息的竹客居,是一点儿的消息也没接到,赵半瞎吃了药,到了每日李晨语为他用异能调息的时间,还不见她回来,就叫过伺候的丫鬟。 问道:“李少爷昨夜可说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小暖想也没想的摇头,“少爷哪里会跟婢女说去了哪里啊,昨夜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这个时候还不回来的话,今日怕是不在家用午膳了呢。” 赵半瞎闭着眼咳嗽,舒服点儿才开口:“你去找找宋庭,看少爷回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她。” “先生担心什么呢?少爷本事那么大,知道您担心他该不高兴了。” 小暖不解,少爷总是夜不归宿,整夜整夜的不见人影儿,赵先生夜里不担心,大白天的倒是担心上了,真是奇奇怪怪。 赵半瞎拉破风箱一般叹了一声,昨日晨儿是去了土地庙,她一直念叨这日子,她走时没说去哪儿,但他感觉的到她一定是去土地庙。 从昨日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徒留他担心。 他催促道:“快去问问,找不到宋庭就找洗砚。” 小暖应了一声儿,连跑带掂的出了院子,到了外面就又规规矩矩的走路。 在竹客居里只有她和一个婆子伺候,没人看着,也没人说,做得好了坏了也没人管教,自由的很,她都要爱上在竹客居的生活了,还从没这么自由过。 小暖一路来了桂丛院,就发现院子里的气压很低,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她下意识的收敛脸上的笑,小心翼翼起来。 对看门的婆子道:“我是来找宋庭小哥儿的,竹客居的赵先生让我问点儿话儿。” 那婆子用怪异的目光看了小暖片刻,伸手指着南面的回廊。 她道:“刚刚看见宋庭朝那边儿去了,你别乱跑,找个丫鬟领这你去。” 小暖道了谢,径直去了下人房。 愁云惨淡的低气压,弄的小暖一头的雾水,拉住领路的小丫鬟,套她的话,先说什么:“多大了,方差多久了,可有人欺负她,”之类的话。 小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这,明显的不想多说,小暖套了半天,找这宋停了,也没套出有用的话儿。 没等她道谢,小丫鬟就跑这跑远了。 宋庭连忙走过去,隔的远远的停了下来,皱这紧锁的眉。 “可是赵先生有什么事儿?” 小暖垂着头,手下搅这汗巾子。 她道:“是赵先生让我来问问李少爷,回没回来,先生担心李少爷呢。” 闻言,宋庭看向小暖,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知道少爷受伤的事儿,心下安心不少。 便道:“少爷还没回来,你先去回了赵先生,让他别担心,我随后就到。” 而另一边儿的李晨语,正在被江婆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叫这。 她睁开眼,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婆子。 只听她道:“少爷,您,您觉的可有哪儿不舒服?” 江婆子一脸怪异的侧坐在炕边儿,她刚刚叫了好几声,李少爷一点儿反映也没有,唬的她用手探了探她的呼吸,这一探吓的她心都不会跳了。 李少爷刚才像是没了气儿似的,但又好像有,她这个老婆子可经不住这么吓。 此时见人睁开眼了,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轻声细语道:“药送过来了,少爷喝了药在睡吧?” 李晨语闭上眼,鼻子里嗯了一声,她刚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竟然没防备有人在跟前,这感觉,可他娘的糟糕。 江婆子一手端了药,拿帕子垫在李晨语脖子处,轻轻的吹着药,不凉不热了才往她嘴边儿送。 李晨语就这她的手喝了两口苦兮兮的药,就摇了摇头,撑着胳膊要做坐起来。 江婆子连忙放了碗,欲言又止的扶着她坐起身,又给她后背垫了靠枕。 “药,”李晨语有气无力的吐了一个字,她睡了一会儿倒把精神头睡没了,就现在的状态,晚上可怎么应付封于修用尸虫吸走异能的事儿。 江婆子端着,拿着勺子要喂药。李晨语侧过头,抬手把碗接了过去。 一仰脖子,一碗又苦又带着点儿腥味儿的药,被她一口干了。 江婆子古怪的神色一直没变,也不探究的看李晨语,只蒙不吭声的扶着她躺下,盖好了薄被,蹑手蹑脚往外走。 “等等。” 李晨语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闷闷的。 她道:“你出去后带上门儿,晚上也别进来,院子里就不要留人了。” “我知道了,少爷安心,”江婆子顿了顿,撇了一眼脸色苍白如纸的李晨语。 她道:“我们做奴婢的奉了命,不敢留您一个人在这院子里,少爷若不喜的话,我就让她们离的远远儿的,您不叫,不往这边儿来。” 第三百零七章 江婆子一路回了寒碧房,正房门前坐着的宋婆子正与丫鬟们闲话儿,看见江婆子进院子,笑道:“俩孩子可安置下了?” 江婆子神情淡淡的,边往丫鬟拿出来的凳子上坐,边道:“妥当了,少不得我在去看看,那院子里空落落的,要置办的东西不少呢。” “妈妈有事儿只管吩咐我们啊,哪里一趟趟的亲自跑,倒让我们偷了懒。” 其中一个丫鬟笑着接了一句。 宋婆子笑着横了一那丫鬟一眼。 她道:“你们这个小蹄子哪里懂的那些,等老夫人分派下来,你们谁也别想偷懒。” 几人坐着说会儿闲话儿,江婆子就起身朝小佛堂处去。 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进去,看季老夫人正背对着念经,便立在门前静静等着。 季老夫人合上小几上的经书,不由的叹了一声,回过头去看。 江婆子在那声叹息时就走了过来,扶着季老夫人起了身。 扶这歪在炕上,江婆子端着茶水送过去。 季老夫人接过了,放在一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描绘精致的眉头似蹙非蹙,不甚清明的眼睛却很亮,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的人。 她道:“那边儿怎么样了?小五可陪着?” 江婆子坐个半个身子,神色怪异,她不知道有些话该不该说,例如她刚一进那座新院子时,看见五爷甚是亲密的抱着哪位小少爷。 走时不放心又心疼的样子,看的她心肝直颤,自古就又断袖之说,可五爷那么一个清心寡欲的人,若真动了心思可还了得。 这也难怪五爷动心思,都怪那个李少爷长的太好,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又端的气度不凡,且年岁又小,看着竟雌雄不辨。 思忖着,有关举止言谈太过亲密的话儿又压了下去。 她道:“老奴看那李少爷实在太过怪异,就回来跟老夫人念叨念叨。” 季老夫人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你说说,都发现什么了?” 江婆子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嘴巴抿的紧紧的,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道:“老奴在李少爷跟前总觉的气闷的慌,跟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我只当年岁大了,也没在意。” 顿了顿,宋婆子恐怕季老夫人说她多心,便抬眼看她。 “你接着说,怎的也吞吞吐吐起来。” 宋婆子拧着眉头接着道:“是黄莺和柳儿那俩丫头,说在李少爷哪里不敢喘大气,总觉的背后有几百双眼睛在盯着。” 宋婆子觑这季老夫人的神色,不肯再说。 其实她只说了那么冰山一角,柳儿那丫头还搓这胳膊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说李少爷连睡着了都很吓人,问她怎么吓人,她只说有眼睛盯着她看,小孩子的眼睛最干净,况且自家孙女也不是会说刁钻话儿的人,说的她心里也直发毛。 闻言,季老夫人久久无言,脑海中那双血红的眸子,像狼一样的目光,怎么也挥之不去。 就算她念了几十遍静心咒,也无用。 她闭了闭眼,揉着额头,用头疼掩饰住自己的失态。 脸上淡淡的,随意道:“那是新院子,又大又没有人气儿,初一进去难免有些阴渗渗的,哪里就是李少爷的过,那俩丫头胆子太小,休的疑神疑鬼的,在吓到她们自己。” “是,老夫人说的对,老奴也是这么说的。” 江婆子垂下眼睑,放下心里慎慎的感觉,但心里的疑虑却挥之不去。 “李少爷的伤势如何了?” 这是季老夫人最关心的,她问过郑子聪了,他吞吞吐吐的说人怕是活不成。 可看小五的意思像是知道什么,很确定李晨语不会又性命之忧。 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古话说:少年吐血,年月不保,她吐了那一滩血,竟然也没怎么样。 她到底是那方神圣!是人,是妖,还是仙。 他们季家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江婆子欲言又止,只怕刚才摸李晨语鼻子时出现了错觉,但那似有若无,又重重的鼻息喷洒在手指上的感觉还在,又怎么会是错觉。 她想了想道:“可能是有伤在身,老奴摸过她的鼻息,似有若无,又很快恢复正常,也能坐起身,头脑也很清醒,就是看着累的很,浑身无力一样。” 季老夫人脸上有意露出点儿诧异,出神一般沉吟了片刻,交代道:“好生照顾,有什么事儿立马回来告诉我。” 她顿了顿,一手拍了拍江婆子的手,“李少爷的身份特殊,不宜让人知晓,你回去后多交代那两个孩子,让她们不要多言。天下事儿多有千奇百怪,那李少爷是不出世的高人,有咱们常人无法理解的之处也应该的。” 季老夫人点到为止,放下李晨语的事儿不再说。 江婆子又待了些许时候,才起身离开,依旧是返回新院子。 远远的就看见黄莺与贾探离的远远的,走近了才听她说:“喊了李少爷许多回,她只皱着眉,也没出声也没睁眼,想来是乏的很了,我出来与贾爷说一声儿,也好让您知道。” 黄莺说这话儿,向走上来的江婆子笑道:“江妈妈回来了,刚才还念叨您。” “江妈妈,”贾探拱手行了一礼,“我是五爷派来的,这几天就在附近守这,您老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江婆子对贾探并不熟悉,但也还是认得,连说不敢,便问他们再说什么。 贾探一张方脸,显得很是正气,此刻两条浓眉皱在一起,指了指地上放着的黑漆食盒。 他道:“这是给李少爷送来的,刚刚黄莺姑娘说叫不醒少爷,我这儿正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婆子看了一眼黄莺,道:“是我忘了说,李少爷午间的时候说是不让进去打扰,明天在进去,还说夜里院子里不让留人。” 几个人面面向觎,不明白怎会有如此怪癖的人。 贾探笑了笑道:“李少爷向来不喜夜里有人打扰,说是觉浅,一点儿的动静就醒了,怕是睡不好才如此说吧。” 这话儿是他听桂丛院里的人说的,还有什么不喜用丫鬟小厮,洗衣裳都亲自之类的。 在想她是从大山里出来的,之所以会这样也情有可原。 几人说了几句闲话,便都散了去。 第三百零八章 是夜,漆黑空荡的院子里只有一点烛火,李晨语在黑压压的房间里,蓦地睁开那双依旧充血的眼睛。 心脏处如针挑刀挖一般,她知道,这是封于修驱虫尸虫的先兆。 “十天,最多十天,赵半瞎的身体能恢复,我也不用在为他操心了,忍忍吧,什么样的痛都经历过呢,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会难得住你呢。” 李晨语一手攥着胸口,自我安慰的咬牙切齿。 小脸儿逐渐狰狞,她捂着胸口在炕上翻动,痛苦的呻吟压抑这,细细碎碎的响起。 “砰,”的一声,是拳头捶在炕上的动静,掺杂这如困兽一般的,痛苦的,凶狠的低吼。 一声接着一声,李晨语弓着身子不断扭曲这,胸前的衣服尽数抓碎,皮肉上一道道的血痕,她的手还在不停的抓挠这,翻卷的皮肉来不及复合,就又被抓烂,血顺着她的手滴到炕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是一片血渍。 李晨语此时脑中被疼痛占据,她犹如没了思维的野兽,在炕上横冲直撞,砰的一声巨响,抗尾的躺柜被一拳砸穿。 她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对着躺柜上的红漆处,一拳一拳的砸,狰狞的面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剩凶狠,杀气腾腾。 一拳砸下去,她咬牙说一句:“封于修。” “封于修,我要杀了你。” 砰—— “我要杀了你——” 这样大的动静早已惊动其他几人,就住在正房后的江婆子三人骇的不轻,听她一声一声叫这封于修,嘶吼这要杀人,那砰砰砰的声音像是砸在她们身上,没响一声,柳儿就跟着颤颤的抖,她抱着江婆子的胳膊,呜呜咽咽的哭。 “祖母,我怕,我怕。” 江婆子心疼又惊慌的拍着柳儿的后背,她在内院一辈子,连个莽汉都没见过,更何况是如野兽一般的惨叫。 她慌乱的嘴唇都在抖,连声安慰:“别怕别怕,柳儿不怕,有祖母在,祖母护着你,不怕啊。” 黄莺也哭的一脸泪,一手攥着江婆子的衣裳,压着声儿哭的心口喘不过气。 她见过最凶的人就是她爹,她爹喝醉了酒就打人,砸东西,每次都吓的她躲在桌子底下,现在隔了几堵墙的嘶喊打砸,比她爹更凶。 她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对自己爹的惧怕,哭的越发伤心。 江婆子又回过头来把黄莺揽在怀里,口中恨恨的道:“那边儿那个喊得像鬼,你们俩也跟着捣乱,哎哟我的老天爷,快都别哭了。” 她揽着黄莺使劲儿晃了晃,“小祖宗,柳儿是个小毛丫头,没经过事儿经不住吓,你跟着哭什么?快收收眼泪,让我腾出手出去看看,别出了事儿!” 她话到最尽是担忧。 黄莺反倒抱紧了她的腰,泪眼婆娑,的哽咽道:“江婆婆,我,我心里就是怕的谎,她说要杀人,您别出去,万一他发疯伤了您怎么办。” “祖母,祖母,”柳儿唬的更是不行,小脸儿上都是鼻子泪,抓着江婆子的胳膊乱晃,抽抽噎噎的含糊不清道:“您别去,我不让你去,您别去,那个人要杀人,他要杀人。” 江婆子心疼的把柳儿搂进怀里,狠狠啐了一口,“天杀的煞材,作死的孽障,黑天半夜的是要吓死哪个。” 而在门外,露天窝在被子里的贾探,正抓耳搔腮的贴着门,被那一声声痛苦的嘶喊惊的不轻。 “贾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在这么喊下去就惊动人了。”一人压低的声音里尽是急躁。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报给主子,”贾探甩了裹这的棉被,径直跑了。 一气儿跑到大门紧闭的桂丛院,看着高高的围墙,连连后退,呸的两声朝双手上吐了口水,两掌使劲儿搓了搓。 他大步朝前跑,猛然一脚踏在墙上,身子同时向上弹,伸展的手臂用力扒着墙,脚下一步步蹬这墙爬了上去。 贾探眯着眼看准了了落脚点,砰的一声闷响跳到地上。 他龇牙咧嘴的缓了缓被震的又疼又麻的脚,一路猫着腰朝院子里去。 砰砰砰—— 本就没睡熟的季白猛然坐起身,踢啦这鞋子奔到窗边儿。 支楞这耳朵的贾探立马住了敲窗的手。 “可是晨儿出事儿?”季白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脱口而出。 看见是贾探,紧绷这的神经嘭的一声像是断了,人有点儿愣怔。 贾探看不清他的神色,急急的说道:“少爷嚷这要杀人,嘶喊的厉害,属下没进去,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他话没说完,季白就消失在窗前,他顾不得形象,单脚跳着提了鞋子,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拿着衣裳的洗砚目瞪口呆,愣了愣才抱这衣裳追出去。 季白一气儿跑到禁闭的大门前,抽开没有上锁的暗闩,顾不上会不会惊动人,丢了门闩就跑远了。 在院子里相遇的贾探,洗砚,面面向觎的看了对方一会儿,追出门外,洗砚还细心得关了门。 边跑,洗砚边问:“那位怎么突然发疯了?她要杀谁?” 贾探气喘吁吁的,他是跑岔了气儿,这会儿子肋骨哪儿疼得上不来气儿,疼的他步儿都迈不开了。 他一把拽住洗砚,拉着他停下来,嘶嘶的倒抽这凉气。 “走会儿,走一会儿。” 洗砚一手扶在他,连拉带拽的朝前走,“等会儿更追不上爷,咱们慢点儿走。你跟我说说,李少爷说没说要杀谁?” “说了,”贾探不客气的把大半身子靠着洗砚,喘喘的说道:“一个叫封于修的,你认识那人吗?” “封于修?”洗砚想也没想的摇头,“没听说过,这个得问宋庭,他要是不知道的话,那除了李少爷,没人知道了。” “你没听见那厉声儿厉气儿喊的,跟有恨到骨子里似的,也不知道在砸什么,吓的我这个粗汉子都慎得慌。” 顿了顿,贾探下意识的朝四处看了看,声音压的低低的。 “你肯定知道李少爷是什么人,肯定没外面传的那么简单。” 他话还没说完,洗砚就把他推开了。 他斜这眼儿看贾探,“你害我呢?” 贾探嘿嘿笑,也不接话儿。 俩人一路小跑这过了山坡。 第三百零九章 “爷。” 新院子附近隐藏这的人都纷纷现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停止奔跑的季白。 一路跑来气息有点儿乱的季白轻轻的换气,对着黑衣黑服的众人点了点头,急步到了大门前。 他侧耳仔细听着,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被吊得七上八下的心并没放下。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沉重的门,那人口中快速的解释:“属下提前跳进去弄开了门儿。” “做得好,”季白赞扬了一句,回身看向跟过来的众人。 他沉声道:“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任何人都不准夸进去一步。” 众人犹豫了一下,生怕自家主子被里面的疯子伤到,那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落好,但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 皆是压低了声音,前前后后的应了声是。 季白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定格在最近的两人身上,叫了:赵生,老五。 道:“把江妈妈并两个丫鬟请出来,等我出来后在说。” 被点名的两人随着季白进了院子。 他几步跨上台阶,门一下便被推开了,漆黑的屋子里,只有窗户处被月光照射的地面上有点亮光,黑压压的一片。 季白丝毫没有停顿的闯进黑暗里,凭借这记忆一路快步进了内室。 扑腾一声响,他的身子趔趄了一下,连忙扶了柱子才避免被摔倒。 抬腿跃过地上不知是什么的障碍物,摸索这进了一扇门。 “晨儿?”季白接着窗户的月光看见一地的狼藉,他慌忙走进,不知踩过什么脚下跌跌撞撞的。 口中不安的一句一句的唤这:晨儿。 跃过炕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木头,径直来到堆成一堆的棉被处。 他轻声道:“晨儿,你在里面吗?我是季白。” 一面用手拉扯棉被,就见被子里的李晨语双臂抱着腿,缩成一团。 季白心中蓦地一痛,展臂将她抱到怀里揽着。 怀里的身子正在不住的颤抖,季白心下更慌,紧紧揽着怀里的人。 “你怎么抖成这样?是冷还是疼?到底伤在哪儿?”他抚摸这李晨语的脸,声音绷得紧紧的,一句一句得问。 回答他的依旧是深重的呼吸,和不停颤抖的身子。 “你告诉我,告诉我怎么才能医治你。”季白的额头抵着李晨语的,仿佛自喃一般,“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什么药能医治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减轻你的痛苦。” 被巨大的疼痛折磨的神志不清的李晨语,她又疼,又冷,模模糊糊的知道是季白,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身子只管往暖源靠近,在靠近。 “可是冷?”季白攥这她冰冷的小脚放到怀里,提着贴着身子给她暖。 “冷……疼……” 李晨语含糊不清的一直呢喃这冷,疼,手下胡乱拉扯这季白的衣裳,冰冷的小脚更是踩这他腹部,不停的踢蹬。 季白咬着牙生受了,探这身子将棉被拽过来盖在身上,紧紧的裹住李晨语。 “还冷吗?”他低头看向只露出一个头顶的人,手下也不敢用力,任由李晨语缩卷这身子,不停的乱动。 啊—— 李晨语低吼出声,她全身绷紧,赤眸圆瞪,口中赫赫的抽着气。 “怎么了?怎么了?”季白捧着她的脸,半跪在一旁慌乱的看着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李晨语。 只能一遍一遍的叫:“晨儿,晨儿。” “啊……”李晨语面色狰狞的惨叫这挥开季白。弓起身子,一声一声的惨叫。 毫无防备的季白,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挥翻在地。 他后背生痛,却丝毫没有理会,咬着牙爬起身。 他耳中只有李晨语惨叫,和痛苦扭曲的面容。毫不犹豫的,季白再次用双臂禁锢住李晨语剧烈颤抖的身子。 摸着她的后背不停的安慰:“晨儿,晨儿,别怕,有我在你别怕。” 李晨语剧烈挣扎这,已经被磨秃的指甲狠狠的朝季白脖子处抓。 禁锢这她的季白,被那不甚锋利却力气十足的手,抓的倒抽一口凉气。对上她那双困兽一般凶狠的眸子,口中一声一声喊这她的名字。 李晨语咬着牙,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听这熟悉的声音。 她含糊不清的说道:“季白。” “是,是我,”季白捧这她的脸,欣喜若狂,“你怎么样了?哪里痛?我该怎么帮你?” 哪里痛! 我该怎么帮你! 李晨语蓦地模糊了视线,一颗一颗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滚落。 季白手背上啪嗒一声,他僵住身子,那滚烫的滋味儿像是烙在心上,心莫名的抽搐一下。 他摊开手掌接住那些滚烫的眼泪,心里堵成一团,堵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手下抱着李晨语的动作越发的紧,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无声无息的哭泣突然变成嚎啕大哭,发泄一般,暗哑的嗓音嘶吼这,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季白顿时慌了手脚,他见过冷利的,倔强的,甚至傻气的李晨语,他一度以为这是个捂不热的石头人,石头人不会流泪。 可她现在哭的像个没有家的孩子。 他将李晨语搂在怀里,学着哄小孩儿的模样,手忙脚乱的轻拍她的背,轻声哄着:“晨儿不哭,晨儿哪里痛告诉我。不哭了,乖,不哭了!” 李晨语只顾发泄,她只是突然间想哭,可能是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而没有人为她舍命做这些哭。 也可能是为了与赵半瞎的同病相怜哭。 他们都是没有根浮萍,死了只能化作灰的孤独人,甚至不会有人替他们伤心。 也可能是为了季白刚才那番话而哭。 她不是会掉眼泪的人,只是突然想哭。 “乖,晨儿乖,不要哭了,”季白被她哭的心里发酸,眼眶也跟着泛红,手下不停给她擦眼泪。 她石头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哭成这样,伤很疼? “晨儿,告诉我,告诉我你那里疼?” 季白轻声细语,试图分散李晨语的注意力,让她停下哭的人心酸的眼泪。 赤红色的眸子里不断的掉落眼泪,亮晶晶的一片,李晨语痛苦这挣扎这双臂,用力推开季白,手脚并用的朝窗边爬。 第三百一十章 季白被推的跌坐在一旁,脖颈与胸口处火辣辣的疼,他伸下意识手摸上去,手下一片粘稠的湿意。 他静静的看着趴在窗户上的李晨语,直起高大的身躯,再次抱住停止哭泣却呜咽不止的人。 李晨语手下推搡这季白的胸口,脑袋撞在墙上也不管,只胡乱挣扎这。 神色狰狞道:“走,你走。” “好好,我走,你别挣了,”季白松开一只手护着她的头,手下慢慢松了劲儿,目光盯这她的痛苦的小脸儿看。 李晨语的神情狂躁,猛的用力推到季白,自己也趔趄这靠在墙上。 她身子抖成了骰粒,牙齿都在打颤,喘息一声重似一声。抓挠这墙壁的指甲崩裂,她不知道疼一般,指尖依旧狠狠的抠这墙面,皮肉翻卷的手指血淋淋的,鲜红的血顺着墙面无声叹息的滑落在炕上。 她小小的身子笼罩在黑暗中,季白看不清她的脸,也不敢在靠近,他维持着跌坐这的姿势没变,只静静的,静静的看着黑暗中的李晨语。 季白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还能怎么做,只能用轻怜疼惜的目光无助的看着她,恨不得替她受了这折磨。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李晨语的声音都在发抖,一句话说抖的不成语调。 季白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走上面,屈膝半跪这,眸子慌乱的盯这她,紧绷的声音低低询问:“晨儿你在说什么?” 李晨语摇晃着小脑袋,耳中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过来,疼痛麻痹了她的神志,听不真切反倒越发的头疼欲裂,她一头扎在季白肩膀上,在他耳边呢喃:“你走,走开。” “晨儿,你伤到哪儿了?我叫大夫给你看看好不好?” 季白抱紧她,满目疼惜的轻抚这单薄的后背,“大夫有止疼的药,喝了药就不疼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轰然将正在轻声说话的季白掀翻在地上,他被摔了脑袋,一时间眼前黑成一片,耳中也嗡嗡作响。 啊—— 凄厉尖锐的惨叫刺破他的耳膜,他一瞬间回过神,翻身而起,袭面而来的一股压迫感,压的他呼吸喘喘,肺部隐隐作痛,不得不停下前进的步伐。 他看不清李晨语的脸,却看到她的身子在翻滚,一声一声的凄惨叫声穿过耳朵,像闷捶一样砸在他心头。 季白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盯着李晨语痛苦翻滚的模样看了多久,直到她渐渐不在惨叫,才僵硬发麻的迈动双腿,躺倒在李晨语身边,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李晨语体内的精神力渐渐稳住奔流的速度,直到不在奔向心脏。 她被疼痛占据的神志依旧空白一片,半睁这的眼睛死寂一般无神。 “晨儿?”季白捧着她的脸,脸色苍白如纸,焦急的目光中像是燃这幽暗的火,除了急,只剩乱。 “你怎么了?怎么了。” 在关切的询问中,李晨语蓦地垂下眼睑,小脸儿无力的贴在季白手中。 “晨儿?晨儿?”季白暗哑的声音慌了,轻轻晃动手中的小脸儿,“晨儿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晨儿。” “晨儿,”他大声喊这她的名字,红了一双眼,抱这她冲出门。 一夜辗转反侧的郑子聪,被一阵急促呢敲门声惊醒。 “郑大夫,李少爷不好了,你快跟我去看看,快点儿。” 郑子聪心里一紧,愣了愣,连忙披着衣服开了门儿,“李少爷怎么了?现在在那儿?” 洗砚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就走,拉的郑子聪差点扑倒在地上,哎呦一声惊呼。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被惊醒,手里拿着剪刀,趴在门缝处,扯着嗓子大喊道:“有贼。” “我是洗砚。” 洗砚低吼了一声,急的跺脚,手下拉着郑子聪,“快跟我走,快。” “别急,别急,”郑子聪扒开抓的他生疼的手,急道:“我去拿药箱。” 趴在门缝里看人的婆子眯着眼仔细的打量,哎呦一声,“是洗砚小哥儿,对不住了,老婆子老眼昏花没认出你来。” “得了,得了,”洗砚不耐烦的打断她,伸这脖子朝黑暗暗的屋子里看,急的不停的用攥着拳头的手轻击另只手。 他刚刚被吓的不轻,五爷的样子有点儿魔怔,李晨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听她凄厉的嚎叫声就知道被折磨的不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郑子聪背了药箱,边被洗砚拽着跑,边绑衣裳带子。 “李少爷怎么不好了?” 郑子聪早已断定她的生死,心里并不十分惊讶,是以除了冷静外还有点儿好奇。 “不知道,”洗砚说的又快又急,意识到说的有点儿僵硬,又加了一句:“好像是晕过去了,夜里不知道就发起疯来,又哭又喊的,她是受了重伤还是病了?” 郑子聪的嘴角动了动,神色复杂的急步朝前走。 李少爷的脏腑受损,她受不住哭喊起来是正常的,任那个常人也受不住那样的痛意,只是为何夜里才发作起来?昨日白天看她只是精神萎靡,没有大碍的样子,她的表现很不正常,处处都不正常,怪不得五爷要那样叮嘱他,那个女扮男装的李少爷简直不是人。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洗砚两人踏着小路,七拐八拐的到了新院子。 刚一进门,郑子聪就愣了一下,看着正房门前席地做在台阶上的季白,他低下头,小跑这走上前。 季白神色愣愣的,没有反应。 郑子聪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双失神的眼睛,小心翼翼开口:“五爷,让在下给李少爷把脉吧。” 季白没有焦距的眸子看向郑子聪,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的一样,“没有脉了,是不是死了?” “这,”郑子聪喃喃这不知如何开口,五爷的样子太伤感了。便不确定道:“在下再给李少爷把把脉,才能知道。” 季白眼中闪过亮光,拿起李晨语血淋淋的手递过去,暗哑的声音喃喃自语,“是我把错了,怎么会没脉呢,她怎么会没脉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郑子聪连忙接过那只血液凝固了的小手,一手托这,一手两指搭在脉搏上,皱眉皱的能夹死苍蝇。 手下脉搏没有丝毫的跳动,他倒是听见自己的心正砰砰跳的厉害。 见他久久无语,季白面带希翼的忍不住问,“怎么样?” 郑子聪不在遮掩心里的可惜可叹,可惜那么一个风姿卓卓的人,就这么没了。 他面露哀荣道:“五爷,李少爷已经,已经没脉了。” 季白眸中的光骤然消散,拽过血迹斑斑的小手,他垂下头,目光动也不动的看着李晨语紧皱这眉头的小脸儿。 丫头怎么可能会死呢?这不可能!那一次见她时,她稍一动作肌肤就崩裂,自己看到过她的森森白骨,那样的伤她都没事儿人一样,现在只是脏腑受伤,怎么会死呢! 不会。 可是怎么没脉了,为什么会没脉! 洗砚心里惊的不轻,拉过这郑子聪,两人走了几步小声嘀咕。 洗砚的声音压到不能再低,面露疑虑道:“真的没脉了?你别没摸清楚,她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 被质疑医术的郑子聪,甩开胳膊上的手,冷哼了一声道:“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摸一摸,何苦质疑我。” 看到自己的意思被误解,洗砚脸上顿时讪讪的,双手抱在一起作揖。 小声道:“您别误会,那李少爷是个高人,比这重的伤都受过不知道多少回,这次就这么没脉了,我觉的太奇怪。” 郑子聪哪里是真生气,闻言不由得细细思索,唉的叹了一声,摇着头不置一词。 “把赵先生请过来,”季白的声音很平静,神色也很平静,话音未落就抱着李晨语回了房间。 洗砚目送这人进去,转过身就急匆匆的跑了。 不知道是走还是留的郑子聪,犹豫了半晌,到底是没走。 季白返回一片狼藉的内室,把李晨语放在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棉被上,这时才发现她胸前的衣服血迹斑斑,破烂的不成样子。 季白朝窗外看了看,神色踌躇了一下,伸手解这李晨语腰间的汗巾子。 一条黑色带红纹路汗巾子被解开,季白捏着衣角一点点的揭开,衣裳被鲜血几乎黏在一起。 他手下顿住,蓦地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季白仰着头,几滴眼泪顺着他的动作掉进鬓角,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双被泪水沁湿的眼眸,盛满了悲伤。 他深吸了几口气,手下快速的动作这。 在低头时,一截满是血迹的白皙身子映入眼帘,还有两只微微隆起的小山丘。 季白忽略那不该看,却明晃晃映入眼帘的东西,他从白皙的带着完美曲线的腹部看起。 沉静的眸子看到血迹最多的胸口,目光停留在左胸口处,血迹掩盖了原本的肤色,试图寻找伤口的季白,眉头越发的锁紧。 他不明白,没有伤口,血是从哪里来的。 季白轻轻的拿过李晨语的手,那只血迹斑斑的手上,中指的指甲多半不见了,只留顶端小小一片,他断定,手上的血就是从中指断甲处流出来的。 季白左右看了看,狼藉的屋子里一片破碎的木头和碎瓷片,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他拾起李晨语的手,张口含住那根没了指甲的中指,舌尖带着唾液,轻柔的扫过口中的手指,过了片刻,他回头吐掉口中腥气十足的唾液,复又重复这刚才的动作。 捏这那根亮晶晶的手指,季白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完全没有伤口,没有指甲的那一部分是淡粉色的嫩肉,像伤口愈合,刚刚长出来的一样。 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一猜想,李晨语的种种过往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的过,他更加认定,有这不坏之身的李晨语,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他心里是震惊的,但奇怪的没有惊吓。 季白蓦地勾起薄唇,勾出一抹淡笑,心中释然,自己能接受她是妖孽的化身,又怎么会惊怕她有这不坏之身呢。 掌心贴在小山丘上,放慢了呼吸。 令他失望的是,掌心下并没有他期盼的跳动。 他心里有了底,虽不安却已然没了慌乱,快速的将李晨语的衣服穿好,坐在炕边儿看着她出神。 而另一边儿,神色焦急的洗砚狂奔到了竹客居,他立在门前深吸了几口气,在心里默念这等会儿话儿应该怎么说。 不由的长叹一声道:“可怜见的。” “谁可怜?”暖暖歪着头,笑眯眯的突然出声。 “哎哟,”洗砚被她吓了一跳,捂着胸膛跳起来,抱怨道:“你做贼啊,没一点儿动静,吓死我了。” 暖暖哼了一声,也不敢跟他计较,毕竟他是主子身边儿得脸儿的不是,便撅着嘴道:“对不住您嘞,就是不知道您小哥儿立在这儿干嘛。” 洗砚没心情听她说话,探着头朝院子里看,又回过头来冲暖暖招手,小声小气儿道:“你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暖暖跟着他的动作朝院子里瞅了一回,撅着嘴朝洗砚迈了两步,“您想问什么?怎么偷偷摸摸的。” 急躁的不知道怎么着急的洗砚,跺了跺脚,叹道:“赵先生这几天怎么样,可好些了?” “好什么呀,”暖暖一脸的不岔,“也不知道李少爷去哪儿了,赵先生急的什么似的,吃不下睡不着的,那病哪辈子能好。” 她可不想总伺候一个几乎瘫痪在床上的人,又不是正经主子,一丁点儿的前途也没有,要是那天去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受累。 洗砚一咬牙,抬脚就进去了,他总不能为了顾着赵先生的身子,就隐瞒李晨语的事儿,那是主子的命令。 他进了正房,径直去了内室,就见赵半瞎倚在床头上出神。 “赵先生,”洗砚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吓到出声的人一般。 “哦,是洗砚啊,”赵半瞎虚弱的笑了笑,拍着床边儿道:“过来坐。” “赵先生,您,您跟我去看看吧,少爷她不好了。” 洗砚快速得将心里念了好几遍的话,飞快的说出来,几乎不忍心看赵半瞎惊呆的脸。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好?”赵半瞎急急道。 从昨日到现在,他心里一直有种慌慌的感觉,总觉的哪儿不舒服,担心李晨语一整夜都没消息。 洗砚咽了咽口水,盯着他泛黄的脸色,语气急切道:“您看别问了,李少爷没气儿了。” 没等洗砚把话说完,赵半瞎就翻身从床上跌下来,不可置信的喊道:“胡说,她不可能死。” “是是是,”洗砚连声应是,急忙跑过去搀扶他,边安抚道:“五爷不信,我也不信,爷就让我请您老过去。” 没人知道赵半瞎心里到底有多慌乱,他极力想镇定下来,却怎么也止不住颤抖的手。他一言不发的赶到后山坡的新院子里,被人抬这进了屋。 季白沉静的目光,看向被架着胳膊送来的赵半瞎,他迎上去,吩咐道:“都出去,任何人不准进院子。” 洗砚收回眼尾处流转的目光,应了一声是,带着人守在大门外。 赵半瞎愣愣的被季白搀扶到炕边,盯住李晨语苍白如纸的脸,一时间悲上心来,混浊的老泪纵横。 “先生,”季白皱着眉唤了一声,压住涌上来的急切,神色复杂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您老可知道她的状况?” 赵半瞎用手掌蹭掉眼泪,沉吟了片刻道:“我看看在说,她有没有说受了什么伤?” “说是跟什么人做了交易,”季白垂下眼睑,没把是为了他才做的交易说出来。 闻言,赵半瞎又急又恼,喘息道:“再不能任她胡作。” 他手掌轻抚在李晨语的额头,怜惜的摸了摸,手指朝下,摸上她颈间的动脉,没有丝毫跳动的感觉,使得赵半瞎心里一惊。 一把攥住她单薄的肩膀,急切道:“李晨语,你醒醒,你要吓死谁?” “先生?”季白希翼的目光紧紧盯着赵半瞎,心被他话中的意思攥的紧紧的,一时屏住呼吸,紧张的咬紧牙关。 “没事儿,”赵半瞎的手依旧摸在颈脉处,紧紧皱着的眉头却没有松开的迹象,手下一直没有跳动的感觉,急的他心里七上八下。 季白见他久久没有动静,担忧道:“怎么样了?她是不是没死?” 过了片刻,赵半瞎呼的出了一口气,在很久以前,他也遇到过李晨语没有脉的事儿,那还是她从地府归来身受重伤的时候,那次他吓到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想好了要把她葬在哪里,衣服都给她准备好了,那没脉的人突然醒过来,喊喝喊饿,他又气又心急。 来的路上他就猜想李晨语是不是又用那招儿没脉的招数,又怕她真的惹了祸事,被地府的人收拾了。 一时急一时气,又担心的要死。 赵半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又重重喘息了一声,回过头笑着看季白。 他道:“你摁这她的颈脉,最少半刻中。” 闻言,季白心中放下一半儿,照着他的话将两指放在李晨语的颈脉处,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季白心往下不断下沉的时候,又轻又快的搏动一闪而逝。 季白下意识的瞪大眼睛,紧盯这李晨语的脸看,手下又接连快速的跳动了两下。 此时,他没由来的心中一酸,酸胀的好了让他几乎把持不住的要落泪。 这个臭丫头,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么吓人好玩儿吗! 赵半瞎坐在炕边儿,看着季白高大的侧影,看着他又惊又喜的神情,心中暗叹,李晨语啊,李晨语,你那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得这么个风光霁月的人倾心。 心中感慨万千的季白,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一时觉的浑身的气都被抽走了,坐在炕边儿愣怔的出神儿。 好半天了,才想起来问道:“先生以前可是遇到过晨儿这样?” 赵半瞎面露心疼的看着李晨语,叹了一声道:“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次晨儿受了重伤,也是突然没了脉,我以为她去了,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减轻内脏的压力,才抑制住心跳,脉搏会间隔很久才跳动,不知道的一把脉就会断定她断气了,到底为了什么这么做,我也不太清楚。” 这也是他问了很久才问出来的,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更无从得知了,这次恐怕也是伤的太重,赵半瞎思忖这,突然间联想到李晨语去了土地庙就没回来的过的事儿。 目光就探究的扫向季白,晨儿能放心的在他面前敛去心跳,那一定是对季白颇为信任了,他做了什么让,晨儿这么快速的就对他放下防备。 他怅然道:“季白是知道晨儿为了什么受的伤,是为了我?” 季白也不在隐瞒,点了点头算作是肯定了。 赵半瞎抚摸这李晨语的额头,沉默久久,黯然笑道:“这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心地最软不过,几个月前还对我不耐烦的很,现在却傻子一样为了我受这么大的罪,我哪里担得起她这样付出。” “她拿先生当做亲人,先生说担不起的话她要难过了,”季白淡淡笑着,心下彻底放下了,脖颈处和后背火辣辣的疼也涌上来,刺这他的神经。 他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赵半瞎摇头,“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很久。” 季白突然想起李晨语曾说过十天就能恢复正常的原因,心下犹豫这要不要去收拾一下,他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身上的衣裳被撕扯的破了几处,脖子上不用看也知道被抓的不轻,脚下的鞋子也踩的不成样子,他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赵半瞎自然也注意到他此时的形象,劝道:“你招呼她一夜也累了,晨儿也没那么快醒过来,你先回去梳洗一番,歇上一会儿子,等晨儿醒过来我让人立马唤你过来。” 季白想了想,他确实应该换身衣裳,在吧脖子处遮一下,便点头应了,嘱咐道:“我等会儿让人送衣裳过来,院子里有丫鬟婆子,先生让她们给晨儿换上。” 拒绝了赵半瞎的起身相送,季白出了屋子,无视那些偷摸的探究目光,抄小路回了桂丛院。 第三百一十三章 季白随然抄的小路,但季府家大业大,僻静处也又丫鬟婆子偶然经过,他从下巴处肿起的力道划痕,又红又肿,还带着点血迹,偶遇了的婆子大惊小怪的呼出声儿,被洗砚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回去,心里烦躁这又要起污七八糟的流言。 径直往前走的季白无心顾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一路傍若无人的会到桂丛院,又引来大丫鬟小丫鬟们的惊呼。 病了几日归家的成蕤也回来了,瞪大了眼睛不顾规矩的奔来上。 她急急道:“爷,您这是怎么了?那个大胆的敢伤了您?” 季白不带感情的眸子撇了她一眼,脚下不停的进了屋儿。 被派出去办事情的洗墨也在,看见季白脖子上刺目的挠痕后,绕是淡漠如他,也忍不住啊了一声。 “都出去。”季白冷冷道了一句,撩开帘子进了内室。 赶上来给侍候他的成蕤,成碧面面向觎,立在屋里谁也不肯走,竖着耳朵听内室的动静。 季白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回想这自己的作为,脑海中却只有李晨语痛哭惨叫的模样。 被堵这的心沉甸甸的,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自己。 他上身的衣服脱光,白皙的身子却很健壮,宽肩蜂腰,肌肉隆结的双臂,几道红肿的抓痕最是显眼。 季白拿着水湿的帕子随意擦了擦,伴着一点点刺痛的感觉,撒这消肿药粉,他不由得想起那一截白瓷般带着血迹斑斑的小身子,手里的药粉洒了大半也没发现。 而新院子里的李晨语,在季白走了没多久的时候醒了过来。 她眼睛依旧充血,看人时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只见一个带着丝丝缕缕银丝的脑袋在眼前晃来晃去,她腰间猛然一紧。 喝道:“滚。” 江婆子被突如其来的喝骂声,惊的趔趄这跌坐在炕上,嘴里嗬嗬的喘这粗气,一时间惊魂未定。 “滚,”李晨语拽着被解开的衣服,怒目圆睁,暗哑的撕裂声重复的喊这:滚。 她要是在晚醒一分钟,后背上的黑龙就要被人看到了,她怎么样都好,却绝对不允许黑龙暴露在人前,这是她能给它唯一的保护。 江婆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扶着门框四下寻摸赵半瞎的身影。就叫他一手捉着根不成型的木头,僵手僵脚的走过来。 他听到李晨语叫滚的声音了,急急道:“怎么回事儿?” 宋婆子见了人,才放下一颗心,心有余悸道:“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李少爷突然醒过来,叫嚷这让我老婆子滚。” “对不住了,”赵半瞎匆匆抱歉了一句,就拄着拐奔进去了。 手软这正在绑衣服的李晨语,在听到赵半瞎的声音后,为蹙的眉头打了个死结,这个季白,怎么把赵半瞎弄过来了。 “晨儿?”赵半瞎唤这她的名字,一头扎进屋里,险些没站住摔在地上。 李晨语看不清,却不耽误她的耳朵,赵半瞎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喘息不止的肺部喘气儿,都清清楚楚的传进她耳朵里。 她没好气道:“给你费劲半天疗伤,算是白费了。” 李晨语的声音又粗又哑,咽口水都疼得厉害,但这跟其它地方的疼比起来,实属算不上什么。 她不思不动的躺着,仿佛又回到地府的大牢里,那时她比现在痛百倍,就那样咬牙挺过来了,现在这些算得了什么,还有好几天等这她。 “晨儿是不是口渴?我给你倒水,”赵半瞎听着她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直心疼的谎,四处寻摸这找水,倒水。 李晨语也确实渴了,睁开眼看模糊不清的人影忙活。 心里一阵的闷得慌,想她李晨语,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接下赵半瞎这个大包袱呢,她后悔了行不行?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赵半瞎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了水,又问她饿不饿。 答案是肯定的,但李晨语又摇头拒绝了,没等赵半瞎说什么,就闭上眼睛道:“我要睡一会儿,别让她们给我换衣服,谁动手动脚的调戏我,我就弄死她。” 闻言,赵半瞎哭笑不得,同时又心酸不已,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跟地府里做了交易,我不用你为了我受这样的罪,你个傻子不要被他们利用,我且死不了,陪着你活几百年。” 李晨语听了只觉的被吵的头疼,一点感动的意思都没有的道:“闭嘴,你说的我头疼,你回去养病,我这里不用你管。” 她的话总这样不客气,却听的赵半瞎差点儿落泪,他握着李晨语的手久久无言。 他哪辈子的福气,竟然得她如此厚待,他一只拿她当肆意妄为的孩子,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来自她的关怀拥护,他是感动的,也愧疚的。 感动与这么这个铁石心肠的人也能为了他不顾生死,愧疚自己一点儿也帮不到她,反倒处处拖累与她。 不知何时赵半瞎又落起泪来,狠抽了几下鼻子,才抑制住心里的酸楚。 伸出两指搭在似乎是睡过去的李晨语颈间,手下微微跳动的感觉让他安心不少,这是不是就代表这丫头的伤好了点儿呢! 赵半瞎又坐了片刻,才拄着拐蹑手蹑脚的出去。 宋婆子立在正房门前,里面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听见闷响的拐杖声,她连忙小心翼翼的退到院子里,愁眉不展的望着走过来的赵半瞎。 “李少爷如何了?”她关心道。 赵半瞎撇了她一眼,倚在门上微微喘气,咳了几声才道:“她没什么事儿,就是累的狠了,刚才迷迷糊糊的醒了没认出来是谁,让我带她给你赔礼呢。” “江嬷嬷见谅,”赵半瞎放了拐,躬身以示歉意道。 他知道这是季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不比其他人,只是不知道那老夫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晨儿的身份,老夫人能派身边人来伺候,是她接受了晨儿的身份?不,恐怕是在观望。 江婆子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这是赵先生给她脸面,连忙笑道:“先生折煞老奴了,能伺候李少爷是我的荣幸。” 第三百一十四章 季白的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坠这那只常年不曾离身的白色玉佩,一头乌发由一根淡绿色的翠玉簪子绾这,脖颈间的几道红痕给他儒雅的气质添了丝狂野,那红痕一看就知道是指甲抓的,那么显眼又微妙的位置,让人浮想联翩。 他拿着铜镜看那些暧昧的痕迹,心里哭笑不得同时也想好了借口。 自己养了一只火红的狐狸,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狐狸抓的,要不然还能怎么说呢,那丫头的小爪子太厉害,没个三五天这些抓痕腿不下去。 思忖这,他脸上的点点笑意褪去,忧虑爬上心头,那丫头说过十天能恢复正常,今日刚两天,她还要被折磨那些日子不成!只二天就去了半条命,她如何受的住。 也不知有没有能替受过她的法子。 “爷,贾探过来了,”洗砚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响起。 听说是贾探过来,季白猛然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贾探就立在厅里,见季白掀帘子走出来,连忙迎上前,目光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弓着身子欣喜道,“启禀五爷,李少爷醒了。” 季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脚下没有停顿径直出了门,一路来了未命名的新院子。 落后几步的洗砚洗墨,贾探几人挤眉弄眼的。 洗砚经不住好奇,觑这季白拐了弯儿的背影,拉住贾探小声嘀咕道,“李少爷醒来后什么样子?” “还能什么样儿?”贾探白了他一眼,“我那时候也在院子里,就听见叫滚,江婆子脸色铁青的出来了。” 支楞这耳朵听他们嘀咕的洗墨,插话道:“那她人呢?怎么做到没脉的?” 贾探喘喘的,想起来竟心有余悸,摇了摇头。 “我倒是想问问赵先生,没敢,”他感叹这说道。 几人心里都惊奇,又忐忑的很,毕竟主子再三说过不让背后议论,他们最该以身作则的,匆匆结束了话题,紧追着季白进了未命名的新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季白微微蹙了下眉头,放慢脚步进了内室。 屋内被阳光照射的通明,昨夜凌乱的内室已经收拾干净,但空荡荡的,临窗的大炕上,李晨语苍白的脸被阳光照射的几乎透明,薄如蝉翼的眼睑淡粉,睡梦中也不曾松开紧皱着的眉头。 季白沉静的目光看着她,静立了片刻,矮身侧坐在炕沿儿上。 看见不远处堆放这眼熟的布料,他展开的眉头不由得又蹙这,掀开棉被的一角,就又看见血迹斑斑的衣裳。 他知道江婆子不会阳奉阴违,想着刚才可是发生了什么。 似有所感的李晨语,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一双带着惊喜的明亮眸子闯入朦胧的视线,她惨白的唇瓣微张,浅浅的喘息了一声。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季白透着欣喜的声音道。 李晨语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回答她醒了,还是回答她不舒服。 季白浅浅笑了笑。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被你吓坏了,”他一手抚在苍白的小脸儿上,拇指轻柔的抚过皱着的眉头。 “你流了很多血,我让人给你端药来,喝了药在睡好不好?”他低声细语的像是在哄小孩子。 李晨语又嗯了一声,额头蹭了蹭季白温暖的掌心,半阖这的眼睑静静垂下。 “晨儿?”季白试探这叫了一声。 薄如蝉翼的眼睑下,一双眼睛动了动。 季白知道她还醒着,起身朝外走,抬眼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赵半瞎。 季白淡淡笑了笑,“晨儿没事儿了,我让人等会儿送先生回去,您在这里她也不能安心,倒不如先生回去好好养病,等她醒了我派人通知先生。” 赵半瞎哦了一声。 “她跟别人做了什么交易?”他问再次道。 他总觉的事情没有季白刚一开始说的那样简单,要不然晨儿为何不回竹客居修养,她最不喜有人随意接近她,这里有丫鬟婆子随意进出,照着她的性子她是肯定不会喜欢的,除非是她有事情瞒着自己,不想被自己发现,才会留在这儿。 季白心里不由的叹了一声,心想他宁愿不知道,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受那样非人的折磨。 “我确实不知,你也知道她什么都不愿说的性子,又怎么会跟我说做了什么交易呢,”他斟酌了一番说道,“可能是不想让你担心,才瞒着不说,想来是没什么要紧,过几天就恢复了。” 只是这样吗!赵半瞎点了点头,不在追问。 季白找去后罩房找了江婆子,见她正与两个丫鬟守着炉子。 三人见了礼,季白把另外两人遣出去,问了为什么没给李晨语换衣服的事儿。 江婆子是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人,季白不怕她知道李晨语是女儿身的事儿,他信任她,才选了江婆子为李晨语换衣裳,要不然还有谁能给她换呢! 江婆子没忽视掉季白脖子上的抓痕,猜想这就是昨夜那个李少爷发疯时抓的,心里有些憋屈,嘴上却淡淡的道:“李少爷嚷这让老奴滚,怕是十分不喜有人近身,老奴不敢逆了少爷的意思,也没敢劝,还等五爷示下呢,总不能总让少爷穿着血衣。” 怕是那丫头担心女儿身的事情暴露。季白点了点头,不在追问衣裳的事儿。 “药熬好了吗?”他道。 江婆子掩饰住心里的诧异,审视了他片刻,目光忍不住的朝季白脖子上的抓痕看,又对于季白操心这些小事儿有些意外,内心奇怪,又不敢多想。 “药多时候就熬好了,老奴现在端过去?”她试探道,“五爷可要去跟老夫人说说话?老夫人很是关心李少爷的病情,省的她老人家挂心惦记这。” 季白淡淡嗯了一声。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去母亲那边了,江妈妈无事时,回去跟老夫人说说,李少爷已经没有大碍了。”他正色道。 脖子上的伤没好之前,他不想去母亲那边,省的她老人家多心,对晨丫头心生不满。 第三百一十五章 季白端这药亲自喂李晨语喝下,又看着她睡着,太阳走了大半了,他与赵半瞎才起身离开。 而宋庭,他被吩咐前去安置前来汇报账目的掌柜们的回程事宜,无非是分派主子吩咐下来的奖赏,在一人置办一份儿表礼,其中薄厚程度,要看各人的到多少奖赏。 这些由季白的总管事福伯办理,宋庭是个打下手的,这样的差事,仍然十分难得,可宋庭心里明白,这是主子有意差遣他出来,是为了怕他关心则乱失了分寸? 只是这样吗?宋庭不愿想,也不敢想。 “你小子,又坐在那儿发愣。”福伯谴责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宋庭这小子的了什么失魂症,自打跟着自己出来,没一刻是清醒的,呆头呆脑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庭回神一般急忙哦了一声,“砰”的一声响,失手打掉了砚台,墨汁泼洒这渐了一身。 “宋庭今年有一十九岁了吧?”一位富态的中年人拈这须笑,“我有一个内侄女,正好到了匹配的年龄,宋庭小哥若是不嫌弃,不如改日我去宋元老哥哥家说道说道?” 宋庭急忙摇头,口称不敢。 提着被泼湿的衣裳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儿,不理会身后的轰然大笑。 走到无人的小巷子里,才放慢脚步,不由得叹了一声。 早就被问到亲事问题。 怪不得他们会问,自己的年龄确实到了该娶妻的时候,爹娘都在暗地里相看了,可是还不想成亲,只能拖到主 子大婚后。 “宋小哥去哪儿?”一个公鸭嗓子说道。 出神儿的宋庭哦了一声,抬头看向对面打招呼的人。 “衣裳沾了墨回去换一身,你往那儿去?”他随意道。 公鸭嗓子的小少年笑的憨憨的,提了提手里的食盒,笑道:“这是楚掌柜的娘子新做的新样点心,请我送进府给三小姐她们几位尝尝。” 宋庭知道哪位楚掌柜的,他的胞妹进府给二老爷做了妾,那位三小姐是楚姨娘的女儿,楚掌柜的时常朝府里送糕点。 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回府一趟,打听一下少爷怎么样了。 “出了新样子点心?”他笑着看了一眼食盒,“桂丛院的李少爷也喜欢吃糕点,不知道楚掌柜哪儿可还有?” 小少年嗐了一声。 “这有什么难得,”他朝宋庭走近,掀开食盒让他看,小声道:“宋哥跟我一起进府,我自作主张把糕点分给桂丛院点,三小姐没有不愿意的,且不用跑那么老远往楚掌柜哪儿去。” 宋庭对他的知情知趣很是有几分开心。 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我多谢你了,正有事儿急着往回走,这下省的我再跑一趟,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穿过条条小巷,出了配院,进了季府正院儿。 在十字交叉路口分手,宋庭提着包裹好的糕点,拐了个弯儿去了下人居住的街。 这不是什么繁华的街,多是一些售卖散酒吃食玩物的小街,最多的还是临街而居的季家仆从,此时夕阳正要来临,家家户户冒起了炊烟,只有顽童在街道上嬉笑玩闹。 “宋庭大哥哥,”几个孩童喊道。 噔噔噔的朝他跑来,眼睛粘在纸包上,眼馋的看。 “大哥哥你买了什么?是点心吗?好不好吃?”几个孩童你挣我挤的围在宋庭身边儿。 宋庭举好了提点心的手臂。 唬这脸道:“这是给府里的主子买的,这回不能给您们吃,下次大哥哥给你们带别的点心。” 几个孩子失望的散了,对着他进了家门的背影喊,“大哥哥要说话算数。” 宋庭应付了几句家人的询问,回房换了一身衣裳,招手叫了自家弟弟。 “桂丛院的这两天可有什么话传出来?”他问道。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儿想了想,摇头。 他撇着嘴道:“五爷院子里发卖了好几个人,主子们都发了话儿,说是谁在嚼舌根子就卖了谁一家子,哪里还有人敢在说桂丛院的流言。” 这事儿宋庭是知道的,见问不出什么,交代了一句去向,就趁着用膳的光景朝府里去。 桂丛院的气氛依旧压抑的很,宋庭只当是众人得了教训,叫住一个丫鬟问洗砚的去向。 那丫鬟道:“洗砚跟着主子出去了,这两天里都没见洗砚的影子了,宋哥找他什么事儿?” 宋庭失落的哦了一声。 他道:“知道主子去哪儿了吗?李少爷呢?” 丫鬟的眼睛四处瞟了一下,微微撅着嘴摇头,神色岔岔不平,“主子去哪儿了不知道,李少爷去哪儿就更不敢知道了,说不定就被当成嚼舌根子的发卖了。” 意识到话中抱怨不满的意思太过浓郁,丫鬟觑这他的神色,见他没有放在心上才放心。 宋庭呆立了片刻,知道是打听不出什么的,就抬步朝竹客居去。 面对着饭食没胃口的赵半瞎听宋庭来了,连忙让暖暖叫他进来。 宋庭先说了点心的事儿,暗中观察赵半瞎带着愁容的神色,猜测这他是不是知道李晨语的事儿。 不动声色的道:“我前两天见少爷受了伤,因为被五爷派了差事,一时撒不开手,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样了!” 有关李晨语的事儿,赵半瞎心里拉响了警钟,宋庭时常跟在晨儿身边儿,这次反倒是洗砚跑前跑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晨儿又伤成那样,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便叹了一声道:“甭挂心了,那丫头身体壮的很,伤成那样还没事儿人似的,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这净跟着瞎操心,她没心没肺的不让人省心。” 闻言,宋庭半信半疑的,少爷的身子却是不比常人,好了也说不定。 可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赵先生不想让他知道实情也是有的。 他知道再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拒绝了赵半瞎的挽留,赶在落锁前出了府。 而深宅内院里居住这的庶出三小姐,季雪晴同样没了胃口,用不下饭,对着一碟子颜色鲜艳的点心愣愣出神。 她想到姨娘说以后要在桂丛院给李少爷送点心的话,不觉的羞红了脸。 第三百一十六章 姨娘说他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还说他只看面相将来也不会是个无名小辈,五叔叔又那么看重他,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姨娘说得对,自己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这样才有出人头地,不在看人脸色。 自己一定找机会接近他,能打听出来来的身份最好,不能也可以多接触接触,看他的品行如何。 他那样脱俗的外貌,一定是一个心有丘壑的人。 怀揣着萌动的春心,季雪晴带这忐忑入睡。 宋庭再也想不到,他一个无意之举,竟会替李晨语惹来这么一个飞来桃花。 被人惦记上的李晨语,此时正靠在季白怀里,就这他的手吃血燕粥。 没伺候过人的季白,手忙脚乱的伺候这,又想起来喂出去的粥忘了吹,连忙拽出勺子,浓稠的粥正冒着白雾。 他探着头看向闭着眼的人,无奈道,“你这傻丫头,也不怕烫了嗓子。” 李晨语撅着嘴吹了一口气,懒待的模样朝季白怀里拱了拱。 季白一手揽着她,宠溺的笑了笑,又细心的吹凉了粥喂给她。 硬撑着胃口吃了大半,李晨语扭过头不肯在吃,身子翻了一下,顺势滚出季白的怀抱。 暗哑的嗓音道:“季白,你脖子上的伤是我抓的吧?” 季白笑了笑,把手里的碗放置到一旁,拿着帕子擦手。 声音里带着笑意道:“我跟外面的人说,脖子上的伤是后院里养的那只红狐狸抓的。” 背对着他的李晨语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你回去吧,我发起疯来误伤了你不好,昨天夜里也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脑子基本糊涂了,这次是抓伤了你,下次说不定就把你误杀了。”她语速很慢道。 多少有吓唬他的意思,自己的脆弱,癫狂,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脑子糊涂了容易犯错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很急躁暴虐,这样很不好。 下次可能真的会误杀了谁。 季白静静的看着李晨语的背影,并没被她的话吓唬到,她昨夜痛苦成那般模样都没把自己怎么样,可见还有控制力,要让自己离开,比留在这里还要焦心。 “你能为了赵先生遭这样的罪,”他勾了勾唇说道,“我不信你会把我误杀了,你伤成这样,不守着你,我不放心。” 李晨语扯了扯嘴角,轻叹了一声。 “不让你就留在这儿是为了你好,你留着儿又能干什么呢?” 顿了顿,她提高声音道:“添乱。” “我是不会走的,”季白利落的拒绝,也不等她在说话,起身出去了。 走至门前回头道:“你的衣裳的换一换,你能自己动手吗?还是我叫人来帮你?江妈妈是伺候我母亲经年的老人,她可以信任,我也跟她说了你是女子的事。” 李晨语哪里会在乎女儿身的事儿会不会暴露,现在年纪小声音可以刻意压低,但过几年身子开始发育,自然是瞒不住,别人早知道晚知道她是无所谓了。 “我自己来,”她不耐烦道,“你赶紧走,我不想在你面前丢份儿,麻烦你理解理解我。” 她自然明白季白的关切,但凭白误伤了他,没法交代,他母亲哪里知道了必定要抱怨,自己住在他们家,是客人,互相尊重这点要拎清楚,本来可以避免的事儿,何必让主人家心里不舒服。 季白愣了愣,没想到她竟然会用面子问题让自己离开,她也会不好意思吗! 只是这样?他无奈道:“我知道了,你安心修养,有什么事儿立马告诉我,别让我……跟赵先生担心。” 赶走了季白,李晨语从被子里翻身出来,破破烂烂,血腥气十足的衣裳凌乱的不成样子。 一低头,就看见微隆的小山丘被血迹染的看不清原来的肤色,她想起昨夜自己癫狂的样子,还有季白慌张的模样。 自言自语道:“我是被看光了?” 摇着头自答自话:“就看了看飞机场的胸,不算被看光。” 她对这些并不在意,很快放下不提,趴到窗边儿,扬声喊道:“麻烦来人,给我端点儿水。” 话音未落就干咳起来,昨夜嘶喊的嗓子都哑了,自己又哭又疯的样子确实挺难看的。 很快,江婆子亲自端着冒着白雾的铜盆进来,垂着头,眼尾飞快的扫了一眼,屋里的蜡烛灭了,她只隐约看见一个黑影。 对着黑影道:“少爷可用我帮把手?” “不用了,谢谢江嬷嬷。” 毫不意外的接到拒绝,江婆子委婉道:“炕边放了火折子,少爷若用的话就来这边找,有什么您喊一声,老奴就在后罩房,您不嫌弃的话就尽管吩咐。” 目送江婆子离开,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李晨语才从阴影里出来,温热的帕子擦拭到身上时,她满足的叹息出声儿。 “我忍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手刃了你,该死的封于修,”她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还有该死的尸虫,你跟封于修谁也别想跑,老娘非得亲自弄死你俩才罢休。” 口中自语这,手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气,如白瓷一般的娇嫩肌肤被搓的发红。 胡乱拿衣服穿了,李晨语赤脚下地,稳健的步伐一点儿也不想身体受了击大损害的人,只有额头上的冷汗,紧绷的身子,显示出她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她下去没别的事情,就是为了插上门儿,在黑暗中闭上双目,被吸食了一半儿的精神力也没了曾经的压迫十足。 周身的场景,清晰的如在放大镜下的景物一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捏着木门上的拉环,用力把铁质的拉环扯了下来,关紧了门,用一根不算长的铁条死死缠住门把手。 窗户也都检查了一遍,才勉强满意,回了内室。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她要内观,任天皇老子也不能打扰。 那个时候的她五感尽失,闯进人来也擦觉不到,这是为了人身安全,不得不谨慎小心。 李晨语在炕上盘膝坐了,开始检查内部器官,她的发无风自舞,周身的空气几尽停滞,一股无形的力量围绕着她。 若有人在,定会退避三舍,只因常人无法忍受那股压迫。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这一夜,很多人都在辗转反侧无心睡眠,例如近在咫尺的江婆子,她一整夜都竖着耳朵,几次三番的起身立在院子里听动静,丁点儿声响都吓得她哆嗦。 不是她胆子小,任谁遇见一个一会儿吐血,一会儿没气儿,又一会儿活过来的人,都会又惊又惧又怕。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夜,安静的诡异,她没有丝毫的安心,反倒越加胡思乱想,想着人是不没又没气儿了,她不信赵半瞎说的那套能让人没了脉搏的不传秘法,人怎么能没了脉搏还能活着呢!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诡异。 忐忑不安了一整夜,破晓的黎明终于不负众望的缓缓而来。 江婆子不由得蹑手蹑脚的来到正房门前,侧耳趴在门上,屋内静的一丝动静也无。 她犹豫了半晌,伸出手轻轻的推门。 纹丝不动的门让她诧异了一回。 昨夜自己走得时候并没有带上门,是李少爷为了防这谁才把人栓上的? 为了防自己? 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前天夜里她疯子一样那般吓人,都没把门栓上,怎的昨夜特特把门锁紧了! 她呆立在门前胡思乱想了半晌,又蹑手蹑脚的返回后罩房。 而这紧锁的门,一连几日都没开,无论季白叫门也好,赵半瞎也好,里面的人丝毫的回应都没有。 若不是窗户后的阴影证明人还在屋内,众人几乎认为屋内没有人在。 三日后。 等的实在等不下去的季白让人砸门。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经管赵半瞎说可以在等一等。 哐哐的砸门声,没响几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瘦了一大圈的李晨语,坡头散发的半眯着眼睛看向众人。 被吓了一跳的洗砚咽了咽口水,庆幸及时收住了铁锤,要不然砸到她身上,自己会被剥皮吧。 “少爷?”他小心翼翼道。 立在人后的季白低喃了一句晨儿,拉开了呆立在门前的贾探。 “你醒了?”他有些激动,随后便蹙这眉头,面露责怪道,“这几日为何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你就这么喜欢吓唬人?要做什么为何不能提前说?” 上次没脉,这次又不声不响,不吃不喝的关在房里,要不是赵先生拦着,自己一天也等不下去,这丫头怎能如此的没有心肝。 被斥责了的李晨语仰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季白的嘴巴一张一合,懵的反应不过来。 她透过几人,朝艳阳四射的天空望去。 天亮了啊,是过了好几天了吗!自己的异能差不多被吸食走了,得去土地庙了,再不去找封于修,自己就要被掏空了。 看着她懵懂不知所以的神情,季白的心一下就软了,反思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儿重。 他抬手搭在李晨语的肩膀上,弯着腰看着她。 “晨儿,别站在这儿了,先进去。”他柔声道。 他很想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身体可康复了,充血的眼睛为何还没好。 李晨语收回有些酸涩的目光,慢慢的眨了眨,顺着季白的动作朝屋内走。 “这是第几天了?”她暗哑的声音道。 季白不由得叹了一声,他的脸色很不好,眼睛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眼睛里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多了一丝颓废之感。 天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食不安,夜不寐,这丫头无声无息的就把人折磨了。 “这是你锁死门的第三天,加上前两天,是第五天了。”他怅然道。 李晨语哦了一声,坐在炕边儿,仰面躺下去。 紧随其后的赵半瞎,拄着一根酸枣木的兽头拐杖,手脚僵硬的走进来。 “晨儿,你怎么样了?”他关切的说道,矮身坐在炕边儿。 李晨语懒懒得嗯了一声。 “我没事儿了,有吃的吗,我饿,”她道,“先喝补气血的药。” 自己现在急需补药,可惜不知道在末世时,那些补充人体机能的针剂是怎么制造的,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学习制药呢,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药和补品都准备好了,我让人送过来。” 季白收回号脉的手,起身出去了。 “臭丫头,”赵半瞎唬这脸,“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到底跟地府那边做的什么交易?你在瞒着我,我就真的恼了。” “你见过你师兄了吗?”李晨语答非所问,试图岔开话题。 赵半瞎没好气道:“见过了。你别想岔开话儿,回答我的问题。” 李晨语哦了一声。 “有人过来了。”她成功的又一次敷衍过去。 她是个只做不说的人,赵半瞎心里明白自己拿他当亲人就行,他不会害自己,这些就够了,别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季白领着江婆子进来,见两人之间沉默这,就知道刚刚两人一定说了什么,而且还有些不愉快。 他自己不会问,吩咐江婆子小心伺候这李晨语用饭。 懒待动的李晨语没有拒绝江婆子的细心伺候,吃饱喝足了就把人赶出去。 独自一人的李晨语,拖这棉被,将它对折起来,跑腿坐在上面,将衣领扯开,露出瓷白的胸口。 她一手抚在胸口处,淡淡的气流从掌心散发,体内剩余不多的精神力都汇集到心脏处。 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顺着鬓角流到下巴,滴落到衣襟中,在胸前留下一番水迹。 蓦地,她心口处的肌肤下凸起一块儿,很快又消失不见。 凸起的动作越发频繁,不规则的形状起起伏伏,猛地出现又很快消失,甚是恐怖。 李晨语的小脸随着体内尸虫的胡乱冲撞,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咬着牙,加重手中精神力的力度。 被强大的异能滋养了五日的尸虫,体积大了一倍,它被精神力逼的出了温暖的巢穴,胡乱摆动这要返回。 无论它怎么样挣扎,都装不破拦截住它的墙,它似乎是怒了,张大了满是尖历牙齿的嘴,狠狠的咬向一层软熬的遮挡物。 李晨语被咬的浑身一震,隐隐加重了呼吸。 她等的就是每一刻,略微扭曲的小脸儿露出一抹狰狞的笑。 她闲置这的手隔空一抓,炕桌上的茶杯嗖的一声,划出一道残影,飞到她手中。 第三百一十八章 破体而出被鲜血染红的尸虫,成人一指粗的身子刚钻出来一半儿,就被一只从天而降,反光的白色光团罩住。 它虽没智商,但很快做出反应,没完全脱离的尾巴一摆,缩这身子朝回钻。 李晨语咬着牙,恨不得用手把那只该死的尸虫捏碎,但她也只是想想,驱使这精神力,狠狠攻击了一下那节勾这她伤口想往回跑的尾巴。 被茶杯罩这的尸虫痛得胡乱摆动这头,弓这身子抽出痛的它欲生欲死的尾巴,啪的一声掉在杯子里。 李晨语见识过这不起眼,像毛毛虫一般的尸虫有多厉害,丝毫不敢大意的有隔空抓过茶杯上的盖子。 又快又谨慎的斜抓着杯子,正在打着滚的尸虫仿佛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全身的力量都距离在腰间,身子猛地弹起来,直冲那道逐渐放大的缝隙。 李晨语自然没错过尸虫的动作,眼明手快,啪的一下盖上盖子。 奋力一弹的尸虫,撞的茶盖儿掀起一条缝。它血淋淋的身子贴着光滑的瓷壁,一溜儿滑到底。 被折磨的要死要活的李晨语,咬着牙笑的恐怖,她两手抓着杯子,手臂用力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使劲儿摇晃。 一边儿摇,一边儿得意笑。 “王八尸虫,你完了,准备好接受十八大满清酷刑吧。”她又得意,又恨恨的道。 倍受折磨的日子结束了,李晨语像是战胜了谁一样,她从内心深处一股子高兴,苍白的小脸儿带着笑。 她趴在窗户边儿,透过窗纸朝外看。 “贾探,”她扬声大喊,“你去吧赵半瞎找过来。” 被叫了名字,急忙跑了几步的贾探,嘴里高声哦了两声儿。 李少爷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他思忖这,一路小跑这出了院子,招手叫过一个人,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快去。” 他也没闲着,前后脚的跟着那人一路穿过竹林,去了竹客居,通知了赵半瞎。 赵半瞎听了,一下儿也不敢耽搁,坐上特意为他准备的独轮推车,被贾探小跑这一路推到后山坡。 急急忙忙的奔进来,就见李晨语怀里抱着个茶杯,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你过来,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她笑道。 看她笑眯眯的模样,赵半瞎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这丫头着急忙慌的叫他来是怎么滴了呢,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他回过头对搀扶这他的贾探道:“你出去守着吧,辛苦你了。” 贾探觑这独自欢喜的李晨语,想不明白这是有什么好事儿让她这样高兴,只好客客气气的出去了。 李晨语捧着茶杯对赵半瞎示意了一下。 “这东西你肯定没见过,厉害得很。” 赵半瞎狐疑的看过去,一只青花瓷的杯子,里面能装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里面装了什么?很厉害?你哪儿来的?”他不解的说道。 李晨语一手摁这杯子,一手托着,她记得封于修说过尸虫沾了地气就跑了的话,所以不敢掀开让赵半瞎看。 嘴里解释道:“这是我从封于修哪儿得来的。” 顿了顿,脸上带着不屑,“也不能算得来的,是他占便宜放在我这儿的,这叫尸虫。” 闻言,赵半瞎瞪大了眼,脱口而出道:“什么?尸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封于……那姓封的给你,你就要?你是不是傻?” 李晨语目瞪口呆的看着激动的脸红脖子粗,脸上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赵半瞎。 “你知道尸虫啊?”她傻乎乎问道。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样子。 赵半瞎气的捶炕,嘴里念着:“你这傻子,我早该想到地府里会有这种邪物,我早该想到的。” 李晨语看他懊悔又激动的样子,心里的小欢喜一下子没了,只剩疑惑,还有点儿气恼。 她撅这小嘴,捧着杯子不吭声了,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自己不会是被利用了吧,封于修说的能改善赵半瞎体质的话,不会是假的吧,他那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老娘一怒弄死他吗! 不对,不对,看封于修的样子不像是个会耍弄人的样子,他也不敢的吧。 懊恼自己没能想多尸虫的传闻的赵半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晨语,心里直叹气。 这个傻丫头,能多跟自己解释几句,也不至于让自己糊涂到现在,什么都不懂,就敢信别人的话,她可真敢。 “你怎么知道尸虫的?”李晨语撅着嘴,被揭穿智商不高,她很不高兴。 自己确实容易冲动,容易做事情全凭直觉,但也不能说自己傻吧,顶多就是不太聪明,离傻远着呢。 赵半瞎一声一声的叹了几回。 “古籍中有记载,上尸为彭据,在人头部,中尸为彭志,在人腹中,下尸为彭娇,在人足中,这说的是人体中的气。 当人死去,若墓穴占据了极阴极阳之地,这三股气便不会消散,久而久之的就生成尸虫,尸虫生成,尸体也随之而变,这就是僵尸的由来。” 僵尸的等级越高,尸虫也就越加厉害,那些邪门歪道的术士,便是利用尸虫淬体,达到异于常人的体质。” 李晨语算是彻底明白了啥叫尸虫,她想到赵半瞎一个凡夫俗子竟然知道尸虫的来历。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若早说我抓几个僵尸弄几只尸虫有什么难得?”她不满意的抱怨道。 怪不得她抱怨,受了这么一番大罪,竟然有点儿白受的意思,她心里能舒服了才怪。 赵半瞎无语的瞪了瞪眼。 自己只当那是传说,古籍上记载的哪个不是传说?自己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说出来了,身体都垮了的感觉自己也很痛苦,怎么会不想找到救治的办法呢。 到底是又心疼又感动,他摸了摸有点儿想炸毛的李晨语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自责道:“我若是知道你与地府做这样的交易,拼了老命我也不允许你胡来,那人给你的尸虫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几日来的痛苦都是尸虫的原因把?这只尸虫是怎么回事儿?起到什么作用?” 第三百一十九章 赵半瞎只知道尸虫的由来,也知道能用来改变人体,却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样的作用,才由此疑问。 李晨语撅撅小嘴儿。 “这只尸虫是封于修用来借用我体内异能的道具,有雌雄两只,一只在我这儿吸食异能,另一个用来传送到封于修体内。”她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赵半瞎蓦地红了眼眶,他没想到,没想到李晨语竟然会为了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没了异能,跟普通人还有什么区别,若有人趁机想要她的命,岂不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她怎么能这样! 李晨语叹了口气。 “你不会感动到想哭鼻子吧。”她笑着调侃道。 看他感动成这样,自己也算没白受这一场折磨,异能没了还可以在恢复,人若没了就救不回来了,谁让她是我李晨语的搭档呢,不保住他,自己就成孤家寡人了。 赵半瞎抽了抽发酸的鼻子,扭过头用袖子快速的擦去眶而出的眼泪,平复了心里酸胀的感觉,才回过头。 “你的异能被借走了,你怎么办?”他担忧道。 李晨语笑着切了一声。 “那算什么,没了还可以在恢复,”她痞痞的勾唇,无所谓的语调道,“你也不用太感动,以后少说教我两句就行,我懒得听你教训我。” 心里沉甸甸的,满是感动的赵半瞎,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摇着头,也不说以后不在教训她的话。 他正色道:“你跟那人的交易今日结束了?” 若不然这丫头也不会满脸喜色的叫自己过来,还坦白的说了尸虫的事儿。 李晨语又重新欢喜起来,笑着点头。 “本来说的是十天,我可不会傻了吧唧的真等十天,五天就够了,估计今天夜里封于修就过来了,到时候我用这个尸虫换给你用的那个。”她轻松道。 赵半瞎心酸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一股希翼,能去除身体上的病痛就行,他不奢望太多。 “那咱们就等到晚上,他若不来,你也不准去找他,东西在怎么你手里,他自然会找上门儿来。”他不放心的叮咛道。 “我知道,我知道。” 李晨语笑嘻嘻的点头应了。 “你弄点儿热水来,我给尸虫洗洗热水澡。” 赵半瞎狐疑的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李晨语。 这丫头是想折磨折磨害她痛不欲生的尸虫吧。 他也没多问,拄着拐往外走。 “要滚烫的水啊,”李晨语探着头叮嘱道:“刚烧开的那种。” 等了一会儿,与赵半瞎同来的小丫头柳儿,神情畏缩的垂这头,提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进来。 要不是祖母不在,黄莺姐姐又去了茅房,打死她也不往李少爷这边儿来,那天晚上他又喊又叫的要杀人,吓死她了。 柳儿是怎么想的李晨语不知道,看她放了水就让她出去了。 李晨语捧着茶杯蹭到炕边儿的小几旁,小心翼翼的放了茶杯。 “你按这点儿杯子,我说打开,你在打开,”她兴奋道。 赵半瞎依言照做了,一手按这杯子,就感觉到杯子里面正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唬的他赶紧加重手上的力气。 李晨语半跪这,伸手试了试水壶里的水够不够烫,没啥隔热能力的瓷器导热能力倍儿棒,烫的连忙缩回手,摸着耳朵,满意十足的笑。 她提着水壶站起身,把壶嘴儿对着茶杯。 “开,”她喊道。 赵半瞎闻言连忙连忙打开盖子,只见一只白色的胖虫子射箭一般,直飞起来。 做了两手准备的李晨语不紧不慢的将精神力释放出来,照在小小的茶杯上。 同时冒着白雾的热水,倾斜而出,哗哗作响。 在次滚落到底部的尸虫,被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 它的反应喜人,翻腾这身子的身子胡乱扭曲,吱的一声叫出来,刺耳的声音听得两人只想捂耳朵。 李晨语阴阴的笑出声儿,看着水杯要满了才停手,满意的看着叫的难听的尸虫掉进油锅似的,挣扎的翻出浪花儿了都。 赵半瞎体会不到李晨语的好心情,受不了的捂住耳朵。 心里吐槽道:这声音也太难听了点儿。 报复心大大的李晨语,看着尸虫挣扎的没那么厉害了,就盖上茶杯盖子,倒了没那么热的水,在重重注入新的。 是以尸虫的刺耳鸣叫就没停歇过。 听得人皆捂着耳朵想进内室一探究竟,心里猜想这怪异的李少爷有在出什么幺蛾子。 乐此不疲的李晨语直到用完了热水,又想到别的法子。 “你去弄点儿热油来,我看看这尸虫能不能给烫死,在让个给做个跑笼,你知道跑笼吗?就是用来让宠物鼠做运动的,在准备一根儿结实点儿的绳子,我拎这它出去遛弯儿,”她笑嘻嘻的说着折磨虫的话儿。 赵半瞎怪无语的,他知道这是个不能惹毛了的,可这整人的小点子也太多了。 “去呀。”李晨语催促道。 赵半瞎嗯了一声,他才不担心尸虫会被玩儿死,要真有那么容易死,它就不是应僵尸而生的尸虫了。 他出去一句一句的交代了,又叫人做了做了跑笼,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把难题推给了贾探。 满头莫名其妙的贾探闻言,胡思冥想,交代手下人找工匠,做不出来不行。 而正在处理近来堆压了许多事情的季白,在得知这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后,更加坐不住了,又来了未命名的新院子。 一进院子就被一阵儿刺耳的鸣叫刺激的捂住耳朵。 贾探苦哈哈的道:“这动静响了有段时间了,是李少爷那边儿传出来的,赵先生说是李少爷新的了小宠物。” 的了小宠物能这么虐待?季白笑了笑,朝屋内走。 一阵阵儿的凄厉鸣叫,听的他想起李晨语前几日痛苦的模样。 他还没进内室,就闻见一股子让人作呕的气味儿。 越发好奇李晨语在干什么,大步流星的掀开由珍珠串成的帘子。 李晨语头也不抬的道:“你快进来,让你见识一下不畏惧水火的毛毛虫。” 第三百二十章 季白闻言朝屋内走,就看见琥珀色的油在一只小砂锅里冒这泡,里面的一只白色虫子大张着满是獠牙的嘴嘶鸣,一股子奇难闻的味道冲的胃部抽搐了几下。 冒泡的油证明那油是滚烫的,那里面嘶鸣的虫子说明那是活的。 什么虫子能在油锅里翻腾? 他探究的看向李晨语,又看了看趴在一边儿捂着嘴干呕的赵半瞎,被那股子味儿冲的捂着口鼻。 瓮声瓮气道:“这是什么?这虫子怎的能在油锅里折腾?” 他知道一些江湖把戏的秘诀,其中一招儿就是下油锅,这丫头怎的折腾起这个来了。 李晨语朝小火炉子里添这无烟的碳块。 笑眯眯的道:“等会儿炸好了请你尝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小玩意儿炸熟了。” 季白听着她调侃的话,看向一旁似是缓不过来的赵半瞎。 “先生知道那是什么虫吗?”他道,“还是油锅里放了什么东西?” 赵半瞎干呕了两下,摆了摆手。 “咱们出去坐,”他脸色蜡黄的起了身,面对这兴趣正浓的小人儿,郁闷道:“你这丫头真会乱来,别把它折腾死了,消停的,满院子里的人都被这刺耳的叫声折磨坏了。” 李晨语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捏着筷子朝油锅里翻腾,敷衍这嗯了一声,摆着手儿示意他们出去。 季白扶着赵半瞎出了屋子,走的远远的,立在长的正茂盛的葫芦架下。 贾探拎这两只小板凳,端着笑脸儿走过来,请两人坐了。 也不用季白吩咐,支楞着耳朵朝一边儿走。 赵半瞎狠嗅了几口新鲜空气。 “晨儿那丫头,长不大似的,”他感慨了一句。 季白朝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浅浅笑这道:“她就是个小孩儿,总做一些让人担心的事儿,什么也不说,她以前也是如此?” 他很少问曾经的事儿,不是不想知道,是很肯定问不出来什么,他知道赵半瞎与那丫头相识的时间并不长,然而晨儿是不会说曾经的过往的,平时无意说起也一笔带过。 可见对以往的事儿很是忌讳。 赵半瞎捋这胡须叹了一声。 “自打我与她相识,她就是只做不说的人,性子闷,遇到什么事儿打碎了牙也不肯多说,让人跟着她揪心。”他怅然道。 季白跟着叹息,也不在追问,转而道:“丫头看着挺开心的,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听贾探说让做什么东西,很重要?” 笑了笑的赵半瞎在心里思忖这,要不要把尸虫的事儿告诉他,天下攘攘皆为利来,每个人心里都会有私欲,若季白知道了尸虫的威力,会不会动不该动心思呢。 但自己过几天忽然身体转好,是瞒不过他的,到那时他定会怀疑,难免会生嫌隙,晨儿的表现像是挺信任他,然而季白的品行是值得信任的。 季白看他神色踌躇,便知道是问了让他难回答的问题。 不动声色的转变话题道:“先生的身体可还好?郑大夫的医术虽不如周神医,也还不错,他为人也信得过。” “我身体且垮不了,郑大夫的医术顶顶好的。” 赵半瞎应了话儿,叹了一声。 “不满云川说,油锅里就是纯粹的油,那里面的虫子不简单,”他放低了声音道。 季白挑了挑眉,笑着朝门边儿立这的几个护院看了看,明白赵半瞎说的不简单定是不能让人知道的,甚至不好对自己说,所以刚才露出犹豫的神色。 那现在这样说是怕自己心里生嫌隙。 他笑着点了下头,再次转移了话题。 在屋内实施十八般酷刑的李晨语玩儿累了,就用筷子捞出依旧精神头十足的尸虫,闷闷不乐的撇着嘴,把它又放回杯子里。 瞧了一圈也没瞧见自己的鞋子去了哪儿,她便赤脚下了炕,捧着杯子慢悠悠的出去了。 一出门儿就看见一大丛绿油油的藤蔓,李晨语充血的红眸视力还是有些模糊,她眯着眼睛立在门前朝院子里看。 季白一眼就看见她,随后看见没有穿鞋子的白嫩脚,不由得就是一叹。 坐在他对面的赵半瞎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也看了光着的脚。 他见过李晨语穿过露胳膊露腿的衣服,是以也不奇怪她没有女子的规范。 向看见不听话孩子的家长一样,赵半瞎不赞同的皱了眉,拄着拐杖朝李晨语走。 口中教训道:“瞧瞧你披头散发的,也不知道叫人给你收拾,就这么出来,让人说你没礼数,快回去。” 李晨语撇了撇嘴,也不反驳,看着院子里的茶花,白色的花朵儿代表了纯洁无暇,她觉的好看,却没有多喜欢,她不喜欢白色,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白色就喜欢不起来。 看着她不动,赵半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拍了拍她的额头道:“快进去,穿了鞋子再出来,你现在身子弱,容易染病,别光脚踩在地上。” 李晨语低头看这沾了尘土的小脚丫子。 “我鞋子找不着了,”她随意道。 “我让人送来一双,”季白走近,离的有两三步的距离,也不看她,非礼勿视的转过身看向那株开的正茂盛的茶花。 李晨语嗯了一声。 贴着墙往采光好的地方走,捧着杯子席地而坐,她好几天没见到阳光了,阳光里有多重物质,对人体好处多多,晒晒更健康。 季白听到赵半瞎无奈的叹息,回身看着她十分不讲究的行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反身拿过小板凳。 李晨语道了声谢,对他贴心的行为很是适应,被这些细心的关切关怀的多了,她也没啥感觉。 季白复又叫人进去屋子里通风收拾,没一会儿就有人送过一双半新不旧的鞋子,那是从竹客居拿过来的。 三人靠墙坐这,说起一些自己经过的有趣儿的事情。 季白说起前两天听到的一则趣事儿。 “前几日一处庄子上的人进了府,那人叫马田园,那人甚是有意思,一辆大车带了几百只的鸭子,大白鹅,也不知笼子是怎么开的,鸭子大白鹅都跑了出来,跑的满府都是,丫鬟小厮满院子的捉,还有几只大老远的跑到桂丛院。” 第三百二十一章 是夜,内室里安静的坐着两人,悠哉自在翘着二郎腿,仰面躺着的是李晨语,跑腿坐在炕边的是赵半瞎。 那只被折磨的够呛的尸虫,依旧不老实的在茶杯里。 他们在等,等封于修找上门儿。 其实,李晨语更想跑去土地庙,但无论她怎么说赵半瞎就是不同意,她知道是为了她好,没法儿不顾及赵半瞎的感受,只好等着。 枯坐半晌,赵半瞎下炕来回走动,活动这坐麻木的身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尸虫的事儿说与季白听?”他询问道,脸上露出一抹纠结,“不与他说是不行的,季白的品行很不错,就是怕他大哥与母亲会生别的心思,毕竟尸虫的力量太强大,强大到是人都会对它起贪念。” 李晨语愣了愣,仰头看了他一下。 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前几日自己伤成那样,季白紧张到无措的模样不是装的,自己才会在他面前隐去脉搏,卸去防备,毕竟自己还没对季家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或者是其他别什么别的原因,现在的季白可以完全信任。 可是他的母亲和大哥就不一定了。 她收回漠然的目光。 “他若问就告诉他,瞒不过去不是吗,若是其他人起歪心思,也得看他够不够资格。”她淡淡的道,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儿。 赵半瞎叹息这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谁让咱们受了人家恩惠,”他颇为无奈道。 “恩惠?”李晨语晃着脚,嗤笑一声。 颇为不以为意道:“什么恩惠,互相利用罢了。” 赵半瞎叹息声儿特别的多,又一声接着一声儿的叹,叹了半晌又盘腿坐会炕上。 “季家有两个皇外孙,用不了几年,你就要起到大作用了,到时,血雨腥风啊!”他面露忧色。 闻言,李晨语心间烦躁起来,不愿多想的闭上双目,不由得就冷哼出声儿。 赵半瞎也不在多说,想这心事儿如老僧入定一般,也不再言语。 滴这蜡油的烛火,分布在屋子四周,照的屋内影影绰绰的。 不知何时,双目紧闭的李晨语猛然间睁开双眼,眸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她不紧不慢的仰头看向屋内一角。 自己果然是太累了,竟然没发现封于修是什么时候来的,真是大意呢。 心里憋闷了多日的怒气,不受控制似的想要爆发出来,李晨语咬着后槽牙冷笑,支着胳膊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来的真够及时的,”她似嘲似讽道,脸上煞气蔓延,却依旧冷笑着,“我的异能如何?没少起作用把,你可还满意?” 红衣如血的封于修自黑暗中走出,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的他的面容多了几分不明,他神色冷漠如斯,没有任何情感的看了一眼似在梦魇的赵半瞎。 李晨语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她走上前踢了赵半瞎一脚。 正在做梦的赵半瞎浑身一震,猛然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血红衣裳吓了他一跳,啊了一声,仰着身子贴在墙上。 惊魂不定的咽了咽口水,他张皇的目光一点一点朝上移。 封于修冷峻的目光与他对上,赵半瞎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凉气,微微抖动这不受控的,目光中露出惊怕的神色。 李晨语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跨了一步挡在他面前,隔开两人的无声对视。 蹙这长眉看向封于修,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 “十日之期还没到,”封于修看向她,毫不意外她会这般动作。 李晨语双手环胸,哦了一声。 “我说过最多五天,到今日正正好五天,”她冷嘲一笑的说道,“有我的异能辅佐,在难对付的妖魔鬼怪五天也弄死一大片了,除非是你没本事,或者你拿我的异能做了别的什么,我不问,你自己清楚就好。” 她说的没错儿,封于修确实早在两天前就收拾了那几只飞尸,没费多大力气就办完了,这全都要谢谢她的异能。 封于修心里明白,这人不能逼得太紧,逼急了什么都干的出来,她没那么好惹。 “我既然答应过你尽量早几日,那五天就五天把。”他很宽容的道。 又从宽大的广袖中掏出黑漆木盒子:“这是黑尸,每半年引出体内用鲜血祭祀一次,使用者不可脚下沾地,尸虫接地气而逃。” 他重复了一遍曾经说过的话,看向不远处放置这的杯子,感觉到雌雄尸虫就在里面,但上面覆这禁锢,便看向李晨语。 从不轻易相信什么人的李晨语隔空抓过黑色的木盒子,仔细看了一番,惊奇的发现精神力竟然不能渗透到里面,在看盒子上复杂的文字,便知道是那些文字起到了某种作用。 她抬眸看向对面等着她答复的人,举着黑盒子递了过去。 “你来吧,”她说着话,让出身后已经平静下来的赵半瞎。 赵半瞎僵这身子翻身下了炕,拱手长鞠到底。 “鄙人赵无暇见过,阁下。”他卡壳了一下,还不知道封于修是个什么身份,便扭头看向李晨语。 李晨语接受到了他询问的神色,却没搭理他。 “不必多礼,”封于修淡淡说道,“你身为地府外物人员,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得了尸虫之力要更加谨小慎微,稍有差池就引起混乱,从今以后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地府监视之内,若生出妄想……” “够了,”李晨语阴沉着脸喝断了他的话,冷笑道:“我的人不劳封大鬼帝操心,有什么事儿全权由我负责。” 赵半瞎连连躬身,对李晨语的维护心下十分感动。 “有劳鬼帝费心,鄙人不会,也不敢生任何妄想,时时刻刻都谨记这身份,不敢有丝毫违背,”他不卑不亢道。 他敬怕地府,但李晨语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远高过让他又怕敬的那个掌握生死的地方。 哪怕性命握在地府,哪怕让他生便生,让他死便死。 但那又如何呢,他的良心品性不允许他背弃李晨语。 他是个有气节的人,不会因为生死而屈服。 也早已将李晨语当家人,朋友,是心间的挂牵。 对于李晨语的脾气有所了解的封于修,并没有动怒,神色冷漠依旧。 他淡淡道:“开始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赵半瞎由李晨语搀扶着平躺在炕上,他跟紧张,指尖不受控制的颤动,眼睛也跟着眨动。 “别紧张,眨眼的功夫就完事儿了,”李晨语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立在炕边的封于修,将黑漆木盒子的封印揭开,展臂拿过一个青瓷茶杯。 “用你的血来祭祀,”他道。 闻言,赵半瞎看过去,支这胳膊想要坐起身。 “不用你,”李晨语将他按回去,说这话儿撸起了袖子。 “等等,”赵半瞎一手拉住她,蹙这眉头不解道:“用我的血不行?” 目光又看向封于修,“为何要用她的血?她伤的不轻,要用就用我的吧,毕竟是让尸虫住进我身体里。” 封于修没看他。 没有起伏的声音解释道:“你的血满足不了尸虫,它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认主,用她的血不需要在炼制尸虫,就能直接压住它的阴气,只有认定主人,它才能真正起到作用。” 赵半瞎听得一知半解,他也只是知道有尸虫这种东西,但怎么用,能起到多大的力量他并不知道。 他愧疚的侧过头,心里的酸涩涌上来,自己为那丫头做过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做过,自己真当不起她如此对待。 九十九步都走了的李晨语,不差一哆嗦,她利落的将袖子绾起来,露出晶莹白皙的手臂。 她近段时间瘦了很多,露出来的胳膊很纤细。 她左右看了看,又看回封于修。 询问道:“有匕首吗?” 封于修垂下眼睑,朝广袖中摸了摸,拿出一把漆黑长匕首。 一股子腥气扑面而来,李晨语皱了皱鼻子,嫌弃的撇了封于修一眼。 长的像模像样的,怎么放在身上的东西跟放了几个月咸鱼似的。 封于修拿着匕首朝她送了送。 “前几日用来对付飞尸,匕首上沾了尸毒,一时半儿的尸毒散不尽,”他解释了一句。 闻言,李晨语朝后躲了躲,怒瞪着眼。 她气冲冲的道:“有尸毒你拿来给我用?我百毒不侵怎么着?” 扭过身子的赵半瞎听见是尸毒,立时就闭住气。 尸毒可不是好玩儿的,平常人闻上几口就会生病,他可不想病上加病了。 闻言,封于修抿了抿薄唇,将匕首收了回去,又放到广袖里。 他道:“没有别的匕首,你自己想办法吧。” 已经想到办法的李晨语撇着嘴,拇指狠狠掐在右手腕的大动脉处。 狠了狠心,一用力,鲜红的血就争先抢后的顺着手腕流成一条直线。 看的她只心疼,自己的血是世间少有的极品,就这么让尸虫喝了,怪可惜的。 心里可惜这,她手下却没放松,狠狠的用光秃秃的指甲按这伤口,防止伤口快速愈合。 茶杯中的鲜血占了杯子的一半,封于修才将通体乌黑的尸虫放进去。 那尸虫本是沉睡这的,入到鲜血里像是打了兴奋剂,身子一滚就沾了满身的血,它长大了嘴,身子随之扁下去,它嘴边的血液被一股气吸的冒这泡,打这旋儿的朝满是獠牙的嘴里进。 看的李晨语目瞪口呆,手下用力的动作放松,流成直线的血液变细。 封于修抬眼看向她。 提醒道:“还不够,直到它喝饱为止。” “卧槽,”李晨语瞪着眼恨恨的骂道,“等它喝饱我就休克了,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坑我。” “你也可以不听我的,”封于修面无表情,斜这眼撇了她一下。 凉凉道:“到时若不成功,就怪不得我了。” “加上我的血可行?”赵半瞎急急插了一句。 他已经知道前几日李晨语在门房处吐血的事儿,此时心里堵的喘不过气,沉甸甸的,既感动又歉疚。 封于修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又在恢复正常流速的血液,他鼻尖缠绕这一股香甜无比的味道,他知道那是李晨语血液的味道,那味道缠绕这他,诱惑这他尝一尝那美味是何等滋味儿。 赵半瞎被冷落,纠结这一张心疼满目的脸看向李晨语。 一只手都紧紧右手婉儿,咬着牙用力的李晨语,清晰的感觉到血液流动的速度,这种失血的感觉让她心里烦躁,紧皱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 而杯子里的尸虫像是饿死鬼一样,只顾着张大嘴吸食血液,喝不够一般,往往血还没集满杯底,它不停息的喝的干干净净,红中透着黑的身子不满足的直立起来,直接张大嘴接住直流而下的血液,它直立着,立的稳稳的,只见像是肚子一般的身子蠕动。 不知过了多时,李晨语额头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苍白的唇都在抖,忍不住道:“还要多久?我血快救干了!” 赵半瞎盼望的目光紧紧盯着高大的封于修。 他嗓子发紧道:“可以了吧?真的不能在出血了,会死人的。” 封于修仔细看了看胖了一圈儿的尸虫。 “停吧,”他道。 李晨语闻言立马松了手,她右手腕上狰狞的伤口等不及一般,速度很快的隆和在一起,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不在出血。 李晨语轻喘这,腿有点软的朝后退了几步,背倚这墙,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不甚清楚的视力一阵阵的发黑。 这他娘的太狠了,任由他是个神仙,流这么多血也头晕眼花的,缓不过来。 这封于修太狠了,这事儿没完,总有一天老娘亲手宰了你。 心里恶狠狠的发着誓的人缓了一会儿,就强撑着身子,软手软脚的朝小几处走。 她声音虚软道:“现在可以了吧?这小东西可能认主了?” 封于修多看了她几眼。 “你试试就知道了,”他道。 “怎么试?” 他推动这杯子,推至李晨语手边儿。 “你可以把它拿起来,它若不咬你,那就是认主了。”他道。 李晨语半信半疑的撇了他一眼。 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试探着朝子里放。 只放进一点点,就飞快的收回去。 “这小东西咬上就不松口,眨眼的功夫就钻进肉里,你肯定它现在不会咬我?” 闻言,封于修在心中暗道了一句:跟你这个小东西一样的德行。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封于修看着她不说话。他是懒得说,试出来的结果比他说多少都管用,还有那个必要说吗! 李晨语也没指望着他能说出什么来,错了错牙,手指猛地按进杯子里。 被血液沾满,认不出原形的尸虫,猛地一仆,软绵绵的身子扑在李晨语探进杯子里的手指上。 它顶端镶嵌这两个芝麻大小的黑眼珠子,那是它的头部。 它身子紧紧贴在纤细的手指上,脑袋一弯曲,尾巴一摆,就围着那根手指缠绕这爬了一圈。 见它没有张着嘴咬人,李晨语才算放了一半儿的心,抬起那根被尸虫霸占的手指,眉梢乱动。 她道:“没咬人,接下来怎么办?” 封于修指了指赵半瞎。 “在他心口处抹上血,把尸虫放上去。”他道。 李晨语抬着一只手,手上四处嗅这的尸虫正在一点点往上爬,爬的她心里直发毛,总觉的这么个可恶的东西随时会张大嘴给她一口。 她探着头看向杯子,脸上闪过笑意,道:“杯子里还有血,你用那个抹在赵半瞎心口上。” 封于修照做了,他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伸出食指在杯子里抹了一圈儿,红艳艳的血就沾在他指腹上。 赵半瞎连忙扒开胸前的衣服,对尸虫刚刚吸食血液的样子,心里只隔应的谎,但他爽利的,没有任何质疑的就执行了李晨语的意思。 封于修靠近前,将指腹上的血液抹在发黄松弛的皮肤上。 被他冰冷的手指冻的一哆嗦的赵半瞎,忍不住觑这他,又连忙避开视线。 李晨语趁机猛地甩了手,尸虫被毫无防备的,准确无误的甩在赵半瞎裸露的心口上。 他身子蹦得紧紧的,呼吸蓦地加重。 李晨语怕他胡乱动,就及时摁住他的胳膊。 安慰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疼,忍一忍就好了。” 尸虫被甩的懵了一下子,吃饱喝足的它也没猴急的吃掉对它来说没味无比的鲜血,它滚这身子滚了一圈儿,才打瞌睡一般张大嘴,对着抹这血液的地方咬下去。 “唔——” 早有准备的赵半瞎一时间疼的躬起胸膛,嘴里压抑这呻吟。 李晨语用力摁住他,一边朝尸虫看去。 那虫子游玩一般,咬出一指头大小的伤口,芝麻大的眼珠子动来动去的,不在动作。 李晨语看着那血一下子冒出来,眨眼得功夫就流了一片,就有点着急的看着不作为的尸虫。 骂道:“狗东西,用你的时候你掉链子,赶紧钻进去。” 也不知那尸虫是不是能听得懂,它扭过头看着李晨语,又扭过去看着伤口,头一底,就又咬了一口。 赵半瞎随之躬这身子,痛的啊了一声,张大嘴巴呼哧呼哧的踹,额头上起了一层冷汗,脸色白里透着蜡黄。 尸虫的身子钻进去一半儿。封于修突然间开口道:“你让开,我用符做一道镇压。” 李晨语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动作麻利的让开位置。 封于修两指间加这一道还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这符文,具体写了什么,李晨语没看清,她也看不明白。 只见封于修对着已经只剩血洞的伤口,将符纸拍了上去。 顿时,赵半瞎皮肤下的尸虫像是被火烫了,扭着身子四处游离。 赵半瞎也随之痛不欲生的惨叫出声。 啊—— 他张大嘴巴,眼睛也瞪的大大的,双目凸起,血丝很快爬上去,他一声一声的惨叫,身子痛苦的缩在一起。 双手却没封于修抓在手里,不得自由,只能挣扎这身子,扭的不成形装。 被他的模样震惊一下的李晨语很快回过神,心底蓦地生出怒气,她想也没想,就五指并拢,至精神力与掌中,毫不留情的狠狠打在封于修背上。 封于修发现了她的动作,却没来得及躲,硬受了她一掌,上身倾斜这,用一只手及时撑在炕上,才没有压在正在惨叫不止赵半瞎身上。 他冷漠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瞬间阴沉似水得回头,冷冰冰的看着还欲动作的李晨语。 “你要不想他死就只管对我出手,”他语速很快道。 他的话及时制止住了被怒气冲了头脑的人,因为她也曾那样痛的生不如死,像是心脏在被尸虫一口一口的吃掉,那种痛夹杂这恐怖,她都受不住,更可况是身体不如他百倍的赵半瞎。 李晨语放下手,满是煞气的小脸儿上,眸光像是暗夜中孤独行走的狼,泛着骇人的冷光。 封于修被打了一掌的地方冒出黑雾,他很想打回去,但他知道那样不光彩,因为尸虫吸食过来的异能有一部分,被他隐藏在自己身体里,打回去不但不光彩,而且很有可能触发李晨语的逆鳞,她就算是失去多半的异能,他依然不敢轻易与她交手。 他思忖这支起身子,手下用力捏着胡乱挣扎,并且逐渐增大力气的赵半瞎。 李晨语冷静下来。 她道:“你让开,我来。” 她自然不信任他,担心他借机报复在赵半瞎身上。 封于修闻言痛快的松了手。 得了自由的赵半瞎挥着手臂,拳头砰的砸在炕上,他双目瞪的似在破裂,被血丝爬满的眼珠子凸出来,龇这牙,嘶吼这,一拳一拳的砸在炕上。 李晨语看向被砸的有这塌陷下去的炕面,眉头忽的抬高,又很快落下,仔细的观察这赵半瞎的变化。 细微的啪,啪,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靠近,眯着眼睛看赵半瞎后背。 他后背的骨骼正在一节一节的凸出来,凹进去,伴随着啪啪声越响,异变的速度越快。 李晨语有些震惊,她见过这种情况,是异能者突变的情形,她不见见过,而且还亲身经历过,只是她没想到,尸虫竟然有这么强的能力。 那是不是说明赵半瞎以后也算是异能者了? 不对,这种情况地府肯定知道,自己也属于基因转变,他们怎么会不清除自己的状况呢。 可是从他们的表现上,确实不想知道,或者是了解异能的样子。 那现在赵半瞎的情况算什么? 只是改变身体结构?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刚蒙蒙亮时,赵半瞎终于不在嘶喊,骨骼啪啪作响的声音也不在响,整个人陷入昏迷状态。 几乎趴在他身上的李晨语,甩了甩酸痛的胳膊。 她一直压制这赵半瞎,怕他受不住咬了舌头,一度用手捂着他塞了布的嘴,身上没有防备,没少被赵半瞎打中,她脸上青了一块儿,嘴角处一片红印子,这都是被赵半瞎失控的时候打的中了,头发也凌乱这,被扯掉了很多。 她满头大汗的瘫坐在一旁,时轻时重的喘息这。 “我要走了,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土地庙,哪里的负责人解决不了,地府会派人来,你,”封于修面无表情的顿了顿,嘱咐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为什么要嘱咐她呢? 改了口,接着道:“你好自为之,尽量不要往土地庙去。” 李晨语姿势懒散的半躺着,嗯了一声。 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宰了你。她浅浅笑着,对封于修摆了摆手。 封于修趁着天色未明走了,同一时间,陷入沉睡的人耳中冒出一缕黑烟,刚脱离人体,就噗的一声,销匿与无形。 感觉到周身阴冷的空气都散去,李晨语才安心睡下。 天光大亮时,习惯早早就醒过来的江婆子捂着头晕脑涨的脑袋起了身,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沉。 她推了推身边睡的正熟的黄莺。 轻声道:“快醒醒,天亮了。” 复又回身推睡在最里面的柳儿。 她们自从住到这个院子,就三人睡在一起,一来是这里床铺用具短缺,二来实在是被李晨语这几天的行为吓得。 夜里睡的太沉,让疑神疑鬼的江婆子心里纳闷儿的谎,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恭桶,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 “昨个夜里你睡的实吗?”她询问正在收拾床铺的黄莺道。 “睡的实的很,连个梦也没做,”黄莺试探道,“是夜里又出什么事儿了?” “我刚才出去看了一圈儿,应该没出啥事儿,就是夜里睡的太实了,我觉的不对劲儿,”江婆子纳闷道,“我就没睡过这么实的觉,年轻的时候伺候老夫人伺候惯了,一夜总要醒那么几回,我看那恭桶干净的很,就想着你跟柳儿一准儿是没起夜。” 心可真细。 黄莺笑了笑道:“或许是这几天把您老给累着了,那边儿不折腾了,您这心可不就放下来了吗!这才夜里睡的实了,现在您老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少了,正该享享清福。” 江婆子像是认同了她的一说法,点着头,放下不提。 昨夜赵半瞎留下没走的事儿,江婆子知道,特意去看着火,小火慢炖的熬这血燕粥。 太阳高高升起了,她才端着粥敲响正房的门。 若是别的主子,这会儿该理家事的理家事,该上学堂得上学堂,没见过李少爷这么懒惰的人,五爷还特特安排自己不在太早叫门,真真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他也惦记着。 思忖这,敲门儿的时间就有点长,江婆子岔岔不平的撇了撇嘴。 她扬声道:“李少爷,赵先生,您二位可醒了?老奴熬了粥血燕粥,现在可要用点儿?” 睡的正香的李晨语眼睛也没睁开,烦躁的翻了个身。 “赵先生?”江婆子的询问声又响起来。 “不吃,”李晨语没好气的道,“别叫门了,该干嘛干嘛去。” 门外维持着敲门动作的江婆子被毫不客气的话噎了一下,多少年了,主子也没这么下过她的脸, 呸的一声,啐在门上。 她嘴角动了动,忌讳李晨语的不寻常,就又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怒气冲冲的端着粥返回去。 “噫,”柳儿看着原封未动的托盘意外了一下,笑嘻嘻的道,“那个少爷还没醒吧,赵先生呢?也不用膳?” 江婆子脸色难看的哼了一声。 她端着托盘杵给柳儿,冷笑道,“人家不稀罕,少爷架子大的很,就咱们这些没见识的当着是好东西,便宜你这丫头了。” 复又问道:“你黄莺姐姐呢?叫她一起过来,这血燕剩下了可不好。” 闻言,柳儿面露不屑,朝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正经少爷,”她不屑道,“顶不上咱们府里少爷们的一根手指头,又奇怪又吓人,没白污了少爷那俩字,他可配不上。” 江婆子打断她。 “行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这些话就是嚼舌根子,跟那个不干不净的学的?不许这么说了,知道没有?” “这是怎的了?”黄莺只见江婆子眉眼严肃,还以为又在教训柳儿,连忙笑着走过来。 柳儿被不轻不痒的说教了几句,她也不放在心上,嘻嘻笑道:“黄莺姐姐来的正好儿,你看这个?” 她端这托盘朝黄莺示意了一下。 黄莺本没注意到,听她一说疑惑了一下,掀开了黑瓷盅。 熬的晶莹剔透的粥香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狠吸一口气。 笑着小声道:“是那位怪少爷还没起身嘛?” 柳儿撇了江婆子一眼,拉着黄莺神秘兮兮的说着悄悄话儿。 而被念了一通的李晨语,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侧身看着不远处平躺这的赵半瞎。 他蜡黄松弛的皮肤多了一层无力的苍白,嘴唇有点儿发黑,下巴处的山羊胡子也无精打采的垂这。 她想起最初在枣树底下那个背着阳光,笑得慈眉善目的人。 那是自己第一次遇见赵半瞎,记忆中的人,似乎跟眼前这个孱弱,单薄的老人是完全的两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起,赵半瞎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是他朝自己下跪求放他侄儿一条生路? 是从他第一次中了鸩毒? 还是更久远以前! 自己不记得了,似乎不知不觉的,赵半瞎就老了,垮了。 可是自己与他相识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而已。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拖累了谁? 这个问题总会在李晨语回忆往昔的时候冒出来。 她并不需要答应,只是想追溯曾经的过往,有时她会后悔,后悔记忆中的某天,她答应了带着赵半瞎上路。 那一天,改变了赵半瞎的命运。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知发呆了多久的李晨语,长长叹了一声,她起身出去了,立在门前,望着大好的春光,笑眯了眼。 此时此刻,她才有了一种透过气的感觉,这感觉,棒极了。 江婆子从月亮门内走出来,看见立在门前仰着小脸儿的李晨语,吓了一跳。 她刚看着自家孙女与黄莺把血燕粥吃完,怎么这个煞星这会子就起了!她伤好了不成?她脸上的青肿昨日冒似还没有,夜里她又干嘛了呢! “少爷,”她面上丝毫不露,神情淡淡的走至李晨语身前,“您的伤还没好,就别下地了,别在加重了病情,老夫人与五爷都很忧心您的身子,您多加保重才是,要用什么吃什么只管吩咐老奴。” 李晨语没在意她话里有话的意思,只静静的看着她,肚子不由得咕噜一声响。 离的如此近,江婆子自然也听到了,她笑了笑,眼角处的皱纹却没皱在一起。 李晨语收回目光,索然无味的看向哪株不甚让她喜欢的茶花,也不因江婆子的皮笑肉不笑而气恼。 “我饿了,劳烦江嬷嬷给我弄点儿吃的,”她沉静道。 江婆子顺着她的目光我看着哪株茶花。 “哎,老奴这就去,还请少爷回房等候。”她关切道。 李晨语嗯了一声,缓缓坐在门槛上,趴在膝上,目光仍旧盯着哪株茶花看。 江婆子看她这痴痴呆呆的模样。 试探道:“少爷可是很喜欢哪株茶花?老奴剪几只给您插瓶如何?” “不,我不喜欢,”李晨语的目光仍旧盯着那个方向,一点儿也不想不喜欢的样子。 江婆子实在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抿了抿嘴,反身回了后罩房。 饭食还没做出来,季白便施施然的来了。 李晨语看过去,就见季白穿了一身白衣只裰,她只撇了一眼,就立马嫌弃的收回目光。 季白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见她坐在门槛上,便目光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赵半瞎的身影。 他走过去立在李晨语身前,高大的身形将她团团罩在阴影里。 “你怎么坐在这里?用早膳了吗?”他关心道。 李晨语并没抬头看他,只因她太不喜欢白色了,尤其是白衣,跟孝服似的。 瓮声瓮气道:“没有,你别挡着我晒阳光。” 闻言,季白笑着往旁边侧了侧。 “别坐在地上,你身子弱,”他道,“想吃什么嘛?我让大厨房给你做,这几天先委屈委屈,等你身子康复了,我在让人收拾院子。” 收拾院子?给自己收拾院子?李晨语抬头看着他,自己的身体需要最少三个月的恢复期,有个安静的场所最好。 复又低下头,没有反驳收拾院子的话。 “你脸怎么了?”季白惊讶道,在她身前蹲下,两手抬起她的小脑袋,看到她眼尾处有一片青紫,嘴角也红肿一片。 “你昨夜做什么了?”他眉头紧锁,脱口而出道。 李晨语皱着脸向后仰,左右乱动这脑袋,被季白一把扣住下巴。 “干嘛?”她不高兴质问道。 季白仔细的看着她嘴角处的红肿,拇指轻抚上去,深沉的眸光对上李晨语不耐烦的眼睛。 “你跟人打架了?你知道你有伤在身吗?谁打在你脸上了?” 季白问了一连串,心里又气又恼,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跑出去,她可到好,都伤在脸上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打在她脸上?她到底伤的有多重! 李晨语的眉眼都带着不爽,她不喜欢有人限制自己。 不爽的猛然出手推了季白一下。 不知是她身子虚没力气还是怎的,季白被她推的愣了一下,身子却纹丝没动。 季白也感到诧异,他总会被李晨语没轻没重的打一下,或者推一下,每次都窘迫的很,这次既然没出丑,这可真是,没想到。 随后反映过来,手捏这李晨语的脸颊,用力朝两边拉,他忍住笑,板着脸道:“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白关心你一场,竟然还要推我。” 愣怔了一下的李晨语拍着季白的手臂,唔唔的让他放手。 “松馊。”她含糊不清道,凌厉的小眼神倒是不甘示弱,眼睛瞪的大大的。 没忍住笑意的季白笑的眼睛越发明亮,手下又捏了捏嫩滑的小脸蛋儿,觉的她若是胖点儿手感会更好。 “下回在推我,我跟你没完,”季白威胁这说道,手下便松开了。 觉的丢了脸的李晨语,狡猾一笑,双手猛的往前一送,脸上的笑意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没防备她会在来一次季白,这次没能幸免,他短促的惊呼了一下,手下意识的胡乱抓着李晨语的手腕儿,连带她一起摔在地上。 偷袭成功的李晨语趴在季白怀里,哈哈笑起来。 季白也跟着笑,将她圈在怀里坐了起身。 抱怨道:“我这衣裳是没法儿在穿的,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儿呢?” 得意完的李晨语笑眯眯的看着他,突然伸出舌头,翻了个大白眼,眼睛半眯着做了个丑丑的鬼脸儿。 哈哈—— 季白笑起来,手指头戳在她脸上。 “真难看。”他评价道。 “五爷——” 一声惊呼惹的两人同时朝月亮门洞处看。 端着托盘的江婆子震惊的表情收不回来。 五爷怎么抱着李少爷坐在地上! 五爷怎么坐在地上! 五爷怎么抱着李晨儿。 跟在她身旁的黄莺也是如此想法,目瞪口呆的看着嬉笑的两人。 这样的五爷,她从没见过,五爷笑来起来都很淡,没有特别开心的时候,也从没见过他与谁嬉闹过。 五爷抱着李少爷,他们该不会,该不会是断袖把! 李晨语不慌不忙的推开季白,站直了身子,没有因为刚才的失态而慌乱。 季白也意识到自己得失态,他心里有点儿发囧,面上却恢复成淡然的模样。 “你们在想什么?”李晨语笑着朝惊呆的两人走了几步。 “你们该不会是在想,我跟你家五爷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吧?”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侃道。 然而,不明白何为同性恋的几人,都一脸懵的看看向她,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你在说什么!五个大字。 第三百二十六章 季白也奇怪的看了她一回,对她口中时不时冒出来的词汇想不通其中意思,但听她的口气也知道那不会是好话。 “把膳食放在葫芦架下吧,”他对面色古古怪怪的几人道。 江婆子垂下头,敛去见了鬼的惊讶神情,心里还在想着李晨语说的同性恋是几个意思。 葫芦架下不知什么时候安置了石桌石凳,有点儿走神儿却依旧十分细心的江婆子放了托盘,就立在绿油油的藤蔓下,仰头看这叶子上有没有什么爬虫。 没能调侃成功,李晨语的心情依旧很明朗,坐在石桌旁,一面吃饭,一面看着江婆子捉虫子。 季白看着江婆子与黄莺笑了笑,矮身坐在她对面。 “赵先生呢?不等他一起用膳?”他询问道。 “不用,他睡着呢,”李晨语没看他,眨了眨有这酸痛的眼睛,不挑不拣的挨个把各样小菜尝过去。 季白将目光看向正在微皱这眉头查看叶子的江婆子。 复又看向李晨语,她乌发全披在肩上,衬得小脸儿越发的雪白,还有那双带着丝丝缕缕血丝的眼睛,透着妖异,圆润的小脸儿消瘦许多,唇色暗白,只短短几日,她便瘦的历害。 “药呢?喝了吗?”他道。 “药?”李晨语咬着包子看向江婆子,有药吗?她怎么不知道,还是江婆子没给她送药! 她摇了摇头,“今天早上江嬷嬷给我送来着,我没喝。” 送的是补品,不是药。她虽然睡的迷迷糊糊的,但听到她说什么了,或者是自己多心,她一个老婆子还不敢自作主张的克扣她吧。 江婆子走上前,屈膝福了福。 “回禀五爷,”她撇了一眼李晨语,语气平淡道:“熬制血燕粥时里面放的就有补血益气的药材,这是郑大夫正经说过的方子,这几天李少爷能喝粥了,怕李少爷的身子受不住,就把药停了,现下是加大了药量与血燕两种并做一处。”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不是怕她用好东西,他们季府不差那点儿东西,是怕她虚不胜补,只一味的觉的好东西能治病,连大夫的话也置若罔闻,人人都像她这样能给自己看病诊治,那还要大夫干什么。 季白皱了皱眉,曾经她一天三顿大补汤药的喝着,也没见有什么问题,是以他完全相信她的话,按照她说的方法进补,没想过会不会虚不胜补的情况。 他道:“你可还用药作进补?请郑大夫过来看一看如何?” 又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黄莺,“你去找洗墨,让他给你拿一瓶子去血化瘀的药来。” 黄莺应了一声,兰花指捏着手里的葫芦叶子,快步走出去,心里对叶子里的虫子隔应的要命,正愁找个什么借口出来呢。 李晨语感受的到江婆子对她的不喜,江婆子代表的是季老夫人,她的态度来源与季老夫人,看来她是相当不受欢迎的。 “不用请郑大夫,什么药进补,就帮我熬什么药,”她笑眯眯的道。 笑话,自己吃用他们的怎么了,早就跟他们撇不开关系了,自己早晚要还,何不现在多享受一下,够本了才行,就算是隔应一下不待见自己的人也行。 季白叹了一下,丫头有时候特别不靠谱,也很不拿她自己当回事儿,就像是生病这种事,从来都不让大夫看,怎么就这么忌医呢! 他对着江婆子道:“江妈妈歇着去吧,别管那些虫子了,掉不到这边来。” 江婆子没有任何质疑的走了,她没回后罩房,而是出了院子,直接去了寒碧房。 院子里只剩两人,季白看着李晨语用了饭,对她伸出手。 他道:“过来,我给你把脉。” 李晨语翻了个白眼,把手背到身后。 “不用,把脉能把出什么来,你又不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她拒绝道。 不等季白开口,她又道:“你回吧,不是挺忙的吗。” 季白收回手,看了她片刻。 叹了一声道:“你今后就住在这院子里如何?你还没去过后院儿吧?我带你看看。” 李晨语嘴角往下,抬眸看着一圈空荡荡的,却房租精致的院子,她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这个地方又清净又安全,她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尽管她依然渴望有一片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地方。 “走吧,”她道,“带也把转悠一遍,让我看看这院子该怎么装修。” 闻言,季白眸中闪过一丝欢喜,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这丫头老老实实的留下来,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是因为伤的太重了吗! “走吧!”李晨语回过头,催促道。 两人走过月亮门,就出现一片及宽广的园林,靠近门口处种的是松柏,两人高的树,修剪的整齐圆润,但从粗壮的树干上可以看得出有些年头。 地上有一条两丈宽的石子路,地上的土地坌砸的很结实,走过去并不会带起尘土。 南面是一大片得空地,几株牵牛花攀在墙上,长的正茂盛。 季白顺着李晨语的目光看过去,指着那片空地道,“那样空地方还有很多,你想怎么装点都行,改日你得闲了,就让工匠们进来,你无事就想想要怎么装点,到时把想法告诉他们就行。” 李晨语嗯了声,脑海中闪过曾经看过的装修图。 那些都是现代装修风格,用到这里来,倒是有趣。 她摸着下巴,笑起来。 季白看着她。 询问道:“想到什么了?” “我的好好想想,装点成什么样才好,”李晨语问道,“我装点院子的书吗?找两本让我看看,到时装成中西合璧的样式。” 季白想了想,他倒是看过两本房屋建设的书,有关怎么装点,倒是没注意过。 “我回去让人找一找。” 又看着她问:“中西合璧是什么?” 李晨语抬脚朝前走。 一面说:“跟你解释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其实她毫无头绪,只是突然想装饰院子,装成现代样式,那样会不会有些归属感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两人朝北面去,从门洞穿过,就进了后院。 李晨语站在门前朝内看。 整个新宅重墙夹巷,建筑奢豪,廊廊雕梁画栋,间间吉祥博古,古香古韵的特色扑面而来。 “整座院子共有三进,”季白指着旁边的一条一丈宽的小路道,“从这条路进去,还有一进。” 李晨语朝小路上看过去,抬脚上了小路。 又进了一道门洞。 站在门口望了进去,李晨语不由得生出“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慨。 院中竟是小桥流水的斯文气质,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透着一股子沧桑味道,她瞬间就喜欢上了这进院子。 季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她是喜欢这样风格的。 笑道:“不进去看看吗?” 着整座院子都是由他亲自画的图稿。 每一座房,每一堵墙都是自己根据晨儿和赵先生的喜好设计的,若这样还不能她满意,那自己未免太失败 了。 李晨语欣允点头,奔着河流去,上了小桥,趴在围栏上,敲着脚尖朝水中的睡莲看,一片片的墨绿色枝叶静静的浮在水面上,水面清澈,一眼就望到底。 季白站在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以后在里面养几只彩色的鸳鸯,再种上荷花,春天赏花摘莲蓬,秋季挖莲藕,”他扭头看着李晨语,询问道,“看的鱼你也不喜欢?” 李晨语撇了撇嘴。 “种了荷花自然要养鱼,”她道。 “也对,”季白点头,认同道,“若不养鱼岂不是没有鱼戏花间的美景儿。” 李晨语瞥了他一眼,笑着切了声。 “走吧。” 不等季白询问,李晨语便先一步朝前走去。 走走停停,季白带着她去了后角门。 “出了这扇门,过了甬道就是府里的后街,街上居住的多是府里的下人,都是懂规矩的人家,不会吵吵嚷嚷。”他道。 以前没有这道门,季白其实并不想留出这道不太安全的门,但为了李晨语出行方便,也是为了留住她。 李晨语歪着头打量眼前的这道黑漆铁门,又看向有一丈多高的墙壁。 这座院子的墙壁,比季府外围的墙壁还要高那么一点儿,是季府最边缘地带的原因吗。她道耸了耸肩膀。 “你有钥匙吗?咱们出去看看。”她道。 季白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正色道,“这门必须派人时刻守着,以防被在人钻了空子进内院,我已经在外面安排人看着了。” 李晨语长长哦了一声,漆黑发亮的眸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一圈。 那自己以后的行踪岂不是不用说,季白也知道自己干嘛了吗,还有这么大的院子,里面总的有几个打扫卫生的,那岂不是有很多双眼睛监视这自己! 季白看着她暗自思索的模样,唇边不由得勾起。 这丫头真是什么都写在脸上。 他道:“有人时刻守着,不用钥匙,敲门就是。” 闻言,李晨语朝门上看去,果然没看到锁子之类的东西。 她抬手拍上去,铁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不多时,由远及近的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 吱呀一声响。 铁门由外打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仓头佝偻这腰,探着头看过来。 李晨语看向他那又浓又长的一字眉上。 老仓头六七十岁的模样,脸上长这一片一片黄褐色的老年斑,一双混浊的老眼上也蒙着白斑,李晨语知道那是白内障,这老仓头老的不成样子了。 “老奴见过五爷,”老仓头看清了来人,连忙对着季白拱手行了礼。 季白抬手虚扶了他一下。 介绍道:“这是陈仓头,是府里几十年的老人了,他眼睛有些不太好,是年轻的时候为我父亲受了小人暗算。” 李晨语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告诉她这位老人忠心不二,其次就是让她对人家尊重点儿。 她挑了挑眉,对这陈仓头微笑颌首。 陈仓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几眼。 恭敬道:“老奴老眼昏花,冒犯小公子了。” 李晨语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气度,笑这和蔼道,“无妨,老人家可看清楚了?” “这是李少爷。”季白插话道。 陈仓头拱手行礼。 “见过李少爷,老奴瞧清楚了,不会认错了您。” 闲谈几句,两人穿过甬道,进入一座小院子。 院子很小,只有两间正房,一个棚子,棚子下栓这一只棕黑色的毛驴,院中收拾的干净利落,这是陈仓头住的地方,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一月多月了。 他道:“五爷与李少爷稍坐,老奴去泡茶,没什么好东西,主子别嫌弃。” 季白浅浅笑着道:“去吧,我们也正好歇歇脚。” 采光好的墙边放着一把小板凳,地上放着一个小筐子,周围堆着一小堆的花生壳,李晨语毫不客气的坐上去,捏这花生剥壳。 去而复返的陈仓头,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回,他也听说了院子里的传言,看来传言无误,五爷特别的看中这位李小少爷。 他手里拎着小板凳请季白坐,就又返回屋里烧水。 李晨语剥这花生,一面竖着耳朵听动静。 她听到小孩子的嬉笑玩闹声,就在不远处。 季白在她对面,也跟着朝小筐子里剥花生,看着她出神,就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累了?”他关切道。 李晨语嗯了声,点头。她确实有点儿累,头有些发晕,昨天夜里流了太多血。 想着,她恍然想起陷入昏迷的赵半瞎。 也不知道他醒没醒。 季白听闻她说累,连忙打量她的神色,脸色苍白的不像话,越发显得眼角处的青痕显眼。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儿?疼不疼?”他不由得皱着眉头,柔声询问道。 李晨语摸了摸嘴角处的红痕。 没出血的伤恢复的就是慢。 她随意敷衍道,“夜里摔倒了,磕的。” 听她如此敷衍,季白沉了脸。 磕的能磕到嘴角?眼角?她还不如说不知道,连敷衍都这么不认真。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在追问,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皮屑,扭过身看向一边儿。 李晨语对着他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儿。 这男人忒小气,他问自己就得说啊,偏偏不想告诉他。 第三百二十八章 “茶来了。” 陈仓头端着托盘走过来,笑眯眯的,他由于眉眼比较凶,以至于笑起来也不太和蔼。 李晨语尝不出是什么茶,但味道还算清香,便连这喝了两杯。 “走吧,回去,”她起身朝黑漆铁门处走。 季白还以为她会出去走动走动,没想到她说回去就回去了。 他看向一旁的陈仓头,“以后李少爷经常从里面出来,白天晚上你都惊醒点,此时是夏季了,”他说这话儿,朝陈仓头身上看了看,拍了拍他的肩膀,追着李晨语回去了。 陈仓头仔细想着季白刚才没说完的话,又低头看了自己的衣裳半晌,才一拍腿。 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提醒我夏季到了,别衣裳不整的意思,啧啧啧,对李少爷……” 他想了想措辞,摇着头啧啧有声道:“太精心了,真是太精心了,这么点子小事儿也特特嘱咐一句。” 不怪季白精心,到了酷热的时候,下人们没有冰,热的狠了就光着膀子,他是怕李晨语到时撞见,她毕竟是个女子,她没想到的,不在意的,他要替她想到。 从没这么细心照料过人的季白,心里也很是纠结。 他不想操心这些小事儿,但不事无巨细的考虑到,就心里不踏实,恨不得把李晨语栓在身边儿才放心。 又在李晨语身后的季白不由得,唉声叹息,她太能生事儿了,让自己不得不时刻挂着心。 轻车熟路的李晨语走出一头的汗,丝毫没发觉有人心里正纠结她。 “我去洗把脸,我早起好像忘了洗漱,”她边说这,一面朝后罩房走去。 季白看着热烘烘的大太阳,不由的生出说夏天,夏天就来了的感觉。 他进了正房,一路朝内室去。 刚一进内室,就浑身凉了一下,像是被冷风对了一下似的,抬眼就看见躺在炕上脸色蜡黄的赵半瞎,和塌了一块儿的炕。 他走上前,看着那些塌下去的炕砖,弯下腰,摸了一把周围的青砖碎渣,拿着短成几节的转头沉思。 看着情形像是什么东西砸的,难道晨儿昨夜又不受控制了! 可是清晨的时候江妈妈为什么没有跟他说,看江妈妈与黄莺的神情平静,不像是昨夜晨儿又失控的样子。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走至后罩房的李晨语,立在厢房门前,听着里面压低了声音的抱怨,与对她种种不屑的话。 砰—— 虚关这的房门,被李晨语一脚踹开。 她面容满面,眉眼带着点点煞气,负手立在门前。 屋内的声音嘎然而止,吓得刚刚还在一脸不屑这嬉笑的柳儿,一跃立了起来,脸色霎时就白了。 黄莺也不比柳儿好,白这张俏脸,立在一旁神情怯懦。 李晨语唇边露出凉凉的笑意。 “我人在这儿呢,有什么话可以当着我的面儿说,”她道,“我不是什么大方人,听见有人在背地里对我骂骂咧咧,我心里不爽,更不喜欢那套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喜欢有话当面说清楚,哪怕你们只是奴才。” 她话音未落,黄莺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连的磕头。 “请少爷息怒,柳儿还小,她什么也不懂,都是听了外面那起子人嚼舌根子才学这说,”她摸了一把眼泪,哽咽的抽气,抽抽噎噎道,“是黄莺不好,黄莺没教导好柳儿,少爷要罚就罚黄莺把,柳儿还小,她什么都不懂,不是有意说少爷坏话的,求求少爷,要罚就罚黄莺。” 柳儿刚一开始有点儿懵,听着黄莺要替她受罚,就咬着下唇倔犟又不服气的看着李晨语。 黄莺一席话说的李晨语心里直想笑,这个自作聪明的黄莺,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柳儿嚼舌根子,说她坏话,还深明大义的替柳儿受罚,这是替柳儿受过?这是在做了婊子还立牌坊。 真当她是傻子了不成。 李晨语饶有兴趣的看着一脸岔岔不平,像是被屈就了的柳儿。 她走上前,坐在临窗的大炕,歪着头打量柳儿。 胖乎乎小脸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身材也胖胖的,不管怎么看她,柳儿都不像是个深宅大院儿里的丫鬟。 柳儿被直勾勾的看着,羞愤起来,他是个少爷了不起啊,少爷就能想怎么看姑娘家就怎么看啊,他竟然看自己的胸口,他,他太过分了。 “你,你看什么?”她气恼的喝道,脸上涨红一片,眼睛瞪的更大了。 李晨语不施压就充满压制性的目光,淡淡收回,转而看向跪在地上还在小声哭泣的黄莺。 柳儿跨了一步,像个勇者一样,挡在黄莺面前。 脖子一梗,大无畏道:“你要罚就罚我,是我说你坏话的,跟黄莺姐姐没关系。” 抽泣的黄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就是算准了柳儿单纯的性子,才会用这些小手段把她推出去,她又江妈妈护着,不会怎么样,但自己能到这个院子来,太不容易了,要是因为这么点儿事儿被遣回去,那太可惜了,能这么近距离接触到五爷,是多少人做梦也想不到的。 虽然自己是个寡妇,但寡妇有寡妇的好,只有男人才懂。 就算五爷看不上自己,这里这么轻松,也是不可多得的,说什么也不能被赶出去。 她眨了眨眼,眼泪迅速聚集,抬起头时正好让人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 她抓着柳儿的衣摆,哭道:“你刚进府几天,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说了什么也是无心之举,我不一样,我虽然也刚进府不懂规矩,但我到底比你大那么多,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担这。” 她哭诉完,膝行几步,抓着李晨语的衣摆,一只手用袖子擦干眼泪,做出刚烈的样子。 “少爷,我们不懂规矩,还请您责罚,”她道,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我只怕被赶出府,在被家里人嫌弃,到时无家可归,少爷打死我都行,就是别赶我出府,求您了少爷。” 她这样既不会得罪了江婆子,又能让柳儿一力承担下来。 只要这个小少爷心软,开口轻轻放过,哪就更好了,以后还能借机接近他,那一切就都太好了。 想着,黄莺的眼泪掉的更加汹涌了,咬的发白的唇像是在极力忍着泪意,委屈的模样越发可怜。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李晨语看着她眼泪掉的犹如下雨,心里卧槽卧槽的,她自始至终就没说几句话,黄莺就哭成这样,若真说了什么,岂不是要背负一个打骂下人,不与人为善的名声? 虽然名声对她毛用没有,但她真的啥也没做啊! 她单手支这下巴,眨这长如蝶翼的睫毛,郁闷的看着独自表演的黄莺。 “我说什么了吗?”她道,“你哭成这样是我冤枉了你?还是我对你又打又骂了?我若罚了你,你是不是就一头撞死给我看?” 李晨语一连串的纳闷的问话,问的卖力哭泣的黄莺心里一梗,她觑着云淡风轻李晨语的神色,哽咽的声音降了一个度,抬手用力擦着眼睛。 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你要干什么就冲这我来,不关黄莺姐姐的事儿,”柳儿气恼的上前拉扯这黄莺的胳膊,对这李晨语怒目而视。 “只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逼着我们撞死?”柳儿虽朴实,但也不傻,将嚼舌根子说成了是实话。 被拉拽这的黄莺顺势装作无力的样子,被柳儿拽的朝后趔趄了几下,闻言,又唔唔的哭,拽着柳儿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李晨语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高一头的小女孩儿,有些无奈,这小丫鬟是不是傻,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 “你们若是想撞死,我也拦不住,”她无所谓道,随后勾唇魅惑一笑,“只不过骂了我账怎么也得算清楚了,你们才能想死就死,随你们的意了。” 她已经决定在居住在这里,自然不会任由这个院子里的人对她说三道四,不给她们点儿教训,岂不是显得她无能。 柳儿斜这眼看了一眼黄莺,因紧张气愤而攥着衣服的手,又紧了紧,她挺直了背,目光多了一分坚定,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柳儿在背后说小话儿,是柳儿的错,任由李少爷,”她顿了顿,朝一旁挪了一步,挡在黄莺面前,“这件事跟黄莺姐姐没关系,李少爷宽宏大量,只罚柳儿一人就是。” 回答她的是李晨语的一声嗤笑。 她道∶“你们府里有的是规矩,该怎么办自然由当家理事的人说了算,自己去领吧。” 李晨语知道这两人的背景,她们每个都是季老夫人身边人的家眷,她不维持良好的和睦关系,也是不能得罪大发的人,谁让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客人呢! 还有这两人的岁数加起来也没她活的年岁大,她怎么会计较这么点子小事儿,本打算吓唬吓唬,说教几句就算了的,那想到这两人这么不识趣儿,有人在背后撑腰就是不一样。 没想到她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柳儿,疑惑又不确定的看了她一会子,才与同样没想到的黄莺一齐出去了。 人走了,空荡明亮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李晨语的叹息。 她自言自语道:“人多的地方,果然是非多,尤其是女人,无论大小!” 来洗漱的李晨语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脸也没洗,就郁闷的回了前院儿。 而出了新院子,正往寒碧房走的柳儿,黄莺二人,嘀咕这说话。 “我还以为他多大本事,不还是不敢得罪咱们的长辈吗,他要是罚了我,看我祖母怎么给我报仇,”柳儿得意的眉眼就飞扬起来,呸的一声,啐在地上。 黄莺也跟着笑,笑意却没达到眼底。 她有过这样的预料,因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们这样的人不能得罪狠了,本以为李少爷那个凶悍的人会不吃这一套,真真是白费了她那么多眼泪,但李少爷的知情知趣,倒不如不懂规矩来的好拿捏。 “你可别小看了那个李少爷,”她跨住柳儿的胳膊,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正色道,“他没借机会耍威风,就是他的聪明处,看他前几天那么癫狂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个莽夫。” 她一面又笑着摇头,手指戳着柳儿的脸,“你呀,这次长记性了吧?再有下次看我还帮不帮你。” “哎呀,”柳儿撅着嘴娇喃了一声,想起李晨语给人的压迫感,撇了撇嘴。 她道:“我还没谢谢黄莺姐姐呢!” 柳儿非常正式的屈膝福了福,连福了几下。 黄莺扶起她,笑道,“行了,咱们赶紧去寒碧房,你祖母最是严厉,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责怪咱们。” “不会,我祖母也不喜欢李少爷。” 两人说这话儿,一路到了寒碧房。 …… “明知故犯,好大的胆子,”江婆子喝道,上前打了柳儿的后背,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 季老夫人摆了摆手,叹了一声。 “别吓着孩子,”她温和道,“让她们好好反省,把府里规矩背下来,省的下次再犯。” “老夫人太宠这她们了。” 宋婆子奉承了一句,对着自己孙女教训道,“柳儿还小,你也不懂规矩了?照我说就该狠狠教训她们一下。” “说的对,”江婆子上前一步,接话道,“李少爷是家里的贵客,她说要罚,况且她们两个也有错在身,李少爷那边自然要给面子。” 江婆子不知道自家孙女被罚了,会被其他人说嘴?她自然是知道的,但五爷对李晨语如何,她也看在眼里,五爷若是知道柳儿她们没有受罚,还会像现在这么信任她?恐怕心里会落下不好的印子。 宋婆子看着她,不明白江婆子这么郑重其事,余光觑这季老夫人的神色,也跟着附和,“是该如此,让她们长长记性也好。” 季老夫人的眉头皱了一下。 她道:“那就打几板子,在派个人去给李少爷回话儿。” 宋婆子应了一身,看着柳儿他们磕头谢了,领着她们出去受罚了。 季老夫人叫江婆子跟她进了内室。 “你看今天这事儿是什么意思。”她道。 正在倒茶的江婆子,皱眉想了想。 “前几日柳儿嚼舌根子,李少爷也一准听到过,也没见她生气,这次就说让柳儿她们受罚,可能有什么因由。” 她觑这老夫人的神色,不确定道,“今天五爷带着她看院子,难道是要让李少爷长居在哪儿?” 第三百三十章 季老夫人平静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咱们要早做打算,”江婆子顺着她的话说。 “现在就准备起来,”季老夫人想了想,手里的念珠捻的飞快。 边思考,边念了几个人的名字,江婆子跟着不停点头。 而另一边儿,李晨语遭到季白的询问。 “赵先生的脉搏为何如此古怪?忽快忽慢,比起前几日强劲了百倍。” 季白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看,他对这样古怪的情况已经不在感到惊讶了,见过的怪异之事还少吗?哪一天臭丫头说她能长生不老,他都不觉的奇怪。 只是,为何这人还是拿他当外人一样对待?是自己对她还不够好? 还是她压根就是个白眼狼! 李晨语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就想敷衍过去,但又想起季白这些日子的真心相待,她又及时刹住到嘴边儿的话。 “你真想知道?”她故作高深的反问了一句。 季白毫不迟疑的点头,深邃的眸中闪动这复杂的光。 李晨语看着他,泄气一般的叹息,歪着头打量他一会儿。 “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我指的是任何人。”她淡淡道,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没法儿,这是毛病,越严谨,她反倒表现的最放松。 闻她之言,季白便知道她说的任何人指的是大哥和母亲,但这丫头就这么不信任他?就这么肯定他会告诉他们? 他勾唇笑起来,那笑容透这凉意。 “你说吧,我倒要听听,究竟是多了不起的事儿,”他略带嘲讽道。 李晨语撇了撇嘴,把尸虫的事儿三言两语的就说了一遍。 她这个不适合做解说的人的话,听的季白一半明白一半糊涂。 明白过来昨日她为何拿一只虫子取乐,不明白的是,一只虫子,怎么会有类似起死回生的效果。 但知道这些就够了,怪不得再三询问她都不愿说,这般诡异又强大的虫子,很让人心动吧! “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儿?说出来听听。”李晨语歪着头打量他没有丝毫情绪的脸儿。 他可真沉得住气。 季白整理了一下衣袖,勾了勾唇,却没笑。 他淡淡道:“能有什么想法儿?不可思议罢了。” 他这样的反应让人好生无趣,李晨语撇了撇嘴,也不在追问。 “五爷,老夫人院子来人了。” 贾探立在门前喊声通报,与他一起的还有宋婆子。 “进来吧。” 季白说这话儿,调整了一下面朝里的坐姿。 各自一番行礼,贾探又在犹豫要不要退下去,正在犹豫,他看到炕几上的茶杯空了,他眼前一亮,不声不响的立在一旁端茶倒水,也顺势留了下来。 而从进门就开始朝季白脖颈上打量的宋婆子,也收回了目光。 她早就听说五爷被狐狸抓了,还听说被抓的不轻,现在都还有痕迹,看痕迹也不像是狐狸的尖爪子抓的,这是人抓出来的。 “宋妈妈坐吧,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季白不解道。 宋婆子笑了笑,并没有真的坐下。 她撇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李晨语,叹了一声。 “老奴是来给李少爷请罪的,”她语气诚恳道。 话音未落便施了一礼。 季白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下半躺着的李晨语。 “赔什么礼。”他问道。 宋婆子没听到叫起的声音,便一直半蹲着身子,维持着施礼的动作,同样的,她也没回答季白的询问。 “宋妈妈请起,”季白伸展手臂,虚扶了她一把。 对于母亲身边儿的亲信,他从来都是尊敬又加。 宋婆子应声而起,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鄙夷。 道了一声谢,她缓缓道来,“是上午的事儿,我那不争气的孙女黄莺与柳儿丫头,冒冒失失的失了规矩,是李少爷宽宏大量没有多计较,老夫人知道后就让人打她们一人五板子,现下让老奴来给李少爷回话儿。” 季白若有所思的看向李晨语。 “嗯,你没事儿吧?” 他知道丫头的性格,最不耐烦鸡皮蒜毛的小事儿,更不会无故的为难伺候的人,柳儿她们做了什么! 李晨语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 “我能有什么事儿,”她笑道,“你们老夫人太客气,我说让她们领罚,只是吓唬她们。” 她说这话儿,走至炕边儿,矮身盘腿坐着。 又笑眯眯的道:“打的重吗?我这里有药,拿给她们用上。” 宋婆子道了声不敢。 笑道:“李少爷不计较就好,她们可受不起您的药,让她们疼着去,该的。” “别呀。” 李晨语起身去了炕琴处,拉开一个小抽屉,拿出季白刚让人送来的去血化瘀的药。 不由分说的塞给宋婆子。 她道:“你拿着给她们用,替我谢谢老夫人,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李晨语戏做的足足的,她想到过这件事儿的结尾,也学这大宅门里的为人处世,因为毕竟要生活在这里,不跟人打交道是不可能的,为了适应环境提前练练虚伪这点子事儿也不错。 并不了解李晨语的宋婆子推让了几次,看她心意十足,唬这脸要生气,她也就收下了,闲话了几句才拿着药离开。 人走了,李晨语笑得腮帮子有点疼的李晨语,连连翻了几个大白眼。 季白对她虚假的表演感到好笑,有点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对此,他心里是高兴的,她能试着适应府里的生活,这是不是代表她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儿了。 他没追问,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几日后。 一直昏睡不醒的赵半瞎,在这一日,终于醒了过来。 他昏昏沉沉的走至门外,看着四周的场景,像是过了很多年一般,熟悉中透着久违感。 而且身上的感觉,好奇怪啊。 赵半瞎看向自己的手掌,猛地攥成拳,挥拳砸在雕花门上。 砰的一声响。 雕花门被砸出一个洞,周围的裂缝一直裂到头才停。 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力量的赵半瞎完全愣住。 他表情怪异,似笑,又似是惊吓,一时感慨激动涌上心头。 怪异的表情变成了狂喜模样。 第三百三十一章 赵半瞎抽会拳头,看着自己直挺的身子,又哭又笑起来。 这就是尸虫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自己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身体也没有了疼痛难忍之感,自己的身体彻底改变了,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比十年前的身体还要有力量。 这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你醒了?” 李晨语惊喜的跑过来,手抓着赵半瞎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手下用力捏没多少肉,却变的很结实的胳膊。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皱着眉,却满目的高兴道。 赵半瞎哽咽了一下,眼眶又酸又热,他一把将李晨语抱在怀里,将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我好了,”他仰着头,眼里的水渍浮动,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你看,我都能把你举起来了,我感觉我有使不完得劲儿,我好了,都好了。” “哈哈哈,”李晨语朗声笑着,顺手笼在嘴边儿,对着蔚蓝的天空,啊的一声喊起来,清脆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喜悦。 赵半瞎跟着她笑,手臂用力将她举过头顶,他迷惘不知所措的神色消散,焕发这光彩的眸子明亮异常,从眼底透出欢喜。 从未有过的欢声笑语传出围墙,传到依旧守在院外的贾探等人耳中。 贾探不明所以的侧耳听着,一路小跑到大门处,探着头朝里看。 还在被举高高的李晨语蓦地看过去,与贾探的目光撞上。 她拍了拍赵半瞎的胳膊,示意他放下。 被惊了一下的贾探讪讪的笑了笑,缩这头躲了。 “过来,”李晨语笑着喝了一句。 贾探摸了摸鼻子,端着笑脸儿走出来。 询问道:“少爷有什么要吩咐的?” 李晨语一首叉着腰,对着他勾了勾手,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去弄点食材过来,菜蔬果品都要,肉类多弄点儿,最好有羊肉,在整点儿度数低的酒,今个儿我要好好庆祝庆祝。”她笑道一句一句吩咐道。 贾探头一回见她如此开怀,想着是不是这位赵先生苏醒了,她才这么高兴,而且赵先生似乎有些不同,刚才他举着李少爷的样子,可不想现在这样佝偻这腰,不单单是这些,还有他整体给人的感觉,没了以前的病弱,和暮气沉沉,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准,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哎,”李晨语猛地出声,故意吓了他一跳, 唬这脸道:“我知道张先生长的帅,但你也不能这么看着,他要不好意思了。” 闻言,贾探被自己的口水呛的咳起来,脸也涨的红彤彤的,告饶一般,拱了拱手,抬腿就跑了。 一面嘴里喊着:“我这就去弄东西,您等好吧。” “你啊。” 赵半瞎哭笑不得,他直起为了身子,若有所思。 李晨语冲这他得意的笑笑。 “别你啊,你的了,”她道,“走,进屋儿,让我看看你被改造的如何了。” 赵半瞎被尸虫改造过的身体,比正常人强很多,但她没法儿比,对此李晨语还算满意,毕竟太多妖异了也不好,容易暴露,在这个皆是普通人的世界里,会凭白惹来逐多麻烦,现在是正正好。 还未彻底平静下来的赵半瞎,实际上还有点愣怔的醒不过神,对充满爆发力的身体,还不太适应。 那夜尸虫钻进体内所带来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他以为那时候他已经疼死了,在醒来,竟恍如隔世。 看来的好好适应适应新的身体。 李晨语彻底放心了,心中生出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取得胜利的感慨来。 她似叹非叹道:“这段时间你尽量留在屋子里,适应一下新身体,慢慢以身体恢复的状态出现在人前。” 她顿了顿,皱了眉头。 “那个郑大夫是个麻烦事。” 赵半瞎也想到了这一问题。 顺着她的话说道:“他对我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也很好奇,季白虽然信任他,但他也是个潜在的危险,不得不防啊。” “这事儿我记下了,你不用管。” 李晨语打算等身体恢复了再说,毕竟想让一个人闭嘴的方式实在太多,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传话的贾探带着几个推独轮车的小厮返回,车上用毡毯盖着,都是鼓鼓囊囊的,倒是贾探手里提着两个酒坛子。 李晨语走过去,挨个掀开看了看,见到贾探细心的连炊具都准备了,夸赞道,“不错,贾探把事情办的面面俱到。” 说着话,从随身带这的荷包里掏出铜板和混在一起的碎银子,抓了一把给其中的一个小厮,让他与其他人分。 又抓出一把递给贾探。 得了赏,几人欢天喜地的谢了,由几天前就回来的黄莺领着去了后厨。 李晨语给赏钱的事儿是跟宋庭学的,自打宋庭忙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以后,就由她做这种事儿。 她问过季白几次,得到的答案就是宋庭被派出去干别的事儿去了,李晨语与宋庭相处的很熟悉,也习惯他去替自己跑腿,闲下来没了人处处替她周全这,她就开始惦记起宋庭的好来。 “少爷,刚才我让人通知了五爷赵先生醒了的事儿,”贾探觑这她的神色做报告。 因为季白特意吩咐过,这类的事儿要跟李晨语说,他明白这是为了怕李晨语有被监视的感觉,所以时刻记着这事儿,也怕她不满意。 李晨语嗯了一声,也没在意这种事儿。接过酒坛子,叫着贾探一起朝后院去。 黄莺正要问她要这么多食材干嘛,见她来了就端出小板凳请他们坐了。 被自家祖母耳提面命过的柳儿,正在老老实实的刷洗这炊具,背对着人撇嘴。 她拿着一等丫鬟的月份,干这三等丫鬟的活儿,还什么都得干,她心里不爽很久了。 打发了黄莺,李晨语握这一把青菜,摘的认真。 她道:“你知道宋庭干什么去了吗?我好久没见他了。” 同样在认真摘菜的贾探心里一紧,脸上憨憨的笑这。 “具体的我不太知道,应该是被五爷派去外院与那些掌柜们办事儿去了,往年也都是忙个把月才完事儿,”他随意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又的得到同样的答案,李晨语也不在追着问。 转而道:“宋庭的家也在后街?” 贾探啊了一声。 “应该在后街,我没去过他家中,”他问道,“少爷是要去找他吗?” 李晨语随意的点了点头。 从后街过的时候可以顺便就看看,宋庭对她挺照顾的。 没多时季白施施然的来了,他身后的洗砚还提着食盒。 “我看过赵先生了,恢复的不错,假以时日定能痊愈。” 季白提着袍子坐在李晨语对面,他坐在矮矮的板凳上,有种画中仙人坠落凡间的错觉。 李晨语哦了声,手下又快又认真的收拾这一堆青菜。 “你要亲自下厨?”季白笑道,“只听赵先生说过你厨艺好得很,今日算是有幸尝到了。” 李晨语笑着抬头看了看他。 “嗯,庆祝一下赵半瞎要脱离苦海了,”她笑侃道,“我这个大厨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尝尝不同风味儿。” 她如此平易近人,又要亲自下厨,是黄莺与柳儿没想到的,心里奇怪一个家中的少爷,不知道君子远庖厨吗?竟然还亲自下厨,怪哉! 李晨语对于下厨这种事儿着实热衷,指挥这几人,摘菜架锅。 她则是捧着一包材料挑挑拣拣。 一时又拿这菜刀飞快的切肉,看她熟练流畅的动作,吸引的几人停下手里的活儿朝她看。 李晨语笑着看几人。 “看我干嘛?赶紧干活,”她笑道。 抬眼就看见季白跟前一堆被摘下来的的菜叶。 真是一个应该待在画里的人。李晨语心想。 回过头喊了黄莺。她道,“你去教教你家五爷怎么摘菜。” 黄莺应了一声,心下却在撇嘴,她都没怎么摘过菜,更何况是五爷这种天之骄子的人物。 她心里不屑,脸上却没露,娇声软语的与季白说这话儿。 觉的自己这点儿小事儿做不好的季白,学的倒是认真,对倚在腿上的软绵绵一团,毫无察觉,神色认真的像是在对待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认真又严肃。 在他们对面的李晨语,把黄莺那点儿小心思全看在眼里,撇了撇嘴,想起一个一直都忽略了的问题。 “季白。” 季白应声看过去,心里正胡思乱想的黄莺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身子。 “你怎么还没娶妻?”李晨语纳闷道。 古代男子十五六岁就成亲,更早的也有,季白今年二十岁,早就应该娶妻了才对。 季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低头看向手中带着泥土的不知名青菜。 他声音淡淡道:“多年前就定下了一门亲事。” “那你怎么还没成亲?” 李晨语撇了撇嘴,原来名花有主啊,以后这美男不能想揩油就揩油了。 季白丢下手里菜叶,不由得叹了一声。 他几年前就开始议亲,那时父亲突然病逝,行程过了一半儿的亲事因为要守孝三年被搁置,周家表示愿意等他出了孝期,然后三年过后未婚妻子却身患顽疾,他们的婚事一推再推,直到今年,周姑娘的病情好转,婚事又提上日程。 没听到回答,李晨语觑这他的神色又问了一遍为啥还没成亲。 她是很在乎这个问题的,因为季白成了亲,少了个能揩油的美男不说,他有了老婆,内宅就由她老婆管,季白又对她很不错,好吧,是很好,那他未来老婆要吃醋,她会被穿小鞋,这样问题就来了,这个距离要怎么保持呢? 保持距离很重要啊! 神色淡然的季白看着她,“我的亲事被种种原因耽搁了,今年九月份,我就要完婚了。” 此时此刻,心里像是丢了什么东西的他,突然想离开这个地方,想一个人待着会儿。 他遵从了自己的内心。 “我去看看赵先生,”他说这,起身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李晨语突然觉的那身影有万分的落寞。 是那家与他定亲的姑娘长的丑?还是他不喜欢哪位姑娘? 她思忖这,冲这洗砚努努嘴。 压低声音道:“你见过你家主子的未来老婆吗?” 未来老婆?她歪言歪语真多,乡下汉子才会称自家夫人是老婆。洗砚心里吐槽这,撇了门洞一眼。 “我远远的见过周姑娘,几年前的事儿了,”他同样压低声音道,“你问这个干嘛?” 李晨语笑的意味深长。 “我猜你们未来的主母是个温婉娴淑的人,”她心道,就是可能不太漂亮。 洗砚觉的莫名其妙,翻了个白眼。 “那是当然,周家小姐是候府的嫡出小姐呢,温婉娴淑是肯定的,顶顶尊贵的人儿了。”他自豪道。 “嗯?” 李晨语没想到季白的未来媳妇还是候府家的千金,季白是一个商人,而侯爵一般是皇亲国戚,或者封给有军功的有功之臣的嘉奖。 而季白虽然有一个官至中书令的大哥,但权势也没大到能与皇亲国戚攀亲戚,读书人不是最注重傲骨吗?季家倒是上杆子攀高枝儿!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道:“季白怎么会跟候府千金定亲?你们府上不是读书世家吗,怎么跟皇亲国戚扯上关系了?” 闻言,洗砚瞪了瞪眼,她说这话的意思像是他们季家攀高枝了似的,太不像话儿,这个无知的人。 他道:“庆候府这代的萧老夫人,与咱们府里的老夫人是手帕交,因这两位夫人的感情,才促成了这门婚事,不是你说的攀高枝,再者说,府上差哪儿了?” 他顿了顿,翻了白眼,“宫里有宸妃娘娘在,朝堂上有大老爷,我们五爷娶什么样的小姐都使得,多少侯爵世家巴不得攀上来。” 李晨语看他与有荣焉的模样,啧啧叹这。 “你五爷牛逼好吧,公主也娶的。”她调侃道。 洗砚又瞪眼,哼了一声,也不跟她再说,忙自个的去了。 李晨语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未来,想了半晌,竟是一片空白,她蓦地嘲讽这笑了。 不把自己与黑龙的命火抢回来,她能有什么未来? 俗话说得好,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命火的事儿急不来,暂时也没法儿解决,她还是先把伤养好才是正经,现在想命火的事儿纯属找虐。 她没这个爱好,遂放下不提。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李晨语指挥者众人忙活到午时,而后厨的浓香早就飘出很远,只见不小的院子中央架着一口冒着白雾的锅,源源不断的香气从锅中飘出来,是浓浓的肉香,乳白色的汤,香醇的味道让人闻了就口水四溢。 李晨语又指挥这洗砚将洗好的蔬菜,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等,众多东西都摆放在铁锅四周。 这就是她一上午的成果,足够十几个人一起吃的火锅。 她对着些满意的很,笑容满面的拍着手示意众人看过来,“好了,这就算准备完了,你们谁去把季白跟赵先生请过来,咱们就要开吃了。” 洗砚应了一声,小跑这去请人了。 被李晨语派出去找芝麻酱的黄莺也回来了,她手里拎这一个小坛子,笑着递给李晨语。 “少爷看看可是这个。” 已经迫不及待拆开纸封的李晨语,对着坛子内土黄色的酱深吸一口气,挑起大拇指晃了晃,“好东西,有了这个就万事大吉了,这是点睛之笔啊,没有它可不行。” “确实是好东西,少爷喜欢就行。”黄莺捂着嘴笑。 这个李少爷可以从她言谈举止上能看出来是个过大见识的,说她没见识,她拿那么个芝麻酱当好东西,这人可真不是一般的怪,府里这么多的少爷也没见过跟她似的,果然是大山里出来的人。 季白亲自搀扶这佝偻这腰,走路直喘的赵半瞎走过来。 他早已经收拾好了失落的心情,此时浅浅笑着,“准备的什么?在前院儿都问到香气了。” 李晨语放下手里的坛子,笑容在她脸上就没消失,精致的小脸儿又娇又俏,笑容甜美动人。 她道:“过来看看就知道了,保证你吃了一回就忘不掉,会上瘾的哦。” 假装孱弱的赵半瞎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闻言笑眯眯的,“鬼机灵你可别得意,味道香不算,我们尝了才知道。” 李晨语做了个绅士礼,口气一本正经道,“请两位先生入席。” 两人坐在铁锅周围儿的鹅颈椅上,两人中间还放着小几,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菜蔬肉品,这个阵仗,跟他们冬日里吃的锅子如出一辙,是以两人也都不陌生,捏这筷子朝汤锅里放自己喜欢的吃食。 “还愣着干嘛?一块儿坐吧。”李晨语看着拘谨的几人道。 她最多也就是拿这些人当工作人员,她一个长在红旗下的人,做不出把人当做下人随意使唤,今天弄火锅也是想热闹一番,早就把几个人算在其中了。 洗砚还好,对她脾性不甚了解的贾探和黄莺,柳儿几人就更拘谨了,他们都以为李晨语是让他们另开一席,那样虽然也很没规矩,但哪能想多是请他们跟主子坐在一起,这就太没规矩了。 他们哪敢跟季白平起平坐,是以几人统统拒绝,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那行吧,”李晨语也不在强求,“你们在旁边另开一席,一块热闹热闹。” 席间,李晨语由于身高问题一直站着,但她依然欢乐无比,吃的小脸儿粉红。 两坛子上好的酒也被她打开,不由分说的倒了酒就灌季白。 季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接过杯子就喝了个干净。 食量大增的赵半瞎也没被放过。 早早就吃撑的洗砚几人住了筷子,去外面守这听吩咐,留下空间三人说话。 今日格外放纵的李晨语几杯下肚就兴奋起来,解开外面的锦袍甩在地上,穿着中衣端这酒杯不停的喝起来。 “晨儿,”赵半瞎摁住她要在倒酒的手,“你不能在喝了,喝多了你会生病的。” 一面说,一面夺她手里的酒杯。 李晨语挣开手,明亮的眸子不高兴的看着他,打着酒隔,“你别拦我,我今天高兴,不喝痛快了不算完,生病我也不怕,发烧那点儿小病算什么!我才不怕。” 见她已生醉意,赵半瞎叹了一声,摸了摸她滚烫起来的额头。 “已经开始发热了,明知道不能沾酒还偏要喝,高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 听了赵半瞎的话,季白明白过来他为何见李晨语喝酒就一直劝阻,趁他们不注意,夺过李晨语护在怀里当宝贝的酒杯。 正在兴头上的李晨语立马炸毛,扑倒季白怀里踮着脚抢被他高高举起的酒杯。 嘴里念着:“还给我。” “好了,好了,”季白拦揽她的肩膀,阻止她又蹭又扑的劲头儿,她身上不正常的热度,使的他眉头紧锁,看着赵半瞎把酒坛子藏起来,才把酒杯还给李晨语。 握着酒杯的李晨语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四处找酒坛子。 “咦,明明在这的,”她轻拍着小几,檽米团子一样的声音喃喃道,“怎么没了,去哪儿了,我的酒呢?” 季白从她身后摸这她光洁的额头,烫手的温度让他心中一紧,看向赵半瞎,“怎么办?她的降温,” 赵半瞎心疼的看着迷迷糊糊念这酒的小人儿,一个手刀砍在她后脖子处。 季白连忙接住下滑的身子,打横抱了起来,小小的一只,窝在他怀里越发的显小。 “我送她回去,”一面说这话儿,人已经走远。 赵半瞎叹了一声,恢复成身子佝偻的样子,三步一喘的往前院去。 喝了酒,又被高热烧的迷糊的人,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姓啥。 她被砍了手刀,很快就醒了过来,两手捂着季白的脸不撒手。 季白被她不知轻重的手劲儿弄的脸生疼,挣又挣不出来,气的干瞪眼。 “晨儿,”他声音绷得紧紧的,错着牙,“快松手,让人看见什么样子?你在不松手我就恼了。” 叭—— 李晨语一口亲在季白直挺的鼻子上,捧这他的脸夸赞∶“你长的真好看,我有没有夸过你很美?我说过的吧?我还见过你脱衣有肉的身材呢。” 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吻整懵的季白,一时反映过来,欻的一下脸红了。 “啊——” 色心正起的李晨语连忙松了手,搓这腰间的软肉呼疼,“卧槽了,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怎么拧我。” 她用委委屈屈又责怪的小眼神,看着脸色黑的滴墨的季白。 第三百三十四章 气的思维都停滞的季白瞪回去,瞪了片刻,起身走了。 李晨语趴在窗边,看到季白到了院子停住脚,回头看向窗口,神色无奈。 她笑得像偷了腥的狐狸,仰面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一连几天,放纵大发的李晨语都在高热中度过,难受的抓心挠肺,却也只能受这,草药对她的高热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被她调戏过一回的季白,自从那天后就没在来过,李晨语心里也有点儿尴尬,毕竟她总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来着,亲了季白,揩那点油都不够她尴尬的,实在是不划算。 这几日她都病着,装点院子的事儿一直没被提上日程,今日带着点儿风,是个外出的好日子,是以她又放下画了半天只画出几条线的图。 跟赵半瞎打了声招呼,顶着大太阳,溜溜哒哒的踩这阴影朝后院儿去。 一路来到角门,李晨语倚这门儿,敲了几下。 一个拖拉的脚步声伴着,来了来了,陈仓头打开了门,笑着打招呼,“给李少爷请安了,您这是要出去?” 李晨语嗯了一声,掏出银角子示意陈仓头,“我闲着没事儿出去逛逛,您老知道宋庭是那个不?” 笑意十足的陈仓头接了银子,边走边说,“说的是五爷身边儿的宋庭把?” 见李晨语点头,他接着道:“巧的很,前两日我还见他,他家就住在这附近,少爷坐着喝杯茶歇歇脚,我在带过去?” 李晨语想了想,拒绝呢他的好意,问清了路线就出了小院儿的门儿。 出了门是青砖瓦房的巷子,走了几步才到了街道上,这并不是什么繁华的街道,多时售卖散酒吃食玩物的小街,期间还有不少临街居而居的民户,此时正是盛夏,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 她不紧不慢的有这,就看见不远处有一群追着蹴鞠跑的孩童,有着穿着小褂,露出没什么肉的胳膊,有些甚至光着脚,他们满头大汗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 砰—— 被踢到墙上的藤球叽里咕噜的滚向李晨语,她抬脚踩上去,脚角一勾,球就跑到她脚背上去。 “大哥哥,把球踢给我们。”孩童们看着这个一身贵气的大哥哥,不敢上前,喊着讨要藤球。 李晨语笑起来,把袍子腋在腰间,轻踢这球,球在两只脚上来回翻腾。 在孩童们的惊呼中,她喊了一声,“接住了啊,” 她腾空跃起,一个漂亮的凌空踢,把球精确无误的踢进一个支楞着手,试图接住球的孩子怀里。 孩子们乱哄的叫好。 “好球技,”一位儒雅俊秀的男子收了扇子,冲这李晨语拱了拱手。 李晨语一手指着他,一副惊喜的表情,“郑辛?你怎么在这儿?” 偶然经过这里的郑辛笑着走近,“匆匆几面,李少爷还记得我,嗯,不简单呢。” 李晨语被夸的我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记得没错,她还里的自己趁机揩过油呢,这么一个儒雅书香气十足的人,她没忘记,但也没想起来过。 要不是今天偶遇,她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曾认识过一个这样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郑辛也很是意外还会再次遇见这位与众不同的小少爷,自上次在花坞一别,他还曾想起过他们。 他想起什么,连忙问∶“在花坞时听闻你家先生病了,现下身子可好了?” 李晨语奇怪得嗯了一声。 “你听说过?我家先生,额,”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因为她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儿,“他没有大碍,以后就能恢复了,多谢你还记着。” 郑辛笑着说不客气,又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带个随从吗。” 两人站在房檐下说了许多。 “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一步了,”郑辛抱这拳告辞道。 李晨语明亮的眼睛转了转,“你家住哪里?我可以去找你吗?我这段日子要装点院子,正愁找不到人帮我拿主意呢,你有空吗?我去请教你。” 郑辛笑起来暖暖的,李晨语也跟着他笑,傻乎乎的。 郑辛一句一句的答:“我家住在柳树胡同,离这里不远,打听一下就能找到,我不太懂装点院子的事儿,帮你拿不了主意,你家里没找工匠吗?” 本用这个当做借口的李晨语立马改了口,“我有介绍装点院子的书,但我看不懂,你肯定看得懂,我去请教你可以吗?” 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眸子,郑辛心里暗自笑这,李少爷很奇怪,似乎很喜欢他,他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吗,就敢这么信任他。 “可以,”他笑这应了,“到时我也看不懂,耽搁了你如何是好?” “不会,”李晨语摇头,想着该怎么说,“我没读过书所以看不懂,你读过很多书肯定比我懂的多,我请教你准没错儿。” 她这样也不算贬低自己,她确实没读过古代什么正经的书,更看不懂那些之乎者也是几个意思,虽然她还没见过有关装点院子的书,但也肯定万变不离其宗。 两人又说了几句,郑辛就告辞了。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李晨语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 她脚步欢快起来,脸上挂这笑,先是进了糕点店铺,拎这几样东西,才朝宋庭家的方向去。 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开着半扇门的院子。 她探着头朝院子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便拍响了门。 连拍了几下,才有一个揉着眼睛的女孩儿从配房里出来,定晴一看门儿没关,她紧张的立马跑过去,想要推搡李晨语。 看她动作,便早就躲开的李晨语皱了眉,这姑娘怎么一言不发就要推人呢。 院子里有人喊道:“是谁啊?” 女孩女这才仔细看她,扭过头去应了一句:“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人。” “我来找宋庭,”李晨语提醒了一句。 有位年青的妇人走出来,请李晨语进去。 她手里的点心也被哪位小姑娘接过去。 “就我一个妇道人家在,不好招待你,还请见谅。” 站在树荫下妇人客气的说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 李晨语拱手行了一礼,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妇人。 “我姓李,打扰了,”她干脆省掉了称呼。 妇人飞快的想着都认识有那些姓李的人家,对眼前的少年没有丝毫的印象,笑着回了一礼,“见过李公子,不知您有何事?” “宋庭以前经常跟我,”李晨语对着妇人惊讶的神色笑了笑,接着道,“我前些日子病了,一直没见他,现下好了就随意过来看看。” 闻言,妇人便猜到她就是府中私下里盛传的李晨儿,不敢怠慢,连忙屈膝行礼,请她进屋儿说话。 “不打扰了,”李晨语笑着拒绝,她已经听见正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不想过多麻烦。 “宋庭回来后你告诉他一声,让他有时间往郑仓头哪里去一趟,我在那座新院子住着,有些事情要他帮忙。”她客气的嘱咐道。 妇人应下,又请她进屋喝茶,歇脚。 李晨语推拒了,顶着大太阳去了茶寮。 茶寮并没什么人,她与茶博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就见一个老妇人领着一个插着草标的女孩儿走过来。 李晨语知道,那是卖孩子的,无论什么时候,贫富之间都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同样也在看着她的老妇人眼前一亮,拽了一把头垂的低低的女孩儿,大步朝李晨语走过来。 李晨语挑眉看着她,自己长得就这么好说话儿? “这位大慈大悲的少爷,”老妇人话音未落,就噗通跪在地上,面色愁苦。 这时,李晨语才看清瘦弱女孩儿的面貌。 她左脸颊处的一块黑色的痣,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另半张脸是营养不良的蜡黄,从始至终女孩儿都没抬头,是极度的自卑把。 “公子,您行行好买了老婆子的孙女吧,”老妇人一个头磕在地上,“她什么都会干,又听话,您买了她当个烧火丫头赏口饭吃,救她一命,老婆子一辈子念您的好。” 李晨语站起身,神色淡漠的看着畏畏缩缩,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亲人跪地求人,而有所动容的女孩儿。 “你们是什么关系?”她有些好奇。 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有些哽咽,“那是我的孙女,家里后娘容不下她,我才想把她卖给一户和善人家,能赏她口饭吃就行。” 李晨语笑了,她看着跟和善吗? “抬起头,让我看看。”她并未放轻声音,反倒带着些许冷硬。 女孩儿攥着衣角,往后退了一小步,下意识的把头低的不能在底。 她这样的反应李晨语是失望的,一个连自己命运都不会把握的人,可见心里糊涂的很,要她又何用呢! 她微摇了摇头,抬脚走了。 “公子——” 一个带着颤音的紧绷声音叫住了她。 李晨语勾唇笑了笑,暗道这女孩儿还不算傻。 她回身,静静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儿。 女孩子丑陋的脸上两行清泪坠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中闪过倔犟,还有恨意,祈求。 李晨语走到已经起了身的老妇人身前,把腰间的荷包给了她。 里面是鼓鼓囊囊的碎银子和铜板,加起来不少于十两。 老妇人感受这手里沉甸甸的,惊讶又感激的目送这她的背影。 “跟我走吧,”李晨语跃过女孩儿,凭着记忆原路返回。 此时盛夏正浓,正是大多数人睡午觉的时间,是以路上并没什么人,李晨语穿过街道,拐个弯儿就进了巷子。 无声无息跟着她的女孩儿紧走了几步,到巷子前,回过头朝街道上看,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奶奶的身影,通红的眼眶落下泪来,毅然决然的转过身,追着面前直挺的身影去了。 听到追上来的脚步声,李晨语停了下来,倚在墙上。 “我不需要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更不需要一个烧火丫头,”她笑了笑,又追加了一句,“无关美丑,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女孩儿对她的话似懂非懂,抬头看了她,又低下头,懵懂的眼睛眨了眨,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什么才算是个有用的人。 李晨语并没指望她能说什么,走到对面的大门,轻叩了几声。 郑仓头好奇的看了几眼多出来的稚嫩,又上不了台面的女孩儿,随意问了几句。 李晨语也没隐瞒,边走边说了女孩儿的事儿。 径直回了院子里。 她没朝前去,直接上桥,去了第三进的宅子里。 早在几天前,她就搬到这进新命名为银阙院。 名字是季白提议的,说是瑶台银阙是形容神仙住处,李晨语听了笑哈哈的就定下这么个装大尾巴狼的名字。 银阙院中静悄悄,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是李晨语特意要求的,她实在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哪怕是照顾她生活的丫鬟。 越走越紧张的女孩儿,此时心里有点发怵,她听过不少鬼怪故事,已经从大气典雅的环境所带来的怯懦紧张中,不由的脑海中变成了妖魔鬼怪吃人的画面。 她越走越慢,以至于李晨语都走没影儿了,她才发现,看着周围的亭台楼阁,屋宇重重,女孩儿顿时就慌了,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心里恐惧倍增,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走了半晌才发现人不见了的李晨语,只好往回找,就看见没头苍蝇般乱走的人哭的抽抽搭搭。 她顿时有些后悔买了这么一个没啥用处的人。 当时买下女孩儿,她并不是因为怜悯,而是看女孩儿还有可改造的可能,她需要一个对她完全忠心不二的人,在这深深大宅中做她的另一双耳朵。 现在看她没有一丝的聪明劲儿,完全的笨蛋表现,李晨语觉的她可能瞎了眼。 被空荡荡的院子吓到哭的,胆小女孩看见了她,她立马停住眼泪,小跑这到了跟前,害怕又不知所措的立她面前。 李晨语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走了。 径直进了居住的院子。 她在内室翻翻找找,皱着眉想这那根封印了一只厉鬼的簪子放到哪儿去了。 今天或不是遇见郑辛,她都要忘了那只厉鬼的事儿。 总放在身边早晚要出问题,不如拿到土地庙换个人情来的实在。 第三百三十六章 暗红色的沉木多宝格上放着各种瓷器玩物,东面墙上悬挂这一大副万马奔腾图,北面的大炕上几个秋香色软靠胡乱放着,小几上的一个精美攒盒吸住了女孩儿正在四处打量的目光。 她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朝前走了两步。 走至多宝格的李晨语看这女孩儿渴望的目光,心下叹息。 这也是个可怜人。 余光瞥见李晨语的女孩儿浑身一震,立时把头垂下,缩这肩膀。 李晨语无声的摇了摇头,走至炕前盘腿坐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声音特意放柔了些许,问道。 “林……红儿,”女孩儿喃喃道。 李晨语想到红孩儿,无声的笑了笑,“你愿意改个名字吗?” 没等她回答,她又道,“叫林爽如何?飒爽的意思,这是我对你的要求,希望你能做到英姿飒爽,不要畏畏缩缩。” 女孩儿眨这眼想了想,心里默念这英姿飒爽,有点似懂非懂,抬了抬头,没敢耽搁的嗯了一声,又道了一声好。 李晨语对她的性子实在不太满意。 “你先试着把头抬起来,”她顿了顿,抿了抿唇,“慢慢来,这坐院子虽大,但人很少,你不用害怕。” 被轻声细语安抚这的林爽,微微抬头看向并没什么表情的人,嘴巴动了动。 “我,”她磕磕巴巴的,缩这的肩膀更垮了,“我记下了,谢……谢谢公子。” 李晨语夸奖般的点了点头,拿了几块糕点走至林爽身旁,将糕点塞到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夸道,“好姑娘。” 李晨语一路领着林爽去了前院儿。 到了前院人就多起来,几个粗使婆子在廊下擦洗窗台,廊柱。 见她们过来停下手里的活问好,她们来的时间不长,但都知道没来之前就被叮嘱少说多做,是以也没人敢开口问那个多出来的人是哪个。 李晨语径直进了内室。 正在装病的赵半瞎被她吓了一跳,正在躺倒的动作停下,吁出一口气,抬眼看见一个比李晨语高了一个头的女孩儿。 李晨语没等他问,就三言两语的把林爽的事儿说了。 她唤了一声林爽,吩咐道,“你去跟那些干活的婆子一起,把她们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 她既然已经买了林爽,就是打算把她改造成一个全能型的人,先打磨打磨在说,不行的话在弃不晚。 林爽有点儿心慌,但她更不敢拒绝,想着该怎么打听才好,便一步三挪的出去了。 赵半瞎叹着摇头,“这是个胆子非常小的,有的教了。” “不说她,”李晨语挥着手,有些许的不耐烦。 询问道:“你见我把那个封与吴亦的簪子放哪儿了吗?” 听她如此不确定的口气,赵半瞎有点慌,那个吴亦可不是小角色,把他弄丢了就麻烦了。 “我很久没有看到了,”他皱着眉想了想道,“从竹客居搬行礼的时候你没检查一下?” 李晨语有点儿讪讪的笑了笑。 她都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检查东西的时候也没想起来。 “搬行礼的是洗砚,他应该见了,我去问问他去,”李晨语不自在的咳了咳,这么重要的事儿她都忘了,蛮不好意的。 李晨语又一路去了桂丛院。 同样喜欢清净的季白院中也没多少人,此时大太阳当空,除了看门儿的,其他的都在屋子里。 李晨语直接奔着正房去,在厅堂里被成蕤拦住。 “李少爷怎么来了。”她笑容端庄道。 李晨语退后了一步,她实在不喜欢成蕤身上的胭脂味儿。 “我找洗砚,他人呢?”她不甚客气道。 成蕤看着客客气气的,其实装出来的笑更让人心里隔应的慌,李晨语懒得跟她客气,她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 互相看不顺眼的成蕤依旧笑着道:“洗砚在外院,也可能出去办事儿了,少爷去外院找问问吧,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这么明显的敷衍,听的李晨语火儿大。 簪子的事儿还不定在不在洗砚哪儿,她心里有点急,万一簪子被摔坏了,吴亦跑了很麻烦,他一个厉鬼报复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成蕤看着她,无辜的眨眼,心里实则笑开了花儿。 李晨语错着牙,甩头走了。 “你怎么来了?” 刚进院子的季白有些惊讶。 他以为这丫头这辈子也不会主动来找自己,尽管做错事儿的是她,但死要面子的丫头最会嘴硬,白眼狼一个。 李晨语撇了撇嘴,这个小气吧啦的男人,不就是亲了一口吗,认真算起来那都算不上亲,就那么点子事儿就记这么久,真是…… “我找洗砚有点事儿,”她说这话儿,朝疑惑看过来洗砚招了招手。 两人走至一旁。 “你在竹客居收拾行李的时候,见到一根杂玉簪子了吗?”她皱着眉道。 洗砚抓了抓头,脸色古怪,飞快的看了一眼季白的方向。 “问你话呢!” 由于身高问题,没有发现他小动作的李晨语不耐烦的催促。 “那个,”洗砚一脸便秘的模样,又在挠头。 李晨语看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瞪了眼。 “你要是告诉我把簪子摔了,”她瞪着眼,恶狠狠的道,“我就宰了你。” 被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吓到,洗砚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儿,没摔坏。” “你去问问爷就知道了,”话音未落,他就跑了。 李晨语沉着脸,她算是明白了,一准是季白让洗砚趁机拿走了那根簪子,那家伙想干嘛! 她气冲冲的走过去。 已经被洗砚告知缘由的季白,说道,“你跟我来。” 把人都遣散出去,两人坐在宴息室。 “你拿那根簪子干什么?”李晨语沉着脸质问。 闻言,季白瞪了瞪眼,心里顿时气的要死。 知道没心没肺的小人儿误会了,他压着气,解释道,“前几日打扫竹客居的婆子在角落里捡到那根簪子,我吩咐过众人不准往后山去,簪子就送到了我这里。” 他冷笑道:“没想到我季白,在你心里竟然是个会图谋你东西的人,你为什么不想想我要那簪子有何用?”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李晨语皱了眉,抿着嘴不说话。 她在季白面前太不知道隐藏了,总是在暴露最真实的自己,这很危险,她没忘了他们之间是利息关系。 她蓦地笑起来,“是我不好,发现簪子丢了有点儿着急,口气不好,对不起,我给你道歉。” 她的转变如此之快,季白反倒高兴不起来,他察觉到了疏离感。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是因为自己这两天没去看她,她以为自己还在为前几天事儿生气? 还是簪子出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季白拧着眉头轻声问道。 李晨语眨着眼睛,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自己的态度转变太快,他一时适应不过来? “没什么事儿,”她正色道,“你也知道簪子里有什么,出了事儿,我现在这个状况应付不来。” 这几天簪子的事儿也一只压在季白心上。 “簪子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一只放在身边儿也不是办法,那东西太危险,不适合留在身边。”他迂回的提醒道。 李晨语把到嘴边让他别管的话,咽下去,“过几日我把他送去土地庙,一劳永逸,省的生变数。” 季白这下放了心,问起她这几日的日常起居。 觉的自己警惕心降了太多的李晨语,没心情跟他多说,不太热情的随意说着话儿。 季白越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前几日你醉酒的事儿,我并未放在心上,这几日忙了些才没往后山去。” 解释这,他耳根子就红起来,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不提还好,提了心里就觉的特别没劲的李晨语撇了撇嘴。 “哦,我不太记得了,”她浅浅笑道,“簪子呢?” 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了的季白告诉她等会儿,便起身去了内室。 李晨语看着完好无缺的杂玉簪子,上面的封印并未减弱多少,心里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很希望往后的几个月风平浪静的过去,等她异能恢复了,天榻下来她都不怕。 “我走了,你忙吧。” 李晨语说着话,起身朝外走。 还想问她装点院子事宜的季白,张了张嘴,没有叫住她,任由她去了。 次日。 起了个大早的李晨语,身着藏青色的劲装,干练的衣裳衬得她还在发育中的身材修长挺拔,她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用发冠束这,露出光滑饱满额头,两条长眉下是沉静如海的眸子,琼鼻直挺,唇瓣粉嫩,淡然又祥和的气度,无一不是在彰显这她的不凡。 她对这水里的倒映满足的笑了笑,整了整衣摆,提着画了许久的图,和几本有关建筑风水学的书,又带上换了新衣裳的林爽出了门儿。 李晨语又出现在后街的街道上。 “你知道柳树胡同在哪儿吗?”她问向目光正在四下看的林爽。 “知道。” 林爽的家离这里并不太远,年少时与小伙伴偷偷来附近玩耍,对周围的街道还算熟悉,便沉默这带路。 她们过了属于季府后街的范围,走上一条宽阔的路,行人逐渐多起来,响起了车马声,来往的行人多起来。 又过了几条巷子,才来到一条种了许多棵柳树的街道,几群孩子欢声笑语的跑过去。 李晨语照这郑辛说的地址挨个找过去,在北面房舍一家门匾上写着郑府的大门前停下。 郑府的朱红大门紧闭,一旁的侧门前坐这一位翘着二郎腿的门房。 李晨语走过去,门房才不紧不慢的起了身。 “这位公子找谁?”他随意问道,眼睛瞅这李晨语叽里咕噜的转。 李晨语并未因为他不太尊重的眼神而气恼,而是依旧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她打量这门房。 “我来找郑辛,郑公子。”她淡淡道。 门房的眉眼动了动,脸上的嘲讽一闪而过。 李晨语没有错过他的神情,心道,难道郑辛在家的日子不好过?连门房都敢嘲讽他,想来大家族中的少爷也没那么好做,他那样儒雅,性子又温和的人,在家中的威望一般吧。 “你可有帖子?”门房撇这她手里的东西询问道。 李晨语摇头。 她对帖子东西嗤之以鼻,去谁家要拜访还要提前递帖子写明日期,她哪有帖子递过去,搁在现代,一个电话儿的事儿,到了古代就麻烦成这样,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虽然这是礼貌,但麻烦是真的。 门房看她不起眼儿的衣服上,领口袖口都是用金银线绣了大片暗纹,阳光一照上去便时隐时现,知道这个小少年不能小看,也就带着她进去了。 李晨语沉静的目光淡淡看着,发现整个郑宅重墙夹巷,建筑奢豪,连丫鬟都花枝招展的,像是惟恐别人家不知道自己有钱似的,纯一副土豪的治家模式。 走了大半个院子,才到了一处看起来与其它院子比起来略微朴素的院落。 带她们进来的门房让他们在前厅等着,他自己进了大院,拐个弯儿不见了。 立时有丫鬟上了茶。 等了半晌,郑辛提着前襟,笑容温和的快步从大院中走过来。 喝了半肚子茶的李晨语起身看着他走过来,拱手行了礼。 郑辛连忙还了半礼,“让你久等了,我先配合不是。” 等了很久的李晨语哪里会说出来,笑道,“你叫我李晨儿吧,别叫我李少爷了。” 郑辛顺着改了口,唤她晨儿,引这她朝院子里走。 两人进了外书房,就见书房内还有其他人。 “这是我的挚交好友,文青。”郑辛介绍道。 名叫文青的男子笑了笑,他浓眉大眼,配上一张方脸,很是正气凌然。 他对着李晨语拱了拱手,“幸会。” 对这一套不陌生的李晨语回礼,淡淡笑道,“在下李晨儿,幸会。” 彼此客气了一番,几人落座。 郑辛给李晨语斟茶。 他道∶“昨日还在说你出门儿不带人,今个儿怎么带了个怯生生的小丫头。” 一个少爷出门儿,不带小厮仆从,带一个丫鬟,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那丫鬟畏畏缩缩的,很有点儿拿不出手,他就有点儿好奇, 李晨语接过茶,对他贴心的举动很是受用,笑起来,“以前跟着我的人要么在忙,要么不能出门儿,我懒得带别人,这个丫鬟是新买来的,还什么都不懂。” 第三百三十八章 郑辛拿着画图看,他有点汗颜,因为压根就看不明白这些线条是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的,纸上滴的墨点晕成片片黑云,有些线条并不流畅,弯曲的很。 李晨语看他的神色有点尴尬,就知道自己的画太丢人,让人没话说了,笑的讪讪的把图从郑辛手里抢过来。 “那个,我瞎画的,我自己都有点儿看不懂了,”她把图胡乱折起来,不好意思道。 她画的其实是欧式风格的家具模式,但由于没学过画画,又不太会用毛笔,以至于画出来的图不尽人意。 郑辛微微笑着,并未觉的眼前这个一脸尴尬神色的少年自大。 “我会画两笔丹青,但房屋内造我却是不会的,你是怎么想到要画家私的?”他没有安慰,也没有转移话题,而是说她想法新奇。 李晨语瞬间被他安慰到,尴尬的神色一扫而光。 “闲来无事,想把我的院子装饰成我想象中的样子,但又不会画图。”她有些怀念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想把自己的居所装饰的温馨十足。 “你是住在季府吗?”郑辛曾经听她提过,昨日又见她出现在季府的后街,才有此一问。 李晨语嗯了一声。 似是而非的解释了一句∶“我算是季府的客人。” 闻言,一旁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文青眼睛一亮。 季家是金陵城第一世家,其有出息的子弟数不胜数,不知道这个李晨儿是那一房的客人。 思忖这,他咳了声,正色道,“季府的声誉令人敬仰,其中四揭先生的学识更是惊艳才绝,是金陵有名的神童,五岁能诗,二十岁就中了进士,三十五岁统领国子监,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文综泰斗,小生很是敬佩四揭先生。” 他说的这些李晨语知道,赵半瞎早就与她说过季白二哥的事儿,并且提醒过她,不要中了别人的招儿,这个文青也是个学子吧,是学子就想考取功名,他说着话的意思是想通过她搭上季府那条线吗! 她装你懵懂不知的神色,挠着头看向神情淡淡的郑辛。 “四揭先生是季府的?”她不解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对他们家不太熟悉,也没人跟我说他门家的事儿,不太知道四揭先生。” 四揭先生的名声金陵人那个不知道,她的话,文青是不信的。 “听李少爷的口音不像是金陵人,不知道四揭先生也是有的。”他淡淡道。 李晨语点着头嗯了一声。 郑辛笑了笑转移了话题,“装点院子的工匠找好了吗?你可以让工匠把家私图样画出来,供你挑选。” 直待了一个时辰,李晨语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你既然你认的季府的人,为何不上门求助?难不成就任由那个女人压制这?一辈子翻不了身?”文青皱着眉,脸色很不好。 闻言,郑辛自嘲一笑,“就算季府肯帮我,又有什么用?有的是方法隔断一个人的路,这个家里,没有我的翻身地。” 文青被他自娞又不争气的话气的瞪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能跟季府搭上线,总也算是一条出路,你为何不愿意试试?就算不参加春闱,有季府保举也能为官一方,到时那女人一介妇人,又能把你如何?”他希翼道。 他也是有私心的,他们同是家中庶出,被各自的主母的压制的不成出人头地,他还没考过举人,而郑辛比他还惨,十年寒窗苦读,到头来却被主母要挟这不能参加试考,这对有着伟大抱负的学子来说,无疑是最沉痛的打击报复。 郑辛又怎么会不懂他的话,但事情若真有他说的那么容易,他又何必苦恼。 他拍了拍文青的肩膀,豁达的笑这,“多谢你为我着想,就算不能为官,这世间也有很多出路,我找一条就是。” 文青无语望着他,也不在劝说,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想法儿。 …… 李晨语并未回去,而是领着林爽满大街的转悠。 时至午时,两人在饭庄用了饭才往回走。 短短时间接触下来,林爽以没有先前那么怕生,她拎这大包小包的东西,与小贩讨价还价。 李晨语则眯着眼睛打量对面酒楼上正与一个女人调情的男子看。 那男子一张白胖的脸上五官平平,色眯眯的眼睛使得他猥琐的很,他边色情的揉搓这袒胸露怀的女子,一面看楼下行人投过去或鄙视,或艳羡的目光。 他眼光一撇,就看见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自己被打的头破血流的画面蓦地钻进脑海,羞恼的过往让他咬牙切齿。 “呀,七爷,您捏疼奴家了,”被他捏这胸的女子呼痛,眼泪汪汪的看着面色不好的金七。 金七回过神,目光凶恶的一把掀开身上的女子,大步流星的下楼去了。 而将他从头到尾的神色看在眼中的李晨语,嗤笑一声。 “不长记性的狗东西,”她自言自语道。 林爽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目光朝对面看过去,就见五六个壮汉拿着大棍,气势汹汹的从店面里出来,正在朝她们这边来。 “要打架了,”她紧张道,“少爷,咱们快走吧。” 面色不佳的李晨语点了点头,朝四周看着。 她现在伤的太重,很不想,也很不适合动手。 “走,”她指向不远处的巷口,“跟紧我。” 林爽眼前一晃,就见李晨语的身影已经朝这巷子口跑过去了,她连忙跟上。 而一直紧盯着她的金七大手一挥,喊这追,打手们跑到他前头去了,他才提步跟上去。 跑进巷子的李晨语等着林爽跟上来,才拐个弯儿朝另一条巷子里跑。 跑了急了,她额头上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口中的呼吸声也逐渐加重,一时竟喘了起来。 李晨语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减慢速度,小巧玲珑的耳朵动了动,杂乱的脚步声便传到她耳朵里。 她错着牙,脸色补满阴霾,没想到当时她把人打的屁滚尿流,现在风水轮流转,换成她被追的躲藏,这真他娘的是报应不成。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少爷,”林爽跑的气喘吁吁,不敢置信道,“那些人好像,好像是追……咱们的。” 话到最后,声音小的不能在小。 李晨语回头看她,嗯了一声。 “那那那,”又惊慌,又没经过事儿的林爽磕巴了,“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呗!”李晨语给了她个大大的笑容,猛然加快脚步。 砰—— 只顾这扭头说话,没有注意到人的李晨语砰的一声,撞的对方趔趄这向后退,而她,很不幸的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的嗷的叫了一声。 趔趄的男子被身后的人扶住,他身旁的另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黑着脸站出来。 大喝了一声,“放肆。” 被摔的七荤八素的李晨语一阵的血气上涌,怒瞪着眼恶狠狠的看过去。 而已经追上来的金七气喘吁吁的扶着墙,指着李晨语骂道,“李晨儿,你个王八羔子,有本事你接着跑。” 又叉着腰小声儿嘟囔这∶“累死劳资了。” 李晨语扶着地爬起身,看了一眼缩在墙边儿的林爽,心里气的没法儿。 她可真是瞎了眼,这傻妮子竟然都知不道扶她一把,草的,她摔的有点儿狠了。 心里愤愤这,看向笑的一脸得意的金七。 “金七。”一声喃喃的诧异。 李晨语挑了挑眉,又回过头看向喃喃自语的人,他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衬得身形越发高大,面白如玉,且气度不凡,刚刚说自己放肆的就是他。 又看向他身后的几人,个个气度不凡,其中一身暗红大袍被她撞了的人,有种雍容华贵之感,看着他便知道这人非富即贵,另外身着劲装的几人身姿笔挺,呼吸沉稳,目光锐利如鹰隼。 只简单看着,李晨语就知道,这几人不简单。 “坏了,”金七只顾着看李晨语了,这时才看到熟面孔,以及他身后的人,暗道天不助他报仇雪恨。 金七认识这人名叫蒋幡,与季白是挚友,是以他们之间相互认识。 沉知金七品行的蒋幡,收回厌恶的目光,看向正在打量他的李晨语。 “你是何人?”他冷冷道。 “平头百姓。”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这样答道。 走过来的金七冷哼了一声,隔了几步远,叉腰站着。 他笑道∶“既然这小子说他是平头百姓,蒋二公子就别多管闲事儿了,我与这小子有不共戴天的仇,不报是不行了。” “哈哈哈——” 李晨语狂傲的笑起来,金七明知她与季白是什么关系,他还敢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看来不震慑他一下是不行了,只可惜不知道那个蒋二公子是什么人,若真爱管闲事儿,她势单力薄的,没打起来就一定会制止,若没那么有好心,她开口求了人也未必有用。 她也不想为了一个狗屁一样的人,开口求人。 金七被她笑的恼怒起来,指着她说不出话。 他怒极反笑,笑她不知天高地厚,身后带来的人可是自家醉楼里最好的打手,他不信这个李晨儿能一个人打六个。 停住笑声的李晨语朝金七走近。 她冷冽的目光,犹如一把正在缓缓拔出的剑,金七看着她越走越近,心里不由的紧绷这,他脚下退了一步,看着她走近,不由自主的又退了一步。 被自己的胆怯惹的越发恼怒的金七恶狠狠的回头,扭曲这的一张胖脸通红,怒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过来给我打。” 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惨叫,李晨语一脚踹在他腆这的肚子上。 喘的金七嗷嗷叫这往后退,他一手扒拉这墙,也没挡住后退的倒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没想到她说就打,几个打手愣了愣,叫嚣这冲过来。 李晨语的身影如入了水的鱼,在挥舞的齐眉棍之前左躲右闪,她每挥出一拳都带着凛凛风声,每一腿踢出都又快又狠。 观战的几人有些吃惊,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习武的那几人,更感意外,一个少年人就有如此灵活,又有力度的身手实属不宜,但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少年人在包围中,不慌不忙游刃有余的冷静态度,像是经历过千万回的打斗。 这许多人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这个少年是个不凡之人。 一个又一个倒下的打手,倒在地上不敢再上前,惨叫这,结束了这场差异悬殊的打斗。 李晨语稳如泰山一般的站着,她满头满身的汗,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粉嫩的唇瓣蒙上一层白,冷冽如剑芒的眸子却平静如沉水。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抑制不住的抖。 也没人知道,她的血气正在翻涌,眼睛正在一阵阵的发黑。 “好身手,”身着暗红锦袍的男子双手轻拍,走出围着他的众人身边。 “不知可有幸,能与李公子相识一番。”他笑道。 李晨语听着声音看过去,发黑的眼睛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来人,她双手抱拳拱了拱,没有说话。 她移开目光,唤了一声林爽,听着畏畏缩缩的应是声扭过头。 “走吧。” 说着话,她朝林爽伸出了手。 林爽愣了愣,看着哪只手,走了过去。 “少爷,”她有些紧张道,“您没事儿吧?” 李晨语嗯了一声,抓着她的手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有点看不清了,你带着我走。” 她之所以看不清,是由于方才的打斗中一直憋着一口气,是以脑补供血不足,可若不这样,她早就趴下了。 她现在的身体,太差了。 林爽立马紧张起来,揽着她的肩膀,带着有些发抖的身子往前走。 看着她们走过的背影,金七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狠辣,他胖乎乎的身子也随之灵活起来,飞快的弯下腰捡了一根齐眉棍。 “小心——” 暗红锦袍的男子扬声提醒道。 李晨语的耳朵动了动,脚下错开的同时,一把推开了正在回头林爽。 从天而降的黑色齐眉棍砸在两人中间。 李晨语脚下快速移动这,来到还未反映过来的金七身后。 她神色冷寒的提拳,带着罡风的拳头砸在金七背上,仿佛打在棉花上,她的拳头凹进去。 惨叫声中伴随着,噗呲。 一阵无形的气体在李晨语身边,“噗”散开。 她右腿一软,差点儿摔倒,瞪大了眼,回头看去。 第三百四十章 一只穿了暗红色衣裳的手臂直直的伸展这,在往上是一张带着面白无须的俊朗面容,那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快的让人捕捉不住,他愣了愣,才缓缓的将手臂放下。 李晨语的目光逐渐阴冷,眼前的黑已经散去,能够让她看清那人的动作,她垂头朝身后看,白色的羽翼短短的,整齐的围列在一只不算长的黑色箭捎儿上,而那只黑色的箭,正插在她大腿上,殷殷的鲜血冒出来,染红了她深蓝色的衣裳。 不是箭射出的力度不够,而是正射在了她腿骨上,是以才没被射个透穿。 这一变故将众人打的措手不及,看看倒在地上,惨烈这叫喊,试图够自己后背的金七,又看了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晨语。 身着劲装的几人回过神,快速的将穿暗红锦袍的男子围在中间。 男子面无表情的罢了罢手,低沉的声音道,“你们退下。” “少……爷,”林爽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也不敢上前,她怕被箭射中,缩这发软麻木的身子,也不敢跑,哆哆嗦嗦的立这。 暗红锦袍的男子朝前走了一步,负手立这。 “没想到你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他惊叹道,“你是我见过速度最快的人,那一箭,我是要射那个胖子,没想到,竟射中了你。” “然后呢?”李晨语面沉如水的抬起头。 “我要感谢你吗?”她没有埋怨,也没有气恼,平静的问道。 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的这种平静,似乎更加打脸,锦袍男子皱了眉,对她的平静不喜。 他本想顺手帮这个少年一把,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好心竟变成了坏事,他还从未用过吃力不讨好,反倒欠了人情的事儿。 “送这位少爷去医馆。”他吩咐道。 应声走出两个人。 “不必了,”李晨语拒绝,心里恨不得当场打回去,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说敌多我寡,就她现在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还没怎么样就被射成马蜂窝了。 那两人回头看向神色沉沉的主子,回过头走至李晨语身边。 “这位少爷,你需要去医馆。”其中一人像是在跟她打招呼,不容她说话的抓着她一侧的肩膀。 另一个人同他一样,抓着李晨语的肩膀将她提起来。 李晨语哪能任由他们抓,左右手皆伸出两指,快准狠的点在那两人腋下三寸的穴道上。 两人虽有防备,但没想到她力气如此之大,被手指狠狠戳到,只觉的那处蓦地疼起来,半边身子都又麻又疼,不由的就抓了手。 李晨语一落地,右腿就是一阵的疼痛无力,她腿一软,就单膝着地跪在地上。 唰—— 两把闪着冷光的剑,一左一右的架在她脖子上。 李晨语咬着牙,一张小脸儿上补满煞气。 她看着锦袍男子,眸光比架在她脖子上的剑还要冷寒。 她知道,自己不跟他们走是不行了,但自己的伤不能让他们医治。 “我是季府的人,”她冷冷开口,“季家老五,季白的人。” 她头一次拿出季白的名头,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她感觉的到,这个红衣男人并没有要她命的打算,他若通知了季白,季白无论如何都会把她弄走,这样就够了。 蒋幡有些惊讶,他与季白是好友,自然听说了他请了一位年纪尚小的贵客在府中。 他走至同样知道季白是何人的锦袍男子身边。 “我听说过季白身边有一位年纪尚幼的人,也同样姓李。” 蒋幡的话证明了李晨语的身份。 锦袍男子嗯了一声。 他道∶“不得放肆,请李少爷去医馆。” 持剑的两人应了一声是,收回了手里的剑。 抱着拳,异口同声道∶“得罪了。” “我是季府的小舅子,”金七趴在地上尖声喊这,脸上煞白,他真的好痛,整个背都在痛,像断了一样。 “蒋幡,蒋幡你送我去医馆,”他趴在地上爬了两下,朝蒋幡的方向伸这手。 哀求道∶“你救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疼死了。” 蒋幡冷哼了一声,侧头对着身边的人道,“好歹是季府的小舅子,我不好不管,你去把他带去医馆,” 他这是在跟锦袍男子解释,他察觉到,他似乎对那个少年很感兴趣,自己小心点儿没错。 锦袍男子抬步朝前走,走至已经被背到背上的李晨语身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先一步朝前走去。 他们离开没多时,金七与众多伤势惨重的人也都被清理走,连带着被撞坏的墙壁砖瓦,也都恢复成原来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被一路背到最近医馆的李晨语,又与坐在对面的锦袍男子杠上。 “我不用你负责,你是好心想帮我,我谢谢你,”她扯着笑脸,咬着牙说出违心的话。 她当然不能让人替自己拔箭包扎,就自己那变态的复原能力,让人看见那还了得。 “大夫,给她拔箭,”锦袍男子命令道。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有古怪,他血流了一地,都死活不让拔箭,不想要命了? 呵,不会。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年纪一把的大夫,被这奇异的一幕搞得满头雾水,他行医一辈子了,还没见过那个想活命的人,不让包扎伤口的,真是奇了怪了。 他板着脸,劝道∶“这位少爷,在不止血你就没命了,我对外伤精通的很,你这样的伤在不拔箭的话骨头就要坏死,你就成瘸子了。” 这话一点吓唬的成分都没有,但那是对别人,对李晨语来说,伤里骨头不算什么,她更在意的是血,上次喂养尸虫已经流了太多,但也没今日的流血让她心痛。 她知道,不能在耽搁了。 “给我准备间屋子,”她跃过老大夫,看向好整以暇坐着的锦袍男子。 又对着老大夫道,“我对外伤也精通的很,我可以自己来。” 她是故意的,故意气身前这个固执的老头。 老大夫对这她瞪了瞪眼,哼了声。 对着锦袍男子,拱手行了一礼,“伤者如此不配合,还请恕老夫无能,望另请高明。” 第三百四十一章 锦袍男子勾唇笑的意味不明,挥手示意老大夫退下。 “备一间空房,”他吩咐道。 闻言,李晨语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整条腿都痛的不得了,失血过多又导致头晕眼花的,浑身哆嗦这冒虚汗,这感觉,像是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锦袍男子对着她惨白无人色的脸色,却只浅浅皱着眉头的模样,只觉的她处处透着怪异,小小年纪的一个少年能有这样强韧的忍耐力,不是简单人,更加不可小看啊! 片刻的功夫,就有人回禀说是房间准备好了。 李晨语左右看了看,除了几个彪形大汉占据了医馆,其间并没有发现林爽的身影。 “我扶李公子过去,”蒋幡走近前,对着李晨语伸出了手。 李晨语道了句谢,搭这他的手起了身,毫不客气的扶着他,一瘸一拐的朝门里走。 “已经派人通知云川了,”蒋幡低声道。 李晨语嗯了一声,扶着门框看着他。 蒋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走了。 李晨语仰头靠在门框上轻微的呻吟了一声,豆大的汗水从她额头上掉下来,她重重喘息着,扶着门,拖着流血不止的腿,一点点的朝屋内的园桌挪。 她半趴在桌子上,起伏不定的胸口喘了半晌,才拖过一个凳子把伤腿架上去。 箭射在她的腿后面,现在的姿势并不适合观察,是以她扭了两下身子,就放弃了。 一手握在箭上,李晨语抬另一只胳膊把袖子咬在嘴里。 她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数到三的时候,噗呲—— 又哐当一声,铁质的箭被丢在地上。 咚~李晨语的头砸在桌子上,她嘴里死死咬着的布料又收紧两分,身子僵硬的缓缓扭动。 而被带着倒刺的箭再次扩大了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狰狞的血肉蠕动这,它们相互之间有这吸引力一般,彼此迫不及待的融合在一起。 那拔箭之痛,痛的李晨语脑中一阵空白,冷汗直流,惨白的脸白纸一般,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咬的紧紧的嘴巴。 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伤药和白布,为了不使人怀疑,她将一整瓶药粉都倒在白布上,仔细的将受伤的地上包扎起来,地上流的血也被她用脚晕出一大片。 砰砰砰的敲门声,伴着季白的声音传来。 “晨儿?你怎么样了?” 趴在桌子上的李晨语侧过头看过去,半阖这的眼睛蓦地睁大,一道明亮的光自她眸中划过。 无声无息的,门闩从中间断开,那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削铁如泥的宝刀斩断的一般。 正在拍门的季白手下一松,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他神色略带焦急的推开而入,看着李晨语爬在桌子一动不动,他呼吸一滞,恍惚了瞬间,大步走近。 “晨儿,”季白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慌张,抱着李晨语轻声呼唤。 “你来了。” 李晨语孱弱的笑了笑,力道一松,身子无力的靠在季白怀里,闭上发黑眩晕的眼睛。 “晨儿?晨儿你别吓我。” 季白被她的模样吓的心跳露半拍,他慌乱的,小心翼翼的晃这她,声音都在发抖。 “嗯……” 李晨语的这声嗯是从无底深渊中传出来的叹息,悠长,却无力。 季白心下一松,又狠狠被攥住,他抚摸这李晨语的黑发,手臂一点,一点的收紧,黝黑的眸子如一口常年不见天日的沉井,闪着幽暗慎人的光。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唤回神色复杂的季白,他抱着李晨语转身看向门边。 来到此处的蒋幡与锦袍男子看到屋内情景,看着面色严峻的季白站在血泊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少年人。 这一幕,只能用凄凉来形容。 锦袍男子皱了眉,季家这位被称作活财神的季白,比想象中要看中这位少年,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李公子急需医治,季公子带他回去把,”锦袍男子肃穆道。 “是,”季白垂下眼睑,态度很恭敬,“恕在下不能向宁大人行礼,改日当面请罪。” 锦袍男子名叫宁海,是皇帝身边最年轻的禀笔太监,深的皇帝信任,季白多年前就在京城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他不得不对宁海恭敬有加。 宁海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苦笑道∶“季白就不要如此客气了,是我误伤这位小公子在先,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季白欠了欠身,“恭迎宁大人-大驾。在下先告辞了。” 并未昏迷的李晨语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心里想着宁大人是个什么官儿。 不能报仇,能不能落点儿补偿,这一箭,总不能白挨。 季白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出了医馆,便看见贾探正驾着马车满头大汗的停下来。 他接到消息时骑马过来的,贾探驾着马车落他一步,此时才到。 跟他一起骑马来的洗砚,洗墨,彼此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无奈,又纳闷儿,纳闷李晨语怎么这么会惹事儿,这次直接惹了一个禀笔太监,常年呆在皇宫里的人她都能招惹上,这是啥运气! 二话没说,贾探打开车门,季白就矮身钻进去了。 一路速度不慢,又稳妥的进了季府的后街,从角门直接回了李晨语所居住的银阙院。 “你们退下,”季白立在院门前,吩咐这跟着的几人。 洗砚等人退到院外守这。 季白则是抱着李晨语进了内室,将她放到床上。 他半跪在脚踏上,眸中浮动这复杂难明的光,手下用帕子擦拭这李晨语补满汗珠的额头。 “你为什么总也不能让我省心,哪怕几天就好,”他喃喃自语,“每回都伤成这样,我连大夫都不敢给你请,你教教我,教教我该把你怎么办!” “待在院子里不要出去了,好不好?”他捧着李晨语的脸,轻问。 李晨语摇头,紧皱这眉头轻晃脑袋,要挣开他的手。 季白手下加重了力道,身子撑在上方,看着她抗拒的神情心中生出一股怒火。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似咆哮这在发问,眼睛里燃这愤怒的火。 李晨语被他突来的怒气弄的不明所以,她已经被头晕目眩的脱力症状搞的很难受了,这人还跑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听话,去他的不听话。 “嗯,松开,”李晨语双手推搡着季白的胸膛,皱成一团的小脸儿挣这要脱离季白的掌控。 第三百四十二章 季白任由她无甚力道的手推搡着,松开了禁锢这惨白小脸儿的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李晨语质问这打开他的手,不高兴的抿这唇,眼睛瞪的大大的,很像一只发脾气的小兽。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我要听你的?你不给我报仇就算了,你凭什么管我?”她也很委屈的好吧,受伤的人是她好吧,他凭什么对自己发脾气。 李晨语瞪着的眼睛像是在诉控,又委屈异常。 而她的质问一声一声落在季白心间,压的他喘不过气,心口分外的疼。 “你走,”李晨语没听到他的解释,心里那股邪火越发的旺盛,她气呼呼的坐起身,双手推这季白,“我一点事儿没有,躲不过去被人射中是我没本事,你走吧,我不需要照顾,更不需要你对我发脾气。” 季白心里堵的生疼,他不想听这个白眼狼说话。 他低头看着一下一下推在身上的小手,一把攥住。 李晨语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随后便恼了,抬脚踹了过去,“王八蛋,你想干什么?” 季白被她揣在胸口上,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他一手抓着李晨语的双手,一手捉住还在踹过来的脚,阴沉到要滴下墨汁的脸,静静的看着怒到炸毛的人。 “松手,马上,立刻就给劳资松手,”李晨语咆哮这命令,气的身子都在抖。 反了,反了,这人想趁我病要我命不成,自己的眼光也太她娘的差了,竟然相信了季白这个王八蛋。 李晨语突然有点儿害怕起来,她现在连挣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万一被季白趁机杀了怎么办! “你先松开我,”她冷静下来,开始心平气和的说话,“有事儿说事儿,你这么凶巴巴的看着我,会让我误以为想杀了我,毕竟我现在很弱。” 她说着话,后面的声音逐渐减小。 因为季白的神色像暴风雨来临一样,努力压制这狂风暴雨一般,李晨语咽了咽口水,强横的态度收敛,心却提了起来。 她防备的眼神,让季白心里那团压制的火,噗的爆发。 他猛地推开李晨语,期身压了上去。 “白眼狼,”他握着李晨语的下巴,恶狠狠的道,“枉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说我凭什么管你?我凭什么不能管你?” 李晨语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的历害,闻言,心里那点儿自尊心也嘭的炸了,扬手就打了过去。 “你没那个资格,”她梗这脖子喊。 季白任由她打,握着她下巴的手稳住胡乱动的小脑袋,附身堵住喋喋不休,说出的话扎的他心痛的嘴。 他的薄唇准确无误的堵住苍白的唇瓣,吸允这小小的上唇,炙热的粗喘打在李晨语脸上,他舌头舔过去双唇用力吻着,微微张开嘴巴,将微凉的唇瓣全部含在口中,带着狠劲儿,狠狠咬了一口。 惊的还没回魂的李晨语嘶的一声,被咬的倒抽一口凉气。 一条灵活的舌头,蓦地顺着打开的牙关钻了进去。 季白一手捏这李晨语的下颌,舌头狠狠的扫过,只觉的白眼狼口中香甜无比,舌头不满足的撩动起来,缠上那条微微动了动的丁香小舌,双唇辗转反侧的吸允这溢出来的水液。 终于从会不会被杀的猜想中回过神,李晨语嗯嗯这骂了一声卧槽,从来都是她想强吻了谁,她想揩油,她从来没被人强压过,更没被人捏这下颌整条舌头都伸进去强吻过。 这个家伙,表面看正经的不得了,鬼能想到他竟然会强吻自己。 哎呦我去,他不会还想强-女干把! 思忖这,李晨语唔唔的叫这摆头,试图摆脱下巴上捏到她疼的不行的手。 季白抬眼看她,黝黑的眸子亮的吓人,唇下的动作却越加缠绵,舌尖勾这不配合的小舌,按压旋转,手下也慢慢松开捏这她下颌的手。 李晨语感觉到下巴处得了自由,嘴巴不由的动了动,那条缠这不放的长舌猛然凶悍起来,整个扫过口腔,唇瓣也完全被吸进对方口中,上方的头颅缓缓动这,舌头也朝反方向扫过,他凌乱的呼吸不停打在脸上,李晨语心里就是一麻,咚的咽了声口水。 稳住混乱的思想,她眯了下眼睛冷清了一下,呜的一声用力咬下去,同时,左腿膝盖猛地躬起。 一声深沉的闷哼声,她也蓦地瞪大眼睛,唔唔的声音越发大声,扭着的身子也不动了,眼里冒出泪花,左腿的膝盖也被一条修长的腿压住。 李晨语心里正有一万头*****来回的跑,她先是连季白带自己的舌头被咬,又因为忽视了身高差距,想给季白致命一击的断子绝孙腿落空。 他娘的,我的异能呢,异能呢,我离不开你啊,呜呜…… 李晨语真的哭出来,鼻子一抽一抽的,她可不想被强上。 冲动行事的季白停住动作,抬眼看着她,还在她口中的长舌轻柔的,舔过被她自己咬伤的小舌头,血腥味儿在彼此口中蔓延。 他心里已经后悔了,可是刚才真的被她的话气的要死,他不想给丫头报仇吗?他比心疼自己受伤都还要心疼她。 可这丫头为什么不懂呢,还说出那么扎心的话,只有这样狠狠的吻上来,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他似乎早就想怎么干了。 被完全笼罩在下方的李晨语,眼眶都红了,脸颊也粉粉的,她这是气的,恶狠狠的等着季白,猛的用力推开又在加重力道的人。 她气喘吁吁的,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季白顺着她的力道撑身子,亲都亲了,一次亲个够吧,这丫头不是总想调戏自己吗。 他心里安抚这自己,垂眼便看见正在吐这气的红艳艳的双唇,回味起刚才的甜香,舌头不由的又舔了上去,用牙齿轻轻撕咬要软滑的红唇,咬过一口便用舌头扫过去,轻柔的吸允。 李晨语被他这色-青的动作舔的浑身发麻,腿也被压的动不了,手也被攥在头顶,这他娘的完全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样子。 这可咋整。 意识到她在走神,季白松开唇瓣,黝黑发亮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她。 “你在想什么?”暗哑的嗓音吓他自己一跳,这才意识到紧绷的下腹难受的历害,他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她还只是个小丫头,自己怎么能气晕了头做出这种事儿。 季白懊恼的垂下头,靠在李晨语颈窝间,粗重的呼吸火热。 “起来,”李晨语被火热的气体喷洒出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声音也绷得紧紧的,“你疯够了吧?我已经被你压断气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季白压制住口中的粗喘,翻身下到地上,趴在床边儿把脸埋在双臂间,他心里乱成一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丫头霸道又不讲理,还掘的要命,自己一时被气晕了头,怎么办呢,怎么能干出这么无耻的事。 李晨语冷利的目光看着他似在羞愧无颜面对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冲天而起,烧的她眼睛里浮出丝丝缕缕的血丝,透露出让人战栗的疯狂之色。 她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季白,”她唤了一声。 冰冷的语调刺的季白心间一抖,他本不是会逃避的,会后悔的人,可此时心间生出万千悔恨,恨不得抬手抽自己几下。 他抬起头,眸中充满了愧疚,想伸手去拉她,但手伸到一半又退缩回去。 他不敢。 李晨语静谧深沉的眸子,幽暗不明的看着他,红艳的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她很想,特别想掐死眼前一个人,但是自己不能,自己现在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不能冲动,不能。 “滚,”她移开目光,不愿在看变得面目全非的脸。 “晨儿,”季白失声呢喃。 他起身双手抓住李晨语的肩膀,面露慌乱,“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你应该惩罚我,怎么惩罚都可以,别这样,别对我失望,好不好?” 对上这双真挚哀求的目光,李晨语只有烦躁,她笑了笑,抬脚就朝季白胸口踹去。 她这一脚用足了全力,季白踉跄这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子,他咬着牙,大步上前,将目光阴冷的李晨语禁锢在怀里,一遍一遍在她耳边说着对不起。 怒气升腾的李晨语停下徒劳无功的挣扎,气流正在极速流窜的的拳头到底是没打出去,她收回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紧握着的手也送开了。 很平静的说道,“我原谅你了,我们就当没有这件事,本不算什么,只不过是我此时太弱,怒气作祟罢了,我不会在意,你也不必内疚。” 闻言,季白久久无法言语,他直起身子,垂头看着她。 “我们成亲,等你长大,我娶你为妻。”他又轻又认真的说道,“我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我要娶你,等你长大我们就成亲……” 表情错愕的李晨语,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早就被成亲,我娶你这些莫名其妙的字眼说的石化。 他在说什么,他娘的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亲了一下而已,不是再说这个嘛,他在胡扯什么! “够了,”李晨语喝声打断他,抬手摸在季白额头上,很认真的说道,“你病了,得吃药。” 两人对视片刻,季白败下阵来,他苦笑这坐在一旁,“我是认真的,你也是认真的,原来只有我是傻子,你随意对人温情以待,让人觉的自己是特殊的,我也只是你无聊消遣中的一个,只有用的到才会被专注的一个,我对你千好万好,你也只会习以为常,不放在心上。” 总而言之那就是我狼心狗肺?玩弄感情?李晨语不明白他的话从何而起。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玩弄了你的感情?”她嗤笑一声,“我倒想知道,你我之间什么时候生出的感情?” 季白茫然看过去,感情吗,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必要每日见她一次才能安心,从什么时候起她的高兴,不高兴,开始牵动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住在心里了,她受伤了他也跟着痛,她一个笑就能让他心情愉悦,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她吃穿住行他都事事亲自过问,安排,是日久生情吗! 他不知道。 甚至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那颗心,早就刻满了李晨语的名字。 李晨语看着他逐渐深情的眸子,内心深处生出一股难言的不自在,她避开季白的目光,起身下了床。 “你去哪儿?”季白也跟着站起身,紧锁的眉头似有万千忧愁。 李晨语弯腰拿鞋子的动作一顿,索性不穿了,提在手里转身朝外走。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姿势,季白口中苦涩异常,他大步走到李晨语面前,拦住她。 “你……”他看着满是防备,拒绝的小脸儿,到口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李晨语沉默这用冷眼看了他一会儿,抬脚跃过去,朝门外走,不知何时天空竟然乌云压顶,风吹散了炎热的暑热,带着潮湿之感扑在面上。 李晨语突然有些迷茫,她要去哪里呢,这个里似乎没有一个能让她躲避风雨的地方。 但她此时不想待在这儿,这里让她觉的压抑。 哗—— 乌压压的天空上无数点的雨滴乍然降落,须臾间就下成瓢泼大雨。 连老天爷都很我过不去。李晨语心里一阵烦躁,也不管雨下的有多大,抬脚就朝雨幕中奔去。 砰—— 她呼吸一窒,啊的一声,雨水砸在脸上生疼的感觉还未消散,她脑中便一阵空白的晕了过去。 季白收回砍晕她的手,手臂就接住她软软靠过来的身子。 他并没有因阻止了她而感到喜悦,相反,他更加担心她的身体。 瞬间的失神,雨水就将他们浇的湿透,季白单手用力,托这李晨语回了屋子。 进了内室,将人放到床上,季白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睡颜,轻轻的抚开她脸上的湿发。 若她一直能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 “乖。”季白自言自语的说道,脸上带着悲伤的笑。 他附身在李晨语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久久才离开。 季白坐在床边,将李晨语裹这白布的腿放到自己腿上,修长的十指解开层层包裹的白布,上面被鲜血晕开的大片鲜红,刺痛了他的眼,更堵的心口沉甸甸的,闷疼。 白布下方是被血染透的衣裳,手摸上去还是粘稠的湿意,季白仔细看着被血染成了红色的布,直用手摸到后面,才摸到烂了一个洞的地方。 他附身将李晨语改成背朝上的姿势,将被箭射中的而烂了一块的地方,用力撕开,入眼的还是红。 季白愣愣的看着,心里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难受了,他用自己被雨淋湿的袖子擦拭这刺目的猩红。 像对待珍宝一般,满目心疼,爱惜。 两只袖子都沾满了血迹,猩红才勉强被擦掉,季白用手指轻轻抚摸过去,光滑白皙的皮肤上连毛孔都看不到,更没有什么伤口。 他见过李晨语变态的复原能力,一次比一次震惊,他时常在想,她是神,是妖。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无数个日夜,但他心里却再也没有生出惊怕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怀里的这个是人,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这就够了。 至于她的曾经,他不想知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季白将趴这的人小脸儿朝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张雪白的面容,神情变得痴迷,附身吻向光洁的额头,吻过眼睑,吻向挺翘的鼻梁,落在以变成苍白颜色的唇瓣上。 他带着无限柔情的舌尖轻轻扫过,慢慢描绘这口中唇瓣的形状,他似是不满足,用手抬起小小的下巴,翻身撑在小人儿的上空,对这她水润的唇瓣,轻啄细品。 他越要越多,开始撬开牙关,勾这无意识的小舌共舞,来不及咽下的液体顺着相连的唇瓣流下,拉出长长的银丝。 “唔——” 李晨语皱着眉头,无意识的轻唔了一声,鼻翼间加重了呼吸。 喘息不定得季白抬起头,看向李晨语被缺氧憋的粉红的脸颊,他低低的笑出声儿。 “好姑娘,”季白轻轻抚摸这她的脸颊,“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你若醒着会想杀了我吧!” 他修长的手指摸着李晨语湿漉漉的头发,舒展开的眉头又蹙在一起。 不换衣服她会生病的,可是她身上没有伤口的事儿若是被发现了,那就麻烦了。 自己身边儿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遇到她的事儿,哪怕万分小心,也总会出差错。 说来可笑,自己上次就那样脱开她衣襟查看伤口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那时似乎什么也没想。 季白浅浅笑起来,“我闭上眼睛给你换衣裳可行?你没有伤口的事儿谁都不能发现呢。” 他似在解释给你没有知觉的李晨语听,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会对你负责,等你在长大一些,我们就成亲,”他承诺着说道。 季白想了想,拿起被扔在一旁的白布,撕可一段儿绑在眼睛上,他还真怕但是会睁开眼睛看到她。 他还没禽兽到要对她做什么,是怕亵渎了她的身体。 绑好了布条,季白半跪着,摸索着来到李晨语的腰间,他手指摸着腰封的边缘,一点点来到挂钩处,两指轻轻一错,腰封就开了。 解了腰封衣裳已经半开,修长的手指又摸着衣裳边缘,一点点用一根手指挑开衣裳,衣裳挑开后季白的手指又返回到腰间,摸索着找到打结的里衣带子,两下便解开了。 季白突然有点紧张,不由得频频咽口水,苦笑出声,他这样是在折磨自己。 踌躇了片刻,他猛的掀开手下的里衣,附身片刻才摸索到李晨语脸上,单手撑着她的后颈,将人楼在怀里,一手快速的将湿衣服拽下去。 他的下巴拄在李晨语头顶上,又急又热的呼吸打湿漉漉的发上,不知何时,他白皙的脸颊红起来。 季白似乎是受够了这样的折磨,手下粗鲁的扯掉深蓝色的肚兜,润滑细腻的肌肤让他的手止不住的抖。 他深呼了一口气,将李晨语的所有衣服全都拔下来,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棉被,盖住光溜溜的人后就逃也似的跑了。 跑了几步才放开呼吸,拔下眼睛上的白布。 季白低头看向鼓起来的一块儿,他脸色很差的伸手拍了上去。 嘟囔着说道:“没出息的东西,没人可怜你。” 抑制住想回头的冲动,他穿过屏风进了放箱陇的隔断间,随意打开一箱,里面满满的堆放着衣服,每一件都折的工工整整,他翻找着挑了一件暗红色的锦袍,又从另一口箱子里拿了白色里衣,在角落位置找到了放肚兜的箱子,这些其实他并不陌生,都是他吩咐洗砚特意置办的,他当然不陌生,但却是第一次看到。 季白飞快的拿好了衣裳,脚步略重的返回内室。 被一张棉被盖的严严实实盖住的李晨语,依旧是季白走时的模样。 季白此时有点犯难,他从未给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穿过衣服,现在还要蒙上眼睛,着似乎有点儿难办。 犹豫了片刻,他长长的叹了一声。 拿起布条又覆在眼睛上,走近床边掀开被子,单手摸过去,很快就碰到温热的肌肤,他不知道摸到了哪里,吓的连忙收回手。 犹豫了片刻才又伸过去。 连试了几次,都在刚刚碰到温热的身体时缩回手,季白被不争气的手气的发抖,攥着拳头狠狠砸在床上。 他心下一横,抬手就将眼睛上的布掀开了,晨儿的身体自己早就看了,自己以后要娶她,此时在看一回也没什么! 呼—— 季白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愣怔了片刻,身子向下压,看着露出来的大半后背。 只见一只占据了李晨语大半个背的兽头傲然挺浮现在她的后背正中央,它漆黑的身子上片片鳞甲凸起,与旁边紧致的白皙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嘴边两根须子飘散的姿态像是会被风随时吹动,还有深陷凹进去的眼睛周围的的细鳞清晰可见,头顶上两只粗壮的角周围黑色毛发根根清晰无比,鳞片从脸部的细小越往下便越大。 季白看的越细心,心提的越高,心里对此物的畏惧越发浓重,他一把掀开盖着李晨语腰部以下的棉被,她背上盘着身子的黑龙完全出现在季白视线中。 他不可抑制的抖了抖,油然而生的畏惧让他止不住的抖。 这不是纹身,这绝对不是,纹身纹不出这么精细的纹路,也纹不出如此传神傲然的龙,着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晨儿背上会盘踞着一条这等神兽,那是一条龙啊,神龙,她背上怎么会有一条龙,龙是从哪里来的,她与龙是什么关系,她又到底是什么人? 季白的思绪乱成一团,自己这样不行。 他攥住拳头,抑制住颤抖的身子,缓缓伸出手,下意识的咽口水,呼吸却重的无法放松,他感觉到有股压力,一股来自神龙的威慑力。 季白的呼吸越发紧促,缓慢伸出的手终于摸到黑龙身躯上,一股寒凉钻入指间,他下意识的打着冷战。 修长的手指停顿片刻,稍微用力按下去,硬硬的感觉又使他收紧的心又悬高了几分。 季白跌坐在床边,起伏不定的胸口彰显着他此刻的不平静,他脑海中重被黑龙的身影占据,他什么也想不到,也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愣怔的呆呆看着,连眼睛抖没睁开便有无上威仪,只一个身影,就能震慑身魂的黑龙。 第三百四十五章 “嗯,”李晨语呢喃一声,皱着拧在一起的眉睁开眼睛。 脖子上的疼痛像是睡落枕了一样,让她蓦地想起被打晕前的种种,打晕她的人是季白无疑。 李晨语沉了脸,握紧的拳头砰的砸在床上,她坐起身,郁闷又烦躁的用手扯着头发,咬牙切齿的小脸儿皱成了包子。 “王八蛋,神经病,你他娘的有病,有病,”她口中来回颠倒的恨恨骂着,想出了心中那口恶气。 “你醒了。” 李晨语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惊得差点儿咬了舌头。 从一旁的角落里走出来的季白,俊逸的面容上蒙着一层掩饰不住的疲倦,下巴处甚至冒出青色的胡茬,唇瓣干涩。 看着这样有些颓败气息的季白,李晨语愣了愣,便是呵的一声冷笑。 “怎么,季五爷还有什么事儿?”她冷笑着说道。 季白对她的冷嘲,平静以待,他半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她,“我给你换了衣裳。” 呼,李晨语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她极快的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向青白的里衣,这不是她原先的衣裳,她脑子轰的一阵空白,茫然不知所措的两手攥在一起。 他知道的黑龙的存在了,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 李晨语忽地抬起低垂的双目,凛然的杀气带着让人战栗的疯狂,勾起的唇角扯出一个森然笑意,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了,是吗?” 整整思考了几个时辰的季白,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闻言疲倦的闭上双目,苦笑着点头。 李晨语狰狞的神色一闪而过,她爬起身,用双手捧着季白的脸,眸中的杀气以不见,笑容魅惑起来,“黑龙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呢,季白。” “季白,”她低柔的声音像撒娇一般叫他的名字,趴在他耳边说道,“怎么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季白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从头顶抚到背上,闻言,他勾唇笑了笑,“你想怎么办都行。” 这是他考虑了很久的决定,李晨语若因为此事杀了他,他也认了。 李晨语面带着惊喜的看着他,不相信一般反问道,“真的吗?” 季白肯定的嗯了一声。 他收紧了怀抱,额头顶着额头,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李晨语与他的额头顶着,阴冷的眸子看着低垂的眼睑,假意的媚笑勾出冷冽的弧度。 她搭在季白肩膀上的手缓缓抚摸着他的脸颊,手指滑过滚动的喉结,两只不大手指却修长的双手,慢慢合拢向手中的脖颈。 李晨语面上尽是狠辣,她双手猛地收紧,身子也跟着站起来。 被她掐的呼吸一窒的季白伸了伸脖子,双目闭的越发紧,他双臂下意识的用力,紧紧禁锢着怀里的身子。 “你去死吧,”李晨语面色狰狞带着丝丝疯狂,双手毫不留情的用力。 季白的脸霎时通红一片,口中赫赫的发出怪声,他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手臂的力量越发重。 李晨语浑身上下都疼起来,骨头都快要被勒断。 她红了眼,手下越发凶狠,腿用力蹬着床。 他该死,该死,他看到了黑龙,他不能留,必须死。 咳的一声,季白忽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已经是眼白多,嘴巴随之张开,舌头也跟着吐出来。 晨儿,晨儿真得会杀我吗? 他在赌,赌李晨语不会杀他,此时此刻,他突然体会到来自李晨语的杀意。 李晨语的呼吸凌乱起来,她胸口剧烈的喘息着,通红的眼眶越发的红。 啊—— 她低吼着咆哮,似有无尽的不甘,恼恨,一把推开已经在胡乱蹬腿的季白,身子也被待倒。 头顶是呼哧呼哧的倒气声,李晨语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蔫头蔫脑的躺着。 她从一开始就断出这人挣扎反抗就杀了他的,那反之呢? 呵呵,多可笑,她也有杀不了的人。 是为了自己不被追杀?为了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还是要她不想让季白死? 她分不清,也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 从濒死边缘挣扎回来的季白脸色发紫,身体上的很多地方都疼的他战栗,可心里的欢喜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他也不想压制。 从始至终都未松开的怀抱此时依旧紧紧的,季白用力将怀里的人举到胸口。 李晨语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出季白的怀抱。 “晨——儿”撕裂一般的嗓音,让季白没说一个字,喉咙都如刀绞般疼痛。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猛的翻身将李晨语压在身下,复杂中透着欢喜,真挚的目光与她对视。 “对不起,”季白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若自己没有冲动的吻了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可现在自己不后悔了,看清了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位置,自己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哪怕被她亲手杀了也无怨无悔。 李晨语满脸的厌恶不喜的侧过头,不想看见他。 她平平淡淡的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更不需要我原谅你。” “如果你需要的话,”她忽地提高声音,眸子看着他,“你需要一个原谅,那我便原谅你。” 疏离,冷淡,甚至是厌恶的态度,刺的季白心口发闷,一连串讽刺的话,打击着他那颗一日间受到无数伤害的心。 “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以后不会再提,”他妥协着说道,“你不要生气,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气好不好?” 李晨语没有丝毫感动,古井无波的眼睛看向他,“你我只是互利关系,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不但不喜欢你,还觉的你这个样子让人厌烦,无比的厌烦。” 没有激动,没有愤怒,但这样平淡的叙述更加刺痛人心,季白渴望自己的感情得到回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一丝涟漪都没起的拒绝,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动心到无法把持,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平静拒绝。 他没有羞愧,只觉的心凉。 第三百四十六章 次日。季府中门大开,仆从们收起往日的松散随意,拿出自己最好的规矩,衣裳鞋帽整齐,连往日邋遢的男仆都行走间不慌不忙,说起话来文雅有礼,处处显露出大家风范的从容。 太阳升的老高了,大愧树下不紧不慢的驶过一辆看似地调的黑漆马车,由两匹溜光水滑高头大马拉着,马车左右跟着六骑人马,马上到的人黑衣劲装加身,腰间悬挂着佩剑,大刀。 有法规定,庶人不得私自佩戴刀剑,违者以罪犯论处,只看这些人能光明正大的携刀带剑,便知道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一路行来,招惹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有马先行一步,来人将大红印金的帖子递给季府的门子。 那门子恭敬的接了,打开一看,绽出满脸惊喜恭谦, “恭迎提督大人,小人着便进去通报。”门子一溜烟的小跑着进了门儿,等候多时的管家福伯没等他说话,就挥手示意他走,自己则是紧步进了门房,通知早就等着急的四老爷,与心情并不太好的季白。 四老爷先他们一步窜出去,季白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 “五弟,”四老爷立在门边,拿着扇子敲在手心,急不可耐的催促,“你倒是快点儿,那样的人可不敢怠慢。” 说的像是季白不像他一样火急火燎的,就怠慢了别人一般。 季白随意嗯了声,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 ?他们到大门外时,马车刚刚减缓速度,季白领着人下了台阶,见马车停下来,齐齐躬身行礼,口中说道,“恭迎提督宁大人。” 马车内传来一声不必多礼,朝径直驶进洞开的大门。 来人正是误伤李晨语的宁海,他身为秉笔太监,又兼东厂提督,没人会称呼他为公公。 宁海本不应该在此停留,只因伤了季度的客人,听说还是贵客,他又与季宁德很有两份交情,是以前来拜见季老夫人。 宁海面白无须,身材挺拔,生的又俊雅端方,气度有看淡世间繁华的从容不迫,没有丝毫太监身上的阴损之气,反倒像一位有为的教书先生,看着像三十岁的人,但从他眼睛处不显眼的褶皱看去,他似乎有四十岁那般,他的模样模糊了年轮。 下了马车,还未走近,便笑着让他们不必多礼。 四老爷迎上去,恭敬又不献媚的躬身行礼,做着自我介绍,“在下季谦,是府中第四子,季谦见过宁提督。”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举人的身份,去年辞了县官的职,现下就剩一个拿不上抬的举人身份,这叫府中满门都是读书人的他怎么说的出口。 有近距离接触皇帝身边亲信的机会太难得了,他要留个好印象,以后能说得上话才好。 季谦是谁宁海以前不知道,但在金陵待了几日,季家的人他早查了个清楚。 他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不必多礼。便看向脖颈上缠着绷带的季白,一日不见,他怎的伤了脖子。 想要巴结奉承的季谦顺宁海的目光看过去,勾了勾唇角,那抹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他一本正经的叹道,“我五弟的脖子又被狐狸抓伤了,要我说那狐狸早该打死了事儿,偏偏我五弟心肠软,舍不得,就又被那小畜生抓了。” 宁海笑了笑,对着季白抬了抬下巴,抬脚朝院内走。 季白落后他半步,边引路,一面与宁海说着话儿。 …… 李晨语仰面躺在临窗的大炕上,一条绑着绷带的腿翘着,小脚丫子晃来晃去,她手一扬,黑紫葡萄圆滚的身子就飞进她张开的嘴巴里。 吐,一张紫黑色的皮,啪的落在窗台上的小碟子里。 悠闲自在的李晨语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着下巴朝雕花隔断门处看。 佝偻着腰,满头灰发的赵半瞎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来。 李晨语对着他粲然一笑,拎起大串的葡萄让他看,“你来的正好,这葡萄又酸又甜,还是用井水澎过的,你尝尝。” 赵半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对她的没心没肺无语的很。 他表态道:“我不喜欢吃葡萄,你自个吃吧。” 李晨语嗯了一声,拿起放在胸前的画本子看的津津有味儿。 等她开口的赵半瞎,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她啥时候能开口问他来干嘛的! 这么幽怨的目光,李晨语当时就察觉到了,深邃的茶色眸子滴溜溜的转着。 他不会知道我跟季白的事儿了吧!不会,不会,他怎么会知道!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李晨语笑嘻嘻的抹了一把嘴巴,“我脸上有脏东西啊?” 赵半瞎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拐杖敲在地上,梆梆响,“我问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什么人?”李晨语脑子里飞快的把近两天的事儿过了一遍,别说,她真想起好多事儿没办。 恍然道:“你说的不会是林爽吧?” 赵半瞎冷哼了声,“你还记得呢?不容易。” 对于他的冷嘲李晨语还怪不好意思的,她确实有点儿气林爽那个没出息没眼色的丫头的,昨天回府的时候林爽就没跟着回来,她干脆就当没这个人了。 但着气,生的有点儿没道理,她才与林爽认识几天,虽然她买了林爽算是救了她一命,但人家在危急关头只顾自己好像也没错。 人都是自私的。 “是她找回来了?不应该啊,有机会干嘛不跑路。”李晨语撇着嘴说道,她还是有点生气的。 “也怪我,你想不到的我应该想到,”赵半瞎自责的说道,“今日宁海登门拜访季老夫人,林爽也被他带回来了,说是昨日那丫头找不到你,又一问三不知,宁海就让人带她回行馆了。” 李晨语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思忖着说道,“那回来就回来吧,以后放在院子里洗衣服打扫什么的。” “你呀你。” 赵半瞎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着李晨语的脑门儿,颇有点儿咬牙切齿的说道,“幸亏那个林爽跟着你的时间不长,要不然你的事儿还不得让宁海那个提督知道了去,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第三百四十七章 李晨语顿时就委屈上了,噘着嘴说道,“我哪儿知道会遇见什么提督,那个什么宁海是干嘛的呀,看着挺像个有权势的人。” 对于整日里不见她有丝毫孩子气的赵半瞎,对她偶尔的小女儿之态十分心软,叹这是气拍了拍她的头。 “宁海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严肃起来,神色下沉,“他是皇帝的亲信,秉笔太监之一,也同时身兼东厂提督。” “啊?”李晨语长长的,不可思议的啊了声。 “他是太监啊?”她直起身子,有点不敢相信似的说道,“他那个样子要是太监,那天底下还有男人吗?” 赵半瞎挺直了背,双目瞪着她,这丫头看人只看脸吗,脸有什么用,他说的宁海是东厂提督啊,她是不是不知道东厂代表了什么。 李晨语还沉静在自己的猜想中。 “宁海肯定是个假太监,”她肯定的说道,“真要是个太监的话,肯定不会是他那个样子,你见过他吗?长的很男人的!” 一张清纯稚嫩的孩子脸上,带着垂涎美色三尺的模样,赵半瞎抽了抽嘴角,真想用巴掌把那张色脸打成正常模样。 得不到认同,李晨语看着他那副生气的模样,讪讪的笑起来。 “你说,你说,”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我就是有点儿惊讶,我真没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什么意思。赵半瞎无视她那点儿不好意思,翻了个白眼。 “你这几天老实点儿,不准外出。”他板着脸说道。这丫头,只要出去就的惹回点儿事儿来不可。 李晨语摇头,断然拒绝。 “那不行,我还我有事儿呢,都跟别人约好了。”她坚定道。 赵半瞎一副果然没那么容易就说服的模样。 “等宁海走了,你想出去我陪你去,”他又问道,“你跟谁约好了?” 李晨语看了看被绷带包起来的腿,想起昨日季白同样说过不准她在出去的话,心里烦躁起来,直挺挺的倒在炕上,拿书盖在脸上,一时间脑子里全是昨日季白失控的样子,她咬着下唇,呼吸都粗了,这完全是气的。 没反驳就是答应了。赵半瞎安心了点儿。 …… 马车里,谢别了季家众人的宁海,又乘着他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原路返回。 砰砰的敲击声,唤醒正在闭目养神的宁海。 他询问道:“何事?” “京城过来的飞鸽传书。”一道男声恭敬的答道。 角落里安静待着的男子看到宁海点头,便打开车厢门儿将一节竹棍递给宁海。 宁海看了,脸上无丝毫变化的将纸条按进茶杯里,单手支着头,看着杯子里纸条上的墨迹,被水一点点化成墨汁。 他想起什么似得嗯了一声。 “那个丫头的事儿可安排好了?”宁海斜着眼看向角落里的人。 “都安排妥当了,提督放心。”男子半垂这头答道。 宁海懒懒的嗯了一声。 “很有意思的少年呢!”他自语道。 而此时的季家,季四老爷,季谦的夫人金氏趁着季白与季老夫人等人都在,她冲进厅堂里有话要说。 金四夫人满脸的泪痕,当着季家老小哭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在哭什么,是以目光都看向季白与李老夫人的方向。 “娘,你别哭哭啼啼的了,你这样哭也治不好舅舅的伤,”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开口劝道。 四夫人将帕子摔在小几上,瘫坐在椅子上,哭的更伤心了,边哽咽着历声道,“金家就你舅舅一个独苗,他如今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下贱坯子打成那样,我除了哭还能怎么样?我把一个外人怎么样。” 一旁的季二夫人觑着季老夫人阴沉的脸色,不明白后山住着的哪位李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她起身坐在四夫人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瞧四弟妹说的什么话,现在给亲家弟弟请名医才是正经,我认识一位治疗外伤的大夫,咱们将他请来,给你弟弟好好的看看。”她带着缕缕忧愁说道。 “我也有认识的名医,到时一并请了来,”新进门儿没多久的庶出六夫人,没什么存在感的说道。 四夫人像是找到了盟友,哭着握住身旁二夫人的手,“你不知道我弟弟伤的有多重,他要是有点什么事儿,呜呜呜……我爹娘都没法儿活了,我也没法儿活了。” “祖母,祖母,”四夫人的女儿季蓉儿,跪在季老夫人脚边,仰着一张泪花带雨的小脸儿,苦苦哀求,“祖母,您救救孙女的舅舅吧,孙女就那么一个舅舅,外祖母哭晕过去多少回了,都跟着病倒了,外祖父就舅舅一个儿子,舅舅若出了事儿金家就没了,祖母,你要为孙女的舅舅做主啊,祖母。” 四夫人也趁机跪倒在老夫人脚边,哭的越发伤心。 看着妹妹,母亲这般哭求,四房的嫡长子季靖萧,也跪倒在季白脚边。 “求五叔救侄子舅舅一命。”他一个头磕在地上。 身为他们的爹,季谦早就坐不住的,唰的一下儿起身。 周围人的眼睛看不过来似的,盯着四房一家人看。 “五弟,”他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力压制着怒气一般,说道,“你护着那个姓李的小子我们都知道,但你不能里外不分,现在金七被打的半死,金家就那么一根独苗,那个姓李的小子必须给个说法儿,他当真是无法无天。” 季白早已起身避开地上跪着的人,负手立在正中央,将四房众人的神色看了一遍。 “四哥想要什么说法儿?”他淡淡道,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季谦被他无甚紧要的态度气的攥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凸起来。 “把姓李的小子赶出季家,”他咬着牙说出自己的目的。他现在若不能给金家出了这口气,以后金家再也不会支持他,他还要起复,还要做更大的官,只有那样,只有那样才能在这群人面前挺直腰杆。 季白脸上无一丝波动,淡淡问道,“还有吗?” “仅此而已,”季谦心里有点儿发怵,他向来不敢小看这个经商的五弟。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姓李的小子毕竟只是个外人,你就当给哥哥个面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第三百四十八章 季白沉静如古井般的眸子看着季谦,“我自然会给金家一个交代,四哥四嫂安心等着就是。” 对着季老夫人躬身行礼,季白出了厅堂,径直朝外院去。 对于金七,他烦透了,这次就一下解决了吧。 “你们也别在我这个老太婆跟前哭,”季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蹙着眉对着身旁的宋婆子使了个眼色,“有本事跟人动手,就做好被打死的准备,别带着那么多人输了,还往我老婆子跟前哭,季家跟着你们丢不起这个人。” 她锐利的目光在四房夫妻二人脸上扫过,心里的厌恶越发浓烈,嘴上却淡淡道,“输了就认,没本事就别去招惹,我季家子孙向来顶天立地。”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输得起的李老夫人说话向来如此,她拎的清谁轻谁重,他们季家的交代不是四房这窝庶出的人能受的。 自从季老太爷死后,最受宠爱的四房地位一落千丈,季老夫人犀利的言辞他们曾经不敢反驳,现在更不敢。 高傲如季谦,也低下头颅不敢吱声,他们的一切都来自季府,他甚至不敢分家,分了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但他还是替自己的私心辩解,“金家只有金七一个男丁,从小被娇养惯了,这次的事他也在有错,但儿子身为金家唯一的女婿,儿子虽不才,但也要替自己小舅子说上一句,那位李少爷毕竟是个外人,家中如此袒护他,外人会如何评价?说季家打压金家不成?这等污言不是儿子想听到的。” “季谦妄言,还请母亲责罚。” 话音未落,季谦便跪在地上请罪。 留下看热闹的众人,也随着季谦的话想到外人会如何议论,有认同他的,也有不认同的,但最多的就是冷眼观看。 这不关他们什么事儿,不是吗! “悠悠众口说金七仗势欺人时,他仗的谁的势?” 仗你的势,还是季家的势。季老夫人觉得有点好笑,亏季谦说得出打压二字,说打压四房?还是金家那样的烂泥窝?她伸手要打都觉得脏了手。 金家那样已经走下坡路的商户,是季谦心中的另一个痛,若是有一个底蕴深厚的外家,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举人。 他沉默着,在次磕头请罪认错。 季老夫人懒得在看见他们,起身叫大家散了,叫着二夫人回去寒碧房。 金陵城有着东贵西富,南官北商的说法,季白的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西面富商大贾所居住的区域。 马车在有着两座石狮子的朱红大门前停住,先跳下车的是洗砚,他回身撩了帘子,请季白下车。 先他们一步的洗墨走上前,低声说道,“金夫人,金员外都病了,门子通报了多时都不见有人迎出来。” 连管家都没来一个,金家的做派失了风度,十分明显的拿架子。 季白并未将这等小事从在心上,径直朝角门里走去。 看门的门子还未上前阻拦,就被洗墨一个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金家奢华十足的院子,下人去通传了,季白便坐在花厅里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腆着肚子,脚下迈着八字步走进来。 季白对着他拱手行了一礼,“未经同意就来了贵府,还望金伯父见谅。” 金员外走上前虚扶了他一把,愁容满面的说道,“贤侄啊,你身边那个姓李的小子可害苦了伯父,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金员外突然哽咽,丝毫不作伪的湿了眼眶,抽着鼻子跌坐在椅子上,肥胖的身子压的椅子咯吱一声。 他一手捂在眼睛上,抽噎着摇头。 从昨日到现在,季白脑子里总下意识的放空,是以竟忘了让人查金七的伤势,看着真情流露的金员外,他回头看向洗墨。 洗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金七确实如金员外所表现的那样,伤的不轻,他左边的肩胛骨碎裂,心肺多处受损,这人就算救回来也废了。 “贤侄,你要为伯父做主啊,”金员外的手掌一下一下的拍在桌子上,阴狠的目光闪过渗人的寒光。 季白返身坐在椅子上,缓缓笑起来,叫了一声洗砚。 “是,”洗砚恭敬的应了,双手捧着盒子递到金员外身前。 金员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猜着盒子里会是什么,但并没有接,反倒推开盒子,不认同的皱着浓眉。 “云川这是何意?那个姓李的小子呢?”他带着不解与愤怒说道,儿子伤成了残废,就想这样打发了我? 季白并未开口,对着看过来的洗砚垂了一下眼睑。 洗砚脸上闪过冷笑,一手打开了盒子,拿出一封没有标示的信,递给不明所以的金员外,他后退了几步。 金员外看着信,又看着季白,猜不透信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拿着泛黄纸张的金员外只看了几个字,就蓦地睁大眼睛,厚嘴唇抽搐了几下,便不可抑制的抖起来,连带着他的手都在抖,手里的纸张被攥在手心里。 “你怎么会有着封信?”他详装镇定道,但慌乱的神色早已出卖他此时的心情。 季白轻轻勾了勾唇,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会这等惊恐的反应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点着头,感叹着说道,“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从伯父的挚友哪里弄出来。” 金员外的脸色狰狞凶悍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十几年前自己买凶杀人的信,竟然还被有心人留着,他为什么要留着。 他恶狼一般的目光看向洗砚手里的盒子,扑上前将盒子夺到手里。 并未阻止他沉笨动作的洗砚在此推到一边儿,这是主子早就吩咐好的,要不然,哼,十个金员外也不能从他手里把东西抢走。 “你想干什么?”金员外厉声质问,尖利的声音引开厅外的人。 “老爷?您怎么了?”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老爷抱着盒子像是面对着劫匪一般,惊恐又害怕,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看到那封不该存在的信时,就已经惊慌失措的金员外,一把抓住来人的衣领子,抖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一个有千言万语的哑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把季白拿下的话。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多有不便,在下告辞了,”季白对着盛怒的金员外拱了拱手,一路出了金宅。 而颤抖着麻了半边身子的金员外,瞪着狠辣的目光目送他们的背影,愣怔立了半晌,踉跄着瘫坐在椅子上。 “老爷?这是怎么了?”有人小心翼翼的询问。 金员外没有理会,抱着盒子去了偏厅。 不大的盒子里还有两封没有标示的信,金员外抖着手打开其中一封,只看了几个字他就想起这是几年前的一桩事,是他让人将一家商行的行船凿烂的事儿,那次连船带货全沉在江里,后来,那家与他作对的商家垮了,他挤兑跨的。 他拆开另一封,是私通赤蟒山土匪的信。 着一封信,是去年的事儿。 金员外之前只想着给儿子报仇,也想过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逼着季家把打了儿子的人交出来,可他万万没想到,季白竟然会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外人,用这般狠辣的手段对付他,有他这份家财的人,那个没有使过黑手,手上没几条人命。 金员外很快镇定下来,他能走到今天家有万贯,靠的不是只会使黑手,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自己吓自己,而是弄清楚季白是在警告他,还是要报复毁了金家,还有那个有心算计他的人。 而坐在回程的那车上,洗砚觑着季白这两日静到渗人的神情,心里直发怵,小心翼翼的说道,“爷,金家的事儿要怎么办?” 季白沉如死海般寂静的眸子闪过一丝狠历,没有起伏的音调说道,“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洗砚应了一声是,出了马车将骑马跟在一旁的洗墨叫过去,在他耳边耳语了句话,洗墨一言不发的扬着马鞭,狠抽了一下坐下的马,快速的朝前奔去。 这件很多人都在关心这的事,在看似平静的风波下暂时平息下来。 几日后,悠哉养伤的李晨语迎来了她的第一位,不,是一群,六个客人。 这一群客人平均年龄不大,最大的有十四五岁,小的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李晨语看着一群或青春洋溢,或斯文秀气,或稚嫩活泼的少年们,她有点儿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的季家的儿郎们个个张的都很好。 “贸然打扰,还请李少爷原谅则个。”二房的嫡长子,季崇宁拱手行了一礼。 其他五个少爷也都跟着拱手行礼。 李晨语额了一声,朝后退了退,想起自己的腿还伤着,又不动声色的将手扶在身后的躺椅上。 着群少年人来干嘛?好奇?还是听了自家爹娘的指使? 她扬起笑脸,“诸位不必客气,不知你们是?” 她还真不知道这群少年们都是谁。 季崇宁温文尔雅的笑着,介绍自己,“我是二房的长子,季崇宁。” 又指着身后的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这个是我三弟,厅宣。” 十来岁的少年长着一张包子脸,眨着好奇的眼睛,矜持的看着李晨语。 李晨语对着他笑笑,又看向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对她有敌意。 四房的季靖萧冷冷的与她对视。 “你就是李晨儿?”他有这些讽刺的冷笑着。 他以为李晨儿会是一个精悍粗莽的少年郎,没想到这个姓李的小子竟长的精雕玉啄一般,而且年龄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看他不加掩饰的敌意,季崇宁皱了眉,他们来之前可是说好了是来结交的,若不是年龄长他们些许,自己一点儿都不想与四房的一块儿来,他着一房与李晨儿可没什么仇怨。 李晨语看着瞪眼怒视的少年人,猜到他是季府庶出的四房,除了他们,自己与季家的其他人也没什么仇怨。也不知道季白是如何处理的,前几日自己那一拳打在谁身上那人都的半残,算金七命大,赶在自己身子虚弱的时候找不自在,要不然,他早就去阴间报到了。 她思忖着点了点头,也没因为对方的愤怒而不喜。 “我是李晨儿,你找我有事儿?”她随意的说道,“进屋儿坐吧,站这儿怪热的。” 觉的被轻视了的季靖萧咬牙,脸上的怒气忍也忍不住,恼的攥紧了拳头,又想什么,冷笑了一下,跟着几人朝正房走。 而躲在门洞后面偷听的柳儿,也不扶装瘸的李晨语,撇着嘴一溜烟儿的跑了。 听到动静的赵半瞎佝偻着腰走出来,李晨语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一瘸一拐的把众少年领到屋里坐下。 又扬声叫林爽上茶。 互相并不认识的几人,做在一起就只剩尴尬了,沉默了片刻,季崇宁笑道,“听闻李少爷武艺了的,我还从未见过武艺高强的少年郎,有些好奇,便来打扰了。” 说着,他对坐在对面的赵半瞎点了点头。 赵半瞎回以一笑,并未说话,这是少年们之间的事情,他插话显的晨儿势弱,还需要长辈帮着讲话一样。 李晨语嗯了一声。 “我是武艺确实挺好的,但不会读书,”她一本正经道。 这是实诚还是自夸?少年们对她直白的说话方式有些无法适应。 “你都会什么武艺?”小小年纪的季厅宣不爱读书,觉的读书很累很痛苦,他早就听说后山有个神秘的李少爷,他会武功,每天都不用读书,日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会对他说教,自己也想学武功,那就不用读书了。 李晨语的目光看向他,很想捏一捏他的包子脸,试试手感如何。 笑眯眯的道,“我应该都会吧,学好了基本功学起别的武艺来会很容易。” 季厅宣闪着星星眼,噔噔噔跑到她面前,“学武艺比读书容易吗?” 李晨语挑了挑眉,发现着是个不爱读书的小包子,嗯,呆萌的脸看着很可爱啊。 “读书很难吗?”她笑问道。 “难,”季厅宣抿着嘴,老学究一般长长叹了一声,“你不读书,不知道读书有多难,可难了。”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歪头看着赵半瞎,“您是他叔父吗?” 赵半瞎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对李晨语对视了一眼,笑容和蔼的点了点头。 “我是她叔父。” 第三百五十章 “我是她叔父。” 赵半瞎对于季家的众人知道个大概,但具体的他还没机会打听,没有人手可用。 季厅宣又叹了一声,有无限烦恼似的说道,“我听您都不督促李哥哥读书的,是真的吗?为什么呀?不是都要读书的吗?” 被这么天真无邪的套近乎,李晨语觉的这个孩子聪明的紧,余光看着斜对面的季崇宁,有点儿想不明白这些人今天就是来单纯的套近乎的,还是有别的什么! 赵半瞎心里也有犯嘀咕,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大家族中,真的有什么天真无邪的孩子。 更加和蔼的笑的满脸皱纹,学着季厅宣的样子摇着脑袋叹气,“我这个侄子从小就痴迷武学,不喜欢读书。” 季厅宣又扭过头羡慕的看着李晨语,“李家哥哥,你能教我习武吗?” “厅宣,”季崇宁轻唤了一声,笑着打断他的话,“不许胡闹,读书你都做不好,学武艺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的很,你学不了。” 又不好意的笑道,“幼弟顽劣,让李少爷,先生见笑了。” 一个姓李,一个姓赵,不同姓又怎么会是叔侄关系。他对这两人也是充满好奇。 赵半瞎捋着胡须笑道,“小公子倒是可爱的紧,”又趁机问起他的学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个有心结交,一个想要接触季家人,他们之间倒是聊的投机。 而不死心想学武艺的季厅宣做到李晨语身旁的椅子上,探着头问她每天都干什么。 李晨语虽然挺喜欢这个小包子,但却十分不像与之过多接触,小孩子从来都是麻烦的代名词。 便有有一嗒没一嗒的回答着对方的童言童语。 其他几位少爷也趁机随着他们说话,多是再说平常都干些什么,金陵城里又有什么有趣儿的事。 渐渐的李晨语就不在说话了,捧着茶轻嘬细品,她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说读书练字作画,还说练习骑射,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学生干的事情,这些她没兴趣,也有些压根就听不懂,是以连接话的兴趣都没有。 “崇宁与众兄弟打扰多时了,告辞了。”季崇宁说这话起了身,其他几个少爷也都跟着他起身。 他们今日沐休,原本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做,却经不住季靖萧的蹿腾,跟着来看这位神秘的李少爷,看她冷冷清清的,又有那么多打人的不良记录,他们要在这心里给她定义了不觉的信号,大多数人心里又都打上了敬而远之的印记。 “李家哥哥,”嘴甜的季厅宣拽了拽认真喝茶的李晨语,讨好的笑了笑,“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吧?” 李晨语看着他,有点儿嫌弃这小孩儿话多,但她可没忘了自己是个客人的事儿,只好点了点头。 其实她还是没有那么讨厌这个孩子就是了。 季厅宣高兴坏了,走出老远还扭过身子朝隐藏在竹林后的院子看。 “人家对你爱答不理的,厅宣怎么还上杆子的想去跟那个李少爷玩儿?”季靖萧阴阳怪气的笑道。 厅宣对上他,早没了笑脸儿,一副你不懂的样子,“你见过那位大儒,或者大侠,有碎嘴的?我没觉得他对我爱答不理。” 都是一家子兄弟,但他格外不喜这个五哥。 “我是个读书人,自然不懂那套武夫的事儿。”季靖萧不轻不重的顶回去。 季崇宁不咸不淡的撇了阴阳怪气的人一眼,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示意不要再说。 另外三人都是各房的庶出少爷,也不敢插话。 走到分叉口就各自散了。 …… “你猜一猜,他们来是干嘛的?”李晨语问与她并列着,躺在躺椅上的人。 赵半瞎想了想。 “可是是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猜测道。 李晨语嘿嘿一笑,反问道,“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你今天对他们的表现,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赵半瞎倒是希望李晨语能跟那群少年人玩到一起,他们毕竟不是在闭世,那就要与人打交道,以她现在的年龄,正好能与季家的年轻一辈玩到一起,与其和别的人打交道,倒不如与这些将来就算没有大出息,也绝不会平庸的少年们攀交情来得好。 但他心里明白,这样的事儿不适合李晨语做,她的性格与些少年们不符,很难玩成一片。 晨儿若是个男儿就好了,真可惜。 他的感慨李晨语是不知道的,她嗤笑了一声,就放下少年们的事儿不理会。 又吃吃喝喝的养了几天病,李晨语就闲不住了。 期间她又拿起笔墨,涂涂写写画画,把如何装点院子的事儿整理了一个大概,用人的时候却不知道该用谁。 林爽刚来没多久,院子都没出过几回,她不适合跑腿,那就剩柳儿和黄莺了,李晨语咂咂嘴,笑得意味不明。 就让林爽给黄莺传话,说她要找贾探。 大半个时辰,黄莺才带着贾探返回来。 李晨语又躺在她的专用躺椅上,见人来坐起了身。 “宋庭去哪儿了!我知道他好几日前来找过我。”她询问道,要不是要装病避人耳目,她早就跑出去自己个找去了,弄的现在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贾探没想到她又问这件事儿,那日宋庭找过来,好死不死的遇见李少爷不在不说,还特别好运气的撞见同样在找李少爷的五爷。 半月前五爷派他去盯着金家了,也不知道这回李少爷找他又要干嘛。 贾探道:“宋庭出去给五爷办事儿去了,还没回来,少爷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在下。” 李晨语这才察觉原来距离那天的事儿已经过去很多久了,这期间,季白连片衣角也没出现。 他不出现才好,省的我看见了他就生气。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李晨语就把写写画画的一摞纸拿给贾探看。 缺笔少画的繁体字,贾探看的辛苦,更别说那些不明所以的图画了,他看着那个盒子形状的图,想破脑袋也不明白那玩意儿怎么坐人。 李晨语一张一张的讲过自己的欧式风格,对着贾探的懵逼脸,顿时没兴趣了,又想起郑辛的善解人意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进门的影壁就用假石堆砌,在引活水环绕。” 郑辛立在桌案后,提笔写着什么,他的蝇头小楷写的十分漂亮,工整。 李晨语看的一脸羡慕,点着头嗯了几声。 “你可喜欢睡莲?在水缸里养上几株,放在这个位置上,”郑辛手点在一旁的画上,画上的图案是经过李晨语口述,他一点点画出来的,手点的位置是游廊附近。 李晨语看过去,注意力却在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嗯了声点头同意了。 郑辛却噗嗤一声笑了,“你有没有仔细看我点在哪里?” “有啊,”李晨语摆出正经脸,伸手点在刚才的位置上,额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位置好像不能放水缸。” 都在游廊靠墙的位置上了,当然不能放水缸。 “我说什么你都嗯,”郑辛笑着摇头,手指有点在院子中央偏左的位置上,“放在这里吧。” “嗯,”李晨语下意识的嗯出来,又连忙笑着说好。 郑辛又写上养睡莲的水缸放在哪里。 两人就着图纸,说完了院子说屋子里的东西摆放什么。郑辛说什么李晨语都觉的好,早把自己那套中西合璧碰到脑后了。 “少爷,该用饭了,”小厮立在门前提醒道。 两人朝窗外看,才发现太阳已经西下了,不知不觉竟过了几个时辰,郑辛才发觉脖子垂的有点酸疼,揉着脖子,看向笑眯眯的李晨语。 “可要用了饭再走?”短短几次相处,郑辛对眼前这个少年人多了几分喜爱,他话不多,却很真诚,也很真实,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少年人都要成熟稳重,但时不时的孩子气让少年多了一丝活泼,这是个很有趣的人,他什么也不用做,只对着人笑一笑,就有一股莫名的亲和。 “好啊,我不挑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李晨语一口就答应了。 好喜欢眼前的暖男啊,要是只暖我一个,那就更好了。 李晨语不了解他,但就是莫名喜欢郑辛身上如春风一般的暖意。 她的毫不客气又惹的郑辛会心一笑,。 “叫厨房多备一份,”他温声吩咐道。 小厮飞快的撇了一眼粉雕玉琢的少年人一眼,应了一声,出了门儿就捧着空瘪瘪的荷包叹气。 这是辛少爷的月例银子,一个月统共才十五两,这个月光在厨房添菜就花了将近五两,这才月半,在花下去连出门交际的银子都没了,倒时可怎么办! 小厮唉声叹气的去了大厨房。 掏了二两银子,肉疼肝疼的提着食盒往回走。 五菜一汤,两碗白晶晶的大米饭,李晨语比以往吃饭的姿态斯文了十倍,细嚼慢咽的真像那么回事儿。 等郑辛用完了,她还没吃饱,眼巴巴的咬着筷子,犹豫着要不要在吃。 早就发现她不挑食吃饭倍香的郑辛,又在笑,看着她想吃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笑的不行。 他将自己的筷子用茶水冲洗了,贴心的夹着羊肉朝李晨语快见底的碗里夹菜。 “快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李晨语顿时笑眯了眼,端着碗让郑辛夹菜,来者不拒的有多少都消灭掉。 “吃饱了吗?”郑辛有些惊讶她的饭量,怕她吃撑了肚子,又夹着菜自己尝了一口,这味道也没什么出奇的呀,她怎么吃的这样香。 李晨语擦着嘴巴,嗯了几声,郑辛家的饭菜比别人家的香,好吃。 吃完饭了,天也快擦黑了,但李晨语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又与郑辛说着闲话。 “你只想做个教书先生?” 郑辛笑了笑,他确实挺想做个教书先生的。 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图画就先放在我这里,明日我让人给你送去,怎么送到你那里去?” “不用,”李晨语拒绝,笑眯眯的说道,“我明天过来拿好了,反正我也没事儿干,不打扰你就行。” 郑辛摇了摇头,对于她如此的亲近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人,他怎么就这么喜欢跟我亲近呢! “明日要外出,可能一整日都不在家中,”他解释道。 李晨语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要去哪儿?” 郑辛眨了眨眼睛,神色中闪过一丝暖意。 “明日有些事情要办,你要过来的话就后天吧,”他垂头笑着,收拾起书桌上的纸张,用镇纸压着。 他那一闪而过的欢喜李晨语没有错过,狐疑的目光看着他,抿这嘴不在问了。 自己与他还不算特别熟悉,问了隐私已经不太好,追根究底的太奇怪了一些。 她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郑辛递过来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 “画图不着急,你有事就先忙吧,等你有空闲了,我再来打扰你,”她口是心非道。 “好,我让人送你回去,”郑辛说这话,一面便厅立在走。 这么明显的送客,李晨语太厚的脸皮也总不能夜了还住在郑辛家,她倒是想,但这种不可能的事儿,她还是不想了吧。 郑辛叫了他的贴身小厮,细心的嘱咐道,“送李少爷回去,路上慢些,先去提个灯笼。” 小厮应了一声是,跑着去提回一个纸灯笼来,对着李晨语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李少爷跟小的来。” 此时天色将要擦黑,李晨语一路看着郑府的仆从们点灯,余光却一只在关注着送她出门的郑辛,她想让这条相送的路在长一点儿。 没多时就出了郑府的大门儿,李晨语告别了郑辛,脚步轻快的走在偶有人行的街道上。 “你家辛少爷有二十岁吗?”她侧头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小厮。 小厮心里正在盘算着路,他知道这位李少爷是季度的客人,辛少爷还特意嘱咐过他不准很府里的人提。 他啊了一声很快回过神,挠着头道,“少爷今年还不到十九岁,过了八月份的生辰,那时正好十九岁呢。” 刚十九啊,真年轻。李晨语心里喜滋滋的,又有点儿感慨,自己心里年龄大很多,外表又是个未成年,时不我待啊。 “那你家少爷定亲了吗?”李晨语说了话,觉的有点口干舌燥,她竟然觉的紧张。 小厮理顺当然道,“定亲了啊。” 啪—— 李晨语听到心碎的声音,立在宽广的道路上,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自从来到这个古代,我还是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是他,竟然定亲了。 草啊。老天爷,你他娘的耍我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李少爷?”小厮探着头看李晨语,不明白走的好好儿的,人就傻住了一样,站了好一会儿了,在快点走,等会儿府里就要落锁了呢。 李晨语心里又酸又麻,不是个滋味儿,回神一般哦了一声,“那个,你不用送我了,回吧。” “哎,哎,”小厮提着灯笼小跑着追上去,也不敢拦住她,侧着身子急道,“我家少爷让小的送您,小的就的把您送到家,要不然出点什么事儿,小的万死难辞其咎啊。” 急走了几步的李晨语冷静下来,叹了声放慢脚步,自己本也没有想着与郑辛怎么怎么样,但喜欢的人将来的不久就要成亲,她心里就是不舒服,穿越的时候怎么就投到这具身体里来了,要是年龄在大几岁就好了,那样喜欢一个人,还有追求的本钱,现在……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又比着身旁小厮与自己的身高差,算了,不能想了,在想就郁闷死了。 人与人之间不是只有感情这种关系,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是知己,喜欢也不一定要得到,不是吗! 李晨语安慰了自己,也到了后街,敲门叫了陈仓头。 对着张望的小厮道,“这里是东季府宅的后街,我从角门进去,你回吧,带我向你主子道声晚安。” “晚安?”小厮挠着头反问道,“那是啥意思?” 不想多言的李晨语摆了摆手,也没心情跟笑眯眯的陈仓头打招呼,径直进去了。 陈仓头探着头看走在巷子里的小厮手,老眼昏花的眼睛眯起来,才看清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 走在深长巷子里,李晨语一声接一声的叹息着,又砰砰几脚踹在墙面上。 “老天爷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拥有的多,失去的会更多,”她冷笑着喃喃自语。 她拥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拥有了别人无法披靡的异能,可是她孤独,深深地的寂寞着。 郑辛的出现就想一道午后的阳光,那光不强烈,却让她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种感觉让她贪恋,甚至想与他一起从容老去。 这是李晨语从未有过的感受。 但是现实是郑辛这道阳光要照亮别人了,这让她怎么甘心。 她当然不甘心,不甘心就要努力,就要想办法,就要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嘿——”李晨语傻傻的笑着,出神的走回自己的院子。 天空早已经拉下黑幕,黑漆漆的院子里并未点灯,但着并不影响李晨语的视线。 她静静的立在院门前,看向院子里坐在黑暗中的人。 一时间,她有点想拔腿就走的冲动,又有点儿意外季白怎么今天来了,但偏偏我不在的时候找过来,我果然时刻被他监视着。 李晨语收了脸上的冷笑,面无表情的加重脚步声儿。 季白蓦地回头看去,只见小小身影自黑暗里走来,哒哒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心尖上,季白无端的紧张起来,僵手僵脚的立起身。 他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确定着不是在做梦。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李晨语平静的说道,距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甚至笑了笑,一如她说的那样,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季白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忐忑,煎熬,都成了笑话。 是那天的事才是梦吧,自己从来没有吻过这个人,也从来没说过要娶她为妻的话,更没有对她动心,迷情。 他恍惚着,浅浅笑着说道,“听下人说,你正在准备装点院子的事宜,我过来看看,看看你想装点成什么模样。” 也想看看,看看你为何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季白垂下眼睑,浅浅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边,他笑着,鼻子却在发酸。 李晨语哦了一声。 “院子的事儿你不用管了……”她说着,皱了皱眉,“等图画好了我让人给你送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到时再改。” 疏离又客气的态度,让季白明白,他们之间有一道深渊,一道他无法跨越的深渊。 “好,”他温声应着,目光贪婪的看着隐在个黑暗中的人,可他却连那张脸也看不清。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 你身上有伤,早些歇着,我要走了,可能很久才会来看你,你乖一点,不要在这么晚回来,我很担心你。季白带着无数心里话,踏着黑夜走出这座让他魂牵梦绕的院子。 李晨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心里沉甸甸的郁气压的她烦躁不堪,她哐的踹开房门,将自己摔在榻上。 她心里惦记着事儿,天光一亮便睁开了眼睛。 李晨语匆匆用了饭,也不理会赵半瞎的追问,连走带跑的朝外去。 “李哥哥,”季厅宣惊喜的叫着,手里拿着柄不大不小的红缨枪,小牛犊子一般,朝李晨语冲过来。 他身后的小厮哎哎叫着少爷,跟在后面追。 李晨语一个侧身,躲过冲过来的牛犊子,手一抓,拎着季厅宣的后脖领子,将快要摔倒的小胖身子拽到身边。 “你来干嘛?”她不解道,撇着那柄红缨枪,猜着小子是来找她学武的。 季厅宣还没从快到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的惊吓中回过神,还在闭着眼睛皱着包子脸。 他的小厮不干了,一手指着李晨语,怒道,“你怎么能躲开?摔着我家小少爷怎么办?” 小厮怒完了,顶着李晨语的冷厉目光,心里直发怵,这是个连四房亲家都敢打的人,他不会打我吧! “没大没小的奴才,”季厅宣觑着李晨语的冷脸,跺着脚骂道,“主子也是你能呵斥的,掌嘴,狠狠得打。” 小厮快哭出来了,委委屈屈的伸手,又快又轻的巴掌从脸上擦过去。 “行了,”李晨语懒得看他表演,对着季厅宣一脸讨好的笑,抿这嘴喘了声粗气。 “你来干什么?”她又问道。小孩子果然是麻烦的生物。 季厅宣讨好的笑变成了谄媚的模样,手里抱着红缨枪,又有些羞涩。 “我是来看李哥哥练武功的,李哥哥都是什么时候练呢?我可以看看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李晨语蓦地勾唇笑起来。 “不可以,”她一字一句道。 “啊?”季厅宣的小脸儿立马垮下来,抱着红缨枪跟在李晨语身后,颠儿颠儿的跑着,“为什么呀?我就看一看,我不偷学的,你看,你看。” 他把红缨枪塞到李晨语手里,瘪着嘴,委屈的不得了,“我特意让人给李哥哥做的,你看看它好不好用。” 李晨语看看红缨枪,又看看季厅宣,人家孩子的一片心意,不能糟蹋了。 她摸着季厅宣的头顶,非常认真的说道,“我挺喜欢的,谢谢你了,我现在有事要外出,你先回家玩儿去。” 季厅宣抓着她的袖子,闪过星星眼,打蛇随棍的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小屁孩子,我要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儿呢?李晨语看着袖子上小胖手,胳膊一抖就把手甩开了。 板着严肃脸,“我要去外面,你先回家,改天可以再来找我。” 季厅宣的眼睛更亮了,手又抓了上去。 “带我一起去外面吧?”他哀求道,“我都没有单独出去过,李哥哥带我一起吧,我很听话的。” 李晨语在次把他的小胖手甩开,无视他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笑眯眯的道:“你父母若是同意我带你出去,你在来找我,现在……” 李晨语指着他还想抓过来的手,瞪了瞪眼睛以示威胁,“现在就去问你爹妈去,等他们同意了你在跟这我。” 小包子的父母会同意?笑话,他们傻了才会同意让小包子跟着自己。 “我……” “晨儿,”赵半瞎立在门前喊道。 被打断话的季厅宣噘着嘴立在一旁扭手指。 李晨语也噘着嘴,哼了声走过去。 “您老干嘛呀?”她没好气的道。 赵半瞎也不说话,瞅着她打扮一新,穿着最喜欢的天蓝色劲装,知道这是要去找郑辛。 这丫头从第一次见郑辛就对他有种莫名的喜欢,丫头什么都干得出来,别把人郑辛给吓着,这还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们之间压根就没可能,不管是年龄,还是两人之间的差距,他们之间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用她的话说,那就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她与季白之间还有笔糊涂账。 不可能的事情何必要为了一时欢心,以后为情而伤,心上留下一个疤。 “到底什么事儿?别光看着我不说话啊!” 李晨语不耐烦的催促,都耽搁好一会儿了,今个儿还有好多事儿要办呢。 赵半瞎心下叹了一声,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说道,“今天你哪儿也别去,先跟我拜见了季老夫人再说。” 李晨语嗨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儿,拜见老夫人那天都能去,我今个儿有事儿去不了,明天我在跟你一起去啊。” 他们住在季家多时,按理说早就应该去拜见,却被各自的身体状况耽搁了,现在两人都活蹦乱跳的,再不去拜见就不像话了。 有心阻止她的赵半瞎自然早就有所准备。 他皱着眉,苦恼道:“我已经让人传口信儿过去了,失信于人不好,咱们是客人呢,不能让主人家等。” 李晨语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白了大白眼才算完。 “我要是刚才在走了,你是不是就没这回事儿了?”她错着牙道。 又扭过头,故意恶狠狠的给了季厅宣一个凌厉无比的眼神。 让你小子拦着我得路。 季厅宣被吓的一哆嗦,嘴撅的更高了,嘟囔道,“瞪我干嘛呀,又不是我让你去拜见祖母的。” “我去换身衣裳,等一会子咱们就去,”赵半瞎拍板道,转身进了屋,佝偻的身子让他的背影充满沧桑。 “李哥哥,”季厅宣嘀咕完了又在甜甜的叫人。 他小跑着跟在李晨语身后转悠,“李哥哥你要做什么?你能到带我在院子里转转吗?为什么这里空荡荡的?” 歘的一下,红缨枪划出一道残影,直指身后的小尾巴,李晨语唬这脸看他。 这小家伙真够烦人的,上个厕所他也跟着。 季厅宣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举起双手,抿这嘴差点儿叫出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急的额头上亮晶晶的一片热汗。 “李哥哥,”他委委屈屈道。 哐——红缨枪被轻飘飘的插在土里,李晨语笑得三分轻浮七分邪气,痞痞的样子尽是帅气。 季厅宣又露出星星眼。我要是能像李哥哥一样就好了,他好帅,好厉害啊。 被你这样毫不掩饰的崇拜小眼神儿看着,李晨语差点儿绷不住笑。 “一边儿站着去,”她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恭房,“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傻小子傻了吧唧的。” 挠着头的季厅宣扭着身子倒退了几步,贴墙根站着,笑眯眯的样子有几分傻气。 李晨语方便完了,在一旁洗了手才出来,就又看见贴墙站着的小胖子,被烈阳晒的小脸儿通红。 “真是个傻小子,”她笑着嘟囔道。 “我告诉你啊,我祖母可严肃了,我最怕祖母了,”季厅宣噘着嘴站在路口。 “所以呢?”李晨语左右看着四周,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见过季老夫人不止一次,只要做到足够尊重就够了,季老夫人严肃吗? 不关她的事儿不是! 季厅宣也跟着她四处看,他不太认识这边儿的路,这些地方都归五叔叔的院子呢。 “李哥哥就与赵先生去祖母哪里吧,厅宣告辞了。” 小小的人儿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他今日的功课还没做,祖母看见了要问的。 “小少爷慢走,有空闲可以来竹荫居玩儿。”赵半瞎笑着邀请道,他挺喜欢这个厅宣,聪明却不滑头,活泼可爱的紧。 季厅宣乐呵呵的走了。 两人换了条路,这跟带路的黄莺走。 “这小孩子不错,聪明活泼,”赵半瞎夸赞道,他佝偻着腰拄着拐杖,宽大的道袍穿在消瘦的身体上,越发显的他如皑皑老朽。 李晨语收回看着他的目光,很像问问他这辈子都没有个后人是何感想。 她拐弯抹角,直来直去的问过他为什么没有娶亲生子,他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 道士娶亲是完全可以的,不明白他干嘛非的把自己整成和尚。 有一家人,不是很好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太阳升的老高,李晨语二人才绕过重重深宅,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季老夫人所居住的寒碧房。 被丫鬟带着去了花厅,一杯茶还没喝完,季老夫人就缓缓来了。 两人连忙起身,恭敬的行了礼,三人彼此客套了几句,才又坐定。 “在府中叨扰多时,今日才来拜见老夫人,实在惭愧得很。”赵半瞎面带愧色,说这话还咳了几声,这是障眼法,他的身子其实早就好了,只不过今后他都要这样装病,来瞒过别人的眼。 季老夫人和蔼可亲的笑着。 “赵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您有病在身,养好了身子才是要紧事儿,且不必多礼,只当季府是自己的家才好。”她说道,亲和的对着李晨语招了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李晨语犹豫了一秒,笑着起身走了过去。季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关切的询问:“身子可大好了?你喜静,我也没敢派人去打扰你,住的可还舒坦?缺什么少什么你就派人说一声儿。” 李晨语两边的唇角勾起,微微眯着眼睛,被干燥软化的手握的有点不自在,但脸上一点儿没露,展颜笑着。 一句句的回道:“我身子好多了,多谢老夫人关心,早就想拜见您老,只不过不敢托着病躯前来打扰,在府里住的也很好,黄莺柳儿她们都很尽心。” “那就好,”季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又问起日常起居,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李晨语随意又真诚的答着话,全程笑眯眯的,仿若一个瓷白娃娃,与她凶悍的名声一点儿也不符合。 一炷香后,两人告辞出了寒碧房。 李晨语揉着笑的有点儿发酸的脸颊,揉的五官都变形了。赵半瞎被她的动作逗乐了。 “你应该多笑一笑,刚才说话的时候就很好,笑得恰到好处,又真诚又不至于傻气。”赵半瞎笑着调侃。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季老夫人,他们不好久待,这短短的会面,他看不出这个居孀妇人的深浅。 他也不指望李晨语能知道,便也不问她这类的事情,待他身体“好”了,这些事情自要有些了解。 “你可真会夸人,”李晨语嘟囔了一句,此时在路上,不好多说什么,要不然非的跟他说说什么叫标准的礼貌微笑。 走着,就见拐弯处走来几个姑娘。她们衣着素雅淡丽,个个模样清秀端庄,行走间长长的裙摆竟不摆动。 赵半瞎拉了拉正好奇看着的李晨语,两人让开路,立在一边儿。 走过来的是季府的几位小姐,她们猛然间见到外男,尤其是李晨语这个气度斐然,面皮张的格外精致的少年,小姐们见了她,霎时就羞红了脸,垂下头,眼角却都在偷偷的打量着蓝袍少年。 李晨语察觉到探究的目光,心里觉的好笑,酷酷的挑了挑眉,唇边勾出一抹浅淡笑。 她不会说这是故意放电的!她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满意的,勾搭个小姑娘啥的完全没问题。 这一笑当真电到几个人,都是十一二岁的姑娘家,早就不允许见外男了,她们也没见过这么酷炫的少年郎。 短短的相遇,姑娘们走过去,李晨语收回相送的目光,便看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块儿浅粉的帕子。 “嘿——”她一下就乐了,颠颠的跑过去捡起来。 帕子柔软光滑,摸上去还带点儿凉凉的感觉,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上面还绣着淡紫色的藤蔓花。这应该不是丫鬟掉的,丫鬟用不到这么好的料子。 是一位姑娘故意掉的吧,想来段儿才子佳人?不对,自己不是才子,自己是女子。 赵半瞎看着她笑得意味不明,却一脸有有趣儿的模样,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还有那帕子不是随便捡的,季府的姑娘也真是大意。 “晨儿,”他拄着拐杖走过去,“帕子不能随便捡,你快将东西给丫鬟,让她拿去,别让人误会了。” 李晨语嗯了一声,拿着帕子研究着,也没看见上面有什么落款之类的东西。 噔噔的脚步声吸引了李晨语,她回身看向小跑过来的人。 一个年龄不大,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季府常见的丫鬟服饰,喘息着跑过来,眼睛在看到李晨语手里的帕子时,闪过一道亮光。 “见过这位少爷,老爷。”丫鬟停在一步之遥,屈膝行礼。 李晨语没看她,而是看着不远处,躲在一株花树后面的身影,猜想着后面会是谁。 “你可是来寻什么东西的?”赵半瞎和蔼的问道。 那丫鬟又看了帕子一眼,“是奴婢遗落了一块儿手帕,就是这位少爷手中的,多谢少爷了。” 李晨语哦了一声,就又看见两个小姑娘走过来,走在前面的姑娘穿着一身浅蓝衣裙,后面跟着的是个丫鬟。 蓝衣姑娘像是没看见立在路中央的几人,直直朝躲在花树后面的人走过去,惊讶的声音不高不低,“四姐怎么躲在这里?你的帕子找到了吗?” 被蓝衣姑娘称为四姐的姑娘是二房的女儿,季挽云。 季挽云浅浅的蹙了一下眉头,想着不远处有人还在拿着她的帕子,又被季蓉香拆穿躲在这里,脸上羞出红云。 却还是大大方方的笑了笑,轻柔道,“白芷已经找到了,六妹妹怎么来了,没去见祖母吗?” 自己的帕子无缘无故的就掉了,若不是刚才走过这里时蓉香碰了自己一下,帕子好好的掖在衣服里,又怎么会掉。现在想来却是她故意的! 她的舅舅被那位李少爷打了,他们之间自然结了怨,只是没想到她竟敢拿自己给她踮脚。 她想干什么呢! 季蓉香被问的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是在敲打自己这里是寒碧房吗?哼,寒碧房又如何,自己只不过是来关心自己的好姐姐的。 她亲亲热热的挽着季挽云的胳膊,“我是来帮四姐找帕子的,让外人捡到不好呢。” 说着话儿,季挽云被拉出花树,抬眼便看见少年人正在将自己的手帕递给白芷。 “呀,”季蓉香惊讶的朝李晨语他们走,一手拉着不愿上前的季挽云,回过头笑眯眯的说道,“姐姐的帕子被那位少爷捡到了呢,咱们去谢谢他。” 第三百五十五章 “那位少爷捡到你的帕子了呢,咱们去谢谢他,”季蓉香拉着不远上前的季挽云走过来。 李晨语对着她们礼貌的笑了笑。 “多谢这位少爷了呢,这位我四姐,你捡的帕子就是她的呢!”季蓉香笑容甜甜的,心里却在冷哼,就这么一个少年,他除了长相好,要家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人,他凭什么得五叔叔的看中,竟然连老夫人都维护他,舅舅的仇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已经不光是舅舅挨打的事儿,而是他们整个四房的面子问题,哼,看我怎么一箭双雕的把你赶出季府。 “不必客气,”李晨语自然不识的眼前笑容满面的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她看的明白这个小姑娘是在特意往她跟前凑,而且还不怀好意,看她死活拉着另一个姑娘,拿话堵那个姑娘来谢她就知道。 季挽云离得远远的,闻言上前了一小步,屈膝行了礼,轻柔的说道,“小女子多谢这位少爷。” 她巴掌大的鹅蛋脸,镶嵌着一双如秋水一般的纯净眸子,静若处子,气质干净的带着有一股仙气,李晨语突然想起来自己见过她,也是上一次来拜见季老夫人的时候,这个女孩子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呢。 “不客气,”她再次说道。 小小的插曲,李晨语觉得这是姑娘们之间的小斗争,并未放在心上,一路与赵半瞎回了居所。 两人坐在偏厅,曾空荡荡的的屋子早不是原来模样,家私用具大气简约,各色瓷器摆满了赏玩架子,门前吊着的淡雅帷幔由真丝制作,反光的揉亮的颜色看着暖暖的。 “你可知道季家庶出的四房?”赵半瞎边倒茶,边问道。 记忆力强大到变态的李晨语脑海中迅速闪过几张人脸,她想起曾见过四夫人的事儿,便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有点明白赵半瞎要说什么。 “季家四房的小舅子,就是那个被你打了的金七,”赵半瞎将茶推过去,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提起半月前的事儿还有些心有余悸,那个宁海可不是好惹的。 他收回跑偏的心思,接着说道,“四房庶出的庶子女很多,正房生的只有两个,四房的姑娘可能就是今天那个要替姐姐谢你的小姑娘,还有那天来拜访的少年中,那个叫季靖萧可是四房的,你要小心提防,不能小看了深宅大院里的孩子,他们的心眼可多着呢。” 李晨语撇嘴,觉的不够表达不屑,就又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我整天也不往季府里面走,那几个小孩子想搞鬼也的能找得到我才行啊!” 她说的不无道理,赵半瞎觉的自己可能有点儿多心,但还是不放心的提醒道,“你当心点,毕竟你现在的异能还没恢复,不要再出去玩儿了,养好了伤再出去。” 他这样的话说的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李晨语相当不爱听,从炕上跳下来就走了。 一出门儿,李晨语掉头就往回走。 季厅宣脸上的惊喜还没消散,看她见了自己掉头就走的模样,心里委屈的不得了,迈着小短腿追上去。 “李哥哥,”他不高兴的喊,“你这么不喜欢我的啊,亏我遇见好事儿了还来找你。” 一个小屁孩子能有什么好事儿。李晨语停下脚步,板着脸着向伸着胳膊拦他的人。 “你有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她随意的说道。 哼了一声,季厅宣有点儿得意,“过几日我们要去大青山打猎,顺便练习骑射,李哥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呢。” 大青山打猎?李晨语眼前一亮,她听郑辛说过呢,说是为了众多要学习君子六艺的学子们准备的一年一度的围猎,当时她没好意思说跟着一起去,那是因为不知道这人已经定亲了,现在嘛!他们是朋友啊,朋友就应该多见面多接触啊,应该彼此了解不是,嘿嘿嘿,真是好事儿呢! “咳咳,”李晨语清了清嗓子,仰着头,努力表现出不屑的样子,随意道,“打猎还算有点儿意思,但你个小豆丁行吗?上的去马吗?” 就因为我不行,才来找你啊!季厅宣笑眯眯的,拽着李晨语坐在厅里的椅子上。 “我练过骑射,”他学着夫子正经又严肃的样子,说道,“我练过两年呢,你与我一起,到时候你看看不就知道我行不行了吗。” 去年年尾,和今年年初,这也算两年的好吧,自己就是练了两年! 李晨语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瞅了他一回,就这么个小豆丁,又胖又搓,连十岁都不到,他会练过两年骑射?呸,胡说八道。 “那行吧,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去看看吧。”她打定注意要去,到时自己装回柔弱,与郑辛来个英雄救美啥的,培养培养感情不是。 季厅宣欢天喜地的走了,李晨语为了避免被赵半瞎唠叨,也一溜烟儿的跑了。 她没回自个院子里,而是叫了林爽,径直去了后角门儿。 陈仓头的家就住哪儿着,是以一敲门便来了。 李晨语的心情好的很,笑着跟他打招呼,“您老闲着呢!” 陈仓头嗨了一声,“你还不知道我,养老了现在,着身子骨啥都干不了喽。” 陈仓头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老的背都直不起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守门。 “您老长命百岁,”李晨语摆这手,轻车熟路的出去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里,陈仓头叹息着,朝左边的一户人家走去。 正趴在门后探头探脑的人听见沉重拖拉的脚步声,连忙开了门儿,伸着脖子朝巷子的尽头看。 “她们不走远,我那会往这边儿来。”陈仓头侧着身子从那人身边过。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洗砚,他是来传达季白交代下来的吩咐,话说到一半听见敲门声,他怕被李晨语看见,就连忙躲到陈仓头的老婆孩子家里。 “您老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洗砚关上门,皱着眉说道。 陈仓头回过头看他,老脸笑成一朵花,“这个我还真知道,上一次是去柳树胡同的郑开泰家里了。这次就不知道了。” “郑开泰?”洗砚想了想,想起说的是那位! 长长哦了一声,皱着眉坐在小板凳上,“怎么跟那一家子认识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家,这事儿我的跟五爷说说,得把人拦住了。” 陈仓头哪儿知道这个,摇着头坐在他对面,“五爷都有什么要交代?还是上次说的那事儿?”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李晨语并未去郑家,而是去了最近的茶楼,她需要消息,有关郑家的消息,她不是要干什么,只是想知道郑辛的一些事情。 例如他与什么样的人定了亲。 进了一家叫茗记的茶楼,由于是中午用饭十分,是以并没有什么人,李晨语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记性非常好的店小二笑着套近乎,引着去了隔断间里。 “一壶清茶,三样点心,在把你们这儿最老的茶博士叫来一个,”李晨语轻车熟路的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吩咐道。 她曾见过有人在这座茶楼里打听小道消息,这里的来的人三教九流,想来消息是最灵通不过的。 没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面白无须,长得清清秀秀的中年人走进来,手里托着托盘。 放了茶就对着李晨语欠了欠身,“小的贱名老催。” 李晨语看他一点儿也不老,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示意他坐,啪的一声,在桌子上放了一块儿有五两重的银锭子。 “我想打问点儿事,不知你对附近的人家可还熟悉,”李晨语说道。 老催这样的事儿见得多了,但看她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心里顿时乐开花儿了。 笑道:“小的在茶楼有七八年的功夫,对着附近的人家,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如数家珍,您想问谁家?” 想问的人家越是有权有钱才好,那样自己可以多要点银子,遇见个肥羊不容易。 李晨语挑自己最想知道的问,“你可知道柳树胡同的郑家?” “柳树胡同,”老催口中默念着,脑子里快速的想着柳树胡同居住的那几家,确认道,“可是郑开泰,郑员外家?” 郑辛的老爹叫什么,李晨语还真不知道,她想起什么,扭过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林爽。 她曾让林爽去打听过,过后竟然忘了问。 问道:“郑家的家主可是郑开泰?” 林爽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声,脑袋点了几下。 “小公子若是问他们家,小的知道的很清楚,”老催接话道。 原来郑家祖上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后来也不知是得了什么运势,竟勾搭上一户富家小姐,两人暗通曲款,暗地里海誓山盟,后来被小姐家中发现,几次棒打鸳鸯不成,便成全了他们,只不过小姐被赶出了家门,郑家祖上便用小姐的嫁妆发了家。 几辈儿传下来,也小有资产,直到郑辛的爷爷那辈儿,才真的发了家,郑家坐拥千倾良田,店铺更是开到了京城,郑家到了郑辛的爹手上更是富得流油。 但郑辛的命就没那么好了,他本不是郑开泰的亲子,只因郑开泰年过三十还无子,怕绝了后,便从远亲中抱了他当儿子养,郑辛长到十岁,郑家主母老蚌怀珠,竟四十岁的年龄坏了孩子,且一举得男,郑辛的日子便从那个时候一落千丈。 郑开泰夫妻对他点养育之情,也随着时间之间消磨,反倒怕他占着长子的身份图谋家产,而又不能退货,只处处压制,不愿他一个外人出人头地,夺了自家孩子的风头。 李晨语听完郑辛的身世,沉默了良久,心疼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走过从万千宠爱,到无人问津,再到此时的不得志。 怪不得万千学子都去参加春闱,独他去了书院,要做教书先生,却因为年龄原因不被接受,连做先生的资格都没有。 他那样如春风一样的人,竟有这样大起大落的人生,他的亲生父母呢?他是否每日里都活在别的屋檐下,甚至那些人巴不得他出什么意外。 可真是,让人心疼! “你可知道郑家大少爷与谁人定了亲?”李晨语心里闷闷的,竟有感同身受的错觉,自己也是这世间孤独人中的一个,心中的感觉就像半夜醒来,其他人都在酣睡,唯我独坐到天明。 老催看着桌子上的银子,露出苦思冥想的模样来。 李晨语将银子抛着他,阴沉如冰雪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 老催只觉的对面的少年气势太强,手里的银子竟有点儿烫手。可他明明心里正在冒凉气! 他咽了咽口水,松开发紧的嗓子,说道,“那位少爷是与城西的金家庶出小姐定的亲。” 金家?李晨语心里一禀,目光颓然冷厉起来。 “那个金家?”她寒声道。 老催看了看窗外艳阳似火的天气,只觉的见了鬼了,他怎么觉的有点冷呢! 对面的少年气场太足啦,真让他这个大男人受不鸟! 他觑着李晨语的神色,冷冷的样子,感觉随时会有一把刀出现,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城西的金家家主名叫金通,也是家中子嗣艰难,年过半百了,才养住一个儿子,取了个名字叫金……” “金七。”李晨语冷冷打断他,听到这里不问茶博士说,她也猜到了。 只是这世间的狗血太多,竟然还有一盆是向着她泼过来的。 郑辛与谁家定亲不好,偏偏是那个刚被她打了个半死的金家。 看看那家养出来的儿子,就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人家,郑辛那样温柔干净的人,怎么能跟金七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不行,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也的给他搅和黄咯。 李晨语心里又是气,又是莫名的兴奋,甩给茶博士二两碎银子,问了金家的事儿。 出茶楼时,已经是午后了。 李晨语便左边拐去,走了几步,又拐回去右边走,来回折腾了几次,心里一时有点儿闹腾,不知道是先回去想办法拆散一桩婚事,还是先去探一探郑辛的口风。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林爽尾巴似的,跟着她转,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问。 唉的一声长叹,李晨语朝转过身子,朝右边。 她要先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郑辛,明明只见过几次面的,怎么就掉进郑辛那张温柔的网了呢! 难道是一见钟情?李晨语立住不动,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怪异。 怎么可能有一见钟情这么完犊子的事儿,我明明是个很难动情的人啊。 例如季白,那么俊美的一个美男子,自己都没有一见钟情的赶脚呢。 啊呸。提他干嘛!!!! 郑辛比他好一百倍!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心里有些烦躁的李晨语一夜未曾睡好,心口闷闷的起了身,一拉来门细细碎碎的雨水就乘着风扑在面上,清凉的水汽吸进肺里,又重重的叹出,心里沉闷的感觉畅快了些许,李晨语连着呼气吸气,感受着太自然带来的清新。 迎着细碎的小雨站了一会儿,便看向林爽沿着游廊,端着冒白雾的铜盆走过来,她低低的打招呼道,“少爷,您醒了。” 李晨语嗯了一声,嗓音有些许的沙哑。 用了饭,李晨语换个身清朝的劲装,没跟赵半瞎打招呼,也没带林爽,径直出了院子。 “可知道贾探在哪儿了?”她叫住一个撑油纸伞的丫鬟。 那丫鬟打量她一番,却并不认得她是那位,只看她身上的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蜀锦,便当她是外来的客人,是以也恭恭敬敬的,“贾探这会儿还没进宅子里来,大概是在外院,您是哪家的?” 李晨语对着她笑了笑,道了声谢,说道,“我是后山坡的李少爷。” 说这话,她便转身离开了桂丛院,她要出门儿,走远一点儿总不能腿儿着去,需要用马,但她对这片沉宅实在是不了解,只能找个人给她弄匹马,其实找洗砚更容易,但那样也容易遇见季白,她现在不想见他! 往往不想遇见的人,还偏偏就能遇到,这不,李晨语刚到外院儿,拐了个弯儿,就遇见几个人,其中就有季白! “是你。”一位身着天青色锦袍的英俊男子说道。 李晨语循声望过去,她认得这个人,他叫蒋幡,半月之前自己被那个太监宁海射伤的时候,这个人也在其中。 他似乎认识季白呢,真是不想遇见谁,还偏偏就遇见了。 季白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砰砰砰的心跳也恢复正常,他侧头看了一下蒋幡,对着李晨语走过来,缓缓笑了笑。 “你要去哪儿?”他温声说道,将手中的雨伞罩住李晨语,“小雨也会把衣裳淋湿,撑把雨伞把。” 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太多,李晨语不得不仰着小脑袋才能看到季的脸,一股似有似无的幽冷香气缠绕在鼻间,她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天缠绵的画面。 可现在他的神色很平静,曾经眸中散发的深情像是错觉,不过这样最好,最起码不用太过尴尬。 李晨语同样平静如海的眸子与他对视,嗯了一声,扬起手臂伸着。 季白望着她无甚表情的小脸儿,心间苦涩蓦地蔓延开来,唇边勾出一抹淡笑,平静的眸子里起了涟漪,伤害星星点点的泛开。 他将雨伞递到小手里,指间碰到凉凉的肌肤,看着显瘦到下巴尖尖的小脸儿,不由得蹙着眉头。 “穿的太单薄了,”他忍不住说道。 李晨语抿了抿嘴,撑着伞往旁边走了几步,余光撇着他嗯了声,对他的关心毫不在意,她也不想在意。 看向一步之遥外的蒋幡。 “是你啊,”她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对着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还是说道,“那天的事儿多谢你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谢的,蒋幡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帮她什么。 “客气了,你的伤势可大好了?”说这话,他的目光向李晨语腿上看去。左腿还是右腿来着,大夫说伤到骨头,多少会留后遗症,但她站着的姿势笔挺,不像是伤了骨头的。 “已经大好了,”李晨语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还跺了跺被箭射伤过的右腿,她宁愿被人怀疑自己的身体有古怪,也不愿意装瘸子,而且就算伤了骨头,也不一定就会有后遗症,当然了,古代的医疗条件落后普通人都会留下点儿后遗症,但总有意外不是,她很愿意做这个意外! 蒋幡并没有起疑心,只觉得这人坚强又不一般,要是让他受了一箭,不养三五个月可能都下不了床,这就是会武艺与不会武艺的区别? “李少爷不一般呢,”他奇特的感慨道。 李晨语对着他笑了笑,撑着伞走了。 给季白撑伞的洗砚,顺着季白的视线目送李晨语走远,低低的询问道,“属下可要跟着去看看?” “去吧,”季白不知在想什么,声音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样。 蒋幡奇怪的目光看向季白,他复杂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怎么觉的有点渗人呢! 嘭啪,嘭啪…… 洗砚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小跑着追上来。 “少爷,”洗砚唤了一句。在李晨语身后跟着。 李晨语像是没听到一般,只管走自己的,看也不看就避开了地上的小水洼。 嘭啪…… 洗砚一踩了水洼里,连水带泥溅了一身。他咦了一声,踮着脚喊道,“少爷等等我。” 李晨语回身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她着态度比起以前来疏离的太多,洗砚也不敢太过随意,想不明白几天不见人怎么就变的这样快,果然是个阴晴不定的。 心里吐槽着,脸上带着笑说道,“看您像是要出门,这下着雨呢,我来问问您要不要备马车。” 李晨语朝他身后看去,长长的路早不知拐了多少了弯儿,早已经看不到季白的身影了。 “马车不用,”她回身朝前走,说道,“给我备一匹马。” 她本来就是为了不想见季白才避开不找洗砚,舍近求远的找贾探,现在不想遇见的人已经见到了,在找谁帮忙结果都是一样的的,无论她在这座大宅中干了什么,相信都会有人又快又准的报到盯着她的人耳中。 拥有自己的人很重要! 洗砚以为她是拒绝了,又听到要备马,挠着头想着他这是要去哪儿,用不用派人盯着。 也不敢打听,口中快速的应着,“我这就去让人备马,可还要别的?” “不用,你去吧!”李晨语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摸着腰间的荷包有点儿肉疼,但不做点儿什么又觉得不甘心,就这么插手别人的事儿不是她的风格,可是什么也不做也不是她的风格。 算了,还是先把事情摸清楚在做打算。 以后的事儿,谁说的清楚呢。 第三百五十九章 前几日便与郑辛约好今日去拿图纸,是以李晨语从土地庙掐着时辰回城,赶在午时到了郑家。 然而却被告知郑辛不在。 “你家大公子何时回来?”李晨语问道。 听到她说大公子,正在端着茶杯的婢女,将放到一半儿的杯子收了回去。 她小小翻了个白眼,说道,“辛少爷,去访友了,何时回来我这等小丫鬟是不知道的。” 她特意加重辛少爷三字,其中的不敬重,听的李晨语皱着眉头,她想刺这丫鬟两句,却又担心郑辛的后妈听到生事非,便忍住到口边的话,一言不发的起身,冷冽的目光在丫鬟脸上停留片刻,抬步走了。 出了郑家,李晨语骑在马背上,仰头看向高高悬挂着的匾额,鎏金大字写着郑家。 好一个郑家。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歇,她挥鞭调转马头,驱使着马儿小跑着回了季府。 李晨语勒住了马,动作利落潇洒的翻身下马,扬手将马鞭扔给一旁的门子。 “李少爷,”一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叫住李晨语。 李晨语做循声望过去,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看这人的穿着,像是季府的管事。 看她不说话,中年人笑着拱手行礼,解释道,“是五爷让传话小的注意您,说是您回来了就往桂丛院走一趟,五爷有事儿找您。” 季白找自己什么事儿?这么大张旗鼓的。李晨语寻思着,嗯了一声,摸了这空瘪瘪的荷包转身走了。 绕在重重深宅里,李晨语早就饿了,又没找到郑辛,心里烦得很,脚步下意识的走的快。 躲在花树后面的两个丫鬟看着飞快走过去的人,愣了愣,对视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怎么办?” 两人瞪着对方,连忙钻出浓郁的花树,望着快要消失在路口的人。 “李少爷。”其中一个个子矮的丫鬟大喊了一声。 喊我的?李晨语回身看过去,就见一高一矮两个丫鬟吹着头走过来。 这两人她没见过,不耐烦的皱了眉。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何事?”她淡淡问道。 高个子的丫鬟屈膝福了福,答道,“婢子是二房四姑娘身边的丫鬟。” 四姑娘?是哪个气质很出众典雅的四姑娘?李晨语想到那个曾经见过了两次面的季家小姐。 “找我何事?”她不解的问道。自己跟那位姑娘没有任何交际啊,除了捡过她一张手帕。 高个子的丫鬟惊讶的抬头,“李少爷不知道吗?现在都在传您前几日捡了我家姑娘帕子的事儿。” 她顿了顿,觑着李晨语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说的可难听了,说您与我家姑娘早已相识,还说我家姑娘与您私下汇面。” 这都什么跟什么。李晨语一脸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她最烦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我家姑娘约您去垂心湖见面,”低个丫鬟飞快的说道,“家里的几个姑娘少爷都在,四姑娘说是想请您与众人解说一下那日捡到手帕的事情。” 李晨语无语了,这都什么破事儿,不就是捡了一张手帕吗,当时就还回去了啊!怎么就成有私情了,着真他娘会胡扯。 “李少爷,还请劳烦您跟婢子们走一趟,”低个丫鬟恳求的目光看着李晨语,“您若不去一趟,我家姑娘身上的脏水可洗不掉了,被人那起子乌七八糟的人瞎说,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李晨语便桂丛院的方向看了看,不用想也知道季白定是找自己有事儿,但那么个柔弱小姑娘被人误会了会很难过吧! 唉,自己果然不是个坏人,心肠遇见娇柔的小姑娘都硬不来。 李晨语暗自叹了一声,“走吧。” “哎,您跟婢子们来。” 两丫鬟暗自松了一口气,领着李晨语换了一条小路。 走了将近两炷香的功夫,且越走越偏僻,领路的丫鬟步子都乱了,李晨语发觉不对劲儿,似乎从大门前被人拦着说季白找自己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儿了,季白怎么会让自己不脸熟的人传话呢,照他谨慎的性格,不过这么做。 这是一个圈套。 谁做的圈套?想干什么? 李晨语面上丝毫不漏,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很多人,季府外面的人不可能跑到季府内部来害自己,那就是季府里面的人,自己也就跟四房有过节,除了她们,也不会是其他人了。 她抬眸,看着已经有些慌张的两个丫鬟,收拾她们很简单,但自己要看看,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算计我。 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血腥,让人战栗的疯狂之色。 “还要多久才能到?”李晨语不满的抱怨道,“这都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了,你们两要把我带哪儿去?” 背对着她的两丫鬟皆是满头的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扭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挤出来的,不停的用帕子擦着汗。 :“快了,快到了,前面就是,”高个子的丫鬟声音蹦的紧紧的说道。 “哦,”李晨语长长哦了一声,笑望着心里素质差到爆的两人。 催促道:“走吧,我着都走累了,也不知道你家姑娘让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想干嘛。” 闻言,两个丫鬟紧张的热汗直流,手都哆嗦了,却还在掩饰道,“咱们这是抄的近路,再走一会子就到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也不知道这个人人都说武艺高强的李少爷会不会上当,要万一…… “什么近路?”李晨语神色不解的朝四周看,这是一条夹巷,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最前方的出口处种着一颗白杨树,不知道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从这里走出去就知道了。”高个丫鬟紧张到手脚发麻,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可能是注意到她的语气,矮个头的丫鬟赶紧安抚,“没多远了呢,过了巷子就是,咱们赶紧走吧,要不然姑娘们该等着急了。” 李晨语有些犹豫,万一前面埋伏着人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很有可能要挂彩,那就不美了。 但都走到这里了,还反回去不成。 她蓦地笑起来,璀璨的笑容让紧张的两个丫鬟莫名其妙。 “你们过来。”她说道。 第三百六十章 她有武艺傍身,两丫鬟都心生警惕,听问她让过去,皆是不敢。 “过了巷子就到了,赶紧走吧,”高个子丫鬟满头的热汗,被酷热晒得,也是因为实在紧张,看对面的少年镇定的模样,恐怕是知道什么了! 看她们紧张的不敢上前,李晨语冷笑着一步一步的逼近。 两丫鬟看着直到她们胸口的少年人,不知为何,只觉得这人的身形一下子变的高大起来,随着她一步步走近,隐隐的呼吸竟不畅快起来。 “啊——”高个子丫鬟尖声叫着,脚下不由得朝后退,“你想干什么?” 低个子丫鬟被她尖声叫唤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贴在墙上,口干舌燥的,却扔在强自镇定道,“李少爷为何露出这番凶像,婢子们只是带您走条小路罢了。” 这不打自招的话倒是提醒了李晨语,这里不是末世,不能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整治两个小丫鬟没用,得看一看到底是谁想害自己,有了证据才好说话。 她冷冽目光蓦地看向巷子的尽头,刻意放低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到她耳中。 李晨语勾唇笑了笑,也没用异能查看那人是谁,反倒是脚下不动声色的错了几步,身子完全挡在两个丫鬟的身后。 “赶紧走吧,”她故意不耐烦,神色蛮横,又凶巴巴的说道,“我都快被热死了,你俩还问我怎么了。” 两丫鬟看她怒气腾腾的样子反倒心里松了一口气。 “委屈少爷了,咱们赶紧走吧。”矮个子丫鬟僵硬的笑着,用手拉了拉同伴。 李晨语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后,玲珑剔透的小巧耳朵动了两下,将不远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听的一清二楚。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越靠近下脚时越来越慢。 李晨语看着将要走到尽头的巷子,那颗白杨树矮矮的个子,没什么用处,两边的围墙足有六七米高,这种巷子最适合打架斗殴,只是对方为何蠢的只派三个人埋伏,自己一个人收拾金家那个废物七八个大汉的事儿他们不知道? 还是有别的什么陷阱! 很快,两丫鬟放慢了脚步,回身看着李晨语。 她们对视了一眼,猛然间跑着拐过巷子。 “人带来了。”只听她们喊道。 “你们赶紧走,”一个粗矿的声音低低说道。 随后啪啪的脚步声跑动起来。 李晨语一步夸出来,只见三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大汉,称三角形状站着,手提着刀,目露凶光。 他们身后仍旧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而跑走的两个丫鬟已经不见了踪影,那就说明这条巷子里还有别的路。 三人看她神色无一丝的意外,紧张,对她的警惕心又多了一分。 “你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请你走!”立在李晨语对面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他心中警惕并不比另外两人少,对方年纪这样小,只临危不乱的本事就不枉费他们冒险闯到季府中来。 李晨语收回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她还没探到附近有什么出口。 闻言往向大汉。 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神色沉稳老练,身躯高大威猛,一看便知是个爆发力十足的人。他身前的两人也不差。 对上自己这么一个少年也没有轻蔑大意的神色,这是几个职业人员,是杀手?还是什么江湖野路子。 不过这也难怪,她虽然外貌上是个少年模样,但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没有少年人的朝气蓬勃,有的尽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沉,深邃冷厉的眸子更给人危险的感觉。 叫她不回答,左边一人提着刀上前了一小步,瞪眼怒视,“跟你小子说话呢,哑巴了?” 嗤的一声,李晨语笑起来,“还从未见过废话如此多的杀手。” “你……”说话那人怒了,挥着刀便砍过来。 眼看着泛着光的砍刀朝着面门来,将将到了跟前,李晨语侧头的同时,抬脚朝那人腹间踹去。 “呃……”那人眼前一花,痛的倒抽一口气,趔趄着被甩在墙上,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就又被飞来一脚狠狠踢中,手中的刀脱手飞出去。 怦—— 长半尺的大刀竟插进墙壁里,刀身颤抖着,发出嗡鸣。 李晨语收回踢出去的腿,衣襟文斯不乱,目光淡定清冷。 观战的两人惊讶过后很快回过神,他们有些踌躇的踩着步子,短暂的的犹豫过后还是一前一后冲过来。 一禀大刀又以上往下砍下来,李晨语撇着嘴,身子一晃,便躲开了。 只见她的身影像水中的鱼,在高大魁梧的两名大汉中间轻松的游走,她快速的抬脚,狠狠踢出一腿,又将一人踹在墙边。 她还未回身,带起风声的大刀朝着后脑砍过来,李晨语的目光一秉,迅速的伏低身子,腰间用力呈现出一个上身扭曲,下身却稳稳的站立着的姿势。 用尽力道的砍刀收不住式,那人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的身子以诡异的柔软度扭过来,一把抓住了刀背。 须臾间,李晨语徒手抓着下沉的刀,身形一晃便恢复了正常,她毫不费力的将砍刀一拽一拉,又颓然松手,撇手一拍,大刀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旋转着将刀柄落在她手里。 被夺了刀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迎而来的刀已经砍了上来。 呼—— 那人张大嘴吸气,一口气还未停歇,瞪大的眼睛里一道光线不断放大,噗嗤。 嘭溅的鲜血喷出点点红色的血花儿,蹦着高才能挥开刀的李晨语被喷了一脸,猩红的颜色下雨一般撒在脸上。 惨烈的声音随之而起,被砍在面门上的人捂着脸踉跄着朝后退。 然后还没落地的李晨语,反手就又是一刀。 挥着刀正在偷袭的大汗被当头砍中,但奇异的是那刀竟是侧着砍下去的,若不然,这人也不会只被削掉了一侧头皮,而是脑袋瓜子被当成西瓜一分为二了。 落地的李晨语被一前一后的鲜血喷的满头满脸都是,狼狈的同时却更让人战栗,她如地狱里走出的鬼煞,提着滴血的刀。 交手只用一炷香的功夫,曾威武的三名大汉两个流血不止站不起身,一个被踢碎了手腕儿不敢上前。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你不要过来,”抱着手腕的男子脚蹬着地,惊恐的贴在墙上,无路可逃,他看着扬起的屠刀,瞪大的眼睛似要脱框而出,脑子里嗡的一下空了。 而高高扬起的刀却没落下,李晨语惊讶的表情定格,扭着身子朝后看。只见那个被砍掉一侧头皮的大汉,脑袋成了奇怪的形状,头皮耷拉在一边儿,鲜血突突的冒着,片刻的功夫就成了血人,已经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口中不知何时含着根一指长的竹管。 而李晨语的后背上正插着三根级细的黑色银针,她觉的后背上有点儿麻,又有点疼。 她知道,这样的症状是中了毒,但是什么样的毒发作起来竟然这样快,后背的麻木般着刺痛已经蔓延到腰部,是因为异能所剩无几的原因,还是着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自己的身子竟然在僵硬。 李晨语将刀插在地上,双手搭在上面,刺痛发麻的感觉窜到脖颈处,她嘴唇有点儿发麻。 还算平静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毒。” 闻言,血淋淋的男人张嘴吐掉口中的竹管,阴阴的嘿嘿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是箭木的毒,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滋味儿如何?” 李晨语曾在植物学书册上看到过箭木,那是世界上最毒的植物之一,俗话说的见血封口便是形容箭木的毒性。 她心生悲凉,自己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抓走,没想到自己熬过末世艰难,闯过地府,挣扎着活了这么久,最后竟然会以这被种算不上伎俩的小儿科暗算,这种死法算什么? 是上天最后一次警告自己好人不能做? 如果没有用尽异能救治赵半瞎,自己不会被这种手段暗算。 但是,没有如果,自己果然不适合做个好人! 被踩碎手腕儿的男子扶着墙站起身,他满头冷汗的咬着牙笑了,抬腿踹向那个中了毒,依然身姿笔挺的人。 怦! 毫无意外,李晨语倒在地上,她扑在地上,身子一动也动不了,她甩了甩不甚清明的头,所剩不多的异能在体能快速运动。 正在得意的男子脸色狰狞,脚下狠狠踹着李晨语背上,边得意道,“你不是牛比吗,起来啊。” “我让你打,”高高抬起狠狠落下的脚踩在李晨语的手上,脚尖转动着,狠狠用力的捻,“让你踩断爷爷的手,嗯?让你踩。” 十指连心,李晨语已经麻了的身子依然感觉到痛意,那痛如附骨的蛆,顺着断裂的手指爬到脑袋里,但这样的痛苦李晨语能忍,重重的喘息着,上不来气的感觉随着痛意越发明显,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眼前的景物从模糊不清,到发黄,发黑,耳中模糊的听着说话声。 “好了老三,得赶紧离开这里。” 脸色狰狞的男子听从大哥的话,抬起脚,看着变了形状的乌黑小手阴阴笑着,“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武艺这般高强,幸亏大哥准备了毒针,要不然咱们哥几个要栽了。” 被称为大哥男子摸着李晨语似有似无的鼻息,心里惊讶着,箭木可是最毒的毒药之一,银针都侵泡的发黑了,毒性可想一般,但这人为何还有一缕气息尚存。 “死了吧?”断手的老三探着头问。 老大捂着头,蹲在地上站不起来,滴答滴答的血砸在地上,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刚才……还有气,这……会儿没了。” 老三这才发现自家老大血淋淋没人样的模样,心里顿时就打了寒颤,上前扶着老大站起来,“大哥,你没事儿吧?” 这样算没事什么样才算有事儿。老大说不出话,指着地上倒着的血人。 老三嘴里应着,连忙跑到不知死活的人身边,摸着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竟是伤的最轻的一个。大哥头都被砍了怕是难医治,二哥的脸从左到右被砍烂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命。 不等他发呆完毕,巷子里腾腾的响起脚步声。 老三循声望过去,咧开嘴笑了。 …… “少爷你看,”眉清目秀的小厮拉着身旁的人躲在墙角,朝巷子看,“那个赶车的好像是刘大平。” “刘大平?”男子有些惊讶,探着身子朝巷子里的马车上看。 小厮嘘了一声将自家少爷拉回去,“那刘大平可不是好人,他们怎么出现在季府后街,着胆子大的连季府这边儿都敢来。” “少爷你说他是来干嘛的?”小厮好奇道,不等男子回答,又恍然大悟道,“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儿,上次就是这个刘大平带人……” 小厮闭了嘴,觑着男子略显难看的神色,不安道,“那个,少爷,咱们走吧。” 男子从角落里走出来,淡淡瞥了一眼脸色讪讪的小厮,此时才看清他的样貌,这人竟是郑辛。 郑辛望着将要消失在巷尾的马车,想起曾与刘大平的恩怨,那是两很多年前的事儿了,因为无意间看到刘大平从金家夫人的院子里出来,那时自己年纪少本没多想,但却被刘大平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才想到刘大平与自己未来的丈母娘有龌蹉,自那之后就被刘大平盯上了,直到自己的亲事从金家嫡女换成金家庶女,刘大平才鲜少找自己麻烦。 然而刘大平这人是金家的护院,金家的姑奶奶又嫁进季府,刘大平来季府也没什么意外的。 “少爷,少爷,”小厮拽着郑辛的衣袖,指着地上,“那是什么?” 郑辛对小厮的一惊一乍皱了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但由于常年挑灯夜读,视力不太好,只看到地上有几点模糊的东西。 开口教训道:“别一惊一乍的,地上有银子不成。” 小厮有点儿急,手指头点着不远处的地,“什么银子哦,我看那像血,您朝地上看,前边儿还有呢。” 郑辛愣了愣,朝着巷子里走,顺着点点血迹,直走到巷尾。 “刘大平亲自赶车,那车里有人被打成重伤了,”郑辛喃喃的推断道。 小厮支棱着耳朵听,接话忿忿不平道,“少爷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说不定马车里有什么人被那个刘狗绑架了也不一定,他下手可狠了,以前小的几下就被打的半死。” 郑辛想到曾被刘大平拦在路上暴打的事儿,那是母亲生了弟弟以后吧! 他倒要看看刘大平太搞什么鬼,以前的自己毫无依靠,没有能力反抗,现在,哼! 第三百五十八章 哒哒的马蹄声呼啸而过,人们只看到一个不大的身影在马背上颠簸着略过。 自东向南而去,李晨语骑着马穿过清净的街道,再到下着小雨依旧商贩走足不减的闹市,她减缓了速度,一路到了城南门,朝着南面的土地庙奔去。 “吁——” 李晨语勒住马,撒开了蹄子跑的马儿高声叫着,前蹄在湿黏的地面上踩踏了几下,才停住身子。 高仰的马叫声吸引了土地庙里的人,有人拄着拄着拐杖走出来,看见一个小身影正在翻身下马。 李晨语穿戴着将她裹的严实的蓑衣,她抬手推了推帽沿儿,露出那双清冷的双眼。 她看了那拄拐的人一眼,便牵着马儿走到土地庙前的廊住下,将缰绳拴在在上面,拍了拍马儿的头。 “你是什么人?”拄拐的人疑惑问道。他刚才只看到那双冷冽的眼睛,竟然现在才发现来人长着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庞,但他更惊讶来人是个小少年。 李晨语走近前,立在门前朝内瞥了一眼,就见土地庙里大大小小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人,其中只有两三个老妇人,还有十来个半大孩子。 回头看向拄拐的老者,淡淡说道,“你是什么人?” 老者没有任何理由的对眼前的少年心生防备,他打量着少年,湿漉漉的蓑衣中露出绸缎衣裳,脚下踩着的鞋子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年纪不大,气势凌人,相貌又张的如此好看,这样的少年不会是穷人家的孩子,穷人家也养不出这样的孩子。 李晨语丝毫不避讳,任由他防备又贪婪的目光打量着。 “你是什么人?”她又问道。 “我是个要饭的,”老者侧着身子朝内看,“他们也都是要饭的。” 李晨语自然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她问的可不是这个。 她从老者身旁走进近庙内,目光在众多衣衫褴褛的人中扫过,来回扫了两遍,才在角落里看到一个额头与下巴凸起,而眼睛鼻子五官凹进去的男子,着人在这群乞丐中不算最丑的,但也难看的紧。 男子也在看着李晨语,他皱着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啊,”男子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李晨语惊讶的说道,“是你。” 李晨语点了点头,她要找的就是这人。 “你是什么人?”有人又嘟囔小声道,“来我们这儿乞丐窝干嘛,有病。” “看样子像个有钱人家的……” “你们瞧她长的水灵灵的,是个男娃儿女娃?” “嘿嘿嘿……男娃女娃都一样嘛……” 难听,不怀好意的话听的李晨语皱了眉,沉静的目光凌厉起来,闪着冷光,她静静的看着或贪婪,或好奇,或猥琐的人。 被又冷又邪气的眼睛看着,众人心生胆寒,一时间庙内再无一人吭声,静若寒蝉般的寂静。 “你是什么人?”拄拐的老者一瘸一拐的绕到李晨语面前,神情严肃,“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人,”李晨语看了一眼角落里的人,自己需要一个完全与季家没有关系的人,替自己办事儿,而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是最好的人选,他们对金陵城也更加了解,只要有银子,很少的银子他们就会卖命,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老者顺着她的目光也朝角落里看,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人。 老者叫了一声张脱,目光阴沉的说道,“你可是认识这人?” 名叫张脱的丑男从角落里走出来,眨巴着眼看了一回李晨语,才确定真的不是认错了人,“我不认得她,我见过一个与她张的相似的一位姑娘。” 一月前,庙里来了位姑娘,她给了五两银子,让他们离开土地庙,那次他们还偷了姑娘的马,因为分配不均还打过架,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怎么回去的,她长得很好看,与眼前这人有些相似。 李晨语差点儿忘了,她那次是穿着女装来的的。 “那位姑娘就是我,”李晨语才不会说那是自己什么是姐姐妹妹的话,随着年龄越大,自己的发育也会越明显,连声音都在变,迟早会暴露的事儿,没那个死瞒着的必要。 周围人的眼就在她胸前的位置扫了一遍,除了厚厚的蓑衣,别的,啥都没有! 张脱上前了一小步,惊奇的指着自己,“你是来找我的?” “我找你们这领头的,”李晨语实话实说道。 “额。”张脱脸上讪讪的,不好意思的退到一边儿,指了指拄着拐的老者,“老佟是我们的老大!” 拄着拐的老佟握着拐杖砸在地上,冷哼了声,斜这眼看少年,也不说话。 对于拿架子倚老卖老的人,李晨语是不喜欢的,是以说话也没那么客气,“我出银子,请你老出几个人,替我办事。” 老佟有些意外的瞪了瞪眼睛,他们这群人,不是老弱病残,就是长相粗鄙丑陋之人,怎么会有人花银子请他们办事儿呢! 其实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但都是跑个腿,买点小道消息之类的,还没一个人请说花银子,请他们办事儿,这少年不会是要他们杀人放火吧! 李晨语看着惊奇,探究,又走神的目光,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 “不是让你们杀人放火,”她淡淡道。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老佟眯这浑浊的老眼,直觉的这个少年,不对,这个姑娘不简单。 “那是让我们干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你出多少银子?银子给的多杀人放火我也敢干。”另一人咬着牙,两眼放光的说道。 闻言,李晨语瞅过去,看了那么一眼,就不忍心在看了,这群人,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太多,太多! “借一步说话。”李晨语转身出了门。 老佟看着她的背影走出去,横了一眼说敢杀人放火的人。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张脱道,“跟着我,听听她想说什么。” 三人立在庙外的回廊下。 “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只是一群要饭的,”老佟拧着眉说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少爷,”小厮犹犹豫豫的将马鞭递给郑辛,他刚才只是一时想起从前的事儿,有点热血上涌,没想真的去行侠仗义来着,怎么少爷还当真了! 郑辛拽着马鞭,连拽了两下,小厮不松手反倒窝的更紧,脸色苦兮兮的,巴巴看着自己。 “我们跟上去看看,”他慎重道,“若是寻不见人影就罢了。” 自己也只是个文弱书生,到时能帮着叫人报官也好,若是不跟上去看看,自己心里会不安。 小厮笑起来,手下的马鞭也松开了,“少爷要小心点啊,别跑太快,我跟在后面跟着。” 只有一匹马,还是一匹不太健壮的马,小厮夏天平时就负责牵着马,偶尔马儿跑起来,他便跟在后面跑。 郑辛浅浅笑着翻身上了马,马鞭一挥便跑起来,小厮夏天便也跟在后面朝巷子里跑。 穿过巷子,郑辛也不敢跑太快,毕竟这里是人口密集的居住地,冲撞了人就不好了。 他骑在马上顺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走,一路穿过的尽是僻静的小路街巷,竟没遇见几个人。 走着,血迹越来便消失了。 在三岔路口的位置停下,郑辛翻身下了马朝身后看去,早就没了夏天的身影,他牵着马儿犹豫着还要不要往前走,没了血迹指引追下去的路很有可能是错误的。 他朝四周打量着,想放弃却又有点儿不安心。 “都走到这里了,随便选条路吧,就算是让自己安心也好。”郑辛喃喃道,又翻身上了马,一拽马缰朝着南面去。 东贵西富,北官南商,这是金陵的分布,从重墙高楼,到青砖矮房,郑辛跑了大半个城,一无所获,心里的不安也在寻找的过程中消散了。 他放慢马速,沿着街边慢慢走着,心中竟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可不是酣畅淋漓吗,自己出了一身的汗,真是,也不知道那马车中是什么人! 直走到城门,看着挂在天边的太阳,郑辛才惊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那么久,豁然笑着调转马头。自己看到了不平事,为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无头苍蝇般找了这么久,也算是尽了侠义心肠,这下可以安心了。 咯悠悠的一辆半旧马车使过。 郑辛与它擦肩而过,他突然勒住马,回头看着那辆黑漆黑顶的马车,觉的着车有些眼熟,好像在巷子见到的马车也是黑色的,也是这么大。 这辆马车会不会就是我见到的那辆。郑辛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看着那辆正要跑出城门的马车,又看向挂在天边儿的余晖。 踌躇了片刻,他一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驾—— 郑辛隔了老远,堪堪能看到马车的距离,不紧不慢的坠在后面跟着。 马车换了小路,远远看着下了山坡,郑辛勒住了马,心早就凉了,他没来过这个地方,却知道这城外三十里南面有道山坡,过了山坡就是乱坟岗。 来这种地方除了抛尸也没别的了,夜里着附近便会有狼出没,不等天明,被抛的尸体就进了狼腹。 自己在跟上去也没意义了。郑辛叹了一声,趋驶着马儿朝一片杂乱的林子里跑。 小半个时辰后,咯吱咯吱的马车颠簸着跑过去,留下一片扬起的尘土。 躲在林子里的郑辛看着马车走远了,才骑着马出来,他朝着反方向跑,想看看被丢弃到乱坟岗的人谁。 刘大平曾经没少羞辱过他,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也想报一报当年被暴打侮辱过的仇。 他永远也忘不掉,年纪小小的自己被退亲时,刘大平说的那句野种不配娶金家小姐的话。 郑辛的神色随着地上不时从土里冒出来的森森白骨,变得青白,走进此地就有一股子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一阵风吹过,更显连青草都不长的此地阴森鬼气。 大大小小的土坟包越来越多,坟地边儿有被刨出的洞,旁边到处散落着骨头,烂衣服破鞋子到处都是。 郑辛抚摸这样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有点后悔来了这种地方,自己就算看到了被扔来的人,不认识,找不到他的家人也是白搭。 圣人说子不语乱力怪神,但夜幕时分来到乱坟岗,只怕会被吓破了胆子。 到底是个普通人,郑辛的胆量有限,走了一半儿心下便动摇了最初的想法儿。 嗷——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凄凉的狼嚎,郑辛暗道不好,急忙勒紧了缰绳,本就躁动不安的马儿受了惊吓,嘶鸣着撂开蹄子朝前跑起来。 “吁——” 郑辛出了一头冷汗,此时更是后悔不跌,在颠簸中连连高声叫停,试图让受惊的马儿停下来。 然而远处的狼嚎声还在继续,马儿又怎么冷静的下来,胡乱冲着在土包上踩踏过去。 郑辛看着这样不是办法,但没了马自己要怎么回去。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马儿已经一蹄子踩空,嘶鸣着摔在地上。 郑辛在没反应过来情况下,被摔在两座土包中间。 索性摔的不狠,他缓了一会子,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被摔在地上的马儿一条左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嘶鸣的惨叫越发高昂。 郑辛知道,这个地方不用等到天黑,很快就有被马儿的嘶鸣声引来狼群,这个地方片刻也不能在呆了。 他拔腿出了土坡,踩着的森森白骨吓的冷汗歘的在身上布满一层。 心里的胆寒随着暗下来的天色,越发的膨胀。 没走两步,就又被一卷草席绊的身子向前扑,幸而没摔倒,踉跄着稳住身子。 郑辛咽了咽口水,狼狈不堪的回头朝土包间的草席看。 那是一张崭新的草席,在余晖下泛着光泽。 被刘大平扔过来的很可能就是这个。郑辛拽着草席一角,用力拉着到了宽阔点的下脚处,抖着手将草席掀开。 玄色衣襟,身量不大,应该还是个少年,郑辛侧过头,抓着草席里的人的衣裳,猛的用力将脸朝下的人翻过身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幻想了几个比较恐怖的画面,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回过头看。 一张不大的脸上凌乱的贴着头发,衬得惨白的脸越发渗人。 郑辛忍住心里的不适,用手抚开那人脸上的乱发。 “呵——”他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伏下身子朝那人脸上看。 失声道:“李晨儿——” 第三百六十三章 郑辛心里的恐惧全被惊讶占据,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乱坟岗见到李晨语,他是季家的客人,能单独居在季府内宅,想来不是一般的客人,他怎么会被刘大平抓走,是谁让刘大平害死他的。 他一时间心乱如麻,想不通其中有何关节,更是一阵阵的后怕,是怕自己撞破着等杀人害命的事,还是后怕自己万一没有追上来,少年连个完整的尸首也没有,还是但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得马上离开。 “我带你回家,”郑辛声音颤抖着说道,“我给你报仇,给你找出害你的凶手,别怕,别怕。” 也不知道在安慰谁,他抖着手强自镇定,将碍事的长衫下摆塞进腰间,抱着草席里身子僵硬的李晨语,不知是他紧张还是李晨语太沉,郑辛气喘吁吁的连拖带抱的才将人拖出草席。 此时背着僵硬冰凉的人行走在荒无人烟的草地里,他没有多少害怕,只是心慌不已,手脚有些不协调。 怦的一声,又摔在地上,郑辛重重的喘息着,侧头朝同他一起摔在地上的人看。 小脸青白,嘴唇发黑,且身上没有别的外伤,这是中毒,他一个小少年与刘大平无仇无怨,为何会被这能歹毒的手段残害?是季家的人害他? 自己与季家的人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士,除了知道他还有个叔父外,别的一无所知。自己该怎么办! 总不能放任他不管! 郑辛脑子里那根弦蹦的紧紧的,一时的迷茫彷徨过后,他起身背着李晨语,就这并不明亮的月光一路朝北走。 夜幕下,草丛中,是郑辛沉重的脚步声,衣襟擦过野草的沙沙声,别的竟连虫鸣声都无,除了静,便是静。 静静地的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睁开,那双眼睛望着似在动,又没动的月亮,还有那挂在天边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子,李晨语知道,自己又一次幸运的与死神擦身而过。 只不知道,这个正在背着自己移动的人是在抛尸的路上,还是遇见恋尸癖的怪人。 呼—— 一股凉气吹在郑辛后颈上,呃的一声,他僵着身子停下步子。 呼—— 更大的一股气,还带着重重的叹息声。 “啊——”鬼啊,郑辛惊叫着,猛的甩开背上的人,疯了一般朝前跑。 李晨语被重重的甩在草丛里,望着狂奔的背影,呵的一声笑出来。这人可真不经吓,自己这下可亏大发了,现在手脚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动,免费的人力车跑了,在着荒山野岭里遇见差狼虎豹了可怎么办。 刚刚绝对不是在吓唬人,只是嗓子眼里像是堵着棉花,根本就说不出话,是怕那人万一要是有解剖尸体的爱好,自己手脚都动不了,到时就要真的完蛋了。 只是从中毒昏迷但现在月上中天,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幸好那几个人没有将自己的尸体给剁吧了,要不然,那真的死透了。 不得不感叹装死这一招真是管用,绝对是死里逃生的好技能。 另一边儿,郑辛被突然的尸变吓的慌了神,一口气跑到力竭,才软着身子倚在树上回头看,黑漆漆的,只有隐隐绰绰的树枝,高高低低的虫鸣,还有阵阵阴风。 “有鬼——”郑辛抖这手摸着后脖子,那凉凉的感觉,幽幽的叹息仿佛还在,连背上背着人的沉重感似乎都在。 郑辛是真的怕了,额间的冷汗直流,歇了一会子就软着腿又朝前跑。 李晨儿会不会没死。 闪电般的想法儿在呼哧着奔跑的郑辛脑中闪过。 他慢慢的停下了脚步,喃喃道,“自己好像没摸他的脉搏,也没试探他的鼻息,他会不会没有死。” 抓着两鬓的头发,他抱着头低吼,“身子都硬了怎么会没死!” 郑辛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大着胆子喊着:李晨儿。 静谧的夜空下,将他声音传出很远。 而正在草丛里试图爬起身的李晨语,忽的直起了上半身,侧头朝着正北方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 李晨语眸中迸发出狂喜,嘶哑破裂般的声音,啊啊叫着回应,手脚并用的朝声源处爬。 郑辛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来我的?他在知道我被绑架了! 不大不小破锣嗓子一般的声音,听到郑辛耳中实则吓他一跳,但嘶哑的声音里掺杂着的狂喜他听的明白。 “李晨儿,”郑辛双手捂在嘴边,高声喊道,“是你吗?” “是……我,”李晨语的视线搜寻着,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实在太小,又扯着脖子高声叫了着。 郑辛还是担心越到的是鬼,但又实在怕李晨语没死,才大着胆子找回来,此时也还是不敢确定那个只会叫的声音到底是不是李晨语。 他左右寻着,掰断了一颗手腕粗细的小树,手里握着武器才敢朝沙沙响动的地方走。 “郑——辛?”李晨语听不到动静,也看不见身影,着急的嘶声叫着。这里荒山野岭的,他一个文弱书生能在半夜里跑这里找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乌漆墨黑的,地上说不定会有什么猎人布置的陷阱,他若不小心掉进去怎么办,真是,真是他怎么来了。 李晨语心下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僵硬的身子奋力站起来,不至于让郑辛看不到她。 看到夜空下摇摇晃晃的身影,郑辛咬破了中指,书上说,纯男中指上的精血点鬼怪身上可以驱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愿用不到。 “郑辛,”李晨语喃喃念着不远处,狼狈异常的人的名字,他脸上身上都是尘土,头发衣服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差点认不出来,自己还是头一次见他狼狈的样子,可是,现在的他任何时候的身影都高大,原来他不知会暖人心,还会把人感动的想哭。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能与他相识,何其有幸。 郑辛的心脏怦怦跳着的声音想是炸在耳边,手下握紧了木棍,慢慢的朝前走,直到看见你那双明亮的眼睛,他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你中毒了?” “你是来找我的?” 一个紧绷的询问,一个嘶哑含糊不清,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晨语抿这嘴,嗯了声,眼眶热热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郑辛走近摇摇欲坠站不稳的人,扶住了李晨语的肩膀,他急促的呼吸喷洒着,“你知道是谁下毒害你吗?” 这才是最要紧的,若是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很有可能连自己也难逃被害,知道是谁也好避开,慢慢筹谋。 是谁?除了嫁进季府的金氏最近因为金七的事情与自己结仇,能光明正大的在季府下套的没有别人了,但这样的事情不能告诉郑辛,他现在还是金家的未来女婿。 李晨语靠在郑辛臂弯里,疲倦的摇了摇道,“我知道是什么人,先离开这里再说。” 她的声音又低又哑,与原来的的嗓音差了十万八千里,郑辛并未听到的十分清楚,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追问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这里,离开了再说,附近有狼群,我们的马上走。” 听说有狼群,李晨语顿时有点紧张,抓紧了郑辛的衣服,“快走。” 郑辛抓着她的手臂,伏低了身子,依旧紧绷的声音说道,“我背着你。” 李晨语用尽力气,才扑在他并不十分宽阔的背上。 “你抓着我的衣裳,我走快一点儿,”郑辛拖着依旧的僵硬的身子朝上掂了掂,并不十分重的小身板,也将跑了大半夜他感觉到了分量。 上天安排了什么样的缘分,竟然让自己救了这个只见过几次面,却颇有好感的少年。郑辛感慨着,脚下不紧不慢,尽量稳妥的走着。 李晨语伏在这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背上,心中又酸又涩。 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遇到过别的人吗?” 她看着地上高度达到郑辛腰部的野草,很想知道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里应该在城外吧,且这里的磁场很像墓园之类的地方,阴气更重重,不适合普通人久待。 “别的人?”郑辛忽然明白她说的别人是谁,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你刚才是故意往我脖子里吹气的吧,我被你吓坏了,还以为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刚才背着我的人是你?”李晨语探直了身子,努力想看到他的脸,惊讶道,“你在哪里发现我的?我还以为是抛尸的。” 她破锣般的嗓音语速快了,郑辛就听不明白了,猜测这说道,“你是问我在哪里发现你的吗?” “嗯嗯嗯,”李晨语心下有些激动起来,觉的与郑辛的缘分简直奇了妙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郑辛徐徐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我当时发现你的时候,看你浑身都僵硬了,竟没有摸你的鼻息,若不然也不会出这么乌龙的事儿了。”郑辛心下想不明白,自己没摸他的鼻息,抛尸的人没摸吗?还是想让他在乱坟岗自生自灭,这是后患,有点儿不太可能。 他心中的疑惑李晨语又怎么会不明白,长长的叹了一声,拿出曾经编制出来的慌话:“我自小习武,有一套敛气的心法,能暂时性的停止心脉,中毒昏迷之前我就用了这种办法,才逃过一劫,若不然……唉!” 若不然我只怕是见阎王了。李晨语结结实实的感叹了一回命苦,自打来了古代,还真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自己天生自带霉运? 她的话有真有假,郑辛听的一愣一愣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测,竟然还有这等救命的法子。” 他一个读书人,自然不懂着些,而李晨语很多次都提过她会武艺的事,郑辛虽没见过她施展,但他为人磊落,并未对李晨语的话起疑心,心里对武功这种东西倒是生了好奇。 若是换个会点武艺的人,定要怀疑着番话的真假。 走了将至大半个时辰,郑辛才背着李晨语出了野草地,上了通往金陵城的官道。 “寅时(上午四五点)才会开城门,”郑辛看着划过夜空一半的月亮,叹道,“还有两三个时辰才会开城门,我们去哪儿?” 李晨语跟着他的动作朝天上看,识别不出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索性郑辛没指望她能回答,接着道:“附近有城隍庙,我们去哪里等到天明在进城,去哪里。可安全?” 他心里已经对季家四房的金四夫人有所怀疑,若是季府有人要害李晨儿,不会舍近求远的找金家的刘大平,那也只能样金四夫人身上怀疑了,只不过他不好说出来。 闻言,李晨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怀疑季府,他怀疑的也没错儿,季府处处都是盯着自己的眼线,现在重伤回去,不定就又被人抓着机会暗害一次。 “我们不去城隍庙,哪里不安全,”她决定不回季府,想了想道,“你把我送去附近村落,等我余毒清了在回城找他们算账。” “也对,”郑辛不知道她打算怎么算账,点头认同的说道,“你用假死骗过了那些人,养好伤了在回去也好。” “谢谢你,”李晨语声音压的低低的,却是从未有过的真诚,“谢谢你救了我,谢谢。” 一句谢谢怎么够,郑辛,我该怎么谢你的救命之恩。李晨语心里满满的,全被感激,感动占据。 还从未有一萍水相逢的人,不求回报的救了自己,可能对于他来说只是做了一件好事,但对自己,却是天大的感动,天大的意外。 郑辛笑起来,晃了晃背上的人,“你的谢谢我听到了,以后小心点,别在被人算计了。” 这样亲切关怀的话听的李晨语差点儿哽咽,多久没有这么感动过了? 郑辛感觉到背上的人将小脸贴在背上一动不动,知道这是心下感怀了,他也同样高兴,救了别人一命,自己当然可以有点儿小得意,也很自豪。 “先去城隍庙,等天泛白了在往村落里去,”他口气轻松道。自己也的尽早赶回城去,要不然夏天不定急成什么样,他要是往金家打探消息的话就坏了,暴露了李晨儿不说,连带着自己恐怕也没好果子吃,唉,果然好人难当,一不小心就惹火烧身,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行! 第三百六十五章 渐渐的,郑辛额间冒着汗珠,呼吸声也在加重,李晨语听着沉重的脚步声,心揪起来,“停下歇会儿。” 郑辛摇了摇头,胸膛不断起伏着,朝四周望去,官道两旁都是长了半人高的庄稼,前后都空悠悠的看不到尽头,月光也只照的亮一半儿的路,黑漆漆的庄稼地里更像是随时会跑出猛兽,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歇脚。 “出了这条路距离城隍庙就不远了,不歇了,我不累。”他说着话,狠吸了一口气,脚下加快了速度。 李晨语心中沉甸甸的,轻轻叹息着闭上双眼,她欠郑辛的恐怕还不清了,不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我用一辈子来还你的恩情,好不好? 月亮走过黑幕的三分之二,郑辛终于背着李晨语远远的看到了蛰伏在黑暗里的城隍庙。 “晨儿,”郑辛欢喜着露出笑容,称呼也随之亲密起来,“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城隍庙。” 没听到回答,郑辛有点不放心的又叫了一声,心顿时提起来,他中了那么厉害的毒,千万别是毒性发作了。 他连忙将李晨语放到地上,屏住了呼吸将手指放到她鼻子下,有微弱的浅浅气体打在手指上,他才放下提着的心,缓了缓有这无力的双臂,片刻后咬着牙将人托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朝城隍庙走去。 越靠近,郑辛的脚步放的越轻,城隍庙是祭祀城隍爷的地方,深夜前来已经是打扰,拖拖踏踏的进去便是不敬,而且路间庙宇里,最是有错过露宿的路人歇脚,放低脚步声也算是示好。 城隍庙就是一间不大的青砖瓦房,门前只有门洞,月光也照不进去,是以黑黝黝的,郑辛半眯着眼睛立在门前看了一会儿,看到庙内的角落里似是有东西,但看不清是什么。 “深夜打扰,得罪了。”郑辛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眼睛盯着角落里的阴影,看他并没有动静,才抬脚走进庙内。 郑辛一手用力抱着趴在肩头的人,一手摸着墙壁慢慢朝角落里走。 哐当—— 脚下也不知踢到什么,倒把郑辛吓了一跳。 神智模糊不清,陷入沉睡的李晨语也被声吓惊醒。 “郑辛,你有事吗?”她紧张的说道,僵硬的身子动不了,稍一动作便头晕脑胀。 “没事,没事,”郑辛连忙抚上她的背,轻拍着安慰,“不知道踢到什么,我没事,你呢?感觉好点了吗?” 毫无征兆的,李晨语湿了眼眶,她咬住唇,忍住蔓延上来的酸涩,轻轻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金家,金四夫人,季府,欠了我的,我要你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李晨语暗暗发誓,眸中的泪意,被涌上来的恨淹没。 “已经到了城隍庙了,你睡吧,等天亮我叫醒你。”郑辛一手扶着墙角,脚下来回动着探地上是否有东西。 “我不累,也睡不着,我陪你一起等天明,”李晨语需要睡眠来休养生息,但她更不想独留郑辛一个人面对着黑暗,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也会害怕,自己要陪着他。 闻言,郑辛靠着墙缓缓坐在地上,将李晨语放在身侧,长长叹了一口气。 …… 城内季府。 直到天黑,赵半瞎都没等到人回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他并未太多担心,直到月亮高高挂起,很少会夜不归宿的人还未归来,赵半瞎才着急起来,他想来想去,李晨语夜间会去的地方无非土地庙,亦或者是夜里的热闹场所。 “臭丫头什么都敢做,”赵半瞎攥着拳头,颇有点儿气的咬牙切齿,“尽干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儿,回来了我非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说不定已经回来了,我的去看看才放心,”赵半瞎有点心烦气躁,拎着拐杖脚下生风的朝外走,出了门儿就又恢复成佝偻着腰,风烛残年的样子。 他一路去了后宅,彻夜点燃的灯笼高高挂在廊下,寂静的院子空洞洞,静的悄无声息,尽是落寞毫无生机之感。 赵半瞎脚下的声音,同样静的让人轻易不能察觉,一双平日里浑浊无精打采的眸子,更是明亮的堪比星子,他轻车熟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猫儿一般踩进李晨语平日里居住的院子,这样的事儿他经常干,熟练的走志窗户下,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注定要失望,皱着眉头想着李晨语去了哪儿,心中无端的慌起来。 “人去哪儿,晨儿没这么不懂事啊,不回来总有个口信吧。”赵半瞎喃喃着分析,“晨儿受了重伤,她不会平白无故夜不归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他越发的不安起来,慌慌张张的出了院子,茫然立在路口,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 “郑家,”赵半瞎突然想到李晨语三句不离口的郑辛,提起来就两眼放光得样子,他早就看出来丫头对姓郑的小子不一般。 可是,郑家在哪儿?晨儿会夜宿在郑家?这不可能,郑辛他见过,不是不守礼节的人。 不是郑家,那晨儿去哪儿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我的出去找一找,”赵半瞎便后院走,沿着围墙走了一圈儿,选了个比起其他的墙矮了那么丁点的地方。 而与他同样不安心的还有郑辛的小厮夏天。 他白日一路追在马后面,实在跑不动了才跟丢了少爷,没天黑他就翘首以盼的躲在家门附近等着,直等到天色擦黑,还不见自家少爷的身影。 夏天急到抹眼泪,不敢离开怕错过回家的少爷,又怕金家的人知道少爷跟踪他们,打伤了少爷,只好回府叫了自家兄弟守着,他去了金家门前守着。 直到月上中天,家里没有少爷回来的消息,金家也没有刘大平的身影,他才敢确定出了事儿。 夏天不敢回郑家禀告消息,因为大老爷没在家,大夫人巴不得出事儿,更不会管少爷的行踪,告诉家里只会是一顿好打。 夏天没办法,一路沿街串巷的找,一面哭,求上郑辛挚友家门,但此时半夜三更,他连门都没叫开。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光微微擦亮,清明的鸟儿叽叽喳喳的立在树梢鸣叫,这是夏季一天中最清凉的时刻,一阵风吹过便觉出丝丝缕缕冷意,一丁点动静就惊醒的李晨语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下雨了,”她仰面看着睡梦中仍旧蹙着眉心的郑辛,轻轻呢喃。 离得近了,便看到少年的紧致光滑的好皮肤。 李晨语吃吃笑起来。 本就提着心的郑辛轻轻的呢喃声,皱着长眉动了动,狭长的眼睛缓缓睁开,眸光浮动了几下,神智便清醒了。 “嗯,天亮了,是下雨了吗?”他垂头,就这昏暗的光,看向眸中带着层层暖意的李晨语,关切道,“你好些了吗?” 李晨语试着动了动肩膀,还是又麻又僵硬的感觉,腿脚也不灵活,箭木的毒素果然不一般,摇着头道,“我没有大碍,过段时间就会好。” “还是先进城找个大夫看看吧,”郑辛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但看着她依旧发黑的嘴唇,也知道没她说的那么轻松,中毒不看大夫怎么行。 自己的身体如何李晨语心里清楚,箭木的毒性不可谓不强,普通人早就死透了,此时自己的身体内部多处都有损害,若让大夫定要出惹出麻烦,不能看大夫。 她轻轻摇着头拒绝,“并不是特别厉害的毒药,用内力就可以把毒逼出来,等我清了余毒在请大夫开方子调息。” 郑辛并不懂内力是何物,但也在江湖画本子上看过,飘渺虚无的功力真的能解毒? 他不放心的目光看着故作轻松的人,“我认得一位老大夫,医术了得,不如我将你送到他哪里暂住,他为人最是热心肠,想来不会拒绝,有大夫在身边你的身子也能早些养好,我也好放心,村落里很少有大夫,我也没熟识的人家,不如回到城里去。” 李晨语明白他的关怀,也知道真心实意的关且,被一而再的被拒绝,会让郑辛心里有不舒服不说,也会糟他怀疑,自己更是有点不识好歹的嫌疑。 而且自己已经诈死,那些人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还活生生的,可是回城养伤有牵连郑辛的可能,自己的失踪也会很快被发现。 向来爽利的李晨语犹豫不绝起来,浅浅笑着说道,“好。” 又关心道:“你夜不归宿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情的,”郑辛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发苦,自己消失不见了,那些人才称心如意,也不知道夏天如何了。 李晨语浅浅笑着点头,他的身世那样波折,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也不知回去后要如何解释。 “我去看看雨势如何,”说这话,郑辛将靠在肩头的李晨语扶起来靠墙坐着,早就被压的麻木的肩膀难受的紧,四肢又酸又痛,咬着牙站起来活动手脚,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晨语移开目光,心口堵的厉害,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丝丝缕缕的小雨扑在面上,清凉的感觉使的精神一振,郑辛立在庙门前,狠吸了几口气,便朦朦胧胧的看见有车子朝这边来,大概是往城中赶早市的。 他回过头看向高高屹立着的城隍爷,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中带着威仪,令人心生敬畏,郑辛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李晨语扶着墙迈不开腿一般,姿势僵硬的走过来, 郑辛连忙上前扶着她。 立在门前迎着光了,也看到她的脸色比起昨日的灰白好了些许。 “你脸色比起昨日好多了,”郑辛欣喜道。自己夜里几次惊醒,真怕身旁的人就那么无声无息的去了,他小小年纪就经此大难,着命竟比自己还要不幸,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害他人性命这种阴损之事,会不会与金家有关系,若真的有,自己身为金家的未来女婿,该如何做呢! “是吗?”李晨语摸了摸脸颊,脸上的神经还有点不听使唤,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郑辛正好看到她的窘态,看她不好意思的模样,眼中闪过笑意,“雨势不大,咱们走吧,此时进城正好赶上城门大开。” 泥泞的路上,几乎挂在郑辛身上的李晨语却不觉的着路难走,就连难受异常的身体也那么难以忍受了。 …… “爷,”洗砚立在泥泞的地上,手心里的信条捏的变了形,他不敢往前走,五爷的神色太可怕了,心里喘喘的说道,“还是没找到少爷。” 一身紫色锦袍的季白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雍容华贵的气势,变成了压的人喘不过气的冷厉。 “找,”他眸光深沉沉的可怕,声音冰冷,又诡异的平淡道,“把金陵翻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洗砚沉声应着,转身走到一旁,快速的对躬身立着的汉子交代着让什么人往什么地方去找。 驾—— 季白狠狠抽着坐下的马,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金陵。他只离开一夜,那个丫头就敢玩儿消失,为什么不能乖乖的呆在府里。 是觉的自己心揪的不够疼? 真想把她关起来,让她一辈子不离开自己身边。 季白不愿意想,也不敢想李晨语是不是出了意外,唯有狠狠挥着马鞭一路狂奔。 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不停歇的下,宽阔的官路上泥泞不堪,一队人马狂奔而过,溅起的泥点朝两边飞溅,挑着担赶着车的听见声音便朝两边躲,也没能躲过飞溅的泥点迸在身上,人马过去了,便响起高声的抱怨责骂。 一片移动的大大芭蕉叶子下,一高一低的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大半个时辰,身上又是雨又是泥的成了泥猴,终是到了城门。 奔腾的急促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郑辛拉着几乎挂在身上的李晨语朝路边儿躲。 “下雨的天气骑着马这般急行,危险的很,容易撞了人不说,马蹄子打滑很容易便坠马了,”郑辛望着奔驰过的人马,摇着头不认同的说道。 他只看到奔驰过得人马,没看到李晨语朝他身后躲的动作,那一骑人速度虽快,但也快不过人眼,李晨语一眼就撇见紧跟在后面的洗砚,前面那个紫色衣裳的高大身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现在只想跟郑辛多待些时候,报仇雪恨的事儿都往后靠了,更何况是并不那么想见到的季白。 等在次与季白相见,有些账也该算算了。 李晨语阴冷的目光一闪而过,快的捕捉不到,又恢复成无甚表情的样子。 不是她不想有表情,是脸实在僵的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勉强扯着脸部肌肉笑一笑,跟带着面具似的假的不得了。 她也不笑了,对着郑辛的时候,眼神尽到最大的温柔。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反倒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郑辛一手揽着李晨语的小肩膀,用来避雨的芭蕉叶子尽量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淋在雨中。 他们啪嗒,啪嗒的踩着巷子里的积水,七拐八拐的饶着小路,走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来到一条街道最尾端的一家不大的药铺。 由于下雨天,药铺只开了中门,两人刚立在屋檐下,药店里的小学徒便迎了上来。 “二位里面请,”小学徒边打着招呼请他们去,一面又询问道,“是抓药还是看诊?” 郑辛拿来遮挡在头顶的芭蕉叶,笑道,“几日不见,川贝竟认不得在下了。” 名叫川贝的小学徒早哎呦一声叫出来,随即惊讶道,“辛少爷怎的弄了这么一身泥,”又伸着脖子朝门外看,“夏天那小子呢?偷懒啦。” 郑辛说这话,扶着李晨语的手臂朝内走。 看他们如此熟捻,李晨语并没放下心,反倒有点淡淡的愧疚,因为不可能让郑辛熟识的大夫摸到自己准确的脉相,自己不想对郑辛有欺骗,那怕是为了自我保护,这让她感到惭愧。 “是郑辛啊,”一位蓄着灰白胡须的老者,从柜台后面站起身,他看着狼狈的两人瞪了瞪眼,目光放到面色青白嘴唇发黑的少年面上。 只一眼,他就看出这少年中了毒。 “文老,”郑辛不因一身污浊而畏手畏脚,淡淡笑着拱手行了一礼。 李晨语实在没那个力气,只对着闪烁着探究目光的文老点了点头。 文老轻点了下头回应,捋着长达胸口的胡须走出来,“跟我来后院吧。” 中毒可大可小,大堂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行了一辈子医的文老也没多问,走了几步,挑开一个蓝靛色的布帘子进去了。 郑辛不忘扶着李晨语,两人紧跟着进去了。 进去后是一个过道,走两步就到了后院,院子是由一间一间的房子围出来的。 “这边儿,”文老站在左侧的房门前招了招手。 “哎,”郑辛应着,大步拉着李晨语闯进逐渐下大的雨幕中,还未兜头淋湿,便进了左侧的小屋子。 开着门儿,屋里还算亮堂,文老坐在小方桌后,指着对面的马扎子让二人坐。 “门后面边儿有手巾,你们拿着擦吧脸,”文老收拾着方桌上的笔墨,随意的说道。 郑辛十二岁那年曾得过一场大病,幸得文老医治才保住小命儿,这么多年颇的文老照拂,以来郑辛早以把这个老人家当做亲人看待。 是以他也不客气,安置李晨语坐了,拿了手巾给她。 “文爷爷,我着位小友被刘大平那帮子人下了毒,劳烦您老给她把把脉,”郑辛拧着眉头,脸色深沉。 自己与金家沾亲带故,金家做出这种有损阴鸷事,自己也觉的难堪,这些没必要瞒着文爷爷,自己的事情爷爷都知道。 郑辛心中救人一命的自豪,早被李晨语被金家残害的卑鄙行为抵消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残害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小少年。 “金家?”文老有点惊讶,冷笑了一声,便也释然了,金家这几十年来没少攀高枝,阴损的事情也干的多了去了,不过金家为什么害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人? “说来话长,” 郑辛叹了一声,知道文老这是惊讶的,也并不当着李晨语的面儿解释,他身为金家的半个女婿,不喜金家也不会说金家如何如何。 文老点着头,也不在问金加如何,远远的瞧着着少年的脸色,知道她伤的不轻,便也没叫她起身,拿着脉枕走到她身边的马扎子上坐下。 李晨语静静的看着他,因为怕郑辛担心,她一直故作坚强,实则全身都麻木的没了只觉,每动作一下就像血液倒流一样,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的麻,就像千百个针头在骨头缝里扎,难受的滋味儿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时面对着专业的大夫,她也不故作坚强的稳住呼吸,惨白的脸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羸弱的样子展露无疑。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文老皱着眉仔细看着她的面色。 脸色白中泛青,嘴唇黑紫,呼吸乱而急促,眼神却清明的很,这是个坚强的孩子。 看完了,便是询问道,“你哪里痛?或者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一面又将脉枕放在膝盖上,“把手伸出来,让老夫看看。” 李晨语依言将右手伸过去,将自己的症状简要道,“浑身都麻的没知觉,有点头晕,心跳时快时慢,喘不上气。” 闻言,立在一旁的郑辛惊的嗯了声,拉过小马扎坐在文老身旁。 文老正在皱着眉头端详着李晨语得手,指甲有点发灰,手温冰凉,中毒的迹象很明显,找下看着有些像是中了雷公藤的毒。 当干燥的粗糙手指搭在手腕上时,李晨语眯着眼睛,双目低垂,不动声色的控制着心跳忽快忽慢,搅乱了脉搏的跳动。 脉搏时而快如脱兔,时而忽的不见,涓涓流淌的血液像是泄洪的水,随时有冲垮堤坝的可能,这让号脉的文老习惯性皱着的眉结成了一个死疙瘩,频频朝李晨语面上扫,这个奇怪的脉像越号,文老心里越加惊讶的不得了。 这是什么脉?我行医一辈子了,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脉。 这样的脉能活人? 还是中的毒有古怪? 文老迷惑了,按着李晨语的脉搏竟发了片刻的呆。 “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他觉的可能是毒药的原因。 李晨语当然知道,但也当然不能跟大夫说,是以面上露出茫然,还有一丝的阴霾,垂着眼睑摇了摇头。 将一个身负仇怨的少年演绎的入木三分。 文老看着她只觉的古怪又可怜,一面又抓着她的手把脉,捏着她的胳膊腿询问。 “如何了?”郑辛身子前倾,紧张道。少年的心智坚韧,自己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甚至只会怨天尤人,而他的冷静理智难得一见,自己由衷的敬佩他。 如何?文老神情纠结,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这样算是如何,拿不准中了什么毒不说,他甚至连脉都号不出来,这算什么事儿? 自己是个假大夫不成?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文老嘴唇翕动着,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郑辛还从未见过他这等失措的模样,还以为是李晨语没救了,掩饰住心结的不忍,用心疼的看着她,半蹲在地上大掌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儿,文爷爷要想想怎么给你开药方子,你不是要运功逼毒吗,可是要安静些的地方?” 李晨语心里又有点愧疚,但看着郑辛关切的眸子,心里那点子愧疚立时烟消云散了,声音弱弱的说道,“随便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就行,我家里那边的消息你别费心打听了,等我伤好些了在做打算。” “好,”郑辛想也未便满口答应,对她乖顺的模样心疼的很,目光越发的柔和。 文老在一旁听的明白,听他们说逼毒运功之类的话,心里一亮,有些惊喜的插话问道,“你是不是学过什么奇特的武功?” 李晨语点头。 “我会武功。”她声明道。看刚才老大夫的纠结模样,想来是特别在意把不准脉这种事儿,还是告诉他自己会武功好,不然他若因为这件事落下心病,还怪叫人愧疚的。 文老惊喜过后,心里还是揪的厉害,想细细询问少年都会何种武艺,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存着看她如何逼毒的法子,便也忍住心里的千百个不解,提笔写了两幅解毒常用的药方子。 李晨语则是被郑辛半搂半抱的送到隔间屋子里。 “这期间别让人进来,运功期间强行中断伤身,”她不放心的嘱咐道。 郑辛蹙着眉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就在外面守着,”郑辛心里忍不住叹息,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此时心中又闷又忧虑的感觉,不忍的看了眨眼睛的小人儿片刻,揉了揉她的头顶,仔细关了门。 小小的隔断间只剩她一个人,李晨语咧着僵硬的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独自傻乐了一会儿,才盘膝开始内观。 以换了间屋子的郑辛听了文老的诊断,也纳闷的很,将如何救了李晨语,她又是如何用假死骗过要杀她的人,一件件的说给文老听。 人老成精的文老脸色古怪起来,他是个大夫,对人体最是了解,打死他,他都不信有什么武功秘籍可以让人没了呼吸假死,一时间屏住鼻息还差不多,只怕是少年中的毒,害了她不说,还让她身体僵硬如死尸一般,又变相的帮了她。 两人说来说去,谁也说不准个三六五来,心里的迷雾反倒越来越浓,但郑辛毫无根据的就坚定李晨语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就行,其他的,没有这个重要。 …… 而另一边儿,季白早已赶回季府,在外院正厅的他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自己走前确实交代过门房上的人传话,让晨儿回去以后往桂丛院去一趟,这些话当时门房的人都有听到,而花邬的那把大火就是为了引自己过去。 自己走了,晨儿也在府里失踪了。 能在府中里应外合的没有别人,我的好四哥,好四嫂,你们好大的胆子。 季白想通了其中关节,心里的悔恨却快要把他淹了。 “是谁给李少爷传的话。”他转过身,压低了声音,紧闭的双眼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是,是小,小的,”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跪伏在地上,磕磕巴巴的道。 季白转身,垂眸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都下去吧。” 他声音出乎意料的轻,轻的都要听不见,但对跪在地上的几个门房却如天籁之音,一个个连磕了几个头,抖着腿退出去。 “洗墨,”季白像是开到极致的花,瞬间颓败,他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被点名的洗墨大夸前一步,想靠近又不敢,焦急的与洗砚交换神色。 “把那个人抓起来,我要知道结果,”季白的手捂在脸上,声音闷闷的,似乎含着悲伤。 洗墨片刻也不敢耽误,高声应了一声是,拔腿就出去了。 “可有消息了?”赵半瞎人还未进屋子,便遇见匆匆而行的洗墨。 他昨夜翻墙出去漫无目的得找了一夜,结果只是更加心慌,天还未亮便不顾身体惨败的障眼法,硬闯进外院,敲响了贾探的门,消息一路传到季白耳中,他便抱着希望等着,可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丁点儿消息也无。 洗墨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朝着正厅做了个请的手势,解释道,“还要去办主子交代的事,先生移步去正厅吧,五爷在里面。” 赵半瞎望着几步之遥外由雕梁画柱点缀的正厅,他不想过去,更不想从季白口中听到失望的答案。 晨儿,你去哪儿了。 季白缓缓走出来,立在门前,望着佝偻着的老者,竟有点迈不开步子,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双失望的眼睛。 自己为什么保护不了她。 下了半晌的雨不知何时已停歇,蔚蓝的天空一如水洗般透彻,碧蓝。一只灰蓝色的鸽子扑棱着沾了水的翅膀,飞进四四方方的天空下,见了熟悉的人便张开粉红的喙细细尖尖的叫起来。 季白蓦地抬眸看过去,紧走了几步抬起手臂,口中响起一声悠长的声音。 灰蓝色的鸽子展开翅膀,直冲向紫色锦袍的高大男子去,落在伸展的胳膊上,亲近的在上面蹦来蹦去。 往日温柔的手今日粗暴起来,抓着鸽子解下脚下的信桶,季白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洗砚,”他捏着小小的信纸,喝道,“备马。” “如何?”赵半瞎提着一颗心奔上前,枯瘦的手抓着季白的手臂,爬满血丝的眸子满是经不起一点儿惊吓的希翼。 季白摊开手心,递到他面前。 一张不大的纸条,密密麻麻写了很多。 昨日未时三刻,姜茂成在家中被银环蛇咬中,五刻猝。未时正,短发三狼出现在季府后门,丑时,金家刘大平曾出现在后街,乘坐流下血迹的马车。 “金家,一定是金家,”赵半瞎的神色瞬间阴沉似海。他早就猜到是金家,昨夜却未能寻到金家在何处,没能进去一探究竟,晨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少爷,您昨夜去哪儿了?”哭丧着脸的夏天蔫头蔫脑的,他昨夜顶着蓑衣找了一整夜,大半个金陵城都踩了个遍,却连自家少爷的影子也没见着,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少爷是个好少爷,只是命苦长在那样的一户人家,可若真出点意外自己也是担待不起的。 看着夏天皱巴巴的衣裳,无精打采的疲惫模样,郑辛心里叹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昨夜错过关城门的时辰,便在城隍庙歇了脚,倒害的你冒着雨寻了一夜,”他解释道。 夏天只求自家少爷没出意外,心里虽有点委屈,却也算不得什么,摇着头道,“折煞小得了,您没事儿就成,别说冒着雨寻您,跑断了腿小的也愿意。” 郑辛要说些什么,便听到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回过头便看见扶着墙走出来的李晨语。 “你怎么出来了?”郑辛迎上去,连忙扶着她,“身体可好点儿?” 李晨语顺势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微仰着小脸儿看过去,“我好多了,闻到我身上的怪味儿了吗?” 是一股子古怪的难闻气味儿,郑辛早就闻到了,神色轻柔的点了点头:“这是你体内逼出来的毒吗?” 进去的时候还没有,他也只能这么猜想了。 “李少爷?”夏天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刚看到了脸儿的李晨语惊呼。 他还没来得及问自家少爷有没有什么发现,更没想到粉雕玉琢一般的李家小少爷会是现在这个狼狈模样,看样子怎么比自己还惨。 李晨语与夏天也甚是熟悉,对着他点了点头,还试图友好的笑一下,但实在是扯不开还有些僵硬的脸。 “不会是李少爷,你被刘大平绑走了吧?”夏天惊呼出心中的猜测,瞪大了眼睛,直觉的很是不可思议。 昨日他们本就是去找李少爷,没想到遇见刘大平那个恶人,但着缘分也太奇妙了,怎么就正正好遇见刘大平赶着马车经过呢。还就让自家少爷把李少爷给救了,自家爷是贵人呢!还是救人一命的贵人。 郑辛也没理会他的惊讶,转而对李晨语说道,“我去请文老过来给你把脉。” 又指着一旁的小火炉:“那里面是驱毒固体的药,已经熬好了,先把药喝了吧。” “好,”李晨语乖乖点头应了。 想起什么似的拉住要走的郑辛,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想沐浴,身上的味儿太难闻了。” 美中不足的是嗓音沙哑,且一说话就干涩涩的疼,李晨语抿这嘴干咽口水。 着绝对不是因为郑辛男色,自己就是有点儿渴。 “我知道了,”郑辛安慰她一般拍了拍小脑袋。转身出了院子,往中堂里找坐堂的文老去了。 见人走了,得了风寒的夏天也没跟着去,搬了个小马扎往李晨语跟前凑:“李少爷,看您脸色差得很,您是受伤了?” 李晨语嗯了一声,指了指冒着白烟的火炉子。 “哦,”夏天连忙起身倒了药,垫着张厚帕子端过来:“烫的很,小的给您吹吹。” 李晨语:“……”你不要把口水吹进去了。 边时不时的吹着药,夏天一面八卦的问道,“您跟刘大平那恶人结怨了?那不是个好东西,最是阴险歹毒。” 夏天的神色忿忿的,一看便知道有故事。 “先不说这个,”李晨语有比听八卦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找个人,往城门楼子那边儿的条胡同里帮我找两个人过来,”她嘱咐着,摸着内袖皱眉。 放在内袖里的一百多两的银票子没了。 看她的样子夏天没有不明白的,打着哈哈道,“小的这就找个人送信,李少爷要找谁?” 那片都是租赁户,没个确切的地方还真不好找人。 李晨语身上半毛没有,也只好作罢,将确切的地址与人名字说给夏天听。 夏天认真记了,便抽着鼻子走了。 捧这的药还没喝完,郑辛就带着文老过来了。 李晨语砸着嘴,苦药汤子得味儿让空空如也的胃直抽抽,想吐的感觉压都压不住。 呜的一声,李晨语扭着身子全吐了。 郑辛连忙走上前,拍着她的背,见人不吐了又拿着帕子递过去。 “与昨日比起来,现下如何?”文老坐在她对面,观察着她的脸色问道。 李晨语吐的胃疼,抽着鼻子,大眼睛里泛着泪花儿。 半蹲这得郑辛看她可怜兮兮的,便伸手顺着她狭长的眼角擦过去。 李晨语被着温柔的动作搞的心里一紧,也不敢当着文老的面儿看过去,手帕下的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勾着。 她清了清嗓子,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现在狼狈的跟鬼似的,难为郑辛不嫌弃。 “李少爷?”文老望着两眼发光的人,心里有点儿毛毛的,着个李少爷,哪哪都不正常。 “嗯?哦……”李晨语眨了眨眼,按下心里直冒泡的情绪。 “我体内还有余毒,劳烦文爷爷帮我号脉。” 说这话,她将皓白的手腕儿递过去。 文老捻着胡须,一只手拖过递过来的小手,并没着急号脉,而是先看了李晨语的脸色。 巴掌大的脸惨白,几个时辰而已铁青的颜色褪去,嘴唇上的黑紫也消淡了些许,不过这般精致的眉眼真不像是个男孩子。 端详了一番,文老才老神在在的号着脉。 杂乱无章的脉搏如乱蹿的流水一般,时快时慢,就这样的脉相,任凭是个神仙也摸不出来着人有什么病。 文老心里的怪异越发浓厚,又一次一无所获的松了手,怀疑自我的脸上写着两大字,纳闷。 与他对视的李晨语眨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装出一副我啥都不懂的样子,又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文爷爷是觉的我的脉太乱了吗?这个是天生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找过名医看过,也没有个所以然。” 她其实想瞎掰一个先天残脉神马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又不懂古代中医,万一说错话了那不就露馅了吗。 心脉乱成这样,还能活命?文老疑惑了,他往上数三辈儿,都是学医的,也算的上祖祖辈辈都是大夫,家里那么多的疑难杂症的记录,可也没有这样心脉如乱麻的病例。 不会是这个小子故意用什么江湖歪招儿,想掩饰什么吧! 第三百七十章 一辆半旧的马车上,传出一老一少的争压低声的争辩。 “就这点子路,说让快点儿你就非的租什么马车,真是有点银子就浪荡了,”苍老的声音忽然拔高,“要十五个铜板,黑了心肠了。” “哎呦喂,我的佟大爷,”马车里的张脱连忙拽了拽老佟的衣裳,“您老别在乎这点小钱儿,那边让赶紧去,不定有什么事儿咱爷俩呢,这头一次当差连个腿脚功夫都没有,万一这么好的事儿落到别人头上,咱一帮子老少爷们找谁哭去!” 老佟嘴里啧啧有声,拍开张脱的黑爪子,抚平自己的新衣裳,责备道,“你孙子说话就说话,别用你那脏爪子摸俺的新衣裳,老子多少年没上身过这么板正的衣裳了。” 张脱噗嗤一笑,被老佟一个眼神的捂着嘴,笑了一阵子,心里泛起酸来。 “这么好的事儿,也不知道能让咱们享多久的福,”他有些忧心,前两日那姓李的姑娘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票子,只交代他们这群叫花子,去走街串巷的打听几家大户人家的消息,只是打听消息罢了,且不用那么老些银子,也不知是姑娘不懂一百两代表什么,还是姑娘要他们另有他用。 一群臭叫花子,缺胳膊瘸腿的,怎么就让那样矜贵的姑娘看中了呢! 然而老佟却比他光棍多了,嗤笑着说道,“过一天算一天,只要能让老子活的体面,杀人放火俺也干,这么一条烂命,一百两银子能买十条八条了,不豁出性命,谁要你干活。” 他人老了活的够本儿了,张脱还年轻着,他曾经没有出人头地的想法儿,但现在那股子想成为人上人的劲头冒出来了,就压不下去。 他不怕死,也不怕累,只怕曾经的那个姑娘是假的,是做梦,梦出来的。 “到了,下车,”车夫口气冲冲的喊道,两人说的话他早就听到了,几个铜板都舍不得,呸,做什么马车,装什么大爷,呸。 两人跳下马车,立在路旁缩着肩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竟生出胆怯,一天前他们还是正儿八经的叫花子,现在就像偷了别人的衣裳,不敢见阳光了似的。 “咱们走吧,”张脱不自在的拽了拽了新上身的短打衣裳,脚下磨磨蹭蹭的朝着对面的药铺子走。 然而做个大半辈子叫花子的老佟还不如张脱,柱着根拐杖,耷拉着头,偷摸的斜着眼儿看人。 “二位抓药还是看诊?”小学徒笑眯眯的招呼着,一看便是从乡下来的二人。 老佟的肩膀撞了撞张脱。 张脱朝里面张往着,“我们来找李……李小公子。” 姑娘特意交代过,不准在别人面前说破她是女儿身的事儿,自己差点儿说漏嘴,真是! 小学徒瞪了下眼睛,显然是被提前交代过,也没多问,说道:“随我来吧。” 两人束手束脚的被领着进了后院。 小学徒撂开门帘子就与郑辛走了撞面。 “找李少爷的人过来了,”小学徒侧着头努了努嘴。 郑辛点着头朝二人看,神情萎缩的,样貌略丑样子让他有点意外,侧开身子,温和道:“里面请吧。” “哎,哎。”张脱诺诺应着,他见了读书人就气短,也不敢打眼狠看。 李晨语探着头朝门口处看,前一日还衣衫褴褛的人,现在穿的整整齐齐的,还真有点认不出来,但张脱丑的奇特的样子想不认识都难,还有老佟一瘸一拐的模样。 两人都偷摸打量着,瞧见临窗大炕上披头散发,如金童玉女一般的人儿,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的老者。 “李少爷。” 前前后后响起两道打招呼的声音。 “老夫还得去坐堂,”文老撇了他们一眼,下炕走了。 “麻烦您老了。”李晨语歪着身子目送文老,与郑辛都出了门儿。 着老头还挺有意思,拐着弯儿的打听自己会什么武功,这是心里生疑了,看着挺和蔼的老头,实则内里精明的很。 哪像眼前这俩啊,要不是无人可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她可没有心思打磨。 “少爷,”张脱瞅着她的神色,“您脸色不大好。” “您可的保重身子,”老佟奉承道,“您是个大善人,俺们能到得少爷的照拂,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得了,”李晨语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找你们来有事儿交代,我长话短说。” 两人都支棱起耳朵,还有点儿紧张。 “找几个机灵的人,往愧疚胡季府后街的地方盯着,看着有没有人查问昨天午时左右一辆黑漆马车经过,”李晨语无视两人的惊讶,语速很快的一句一句嘱咐着,“在找人往城外乱坟岗,若是有人去找什么,认准去的人都有什么标志。重点是。” 她加重了语气,“重点是,这两处地方只要有人找什么人,或者东西,你们就立时通知我。” 她要看看,看看季白的找她的速度如何,若是很快就找到这里,她也就没必要躲着了,若到明日还没找到这里,她势必要找个地方避几天。 张脱与老佟心里有点儿发怵,只因只要在金陵成待过的人,哪个都知道季府是什么人家,那是皇亲国戚的人家,是世代书香门第的人家,是出大官的人家。 更是拔根汗毛都比他们腰粗的人家。 这样的人家,他们哪儿敢往跟前凑。 他们犹犹豫豫的神色,李晨语冷眼看着,“事情办好了,银子少不了你们的,若是办不好。” 她顿了顿,看着他们紧张起来的神色,唇角勾出冷笑,慢悠悠的说道,“办不好,我也不会怪罪,只不过我那一百两银子,可没那么好拿。” 张脱还在犹豫,老佟已经一拐杖砸在地上,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说道,“少爷仁义,俺们虽都是讨饭的下九流,但也知道好歹,少爷放心,这么点子事儿若都办不好,俺老佟把脑袋割下来。” 要你的脑袋有什么用。李晨语抿着嘴点了点头,若他们连盯梢都不会,真就白当叫花子了,自己可从来不会小瞧这些看似无用的人。 往往小人物,能起到大作用。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太阳一寸一寸的往下坠,天色昏暗起来,鸟儿也在扑棱着翅膀飞回巢穴,一队奔驰的人马赶在夜色降临,城门未关闭时,飞一般的速度进了城。 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回响着哒哒的马蹄声。 “吁——”被斗篷埋的看不清脸的人勒住了马。 紧随着吁声四起。 呼哧呼哧喘息的马儿喷着响鼻,脚下不时的动作。 “去郑家,”被斗篷埋了大半张脸的赵半瞎,抬起冷寒的眸子,看向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季白。 “郑家,”季白喃喃着,眼中燃起亮光,昨日曾有人在后街处见过郑辛,他的那个小厮昨夜在城中找什么人,他找什么人? 晨儿前几日与这个郑辛走的很近,说不定,说不定郑辛见过晨儿。 “走,”季白夹紧马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照着早就知道的地址一路狂奔。 是的,他早就知道,早在李晨语去郑家做客时,他就知道郑辛是谁。 郑辛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找到李晨语。 看着大批人马绝尘而去,角落结的身影也快速背道而驰。 怦怦怦—— 正在用晚饭的李晨语抬眼看过去,门没看到,只见没甚胃口的文老,扭着身子挡住了视线。 “唉,”文老长叹一声,搭着腿穿鞋,抱怨道,“大夫就是这样,无论啥时候,只要有病人找上门就得的出诊。” “少爷,”一声粗哑的嗓音伴着敲门儿声响起,“我是张脱啊。” 噗,这个张脱太会补刀了。李晨语抿着嘴笑,垂着头。 穿鞋的文老愣了愣,他着院子的何时这么没规矩了,是个人都能闯进来了? 文老心里冷哼着,撇了垂着头装聋的人一眼,背着手出去了。 张脱还没点头哈腰的打招呼,就被一个冷眼瞪住了。 看着背着手走过去的身影,张脱瞪了瞪眼,小跑着进了屋儿。 “少爷,”张脱兴奋的搓手,满面泛红的说道,“偷听到去乱坟岗的人马说要去郑家。” 李晨语不明所以的勾唇,眯着眼睛望着想窗外昏暗的天色。还以为今天还查不到郑辛头上,找自己的速度还算快,只不过着真叫人高兴不起来。 自己不喜欢,不,是厌倦季府。 她回过头,对着张脱他们这群叫花子组合的盯梢小队还算满意,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任务,能得到消息,勉强算合格了。 “今天的任务结束了,”李晨语浅浅笑着,“你们勉强合格。” 张脱眼睛里闪闪亮着,往前跨了一步,惊喜道,“真的?我们真的可以?” 他们是一群叫花子啊,只会要饭,甚至要不到饭的叫花子啊,被姑娘表扬了,被夸奖了,这感觉,真好。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也是有用的。 “真的,表现的还不错,”李晨语点着头肯定道。只不过比起精英们,你们连渣渣也算不上,想脱胎换骨,难呐! 张脱吃了甜蜜饯似的,喜滋滋的走了。 而离家两日,回家后没一人询问的行踪的郑辛,有些出神的用着饭。 “少爷,”人还没进门,夏天慌慌张张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郑辛循声看过去,抿了下嘴唇,放了筷子,淡淡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不好了……”冲进来的夏天话还没说完,就被紧跟着的管家推到一边儿去了。 “少爷,”管家的神情不似以往那般严厉,但又像不习惯对着郑辛和颜悦色一般,笑的假的很 。 “竟不知少爷有这等好本事,那般金贵的人儿您也识的,以后有了贵人相助,想来少爷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管家再说什么?”郑辛蹙着眉,听不明白着般阴阳怪气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管家嘿嘿笑着,那笑意竟是冷嘲,“少爷何必拿乔呢,很多人还巴结不上呢。” 夏天看不下去了,几步跨到自己少爷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季府的季五爷来家里了,点了名儿要见少爷您。” “季府?”几乎一瞬间,郑辛就明白季白此行的目的,只是季白怎么知道自己救了晨儿。 是有人走漏风声? 金家呢,他们知道吗! “呵,”管家撇着嘴,看不上家里这个占着名分的少爷。“少爷别愣着了,赶紧的吧,我们郑家可惹不起季府这尊大神。” 管家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差,不是以前有多好,而是他还不敢大张旗鼓的拿自己这个大少爷怎么样。郑辛从小就是在冷眼中长大,他并不感到愤怒,因为还没有足够的实力。 不过他知道,总有那么一天,郑家的人会后悔今时今日的一切。 “走吧。”郑辛依旧淡淡的,丝毫不因管家的态度起什么涟漪,抬脚不紧不慢的朝外院去。 到花厅时,毫不意外的看到十岁的郑天聪,自己的好弟弟正哭丧个脸陪客。还有这个风光霁月,气势如虹,仿佛可与天公比肩的男子。 “郑辛见过季五爷。” 望着眼前这个淡如水暖如阳的郑辛,季白无心想这人与李晨语是何关系。 淡淡打了招呼。 一天中不知跑了多久的马儿,又在奔驰在路上,它不明白,为何主子这次打下来鞭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狠。 马背上的主人也不明白,自己闷的难受的心,是因为担惊受怕,因为怒气,因为自责,还是因为这个救了晨儿的男子。 …… 老神在在,盘着腿打坐的李晨语叹了口气,听着杂乱的脚步声睁开了双眸。 呼的一声,门口的布帘子被撂开,第一个冲进来的是身穿斗篷的赵半瞎。 豆大的烛火照亮了一小片天地,赵半瞎只看得到小小的人,像是从未离开过一般,她还是那副走过世间风云的淡定样子,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打不倒。 赵半瞎慢慢走过去,每走一步,心便多一分酸涩。 “你怎么来了,”李晨语看不得他难过的样子,语气中故意还带这点嫌弃,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门外,靠墙立着的季白听着屋内似要吵起来的声音。 “我也不是故意要失踪,我都快被人害死了,你还责怪我。” 霸道又委屈,丫头都不会这样对着我说话。 他走到门前时突然不想进去了,不想见那个让他又恨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得人了。 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这就够了。 落寞的笑缓缓开在季白脸上,他仰头看向朦胧的月色,远远的一点光亮,清冷的像是丫头的眸子。 昏暗的云,远远高挂的月亮,在季白眼中幻化出另一个李晨语。 第三百七十二章 “郑辛呢?”李晨语放低了声音问道。她有点儿担心,季家的人找到郑辛家里去会给他带去麻烦。 在郑家时,郑辛就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明了,是以赵半瞎知道这么这段救命之恩,他对郑辛感激的同时,也添了几分忧虑。 他心里叹息着,面上却没露,“郑家少爷也在药铺,他与你有救命之恩,我们自当涌泉相报,你放心,我会重重谢他的。” 李晨语撑着僵硬的脸笑起来,“谢是要谢的,这个不着急,以后在再说,你先去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她眸中盛满暖意,提起郑辛时更是忍不住的笑,赵半瞎感觉到以后的日子恐怕有的折腾了。 “等等,”李晨语叫住作势要走出去的人,微微蹙着眉道,“还是先把季白叫过来吧。” 赵半瞎想着会不会是有关金家的事儿,应了一声,就将自己用斗篷盖的严严实实的出去了。 看着颤动的烛火,李晨语胳膊撑在炕几上,想着等会儿要什么说。 一时,季白撂开门帘子走进来,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灯火照亮,看不清低垂着小脑袋的人,他在门前立了一会儿,也没等来李晨语的目光。 “你还好吗?”季白走至炕边的阴影里,看不清眉眼。 李晨语嗯了声,点着头,对着浅紫色衣服上的泥点儿看了会儿。 这人的衣裳从来都是纤尘不染,还是头一次在他衣服上看到污迹,是清晨从城外赶回来的时候溅上的吧! “能在季家来去自如,”李晨语顿了顿,嘲讽的笑着,仰面看向季白,“近来与我有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想要我性命的想来都跟你沾亲带故,我受你恩惠,自然不好伤了你们季家人,这件事儿,劳烦你给我个交代吧。” 若要报复,自然是自己动手更痛快,但不得不顾及季家人的脸面,还有世俗的规矩,杀了人是一时痛快了,但所带来的后果只会大大的影响自己的生活,若季白能痛快的解决了,我也就当做是一雪前耻了,若不能,与季家的关系要好好筹谋筹谋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季白声音低低的说道。他早已经查清事情始末,为自己曾经的宽容感到后悔,他的一再容忍放任了那些人的不知天高地厚。 自己有错,错在心慈手软。 满意或者不满意,李晨语心里有谱儿,勾勾唇,并没有笑,反倒是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现在是风口浪尖上,我身子近段时间也恢复不了,需要闭关几天,不好在待在季府,等你把金家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 闻言,季白心里闷的厉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他坐在炕边,目光似含着千言万语而不得说的惆怅,深沉的眸子要将人溺毙。 “金家那边已经在处理了,你先暂时住到藻园吧,”季白不想她离开,甚至带着恳求的语气,“你闭关得有人守着才行,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在也不会让你受伤害了,你相信我,乖乖去藻园住,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看着他满目恳求的模样,李晨语:“……”别用这么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话,这不适合你。 你还是我认识的季白吗! “这些你就别管了,天儿也不早了,你回吧,”李晨语冷冷清清的拒绝了。 她才不想去住什么藻园,豪华宽敞的屋舍不如此间小屋,而且还有郑辛,那样温文尔雅的救命恩人,说什么也的趁机会好好相处几天,去什么狗屁藻园。 季白摩擦着腰间玉佩的手蓦地收紧,素白的骨节泛着青色。他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劝阻臭丫头的,自己对她千般好,这个白眼狼转眼就忘,现在竟是连劝阻都不肯听。 转念就又是一叹,我能拿你怎么样呢,无非是自己气的要死,担心的什么似得,她却什么也不明白,亦或者是明白也假装不明白。 季白此时也没立场说让李晨语回到季家去,遂放下心里中不愉, 转而说道,“我问过文大夫,说诊断不出你中的是什么毒,是你不想让他看诊?想来是不可靠!请郑子聪来可好?”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对他说文大夫不可靠的话不置可否。摇头拒绝,自己中的箭木之毒是见血封喉的毒性,一丁点就能毒翻一头大象,若不是自己有着一身被异能千锤百炼过的身体,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哼,这件事儿不死几个人没完,真当老虎的屁股这么好撩拨。 想起被几个普通武者逼的不得不假死,她心里就气的恨不得宰了金家的人。 都说爱屋及乌,那反之也有恨屋及乌,李晨语就是这么一个不大想讲道理的人。 心里不舒服,她顿时就没好气的说道,“你走吧,我累了。” 闻言,季白伏身罩在李晨语身前,长长的影子将小小的她罩在黑暗里,他一把攥住李晨语冰凉的小手。 “我给你号脉。” 触手的冰冷让他皱了眉,轻轻说道,“你别使坏,让我看看你的身子可有损伤。也已经让人去找解药了,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为何手这么凉。” 一股子冷香钻进呼吸里,味道很好闻,这是季白身上惯有的熏香,但李晨语不喜欢,不喜欢他带着侵略性的姿势,更不喜欢他离的着般近,自从上次被强吻过后,她就再也不想揩季白的油了,经管这个男人张了一张相当出尘的仙姿模样,但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 长的精致到无可挑剔也不喜欢了。 “嗯?”季白专注的目光与她走神的眸子对视,一声嗯像是有九曲十八弯的勾缠,听的李晨语耳根子发麻。 她猛的推开近在咫尺的俊脸,翻着白眼冷哼了声,“你给我下过鸩毒都没把我毒死,更何况着次的毒距离天下第一毒还有点距离,且死不了,不用号脉了,你不是大夫,治不了我的病。” 季白呼吸一窒,重重的喘息着,眼中的无奈泛滥。 鸩毒的事情这丫头就没扪心自问过?毒到底是不是自己指使人下的?她怎的这般会记仇,自己可真是冤的慌。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轻声细语的哄劝道,“以前的事情是我管教不严,你不高兴就跟我说,现在你的身子重要,我不是大夫,但也会号脉,别跟我犟,乖乖让我看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不用枕什么脉,死不了,”李晨语硬巴巴的再次拒绝。她现在心里有股子名为迁怒的邪火儿,明知道自己中毒的事实则怨不得季白,但心里就是对他烦的很。 气氛沉寂了片刻,季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意住到藻园,我就把宋庭调回来,让他跟在你身边儿使唤,总需要一个跑腿的。” 李晨语不知道问过多少次宋庭的行踪,闻言知道是季白打着让宋庭监督自己的注意,但还是点头应了。 一来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对各方消息都灵通的人,二来宋庭远比其他人对她来的衷心,虽然这个衷心大打折扣,但宋庭不会算计她,对她多次的维护她都看在眼里。 然而季白之所以把宋庭调走,其目的就是为了敲打他,但李晨语行踪不定,又多次拒绝再让其他人跟在身边儿,季白只好在将宋庭调回来,前几日给门房留话也是为了这件事。 “身体没恢复之前,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宋庭,”季白不放心的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就使人给我传话,谁惹你不高兴了先告诉我。 你现在身子弱,不要总在外面找吃食,不干净,想吃什么用什么就跟我说。” 此处属于外城,鱼龙混杂的各色人都有,不要与他们接触,没得带坏了你。” 老妈子一般的殷殷叮嘱,听的李晨语甚是无语,出言打断了他。 “我不是小孩子,更不会被人带坏,也不会被人拐卖,”她撇着嘴说道。 季白倒希望她不是个小孩子,自己也不是个奶娘一般的人物。 层层黑幕欺压,早以深夜,季白终是带着人走了。 赵半瞎与多日不见,明显瘦了一圈儿的宋庭留了下来,被文老大夫安排在后院的厢房里暂住。 一夜耗去大半,梆子声连连敲响,同样留下来的郑辛,几日来甚是疲倦,此时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睡。 他在想着自己认识的这个少年,竟与人送外号活财神的季白,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也不知道李晨儿被下毒这件事金家参与了几分,季家的这位五爷又会用什么手整治金家。 还有他自己,可会有因为这件事儿有所改变!家里的那位好母亲怕是又想着法儿的不高兴。 也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污遭事儿,一次又一次,他也该想着以后的路了。 不知不觉间竟以天亮,这座不大的院子里,一夜未眠的人有那许多个。 头一个便是宋庭,天刚微微亮,他就起了身,蹑手蹑脚的不敢使出大动静,蹲在院子门前,楞楞的出神。 自打被派出府,他就在也没见过她,记得第一次少爷登门找自己的时候,若不是被自家爹娘拦住,他恨不得连夜就进府里,看看让他日夜挂念的人可还好,问一问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次日进府时,竟然遇到五爷,五爷说后门不得乱闯,又把他调出去办事,为这件事他后悔了好久,后悔听了爹娘的话,没能连夜进府,那样就不会遇见五爷了,也不会被调出去一连半月都未回归。 “哎吆,”一个半大小子端着铜盆叫唤着,“你怎么蹲在这儿啊?着大清早的,你可真会吓唬人。” 宋庭回过神,蹙着眉头起了身。 “噤声,”他看向不远处的小小厢房,回过头板着脸训斥,“你们这是医馆,你这小子怎的大呼小叫,没得病人都给你吵醒了。” 他身材强壮,板着脸很有几分威仪,半大的小子瘦瘦弱弱鸡崽子似的,那敢跟他叫板。 “你也不看看自己蹲在什么地方,”半大小子小声嘟囔着走了。 宋庭便朝四处瞅,他正好蹲在二门拐角处,冷不丁的来个人,可不是容易被吓到。 但这个地方正对着李晨语住的厢房,他不想走,也不管会不会在吓到人,依旧蹲在哪儿看着对面的屋子。 直到日上三竿,李晨语依旧没动静。 文老坐在院子里看小学徒摊晒药材,一面与熬药的赵半瞎说话。 “你家李少爷的脉搏是我平生所见,说句托大的话,我祖祖辈辈都行医问药,几代人也没见识过李少爷那般乱的脉,当真是世间少有。” 赵半瞎细心听着,心里大概猜得出来番话是怎么回事儿,他不知道李晨语到底是如何胡诌的,是以也不敢乱说,听着文老话中的意思,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息,一副愁苦的不想多提的模样。 文老的是有套话的意思,见他摇头不愿多说,也不好在追着问,只好闭着眼晒太阳。 咯吱…… 都快将门盯出花儿来的宋庭,嚯的站起身,两步并做一步的走上前,紧张的盯着门里的人。 “少爷。”宋庭蓦地哽咽起来,眼圈都红了。少爷瘦的厉害,而且长高了不少,脸色却苍白如纸,看着竟有几分陌生。 李晨语将门拉开,仰面看着那泛红的眼圈,心里就是一暖,笑着用拳头轻打了一下宋庭的腰腹。 假意抱怨道,“你小子这几个月跑哪儿去了,让我好找。” 这般熟捻的样子,宋庭心里松了一口气,轻轻抽着鼻子,脚下一转侧身立着,“五爷派我去外面办事去了,上次我去府里找您,您不在,主子交代的事情也还没办完,我就又赶回去了。” “你去找过我?”李晨语有点意外,不知道还有着档子事儿。 “快过来,趁热将药喝了。”赵半瞎插话道。季白的那点儿小心思,他是知道的,既然丫头不乐意,他也没必要帮着丫头明白过来季白是个什么意思。 李晨语也没放在心上,捏着鼻子喝了药,便又例行让文老把脉。 着老头都等一个上午了,就想看看她的脉搏有没有变化,不让他把脉是不行的。 “郑辛呢?”李晨语边让号脉,边四处寻摸着问。 “他走了。”赵半瞎说道。 李晨语撅了撅嘴,小手捂在脸上活动着还有点僵硬感的五官。 等文老把要脉,钻空问道,“您老知道郑辛去哪儿了吗?” 文老一下一下捋着胡须,蹙着眉摇头,明显的心不在焉。 李晨语正想在问,就听他道,“辛小子的学院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围猎,他去青山学院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城外的青山学院。”李晨语不知道这个地方,但知道金陵的学子们有一年一度的围猎,主要是为了学习骑射。前几日季家的那个小子厅宣,还邀着她参加。 她眸中闪过亮光,“围猎什么时候开始?” 文老斜眼看着脸上放光的人,冷冷泼凉水,“你的余毒清干净了?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好不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晨语傻傻的笑着,“我就是问问,挺羡慕那些学子们能去打猎,可惜我身体不好。” 文老:”“……”你这样的身体叫不好的话,那这个世上就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医馆不算顶顶大,但来寻医问药的也不算少,是以前院热闹的很。 这份热闹李晨语是受不住的,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 是以用了午饭李晨语便告辞了,临走时捏着炭笔写了小半个时辰,才写出能见人的狗爬字。这是留给郑辛的。 一辆半旧马车,李晨语三人乘着它往外城的客栈去。 宋庭压低了声音说话:“一月前,五爷就派我盯着金家了,您出事那天,金家家主金万,设计用银环蛇咬死了他的挚交好友,姜茂成。” “为何派你盯着金家。”李晨语想到一月前正是她打残金七的时候,当初季白是怎么解决金家的,因为那时正与季白有隔阂,金家那边的事儿是怎么解决的她却不知道。 “呵,”宋庭沉下脸,狠辣的神色浮在面上,“金七害您受了那么重的伤,五爷怎么可能放过金家。早在很久以前五爷就让人查了金家,把柄查到一箩筐,其中有一件多年前金万买凶杀人的事儿。” 说到这儿,宋庭冷冷笑着,这件事儿就是他查到的。 接着说道:“与金万同时参与这件事儿的,还有他的挚交好友姜茂成,当年这个姜茂成是临江码头的扛把子,有几分江湖路子,金万便是通过他做中间人,找人杀了生意上的对头,他们二人之间多是书信来往,然而这些书信姜茂成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竟保存着,五爷就是用这些书信解决金七被打的事儿。 金万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被挚友这般有心算计,他自然不会放过姜茂成,几日前在姜茂成养的外室家中放了银环蛇,造假了一出毒蛇咬死人的假案子,不过……” 宋庭阴阴笑着,带着三分得意七分不屑,接着说道,“不过这件事早在没发生之前,姜茂成的大儿子就知晓,他没阻止,反而暗地里看着他爹被害死,现在正在忙着继承家住的位子,还对天发誓要给他爹报仇呢。呵,可笑。” 李晨语对赵半瞎对视一眼,皆看懂对方的惊诧,两人皆认知到季白的老谋深算,他用一件陈年旧事,一封买凶杀人的书信,就这么一箭几雕的把人解决了。 智谋比武力有效。李晨语心想。 “然后呢?”赵半瞎蹙眉问道。他心里哇凉哇凉的,季白的心智超群,手腕儿又毒辣,这些豪门望族的手段可见一斑,真真叫人胆战心惊。 “之后的事情还不知晓,过几日可能就会有消息了。”宋庭看着他们连神色也没变,心里直叹气,生活在大家族中,若不懂这些事情,没有几分手腕儿只会吃亏。 李晨语这个在末世中不知手刃了多少丧尸与意图不轨的人,此时也觉的心里凉凉的,因为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才可悲。 这个季白,看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手段使起来还挺狠。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梆梆梆—— “宋小哥儿,到地方了。”马车夫敲着门儿提醒道。 宋庭应声推开马车门,钻出去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他跳下马车后便回身请李晨语下车。 李晨语搭着他的手跳了下去,立在路边便四处看,青石板铺就的路,两旁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还有几栋三四层高的楼,多是木质,雕空镂花的门窗,弧度优美高高翘着角的屋脊,上面蹲这的吉祥物都活灵活现的。 其中一栋楼阁上,高高挂着古朴大气的匾额,上书禄安客栈。 “我们去哪儿住吧,”李晨语指着客栈说道。 宋庭看过去,当即摇头,“提前已经租赁好了住处,院子虽不大但比这个客栈有过之而无不及,少爷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晨语两袖清风,半毛钱也没有,只能狠瞅了几眼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客栈,才跟着宋庭往对面走。 进了一条临街的巷子,宋庭掏出钥匙打开巷子口第一家的门。 “少爷,先生先请。” 李晨语抬脚就进去了,饶过影壁便是一条石子路,墙边是开满芍药的花坛,正前方是三间门窗大开的正厅,正厅是两面开通,从院子通过大厅,一眼就可以看到内院。 “院子是租的?”李晨语立在厅里朝左右被雕花门隔开的偏厅里看。 “是,我找人租的。”宋庭眼也不眨的说了谎。 其实这是季白刚刚买下来的院子。 李晨语哦了声,点着头,对这座院子挺满意的。 三人便在院子里住下了。 李晨语余毒未清,是以晚上闭关练体,白日午后醒来,用了饭晒会儿太阳就又天黑了。 周而复始,直用了十来天,体内箭木的毒素才算彻底消除。 宋庭就成了小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然后衣服洗的恨不得烂了,饭是没顿必糊,也就扫地擦桌做的有模有样。 而赵半瞎时不时的拄着拐杖出去,回来了就与李晨语嘀嘀咕咕。 着期间季白不时的就会在午后,提着食盒出现。 这日也不例外,听到门外的马蹄声,李晨语撇了撇嘴,拿着把扇子盖在脸上。 季白进了门儿,便看到院子里的大树下例放着把躺椅,正咯吱咯吱的动着。 “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最容易中暑,”他说这话,走了过去。 “你……”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季白脑子里炸了。 “出去。” 季白的一声厉喝,吓的刚迈进门儿的洗砚一个趔趄靠在厅堂门儿上。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自家主子深沉似海的脸色。吓得也不敢乱看了,一遛烟的跑了。 人走了,季白心里提着的气却没地儿撒,握着食盒的手攥的紧紧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嘿的一声嗤笑,李晨语将扇子掀开一条缝儿,撇着嘴道,“喊什么呀!大惊小怪。” 第三百七十五章 季白深吸了一口气,将食盒放到一边儿,转过身不看她。 只见李晨语上身穿着无袖短衫,下穿宽松短裤,裸露在外的胳膊腿晶莹剔透的白,连丝毛孔也看不见。 她看着季白的背影,嗤笑一声,当初摁着自己强吻的人,搞的跟不是他干的似的,装什么正人君子。 “宋庭呢?” 季白的话打断了李晨语心里碎碎念。 她翘着的二郎腿越发显的腿长腰细,闭着眼又将扇子盖在脸上,懒懒道,“出去了,你没事儿就回吧。” 季白对她赶人的话听的都免疫了,抿了抿嘴,抬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出了一脑门的汗。 脑海中闪过白花花的身体,忽的叹了一口气,“你怎的穿成这样?” 李晨语吐出一个字:“热。” 热就能穿成这样?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让别的人看到了成何体统。季白蹙着眉,尽量把声音放柔,“热也不能穿成这样,院子里进进出出的让人看到了如何是好?赶快回房里去,等你身子好了就让人运冰过来。”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李晨语答非所问,不想跟一个古人争论夏天应该穿什么衣裳,脑回路不同,磨破嘴皮子也说不服对方。 季白错着牙气得不得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轻浮呢,被人看了身子也没一丁点的在意,自己今日若不来,不定让谁看了她这幅衣裳残缺的样子。 无论谁看了她都不在意?死丫头。 “我有话与你说,”季白意识到口气有点冲,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白嫩修长的腿就又映在眼中。 他立马回过头,闭了闭眼,无奈叹道:“你快回房穿衣裳,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李晨语也无奈了,吐了一口气,烦躁的感觉却涌上来,一把扯下扇子扔在地上,忽的站了起来插腰气呼呼的站着。 宽松的短裤达到膝盖上方,上衣也只是没有袖子,这样的穿着放在她的上辈子,大夏天的已经算保守了。 现在是古代,她理解,但在自己家里穿的凉快点儿怎么了,自己都热的快长痱子了,怎么就不能穿成这样,他奶奶的。 季白知道她发脾气了,不高兴了,但这次他不打算任由她胡来,衣衫不整这样的事情必须杜绝。 他轻声细语的说道:“城外有一座小庄子,四面环水,是专门为了避暑建的,炎炎夏日也凉快的很,不如现在我就送你过去?大夏天的你也能少受点罪。” 李晨语烦躁的心情一点儿也没被哄好,反倒撇着小嘴儿,干脆利落的拒绝道,“我不去。” “为何不去?”季白反问了一句,破有点儿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现在身子没有复原,不能用冰,去了庄子上就凉快了,哪里地大物博,且人少安静,最适合养伤,你去了就知道了。” “嗯?” 过了片刻,依旧没人回答,季白忍住回头的冲动,“晨儿?你还在吗?” 在回头看时,早已经没人了! “哎。”李晨语猛的出声,她披了外袍,一脚踩在门槛上,白皙的腿若隐若现,多了一丝狂野感,似笑非笑的倚在门上说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儿吗,说吧。” 季白走上前,沉着脸看着她,似乎在压着怒气一般说道,“回去把衣裳换了,不要在穿这么奇怪的东西。” 看着面前的小脸儿黑着,似要发火,他心里竟然多了那么一丝痛快。 放柔了声音说道:“我带你出去,金家那边要收网了。” “收网?”李晨语淡淡诧异着放下环胸的双臂,神色蓦地严肃起来,“收网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这件事不了了之。”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要如何给自己报仇,也一直在等着季白的交代。 哼,他可真会挑时候,赶在自己身体复原之前搞什么收网,在不给答复我就要亲自动手了。 “是的,收网,给你报仇。”季白双目低垂着,看着难得认真起来的小脸儿,肤色瓷白温润如玉,黑白分明的眸子如望不见底的深潭,一眼就将人吸进去,如花瓣一样的唇瓣粉嫩可口,她的脖颈修长,锁骨精美,胸前微微隆起。 唉,自己在想什么。眸色加深的季白轻轻舒了口气,移开目光,曾经亲吻过如花瓣一样的唇瓣不停的在脑海里出现,他抑制不住的口干舌燥,喉结慢慢滚动着。 李晨语思忖着回过神时,那道灼热的目光早已移开。 “你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李晨语蹙着眉,进了内室换衣裳去了。 在出来时穿了一件雨过天晴的宽松袍子,腰间的同色丝绦掐出腰身,越发衬得身材欣长,头顶扎着包包头,脚下踩着方口福鞋,标准的少年装扮。 季白满意的点点头,自袖袋内掏出帕子递过去,“额头上有汗,擦一擦。” “不用,”李晨语甩着手朝外走,一出门儿就被烈阳晒的眼前一黑。 季白心里一紧,大步跨过去抱住晃动的身影。 “怎么了?”他脚下一错,便将李晨语抵在门上,一手摸在热腾腾的小脸儿上,“这么热,是不是中暑了?” 李晨语懵了一下,曾经的事儿蹦哒着占据了脑海,条件反射的就抬手推在季白胸口上,醒过神后侧着头甩掉黏在脸上的手。 她压下心口涌出来的怒气腾腾,双目如刀般锋利,咬着牙质问:“你干什么?” 这般锋利的眼神,使得季白蓦地送开劲儿,退后了一步,他刚才只是一时紧张,看着李晨语身子有些恍,着急了才会逾越。 “对不起,”他目光坦荡的道歉,解释道,“我看你身子不稳,可是身上不舒服?还是箭木的毒素没有清理干净?” 李晨语不想自作多情的觉得自己多有魅力,虽然季白确实是有些喜欢自己,但这份情意自己不接受,也不该践踏,是以冷静了一下说道,“我希望我们之间有一条界限,能够互相保持距离,毕竟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我们只适合做朋友。” 第三百七十六章 闻言,季白心口被刺了一下,回望着沉寂的目光。 “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他不明白,不明白在不久之前这人还在对自己垂涎三尺,为何自那次之后她就冰冷的浑身带刺。 李晨语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移开目光看向耀眼灼热的阳光。 “不是你不好,你很好,”她轻轻说道,“是我太差,我与你是两个世界里,完全不同的人,处处不一样。” 她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季白,“你明白吗?” 季白明白,明白李晨语与这世间的格格不入,但这又如何呢,自己可以给她遮风挡雨,可以一辈子护她周全,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她,有了这些难道还不够? 明明曾经她也心悦自己,是从郑辛出现时变的吧,那个人就那么好? “走吧,”季白声音的丢下一句,抬脚从李晨语身边走过。 独留李晨语在炎炎夏日独自凌乱。靠,这算怎么回事儿?我这么掏心掏肺,又怕伤了他的小心肝说的那么委婉,那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不是应该说我不明白,不明白你怎么不爱我,之类的吗? 然后自己说曾经有一个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人,巴拉巴拉的讲个深情到至死不渝的故事。 然后咱们做个好朋友。 然后你还可以一直暗恋姐。 你他娘的直接无视掉了是什么剧本。 “你还要发呆多久?” 季白头也不回的冷冷道。 “哦,”李晨语觉得不好意思了,尴尬了,有点期期艾艾的走过去,垂头耷脑的。 她觉得自己伤了一颗心, 然后那颗心一瞬间变质了。 两人出了门儿,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洗砚压力山大的顶着压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一矮身,跟马车夫坐到一块去了。 马车不紧不慢的跑起来,李晨语沉默了一会儿就趴在车窗边儿上,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最炽烈的时候,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倒是街边的茶棚最是受人欢迎,吆喝着卖酸梅汤。 但无论天气如何,挡不住的永远都是孩子们的热情,街道上追逐打闹的顽童热的满脸通红,男孩子更是光着小肩膀,个个晒得黝黑,顶着大太阳满大街的追打着跑闹。 更有不怕辛苦的人挑着担吆喝着做买卖,有人招手,便满脸堆笑的跑上前。 一幕幕随着马车略过,李晨语心中的烦躁莫名的被抚平了。 其实人生更多的还是为了生活而奋斗,自己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这样的激情,才打心眼里都是孤独。 没了可以为之奋斗的人,可我还有自己啊! 我为什么要被所谓的感情而自寻烦恼,更何况那还算不上是感情。 我应该找个目标,然后为之奋斗,那怕只是取悦自己。 李晨语心中豁然开朗,回过身就给季白一个又大又甜美的笑。 倒是把季白笑得莫名其妙,移开目光朝窗外看,除了扑面的热浪,别的并无特殊。 那她为何突然这样笑。 李晨语不理会他略带探究的目光,捧着被晒的红彤彤的脸蛋儿,心里冒出了许多许多对今后生活的想法。 季白自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再为刚才的话生气,是以看着她冒汗珠的额头心里越发气闷了。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晃晃悠悠的停下,李晨语跳下车,立在一旁朝四处望。 一条极宽的青石板路,左右屹立着粉墙青砖,错落有致的房舍,李晨语望着不远处巍峨高大的石狮子蹲坐着的府邸,高高悬挂着黑底鎏金的匾额上写着俩大字,金家。 “哪里就是金家,”季白走过来,与她一同立着。 “嗯,然后呢?”李晨语眯着眼睛,她有些想象不到,季白会用什么能方法收拾金家。 “呵,你看着就知道了,”季白浅浅笑着,将刚才被拒绝的事儿暂且搁下,以后的日子还长的很,先把眼前的事儿解决了再说,他等得及。 “走吧。” “去哪儿啊?”李晨语不解的跟上去,对刚才的事情已经释怀,因为已经说的很清楚好了,季白心里怎么想的她也无权管,所以,爱咋咋地吧,说清楚了以后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季白放慢了速度,等着她跟上来,“先上马车,等会儿就知道了。” “怎么还卖关子。”李晨语嘟囔了一句,看着伸过来扶她上马车的手修长白皙,如白玉一般的光泽,她微微撇了撇嘴,自己个抬腿爬上去了。 季白也不介意,紧跟着上去了。 马车又走起来,拐进一条巷子里停下,正对金家的方向,撂开窗户就能看见。 几丈开外的金家,此时气氛正凝固着,身材胖成球的金万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与他对立的是一位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子,他浑身散发着愤恨,隐隐含着一丝激动,着人名叫廖德康。 “物证俱在,姓金的你还敢狡辩。”廖德康的身子微微抖着,额头上青筋凸起,可见有多激动。 “什么物证?一封不知道什么人模仿的笔迹也算证据?凭空捏造的也敢污蔑我?你好大的胆子,” 金万不遑多让,气势更是压迫人一般的强悍,怒瞪的双眼阴狠的扫过身穿统一蓝色衣裳的捕快。没人知道他心里慌成什么样,他知道,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报复,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报复来的如此之快,季白怎么会这么快就查清来龙去脉,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在暗处看着自己。 其中一个挎着刀的捕快沉这脸走上前,还算客气的说道,“笔迹是真是假自然要查,但现在廖德康状告你买凶杀了他父亲,金员外自是要与在下往县衙里走一趟。” 金万咬着牙挤出一抹笑,“张捕快,借一步说话。” 自己与县衙甚至是府衙都要关系,每年不知道往里面送多少金银,多大的案子也能抹平,这次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这样闯进家里,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更是有人要害死他,这来的太突然,自己需要时间,更不能跟他们走,走了就完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张捕快,证据早已呈给知府大人,姓金的罪名以定您万不可徇私枉法。”廖德康拉着张捕快厉声说道。若不是金万当年害了父亲,廖家怎会落到这步田地,自己当年年岁还小难以维持家业,以至于廖家早不复当年风光,父亲死的不明不白,这件事压在心头,苦与找不到证据,直到今日,说什么也要为父亲报仇,为廖家报仇,不能放过金万。 张捕快拍了拍廖德康的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神色。 “金员外,恕在下无礼了,”张捕快挥了挥手,喊了一声来人。 斜刺里跑过来几个人,高声喊着:“等等,等等。” 众人应声看过去,就见其中一人拨开围在门外的众捕快,金万喜的连忙迎上去,“可把你盼过来了,晚来一步我就要被着起子人抓走了。” “谁敢。”那人拉着长音,横着脖子啐了一口。 “我蒋进的老丈人你们也敢动?”蒋进照着附近的捕快飞去一脚,呸的一声吐出老远。 “我今个倒要看看谁敢,敢惹了我大爷我的人,我让你们没地儿后悔。”蒋进插着腰立在大厅里,横眉怒眼的将众人打量一番。 “进哥儿,着起子人是被廖德康古惑了才敢跑到这里撒野,”金万一手指着气的发抖的人,他不敢针对知府,但先对付了廖家这个杂碎,看看还有谁敢出头,自己有蒋进这个混不吝暂时挡在前面,能顶着一段时间就行。 蒋进一脸鄙夷的捏着拳头去冲了过去,挥着拳头就朝踉跄着后退的廖德康面门上去。 “蒋大公子,”张捕快伸着胳膊拦住他,扭过头对不知所措的众人喝道,“把人抓了。” “你敢,”蒋进捏着拳头砸在张捕快脸上,“大爷我的老丈人你也敢动,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是蒋尚书的大孙子,张捕快自然不敢把他怎么能,但知府大人交代下来的事儿,不是一个混不吝仗着有个尚书爷爷就能插手的。 不过蒋进什么时候成了金万的女婿了! 这些张捕快管不着,但他没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忍着气,好言好语道,“知府交代的事儿,您别为难小的,只是请金员外走一趟,要不您往衙门里先知府大人去?” “知府大人?”蒋进眉眼耷拉下来,放下拳头,回头看着金万,前几天自己这个新上任的老丈人拿了一大笔银子,一大笔,足够自己花几年得了,只说让帮着抹平一点儿小事儿,但具体没说是什么,难不成是的得罪了知府! “松开,”金万甩开压制着自己的人,拉着蒋进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进哥儿只管让廖德康改口说没有买凶杀人的事儿就成,别的一切都没问题了。” “买凶杀人?”没等金万把话说完,蒋进就叫起来,他可没想到自家老丈人还有买凶杀人的事儿呢,要是这样以前那笔银子可不够使的。 金万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有怎么想的,当既承诺道,“别闹出人命,进哥儿的辛苦不能白费,我都懂,银子我一会儿就派管家给你送去,你放心。” “哈哈,放心,”蒋进哈哈笑着,揽着金万往陈捕快处走。 “把金爷照顾好了,少根头发大爷就拿你试问。”他龇牙瞪目的威胁道。 立在厅外的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老爷被带走,金家瞬间陷进一片慌乱中,家中的金夫人,少爷都卧病在床,此时连管家也不在,一府中竟没能领导的人。 而在不远处等了大半个时辰的李晨语热了一头的汗,等的不耐烦了才看到一队带刀的捕快中间围着个白胖子走出来。 “那人是谁?”她头也不回的问道。 “金万,”季白淡淡说道,他望着吊儿郎当走出来的蒋进眯了眯凤眼,蒋家这个混不吝也插了一手,是蒋藩也想分杯羹?,着谭浑水里趁机摸鱼的不在少数啊。 闻言,李晨语有些不解,“怎么让官府插手了?” 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从金万那个挚友那边儿下手,不经过官方更容易解决。 季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解释道,“阴谋做的天衣无缝也有被发现的可能,能走正途就不要用阴谋。” 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李晨语不置可否,但也没反驳,看着不远处的捕快将金万塞进马车,一路走远了,她才收回目光。 “走吧,”季白吩咐了一句。 马车就又平稳的朝北驶去。 北面两口街的正中位置是知府衙门,众捕快将神色还算平静的金万拉进衙门里。 衙门内无精打采的几人立马来了精神,看着压进来的人一副有钱人的派头,小心思就活动开了。 有律法规定,进了衙门就要打杀威棒,陈捕快心里有点没底,毕竟金万身后有不少后台,便先让人将金万收押了,自己一路进了后衙门。 而跟着来到此处的李晨语与季白早一步来了,此时正在衙门对面的酒楼的雅间里用饭。 衙门内的陈捕快躬着腰,他对面的书桌后坐这个颇有威严的中年男人,只听他道,“按着程序来,金万的事儿必须严查,严禁任何人探监。” “是,”陈捕快心里有了低,若有所思的去了大堂,让人把金万带上来。 看着面色阴沉的捕快,金万明白了什么,心下慌起来,杀威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几棒下去就没了半条命。 怎么办,为何管家还不到。 “走吧,金大爷,”捕快阴阳怪气的说道,上手拉起金万,粗鲁的推搡着。 金万一把扯下腰间的佩玉,陪着笑脸塞到捕快手中,“劳烦手下留情。” 捕快嘿嘿笑着收了玉佩,粗鲁的动作收敛了些许。 正在用饭的李晨语顺着敲门声看过去,就见洗砚走进来。 他道:“衙门那边开始了。” 季白点了点头,走至窗前推开窗,“过来看。” 李晨语搁了筷子走上前,抬眼就望见衙门前围了一圈的人。 “看不见啊。”她掂这脚道。 话音未落,衙门前围着的人就被驱散开,露出里面正在趴在长条凳上的金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嗷——” 金万面上歘的出了一层冷汗,倒抽着气伸直了腿,两手抓着身下的长条凳,喊叫声还未落,丈长的漆黑木丈怦的又落下。【零↑九△小↓說△網】 怦怦的击打声,李晨语离得远听不到,但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她听的清楚。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着惨叫声无感,这样的刑法,在她眼中是最不入流的小儿科,打几棍子都算不上刑法,惨叫声也激不起任何痛快的想感觉。 看了片刻,觉的没意思便又回到桌前,捏着筷子慢悠悠的吃着饭。 季白本想让她心里痛快点儿,但看她没兴趣的样子多少有点失望,却又觉的在情理之中,她这样冷情的性子,只怕看不上区区杀威棒。 衙门内,时而棍棒平着打,时而斜楞着打下去,一气儿打了二十下,金七早已进气多出气少,后背与屁股处血淋淋的了。 两人抬着他送进大牢,随便就将人扔在稻草上。 几番折腾下来,金万早就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金万盼星星盼月亮,却没盼来任何人,也未升堂受审。 然而金家早已乱了套,金夫人为了儿子被打残的事儿一病不起,几日来拖着病体四处求人奔波,银钱使了成堆,却连大牢的门儿也迈不进去 。 今日又在次到季府门上, 季老夫人又一次接待了她。 “老夫人,”金氏泪眼婆娑的握着季老夫人的手,膝下一软跪在地上。 季老夫人微微蹙着眉拽着她的胳膊,对着帮手的丫鬟们说道,“赶紧的,把金太太扶起来。” 金氏扭着身子挣开丫鬟们的手,搂着季老夫人的腿哭的凄惨,“老夫人,老夫人救一救我家老爷吧,看在,看在这么多年亲家的份儿上,救救我家老爷吧。” 这些话金氏在心里念了很多天,但一次次的却没法儿开口说出来,只因当初自家女儿能嫁进来全靠的当初还活着的女婿姨娘,季老夫人又怎么会喜欢自家女儿呢,着些年更是巴结都巴结不上,儿子又总是打着季家的名头惹是生非,若不是实在没办法儿了,她也不会跪着求人。 季老夫人面相端庄,沉着脸便严肃的很,被抱着腿不能动弹她也没恼,“金太太,你先起来,老太太我可吃不住你这样抱,有什么话你这样跪着也说不清楚。” 若不是因为顾及名声,她根本就不想见金氏,哭哭啼啼的没的惹人心烦。 听她话中似有松动,金氏便就要着丫鬟们的手起了身,却还是哭的站不稳,整个人几天下来就老了十岁一般,面容枯槁。 “哎呦,这是怎么了,”季二夫人连忙走进来,看了金氏一眼便扶着老夫人往塌上走。 “你招待金太太,我有些头晕,得回去躺会儿,”季老夫人拍了拍二夫人的手,由着文婆子虚扶着出了门儿。 “老夫人,”金氏猛的甩开扶着自己的人,追了两步就被拦住了。 “金太太,您别哭了,有什么话就跟我说,老太太身子不舒爽呢。”二夫人浅浅笑着坐在官帽椅上,端着茶杯随意的说道。 看她着态度,比之以前相差无几,但金氏知道,自己所求的事儿没希望了,是以收敛了眼泪,还是将祈求的话说了一遍。 闻言,二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声,“不是家里不帮忙,您也知道现在外面传的风风雨雨的,都在传你家老爷买凶杀人不说,还杀害了临江的一位员外,这样的事儿,季家若是横叉一杠子,您让外人怎么说季家?” 金太太浑身抖起来,这些事儿她都知道,但有点家业的人,哪个没做过损阴鸷的事儿?季家没有? 但这样的话她又怎么敢说,是以放声哭起来,边高声解释,“二夫人为何信那些流言?我家老爷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都是别人栽赃陷害,季家与金家是亲家,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家里老爷被冤枉。” 二夫人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些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的,自有衙门里判,若真被冤枉了,也自有清白。” 说来说去便是不管,金氏本就没奢望二夫人能伸把手,也就不自取其辱了,告辞后就由丫鬟扶着一路去了季四夫人的院子。 然而早就病了的四夫人撑着身子起了身,母女俩对着哭了会儿。 “弟弟如何了?身子可好些了?”四夫人哽咽问道,拿着湿了大半的帕子撸了把鼻子。 不提还好,提起金七,金氏停住的泪,又淌了下来。 “你弟弟他,他怕是不中用了,这么多天了,身子动都不能动,成了废人了,”金氏拍着腿哭倒在四夫人肩头。 四夫人阴沉这脸,连忙劝:“娘,那个姓李的杂碎已死了,弟弟的伤也一定会好,你女婿也正在想法子救爹爹,都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这样的安慰也只有李晨语的死让金氏心里解了一分气,她现在恨不得将那个打残儿子的人千刀万剐。 而被人恨的咬牙切齿的人,现在正溜溜达达的骑着马,朝与郑辛约好的碧心湖去。 身后的宋庭亦步亦趋的跟着。 “郑辛。”李晨语骑在马上,对着亭子里的背影高声喊着,挥着手笑的灿烂。 同样笑着的郑辛,心里却在叹气,自从金老爷被关进府衙,连他这个没什么门路的未来女婿都被求上门,自己的未来娘子更是哭肿了眼,季五爷却稳稳的隐在背后,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推动。 金家倒了对自己有好处吗?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李晨语一袭暗红色锦袍,衬得小脸儿雪白,干净利落的束着长达腰部的马尾,走动间发梢扫动,像是在撩拨人的心弦。 “你这么早呢?等很久了?”她浅浅笑着走近,特别喜欢郑辛穿着雨过天晴的长袍的样子,内敛,还有丝禁欲的味道,看着,甚是诱人。 “没有,我也是刚到,你伤好了吗?”郑辛关心道。有点儿好奇少年为何会恢复的如此之快,她知道自己与金家的关系吗?不知道的话该不该告诉她!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身子可大好了?”郑辛关心道。 李晨语脸上的笑意加深,欢喜道:“我差不多好了,你们学院的事情定好了吗?” “嗯?”郑辛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略一想就又想到学院最近的围猎又是茶余饭后的趣谈,便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 “是说围猎吗?”他不确定道。 “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李晨语期翼的眸子里闪着亮光。这样快的速度身体就恢复了,是有点夸张,但为了多与自己的救命恩人相处,夸张点也没什么了。 “一起去?你体内的毒刚清除,可以吗?还是要多修养几天才好,”郑辛来回看着她,发现几日不见少年竟瘦了不少,精致的面容越加雌雄不辨,若换件衣裳,恐怕说是个姑娘家也不会惹人怀疑吧。 “我没问题的,那么点毒算不得什么,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骑术很好的,到时与你一起夺冠。听说得了第一的人可以提一个要求呢,你不是想做教书先生吗,到时就可以实现了。”李晨语笑眯眯的说着讨巧话。 她多少年没这么巴心巴肺的想讨好什么人了,着感觉,还怪叫人羞射的。 郑辛没想到很久以前的话,她竟然还记得,心里还是有点儿感动的,但还是有点不放心道,“你身子弱,到时去了别逞强,夺不夺冠不重要,我要用自己的实力做教书育人的先生。” “恩嗯,你说得对,”李晨语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为自己小看了郑辛有点不好意思,强势惯了,现在有点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样不好,得改。 这么乖巧讨人爱的李晨语,是宋庭没见到过的,他有点心惊,一个姑娘如此亲近一个男子,着代表着什么?更何况是少爷这般清冷的人,她怎么会对这个人这样好。五爷知道吗? “晨儿,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郑辛欲言又止,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搁在心里的话要不要说给她听,但不说,心里似乎过不去。 李晨语一瞬间就想到郑辛是金家未来女婿的身份,是他未来老婆找他帮忙救金万了?还是他觉的季白这样做残忍了?亦或者是他打算为金家求情。 她笑容不减,左右看了看,指着羊肠小道,“咱们走走吧。” 又回过头来对宋庭说道:“你甭跟着我了,在这等着吧。” 宋庭哪里会反驳她的吩咐,是以欲言又止的目送他们出了亭子,远远的坠在后面跟着。 郑辛配合着身边人的步伐,沉默了片刻,脸上带出丝丝苦涩,回忆道,“我七岁那年,父亲便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你知道是谁家吗?” 李晨语暗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自己曾查过郑辛的事儿。 注视着她的郑辛并不感到意外,脸上恢复了淡淡的模样,接着道,“原本与我定亲的是金家的嫡出姑娘,后来因为母亲生养了弟弟,我养子的身份就有些尴尬,是以亲事便由金家的嫡出姑娘,换成了庶出,十姑娘虽然是庶出,但是个难得的温柔贤良的好女子,这些年来,对我颇为照顾。” 没有抱怨,没有不平,这样平淡的像是再说别人的事情,可这样的郑辛,更让李晨语感到心疼,他受了太多不公的待遇,却有着如此内敛性格,又有开阔的心胸,难得的好男人,可老天爷偏偏让他定了亲。 李晨语有点难过。 “现在金家的处境,你有什么想法儿。”她平静的问道。 郑辛对她的直接有点儿意外,但也不觉的突兀。 “我想着将事情告诉你,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儿,金家的所作所为,确实应该得到惩罚,但,但其他人是无辜的。”他蹙着眉的似有万千忧愁,语气中却带着恳求。 闻言,李晨语心里闷的慌,呼吸隐隐加重,因为她明白,明白郑辛说的别人是谁,不就是那个什么十姑娘吗,古代的连坐罪最是厉害,只要拿下金家家主,随便给他按点什么罪名,他一家子都别想跑,自己早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只不过没算过由郑辛亲自说出口时,自己竟会觉的委屈。 “你放心,”李晨语轻轻说着,扭过身不想让郑辛看到她的不高兴。 她看着泛起圈圈涟漪的水面,平静的说道,“金万是金万,他做的事儿由他自己担着,金家的其他人,自然不会受牵连。” 她曾经不是这样想的,她想让郑辛与金家的亲事作废,甚至想好了办法,此时听郑辛维护的话,她心里难受的很。 “谢谢你了晨儿,”郑辛诚恳道谢。将心比心的想着若自己被下毒差点儿害死,会不会对歹人恨到骨髓,晨儿能做出这样承诺,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陪我走走吧,”李晨语收拾好心情,回过身浅浅笑着。 剑眉星目,如上古美玉般沉静,气质内敛,却又干净的没有杂质,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人,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他若不替金家求情,那就不是他了,看来自己的想个办法,把那个什么十姑娘弄的远远的。 两人慢慢沿着翠心湖走着,又一同用了午饭,郑辛提前告辞了,李晨语才骑着马,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 她特别想看一看金家的哪位十姑娘长什么样子,让那般郑辛夸赞。 “少爷,天儿太热了,咱们回把,”宋庭上前勒住马缰。 “嗯?”走神儿的李晨语抹了把额头,汗津津的感觉突然附身了一样,浑身都难受起来。 心里的烦躁也冒出来,小脸儿阴沉着,“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儿。” 宋庭哪能让她一个人走,抓着马缰不放,“您有什么事儿就交给我办,在不能让您一个人独处,万一再出点事儿……可怎么办!” 想起近段时间李晨语的遭遇,宋体心有余悸,早在心里打定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跟要哪里的注意。 然而李晨语是想找那帮子叫花子问点事儿,那属于她的人,哪能让宋庭知道。 “你不听我的,我就让你跟着了,你选吧,是乖乖听我的话,还是回季府去。” 第三百八十章 “你是乖乖听我的吩咐,还是回季府去以后不要在跟着我,你自己选吧。”李晨语抿这嘴笑。 宋庭一脸的为难,他那个也不想选。讨好的笑道,“少爷就让我跟着吧,您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主子爷问,我也不会说。” 他说的天花乱坠李晨语也不能让他跟着,随即唬着脸,一夹马腹驱使着马儿掉头,也不就会哭丧着脸的宋庭,头也不回的跑了。 宋庭眼睁睁的看着人融入到人群中,等了一会子才骑着马跟上去,他不能单独放少爷一个人。 李晨语有猜到宋庭会跟上来,但她现在异能全失,五官的感应能力下降太多,骑在马上静静侧耳听着周围动静,嘈杂的说话声,脚步声,平常稀松的很。她回过头去望,穿插的人群里并没有宋庭的身影。 “驾——” 李晨语驱使着马儿朝路边走,在大街上也不敢跑起来,慢慢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外城南面。 金陵大的很,城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边一个,光南城就有几十条街,这个地方李晨语并没有来过,满眼的陌生。 她翻身下马,走至一位买炊饼的老妇人旁。 掏了十来个铜板,买了个头不小的十来个炊饼,拿油纸包好了提在手里,她才礼貌的问道,“大娘,您知道条儿胡同怎么走吗?” 老妇人几天都遇不到一个大方的客人,是以笑的满脸褶子,指着李晨语后面的岔路口,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说道,“你从那条路过去,路北里第三条巷子,直着走看见岔口了拐进去,那就是条儿胡同了。” 李晨语按着老妇人指的路走,岔道倒是没有,只是走了老半晌才找到条儿胡同。 张脱,老佟那群叫花子就暂时住在这边儿,他们以前是没有固定地方的,但李晨语要用他们,这些人在以叫花子身份行走的话,内城的很多地方他们是不能踏入的,这就起所谓的等级。 养一帮子闲人在这个时代也用不了多少银子,他们平日里大多数的叫花子依旧行讨,但多了一个打听各种消息的闲事儿,其他的老弱妇孺便留在大杂院子里浆洗衣物,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也勉强能养得活自己个。 李晨语会养没什么大本事的人,但不养废物。 这群人多是伤残病弱傻,还有的就是没家没业的二流子,再就是小孩子,真是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也没有,但正是用人的时候,乞丐也是个打听各种消息的好途径,李晨语倒是不在乎他们是什么身份地位,只要能完成她交代的事儿就成。 一群有特殊标志的人,他们住处甚是好打听,李晨语随意问了个人就找了过去。 顺着长长的院墙走过去,是一座木栅栏的大院子,院门儿半开,门前有几个赤脚赤膊的黝黑小童正怯生生,又眸中泛着光的望过来。 李晨语朝院子里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大人,便看向小童们道,“张脱可是住这里?” 小童们望着白白净净张的想画里的人儿,骑着高头大马,一时也不敢答话,其中一个子高的小少年点了点头。 不待李晨语说话,小童们便一窝蜂的跑进门去,放开了嗓门喊道,“有人来找脱衣裳。” 闻言,李晨语噗嗤一声找出来,脱衣裳着外号挺符合张脱的名字,但那么个丑汉子,脱衣裳有点辣眼睛。 她刚翻身下马,就有一瘸腿的孱弱妇人,被刚刚的小童拉着手出来。 “你……你找那个?”孱弱妇人神色无措,说话也磕磕巴巴的,两只手更是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 李晨语对弱者向来没什么可怜心思,但也不会瞧不起,她抿嘴友好的笑了笑道,“我找张脱和老佟,我姓李。” 妇人看她气度不凡,又听闻她姓李,恍然的长长哦了一声,不确定道,“可是李少爷?” 他们背地里更喜欢称呼李少爷为百两少爷,那一百两银子,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银钱,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就那么被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说给就给了,真是,真是有钱。 李晨语点了点头,牵着马朝他们走过去,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收敛了心思涨红这一张脸让开路。 院子里种着一颗两人合抱粗的枣树,上面密密麻麻的结着青枣,茂密的树枝遮住大半片屋子。 青砖瓦房的墙皮脱落,正房厢房都是有些年头的屋子,好在院子里收拾的还算利落。 “那个,李,李少爷,”妇人有些紧张的说道,“张脱没在,老佟在后院。” 李晨语嗯了声点着头,将马缰拴在门边儿,又将买来的炊饼递给妇人。 “这,这,”妇人只煞这手不敢接,这位小少爷太让人紧张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手脚没地儿放的。 李晨语也不勉强,转而塞到小童怀里,顺手拍了拍光溜溜的脑袋。 “带我去找老佟。” 她话音未落,就听哎呦一声,一个黑到发亮的驼背男子小跑着过来,发光的眼睛像是在看宝物似的看着李晨语。 “这是哪儿来的小少爷?来来来,别在太阳地里站着,咱们进屋儿,进屋儿说。” 说这话儿,驼背男子的手就抓过来,色眯眯的木瓜在李晨语白嫩的脸上流连忘返。 李晨语勾唇笑了一笑,抬手接住驼背男子的手,拇指中指就在黝黑着脏腻腻的手腕儿上那么一摁。 嗷的一声,驼背男子叫唤起来,挣着手臂往后拽,另一手挥过来,面色凶恶的骂着脏话。 李晨语松了手,同时抬脚将人喘倒在地上。 短短的功夫,妇人瞪大了眼,人都倒在地上要挣扎着起身了,她才反应过来。 “驼背,这是李少爷。” 妇人尖利的嗓子喊的驼背男子一楞,口中也不叫唤了,眼白中泛黄的眼珠子觑着李晨语,只见少年身穿暗红色银滚边儿的锦袍,通身无一丝佩戴,单单那么一站就气势逼人。 驼背男子看她不简单,又想着那个传闻中的百两公子,心生忌惮越发的不敢放肆了,怦的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捂着脸不起身。 第三百八十一章 “怎么回事儿?” 形形色色的人自后院走出来,走出两汉子扶起地上躺着哼哼唧唧的驼背。 “这是李少爷,”妇人扬声介绍道。 人群中便议论开了。 “李少爷?是那个百两少爷?” “衣裳穿的真好,人长的更好,也不知是那家的公子哥。” “他来我们这里干什么?不会想吧银子要回去吧。” 李晨语与这些人互不认识,他们的议论她也不要在意,是以对着妇人道,“劳你带我去找老佟。” “哦,哦,好,”妇人有些拘谨的在衣裙上擦着手,抬脚朝人群处走。 “你是李少爷啊?你来找老佟什么事儿啊?跟我们也说说把,都是叫花子你可别分三六九等。”一位笑的奇奇怪怪的老妇人扬声说道。 孱弱的妇人缩着脖子不敢吱声,回头快速撇了一眼目不斜视的李晨语,加快了脚步。 李晨语只当自己没听到着阴阳怪气的话,不紧不慢的跟着妇人朝后院走。 目送她们的人群也跟着走,压低了声音议论着。 后院倒是大的很,角落里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放着很多木盆,还有几个正在捶打衣裳的妇人仰面看过来。 妇人领着李晨语快步走到围房的中间位置,抬手敲门,放大了嗓门喊道,“老佟,李少爷找来了。” “啊?”老佟受惊了一般鬼叫了一声,被掐住脖子似的说道,“等等,等等,李少爷等一下,这就来。” 接着就是碰碰乓乓的一阵乱。 妇人捏着衣角,犹犹豫豫的开口道,“我,我是张脱的媳妇。” 李晨语惊讶的挑挑眉,便朝始终拘谨的妇人面上看,这是一张在平凡不过的脸,上面生着雀斑,小眼睛塌鼻梁,长在一张方脸上,偏又瘦的皮包骨头,无精打采又重病缠身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张脱挺不错的。” 妇人显然没想到李晨语会夸赞自家男人,自家男人又丑又生的矮小,李少爷这是与自己说客气话呢。 虽这样想着,心中还是生出欢喜,说话也利索了,“小妇人让孩子去找他爹了,不一会儿俺家男人就能回来,您等会儿可好?” 妇人虽不精明,但也知道李晨语来这里必定是有事儿,这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仰仗李少爷的鼻息过活,那怕没好处,能混个脸熟,在这院子里就能比别人的腰杆子硬点儿。 “行,”李晨语和蔼道。比之老佟,她更看好张脱。张脱这人有想法儿,心也细,好好雕琢一番,比老佟这个利益熏心的人强。 咯吱—— 禁闭的房门被猛的打开,老佟那黄不拉几满脸都是褶的老脸探出来。 腆着笑说道,“久等了,久等了,李少爷勿怪,勿怪。” 说这话儿,他慢慢开了门儿,一股子汗臭夹杂着的怪味儿,顺着窗户吹进的风飘散。 李晨语看着衣裳都系错了老佟,忽然明白过来,眼睛一瞟就看到屋内的角落里,立着个中年女子。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晨语瞬间的探视无人发觉,她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指着角落里放着的长条凳,走了过去。 老佟回头看了一眼,哐的一声关了门,紧走了一步又回过头,对着门前的张脱媳妇说道,“你回吧,站着干嘛。” 李晨语坐着,老佟站着,他堆着满脸的笑。 “李少爷,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吩咐,俺老佟二话没有,保准被您办好喽。” 院子里的人知道百两少爷找上门,是以都聚在门口,看他们要说正事儿,就往跟前凑。 李晨语望着聚上来的人,有点后悔找过来,人多眼杂,传出去就让有心人发现这帮着叫花子跟她有关系了,应该在脸上带个什么东西遮挡一下,真是一时大意了。 “换个地方说话,”李晨语起了身,微微蹙着眉,这堆人围上来的,真是什么味儿都有。 为了自己绝对的地位,老佟比她更想将这群人赶走,刚才没敢当着她的面儿耍威风,闻言立马拉下脸,转过身去,对着众人甩出去几个眼风。 恨恨道:“都堵在这干什么,没活干了?一个个过了两天好日子就没眼色了,在聚在这儿就滚蛋。” 众人有心反驳,但看着百两公子神色不嘉,不用想也知道是对他们这群叫花子不满,是以心里不服气老佟,也没人敢吭声,一个两个的散到一边儿去。 李晨语无心再待,提步出了院子,就见那群小童正围在马儿跟前,想摸又不敢摸的乱起哄。 老佟也看见了,捻鸡似的挥着手,斥责道,“干什么呐,再往前去踢你们这群小崽子个头破血流,赶紧一边儿玩儿去,等会儿子全给老子练手艺去,谁不过关甭想吃饭。” 李晨语一路领着老佟出了院子,原路出了胡同,照着来时的记忆进了一家小馆子。 不是饭点,又是酷夏,小馆子里除了打瞌睡的老板就没别人了,李晨语掏了十几个铜板就让老板避到后院去了。 老佟很是辛勤的端茶倒水。 “你坐,”李晨语抬着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打今天开始,去接触成富街的郑家。” 李晨语说的郑家老佟知道,那是地主老财的家,富的流油,他们哪能接触的到,面露为难的说道,“我们就是叫花子,没那个路子去接触大户人家啊。” 李晨语自然替他想到了,她微眯着眼睛说道,“郑家的一个二管家名叫楚田,是郑员外的外管事,也是个酒鬼,你找个能上台面的人,让他装作是个贩卖丝绸的小商贩,去找楚田通门路,就说想找个靠山,结交朋友,只管捧着那楚田,请吃请喝,醉了酒就想办法套话,无论大小事,只有有关郑家大少爷郑辛的话,就立马告诉我。” 李晨语有点担心,金家必定是知道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季白,而当初季白又那样大张旗鼓得登门找郑辛,其中的关键他们想不到,但只明白郑辛能与季白搭上话,走到绝路的人会想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郑辛,郑辛又是那样一个身份,只要金家许以利益,郑家的大家长就会逼迫郑辛。 郑辛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但没有得到回报却被逼迫,这是李晨语决不允许的。 她也更担心郑家的大家长为了摆弄郑辛,给他娶了金家的庶女,那样落魄的鸡肋亲事,也一箭双雕的衬托出郑家救人于危难的大义举动。 这样更不行,李晨语绝不允许。 第三百八十二章 闻言,老佟犹犹豫豫的不敢答应,心里想着有什么人能接下这个事儿,想来想去,除了张脱竟没有别人了,但张脱心眼子多,以后得了李少爷的重用,不定就把自己架空了。 怦怦—— 李晨语微微蹙着眉,拍着着桌子提醒发呆的老佟,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老佟回过神,抹了把脸说道,“少爷放心吧,这事儿交给俺,只是……” 说了一半儿,老佟不敢说了,嘿嘿的笑。 李晨语不想在银钱上磨蹭,但银子也不能给老佟。沉吟了片刻道,“这件事儿由张脱办,你在找两个像样点儿的人协助他,你是这帮子人的头,有什么好处自然不能越过你,银子少不了你的。” 闻言,老佟如三伏天儿里喝冰水,那是从里到外的舒爽,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信誓旦旦道,“少爷放心,俺老佟着条命就是您的,您说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说打狗我觉不撵鸡,我……” “好了,”李晨语打断他,不想听这些不要钱的废话,“等着张脱过来,我详细与他说,你也想一想让什么人跟着他办事。” 顿了顿,李晨语勾唇笑了笑,语气蓦地冰冷起来道,“事情办好了皆大欢喜,办不好,您老乞丐也甭做了。” 老佟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他其实只是拿这个少年当个人傻钱多的富家公子,他是个什么身份,家住哪里,甚至连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突然惶惶不安起来,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在位高权重的人,不,只要一个有点儿钱财的人面前,伸伸手就能捏死自己。 “俺明白了,肯定把事情办好,”老佟的声音崩的紧紧的,曾经的浮夸全部收敛,看李晨语的目光中也多了敬畏。 对他的改变李晨语还算满意,也不多说,静等着张脱找过来。 …… 哗哗——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传来轻一声,重一声的哗哗响动,那是锁链拖拽的声音。 被打了板子关了多日的金万,死一般趴在稻草堆上,听着每日里都熟悉的声响,他头也没抬,这样一天里进进出出的犯人有很多,从一开始的不安,但现在的无望。 他一直在等,那怕只是一个来探监的人也行,无论是谁,只要能跟自己说一说外面的情形,家里怎么样了,管家可找到人来救自己了,太太可知道这一切是季白搞的鬼,还有儿子,儿子怎么样了。 哗哗声猛然顿住,被锁链绑捆着手的头一个男子脑袋上包着白布,看着稻草堆上趴着不动的人。 “呦呵,”牢头扭过身子怪叫一声,顺着男子的视线看过去,嗤笑起来道,“想跟金大员外关一块儿?也难怪哈,他给钱你们杀人,老相识啊。” 金万撑着胳膊半起了身,扭过头去看牢房外的人,他蓦地瞪大眼,腿脚并用的爬起来扒着牢门上,厚厚的两片嘴唇抖起来。 他们,他们怎么会被抓起来。金万煞白着脸,顺着门滑坐在地上,浑身不可抑制的抖成筛粒,喃喃这:“完了,完了……” “走吧,还真想关着串通供词咋的,”牢头拽着锁链,大摇大摆的朝里走,这几个是重刑犯,水牢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 被一串绑着的三人不是别的,正式潜到季府的断发三郎。 他们的名字叫什么跟少有人知道,这些做杀人买卖的人,也不需要知道叫什么名字,都称呼他们为断发三郎。 这三人每个都值一百两银子,霸占通缉榜多年,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多案子里都有他们的身影,但又有那个人能想到这些人竟是金万养的。 他们逍遥快活这么些年也不是没道理,有人庇护,自然抓不到。 包着脑袋的那人就是曾被李晨语一刀削到头的人,他能活下来纯属命大,直到今日身子都虚的走路直恍,敌人死了,可他也废了,这次被抓,他意外,靠山就这么败了,却也没那么意外,大概亡命之徒的心里早就有这样的准备吧。 而另一边儿,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人的金太太迎来了自家女婿,季谦。 “谦哥儿,”金太太急步自偏厅走过来,灰暗的脸色,一双红肿的眼睛又沁出泪花儿,犹如看救命稻草一般,拽着季谦的衣袖。 “谦哥儿,怎么样了?杨大人让见你爹了吗?”她急切道。 她现在不求别的了,只求能见一见自家老爷,他受了杀威棒,也不知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儿子又成了这样,这个家,若没了老爷可怎么办。 季谦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面露伤感,对着金太太的贴身婆子使了个眼色。 安慰道:“母亲,您要保重身子。” 金太太被半驾着坐在椅子上,心里存着事儿就没哭的心思了,一连声儿的问道,“如何了?杨进东怎么说的?是收了那个人的好处了,竟不让探监,老爷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跟那杨进东拼了。” 说着,又哑着声儿哭起来。 这样的絮絮叨叨的哭声,让人头疼,季谦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慰,金太太的情绪稳定了,才说道,“小婿见了杨大人,也说了要见爹的话,但杨大人始终不松口。” “那怎么办?他竟连季家的面子也不买?”金太太身子微微前倾,抓着扶手的手掌凸出青筋,短短几日,一个微胖的人竟瘦的要脱相。 季谦沉吟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不开口。 “说啊,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金太太急不可耐的催促。 一声长谈,季谦觑着对面消瘦妇人的神色,“是这样的,我从杨大人身边人哪里打听到,杨进东素来喜欢文大街上,咱们家里的当铺,您看,是不是用当铺去撬开杨进东的嘴?就算不能救岳父出来,也能让岳父少受点儿罪,若无处打点,岳父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好好好,别说一个当铺,只要杨进东能放了你岳父,多少当铺我都拱手奉上。”金太太毫不含糊的就答应了。 闻言,季谦的眉头跳了跳,又陪着小意的安慰了几句,便拿着当铺的地契走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几日后。 心急如焚的金太太等到无望,银钱不知道撒出去多少,依然见不到打牢里的金万,连急带怕,年过半百的人忽的老了十来岁。 “太太,”金太太的贴身婆子,小心翼翼的唤道。 金太太侧躺着身子,瞪大的眼睛失神的望着一角。 婆子眼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捂着嘴缓了缓才说道:“郑家太太来了,您可要见一见?” “嗯?”金太太愣怔了一下,“请进来吧。” 此时登门,不是趁火打劫就是来看笑话的,但自己不能不接待,哪怕是一丝的希望,倾尽家财也要把自家老爷救出来。 没一会儿,面上挂这愁容的富态妇人便紧步走进来,她就是郑家太太。 “金大妹妹,”郑氏上前握住金太太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无声的安慰一般。 金太太眼眶热起来,拉着郑氏坐下,还未开口泪先流。 、、、、、、 “晨儿,”季白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跃跃欲试的李晨语。 李晨语正围这一匹溜光水滑的黑鬃马匹打转,没听见季白的话一样,理也没理。 她知道季白想说什么,无非是又监察这自己的动向,想要阻止罢了,老生常谈的话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季白沉着脸负手立着,他有无数个办法可以阻止她,但自己不能关她一辈子。 “你若非要去我便陪着你,”他语气坚定,“围猎的人太多,大青山不缺少猛兽存在着危险性,你性子又冲动,我怕你受委屈,像金七那样的纨绔子弟那群学子中比比皆是,你连个身份都不带便混入他们其中,难免会受委屈。” 闻言,赵半瞎无声长叹,赶在李晨语之前开口。 “季白说的对,富家公子们的坏习性颇多,你若没点身份,定会排挤捉弄你,一群小孩子,你还能跟他他们计较不成,让季白陪着你去,你得听劝。” 李晨语的好心情瞬间消散,横了赵半瞎一眼。 但他们说的话不无道理,本想跟这郑辛借用他的身份来着,唉,然而郑辛的身份太尴尬。 “季府不是有个小包子吗,叫厅宣的那个,我与小包子还有他哥哥一起,他们是季的正儿八经的子孙,就对外面说我是他们表哥,”李晨语边想边说道。她就是不愿意跟季白一起,自己与他之间还是少接触的好。 季白又哄劝半晌,奈何李晨语就是不松口。 “你意已决,我便不劝了。”季白认输一般说道。他与其在这里哄这丫头,倒不如干正经事儿去。 李晨语正撸着袖子给马儿洗刷,闻言歪着头看过去,蓦地灿然一笑,说:“好走不送。” 几个月了,李晨语都是淡淡的,猛的这么一笑,季白心里有点难过。丫头对人好的时候会让人觉的自己在她眼中是特殊的,对人不好时绝情的放佛那些都是假的。 而金家此时气氛正紧张,面色灰黑的金太太面色复杂,哭噎着说道,“就算郑辛识的季家的五爷又能如何,那季白我也识的,说是商人,实则比季家那些当官的还要清贵,我家老爷出事儿,其中……” 说了半截话,金太太顿住了的,她心里是有怀疑季白的,当初老爷隐约提过什么书信的事儿,只怪当初只顾着儿儿子的病,竟没留心问清楚,真是该死的很,管家那个老东西也找不见了,真是天要亡金家不成。 郑氏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下文,觑着金太太的面色问道,“其中什么?我隐约听说,府上的公子与季家五老爷有龃龉,着又是怎么回事儿?” 金太太心里生出厌烦,家中此时这幅模样,这人竟还来看笑话儿,真当金家没人了。 “多谢郑太太过来看望,”说这话,她抹了把泪,端起茶杯轻嘬。 这幅送客的态度郑氏看的直撇嘴,家里的男人的都进大牢了,她还当自己是大家太太呢。 但她今天来是有事儿,要说,要不然她才懒得在这种档口上登门惹人嫌。 郑氏端庄的笑着,也没了刚来时的担心模样,“今日我却是还有另一桩事儿要说。” 说起这件事儿来还得的谢谢自家婶婶,若不是她来提醒,自己当真就忘了。 “您说,”金太太无精打采的懒得应对,钝痛的脑袋让她越发的烦躁。 郑氏也不绕弯子,沉吟了片刻,说道,“是这样的,现在呢您家遭了难,我们也是有劲儿没处使,就想起我家哪位养子的亲事。” 金太太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坐直了身子强打精神听着。 “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不能因为现在您家一时难过,两家的亲事就作废,我今日来除了说我那养子郑辛,与季五爷相识外,最重要的却是你家十姑娘与郑辛的亲事,郑辛年岁已经很大了,我在不给他张罗亲事,那起子多嘴多舌的人不定又要怎么说,今天我就是想让太太拿个注意,看这件事儿怎么办好。” 若是自家亲儿子,郑氏万不会在这种时候提什么亲事,但郑辛是养子,不但不好明着怠慢,还的让他占着长子的身份,将来还得分家产,便宜都让他占了那行,亲事上自是要一桩看着光鲜的,金家的十姑娘就足够光鲜,虽说是的庶女,但他郑辛还是个养子呢,着桩婚事是顶顶好的,此时金家落难了,那就更好了。 闻言,金太太沉默着,心里却有些气愤,自己嫡出女儿的婆娘都没来过问亲事该如何,自己的女子都还没出路,那轮得到十姑娘那个庶女,哼,这个郑氏哪壶不开提哪壶,拿捏养子倒是一把好手。 金太太面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又一下决心般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现在实在不是说亲事的时候。” “您说的是。” 郑氏就算不将心比心,也知道金太太对自家庶女的态度,今日就是来看金家的情形,这个样子怕是要倒,亲事先不急,她也只是顺便来给哪位注定要嫁到郑家的十姑娘添堵罢了。有今日这番话,不怕到时哪位十姑娘不与她一条心。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这日清晨,烈日来没发出酷热,李晨语租住的院门便被敲响,身为全能人手的宋庭早早就起床忙东忙西的做这早饭,听见动静支着手跑出灶房。 “谁呀?”他扬声问着,眼睛顺着门缝朝外看。 就见雨过天晴的衣裳料子小幅度的摆动。 “在下姓郑,单字一个辛,打扰了。”郑辛温润的应道,退后了一步。 宋庭已经从门缝里看见了,哦了一声,看了眼正厅的方向才开门。 客气的说道:“郑少爷来了,里面请。” 郑辛带着小厮夏天浅浅笑着进了门儿,询问道,“你家少爷可在?” “在的,少爷夜里走了觉,这会子还没起身。”宋庭眼也不眨的说慌。他其实是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才这么说的,更想将实话说出来,从他们中间搞点儿破坏,但还是算了吧,少爷是最好的少爷。 “哦,”郑辛有点意外,眼睛撇了一眼日上三竿的太阳,觉的自己应该晚来那么一会儿。 “您里边儿请吧,”宋庭客客气气的将人引进正厅,上了茶就忙活自己的去了,他才不会去叫少爷起身,就晾着他们,看他下次还来不来,等着赵先生遛弯儿回来吧。 听着一旁屋子里叮叮哐哐的声音,夏天撇了撇嘴,低不可闻的嘟囔道,“没见过这样待客的,还大家族里出来的呢,没规矩。” “行了,”郑辛淡淡的打断道,他很不喜自己小厮爱说小话儿的毛病。 夏天最是了解自家少爷的脾气,闻言眼观鼻鼻观心的立着,滴流乱转的眼睛却没闲着。 没多时,清早出门儿遛弯儿的赵半瞎提着油纸包拄着拐杖回来了,一进门儿就看见厅堂立坐着的人。 郑辛也看到他了,连忙站起身走到厅外躬身行礼。 “见过赵先生,没有递帖子就登门,打扰了。” 赵半瞎走上前虚扶了他一把,对上郑辛明亮,清澈的眸子。心里暗自感叹道:这也是个好的,可惜天不待那丫头。 两人在厅里坐定,彼此客套闲谈了一番,赵半瞎问到他的来意。 “有些事情想找李少爷,”郑辛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曾在半年前他就与赵半瞎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拿这位老者视作博才多学的人,但此时老者依旧和蔼可亲,他却在生不出那种亲切的感觉,有的也只是陌生了。 赵半瞎对郑辛的印象还是在找到李晨语的行踪时加深的,再有就是他查郑家的事情时得知了他的身世,心中对他的悠着点淡淡的的可惜。 闻言他也不多问,点了点头说:“我去看看,你稍坐。” 怦怦抨的敲门声饶在耳边挥之不去,李晨语瞪开被子,气呼呼的就去开了门。 “干嘛呀,”她皱着一张小脸儿,不满的嚷道,“大清早的饶人清梦,相当于找茬你懂不懂!” 赵半瞎凝视她片刻,侧身让开,并道,“郑辛来了。” 李晨语听他说郑辛时,便惊喜的迈出门槛看过去,看着那个有着明亮、深沉的眸子,像是一池柔静、清澈的湖水的人,她从心底泛出喜悦,粲然的笑便缓缓自唇边绽放。 “呀,”李晨语无意识的走了两步,突然发觉自己还穿着中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郑辛,白皙亮泽的脸颊上泛着淡粉的颜色。 “我去去就来,你稍等会儿。”话音未落,她就跑回去了。 墨发披肩,身量纤柔,山葡萄一样的眼睛格外黑,格在亮,精致的小脸儿上带着稚气,可爱的犹如粉嫩的小姑娘。郑辛惊讶与她的好颜色,想到自己拿少年比作小姑娘,心里就怪怪的。 一会儿的功夫,李晨语就穿戴整齐的走出来,一袭秋香色的锦袍,鲜明又不至于胭脂气,三千黑丝束成马尾儿,由一顶玉冠束缚,当真是利落潇洒又气质翩翩。 郑辛心里还未消散的古怪,看她有着气宇轩昂,风流倜傥之感,便笑着摇头,暗道自己想多了,姑娘家又怎么会有这般气质。 “你什么时候来的?”李晨语笑眯眯的问,朝着四处看,口中责怪道,“宋庭这家伙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知道去叫醒我,真是。” “我刚来不久,”郑辛接话道,他自然不会责怪什么,本也没等多久。 李晨语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清冷的眸子此时叽里咕噜的泛着灵动异常。想着平时睡到日上三竿就算了,让郑辛看到自己懒惰的一面,那不就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吗,也不知道宋庭那家伙刚才是怎么跟郑辛说我睡懒觉的事儿。 “你怎么过来找我了?我还说今天跑去你家打扰你呢,呵呵,”李晨语憨笑着请郑辛坐,端茶倒水的很是辛勤,平时高冷的劲儿此时全没了。 赵半瞎对她这幅模样怪不适应的,嫌弃一般耷拉着眉眼,自顾自的喝茶。 “我想找你说些事情,你先用饭,等会儿与你细说。” 郑辛的笑容比起平日浅了两分,那笑意并未达眼底,看他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李晨语的欢喜也冷却下来。 但她没有着急要听他说明来意,而是边用着饭,一面说着闲话。 “三日后的围猎,我与季府的几个少爷与你同行如何?”她用商议的口气说道。 郑辛静柔的目光看着李晨语,口中的拒绝踌躇,他并不太想与季府过多牵连,不是对季府有看法儿,而是不能。 他摇头拒绝了,却也没扯谎,实话实说道,“季府的少爷们身份特殊,我却是不太适合与你们同行。” 他没解释为什么,李晨语却也懂,心里顿时就有点儿后悔答应季白与季府的那几个少年同行的事儿,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李晨语落寞的说道:“我对他们也无感,不过有个小家伙特别可爱懂事儿,我只带着他,就让我与你一起吧,其他别的人我都不认得呢。” “好,你别嫌弃就行,”郑辛笑着应了,少年像是个经历过世间沧桑的人一般,沉稳,内敛,云淡风轻,与任何他见过的少年都不一样。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太阳升的老高,炙热的温度也随之升高,李晨语与郑辛漫步走在夹巷的阴影里。 “晨儿,我想拜托你帮我引荐季家五爷,”郑辛没有多饶弯子,因为他知道身边的少年是个爽利人,他浅浅笑着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嗯,好,”李晨语毫不意外他会说着件事儿,侧头看着他帅气的侧颜,微微勾唇面颊上有浅浅的酒窝,不薄不厚的唇是自己喜欢的弧度,还有那直挺的鼻梁,他并没有逼人的帅气,却是看一眼便让人难忘的耐看,文雅,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她的毫不质疑,让郑辛心中一暖,侧过头看着她,“你不问问我找季五爷要干嘛吗?” 李晨语停下脚步,抿着嘴笑的腼腆。 “你是好人,”她点着头,又换成严肃面孔,说道,“坚定完毕。” “呵,”郑辛暖暖的笑起来,两颊的酒窝浅浅的,衬得他越发暖人心扉。 “是为了金家的事,”他声音低低的,认真的看着李晨语,“你定是不希望我插手,我去找季五爷是为了打马虎眼,你别误会,我知道金万的为人,他被关在大牢是他应得的。” 闻言,李晨语的笑容融化了,她朝前走了几步,回身看着郑辛。 “我相信你,”她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是个不辨是非的人,你能为了我这样不算熟悉的人找遍了街道,你救了我,这是缘分,更是你的善良正直,我相信你,你是的难得的好人。” 有很多人都说自己纯善,为人谦和,但却都没有此这个时迎着光,语言朴素真诚,满目亮光的少年让他感动。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回去,我让宋庭给季白送信儿,”李晨语不愿将事情一拖再拖了,她已经接到张脱的信儿,自己花大价钱派他出去果然不是多余的,郑家,竟趁火打劫的想吞了金家的生意,不过这也难怪,那么一大块儿的肥肉,自己都想分一杯羹,更何况是那些利益至上的商人。 郑辛也有此意,两人便又回转到院子里。 “宋庭,”李晨语进了门儿便扬声喊道。 正在探头探脑的宋庭连忙跑出去,“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他撇了眼郑辛,不动声色的一步跨过去,挡在郑辛前面。 郑辛愣了愣,自然感受到他的敌意,无非是自己的身份罢了,他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让人喜欢,是以静立了一会儿,才抬步朝正厅里走。 李晨语没发现宋庭的小动作,边走边说,“你去找你家主子,让他今天务必过来一趟,我有事儿找他。” “少爷怎的突然要找主子爷?”宋庭小心翼翼的问这,心里却在冷哼,不用想他就知道这是那个郑辛的意思,他这是在利用少爷接触主子呢,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嘛,能让你办的事儿,我才不会找你主子爷。”李晨语微微撇着嘴,她这辈子不见季白都不会想他,若不是郑辛要借用季白的身份做挡箭牌,自己才不会这么巴巴的找他。 宋庭不知道她与季白之间的事儿,但季白的心思他多少猜得到,只是不敢深想,也不愿意深想。 “好,我这就去找,但主子挺忙的,我也不知道主子在不在城里。”宋庭不确定道。 李晨语转身坐在厅里的椅子上,探着头看向走进来的人,拍着身边的位置示意郑辛坐。 又对着宋庭说:“我倒没觉的你家主子有什么忙的,你找去吧,就说我有要紧事儿。” 宋庭不敢在她跟前放肆,诺诺应着去了。 这里距离季府很有一段路程,宋庭一点儿也不着急。 “着段时间主子应该开始往各大商户哪里盘查账目了吧,不盘查也应该不在府里,还是往琳琅阁去吧。”宋庭嘴里念念着,挥着马鞭一路小跑着去了城中心的盘古街。 盘古街上都是飞檐的楼层,琼玉楼台,显尽了纸醉金迷的富贵奢华。 一条街上大多数都是古玩,金银铺子,较为出名的便是琳琅阁了,琳琅阁便是古玩玉器,和首饰铺子中的佼佼者,只听着大气的名字便知道其规模不小, 宋庭到了盘古街就下了马,这处达官贵人多,冲撞了哪个不好办,这也是他们身为仆从的规矩,头一个就是在外行事的人不能给主家招惹祸端。 走了半刻钟,宋庭虽然来了很多次,但还是喜欢每次都仰头看一看琳琅阁的匾额,那曾是季家第一任家主,也是官位最高的家主亲笔写下的,有几百年的历史。 匾额古朴,大气,苍劲的字体行云流水般流畅。 宋庭不懂书法,却很喜欢匾额上的字迹,看了片刻,眼尖的跑堂就将他迎了进去。 “五爷在吗?”宋庭拉住一个劲儿往里走的跑堂,两人立在落地瓶的后面,身影被挡了个严实。 “在在在,”跑堂的笑得很是礼貌,伸手指着楼梯,“五爷跟几个掌柜的在最上面说话呢。” 这意思就是这时候不方便打扰,宋庭便说说笑笑的进了后厢房。 没一会儿,多日不见的洗砚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哟,你怎么舍得跑回来了?李少爷不要你了?” 前一句宋庭还笑呵呵的,听到后面就冷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别拿少爷开玩笑。” 洗砚顺手关了门儿,对宋庭的不高兴也不恼,贼兮兮的坐下来,说:“我说真的,你怎么跑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我就不能回来了?”宋庭翻着白眼,对他想吧啦点儿事儿出来的性子懒得搭理。 “那得,”洗砚也不问了,吊儿郎当的闲闲的坐着,捏着桌子上的点心垫肚子。 “主子什么时候有空闲?”宋庭蹙着眉说道。 洗砚头也不抬,摇着脑袋说不知道。 宋庭虚点着他哼声一笑,也不着急,他急什么,急的应该是那个想攀高枝的姓郑的,就是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用对郑辛这么好,得想个办法让少爷看清楚郑辛的目的,救命之恩可以用别的来报答。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把人叫进来。” 靠坐在椅背上的季白淡淡说道,头疼一般轻揉着鬓角。 沉默寡言的洗墨脚步轻盈的出去了。 知道宋庭过来准是有事儿,季白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翻开的账目是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唉,烦人心的丫头,”他喃喃自语着,起身推开了窗户,静静立着。 “五爷,”轻手轻脚进来的宋庭躬身行礼。 季白并未回头,依旧看着窗外,语气平平淡淡的说:“何事。” “少爷让奴才找您过去一趟,”宋庭不敢起身,微侧着头看那挺拔的背影一眼,接着道,“郑辛也在家中,他来了之后与少爷单独出去了一会儿,少爷回来后就要找您过去,还说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您说。” 季白沉静的眸子早已变的深沉,他就知道那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巴巴的找自己过去,她就没想过我该会是什么心情。 “让她过来,”季白压制着心里的烦闷,语气平平的说道。 宋庭回去了,回时的速度依旧不快不慢。 “你说季白让我过去?”李晨语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她不是没听清,也不是惊讶,就是平静的阐述事实。 “是,主子在琳琅阁与掌柜们议事,一时脱不开身,”宋庭实话实说。 “哦,我知道了,”李晨语看向郑辛,面无表情的样子柔和了不少。 “现在就去吧,你也好早点儿交差,”她提议道。 郑辛本是前来拜访的,让季白来见他那是失礼,他刚才本想阻止的,但看李晨语随意的不把季白当回事儿的样子,他就又把话咽回去了。 “好,劳烦晨儿了,”郑辛客气的说道。 对于他的客气有礼,李晨语更喜欢他的随意,但知道强求不来,时日还多不是吗! 带着宋庭,几人就又骑着马朝城中心的盘古街去。 李晨语是头一次来到金陵城最繁华的街道,只看路上行人的穿着,就与其他街道分出层次,这里几乎看不到穿麻木衣裳的人,清一色的光鲜亮丽。马车,轿子随处可见,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富态多金的富商老爷,带着帷幔的女子。 女子更是夸张,每每都是一个主子跟着七八个伺候的仆从,整条街都弥漫着奢侈糜烂的味道。 但在角落里,也能看到身强力壮的汉子穿着短打衣裳,身边放着挑筐,眼睛紧紧看着各大商铺,见有跑堂的在门前探头探脑,那些挑夫就一窝蜂的跑过去,被选中的也不会太过兴高采烈,没被选中的就又回到不碍事儿又显眼的地方等着下一次机会。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条街。”李晨语牵着马慢慢走着,面上透着笑,眸中带着欣赏。 毕竟来到古代很久了,繁华的古文明早对她就没了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里是金陵城比较繁华的街道……” 郑辛充当讲解,对着自己熟悉的铺子便会介绍一二,走走停停的也到了琳琅阁。 郑辛也仰头看着高高悬挂着的匾额,与李晨语说起匾额的来历。 李晨语是个绝对的倾听者,在郑辛面前更是话多的不得多,充当好奇宝宝,问东问西。 “围猎过后,你有时间的话就带我在金陵有名的地方游玩吧?我听说法雨寺特别神奇。” 李晨语笑眯眯的,甜美的笑容,让人觉的她是个爱笑的少年。 “好,”郑辛点头,拉着她朝旁边走了走,说:“法雨寺秋季去最好,那时雨季充沛,寺里的奇景一个月里能出现十来次,每每雨过就会出现彩虹,半片山都被笼罩着,美轮美奂犹如仙境,世间怕是仅有此景。” 一高一低,温文尔雅的男子低头轻轻说这话,只到他胸口位置的少年仰面看着他,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男子的面孔。 两人的亲密无间,刺痛了立在窗前的季白。 哐—— 漆雕木窗,被季白大力甩上,他黑着脸,带着一点弧度的完美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正在研墨的洗墨,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手一抖,墨汁就溅在手背上。 他觑着季白如压制着暴风雨一般的神色,心里惴惴的。 五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下去,”季白的声音又冷又硬,沉着脸坐在美人塌上。 洗墨那里见过他这个样子,想问又不敢,期期艾艾的看着季白。 “下去。” 季白沉寂的目光看着他,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洗墨不敢在磨蹭,大步流星的朝门边走,他的去查查,总得知道主子为何突然变了脸。 “等等,”季白叫住他,说:“等会儿让少爷一个人上来。” “是。” 瞬间,洗墨就猜到主子是为了李少爷那个家伙坏的心情,她又干什么了! 当看到李晨语拽着郑辛东看西看的时候,洗墨算是明白了。 主子的书房里有很多有关于李晨语的画像,他见过很多次主子夜里起身到书房去,挑灯研磨,一副一副画着,他偷偷看过,有关李晨语的一颦一笑,被都主子画下来,主子的心思身为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自然也一清二楚,李晨语不冷不淡的态度让他想起来就恨的慌,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主子对她的喜爱。 此时看着李晨语与其他男子拉拉扯扯,洗墨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少爷。”他冷冷开口,没了往日的尊敬。 李晨语应声朝楼梯处看,见是洗墨,她挑了挑眉,点头示意了一下。 对着冷脸相向的人,她没那个好心情去搭理。 郑辛自然也看到了,感受到来自楼梯上那个冷脸人的敌意,他心中苦笑,明白这些人对自己的不喜都由晨儿的缘故。 这是让人心里膈应的事情,自己没有任何目的的与这个少年相处,仅仅觉的他是个特殊,又值得相交的人,自己的身份不如人意,难道就要别有目的? 当真是可笑。 李晨语第一时间看了郑辛的神色,察觉到他的心情瞬间低落几分,便放下手中捏着的玉佩,转过身看向始终冷脸相向的洗墨。 这人本就不热情,冷着脸更像是自己欠他钱不还的样子,他想干嘛呀。 “洗墨,你站着卖什么呆。”李晨语毫不客气的说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洗墨,你站哪儿卖什么呆。”李晨语毫不客气的说道。 当面被给了难堪,洗墨暗自咬牙,看也不看郑辛,说:“五爷让你一个人上去。” 话音未落,洗墨就转身上楼了。 李晨语当即沉下脸,心里的不畅却不好显在面上,那样只会让郑辛尴尬。 她回过头,嘟着嘴说道,“你等会儿,我上去看看。” 又转过头,对着心里正在幸灾乐祸的宋庭道,“你找个地方带郑少爷稍坐,好好替我招待。” “是,”宋庭一脸严肃的答应了,“后面就有待客的地方,我带郑少爷过去。” 看着他们走了,李晨语才跟着带路的跑堂上楼。 一层一层的爬楼梯,直到了最顶端,一路都没啃声的跑堂指着甬道,说:“五爷就在里面,您请。” 李晨语走过去,抬眼就看见双手环胸,站在一盆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旁边,冷冷笑着的洗墨。 李晨语不走了,蹙着眉看着他。 无形的威压泛开,洗墨与她对望,眼中逐渐只剩那双明亮的冷眸,黑亮的眼睛仿佛是两口深幽的井, 将人吸进去溺毙。 洗墨站直了身子,不知何时呼吸已乱,他猛的撇开眼,心中生出一股退缩之意。 在聚目看去,李晨语的身影正进了屋子。 一进屋就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举目看向屋中的布局。 正中放着两排椅子,左面是用博古架隔开的偏厅,简简单单,大气,开阔。 李晨语走了两步朝便厅里看了,那里面是个书房,正对面的墙上是一整架的书册,下面是一张黑漆长桌,旁边一个竹席上摆放着棋盘。 她扫了一眼就回过身,眉毛下意识的挑了挑,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季白。 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但李晨语敏锐的察觉到季白有些不高兴。 但着又关她什么事儿。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李晨语平静的说道。 闻言,季白无情绪的眸子看了她片刻,转身进了屋子。 李晨语紧跟着进去了,就见季白大刀金马的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 她走过去,随手扯过一把凳子,正要往上坐,就听季白道,“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李晨语皱了眉,现在还不明白季白心情不好的话她就是傻子了,扯过凳子,面对面的对着季白坐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季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李晨语哦了一声,端正了坐姿,“是这样的,我想请你一块用饭,还有郑辛一起,大家都是朋友,郑辛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面子大,想请你作陪。” 嗤笑一声,季白面上露出嘲讽,嘴上却很客气的说道,“是吗,还以为什么要紧事儿,我近几日没空闲,你若想酬谢他,改日我在作陪。”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季白的拒绝,李晨语抿了抿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可从来没跟季白客气过,着猛然间客套起来,果然是不好办事儿,虽然他是故意的,但这样的拒绝,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是暗恋过姐的人,当然不愿意做陪客。 “好,” 李晨语点着头,站起了身,疏离的态度很明显,语气客客气气的说道,“你忙。” 她来之前就有所预料季白的态度,本来就没打算引荐郑辛与季白正式的认识,就算是郑辛要给郑家大家长一个交代,她也不会引荐,开了这个口子,郑家的人只会以为郑辛能搭的上传说中的活财神,第一次自己帮着引荐了,以后呢?只会养大郑家人的胃口,让他们一而再的利用郑辛。 身为养子的郑辛能阳奉阴违,却拒绝不了养父母的命令,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在古代足可以让郑辛的名声败坏,名声不好的人,无论在什么年代,都会被人戴上有色眼睛看,对生活,前途都有影响。 季白的拒绝对她来说恰到好处,既对正郑辛有了交代,又可以打消想通过郑辛从季白这里获得好处的人的念想,简直一举两得。 至于郑辛,以后他的事儿自然会想办法解决,有什么事,是能难得主她李晨语的。 “站住,”季白起身几步跨到李晨语身边,拉着她的手腕,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要去哪儿?”他声音冷冷的,脸上挂着一层寒霜。 面对着一张生气的面孔,李晨语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曾经的不愉快,她冷笑着甩开季白的手。 “放肆。” 她的这声放肆含着威仪,犹如巍巍高山上发出的声音,听的季白一楞,手就被甩开了。 “我们好好谈谈,”季白醒过神,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和,在次抓住纤细的手腕儿。 李晨语在此甩开他,不耐烦的蹙着眉头,含着阴霾的眸子直直的看过去。 “谈什么?” 她声音冰冷道。 此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完全掉了过来。 季白抿了抿唇,说道,“谈谈你的以后,还有你与郑辛。” “我的以后?”李晨语一副好笑的表情反问,说:“我的以后不必淡,我与郑辛更没有什么好谈的,喜欢就是喜欢了,不喜欢就甩了,有什么好淡的。” 不喜欢就甩了。季白愣怔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就像她说的喜欢就逗弄,不喜欢就像没用处的东西一样,甩了。 他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难堪,愤恨,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存在,没在敢在他跟前放肆,更没人敢玩弄他的感情,他遇到过许多商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也经历过众多为难与捉弄。可二十年的岁月里,他从未有过今日,今时,这般的痛恨自己,这是前所未有的难堪。 心头涌出一股近乎悲痛的况味,他甚至突然不觉的郑辛的面目可憎,甚至隐约那个人有那么一点可怜,可笑他,那是另一个与自己一样,将要被玩弄情感的人。 李晨语觑着他发白的脸色,失神空洞的眼睛里掺杂着憎恨。 她那些话是真心的吗?不是。 她没什么优点,但还有做人的底线,其中就有不要弄别人的感情,因为玩弄别人往往也代表着要或多或少的要付出感情,可她吝啬的很,不愿意付出。 第三百八十八章 怦的一声脆响,价值不菲的古砚被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砸了砚台的季白步子不稳的踉跄着后退,扶着书架剧烈的喘息,心里压制着的怒火几乎烧起来,着火烧火燎的感觉让他生出一股子暴躁,手一甩,就又把自己喜欢的笔架甩在地上,这样如自虐一般,竟生出两分痛快。 还未走远的李晨语,听着屋内的叮铃哐啷,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甬道,心中生出淡淡的愧疚,她不是故意要撩拨季白,只是看见美男有点垂涎的心思,这个看脸的世界,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自己也没做什么,怎么季白就认真了呢。 “怎么回事儿?”洗墨急步跑过来,急急问道。 “哎,”李晨语伸手拉了他一下,“你现在最好先别进去。” 洗墨现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刚才那砸东西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儿,又哪里会听李晨语的话,他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走了。 李晨语后仰着身子,差点被袖子甩中脸,听着没动静了,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洗墨刚进了侧室,就见自家主子垂头坐在书案后,看不清表情,地上价值不菲的章台砚被摔成了几半,笔架也倒在地上,狼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洗墨心知不好,就不敢开口问,默默的蹲在地上收拾残局,心里将李晨语用自己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话,翻来覆去的骂。 季白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过去,如墨的长发搭在肩膀上,静静的如他此刻的眸光,黝黑,泛着冷厉的光。 “准备车马,启程去京城。”他平静的说道。 京城那边的事情早就应该亲自去一趟,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是。”洗墨立马应了,转身就疾步出去做安排,其实他早就想逾越的劝一劝主子,但那些逾越的人,自作主张的做了为主子好的事,他们的好心,却没一个有好下场,所以他不敢,现在看主子的样子像是对李晨语死心了,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无比的憋屈。 李晨语她凭什么对主子颐指气使,又有什么资格伤主子的心,她不配。洗墨心里愤恨着,有条不紊的极速安排着诸多事宜。 而李晨语给宋庭吩咐了件小事儿让他走了,她与郑辛信步去了茶楼,在二楼要了个靠窗的角落,两人面对面坐着。 李晨语心里一时有点复杂,捧着茶杯久久没有开口。 她这幅模样却是有声胜无声,郑辛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此行的目的有家中人的意思,同时也还有去见一见金万的想法,只因十姑娘哭红的眼,求他想办法去大牢里看望一下不知生死的金万。 他与十姑娘青梅竹马,自是心疼她以泪洗面的模样,所以才在父母要求他去巴结季白的时候,他答应了。 但他的承诺看样子要失言了。 “郑辛,”李晨语双目低垂,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叹了一声说道,“季白,他没有空闲。” “呵,”郑辛笑着摩挲着李晨语的头顶,说:“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了,不见就不见吧,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真的呀?你不会被为难吧?”李晨语抓着头顶的手,紧紧的握着,不用假装神色中就夹杂着担忧。 郑辛抽出手,在小手上拍了拍,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又不是生活在豺狼虎豹当中,季五爷也不是随意就能见到的,我见不到,反倒是好事,” 李晨语打蛇随棍上,假装不懂的什么叫反倒是好事儿。 两人喝了一壶茶,直坐到午时,又去饭庄用了饭,郑辛才送李晨语回去。 “三天后我过来找你,围猎要用的东西可用我给你备一份?” 郑辛问道,远远的就看到宋庭朝这边儿走过来,点头示意了一下。 “好啊,谢谢辛哥哥,”李晨语嘴巴甜甜的改了称呼。 走近前的宋庭听着甜甜的声音,浑身一震,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心里有点儿恶寒的感觉。少爷从来没这么甜甜的叫过人呢。 “好,三日后见,”郑辛笑着告别,骑着马儿调转了方向。 直看背影都消失了,李晨语花痴又迷恋的样子还收不起来。 “辛哥哥是什么,”宋庭立在她背后,幽幽的道。 李晨语转过身,黝黑的葡萄眼滴溜乱转的看着宋庭。 她身子微微前倾,笑的甜甜的道,“宋庭哥哥。” “呃——”宋庭目瞪口呆,脑海中软糯的声音一直回响着:宋庭哥哥。 “哈哈哈……”李晨语看着他如遭雷劈的样子,哈哈大笑,哪里还有半分可爱模样。 爽朗的笑声让宋庭瞬间回归现实,挠着头,傻傻的跟着笑。 隔天,安排好诸多事宜的季白便离开了。 李晨语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心里那淡淡的愧疚,郁闷,就又冒出来,她没想到季白说走就走了,还是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走的,她有预感,季白会离开很久。 可这样的结果要比她预想的好一点儿,但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却又那么真实,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季白对自己的包容。 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喜欢郑辛那样喜欢季白呢! 因为季白看着平易近人实则高傲的个性?还是他那个大家族的复杂,亦或者是他那副逼人的俊美长相? 或许都不是,应该是对着他少了那么一份冲动的感觉吧,毕竟他那么有权有势又有钱。 淡淡郁结过后,李晨语就将这些有关季白的事儿都抛到脑后去了。 几个日月过去,围猎的日子眨眼就到了。 这日清晨,李晨语早早就起床了,迎着清晨的朝露,在院子里活动手脚。 “赶紧用饭吧,药也趁热喝了,你这是难得起得早,平时可没这份勤快劲儿,难得的很。” 赵半瞎似叹似息,他是不希望丫头玩儿什么围猎,又危险不说,她着一去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现在这幅风烛残年的样子,不能跟着去招人眼,但季白的远行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没人收拾烂摊子可如何是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 李晨语做完了整套动作,深吐一口气,才说道,“您老别臊我,我还是小孩儿呢,睡得多长个子。” “啊呸——”赵半瞎撇嘴,隔着老远吐了她一口,对她的没皮没脸无话可说了,懒惰成她这样,还义正言辞的人忒少见。 李晨语嘿嘿笑着凑过去,探着身子朝灶房去看,“宋庭,你要帮忙不?你做得饭忒难吃了。” 忙的脚不沾地宋庭嘿了声,抽空扭过身子给了她一个白眼,手下忙活着,一面说,“您能早早起身,我也就不用这点手艺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难吃您也忍着吧。” 用了不是咸就是淡,粥还有点儿糊的早饭,李晨语就坐在院子眼巴巴的等着。 “季家那个小少爷你不管了?可是答应过的。”赵半瞎坐在一旁的躺椅上,闲来无事就捧着烟锅子吞云吐雾。 闻言,李晨语一拍脑袋,想起来小包子的事儿,昨天还跟郑辛说过,他还劝自己来着。 “遇见了再说,他要是愿意跟着我,我就带着他呗,”李晨语随意道。 “能跟着季家的那几个少爷,就尽量跟着,毕竟以后要仰仗季家的地方还多着呢,不与他们相处是不行的。”赵半瞎不放心的嘱咐道。 提起季家的少爷们,李晨语雀跃的心情添了丝阴霾,她突然想到有些事情还没完,问道,“你知道季家四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哼。”赵半瞎斜着眼看她,冷哼了声,“你还知道关心季家的事儿呢?我以为你那心里全叫什么人给占了呢,害你的人,你都不关心他们的动向,真是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心里对着郑辛没有太大的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可喜欢的,是他的出现扰乱了臭丫头,虽然郑辛这小子对臭丫头有救命之恩,但他们真的不适合走的太近。 李晨语也觉的自己有点儿过分,讪讪的笑起来,“有您老在,我这不是放心嘛,快跟我说说,季家那个庶出的四房有没有什么动静。” 赵半瞎绷不住的摇了摇头,说:“好几天前的事儿了,大概是在金万被抓紧大牢的时候,就听说四房的金氏病了,病的挺严重,一直下不了床,大夫说是郁结于胸,气血紊乱,体乏无力这样的症状,是害了体虚的病,将养着或许能养好。” “呵,真病假病不好说,季白欠我的交代没给倒是真的,”李晨语微微嘲讽着说道,“他不给也罢,金家的事儿就这么结了,您老盯紧点儿,看看咱们能不能在里面分一杯羹,好处不能全让季白一个人占了。” “四房那个妇人的事儿呢?” 赵半瞎狐疑的看着她。 李晨语勾唇笑起来,对着状似忙碌,实则也在偷听的宋庭撇了一眼。 “那人不是病着吗,病死了就罢了,以后再说吧。” 她没有多说,是有别的打算,看那人能不能病好喽,收拾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动手的事儿,她不急,现在不管这些也只不过是给季白面子罢了。 两人转了话题,絮絮叨叨的说起别的传闻来。 等了小半个时辰,沉闷的哒哒声传进耳朵里,李晨语眼睛一亮,小跑着就去开门。 “辛哥哥,”她站在门前,对着骑马而来的郑辛挥手。 骑马而来的男子身着玄色紧身劲装,剪裁合体的夏衣薄薄的贴着宽宽的肩膀,贴身的衣裳衬得他腰身格外的长,胯下是一匹白马,迎着光,如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样,贵气又亲和,一时间李晨语看的有点痴了,笑容不自觉的就有些傻气。 郑辛还没到跟前,就忽然看见笑容明媚的人此时憨憨的模样,情不自禁的在脸上挂着笑,学着少年的样子,扬手挥了挥。 他翻身下马,又到李晨语面前,提起手里的东西,让她看。 李晨语怕自己出糗,白嫩的爪子摸了把嘴角,暗自庆幸嘴边没有垂涎三尺的可疑物体。 她抽着鼻子嗅了嗅,一股子清香的味道自油纸包里散发出来,“这是什么呀?好想香啊。” “是糖蒸酥酪,路过杨记买的。”郑辛将还热腾腾糕点递过去。 李晨语心里比吃了密还甜,一口一个辛哥哥,少女心爆棚了。 吃了点心,就检查起装备来,郑辛给带来了一把黑漆牛筋的小弓,一个适合李晨语身量背的箭囊,里面有满满的弓箭。 她还从没使用着古武兵器,虽然弓箭算不上兵器,但她还是头一次摸这种东西,对武器有些莫名的狂热,好奇的抽出一根箭羽。 “啊——”李晨语目瞪口呆的看着没有箭头的木棍,不明所以的大眼睛看向郑辛,无声询问。 她粉嫩唇瓣微张,带着疑惑的眼睛里目光灼灼,精致小巧的五官镶嵌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蛋儿上,犹如天公捏造一般精致美丽,离得这么近都看出毛孔。郑辛心头有种古怪的感觉划过去。 解释道:“围猎最一开始要进行测试,只有骑射合格的才能参与接下来的围猎,众多学子中不乏年纪尚小的,带着箭头的箭羽不安全,你没测试,不能坏了规矩,等你过了测试才能真的参与到其中。” 李晨语点着头,表示理解,就又翻弄起水囊,和几个瓶瓶罐罐来。 郑辛充当解说:“那几个是用于外伤的药,荷包里是硫磺,用来防治虫蛇之类的小东西,这个要随身带着,蓝色的那个荷包里面装的驱蚊的香料。” 李晨语没用过这些个东西,乖巧的听着,都按照郑辛的话,把荷包挂在腰间的丝绦上。 都准备好了,李晨语身边带着宋庭,郑辛带着小厮夏天,一行四人骑马而去,将人送走了,赵半瞎锁了门,叫了辆大车,一路也出去了。 李晨语他们一路去了南城门,远远的就看见茶棚出拴着几匹溜光水滑的马,棚子里坐着几位骑装打扮的男子。 “来了,”其中一人连忙站起身,目光盯着减缓速度驱马而来的人。 与他同坐的另外三人也起身看过去,互相交换着眼神,目光都落在少年身上,看他年纪不大气度不凡,长相也是精致的很,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第三百九十章 李晨语也看到了立茶棚外的人,其中有两个她还见过,身量粗壮点儿那个叫别文青,一个很特别多的姓氏。另一个笑容开朗的男子名叫姜胜屿,他是郑辛的好友,曾经在花坞的时候见过。 下了马,茶棚里的四人便迎了出来,与郑辛打着招呼,其中身着蓝色骑装的姜胜屿,拱着手便李晨语走来,笑道,“李少爷可还记得在下?” “自然是记得,你家的桃花酒想在想起来都让人垂涎三尺。”李晨语同样拱手回礼,笑得得体。 第一次与郑辛相识相知的地方就是在花坞,她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那定是不记得在下了。”面色比起其他人有些黑的别文青,插话道。 过目不忘的李晨语对着这个一面之缘相貌没什么特色的人,确实是因为他特别的姓氏才记得这么清楚。 “这位兄长姓别,两个多月前在我家中见过的,”郑辛怕他不记得,在一旁做着提醒。 “哦,想起来了,”李晨语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能让一个见过一面之缘的人记得,除了长相和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那就是别有心思了,且看别文青一副热情的样子,就知道存着别的想法儿。 另外两人也上前自报家门,一位叫马靳涛,一位叫石毅。 李晨语也就说自己叫李晨儿,倒是身后闷不吭声的宋庭,被别文青客套的说了几句话。 一行人扩大到十几骑人马,又都各自带着小厮,队伍算不得庞大,却都是一帮子锦衣华服的年轻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路上没少惹来目光洗礼。 与他们同样装束的人出了城,就见到很多。 一年一度的围猎,不光是为了练习骑射,还有比赛,拔得头筹的自然风光无限。 然而能上得起学院,又有本钱参加围猎的,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势,这也更是一个结交权势的好机会。 是以金陵大大小小的学院十几个,都参与到青山学院的围猎中,年岁不一的学子更是成千,那岁数太大的不参加围猎也要来看个热闹,家里提供不起马匹的学子也都被学院用作帮工。 是以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就有大批的人骑着马带着猎犬,在路上奔驰,成帮结派的人乌央乌央的过去,扬起的尘土都有几丈高。 这样激情又充满活力的场面,李晨语自打来了古代,还是头一次见,心中也跟着蠢蠢欲动的雀跃起来。 恍然间觉的自己不再是那个背负着黑暗的人,而是同那些年轻人一样,有着热血和顽劣。 并不是沉默寡言的宋庭,此时话很少,理也不理试图与他搭话的人,他看着越来越多聚集到他们这队中的人马,皱着的眉头结成一个死疙瘩,紧紧护在李晨语身边,注意些周围的动静。 郑辛与别人始终处在交谈中,却有一部分的心思放在李晨语身上,不紧不慢的控制着马速,始终护在李晨语的另一边儿。 也未曾冷落了她,扬高了声音与她交谈。 路上到处可见肆意张扬的年轻人骑着马略过,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年纪尚小,或者不愿招摇过市的人,他们大多乘坐马车,喜欢享受的就乘坐轿子。 通向城外大青山的这条官路上迎来一年一度人行量最多的时刻。随时可以看见提矛带刀的官兵,这是为了维护秩序,府衙里特意派出来的。 再有就是不少的小商小贩挑着扁担穿插其中,高仰的叫卖声不乏于耳。 平时不到小半个时辰的路,现在骑着马走了大半个时辰,酷热的大太阳都升的老高了,热浪扑在面上热的喘不过气,不过终是到了大青山的山脚下。 不远处有一大片的庄子立在田野中,不算窄的土路两旁种着荆棘丛,荆棘的那一面是绿油油的麦苗,上面已经挂了穗儿,路上不算拥挤,却满眼都是马车轿子。 “那片房子是什么地方?”李晨语用马鞭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房屋。 郑辛手搭着凉棚,微眯着眼睛看过去,“那片庄子有一部分是属于青山学院的,我们要去哪里集合,歇脚。” 李晨语哦了声,就听身旁的宋庭道,“府里在这边也有庄子,少爷不如同几位前来参赛的小公子同住如何?” “不用,”想也没想,李晨语就拒绝了,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凑热闹打猎的,虽然也是玩儿,但她要跟郑辛一起玩儿,这才是来的目的。 郑辛想劝她信守承诺的,但人多,其中不乏想靠上季家的,他不好多说什么。 闻言,宋庭独自气闷,心里对郑辛更是不满意了。 一会儿的功夫,一队人就到了青山学院的庄子处,路越有越开阔,渐渐的庄稼田被甩在身后,进了一片枫树林子。 此时正是盛夏,枫树上还是绿油油的叶子,到了秋季,这么一大前枫树林,不知要美成什么样。 李晨语对这一片枫树林心生向往,扭过头看着郑辛的侧颜,“等到秋季,我们在一起来这里吧。” “好。”郑辛大声应了,笑容暖暖的他比李晨语高出一大截的身体投下的阴影罩在她脸上。 姜胜屿驱马上前了一步,探着身子越过郑辛,看向李晨语,笑眯眯的调侃道,“李少爷,你只邀请郑辛一个人?不带我们呀。” 李晨语漏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行呀,别到时邀请不到姜举人。” 从他们的谈话中,她听到姜胜屿今年春闱考时中了举人,也算是半个官身,能考上举人,在进一步就能被授予官身,中了举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儿。 被打趣了,姜胜屿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李晨语的靠山是季府,就他这样的举人老爷,在季府一抓一大把。 “李少爷跟着他们学坏了,你有什么好玩儿的尽管去让人知会一声,你到时看看就知道我这个小举人忙不忙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大忙人呢。” 李晨语点着头,也不接话,看着其他几个年轻人抓着机会打趣姜胜屿。 她虽然在看其他人,但目光却放在郑辛身上,她知道郑辛的学识很好,却因为他的养父母压制,他才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身为读书人,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官一方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进了青山学院的别庄。 众人还没进大门就下了马,交由小厮牵着。 李晨语看着庄子内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学子,他们在中有穿骑装服饰的,也有穿着长衫的,大多都是信步闲庭的悠闲模样,不过与后世不同的是,这里只有男子,虽然不是人人都俊秀漂亮,但青春洋溢加上书香熏陶,一个个望之不俗令人神清气爽……这是李晨语在季家和街市上见不到的。 她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她,惊讶于她的精致模样。 由于是众学子聚集的日子,庄子里到处都是人,其中偶尔可以看到穿着长衫,面容严肃的教书先生。 到了此地就有别文青领路,七拐八拐的饶过许多路,来到一处名叫书箱的院子。 “咱们先去拜见净云先生如何?”别文青立在四岔路口,提议道。 他不等众人回答,又看向李晨语说道,“李少爷与我们一起吧!” “不必了,你们自去,”李晨语干脆的拒绝了,她没兴趣拜见什么老学究,都是文化人的事儿,她这个没文化的还不跟着凑热闹了。 别文青面上有点儿尴尬,他看着李少爷没什么架子,还以为会很好相处,没想到她就这样驳了自己的面子。 “等下去潇湘馆汇合,你随意打听一下就能找到,有什么事情让人给我送信儿,这里地方大,身边别离了人。”郑辛低声嘱咐着,又看向一旁寸步不离的宋庭,望着他点了头才放心。 “我知道了,”李晨语暖暖的笑着,眸中似有万千光火,明亮的耀眼。 郑辛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朝她头顶上拍了拍。 目送着李晨语走远,几人才朝书箱院中去。 “你知道季家的那几个小子在哪儿吗?”李晨语侧过头看向落后了半步的宋庭。 闻言,宋庭微微皱眉想了想,心里有点懊恼,“我与少爷们不甚相熟,不知道他们在那个院子里,府里的别院离这儿不远,少爷们在那里也不一定。” 李晨语抿这嘴,刚才的乖巧模样像是错觉一般,消失在她脸上。 她停住脚步朝四处看着,“这里人多的很,要不你去别院里找找看,我在这附近等着你回来。” “不可,”宋庭紧走上前,想也不想的拒绝了,直言道,“这里人太多,我不放心留少爷一个人,咱们先找人问一问,认识几位少爷的人定不在少数,他们也在青山学院也不一定。” “那你去找个人问问,”李晨语用手当做扇子,一口一口的换着气。她若不是答应过季厅宣那个小包子要一起太参加围猎,自己才不会跑过来找什么季家的少爷们。 宋庭看她额头上布有汗珠,知道她怕热,便把带在身上的折扇从腰间悬挂着的袖袋里拿出来,递到她手里,看着她走到阴凉地方,才朝着一旁的几位学子走去。 李晨语闲闲的扇着扇子,试了几个动作,用一个最帅的方式慢悠悠的摇着扇子,朝山石堆砌的假山走去。 假山堆的也甚是有意思,上面斜歪着一棵歪脖子树,大半的树冠垂着,阴影正好罩在一块儿平整的石头上。 美中不足的是上面已经坐了人。 李晨语自然不会没趣儿的坐过去歇凉,而是朝着假山后边走。 “哎,站住,”石头上坐着的其中一个少年不客气的喝住李晨语,“你知道小爷是谁吗?有小爷的地方你还敢没规矩往跟前凑?” 李晨语回身朝他看,少年身量不高,可能是青春期的原因,脸上长了不少青春痘,神色中满满的都是高傲,还有看着自己的蔑视。 她知道这是好运气的碰见学渣了。 跟这样的小朋友能计较什么?自然是没那个必要。 李晨语挑了挑眉,就转身走了。 刚一转身,余光就瞥见假山后面有人探着头躲进去。 怪不得会被阻拦,八成是假山后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看着人乖乖走了,虽然没被自己的威仪吓到,青春痘的少年不是很满意的冷哼一声坐回去,接着望风。 李晨语走到假山对面,立在一颗愧树下,然而阴凉处总是招人喜欢,没一会儿就走几个样貌气质不一的少年,小少年们,与她一起立在树下避暑。 “李少爷。” 李晨语听见声音便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回身朝立在身后笑眯眯的人看过去。 “附近有处凉亭,不知在下可有幸请李少爷一同坐坐。”别文青故作熟稔的说道。 他在净云先生哪儿点了个卯,就借口先行一步离开了,特意找到这里来。 李晨语不明白这人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是几个意思,不动声色的静静看了他片刻,才点头应了。 这人在知道她与季家是什么关系后,还这么处心积虑的找过来,那一定是有事情,且是有几分把握的事情,她倒是想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 “请,” 别文青按耐住心里的几分激动,他没想到这个李少爷能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本来准备好的说辞都要说出口了 。 李晨语朝着一旁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宋庭的身影,是以拜托了旁边避暑的一个少年学子,告诉他有人找自己时该怎么说。 谦和有礼的人自然不会拒绝。 别文青也将自己跟来的小厮留下,以防宋庭找不到人着急。 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 “听着李少爷的口音,竟听不出您是什么地方的人。”别文青走在一侧,拐弯抹角的打听道。 “是吗。”李晨语有那么一瞬间的落寞,她远离了末世不假,那个世界虽然如炼狱,但她毕竟生在那里,长在哪里,想起来时也会有淡淡的惆怅。 别文青抿了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语中含笑的转移了话题,“听闻你刚来金陵没多久,想来对金陵也不太熟悉,以后若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你千万别客气,只当文青是朋友。” 李晨语淡淡道:“多谢了。” 百来步的路,别文青嘴不停了说了许多,但要说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李晨语一句也没听到,都是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小小的凉亭临水而建,入口处站着两个学子模样的年轻人,李晨语看到时正见他们拦住想进亭子里的人。 “在下刚才让人守在这里,若不然今日怕是一个清净的地方也没了。”别文青比她还先看到那一幕,解释道。 李晨语嗯了声,一齐走了过去。 守在此处的两人拱手行了一礼,看着别文青眼色退下了,远远站着。 两人在厅子里坐下。 “在下就不拐弯抹角的直话直说了。”别文青觑着对面人的脸色,发现她一直淡淡的,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像是不大在意一般,这样的反应着实让他有点郁闷。 “有话就说吧,”李晨语随意的说道,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胳膊肘支在倚栏上,脑袋歪在手上,慵懒又随意的样子。 “好。”别文青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身子也跟着动了动。 李晨语看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一般紧张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身为郑辛的朋友,背着他来找自己,不是别有目的就是有私心,且听他怎么说。 “唉,”别文青叹了声,觑着她的神色说道:“李少爷可能也知道郑辛的身世。” 这是他猜的。 李晨语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身为郑辛的挚友,我与他幼时就相识,他命中坎坷,幼时经历大起大落,一直被郑家员外压制着,不允许他出人头地,甚至在亲事上也想着法子拿捏。 “远的不说,只说今年春闱,郑辛是我们这帮人中学问顶顶好的,若是参加了春闱,进士不好说,一个举人老爷十拿九稳。 “可惜,他这些年每到试举就病倒,其中皆是郑家太太他们搞的鬼,以至于郑辛到现在还是个童生。” 别文青说的这些,李晨语都知道,她微微蹙着眉道,“然后呢,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还请李少爷帮帮郑辛。”别文青起身,对着李晨语长鞠到底,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他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掉,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是砸在耳膜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扰的他心跳都乱了。 李晨语看他这幅几乎折在地上的样子,突然觉的好笑,不知道还以为是郑辛借他的口说的这些话,但她知道,郑辛不是那样的人。 “你为什么跑来求我帮他?”李晨语抬手,虚扶了别文青一把,她带着点好笑的意味说道,“你替他求了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别文青顺着她的手势直起了身子,面露歉意,“在下曾听闻郑兄弟多次提及李少爷,也无意中说过您是季府上的贵客,在下便唐突的派人查了少爷的身份,还请李少爷原谅则个。” 说这话,他又长鞠到底,以示歉意。 李晨语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她没兴趣与这人客套的说什么不在意的话,她在意,在意被人当做是季府的吸血虫。 还在长鞠着的别文青久久没有听到说话声,便抹了把汗,自己直起了身子。 要说的话,他在舌尖滚了几遍才开口:“不满李少爷说,在下与郑兄弟一同长大,对他的身世也是有心帮而无处下手,知道少爷的身份后,在下就生出求您帮帮郑辛的心思,您帮或不帮,在下也想尽一份身为兄弟的责任,还请李少爷可怜可怜郑辛,帮帮他。” “郑辛不需要可怜。”李晨语的声音有点冷,她的少年,怎么能用可怜这种字眼。 别文青觑着她冷冷的面孔,一时间心里空了。 他今日一直在观察这个少年与郑辛之间的相处,他们是那么的亲近,正是如此自己才冒险说了今日这番话,怎么李少爷会是这种态度,果然是有权势,无情意吗! “我倒是不知道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怎么解郑辛这样的困局。”李晨语故作好奇的问道。 闻言,别文青瞬间回神,生出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他稳了稳心神道:“李少爷对季府二房的季二老爷可了解?” 季府的二房是季老夫人的亲生子,是嫡出,季二老爷的本名叫什么,李晨语不知道,但她知道二老爷是国子监的祭酒,那是管着天下学子考试的一个官职,官位不大,权利大。 可着跟郑辛有什么关系,郑辛的问题是他的养父母无情的打压,只有解决了他养父母,才有出人头地的可能,要不然有一个是你爹娘的人拉后腿,比起捅黑刀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古代是非常注重孝道的,一顶不孝帽子压下来,皇帝也得服软。 “有些了解,”李晨语只好顺着他的话回答。 别文青心里有点兴奋,话说的有点急,“那就好办了,今年八月份是季家五爷季白的大婚之喜,季二老爷很定会回到金陵,到时李少爷只需将郑兄弟的文章拿给季二老爷看,郑兄弟的文章一定会得到二老爷的欢喜,到时李少爷在将郑兄弟引荐给二老爷,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您在多往郑家做客,郑氏夫妇看在季府的面子上,自然不敢在为难郑兄弟,等到今年十月份的府试,郑兄弟一定会拔得头筹,三年后定一举考上进士。” 这个别文青真当我是傻子了。李晨语承认他说的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其中自己不但要与季家有亲密的关系,且还要有一定地位才能完成。 而事实呢,自己与季府也只是互相利用罢了,季二老爷是那么好接触的,季家的名头好利用的?没点亲密关系还真就办不到。 最要命的是,季白不可能会帮郑辛,自己就算就求他,成功的机会也没一半。而且很有可能自己越上杆子求上去,季白越不可能帮郑辛。 李晨语沉默着,长叹了一声,不用假装。面上就生出纠结郁闷。 她淡淡道:“你高看我了,我在季家也只不过是个客人罢了。而且,这些也都是郑辛的事,你是好心,但郑辛未必会想走你说的这条路。” 李晨语是想帮郑辛的,但也想她说的那样,没有谁有那个权利替郑辛做决定,就算要帮,也要看清郑辛是怎么想的,想他所想,做他所做。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少爷,”宋庭面色难堪的推开挡着路的两人,扬声朝亭子里喊道。 别文青回过头看向李晨语,道:“在下尽到了朋友的责任,虽然很是唐突,但还请李少爷帮一帮郑兄弟。” 李晨语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请宋小哥儿过来吧,”别文青扬声喊了一句,快步走了过去。 宋庭听他解释了两句,就走到李晨语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找到了,都在庄子里,少爷要过去吗?” “四房的那几个小子在不在?”李晨语似笑非笑道,自己没死的消息,有些人怕是还不知道,不知到时那些人的表情有多有意思。 宋庭撇了一眼还未走的别文青几人,对他们的没眼色很是不喜。道,“四房的少爷们也都在,不如将厅宣少爷单独叫出来。” “不用,”李晨语笑着站起身,抬脚出了亭子,一面说道:“我过去看看,总要露面不是,我也没违章犯法的,躲着不露面干嘛。” “是,少爷说的对,”宋庭心头又添了一抹担忧,金家的事儿远远没有完,只府里四房的那几位主子,知道少爷没死,怕是这辈子都睡不安稳了。 “李少爷要往哪里去?等下可还要往潇湘馆去?郑兄弟问起来我也好知会他一声,”别文青笑着说道。他之前听郑辛说过,说这个李少爷会带一位季家的小少爷同行,能认识季家的主子,对他这样家中只有钱没有权势的人来说,很是难得。 李晨语点了点头,对这个别文青没什么好感,他今日说的这些话若没私心,她是不信的。 出了青山别庄,两人也没骑马,一路朝不远处的季家别庄里去。 此时将近正午,正是最炙热的时候,李晨语没走几步,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那个,少爷,”宋庭边给她摇着扇子,一副期期艾艾的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李晨语斜要眼看他,“有话就说,” “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少爷别怪我。”宋庭错开眼。 “有话就说,”李晨语无奈的重复了一遍,拿过扇子自己摇着,扇出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我猜测,别文青找您是为了郑辛少爷的事儿,郑家的事情我知道,郑辛少爷的处境不好,没人拉他一把他郑辛不可能出人头地,可是少爷,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管这件事。” 宋庭低垂着头,沉寂着的面容上带着紧张。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但他不敢挑战郑辛在少爷心目中的地位。 “我为什么不能管?” 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在说郑辛的事儿。李晨语停下脚步,探究的看着宋庭,心头有点奇异的好笑感。 “少爷要如何管呢?”宋庭反问道,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府里的任何一个主子,都有能力帮郑辛少爷,可是五爷不同意,那就谁也别想插手。” 闻言,李晨语的神色蓦地沉下去,宋庭的话她明白,无非就是季家的其他人哪里,她没那个面子,要求也只能求季白,季白不答应,天皇老子都别想帮郑辛? 哼,可笑。 “少爷别恼我。”宋庭看着她阴沉的神色,心里有点儿发毛。他说这话多少有点含射少爷没能力的意思,但他真的没这个意思,少爷别误会了才好。 李晨语转过身,摇着扇子朝前走,阴沉的神色随着摇动的扇子一点点消退,淡淡道,“我为何要恼你?你说的没错,在季家除了你的好主子,我确实无依无靠,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宋庭不明白自己提醒她什么了,“少爷是又什么打算吗?” “没什么,”李晨语心中早就有个模糊的想法儿,但她都还没想好,又怎么可能跟宋庭说。 两人一路无言,没多大功夫就到了别庄外。 “这是紫藤山庄,”宋庭指着庄子门前的一大架紫色花藤说道。 “倒是挺贴切,”李晨语随口应了一句。 叽里咕噜的声音,夹杂着哒哒的马蹄声自二人身后传来。 两人应声回头望去,就见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快速的跑过来,车夫看到两人,便减慢,跑到跟前的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吁——吁——” 车夫拽着马缰勒住了马儿。 “可是到了?” 伴随着温柔的女声,马车窗幔被一只白嫩的柔夷撩开,接着探出一张眉头微蹙,眼眶红红的脸,脸的主人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双杏眼中含着秋水,看着甚是楚楚可怜,又动人非常。 女子没想到一撩开车帘就看到两个男子,惊讶了一下就立马放下了帘子。 女子只露了一下面,但李晨语还是看了个清楚,她挑了挑眉,回头看向紫藤山庄。 古代女子甚少抛头露面,今日又是众学子围猎的日子,到处都是外男,有小姑娘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奇怪吗。 宋庭也在好奇怎么会有姑娘家的出现在这里。 车内的女子愣怔了片刻,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去通禀一声,然后请四少爷出来。” 丫鬟应了一声,拿起一旁的帷帽戴上,便下了马车。 车内坐姿端庄的另一名女子起头看了说话的女子一眼,轻轻咬着唇,“三姐,这里人这样多,妹妹到哪里去找郑公子。” 被称作三姐的女子冷冷看过去,唇边勾出一抹嘲讽,“表弟若不相见,我不管你去哪里找,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你的郑公子,过了今日他们就要进山,那时说什么都迟了。” “是,”低垂着头的女子低低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自当尽力。” 李晨语望着包裹得严实的女子朝伊藤山庄去,没多做停留的跟上去。 “马车上没标志,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小娘子,竟在今日往这里跑。”宋庭嘀咕了一句。 小娘子?李晨语噗嗤一声笑出来,瞅着宋庭道,“小姑娘就小姑娘,说什么小娘子,没得把人都叫老了。” 宋庭知道她与别人的脑回路不同,对很多规矩都不懂,是以解释道,“素不相识的便称呼小娘子,若认得就称某某家的姑娘,熟识的就称某小姐。”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南内城的富余街金……” 带着帷幔的丫鬟话还没说完,看门儿的门子就越过她,笑容谄媚的小跑着出了门儿。 “宋庭小哥儿,”门子小跑着迎上来,灵动的小眼睛撇着气度不凡的少年,“宋小哥儿怎么来了?这位小公子是?” 宋庭侧头望了李晨语一眼,说道:“这是李少爷,你进去通传一声,看看厅宣少爷可在。” “是是是,小的刘畅,见过李少爷。”门子自报家门,想给这位面生的少爷留个印象。 李晨语闲闲的嗯了一声,颇带侵略性的黝黑眸子淡淡看了一圈儿,将目光定格在看不清面貌的丫鬟身上。 宋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叫住了要去通报的门子,问道:“门前的是什么人,怎的来了庄子上。” “她呀,”门子有点郁闷的挠了挠头,“听她说是富余街的什么人家。” “富余街。”宋庭垂眸想了想,侧过头看着身后的马车。 李晨语也在电闪雷鸣间想到了富余街的金家,除了金家那个没男丁的人家,也没有哪家会派姑娘出门了,还是在这种日子。 “你先去问问那人是何意。” 宋庭压低了声音吩咐,便带着李晨语先一步进去了。 门子灵活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嘿嘿一笑便掉头朝着丫鬟去。 两人进了庄子,就由另外一个小厮领着去了前厅。 没一杯茶的功夫,被宋庭吩咐打听事情的门子就小跑着笑眯眯的进来。 “是这样的,那个丫鬟说,她们是富余街金家的人,与府里四房是姻亲,有要紧事要见靖萧少爷。” 宋庭抛给门子一小块儿碎银子,得了银钱的门子喜滋滋的退下去了, 至于通秉的事儿,自然有人做。 “可是大牢里的金万出了什么问题?”李晨语猜测道。 心里琢磨这刚才马车里的姑娘是谁,金家未出嫁的姑娘有好几个,其中嫡出的只有一位,与刚刚马车里的那位姑娘的年纪也吻合,若不是金家的那位嫡出小姐,恐怕也不敢找到这里,点名要见四房里的嫡出少爷了。 可是找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子有什么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金家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要不然不会派一个未出阁姑娘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是牢房里金万要死了不成。 李晨语摩挲着下巴,众多心思在脑海中倏忽来去。 宋庭也同样在思考,一面说道:“马车里的姑娘很有可能是金家的那位嫡出小姐,是金氏出了什么事儿?还是牢房哪边露给他们消息了。” “没有人给你传递消息?”李晨语对金家的事情甚是心烦,因为压根不知道季白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据她所知,金万在牢房里没受什么虐待,就那么关着不让人探监,搞不懂季白打的什么注意。 宋庭觑着她的脸色,“以前有,现在咱们没在城里,有什么消息也不能第一时间传到我这里,不过少爷不用担心,若是出了意外,会很快有消息传到我这里来。” 五爷无缘无故的就上了京城,走时一句话都没交代,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反常,少爷倒是正常的很,该干嘛干嘛。 他们吵架了?或者是五爷生气了? “嗯,”李晨语无精打采的嗯了声,长眉微挑了一下,探着身子朝门口看。 只见包子脸上挂着薄汗的季厅宣提着下摆,呼哧带喘的跑进来,看见李晨语时眼前一亮。 “李哥哥。” 他兴奋的叫了一声,噔噔的跑出李晨语面前。 “你着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我都要把你院子里的地踩薄了,一等好些天都不见你的踪影,问谁,谁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还以为你忘了我的约定呢,你是跟我五叔叔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季厅宣跑语连珠,一口气儿问了许多问题。 “你五叔叔离家出走了,你不知道吗?”李晨语撇了撇嘴说道。这小子的问题多的让人招架不住,还是了解太少了,竟然没发现这个小包子还是个话唠。 “啊?”季厅宣瞪大了双眼,微微倾着身子,瞪了一会儿又哦的声,指着李晨语,“李哥哥你骗人,我看你才是离家出走了。” “我没……” 李晨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狂奔过来的季靖萧打断。 季厅宣顺着她的目光回身看过去,就见季靖萧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李哥哥,脸上的模样像见了鬼,惊恐的目光中夹杂着愤恨。 季靖萧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惹人怀疑,但他没有办法抑制住自己的震惊,因为从父母哪里得知,此时神情淡淡的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死了,由外祖父派去的人下了天下制毒箭木,人死了以后就扔到了乱坟岗,所以外祖父一家才会被五叔叔报复,连父亲也不敢出面求情。 但是现在好整以暇坐着的人,见了自己连情绪都没激动一下,会不会,会不会这人不是那个李晨儿,在府里见过的李晨儿似乎没有眼前的这个少年高,也没他瘦。 季靖萧一时间脑子里有点儿乱他,记忆中李晨语的样子竟是越想越模糊,只剩一双冷清到冰凉的双眼。 “季公子这么恍惚的看着我,是不认得在下了?”李晨语.语调平平的说道。 霎时间,脑海中模糊的脸清晰的成了李晨语此时的模样,不变的是那双记忆深处冷情的双眼。季靖萧身上一软,站不稳似的晃了晃,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记……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他的声音有些仓促,眼神慌乱的不敢与之对视。 “呵,”李晨语不明所以的笑了,“听说你母亲病了,,心里承受能力弱的人就不要做坏事,省的被那点少到可怜害怕之心吓死。” 她没有明说,这种拐弯抹角,使得季靖萧只能咬着牙,“李少爷,开玩笑了。” “你们再说什么?”季厅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平时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显然有点不够用,完全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 不过他看的明白,自己这个四哥怕李哥哥怕的很。 第三百九十五章 赶过来的二房长子季崇宁,还没踏进门槛,就被急匆匆冲出来的季靖萧撞到肩膀,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子,看着明显慌乱的背景越走越快,他好看的眉微微皱着。 “哥哥,”季厅宣跑到门边儿踮着脚尖朝外看。 有外人在,季崇宁不愿让自己弟弟给人浮躁的认知,是以手搭在弟弟肩膀上,带着他走到厅里。 “多日不见,李少爷可安好。”季崇宁拱手施礼,浅浅笑着打招呼。 李晨语对他印象不深,但别人这样有礼貌,她也不好装傻,起身同样回了一礼。 各自坐定,她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的说起来意:“一月前答应过厅宣要同他一起参加围猎,近些日子有事不在府中,今日与朋友过来了,就来看看厅宣可找到搭档了。” 几人的目光聚在季厅宣身上。 小包子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了两圈,晃着脑袋摇头。 他道:“我还是想让李哥哥做我的搭档。” 李晨语抿着嘴笑了笑,她并不想带着个小朋友玩耍,还是个心眼奇多的小包子。 “听你的意思就是有搭档了,”她笑道,“我骑射并不是顶顶好,你还是与你合拍的小伙伴搭档效果更好。” 季厅宣瞪了瞪眼,立时就有些气呼呼的说道,“李哥哥你是要说话不算数吗?一月前就答应好了,临了临了你又变卦,这不是君子所为哦!” 那个想当君子了。李晨语无奈的看着坚定又委委屈屈的小包子,“与你一起也可以,不过我约了人,围猎时我要与他们同行,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跟你哥哥一起?” 季崇宁笑着插话道:“李少爷可能不了解,只有过了测试的人才能参见围猎比赛,厅宣的年纪尚小,骑射功夫不到家,别拖累了李少爷。” 被贬低了,季厅宣横了自家哥哥一眼,很是有点不服气,“我已经能拉满弓了,通过测试也不是没可能,我要跟李哥哥一起,有又李哥哥与我搭档,我们俩肯定都能通过,我相信李哥哥,我才不要在撵在兔子后边射箭了。” 得,听到这李晨语算是明白了,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练过两年骑射的人,才将将能拉开弓箭,就他这样的,能过了测试才怪,合着早就要忽悠自己这个门外汉了。 “李哥哥,你就带我一起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季厅宣猴到李晨语身边儿,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卖萌,小嘴抹了蜜似的。 而慌慌忙忙,如逃离一般离开的季靖萧被太阳一晒,也渐渐稳住了心神。 “得告诉娘,得把李晨儿没死的消息告诉娘,”他口中喃喃自语着。 “表弟。” 轻轻柔柔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季靖萧扭过身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曲线玲珑的姑娘,带着几个人款款而来。 她们都带着帷帽,但听声音,季靖萧知道头一个女子是自家表姐。 她怎么来了,难不成是知道了李晨儿没死的事儿?季靖萧心里一阵儿的不舒服,额上的汗就没停过。 “表姐怎么来了?”他声音有点生硬道。 不怪他会对表姐不喜,若不是金家事多,现在四房在府里又怎么会处处被五叔打压,连入股的几桩及挣钱的生意被都挤出来了,这一切都怪自己这个好外家。 金家嫡女金瑞儿,看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心里难受的厉害,现在家里受了难,连表弟都开始疏远金家了,还有自己那个好姐夫,一次次从家中拿银子,拿铺子,却连个响声也听不见。 “有些话想与表弟说,”金瑞儿声音轻柔的说道,心里的想法儿一点儿也没漏。 “我正好也有事情要与表姐说,跟我来。”季靖萧领着她们往僻静处走。 一座高台上的凉亭内,传出惊呼:“你说什么?那人……” 金瑞儿及时住了嘴,不久前,她在嫁进季府的姐姐那里,也听到了有关金家遭难的真实原因。 上一次事儿,她还没从恶有恶报中回过神,就又被李晨语没有死的事情镇住了。 “怎么会这样,”金瑞儿失身呢喃,心头生出怨恨来,所有不好事情都出在那个叫李晨儿的身上,这样麻烦的人怎么就命大的没死呢,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 自己唯一的哥哥,半条命都丢了,老天爷怎么不报应李晨儿呢。 季靖萧也心生感慨,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故,他还活的好好的事儿,我娘还不知道,得尽快告诉她才行。” “是得尽快,还有你外婆,消息太不灵通了,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人没事死。”金瑞儿慌乱了一下,就很快在心中生出种种可能。 说了半晌,季靖萧才想起来问她的来意,“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表弟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你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金瑞儿的面颊上泛出娇羞,看的季靖萧频频皱眉,不清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自家这个表姐还在羞涩什么。 “是这样的,我想到你与……” 一步之遥外,同样是金家姑娘的庶出十姑娘,金枝,思绪飘到遥远的半月前。 “我昨日在家中招待小友,是位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叫李晨儿,他是我见过最内敛不浮躁的少年。” 郑辛离的远远的,背着光,笑容似要暖化人心。 郑辛说的每句话,金枝都记得。 她记得很清楚,在自己生辰那一天,郑辛说过那样的话,提过一个叫李晨儿的人。 就在前几天,他又提起,话语中都是赞赏,她当时就在想,这个李晨儿幸亏是个男子。 辛哥哥说的李晨儿,是姐姐与表弟口中的李晨儿吗? 如果是,这世间的事情未免太巧了。 万一辛哥哥说的李晨儿就是这个该死却没死的李晨儿,自己要怎么办? 辛哥哥又会怎么办!他知道自己父亲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吗! 金枝有点儿害怕,她宁愿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就不必面临辛哥哥站在李晨儿那边,不知道就可以不必担惊受怕的怕被嫌弃。 可如果自己能想办法救出父亲,那是不是挽救了金家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被季厅宣磨了半晌的李晨语,终于是答应了要带着他一起围猎。 季厅宣本与她不甚熟悉,却无理由的认定她一定能通过测试。 商定好了,李晨语便带着异常兴奋的季厅宣,与跟着他的两个护卫一个小厮,告辞了。 刚走到前院,便看到季靖萧引着几个女子往这边走来。 李晨语立住步子看着他们。 “怎么样有女眷来了。”季厅宣人小,懂得却一点儿不少,也好奇的看着,扬声叫住了季靖萧。 “四哥,这几位是谁?” 季靖萧没回答他,在看到李晨语时,他便不在起来,心里发毛的感觉,使得他在烈阳下都不觉的那么炙热了。 而茫然片刻就回过神的金家两位姑娘,也都在看着李晨语,闻名远不如见面来的震惊,她们探究的目光有身为女子不敢直视在外男的躲避,也有心虚厌恨的闪躲。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她们的目光都挡在薄薄的帷帽后方,李晨语看不到,但隔着远远的距离,她也清晰的感受到了来自对面人的阴郁。 李晨语勾唇,似笑非笑的开口:“姑娘们想必就是金家的人吧,我与你们家神交已久,此番还是头次见面。” 金家的两位姑娘没想到李晨语竟会这么快就得知她们的身份。闻言心尖紧绷着。 金瑞儿柔柔弱弱的声音依旧,挡在帷帽后的脸蛋儿却挂着冷霜,说道:“打伤家兄的人想来就是公子了,没想到一个莽夫,竟还会如此客套的口气,真真难得。” 她特意点明知道李晨语的身份,有提醒自己消息也很灵通的意思。 李晨语点头嗯了声,很有点承认自己打了人,也是莽夫的意思。 但她从来不是个会吃亏的人,更何况是斗嘴这种事儿,淡淡刺了回去,“金小姐倒是好心情,爹娘老子都愁白头了,金小姐还有来参见围猎呢。” 看不到脸的金瑞儿,刹那就白了脸,垂在身侧的纤纤玉指紧紧纂着裙摆。 跟一个小女子计较有失风度,李晨语更恶毒的话也没说,意有所指的撇了一眼季靖萧,抬脚走了。 与他们擦肩而过。 “李哥哥知道金家的事吧?”鬼机灵的季厅宣悄悄的问。 他还挺同情金家的姑娘的,她们没有错不是,但金家倒了,头一个连累的就是这些依附在大树上的花朵。 金家的事有很多,李晨语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一桩,侧过头看着看了一眼不比她矮多少的小少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季厅宣便巴拉巴拉讲起他听到的哪些传闻。 不愿骑在马上颠来颠去的李晨语带着人走在路上。 然而金家的马车特意晚了一步,但还是遇到他们了。 看着马车前行的方向,李晨语蹙了蹙眉。 “哎,马车是往学院的去的,她们去学院干嘛。”季厅宣探着脖子,朝拐了弯儿的马车看。 李晨语脸色阴沉着,炙热的阳光晒进她心里了一样,火烧火燎的感觉生出无数烦闷。 “走吧。” 她刻意迁就季厅宣的步伐加快,腿并不长的季厅宣就有点跟不上她。 他热了一头汗,郁闷的发牢骚:“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李晨语走得快也赶不上马车的速度,等到了青山学院,哪里还看得到马车的踪影。 她拉住满头汗脸上,烧红的季厅宣朝阴凉处走,“你让人去打听一下刚才的那辆马车去哪了。” 季厅宣知道一点儿有关她与金家的恩怨,他忍住好奇,吩咐了小厮去找人打听。 今日来往的马车不要太多,小厮去了半晌才回来,“说是刚不久前,有辆没学院标识的马车往南面去了。” 李晨语朝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声音淡淡道:“厅宣先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季厅宣还没开口,李晨语已经抬脚走了,他挠着头目送宋庭追上去的背影 。 “少爷,”宋庭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微微蹙眉的样子。 李晨语没有看他,也没回应,径直往南面去,远远的看到大树下的马车,她才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速度很快的朝前走着,身形一闪便躲在一棵几人合抱粗的梧桐树下,距离马车的位置不远不近。 武功不弱的宋庭,默默跟着她隐藏了身影。 直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看到脚步匆匆的郑辛走过来。 他走的急了,两颊泛着淡淡红晕,额头上也布了汗水,一双好看的眉微微蹙着,衣裳下摆随着他的步伐飘飞,但着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儒雅气质,反倒衬得他凌而不乱。 他越走越近,直到走过李晨语藏匿的梧桐树,藏在树后的她,心中一点起伏也没有,就那么静静的如一潭死水,冷漠的双眼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并无发现异常的郑辛还未走近马车,一直翘首以待的车夫便早就看到了他,并且通知了马车里的十姑娘,金枝。 金枝拿着帷帽犹豫了一下,便将帷帽放下了,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裳,才叫丫鬟撩开车帘。 她与郑辛的视线直直的撞在一起,她与郑辛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小时候没有怎么样,长大了就懂得了娇羞,对上郑辛的视线就微微红了脸。 郑辛浅浅笑着移开目光,等着金枝下了马车,才朝一旁的树荫下走去。 “传信的人不知道我在哪里,让你久等了,可热着了?”郑辛解释着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才过来。 无他隔了一步之遥的金枝微微垂着头,双手揪着衣带在手指上缠绕,余光却一直看着侧身挡着阳光照射的人。轻轻柔柔的开口,“没有,一直在马车上,晒不到我。” 郑辛看她与言往日不同,似有心事,便直接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闻言,金枝手中间缠绕的自带被她捏的变了形,她抬头看他,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双关心的眸子。 她想到姐姐不顾自己的名声,非得要她众目睽睽之下来找他,姐姐无非是嫉妒在家中出了变故后,郑辛对自己的心意不曾改变过罢了,这是要败自己的名声,然而名声对着一个女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是那么重要。 金枝心中忽的有些发酸,掩饰般错开双眼。 第三百九十七章 抑制住心头的酸涩,金枝缓缓开口:“是姐姐,姐姐听闻你前几日去了琳琅阁见了季家五爷,今日……” 说着,她哽咽起来,带着水光的杏眼含泪看着郑辛,说:“今日大牢里传来消息,说是父亲病了,病的厉害,姐姐就让我来找你,求你想想办法,让季五爷网开一面,让我们进去见见父亲,我知道你与那个季五爷并没有关系,可是,可是姐姐不相信。” 郑辛掏出帕子递过去,及不可闻的叹息着,“我听闻,季五爷并在外金陵,伯父的病,大牢那边可请了大夫?” “不在金陵?那去了哪里?”金枝故作惊讶道,其实早在几天,她就知道季白不在金陵的消息,此番是试探郑辛到底识不识的季五爷,若不是深知有所关注,又哪里知道季家人的去向。 郑辛踌躇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话,道:“是去了京城。” 他说的没错,是去了京城。金枝捏着他递过来的帕子,下意识的用力握着,脸上的泪水已经被烈阳晒干。 她这样沉寂着,无可依的模样使得郑辛心中不是滋味儿,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先想法子给伯父治病,能从里面传来消息,想来也有法子找大夫医治,若要用什么药材,我来想办法,”他轻声安慰着。 金枝静静的听着,半垂着头,看不到她在想什么。 “怎么了?可是有其他心事?”郑辛对她有了解,平时自己说话,她一定会听的非常认真,不会像现在,头低的让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沉默了片刻,金枝抬头看向他,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微微红的眼眶看着甚是可怜。 “怎么了?”郑辛向她走了一小步,低头打量她的神色,她眸中有些紧张害怕的情绪,他不明白又发生什么让她这样担忧。 “辛哥哥,”金枝这样叫他。 顿了顿,轻咬着粉唇,她说:“辛哥哥认识的李晨儿,是不是季五爷身边的哪位贵客?” 郑辛墨黑的眸子动了动,他知道李晨语没死这件事,金家迟早会知道,但他没想到,第一个来问他的会是金枝。 “是,我认识的李晨儿,就是季白的贵客。”他紧紧盯着金枝的神情,很怕她会误会自己参与了整垮金家的事情中。 金枝杏眼中的眼泪蓦地聚齐,承受不住重量一般,簌簌而下。 辛哥哥认识李晨语是在家中出事以前,那是不是代表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谁在暗中害金家,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父亲下毒手差点就害死了李晨儿。 是不是因为父亲的毒辣,辛哥哥才会隐瞒着李晨儿没死的事情。 金家斗不过季白,垮了,辛哥哥会不会不要自己。 郑辛看着她泪如雨下,单薄的身子颤抖着,他一时间支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毕竟他从头到尾都在看着金家被整,虽然金家的所作所为,有许多的地方都让人咬牙切齿,但他毕竟与金家的姑娘有婚约,冷眼相看都会觉的心生惭愧。 “辛哥哥。” 金枝的哽咽唤回郑辛的微微失神,他走上前,心疼的目光锁着泪水涟涟的小脸儿,温和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柔,“傻姑娘别担心,也别害怕,有我呢。” “辛哥哥,”金枝上前一小步,抓着他的衣袖,眸中满是依恋,听着如定心丸一般的话,她眼中含泪的笑起来。 她乖巧,又楚楚可怜的模样戳中郑辛的软肋,他不顾男女大防,双手捧着金枝的脸,轻轻擦着让人难过的眼泪。 “我会想办法打听伯父的情况,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李晨儿的事情你家中可是都知道了?”郑辛轻轻安慰着,对比他小了五岁的小姑娘很是心疼,不忍心让她跟着担忧,着不应该是她费心劳神的事,他喜欢看她无忧无虑。 金枝被他温柔的动作羞的满脸通红,心中害怕的情绪消散,身子随着脸上轻轻动作的手指,摩挲的发紧。 她盯着郑辛胸前的衣裳看,声音又软又低:“现在只有我与姐姐知道,是季家表弟告诉我们的,今日,今日我也见到那个李晨儿了,她去了季家的紫藤山庄,我们遇到了。” 郑辛蹙了蹙眉,松开了她,退后一步,他知道李晨语要寻季家的一位少爷,但就这么巧的遇见了金家的两位姑娘。 大半个时辰过去,送走金枝的郑辛回了青山学院,去了早就说好聚集的潇湘馆。 此时以是正午,众人聚集在一起用饭,老祖宗说食不言,但饭桌上是个交流的好机会,是以潇湘馆内聚集的大多数青年学子们没有高谈阔论,但也热热闹闹的用着饭,彼此交谈着,间接喝着果酒。 “哟,郑辛回来?”有人打招呼,邀着他一齐坐。 郑辛委婉拒绝了,问了相熟的人才知道别文青他们在什么地方。 僻静处的房屋内,别文青与姜胜屿等几人说说笑笑的用着饭,李晨语也在其中,身边还带着季厅宣那只包子。 郑辛推开门,便看到坐在窗前坐着的李晨语正低头与身边的小少年说这话。 “派出去找你的人还没回来,你倒是先回来了,可怜了我的小厮哦!”别文青笑着开起了玩笑,指着李晨语身边的空位置让他坐。 郑辛与众人打着招呼,也没解释自己去哪儿了, 走到李晨语身边的空位置坐下。 “你就是李哥哥的好友?”季厅宣好奇的问道。 他们同为青山学院的学生,但年龄差距大,彼此更没有认识的可能。 李晨语对郑辛笑了笑,为他们做着介绍:“他是季厅宣。” 又对小包子说道,“这是郑辛,你可以叫哥哥。” 什么哥哥。季厅宣特别想给她个大白眼。 他浅浅笑着,礼貌又疏离的打招呼:“厅宣见过郑兄。” 两人彼此客套了几句。 然后郑辛打量了一下李晨语的神色,见她神情淡淡的,眼睛还是那样幽黑明亮,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他没急着问什么,而是将擦手的帕子递给小厮,捏着筷子,夹了菜给李晨语。 第三百九十八章 用了饭,李晨语与郑辛漫步在绿茵小道。 “刚刚金家的人来找我,听她说你们是见过面了,”郑辛的语气似叹息般,他看着灌木茂盛的树木,又想起哭红眼睛的金枝。 躲在树后听了他们全部对话的李晨语,自然知道他们都说过什么。 “是吗?”她假装有点惊诧,“我去季家别庄的时候确实见了金家的姑娘,你未过门的妻子也在其中?” 李晨语想听一听他会怎么介绍那个名叫金枝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只有十几岁的模样,还是个未成年,可看郑辛对她心疼的样子,怕是男人都一个德行,皆是喜欢小姑娘。 郑辛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中的扇子有节奏的摇着,大多数的风是朝李晨语去的。 “十姑娘也在其中,”他不知想到什么,抿嘴笑了笑,“那还是个小姑娘,见了你竟吓的哭鼻子。” 郑辛撇了一眼情绪没有任何起伏的人,这个少年太稳重了,他与少年相处,就从未拿他当孩子对待过,他不像是个孩子,更像历经岁月的成人。 哭鼻子?是呀,哭的你心都碎了吧……李晨语抿着嘴笑,视线看向不知名的远处,说道:“没人把人吓坏就好,要不然我赔不起了。” 沉默了片刻,两人走到小路的尽头,一片池塘波光粼粼的让人看了心中开阔。 捡着岸边的石头坐下,李晨语捡起地上的石子,不见她怎么用力,只手腕一转,石子就擦着水面打出一连串的水纹,直在水面划过很远,才咕咚一声沉下去。 “你还会打水漂?”郑辛的目光随着波动的水纹恢复平静,笑着看向李晨语,“你这一手打的真好,什么事情在你手里好像都没有办不成的。” 李晨语不甚明朗的心被他这么一说,也露出点真正的笑模样,笑着对他对视,“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我要真的能无所不能就好了。” “晨儿,”郑辛温润的声音念着她的名字,“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该说与你听,可是不说出来我会不安,所以,我就失礼了。” 如暖阳般的人念着她名字时,李晨语心头蓦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那感觉不痛不痒,却让她生出难过,明亮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浮动,轻轻移开了与他的对视的眼睛。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她浅浅笑着,心中的难过像是与她无关。 “是,我们是朋友,”郑辛心中也有苦涩漫延,这个少年何尝不是可怜人。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说道:“我一直有关注金家的事,自从金员外进了大牢,他家中前前后后卖掉或送出去,将近十三家铺面,那些铺面都是极好的,期间连季家的哪位四老爷,也趁机敲诈了三间金银铺子,金家最大的茶园也拱手送给了府衙大人的族弟,这些,也没能让金家人与金员外见一面。” 这些,李晨语都知道,她可惜过生银子的东西都落到别人手里,但他说的不是这些。 她嗯了声,点着头示意郑辛接着说。 郑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面孔,脑海中是曾经在乱坟岗见过的中青白的,毫无生气的脸。 “晨儿,”他又念着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 “金万做的事就让他一个人承担吧,他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金家的家财败的差不多了,就给金万一个痛快吧。” 说着话时,郑辛心底毫无底气,换做是他遭遇这样的事情,自己又能否做到适当的豁达呢!可十姑娘那样的女眷,又有什么错呢。 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李晨语已经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说五味杂陈也不为过,整治金家的事情她从未参与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结局,什么时候结局,她不知道,现在与季白闹得就差互不相识了,她又怎么把控的了呢。 但这样的话,说出去就成了假的,听到人就会想,与季白闹翻了,你又凭什么能顶着季家的名头呢! 凭什么呢! 李晨语很认真的看着郑辛,“这些事我并不是特别了解,我知道你是金家的女婿,有关金家的事我便没参与。” 她转过头,看向平静无波的水面,“你说的有道理,回城后我会找他们问的,到时有具体消息,我在与你说,。” 郑辛突然间觉的坐在身旁的人,离他很远很远,似乎看到了名为孤独的东西围着着少年。他抬手拍了拍李晨语的头顶。 说不出否决自己的话,郑辛加重了手下的力气,长长叹了一声,“谢谢你晨儿。” 李晨语任由头顶的大手摩挲着,没有说话。 “测试要开始了,咱们往回走吧。” 郑辛望着对岸走过去的学子增多,站起身朝后看了看。 不远处的宋庭,神色阴沉的立在他们不远处,见郑辛起了身,他便走了过来。 “少爷,”宋庭垂下眼睑,声音平平道:“厅宣少爷要等着急了,少爷过去看看吧,测试也要开始了。” 李晨语早没了来时的兴趣,但来都来了,她也不想中途离开。 几人回去时就看到找他们的别文青季厅宣等人。 “李哥哥,咱们快走,”季厅宣奔过来,想搭着李晨语的肩膀,但胳膊伸到半路,就被她的冷眼制止了。 他是真等着急了,因为不能不急,骑射不到家,他还想让李哥哥帮着临阵磨枪呢。 一行十几人,在朝演武场的人群中并不算起眼,越走,倒真个人挤人,说话笑,交谈声,喝骂声交杂在一起,闹市一般乱哄哄。 李晨语这一行人中,当数她这个伪小孩儿,和季厅宣这个小包子年岁最小,也是他们这些人中身份家事最好的,是以这里着两人被为在中间,郑辛与宋庭一左一右的护着,倒也没被其他人挤着。 与郑辛离得近了,李晨语便闻到淡淡的墨香,不浓烈,也不香喷喷的味道甚是好闻,不经意的,两人便离的很近。 郑辛的胳膊揽住她的肩膀,微微弯腰,说道:“你伤势大好了吗?等下不要勉强,伤了身子就不美了。” 撇了一眼将要垂到胸口的修长手掌。李晨语勾唇笑了,微微仰头,红唇距离郑辛耳边一指远的地方,轻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勉强的。” “哎呦——” 季厅宣不知被那个踩了一脚,颠着脚朝一旁退,猛的撞在李晨语身上。 话音刚落的李晨语,被突如其来的碰撞推的朝郑辛靠。 本就离得极近的红唇,叭,印在郑辛侧脸上。 李晨语瞪大了眼睛,心里空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揩油,让人意想不到呢。 同样极快瞪了瞪眼睛的郑辛,像是被吓到了,立马就直起了身子。 第三百九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搞的郑辛有些尴尬,抬起来想摸脸的手,抬到一半儿又放下,扭过头对着李晨语笑。 他的笑容善意又和蔼,李晨语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就有点升温,也跟着笑。 “踩到小爷脚了,真是,长没长眼睛,”季厅宣高声抱怨着,没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意外,扭过头看想李晨语:“李哥哥,我没撞疼你吧?前面那小子太可恶了。” 他的询问正好解了李晨语的不好意思,她顺着季厅宣下巴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前面有个少年人扭过脸看过来。 那个少年她看着有些眼熟,一时间眯了眯眼睛,想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少爷,您没事儿吧?”跟着季厅宣的侍从半弯着腰,朝自家少爷脚面上看,就见一个鞋印子在上面。 季厅宣挥了挥手,脸上挂着浅浅的嘲讽:“没事儿,这么点小事儿能给小爷我踩疼了?” 主子不计较,侍从也就不再追问,只狠狠的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少年人,往前了一步,在前面开路。 李晨语听他的口气似有不服气:“你认识踩了你的那个少年人?” “岂止是认识,”季厅宣的包子脸上,露出不满,“那个是西府大房的少爷,我们从小就玩不到一起。” 西府与东府都是季家,是一个祖宗的至亲,只不过早在多年前就分家了,现在的东季府站着祖宅大半,西府也是读书人辈出,但始终被东府压一头,这些李晨语都知道,是以也没追问。 众人随着三五成群的人流走进演武场的院子。 演武场的空间足有几十亩地那么大,南面靠墙的位置搭建着一整排长长的棚子,足够乘下很多人遮阳。 除此之外便是用栅栏围起来的空地,空地内同样靠墙的位置处,立着一丈来高的靶子。 到了演武场也就没那么拥挤了,别文青一直是充当他们的领头人,领着众人来到棚子靠中间的位置,里面已经三三两两的距离了几个人,他们互相之间也都熟悉,打了照顾,别文青就将李晨语和季厅宣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棚子里的众人家世都差不多,都是有些名气的富户,他们对着季厅宣讨好的很。 季厅宣则是习以为常,小大人一般与比他年纪大的众青年寒暄,既不热情又不冷淡。 无心凑热闹额的李晨语姿势闲闲的靠在墙壁上,看着场中的人彼此交谈。 而担心自家弟弟的季崇宁顶着大太阳一路找过来,他是文清学院的名人,学问好家世好,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他的到来又掀起狂热,棚子里的富家公子们争着跟他打招呼。 “我哥哥就是比我面子大,你瞧瞧他们。”季厅宣微微撇着嘴走过来,与李晨语同样的姿势靠在墙上,对着同样走过来的郑辛挑了挑眉。 “怕是担心厅宣少爷,”郑辛笑着说道,“晨儿等会儿与两位少爷一起走吧,这里乱哄哄的。” 季厅宣连忙表态:“李哥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着小孩儿怎么就这么喜欢粘人。李晨语懒的看粘人的包子,对着一群说笑的众人心生挫败,她就是想借打猎的机会跟郑辛相处,但这么多的人,包子也粘着不撒手,还有金枝的事,着实给她不小的打击。 “好吧。”她垂下眼睑,敛去眸中所有的情绪:“等我们过了测试,你这边的人少了,我们在聚。” 李晨语还是没打算放弃,只不过这个不放弃只是一起围猎而已,其他的,她还暂时不愿意想。 “我知道你肯定能通过,还有厅宣少爷,我们大青山见,”郑辛笑着鼓励,对李晨语很有信心。 对于应付完众人的季崇宁摇着扇子走过来。 “幼弟给你添麻烦了。” 郑辛连忙回礼,口称客气。 彼此寒暄几句,知道他们商议的结果,季崇宁就带着自家弟弟与李晨语离开了。 “我们不回棚子里去,”季厅宣看着自家哥哥,“我让李哥哥带我临阵磨枪去。” 季崇宁看也没看他,扭过头对李晨语道:“李少爷别被他糊弄了,着小子弓还拉不开,没枪可磨。” “谁说的,”季厅宣不干了,跑到前面叉腰拦着路,忿忿不平道:“哥哥胡说,李哥哥你别听我哥的,他向我这般大的时候,还不如我呢,我最起码能拉开弓。” 季崇宁拿着扇子敲了自家弟弟的头一记,他面上带着笑,被拆穿老底也不恼。 李晨语正好不想去跟季家的那帮酸书生相处,顺势就答应了:“无凭无据的,你说了我也不信你能拉开弓,走,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听着前半句季厅宣正要反驳,又听她顺着自己的意思,顿时就笑开了花儿。 “哥哥要与我们一起吗?瞧瞧弟弟我到底能不能拉开弓。”季厅宣微微撇着嘴,一副你不相信我,你就等着瞧的样子。 与季崇宁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要测试骑射的小少年,都是庶出弟弟和几个世家好友的少爷,他作为家中嫡出,其中又是年龄最大的一个少爷,必须得陪着。 是以不放心的嘱咐了几句,三人便分开了。 季厅宣自从八岁开始就每年来参见骑射测试,虽然一次都没通过,但对演武场很是熟悉,他也不用这里的负责人带领,与李晨语边走边说的到了演武场后院。 从他阿拉巴啦的介绍中,李晨语知道着一年一度的围猎是由金陵的几个世家大族,和几个富商组织的。 按她的理解,那就是有权势的人提议,让想攀高枝的富商掏钱,这其中有不少的好处,最明显的就是提高名望,也是笼络人心的一种,培养号召力。 演武场的后院也有不少的人,但更多的是一排排马鹏里溜光水滑的马匹,同样冲天的臭气在这炎炎烈日下臭不可闻,虽然有不少的人一直做着清理,但马儿处在吃吃吃的状态下,才不管你是不是刚刚清理过。 李晨语皱了皱鼻子,慢慢走着,挨个从马鹏里看过去,她对马儿也有些了解,稍微看看便能看出那个更好些,马棚子里倒真有不少好马,她都有些眼馋了。 “小爷的马呢?喂好了没有?”季厅宣用袖子捂着口鼻,探着脖子四处张望。 他贴身的侍从连忙走过来:“小的都安排好了,保证把马伺候好了,让少爷一展英姿。” 第四百零二章 演武场的测试还未开始,先进行的是抽签,侍从跑来通知李晨语他们时,手里拿着的竹签上面写着三十五和三十六,在几百人的参赛中,这个排行是非常靠前的。 宋庭面带笑意,说着其中缘由:“是特意找了管事的,要不然不定抽到多少位的签了。” “季康他们那边的呢?是多少?”季厅宣喜悦的神色渐渐敛去。 像这种争抢荣誉的事情上,东西两府很有默契的暗中较劲,往年在围猎这种事儿上,彼此有胜有负。 这样的事儿侍从自然是特别关注的,闻言立马答道:“是四十号。” 季厅宣漏出果然如此的模样,冷哼了声:“又来这套,果真是幼稚的可以。” 稍微一想,李晨语也便明白其中的规矩,想来是几个人一组同时进行测试,若不然这么多的人,光测试就要用去好几天,虽然围猎也要等到后天才正式开始。 季厅宣就又讲起去年测试时,被季康带来的人挤兑的连测试的过场都没有走完的事儿。 说是讲,其实是拐弯抹角的解释,连带着从早产身子弱这些事儿也说起来。 李晨语是个很好的的倾听者,也不插花,偶尔嗯,或者哦一声。 没等季厅宣嘚啵完,几人就又返回到演武场,此时抽签已经结束了,不远处的马匹已经准备入场了。 李晨语清冷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遍,没看见其中有郑辛的身影。 来到季家位于正中心附近的凉棚,里面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少年们。 季厅宣笑着团团拱手,拉着李晨语认识在场的人。 他逐一介绍,李晨语也很认真的与这些人势力,寒暄。 众人对于这个风光霁月,样貌气质都不俗的少年很有几个是了解的。 他们要么是季家庶出的男丁,要么是季家的族亲,是以对季家的事情都会留心,也都听自家父母说过季五爷身边有这么一个大红人,那这个别没没听说的,看了亦步亦趋的宋庭,也知道这个少年身份不一般。 是以彼此之间客客气气的,场面既不喧哗,也不冷清。 李晨语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季家的小辈儿们,她也有心与少年们接触,处处与人为善。 没一会儿,响起了敲锣声,栅栏内走进几个人,都是头戴幞头,身穿直裰。 “领头的是纪涛先生,他是这次测试的主官。” 立在李晨语身边的季厅宣小声解释着。 场中鸣锣的几人也走到了正中央,锣声停下时,场面便安静下来,一身深蓝直裰的纪涛先生,须着直达胸口的美须,他明亮的眼睛扫视一圈,对安静的众学子很是满意,蘸指捏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又沉吟了片刻才开口:“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围猎测试,也是第八十三个年头,希望众学子们一如既往的遵守规则,不急不躁方是君子所为,我们不为夺强争锋,只为遵循圣人留下的圣谕。” 说起圣人来,纪涛先生拱手朝东方拜了拜。 “我也预祝大家能通过测试。”他以千年不变的话结束了开场词。 接下来就由教导骑射的先生讲解规矩,小半个时辰后,一声雷鸣的锣声由纪涛先生敲响。 早就侯场的十人一对人马,应声齐齐奔出来,跑到距离箭靶五丈远的一道白线的位置停下。 几位先生早已经在一旁的高台上坐定,负责教授骑射的先生背着手,面色严肃的在十骑人马面前走了个来回,然后拿出名册,翻开念了起来:“已矣院孙然,一十岁。” 距离他最近的少年挺胸抬头,高声应:“是。” 铛—— 不远处的锣鼓再次被敲响。 “驾——”第一名的孙然应声驱使着马冲出去。 季厅宣立在棚子最外围,充当解说:“马儿必须跑起来,可以慢点儿,但不能停,只有骑马射中箭靶才算通过。” 这在李晨语眼中这些都是小儿科,她没说话,眼睛看着身姿挺拔,目光清明的少年郎不曾放慢速度,动作干净利落的搭弓射箭。 嗖的一声响,带着几分力道的箭堪堪射中红心。 “好——” 观众们高声叫好,掌声轰然而起。 李晨语也跟着拍手,在她看来,十岁的年纪能在移动的马匹上射中靶心,算是了不起了,还是个孩子呢。 同样拍手叫好的季厅宣暗暗发愁,叫好的声音弱到可以忽略。 场上热闹了片刻,第二声锣鼓声响了。 以此类推,负责开场的第一队,全全通过。 中间紧罗密布的进行着,很快,第二队完毕后李晨语他们第三队上场的就要进后院准备着。 事到临头紧张起来的季厅宣一把抓住李晨语的手,声音中都带着难过:“李哥哥你说实话,我能不能通过?” 李晨语撇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胖爪子,为了不刺激到紧张的包子,她翻了个白眼,没甩他。 她说出来的话还算是安慰:“你要是能淡定应对,射中靶子没问题,擦着边儿也算通过不是。” 厅宣包子一点儿也没被安慰到,反被她不正经的样子气的噘着嘴:“实话果然难听,我允许你欺骗小爷。” “还小爷?我最不喜欢欺骗人,”李晨语笑着甩开手腕上还抓着不放的胖爪子。 “嘿嘿……”走在两人身后的麻杆少年坏笑着,探头看季厅宣:“还有心情嬉笑怒骂呢?季小爷倒是不怕一会儿在通不过的话,被人笑哦!” “你小子,”季厅宣惊讶了一下,立时怒起来,扭着身子,抬脚就朝麻杆少年身上踹。 看他们着样子,像是彼此认识,李晨语往一旁错开,省的被张牙舞爪的季包子撞到。 “好了,好了,”麻杆少年先认输,挤眉弄眼的示意着前头正面色严肃,一脸不满意模样看着他们的先生。 季包子老实了,乖学生一样的他却没拿眼搭脸色不好看的先生,而是对着李晨语嘿嘿傻笑了一下。 然后拉着麻杆少年做介绍:“这是我的挚交好友刘颜。” 留言?李晨语抿嘴笑看麻杆少年。 又高又瘦的身板像是一根没了芝麻的麻杆,脸上斑斑点点的尽是雀子,倒是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很是出色,总体来说,这个留言是个样貌在普通不过的少年。 第四百零三章 季厅宣又将李晨语介绍了一番,刘颜便毫不客气的称呼为:晨儿。 “晨儿,我听厅宣提起过你,”不知想到了什么,刘颜压低了声音:“他说你以一打十,是个绝世高手,纨绔恶霸都被你收拾了。” 李晨语看着脸上透出八卦神情的刘颜,觉得这个少年还是挺聪明的,没有明说就是她打残了金七,看来自己与金家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啊!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赶紧走。”季厅宣有点想咬牙,这个混蛋刘颜,他这么一说,就怕李哥哥不知道现在有些人说他仗势欺人,说季家纵容亲眷打压庶子亲家,这不是给李哥哥添堵吗! 然而刘颜的八卦盛火哪里能这么容易熄灭,他甩开胳膊上的手,小跑着挤开李晨语另一边儿的人,腆着笑脸道:“晨儿弟弟给我讲一讲你的事迹呗?让我长长见识。” 李晨语不动声色的打量他,笑着说道:“行啊,你想问什么。” “我——” 刘颜还没说完,就闭了嘴,瞬间就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到齐了没有?”教习面色不愉的拎着马鞭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刘颜一记,然后走了过去,清点人数。 “查看马匹和弓箭,”教习大着嗓门儿说道。 刘颜还不死心,顺着前面的人走时,又扭着头偷摸说道:“等测试完了我在请教。” 李晨语看着他的后背没说话。 她不是青山学院的学子,但抽签时是用季家亲眷的名义参加的,是以冷面教习按照惯例问了籍贯姓名年龄之类的问题,一面将她的基本信息记录在册子上。 接下来就是临时检查马匹和弓箭,马匹都是个人的,像是季厅宣的马儿上就有标记,马脖子上有布条,上面季家的标识,是连成片的祥云。 李晨语用的也是这样的马,她检查完弓箭就朝周围看。 与她一齐上场的都还是一群半大少年,身高都还没达到马儿的高度,有那么一两个八九岁的小少年,更是抱着弓箭愁眉苦脸的连马儿身也不进。 冷面教习半蹲着身子逐一安慰,效果嘛,看那两个小孩儿快哭的样子,就知道教习的话屁用没有。 “李哥哥,你看我的弓箭怎么样。”季厅宣嫉妒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将弓箭塞到她手里,让李晨语看。 李晨语收回视线,替他检查,撇着他便秘的脸色,大发慈悲的安慰了几句:“以你的能力射中靶子没问题,只要你别紧张,一个小测试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真的呀?”季厅宣扒着她问,心里生出点小得意。 李晨语顺手推他推开,嫌弃道:“你别跟我动手动脚就是真的。” 很快,一声锣响,第二队的测试就结束了。 第三队要上场了,冷面教习粗着嗓子让喊着:上马。 被他说顺带吓唬的那两个最小的学子,也被人抱着上了马。 十人骑在马上列成一排,站在入口处等候入场。 “我记得去年就有个小子就跟最后那俩小不点儿似的,还没上场就先软了腿,过场都没走完。” 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带着嘲讽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声嗤笑:“不就是那个谁吗!他今年这是第四次参见了吧?” “可不是嘛,怪给他们家族丢人的,他们家号称世家大族,我看未必喽。” 一问一答的说笑声,从一骑十人的队伍里传进在场的人耳中。 对话中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说的是谁,在场的人大多数是知道的。 而当事人季厅宣,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这样的嘲讽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在这一天,也是这样临近上场的时候,他被嘲笑的话扰了心神,以至于像他们说的那样,连过场都没有走完,今年,想看他笑话的人又故技重施,就是为了打击他的士气。 这些他都明白,但怒气,羞愤还是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掺杂着深深的紧张。 马儿像是受他影响,躁动起来,蹄子不停交换着动起来。 身为季厅宣的死党,刘颜与他的情况大相径庭,都是好几次都没能通过测试,所以感同身受。 刘颜的脾气看似柔和,实业内刚,闻言就跳下马,几步走到队伍的尾端,一手拿着马鞭,他冷冷笑着在一唱一和的两人脸上扫视。 “小爷记住你们俩了,敢公然嘲笑同窗,呵呵,真真是人品有问题,小爷我最古道热肠,等下了场,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刘颜放了威胁的话,也不看那俩人气蛤蟆似的样子,对着季厅宣翻了个大白眼,走路带风似的上了自己的马。 季厅宣收到鄙视的目光,心里又挫败一分,垂头搭脑的像被晒蔫了一样。 李晨语深深觉的季包子不争气,她就在季包子身边儿,看他蔫头蔫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向来没什么好脾气的她,抬脚就朝季包子身上踹。 “哎哟——” 季厅宣毫无防备的被踹的歪在一边儿,要不是因被嘲笑而气愤的紧紧攥着马缰,他就掉下去了,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一边儿。 “你干什么?”他爬起身子气急败坏道。 李晨语就比他淡定多了,面无表情的坐直了身子,看也不看他,语气淡淡的:“没什么,就是看见窝囊废,想跟着踩一脚。” 他们之间的事情,一队的人自然都听的到,离得远的扒着头也能看见,刘颜与他们隔了两个人,闻言哈哈一笑,颇有点痛快的拍手称好:“踹的好,我早想踹他了,遇见流氓了还来君子那一套,也不看人家吃不吃着盘菜。” 先被拐弯抹角的嘲笑,又被自家人踹,现在好友还跟着拍手叫好,季厅宣委屈坏了,小胸脯起起伏伏的气的够呛。 没等他说话,李晨语扭过头靠近他,淡淡开口:“踹你也不白踹,你不就是想通过测试吗,简单。” 季厅宣虽然被踹的委屈到想哭,但对她的崇拜一点儿也没减少,闻言眼睛一亮,立马追问简单是什么意思。 “你好好拉弓射箭,到时就知道了。” 第四百零四章 没等季厅宣在问,锣鼓声就又响了,着代表着他们要上场了。 第一骑人马应声甩着马鞭冲出去,一队人接连跟着跑到场上,停在一道白线旁。 点名额的骑射先生已经换了人,是个更年轻的青年男子,照着流程,点名报年龄,然后就开始了。 驱动着马儿跑起来,且不能超过另一条白线,第一个少年十来岁的样子,面带紧张的搭箭拉弓,又要注意着让特意训练过的马儿小幅度的动起来,他身子便有点晃晃悠悠的,瞄着箭靶迟迟没有射出去。 “开始吧,”骑射先生高声催促。 过了片刻少年才又重新拉弓,嗖的一声,带着提着的心,邦的一下,扎在箭靶最边缘。 “通过——” 教习的判定声还未落下,测试通过的少年便欢呼起来,他胯下的马儿也跟着主人高兴,打着圈的转了几下。 然而已经看过两场比赛的众人,稀稀拉拉的响起几下欢呼,场上兴奋的少年就被请下去了。 第二位上场的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拉开的弓甚至没能射到终点,就落在地上,依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场中还在紧罗密布的进行着,身为其中一员的李晨语朝人群中望去,她在开场以前,就让宋庭去给郑辛报信,告诉郑辛她是几号,可是她已经看了好几遍了,郑辛所在的棚子里有几个熟面孔,却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她参加围猎就是为了郑辛,测试对她来说没什么,但她希望喜欢的少年能够看她的成功,为她的欢喜而欢喜。 立在人前的宋庭自打李晨语一上场,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见她一次次朝人群里寻觅,他知道她在找什么,也知道她要找的人在哪里,但他有点儿难过,难过注视着的人,从未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现在,那带着质问的目光看过来,宋庭明白她无声的询问,他直视着李晨语,摇了摇头。 李晨语收回目光,微微蹙眉看向即将上场的季厅宣。 他紧张的满头是汗,眼睛直直看着正要射箭的人,胖呼的双手紧紧抓着马缰,只用视线看,就知道他此时浑身绷紧,紧张的不得了。 “放松,你能射中,你要相信你自己。”李晨语低声安慰。 其实他们哪里是想在这大热的天儿参加围猎,只不过是为了名誉罢了,越是年纪小小就通过测试的,在学院里便是话题人物,哪个少年不爱被追捧的感觉呢! 就像季厅宣,一而再,再而三的通不过,被人耻笑不说,心里也会落下病根,没上场时患得患失,临门一脚时立马就怂了。 “我……我放松不了。”季厅宣哭丧着脸,眼巴巴的看着李晨语,眼睛里是明晃晃的退缩。 毕竟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李晨语心中感叹,知道说再多也安抚不了他的情绪,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坚定道:“我相信你,你能行,你不是说我是武林高手吗?我会帮你的。” 闻言,季厅宣眼睛里的退缩蓦地成了崇拜的光,其中掺杂着羡慕。 骑射先生高声点名:“季厅宣,一十一岁,开始吧。” 梆的一声锣响,季厅宣挥着马鞭冲出去,他特别想回头看看自己的李哥哥。 他不但想了还这么做了,匆匆一眼,看到的是李晨语清冷的眼睛,他心里莫名的放松了些许,但拿起弓箭那一刻,他耳边只剩怦怦砰的心跳声。 两丈外的箭靶也离得好远好远,坐下的马儿走动的也又急又快,季厅宣急躁起来,前几次经历过的失败在脑海急翻滚。 他一时间将弓箭拉开又松手,来回几次,手臂都酸了,但就是没勇气射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当人群中开始抱怨季厅宣用的时间太久时,早就被人嘱咐过多给季厅宣时间的骑射先生,才略带安抚的开口催促。 而犹犹豫豫不敢下手的季厅宣的脑子里回响着一个声音:我相信你,你能行。 他心里一禀,摇了摇头,那带着些许软糯又坚定的声音就消失了。 而动用异能鼓舞他的李晨语,身体还没恢复,只小幅度的作用零星的精神力,就出了满头汗,心跳失衡。 而被拉回心神的季厅宣,在次拉开弓,他 眼睛直直的看着箭靶,求死一般下了一股子狠劲儿,面容微微扭曲这,松开了自己都没发现轻易被拉成满月的弓箭,随着嗖的一声,季厅宣垂眉搭眼,几乎是伤心的目光看着化成一道线长箭,嗖的扎在棕黄色软木做成的箭靶。 他难过的错开脸,忍不住又朝失望的源头看去。 啊的一声鬼叫,季厅宣的身子在马背上坐下又起来,起来又坐下,他兴奋又不敢置信的微微张着嘴,不错眼的看着箭靶边缘,扎着的那只长箭。 “恭喜季厅宣,”骑射先生与有荣焉一般,带头鼓起掌,放开了嗓门宣布:“季厅宣通过。” 随后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亮起来,围观的众人中有一半的人都在给通过的季厅宣鼓掌,另一半儿嘛,则是懒动手,只射中边缘,有什么可叫好的。 季厅宣的兴奋抑制不住,他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样,翻身下马,笑的嘴巴裂到耳朵根,一副傻兮兮的样子跑到李晨语跟前。 “我通过了,我通过了,”他拽着李晨语的腿,像是怕她不知道一样,嘴里就重复的念着。 做好事儿不留名的李晨语点着头笑着:“你真的通过了,不错嘛小子。” “哎呦,”季厅宣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矜持起来,纽糖似的扒着李晨语的腿嘿嘿傻笑。 “厅宣,”刘颜探着头半趴在马上,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你小子竟然通过了,我的天呐,我的赶上你啊。” “那是,那是,”季厅宣又小跑到刘颜身边,还是傻笑的样子:“我相信你,你肯定能通过。” “嘿……”刘颜听着话耳熟,抬手给了季厅宣一个爆栗,“这话不是你家李哥哥安慰你的嘛?” “下一个,李晨儿,一十一岁。”骑射先生高声点名。 第四百零五章 李晨语应声驱马上前,马儿未到白线前,她便行云流水般,姿势甚是干净利索的便搭箭拉弓,嗖的一声命中,长箭射在距离红心一掌的地方。 她姿势潇洒,成绩却一般,众人没想到她速度会这么快,先是稀稀拉拉的掌声,后来就很多人在为她的不拖泥带水而鼓掌叫好。 季厅宣对此心里有点小吃醋,但也还是很高兴,对着刘颜说了几句话不要钱的鼓舞志气的话,就一路小跑着去了后院。 早一步来到后院的宋庭正端着茶水递给李晨语,季厅宣见此跑过去。 “我来,我来,”他抢了宋庭手里托盘,还吩咐道:“你去打点水,让李哥哥洗把脸,凉快凉快。” 闻言,宋庭看着李晨语,见她垂了下眼睑,便应了一声去打水。 季厅宣见他走了,就一言不合的拉着李晨语朝角落里走,做贼似的东看看西看看,见没人靠近,才扭过身小声说道:“李哥哥,你是怎么帮我的?” “帮你?哦,你说我是绝世高手我就是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倒是想帮你,没找到机会啊。”李晨语又怎么会承认,干脆来了个不认账。她压根就没从季包子身上下手,只不过是稍微帮着拉弓,又那么稍微让偏了轨道的箭对准靶子罢了,季厅宣会这么问,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无非就是不相信自己能射中靶子而已。 “也对哦——”季厅宣挠着头,心里那点着忐忑消失了,觉的她的话有道理,问过后就又开心起来。 他想起什么,夺下李晨语手里的杯子。 “走走走,咱们去看看是不是轮到刘颜了。”季厅宣说风就是雨的催促着,随手将茶杯放在一边的窗户上。 李晨语没动,扒开总是动不动就抓在胳膊上的手,拒绝了他:“我还有事儿,你自个去吧,等会跟刘颜再来这里找我。” 季厅宣跟她正黏糊,缠着问她要干嘛,听见锣鼓声,才匆匆跑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宋庭端着一盆清水走过来。 李晨语就这水洗了把脸,擦着脸一面问道:“你通知郑辛了吗?” 宋庭知道她会这么问,他垂下眼睑不看她:“我找郑辛少爷的友人问了他的行踪,等我找过去,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哦,没找到!”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点着头,将擦脸的帕子扔到宋庭怀里。 “是我无能,现在可要接着找?” 李晨语看着宋庭,想了想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宋庭巴不得她不找郑辛,说起刚刚接到的消息:“大牢里的金万被蛇咬了。” “蛇?”李晨语猛的想起金万曾经用银环蛇害死他的挚交好友。 “是的,蛇。”宋庭压低了声音详细说起来:“是牢房里一面临水的墙有破洞,水蛇就顺势从破洞里钻了进去,有意思的是,另一个水牢房里也进了蛇,还有一个犯人被咬了。” “是什么蛇?”李晨语摩挲着下巴,嘴里问这蛇,心里却在想这件事郑辛知不知道,他上午刚说过让她给金万一个痛快,下午金万就被蛇咬了,郑辛会怀疑是她让人整治金万的吗! 宋庭说道:“是水蛇,没什么毒性。” “这件事不是偶然,两条蛇同时出现,哪个蠢人干的蠢事儿?” 意外与人为,李晨语更喜欢人为事件,因为意外说成俗话就是天意,有时候天意很难改变,虽然她嗤之以鼻,但人为的就不一样了,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不是,若以外制造者是头猪,那就更让人喜欢了。 宋庭露出自信的表情:“这个还在查,牢房外的那条河附近有人家居住,大多是监牢里牢头的家眷,他们的嘴既严,又松,用银子就能撬开他们的嘴。” 李晨语赞许的点头:“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人,自然要多花点银子才能撬的开他们的嘴。” “李哥哥,”季厅宣与刘颜耷拉着脸走过来。 看他们着样子,李晨语就知道测试的结果。 她转而问起别的:“没开场时,嘲笑你的那俩小子通过了吗?” “有一个没通过。”季厅宣快速的答道,然后对着李晨语使眼色,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着。 李晨语顺着他的意思看向面如死灰的刘颜,“你不说要教训那俩小子吗?要我帮忙吗?” “要要要——”季厅宣抢答,连连撞了刘颜几下,他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着:“有李哥哥帮忙,那俩小兔崽子别想落好,你赶紧吱一声,过去了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刘颜正伤心,闻言兴趣不大的啊了声,无精打采的样子像是浑身被抽了劲儿似的。 季厅宣不忍心看他这样,又翻来覆去的安慰。 说这话,还没开场时冷嘲热讽过季厅宣的两人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西府的远亲,受了季康的指示才说那也话,为的就是打击季厅宣的志气,去年着小伎俩很好用,今年轮到他们哥俩就失效了。 两人进门就看见季厅宣了,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季厅宣手一指,嗓子都变尖了:“把两位同窗请过来,小爷等会儿请众同窗用膳,怎么能少的了他们俩。” 季厅宣的侍从抬脚就追了上去,拎小鸡似的,拎着那两位试图逃跑的少年。 “干什么,休的无礼。”其中一个少年用力挣扎,脸红脖子粗的对着抓他的粗壮侍从又打又踢。 附近的负责人看见这样一幕,便走过来呵斥:“测试完成的都出去,别在这里打打闹闹的,把地方腾出来。” 闹得太难看肯定不行,季厅宣只好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放了不管不顾闹起来的小少年。 “咱们回别庄,刘颜你也跟我一起,啊?”季厅宣拦着羞愧的刘颜,不让他走。 他压低了声音在刘颜耳边说道:“我们一齐想想办法,让你通过测试,我都能过,你一定不成问题,让李哥哥帮你,他肯定行。” 刘颜看着他,又看了看面色始终淡淡的李晨语,他叹了一声,点着头答应了。 季厅宣的实力他知道,他能通过测试,他还是很惊讶的。 第四百零六章 几人返回到季家的别庄,等着参加后天围猎的季靖萧又与李晨语等人碰了个面对面。 “四哥是要去哪儿?”季厅宣笑眯眯的打招呼,余光却在偷偷撇着身边的李晨语。 季靖萧见了李晨语就浑身不舒服,心中油然而生的尴尬,使他神情难看,声音也硬邦邦的:“屋里呆的闷了,出来随意走走。” “哦,那四哥逛院子吧,弟弟先走了,”本还想在他面前嘚瑟一下已经通过测试的季厅宣,实在不想看见他难堪的脸色,打了招呼就带着人朝暂住的院子去。 去了院子季厅宣就招呼人备饭,备茶。 食不言寝不语此时成了摆设,在家里规矩到爆的季厅宣朝口中吧拉着饭,一面不停的安慰着没能通过测试的刘颜。 李晨语恰恰相反,她不喜欢在吃饭的是说话,是以就出现季厅宣一个人巴巴说个不停,另外两人发了狠似的用着饭。 刘颜是气的,李晨语那则是饿的,她午时只顾着气闷了,连饭也没吃几口,现在想起金枝的事,她还是心里不舒服,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用了饭,咱们一齐去后面的小瀑布哪儿沐浴。” “咳——咳咳——”李晨语被季厅宣的话呛的直咳嗽,握着筷子的手连连摆动着,拒绝季厅宣要给她拍后背的好意。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呛着了,”季厅宣立在她身边打转,接过刘颜递过来的汤,又递到李晨语手边儿上,一连声儿的问:好点没? “好了,好了……” 李晨语猛咳了一阵,卡到嗓子的饭粒吐出来了就好了。 对于被邀着一起洗澡的事儿,她就装作没听到,要不是季厅宣冷不丁的这么一说,她不能这么失态。 说了几句话别的,季厅宣又饶回来:“庄子里的小瀑布是大青山瀑布的一个分支,当初建别庄的时候没少费劲儿,好多人盯着这块地儿呢,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沐浴,洗洗身上的汗味儿,比在浴桶里洗舒服多了。” “客随主便。”刘颜没心情跟他臭贫,全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李晨语掀起眼皮看了季厅宣一眼:“我不去,我有伤在身,不能用瀑布里的水。” “啊?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季厅宣咋咋呼呼的惊讶道。 去小瀑布沐浴的事儿到底是没成,因为季厅宣的哥哥,季崇宁天快擦黑的时候回来了,听说他们要往瀑布哪儿去,立马就拦住了自家弟弟。 暮色降下来,季厅宣拉着刘颜往李晨语的房间去。 “李哥哥,我们来找你促膝长谈。”他还没进门儿,声音就传进来了,这不让人消停的劲头儿,让正在想事情的李晨语微微皱眉,仰面倒在美人榻上装死 刚汇报完事情的宋庭便请示道:“我去请六少爷回去?” “不用了,”李晨语懒懒的音调长叹一声,“没见过这么烦人的肉包子。” “什么肉包子?”只听到尾音的季厅宣笑眯眯的绕过屏风。 只见塌上坐着一位穿着白色里衣,一手随意拢着三千发丝的人看过来,她一张雪白红润的巴掌小脸儿太过精致,眉宇间一股子英气勃发,只简简单单的一眼,就让人体会到不同的气质格调。 季厅宣看着雌雄难辨的脸,一时有点痴了。 同来的刘颜也瞬间来了精神,直勾勾的盯着架二郎腿的李晨语看,口中啧啧叹着:“这么猛的一看,竟然有点认出去晨儿弟弟。” 李晨语听那声弟弟甚觉刺耳,但刘颜的岁数确实比她年龄大点儿,她也不好特意纠正。 而惊讶过后季厅宣心里怪怪的,因为他听到过一些传言,说李晨语是季白养的***宠的没边儿了。以前听着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这让季厅宣心里很不舒服。 “不是要促膝长谈吗?怎么哑巴了?”等了半天,也不见季厅宣开口,李晨语有点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实在是他的面目表情太有意思了,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像一个有褶的大包子。 “没哑巴,就是想让你想想办法,帮刘颜通过测试。”季厅宣哪敢让她知道那些难听的流言,他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傻嘿嘿的笑着。 李晨语挑了挑眉,没接他的话。转而看向眼巴巴的,不知道被季厅宣灌了什么迷魂汤的刘颜。 “你是怎么想的?知道自己毛病出在哪儿吗。” 闻言,刘颜想也没想,道:“我射不中靶心,手臂没力,不等瞄准靶子手上就没力气了。” 瘦的就跟皮包骨似的,能射中靶心才怪。李晨语也没明说,点头表示明白。 “你是想单纯的通过测试,以至于不被人嘲笑,还是为了能去大青山打猎?” 刘颜不是傻子,能听的出来她话中潜在的意思,心里有点激动起来,连忙表明:“我就是想通过测试,没想着去打猎,到时能靠近凑个热闹就行。” 李晨语心里立时就有了主意,她一挥手,两个脑袋就凑过来。 “啊?这能行吗?”季厅宣发出惊呼。 “肯定不行,先生们不能让这么干,开了头还了得,被发现了。我丢脸丢大发了。”刘颜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一脸的反对。 “不投机取巧,你力气不足的事儿能解决?”李晨语毫不客气的差穿。 她也不劝,随口就又出了个作弊的主意:“酸枣仁捣碎,加上陈茶叶煮开煎服,它们能让你短暂的精神兴奋,帮助你拉弓射箭时精神高度集中,体力也能小幅度的提升,但不能保证你一定能射中,这个就得看你自己了。” 季厅宣闻言,又是一副崇拜的样子,“李哥哥还懂医理,会开方子呢。” “去去去,”李晨语笑着赶人:“懂什么医理,我说的是常识,是你不懂罢了,别怕我马屁了啊,听的我刺耳。” 刘颜就没季厅宣的没心没肺了,打小家人就叮嘱过他,外面的东西不能乱吃,更何况是一个还没他大的少年,随口说的药方子呢,他不敢服用,虽然听着让人很动心。 但也不好意思在开口让李晨语出主意,心里犹犹豫豫的。 第四百零七章 夜里与宋庭说到很晚,以至于日上三竿了,李晨语还没起身的样子,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季厅宣咣咣敲门。 “李哥哥,你起身了没有?我跟刘颜等半天了,那测试都开始了,你赶紧起吧,”季厅宣用力敲着门窗,甩着敲疼了的手指抱怨:“你可真是急死我了。” 有懒癌症,外加起床气的李晨语,披头散发的开了门儿,同样没好气道:“昨天晚上不是说过了吗,着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你缺不缺德?” “嘿——”季厅宣错开身子,指着天空让她看:“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说这是大清早?羞不羞?” 李晨语没搭理他,而是靠在门上看腆着脸笑的刘颜。 “你打算怎么着吧?”她直接问道。 刘颜嘿嘿一乐,小跑着挤开季厅宣,他压低了声音:“我考虑清楚了,就按照老弟你的话办,咱们做点小改动。唉,着不能通过测试都成了我的心病了。” 李晨语嗤笑一声,带着笑意,来回看着刘颜:“不怕被发现?” 怕不怕?刘颜他当然怕,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地下作弊,他从来没干过。 但又想了想李晨语昨天说的办法,打心底里觉的那法子巧妙。 他狠狠的摇了摇头,严肃道:“不怕了,今年我都十二岁了,在通不过,我还有什么脸来学院。” “就是,”季厅宣忿忿不平的凑到跟前插嘴:“测试没开始前我就想好了,这次在通不过我就再为不参与了,我回家里的学堂去,不给那起子人嘲笑我的机会。” 刘颜撇着嘴,对他先一步通过测试,可谓是备受打击,难兄难弟没了,受人嘲笑的只剩他自己,他可不乐意,所以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还是决定用作弊的法子通过。 “打定主意了就赶紧去安排,在把工具找过来。”李晨语对于他们两个少年心里是怎么想的没多大兴趣,只觉的他们瞎耽误功夫。 闻言,刘颜立马甩开还在巴巴说话人,眼冒亮光的询问:“都用什么工具?可要用匠人?” 李晨语指了一下季厅宣,说道:“你去安排,就一个时辰后吧。” “啊?”刘颜有点惊讶,一把抓住季厅宣,急道:“一个时辰够用吗?我,我总得熟悉熟悉吧。” 这也太小看人了。李晨语叹了声,笑起来:“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会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作弊?” 刘颜回过味儿来,憨憨笑着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晨儿弟弟说的对,是我太紧张了,那么多人呢。” “那就赶紧去吧,早完事儿咱们好早点儿往大青山出发。”李晨语催促道。 还想说什么的季厅宣应了声,忙不颠儿的去了。 她其实没那么想管这事儿,但刘颜的老爹不简单,也是一方大员,她现在帮点小忙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就能让刘颜还了这份儿情。 不是她势力,人总的活在当下不是。 “都要准备什么工具?”刘颜做贼心虚似的,说起作弊来就压低了声音。 李晨语垂头凑近,学着他的样子,也压低了声音:“要一根细细的铁条,一条既结实,又细的绳子。” 就这样?刘颜没好意思问出来,那样会显得他特别笨一样,沉吟了片刻,他就让人去准备东西。 一连找了五六根铁条,李晨语才选中柳枝粗细的一条。 刘颜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她好怎么做,还是忍不住又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嘘——你就看着就行了,别插话。”李晨语头也不抬,就让他闭嘴。 刘颜果然不问了,就见李晨语拿着铁条放在炭盆上烤,不长的细铁条直被烤了一炷香的时间。 李晨语速度很快的拿过一根筷子,一只纤长的手捏在顶端,另一只包了油纸的手拿着细铁条的一端放在筷子上缠绕起来。 刘颜惊的趴在桌子上,探这头朝那双动作很快的的手上看。 他此时有点儿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一根铁条,怎么到了那双漂亮的手里,就成了线似的。 他有忽然想到一个形容词,绕指柔,虽然这个形容词与眼前让人的惊讶的事情比起来相差甚远,但就是那么奇异的吻合。 认真的李晨语出了一脑门汗,朝筷子上缠根铁条不算什么,只要手上用力就行,但旁边的炉子忒热了。 如线一般的细铁条被一缠一压一摁,就密集的缠在加长的筷子上,一会儿的功夫就缠完了。 李晨语甩掉手上碍事儿的油纸,然后把缠好的铁条放在炭炉上烤。 “晨儿,你好大的手劲儿。”刘颜惊讶着,上手摸向正在被火烤的铁条,他想摸一摸铁条是不是被火烤软了,要不然他怎么就能不费力气的把铁条缠成这么密密匝匝,不留缝隙的样子呢。 李晨语自然知道他惊讶,但这还是个少年,不懂经济,甚至一些常识都不太懂,若换做一个成年人,心里早就嘀咕上了,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想着证实一下,而不是先怀疑。 她没组织刘颜,而是坏心眼的捏着还漏出一节的筷子,去迎上伸过来的瘦长爪子。 呲—— “啊,我得手,”刚挨着,刘颜就鬼叫起来,抱着手跳脚,怒道:“你烫我干嘛?嘶,烫死了,烫死了。” 李晨语探着头朝他手上看,就见白皙的手心里红了一大片,上面还有几个晶莹剔透的燎泡。 她那会承认,瞪着眼生气道:“让你不要靠近,你非得靠过来,瞧瞧,不小心烫着了吧。” “我……”刘颜只顾着看架在火上的铁条了,压根也没注意到李晨语的动作,但他之前明明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我疼死了,”他错着牙抱怨。 李晨语忍着笑,扭过头不看他,“疼就去上药。” 刘颜有点不甘心,没听她的话,而是仰着脖子叫了人,倒抽着凉气,一面还不错眼儿的看着李晨语动作。 李晨语该干嘛干嘛,她手脚麻利的将缠好的铁条从筷子上弄下来。 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造个简单的弹簧,古代压根就没,着东西虽小,但用处多多。 第四百零八章 “做的怎么样了?”季厅宣紧赶慢赶的,一头的汗就冲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你回来了,安排的怎么样了?”刘颜支着手,面色萎靡的看着他。 季厅宣潇洒一笑,挺着大拇哥指向自己:“小爷出马,那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哎,你包着手干什么?”他自夸完了才看见刘颜包着白布的手。 刘颜撇了一眼正皱着眉给绳子打结的李晨语,“刚才不小心烫了一下。” “好了,”李晨语拎着绳结站起来,左瞧右瞧的都不太满意,这也太简陋了。 “我瞧瞧,我瞧瞧。”季厅宣好奇的奔上来,没处下手似的支这手探着头,朝奇奇怪怪的绳结上看。 他看不明白几根绳子上挂着一个弯弯曲曲的东西是干嘛用的,就蹲下身子朝弹簧上摸:“李哥哥,这是什么呀?” “就是,李弟弟,这是什么呀?”刘颜也蹲下身子,看季厅宣的手在上面摸来摸去了,才敢上手摸。 李晨语提高绳结,拿着粗糙,不合格的弹簧看,喜欢精益求精的她蹙了蹙眉:“跟你们解释不明白,刘颜你站起来试试。” “怎,怎么试?”刘颜觉的,自打认识了这个李弟弟,他的智商直线下降,李弟弟说什么他都听不明白,都有点儿自卑了。 李晨语指着凳子让他坐,然后拿着手里的两根绳结往他身上套。 刘颜配合着她的动作,抬抬胳膊抬抬脚。 “绑几根绳子就能射中箭靶?这跟弓箭也不搭边儿啊。”季厅宣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疑惑。 “去拿弓箭过来。”李晨语最喜欢用事实说话,她手下调整这绳结的长度,双手拉这弹簧尝试最长能拉开多少。 生铁做成的弹簧不但简陋,且弹力不够,回弹性差,但还勉强能用。 被嫌弃话多的季厅宣哪里会亲自去,指挥角落里无声无息立着的宋庭去拿。 一会的功夫,宋庭就拿着弓箭回来了,递到李晨语手里。 “站起来,拿着弓。” 身上右侧挂着绳结的刘颜,疑惑的站起来:“要怎么做?” 李晨语半弯着腰,拿着他腰间垂挂着的绳结围着刘颜腰转了一圈,然后打了一个结。 此时刘颜右侧肩膀上的绳结垂到小腿部位,这根绳子分成两截,由弹簧链接,中间延伸的另一根绳子绑在腰间。 刘颜双臂摊开,一手拿着弓,一脸的迷糊。 李晨语试过绳结的长度,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开口解释道:“弯弯曲曲的那个东西叫弹簧,它的作用就是借用外力,大力的弹伸,上面的绳子绑在弓箭上,腰间的用来固定,下面的绳子绑在脚上。” 她顿了顿,看向还是不明白其中原理的两人,接着道:“脚下的绳子抻开,弹簧就会被拉展,连接着弓箭的绳子也随之抻开,弓箭随之被拉成满月,只要将链接弓箭的绳子割开,箭就射出去了。” 刘颜与季厅宣对视一眼,脑子里还是糊涂着。 “不说了,说了你们也听不明白,还是直接试来的好,时间可不多了。”李晨语不在解释,拿过箭羽,将刘颜肩膀上的绳子绑在上面,又将他垂在腿边的绳子往脚上绑。 她如此屈尊降贵,宋庭头一个不干了,一言不发的上前抢过她手里的工作,“少爷说怎么弄,由我来就是了。” 李晨语懒得在这种事儿上浪费时间,告诉他将绳子绑在脚下。 一切都做好了,她将手里的弓箭递到刘颜手里。 刘颜一接到手,就半曲去身子站不直了,“这这这……这怎么搞?” 李晨语没说话,直接上手托着他的胳膊,刘颜腿侧的弹簧猛的被拉开,绳子绷直,没有防备的他左脚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然后下意识的用力踩在地上,手里的箭羽被绳子连接在弹簧上,他就有点捏不住尾端,弓箭拿的歪七扭八。 “哎,哎……弓拉开了”季厅宣惊讶的脸部表情都扭曲了,围在刘颜身前转。 “这,我的天呐,这怎么办?”刘颜比季厅宣还激动,脸红脖子粗的胡乱扭着头,像是在印证其他人与他是不是一个表情一样,但他捏着箭羽的手有点发酸,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晨语也围着刘颜再转,嫌碍事的将季厅宣推到一边儿去。 “别推我啊,”季厅宣又转回来。 李晨语在次将他推开,还赠送了一枚眼刀,踮着脚尖推了推刘颜有点抖的胳膊。 吩咐道:“拿把刀过来。” 闻言,宋庭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递过去。 “是要割绳子?”刘颜胳膊酸的厉害,偷偷的放松左脚,果然,紧绷的绳子松了些许,弓箭的满月状态也随之松懈。 “把弓端好。”李晨语横了他一眼,对他的身体素质无话可说了,她绕到刘颜右侧,帮着他调整姿势,再次程满月状的弓箭就对着一丈外的屏风。 随着她隔断绳子,嗖—— 众人瞪大了眼看着飞成一条直线的箭,怦的射在屏风上。 “呀,我的天呐。”季厅宣头一个跑过去看,摸着扎在屏风上的箭连连惊呼。 而当事人刘颜有点儿傻眼,愣了愣,抱着弓一瘸一拐的跑过去,两个半大少年一声一声说起来。 宋庭也很惊讶,但对于李晨语能做出这等让人惊呼的事情,他又没那么惊讶了。 他笑得一脸自豪:“少爷,弹簧那个东西好厉害,要是能装到弓弩里就更厉害了。” 李晨语笑道:“哟,你的脑筋转的很快嘛。” “李哥哥。” “李弟弟。” 满脸兴奋的刘颜,季厅宣跑回来,一声声叫的比任何时候都亲热,他们默契的推开宋庭,一左一右的握着李晨语的胳膊。 李晨语挺满意他们要拍马屁的态度,看着高出一个头的刘颜,换上一副坏笑的轻浮面孔道,“叫声哥哥听听。” 刘颜低头看她,张了张嘴没说话,心里对她的敬佩,喜爱蹭蹭往上涨。 他几年都没考过测试,以往也很是努力的教习过骑射,但身子弱,没力气这种事情想是没办法克服一样,平时也没有那么多功夫浪费在骑射上,久而久之的对弓箭生出厌恶,心生不喜,又怎么通得过测试。 不过现在好了,几根绳子竟然就能帮着将弓箭拉成满月,省了他一半儿的力气,通过测试仿佛成了信手捏来。 谁能想到几根绳子就能又这样的作用呢,这个李弟弟,当真是聪明,鬼才啊! 第四百零九章 刘颜带着忐忑去参加测试去了,与他同去的还有季厅宣。 而李晨语也没闲着,她从宋庭哪儿得不到有关郑辛的行踪,又不想让季家其他过多的人知道郑辛的存在,她只好自己去找了。 相对于测试开始的第一天,今日的看客们就少了许多,场上的测试却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她一进了场就直奔这郑辛那些人占下来的棚子去。 结果,注定是让人失望的,棚子里只有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守着。 “你知道郑辛去哪了吗?”李晨语不死心的问,她更想知道郑辛会不会为了他未来岳父被蛇咬伤,而放弃围猎,跑城看望他那所谓的岳父,所谓的未婚妻子。 守在棚子里的人对她有印象,闻言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在下没有注意到郑辛兄的行踪,若不然你去问问别文青他们?” “他们在哪儿?”李晨语顺势问道,她突然对宋庭不满意起来,因为她发现,宋庭是季白的人,他向着季白,难道自己与季白的事情,别人都知道了? 想着心事的李晨语也没心情等着看刘颜的测试,她一路问这人,找到别文青他们的暂住点。 却被告知别文青他们已经往大青山去了。 李晨语就又问:“郑辛与他们一起去了?” “郑辛?”小厮挠着头,摆明了有点儿想不起来郑辛是哪个。 无归而返,被她故意甩掉的宋庭也找了过来。 “刘颜公子的测试结果出来了。”宋庭满头是汗,他被故意甩掉,找了很久才找到少爷,一路跑下来累的够呛,但看着少爷因为没找到人的冷脸,他心里是痛快的。 闻言,李晨语无可无不可的嗯了声,要是有她的作弊器在,刘颜还通不过的话,他可以去死一死了。 宋庭看着她的冷脸,也不问,接着说道:“测试的结果还算可以,都快赶上少爷了呢,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实属不易,把六少爷颜公子高兴坏了,嚷嚷着要与你一醉方休呢。” “两个小屁孩儿,说什么一醉方休。”李晨语脸上有了点儿笑模样,毕竟是她帮助了别人取得成功,还是值得笑一笑的。 宋庭对她很是敬畏,看她心情好点,脸上也跟着多云转晴,挑着听来的一些有关季厅宣的话拿出来说。 两人还没出文清学院的大门儿,就被等在门外的季厅宣和刘颜拦住了。 初一见到李晨语,刘颜差点哭出来,这是激动的,他上前,不由分说的揽着她的肩膀朝僻静处走。 “李弟弟真乃奇人,鬼才,”刘颜竖着大拇哥,毫不吝啬的夸奖,又道:“以后我刘颜跟你就是兄弟了,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李晨语对他搭肩膀的行为实在喜欢不起来,肩膀一动就脱离开了。 一面说道:“能与你做兄弟,是我的荣幸啊。” 刘颜也发现了她的抗拒,但他没多想,却也没在动手动脚,很真诚的说道:“能认识李弟弟是我的荣幸,这次要没有你,我不定被人嘲笑成什么样,我必须的好好谢谢你,不如咱们三个拜把子怎么样?。” “行啊,”季厅宣第一个跳出来,拍手称好:“咱们也学古人桃园三结义,来个青山三结义如何?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说的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李弟弟觉得呢?”刘颜眸中带着希翼。 李晨语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你说。” “我做老大,你们叫哥。” 她是不想在被刘颜一口一个李弟弟的叫着了,听着难受。 刘颜,季厅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现在想想,这人好像从来没叫过什么哥哥弟弟的,都是直呼其名。 两人对视一眼,季厅宣抢先开口:“不如我们就叫名字,不过李哥哥坚持的话,我是无所谓了,嘿嘿嘿。” 三人两票通过,她刚刚又牛了一把,刘颜心里是十分敬佩的,他也无话可说了。几人说风就是雨的回了季家的别庄,就开始准备结义用的三牧。 李晨语没想到他们两个小孩儿会这么认真,也就随他们去了,多两个小兄弟,还都是家中有权势,且懂事儿的小兄弟,她乐意的很。 庄子上不比城内,但要说三牧,却容易的很,庄子里的管事亲自带人准备的,一个时辰都没用,就领着人,几个颇有姿色的侍女一人端着一个托盘,时令瓜果新鲜的很,连那三畜都是现宰的,分别是大三牧猪牛羊,小三牧鸡鸭鱼。 对着东方摆了案,院子里只剩宋庭管事儿的等几个闲人。 季厅宣接过香,头一个跪倒在蒲团上,依次是刘颜,李晨语。 “我季厅宣。” “刘颜。” “李晨……儿。” 李晨语没说自己的完整姓名,此时此刻,她心头竟生出愧疚感,比起另外两人的真心,她实在是太功利了,之所以结拜也是因为他们身份不一般,但我不全是,他们带给她的欢乐也是真的。 “今有季厅宣,刘颜,李晨儿,兄弟结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三种不同的音调异口同声的说着誓言,虽然这些话是事先商量好的,但此时说出来,几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庄严肃穆,这些话,更是牢牢的刻在心上。 说完誓词,又用一把刀轮流着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在酒壶里,一人一杯,仰面喝了。 然后磕头上香,三人惺惺相惜的对视了片刻,李晨语头一个忍不住笑起来。 着要放在以前,打死她,她都不相信自己会跟两个病歪歪的小萝卜头义结金兰,虽然这种仪式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古人来说,是非常郑重的仪式。 “李哥哥,你笑什么?”季厅宣也忍不住跟着笑,他着完全是开心,心里有种膨胀,冒泡的感觉,里里外外透着欢喜。 “还能因为什么,高兴呗。”李晨语摸了一把他的小肥脸。 刘颜学着她的样子,摸了一把她的小肥脸,他笑嘿嘿的道:“我也高兴,打今个儿以后,我多了两个金兰兄弟呢,不如咱们醉饮三百杯怎么样?” 第四百一十章 刘颜的一醉方休到底是没有兑现,几人一起用了饭,小酌了几杯,闲话到半夜,也就散了。 次日就是围猎开始的日子,李晨语也没偷懒,起了个大早,又被处在兴奋中的刘颜和季厅宣拉着用早饭。其中季厅宣的哥哥也在,刘颜的哥哥也在,粗劣一看,竟有十几个人。这些人李晨语都不怎么认识,是以她话少的很。然而对她好奇的人却不少,刘颜的哥哥就是其中之一,早在昨日侍从就将刘颜是如何作弊的事儿告诉他了。他虽好奇,但这样的场合却不适合提及,便时不时的与李晨语说话。他们作弊的时候也没特意做什么保密工作,示意知道刘颜是如何过关的人并不少。李晨语虽然话少,但架不住有人要找她说话,一帮子人热热闹闹的就出发了。大青山距离季家的别庄并不远,又都是骑马前行,没用一个时辰也就到达了目的地。刚一到了山脚下,李晨语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扩开,匆匆命令宋庭不准跟着,就快马脱离了队伍,快速的朝一片合抱粗的树林里跑。等候多时的郑辛也同样看见她了,他浅浅的笑容扩大,与友人打了招呼便走出乘凉的树下,迎着快马而来的人走去。“郑辛,”李晨语跳下马,几步就跑到翩翩少年人的旁边,她将要跑到跟前时住了步伐,改做缓缓走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欢喜,故作矜持的看着郑辛不说话。“你来了,”郑辛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亲呢:“听说你测试的时候很突出,利落的身手让很多小少年羡慕呢,刚才听他们还在说你。”提起测试的事情,李晨语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测试那天你去哪儿了?我都找不着你,我就跟孤家寡人似得心情不好,要不然呀,我肯定能惊艳四座。”郑辛又用手摩挲这她的头顶,他浅浅笑了笑,道:“我被一些事情绊住脚了,没能赶上你的测试,等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哦,”李晨语想了想,没追问,又问起他们的行程。“我们十人一组,文青兄他们想试着夺冠,我们争取能往大青山里面去,能打到火狐狸最好。”郑辛说的火狐狸是头筹,只有打到比别人多的火狐狸,才算赢,其他的猎物并不算。但大青山里面只有十只,数量少,且狐狸又甚是狡猾,这无疑加大了夺得头筹的难度。且山里面也没有特别危险的野畜,有的也被清理走了,一整座山早就被仔仔细细的扫荡过,为的就是保护众学子的安全。这场围猎,也只是给绝少数人准备的。闻言,李晨语看着他清瘦的身材,下意识的皱眉,又看向不远处的别文清几人,都是文弱书生的样子,难得有一个身材壮硕的,还是个看起来就不太灵活的胖子,他们这样的队伍,很难说能猎到速度超快的火狐狸。“我跟你一起,放心,我是不会拖你们后腿的。”李晨语用肯定的语气说道。郑辛知道她身怀武艺,但还是不同意:“不行,山里面虽然猛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前年就有狼群出没咬伤了人,你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太危险了。”她就是因为听说过这个事情才要坚持跟他一起,她也不硬来,眨着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又倔强的看着郑辛:“我肯定要跟你一起,你不带我,我就自个去,到时我被狼叼走了,我也不怪你。”郑辛捏这她的脸颊,拽了拽,好笑道:“你还耍无赖呢,回头看看,季家的那位小公子找你来了,你不是说过要带他一起的吗。”“烦人的肉包子,”李晨语翻了个大白眼,对不识相的季厅宣相当不满意,她回头朝后看,季厅宣与刘颜正骑着马笑眯眯的过来。季厅宣对着郑辛拱手行礼,道:“郑公子。”“季小公子,”郑辛不知道后面的那位瘦弱少年是谁,便也对刘颜回了半礼。没等他们开口,李晨语就抢先道:“我要跟着郑家哥哥一起打猎,随他们进山,你们俩个就在外围练练手,跟这自家哥哥。”刘颜头一个不乐意,刚才他刚被人挑衅,还跟人打赌了呢。他一脸着急的驱马走到李晨语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跟人打赌了,说要把外围的野物猎一遍呢,你要是不再,我不就又要被人嘲笑了吗,好晨儿,你别害哥哥啊。”李晨语才不吃他这一套,果断道:“那就让你哥帮你,几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容易的很,我是肯定要进山的。”“咱们可是拜把子兄弟,”刘颜瞪着眼放大招,昨天才说的誓言还在耳边回荡呢,他可听说晨儿与那个郑公子并不是很熟。“拜把子兄弟的情谊,不体现在我总要帮你作弊上面,我要是帮你,就成了害你了,啊。”李晨语说完就走了,她朝着树林里去了。早就想往这边打招呼的别文清率先迎上来,拱着手见礼:“李少爷,听说你测试时惊艳四座,别某没看到,甚是可惜啊。”其实当天他就派人往季家别庄送了贺礼,连带着季厅宣的也有,这件事,李晨语是知道的。她开口道谢:“多谢别兄的贺礼,你客气了。”“李少爷才是客气了,小小心意别嫌弃就是,”别文清觑着她的神色,她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对贺礼是否满意,眼珠子快速了转了一下就又笑道:“听说季家的小少爷也通过了,在下就冒昧送来薄利,也不知是否唐突了?”恐怕我才是你口中顺便的那个吧。李晨语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季厅宣几人。她没说话,季厅宣却是听到了,他走过来客气的说道:“多谢这位世兄了,还没请教您贵姓。”别文清自报了家门,又对着刘颜客客气气的请教。几人都不是来听他说客气话了,季厅宣就偷偷拉着李晨语朝一边儿走。 第四百一十一章 季厅宣将李晨语拉到一边。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哥哥,你不能不管我跟刘颜啊,我们跟别人打赌了,输了多丢人,而且山里面危险,你就别跟这他们去了,等以后,弟弟陪你去深山里打猎。” 李晨语轻轻甩开胳膊上的胖爪子,“该帮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帮,现在我要办点我自己的事,你先把你家里那群哥哥弟弟支走,你们打赌的事儿还有你哥哥们呢,不用怕输。” 说来说去,无非是要把人支走,季厅宣噘着嘴朝一旁的郑辛他们看,不明白那群人有什么好的,怎么李哥哥非得跟他们一起进山。 李晨语看他满脸不乐意,又不好说重话,她牙疼一般咂砸嘴:“这样吧,你们俩要是能把那个郑公子留下,我就陪着你们狩猎。” 这下季厅宣更不明白了,一脸探究的瞅着李晨语看:“郑公子是有什么特殊?李哥哥你好像很看重他。” “我自有道理,”李晨语一脸的高深莫测,她推着季厅宣朝郑辛他们走过去,对着还在路边等着他们的人马努了努嘴。 季厅宣的哥哥,季崇宁听了自家弟弟的话,沉吟了片刻。他对李晨语在季府中的地位,有些看不明白,但自家母亲交代过,要与她不亲不远,好好相处。 “我知道了,你这么说。”季崇宁在弟弟耳边嘀咕了几句,就摇摇对着看过来李晨语拱手,随后便带着人走了。 季厅宣又返回来,给了刘颜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笑眯眯的看着郑辛:“郑公子,不知可有幸请你一同狩猎?” “一同狩猎?”郑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季家的小公子请他一起,是谁的意思。 “嗯,我哥哥也说你很好,骑射功夫很不错,让我可以邀你一起呢。”季厅宣笑眯眯的,犹如一个听话,天真的孩子。 但他这话说的很有趣儿,既有他本人的意思,更有季崇宁的意思。郑辛有些犹豫了,这很有攀高枝的意味,他不想,但若是拒绝,那岂不是要落了季家两位公子的面子。 李晨语看懂了他的犹豫,上前拽了拽他的手,仰面看着他,轻声道:“你跟我们一起吧。” 在场的其他人羡慕的有之,嫉妒者更多,他们都是有钱没权的富家公子,遇见夹心有权势的少爷们,他们连个屁也算不上,又岂能不嫉妒能攀上季家这样名门世族的郑辛。 其中与郑辛很是相熟的别文青心里就有点发酸,说道:“既然季小公子邀请,郑辛你就别拿乔了,跟他们一同去吧。” 这话一说出来,他就觉得口气不太好,连忙撞了撞郑辛的肩膀,他嘿嘿笑着,以示自己再开玩笑。 旁边的人就跟着附和。 “就是郑辛,别误了小公子的一番心意。” “就是,就是。” 他们完全忘了之前说好了一齐进山的事情,一个个只想着郑辛走了什么好运。 当事人郑辛垂下眼睑,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他又浅浅笑起来,看着季厅宣:“那郑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闲话几句,李晨语他们便带着郑辛一齐离开了。 还没有多远,就又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般,遇见同来狩猎的季康。 “我还以为你们跑了呢,害我好等,” 季康哈哈笑着,仿佛在演武场发生过的事情不复存在一般。 李晨语看见他了,才算明白季厅宣跟刘颜他们怎么非得让她一起,只看季厅宣带来的人就知道了,他们任何一个,都比一个胖包子,一个瘦麻杆来的好。 他们两人跟季康打赌,那不是等着输吗! 季厅宣不甘示弱,板着脸,声音洪亮的反驳:“十一哥说的什么话,弟弟在不才,也不会跑,倒是十一哥,带这么多人干嘛,我们可就四个人。” 他所说的十一哥,是季康的排名,季厅宣就喜欢叫大排名。 不用他说,季康早就看到了,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依然是一对一,只不过,你们人那么少,玩儿起来多没意思,不如你找六哥要两个。” 李晨语听的云里雾里的不太清楚,便问身旁的郑辛:“他们这样的打赌,有什么规矩?” 郑辛听了大概,想了想道:“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一个是时间,一个是猎物的多寡来取胜。” 李晨语点头,看着他抿了抿嘴,“你会怪我让你跟我们一起参加什么打赌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又怎么会怪你呢,”郑辛最喜欢她的不帮不掖,有什么说什么性子。 他释然道:“不去也罢,火狐狸也没那么容易猎到,我也不过是跟着他们凑热闹罢了。” “你不想借此机会夺魁首吗?能向巡抚大人提要求,这样的机会不多。”李晨语直言不讳的问,她知道,知道郑辛不会因为她的心直口快生气,他是个心胸开阔的人。 郑辛笑了,他的笑容有些落寞,“我没有要求,也不想夺魁首,所以,你也别在心里介意了,我并没有要借围猎机会出名呢。” 李晨语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心里确实介意这件事,因为跟他们这些年龄小的在一起狩猎,是不能进山的,因为年纪不够,没有经验,不允许进去深山,也就没有资格参加夺魁的机会。 能在众多有权财的大人物跟前露脸,这是想成名最简便的机会,着千人的学子中,有多少不是冲着这样的机会来的呢。 郑辛更需要这样的机会,他的身世使他要么泯与尘世,庸碌无为,要么出人头地,做人上人。 打嘴仗的季厅宣几人终是商量好了。 他们两队人,一队五人,在两个时辰内比赛那队打到的猎物多,又怕彼此作弊,便两队人一齐行动,说白了就是抢。 端看那队人更高明了。 至于输的那一队要受什么惩罚,他们还没说出个结果。 “虽然是打猎,但咱们都是学子,不易狠罚,不如就将自己家中的奇宝拿出来。我记得厅宣弟弟手里有一块松烟墨,不如厅宣弟弟就拿那个做彩头。” 季厅宣咬牙,他也真敢说,自己那块儿松烟墨可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珍品,是出自姚大师的手,都绝迹了好蛮。 第四百一十二章 季厅宣却还是咬着牙答应了:“行,不就一套松烟墨吗,我就拿它做彩头,但不知十一哥用什么来下注。” “我用我那只翠绿鹦鹉,”季康也下了狠心,把自己最精致喜欢的一件玉件拿出来,为的就是把惦记已久的墨宝弄到手,更何况不拿出点诚意,季厅宣也不能把墨拿出来打赌,那可是他爹送的,有价无市呢。 “那不行,一个玉件有什么稀罕,”季厅宣可不喜欢他的什么翠绿鹦鹉,想了想就有好点子了:“三伯父有一张万马奔腾图,听说是楚大家的墨宝,咱们就用墨对画,这样才有读书人的气息。” 季康可不敢拿自家老爹的东西做赌注,咬着牙讨价还价。 听他们耍嘴皮子,你来我往的,等争出个长短来,天都黑了,李晨语听的不耐烦了,冷冷道:“既然意见不能统一,那就用银子做彩头,一千两,谁输谁拿。”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意见,骑着马就头也不回的朝前走了。 她说一千两银子也不是随意说的,一是这群人里面除了她比较缺银子,其他的人,包括郑辛,都是小有资产,一队五个人,稍微紧紧裤腰带就凑出来了,没什么压力。但着笔银子又着实不少,既能做彩头又能的到实惠,是一举两得好事儿。 是以几人又争辩了几句,也就统一意见了。 他们此时在大青山的山脚下,过了一片竹林,就是一条两山夹击出来的山路,仰面看不到山顶,从上往下就是一线天。与他们一样往山里走的人马不少,是以有专门的小厮背着背篓捡马粪。 过了山道,视野开阔起来,人自然也多起来,远远的是青山叠嶂,高山如屏风,长如卧龙,连绵不绝,放眼看去是满眼的浓绿,空气中的温度都比山外清凉。 李晨语狠狠深呼吸了几下,侧头就看见一条河蜿蜒着从山涧里泻下来,她蓦地听见水流奔腾的声音。 “绕过山涧是一挂瀑布,”郑辛适时的解释着:“隔一段时间水积攒满了,就会有奔腾的拍打石头的声音。” “去看看,”李晨语笑起来,很自然的拽着郑辛的衣袖,拉着他朝山涧去。 正在跟管事的商议比赛用地的季厅宣几人没空理她,刘颜却闲着,他不好掺和到季家两个少年的口舌之争中去。 看见他们走了,叫着等等跟了上去。 自然也少不了亦步亦趋的宋庭。 李晨语绕过帐篷包一样的小山,就迎面感受到空气中细细点点的水渍铺面而来,清凉的感觉瞬间升高一个点,这感觉就像三伏天儿里喝了冰水,从里到外都透着舒坦。 她正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是一挂像布匹一样的水,那瀑布不算磅礴,却也很有威势,两道水流不一的水柱倾斜而下,哗哗声不绝于耳,空气中都是水雾。 泻下来的水顺着地面上的沟渠,一路流到山包脚下,在顺着山包上一人宽的洞口外流,时不时的就要堵塞,水拍在石头上就传出惊涛拍岸的动静。 这样的天然美景,李晨语多年不见,乍一看见,便生出心胸开阔的感觉来。 “最里面有家茶馆,咱们去歇歇脚。”郑辛对这些很熟悉,看她不甚明亮的神色开朗了,也跟着心里舒坦。 “这里还有茶馆?”李晨语惊讶了,没想到古人的思想这么前卫,都要将大青山办成旅游景点了。 郑辛看着她瞪着眼睛的样子觉得她格外可爱有趣,他声音慢悠悠的,也一副惊叹的模样:“不但有茶馆,还有村落,一个三四百人的村子,就隐居在着大青山里。” “啊!这么好的地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没说的是,若是知道她也就选择在这个地方隐居了,有山有水,还有人,不至于弄的现在一副寄人篱下的样子。 她越想越觉得可惜,垂眉搭眼的脸蛋儿上带着难过。 郑辛不知道她在可惜什么,但可怜兮兮的样子怪让人可怜的,他抬手摩挲着李晨语的头顶,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和:“若是喜欢以后经常来就是,村落里也有客栈,在这里住到高兴,过一阵子闲云野鹤的日子。” 闻言,李晨语眼前一亮,巴巴的点头,脸上却还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落寞道:“以后你陪我一起来,我一个人的话,就算住到天庭去也觉的孤寂,有山有水有人陪,这才是人生一大乐事。” 郑辛一口就答应了:“好,我也甚是喜欢这里的清幽,住多久都没问题。” 两人说这话,就到了茶馆,临窗而坐,点了一壶清茶,说起闲话来。 而始终插不上嘴的刘颜突然明白过来,李晨语为什么非要把郑辛弄过来,看着沐浴在阳光下对面而坐的两人,一个高大英俊倜傥,一个娇小精致,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天造地设,而且李晨语时而流露出的柔情,也是刘颜没见过的,她跟他们在一起时,最多的就是面无表情的表情,而不是想现在,始终笑眯眯的模样,莫非他的李弟弟真是断袖不成,很多人都传说她跟季五爷的关系不纯洁。 着荒谬的想法吓刘颜一跳,后知后觉的发现郑辛正在请他入座。 刘颜就又生出一股子他是外人的感觉。 渐渐的三人也说到一块儿去,气氛融洽万分,虽然李晨语觉的刘颜是个锃亮的大灯泡。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快,有人来请他们回去了。 几个人回去后简单的了解情况,就又上马朝山里去。 一路开阔的山路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片稍微平整的山地,大的很,地上长的都是野草,地上起伏不定的冒出突兀的山坡。 李晨语眼尖,撒眼就看见草丛里一只野兔子一闪而过。 “咱们就在这儿了,这地方视野开阔,没有大物件阻挡,放马跑起来也方便,早知道带了我的细犬过来,那就痛快咯。”季康用马鞭子指着周边,一脸隐不住的得意,“那边,那边,还有那边,归我们。” 季厅宣没话反驳他先选,因为这地方是人家先争取过来的,便点头应了。 两队人就分开朝同一个方向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宽阔的草地里随意奔驰,李晨语控制着马速与郑辛保持着齐头并进,眼尖的看见草丛里有兔子被惊跑,她指着微微晃动的野草让郑辛看。 她声音中透着欢喜,说道:“那边应该有个兔子窝,去看看。” 郑辛还未说话,季厅宣就驱着马儿探着头看:“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在哪儿呢?” 李晨语又朝着刚才看到的地方指了指,骑着马过去。 果然,草丛里有一个不大的洞。 “狡兔三窟,”郑辛半蹲在地上看那洞口,有一股子难闻的味儿,使他皱了皱眉,“洞内估计是没有别的兔子了。” 正说这话,早他们一步的季康那边传出一阵欢呼。 “康少爷威武,”起哄架秧子的人故意大声的炫耀,举着被箭射穿的野兔子,示威。 “瞧瞧他们,一只兔子就得意起来了。”季厅宣不服气,撇着嘴表示不屑,侧着头朝周围看。 “我看到一只野鸡跑过去,”刘颜指着绿油油的野草大叫。 季厅宣扭过头看季康他们,怕他们抢先,他大喊了一声:“追呀,”就翻身上马,驾着弓箭随时要射箭的架势。 “不跟上去看看吗?”郑辛侧头问向慢悠悠骑着马的人。 李晨语对着他灿烂一笑,摇了摇头:“让他们自己玩儿,练练手也好,他们马都骑不稳呢。” “还都是小少年,能通过测试已经很不错了。”郑辛深邃的眸子暗了暗,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肆意欢腾的时候,当初过了测试,似乎也没有他们这样的欢喜过。 慢慢骑马走着的两个人不远不近的跟在队伍后面。 他们的共同话题很多,但说着就又说道金家的事情上去。 李晨语注视着他,清冷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漫不经心一般,说道:“你与金家姑娘的婚事,可有提上日程?”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提到这种话题,但郑辛的心意,她必须要知道。 郑辛只当她对金家的事情有所想法,他沉吟片刻才说道:“我与十姑娘青梅竹马,不能因为金家生了变故,就弃她不顾,我这样的处境,娶了谁都是连累,婚事总要过了这段时日再提。” 青梅竹马,那就是感情深厚了。李晨语很讨厌这个代表性极强的词,然而郑辛含蓄的话,却想向她表明,他不会因为金家的事情弃了十姑娘。 这样的答案,无疑是让李晨语心生困苦的,她很确定自己的心意,那就是对眼前的人很喜欢,非常喜欢。 她总要为自己的这份喜欢,做点儿什么。 “走吧。”李晨语面上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住。 两个时辰后,比赛的时候到了,在无遮挡的太阳底下跑了这许久,累瘫的同时也股子酣畅淋漓。 树荫下,两队人提着各自打到的猎物摆在地上,都是兔子野鸡什么的。最大的也就是一只狍子,拢共也没多少,但一群少年还是开心又自豪。 季康可没忘了他们这是在比赛,他一手插着腰,热的满脸通红,但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装比口吻,“清点吧,甭管大小,咱们可是以多寡来定胜负的。” “那用十一哥提醒,清点吧!”季厅宣也不甘示弱,虽然身上乱糟糟的,但还是笑得得体。 双方便交换人手,清点对方的,刘颜撸着袖子亲自上,腥气浓重的血腥味儿冲的他只想吐,但一只一只大声数着。 数到三十一的时候,他背着人无声笑起来,得意的样子别提了。 季康那边的人还在数,他们自然也听见刘颜报出来的数,脸色难看的盯着地上一瘫死物看。 眼睁睁的看着数到三十四,季康气的脸都扭曲了。只差了三个,他们就输掉一千两银子,着一千两银子是那么好出的吗! 季厅宣得意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会赢,但能踩季康一回儿,比干什么都让他痛快,着扬眉吐气的感觉,爽。 他眉间眼梢都是得意,嘴上却在谦逊着:“十一哥承让了,那一千两银子不着急,得亏是用了银子做彩头,要不然让你去拿三伯父的墨宝,可真是罪过了。” 这话是打脸无疑,季康心里骂了几句小人得志,脸色难堪的说道:“愿赌服输,只不过着比赛本就不公平,是我这做哥哥的让着你,谁让你是第一次参加围猎呢,输了怕你哭鼻子。” 季康是在说他们这一队里有郑辛这个年纪大,又参加过几次围猎的人。说起这个,季厅宣是有些心虚的,他们的猎物,一多半都是李晨语猎的,郑辛没插手,就是怕其中不公平的太显眼。 但赢了就是赢了,他才不会承认什么相让的话。 季厅宣不客气的反驳过去,再三强调银子的事情不着急,但打脸确是真真的,季康带着哭丧着脸的人走了,临走时还放下话,银子一分不少。 此时已经申时(下午五点),李晨语便提议野炊,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郑辛说道:“附近应该有帐子,带着野物去哪里吧。” “等等,等等,”季厅宣插话道:“先让我命人给家中长辈送回去尝尝鲜。” 闻言,刘颜撇嘴,他是行动派,立马就蹲在地上挑挑捡捡。 季厅宣一个箭步冲过去,说里叨叨着:“你别抢啊,是不是兄弟了。” 折腾了一阵子,才往郑辛说的帐子去。 帐子就是为了临时歇脚建的,十几个矮山包,建在一座衡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一条宽宽的小溪流,不远处拴着中毒呢的马匹,人来人往的,很是有几分热闹,帐子里更是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这样来的晚的,自然是没了落脚处,常年在外行走很有几分薄面的宋庭,便上前与人交涉,用季家的面子,换来一个歇脚的帐子。 帐子不大,还是与原来的人分占,李晨语一行人勉强挤下。 她紧挨着郑辛,坐在篝火旁,鼻翼间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墨香,夹杂着汗水的味道。 味道并不难闻,淡淡的,反倒让李晨语生出一股子亲近感。 第四百一十四章 烤制野物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们动手,几人做在一起说闲话。 刘颜道:“晨儿你可能不知道,大青山里不光能打猎,还有美景可看,你听别人说起过吗?” 有关大青山的事情李晨语没少打听,问的都是一些围猎的事儿,还真就没听说有什么特殊的美景。 她摇摇头。 刘颜指了指她,嘿嘿一笑:“就知道你没听说过,明儿个咱们先去野山坡那儿围猎,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卖起了关子,李晨语侧头询问般看着郑辛,“你跟我讲讲,野山坡都有什么美景儿。” 坐在她身边的季厅宣抢话:“刘颜说的那个地方咱们明天去的话,就去晚了,野山坡一准早被人糟蹋过了,咱们不如去北面的水崖,那地方好。” “好什么呀,”刘颜立马拆他的台,说道:“这个天儿去热死个人了,你是不是傻啊,还不如去花海哪儿,既能打猎,又能看大片大片的花儿。” “哦,”季厅宣歪着头跟他杠上了:“头一次去,差点儿被蜜蜂蛰成猪头,那是谁啊?” “再说这个,你信不信我跟你急。” 李晨语听了个半清不楚,扭过头看向郑辛,道:“你想去哪儿?” “我啊……”郑辛想了想,“现在正是围猎的时期,他们两个说的地方,我比较倾向于水崖,哪里人少,还能静下心钓鱼,就是会比较热。” 着重说比较热,又是水,难道…… 李晨语眼珠子转了一圈,撇了一眼跟刘颜嘀嘀咕的季厅宣。 她压低了声音问到郑辛:“水崖是什么地方?” “那地方怪石林立,有几处温泉,按说冬季来最舒坦,但水崖处的净水里有一种名为白银的鱼,最是美味可口,去钓钓鱼也不错。”郑辛不明白她这幅偷偷问是什么意思,瞅着她去有所思的表情,他渐渐的就陷进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里,一时间就痴了,只觉得那眸子璀璨如星辰,皓月,他仿佛看到了一湾清泉,倒映着万千世界。 李晨语自然发现他的异样,她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心跳声逐渐在耳边放大,她眼睛也不敢乱瞟,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衣裳,竟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来。 直到郑辛发觉自己有点失态的移开目光,他心中暗自责备:怎么能看着晨儿发呆呢,我可真是失态了,但愿他别介意。 李晨语会介意吗?她会介意才怪,不动声色的一手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傻笑,笑眯了眼,心里可得意了,对自己的容貌前所未有的满意起来。 而争论了一阵的季厅宣,刘颜二人,似乎达成某种共识,彼此对视一眼,都是大有深意。 季厅宣清了清嗓子,他似乎有点别扭,说道:“那个,李哥哥,咱们明天去水崖,我刚才听见你跟郑哥哥的话了,我们,”他比划了一下刘颜,“我们也想吃白银鱼。” 他刚才在跟刘颜嘀嘀咕什么,李晨语没认真听,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摇摇头,很认真的拒绝了:“水崖太热了,我怕热的很,咱们明个儿去你们说的花海,接着去围猎。” 季厅宣直接放弃她,小跑着坐到郑辛身边,亲亲热热的说道:“郑哥哥,我们明天就去水崖,你快劝劝李哥哥,他没吃过白银鱼,不知道那是什么美味,错过了可惜。” 跟他统一战线的刘颜,也在劝李晨语:“那地方也不算热,有清泉,水味甘甜可口,而且那边还长着奇奇怪怪的花儿,你肯定感兴趣。” “花海那个地方好是好,就是蜜蜂太多,一个不小心,就被蛰的满头包。” “不过你若实在想去,那咱们明天把两个地方一齐去了。” “是啊,晨儿,”郑辛也加入但劝阻的行列:“明日一天时间呢,想去的地方尽可以去,现在商量好路线,好让下人去安排。” 李晨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落在郑辛身上,对他温雅的面孔点了点头。 她其实直到现在都不吃鱼,闻见味儿就会犯恶心,但两个中二少年的话她可以不理会,随他们怎么想。但郑辛的面子不能驳啊,她挺想事事顺着他的,喜他所喜,爱他所爱。 这可能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 季厅宣立马让人安排行程,要用的东西自有跟随的下人去准备。 晚饭是烧烤野物,还啃几个别人送过来的野果子。 担心自家弟弟的季崇宁又找过来了,问这他们一天的行程,吃什么用什么,受没受伤。又带着很多熏蚊子的艾草,分给附近的人,空气中就升腾着青草的气息,吸人血的蚊子倒是真的少了。 “一块儿走走?”李晨语提议。 “好,”郑辛站起身,与身边的人打了招呼,便跟着李晨语朝小河边走,两人沿着河岸,慢慢走着。 头顶是满天的耀眼的繁星,草丛里叽叽啾啾的虫鸣,溪水里不时传出水声。 “你看天上的星星,”李晨语指着天空,侧过头对着郑辛浅浅笑着。 郑辛顺着她朝天上看,叹道:“是呀,在这浩瀚的星空,人是多么渺小。” 李晨语就是想跟他一起走走,她说起自己知道的星空传说。 “古时候有一个这样“美丽”的故事:当天上的一颗星星坠落于世间的时候,将会有一个人死去,同时也将会有一个人诞生。” “几千年过去了,“美丽”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变成更加美丽了:那坠落的星星有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流星.当它滑过天际的时候,人们可以向它许愿,这个愿望将会实现。” 李晨语清亮的嗓音顿住,她认真的看着郑辛,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你有什么愿望那?” 郑辛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了解玩啥呢的这个不像少年的少年,他被那略带侵略的目光看的有些浑身不舒服,便下意识的错开那双带着真挚,让人不容忽视的眼睛。 他开口了,说的话却那么不附和此时此景,他说:“我希望金家的事情能早些结束,你也能放下一段心结。”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李晨语叹了一声,扭过身子仰面看着星空,此时心中的挫败无法言述,她最不愿意在郑辛口中听到有关金家的事情。 但这是逃避不了的事实,既然说到这里了,就索性说开:“金万不可能从大牢里出来,他得罪的人太多,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我想把他怎么样,而是其他别的人想把他如何,至于金家的人,她们不出手,我自然我不会动。” 这些话,是她从未说过的,以往与郑辛说起金家的时候,她是能避则避,态度都很好,这次的强硬,是郑辛没有意料到的。 郑辛看了她片刻,眼中不自觉的露出探究,声音却依旧温和:“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能尽快判了金万的罪名就好,金家就只剩妇孺,没有什么威胁,还有金七,他……他可能时日无多了。” “嗯?”李晨语侧过头看他,金七的事儿,她很久没听到了,当时她只是下意识的打的狠了点儿,但那时自己身子若的很,用了全力也没有太大的杀伤力,金七的身体素质就这么差? 郑辛温和的神情中添了一抹燥意,说起他知道的情况:“金七受了伤后就瘫痪了,他那样一个花花公子,又怎么受得了手脚不能动的罪,他是抑郁结胸,无药可医。” 怕是知道我没死,才郁结于胸的吧。李晨语点点头,没说话,她明白郑辛的担心,金万死了,金家唯一的男丁金七也要死了,他们金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肥肉,只剩一群老弱妇孺,又怎么守得住金家的那片家业。 据她所知,金家对煤矿,私盐,都有涉及,单单着两样,就能赚到盆满钵满,金家的家底有多深,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 对此,李晨语也是垂延不已,但她没人手,有心无力啊! 她众多心思悠忽来去,点着头表示明白,她侧过身看向远方,微微眯着的眼睛中一片冷寂。 声音毫无起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与其看着金家倒塌,自己又没办法挽救,不如眼不见心不烦,那些想占金家便宜的人,其中还包括你父亲,他若是想利用你金家女婿的身份,你逃不开,你实在不易出面。” 李晨语转过身,清冷的目光定定看着郑辛:“至于我这里,只看在你救过我一命,我不会对那些老弱妇孺怎么样,当然了,我也不会帮她们……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说的这番话是肺腑之言,郑辛明白,但那淡淡的怅然,无奈,让他心间生出无力。 他走上前,与她并肩立着,抬手轻轻拍了拍李晨语的头顶,正色道:“我当然理解,是我一而在的请你手下留情,让你为难了。” 李晨语笑起来,道:“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哎呀,不说这些了。” 两人聊了很久,不愉快的事很快被轻言笑声打破。 深夜了,一直离的远远的宋庭,叫俩人去歇息。 “少爷,”宋庭欲言又止,撇了一眼郑辛。 他这幅模样,郑辛又怎么会不明白,冲着他点了点头就先一步走了。 “说吧,什么事儿。”李晨语伸了个懒腰,她身上的气场就有些变化,有股子懒散的味道。 宋庭压低了声音道:“给少爷单独准备了住所,就解释说身体抱恙,不能……” 李晨语打断了他:“不用,我这样子也不像身体有恙的,说出去惹人怀疑。” 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没那么容易就被发现的。” “少爷,这不光是会不会被发现的问题。”宋庭有点急,又不敢放开了嗓子,急得音调都变了:“您是个姑娘家,那都是一群男子,怎么,怎么能住到一起,您这样还像话吗!” 李晨语会听他的?她是想想等会儿要与郑辛同床共枕就兴奋。她一脸不耐烦,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女儿身,我又不干什么,你别啰嗦了,听话啊。” 说这话,她就要走,宋庭那会干,立马就一把攥住她的衣袖,哭丧着脸,他真的要哭出来了,这一刻,他真的希望李晨语是个男儿身。 宋庭苦苦哀求:“名声这种问题,您不能不管不顾啊,今个儿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胡来。” “哎呀,”李晨语用力甩着衣袖上的手,错着牙威胁:“你在不松手,我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了,你就等着回季府享福去吧。” 在这种超越世俗伦理上面,宋庭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顾李晨语威胁,就是死死抓着衣袖不松手,也不说话,木头桩子似的,装死。 缠了半天,李晨语没办法了,没好气道:“松手吧,拉拉扯扯的,服了你了,没发现你缠人的功夫这么炉火纯青呢?” 闻言,宋庭松了一口气,“少爷体谅,不是我缠人,您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呦呵,”李晨语挑着眉,一副痞痞的口气:“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别废话了,走吧!” 小山包一样的帐子又多了两座,是宋庭带人搭建的,费了不少功夫,就是为了让他们住一夜,原本他们是可以回别庄去的,但这样无拘无束又热闹非凡的日子实在难得,季厅宣,刘颜他们都不愿意走。 与他们一样想法的实在太多,是以季厅宣他们的帐子里又多了几个借宿的。 宋庭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在搭建帐子时就特意将李晨语居住的帐子搭的又矮又低,一看就挤不下人的感觉。他的方法倒也有效,没几个厚着脸皮来这里借宿的。 李晨语支走了碍事儿的宋庭,矮身就钻进季厅宣他们所在的帐子里。 里面的人真不少,她一进去就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活跃的刘颜就拉着她给众人介绍。 前来借宿或是季厅宣,刘颜说话的不少,里面最有身份的要数巡抚家的小公子了。 那个胖乎的少年名叫常楼,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富态的白嫩脸浓眉大眼,方脸阔口,单看五官很是有股子正气。 常楼看着李晨语风光霁月,气度非凡的模样,哈哈笑着拿手掌拍她的肩头,声音洪亮道:“李公子这般好模样,真看不出来是个习武的,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嘛,你们说是不是?” 第四百一十六章 李晨语撇了一眼肩头的胖爪子,她没甩开,淡淡笑了笑:“常少爷说笑了,小子经不住你的谬赞。” 这是巡抚大人的公子,不交好也不能得罪,人生在世,总要向世俗低头。 常楼又哈哈笑着连拍了几下她的肩膀,学着他爹平时说话的样子,端着范儿:“李少爷为人谦逊,挺好,挺好。” 围在他身边的人便趁机称赞:“常少爷才是慧眼,看人准得很呐。” 李晨语朝后错了几步,转身走到一旁。郑辛坐在角落里喝茶,看她出了一口气的调皮模样,也跟着一笑,倒了杯水递过去。 她伸手接过,将杯子捏在手里把玩,眼睛朝周围看,人不少,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大多都簇拥在巡抚公子身边儿。季厅宣身为主家,自然也少不了他要应酬。刘颜倒还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与周边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热闹,还不忘向她招手示意。 郑辛也看到了,他轻声道:“过去吧,能认识些朋友也是好的。” 李晨语也是这样想的,但她不喜欢这群故作成熟的孩子也是真的,在这里看不到少年人应该有的阳光,纯真。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礼貌又客气的与刘颜介绍的人寒暄。 过程自然是相谈甚欢,李晨语将认识的人牢牢记在脑子里,这些人,都是金陵城顶端人家的孩子,认识他们,没有坏处。 夜以深,人也就散了,热闹的帐子却没消停,几个借助在这里的人相互说这话,相见恨晚一般。 李晨语不由得叹了一声,蔫了一般看着郑辛:“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是什么意思,郑辛想了想才明白,别扭又生疏的口气:“晚.安,你嘴里总是有一些奇特的话,不好好想想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晨语嘿嘿笑着挥手走了。 夜空下的野外,因为各种嘈杂的声音,并不寂寥,她的帐子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在月光下像是伏在地上的野兽。 她静立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几个帐子里的说话声听的清清楚楚。 早就等着她的宋庭,静悄悄的走过来,微微弯腰,带着点讨好的语气:“少爷,夜深了,回去歇息吧,跑了一天了您也累了。我已经备了水,您凑合着梳洗。” 李晨语早就不在意刚才被拦着的事儿了,反倒觉的他心细。 她态度缓和,轻声细语的说道:“你甭管我了,歇着去吧。” 宋庭胡乱应了,带着她往帐子里走,他拿着火折子将油灯点亮,小小的帐子一眼就收进眼底。 简简单单的一张矮竹床,枕头薄被都有,角落里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水。 在野外,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 宋庭在四周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虫蛇了才放心。 又说道:“我就在帐外,有事儿您喊一声。” 嘱咐完了,就走出去,仔细掩了帐子帘,走了几步才在一边儿守着。 对于他的保姆性质,李晨语早就见识过了,感叹他心细同时,也深觉古代环境造就人的强大。 她晒了一天,身上黏腻腻的,盘了头发,便走到角落里脱了衣裳。 脱到最后,只剩胸前裹着的白布,她一圈一圈的解了,顿时就长出一口气,嘟囔着:“勒死我了,着裹胸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 又垂头指着隆起的两片山丘,“小白兔啊,小白兔,你们俩赶紧长啊,长大了,长的壮观了,我就放你们重见天日。” 微微隆起的山丘自然不会回答她,随着时日久了,她发育的也很快,个头就不说了,蹭蹭的长,主要是月匈部,穿着夏衫根本就遮不住,虽然弧度很小,但那不是男孩子该有的,所以李晨语不得不裹了。 她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光溜溜的披了件衣裳就躺床上睡了。 临睡前,没忘了让宋庭回去休息。 不知过了多时,这片帐子区完全静了下来,月光下有两条黑影鬼鬼祟祟,其中一人朝着一个矮山包附近,扔了一节竹管。 不算细微的响动并没有惊醒什么人,黑影很有耐心的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连明亮的月光都被一片乌云蒙蔽,亮堂堂的光线暗了下去,黑影抬头望了望,又等了片刻,才动手彼此比划着。 比划完了,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然后一前一后的朝矮山包处走。 他们的脚步成很轻,没一步都又快又轻,很有点儿脚不沾地儿的感觉。 很快,两人一左一右的把着山包帐子的入口,又大幅度的比划了两下。 其中一人拿刀划在牛皮制作的帐帘上,锋利的刀闪着寒光,所到之处便划开一道口子。 一个闪身,拿刀那人进去了,他眯着眼睛,看向床上的黑影。 他很小心的脚下错着往前走,手里的刀换了几个趁手的姿势。 轻轻的,再黑暗中也有寒光闪烁的刀,朝着黑影送去。 啪—— 他所有的动作都顿住,微眯的眼睛蓦地瞪到极致,没等他喉咙里发出声响,脑子里一空,眼前便黑成一片。 鬼魅一般的李晨语,展臂拽住失去意识的入侵者,轻轻的将身材高壮的大汉,放在拢成人形的薄被上。 她看了看手里的油灯,刚才她用这个当枪使,顶着来人后腰来着。 不过现在这个没用了,她抬手就砸在晕过去的人脑袋上。 李晨语这一下不可谓不狠,那人脑门上立时就冒出鲜血来。 她拽着那人的腿,将他放平在床上。她自己则是拿着那人的刀,划烂了帐子,无声无息的出去了。 早在有东西砸在地上时,她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后来是闻见味儿不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是有人要暗算她。她脑子里瞬间就闪过几个人,决定来个将计就计,然后静等着人摸过来。 不是现在的她有多厉害,而是多年的末世生涯,告诉她无时无刻都要保持警惕的重要性,越安全的地方,她反倒越容易在夜里惊醒,因为她知道好日子来之不易,所以格外在意。 李晨语身轻如燕,提着刀绕到帐一一旁。 第四百一十七章 帐子前等了有一会儿的另一个蒙面人,屏住呼吸侧耳细细听着,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再来之前雇主就说过,这次的目标不可小觑,是个武艺很是高强的少年,他们也确实没掉以轻心,先是放了迷烟,那药量能迷晕一头牛,在上去补一刀,也就是一挥手的事儿,怎么用了这么久。 他觉的不能用在等了,直觉告诉他,这次的行动可能失败了,对于自己的同伴,他决定还是看看再说,看明了情况也好有个交代。 想着,蒙面人拿出火折子,聚精会神的瞪大了眼睛,然后扬手就将顺着刮来的口子将火折子扔了进去,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帐子内的场景足够他看清楚。 他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噗呲—— 早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的李晨语,顺势就将匕首往前送,那声噗呲——就是匕首刺进肉体的声音。 “啊……”蒙面人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的眼睛里就着月光,看见了面无表情的人,他下意识的往后退,嘴巴里赫赫有声,趔趄的身子踩在帐子上,脚下一绊就摔了下去。 李晨语抬脚踹在蒙着面的人胸口上,送了他一程,又是扑通一声,伴随着响声传出痛呼。 蒙面人的反应很快,他狠呆呆的眼睛泛着渗人的光,他未从地上起身,而是摸出腰间的匕首,手臂伸展了朝李晨语挥。 他的动作全落在李晨语眼睛里,她唇边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抬脚就对着蒙面人挥匕首的手腕踢去。 锋利的匕首擦着她的腿划过去,那一只连鞋子也没穿的白嫩脚丫子踢中手腕,就是咔嚓一声。 蒙面人连连受创,疼痛让他出了一声的冷汗,他不在压制着自己的疼痛放声喊叫起来。 这样会暴露身份,但不惊动其他人,就会被人无声无息的杀掉,他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所以放开了嗓子鬼嚎,扭着身子向一旁滚。 着万籁俱寂的夜空下,一丁点的声音都会被方大,更何况是着不管不顾的鬼叫。 附近的人几乎全被吵醒,听着凄惨的喊叫,心里直打鼓,一时半刻的竟然没一个人跑出来查看。 李晨语是没来得及阻止蒙面人,她微微蹙着眉,快速的朝四周看了看,就见有人跑了过来。 她想也没想,就将异能集与右掌,一股诡异的波动在她掌心浮动,手一挥,那无形的波动就朝着蒙面人的脑袋去。 蒙面人嗬的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宋庭也跑了过来,紧张的问:“少爷,您没事儿吧?” 李晨语摇摇头,语速很快:“先把人抬出进去,别让人看见。” 宋庭立马弯腰拽着地上的腿,拖着死猪一样的人进了帐子。 闪身进去的李晨语把被划破的帐子拢到一起。 惨叫声来的突兀,消失的诡异,被吵醒的人就三三两两的拿着油灯跑出来。 “刚才那声音从哪儿传出来的?” “哎呦,那个天杀的,吓我一身冷汗。” “会不会是歹人闯进来了?” 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热热闹闹的猜测上了,也有人派随身带来的侍从举着火把查看四周。 而距离李晨语最近的帐子里,却没什么动静,着座帐子是季厅宣他们的,因为离得近,被迷烟迷晕了。 直到有人查看到他们那时,才被人用水泼醒。 李晨语的破烂帐子自然也被发现了,前来查看的人心里纷纷猜测,小心翼翼的挑开帐帘子。 “哎,哎,你们看,”一人尖叫着,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让众人看。 “我的天呐。”离得近的人连连朝后退,也不管踩了谁,一时间闹哄哄的在门前议论开了。 被叫醒的郑辛挤上去,举着火把朝帐子里看,就见床上躺着的人安安静静的躺着,这么吵都没一丝的动静。 他心里一下子空了,怎么跑过去的都不知道。 “晨儿?晨儿?”郑辛半跪在床前,轻拍着李晨语的脸,声音发紧的叫着她的名字。 然而双目紧闭的李晨语丝毫没有动静。 挤进来的季厅宣刘颜他们,腾腾的跑过来,季厅宣已经带着哭腔了,毫不客气的挤开郑辛,扒着李晨语的肩膀晃。 他一边晃,一边哭道:“李哥哥,李哥哥,你快醒醒,呜呜,你快醒过来啊。” 而被他晃得左摆右摇的李晨语,心里正在骂娘:这个傻货,头要给你晃掉了,季包子,你有点眼色好不好。 觉得他没眼色的还有刘颜,他上前扒开季厅宣,喝道:“瞧你给晃的,晨儿身上明显没伤,八成是给迷晕了。” 已经冷静下来的郑辛,也端着水过来了,他沉静的神色中多了一丝阴霾,声音也沉沉的:“水来了,你们让开。” 从他们的对话中,李晨语知道这是要干什么,骂了几句卧槽。 就眼珠子动了动,怕他们看不到,便呢喃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郑辛都准备泼水了,听见动静赶紧停住,上面查看她的情况:“晨儿?你醒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做戏做全套的李晨语,压低了嗓子,气若游丝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没事儿,”郑辛先安慰她,又解释道:“是有歹人闯过来,你被迷烟迷晕了。” 季厅宣探着头插话:“你帐子前有一大摊血,帐子前后被被划烂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血?”李晨语微微直起身子,透过他们往热闹的门前看,喃喃道:“我在门前放了捕猎夹子。” 刘颜一拍手,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幸亏啊,要不是你放了夹子,后果不堪设想啊,着歹人怎的这么大胆子,竟然敢闯到这里来。” 这事不但他疑惑,在场的都疑惑,很快就又各种流言传出来。 说寻仇的有,说谋财的也有,还说是绑票的匪人。 出了这样的事儿,这里的负责人自然会来调查,李晨语就成了重点对象。 关于捕猎夹子也好解释,只说是怕有野兽闯进来,在门前帐子后都放了夹子就解释的通。又联想歹人进来时不小心踩中了,那惨叫声就有了解释,歹人受了伤,带着夹子就跑了。 这样的说辞,自然而然的就将这次暗杀的事情解释过去了。 天还没亮,惶惶的众多人就启程离开了。 歹人闯山的事儿就此传开,李晨语一时成了话题人物,说她命大,又夸她聪明,好评如潮。 第四百一十八章 将人偷运出去的宋庭,带着一身的露水回来了,他狼狈的很,身上头上有不少的灰土,脸上被蚊子叮咬了几处红点,显得有些滑稽。 面色不佳的季厅宣,来来回回的瞅着他看,蹙着眉呵斥:“一直也不见你人影,夜里出了那么危险的事儿,知道李哥哥被歹人迷晕了吗?你是怎么当差的?” 他是季家的小主子,他说什么,宋庭自然都得听着,他半躬着身,唯唯诺诺的应是,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五叔叔身边的人都是尽忠职守的,你却如此懈怠,可是失了府里的规矩?”季厅宣颇有风范的训斥着。 一来是因为他确实对夜里的事儿心有余悸,一来是不想丢人,人人的侍从都在,唯独李哥哥受了惊,宋庭却偏偏不在,李哥哥是家里的客人,出了这样的事儿,这让季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厅宣别训了,是我让宋庭出去办事儿去了,不怪他。”李晨语拉着季厅宣坐下,端了杯茶递过去。 季厅宣那里能消气,接过茶就顺手喝了一口:“你也别维护他,不能因为五叔叔不在家,底下人就懈怠主子。” 李晨语背对着宋庭挥了挥手,笑着坐在竹床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等他真不听使唤了,在找你替我教训他,现在,你别嘚啵了,咱们说点正经事儿。” 季厅宣的好心被忽视,翻了白眼也就真不嘚啵了,但蹙着的眉头彰显着他的不高兴。 刘颜凑过去坐在她身边儿,嬉皮笑脸的:“你说什么正经事儿?” “还能什么正经事儿,”李晨语往旁边坐了坐,探着头朝帐子外看,“自然是吃饭喽,我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帐子外冷清清的,很多人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走了,他们本也要走的,但被这的负责人给强留了,诊脉的大夫刚刚走,说是一会儿官府的人也要来,他们作为当事人,得留下。 还有季厅宣与刘颜他们的哥哥,连郑辛也被都请去说话了,他们也只能在这等着了。 刘颜听她说饿,自己的肚子配合着呼噜一声,他也饿了,瞅着季厅宣道:“厅宣,你让人去弄点吃的过来,别弄什么破点心,刚才拿过来的那是什么呀,没法儿入口。” “就你嘴刁,”季厅宣捏着桌子上的点心就往嘴里送,一面走了出去,找人弄吃的去了。 李晨语也顺势出去了。 立在角落里的宋庭正在发呆,看见她出来了,连忙站直了身子。 两人走到视野开阔的山脚旁。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阴沉,道:“那两个人呢?” 那两人自然是不能让旁的人发现,那样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说不定消息一传出去,就有人要杀人灭口了,那派他们搞暗杀的人,岂不是没证据能揪出来。 宋庭觑着她的神色,他垂下眼睛:“我把他们藏在后山坡的凹洞里了,少爷放心,不会被人发现。” 李晨语沉静的眼睛看着他:“知道是谁派过来的吗?还有,他们是什么人?” “这些,”宋庭顿了顿,“这些我还没来得及查,还不知道他们是谁人派过来的,这两个人,有可能是楚阁的人。” “楚阁。”李晨语喃喃着重复。她知道楚阁,说这个地方是青楼楚馆的话,不如说它是个鱼龙混杂的大杂烩,在哪个地方,只要有钱,不但能享受,还可以让别人难受。在楚馆掏钱使人去杀个把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这也代表着想要查出幕后指使,没那么简单了。 李晨语微微皱着眉:“能不能查出来是什么指人示的他们?” “需要些时日。”宋庭没将话说死,回答的颇为小心。 他一直垂着头,李晨语看不到他的神情,但隐隐觉得,宋庭有所隐瞒。 她意味深长的微眯着眼睛看向一旁:“你先把人弄出去,不着急审问,先去楚阁查查,查查那两人可有头目,再有就是他们可有亲朋好友,抓着命脉就容易了。” 那两人是来杀她的,若不是她警醒,命还真有可能丧在那两个小喽喽手里,那岂不是成笑话了。她李晨语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是圣母,她从来都是以牙还牙,欠她的,她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是,我这就去查。”宋庭知道她的脾性,是以立时就骑马走了。 官府的人往往都是最后到的,同来的还有巡抚的公子常楼,还带着师爷。 常楼是来代表他爹,巡抚大人,慰问受惊的人。 他忿忿不平道:“官府的人一定会抓到歹人,胆敢在围猎日撒野,真是无法无天了,定严惩不贷,给诸位一个交代。”他拱手,团团拜了一圈儿,“让几位公子受惊了,在下在摘星楼定了酒席,算是给诸位压惊,还望诸位给小可面子。” 与他寒暄的季厅宣望着自家哥哥,不动声色的使眼色。 季崇宁哪用的着他说,上前一步拱手施了半礼,他口气温和:“多谢常公子了,昨夜凶险,恐家中长辈忧心,要早些回去报平安,多谢常公子的美意了。” 互相客套着,告别了巡抚家的公子,几人便启程离开了。 李晨语与郑辛骑着马走在最后,对于昨夜的事情郑辛很有些疑惑。 他轻声问道:“可查到歹人的身份了?你要小心,我总觉的来者不善,像是特意找你麻烦的。” 其实他心中远远不止这点儿明眼人都能懂的猜测,但有些怀疑,是不能与李晨语说的,例如是不是金家知道她没死,又一次的蓄意谋害呢! 这些话,他是不能说的。 李晨语促狭的笑着:“你要是担心我的话,不如去我哪儿住几天,省的你担心嘛!我一定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她痞痞笑着的样子很有两分轻浮的意思,郑辛笑着摇头:“我事情多着呢,哪能到你那儿去偷懒,不过,有什么情况,你就找人告诉我。” 就知道你会拒绝。李晨语撇了撇嘴,又恢复成正经模样:“我还真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过几日使人请你,你错过了要后悔的。” 郑辛点头:“我知道了,等着你就是。”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行人快马回了金陵,走到城门时,李晨语便抱着拳与季崇宁告别:“我已出府居住,就不去府上打扰了,麻烦季公子回去后告诉后院里我那个丫鬟,让她去杏儿街寻我。” 季崇宁眉眼动了动,笑起来:“说来老祖宗还让我请你回去,这次的事情可吓到她老人家了,对李少爷更是担心的很,你且勿推辞,与我回去拜见了老祖宗才是,也宽宽老祖宗的心。” 李晨语露出惊喜的表情,嘴上却拒绝了:“承蒙老夫人厚爱,在下万不敢让她老人家挂心,但确实有要事去办,还容我改日登门拜访,向老夫人请罪。” 一而再的拒绝,季崇宁也不好在劝,拱了拱手算是作别:“李少爷好走,若有什么事情,便往府里递信儿。” 李晨语笑着点头:“多谢。” 而一直插不上话的季厅宣,刘颜欺到她身边儿。 “李哥哥,你放心,用不了几天歹人必定会抓住,到时看弟弟给你报仇。”季厅宣咬牙切齿道。 “说这个干嘛,”刘颜笑嘻嘻的探头,凑近李晨语:“这几天我就一准带着东西过去找你,等我好消息吧。” 李晨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行了,我走了。” 她挥着马鞭,顺着十字交叉口往南走。 让她没想到的是,回到租住的院子时竟然吃了闭门羹,门上由铁将军把守。 “这个赵半瞎,也不知道给我配把钥匙。”李晨语嘟着嘴拨弄了一下铜锁。 她朝左右看了看,没人,晃着身子挡住手上的动手,她那只素白如水葱般的小手握着铜锁用力那么一拽。 拉吧—— 锁开了。 她牵着马,吹着口哨就进去了。 院子还是那座院子,角落里盛开的月季香气袭人,但却没什么人气,看着冷冷清清的样子,李晨语皱了眉,突然觉的异常寂寥。 她伸着懒腰朝屋子里走,自言自语:“没人也好,我先洗个澡去,都臭了。” 而本该在家的赵半瞎,此时却在城外的一处庄子里,着庄子不算大,坐落在离城最近的村落附近,赵半瞎的师兄,章庆丰一大家子都住在这儿。 他们来了好几个月了,却还是没人安排他们离开,这让章庆丰心里整天提着,也没个好脸色,短短几月下来,生生老了十来岁,再不是那个精神抖擞的富家瓮了。 他与赵半瞎两人此时正在凉亭里下棋,因为临水,蚊子特别多,时不时的就要分心拍蚊子。 又要输了的章庆丰,黑着脸摔了棋子:“不下了,不下了,恼人的蚊子都要把人吃了。” 赵半瞎面色平静的捏着棋子放到棋盅里,师兄的脾气与以前大相径庭,被困在这里,难怪心里苦闷。 他心中暗叹,下意识的捋着胡须:“师兄,不如同我一起走走,着棋不下也罢。” 章庆丰心里憋着股子气,斜着眼看人,口气怪怪的:“每日都打着圈儿的走,庄子里的地都被踩薄了,我章某人可得罪不起人家。” “是我对不起师兄,”赵半瞎这几日来不知道说了多少回这样的话,但每次都心里难受的厉害,因为没有他,师兄也不会落得个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下场。 这样的歉意对章庆丰有什么用呢!他被迫离乡,来到着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城,他活到这个岁数,所求的也就是阖家安康,安享晚年。现在呢,家没了,最喜欢的儿子没了,连落叶归根恐怕都不能够了。 这让他又怎能甘心。他怨,他恨,他无处发泄心里的愤懑,所以处处看自己的师弟不顺眼。 更何况师弟用传说中的尸虫改了体质,得到让人眼红的体魄。可他呢,同样是被李晨语那个妖孽连累,他落到个家破人亡,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章庆丰移开阴沉的目光,闭了闭眼:“季白呢,他什么时候回金陵!我在这里呆够了。” 季白去了京城的事情,赵半瞎知道,但季白的行程安排,他又怎么会知道。 摇了摇头,赵半瞎的情绪随之低落起来:“已经让人去打听了,师兄在委屈些日子,若不然就随我回城里落脚,以前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想来不会再有人盯着了,况且,天下人都知道她……她死了。” 章庆丰猛的坐直了身子,穆沉沉的眼睛瞪到极致,他声音高昂,很是激动:“结果呢?那个妖孽还不是活的好好儿的?该吃该喝喝有的是人护着她,总有一天她不得好报,逆天改命,”他手指着地面,一字一句道:“她不得好死。” 李晨语与章庆丰,就像是手心和手背,都是肉,那个不好,赵半瞎都一样心痛。 但他们之间注定水火不容,为难的始终都是他赵半瞎。 他沉默着,呆呆的看着下到一半的残局。 胸口上下起伏,气的不轻的章庆丰,望着自家完全陌生的师弟,他已经不在感觉到失望了,早在很久以前,对这个师弟就不抱希望了。 他语气恢复正常,但冷漠得很:“我与她之间的仇,这辈子也化解不了,你也别费心思说她是好是坏了,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帮师兄想想出路。” 赵半瞎也顺势不在提李晨语:“给季白的信过不了几日就到了,他没理由拒绝,明日就开始找落脚处吧,还有墨翎侄儿,是该请个先生好好教了,等两年后的大比,总能考取个功名。” “功名?”章庆丰讥讽的笑,背转过身子看着水面:“季家能让墨儿考中功名?他们不怕报复?师弟,你吧季家想的太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我章家占上风的时候。” 闻言,赵半瞎微微蹙眉,眉心的川字彰显他的忧愁。 师兄对季家怨恨太深,深到他不能往长远处想了。季家只怕不但不会打压章家子孙,还会多多帮衬,因为两家之间的恩怨也只有个别人知道,章家子孙是巴不得能被人帮衬,走上官途。 恩怨有时比不上权财。现在的恨意满腔,不代表章家后代也会着般。 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更何况,季家没那么容易倒台。 第四百二十章 一位翩翩男子由远及近,他立在亭外躬身行礼:“见过父亲,见过叔父。” 章庆丰转过身看他,生硬的口气好转:“可是有事?” 来人是章家现在的嫡长子章墨翎,他点着头:“有个自称张脱的人,过来找叔父。” 听到张脱的名字时,赵半瞎已经站起了身,他吩咐过张脱,有要紧的事儿就来这里找他。 “他人呢?”赵半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微微蹙眉走出凉亭。 章墨翎侧过身,恭敬的声音不紧不缓:“已经将人请到大厅了,侄儿带您过去。” 赵半瞎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背对着的师兄,顿了顿便抬步走了。 一路坐着驴车来的张脱虽然这段日子脱离了乞丐生涯,但来到着处处透着富贵的庄子,他还是束手束脚的莫名失措,坐立不安的捧着杯茶水轻嘬,眼睛不受控制的东瞅瞅西看看。 赵半瞎佝偻这腰走进来,就看见缩着肩膀的瘦小男子,贼头贼脑的乱看。 “你怎么来了?”他说这话走了进去,与他同来的章墨翎将他送到地方就走了。 张脱忽的一下站起来,手里捧着的茶水都溅出来了。 “你坐,好好说有什么事儿。”赵半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不过说实话,他是真有点瞧不上李晨语找的这帮子人,只看着,就觉的非常上不了台面。 张脱不敢托大,放了杯子就走过去,皱着眉低低的说起来:“是这样的,今日一早,守在大青山外的弟兄就听说昨日有歹人进山,李少爷的帐子里就进了歹人。” “什么?歹人?”赵半瞎没等他说完,就一跃站了起来,他阴沉着脸沉吟了片刻,道:“你接着说。” 张脱快速的将打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听闻少爷与季家的几个公子哥,都被迷烟迷晕了,但李少爷聪明,竟在帐子里放了围猎用的夹子,那歹人没占着便宜不说,反倒被夹子夹伤了,一大早巡抚家的公子就带着师爷去查了,不过还没找到歹人。” 事情远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赵半瞎复又坐在椅子上沉思,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明白里面有多少关结,但李晨语没事,就一切都好说。 赵半瞎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做的不错,让你的兄弟这几天继续盯着大青山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不寻常的立马来告诉我。” “哎,好嘞,”张脱咧着嘴笑,又觑着他的面色,道:“据小的猜测,少爷很可能已经回杏儿胡同了。” 这与赵半瞎想的一样,他认真的撇了一眼长的实在不敢恭维的张脱,道:“你猜的或许不错,先说说郑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脱脸上掩饰不住的漏了几分得意,他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着摇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前两天还请郑家那个二管事吃酒,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赵半瞎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一看就知道张脱没说实话,但想想也就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想在主家面前邀功,不过张脱这小子长的虽然磕碜,脑子里倒是还有点成算。 “你怎么过来的?”赵半瞎捋着问道。 “那个,小的借了辆驴车,”张脱有些不好意思。 “你先去备车,我随后就到。”赵半瞎背着手走了。 他也没什么行囊可收拾的,先去跟师兄告别,将这几天说过的事情敲定,然后收拾了自己带来的几件衣裳,就坐着张脱的驴车回了城。 等会了杏儿胡同时都夕阳西下了。 吁—— 张脱吆喝着停了驴车,先一步跳下去拿着车上的拐棍递到赵半瞎手里,又扶着他下来。 望着没锁的大门儿,赵半瞎就知道这是谁干的,紧闭的大门也没拴上,轻轻那么一推就开了。 院子里正扫地的人瞪着眼睛看过去,声音不大的喊道:“少爷,有人来了。” 正在灶房里忙活的李晨语扬声问:“谁呀?下回记得拴门儿。” 赵半瞎拄着拐绕过影壁,就看见多日不见的林爽正半勾着头看过来,他突然觉得牙疼,发觉李晨语的审美有问题,尽用一些面相有异的人做事,她不知道这样的人命苦,气运差吗!这让他这个做道士总忍不住给这些人看面相,越看越不忍,是不忍在看下去,想离得远远的,不看这些人的悲惨,天下可怜人太多了,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林爽瞅见还有别的人,她连那人的长相都没看清楚,就连忙低下头,轻喊了一句:“先生回来了。” 也就是李晨语耳力好,要不然真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她放下切了半截的菜,擦着手走出来:“赵半瞎,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去了,这一去老半天,你去哪儿了?” 赵半瞎看着他活蹦乱跳的一点没受影响,才算真的放下心,他语气还是听无奈的:“我去城外了,倒是你,三天两头的出问题,我着老胳膊老腿的都快跟着你折腾散架咯。” 李晨语嘿嘿一笑,看向张脱:“你也别走了,扶着先生上屋里歇着去吧,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们做菜。” “难得,”赵半瞎笑着摇头,拄着拐自己进去了。 倒是张脱,撸着袖子进灶房帮忙,他知道李晨语是个女儿身,也不奇怪她能下厨做菜,倒是在她身旁,没有那种无措的感觉,不过前提是她不板着脸。 李晨语拿了几样菜让他洗,语气很随意:“你是知道大青山的事儿了?怎么想着去找先生,不去找我?” 张脱手下顿了顿,叹了声:“哪能没想到先去找少爷您,小的一听说就要进山来着,是听说巡抚家的公子在,又知道您没事,就怕俺这个丑样子给您丢人,才去找的先生。” 李晨语手下不停,一块土豆被切的又细又均匀,她顺着问:“去哪儿找到的先生?” “在祁村,就是离城不远的一个村子,季家的一个庄子在哪里,先生的友人好像就住在哪儿。” 李晨语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她知道张脱所说的祁村,但哪里又季家的庄子她但是不知道,能季家庄子里住着赵半瞎的友人,除了姓章的,还能有谁,他们开了这么久,怎么还在季家的庄子上住。 哐—— 菜刀被李晨语大力砍在菜案上。 正认真洗菜的张脱被吓了一跳,连忙朝她的背影看过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李晨语到底是把与章家的恩怨放下了,知道他们就在这座城的不远处,她也没别的反应,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手脚麻利的烧煮烹炸。 犹犹豫豫半天的林爽到底是进灶房里帮忙,她头低的恨不得扎进胸腔里,偶尔一抬头,就能看见她的一张大红脸。 张脱早就主意到她了,偷撇着想看清林爽那张被头发半遮住的脸,长什么模样。 他们俩人的动作,李晨语都不想看了,她那些炒勺敲在锅沿上,乓乓响。 张脱连忙收回探究的目光,嘿嘿讨好的笑着,扎着头忙活自己的。 李晨语有心敲打他,便道:“我上一次去四条胡同,见了个女人,说是你媳妇,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多大年纪了。” 闻言,她看着在场两人的反应,林爽飞快的的抬眼看了张脱的方向一眼。 而张脱,一脸的尴尬,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声音有点磕巴:“那什么,那个……不是少,少爷想的那样儿。” “那是什么样?”李晨语追问。 “说来话长,”张脱觉得,他们那些污糟事儿,不能再自己这位年纪还小的女东家面前讲,便含糊道:“我跟她就是搭伙过日子,我能有个洗衣做饭的,也能帮她们孤儿寡母一把。” 李晨语想了想,还挺好奇,就撇着张脱看:“你还没,你说多大岁数了。” “那个,我啊……”张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低下头小小声道:“我今年二十有一。” “哈哈,哈哈,”李晨语敲着锅沿笑起来,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扫着满脸泛红的张脱看,她笑道:“你骗谁呢,还二十一,三十一还差不多,是不是林爽。” 被点了名的林爽正在偷着笑,闻言抬起头,看着张脱狠狠点了下头,声音中带着笑:“嗯,不像二十一。” 李晨语又笑,翘着大拇哥表扬林爽。 被打趣到不好意思的张脱嘟囔着:“我是长的着急了点儿,但也不像三十一吧。” 李晨语笑够了,看着自己两个长相不如意的下手,诙谐的安慰着:“这人啊,长得丑没关系,有钱就行。” 张脱像是被说到心坎上去了,连声应和:“对对对,那达官贵人也有长的奇丑无比的,那不还是被人巴结着,不就是因为他有银子吗!” 这样的话,却安慰不到林爽,她是个女子,不知道自己除了老实干活,还能用有什么出路。 是夜。 几人围坐在桌子旁,赞不绝口的夸奖这李晨语做的饭色香味儿俱全。 这话李晨语不否认,她本就很会做菜,皆是因为爱吃,被夸的还挺受用。 几人中对吃最执着的还有张脱,是以两人围绕着吃,非常的有话说。 正说到兴头上,大门被人敲响了,林爽跑去开了门儿,就听她道:“宋大哥回来了。” 宋庭愣了愣,进了门,想不起来这个用头发半遮面的人是那个。 他皱着眉不解道:“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林爽咬着嘴唇,默默后退了一步,她声音低低的:“我是少爷身边的丫鬟,以前在竹荫院里咱们见过。” “哦,”宋庭没想起来,很早以前他确实见过少爷买来的一个面部有痣的丫鬟,他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也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是以没细问林爽的来历,只是将马缰递给她,又告诉她马鹏在哪里,就饶过影壁进去了。 林爽在他转过身时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 宋庭进了院子,就看见廊下一起用饭的人,他没见过张脱,但看他是个男子,还与李晨语坐在一起用饭,心下就十二分的不高兴,少爷身边不是谁都能坐的。他也不敢表现出来,神情淡淡的走到李晨语身边请安问好。 见他冷着面,张脱头一个坐不住了,他找了个借口,就遁了,走到后院就看见林爽正给马儿喂草料。 张脱走了过去,笑嘻嘻的问:“爽儿妹子知道回来那人是谁不?” 林爽也没看他,她朝旁边走了走,想了想说道,“那是季五爷身边的人,叫宋庭,跟在少爷身边儿很久了。” “季五爷身边的人,”张脱重复着,心里就活动开了,他在很早以前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李晨语缺人用,更缺她自己的人用,要不然,她有银子也有后台,又怎么会找上他们这群叫花子。 想明白这一点儿,他就放心了,不管那个叫宋庭的跟在李少爷身边多久,李少爷不信任他,跟的再久也白搭。 在前院的李晨语,让宋庭坐下,又给他盛了饭,看着他喝了一碗汤,她才直言问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赵半瞎本就想着要问大青山期间发生的事,闻言,聚精会神的听着。 宋庭下意识的便左右看了看,他垂着眼睑,声音压低了不少:“人已经带出来了,就安置在城里,少爷随时可以去审问他们。还有楚阁那边,已经找到他们其中一个的亲人,另一个人的还在找。” 李晨语点了点头,也没说满不满意,又问:“是谁给那两个人接的生意?” 宋庭摇了摇头,盯着一大桌子菜看,“我也问过那两人,他们打死不说,我就想着先找到他们的软肋,到时不怕审不出来。” 听他说完了,赵半瞎才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宋庭就又讲起昨天夜里李晨语被偷袭的事儿。 就这样,一连等了几天,宋庭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李晨语问了两次,每次都听他说快有眉目了,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也就不问了,亲自带着张脱去了押解着那两名歹人的地方。 这是在北城边缘一带,附近几乎没人居住,野草围着墙边儿疯狂的乱张,偶有一只极瘦的野狗夹着尾巴走过去。 李晨语与张脱骑着马来到一座破院子处。 张脱指着那破旧的大门,道:“都传闻那院子里闹鬼,还说亲眼见过夜里有穿着白衣的孤魂野鬼在附近游荡,所以这一带就没人敢住了,荒废了很多年,但我们着做叫花子的,倒是有人要在附近歇过脚,没见过什么牛鬼蛇神。” “但小心无大错,不如小的先去看看?省的有脏东西冲撞了少爷!”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李晨语最有发言权,她边听着张脱说话,一面用恢复了些许的异能在前面那座幽静的大院附近查探了一番。 青天白日的,自然没什么孤魂野鬼。 她摇头拒绝,道:“甭费劲了,你去叫门吧。” “哎,少爷就是少爷,比一般人胆子大的很。”张脱拍了记马屁,翻身下了马,大摇大摆的朝破落院子里去叫门。 叫了半天,连个动静也没有。 张脱疑惑的扭过头,仍旧大着嗓门儿:“李少爷,宋庭说的是这个地方吗?” 李晨语轻轻勾出一抹笑,抬了抬下巴,道:“你只管叫门,已经有人听着了。” 闻言,张脱将脑袋贴在门缝处,闭了一只眼,朝里看,果然看见一道影子在地上晃了晃。 他扬声喊:“快开门,宋庭的主子来了。” 门内的那道影子有动了动,片刻后走出一个人,张脱门缝里看人,看不清楚,就退了几步。 咯吱一声,门开了,探出一个人来。 李晨语看见那人时,就笑了。这人她见过几次,都是远远的瞧见他与宋庭说话。 那人自然也认得她,他连忙开了门儿,跑出来躬身行了一礼,态度极是恭谦,道,“不知李少爷大驾,还请恕小的无礼,这地方也没个人来,没想到李少爷会亲自跑一趟。” 李晨语面无表情,声音也淡淡的:“无妨,带我去见那两人。” 这人是宋庭的手下,名叫周五。 周五闻言,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因为自己的老大没说过李少爷要来,而且,有些事情老大交代过,暂时不能李少爷知道,说是怕惹来麻烦,确实,让李少爷知道了,准没好儿。 李晨语的声音冷冷的:“怎么,宋庭不发话,我不能见那两人?” “不是,不是,”周五立马反驳,他怎么敢落这个藐视李少爷的罪名,要是让老大知道了,自己会被扒皮吧。 他低着头,解释道:“那两人受了重刑,还是没交代什么,其中一个还咬伤了舌头,小的是怕污了您的眼。” 李晨语下了马,眯着眼眼睛朝门里看,道:“带路。” 周五这下没犹豫,他做了请的姿势,率先走在侧边,带着李晨语进了破宅。 宅子的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加上周五,他们一共有六个人,都是身强力壮,眼睛犀利的人,看着这些人,李晨语又想了想张脱,觉得人比人得扔这话说的特别好。 周五在一旁做介绍:“这位是李少爷。”多余的,他也没说。 但其他几人都明白来人是谁,一齐抱拳行礼,又仔仔细细记了李晨语的容貌,以备将来认不得。 周五便带着李晨语往大宅子里走,走了约有百步,进了一座偏僻的院子。 院子里空落落的,一进去,李晨语就觉出这里有阴气,想来宋庭没少在这里下手整治人,死那么一两个,似乎很正常。 进了屋儿,迎面就是一股子血腥味儿,屋子里黑漆漆的,也没什么摆设,倒是屋内传来重重的呻吟,低吼声。 周五指着屋内侧门:“就在里面了,都用了刑,浊气重了点儿。” 早就面色发白的张脱探着头看了一眼,他什么也没看见,胃里就已经不舒服起来。 李晨语什么反应也没有,抬脚就朝侧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墙壁上燃着油灯,她一眼就看见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赤裸着上身,胸前被打的皮开肉绽,脚不沾地的被悬空帮着,缠在他手臂上的绳子将胳膊勒的发紫。 那人低着头,嘴里胡乱呜鸣着,他听到动静吃力的将头抬起来,嘴里堵着布,面上沾满了污血,在看到李晨语时他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要凸出来,呜呜叫着,手脚胡乱挣扎起来。 李晨语看了他片刻,也没看清他的模样,但从他扭曲的手腕儿上,知道这是那个被她一脚踢断手腕儿的人,无视他的激动,她将目光转到躺在草垛上的另一人。 那人直挺挺的躺倒在地上薄薄的一层稻草上,他脸色青白,嘴巴里塞着一包什么东西,身上留着血迹。 立在门前没进来的张脱看了几眼就退到门外,但也没走远,微微屏着呼吸看着屋内。 李晨语走到绑在十字木架前,血腥味儿夹杂着臭气熏的人欲呕,她脸上没有变化,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她拿下男子口中的布,头往一旁侧开,一口带着血的吐沫,便跃过她落在地上。 李晨语蓦地笑起来,她握紧了右手,一拳就打在男子腹部。 噗—— 怒瞪着双眼的男子吐出一口血,一口气卡着胸腔里,疼痛从腹部蔓延到胸口,疼的他一时张着嘴巴赫赫的抽着气。 李晨语拿着手里的布,慢慢擦了擦喷在脸上的血迹,她声音毫无起伏:“吐口水这种事情,应该是女人干,你还要吐吗?” 男子怒瞪着眼,狠呆呆的看着她,他咬着牙,说话含糊不清:“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耍嘴皮子算什么。” 李晨语挥手赶走嗡嗡作响的苍蝇,道:“找到一个女孩子,叫赵小妹,也不知道是你们中谁的妹妹,你知道吗?” 男子随着她的话,浑身僵硬起来,他呼吸隐隐加重,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侧过头不看眼前这个气势如虹,让人看了就想避其锋芒的少年。 他努力掩饰着失态,李晨语还是一眼就看穿,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勾着的唇角似笑非笑,道,“知道你嘴硬,所以打算请你妹妹来与你团聚,要是你的心够硬的话,我就做一回好人,让你们兄妹俩共赴黄泉,也省的你死后寂寞。” “我没有妹妹,”男子撕喊出声,他身体抑制不住的打颤,呲牙瞪目的一字一句重复着:“我没有妹妹,你要挟不了我。” 李晨语喜欢打打杀杀的直截了当,也喜欢看对手绝望又不甘心的表情,她唇边的笑加深了一分,在这血腥的场景中,越发将她的无情衬托的酣畅淋漓。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说:“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将小姑娘带过来,让她与你相认。只不过姑娘家家的,胆子小得很,看见你这幅尊容,不定就吓坏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啊……呜呜……” 李晨语没容男子说话,就又将他的嘴堵住了,她笑道:“你一开始没学着那位咬舌自杀,那你定然是不想死的,既然不想死,又抻着不说,就是有条件了,我说的对也不对?更何况你还有妹妹在我手里,你说了幕后主使,我或许不会放过你,但一定会放了你妹妹,而且会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男子慢慢冷静下来,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看了片刻后侧过头,闭上眼睛不动。 李晨语回身,顺着男子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周五面无表情的垂手站着。门口的张脱皱着的眉能夹死苍蝇。 男子看的是谁,不言而喻。李晨语定定看了一会儿周五,又回过头来看向闭眼装死的男子。 她声音有点儿冷:“看来你是非得让我把小姑娘请过来才肯说了。” 男子咬了咬牙,蓦地睁开蒙着血丝的眼睛,他恶狠狠的看着李晨语,嘴里塞着的布被咬的动了动,可见他有多恨。 他这样的眼神,没有一丝求饶的样子。李晨语明白他的意思,她与他对视,说:“周五,去把赵小妹弄过来。” 周五答应了声,出去了。 脚步声听不见了,李晨语便抬手将男子口中的布拿了下来。 “你不要动我妹妹,”男子语速又快又急,他说:“不是我不交代,是你们的人不让我交代,要挟我若是敢把买凶的人说出来就弄死我家人。”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又响起,李晨语听见了,男子也听见了,他不肯再说,侧过头又闭上眼。 “少爷,有人来了。”张脱离门口最近,他倒是最后一个听见脚步声的。 李晨语将布又塞到男子口中,一面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妹妹不会有事。那人可是姓季?” 男子咬住布的动作一顿,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快速的眨了下眼睛。 与此同时,另一个大汉走进来,他眼睛飞快的扫了一遍,恭敬的对李晨语行礼问好,说:“是周五,他让小的来听少爷使唤。” 李晨语没说话,走到院子里,仰面看了会儿有些阴沉沉的天。 从宋庭拖着不肯让她来审问这两人时,她心里就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季家的哪个人买凶想杀她。今日过来就是来证明一下,事实果然没叫她失望。 约摸半个时辰后,只见周五肩膀上扛这个身量不高的女孩子走过来。 他将女孩儿放在地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狠出了一口气,道:“这丫头人不大,还挺能折腾。她就是赵小妹,绑着的那人妹妹。少爷打算怎么审?” 李晨语正蹲着身子检查赵小妹的伤,她一边的额头伤有个不大血窟窿,还在出血,周边皮肤微微有点下凹,这是被物体重击留下的痕迹。 这是怕那男子交代什么,才特意打的吧,可真够处心积虑的。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淡淡道:“先把人抬进去让那人看看,若还不说就把小姑娘弄醒,让她去劝劝她哥哥。” 闻言,让已经做好准备的周五松了一口气,又觉的这个李少爷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照着吩咐做了,就听见屋里传来喝骂和鞭子抽打的声音。 这样自然是不奏效,就又按照吩咐让赵小妹劝,哭声哀求声闻之心酸,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赵小妹哭哭啼啼的被弄走了。 李晨语也走了,走到前院,就见宋庭站在廊下,等候了多时的样子。 “少爷,”宋庭迎上来,又问一旁的周五:“可问出什么?” 周五摇头说没有。 李晨语脚下不停,对他们的装模作样熟视无睹,淡淡道:“接着审,总有法子让他开口。还有他们的头目,也要找出来,线索多的是,就看你们能不能查到。” “是,我一定抓紧时间查,”宋庭心里是有点发颤的,他了解李晨语,很怕她会看出端倪,但最怕的还是她会疏离自己。 李晨语回了家,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多了一分戾气,大步流星的进了正房。 骑马技术一般,正两股战战的张脱心里也明白事情麻烦了,他知道季家,那不就是李少爷的靠山嘛!但现在季家的人要杀李少爷。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少爷的靠山不牢靠,说明连他,带他们那群叫花子,都说不定已经被人当做眼中钉,要除之后快了。 张脱越想心里越怕,惦着脚跑出找林爽打听情况去了。 屋里的李晨语,牛饮了一杯水,然后坐在赵半瞎对面。 她口气愤懑道:“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他们真当我是病猫一只了。” 赵半瞎看到她神情不好时就皱了眉,闻言神色也为之一沉,他上身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道:“是金家人,还是季家人指示的?” 除了这两家人,他也想不到还会有谁了。 李晨语沉吟片刻:“跟我有怨的就只有季家四房,但也不排除那位老夫人想除了我,毕竟我是那个后患无穷隐患。不过这件事定是四房人干的,那位老太太还没这么蠢,找那么两个会三脚猫功夫的人去暗杀我。” “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赵半瞎捋着胡须哀叹,道:“你打算怎么办?” 李晨语摸着下巴想了想:“宋庭拖了这么几天,一定是想等季白那边的消息。我们的赶在前面,自己的仇,还是自己报的好。” “兴师问罪是不用想了,没证据。我倒是有法子能让他自己承认。” “什么法子?”赵半瞎问道。 李晨语对着他招了招手。 “还有这样的本事?”赵半瞎惊呼,来回的打量她,“要是不知道你的来历,我都要怀疑你是神仙托生的了!” 李晨语甩了下头发,墨黑的眼珠子缓缓的抛了一记媚眼,她细着嗓子,翘着兰花指。 她道:“你怀疑的不错,本人就是神仙转世。你这凡夫俗子,还不速速跪拜!沾沾我的仙气儿。” 噗嗤一声,赵半瞎被她拿腔拿调的样子逗的呵呵直笑,指着她道:“又看什么戏了你这是,还仙气,你这是气人。不过别说,你学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笑闹了一阵子又说回正题。 “那就这么办了,明日就登门拜访,谢谢人家还对我辣么关心。”李晨语口吻嘲讽的道。 次日清晨起来,艳阳高照的天气大早上的就恨不得将人晒出油来,用了饭。李晨语与赵半瞎,带着宋庭和张脱,一辆马车将他们拉到季家大宅。 提前就递了拜贴,是以一早就有人在门上等着了,客气有礼的将人直接迎到内宅里去。 内宅里季老夫人居住的寒碧房此啊时正热闹着,今日逢十五,是集体给老夫人问安的日子,季家大大小小的主子,无一不到。 李晨语倒没想到会这样多的人,她又是男子身份,以至于她还没进去,得到消息的季老夫人就发话:众姑娘们不必回避了,都认识认识这位府上的客人。 听闻她大名,没见过真人的不知有几何。是以在李晨语进来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位不顾季家面子,愣是将金家独子打到残废的人。 李晨语目不斜视的与赵半瞎一齐给季老夫人请安。 季老夫人让人给赵半瞎看了座儿,对李晨语很是亲热,笑着朝她招人,待人走上前,就抓着她的手拍了拍,拉着坐在身边。 她又微微蹙着眉问:“听说你受惊了,可有伤到哪里?我这心里惦记着,整日里催人去衙门里问,那群吃皇粮的,就会糊弄我老太太,说什么快了,快了。” 李晨语笑了笑,抽出自己的手拍了一下季老夫人的手。她道:“我并无大碍,但是让老夫人挂心了。” 一个跟衙门里沾着亲的,就笑着道:“借那群人十个胆儿,他们也不敢糊弄老太太。倒是这么好几天了,还没什么线索,总不能让厅宣他们受了着等委屈,想想也是可气。” 早就等着说话的季厅宣跳出来,对着李晨语皱了皱鼻子眼,然后猴到季老夫人怀里,冷哼着不满道:“祖母您说的对,衙门里就是慢,还不如让忠伯他们去查,在过几日说不定那歹人就销声匿迹了,着就又成了衙门里一桩无头案。” 季老夫人对他很是疼爱,抿着他的鬓角,口气宠溺道:“可怜我的乖孙子了,瞧着一头的汗,可是热了?” “哎呀,祖母,”季厅宣蹭着脑袋,纽糖似的纽着,却很正经的说:“您让忠伯派人去查嘛,你的乖孙子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呢。得亏有李哥哥的捕猎夹子,要不然,不定多少人的遭殃呢!” 季老夫人道:“行行行,让忠伯查,可不能委屈了我的心肝儿。”一面吩咐丫鬟去问查的怎么样了。 季厅宣的母亲,季二夫人,便笑着道:“我可得好好谢谢李少爷,若没有他心细区如尘,让那歹人得了手,那后果真不敢想。” 众人附和:“可不是吗,命人摆席,把那珍藏的好酒好菜摆出来,好好的酬谢李少爷。” “我没做什么,运气好罢了。可当不起夫人的谢。”李晨语客套的说着话。 坐在一旁的赵半瞎,坐在众男眷中间,也在左右逢源的与众人说这话。他注意到其中有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发现他面色有些难看,目光游离,像是在发呆。 他并没有见过季家四房的那位庶出老爷,但他这么多人中只有他不算正常,便猜测这个中年男人就是买凶杀人的哪位,蠢人! 四老爷季谦,确实在发呆,他也一直再找那两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但没消息,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而且楚阁的人也说了,其中有个姓赵的人有个妹子,几天前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被人抓走了。 谁会在档口上平白无故的抓走一个小姑娘?除非有人想威胁那个姓赵的杀手。 楚阁的人还说让他不用怕,他们会负责把人找到。 放屁,他怎么能不怕,这个李晨儿能几拳打死人,被他发现了是自己买凶,那自己岂不是完蛋了!季家这群人只会看着那个老巫婆行事,到时谁能帮他? 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猜想,那两个消失的杀手是出去躲风头了也不一定。 他要镇定,不能慌! 劝慰了自己一阵儿,季谦很快面色如常的起了身,往中间走了几步,便找了个借口要离开。 正愁找不着机会的李晨语,笑了。她见过这位四老爷,有过一面之缘。 季老夫人正说笑,闻言看向季谦,对众人说道:“都散了吧,别让老婆子耽搁了你们办正事儿才好,没正经事儿的就留下一块说说话儿。” 季谦躬身行了礼,转身朝门口走。 “季四老爷,稍等。”李晨语站了起来,走至大厅中央,回过身对着季老夫人拱手说道:“有些事情,要找四老爷证实一下。” 季老夫人愣怔了瞬间,那片刻的失神快的让人捕捉不到,她道:“老四,你等等,听听李少爷要与你说什么。” 要走的季谦早在立定不动了,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生出燥热的错觉。闻言,他转过身,疑惑不解的走过来,看着李晨语:“素来与李少爷无深交,不知你有何事?竟要在这里相问!” 要散的众人,闻言也都不走了,心里对他们之间的恩怨都是一清二楚的,听季谦说他们无深交,有人觉得可叹,有人觉得可笑,皆静静的听着下文。 李晨语挑着眉笑了笑:“是想邀请你见证一个,嗯.奇迹!” 季谦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看她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心里狂跳起来,面上发怒,“你这小儿,我岂有功夫与你瞎闹!”说着,他甩袖便走。 李晨语缓缓抬起左手,素白纤长的手指诡异的隔空一抓,正在快步逃离的季谦被定住,他将落未落的左脚还抬着,整个人被人点了穴一样,只剩眼珠子能动。 众人惊骇,瞪着眼张着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回不过神。 反应最快的是季老夫人,她一跃站了起来,没穿鞋的脚踩在踏板上。 她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声音发紧:“李少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众人抽着气回神,不约而同的都是防备,骇然的神情。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来人呐。” 二夫人离季老夫人最近,她挺身挡在婆婆身前,虽有惧意,却丝毫不退让的与李晨语的视线对上,她厉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长着嘴巴的季厅宣也走过来,瞪着眼睛问:“李哥哥,你,你把四伯父怎么了?” 话音未落,他就被人一把拽到身后。 赵半瞎此时拄着拐杖走过来,拐杖砸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想在众人耳边儿,无端的又让人紧张一分。 胆子小的姑娘就尖声叫起来。 没容李晨语说话,摸出去叫人的丫鬟领着众多老婆子,丫头们进来。他们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扫帚,鸡毛掸子,更甚至握着茶杯就来了。 “大胆贼人,这里岂是你能放肆的。”有人放声喊道。 赵半瞎的声音如钟般响起:“切勿误会,只是想问问四老爷,为何要买凶杀人!” “买凶杀人?什么买凶杀人?” “李晨儿跟他有仇!” 众人下意识的议论开来,紧张的气氛消退。 季老夫人沉着脸,拍了拍二夫人的后背,轻轻道:“好儿媳,你让开,没事儿了。” “老夫人,让你受惊了!”李晨语看着她的镇定非常的,淡淡道。她回过头,姿势没变,手腕微微转动,被定住的季谦便转过身来。 他口不能言,只有一双眼珠子胡乱动着,额头上的汗簌簌的掉。 “都退下,没我的话不准靠近。”季老夫人命令众人,她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有心探究的人不得不歇了心思。 但姿态要做足,就有人跪倒在地上请求季老夫人跟他们一齐走。 一个跪,呼啦啦的跟着跪倒一片。 还是二夫人做表率,将闲杂人一律弄出去! 禁闭的屋子里,只剩下李晨语赵半瞎,季老夫人和二房的长子季崇宁。 季老夫人扶着炕几坐下,哀叹一声:“李晨儿,先把人放了,有话你就好好说。我这老太太经不住吓。” 闻言,李晨语点头,果真把季谦给放了。 一得了自由,季谦连滚带爬的抱住季老夫人的腿,眼泪鼻涕瞬间就下来了,哭道:“母亲,救我,救救我。这个妖人胆敢在季家,当着您的面儿放肆,他简直是将府里的面子踩在脚底下。” 季老夫人当然有向他说的那样心生恼怒,怪李晨语不给面子。她早已没了好脸色,腿又抽不出来,面色更加难看。 但她声音还是四平八稳的:“崇宁,将你四伯父扶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季崇宁上面拽扑倒在地上的季谦,又不敢真的下力气狠拽,就没将人拽起来。 还是李晨语上前,没怎么用力的就把嚷的没人腔的季谦扔到一边。 季老夫人抻着裙边儿,一面表明态度,说:“捉贼拿赃。事事都要讲个证据,李少爷可有什么证据?若真是老四干了买凶杀人的事儿,我绝不姑息。” “是这样的……”赵半瞎将李晨语在大青山,是怎么样把那两个人给抓住的事情讲了一遍。 “昨日那两人已经交代了,所以今日我才与晨儿一同来问问四老爷,到底多大仇,多大怨,非要一而再的至晨儿与死地!” 赵半瞎目光阴沉沉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季谦,冷笑道:“四老爷怕是不知道晨儿是什么人,不如就问一问老夫人!” 什么人,名动天下的妖孽,那里是人!季老夫人攥着的手心都被指甲刺破,这钝钝的痛让她冷静,十分冷静的道:“晨儿自然是我们家的贵客,坐上宾!” “胡说,”季谦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赵半瞎怒红了眼,“你休要信口雌黄,我没有派人去杀谁,更没有掏银子买凶。你们这是为了金家的事情报复我,想至金家,至也于死地!” 他又悲痛的看着季老夫人,眼里的泪水淌下来:“还有母亲,我在不是你亲生儿,”他抽泣着,哭的厉害。 “我叫了您几十年的母亲……你为何……为何信了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说的话!却问也不问自家人?就这么相信了……外人……外人对儿子的污蔑!” 季老夫人侧过头,似是不忍心看他,她声音低低的:“歹人都承认了,你狡辩也没用。不如一五一十的说了,看他们二位能不能饶了你!” “我没买过凶,”季谦抵死不认,他最后的依仗,就是季家的面子不会随意让人践踏这一点儿。而且楚阁的人还是讲信用的,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他撂出来,楚阁不说,谁又有证据.证明就是他去买凶的呢?没有人。 “祖母。” 季崇宁不高不低的叫了一声。他蹙着眉,十分不明白祖母为何这样偏向“外人”,四伯父在不是亲生的,也要顾及季家的颜面啊!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崇宁啊,”季老夫人面容愁苦,握着自家孙子的手攥了攥,道:“你有话不妨直说,这里没有外人。” “是,”季崇宁得到暗示,就说道:“恕在下无礼,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李少爷,赵先生。” 赵半瞎很是客气:“请讲。” “我想问赵先生,当初抓到歹人,为何不交给官府?大青山那日,巡抚大人是派了人过去的。我说的可对?李少爷。”季崇宁心中非常的不愉快,不是为了季谦,是不允许有人在季家这样放肆,无礼。 李晨语点头:“那天夜里人跑了,我并没有抓到,刚才我叔父也说过了,是次日宋庭派人抓到的。季公子不用怀疑我捏造事实这一点儿,你若想见那两人,也是可以的。” “哼,”季崇宁冷笑,态度不强也不弱:“那李少爷不报官,刚才又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指四老爷买凶杀人?只凭两个不入流的歹人的话,就能断定我季家的人买凶杀人?若是恶意栽赃岂不是冤枉?” 李晨语倒是挺欣赏这个柔中带刚的少年。她淡淡道:“你说都对。所以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一开始就说了,我是来证实季四老爷有没有杀人的! 她顿了顿,勾唇笑了笑:“至于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拆穿。季公子可能忘了,厅宣的住处离我只有几步之遥。” 第四百二十六章 季崇宁面色一白,袖子里的手攥的紧紧的。 “胡说,小人的妄言,”季谦厉声反驳,他上前拽住季崇宁,将他拉到一边,似是哀求道:“侄儿,好侄儿,你一定要相信伯父,我一介书生,又怎么会干那等损阴鸷的事情。是他们小人妄言,要污蔑你的伯父啊!” “即是污蔑,伯父便不必怕。” 季崇宁态度不明起来,季谦浑身一震,松开了拽着他的手。他也不想怕,可是金家那一系列的变故,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自己都看在眼里,去买凶杀人也是怕将来被李晨儿报复。李晨儿背后有人,有季白,现在看来还有老夫人,他不能不怕。 李晨语没耐心看他们说话,就对着赵半瞎使了个眼色。 赵半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走过去猛的挥着拐杖,怦——打在季谦腿弯处。 “啊——” 季谦惨叫着跪倒在地。他狠戾的抬起头,便撞进一谭深渊。 只见李晨语微微垂头,季谦的眼睛与她对视。他满戾气的脸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李晨语的眼睛,没魂了一般毫无聚焦。 “这,这是干什么?”季老夫人探着身子朝他们看,忽的觉得胸口闷闷的。 赵半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轻轻道:“别说话。”指着李晨语的方向让她看。 在场的人中,恐怕只有季崇宁最为难受,他本站在季谦身后,当李晨语过来时,他觉有种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的感觉。然后他试着朝后退了退,不适滋味好了些许,然后他就又试着朝前走了一步。 没等他试探出其中有什么玄妙,就被发现他小动作的赵半瞎拉开了。他此时才发现,这个佝偻着腰身的老者竟有这样犀利的目光。 离得远远的,那种压迫性十足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而外朝失神的季谦,此时脑海中是另一番天地。他正在从天上往下掉,凄厉的惨叫声出自他之口。 赵半瞎,季老夫人与季崇宁便看到季谦无缘无故的抱着头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甚至听的人心里揣揣不安,跟着提着心提到嗓子眼儿。 处在李晨语制造的幻境中的季谦,很快落了地,他吓得要死,坐在地上愣怔的回不过神,张大的嘴巴里倒是不叫了,但由于合不拢嘴,哈喇子流出来。 他一惊,连忙用袖子捂着嘴,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周边的房子破破烂烂,墙根儿里疯长着野草,地上都是灰尘,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怎么,怎么会在这儿!”季谦脑子里一片空白,望着甚蓝的天空,他拿拳头敲着脑袋。 “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但又隐隐约约的记得很多事情。脑子里像是塞满了迷雾,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也知道自己是谁。 他从地上站起来,扑打了几下衣裳,皱着眉朝最近的一户大门走。 他的问问,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才好回家。 梆梆梆—— 季谦敲着门,高声喊着:“有人吗?” 静悄悄的,若不是艳阳高照,他都要怀疑这里有古怪了,但可疑的是他心里生不出一点儿害怕的感觉。季谦满脑门的理不清剪还乱,他索性先不想了,卖力的敲门。 吱——他一个用力竟把门推开了。 这把季谦吓了一跳,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儿。门里空荡荡的,地上是黄土地,被太阳晒得龟裂,不远处房子破砖烂瓦,连门儿都没有。 在回过神时,季谦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啊——”他吓得跌坐在地上,炙热的土地烫着手心,让他心下稍安。 望着几步之遥的半开大门儿,季谦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 长出了几口气,他觉得不能待在这里了,得马上走,便撒腿朝往门口跑。 门口处蓦地走进一个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 季谦嗬的一声顿住脚,心里猛的一松。他捂着狂跳的胸口,皱着眉看着青年男子,用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口吻:“你怎么会在这儿?这种地方是哪儿?是你能来的?” 青年男子立在门前没动,他垂下头,声音平平:“老爷交代的事情不好办,您给的那点银子不够。” “什么!”季谦有点恼怒,蔑视的眼神直射男子的头顶,冷笑道:“三千两银子还买不下一个黄毛小儿的命?你们楚阁何时坐地起价了?让你们的头目跟我说话,我倒要看看我季四老爷的名头是不是那么好欺负。” 青年男子不为所动,声音毫无起伏:“李晨儿武艺高强,我兄弟已经被她打伤了,你要是还想要他的小命,就必须加价。” 季谦端不住架子激动起来,“失败了?你们两个各中好手竟然失败了。” 他猛然间身子抖起来,不曾出现的害怕一下子冒出来,冲击着他的理智。 脑子里什么也没有,眼睛不安的动着,他跑到青年男子身旁,拽着他的衣袖攥着,疯了一样问:“有没有被发现?你们有没有说是我指使的?有没有?” 男子像是不明白他的话一样,抬头一脸的疑惑问道:“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把我供出来,让别人知道是我买凶杀人。”这句话脱口而出,快的连季谦自己都有些错愕,但他很快就将那点异样扔在脑后,死盯着男子看。 “没——有。”男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凄惨,他脸上歘的冒出一脸血,面目扭曲着。 抓着他的季谦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他眼睛瞪到极致,趔趄着往后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变成了室内,昏暗的屋子里烛光照亮,青年男子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歪这头,正阴阴的笑,他身上全是血,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只一眼,季谦啊——叫起来,一口气没上来,两一翻就晕倒在地。 随着季谦软踏踏的倒在地上。竟一个场景中,始终与他对视的李晨语水里捞上来的一样,也脚下一软,坐在地上。 李晨语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珠子从她的额头滑进鬓角,顺着下巴滴。有的则是缀在睫毛上,她一眨眼,那汗珠子就融进她眼睛里,在缓缓坠落,像是她在落泪一般。 第四百二十七章 “晨儿,”赵半瞎揣揣着一颗心,连忙上前将李晨语扶了起来。 “没事儿,”李晨语几个呼吸间就恢复正常,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眼前有点发黑。 而不知道她干了些什么季老夫人与季崇宁则是才回过神。 “李晨儿,你,你做了什么?”季老夫人走上前,由季崇宁扶着走到跟前。 李晨语嗯了声,没说话。她现在表面上蛮正常,实则已经累瘫。 精神力,顾名思义,便是由大脑控制的异能。精神力的最大用处不是攻击,也不是强化人体,而是控制人的大脑,与之对视便进入由制造者控制的幻觉。 进入幻觉者身临其境,意志不坚定者,就像季谦一样,连心境都会被影响。反之,意志越是坚定,制造者越发不好控制。 李晨语的精神力本就没恢复多少,制造的幻境就粗略不堪,期间还一度对进入幻境的季谦失去控制,环境中也存在很多的漏洞,在她的设定中还有大招等着吓唬季谦,可惜由于精神力不够用,被季谦逃过去了。 现在她制造了着一场最为消耗精神力的幻境,这些天来恢复的异能一下回到解放前! 说不可惜,那是假的。 但季谦是个毒瘤,随时都有可能让人恶心,她是除之后快,一秒也不想容他在生出别的害人心思。 赵半瞎自然不会冷落了季老夫人,他解释起来 : “晨儿她师承高人,会一点儿小技法,对付心里有鬼的人最是有效,让人说实话那就更轻而易举了。” 他摆摆手打断季老夫人的还未说出口的疑问,道 : “老夫人不必惊讶,毕竟世外高人那许多个,一个简单的术法在凡人眼中可能高深莫测,但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在简单不过的事。” 季老夫人嘴角动了动,然后叹息着面容严谨起来,说道 : “我明白。老四的话我也听明白了,起源便是上次他协助金家人潜进府里,暗害过晨儿一次。上次的事情刚有眉目,这次……他罪不可赦。该怎么办,你们说!” 闻言,季崇宁对老夫人的话十有八九是不明白的,但也明白了为何四伯母一病起不了身,最近更是不好了。他想说什么,但季谦癫狂着,不正常的将自己的罪全交代了,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术法就能做到的?这世上真有术法?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赵半瞎与李晨语对视一眼,皆对老夫人的态度还算满意,但季老夫人有多少不满,也可以想象的出来。 由李晨语开口说话,她声音淡淡的 : “季谦是季家的人,他虽然几次三番的要致我于死地,但他依旧是你们季家人,我总不能将他交给官府。” 季老夫人点头附和,阴沉的面色很不好看,说 : “晨儿识大体,我老婆子谢谢你了。你有什么想法儿,经管说出来,正因为季谦是季家人,我才容不得他胡作非为,用那样阴毒的手段害你。” 李晨语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算是认同老夫人的话。 顷刻间,她面上又尽是阴霾,声音也冷淡的道 : “至于人该怎么处置,季家是大族,自然有你们的一套规矩。这样的阴险小人,是要严惩不贷的,老夫人是智者,该怎么做我便不掺和了。” 事情解决了,李晨语他们便走了。屋子里坐在塌上的季老夫人,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祖母!”季崇宁端着茶递过去。 一声悠长的叹息响起,季老夫人将茶杯捧在手里,她面色沉郁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 : “崇宁你坐下,陪祖母说说话儿。” 季崇宁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季谦,又蹙眉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然后做到季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知道他是担心外面的人心急,但她此时想静静,也想跟这个已经能担当的孙子说说话。 “祖母,李少爷是什么人?”季崇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母亲交代过他,不要过多的掺和到五叔叔的事情中去,那样会让祖母不喜,所以他从也不问。 “一个得供起来的人。”季老夫人不觉的这话夸张,从李晨语到金陵来所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中看,她早就知道这是个只能顺毛摸的人。幸好,她还有点脑子,不至于真的不将季家当回事儿,但她的嚣张,真真让人不喜。 季崇宁 : “……” 他就不懂供起来那话是几个意思了,他们季家还要供着那个少年?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不说她了,”季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手,打断了他的若有所思。说道 : “你跟祖母说说,你四伯父的事情该如何处置。” 季崇宁表明态度 : “自然要严惩。” 他说道 : “家有家法不错,但四伯父做出样有损阴鸷的事情,有损咱们东府的颜面。这事儿,不易让外人知道,几位族老哪里是不能露一丝口风的。” “你接着说,”季老夫人鼓励他道。 季崇宁想了想,家中犯了重罪的规矩都严惩,那样的话就不是他能说的了。 他便说道 : “孙儿一时想不出来。祖母可有主意了?” 季老夫人道 : “去将你母亲叫过来吧,还有忠管家,让他们进来。” 季崇宁应声去了。 片刻的功夫,二夫人与管家季忠一同来了。 …… 几日后的夜里,一直卧床不起的季家四房的夫人毙了,享年三十二岁,死状还算安稳。 次日消息就传了出去,接到消息的众人家皆来吊唁,丧葬上竟没见季谦的踪影。 掌家的二夫人只说四老爷悲伤过度,无法出来见人。 四房的长子季靖萧,脸色灰败的立在一旁,有人问,他也只那样说。 这样的说法儿,直到将棺木送到庙里停灵,季谦都没有露过面,流言才愈演愈烈。 时日久了,渐渐的就有流言传说季谦进了京,当京官儿去了。又有人传说季谦同是重病缠身,药石无医。 没过多少日,缠绵病榻的金家嫡子 . 金七,在同一月病故。 当月,大牢里的金万听闻唯一子嗣下了黄泉,用一根绳吊死在牢里。 金家的万贯家财散了大半,金夫人便闭门谢客。 这是一个死人月,也是一个流言四起月,多种多样的流言不胫而走。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李晨语拿着一封信看,皱着的眉头可以夹死苍蝇。 她抖着信纸让站在对面的宋庭看 : “这是什么时候的信?” 宋庭半垂着头,声音平平 : “是昨夜到的,属下一早就送过了。” 他以前是不自称属下,但自从隐瞒了那两个杀手的事情后,明显的感觉到李晨语对他的疏离,这月他几乎没在着院子里出现过。 李晨语嗯了声,拿着信走了了。 她找到后院正在浇花的赵半瞎,拿过信让他看。 赵半瞎同是蹙着眉,抬眼看了她一眼,走到走廊下坐着。 他道 : “估计是有话要跟你说,你还是收拾一下等着吧,估计船也快到码头了。” 李晨语撇了撇嘴 : “你怎么知道船快到了?万一要等很久呢?” 她坐下,提着茶壶倒水,然后又嗤笑道 : “我可不是一个喜欢等待的人!” 谁还不知道你! 赵半瞎捋着胡须,斜着眼儿看她 : “季白了解你,他不会让你就等的,你只管去就是了。” 李晨语瞪眼 : “他回来就回来吧,非得让我去接?他不认识路?” 赵半瞎 : “……”他可能是想见你! 李晨语与季白两人之间的事儿,他不愿意多说,想起来都觉的烦恼。情债最是难解,这次季白的突然离开,跟这丫头大有关系,这次不定又要怎么样,他们是天生的冤家不成!!! 闹僵了又什么好处? 赵半瞎清了清嗓子 : “晨儿,我说句题外话。” 李晨语正忙着喝水,眼睛滴流转着朝他身上溜了一圈,她点着头,嗯了声。 赵半瞎觑着她的神色道 : “你跟季白,是不是闹别扭了?” “呸——”李晨语一口茶呸在地上。 她翻了个白眼道 : “你会不会用词?我跟他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彼此有点不愉快,能用闹别扭形容?两口子之间吵架才用闹别扭!” 赵半瞎哈哈笑,见她瞪着眼不高兴,又连忙收敛笑意。 他变戏法似的,蓦地换上一张严肃脸 : “你对他没意思最好,他可是有婚约的人。既然咱们搬出来了,以后就不回季家了,你也离季白远点儿,以后别招惹他了。” 什么叫以后我别招惹他?明明是他招惹我。李晨语憋着话说不出来,她以前确实对季白挺有意思,但那不是,那不是无聊嘛。也就直勾勾的……好吧……是用比较赤—裸的眼神看着他,用语言开过小玩笑,但那不是勾引好吧,她没那么干过!这简直是冤枉。 赵半瞎可没觉的冤枉可她,对她偶尔的不正经,深表头疼。 他脸色不好的又接着说 : “还有郑辛,那也是有婚约的,你把金家那个十姑娘……” 听他又说她把十姑娘差点儿糟—蹋了事儿。李晨语的脸沉下来,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事情要从半月前说起,那时金家的嫡子刚死,金夫人万念俱灰,开始整顿家业,首先就是打发家中的小妾们往姑子庙去。 与郑辛定亲的十姑娘金枝,她的姨娘就在其中,金枝自然不愿意亲生母亲被送到姑子庙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便仗着与郑辛有婚约,且郑家的主母也说过会让她进门,她觉得那是依仗,便与金夫人闹起来。 金夫人正在为嫡亲女儿的亲事犯愁,金枝的行为不易与伤口上撒盐,金夫人二话没说,竟不管不顾的连金枝一齐往谷子庙里送。 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不过不是! 情商低的金枝傻了眼,趁机偷跑到郑家去。 她是郑家的常客,且金家这段期间没少让她往郑家里走动,门房上见她哭红了眼,只当金家又不好了,便当她进去了。 金枝也不傻,没说自己是偷跑出来的,编了个瞎话说她爹不好了,让郑家帮忙,郑家能帮什么忙?只能为了面子留下她徒做安慰。就这么着,金枝顺理成章的留在郑家! 然而她的话真的应验了,金万上吊自杀了,金枝编的这个谎话传到金夫人耳朵里,金夫人便恨她将诅咒金万,让人传出话说金枝勾引郑辛,两人私奔了。 私奔这种事情很严重,是要侵猪笼的。 金枝虽没被侵猪笼,但名声也坏了,郑辛的名声更被牵连的不成样子,但又解释不清楚,能像谁解释呢?哑巴吞黄连罢。 那时季家也是多事之秋,李晨语让一部人去盯着季家的动静。盯着金府的人就错漏了这样重要的消息,是以李晨语听到各方传言时,才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不了转圜的余地。 她喜欢的少年怎么能留下这样的污名?当然是不能。 她便派叫花子老佟,去盯着郑家,然后找机会把金枝收拾一顿。 收拾一顿是她的原话。怎么收拾?如何收拾?老佟没听到吩咐,只看她难看的脸色,心里便有谱了。是以足在郑家附近蹲守了半个月,才守到金枝迈出大门,老佟带着人打扮成叫花子,见人就围了上去,趁机用迷烟轻轻松松的就把金枝劫走了。 老佟为了银子什么敢干,这不假,但劫了一个闺阁小姐,他心里是很怂的,便想将消息传给李晨语,让她担责任。 赵半瞎也同时接到张脱的消息,一听就跳脚了,他也顾不上装羸弱,一路飞奔就找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李晨语正在想着把金枝怎么办,老佟给她出主意说交给他,从他意淫的笑意中就知道他没憋着好屁,李晨语便答应了。 偷听到着他们谈话的赵半瞎恨的咬牙,当即就做了回英雄,把一众人骂的狗血淋头。 然后的然后,金枝自然是得救了,还在昏迷中就被趁着天黑扔在金家大门前。 金家人不喜她,又怎么会让她进门,当即又送回郑家。 郑家又怕别人说三道四,怕族长找他们麻烦,不敢让金枝嫁给郑辛,但也甩没金枝,趁机纳她做妾,不日就要摆酒。 李晨语接到消息时恨不得掐死郑家的大小主子,让他们钻尖似的逮着机会就打压郑辛。 但又被赵半瞎拦住了,怒气滚滚的李晨语也冷静下来,约着郑辛见面。 她还没见到郑辛,今日就又接到季白让她去接船的信。 第四百二十九章 赵半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便劝道 : “季白那边比较重要,郑辛这里你倒是不用着急。” 幽幽的,他又加了一句 : “急也没用,以成事实。除非你想动手杀人。” 李晨语横了他一眼 : “要杀人我早吧她杀了,还等到现在让她有机会做个小妾?说到底,我也跟她没有多大的愁怨,她一个女子,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有我推波助澜的结果,这我承认。但更多的责任在金家,在她本人身上。” 这是一系列事情引发的必然结果,怨不得一个人。 赵半瞎点着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他蹙着眉道 : “不管怎么说,那个小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脑子一热走错了一步,你就不要在为难她了。” 李晨语没放下心里的芥蒂,但也心平气和下来 : “怪就怪那个金枝败坏了郑辛的名声,他以后是要考科举的人,有这样的污点,会影响仕途。” 她顿了顿,出神一般道 : “就算我跟郑辛有缘无份,他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 赵半瞎不由得一叹道 : “你自己掂量,要拿捏住分寸。” “我知道。” 年龄差,认知度不同等等,连现在她都没机会表明自己是个女儿身。这些都是她与郑辛之间的隔阂,不是喜欢,就能在一起。 李晨语心里有点落寞,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与宋庭一齐往码头上去。 金陵最大的码头就在南城外,越走人越多。挑担,骑马,娇子等各种交通工具,路口窄了便过不去,得随着人流慢慢的走,由于李晨语牵着马,时不时的就要给人让道,或者是被人不高兴的说两句。 到了码头各色人也不少,远远的看见帐子围起来的甬道,入口有人把着,李晨语好奇,就站在一旁的道口看。 宋庭顺着她的目光解释 : “那是贵人出行,大多是女眷才会这样围起来,码头太乱,女子不易露面。” 李晨语嘟嘟嘴 : “世风日下啊,阶级待遇害死人。” 宋庭 : “……”少爷又在说什么。 不过,那围帐上的标记怎么这样眼熟。 “哎,宋庭。”李晨语半眯着眼睛直视前方,她骑在马背上本就高出给她牵马的宋庭一截,一抬手就拍在他头顶上了。这倒把出神的宋庭吓了一跳。 他连忙问 : “少爷,怎么了?” 李晨语指着正在由几个年轻小子忙碌这摆弄的围帐,说 : “我看上面的标志好像是你们季家的,是你家的姑娘要出远门儿?” 宋庭抬着脚,努力越过攒动的人群,他眯着眼睛看,恰巧有人举着秀有祥云标致的围帐朝地上安置。 他想了想道 : “属下多日不在府里行走,对府里的事情不是太清楚。看这样子倒像是在迎接什么人,也不知是谁要来。”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道 : “你去看看你主子到没到,我就在附近等着。” 她对于季家的事情潜意识里不喜欢,虽然知道这样不客观,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在这次季家四房的人死了之后,简直成了厌恶。 宋庭侧头看她,有点不放心的道 : “那少爷别走远了,码头上鱼龙混杂,最喜欢拐卖小孩儿。” 尤其是长的好看的小孩儿,你其中之最。 李晨语瞪眼 : “你信不信我想抽你?” 她现在还是个小少年不假,但也不会有人眼瘸的要拐卖。额,可古代好像乱的很,一张摁手印的纸就能买卖人口,搞不好还真的会被人贩子盯上。日——了哦…… 宋庭笑的没了眼道 : “我信,少爷威武嘛!” 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李晨语 : “……”这广场舞的旋律也没谁了。 拒绝了宋庭老妈子,李晨语腿着进了一家茶栈,临窗坐了,点了壶清茶,一盘点心。 透过窗子能看到外面,但遇到卸船的,看过去都是半光着膀子的苦力。 李晨语用挑剔的眼光看了会儿,发现广大人名群众的身板还都是很不错哒,要是能别黑的跟炭似的那就更好了。 从码头上的众生百态,也反射出金陵城的发展水平很不错,起码这一个码头就养活了不少的人,且从他们往返的速度和人流来看,一个是熟练,一个是涌而不乱,安泰的底蕴就体现出来了。而酷热天气还能有这么多的苦力做工,说明其他别的季节也不会比此时差。 李晨语拄着下巴胡想了一阵儿,就被茶栈里的说话声吸引。 “东城的富荣街金家,今日在码头上交接货船,你们猜怎么的?” “你还卖关子,我早听说了,不就是那十来船的货,被金家的那个还没进门儿的姑爷接手了吗!” “啊,哈哈哈。还没进门儿的姑爷,着形容好。” 李晨语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金家的姑爷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其中她知道的一个是季谦,没与金家姑娘成亲的一个是郑辛,另一个是外省的大户。其他的姑爷都是远处的,或者是没露过面儿的。 他们说的总不会是季谦,那会是谁?还有金家货船的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张脱那群叫花子上任的探查员就是不合格,传到她哪里的很多都是道听途说,假的多真的少,有些还是为了糊弄她的银子凭空捏造的。想起来就生气!!!得加紧时间清理,要不然总这么误事儿,她可不干。 李晨语又支棱着耳朵仔细听,说话的那些人还在扯皮,正经事儿却不说了。 等了好一会儿,就又有人将话题扯到金家去。 “金家那十来船的货都是些什么?” “是花椒。” “不但有汉东的花椒,还有江南道的新米。”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我说值钱的东西,不能随便让那未婚门儿的女婿接手。” “你知道什么。那一船的花椒得装多少?我听说最近边关又不太平,米可能涨价咯。” 说话声还在继续,李晨语却开始走神。 古代物资匮乏,花椒是很重要的调料品,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拿它当厨房里的必须品,花椒的市场很大。 米就更不用说了,有点钱的人家都吃的起,且喜欢吃,有钱人家就更加讲究了,米有多种多样,什么碧羹米,粳米,名目多的很乱七八糟的。 有这样的肥肉,她是不是要想个办法发笔横财呢! 人无横财不富,她穷很久了。 而且金家这块儿肥肉,绝不能给她们在崛起的机会,给敌人仁慈,相当于给自己挖坟。 第四百三十章 宋庭满头汗的走过来,他没进茶栈,而是半蹲在李晨语所坐的窗户前。 “少爷,五爷的船到了。”宋庭的眼睛直直看着她的表情。 又说 : “与五爷一同回来的还有几位客人。” 李晨语没听见似的点了点头,微微蹙着眉起身走了出来。 “少爷!”宋庭欲言又止,停下步子。 李晨语这才正视他,微微板着脸 : “有话就说,要是不能说就别说。” 闻言,宋庭面色一白,他知道李晨语这是介意他对四老爷买凶杀人时瞒着不报的事情。 但这样事儿,怎么能不事先与五爷通气儿呢。以少爷的脾气定要将事情查的掉底,那一条线上的人谁也别想落好,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多。单说楚阁就没那么简单,那是有人背后指点江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若不是提前跟五爷说了,就连老夫人恐怕也没那么快的就把季谦收拾了。 但他瞒着她是真的,她心生芥蒂似乎也是应该的。可,可他都是为了她好啊! 李晨语看他面色难堪,也没追问,而是扭过头朝码头上走。 宋庭亦步亦趋的跟着。 他还是将口边的话说了 : “与五爷一同来的,还有京城赵家的几位族亲等人。” 李晨语不明白,微微撇着嘴道 : “你说什么呢?那跟我有关系?” 宋庭觑着她耐烦的神情,将嘴边儿的话又咽回去。 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李晨语没注意他的样子,而是快速的挤出人群,来到一片被季家小厮们隔开的岸边。 宋庭请李晨语往围帐里走,给她找了个遮阳的地方坐了,指着水面上正在抛锚的大船让她看。 “那就是五爷的船了,这种船虽然大,看着笨重,行在海上速度却比小船快的多。” 宋庭顿了顿,撇了一眼驾着二郎腿,腰身直挺的李晨语。 他侧过头,漫不经心又接着道 : “而且这次人多,只能用大船。到时在回京,只这么一艘怕是不够用。” 李晨语此时才想起来问 : “你家主子这次进京干什么去了?” 宋庭扭过头看她 : “是为了京城的票号去的,早就应该走一趟,一直被事情耽搁了。” 你跟五爷闹成那样,就两个月的功夫,少爷你是忘了不成? 李晨语忘了吗?她过目不忘,这么一件心烦事儿她又怎么可能会忘! 所以从接到季白的信,她就有点烦。现在不知是热的,还是被金家的事情挂心的原因,她简直想直接走人。 双层的大船靠岸了,夹板上有小厮跑来跑去的,一时又走出来几个衣裳艳丽的女子。 季家派来接人的管家季忠,和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婆子等,不紧不慢的上了船,指挥着小厮抬箱垅。 李晨语觉的自己坐在这儿有点多余,就站起身朝岸边走。 刚出了围帐,抬眼便看见一身淡紫色衣袍的季白,正在甲板上与一个年过三巡的妇人说话。 李晨语半眯着眼睛打量两月不见的季白。 他气色很好,白净的皮肤好到让女人嫉妒,额头上有几楼碎发随风动着,扫过入鬓的眉,如星辰般的眸子,带着一点弧度的薄唇,还是那样性感! 一身紫衣穿在他高大挺拔的身体上,将贵气,尊贵展现的酣畅淋漓。 这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男人。 但李晨语对他,总少了些心动的感觉。 对他这幅好皮相倒是喜欢的紧。 身在甲板上的季白,感觉到了身上那道压迫性极强的目光。他不必回头看,就知道那是她。 他不抑制的心跳漏了一拍,声音依旧不冷不淡的与 . 对面的妇人道 : “赵夫人一路劳累。下船进府吧,想必我母亲盼夫人盼了多时了。” 赵夫人笑道 : “很是,这就走罢,让老夫人等着急了就罪过了。” 说这话,所有女眷都戴上帷帽,依次下了船。女眷下了,季白才动身。 李晨语此时早已经避到外面,她没忘了自己是男子的身份,所以很守规矩的没有到处看那些衣裙飘飘,胭脂味儿四溢的众多女子。 她低着头,看到一双白色刻金丝的鞋子停在面前,还有一截紫色华袍。 李晨语抬头看去,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那眸子深邃,明亮,她有片刻的失神。 季白也在看她。两月不见,她竟然长高了这么多,快到自己胸口了吧。 她眼睛里黑沉沉的,看到自己就这么不高兴?一点喜意也没有! 片刻失神的李晨语浅浅笑了笑 : “你回来了!走吧。” 她说这话移开目光,抬脚朝前走。 季白跟上去,两人上了马车。 李晨语坐在靠门的位置,她随手推开了窗户,目光淡淡的看着季白。 她很随意的道 : “你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让我迎接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季白与她对视,冷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确实有事。马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我也累了。”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打下阴影。李晨语这才发现他似乎有些疲倦,就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安静了好一会儿,季白才又开口 : “与我说一说,我不在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晨语正趴在窗边朝外看,闻言,回头撇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的人。 她又回过头,声音平平道 : “等会儿让宋庭给你做报告,有些事情我并不清楚,他知道的比我多。” 她的态度客气又疏离,甚至多了一丝陌生感。季白一时无言,只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离开似乎不是两个月,而是两年。 一路到了古武街的琳琅阁,不好的回忆同时浮上两人的脑海,但谁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李晨语在看不见的背后比了个中指。 季白离开的那天,所待的就是琳琅阁顶楼。这次,他带着李晨语,只他们两人上来。 在偏厅的椅子上坐了,季白动手摸了摸茶壶,里面是温热的水。然后他开始泡茶。 李晨语跟他过来了,自然也不急,她站起身随意的看着屋里的摆设。 泡茶既要技术,又要功夫,李晨语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就又坐下拄着下巴,看好茶是怎么泡出来的。 “尝尝,”季白将澄黄的茶汤放到她面前。 第四百三十一章 季白一手握着小小的,几近透明的白色茶盅,那白色的小杯子握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送到薄唇边轻轻触碰。这样一副场景几乎可以入画。 美色果然可以魅惑人心,不分男女。 李晨语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慢悠悠的喝着茶。 季白此时才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他声音淡淡的道 : “有人在查你的身份,你这些日子不要露面。发现了什么也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处理。” 他态度很是冷淡,语气也是公事公办。两月前李晨语那席扎心的话,他始终忘不了,被当成傻子玩弄的感觉,他也不想在尝试。 李晨语看着他,微微蹙眉 : “是什么人在查我?大凉山的几个术士那里早就已经安排好了。那边不会出问题,查不出来什么。” 季白看了她片刻,嗯了声,他低沉的声音沙沙的 : “想查你的人很多。大凉山那边想查也不是查不出来,有心总会抓到蛛丝马迹,况且你也从未在哪里出现过,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说来说去,意思都是让她安生点。 李晨语听懂了,微微沉着脸道 : “我明白。还有别的事情吗?” 她说这话,用力搁下杯子,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季白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抬高,只一眼就又看向手里的茶盅。 他面无表情的道 : “八月份与我一同进京,这段时间你专心恢复身体,八月份的时候最好能达到巅峰状态,时间可够?” 闻言,李晨语又坐下来,着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然后她抿着嘴笑了一下,没答,反问道 : “为什么要进京?还是今年的八月份?” 八月份有个重要节日,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现在的人很是讲究这些,一般不会选在八月远行! 季白抬眸看她,他也笑了笑,但那笑容淡淡的,几乎不能称之为笑容,只是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说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一会事儿。 “九月份是我大婚的日子,八月要往京城走一趟,趁机带你进京城办点儿事情。具体要做什么,到时再说。”他手指点敲在桌面上,轻轻的响,伴着他独有的磁性嗓音,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 李晨语却有点愣怔。 过了片刻她才眨了几下眼睛,长长哦了声道 : “这样啊!我知道了。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顿了顿,又站起身,笑道 : “还有三个多月,你放心,不会误了你的事。嗯!还有你的亲事,先恭喜你,我到时送你们新婚大礼。” 季白没看她,也没说话,只是拿着杯子喝茶。 久久的没人理,有那么一瞬间,李晨语非常想摔了他手里的杯子。 她也只是想想,沉着脸甩手走了。 季白在她转身时,将目光移到离开的背影上。 他开口叫住了李晨语 : “晨儿。” 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李晨语犹豫了一下。刚才自己说话他理都不理,现在我为什么要理他!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不争气的收回腿,转过身退了一步,后背倚在墙上,姿势潇洒的很。 她似笑非笑道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麻烦你一下子说完,我还有事情要做。” 季白走过来,缓缓靠近,站在李晨语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在气什么?恼我对你冷淡?还是恼我要大婚?”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晨语就沉下来脸打断他 : “够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白深沉的眼睛盯着她,仿佛要通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去。 他们几乎是脸对脸,季白的声音低沉,如拨动的琴弦,带着丝丝魅惑 : “我只是想知道,对于我大婚,你是怎么想的。” 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脸上,那双能让人溺毙的眼睛,让李晨语差点陷进去,她的眼珠子移开,看着地上一角,抬手将还在缓缓靠近的季白推开,她好看的眉皱着,打了死结一般。 偷偷换了口气,李晨语很是不耐烦的看着放大了的旷世美颜,道 : “我麻烦你搞清楚,你大不大婚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跟你只是相互利用罢了。这样没营养的话麻烦你以后不要说了,以防误会。” 李晨语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男子,他面无表情,除了一开始灼人的目光外,现在连情绪起伏也没有。 是她的话说的不够绝情? 她无心多想,更不想在这里多呆,转身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门内的男子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不清表情,那身影,落寞万分。 李晨语心头一梗,逃也似得快步离开了。 哒哒的脚步声从响起到结束,一声声都敲在季白心头。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甬道。 刚刚李晨语听了他要大婚时的不高兴,几乎让他雀跃。他以为,这份情也不光是他的一厢情愿,或许是那个丫头不明白她自己的心意呢! 所以他几乎使用了美色,想着能不能诱着丫头说的不同寻常,哪怕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情意,他就有理由不跟其他女人成亲。 可是呢,丫头说自己大不大婚跟她没关系,说他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 她是心瞎吗? 你为什么看不到我对你的情意? 季白冷淡的表情破裂,他俊郎的面孔上尽是阴霾,带着人人战栗的冷峻。 “够了,真是够了,”他神色似悲,似嘲,喃喃自语着 : “再也,再也不必为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人,有一星一点的难过。李晨语,你做到了,做到彻底让我死心了,我真的得谢谢你。”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娶青梅竹马的另一个女子,从今日起,他季白,再也,再也不会对李晨语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季白心里几乎在发誓,他所有的表情都变成无表情的样子。 他转身看向屋子里的一切,冷冽的目光缓缓滑过,这里几乎承载了他所有的难堪和失落。 出了这道门,曾经为了李晨语的难过,悲痛和挣扎,都与他无关了。 自从这日起,按照季白的吩咐,琳琅阁顶楼被封。 因为什么,无人知道。 除了他与她。 亦或者只有季白明白,他为什么要封了那间房。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连几天,李晨语都没有在见过季白,再次听闻他的消息时,还是宋庭说的。 原来,那日与季白同时回来的赵家人,就是他未过门妻子的族亲,他们来金陵就是来商议季白的婚事。 李晨语想起那日的事情,突然有点明白过来,季白的失态几乎是在问她要不要他成亲。是为了最后一次确定她的心意? 那她做了什么?直截了当的拒绝?那日她的态度有些生硬,恐怕是伤了季白的心。 如果在有一次机会,她或许会把话说的委婉一些,但还是会拒绝。 只是伤了一个喜爱,且一直在保护她的人,她是内疚的。可是自己的心意很清楚,那就是对郑辛比对季白更加喜欢!这是毋庸置疑的,有点节操的人恐怕都要狠狠拒绝季白吧。 望着李晨语发呆很久的赵半瞎,挥着手在她面前晃 : “丫头,回神了。想什么呢你?这么入神。” “唉,”李晨语又有点心烦,用力晃着脑袋,想到赶走那些让人气燥的烦恼。 赵半瞎斜这样眼看她,凑近了,压低声音,八卦嘻嘻的笑道 : “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在心烦季白要大婚的事情?” 对于季白要成亲的事情,他是持支持意见的,因为他觉的李晨语跟季白也没那么合适,他们之间的要是生了情意,那就好比几座大山隔在他们之间,非得像愚公挖山似的,搞不好是个祖祖辈辈的问题,想修成正果难呐。 且最重要的是季白有亲事了,而丫头对季白又没那心思,那就说什么都白搭。 “去去去,”李晨语对于他的八卦爱答不理,她躺在躺椅上,用胳膊搭这额头,挥着手赶赵半瞎走。 赵半瞎不问则已,问了那就一定要有个结果,便缠着问 :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有什么你不能跟我说?说完了你心里也能松快儿不是!瞧你着两天心烦的样子,我真看不懂你对季白倒是什么意思。” 李晨语一跃坐起来,瞪着眼 : “林爽那丫头不是人?还有宋庭。你这老东西怪会看不起人的!” 赵半瞎被说是老东西,气的跟着瞪眼 : “不尊老爱幼的臭丫头,有你这么说话的?我要是成了老东西,那也是都是被你气的,我容易吗我,又当爹又当娘的。” 他还很年轻好吧,自从改造了身体,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就是一直没机会一展用武之地,心里可惜很久了,死丫头还来戳他肺管子。 李晨语不吃他这套,她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凑近了道 : “你少八卦一点,我保准你能年轻十岁,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试试啊。知道有些女人为什么都不爱笑吗?那是怕张皱纹,你也学学她们。这是保养的秘诀,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去去去,”赵半瞎笑着拍了李晨语一记。 他道 : “我给你拿幼学琼林去,你的从头学学这明事理的学问了,要不然呐,世上的怪话全叫你一个人儿说了,换了二人就的恼你。” 李晨语巴不得他去 : “您老去,您老去啊,我就在这等着你给我讲学问,好好的教训教训我。” 赵半瞎果真被她糊弄走了,她瞅着人进了书房,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她人还没溜走,在前院就宋庭拦住了,他递过一封信,说道 : “是厅宣少爷的贴身小厮送来的,说是请您捎话回去。” 李晨语一目十行的看了拜贴,合上那鎏金边儿的大红帖子,将附赠的信收起来。 她想了想道 : “就请他们明日过来,你去酒楼叫一桌上好的席面,让他们明日午时之前送过来。” 宋庭答应一声去了。 李晨语站在原地想了想,就改变按照原来的计划出了门,她的出行工具是一匹刚成年的枣红马,很是威风凛凛,速度跑起来也很带劲,一会儿的功夫就驮着她到了南城的一家茶楼。 茶楼里的茶博士对她很是熟悉,人刚进了门儿,就笑脸相迎的把她往楼上迎,边熟练道 : “少爷可还是要清茶?咱们这里新出了点心芙蓉栗子糕,李少爷可要尝尝?” 李晨语边上楼梯,一面朝周围看,闻言嗯了声,下意识的便摸了摸钱袋,沉甸甸的感觉让她心里直叹气,来这座茶楼一趟,少不了二两银子,现在她最缺的就是银子啊,眼瞅着坐吃山空了,她急啊! 进了二楼临街的包厢,茶博士给开了门便走了。 李晨语推开了窗户,惦着脚探着身子朝街上看。街上行人并不多,她一眼就看见角落阴影里坐这个年纪小小的叫花子。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人,按照以往的规定,李晨语掏出一条红艳艳的手帕挂在窗户上。街角落里小叫花子正无精打采的卖呆,眼睛撇到对面楼上的窗户挂着的红手帕,他立马兴奋起来,拿着地上的破碗,一溜烟儿的跑去报信儿去了。 看着人走了,李晨语才回身坐下,一会儿的功夫茶博士就敲门进来,端着托盘,口不闲的与李晨语唠嗑。 她吃了一盘点心,两壶茶,张脱才脸红脖子粗的过来。 李晨语打着饱嗝跟他说话 : “那批货的事情你有眉目了没有?” 张脱恭敬道 : “有点消息了,那十来船的货,都被金家那个还未成亲的女婿,放到城北他们家的仓库里去了!” 李晨语敲着桌椅提醒他 : “你以后别用金家未过门的女婿称呼,直接说名字。” 她最不喜欢听的可能就是金家女婿这几个字了。 “瞧我这记性,”张脱假意用手拍了拍嘴,笑道 : “是姜恒源,金家那个嫡女的夫婿,小的记住了,以后准不能说错了在。” 他其实是知道郑辛的事情的,每次提起金家女婿几个字少爷都不高兴,他想不知道都难。可少爷不是为别人做嫁衣裳吗!那个郑辛过几天就要给小妾开脸了,他不信少爷会不在乎! 李晨语点了点头,道 : “你接着说货的事儿。” 张脱嘿嘿笑道 : “那批货现在放在姜家的仓库里,是金家的哪位夫人主动用极低的价格卖给姜家的,那批货一共用了多少银子小的打听不出来。但已经在往外卖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李晨语问道 : “花椒是多少文一斤?” 张脱伸出五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他撇着嘴道 : “买家要的少就是五文一两,要的多就是四文一两。” 李晨语点头若有所思,这个时代的一两要稍微比华夏的一两要多,但一两花椒是五文,那一斤就是五十文。花椒这种东西说白了压根就不值钱,在原产地收购可能只需要一斤十来文钱的样子,运回来就按两卖,扣掉成本,运输,物品损坏,算下来利润大大的可观。 而且金家运回来三大船花椒,几乎是汉中花椒出产的三分之一,那就代表可以囤积货物,趁机抬价,到时销量好,且能多赚银子。 李晨语很心动,她很缺银子。 她招手叫张脱靠近,压低了声音这样那样的吩咐吩咐了一番。看张脱迷糊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听懂。 但李晨语不负责的道 :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今个儿就把事情办好,东西准备齐,晚上带着东西往家里去。” 时间紧迫,张脱也不敢瞎耽误功夫,一路小跑的走了。 李晨语也走了,算账时花了三两银子,又让她一阵的牙疼。 不是心疼银子,她是真牙疼,最近嘴巴里有颗大牙被虫蛀了,她就得了牙疼病,又怕现在拔了将来长不出来新的牙齿,只能干忍着,。今个儿又不长记性的吃了盘甜腻腻的点心,牙疼就制不住了,疼的她脸都黑了。 李晨语捂着半边脸,抬头望着晃眼的太阳光,她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便快速的奔跑起来。 穿了大半个城,来了郑家所在的街道。她问过张脱了,说郑辛今日就在家中,所以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这么来了。 看门的小厮哪能轻易放她进去,便让她在门房哪儿等着,将有客来访的事情一层一层的传到郑家内宅,先请示他们的主母,才能把请进去。 郑家内宅,郑太太正在训斥下人,指着账目,怒不了可揭的拍桌子。 一个不起眼儿的小丫头走进来,在大丫鬟耳边嘀咕了两句,便有人将李晨语来访得消息告诉了还在发飙的郑太太。 郑太太噤声,沉吟起来。李晨语是季府的客人她是知道的,但她也知道李晨语并不在季家居住。且金家那个死了的独苗苗,就是这个李少爷打死的,金家反倒败了,可见是季家在背后给她撑腰。现在金枝又在府里,这个李少爷找郑辛什么事情! 郑太太面上的怒气全消,思量这道 : “把李少爷请到偏厅,在把金枝叫过来。” 郑家最角落里的小院里,台阶上坐着一位正在垂泪的女子,她身量娇小,五官柔美,此时杏眼中含着泪,更添一抹娇弱,她望着破落的院子悔不当初。 女子便是金枝,她很后悔那时从家中偷跑,若不是自己一时糊涂,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先是‘好‘主母说是私奔,坏了名声不说,还连累她的辛哥哥一同跟着她被抹黑,后来大牢里父亲死了,她也无缘无故的晕倒在金家门前,郑家竟然翻脸不认人的将她降为妾。 她是正妻啊,怎么能做一个下流的姨娘,她不甘心。可金太太又说只要她能笼络辛哥哥的心,就算辛哥哥不娶正妻,她也不会逼迫他们,她与辛哥哥照旧可以是一对儿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若没有郑太太这样的承诺,她早就去死了,只无辜失踪,后又晕倒就足以坏了她身为女子的名声,让她从正妻到入贱籍的妾,她一刻也活不下去。不过幸好,身子被经年的老婆子查过,还是纯洁的。还有辛哥哥,他说他会好好待她。 可这一切的痛苦根源,都怪那个打残了哥哥的李晨儿,还有背后暗害父亲的季家人。 要是李晨儿不将哥哥打残,曾经的那许多事都不会发生。父亲不死,金家便不会倒,她也不会从一个小姐,沦为现在成这样委身他人屋檐下,将要成妾室的结局。 金枝一时间恨上心头,眼里的泪都停了,她面容微微扭曲着看着破败的院子,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就算在金家是个庶出,但也从没住过这等破落的院子。郑家果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一位丫鬟走了进来,猛的出声道 : “金姑娘,太太叫你过去。” 恨的想哭的金枝,被吓的倒抽一口凉气,她脸上期期艾的表情收敛不住,哀怨的目光落在丫鬟身上。 她怨道 : “你这小蹄子,要吓死我了,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响?” 丫鬟撇了撇嘴,语气怪异道 : “您金贵,以前是庶出小姐,这以后是姨娘,奴婢那敢吓你,巴结还来不及。” 巴结?金枝在金家时没被巴结过,在郑家,就更没有这个可能了,她有自知之明,听着嘲讽的话就忍了下来。 她道 : “太太找我有何吩咐?” 丫鬟道 : “您去了就知道了。” 在这个银子开道的世上,没有银子就想打听消息?想的倒是美。 金枝依然是知道规矩的,但她一共就那么点体己,哪能将银子花在打赏下人上面。是以就进屋儿换了件儿最好的衣裳,脚步匆匆的跟着丫鬟朝内院走。 等了多时的郑太太心生不悦,见她来了,还穿着件价值五十两银子一尺布的撒花软烟罗裙,心里就更不喜了,她都没舍得花几百两银子做这么一件衣裙,倒是让她这个妾生子在衣裳上压一头,金家果然是富有,一个庶女便穿的到这样好的衣裳。 金枝屈膝行礼,规规矩矩的请安 : “金枝给太太请安了。” 郑太太两鬓生有华发,微微严谨的神色没有以往对她的宽容,她没叫起,而是蹙着眉道 : “李晨儿来府里了,你帮着接待一番,也学学为人处世的本事。” 震惊的金枝抬头看她,知道事情不会像说的那样简单。 让她一个与李晨语有仇的金家女接待?她用什么身份?这是要干什么? 金枝刚想开口询问,就被郑太太打断道 : “人马上就来了,你不要失态,金家的事情,已经跟你没关系了。” 这不是警告,还能是什么。 金枝答应了,提着心站在一旁,她目光看着门口,一会儿的功夫,眼睛就直了。 而等了很久的李晨语,又喝一肚子茶,才被人请进来,她是来见郑辛的,但现在被郑太太截住,她是不好越过郑太太直接去找郑辛。 没办法,只好跟着来了内宅。 郑家的院子用金碧辉煌形容可能有点夸张,但自李晨语一路看过来,都是重墙叠院,几步一景,连丫鬟婆子都穿金戴银,可见郑家有钱人家的底蕴十分足呀!!! 第四百三十四章 厅堂内,听闻李晨语来访,郑家老爷郑志,也过来了,他四五十岁的样子与郑太太坐在正厅的上座。金枝则是乖巧的立在郑太太身旁,厅堂角落里有几个丫鬟正拿着蒲扇往冒着凉气儿的冰盆上扇。 郑志这人生的肥胖,最受不住热,只要他在的地方,有冰盆不算,还必须的有人拿扇子扇着。夏天他就不爱出门儿,出了门儿也是往庄子里避暑,搁这个季节,他连事情也懒怠处理,要不是李晨语挂着季家的名头,他压根也不会来见一个黄毛小子。 李晨语一进门儿,冷热交替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望见堂上一个胖子大刀阔斧的坐着,见她来了,立马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容。 郑太太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满面春风的问好,“李少爷快里面请。”又嗔怪带人进来的婆子 : “怎么不早说!让李少爷久等了吧?” 李晨语对着郑家老爷拱手行了一礼,又朝郑太太拜了拜。 她一进门儿就看见郑太太身后站着的金枝,前不久还见过,李晨语自然是认识的。看金枝神色中带有愁苦,她心里没有丝毫的痛快,反倒因为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心生挫败。 金枝现在的处境,几乎是对她最大的伤害,李晨语还能要把她怎么样?所以,她郁闷啊! 李晨语被引这在下手坐了,她不倨不傲,不冷不淡的态度 : “冒昧前来,打扰了。” 郑老爷白胖的脸上蓄着络腮胡,胡萝卜似的手指捋在上面,他爽朗的哈哈笑道 : “说的哪里话,贤侄若喜欢鄙府,便常来常往,我这人最是好客,巴不得有人往我这里走动,贤侄不嫌弃我这样的大老粗便好。” 李晨语连称岂敢。 郑老爷不愧是做生意的,很是会跟人聊天儿。 他道 : “只听闻贤侄来过两次,今日倒是有缘相见,这一见惊为天人呐,向贤侄这般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不多见呐,这一见如故便甚是喜欢,贤侄只当这是自己家。” 李晨语 : “……” 听郑老爷说完,她过了片刻才浅浅笑着道 : “郑老爷过奖了,小子见郑老爷也对觉的甚是亲和,您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小子也有所耳闻,对您很是敬佩。” 郑老爷又爽朗的笑起来 : “那些都是外人乱传,我也只不过是救济穷苦百姓,修过几座桥罢了,当不得什么,更别说是大善人了,当不得啊。” 闲话扯了一箩筐,郑老爷拐弯抹角的想问李晨语的身份,李晨语三句两句的糊弄过去,就有点坐不住。 “金枝,”郑太太虽然在看着身侧的金枝,余光却在撇着李晨语的方向看。见她毫无反应,像是不知道金枝是什么人似的,郑太太对她这份儿宠辱不惊就没那么喜欢了。 郑太太吩咐金枝 : “去给李少爷斟茶,”又对着李晨语道 : “过几日是辛儿与金枝的好日子,到时也请李少爷赏光。给他们热闹热闹,毕竟是小妾,我们家里也就只请辛儿的几位好友便罢了,李少爷说可是?” 小妾。金枝身子一晃,几乎站不住,身旁的丫鬟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失态,但金枝惨白的脸色如丧考妣,是怎么也掩饰心里的悲恸。 在场的都像是没看到她的神态,郑太太也像是忘了说过要金枝倒茶的话,只面容和蔼的等着李晨语答话。 李晨语垂着眼帘,掩住所有的失落,她点了点头 : “到时小子便过来……喝杯喜酒。” 郑太太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这不就代表着她不会因为金枝是金家人,而对郑家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儿,她的靠山可是季府,金家说倒就倒这说明什么?他们郑家可不敢,更不会因为一个蝼蚁一般的金枝而得罪了她。 然而金枝呢?她是恨李晨语的,但也只是恨罢了,在这气氛愉悦的花厅里,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有没,何谈报仇雪恨。徒留一腔恨意缠绵不休罢了。 郑辛施施然的来了,进门对着李晨语点头示意,便恭恭敬敬的对着父母施礼,他态度即不生硬,却也没有多少亲近。 又说了会儿闲话,李晨语才与郑辛脱身出了正厅,两人进了一座凉亭,对面坐着。 郑辛一如既往的浅浅笑着 : “你几次让人捎话,我都没得闲,正要去找你一趟,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李晨语嗯了声,沉默着,仿佛刚才在正厅里将所有说话的力气用尽了,她半垂着头,望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着样消沉,郑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的笑便消失了,他音调深沉 : “晨儿,你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怎么这样不高兴?” “是,”李晨语目光沉沉的抬头看着他,声音呆呆的 : “我喜欢上一个人,但他不喜欢我。” 此时此刻,她很想,很想对着郑辛表明自己的心意,但暗恋这种事儿,不说还能朋友,说了,很可能就是路人了。 “啊?”郑辛有点呆,微微瞪着眼,心间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划过,那感觉突然造访,又极速消失,快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他恍然道 : “这样啊,晨儿你……” 郑辛顿了顿,仔细的打量她。精致小巧的脸上一双黛眉微微蹙着,双目低垂,眼下是淡淡的黑影,红润的唇紧紧抿着,小小的肩膀,身子单薄又消瘦。这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对男女之情正是懵懂的时候,怎么就动了春心了呢?是不是有点早? 少年能把这样机密的心事告诉他,那一定是因为很苦恼了吧? 他怕吓到谁一往,轻柔的开口道 : “晨儿,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是很懂情之一字,等你在长大了一些,就会明白了。你喜爱的姑娘也会等你一齐长大,过几年能谈婚论嫁了,可以让人上门提亲,彼此有意,便修的百年好合,你要努力出人头地,将来姑娘们都会喜欢你。” 姑娘们喜欢她有什么用,她又没那本事让姑娘们幸福。 李晨语蔫了一般,心思人神交交战一个说 : 暗恋不说出口,你就等着看人家娶老婆吧! 另一个说 : 说了就完蛋,连朋友也没法儿做。 一个又说 : 爱就大胆说出来,一辈子总得经历过那么几次大胆的疯狂。 另一个又说 : 冷静,冷静,你需要冷静。 第四百三十五章 李晨语蓦地抬头看向郑辛,她目光灼灼,声音绷的紧紧的 : “郑辛,我……” “我……”,话到嘴边儿,她又顿住,灼灼的目光似要烧起来。 郑辛鼓励的看着她,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李晨语的心一点点缩紧,不断的在心里默念 : 死就死吧,我怕什么…… 她定定的盯着郑辛的脸看,不愿意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口中的话,几乎是冲出来的。 她说 : “郑辛,我是个女孩子。” “啊?” 郑辛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听错了,手下拍李晨语肩膀的动作定格,那只素白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又烫着了一般猛的收回去。 他一跃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眨着大眼,试图卖个萌的李晨语。 他语速很快的道 : “你说什么?你是女孩子?我……我没听错吧?” “没有,”李晨语有点紧张,有话就说不出来,憋的脸颊泛红,啪的一声,她拍了一下桌子,口中的话就流畅了。 “我女扮男装,不是故意要骗谁。是因为这个世间对女子的规矩太多,太重了,我不喜欢。” “所以我穿男装,说自己是男孩子,就是为了出行方便。几乎没人知道我是女子,你算是第一个!” 郑辛在听她说话的同时,脑子里过了一遍两人之间的事情,他背过她,抱过,还拉过手,刚刚还在拍肩膀。 这…… 郑辛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事儿应该会是什么反应,总之,他不好意思的很。耳根子都烧起来了,郑辛扭过头,脚下不自在的朝一旁挪了挪,嘴巴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 李晨语有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说不上失望还是欢喜,重要的不是这些。 她站起身,小小走了两步,双臂背在身后,可怜兮兮的看着郑辛 : “你不会嫌弃我是个女子,就不跟我做朋友吧?” “怎么会!”郑辛脱口而出的话,让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收回去。但看着瞬间欢喜起来的李晨语,他又不觉的那话说错了。 李晨语笑眯了眼,朝着郑辛又走了两步,两人几乎挨到一起。 在不知道她是女子时,这样的距离在正常不过了,但现在,郑辛有点喘不过气,他从来没有与别人家的姑娘离得这么近的时候,这样,太不好了。 对他有些想闪躲的意思,李晨语噘嘴,埋怨道 : “你刚才还说我们依旧是朋友,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嫌弃我!” 郑辛尴尬的笑笑 : “没有,但……”但男女有别。 李晨语不高兴了,长叹了声,垂头丧气的坐回原来的位置。 她声音幽幽道 : “我就知道,告诉你之后你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待我。” 李晨语顿了顿,抽着鼻子,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可怜巴巴瞪着黝黑又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郑辛 : “我就你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以后你也不搭理我了,我这样孤独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她垂下头,放置在桌子上的双手互相抠,手背上都抠秃噜皮了。 郑辛觉的自己有点过快的疏远了她,这个……丫头,确实除了他在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他叹息着,神情化作无奈,然后认输一般坐在李晨语对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喊她的名字。 “晨儿,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就称我一声哥哥,我还没有妹妹,我们做兄妹如何?” 李晨语惊讶的抬头看着他,她心里的狂喜都要抑制不住了,正在心里狂笑,有股子征服世界的感觉。 但她表面上很乖巧的道 : “哥哥?你真的愿意认我做妹妹?”我不愿意做妹妹行不行? 郑辛笑着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系在内袋的碧绿玉佩,解下来之后递到李晨语面前。 他道 : “这是我十岁生辰那年,我……我亲生父母送我的贺礼,这么多年我一直戴着。现在送给你,当做是认下你这个妹妹的贺礼,你我之间这么有缘,可能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我便认你做妹妹,以后你我都多了一个至亲的人。” 李晨语双手接了过去,玉佩上还有淡淡的余温,她蓦地有些心酸。 为了这么久终于能坦诚的说出自己是女子。 为了郑辛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也是为了他们似乎可以妄想一下的未来。 她没有推辞,而是虔诚的将玉佩捧在手心里,从未有过的郑重道 : “哥哥,我会把玉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以后……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好,”郑辛暖暖的笑起来,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觉的自己可能有点眼瞎,这么久以来,竟然都没发现她是女子。 现在想想,她的声音清脆,样貌娇嫩可爱,肩膀窄且腰很细,外面很像女孩子。 但她平时又不拘小节,行为大方甚至是大胆,走在街上都能看着路过的姑娘家不放,种种行为又都不像个女子。 现在看来,丫头样貌精致,眼睛是薄薄的单眼皮,但眼睛很大,眼尾也很长,换做其他人,这双眼睛妩媚多情,在晨儿这里便是只有好看,还有眉眼间那凌人的气势。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有一般男子都没有霸道气势? 李晨语摸遍全身,也没找到像样的东西,抬头看时,便发现郑辛正在出神的看着她。 她心里一喜,装作没发现,一面用余光偷看郑辛,一面捧着玉佩做掩饰。 圆形的玉佩是翠绿翠绿的颜色,中间只简简单单,镂空刻了两个字 : 平安。 玉质触手光滑,且颜色纯正没有丝毫的杂质,一看便知是好东西。 从着简单花样的玉佩上,李晨语能感受到郑辛亲生父母对他的期盼。 她也想送自己这个新上任的哥哥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慢慢的心思就跑偏了,有人走过来她都没发现。 直到郑辛站起身,她才回神的扭着脖子看过去。 看到来人是金枝,李晨语下意识的就把玉佩藏到袖子里,她皱了皱眉,厌烦的神色一闪而过,回头静静的坐着。 郑辛也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晨语,见她没有不喜,便走了几步迎了出去,没等金枝走进亭子,他就指着一旁的大树下,走了过去。 金枝望着亭子里背对着她坐的少年,她咬着唇,瞬间模糊了视线,在侧头看向郑辛时,洁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第四百三十六章 李晨语自然感觉的到身后的目光,她神色阴沉下来,起身回头看去。 金枝默默流泪的样子,楚楚可怜,尤其是在李晨语看向她时,金枝连忙半垂着头,匆匆朝郑辛那边走。 仿佛是因为惧怕李晨语,要告诉所有人她与李晨语有仇一般。 这样的娇柔,在李晨语眼中便是造作,她对金枝的厌恶超过对金家的不喜。 这也难怪,情敌见面,分外的眼红。 郑辛望着走过来的金枝,对她的满脸泪水很是无奈,这段日子,只要两人见面,她就一直在流泪,郑辛甚至有点儿怕见到她。很多的事情像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就那么忽的变了,快的另人反映不过来,也令人接受不来。 郑辛不由的微微蹙眉,声音下意识的放柔 : “你怎么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金枝抬眸看他,雾气朦胧的眼睛又模糊了视线,杏眼里盛满了泪水,摇摇欲坠,在眼眶中打转。 她哽咽着道 : “辛哥哥,我……我不想……不想为妾。” 那双眼睛里,水晶一样的泪水掉落,眨眼的功夫,一连串的泪珠又从哪不停不休的眼睛里往下掉。 郑辛眉间皱出一条褶皱,动作熟练的拿出帕子在金枝脸上轻轻擦拭,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 : “我现在要招待客人,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金枝泣不成声,咬着唇倔强的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子,看他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她看不到那种被珍视的感觉流动,她怕,很怕。 “辛哥哥,你回答我。”金枝抓着郑辛的衣袖,她停止了哭泣,细白的牙齿咬着唇,祈求的看着郑辛。 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但她不敢,因为金家倒了,因为她被流言传的不像样子,因为无缘无故的晕倒,又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金家门前,她名声完了,已经没有做正妻的资格,所以她不敢。 但今天不一样,她希望能在仇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地位,哪怕只是展现出她在郑辛心目中的分量。也因为离过门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回了那座空洞的破院子,就出不来了。 郑辛避开她那双哀求的眼睛,他闭了闭眼睛,在睁开时,温和的目光依旧,只是多了一层深沉的压迫感。 他又抬手擦拭金枝面容上的泪水,认真又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金枝想听到的。 他道 : “你先回去,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枝枝,你知道我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你。” 金枝又怎么会对他没有了解,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承诺,所以,她只能是小妾,是姨娘。金枝听明白了,颓败的放开手,如极速开败的花儿,小脸上瞬间没了光彩。 “为什么?”金枝直直的望进男子的眼睛里,她红通通的眼睛是怅然,无措,“我做错什么了吗?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辛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我身上?” 为什么?郑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轻轻握住金枝的手,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 : “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待你,你不要怕,有我在。” “辛哥哥——”金枝咬着唇小声哭起来,身子缓缓靠在郑辛怀里,悲恸的哭声压制着。 郑辛忘了一眼凉亭中转身避开的李晨语,手下轻轻拍着怀中人微微颤抖的后背。 他低柔的声音劝慰道 : “好姑娘,在哭就要哭坏眼睛了,别哭了。” 静静坐着的李晨语,脸上挂着寒霜,她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酸涩?难受?还是悲哀? 然而这世上的情爱,最大的悲哀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你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但那又如何。报复金家她有错吗?为了郑辛她让人绑走金枝,有错吗?或许有错,而且错的越过她的底线,可她就是看不得喜欢的人受伤害。 周身环绕着低气压的李晨语,收敛住满目的冷意,她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坐在石凳上转身,朝大树下相拥的一对恋人看去,只一眼,双目就被刺痛。李晨语看不下去,也不正在看,她起身走出凉亭,朝亭下的湖边走去。 慢慢停止哭泣的金枝,不好意思的从男子怀里退出来,她半垂着头,通红的脸颊微微侧着,正好落在男子眼中。 郑辛浅浅笑了笑,错开眼不在看有些窘迫的金枝。 他道 : “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让人给我传话。” “嗯,我知道——”金枝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她转过身,饱含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包含着千言万语。步履缓慢的走了。 目送她离开的郑辛,抑制不住的心酸。原本好好地一桩婚事,怎么就变成现在这般难堪的境地?如果有选择,他一定会娶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子为妻子,但没得选,舆论不会对谁手下留情。 连从不过问他的事情的亲生父母,都偷偷找到他,让他不要娶这个定了多年亲事的女子。外面都是怎么传的呢,传金枝与他私奔,暗通曲款,偷盗金家家产。传金枝被人绑走失了贞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流言,但向谁解释?谁会在乎他,他们的名声?还有绑走金枝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李晨语神色正常的与郑辛告辞,她嘴边挂着笑,一如往常一般说说笑笑。 郑辛将她送到外院,看着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笑容浅浅的挥手说再见,只是那消失的背景,似乎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行人稀疏的街道上,一人一马呼啸着奔驰而过,风吹起那人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双眼。 马儿听从这无声的指挥,一气儿跑到城外,跑到荒无人烟的野地里,跑到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 “吁——”冷漠的音调响起。 马儿呼哧呼哧的停下,蹄子躁动的来回动着。 李晨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山坡下那一大片长满了野草的野地,还有远远能看到形状的土包。 第四百三十七章 这里是乱坟岗,是郑辛找了半座城才找到的地方,李晨语在这里被他救了,同时,对他喜欢的那颗心也被他救了。 曾经知道他已经定亲时的摇摆不定,在被救了之后不被发觉的就坚定起来,坚定的似乎非是那个叫郑辛的男子不可。 现在呢? 李晨语不知道现在算是个什么心情,心如死灰?不对,这么点事儿怎么能把她打击到心如死灰呢。 那是伤心难过?好像也没特别难过,就是觉的心里难受了。想一个人待会儿,所以跑到这里来了,上次在这里还是夜间,那时是满心的欢喜感动。 此时心间犹如翻滚的水,让她难受。 李晨语摸了把眼睛,干剌剌的什么也没有。她发狠般使劲儿用双手搓眼睛,直搓的眼泪掉出来,两眼泛红,才住手。 那眼泪湿了眼眶,还没坠落,就蒸发了。 “活该,”李晨语狠狠朝空中踹了一下,恶狠狠的骂自己。 “活该没人爱,连哭都不会,你还是个女人吗?男人能喜欢你这样的人?那才是瞎了眼。” “妹妹,什么妹妹,谁想做你妹妹?” 李晨语掏出怀里的玉佩,对着手里的玉佩骂 : “你是不是眼瞎啊?看不出来我对你有意思?还当着我的面跟你那个小妾亲亲我我?你有没有心?你的良心会不会痛?” 反正玉佩的良心不会痛。 但是她自己的良心再痛,她现在的所作所为算什么?挖人墙角?抢男人? “呸——” 李晨语恼了,拿着玉佩扔在地上。 抬脚就要往上踩,却高高抬起,迟迟未落。 “啊——”她低吼一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心乱如麻。 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李晨语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晒的汗水直流,汗珠砸在折射这光的玉佩上,吧嗒——吧嗒的响。 不知蹲了多久,李晨语又对着玉佩喃喃自语起来。 “我不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也不会抓着郑辛不放,不是说爱分很多种吗?只要他幸福就好。可我是不是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等到有一天,真的成为彼此的亲人。” 李晨语不知道她这份爱算不算悲哀,可是既然喜欢,她不愿意,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但也不想做那个挖墙脚的人。 所以,她放弃了。放弃想要拥有,选择成全。 不成全也没办法,难道要真的去破坏别人的感情不成? 她的良心真的会痛。 …… 日落时分,李晨语牵着马进了家门。 院子里坐这纳凉的赵半瞎,还有等候多时的张脱,林爽也在房廊下坐着刺绣,绣的是自从郁郁葱葱的竹子。 “回来了?”张脱头一个迎上来,接过马缰牵着去了后院。 李晨语最多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表情,也没人看出什么,只当她去哪个戏园子里听戏去了。 前后脚的功夫,李晨语刚坐下,宋庭也回来了。 刚出后院的张脱又上前帮着宋庭牵马,不是他想伏低做小,是没办法,气场没人家足,不主动示好怎么行。 赵半瞎给刚回来的二人倒茶,他随意的问宋庭 : “赵家的人可都走了?你把过程给我们讲讲罢。” 宋庭觑着李晨语的脸色,板正的小脸儿上一丝表情也无,他瞅了片刻也没看出什么来。 便道 : “九月份有初二,二十,二十六等多个黄道吉日,老夫人便请赵家人来商议具体日子的。最后定在九月二十成亲。” 其中许多的繁文缛节并未提起,宋庭觉得李晨语可能不愿意听。看她微微蹙眉的样子就知道了。 赵半瞎还要问什么,被站起身的李晨语打断了,“你们说吧,我就不听了。季白成亲是大事,老赵你也想想咱们该送什么贺礼。还有……” 还有郑辛过几日也要结婚了,怎么全天下的男人都要成亲娶老婆了。李晨语有点烦闷,口气生硬 : “还有郑辛哪里,你也按照习俗给他准备一份。” “哎。我知道了,我一定备份儿重礼,一直说完谢他,都没机会。”赵半瞎早就等着她说这事儿了,奈何她就是不开口,。前几天还去寺庙里找道士,一打听才知道她竟然掏银子让人家去郑家算一卦,这样不道德的事儿亏得整得出来。 赵半瞎背地里气的心疼,暗地里早就将那道士收买过来,也不知道今儿个丫头有没有让道士往郑家去,不过看她这样子像是有什么事儿。 能这么不高兴,除了郑辛的事儿也不会是别的了。 宋庭心里也松了口气,道士的事儿他也知道,一直在派人盯着。今日少爷从郑家出来,在门口遇见那道士,不知为何突然打发道士回去了,要不然,少爷哪一招命中有煞,不能有喜事的骗人话,真就能虎的郑家听她的。 李晨语不知道他们在庆幸什么,叫着张脱进了侧厅。 “我吩咐你的事儿办好了?”李晨语半歪在美人塔上,一手支着头双眼紧闭,声音懒懒的。 张脱坐在小板凳上,闻言猛点头 : “好了,打听清楚了,东西也都备好了。” “准备的黄鳝,都是这没大个儿的,那么粗,那么长。是我带兄弟们亲自下河摸的。不知少爷需要多少可还要捉?” “还有城北仓库的位置和进出的人也都打听好了,这是图,画的有点粗糙小的指给您看。” 说着,张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黄纸。 李晨语眼睛也没有睁开,接过纸半眯着眼看了起来,四四方方的纸上面画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线条,她还真的看不懂。 她语调平平地嘲笑 : “你这样的图也好意思说是画的?你这是种上去的吧?长得乱七八糟。” 张托挠着头,尴尬的笑着道 : “小的拿不稳毛笔,这也还是让老佟的。小的们粗鄙,少爷您别笑话。” 李晨语哪有心情笑话他,拿着鬼画符递过去。 张拖便一边回忆一边说了起来 : “姜家的仓库位于城北的双响胡同。平时由店里的伙计在看管,进进出出的一天也少不了人。这几天人更多,来来往往的都是来购买花椒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别说废话,捡重要的说。”李晨语不耐烦的打断他。 “是是是,”张脱拿着纸翻来覆去的看,指着黄纸上的一角,说道 : “仓库有一个后门和两道正门,分别位于东西两角。正门,每到夜间都会上好几道锁,大门是有铁制造的,说是斧砍不断水泼不进。 “后门儿也是同样的,后门儿只有在往里面运货的时候才会打开。夜间仓库里会有人守夜,四个大汉轮流值夜,一般没有人敢闯。” 张脱的口吻尽是叹息,搞不明白,李晨语让他问这些事情要干什么。 他又问道 : “少爷,你让我准备这些事要干什么?小的想不明白。” 李晨雨没心情给他答疑解惑 : “晚上让你长长见识,先去城北姜家的仓库守着,等着我去。” 她想起什么似的,又嘱咐着 : “把所有的黄鳝都带上,再准备一支大号的毛笔。” 张脱带着满脑门子的疑惑走了。 他刚出了门儿,就被宋庭叫住。 “宋哥,你有什么吩咐?”张脱端着笑脸儿,对,这个比他小很多岁的人,叫哥哥叫得很是通顺,更是讨好的笑着。 宋庭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声音带了点冷意 : “少爷吩咐你做什么!” 张脱的眼神闪躲,笑容也不自在起来,道 : “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劳宋哥操心了,小的若办不好再麻烦宋哥您帮忙。” 他自然不可能把要干的事情告诉宋庭。这是有关他饭碗的问题,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心里忐忑的很。 宋庭嗤笑一声,笑意冷冷道 : “找道士,你贪墨了五两银子,少爷恐怕不知道!” “你,”张脱瞪眼,不知道这件事他怎么会知道。 “若是不想让少爷知道,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少爷要让你办什么事情?” 交头接耳了一阵,两人便各自散开了。 心里堵得慌的李晨语,晚饭都没吃,找上赵半瞎。 她道 : “带你长长见识去。” 早就跟宋庭相互通过气儿,赵半瞎知道她要往哪里去,但他装作不知道。 疑惑的问 : “长什么见识?跟你大半夜的出去能只会是好事。” 他很了解李晨语的个性,知道该怎样说话,她才不会怀疑。若是让她知道他们在背后监督她,她定要恼的。 李晨语果然没有怀疑,“你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漫漫长夜无聊的很,我们去找点儿乐子。” 她这话,让赵半瞎儿心里有点发憷。又问她要去干什么。 李晨语没理他,两人骑马,一路带去了城北。 此时天刚黑投,燥热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凉的风,夜间的金陵城,并没有宵禁,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大街上,其间不缺乏带着帷幔的女子。 李晨语对金陵城已经很熟了,不用人领路,也轻轻松松的到了城北姜家所在的仓库。 这是位于繁华街道的一角,除了偶尔的行人外,便只剩各家商铺门前所挂的大红灯笼。静悄悄的街道,没了白天的喧闹,马蹄子敲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吧嗒吧嗒直响。 赵半瞎并没有来过这里,但问了很多遍,李晨语都不告诉他,他也就不问,看着周围的环境,莫不吭声。 很快就看见一个拐口处,一辆驴车停在那里,伴随着嗯嗯啊啊的驴叫声,还有张脱那破锣嗓子一般的呵斥声。 驴车车上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张脱,一个是老佟,另一个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头不高,很瘦,但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李晨没见过他。 三人见他们到来,便压低了声音施礼。 以前他们并不会这样有礼貌,见的世面广了,便也知道讲这些规矩。 张脱没有等着问,便介绍那个年轻人 : “这是我……我的养子,城子。”他有点不好意思,叫年轻人的身份一语带过。 “这孩子机灵,又能干,我便带他过来长见识来了。少爷放心,这孩子嘴严的很,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是啊,是啊。”老佟在一旁摇这把破扇子附和。 李晨语下马,打量着这个叫橙子的少年人,发现他脸皮薄的很,都不敢与她对视,也不逗弄他,说道 : “走吧,先过去看看。” 也没人耽搁,一路超对面的巷子走去。 按理说,这么机密的事情不应该让一个小年轻人参加的,但此时并不用赶他走,随机应变就是。 还有老佟,最近添了一个喝酒的毛病,又视财如命,早就应该防范他。 李晨语也这么做了,渐渐的的将重任转移到张脱身上。 几人进了一道胡同,两边重墙夹击,中间一条一丈宽的路。 过了胡同是一片开阔的地,两座石狮子在不远处把门,后面便是很宽,很高的大门,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墙围成一个院子,黑黝黝的并没有灯火,当然了,也并没有人。 “这座院子就是姜家的仓库,”老佟嗓子里卡痰似的声音道。 李晨语点了点头,朝周围看着。指着不起眼的角落走了过去。 其他几人跟着她一起走过去。 她问道 : “黄鳝呢?可还活着?” 那位叫橙子的少年提着一只提着桶,闻言连忙走上前。张脱拿火折子照着,桶里是活蹦乱跳的,又粗又大的黄鳝。 赵半瞎不解 : “要黄鳝有什么用?还有啊,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了,就怕李晨语干点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一想到又有麻烦事,他就头疼的很。 李晨语哦了声,没解释。 她探手从桶里拎出一条扭着身子的黄鳝。举得高高的,指着脊梁的位置。 “拿刀从背上开口,找个东西,把血收集起来。”李晨语嘱咐道 : “注意别掺杂了黄鳝的肉,只要血。” 张脱便于橙子蹲在地上,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赵半瞎拉着李晨语走的远远的。 他压低了声音,急躁的问 : “臭丫头,你又想干什么呀!这是别人家的仓库,你可不能打主意。” 李晨语撇了撇嘴 : “你知道这是谁的东西吗?” 赵半瞎义正言辞道 : “谁的也不行,你这是违法乱纪。不过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谁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李晨语跟他讲道理 : “你告诉我,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你再告诉我,金家的事情是不是就那么完了?” 她心里正有一股子无名火,不发泄就要烧起来,所以,金家又成了出气筒。 赵半瞎仔细回忆道 : “金家的嫡女,她的夫家是不是姓姜?” 他明白过来李晨语为什么会打这座仓库的主意,无非就是,厌恶金家,对那位即将与郑辛成亲的女子心怀恨意。这个小心眼的丫头,真真是不能得罪,这么会功夫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要知道,这批货出了问题,金家哪出嫡小姐的亲事,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李晨语嗯了声 : “他们金家漫天撒银子,让别人占便宜,不如让我来。等这件事过去,我金家的恩怨算是一笔勾销。” 金家家破人亡,也难抵消她心中之恨。 赵半瞎同样没有一颗圣母心。 他微微蹙眉道 : “不要做的太过分,毕竟只剩她们孤儿寡母,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金家的事从始至终,他早已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这是金家的报应,他们做过那么多的亏心事,还险些害死丫头。遇到晨儿,难道不是他们的报应? 李晨语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不愿意欺负孤儿寡母,所以现在才出手,也只是弄点他们最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她默了片刻道 : “你说的我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次。我们需要银子,不是吗?” 他们一直在坐吃山空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李晨语更是花了数不清的银子,早已入不敷出。以后的生活开支从哪里来?衣食住行从哪里来?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现在脱离了季府,他们的生活也应该有规划。 赵半瞎长叹一声,沉默着没说话。但他的态度早已表明不会阻止李晨语。 他也恨金家,只那一次险些害死李晨语时,他就恨不得亲自收拾了金家。此时,他不认同李晨语的巧取豪夺,但也不反对。 张脱走了过,小小声道 : “少爷,先生,都准备好了。” 赵半瞎捋着胡须,语速很快 : “你与老佟他们先走吧!我与少爷这也便回去了,今日的事情万不可对外人传,你可明白?” 张脱瞪了瞪眼,也看向李晨语的方向,她没说话。 他明白过来,知道这是对他们有了防备。是因为老佟和成子吗?晚间明明还好好的。 张脱没时间多想,连忙答应 : “我明白了先生,小的这就带他们走。” 赵半瞎鼓励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 “你是个好的。” 很快,另外三人走了。 一直佝偻着腰的赵半瞎,活动着肩膀,直起身子,站得直直的,很有高大挺拔的样子。 他笑着自我调侃 : “都忘了在人前,正常的模样是什么滋味了。” 李晨语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随意道 : “你这个是病得治。‘治好了‘不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两人说这话,一面朝角落里放桶的位置走。 还未走近,一股子腥气扑面而来,熏的人几欲作呕。 赵半瞎捂住口鼻。 他瓮声瓮气道 : “你为何要弄这个黄鳝血?这个味道太重了几里地就可以闻到,当心把人引过来。”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皱了皱鼻子。 味道确实大了点儿。 她微微惊讶道 : “你曾经也是一位道士,不知道黄鳝血有什么作用吗?” 提起到曾经的身份,赵半瞎心里是不自在的。 他反问道 : “有什么作用?” 李晨语卖起了关子 : “跟我来,等会你就知道了。” 她提起,装着黄鳝血的桶,脚步轻盈的如猫儿一般,丝毫的动静也没有。 赵半瞎也不比她差,不用蹑手蹑脚,也同样脚步轻盈的走到两座大石狮子前。 李晨语护好了手里的桶,脚下一跃,腾空而起,脚尖点在石狮子的头部,微微接力。在一跃,便是数丈,身形一晃,飞上数丈高墙,几个眨眼,她便消失不见。 “好。” 赵半瞎忍不住赞了一声好。 他摩拳擦掌,学这李晨语的样子,脚下猛的接力一蹬,几个起落便也消失不见。 围墙的那一面,等了他片刻的李晨语,见他如高飞的大雁一般缓缓落地,她心情结郁,却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赵半瞎私下实验了很久,每每也还是很兴奋,能有一个如此强大的身体,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但他从未在人前展示,就连师兄几次询问,都被他拒绝,尸虫的强大,可能会随着他带到土里。 两人的视力在夜间也能比常人看的清楚,是以也不必用照明的灯火,一面朝四周看,一面警惕地快速移动。 “应该就是那里,张脱的图画的还算准确,”李晨语压低了声音,指着一道黑黝黝的门洞。 赵半瞎的耳朵动了动,看向一排房舍。 他声音小小道 : “那些房子里面可是有人?我仔细听了,有打呼噜的声音。” “没错。” 李晨语异能全失,但五官的敏锐度依旧,他比赵半瞎听的更清楚。只用呼吸声就能断定里面有五个人,其中一个可能得个伤风,呼吸比其他人重。 她走进那乌漆嘛黑的门洞,一睹铁门挡住去路。 张脱进到这个仓库里做了几个时辰的苦力,对这里有大概的了解。李晨语也就没有在探查,毕竟她现在能力有限,不易浪费。 赵半瞎跟着她过来,探手摸着门。 他始终疑惑,也没问,静静的看着李晨语撸袖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毛笔。 她用笔蘸了腥气十足的黄鳝血,挥毫洒墨一般,这门上画着什么。 然后又用了树胶,拿出小刷子密密实实的刷了一层。 李晨语轻轻拍了拍手 : “大功告成了。先来点小戏法,过两天再给他们放大招。” 赵半瞎探着身子往门上看,由于天黑,没看清门上是个什么形状。 他忍不住问道 : “晨儿,你画的什么?不是,你不是要弄里面的东西吗?我都做好牺牲节操的准备了,你倒是弄的我一头雾水。” 李晨语嘿嘿笑 : “收好你的节操吧。想知道你可以在这儿等着,一两个时辰内就见分晓了。” 第四百四十章夜里的怦怦怦 张脱和老佟赶着了驴车,刚走到岔口路上。就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宋庭拦住了。 宋庭并未见过老佟,他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几人。 “宋小哥,您这是?”张脱不解地说道。 “少爷呢!你们怎么出来了?”宋庭早已在这里等了多时。只是不敢往那边走罢了。 张脱朝驴车上扫了一眼,笑道 : “少爷嫌我们碍手碍脚,就先让我们先回来了。” 他早已将今夜的事情告诉了宋庭,是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宋庭沉默了片刻,犀利的眼神在几人面上扫过,沉声道 : “你们走吧,把今天的事情不要透露出一个字。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是,小的们不敢,”老佟连忙表态。 目送驴车吱呀,吱呀的离开。宋庭回头望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驱使着马儿离开。 漆黑的夜幕下,不时传来扑棱扑棱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一声两声,接着扑棱声不停的在响。 赵半瞎与李晨语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扑棱扑棱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上略过。 “那是?那是什么鸟类,怎么这么多?你看的清楚吗?”赵半瞎惊讶道。 “是蝙蝠,”李晨语也不在卖关子,她轻轻一跃,探手就抓了一只。 蝙蝠挣扎着叫起来,难听的声音如相互摩擦的瓷器,听的让人难受。 李晨语连忙又将还没她手掌大的黑色蝙蝠放了。 “咱们赶紧走吧,别一会让人醒了发现我们。” 她拽着赵半瞎的胳膊,稍稍借力,又是一跃数丈,脚尖在围墙上轻轻一点,如展翅的蝴蝶一般,消失在黑幕里。 赵半瞎紧随其后,几个起跃也便消失不见。 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停的跑跃,时间久了,脚步声也渐渐放大,空荡的街道上回响着他们的跑跃过去的声音。 一气儿跑到家,李晨语始终遥遥领先一步。 她停下奔跑的步伐,双手扶着膝盖喘息,粗声粗气道 : “现在我连你也跑不赢了,大大的不妙啊!” 赵半瞎还不如她,几乎累的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拉破风箱一样。 他喘匀了气儿 : “我哪能跟你比。着一段时间,你要抓紧时间休养,不要忘了,九月份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办。” 不提还好,提起来李晨语就心里烦得慌。她也不接话,自顾自的轻轻敲门。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特别响。 宋庭从门里探出半截身子,说道 : “快进来。” “怎么是你来来的门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晨语问道。 走之前宋庭并不在家,她与林爽说好了要留神守着门儿,看到是宋庭开门儿就有点意外。因为林爽来了以后,宋庭要避嫌。 “我晚饭前回来的,”宋庭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他是两刻钟前到的,顺便交代林爽替他隐瞒,那个丑丫头,还挺难说话。 “是吗!”李晨语看着他关了门儿,说道 : “你回去休息吧。” 早已半夜,各自都回去休息,李晨语倒头就睡,躺了半晌也没一丝的睡意,倒是热出一头的汗,闷热闷热的感觉让人心里燥急。 “不会要下雨吧。”李晨语从床上拖拉着鞋下到地上,推开窗户探出半截身子朝天上看。 果然,没睡之前还是清风朗月,这会子倒是被乌云遮了月亮。 “上帝,您老人家千万得给个面子。别下雨啊!”她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 着要是下了雨,今个儿晚上的事儿不是白干了吗,那黄鳝血可不是用来招蚊子的。 她是心里惦记着一夜没睡,天宫到底是作美,没下雨,清晨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位于城北的双同胡同,那户被李晨语他们光临过的仓库就没那么好运了。 昨夜,睡意在仓库里的四个人,前后听到敲门声。 这么大的库房里,除了他们四人值守外,内库里还有四人,平时没有特别贵重的东西他们是不守夜的,毕竟这里只有他们几人,守没守夜谁知道。 也都是因为库房围墙很高,门栓更是不可能从外面打开,除非是特别厉害的高手,要不然一般人谁也进不来。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高手也没必要望着跑,所以值夜的人心安理得的偷懒。 听到门口有响动,被惊醒的人只当是内院的兄弟找过来有事儿,以前也有这种情况,那人也没多想,就来了门儿。 门一开,一阵儿腥臭味儿扑的那男子差点儿栽个跟头,在定晴看,门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男子骂骂咧咧 : “那个滚蛋在门口拉屎!着他娘的臭死了。” 探着头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男子只当自己听错了,摔上门儿就回去睡觉。 刚刚迷迷糊糊的睡着,怦怦——敲门声又接连响起来。 还是那男子,晃着膀子气呼呼的拉开门。 左看右看,连臭味儿都淡了很多,男子心里一个机灵,门都没顾得上关。叫了同伴,两人壮着胆子出了门儿。 他们打着灯笼转了一圈,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一人抱怨 : “这大半夜的,你这疑神疑鬼的。是你做梦梦见敲门了也不一定,瞧给你吓得,怂样儿吧!。走走走,回去睡觉。” 那男子也心里疑惑,但两次听到敲门声,第一次还有可能是听错了,第二次不太可能吧。就又央求这同伴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没法儿,只好回去了。 男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竖起耳朵听动静,屋里打呼噜,放屁,磨牙,渐渐的他也就经不住困意睡着了。 怦怦怦—— 魔咒一般轻响,时快时慢,接连不停。 这次被惊醒的是另一个人,他同前面的男子一样,开门看了,什么也没发现,就又回去睡觉。 前后脚的功夫,敲门声又怦怦的响。 一回两回三回。同一个屋子里的四个人都醒了,心里有发毛的,气愤的。 他们的领头是一位年过三旬的大汉,曾经是镖师,他就是那个气愤的,呵斥了疑神疑鬼的几人,就拿着家伙事儿一马当先的出去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我很怂之有张鬼脸, 有人起头,其他的人紧跟着,拿着齐眉棍,屋子附近每个角落里都踏过一遍,静悄悄的夜里也没那样寂寥了。 “老大,你着这是什么?”一人指着门大叫。 只见那人指着的一扇门上,赤红的颜色写着一个字。 被称作老大的汉子一个箭步走上前,与别的人比起来,他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意,挑这灯笼看过去。 赫—— 汉子还未看清门上的字,就瞪大了眼睛狠抽了一口冷气,腾腾腾——倒退跑步,直撞到身后的人才挺住。 他身子一软 : 啊——的嚎叫出声。 扶着他的两人被吓的松来了手,任由汉子倒在地上不敢相扶。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一项胆子大的大哥这是怎么了。反应过来时连忙去扶,地上瘫坐着的汉子抖着身子被扶起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出了一声冷汗,脸色惨白,目光惊魂未定。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有人看看几步之遥在门,又看看明显被吓到的汉子,经不住好奇的问道。 “别,别靠近,有,有,有鬼。”汉子带着哭腔,几乎用近浑身的力气,微微抖着的手指着门。 “啊——” 下意识的,有人叫了一声,拽着汉子往远处跑,离得远远的了才扭着身子朝黑压压的房子看。 “我就说有鬼,有鬼,”第一个爬起来的开门的男子慌张的胡乱道,“你们都不相信我,这下子鬼来了,咱们怎么办?钥匙还在内院,去拿钥匙,对拿钥匙。” 说着拿钥匙,可他脚下动也没动,反倒朝身边的人靠了靠,惊恐的朝四周看。 另外两人只听到有敲门的声音,没去看过门,也没被老大说的鬼吓到,但此时也被着鬼气阴森,紧张的气氛吓得直发毛。 “去内院,”老大稳住心神,拽住扶着他的人趔趄着身子朝前走,他腿软的跟面条似的,左腿绊右腿,噗通——就摔在地上,连呼痛声响都没发出来,就没动静了。 这下子又把另外几人吓得半死,看四周的景象都变了,看哪儿,哪儿是一晃而过的黑影。 几个大汉愣是鬼叫着,拖拽这地上的老大跑到没院去。 内院里的人之所以能受内院就说明比他们几人强,听明了缘由,把吓破胆子说什么也不出去巡逻的人安置了,剩下六个人举着火把回到外仓库。 角角落落里都看了个遍,着重检查了那扇画有鬼符的门,其他人并没有遇到老大所讲述的,据他说 : 一靠近门口,一张满脸血的鬼脸张这血盆大口扑上来。 没遇到怪想反倒让众人越发的紧张,直到查到仓库,还未走近,就听见扑棱扑棱的声音,那声音又密又杂,伴着尖细刺耳的声音,那声音细的很,不仔细听,听不真切。 总有勇敢胆子大的人一马当先,就又一路往仓库走,越走近刺耳的声音越响,仿佛就是为了迎接他们一样。 胆子小的就立住脚磨磨蹭蹭的不往前去。 “鳖孙,要真是有鬼咱也不怕,这么多大老爷们,还怕了区区小鬼不成。要是落了单,那就不一定了,被吓死也活该。”有人厉声呵斥道。 随着呵斥声,扑棱扑棱的声音越发的响,刺耳的鸣叫尖厉起来。 仓库门儿上,被黄鳝血吸引过来的蝙蝠附身在涂满了血的门上,它们落在上面扑棱着翅膀,乌压压的一片,正好附成了一个人影。 远远的看去,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巡逻的几人正好看到我这样一幕,没等他们看清楚,被树胶黏住的蝙蝠就有挣脱掉束缚拍着翅膀慢慢飞起来的。 它们本享受着血液带来的美味,就算被树胶黏住也还能动,就不急着飞走,但因为人来了,动物的本性让他们想远离,是以上百只的蝙蝠一齐争前恐后的挣脱了树胶的束缚。 落到巡逻队的人眼中,只见鬼影瞬间化成无数黑影,怪叫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开,像一团黑雾,眨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着一幕用了很短的时候,但却让人看的清清楚楚,生出无数想象。 早已是惊弓之鸟的人拔腿就跑,嚎叫着发泄心中的恐惧。然而害怕这种东西会传染,一个人跑了,另外的人跑的比他还快,叫的比他还响。 不平静的一夜迎来了黎明,仓库的大门却早已经大来多时。 夜里巡逻的人一个不少,个个白着一张脸垂头站着。他们周围有不少的人,不远处就是仓库的大门,昨夜鬼怪出没的地方。 一位富态的中年男人沉着脸,站的远远的看着在仓库门前忙活的几人。 那是他让人请的仵作,知道这件事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在使手段。至于要干什么,还不知道。 中年男人名叫姜五月,是这座仓库的管事,更是姜家的一位老爷。 “老爷,仵作恐怕还要查很久,几乎没什么特殊的线索,”姜五月的长随,低声禀报。 “让守夜的人过来,”姜五月冷声吩咐着,矮身坐在官帽椅上。 守夜的八人走上前,姜五月的目光投在脸色刷白的人身上。 库房里的人都是经他同意安排进来的,每个人他都认得。 “老毛,昨个夜里是怎么回事儿?”姜五月蹙着眉问道。 老毛便是被鬼脸冲撞了的人。闻言他上前一步,抖着唇将昨天看见的东西说了一遍。 “昨天半夜里,一直有人在敲门,小的一开始不信有鬼作祟,就跟几个字兄弟一齐拿着家伙事儿巡视。角角落落里都查了,什么也没发现。” 提到昨夜的事儿,最后怕的就是老毛,他抖着声带继续道 : “谁知道,在门上不起眼的地方画这个鬼符。我就走上去看,都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就被一股子臭气熏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屏气……” 老毛捂着脸,说不下去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鬼脸冲撞着他的神经,这几个时辰下来他一直昏迷着,恶鬼缠着他不放。梦里死了几个来回,他早就受不住了,此时又提起来,青天白日的就浑身发冷,心尖打颤。 第四百四十二章癞头道士 “老毛,你接着说。”姜五月微微蹙着眉不悦道。 “撞鬼啦!”老毛声音里带着哽咽,一张脸越加的苍白。 姜五月更加不高兴了 : “是那撞鬼!你一个铁血汉子还信这一套?江湖上那些小把戏,你没见过还是怎的?” 老毛曾经是个镖师,见过许多江湖上那些糊弄人的把戏,但昨夜他真真实实的是看见了那张鬼脸。老祖宗说过 : 亲眼所见,眼见为实。亲眼看见的都不能相信,那还能相信什么? “姜大爷,小的是真的看见啦。”老毛有些激动得道,“看的真真的,绝不是眼花,小的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江湖把戏。” 姜五月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知道这个人的胆子奇大,要不然也不敢去做镖师。但闹鬼真是只有他一人看见,是真是假谁说得清?反正他是不太相信,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也是老祖宗说过的。 问不出什么,便又审问其他人。异口同声,几个守夜的人都说有鬼,指着仓库的大门让众人看,将昨夜的事情讲得活灵活现。 “走,过去瞧瞧。”姜五月带着人往仓库的去。 正在检测门上残留物的仵作,是野路子出身,瞅了半天,看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见姜五月来了,便故作神秘,仰着脸高深莫测的捋着胡须。 “怎么样了?可有查出什么来?”姜五月问道。 仵作让开身子,指着门让他看 : “大老爷您老,这门上是个什么形状?” “这还用看?”姜五月没好气儿道,“不就是一个人性吗。” 这都看不出来还用你查? 仵作摇头道 : “小的让您看的是这上面沾着的东西,这厚厚的一层,是被什么东西踩踏过,乱的很,已经看不出门上原来是什么东西了。” 就是查不出来。 姜五月心里气闷,亲自上前看。 门上是一个约摸半仗高的人形,血红的人形上面印着数不清的黑色三指爪印,红中掺杂着黑,形成怪异的图形,且血腥味儿熏的人作呕,怪诞又诡异。 姜五月退后一步,拧这眉头仔仔细细的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有人在作怪。他不信,这会是鬼怪。 “可看清楚了?”他对仵作道。 仵作拿过小徒弟递过来的纸,看了一眼拿给姜五月看。 那纸上清清楚楚的画了门上的红与黑的人行。 但画工一般,很是显得有些粗糙。 姜五月勉强点了点头 : “把门上的东西给我弄掉,晦气。” 早就等着的人便拿着抹布和水桶,撸开了膀子开干。 “大老爷。” 姜五月还没走,就被人叫住。 “咋回事?”他扭过身子朝后看过去。 说话那人苦着脸 : “大老爷,门上那东西,擦不掉啊。” 跟抹布较劲的人趴在门上使足了劲儿,抹布里的水哗哗顺着门直掉,愣是没冲掉门上一点的东西,黑黑公公的人形象还是那样,一点也没被拔掉,倒是查门的人一个个苦着脸,捂着鼻子,还有一个趴在一边正在干呕。 实在是太腥,太臭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掺在一块儿,那味儿冲得人脑仁疼。 姜五月心里也是一阵的翻腾。 他没好气儿道 : “擦不掉就给我使劲擦,不想法子给我弄掉了,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吃好果子。” 他甩袖走的,留下一众人捂着鼻子干活。 “大老爷,今天这生意怎么办?都这个时间了,昨天约好的人要过来看货了。”管事儿的问。 姜五月坐在厅里端着茶盏喝水,压下去这里难受的滋味儿,才开口 : “还能怎么的?不能因为这个不做买卖把?” 管事儿的连忙奉承 : “您说的对。” 姜五月想了想吩咐道 : “今天就不让他们进库房里看货了,直接把东西运到外面来。还有啊,让他们那些人都闭上他们的嘴,别再让我听见闹鬼,闹鬼。” “你也赶紧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敢在我姜五月是地盘上撒野,好大的但子。” 紧赶慢赶的,这事儿到底是没瞒住,传了出去。 当天就有人跑去看热闹,就见那铁质的大门上,糊了一张纸,贴得严严实实的。 但络绎不绝,前来购买花椒和大米的人仍然不少,没受那么点儿,不知真假的流言影响。 当天夜里,凡是购买过花椒或大米的人家,一个不少的,全在夜里听到连绵不绝的敲门声。在自家大门上发现一个半丈高,黑白相间的,臭味儿十足的人象。 渐渐的流言便传开了,说只要卖了姜家的东西,就会被鬼缠身,还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 : 姜家的敲门鬼。 因为那鬼是从姜家带出来的,只喜欢敲门,不喜欢吓唬人。 但也不是没有被吓到,城东就一户人家,夜里跑出来开门,一个鬼脸扑过来,吓得当场昏厥,昏睡了几天几夜才醒。 更甚者食用了花椒或者大米的人,有噩梦缠身的病症。 一时间,金陵城传的风风雨雨,乌云盖顶一般,铺天盖地的都是敲门鬼的各种传言。 漩涡中心的姜,店铺被砸了不少,花椒大米,种种,种种。只要有关姜家的东西,全都卖不出去。 半个月的时间,姜家的店铺几乎全部关门。 而姜家的敲门鬼事件,随着姜家店铺的纷纷关门而消失。 而同一时间,一种名为镇鬼符的符纸,卖得相当火热。 几乎家家户户,人手一张,大街小巷里到处可见寸长的符纸贴的大门上到处都是。 卖符纸的是一个癞头道士,这日他有从大户人家里出来,迈着八子步,骑上驴在大街小巷里转悠,走了大半个城,他心里有点捉急,因为一直也甩不掉跟踪的人。 自打开始卖符纸,他就天天被人跟踪,有时候甩都甩不掉,只好打道回府,但自己回了那座破道馆里,该怎么去拿明天要卖的符。 这群王八蛋,查不到始作俑者,跟着他干屁用。 不过累死他们也查不到。谁能想到,有人能做出这么诡异的事儿。 不过着不干他屁事,这一个月来,银子跟长了翅膀似的呼啦呼啦往手里飞,他做梦都笑醒了,管他官府是不是在往死里查。 反正他们也查不到。 第四百四十三章大风吹来的银子 晃悠到天黑,癞皮道士弃了驴子,连衣裳都换成了粗布麻衫,头上遮阳的斗笠压的低低的,大半张脸都看不见。 他左右看了看,紧了紧背后的包袱,然后身影一晃,拐了个弯儿快速的奔走起来,七拐八拐的出了巷子,敲响了一座小院的门儿。 吱呀—— 道士听着开门声扬起笑脸,笑的见牙不见眼:“宋施主,你也在呢。” 开门的正是宋庭,他越过道士看向门外,确定没人跟上来才闪开身子,人进来了就又快速的关紧了大门。 院子里的愧树下坐着李晨语与赵半瞎,两人正认真的下棋,旁边蹲着的是张脱,林爽坐在小马扎上穿针引线。 宋庭领着道士进来,道士与他们也混的很熟了,笑着上前给下棋的两人问好。 “下坐下歇口气儿,”赵半瞎招呼他。 李晨语则是没吭声,她也没抬眼,拧着黛眉盯着棋盘看。 “你快下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赵半瞎学着她的样子,说着俏皮话儿。 “催什么呀,”李晨语没好气的道,她正在思考。 赵半瞎跟她下棋都快被逼疯了,慢不说,还没棋品,输了就不乐意,跟她下实在是没意思的紧。 “呵呵,”道士捋着胡须嘿嘿笑,微微动了动手,让打在棋盘上的影子倒映在某片区域。 片刻后,李晨语终于落了子,啪嗒,赵半瞎紧随其后,各自下了两字,他以半子输给了李晨语。 这么明显的放水,李晨语就算瞎也能感觉到的出来,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下了,不下了,一点儿棋品都没有。”她还抱怨上了。 这事儿还要从几天前说起,那日郑辛来闲聊,看他与赵半瞎下棋,李晨语觉得帅的不得了,就缠着郑辛教她,不知是天生没有长下棋的神经还是怎么的,她就是学不会,这几天有时间就折磨着赵半瞎陪她下棋。 一个老手,跟一个在入门前徘徊的新手较量,可想那是何等的折磨。 听她说不下了,赵半瞎立马就有解脱的感觉,指挥着林爽把棋盘收了。 说起正事儿。道士没等人问,就将后背,背着的包袱解下来,递到赵半瞎面前。 赵半瞎下意识的掂了掂,不大的包袱并没什么重量,他顺手放在桌子上。 说道:“到今日正正好是一个月,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符纸的事情就到今天为止了。” 闻言,道士急起来:“别介啊,这么挣钱的买卖,怎么也得在干一个月,白花花的银子呢。” 道士很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样子,此时讲起银子来,垂涎的模样将那两份装比范儿掩替,只剩贪婪。 几人看的模样见怪不怪,都一人两眼珠子的看着他。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太难看,道士连忙收敛脸上的表情。 他一本正经道:“不是在下贪财,是还有不少的人正在被那敲门鬼迫害……” 意识到说错话,他连忙改口:“是还有不少的人,被吓得不轻,现在正是需要符纸的安定人心的时候,怎么,怎么能说挺就听挺呢,还有人多等着我救出水火呢。” “是吗!”李晨语勾了勾唇,闲闲的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小堆反光的金叶子。 她拨弄着金叶子,从中捡起一片,金黄流转的金叶子上黄灿灿的耀人眼。 “贪得无厌,终将死与钱财之上,这是最俗气的死法儿,道长是喜欢的紧。” 李晨语说着话,嗖——她手里的金叶子脱手而出,带出一道残影,射像高高在上的愧树枝上。 翠绿的叶子如下雨一般,纷纷落下,砸了道士一身,那叶子没一个完整的,切口处整齐,一看就知是利刃划破的。 道士心里一紧,绷着脸僵硬的笑了一下。他想起一月前的夜里,为了衙门捉拿妖邪悬赏的千两白银,他应了一个大户人家去驱邪,也该这李晨语倒霉,亲自跑去画鬼符时,正正好跟道士撞上。 她异能只有那么一丁点儿,遇见普通人还罢了,跑就是了,但道士有两份手上功夫,又带了个道童,还有各种专用糊弄人的家伙事儿,一把石灰就把李晨语拿下了。 好死不死的是他们相互认识,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都是好记性的人,谁也没忘了谁。 李晨语曾找他装一回高人去郑辛家里搞个小计谋,结果半途而废,两人就这样相识,只当是人生过客,谁知道还有这等倒霉催的事儿等着她。 当机立断,李晨语许以重利。贪财的道士从他们认识起就想坑她的银子。稍一犹豫他就答应了,几番商量下搞出卖符纸的勾当。 符纸也是有讲究的,买了符纸的人家李晨语在画鬼符的时候就不用黄鳝血,改用普通的牲畜血,夜里自然就没什么蝙蝠去撞门,鬼敲门的事儿自然也就没了。 神奇的符纸就这样起了功效,成了人手必备的畅销货,一个月以来,银子挣到手软。 道士尝了其中滋味儿,哪能说不干就不干,更何况这些人的把柄还在他手里。但李晨语的凶悍他是见识过的,且她身后有高人,要不然紧凭她手里的那几个虾兵蟹将,早就被人发现了。 “还有几户人家早就定好的,答应过的事情要办完,若不然突然消失,也是要惹人怀疑的。”道士口气妥协道。 他不妥协没办法,敲门鬼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说实话,要不是银子撑着,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这么大摇大摆卖符纸,可是谁能嫌弃银子咬手! 赵半瞎接话道:“这是自然!只不过清风道长,要适可而止啊。” 他说的是符纸的价格,这个清风竟然将符纸卖到六十两一张,要知道,这一个月来用的符纸和朱砂,加起来也没十两银子,这人太心黑,他们早就不想干了。但毕竟是有把柄在人手里,得有了对方的把柄才好挑明厉害。 说到底,这次的事情闹的太大,完全出乎意料,姜家整个被整到了,银子也流水似的到手。 在坐的包括清风道士,没一个不心虚后怕的。 其中心里最膈应的要属李晨语,没撞见清风道士的话,她早就收手了。 但谁嫌弃银子扎手? 她正是缺银子的时候,这么个大好机会在眼前,她哪能让它溜走。 所以,才有了这场人心惶惶的闹鬼事件。 第四百四十四章碎掉的贺礼 道士走时带走了几张符纸,还有张脱。 “清风是个贪财的,更是个后患,得想个办法把他弄得远远的。”赵半瞎忧心忡忡。 一直没说话的宋庭此时开口了:“先生放心,已经把他养在城外乡下的女人孩子送走了,他这会儿回去估计就该知道了!先看看他的反应,若安分就罢了,若不识时务,有的是法子收拾。” “这就好,你带我和晨儿给五爷道谢。” 赵半瞎提起季白,觑着李晨语的脸色看。见她一点儿的反应也没有,他心里直叹气。这个没心肝儿的丫头,亏得她能经得住季白这样的人儿,若不是…… 不能想了,头疼—— 李晨语数着金叶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也带我给你家五爷贺寿,贺礼都买好了,屋里儿桌子上呢,你拿走吧。” 过几日就是六月十五,也是季白生辰的日子,这些天赵半瞎没少在她耳边念叨,她也没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且要靠着季家的时候还多着呢,礼物自然是要送。 宋庭没犹豫的就答应了,因为主子吩咐过,有关少爷的事情一律不必向他汇报,除了出了大事儿,例如这次搞的闹鬼事件。没有主子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少爷不定闹成什么样儿! 但他们之间闹僵了,很久都没见过面,也没提起过,就像毫不相干的人一样。 作为身边人,宋庭多多少少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于暗恋李晨语的他来说,这样的事情从公从私都是最好的结局。 一来,可以避免主子对不起赵家哪位从小定亲的姑娘。 二来,他私下里也暗暗爱慕,甚至是崇拜着李晨语。自然不希望季白套牢她,那李晨语就真的没有逃脱的可能。 他自己?那就连梦也不做了,没那资格。 郑辛呢?他就更不算什么了,身份上就是一位不受宠的养子,且还要纳妾的人。 李晨语跟他几乎没可能。宋庭知道,她对纳妾那种事情零容忍。 所以,他心里是高兴的。 带着奇妙的心理,宋庭带着李晨语买的礼物去了藻园,季白夏天大多住在这里避暑,很少回府。 进了藻园,一路往内院里走。 远远的,宋庭就看见容貌艳丽的成碧。 本想避开,但看着直直走过来的成碧,宋庭错开眼儿,问了声好:“成碧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成碧得体的笑着,眼睛扫过宋庭手里捧着的四方锦盒。 她笑道:“是宋庭啊,我往针线房跑一趟。你这是要干嘛去?” “有人给主子送了贺礼,我就顺道捧过来了。”宋庭说着话,走远了。 在原地立了片刻的成碧,不明所以的笑了笑,扭着身子跟了上去。 “宋庭,”她喊道:“五爷正跟蒋二公子他们说话呢,你还是先去书房等吧,没得打扰了那几位爷。” 宋庭道了谢,想了想就朝书房去。 看着她走远的成碧扭身去了针线房。 季白与另外几个仪表不凡的男子,在草庐里半躺半卧的品茶论道,是真的在论道,说的法华经。 只因秋季来临后,法雨寺有一场大的道场,他们每年都参加,为了个闲情逸致。 直到日落十分,几人才散。 洗砚跟在主子后面,低声禀报:“厨房了备好了饭菜,主子在哪儿用饭?” “主院里吧,”季白声音寡淡,没什么情绪的道。 “是。我这就吩咐摆饭。” 洗砚吩咐了跟着的小厮,又紧追上来。 他不自觉的就小心翼翼道:“主子,那个,宋庭后半晌的时候回来了,等了半天见您没回书房就又走了。” 过了片刻,季白半眯着眼睛,淡淡开口:“可说了有何事?” 洗砚咽口水:“是,是少爷让宋庭送您的贺礼来了。” 他真不想说这事儿,但跟洗墨脆丁壳他输了,这让人主子心里不得劲儿的话就由他来说。 闻言,季白脚下微微顿了顿,他性感的薄唇勾了勾,似笑非笑。 没说话,他还是照着住院的路走。 如往常一般,季白用了饭,看了几页书,才不经意般,想起来贺礼那档子事儿。 “点个灯笼,”他从塌上起身,披了件衣服往外走。 内室自然是有丫鬟值夜,闻言,成碧抢先一步拿了柄荷叶似的灯笼。 她追问道:“主子要去哪儿?” 季白语调平平:“书房里还有几笔账目。” 这话没毛病,他确实还有很多账目。 但成碧不这么想,跟上来的洗砚也不这么想。主子一晚上都表现的很正常,但看看书时,明显的走神了,一晚上也没看几页。 一直注意着他的成碧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 早在很久以前,成碧就在当初跟季白下江南的人嘴里打听出李晨语是个女子的事情。 她怎么能不忌惮,主子对那个李晨语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好的让她发狂,嫉妒。 到了书房,洗砚提着灯笼来了门儿。 吱吱吱—— 慢悠悠的,一只火狐狸踩着步子走出来。 “呀,小狐怎么在书房里。”洗砚提着灯笼朝书房里看,又扭过头看季白。 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小狐一般都是在后院,很少往书房跑,而且这里都是重要的东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让小狐跑进来。 小狐哪里管别人怎么想,它绕着季白的的腿打圈圈,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扫来扫去,讨好的吱吱叫着。 这算是季白第一个养的宠物,看它讨好的样子就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狐的头,逗弄了片刻才往书房里走。 小狐跑前跑后的跟着,一副很欢乐的样子。 然而进了书房的季白,抽了抽鼻子,微微蹙了眉。 屋子里一股子难闻的骚味儿,是小狐被关的久了,在房间里便便了。 洗砚连忙叫人收拾。 “爷,要不等明天在看账目吧,这味儿也太难闻儿了。”成碧背对着点灯,口吻中一点也不嫌弃的提议道。 点了灯,屋子就亮堂起来,书房中最显眼的就是那张超大的红木桌子了。 此时,那张桌子上乱糟糟的,散落着的纸上还印着梅花印。 这不用猜,罪魁祸首就是那只蹲在地上卖萌的小狐,它干的好事儿。 第四百四十五章小狐 第445章。 季白在缭乱的桌面上扫了一眼,微微蹙着眉,不愉的走过去。 嗤啦一声,脚下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他错开身子让烛火的光亮照过来,便看到一个四方的锦盒半敞着躺在地上,还有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季白看了看,并未在书房里见过这个东西。 成碧双手姿势优美的捧着烛台走过来,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呀,”她惊呼一声,道:“这好像是砚台,摔碎了呢!” 季白接过四方盒子,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坐下。 “主子仔细,别割了手。”成碧轻柔的提醒道,托这油灯立在季白身后。 季白看了看,锦盒四四方方的个头并不大,里面只装了一个被摔碎了的砚台。 这个他没见过的东西出现在书房里,除了宋庭送过来的贺礼,他也想不到别的了。 东西是丫头送的,很像她的风格。 可小狐偏偏被关在书房,还那么恰巧的捣乱了书桌,又摔坏了贺礼,这是有人不想让他收李晨语的东西。 季白捏着破碎砚台的手指打白,面色有些阴沉,垂头看着被摔成两半的砚台看。 他将豁口对在一起,砚台就又严实合缝的恢复成原来模样,这方砚台普普通通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简单的样子透着古朴大气,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墨香传来。 季白试了几次,摔碎的东西终究是破了,一松手就又恢复成两瓣儿的形状。 就像自己跟那个丫头一样,终究是回不到从前。 自己,也不想回到从前,在体验一回怅然若失,傻子一样独自欢喜。 他声音淡淡的:“去查一查,今天都有谁到书房来过,宋庭是什么时候走的。还有,小狐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洗砚看不到他的神色,听声音也分辨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这还是李晨语第一次送给主子东西,怎么好好的就能碎了呢! 他闻言连忙应了,扭着身子便出去找人查。 成碧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一面轻声细语道:“奴婢看着那个锦盒十分眼熟,倒像是宋庭今天捧过来的那,说是给主子的贺礼。也不知是何人送,可是十分重要?” “一方砚台罢了,没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季白将摔成两半的砚台收进锦盒里,轻轻推到一边。 成碧顺手拿了过去,嘟嘟嘴说道:“奴婢帮您收了吧,摔成这样,还是您的生辰礼,真不吉利。” “你出去吧!”季白抽出一本账目,移动着烛台,打开细细的看起来。 “是,主子少看一会儿,仔细伤了眼。”成碧瞄了一眼手边的锦盒,又道:“奴婢吩咐厨房给您做了夜宵,等会使人给您送过来。” 季白头也没抬,目光都没离开账本,他语调平平:“不必送夜宵,出去吧!” “是,”成碧恭敬的应了,心中有些抑制不住的狂跳,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季白,手下轻轻拿起锦盒,便看见季白抬眸看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波澜不惊,成碧心里却有点发怵,因为这个东西是李晨语使人送过来的,还是给主子的贺礼。刚刚主子也没说要不要拿走扔掉,自己现在自作主张,会不会是惹了主子不高兴? 锦盒到底是被拿起来了,成碧只当没看到季白的神色,不紧不慢的转身,抬脚一步,两步。 季白看着她走远,四四方方的锦盒与那方碎砚消失不见,他才放下握在手里的账目。 不知何时,季白深邃的眸子早已深沉似海,如平静的海面,却一眼望不到底。 渐渐的,心间生出一股子戾气。 他招手叫了一声:小狐。 正在舔爪子的火红狐狸,闻言,瞪着大大的眼睛看过来,似乎是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犹豫了片刻,才往自家主子身边跑。 它撒娇,蹭着季白的小腿,吱吱,吱吱的叫。 一只修长的大手捏住小狐脖子里的软皮,提着将它拎到桌子上。 小狐被拎习惯了,并未感觉到吃痛,乖乖的前爪着地,蹲坐在桌子上,一双狐狸眼黝黑,映着火光亮的像两颗明亮的星星。 这样的眼睛,无端的就让季白想起一双同样的眼睛,但那双眼睛清冷,是两潭古井,有些致命的吸引,看者会失迷在那双眼睛里,似无法自拔。 曾经,自己也迷失在那双美丽神秘的眸子里。 一人一兽对视片刻,季白捂住了小狐的眼睛。 他暗哑中带着沙沙的音质响起:“第一次见到你还是半年前,那时我跟丫头进山去找一位神医,路上就捡到你。你似乎很害怕丫头,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当初,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害怕了呢。”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我时常怀疑她是人是妖,还是什么?那些都不对,她是一只白眼狼,远远比不上你这只狐狸。她若有你一半的好,或许……” 或许什么,季白没说,只有一声悠长的叹息。 小狐被他捂着眼睛,开始时还在挣扎,听他开口说话,像是被那琴弦一般的声音吸引了,渐渐的就安静下来。 但听着听着就没下文了,它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低落,拿毛茸茸的小肥脸蹭那只修长的大手。 梆梆绑—— 应着敲门声,洗砚走了进来:“爷,查清楚了。” 季白摩挲着小狐的脊梁,嗯了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微微蹙着的眉心是怎么也舒展不开。 洗砚细细的说起来:“除了三个负责书房的小厮,今日自打您走后,就只有宋庭一人来过,他是在申时离开的。小狐未时在住院出现过,至于是什么时辰跑到的书房,几个小厮都没看见。” 这就是没查到。 任何机缘巧合都不会是意外,只不过是没露骨狐狸尾巴罢了。 小狐打破砚台,只是因为有人希望自己收下贺礼,这样吃力不讨好,又对院子十分清楚,且能接近小狐的人,就在身边。 “去查一查成碧她们几个,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季白的音调平平,说出来的话却让洗砚心里一紧。 他应了一声就又出去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教人 “主子说什么了?” 成碧站姿端庄的双臂垂在小腹间,轻声细语的问道。 洗砚与她隔了一步之遥,意味不明的看着成碧,眉间皱成一座小山:“主子吩咐的事情我何时敢往外说!你就别问我了。” 成碧冷笑:“宋庭,你这是什么话,我向你打听是为了要害主子?” 话音未落,她甩手就走。 “哎,你别……别恼啊!”洗砚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成碧瞪了他一眼,也不走了,扭过身子半垂着头。 委委屈屈的道:“拦住我干什么?没得让人看见说三道四。” 洗砚憨憨笑着,朝左右看了看,也不敢在放肆的拦在路上,朝一边退了退。 两人立在阴影里,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出来这里有人,要是让人看见,不传的风风雨雨才怪。 夜里虽然黑,成碧还是怕被人看到,她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夸一步,与身旁的男子拉开距离,将她自己好好的藏在阴影里。 “这里没人,你放心,”洗砚嗅这淡淡的茉莉香气,声音有些发紧,话也多起来:“前几日我拿给你的花露可好用?若是不喜欢茉莉味道就跟我说,还有别的味儿。还有你弟弟那边,年纪还小顽劣了一些,本没有大碍,但毕竟是往铺子里做学徒,还是要收敛些。我跟大掌柜的打过招呼了,以后多提携他就是,你也别担心,有什么事情有我照顾到,一直都是拿那小子当做亲弟弟看待的。” 成碧咬咬唇,侧头看向灯火通明的屋子,那里面的另外一个人男子才是人中龙凤,让人觊觎的存在。 晃神了片刻,洗砚的话也说完了,她听的不真切,但也不是没听见。 成碧笑道:“我还没为了家弟谢谢你。” 说着话,她屈膝施礼,深深蹲了个万福。 “那臭小子能有你这么一个大哥哥帮衬,是他福气。” 只他的福气怎么够! 洗砚挠头,连忙避开,让她不要多礼。他憨憨的笑:“你别我客气,几句话的事儿,我怎么能不帮忙,就算是个外人,也没不帮的道理,更何况他还是你弟弟,帮他合该的。” 为了这件事情自己背地里没少被人说三道四,连自家亲弟弟的活计都让成碧的弟弟顶了,别人不骂指点自己才怪,可是怎么办,就是喜欢成碧,自家弟弟可以以后补偿,成碧这里不一样,若不能讨了她关心,自己……自己怎么娶美娇娘! 成碧勾起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目视前方,笑容浅浅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小厨房还炖着给主子的宵夜,也不知道那几个小蹄子精心着没,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 “啊!哦,我送你,”洗砚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他忽略心里的不舒服,提着灯笼提前一步往前走。 成碧口中拒绝的话没机会说出来,落后了一大断,才跟上去。 而送出去的生辰礼被摔成两半,这件事七拐八拐的通过林爽,传进李晨语耳朵里,这已经是几天后了。 “听说是把摔坏的砚台扔掉了,还是五爷亲自下的令。”林爽微微嘟着嘴,不满道。 那方砚台不算顶顶好,但也是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买的,少爷带着自己跑了好多地方,就是为了挑一个既美观又不是失体面的东西。少爷跟先生说过很多回,是要存银子的,花了二百两买的东西,二百两,就打碎就打碎,说扔就扔,太过分了。 闻言,李晨语心里也膈应的慌,那二百两可是挤出来的银子,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卖符纸挣了不少,但与那癞头道士对分,又要给张脱那群人发工资,那些银子也就没那么多了,而且压根就不够用,只买了姜家的几间铺子,银子就见底儿了。 有了铺子就的要货物吧,就得请人打理,就得结交地头蛇吧。哪儿哪儿都要银子,可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能花二百两买一个在她眼里跟个石头没啥两样的砚台,李晨语也很肉疼,这下好了,砚台还没见天日,就被那只臭狐狸打碎了。 怎么想都觉的气。 李晨语干脆不想了。 “爽爽,以后这样的话你千万别传给我听,记住喽啊。”她没好气的吩咐道。 “为啥?”林爽不明白,平时有关季家的话,额……照少爷话说就是‘八卦’,少爷还是很喜欢听的,怎么有这么重要的话就不喜欢了呢,真怪! 李晨语叹了口气跟她解释:“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假装自己不知道送出去的贺礼被打碎了。你告诉我了,你说我要再送一份儿吗?” “这,”林爽挠这脸想:“这都知道了,还是要再送一份儿的吧,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仰仗季家的地方……” “打住,”李晨语抬手阻止林爽往下说。 她翻了白眼道:“你都明白的道理。怎么就不想想这是有人故意让你传给我听的!” 林爽有点儿无措:“那怎么办?这样的事儿我以后是说还是不说?” “说呀,怎么能不说。”李晨语被她的智商感动了。 她没少跟林爽白话啥叫自立自强,道理讲了一箩筐,说了她自己能想到所有无人相与的方法。可到了林爽身上的效果呢!说实话,有那么一点点,但跟别人比起来,那就是该仍的! 林爽也觉的她自己笨,一看李晨语有点生气,她就缩着肩膀不吭不哈的。 气这个都是多余,李晨语突出一口气。 她尽量放柔了声音道:“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附和那个跟你说闲话的人,顺着人说话。但事关自家主子,就要表现出适当的强硬与底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同的人你要有不同的态度。” 林爽听的多了,也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遇见话多爱说人短处的就跟着学,把别人的短处也说给对方听,没有的话可以捏造。 要是那喜欢打听的,就把自己祖宗八代都说给人家听,真真假假的只管忽悠,但同时还要打听到对方的家底,学着对方的样子对付别人。 要是那话少的就欢欢喜喜的笑,把自己当傻子,别人也会你当傻子,就不会对你有太多的防备。 这些都是李晨语教的,林爽自己也有实践,发现她说的很有道理,让她听出不少消息。 第四百四十七章醉酒 六月十五,对季家来说是个很热闹的日子,因为这是季家最小的老爷生辰,也是季家最有说话权和银子的人过生辰。 今年的六月十五是季白第二十一个年头。今年跟往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请了戏班子,相熟的人家都排了家里的小辈儿送了礼,季家一大家子大大小小额的也都送了贺礼,做在一起用了顿饭,夜里寿星老应邀,与三五知己在花楼里吃酒。 直到月上三竿,吃的半醉的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旁漂亮的姑娘半搂半扶的一摇三晃的出门,平时人五人六的大家公子们醉了酒便自我放飞,搂着姑娘又摸又啃上下其手。 屋子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主位上或趴或坐的三人。 季白居正中,蒋幡在他左下首的位置,另一个名叫武进熊,生的魁梧人如其名,趴着的哪位就是他了,手还不老实的在身边跪坐着的姑娘身上流连。 “今日既然来这花楼里吃酒,自然不能白来,给季白你准备了份儿大礼,是弟弟送的。”蒋幡一手支这脑袋,眸光有些迷离的说道。 正在独饮的季白,闻言顿了顿手上的动作,然后仰头喝了杯中酒。他明亮的眸子依旧,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粉,平时一尘不染的气息坠落,现在更像是一只慵懒又优雅的豹子,危险又迷人。 武进熊收回摸腻味的手,直起身子摇晃了两下,嘿嘿傻笑起来道:“云川你是不知道,那舞娘是个多妙的人儿,我还从没见过那般极品的,要不是给云川你备着,弟弟我早先下手为强了。” “擦擦口水吧。”蒋幡毫不掩饰的嘲笑。 武进熊果然去擦嘴巴,抹了一圈才知道被骗了,他也不恼,满脑子空洞洞的,一个劲儿的傻笑,拉着身边的姑娘说醉话。 “他醉的不轻,”季白下出结论。 又道:“又是因为什么?” “唉——”蒋幡郁闷的拿着酒杯灌了一口:“还不是他那家里那个好夫人,把进熊家里闹了个鸡飞狗跳,偏偏——” 他瞥了一眼跟姑娘调笑的武进熊,“偏偏这还是痴情种子,对那个娇娇妾室表妹宠到骨头缝里,死活跟有个太守老爹的夫人拧着来,他脑子里是不是缺根筋?” 这档子破事儿从武进熊成亲开始就闹起来,只到如今三年的功夫了,还在没完没了的闹,没意思不说还烦人。 季白点头,他不到觉得武进熊脑子里缺根筋,他怀疑武进熊有脑子没有。 “不说他了,”蒋幡也觉的烦,又把话题扯回来:“人早就准备好了,那姑娘练舞练了不少时间,你还是见见吧,不喜欢赏了银子打发走就是。” 好友的一番心意,季白没拒绝,点头应了。 正跟姑娘吐槽家里婆娘凶的武进熊,一听招舞娘进来,他立马来了精神,跟说悄悄话的两人凑到一块儿,瞪大了眼睛朝门口看,生怕错过了似的。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四处安置这冰盆,美人奉灯的铜人立在门口处,一架超大的屏风挡住房间内的景象。 很快,屏风上映出一个曼妙的身姿,那影子的胯部扭了一下,像是试探,一边的浑圆慢慢的抬起,蓦地扭起另一边儿。 水蛇一般的纤细腰肢两边是两条诱人的线条,倒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又多加了一分神秘的诱惑。 屋内几个男人的目光都被屏风上那神秘的倒影吸引。 鱼尾裙,半身衫,动起来就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妖娆的纤细手臂游蛇一般舞动,柳条似的腰慢摇。 叮当声连成一片,屏风后的身影开始旋转。 几双眼睛被吸引着看。 “真乃极品,”武进熊盯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咽口水。 他侧对面的蒋幡撇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不怕你哪位母老虎知道?”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武进熊跟吞了苍蝇似的,攥着拳在高几上砸了一下:“这种地方你提那个泼妇,就是存心不让我心里痛快。” “出来了,”季白抬了抬下巴,阻止了还要在争执的两人。 爱颜色的武进熊两眼放光,他身子微微前倾,盯着屏风处伸出来的那只雪白的脚看。 那脚小巧玲珑,涂着大红色的丹蔻,映的皮肤雪白。 屏风后的身影慢慢的抬高那只脚,红色的纱裙顺着脚踝褪,漏出白玉般的一节小腿。 几道目光投在那只脚上,季白的眸子浅浅淡淡,脸上没什么表情。蒋幡兴趣盎然,嘴边挂这一抹邪肆的笑。武进熊最为直接,火辣辣的目光如炬。 那只露出白玉小腿的脚忽的落地,红纱盖住美景。 脚尖点地,黑色的身影旋转出来。 一团红雾出现,快速的跃过屏风,舞的红纱膨成层层叠叠的圈,几个旋转就进了厅里。 那红衣舞娘轻纱遮面,只露出饱满额头,柳叶芊芊眉,还有那双妖治多情的深邃眸子。舞娘身后的墨发飞舞,红纱中一截白玉水蛇腰,一双雪白玲珑足。 急促的叮当声抓住人心,那叮当的声响忽的顿住,旋转的舞娘停下,妖娆的身姿呈现出美妙的,婀娜的姿态,她的一只青葱玉手捏着兰花指,点在额间凤尾花上,含情眼波流转,扫了几人一圈,将目光深深浅浅的落在沉静似水的男子身上。 这个人她认得,是今天的寿星,几人刚进搂里来的时候她在楼上看见了,妈妈说:这个男人就是金陵成大名鼎鼎的季财神,最重要的是他还是季家的季五爷,与另外两个公子比起来,他更有银子,权势,能得到他的喜爱,此生不愁。 舞娘收回目光,收了动作,款款屈膝施礼。 “奴家红鸾,见过季五爷,蒋公子,武公子。”她声音软糯,犹如黄鹂轻啼,甜甜的嗓音撩拨人心。 “红鸾姑娘不必多礼,”武进熊一张红脸上笑眯了亮的惊人的眼,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下来。一直在旁边跪坐着伺候他的姑娘上前扶着他,却被武进熊抚开了。 他瞪着眼不满道:“公子我这样像是喝多了吗?不用你扶。是把红鸾姑娘?” 红鸾接着调整衣裳的动作退了一步,避开身边男子的酒气冲天。 她带着风情的媚眼撇了一下坐着朝他们看的另外两人,复半垂着头软语道:“武公子好酒量,奴家最是佩服酒行好的男子,武公子便是。” 那这是说他醉了,还是没醉? 武进熊不管,只听见她说佩服酒德好的男子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美人儿 “行了,让红鸾姑娘拿出看家本领,给寿星贺寿。”蒋幡挑着眉笑看着下面的人。 这个红鸾是他花了大价钱包下来的,为的就是感谢季白的帮忙,几月前若不是这位好友,他没那么容易就搭上秉笔太监宁海,这份人情不小,所以趁着好友生辰给他找点乐子。 武进熊也是知道其中缘由的,闻言闪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半眯着眼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眼睛盯着曼妙的身姿移不开,直勾勾的很有几分醉态。 红鸾浅浅一福,甩开手臂上垂着的红纱,脚下挑,抬,转,芊芊一握的腰肢软弱无骨,曼妙的舞姿美得勾人心神。 首座上坐姿慵懒的两人边欣赏,边轻声说着话。 蒋幡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怎的没见你身边那位李少爷?” 季白脸上一僵,对翩翩起舞的美人儿更加索然无味起来。 他声线暗哑,随意道:“你跟她能说到一块去?一个小孩子罢了。” “嘿嘿,”蒋幡笑道:“想说到一块儿,自然就能一块儿,我对着哪位李少爷可没有对小孩子的感觉。” 顿了顿,蒋幡收敛笑意,觑着季白的神色看:“我听到一些传言,说的不是很好听,想必你也知道!” 说道传言,不知从何时起传出季白有**的爱好,尤其喜欢面容精致雌雄不辩的少年郎,像是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侍从,个个眉清目秀俊郎,更重要的季白这人不近女色,房里一个人也没有不说,更没听说过他在什么地方养着相好的,也没听闻他对那个女子产生过兴趣。近段时间更是与身边的一个少年纠缠不清,还为了人家整散了金家,那可是他们季家正经亲戚,这还不能说明季白是断袖的话只能说他有毛病了。 试问那个男子不好颜色?美女坐怀不乱的除了柳下惠,就是短袖的,还有就是不行。 男人最是了解男人,蒋幡自然是对那些传闻嗤之以鼻,但转念一想又觉的事情有点儿怪,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最起码有一年多的时间,自己这位好友没碰过任何女子,虽然以前也很少,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姑娘的身都不近,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不对女色迷恋是一回事儿,对女色无动于衷就是另外一会事儿了。 不是他瞎操心,是个人都有点儿好奇心不是。 作为当事人,对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季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被好友问到面上,他不回答都不行。 他道:“流言就是把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不说,还各有版本,谁说的都跟真的一样。你怎么也关心起这等闲话来?” 蒋幡嗨了声,侧过头看向舞姿翩迁的美人儿。 他毫不犹疑的就把传话的人卖了:“前几日与进熊跟其他几个人一块儿吃酒,听他们提起来的,我也有所耳闻,传的越来越不像话,还是赶在你即将大婚的时候,不排除这是有人嫉妒。你也伸手管管那起子嘴碎闲人,流言说多了也就成真的了,兄弟听了耳朵也疼得慌。” 不但耳朵疼得慌,心里还膈应,有版本还说他与季白不清不楚呢。这都什么事儿!!!就因为季白不近女色就传成这样?以前也没见如此,说来说去啊,都是那位身份不明的李少爷的功劳。 季白也在想着那些胡说八道的流言,他撇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心头顿生恶寒,不忍心难为自己就撇过头,望着台下的美人儿出神。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李晨语,那张眸光清幽的脸在脑海里盘亘,甩都甩不掉。像生根发芽的大树,扎根在他心里。 没听到回答,蒋幡瞅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接着道:“今个儿就让红鸾姑娘陪你一度春宵,明个儿流言不攻自破,省时省力,还多了个红颜可人。这个红鸾我可没少费劲,干净的很,也懂规矩。” 季白没动静,深邃的眸子随着公子美人儿微微转动。 “那就这么定了。”蒋幡自说自话道。 其实他心里对断袖的事儿是有疑惑的,自己的好友为什么会出手收拾金家!金家并不敢招惹他,也只放肆的惹了那个李少爷两回。只这些,还不至于让季白动手,其中另有隐情,但跟哪位李少爷拖不了关系。 一舞完毕,武进熊相当给面子的叫好。 红鸾柔情似水的道了谢,她走上台阶,葱白如玉的手执起银酒壶,用白色酒杯倒酒。 她边如黄鹂低鸣般轻声说道:“奴家不才,献上一舞权当是给季公子道贺,在敬诸位一杯,公子们可要给奴家一层薄面呀。” 洁白的柔荑奉着酒杯送到季白唇边,红鸾的面纱始终未曾摘下,只一双巧目倩兮的眼睛缠魅的勾人,还有那雪白额头上的凤尾花,衬得的一张巴掌大的脸妖艳无比,她看着如嫡仙般的男子眼中含着秋波,带着两分羞涩,三分柔情,五分魅惑,。 “季公子,可是嫌弃奴家舞跳的不好?”见他面无表情的没有动静,红鸾有点难堪了,以她的美貌,没有男子可以对她无动于衷,可眼前的这位,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季白与那双多情眼对视片刻,接过酒一饮而尽,又将被子倒扣在桌面上,表示他不在喝了。 美人儿他见过很多,更美的也见过,无论外貌有多美,他都生不出曾经面对李晨语时,那种心生愉悦,心里眼里都是一个人的感觉。 被如此拒绝,红鸾深受打击,微微咬着唇走向蒋幡。 蒋幡也没消受美人恩,喝了奉上的酒就提出要离开。 早已半醉的武进熊幽怨的看着递到手边的酒杯,在前一日蒋幡就说过要给季白安排个美人儿破破流言蜚语,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有味道的女子,连容貌还没见到,就要告辞离开,唉—— 能有什么办法呢!武进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还是忍不住,大这舌头说道:“红鸾姑娘把……吧面纱摘了罢,也好让……让在下一睹芳容,见识……见识姑娘是……何等绝色。” 第四百四十九章恩客无情 第449章 红鸾听懂他们之间的话了,知道这是要她留下来陪着季公子,正在心里窃喜,盼着两人赶紧走,就又听到武进熊让她摘面纱。 盯着头顶上灼灼的目光,红鸾微微侧头用媚眼看向上首的高贵,优雅的男子。 男子像是没听到他们自己说什么,只靠近蒋幡说些什么。 武进熊虽然喝了个半醉,但脑子却清醒的很,看她不甚情愿的模样,他的自尊心有点受打击,冷笑一声正打算甩手走人,就见一张半遮半掩的巴掌小脸怯生生的看过来,像一只受不的惊吓的小奶狗,可怜又让人心声怜惜。 心里刚生出恼意的武进熊立马瞪大了眼,心怦怦的狂跳。这世上怎有这样一张美貌的脸,巴掌点儿大脸上镶嵌着一双狐媚大眼里波光潋滟,眼尾狭长微微勾着,一管挺巧的琼鼻下面是红艳艳的饱满的唇瓣。肌肤白如上好的羊脂玉,还有沁人心脾的体香,凹凸有一个的玲珑身材,简直让醉了武进熊更醉了,他眼神逐渐痴迷。 走下台阶的蒋幡看着他那样子简直觉的认识他都嫌丢人,是以不动声色的踩上武进熊的大脚丫子。 嗷的一声喊了半截,武进熊龇牙咧嘴的笑起来,显得他一点儿都不疼。 “走吧。”蒋幡就知道他会要这个面子,脚下就加了分力道,还坏心眼儿的踩着那只脚走过去。 十指连心,脚丫子也连心,武进熊被踩的不算狠,但也还是很疼,他错这牙道别,也随之出去了。 门口的角落里站着洗砚和洗墨,还有另一个俏丽的丫头是红鸾的婢女。 他们隔着隔断门立在角落里,都支棱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公子,奴家给你揉揉肩,”说着话,红鸾半跪在季白身后,呼之欲出的雪白女乃子摩挲这男子的后背。 硕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还有角落里烟雾缭绕的熏香。 季白胳膊肘柱在桌面上,握成拳的手撑着额头,慵懒的样子像是一只打盹的豹子。 而那双红酥手已经从捏肩膀抚摸来到健壮结实的胸口处。红鸾的上半身几乎依偎在季白怀里,她胸前薄薄的衣裳乱了,雪白几乎漏出来,隐隐的可以看到两朵正在立着的红花。 “公子,奴家好热。”红鸾趴在男子耳边,红唇蹭着男子的耳蜗,轻轻的朝里面吹着气。 季白的眸色加深,他终于将手放在红鸾身上,顺着她的后背划到那截小蛮腰上,修长的手来到来到腹间微微加重了力气,朝上抓住了呼之欲出的两只大白兔,仿佛天造地设一般,他的大手正好将白兔掌在手里,五只抓着软棉的一团,抓出不同的形状。 “啊……嗯……”红鸾的脸颊蹭着季白没什么表情的冷峻面孔,她口中咿咿呀呀的叫起来:“爷,您轻点,奴家疼呢……啊。”红唇在男子脖颈处流连。 当红鸾的手顺着强壮的腰身朝下摸时,季白一把推开了她。 “啊……”猛的一声惊呼,还在清欲中的红鸾跌坐在地上,愣怔的回不过神儿,眼里却蓄满了泪水。她有感觉的到那只东西顶着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有了反应还要把自己推开? 呼吸微微凌乱的季白叹了一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不置一词,看也没来倒在地上轻泣的美人儿,抬脚便走。 红鸾纵身一扑,双手包住季白的腿。 她泣道:“季五爷,求您让奴家死个明白,为何,为何不愿意要了奴家。奴家是完整的身子,是干净的,还是奴家伺候的不好?不合您的心意?” 第一次**就遇到恩客半途而废,且还是这样权势的男人,别人只会觉得是她红鸾不会伺候人,不知要招多少人嘲笑。反之,若被这样的男子开了身子,身价也会跟着翻倍涨,在这花楼里谁不得高看她一眼!将来的日子只扯虎皮也好过不知道多少,而没有靠山空有美貌,也很难有出头之日。 季白没有挣开,而是扬声叫了洗墨。 几乎是声音刚落,洗墨就端着一张酷酷的脸走进来,他一眼就将屋子里的情景看遍:“主子。” 他表面上酷的不要不要的,心里却在嘀嘀咕:还以为今个儿要听靡靡之音了,谁知也是个没本事的,留不住主子的脚啊!!! 季白声音毫无起伏的吩咐:“明日一早送两套上好的头面给红鸾姑娘,身价身子多给一倍,现在请老鸨过来带人回去。” 他这是给足了面子,身价银子早就由蒋幡一手包了,再给是补偿,送上好的头面更是认同姑娘的本事好。 这些红鸾在清楚不过,她抽泣着松开手,站起身还是那个万种风情的红鸾,甚至迅速平复心情娇喃道:“下次季五爷要亲自点红鸾的名儿,要不然奴家要被嘲笑死,五爷您怜惜奴家。” 季白看了她一眼,抬脚走了。 这一眼让红鸾明白,这个男子对她毫无情愫。 龟公领着洗砚洗墨开路,从有身份地位的贵客通道走了。 上了马车,车夫调转马头小跑起来,车内坐着的季白双目禁闭的仰在别壁上,他一条腿半曲起,长长的衣裳下摆半搭在腿上,让他的一条胳膊压着,不至于落在身上。 紧绷着的身子让他热的难受,扯了扯衣领透口气,效果一点没有,支着的分身久久还是不肯认输,季白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冒出汗珠,吐出来的气都是温热的。 咯吱咯吱的马车声响此时惹的人心烦躁,季白撩开帘子朝在看。 骑马跟在一旁的洗砚立马趋马上前:“主子,您有何吩咐?” 季白眯了眯眼睛,撂下帘子又靠回马车里,粗重的喘息声又重了一分。他一手摁在胸口上,想要摁住心头爆发的冲动。 他的异常弄了洗砚一头雾水,还没等想出了子丑寅卯,季白喊了停车。 洗砚觉的自家主子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儿,好像有点儿不高兴的样子。不过能高兴才怪,花楼里哪出进行了半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别不是因为还放不下李晨语吧。 这就让人心肝脾肺疼,主子怎么就偏偏对她上心了。那就是个没心肝的狼,对上了不就是找罪受吗! 洗砚不懂,但不妨碍他对李晨语的不喜,不满,不高兴。 第四百五十章洗砚的急迫 季白下了马车,翻身上了洗砚的马,临走时吩咐了一句:“你们回藻园,我去去就来。” 没等洗砚问个清楚,人就骑着马一路跑起来。 “看这个方向,主子是要往哪里去?”洗墨走过来,眯着眼问道。 “我怎么知道!”洗砚没由来的心里一阵儿烦躁,因为稍微猜测一下就知道自家主子去了哪里。招人烦的还来明知故问! “要不,跟上去看看?”洗墨提议道。 “你胆子大,你跟上去好了,我是不敢的。”洗砚才不上当,要是被发现了主子一准认为这主意是他出的。这家伙就喜欢拿自己当枪使,每回都替他背黑锅。 见他不上当,洗墨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甭站这儿看了,咱们走吧!” 洗砚没了马,就爬上马车跟车夫一块儿坐着。 “大柳,你骑着马回去吧,我跟洗砚说点事儿。”洗墨走到马别旁说道。 “哎,好嘞,”马车夫大柳应了一声,就将马鞭交到他手。他则是拉着马骑了上去提前一步走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洗砚嘻嘻笑这问道。 洗墨也是驾车到好手,他拿着马鞭子一抖,一个响亮的鞭响就抽在马屁股上,马车咯吱咯吱地走起来。 赶动了马车,洗墨才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跟成碧是咋回事。那位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件事情,洗砚一时沉默了。 他们几个贴身伺候主子的,都是一起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是最合适不过的,彼此互相生有情意,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若主子没有收贴身丫鬟做身边人的打算,那些丫鬟们就可以自行婚配。洗砚与成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到了成亲的年龄,此时再不提起此事,当新夫人嫁过来,主子身边的丫鬟们新夫人自然也可以做主,到时平白会生出很多事情来,洗砚是担心的,因为他不是傻子,明白成碧的心思,同时,也明白主子的心思。 洗砚沉默了片刻开口:“多谢兄弟替我操心了!过几日挑个好日子就让我爹娘去提亲,到时求了主子就顺利成章了。” 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洗墨拧着眉头幽幽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强扭的瓜不甜。” 被自家兄弟如此不看好,洗砚心里不高兴了。但这话是为了他好,他是明白的。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主子早就跟我说过了,希望我和成碧能够早日成亲。” 这话是几日前季白对洗砚说的,从李晨语送的贺礼被打破的时候,主子心里就买怀疑身边的几个丫鬟。洗砚也查到了蛛丝马迹,但他隐瞒了下来,并没有告诉主子,但主子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想不到谁能让他如此包庇。所以才有了让他早日成亲的话,这是主子对他们的宽容,洗砚都明白才敢说则日便提亲的话,这是在成全他们。 “是吗?成碧知道吗?”洗墨不因他的话而放下担忧。 “她还不知道。”这样大好的事情对洗砚来说是高兴开心的,但对他喜欢的姑娘来说可能是破灭了念想,他实际上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由主子亲自跟成碧说,说让她嫁给自己。着或许对成碧有些残忍,但确实最好的法子,让她心里再也不存一丝一缕的奢望。 洗墨道出了心里话:“成碧可能已经接到主子让你们早起成亲的风声,近几日,她可能会有动作,你……你小心点儿。” 小心被她牵连。这话洗墨是不敢说的,他知道洗砚从少年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成碧,不允许有人说他任何不好的话,那怕是为了他好! “什么动作?”洗砚这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没人能体会到此时此刻他心头被攥的生疼的感觉。 洗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有拍了拍情绪低沉的人的肩膀,道,“我已经派人盯着了,有什么动作我会及时告诉你,别让她做了傻事儿才是正经的。” “停车,我一刻也不能等了,明天就让我爹娘去提亲,我要跟成碧说清楚。”洗砚没等马车停下,就跳了下去,喊声喊了一句走了,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既然对你无意,你又何必强求!”洗墨喃喃自语着叹息摇头,赶着马车接着走。 而另一边的季白,满身酒气的倚在一颗枝繁叶茂的柳树下,他手里提着一坛子酒,对着坛子就往嘴里倒,喝的多顺着瓶口倒到身上的也多,胸前的衣裳湿了一大片,双眸早已成醉酒朦胧的样子,脸颊泛红,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影响不复存在,现在像是个不得志的颓败男人。 李晨语与赵半瞎就看到了一个这样的季白。 他们趁着今个儿夜里凉快点儿,往戏园子里听戏去了,上个月金陵城因为闹鬼的事儿大家都不敢在夜里出门儿,现在风声过去了,戏园子几家名伶同时在看今天开唱,他们听的意犹未尽,夜了才归家,还没走到家门就看到自家门前这个不该出现的人。 他不是应该与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喝酒成这个德行! 李晨语暗自嘀咕,提着照亮的灯笼往旁边靠了靠,季白本就在大树地下,没了火光是彻底看不清了。 “季五爷,怎么没进院子里去,”赵半瞎横了小气吧啦的李晨语一眼,把灯笼从她手里拿过来,走到树下要扶季白。 喝的醉醺醺的季白就是想在这里待会儿,没想到会遇见他们。 大半夜的,他们这是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惹是生非去了,不省心的。季白拧着眉头,推开要扶他的赵半瞎,探着身子朝李晨语看。 “李晨语,你又去干什么了?”季白口齿还算清晰,教训起人来溜得很。 竟然叫自己全名。他都不怕被人知道李晨语更不怕了,让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倒霉的不定是谁。 她似笑非笑道:“月黑风高杀人夜,今个儿这天,这月亮,最适合杀人放火,我干坏事儿去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醉了的人 第451章 季白:“……” 他侧过头看向赵半瞎:“先生,我想跟丫头说会话儿。” 赵半瞎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今个儿云川就别走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住处。” 他看着醉醺醺的男子,不由得叹气,走到李晨语跟前时将灯笼塞到她手里,压低了声音道:“他醉酒了,你让着他点儿,说几句就回来。” 李晨语没啃声,微微皱着眉头看向一边儿。 只剩他们俩了,季白朝站着,看也不看他的人伸手,慵懒暗哑的声音道:“过来。” 见她没动,又道:“我站不稳了,过来扶着我。” 李晨语还是没动,提着灯笼,沉静的眼睛看着满身醉态的男子。 季白一直伸着手,朦胧的眼睛与她对视,他的目光中似有抑郁流动,然后踉跄着朝李晨语走过来。 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过来,我站不稳了你都不扶我。是不是我跌倒在你面前你都不搭理我?我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脚下踩着棉花似得,快走到李晨语跟前了,他也扑倒了。 噗通一声,伴随着有什么东西摔碎,摔的特别响。 季白闷哼了一声,抽出砸在身子下面的手。李晨语看见那只手殷殷的冒着血。 原来是季白手里提着的酒瓶子也跟着一块儿摔碎了。 季白只觉的手上湿的厉害,心里知道是被瓷器扎破了,但却没觉出疼,他心头更多的是气愤,羞赧,因为以李晨语的本事,接住快要摔倒的他轻而易举,可她没接,还不来扶他起来。 就在季白火气翻涌,又委屈的时候,李晨语蹲在他身边,一手握着他的伤手查看。 她说:“我扶你起来,你别动。” 李晨语放了灯笼,拽着季白的手上有伤的那只胳膊搭在肩膀上,某足了力气一下子把身强力壮的男人拉起来,退了几步靠在粗壮的柳树上。 “丫头,”季白用双臂拥紧了她,全身的力气大半压在李晨语身上,他有点贪婪的嗅着淡淡清香的味道。 李晨语忽略脖颈处乱动的头颅,扭着身子挣了挣,滴答滴答的液体就砸在她手背上,她接着微弱的灯光看到禁锢着自己的手在快速的流血,不敢再过用力,便咬着牙恨恨道:“松手。” “丫头,你怎么不扶着我。”季白醉了,似乎还在纠结刚才摔倒的问题,他粗重的喘息着湿漉漉的热气,喷在李晨语的后脖子上,激的她浑身颤傈,别扭极了,浓重的酒气铺天盖地的都是。 “这是喝了多少酒。”李晨语嘟囔着,紧着劲儿掰这抱着她的手臂。 “嗯?什么?”季白没听清,将脑袋歪在李晨语的肩膀上,任由她没轻没重的掰扯着胳膊。 这两人身高悬殊太大,季白躬身成一个虾子才得以将只到他胸口处的人抱住。 越掰扯滴滴答答的血就流的越快,季白的喘息声也就越大,李晨语只好住了手。 她觉的跟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没法儿讲道理,便以哄骗的口吻说道:“你流血了,流了很多血,我带你去包扎,你先放开我。” 季白凑到她耳边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他不觉得疼,就想这么抱着她。现在没有冷言冷语,没有拒绝,特别好。 李晨语耳根子一颤,被那暗沉魅惑的声音刺激的心跟着哆嗦了一下,美男在前,想不动容一下都难。 “季白,有话你就好好说,何必这样。”李晨语冷了声调,她索性也不挣扎了,背靠在宽阔的怀抱里, 季白听的清清楚楚,但脑子里空成一片,冷冷的音调过了而过就没进到心里去。 他醉的厉害,没说话,头埋在李晨语肩膀处,脸颊蹭着脸颊,缓缓摩挲着。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细腻的肌肤上。 李晨语受不了着暧昧的姿势,听他不言语便恼怒起来,道:“松开,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谁?还是我话说的不够清楚?还是觉得我应该离了这地界你才安心?” 离开——离开—— 季白脑海里回荡着那两个字,心头又恼又恨,迷离的眼睛霎时阴沉似海,他禁锢着怀里的人抓着衣裳,改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咆哮这低吼:“你休想,休想离开金陵一步,想都不要想。你要是敢逼我,我……” 我怎么样!季白还没想好,改成抓着李晨语的肩膀晃:“听到没有?不准离开我,不准惹是生非,不准再跟那个姓郑的来往。” 酒是个好东西,能麻痹人的神经,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能让埋在心底的话压制不住的冒出来。季白便是如此,若不是借着酒,这些话他平时自己都不会想,酒后吐真言果真是不假。 李晨语听他说完,毫不动容的平静语调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你,我不知道还要再说多少遍。有些话说出来也没意思,只能伤了仅剩的那点儿情分,变成彼此尴尬的人。” 季白重重喘息着,抓着小肩膀的动作不由得加重,手上的伤口蓦地钝钝的疼起来,一直疼到心尖,难受的他想大吼大叫几声。 他面上凄楚,又有这浓浓的不解道:“为什么?那个郑辛有什么好?他救过你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呢?我是你的什么人?” 是她的什么人?李晨语还真就没想过,一副真诚的面孔道:“你自然也是我的恩情,我之所以能站在这里,不就是在报恩?当然了,你我之间说恩情有点不靠谱,能还清的。” 不知是手掌疼的厉害,还是气的,季白有点发抖,声音又紧又带着火气:“不是要还吗?那现在就还!” 话音未落,他的唇就准确无误的擒住李晨语的粉嫩红唇,带着股狠劲儿,季白启唇咬住小小的上唇。 牙齿那么微微一嗑就出了血。 李晨语在他没期上身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但肩膀被使劲儿摁着,她没能退开,就一下子被咬了个正着,发怒的眼睛里泪都飚出来了,口中又是血味儿又是酒气,脸上是粗重的气息,扑的她脸颊泛红,出了层薄汗。 第四百五十二章季白的决定 第452章 李晨语到底是把季白推开了,且狠狠的将醉酒的男子推到在地,她阴冷的目光一晃而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醉了的人倒在地上,望着大步流星的背影,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季白心里空的厉害,脑子里却清醒的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直到赵半瞎皱着眉沉着脸走过来,季白才晃晃悠悠的从地上坐起身,受伤的手摁在地上,钝钝的疼让他保持清醒。 “季五爷,”赵半瞎换了称呼,不在喊他的字,而是客气又疏离道:“天色不早了,我已经让宋庭收拾马车,这就送你回去。俗话说好饭不怕晚,有什么话等五爷清醒了再说不迟。” 赵半瞎假装没看到季白受伤的手,提着的灯笼只照着季白的脸,他自己都隐在黑暗里。 从一开始他就蹲在门后,万籁俱寂的夜里,离得远也能听到说话声,只是没想到丫头与季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季白的心意他早就看了个清楚,丫头是个不着调的,总在不经意间做一些刺激季白的事情,情债最是难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赵半瞎越想越愁,目光不由的哀怨起来,看着季白站起来困难,连忙上手去扶。又心里暗道:好好的贵公子,为了那个臭丫头把自己为难成这样,两情相悦最好,难道不明白情之一字强求不得吗!弄的如此狼狈,以后可还要相见? “她人呢?”季白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冷冷道。 赵半瞎头大,假装没听到,避而不答:“你醉了,回去歇着吧。” 没说话,季白轻轻推开扶着他的人,脚下踩着棉花似的往洞开的大门里走。 他非要进家门,赵半瞎又怎么好阻拦,只能在一旁护着,防止他随时会摔倒的可能。 独自气闷的李晨语坐在院子里那颗桂花树下,耳朵灵的她隐隐的能听到大门外的说话声,脚步沉重的动静传到门口,她错着牙,一下就扯到嘴唇上的伤口,疼的咧着嘴。 恨声怨道:“属狗的东西,脑子瓦塔了喝成烂泥状,还跟我来流……氓这一套,真是——真是气死我了,老娘的便宜也敢占!” 嘴里说的狠,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她跐溜一声跑了。做贼似的跑到最近的房间里,哐的一声关了门,趴在门缝处往外看。 院子里只有几盏灯笼亮这,夜色明亮,照的地上一片亮白。伴随着有些拖拉的脚步声,长长的影子先出现在视野里,然后是脚步虚浮的季白,提着灯笼的赵半瞎。 听到动静被惊醒的林爽,也捧着油灯衣裳齐整的走过来,她还没开口说话,赵半瞎就吩咐道:“你回去睡吧,没事什么就别出来了。” 林爽乖巧的应了一声,快速的朝身影高大的男子看,在这月色下,只一眼,她就认出那人是谁,不敢耽搁,林爽匆匆转身走了。 刚一过了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就瞥见阴影里站了个人,林爽嗬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没惊叫出声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 压低的男声道:“嘘,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爽松了口气,胸腔里是压制不住的狂跳,这么被一个男子搂住,她紧张的出了一身汗。 这人便是宋庭,他松开手,与林爽拉开距离,声音小到不能在小:“你回房歇着去吧。” 说完话也不在关注她,探着头凝神屏气的远院子里望。 林爽被一股失落掩埋,情绪低落的带着一颗没着没落的心走了。 宋庭抽空撇了她一眼,扭过头专心的看着院子里。 醉的不清的季白看东西都有重影了,望着廊下的灯笼,感受这天旋地转的晕乎乎的错觉。 赵半瞎扶着他,望着那只滴答滴答流血的手皱眉。 不忍的劝道:“随我进屋儿,先给你止血是正经,在这么流下去命都要流没了。唉——” 季白看着那只伤手,又想起李晨语漠然的脸庞,他不知道脑子里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看不见他对她的好,为什么就感受不到这份情有多浓重,炽烈。炽烈的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要把他烧化,忘也忘不掉,恨的心肝揪在一起。 季白越想不明白,头就越疼,他蓦地朝四周望,喊起来:“李晨语,你出来。” “李晨语,出来。” “我要问问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此时此刻,偷看的李晨语觉得自己很怂,但跟与一个醉汉纠缠比起来,她宁愿这么怂着。 赵半瞎很头疼,左领右舍住的都有人家,这么半夜里喊,是个人都得给吵醒了,且还喊叫那丫头的全名,她可是被全国通缉过的人,哪能这么喊。 “季五爷,”赵半瞎拽着季白望花厅里走,边耐心的提醒道:“三更半夜的要吵到别人,你还是跟我进去,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晨儿的名字万不能在这么大声嚷嚷,让人听见了了不得。” 季白没糊涂,闻言立马想到曾经种种,嗤笑这,脸上挂着阴沉沉的冷笑,眸子里像是冰天雪地里燃烧着两团幽火,让人不由得战栗。 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让赵半瞎闭了嘴。说了也听不进去不是。 季白的酒品还算好,没耍酒疯也没闹腾,任由赵半瞎检查,冲洗伤口,疼了也不吭声,整个人掉进黑暗里似的,暗沉,压抑。 “好了。伤的有些厉害全都伤在手心里了,这几日不要碰水,也别拿笔,每日换一次药,等伤口结痂了才好动作。若是怕留伤疤将去疤的药混合着金疮药用也可以。”赵半瞎边收拾医具边嘱咐道。 季白没听到心里,喃喃道:“晨儿呢?把她找过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长叹一声,赵半瞎忍住口中的劝说他有话等酒行醒了再说的意思,扭身走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轻生喊着:晨儿。 李晨语犹豫了一下,打开走出来,面无表情的望着花厅里看不清眉眼的男子看。 “晨儿,”赵半瞎有点担心她,丫头的性子太生硬了,对季白不留一点儿余地,这很伤人心。 第四百五十三章会痛的良心 第453章 看着走进来的人,季白晃了晃空荡荡的脑袋,指着身边的凳子示意李晨语坐。 李晨语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挑了离他最远的凳子坐了。 “找我到底什么事儿?长话短说吧,天儿也不早了。”她面无表情的表情,声音平平。 季白似乎是头疼,揉着额头半晌才开口:“关于你的婚姻大事。” 说着,他顿了顿,看见李晨语挑了挑眉没别的情绪,季白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接着道:“你身上的秘密,不能让其他更多的人知道了。你亲事的问题近几年不要考虑,等以后,等以后有了可靠的人,我,季家,都不会阻拦。” 季白心里针扎似的难受,这些话是他的妥协,也是代表了季家的大哥的意思,一时的冲动不能永远的强求,李晨语也不是能被强求的人,所以,就这样吧,他按照家里的安排娶妻,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闻言,李晨语愣怔了片刻,心里暗自嘲讽,刚才还在耍流氓,这会儿就又说以后自己的亲事他们不会阻拦,缓兵之计?还是警告她不要随意跟别的男子组建家庭? 他们凭什么呢?凭借着强大的权势?确实,季家的权势在金陵乃至这个大周朝都数一数二,她要是反抗还真就讨不了好。 但季家也不没强迫她非要干什么,现在的意思也没非要阻拦她以后的事,她又何必不满呢! 李晨语安慰好了自己,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面瘫脸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应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只要季家别忘了今时今日的话就好。” 李晨语心里是想拥有一份安定的生活,现在这样的状况她还算满意,关于郑辛她喜欢就是喜欢,顺应这份儿好感,不去压迫不去滋长更不会去挑明,就当朋友处这,若这份儿好感能蜕变成爱情,且彼此欢喜,说什么她也要去争取,再苦再难她也不怕。若只是单相思,她会觉的遗憾但不会去打扰便是最后的温柔。若这份感情泯与众人,她会笑着祝福,愿他和自己都好。 “好,”季白心里的那撮关于喜欢李晨语的小火苗,终是灭了,这份独自折磨他的情,远去了,心里是怅然的空洞,也是难过的轻松。 他脚下虚浮的站起身,一步步走了。 日子照旧一天天的过,金陵城有关闹鬼的风波被有意压制下去,巡抚大人特意让人请来江湖杂耍,戏班子等,连着开了夜市,一连热闹了半个月,期间风调雨顺,人畜安泰,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没发生,世人也逐渐放下当时闹的人心惶惶的敲门鬼事件。 除却姜家,他们不但生意不能做,名声也烂了,姜家公子与金家姑娘的婚事也作罢了,因为追溯起来,最先闹鬼的就是存放金家花椒与米粮的仓库,他们将一系列倒血霉的事情全赖到金家头上。 这血口喷人的无力谁能说得清,金家的名声又跟着臭了一层。 没法儿在金陵混的姜家举家搬走了,很多铺子转卖,那座闹鬼的仓库更是连卖都卖不出去,烂在手里。 又过了半个月,热的人骂娘的酷暑都悄悄的走了,姜家那座三进的仓库终于卖出去了,买家嘛,自然是李晨语这个罪魁祸首。 她度着步子在这座三进大的仓库里走着,心里感慨,当时只是小施手段,略吓唬一下姜家人让他们转卖那批花椒粮食,她挣点小钱儿。没想到被那个癞头道士一搅和,竟闹的满城风雨,更是整的姜家倒了大霉。 李晨语越想,心里竟愧疚起来,那点没泯灭的良心责怪这她的没道德,她一刻也不能在着院子里待着,抬脚就走。 “哎,哎——”张脱连忙跟上去,觑着她发青的脸色也不敢问是怎么滴了。 但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她这是愧疚上了,说起来也是,最倒霉是姜家,虽然姜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平时欺压穷苦百姓的事儿没少做,更是几次三番的当街打死过人,还是与他一样的乞丐,但姜家倒的如此惨烈,沾上臭—狗——屎了似的举家迁离,也是惨。 李晨语踏出了仓库大门,良心也不痛了,吩咐一旁的张脱:“近几年这座院子甭想着动,免得被人怀疑。不过里面库房里的东西要看好了,都是干货,放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只别让雨水漏进去,秋天里雨也不少,别等着我吩咐,你才想着过来修缮房屋,里面的东西要是糟蹋了,可得你赔!” “是是是,”张脱腆着脸笑,他有时候就是懒,自己都收拾不利落。 又保证道:“东西来之不易,小的都明白,您说的话都记在心里了,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看看,不能糟蹋了东西,少爷放心。” 李晨语望这阔气的门楼上落这层层灰尘,门前蹲坐的石狮子也毫无生气,她无故叹气,骑马走了。 七月中旬,越是离这个日子近,李晨语越是食不安夜不寐,焦躁都写在脸上了。 周围的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也没人敢摸她的逆鳞。 这日,李晨语带着赵半瞎往古武街,这条街的繁荣昌盛在金陵是数的着的,青砖扑就的地面平整的一个吭也没有,其他街市上会出现的骡子驴在这条街上看不见,行走的人们衣裳华贵,悠闲富贵舒适的气氛让人心生向往。 李晨语也不例外,也想是这些古人中的一员,像他们一样有钱又有闲情逸致,日子疏松。 但是呀,她现在除了精神方面,日子不比眼中的这些古人差啊,但随之而来的空虚也另她焦躁。 若是没有心里的那些负担,没有前世的种种,若是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人,那该有多好。 赵半瞎推了推发呆的人,“晨儿,别楞着啊,咱们走吧,一家一家的看过去,有合适的就多买几件,家里也得添些物件。” “嗯,走吧。”李晨语无精打采,蔫了似得,踩着步子朝最近的一家商铺走。 赵半瞎拉住她,指着店铺的匾额道:“你瞧瞧那是卖什么的。” 又戳着她的脑门恨声道:“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就你现在的状态怎么去参加喜宴?你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比谁都放不开。” 第四百五十四章蹦出来的人 第454章 李晨语任由他戳,垂眉搭眼的拉着脸。 几日后就是郑辛娶姨娘的日子,她实在高兴不起来,装都不想装,更不想买劳什子贺礼。这份单相思还没开始就不得不结束,还要去参加喜欢的人的婚礼,她心里难受,委屈,还憋屈。 赵半瞎挺心疼她,拉着李晨语往人少的角落里走,边低声安慰着:“有缘无份莫强求,你也不是没努力过,做的那些事儿我就不说了,既然注定跟他无缘,你理应放下心结,做一个大气有度的女子,这才是让人欣赏的。” 他说的没错,李晨语不是不明白,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她道:“别说缘分那一套,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我是不想做个没节操的人,要不然……”要不然郑辛早是囊中物了。这话李晨语没说,人家都要娶姨娘了,这话说出来没意思。 赵半瞎想着那句深情留不住套路得人心,横了她一眼:“净你的歪理,老祖宗的话你也拿出来编排。” 一千一万个不乐意,李晨语到底亲自买了贺礼,不大不小的一盆红珊瑚,花了将近二百两银子。 有更好的,但李晨语没要,这个东西是送给情敌的贺礼,她恨不得送口钟,可惜了,这个时代还没钟那么高级的东西。 又买了些家里的摆件茶具之类的东西,走走逛逛手里拎了不少东西。 两人是坐着张脱赶的马车来的,这会儿又回去,赶在午饭前到了家。 进了门儿就看见愧树下的躺椅上瘫坐这一个人。 “这小子怎么来了。”李晨语嘀咕道。 听到动静,季厅宣一悦坐起身,眨着眼睛朝他们看,很快笑起来道,“李哥哥,你们可回来了,让我好等,打早上等到现在,再不回来我就出去找你们去了。” “季少爷过来了,”赵半瞎笑着打招呼,“让你久等了,若是提前知道我们就不出去了。” 自打围猎之后,季厅宣就再也没露过面儿,他的好基友刘颜也是,为什么不按照以往的约定过来,全是因为季家四房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季厅宣知道点皮毛,心里起了疑,从家里人对李晨语的态度上,也让他心里有点发怵,所以犹豫来犹豫去,他还是来了。 闻言,没能提前打招呼,季厅宣讪讪道:“是厅宣的错,冒昧打扰没想到先生与李哥哥都不在。” 赵半瞎笑的宽和:“厅宣少爷别客气,就当是自己的家,你跟晨儿说话罢。” 李晨语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安顿好马车的张脱,走到愧树下的石桌旁坐下,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季厅宣讪讪然,挠着脑袋不敢看李晨语:“那什么,想你了就过来,不欢迎我啊。” ?他这幅窘态,李晨语全然明白,也不追问,关心道:“学院里可是放假了?放几天假?” “每月三天。”季厅宣老老实实的回答。 说了会儿闲话,李晨语起身朝前厅里走。 季厅宣跟上。 在厅堂里坐定了,季厅宣掏出几张银票子,解释道:“这是围猎的时候我那位十二哥输给咱们的,你不是说过要合伙做点买卖吗,我就跟刘颜说过了,把银票全拿过来。” 李晨语倒这茶水,撇了一眼面额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子,笑道:“还记得这茬呢,不说我都忘了。刘颜干吗呢?” 银票季厅宣早就拿到手了,没好意思让下人代替他送过来,怕李晨语心里起隔阂。但一想到刘颜,不禁叹气道:“他病了,病的厉害,家里人连床都不敢让他下,别提能出门儿了。” “他什么病?”李晨语微微蹙眉追问,刘颜那小子瘦的没几两肉,看着就是个孱弱少年,只是没想到病的竟然不敢下床的地步,古代医疗技术有高明处,但落后的地方是真的落后,很多在现代的小毛病放到古代就要死人。 季厅宣一张小肥脸上满是难过,声音里带着伤感:“是不治之症,心痹。” 李晨语知道心痹就是心脏病,这种病岂止是不治之症,那是绝症,现代那样的医疗水平都没办法治疗的疾病,在古代就是绝症,连治愈的可能都没有。 那刘颜,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情绪而发病,那样活泼开朗的少年人,怎么也看不出来竟然有心脏病。老天爷有时,还真的是不公平。 不由的一叹,李晨语心里蒙上一层灰,说道:“我可能去看看他?” 季厅宣每每提起来都难过的很,眼圈都红了,怕李晨语看见笑话,垂这头带着鼻音:“随时都可以去,我陪你一起,咱们去看看那个臭小子,省得他寂寞。” “那就明天吧。”李晨语立即拍板道。 不知道还罢,知道了是一定要去看望的,刘颜那小子很不错。李晨语对他的印象挺好。 商量了时间,就被叫去吃饭。 一顿饭下来自来熟的季厅宣早没了刚开始的陌生感,几杯果酒下肚更是天南海北的胡扯。 李晨语只听着偶尔附和,天真的话她是说不出来的。 跟别的同龄人再一起,还能说说书本,说一些彼此感兴趣的话题,但跟李晨语再一起,季厅宣却实在不知道她有什么爱好,但就是莫名的想跟她说话,天南海北的顺着道听途说的见闻,偶尔被反驳了就激动起来,非得问个明白力图说服她。 两人相处的还算和谐,直到了后半晌季厅宣才离开,走时想起来问道:“你准备用那一千两做什么?” 李晨语本来想跟他说明白的,但一张明天要去看刘颜,不想在说一遍,就卖关子道:“等明天看刘颜的时候在跟你们说。” 季厅宣挠挠头,想不出来他们几个办大的少年能做什么大买卖,又心追问,但忍了。 特意跟赵半瞎告了别,季厅宣坐着马车回去了。 刚回了季度,季厅宣就被自家娘亲叫去了。 他惯常会撒娇,知道这是娘亲对他往李晨语哪儿跑不高兴了,就扑倒在季二夫人怀里喊饿。 季二夫人笑眯眯的拿着点心往儿子嘴里喂,慈祥道:“跟娘说说,今个儿都去哪儿了。” “哎呀。这是什么呀,这么难吃,”季厅宣扭着身子不吃那香喷喷的点心,东扯西扯的就是不接话。 第四百五十五章探病 第455章 次日,半上午了,季厅宣才一头汗的骑着马过来,进了门儿就嘿嘿笑道:“我没来晚吧?在家里被我娘抓着教训了一通,要不然我早来了。” 其实何止是被教训一通,压根就不让他来,磨硬泡好说歹说才能出来,真够不容易的。 关于季家的事情李晨语也没问,让他坐了就进屋拿了一个不大的匣子。 “你拿的什么呀?登门礼我也帮着备了一份儿,你不用在破费,”季厅宣单看有些琐事儿还需要李晨语亲自动手就猜测她手头不宽裕,就主动帮忙备了一份登门礼。 赵半瞎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闻言笑道:“多谢厅宣少爷了,我们这边儿备好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把玩物,跟几个上了年份的人参,这礼可行?” “行行行,”季厅宣有点不好意,他绝对没有怕李晨语寒酸的意思,但好像做的有点不太好。 涨红了脸解释:“我是怕李哥哥忘了这茬,才自作主张帮忙备了,先生可千万别误会。” 赵半瞎起先还那么觉的,看他着急的样子知道是少年没经过事儿,好心办坏事儿了。 他笑的和蔼,连连说没误会,懂他的意思。 松口气的季厅宣跟着李晨语出门儿了,身后带着两个尾巴,一个是宋庭,另一个是季厅宣的小厮。 李晨语的住处属于内城的边缘,刘颜他们家住在东城内部,一东一西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宽敞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影,过了几座大宅院,才看到鎏金的蓝底黑色门匾上书刘府字样,门前坐落两头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拾阶而上才到了门前,距离将近两丈远才是大门。 高门槛的正门紧闭,偏门开着,纳凉的门房看着来人里的季厅宣连忙点头哈腰的迎上来。 昨日季厅宣就送来了拜贴,门房早就得要吩咐了,让人往宅子里通报,一个管事就领着他们往院子里走。 李晨语目不斜视,对古香古色的建筑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刘府建造的挺好,但跟季度比差了些世家大族的底蕴温纯,跟郑家比少了暴发户似的金碧辉煌财大气粗,总体来说既不奢侈,也不沉炼。 季厅宣来的路上曾跟她说过刘颜家的情况,刘颜的祖父是节度使,不小的官儿,也就是不在家中,祖母就是老封君的人物,在家中坐镇。他的父亲是京官,今年刚上任,母亲在家中行孝,刘颜的哥哥也是个人物,年龄轻轻就中了进士,在南方做官。总体来说就是刘颜家权势不小。 两人被带去花厅,屁股还没坐热,一位眉清目秀鼻子直挺薄唇性感的帅气男子走了进来,长得比一些明星还帅气。 男子浅浅笑着道:“厅宣来的正巧,刘颜那小子念叨着你呢。” “棠哥哥一向可好。”季厅宣站起身朝男子笑着施礼。 李晨语也随着他的动作抱拳微微躬身拱手,眼睛盯着男子看了一遍,怎么看怎么觉得跟刘颜不像。 刘棠笑望这不认识的少年一眼,让他们坐。 “这位是我跟刘颜的拜把子兄弟,李晨儿。”季厅宣做介绍,毫不隐瞒的点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李晨语再次起身,点头示意了一下:“刘家哥哥好,小子初来乍到,打扰了。” “客气了,快坐。我是刘颜的二哥哥刘棠,你们既然都拜了把兄弟,我也就当你一声哥哥了。”刘棠神色和蔼,目光却不客气的仔细打量李晨语。 眉眼秀气,一双眼睛清幽深邃尤其的出彩,身量欣长,气势沉稳,与季厅宣比起来没有一起的稚气,反倒比的季厅宣圆滚滚的样子越发孩子气。 这个李姓少年不简单,能与自家弟弟和季厅宣拜把子,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李晨语大大方方的任由他打量,只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刘棠就收了心思与他们寒暄。 一刻钟也没用就领着他们往刘颜的住处去。 刚跨进院子里,先看到开得热闹的海棠花,又隐隐的听见清脆的鸟鸣。 一条石子路通进院子里,抬脚就又上了游廊。 刘棠笑道:“刘颜就喜欢养各色鸟,整天叽叽喳喳的也不嫌,前几日还让丫鬟教翠鸟唱歌,让鹦鹉念诗,哎呀,折腾起来让人头疼的很。”话中满是宠溺。 “又养鹦鹉?”季厅宣显然对此熟的很,嘴边儿挂着坏笑,“他那臭手养了多少了,到今儿也没教会鹦鹉念诗,他还来!哈哈,看我怎么羞他。” :“你别客气使劲儿羞他,让他少折腾狗啊鸟啊的,那些小东西可怜见的,被糟蹋多少了都。”刘棠很是赞同道。 说着话,几个样貌清秀的丫鬟迎上来,迎这他们直接进了住院。 还没进去,就听见粗哑暗沉的声音嚷道:“我看谁敢拦着小爷出去,都让开,反了你们了,这地儿还是我说了算不?” “自然是少爷说了算,但夫人的话您就听一句吧。” 又是高高低低的柔声劝阻。 “是刘颜,”季厅宣丢下一句就跑过回廊。 李晨语随后很上,就见一高一低一胖一瘦两个少年互相以打对方拳头的方式打招呼。 “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来?我都你老半天了。”刘颜撇着嘴,笑着抱怨。 说着话抬头看见李晨语,丢下季厅宣就跑了过来,攥着拳头就朝她肩膀这砸了一下,不轻不重,力道刚好的带着欢愉热情。 “李小子,你可舍得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兄弟。”刘颜真心抱怨,他早就盼着有人能来看他,也挺希望这个刚认的哥们来看望,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来。 李晨语望着眼前这个瘦的几乎陌生的少年,暗自叹息,面上却笑的怀念,以同样的方式与孱弱的少年打招呼。 “病了也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早给你求神医去了,那还能让你病歪歪,你还好意思抱怨我。”李晨语摇头叹息,面上却没怜悯。 “什么神医?”刘棠抓着了字眼,带着期盼问道。 “哎呀,先进屋儿,站在外面说话成何体统啊!”刘颜倒是比哥哥看得开,他笑容不改,拉着李晨语往屋里走。 第四百五十六章神医 几人坐定,李晨语没等问就开口说道:“有位神医周人瑞,你们可曾听说过?” 刘棠顿时激动起来,微微倾身,带着激动道:“可是能医死人生白骨的周神医?” “嗯,没错,”李晨语点头。这样夸张的说法儿确实是形容她认识的哪位神医。 “那太好了,太好了,能让周神医出手刘颜的病就有希望了。”刘棠脸颊泛着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刘颜不激动是假的,但多年的病况早就磨炼出异于常人的坚硬意志。 他双手握再一起,表面还算镇定道,“李哥哥怎么认识周神医?家里人也为我请过他老人家,但连面儿也没见着。” “说来话长。”李晨语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遍请周人瑞给赵半瞎看病的事情。 “赵先生曾病的那样严重?”季厅宣发出感慨,在他的印象中,赵半瞎始终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衰老像,没想到他曾经病的几乎死去。 听了她的讲述,刘棠更是多了一分急迫:“不知怎样才能请周神医出手?只要能治好家弟的病,刘家倾尽家财也乐意之至。说实话,家父家母做梦都希望能治好刘颜的病。” 自家哥哥能这样说,刘颜蓦地就红了眼眶,低着头不敢让人看见。 “别急,总有办法能请动周神医,回去后我就想办法联系他,哪位老人家名声在外,不认识他的人觉的老人家难以相邀,实际上是个和蔼心善的老者。”李晨语轻软沉稳的声音仿佛能安抚人心,让人不自觉的就被她的声音吸引。 “那就拜托晨儿弟弟了,我刘家必当重谢。”刘棠郑重的一鞠到底,言情诚恳。 李晨语连忙让开,对这季厅宣使眼色,看人起身了才客气道:“别客气,我跟刘颜是兄弟,别的帮不上,力所能及罢了。” 有坐了会儿,刘棠就借口离开,让他们几个单独相处。 “晨儿,我怎么谢你,”刘颜一开口差点哽咽,他在众多朋友中听的最多的就是安慰,还没人这样费心费力的要为他请医问药,他心里沈甸甸的满是感激。 “那可得好好谢谢,周神医多难请,”季厅宣随声附和,也在为好友高兴。 李晨语假意露出得意的笑:“谢是肯定要谢的,那的等你病有了气色,我才好接你的谢,到时候谢小了我还不乐意呢。” 刘颜看她不多见的得意模样,怎么看怎么怪,他噗嗤笑出来,又认真的说道,“你的话我记下了,做牛做马我也报答你。” 说的这么认真,李晨语哪里是图他的报答,不过是正好认识周人瑞,又恰好有点交情罢了,刘颜这样满怀希望的样子,她反倒添了压力,怕到时让人家空欢喜一场,毕竟心脏病是没有可能治愈的疾病。 “周神医是不是来过我们府上?”季厅宣一拍脑门,想起来这话是谁告诉他的。 李晨语点点头,没隐瞒。 季厅宣好一阵儿可惜,可惜当时没能留意,就那么生生错过去。 说着话,李晨语就将手里拿着的长匣子打开让两个少年看。 “这是什么呀?”季厅宣捏这一张大圈里面画小圈的图纸看。眉头皱的老高,也没能看明白画的是怎么。 “我也看不懂,”刘颜白这一张脸,翻这匣子里其他十来张图纸看。 李晨语当然知道他们看不懂,那些图费了很多功夫画出来的,怕也只有她看得懂。 她换了个话题道:“你们知道烟火吗?” “烟火?” 季厅宣与刘颜相互看看,摇头表示不懂。 不懂才对。 李晨语笑了:“是一种会开出五颜六色的烟火,喜庆的日子里放一炮庆祝,那东西转瞬即逝,却美得让人见之不忘,有钱人家趋之若鹜,是面子的代表。” 说了半天,两人还是不懂,脑子里更种乱七八糟的想象。 季厅宣道:“烟火咋能开出五颜六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晨语卖关子。 刘颜道:“转瞬即逝还能让人趋之若鹜吗?” “昙花一现美吗?”李晨语反问。 “美。” 烟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两位少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道要用纸、硝、硫磺、炭末、红白泥土,各种不同的铁粉等。 但硝是啥? 要炭末干嘛! 这几样东西能跟泥土混到一起吗! 他们通通不明觉厉,只让李晨语看着办,那一千两赢回来的赌资该用就用。 李晨语差那一千两吗?自然是不差,她的目的是这俩小子背后的势力,他们都是大家族中受宠爱的孩子,有些话语权,自己的生意若是能得到他们家族的庇护,那就是大树下面好剩凉了,只管数银子就是。 哪怕到时卖了烟火的制造方子呢,她能挣银子的点子多的是,能多抱几只大腿是正经。 人活在世,不守这个世界的规矩早晚被踢出局,李晨语也想安巴生的过日子,想入乡随俗融入其中。 留在刘府用了饭,又陪着病人玩了会儿投壶,射箭,教他们点强身健体的拳脚,不知不觉就过了几个时辰。 李晨语都有点差异,能跟这俩毛头小子玩到一块儿去。 告辞时自然少不了要跟主人家打招呼,刘颜的母亲亲自接见了李晨语,话里话外都是客套,让李晨语一定要尽力而为,会重谢云云,从中没感受到迫切的希望。 李晨语明白,这位当家的夫人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当她是乱放厥词。 一面之缘的人罢了,李晨语自然不会觉得人家应该拿她当个人物看待,所以也没特别的感觉,只是刘颜母亲不喜她,她也没有多喜欢对方罢了。 但为刘颜请神医的事从未改过初衷,举手之劳,或许她要还周神医很多,但那又如何呢,现在她助人,将来人助她。 不求回报是假的,有所图谋也是假的,随心所欲罢了。 当晚回去李晨语就问赵半瞎问周神医的下落。 “应该还在京城,传言征西将军有旧疾,一到换季节的时候就犯,天下也只有周神医能医治。十几年前的事儿了,皇帝下御诏广请天下名医医治,周神医就是那个时候出的名,每年周神医都要逢诏进京,在皇宫里一住就的大半年,皇帝的身体状况,周神医也能查手,。”赵半瞎说起来如数家珍。 第四百五十七章买铁 第457章 “若想联系周神医恐怕要去寻季白打听了,”赵半瞎意味深长道。 李晨语:“……” 沉默了片刻,她蹙着眉道:“也别派宋庭过去,直接你去吧,你的面子季白不能不卖。” “你倒是会使着我的老脸上,季白凭啥给我面子,”赵半瞎郁闷,他就知道会这样,大包大揽的事儿最后还不是落到自己身上,真真上辈子欠了她的。 李晨语嘿嘿笑,狗腿的给赵半瞎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嘴也甜的很:“我跟季白有仇,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我自个能解决的事儿一定不会麻烦您老,我这不是不行吗!反正我是离不开你,你不是我叔父嘛,你不帮我谁还能帮我嘞。” 赵半瞎忍不住笑,戳着她的额头训:“用的着的时候脸朝前,用不着的时候你脸朝后。这个时候知道我是你叔父了?” “知道,知道,我不善言辞,您老也知道的,”李晨语乖的很,小狗似的眨着湿漉漉的大眼。 赵半瞎摇头,觑着李晨语的神色,心里搁了好几天的话,觉的是时候该说出来。 他落寞的神情中带着丝欣慰,说道:“我师兄家在金陵扎根了,在城南卖了宅子,家里的几个儿孙也都承了季家的情入了青山学院,拜在云霞先生门下。你……你是不是去见见他们!” 李晨语半蹲在地上愣怔了一刻,站起身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章家来到金陵已经很久了,当初还是她瞒着赵半瞎不让他知道,结果过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才安顿下来,她一点儿也不知情。 很快回过神,李晨语挑了挑眉,又挠了挠额头,显得有点儿失措,道:“恭喜他们能安顿下来,以后有季家这棵大树乘凉也不会比他们在家乡的日子过的差,儿孙争气又有季家帮衬,走仕途是再好不过的。但是你让我去见他们,有点不太好吧?我乐意,你师兄就未必了。” 昨日种种在赵半瞎脑海中翻滚着咆哮而去,他早已释然,正色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是你叔父,他是我师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之间的过节理应我来调解。” 顿了顿,赵半瞎忍不住叹息:“我师兄实乃是个宽容大度的,你也心胸开阔,早日解除了对彼此的偏见才是,趁着师兄家的乔迁之喜,我们理应走一趟,哪怕是为了我这张老脸。” 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李晨语退让的,也就是赵半瞎这幅行将就木的样子了。 她心里不乐意跑去祝贺有过节的人,但还是爽快的应了,并且提出送份儿大礼。 又掰着手算银子:“从这个月开始,先是花了将近三百两买了一堆没啥用处的东西,现在又要送礼,少了三五百两我也不好意思拿去送你师兄,这么一算下来又是千两的出账,真不能这么坐吃山空了。我还是去赶紧忙活我的烟火才是正儿八经的事儿。” 赵半瞎哪能不懂她对人对事的抠门儿性子,送师兄三五百两的东西那跟割她肉似的,心里不定怎么不舒服。 她更去他就很高兴了,割肉似的银子不必让她掏。便喊主走了半截的人,道:“贺礼银子的事情你甭管了,我早就准备好了。” “那行,我不管了。”李晨语比起刚才算银子的时候痛快多了,笑眯眯的点着头走了。 让她又要与人和好如初,又要掏银子,想得美。 李晨语去了附近隔了几条街的铁铺。 “哎,您里边儿请,想要什么物件?我们这什么都有,您瞧瞧,”粗壮的店家很是热情。 神采奕奕的小少年认真的将店里悬挂在墙壁上和货架上的铁器扫了一遍,多是锅碗瓢勺,刀斧锯锤,各种不熟悉的农具又笨又重,美观没第几个,但柴刀是锋利的,锅是圆的,表面光滑平整,形状规规矩矩。 “小哥?您要什么物件?这里没有的我们还可以定做。”店家屋后头还有活计要干,没工夫搭在一个不买东西的人身上。 李晨语收回目光,道:“我要铁粉,铝粉,铜粉。” “啊?”店家惊讶了一下,下眼仔细瞅眼前瘦瘦高高的美少年,玄衣墨发,眉长目深眼神清明,五官俊美,怎么看都不像摆弄粗糙玩意儿的人。 “你要那些铝粉干什么?铜粉也是很贵的东西。”店家打探道。 李晨语哪里会跟他多说:“有我就买,没有我就找别家。” “有有有,”店家连忙答话,精明的眼睛往李晨语腰间垂挂着的荷包看去。看着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的银子够不够使。 去了铁铺的后院,几个膘膀大汉正围着火炉子挥洒汗水,见人来了都看过来,手下怦怦怦——打铁的声音也没停,响的很有规律。 大汉们操着嗓子打了声招呼,店家就让李晨语在树下的石桌哪儿坐下,自个去了屋子里找东西去了。 听着怦怦怦的打铁声,李晨语脑门上脑门上冒了一头的汗,在看打铁的汉子们,光着上身,黑的炭一样,汗水砸在通红的铁上就是兹拉一声,瞬间蒸发。 此时刚过了六月流火的天儿,亏的这些人受得住,都说打铁撑船磨豆腐是最苦的活计,看他们掉汗的速度就如下雨,李晨语深以为然,顿时觉的自己个还挺幸福。 店家去而复返,手里端这几个葫芦瓢。 “小哥,你看看我这铝粉,这可是好东西,就这么一瓢顶三十斤铁粉。再看看这铜粉,最金贵的东西了,平常铁铺里根本就没有。” 李晨语用手指捏了点儿黑色粉末,入手扎的微微刺痛,这是铁粉。 另一个葫芦瓢里面银白色的粉末是铝粉,这是没有深加工过的,可以避免氧化。 深蓝色发黑的粉末是铜粉,古代工艺有限,将这些东西提炼出来全靠人工,是以贵是一定的,李晨语心里有准备,本来造出来的东西就不是给普通人家消费的。 她面无表情,年纪小一看就知道不懂行,但镇定从容不迫的模样又让人不容忽视,不敢小瞧了她。 第四百五十八章单相思 第458章 铁粉,铝粉,铜粉各三斤,其中铁粉最便宜用了八两银子,铝粉十二两,铜粉便宜了点儿还用了二十二两,没十斤的东西竟然总去将近五十两,李晨语肉疼极了。 要知道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三四十两,这是吃喝不愁顿顿有肉的人家。那日子过得拮据的,五十两银子能过好几年,李晨语越想越肉疼,但还是咬着牙掏了面额五十两一张的银票子。 店家到没想到美少年能如此痛快,主动提出帮忙送货,李晨语巴不得找补点儿,就将杏儿胡同的地址细细的说了。 不怕店家耍赖,李晨语反倒希望这是个贪心的,那样就能名正言顺的伸张正义不是。 她放心的走了,逛了大半个外城,买了一筐碳,十几卦鞭炮,最硬的纸等,乱七八糟的往家抬。 一堆的东西放在地上,赵半瞎宋庭围着看。 “少爷这是要干嘛?”宋庭翻弄这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圈子问。 赵半瞎捋着山羊胡子想半天:“说是要造烟火,用这个东西挣银子。” 烟里面冒火?宋庭脑子里一通乱想,又问:“先生,烟火是啥?” 我要是知道就不蹲着看了。赵半瞎捋着胡须故作高深道:“是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等做出来再说吧,到时不解释你也明白了。” “是吗?”宋庭显然有点不太信。 先生就是个算命的江湖术士,最会不动声色瞎胡诌这一套,例如又框他给主子带话,说什么解毒方要给周神医,弄的主子看他的眼神都要带着嫌弃了。 “你俩干嘛呢?” 李晨语一进门儿就看见院子里蹲着俩人,故意提高了声音吓唬人。 “哎——”宋庭正出神,被她走路没动静的故意吓唬惊了一跳,转瞬就是笑脸相迎,跑过去接李晨语背篓里的东西,关切道:“少爷怎的也不叫上我,亲自背着多累,有什么事儿您就吩咐,保证办的妥妥的。” “也得找得到你人啊。”李晨语笑着调侃,指挥着东西怎么放。 宋庭觑着赵半瞎的方向告状:“先生让我回府送信儿去了,一大早上就去了,回来的时候少爷已经出去了。” 赵半瞎老神在在,捧着烟杆嘬得吞云吐雾。 “得了,赶紧把东西跟我抬到后院去,屋子收拾了吗?”李晨语才不管是怎么联系上周神医的,只要把事情传到他耳朵里就行了,到时找上门儿拜访,请的动则请,请不动拉倒。 宋庭嘿嘿笑:“收拾好了。” 一进后院就打脸了,就见林爽踩着小板凳,正费劲儿的拿着捶砸窗户呢。 李晨语啧了声训道:“话音刚落,这就打脸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帮帮林爽能怎么滴?白张了这么副身板儿,以前也没见你偷懒啊,现在这是看林爽好欺负还是怎么的?。” 宋庭是有苦说不出,被训的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吐不出字来。 平时话不多,几乎是个哑巴的林爽倒是涨了胆子道:“不怪宋哥他在一个大男人做不来精细活儿,是我不让他帮忙的,就那么点儿活,我一个人就行了。” 俩人这么反常,几乎是透出奸情,李晨语有啥不明白的,一个黑着脸净是不高兴,一个娇羞的双手撕扯着衣摆。 不但有奸情,且还有些一厢情愿的味儿。 琢磨片刻,李晨语也没多事儿的点明,让林爽继续收拾,自己拿着东西进屋儿查看了一番。 空荡荡的屋子不算大,就一张长条黑漆桌子,一张椅子,屋内的采光甚好,推开窗户阳光能照进角角落落里,不常通风,也没什么太过难闻的味儿。 李晨语挺满意的,招呼一声就回去搬东西去了,出了后院就又轻手轻脚的折返,找个角落竖着耳朵偷听。 借口说要修窗户的宋庭留了下来,他不甚欢愉的神情此时可以说是黑云压顶了。 声音更是冷的掉渣,道:“你想干什么?就凭你也想勾兑我?你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上次我接住你,纯属没经过脑子,你不要妄想我能看上你这幅蠢样儿。” 林爽先是诧异的抬头看他,又低下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口,宋庭每说一句,她颤抖的幅度强一分,话音落了,她也抵在墙上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 隐忍的抽泣抑制不住的传出来,如破碎的风声,哀鸣的雏鸟。 李晨语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她还从来不知道宋庭的嘴巴能这么恶毒,对着一个暗恋的小姑娘能说出这样扎心的话。 但毕竟是人家的事儿,她不好插手,只能支着耳朵接着听。 宋庭冷硬的脸色没有因为林爽的哭泣而松动,反倒多了几丝不耐烦:“你也不必哭哭啼啼,说白了你与我半文钱关系没有。我也算帮过你,你不回报就罢,此时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模样是想干什么?” “没有,没有,我没有要勾兑你,没有。” 林爽哽咽的声音几乎听不清,她胡乱摇着头,脸始终不敢抬起来与之对视,只眼泪啪嗒啪嗒的止不住,湿了衣裳,红了眼睛,咬破了嘴唇,哭哑了嗓子。 她是打心眼里对宋庭欢喜,从见他第一次就喜欢,可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来也没奢求过,想都没想过,更没有说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因为长的丑吗? 宋庭撇过头,不看墙边抖得不成样子的身影,皱成皱成小山似的眉心显示着他的不满。 半月前,林爽在马鹏里差点被发情的母马踢中,宋庭就顺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开,顺势又半搂半抱了一下,俩人摔在地上对视了片刻。 本就春心萌动对宋庭暗恋的林爽,心里的爱慕就像发了芽,打那一搂一抱的英雄救美,她就总能想到借口找宋庭,今天是帮着补补衣裳,明天又让帮忙提水,绣个荷包送过去,每每都是感激救命之恩。声若蚊蚁,脸似晚霞。 一开始宋庭不明白,但被偷偷摸摸含情脉脉的眼睛看多了,榆木脑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然后就开始躲着林爽,一来二去的就僵在哪儿。 第四百五十九章爆炸 第459章 “趁着少爷没过来你赶紧出去吧,我话说的可能不太好听,但都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清楚。”宋庭放柔和了态度,和颜悦色起来。 林爽哭的不能自持,不明白那些话怎么就能是为了她好。但逆来顺受惯了,也实在是被那些话中伤,她头也没抬,步子踉跄这跑走了。 李晨语从角落里走出来,望着如逃兵一般的背影跑远。 她也没在隐藏,一站起身宋庭就看见了。 “少爷——” 宋庭额上冒了一层汗,看着自家少爷有心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偷听来这,”李晨语痛快的了承认自己的行为。 她神色不明的瞅着宋庭看,星眉剑目,挺鼻薄唇,身材挺拔,气势沉稳,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林爽会喜欢上他实乃人之常情。 宋庭比偷听者尴尬的多,挠着头很是不好意思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跟林爽私底下绝对没有任何往来。少爷,真的,我也不想说那些话,可是……” 可是什么,他没说。 但李晨语明白,说来说去就是林爽配不上他。确实,刘爽面相不如意一面的脸颊被胎记覆盖,丑是真的,身材一般,家事就别提了。哪儿哪儿都不如意,宋庭看不上她也正常。 但有些话不得不说,李晨语叹道:“林爽那人除了自卑没有别的优点,你今日的话对任何一个姑娘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个心里极度自卑的林爽?你可以不接受一份感情,也可以不温柔,但也请你不要鄙视。” “没有,”被说中心思,宋庭涨红了脸急急解释道:“没有,我就是一时冲动没有鄙视谁的意思,少爷……别误会。” 李晨语淡淡道:“你的事情,我没有查手的意思。你去看看林爽,这几日别让她想不开。” 宋庭去了,可他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研制烟火的事情就落在李晨语身上,转备好了东西就将自己关在那间空落落,小小的屋子里。 李晨语只知道理论,从未动手操作过,知道制作烟火也是从书上看到的,知道配料,知道比例,但真的做起来却束手束脚。 首先是火药,只能从鞭炮里面取,几十挂鞭炮也就取了一小撮的火药。 “唉,说话基本靠吼,走路基本靠走,古代啊,古代果然啥也没有,”李晨语忍不住感慨。 她手下不停,拿着杆小秤,挖着各种粉末称重。 “哎呀,这是多少来着,”李晨语瞪着眼睛盯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看,想不起来上面的几个刻度是多少了。 “算了,算了,我还是问清楚吧。” 李晨语推开窗户扯着脖子喊:“赵半瞎,你过来,快点儿。” 清脆的声音传到前院,赵半瞎正躺在摇椅上悠哉,闻言支这耳朵听了片刻,嘴里应着就往后院来。 “快过来,我忘了秤上面的刻度了,”李晨语趴在窗户上冲他招手,钻进屋子里拿着秤杆子研究。 “来了来了,”赵半瞎推门儿进来,扑面一股子辛辣呛鼻的怪味儿。 他挥着手扇风,问道:“这是什么味儿,这么呛人?啊——阿嚏——” 李晨语催促:“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赶紧过来给我看看。” 赵半瞎擦着口鼻瞪眼道:“我不懂你叫我干啥?” “叫你认刻度。”李晨语嘿嘿笑着,说的一点儿不客气,“你看秤,我去去就来,别乱动啊。” 人有三急,李晨语小跑这去恭房了。 砰—— 闷响闷响的声音炸然响起,还没解决完的李晨语楞了一下,骂道:“握草,握草。”提起裤子跑出来,一路狂奔到后院。 阳光照射下的小屋,窗户,门缝地方冒着滚滚浓烟。 这是有东西炸了,屋子除了火药还能有什么能炸起来。 不对,握草。 李晨语跑上前踹开门儿,乌黑呛鼻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味儿扑面袭来,她一头扎进去,眯着眼睛看见浓烟里匍匐着一个黑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了出来。 接触到新鲜空气,黑人木头似得机械着扭头看李晨语,一张嘴漏出两排牙,“我,我还活着吧。” 赵半瞎说的肯定,又疑惑,只一头被炸起来的头发跟炸毛鸡似的,太有喜感,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神无辜又迷茫,黑的就剩牙了。 “噗,哈,哈哈哈,”李晨语指着他笑,越笑越大声。 “你还笑,”赵半瞎拍开快点到脸上的手,恼了:“你弄的那是什么玩意?怎么好好的就给我,给我弄成这样?我这把老骨头被轰散了你知道吗?” “好好好,我不笑了,让我看看伤到没有。”李晨语憋住笑,揩了眼角的水渍,都给她笑出泪来了。赵半瞎现在的造型跟前世很多电视剧里面,搞笑的电影里面被炸弹轰了的人似的,整头的头发倒竖,不睁眼张嘴都分不清哪儿是鼻子嘴。 不行了,不能想了,要不然又笑的制不住。 “你快儿扶我起来,等会儿让宋庭他们看见,我的老脸往哪儿放。”赵半瞎超撑着身子爬起来,一面望着门口就怕宋庭听到动静过来。 听他还有功夫估计老脸,李晨语算是放心了,把人扶起来往正厅里走。 她忍住笑,好奇道:“你干什么了?怎么好好就给炸了?” 赵半瞎脸疼,闻言狠狠白了她一眼:“你弄的那是什么东西?我就那么一模,轰的一下就轰我脸上,没反应过来就倒地上了,哎呦,你瞧瞧我这脸,是不是给我轰坏了?。” 说着话,青筋拢结的手朝脸上摸,一上手就觉出不对劲儿,连忙往下巴上摸,脚下也不走了,手摸了一圈也没找到胡子哪儿去了。 赵半瞎捂着脸,瞪着李晨语吼:“我胡子呢?” 李晨语也刚发现,朝那乌漆嘛黑的脸上瞅,又踮着脚尖扒开赵半瞎下巴上的手看。 除了黑灰,啥也没有啊。胡子,没了! “那个啥,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看看吧。” 话音未落,李晨语就溜了。 笑话,没看见赵半瞎那副失了宝贝的模样嘛,不跑还等着被他抓着骂啊。 第四百六十章仇人见面 第460章 请的是相熟的文大夫,检查了一番,除了赵半瞎的脸肿的像猪头,再有就是尾巴骨摔的有点狠,不过也没大碍,开了消肿的药膏,在卧床几天也就无碍了。 李晨语就又把文大夫送走。 刚踏进门儿就被赵半瞎招到跟前质问:“你说,你到底在摆弄什么?” 他脸肿的厉害,连五官都变了形状,声音更是含含糊糊。 李晨语想了想,才道:“烟火跟鞭炮差不多,都是用火药做成的,性质相同,一般没什么危险。” 这自然是假的,火药的危险不说也懂,最主要的是没经验,一个不小心就炸翻天。李晨语是仗着有异能才想起来摆弄烟火,操作不慎发生意外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危险,没想到还没开始实验,就先把赵半瞎轰了。 真真是失策。 赵半瞎是道士,对火药自然熟知,一想到是被火药轰成猪头的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骂道:“不长心的玩意儿,火药也是能瞎摆弄的?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炸的身子分家,换做以前的我,来这么一下我要见阎王去了。你别仗着艺高人胆大什么都敢干,火药不是胡乱碰的东西,你就长点心,干点正常事儿吧。” 话到最后成了无奈,盼子成龙盼女成凤的心赵半瞎没有,只求这死丫头能正常点儿,哪怕只是像个正常人呢,自己也就能放心了。 李晨语撇撇嘴:“你不理解我,就像我不理解你一样,你就别试图说服我了,我是什么人你知道的。”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赵半瞎懒得搭理她了。 接下来的几天又发生好几次的爆炸,邻居都找上门儿来了,赵半瞎好言好语的劝走,回头就对着李晨语的实验室骂。 “你赶紧出来,别弄那劳什子烟火了,不等你制造出来邻居都要把门拍烂了,人家说了,在一惊一乍的吓死人就报官。” “你说说你,这几天炸了多少回了?你那头头发算是成了鸡窝了,说好的烟火屁也没有一个,在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得搬到野地里去了,你瞧瞧头地上的屋顶,一片瓦都没有。知道哪儿去了吗?邻居家去了。你说你气人不气人,不怪人家要报官。” 砰—— ——呲 一声响后,天空中散开一团水蓝色的光,那光亮耀眼,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纵,快的让人觉得眼花。但脑海中留下那瞬间的映像,如梦幻,眨眨眼就消失不见。 赵半瞎脸还有点儿肿胀,但不影响他做出吃惊的表情。 一阵儿欢呼打破将他拉回现实,只见破破烂烂的门儿里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衣裳乱遭的人,一边跑一边欢呼,拽着赵半瞎的袖子,急切道,“看见了吗,看见那团蓝色的光了吗?那就是烟火,美不美?漂不漂亮?老铁,我弄成了。” 赵半瞎实话实说:“没看清,太快了。” 其实他看清了,天上的碎东西还砸在身上,但他就是想急一急臭丫头。 李晨语愣了一下,又很快欢喜起来,毫不在意道:“现在是白天看不清正常,等到晚上我们万炮启发,让你见识一下啥叫美轮美奂。” 说完又跑回去,哐的一声关了门儿,隐隐听见跑调的歌声传出来。 赵半瞎会心一笑,摇了摇头,扬声提醒:“午后咱们往城南那边儿去,你赶紧出来收拾一下。烟火等回来了在看不晚。” 没人搭理他,哼哼唧唧的曲儿越发清晰起来。 一个时辰后,李晨语到底是被揪出来,又被压去洗漱,等收拾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赵半瞎看着时辰直叹气,无论那个女子,只要很穿衣打扮沾边儿,必定都是磨蹭蹭,磨蹭蹭。 换了衣裳,整理了头发,容光焕发的李晨语很有几分帅气不凡,一身玄色衣襟更是衬得她沉稳,内敛,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吸引了不少大街上大姑娘小媳妇的注目。 赵半瞎就逊必了,同样玄色衣襟,他穿出来的效果就暮气沉沉没有一点儿朝气,弯腰驼背的样子更是显得他木呆呆的。 两人带着宋庭,一路往城南去,过了几条接,穿了一座巷,停在一座远外。 李晨语注意到,留了匾额的地方并没有悬挂任何标志,门前光溜溜的啥也没有,只门楼上挂着崭新的两只灯笼。 “师兄他们一家就住在这里,”赵半瞎翻身下马,看着李晨语做介绍。 他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什么渴望,李晨语知道,是以下了马就乖乖的跟在赵半瞎身后,进了章家也没东张西望,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很是从容平静。 给他们引路的是章家的老管家,李晨语见过他,但老管家却不记得她了,嘴里恭敬又随意的问这赵半瞎的现况。 走到半路就碰到前来迎接的章家嫡子章墨翎。 温文如玉,儒雅俊秀的男子。李晨语对他也很是有印象。 主动打招呼:“在下李晨语,不知章公子可还记得。” 记得!何止是记得,在江南道提起,恐怕大多数人就记得曾经有一个被通缉的妖孽叫李晨语。 章墨翎笑的得体,道:“好久不见,李少爷近来可好?江南一别,晃眼竟过了这些时日。” “早就耳闻你们到了金陵,只不过一直没有时间过来,还望章兄见谅。”李晨语对答如流,对着美男子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始终淡淡的。 互相寒暄着,像是忘了曾经的过往与恩怨。 说着话就到了大厅,章庆丰见人来了,才起身迎了几步。 他对李晨语的恨意如跗骨之蛆,掩饰住表情却掩饰不住神情,满满的厌恶,憎恨。 李晨语对章庆丰对视了一眼,就看出对方的不喜。 是以做过简单的面子情,李晨语就不在说话,木头人一样静静坐着,听气氛怪异的交谈,厅里人不少,却安安静静的。 “这一大家子能安定下来师弟功不可没,师兄得谢你才是。还有墨翎他们几个的学业,没有你帮忙不能那么顺利,我谢谢师弟,师弟也替我谢过季家。”章庆丰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一点感激的意思在里面。 第四百六十一章和解 第461章 “师兄不必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赵半瞎愧疚,觉的对不起师兄一家,现在的日子过的在好,到底也是背井离乡,离了故土,让章家仰仗季家的鼻息过活。 “师弟不必如此客套,你们能来是寒舍蓬荜生辉,”章庆丰撇了一眼入定的李晨语,声音冷了一个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时隔这么久了,其中有多少误会,不解,早已说不清。以后——以后咱们就都不要提了,。” 这话是说给李晨语听的,她自然最明白不过,今天能过来也是一种和解的态度,要不然章庆丰这个老东西不能松口说服软的话。 “章老爷说的是,昨日之事不可提,我也没少给你们添麻烦,章老爷大度,在下也识时务。”李晨语别的也不想再说了,当初被全国通缉的错儿章家与自己各担一半,不能全怪罪在谁身上,这些都懂,但也只能是陌路人,彼此在没有任何的交集。 “话已经说开了,别的我也就不在提了。墨翎,让人开席,今日跟你叔父,还有李少爷,咱们好好喝一杯。”章庆丰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像是释然了一样,对着李晨语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这他们去了后院。 去了后院,章家的女眷见了礼,分席坐了。 席间,章墨翎带头,与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给李晨语敬酒。 “墨翎,来——跟叔父喝一个,你李家弟弟不会喝酒,你们别招呼他了。”赵半瞎下巴上贴的假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的,笑眯眯的先干为敬。 章墨翎撇了自家老爹一眼,连忙端起被子把酒喝了,又跟李晨语说不知道她不会喝酒,招呼她用饭。 一顿饭还没结束,赵半瞎被章墨翎和他儿子灌醉,他自己也喝的很嗨,人一醉了话就多,唠唠叨叨的跟他师兄讲以前的事儿。 章庆丰同样喝的半醉,像是被什么压制着,面色深沉,捏着酒杯只听不说。 李晨语就坐在赵半瞎身边,她没拦着,自顾自的填饱了肚子,偶尔与身边的章墨翎搭话。 过了很久,饭菜都凉透了。李晨语看了看屋里被烛光照亮的朦胧光芒,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打扰多时,我们该回去了。” “嗯?天黑啦?”赵半瞎大着舌头,转着脑袋四处看,嘴里念叨着:“都掌灯了?是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章庆丰站起身,扶着师弟的胳膊挽留道:“天色黑的很,今夜别走了,就留在家里。” “不——不了,离得近,一会儿的功夫——就……就到家了,师兄别担心我,我没喝多。”赵半瞎嘿嘿傻笑着,看着很是开心。 章家的几个小辈儿轮番挽留,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门儿,赵半瞎被章庆丰扶着送出门儿,交到宋庭手里,送到大门外才回。 李晨语他们是骑着马来的,走时改成赵半瞎一个人伏在马背上,嘴里嘟囔着醉话。 静悄悄的街市上传来更夫悠长的打更声,怦怦怦几下棒子响,声音越走越远,不知是听不见了还是暂停了。 “少爷,”宋庭压低了嗓门,试探着喊了一声儿。 李晨语正踩这自己的影子玩儿,闻言回头看了一眼。 “有话就说,别唧唧歪歪的。”她又踩着猫步,追逐着影子踩。 “林爽她——她想不开,想要悬梁自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宋庭盯着步履优雅的背影,纠结的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特别想找个人出出主意。 “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想办法去。”李晨语不觉的意外,刘爽要是不寻死觅活才怪,被爱慕的人戳了心窝子,希望破灭了不说,颜面上,心里都过不去,古代女子一个想不开就要自杀,林爽又是那种柔弱,自卑中的佼佼者,哪儿那么容易就开窍。 宋庭泄气,塌肩驼背的苦着一张脸。 回到家时月上中天,瞧了半天门儿才听到拖拉的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眼睛肿成桃儿的林爽开的门儿。 宋庭不能看见她,迈着步子逃也是的拉着马走了。 静悄悄的,李晨语望着局促不安的小姑娘,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说明自己知道他们的事情,要是说破,林爽面子上更过不去,一个想不开就寻死,真想死的人谁拦得住,那不就罪孽了吗!!! “林爽,这几天辛苦你了。我给你放假,你回去看看家里人,在家住几天也不打紧,别忘了回来就行。”李晨语希望她能想一想生养她的家人,能打消寻死觅活的想法儿。 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儿,非得整的要死要活,糟践自己,让人看轻,最好两头不落好图的什么! 不是一个脑回路,李晨语也不在纠结,栓了门儿就回去睡觉去了。 次日,刘爽果然听了李晨语的话,背着一个小包袱就回家去了。 李晨语看她神色黯然,怕她出什么事儿,也怀着制造机会的心思,命令宋庭送林爽回家。 宋庭没拒绝,赶着马车追上去。 一连几天,都是赵半瞎当大厨,按时按点的给李晨语送饭,期间又发生几次轰炸,危机一次比一次大,好好的小库房被折腾的墙皮松落,屋顶炸飞了一半儿,墙体都倾斜了,比邻的邻居脸红脖子粗的警告了好几次。 终于,这天夜里。李晨语鬼似的敲响了赵半瞎的门儿,声音里净是兴奋道:“老赵,老赵?快起来,我弄好了,你赶紧起来饱饱眼福。” “能不能安生点儿?”赵半瞎早就没火气了,开了门拉着脸,任由李晨语拽着走。 “你别不乐意,你是着大周朝第一个见识烟火的人,不欢呼雀跃就算了,还给我拉着脸。”李晨语被他拉长的驴脸打折了高兴,插着腰气哄哄的拦住路,不走了。 “我的小祖宗,你看看,看看现在是什么天儿?伸手不见五指啊!”赵半瞎指着乌漆墨黑连个星星都不见的天,恨不得吼两声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 “你知道个屁,烟火就得夜里看,白天还看不着呢。”李晨语大着嗓门儿,强词夺理。其实她是夜里睡不着,加班加点的把烟火给做出来了,一高兴就头脑发热的要分享喜悦,压根也没主意是什么时间。 “得,得,得,”赵半瞎争不过,背着结实的双手,迈着步子往后院走。 第四百六十二章烟火 第462章 呲—— 烟花绽放的刹那,火光染红了天。稍纵即逝的美丽散出以前花海,晃眼不见,留在脑海中的记忆却在不断绽放。 “美,好美,”赵半瞎赞叹,仰着脖子努力盯着夜幕看,脑子里是一遍遍回放着缕缕红光瞬间开放出一大片红色花朵,黑色的夜幕下那比什么都耀眼。 “知道美了吧?不虚此行了吧?不怪我把你吵醒了吧?”李晨语得意的翘尾巴,拿着手里粗粗圆圆的筒子在赵半瞎脸跟前晃。 “这个就是烟火?”赵半瞎抓过筒子,迎着火光瞧,硬硬的摸着有些粗糙,圆圆滚滚的,上面还有点儿黑色痕迹,一头还有一根线,颠在手里有点重量,怎么看怎么普通。 “没错儿,这就是能烟花,摧残绽放,象征着繁华昌盛,”李晨语是真得意,以前并没有摸过烟花,一切都是从纸上谈兵发展出来的,自打来了古代也没有干活什么技术含量的事儿,这次能制造出烟花来,那是打心眼里高兴,对未来生活有了盼头。 “你怎么会弄这个?我以前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不是大周的东西?”话到最后,赵半瞎恨不得哑了声,有关李晨语的过往他从未主动提起过,那是禁忌,他知道。 “没错,你们大周朝没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李晨语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她拿着火点燃了引线,伸展了手臂朝向天空,呲嗵一声,丢掉筒子的同时,天空中又一次炸开一朵红色烟花。 艺高人胆大才敢赤手拿着万花筒子放,主要是因为放置筒子的架子没做,要不然李晨语不会干这么危险的动作,万一呲这脸了,毁了貌美的脸蛋儿了咋办。 赵半瞎听着她的话引发沉思,差点儿错过天空上的一幕,赞叹道:“犹如昙花一现的美,短暂却让人终身难忘,就像人世间的时光,一晃,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还好,还有欣赏美的力气。” “哈哈。没看出来,您老还有文艺范呢。”李晨语畅快的笑。 独看烟花绽放,独守烟花渐凉。这一句话突然蹦出来,荡漾在李晨语脑子里。 单身狗果然不适合看什么烟花,李晨语暗暗撇嘴。寂寞的心也如烟花般转瞬即逝,没留一点痕迹。 这么响的动静不可能谁也不惊动,这不,汪汪的狗叫声沸腾起来,附近都是小门小户,好多人家里都养着看家护院的狗,一只汪叫,其它的也跟着毫不讲理的助威。 比邻而居的邻居大婶高昂的叫骂声响起来。 “天杀的龟孙,白天白天不停歇,黑喽半夜里也不安生,老太婆都让吓出魂来喽,睡着觉呢,呲嗵呲嗵的不知道还以为是个雷呢。三天两头的找不痛快,老娘明天就去报官,抓你们个龟儿子,让你们嚣张。” 粗粗壮壮的女声说的是地方方言,李晨语支这耳朵连蒙带猜的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要骂就说人话,叽里呱啦的说的是个屁。”李晨语对着声音的来源高声骂回去。 “行了,行了,”赵半瞎连忙组织,拉着李晨语离开。 隔了一堵墙的另一边儿却捅了马蜂窝,女声楞了片刻,刺耳的叫骂声不堪入耳起来。 李晨语本来都要走了,闻言甩开赵半瞎,中气十足的吼道:“在他娘的叫唤,我过去******你,你信不信?”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仔细听,有一阵仓皇的脚步声走远。 赵半瞎气的倒仰,戳着李晨语的额头骂:“臭丫头,反了你了,什么话你都敢说,还要不要脸面了?你让别人怎么看你?你这一嗓子吼出去明天就成风云人物了,还出不出门儿?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 “怎么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晨语拍开额头上戳的脑壳疼的手。 “那个老婆子三番五次的跑来讹银子,你给的银子都快能盖几间房了。有错咱们赔礼道歉,没完没了还。还敢骂的这么难听,骂你是龟儿子你都不恼?我可没你这份儿怂劲,明天在敢咋呼,觉得外地人好欺负,我就炸了她的窝,让她在叫嚣。” 李晨语忍了隔壁的婆子很久了,她自己能在清晨天不亮就哐哐劈柴,坐在大门无缘无故的破口大骂,吵得人不得安生,她怎么就不能夜里放烟花了?自己偏偏就要夜里放,看她能怎么滴! “跟邻居都处不好,你跟谁还能处的好?那就是老妇人,你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还说那些话,咦——你也不嫌脏,丫头啊,长长心吧啊!”赵半瞎语重心长,跟在李晨语屁股后面说教。 哐—声,大门隔绝了烦人的声音,李晨语骂了人,心里痛快的很,烛火也不点,摸黑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甩了鞋子上床睡觉去了。 ………… 七月二二。宜嫁娶,百事逐利。 这个日子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在李晨语非常不喜的厌恶中到来了。 李晨语从天不亮就坐在院子里,看了破晓,看着挣扎出云层的太阳,浅亮的月牙高高挂在天上,没了光辉,在耀眼的太阳面前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几片云遮过去,晃眼就不见了。 秋季凉爽,露水丰沛,坐了大半天的人披头散发,身上湿漉漉的,眼睑上的长睫毛挂着露水,摇摇欲坠,将掉未掉,给沉寂的木讷小脸儿添了一抹伤感。 赵半瞎来回看了她几趟,直到艳阳高照了,坐成雕像的人还没有起身的意思。 他蹙眉走过去,劝道:“晨儿,你这样自苦有什么意思?你早就打定主意要要成全人家,事到临头了难过成这样没意思。 天下好男儿千千万,你也说了,不行就换。” 李晨语丝毫不动容,没有生气的呆坐着,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赵半瞎又巴拉巴拉劝:“郑辛救过你的命,他又与哪位姑娘情投意合,你对他的那份儿情是喜爱还是感动,感激,这都不好说,但棒打鸳鸯的恶事儿你也做了。我知道你放手了,就是心里过不去,干嘛非要去参加郑辛的婚事?” 李晨语有动静了,动着眼珠子撇了滔滔不绝的人一眼,然后就又入定了。 “唉——” 赵半瞎长叹一声,觑着她面无表情的神情接着劝:“你也别去参加什么喜事了,我让人传信,就说有事外出,不去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喜事 第463章 玄色的沉闷衣襟,在年纪轻轻的李晨语身上穿出利落飒爽的感觉,简单的束了发,通身无一丝佩戴,木讷的小脸儿倒不像是去参加喜事的。 第一次认识郑辛是在美丽的花坞,他少年温润如玉,一抹浅笑挂在唇边,在人潮拥挤的街市上,他说:“你走在我旁边,我护着你。” 在乱坟岗上的黑夜里,他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在磅礴在雨里,他说:“你过来,咱们都是男子汉,我撑着芭蕉叶拥着你走。淋了雨要生病,我身子壮,不怕。” 在花叶茂盛的凉亭里,他说:“你以后就是我妹妹,咱们是一家人。” 在醉酒后的街市上,他说:“我心里苦,但遇到你之后我不觉的苦了,你比我苦。” 郑辛的每一句话,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李晨语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印在心上,烙在骨缝里。 她一直对这份喜爱犹豫,知道郑辛的婚事不可能更改,他邀请去参加婚宴,她就要含笑祝福。 握着那块对郑辛来说意义非凡的玉佩,李晨语苍凉的笑了,没在耽搁,带着不放心要跟着的赵半瞎,两人一同去了郑家。 郑家迎妾室进门,没有张灯结彩,宾客满棚,与李晨语见到的郑家不同的是来来往往的比以往多了些人。 无心观赏,李晨语不紧不慢的在府内走动,近些日子没少往这里跑,对郑府的布局称得上了解,也没让人招呼,径直往熟悉的院子去。 到了郑辛所居住的院落,才看到两份喜意,是从院门前挂着的一对儿大红灯笼上看出来的的。 迎出来的人欢喜的笑着,恭敬的请人进去。 然而郑辛却不在院子里,去了前院招呼客人,前脚刚走,竟生生错过了。 李晨语点头表示她知道了,一刻也没多待的离开了。 反回前院,待客的花厅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男子坐了满堂,郑辛与以往一样,温润儒雅,嘴边儿挂着笑意,让人觉的亲近。 “晨儿来了,”郑辛扩大笑意,迎上来让坐到偏主坐得位置上。 李晨语笑眯眯的,拱手道贺:“恭喜挣哥哥。” 在祝福的话,她也说不出来,顺着坐下,笑望着一身雨过天青色锦袍的郑辛。 公子颜如玉,陌上世无双。这是李晨语对他的评价,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这样觉的这个男子独一无二,渗到心坎里的如意,直到现在,他要娶妻纳妾,自己对他心动的那份感觉还是没变。 郑辛直觉的今日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失意,他没深想,笑着嘱咐:“你先在这里坐会儿,一会儿我人让你给你在院子里找个清静地儿,用了饭想清净会儿就往我院子里去,你可别贪杯饮酒。” 又笑着对赵半瞎道:“先生管这点儿她,上次喝了一杯就醉了,可不敢在让她沾酒。”话里都是宠溺。 赵半瞎心里叹气,脸上却笑眯眯的道,“你忙去罢,我们这里你别管了,有我呢。” 得到确切答复,郑辛揉了揉李晨语的头顶,就招呼别的人去了。 垂着头的李晨语攥紧了拳头,与前来搭话的几个认识的人闲聊。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唤醒发呆的李晨语,心里忽的难过起来,望着喜庆笑逐颜开的人峰涌离去,人群中却没熟悉的身影。 他迎新人去了吧。李晨语鼻子发酸,瞪圆了眼睛,愣怔可好一会儿。 第一次认识郑辛是在美丽的花坞,他少年温润如玉,一抹浅笑挂在唇边,在人潮拥挤的街市上,他说:“你走在我旁边,我护着你。” 在乱坟岗上的黑夜里,他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在磅礴在雨里,他说:“你过来,咱们都是男子汉,我撑着芭蕉叶拥着你走。淋了雨要生病,我身子壮,不怕。” 在花叶茂盛的凉亭里,他说:“你以后就是我妹妹,咱们是一家人。” 在醉酒后的街市上,他说:“我心里苦,但遇到你之后我不觉的苦了,你比我苦。” 郑辛的每一句话,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李晨语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印在心上,烙在骨缝里。 赵半瞎看着那双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哀伤,心里也跟着发酸,他抹了一把李晨语的脸,盖住那双眼睛:“晨儿,走吧,去看看。” 李晨语在粗糙的大掌中蹭了蹭,跟着走远的人群往前院去。 鞭炮还在响,郑府最的偏门大开,门槛也卸了下来,在嗡嗡的议论声中,李晨语跃过人群走到最前方,目光所及的地方都不见郑辛的身影。 赵半瞎亦步亦趋的跟着,沉静的神色装不出一点儿的喜悦,拉住无头苍蝇乱走的李晨语,说:“别找了,这是妾室进门儿,郑辛不会出来,都在正厅里等着妾室敬茶,喝了茶就算礼成。” 神色木讷的李晨语一下子泄了气,金枝之所以沦为妾室,全是她一手造成,从正妻到妾室,好比天堂到地狱,再也没有比着更狠的报复了。 “来了。”赵半瞎扯着李晨语的胳膊,看向鞭炮鸣响中一台四人抬的粉色小轿慢悠悠的走进来。 粉色轿子是妾室的礼仪规格,那抹艳粉的颜色从面前经过时,李晨语没能从厚厚的窗帘中看到里面的场景。 接下来就是妾室敬茶,这是李晨语才在人群中看到了新人的样貌,接近大红色的喜服,繁琐美丽的发冠,粉白娇羞的脸,娇小玲珑的身躯,柔弱温软的气质,无一不彰显着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高堂上端坐着郑家太太,矜持高贵的模样带着点儿笑,接过茶沾沾唇,从腕子上摘下一对翠玉镯子,套在新人手腕上,说了什么李晨语没听见。 只见新人对坐在下首的郑辛对视片刻,缓缓屈膝拜下,双手里的茶杯举过头顶,李晨语用异能去看新人的脸,果然看到一双泫然欲泣的面孔。 接下来就是开喜宴,郑辛穿梭在宾客中,接受着人们的祝贺,打趣,平时清雅的人也带着一丝羞涩,眸中带笑。 李晨语不知道是怎么喝下郑辛敬过来的酒,也不知道是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醉了酒,被人扶回新房。 月上中天,太多的人都散了,只剩几个喝醉了酒,嚷着在喝的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少年们! 第464章 一连几天,李晨语睡得昏天暗地,头晕脑胀,分不清今夕何夕。 “李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季厅宣望着披头散发,只穿这中衣的李晨语,围着她打转。 “你怎么过来了?”李晨语打着哈切,一巴掌拍开小狗似的围着转来转去的人,绕的她头都晕了。 趁着休沐日,一早就巴巴来的季厅宣噘嘴,又靠近了盯着李晨语看:“李哥哥,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苍白。我听赵先生说你心情不好呢,跟兄弟说说,怎么不开怀了?” “练功走火入魔了,”李晨语没精神的朝塌上歪,顺口胡诌。 “啊?走火入魔是啥意思?是魔怔了?还是身子不舒服?”季厅宣关心的跟上去,斜着身子坐在塌上。 眼睛一扫,就看见衣领半开,精致的锁骨下微微漏出一片雪白。 季厅宣的眼珠子歘的瞪圆,一手摸在胸膛上,平整一片。 “你……你你你……那是什么?”季厅宣指着李晨语半敞的领口质问,他十一岁了,知道男女之间有什么差别,男子胸口上不会多出来一坨,而且李哥哥胸膛处明显鼓起一片。 李晨语在他神色突变的时候就已经回过味儿来,连忙拉紧领口,挺直了腰板坐起身。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呢?”她微微蹙眉像是不明白季厅宣再说什么,装出不解的样子来跟真的似的。 “不是,我刚才看见……看见,你……”季厅宣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了。 涨红了脸的包子少年,可爱的很嘛。 李晨语呵的一下乐了,还是不解的样子:“你看见我什么了?我怎么没看到?” 季厅宣还是说不出话,眼珠子朝李晨语胸口上飘,微微拢起的衣裳,怎么看都觉的鼓起一片。 女孩子的胸口是什么样子的? 哎呀,季包子羞射了,扭过大红脸脑子里七想八想的停不下来。 李哥哥不会是女孩子吧!长相娇柔可爱,声音清脆,要不是性子实在霸气爽利,只看脸和听声音的话那是妥妥的女孩儿啊。 季厅宣啧啧叹着摇头否定,想起李晨语有时会与他勾肩搭背,行为举止没有一点儿女气,很多少年人都没有的匪气,狠劲儿她身上全有,女孩子不可能这样。 “行了。”李晨语一巴掌打在发呆的人脑袋上,吓了季厅宣一跳。 他真的跳起来,雷达似的眼睛盯着李晨语上下打量,还是有点怀疑她是女孩子。 “你贼眉鼠眼的样子丑爆了。”李晨语缩这胸,试图转移话题。 季厅宣成功被引爆,跳着脚反驳:“你才丑爆了,都夸我样貌好有福气,就你一天到晚的嘴里说不出好话来,哥哥很受欢迎的好吗!!!” 这是他的软肋,长得富态样貌跟俊秀实在搭不上边儿,一说长相不好看他就准会被气的跳脚。 “瞧你小肥脸都扭曲了,来来来,喝杯水顺顺气,在吃点东西好有力气减肥。”李晨语嘿嘿笑着,朝季厅宣软肋上插刀。 话题虽然被岔开了,但季厅宣心里还是有疑虑,老是管不住眼睛,频频往李晨语胸口上瞟。 早已经换了一身严实衣裳的李晨语趁其眼睛乱看的空挡,一把揪住季厅宣的耳朵,拧这拧了一圈。 季厅宣嗷嗷叫,屁股上又被连喘了几脚。气的大叫,“李晨儿,你给小爷松手,啊……松手,松手啊。” 看他气的够呛,李晨语撒了手,双手环胸,冷笑连连。 季厅宣挺杵她,看她生气的样子,小眼神也不敢胡乱瞟了,期期艾艾的说起来的目的:“烟花做好了吗?我跟刘颜等你好多天了,你也没个动静,这不,趁着休沐我今个儿来看看。” “跟我来吧。”李晨语见好就收,领着人往后院的厢房去。 一件不大的屋子里防止这几口箱子,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李晨语打开一口箱子让季厅宣看,“这就是烟花,今个儿甭走了,咱们找片空地放烟火。先去吧刘颜……还有他哥哥,你家的几个哥哥要是有空也有请过来。” 季厅宣的目光从粗糙的纸筒子上面移到李晨语身上,眨这眼道:“请我哥哥们干嘛?我都不知道烟火是什么呢,他们问起来我怎么说?” “你哥哥他们几乎认识金陵城大半的上层人家,等他们看了烟火,做几首诗,喜欢的话再往朋友圈里宣传一下。这样不等咱们的买卖开张,名气就已经传出去了,到时不愁销路。”李晨语笑的跟大灰狼一样。 她完全不担心那群大家公子不喜欢烟火,读书人是伤春悲秋,赞叹咏颂的佼佼者,跟读书人沾上边儿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挂上高大上的边儿。 季厅宣认同的点头,被催促这办事儿。 午后,风风火火的季厅宣带着瘦的成麻杆的刘颜回来了。 李晨语看刘颜苍白的脸,拉着他坐下后说起前几天的事儿:“几天前已经给周神医送信去了,快马加鞭去的,这会儿估计已经收到。店铺的事情忙活完我就启程进京,回来时带着周神医一起,你的病他应该有办法。” “谢谢你晨儿。”刘颜眼眶发热,心里沉甸甸的满是感激之情。 “来,让我看看你们俩这段日子有没有偷懒,骑射是不是落下了。”李晨语轻松的转移话题,怕了拍刘颜的肩膀,默声安慰。 另外两人一听骑射,心里都在打鼓,自从围猎之后,一个学院里进学,骑射功课都放下了,一个病歪歪的在家修养,骑射功夫更是想都想不起来。 李晨语没放过他们,一个胖乎乎,一个病歪歪,都需要运动的货,是以强压着去了后院,先从射箭开始。 “手臂抬高,稳住了。”李晨语站在瘦高个的刘颜身后,耐心又温和的做指导。 季厅宣擦着汗直撇嘴,忍不住碎碎念:“对我凶巴巴,狠的不得了,对刘颜你就轻声细语,什么意思你。” 这个挑拨离间的货。李晨语假装听不到,拍着刘颜的胳膊示意他稳住。 刘颜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被狠狠的拍了一下,那点子被同情生出的难受感立马烟消云散了。 嘿嘿笑着道:“轻点儿,轻点儿,我胳膊疼。” !!!!!!! 第四百六十五章 第465章 夜幕还未降临,季厅宣的哥哥季崇宁,刘颜的哥哥刘棠,一齐来了,除了他们就没别人了。 李晨语还是有点失望的,毕竟人多了宣传的力度也大。 她亲自招呼,几人在花厅里闲话了几句,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跟着一起出发了,走时抬着两口不大不小的箱子。 离家走了一里地,来到一片十字岔口,空地很大,条条巷巷里都是居民房。 “要在这里放?”赵半瞎有点疑虑道。 烟花的危机过大,容易吓着人,这附近的人家太多了,引起慌乱就不好了。 “嗯,就这里,地方够大,人也多。”李晨语乐呵呵的,迈着步子将周围走了一遍。 “到底要干什么呀?”季厅宣撇着嘴问。 他们都被蒙在鼓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就是啊,别卖关子了,赶紧跟我们说说。”刘颜也沉不住气的围着箱子转。 里面装的那些圆滚滚的东西到底是干嘛的!他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出来。 “这就让你们知道,”李晨语跳过来,拍开试图研究烟火筒子的刘颜,笑嘻嘻的也不招呼其他人,自己个往外般整齐划一,长短一致的烟花筒子。 赵半瞎从另外一个箱子里拿东西,是一个细铁棍顶端带着一个不大的圆筒子,一连拿了七八个,四个方向都摆上。 “季兄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烟火我从未听说过,前几日听家弟说了一嘴,特意去查了书籍,也是一无所获。”刘棠摇这扇子挥赶嗡嗡作响的苍蝇,他大腿被蚊子咬了,好痒啊,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总不好下手去挠,只能用扇子时不时敲敲痒处。 该死的蚊子,早知道不来了。 季崇宁身上也被蚊子咬了,要面子的他也不挠痒痒,声音有点发硬道:“我也不知,居在下所知,烟火这个物件是李少爷发明制作的。” “哦,原来如此。” 耳朵灵的李晨语没错过两人的对话,看了看手里的烟火,这个东西如今成自己发明的了。 摇了摇头,忍不住笑起来。 一个个小孩儿拳头粗细的纸制筒子被李晨语按放在铁棍架子上,引线从铁筒底部预留的小口掏出来,长长的一根垂下。 两个同龄人也学着她的样子,一会儿的功夫就摆好了八个架子。 “接下来怎么做?”季崇宁总是忍不住好奇问。 刘颜没说话,但眼巴巴的样子与季包子如出一辙。 李晨语小手一挥,豪气道:“站我身后,别里的太近,瞪大眼睛看着就行了。” 随后噗的一声吹着火折子,挥着手示意几人往她身后的位置站。 李晨语走上前,回头对几人微微一笑,手下就点燃了长长的引线。 火光呲呲的着起来,众人的目光盯着那点点微弱的火光看。 小小的火光蓦地消失不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呲通一声,蓝色的火光在头顶炸响。 抬头看时,只见蓝色妖治的光万条丝缕,瞬间绽放,散发着无以伦比的美,照亮了半片天空,天上无数繁星,银灰的月光都逊色无比。 “哇——” 惊呼的是季厅宣。 “好美——” 呢喃的是刘颜。 两人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脑海中刻画了这幅美景。 突如其来的美景来的快,去的更快,没等人张开嘴巴惊呼完毕,那花形光辉就消失不见。 “哎,怎么不见了?灭了?”季厅宣连忙喊问。 他话音未落,呲嗵又是一声,引的众人仰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生怕错过一分一毫。 红的,蓝的,金黄色的,绿的,粉的。五彩缤纷的颜色不停歇的绽放在天空。 头一个兴奋起来的是刘颜,喊叫着就冲到李晨语身边,夺过火折子兴奋的点燃下一个。 大声的在李晨语耳边说:“晨儿,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 他不比烟花逊色的璀璨笑容感染了李晨语。 “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哈哈怕——”她好不谦虚的承认了,上前握住少年冰凉的手,一同点燃了美丽炫目的烟火。 季厅宣胆子略小,拉着自家哥哥才敢靠近响的震耳欲聋的烟火集中区。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他们在自家院子里,仰望天空,一个个都发出无意识的感慨:“好美——” 天花无数月中开,五采祥云绕绛台。? 堕地忽惊星彩散,飞空旋作雨声来。? 怒撞玉斗翻晴雪,勇踏金轮起疾雷。? 更漏已深人渐散,闹竿挑得世人追。? 一首意境完美的诗,被季崇宁以呢喃的方式念出来。 一阵喧嚣过后,夜幕彻底安静下来,醒过神儿的人们走出家门,走到岔口旁,看着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们,有心打问的人犹豫了。 但更多的人还是经不住心里的好奇,纷纷出声询问。 “刚才五光十色的火光,那是什么?”路人甲道。 “呲嗵,呲嗵响就是火光出现的征兆?”路人乙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刚才的那个很美的火光是你们弄出来的?”路人丙道。 七嘴八舌,乱糟糟都是在问问题。 季厅宣最激动,对着人群喊话:“那是烟火,美丽的,神圣的烟火,是我们制造出来的,你们觉的美不美?炫目不炫目?” 围观群众无不感叹着:美,真炫目,终身不忘的话。 李晨语趴在季厅宣耳边小声说话:“告诉他们,这个东西可以在富祥街的烟火铺子买到。” 闻言,季厅宣眼前一亮,仿佛看到无数的银子在朝他招手,顿时扯开嗓子把话喊出来。 人群背后,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传出马儿打响鼻儿的声音,前头的是身影高大的男子,他灼灼的目光随着冷却消失不见的烟火消失不见,成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五爷,更深露重,咱们回吧。”洗砚心里叹息,声音中多多少少带出来点儿。 他们已经来了很久,从李晨语他们没出门儿开始,就等这里附近,一路跟着来到这里,看着炫目烟火乍放,看着那群人沉沁在欢愉中。 隐在黑暗中的季白闭了闭眼睛,脑海里还是那个映在光火下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一个动作一个转身,都清晰的,霸道的占据了他的脑海。 过了片刻,仿佛又过了一个几个时辰,季白驱赶了脑子里的人,调转马头,快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人群中的李晨语似有所感,透出层层人障,往偏僻的巷角里望了一眼。 第四百六十六章 第466章。 次日,夜里的那场烟火在金陵城引起莫大的轰动,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富祥街有家卖烟火的铺子。 然而,那家坐落在闹市中心的,传说中的商铺并未开门。 瞧稀罕的人无不好奇而来,失望而走,只好等到八月初在登门一探究竟。 为何等到八月初呢??只因门上贴了一个告示,上面只写八月初开门大吉,售卖烟火。 转眼便是8月初。 这日清晨。天刚朦朦亮,一家门脸宽阔的商铺前排了很长很长的队。 他们人手一张纸,上面上面是一片天空,画着五彩缤纷的颜色,只有写着两个很醒目的字烟火。 但人人都知道这个烟火铺子坐落在什么地方。 吱呀一声。 商铺的大门从里打开。 排着长龙的人探着头往前看。只见一个矮胖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前,他身边站着一个相貌丑陋的男子,两人的身高倒是很搭。 “你们什么时候开张?”有人大声问。 “就是啊,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有人抱怨。 “你们真的开业进门送好礼?”有人疑惑。 “是呀,是呀!已经当了很久了,送不送礼的让我们也见识见识。”有人倒是很随和。 矮胖子是这家商铺的大掌柜,他笑眯眯的谁说话就看着谁,无论说什么都点头。 另一个人赫然就是张脱,等爱胖子掌柜比起来他就像个小跟班,脸上的笑容僵硬,被吵吵的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才好。 “别急,别急。”矮胖子笑眯眯的安慰张脱。 “哎,听掌柜的,”张脱心里直发虚,他这个新上任的二掌柜的,实在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本领。 矮胖子挥着手示意吵嚷的众人禁言,“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慢慢的,众人也就不再吭声,两个眼珠子紧紧盯着他看。 矮胖子抻了一会儿,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演活这个东西就跟鞭炮是一样的,遇火就着,不小心还有可能会被炸伤,点着了引线立马就的扔掉,若是点燃了引线没有炸开也不能在去捡回来,炸伤了我们是不负责的,危险的很呐。” 讲明了厉害,矮胖子看着闹哄哄的人群,笑眯眯的样子像是刻画在脸上的一样,心里却没这么乐呵了。他是真想不明白,老爷为啥不直接把烟火的制造方法买回去,反倒派他来听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少爷们指挥,瞧这败家的,还没开业就发什么传单说进门送好礼,凭传单一人一根烟花,粗粗一看一二百人,这的送出去多少。 人群中哪个不知道鞭炮这个东西!!!听了掌柜的说炸伤了不负责,就有人打了退堂鼓,为了沾点便宜,真被炸伤了就太划不来了,就犹犹豫豫的把传塞进口袋里。 他们也不走,围观着看热闹。 “掌柜的,炸伤了会咋样?”路人甲高声询问。 “鞭炮炸伤了就会炸得手脚都烂了,烟火能比鞭炮还厉害?”路人乙发出质疑。 “别光说不练,你发出来让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路人丙不信有这等好事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瞎起哄。 掌柜的又将厉害还讲了一遍,看到有不少人都袖了手,旁观的样子,然后才让店里的伙计打开了店门,指挥着众人排队,一张传单,一个人发了一只手掌大小,两只粗宽圆的烟火筒子。 发完了烟火也没让那些人走,而是教他们怎么点燃,一再讲明厉害关系,又说炸伤了不负责任。 众人拿着烟火筒子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么个小东西怎么就能放出那么美的东西来。 直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耐烦了,掌柜的才让人把支架放到大门口,让那些拿着烟火的人挨个点燃手里的筒子。 火折子一捱着引线,呲的一下就点燃了,还没等头一个试放烟火的人反应过来,呲嗵一声响就在头顶上炸开了,吓得哪人脸都白了,仰头往天上看时,只见蓝天上红艳艳的开了一朵儿耀眼的花儿。 “哎哟,怪吓人的。” “真美。” “晚上更好看,我见过。” 人群中议论开来。更多的行人被吸引着过来瞧热闹。 对面的几层高的茶楼里,李晨语,季厅宣,还有刘颜几个人拥挤在窗户边上朝人头赞动的地方看。 “瞧瞧,越来越多的人挤过去了,咱们头一天开张定能挣个盆满钵满,”季厅宣乐的一脸傻笑,指着窗外看。 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季厅宣扭头来一看,正是李晨语。 “你干嘛要打我?打脑袋把人打傻的好不好?”季厅宣敢怒不敢还手。 只有挨欺负的份儿,不是人家的对手不是,还是别反抗了,要不然会被打的更惨。 “亏的稀里哗啦还差不多,咱们这是在白送好吗,人越多亏的越多,你是不是傻?”刘颜撇了撇嘴,心里直抽抽,他已经又东借西凑的投进去一千白银了,跟投进水里似的,刚听见个响儿。 “四月回不了本儿,我就双陪赔偿你们俩的银子,”李晨语信心满满的打包票。 八月,九月大多数都是好日子,就她所知,这两个月里定亲成亲的就有好几家,且都是大户,只有他们的订单也能够支撑铺子的收入,到了腊月或者新年的时候,有钱人家变着法的热闹,烟火不愁销路,财运滚滚不断,不怕没有收入,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谁让这古代没有烟花的东西呢!一家独大,想不挣钱都难呐。 “你哥哥你开玩笑,用脚趾头想,我也知道这玩意挣钱,”季厅宣鼓着小肥脸,跟着李晨语坐下。 他早就听自家哥哥分析过,金陵乃至整个大周都没有烟火这东西,一家独大,还有他们季家,和刘颜他们家背后撑腰,烟火生意做大做强易如反掌,挣银子是小意思。 刘颜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这货就是心疼银子,独自趴在窗户跟前恨恨的看着那些乐的跟傻子似的试放烟火的人。 “刘颜,你甭看了,”季厅宣拉着他让他远离窗户。这小子就是心里抠,花了所有家底心疼的慌。 第四百六十七章在临琳琅阁 第467章 “我明天就要离开金陵了。”李晨语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什么?你要离开这儿?你去哪儿了?”刘颜第一个跳起来追问。 “你干嘛要离开金陵?”季厅宣蹙着眉,有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李晨语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不会离开太久,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没等他们问,她又接着说:“是要跟季白一起进京城,等到九月份他成亲的时候,我们带着新娘子回来。” “你进京城是为了我专门去请周神医的?”刘颜心里闷闷的,感激之情在心头蔓延,瞬间鼻子就发酸了。 “呵呵,”李晨语笑着拍了一下少年的头,“也不全是为了你,是有别的事情,请神医是顺便,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本是实情,也是不想让这个病症的少年心里有太多的负担。 刘颜闷闷的笑了,反手拍在李晨语脑门上,没控制好力道,啪的一声还挺响。 季厅宣幸灾乐祸,龇着一口白牙笑。 囧的刘颜脸都红了,连忙摩挲着李晨语有点儿泛红的脑门儿,一边儿吹着气儿道歉。 李晨语拨开脑门上的手,顺势讹上他:“道歉没用,你得请我吃饭,要不然我就跟你没完。你敢打我脸,我肯定得给你打成猪头。” “行行行,没问题,我请客,你随便点。”刘颜笑呵呵的就答应了,手下偷偷摸了摸荷包。 由于身体的原因,家里人对他宠溺,甚至是放纵,但很多地方管教的很严,例如不许在外头吃东西这一条,刘颜从玩到大没在外面吃过什么吃食。 季厅宣是最知道他的,闻言立马就乐开了。 这小子心里怪怀,最喜欢带刘颜坏他们家里的那些规矩,勾肩搭背额的几人就出了茶楼,往最大的饭庄去了。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几人还偷摸喝了点儿果酒,从饭庄出来的时候个个面带春色,直嚷着往古武街去。 李晨语明日就要离开,也放开了与他们玩儿乐,喝了酒体温飙升,脑子里还真有点儿发嫖,被两人一蹿腾就真点了点荷包里的银子,往古武街来了。 “走,往我家铺子里去,”季厅宣大摇大摆的领路。 李晨语脸上的笑有点傻,看着不远处屹立着的高大气派的高楼,才反应过来这是琳琅阁。 “哎,厅宣,去琳琅阁干嘛,不去。”李晨语上前拽住季包子。 她一点儿也不窘迫的解释道:“我就那么点银子,还不够买个砚台的,去了不是找磕碜吗!” “没事儿,这是我小叔叔的铺子,想买什么先欠账,以后我有了银子再还好了。”季厅宣豪爽的一挥手,拉着李晨语就进去了。 被一顿饭宰干净的刘颜,碎碎念这也跟着进去。 琳琅阁不愧是金陵城出了名的大商铺,金银玉器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卖的,反正李晨语是看花了眼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还不止一次的,在这里跟别人吵翻了脸,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季厅宣是季家的少爷,琳琅阁的掌柜的自然认识他,点头哈腰的领着三人转了一圈,就把人请进雅间里,拿出卖的最好的,最时兴的东西让几人看。 “这个好,玉质无杂质,关键的是这块儿自成一体,一点儿雕刻的痕迹也没有。”季厅宣拿着一尊笑弥勒佛点评。 “我看看,”刘颜拿到手里,煞有其事的观赏起来,不时的点头,“玉质温润透亮,体型自然,无需多雕刻就浑然而成,是块儿好玉,就是着不大不小的个头,拿在手里把玩有点大,做摆设又太小。” 大掌柜叹了一声接话道:“刘少爷好眼力,一下就点出了其中要害,就是大小方面有点犯难,要不然早就出手了。” “说不定就有人喜欢这样的,好东西不怕出不了手。”刘颜将弥勒佛递到李晨语手里,底底的说起了话。 李晨语被他的糗事逗的一乐。说的是刘颜小时候带过一串十八罗汉婴儿拳头大小的串珠,贪吃到嘴里差点儿噎死。 看了半天,李晨语被一块儿白羊脂玉吸引,玉佩呈圆形,不大不小,是挂在腰间的配饰,圆圆的玉佩中间是两只展翅高飞的鸟,仿佛是象征着自由的寓意。 摸了摸挂在胸口处的那枚郑辛赠送的玉佩,李晨语神色黯淡下来,一直都想着用什么东西当做回礼,那一块羊脂玉似乎正合适,郑辛确实需要自由,足够的自由,祝他早日能够摆脱郑家的影响,能出人头地,走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天空。 “掌柜的那块玉佩怎么卖?”李晨语指着角落里,并不起眼的那块儿在众多东西中黯淡无光的飞鸟玉佩。 “李少爷是自己人,我就给个实诚价,二百两。”掌柜撇了玉佩一眼,笑眯眯的,毫不含糊的报价。 “我看看,”季厅宣拿起那块儿玉佩,左看右看,没有发觉有什么特殊的,不明白怎么就入了李哥哥的眼。 他瞥了一眼林晨语淡淡的神色,随口开始压价:“就着玉佩,玉质一般,做工也就那样,怎么就二百两银子了?一百两得了,李哥哥是咱们季家的客人不是别的。” 掌柜的觑着李晨语看,他对这个少年有印象,换成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总不能赔本儿不是,少爷您体谅,那就在降降,一百五十两。” “就这样吧!”李晨语拍了板儿,拿起玉佩细细的看,中间两只飞鸟像是两只鸽子,交颈缠绕。她有点犹豫了,这样送出去会不会被郑辛察觉到什么? 不管了,让他察觉到就察觉到吧,知道了也好,要不然这一腔单相思,真的无声无息的,只有她一个人担负着,多不公平! “晨儿是要把玉佩送给谁吗?哪家的姑娘?”刘颜一把抢过玉佩躲得远远的,看着两只交颈缠绕的鸽子,笑的暧昧。 李晨语也不急,袖这手笑眯眯的:“送给你这样的姑娘好了,你这稍微一捯饬还能看,送给你也不委屈了那玉佩。” “咦——我这么爷们的一个人,你竟然敢说我像小姑娘?”刘颜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话说的没错,他确实很爷们,脸上长着青春痘,红红点点,简直无法直视。 第四百六十八章心酸 第468章 打闹了一番,李晨要回玉佩,就提前告辞要离开。 她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明日就要起程离开了,我去跟郑辛告别。” “哦,是这样,那你走吧!我们要还要往铺子里去一趟,看看怎么样了,我这心里放不下,不去不放心。”刘颜心里百爪挠心,早就坐不住了。 既然在琳琅阁门前分手,各奔东西去了。 很快就能有人将他们离开的消息,报给了同在琳琅阁,跟随着季白前来处理事情的洗砚。 “你退下吧,今天的事不要对外人提。”洗砚将人打发走,转身上了楼。 他站在一栋门前,犹豫了片刻,季白就在里面,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主子呢! 犹豫的功夫,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你站在这干嘛?”洗墨走出来,问道。 他来得正好。洗砚将人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讲事情,讲了一遍。 “你傻啊?”洗墨毫不客气的讽刺,“这件事你不说,主子又怎么会知道?主子又没有特意吩咐过,让你看着他们,你就当不知道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懂吗?……明天早晨咱们就要出发了,要交代的事情还多得很,没功夫儿浪费在少爷身上。” 洗砚又犹豫了一下,点头认同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话正好被准备出门儿的季白听了个正着。 两人话音刚落,季白就走了出来,看了看他们,径直走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连忙跟了上去。 独自一人的李晨语并没有急着往约好的地方去,而是沿着大街小巷慢慢地走,对这座熟悉又陌生的繁华城镇似乎多了那么一些留恋。 说实话,她并不想往京城去,这一次的旅程,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不用想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没有打打杀杀的日子太难得,自从来到金陵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她差点儿以为今后就要这样生活了,平平淡淡,一世安稳。 错觉终究是错觉,总有要清醒的那一天。 “哎,多愁善感?这不应该是我干的事儿啊!”李晨语自言自语地笑了。 “用不了多久就要回来的,嗯,无数的好日子还在等着我呢。我还是赶紧去约好的地方吧,要不然迟到了。” 感叹完毕,李晨语加快脚步朝护城河的方向去。 沿着蜿蜒宽阔的河道,远远的就看见一座凉亭,亭子里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背对着她的背影,只一眼李晨语就认出那个人是谁。 她小跑着过去,脚步放轻,一巴掌拍在那人背上。 被吓了一跳的人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笑眯了眼,在看见他的时候,笑容卡的脸上。 “你这是作甚?为何好端端那在下吓一跳?”陌生男子不解发问。 认错人了。李晨语尴尬了,拱手给人家道歉,说是认错人了连连解释。 他与郑辛约好了申时在这里见面,现在还早,郑辛不可能会这么早就在这里傻等着。 李晨语心里竟有点淡淡的失望,曾经郑辛同她现在这样,早早地就等这。 自从他纳妾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这一次相邀也是送了口信儿过去。 郑辛有了女人,这个女人无论是个妾室,还是个妻子,李晨语就与他再也不可能与他有任何情爱的关系。 这是李晨语作为一个穿越人士,最后的坚守了吧! 凉亭里的人渐渐的离开,太阳光从明亮耀眼,到朦胧昏黄,早已经过了约好的时辰,等待的人却没有出现。 李晨语握在手里的玉佩,早已经热的发烫,从苦苦等待的郁闷,烦躁,到现在的担心。 郑辛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他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晨语担心了,就再也坐不住,又怕离开了,错过了郑辛,耐着性子,又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夜幕就要来临了,护城河流水的声音也在耳边响动,周围越来越静,一点的声音就可以听到。 寂静的环境,无法抚平李晨语心里的烦躁,她再也等不下去了,起身离开,从急步走动,后来慢慢的跑进来,越跑越急,撞到了过往的行人也没有停顿。 因为今天要是见不到郑辛的话,只有等到一个月之后从京城回来,才能再见,那样就太久太久了。 她想在离开之前与他见上一面,那怕只是听他说一句一路顺风也好。 一路不停歇地跑到郑家大门前,在高大威猛的石狮子,和阔气高耸的院门前,李晨语竟是那样渺小。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郑家偏门也已经关闭,李晨语突然沮丧,看着紧闭的大门,沉重的脚步竟然迈不开,那仿佛不在是一道门,而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在她与郑辛之间。 李晨宇到底不是一个屈服于命运的人,她敲响了那道紧闭的门,手指砸在坚硬的门上,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疼得无法忍受,向来坚强的她心里涌上一股子酸涩。 她从未对什么东西有过去屈服,这道大门让她觉的难堪,或许是因为苦等几个时辰,也或许是因为心里那点儿自尊自爱在作祟。 人家不来,是因为有事情耽搁,不想来,忘记了。她不应该在跑来,担心或者质问,都不应该。 在李晨语停下敲门的动作时,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辰还来敲门。”开门的人都嘟嘟囔囔,很是抱怨。 李晨语有些木讷的看过去,声音平平:“你家郑辛少爷可在府里?” “不在。” “他去哪儿了?” “与金姨娘上法雨寺上香去了。” 李晨语愣愣的看着不耐烦的门房,蓦地笑起来:“今天上午可有人来给郑辛送过信?” 门房并不认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不说话。 一块儿碎银子递了过去,门房才态度好点儿,说道:“有一个瘦弱男子给少爷送过信,还是我引的路,送到内院儿去了。” “那是郑辛亲手接的吗?”李晨语不死心的问。 是不是郑辛亲手接的,很重要。 门房的话却让人失望,他说:“不知道,我一个小厮,哪能往内院里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离开 第469章。 徐徐晨风吹在面上,初秋的天气带来丝丝爽爽的凉风,李晨雨站在船头,望着成了一个小点的城镇。 “少爷,用饭吧,”宋庭底底提醒,对变成小点消失在视线里的金陵城无感。 每年都要离开那么一段时间,再多的多愁善感也发不出来了,总是要回来的,不是吗! 李晨语是在多愁善感吗?从微微簇拥着的眉心来看,显然不是,她对昨天郑辛没能来赴约的事情耿耿于怀,问了张脱把信送给谁了,果然,是被金枝那个小妾拿走了。她支走了郑辛,要不然郑辛不会不赴约。 欠教训的小妾,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暗暗发了一顿牢骚,李晨语心里好受多了,比起被人放了鸽子,没能接到赴约的信显然更让人容易接受。 “你让后厨那边的人不要弄鱼了,闻见那个味儿我就受不了,赶紧的!”李晨语毫不客气地发牢骚。 “已经在让他们收拾了,清理完了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味儿了,少爷忍忍,船上难免会打捞起来鱼虾。”宋庭笑眯眯的为那些没将李晨语放在眼里的人开脱。 所以这季白对李晨语不冷不淡的态度,他身边的人对李晨语也没以前那么敬畏了,一同采取眼不见心不烦,只当她不存在的态度。 李晨语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得到,除了气闷外,能怎么样呢!总不能打一架收拾一顿,把他们征服了才算了吧!她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精力。 但她也需要表明态度,便冷笑着说道:“他们若是不收拾便罢,这大一只船上,不止我一个人,多的是能当家做主的,我就是个小罗罗呀!。” 这话的意思就是惹了她就要收拾人了。宋庭笑的发苦,请她回去用饭。 鲜虾粥,一碟子牛肉,一碟子时今小菜。那碗满是鲜味儿的粥李晨语一口没动,不是她矫情,实在是闻不得那个味儿,更别说吃了。 用了饭,也只是刚早上,天不亮她就被马车拉到船上,一夜没合眼,现在眼睛里酸胀,却没有丝毫睡意,就倒腾起赵半瞎装备的东西。 两个大包袱,都是赵半瞎收拾的,其中衣裳银票子不了,估计是大半的家财。另一个包袱就是吃的玩儿的,还有书籍,沉沉的一摞,都是李晨语刚买的。 “咦——怎么少了几本!”李晨语又翻了一遍,在最底下找到一张纸条。 写着:几本无宜身心的书,我帮你收拾了,等你回来再跟你算账。 这是赵半瞎的字迹,这次去往京城,李晨语没有让他跟着,就一个理由,不安全。 “靠靠靠——”李晨语捏着字条,恨不得甩在罪魁祸首的脸上。她就看几本男欢女爱的书怎么了,认识人体不说,还能涨姿势,以后用得着好吧,真是,老迂腐。 “还想跟我算账,我还想跟你算账呢!”她撇嘴,撕了纸条从窗户处扔到河里去了。 李晨语无端的又是一阵儿奸笑,摸着小下巴自言自语:“老赵同志,不会偷偷摸摸的自己看吧!那可都是小黄书中的精品呐,嘿嘿嘿——” “那个,少爷。”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晨语一跳, 她连忙揉揉脸,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才转过身。 “走路连个动静也没有,找我干嘛呀!”李晨语一本正经的抱怨。 “小黄书是啥?”宋庭呆萌的问。 “咳咳,”李晨语不自在了,瞪了他一眼:“就是黄色的书,以后不准偷听我说话,听到没?” “哦哦,好。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李晨语挑了挑眉,也没问是什么事儿,甩手到了季白的舱门前。 他们住错对面儿,近的很。 李晨语礼貌的敲了敲大开的舱门。 “进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如拨动了古老的琴弦,煞是好听,动听。 翻翻白眼,撇撇嘴,表示了对次道声音的不屑,李晨语才进去。 一进门儿,绕过几道屏风,过了两道隔断间儿,才见到声音的主人,一身淡紫色锦袍的季白。 简单的服侍上绣着繁琐的花纹,如墨的黑发由一顶玉冠竖起,由于低头的原因,只看到棱角分明的侧颜。 这是李晨语自上次见他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今日登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避开,她没见到人。 仓里还有别的人,一位中年男子高大威猛,五官冷硬,眉眼间带着股子煞气,很是威武。 一位英姿飒爽的美貌女子,看着想二十多岁,但实际年龄肯定要大很多,是气质型美女,。 还有洗砚,洗墨。 “来了。”季白淡淡的打招呼,抬头看过来。 还是一如既往的谪仙模样。李晨语又在心里撇嘴,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么一副一尘不染的模样,看了堵心。 “嗯,你找我什么事?”李晨语干脆利落地问道。 季白错开眼,不在看她,对着站姿笔挺的中年男子,抬下巴示意了一下。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面向李晨语,做自我介绍:“楚雄,久仰李少爷大名。” 李晨语有点不知道是要不要说自己个的真名,只道:“在下无才无德,楚先生客气了。” “九娘,久仰。”美貌女子行了抱拳礼,气度大气。 “客气,”李晨语同样的姿势回礼。 一番客套后,季白开口说道:“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尽快熟悉。” 还是楚雄先开口,他声音粗壮:“我是京城十三家车马行的大当家,主要负责打探消息,京城三教九流都有交情。” 楚雄说的很谦虚,事情远远不止如此,他同时还是黑市交易的合伙人之一。 “哦,是我冒昧了,原来是楚大当家。”李晨语改口,又恭敬的施了一礼。 楚雄点点头,没在说话。 三娘微微笑道:“我是做经理行的,多给大户人家调教丫鬟,小厮。” 这是个人贩子。李晨语给气度貌似正直的三娘打了标签。 但他们不在京城待着,怎么在这里! 几只眼睛瞪着李晨语,等她的下文。 李晨语两个挨个瞅了一遍,恍然道:“哦——忘了。我无业游民,暂住金陵。” 几个人都大大的保留自己,没有一点儿亲近的意思。季白笑了笑,招手让李晨语过来。 第四百七十章背书 第四百七十章 季白坐着没动,拿起手边儿的一本册子示意李晨语,“每一张都要仔细看,全部记下来。”由于知道她的懒性子,又提醒一句:“这两天就要看完,有大用处。”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对他冷淡的态度心里撇嘴,接过厚厚的册子翻开看,每掀开一张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就头晕。 随意翻开几张,有些上面还带着人像图,详细的记载着姓名,性别,住址,生平的一些大小事情。这就是这本花名册,且详细无比,连爱好,怪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有写。 “你让我看这些,是要做什么?”李晨语干脆的问道。她心心隐隐有猜测,但猜不准这是要干什么,且花名册上匆匆只看了几张,看到的都不是小人物,想来要做的事情也不简单。 几个人都看向她,这人说话太不客气。 季白知道她向来如此,神情依旧淡淡然,“需要你做事情,你前提前熟悉一下册子上面的人。到了京城,九娘会将你送到这座府中,后面的事情路上跟你详细说。” 若不是事情困难颇多,他不会让这丫头出手,这是一把利剑,还不会收敛锋芒,掌控不好反倒受其害。但相对的,也是一把出窍必见血的利刃,战无不胜。 不到不得已,他真的不想把丫头推到危险境地,可已经拖了很久,不能再等了。 李晨语看了好一会儿偏偏美男,想问清楚,但还是忍住了,既然要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态度,她面容严肃,认真起来,“我知道了,记下这个东西不难,一天时间足够,还有别的吗?” “先看册子,让九娘给你仔细讲讲,”季白语气放柔和了不少,他不希望弄的李晨语不耐烦,她脾气太差,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李晨语果然有点耐烦,蹙了蹙眉也没反对,看向九娘。 “少爷跟我来。”九娘语气很温柔,请的手势很优美,步子不紧不慢,挺直了腰板朝一旁的侧仓房走。 李晨语跟了上去,盯住九娘的裙摆看,那水蓝色的裙摆像水一样顺滑,走动间只有一点点的摆动,端的优雅无比。 进了一间不大的仓房,摆设却挺齐全,一张圆桌子配四张圆凳子,上面一套茶具一个赞盒,靠窗的位置是一张不大不小的美人榻,秋香色的靠枕看了就让人想去躺一躺。 李晨语收回目光,对着九娘笑了笑,很实诚的说道:“九娘你坐,咱们随意点儿,我挺懒散的。” 九娘也笑,笑不露齿,很得体。“李少爷平常都做什么?”又说了自己平时忙的没空喘气,难得有这样的空闲。 “我,也挺忙,但忙着玩儿了。”李晨语觉得自己是挺忙的,忙于吃喝玩乐。 她的表现既像个大孩子,随意又贪玩,又像个富家闲人,闲坐钓鱼台。九娘有点儿摸不准她的脉,说她年少,理性玩乐。说了几句就进入正题,“咱们开始吧。” 李晨语没意见,懒懒的靠坐在塌上,表情却很认真,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册子的前半部分是我负责的,”九娘的有一把好嗓子,声音轻柔,又脆生,很是悦耳。 但她的人与声音相反,她连个磕巴也没打,像是打了腹稿一样,流畅的,滔滔不绝的讲大户人家的密使,李晨语看完一章她就会深入的解释,如数家珍,很适合做一个讲故事的演讲家。 李晨语听的挺认真,时不时的还惊呼一声,例如一位御史,推崇孔圣人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愣是不让家里的女儿读书识字,养出几位行走的女则,御史的脾气又臭又硬,人缘差到爆,等到女儿说亲时愣是无人问津,他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觉得是别人眼瞎心瞎没眼光,把女儿耽搁到十八岁才匆匆嫁出去。 李晨语对这些八卦没多大兴趣,听着听着就控制不住的走神,只觉的眼前这个气质美女是个八婆的事实太可惜。 别人家的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最关键的是这跟将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到底要去干嘛呢,竟然需要知道这样,难道是要到谁府里做卧底?间谍?还是要做了谁? 瞅着九娘停歇的空儿,李晨语放低了声音问:“九娘姐姐,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求人的时候嘴要甜,毫无压力的,甜甜的叫了姐姐。 九娘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像个孩子,太稳,太老练。 此时听着她叫姐姐,九娘捂着嘴笑了一下,“李姑娘的嘴真甜,比我听到任何一个小姑娘叫姐姐都好听。” 没错。她阅人无数,当然知道这是个女孩子,只看身板儿就知道,且胸口处也没特意隐瞒,细心看不难发现。 李晨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飞机场,嘿嘿笑了一下,看着九娘不说话,暗道:果然是个人贩子。搭眼一瞧就知道自己是个女的。 “那我就跟你透露一下,”九娘放低了声音,调皮的眨了下左眼,“是要你换个身份,到太子府找些东西。” “太子府?”李晨语惊讶了一下,太子是未来储君,季家让她到太子府找东西?这不是笑话吗!是想害当今的太子还差不多,太子不挂怎么可能轮得到季家的哪位贵妃生的儿子做皇位,可是季家的那两个皇外孙最大的也才十三岁吧。这时就算有机会争抢皇位,十三岁也太小了。 九娘看她瞬间,快到捕捉不住的惊讶,更加不敢小瞧了她这份儿淡定,“五爷还没跟你提,具体的还要在筹谋,我不好多说。” 这就是不让再问的意思。 李晨语点头,不再问,也没心思在听下去,“说这么久了,姐姐歇会儿,我出去一下。” 刚走出门儿,就碰见季白。 他也有点儿意外,“累了?已经很久了,歇会儿吧。” “哦,是累了,我出去走走。”说实话,李晨语现在真想按着季白问问到底要让她干嘛,但那样显得太浮躁,沉不住气似的。 她走到夹板,望着一望无际的水面,突然想起早已经远离的金陵,那里似乎是个港湾,可以遮挡风雨。 第四百七十一章叹息 第四百七十一章 轻缓的脚步声靠近,李晨语扭头看了一眼,就收回走神的思维看着水面。 “记得怎么样了?”季白人未到,声先到,与李晨语并排站着,看了她一眼也看向深深的水面。 丫头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好,没有不耐烦,九娘说她很认真,这是少见的配合。 李晨语嗯了一声,没打算贬低自己:“挺好的,我记忆里不错,看过了基本上记住了,你着急?着急的话我可以快点儿。” “不必,”季白捉急,但不打算催她:“你仔细看,把上面的东西都记住,九娘说的那些也要记住。这次……有危险,光小心谨慎是不够的,你机灵点儿,收敛一下坏脾气。” 殷殷的叮嘱,李晨语知道好歹,但她真不乐意听季白说这些,他若真是担心,可以不让她掺和进去,既然掺和进去了,就别说这些收买人心的话了。 她态度四平八稳,没拒绝季白的好意,“嗯。我知道,九娘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把你的事儿尽快办好,不会耽搁你的亲事儿。” 他的什么事儿!除了婚事没别的了,季白心里闷的厉害,堵了棉花似的,他不打算忍,脸色不好的看着李晨语,“以后不要在说我的婚事,我不爱听你说。” 李晨语的坏脾气,火星子似的一点就被点怒了,气狠狠的瞪了季白一眼,看见夹板上不时有人走过,就忍了一时涌上来的气,怒气搁置了一下,就消散了大半。 “是我多嘴,既然您老不爱看听,我不说了就是。”李晨语甩手走了,当她多想说他的事儿似的。 又一次的不欢而散,季白有点责怪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招惹丫头,这是个顺毛捋的,硬的行不通,只能是软的。 到了夜间,李晨语总算是把花名册啃完了,脑子里对册子上的人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对还未踏进的京城也有了一些了解。 那是个繁华昌盛下,铺满了污烂的地方。 就像带刺的玫瑰,美则美矣,实则扎手。 正出神,被一阵儿敲门声打扰,李晨语让人进来。 来人是洗墨,这个少言寡语的人,李晨语与他并不熟悉。 “少爷,主子请您一同用膳,”洗墨施了一礼,得体道。 上午刚不欢而散,这会儿又让人来请,这是服软的意思?李晨语想了想,问道:“还有别的人吗?” “没有,”洗墨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答道。 李晨语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应了:“我等会儿过去。”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这期间李晨语洗了澡,简单梳了发,换了身很家常,很宽松的衣服,大摇大摆的就往对门儿去了。 过了屏风,就看见一大桌子菜,还有半躺在塌上的季白。 “你来了!”季白像是没有发生过不愉快一样,起身用湿帕子擦了脸,坐到饭桌旁。 李晨语早就守着一桌子菜坐了,季白招呼她用饭,她才开始动手。 俩人谁也没说话,季白对坐在李晨语对面,没胃口似的看着她用饭。 李晨语脸皮厚惯了,该吃吃,该喝喝,本来这桌子菜就是季白用来赔礼的,她来了,就是代表上午事儿过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来的话难不成就那么疆着?她可不是来跟季白斗气的。现在那自然是放开了吃,她一天都没吃好饭了。 “不为上午的事儿恼我了?”季白就问她。 “你不说我都忘了,”李晨语嘴里吃这东西,说话有点儿含糊不清。 季白就招呼她喝汤,盛了汤亲自递过去。“船上有南北系的厨子,想吃什么就让人去吩咐,过几天就的风餐露宿了。” 哈?李晨语停下饕餮客的行为,瞪着溜圆的眼睛,嘴里鼓鼓的,活想一只偷吃的耗子。 季白被她可爱的样子惹的一笑,手指就有点想摸一摸那张呆萌的脸,但离得远,离得近了也不会摸,两人早就划清界限了。解释道:“三日后改走大路,我们去见一个人。” “谁?” “威武将军,宁远。” 李晨语又惊呆了一下。 其实她是知道威武将军的,试问大周朝有几个不知道威武将军宁远的呢,那是驻守边关,屡战屡胜的常胜将军,不知道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 但,是人就犯错。两月前,就听说威武将军通敌,皇帝大怒,派人追查,结果人证物证据在,坐实了通敌点叛国的罪,但皇帝念在宁家立功无数,只判宁家众人有罪,并未牵连九族。 边关万民请词,朝中武将文官大半都在力证宁家无罪,皇帝不敢,也不会留下斩杀忠臣,能将的骂名,是一收回成命,将宁家众人关进死牢,在次查证后在处置。 但具体李晨语听说,和分析,宁家镇守边关多年,保的大周平安,受百姓爱戴,尊崇,有无上的荣耀光辉,他们不会,也不可能通敌卖过国,因为那样做压根就没好处,除非宁家想造反。 这是功高盖主,树大招风了,有人想收拾他们,而且那个人很厉害。 但这关季家什么事儿! 朝廷中关系复杂,李晨语也不是太明白。想了一通,就问季白:“为什么带我去见威武将军?你们季家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季白请她来就是为了跟说这件事儿,“季家与宁将军家并没有特别的关系,只是宁家世代忠良,不忍心看他们蒙受不白之冤。压送宁家众人的囚车,几日后会到达颠州,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的。” 就这样简单?李晨语不信,“你这样说,我就这样信吧,反正你始终都是利用我罢了。” 季白有点儿生气,他曾经对这丫头掏心掏肺,她权当看不见,现在反倒倒打一耙,“我话没说完,你别张嘴闭嘴的说利用,从来都没利用过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反倒是你,利用起我来得心应手。” 这话说的诛心,李晨语从来没认为自己利用过他,微微蹙眉恼了,“既然说不到一块儿去,干脆散伙啊,谁也不用利用谁了。” 季白不跟她叨叨这个说不明白的事儿,“接着说宁家的事情,投敌是子虚乌有他们确实是被冤枉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颠州行 第四百七十二章 船行了三日,在阔大的颠洲码头暂做停留,李晨语,还有季白,没惊动任何人的下了船。 , “先去哪儿?”李晨语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哪儿都是陌生,她在古代走过不少路,去过不少的地方,颠州没来过,却也跟其他的古镇没什么区别。 临街的店铺整齐罗列,大多是二层,偶尔有三层建筑,青砖黛瓦,飞檐翘角。路上行人不断,挑担的,背筐的,驾牛车驴车的,坐轿的,还有少量的马车。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空地上摆摊叫卖的小贩儿,彼此起伏的声音不断…… 季白换了一身低调的灰色绸衫,直达腰间的墨发由一根丝带束缚,如瀑布般披在身后,温文尔雅,俊秀面孔很像一个读书人。 “午时了,先用饭。”季白轻车熟路的带着李晨语在大街上穿梭。 “好吧,我的哥。” 李晨语叫的特别不情愿,这是说好的,俩人伪装成兄妹。她也换了装束,穿回了女装,上身浅粉色的交领短褂,同色丝恌衬的小腰盈盈一握,在配一席天蓝色长裙,大长腿的效果立马显现出来。胸前两根乌黑发亮的麻花辫子,装束简单清爽,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不同,衣服上袖口边角,都绣着精致的花纹,如攀枝花一样,不显眼,却又点睛之笔的效果,使她整个人都泛这娇俏,灵动。 不知是赶上逢集还是怎么,街上行人不少,季白边寻地方,还要注意着李晨语,一个不留神她就跟着看看热闹去了。 他干脆抓住李晨语的小手,“你要是喜欢看,等回了家想怎么玩儿都可以,现在不许捣乱。” 李晨语不让他抓,挥着被抓住的手乱挣,“拉拉扯扯不像话,当我三岁小孩儿啊。我看你是明目张胆的揩油,耍流氓啊你……” 走在他们身旁的人已经驻足朝他们看了。 季白一把捂住她的嘴,瞪了瞪眼以示威胁,“在捣乱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李晨语瞪圆了眼睛,气狠狠的样子,他又心软,觉的拿她没办法,“乖一点儿,你听话,咱们办完了事情就走。” 抓着的手到底是没放开,李晨语别别扭扭的走上季白身旁,两人身高悬殊过大,她跟个闹别扭的小孩儿似的,鼓着一张包子脸。 季白握着在他手心**的小手,有点疼,心里确实一阵阵的恍惚,他想不起来在金陵时怎么就跟丫头闹的那么僵,自己似乎没有陪她玩闹过,甚至连金陵城都没陪她逛过,怪不得丫头会瞧不起上他。 但想这些有什么意思,他们之间隔这太多东西。 李晨语早就饿了,不耐烦的握着季白的手指捏来捏去,“到底要去哪儿啊!走老半天了,你是不是不认识路?” 季白收敛心神,往左右看了看,“不远了,就在那边儿。” 一座普普通通的饭庄内,季白要了二楼的雅间,一路拉着想在大厅里吃饭的李晨语上楼。 “松开吧。”李晨语举起两人握着的手。 季白松开手,看到掌心里破了皮,没觉的疼,反对对李晨语别扭的样子感到好笑,“你坐会儿,我让人给你上饭菜。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晨语虽然撇嘴。但还是乖乖坐了。 饭菜上了许多,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季白回来。 李晨语拿了筷子又放下,趴在桌子上听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嘴里抱怨道:“白长了一张有礼貌的脸,净干没礼貌的事儿,走了也不说一声,我要是先开吃一准要在心里骂。我命真苦,守着一桌子菜饿肚子。” 话是这么说,但她嘴里一点儿没闲着,一碟子糯米糕点消灭一大半儿了。 而另一边儿,季白由人领路,去了饭庄的一间厢房,一进去门儿就见一个八尺大汉跪了一条腿,声如洪钟:“柴青拜见季五爷。” 季白上前扶住他,叫了起,“一路上可太平?” “不太顺当,遇见几波人,折进去几个人,狗——日……的——差点让他们得了手,还好兄弟们机灵。”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粗鲁,柴青咧着嘴嘿嘿笑了笑。 他长相凶,笑起来傻里傻气的。 季白跟他这样的糙汉子混迹过几年,并不在意。拍了拍柴青的肩膀示意他坐,细细的问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按照行程算,今夜该到了,你带兄弟们歇歇脚,跟那波宁家人接触一下,切记,宁可丢了目标也不能露了行迹。。” “是,”柴青的神情很严肃,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五爷放心,兄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知道死士的职责,没人会露行踪。” 他,他的那群兄弟们,都是千挑万选的死士,永远都不会从口中漏出一丝秘密的人,不成功则成仁的是他们的命运,忠于主人是毕生准则,没人怕死,没人退缩。 他们历代都为季家卖命,传到季白手里这一支已经传了七八代人了,无重要的事情不会动用,这次宁家的事情有大用处,隐在黑暗里的死士几乎倾巢出动。 柴青欲言又止,巴巴的看着季白。 “有话说就是,你何时也学会婆婆妈妈了,”季白很随和,他跟柴青小时候就相识,十岁那年就被送到死士所在的秘密基地,一待就是三年,苦过累过,重要的是得了一帮好兄弟,无人对他不信服。这是季家培养接班人的手段,效果显而易见的好。 闻言,柴青嘿嘿笑着,放开了不少,五爷还是虽然不像年少时那样,但很多东西还是没变。 他道:“那属下就直说了,今夜您只带着那个小孩子一起,我,还有兄弟们都不放心。那孩子真是个孩子,不懂规矩,不服管教——” 等他说完了,季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看的柴青心里直发毛。 柴青怂了:“主子,您有话就说,别,别这么看着属下,怪吓人的——” 他最怕主子这幅要笑不笑的样子,比怒起来还吓人,怒完了该怎么样怎么样,现在这样是戳中他肺管子了,那自己哪能好过! 第四百七十三章调皮 第四百七十三章 季白收敛了笑容,温温和和的样子:“以后你们少不了要打交道,别当着那丫头的面儿说没规矩的话,也别在我跟前说,她要收拾谁我拦不住。” 就那么一瞬间,柴青算是明白了,五爷这是明摆着维护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挺厉害,他见过。但那小孩儿跋扈的样子盖过她的厉害,让人印象深刻。 又说了会儿话,季白就离开了。回到厢房的时候,一进门儿,就撞进一双幽怨的眼睛里。 季白看见了桌子上没被动过的饭菜,有点差异,“你是在等我吗?怎么不先吃?” 这还是头一次,以前丫头可没等过他,心里还挺感动的。 李晨语性子别扭,说出来的话就冲的很:“你老没回来,我哪儿敢动筷子啊,被人说没规矩的话我可记着呢。” “你跟踪我了?”季白说的是疑问句,但那肯定的表情看了让人生气。 李晨语摔了手里的筷子,同时觉察出不对劲儿,一定是有人说她坏话了,要不然季白不会在听了没规矩的话后,说自己跟踪他的话。 没等她开口,季白就回过味儿来,立马开始道歉,“是我说错了,你坦荡荡,没必要跟踪我。对不起,好丫头,别跟我生气。” 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开口就是讽刺,“别介,你是上司,老板,我就是个小跟班,哪儿敢跟你生气。你说跟踪了就是跟踪了,我认了。不就是被冤枉一下吗,掉不了一块肉,您老高兴就行。” 季白笑着坐在李晨语身边儿,捡她爱吃的夹,解释自己是去见了属下,问宁家的囚车什么时候到。又说:“你多吃点,等会儿睡午觉,咱们夜半就行动。” 有他这样的美男轻声细语,李晨语的火气儿没发觉就没了,指挥着季白夹菜。 用过饭后,季白问前来收拾桌子的小二,“可有上房?收拾两间。” 小二摇头:“没了客观,地字号的客房倒是还有一间。” “你们这么大的酒楼就一间房了?”这是李晨语打着饱嗝问的,着酒楼的菜挺有特色,好吃。 “今日初五,是庙会。本店的客房早几天就有人定好了。” 李晨语错了好几次金陵的庙会,想着庙会有什么好玩儿的,就没说话。 “那就把地字号的房间收拾出来。”这是季白考虑过后的决定。 这座酒楼并不算最好的,附近也没有比这个好的了,没有必要为了半天等候的时光在往别的酒楼去。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对别人来说有失礼统,但对他们来说要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都不在意,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李晨语撇了他一眼,没发表意见。季白就是如此,决定了的事儿压根就不问她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的功夫店小二就折回来,带他们往房间里去。 就剩他们俩了,李晨语的打嗝声还是没停。 “岔气了……嗬……可能……嗬,是吃撑了,嗬……” 季白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靠窗户的美人榻上,自己倒了杯水递过去,“慢点喝,别再打嗝的时候呛着。” 他没伺候过人,只看过丫鬟们这么伺候人。心里就是一叹,他现在跟个丫鬟有啥区别! 李晨语还是打嗝,“喝水……嗬……不管用……嗬。” 这嗝打的她肋骨处都开始泛疼了。 “我给你拍拍后背,顺顺气儿。”季白打了个招呼,就开始轻轻的拍着李晨语的后背,问她好点没有。 两人现在靠的近,季白半蹲在塌边,拍着李晨语后背的姿势向搂抱,李晨语觉的暧昧,就说不管用,把人推开了。 “你去内室……嗬……歇这去吧……嗬……不用管我……嗬。”李晨语脱了鞋,盘腿坐在塌上,胸腔,和小肩膀随着打嗝一动一动的。 季白本就没打算休息,看她这样子更没那个打算,“你去吧,睡会儿,打嗝还是止不住的话,我去给你找大夫。” 争不过他,她也确实需要找个地方治一治这打嗝。就又弯腰穿鞋子。 虽着李晨语弯腰,打嗝的频率上涨,肚子处就更疼了。 看她脸色不好,季白觉察出她可能很不舒服,就扶着她的肩膀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李晨语不是逞能的人,但这点通对她来说也就是不舒服罢了,不值一提。“我没事儿,就是肚子有点儿疼,不打嗝就好了。” 季白看了看她的肚子,叹了一声,打横将人抱起来,“我抱你过去。别乱动,还不够疼?” 两人好不容易划清界限,李晨语特别不希望在掺和到一块儿去,就坚持翻身下来,也没穿鞋,进了内室。 季白黑着脸站了一会儿,弯腰捡起绣花鞋,追了上去。 内室雕花大床的帘子垂掉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季白犹豫了一下,知道李晨语不会拖了衣裳,就将鞋子放下,掀开床帘子看了一眼。 床上的人面朝墙,季白就看见一个微微缩着身子的小人儿。 季白看了片刻,放下帘子走出去。内室的门儿没关,他就坐在对着门摆放的桌子哪儿,抬眼就能看见内室。 打着隔的李晨语知道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看,静躺了一会儿,习惯了肚子附近开始蔓延的疼痛,打这隔就睡着了。 她没心没肺睡的香甜,季白看过她几次后,也半躺在外室的美人榻上想事情。 屋子里的光线不知不觉的就暗淡了,半睡半醒的季白,脸上一阵儿痒,没睁眼就抓到住脸上划来划去的东西。 “哎呦——” 李晨语呼痛,她拿辫子微稍在季白脸上作怪,正偷笑呢,就被抓个正着。 嘴里还抱怨:“抓疼我了,快松开。” 季白半睁着眼睛,闻言松了松手劲儿,抓着的辫子却没松开。关心道:“肚子还疼吗?” 他刚刚睡醒,磁性的声音沙哑,像在说低喃的情话。 李晨语是听的心里一苏,竟然觉得被这把好嗓子电到了,嘴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气呼呼的道:“快点松开,头发给我拽散了,等会儿还的浪费时间重梳。” 她气呼呼的包子脸上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睛实在吸引人。季白用另一手转战到她脸上,捏着她的小肥脸问:“还捣乱吗?总欺负我好性儿,是不是上瘾了?” 这是赤——裸——裸的调戏,,李晨语禁不住老脸一红,“少废话,不准捏我脸。还有,松开我的辫子。” 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474章。 季白没松手,捏着嫩滑的小脸儿,“告诉我,肚子还痛不痛?” 李晨语感觉了一下,肚子还是有点隐隐作痛,但她嘴硬,“不痛了,那么点小痛算什么呀!你快松开我的辫子。再不松手我就跟你翻脸啊!” “臭丫头。”季白摩挲着她的头顶,摸小狗似的摸了几下才松手。 他挺享受这种感觉,颇有点恋恋不舍,“丫头,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李晨语拒绝的干净利落,整理着辫子站起身。 自己的身体她最清楚不过了,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病症,偶尔哪里有点痛,或者不舒服都是正常的事情。 季白也不勉强,稍微整理整理一下,也跟着起了身,拐进屏风后面梳洗去了。 美人塌临窗放着,凌霄纸糊的窗户外面灯火闪闪,李晨语隐隐听见杂乱的声音,隔得太远,听得并不清楚,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热闹。便想起店小二说过是庙会的事。 她爬上榻,推开窗户朝外看。 窗户外面是酒楼的后院,此时夜幕早已降临,闪闪灯火便是后院里门楼上挂着的灯笼,但隐隐的热闹声并不是那边传出来的。李晨语仔细听着,循着声音四处看。 季白洗漱过后,转过屏风就看见小人儿趴在窗户上,半个身子都悬了出去。 “你在看什么?”他好奇地问,走了过去。拥有大长腿的人不用探头,就那么微微一看就看清了外面除了房屋,也没别的了。 李晨语头也没回,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你没听到动静吗?在那个方向。” 季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仔细听了听,并没有什么特别热闹的声音。但这没有什么好奇的,李晨语不是凡人,她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动静,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但他知道这个丫头贪玩,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果然,李晨语一听就高兴了,“好啊,好啊,咱们走吧,我很少逛你们古代的庙会。” 季白趁机就问她:“你家乡的庙会跟这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他一直很想知道她的过往,李晨语越是不说,他反倒越是好奇,不是探究寻底,只是想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往,了解她的曾经。 闻言,李晨语神色一暗,“太久的事情了,不记得有什么不一样。” 是的,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记忆中只有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经历过的欢愉和生活几乎被磨灭,她不愿意想也不愿意再提起,甚至是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上辈子有什么快乐或者幸福的事情,就像得了失忆症。 李晨语不愿意沉寂在回忆当中,便催促着季白赶紧走。 边走边问他:“你说的行动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 此时正在下楼梯,季白不动声色的朝四周看,“人已经到了,不着急。”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磁性暗哑的嗓子,沙沙的波动心弦,吸引人的不得不注视他。 李晨语就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说完了,她又回过头撇嘴。 小妖精。长相好不说,嗓子还悦耳动听,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 季白就说教她:“好好走,下楼梯呢。” 李晨语假装没听到自顾自的走。 出门之前打听好路程是必要,李晨语便走向柜台,询问了店掌柜庙会是怎么回事。 打听清楚了,李晨语就直奔着外面热闹的地方去了。 走了,半道上还不放心地回头问:“季白,你带银子了吗?” “叫哥哥,”季白板着脸道,“还有,走路的时候慢一点,裙摆都在翻飞了。” 不是他想教训丫头,实在是看不得她穿女装的时候还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一路走来他忍了老半天了。 李晨语蓦地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他叉腰站着,“你要是嫌我走路姿势难看,你可以不要跟我一起走。你假装不认识我不就完了。” 她走路向来如此,步子迈得大,腰板挺得直,谈不上姿势难看,在军营中生活过很多年,这是最标准的军姿,哪个敢说她走路姿势难看?李晨语就跟那个没完。 季白扶额,长叹一声。“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吧。银子我带着呢,足够让花的。” 街市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不时有人驻足看看像一个娇蛮的小女孩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有趣。与她一起的男子更是长相俊秀,气度非凡,他微微带着的笑意是宠溺,像是万般无奈又甘之如饴。 李晨语丝毫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盯着季白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着热闹的街道,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街道两旁卖的最多的都是点心,吃食,还有一些把玩的小东西。实用的东西更是多得很,田间地里用的农具,家长里短使用的针头线脑,布料鞋袜,香包,荷包,首饰。东西没有多精致但贵在便宜好用,李晨语看哪儿都觉的稀奇,这会儿完全是个一爱逛街的女孩子。 季白随着她走走停停,看她感兴趣的东西,都会问一句要不要买下来,得到的答案无疑都是摇头说:不用。 时间久了,他也不觉得厌烦,反倒看到李晨语难得一见的柔软。 “丫头,这个簪子好看吗?”他拿着一根并蒂莲花样式的杂玉簪子说道。 李晨语看过去,觉得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比那根簪子要好看的多。 但听季白这么问,她就有点自作多情,昧着良心道:“你眼光一般。” 卖簪子的小贩面露幽怨,嘴皮子很溜的推销着自己的簪子。 季白信了她的话,将簪子放下。 他是看李晨语头上光秃秃的,就想给她装点一下,本也没看上这些做工一般的饰品,但这些打算他是不会说的,因为丫头根本就不会领情,哪怕是作为朋友的关心,她心狠着呢! 从街头走到街尾。长长的一条街上从头看不到尾,接踵擦肩,来来往往吵吵嚷嚷,热闹的很。 只走了一条街,李晨语基本上已经填饱了肚子,她意犹未尽,却也不再游玩,“走吧,不逛了。” 季白看她不似勉强,两人就又一起回了酒楼。 第四百七十五章我怎么办! 第475章。 “公子。”斜刺里蹦出一个人,对着季白恭敬的施礼,又对李晨语示意了一下。 来人是柴青。 季白瞬间就意识到事情可能有变,他依旧不慌不忙,朝人少的角落里走。 柴青紧随其后。李晨语落后了一步,与他们隔开了一段距离。 虽然人来人往声音嘈杂,以李晨语的耳力,依然能够听到他们谈话,她这是避嫌。 只听柴青压低了声音道:“一个时辰前,客人已经来到,进了衙门做客。属下探查的时候,竟然发现周围埋伏了很多高手,一路走来,这些高手未曾出现,一直隐在暗处。这下全部出动,不知是为了何事!可是咱们的事情有人外泄!” 听他说这话,季白将最近的事情点点滴滴在脑子过了一遍,排除了自己人泄密的可能,说道:“想来那些人是察觉到了什么。要钓大鱼也未可知。与宁家可接触过?” 柴青点头表示认同:“一路跟随的那些人,是宁家大姑奶奶派来的,你属下接触的那人是宁家大姑奶奶的小儿子。属下没敢私自做主将衙门外的事情告诉他们。” “他们若是连这些事情都无法察觉,那也不必与他们接触了。”季白当机立断,显得有些许的冷酷。 他沉吟片刻,又道:“把盯着的人撤回来,静观其变。” 押送囚车的人,一个是皇帝身边的禁军统领,一位是大理寺卿。这两人无疑都是皇帝的亲信。其中还有一人耐人寻味,那是太子的亲舅舅,统领十万大军的膘骑将军。皇帝派太子的人来是什么意思!这可就难说了。 而眼下,无故中派人手看押,这其中要么有诈,要么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增加看押的人手,怕被人探知。 柴青还没想明白,嘴里应着:是。 问起最关心的:“公子可要取消今天的事?。” 季白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状似放风的李晨语,“今晚的事情照旧,你随同。” 这也是他临时决定,虽然有丫头在,但以防万一,还要多想一步。柴青个十分衷心,且武艺高强的人,带着他只能是助力,不会是累赘。 柴青本就担心,闻言高兴起来:“是,属下这就准备。” 定了时辰,柴青兴冲冲的走了。 他们的谈话一丝不落地入了李晨语的耳,虽然说的隐秘,但她还是挺懂了。 总而言之,就是事情有变,危险度增加。默默的,她调动恢复多半的异能,充沛的精神力在体内运转,这让李晨语安心不少。 她从未小瞧了古代人的智慧,胆大心细,警惕,对她来说缺一不可。 季白就站在她身边,隐隐觉得周身的空气有些稀薄,片刻工夫又恢复了正常,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他没问,而是道:“咱们先行一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李晨语没意义。 两人便来到东大街,越往东走人行越少,热闹的场景逐渐远离,平静宽扩的街道上,房屋林立,偶有行人经过。 季白对这座城市仿佛十分熟悉,领着李晨语进了一条巷子,七拐八拐的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好在月光明亮,不影响视力。 李晨语不受影响,时不时的还要拉季白的一把,省得他踩到沟里。两人的脚步声虽轻,却也引来了狗吠声。 看着有些熟悉的小巷子,李晨语拉了拉在前面埋头走路了季白,“这个地方咱们是不是走过,你不会不认道儿吧?” 季白囧了,这附近有人翻盖房屋,挡了一条路,就打乱了他脑子里记下的路线。 他摸摸鼻子,承认了:“这地方有些许的改动,挡了一条路,我有些记不清路线了。” 李晨语翻白眼儿,朝左右看了看,问他:“要朝哪个方向走?” “东南方向,与南边一条横大街相连。”季白指着不远处一片房屋废墟说道,“原路是要越过这片废墟,但你听那不停的狗吠声,我们一踏进,恐怕就要被人发现了。” “多大点儿事儿。”李晨也撇着嘴嘟囔。 没看她如何动作,高昂兴奋的汪汪狗叫声,戛然而止。 就那么一瞬间,季白感觉到一阵无形的风呼啸而去,等他反应过来,静谧的夜空下,只余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虽然早有见识,但看向李晨语的目光还是灼灼生辉。 这么带有崇拜性的目光,惹得李晨语会心一笑,“走吧。里面的狗,还有人,已经没有清醒的了。” 她的异能就是这么牛掰。 果然,两人放轻了脚步穿过废墟,没有引来任何响动。 又走了一段时间,到了一道又长又高的围墙外。 “就是这里,里面县衙门的后院。进了院子往北边走,就是关押宁家人的地方。”季白压低了声音,轻轻道。 “嗯,”李晨语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回过头来看季白,“你要跟我一起进去,还是留在这里?” 季白怎么可能让她单独一个人行动,“我同你一起。等会儿会有人前来接应。” 接应?李晨语抓住他话中的重点,“接应谁?我一个人足可以把你安全的带进去,在安全的带出来。这院子里有不少的人,脚步沉稳,呼吸稳健,只听声就知道是练家子。何必让你的人再来冒险!” 她更想说添乱来着。 “正因为如此,我才让柴青前来接应。”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季白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今日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宁家的嫡长子,或者嫡长孙救出来。宁家在军中,百姓中声望都很高,宁家若真的被判通敌,留下一条正宗血脉能指挥动那些宁家军,,将来有大用处。 可这些话,不是跟丫头解释的时候,起码现在不合适。 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牵扯羁绊,季白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冒风险的事情。李晨语是不相信他的说辞的,但她不想追问,没说什么,一跃上了围墙。 季白:“……”你上去了,我怎么办。 看着月光下的季白。李晨语无声的哼了一声,用异能将墙头下的人托了上来,还坏心眼的在空中抛了一下。 突然的失重,绕是镇定如季白,也轻声惊呼。 第四百七十六章宁家 476章 李晨语到底是知道轻重,戏耍了一下季白就将他轻轻的放在地上。 控制自己的力量猛然一松,季白单膝着地,竟然意外的潇洒。 他忍不住幽怨的抬头看向李晨语,然后起身拍打衣裳,一言不发的走了。 “生气了。”李晨语吐舌头,嘿的一下笑起来,背抄这手跟上高大的身影。 黑夜下的院落里到处都是阴影,两人踩着阴影走,走了片刻季白停下,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李晨语,“蒙在脸上,以防万一。” 李晨语看到是一方黑色帕子,接过去蒙在脸上,只剩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 看她蒙住了脸,季白才动手给自己装扮。 这么一打扮,跟小贼似的。不分场合,李晨语调侃道:“堂堂公子爷,也有偷偷摸摸做贼的时候,看你熟练的样子,这样的事情没少干吧!”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认真点儿,不许开玩笑。”季白说着,趁机偷袭,一下子就敲在李晨语光洁的脑门上。 咚的一声,还挺响。 季白一下子就开怀了,忍住笑大步流星的朝前走。 没想到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了的李晨语,站原地磨了会儿牙,愤愤然的跟上去。 她坚决不搭理他了。 刚决定不搭理人,这会李晨语的儿耳朵动了动,一把拉住季白的袖子,“等等,附近有人。” 季白眸光一扫,反手拉倒袖子上的小手,几步夸到墙角,半弓着身子身子凑到李晨语耳边,“你在这里用异能看一下,我们正好也能躲过值夜的人。” 凛冽的清香扑面而来,季白的气息透过蒙面的布巾喷洒在耳边,顺着耳蜗吹进心尖儿,李晨语几乎要颤栗,连忙推开靠的太近的人,很不高兴:“说话就说话,别猛的拉扯。你突然动作我会错手伤了你,得不偿失不是!” 到底是不敢把话说的太绝。 她耳边响起一声长叹,季白松开她,尽可能的离的远远的。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但也就那么一瞬间,李晨语就释放出异能,无形的力量朝四面八方延伸。 两个值夜的汉子走过来,操着一口京城口音。 一人道:“怎么突然觉的胸口闷的慌!” “你别说,我也是,刚才还没有着种感觉,是不变天了要下雨啊。”另一人说这话就朝夜空望。 月明星稀,一丝乌云也不见,没有要下雨的样子。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望天的人喃喃自语。 “甭自己吓唬自己。把这一片儿看看,完事儿就回去,这没黑没白的赶路,铁打的也受不住。真不知道那几位大人怎么想的,一个急得火上房似的,一个慢悠悠的净事儿……” 抱怨声越来越远,李晨语才又重新操纵着精神力朝四面八方探查。 很快,她就长出一口气,绣眉微蹙,这个时候肚子竟然一坠一坠的痛起来。 李晨语想到某种可能,一张小脸儿呈生无可恋状。 但正事儿要紧,“跟我走,咱们速战速决。” 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烦躁,季白并没发觉,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在踏出脚步,竟一丝声响也无。 没工夫惊讶,季白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这座院子里果如柴青所说,守卫不是一般的多,高耸的大树上,漆黑的角落里,寂静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潜伏着的人。 但两人走路悄无声息,倒是没惊动暗处的人,又有李晨语用异能开路,一路上遇到实在躲不过的就弄晕,畅通无阻的来到目的地。 是一排有人看守的房间。 这次轮到李晨语对季白咬耳朵:“房顶没人,从房顶进去。屋子里有好几个男人,正在施行。” 季白嗯了声,有些沉重的目光看向把守森严的房间。 李晨语跟他打了招呼,就直环住住季白的瘦腰,脚下一点,如长了翅膀一般,快速的飘向灯火通明的房间屋顶。 青砖瓦房的好处就是拿开几片瓦块儿,就可以看到屋内的情景。 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看到屋内情景是同时皱了眉。 屋内角落里放着油桶,上面的火舌舔犊着墙壁,将屋子的角角落落都照明。 屋子正中央的位置,一把官帽椅上五花大绑这一个男人,他仰面朝上的脸上贴着从水盆里捞出来的纸。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很响,痛苦的抓心挠肝。 被施行的男子身旁是一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 对面是跪了一排,带着沉重枷锁的男子。屋子里很静,痛苦的喘气声被无限放大,一声连着一声,随时有停止的可能。 “停吧,”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发话了,粗糙的嗓音让李晨语想起一位老相识。 施行的瘦弱男子,不紧不慢的扒开糊了厚厚一层的纸。 这才这让看清那张平白的脸,沟壑的脸颊显现着他是位老者。 中年男子走到受刑的老者身边,很疼心的说道:“宁嘉轩,你也是统领几十万大军的人,常某人佩服你这份儿硬气。但你坐下通敌卖国的事儿,实在另常某人不耻。不过话说会回来,你通敌定是有难言之隐,要不然英雄一生,为何会卖国得事呢。宁兄啊,有什么难处迫使你坐下糊涂事,你不妨说出来,皇上或许还能给你留点儿脸面,你也还能保留点儿英明。” 宁嘉轩费力的睁开眼皮,黑沉沉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一声未吭,像是没听见中年男子的话,目光无焦距的盯着一片不存在的虚无。 若是此时能说话,季白一定会告诉李晨语,老者就是宁大将军,创造了无法超越的传奇的宁大将军。 中年男子觉的这种怠慢在打脸,他咬咬牙,狠厉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嘿嘿笑着转身看向跪成一排的人。 “去,把那个最小的弄过来。”中年男子似乎想到什么好玩儿的,脸上的笑有些猥琐。 比他还要猥琐的另一男子,迫不及待的走向最后一个人,将身量不大的男孩子拖出来,边猥‖亵的笑:“您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杀了怪可惜,砍了头更难看,啧啧啧,实在可惜。” 第四百七十七章诬陷 第477章。 “你猜,他们要干什么?”李晨语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好奇的与季白咬耳朵。 此时正潜伏在房顶上,一点儿动静都有可能惊动下面的人,季白可没有信心此时说话不会被人发现,他就拍了拍李晨语的小脑袋,示意她接着看。 屋内,拖拽着少年走动的人停下了。 面向粗矿的中年半男子蹲在少年身边,大掌在少年脸上抹了一把,嘿嘿笑着,看向宁大将军:“你这小孙子长得实在是不赖,甚得我心哪呐。既然您老什么也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澄清,那我就换个方法,来问我一问你这大孙子如何?” 问?世人皆知,楚河楚将军有***的癖好,他说的问,可想而知是什么。 宁大将军终于有点儿反应,他浑浊的双眼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的孙子。这是他最得意的孙子辈儿,倾尽了心血培养的接班人,如今成了阶下囚,还要受这等凌辱。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功高盖主?还是树大招风。想他英雄一世,为国忠肝义胆,到头来却落了一个这样的下场,连一家亲眷老小都要赶尽杀绝。宁大将军麻木的闭上双眼。 他这样无动于衷的表现,无法取悦楚河。 冷笑一声,楚河掐住地上少年的下巴。让同样双眼紧闭的少年面对着他。“你是叫宁显吧?小时候叔叔还抱过你呢。你现在也不大,叔叔还像从前那样抱你可好?” “呸——” 一口带着血沫的口水吐在楚河脸上。 少年睁开了双眼,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是恨意滔天,如恶鬼凶兽,恨不得生吃活剥了眼前人。 他这样的反应,反倒是取悦了楚河,那只我这套下巴大粗操大手顺着铁伽来到胸膛,插进衣服里一寸一寸摩挲。 少年胃里一阵一阵抽搐,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液体。 “刍(楚)狗,住手,住手,畜生。”少年的父亲,同是将军的宁少将军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另外几个跪在地上的人也都是少年的叔父亲人,他们头砸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着,没人说求饶的话,只是一下一下的用头撞这地。 粗糙的大掌来的腰间,少年再也忍不住,挣扎起来。 “刍狗,你不得好死。啊——”少年的喊声带着撕裂。 另一男子上前按住了他的手脚,嘿嘿的****笑声在耳边缠绕,如魔声绕耳。 少年的衣服被撕碎,露出精瘦的躯——体。 “放开我,放开我——” “就现在,”季白的声音在李晨语耳边响起,“你把附近的人都弄晕过去,最少需要半个时辰。可行?” 李晨语瞥了他一眼,探着头往下看正在施暴的游戏,少年的衣裳基本上已经被撕干净,在地上打滚,也无法挣脱那双罪——恶的手,况且还有另外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按着他。再不阻止的话,肯定就要上演一场好戏了。 不过说实话啊,她还蛮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季白却不能在等,下面的场景辣眼睛不说,再进行下去,少年恐怕就要自杀了。 他腾出手捂住李晨语的眼,不想让她看这幅场景,嗔怨了一句。“臭丫头,不能让他们再进行下去了,快点,别磨蹭了。” 李晨语吧啦开他的手,撇着嘴,用异能将附近的人全都攻击一遍。 嘭嘭嘭的倒地声,还挺响。 尤其是清醒的宁家人,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震惊。 哗啦一声响,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掉了几片砖瓦,就开始往下掉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小的穿着衣裙可以看出是个女子,而且是身量不大,应该还是个女孩子。另一男子身影高大,腰间却缠绕着一只小手,看样子像是在女孩子护着高大男人。 开启了装逼模式的李晨语姿势潇洒,如天外飞仙一般降临,落地无声。 静谧了片刻。宁老将军首先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其实他更想问,这些人是怎么晕倒的,悄无声息,毫无动静,这是怎么办到的?显然这两人肯定是高手无疑。 季白转身看向他。 “老将军无需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糙哑,这是刻意压低声线造成的。 现在还不是让你们家人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在整个世界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或者说当今圣上没有对他们的事情有所缓和,他的身份不能暴露。 宁老将军静静的看着他们,“不知两位今夜驾临,所为何事。” 他很平静,除了一开始楚和他们的晕倒,让他有片刻的惊讶,除此之外便是面无表情,丝毫情绪也没有外露。 李晨语挺不喜欢这样深沉有心机的老狐狸,便转而关其心起地上缩卷着身——子的少年,走到他身边,半蹲着身子看。 季白分神瞅了她一眼,真想把她揪出去看大门,可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转而又看向宁老将军,声音中带着沉重的惋惜,“老将军是巾帼英雄,遭此劫难,在下实在不解,今夜来就是解惑的。” “我宁家,从未有过叛国之举,是遭了小人暗害。”宁少将军哑着嗓子低吼。 这也正是季白想问的,“各位可有证据?” 众人沉默。若是有证据,他们又何必落到如此下场! 没人说话,那就是没有证据。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季白未曾感到失望,“还请老将军长话短说,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在下若是用能帮到的地方,定义不容辞。”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有人朝皇帝密信举报,说您家有通敌卖国之嫌。皇帝不信,连下了三道圣旨召老将军进京,这样明白的陷害老将军又怎能容忍?接到圣旨,他便马不停蹄往京城赶。然而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他未曾走到京城,就又接到圣旨,说证据确凿,宁家被叛通敌卖国。同一时刻,远在西北的宁家将军府被抄查,抽查的物品中竟有与大西良国丞相的密信,那是一封感谢老将军放了大良国皇子的感谢信。 第四百七十八章营救 第478章。 一封信,还有跟随老将军的部下指认信件上的事情乃是事实,更严重的是宁家私下养病的事情也被捅了出来。更严重的是宁家私下养兵事情也被捅了出来,包括私自开采铁矿等等。罗列出来近三十宗罪责,每一条都是破家灭族的大罪。 值得欣慰的是,宁家的好名声。西北数万民众为他们联名上书求情,您老将军,宁家的英雄事迹,为家为国为百姓所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又被翻出来,呈到当今圣上的书桌上。 所以,他们有了这些喘息的时机。 大体的事情与传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只不过是更加的详细。 季白长叹一声,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宁家这分明就是被人内外兼攻,想翻身,恐怕是难了,这以后的事情就是要看皇帝心里是如何想的。此时,万民逼迫,歌颂宁家的功德未必是好事,他将这事说了出来:“恕在下直言,西北万民,甚至是大周朝这么多的百姓都在为老将军一家求情,未必是好事。宁家的名声威望已然超过了皇家,皇上心中该如何想?只怕是不舒服的紧。”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若是没有万民为他们请愿,宁家不可能活不到如今。现在说这种方法会惹得皇帝越加不喜,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不用这种方法又该当如何?无论什么方法,恐怕是加倍他们的死亡脚步。 这是时间紧迫,季白没有功夫与他们虚与委蛇,所以他这么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心中所想,看他们沉默,他知道这话说的冒进了,“这只是在下的一点想法罢了。不知老将军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在下帮忙的?” 宁家人还在沉默的想着他说的事情。宁老将军看了一眼正在躲避那个女孩子目光大孙子,那是宁家孙子辈儿最有能力的孩子了,“壮士,还请二位救一救我这可怜的大孙,为我宁家留一线血脉,权当是老夫求你们了。” 李晨语这时才看向老将军,她没发表言论,从使中至终就一句话也没说,现在她开口了,“把这小子救出去,你们只能死的更快。” 也不知是谁,闻言,哇的一声哭了。 他们何尝不知,有人消失不见,更会坐实他们的罪行,但是到如今还有出路吗? 季白沉默着,像是在犹豫,其实在没来之前他早就已经有了打算,“在下应了,小公子出去之后又怎么安排,你们可有后路?” 安排自然是有,后路,又怎么可能没有呢。老将军点头,没有多说,“只求壮士将人救出去,往后的事情自有人料理。因为两位的大恩大德,我宁家永世不忘,将来若有机会,轩儿定会报答。” “不,祖父,轩儿不敢苟活,轩儿需要办不到。”名叫轩儿的少年,此时泪淌满面。他怎么能独自逃生,而进一步连累家人呢?他不能。 原来这个少年叫轩儿,李晨语还是挺可怜这个即将被灭家的少年,就将旁边晕倒的另外一个大汉的衣服剥了下来,盖在四肢裸露的少年身上。 悲痛之中,宁轩不忘道谢。 然而宁轩的话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一点的回应。宁老将军对季白说完嘱托的话,言辞恳求道:“老夫想与孙儿说几句话。不敢耽搁两位的时间。” 这是让他们避嫌,季白毫无意义,冲着李晨语招了招手,开了门,两人走到门外,大门敞开着,他们站得远远的。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些人,李晨语捡起地上的一把剑研究起来,她不用竖着耳朵,就能听见屋子里老将军与他那个孙儿的谈话。 先是让宁轩务必活下去,不要再说任何一句丧气的话。接着老将军让宁轩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两人打起了手语。 李晨语扔了剑,轻生说着屋内的情况,“他们在打手语,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而且速度很快,应该是在交代很重要的事情。这个老将军可真是个老狐狸,咱们冒这么大的风险,他竟然连一丝的信任感都没有。啧啧……” 季白比较关心手语的事,“别分心,你暗自记下他们的手语,等回去了再研究不迟。” 李晨语照做了。 屋内,钢铁如老将军,手语打到最后也是禁不住泪流满面,拍了拍身量不高的少年,一把将他推的趔趄着倒退几步。他苍老的声音哽咽着:“去吧,我的好孙子,跟你爹告别,然后就跟着他们走。” 看他们交流完,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爹,其他的孩子呢?其他的孩子怎么办?为何不让老九他们来救?让他们吧咱们都救出去,反了他——狗——日的,姓周的不仁,别怪咱们不义。” “住口,”老将军暴怒,“我宁家世代忠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一身污名,我宁家子孙照样能够慷慨赴死。我宁嘉轩一生为国征战沙场,但此时我也可以为国为皇帝为周家,死。我坦荡荡,无愧于天,更不愧与周氏皇族,到死都不会。” “我不愿意死,我不愿意这么窝囊的死。”一人挣扎着起身,朝门口跑。 老将军狠得下心,大喊:“壮士,拦住他。” 不用他说,李晨语已经将人击倒在地,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这些人,也不能救。 宁轩跟着他们走了。 院子里昏迷的人不多不少,半个时辰纷纷转醒。 楚河一醒就发现少了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个人,他是怕的,万一就这样被人杀了,做鬼,都觉得冤的慌。 又是一顿严刑逼供,自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颠州连夜发出搜查令,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消失的人,讨了一个娘家人却是嫡子嫡孙,将来后患无穷啊!谁知道您家还留有什么后手? 楚河深知跑了犯人,另外两个一把手会把责任全部推到他头上,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找到,不但是上头的责罚,还要往以后想,放虎归山必备虎伤。 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李晨语带着两人连夜就出了颠州。 有人接应,几个时辰快马加鞭就走出百里远。 第四百七十九章大姨妈 第479章。 出了颠洲城,接应他们的人从四面冒出来,分为两拨,有几十个之多。 将在黎明之时,两拨人马终于停了下来。 宁轩惨白着一张脸,单身下了马,对着季白,单膝跪了下去。“多谢这位壮士的救命之恩,若有来日,有用得到我宁轩的地方,再下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季白错开身子,没受他的大礼,又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让他不必如此客套。“往后的路,在下无力相助,还望——小公子保重。” 再一次的,宁远一鞠到底。彼此说了保重的话,——便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告诉季白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可以用着一块令牌找到他。这是给他们留下的联系方式,宁远年纪虽不大,却也知道知恩图报,欠了恩情便要还。 临走前,宁远看着骑在马上的李晨语,“姑娘,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出城的时候是李晨语兰的腰将他带出去,所以他发现这两人中男子并非是高手,将她救出去——的大半功劳都是这个小姑娘的。虽然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像主仆,姑娘救他也是——主人家的指示,但他想知道恩人的名字。 李晨语笑了,这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少年怪可怜的。“我姓李。” 并没有说全名,季轩有点儿失望,“李姑娘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一群人快速的走了,他们要去往哪里,并没有说,想来还是要想办法救宁家人的,到时候也——不知这些人要在折进去多少,古代的皇权制度还是很可怕的。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季白对于她的恋恋不舍地感到纳闷。 有关这个宁家——逃走的少年,他以后的可能太多太多了,李晨语已经想到了霸道总裁那一幕,少年事业有成,有钱有势,又帅又威武。 这些属于女人的幻想,季白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明——白。 趁着天色还早,他们一队人行了几十里路,经——过一片小树林时,李晨语以季白先后换了装扮。 瞅着粉嫩嫩的一身衣裙,李晨语不满意了,对着树林外的人喊:“有没有男装啊,给我拿一套男装来。” “没有,”这是季白说的。 “故意的吧,明知道我不爱女装还给我准备衣裙,这都不说了,竟然还是这么粉嫩的颜色。”李李晨语一边抱怨一边脱自己的衣裳。脱了——裤子了,她傻眼了。褥裤上一片血迹,她并没有受任何的外,而且还是这么奇妙的位置。两腿间—— 她岔开腿,把头看看自己,果然,da……tui——根一片粘稠的血迹,且肚子坠痛。 “靠靠靠,这是大姨妈啊!!!”李晨语的脸黑成了锅底。 磨磨蹭蹭了老半天也不见人出来,季白便催促,“丫头,你换好了吗?咱们该走了。” “好了。好了,”李晨语真怕他问,她几乎都要忘了还会有大姨妈这回事儿了,还是在赶路的途中亲戚造访,这除了不方便就剩痛苦了。 又磨蹭了一会儿,她用撕了换下来的衣裳,勉强先用着,走路姿势有点儿别扭的出去了。 李晨语长了一张明媚又可爱的脸蛋儿,穿了粉嫩嫩的衣裳,更衬得她人比花娇,但皱成蚯蚓一样的眉头,让她一张小脸苦兮兮的。 季白怕她身体没有复原,昨夜用功过度,“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亲戚来访这种事,李晨语怎么可能会跟他说,“我没事儿。就是被这一身粉嫩嫩的衣裳气的。” 她话中还不忘抱怨。 但这话的可信度不高,季白有点不太相信,就让人拿了水囊过来,“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说出来,不要忍着。到下一个城镇请大夫给你看看,这一路要快马加鞭的赶到京城,路上可能要受点罪。” 李晨语正在喝水,闻言差点被呛着,“为什么不坐船了?你就这么着急娶媳妇儿啊?” 察觉到自己失言,李晨也连忙拿起水囊喝起来。 季白最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的话,可能就是娶媳妇儿这一句了。他有点生气,不想搭理她了。 但还是把不舒服就说出来的话,安排了一遍。 他们两个人的随意透着亲密,跟随的人心里都在猜测李晨语是什么人。重要的是他跟季白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到了下一个落脚点的时候,李晨语的脸色越加苍白。她肚子很痛,而且觉得衣裳肯定是弄脏了。 一队人都下马了,她还在马背上没动。 “怎么了?你脸色越来越差了?”季白拽着她的胳膊,想帮她下马。 李晨语不让他拉。“你别拉我,你们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她现在要是下去,那肯定就让人看见了,她这脸丢大发了,以后还怎么在这群人面前出现。 季白想了想,不知道她能有什么事,就要跟着的人先进客栈。 人都走了他才问:“人生地不熟的,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办?有事情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办好。” “你办不好,别管了。”说这话,李晨语驱使着马儿要往前走。 季白觉得她很不正常,一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他没有再问,骑马跟了上去。 李晨语要是好意思说,她早就说了,看着季白跟上来,她顿时就不耐烦了:“你是老妈子呀?我走哪你跟到哪,你还回去吧,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话说的多不客气啊,季白也没恼。不过停下来没有在跟着。 李晨语骑着马一溜烟儿的跑了。 她先去成衣店,买了衣裳,又大大方方的让老板娘给她准备了过月事要用的东西,在回到客栈时就多了小包袱。且换了一身衣裳,是比襦裙简繁多的比甲加长裙。浅绿色,和姜黄色。 她一出现就引来差异的目光,闹了半天,她就是去换了一身衣服呀。 众多大老爷们儿在心中给她打了一个标签:矫情。 这可真是冤枉,李晨语横了一眼爱跟她开玩笑的一个汉子,拎着包袱上楼,倒准备好的房间去了。 刚坐下还没喘口气儿呢,门就被敲响了。 第四百八十章京城 第480章。 李晨语有点儿不耐烦:“谁呀?” “是我,”是季白的声音。 他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进来了。 “这位是?”李晨语心里隐隐有猜测。 果然,李白说:“这是大夫,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就给你请来了。” 其实并不需要,大人都来了,李晨语也不好拒绝。 老大夫仔细的把了脉,说是有点儿亏气血,开了补血的药方子,又交代她这几天不要碰凉水,不要劳累。 季白懂医理,这么听着老大夫的话,再结合李晨语一系列的别扭行为,他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不觉间,丫头竟然长大了。 真是,没想到呢! 送走了老大夫,季白盯着李晨语看了好一会。 李晨语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哎,你这么盯着我看干嘛?这是人的正常行为好吗?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你不懂啊?” 他大惊小怪了吗?没有啊!季白轻轻笑了笑,也不理她的调侃,“这几天咱们就先暂时在这里落脚,等你——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走。” 这话说得他有点脸红呢! 李晨语没有不好意思,她巴不得呢,“行啊,谢谢你的贴心啊。” 其实更贴心的还在后头,季白出了门,就先安排人给准备了热汤水,李晨语洗了澡吃了饭,又接到小二送上来的红糖水。 这么温柔,体贴的人。李晨语哀嚎:“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她忍不住酸起来,“曾经有一份纯挚的爱放在我面前,我却残忍的拒绝了他,造孽呀。” 一阵砰砰敲门。吓得她赶紧把话又收了回去。 “谁呀?” “是我。”又是季白。 他来的有点勤,就没别的事儿干了。李晨语腹诽,一边跑过去开门儿。 她倚在门边,笑嘻嘻的:“我的哥,你怎么又来了?” 季白被她的话逗得一笑,抵过一张折叠的纸,“这是我给你写的,你好好看看。” 他以为她大大咧咧的样子不懂女儿家的事儿,怕她头一次落下什么不好的病根儿,他就又管不住自己变成为老妈子。 李晨语接过去,看了一眼就笑了,“哎呦,我的哥,你太贴心了,怎么还知道女人的事儿。” 纸上写了通篇的月——事期间应该注意的事儿。 她说的那么大声,季白的脸歘了一下红了,特别不好意:“你说这么大声干什么?别不知好歹啊,拿回去看,记下来,照着上面写的做。” 李晨语撇嘴,嘟囔着顶回去:“你才不知道好歹呢,当我不懂啊,我懂的好吧。” “知道好歹你就别嚷嚷啦,我还有事,我走了。”季白对她挺无奈的,轻了不行,重了不行,对她好点,她就别别扭扭的不是滋味,真是拿她没办法。 一连几天,李晨语过得都挺痛苦的。因为是初——潮,肚子痛起来没完没了,她也就真听了季白的话,挺尸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整座酒楼,都被季白土豪的包了下来,不知何时,洗砚,洗墨也都赶过来了。连带着柴青,几人恭敬的听季白说话。 “柴青带着人先走一步,快马加鞭,尽快赶到京城。记住,沿途一定要低调行事,谨防宁家的人摸到蛛丝马迹。”季白谨慎的,强调宁家的事儿。 他与宁家的人接触过,还救了宁轩这件事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漏一丝口风。 柴青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主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季白想了想,摇摇头表示没有了。 “那属下这就出发,主子一路保重。”柴青走了。 季白又问起洗研来:“九娘他们可送走了?” 九娘是下江南挑出色的女子去了,楚熊是往关外护送一位大官家眷,。他们是培养多年的暗线,同样不好让人知道。 洗砚说了九娘他们的事儿,一切都顺利。“五爷,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过几天,”季白又说这句话。 洗砚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发说道:“八天后就是中元节。出发之前说好的中元节要到赵府走节礼,错过了不好。” 这些话在出发之前季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主子千万不能误了中元节与亲家的走礼,眼瞅着就要大婚,一桩婚事拖到了现在,中间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可他怎么就是隐隐觉得有点儿什么事情要发生呢!这种不祥的感觉真不爽。 这些话和常用洗砚提醒,季白心里记得呢。 但李晨语的初——潮来了五天了,看样子还没有过去的迹象,她不会是在这方面跟其她人不一样吧。 季白有点儿担心了,又交代了两人几句,就让他们散了。 他自己则是上街背着人,找了那个给李晨语看过这珍的老大夫。 问了李晨语的情况,才知道这种事情是比较正常的。 又过了两天,李晨语才通知他可以出发了。 这下子不得不赶时间,快马加鞭连夜不停的走了七天。 风尘朴朴整天吃土的日子,李晨语都后悔歇了那么多天了。远远看到京城,城墙的时候,竟然生出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来,还没进城呢,亲切感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 不怪她觉的受罪,自打到了金陵,她日子过的滋润的很,一身懒毛病都生出来了。 一队人,只有她跟季白还有洗砚洗墨四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京。 飞檐黛瓦,房屋林立,地上铺的是平整得青砖,街道宽的很,并排五六辆马车都能轻松过去,连地面都比别的地方用干净的多,行人更是悠闲自如,不紧不慢的姿态很安逸。从穿衣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富足,小康的人很多。连路上的乞丐都挺有文化的样子。 这就是京城啊,天子脚下。李晨语还有点儿感慨。 马不停蹄也不得不停下了,京城内城不让骑马,腿走着,行了大半个内城。赶在天擦黑了,才进了季家大老爷,季中书府上。 没提前通知,他们的到来让人意外。中书府表现出莫大的欢迎,他们到来的消息刚传到府里,正在吃饭的季明德撂下筷子,提着袍子,带着大小几个儿子迎了出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季大人 第481章 季明德一眼就扫到装女装的李晨语,她变化太大,有一年时间没见,改变的太多了。 但季明德是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李晨语来,“晨儿,好久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 这样温文尔雅的儒君子,又是季家的掌舵人,李晨语自然记他记得很清楚,同样亲和道:“季大人,您真是好记性,匆匆一面劳您挂记了。” “来来来,里面请,”季明德做出请的姿势,拍了拍季白的肩膀,含笑问他们路上可顺利。 到了内院,得到消息的人都迎在花厅里,季白给季夫人行礼问安。李晨语也对着端庄娴雅的夫人施礼。 季夫人一把搀扶了季白:“一路上累坏了吧?再不见你,你大哥都要急坏了。” 又扭过头看向李晨语,目光柔和,语气也很柔和:“这位就是李姑娘吧?真真是个秒人,你们一路上累了,就别多礼了,都坐。” 李晨语遵守着多说多错的原理,点了点头,任由季夫人拉着坐在她身边。 这位季夫人身上的香味儿不让人讨厌,但着股子亲近劲儿不是谁都受得了的。李晨语自娱自乐的想着。 问了一路上的情况,都有季白说了。然后就是季家的小辈儿上前给季白行礼。 李晨语跟着将这群人认识了一遍。 季明德家中人口简单,只有一妻一妾,三个儿子四个女儿。长子季礼娶妻生子,其他的最大的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都是神色温顺的样子。其中一个小子李晨语看着眼熟,想了想才想起来曾经第一次进季家拜访的时候见过,且发生过冲突,她将人给打了。 在看这面熟的小子叫季康,面相俊郎,长眉挺鼻,眼睛深且睫毛长,很有季家特色。看他的样子早就将她这个出手教训过他们的人给忘了。 李晨语的目光一晃而过,在季家众人面上扫过将人记在心里,默背从他们话中得到的资料。她在外人眼中就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叙旧完毕,季明德大手一挥:“让厨房做几道好菜,今日招待李姑娘和你们小叔。” 众人对李晨语的身份感到好奇,但又不好当面问,各自规矩的站着。 季夫人则是拉着李晨语的手,像是一个长辈一样嘘寒问暖,她说话很小心,不问她父母家人,也不问她本人的事情,只关心在金陵的住的可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李晨语知道这位季夫人要么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要么是被季明德嘱咐过。她不得不提高警惕,话都是想了再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不喜欢的。夫人千万别为我多费心思。” 不得不说这样挺累。 季夫人笑眯眯的,对眼前这位目光清冷的姑娘心中暗暗警惕,但话还是要亲亲热热的说:“我随老五叫你一声晨儿。” 李晨语点头,笑眯眯的。 “晨儿,来了就是客,你可别跟我客气,需要什么尽管说,改日让家里人带你出去玩玩儿。你来过京城吗?都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第一次来,想来天子脚下哪儿哪儿都好。”李晨语摇头,漏出向往的表情。 在一旁站着陪说话的季少夫人,笑吟吟插话道:“李姑娘若有想去的地方不妨跟我说说,到时我也好沾光跟着出去玩儿一回。” 季夫人拍了她胳膊一记,嗔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是在家里陪着也这个老太婆无聊了是吧?你们且去放风,看我不给银子花。” 这就是说笑了。季少夫人配合着撒娇,其他人也跟着笑,卖乖。 李晨语扯着嘴角,不觉的好笑,但笑的挺自然。她看这么一家子像是在看红楼梦似的,看着看着就琢磨出谁受宠。例如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季康,他就直接提出要跟着一起游玩,且一样一样说京城都有什么好地方,说的头头是道。 季白在一旁分神注意着李晨语,看她笑眯眯的听别人讲话,想着丫头心里此时怕是在念念叨叨的。 还挺想知道她对大哥府里有什么评价。 说话的功夫席面摆上了,用过饭的众人告退,不想走的也被季明德赶走了。 只留伺候的人和季夫人。 季明德邀请李晨语:“晨儿,这没外人,一起入席吧,季某人给你洗尘接风。” 李晨语客气了几句,就入席,挨着季白坐了。一张圆桌子,季夫人与季明德坐在对面。 丫鬟执壶倒酒,后又退到一边儿。 季明德端起酒杯对李晨语示意,“这第一杯酒我敬晨儿。” 李晨语端起酒杯站起来,推让:“您是长辈,说这话折煞我了,我敬您,以后少不了给您,还有夫人添麻烦。” 话毕,她豪爽的一饮而尽。 有关她的事情,一直有信件传给季明德,他对李晨语的性子分析透彻过,暗道她是一个吃软不吃硬,别人敬一尺她敬一丈的人。这就好办,识大体就好办了。 季明德夫妻也都喝了一杯。让她吃菜。 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饭桌上话都少了。季夫人不停的给李晨语,和季白夹菜。 李晨语对待填饱肚子这种事儿从来不客气,中间又喝了几杯酒,一段饭吃到最后就被你几人看着李晨语吃。 她如此实诚的行为,惹的季明德夫妻会心笑着,关系都拉进不少。 季夫人挺喜欢她着股子实诚劲儿:“我家那几个女孩儿要是有晨儿一半儿,我都放心了,每天吃的跟猫食儿似的,看的我都发愁,女孩子就是富态这才会有福气。” 李晨语笑了,咽了口中的食物,才笑道:“女孩子都是胃口小,勉强不来。我这样的少,生在穷苦人家就要把家吃穷了。” “晨儿说的是个道理。我还是喜欢晨儿这样的,跟你一起吃饭都觉的有胃口,开心。”季夫人说这话,一边夹着李晨语频频光顾的一道蒸乳鸽。 她贪吃的样子,季白看不下去了,笑着提醒前几天不停打嗝的事儿,“八分饱就是了,别再吃不舒服了,饭后还有好克化的点心,你等会儿吃那个。” 第四百八十二章做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