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炮灰绝症后，全家霸总慌了》 第1章 病弱美人系统 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停在了学校门口。 开车的是楚家次子，s市的科技新贵，楚子昭。 他拧着眉头，神情不耐看着后座的楚砚。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楚子昭瞥过去的眼神却没有温度，压抑着厌恶。 众人皆知，楚家二少爷是个妹控。 但他把所有偏宠都给了养妹，楚暖暖。 合情合理。 因为楚家亲生的女儿楚砚，自小性子孤僻，脑子也看着不太灵光。 这大概也是楚家抱养了楚暖暖的原因。 楚暖暖就像是楚砚的反面，她温柔大方，聪慧可爱。 只要一想到楚暖暖，就让人心中有温情流淌。 楚子昭打开车窗，烦躁地抽了一支烟，丝毫不顾及楚砚被呛得低声咳嗽。 照理说，他和亲妹楚砚的关系本没有这么差劲。 但昨天晚上，他却得知了一件事。 父亲想把暖暖的燕京大学保送名额，送给楚砚！ 楚家已经因为这件事闹翻了天！ 楚子昭眼里划过一丝愠色，掐灭烟头，警告楚砚： “你小小年纪，就觊觎别人的东西，怎么会如此恶毒？” “暖暖一定会进燕京大学。敢肖想她的保送名额，就你也配？” 楚砚却没有反应。 楚子昭冷笑：“怎么，又愣住了？” 后座。 少女的眼睫微微颤动，似是被哥哥吓到，在瓷白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影。 楚砚依然沉默。 她沉默得都要窒息了。 绝望。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在几年前，她就意外得知，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本团宠言情小说的剧情。 被团宠的不是她，而是楚家的养女，她的妹妹，楚暖暖。 至于她楚砚，不过是剧情前期出现的反派。 故事开始，女主暖暖被楚家收养，姐姐楚砚处处和她作对，不仅抢走了她的燕京大学保送名额，还持美行凶，勾引了她暗恋许久的校草！两人因此结下了梁子，直到楚暖暖考上燕大，亲手揭露了姐姐的丑恶行径——楚砚被勒令退学，还惨遭楚家抛弃，最后永世不得翻身。 为了能够提早改变结局。 楚砚做出了相当多的努力。 楚暖暖学文科，她就学理科。 原文里，楚暖暖和她有诸多龃龉；现实中，她就每天绕着楚暖暖走。 甚至为了防止抢走女主的暗恋对象，她每天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和口罩，校服拉链拉到最上，同窗三年的同学就连她长啥样都不知道！ 然而即便这样。 她还是进入到了原书的剧情中。 楚砚简直抓狂—— 到底有没有逻辑啊？文科生的保送名额还能送给理科生？她一个搞理科竞赛的，到底怎么顶替楚暖暖去燕大读古汉语文学？ 整个楚家却愣是没有人理她。 在过去的几年里，楚家所有人都被楚暖暖的团宠光环影响，三个霸总哥哥围着她团团转，父亲母亲对她赞不绝口。 就连佣人切个西瓜，中间最甜的那一勺也是楚暖暖的！ 相比之下，楚砚在家里就是个隐形人。 楚父完全没有理由抢女主的保送名额给她……这当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楚砚叹气。 她微微抬眸。 自己的二哥，楚子昭，正沉着脸看着她。 楚子昭性格暴躁，唯有对楚暖暖才疼爱有加。 昨天晚上，楚家闹翻之后，他特意提出第二天早上送楚砚上学，为的就是好好恐吓一番自己这个“觊觎暖暖保送资格”的亲生妹妹，替暖暖出一口恶气。 他见楚砚半天不说话，打开车门。 用厌恶的眼神赶她下车。 校园门口零星围聚了几个穿校服的少年。 此时都一脸艳羡看着楚子昭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 楚家虽然是顶级豪门，但在外相当低调，平日里接送楚暖暖的是一辆宝马7系，接送楚砚的是一辆小鹏汽车。 当楚砚从哥哥的豪车上下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尤其是远处一个抱着篮球的少年。 s市一中的校草，王耀。 王耀无声看了她许久。 直到有人告诉他，那是高三理科班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楚砚。 “楚砚家很有钱？”王耀思忖少许，用上了肯定句：“700万落地的车，当然有钱。” 高中生的一天，平平无奇，乏善可陈。 楚砚按部就班上课，下课。 直到在下午课间，一条八卦爆发式地在同学之间传播！ 校花楚暖暖向校草王耀告白了！ 竟然被王耀拒绝了！ 要知道，这两个人可是绝配。楚暖暖是燕大文科的保送生，王耀是燕大提前录取的体育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体育生——那可是要进武技专业的！ 王耀说，他对恋爱没想法。 就算要恋爱，也只找感兴趣的。 比如，理科班的楚砚。 众人哗然。 楚暖暖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白的，不到一个下午，所有人都知道了楚砚的存在。 等楚砚收到消息，她正在操场上准备高考中的体质测试。 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性，体育、武技都尤为重要，体测也是高考算分项目之一。 听到八卦，她心中咯噔一下。 完蛋，她根本不认识什么王耀—— 还没等她来得及辩驳。 操场上，逆着光。 楚暖暖气势汹汹向她跑来，哭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她狠狠推了一下楚砚： “楚砚，你抢我的保送资格还不够，还要夺走我喜欢的对象！”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耀哥，还勾引他！你把我伤的这么深，却在这里若无其事地准备体测。” “好，你不是要准备体测么？” “既然那么喜欢抢东西，抢男人，我诅咒你——只要有优秀的男生向你示好，你就会体质变差，百病缠身！” 楚砚茫然睁大了眼睛。 然而，在言情团宠文的世界里。 女主的诅咒如同金口玉言。 身旁，一个同班的男同学把两人隔开，安慰楚砚：“她失恋了，你别和她计较。你成绩这么好，王耀喜欢你也没什么。” 楚砚突然脸色发白，躬身剧烈咳嗽。 耳边响起提示音： 【滴，检测到班级英语课代表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咳血概率+10%】 楚砚：？？？ 负责带领同学们跑步高大男生也说道：“就是，她是校花，全校就得捧着她了？你放心，她再漂亮，物理也没你好。” 【滴，检测到班级体育委员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咳血概率+3%】 楚砚眼前一黑，浑身冷的打颤，再次剧烈咳嗽。 她在脑海里质问：【什么宿主？你到底是谁？】 【滴】 【病弱美人系统绑定成功。】 【系统规则：只要被优秀男性示好，就会体质变差，咳血晕倒。】 【系统提示：您的美貌无人能敌，即便故作坚强，也无从遮掩一身病骨支离。吐血、晕倒，都能激起人们的保护欲，让他们对您心生怜惜——愈发脆弱的美丽，就愈发让他人倾心！】 第2章 病死算了! 楚砚：“……” 擦，这系统哪儿来的！ 哦对，女主金口玉言赐的。 操场上，楚砚紧咬着唇，冷汗涔涔。 被连续扣减了8点体质之后，不仅今天准备练习的800米跑不了了，她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和她同班的女同学沈灵灵很是担忧：“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还是被楚暖暖那个疯子气的？我先扶你去休息！” 许久。 几捧冰凉的自来水扑上脸颊。 楚砚深深喘息，终于逐渐找回了力气。 她一把摘下戴了多年的黑框眼镜，指节轻轻抵住太阳穴。 清冷绝尘的五官被指缝微微遮挡。 她肤色极白，带着浓浓的倦色，但这却不足以成为这幅容貌的瑕疵，反而让人平添了怜惜。 沈灵灵原本是担心她身体，陪她走到洗手间的水池。 现在只剩下瞠目结舌。 “——卧槽，你怎么长这样？” 平时藏头藏尾的楚砚怎么这么好看？ 是的。 楚砚就长了这么一张白月光脸。 在这本团宠文原本的剧情里，楚砚就是靠着她的白月光脸，和歹毒的心肠，在前期欺负楚暖暖的桥段里无往不利。 她摇了摇头，有些沮丧，没有解释什么。 之前无论做出再多努力，剧情都在沿着原定的路线狂奔。 找了个借口和沈灵灵分别后，楚砚又重新回到操场。 800米。 跑了7分钟还没跑完，胸腔疼得撕心裂肺。 立定跳远。 一米整。 楚砚满脑子就是一句话，体测完了，高考要丢大分了。 操场的夕阳下，一中的体育教练见她拼命练习，特意上前夸赞：“很高，很好。准备体测就是要有这个劲！体育可是和文化课一样重要！” 【滴，检测到英俊的体育老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7，咳血概率+30%】 楚砚一下瘫坐在地。 且不说体测成绩怎么样。 现在她能不能活到高考，不在高考前病死都难说了！ 楚砚又勉力回到教室。 一向刷起题来精准快速的右手，竟然连笔都拿不动了。 傍晚。 楚子昭冷着脸来学校找她的时候，楚砚坐在校门口，就像是沉默的雕塑。 她嘴唇上没什么血色。 就安安静静听着哥哥的冷嘲热讽。 白天里，楚子昭和父亲郑凌吵了一架。郑凌依然坚持要把暖暖的保送名额给楚砚，就因为“楚砚才是楚家的亲生血脉”，“不能便宜一个外人” 楚子昭断定他和楚砚父女俩串通一气。 他远远看到楚砚，厚重的近视眼镜把她的上半张脸挡得结结实实，竖起的校服领子又挡住了下半张脸。 楚子昭看她不顺眼：“抬起头来，畏畏缩缩遮着脸，像什么样子！” 楚砚淡漠睨了他一眼，哦了一声，拉下领子。 楚子昭这才发现，楚砚的校服领子上有星点红色的痕迹。 就像是咳出来的血迹。 不可能，顶多是红笔漏水。楚子昭收回目光，继续拿保送名额的事冷嘲热讽。 两人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 车外寒风呼啸。 只有车外是楚暖暖的时候，楚子昭才会眉眼带笑，给她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替她打开车门。 现在他只杵在驾驶座上，冷冰冰和楚砚谈条件。 “暖暖的保送资格和你无关。” 楚砚没有吭声。 我早就说过不要她的名额，你们却批评我心机深沉，心口不一。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暖暖。”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看是你们一天到晚围着她转，什么娇娇妹妹心尖宠，一见到她就大脑额叶自动萎缩。 楚子昭：“但你有没有站在暖暖的角度想过……” 从她的角度去想？想着怎么谈恋爱？想着怎么咒死我吗？ 楚砚在寒风中冷得一个颤栗，纤弱的手指抵住薄唇。 咳出的鲜血从指尖溢出。 快咳。 她在心里催促。 与其成为团宠文剧情的提线木偶，不如直接病死删号！她高中三年辛辛苦苦，为的是能给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而不是成为剧情的玩物、楚暖暖升级的垫脚石。 大脑内，由系统竟然也在此刻出声：【请宿主切莫放弃治疗，积极走剧情。病弱美人系统竭诚提醒，吐血也是战损美学的一种，吐的越美，越能收获他人的爱怜。】 楚砚：？ 楚砚：【我本来可以正常参加高考、工作，决定自己的人生，我为什么要用这些去交换他人的爱怜？】 她面无表情，弯着腰剧烈咳嗽。 旁边放学的同学都被惊吓住：“她、她她她吐血了！” 楚子昭也因为这个意外愣住，打开车门慌忙跑来。 他本意是要恐吓一下楚砚，但再怎么说，楚砚也是他妹妹。 他三两下脱下碍事的西装外套，撸起衬衫袖子，扛着楚砚就往豪车上跑：“楚砚，你在搞什么鬼？你听到我说话吗楚砚？你今天吃了什么？食物中毒？还是撞到哪儿了？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把楚砚抱到车里的一瞬，他焦躁地低头看了眼。 然后微顿。 在此之前，自己很少注意这个沉默孤僻妹妹。 楚砚长大了，长得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楚砚表情虚弱，却有一种解脱般的平淡，就像是对什么都毫不在乎。 他鬼使神差地想。 这样的楚砚…… 真的是父亲口中，那个自私自利，坚持要抢走暖暖保送名额的楚砚吗？ 楚子昭猛踩油门，把楚砚送到医院。 一群医生护士立刻围了过来，扯着楚子昭询问病人病史，和其他并发症状。 “你是病人的哥哥？你怎么当哥哥的？让你填生日，你连她生日是几号都不知道？” 楚子昭向来不可一世的表情，难得忐忑茫然。 他只记得暖暖的生日。 病房里，一片嘈杂。 楚砚心率120过速，呼吸8次每分钟过慢，还咳血不停，在场谁也没有见过这种疑难杂症。 楚砚倒是毫不在意。 身边的一切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假。 她和他们都只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围绕着楚暖暖团团转的背景板。这件事她早在几年前就知道。 就算一切结束，当有人再次翻开这本团宠小说的时候，她又要站在故事的起点，重新成为女主的衬托。 这出闹剧也该结束了。 她这个背景板不干了！ 楚砚强忍着即将昏厥过去的疼痛，轻声开口： “我想见哥哥。” 被叫进病房的楚子昭表情茫然。 他使劲抓了两把头发，依然缓解不了那种莫名的焦虑和负罪感。 难不成楚砚真是被他气病的？ 看到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楚砚，他莫名心中发紧。 明明已经懊恼得两手不知放哪儿，却还是习惯性板起脸：“楚砚，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楚砚垂着眸，脸色苍白如纸，声音细若游丝：“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我从没想过要抢走暖暖的任何东西。” 那表情带着的期翼，更多是平静和解脱。 楚子昭竟然没有在她的眼里看到求生欲。 一个没有求生欲的人，怎么会去主动抢别人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 楚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抓住楚子昭的袖子，嘴唇颤了颤。 心电仪警报响起，病人因为情绪不稳，心跳再次过速！ 楚子昭呆立当场，在楚砚扯住他袖子的一瞬间，楚子昭只觉得心脏柔软的一塌糊涂，他从没给过正眼的妹妹，用软软的手牵着他，软软地央求他，那细弱的手腕像是最精美的易碎品，让他充满愧疚。 他以前这么牵过楚砚吗？ 等等，楚砚说她活不了多久？ 楚子昭厉声道：“医生，医生在哪！楚砚，你怎么样？先等医生过来，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楚砚却依然扯着他。 那表情带着的期翼：“哥哥，你们是不是都很讨厌我……” 楚子昭心里慌成一团乱麻，双眼通红：“我没有！楚砚，你先别说话！” 楚砚：“哥哥，我想听你夸我一次好吗。就一次。” 病房里，年轻的总裁如遭雷击。 他从来都没有夸过楚砚。 楚砚突发恶疾，这样虚弱，她的心愿竟然是想要一句夸赞。这样微不足道的请求，她到底等了多久？自己是有多狠心，作为哥哥有多不称职？ 楚子昭声音沙哑：“楚砚，对不起。我们砚砚从小就听话懂事，是我的错，我没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就无故指责你……” 【滴，检测到有年轻总裁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20】 楚砚唇角扬了扬，示意他继续。 医生护士齐刷刷涌入。 少女虚弱的笑容，在阳光下似乎随时会消失殆尽。 楚子昭狠狠握住她的手腕：“你别出事，我夸你还不行吗！楚砚你听好了，你长得好看，从不惹是生非，是你哥哥混账，把事情怪到你头上——” 【滴，检测到有年轻总裁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5】 【滴，检测到有年轻总裁持续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0】 【滴，警告！警告！宿主体质归零。】 楚砚面无表情阖上双眼。 收工，她这个炮灰不干了！ 楚砚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让人恐惧的直线。 病房里，那个被护士们争相八卦的、漂亮的堪比明星的少女停止了呼吸。 楚子昭的心跳也几乎同时停滞。 第3章 宿主体质＋10! 濒临死亡的一瞬，楚砚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后面的剧情。 楚家可真是一出好戏。 楚砚的父亲姓郑，叫郑凌，是楚家当年为独女招来的赘婿。 他和楚夫人育有三子一女，还领养了女主楚暖暖——实际上，郑凌早就出轨多年。 郑凌和情妇养了个儿子，同样在s市一中就读高三，文科班，年级排名第二，仅次于楚暖暖。 一中只有一个燕大保送名额，点对点，古汉语系。 那私生子就以分毫之差，和保送名额失之交臂。 于是郑凌和楚夫人吵架，要把楚暖暖的保送名额给亲女儿楚砚，表面上是因为“楚砚才是楚家的亲生血脉”，“不能便宜一个外人”，实则是他笃定，楚砚压根过不了文科保送生的笔试。 楚砚顶替楚暖暖去考试，必然会考砸。 考砸了，保送名额就只能后移。 移给他的亲亲宝贝儿子，文科年级第二，郑光祖。 毕竟楚家的孩子没有一个跟他姓。 只有情妇生的，才是老郑家的根，郑光祖去了燕京大学，那才是光老郑家的宗，耀老郑家的祖！ 于是。 楚砚的三个哥哥都拼命护着楚暖暖，恨不得楚砚立刻消失，别抢了妹妹的名额。 老渣男又宠着私生子，恨不得立刻把他送进名校，再把考砸了的罪名推到楚砚身上。 只有楚砚受伤的世界成立了！ 楚砚叹气。 梦里，她放下了这本名为《甜暖蜜爱：三个哥哥娇宠我》的言情团宠文。 脚趾扣出了三室一厅。 楚家这种顶级豪门的子女是只有高考一条路可以走吗？ 你们不能给国外私立捐图书馆吗？ 楚砚不止一次梦到过这本书的剧情。 这也是她提前得知自己是女炮灰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翻书的时候。 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书里面多了一些霸道总裁的事业线，和之前相比，女主楚暖暖的戏份有些降低。 【女主的影响力是有限的。她诅咒了你，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减少对剧情的控制。】 “谁在那里？” 【宿主，我是系统。你的病弱美人系统。】 “……” 【宿主？】 “……” 【是我，我是小统啊！】 楚砚蓦然睁眼。 雪白的病房映入眼帘。 病房里。 楚砚一脸死灰，她怎么还活着？ 系统喜气洋洋：【宿主，你终于醒过来了！】 楚砚：【我不是寄了吗。】 系统：【宿主，你知道cpr心肺复苏吗？你知道体外除颤aed吗！你们世界的科技真的好发达啊——对了宿主，看到那个苹果了吗，那可是你哥哥给你削的！】 病床床头确实有个奇形怪状的苹果。 楚砚心里发毛。 给她削苹果？这可不像楚子昭能干出来的事。楚子昭一向是楚暖暖的大藏獒，指哪咬哪，从不对旁人假以辞色。 楚子昭要是给别的女人削苹果，那是在打楚暖暖的脸。 她现在有些相信了系统所说，女主对剧情的控制降低了。 还有，这系统怎么多了点人情味。 系统表示，它下载了一些llm进行了机器学习，主打一个情感陪伴，要防止宿主再次自毁。 【哦，楚子昭他人呢？】 楚家一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楚镇南是楚氏的继承人，权势滔天；次子楚子昭开了软件公司，是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小儿子楚玄是身份尊崇的武者，因为无人敢招惹，在一些灰色产业链里经营自己的事业。 这三人，分别是大、中、小版本的霸道总裁。 系统：【楚子昭啊。他心中有愧，不敢见你，溜了溜了。哦，但是他派了一个秘书团过来照顾你。】 楚砚：“……” 行吧，言情文霸总，就这样了。 因为楚砚症状古怪，查不出病理，治疗组建议换个方向再看看，是不是心因导致。 心理医师笑眯眯开口：“很漂亮的小姑娘啊，今年高三吗？” 【滴，检测到有高智商心理学博士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2】 “……” 楚砚还没恢复完全，这一下差点又被抬到icu。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楚砚独自一人躺在病房。 外面围了3个医生和10人的秘书团。 只是她的高三，距离高考，好像越来越远了。 系统：【宿主要怎样才能不难过。】 楚砚说：【出院，回学校，身体状况不影响考试。】 手机上嗡的一声。 竟然是楚子昭发来的信息。 【楚砚，听说你醒了。】 【哥哥向你道歉，我之前的行事太荒唐了。你是理科生，怎么会去抢暖暖的文科招生名额？】 这么棒，恭喜你。 活了这么久，终于长出脑子了。 楚砚表情嘲讽。 没有回复。 手机忽然又嗡了一声。 这次是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楚砚？】 【认识一下，我叫王耀。】 这不是那个拒绝楚暖暖表白的校草？ 楚砚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他和自己有什么交集，能以此为借口拒绝楚暖暖那个团宠怪。 【我觉得你人不错，性格也挺乖。等你回学校，我来你们班上找你。】 楚砚：？？？ 对面又问。 【上次是谁送你上学的？以前校门口没见过那车。】 草。 楚砚想明白了。 气笑了。 王耀为什么拒绝楚暖暖？ 因为他看到自己从楚子昭的骚包豪车上下来了！ 平时接送楚暖暖的就是一宝马x7，和骚气的劳斯莱斯库里南相比，他觉得楚暖暖家里不够有钱。 现在给自己发信息，压根就是在试探这车是不是自己家的。 楚砚正要把人拉黑，指尖蓦地一顿。 她差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王耀说她“人不错，性格也挺乖”，系统却没给出任何体质扣除的提示。 不过想来。 系统的规则是——只要被优秀男性示好，就会体质变差，咳血晕倒。 估计对方不属于优质男性范畴。 她猜测，系统内部有个评分机制，对方示好时，较为优秀的，一次扣1到3个点体质，非常优秀的，扣5到30点体质。 至于和优秀沾不了边的…… 系统突然嘟嘟出声。 【滴，检测到渣男！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0！】 第4章 劳斯莱斯?我哥的 病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楚砚：“……！！” 系统：【……！！】 一人一统同时愣住。 楚砚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身体就在一瞬间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浑身绵密的疼痛消失殆尽，原本拿着手机的、苍白透明的指尖出现了薄薄的血色。 那加成的10点体质竟然真的有了作用—— 她刚才还差点进了icu，现在都快痊愈了？！ 楚砚有些不确定：【系统，你还有这种功能？】 只要被优秀男性示好，就会体质变差，咳血晕倒。 这条规则竟然还能反着用，只要被渣男示好，体质不减反增？ 系统发出滋滋的电流音。 我不是，我没有！ 这明明是bug！ 这特么是哪个程序员写出来的边界条件错误bug，男性优秀值为负数，还能增加宿主体质？ 它是病弱美人系统，又不是女战神系统！ 然而无论它怎么解释，原本气场颓靡的楚砚瞬间绽放出了光彩四射的活力。 【统子，谢谢你。这bug真有用。】 楚砚真心道谢。 她回复王耀消息：【你觉得我人不错？详细说说】 与此同时。 s市一中，寄宿生男寝。 王耀懒懒躺在床上，一脚搭在下铺围栏。 见到楚砚上钩，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和他平时俊朗帅气的笑容不不同，他此时表情有些刻薄。 王耀总是看不上同龄人，他自觉考虑的比同龄人更深远。 他不用高考，就被保送燕大，还是最受推崇的武技专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只不过，修习武技，资源都是要用钱堆出来的。功法要砸钱，淬体要砸钱，武器和防具也要砸钱。 但他从不担心钱。 王耀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 不仅是“少年英才”，还长得好看。 只要他勾勾手，自然有有钱人家的女儿给他送钱。 王耀今年高三，情感经历却相当丰富。他以前谈过漂亮的富家小姐，虽然身家不错，但要自己小心翼翼捧着，哄着，他没那个耐心。 相比之下， 有钱人的“丑女儿”就更富有经济效益。 按照王耀的经验，这种女生最缺爱，只要稍微表现出体贴，她们就能像飞蛾扑火一样把真心交出来。 在他看来，楚砚就是其中之一。 楚砚高中三年，性格孤僻。带着个不知道多少度的黑框眼镜，土的掉渣，要真长得好看，谁会遮遮掩掩？而且看着阴阴沉沉的，情商也不高。 这就是他拒绝楚暖暖、选择狩猎楚砚作为“猎物”的原因。 更何况。 楚砚家有落地700万的豪车，在整个高中，这种家庭背景也是独一份的！ 男寝里，几个男生围着王耀，满脸看好戏的兴奋。 “和耀哥说的一样，楚砚上钩了！” 王耀嘴角微扬，略带嘲讽。 他虽然说了要追楚砚，但真和孤僻的书呆子在一起，也有点丢份，没面子。在兄弟面前，他的说辞是，“只是玩玩”。 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起哄。 “楚砚怎么还没回复？” “耀哥是燕大保送生，能收到耀哥消息，楚砚估计都激动地怀疑人生了，肯定在组织措辞！” “那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啊。” 然而楚砚的下一条消息，却让他表情有些凝固—— 【你觉得我人不错？详细说说】 这情商岂止是不高。 简直脑子都有点缺根筋。 好在王耀情场经验丰富，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这么不自信？别人发现不了你的优点，可你在我眼里就挺好：）” “你学习学的得好，我是智性恋。” “你高中三年都没谈恋爱，挺乖的，比她们都单纯。” 这次楚砚又过了很久才回复。 【还有其他优点吗？】 王耀整个人都凝固了。 这个楚砚有病吧？ 兄弟们也懵了： “这个……也在耀哥的预料之中吗？” 王耀沉着脸，为了不在兄弟面前丢脸，只能压抑住对楚砚的不耐，又发了几句话过去哄她。 最后两人约定明天在操场见。 王耀脾气差，平时有的是女生讨好他，他对楚砚的好感已经跌到了谷底。 对面却最后发来一条消息。 【你刚才问，那天谁送我上学？如果是劳斯莱斯那次，那是我哥。】 王耀一顿。 没忍住给她回了句： 【知道了，小同学。期待明天的见面。】 楚家的私人医院里。 楚砚强忍住鸡皮疙瘩和反胃。 眼里是熠熠精光。 就在刚才，她竟然在王耀的身上刷了整整105点体质加成！ 什么土味情话？那是体质+10！ 什么违心恭维？那是体质+5！ 她此时坐在设备堪比icu的高端护理病房内，像是易碎的瓷器一般被小心翼翼供着，那张我见犹怜的白月光脸还带着几丝病容，体内却流淌着充盈的力量。 楚砚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翻身而起。 绑定的系统早就懵了。 【宿主！我们立的是病弱美人人设，请宿主切莫恶意利用bug！】 楚砚没有理会。 她推开门。 走出病房。 在供病人散心的后院花园里跑圈。 此时的她健步如飞，朝气昂扬，不仅跑了圈，还自发做了几套广播体操。 系统：【……】 谁家病弱美人没事干会做广播体操。 楚砚活络了筋骨，从来都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她迅速收拾好个人物品，麻利申请了出院手续。 守在病房门口的医生、护士还有楚子昭的10人总裁秘书团，都吃惊看向她。 楚砚只淡淡开口：“我要回去写作业。” 浓浓的夜色下。 精致到到如同月光中走出的少女，带着疲倦不堪的病容，缓慢戴上眼镜、口罩，拖着一书包的高考真题离开了病房。 她那坚强的背影让楚子昭的女秘书很是震撼，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红。 楚砚小姐真是努力到让人心疼！ 白天都心跳骤停了一次，晚上还要努力学习，赶上进度。 而且和暖暖小姐相比，她很少提出什么要求。 以往楚暖暖总是差使她们几个总裁秘书去帮着买奶茶，排两小时的队买网红糕点。 而楚砚，就连出院手续，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办好的！ 在楚砚离开后。 女秘书给楚子昭打电话汇报，就是声音有些幽怨： “总裁总是带暖暖小姐来公司玩，下次也带带楚砚小姐吧？我们可以照顾她呀！” 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放在办公室里也让人工作更有动力耶。 楚子昭：“……” 他挂断了秘书的电话。 楚家老宅内。 楚子昭颓靡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狭长的眸子微阖，掩住了里面的懊悔和失意，带茧的手点燃一支烟，下巴上的胡茬和锋利的下颌线就在幽暗的光影里明明灭灭。 还好楚砚没事。 他眼中是莫名的燥郁。 就在今天，楚砚出事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有什么束缚突然就消失了。 出走的智商也倏地回归。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和楚砚说过的话屈指可数，甚至还因为莫名其妙的罪名去恐吓她。 怎么会这样？ 明明砚砚刚出生的时候，自己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啊。 第5章 他们从小，可是最喜欢砚砚的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楚子昭缓慢抬眸，朝来人看过去。 是放学回家的楚暖暖。 她先是被楚子昭眼底的锋芒惊得一愣，然后软软叫了声：“二哥？” 楚暖暖笑容纯美，是标准的甜妹。 但她此时眼眶红红，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她喜欢校草王耀已经三年了，喜欢到，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 甚至他们还同时保送到了梦中情校。 然而一切都因为楚砚的插足而分崩离析。 都怪楚砚！ 楚家家风严格，成年之前不仅不能暴露家庭背景，还不许早恋。 楚暖暖不敢说出被楚砚抢了暗恋对象的事情，只可怜巴巴咬了下唇：“二哥，保送名额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今天去找过楚砚吗？” 她状似懵懂，却心知肚明。 以楚子昭的暴躁性子，突然说什么开车送楚砚上学，就是要在车里给楚砚一个教训。 楚子昭掐灭烟头：“这件事和楚砚无关，我会处理。” 楚暖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件事和楚砚无关……怎么可能无关？明明早上自己哭的时候，楚子昭满眼心疼，承诺自己要给楚砚好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楚暖暖有些担忧。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失去了控制。 楚家三兄弟都极为优秀，旁人得到其中之一的青睐，都会受宠若惊。楚暖暖坐拥所有哥哥的宠爱，却是知道，这仨人是不一样。大哥楚镇南是无情的工作机器，情商低到令人发指，平时只会通过打钱来表达亲情。三哥楚玄和她年龄相近，楚暖暖对他的情绪却非常复杂——楚玄是个心理变态，无论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亲人，都会对他感到恐惧。 在这三人里，只有楚子昭是有血有肉，能在委屈的时候安慰她、替她出头的哥哥，也是她在楚家最趁手的武器。 然而这样的哥哥，在今天却显得有些冷淡。 楚子昭对这个妹妹依然有着耐心，他摸了摸楚暖暖的脑袋：“不要多想。” 然后视线越过她看向门口。 楚暖暖还在说着什么。 但楚子昭已经什么都听不进。 因为，楚砚回来了。 和楚暖暖回家时的热络不同，家里的佣人没有一个到门口迎接。两个布置餐桌的阿姨甚至还在交头接耳： “听说楚砚小姐要拿走暖暖小姐的大学名额？” “太过分了……我要是夫人就要把她赶出楚家，让她自力更生。照我说，反倒是暖暖小姐，更像是夫人的亲生女儿。” 楚砚是卡着整点回来的。 楚家准时开膳。 父亲郑凌这两日在出差，楚玄一贯不着家，长长的餐桌上仅有五人。 大哥楚镇南穿着戗驳领的西装，用最贵族精英的做派把牛排切成小份，递到楚暖暖面前：“你既然已经定下来保送，就不用在管高考的事情。学校也不用去了，下周来公司里实习，为以后做准备。” 楚镇南话里的的公司，和楚子昭创立的it公司不同，是真正的业界巨擘，楚氏集团。楚夫人性格温婉，不爱掌权，她的丈夫郑凌又是入赘楚家的。因此楚镇南才是整个楚氏真正的所有者。 他这句话一出，有两个意思。 第一，楚暖暖不用高考。保送名额只能是楚暖暖的，楚砚动不了歪心思。 第二，让暖暖来楚氏实习，为以后做准备。这是在强调楚氏已经留好了暖暖的位置，说不定还包含了股权分红——这是两个弟弟和楚砚都没有的待遇，足见楚镇南对她的偏宠。 楚暖暖倒是没有立刻答应。 因为她还想着去学校找王耀。 但兄妹两一问一答，成为了餐桌上话题的最中心。 长长的餐桌上，楚砚坐在另外一头，和这一头的温情热络格格不入。 她甚至还把手机支了起来，刷个剧放松放松。 餐桌另一头。 楚子昭终于坐不住了。 今天晚上，他就像是这个家的旁观者，冷静的观察足以让他发现其中的不对。 除了性格柔婉的楚夫人，整个楚家都在嫌弃楚砚。 吃饭没人和她坐一起，说话没她的份，牛排也是剩下的边角料才分给她。如果不是自己今天突然醒悟，他也是无视楚砚的那一份子。 餐桌上，楚暖暖表面在和大哥说话，实则注意力一直在有些不对劲的二哥身上。在看到楚子昭端起盘子走向楚砚的时候，她啪嗒一下掉落了手里的餐叉！ 声音超大。 楚砚也同时吓了一跳。 她一抬头，看到楚子昭放大的脸。 楚砚：“……” 桌子这么长，你坐哪不行，非要和我挤一起？ 而且这人手上还端了一盘菜。 金枪鱼大腹刺身配炸紫苏叶天妇罗和海胆。 好像是楚暖暖的最爱。 楚镇南立刻就沉下了脸：“子昭，你的餐桌礼仪呢。” 楚子昭并不理睬，而是示意楚砚：“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吃点鱼补补。” 楚镇南讥讽：“我以为你在四岁之后就不会再餐桌上乱跑了，你还把暖暖爱吃的东西端走了。” 楚子昭针锋相对：“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砚砚爱吃的东西。” 砚砚。 楚砚浑身发毛。 她十二岁之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不过，好像当时这么叫她的，就是尚且年幼的二哥楚子昭。 系统适时出声：【你看，我说过，剧情对楚子昭的掌控变弱了。他ooc了。】 楚砚：【他还不如自己把鱼吃了，补补脑子。我只见过给病人喝鱼汤的，没见过给病人吃金枪鱼刺身的。】 餐桌上原本热络的气氛陷入凝滞。 楚夫人打了个圆场，这顿晚饭才得以继续。 餐桌两头各聊各的，互不理睬。 楚子昭再次诚恳和楚砚道歉。 “我本来应该在医院陪你，却发现了一些被忽略的事情，所以在你情况稳定后就立即回来验证。我有预感，它十分重要，甚至影响到了我在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 楚砚微顿。 破天荒用正眼看向了他。 少女的眼神冷冷清清，却让楚子昭心底一痛。 过去的几年里，自己一直在漠视她、冷暴力她，可真是个混账。 楚子昭神情肃然，郑重其事：“我以前说过，会当个好哥哥的。但我食言了，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楚砚还没开口。 【滴，检测到有年轻总裁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20】 楚砚强行压制住腥甜的喉头。 你的对不起我收到了。 但你也别弥补了。 你这种优质霸总，一口气能扣掉我20点体质！ 要不是有从王耀身上薅下来的点数撑着，她就要表演一个血溅当场了。 再见！ 楚砚迅速吃完，逃也似的走了。 身后，楚子昭表情失落。 他脑海里依然回响着白天的画面，楚砚用细瘦无力的手牵着他的袖子，问他，哥哥，你们是不是都很讨厌我…… 怎么可能？ 他们从小，可是最喜欢砚砚的。 刚才楚砚逃走的极快，他不敢追上去，颓然思索了很久，还是给心理医师打了个电话。 “回避型人格障碍。”心理医师解释：“如果真按照你所说，楚砚被你们忽视了那么多年，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时间长了，她因为自我评价过低，和持续的社交抑制，表现出了回避行为。我们称之为回避型人格障碍。” “对你妹妹好一点，别搞成抑郁了。她爱做什么，就带她去做。” 楚子昭靠在墙角。 烟一根一根的抽。 他欠楚砚的，到底应该怎么还？ 第6章 破碎的他 晚饭之后，楚砚回到房间。 然后就被楚暖暖堵了门。 团宠文女主咬牙切齿喊道：“楚砚，我是不会放弃的耀哥的！” 楚砚仔细打量着她，就像在看什么奇珍异兽。 以前还以为楚暖暖是个恋爱脑小公主，可是小公主会因为表白失败就诅咒女配吗？ 这不是小公主。 这是雌竞急先锋。 “哦，”楚砚面无表情说出了原文里她这个炮灰反派的台词：“这么巧，我也不会放弃王耀的。” ——当然不会放弃。 王耀就是她的经验宝宝。 如果可能，现在的楚砚简直想24小时把王耀关在手机里当电子宠物，没事就刷个体质，神清气爽。 她的交际圈很小。 小到找不出能替代王耀的渣男。 第二天清晨。 楚砚拒绝了楚子昭的亲情接送服务。 和往常一样坐上了她的专属座驾，小鹏汽车。 “哎，要是能为暖暖小姐开那辆宝马x7就好了。”司机在驾驶座上自言自语。 楚砚不为所动，神色如常。 在原文里，楚暖暖团宠光环无人可敌，只要和她待久了，楚家的阿姨、司机、园丁都会受到影响。 她来到学校，校门口邻着操场。 操场上，s市一中校草王耀，抱了个篮球等候已久。 楚砚现在能理解楚暖暖为何情根深种。 王耀的颜值相当能打。少年穿着简单的篮球服，微分碎盖颇具氛围感，一米九的体格在球场上比谁都显眼。他肩臂上薄薄的一层肌肉没有过分张扬，却有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性感。 除了……表情略微有些油腻。 油腻就油腻吧。 好用就行。 王耀和打球的哥们招呼了声，身后的兄弟纷纷发出揶揄的笑声：“耀哥不打了？佳人在侧啊。” 王耀顿了一下，忍住没去看身侧的“佳人”。 这个楚砚依然一副让人倒胃口的装扮，黑框眼镜，蓝色医用口罩。 要知道，整个一中的女生现在都只戴那种粉红色腮红渐变口罩了，就她还像活在上个世纪。 王耀单肩背起书包，手里抱起一本古籍。 “武技系的教科书，燕大刚给我寄过来的，”他捕捉到楚砚视线，扬着眉毛：“楚砚同学，你对这个感兴趣？” 楚砚点头。 没有人不憧憬燕大。 就像是没有人不崇拜武者。 他们所在的星球，亘古以来天灾横行，动物、植物甚至死去的生灵都会因为变异而极具危险性。 幸有武者护持，才能把文明的硕果保存到今日。 武者对天赋要求极高，一千人里也未必能出得了一个。 夏国也尤其尚武。武者的身份证是黑金色的，武者上高铁也不用安检，武者全国各地户口随便选，还送编制、送学区房…… 王耀笑了笑，学着那些抖音网红，抓了几把自己头上的微分碎盖：“你在想什么？以后咱两的儿子选哪个学区房？” 楚砚：“……” 吗的，太油了！ 不行，这个体质点，她还是得找王耀刷。 楚砚：“我在想，你见面之后，为什么不夸我了。” 王耀：“……” 草！他也被油腻到了！这个楚砚简直是个奇葩。 王耀眯起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劳斯莱斯库里南”。 然后懒懒散散开口：“还用得着夸吗，我以为我都表现的够明显的，你一来，我球都不打了，魂都在你身上，你说是不是，楚砚小同学？”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0！】 两人在小树林漫步的功夫。 楚砚已经增加了60点体质。 不仅沉疴旧疾一扫而空，她这辈子都没有感觉这么健康过。她怀疑自己现在800米能都能跑进3分20。 王耀又挑了些武技系的事情来说。 他没给自己上油的时候，楚砚倒是听得认真。 武者通过锻体入道，分为后天、先天、宗师和一系列传说级别，王耀能保送燕大，就是因为他有成为后天武者的资质。 楚砚仔细倾听。 因为她的三哥，楚家最神秘的楚玄，就是一位宗师级别的武者。 楚玄经常一失踪就是几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带给楚暖暖的礼物，无一不是天材地宝。 至于楚砚的礼物……透明人根本不配有礼物。 王耀说的轻描淡写。 实则无一不在凸显两件事。 我前途无量。 但是我的前途需要启动资金。 “光是大一开学前要用的淬体液，就得5000块，这还是最低级的淬体液。”王耀微微俯身，低着头，他那浓密的眉睫斜斜睨着楚砚，据说能激起任何女生的怜爱：“而且，我的老师说过，低级淬体液太浪费我的天赋。” 王耀打了个直球。 富家千金，自己有钱是一回事，愿意给他花钱是另一回事。 他急着约楚砚见面，就是为了迅速过滤掉不给他花钱的富家千金，免得在楚砚身上浪费时间。 楚砚问：“为什么不买高级淬体液？” 王耀给出了一个精心准备的数字：“要一万块。” 一万，不多不少，大概是富家女一天的零花钱。 没等楚砚再问，王耀就蹙着眉头，讲起了自己现在的困境。 前前后后讲了十几分钟。 总结起来就是赌博的爸，卧床的妈，极品的亲戚和破碎的他。 楚砚听来听去。 他还不如直接缩短成两个字。 打钱。 一番长篇大论说完，王耀轻描淡写打开手机：“算了，家里那些破事，不提也罢。” 然后指着抖音商城里售价rmb的高级淬体液给楚砚看：“喏，满足你的好奇，它长这样。” 楚砚：“……” 这钩，太直。 王耀铺垫完毕，就准备换个话题。 他把钩子在这儿放好，接下来就该提供情绪价值了。只要把富家小姐迷得神志不清，再无意中提起自己要过生日——富家女来不及给他买生日礼物，不出意外，就会直接把这一万块打给他。 他给楚砚准备了两周的考验期。 考验的内容就是这一万块钱。 王耀刚要开口，却只见楚砚飞快掏出自己的手机，在商城搜索同款淬体液：“地址给我，我发你宿舍。” 王耀：！ 系统：【宿主你真的要给他买东西？！】 楚砚：【氪金，是为了变强。】 在她的对面，王耀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怎么打钱打的这么干脆？不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难道楚砚一直暗恋我？ 楚砚：“不感谢我吗？” 王耀表情复杂：“……谢谢，你人真好。”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5！】 楚砚：“我人真好，你就只会说这句？” 王耀沉默。 这他妈难道不是在高中校园搞暧昧吗？ 他怎么有一种，和成熟富婆搞对手戏的压力？ 难道楚砚的意思是说，简单的甜言蜜语已经不够了？他还得进一步出卖色相？ 王耀抿住帅气的薄唇，心一横，就要把楚砚抱住。 楚砚差点一脚没把他踹翻：“让你多夸几句，没让你动手。” 王耀脸色铁青。 小树林里。 s市一中校草咬牙切齿地夸赞着楚砚。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0！】 …… 短短十数分钟，楚砚已经收获了200点体质加成。 楚砚喊停：“一会儿我要去上课。” 王耀松了口气。 楚砚：“你不是被保送了吗？既然不用上课，一会儿也别闲着，发微信继续夸我。” 王耀沉着脸，却也没拒绝。 毕竟楚砚的手一直按在抖音商城的下单页面上。 这瓶高级淬体液对他来说重要。虽然，相比之下，他更想让楚砚把现金打给他。 上课铃终于响起。 楚砚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下单成功。 “咦？”她似乎有些惊讶：“直播间还能领2000优惠券，这样8000就能买到了。” 王耀咬牙。 废话，他能不知道这个？吗的，本来这两千是他准备扣下来，给自己买双潮鞋的！ 楚砚语重心长：“以后你也要记得领券啊。” 想多坑我2000块？ 没门！ 第7章 楚镇南，你这个骗子。 楚砚一进教室，就吸引了众多探究的目光。 有好奇，有惊讶，也有艳羡。 “她真和校草在一起了？” “今早有人看到了！王耀一见到她，球都不打了！” 校园bbs上，也有人贴出了这一震惊全校的八卦。 还附了一张照片。 正是王耀一脸悲壮，准备牺牲色相时候的抓拍。 【惊天大瓜！】 【最帅校草被理科班学霸收服！】 【不是？楚砚她凭什么啊？】 下面有个回复，不仅愤愤不平，还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都能抵得上一个高考作文了。 【立帖为证，他俩一定不会长久！从照片来看，耀哥一定是被迫的！强烈建议耀哥看一眼他的正桃花，就在他的背后默默等着他……】 楚砚拉开椅子。 同桌沈灵灵看bbs看得啧啧称奇：“这人谁啊？不会是楚暖暖她本人吧？” 楚砚给沈灵灵带了两袋小零食，感谢她昨天照顾自己。 然后扫了眼id，还真是校园公主楚暖暖的账号。 楚暖暖的长篇大论，主要就表达了一个意思，只有全心全意的真爱才能温暖孤勇冷傲的王耀。 楚砚：“……” 沈灵灵气愤：“瞎说！小砚长这样，正常人都会暗恋她好不好！” 就是平时把她自己藏起来了而已。 要不怎么说女学霸是女学霸。 楚暖暖每天上学都全妆带美瞳做发型。 楚砚却为了能够专心学习，灰头土脸怎么低调怎么来。 这次王耀高调表白，一定是因为无意间识破了楚砚在伪装下的真容。沈灵灵脑补：“征服王耀的，是盛世美颜！” 楚砚叹息。 征服王耀的，是钱啊！ 高三生的学习节奏紧锣密鼓。 楚砚上完两节课。 头发花白的物理老师颤颤巍巍走进教室，抱着一沓子悬悬欲坠的试卷：“这次模拟考试，我们班的楚砚同学只扣了7分，很优秀啊！” 【滴，检测到有模范教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 “我们大家啊，要向楚砚同学学习！” 【滴，检测到有模范教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 楚砚捂住心口，冷汗涔涔。 直接瘫倒在了座位上，把苍白的脸颊埋到了臂弯里。 同学、老师纷纷了然，楚砚同学这是害羞了！ 楚砚忍着浑身疼痛，从抽屉里翻出手机，给王耀发信息：“别闲着，快夸。” 接到指令的王耀瞬间爆出粗口，他特么正在峡谷和人打团战呢。 “耀哥，你怎么不动了？”同寝兄弟疑惑。 王耀神色阴郁，被迫给楚砚回复消息，满足金主的变态要求。 楚砚，你等着！ 他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为我伤心欲绝！ 课堂上。 因为王耀给的体质加成。 楚砚再次恢复了挺拔的坐姿。 有了几百点体质打下的基础，这一次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楚砚突然想到。 根据她现在的点数，她的体质属性，应该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高三学生。 体质……会有上限吗？ 如果一直这么往上加，会发生什么？ 老师讲解物理试卷的间隙。 楚砚又看了眼校园bbs。 不知为何，原本在论坛上大肆叫嚣着要拆散她和王耀的楚暖暖已经没了声音，就连后面的楼中楼都没有回复。 按照楚暖暖唯我独尊的公主性格，不应该啊。 楚砚直觉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 此时，教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物理老师开打开门。 教导主任、副校长，齐刷刷站在门外。 “打扰你们班一下，楚砚同学在吗？” 楚砚从座位起身。 同桌沈灵灵瞪圆了眼睛：“现在抓早恋都这么兴师动众了？！” 楚砚却知道，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她跟着一众校领导来到校长室。 临近傍晚，下起了小雨。 教导主任把伞递给她的时候，眼里有些惋惜，更多是不解。 “楚砚同学。” “相信你已经知道，楚暖暖已经被燕京大学提前录取。” “今天楚暖暖提交了燕大的保送生面试申请，我们发现，申请书上的名字并不是她，而是你，楚砚。” 雨天昏暗的光线下，白色的日光灯管把楚砚的脸颊照射的毫无血色。 校长就站在她的面前，严肃说道： “就在刚才，楚暖暖指认，只有你最可能改动她的申请书。” “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楚砚垂眸，长长眉睫挡住了眼中的漠然。 在原书的剧情里，确实是楚砚偷偷潜进女主的房间，把被保送的名额改成了自己。在随后的保送生面试里，楚砚因为什么都不懂出了不少洋相，还是楚家利用自己的权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才让楚砚顺利进入燕大。而像小白花一样坚强的女主楚暖暖，则重新复习，参加高考，然后因祸得福，一举夺魁拿下了省状元的宝座。风头一时无两。 但现实中，楚砚连她的卧室长啥样都不知道。 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作举动。 在一众学校领导的注视下。 楚砚不疾不徐开口：“我没有做。” “我的成绩排名理科班前列，参加高考对我有利无害。” “我没有理由自毁前程，去争夺楚暖暖古汉语系的保送名额。” “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大可以不去参加，让这份申请书作废。如果这样，保送名额就会后移，给我校高三文科排名第二位的同学。” “既然那位同学才是最终受益人，你们为什么不查一查他？” 面前的校长微愣。 学科老师们已经讨论了起来： “文科第二名？那不是郑光祖吗。” “不会吧，这件事怎么会和郑光祖有关？” “她瞎说的吧……” 楚砚就站在背对着雨帘的水光里，清清冷冷的一瞥。 郑光祖？ 那可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是父亲郑凌最宝贝的儿子，老郑家的根。 他有一万种方式让郑凌改了楚暖暖的申请表。 校长办公室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女生，正是哭的双眼通红的楚暖暖：“她在在转移注意！就是她改了我的申请！她的卧室就在我的卧室隔壁！” 老师们再次愣怔。 你俩卧室怎么挨得这么近？ 楚砚解释：“我和她是姐妹。” 姐妹。 还挺讽刺。 只有楚暖暖才像是楚家的“女儿”，她不过是楚暖暖的背景板。 楚暖暖依然呜呜呜哭个不停。 楚砚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交表格之前就不会自己检查一遍？ 申请人姓名可是第一行第一列，你就算那个透明文件袋装着，自己也能发现。 哦，她忘了。 楚暖暖只用那种粉红色的的上面有玲娜贝儿的文件夹。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所有人都是一顿。 走进来的人慢吞吞收住一柄黑色长柄雨伞，整洁的西装半边浸了雨水，约莫是因为刚才在给楚暖暖打伞。他鼻梁高挺，轮廓冷硬，俊美的五官被一副金丝眼镜抑制住锋芒，明明气质斯文，却无端生出一种压迫感，让人脊背发凉。 楚砚惊讶。 楚镇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该日理万机，每天在办公室里处理楚氏几十亿的流水？ “你不是好奇，我怎么来了？”楚镇南看着楚砚，慢条斯理说：“我来给楚暖暖撑腰。” 他凝视楚暖暖的眼神里有着温和的亲情流淌。 看向楚砚时，却露出了冷漠和嫌恶：“楚砚，向暖暖道歉。” 楚砚的肩膀颤了颤。 饶是被楚家忽视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她依然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悲凉。 自己很小的时候，楚镇南刚踏足生意场，接连投资失败，被父亲砸烟灰缸、在客厅怒斥。 自己半夜偷偷跑去安慰。 尚且青涩的楚镇南抱着她，坚决不承认在妹妹面前哭过，还用那张扑克脸发誓，要成为真正的霸道总裁，把妹妹楚砚宠上天。 现在。 他倒是把楚暖暖宠上了天。 楚镇南，你这个骗子。 楚砚沉默很久，开口：“你真这么想？” 不分青红皂白就让我向女主道歉？ 楚镇南颔首。 让暖暖受了委屈，就要付出代价。 暖暖是他最大的珍宝——直到现在，楚镇南都时常想起得自己19岁的时候，被父亲砸烟灰缸、在众目睽睽之下痛骂。只有尚且年幼的暖暖，在半夜偷偷跑来安慰他。 哪怕这件事被暖暖忘了个精光，她回忆不出任何细节。 他却会一直记得。 第8章 武者 楚砚还真向楚暖暖道歉了。 “真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是个废物，连名字都没检查就把申请表交了上去。你的保送名额，既然自己守不住，也只能我替你拿着了。” 然后不管不顾楚镇南铁青的面色，兀自走了出去。 走出去之后才发现没带伞。 校长室门口正在施工，她走得步履飞快，泥点子溅在了白色的校服裤上。 身后的校长室里，楚暖暖哭着说要去bbs上曝光她。 楚镇南低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低声安慰。 老师们议论纷纷： “楚砚走了？这件事怎么处理？” “没想到她们俩竟然是姐妹，那楚氏的总裁，不是楚砚的哥哥？” “这些小动作啊，都是最亲近的人才能看的分明。连亲哥哥都只护着一个，可见楚砚在家里也不得人心。” “真可惜，申请表已经交上去了，只能楚砚去参加面试了。” 大雨中，楚砚还收到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父亲郑凌。 这条来自父亲的关心虚伪至极：【保送资格帮你拿到了，面试加油。】 楚砚眼神讽刺。 暴雨在浑浊的施工地面上越下越大。 直到有个建筑工人实在看不下去，把在雨水中慢吞吞走路的楚砚叫住，生气说道：“你这女同学怎么回事呢？过来，我给你拿了把你们学校的爱心伞。” 楚砚愕然抬头，浑身的低气压收束。 她从没想到，此时唯一的善意竟然来源于和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楚砚向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然后浑身充满斗志，接过伞，刷地撑开：“谢谢大叔。” 楚砚：【走，去准备面试。】 系统不由感叹：【宿主心态调节的真好。】 楚砚：【不然呢？不然早被他们气死了。】 系统说：【宿主不把郑凌和私生子的事情曝光吗？】 楚砚思索了一下，眉梢抬了抬：【这张底牌，还轮不到现在动用。】 郑凌此举，是要把她和楚暖暖放在对立面，让自己的私生子郑光祖在暗中得利。 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有心人稍微一查，就能发现其中的疏漏。楚砚随时可以曝光郑凌在外面的另一个“家”，还有他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但这张牌真正的价值，不是用在为自己洗清冤屈。而是要在郑光祖、楚暖暖拥有同样均衡的筹码时打出—— 让他们两去不死不休。 这样，才能把自己从这乌烟瘴气的烂摊子里摘出去。 s市一中出了这种乌龙，校长不得不亲自跑了趟燕京大学的招生办。 负责招生的燕大老师也很是为难。 要真是一张表，名字还能帮着改回去，但古汉语系的面试名单都已经录入到玉简里了。 燕大这次点招的学生，以后的就业方向，是“校注、整理武学典籍”。 面试的题目也均出自武学典籍。 在全国各地，各个高校都有自己独特的武技传承、典籍储备，这也是它们立足于211、985的根基。 为了准备后天的面试，每个申请人的名字都已经录入了代表阅读权限的玉简，面试现场也会再次核对姓名，防止武技相关的面试内容外泄。 也就是说，只能楚砚硬着头皮上去考了。 消息传回学校。 楚暖暖差点当场晕厥，她在一中论坛再次发帖，字字血泪，痛诉楚砚抢走了自己宝贵的名额！ 在高考前夕，爆出了这么大一个瓜，校论坛也乱成一团： 【楚砚不是学理科的吗？她用什么去校注典籍？】 【文言文阅读，应该练一练都会吧？】 【这可不是语文考试那种文言文阅读！燕大的古汉语系，要求入学者能从晦涩的古代文献里推导出功法的经脉路线，还要能读懂语焉不详的武功招式。这没点家学渊源，可读不出来。】 【卧槽，现在市面上武学典籍这么稀少。这考的不是古汉语，是保送人的家庭背景和武者人脉吧！】 【可不是，保送是灵活招生啊！这就叫灵活。】 【那楚暖暖当初怎么拿到名额的，她为什么会这个？】 【听说楚暖暖的哥哥，是个很厉害的武者，而且兄妹俩感情很好。这些武学知识应该是他教给楚暖暖的。】 【我靠！这也太让人羡慕了，要是我能有这样的哥哥该多好！】 回到教室。 楚砚把手机放回抽屉。 楚暖暖的这个哥哥。 不就是她们的三哥，楚玄吗。 一年前，楚暖暖提出要报考燕大古汉语系。 楚玄作为宗师级武者，二话不说把自己所有的武技阅览权限都开放给了楚暖暖。 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资源就这么向她完全敞开。 拿不到保送名额才怪。 系统有些犹豫：【可是，宿主你应该是不懂这些的吧？】 楚砚当然不懂。 楚玄每年和她说过的话都不会超过两句。 就在刚才，她以妹妹的身份给楚玄小心翼翼、十分礼貌发了一条信息，委婉表达想要借阅武技典籍。 然后发现自己不在楚玄的手机白名单。 信息都发不出去。 也是。 作为高贵的武道宗师，楚玄的联系人列表只能由他自己亲自添加。 他可能都忘了有自己这个妹妹…… 不过。 她记得原文里提过，燕大拿出来给高中生做考题的武技，并不会太难。 通常都是后天武者入门级别的吐息法诀。 也就是王耀这个档次能用上的。 至于给先天武者、宗师、大宗师用的武技——谁敢让高中生去注释？ 楚砚思忖：【只要有条件，能让武者在考场内帮助验证校注结果，面试还是不难的。】 系统惊了：【你要让王耀帮你作弊？你俩不是单纯的相互利用关系吗？他心甘情愿能为你做这个？】 楚砚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武者，就是体质强健一些的正常人。】 【我现在大概存了300点体质。】 【再攒一攒，说不定能摸到后天武者的门槛。】 系统顿住了。 楚砚压根就没想着找武者帮忙。 相比之下。 她更想把自己变成武者！ 楚砚厚重的镜片后，有凌厉的野心在双眸闪过。 武者社会地位极高。 如果她是武者，是不是就不会被楚家的混账男人们轻视，是不是就可以逃脱剧情，不再做衬托楚暖暖的傀儡。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条路。 没想到是楚暖暖送她的诅咒系统，给了她这个契机。 系统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可是，宿主现在距离后天武者还有一段距离。】 楚砚问它：【王耀是多少点体质？】 王耀是确定保送燕大的武技体育特长生，据说一入学就要准备突破后天武者。 系统的功能没那么强大。 但王耀这种半吊子武技学生还是可以扫描的出来： 【1000点左右。】 楚砚松了口气：【哦，不就差700点？】 简简单单。 她给王耀发去一条微信。 “放学找我，出去吃饭。” 对面装死。 过了一分钟都没回复。 楚砚：“两瓶高级淬体液。” 王耀秒回：“我刚才在健身，没看到你消息。等着，我去你教室接你。” 第9章 品味高超的合格男友 放学的时候，王耀就等在了教室外。 白色篮球背心的少年逆着光斜倚在栏杆上，微分碎盖头发丝儿都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初恋意味，他漫不经心玩着手机，偶尔抬起的一瞥都只去往一个方向。 “小砚。” 王耀起身，绽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娴熟地就要替来人拎着书包。 一整天腥风血雨的八卦，最终就以这么一幕收尾。 “他俩真的在一起了！” “高高在上的校草也有这么舔的一天？” “楚砚她凭什么啊？” “是啊，楚暖暖长得这么好看，哥哥还是武者，结果校草是人家楚砚的，保送也是楚砚的。这到底是什么超能力……” 刚一离开大众视线。 两人之间看似暧昧的关系就迅速僵硬。 司机接送楚砚的时候，对身后的王耀略表惊讶。 王耀也有些吃惊了：“小鹏g6？” 旋即两只眼睛里写满了抗拒。这车什么档次？我俩约会就坐这个？ 楚砚轻轻睨了他一眼。 就这个档次，好车都被楚暖暖薅去了。 楚家家风端肃，未成年的子女置办的行头相当朴素。楚家两位小姐同龄，原本是一人两辆代步，规格定好了的。一辆宝马7系用来出席重要场合，一辆国产电车用于日常生活。 结果四辆车运到楚家车库。 楚暖暖直接提走了两辆宝马7系，单双日换着用。 只给楚砚剩了一辆小鹏汽车，一辆五菱宏光…… 她今天总不能带五菱宏光过来吧，她和王耀，还有一个司机，三个人塞到剁椒鱼头里面？ 楚砚透过厚重的黑框眼镜，清凌凌看向王耀。 王耀被她的视线所摄，竟不自觉凑过去听她要开口说什么。 然后就听见楚砚给他画饼：“……如果今天玩的开心，以后把我哥的车借出来。” 王耀很识相，立刻恭维了她几句，给她贡献了几十点体力值。 两人下车后，走进了一家相当高档的餐厅。 没有菜单。 王耀神色古怪，反反复复读了几遍招牌：“中餐……omakase？” 传说中的厨师做什么，你就吃什么，跟你妈给你做饭一样。 区别就是omakase做的还特别慢。 而且这一圈坐了30个人，中间就俩厨师。 俩人给30人做菜，得做多久？ 这俩人还不忙着做菜，主厨在念稿子、介绍食物的意义，副厨手上捧了一个巨大的茄子，在30个人面前轮流过一遍，让大家欣赏茄子上的雕花。 王耀忍不住刷了下大众点评，这家评分1.2星，吃一顿得4个小时！ 草，本来还以为就是食堂吃个饭，结果落入楚砚的圈套了！他晚上还怎么打巅峰赛？ 但当楚砚拿起手机，搜索高级淬体液的那一刻—— 王耀立刻停止了躁动。 他温驯地在楚砚身边欣赏茄子，像是一个品味高超的合格男友。 楚砚轻飘飘说：“开始吧。” 王耀：？ 楚砚：“我想听情话，多说点，一直说到上主菜。” ……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 两小时后。 当主菜兰州拉面端上来的那一瞬，王耀脸上的菜色就像是汤水里的上海青。 楚砚心满意足。 她掂量了一下，体质差不多应该到了1000点。 正是成为后天武者的阈值。 这一次的整整一小时的集中刷点，让她的筋骨、血管内流淌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楚砚甚至有一种隐约的感悟，只要再这么继续刷下去，让她把笨重的原木桌子举起来也不在话下。 然而系统停止输送体质的一瞬，她又回到了凡夫俗子的视界。 王耀却已经快被他自己说废了。 像一个破布娃娃。 而且这人的词汇量也就这么多，示好说辞重复了，系统给的体质加成也会递减，从一开始的+15，到+5，+1。 到了最后，王耀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话，就连系统提示音都触发不了了。 楚砚眉心蹙了一下。 王耀的价值就快榨干了。 该是时候物色下一个渣男了。 她大方刷卡，给王耀赐下了一瓶高级淬体液。 王耀明了，这是上半场的报酬，剩下来那瓶是要看下半场表现了。 他咬紧牙关，已然决定，就算第二瓶不要、也不能再干这种脏活累活！ 没想到楚砚换了个要求： “燕大武技系的教科书，借我看看。” 王耀早上才向她炫耀过，这本书就在他的书包里。 王耀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抽出来给楚砚的时候，反倒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像男模一样恭维变态女金主了！ 在众多学科之中，武学书籍是最少在市面上流通的。 理论上来说，燕大的教科书也不能外传。在古代，再基础的入门武学都是师徒之间口口相传。但耐不住21世纪信息大爆炸，对这些入门新生的纸质教材也就不做管束了。 稍微艰涩一点的，比如古汉语考试用的古籍，才会用加了密的玉简。 楚砚接过王耀递来的书册。 《燕京大学2024武技新生开学前居家训练指南》 她一页一页翻过去。 这是一本最最基础不过的入门吐纳法决。 书里的校注、解析，并不晦涩。 在光线昏暗的餐厅里。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楚砚很少动筷。 她一页一页把这本训练指南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的看。 ——原来，两眉之间为明堂。 ——原来，抱元守一是这个意思。 记忆里，那些她偷偷听见的、楚暖暖和楚玄之间的对话，直到现在，才豁然开朗。 楚砚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集中了许久注意力，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脑海里想起了很多次楚玄回家的时候。 楚暖暖抱着玉简，一遍一遍、娇滴滴夹着嗓子向他请教问题。 自己则拿着作业本在隔壁书房，和他俩的兄妹情深格格不入，也不敢靠的太近。 但楚暖暖的声音真的太夹了！ 夹到她隔着一道墙都能听见。 那个时候，小心翼翼隔墙偷听的自己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认真考虑成为武者的一天。 从楚暖暖给自己下了诅咒开始。 命运倒是真的奇妙。 楚砚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系统探头探脑询问她感觉如何。 还温声安慰宿主，后天武者可没有那么容易突破。 楚砚平静说：【看完了。今晚回家就去引气入体。】 系统吃惊：【这也太危险了！咱这也没人指导啊！】 楚砚：【有什么危险？不是有cpr心肺复苏，aed体外除颤吗。】 系统绝望：【……】 它在芯片深处无声呐喊：宿主，你为什么这么拼？ 你还记得你凭借美貌就可以征服世界的病弱美人吗！ 第10章 后天武者，楚砚 四个小时的晚饭omakase。 结束后，楚砚琢磨：“也不怎么样啊。” 然后上大众点评给了1星差评。 王耀：“……”你他妈今晚过来就是为了折磨我4个小时？ 但他收了两瓶高级淬体液，只能温驯恪守男德。 晚上11点。 两人在寒风瑟瑟的餐厅门口分手。 身形高大俊美的少年微微低头，像在和初恋道别： “小砚，我单身十七年积攒的情话都说光了，一句也没有了。” 楚砚心想，呸，渣男。 光她听说过的校草前任就有四个。 “我知道。下次我们换一个项目。” 王耀眼睛一亮：“什么项目？” 楚砚：“能叫几个朋友一起玩儿的。” 然后没再理会。 “回去吧，明天周六，等我通知。” 楚砚回到楚宅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 倒是避开了楚家兄妹。 那厢，楚暖暖醒着的时候没蹲到她人，发了条信息威胁：“你是不是没脸见我，不敢回家了？” 楚砚想都没想就把她拉黑。 手机上还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楚子昭说他今明两天不在家，有重要的事情去取证，如果楚暖暖闹腾，让她不要理会，等自己回来处理。 上次从医院回来之后楚子昭就有点状态不对，这会儿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等楚子昭回来处理？ 楚砚嗤笑，那三天之后的保送生面试，自己就得引项受戮了。 还有几道未接来电是楚家的私人医院打过来的。 见楚砚没接，就留了语音，希望她能过来做一次化验。 说话的用词十分谨慎，似乎楚砚的身体数据出了什么大问题。 楚砚：“……” 自己的身体数据，还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发讯，委婉谢绝了回访。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就悄无声息反锁房门。 楚砚平心静气。 在脑海中回忆今天看完的《燕京大学2024武技新生开学前居家训练指南》。 既然体质已经刷到达标。 她要按照训练指南上面的步骤，在今晚，一鼓作气冲击后天武者。 虽然—— 她的闭关条件，真是可怜的要命。 没有蒲团，就把床铺铺平。 没有天地灵气，就把窗户打开，吹吹自然风。 没有长辈在周身护法，就拜托系统帮着照看一下。 没有医疗团队在旁边待命，就最后确认一下急救电话。 系统震惊：【打120吗？宿主，这样不妥吧……咱们和对面怎么说，喂，我自己在家里进阶武者失败了，你们派救护车过来抬我一下？】 楚砚平静举起自己的手机。 联系人页面。 “急救电话”点进去。 里面是王耀的手机号。 楚砚：“先打电话给王耀，让他给我加加血，不行再上急救。” 系统：【……好好好。】 楚砚：“那行，开始吧。” 燕大的武学手册上说，每个人的天资天差地别。 有的人悟性高，三次以内就能突破。 也有人悟性低，要经历十次以上的失败才能到达后天武者境界。 楚砚的身边并没有其他武者，王耀这个半吊子的根本算不上数。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那个天才哥哥楚玄，当初是一次突破成功的。 楚玄是惊艳了整个s市的天之骄子。 漆黑的夜色里，少女双目紧闭。 根据手册上的指导。 她放缓呼吸，默念口诀，逐渐能感受到柔和的气息在经脉、丹田内缓缓运转。 每一个周天，都让她的身体更加轻盈，整个人都像是要融入到四周的景物之中。 到这一步都没有问题。 手册中说过，只要体质接近武者，就能觉察到身体里的“气”。 七七四十九个周天之后。 楚砚抿唇。 她要开始了。 属于凡人的浊气在丹田内聚拢，接着以义无反顾的姿态向上冲击，狠狠撞向松动的灵台。 楚砚的眉睫不住地颤动。 她记得修炼手册上说过，人的“天资”如何，第一次冲击就能知道。 修炼，并不是只看体质。 天资好的，一冲即破，后天武者水到渠成。 天资差的，就像撞上一堵厚实的墙。而这堵墙，也会成为他们之后修行的阻碍。 系统小心翼翼看着她。 倏忽只见楚砚面色惨白，然后绯红上涌，她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宿主！】 楚砚过了很久才睁眼。 她的气息并不稳定，却还是短暂嗯了一声。 楚砚下意识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喃喃开口：“……原来是中下资质。” 身为楚玄的妹妹，她的天资，不仅算不上出色，甚至和天之骄子相比走上另一个极端。 她灵台毫不通透，四周墙体高筑。 资质中下。 也对。 她一个在剧情里出现不了几章的前期炮灰，还想着要上上资质不成？ 楚砚想到这里，倒也没有执念了。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第二次冲击。 系统再次尖叫：【宿主！宿主你又吐血了！】 楚砚点头。 第三次。 第四次。 黑夜在窗外凝固。 许久才在天边翻出了鱼肚白。 一墙之隔，楚暖暖翻来翻去睡了许久，中间醒来的时候拧着眉头嘟嘴抱怨：“哪里来的血腥味！” 楚砚房内。 系统怯怯提醒：【宿主，你的体质已经大幅度跌落了！】 现在可不是冲击突破的好时机，再跌下去可是要有生命危险！ 楚砚没有回应。 眉梢却带了并不明显的笑意。 一贯隐藏在厚重的黑框眼镜之下的眉眼，因为这一点笑意而绽出了让任何人都能为之心动的神采。 然而这个房间里除了系统并没有旁人。 楚砚给系统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找到关窍了。” 伤痕累累的经脉里，浊气再一次向灵台发动了不死不休的冲击！ 楚砚紧闭的双眼挡住了其中汹涌翻覆的惊涛骇浪。 第十次冲击失败。 楚砚终于露出了舒展的笑容。 她已经试错了所有可能的方向。 灵台里唯一剩下的那道裂缝，就是她的道途。 第十一次。 楚砚在晨光中睁眼。 她轻轻挥手，看似柔弱的纤细手腕竟然带动了一道凌厉的劲风！ 她愣住。 心里升腾气难以言喻的喜悦。 楚砚没有沉溺其中太久，她洗了个澡，任由流水洗去身上凝固的血迹和脏污。 然后站在了镜子前。 镜子里，面容精致绝尘的少女对自己说：“你好。后天武者，楚砚。” 第11章 父慈女孝 楚砚低调突破成了武者。 在s市，但凡有新的武者出世，家长、学校甚至街道办事处都会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楚砚却没这个心思。 她的突破，主要源于身上绑定的系统。 其中缘由不清不楚，过早暴露实力只能给自己招灾。 再说了。 这整个楚家，谁会愿意为了她庆祝？ 楚砚就这么低调洗漱，低调换了件衣服，低调下楼吃早饭。 长长的餐桌上已经坐了两人。 楚镇南穿了套休闲西装在看财经新闻，见到楚砚下楼只瞥了她一眼，表情依然冷漠。 长桌的另一头，是楚家兄妹的父亲，郑凌。 照理来说，楚镇南是郑凌最出色的长子，叱咤风云的楚氏年轻掌舵人，是郑凌最大的骄傲。 但两人的实际关系却冷如坚冰。 楚砚年幼的时候，见到过无数次郑凌对楚镇南无故责打、辱骂，稍微一点小事都会大发雷霆。 那时她以为是父亲要求严格。 后来才知道，郑凌是在楚镇南身上发泄自己的窝囊气。 郑凌入赘楚家之后，一开始还积极为楚家筹划，试图成为楚氏的一份子，结果做出的决策无一不让竞争对手笑掉大牙。到了后来，岳家不得不把他请出权力中心。 又到了后来，楚砚听说—— 在楚镇南出生的时候，郑凌曾经想让儿子跟着自己改姓。什么，你说我都入赘了，孩子只能跟妻子姓楚？入赘怎么了？老郑家也就我一个儿子，入赘怎么能断了老郑家的根！第一个孩子跟我姓，第二个孩子跟你们姓，这才叫公平。 郑凌的要求太离谱，也没人理会他。 郑凌偷过一次户口本，试图把楚镇南改成郑镇南，却被楚家人从公安局带了回来。 在那之后，他就恨上了楚镇南这个让自己丢脸的儿子。 只是，谁都没想到。 后来的几十年里，还真被郑凌找到了机会，偷偷摸摸弄出了一个叫郑光祖的私生子。 长桌两端，郑凌不愿和楚镇南说话，见到楚砚倒是神色和蔼。 他笑容和煦，招呼着楚砚坐在他身边：“小砚，听说明天就是你的保送生考试？明天爸送你过去，一定旗开得胜。” 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 只是这真情也是为郑光祖谋划的。 【滴，检测到有老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 楚砚：“……” 哦豁，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老渣男可以刷属性点。 经历了一整晚的强行突破，楚砚的经脉、丹田里暗伤遍布。 老渣男鼓励她，鼓励得相当敷衍。 给的体质加成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让她一身沉疴略有舒缓。 郑凌看到楚砚表情乖巧，对于自己的布置更是洋洋得意。 两人就地上演了一段父慈女孝。 等楚暖暖下楼的时候，看到他俩，立刻气红了眼眶。 楚砚见到女主，干脆利落放下刀叉：“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可没时间和楚暖暖隔着长桌对骂。 明天就是保送生面试，她要抓紧时间，把这一身暗伤用体质点修补好。 楚砚走后。 郑凌也离开了长桌。 联系上了他的宝贝儿子，郑光祖。 郑光祖一米八的个头，继承了他郑凌年轻时候俊俏的五官，要不是性格阴郁，都能和王耀去争一争一中的校草。 郑凌越看越觉得自豪。 这可是跟他姓的儿子！ 今天是周六，郑光祖没去上课，在家里休息。当他询问起保送生名额的事情，郑凌轻蔑一笑： “光祖，你放心。爸爸全给你筹谋好了。楚砚去考试？她能考出来个什么玩意儿你还不知道。不像你，你打小就聪明伶俐，不仅成绩好，还和咱们s市的好几个武者都是朋友。武者能和普通人做朋友吗？他们能带着你玩，就代表你以后有大出息！要我说，保送生考试的武学典籍，只有你才能校注出来！” “楚家真是瞎了眼了，非要让楚暖暖那个女娃去考。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的，就会坏事。而且女的上燕大有什么用？又没带把，就算考上状元了也进不了祖坟！” “还好我灵机一动，把楚暖暖的报名表改成了楚砚，等楚砚考砸了，保送名额就会移给文科第二名，就能拿到你的手里！” “到时候，燕大就是儿子你的囊中之物！” …… 郑光祖挂掉电话。 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要熬出来了。 楚家是家大业大，郑凌却没什么钱。 他和母亲背靠父亲，这十几年里，却一直住在这栋狭小的公寓楼里。 如果自己能考上燕大，那就是真正出头了。 以后一毕业，就能从事典籍校注工作。 毕业后的薪水，能足足有后天武者一半呢！ 要真能那样，也不枉自己每天做孙子一样给那些个低阶武者使唤来、使唤去。 想到这里，郑光祖眯起了眼睛。 刚才的视讯里，他分明看到了楚家老宅的气魄。 一千多平米的房子，后面还跟着几公顷的地。 同样的年龄，凭什么楚砚楚暖暖就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他却得住在五环开外？ 倏地，郑光祖想起了自己在一中bbs上看到的八卦。 楚砚……楚暖暖…… 原来现在，他的那些同学还不知道，这俩女的是姐妹关系。 他突然笑出声来。 “妈，我去学校自习。” 郑光祖背上书包，直接坐地铁往一中走了。 楚家两姐妹都没什么脑子，她们不知道王耀的本性，自己却清楚得很。 毕竟—— 他可是王耀高中三年的室友。 s市一中，男寝。 郑光祖进来的时候，几个室友还愣了一下。 “你不是高三改走读了吗？又回来了这是。” “我找耀哥。”郑光祖给王耀递去一根烟。 王耀在下铺懒着，满脸都是不爽，两指夹过烟头也不动，等着郑光祖给自己点着。 “说。” 郑光祖：“耀哥，听说你拒绝了楚暖暖？” 王耀叼着烟：“是这么回事，想泡她自己去。” 郑光祖连连陪笑，心里暗骂他不识货，但表面上还是得供着王耀，毕竟王耀是未来的武者，武者和他们这种普通人可不是一个阶层。 郑光祖说：“耀哥，你知道我家里有点关系。这个楚暖暖，来头可不一般。” 王耀一顿：“嗯？” 郑光祖见他入套，直接甩出一张王炸：“楚暖暖的哥哥，叫楚玄。这个人，他是个武者宗师。” “什么？！” 王耀的手一个哆嗦，那烟头直直掉到了他t恤上。 但轻微的疼痛根本比不上心里的懊悔。 吗的。 他竟然为了一个死变态楚砚，放弃了宗师的妹妹？ 这他妈可是宗师！ 整个s市屈指可数的宗师，手指头一漏那都是数不清的资源！ 郑光祖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我看这楚暖暖对耀哥你可是死心塌地。” “我给耀哥出个主意。” “两个一起泡。用楚砚的钱，用楚暖暖的资源。” 你们楚家不是狂吗。 郑光祖低头，神色轻蔑。 我要你们家两个女儿，为了抢一个渣男，抢的头破血流！ 第12章 富婆打本 王耀给楚暖暖发短信的时候。 楚暖暖正托腮和楚镇南闲聊。 “武者等级森严。” “修为自低到高，分为后天武者，先天武者，宗师，大宗师，武道金丹，武道元婴——和只在传说里存在的等级，武道元神。” 楚暖暖吐了吐舌头，满脸向往：“楚玄哥哥二十五岁就到了武道宗师，一定很厉害！” 楚镇南点头：“在整个s市，有三十多位宗师。楚玄就是其中之一。他让人敬畏的不是宗师的身份，而是他可怕的天赋。这一次，跟着燕京大学考察团南下的队伍里，也有一位宗师。他会监督明天的保送生考试。” 楚暖暖想到了被抢走的资格，脸色一白。 楚镇南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斯文的镜片后泛出冷光： “楚砚只有偷改你报名表的伎俩，她可没本事通过宗师主持的考试。”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楚暖暖这才放心了下来。 手机响起了滴滴的提示音。 她拿起屏幕，看到上面的“王耀”两字，喜悦几乎要崩出心脏！ 她勉力按捺住上翘的嘴角，在楚镇南面前眼神游移：“没什么，同学发来的消息。” 同一时间。 楚砚坐在书店里，翻阅厚厚的武学百科。 【后天武者，先天武者，宗师，大宗师，金丹，元婴，武道元神……】 系统听到她在心中感慨。 楚砚：【这得集齐多少个渣男才能进阶武道元神。】 系统：【……】 楚砚思索：【要不然我还是先玩会儿原神吧。】 楚砚：【算了，不能继续氪金了。以前拿着楚家的零花钱，几十万都不心疼。现在想想，几十万能奴役王耀好多天呢。】 系统终于忍不住大声说道：【宿主，你脑补的声音太大了！】 楚砚哦了一声。 她面无表情：“作为系统，请不要随意窥探我的思维。” 系统：【……】 是你算盘打的太响亮了，我想听不见都不行！ 书店里，关于武者的书籍都很基础。 大多是常识类百科书目。 也是，正儿八经的武学藏书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放在这里。 快到了和王耀约好的时间。 楚砚归还书目，起身。 然后忍不住“嘶”了一声。 昨天冲击进阶的暗伤还在隐隐作痛。 系统有些担心：【王耀的词汇量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多，再向宿主示好，也不一定能触发体质加成机制。他真的还有用吗？】 楚砚点头：【快没用了。】 【没用前，再废物利用一下。不就是让他一刻不重复的说情话吗？】 【这还不简单。】 王耀被楚砚用1个w的现金约了出来。 比起高级淬体液。 支付宝转账的甜美声音更让他陶醉。 王耀今天打扮的依然帅气，在为金主服务的方面尽职尽责，丝毫看不出来上一秒他还在qq上撩拨楚暖暖。 不过，楚砚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两人碰面时，她突然问道：“你突破后天武者了吗。” 王耀一愣：“怎么可能？我得先去燕大报到，然后系里会派出专门的老师为我们护法，才能准备冲击后天武者，大二之前能突破就不错了。” 楚砚心道：【那不就是修为没我高？废物。】 系统：【……宿主，作为病弱美人，你应该把适龄的男性看做征服的对象，而不是竞争的对象。】 楚砚：【哦，我又吵到你了是吗。】 看来突破之后。 自己不仅五感变得灵敏。 和系统的连结也加深了。 她反复试了几次，才找到了把系统屏蔽在思维外的方法。 楚砚又问王耀：“如果在没有师长护法的情况下，自己强行突破会发生什么？” 王耀撇嘴：“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直接残废。” 那不就是她现在的状况吗？ 楚砚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幸好有你在。” 王耀：？？ 变态女金主今天依然让他费解。 不过好在没有让他连续不断说土味情话。 王耀刚松一口气，就被楚砚带入了商场。 陪她逛商场？ 不对，楚砚上次说，是要换一个“叫几个朋友一起玩儿”的项目。 两人进了商场，直奔四楼。 去了某剧本杀主题馆。 王耀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楚砚明天就要去燕大的保送生面试上丢脸了，今天竟然还要玩剧本杀？ 不过也是，反正面试过不了，楚砚肯定摆烂了。 想到了自己燕大武技生的身份，王耀心中顿时升起了优越感。 楚砚给她和王耀团了两张票。 拼车6人打剧本杀。 感情本。 《新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个本里的男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热烈告白从头到尾。 两人是最晚进入房间。 此时早已有一对小情侣占好了位置：“我们先来的！和dm说好了，拿男女主角，你们在其他角色里面挑。” 说话的男生还颇有敌意看着王耀。 草，长这么帅过来玩剧本杀干什么？花枝招展的。 王耀：吗的，又不是我想来的。 楚砚向其中的女生颔首：“500，我们拿男女主角色。” 女生：“！！！”怎么感觉再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五百块的不尊重，她们拼车才一个人90元好吗！ 楚砚见她不答：“一千块，全车，包括dm，每个人一千。” 房间里所有玩家和店员：“！！！” 剧本发到每人手上，一众看向楚砚的目光都恭恭敬敬。 陪富家小姐打本，这种机会给他们多来点好吗求求了！ 就连之前小情侣里的那位男生，看向王耀的视线都没有了嫉妒，甚至还充满了钦佩和怀疑： 该不会，这么帅的男友，也是她用钱砸出来的吧？ 王耀愤怒瞪了回去。 你他妈收回你的眼神，老子是在骗她的钱，又不是她带来的男模！ 接下来的打本环节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王耀的台本比所有人都厚了三倍。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情话。 楚砚：“对了，把所有念到女主的名字的地方，都替换成我的名字。我喜欢。” 王耀：“……” 所有人：“……”你们继续，我们拿了钱的，心甘情愿充当你们两y里的一环！ 漫长的剧本杀环节结束。 王耀按照剧情，向楚砚热烈表白了三个小时。 “楚砚——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我们的爱永远存在。”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热烈示好……宿主体质+8！】 众人啪啪啪啪鼓掌！ 王耀如同行尸走肉般站起，表情僵硬走出剧本杀店。 楚砚粗略估算了一下。 一共加成了580点体质。 要不是王耀已经快被用废了，这个数值还能更多。 短短一个下午，千疮百孔的灵台丹田都修复完毕。 神清气爽！ 第13章 宗师裴明烨 当晚回家后。 躺在床上，楚砚立刻就觉察出了武者的不凡。 武者，好像并不怎么需要睡觉。 楚砚思索：【那武者晚上都做什么？】 系统正在楚砚的脑内看武道宗师偶像剧，它随口回复：【打坐，练功啊，拳法剑法也可以练练。】 楚砚：【你有武学功法吗？】 系统弱弱道：【……没有。你还记得我是病弱美人系统吗。】 楚砚叹气。 王耀那本《燕京大学2024武技新生开学前居家训练指南》，只写了引气入体的关窍。引气入体之后的内外功法，就只有学校、宗门和武学世家里面才有了。 自己虽然进阶到了后天武者。 但除了力气大点，也没看出什么区别。 等这件事毕，还是得想个法子去找点武学资源。 【没事情做，就自习吧。】 楚砚打开灯，抱起了厚重的古汉语词典。 第二天早晨下楼的时候。 她还在一边喝燕窝，一边研读。 直到八点半，楚砚放下了词典，准备奔赴燕大保送生考点。 郑凌倒是没有忘掉对楚砚的承诺。 他难得提出亲自送女儿考试。 只是视线略过那本词典的时候，眼里的慈祥被轻蔑取代。 “小砚，现在再做准备也来不及了，还是先休息下吧。” 楚砚点头。 楚暖暖同样也在餐厅。 她状似和楚镇南说话，实则句句不离楚砚：“拿着偷来的保送名额去考试，竟然还有心情吃饭。” 楚砚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毫不犹豫又要了三大碗燕窝银耳。 是啊，她不仅有心情吃饭，还能大吃特吃。 反正武者就是比你们这些普通人吃的多！ 楚暖暖气白了脸，要知道，她今天早上可是被膈应的一勺也吃不下。 在楚砚离开餐厅的时候，餐桌另一端的楚镇南突然扶了一下金丝镜框，锐利的琥珀色瞳孔看向楚砚，带着一种冷峻不近人情的审视： “楚砚，你做出的选择，就要有勇气承担。” 承担什么？ 在今天的考场上丢脸吗？ 楚砚低头，上扬的嘴角笑容轻薄：“哥，你不觉得你对我有偏见吗。” “有吗，”楚镇南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我不觉得。” 楚砚的声音也有些冷： “那你不要后悔。” 说完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楚家的这些男人，除了渣就是渣！ 枉她小时候还以为，楚镇南会真的疼爱她。 那时候，郑凌关楚镇南禁闭，她偷偷给楚镇南送饭。没人给楚镇南过生日，她偷偷从幼儿园带小蛋糕回来。结果现在人成了楚氏掌权者，就翻脸不认人了！ 等她学会武技了，迟早要把楚镇南绑起来揍一顿！ 楚砚坐上车，少顷就抵达了燕大考场。 这次参加面试的保送生零星也就几个。 楚砚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有轻蔑的、幸灾乐祸的也有暗暗打量的。 “楚砚抢了楚暖暖保送名额”的故事显然已经在s市高三学子中传开。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道，其中的窃窃私语自以为被压制的很好，却逃脱不了后天武者的听力范围。 “楚砚就是她？我记得楚暖暖是一中校花，这次一起面试还挺期待的，结果怎么换了个土里土气的女生？她和楚暖暖也差太远了吧。” “这人手段可高超呢，改了楚暖暖的保送生申请表！” “这不是犯罪吗，警察会来抓她吗？” “没找到实际证据吧，不过，今天考的可是古籍校注，市面上没流通过的那种武学古籍。我看，她是要丢大脸了。” 楚砚神色自若，最后还翻了两页词典。 反正她眼镜口罩全套装备俱全。 丢脸也丢的不是自己那张白月光脸。 那群人挤兑了她几句，又聊别的去了。 “你说你十二岁就接触到武学典籍了？看来这次面试第一非你莫属了。不像我，十三岁，爸妈才送了我第一箱武技书册。” “我才是该羡慕你们呢，想当年我刚识字，全家就逼着我去读内功心法书。哎，好羡慕你们能有一个轻松自由的童年。” “哪里哪里，我妈生我的时候，胎教都是用录音机播放武技口诀。我的童年那才是真的压力巨大啊！” 楚砚：“……” 不是，你们想炫耀不能发知乎小红书吗？ 在这扎堆攀比什么？ 不一会儿，燕大的老师们到了，让他们排队拿号集合。 其中有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就站在不远处，地位应当是极高，其他几位老师在他旁边如同众星拱月。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衫，低调古朴，只有长衫的下摆翻出一些掐丝金线的描边。 能来参加面试的，大多和楚暖暖一样，家学渊源，见识广博。 只稍一眼就知道这人长袍代表的身份——武学宗师！ 所有人都是一个哆嗦，不敢抬头再看，唯有心中惊涛骇浪。 这可是低阶武者见面都要躬身行礼的宗师！ 不过，也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楚砚。 楚砚的武学常识仅很少，限于昨天上午在新华书店看到的那么一丁点儿。 自然就对武师长袍代表的地位没有概念。 燕大的老师看到楚砚跟个傻子似的没有向宗师低头，立刻就表情严肃了起来。 不知礼节，成何体统！ “裴前辈，”有个年轻的监考老师恭恭敬敬向裴明烨裴宗师行礼：“那边有个不守规矩的小姑娘，我去把她叫出去。” 裴明烨制止了他。 他已过不惑之年，对于武者那套严谨的等级次序，和随之带来的社会荣耀早就没那么看重。 相反，他对小辈们态度宽容。 裴宗师一向锋利的视线在楚砚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现在的后生，很了不得啊。” 这个女学生竟然是个后天武者，而且看上去刚突破才一天？ 不在家人的护持下巩固修为，就这样大喇喇跑出来考试？ 比他当年还要大胆。 裴明烨意味深长看了眼楚砚。 武道宗师的声音绵长有力，让所有参加面试的学生都激动不已！ 他说，现在的后生，很了不得！ 他一定是在夸我！ ——那位十三岁开始校注典籍、蹭爸妈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在初中就发了一作论文的考生兴奋地想。 不，这位宗师肯定是在夸我！他听见我们刚才的聊天了！ ——那位从小用武学典籍胎教，家里出了两个后天武者，一个先天武者的考生笑容洋溢地想。 楚砚：“……” 不，他是在夸我。 因为几乎在这人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一道系统提示。 【滴，检测到有武道宗师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0，吐血概率+30%！】 楚砚薄唇失血，咳嗽连连。 你好好监考不行吗，没事干夸我干什么？ 裴明烨叹气。 你看，就说刚突破不能出来乱跑吧，这都身体虚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这些天赋好的后生，真是爱乱来。 第14章 边考边练! 一群考生鱼贯而入进入考场。 按照所谓的“家学渊源”，分了两批扎堆。 最前面的是家里出了好几个武者的，神情倨傲。后面一波是家里资源差一点的，看似镇定，实则局促紧张。 不过那一批都不搭理楚砚。 毕竟经过楚暖暖的大力宣传，楚砚早已“名声在外”。 所以楚砚一个人自己走。 但即便这样，还是被一个容貌刻薄的二中男生当面挤兑了几句。 “偷来暖暖的名额考试，怪不得要藏头藏尾。” 提到“暖暖”的时候，眼里还有一种向女神效忠一般的荣光。 哦。 楚暖暖的舔狗啊。 楚砚目似瞑，意暇甚，在考卷下发的一瞬间，突然扶了下厚重的黑框眼镜，双眸冷冷盯着他。 那个叫李畅的二中男生吓了一跳。 楚砚：啧，废物。 还挺有用。 今天早上楚镇南就这么盯着她来的。 系统再次提醒：【宿主，作为病弱美人，请把适龄的男性看做征服的对象。建议宿主立刻摘下口罩，用美貌去震慑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脑内辱骂他。】 楚砚：哦。 然后拉下口罩，对李畅做出了一个清晰的口型。 废-物。 这样就不算在脑内辱骂了。 两人的小动作都躲着监考老师。 即便李畅气的拳头发抖，也没法当场对楚砚做什么。 燕大的考试相当直接。 就是先去玉简里录入名字。 然后根据古籍翻译武学。 楚砚拿到卷子的时候，眉梢一扬。 她不正愁着突破后没有武技功法吗。 这不，功法就来了！ 第一题，儒家典籍题。 以下是本校教师对于孟子浩然之气的经脉运行校注，请考生进行扩充：浩然之气先天而生，禀自于天，去除蒙蔽以复其初，提气自玉堂紫宫华盖至天突…… 其他考生皱眉提笔，恨不得竭尽全身所学，回答地尽善尽美。 楚砚不动声色跟着考卷上面练习运气： 【玉堂紫宫，还能这样运行？】 【这股真气相当霸道，至刚至阳，怪不得叫浩然之气。】 【但是这个运行路线很难提进天突，一提气我就要打嗝。看来得在这里“去除蒙蔽”，我得在考卷注释一下。下一题。】 第二题，道家典籍题。 对于以下《灵飞经》中“同游三元，回老反婴，坐在立亡”的运功路线解释中，那一条是错误的。 楚砚：【abcd，先练再说。】 【a，我练了没事。】 【b，我练了没事。】 【c，我练了没事。】 【d，擦，疼疼疼——】 选d。 第三题，佛家典籍题。 楚砚： 【要用天鼎穴啊，可是我天鼎穴还没打通。】 【看来这个不是后天武者的典籍。超纲了，我随便写写混过去。】 第四题，儒家典籍题。 楚砚：【哦，这个我又能练了。】 【a，我练了没事。】 【b，我练了没事。】 【c，我练了，怎么流鼻血了。】 选c。 …… 燕大保送生考试的考场中。 年轻的监考老师皱眉，在楚砚身后走过了好几次。 这位女同学相当特殊，在别人挥毫如飞的时候，只有她看着试卷发呆！ 但一旦下笔，却又回答精准。 就连其中一道难倒不少考生的超纲题，她也没有太过纠结，直接舍弃并转向了下一道。 燕大对于古汉语特招生的基本要求就是能服务于后天武者。 之后的，可以进入校园再慢慢修习。 往年考试中，虽然偶尔有知识储备特别出众的同学能答出这道超纲题，但更多人都会被它难倒，浪费了宝贵的答题时间。 这位名叫楚砚的女生，倒是做出明智的选择。 一看就是应试教育里的强者！ 不过。 这位女生看上去有些虚弱啊。 系统哀叹：【宿主，你乱练功法已经扣了快200点体质了！】 楚砚毫无负担： 【我是从考卷上筛选几个有用的内功，回家慢慢练。】 【体质不是问题，我在剧本杀体验馆包月了。】 系统：【……】 不远处。 那位坐镇考场的武学宗师裴明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位同学，好像是在实践试卷上的功法？ 裴明烨倒是没有往从考卷上偷师的方向去想。 在当今社会环境下，武者哪个不是全家全校乃至于全市的珍宝，砸向武者的资源更是无穷无尽。 卷子上只有低阶功法。 这有什么好偷师的？ 他隐约记起，先秦那会儿有个学派，叫做杂家，提倡“兼儒墨、合名法”，“于百家之道无不贯综”，遇到什么功法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来练一练。 倒是和楚砚在考场上的表现很像。 杂家消失这么久了，没想到到21世纪，还有人走这个路子。 他看了眼就不再细究。 楚砚再奇怪。 也不过是个低阶后天武者。 比她更年轻的、修为更高的青年才俊，在全国多到数不胜数。 裴明烨并不关心楚砚，他低头看着这次的考卷。 最后一题。 解析《太玄经》。 此时的考场上。 楚砚并不知道。 由于武者的经脉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所有人在选择功法的时候，都会十分谨慎，踩着前人的脚印战战兢兢的走。 21世纪的武学体系早已十分完备。 纵贯整个夏国的武者，儒修就是儒修，道修就是道修，佛修就是佛修。 还没有人能和楚砚一样，仗着自己能系统反用，体质乱加—— 浏览功法，就跟进超市零食货架一样。到处试吃。 到了最后一题： 解析《太玄经》，并写出自己的感悟。 楚砚思忖：“繁体啊，还是竖着的……” 这个文字量有点大。 不管那么多，先练再说。 《太玄经》横跨考卷的5、6两页。 楚砚一页一页练过去。 根据经文里的记载，先让全身气劲“月阙其抟，颠灵之反”，然后“浑沦而行，无穷已也”。 刚才好不容易积攒出的“浩然之气”竟然练着练着就消失殆尽。 楚砚：【有点奇怪，这本怎么是散功的功法。】 楚砚：【好怪哦，再练一遍。】 楚砚：【哦，浑身都没气了。】 系统这两天看了不少武者连续剧，对相关的学科基础还是有点认知。 【宿主，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本功法是把真气往外面散的。】 楚砚：【实践求真知。】 系统：【可是这个不符合常理啊！】 楚砚又运行了一遍，坚持这本主打一个散功。 她在试卷的空白处，洋洋洒洒写了一个。 解。 这是一本十分特殊的武学功法，我们在其中看到了古人对于打破真气运转底层逻辑，做出的顶层思考。和传统武学所打造的以“聚气”为主的生态闭环不同，这本功法抓住了难以“散气”的痛点，以独特方法论打破了传统武学格局中的信息屏障。 写完。 交卷。 考完试。 考生们依次带着自己的考卷进去面试。 燕大的阅卷教授拿到楚砚的卷子。 看到她前面的小题解答的十分透彻，不由颔首点头。 然后翻到最后。 看到她对《太玄经》做出的解析，不由齐齐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第15章 太玄经 楚砚也有些吃惊。 自己难道就这么天纵横才，语出惊人？ 本来这次还想低调通过考试，结果没想到却还是难掩光华。 只听阅卷老师说道问道：“楚砚同学，你是怎么阅读这篇《太玄经》的？” 楚砚：“依次阅读。” 阅卷老师：“怎么次序？” 楚砚：“页数，第5页到第6页。有什么问题吗。” 阅卷老师：“有。楚砚同学，我们中国古代的典籍是从右到左书写的，你是从左到右阅读的。” 楚砚：“……” 阅卷老师：“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散气功法。” 楚砚：“……” 阅卷老师：“哈哈哈哈，你也太搞笑了。” 楚砚：“……” 系统：【宿主，我就说你弄错了！ 】 楚砚失落：【他们的页码明明是从左往右印的……】 阅卷老师耐心和楚砚解释：“这个典籍，从左往右根本就读不通啊。要是有武者在这里，肯定是练不下去的。所谓的散功，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楚砚：“……” 还真不是，等等，你听我解释！ 然而和蔼的燕大教授只是笑了笑。 “还好你几个小分都拿到了。” “前面的题也答得不错。” “楚砚同学，恭喜你，面试通过。” “成绩会在下周一下发到你们学校，如果你们校内复核没有异议，这次保送资格就敲定了。” 几位教授收拾好了卷子，稍作整理，一起送去给了同行的裴明烨宗师。 作为宗师，裴明烨在燕大的学术地位很高。 本该在燕京安享俸禄的他，却几乎不缺席任何一次新生考试。 因为裴明烨的心中，有一个根深蒂固到几乎可怖的执念。 考完试。 两位送卷子的燕大的招生老师，看到裴宗师低着头，接过试卷的那只手青筋暴露，像是在承受极大的心理折磨。 离开办公室后。 年轻的老师好奇：“裴宗师怎么了？” 他的同事轻声叹息： “今年又把《太玄经》当成附加题了。看来，裴宗师还没放弃寻找当年的真相。” 然后解释道。 “这件事在学校里也不是秘密，我看你也迟早要知道。” “《太玄经》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低阶入门内功，这么多年来早被人研究烂了。” “但二十年前出了一件事。” “裴宗师的妹妹，当时就读华清大学古汉语系大一。她似乎在这本典籍里发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兴奋昭告亲友，说要发一篇惊天动地的论文！” “那篇论文是写出来了。” “但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到底写了什么。” “论文失踪了。” “裴宗师的妹妹——被人在宿舍毒死了。” 正在聆听的年轻教师，顿时毛骨悚然：“毒死了？凶手找到了吗？” “当然没有。” “裴宗师成名之后，找了很多当代大家。所有人都劝他，《太玄经》就是最普通的低阶功法。” “然后他就改变了方向。” “裴宗师说，既然成名已久的武者、学者都看不出端倪，也许只有像当年他妹妹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一新生，才能复现出那篇‘消失的论文’。” “所以，他把《太玄经》放在了每一张新生考卷里。找到了《太玄经》的秘密，就能找到害死至亲的线索——然后，让真凶偿命。” 说话的老师表情唏嘘。 见另一人听得悲戚，就想了点别话题的来活跃气氛：“不过，说起来还真让人心动，谁要是能破解《太玄经》，裴宗师说了，不仅要以千金相赠，还能无偿为那人效力十年！” “什么，堂堂宗师，无偿为他效力十年？！哪怕那个人是个大一新生？” “可不！” “今晚不睡觉了，我也要钻研《太玄经》！” …… 楚砚离开考场的时候，镇定自若。 临走前，她问了燕大招生组一个问题。 下周一，如果一中校内复核没有异议，这次保送名额就能敲定。 如果复核有异议呢？ 燕大老师有些惊讶。 “那我们也只能再议了。” “不过，保送名额已经给到你们一中了，我们也不会随便拿走。” “只能换一个人过来补档了。” 那位老师突然想起来什么，恍然：“我记起来了，你们学校，就是那个在申请表上把名字填错的？楚砚同学，无论这个名额是怎么阴差阳错给到你，今天能通过考试，就代表你的实力摆在这里。怎么，你们一中的校领导对面试结果还有异议？” 楚砚说：“也许有异议的不是校领导，而是我呢。” 招生组老师一愣。 楚砚走出考场的时候。 还是收获了众人鄙夷的目光。 牵头嘲讽的那人声线尖刻。 “真可惜，面试都是在小房间里进行的，看不到楚砚当众出丑了。” “花了这么久，肯定面试没过。” “那些武学功法，也不知道她加起来到底读懂了几个字。” 谁在哔哔？ 哦。 二中那个李畅。 号称家学渊源，从小用武学功法胎教，阅览过的武学典籍数不胜数的——楚暖暖的舔狗。 楚砚认真看了他几眼，若有所思。 然后先一步走了。 没走远。 就找了个奶茶店，买了杯芒果鲜奶，然后看着这群考生。 系统：【宿主，你在做什么。】 楚砚：【把我刚才散掉的功法练回来。】 楚砚：【好了，我稍微练出了一点点浩然之气。】 楚砚：【现在我要去试试效果。】 楚砚扔了空奶茶杯，礼貌和店员道谢。 她背上书包，跟上了即将走进一条小巷的李畅。 第16章 浩然之气 闹市区的幽僻小巷。 李畅被狠狠掼进行人的视野盲区内！ 李畅虽然没有武者的修炼天赋，但他的叔叔是先天武者、表弟是后天武者。从小到大在武学典籍里耳濡目染，虽然算不上身手矫健，却也会几个最基础的防身招式。 袭击他的人，身材并不高大，出手也没有章法。 用的就是蛮力。 可这个“蛮力”很快就让李畅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恐—— 这人力气也太大了！ 李畅呼吸急促，脸色通红：“你是谁？你和李家有什么仇什么怨？！” 等来人露脸。 李畅的脸色瞬间青一块白一块：“楚砚！你想做什么？” 楚砚慢吞吞说：“我没考好。” 李畅：“你他妈想说什么？” 楚砚重复他嘲讽自己的话：“那些武学功法，也不知道她加起来到底读懂了几个字。” 李畅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要来自己这里找回场子？ 楚砚：“我确实没读过什么武学，所以来找你请教。这不很正常的事？” 李畅差点吐了。 被楚砚狠狠压制胃部，还要被迫弯腰，今天的早餐都差点要被他吐出来。 李畅厉声道：“你这是请教问题的态度吗——”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楚砚抬了一下眉梢。 她的半边面容被口罩遮的严严实实，却能从土的掉渣的黑框眼镜下，勉强看到一丝戏谑的表情。 李畅的胃部猛地翻江倒海。 制住他的手肘并不强壮，但接触的地方却像是被火舌无情烤炙！ 这、这不可能—— 惊恐中，李畅隐约想起了典籍里提到过的阳性内功，今天刚刚考到的“浩然之气”。 然而涔涔流下的冷汗很快让他意识到，无论楚砚是不是武者，笼罩在她周身的威压都昭示着自己处境不妙。 楚砚：“听说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胎教都用的武学功法？什么功法，给我也看看。” 李畅脱口而出：“你要这个做什么？” 楚砚漫不经心：“万一以后胎教用得上呢，还能生出你这么个才华横溢的儿子。你说是不是？” 她手上加力。 晋升武者，难道就为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考试？ 当然不！ 谁给她气受，她就要把谁揍回去！ 李畅终于遭受不住，大喊求饶：“我们家的功法都是世传的，你要是想看，我也没办法！” 楚砚继续用力。 李畅：“等等！但是我可以给你找到市面上流通的武学——” 楚砚：“在哪？” 李畅被暂时放开，看她的眼神有些畏惧：“我用钱和武者买的，现在就能把pdf传给你。” 楚砚不置可否。 李畅倒是干脆。 作为普通人，和武者接触多了，他太清楚该怎么和实力强大的人相处。只有提供利益，才有自己说话的余地。 楚砚收到了网盘地址和提取码。 她有些怀疑，这玩意儿不会是李畅在淘宝上买的吧？ 但李畅却神情端肃，不敢有丝毫欺骗：“这本是我和后天武者交易得来的，是他亲身验证过功法，不会有问题。” 楚砚并不知道，市场上的武学典籍鱼龙混杂，万一练到错误的武学，损坏体质根基能让人一辈子后悔。这也是为什么李畅会强调它的来历。 不过—— 楚砚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的体质，涨起来可太容易了。 上供完毕之后。 楚砚突然问：“你在哪和武者做的交易？” 李畅愣了一下。 “陆家嘴，山海酒吧。” 楚砚没有过多为难他。 又敲打了几个问题就把人放走。 只是临走前给一脸狼狈的李畅拍了张照。 “指不定哪天，我手一抖就发给楚暖暖。” 李畅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腿肚子发抖，绕过楚砚离开小巷。 临走前还是鼓足勇气：“楚砚，你是武者吗？” 楚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武者？” 李畅咬牙：“我承认，是我之前看走了眼。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去欺负暖暖。” 楚砚：“……” 很好。 这特么还真是一本团宠文啊。 李畅这人是二中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楚暖暖，莫名其妙就痴心一片。 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系统生气：【这人怎么说话的！搞得好像我们宿主是反派一样。宿主，你这就放他走啦？】 楚砚嗯了一声：【他确实说了我几句。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 系统咂嘴：【宿主道德感还挺高的。】 楚砚幽幽道：【我只是这本团宠文里的正常人而已。】 当天晚上。 虽然参加燕大面试的考生不多。 但“楚砚考挂了”的传言还是莫名其妙传遍了整个一中。 在团宠文原文里，楚砚在保送生面试里丢了脸。 一道题都没做出来。 回家之后和楚暖暖大吵了一架。 转头就把楚暖暖暗恋的“王耀”约了出来。 作为炫耀。 和原文中不同。 楚砚刚考完试—— 直接就把王耀从寝室挖了出来。 考试的时候，因为乱练功法扣减的体质——在见到王耀之后，终于如同吸收了涓涓细流一样，被补充了回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王耀，就差没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了。 王耀本来在用手机和楚暖暖调情。 在得知楚暖暖有一个宗师级别的哥哥之后，王耀的小心思就开始骚动。 在武道进阶的路途上，一个宗师给自己带来的助力要远远大于普通的富家女。 要知道，就算在燕大，新生能接触到的也只有裴明烨这么一个宗师！ 还是武技系400个本科生一起上他的大课！ 什么，楚暖暖有个宗师哥哥？ 听起来可真像自己未来的大舅哥。 王耀心中的天平已然倾向了楚暖暖。 但当楚砚把两瓶高级淬体液放在桌上的时候，王耀还是心跳狠狠一动。 楚砚问他：“这个淬体液怎么用？” 王耀解释：“直接喝就行，对之后一个月的修炼都有助益。” 楚砚恍然，开了一瓶。 王耀有些狐疑，楚砚难道已经感觉了自己今天的冷淡，所以想用淬体液来留住自己的心？ 这个行为倒还挺讨人喜欢的。 他伸手，正要接过。 没想到楚砚自己吨吨吨喝了。 “……”王耀几乎从牙缝里发出声音：“快一万块的淬体液，你又不修炼，浪费它做什么？” 楚砚平静：“没尝过，想试试。” 王耀只能伸手去拿另一瓶。 却被楚砚挡了一下手腕。 只见楚砚心平气和说道：“先打剧本杀，要敬业。” 第17章 成绩揭晓 剧本杀打了一宿。 两人打车去上学。 王耀在车里又困又累，满脸戾气。 楚砚已经进阶后天武者，对睡眠需求不高。 只是在心中暗暗盘算。 王耀果然不好用了，通宵奴役才加了400点体质。 果然，男人越用越没用。 而一瓶高级淬体液，也只给自己加了100点体质而已。 如此看来，现在就得开始物色下一个用来修炼的渣男，最好是每次给的体质加成多一点的。 不过，在学校里估计难找。 网约车上。 王耀隐隐听到楚砚问他：“你知不知道，陆家嘴的山海酒吧？” 山海酒吧？ 那个为武者服务的酒吧？ 王耀看了她一眼：“你进不去。” 楚砚好奇：“只有武者才能进去？” “不是，”王耀语气有些不明显的嘲讽：“进去的要么是武者，要么是武者的朋友，普通人要想进去——得卡颜。” 在把目标改成楚暖暖之后，王耀对楚砚说话就不再客气。 楚砚倒不在意。 她用手机百度。 卡颜。 哦，就是给颜值设卡的意思。 酒吧门口设了关卡。 颜值不够，就会被请出去。 看来那个频繁被武者光顾的山海酒吧，里面的猫腻比想象中更多。 楚砚感叹。 武者不愧是社会地位的最顶端。 王耀能进去，是因为他是未来的武者。 李畅能进去，是因为他有家世背景，还花钱在酒吧里和武者交易了功法。 要是毫无依仗的普通人，想搭上武者的线，就只能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要么是金钱，要么就是自己。 楚砚对所谓的卡颜局没有意见。 毕竟这种东西，有市场就意味着有受众。 相反，她还挺憧憬所谓的武者世界。 如果能拥有武者的地位—— 就能尽早远离楚暖暖和她扭曲的团宠光环。 网约车到了校门。 两人下了车。 今天燕京大学的面试结果会送到学校。 郑凌也发来了短信，说要陪着女儿一起度过这个放榜的重要时刻。 重要个锤子。 他是要过来亲自确认，楚砚考砸了之后，保送名额能落到郑光祖手里。 楚砚在教室里呆了没一会儿。 就在一众同学莫名复杂的视线里被请到了校长室。 “楚砚真去参加保送生考试了？” “哇，她真像传言里说的那样，什么都没答出来，给我们一中丢脸了？” 众人里面，只有楚砚的同桌沈灵灵被气得不行：“你们都胡说些什么？” “我就问你们，s市那么多市统考，哪一次楚砚不是物理数学接近满分？她给咱们班拉了多少平均分？现在就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保送生考试，你们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了？楚砚又不傻，她好好高考你们谁都考不过她！这次保送生申请的事情，明明就是有猫腻！” 然而除了沈灵灵。 整个一中，还真没有什么人相信楚砚。 校长室里。 校长、教务主任纷纷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安慰着红着眼眶的楚暖暖。 哦，楚暖暖也在这里。 理由是——“这原本就是我的保送名额，哪怕被人抢走了，我也有权亲眼看着，楚砚是怎么把名额浪费的”。 郑凌也抵达了校长室，还做出了“碰巧”、“偶遇”郑光祖的假象。 这下所有既得利者都集齐了。 郑凌以楚砚家长的身份站在这里，却在像模像样在安慰养女：“暖暖，爸爸这就要说你不懂事了。楚砚是你的姐姐，她保送，和你保送不是一样的吗。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楚暖暖不可置信的抬头：“爸，这可是我的保送名额啊。既然不分你我，为什么楚砚非要把我的东西抢走？！” “就算抢走了，她考的出来吗？” 楚砚：“……” 我还什么都没说，背上就插了一箭。 系统十分生气：【宿主，咱们快想办法证明，改掉报名表的是郑凌，而不是你。】 楚砚：【为什么要我来证明？】 终于，他们等来了燕大招生办的电话。 那位招生老师十分客气：“这一次，参加我们招考的学生都非常优秀。不过，你们楚砚同学倒是很有意思，最后一道题犯了一个很罕见的错误，哈哈。” 年级主任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也是，楚砚是理科生，她怎么考得出来啊！ 校长也连连道歉，说是本校在推荐保送生的时候出现了重大的失误。 听着电话公放的郑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却还不忘安慰楚砚：“咱们这次没考好，参加高考也是一样的。好在保送名额不会浪费，还会给其他的文科班同学。刚才在走廊上我和你们学校的这位男生聊了几句，发现他也很优秀啊，文科第二名呢！” 说话间，郑凌忍不住表情得意：“把机会给别的有需要的同学，我看就很不错。” 楚暖暖被他的话语刺痛。 她死死盯着楚砚：“什么叫把机会给别的有需要的同学？楚砚，你那是抢走了我的机会！你有什么权力这样浪费掉它！” 楚砚冷眼看着办公室里的闹剧。 她终于慢悠悠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就这么稀罕你的‘机会’。” 和燕大招生组的通话还在继续。 对面老师安慰一中校长：“没事，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是好的嘛。这次你们学校这个楚砚，除了最后一道题，其他都考得很好啊，分数还算排在前面的呢！” 校长抓着手机的手一顿。 刚才还在指责楚砚的楚暖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怎么可能？ 楚砚的分数怎么可能还不错？ 她不是一本武学功法都没看过吗，她怎么答的题？！ 砰的一声。 却是郑凌一个踉跄，差点提到了身旁的那把椅子。 楚砚考过了？如果她考过了，那郑光祖怎么办！自己的儿子上哪儿去弄保送名额？ 不行，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自己筹谋了这么久，绝对不能让楚砚这个丫头抢走了光祖的升学机会！ 郑凌顾不得其他，抢在一中校长前面开口：“老师，楚砚怎么会考过了？她、她什么都不会啊。您要不要再查查，说不定是哪里搞错了。” 所有人愕然看着郑凌。 这人不是楚砚她爸吗，他到底什么立场？ 楚暖暖也仓促附和，尖利开口：“楚砚怎么可能通过考试？” 燕大招生老师懵了：“没问题啊。既然楚砚考过了，你们复核一下，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把她的学籍定下来了。” “等一下。” 这次，开口的竟然是楚砚自己。 她一字一顿说道：“我有异议。” 第18章 化验数据 楚砚不顾旁人愕然的目光，慢条斯理说： “我去考试，仅仅是因为，我的名字意外出现在了面试名单里。” “我本身并没有报考贵校古汉语系的意向。我还会继续正常参加高考，但我申请取消这次保送考试成绩——” “我有理由怀疑，有人在利用我代考，使用不当手段获取保送资格！” 楚砚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意外。 代考。 不当手段。 旋即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楚暖暖身上。 对啊。 一直是楚暖暖单方面声称，申请表被楚砚改成了她的名字。 可楚砚却自动放弃了保送资格！ 楚砚完全没有做出这件事情的动机！ 有没有可能，是楚暖暖自己没有把握通过面试，才设计让楚砚替考，然后通过申诉取回保送名额…… 楚暖暖蓦地脸色惨白：“你血口喷人！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把脏水泼在我身上，认为是我设计你去代考？” 楚砚冷眼看着她。 这么巧啊。 你当初一口咬定是我改了申请表的时候，又哪里有证据。 “不对、你们都被楚砚骗了！这件事都是她的伎俩！”楚暖暖大喊。 她环顾四周用眼神寻求认同，却惊恐发现，原本支持自己的老师们都有些沉默。 教导主任一声咳嗽：“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彻查。” 在办公室大喊大叫想什么样子。 和燕大招生办的电话还没挂断呢，影响多不好！ 楚砚不再理会。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回去上课了。” 想让她证明，申请表是郑凌改的？ 门都没有！ 现在需要自证的不是她。 ——而是你，楚暖暖。 系统吃惊极了。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宿主就把自己从整件事里面摘了出来。 急的火上浇油的人，还真变成了楚暖暖！ 系统好奇：【不过宿主，这可是燕大的保送，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 楚砚：【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一模二模都是校理科状元？我为什么不能去参加高考？】 楚砚还真没觊觎过这个名额。 打从她知道这本团宠文“剧情”的开始，她想要的，就仅仅只是正常参加高考、工作，决定自己的人生。 更何况—— 每天整理古籍有什么意思？！ 是物理不香吗？是数学不够有趣吗？ 见楚暖暖还在愤怒盯着自己。 楚砚突然笑了一下。 她拉下口罩，无声做出口型—— 楚暖暖。 我不要的，才轮得到你。 楚暖暖瞳孔微颤。 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她印象中一向阴冷怯懦的楚砚，在此刻突然脱离了她的掌控。 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冥冥之中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即将越走越远。 办公室里面吵的热火朝天。 楚砚临走之前，又往火上浇了一把油。 “我很好奇，接下来，一中的保送资格会怎么补档。” 校长清了清嗓子：“按照规定，我们既然已经把名额给过文科第一名的楚暖暖同学，现在补档的就应该是文科第二名，郑光祖郑同学。” 楚暖暖站起：“我不同意！名额应该还给我。” 沉默在旁的郑光祖却露出了讥讽的表情：“递交申请表的时候，你已经失误过一次。把表格给我，我不会失误第二次。” 楚暖暖下意识寻求身边人的支持，她的目光越过郑光祖，校长，视线里明显有些后悔，今天没把哥哥带过来。但在看到郑凌的时候，还是绽出了一丝光彩。 郑凌却避开了和她相交的视线：“这事归根结底还是你这里出了叉子。名额就给郑同学吧，” 楚暖暖愕然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郑凌狠声训斥：“你今天已经够丢脸了，再闹下去，也不怕别人说我们楚家仗势欺人！” 楚暖暖不出声了。 她红着眼眶盯着郑凌。 像是第一次看清自己的父亲。 郑凌表情烦躁，却侧身站在郑光祖的旁边。 这个在楚家沾不上权势的“父亲”，正以一种出乎意料的保护者姿态，把尖锐的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养女。 楚砚悄无声息关门。 【走吧，】她对系统说道：【行了，点到为止。】 当天下午。 一中的舆论风向骤然改变。 沈灵灵第一个得到了消息：“卧槽，不是吧，你真的考过了？” 消息经由沈灵灵散发出去。 看向楚砚的视线除了震惊就是崇敬。 能通过武学典籍的校注考试，就代表楚砚远不止大家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理性讨论：理科学的6，对看武学典籍有帮助吗？】 【废话，当然没有。武技这种资源都是流通性垄断的。只能说楚砚真的有两把刷子。】 【她看着挺低调的啊？每天高领口，戴口罩，把自己藏得死死的？不会是什么隐世古武世家传人吧？】 【笑死，谁家古武世家传人晚自习10点还在刷题？我倒是觉得是纯学霸，那种考试型天才。楚暖暖这次甩锅给她，看来是甩到铁板上了。】 就连王耀得到消息。 都主动恭维了楚砚两句。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 然而。 这天下午减去的体质，远远超过了王耀给的加成。 年级主任再次对楚砚放弃保送表示惋惜，并小心翼翼问询她之前是否接触过武技知识：“什么？第一次接触，这个天赋——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滴，检测到有特技教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0！】 班主任、物理老师同样对楚砚表示恭喜。 【滴，检测到有高级教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晕眩+30%】 【滴，检测到有高级教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咳血概率+50%】 楚砚：“……” 晋升武者之后，楚砚积攒的体质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稳定的数量级。 在此基础上扣除体质还能接受。 但是—— 系统给的眩晕、咳血的概率却不会改变！ 楚砚扶着墙走进洗手间。 镜片下疲倦带着病容的眉眼，我见犹怜。 她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水珠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就像是眼睫颤动时抖落出泪痕。一向冷淡的神情，便无端增添了些脆弱感。 系统对着镜子惊叹：【这才是我们病弱美人系统存在的意义！】 楚砚对着镜子嫌弃：【没有震慑力，看不出是后天武者。】 系统：【……】 一人一统交谈间，手机上又来了条短信。 还是楚家的私人医院。 在这几天里，那位曾经参与“抢救楚砚”的医生，频繁联系了楚砚几次，一次比一次焦急。 见楚砚没有理会。 那位医生终于狠下心来，吞吞吐吐在信息里表示。 楚砚的前两天的身体化验数据——非常不好。 希望她能做好心理准备。 楚砚清楚，这绝对是系统的锅： 【有多不好？】 系统有些心虚。 【那个……绝症，也是咱们病弱美人系统，be美学的一部分嘛！】 第19章 我想瞒着所有人 楚砚：【……】 楚砚：【你再说一遍？】 系统含糊不清重复。 然后在楚砚逼迫下，不得不大声嘟囔：【不就是绝症嘛！】 楚砚原本是做了些心理准备。 病弱美人的诅咒，体现在这具身体的方方面面。吐血、晕厥都是表面症状，在身体机能上可能也会有一些异常。 但没想到系统一下就来了个大的。 她当即发消息稳住私人医生。 然后直接请了个假就往楚家的医院跑！ 生怕跑得慢了，一纸病危通知书发到楚家，把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搅乱。 医院候诊室。 年轻的护士还记得楚砚，把她迎进来的时候表情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娇弱的易碎品。 房间里。 楚砚的主治医生、心理医生和一位特邀专家，齐齐面色凝重看向楚砚。 一份化验报告被小心翼翼交到她的手上。 主治医师表情严肃，向她提出了几种较为稳妥的保守治疗方案。 特邀专家则持相反态度：“我们患者十分年轻，采取激进治疗方案，也许效果反而会更好！” 主治医师用指节敲桌：“病人情况都恶化成这样了，难道不应该先采取稳妥方法，循序渐进？” 特邀专家突然意识到什么：“对啊，都这样了，怎么还能放病人在外面乱跑？现在必须办理住院！病人的家属在哪，她不是还未成年吗？” 楚砚：“……” 心理医师一声轻咳，向另外两人打了手势，先把楚砚带出了三堂会诊。 楚砚乖巧跟在他的后面。 还差一个月才成年的高三女生身形单薄，约莫是最近消瘦的厉害，穿在身上的校服就更显宽大。 心理医师在心中叹息。 他还记得几天前，众人在icu合力把楚砚抢救回来，病房外的楚子昭，却连妹妹的生日在几号都说不出来！ 在那之后楚子昭和他通过一次电话。 以前只知道豪门亲情淡薄，没想到其中龃龉能让人如此愤慨。楚砚在楚家被忽视多年，在学校也鲜少交到朋友。她常年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就是从心灵深处拒绝和旁人接触。之后楚子昭按照他的建议和楚砚示好过几次，却统统被楚砚拒绝。 他还记得楚子昭的描述：“她对我的夸赞避之不及，就像是的见到洪水猛兽。”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妹妹会拒绝哥哥的夸赞？ 楚砚明明就是等待楚家给她亲情，等的太久以至于心灰意冷，才导致患上了回避型人格障碍！ 然而上天没有给她治愈裂痕的时间，才没几天，就又一个晴天霹雳砸了下来。 心理医师知道，无论是保守治疗还是积极治疗，楚砚剩下来的时间都不会太多。 因此。当眼前的少女轻启薄唇，提出了她唯一要求的时候，也并非让人无法理解。 楚砚：“这件事，我想瞒着所有人。” 不瞒还能怎么办？ 难道还信誓旦旦和医生解释，我这个身体数据没有问题，你们放我自生自灭我还能活蹦乱跳？ 怕是下一秒就要在夏国医学界引起轰动。 还没脱离楚家就要被送到研究院了！ 破系统，都怪它。 医院走廊里一片静谧。 少女垂着眼眸，逆着光，柔软偏棕色的头发丝都像是要在消毒水的味道里融化。她的声线清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心理医师却听得心如刀绞。这得有多失望，才想向家人隐瞒她现在的身体状况？ 如果楚家那些人知道，少女甚至拒绝让他们陪伴生命的最后一程，事后得有多后悔！ 他劝说：“就连哥哥们也不告诉吗？” 楚砚斩钉截铁：“他们不会在意的。” 医师顿住了。 “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 他表情依然忧虑：“但有时候，也许应该给爱你的亲人一个机会。据我所知，楚子昭先生很关心您这位妹妹。到了病情后期，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需要承担巨大的压力。有一位爱你的人在身边陪伴，能让你轻松很多。” 楚砚：“……” 让楚子昭陪她？ 一句表扬扣30点体质，一句关怀扣15点。 这不是陪她，这是谋杀！ 楚砚果断拒绝。 如果有可能，她要把这个病历封死了带走。最好谁都不要发现，一直到她脱离楚家，就当无事发生！ 于是回到诊室后。 楚砚平静提出：“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两个月高考。” 三位医生同时被震撼。 却也只能尊重患者的意愿。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状况……可这位身世尊贵、却经历坎坷的富家小姐，唯一的想法却只是正常参加高考。 这种让人揪心的怜惜，在楚砚揭开口罩准备再次化验的时候，攀升到了顶峰！ 楚砚：【我怎么觉得他们的表情这么奇怪。】 系统：【呜呜，他们一定是被病弱美人感动了。宿主绝症后的遗愿竟然只是像普通人一样参加高考。脆弱的灰烬里啊，开出了坚强的花。】 楚砚：【闭嘴。】 替楚砚做检查的小护士也红了眼眶。 少女貌美惊人，但即便故作坚强，也无从遮掩一身病骨支离。 她在采样时几次忍不住低声咳嗽，甚至还咳出血丝。 让人心疼不已。 楚砚：【……】 那是因为，刚才你们大夫夸了我几句心态好。 楚砚被留下来补做几项检查。 等待间隙，她只能百无聊赖拿出从楚暖暖那个舔狗——李畅那里敲诈过来的武学功法。 一本佛学典籍，至刚至阳，修炼“健相”、“健行”的《楞严经》。 楚砚坐在病床上，依照功法练了几个循环。 很快浑身热焰涌动，脚心都出了不少汗。 【这本不适合我。】 她停下修习。 被热得脱去校服外衣，在私人病房的花园里透风。 如果要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学功法，眼下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进入燕大的武技系，向学校申请试卷上提到的那本《四书章句集注》， 从而修习儒修的“浩然之气”。 然而这种途径见效太慢。况且大学里的武技传承派系严格，一旦选中了导师，就再也没有改换流派的可能。 另一种—— 就是在市面上的武学杂集里挑选。 总有一本适合自己。 她得找个机会，去一趟那家“卡颜”的山海酒吧看看。 第20章 第二个渣男 因为无人引导。 楚砚对武学基础知识可谓一知半解。 她并不知道，在武者的道途上，一位修习相同功法、且经验丰富的导师，能带来的助益远远胜过一切。毕竟练功稍微出了点岔子，对经脉、丹田乃至体质根基，都是致命的打击。 因此在功法的选择上，“质”远比“量”来的重要。能够进入一流学府的武技系，是所有年轻武者的奋斗目标。 但楚砚的选择跟着自己的直觉，随心所欲。 有系统在手，改换功法、修补体质对她而言都易如反掌。 楚砚对于武道，比起虔诚，更多只是好奇——于是在现阶段，自然只追求更大的信息量。 至于未来选择武技系？ 还是物理对她更有吸引力一些。 楚砚练错了功法，因着真气涌动，浑身都在冒汗。 在小花园内狂灌了一瓶矿泉水之后，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散功的功能。 那天试卷上的最后一题《太玄经》。 系统弱弱提醒：【你还记得你《太玄经》压根就理解错了吗，宿主你是从左到右读的啊喂！】 楚砚倒是不慌：【能散功就行，黑猫白猫，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系统：【万一损伤经脉怎么办？！】 楚砚：【我这个月零花钱到了，又能继续养着王耀了。真出事，这不是在医院吗？】 系统对楚砚的雷厉风行无言以对。 但十几分钟之后，楚砚还真把《楞严经》散完了。 连着整个人的呼吸都浅淡了几分。 甚至压根看不出是个武者。 楚砚琢磨，这个反过来练的《太玄经》，用来隐匿武者身份倒是不错。 不过她一个小透明，根本没人在意她是不是武者。 佛家至刚至阳的真气在楚砚体内消失殆尽。 楚砚又给自己灌了一瓶高级冰川矿泉水。 这座私立医院属于楚家所有。 是楚镇南名下的产业。 医院内设施齐全，私人病房布置奢华，矿泉水都是在外售价三十几rmb一瓶的。 楚砚和楚镇南不对付，虽然没法当着他的面给他几拳，但薅他医院里的免费羊毛倒是毫不手软。 把自己病房里的免费水喝完，楚砚依然口干舌燥。 正巧隔壁病房是个面容姣好的漂亮姑娘。 楚砚勉强算是个富家小姐。 富家小姐的隔壁病友，自然也是个富家小姐。 但这位隔壁病友，却表情忧郁，一双漂亮的眼睛有刚刚哭过的痕迹。她的左手打着石膏，身上有一些不明显的淤青。 她听到楚砚的来意，二话不说把自己病房里的矿泉水送了过去。 她病号服上的名字叫做绪芝岚。 连着两瓶水，终于压下了楚砚经脉里的燥热。 楚砚这才想起，绪家在s市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是鼎鼎有名的地产大亨。和楚镇南这种专吞闹市旺铺的霸道总裁不同，绪家主打的业务的是城郊别墅和度假村。 “楚砚？”绪芝岚轻声念出楚砚身上的名牌：“你好。你怎么也在这里住院？” 毕竟楚砚看上去实在是太正常了。 楚砚面不改色：“就过来做个体检。” 绪芝岚提醒：“病人进来前都是要发手环的，颜色越深，越需要特别看护。我骨折了才发了个米色的，你怎么戴了个黑色的。” 楚砚：“……” 怪不得她一出现在医务人员面前，就一堆护士围上来。 “是吗，我觉得黑色好看，自己挑的。”楚砚说道。 绪芝岚笑了一下。 病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楚砚来不及离开，就看到一个青年走了进来，语气热络亲昵：“岚岚，你不喜欢苹果，我就去买了梨——” 哦。 绪芝岚的男朋友。 青年的身材极佳，肌肉线条突出且流畅，步履相当扎实，接近两米的身形挺拔魁梧。 绪芝岚的病房一共有两道门，一道通往医院走廊，一道通往和其他病房连通的后花园，楚砚就是从花园里进来的。 青年打开的则是走廊那道门。 开门时，楚砚敏锐的武者听觉捕捉到了走廊上的窃窃私语。 有的来自于护士，有的来自于其他病患。 “明明都是武者了，还忙前忙后给女朋友陪护。女朋友胃口不好，他就自己熬了粥带过来。女朋友不喜欢苹果，他还立刻风风火火去买别的水果——这简直是世纪好男友了吧！” “是啊，刚才还看到他在认真问医生怎么给女友食补。” “羡慕了……比起来我男友就跟个草履虫似的，不开窍！” 楚砚听到“武者”两字，又多看了他一眼。 从古至今，富家小姐的择偶范围还真是相当固定。 要么是年轻武者，要么就是富二代官二代。 绪芝岚的男友接触到她的目光，露出了温柔感激的表情。 这样柔软的表情融化了他冷硬的轮廓，却因为真挚而不显得违和。 “谢谢你陪岚岚说话。我刚才害怕岚岚一个人在病房孤单，有你陪她真好。我梨子买多了，你也带两个走吧。” 楚砚道谢。 还没伸手拿梨，耳边蓦地提示音响起。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0!】 病房外。 楚砚和系统相顾无言。 系统重启了几次，又自检了几次：【嘶，到底哪里出bug了啊。】 护士和其他病患言语中的“世纪好男友”，经过系统的鉴定，竟然是个渣男。 而且得有多渣—— 这一次加成的体质，比王耀给的都要多。 楚砚：【算了，那是别人的男友。我也用不了。】 系统给她开拓思路：【病弱美人都是极品白莲花，只要宿主想要，咱们稍微设计一点巧思，还是能抢过来的。】 楚砚眯眼：【闭嘴。你们系统没有道德底线，我有。】 楚砚透过窗户，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那人哪里渣。 反倒是绪芝岚对男友冷冷淡淡。 但楚砚还是留了个心眼。 她和绪芝岚交换了联系方式，一旦发现线索，就提醒对方不要被渣男误伤。 等暮色降临。 楚砚终于等到了体检报告，摘下了黑色的手环。 体检报告并没有变好。 楚砚随手翻看：【……怎么这么多癌症、神经系统疾病还有肺纤维化，不是中期就是晚期？】 系统还觉得自己在渣男检测上除了bug，心不在焉：【每样都来点呗。】 楚砚面无表情。 把检测单放进书包。 在她身后，心理医师神色沉痛。 他再三嘱咐楚砚，一旦想接受治疗了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还有，平时记得戴着苹果手表，健康数据会同步到医院这里，方便追踪患者的生命体征。 楚砚一个闪身走了。 倒也没摘下手表。 心率、血氧等数据不断传回医院。 很快，负责监控的护士就有些疑惑。 楚砚的心率加快了。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但从健康数据显示，她似乎在一个噪音较大的地方。 得到消息的心理医师立刻对此严肃对待。 楚砚还未成年，就遭受如此重创—— 她该不会，她该不会做出了那种选择吧？！ 心理医师赶紧播出了一个号码： “楚子昭先生，楚砚在一个小时前从医院离开，请问现在安全到家了吗？” 第21章 鸠占鹊巢 楚子昭接到电话的时候，并不在s市。 他在隔壁省的楚家老宅。 楚子昭声线沙哑，锋利的下颌线被没有清理的青色胡茬埋没。 整个人看上去丝毫没有科技新贵的风致。 在他粗粝的指间，暗红色的光在烟雾里明明灭灭，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烟头。 在楚家老宅的这几天，他并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整件事愈发扑朔迷离，甚至多了几分让人悚然的诡谲。 楚家因为生意原因搬到了s市，当年家里的阿姨芮姨却因为年事已高，留在了w镇。 芮姨头发花白，脊背弯曲，见到楚子昭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二少，二少回老宅啦？” 楚子昭搀扶着她：“我回来找点东西。” 芮姨说：“你上次打电话说的事情，我都记着呐。这次让他们几个小年轻，都整理出来了。也就十几年前的事情，我人老啦，总觉得就像是昨天似的。” 楚家老宅，隔了这么多年依然打理的井井有条。 青石板的地面湿漉漉沾着雨水，青砖白瓦的江南合院气派雍容。 会客厅的正中放了一个樟木箱子。 里面都是几位少爷小姐用过的旧物件。 芮姨笑着说：“这是大少小时候用的拨浪鼓，您小时候还嫌弃是哥哥用过的呢！夫人没办法，就给您买了个新的。这个是小姐小时候的衣服，齐胸襦裙。小姑娘穿上汉服，那可真是可爱，见到的人呀都在夸。” 楚子昭不动声色打断：“裙子只有一件吗，还是一人一件？” 芮姨吃惊：“家里只有一位小姐，当然只有一件。” 她看了下楚子昭的脸。 猜不出二少心里在想什么。 便只能继续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出来：“您说，要找小姐用过的东西。都在这里啦。这个叶子书签儿，是小姐送给三少的。三少和小姐的感情可真好！” “我记得有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姐和三少晚上没回来吃饭，老爷就派了人漫山遍野的找，9点过才在后山找到他俩。小姐身上都是血，腕子都划破了，三少就一直哭。玄少爷，就是三少呀，他长这么大，也就那一次哭过。后来我听说，是他练武练差了，把妹妹伤了。但不知怎的，那次之后，三少的疯病就好多了。” 楚子昭静默。 他记忆里，楚玄从四岁练武，功法就带着邪性。 确是那次意外之后，楚玄阴晴不定的性子，才安稳了下来。 芮姨说：“小姐小时候，就跟年画里出来的娃娃似的。二少什么时候能把她带回来，我也想她的紧啊。我这腿脚，走不动咯。不过小姐是有福气的，你们三个兄弟，都把她紧的跟眼珠子似的。我还记得当年，你和三少非要和你们争，谁才是小姐最喜欢的哥哥，大少就在旁边笑着看。” 楚子昭勾了下唇角。 记忆里零星的碎片再次被缀连，倒也有几分童年的温馨。 他突然开口：“芮姨，你还记得小姐叫什么吗。” 芮姨一愣。 她笑道：“二少可别打趣我了，你芮姨虽然年龄大了，还没健忘到这种地步。小姐不就叫……叫……” 她的表情突然凝固在了当场。 花白的发丝下，每一丝皱纹都透着莫名的疑惑。 楚子昭在心中冷笑。 他下意识摩挲了下烟盒，一字一顿：“是叫楚砚，还是——楚暖暖？” “我怎么，”芮姨喃喃开口：“……我怎么记不清了呢。好像是……是叫暖暖吧？” 当天。 楚子昭没有立刻离开老宅。 他围着合院的青砖转了几圈。 终于在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了一行用美工刀刻下的文字。 楚家老宅是登记在册的文物，当年自己在上面瞎写瞎画，还被祖父揍了一顿。 那行青砖上写着—— “楚子昭和楚……天下第一好。（不带楚玄！）” 那是自己昔年和楚玄“在妹妹面前争宠”的幼稚产物。 楚子昭伸手，带着薄茧的指尖慢慢划过青砖。 他阖眼，当年的一切历历在目。自己设计把楚玄反锁在屋子里，然后牵着宝贝妹妹，在这面墙前面、得意洋洋刻下自己和妹妹的名字。 记忆里，妹妹的面容模糊不清。 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楚子昭一直以为，自己当年牵着的是楚暖暖—— 怎么可能！ 他拧眉，眉宇之间尽是凶煞之色。 那天楚砚出事之后，他就像突然打破魔障一样，脱离了一种奇怪的桎梏。哪怕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提醒“剧情不是这样的”，他还是逐渐想起了被封锁的回忆。 从小，被他们三个在牵着走在老宅里的，根本不是什么楚暖暖。 那明明就是楚砚！ 不止是他，似乎所有人的记忆里，那些楚砚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修改成了楚暖暖。 楚子昭的手抵着那块青砖，指节紧绷到发白，手背青筋毕露。 但他还是擦去了上面的水渍和青苔。 年幼时刻下的笔划，被指尖感触、觉察。 “楚子昭和楚砚天下第一好。” 记忆可以被篡改。 有些东西却和顽固的石砖一样，不能被摧毁。 楚子昭冷笑。 “鸠占鹊巢。” 手机铃声响起。 对面是前两天自己咨询过的心理医师。 “什么，楚砚还没回家？” 他立刻做出决断：“我不在s市，现在就开车回去。” 对面的心理医师稍有犹豫，但最终还是遵从楚砚的意愿，没有向楚子昭告知她的身体状况。 电话另一端传来楚子昭开闭车门的声响。 这位楚家二少避开旁人。 来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明天下午，给我找一个催眠师。” 楚子昭沉声命令。 第22章 颜值震撼 楚子昭开车离开老宅。 霓虹光影交错的路灯下，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想到楚砚的时候，才如刀割一般钝痛。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在过往的十数年里，自己忽视了砚砚的一切。 他还能想起自己每日回家时对楚暖暖的热络，和对楚砚无法控制的冷漠。他甚至还记得年幼的楚砚脸上，黯然受伤的表情。那时候的楚砚才多大，趴在桌上，看着自己给楚暖暖带回来的蛋糕，无论有多羡慕，都不敢动一下。最后她把自己的小勺子放进口袋，默默转身走了，在对上自己视线的时候惊得一跳。 当时的楚砚软软糯糯喊了自己一声二哥…… 自己是怎么对她的？ 自己跟个傻逼似的越过她走了过去，端着蛋糕去找楚暖暖了！ 真他妈是个傻逼。 楚子昭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当年明明说好了，要陪楚砚上初中、高中，要每天送妹妹上学，要把关妹妹的第一次恋爱，陪她第一次逃课，第一次去酒吧—— 回不去了。 s市。 陆家嘴。 鳞次栉比的大厦脚下，是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圣地。 楚砚没在导航上找到“山海酒吧”。 最终还是从王耀那里搞到了地址。 山海酒吧在一条弄堂的最里，门面朴素低调，但大门开闭时沉重的声响，昭示着非同寻常的厚度——这道复合装甲的迎宾门，不仅能够防弹，说不定还能防反坦克炮弹。 门口站了两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的壮汉。 他们毫不留情拦下了楚砚。 楚砚陈述自己身份：“后天武者。” 两个保镖看了她一眼。 神色狐疑：“证件带了吗？” 楚砚试探：“身份证？” “……”两人齐齐大笑：“想混进来，也得找个合理的借口。” 看来是某种武者注册证件了。 那她确实没有。 楚砚刚想开口，两人神色不耐就要把她赶走：“我不管你怎么知道这里，你身上没有气劲波动，这不是你们普通人能进的地方。就算是靠别的条件混进来——” 他上下扫视楚砚：“你也不够格。” 楚砚：“……” 她身上的气劲波动，可不就是刚才在医院里练《太玄经》给练没的！ 楚砚掉头离开，找了个地方暗中观察。 连着又进去几个武者，进门时会亮出一张黑色证件。 间或倒也有脚步虚浮的普通人。 其中以年轻貌美、穿着时髦的女性居多，偶尔也有打扮跟个男团爱豆似的年轻男性。 那两个安保人员用挑剔的眼神看着他们，跟打量货物似的挑挑拣拣。 合格了，就招手让人过个安检，放进去。 楚砚琢磨。 王耀那个还没进阶的废物，该不会也是这么进去的吧？ 系统：【美貌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请宿主不要轻视颜值的重要性！】 然而，尽管自己比王耀要强了些许—— 楚砚不得不采取同样的方式进门。 楚砚之前就脱了校服，穿着常见的白色夏衫，朴素的气质和s市喧嚣的夜生活相差甚远。 她径直离开弄堂，去了附近的商场。 拎了件小黑裙，也不看标价，进了试衣间。 这家轻奢品牌价格昂贵，在衣饰平均几千一件的商场里都属高端。 几个店员见楚砚背着个书包进来，神色冷淡。看她拿了衣服去试，更是微微皱眉。 那土的掉渣的黑框眼镜，实在是和他们的客户定位相差太远。 又是一个“只试不买”、躲试衣间里面拍照的！ 等试衣间窸窣传来声响，店里几个有资历的柜员便继续聊天，老神在在，谁也不愿去收拾被楚砚试过的衣服。 只有新来的店员神色为难，最终还是自己起身，带着笑容去帘子前迎接。 那小店员刚要开口，看到面前帘子一掀，就呆愣当场。 少女一身简洁的小黑裙，利落至极。绰约收束的腰线比起标准版型，多了几分清减的弧度。明明袖口、裙摆都点缀了亮片，可穿裙子的人却气质偏冷。在摘下了眼镜之后，精致隽秀的五官不带一丝烟火气，静静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心跳立刻漏了几拍。 “结账。”楚砚言简意赅。 店员立刻红了脸颊：“好、好的，您要不要再看一下？” 5万一件的小黑裙。之前并不是没出现过顾客少看一个零的乌龙事件，此时楚砚的书包还拎在手上，怎么也不像是能买得起的样子。 但店员和她说话时仍不自觉放缓了声音。 楚砚肤色比常人苍白，提着书包的手腕细弱，血管明显，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易碎感。 小店员状似不经意翻出标价：“确定就要这件裙子了吗？” “等一下，”楚砚指向橱窗：“加上包，鞋子，要36码。刷卡。” 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黑金色的信用卡。 店里安静了几秒。 接着蓦地沸腾！ 如同石子落入水面，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店员像涟漪一样散开，然后纷纷聚拢在楚砚身边： “妹妹太漂亮了！挑这件裙子眼光真好。” “能拍张照吗？我们拿来发个朋友圈，宣传一下这季新品好吗？给你打九五折。” “是要经典款的小羊皮褶皱绗缝链条包吗？要不要多看几个颜色？” “东西有点多，我们帮着一起开单吧？” 楚砚微微皱眉。 “不用，”她看向刚才在试衣间门口等她的小店员：“烦请你一个人给我开单。” 小店员噌的一下脸色通红！ 今天是周中，店里生意并不好，如果有个大单，店里老人们厚着脸皮一起开单子做业绩拿提成是惯例。然而面前的漂亮妹妹一句话，就把业绩都挂在了自己一个人名下。 她才试了多久衣服？ 不对，人家根本就没试，是随手拎了一件就打算穿着走了…… 短短三分钟，二十万rmb的流水就这么开单了？ 这位顾客离开商场的时候，身后的小店员表情依然梦幻。她的同事们早已炸锅，无论是刚才那张黑卡，还是在娱乐圈都能大杀四方的颜值，注定成为今晚的话题中心。 然而楚砚早就走得没了影。 楚砚：【有点奇怪。】 系统：【？】 楚砚表情严肃：【总有人盯着我看。】 系统：【……】你还记得你在原本剧情里，就是持美行凶，一天到晚靠这张脸抢楚暖暖的男人和资源吗！ 楚砚平时摘下伪装的机会不多。 那几个便宜哥哥、楚家的狗男人们，又每天把她当做透明人。 楚砚面对旁人灼热的目光，只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她寄存好了书包，再次回到了山海酒吧。 红底高跟、小黑裙，链条包。 楚砚询问：“我想进去，可以吗？” 两个安保人员目瞪口呆看着她：“当然可以！这边请。以前没见过……这位小姐，是第一次来？” 第23章 山海酒吧 山海酒吧内，灯光昏暗。 武者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吧台、卡座都聚了不少人。 楚砚眯眼在暗黄的灯光下扫视。 这里和平常的酒吧几乎没什么区别。 除了调酒师更风骚一些。 气氛组颜值更高一些。 哦对。 自己也是作为气氛组进来的。 门口很快有人注意到楚砚。 作为团宠文原着里“颜值杀器”，楚砚理所应当成为了目光聚集的中心。 她身上一丝武者气劲波动都没有。 立刻就被视为了可以随意搭讪的“猎物”。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今晚的山海酒吧，所有躁动和跃跃欲试都被一种莫名的氛围压制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 楚砚安安稳稳走到吧台。 隐约能听到窃窃私语，却又听不真切。 “我靠，这种级别的气氛组都来了？” “废话，还不是因为今晚有大人物要过来。人家目的明确，钓的也不是你这种档次的。不信你去请她喝杯酒试试。她保准不理你。” “切，那位大佬能看上她？人家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这你也信？你要是晋级大宗师，送上来的露水情缘还能拒了不成？” 武者和普通人有壁。 几人都是后天武者，言谈间毫不掩饰对楚砚的轻蔑。 在社会规则下相处久了。 除了其他武者和权贵，这世上还真没什么能让他们平等相待的。 楚砚毫无反应。 因为她刚刚晋升，实力低微。 在喧嚣的酒吧里，耳力还不能捕捉到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就算听到了她也不在乎。 楚砚进酒吧目的明确。 她目光扫视四周，很快走向一块庞大的中控屏幕。 上面分区滚动着不同的类别的信息。 有武技讲座，有悬赏，有交易，还有武者任务等级排名—— 楚砚看向s市排行榜的前五：【这个头像，长得有点像楚玄啊。】 系统：【你那个三哥？那他还挺俊啊，可惜了，是你亲哥。】 楚砚：【……】 你到底在可惜什么？！ 楚砚顺着信息条目一道一道看下去，终于弄懂了李畅是怎么在酒吧里买到武学功法。 在这个s市武者聚集区里，售卖中的低阶功法随处可见。 小部分能用rmb买到。 大部分却需要用一种名叫“任务点”的货币交换。 楚砚有些遗憾：【我没有。楚玄肯定有，要是能偷他的用就好了。】 系统：【你要不要和这个哥哥培养一下感情。】 楚砚：【没用，他癫的很。】 系统吃惊：【他精神有问题？】 楚砚一脸嫌弃，没有回答。 在山海酒吧。 任意一本武学功法都能抵得上她身上这一套刚买的夜店装备。 楚砚认真研究了功法分类，然后估算了一下自己零花钱的余量。 她相当谨慎的在每个类别都购入了一本。 相当于买护肤品前先试用一下小样。 系统的声音都有些酸溜溜的：【你们楚家真是顶级豪门，能拿出60万rmb买小样。】 楚砚笑了一下：【买完这个，我也得控制消费了。】 系统八卦：【你零花钱到底有多少？能不能买一点我们系统也能用的东西。】 楚砚很大方：【可以，你列好购物清单给我。】 然后思索：【我零花钱还好，楚暖暖的小金库大概是我的10倍。楚家那些狗男人每次回家，就跟怪物刷新似的，不停地给她爆金币。】 系统完全嫉妒了：【卧槽！】 楚砚其实还想再买一本。 然而毕竟还差两月成年，家里给的黑卡也有刷卡限额。 这个月身上的现金，除了这身行头，都七七八八砸给王耀了。 楚砚拿出手机，本来还想看一下花呗—— 她的瞳孔讶然放大。 【支付宝到账元。】 十万？ 怎么有人给她转账？ 转账还附带一条消息。 【楚子昭：怎么把我的手机号微信都拉黑了？你现在在哪？】 楚砚：“……” 想起来了，她确实把楚子昭拉黑了。 所以楚子昭才改用支付宝找她？ 自从上次送自己去了医院，这人就跟就跟魔怔了一样，不仅不围着楚暖暖转了，还莫名其妙消失了几天，每天密密麻麻给自己发消息倾诉作为哥哥的失职，口口声声说要补偿自己。 每一句补偿。 都能扣掉她整整20点体质！ 不拉黑你拉黑谁？ 然而楚子昭打过来10万确实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楚砚礼貌敲字：“在外购物，晚点回家。” 得到妹妹回复。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楚子昭精神雀跃了起来。他又密密麻麻发了一堆消息，楚砚那里却毫无反应。 然而楚子昭不愧是科技新贵。 他立刻就找到了和楚砚对话的小窍门。 【支付宝到账十万元。】 【楚子昭：现在都几点了？地址发我，我来接你。】 楚砚收款。 “不用，我一小时到家。” 【支付宝到账一百万元。】 【楚子昭：多说几句，我一次性付清。】 【楚子昭：最近s市出了点事，在外面呆着不安全。我等你一小时，如果没到家，我会追踪你手机定位。你知道我能做到，关机了也没用。】 【乖。】 楚子昭不是武者。 但在某些方面，比武者更可怕。 他是个搞it的黑客…… 楚砚叹气。 收了楚子昭一百万，最后一本功法自然手到擒来。 在山海酒吧负责交易登记的正是吧台的酒保。 起初看见楚砚盯着中控屏幕不动，他还觉得稀奇。 这种卡颜进来的女性，哪个不是忙着勾搭武者？不过以这位小姐的身段气质，倒还真不用主动出击。估计这是她吸引男人注意力的手段。 然而当楚砚挑了4本功法。 刷卡加现金转账。 眼睛眨都不眨。 酒保一个哆嗦，再也不敢把她当寻常气氛组看待。 这特么是富家小姐进来花钱找乐子来了？ 不对，她找乐子，不是该找酒吧里的少爷吗？ 楚砚四本功法到手。 准备回去再慢慢研究。 临走前又翻动屏幕，看了下其他版块。 楚砚：【这些是武者悬赏任务？等高考结束，可以过来试试。】 楚砚：【嗯？山海酒吧还提供这种服务。】 系统顿时来了兴趣：【哪种服务？哇，这个酒吧怎么跟会所似的。】 打着领台、接待、公关的幌子，实则挂的都是些俊男靓女照片！ 给足了指名费，人就能立刻拿杯酒坐在你身边。 楚砚随手翻了翻。 不得不感慨大家的夜生活真精彩。 她翻到某处。 一张巨大的照片占满整个中控屏幕。 照片里是一个英挺俊俏的青年，眉目冷若冰霜，但气质绝尘，凌厉的双眉微微上挑，眸光中寒星凛冽。 配合这张照片出现在山海酒吧暧昧的信息栏里。 让人简直立刻就想花钱指名、强行给他灌酒，满足女性心中的快乐征服欲。 楚砚有些愣怔：【这个酒吧里的女武者……她们吃的真好啊。】 系统也有些愣怔：【极品，是极品耶。宿主你现金还够吗？】 楚砚面无表情：【我今天是来买功法的。】 系统：【那我们明天可以来点他陪酒吗？】 楚砚：【……】 系统：【啊！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第24章 大宗师 酒吧昏暗朦胧的灯光中。 照片里的青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那人名叫顾逾。 身形颀长，气质冷峻锋利。 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 他比楚砚高出不少，经过她时，漫不经心瞥了眼。 也没有低头。 就眼眸子这么淡淡往下一扫，对上楚砚。 旋即两人视线错开。 系统接连赞叹：【极品极品。】 楚砚有些疑惑：【现在点陪酒……都点这么一大堆人吗。】 系统羡慕了：【统统也想点。】 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青年都很年轻。 环肥燕瘦的。 脸也都看得过去。 其中一个打扮张扬炫酷的小伙子，还在经过时对她笑了一下。 有那么一点邪魅的意思在里面。 楚砚：“……” 别笑了。 没用。 今天的消费到此为止。 系统遗憾极了。 山海酒吧。 在这群人进来的时候，原本的喧哗竟然逐渐被静谧取代。 黎摘星对楚砚笑过之后。 心思立刻就热络了起来！ 他这人耐不住寂寞，话又多又密。 忍不住用肩膀挤了挤被众星拱月的顾逾：“小师叔，刚才那个妹子长到我心坎里了。要不你们忙着，我过去要个微信？” 顾逾侧过他那张气势凛冽的脸。 黎摘星察觉出顾逾的眉心拧起了大概2个毫米—— 他慌不迭改口：“哎哎，我改主意了，正事要紧！” 顾逾身份矜贵。 苦力活当然不能由他来做。 黎摘星一个箭步冲到楚砚刚刚所在的中控屏幕前。 “不是说要找后天武者吗，我来看看s市注册的后天武者有多少！” “几千多个？那确实够咱们发布任务了。” “不过，小师叔。有潜力的年轻武者都在高校里待着呢，吃最好的资源练最好的功法。这些在酒吧里接任务的……”黎摘星压低声音，努了一下嘴。 山海酒吧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民间武者市集。 里面的人员质量参差不齐。 按照顾逾的身份，他南下来s市，至少得s市武协会长亲自接待。 但这次实在事发紧急。 来不及调动人手，也只能在山海酒吧里发布赏金任务了。 黎摘星打开任务发布面板，一面输入文字，一面啧啧称奇：“s市这个电子信息屏，还挺高级。真想象不到，燕京现在做任务还得填写纸质表格。哪天让那些老古董看看，外面的科技日新月异，别守着个古制古训，脑子里跟灌水泥似的冥顽不化，甚至修炼的地方还不给通网——我都没法肝游戏日常！” 顾逾平静打断：“摘星。” 黎摘星立刻停止废话，麻溜儿在屏幕上打字。 【任务要求：后天武者】 【任务地点：s市西沙湿地自然保护区】 山海酒吧的老板得知顾逾抵达，慌不迭赶了过来。 顾逾在夏国可是有天大的面子。 谁不想和他搭上关系？ 这次顾逾过来发布赏金任务就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推荐合适的人手，那可就和顾大宗师有了人情往来。 武者中，仅仅止步于入道的被称为“后天武者”，也是人口基数里最庞大的一波。 后天突破之后，即为“先天武者”，是坐镇武馆、高校和私人公司的中坚力量。 然而真正能在道途里走远的，是比后天武者更高一阶的宗师。 这其中，能晋升大宗师的更是佼佼。 燕京作为夏国首都，在册的共有大宗师二十八位。 其中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顾逾。 因为他太年轻了。 不到而立就晋升大宗师，潜力可怖至极。 酒吧老板谦恭寒暄，向顾逾的那群师侄们了解情况。 这次的事发地点在市郊的西沙湿地，那里不知道变异出了什么邪祟，竟然生出能化解武者气劲的瘴气。武者修为越高，受到瘴气影响就越大。 之前进去调查的一批人里面，就连宗师都出了岔子。 因此这次招募的赏金猎人，仅限于修为低微的后天武者。 黎摘星发布完任务。 好奇的在中控屏幕上戳来戳去。 他嚷嚷道：“我小师叔来你们这儿，也就发个任务。你们别搞这么大海报在屏幕上杵着啊！” 酒吧老板赔笑：“知道顾前辈要来，不想宣传也不行啊。前辈很少南下，咱们s市，好多年轻人都等着瞻仰前辈的英姿。” 黎摘星撇嘴。 明明就是你们搞噱头想多卖酒水。 屏幕里放这么大的顾逾特写海报，还不给版权费。 海报里的小师叔还真挺帅的。 就是放这儿有点违和。 毕竟再往前翻几页就是你们自己店里的男公关…… 黎摘星一阵恶寒。 还好顾逾名声响亮，在武者的地界里倒也不会被人误当做那种职业。 他左右瞅瞅，见旁人都各自忙活。 忍不住悄悄把信息屏往前翻了两页。 里面正大光明写着“女调酒师”。 实际上，这种提供给武者的陪酒的勾当，他早就多见不鲜。 然而翻来翻去，都没翻到刚才擦肩而过的楚砚。 他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黎摘星记得，那位姑娘身上没有武者真气波动来着。 看来就是卡颜进酒吧的普通人。 顾逾：“你在做什么。” 黎摘星一个激灵，吓得一个手抖，差点没把酒吧里的信息屏幕给整关机。 他状似无事：“这不抓紧时间，看看登记在册的武者，挑选任务人选。” 顾逾视线洞悉人心，令人不敢直视：“按脸挑选？” “……”黎摘星眼巴巴说道：“好吧，我找人。刚才那个妹子。” 黎摘星毫不意外，从小师叔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看出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还以为这次要挨骂。 却没想到，顾逾下颌向远处一点：“她在那里。” 第25章 投怀送抱 黎摘星天赋出众，但修为平平。 离开前，师兄对顾逾千叮咛万嘱咐。 要看住自己这个徒弟，免得一脑袋扎进花花世界，再也无心修炼。 顾逾却对他鲜少约束。 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 堵不如疏。 黎摘星得到小师叔首肯，顿时眼睛晶晶亮亮。 他赶紧整了整衣摆，拨开人群，走到楚砚面前。 顾逾远远看着。 黎摘星“一见钟情”的对象，皮囊着实惊艳。 经过她身边的武者，无一不会多看一眼。 少女见到黎摘星过来，神色警惕讶然。 她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年轻漂亮的少女，没有气劲波动，刻意出现在武者聚集的场所，眉眼疏离，就像蒙了一层淡淡的寒霜。 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在山海酒吧里，未免太过矫揉做作。 但对年轻气盛的黎摘星来说，却恰恰显出一分和其他“庸脂俗粉”的不同。 黎摘星并不气馁。 他又殷勤说了点什么。 少女表情凝固，接着皎白瘦削的肩颈颤动，指尖抵住淡色的薄唇，轻轻咳了两声。 周围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火热。 顾逾古井无波看着。 像是这出戏外沉默的观众。 少女又说了什么。 黎摘星露出失落的神色，铩羽而归。 旁边的几个和同门向他揶揄：“不是吧，连你都没要到微信？那妹子眼光这么高？” 黎摘星垂头丧气：“她就是进来看看，一会儿就走。” 同门噗嗤一笑：“这你也信？人家一看就是钓系的。要我说，她连你都看不上，只有一个可能。” 那人背对着顾逾，偷偷挤眉弄眼：“就是冲着咱们小师叔——” 顾逾缓声开口：“这里事毕，走罢。” 众人立刻不再八卦，跟着点头。 据说燕京大学的裴明烨宗师也在s市。 比起大宗师顾逾，裴明烨仅是宗师。 但他背后代表的燕京大学势力不可小觑。 这次s市西郊湿地的事情，最好能和燕京大学一起商议解决。 临走前，同门推搡了下黎摘星的肩膀：“瞧瞧，看到小师叔要出门，她这就走过来了。刚才她在屏幕前站着，应该就是守株待兔呢。” 黎摘星一愣。 不远处，楚砚端了杯酒，径直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步履果断，目的明确。 和她刚才婉拒自己时，所说的“只是进来看看”，大相径庭。 黎摘星心中刺痛。 也是，在山海酒吧酒吧，普通人都是卡颜进来的……她必定也是有所图，只是对自己没所图罢了。 顾逾闻言，视线再次对上楚砚。 他是夏国最年轻的大宗师，投怀送抱的的女人不知凡几。 接下来要发生的，也不会翻出什么新套路。 于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楚砚以完全不符合柔弱外表的速度快步走来—— 顾逾兴致缺缺。 黎摘星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好好修炼让，拒绝他的女人后悔！ 几个同门想着，得在她靠近顾大宗师之间就把人挡住，毕竟顾师叔最讨厌这种莺莺燕燕。 然后。 楚砚果断和顾逾擦肩而过。 黎摘星：“……” 同门：“……” 顾逾：“走了，不要耽误时间。” 众人身后。 楚砚一边强忍着眩晕，一边在脑海里和系统吐槽。 【我还以为他来找我推销卖酒！】 【才停下来和他说话。】 【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后天武者。】 【两句话扣了我80点体质——太歹毒了。】 【现在都在头晕。】 【还好今天碰巧，酒吧里还有个急救医疗包。】 系统：【……】 不是，你当是打游戏呢？ 还舔包回血？ 楚砚却已经端着酒杯，带着浅淡的笑容向一桌人走去。 系统刚绑定楚砚的时候，看她离群索居的模样，还以为楚砚是i人。 却没想到为了体质和修为。 楚砚随时可以变成e人！ 此时的楚砚举止优雅，名媛气场十足：“你怎么也在这里？” 对方表情有些颓靡，正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闻言有些吃惊：“你是……” 这人正是白天病房里的那个骨折的绪家千金、绪芝岚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楚砚讶异：“你不记得了？我是岚岚的朋友，还以为你今天会在病房里陪她。” 旁白众人已经开始起哄了： “这个姑娘不比绪芝岚更辣？” “妹子，你还不知道？他女友刚把他甩了！” “陈少，别喝了。你抬头看看，快说，这妹子好看不？说啊说啊。” 楚砚心中微讶。 二十四孝好男友，在病房尽心尽力照顾女朋友，还是年轻的后天武者。这个资质，在婚恋市场基本没有敌手。 绪芝岚却把他甩了。 难道真如系统判定，是个渣男？ 可他渣在哪呢。 眼前的青年名叫陈松煜。 和那群大声嚷嚷的狐朋狗友不同，他形容举止都恪守礼节。 陈松煜一个瞪眼，制止了朋友开楚砚笑话，还相当绅士的把几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推到一边，给楚砚腾了个座位。 “别闹。”他皱眉训斥，转身看向楚砚：“抱歉，他们太唐突了。” 原本就英俊的五官认真起来，很引人注目。 陈松煜又恳求说：“岚岚把我拉黑了，可以请求你，帮我发一段道歉给她吗？” 楚砚不动声色。 陈松煜又说了几句。 又是祈求又是示好。 楚砚叹气。 虽然和绪芝岚不熟，但现在也只能借她的面子刷刷体质了。 “我只能帮你探探口风。” 陈松煜大喜。 “谢谢你的善意。”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0!】 “如果岚岚愿意和我复合，一定加倍感谢。”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20!】 “岚岚有你做朋友，真好。”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0!】 楚砚：“……” 这得渣成什么样才能体质嗖嗖加成这样？ 她当下决定。 拿了点数不办事。 她总不能害了绪芝岚！ 陈松煜把自己的号码留给楚砚，又有些窘迫开口：“对了，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砚一口回绝：“这个不重要。” 陈松煜：“……？” 楚砚：“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系统，帮我查一下高德地图，现在回家要多久？】 系统生气：【你把我当siri用？！……回家要40分钟。】 系统幸灾乐祸：【你和楚子昭约定的时间在35分钟后。】 【恭喜你，你要迟到了！】 第26章 去夜店，为什么不带哥哥? 楚宅。 客厅里漆黑一片。 严实的窗帘把月光都挡在了外面。 楚暖暖下楼去拿睡前甜品。 开灯的时候吓了一跳：“谁在那里？” 等看清之后，她陡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二哥，你回来啦！” 坐在沙发上的正是消失多日的楚子昭。 这几天里，楚暖暖受了不少委屈。 先是保送申请表上的名字被莫名其妙改成了楚砚。 然后楚砚竟然考过了面试！ 要知道，学校的老师、楚家长辈偏爱楚暖暖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博览武学典籍，虽然没有成为武者的资质，却博闻强识，还善于融会贯通，以后定能成为研究武技的一方大家。 而楚砚的成绩出来之后，就像是直接在打她楚暖暖的脸！ 一个从来没有学过武学知识的楚砚，竟然能博得燕大老师的赏识。 那她楚暖暖又算什么？ 这几天里，学校已经多了不少风言风语，说楚砚才是天赋绝艳，自己不过是沾了那个“宗师”哥哥的光！ 楚暖暖被气得不行。 本来就要因为抢名额的事情和郑光祖闹得不可开交。 还要担心论坛上的舆论—— 好在，楚子昭回来了！ 楚子昭是it新贵，一手黑客技术出神入化。他的公司什么单子都接，压制、引导舆论厉害极了，就连绯闻缠身的明星都能洗白，更何况摆平一个小小的中学校园论坛？ 于是。 客厅中。 楚暖暖立刻露出了有些委屈的神色。 往常，楚子昭看到她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 想方设法把妹妹哄开心。 但今天的楚子昭却和平时不同。 他素来张扬的表情十分冷硬。 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是静止的雕塑。 他的眼神也没有了惯有的宠溺，看向自己的视线里带着审视。 让楚暖暖忍不住脊背发凉！ 她只能首先打破平静：“怎么坐在这里不开灯呢？” 楚子昭：“等人。” 楚暖暖又追问了几句。 却被他毫无温度的眸子刺的有些难堪。 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后。 楚暖暖终于忍不住情绪迸发。 等人？还能等谁？这个点没有回家的只有楚砚！ 楚子昭明明是最疼爱自己的二哥啊！ 他怎么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反水？ 楚暖暖咬牙。 但她很快想到了报复楚砚的办法。 楚砚一定不知道，原本被她“收入囊中”王耀已经被自己撬了墙角。 楚砚那个榆木脑袋，王耀只和她暧昧了三天就厌倦了。 回过头来，明里暗里都表示，自己才是他想交往的对象。 她还记得那天楚砚对自己做出的口型—— 我不要的，才轮得到你。 楚暖暖眯起眼睛。 你确定是你不要的？还是你要不起的？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楚砚吃惊愤怒的模样。 她拿起手机，给王耀发去短信。 【这周末来我家，好吗？】 【我的宗师哥哥会在，把你引荐给他。】 对面回复迅速。 【王耀：必须的，等我过来。】 楼下客厅。 秒针终于走过最后一个刻度。 一个小时。 楚砚依然没有回家。 楚子昭心情烦躁，还是忍住没有抽烟。 楚砚身体不好，不能让她一回家就被呛到。 从楚家老宅回来，浑浊的记忆被澄清之后，再看楚暖暖，就像是在观察一个鸠占鹊巢的怪物。 楚子昭不能确定楚暖暖究竟是什么。 一个篡改楚家所有人记忆的妖怪？入侵楚家的邪恶异诡？ 这个世界上不科学的东西太多，连武者都不能完全解决。 他会慢慢和楚暖暖耗下去。 但现在—— 最重要的是砚砚。 最近的s市并不安全。 楚子昭消息灵通，知道西郊湿地那里出了事，就连燕京都派了大宗师过来。 现在是深更半夜。 他和楚砚说过，等她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楚子昭打开笔记本，黑了楚砚的移动信号，看到定位在慢慢往楚家移动，这才放心。 做完这些他又有些失落。 一个好哥哥要尊重妹妹的隐私。 可他错过了楚砚太多的东西，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楚砚的生活中都没有他的存在。楚砚为什么晚归？她的朋友都有谁？会不会有人把她带坏了？没有哥哥，是谁在照顾她，在她难过的时候罩着她…… 楚子昭过去的十八年都是妹控。 一旦发现控错了人。 他的愧疚有多少，探究欲就有多少，甚至有些接近于病态。 楚子昭竭力压制自己进一步窥探楚砚隐私的想法。 直到开门声传来。 楚子昭猛地抬头。 接着瞳孔巨震。 楚砚穿着闪闪亮亮的小黑裙，头发挽起，背着一个看起来并不值钱的包，似乎是为了某个场合仓促准备。 楚子昭脱口而出：“你去哪了？酒吧还是夜店？” 楚砚：“……” 楚子昭：“你才多大，就去那种场合？？？” 楚砚：“……” 楚子昭气急：“为什么不让哥哥陪你去？” 整个s市出名的场子，哪个他没去过？那里有多乱他能不知道？砚砚这么漂亮，要是被豺狼虎豹盯上了怎么办？ 楚砚莫名其妙。 楚子昭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应该忙着围着楚暖暖乱转，做她三颗卫星里的一颗吗。 眼前的楚子昭表情狼狈，甚至还有些受伤，就像是被妹妹的冷漠戳破了心房。 他平时张狂不羁，现在委屈起来，凌厉的凤眸睁的溜圆，反差之下倒也能让人心软。 系统：【你二哥长得也不错耶。】 楚砚：【……闭嘴，没人问你。】 好在楚子昭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他俯下身，轻轻抱了一下楚砚，因为妹妹没有躲避而心情微微雀跃。 但立即就因为她身上的酒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狠狠咬牙。 还是自己给予砚砚的信任不够多。 不行，现在不能把她吓着了。 楚子昭：“早点去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现在s市不安全，明天开始，我送你上下学。” 楚砚：“不用，我……” 楚子昭扬眉，声线低沉沙哑：“乖，去睡。” 系统：【嘻嘻，好听。】 楚砚面无表情睡觉去了。 楼下。 楚子昭安静坐了许久。 终于忍无可忍，开始百度： ——“怎样和妹妹建立良好的关系。” 第27章 夯实基础 楚砚进了房间—— 自然没有听哥哥的话，乖乖入睡。 她拿出山海酒吧里买来的武学功法，坐在床上一本一本琢磨。 武者流派繁多，主流就是儒释道三家。 功法属性更是琳琅满目。 逐本练完，有的静脉刺痛，有的腹部冰寒，就跟姨妈来了第二天一样。 好在那本保送生考试时候偷学来的《太玄经》，就是散功万金油。 哪里不对散哪里。 试到其中一本。 东晋葛洪所着的《抱朴子内篇》。 楚砚才感觉有温暖的涓涓细流在静脉里舒适流淌。 《抱朴子》主张立时济世，超凡入圣，据说修炼到最后，可以治万世太平。 楚砚心想，她哪有这么大能耐…… 事实上，这本功法里大道理一堆，内容却再基础不过，因此只能算是市面上二三流的后天武者功法，不然不会流落到能在酒吧里用作现金交易。 对楚砚来说却恰巧合适。 买来的功法还带有卖家的注释。 正适合她稳扎稳打从头学起。 楚砚练了一个多钟头，不知道自己的进度是快是慢。 但她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这段时间依靠王耀刷出来的多余体质点，原本对于后天武者来说是溢出的数值。但经过这本基础功法的调动，竟然化作一丝一丝的气劲，逐渐融入到自己磅礴的外家真气之中。 直到此刻。 被系统赋予的体质加成，才算真正被化为己用。 楚砚有些惊讶。 眼里多了些欣喜。 她轻轻张开五指。 有浅淡的光晕在指尖涌动，一掌斩下。 风声猎猎！ 床头的兔子玩偶都被气劲震到了地上。 楚砚就像是得到了稀奇的玩具，也不怕浪费真气，试个不停。 接下来，就可以修炼从酒吧买来的剑招了。 楚砚打开手机，在抖音商城下单龙泉宝剑。 直到门外传来声响：“怎么还不睡？凌晨一点了，不要玩手机。乖。” 楚砚：“……” 擦，烦不烦！ 楚子昭你是监测了全家wifi的传输数据吗？！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楚子昭如约送楚砚上学。 楚暖暖则起的稍迟。 当她在看到车库里的小鹏汽车还停在原地，迈巴赫、楚砚、楚子昭都不见踪影的瞬间—— 楚暖暖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 然而这一切都和楚砚无关。 她上了车。 副驾驶坐上。 崭新的爱马仕樱花粉色山羊皮20公分迷你凯莉包等待已久。 “……”楚砚表情复杂，看向楚子昭。 楚子昭让她换掉昨晚的小破包：“以后需要什么行头，就来找哥哥。” 昨天晚上。 百度知道告诉他。 频繁的物质给予，也是维系亲情的重要步骤。 楚砚试探开口：“你昨晚半夜出去买的？” 楚子昭咳嗽了一声，俊脸别了过去：“早上提的货，原本是定了备用的。” 哦，定了给他那堆月抛小主播和小明星女友的。 系统羡慕极了：【二哥出手大方！666，从今天起，你二哥就是我大哥了。】 楚子昭侧身，给楚砚系上安全带。 为了缓解尴尬，他转移话题：“你昨天晚上，半夜不睡觉下那么多ai科幻爱情片做什么？” 楚砚：【……我没有。】 楚砚：【……系统？是不是你？】 系统顿时不吱声了。 楚砚太阳穴突突直跳：【要下片用你自己的网，别用家里wifi。他那个技术，什么都能看到。】 系统：【嘤。】 楚砚平静看向楚子昭：“我有自己的隐私。” 楚子昭顿了一下：“抱歉。我只是顺手加固了一下防火墙。” 他原本只是想监控楚暖暖的动向。 探究这个莫名出现在楚家“妹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想却监测到楚砚在下载电影…… 两人一路无话。 快到学校的时候，楚子昭又拐弯抹角问了几个问题。 却并不能提起楚砚的兴致。 只能在她下车时再次提醒。 最近s市不太安全，不要出门，等他来接。 下车后，楚砚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路，楚子昭的殷勤关心整整扣掉了她90个体质点！ 还好昨晚自己修炼了基础功法《抱朴子》，已经能够抵挡系统的部分诅咒，不然得当场在迈巴赫上咳血。 不过，今天的室外有些奇怪。 不远处的校门口蒙在雾里，只能看见个大概。 甚至于整个s市，都雾蒙蒙的，湿气极重。 五月快要入夏。 这种天气倒是罕见。 也因此，楚砚没有看到，身后的大雾中，那辆迈巴赫并没有开走。 在她离开后。 楚子昭才察觉楚砚把爱马仕落在了车里。 他打开车门。 然后想起，东西留在车里也一样，谁家妹妹上学还带个手包？ 自己只是想找个机会再和砚砚说两句话罢了。 楚子昭有些失意。 旁边走过一群叽叽喳喳的高中生。 “这什么鬼天气？” “雾这么大，路上堵车都堵了半天，还不如住校得了。” “是啊，你看耀哥他们不就住校吗，多方便。话说起来，那个楚砚有那么厉害，真把耀哥追到手了？” 楚子昭身形一顿。 “那可不啊，听说上周耀哥还带她去吃omakase了。耀哥真是擦大气粗，舍得砸钱。” 几个高中生说着，猛地浓雾里冒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形，把他们吓了一跳。 楚子昭神情凶狠：“你们说的耀哥是谁？” 那几人下意识开口：“王……王耀啊。” 楚子昭闪身进了车门。 打开笔记本。 手速如电。 s市一中的学生资料被一条一条调出来，教务处的数据库在他面前如若透明。 王耀。 打架处分三次。 早恋被抓四次。 这他妈——这是个渣男啊！ 砰的一声。 笔记本被盛怒的楚子昭抵在了方向盘上。 他怒气冲冲打起电话：“喂，楚砚早恋了！” 对面正是楚砚的心理医生。 他心平气和：“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未尝不好。” 从体检报告上来看，楚砚只剩最后几个月了。 你要是知道真相，大概也不会阻止她体验爱情的美好…… 然而手机对面的楚子昭吵吵嚷嚷，压根就没有年轻总裁的风范。 通话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车载电台里，紧急插入了几条新闻。 “s市罕见大雾，发布红色预警。” “紧急通知，市政府现召集所有登记在册的后天武者，于市武协集合。紧急通知……” 第28章 变异 “请各位市民注意，s市现已发布红色预警。” “通往西郊的地铁、轻轨及公交现已取消，高速路段将在两小时后封锁。请市民切勿自行前往封锁区域，详情请拨打市政热线。” “再次播报紧急通知，市政府现召集登记在册的后天武者……” 啪嗒一声。 楚子昭嫌弃车载广播吵闹。 关掉了背景音。 他对着话筒咆哮：“楚砚早恋了！你们心理医师不管这个？” 对面无辜极了：“作为她的哥哥，应该支持妹妹在正常男女交往范围内、不影响生活的情况下，适当体验健康、有助于心智发展的情感。对于早恋，我们不应该制止，而是应当给予正确的引导……” 楚子昭气炸了：“砚砚这么小，她什么都不懂！” “而且她这么优秀，谁配得上她？” “小时候，砚砚和我无话不说，现在她连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没有我，谁能替她赶走渣男？” 心理医师：“……” 合着您是在委屈啊？ 那您继续委屈吧。 他和颜悦色聆听完楚子昭的发泄，然后提醒：“楚少，您预约的催眠师已经到了。” 楚子昭微顿：“我现在就过去。” 迈巴赫在校门口打了个转。 向楚家控股的私人医院驶去。 他打开雾灯，疑惑：“这雾，怎么又浓了？” s市武道协会。 一群人焦急挤在会议室。 只有在顾逾进来的瞬间，才稍松了口气。 因为有大宗师坐镇。 会议室逐渐安静了下来。 武协的干事打开投影，里面骤然出现的照片，让在场绝大部分人都忍不住有些反胃。 那是一具被撕开的尸体。 尸体在淤泥里沉了太久，已经呈现巨人观，但仍能看出，皮肤表层密密麻麻的划痕。 在死之前，他像是被某种藤蔓类似的植物紧紧缠绕，然后又被巨力扯开。这其中最古怪的，是整具尸体遍布一种诡异的蓝色，而不是寻常的惨白。 “第一个受害者是湿地旁的建筑工人。” “绪氏城建的临时工，本来在湿地旁边浇筑度假村的水泥地基。后来不知怎的就失踪了，再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这样。” “然后就是度假村里游客，保安，和另外两个工人。” “受害者一共五人。初步推断，是西郊湿地出现了危险性a级的变异植物。现在里面磁场紊乱，探测仪器已经进不去了。我们在两天前雇佣了一队先天武者进去处理，然后就出事了。” “从西郊蔓延出来的瘴气，能侵染武者体内的真气。修为越高，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到现在，只有刚刚进阶的后天武者才能进去。” 顾逾开口：“之前进去的那批先天武者，怎样了。” 武协的干事一个激灵，和大宗师说话的时候喘气都快了不少：“已经救出来了。” 顾逾有些意外。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一队从湿地里捞出来。 s市武协倒还有点底子。 在他旁边，黎摘星挤了挤眼睛。 黎摘星修为不上不下，打听起八卦倒是门儿清。 顾逾知道，他这是又从哪里划拉了些内部消息出来。 黎摘星压低声音：“之前进去的那批后天武者，是楚玄手下的。他一个人进去，把一群人捞出来了。” 楚玄。 顾逾微微颔首。 他听说过这个人，因为功法特殊，刚晋级宗师，就能和宗师后期打个平手。能顶着瘴气把手下捞出来，的确有点本事。 黎摘星又补了几句。 楚玄以宗师修为进入瘴气，自然也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顾逾知悉。 按照现在这个态势，只能派低阶后天武者进去。 湿地里迷障重重。 只要找到变异源头。 自己加上s市另外几名大宗师，在绝对实力之下，镇压b级的异诡邪祟不成问题。 但湿地太大，到处都是芦苇，那株变异植物也不知道躲藏到了那里。 而且，现在愿意进入湿地的低阶武者并不多。 毕竟真元一旦被瘴气侵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动摇根基。 “如果这里有人修炼的功法，能祛除瘴气就好了……” 有人轻声叹息。 顾逾向他看去，视线相交的时候微微点头。 那人正是燕京大学的裴明烨宗师。 因为燕大来江南招考的缘故，他碰巧也在s市。 或者说，每年新生招考，裴明烨都会出现在招生组里。 二十年前，裴明烨的妹妹因为一本《太玄经》被人在宿舍毒杀。二十年后，他跑遍大江南北，就为了找出太玄经里的秘密。 他也是s市武协的常客了。 看着裴明烨两鬓斑白，丝毫不像一个尚在壮年的武学宗师，众人不由也有些唏嘘。 裴明烨说的没错。 如果在这个会议室里，或者在整个s市，有人修习功法能祛除瘴气，一切都要简单的多。 但武道传承至今，追求的都是至刚至强，鲜少有人去研究这种旁门左道。 最后一次听闻有修习类似功法的存在，也是在先秦百家时期了。 就算现在还有传承者，也不知道上哪去找。 裴明烨身后是燕大的招考老师。 他们都是古籍校注、训诂专业的精英，对裴明烨所说的这种流派，也是许久未闻。 倒是有一人想起了，前两天保送生考试的时候。 有个基础极差、把古人竹简从左往右读的高中女生……莫名其妙从太玄经里推演出了一种类似“散功”的功法。 成了整个招生考试的笑话。 然而不说她推演的过程乱七八糟，推演出来的经脉运行图，也没人敢去修习验证。 毕竟谁不知道—— 乱练功法，体质受损，毁坏的是一个人习武的根基。 第29章 多喝红糖水 会议室里，武协众人商讨完毕。 “继续向市民发布红色警告，招募后天武者。” “另外继续走民间武者市集渠道，发布悬赏，如果有人能消除经脉里的瘴气，立刻把他请过来——不计任何代价。” “散会。” 凝重的气氛里，众人无声离开。 直到走出武协，才有人轻轻舒了口气，试图活络气氛。 “这事儿一出，绪氏城建的度假村开发方案算是砸了。你要是手上还有绪氏的股票，可得早点脱手。” “绪家这次也是运气不好，s市的豪门望族，又少一个咯。” 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个气质清朗的青年。 进武协大门，也不用刷卡，娴熟的就像是进自己家门一样。 门卫还连忙点头哈腰，向他问好。 “这人谁啊？” 等他走后，有人低声问道。 “陈松煜，陈少。” “咱们武协副会长的公子。” s市。 雾气从西郊开始。 蔓延到整个城区。 一中高中部。 走廊上。 王耀绷着个脸。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在楚砚的要求下，向她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继续，读快点。” 楚砚也同样没什么情绪起伏。 就是催促起来毫不手软。 进阶后天武者之后，王耀对她的助益逐渐可有可无。 不知道是因为王耀重复情话说了太多，还是因为王耀修为比自己差了一档。 就跟打游戏一样，找低级小怪刷经验，纯属浪费时间。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2!】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8!】 王耀也读的心不在焉。 就差没拿出手机，一边玩王者荣耀一边读了。 滴的一声，两人手机同时弹出紧急警报。 说是没事不能去西郊…… 一中距离西郊也太远了。 楚砚没当回事。 王耀却看的郑重其事。 他是登记在册的“准武者”，“燕大五级系保送生”。推送给他的通知还有一条—— s市的雾气对武者修为有害。 请尽量呆在有空气净化器的室内。 王耀慌不迭扔了十四行诗，就要往寝室跑。 楚砚：“……你不是还没晋级吗，有修为吗你。” 王耀勃然大怒，楚砚情商低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嘲笑自己这个未来的武者。她不就有那么几个破钱吗—— 他还真缺她那点钱。 今天读十四行诗的转账，刚好够他抢一个涨成天价的空气净化器。 于是王耀缩了脖子，再次被迫忍气吞声，平静回答：“你又不是武者，哪里懂这些。行了，我回寝室了。你们普通人不知道，这种瘴气对我的身体损伤很大的。” 楚砚：“哦，那你回去吧，多喝红糖水。” 王耀：“……” 喝个锤子的红糖水。 他刚一回到寝室，就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像楚暖暖大吐苦水。 无论是从情绪包容，还是从家庭背景——有一个宗师哥哥的角度来说，楚暖暖都比楚砚值得投资的多！ 切！ 楚砚，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吗！ 走廊上。 大雾天，出来散心的同学不多。 倒是楚暖暖又往校长室跑了几次，中间偶然对上楚砚的视线。 却很快转过头去。 系统感慨：【女主这两天倒是不找宿主的麻烦了。】 楚砚：【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敌人。】 燕大的保送名额，楚砚说不要就不要。 然而接住这个机遇的到底应该是谁，此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楚暖暖的敌人已经不是自己。 而是郑凌的那个私生子，郑光祖。 整个一中教务被这件事闹得头痛不已。 按说，楚暖暖背后的靠山是楚家，是s市唯一指定顶级霸总楚镇南，保送名额迟早要回到她身上。 但郑凌既然敢做这个局。 就代表，他手上的筹码不比楚暖暖要少。 也不知道郑凌父子做了什么，这两天，整个校园从上到下，舆论竟然完全向郑光祖倾斜。 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的靠山是谁…… 楚砚叹息。 楚暖暖还是太弱了，手握楚镇南的资源，却不懂怎么利用。 不过。 她作为这场好戏的观众，当然不想看着天平往一处倾斜。 楚砚打开备用手机，登上论坛小号。 发布一张照片：“这谁的家长啊，妈妈也太漂亮了！[爱心]” 郑凌和郑光祖那个美艳的小三妈靠在一起，正看着远处光宗耀祖的私生子，不自觉露出温馨的笑容。 帖子下零星多了几个回复。 楚砚估摸：【差不多了，估计过个两小时就会被删帖。】 系统：【两小时有用吗？】 楚砚：【有用。他们抢保送资格，正是捕风捉影的时候，楚暖暖再蠢，也不至于放过这个消息。】 楚暖暖，你不是手握楚镇南的资源吗？ 我给你指个方向，力气应该往哪里使。 至于那个便宜爹郑凌—— 当初想拿自己堵枪口。 现在，就用楚暖暖这把刀来对付你。 楚砚心平气和，走进教室。 在摊开的数学试卷面前微微发愣。 系统贴心出现，为她排忧解愁：【宿主还在想郑凌的事？】 楚砚摇头：【没，我发现王耀说的对。】 系统：【？】 楚砚：【外面这个雾气，确实对我的武者气劲有那么一点影响。】 然后娴熟运转太玄经，散掉了经脉里被瘴气侵蚀的那部分真气。 系统不得不提醒：【你这个太玄经真的没问题吗？你还记得自己是从左往右读的吗。从酒吧里买回来的那几本书，可没一本教你这么胡乱散功的。】 楚砚看得很开：【好用就行。再说，练岔了不是还有你。】 还有王耀。 还有陈松煜…… 会想到昨天在酒吧里遇到陈松煜的事儿，楚砚就惦记起了还在医院里的绪芝岚。 她光拿陈松煜的点数不干事儿。 也没想着要撮合他和绪芝岚复合。 毕竟，陈松煜是经过系统鉴定的究极渣男。 一次能贡献三四十点体质点的那种。 系统：【我也很懵啊，他到底哪里渣了。说实在我们系统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功能。】 楚砚决定发个信息给绪芝岚。 先探探底。 这个陈松煜，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能能不能为自己所用——把体质点大刷特刷。 然而刚拿起手机，就有收到一条s市发布的通告。 【寻找修炼特殊功法的武者…………能消除经脉里的瘴气……】 楚砚：【咦，是我。】 系统：【……】 楚砚：【哦，我开玩笑的。不可能是我，那可是武协那么多宗师大宗师都做不到的事。】 系统这才松了口气：【是啊是啊，你可别拿乱练的太玄经过去自告奋勇，不然我尴尬症要犯了！而且我是病弱美人系统，可不是什么绝世武者系统，你要是真冲到武协我就太丢脸了……】 楚砚冷静打断：【我要开始做数学题了，别吵，好好在我脑子里当计算器。】 第30章 优质男友 楚砚忙着做数学月考。 自然没有注意到，s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媒体把绪氏城建的凶案报道了出来。 绪家股价大跌，丢了一个重金投资的度假村不说，还因为没有及时公关，被舆论大肆谴责。 与此同时，西郊湿地的凶案也让民众人心惶惶。 s市不仅封锁了通往西郊的高速。 还封了几个其他关口。 楚砚考完试，还是刷抖音的时候发现的。 她在抖音商城里订购的龙泉宝剑—— 快递被堵在城外了。 西郊的惨案让她有些晃神。 原来需要武者处理的委托，都是这种类型的。 打了马赛克的照片，让聚在一起讨论新闻的同学们触目惊心，身后时不时传来惊叫。 楚砚以前曾想过，未来以武者的身份脱离楚家。成为武者，受到政策优待、普通人的尊敬——就是要和这些未知、惊悚和异诡打交道。 楚砚趴在教室外的走廊栏杆上。 任由诡谲带着腥臭的雾气穿过她的身畔。 她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惧怕。 也对。 自己只不过是一本团宠文里边缘人物，只要不是围着楚暖暖乱转，让她做什么都好。 放学后。 楚砚不耐烦等着楚子昭来接自己。 给他留了条消息，直接去了医院。 因为——绪芝岚回她短信了。 楚砚记得绪芝岚是轻微创伤性骨折。 病房就在自己昨天体检时的病房旁边。 自己当时还蹿了过去，借了两瓶矿泉水。 然而还没等她敲门，里面传来男人的怒喝：“绪家现在什么样了，你能不知道？一天天尽给我们添乱。让你和陈松煜好好处对象，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和他提分手？还把他拉黑了！” “陈松煜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他妈会不会给你老子拉关系？你知道他是谁吗？武协副会长的公子。现在绪家出事，只有武协能救我们绪家。现在就把他加回来，给他道歉！” 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一脚把门踹开。 和楚砚擦肩而过。 楚砚依然眼镜、口罩严严实实。 站在门外就跟隐形了一样。 甚至都没有被男人注意到。 她却认得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这人。 绪氏家主。 绪芝岚的父亲，绪光。 楚砚走进病房。 绪芝岚眼眶微红，有哭过的痕迹，见到她还是扯出来一个笑容：“家事，让你见笑了。” 楚砚给她递去纸巾。 看到新闻后，知道绪家股价大跌，她立刻就给绪芝岚发了消息。 只是简单关心绪芝岚的身体。 还是让这位绪家千金非常感激。 “家里出事之后，闺蜜都消失无影无踪，没想到安慰的我的只有你，更没想到你还能来看我。”她又开玩笑般说道：“股价再跌下去，怕是连这里的病房都住不下去了。” 楚砚摇头：“我家的，你接着住。” 绪芝岚：“……这座医院是楚氏旗下的，你叫楚砚，是楚氏的那个楚？” 楚砚点头。 绪芝岚惊讶：“抱歉，我以前只见过楚暖暖。” 楚砚示意她不提了。 平时以楚家千金的名分出席重要场合的，可不只有一个楚暖暖。 绪芝岚情绪不佳，倒也没在意楚家的家事。 她用没打石膏的右手拿来手机，在屏幕上编辑了几条信息，发了出去。 楚砚注意到，在这个私人套间病房里，绪芝岚和她自己的手机，竟然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房间。 就像是——她在刻意躲避自己的手机。 楚砚换了个话题：“你和男友分手了？” 绪芝岚猜到她听到了刚才的争吵，点头。 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你所见，又复合了。”她晃了晃手机屏幕：“就在刚才。” 在绪芝岚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对面回复的也很快。 那个二十四孝好男友、酒吧买醉失恋青年、传说中武协副会长的公子——陈松煜，立刻就提出来病房看望女友。 绪芝岚捏着手机。 缓慢在屏幕上打字回复。 楚砚一声不响，就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 为了避嫌，她站在几步之外，看不见绪芝岚的手机屏幕，却能看到她捏紧的指节，苍白打颤，似乎每个字都能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这种颤抖，与其说是病中的虚弱。 不如说是在惧怕。 骨子里、难以反抗的惧怕。 楚砚突然觉得，她大概猜到陈松煜“渣”在哪里了。 年轻俊美，仪表堂堂，身世不凡，一切都完美到了极致。 可谁知道完美的皮囊下面，是人还是恶兽。 楚砚有了一个猜想。 她轻声说：“他对你好吗。” 绪芝岚一惊。 她没有说话，握着手机的右手再次攥紧。 楚砚点头：“我知道了。” 绪芝岚看向她。 不能确定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楚砚：“你之前和他住在一起吗？” 绪芝岚有些不解，仍是点了点头。 昨晚，从陈松煜照顾她熟稔的行为推测，两人相处时间并不短。陈松煜还在家里煲了汤，顺便捎带了女友的衣物和生活用品过来。 可见两人是住在了一起。 问题就在这里。 绪芝岚是轻微创伤性骨折。 人的骨骼，是有自愈的能力的。这种小伤，往往连石膏都不用打，只需要一个固定支架。在家里休养也比住在医院里舒服。 但绪芝岚却坚持住院。 绪芝岚通情达理，定不会娇贵到这个地步。 她是在躲避什么。 她在避免和陈松煜单独待在一起。 昨天男友来探病的时候，她表现的也很不自然。 楚砚：“你的左手是怎么受伤的？” 绪芝岚一顿。 她低声说：“意外。” 然后下床，又要把自己的手机放回另一个房间。 楚砚：“我帮你。” 左手的骨裂，高高扣起的病号服领子，被她扔的远远的手机，和对陈松煜无法掩饰的惧怕—— 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一个答案。 楚砚替她放好手机，在病房里抽出一张便笺。 刷刷写到。 【手机里有监听设备吗】 绪芝岚瞳孔骤缩。 她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楚砚继续写。 【是他吗】 绪芝岚的下颌轻轻动了一下。 楚砚把最后一张纸条递给她。 【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吗】 第31章 撬墙角 病房里依然寂静无声。 但原本的沉默却像是被这句话撕开。 露出了里面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绪芝岚抓着那张纸条。 深深的吸气。 她没有回答，却缓慢撩起了自己的袖口。 一片还没消散的淤青触目惊心。 这一刻，楚砚和系统都都有了答案。 堪称完美的陈松煜，为什么会被判定为渣男，一句话能加整整30体质点。 系统目瞪口呆，然后愤怒斥责： 【她是被陈松煜打进医院的！！】 【家暴男不得好死！！】 楚砚对绪芝岚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一直闷在病房玩手机也不好，我们出去走走。” 医院的后花园里。 离开了手机的监听范围。 两人沉默并肩而行。 楚砚问：“你父亲不管？” 绪芝岚：“他？绪家现在什么都没了，还等着武协救济。西郊湿地那件事，他恨不得用所有东西去换武协那边松口。” “这件事本来是绪氏城建管理不善，上个月就有人汇报湿地里有磁场异动。是他没有按照规定请武协调查。在第一个工人失踪后，父亲没有找人，也没有叫停度假村的项目，还让他们继续施工。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 “现在他就指着武协在对死亡定责的时候，能定性为‘自然灾害’。” “这样绪氏不仅不用赔钱，还能白得一笔国家拨下来的补偿款。” 绪芝岚露出了讥讽了笑容。 这还是楚砚第一次见到她温柔的脸上见到厌恶愤怒的表情。 她说道： “陈松煜恰好是武协副会长的独子。” “如果父亲知道陈松煜对我动手，指不定还会更高兴——” “他打的越重，父亲能捞到的利益就越多。” 两人在小花园里转了一圈。 楚砚问：“你想和他分手吗。” 绪芝岚苍白笑了一下。 “想有用吗？” 楚砚平静开口：“我可以帮你。” 绪芝岚摇头：“父亲不会同意的，除非陈松煜自己离开。” 楚砚思索了：“我可以替你揍他。” 绪芝岚被她的异想天开惊到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是武者，你在想什么呢？先不说打不打得过，你自己昨天还在住院呢！” 楚砚又说：“那换个思路，我可以想办法拆散你们两。” 绪芝岚：“……” 楚砚：“比如，雇人三了你。” 绪芝岚：“……哈哈哈哈！” 两人坐在花园里。 晚风缓慢吹拂两人的衣角发丝。 如果不是因为晚风里比往常更加厚重的雾气，眼下这一幕，大概是绪芝岚这几天里难得放松的惬意时刻。 她轻声说：“谢谢。” “绪家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的事也无从向别人倾诉。” “只有你，才认识一天，就愿意听我说这些。” “就算你真能雇人的撬我的墙角，但他可是陈松煜。我怎么能把其他姑娘往火坑里推？” “你知道吗，他的前女友来找过我。” “在他的历任女友中，我的情况……已经很好了。可别再害了其他女孩子了。绪家对不起那几个失踪的工人，前几十年的积善，都被挥霍空了。我这个境遇，也是应得的报应。” 晚风和雾气之中。 绪芝岚却听楚砚说道。 “你好歹也是绪氏继承人。既然觉得绪家做事缺德，就想办法把你父亲从那个位置挤下来。那才是积德。” “你要真被渣男打出事了，给受害者的补偿款，就更成问题了。” 绪芝岚一愣。 楚砚把她送回病房：“你这几天别出院，医院有监控，他不敢对你做什么。我去找人撬你的墙角——” 在绪芝岚打断之前，她宽慰说道： “别怕，说不定撬墙角的人，她自己乐意呢。” 等等。 乐意什么？ 乐意和家暴男交往？ 绪芝岚有些发懵，还想再问，却已经被楚砚送回了房间里。 楚砚晚上还有作业要做，不能陪她太久。 临走前把一部崭新的备用手机丢在了自己原来的病房。 绪芝岚的手机被渣男安装了监听插件。 如果想联系楚砚，用备用机就行。 楚砚没有解释自己哪来的这么多备用机—— 想到这个她有些头疼。 昨天回家也就晚了那么一点，就被楚子昭黑掉了手机gps信号！ 楚家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病。 楚砚和绪芝岚告别。 她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重新翻出了陈松煜的号码。 这号码还是昨晚在酒吧里要到的。 系统：【你真要找人去勾引陈松煜？不是我说，他这种看着人模狗样，却把女友揍进医院的，已经不止是渣男这个小范畴了。这能造成社会危害吧。】 楚砚点头。 然后用自己的号码给陈松煜发讯。 她思索：【我该怎么发，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楚砚：【系统？】 楚砚：【说话，我问你呢。你不是纵横情场的病弱美人系统吗。】 系统：【……！！你说要找人撬绪芝岚墙角，就是你自己亲身上阵？！】 楚砚嗯了一声：【顺便用他刷个体质点。】 系统：【你不怕被他打死？】 楚砚：【他是后天武者，我也是后天武者。为什么不是我把他打死？你扫描过没，他体质数值多少？】 系统噎住半天。 然后情绪复杂从数据库里调出来数值：【没仔细扫，大概8000点左右，后天武者中期。】 后天武者虽然是修行者里面最低阶的段位。 但也能根据修为分出一个前中后来。 楚砚晋级没多久，因为乱练功法扣减了一些体质，但又找王耀刷过好几天点数，目前数据是2040点。 楚砚恍然：【也就差了6000点。】 系统：【那他也能打好几个你了！而且人家家庭背景是武协高层，武器法宝和你都不是一个数量级！】 楚砚收悉：【确实。那就更应该接近他了，毕竟他一句话就能加30点体质。早点找他刷点，才能早点把他揍得痛哭求饶。刷来的点数也是用在他身上，原汤化原食，这波他也不亏。】 系统：【……你来真的？】 楚砚：【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而且——】 【这种渣男，总归需要有人出手，给个教训。】 第32章 你是不是被渣男骗了! 楚砚说服了脑海里的系统。 实际上—— 系统压根没有选择。 谁叫楚砚才是宿主。 拥有这具身体的决策权。 但为了得到系统的帮助，楚砚仍是答应它，等自己的体质刷到后天中期，会专门挑上那么两天，去履行作为“病弱美人”的角色义务。 具体是什么，系统没说。 然而接近家暴渣男陈松煜的第一步还未展开—— 楚砚就被拦截在了医院的走廊里。 走廊尽头。 楚子昭惊讶看着楚砚。 “你怎么在这里？！” 楚砚：“……” 怎么哪哪都有你！ 以前脑子坏了的时候天天把我当空气。 现在脑子修好了，跟个史莱姆似的非要粘着！ 你们科技行业的霸总没有自己事情要忙吗？ 楚砚还真想错了。 楚子昭是预约了催眠师，才开车来医院的。 但具体原因不方便向她透露，楚子昭也只能默默咽下了跟踪自己妹妹的变态罪名。 他走进走廊时没什么表情。 眉宇之间还隐隐透露烦闷和郁结。 原本以为通过催眠，能弄清楚自己的记忆究竟在哪一步遭到了篡改，楚暖暖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的侵入楚家，偷窃走了楚砚的一切。 但整个s市最顶尖的催眠师却也无能为力。 楚子昭甚至顺便做了个脑部ct。 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如果有什么东西连现代科学都检测不出来——”医师这么和他解释：“那大概，就是和异诡一样，属于无法被常理解释的范畴了。” 异诡，就是变异的植物、动物、器物和亡魂的统称。 就连武者都无法彻底解决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楚暖暖的来历，大概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 楚子昭来到走廊。 在看到楚砚瞬间立刻紧张了起来：“你生病了？哪里出了问题？” 楚砚：“……看望朋友。” 楚子昭这才放心。 他叮咛嘱咐：“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楚砚：“你怎么在这里，生病了？” 楚子昭听到妹妹的关心。 立刻心跳都雀跃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楚砚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脑部ct上。 楚砚表情了然。 哦，来看脑子。 楚子昭：“……” 他表情严肃：“我没生病。” 楚砚：啊对对对，你脑子没坏。 楚子昭没再解释，领着她上车，回家。 等做到驾驶位上，楚子昭看到了方向盘上，早上被自己砸出来的印记。 他幽幽开口：“砚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副驾驶上，楚砚疑惑。 她已经拿着手机在自顾自发消息了。 楚子昭太阳穴突突直跳。 高中生，瞅着机会就要偷偷摸摸发信息，在学校粘着还不够，放学了还在微信上腻歪。 这不是早恋是什么！ 楚子昭声音低沉危险：“你是不是恋爱了。” 楚砚一口回绝：“没。” 楚子昭：“那王耀是谁。” 引擎加速，楚砚被一脚油门推背，整个身体一歪：“你怎么知道王耀？” 楚子昭：“你男友，我能不知道？” 你竟然瞒着哥哥偷偷和校草谈恋爱！你们一个学校都知道的事情，就我不知道！ 楚砚：“不是我男友。” 楚子昭厉声说：“你知道他有多渣吗。初中就害同班女生退学，在c县骗了女老师的钱不还。高中交了7任女友，每一个和他分手的都学习成绩大幅度下滑，有的还休学了，在家以泪洗面！” 楚砚：“……” 系统也吃惊了：【天哪，原来王耀有这么渣！他才高中啊。不是，他谈这么多恋爱，还有时间学习吗？】 楚砚：【你忘了，他靠肌肉保送的，不用学习。】 楚砚心平气和：“他不是我男友。” 楚子昭：“那他是你什么人？” 楚砚思索：“我的……战宠？” 楚子昭：“？？？” 他一口断定楚砚在胡扯：“你和他去打剧本杀了？” 楚砚：“嗯。” 楚子昭：“你给他买了高级淬体液？” 楚砚：“嗯。” 楚子昭：“你还带他去吃了米其林，法餐和日料？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楚砚眯眼：“你调查我？” 楚子昭一拍方向盘，把前面的车子吓了一跳，就差没打开车窗大骂这什么神经病在开迈巴赫。 他眸光愤怒，如同有熊熊火焰在燃烧：“我都不用调查你。你们全年级都知道这事，是王耀亲口说出来炫耀的，他还说——钱都是他付的。” 楚砚：“……” 哦豁，那他还挺虚荣的。 楚子昭痛心疾首，教导单纯的女高中生妹妹：“这钱是谁付的我能不知道？你这个月零花钱哪去了？你要是没把零花钱用完，至于沦落到框我的支付宝转账生活？” “要是不缺钱，你那天早把我支付宝也拉黑了！” 楚砚：“……” 有点，合情合理。 楚子昭都要气炸了。 但更多还是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这么多年忽略了对妹妹的关心，楚砚能在这种渣男身上找温暖？ 还是用钱维系的恋爱关系。 自己的妹妹明明这么优秀——一定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回避型人格障碍，才让她早恋都恋的这么卑微。 楚砚当然没法和他解释系统的事情。 不过王耀也被她利用完了。 最后一点体质点加成都要被榨干了。 既然楚子昭有意见，好歹也是楚家狗男人里面唯一对自己表达关心的。过段时间也该和王耀断开联系了。 要不然。 怎么有时间去找陈松煜刷点？ 到家之后。 楚砚火速闪现进入自己的房间。 楚子昭看她还在编辑信息，立刻警觉：“你在和谁发消息。” 楚砚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不是王耀。” 楚子昭这才放心。 楚砚关门，往床上一躺。 当然不是王耀。 是闺蜜的男朋友。 自己还第一次做这种撬墙角的事情。 有点新奇。 第33章 钓他! 夜晚。 一人一统凑在一起。 商讨战略。 系统：【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具有家庭暴力倾向的男性，在择偶上更青睐看起来更容易被掌控、能满足其控制欲的女性。】 楚砚：【说人话。】 系统：【太茶了没用，太活泼，也没用。那天你在山海酒吧，出场这么惊艳，也没见陈松煜对你有什么想法。因为他青睐的猎物，不会出现在酒吧这种场所。也不会主动端一杯酒来找他。】 楚砚：【……那，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系统倒是很自信：【有。我们病弱美人系统挑选的宿主，在颜值上绝对可以捕获每一个直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陈松煜对你的看法，让他以为，你也是他偏爱的受害群体之一。俗称，立人设。】 楚砚琢磨：【我需要模仿绪芝岚的言行举止，和穿衣风格吗？】 系统吃惊：【你是艾莉吗，要穿着品如的衣服去见他？我说的是一种感觉。】 【能够满足他的权力与控制，和他对自己角色期望‘感觉’。】 【你想想。】 【完美英俊的年轻武者，官二代修二代的尊贵身份，别人面前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在这个前提下，被女友的闺蜜暗恋，是不是就理所应当，和他的角色期望相符？】 楚砚啪嗒啪嗒编辑微信。 “就这样？” 系统：【对。发给他！】 微信界面。 楚砚粘贴了个颜文字给陈松煜。 【恭喜你们俩复合成功(*^▽^*)】 【为岚岚感到高兴！开心心。】 系统点头。 【记住，一定要模糊他被甩了这个前提。能复合，你是为绪芝岚感到高兴，不能复合，那也是绪芝岚不知好歹弄丢了金龟婿。你和他的对话永远不能围绕现实，而应该围绕他为自己营造的人设。】 楚砚发完颜文字。 系统：【感觉怎么样？】 楚砚：【恶心心。】 系统：【……】 对面，陈松煜过了一段时间。 才发来感谢的信息。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0】 系统：【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砚精神振奋：【我又可以了。】 系统：【再回个表情。好了，你可以吃饭了去了。】 楚砚：【对话才刚开始，我不刷体质点了？】 具有较高情商的病弱美人系统指挥：【让你发表情，是因为陈松煜不能是一段对话里最后的回复者。让你吃饭，是让时间的留白，给你们的对话增添质感。】 半小时后。 楚砚吃完。 按照系统的吩咐敲了一堆密密麻麻关心的文字给陈松煜，主要包括但不限于，s市的雾气据说对武者有害，最近少去医院，我来照顾岚岚就好。那天在酒吧里还有话想和你说，要是下次有机会就好了……云云。 发出去三秒。 系统：【撤回。】 楚砚批评：【落子无悔啊。】 系统鄙夷：【让你撤回就撤回，你这个人设，是没有勇气把心里的话说给暗恋对象听的。有时候，一个撤回比发几千字小作文要有力的多。】 楚砚：【他就不会问我撤回了什么？】 系统自信：【不会，过五分钟，给他补一句晚安。】 五分钟后。 陈松煜回复晚安。 这一次，倒是比刚才回复快的多。 系统：【你撤回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个撤回，让他记住你了。我们病弱美人系统，钓男人可是专业的！】 楚砚退出界面，翻开自己和王耀的聊天记录： 【是吗，可我觉得我也很专业。】 楚砚和王耀的聊天记录十分稀疏。 【晚上校门口。】 【微信转账8000元 √已被接收】 【王耀：收到】 【第二节课下课，操场北边】 【微信转账300元 √已被接收】 【王耀：来了】 系统：【……】 擦，两个傻子！ 接下来几个工作日里。 楚砚该吃吃该睡睡。 还自掏腰包补习了一下高考语文和英语。 除了偶尔和绪芝岚交换一下情报，就像是完全把陈松煜忘在了脑后。 s市西郊的瘴气据说已经得到了控制。 但造成瘴气和几起凶案的变异植株还没被找出来。 这期间，楚砚还把从酒吧里买来基础功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已经不用再对着书本上练了。 接下来，功力增长只是时间问题—— 以及，得看从陈松煜身上榨取的数值点多不多。 楚砚还把《太玄经》练了个运转自如。 用了多了，楚砚就琢磨出来，所谓的散功，就是调节气劲在静脉里运行的路线。 能正着跑，反着跑，自然也能待着不跑。 只要稍作修改，无需散功，自己身上的武者波动静止下来，便很难被人其他武者察觉。 这样就就能让她看上去和普通人无二。 为了实验出掩盖修为的效果，楚砚好几次都练出了岔子。 中间体质跌破到了1600点。 不得不再把王耀挖出来用了一次。 好在最后实验效果斐然。 系统赞美：【不错不错。以我对陈松煜的推断，他应该不会选择和女武者约会。能想起来掩盖你的真实修为，做得很好！】 到了周末。 日程上多了两件事。 周日，楚家最后一个狗男人，楚玄会回来。 楚玄行踪飘忽不定，一般两三个月回来一次，按照楚家惯例，就是阖家团圆家庭聚餐的日子。 ——所谓家庭聚餐，就是一堆人以楚暖暖为圆心聚在一起。 楚砚一个人在旁边，开着手游，一边打日常一边自己吃。 压根没人管她。 至于第二件事。 系统：【你该主动出击了。】 楚砚换上了一件白色裙子。 摘下厚重的黑框眼镜，根据小红书上的美妆教程给自己吹了个八字刘海。 选包的时候，没拿楚子昭给的爱马仕，也没挑那天去夜店的链条包。 而是简简单单的米白色帆布包， 上面是萌萌的的小猫脑袋。 楚砚：【就这个猫头包了？陈松煜挑女友的眼光挺高，听绪芝岚说，他的狩猎对象好像都是财阀千金。】 系统：【你的人设不是他的下一任女友，而是知冷知暖的备胎女舔狗。现在，出发！】 第34章 温驯 闹市区街角的咖啡厅里。 窗边的少女一袭白裙。 柔顺微卷的长发从她洁白的颈项上滑落。 她拿着一本书，一支笔，眉毛微微蹙起。 全然没发现，已经成了过往行人眼中最美的风景。 系统给自己调了一个广角镜头，很是陶醉：【宿主的颜值真的太能打了，一定是因为绑定了可爱的我。】 然而再一低头。 看到楚砚放在咖啡桌上的两本。 《王后雄高考语文》 《单元滚动双测卷》 系统埋怨：【太掉价了，什么王后雄，至少也整本王尔德吧。】 楚砚解释：【我不能因为修炼耽误了高考。】 系统：【那你得在他来之前把它们收了——啊，目标出现！】 街角。 按照绪芝岚所说，这里是距离s市武道协会最近的咖啡厅。 虽然地图上显示，还有几家更近的。 但都是瑞幸那种，陈松煜看不上的。 因此这里成为了守株待渣的最佳场所。 陈松煜走进咖啡厅，无意间向堂食的客人们投去一瞥——视线立刻就停在了楚砚身上。 有些惊讶，更多是欣赏。 因为和绪芝岚复合的缘故，他并没有寻找新猎物的打算。 殊不知，有人已经把他当成了猎物。 楚砚对上他的视线。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那个精致绝尘的少女蓦然起身，清冷的五官绽出了礼貌却有些腼腆的笑容：“这么巧，陈先生。” 她说话的声线很温柔，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陈松煜愣怔，仍是不失礼节的向她走去：“是你——” 然后卡壳。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偶遇。无论是在上次的酒吧，还是这次的咖啡厅，她无一例外都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昨晚他还感谢过她，劝说绪芝岚复合。 但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因为楚砚的微信名是123。 “楚砚。” 楚砚眉眼弯弯。 不少嫉妒的目光都投向眼前的青年。 周六的上午，一个懒散的周末才刚刚开始。日光透过薄薄的雾气照进咖啡厅里。武协那里结束了一周的兵荒马乱，据说西郊的异诡已经得到了控制，对于刚刚加班完毕的年轻武者来说，最适合来一段惬意的闲聊。 和楚砚的聊天很舒服。 一个能轻易得到所有人爱慕的少女，就这么眼巴巴看这里，视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无疑让陈松煜很受用。 陈松煜受到过良好的教育。 说起自己当武者的经历，有趣的事情信手拈来，时不时引得楚砚惊呼连连。 那种亮晶晶的眼眸，恰到好处的崇拜，让陈松煜浑身骨头都酥软在了温暖的阳光里。 楚砚似乎对武者的世界尤其感兴趣。 陈松煜说： “现代社会，工业发达。很多兵器都是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像是吴王夫差剑、湛泸、赤霄都已经实现了量产复刻。” “今天周末来武协加班，就是过来处理装备订单的事情。武协的器械库就在两个街区外，他们也有面向普通武术爱好者的街铺门店。如果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楚砚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普通人也可以……那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陈松煜笑：“荣幸之至。岚岚的事，我还要感谢你。” 两人走出咖啡馆。 陈松煜替她打开车门：“当心。” 楚砚似乎有些受宠若惊。 提起裙子的时候，整个人的步履都轻飘飘的。 陈松煜的眸子闪了闪，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楚砚……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很特殊。 车内。 楚砚被丰盈的体力充斥，神采奕奕，和系统分享感言： 【聊了20分钟，就加了300点体质。和他相比，王耀还真是个废物啊。】 驾驶座上。 陈松煜状似不经意开口：“加上今天这次，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如果不是你，岚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我说话，我的运气可真好。” 楚砚看向他，原本笑容洋溢的神情有些受伤。 她原本身形就有些柔弱，微微低头、不经意间露出一点脆弱的时候，让陈松煜的视线额外停留了两秒。 陈松煜的审美，一直是柔顺、温婉的传统女性。 而夏国的封建传统美学里，女性一定是要惯于低头的。 这种低头，不仅是颈项微低、双手交揠在洁白的裙摆上，眉睫微颤，略显苍白的脸颊泛出含蓄、浅淡的红晕。 还是在交谈里，完全放弃了对话题的主导，不自觉温驯附和自己的一言一语。 这两种低头，恰巧都在楚砚的身上。 他听见楚砚轻声说：“三次。我们一共偶遇过三次，只是第一次有绪芝岚在旁边，你不记得我。” 陈松煜就算有再多警惕，也因为这一句话软化了。 “抱歉。”他真诚道歉：“那这位小姐愿意现在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让我重新记住吗？” 楚砚心想。 鬼知道是在哪里。 照剧本念词罢了。 她笑了一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记住了你。” 陈松煜望着她。 两人没有再深入聊下去。 于情于理，绪芝岚是楚砚的“闺蜜”，再谈就逾矩了。 陈松煜又捻来了些最近的娱乐新闻缓解气氛。 下车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你常去山海酒吧吗，下次喊上岚岚，一起？” 楚砚摇头。 “就去过一次。” 然后声音低不可闻：“岚岚说你们分手了。然后有人告诉我，你在那里。我就去碰碰运气。” 陈松煜的身形顿了下。 他想，楚砚一定不知道。 武者听力极佳。 喃喃细语里的少女心事，都被给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到了售卖武者器械的店铺。 楚砚问他，最喜欢哪柄剑。 店铺里琳琅满目，从刀、匕首，弩箭、三角改锥，到仿古制式的湛泸、赤霄、泰阿、七星龙渊，应有尽有。 陈松煜不常用剑，但知道这些小姑娘都喜欢电视剧里白衣飘飘的剑客。 他展眉一笑，衔取一柄七星龙渊，流畅舞了个剑花。 楚砚惊喜至极。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武协还有交代的工作要做。 楚砚没有继续占用他的时间，两人在店门口分别。 为这次偶遇画上了句号。 陈松煜坐在车里，却并没有率先离开。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楚砚左右瞅瞅，在自己离开之后又返回了器械店。 再出来的时候，抱着自己刚才为她挑出的那柄七星龙渊。 那把剑很贵，普通人也用不上。 可她还是买了下来。 少女脸上浅淡的笑容和小心翼翼的神情不似作伪。 陈松煜在车里待了许久。 慢悠悠抽了一支烟。 惯常挂在脸上的绅士笑容消失。 不再伪装的时候，他的骨相就有些刻薄。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 作为男性，在感情生活里，他很久都没有体验到这种被崇拜憧憬的愉悦了。 第35章 我，强的离谱 回来的路上。 系统大为震撼。 【宿主演技666。最后那个回到店里，偷偷买下陈松煜用过的兵器作为纪念，简直把纯情少女的暗恋心事演绎的淋漓尽致！】 【真是我见犹怜。】 【宿主这个情商，是怎么做到举一反三的？】 楚砚说：【你还记得我在抖音商城里买的龙泉宝剑吗。】 系统：【什么？】 楚砚：【因为s市大雾的原因，快递被堵在路上了。】 系统：【……所以你单纯就是在给自己买武器？没有钓他的意思？】 楚砚点头。 系统沉默很久。 【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可以随便利用陈松煜刷点了。我刚看到他车还停在路边没走——男人啊，啧。】 两人简短复盘了刚才的情形。 怎么也想象不出陈松煜是会往女友手机里装监听器，甚至殴打女友的男人。 楚砚思索了下。 似乎只有一点，陈松煜非常执着。 他形容举止绅士，一路走来，无论是开合车门、安排行程，看似在照顾自己，实则事事起主导角色。甚至两人交谈的内容，也由陈松煜完全掌控。他谈论武者、武协，都挑选了一些“应当适合女性”的话题来闲聊，楚砚曾经尝试引导他介绍武协的部门职责，却被一句轻描淡写的“你一定不会感兴趣”而带过。 之后在车上，他用来活络气氛的是最近的娱乐新闻。 哪怕楚砚没什么回应。 他也执着认为，是自己照顾到了楚砚。 几段谈话下来。 楚砚隐隐种有种特殊的不适感，因为在主导话题和决策时微妙的权利不平衡。 然而无论这件事是否重要。 这次“偶遇”。 陈松煜实打给自己刷了500多点体质。 楚砚的体质修为到达了2500左右。 再创新高！ 回家后。 她迫不及待拆了那柄七星龙渊剑，照着从山海酒吧里购入的剑诀自学了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楚砚唯二练过的体术就是—— 早操和课间操。 系统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味：【你这个剑术，怎么看怎么像你们学校的早操第四节，跳跃运动。】 楚砚：【……你行你上。】 系统无辜：【可是我们统统也跳不起来啊。】 不过楚砚很快解决了这一点。 她买了一个中年武者的一对一网课。 网址还是当时在山海酒吧信息栏里抄下来的。 怪不得当初自己搜咸鱼淘宝都没找到武者开的店。 原来都藏在暗网里面。 剑诀不像内功。 内功流通性差，每个流派都把自己的内功看的宝贵无比，如数家珍。 剑诀，倒在市场随处可见。 价格相对便宜，受众广泛。 毕竟这种体术练错了也没事，重练一本就行。 这些网课，大多也以教授基础体术为主。 对方武者打开摄像头，吃了一惊。 一个灰头土脸戴着眼镜的高中女生，怎么都不像是能练武的样子。 况且她太年轻了，如果是这个年龄的武者，必然会被各大高校争抢。哪里会沦落到来买网课？ 那个中年武者狐疑：“你先单手举剑试试，看看能不能举起来。” 楚砚抬手。 气劲从淬炼锋利的剑刃上迸发。 身后的米白色窗帘随风而动！ 中年武者：“……我斗胆问一句，你这个资质，为什么不去正规高校学习，上我的网课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楚砚：“我一起上，不行？” 对面一下给整没话说了。 他咳嗽了声：“先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吧，不用太豪华，中级武者训练室就行。” 楚砚：“那个不让我进。” 中年武者：“你给他出示武者证件啊！” 楚砚：“证件怎么办理？” 对面沉默了许久，开口：“你知道我们这个网课，是按秒收费的吧。你真想用这种无聊的问题浪费时间？” 楚砚诚恳点头。 对面只能照实回答。 楚砚满意：“我知道了，今天就先在这里练。” 对面：“这是哪儿？从摄像头看起来装修的还挺豪华——我事先提醒你啊，武者剑气锋利，对普通家具地板都可能造成损害。你可别恶意毁坏公共设施。” 楚砚大手一挥： “没事，这是健身房。” “我家的，私人健身房。” 当晚。 楚砚又利用微信找刷了陈松煜刷了80点体质。 顺便旁敲侧击了一些武者需要知道的基础知识。 再加上询问网课老师的问题。 她终于对武者的社会规则、等级体系有了明确的认知。 尤其是关于后天武者里的几个级别。 后天初期，后天中期，后天圆满。 楚砚刚晋级没多久，位于后天武者初阶，体质在2545点。 陈松煜是后天中期，体质8000点左右。 按照正常情况，武者从后天初期，修炼到后天中期，需要大约3年。 大概和读个研究生用的时间差不多。 但楚砚有系统帮着作弊，按照每天向陈松煜刷400点体质的进度来看。 从初期到中期—— 大概需要14天。 两周。 楚砚：【……有点超标，我强的离谱啊。】 系统：【我的天，统统有这么厉害吗？】 这下更坚定了楚砚隐瞒修为的决心。 猥琐发育，不能浪。 不然晋级太快，要被抓去科研机构解剖。 等积累了一定的实力，才能亮明修为——先定个小目标，要不就大宗师吧！ 不过。 为了在武者阶层行走方便，去申请一个武者证件还是有必要的。 陈松煜和她发消息的时间不多。 西郊的瘴气虽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却一时半会无法根除。 武协那里只是暂松了一口气，实际仍在单双周末大小周的加班。 因此他也没时间去缠着绪芝岚。 在确定绪芝岚依然安全之后。 楚砚就循序渐进的开始拿陈松煜刷点。 陈松煜给的奖励多，效率高，但交流频次少。 相比之下，王耀就是奖励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随时能拿来用用。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3】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2】 还真是越来越不中用啊。 楚砚在睡前，照例刷了几下手机宠物王耀。 看着对方日益敷衍的语气，有些疑惑： 【王耀最近业务态度很差啊。他是不是察觉到我要放生他了，所以同时还海了其他富婆？】 第36章 他敢绿你? 系统：【无论你对他态度如何，王耀本来秉性就是如此，他就是个多线程时间管理大师。】 也是。 楚砚想起。 王耀虽然业务态度不佳，但至少还是随叫随到的。如果同时暧昧了其他女生，大概率这个女生并不需要他投入太多的时间。 甚至可能原来就是喜欢他的。 该不会是楚暖暖吧？？ 卧室隔壁。 楚家的另一位千金同样在和王耀聊天。 只是比起隔壁楚砚冰冷的金钱交易。 这里要含情脉脉的多。 两人聊的是qq。 因为微信——它没有情侣空间。 王耀正在和楚暖暖描述，自己是怎么干脆利落甩了没有情商的楚砚。 【倒也不是可惜在她身上花的钱，哥不心疼那个。】 【什么剧本杀情侣包场，法餐，omakase——两个人交往，这些开销哥都乐意。】 【主要是浪费时间。楚砚就跟个木头脑袋似的，还喜欢那种土味情话，我真是，一身鸡皮疙瘩。】 【你问我原来喜欢她哪儿？我当时太肤浅了，就喜欢她上课认真，成绩好，可成绩好不代表人有内涵。你说，你们俩都姓楚，几百年前说不定还是本家。但一个熟读文学名着，一个只爱听土味情话，这也差距太大了吧。】 【然后我就后悔了，还好，你给了我一个回头的机会：）】 楚暖暖趴在被子上，笑的喘不过气。 她问王耀： 【所以你就把她甩了？要是再见到她，你还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吗。】 王耀：【叹气.jpg】 王耀：【那我只能装作没看见她了，毕竟她还喜欢哥。但既然已经分手，哥不能再给她希望。】 说完，王耀又问。 【明天就要见你哥了。他真是宗师？我都想象不出来，宗师私底下是什么样。这不，我还有点紧张。】 楚暖暖安慰了他几句。 紧绷了几天的心情，难得雀跃。 她已经无比期待明天的到来！ 楚玄就要回家了。 按照她打听到的消息。 燕大的保送名额究竟给谁，一中也没个准数。这时候就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能搞定燕大这次带队的宗师级武者裴明烨，就能锁定保送资格。 这次的保送名额对她太重要了。 而楚玄，同为宗师，还在s市武协挂名。 必然有替她疏通关系的手段。 不过，楚暖暖一直以来，见到楚玄就会发怵。 他和另外两个哥哥不同，天生就有让人畏惧的本领。 然而楚玄对待自己很特别，特别到让她都不自觉有些窃喜。 楚玄曾经告诉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哪怕违背原则。 楚暖暖轻轻呼出一口气。 还好有楚玄做靠山，还好自己的底牌足够多。 楚暖暖对明天的期待，还因为另一件事。 王耀甩了楚砚，却不知道自己和楚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明天她邀请王耀来家里，以“天赋卓绝”的后辈身份介绍给楚玄——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楚砚的反应了。 就算能短暂拥有王耀又如何？ 我要让你看到，甩掉你的前男友，现在到底是和谁在一起。 无论是保送名额，还是王耀，你都抢不走！ 夜深。 隔壁卧室，楚砚还在运转内功法诀调息，对一墙之隔心潮澎湃的楚暖暖毫无所觉。 楼下。 楚子昭的书房，防火墙拦截了的楚暖暖移动设备上，经由wifi网路传输的所有讯息。 电子屏幕把可疑内容逐一显示。 楚子昭戴着平光眼镜，眉头微皱。 楚暖暖来历不明。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表面上并未表现的和过去不同。 但该有的“措施”却一样不少。 在屏幕慢慢吐出楚暖暖聊天记录的瞬间—— 楚子昭勃然大怒！ 周日清早。 因为楚玄晚上要回家。 楚家佣人早早就忙碌了起来。 食材都是提前许久定好的，当天空运过来。 桌上的鲜花也是当日采摘，还带着新鲜的露珠。 因为三少爷可能会带下属回家，桌上还多添置了几把椅子。 不过三少右手边最重要座位，必须留给暖暖小姐。 楚砚洗漱完毕。 下楼的时候还在和系统闲聊。 【昨晚楼下是不是有什么动静？书房传来的。】 系统点头点头：【敲桌板的声音，好奇怪。】 早饭上桌。 楚砚还没来得及动刀叉—— 楚子昭步履生风，急匆匆走来。 “你和王耀分手了？” 楚砚：“……我和他没在一起过。” “那就是没分手？”楚子昭皱着眉：“今天的晚宴，你不想参加也可以。” 楚砚：“？”我还不至于怕楚玄怕到这个地步。 谁料楚子昭直接开口：“王耀会来，楚暖暖邀请他的。” 楚砚：“……” 系统：【……】 楚子昭原本怒火冲冲。 在看到楚砚低头沉默的一刻，又哑了火。 他很明显把楚砚的沉默理解成了震惊和难过。 从她被睫羽遮挡的眼镜里，楚子昭甚至隐隐看到了了三分哀愁，三分痛心，三分落魄和一分绝望。 楚子昭立刻宽慰：“别怕， 天塌下来有我给扛着，王耀敢绿你？今天我就把他揍得出不了门！” 楚砚勉强给了他一个感激的表情。 在脑海疯狂吐槽：【王耀怕是个傻子吧？】 系统也惊了：【楚暖暖没告诉他你和她的关系？】 楚砚略一思索。 大致理解了其中的关键。 王耀估计是对楚暖暖宣称他自己单身。 这样既能骗到楚暖暖的资源。 还能继续骗自己的钱。 打两份工。 提供两份情绪价值服务。 人才啊！ 当武者真是委屈他了。 他最适合的工作叫做男模。 如果不是因为楚砚和楚暖暖住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楚暖暖要把他带回家炫耀。 估计直到高考结束，这人都翻不了车。 楚砚叹气，过了今天，王耀是再也用不了了。 这段纯粹的金钱交易关系，也要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楚砚：【来，今晚我们来当乐子人。】 系统同样感慨：【王耀这个渣男！要被二哥暴揍咯。】 【不止，】楚砚表示：【楚子昭顶多也就是对他动手，今晚他最大的危机——】 【是楚玄。】 【楚玄把楚暖暖看的和眼珠子一样精贵。】 【我甚至想象不到，发现楚暖暖被渣男骗了之后——楚玄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第37章 楚玄 s市旧城区。 一家小巷内的私厨餐馆。 身材挺拔的漂亮青年坐在需要提前半个月才能订到的餐位上。 他五官分明，皮肤苍白细腻，略显锋利的轮廓被浅淡的笑容中和，给予审美上温柔的视觉感触。他衣饰考究，经过了精心的搭配，头发被随意梳理，却有一种刻意安排过的凌乱美。 他坐在那里，就像附近大学里的艺术生。 只有艺术生才会这么穿。 漂亮的锁骨前还搭了一个红色的爱心吊坠。 周围的食客偶尔会向他看一眼。 却鲜少和他搭话。 这种精致的俊美是有距离感的，就连笑容也有些骄矜。 还没上菜的时候。 他轻轻转动着右手边的黄油刀，聊以解闷。 骨节分明的手，在做出这种不符合社交礼仪的动作的时候，略显散漫。 这家私厨订座火爆。 座位也略显拥挤。 素不相识的食客被迫挤在一起。 距离开餐还有5分钟，旁边的桌子也落座了两人。 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妻子优雅知性。 丈夫身形健硕的，太阳穴微微鼓胀，两眼精光湛湛。有社会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必定是个事业有成的武者。 妻子放下昂贵的手包，离席去了趟洗手间。 丈夫是武者，嗅觉比常人敏锐。 他一落座，就感受到了淡淡的血腥气，还掺杂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 就像是有人住院住了一半，赶来这家私厨吃饭。 他很快锁定了血腥气的来源。 旁边的那位“艺术生”。 那位俊美的青年放下在手里转出了花的餐刀，闲聊似的和他搭话：“任务结束了，带新婚妻子出来吃饭？” 那位丈夫一愣：“你怎么知道——” 然后蓦地转头。 还没看清对方的面容，在视线触及那条“红色爱心吊坠”的瞬间。 他的脸色骤然惨白。 “楚玄！” 楚玄嘴唇轻微上翘，噙着一抹微笑。 “是我。” “发布错误情报，引诱我的手下，去西郊送死？” “说吧，是谁给你派发的任务。” 那位丈夫眼神警惕：“抱歉，按规矩我不能透露……楚总，对不住了！” 说完竟是丢下妻子，慌不迭的踢开座位，就要往餐厅外面快步走去。 简直像是在逃避最恐怖的异诡。 但他仅仅走了一半，就眼球突出，呼吸困难。 在努力蹒跚了两步之后，颓然倒地！ 私厨里的食客猝然尖叫了起来！ 妻子也从里面冲出，无措跪在丈夫的身前：“救命……救命，叫救护车！” 楚玄慢吞吞摘下餐巾。 他食指一划。 就把刚才的餐刀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然后推开人群，散漫的笑容收摄：“让一让，我有cpr急救证书。” 众人大约没想到，这位一看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纨绔子弟，竟然也会一手心肺复苏急救。 少顷人们就给楚玄就让开了一条道路。 楚玄走到伤者身边。 修长有力的双手交叠，并不见他使力，却按压的伤者几乎肋骨骨折。 伤者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楚玄表情愉悦。 伤者的呼吸已经接近停滞，皮肤呈现一种可怖的青白，两眼也不住的往上面翻。 楚玄轻轻凑近，言语温柔如呢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谁给你派发的任务。” 伤者剧烈挣扎。 约莫是濒临死亡太过恐怖。 他在一瞬间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嘶哑着报出任务发布者的武者编码： “7149……6……1……” 楚玄嗯了一声。 “我会去核查。” 银色的黄油餐刀从袖子里亮出。 在众人惊骇惧怕的目光下。 楚玄用餐刀轻描淡写割开了伤者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将他雪白的衬衫袖子溅出刺目的红色！ 餐厅里的食客被这一变故吓到，纷纷面若白纸，连连后退！ 那位伤者的妻子直接一声惨叫，晕倒在了原地。 楚玄吩咐餐馆侍者：“给我一根吸管。” 被点到的服务员战战兢兢。 楚玄接过吸管，随手插进了伤者的喉咙——就在环状软骨下方，用刀割开的气管切口和伤者的声带之间。 伤者被割了喉， 却仍然意识清醒。 他忍着剧痛，嗬嗬挣扎想要求救，但因为那根吸管，滞涩的呼吸竟然重新顺畅了起来。 他看着楚玄的眼神又惧又惊。 楚玄最后俯身，微笑着把沾满鲜血的餐刀塞到了伤者的手中，低声呢喃道别： “用刀对着我，也是需要勇气的。” “幸会，再见。” 他慢吞吞站起。 脱下沾了血的外套，走向阳光满溢的门外。 在踏出这家私厨前，楚玄打了个响指。 让人战栗的静默中。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楚玄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颈部气管切开术。” “呼吸堵塞的急救小手术。我说过，我是专业的。” “不过——在细菌感染之前，建议你们尽早呼叫医疗服务。” 门外。 玄创公司的三位下属等候已久。 他们接过楚玄的外套，递去一件崭新的同款：“总裁。” 回到车里的时候。 楚玄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打理的精致优雅。 不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玄创总裁，倒像坐在自家豪车里，骄矜享乐的富二代小少爷。 楚玄的指节扣了扣窗框：“西郊的事，武协怎么说。” 下属立刻禀报：“武协那里传来消息，说西郊的瘴气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已经把危险等级下降为c级异诡。” 楚玄嗤笑：“c级？尸位素餐，一群废物。等着吧，s市马上就要出事了。” 下属表情仍有些忧虑。 s市怎么样他不关心。 不过，是楚玄把他们从西郊的湿地里捞出来的，付出了多少代价也只有他们知道。 “总裁，你的伤……” 楚玄一个手势，让下属住嘴。 他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闹市，又低头瞅了瞅被自己珍重保护的爱心吊坠。 正值傍晚。 想到接下来要见的人。 他的心中涌上浅淡的暖意。 “回楚家。” “带上给小姐的礼物。” 第38章 修罗场 给楚玄开车的下属是他的心腹。 他知道那道红色吊坠对楚玄来说有多重要。 那与其说是珠宝。 不如说是人工琥珀—— 殷红的色泽是因为，被树脂小心封存在爱心吊坠中间的、凝固的鲜血。 楚玄的功法缺陷很大。 只有特殊的血祭才能压制他的暴虐。 和楚玄修习相同功法的同门死的死，疯的疯。 唯独他活了下来。 据说是因为，十几年前，在楚家老宅的后山—— 他年幼的妹妹用自己的血，压住了楚玄的疯病。 也因此，总裁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如果他是总裁。 他大概也会把那位据说名叫“楚暖暖”的小姐视若珍宝，捧在手心。 数不清的天材地宝，珍贵古籍，像流水一样送往楚暖暖的闺阁。 暮色下。 玄创科技的两辆防弹路虎，从闹市区驶往位于s市另一端的楚家。 与此同时。 s市一中。 王耀在室友的羡慕的目光中，从寝室出门。 “耀哥，别忘了在群里直播啊！” 同寝都是武技体育生。 在得知王耀的新女友，竟然真有个宗师哥哥—— 吗的。 羡慕的都快吐出来了。 王耀坐上了楚暖暖派来接他的车。 趁着司机没注意，卡擦拍了一张方向盘。 发到群里。 【7系，也就这样。】 群友：【耀哥要飞升了，一定要记得咱们！】 王耀得瑟。 前座。 楚家司机恭敬说道：“少爷您好，我们大概15分钟到。” 王耀益发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的。 在同龄人埋头考卷的时候。 只有他看到了阶级上升的捷径。 一中那些书呆子，这辈子都没有被人叫“少爷”的机会！ 楚家司机带着洁白的手套，刹车、加速，转弯都稳当地如同在接待国宾。 虽然楚暖暖没有给自己大把花钱的觉悟，但仅从今天的细节来看，她的身家背景也不容小觑。 既然已经决定投资楚暖暖。 王耀干脆在自己狐朋狗友的圈子里公然宣称，已经换了个女人。 毕竟以楚砚的情商—— 也不会在意“名分”这件事情。 群里的室友还在八卦：【这个楚暖暖，和楚砚比起来怎么样？】 王耀：【楚砚能跟她比？不识情趣，以后别提这人了。 】 室友猥琐得很：【你和楚砚这么快分手，也没发生点什么？】 王耀：【真发生点什么，吃亏的不得是我？】 群里瞬间刷了不少表情包。 【耀哥和她暧昧两周，那是她的荣幸！】 【我都想象不到，分手以后，她那种3分女，以后咋去找耀哥这样优秀的。】 【哎，年少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男人！】 【不过有点可惜，我记得耀哥说，楚砚他们家开劳斯莱斯库里南来着？……要不，耀哥你不要了，就漏给我们？】 王耀心想，楚砚就是他的摇钱树。 就算拿不出手，哪能漏给别人？ 王耀懒洋洋敲字：【想得到美。】 车开进一处庄园。 依山傍水，墙外低调，墙内奢华。 司机礼貌提醒：“少爷，我们到了。” 王耀心情雀跃，步履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这地方，房价肯定贵的离谱。 就连停在豪宅门口车，都是大几百万的！ 这低沉的典雅，这顶尖的奢华，这漆黑沉稳的庄重，这帕特农神庙式中网进气格栅—— 等等。 这怎么又是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 楚暖暖她家的车，和楚砚她家的车，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不远处。 楚砚带着系统在门口懒懒散散溜达。 蓦然眼眸一亮。 【哟，傻子来了。】 越过精心打理的前院花园。 只见王耀愣怔站在库里南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眼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楚砚欣赏了一会儿。 慢悠悠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 王耀狠狠一震。 差点没原地吓得蹦跶起来。 好在他是情场老手，海王经验丰富。 王耀很快平静下来：“去附近见一个朋友，你也住在这个小区？” 哦，小区？ 这一整片地都是楚家的。 楚砚：“算是吧。” 王耀嘴角一抽。 什么叫“算是吧”？ 腰兜里的手机还在滴滴响个不停。 同寝的兄弟在群里打趣： 【到了没？】 【耀哥拍一张啊。】 【我说真的，楚砚你玩腻了，也给兄弟们一个机会。】 王耀捏紧了手机。 手一抖，直接强行退出了微信程序。 楚砚表情探究： “怎么了，手机网不好？” “连我家wi-fi啊。” 王耀状若无事： “手机卡了。” “你忙吧，我还要在这里等朋友。” 他露出了略显冷淡的表情。 按照往常，那些被他拿捏的女生，立刻就会被吓到，还会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避免打扰到他。 毕竟王耀这种级别的校草，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小心供着的脸。 但是……这他吗的楚砚懂不懂看人脸色，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再过几分钟楚暖暖就要来了！ 楚砚对他的抗拒恍若未闻。 “哦，手机网络没事就行。” 那你可。 千万不要。 连我家的wi-fi啊。 楚砚叹息。 和王耀主宠一场，终究是走到了缘分尽头。 见楚砚还没挪窝。 王耀当即决定赶人。 不料，楚砚突然开口。 “哥。” 王耀身后。 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厚重的车门打开。 王耀大吃一惊！ 车窗高级的防窥功能，让他根本没有发现里面坐了个人。 草！刚才他还傻乎乎绕着车转了半天。 车内走下的男人帅气不羁，一身浓郁的烟味，衬衫袖子凌乱撸起，就像随时准备和人干一架。 他阴恻恻看向王耀：“你好。” 王耀：“……” 那人哑着嗓子：“楚子昭，楚砚她哥。怎么，你对我这车有兴趣？” 王耀：“……没……” 楚子昭又说： “有兴趣也没事。” “听说你是砚砚的朋友，你们一起共进晚餐，打情侣本，你不仅高调对她示好，还在学校走廊给她朗读情诗。” “你们也快成年了，正是早恋的年龄。” 楚子昭把“早恋”两个字念的十分危险。 “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 楚子昭气势太强。 王耀在学校还能作威作福。 现在却被压制几乎不敢动弹。 但他思维敏捷，反应速度极快。 几乎瞬间就判断出了局势—— 楚砚她哥得罪不得。 而楚暖暖马上就要过来接他。 如果楚砚、楚暖暖同时同地出现，自己翻车就是定局！ 不如及时止损，现在就去楚砚家里躲着！ 然后放楚暖暖鸽子，之后再想办法弥补。 这会儿他也来不及去想，怎么和“宗师”大舅子攀上关系了。 活命要紧！ 王耀当机立断。 “好，如果不麻烦你们，”他表情殷勤，绅士款款看了一眼楚砚：“我就叨扰了。” 第39章 翻车 楚子昭领着王耀，步履生风走进楚家大宅。 他表情狰狞。 在王耀看不到的地方。 生生走出了提刀杀猪的气势！ 王耀拿不定楚子昭的态度。 只能暂时跟在楚砚身边，随机应变。 为了接下来能得到较好的待遇。 王耀甚至不惜身段，第一次在楚砚没有打钱的前提下，向她展露了温柔的关切。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2！】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18！】 系统吃惊极了：【已经这种情况了，你这个战斗宠物还挺敬业的！】 楚砚：【刷太久了，都刷出被动技能了。】 王耀也不知为何。 自从进了楚家大宅。 就眼皮直跳。 他仍然记着要给楚暖暖发条消息，告知自己因为意外有事无法赴约。 但旁边的楚子昭目光如炬。 他一时半会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猛的灵机一动。 “这里信号不太好。楚砚，你家wi-fi是哪个？” 楚砚：“……你确定？” 王耀瞪着她。 什么确定不确定？ 你家wi-fi还不让客人用了？ 楚砚点头。 娴熟报出客用密码。 王耀假借切换网络，手速如电向楚暖暖发去道歉信息。 又是赔罪又是诱哄，行文用词相当撩人。 他自然没有看到。 走在自己前面的楚子昭，同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代码翻滚，左上角浮动窗口里，监控显示的正是王耀现在的手机屏幕！ 什么楚暖暖、寝室群、黄色废料分享群。 来往的微信消息纷至沓来。 咔嚓一声。 楚子昭差点捏断了客厅的门把手！ 王耀吃惊看着他。 然而很快。 惊讶的表情在他的瞳孔里，完全，凝固了。 楚暖暖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旋身从客厅里走出。 她脸颊通红，笑容满面：“你都进来啦！刚才正好赶上我三哥回家～没来得及接你！” 王耀傻傻望着她。 楚暖暖有些羞涩。 和平时穿着s市一中千篇一律的校服不同，这还是她第一次穿私服出现在王耀面前。 没想到竟然让王耀直接看呆了。 不愧是她千挑万选的漂亮裙子。 她笑盈盈把王耀拉了进来。 “哥，这是我同学，王耀。” “喂，傻站着干什么，”她娇嗔：“这是我哥，楚玄。” 然后让出了身后一人。 王耀如芒在背，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就觉得仿佛有针扎一样的威压狠狠打在自己的脊梁骨上。 和楚子昭那种让人大气不敢喘的气场不同。 眼前的青年明显身负修为，是个武者。 还不是普通级别的武者，那探究自己四肢百骸的阴寒气劲，比他见过的任何武者都要强大—— 王耀瞳孔剧烈收缩。 脑子里那根弦，断了。 宗师武者。 他茫然张嘴。 只听名叫楚玄的宗师拉长了腔调，缓缓说道：“暖暖，他就是向你表白的那位？看着不太聪明，根骨还凑合。” 楚玄对王耀没什么耐心，一腔温柔却都倾注在了楚暖暖身上： “观察留用吧，我还有几个跟你差不多大的下属，放一起，多看看在挑。你要是喜欢，都要也行。” 客厅门后。 早已淡定处事的楚砚还是嘴角抽了抽。 系统唏嘘：【你这个三哥，思想很先进啊。】 楚砚：【他就是个变态，我们注意一下走位，离他远一点。】 楚玄话音刚落。 楚暖暖霞飞双颊。 “哥，你说什么呢！咦，二哥你也在——” 然后她就看到了默默躲在阴影里的楚砚。 楚暖暖霎时血液沸腾，满满的胜利感，简直要溢出胸腔！ 楚家奢华昂贵的客厅里。 水晶灯炫目的光束下。 自己穿着粉红色的裙子，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楚玄的眼里只有自己。 刚刚甩了楚砚的王耀也在看着自己发呆。 而情场失意的楚砚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 楚砚，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楚暖暖含笑看着王耀，向他走近一步，无声宣誓着自己对校草的占有权。 殊不知。 王耀早就已经宕机：“……” 楚暖暖喊楚子昭叫“二哥” 楚子昭是楚砚的哥哥。 楚暖暖是楚子昭的妹妹。 楚砚，和，楚暖暖，是，姐妹。 …… 王耀火急火燎，立刻就要遁走：“抱歉，这里的洗手间在哪——” 楚暖暖奇怪看着他。 只听楚子昭阴阳怪气说道： “王耀同学，刚才不是还承认，是楚砚的男朋友吗。” 客厅蓦然寂静。 楚暖暖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耀。 不仅是她。 整个楚家在客厅帮忙布置晚餐的佣人，都被惊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楚子昭说了什么？ 是不是他们听错了？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楚玄缓慢眯起了眼睛。 楚砚又尽量往阴影里缩了缩。 楚暖暖倏地反应过来：“王耀，你不是和我说——你主动和楚砚分手了吗？！” 然而已经轮不上楚砚说话了。 楚子昭狠狠一脚跺在昂贵的银叶釉料瓷砖上：“今早还在给砚砚发情诗，昨天刚收了砚砚四千块的微信红包，你他妈管这个叫分手？———而且，你他妈哪里有资格和砚砚提分手？！” 楚暖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王耀明明在聊天里告诉自己，他和楚砚已经毫无关系—— 她立刻拿出手机想要确认。 却一眼看到了王耀刚刚发来的信息。 【暖暖，我有急事，今晚不来了。】 “……”楚暖暖就算再迟钝，也终于猜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厉声尖叫：“王耀，你骗我！！” 楚子昭同样也在看手机屏幕。 wi-fi监控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群消息，成了细数王耀罪状的呈堂证供。 王耀艰难开口，用尽全身解数试图把故事圆回来：“楚、楚砚也很好。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是我配不上她，我今天本来是要和楚砚分手的——” 楚砚面不改色看戏。 系统也跟着吃瓜。 楚子昭却再也听不下去。 一拳砸在了他的俊脸上！ “人渣！你他妈敢同时跟我两个妹妹同时谈恋爱？” 砰！ 又是一拳！ “你敢说砚砚情商低？” 砰！ “诋毁砚砚来讨好楚暖暖？” 砰砰！ “我家楚砚比谁都优秀，你他妈根本高攀不起！” 【滴，检测到有优秀霸总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20！吐血概率+50%】 楚砚：“……” 草，吃瓜吃到回旋镖了！ 为了防止楚子昭继续向自己投掷回旋镖。 楚砚赶紧从阴影中站出—— 透过沉闷的黑框眼镜。 她平静看着王耀：“既然如此，以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王耀下意识看向她。 因为理亏，王耀压根不敢仗着自己预备武者的优势向楚子昭还手！ 他顶一张俊脸鼻青脸肿，原本还想向几人里“最好搞定”的楚砚求情—— 却被楚砚凌厉的眸光压制。 楚砚似乎已经厌倦了这场闹剧。 一瞬间。 王耀突然有种莫名的胆寒。 楚砚看他的眼神，哪怕稍显稚嫩，却和楚玄、楚子昭尤其相似—— 都是上位者看待蝼蚁的眼神。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透过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这样清晰的去看楚砚。 王耀猛的意识到。 他从来都没有彻底了解过楚砚。 楚砚比他想象中要危险的多。 第40章 圣母 武者的直觉都是敏锐的。 哪怕王耀只是个预备武者。 他也感觉到常人察觉不到的危险。 这种直觉往往能救他的命—— 但是现在，对于王耀来说，明显已经太晚。 客厅里，楚玄同样轻轻睨了一眼楚砚。 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重新回到了楚暖暖身上。 楚玄向来如此。 对于除了楚暖暖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兴致缺缺。 至于另一个妹妹。 他并不关心。 楚家奢华的会客沙发前。 随着楚砚与王耀撇清关系。 王耀就像是被狮子玩弄的羚羊。 就像是在体育课上被抛来掷去的沙袋。 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被楚子昭一拳一拳捶来捶去。 王耀并非不能反抗。 但他知道，要是在这时候反抗这两个有权有势大公子哥，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跟随楚玄来楚家参加家宴的三个下属都惊呆了。 老板的哥哥不是搞it的吗，现在程序员都体力这么好了？ 同样让他们震惊的， 还有楚玄的动作。 惯来肆意妄为、从不怜香惜玉、在整个s市都疯到无人敢招惹的楚玄，竟然微微俯身，把还在啜泣的楚暖暖轻轻环了起来。 温柔而克制。 他一米九的个头，比楚暖暖高了太多。 眼眸带着让人沉醉的暖意。 “暖暖，哥哥也替你出气，好吗。” 饶是知道，这位暖暖小姐是老板在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下属仍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相比之下。 刚刚转身离开的楚砚。 孤零零的背影就显得益发孱弱。 于旁人眼中。 她不仅是渣男在二选一中“被放弃”的那个选项。 在楚家分到的亲情，也远远比不上楚暖暖。 那背影甚至还有些摇晃，微微发颤。 楚砚轻声咳嗽了几下。 在王耀的惨叫声中并不明显。 身后。 楚子昭仍在对着王耀发泄不满。 “砚砚哪里对不起你了？！她温柔腼腆，之前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你就是这么欺负她的真心的？” 【滴，检测到有优秀霸总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0！吐血概率+20%】 楚砚加快步履。 “你他妈必须给楚砚道歉！她这么好一小姑娘，我打烂你这张脸，给她赔罪都不够！” 【滴，检测到有优秀霸总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5！吐血概率+30%】 楚砚：“……” 我都要百米冲刺跑出去了。 你在客厅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楚家豪宅的门廊前。 楚砚剧烈咳嗽，抵住唇角的指节间隙，甚至有些许鲜红的血丝蜿蜒而下！ 系统甚至都吃了一惊：【啊啊啊宿主，这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楚砚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翻涌的意识都断断续续：【因、因为楚玄——】 楚玄？ 这和楚玄有什么关系？ 系统还没反应过来。 楚家的佣人，哪怕平时再不待见这位小姐，此时也不得不一拥而上。 楚砚——被气到吐血了！ “楚砚小姐，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家庭医师，家庭医师在哪！” 客厅内。 还在暴揍王耀的楚子昭听到声响，浑身剧震。 回头时已经满脸悔恨。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 他怎么能不顾砚砚的感受，当面教训王耀？ 砚砚还是高中生。 这简直是把她的伤口在大庭广众下撕开！ “我——” “我送她去医院！” 楚子昭再也顾不了其他。 他大步流星向楚砚奔去！ 临走前看了一眼楚玄。 楚子昭和楚玄年龄相差不大。 从小就是死对头。 但他也是最了解楚玄的人之一。 两人也不见交流。 楚玄微微颔首。 示意王耀就交给自己了。 楚子昭身后。 王耀强撑着爬起，刚准备瞅个空子踉跄逃走—— 阴寒的气流在冰冷的客厅里震荡，所有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前后两扇大门，被无形的气劲推动，轰隆一声闭合！ 楚玄率先在长桌前落座。 “都愣着做什么。”他轻轻一眼看向王耀：“今晚是家宴。” “既然来了，谁都别走。” 一片沉寂中。 佣人缩着脖子，小心翼翼上菜。 楚玄缓慢拿起一柄餐刀。 两分钟后。 楚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五分钟后，回来参加家宴的楚镇南和郑凌匆匆赶到，楚家不得不叫来了第二辆救护车—— 第一辆救护车上。 楚砚看到了对面驶来医护车辆。 她微微皱眉。 身旁，懊悔万分的楚子昭紧张至极。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砚砚，对不起。” “是我冲动了，我……” 楚砚泛白的嘴唇微动。 楚子昭从里面读懂了两个字。 闭嘴。 他立刻消音。 楚子昭替妹妹压好额前的碎发，心中满满是对王耀的愤怒暴虐。 楚子昭和医护人员打了个手势，坐在一边，给楚家的家庭医生发讯。 “把楚砚上次的体检报告发给我……” 楚砚躺在救护车上。 倒是和系统坦然承认：【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对我的影响还是有那么大。】 系统误以为，它代指的是楚玄，吃惊极了：【你……你对你楚玄……可他是你哥哥……你们……】 楚砚面无表情： 【我说的，是他脖子上的吊坠。】 系统立刻放松了下来。 系统还想再问，却看到楚砚似乎沉浸在了某些回忆里。 系统想起刚才驶过的救护车，和宿主微微皱起的眉头，就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楚玄对王耀做的太过了？】 楚砚说： 【我是在法治社会长大的，民事纠纷，不应该上升到刑事。】 【楚玄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 系统叹气。 【可是，宿主你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逻辑简单的团宠文呀。】 【很多时候，善良都是没有必要的。】 楚砚扬眉。 善良？ 【我这叫遵纪守法。】 【以前的我那才是‘善良’。】 【别说善良了，吗的，简直是圣母再世。】 系统：【？？】 楚砚露出了厌烦的神色。 【很久以前，我用自己的血救了个疯子。】 【就是带着吊坠的那个，楚玄。】 第41章 工具人 在救护车的呼啸声中。 楚砚做了个梦。 梦里回到了楚家老宅的后山。 尚显稚嫩的少年楚玄跟在她身后。 那时候楚玄刚被送到楚家。 精致可爱的脸蛋严肃板着，郑重其事说—— “你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人。” “但你不许和楚子昭天下第一好！” “我不想改姓。” “不要姓楚。” “不是不喜欢，就是……我不要当你哥哥。” “原因？不告诉你。” …… 梦境画风一转。 从泛着淡黄色的回忆。 从可爱的、小小只的楚玄。 变成了如今巨大无比的、一米九的、走哪儿都碍事、让人心生厌恶的楚玄。 梦里。 楚砚变成了大宗师。 抡着大剑就往楚玄脑袋上敲。 “吗的。” “敲死你！” “变态玩意儿！” “看你还敢带着项链在我面前乱晃——” …… 楚砚心满意足醒来。 楚家私人医院。 奢华的病房里安安静静。 系统正在楚砚脑内观看ai爱情片。 护士匆匆赶来，对她嘘寒问暖。 “对了，楚夫人之前也来探望您了。” 楚夫人就是楚砚的母亲。 年幼的时候，这位温柔的楚家继承人给了楚砚关于母爱所有的期许。 哪怕后来楚夫人因为楚暖暖的“女主光环”同样围着她乱转。 楚砚也并不怨恨她。 楚夫人这几年和郑凌夫妻关系不好，把楚氏交给楚镇南接手之后，就愈发深入简出。 楚砚没想到，母亲还能来医院探望自己。 但她醒的太晚。 没能见上。 走廊里。 楚子昭还在和楚砚的主治医师发火。 “为了病人的隐私，体检报告不予泄漏给他人——我不是他人！我他妈是楚砚他哥！” 旁边劝架的心理医师倒是心平气和。 “从伦理学上来讲。你是她哥，就不能是她妈。” “还有。楚子昭先生，上次过来的时候，好像连妹妹生日都不记得吧？” “与其对医院施压，不如多和妹妹修复关系。” “我只能透露——” “是她自己不愿意把体检报告给你的。” 楚子昭失魂落魄。 回到病房后。 楚砚对他的态度倒不如以往冰冷。 楚子昭略微振奋。 自己一定要做个让妹妹信任的好哥哥！ 多上点情商课。 不能像昨天一样把妹妹气进医院。 不能窥探妹妹隐私。 总有一天，砚砚愿意把她的事情分享给自己！ 楚子昭离开后。 病房哗啦啦又涌进来一堆楚子昭的秘书们。 在给楚砚送去奶茶、平板电脑、游戏机、几本当红小说之后，秘书们又哗啦啦涌出病房。 然后。 绪芝岚才轻轻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不照顾好自己，被送进医院来啦？前两天不是还说，要亲自上阵暴揍渣男的么？” 左右瞧瞧，见楚砚无事。 她才露出点笑容。 绪芝岚仔仔细细给楚砚削了苹果。 因为陈松煜的缘故。 两个人已经形成了共同战线。 这段时间，陈松煜本就因为武协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 加上有楚砚在微信上茶里茶气，占用他的时间。 陈松煜压根没机会过来打扰绪芝岚。 安静的病房里。 绪芝岚和楚砚一人一张桌子。 绪芝岚在看法律文件，上次楚砚的话点醒了她。她是绪氏的继承人，要改变自己的、公司的命运，必须利用好这次机会，把父亲从绪氏的权柄上扳下来。 而楚砚在在写她的英语卷子。 绪芝岚偶尔也会瞅一眼，提醒她：“abandon拼错了。” 楚砚：“……哦。” 这段时间因为练武，耽误了自己备战高考。 但不利用修为巩固身体，更耽误高考。 还是得提前准备些体质点数，免得在考试前发生意外，再次血溅三尺。 至于怎么刷—— 就得找陈松煜了。 病房的电视正在播报今日新闻。 据说s市的瘴气又发生了异变，事态升级。 楚砚调高电视音量。 两人低声讨论起了陈松煜。 绪芝岚有些忧心：“你到底是找了哪个姐妹去接触陈松煜了？我很担心她的安全。” 楚砚面不改色：“没事，她很安全。” 绪芝岚说：“他最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暴力倾向。甚至相当温柔，对我关怀备至。后来有一天……他的前女友联系到了我。她发来了报警记录、验伤的证明，还有陈松煜对她家暴的录音。她很善良，本意是想救我。但我们谁都不知道，那时候我的手机就已经被陈监听了。” “那天他回到家，”绪芝岚顿了一下：“就对我拳脚相向。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重蹈我的覆辙。” 楚砚安慰。 “不会。” 因为。 我强的离谱。 周日晚上。 有楚玄在楚家待着。 楚砚干脆在病房住到了周一。 然后背着书包上学。 学校里已经传开了王耀的事迹。 “据说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把刀砸在了地上——” “然后人又砸在了刀上。” “怎么会这么巧！耀哥也太惨了吧。” “我听说，是和在接连和楚砚楚暖暖分手之后，耀哥一时半会受不了打击，练武的时候分心了，才造成这么严重的事故。” “还好被及时送到医院！” “人救回来了，就是意识不够太清醒，他们寝室去探望的时候，说人还有点呆呆的。” 系统吃瓜：【楚玄也没下重手啊！】 楚砚冷笑：【怎么可能？等着吧。】 到了下午，一中论坛上，一条消息蓦地炸开了锅。 王耀的丹田毁了。 他的武学天赋也跟着消失了。 燕大的保送名额付之东流。 他文化课成绩一塌糊涂，自然也没法高考。 只能重新寻找出路。 楚砚趴在走廊的栏杆上。 【他前几天还在这里给我读诗……】 【想想也有点舍不得。】 系统也跟着感慨起来。 王耀那张青春俊帅的脸蛋，它也有点舍不得！ 但他以后的出路还真不难找。 指不定过几个月。 夜场再相见…… 它听见楚砚微轻轻叹息。 【舍不得，我抓来的第一个战宠。】 系统：【……】 楚砚拿出手机。 昨天病了一场，哪怕有从陈松煜那里刷来的点数，体质也落到了2600。 不过。 就跟皮肤可以做面膜密集补水一样。 体质也可以密集增强。 楚砚编辑信息。 【是时候，约他出来当工具人了。】 第42章 旗袍美人 在王耀彻底失去保送资格的同时。 楚宅。 楚暖暖也向楚玄提起了燕大保送的事。 当晚。 燕大招生组的裴明烨宗师就接到了电话。 楚玄的性格无人不知。 接电话前，裴明烨眉头紧皱。 也不知道是燕大老师把楚玄得罪了，还是楚玄不小心把哪位燕大的学生砍了—— 放下电话后。 他微微发怔。 就这？ 就这就这？！ 随即，s市一中得到通知。 保送名额归楚暖暖所有。 尘埃落定。 楚暖暖放下心来，但因为王耀而受到的惊吓依然无法平复。 她当即决定买几件当季高定来舒缓心情。 楚暖暖看中的是一家国风高奢品牌。 然而打电话预约的时候，却得知周六下午的时间段已经被预约过了。该品牌的高级定制顾问和设计师将于该时间段服务于另一位客户，深表歉意，希望高贵的svip楚暖暖小姐能够重新预约其他时间段。 楚暖暖有些生气。 转而换了另一家品牌去满足自己的消费欲。 忙碌的一周结束。 楚砚再次挑了一件清纯如同小白花的裙子，背着帆布包出门。 楚暖暖在客厅喝咖啡，挑剔看着她的背影。 这次楚玄回来，又给自己爆了不少金币。 楚砚—— 可能这辈子，除了楚家每月给她的20万零花钱，再也遇不到其他“大宗收入”了。 自己那一柜子漂亮私服。 大约每件，都需要楚砚攒好几个月吧！ 楚砚出了门。 坐上自己的小鹏汽车。 在s市知名的网红艺术地标下车。 陈松煜难得从忙碌的工作里抽身。 他穿着低调的休闲服饰，却益发衬得他手臂、胸肌结实性感而异于常人，剑眉星目的脸上戴着办公时常用的金丝眼镜，有一种低调的野性，凶猛的斯文。 作为武协高层的公子哥，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武者。 陈松煜非常善于塑造自己的形象。 系统：【吸溜。】 楚砚：【闭嘴，他打人。】 系统：【哦……那我不吸溜了。】 两人见面。 楚砚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 甚至还带了几分感激。 感谢他愿意来见自己—— 哦。 感谢他在过去的一周里，帮助自己把体质刷到了4000点！ 陈松煜同样向她微笑。 两人并肩而行时，距离却十分克制。 一个对身旁的少女相当满意，名义上却仍有女友。 一个含羞带怯楚楚动人，实际行为却在撬闺蜜墙角。 少女和青年说话时，白皙圆润的肩侧就要倚在他的手臂，却在感受到那壮硕手臂带来的滚滚热潮时——蓦地顿住，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弹开。她愣怔的瞳孔有些为难，却又因为难以克制的景仰、憧憬而聚集出了复杂而矛盾感情。 水润润的，就像蒙了一层光。 陈松煜满意极了。 他尤其喜欢楚砚青涩的反应。 在面对自己的恭维时，那泛红的雪腮，忍不住纠结在一起的小手，都尤其拨动自己的心弦。 而自己高超的情商、成熟老练的撩拨。 恰巧能让楚砚频繁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楚砚：【……体质4300点了。】 系统：【4500点了！】 楚砚：【4700点。】 系统：【4801……卧槽，他是永动机吗！】 陈松煜带着楚砚来到一处低调却装饰富有古韵的店面： “这里。” “谢棠春是老字号四百年的缎行，百年前，据说还给夏国最后一朝皇帝做过行褂。后来成立了自己的时尚品牌，是整个s市最顶尖的高奢之一。” 楚砚面露惊喜，却又有几分忐忑。 少女背着帆布包，努力把廉价的凉鞋往里面收，像是不敢踩在华丽的地毯上：“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陈松煜笑着说：“你在微信里说，看到历史书上写到这个牌子，很惊讶它现在还存在。” 青年略微俯身，凝视少女的眼眸：“很荣幸，能把历史书上的故事，用这种方式呈现给你。” 店内。 店员恭敬把楚砚迎到里间，上好的花茶、中式点心被逐一端上。 知名高奢“谢棠春”的高级定制顾问和设计师，等候已久。 陈松煜嘱咐：“去吧，像你这么可爱的姑娘，穿商场里面的均码，太可惜了。” 试衣间内。 系统惊叹：【他好有钱！他真的只是武协副会长公子？】 楚砚思忖：【武协工资没那么高。】 要真有那个收入。 那么多身负绝学的武者，也不会离开武协，转投楚玄的公司。 系统表示：【问题不大。咱们刷他的点数，用他的钱，省下来的零花钱还可以多包几个像王耀那样的……】 楚砚从试衣间出来。 淡色的旗袍把少女婉转的身姿衬的精致利落。 陈松煜忍不住眼睛微亮。 夸赞脱口而出。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30！】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40！】 楚砚进入试衣间。 又换了一件宋制三裥裙。 再进去。 又换了一套明制。 短短半个小时。 陈松煜的恭维基本都不重样—— “楚砚小姐，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征服不了的衣服。” 楚砚又进入试衣间。 气压沉沉，面无表情。 【草，他把我当暖暖手办了？】 系统茫然：【什么？楚暖暖？】 楚砚：【不是，奇迹暖暖闪耀暖暖还有环游世界的那个暖暖。你别每天看电视剧了，多打点游戏，对你脑子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 惊叹于楚砚美貌的女设计师，终于和陈松煜一起敲定了为她定制的款式。 那是一件长款白色暗花纱绣倒大袖的复古旗袍。 女设计师强烈推荐更加轻松活泼的款式。 但陈松煜的决定却不容辩驳。 他更喜欢观赏楚砚被束缚在厚重、传统且冗长的衣料里的模样。 如同一位女文学家所说，旗袍，也要“严冷方正”。 要像清教徒一样，把美丽的身躯规规矩矩缚住。 而陈松煜，向来只喜欢传统、柔弱的女性。 等待完善订制细节的间隙。 陈松煜闲聊一般问起，楚砚以后想从事什么工作。 系统立刻提醒：【送分题，这道送分题啊！】 楚砚低头，似有些窘迫：“能回归家庭的工作吧。我很喜欢孩子，以后想和喜欢的人，生三个孩子。” 陈松煜笑容更深了。 系统：【滴，恭喜宿主得分！】 店员表示，陈先生可以刷卡了。 楚砚向他展颜一笑。 然后转身。 笑容收拢。 开始表情冷淡的玩手机。 在具有控制欲的男性面前，玩手机走神都会引起对方细微表情里的不满。 吗的。 小心下次我抡着手机揍你。 打开屏幕。 一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发信人是绪芝岚，用的是楚砚给的备用手机。 她连着发了好几条，似乎急的手足无措。 【楚砚，你让谁去接近陈松煜了？】 【快让她回来。】 【陈松煜很危险！】 【之前联系我的那个姑娘，陈松煜的前任女友。她失踪了！！】 第43章 昭明科技 失踪？ 楚砚悄无声息走进试衣间。 和绪芝岚打了个电话。 “李眠眠，女，24岁，s市本地人。” “陈松煜的前任女友，两人在三个月前分手。分手原因是家庭暴力。李眠眠告诉我，她曾经多次打电话报警求助，但都因为伤势‘未符合立案标准’，而不了了之。” “得知我和陈松煜在一起后，她从朋友那里要到了我的手机号，把陈松煜动手的录音、还有验伤的照片都发给了我。她告诉我，陈松煜手上还有其他案底……” “我们都不知道，陈松煜当时已经监听了我的手机。” “当天，他就把我打进了医院。” “这段时间，我用你给的备用机，尝试和她联络，却没有得到回复。” “我今天去了一趟她读研的学校。李眠眠的室友和辅导员都说，已经两周没有见她回学校了……” “楚砚，一定是陈松煜！他很可怕，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许久。 楚砚走出试衣间。 陈松煜坐在这家高定店面的落地窗前。 他姿态放松，衬衫扣子解了两颗，看向楚砚的时候，平光眼镜后是一闪而过的满意和掌控欲。 “谢棠春的定制需要一个月。” 陈松煜极其绅士的给她递去一杯花茶，俯身时在她耳边说道：“你知道，我不会和岚岚分手。” 少女有些许的沉默。 却仍是轻轻说：“我知道。” 陈松煜笑着说： “你很漂亮。” “一个月后，穿上今天定制的这件衣服，来武协找我，好吗？” 楚砚：“……哦。” 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楚砚走出谢棠春。 经过一下午的密集刷点。 体质已经达到了6122点！ 只差一步，就要摸到后天武者中阶的门槛。 陈松煜的体质在8000点左右。。 两人之间的差距，已经不像一周前那样隔着巨大的鸿沟，而是清晰可触。 谢棠春所在的这条街是s市的艺术集市、网红地标。 今天是周末，前来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 有几道视线投射在了楚砚身上。 凝实有若实质，来自于附近的武者。 楚砚回头：【这人都谁？】 系统激动：【上次，山海酒吧里，那个海报最大的男模啊！他啊！你不记得了？ 】 楚砚：【哦，想起来了。】 上次，他旁边还有个后天武者，非要找自己加微信。 莫名其妙。 远处。 黎摘星再次见到楚砚，不由有些失魂落魄。 毕竟上次在山海酒吧。 她婉拒了加自己微信来着。 黎摘星喃喃说道： “她原来……已经和陈松煜在一起了。” 来s市半个多月。 他已经和武协上上下下混熟了脸。 对于陈松煜这个大名鼎鼎的公子哥，自然也有所耳闻。 旁边的朋友摇头：“哪儿呢，陈松煜有正牌女友的！就是那个绪氏财团——这次西郊度假村项目出事的那个，绪氏财团——他正牌女友，就是绪氏的千金大小姐。” 黎摘星傻眼。 那她岂不是在知三当三？！ 他瞬间有些幻灭。 但心里仍然无法相信。 他记得当时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和她擦肩而过。少女投过来的那一撇，清冷惊艳，让他好几天都无法忘怀。 回武协的路上，黎摘星和顾逾提起了这事。 顾逾是地位尊崇的大宗师。 两人在师门也差了辈分。 但黎摘星和顾逾关系要好，小时候还经常偷偷坐顾逾的跑车溜下山门兜风——顾逾二十出头的时候，玩的比自己可野多了。明面上是昆仑剑子，年轻一辈的武道魁首。私底下飙车，翼装飞行、极限运动，什么都来。 小师叔顾逾听完他倾吐少男心事。 言简意赅：“她不适合你。” 她配不上你。 黎摘星叹息。 街角另一侧。 楚砚告别陈松煜。 上车之后。 立刻就垂眸思索了起来。 陈松煜的前女友，李眠眠，失踪了。 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一个人“失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无论在现实世界， 还是在网路，只要她还存在于这个社会，就必然会和人、和设备发生信息交换。 要寻找李眠眠的踪迹。 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信息技术手段。 而在s市。 就有这么一家上市公司。 表面做的是网络营销、舆情分析和信息技术服务，实际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活都接。包括且不限于，给绯闻缠身明星洗白，让互联网选择性遗忘政要丑闻，兜售或帮助删除超级富豪的隐私情报。 近几年，这家公司才逐渐把业务洗白。 专心从事和娱乐圈有关舆论业务。 不仅是夏国，甚至好几个国外的影视行业巨鳄，都和它有紧密合作。 这家公司就叫—— 昭明科技。 周六下午这个点儿。 昭明科技的总裁，可能还在和女明星喝咖啡。 楚砚打开通讯录。 时隔多日，终于把这位总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给他发了条信息。 “哥，帮我查一个人。” 第44章 哥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周六傍晚。 楚砚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楚暖暖还在为没有约到“谢棠春”家的当季高定而有些生气。 楚子昭…… 楚子昭在酒吧卡座里喝闷酒。 对面坐着的，是在最近热播古偶里爆火的、刚刚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一位身姿极其妩媚的女演员，阮卿。 阮卿含情脉脉看着面前的男人。 楚子昭穿着程序员常见的格子衬衫就来酒吧了，但他英挺俊朗，这种肆无忌惮的随意，不仅没有损伤他的魅力，还让他与酒吧里其他的男人的区别开来——因为一种放荡不羁的吸引力。 事实上。 哪怕他什么都不穿。 只戴了手腕上那支大几百万的百达翡丽月相陀飞轮手表。 阮卿依然会觉得他很有吸引力。 再加上，楚子昭踏身娱乐行业不久，就持有了自己东家经纪公司20%的股份。 阮卿已经下定决心，今晚要给楚子昭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 暧昧的音乐中。 楚子昭对自己毫不关心。 就在那里，大谈特谈如何和妹妹增进感情。 然后还把话题扔给自己。 “听说，你也有个还在上学的妹妹？” 阮卿咬牙：“是啊……” 对，我有个还在上学的妹妹。 对，我进娱乐圈演戏，是因为要给妹妹赚学费，给妈妈赚医药费。 你傻啊，这些都是经济公司给我立的人设啊！ 我现在上哪里去找个妹妹去！今晚我画了整整两小时的妆，你都不仔细看一眼？你是不是瞎！ 但很快，阮卿就找到了和楚子昭建立联系的方法。 “楚总的妹妹，平时追星吗？把她带到我们经济公司来，我带她转一圈，有很多男团小爱豆，都很受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女生欢迎呢。” 楚子昭眼睛一亮。 对啊！ 他询问：“你们公司旗下，听说有八十几个男团？里面有没有性格好一点，听话的，没谈过恋爱的。” 阮卿一口气没上来。 指尖颤抖。 擦。 自己打败了多少女明星，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陪楚子昭喝酒的机会。现在他要找男爱豆？他不会是个gay吧？！ 楚子昭说：“多找几个，把名片推给我。” 阮卿笑容僵硬：“……” 楚子昭眉飞色舞：“送给我妹，给她谈恋爱去。” 阮卿：“？？” 楚子昭嘱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价格上，我不会亏待他们。” 他抿了一口鸡尾酒。 心中终于有了些许快意。 楚玄不是要介绍下属，给楚暖暖选妃？ 他楚子昭也可以！ 不仅能给楚砚选妃，还是质量极高的男团爱豆！ 楚玄上哪儿去找这种资源去？ 切。 阮卿见他妹妹妹妹说个没完，终于忍不住想要换个话题。 酒吧正在播放球赛的大屏幕上插播了一则新闻。 西郊湿地里，又发现了三具尸体。 请市民做好防范措施，不要擅自进入封锁区域…… 她轻轻咬唇，扑闪着眼睛问楚子昭：“楚总，最近不太安全，我有点怕，不敢一个人回家……” 楚子昭倒也担负了绅士的责任。 把她送回市中心的高档公寓。 阮卿正准备邀请他进来，却见他直接往停车位里一塞，露出了狂喜乱舞的神色—— “我妹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你回吧，别忘了帮我找几个小鲜肉。” 阮卿板着脸。 过了许久，才忍住在楚子昭的豪车上猛踹一脚的冲动。 车内。 楚子昭喃喃自语。 “要帮砚砚查一个人？” “李眠眠……” 经过改装的驾驶座中控屏幕上。 字符串在操作系统终端不断闪烁。 一道道命令行输入进去。 很快，李眠眠的居住地址、身份证号和其他有关信息在网路上清晰可见。 最新一条关于她的信息是几分钟前。 李眠眠的母亲正式向当地警方报案，确定立案失踪，向学校同学、当地居民征询相关线索。 楚子昭皱眉。 黑了移动公司的数据库，循着蛛丝马迹追踪过去—— 他神色微变。 楚宅。 楚子昭回来的很快。 他把楚砚带进自己的书房。 搞信息技术的，书房里最不缺的就是电子屏幕。 每一块屏幕上，都显示了李眠眠的日常动线轨迹。 “李眠眠行事低调，但她的父亲是s市知名企业家，从事资源回收行业。包括电子废品里的贵重金属回收，汽车报废，安全处理有害物质，等等。前两年夏国倡导垃圾分类，他们家股价涨了不少。” “李眠眠身价不菲，在s市几个高端美容院都有会员卡。” “但是——这是她前两个月的手机信号动线。她只在家，学校，和居住地附近日用品商超走动，不去任何其他消费场所。砚砚，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楚砚蹙眉： “她在害怕，所以只在自己感到心理安全的极小一块区域活动。” 她在害怕陈松煜。 楚子昭打了个响指： “不错。” “失踪之前，李眠眠最后一次打开手机，是在小区垃圾桶旁。” “她把她自己的手机扔了。” 楚砚立刻想起。 陈松煜在绪芝岚的手机里装了监听。 那有没有可能，在失踪的李眠眠手机里也装了监听？ 屏幕中。 照片里的李眠眠温婉可人。 正是陈松煜狩猎的目标类型。 她戴着淡蓝色的发箍，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楚砚却能想象出。 她扔掉自己手机时，绝望无助的神情。 楚子昭：“我查了她的通讯录。大概率是她前男友，那个叫什么，陈松煜的。” 楚砚讶然。 楚子昭扬眉：“看我做什么？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前男友。信息我匿名发送给警察了，就当做好人好事。不过——” 他顿了顿，表情严肃： “人失踪了两周，要做好最坏准备。” “陈松煜的手机信号轨迹我也查过了，没去过什么特别地方。” “要么这件案子另有内情。” “要么，是陈松煜委托别人动的手。” “对了，陈松煜在武协任职。一周前，他身上背了个处分，原因是，失误损坏西郊湿地调查中的重要证物。” “不知道他心神不宁，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楚砚郑重看向他。 “谢谢。” 楚子昭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楚砚微微僵了一下。 却没有反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两人小时候。 楚子昭牵着小小的楚砚，俯身摸摸她的脑袋。 楚子昭故作深沉：“昭明科技的总裁，亲自下场给你调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砚笑了一下：“当然满意，谢谢楚总。” 楚子昭看着她。 有些沉默。 许久，轻轻开口：“……抱歉。” 一声抱歉来的突兀。 楚砚却知道他指什么。 楚子昭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挠了挠头，郑重开口：“砚砚是最好的姑娘，哪怕过去十年里，没有我们照顾你。” 楚砚身形一顿。 狼狈咳嗽两声：“……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夸我。” 楚子昭连连点头。 他又板着脸嘱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查李眠眠，我答应过你，不干涉你的隐私。但任何事情，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你后面站着我。” “好好准备高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真出事了，你当警察和你哥都是吃干饭的？” 楚砚嗯嗯答应。 楚子昭又有些心疼：“也别再被渣男骗了，长点心，和男生约会前，先跟你哥说一声。” 楚砚：“……嗯。” 现在约会的可是陈松煜。 这次不告知了。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楚子昭这才满意。 然后，他颇有些神秘的和楚砚透露：“哥打算给你准备一个惊喜，今天已经吩咐下去了！等你高考完，让你好好在里面挑几个，享受享受！” 第45章 后天中期 楚砚离开书房。 望着妹妹孱弱的背影。 楚子昭心中充满怜惜。 砚砚说，不喜欢自己夸奖她……一定是因为过去十年里的心理创伤，让砚砚产生了无法愈合的回避型人格障碍。 自己必须加倍努力，让砚砚能够重拾对于自己的信心！ 就从—— 就从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开始！ 于是楚子昭发了条信息。 催促刚才见面的阮卿，早点准备好男团爱豆的资料，给自己挑选过目。 楚砚回到卧室。 有些疑惑。 楚子昭准备惊喜？什么惊喜。 系统推测：【可能是那种高考毕业生都有的，什么苹果全家桶吧。】 楚砚猜想：【也可能是他们自己公司的防窃听手机。】 一人一统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楚砚刷了两个小时的模拟卷。 一觉睡到清晨。 从楚子昭那里得知，警方收到匿名线报之后，已经着手对案件疑点展开调查。 因为陈松煜危险等级直线上升。 楚砚在怒刷体质点的同时。 也没有落下武技训练。 清晨的健身房里。 网课老师对楚砚的进步十分吃惊： “上周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你能凝聚出的剑芒，仅仅是后天武者初期水平。没想到短短一周，就剑招流畅，剑势平顺，观之，有晋升后天中期之相啊！” 楚砚平静回答： “哦，我本来就是后天武者中期。一开始隐藏了修为而已。” 网课老师纳闷：“你隐藏修为干什么？” 楚砚：“怕我展示的天赋太高，引人觊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网课老师：“……” 你一个后天武者有什么好隐藏？ 在整个夏国，后天满地走，先天多如狗。 又不是像楚玄、顾逾那样的惊世奇才。 谁在乎你一个入门级别的小武者？？ 一节课下来。 楚砚受益匪浅。 关掉摄像头后。 她轻轻擦拭着手中的七星龙渊剑。 楚砚催动真元按照太玄经缓缓运行，安静无害的女高中生逐渐升腾起让人难以忽视的凌厉气势。微垂的睫羽抬起，眸光里映着剑身，如有湛湛寒星。 苍白纤细的手腕执起长剑。 淡色的剑芒在剑锋上猝然凝聚，在武者气劲的加持下，剑锋和空气摩擦发出清脆的嗡鸣！ 横削、上挑、回旋，斩击。 剑击长空，气贯虹霓！ 铿锵一声。 楚砚收剑。 系统在她脑内啪嗒啪嗒鼓掌。 【还行，】楚砚思忖：【这本剑招练完了，得再找几本去。】 楚砚离开健身房。 系统还在她的脑海内说废话。 【宿主，咱们得买几件好看点的武者剑袍。】 【你总不能一直穿着lululemon运动服练剑啊！】 【其他各种武器、丹药，装备什么也得跟上，你说，咱么能不能趁楚玄不在家从他房里偷一点……】 从楚玄房间里偷？ 那估计挺难。 而且她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绪芝岚说过，陈松煜身上还背着其他案底。 楚玄身上的案底。 怕是比陈松煜还要多。 不过—— 她倒是知道有个地方，能捞点武籍装备回来。 吃完早饭。 楚砚来到学校。 这几天，来上学的人少了不少。 据说是因为s市再次发布了红色警报。 楚砚没有理会，径直走到学生处。 王耀许久没回学校了，以后还得继续休学。 学生处老师号召他的室友朋友帮着整理一下宿舍里东西，打包邮寄到他家里。 王耀曾经是s市一中的风云人物。 狐朋狗友遍地都是。 但一问他家住哪儿，谁都答不上来。 王耀性格虚荣，在外走的是校草阔少人设，把历任女友砸在他身上的钱，都说是自己泡妞撒出去的零花钱——他自然不愿让朋友知道，自己在城中村的真实住址。 而且，树倒猢狲散。 王耀一走，人都上赶着巴结另一位“公子哥”，郑光祖去了。谁还顾着他？ 因此。 当楚砚去学生处领了个大纸箱。 学生处老师感激极了。 楚砚神色镇定。 抱着大纸箱走进王耀寝室。 一群男生表情呆滞：“……” 楚砚：【他们怎么了。】 系统感慨：【很吃惊吧，竟然是前女友，啊不，前前女友过来替他收拾遗物。】 系统：【毕竟他那么多前任，那么多遗孀。只有宿主过来了。】 系统：【我好感动。】 楚砚：“……” 她面色如常，三下两下把王耀的武学书籍、修炼装备往纸箱子里一倒腾的， 然后个人用品囫囵一裹，往箱子里一扔。 抱着接近四十公斤的箱子。 面无表情走了。 王耀室友全惊呆了。 不是，这么多东西，楚砚力气也太大了吧？！ 楚砚抱着王耀的箱子回了家。 然后就扫描了燕大发给他的武技典籍，学习消化。 短短一天之内。 她的知识储备里就多了两套剑诀，一套基础拳法，和对修习功法起到辅助作用的改良八段锦。 楚砚把箱子打包，寄到了王耀他家。 哦。 地址也是楚子昭查的。 不过。 就这么几本武技，还不够。 楚砚想到。 整个s市最大的武技藏书馆。 就在上次那家咖啡馆的对面—— s市武者协会总部。 【上次，陈松煜说什么来着。一个月后，穿上定制的旗袍，来武协找我、他？】楚砚突然想到：【不用一个月，我现在也能去武协找他。】 系统：【……你确定？】 楚砚思考：【瘴气影响太大，s市马上都要封城了。再不出门见他，就没机会了。】 【现在我的体质在6700点。】 【不见面，一天只能涨300点。】 【见面一次，能刷1000~2000点。】 【而且——】 【警方查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查出来。】 【李眠眠的事，应该只有他知道了。】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s市乌云浓雾积了几天。 在这天夜里。 终于凝聚成了倾盆大雨。 楚家佣人在清理淤泥到时候，低声埋怨。 “今年这雨，怎么跟去年不一样？” “是啊。里面有股，像是放坏的肉，腐烂很久的味道……” 第46章 暴虐 楚砚第二天还是照常上学。 楚暖暖却已经决定在家自习了。 毕竟燕大保送名额再次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去不去学校意义不大。 而且她的鞋子都是高奢。 粘到哪怕一丁点地上的淤泥都是暴殄天物。 一中校门口。 有个打伞的初中女生不小心在泥地里打了个滑。 旁边的带着黑框眼镜的高中学姐，眼疾手快，也没人看到她怎么冲过来的，一下就扶住了那个年幼的学妹。 小姑娘连忙感谢：“是……楚砚学姐吗？” 楚砚扬眉。 学妹星星眼：“学姐初中时候的数学竞赛奖状，现在还贴在我们橱窗里呢！” 楚砚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回家吧，上网课一样的。这两天别出门。” 学妹点头，心有余悸： “我这就叫家里过来接我。” “太可怕了，听说学校附近的小区，绿化带都变成了沼泽，把人活生生吃进去了……” 次日。 一中教务处就做出了停课改上网课的决定。 住校生同样也需要做出选择。 是继续在学校待着，还是收拾东西回家。 高中部男寝。 郑光祖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搬回家里。 他和王耀同寝三年。 此时看王耀空空荡荡的床铺，忍不住露出了冷笑。 很少有人知道。 是他“提议”王耀，去同时海楚砚、楚暖暖两个人。 王耀翻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谁叫王耀高中三年，以寝室大哥自居？不仅拿了保送名额，女朋友不愁换，连点烟都得自己这些小弟轮着动手。不服？不服就得被王耀揍。 郑光祖表面唯唯诺诺，。 实际上，他从来不是甘于人下的性格。 寝室四下无人。 郑光祖坐在王耀的床上。 心中流淌着复仇的快感。 他是郑凌的私生子，郑凌是楚家的赘婿。 他想，原本他，母亲，父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应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却偏偏因为楚家家大势大，不得团聚。从小，自己和母亲只能住在小小的公寓里，母亲数着日子，盼着父亲回来。自己则心心念念想着父亲能带来几本武学典籍，帮助自己实现武学研究的梦想。而那几本书，也是从楚玄、楚暖暖指缝里漏出来的。 是人家看不上的。 郑光祖眯眼。 表情狰狞。 楚家和自己同龄的两人。 楚暖暖占着这么好资源，却只是一个废物。 楚砚又是个傻不愣登的恋爱脑，被王耀骗钱骗色，还上赶着来给他收拾东西。 都和自己差的远了！ 以后，等父亲拿到楚家的权柄——只要想办法，让楚镇南发生意外，这些资源、财富，迟早都是自己的。 然而。 现在眼下，却有件事，让他十分不爽。 一道电话打了进来。 郑光祖走到距离寝室门最远的角落：“喂，父亲。” 今天早上。 他接到通知，燕大的保送名额归楚暖暖所有。 “肯定是楚玄在运作。”郑凌在电话里说：“他是武学宗师，能和燕大招生组的裴明烨说上话。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靠他一个宗师头衔就能决定的。光祖，你是爸爸的好儿子，爸爸给你介绍的那些朋友，才是整个夏国武协，真正掌握权力的人。他们的权力，比楚玄要大的多。” “光祖，爸相信你能解决好这件事。” 挂了电话。 郑光祖有些沉默。 在郑凌的安排下。 他确实和一群武协高层的二代们，玩在了一起。 与其说是“玩”，不如说是做牛做马，把那些二代服侍的稳稳当当。 他一个普通人，私生子，没有武学天赋，要想挤进这个圈子，必须得付出点什么。 比如自己的尊严。 一开始还只是鞍前马后替他们效劳。 到了后来，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他们做。 甚至包括…… 郑光祖的眼中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两周前发生的一件事，甚至连郑凌都不知道。 但父亲说的没错。 那些人，尤其是那帮二代们，唯马首是瞻的那个男人，确实能替自己要回燕大的保送资格。 郑光祖咬牙，仗着自己还有些功劳，小心翼翼给那位发信。 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陈松煜的号码。 过去，只有陈松煜主动联系他。 自己压根不敢打扰这位太子爷。 但今天，他也没有办法了。 【煜哥，李眠眠那件事我已经办好了，您放心。】 【有件事想拜托您。我们学校有个燕大的文学系保送名额，您看看，要不就赏给我算了？】 s市，武协大楼。 陈松煜收到消息，看了眼手机。 他惯于温和的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眼底却有不耐一闪而过。 郑光祖，他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么一点小事，也敢来打扰自己。 【知道了】 陈松煜随手回复。 眸光沉沉，不耐逐渐被暴虐取代。 他伸手，状似整理领结，实则青筋紧绷，粗粝有力的指节发出接连咔嚓的声响。 脑海里不断闪过两周前的一幕。 当时，李眠眠就被迫趴跪在他的脚下。 少女白皙皎洁的脖颈，轻轻一捏就能断裂。她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在绳索里挣扎的时候，如同濒死的小鹿。 真美。 但还不够。 陈松煜缓慢松开拳头，拿起咖啡，因为沉浸于回忆而逐渐激动的心跳略微舒缓。 但施虐欲一旦开了个头。 就很难压制。 然而。 现在，就在眼前。 就在自己的武协办公室里。 同样白皙、皎洁的少女脖颈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甚至，眼前的少女比李眠眠更漂亮，更乖巧。她正在好奇的翻阅自己办公室里的武学文献，看上去活泼可爱。 陈松煜放下咖啡，缓缓走到她的身后。 他抑制不住想要伸手。 这么合心意的猎物，得慢慢撕裂才能得到极致的享受。 就在陈松煜伸手的一瞬—— 偏僻的办公室内。 青年粗粝的指尖被避开。 站在书柜前楚砚，蓦然回头，对上他的视线！ 第47章 紧急避险 楚砚手上拿了一本书。 在回身的瞬间。 书脊不小心打到了陈松煜的右手。 “对不起——” 楚砚的脸上泛起红晕，连连道歉。 她甚至下意识要抓起陈松煜手，查看有哪里受伤，却又在指尖相碰的瞬间，羞涩放下了自己纤细柔软的手。 陈松煜被这一幕取悦到了，心中的暴戾消散了不少。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 轻轻放到楚砚手里：“你手上拿着的是下册，这本才是上册，喏。如果喜欢，就带回去看。” 楚砚讶然：“我还以为这些，都是武协珍藏的典籍，不能轻易外传。” 陈松煜笑了。 “对于别人来说，是。对于我来说，不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有特权。我不介意——把这种特权分享给你。” 他眨了眨眼，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显得格外宠溺温柔。 楚砚也露出了笑容。 她有些好奇：“那你办公室里的东西，我都可以借走吗？” 陈松煜故作烦恼： “我也在这个办公室里，你想要借走我吗。” 楚砚眉眼弯弯。 楚砚这次来到武协，是因为s市再次发布红色警报，接下来的几天，武协大约要忙的连轴转。 她来给陈松煜送汤。 美其名曰“岚岚这么忙，一定忘记照顾你了。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陈松煜很是受用。 准备送她出门的时候，陈松煜说：“刚才，我开玩笑的。办公室里的东西，你喜欢尽可以带走。除了我的保险柜，毕竟，我们武者也是有秘密的。” 楚砚点头。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柜最上方的保险柜上。 里面似乎塞了不少东西，露出来几张纸条的边沿、和某种淡蓝色织物的一角。 淡蓝色的、漂亮的编织物。 许久，楚砚移开目光。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下次再来。” 武协门外。 楚砚走进淋漓暴雨。 系统呼唤了她好几声，才得到回应。 楚砚上了车。 从车窗上远远看着陈松煜办公室的方向。 【系统，你听过蓝胡子的故事吗。】 【陈松煜的保险柜，就是蓝胡子的地下室。】 系统：【那个黑暗童话？他在里面藏了什么？】 楚砚没有回答。 而是转移话题：【我的体质到8000点了。】 系统热烈鼓掌：【恭喜宿主晋升后天中期。】 楚砚：【和陈松煜同阶之后，我能感受到他的气劲波动。】 【就在刚才——】 【他想杀了我。】 系统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楚砚：【我一开始也不相信，找机会碰了一下他的手，确认过了。】 系统有些害怕：【宿主难道已经露馅了？】 楚砚摇头： 【他的杀意很快就消失了，不像。】 【他只是把我当成了——】 【能够倾泻怒火的猎物。】 回到楚宅。 楚砚径直走进楚子昭的书房。 在变态心理学的理论中。 犯罪者会因为过去经历、心理状态、认知偏差而对“和之前受害者相似的人”，产生相同的犯罪冲动。 这种冲动，可能源于权力、控制和男女关系上的满足心理。 而陈松煜恰巧全都符合。 她打开楚子昭的屏幕。 翻出一个有几十张照片的文件夹。 里面每一张，都是失踪前的李眠眠。 而李眠眠，恰好有一个惯常戴在身上的淡蓝色发箍。 颜色的灰度、饱和度，都能对上陈松煜办公室里，保险箱露出来的一角中—— 那件淡蓝色的针织物。 楚砚给绪芝岚发去信息。 【李眠眠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穿什么样的衣服？】 当天。 处于危机意识。 楚砚的武技网课。从两天一次改成了一天三次。 授课老师不得不再次确认：“你知道我们这个课程是按秒收费的吧？学的这么频繁，不利于巩固知识，有点浪费。” 楚砚十分大方：“课时费照给，每教完一本武技，还有额外奖金。” 授课老师：“……” 当武者出生入死，赚的还不如给富二代讲课！ 楚砚这个富二代很快就提出了她的问题：“如果要和同阶武者以命相搏，有什么实战技巧。” 授课老师嘴角抽了抽：“我们不建议学生这么做。” 楚砚：“哦，那如果同阶武者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授课老师：“……” 楚砚：“课时费多加30%小费。” 授课老师：“抱歉，这活我接不了。我们是做武者考级辅导的，不培养反社会分子。” 楚砚：“你只是在拯救一个可能遭人残害的少女。” 授课老师拍桌：“你一个后天武者，谁能残害你？！” 楚砚：“我长的好看。” 授课老师噎住：“恕我直言……” 楚砚摘了眼镜。 授课老师倒吸一口冷气！ 他差点摔了讲网课用电脑，声线也不自觉温柔了许多：“确实，很少有长成这样的美女愿意做武者，既然如此——” 楚砚：“愿意教了？” 授课老师：“当然，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有吸引力——” 楚砚哦了一声的，重新戴上眼镜： “别扯和武技无关的话题。” “你这个网课是按秒收费的，多说一句废话，我倒扣你工资。” 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 上完网课。 楚砚在深夜接到了绪芝岚的消息。 李眠眠最后一次出现在李家的安保监控里。 确实戴着淡蓝色发箍。 楚砚沉默许久。 微微叹气。 李眠眠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现在这件发箍在陈松煜的保险柜里。 如果涉案人身份普通。 这时候已经可以报警抓人了。 但武协属于重要安全机构，陈松煜有一万种理由把警察拦在外面。 就像李眠眠多次家暴报警都不予立案一样。 除非，证据确凿。 楚砚心想，她还得再去一次陈松煜的办公室。 不过，她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夜深人静。 楚砚偷偷猫出卧室。 系统好奇：【宿主，你去哪。】 楚砚：【你听说过紧急避险吗。人如果在野外，饿到濒临死亡的时候，连大熊猫都可以抓来吃。】 楚砚：【我觉得我现在就很危险。】 系统：【可是这里没有大熊猫啊。】 楚砚严肃：【我是说，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去楚玄房里偷点东西，应该也在常理范畴内。】 系统：【……】 楚砚继续给自己找理由： 【反正他今晚不在家。】 【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让楚子昭帮我顶一下，说是他偷的。】 系统：【……】 你就真的忍心坑害楚子昭？他还长得挺帅的咧，统统都不忍心！ 楚砚悄无声息推开楚玄的房门。 淡淡的檀香在干净整洁的房间内萦绕。 骚包！还熏香。 楚砚在心里批评。 “到了。” 她轻轻打开楚玄衣帽间右手边的抽屉。 要说玩的最狠。 整个楚家，谁能比的过楚玄？ 抽屉正中。 一把漆黑的黑克勒&科赫vp9战术手枪，静静躺在丝缎里。 第48章 一触即发 热武器对高阶武者和异诡都没用。 这里的高阶武者，特指先天武者，和更高等级的武者。 楚玄有这把枪，纯粹是因为他玩的花。 玄创公司本身就游走在灰色地带。 别说军火贩卖了，只要有客户出价，异诡都能捉了给它卖出去。 而这把枪—— 用来对付陈松煜正好。 楚砚和陈松煜同属于低阶武者，真打起来，大概就像是菜鸡互啄。 这时候，一把枪就能起到关键作用。 楚砚面不改色，把战术手枪插进自己的衣兜。 走到镜子前，随意一瞥。 镜中的少女潇洒帅气，猎猎飘荡的衣角下露出漆黑冰冷的枪械。 楚砚十分满意。 系统不满：【可是宿主，你这个枪放在lululemon的运动服里，不搭啊。】 楚砚：【闭嘴。】 接下来三天里。 警方对李眠眠的失踪调查依然没有进展。 然而市中心因为暴雨积泥的绿化带里，却吐出了一截属于少女的脚骨。 鉴证科忙做了一团。 还没来得及对骨骼进行dna比对。 越来越多的尸体碎片，从污水满溢的下水道里涌出。 s市的失踪人口已经到了两位数。 这时候，单个失踪案例已经不再是社会关注重点。 所有报道都指向一个结果—— 西郊的浓雾已经完全涌入s市。 浓雾会把城市里的草坪、绿化带变成新的湿地。 然后吞噬经过那里的市民。 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西郊湿地里的异诡。 它在进化。 它在择机吞噬整个城市。 李眠眠的失踪案，同样要被并案了。 武协立刻成为了舆论指责的对象。 但随着又一条消息被放出，民众的焦虑变成了期盼—— 整个夏国最年轻的大宗师顾逾，去西郊根除异诡了。 在民众的普遍认知里。 没有大宗师解决不了的事情。 楚砚却猜想，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楚砚坐在餐桌的另一角。 她一边扒拉碗里的麦片，一边和系统讨论：【如果西郊的瘴气真这么容易根除，为什么s市的六位大宗师不去，非得外地来的那个谁，大宗师顾逾一个人去？】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这件事蹊跷的很。】 不过。 她现在也只是个低阶武者。 大宗师级别的权力斗争，和她无关。 她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做。 在微信上和陈松煜水了三天废话。 楚砚现在的体质已经达到了9100点。 她缓慢放下麦片碗，关掉刚刚做完日常的手机游戏，和每一个平淡如常的早晨一样。 今天是s市封城前的最后一天。 楚子昭特地嘱咐她，外面危险，不能出门。 但她仍是拿起帆布包，上了车。 帆布包内侧。 h&kvp9战术手枪落下了沉甸甸的重量。 “去武协。” 楚家车库里。 同样驶向大雨的还有楚暖暖的车。 系统好奇：【她出门干什么？】 楚砚不感兴趣：【大概又要为她的保送名额搞事情了。今早，校园bbs新动态，燕大的保送名额又给郑光祖了。】 系统惊呆：【楚暖暖的名额不是楚玄要来的吗？谁能比楚玄说话还有分量？】 楚砚冷冷抿唇： 【多了去了。】 【迟早有一天——】 【我也能站的比楚玄更高。】 暴雨如瀑。 楚砚抵达武协，把用浓汤宝泡出来的佛跳墙递给陈松煜的时候。 陈松煜皱着眉头告诉她：“你不能再出门了，s市很危险。” 楚砚眼里水光盈盈： “我只想……只想关心你，只想做的比岚岚更好。” 她尽心尽力扮演着天真无邪的小绿茶。 陈松煜大喜过望，当下给了她送了60个体质点。 却丝毫不知。 楚砚的修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比他更高。 两人同为后天武者中期。 楚砚已经能清晰感知到陈松煜的周身气劲。 但她同样清楚。 陈松煜是武二代，全身装备法宝各种家底加起来，绝不是自己现在能应对的。 那是以后的自己需要解决的。 她现在能做的。 仅仅是为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姑娘翻案。 根据警局记录。 还有四个小时。 如果再找不到决定性证据—— 李眠眠失踪案，就要和异诡案并案了。 一旦并案，几乎不可能对嫌疑人启动公诉程序。 此时的武协因为西郊湿地的事，忙碌非常。 陈松煜办公室里。 在他被一个电话叫走的空挡。 楚砚迅速打开从楚子昭那里顺来的反监控侦查手表。 先红外扫描办是否有摄像头存在，然后屏蔽电磁波谱，防止附近有监听设备。 系统不得不感慨：【宿主真是太谨慎了。】 扫描完毕后。 楚砚打开手机摄像头，拍下办公室全景和保险箱的特写。然后毫不犹豫戴上手套，从手包里拿出剪刀，将疑似李眠眠发箍的淡蓝色织物剪去微不可查的一角，放在了提前准备好的真空袋里。 就在这时。 房间外蓦地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 楚砚一顿。 她听见有两人在门外交谈。 两人似乎是被门锁拦住了。 其中一人声线陌生，另一人声音却有些耳熟。 “门锁上了，煜哥不在里面。” “这暴雨下的，真是烦人。上面不是说，把顾逾骗进沼泽，咱们任务就算完成了吗。” 门内。 楚砚察觉到不对，神色骤变！ 系统：【怎么了，宿主？】 楚砚抿唇：【他们不知道我在房间里。】 系统：【他们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呀。】 楚砚脸色铁青：【关键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我听到了什么。】 她当即起身，就要弄出点声响，防止自己被卷入什么高级武者权力斗争的泥潭。 然而没想到，门外很快说出了更劲爆的内容。 那个略显熟悉的声线闷闷不乐道：“你任务算完成了，我还没有。上次帮煜哥处理李眠眠的事，我不知怎的被监控拍下了。今天有个片警还过来上门问话。” 另一人说：“怕啥？这事煜哥肯定给你摆平。哎煜哥来了——” 门的两边，同时陷入许久的沉默。 直到房门打开。 楚砚看向门外。 之前说话的两人里，竟然有一个是郑光祖。 她心思电转，立刻就明白了是谁越过楚玄，抢走了楚暖暖的保送名额。 没想到郑凌那个私生子，竟然早就抱上了陈松煜的大腿。 郑光祖倒是没认出她。 毕竟在学校里的楚砚，和藏在陈松煜办公室里的娇软美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郑光祖眼里露出几分惊艳。 但又立刻埋下了头。 原来办公室里还有别人——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陈松煜现在铁青着脸。 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楚砚抬头，状若无事看向陈松煜。 “你们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陈松煜点头。 他伸手，优雅替楚砚推开门。 “我送你。” 楚砚微微颔首。 拿起手包。 纤细的手指，悄无声息扣住了vp9手枪的握柄。 第49章 出鞘 武协门口。 积了水的地面映着s市糜乱的霓虹灯光。 陈松煜躬身，把雨伞温柔递给楚砚。 两人离得极近。 近到楚砚俏丽的眉眼、柔软的头发丝儿都映在陈松煜的眸子里。 陈松煜依依不舍看着。 他轻声道：“很高兴遇见你。” “再见。” 楚砚打着伞。 走向车门。 许久才松开了藏在包中，握着枪的手。 系统在她的大脑内疯狂尖叫： 【啊啊吓死我了！】 【他真就这么放过你了？】 楚砚顿了一下。 【不知道。】 【不，】她摇头：【我听到了他的秘密，他不会。】 陈松煜没有理由放过自己。 还没上车。 楚砚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拿出手机，给绪芝岚发去信息。 【在医院待着，哪也别去。小心陈松煜。】 楚砚还没抬头。 系统突然疑惑。 【你看旁边那车，像不像楚暖暖的宝马x7？】 楚砚望去。 ……岂止是像。 车牌号都一模一样！ 她不是去找s市一中教务吵架去了吗？她不是在为燕大保送名额而奋斗吗？ 她怎么会来到s市武协？ 楚玄又不在武协工作—— 楚砚突然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楚暖暖，要回自己保送名额的方式，该不会，是傻乎乎的跟踪自己的竞争对手郑光祖吧？ 楚砚似有所觉。 她打开一中论坛。 楚暖暖已经用小号愤怒发帖。 《郑光祖，你和你母亲破坏别人家庭，你有什么资格拿保送名额！》 下面贴的郑光祖“一家三口”的照片，还是楚砚之前po在论坛上那张。 楚砚：“……” 我把郑光祖最大的把柄交给你。 是让你借势扳倒他，借势，借势，借楚镇南的势。不是让你自己跟个冲锋枪似的就知道叭叭叭在那里乱打！ 不远处就是楚暖暖的座驾。 她明显是跟踪郑光祖过来的。 车内，却不见楚暖暖人影。 楚砚皱眉。 【她人呢？】 【不管了，我们回去。】 她已经对楚暖暖的智商不抱希望了。 比起她和郑光祖，陈松煜才是现在最大的麻烦。 楚砚打开自己那辆小鹏汽车的车门。 正要坐上去。 蓦然意识到，后座上还有一个人。 暴雨天穿了个lolita小裙子，白靴子上带着泥点。 不是楚暖暖那个智障还是谁。 楚砚：“……” 你神经病啊，坐我车里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楚暖暖已经愤怒说道：“楚砚，是你，对不对！所有都是你精心策划的！我看到郑光祖走进去了，为什么出来的不是他，却是你？我明白了，你和郑光祖是一伙的！你先是偷偷篡改了我的保送申请单，然后再偷梁换柱给他——” 楚砚惊了，她忍无可忍：“你头上长个脑袋是为了显得高吗？” 楚暖暖愣住了：“你、你骂我！” 楚暖暖浑身发抖：“你——” 楚砚打断她。 不远处。 陈松煜的办公室内。 刚才送她出门的男人，正在遥遥看着这里。 楚砚脊背微微发凉。 “回家，快。” 她向司机吩咐。 因为楚家两位小姐爆发争吵。 前座的司机只能假装耳聋。 听到楚砚的催促，他赶紧踩下油门。 小鹏汽车行驶在s市的主干道。 临近封城，往常拥挤的道路上，车辆稀疏。 楚暖暖还在骂骂咧咧。 楚砚被吵的心烦意乱：“你有那么多资源，混成这样难道不是脑子问题？我骂你怎么了？你连郑光祖郑凌的关系都知道了，还想不到偷偷修改申请表的人是郑——” 一声巨响蓦地传来！ 世界天旋地转。 楚砚从楚暖暖骤缩瞳孔里，看到了一幕难以置信的景象。 腥臭的泥沼从主干道里的绿化带中翻涌而起，带出漫天的黑泥，打在车窗玻璃上。 那淤泥就像是伸出了脏污的触手，浑浊的黑里还泛着莹莹的蓝色。 把她们的车狠狠卷进了已经演变成沼泽的绿化带中！ 整个车身上下翻转。 前排的安全气囊弹出，楚家两位小姐的手机、电子手表、一切生命征检测设备同时发出嗡鸣！ 车辆狠狠撞击在了绿化带里！ 车头变了形。 前座的司机毫无声息。 旁侧，楚暖暖被安全带倒卡在后座的，发出刺耳的尖叫！ 而那些如同具有生命、就有自主意识一般的淤泥，还在不停向她们涌来。 要把车内一切生命贪婪吞噬。 这就是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为之惧怕的、最血腥残酷之物—— 异诡。 系统同样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砚被吵得耳鸣，她怒喝：“闭嘴，你们两个都别吵！” s市西郊的异诡。 择人而噬的沼泽。 陈松煜身上那件“把顾逾骗进沼泽”的任务。 消失无踪的李眠眠。 还有刚才离开武协时，陈松煜那一句依依不舍、缠绵悱恻的“再见”。 所有蛛丝马迹终于串联在了一起—— 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意外。 甚至整个s市的沼泽和瘴气，都不是意外。 这次的异诡受到人为控制。 操纵它的最终目的，也许是为了解决那位名叫顾逾的，高高在上的大宗师。 但这并不妨碍陈松煜利用它，除掉一些小小的障碍。 比如。 杀了无意间知晓秘密的，自己。 楚砚一把扯开安全带。 她用力推开车门，淤泥里的瘴气迅速开始侵蚀她体内的真元。 对于s市诸多武者来说，这样的瘴气就是灭顶之灾。 楚砚运转太玄经。 很快，后天中期武者充盈的气劲重新出现在了她的经脉里。 楚暖暖还在尖叫：“你疯了，现在还要打开车门，我不要给你陪葬啊啊啊啊——” 楚砚看向她。 瞳孔里寒光湛湛。 接着她身形矫健，从倒翻的车身里轻巧腾挪，径直向楚暖暖逼近。 楚暖暖大惊失色，下意识按下了手机里的紧急求助键：“哥，楚砚要杀我啊啊啊——” 然而她的手腕很快被梏住，被苍白漂亮的指节狠狠锁在了车座凌乱的一隅。 “继续。”楚砚在她耳畔冷冷说道：“想吸引异诡的注意，就继续喊。” 楚暖暖被她的气势震慑。 这位团宠文小说女主呆呆看着她。 楚砚今天没戴她标志性的黑框眼镜，漂亮到几乎邪肆的眉眼里，是冰霜一般的沉静。 好像外面铺天盖地的淤泥、异诡恐怖至极的触手都不能影响到她此时的决断。 而且楚砚和她靠得太近了。 吐息就打在她的耳畔。 楚砚那只用来按住她手腕的手终于放下，以极快的速度同样解开了楚暖暖的安全带。 她看向楚暖暖的眼神没有温度。 她不是没想过，把小说女主就扔在这儿。但这是围绕楚暖暖存在的世界。她死了，整个世界包括自己都会消失。 她和楚暖暖的账，另算。 楚砚一把将楚暖暖推出即将没入沼泽的汽车。 让她到绿化带的安全地带躲着。 没想到楚暖暖情急之下—— 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楚砚：“……” 她没工夫再理会脆弱不堪的女主。 楚砚翻身跃到车后。 然后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后备箱。 从这辆毫不显眼的小鹏汽车后备箱里，抽出了一柄森寒冷然的长剑！ 剑锋在被淤泥污浊的视线里，如同一袭白练，耀眼异常。 楚砚剑锋一挑。 宽大的外套在砭人肌骨的寒风中猎猎浮动。 那三尺剑刃猝然迸发出凌厉无匹的剑芒，在污山泥海之中如同鲸鱼断浪的长鳍，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前斩去！ 围绕她周身的异诡，像是生了惧怕的神智一般。 轰然退散！ 第50章 初战 s市闹市区的异诡，究竟和西郊沼泽的异诡还有差距。 大约一个是分身，一个是本体。 s市武协招募了那么多后天武者参战。 就代表它在低阶武者面前，并不是无法对付。 这次的异诡，危险等级高，不是因为它的战斗能力。 而是因为它带来的雾气能侵蚀武者真元，也因此，武协拖了这么久都拿它没办法。 但楚砚的太玄经—— 歪打正着。 恰巧克制了这一点。 绿化带的泥沼中。 楚砚手执七星龙渊剑，与高出她数丈的异诡森然对峙。 那异诡浑身遍布泥浆，却仍能隐隐看到被淤泥包裹在最里的、缓慢蠕动的植物根茎。它应当是一种长在湿地里的植物，在变异之后，多了操控沼泽的能力。它茎叶深绿，还开了妖异的蓝花。这种蓝是带着荧光的，开出的花也带着富有金属锈蚀味道的腐臭。 它变异的地方。 大概是在富营养化的水体里。 它和水藻抢夺着丢入水中的生活垃圾，它依附着这座城市的废水排放系统，饥渴的吸收着吸收重金属、氮、磷。 直到它有了神智。 它开始和其他水生物争夺营养。 然后它发现，直接吸收竞争者的生命，让它的成长更有效率。 先是扼杀一片绿藻，然后是水鱼，然后是芦苇荡里的野鸭，然后是人类。比如，眼前的人类—— 楚砚的剑花织出银白的雨瀑！ 凌冽的杀意狠狠向异诡迫去。 楚砚的攻势并不花哨。 反反复复就是直刺、横斩、上削、拨挡。 因为她只学过这些。 但生涩的剑招，在反复几次之后，就逐渐圆滑衔接、得心应手。 在之前以秒计费的网课里，先天武者青囊相传的武技，终于摆脱了教科书式的呆板，被年轻的女武者在与异诡的初战逐渐打磨出与她风格相仿的锋芒！ 楚砚剑式稳妥。 和她本人低调谨慎的作风相似。 系统在楚砚脑海里疯狂尖叫：【啊啊啊宿主你不怕吗啊啊啊——】 楚砚心道。 【不怕。】 她好像天生就不惧怕这些。 身披污泥的变异植物在她眼里，不过是生物进化中一个意外。 她愤怒的情绪甚至并不针对异诡本身。 她只针对一个人。 陈松煜。 因为思维冷静，楚砚的剑势得以能有针对性斩向植株藤蔓里的顶端生长点、嫩芽和新叶。 因为她清楚记得，高中生物课上说过—— 那是植物细胞分裂最活跃的地方，组织还未发育成熟，最容易收到环境变化、虫害、和物理伤害的影响。 再一次击中要害之后。 异植畏惧退缩。 系统大喜：【宿主，我们快跑！】 楚砚却没有向远离异诡的方向逃走。 系统在她脑海里怯怯发声：【宿主，我们真的不走吗宿主。我怕那个异诡又要摇人，啊不，摇其他的异诡过来……】 然后它蓦地顿住。 楚砚回到了倒翻在泥泞里的汽车前。 她咬牙，浑身真元聚在双臂之上。 太玄经、抱朴子、浩然之气——短短一个月内全部所学被她倾囊拿出，终于在豆大的雨水中，把已经变形了前车门从淤泥里抬出来了一点。 楚砚满意了。 9200点体质，果然可以创造奇迹。 她一拳砸在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上。 继而伸手进去，从内部打开了车门，把因为撞击而昏迷不醒的司机从车内拖了出来。 与之相对的。 是不远处。 被异诡吓到昏迷的楚暖暖。 楚砚毫无所动： 【不用管她，她死不了。】 【我们先撤，异诡说不准就会卷土重来。】 系统却破天荒有些沉默。 楚砚疑惑： 【你刚才把自己叫哑了？】 系统： 【……】 它有些迷茫。 它本来只应该是个病弱美人系统。 哪怕宿主处于危险之中，也应该有无数年轻俊秀的武者，前仆后继哭着喊着要誓死保护它的万人迷宿主。 但它的宿主却在大雨滂沱之中，一人一剑单挑异诡。 还在即将完全变成沼泽的绿化带里，选择冒着致命危险，去救助困在前座的npc。 要知道，如果这是一本流水账小说。 那么被楚砚救出来的人，可能在全文都只会出现那么几次。 还全程用“楚家司机”四个字代指。 没想到，楚砚的回复却很平常。 【你忘了？我也是npc。】 只是三观正常，观念积极，遵纪守法乐于助人的普通npc而已。 npc楚砚准备带着楚家司机跑路。 正在此时，身后发出窸窣声响。 楚砚再次握住剑柄。 却只见一道比自己耀眼百倍的剑光横空出世，挡在了异诡的面前。 楚砚顿了一下。 “……楚玄。” 第51章 甩锅 楚玄的剑意，是冰冷的。 甚至比泥浆里的异诡还要可怖。 泛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的佩剑很细，执剑的手线条柔和，指甲整齐，和他一贯细节打理良好、矜贵逼人气质相符。 他甚至还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大约来之前，还在生意场上和人举杯问盏。 但指腹内侧，紧紧扣着剑柄的厚重的剑茧、和他紧锁的眉，冷冽抿起的唇线，都昭示着他在怒火爆发的边缘。 楚砚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 断裂的藤蔓猝然碎裂。 泌出绿色腥臭枝叶的异在泥地里痛苦翻滚、无声呻吟！ 楚砚沉默几瞬。 如果说陈松煜后天中期的修为，是她可以逾越的鸿沟。 那么宗师级别的武者。 对现在的她来说。 如有天堑。 系统倒是松了一口气。 它喜滋滋看向宿主：【咱们都有救了——】 然后噤声。 楚砚面无表情。 气压低沉。 明显不虞。 楚砚和系统交流的思维电流也十分冰冷。 【有救了，嗯？】 【异诡不是我打退的吗，他来抢什么人头？】 系统：【……】 然而很快。 楚砚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把自己的手包从车里捞了出来。 【哦。包里还有我偷来的那把枪，不能被他看到了。】 系统：【……】 楚砚顺手把七星龙渊剑也藏了起来。 然后运转太玄经。 浑身凌厉的武者气劲再次消弭无踪。 楚玄没看到她在泥沼里对敌。 看到了估计也不感兴趣。 楚暖暖在车里被吓晕之后，就昏迷全程。 不过她无论醒来前，醒来后都是个24k纯傻子，能认出有异诡就不错了。 也有可能认不出来，估计还以为自己是脑震荡晕出幻觉了——正好送她去医院治治脑子。 于是在整件事情里。 楚砚透明人设不变。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楚砚带上自己古板沉闷的黑框眼镜，准备就地打个网约车消失。 她忽然微微一顿。 刚才对敌时，大量的瘴气侵入了她的经脉，几乎把她全身真元吞没。 然而这次，利用太玄经化解之后—— 她的真元。 似乎莫名其妙增多了。 楚砚有些不解。 【系统，我现在体质多少点？】 系统麻溜扫描：【9400点……咦，刚才不是9200吗的？】 楚砚伸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带着病态苍白的手背上，几条隐约可见静脉，竟然有一瞬泛着淡淡的蓝。 那奇异的颜色，就像是刚才那株异诡在藤蔓上开出的妖异蓝花。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很快就消失无踪。 楚砚愣怔。 她问系统：【……你看到了吗。】 系统也跟着看了半天，有些迷糊： 【看到什么？】 【宿主，你是冷白皮？】 楚砚：“……” 不远处。 楚玄一剑击杀异诡。 他在断壁残垣之中断然转身。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满是戾气。 他那群玄创公司的下属纷纷跑来，却因为笼罩在楚玄周身肃杀的风暴，而不敢靠近。 直到楚玄脱下昂贵的西装。 拢着晕倒在地的楚暖暖，把她抱了起来。 楚砚： 【……辣眼睛。】 【快走。】 她叫来某个楚玄的助理。 把同样晕厥的楚家司机交给他，叮嘱：“快，把他送去医院。” 那位下属也有些傻眼：“好、好的。但请问你是……” 楚砚严肃开口：“这种时候哪有时间说这些，快去。” 对方带着伤员，摸不着头脑的走了。 楚砚同样打算开溜。 却忽的发现。 楚玄正向自己走来。 表情有些危险。 楚砚疑惑：【我得罪他了吗。等等……楚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系统想当然说道：【当然是楚暖暖喊他来的啊！】 楚砚：【什么时候喊的？】 她倏忽一顿。 刚才的情形一闪而过。 异诡袭击的时候。 楚暖暖被安全带倒绑在小鹏汽车的后座，吵的像是一只尖叫鸡。 自己忍无可忍，把她解了下来，推到车外保命。 楚暖暖当时喊什么来着？ ——“你疯了，现在还要打开车门，我不要给你陪葬！” ——“哥，楚砚要杀我啊啊啊！” 楚砚：“……” 哦，还好，楚暖暖这个智障还活着。 楚玄走近。 一米九的身高把她拢在了阴影里。 时隔那么多年。 似乎还是第一次两人如此靠近。 楚砚都快忘了他近看长啥样。 楚玄没什么表情，那张在审美意义上富有欣赏价值的脸，楚砚也懒得看。 她只轻微抬头。 淡淡扫了眼楚玄脖颈上的红色吊坠。 约莫是离得太近。 她能闻到微弱的医院消毒水味道—— 和遮掩的很好的血腥味。 楚玄受伤了？ 她有些疑惑。 楚玄也没有低头。 就视线轻轻往下面一扫。 于是哪怕距离极近，他的话语之间也充斥上位者的不可侵犯的尊荣和距离感： “你做了什么。” 楚玄很少关注楚砚这个妹妹。 记忆里。 楚砚只是一个用来装饰楚家家庭人口的符号。 但此刻，他却极为罕见的，用神念探究起了楚砚。 刚才的异诡尸体上，除了他，还有另一位武者的剑意。 清冽的、微弱的，带着淡淡冰雪气息的，却锐意凌然的剑意。 这种清冽的剑意—— 竟然能引起楚玄体内剑意的共鸣。 眼前的楚砚普普通通。 身上没有半点武者气劲波动。 只是宗师的直觉却让他多停留了几瞬。 见楚砚没有反应。 楚玄不耐。 旁边那些下属纷纷噤若寒蝉。 楚玄情绪本就不稳定，或者说这人和正常人不一样，缺少理解能力和同理心，平时哪敢有人在楚玄问话的时候默不作声，拂了他的面子？ 这个小姑娘好大的胆子！ 楚玄的剑已经扔给了下属。 楚暖暖也被他抱进了车里。 此时他皱着眉，表情冰冷不悦，带着直白的探究。 “异诡为什么会袭击暖暖。” 撞毁的汽车距离绿化带有很长一段距离。 大约十几米，地上都是泥浆拖拽她们时打在地上的痕迹。 不像是意外。 倒像是伏击。 楚玄迫问：“你知道些什么？” 楚砚面无表情。 突然开口。 “你受伤了。” 这一句莫名其妙，却打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两周前。 楚玄确实在西郊着了异诡的道。 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 正当众人以为，楚砚在向楚玄委婉表达关心，试图熄灭他的怒火的时候—— 就听楚砚冷冷说道。 “看来你的实力也就这样。” “打不过别人，也护不住你的‘稀世珍宝’楚暖暖。” “我不过是被无辜牵连进来。” “又怎么会知道——盯上你的人是谁？” 少女往前一步。 她微微踮脚。 清冷的声线就在楚玄耳畔，一字一顿落下来，烫的楚玄瞳孔微变。 楚砚说： “既然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就别大张旗鼓的捧着你的楚暖暖——” “让她成为别人的靶子。” “与其在这里逼问我。” “为什么不去查查，是谁对这辆车动了手脚？” “楚暖暖是跟踪谁，去的武协？” 她面无表情甩锅。 傻逼。 去和陈松煜狗咬狗去吧！ 第52章 挂坠 楚砚最后，还是被请上了楚玄的车。 原因是楚暖暖的事情没理清，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楚砚：“……” 吗的。 这个“任何人”，就是针对我一个人是吧？ 上车的时候。 楚玄的下属纷纷用景仰的表情看着楚砚。 大约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在对总裁如此不敬的情况下，还能安稳离开。 ——虽然是被“请”上楚玄的车离开。 楚砚视线冰冷。 看着楚玄座驾上“玄创公司”的标志。 在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把楚玄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楚砚：【后天武者和宗师的差距太大了。】 系统也有些沮丧：【咱们是不是还得很久才能报复回去？】 楚砚思忖：【不一定，现在也可以试试。】 然后拿出手机。 下载app。 系统吃惊：【怎么报复？难道要蚍蜉撼树？】 楚砚：【哦，举报玄创公司偷税漏税。】 系统：【你怎么知道它偷税漏税？！】 楚砚疑惑：【我当然不知道啊。】 她刷刷操作完毕：【先举报，等上面派人来查了，不就知道它有没有偷税了。】 系统：【……】 楚玄的越野车内十分宽敞。 楚暖暖还晕在后座。 楚玄坐在她身旁照顾。 因此车交由司机来开，楚砚只能坐在副驾驶。 这里，似乎平时是楚暖暖的专座。 饶是楚玄不常回家。 一旦回来，副驾驶上就被助理布置的周到齐全。 从带了补光的化妆镜，到小零食，娱乐报刊，应有尽有。 后座。 楚暖暖幽幽转醒。 她睁开泪盈盈的双眼，瞳孔里立刻就映出了楚玄的身影。 “哥——” 楚暖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所有委屈、恐惧都发泄了出来。 前座。 楚砚拆了一袋妙脆角。 嘎嘣嘎嘣。 司机忍不住提心吊胆看了她一眼。 楚砚疑惑。 妙脆角。 不都是这个声？ 后座。 楚玄轻轻抚了抚楚暖暖的头发。 “抱歉。” 这位不可一世、游走于灰暗地带的玄创总裁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我来晚了。” 楚暖暖柔柔弱弱摇头。 又含泪点头。 然后含泪摇头。 前座。 楚砚咔擦拧开一瓶矿泉水。 和系统表示：【iluliaq冰川之水，300一瓶。】 系统羡慕：【统统也想喝。】 司机再次敬佩看了一眼楚砚。 转过头继续开车的时候，眼皮还在不停的跳。 后座。 自从楚暖暖醒来之后。 楚玄也是个能人。 注意力就没离开过楚暖暖。 他漠然无视了在前排蹭吃蹭喝的楚砚，安慰楚暖暖： “在家待着，不要出门。” “保送的事不必担心。” 楚玄认真凝视一个人的时候。 能让任何人满心满意都是他。 他贵气逼人的面容，和沉着稳重的话语，让他的承诺，拥有一种让人安心信任的力量。 楚暖暖眼神扑闪。 因为这样郑重的许诺而心头一暖。 她正要开口—— 冷不丁被奇怪的声音打断。 前座。 楚砚打开手机屏幕。 一整屏花花绿绿的图标整齐排列。 楚砚：【挑一个吧。】 系统：【就那个吧，我最近最喜欢看你玩那个。】 楚砚点开。 手机发出声响。 “timi！” “王者背负，王者审判，王者不可阻挡！” “主人，来和妲己玩耍吧！ ” 司机：“……” 楚暖暖：“……” 楚玄：“……” 楚玄终于把视线投向楚砚。 他表情冷漠，视线如同往常一样犀利、仿佛头脑还如同精密仪器一般冷静运作。 实际却没有人知道。 楚玄的瞳孔深处莫名复杂。 今天楚砚出现的突兀。 与之而来的。 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 尤其是—— 不知道是因为在担忧楚暖暖，还是因为，今天触碰到的那道清冽的，却让他心神不定的剑意。 他脖子上的挂坠在发烫。 挂坠里面是被封存的一滴血珠。 在过往的十年里，它都冰冷沉寂的坠在自己心脏前方。 今天还是它第一次发烫。 这种温热的触感，让他出乎意料，对楚砚意外的容忍。 楚玄就这么看了楚砚许久。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旁边的楚暖暖都感到悚然发凉。 但他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楚暖暖因为受到惊吓，大脑断片严重，全然都要忘了异诡出现之前，自己和楚砚的争吵。 只记得异诡出现，她晕过去了。 再醒来，楚玄在悉心安慰自己。 原本，现在是向楚玄告状的最好机会。 但她竟然也有些看不透楚砚了。 楚砚不是在学校里平平无奇的书呆子吗？ 为什么能在楚玄的气场锁定下毫无反应？ 甚至还能拿中单打团？！ 肯定……只是因为楚砚太迟钝了吧！ 不过。 身旁，楚玄的话很快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楚玄淡淡说道： “燕大的招生名额，没有人能越过裴明烨做出决定。” “你可以用他最想要东西去交换这个名额。不仅如此，还能交换往后四年里，他在燕园替你遮风挡雨，对你唯命是从。” 楚暖暖吃惊：“唯命是从？可，可裴教授不是宗师武者吗……” 楚玄解释。 “因为一桩往事。” “二十年前，裴明烨的妹妹就读于华清大学。” “她在一本基础武学典籍中，发现了能够改变整个武学理论结构的东西。不过，论文还没发表，她就被毒死在了宿舍里。” 楚暖暖张大了嘴巴。 前座，还在玩王者荣耀的楚砚也竖起了耳朵。 毕竟这种武学界秘闻，平时还是没什么机会听到的。 而且她见过裴明烨。 燕大保送生考试的时候，裴宗师还夸过她一句。 害得她差点把在考场吐血。 只听楚玄继续说道。 “这二十年里，裴明烨一直在寻找当年的真相。” “而在一个月前——机缘巧合，我恰好寻到了一些线索。” “这道线索，就由你去交给裴明烨。” 楚砚听完了。 系统也听完了。 系统酸溜溜开口：【他对楚暖暖还真是掏心掏肺。】 然而紧接着。 楚玄的一句话，让楚砚身体骤然紧绷，系统也差点宕机！ “那本武学典籍，名叫《太玄经》” 第53章 想我了没 啪嗒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前座。 楚砚竟是把手机掉落在了地上。 她镇定自若，捡起手机。 眼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后座两人不再理会这里，司机却和她挨得最近，被楚砚气势所摄，一时间竟有种是楚玄坐在旁边错觉。 “您……”司机小心翼翼开口，生怕是自己刹车刹的不好。 “没事。”楚砚解释：“对线被打野切了。” 司机这才放松下来：“那您多注意小地图。” 脑海内。 系统同样因为过载的信息量十分惊愕：【宿主，是你练的《太玄经》！】 如果果真如楚玄所说—— 那么楚砚身上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能够散去任何功法的太玄经。 能够抵御异诡雾霾的太玄经。 不止。 楚砚还和系统提起了刚才一幕。 刚才对敌时，瘴气侵入了她的经脉，试图吞噬她的真元。而在利用太玄经化解之后—— 瘴气里的一部分能量，似乎被她化为己用。 体质也增长了200点。 【……】系统惊呆了：【抵得上陈松煜夸你好几句了！】 如果猜测属实。 楚砚就另外多了一条晋阶途径。 日常刷渣男，偶尔刷异诡。 反正两个在本质上都恶心油腻。 观之不似人形。 差不了多少。 系统感慨：【我要是修习太玄经，就在自家后花园种满异诡。这东西就跟银耳阿胶雪蛤一样，大补啊。】 楚砚的思维冷静。 【豢养异诡？也许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二十年前，杀人凶手在华清大学销声匿迹。 楚玄在两个月前找到了太玄经的线索，之后就受了伤。 这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联？ 一场横贯二十年的阴谋，究竟诡谲难辨。 楚砚并不会分出心思，去琢磨远超自己实力之上的人和事。 回到楚宅之后。 楚砚直接拨打110报警。 “您好，我要向警方提交重要证据。关于两周前的李眠眠失踪案。” “什么？”楚砚提高音量：“已经和异诡案并案了？我记得还有2个小时公诉时限。” “你是说，武协施加了压力？在紧急状态下，不应该把警力浪费在的无关紧要的民事案件上……” 楚砚挂断电话。 系统有些沮丧：【那可是咱们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物证。】 楚砚透过窗外，看向滂沱的大雨，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 【既然不能走法律途径。】 【就只能用我的方式去解决了。】 s市武协。 陈松煜在办公室内大发雷霆。 咖啡杯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铁青着脸。 在宣泄暴力的时候一言不发，但这种沉默，让旁边站着的郑光祖更加胆怯。 好在陈松煜只打女人，不会对下属动手。 郑光祖安慰自己，从这种角度分析，陈松煜也算是个不错的效忠对象。 他记得两周前，把李眠眠从武协的后门拖出来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性，让他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他不由又想起刚才在这件办公室里见到的少女。 那么温柔，那么漂亮。 死在异诡手下，说不定还是她的福气。 不用被陈松煜拳脚相向—— 在办公室满地的瓷器碎屑和让人窒息的沉默里。 陈松煜终于恢复了正常。 从那种暴虐、阴狠的的气质里走了出来。 他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示意两个下属坐下。 郑光祖胆战心惊，刚想替这位少爷开酒，没想到却是陈松煜主动给他倒了一杯。 陈松煜解开衬衫扣子，恢复正常之后，说不上是失望还颓废，带着惯有的优雅。 就像是刚刚失恋的青年，和兄弟们聚在一起，借酒消愁。 如果楚砚在这里，就会发现，陈松煜的神态、动作，和“被绪芝岚分手”那天一模一样。 陈松煜自己先灌了一口酒： “我是真的很喜欢她。” “我还给她买过一件旗袍。她这么漂亮，是最适合穿旗袍的。我带她去裁衣的时候，你们可能想象不到，有多少路人，就从出窗外往里面看，看她看的舍不得走。” “娉娉袅袅，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她。” 陈松煜的眸色有了些暖意，就像是回到了和楚砚在咖啡厅巧遇的那天。 他愈是说的绘声绘色。 郑光祖就愈是吓得不敢动弹。 紧接着，下一句，让他心跳都要骤停。 陈松煜垂下眸子，粗粝的茧轻轻摩挲玻璃杯：“可惜，就在刚才，她被异诡撕碎了。你说，她是怎么死的。” 郑光祖：“是、是因为意外。” 陈松煜抬头，看着两个吓得脸色苍白的下属：“她或许是被你们杀死的呢。” “因为你们说了不该说的话。” 窗外。 暴雨骤然急促。 房间里，陈松煜用厌恶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两条狗。 一个下属急促说了什么。 陈松煜并不满意。 他又看向郑光祖：“郑凌在西郊的高尔夫球场。” 郑光祖腿肚子抖个不停：“我这就去和我爸说，我爸一定会给，一定会给！” 过了许久。 陈松煜才慢吞吞答应。 他给两人都浅浅倒了一层红酒：“再喝一杯，送她上路吧。” 陈松煜送两人出门。 他穿着漆黑的西装，撑着漆黑的伞，就像蒙了一层上世纪电影蒙版的年轻鳏夫，皱起的眉和落寞的眼神额外吸引女性的怜惜。 他就是这么捕捉到了绪芝岚。 然后在山海酒吧里，捕捉到了楚砚。 武协门外。 停着一辆越野车—— 楚玄就坐在车上。 冷冰冰看着陈松煜。 楚砚顶撞他，还能全身而退，是因为她给了自己一样东西。 小鹏汽车的行车记录仪。 里面清晰显示了，陈松煜的下属在坐有楚暖暖的车上，动了手脚。 楚玄如同毒蛇一样冰冷粘腻的视线，锢在了远处青年的身上。 “动手。” 与此同时。 陈松煜在暴雨中走回武协。 他身上浮动着淡淡的悲伤。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 楚砚在各种意义上，都踩在他的审美上。 他打开手机。 想往回翻翻楚砚生前发给他的那些信息—— 接着神色骤变。 差点一把捏碎手机屏幕。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 一个死去人，怎么会正在输入？ 绝不可能。 他派出去的异诡，明明已经吞噬过好几个人，绝不会失手！ 对面。 楚砚输入完毕。 只有短短四个字。 那四个字，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想我了没。】 第54章 上膛 楚宅。 楚暖暖瑟瑟发抖抱着电话，听楚玄在听筒里安慰她。 “抓回来给你出气。” “不怕，在家等我。” “如果无聊，我把裴明烨的手机号码写给你了，你现在就可以联系他。” 楚暖暖有些犹豫，坐在客厅茶几旁，指尖转来转去，玩着那张写有裴明烨电话的小纸条： “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可是燕京大学的教授……” “哥，等你回来，你陪我一起打电话好不好？” 楚砚拿了个雪糕，在楼上一边吃，一边冷眼旁观。 【废话真多。】 【磨磨唧唧，这两人真能耽误时间。】 低头看微信。 另一端。 陈松煜沉默了很久。 显示正在输入。 然后停下。 大概是被吓傻了。 楚砚却不再理会了。 楚砚没有那种，给他发小作文细数罪名的习惯。她更愿意把言语攻击，变成动用在陈松煜身上的私刑。 既然已经派出超级兵楚玄出去抓人。 楚砚便不再关注武协那边的态势。 要是宗师还打不过一个后天武者—— 建议楚玄也别回来了。 直接找棵树自裁算了。 楚砚倒是给绪芝岚打了个电话。 在整件事情里，似乎有一件巧合。 李眠眠的父亲在s市经营垃圾资源回收行业，厂房就建在西郊。而绪芝岚家里的度假村也在西郊，或者说，西郊有一大半都是绪家买下来的地。 这次的异诡，也正出现在西郊。 还能受到陈松煜的控制。 她有理由怀疑。 陈松煜在西郊做了点什么——导致了这次的重大社会安全事件。 通话另一边。 绪芝岚沉默许久。 她轻声说： “我父亲，也许知道点什么。” “他是陈松煜手下一个公司的法人代表。” “李眠眠失踪案无法公诉，但是，有重大社会危害的案件，依然可以向嫌疑人提出数罪并罚，重启调查程序。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多此一举，可如果没有她，死在西郊的大概率就是我。” “我要给李眠眠一个答复，给她的家人一个答复。” “明天s市就会封城，我今天去一趟父亲的办公室。” “没事，我会注意安全。” s市武协。 陈松煜被楚玄这只疯狗咬上—— 连死而复生的楚砚都抛在了脑后。 他用尽了几乎所有防御法器。 才勉力逃生。 此时不得不向父亲求援：“楚玄怎么会来？是谁走漏的风声，被发现上次埋伏他的人是我们？” 陈松煜的父亲陈桥，是s市武者协会的副会长。 视频里的陈桥面容儒雅，和陈松煜气质如出一辙。 陈桥皱起眉头：“当时发布任务给楚玄下套，用的武者编码都是空号，他不可能追查过来。” 陈桥嘱咐儿子：“别给他正面碰上，开车去西郊。” 西郊沼泽，在浓度远远高于s市的瘴气里，宗师受到的影响远高于后天武者。 陈松煜犹疑：“他会蠢到自投罗网？” 陈桥冷笑。 “顾逾都能骗进去，楚玄区区一个宗师，有何不可？” “要怪，只能怪他那个玄创公司闲的没事，接了悬赏去找太玄经。” “上次侥幸让他逃了——” “这次他自己撞上来，是他的命数将至。” “你等着，我在西郊接应你。” 傍晚。 最后一点天色就要被黑夜吞没。 陈松煜开着车在s市的主干道上飞驰。 陈桥的手下也尽数出动，帮着拦截楚玄，这才得以让陈松煜稍松一口气。 陈松煜的车经过改装。 不仅能防弹，就连低级异诡都能挡上那么一挡。 车内电台也被改造过。 连着他的手机。 和那些同手机对接的——安装在下属、女友身上的那些窃听设备。 楚玄找上门来，这件事让他如临大敌。 陈松煜第一想法，就是有手下背叛。 他依次播放监听器拦截到的设备语音，却突然停在了一处。 那是绪家家主，绪光的通讯设备。 绪芝岚正在和绪光吵架。 让她的父亲交出和自己合资的公司里那些“绝密业务”的信息。 绪芝岚痛骂绪光不知悔改，不仅毁了绪家几十年的基业，还听信一个杀人犯的话，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李眠眠和李家就是被这样利用殆尽的。现在李眠眠被陈松煜杀害—— 陈松煜关掉监听。 暴雨中。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熄火。 哪怕在楚玄的追杀下，他也尝试尽量保持头脑冷静。 陈松煜点了一支烟。 绪芝岚怎么知道自己杀了李眠眠？ 只能是楚砚告诉她的。 楚砚没死。 不仅没死，还和绪芝岚保持着相当紧密的联系。 她们像寻常闺蜜一样分享消息。 并没有因为情感纠纷而“疏远”。 甚至自己这里刚遭到追杀，在医院里躲了整整两周的绪芝岚就奇迹般出院，还能直冲绪光的办公室，要拿走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公司文件。 陈松煜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两脚，神色晦暗不定。 调转车头。 给父亲留言： “我晚一点去西郊。” “——先接个人。” 楚宅。 楚砚收到照片的时候。 刚做完一套数学卷子。 信息是陈松煜发来的。 照片里，绪芝岚被五花大绑，扔在汽车后备箱。 陈松煜：【楚砚小姐，你们关系真不错。你的闺蜜，宁愿死，都不愿交出你的住址。】 楚砚：“……” 擦。 楚玄那个废物！ 楚砚很快冷静下来。 轻敌的也许不只有楚玄，还包括自己。陈松煜那帮下属连大宗师顾逾都敢下手，在楚玄面前，未必没有自保的手段。 楚砚言简意赅： 【条件。】 陈松煜： 【西郊红水路南厂房，我等你来。】 楚砚合上卷子。 垂眸思索的时候，眉睫微微颤动。 陈松煜的体质是8000点。 自己的体质是9400点。 系统惊惧：【宿主、你你你真的一个人过去？】 楚砚顿了一下：【他让我来，又没说让我一个人来。】 系统：【……不、不然咧？】 却只见楚砚拿起手机。 拨打110：“您好，报警。有一起社会影响恶劣的绑架案！对方就在西郊红水路南厂房，对，请尽快增员。” 拨打119：“您好，我想举报，有市民在封城期间恶意潜入西郊被封锁区域，搅乱社会治安，就在西郊红水路……” ：“扫黑除恶热线吗？西郊出现了一起黑恶势力暴力虐待无辜女性的恶性事件，令人发指！” ：“家庭暴力屡次报警无果，求助无门！请问你们妇联管不管……” 系统：【……】 紧接着，楚砚披上风衣。 挽着七星龙渊剑。 给枪上膛。 临走前，又从客厅的茶几上，带走了一样东西。 【走吧。】 【他们赶到还有一阵。】 【我先过去。】 门外。 电闪雷鸣，雨水倾盆而下。 楚砚阔步走入雨帘。 【绪芝岚还在等我。】 第55章 你还记得这把剑吗 临近封城。 楚家司机还在医院。 雾瘴加上大雨，压根打不到网约车。 楚砚利用钞能力，把调度费从200加到了2万。 于是很快。 一辆打着双闪的小车来楚宅门口接人。 雨水滂沱之中，就连雨刷器的动作都显得吃力。 司机努力透过车窗，想看看是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深更半夜还到处乱跑—— 只见电闪雷鸣下。 少女穿着风衣，雨披。兜帽下只露出尖俏的下巴，和她淡淡抿着的唇。 苍白的指尖拉开车门。 这样一双绝对不像习武之人的手。 却提着一柄长剑。 “武者？” 司机惊住了。 等楚砚上车，他咳嗽一声，开口：“你把调度费撤了吧。” 楚砚微怔。 就听前排的网约车车主说： “我这车，椅背上写了——非常时刻。武者和医护人员，坐车不收费！” “你这是要去西郊？” 楚砚：“嗯。” 车主叹气：“你们也不容易，前仆后继往那边去。我看大宗师都进西郊了，也没个消息。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楚砚就着雨水。 缓慢擦拭七星龙渊剑上，之前异诡留下藤蔓汁液。 她眼眸也没抬。 就那么不疾不徐，回一了句： “快了。” 楚砚擦完剑。 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缓缓展开。 那是刚才临走时，她从茶几上拿走的东西。 西郊。 楚玄带着下属追着陈松煜，到了浓雾边沿。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所有人止步。 眼前的情形，和一个月前玄创公司遭人暗算时的景象，何其相似。 “我一个人进去。” 楚玄走进雾瘴。 在他走过之处，身后的浓雾迅速闭合，像是把他牢牢锁在了陷阱里。 两公里外。 西郊红水路南厂房。 陈松煜抽着烟，视线沉沉看着外面的雨帘。 许久。 他掐灭了烟，回头望着绪芝岚，略有歉意，彬彬有礼。 “这里只是我的临时办公地点，简陋的很。之前没想到，要在这里招待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让我很是惭愧。” 他走过去。 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殷勤俯身，替绪芝岚理了理发丝。 烧的滚烫的钨丝灯泡下。 两人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除却绪芝岚红肿的右脸，青红可怖的手腕，还有被绳索紧紧捆住的身躯！ 陈松煜问道： “你和楚砚是闺蜜？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和你不一样，又和你很像。说话的时候，你们都喜欢低着头，眼睛明明很漂亮，看我的时候却怯生生的。你们这么相似，友谊也一定很牢固吧？” “只不过——” 陈松煜慢吞吞笑了。 “你猜她会不会过来，用自己换你？” “你宁愿被我打成这样，都不想泄露楚砚的信息。可是，她能来救你吗？” “你怎么能仰仗她呢？你们女人，总是更容易情绪化。你被自己的冲动蒙蔽了，才把虚浮的闺蜜情谊，看成能够为之奉献生命的东西。你的眼光就只有这么点吗？你明明知道，只有讨好我，才能活下去。你不能依靠另一个女人改变命运，你是注定要依赖于我的。” 他眼眸里映着钨丝灯。 年轻俊秀的武者，十指合着，漫不经心抵着自己的下巴。 对面的绪芝岚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陈松煜等了几秒，终于不耐。 就在即将撸起袖子的前一瞬—— 电闪雷鸣之中，他听到有仓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松煜一把站起，推开厂房的房门。 门外。 身形瘦削的少女就站在雨水里。 她的身躯在冰冷潮湿的夜色里，几乎要冷的发颤。 但她还是摘下了雨披上的兜帽。 陈松煜静默看着她。 眼里闪过刹那的惊艳。 “——楚砚。” 他和楚砚之间，是有一笔账要算的。 派出去的异诡失了手，没杀死楚砚，还让她把关于李眠眠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但在这一刻。 陈松煜不得不承认，雨帘里的少女，就像是最精致、脆弱的艺术品。 宽大的雨披下，少女的眉睫都盈满了水珠，那样介于哭泣和无措之间的表情，最能拨动他的心弦。楚砚低垂着视线，她这样只身过来，就像是参加一场献祭。她理所应当是在畏惧，陈松煜还从没见过，她柔嫩的唇抿的这么紧，显得庄重而悲伤。 陈松煜受到蛊惑。 他往前走去，也步入了雨帘之中。 雨声剧烈震荡着他的耳膜，他俯身凑近楚砚耳侧：“你来了。” 楚砚微微偏过头去。 雨水、少女发丝的清香、还有她瓷白的肌肤，让陈松煜的五感都沉浸在一种带有凌虐欲的快意里。 身后的厂房内。 绪芝岚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她撕心裂肺大喊：“楚砚，快走——” 陈松煜皱眉。 楚砚听到绪芝岚声音，舒了一口气。 终于放松下来。 她示意陈松煜，看她手上的那柄剑。 纤细精致的手，带着的珍珠般的光泽，就扣在剑柄上： “还记得它吗？是你给我挑的。” 陈松煜扬眉。 “我记得，然后你偷偷把它买下来了——你想用这个向我求情？” “那你未免有些天真。” 楚砚摇头。 陈松煜眼露讥诮，不再掩饰。 皮囊下的禽兽丢弃了礼义廉耻。 他伸手就要抓住楚砚的脖颈，拖着她走进厂房。 不料—— 颈侧却蓦然有剧痛传来！ 一道冰冷、却杀意凌冽的剑芒在雨幕里冲天而起。 陈松煜惊骇回头。 那只柔和细腻的手，正在用后天武者教科书里最标准的姿势执剑，裹挟着强劲的武者真元，狠狠刺向自己颈部动脉！ 白色的剑芒如雷霆闪电。 映出了暴雨里骇人的一幕。 也映出了楚砚沉静、认真的神情。 “我今天来，是为了取你性命。” 第56章 复仇 楚砚出手果决。 她修为在陈松煜之上。 但武者对敌，决定胜负的不仅有修为，还有经验。 陈松煜从小在武协长大，受到最正统的精英武者教育，经验老辣高出楚砚不知凡几。 于是她的攻势，打从一开始就对准了陈松煜的颈侧动脉。 为的是迅速造成致命伤势，阻断向大脑供血！ 对面，陈松煜神情骤变。 随之而来的，是颈部喷涌出大量的血浆。 如果不是后天武者强韧的体质，和他一身珍贵的防御法宝，几乎就要陈尸当场！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伤口。 喉咙动了动，说出来的话语却喑哑难辨：“你……你是武者。” 楚砚怎么可能……是武者？ 在出手前，她周身上下没有半点气劲波动。 她身形纤细，眉宇间常年有淡淡的病容。 看着就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 她却是个武者—— 陈松煜狠狠吐出一口掺杂了不知道什么人体组织的血沫，阴狠的视线死死盯住楚砚： “小娘们，你他妈阴我？” 楚砚理都不理。 有和反派对话的功夫，她还不如再多砍几下！ 陈松煜有保命手段，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她打了对面一个猝不及防。 陈松煜连武器都没携带在身上。 他儒雅温和的面容终于被完全撕裂。 刚硬的拳风被迫向楚砚砸去—— 剑芒和拳风相接。 楚砚就这么直直凝视着他。 除了有若实质的杀意。 心无旁骛。 无悲无喜。 陈松煜眼皮跳动不停。 武者对决的时候，新手最容易被恐惧操控。 楚砚剑招并不高明。 却气势凛然。 她目的明确，除却想要杀了自己，不会被任何挑衅左右情绪。 陈松煜双拳难敌楚砚，加上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晕眩。 他一咬牙。 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接着迅速捏碎了某种粉末—— 下一刻。 泥泞的草地上，泛着荧蓝色的藤蔓冲天而起，紧紧将楚砚束住！ 西郊的异诡，攻击性的确不强。 它的攻击手段，甚至比不上后天武者。 但它之所以如此难缠，就是因为它所生出的雾瘴，能吞噬武者体内的所有真元。 楚砚的眸光闪了闪。 但紧接着，就被藤蔓缠住手脚，处于劣势！ 陈松煜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他狠狠逼近楚砚。 宽大的指节粗暴捏住楚砚的下巴：“你他妈敢对我动手？你知不知道李眠眠是怎么死的？” 楚砚被痛觉侵袭，仍一字一顿开口：“她怎么死的。” 陈松煜扬起唇角： “被我打死之后，喂了藤蔓。” “就是现在的这株。” 楚砚抬头，凝视着张牙舞爪的藤蔓。 这一株，比上次袭击她的要更坚韧，也要更强大。 她也终于看清了，被污泥覆盖的蓝色花朵。 凤眼莲。 又称水葫芦。 生物课上曾说过，它是最强悍的入侵物种之一。 它的基因，决定了它就是为杀戮而生。 它们大片大片长在西郊的湿地，阻挡阳光进入水底，让与它竞争的水生物们大量死亡。 而那株凤眼莲，是就像是其他藤蔓的母巢。 它把楚砚缠绕举到了半空，在它的脚下，无数幼小、稚嫩的藤蔓簇拥着它，在等待鲜血的哺养。 陈松煜畅快的看着她。 他试图用剑结果了楚砚。 但没想到，楚砚对疼痛的耐受那么高。哪怕处于如此境地，都仍紧紧握着她那把剑，不给自己夺走的机会。 陈松煜捂住失血过多的脖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武者小姐。” 他面容狰狞，转过身去。 一瘸一拐，准备回厂房拿武器。 却只听身后，楚砚冷声说道： “所以。” “确实是你虐杀了她。” 天空落下了腥臭的雨。 那不仅是雨水，还混合了绿色浓稠的汁液。 陈松煜愕然回头。 楚砚已经将太玄经运转到全盛。 温润的太玄真气，把异诡产生的雾瘴逼出体外。 紧接着，她模仿着之前楚玄的动作，在凤眼莲的根部要害处，一剑将藤蔓斩裂！ 楚砚从半空中落地。 她轻微喘息。 此时体内炽热流淌的，不仅是自己从异诡那里夺回的真元，还有吸收藤蔓之后猛增的那一部分。 陈松煜脱口而出：“不，这不可能！你怎么没被雾气侵蚀？你——” 楚砚不清楚自己的体质增长了多少。 但现在。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七星龙渊剑，在她伤痕累累的右手发出轻轻的嗡鸣。 在陈松煜开口之前—— 剑身狠狠穿进了他的心脏！ 有了异诡真元的加持。 她的剑，已经不止是能破开陈松煜的颈部动脉，而是穿透了他的衬衫，从肋骨中间直直刺入。 西郊人迹罕至的厂房前。 雷电轰鸣。 随着异诡母株被楚砚撕裂，大量雾气汹涌向四处散开。 陈松煜就在这藤蔓的滚滚尸海里，瞳孔极速放大，然后缩小，最后涣散。 死之前的疼痛，并不只有一瞬。 楚砚无从想象李眠眠死前经历过怎样的痛苦。 但她转动了手中的剑身。 陈松煜在挑选这把七星龙渊剑的时候，大约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它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把自己的心脏碾碎。 楚砚静静看着他。 雨水中，陈松煜的面部表情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他大口喘息，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咳、咳……这是我的地盘，其他人已经在赶来的路、路上……” 他死死撑着一口气。 他不愿死不瞑目。 他要亲眼看着，楚砚被父亲的其他手下寻到—— 他要看到楚砚的下场。 楚砚没有收剑。 也没有回答。 约莫几十秒后，果真有一位厂房附近的先天武者，听到声响赶了过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大惊失色，立刻就要对楚砚动手！ 却只听楚砚轻声对陈松煜说。 “你在等人？” “真巧——我也在等。” 下一瞬。 赶来给陈松煜报仇的先天武者，就被人一个手刀切了脖子！ 那人走到楚砚面前。 神色复杂看着楚砚。 “我来了。” 楚砚脑海内。 因为之前的鏖战，而大气都不敢喘的系统欢呼雀跃：【他真的来了——宿主，咱们不用孤军奋战了。】 楚砚剑下。 陈松煜一个抽搐，在腥臭的泥地里断了气。 她收了剑。 把手上的血迹在衣角擦干。 离开楚家的时候。 她从客厅茶几上，顺走了楚玄交给楚暖暖的纸条。 楚玄原本，想让楚暖暖用太玄经来交换燕大的保送名额。 纸条上是裴明烨的电话号码。 一小时前。 楚砚在网约车上，给裴明烨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 简短到，只和他描述了来意，和见面的地址。 而一小时后。 陈松煜的尸体旁。 楚砚向裴明烨伸出手： “裴教授，幸会。” “我就是楚砚，感谢您如约前来助战。” “太玄经的线索，我会如实告知。” 第57章 靠山 破旧的厂房内。 楚砚替绪芝岚解开绳索。 绪芝岚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却不妨碍她咧着嘴角：“嘶！痛痛痛——” 楚砚用相对干净的衣料浸湿冷水，递过去给她冰敷。 两人就坐在厂房潮湿的木地板上。 绪芝岚看着窗外的雨帘。 从认识陈松煜开始，短短两个月，就像是过完了漫长的许多年。 绪芝岚侧过脑袋，笑着说： “我没想到，你说要处理陈松煜，竟然是亲身上阵。也没想到，砚砚是这么厉害的武者。” 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楚砚的胳膊。 “凑过来点。” 楚砚听话靠近。 绪芝岚突然抱住了她。 这位性格温柔、很少有出格举动的绪家千金，毫无顾忌的把脑袋埋在了楚砚还泛着血腥味、粘着藤蔓汁液的颈侧。 楚砚顿了一下。 她能感到，滚烫的泪水顺着绪芝岚的脸颊划过，就滴入自己衣襟里。 绪芝岚哭的无声无息，身体却还止不住在发抖。 楚砚的右手轻轻抚了抚绪芝岚的脊背。 她听见绪芝岚带着鼻音，闷声说道： “完了。” “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你让我怎么许你。” 楚砚说：“就许我……帮我复习高考英语吧。” 绪芝岚轻笑。 她抬头。 听到楚砚对她说。 “哭吧，没事了。” 楚砚走出厂房。 裴明烨已经处理好了现场。 裴宗师经验丰富。 陈松煜的尸体已经被伪造成，“被赶来增援的先天武者所杀”。 再过几分钟，警察、妇联、西郊附近巡逻的治安管理员都会涌来。 这件事将被定性为“使用暴力、武器、威胁生命安全等手段的绑架案件”，然后以某位不知名的先天武者见义勇为同归于尽结案。 等绪芝岚录完口供。 为了进一步调查陈松煜的暴力前科。 李眠眠案也会重启调查，还她的家人一个公道。 一片狼藉的厂房前院。 裴明烨看着推门而出的楚砚。 楚砚年轻的不可思议。 十八岁，和他的妹妹，遇害时的年龄一模一样。 同样天资卓绝，同样能从一本基础功法里，找到能够颠覆整个武学界的秘密。 裴明烨透过湿润的雾气看着她，就像是透过二十年的光阴在看自己妹妹，裴明雪。 只是裴明雪似楚砚一样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自己却被二十年的岁月侵蚀，两鬓斑白。 也不知道，身在九泉之下的裴明雪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今天，在奔赴西郊之前。 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裴明烨是武道宗师，拥有他私人号码的人，少之又少。 电话另一侧是年轻、清冷的少女音色。 她说。 她能解答太玄经的秘密。太玄经能化解异诡对真元的侵蚀，具体细节可以翻看几周前保送生考试时的一张试卷。 她还说。 她就在西郊红水路南厂房。 裴宗师可以亲自前来验证。 最好现在就出发。 记得带上剑。 如果他信，就劳烦助战，处理掉追杀她的人。 如果他不信，那就处理掉她自己。 裴明烨：“……” 追凶二十年。 他收到的“线报”多的数不胜数。 几乎所有都是捕风捉影。 毕竟，是他亲自放话，谁要是能破解《太玄经》，不仅要以千金相赠，还能无偿为那人效力十年。 让堂堂宗师效力十年，得以让不少骗子铤而走险。 但所有的线报里。 没有人能像楚砚一样，利落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 裴明烨太想知道太玄经的真相了。 这不仅是楚砚的豪赌，也是他的豪赌。 也因此。 裴明烨出现在了这里。 楚砚对他十分礼貌。 这种礼貌，让裴明烨隐隐有了回到燕大校园的错觉，仿佛面前只是一个称呼他为“裴教授”的乖巧学生，而不是刚刚才手刃异诡的女武者。 “只要进入这片瘴气，真元就会被侵蚀。”楚砚开口：“劳烦您把手腕给我。” 裴明烨伸手。 冰凉的指尖搭上他的脉门。 裴明烨发现，楚砚的真元是偏冷的，带着淡淡的冰雪气息，进入经脉时不会和他原本的真元抵触，倒是相当舒适。 清凉的真元源源不断输入，和自己体内的瘴气相触，就像是突然发现了猎物—— 那些原本温和的气劲倏忽活跃了起来。 它们围住瘴气，蜂拥而上，大口蚕食！ 于是真元在他的经脉里转了一圈。 先前雾瘴侵入造成的沉疴竟然已经消失一空！ 裴明烨蓦然变色：“这、这是——” 楚砚收回气劲。 刚才，与其说是“清除”了裴明烨体内的瘴气残留，不如说是“吞噬”了那一部分邪物。 收手时，自己的真元又轻微增加少许。 但能够溶解异诡这一事实已经太过骇人。 楚砚把“能将异诡化为己用”的部分保留了下来，当做了自己的秘密。 不过。 透露出的那部分。 已经足以让裴明烨震惊异常。 在整个夏国，从来没有任何一部功法能够完全消解异诡对武者体质的损害！ 即便武协曾经重金寻找修炼特殊功法的武者，他们的期望也只是压制瘴气、尽量减少武者损耗而已。哪有楚砚这种几乎等于逆天的手段？ 无论楚砚所展示的能力是否和太玄经有关。 她已经彻底颠覆了裴明烨的认知。 裴明烨神情肃穆。 如果是这样通天的手段…… 这样的诱惑，确实足以成为当年歹徒杀害裴明雪的动机！ 这位燕大教授双目炯炯看向楚砚，仅站在那里，就无意识中散发出独属于宗师的强者气场。 楚砚缓慢开口： “当年的凶手，同样知晓太玄经的秘密。” “也就是说，接下来你需要寻找的，是一个不会畏惧异诡侵蚀，甚至刻意去培育、控制异诡的武者。” “在所有异诡种类里，变异植株最擅长制造瘴气。在瘴气里，他的战斗力，将远超过其他所有武者。甚至可以猜测，他会特意培育这种异诡为自己所用。对了，这次西郊的凤眼莲，就是人为繁殖的。能够控制它的人——” 楚砚踢了一脚地上陈松煜。 “就在这里。很遗憾，这次你只碰到一个死的。” “但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我想。总有一天，您能将真凶抓拿归案。” 裴明烨颔首。 “谢谢。” “我需要更详细的太玄经校注。” “我会从燕大辞去教职。接下来的十年，任凭你差遣。” 楚砚摇头。 她不需要组建势力，也不需要宗师的效忠。 更何况。如果裴明烨跟在她左右，自己算是彻底在夏国打出了知名度，再无隐匿可能。 比起在规定的年限里支配裴明烨的时间—— 她更需要结一个善缘，给自己以后留一个退路。 “功法校注我会给您。” “今天您来助战，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笑了一下，雨水里的少女被洗去杀意。 裴明烨这才注意到，她如果不是武者，去荧屏上当个明星也绰绰有余。 楚砚挥挥手：“我叫楚砚，参加过上次燕大的招考。您手上里一定有我的学生资料。” “碰巧，我成绩还不错。” “我会考到燕京。” “裴教授，我们下次再见。” 裴明烨愣怔看着她的背影。 夏国武者派系林立。 楚砚竟然对宗师的效忠毫不心动—— 他突然开口：“等一下。” 楚砚回头。 只听裴明烨说道： “太玄经事关重大，我追查多年，只知道因它而死，不止裴明雪一个人。” 裴明雪？ 楚砚终于知道了二十年前受害者的名字。 裴明烨表情郑重。 如果说刚才，两人还是一桩交易的利益双方。 此时，裴明烨看楚砚的眼神，多了些关心和忧虑。 楚砚甚至有一种错觉，男人沧桑的视线，像是透过自己再看裴明雪。 裴明烨说： “我会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但这还不够，我只是武道宗师，这辈子，我的天赋已经不足以让我更进一步。” “你还需要更强大的靠山。” 楚砚有些疑惑，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裴明烨看着她，冷静开口： “你的功法，能在雾瘴里行走自如。” “现在西郊的雾瘴里还困了一个人——” “大宗师，顾逾。” 第58章 再遇 西郊沼泽里，雾气弥漫。 就如同陈松煜的下属说过—— 这原本就是给顾逾设的局。 除非同级性命相搏，没人能确保自己能够斩杀大宗师。 那除掉他的唯一方式。 就只能是“困杀”。 凤眼莲的战斗力连后天武者都不如，但倘若把大量瘴气聚集一处，侵蚀大宗师的真元。 那么顾逾就是待宰的羔羊。 楚砚终于知道。 为什么这次西郊的异诡，除了顾逾，没有任何大宗师出手。 楚砚冷笑：【为了杀一个大宗师，人为制造出异诡，还把s市全城的普通人置于不顾——他们武者，可玩的真花。】 系统也有些后怕：【还好我不是人类，不用和异诡作战，我连剑都拿不起来。】 楚砚难得对系统表现出温情：【不会用剑？我教你。】 系统表示：【我主要是害怕，要真遇到异诡了，我也只能——】 楚砚：【？】 系统幽幽道：【异诡太君，这边走。】 楚砚：【……】 系统很快岔开了话题，对即将见面的顾逾充满了遐想： 【那可是大宗师，大宗师长啥样啊？新闻里头都只放他们名字，没放他们脸。裴宗师今年都四十几岁了，那顾大宗师，应该是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了吧？】 【我平时看的那些小说里，有的系统就随身会携带另外一个老爷爷系统的……裴明烨说，顾逾是昆仑剑子，剑子是什么？】 一人一统，对武学常识都一窍不通。 楚砚猜测： 【剑子就是——用剑用的最好的？】 因着凤眼莲母株被楚砚削断。 雾瘴也即将消散。 裴明烨还要带着绪芝岚离开。 因此，她和裴明烨在雾瘴的深处分别。 按照裴明烨的说法。 顾逾遭遇危难。 正是卖他一个人情的好机会。 况且顾逾身后站着的是昆仑。 以后无论谁想加害楚砚，都得先掂量掂量，敢不敢和昆仑派这个庞然大物作对。 楚砚问裴明烨，顾逾是什么样的人。 裴明烨言简意赅。 昆仑剑子，光明磊落，知恩图报。 还给出建议，楚砚要是不信任他，也可以让他立下心魔血誓。 一种武者无法违背的誓言。 楚砚心想。 倒也用不着心魔血誓。 顾逾大概就是央视八套电视剧里那种标准的正道标杆，脑子也一根筋—— 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大宗师，就他一个人提剑冲沼泽里，为民除害去了？ 楚砚给裴明烨清除了体内的雾瘴。 因此，裴明烨能够外放神念，在迷雾中搜寻其他武者的气息。 不仅能搜出来。 还能在地图上标点，用微信发给她。 就是楚砚总觉得，他用电子设备，用的不甚熟练…… 裴明烨表示，电子设备在异诡的影响下，通常不太灵光。 因此武者大多不精通现代科技。 没想到楚砚修习的太玄经，还能抵消这种影响！ 然后询问楚砚，能不能顺手帮他清一下手机内存。 楚砚：“……” 等裴明烨把标点发来。 楚砚再度沉默。 裴明烨发了两个点。 但顾逾却只有一个。 裴明烨表示，这两个地方，都有武者被困，修为不在他之下。 不如都去看看。 那可是两份人情。 楚砚又问顾逾长什么样。 裴明烨说，他很显眼，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楚砚：……哦。 楚砚只能先从最近的点开始。 西郊，沼泽河畔。 s市武协副会长，陈桥正在一处仓库前。 这里原本是s市的资源回收工厂，每天都有无数报废的汽车、电子设备被送到这里分拣，这一块附近的水质，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 却最适合饲养——凤眼莲。 这里的工厂已经荒废了几周。 据说是厂主女儿失踪已久，厂主无心开工。 陈桥借用厂子到时候，那位姓李的厂主头发花白，不停央求：“你是武者，比我们普通人厉害的多。他们都说眠眠被异诡抓走了，您行行好，能帮我们问问吗？就算她真的发生了不测——也能不能替我们把她带回来，她胆子小，不敢在外面飘着，要回家的，一定要回家的。” 陈桥满口答应。 眼中却是满满的不屑。 要找李眠眠的尸体？ 真找到了，要让松煜怎么办？他自己儿子的仕途还怎么发展？ 别人的女儿，当然是没有自己的儿子重要的。 此时下属传来消息。 楚玄已经被困在沼泽。 陈桥终于放下心来，松煜应该安全了。 上次侥幸让楚玄逃了。 这次他下了大手笔，给他准备的，可是和顾逾一样的待遇。 倒也不用杀了两人。 只是等他们被异诡吸干真元，吮走神魂，从雾霾里神志不清走出来的时候—— 这世上，可就少了一个宗师，和一个大宗师。 到时候。 杀了两个普通人，比在西郊动手，更不会引起上面注意。 就在此时，下属突然禀报：“楼下的几株变异凤眼莲枯萎了！煜、煜少那里，可能出事了！” 陈桥身形巨震，他踉跄着站起：“去，去看看松煜。” 迷蒙的雾气里。 一群焦急的武者步履匆匆。 没人注意到，楚砚已经走进沼泽深处。 那里有一个双目紧闭，浑身泥污、伤痕累累的青年。 他昏迷在栈道上，却依然紧紧抱着佩剑。 楚砚伸手。 在他冷若冰霜的眉目上挥了挥。 对方的眼睫颤动。 楚砚：【……我见过他。】 系统：【我也见过！】 系统：【上次在山海酒吧里遇到的男模怎么会在这里？！】 第59章 施救 s市武协。 暴雨下了太久。 昆仑众人仍在焦灼等待。 黎摘星更是恨不得冲进沼泽里： “怎么回事？小师叔都消失快一周了，谁在那个雾瘴里，待上一周不得吸干？” “其他大宗师呢？你们s市六个大宗师，就这么冷眼旁观？” “国家和市政每年给这么多补贴！你们——” 旁边的师兄一把捂住他的嘴。 会议室里，在坐的都是武学界的泰斗。 表面齐心协力。 实际各怀鬼胎。 顾逾要真的出事。 整个夏国就那么几个大宗师。 势力可得重新洗牌。 旁边有人清了清嗓子。 谁不知道，顾逾练得是至刚至阳的功法。他如果还有护体真气，异诡不能轻易奈何的了他。但倘若真气被耗干。那从西郊出来的，就不是顾逾，而是一个废人了。 七天。 别说大宗师，武道金丹都不一定能坚持的了七天吧？ 那人清完嗓子，笑着说：“别急，说不定这两天，雾气就散了呢。” 黎摘星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他悚然失色，横眉竖目：“你——” 会议室爆发出桌子掀翻的剧烈响动。 但这样的吵闹，却再也扰动不了当下的时局。 同一时间。 s市几个“碰巧”都在闭关的大宗师，纷纷出关。 顾逾名下几个产业，已经有人开始悄无声息抛售持股。 而在西郊深处。 顾逾蓦地察觉。 ——有人走了过来。 七天前，走进沼泽之后，他才发现这里是个陷阱。 异诡的造成的雾瘴不断侵蚀他的真元。 而在沼泽深处。 才是真正等待他的剧目。 顾逾的师兄提剑站在那里。 两人同为昆仑大宗师。 宗门为了避免内耗，长老之间互相都有心魔血誓，不能取对方性命。 他那师兄确实没有取顾逾性命。 只是仗着自己宗师后期的修为，与顾逾死斗，让他真元涣散—— 然后把他丢在了荒芜的西郊泥沼里，任由异诡吞噬他的修为。 “师弟，要怪，就只能怪你天赋太高。” 顾逾在泥沼里躺了不知多久。 暴雨几次把他冲刷到泥浆深处。 他只有用佩剑强撑着道体，才在第四天挣扎爬上了湿地自然保护区内，平时供游客徒步游览的栈道。 有好几次，那开着妖异蓝花的藤蔓都想要把他从栈道拖下。 顾逾只有凭借本能挥剑。 顾逾的经脉里已经没有可供使用的真元。 奇经八脉里，都只有和整个沼泽如出一辙的雾瘴。 他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太久。 最后两天。 顾逾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昆仑剑子、最年轻的大宗师，所有曾经向他拢来的光环都不复存在。 顾逾的心跳、脉搏也在逐渐微弱，只是曾经强悍的体质，和复仇的执念，才能让他一次次尽全力逃脱死亡。 他在濒死的时候产生了幻觉。 有人轻轻伸手，在他紧闭的双眼前挥了挥。 他猝然抬起眼皮—— 一双寒光凌冽的眸，就这么对上了眼前的少女。 她身披淡色雨衣，带着兜帽。 只露出半截尖俏的下巴。 湿润的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 顾逾记得，西沙湿地最有名的就是丹顶鹤。 它们就常年栖在湿润的雾气中，飘然乘云而至，细爪踏云而归。 眼前的少女在雨中跪坐下来，那浅色的雨衣如同鹤氅，将他同样拢进了浅淡的冰雪气息里。 然后他就看到了楚砚的模样。 顾逾有些恍惚。 鹤女原来是这副模样，超脱世外，不染烟尘。 接着他又想起。 他见过她。 在喧嚣的山海酒吧里，她和自己擦肩而过。 然后就是街头热闹的坊市，她在试一件很合身的旗袍。 那个时候，他坐在对面的茶舍。 师侄黎摘星只一个劲趴在玻璃上，失魂落魄的看。 自己即便不悦，也时不时会被吸引目光。 她—— 顾逾猛地反应过来。 她也是武者。 能在浓郁的瘴气里走到沼泽正中，她是武者无疑。 但他分明记得，先前几次相遇，她身上一点武者真元波动也无。 顾逾就这样沉沉看着她。 暴雨里，楚砚也无法识别出复杂的情绪。 她唯一知道的是。 ……这人差不多都快废了。 和他说话也没反应。 眸子里的神光也要涣散了。 楚砚迟疑：【他应该不是顾逾吧？】 系统也迟疑：【不会吧，顾逾不是大宗师吗，年龄一定很大？而且大宗师应该不会去酒吧里陪酒耶！裴明烨给你发了两个定位点，估计是顾逾另外一个。】 楚砚：【……他不是男模。】 他旁边有个傻不愣登的，上次找她要微信那个，是个后天武者。 而且裴明烨说过。 这人也是个武者，修为不在他之下。 估计是长得还不错。 被山海酒吧拿去盗图了。 系统有些遗憾： 【哦。】 【不过宿主，你救了他，他就能给你陪酒了。】 楚砚：【……】 她是来找顾逾的。 但作为三观正常的npc。 她不会见死不救。 再说。 从统计学概率上，这人的确有50%几率是顾逾。 她伸手，按上青年的脉搏。 青年浑身都不能动弹了，但在肌肤接触的一瞬，还是轻轻颤动了一下。 手腕上泛出一点薄红。 系统尽职尽责分析： 【你看，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我知道，他也是冷白皮。】 【你别看他脸上挺黑，那估计是晒得。】 楚砚：【别用废话霸占我的大脑内存。】 太玄经缓缓运转。 温和的真气输送到青年体内，让楚砚微微一惊。 里面异诡雾瘴也太多了。 好在她刚刚吞噬了凤眼莲的母株。 输送到最后，连楚砚自己也有些吃力。 五分钟后。 楚砚处理完毕伤员。 她思索着，之前给王耀订购的那些高级淬体液，估计得常备一些在身上。以后时不时嗑个红蓝小药什么的，方便续航。 眼前的青年半昏半醒。 因为内息被梳理完毕，眼睫又垂了下去。 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楚砚扬眉。 “你要是记不得我，也就算了。全当我日行一善。” “你要是还记得我——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嗯？” 她没等许久。 青年伤的那么重，下颌竟然轻轻点了点。 算是答应了。 楚砚不再耽误时间。 转身就走。 要去第二个定位点。 临走前，却突然被轻轻的力道触碰指尖。 她回头。 青年竭力睁开疲惫的双眸。 隔着雨帘望着她。 像是要用所有的努力，去记住她的模样。 第60章 不思其反 楚砚在天亮之前抵达了第二个点。 然后她立刻确定。 之前救下来的那个。 才是顾逾。 楚砚：【……】 系统：【……】 因为第二个点的坐标里，躺着的是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楚玄。 楚砚面无表情。 我要见楚玄哪里不能见。 非要跋山涉水跑大半个沼泽过来？ 过来给他加血？ 不如放生算了。 楚砚琢磨：【反正他也半死不活了，先舔个盒，把他身上装备搜刮一下。】 系统惊恐看着她。 只见楚砚毫不手软把楚玄的披风扒开。 【军官披风、少帅服？】 【实力不济，还闷骚，翻车了吧？看我不踹死你这个白眼狼。】 系统：【哇啊真踹？】 楚砚：【先搜刮东西。】 免得把手弄脏。 她指尖翻飞，手速如电。 黑金色的匕首？很好，是我的了。 两瓶不知道干什么的小药？我的。 还有一打飞镖。不会用，不管，我的。 腰间还有一柄seecamp lws 32口径手枪。 这把枪比楚砚先前偷来的那把更小巧，却更沉。 她忽有所觉，打开手机电筒功能，对着枪膛看去—— 里面刻着的，是密密麻麻的符文。 “原来楚玄在研究这个？” 她有些惊讶，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玄创公司，竟然在走古武和热武器结合的路子。 只是效果到底有多好，只有楚玄自己知道。 楚砚毫不客气的把枪插进了自己腰间。 这样她就有两把枪了。 搜刮完毕。 系统瞅着楚玄敞开衣襟，被雨水冲刷的胸肌：【哎呀，那个，哎呀。】 楚砚冷冷的说： 【你哎呀什么。】 【我帮你试试承重能力。】 然后一脚踹在了楚玄的身上。 系统惋惜：【宿主你真的踹了啊！】 楚砚理智解释： 【他身上都是泥，我脚上也都是泥。】 【踹了也看不出来。】 【我今天怎么就没穿高跟鞋呢？】 楚砚爽完。 她俯下身去。 一把抓住楚玄衣襟里的琥珀挂坠。 没想到楚玄深度昏迷，人还死死抓着它，不过架不住楚砚同样也是武者，三下两下就把挂坠抢了过来。 琥珀就安静躺楚砚手中。 那滴血珠却轻轻动了动。 就像是依恋自己的原主人一般，迫不及待的蹭着楚砚的掌心。 饶是被小心翼翼封存在琥珀里，过了这么多年，它还是消散了许多。 楚砚喃喃开口：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系统：【什么？?】 她把挂坠扔了回去。 就跟庙会套圈似的，扔楚玄脑袋上了。 地上，昏迷中的楚玄原本就受了重伤。 因为有少顷离开挂坠，他呼吸开始不正常的急促，平时暴戾骄矜的剑眉紧紧锁着。 他的胸膛也开始剧烈起伏。 汹涌的血色霎时涌上脸颊。 系统惊呆：【哇他怎么了！】 楚砚冷冷的说：【他犯病了。】 楚玄的疯病由来已久。 楚砚伸手，紧紧抓住他的下颌，捏着他的脸像自己靠近。 “楚玄。” 青年眼皮不断跳动，却仍是无法从梦魇里醒来。 楚砚顿了一下。 “应玄。” 时隔多年，尘封已久的名字被唤起。 昏迷中的楚玄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太阳穴剧烈跳动。 他被粗暴捏着脖颈和下颔之间的要害，如同楚砚轻易可以掐断的玩物。 少女纤细的手指就在近在咫尺，熟稔的气息纠缠着他的吐息。 楚玄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但在这一刻，求生欲超过了一切—— 他张开嘴，试图用唇齿去触碰楚砚的指尖，那尖利的牙齿就贴在她的略带剑茧的冰凉指腹，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尖锐的犬齿将咬未咬。 他就匍匐在楚砚的身下，剧烈的喘息、心跳全都被楚砚的一只手，轻易操控。 楚砚面无表情看着他。 她轻轻侧身。 在楚玄耳边无声说道。 ——你看，这就是用了我的血的代价。 青年干燥的唇就摩挲在她的指腹。 楚砚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让楚玄的整个身子都颤了颤。 就在楚玄即将啃破指尖、吮出血珠解渴之前。 楚砚蓦地收手。 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食指拇指用力，狠狠一收，把楚玄推开。 “你以为，这一次，我还会用自己血救你？” 暴雨裹挟着最后的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珠砸下。 像是要给s市这场噬人无数的灾难，落下最声势浩大的帷幕。 楚砚抓住楚玄的手腕。 太玄经真元粗暴输入。 楚玄的经脉几乎都要被崩裂。 系统唏嘘：【还不如不救呢！】 楚砚冷笑：【上次是圣母心发作。这一次——废物利用罢了。】 楚玄在剧烈的疼痛里醒来。 他皱着眉。 每个人的濒死体验都不一样。 许多人是闪回过去的一生。 他却只定格在了那一刻，枯燥的生命里，唯一有色彩的那几年。 睁眼的时候。 脏污的雨水把他的伤口冲刷的隐隐作痛。 他在黎明前的天光里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楚砚。 楚砚提着剑。 送入他体内的真元并不温柔，却以一种风卷残云的气势不断吞噬自己体内的沉疴。 楚玄神情微变。 沼泽、陈松煜、圈套、此时出现在沼泽的楚砚、还有她那闻所未闻的功法……数不清的信息碎片纷至沓来。 他有种直觉。 就在刚才，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丢失了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 他下意识低头，吊坠还纹丝不动的挂在他的颈项上。 心底却空落落的。 仿佛丢失不仅是刚才，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潜意识深处，他本源的意识在暴虐叫嚣，让他去看楚砚，再多看一眼—— 暴雨剧烈敲打着两人的耳膜。 楚砚居高临下，冰冷的音色掷地有声： “陈松煜我替你杀了。” “你的伤势，只有我能救。” “不过，我也有条件。” 她抽出楚玄的佩剑，扔给他。 “现在，立心魔誓吧。” 第61章 取血 随着倾盆暴雨化作绵绵细雨。 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雾瘴终于散去。 封城结束。 市民们自发在中央广场，向受害者送花。 西郊湿地自然保护区，很快就立起了一座石碑。 “谨以此纪念，守护城市的英勇武者。” 可笑的是，在发布会上演讲的s市武协会长。 在异诡成灾的那几天，一直对外宣称“闭关”。 现在却拿着话筒激情澎湃。 旁边的副会长陈桥，不知为何，头发全白。 曾经儒雅的面容死气沉沉。 会长说道情动之处，感慨万千：“这次天灾里，牺牲的武者都是这座城市的儿子，令我们骄傲的大好青年。我刚刚才得知，就连我们陈副会长的爱子，都因为和异诡搏斗而英勇就义——” “下面，我们就请副会长来为大家说几句。” 说话间。 身后突然起了些骚乱。 只见两个警察走了过来。 武协负责维护秩序的几个人面露不屑。 警察？那也是普通人，这种场合，不是武者过来掺和什么！ 然而走来的那位刑警丝毫不惧。 他们先是给陈桥敬了个礼，然后说道：“陈副会长，您好。我们是s市西沙刑侦队二队，现正在对李眠眠案中，陈松煜的故意杀人罪展开调查。还麻烦您配合我们走一趟。” 旁边的记者霎时哗然！ 场地瞬间骚乱。 原本还想把话筒递给陈桥的武协会长，嘴角狠狠一抽。 这他妈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刚才还说陈松煜是英勇牺牲，现在警察就因为刑事案件找上门。 他立刻瞪着导播。 “还傻站着干什么？切走，把镜头切走！” 事实上。 整个武协也没人能说清楚，异诡的母株是怎么被杀死的。 最大的猜测是顾逾杀的—— 毕竟除了顾逾，谁还能顶着雾瘴直捣黄龙？ 但顾逾现在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 s市一座极其特殊的诊所。 玄创公司的几个副手，推着楚玄蜂拥而入。 楚玄全身伤势严重。 医生看了都惊讶极了：“这种情况，经脉还完好无损——奇迹啊，奇迹！” 虽然经脉没事。 但能让宗师都昏迷不醒的伤势，的确棘手。 治疗方案讨论了一轮又一轮。 楚玄的特助，柯恩慈做了个手势。 无影灯下，瞬间熄声。 柯恩慈最后确认了一眼楚玄脖子上的挂坠。 经过漫长的十年，那颗血珠已经浅淡微弱，几乎要消失在琥珀里。 这位跟随楚玄左右许久的柯特助开口： “把暖暖小姐请过来吧。” 楚宅。 在楚砚湿漉漉回家的同时。 楚暖暖被猝不及防请去医院。 “三哥受伤了？”楚暖暖陡然拔高音量。 “他怎么样？我要在里面陪着吗？你们说什么，要取我的血？” 包括柯恩慈在内。 玄创公司的所有大佬都对楚暖暖恭敬有加，甚至可以称得上敬若神明。 采血的过程同样温和备至。 但送血进去之后。 手术室的灯光依然常亮。 柯恩慈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焦急烦躁，不得不和里面频繁通讯。 楚暖暖坐在冰凉的手术室门口等着。 她觉得委屈极了。 现在还是早上。 本来楚玄答应她，要回来陪她一起给裴明烨打电话的。 但她却孤身一人坐在这里。 随着楚玄的手术愈发漫长，那些平时对她恭恭敬敬的玄创下属中，敢于直视她的目光竟然逐渐增多，甚至还带上了怀疑。 凭什么！ 又不是她把楚玄弄进医院的…… 柯恩慈的视线尤其让她坐立难安。 这位特助，虽然只是先天武者，但距离宗师只有一线之差。 他平时对楚暖暖温柔有加，楚玄副驾驶上那些零食、补妆镜都是他布置的。甚至偶尔楚暖暖追了什么番，喜欢哪个明星，上车的时候，在门边一捞，就能找到各种周边谷子。 但看到他此刻略带审视的眼神。 楚暖暖才突然想起。 他是楚玄用的最顺手的死士。 “暖暖小姐，”柯恩慈推了一下眼镜，温醇的声线依然柔和，却能让人无端紧张起来：“唐突了。我有个问题，你的血——” 手术灯突然熄灭。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疲惫走出，表情带着喜悦，却又明显困惑。 “没事了。” 柯恩慈脸上的阴云散去。 变得温和而谦恭。 他把楚暖暖请上车，关门的时候，递给她一只崭新的爱马仕铂金30奶昔粉。 “是我的不对，这只是为了表达我私人的歉意。” “老板醒来之后，玄创公司会另有安排，专程再来感谢您。” 楚暖暖理所应当收了。 柯恩慈回到诊所。 却听医生和他讲起： “那滴血没起作用。” 柯恩慈神情微变，示意医生继续讲下去。 那医师说道：“你们楚总的经脉被谁梳理过，那人当时应该就把他治的差不多了。后来，楚总不知怎的又伤了元气，才引起了其他症状。” “刚才在手术台上，他自己就慢慢变好了。” “奇了怪了。” “我倒是想会一会，是谁的真元控制的这么好，能在那种情况下把你们楚总救下来。哎，不是，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啊？” 柯恩慈的下属也有些迷茫。 “热心市民送来的。” 柯恩慈，医生：“……” 医生一声咳嗽：“长啥样？还有，他胸口怎么还有个鞋印？” 那位下属说：“女的，披着雨披，看不清脸。哦，她好像说过，她走路的时候没注意，踩上去了。” 医生：“……” 都踩青了！ 真特么不是对楚玄发动了战争践踏吗？！ 一阵喧哗打断了交谈。 楚玄醒了。 他抿着唇，皱着眉听下属在病床前禀报。 等人群散去。 只留下主治医生，和柯恩慈。 医生照例询问。 楚玄只轻描淡写提到，伤情严重是因为立了心魔誓。 全然不顾这位大夫眼里的惊涛骇浪。 不过对方很快沉静下来。 无论是谁救了楚玄。 都必然会觊觎他身上的价值。 楚玄不提。 他们也不能问。 少顷的沉默中。 楚玄突然开口。 “把刚才取血的事，再说一遍。” 第62章 惊喜礼物 六月。 蝉鸣声起。 曾经死气沉沉的s市，终于恢复了生机。 市交警队发布公告。 希望广大市民尽量错开早高峰交通，不要堵塞参加高考的考生。 也请勿要在考场外的公共场所大声喧哗。 给考生一个安静的发挥空间。 楚家这两天，佣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其一是因为高考。 其实，暖暖小姐已经拿到了保送名额，全家只有楚砚一个人是需要去高考的。 但楚子昭监控了全家噪音分贝。 哪怕一只鸟都休想打扰楚砚复习！ 其二是因为—— 郑凌出轨的事被捅出来了！ 这些年来，楚夫人深入简出。 万万没有人猜到，郑凌竟然在外面养了个小三，还生了私生子。 更狗血的是，那个名叫“郑光祖”的私生子，还和楚暖暖、楚砚一个学校，一个年级。 如果不是楚镇南利用强硬手段压下。 楚家怕是早就成了s市豪门中的笑柄。 更可怕的是。 郑光祖还被牵连进了一桩凶杀抛尸案里。 郑光祖被指控犯罪隐瞒罪和妨碍公务罪。 因为未成年，所以没有判罚，而是进入了责任能力评估程序。 这里面定然有郑凌在花钱疏通打点。 s市市中心。 同一家诊所。 楚玄从落地窗前转身。 身后，刚从海外回国的长者风尘仆仆，见到楚玄，便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和蔼笑容。 和一个月前的狼狈相比。 楚玄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 他负手站着，整个人就像一把沉默的利剑。 “族叔。” 两人没有寒暄。 长者单刀直入： “上次你问我的问题——” “我的回答是，只要契约成立。她的血，就一直对你有用。” 楚玄拧眉。 那位族叔解释： “你知道，什么是异诡吗？” “常识里，异诡是变异的植物、动物、器物和亡魂的统称。实际上，它能够以任何形式存在。楚玄，你和她的血契，其实就是异诡的一种。” 对上楚玄略显愕然的目光，长者摇了摇头： “所以，知晓异诡有多难对付，你就能明白，你和她的连结有多牢固。” 他拍了拍楚玄的肩膀。 “我不信，她的血会对你没用。” “找个机会，再试一次。” 楚玄顿了一下，轻微颔首。 那位族叔的神色舒缓了下来。 同楚玄打趣：“我记得，你当初不是不愿改姓来着？不想跟人小姑娘一个姓？” 楚玄面色平淡：“我只当暖暖是妹妹。” 对面的老者咦了一声。 当时楚玄有多倔，他可是都看在眼里。 现在，倒是真不在乎了。 他感慨：“无论如何，还是改姓来得好。那些人要知道还有应家血脉流落在外，你可活不到这个年岁。对了，听说楚婉柔被郑凌带了绿帽子了？” 楚玄：“嗯。” 那族叔一拍桌子：“荒唐！他楚婉柔敢冒着天大的危险收养你，就是我们应家的恩人！老子今天就去揍郑凌一顿出气。” 楚玄沉吟：“下周吧。” 族叔：“？” 楚玄缓缓开口：“我刚打过，再打，就死了。” 老者被送走的时候。 经过诊所玄关。 里面有人听到声响，立刻发出呜呜求救的声音，那嗓音沙哑绝望，如同指甲在哗啦玻璃。 老者好奇：“咋了。” 楚玄应声打开门，里面的男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看到楚玄的一刻恐惧到几乎昏厥。 楚玄这会儿倒是有了些生动的气息。 他不笑的时候，像是冰冷精致的塑像。此时他弯下腰，轻轻把起那人的脉搏，俯身的时候精心打理过的黑发拂过额头，周身的酷寒就微微松融。 楚玄唇角微扬：“上次在西郊阴我的，陈松煜的手下。”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那椅子上绑着的俘虏身体骤然绷起，浑身如同触了电一样痛苦乱颤。 老者点头。 又眼尖看到这人身上的枪伤。 他立刻兴致勃勃：“这人也是个先天后期，还能被子弹穿透。你那枪，研究成了？” 楚玄用指节点了点那把用刑的椅子，节奏倒有些愉悦：“嗯。” 老者立刻就想借来看看。 楚玄说：“一共就两把，一把刚用过，还在校验弹道。还有一把——” 他停顿许久。 “送人了。” 说的没头没尾。 等老者离开。 楚玄望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 突然问助理：“今天高考？”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 楚玄说：“让柯特助去s市一中接楚砚。把她带到玄创公司，就说我来履行承诺——” 家庭群里。 突然弹出一个通知。 是楚子昭跟个傻子似的，捧着花，站在他那破车前自拍： 【砚砚，考完别走，我在校门口接你！】 那位玄创的助理道：“好的，我这就去通知柯特助。” 楚玄有些不耐，打断： “不用了。” “柯恩慈去哪了？” 助理顿了一下，小心翼翼说：“在市政厅呢。今天不知怎的，上面派人过来突击检查。据说是有人举报玄创偷税漏税……” s市一中。 校门口。 高考最后一场鏖战结束。 楚砚走出校门。 夏日暖洋洋的光就照在她的身上。 系统好奇：【宿主，这么重要的考试，你怎么不让我在你脑子里当计算器了？】 楚砚冷笑：【你见过42+33能算到77的计算器吗？】 系统羞涩：【好像也是。术业有专攻，我觉得我大概是艺术类的系统。】 楚砚：【？】 系统自信： 【审美提升，美少女全方位塑造。】 【咦——这什么车停在校门口，这么丑？】 楚砚抬头。 首先看到的就是等待已久绪芝岚。 她笑意盈盈，把玫瑰塞到自己怀里。 楚砚弯起嘴角。 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那辆看上去很奇怪的车嗡鸣了两下。 楚砚：“……” 绪芝岚：“那是什么，好怪哦，再看一眼。” 楚砚：“……赛博皮卡，楚子昭的车。” 只见楚子昭春风满面走过来。 试图把一束比楚砚要宽上三倍的花束塞到她怀里。 楚子昭穿着格子衬衫，健硕的手臂随意插在裤兜。 兜里，是一大把经过他精心挑选的男团爱豆名片！ 楚子昭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砚砚，记不记得我说过，给你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等你高考完，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晚上定了包间，地址发你微信了！” “嗯，你还有闺蜜在？” 他大手一挥，十分豪爽： “那就一起，反正人多，你们随便挑！” 第63章 武者资质 楚砚最终还是坐上了绪芝岚的车。 临走前，楚子昭再三强调。 “晚上7点，金煌酒吧！” “我就不打扰你们女孩子聚众玩乐——进去之后报我的名字，有人在里面接你！” 然后依依不舍走了。 绪芝岚带着楚砚上车。 旁边有人热络给楚砚开门，然后把车钥匙恭恭敬敬递给绪芝岚：“绪总，您有事再叫我们。” 楚砚惊讶：“绪总？” 绪芝岚温柔一笑：“我父亲被赶下来了，可不就是该我了。” 楚砚眉眼弯了弯。 绪芝岚叹气：“我坐这个位置，手段还是青涩了些。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跑到父亲办公室大喊大叫，险些酿成大错。我从小到大，受到教育就是名门淑女，学艺术最好，做慈善更佳。成年后要么招婿，要么联姻。家里生意是一点都不用操心的。” “从小看霸道总裁文，代入的都是女主——” “没想到，现在倒成了总裁了。不过，今年25岁，换个赛道，倒也不迟。” 她忽的凑近。 刷刷两下，给楚砚系上安全带。 然后两根手指一抬。 一张芳香馥郁的名片就塞到了楚砚手里。 【绪氏帝豪集团 ceo 绪芝岚】 楚砚抬头。 突然发现，绪芝岚不再涂淡色的唇膏了。 而是带着丝绒质感的正红色，显得极其耀眼。 绪芝岚按着楚砚的手，让她收了这张名片。 “收好了，”她戴上墨镜，一脚踩下油门，张扬一笑： “——绪氏集团，随时听你差遣。” 保时捷911在s市的大街小巷穿梭。 楚砚坐在副驾。 刚考完试。 发来祝贺的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多。 物理老师感慨唏嘘。 三年的课代表就这么毕业了！ 拿了她笔记的学妹依依不舍。 同桌沈灵灵约她晚上上线双排。 这里面，最担心她成绩的，竟然是裴明烨。 裴明烨说—— 如果楚砚没考到燕京，他就来s市访学，做个客座教授。 楚砚：倒也不必。 裴明烨认真表示：你可以用我的课刷绩点，不用打卡，直接满分！ 楚砚：“……” 距离西郊异诡落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西郊沼泽重新恢复了正常。 顾逾依然消失无迹。 陈松煜身亡，陈桥被撤职。 虽然楚砚严重怀疑是幕后黑手丢卒保帅。 但裴明烨顺着陈松煜父系这条线，还是找到了突破性线索。 饶是楚砚婉拒了他的效忠。 他曾经承诺的报酬，都兑换成了其他各种形式“弥补”给了楚砚。 楚砚的网课教授也正式换成了裴宗师。 很少有后天武者，能够在晋升之初，就得到宗师大能的倾力指导。 楚砚的武技有了突破性的飞跃。 剑招里也再也看不出广播体操的影子。 按照裴明烨的说法，除了实战，楚砚已经和世家出身的普通后天武者弟子几乎看不出差距。 至于实战—— 指的不仅是和攻击力不高的异植对敌，也不仅是偷袭同为后天中期的陈松煜。 而是更艰巨、更残酷的磨砺。 裴明烨年轻的时候，就是在各种九死一生的悬赏任务里，悟出了自己的道心拳意。 “到了。” 绪芝岚靠边停车。 s市武协的大门，时隔许久，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绪芝岚眼神有一瞬闪烁。 但很快就重新昂起头颅。 她换了穿衣风格之后，和过去差距极大。武者任务大厅里的管理人员，竟也没认出来，她是之前跟着陈松煜来过好几次的那位绪家千金。 楚砚用眼神询问。 绪芝岚说：“是我魔怔了，都过去了。” 相比起楚砚。 她对这里更为熟稔。 绪芝岚带楚砚去大厅排了号，然后带她依次参观：“陈松煜之前在这里就任部门主管。我过来的次数多了，对这里的规矩也都耳濡目染。” “发布悬赏任务，共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走官方，有保证，手续费高昂，需要严格登记任务详情，然后圈定委托武者的等级、范围等等。” “另一种是走民间市集，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山海酒吧。那里抽成少，水很深。无论是委托人还是赏金猎人，成分鱼龙混杂。” “当然，无论哪一种。” “你都需要一张资质证件，作为敲门砖。” 绪芝岚眨了眨眼：“到你了，去吧。” 楚砚听到叫号。 刚要离开。 突然意识到。 武者男多女少。 在这乌压压一片的武者大厅里，绪芝岚气质高挑，美艳绝伦。她和楚砚呆在一起倒也还好，楚砚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势，有她在，旁人只能偷偷注视绪芝岚。 等楚砚一走，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楚砚还没开口。 绪芝岚挥手：“你也太小看我了，去罢！” 楚砚走进武者等级资质考核室。 这是她今天继高考后，参加的第二场考试。 她是最后一个进门的。 楚砚参加的，是武者资格认证里最基础的考试。 后天武者考核。 一旦通过，就是正式跨入了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大门。 但也有许多人，一辈子就卡在这道坎上。 每冲击一次经脉，都要消沉几年。等体质勉强恢复，再冲击，再失败。 同场的考生中，甚至有人已经白发苍苍。 就连工作人员看到他，都忍不住暗暗嘟囔了一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因为无纸化办公。 今年的考前责任书，换成了在ipad上填写。 那老人摸索了半天，没找到手写输入。 工作人员却只顾着和一位看起来就出身不俗考生攀谈说笑。 许久，楚砚说：“我帮你。” 老人连声感谢。 楚砚没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系统，楚砚的资质不过中等偏下。 当初冲击武者晋级，她是试了整整十一次才成功。眼前，却有人没有系统傍身，依然在这条路上砥砺前行。 楚砚在教他使用电子设备时，态度相当礼貌。 那工作人员从不远处回头。 瞪了一眼楚砚。 回头和那位资质出色的年轻武者说话时，又摆出了十二分热络。 那年轻武者去挑选了考试要用到的武器，一把制式长剑。 只见他一剑斩下。 青灰色微弱的剑芒从剑刃亮起，石板起了一道裂缝。 工作人员连声赞叹。 下一位考生换成了老者。 石板起了小裂，迸出些许碎屑。 那位工作人员没忍住笑，眼里嘲讽明显。 然后就是楚砚。 楚砚看上去，更不像武者了。 打扮太过阴沉，身形细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那位工作人员抿了下嘴，有些不屑。 在比对报名表的时候，还挑刺说楚砚填写的格式不对。 楚砚视线淡淡。 系统：【宿主，我觉得他很过分。】 楚砚：【嗯。】 系统催促：【宿主，统统想要爽一下。】 楚砚：【来了来了。】 楚砚走到武器架前，掂量了几下手中的剑。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雪白炽热的剑芒照亮了整个考核室！ 她动作太快。 那特质的试剑石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什么声响。 便片片碎裂，化成齑粉！ 另一张桌子前。 眼力狠辣的主考官咽了一口唾沫，从座位上吃惊站起。 “后天……后天中期。” 随着考试结果宣布。 原本负剑而立的楚砚转身。 经过武器架。 就那么信手一扔。 长剑精准回鞘，许久都嗡鸣不止。 楚砚找工作人员要回报名表：“现在格式对了吗？” 第64章 好吵 对方吃惊看着她，脸颊甚至都有些苍白了。 他的手颤了颤，却只能点头。 也不知道是带着什么情绪，给楚砚发放了武者资质证明。 原本不屑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畏惧。 楚砚接过黑金色的武者证明。 在手上掂了掂。 沉甸甸的重量，就是普通人和武者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这下，武者大厅的其他服务人员立刻对楚砚热络了起来。 还提前问她，是否要把身份证也申请换发了。 武者的身份证也是黑金色的，无论落户到哪里有政策优惠，高铁不用安检，以后大热地段的学区房随便选！ 楚砚：“……” 她走出考核室。 果不其然，有几个武者正在向绪芝岚搭话。 楚砚走位，走位，继续走位。 很快就把绪芝岚捞到了自己身边。 那几个武者见有人插足，怒火上涌—— 冷不丁看到楚砚。 出乎楚砚意料。 那几人竟是神色骤变。 过来找楚砚搭讪了。 楚砚：“……” 系统：【不是吧，宿主，你的眼镜大法失效了！】 系统：【宿主的眼镜不是和电视剧里的面纱一样，只要戴上就没人能看到你的究极白月光神颜吗！】 等离开武者大厅。 还是绪芝岚做出了解释。 “因为你手里的武者资质证书。” “武者和普通人的孩子，不一定是武者，但武者和武者的孩子，一定是武者。” “女武者是相亲食物链的最顶端，”绪芝岚耸了耸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女武者的重婚罪，国家知道也不会管。” 楚砚：“……” 裴明烨也没教过这个啊。 就连系统都听得一愣一愣。 系统喃喃自语：【好香啊， 好香啊。统统好喜欢呀。】 楚砚：【闭嘴。】 系统：【宿主，你能不能先收几个。以后我也好向其他系统炫耀炫耀。】 楚砚：【……】 两人再次坐上绪芝岚的跑车。 已经临近和楚子昭约定的时间。 楚砚无情斩断了系统的念想。 【特权，香吗？武者和武者孩子一定是武者。所谓特权，不过就是为了把女武者和生育价值紧密绑定。】 【真想要特权，不如好好修炼。】 系统：【……好像有道理诶。】 车外是s市的斑斓夜色。 楚砚看向窗外。 眸色深邃，时不时有暗芒闪过。 甚至，系统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类似于懊悔的神色。 要知道，楚砚性格一向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系统终于忍不住：【宿主，你还在想重婚的事吗。】 楚砚疑惑： 【什么？】 【我在想，白天有道解析几何，好像有个更好的解法，能省两个步骤。】 【失策了。】 系统：【……】 7点整。 两人一统，来到金煌酒吧。 楚砚和绪芝岚还没吃饭。 按照楚子昭所说。 他在这里定了“豪华大餐”。 虽然楚砚没什么想法，但绪芝岚是赞成楚砚去涉猎几个“局”的。 无论是s市，还是以后楚砚要去的燕京，人际关系都相当复杂。从象牙塔走出来之后，能够尽早接触这种文化，就能尽快融入和校园生活完全不同的校外社会。 实际上，s市的的名媛贵女，很多在年龄不大的时候就会跟着父母融入圈子。 绪芝岚却对楚砚心疼得很—— 要知道，跟着楚镇南参加社交场合的，一直都是楚暖暖。 也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帮楚砚补上这一课。 不能让她在之后的人情往来里吃亏！ 白天的时候，楚子昭说他组了个饭局。 叫了几个娱乐圈的朋友。 娱乐圈，那可是水深火热天天抓马的地方！用来给楚砚练手，岂不正好。 此时。 楚砚还没走进包厢。 蓦地身形一顿。 绪芝岚疑惑：“怎么？” 楚砚再次确定：“就这个房间？” 绪芝岚：“房间号没问题。” 楚砚推了一下眼镜：“这房间里面，装了41个人。” 绪芝岚也有些惊诧了。 她上前一步，推开房门。 然后倒抽一口冷气。 房间里，无数精心打扮，或盐或甜，或纯美、或邪魅、或俊俏、或高冷的小哥哥挤在一起。 “姐姐们来了！” “妹妹快进来！” “小姐姐，坐这里！” “快开香槟，祝贺小公主殿下高考圆满结束！” “是绪小姐和砚砚小姐吗，两位好漂亮，把我眼睛都晃花了！” 绪芝岚：“……” 楚砚：“……” 吗的，好吵。 然而。 更吵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出现了。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1！】 【滴，检测到有人气爱豆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2！】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2！】 【滴，检测到有新晋网剧男主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05！】 第65章 你难道不快乐吗 金碧辉煌的ktv包间里。 整整41个人。 并不都是男团爱豆。 里面还有一个—— 是当红小花旦，阮卿。 在过去的一个月，阮卿热搜频爆，人气节节攀升，资源好到烫手，就连最心狠手辣的营销号，都爆不出她的半点黑料！ 其他的小明星都羡慕疯了。 只有阮卿自己知道。 这一切都是楚子昭的功劳。 这位在各家影业都持股众多、能在娱乐圈凭空搅动舆论的it传媒大佬，破格给她提咖了。 而她付出的代价就是—— 手机里。 阮卿的经纪人再三和阮卿确认：“怎么可能，你真没和楚子昭发生什么？” 阮卿面无表情：“……没。” 要真发生点什么就好了。 她也不至于孤零零站在这里，ktv的包厢正中间。 跟个动物管理员似的。 管理四十只小鸭子。 她堂堂1.5线女星，风情万种，楚楚动人，竟然被楚子昭那个没有情商的霸道总裁差使过来做这个！ 过来的四十个男团爱豆都和阮卿同一家娱乐公司。 这家公司最擅长签一些大脑简单的花瓶少男。 包装。 出道。 糊了。 改艺名。 换人设。 再成团。 这四十个糊逼平时干啥啥不行，一听说要去伺候富家小姐，争得头破血流，勾心斗角各个第一名！ 阮卿都累爆了，她分了好几批给这些糊豆们进行培训，才让他们没有像饿狼一样对着尊贵的楚砚小姐扑上去。 高冷人设的必须维持高冷。 甜豆人设的必须保持笑容。 除非两位女士下令， 否则谁都不能自己主动凑近。 ktv暧昧昏暗的灯光下。 所有视线都聚拢在楚砚身上。 这位it大佬的妹妹，衣着简单，打扮朴素。 除了略显瘦弱，整个人的记忆点还没有她脸上的黑框眼镜突出。 但她微微沉吟的时候，还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放缓呼吸。 阮卿心下稍安。 只能说不愧是大佬的亲妹，这个气势相当能镇住场子！ 看上去，也比楚子昭靠谱多了。 她又想起上次在酒吧，楚子昭和他诉苦，无法讨得妹妹欢心。 ——原来是因为，楚小姐是清冷难以接近那一挂的。 楚砚坐在ktv的沙发上。 缓缓开口： “挨个介绍下自己吧。” 于是。 四十个人乖巧排成一排。 挨个从楚砚面前走过。 “楚小姐，我是xx乐队的吉他手……” 【滴，检测到有乐队成员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2！】 “您好，我是练习四年半的……” 【滴，检测到有渣男糊豆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1】 楚砚满意。 这下。 终于能分得清了。 在众人瞩目之下。 只见楚砚雷厉风行，把人分成两列。 阮卿在旁边看着，和小爱豆们一样提心吊胆。 唯一的区别是。 小爱豆害怕自己选不上。 她害怕—— 害怕楚砚选到那些妖艳贱货。 这群人确实是她找的资料，并由楚子昭亲自挑选。 但楚子昭是个毫无情商的程序员。 他是按照这些男团爱豆的人设挑选的。 可是人设……人设和真人能一样吗？人设不是公司弄出来糊弄粉丝的吗！ 这四十个人里面。 有的人偷摸恋爱，有的人插刀队友，有的人天天假唱，有的人找粉丝借钱。 她只能暗暗许愿，楚砚不要踩雷—— 下一瞬。 阮卿表情灰白！ 不是，楚砚是怎么做到。 她选出来的那一波里，全部，每一个，都是，渣男。 这特么也太不科学了吧？？ 楚砚面容平静，对另一波人吩咐。 “你们去陪绪总。” 瞬时哗啦啦走了二十个人。 剩下二十个眼巴巴望着楚砚。 只见楚砚慢吞吞脱下外套。 从长桌抽屉里抽出一副扑克牌。 那双手修长，漂亮，仿佛被精心雕琢而出的艺术品。 她洗牌的姿势同样行云流水。 或许并不熟练，但指尖交错之间，排队柔韧弹起、自然弯曲，以一种极度优雅的弧线错落交叠。 如此来回洗了三次。 楚砚抬眼。 “阮卿姐也一起罢。想玩什么？” 阮卿瞬时忘却烦恼，激动万分。 楚小姐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在这种场合，她情商颇高。 只谦虚推辞，看向绪芝岚。 绪芝岚让楚砚决定。 楚砚：“就21点吧。” 21点，又称黑杰克。 一种赌场流行的纸牌游戏。 玩家需要轮流与庄家比较手中纸牌上的点数，需要尽可能接近21点。 立刻有个机灵的小爱豆举手充当荷官。 于是三位风格各异的女性坐在沙发上。 漂亮的男青年们把她们团团簇拥。 有的送水果。 有的倒酒。 有的愣是拿了个吉他对着ktv的麦克风，深情款款给金主唱情歌。看的其他男团兄弟都纷纷眼红—— 特么过来的车就这么大，塞下40个人都挤得要命。 你竟然还背了个吉他？ 就你显眼包！ 有才艺的轮流表演。 没才艺的都围在楚砚和绪芝岚旁边。 他们起初还是彩虹屁乱吹，到了后来，益发被惊得发愣。 楚砚无论是对牌面的记忆、概率的精准把控，都相当厉害。 她甚至还会一手记牌。 在和绪总闲聊的时候，连什么时候方块2被打出去都记得清清楚楚。 于是赞颂声瞬间此起彼伏！ “姐姐太强了吧，姐姐算个牌，把我的整个人都算进去了。” “楚小姐打出的是桃心吗？我怎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楚砚不动声色。 脑海里。 滴滴滴响成一串。 打牌的间隙，她和系统交流： 【体质加成的都在0.1点左右，聊胜于无。】 【修为上涨之后，体质加成，还是得靠异诡。】 【除非能找到下一个渣男战宠。】 没想，系统此时已经快乐的飘飘欲仙了！ 它吃惊极了：【滴，检测到有渣男糊豆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0.1……你为什么还、还有……滴，检测到有渣男……你还有心思去想……滴、检测到渣男……想这种无聊的事情……滴，检测检测…滴滴滴……你难道不快乐吗……滴滴滴滴滴……】 楚砚：【……】 楚砚：【你滴你的，别说话。】 身旁。 阮卿已经被她算牌算的节节败退。 绪芝岚轻笑，托腮。 “总玩牌有什么意思。” 她拿过酒单。 抽出一页。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除了这三种，都点上。” 楚砚惊讶。 绪芝岚挑眉： “在这种场合，还是得学点新的东西。” “喝酒。” 第66章 雄竞 “伏特加口味纯净，是鸡尾酒的理想基酒。” “朗姆有蔗糖风味，威士忌的风味更加复杂——” “休闲场合，点一杯百利甜或者莫吉托拿在手上就可以。味道怎么样？” 楚砚抿了一口。 “不错，巧克力香草味道的。” 绪芝岚点头：“喜欢就好，别混喝就行。” 阮卿也在旁边帮衬：“我推荐桑格利亚或者红粉佳人，楚小姐的衣服都是莫兰迪色系，配上艳色石榴糖浆很衬人。” 楚砚依次试过。 课本以外的知识通过甜甜的酒水进入大脑。 最后，看向茶几上的高度酒。 “这些——” 绪芝岚打断。 “这些不是给你喝。” 她往旁边一瞥。 “用来灌他们的。” ktv包间。 随着酒水一盘盘端上。 气氛瞬间热络！ 绪芝岚解开商务小西装的袖扣，利索给一个小爱豆灌酒。 那青年表情乖巧，被灌的两颊通红，惹人怜惜。 楚砚看他，竟然还和陈松煜有几分神似。 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不知道是该感慨绪芝岚审美始终如一，还是感慨她从心理阴影里面走出来的极快。 绪芝岚示意她：“到你了，试试。” 楚砚倒了半杯酒：“就这样……” 话音未落。 簇拥着她的二十个男爱豆纷纷抢着要被灌！ 阮卿：“……” 不愧是楚小姐亲手挑选的人。 这几个小浪蹄子，一个比一个绿茶！ 只见，一位主演电视剧豆瓣均分只有3.5分的青年演员率先出动。 他直接穿过其他兄弟。 深情低下头颅，含住楚砚手里的杯壁。 以一种接近于臣服的姿态，把楚小姐手中的轩尼诗一饮而尽。 然后就势挤开坐在楚砚旁边的rapper。 抢占最好座席。 系统：【哇，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他均分3.5，还不愁片约！】 被挤走的rapper立刻怒了。 他同样起身。 身上的潮牌大金链子在灯球下熠熠发光。 他一面diss那位青年演员，一面往后捋了捋脏辫，势必要在楚砚面前露出被粉丝称赞的最佳左脸。 只是diss了两下之后，竟然还委屈起来了。 他自己咕咚倒了一杯酒，以一副酷哥表情塞到楚砚手里。 那小眼神写满了想要，又别别扭扭，不好开口。 眼神都要拉丝了。 楚砚：“……” 系统唏嘘：【我以前不吃这种风味，现在竟然觉得很有特色啊。】 楚砚没有低头，也没有侧身。 就那么接过酒杯，往人嘴边微微一抬。 ktv包间里，起哄声瞬时此起彼伏。 俊美到妖异的rapper一口闷下，再看金主的眼神就带了勾子。 “楚小姐，我叫lynn。”男rapper声线沙哑深情。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自我介绍。 先前那个背了个吉他的大绿茶已经端着酒过来插队了。 “楚小姐，我是红潮乐队的队长兼主唱兼主创，艺名盛天狼！” 旁边的十几个人纷纷怒目！ 红潮乐队在这一批小糊逼里面，出了名的茶。 不仅rapper lynn，队长盛天狼，还有贝斯手和鼓手，每个都是绿茶中的战斗机，雄竞里的最强王者。 更可怖的是。 在吸引楚砚注意力这一方面。 他们四个是组团作战的！ “楚小姐也玩游戏？”盛天狼看着楚砚书包拉链上的妲己手办：“和他们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和我们四个五排吧。红蓝buff都给你。” lynn立刻接话：“我打野贼溜。这包间太吵了，我们出去换个小包？” 然后用眼神示意贝斯手赶紧行动。 红潮乐队的贝斯手有着几乎完美的腹肌。 他得到信号，侧身过来。 然后“哎呀”一声，故作不小心把酒水洒到了自己的t恤上。 动作相当娴熟，半点都没洒到楚砚。 显然之前练习过无数次。 他状似烦恼的撩开t恤。 阮卿在旁边眼皮直跳：“悠着点，悠着点啊！” 你特么那腹肌露几秒就得了，还把t恤翻上去用牙咬着？ 你神经病吧！ 鼓手借着队友优势，同样挤了过来。 在雄竞这条道路上。 红潮乐队之所以屡战屡胜。 是因为他们非常理智。 无论楚砚看上了他们里面的谁，作为队友只赚不赔！ 鼓手乐小悠另辟蹊径：“楚小姐，我们明天要去附近的影视城演古偶。来一起吗？” 然后压低声音，声线诱惑。 “楚小姐喜欢清冷仙尊吗。到时候我可以穿上戏服，随便你怎么玩。” 楚砚饶是心理强大。 在这一瞬间还是有些表情破裂：“……” 队长盛天狼同样凑近。 “带我，再加一个霸道魔尊。还有那个谁——” 他把露完腹肌的贝斯手叫过来。 “我队友，演无情佛子。这个够劲吧？怎么样？明天，东郊影视基地，楚小姐要不要赏脸？” 楚砚不得不用手按住太阳穴。 这个世界上。 怎么会有比异诡还奇怪的东西？ 此时脑海里，系统已经基本废了 除了嘿嘿嘿嘿，已经无法做出任何有逻辑的反应。 楚砚正要拒绝。 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发信人叫做柯恩慈。 楚砚想了半天，才记起。 这人是玄创公司的高层。 楚玄的助理。 柯恩慈的信息相当正式： 【楚小姐，恭喜您考取武者资质证书。】 【作为总裁与您约定的一部分，明天上午九点到十二点，楚总将亲自协助完成您的第一次悬赏任务。】 【接下来三个月的训练表已发到您的邮箱，敬请查收。我们会倾尽玄创资源，为您提供最好的受训条件——直到您进阶宗师为止。】 【附件是悬赏任务列表，和详细信息。还请您过目。】 楚砚浏览附件。 后天武者能够处理的悬赏任务，通常在f级左右。 但柯恩慈给她发来的，大多在d级。 楚砚的目标是在高考结束后的三周内突破先天武者。 从高难度任务上手，的确进步更快。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任务列表。 突然停留在一处。 任务地点…… ktv包间内。 楚砚抬头。 旁边四位男团成员立刻视线火热看向她！ 楚砚迟疑：“你们拍戏的地方，也叫——东郊影视基地？” 第67章 半永久眼镜 s市东郊影视基地。 是着名的娱乐垃圾生产基地。 和闻名遐迩的横店不同。 它统共也只有十几个布景，网剧、抖剧、甚至普通的影楼拍摄，全都乌泱泱挤在一起。 整个影视基地，往往四个剧组加起来。 豆瓣评分的才能凑齐一个10分。 楚砚了解完详情。 酒局正好散场。 她在一众糊豆的簇拥下走出包间。 不料转角处。 ktv领班已经又带着一溜打扮妖异的青年，昂首阔步走了过来！ 楚砚差点还以为楚子昭又摇人了—— 结果是这家ktv领班自发组织的饭后节目。 英俊的领班真挚请求，要免费为三位美丽的小姐办理尊贵的白金会员卡。 就是在办卡的时候不断抱怨。 这一行已经够难做的了。 怎么还有娱乐圈的小偶像和他们抢生意！ 等办到楚砚。 她当即想要回绝。 不料系统在脑海里吵吵嚷嚷：“想要，想要，饿饿，想要。” 楚砚只能收了卡。 并且登记了尊贵的白金玫瑰菁纯魅力ssvip会员芳名。 等楚砚走后。 ktv领班疑惑看向登记表：“这位富婆的名字叫做……咦，怎么叫做，统统？” ktv门口。 动物管理员阮卿揉了揉眉心。 开始组织40只小鸭子回公司宿舍。 等他们排队上了中巴。 阮卿思来想去，还是对红潮乐队不太放心。 她只能拿出手机，给楚子昭发信： 【楚总，我们这里结束了。有件事和您报备一下，楚砚小姐加了四位乐队成员的微信。】 【他们——】 阮卿做好了背景铺垫。 正要进一步提醒。 不料。 楚子昭回复的极快。 【才4个——我不是送过去了40个吗？！】 【砚砚怎么只加了4个。】 【她是心情不好吗？？？】 阮卿：“……” 擦，你这让我还怎么回！ 高考后的第一个夜晚结束。 楚砚正式进入了长达三个月的暑假。 清早醒来。 手机已经滴滴作响。 楚砚一面刷牙。 一面随手回复。 小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盛天狼（您的主唱）：一想到早上可以和楚小姐说早安，我就激动的一夜没睡！】 【lynn（您的rapper）：下次我来送您回家，没有你我的灵感都没法双押。】 贝斯手又开始见缝插针发腹肌照片—— 等气氛热络。 几人热烈问道：【楚小姐，今天真的可以来探班吗。】 楚砚：【嗯。】 群里立刻表情包琳琅满目到处乱飞。 【——好耶！】 楚砚在空无一人的长桌上吃了早饭。 提着剑就出了门。 就在今早。 她接下了正式成为武者之后的第一道悬赏任务。 地点就在东郊影视基地。 距离约定9点还有2个小时。 她首先吩咐司机，去楚氏旗下医院。 自己的体检报告还压在医院里。 按照主治医生的说法，自己的症状随时都有生命垂危的可能。如果楚砚再消极对待，他有权把报告发给楚砚的家人。 楚砚：“……” 等她来到医院。 再次戴上象征重症病人的黑色手环。 负责体检的护士温柔指示：“把眼镜也摘下来吧，一会儿医生要看看瞳孔哦。” 系统后知后觉：【宿主，你那眼镜是不是一个月都没怎么摘了？】 楚砚戴眼镜已经都快戴成半永久了。 过去的一个月需要备战高考。 摘不摘区别不大。 等高考完—— 却是因为另外的原因了。 楚砚停顿几秒。 摘了眼镜。 护士惊呼：“天哪，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的声线不自觉放缓，里面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怜惜，简直都要泫然欲泣了！ 主治医生闻声快步赶来。 他在看到楚砚瞬间也整个人微怔，然后立刻厉色训斥：“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楚砚小姐，虽然你是应届高考生，但你也是生命垂危的绝症病人！唉，你，哎——” 后面半句，竟是憋了回去，没有忍心继续对着楚砚输出。 楚砚沉默跟在医师身后。 沉默进入诊室。 沉默看着诊室镜子里的自己。 终于忍不住询问。 【系统，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镜子里。 原本就堪比明星的白月光脸，此时已经略微超出了人类审美。 疲惫的病容把五官晕染的空灵凄美，不似人间。 眼下淡青的倦色，不仅没有成为这种be美学的缺陷。 反而有一种随时都可能死过去的矛盾感。 让旁人总忍不住多看一眼是一眼。 因为这个原因。 楚砚到哪儿都得口罩眼镜双管齐下！ 系统陶醉：【不愧是我的宿主！】 楚砚：【系统——】 系统只能解释： 【不知道，大概和修为增长有关吧，宿主你也不想想，现在什么等级了？】 楚砚：【后天后期。】 从后天初期到后天中期。 楚砚靠的是找陈松煜刷点。 后天中期到后天后期—— 却是在之后的一个月内，无声无息发生。 吸收了凤眼莲的母植之后，楚砚的体质突飞猛进。 快到让她自己都有些胆战心惊。 没有实战经验支撑的修为不过是空架子，甚至吸收这种力量是好是坏，也无从得知。 楚砚一向信奉脚踏实地。 就像是从恐惧、到摆脱楚暖暖对自己的影响，她用了将近五年。 从成绩中等偏上，到统考一骑绝尘，她刷了好几个抽屉的题。 这也是她在考后立刻就着手实战的原因之一。 然而现在。 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 楚砚和系统对话的脑电波略显冷硬： 【这张脸和修为增长有关？】 系统表示：【没办法，有因就有果。宿主机缘巧合入道，就是和咱们这个，哎呀，病弱美人系统有关。等以后晋级了，颜值还能再创新高！】 然后兴奋表示：【咱两绑定了呢，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楚砚：“……” 她轻轻扶额。 等体检报告出来。 果然比上一次指标更加离谱。 报告纸上，箭头上上下下密密麻麻。 到了最后连医生都心生不忍。 这已经是他见过最可怕的体检单了。 楚砚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她戴着那么厚重的眼镜，一定是为了掩饰自己因为病痛折磨而冷汗涔涔的苍白小脸！ 楚砚拎了一堆缓解症状的药走出医院。 心想。 等我晋升先天武者。 再用体检报告吓死你，让你以为临床博士都白读了。 出了医院。 她直接把天价抗癌药走渠道出了。 价格按照仿制药给的。 对方也以为是包了一层壳儿的仿制药，能买到依然万分感谢。 楚砚摇头。 帮人也是顺手。 还能缓解一个家庭的燃眉之急。 等待车开过来的间隙。 买药的病人家属和她聊天：“你也是绝症病人家属？” 楚砚思索：“我这情况还有些不一样。好几个家属都是，脑子出了问题，没治了。” 那人立刻露出了揪心的表情：“是吗，具体什么症状？” 楚砚：“记忆衰退，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想不起过去的事。” 家属恍然：“阿兹海默症？他们年龄很大了吧。” 楚砚：“哦，二十好几了。” 家属：“……我也二十好几了。” “我车来了，”楚砚挥挥手：“他们脑子不好，和正常这个年龄段的人不一样。走了，希望您的家人治疗顺利。” 她坐进小鹏汽车。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 “——去东郊影视基地。” 司机眉飞色舞。 “知道，知道。” “楚砚小姐，二少和我说了，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您随便玩！” 楚砚：“……？？？” 第68章 异诡悬赏 东郊影视基地内。 人声鼎沸。 楚砚提前抵达。 打开手机。 确认任务信息。 发布悬赏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 但拍的是抖剧。 那种，剧情雷的人欲罢不能，看了三集必须交钱才能继续的短剧。 也因此，剧组收入颇高。发现异诡之后，前后多次花重金请了武者过来查看。 然而异诡也十分机警。 每每察觉到危险，就消失无迹。 因此在这次的悬赏里。 剧组特意标明——请武者注意隐藏身份，切莫打草惊蛇。 楚砚下了车。 红潮乐队众人等待已久！ 楚砚这才发现。 所谓的古偶，就是好几个男团合在一起，搭了个糊弄粉丝的草台班子。 戏服都得一群人换着穿。 鼓手乐小悠的清冷仙尊是男二十三号。 主唱盛天狼的霸道魔尊是男三十号。 还是他茶来茶去，把原来的男三十、男三十一、男三十二都气走之后的结果。 那个无情佛子更离谱了。 他根本没有戏服。 就裸着上身，露着腹肌，念几声法号就可以了。 因为用他成本低，剧组才要他的。 楚砚：“……” 盛天狼解释： “没办法啊，一个剧塞了十几个男团！” “楚小姐，现在娱乐圈是真不好混。公司的薪水抠抠搜搜，剧组也赚不了钱，发唱片还没人买。我们都是为了各自破碎的家庭，我虽然是个魔尊，可没戏的时候，我还去隔壁剧组客串鬼子呢。” “他们也不容易，lynn这次都没角色，他这个rapper只能在片尾曲rua那么两句。” 楚砚再次沉默。 你一个古装偶像剧，结尾加rap？ 不过，在具有魔幻现实主义的东郊影视基地，一切都可能发生。 红潮乐队卖惨完毕。 四双眼睛一齐亮晶晶看着楚砚。 昂着颈项，跃跃欲试。 就跟四小天鹅似的。 楚砚想起了刚才在车上。 司机殷勤递给她的一大把名片。 “这个是郑导的，他手上有三个剧，两个都准备上星！” “这个是吕经纪人的。他资源就更多了，能上芒果台的综艺呢！” “二少说了，这些资源，他给出去也行。” “但最好还是您亲手给出去，哪个小明星您看顺眼了，直接把他砸到一线都没问题！演技都不是事儿啊，只要您一声令下，二少手下十万阴兵、啊不，十万水军立刻就全网发通稿。” 这位司机，正是楚砚当时从车里救出来的那位。 出院之后，对楚砚小姐死心塌地。 而且——他也摆脱了楚暖暖的影响。 以前好几次，他都想调去给楚暖暖开车来着的。 出院后，他表情惊悚告诉楚砚。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看到楚暖暖都觉得她脑袋旁边有个光圈似的，看到她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宝马7系真好，想开宝马7系。 现在回过神来。 只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开宝马、不是，给楚暖暖开车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他自己这么念念不忘？ 楚砚从他那里接过名片。 忽然想起。 自己也很久没有梦到这本团宠文的剧情了。 摆脱了被迫和楚暖暖雌竞的赛道，广阔天空大有可为。 然而这么一思量。 楚暖暖的事情确实处处诡异。 从她被收养那天开始，楚家上下都把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忘了个精光。 甚至那些记忆不像是消失了。 而像是凭空嫁接到了楚暖暖的头上，任当年年幼的自己无论如何解释，都没人相信。 楚砚移开思绪。 面前。 八只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微微沉吟，拿出了那张标记为“郑导”的名片。 “听说最近，郑导准备拍一部四角恋多男主剧……” 乐小悠立刻抢答：“我演了很久古偶，是到了突破演技的时候了！越是狗血的剧本越适合我。” 盛天狼也要嗷嗷出声了。 楚砚把名片一扬，挑眉。 “不过，影视基地里有件事。我需要先了解情况。” “隔壁的抖剧剧组，为什么停工一周了。” 影视基地外。 一辆低调奢华的越野驶入停车场。 旁边的大巴、保姆车纷纷侧目。 在看到车牌号的时候，顿时噤声。 整座停车场，只安静看着两名气质冷峻的青年下车。 楚玄看了下表：“——去剧组。” 一个月前。 西郊湿地。 楚砚居高临下，用剑柄抬着他的下巴，寒芒凌冽的视线直对着自己——让他立下心魔誓。 她要楚玄倾其所能，助她进阶宗师。 楚玄伤势严重，却依然从容淡定。 他说。 某少年入道，十五先天的，二十五进阶宗师。 直到窥得天道。 才知道天下宗师寥寥。 能让你进阶的，只有天意。 楚砚冷笑。 你能进阶，我为什么不能。 我现在站在这里，用剑指着你——就注定，终有一天我会越过你。 影视城，上午的阳光正好。 暖融融照进古色古香的建筑里。 距离剧组还有一段。 楚玄却似是隐隐感觉到那天钻入自己经脉的，冰雪消融一般的剑意。 他若有所觉抬头。 楚砚就站在路边。 楚砚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正是死皮赖脸留下来的盛天狼。 楚玄的眉头皱了下。 他走过去。 那两人也同时回头。 楚砚看他的表情还没有看那几个男团糊豆热络。 两人丝毫不像是兄妹。 盛天狼则怔怔看着楚玄。 看他那两万八的t恤，八万的风衣，十几万的鞋子，还有他那张鹤立鸡群的脸。 在楚玄凌厉的气势压迫下。 盛天狼毫不犹豫拿出手机。 “兄弟几个跑哪去了？” “赶紧回来！来了个硬茬，过来找楚小姐说话了。” “草，他都要把人带走了。” “集合，准备团队作战！” 第69章 压制 【这次形势非常严峻。】 【不能单打独斗，我们以量取胜——除了还在拍戏的小悠，其他人赶紧过来，走一个三英战吕布。】 盛天狼在群里敲字。 lynn立刻冒头：【咋了？我还在外头买奶茶。】 盛天狼骂他：【别整了你那破奶茶了，说给楚小姐买3杯，路上你自己都得喝掉2杯。】 盛天狼：[图片] [图片] [图片] 群里瞬间哗然！ 【草，这人谁啊，这么骚包。】 【他那风衣假的吧，我去淘宝搜个图，也就才200。说是什么prada高仿。肯定不是真的，真的能跟我们抢饭碗？】 【稳住，楚小姐不是要找你了解剧组情况吗——你多扯点废话，我们二十分钟速到！】 盛天狼原本和楚砚站在树荫下。 楚玄这么出现。 温度就不是凉爽了。 而是凉飕飕的让人冒冷汗。 楚玄一米九的个头，浑身上下都是生人勿进的疏离感，眉眼压着寒霜，透着一股子倨傲。 他扫过来的时候，就那么一瞥。 约莫是压迫感太强。 盛天狼立刻像小狼崽子一样嗖嗖炸毛。 “哥们，你来干啥的啊！” 楚玄也不低头。 赏了他两个字。 “你谁。” 声音不咸不淡。 偏生有一种骄矜，冷冷的，能把人气个半死。 盛天狼确实气鼓鼓了。 他东郊小绿茶、啊不，东郊小天狼。任谁跟他一个剧组都得防上三分，这特么还有人第一次来影视基地，不把自己看在眼里的？ 盛天狼不动声色给自己抬咖：“我，青年演员，今天莅临剧组拍戏。大制作古装仙侠，你哪条道上的。” 一长串说完。 再一看。 楚玄理都不理。 他只淡漠看向楚砚：“不走？” 盛天狼：擦！ 楚砚看他急的眼角都红了，安慰： “没事，他这人就这样。对谁都端着架子，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楚玄眼皮子抽动了一下。 他无视了楚砚的话。 看了下表，慢吞吞开口。 “你的任务还有15分钟开始。” “——那种地方，他能去？” 楚砚扬眉。 楚玄的意思明确，普通人没法离异诡太近。 但经过他那张嘴说出来，盛天狼立刻就跳脚了。 “哥们你什么意思，大家都公平竞争，你还想一个人占着楚小姐，思想也太封建了——” 话音未落。 一股冰寒的阴风上蹿。 盛天狼蹬蹬退后两步，惊恐发现，自己的睫毛上都要结了冰霜。 再回过神来。 楚玄竟然已经带着人走了！ 而且身形奇快。 自己如何都追赶不上。 他不得不在楚砚身后喊道：“楚小姐，千万小心啊。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剧组，它不对劲——” 然后赶紧打开手机：“他们往东南方向走，下一个谁，赶紧的！” 影视城的小径上。 楚玄按了下太阳穴。 眸光里露出些淡淡的嘲讽。 “公平竞争？” 还没等楚砚回答。 他不耐： “既然想要击败我，就应该一心问道。沉溺这种俗事，你拿什么来进阶宗师？” 楚砚哦了一声。 “我玩我的，与你何干。你就这么急着败在我的剑下。” 楚玄：“……” 因为心魔誓，他还不能动楚砚分毫。 他抿唇，弧度紧绷： “教你的剑法，倒也没看你练。” 楚砚奇道： “你在我卧室装摄像头了？不装，怎么知道我练没练。” 楚玄：“你倒是巧舌如簧。” 他停下步伐。 乌黑的瞳孔就这么盯着楚砚。 “你练过了？伸手。” 楚砚撸起袖子。 楚玄伸出两指。 宗师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楚砚肤色苍白、血管浅薄的手腕上。 在接触的瞬间，楚砚感觉像有剑锋在自己腕上轻轻划过。 激起她全身剑意。 楚砚在宗师真元的引导下，毫无征兆进入战斗状态。她脊背猝然绷紧，伪装成影视城道具的佩剑同时嗡鸣！ 楚砚：【楚玄这个变态。吵架吵不赢，就用修为压我！】 系统：【呜哇，宿主好，楚玄坏！】 楚玄猜到她心中所想。 终于露出了标志性散漫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楚砚身上一切都能轻易影响他的情绪，无论是在那次车祸，还是在后来的西郊。 直到这一刻，他才隐约找回了些许掌控感。 大约是因为楚砚的命门就被他扣在掌心。 楚砚的手腕，比他想象中细瘦不少，体温也比寻常人寒凉。 楚玄却被这寒凉的体温轻轻烫了一下。 他表情微变。 旋即不再去想，冷静转开话题。 “真元充盈有余，凝练不足。你这个后天后期，根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楚砚顶着他的威压：“那怎么做。” 楚玄：“每日早晨六点同我练剑。” 楚砚：“就这？” 楚玄：“每晚药浴。” 楚砚：“没了？” 楚玄：“你还要如何。” 楚砚：“那行，没你事了。” 楚砚催动太玄经。 两人的真元依然通过少女脆弱的脉搏相连。 原本被楚玄剑意压制的气劲此时飞速运转，激起楚砚浑身气血。 随着楚砚靠近，一种近乎于靡丽的奇异香甜向他涌来。 下一秒。 楚玄苍白的耳垂被绯红晕染。 血色逐渐攀上楚玄的脸庞。 一切快的只像他的错觉。 楚砚冷笑：“楚宗师，该放手了吧。” 他锢住楚砚的掌心一松。 等回过神来。 楚砚已经阔步走远。 许久。 楚玄再次出现。 他眉心紧锁：“你做了什么。” 这会儿说话竟然还带了点鼻音。 系统同样好奇：【宿主，你对他做了什么？】 楚砚扬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做了什么？】 【吊坠里那滴血已经快散完了。】 【他那疯病就要压不住了。】 【那是他的问题。】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70章 团队作战 影视城内。 楚玄沉默走在路上。 记忆深处，同样叫嚣着，似乎有什么极其重要的线索被他遗忘。 甚至于在进阶宗师之后，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刺骨寒凉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 只有他在宗师初期，单独面对a级异诡的时候才出现过。 但眼下并没有异诡。 或者说。 让他感觉到危机的源头，已经深深扎根在了他的潜意识之中。 楚玄凝视眼前的楚砚。 心下竟有情绪在涌动。 他情感淡漠，只觉得奇异。 他下意识伸手握住挂坠—— 里面封存的不仅是楚暖暖的血，还是自己少年时，斩断真元的一部分。 出乎意料。那没有魂魄负载的真元，竟然在向他传达难过和悲伤。 楚玄缓慢松手。 夏天的蝉鸣，凉风再次涌来。 在一瞬间有了温度。 又重新回归枯燥。 于是现在。 ——只剩下楚砚一个人关心她的悬赏任务了。 东郊影视基地的悬赏，出自某个抖剧剧组。 剧组拍摄的是灵异题材。 鬼王男主大杀四方。 开篇撒狗血博眼球。 女主和死去男主大哥冥婚。 在拿着牌位拜堂的时候，又和男主一见钟情。 两人迅速确定关系。 至于有多迅速。 下一幕就是在灵牌旁边开启收费剧情。 只是拍摄这一段的时候出了问题。 男演员揭开盖头之后一声惨叫。 就连摄像都手抖摔了昂贵的摄影机。 盖头下面，压根就不是招来的女演员，而是一只盯着女演员脸的、莫名可怕的物事。 那女演员醒来后也昏昏沉沉，直言自己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当下直接解约收拾跑路一条龙。 剧组一合计，这一幕咱不拍了！ 结果第二天晚上拍摄的时候，镜头里影影绰绰，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上面。 再一看。 那镜头上面趴着的，正是先前女主角半透明的脸。 她就这么透过镜头，久久凝视着摄像师。 直到人四脚朝天一翻，被抬进医院。 “是吧，真是太恐怖了！我想想都觉得腹肌发凉。”贝斯手夸张的说。 楚砚琢磨：“这件事在整个影视城都传开了？” 贝斯手严肃说道：“可不。楚小姐，你千万要小心，他们都说是这次绝对是异诡。” 两人身后。 楚玄面无表情。 他们在影视城走了一半。 旁边突然就窜出来一个人。 赤裸着上半身。 穿着一个自制袈裟之类的服装道具。 自称是无情佛子。 直接大呼法号，拦住楚砚。 不仅上来就熟练讨好“楚小姐”，还几次想往楚砚身上蹭。 楚玄：“……” 这位红潮乐队的贝斯手一面给楚砚补充信息。 一面在群里回复。 “拦截完毕，组织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他抬头，忧心忡忡看着楚砚： “楚小姐不要害怕，你要真想去，我陪你一起。 你看，我这袈裟法杖都带来了，你牵着我的手，绝对没问题。” “我到时候一声暴喝，大威天龙！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不过说来也巧，我喊法号的时候用的腹式呼吸。腹肌就更紧了……” 碰。 贝斯手愕然。 他那用扫帚自制的法杖被无形气劲攻击，生生倒飞出去！ 楚玄从牙缝里吐出五个字。 “别浪费时间。” 楚砚看了下时间。 只能挥手走人。 两人身后。 贝斯手跑了好远才捡回法杖。 一面捡。 一面给群里发信。 “他们往西南方向走，下一个下一个！” 到了剧组。 导演看到楚砚，简直像是见到再生父母！ “之前来的几个都是男武者。人实力是不错。可那异诡知道有武者在旁边盯着，它就不愿意出来啊！” “这一次我们换个思路。” “您到时候小心点，别暴露武者身份，就跟群演一起挤在旁边。我们重金安排了不怕死演员穿嫁衣坐在婚床上。等异诡出现，您直接上手开砍！咱们速战速决。” “就是——”导演有些纠结：“您这么年轻，真的没问题吗？” 楚砚点头。 导演放下心来。 再三强调：“那行，千万别暴露武者身份啊。会把那玩意儿吓跑的。” 楚砚用下巴点了下远处的楚玄：“那他呢。” 导演：“啊？他？那位不是我们剧组新来的投资人吗。” 楚砚：“……” 楚玄就坐在不远处。 有空调吹着。 还有剧组人员热络上来倒茶。 他突然视线如刀，看向楚砚身侧。 红潮乐队的鼓手乐小悠刚刚拍完今天的戏份。 已经急匆匆赶来楚砚所在的剧组。 正在门口出示自己的群演证。 实际眼神都黏在楚砚身上了。 他用极富节奏的声音喊道：“楚小姐，是我，你的鼓手，看这儿！” 楚玄眼皮一跳。 第三个了。 他把茶盏重重落在桌上。 场务都吓了一跳：“楚总，您这是——” 半分钟后。 乐小悠也被叉了出去。 他不得不在群聊感慨。 “咱们四个，只剩最后的火种了！” 片场内。 气氛凝肃可怖。 穿着红嫁衣的女主身材高大。 据说为了钱不要命。 敢于肉身出动吸引异诡现身。 女主抱着牌位拜了天地。 然后坐在婚床上。 静待异诡出现。 说是静待。 其实场内还是挺热闹的。 毕竟大家都怕。 只能发出点声音。 然而异诡迟迟不来。 楚砚却听到一种奇怪的，动次打次的声响。 正从新娘女主的红盖头下幽幽传来。 她凝神，伸手握住剑柄。 真元凝聚。 却见新娘一把抓住楚砚的袍袖。 楚砚：“……” 新娘狂喜： “楚小姐，是我！” “我就是那个不怕死的演员。” “你的rapper，lynn啊！” “这不是怕你认不出我吗！唱会儿bbox。楚小姐果然天资聪慧，找过来了。” 不远处。 机位旁。 楚玄的茶盏再次种种掷到桌上。 面无表情。 “……第四个。” 正在此时。 灵堂上的火烛无风自动。 白幡红绸跟着飘忽不定。 lynn瞬间也不bbox了，他浑身肌肉绷紧，下意识就要后撤！ 但楚砚就在旁边—— 金主高于一切！ lynn强行挡在楚砚身前，牙齿打颤： “楚小姐，你先撤，我掩护！” “剧组说是今天请了武者，应该没咱们事了……” “卧槽，要是我真出了事，我听说芒果卫视还有一档给病人的综艺……” “草草草草草，我觉得它真的来了！” 下一刻。 lynn被楚砚一把拎到身后。 “嗯，”楚砚简短安抚：“你退后。” “来了。” 第71章 灯影 血红的灵堂内。 烛光摇曳。 阴风顺着众人的脚脖子钻上去。 让整个剧组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那异诡行踪缥缈，若隐若现。 只差一点——就要露出正身！ 导演一咬牙：“继续，演员念台词。” 饰演男主角的演员脸色苍白。 他按照台本，颤颤巍巍：“嫂、嫂子，你我不如在这灵堂前结两家之好，好、好好让我大哥的在天之灵看了，也能心生慰藉……” 楚砚：“……” 那异诡似是被提起了兴趣，又往众人靠近几分。 旁边一大票群演齐刷刷后退！ 就连两个主角都要撑不住了。 此时众人视线飘忽。 导演不是说今天请了武者过来吗。武者人呢？！ 整个灵堂，就那么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包括男主角在内，人均面露菜色。 难道武者是那个带红盖头的？ 也对——如果真是如此，导演英明啊，怪不得今天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男的来客串女主角。 殊不知。 那坐在婚床上的“新娘”刚被楚砚拎到身后。 此时表情迷茫，还没反应过来。 楚小姐的力气。 怎么这么大？！ 然而因为导演一声令下，他不得不继续照着藏在红盖头里的台本念词：“既要慰藉你大哥的在天之灵，不如我们就把灵牌供在床头。如此一来，也算作我三人一同成就好事……” lynn念了一半。 突然浑身僵直！ 那鲜红如血的盖头无风自动。 有什么东西慢慢把盖头顶起。 那是另一只扁扁的“脑袋”。 lynn浑身汗毛倒竖，发出惊惧的尖叫：“skr！！！” 整个灵堂瞬间作鸟兽散！ 丫鬟和吃席宾客跑了一地，还有人赶紧叫住看上去瘦削孱弱的楚砚：“卧槽，这武者不靠谱啊，都发出鸡叫了，咱们逃命要紧，你站那么前面干啥——” 楚砚歉意开口： “久等久等。” “这就开工。” 拉住她的那个群演一愣。 下一秒瞳孔神光被一道白练映的雪亮！ 这位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丫鬟”，竟是从身侧抽出一把长剑。 那剑势如流星飒沓，直直新娘的挑起红绸铺盖。 然后顺着lynn的脸颊，悍然削下！ lynn痛哭流涕：“啊啊啊楚小姐我真的只是想上个综艺我没有坏心思来着——” 剑芒贴着他整过的鼻尖擦过！ 出乎意料没有留下鲜血淋漓的刺痛，而是把一样贴在他脸上的半透明“人皮”剥了开去。 lynn呆呆看着地上的那块“人皮”。 如果不是楚砚来的及时，下一秒它就要像抱脸虫一样把自己吞了进去！ lynn：“！！！” 他抬头，改为呆呆看着楚砚。 刚才那拉人逃跑的群演也傻了：“这这，她才是武者？不像啊……” 那群演立刻回过神来，改为拽着lynn跑路！ 一边跑一边恨铁不成钢：“别傻看着了，一会儿打起来咱这普通人只会给女剑仙添麻烦。” lynn红着脖子：“我没看。” 那群演怒道：“你特么跑那么慢，一边跑还一边娇羞回头，把你那红盖头当帕子绞。你还说你没看？” “你那眼神就差没黏人女剑仙身上了！” “腻不腻啊你，这么娇羞，对得起你头上的脏辫吗。” lynn：“你！！！” 灵堂内。 随着众人如潮水般散去。 诡谲的烛火中，便只剩下楚砚和那异诡搏斗。 这异诡长着人身、人脸。 看上去就像一位身段婀娜的妙龄少女。 但它却没有骨肉，只有皮囊。在烛火下，影子被拖得极长—— 楚砚眯眼向它看去。 “——皮影戏。” 异诡是变异植物、动物，器物和亡魂的统称。 眼前显然是器物异诡了。 皮影人偶本无灵智。 是那些制造、打磨它的人，和一支支经手它的、走南闯北的戏班。 滋生了它懵懂的性情。 万物之初。 无分善恶。 它能被摄像机下狗血剧情吸引，像个孩子似的看个不停。 也能为了自己的那点好奇，多次试图吞下女主角和摄影师。 楚砚提着剑，缓缓向它走去。 灯烛打乱了两个“少女”互相对视的视线。 那皮影人偶轻轻笑了一下。 楚砚这才看清，它是曲裾深衣，裙摆长可曳地。 楚砚想起高中历史读物上写过。 皮影戏起源于汉武帝时期。方士李少翁觐见，自称有招魂之术。在帐中弄影，以皮影之戏，招李夫人亡灵。 当时让汉武帝念念不忘的李夫人，大约就是如此风姿。 那曲裾少女微微躬身，向楚砚行了个仕女礼。 它动作精致灵巧，就像是有熟练的灯影艺人在她身后提线操纵。 然后便向楚砚走去。 楚砚安静伫立。 视线紧紧锁着它。 此时的灵堂外。 无关人等已经被驱散开来。 毕竟保险只理赔群演被异诡所伤，不理赔群演被武者误伤。 那导演额头冒汗，催着最后那位大佬离场：“楚总，咱们要不还把地方腾给他们——” 楚玄皱着眉。 一个眼神就让他噤声。 他的指节有些烦躁敲着茶盏。 这皮影人偶虽然只是d级异诡，但灵智已开，对后天武者来说，不仅难缠，还危险万分。 他承诺楚砚，要助她晋阶宗师。 却是忽略了一点。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己一样。 在一次次生死鏖战里进步迅速。 绝大多数人的抗压能力有限，过早接触强敌，只会阻碍道心。 楚玄放下茶盏。 正要加入战局，把楚砚带出去。 却听到远处的群演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光、光变暗了！” 原本立体的灵堂布景竟是平铺成了一块幕布。 烛火同时映出了楚砚和那异诡的影子。 婚床、桌几，都像是被素纸雕簇。 楚砚、异诡，则成了羊皮彩饰的皮影。 恍惚之中，众人只听得柳琴、三弦、锣鼓和二胡咿呀响起。 中间隐隐夹着人声，叫好声，弹唱声。 “不好，她被异诡带到皮影戏里了！” 第72章 氓之蚩蚩 那张皮影戏的“幕布”内。 弦声喑哑。 楚砚身上一重。 扮演丫鬟的粗布袍子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汉皇的黑色皇袍。 面前是腰肢轻折的曲裾美人，团扇掩面，唱词凄婉：“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正是李延年把李夫人进献给汉武帝时的唱词。 那位李夫人柔弱无骨。 就这么向楚砚的身上靠去，眼神百转千回。 而在冰凉的肌肤贴上楚砚的一瞬—— 她陡然露出利爪，狠狠插向楚砚的双眼！ 砰！ 利爪被剑身挡住。 如同金石相接。 玄衣朱裳的“汉皇”楚砚直接拔出佩剑，和李夫人战成一团！ 明明是最基础的剑招，动作也略微生涩。 但楚砚战意极胜。 她一向心无旁骛。 哪怕眼前“李夫人”的绝色容颜扭曲成厉鬼，她都波澜不惊。 那异诡凄厉叫道：“皇上，你莫要忘了妾身，莫要忘了妾身——” 楚砚肃然斩去。 天子之剑，制以五行，论以刑德，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 皮影幕布外。 楚玄视线微有讶异。 楚砚剑路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在险境之中，她变通的极快。 楚砚的天资并不高。 这一点，早在一个月前立心魔誓的时候，楚玄就知道。 但在某种方面—— 她对敌时的天赋和机巧，几乎称得上才华横溢。 异诡本无灵智。 因为沾染了人间烟火，才能幻化出各种光怪陆离的光景。 一旦有人心生畏惧，就会被异诡吞噬。 但楚砚不仅没有畏惧。 还利用了她在影戏里的“身份”。 此时，影戏里的楚砚肃穆端方，天姿威仪。 天子剑出，匡诸侯，定妖魔，则天下服矣。 不知不觉。 竟连楚玄自己都没发现。 他原本冷漠视线，落在楚砚身上多了些温度。 毕竟，哪怕在玄创之中，也鲜少有这样夺人眼球的年轻武者。 而战局之中。 那厉鬼被她气势所摄。 什么君王宠妃，千古佳谈的戏码，统统再也接不下去！转而厉吼一声，再次后撤。 皮影幕布后，烛光融融。 楚砚身上一轻。 李夫人消失无踪。 眼前是萧索的古战场。 垓下营帐内，西楚霸王项羽意志消沉。 他击筑而歌：“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 楚砚不知不觉被歌声所惑，轻轻低头。 自己的裙摆布满血迹。 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 那化作“楚霸王”的异诡看着她，把佩剑递了过去：“大王意气尽，虞姬——” 楚砚接剑。 剑刃却没对准自己的脖子。 而是直接对着异诡的脑袋横砍！ 楚砚冷笑：“你投你的乌江，和我虞姬有什么关系。” 异诡惊惧。 它再次变换。 天宝之乱。 马嵬坡下，杨贵妃被赐了三尺白绫。 楚砚直接抓起白布，二话不说就要缢死面前的唐玄宗！ 异诡又变换计谋。 这次不再金戈相向。 而是风花雪月。 吟词作对。 似是要把楚砚困死在这出皮影剧目里。 不料楚砚直接在那本宋词里挑了个辛弃疾，带着飞虎湘军，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把那异诡团团围起！ 异诡不敌。 柳琴、三弦，终于收了声。 它又回到了原来曲裾汉女的模样。 最后一出是昭君出塞。 匈奴单于呼韩邪求娶汉宫最美丽的宫女。 那异诡巧笑嫣然。 得意洋洋。 轻轻一瞥，便同时捕获了单于和汉元帝的心。 楚砚：“……” 皮影戏里。 她缓缓伸手，摘了眼镜。 单于、汉元帝同时向楚砚看去。 异诡：“……” 皮影戏外。 那几个群众演员还看不真切，不知道女武者做了什么，让那异诡暴跳如雷。 楚玄倒是站了起来。 “结束了。” 他是看明白了。 楚砚只会对线。 剔除异诡灵智的法决，是半点没学。 基础极差。 旁边导演一呆。 就只见投资人楚总，径直走入灯幕。 也不知怎地，伪装成汉宫宫女的异诡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然而求生的本能超过了一切。 异诡勉力对上他的瞳孔。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忽然之间，空洞的瞳仁变得莫名诡谲。 场景再次骤变。 也不知是先秦哪个时代。 墙垣低矮，淇水涟涟。 楚玄进了戏里。 变成了少年时的自己。 他并不关心这是哪一出剧目。 进来，也不过是为了斩杀异诡，给楚砚补上一课。 然而低低的古音吟唱就在耳边。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楚玄： “——诗经。” 诗三百。 思无邪。 这一段，出自《诗经·卫风·氓》。 年轻的少年，抱着布匹来换丝。 实则别有居心，为了来向心仪的少女商量婚事。 他向远处看去。 视线有瞬间怔忪。 淇水之畔。 年幼的小姑娘坐在墙垣之下。 她就这么望了自己一眼。 楚玄心跳几乎骤停！ 眼前仿佛不是先秦草房。 而是十多年前的楚家老宅。 是她—— 竟然是她。 楚玄下意识就阔步向她走去。 年幼的自己刚离开应家，为她所救，心意、性命都只系于她一人。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诗中，少女把少年送到淇水，约好以以秋天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少女登上土墙，向着复关不断张望。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当年信誓旦旦，哪料竟反目成仇。 既已违背盟约，不如就此恩断义绝—— 楚玄像意识到了什么。 他拢起的眉目紧锁，如寒霜浸染，威严凛然。 他下意识张口，就要焦急喊出她的名字。 不对。 不是楚暖暖！ 眼前并不是楚暖暖。 先前摘下眼镜的楚砚，从墙垣上一跃而下。 冷冷看向楚玄。 她已经十多年没见过楚玄这种表情。 “怎么，舍不得出去了？” “你他妈别用那种表情看我。” 第73章 割裂 烛影摇曳。 淇水之畔。 少女曲裾绕膝，宽衣大袖。 只是本该柔婉的眉目蒙了一层凛然不可接近的寒霜。 楚玄愣怔看着她。 他眉心紧锁，太阳穴因为剧烈的痛苦不断搏动。 意识仿佛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是昔日老宅里的“楚暖暖”。 一半是眼前的楚砚—— 明明在过往十数年的记忆中，都没有楚砚的存在！ 但尘封已久的少年心事却蓦然跃出。 先前从挂坠里传递出来的悲伤浸染他的全身。 眼前的一幕陌生至极。 他却得全力压制冲动，才没有阔步上前，把人按在自己怀里。 那种丢失珍宝已久的悲怆几乎要把他击溃。 是她。 他终于找对了。 难以言喻的占有欲迅速滋生。 他本就邪性的功法，此时在脑海里贪婪叫嚣。 把她留下来、把她变成自己缺失的枷锁—— 楚玄死死盯着她，因为剧痛而紧抿的唇失去血色。 他苍白的脸孔气势凛然，声线却因为急迫寻求真相而仓促滞涩： “十年前——” “楚砚，十年前，你可曾去过楚家老宅？” 楚砚不答。 楚玄伸手，本命剑出鞘。 剑刃在他的身前画地为牢，他肃然守住灵台，不让自己越雷霆一步，把暴虐邪性的真元压在体内，只怕下一秒就真元失控，失手误伤楚砚。 柳琴喑哑。 锣鼓阵阵。 剧目里的两人隔着纸雕的墙垣，描染的淇水。 少年卓然英挺。 少女清绝冷艳。 那唱词换了一番。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同居长干里。 楚玄拧眉。 更多的记忆碎片涌来。 楚家的老楼，楚夫人牵了个小姑娘出来。她眉眼弯弯，找自己借剑一观—— 楚砚却在这时开口了。 她表情不耐，眼里是冰凉的嘲弄。 “你要不要听听，你问的什么鬼话？” “我是楚家女，这楚家老宅——” “我比你更有资格，堂堂正正出现在那里。” 楚玄脑海中。 似乎有什么桎梏碎裂了。 他神色不自觉狠厉，却在看向楚砚的到时候多了几分仓皇：“楚砚，十年前，我可曾在老宅见过你……” 楚砚毫不留情打断。 眼底的漠然和冷淡如有实质。 还有厌烦。 “楚宗师，”她说：“这异诡，你不斩，我来斩。” 楚砚提剑。 太玄真元贯彻右臂。 那异诡见困住两人，已经转身欲逃。 却又被楚砚一剑捉住。 杀意倾泻。 全然是在对着自己发泄！ 那异诡惊恐极了。 它本已看透，楚砚并不会使用剔除自己灵智法决。 但没想到她打得如此凶猛，剑芒擦过自己那被雕镂染色过的皮身，如同凌迟！ 倏忽，森然阴寒的银光一闪。 楚玄细长如蛇形的佩剑出鞘。 异诡再无声息，魂飞魄散！ 楚砚顿住。 望向一地残骸。 楚玄走到她身侧。 这位喜怒不定的宗师，声线低沉有力： “剔除异诡神智，用的不是剑，而是你的灵台。” “剑不过只是死物。” “武者，才是夺灵的凶器。” 他收了剑。 凝视着楚砚白皙的侧脸。 影戏落幕。 眼前的楚砚无比清晰，触手可及。 “楚砚，”他一字一顿：“跟我回去。” “有些事情，我还不甚清晰。” “给我点时间。” “我给你一个交代。” 楚砚理都没理。 她径直上前。 伸手在那块剑痕残破的皮影上麻利摸索。 通过略带薄茧的指尖感受楚玄残留的剑意。 楚砚眉睫微微翕动。 在脑海中复现刚才的一幕。 她大概知道，楚玄是怎么把异诡剔除的了。 楚砚捡起那块皮影戏的皮子，把布满尘埃的手在剧组灰扑扑的丫鬟粗布裙上随意拍了拍。 七星龙渊剑向身侧一扔。 哗啦一声。 正中剑鞘。 刚成年的少女英姿飒爽。 “楚宗师。” “你的课已经上完了。” “就此别过。” 楚玄被她这声毫无感情的“楚宗师”刺痛。 他下意识开口：“等等——” 楚砚侧过脸颊。 婚房喜烛剪碎了她身畔的光。 鬓角的碎发就在苍白如细瓷的雪腮旁，唇角勾起时，看的楚玄神魂都为止一窒。 楚砚薄唇轻启。 露出腮边极其浅淡的笑窝。 那让他心神动摇的笑容消失。 “——滚。” 楚砚大步流星走出剧组布景。 身后。 楚玄五指死死握住剑柄。 修长的右手青筋暴露，剧烈可怖的情绪隐忍不发，手背映出冷汗涔涔的水光，凸起的经脉分明可见。 出门前。 楚砚重新戴上黑框眼镜。 门口群众演员纷纷欢呼。 导演兴奋赶来。 异诡被轻而易举斩除。 武协是赏金是一份。 他这里不也得包个大红包！ 紧接着挤过来的是lynn。 这位红潮乐队的rapper眼神扑闪扑闪。 看向楚砚的时候，脖子不自觉泛出粉红：“楚小姐！” 却不料，一道锋利的目光直直向他刺来。 宗师级别的威压有如实质。 lynn蹭蹭倒退两步。 机警躲在楚砚身后。 还茶里茶气，轻轻扯住她的袖子的一个角角。 导演：“……” 导演并不清楚。 这位女武者和今天空降的投资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不过他大概明白。 这位名叫lynn的“不怕死演员”，和女武者是什么关系。 这好猜。 后宫啊！ 谁不知道，女武者这么稀少。 就算重婚了国家也不管！ s市武协那几个女大佬，哪个在娱乐圈没有几个小情儿？ 眼前的女武者虽然名声不响。 但这年龄！ 这身手！ 以后成为娱乐周刊常客，名震八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叫lynn的长得也就中等偏上，但胜在水灵，而且rapper这种风格是近几年才流行的，走这个路线的少，没有竞品，更容易讨女武者欢心。 谁知。 不远处。 楚玄冷着脸，箭步走来。 冲着lynn的表情杀意腾腾：“再碰她一下，我剁了你的手。” 第74章 消失的他 不说lynn了。 旁边的导演也跟着一个哆嗦！ 眼前的投资人矜贵倨傲，但那阴戾的眼神—— 让人由衷相信，他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变态！ 只有楚砚无动于衷。 她问lynn：“他欺负你。” lynn立刻点头，又摇头，又点头。 楚砚没什么表情：“哦，我修为没他高，打不过他。” lynn眼睛睁的溜圆，可怜巴巴。 但见。 楚砚不咸不淡拿出手机。 “喂，武协风纪会吗。我举报，有高阶武者在东郊影视城霸凌普通群演。” 楚玄：“……” 导演：“……” 楚玄神色复杂，垂眸看向楚砚。 “你先同我回去——好吗。” 最后的尾音轻缓，带了恳求。 这位行事乖张恣肆的年轻宗师。 仿佛是第一次这样向人低头。 极不熟练。 楚砚手机还没挂断。 “喂，再加一条。有高阶武者在影视城骚扰女武者。” “你问名字？哦，他叫——” 她慢吞吞放下电话。 “楚总，你势力庞大，我的投诉不值一提。” “但你总要顾及玄创的脸面。” 楚砚露出凉薄的笑容： “过去我们两不相干。” “现在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也不至于面子上过不去。” 她凑近，压低声音。 气势如尖刀，毫不畏惧楚玄的威压。 说话声混着吐息，却震得他耳廓绯红。 “楚宗师。” “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在履行我们的交易。” “我的事。” “你管不到。” 她雷厉风行转身。 lynn小碎步跟上。 楚砚走的决绝。 lynn眼睛扑闪扑闪看着她。 现在又和先前不同。 再次走在金主身边的时候。 心中翻涌着粉红色的滔天巨浪。 rapper这个职业，总是慕强的的。 就比如，他们死也忘不了在freestyle里赢下自己的人。 而如果有人的实力强大到绝对压制—— 就像是刚才剑飞惊天的女金主。 lynn感觉。 自己写了两个月都写不出来的小破歌，终于有了一些懵懂纯情的灵感！ 擦。 他现在是知道。 为什么娱乐圈里那些男明星，都想着去勾搭女武者了。 帅的他腿软！ 眼前的楚砚面色肃然，似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lynn立刻悉心询问。 楚砚琢磨：“不想吃剧组盒饭，你们影视城附近，有吃的没，推荐一家。” 一刻钟后。 楚砚面无表情。 坐在金碧辉煌的某spa会所包间。 旁边坐了lynn。 面前是长发飘飘的仙尊，红发张扬的魔尊，和腹肌上长了个人。 “——这就是你们推荐的午餐？” 红潮乐队纷纷表示。 这家确实好吃！ 捏脚团购125。 送免费自助餐。 他们有时候会来这里—— 兼职。 楚砚：“……” 吃饭间隙，队长盛天狼还不停批评lynn。 一直在那里嘿嘿嘿傻笑。 一点都没有服务精神！ lynn深表不屑。 楚小姐行事低调。 他不会轻易曝光金主的武者身份。 你们懂什么！ 楚砚吃的不急不慢。 看了下表。 下午两点，她要去武协交悬赏，写述职报告。 系统懵了：【……宿主，你昨天高考，今天打完异诡。咱们为什么不好好放松放松呀。】 楚砚摇头：【我没有把作业留到第二天写的习惯。】 一顿饭的功夫。 几人零零散散，给楚砚加了好几次0.5，0.3的体质。 倒也算是茶余饭后的调剂甜点。 在盛天狼再次大吹特吹楚砚彩虹屁的时候。 楚砚想起一件事。 【系统，你知道你的评分，是怎么算出来的吗。】 系统：【我不知道诶。】 楚砚从会所茶几底下抽出一副牌。 挑出四张。 红潮四人齐刷刷看向她。 “真心话大冒险。” 楚砚言简意赅：“抽到红桃的，回答一个问题。” 盛天狼当先出马。 一抽就是红桃。 楚砚：“谈过恋爱吗。” 盛天狼赶紧摇头。 楚砚：“做过对不起女粉丝的事情吗。” 盛天狼沮丧：“我假唱。” 楚砚：“……”行吧，你那0.2分就这么来的。 下一个。 贝斯手抽到红桃。 同样沮丧：“我假弹。” 贝斯手，假弹。那不就是诈骗了？怪不得你0.5。 换成乐小悠。 “我敲假鼓……因为跟不上拍子，电子鼓经常不接麦。呜。” 所以你0.3。 最后是lynn。 “我rap总忘词，所以都放的电音原声，我就跟着哼哼，哎。” 嗯，你0.2。 楚砚：“……” 楚砚迟疑：“我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组了个乐队。” 盛天狼叹气：“还不是因为年龄大了，我都参加过5轮选秀了，他们也都4轮了，不能再进选秀池子了！当演员又没资源，只能另辟蹊径。” 楚砚含蓄：“那你们……还挺团结的。” 盛天狼一拍桌子：“可不，当年都是大哥把我们拉到一起，组建五人乐队，还教我们茶艺——”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他的表情突然空茫了一瞬。 又自动岔开话题。 旁边乐小悠疑惑：“怎么抽了四张都是红桃？” 楚砚表示：“嗯，因为我一开始就挑了四张红桃放在手里。” 红潮：“……” 到了最后，几人起哄，让楚砚也抽一张。 “楚小姐，”这次好奇的是lynn，他苍蝇搓手：“你谈过恋爱吗。” 楚砚扬眉：“我想想——” 众人沸腾，纷纷表示：“这得有多幸运，才能和您有一段浪漫的感情！” 系统也惊呆了。 楚砚不是天天在家打游戏刷题吗！ 【卧槽，总不能是楚玄吧！】 楚砚咬牙： 【……】 【你在想什么？】 楚砚：“哦，约会过国乙男主。” 红潮：“……” 走出会所。 盛天狼还在感慨，以为富家小姐不会和纸片人谈恋爱。 楚砚笑了下。 “假设有一天，早上起床，突然发现所有人都把你忘了——” “就得依靠健康的感情来续命。” 系统：【宿主，呜呜。】 楚砚和几人告别。 “行了，你们去演戏吧。” “下次见面，我很好奇你们那个教茶艺的乐队大哥——” 盛天狼疑惑。 “什么？” 楚砚：“你刚才不是说，你们乐队有五个人吗。” 盛天狼愕然，神情不似作伪：“不是一直只有四个吗。” 旁边几人同样茫然。 下一秒。 几人像是齐齐忘记这件事。 一同转开话题。 无人发现。 楚砚脸色骤白。 掌心冰凉！ 【系统。】 她在脑海中轻声说道。 【——系统。】 【你知道吗。】 【十年前，我去找楚镇南，楚子昭，和楚玄的时候。】 【他们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当时，他们——】 【就是这样的反应。】 第75章 让他来找我 夏日艳阳当天。 楚砚却如坠冰窖。 她嘴唇动了动。 不远处。 红潮乐队勾肩搭背，吃的肚子鼓鼓，高高兴兴往片场走去。 全无烦恼！ “你看到刚才那领班脸色没，那都绿了！” “嘿嘿嘿嘿，咱之前来打工的时候，多吃一碗小面都要被说，料打多了还要被扣工钱。刚才我狂炫了四碗！爽啊，等我以后发达了，要点那个五十岁的秃头店长给我捏脚！平时就他老说我！” “你特么是不是傻！放着牛扒不吃，你搁那吃面？！” 另外几人也都哄笑起来。 会所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楚砚的身影凝固在路边。 当年——似乎就是这样。 清晨，她从床上起来。 全家都在围着收养来的楚暖暖乱转。 他们脸上洋溢着温情的笑容。 楚家收养楚暖暖决定，来的猝不及防。 年幼的楚砚也很惊讶。 她先是小声询问。 然后扯了扯楚镇南的袖子。 楚镇南笑着看向她：“砚砚，来，带你去见暖暖。她是——” 下一瞬。 这位楚家才华横溢的长子，神色有一瞬空白。 他茫然回过头去。 不去理会楚砚。 而是和众人一起，用一种慈祥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安静、温和的看着楚暖暖。 再之后。 楚砚突然发现，整个房间里，所有紧张、快乐、热络温暖的情绪。 都和自己无关。 她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子罩了起来。 夏日的阳光毒辣。 楚砚却缓慢伸手，扶住电线杆。 她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反胃几乎要呕出来。 那一天，就像是卡夫卡变形记的开头。 只是住在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巨大的甲虫。 只独独剩下她自己。 唯一的人类，成了真正的怪物。 系统惊恐：【宿主，宿主！你没事吧！】 楚砚重新站直身子。 【系统，我在想。楚暖暖，她——】 【或者它们。】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楚砚上了车。 去往武协的路上。 她用手机反复搜索“红潮乐队”。 然而这四个糊逼实在太糊。 被搜索引擎抓取的信息寥寥无几。 唯一的新闻还是最近，该乐队贝斯手因为在抖音直播中擦边，被地方网警批评教育。 并没有更早的新闻。 表示这个乐团刚建立时，究竟有几个人。 楚砚没有怀疑自己听错。 在提到那位组建乐团的“大哥”时，盛天狼眼里的骄傲不似作伪。 但那却是一个，在下一秒“突然”被所有人遗忘的人。 他在他们的记忆里不见了。 留下的感情，憧憬、仰慕、骄傲都还在。 唯一的变化就是—— 他消失了。 窗外，车水马龙。 楚砚想起年幼的自己在卧室，偷偷打开一条门缝，惊惧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此后十年。 她都从未想过。 她也许，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系统。】 楚砚迅速平复思绪，当年发生过的一切被重新梳理。 只不过，这一次，旁观的不再是年幼的楚砚。 而是十年后，已经成年的楚砚。 她用了整整六年，学习政史地生数理化。 她的逻辑思维，刚刚经历过这个世界上最恐怖考试的锤炼。 而且，她还是个武者。 现在的自己和十年前不同。 有了足以对抗邪祟的手段。 哪怕并不强大，却已经不再是毫无胜算。 她眉睫低垂，挡住了眼眸中的寒芒： 【——楚暖暖，真的是团宠文小说女主吗？】 系统吃惊： 【宿主，这是你的意识告诉我的啊！】 【我们的存在不是就基于，围绕她为中心的一本小说吗！】 楚砚顿了一下： 【那么。】 【是谁把这个信息，注入到我的意识里面。让我甘愿放弃反抗，接受以一个炮灰的身份和她共处。】 楚砚脑海内。 系统竟是头一次感到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啊啊宿主你不要吓我！】 此时，楚砚的思维电流，在以系统完全无法理解的速度运转。 系统已经缩成一团。 它只是个艺术类的系统，根本无法分析这么复杂的信息！ 许久。 楚砚轻轻嗯了一声。 简短安抚。 【没事。】 【你不用想。】 我会去找到真相。 系统。 如果刚才的假设成立。 我甚至不知道你是那种形式的存在，从哪里来。 不过—— 感谢你来到我身边。 下了车。 一人一统就这么走进武协。 瑟瑟发抖的系统，最后还是被几条短信安抚。 信息来自楚子昭的秘书。 “楚小姐，我是昭明科技旗下，主管娱乐影视行业的小甄。” “不知道上次楚总为您挑选的礼物您是否满意？” “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尽快安排下一批！” “如果有喜欢的，您尽管开口，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了他。倘若想让他从公司宿舍搬出来，我这就去准备公寓！” 楚砚：“……” 你们的业务。 可真是熟练极了啊。 脑海内。 系统十分开心。 把短信翻来覆去的读。 在楚砚写悬赏任务述职报告的功夫。 系统一直处于一种智商较低状态。 过来交接报告的武协工作人员，直接对着报告看呆了。 “不是，你怎么写了整整800字？” “怎么还有起承转合？” “还有最后三段式递进？” “个人，集体，社会。” “你这什么用词？吾辈武者青年……” “你当是写高考作文啊！” 楚砚沉默：“……” 她敲了敲墙上的公示栏。 “不是你们要求要有800字？！” “其他人怎么写的？” 那工作人员也乐了。 抱过来一大叠报告。 “都在这，自己看吧。” 楚砚翻了翻。 发现。 其他武者的述职报告。 十分简单。 有的灌水严重。 ——“这个啮齿类异诡究竟会不会武者发现，其实就是啮齿类异诡太会躲藏了，很难被武者发现。那么异诡为什么不会被武者发现，相信大家都很好奇。大家可能会感到很惊讶，异诡怎么就不能被武者发现呢？但事实就是这样，作为武者，我也感到非常惊讶。” 还有的字数不足，会大量用感叹号填充。 ——“这只异诡，有两层楼那么高！！！！！！！！！！！” 楚砚：“……” 然而她还是接过那堆报告。 仔细研究了起来。 武者大厅内，过来交接任务的人络绎不绝。 周围环境喧嚣。 间或能听见武者们对最近的消息传闻，议论纷纷。 “什么，昆仑出事了？” “可不，听说死了一个长老。” “卧槽，谁敢杀昆仑的长老。” “估计是内讧……还听说，和那位大宗师有关……” “哎，这大厅门口的地砖怎么换图案了。” “你不知道？咱副会长陈桥撤职了！据说都是被他那儿子牵连的。陈松煜是死了，现在舆情那么激烈，可不得由他老子来还债。” “这不，新副会一上任，就说要全面整改陈桥的战略布局，要敢于推翻，才能敢于进步——哦，所以就先把地砖推翻重改了。” “擦，他就是找借口骗经费的吧！” 楚砚一边静听八卦。 一边翻完了整沓报告。 里面提到的异诡和超自然现象多种多样。 却没有一种、没有哪怕只言片语提及。 “篡改记忆。” 眼下。 唯一和自己情况重叠的线索。 只有红潮乐队。 系统： 【可是，宿主，咱们怎么才找到那个消失的人？】 【明明……所有人都把他忘了呀。】 楚砚抚平那沓报告的折角。 平静递还给工作人员。 【我找不到他。】 【但我可以让他来找我。】 楚砚走出武协大厅。 给楚子昭那位姓甄的秘书打去电话。 “是我，楚砚。” “我要捧人。” 第76章 碍眼 某知名娱乐公司。 女明星阮卿打开手机。 看到那四十个小鲜肉的群正滴滴作响。 眉心一跳！ 直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打开详看。 果不其然。 阮卿：“……” 事情得从昨天说起。 她替楚子昭的组了这么个局。 把群拉起来。 只是为了方便传达上车的时间地点，好让他们提前化妆准备。 结果没过多久，这群就变成红潮乐队在里面传授经验了。 【这种局你们还第一次去吧？】 【还好咱经验丰富。】 阮卿：……你们四个特么不也第一次去吗。 【首先得打扮清爽一点，最好是穿白衬衫，显嫩。】 阮卿：最后就你们乐队穿了黑，还是紧身的。 【金主不发话，也不要主动招惹，否则妥妥儿被赶出ktv包间。】 阮卿：你这是人话？昨晚你们四人东西南北，把楚小姐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别带太多的个人物品，毕竟ktv里都有。】 阮卿：……你那吉他那么大个，你当我瞎？！ 等组的局结束。 红潮乐队立刻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四个人悄无声息。 一起装死。 这会儿再次群情激奋。 是因为有人发现了贝斯手发的朋友圈。 【四碗小面，真好吃啊！】 单看没什么。 但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拿着显微镜的列文虎克。 那张照片里。 除了贝斯手自己的腹肌和手。 还拍到了另一只拿筷子的手。 立刻就有人把手的主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楚小姐吗！】 【楚小姐虽然带着眼镜，我总记不得她长啥样，但她的手真的好好看啊——白到透明了都！】 【洗牌的时候，缤纷缭乱的，我要发抖音这得有好几万个赞吧！】 【不对，他们怎么私联金主了？！！】 【上面不是说让我们等消息吗。】 【等个毛线！人都被他们半途截走了啊！】 【@阮卿 @阮卿，卿卿姐，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阮卿：“……” 我只是你们的管理员。 不是你们的卿卿大老爷！ 她刚关掉群聊。 忽然接到上面电话。 那一位，是公司里的大人物。 以往之前，他都是鼻孔朝天的，对自己这种1.5线女明星不屑一顾。 她每次见到也得点头哈腰。 直到自己攀上楚子昭，才能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 阮卿拿起听筒。 声线媚软： “是我昂，您找我有什么事呀。” “什么，下次卫视综艺，您让我带谁？” “带那四个糊逼——不是，那四个没有人气也没有才华的选秀遗珠？！” 放下电话。 阮卿再无法理解。 也不得不承认。 红潮乐队—— 真的要起飞了。 他们还真的抱上了楚砚的大腿！ 她不由更加忧虑。 再次给楚子昭发去信息。 没想这次。 对面的楚子昭毫不在意。 【只要砚砚喜欢。】 【送他们去野鸡电影节，捧个四黄蛋影帝回来都不在话下。】 【总比有人在她面前晃悠，惹她厌烦要好。】 “你说是不是。” “——楚玄？” 楚家后院。 楚子昭穿着招牌格子衬衫。 粗暴剪开雪茄。 作为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能在楚玄面前不落下风的。 其中就有一个楚子昭。 两人年龄相仿。 他从小就是和楚玄明争暗斗长大的。 楚玄确实是武学奇才。 但如果少年楚玄敢打他。 少年楚子昭就敢盗了楚玄的qq。 谁他妈怕谁？ 两人站在后院花房里。 夕阳下光影明灭。 表情都不甚真切。 “两个月前，我给你打了个电话。”楚子昭慢吞吞开口，满脸不爽：“谁他妈把我电话挂了？” 楚玄板着脸，眼神阴鸷。 一言不发。 楚子昭深深吸了口雪茄，辛辣的木质烟雾在他周身缭绕。 “这事我帮不了你。” “我也想揍你，但我比你好不到哪去。” “楚家老宅。” “要找答案，你自己回去。” 楚玄冷然开口。 “替我和她说一声，等我回来，我会亲自同她解释清楚。” 楚子昭从烟雾里睨过来。 “楚玄，我警告你。你可别在她面前碍眼。” “没看到？连我现在都不在她前面晃悠。她高考庆功宴，我都能忍着不去，就派几个小明星陪着。因为她在我面前不自在。” 楚玄蓦地盯住他： “那几个小明星是你找的。” 楚子昭气乐了。 “楚玄，你他妈以为你谁？你管得着！” 花房里迸发出剧烈的声响。 外面的佣人都吓了一跳。 但很快一切又归于沉寂。 楚玄怒气冲冲从花房走出。 助理柯恩慈连忙跟上。 表情担忧。 “楚总。” 楚玄进入车内。 才用指节抵住额角。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的意识已经全然撕裂成两半。 脑海中反复回旋楚家老宅里的记忆碎片。 小姑娘坐在墙垣上。 回头轻笑。 时而是楚暖暖。 时而是楚砚—— 楚玄强忍疼痛，沉声开口。 “吩咐下去。” “把楚暖暖的体检，提前。” 第77章 合约 “体检？” 谢棠春的高级定制试衣间。 楚暖暖脸颊鼓鼓。 关掉短信。 “好烦，我最讨厌抽血了！” 旁边量体裁衣的店员笑了起来。 “原来，让整个s市都羡慕的小公主，也会有烦恼呀。” 距离高考结束一周。 楚暖暖厌倦了s市上流社会奢靡的酒宴。 也不爱在家待着—— 郑凌出轨的事情闹得鸡飞狗跳。 她在家刷剧都觉得心烦意乱。 于是想起了这家，自己上一次没预约上的国风高奢品牌工作室。 这家店位于s市网红艺术中心。 附近有好几家甜品可以打卡。 而且谢棠春一年有两次高定秀。 自己只要再消费20万，就能收到内场看秀邀请。看完之后记下编号，第二天就会有人送到楚家，供她细看和试穿。 她用的是楚镇南的副卡。 想到这里。 楚暖暖眉宇中阴云密布。 从两个月前开始，楚子昭就不再给她零花钱了。 问就是公司周转不来，捧的女明星全跑路，捧的男明星全出柜！ 而楚玄虽然对她很好。 但他自己不管这些俗务。 卡是开在玄创账户下的。 就在昨天，她打电话给玄创公司的柯助理。 委婉表达，自己下个月的生日，想要一栋燕大学府旁的精装公寓作为生日礼物。 柯助理却完全没听懂。 电话另一端噪音吵闹。 柯助理喂喂了半天：“……真不好意思，我这里信号太差。楚小姐，您刚才说什么？你想要处理掉谁？我这就吩咐下面动手。喂？信号怎么又不好了？……” 楚暖暖：“……” 于是到最后。 她只能拿出了楚镇南的副卡。 可是。 明明几个月前。 她都是三张卡轮着用。 哪张用的勤了，那张卡的主人就会扬眉吐气。另两张卡的主卡拥有者则会另辟蹊径，想着法儿讨自己欢心，成为妹妹最依赖的哥哥。 楚暖暖有些心不在焉。 谢棠春的贵客接待室内。 75寸屏幕正在播放时下一档爆火的综艺。 明星在s市郊外的荒岛上，玩野外求生。 有传言说。 下一期，可能胥戎会来。 胥戎是武者，长得还英俊帅气。 这两项优势一组合，放在娱乐圈就是王炸。 什么“拍戏不用吊威亚”、“武术指导说我不干了，换胥戎上。”各种热搜词条时不时就在微博乱飞。 楚暖暖却知道。 胥戎进娱乐圈，是因为他资质不行，这辈子也就止步后天武者了。 谢棠春店内。 两个小店员议论纷纷。 “胥戎真要来！” “哇……他不是一直在二线吗。这次综艺不知道是谁给他的。” “胥戎粉丝好多啊。可是讨厌他的人也很多，说他太傲慢了，还喜欢欺负圈内后辈。” 傲慢？ 楚暖暖这会儿，又心情愉悦了。 她打开微信。 备注为“胥戎”的头像旁有个红点。 这位在荧屏上嚣张桀骜的偶像，在她的手机里，乖的像一只小狗。 胥戎不得不乖。 半个月前，他在一次珠光宝气的宴会上认识了楚暖暖。 在得知她是楚家小姐之后，眼睛都发绿了。 从小到大，对于楚暖暖，都没有“追星”一说。 她见明星是不用“追”的。 楚镇南权势通天。 楚子昭是娱乐圈的幕后大佬。 这些明星只有和颜悦色向她问好的份儿。 只是过去楚暖暖没成年，他们也不好表达什么。胥戎是正赶上好时候—— 在约了楚暖暖吃饭几次之后。 楚暖暖吩咐岑秘书给了他一个综艺。 岑秘书是楚子昭那十几个美女秘书团里面的一个。 负责对接自己所有需求，已经有好几年了。 岑秘书动作极快。 立刻就把《荒岛求生》的合约书发了过来。 她一向对楚暖暖恭恭敬敬，知道她是老板最重要的珍宝。 在发合约书的时候，还向楚暖暖解释：“这个综艺就是楚总投资的，热搜预备了一整年，您放心用。里面的人也是咱们的，阮卿小姐，慕容小姐和盈盈小姐——全都……” 她委婉表达。 全都和你二哥有那么点关系。 楚暖暖满意。 她不想理会莫名其妙的楚子昭。 但却不介意使用他的资源。 此时。 微信上的胥戎幽默风趣。 谢棠春的店员也情商极高，端来的小点心也合她的胃口。 两个小时，量体裁衣，就这么愉悦度过—— 店门外。 突然有人走了进来。 周末的午后，一个平凡懒散的下午，装修豪华舒适的店面内原本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却都在此刻安静凝固。 进来的青年身姿挺拔，俊美无俦，气质冷冽如寒霜。 明明是超然世外的风度。 但靠近他的人却均是忍不住心中一跳。 在他的周身，有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杀意。 仿佛刚刚才千里追凶，手刃凶恶之徒。 下一刻就立即赶到了这里。 他实在太出挑。 也实在和这家名媛聚集服装店格格不入。 店长立刻放下手里的登记表，迎了过去。 头一次对没有预约的客人这么小心翼翼。 “您好，请问您是要……” 贵客接待室内。 楚暖暖也看呆了。 她心跳漏了一拍。 赶紧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下来。 她学的是武学典籍校注，见识广泛。一眼就看出，他绝对是个武者。 她不知道他是谁。 但他太显眼了。 楚玄、甚至柯恩慈说不定知道。 青年给了店长一张纸条，旋即离开。 楚暖暖抓住店长。 “他要做什么？” 店长也疑惑极了。 不过她也不好透露客户隐私。 只能搪塞过去。 等客人离开之后。 她吩咐店员打开客户信息列表。 “他让我把纸条转交给一个人。” “一个月前，在这里定制旗袍的一位顾客。” “奇怪——” “衣服是做好了。” “可她怎么一直没有来取？” 夜幕降临。 柯恩慈收到楚暖暖传来的图片。 柯总助：“……” 他委婉表示。 照片里这个人。 玄创也没法绑过来送给楚小姐当生日礼物。 然后立刻神情严肃，通知情报部。 “顾逾出来了。” “死了两个长老，三个核心弟子。昆仑——终于杀出个结果了。” 与此同时。 昭明科技。 甄秘书核对完最近的企划案。 看到一处。 微顿。 扶了一下眼镜。 昭明科技的总裁秘书团，是有明确分工的。 有的是文秘，有的是法秘，有的是秘书的秘书，有的是秘书的秘书的秘书。 而甄妍，是总秘。 她开口。 按下了手中那份，已经签署完毕的综艺合约。 “去把小岑给我叫来。” 第78章 反抗 无论是昭明科技。 还是玄创公司。 都有996的传统。 而在s市。 其他行业同样用996压榨社畜。 某律师事务所。 楚砚作为“律所实习生”。 正在认真对接客户。 做会议记录。 系统感慨。 【宿主，你可真是太拼了。】 在过去的一周里。 楚砚在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接手并处理e级、f级的异诡悬赏。 一周前。 楚玄让她等自己回来。 教她剔除异诡灵智的剑诀。 然而楚砚压根没听。 一周后。 楚砚早就已经熟练度刷满。 每天不是在打异诡，就是在打异诡的路上！ 按照楚砚的说法。 等出分，选完专业。 她就要抽出时间预习大学课程了。 现在正是练级的好时候。 每天体力都要刷完。 不能浪费。 系统：【……】 实际上。 它仍然能从楚砚身上，察觉出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她在利用一切机会。 给自己增加砝码。 包括但不限于。 打异诡。 刷体质分。 律师事务所内。 按照法律规定，和该职业的道德标准，实习生通常不被允许参与客户咨询会议，或者向客户提供法律建议。 但是楚砚情况特殊。 而且这位前来咨询的客户实在太过离谱，表情愤怒而夸张。 “我真的不能把我老婆的彩礼要回来吗？！” 旁边的执业律师嘴角抽搐，太阳穴青筋直跳。 楚砚：“您冷静，先喝点水。慢慢说。” 客户感激看了楚砚一眼： “还是楚律好，人也温柔。你们律所其他人怎么都冷冰冰的。你们律所这个消毒水的味道也很奇怪。”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0】 客户：“虽然我和她结婚之前，同她说我有30万彩礼。那我不是当时真的没有吗，结婚当天也打欠条给她了！” 楚砚：“……” 客户：“然后我和她结婚11个月。这30万，我也以各种形式给她了。” 执业律师：“什么形式？” 客户：“我给她洗碗，这个总值10块钱吧？还有其他家务呢。我还伺候她坐月子，我查过了，外面月子中心得十万一个月。我这也等于给了她十几万了！” 楚砚：“……我觉得，你这思路还挺别致的。” 客户：“还是楚律师懂我！”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2】 客户：“我听说国家有法律，结婚一年内离婚，都可以要回彩礼。我寻思着我才结婚11个月，肯定能要回来。现在我已经提出离婚了，她生的是女儿，我也不想要。反正我就想要回我的三十万彩礼。” “能不能让法院强制执行她，把三十万打到我账上。” “嗯？什么声音？” “你们这律所怎么回事，是不是水管坏了。这么吵——” 楚砚合上电脑。 不再做笔记。 她面无表情：“我发现，你这个人也很别致。” 客户：“啊？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那种意思吧，不过我现在还没离婚——”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5】 下一瞬。 客户陡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只见一只巨大的异形老鼠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慌不择路向几人跑来。 “卧槽！” 客户狠狠一踹。 那老鼠受惊。 直接咬上了他的小腿，咬的血肉模糊！ 执业律师在旁边看的瑟瑟发抖。 牙齿打颤。 “楚……楚楚楚老师，您您是不是该出手了。” 楚砚： “嗯。” “等一下。” “我先拔掉电脑电源。” “给你们省点电。” 执业律师：“……” 客户：“草，草他妈的！啊啊啊快来人啊，你们两个就干站着？” 楚砚慢吞吞拔掉电源。 慢吞吞站起。 摸索了半天。 才找到自己的剑。 执业律师：“真、真没事吗，要是咬死人了我们律所就更没人来做民事咨询了呜——” 楚砚： “哦。” “来了。” 寒光一闪。 那老鼠直接被长剑斩断，身首异处！ 楚砚麻溜处理残局。 “啮齿类异诡。” “伤害性不大，倒是很能躲。” “所以你们才一直听到声音，找不到它。得用特殊药水才能逼出来。” “没什么毒性，去医院打点链霉素就行了，不是中世纪，死不了人。” “行了——我撤了。” 临走前。 律所全体人员齐齐鼓掌，向楚砚表达感谢！ 楚砚交完任务。 已经是半夜12点。 手机里收到两条短信。 一条来自谢棠春。 她这才想起。 哦。 一个月前。 陈松煜那个渣男给自己定了一件旗袍。 还有一条—— 楚砚微微扬眉。 次日清晨。 吃完早饭。 就坐车去了s市靠海的沙滩。 楚砚虽然996打异诡。 但终究周日当天还是休息的。 她抵达综艺拍摄现场的时候。 阮卿正无奈揉着眉心。 她竟然真的把那个四个选秀遗老带上综艺了！ 红潮乐队被天大的馅饼砸中。 在阳光下笑的像四个哈士奇。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阮卿赶紧挤过去：“怎么了？” 这种综艺通常都有台本。 赶海的牡蛎扇贝龙虾，都是导演组事先在沙滩上埋好的。 在拍摄前就要沟通好。 盛天狼愤愤不平。 “那个胥戎怎么回事！说好的每人抓一小桶。” “他让剧组改了台本。让他一个人徒手抓到螃蟹石斑鱼鳗鱼鱿鱼——” “我们四个人就只能分一个扇贝。一个啊！一个扇贝四个人分！” 阮卿感叹。 可不就是因为你们咖位低吗！ 她示意几人闭嘴：“先等着。我替你们打听打听，站在胥戎后面的是谁……” 不远处。 楚砚下了车。 遥遥望着名叫胥戎的演员。 重要的不是他。 而是站在他旁边，穿着粉红色百褶裙，打着遮阳伞的人。 系统：【卧槽，楚暖暖怎么在这里！！】 楚砚微顿。 竟是轻轻弯了弯眼角。 【系统，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 【它——那种未知的力量，让我甘愿放弃反抗，接受以一个炮灰的身份和她共处。】 【现在，是该结束了。】 楚砚走了过去。 阮卿已经回来了，表情严肃：“别和胥戎过不去。我打听过了，他旁边是楚镇南的妹妹。你们知道楚镇南是谁，对吧，所以——” 楚砚开口。 “怕什么。” “不就是台本。” “让他们改回去，把胥戎的镜头删了，匀给你们。” 第79章 台本 阳光在海面浮动。 海浪拍打沙滩。 导演组把小艇推入海中。 拿了个喇叭。 叭叭叭的。 “大家看看手机，再过5分钟出发，台本链接都发给你们了——” 阮卿上船前。 只觉得眼皮直跳。 荒岛求生这一综艺。 号称“求实、求真”。 让高高在上的明星下凡，体验最艰难生活环境。 ——放屁。 实际全是暗箱操作！ 开拍三天前，改台本加戏份，一次500。 开拍当天，加戏一次1000。 拍摄当场。 如果还想改台本—— 当然可以！ 只要给得起钱。 整个编剧组，六个人全方面负责塑造你的综艺形象，起承转合故事剧情都细心安排好。其他嘉宾不仅要给你做衬，还要给你让妆。 好比说。 一个海浪，把十个嘉宾拍到沙滩上。 其他人都灰头土脸。 只有你初恋蜜桃妆闪亮登场。 泪眼朦胧从沙滩上醒来。 还恰巧有一颗粉红色扇贝，被你海藻般的长发，缠在了鬓角。那楚楚动人的眼神泛着水光。 热搜怎么可能不爆！粉丝都要吹爆你是美人鱼好不好。 以上就是给导演组打3万的效果。 而在这个世界上。 有些人还拥有超过金钱的特权。 他们想要改本。 导演组不仅不会收钱，还会欣喜若狂—— 如果能卖楚家一个面子，别说一期综艺了，整个节目改成胥戎的个人秀都行！ 此时。 阮卿拎着裙子，姿态优雅上船。 经纪人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别和胥戎起正面冲突。上面虽然让你带了四个……嗯……四个不知道来干什么的，一起上综艺。但关键时候，咱们别作出头鸟。” “胥戎把他们的戏份都抢光了，应该不会再抢你的了。” 阮卿：“……” 上了船。 她有些忧虑。 楚砚要替红潮乐队撑腰。 就势必要和胥戎身后的楚暖暖起冲突。 明面上看是两个大小姐砸钱捧角。 实际上—— 指不定会搅出更大的风浪。 阮卿其实是见过楚暖暖的。 楚家的小女儿，永远是宴会上最耀眼的明珠。 但那次接触，楚暖暖全程对她眼神欠奉，只有当男明星走过来，她才会有说有笑。 这让阮卿有些不适。 甚至联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身边总有那么一种女同学。 没有关系特别要好的女性朋友。 每天和几个“哥们”玩在一起。 觉着和女生玩丢份。而多认识几个男生，隔壁班的，跨年级的，才是她引以为傲的谈资。 阮卿担心极了。 她怕楚砚吃亏，还怕楚暖暖利用权势，排挤楚砚——毕竟，楚砚身后的楚子昭，只是来历神秘的娱乐大鳄。楚暖暖背后的楚家，却是整个s市，真正的顶级贵族。 而且楚暖暖很早就混迹在上流社会，资历太丰富了。 楚砚……楚砚上周才在自己和绪总的指导下学习喝酒来着！ “等一下。” 阮卿叫住经纪人，压低声音： “你替我去楚砚小姐那里看着。” “要有人欺负她，你给她帮衬一下。如果事态严重了——打电话给楚子昭。” 小船在海浪飘摇中向荒岛出发。 台本不是纸质的。 而是飞书云文档。 一种和番茄一样隶属字节旗下的，“可多人实时编辑的在线文档”。 为的就是方便随时竞价修改。 阮卿：“……” 此时所有嘉宾都在热络寒暄。 胥戎毫无疑问成为话题的中心。 另外两名女明星，慕容和盈盈，也都在围着他转。 表面是爱护后辈。 实际是心动了，也想搭线抱上楚家的大腿！ 阮卿心中冷笑。 没用。 楚暖暖厌女！ 此时打来一个大浪。 小船晃了晃。 另一艘小船直直冲了过来。 阮卿心道。 来了。 按照刚改的台本上所写。 【只见一道巨浪打来，不知名乐队的四人扑通扑通落水。正在一众嘉宾慌乱无措之际，胥戎站了出来（其他嘉宾请露出震撼的表情），他一个人，像是迅猛的旗鱼，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两只手托举着乐队的主唱和贝斯手。把人扔回了船上，所有人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因为熟读台本。 众人心照不宣。 几个嘉宾都捏了捏苹果肌，预备利用演技，展现出最真实的“震惊”。 不远处。 红潮乐队四个人果然按照台本跳水。 胥戎笑容满面站起。 刚准备跳到海里大展英姿—— 却猛地被旁边的男嘉宾拽住。 “等等！你先别动作，快看手机，台本又改了！” 胥戎一愣。 他这会儿人已经站起来了。 跳海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能故作深沉，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然后神色骤变！ 吗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一船人——明明电视剧里演技那么破烂，现在的惊恐却如此真实！ 只见飞书文档里。 光标飞速闪动。 该综艺的编剧正在迅速删改段落！ 【只见一道巨浪打来，把胥戎的船只打出了一个破洞。好在及时被路过的红潮乐队发现。他们英勇跳下了小船，救走了阮卿，慕容，盈盈和一位女摄像。这样绅士的行为，让其他嘉宾都情不自禁鼓起了掌。】 胥戎：“……” 其他男嘉宾：“……” 旁边。 导演组已经弄来了一个巨大红塑料桶，一桶一桶往他们的船上灌水。 几人惊悚：“！这是做什么？” 编导拍了拍桶：“灌水啊！后期剪辑的时候，再把破洞给你们加上。行了，女嘉宾等着人来救，男嘉宾自救啊，搞快点，还要赶着拍下一个镜头。” 话音未落。 红潮乐队四人如同旗鱼一般从海里跃起！ 有一个旗鱼，还是躺着仰泳的。 其他人游得快，出水的一瞬着实惊艳，加上扛着女嘉宾女摄像跑路，有英雄救美buff加成，立刻就成了几台摄像机的焦点！ 阮卿：“……” 阮卿咬牙：“……” 阮卿一拍船沿：“你能不能快点，别为了秀腹肌仰泳了！按照剧情，船都快沉了！” 贝斯手这才恍然醒悟。 赶紧把阮卿“救走”。 船上。 没给剧组交够钱的男嘉宾纷纷认命，自己跳船跑路。 只剩下胥戎满脸阴沉。 怎么会这样。 自己费尽心机讨好楚暖暖一个月，不就是为了这次综艺。 楚暖暖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岸边。 沙滩上。 楚暖暖狠狠踢了一脚沙滩椅。 “怎么回事？谁把胥戎戏份删了！” 第80章 是你 旁边的小剧务噤若寒蝉。 只能慌不迭表示，一定是哪里疏漏了，后面的镜头维持不变，维持不变！ 很快。 几名嘉宾抵达了荒岛。 转播镜头里。 胥戎面沉如水，跟在几人身后。 娱乐圈都是惯于踩高捧低的。 他那戏份一删。 慕容和盈盈都不鸟他了。 反而和红潮乐队有说有笑。 如果仅是这样，还不会让他如此愤怒。 红潮乐队那个鼓手乐小悠，在采摘物资期间一直勇于表现。 “这树上有果子吧？我看看，我187，让我来。” “这个山洞怎么这么矮，嘶，我不小心撞到头了——咦，胥戎，你怎么直着身子走进来都没事。” “胥戎，你看那树上好像有个蜥蜴。啊？你看不到？不会吧，我这都低头看的啊。要不你跳起来试试。” 胥戎：“……” 我他妈是177，不是155！ 不过，很快就又轮到了他的高光戏份。 剧本上写的清清楚楚。 【有说有笑的一众嘉宾，谁都没有发现。安静的荒岛上，危机四伏。】 【此时，一条蛇正在向他们靠近！】 【只见胥戎出手如电，伸出两指夹住了那条毒蛇——】 导演组在菜市场买的小菜蛇已经抵达现场了。 胥戎的人设是武者和演员。 不过，以他半吊子后天初期的水平，夹蛇还是难度较大。 他招呼道具组，把蛇弄过来，自己先用食指中指夹住，后期再补一个耍帅的动态镜头。 道具组立刻提着蛇过来。 然后—— 掰开蛇的嘴巴。 挂在了胥戎的两只手指上。 道具组解释：“放心，没毒。哦，台本又改了。原来是‘胥戎伸出两指夹住了那条毒蛇’，现在是‘毒蛇夹住了胥戎的两根手指’，一会儿那个187的谁会来救你。” 胥戎：“……” 嘉宾：“……” 胥戎立刻暴跳如雷！ 海岸边。 楚暖暖同样暴跳如雷。 她咬着牙：“谁在改台本？”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 楚暖暖跺脚：“电脑给我，现在。” 小公主发话，没人敢违背。 几个编剧只能把电脑给她端了上来。 楚暖暖亲自上手修改。 【胥戎又岂能被毒蛇得逞！他狠狠把毒蛇撕成了两段。旁边嘉宾被他帅的神志不清，大呼勇猛。】 旁边编剧眉心一跳。 这个—— 这个楚暖暖小姐，也太血腥了吧！ 没想到。 被楚暖暖改动后的台本。 光标跳动两下。 又自己变了。 【胥戎又岂能被毒蛇得逞！他狠狠对毒蛇亲了两口。旁边嘉宾才知道他被毒的神志不清，大呼傻逼。】 楚暖暖：“……” 她猛地站起。 冲着空旷的沙滩大喊。 “谁在那里！” “捉弄我很有意思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又跑回电脑旁。 在剧本里加入一行大字！ 【有本事你给我滚出来。】 对面光标微动。 【哦，回头。】 楚暖暖180度回头。 然后瞳孔骤缩！ 只见楚砚漠然坐在总导演旁边。 厚重的黑框眼镜闪着光。 仿佛在用一种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空气在此时焦灼。 楚暖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立刻就冲了过去：“是你！楚砚，你给我捣乱有意思吗！” 楚砚扶了一下眼镜。 “怎么。” “只有暖暖小姐能捧角，我就不行？” 她表情冷淡。 就这么坐在沙滩椅中。 笔记本电脑随意放在膝上。 阳光撒在她的身侧，金色的光芒与她在键盘上清脆敲打的双手交相辉映。 楚砚合上笔电。 随意活络了一下指节。 有那么一瞬。 楚暖暖惊惧发现，她的身影似乎和楚家那几个男人重合。 在整个沙滩上，所有人都是站着，包括此时的自己。只有楚砚镇定自若坐着。 仿佛她天生就习惯这样。 这样的上位者姿态—— 这一幕莫名戳痛了楚暖暖的眼睛！ “很好，”楚暖暖咬牙：“楚砚，你是怎么想到要来针对我？还是说你是在用这种方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楚暖暖说道这里，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是的。 十年前。 楚砚这么努力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没想到现在还没打消心思！ 旁边的几个编导纷纷站远。 生怕被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里面，但又忍不住竖着耳朵听！ 楚砚眉梢抬了抬。 “他们？” “楚暖暖，你的眼界，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缓慢站起。 比楚暖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在此时极具压迫感。 “我对他们没有半点兴趣。” “我唯一感兴趣的。只有——” 她侧过脑袋。 透过镜片，直直凝视眼前的楚暖暖。 楚暖暖像是被比自己高几个食物链的凶兽锁定！ 她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砚凝神审视着她。 就像是过往的无数次。 这么弱小。 又有这么奇异的力量。 “楚暖暖，让我感兴趣的是你。” 让我看看。 你究竟是—— 哪种异诡。 第81章 威压 阳光四溢的沙滩上。 楚暖暖脸色骤白。 她惊恐望着楚砚。 而楚砚也在看着她。 在过去的十年中，她不断凝视着楚暖暖的这具皮囊。 看着她鸠占鹊巢。 看着她如鱼得水。 看着她肆无忌惮，用自己的存在感去压迫别人的生存空间。 可她又是如此平庸，如此低劣。 庸俗到，让楚砚无法看透她本质。 仿佛她本身就是攀附于楚家之上的，一大团肮脏、粘腻的物质。她吸食楚家作为养分，又和整个楚家共生。在漫长的十年里，她的皮肉血骨都和楚家长在了一起。 而那相触的地方。 都是盘根错节的结缔组织、和发脓的、却吸附力牢固的细胞间液。 【系统，你知道吗。】 【在整个自然界里，所有有机物质，都有它们的舒适区。】 系统一愣。 楚砚传达来的声音，冷静而有力。 【但是，一旦环境改变。】 【为了生存，它们必然会用尽一切力量，去抵御外界侵蚀。而那些蛰伏的东西，就会被迫暴露自己。】 【就像是高温应激下，才会折叠自己的热休克蛋白。像是只有在缺氧环境里，才会被激活的的低氧诱导因子。又或是应对盐胁迫的植物，寒冬里的动物——】 她审视楚暖暖的目光极度理智。 【那么。】 【总有一种刺激，会让‘它’暴露。】 沙滩上。 整个导演组悄无声息。 当楚砚站起来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劝架。 旁边离得最近的，竟然还是阮卿的经纪人。 因为综艺开始之前，阮卿让自己“帮衬”一下楚砚小姐来着…… 可是——帮衬个锤子啊。 根本用不着自己啊！ 经纪人都懵了。 楚砚就这么表情冷淡，居高临下。 约莫是高考刚毕业，楚砚不穿校服了，但也没什么常服。于是就和绪芝岚一样，穿着白衬衫。 翻领，剪裁修身，颜色清爽。 但这种简单的衣着却极富冲击力。 她坐在那里的时候。 端肃而权威，任谁远远看去，都以为她是哪个世家里，年轻的女掌权人。 现在她站在楚暖暖面前。 修长的曲线张弛有力，完美的身材比例肆无忌惮的亮眼，腰间只简单搭了一枚金属扣的皮质腰带，勾勒出精致的腰线。她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就这么轻轻推了推眼镜。 楚暖暖竟然被她吓得噌噌两步后撤！ 楚砚的视线，不带任何感情的在她身上打量。 【系统。】 【你说，如果我抢走她所有的东西。】 【让她一无所有。】 【算不算——对它的‘刺激’。】 寂静无声的沙滩上。 楚暖暖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 她狠狠瞪了眼楚砚，然后冲着旁边大喊：“你们干看着做什么？没看到她在威胁我！” 导演：“……” 其他经纪人：“……” 不是你自己跑过去挑衅她的吗！ 娱乐圈里，各个都是人精。 哪怕楚暖暖身份背景强大。 此时，众人对这位小公主的滤镜也有些破碎。 如果说，刚才楚暖暖坐在遮阳伞下，对着整个道具组颐指气使，还能看作是富家小姐娇生惯养，和普通人不一样。 但现在，有楚砚对比。 她的骄傲，便只剩下骄纵了。 “她真是楚镇南的妹妹？看着也太离谱了吧。” “没那个心性手段，还学别人捧角呢！” “这一波是楚子昭赢了啊。我上次在采访里，看楚子昭穿格子衬衫，还觉得吗的这人真帅，一脸程序写烦了欲求不满的样子。没想到他妹妹才是真的英姿飒爽，现在我觉得我审美升级了——” 楚暖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看到远处的剧务交头接耳，嘴唇开合。 她的脸登时通红。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窘迫。 “楚砚，你以为，用零花钱砸个剧本，就能捧人上位吗。有的事情，并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你给我等着！” 她拿出手机。 打电话给楚子昭的秘书，怒气冲冲。 “岑秘，我不管你人在哪。” “现在给我过来！” 楚暖暖重新回到座位。 打开笔电。 旁边的小编导负责和她对接，怯怯跑过来：“楚小姐，您是要——” 楚暖暖冷笑： “怎么，我还不能继续改剧本了？” 在她身后。 楚砚同样打开文档。 【系统，你刚才不是跃跃欲试吗。】 【这次换你。】 【随便改。】 海岸线对面。 无人岛上。 鼓手乐小悠按照剧本，把“胥戎”从蛇口解救了下来。 很快接到通知。 【乐小悠在寻找食材的过程中，掉落山崖。】 胥戎长舒一口气，寻了个略微凸起的地面站着，在镜头前，和男嘉宾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垫了垫脚。 乐小悠：“导演，这岛上都是平地，哪来的山崖啊！” 跟拍导演：“明天你找个市区公园的小山坡，补个镜头吧。哎等等，剧本又改了！” 【乐小悠很快从崖底徒手攀爬上来，还带了一颗巨大无比的珍珠，布灵布灵！送给了美丽的阮卿小姐！】 乐小悠：“！！” 阮卿：“！！” 我的天，还顺带给我加戏了。 这个文字风格不像楚砚呀，到底是哪个宝宝这么可爱！ 导演组立刻着手布置：“找个石头，先捧着，后期再修成珍珠……哎，又改了。” 【乐小悠为了寻找更多的珍珠，回到山崖，不慎再次坠落。】 嘉宾：“……” 【乐小悠在山崖里忽上忽下，很快就采集了数不清的珍珠，海星，珊瑚碎片和粉红色的贝壳！】 嘉宾：“！！！” 【然而在一次攀爬的过程中，乐小悠一个脚滑，被一颗树枝穿透了心脏——当场死亡！】 导演琢磨着怎么处理镜头：“我想想这个怎么拍，好像没这么尖的树枝啊，道具组来削一下……” 乐小悠抓狂：“我不就是187，罪不至死啊！” 阮卿同样露出了惊悚的表情：“当场死亡？！总不能拍完让他退圈吧。” 导演猛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 “对啊，咱们综艺死人了，不就过不了审了吗！那还怎么上星上卫视！” 这下就连胥戎都呆了。 脚也不踮了。 他同样露出了复杂难辨的神情。 他只是想给自己加个戏。 他只是想在海滩上多捡一点贝壳，然后找几个营销号假装粉丝，收到他寄来了爱心贝壳，借着综艺热度炒作一下宠粉人设。 他特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楚家那个小姐，楚暖暖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 剧本界面突然灰暗。 所有人被飞书云文档强制踢出！ 海岸对面。 昭明科技的岑秘书匆匆赶来。 向两位楚小姐跑去。 楚暖暖面露得色。 她见过岑秘书好几面。 知道她在娱乐圈里人脉广阔。 岑秘书脸色通红，满是愧色，走来的时候甚至都不敢抬头。 楚暖暖沉下了脸。 想到自己刚才受到的欺负。 她不由怒从心生。 岑秘书怎么处理的这次通告？等今天回去，她立刻就要楚子昭把她开除！ 她冷笑：“你现在倒是知道来了——” 却却只见岑秘书略过自己，直奔楚砚，双手合十。 “楚砚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弄砸了这次通告。” “我这就把胥戎的合约撤销，乱改的戏份全都删掉。” “再给红潮乐队多补一期综艺！” 她急迫开口。 “您看，这样可以吗。” 第82章 服从性测试 沙滩上，陡然传来几声叫骂。 而海岸对面。 被踢出文档的几位演员，终于看到了修改后的剧本。 【嘉宾们戴着漂亮的海星贝壳和珍珠，在篝火旁转着圈跳舞。红潮乐队唱着他们的专辑主打歌，快乐的就像是四只小精灵。】 【台本·完】 系统： 【好快乐。】 【我下次还想改综艺！】 楚砚：【妥。】 导演组这里。 随着岑秘书的到来。 终于有人委婉请走了楚暖暖。 “楚小姐，抱歉，经过我们导演组的讨论，由于剪辑长度限制，胥先生的戏份可能无法被剪入本期剧情。” “您看……要不我们后面单独找一期让他做特邀嘉宾？” 楚暖暖满脸不可置信。 她当场就要给楚子昭打电话——对面却一片忙音。 岑秘书则细声细气解释。 这件事和楚总无关。 主要是自己最近业务不精。 签的女明星全跑路。 男明星全出柜。 不像对接楚砚的甄秘，业务顺风顺水。 所以这次资源只能让掉了。 楚暖暖就差没大吼她了。 “我信你个鬼！” 这说辞和楚子昭一模一样！ 然而当特权不再是特权，此时的难堪，让楚暖暖脸色红白不定。 导演组把给她的笔记本电脑收了。 编导虽然言辞委婉，但眼里的看好戏的表情却有如实质。 楚暖暖之前和楚砚对峙吃了亏。 咬牙没有再去。 她委屈极了。 拿出手机就想打电话给楚镇南—— 但楚镇南人在国外开会，因为时差，手机一片忙音。 而他的产业又不涉及娱乐圈，几个平时给楚暖暖跑腿的助理，也一筹莫展。 楚暖暖咬着唇。 提着手包。 此时挪出的每一段距离，背后都像是有嘲弄的眼神在炙烤。 她阴狠瞪了眼岑秘书。 “你，跟我上车，你——” 身后。 楚砚突然开口。 “岑秘书。” “我这里有一份刚刚拟定的演唱会合约，有些地方不懂，还要向你请教。” 岑秘书原本都额头冒汗了。 此时蓦然被惊喜砸中！ 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岑秘书说白了也只是打工人。 过去被楚暖暖呼来喝去，稍有不如意，就要被厉声训斥。 这下被楚砚捞回去，简直欣喜若狂。 楚砚身边。 编导、策划都围着她热络寒暄。 楚砚本身不是多话的人，有了岑秘书的加入，双方气氛融洽，如鱼得水。 楚暖暖看的心脏绞痛。 那明明是自己的。 明明坐在那里的应该是自己—— 正在此时，低头看文件的楚砚突然抬头。 两人对上视线。 楚砚遥遥望着她。 楚暖暖竟然不知为何，读出了眼神里的含义。 约莫是里面的战意太盛。 挑衅意味太过明显。 ——【这只是个开始。】 傍晚。 拍摄收工。 阮卿领着四个快乐小精灵回到剧组。 和楚砚交接。 红潮乐队立刻改为围绕楚砚。 眼睛里晶晶亮亮，全是钦佩！ 晚上几人去撸了串。 等串儿的时候。 系统发现楚砚有些走神。 实际上。 今天从剧组回来，楚砚就似乎一直在思索什么。 【宿主，怎么了。】 【我在想，】楚砚顿了一下：【你觉得楚暖暖是个怎样的人。】 系统想都不用想： 【这还用说，品质低劣，能力不足，性格冲动。】 【宿主对付她，完全不在话下！】 楚砚摇头。 【恰恰相反。】 【我却觉得，它比我们想象中，更难对付。】 系统吃惊。 楚砚慢吞吞拆了衬衫袖口。 随手抓了根串儿。 【你知道，女孩子大多是可爱的，天生就拥有和人共情的能力。】 【楚暖暖的性格，却几乎没有正面性。】 【这种缺陷，明显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刻意——她不像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人。她是一个没有弧光的个体。】 【楚玄那个废物，和楚镇南那个傻子，加上楚子昭。他们看人都很准。无论对自己，对他人，都要求严苛。但他们却放任楚暖暖在身边，听之任之，予取予求。】 【每一次，楚暖暖试探他们的底线。他们都只会挣扎一下，然后迅速同意。】 【你说，在她之前，还有几个楚暖暖。它是经历了多少次实验，才创造了现在的她。】 【如果说楚家这几个废物点心男人，是人类社会里，各种意义上的领导者、决策者。那一次次对他们底线的试探，像不像——】 【服从性测试。】 系统骤然惊悚。 【宿主，可是它到底在哪！】 楚砚摇头。 【它可能在楚暖暖的身体里。】 【也可能——它已经住在了很多人的身体里。】 她慢条斯理吃掉手中的烤串。 面前。 红潮乐队笑的像四个傻子。 【楚暖暖，还要继续针对，看她什么时候能路出马脚。】 【但眼下，我们还有一个线索。】 楚砚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演唱会合约。” “配合你们的新专。” 盛天狼惊呆：“什么！我们要出新专辑了，可是我们这段时间都忙着打零工了，一直没时间写歌——” 楚砚： “写个demo，细节会有专业人员补充。” “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张专辑的名字，就叫做——” “《消失的他》” 第83章 犬科‘异诡\’ 等红潮乐队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被楚砚扔进了全封闭式录音棚。 盛天狼哭天喊地：“我switch还没带进来——” 制作人站在乐小悠身后，气的火冒三丈：“你这是打鼓吗？不是，凭啥你是鼓手啊？” 乐小悠怯怯开口：“因为我力气大，搬得动鼓……” 制作人气疯了。 转头冲着蹑手蹑脚的lynn大喊：“那为什么你是rapper？就因为你扎脏辫？” 身后。 工作人员严厉批评贝斯手： “看什么热闹？说你呢，录音棚里必须着装整齐！” …… 等阮卿接到消息的时候，两眼一黑。 她照例向楚砚汇报。 “楚小姐，他们已经被关在录音棚里三天了！” 楚砚：“歌写出来了吗。” “没有，他们说被榨干了，一句也唱不出来了。” 楚砚冷漠：“继续关着，到写出来为止。” 挂断电话。 楚砚在武者大厅信息栏输入信息。 今天第三个悬赏，完成！ 高考后短短两周。 楚砚的悬赏业绩在低阶武者中一骑绝尘。 异诡悬赏考验的不仅有体力，还有脑力和耐力。普通武者养尊处优，在刷任务这件事上和卷王楚砚压根无法相比。 毕竟，楚砚平时就连打游戏都是体力买满的。 而且。 楚砚同样擅长利用资源。 e级，f级悬赏她自己上。 d级，打电话给玄创。 楚玄和她立了心魔誓，四舍五入等于玄创立和她立了心魔誓。 市场上，高阶武者的实战辅导都是天价。 玄创的免费打工仔。 不用白不用。 反正不是她发工资。 一开始，每次摇来的人都不一样。 到了后来，就固定成了玄创的柯恩慈柯特助。 而其他人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来不了。 柯恩慈修为和宗师只有一线之差。 死士出身，法律意识淡薄，对战风格极其残暴，打法不拘一格。 督战时从不出手。 战后总结却一针见血。 楚砚用的相当满意。 “就送到这里吧，柯助理。” 楚砚向柯恩慈简单颔首。 她虽然看不上楚玄。 却没有为难打工人的习惯。 柯恩慈点头，看了她一眼才转身。 这些天来。 楚砚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 自己已经能看到先天武者的那道门槛。 楚砚的证件上是后天中期，实际修为后天后期。 可能在现今整个夏国，都不会有人进境如此之巨。 楚砚当初在陈松煜身上刷了大量点数，收益颇丰。此外，这段时间里—— 她一直在尝试吸收其他异诡。 楚砚垂眸。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那淡色的皮肤下，经脉里莹莹的绿色已经快要消失不见。太玄经功法诡谲，能把一部分异诡的力量化为己用。只是继上次西郊的变异凤眼莲母株之后，她再没有遇到过那样庞大的“养分”。 运转在四肢百骸的功法微微变换。 楚砚周身，太玄气劲消失。 在她的任务回执信息上， 赫然写着—— “儒修，后天武者中阶，19，楚砚。” 按照裴明烨的说法。 太玄经的风波还未平息。 再修一门内功，才能遮掩楚砚身上的秘密。 楚砚选择的。 是当初保送生考试试卷上的“浩然之气”。 完整版本的浩然之气，最早出自于《孟子》，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 此时楚砚站在武者大厅中央。 面容平和，眉宇沉稳。 在裴明烨的教授下。 似极了一位谦虚有礼的女性儒修。 在大厅等待片刻之后。 就有工作人员匆匆赶来。 坐在窗口后面，热络和楚砚寒暄。 只是在交还文件材料的时候—— 多给了楚砚一大沓子纸张。 楚砚：“？” 工作人员笑容和煦：“都是正常的武者交流活动，您看着顺眼就去。如果有不满意的， 还可以向我们这边投诉。” 楚砚低头：“……” 哦，正常的武者交流活动。 【先天武者，男，29。市中心有别墅两套，性温和，擅厨艺，思想传统，工资全部上缴。】 【后天后期武者，男，27。郊区厂房三栋，宠妻狂魔，爱好滑雪，打游戏，较为英俊。】 先前听绪芝岚说，女性武者资源稀缺。 没想到竟然稀缺到了这种程度！ 楚砚在这段时间里注册了武者论坛。 上论坛一查。 才知道，原来这些还不是全部资料。 能最终递到女武者手中的，都是给武者大厅服务人员缴纳了巨额小费的。 这件事在武协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女武者可以随意把人叫出来约会。 对方表现不好，还能向工作人员投诉。从此被投递简历的小窗口永久拉黑。 楚砚：“……” 她面无表情把几张简历还给工作人员。 然后又递给他一根绳子。 工作人员有些尴尬，继而疑惑：“这是……？” 他顺着绳子一扯。 一个黑白相间的狗头缓缓冒了出来。 “卧槽，什么东西！” 中午的武者大厅没什么人。 这么一叫，所有人登时发现，楚砚竟然无声无息牵了一只狗进来！ 楚砚解释：“哦，上个任务里的‘异诡’。” 她冷静陈述： “任务是f级委托。” “委托人说，这只狗捡回来之后，不仅会自己开锁去小区里逛街，学算数还比他儿子学的要快。昨天它打开门，把家里另外一只狗牵出去散步——然后直接给扔了。全家人发了一晚上传单才找回来。” “还说这只狗眼神太诡异了，一定是异诡。” 工作人员定睛一看。 这眼神哪是诡异，压根就是猥琐！ 那黑白相间的狗正鬼精鬼精打量着整个大厅的工作人员。 就那么几秒钟，它歪着狗头，仿佛谁是isfj，谁是esfj，谁是intp，谁是istp，一看便知。 工作人员：“……” 楚砚： “我说了，它只是边牧。” “边牧都这样。” “如果小朋友学算数没有它快，建议家长多加辅导。” “但委托人坚持认为，自家娃智商超群，别看年龄小，以后可是门萨的预备会员。所以问题一定是在边牧身上。而且他们交钱发悬赏了，武协必须解决这件事——” “我就只能把它牵过来了。” 第84章 我有一个想法 边牧。 全称边境牧羊犬。 在在一百多个犬种中，智商排名第一。 断层式第一。 俗话说的好。 狗是狗，边牧是边牧。 这狗本来趴在楚砚身边。 在狗头探出来之后。 武者大厅内，工作人员迅速陷入激烈的争论。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可是，咱们部门只处理异诡。它这个情况，应该处于畜牧兽医行政管理部门……打电话了，对方也说不接，边牧不是畜牧业动物！” “可是它牧羊犬，管理畜牧业的啊！” “附近农场也问了，说他们那里的羊有较好的自我管理能力，不需要新的领导。” 工作人员讨论完毕。 “楚小姐，很抱歉。我们部门不能接管这只边牧。您看，要不就当做流浪犬只处理了？” “哦，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工作人员迅速点开悬赏任务面板。 发布。 【f级悬赏任务】 【奖励金额：0】 【任务内容：替一位可爱的武者小姐收养流浪狗。】 楚砚：“……” 任务面板只沉寂了几秒。 紧接着申请信息迅速沸腾！ 【备选人a：后天武者中阶。申请理由：小姐，请看我啊啊啊——我可以！】 【滴，检测到有后天武者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吐血概率+10%】 【备选人b：先天武者初阶。申请理由：狗住我家，我去流浪。小姐您收养我好不好！】 【滴，检测到——】 【备选人c：可爱的后天武者女士，您还缺狗……不对，还缺任务受理人吗。】 【滴滴滴滴——】 楚砚面无表情。 “……大可不必。” 苍白宛若透明的手拿回绳子，转身牵狗就走。 工作人员连连道歉。 “本来，放我们机关后院养着也没事。大家每天从食堂出来，也少不了它这一口吃的。就是最近，有领导下来视察。这事您可能也知道，东郊附近出现了好几次互相关联的异诡袭击事件。有剪纸，苏绣，木版年画还有皮影戏——” 楚砚听到皮影戏这三个字，微顿。 工作人员又说：“附近企业和居民都不堪其扰。据调查，很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异诡袭击。甚至，从它们对附近居民的态度来看，上面怀疑是被人豢养的异诡。” 楚砚重复：“豢养？” 工作人员摊手：“可不，这种事情，历史上也有过。所以上面才派了人来查。有领导在，咱们只能注意风纪，没法把狗偷渡到食堂门口了。” 最终。 楚砚还是牵着边牧上了车。 出乎意料，她又收到了玄创总助柯恩慈的消息。 柯助理说。 如果她有需求，自己也能帮忙养狗。 楚砚有些意外。 她和玄创，是简单直白的单向利用关系。 没想到柯助理看着冷冰冰的，竟然还有这种爱心。 楚砚最终婉拒。 柯恩慈表示，既然这样，明天早晨9点，悬赏任务，老地方见。 楚砚：【明天还是你？】 柯恩慈：【嗯，其他人都有事。】 其他人永远都有事。 楚砚并无细究的兴趣。 离开武者大厅。 楚砚没有遗弃犬只的想法。 但她性格偏冷，边牧却十分活泼，因此也不能养在身边。 不过。 偶尔玩会狗子，倒也是新奇的消遣。 一小时后。 绪芝岚从公司风风火火出来，和楚砚吃饭。 就看到。 一只戴着领带的边境牧羊犬，跟在楚砚身边。 楚砚难得情绪高昂。 她对边牧说： “给绪总表演一下。” “坐，卧，握手，转圈。” 边牧逐一执行指令，十分机智。 楚砚：“模仿楚镇南。” 边牧立刻一副脑子不行的痴呆表情。 楚砚丢给它一块鸡胸肉：“好狗。现在模仿楚玄。” 边牧一脸虚弱，在地上装死。 楚砚又给它一块鸡肉：“真乖。” 绪芝岚：“……” 绪芝岚一声咳嗽：“嗯，确实很乖。” s市盛夏的午后。 两人在咖啡厅室外安静的一隅。 享受难得的闲暇放松。 绪芝岚已然从陈松煜的阴影中走出。 听说楚砚最近在捧角。 十分新奇。 只是在得知对方是红潮乐队的时候，表情直接凝固。 “现在的娱乐圈不比当年，强捧未必能红。”她斟酌措辞：“他们可能是一支，经历了五轮选秀各类练习生培训和多次livehouse都没有被发掘出来的，隐藏款潜力股。” 楚砚惊讶：“原来你也觉得他们有潜力。” 绪芝岚：“……” 两人同时露出了些笑意。 绪芝岚叹气：“算了，谁叫你喜欢呢。西郊那个体育馆是绪氏的，你要开演唱会，直接拿去用吧。反正——除了我，也没人愿意给他们场子了。” 楚砚勾唇：“那就多谢。” 吃完饭。 被绪芝岚这么一提醒，楚砚倒是知道该把边牧送哪儿了。 某知名录音棚。 lynn刚写完自己那段rap，就愕然看见，一只边牧在玻璃外看着自己，脑袋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向右歪。 旁边有一袋被咬坏了的零食包装。 lynn：“卧槽！那不是我的浪味仙？！” lynn一气之下，把边牧关进了乐器室。 等吃了个午饭再回来。 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边牧叼了个鼓棒，咚咚咚跟着敲鼓。 录音棚总监恨铁不成钢，正在大骂乐小悠：“你他妈怎么打的鼓，一只狗都比你敲的好！” 乐小悠嚎叫：“冤枉啊我！我敲鼓的时候它总咬我裤腿，我那不是被干扰了吗——” 总监和他们耗了四天，濒临崩溃：“就你这个水平，我怎么捧？怎么和昭明科技交代？你们的宣传视频发到抖音 ，你猜有多少影响力？24小时就8个赞！里面还有一个是咱们录影棚的清洁阿姨点的。现在的观众又不傻，你要让他们怎么记住你——” 总监的视线忽然一顿。 他看了看边牧。 又看了看乐小悠。 又看了看边牧。 乐小悠心下隐隐觉得不妙，表情惊恐：“等等，你该不会是要……” 制作过十数张爆火专辑，推红过若干首抖音神曲的音乐总监按了按额角。 “闭嘴！” “——我有了一个想法。” 第85章 校花 楚砚把狗送到了录音棚。 由于这次的f级“犬科异诡”，难度异常简单。 于是就多出了一个下午。 闲闲散散。 楚砚处理了一下邮件中，被过滤掉的“不重要消息”。 其中一条是让她去谢棠春取旗袍。 楚砚原本兴致缺缺。 但想到毕竟也是——第一次取人性命的纪念物，就吩咐司机有时间去取。 另一条是楚家例行体检提前。 楚砚毫不理会。 敢让自己抽血？ 谁的主意？楚玄，就他也配？ 下午阳光正好。 楚砚作出决定： 【走，去刷会儿楚暖暖。】 接连一周。 在楚砚的“刻意照顾”下。 楚暖暖生活质量骤降。 她看上去，情绪烦躁极了。 但依然始终没有露出马脚。 楚砚来到东郊影视基地。 外面照例蹲了一圈站姐站哥。 楚砚找到胥戎的后援团，问清他们家正主的方位。 然后精准定位到正在拍摄恋综的胥戎。 胥戎在这档恋综里的人设是万人迷，不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毕竟，金主楚暖暖是天天来探班的。 此时镜头内，各位女嘉宾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不管是不是真的神魂颠倒，楚暖暖给钱了，就必须用尽一切演技，向观众传达胥戎有多苏。 此时，胥戎一人提起了两只，装满水的巨大木桶！ 其他男嘉宾连把它们移动一寸都做不到。 胥戎却能让水桶离地！ 女嘉宾纷纷眼冒红心： “太有男友力了！” “这就是武者吗……我都无法想象，如果我未来的老公和他一样强大，我该有多开朗！” 导演：“特写，快点。把路人的反应也收进去，群演都表情惊讶起来，夸张一点！” 镜头里。 一众群演表情惊讶。 其中有一个尤其惊讶。 她身型瘦弱，戴黑框眼镜。只见她健步如飞， 走上前去，提起了两只水桶，上上下下一番托举：“嗯，确实很重。” 然后掉头走人。 导演：“……” 只能把水桶离地抬起稍许的胥戎：“……” 死死盯着镜头的楚暖暖：“……楚砚。” 她咬牙切齿：“楚砚，怎么又是你！” 导演、助演乱成一团：“这群演谁招进来的？特么存心捣乱来的吧！”“道具组呢？让你们准备水桶，你们造假也要装的像一点吧？！” 女嘉宾也纷纷侧目：“什么呀，胥戎的力气怎么都没有一个小姑娘大！” 胥戎则直接抓狂：“导演，刚才那个人绝对是个武者，你听我解释——” 走出影视基地。 楚砚练了会儿剑。 在晚饭前收功。 【赶下一场。】 系统激动： 【下一场下一场！】 临近高考出分。 s市一中高三毕业生，组织了最后一次同学聚餐。 其中身负燕大保送生资格的楚暖暖。 毫无疑问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她在一众尚显青涩的同学之中，大肆谈论自己的未来，光明的前途，在同学备战高考的间隙，参加了多少次上流聚会，给几家顶级spa剪彩。还提到了燕大最着名的裴明烨宗师和自己有一段故交，对自己照料有加—— 说了一半。 她忽然有些不满。 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不在自己身上。 他们呆呆看着门口。 自己刚才精彩的言论，竟然无法引起任何人的追捧！ 楚暖暖眯着眼。 同样看向门口。 然后表情狰狞。 饭店包间外。 穿着白裙的少女气质清冷，就站在门口和某位理科班不知名女生说话。两人头顶的暖色灯光描摹出她漂亮纤细的剪影，眼睫每一次翕动都牵动着旁人的心。 在栀子花开的毕业季。 她就像是每个人心中的白月光具像。 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楚砚的同桌，沈灵灵激动万分。 “你想开了？终于肯把眼镜摘了！”她回头，向同学们挥手：“都愣着干嘛！不认识了？物理课代表，楚砚啊！” 一中理科实验班从凝固的空气中醒来。 他们脸色泛红。 他们手足无措。 他们呐呐开口问好。 旁边的文科实验班同样震惊。 有几个和楚砚进过一个社团的简直后悔极了。 甚至有人一拍桌子：“吗的，王耀是什么狗运气！” 情绪各异的议论从各个方向传来。 “怪不得她要戴眼镜。她要是不戴，理科班还有人认真听课吗？！怕是我们学校今年高考数理化都得降10分均分！” “她好善良啊，都是为了同学好，呜呜呜。” “这一届校花得改了吧！” 原班花，级花，兼校花，楚暖暖面沉如水。 楚砚的视线远远递过来。 就那么漫不经心往她的方向一瞥。 楚暖暖蓦地站起。 所有人被她吓了一跳。 在反应过来时，楚暖暖已经消失不见。 楚砚扬眉。 她不带烟火气的双眸向一位同学看去。 那位试图用手机偷拍的同学立刻收手，红着脸道歉。 楚砚也随即转身消失。 系统晕晕乎乎：【宿主，我好快乐，可以再让我快乐一会儿吗。】 楚砚：【两个班，80个人，46个男生。】 系统：【呜噫？】 楚砚漠然：【五分钟加起来扣了我30点体质。】 系统：【……】 系统：【那可太遗憾了。】 它又好奇：【宿主，你说楚暖暖什么时候才会露出马脚！】 楚砚顿了一下。 【不知道。】 【不过。】 【如果无法触及它的底线，只能说明，给予的刺激，烈度还不够。】 楚暖暖抗压能力并不强。 短短一周。 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她在频繁辱骂楚砚的同时。 同样叫嚣着，让楚子昭滚出来。 明明说好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他怎么敢躲着自己！ 昭明科技。 楚子昭厌烦极了。 如果不是摸不清楚暖暖的底细。 他至于忍到现在？ 手下的秘书团向他汇报：“总裁，楚暖暖小姐又来找您了。” 楚子昭气压沉沉：“和她说我最近忙。女艺人跑路，男艺人出柜，我他妈没时间管她！” 秘书：“她不相信。” 楚子昭：“和她说楚子昭出柜了。” 秘书：“……好。” 等秘书离开。 楚子昭关掉监控。 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两个月来。 楚暖暖的手机通讯记录、gps路线轨迹、以及在家中客厅、书房以及各个公共场所的监控逐一出现在屏幕。 楚子昭看了许久。 在黑暗中有些颓靡。 他点了一只烟。 直到现在，他依然找不出任何破绽。 正在此时。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来电显示。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外面了。” “楚玄。” 第86章 慈幼院 楚子昭赶到约定的地点时。 嘲讽明显的视线扫过楚玄。 饶是早有准备，仍旧微微一顿。 楚玄向来精心打理到几乎矫揉造作的衣着，略显凌乱。 他神色沉沉。 眉宇间布满戾气。 眼中带有明显的血丝，甚至连瞳孔都偶尔泛出危险的红光。 楚子昭烟瘾大，还没靠近，烟草的木质苦味就从他身上传了过来。 楚玄平时自律到可怕，烟酒基本不沾。 这次竟然破天荒找他借了火。 年轻的宗师靠在布满涂鸦的脏污墙壁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头，用不甚熟练的姿势狠狠咬了一口。 “终于舍得从老宅回来了？”楚子昭斜眼。 过了很久。 楚玄才嗯了一声。 楚家老宅的青砖黛瓦里，藏了他年幼时诸多回忆。 他和楚砚共同读过的书册还在，但用匕首雕刻出的叶脉书签、和曾经用稚嫩字迹写下的笔记都在历经几次梅雨季“受潮”之后，消失不见。小小姐用过的衣物没剩下几件。楚家高门大户，这些东西本该妥善保存。然而家里的佣人却没有一个记得，甚至被问起时，都是如出一辙的表情茫然。 所有关于楚砚的存在，都被离奇抹去了。 唯一能作为佐证的，只有楚玄年少时送给楚砚的木剑—— 那把剑，甚至在楚玄回到老宅的当天，差点被“失误”当成柴火丢进了柴房。 上面的“砚”字被烧成了焦炭。 楚玄把它捡出来的时候。 却能清晰辨认出。 楚砚当时握着它的模样。 依稀就是她成年后拿剑那般。 英姿飒爽。 哪怕自己全然不记得关于她的一切，在西郊时，带有霜雪气息的冰冷剑意，依然能轻易勾起自己全身真元，莫名悲怆震颤。 在往后的十年里，他曾经数次向楚暖暖提起，幼时被她缠着学剑的事情。 楚暖暖兴致缺缺，含糊其辞。 她原就不是那把剑的主人。 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邪祟。 楚玄吐出一口烟雾。 他身形高挑，垂眸时让人看不出情绪。 接下来的话，却让楚子昭猛的皱眉。 找到木剑当晚，楚玄直接一人一剑杀到s市。 “——当时，我就站在楚暖暖的背后。” “玄创地下室，有个地牢。口风再紧的死士，在里面都熬不过三天。” 楚子昭斥道：“莽夫之勇！我难道就不敢对她动手，用的着你来？你想过贸然行事的后果没有？对方那种诡异手段，再让砚砚受伤怎么办？” 楚玄从烟雾中抬眼，那股阴狠极其凶悍。 楚子昭不得不按了按眉心：“然后呢。” 楚玄的手上青筋再度绷紧，烟蒂上的火星直接被他碾灭：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走进了旁边的烘焙店，买了‘楚暖暖’最喜爱口味的千层蛋糕。”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 “我竟然在想，不能凭借一支木剑就否定楚暖暖，她是我的——” 楚玄胃中翻腾，像是吞下了整个邪祟。 “它让我相信，她是我的，妹妹。” 楚子昭愕然：“你他妈也被那玩意儿附身了？！” 楚玄嗯了一声。 “所以我来找你，必要时候，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让楚砚杀了我，用她的血。她知道该怎么做。” 楚子昭：“你不直接找她？” 楚玄：“她不需知道，真到了那一步，你替她做决定。” 楚子昭终于琢磨出来了。 楚玄消失两周。 必然是用尽了一切办法，去摆脱楚暖暖对他控制。 最后也没完全成功。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楚玄希望楚砚杀了他，但必须由楚子昭背上这条他人命，以及弑亲的心理负担。 “你还真把自己当那么一回事。 ”楚子昭嗤笑。 “楚暖暖”不知为何，对于楚玄的影响，比对自己要大的多。 难道—— 因为自己不是武者？ 楚玄直起身子： “我说的，是最坏情况。” 他示意楚子昭看向马路对面：“那里。” 对面，是一s市郊区一处低矮的建筑。 透过铁围墙，能看到荒草丛生的水泥院落，和废弃不用的滑滑梯、跷跷板。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楚暖暖被领养的地方。” “那里就是。” “s市长藤慈幼院。” 长藤慈幼院在八年前关门，官方原因是社会对弃婴的领养意愿增高，因此关停了一批孤儿院。 被遗弃的建筑物有些阴森。 两人翻进院落，当年的资料早被收走，没找到什么有用信息。附近也是荒郊野岭。 爬到慈幼院的天台，楚子昭忽然看到远处有建筑物亮着微弱的灯光，隔街遥遥相对。 “那是哪？” 楚玄眯眼看去。 宗师的目力把昏暗的标牌一览无余。 那标牌黑底红字。 像是中式恐怖电影里的标题。 ——“s市长藤区晚清民俗博物馆” 夏国博物馆大多是公立。 但也不乏有私人博物馆的存在。 s市武协。 当再次从东郊附近挖出一具装有黑色女帔戏服的檀木大箱之后，终于有人怀疑。 这么多异诡，依附在老物件上。 承载它们的器物又是哪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从博物馆里跑出来的？ 上面下来调查的是一位大宗师。 白发苍苍，当今武学界的镇山泰斗，松阳。 松姓是罕见姓氏，家族武学天赋极高，血统尊贵。 松阳仅有一个掌上明珠女儿，数年前病死。这一次，跟在他身边的，是一位丰神俊朗的松姓青年，名叫松灵。他眉目惯常含笑，年纪轻轻，不到25就有了先天武者修为。 和多数被包办婚姻的世家子弟不同。 松灵至今没有婚约在身。 据说是受到了现代观念影响，不顾父母反对，想要自由追寻真爱。 他的思想也相当前卫。 这次来s市，还接受了一档娱乐综艺的邀约，混杂在数十位优秀男嘉宾之中，参与一档娱乐恋综。 专案组讨论完这次的一系列异诡事件。 散会。 松灵年轻，坐不住，便要出去透透气。 在武者大厅内，和一个交任务的女武者擦肩而过。 不小心撞掉了她手里的文件。 “抱歉抱歉，”他抬头，有些愕然：“女武者，后天中期？小姐姐，你看上去年龄也不大——这么厉害？” 楚砚倏忽抬头。 她在松灵脸上看了许久。 差点没看出一朵花来。 然后转身。 旁边的柯特助替她打开车门，和往常一样声线冷漠： “他有什么问题。 ” 楚砚摇头，看向后座。 “怎么有一袋狗粮在这里？” 柯特助面无表情：“给边牧的。” 两人一起复盘了昨天的作战细节。 那袋狗粮实在太大，把楚砚都挤到了一边。 楚砚：“你换车了？” 柯特助：“保时捷911，不常开。” 楚砚：“哦。” 柯特助：“……” 系统见他们一句话都聊不下去。 不由唉声叹气：【哎呀，宿主，哎，宿主。】 楚砚：【你发现了？】 系统骤惊：【什么？你也发现了？我还以为宿主你这个情商——】 楚砚说： 【刚才武者大厅撞到那个人。】 【一句话，给我加了60点体质。】 系统：【……哦，想起来了。对哦。】 楚砚： 【我在想，他手上，有几条人命。】 第87章 热搜 “他腰带上的纹饰，是洞庭松氏。” 去往异诡悬赏的路上。 柯恩慈听楚砚问起，思索少顷：“松氏？棘手。” 柯恩慈死士出身，手段狠辣。 能被他称之为棘手，对方背景可见一斑。 柯恩慈评价他人，只有三个级别： 蝼蚁，能杀，棘手。 楚砚：“……” 问不出其他细节。 不过，还有一个消息源。 远赴岭南查案的裴明烨收到她的消息，有些惊讶：“怎么问起了松家？” 洞庭松氏，是武者宗族里的顶级门阀。 甚至在当年，能和如日中天的应家分庭抗礼。 洞庭湖大小水坞数百，都是松氏的地界。 进水坞只有一条关隘。 在洞庭君山的悬崖绝壁边。 被湖水冲蚀的崖壁上，隐约能见到几个苍劲的古字，让人见之便心神震动，不得不凝神肃容。普通人不入道门倒还好，曾经有修为低微的武者，试图破解崖壁上的字意—— 被迫形神剧震、口吐鲜血，修为倒退。 楚砚：“……” 这症状还有点耳熟。 这道岩壁，据说是当年秦始皇南巡时，船队抵达的终点。那意味不明的古字，由随行的武道金丹，远隔数里，凭空凿刻而出。因此被称作秦王封山印。 “松氏，最让人忌惮的，就是洞庭水坞外的秦王封山印。” 楚砚疑惑：“这不该是国家文化遗产，5a级景区吗。又不是他们家的。” 裴明烨说：“洞庭松氏子弟，从小就在水坞之中苦修。如果要出洞庭，必须对秦王封山印挥剑一次——要知道，这可是数千年前，秦王扫六合时，武道金丹留下的剑意。如果不到先天中期，对它挥剑只会摧毁道心。” “因此，每个从洞庭走出来的，都是先天武者。” “而且，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迅速晋级宗师。” 楚砚微顿。 洞庭湖大小水坞数千，从里面走出来的宗师、大宗师数不胜数。 而洞庭湖内，又有多少后天、先天初期武者，熬到白发苍苍，都无法出家门一步。 柯恩慈所说的“棘手”，也不难理解。 她忽然想到什么：“如果松氏子弟，没有武学天赋呢。” 裴明烨表示：“不可能。他们最重和其他世家联姻，松氏的后辈，每一个都是武者。” 无一例外。 楚砚隐隐抓到有什么不对。 系统：【宿主，怎么了？】 楚砚最终还是摇头。 她还记得那个撞到她的60点体质人，铭牌上写着“松灵”。 裴明烨说，应当是松氏的年轻一代。 名字里，都有个火旁。 保时捷911内。 楚砚猛的抓住车门。 柯特助：“怎么了。” 楚砚示意他继续开车。 同时发出去一条信息。 提醒对方注意。 【系统，希望——我只是多想。】 楚砚突然开口：“柯特助，你刚才也见过松灵。依你的直觉，他——动手杀过人吗。” 出乎意料，柯恩慈直接摇头：“没有。” 系统吃惊了：【没有？没杀人还能加60点？】 楚砚： 【身上背着人命，不代表亲手杀人。】 【罪孽深重，因果命定。】 【以他的地位，何须自己动手。】 系统嚷嚷：【可是，万一柯特助看的不准呢！】 楚砚缓缓把看向窗外的视线收回。 盯着驾驶座上的柯恩慈。 少女平静开口：“柯特助，依你的直觉，我杀过人吗。” 柯恩慈想都没想：“嗯。” 他们这一行，看人最准。 然后这位柯特助，从颈侧，到耳后。 微微有些泛红。 声音也略显呢喃。 “……杀过。” 他看向路面的眼神微有游移，似是在臆想楚砚杀人的模样，然后脸更烫了。 楚砚：“？？” 系统：【啊啊啊宿主他是变态——】 楚砚：【你才知道？能进玄创，都不正常。】 楚砚：【狗粮都搞这么大一袋，他自己灌的吧。吗的，我在后座都要挤死了。早知道坐前面了。】 系统：【……】 你猜他为什么灌这么大一袋，放后座挤你。 为了让你和他坐前排啊！ 我那个情商加到智商上的宿主哦！ 保时捷911经过闹市。 路人纷纷侧目。 然而定睛看去，这辆炫酷的跑车车窗内，没有俊男美女。 只有极其硕大的商品包装袋贴在后窗。 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边牧狗头。 “不是吧？这年头卖狗粮做广告，还弄一辆跑车？” “搞没搞错啊！” “你弄一豪车运狗粮？” “算了，哎说到边牧，你看到今天抖音上爆火的那个短视频没，哈哈哈哈太搞笑了那只狗——” 一晃到了晚上。 楚砚刷满体力。 完成了三次出色的d级悬赏。 然后照例玩了一次楚暖暖作为调剂。 回到车内。 楚暖暖发来微信，打字加语音轮番上阵。 声嘶力竭，充满威胁意味。 “楚砚，你以为，你针对我，就能捧红你的乐队？” “根！本！没！用！” “我把他们防爆了。这几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红！” “这就是他们接近你的代价！！！！” 楚砚：哦。 首先，不是我的乐队。 我没有这么丢脸的乐队。 然后垂眸琢磨：【她感叹号发的真多，跟水字数似的。看来楚镇南那几个秘书，还是搞到了点资源。】 楚砚随手在搜索引擎上输入盛天狼。 0条红潮乐队关联结果。 乐小悠，lynn。 0条。 贝斯手。 楚砚：“……” 楚暖暖防爆防的真干净，当初贝斯手搞擦边被网警抓走教育的新闻，都被一并撤掉了。 这下连删黑料都省了。 系统有些紧张：【宿主，我们要不要联系下录音棚那里。那四个糊逼不会真的起不来了吧！那你还怎么找人？】 楚砚： 【不用。】 【他们拿了钱，手上还有楚子昭的八十万阴兵账号——】 【赤壁都能打下来了，何况捧几个人？】 某顶级录音棚内。 制作人看着榜单排名，终于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上热搜了，上热搜了！快，开香槟！” 其他工作人员齐齐松了口气。 “还是楚砚小姐英明。” “把乐队最关键的成员送了过来！” “那几个糊逼也太邪门了，只要词条里有他们的名字，就火不了。他们那么糊，总不能被人防爆了吧？” “还好咱们另辟奇径！” 玄创科技。 下班时间，几个女秘书围着手机，笑的花枝招展。 手机里的短视频中。 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子正在打鼓！ 后面三个背景板在给他配乐。 还有一个据说是乐队前任鼓手的，站在旁边，时不时给那只狗喂一颗牛肉干。 跟大内总管照顾皇上似的。 【热搜hot：边牧和它四个没用的队友】 “好可爱啊啊啊！” “它眼神好猥琐，叼着小鼓棒太萌了呜！” “据说他们还要给这只边牧开演唱会，就在s市！” 评论区同样讨论热烈。 【这四人一狗还有演唱会？这个世界终于颠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听说票价便宜等于白送！吗的，我要抢票！我要在台下大喊安可乱！火花一样，是我闪射的瞳仁！乱蛙一样，是我蹦跳的脚步！】 【天天加班累死老子了，每天狗都在台上开会，我还得在在台下给狗鼓掌。你们现在搞了一只真狗去打鼓——这我不得去捧个场？】 【高中时候，我爸妈为了让我专心学习，把我心爱的乐队专辑全都扔了。我现在上大学了，那支乐队却解散了。我看着这只狗，看着看着就哭了。随便怎么吧，当年买的应援棒，我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了。现在想想，还不如用来给狗打call，纪念我那和狗一样的青春。】 【楼上，冷静啊。世界还有很多美好——】 几位玄创的秘书感慨纷纷。 “这年头，狗也能开演唱会了。” “可不，石头都开花了，你听说了没，柯总助好像恋爱了！” “卧槽，什么？” “他今天开保时捷911上班的啊，不是平时那辆5层防弹越野suv！” “哇噻！他开窍了？我以为他是公司研发出来的ai人来着的——” 身后。 蓦然闪过一倒阴影。 几人纷纷打了个寒战。 回头一看。 齐齐毛骨悚然！ 消失许久的总裁竟然回来了！ “楚总……楚总好！” “楚总辛苦了。” “报告楚总，公司被查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您稍等，我这就呼叫柯总助！” 楚玄没什么表情。 但这幅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在他那副脸上，倒也称得上俊出一番特色。 没过多久。 柯总助就回来了。 楚玄淡淡扫了一眼他的保时捷911。 身后秘书还在窃窃私语。 柯总助恋爱了啊啊啊！ 肯把跑车开出来了啊啊啊！ 柯恩慈先下了车。 然后替副驾驶打开车门。 楚砚走了出来。 楚玄漫不经心的表情陡然凝固—— 他蓦地站起，在所有下属惊诧的目光中，阔步向前！ 第88章 晚饭 楚玄来势汹汹。 气势极盛！ 就连柯恩慈都微微一怔。 但很快，他就由衷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楚总。” 楚玄何等手段，他能再次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摆平了棘手之事。 却只听副驾驶“砰”的一声。 楚砚面无表情坐了回去，关上车门。 【系统，一定是我打开车门的方式不对。】 系统：【……】 她语气淡淡。 “去餐厅。” 这几天里，两人白天打异诡，作战分析就在晚饭时顺便解决。 柯恩慈停顿了一下：“预约的餐厅，就在玄创对面。” 楚砚斩钉截铁：“换一家。” 然而。 任两人动作再快。 也快不过宗师。 特别是奔跑的宗师。 说时迟那时快，楚玄阴沉冷峻的脸瞬间就出现在了窗沿！ 这位骄矜暴戾的玄创总裁，眉梢被怒意压得低沉可怖。 “你们在做什么！” 副驾驶外，原本在为楚砚开门的柯特助被他气场锁定，脊背莫名冰凉！ 这句话一出。 三人身后。 还在吃瓜的玄创下属齐齐哗然！ 她们激动的手，微微颤抖，也不知得用尽多少力气才能抑制住现在就打开手机传递八卦的冲动！ 此时的车门外。 楚玄一张俊脸乌云密布，惯常嚣张的眉眼里冰霜凝结。俊朗儒雅的柯特助气场稍逊，但他修长的手依然紧握住副驾驶的车门，用沉默和总裁无声抗拒。 两位玄创最优秀的男人、多年主从、挚友、兄弟，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翻脸了！ 几名秘书心跳如雷！ 不仅他们，旁边的文职人员、前台、传达室老大爷，同时直勾勾向车内望去，试图看的再清晰一些，引起腥风血雨的女人究竟是谁—— 不料。 另一位助理幽幽开口： “想什么呢，那是楚总他妹！” “女武者，刚开始接悬赏任务，需要高阶武者辅导。我本来都翘首以待了，结果愣是被柯总助公报私仇，发配去加班996。你们刚才说，柯总助是ai人？我呸！ai才不会那么阴险！他就是对楚总妹妹一见钟情了，天天排挤其他助理，吃独食！” 其他同事：“……” 不过这么一来。 楚总的怒气也能理解了。 这是自家的小公主被大灰狼惦记上了！ 秘书们纷纷遗憾。 很快又陷入讨论。 “总裁的妹妹，是之前常来公司的楚暖暖小姐吗？” “刚才她下车的时候我看的分明，不是楚暖暖呢。不过，我怎么反而松了口气——没有说暖暖小姐不好的意思，就是，柯总助单身这些年，应该眼光挺高的……” “嘘！你说什么呢，可别当着总裁面议论这些。” 保时捷911旁。 普通人的低声私语，瞒不过武者的耳力。 柯恩慈很快也想到了楚玄的立场。 他面色微红，但眼神坚定。 在过往数年中，楚玄是自己的战友，也是上级。 现在，如果要追求楚砚，势必要首先得到“三舅哥”的同意。 许多年来，自己的人品，楚玄是知道的。 他诚恳开口：“楚总，您放心，我是认真……” 咔嚓。 车门再次打开。 楚砚神情冷漠：“你们聊，我去吃饭。” “吃饭，在这里？”楚玄的眉头已经能把保时捷的车门都夹下来了。玄创地处s市繁华地段，寸土寸金，柯恩慈停车的地方，旁边就是一家米其林法餐的入口。他冷笑：“——都一起吃饭了，应该不介意带我一个。” 楚砚：“介意。” 柯恩慈：“荣幸之至。” 楚砚：“……” 柯恩慈：“楚小姐，您先下车。我去停车。” 下车？下车和楚玄那个废物待在一起？ 楚砚斩钉截铁拒绝。 于是，楚玄也强硬挤上了车。 柯总助：“……”停车，倒也不用三个人。他恭敬给楚玄打开后门：“楚总，您请。” 楚玄暴躁开口：“你进去。” 让我坐在后面，看你们俩在前面“发展感情”？ 柯恩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玄扔进后座—— 然后这位玄创总裁径直走到驾驶座，就着总助没有拔掉的车钥匙，一脚踩下油门。 所有围观下属：“？？？” 后座，被迫和硕大狗粮袋挤在一起的柯恩慈：“……” 跑车内。 楚玄烦躁至极，却在视线触及楚砚的一瞬，硬生生按捺下负面情绪。 楚砚就坐在他的身旁，副驾驶，几场作战后略显凌乱的秀发披在肩上，雪白的脖颈有些许擦伤，有的地方还贴了创可贴，她就这么清凌凌看向窗外，却是许久以来，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这种近乎于惊喜的认知，惶然砸在楚玄身上，让他两周来所有的焦虑都被逐一抚平。 只是看到楚砚的伤口，他的眉心越皱越深。 哪怕自己当年也是靠着越级实战进步飞速，楚砚身上的那些微小的创口，还是压得他心脏抽痛—— 楚玄强迫自己放下几次试图抬起的右手。 他状似不经意询问：“谁给你贴的创可贴？” 楚砚自动过滤所有废话。 倒是柯恩慈礼貌回答：“是楚小姐自己。我们约好，要在餐厅复盘今天的作战细节。” 楚玄冷笑：“复盘，用得着烛光晚餐？” 车停稳。 楚砚直接走进餐厅。 普通话说的极溜的白人门迎立刻露出笑容：“柯先生是吗，你们预约的两人桌……” 楚玄看向柯恩慈：“哦，只有两个人的座位，你就在公司食堂解决吧。” 柯恩慈：“……我……” “柯特助，你说过要替我复盘。”楚砚突然开口，看向门迎，指着楚玄：“他不在预约名单，再闹，你可以报警。” 想把你下属赶走？什么垃圾老板。 门迎为难：“可是预留座位只有两个。” 楚玄眯眼：“三，个，人——加座。” s市外滩，米其林三星法餐。 所有人惊讶看着。 两位风格迥异的优秀男士，和一位气质清冷的少女，三把椅子挤在一张双人桌上。 原本烛光晚餐的烛台都被挤歪了。 系统：【……】 系统：【……宿主，那个，我有容易尴尬的毛病。】 楚砚在专心写她的作战总结：【嗯？怎么，你不习惯跟我吃米其林？】 系统：【……】您继续！你们三个人，一定能演绎最出色的燃冬！ 熟成牛排端上来之后。 柯特助原本想要替楚砚切好。 却见楚玄控刀如神，刷刷几秒，宗师内劲催动餐刀，瞬间把牛排大卸八块。 楚玄切完。 旁边楚砚已经拿着作战总结，去向柯特助请教—— 一盘牛排强硬被塞到两人中间。 楚玄：“……吃。” 楚砚：“……” 楚砚面无表情拿起餐刀，戳了一下牛排：“这就是楚总切的？五分熟被冻出冰碴子了。” 柯特助乐观表示：“楚小姐，我是阳性内功，我替您把牛排捂热。” 楚玄嗤笑：“不就是解冻，我难道不会？” 楚砚眼皮直跳，她倏忽在手上翻了下餐刀，直直插入牛排。 刀尖和冰碴相触，发出清脆嗡鸣！ “——楚玄，疯够了没。” 柯特助瞬时被震慑。 他呆呆看着楚砚，耳廓再度发红。 楚玄一顿。 他沉默了许久。 也不知道是否灯光暗淡，旁边围观的食客竟然生出错觉，这位行事乖张的年轻总裁，竟然眼眶微红，露出了轻微委屈的神色，然而很快又恢复正常。 楚砚拔出餐刀。 “吃饭。” 她神色冷峻：“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碰我的晚餐。” 第89章 掠夺 吃完晚饭。 楚砚看表： 【法餐磨磨叽叽，浪费时间。】 【还好我手机上游戏装的足够多。】 一顿饭不仅解决了作战报告。 还肝了6个游戏的日常。 系统：【……】 你是真把他们两个人当透明的啊！ 吃完饭。 就是给边牧送狗粮。 某顶级录音棚。 四人一狗翘首以待。 “楚小姐真的要来看我们？” “肯定是来看我们啊！我们比边牧听话，还比边牧可爱。哎一会儿我站在最前面抱着狗。” “那不行，我才是前任鼓手，我抱着我抱着！” “你特么187，你站前面不就把我们全挡住了？全体都有啊，从矮到高，我第一个！” 远处。 跑车车灯打了过来。 红潮乐队齐齐露出激动的神色—— 然后同时懵住。 “那是什么，一个巨大的蠕动行走的矩形？” “狗粮袋啊！这一袋有400公斤没有？不对，楚小姐怎么没下车。谁扛着狗粮啊？两个人？哪来的两个绿茶，趁我们不在上位，长得还挺帅——” 说话的盛天狼倏忽表情凝固：“右边那个，不就是咱们上次影视城见到的变态，他怎么还瞪我！不行，气势不能输给他，咱哥几个得起范儿，你们谁来组成头部？” “边牧，让边牧上！卧槽，狗怎么夹着尾巴跑了，呼叫支援……” 录影棚楼上。 音乐总监一声怒吼： “四个丢脸玩意儿！” “谁把狗偷出去了？给我还回来！后天就要专辑宣发了，还不滚回来练歌！” 给边牧送完狗粮。 楚玄终于肯把车钥匙还给柯恩慈。 柯总助：“……” 他把车开回去的时候，还略显迷茫。 楚总是不放心自己开车，还是看上自己这车了？ 柯恩慈明面上是玄创总助，实际上是处理脏活的死士，对总裁助理的职责工作一直不太上心。但因为楚砚的缘故，他打点精神、端正起了工作态度，对于微末细节也严肃了起来。 他雷厉风行，打电话吩咐： “提一辆保时捷911，今晚就送到楚总车库。” 玄创总部大楼。 楚玄挂掉电话，一脸不耐：“我提的车，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然后直接摁断。 落地窗前，s市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不远处，就dy m蛋糕店的标牌。 楚玄想起下午时，他和楚子昭未完的对话。 “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走进了旁边的烘焙店，买了‘楚暖暖’最喜爱的口味的千层蛋糕。它’一直在说服我，不能凭借一支木剑，就否认楚暖暖。” “我想了几天，它为什么要毁掉木剑。” ”思考的结果是，它能隐蔽记忆，引导所有人的潜意识，却不能干扰因果。” 因果从不回头。 只会向前走。 “就算它用尽办法，要让楚砚消失，也没法更改一件事，当初救我的是楚砚的血。” “明天我会安排楚暖暖抽血，结果出来之后。我倒要看看，它还能如何伪饰。” 楚玄按了烟，走出总裁办公室。 记忆里，楚子昭拧眉：“它被试探急了，对砚砚下手怎么办。谁来保护她？” 楚玄：“她——” 她并不弱小。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楚砚在利用一切际遇生存。就像是温室里，最矜贵的那朵花，被恶意掐断，扔到墙角夹缝，却依然有野蛮生长的能力。她在所有困境里汲取养分。在他们所有人里，直面“它”的威胁最久的，只有楚砚。 “我会告知她。” 临走的时候，楚子昭在后面跳脚：“你他妈疯了？告诉砚砚有什么用。你能护着她？” 不能。 但我知道该怎么帮她。 玄创总裁办公室内。 楚砚：“我打车回去，不劳烦楚总了。” 楚玄：“去地下室。” 楚砚：“贵司有地下室，不必告知我。” 楚玄：“我答应过你，要助你晋级宗师，” 他眉梢抬了一下，惯常冷漠的表情，因为凝视楚砚，而多了几分复杂的温度：“——有些东西，柯恩慈教不了你。” 楚砚：“……” 哦，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快点，我耐心有限。” 楚玄嘴角弧度松融。 他按下总裁办公室的电梯，在验证指纹和密码之后，楼层号多出来一个选项，“b4”。 楚砚原本以为，楚玄带自己去的是训练室。 没想到b4，竟然是刑房。 哪怕到处遍布着空气清醒剂和消毒水的味道。 那擦的一尘不染的地砖上，仍然能看到腐烂、腥臭的痕迹。 楚砚皱眉。 楚玄把她带到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男人面前。 也不知道是楚玄哪一次战役的俘虏。 男人意识微薄，瞳孔涣散，看到两人之后惶恐挣扎。奇异的是，他的全身真元还在，约莫是先天初期的修为。 楚砚：“……” 楚玄： “两个月前，西郊。你用功法替我化解了经脉里的异诡雾障。如果我猜的没错——” “你没有化解它们，而是把它们‘吸收’了。” 楚砚眼神骤变。 当初，哪怕对裴明烨，她都不曾坦白，太玄经能够吸收异诡。 武者修炼不易，这样匪夷所思的修炼方式，有如异类。如果这件事暴露，作为异类，她的处境可能比异诡都好不了多少。 楚玄轻声道： “你不用多想。” “应家武学和旁人不同。这件事，只有我能看出来。” 楚砚：“所以？你是指，我当初就不该救你？” 楚玄摇头：“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楚砚冷笑。 楚玄示意她按上俘虏的脉门。 “我带你来，是想告诉你。” “在本质上，武者的功法和一些异诡同源。这段时间，你的修为停滞在了后天后期。与其吸收异诡，不如用更简单的方法——” “楚砚，你可以掠夺其他武者的真元。” 楚砚没什么表情。 右手却蓦地握住了旁边的栅栏，指节攥的泛白。 狭窄的刑房里。 楚玄冷静诉说着他对楚砚功法的推断。 这位年轻的宗师，对武学的理解堪称鬼才。 仅仅是在西郊一次真元相撞，他就推测出了几种太玄经的可能运转方法，其中甚至有一种，连楚砚自己都从未想过。 而这一种。 恰巧可以吞噬，和楚砚“同源”的武者。 楚玄言简意赅：“试试。” 他把空间，让给了楚砚和那不成人形的俘虏。 楚砚垂眸。 凝神看了眼刑椅上的男人。 终于开口。 “楚总。”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她抬眼：“你能滥杀无辜，能用尸山血海堆出你的宗师路，我不能。我不清楚他的罪行，他的动机——我不会审判他。” 楚玄有些惊讶看着她。 楚砚不是第一次杀人。 但她的双眸里，不是恐惧，也不是伪善。 而是一种冷漠。 她的道途只会一往无前，从来无需沾染他人因果。 楚玄有些失神。 楚砚披上外套：“楚总，失陪了。” 第90章 献祭 楚玄颔首。 却在她出门前的一瞬。 气势暴涨，宗师凌厉的剑意铺天盖地向楚砚迫去！ 在楚砚意识里看电视剧的系统都被吓了一跳：【啊啊啊，有人偷袭！】 楚砚无暇回应。 她被迫出剑，转腕撤锋抵挡！ 但在和楚玄剑芒相接的一瞬，被楚玄修为全然压制。 对方覆着杀意的剑锋就这么直直刺向自己的脖颈！ 楚砚猛的咬牙。 她思绪电转，直觉有哪里不对。 但身为武者的战斗本能已经先出意识一步，迅速反击！ 先是这几日同柯恩慈修习的剑法，然后是曾经斩杀藤蔓的基础武技，在用尽全身解数都抵挡不过之后—— 潜意识里，刚刚学到的功法在生死交接之际，被她破釜沉舟化为己用！ 楚砚。 你可以掠夺其他武者的真元。 楚砚蓦地擒住楚玄脉门。 汹涌澎湃的太玄经气势如虹，涌入他的体内。 楚玄停下剑势。 他用惊艳赞赏的表情看着楚砚。 “你学会了。” 楚砚表情微变。 就算再愚钝，也猜到了他动手的原因。 楚玄被她挟持在刑房狭窄的角落，这位翻云覆雨的玄创总裁脸色略显苍白，宗师磅礴的真元被她的气劲裹挟，只是这一次，不是在治疗异诡暗疮。 而是被楚砚源源不断抽出修为，化为己用。 楚玄狼狈坐在地上。 修长的双腿一曲一伸，手腕撑在冰凉的地面，仰头定定看着她。 他毫不在意流失的修为。 双眸里复杂的情绪直白涌出，如有实质的情愫终于不再被压抑。 真元流失，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欢愉。 他用鼓励的目光凝视着楚砚。 无声开口。 我说过，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他扔了佩剑。 近乎贪婪的感受着经脉内，楚砚冰雪一般冷清却磅礴的真元。 那只没有被制住的手向上抬了抬，最终没有敢去触碰。 上方。 楚砚漠然凝视着他。 她终于俯身。 楚玄向她看去。 少女的发丝、吐息都触手可及。 他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晕，那只惯于拿剑的手反复挣扎，用尽一切力气压制想要向她靠近的本能。 “楚玄，”楚砚终于开口：“你以为，我会继续奖励你吗。” 太玄经蓦然停转。 让楚玄上瘾的真元从他体内毫无征兆撤出！ 在抬头时。 眼前只有楚砚衣袖翻滚，无情离去的背影。 玄创总部大楼b4。 密室内。 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传来声响。 总部大楼外。 网约车上。 楚砚冷漠：【呵。】 系统：【楚玄，坏。宿主，好！】 系统：【宿主，你后天巅峰了？】 后天巅峰，距离先天不过一线之差。 楚砚思绪繁杂。 只轻轻点了下头。 她对吸干楚玄的修为没兴趣。 剑道坎坷，砥砺前行。 从十年前开始，她就知道，这世上所有的赠予都需要付出代价。 无须掠夺他人修为。 自己的剑，都将最终无人可挡。 她在意的。 是另一位太玄经的拥有者—— 当年毒杀裴明烨妹妹的凶手，他是否也知道太玄经的这般用途。 如果知道。 他的修为，在二十年后会怎样。 大宗师？武道金丹？ 以及。 楚玄急着让她学会功法，定有原因。 【他要出手了。】 系统吃惊：【谁？楚玄？对谁下手？】 楚砚：【——楚暖暖。】 楚家大宅。 深夜11点。 楚砚正在网络上搜索，楚玄所说的“武者功法和异诡同源”。 楚子昭在书房捣鼓半天。 然后敲响楚砚房门，拍胸部表示：“好了，保准管用。” 楚砚的武者论坛账号不再使用本地ip，而是经过几次代理跳转，把使用者“伪装”定位在了遥远的“昆仑”。 落后的武者数据网络，在现代科技面前不堪一击。 楚砚从此可以自由查询数据，发布悬赏。 不受武协监管。 楚砚点头感谢：“你换了个眼镜？” 楚子昭：“……嗯。” 平光眼镜往下垂了两条细细的金色链子。 他得瑟在楚砚面前转了两圈。 下楼时雄赳赳气昂昂。 楚玄每天打扮花里胡哨。 自己也必不能被比下去！ 深夜11点半。 装满粉红色气球，围了一圈绸缎的保时捷911被加班加点送到楚家停车场。 楚暖暖看到这阵势，惊讶极了。 楚家没人在停车场等着。 她隐隐猜测，这是大哥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自己成年了，终于也可以开车了。 瞬时间，明天最讨厌的体检抽血，仿佛也没那么难熬了。 闹市区，4s店旁。 一位报刊亭摊主感慨： “现在有钱人真多，深更半夜搞什么提车仪式。” “这豪车真是不愁卖，刚才提了一辆，现在又有人来要现车！” 此时进保时捷店里提车的。 正是刚来s市的松灵。 松家家大业大，从不差钱。 他跟随族里长辈，从君山洞庭过来，在s市查豢养异诡案。 光来s市两天的功夫，他就入手了一套精装公寓，现在又过来提车。 和其他武者不同，松灵相当注重生活质量，衣着也修饰精致，他从来不蓄须，没有胡茬的下巴十分光洁，更显得他年轻俊美。 他对生活品质的追求也体现在其他方面。 松灵提车的时候，刚从健身房出来，手上还摇摇晃晃提着一 prairie的鱼子酱护肤套装。 “知道了，晚上1点，等我通知。” 松灵放下电话。 和旁边陪他来提车的朋友闲聊。 “你们s市，天赋出众的女武者，你认不认识？” 朋友笑着说：“多出众，松少才能看上眼啊？你们洞庭松家，不得娶个女宗师。s市注册女武者就那几个，我们自己都抢的头破血流了，您歇歇吧，给我们漏口饭吃。我还指望被哪个女武者看上眼，抬进去做三房四房呢。” 松灵耸肩：“那天我在武协大厅里看到一个，后天中期，女武者，看着才20左右。” 朋友吃惊：“我怎么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啊！不会吧……难道她一份简历都没看上，一次约会都没去过？这不科学！” 松灵笑了下，若有所思：“那她还挺特殊。” 然后喃喃自语：“20左右，后天中期——嗯，可以。” 又一辆保时捷被提走。 远处的报刊亭主再次感慨万千。 说是报刊亭。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 报刊杂志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个报刊亭主，做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 亭子里卖的是各种明星周边动漫谷子，什么选秀古偶乐队国漫手游，那个火了就迅速进货，时间久了，这个白发苍苍的报刊亭主，甚至也懂开团发柄，自己闲暇时候还会做做流麻。 报刊亭外。 一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笑着附和：“可不是，现在有钱人真多。”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却直直看向松灵的方向。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松灵提完车。 他也预备离开报亭。 临走前不经意往报刊亭里一瞥。 那亭主这才发现，这位年轻人，长得可漂亮极了。这张脸，多适合做吧唧做流麻啊！ 但细看之后，他又神色茫然。 估计是自己年龄大了。 怎么看了几眼，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呢。 总之就是挺好看。 报刊亭外。 那戴兜帽的年轻人却忽然顿住。 整个身形如同凝固一般，看着被摊主压在泡面下的一张宣传海报。 “你好奇这个？”摊主挪开泡面：“嗨，这种都是给钱塞进来的。据说是某个糊逼乐队要开演唱会了，它们也太搞笑了，四个人加一只狗。哈哈，开演唱会！怎么，你有兴趣？我这还有一沓子，我给你拿张新的。” 那人轻轻嗯了一声。 摊主说：“你知道这个乐队？” 那人眼角弯弯： “嗯。” “我认识他们。” 报刊亭主：“我混这个圈子的，知道内部多。他们啊——运气好，是有人捧。听说还是一位s市的富家小姐呢。行了，就这张，你拿着吧。” 那人随口问道：“哦？哪位眼光好的小姐在捧他们。” 看到海报上的专辑名。 他的手指倏忽攥紧。 第91章 我等他来 摊主等了许久，有些疑惑：“这位小哥，你怎么了？” 对方笑了一下。 “海报，再多给我几张罢。” s市的傍晚，飘着小雨。 他把那几张印刷质量不佳的海报逐一收好。 揣进外套里的时候，用报刊亭的亭檐挡着，不让雨水把它们沾湿，就像是在对待许久未见的旧友。 转身的时候。 摊主这才发现。 他身形高大，步履有力。 和温和的气质还有那张过于出色的脸，形成鲜明反差。 摊主有些好奇：“年轻人，你是武者吗？” 那人侧过头来。 摊主：“没别的意思。我们这一行，就是天天盯着街上的人看。我对面就是卖保时捷的，来来往往提车的人这么多，哪些是富二代，哪些是武者。看的久了，都门儿清！你走路那样子，一看就是武者。” 戴着兜帽的年轻人摇了摇头。 “我不是。” 他眼底眉梢，笑容浅淡。不知是在调侃摊主，还是在揶揄自己：“如果是，就好了。” 他离开之后。 摊主蹲到12点，收摊。 其实是手上的流沙麻将终于做好了。 他把流麻挂在摊位外面，嘴里嘀咕：“都这个点了，怨不得半天也就一个人来。嘿！还没买东西，白嫖了我几张海报。” 收摊完毕。 到了12点一刻。 他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家走。 老伴在电话里说他：“也不早点回来，我看你就是在外面躲着，不想在家带孙子！” 摊主连连求饶：“今晚生意惨淡，光顾着看保时捷提车了，一个来报亭的都没有……” 他微顿。 表情有瞬间茫然。 “是啊，一个都没有。” 离开报亭的年轻人没有回公寓。 而是照例来到了公司实验室。 穿上白大褂。 熟练戴上护目镜，手套。 手套上沾满了硝化纤维素，和硝化甘油的混合物，在虎口有明显烧灼的痕迹。 记录完枪支弹道实验的数据。 他在旁边的休息室凑合了一晚。 约莫是在休息室过夜的次数太多。 里面逐渐沾染了他的气息。 抽屉里有几种不同的耳机，墙上挂着吉他，现在多了几张海报。 但终归，他的存在感和别人比起来，总是很淡。 出门的时候，几个同科室的研究员正勾肩搭背说笑，见到他微微一愣。 然后视线移到他的工牌：“陆瑶光——啊，陆工！” 这不是科室里精神领袖，科研鬼才，陆工吗！ 自己真是年龄大了，脸盲。 几人连忙围着他寒暄。 但说着说着，几人自己围成了一个圈，聊得不亦乐乎。 陆瑶光就被排除在外了。 中午，科室照例一起去食堂吃饭。 有人疑惑： “怎么这桌就7个座？咱们科室不是8个人吗。哎正说得高兴呢，我岔开话题干啥。这食堂也忒难吃了，什么时候咱们改善口味，去公司旁边的米其林法餐体验一下？” …… 长桌旁侧。 另一张单人桌。 陆瑶光吃完一碗，照例去加饭。 热情的食堂婶子，没看到他工牌上的工龄，掂着饭勺寒暄：“小伙子长得真俊，才入职？之前没见过你啊，有对象没，阿姨给你介绍啊。” 陆瑶光笑了笑：“不用，您呀，都介绍了几十次了。” 他端着餐盘回桌。 食堂里的喧闹和他这里的僻静泾渭分明。 人是社会性动物。 人们倾向于，与自己相似或互补的人建立关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基于社会交换理论建立的浅层关系，因为共同经历不断增加，会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种类。 例如，友谊。 但陆瑶光的身边，却被筑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渠。 所有的关心、惊讶、难过、共情，都会略过他，涌向其他人的身边。 他独自午休时，总会熟练带上了steamdeck游戏机，里面是巫师3、只狼、幻兽帕鲁、艾尔登法环等一系列游戏。 只是这一次。 他破例拿出了手机。 按照海报上所说，红潮乐队会在中午12点整发布首张专题主题曲demo。 蹲守在微博上的，大多是看笑话的。 毕竟demo唱啥样没人关心。 大家都是来看狗的。 或许。 只有陆瑶光不是来看边牧的。 他戴上耳机。 盛天狼声嘶力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没有技巧，全是情感。学了几年摇滚，只学会一个音量了。 消失的他，他又会在哪。 现在还有谁记得他。 被遗忘的只有我一个吗。 请替我告诉他。 我在找他。 某顶级录音棚。 盛天狼瞠目结舌：“不是，你们就把demo发出去了，没给我修修啊？” 制作人：“给你修音？你好狠毒啊，就是想看我们通宵加班对不对。这词谁写的？这么口水。” 盛天狼挠头：“楚小姐改的啊……” 制作人一拍桌子： “我说的是，这词怎么这么朗朗上口！我做音乐这么多年了，到了今天才知道什么是返璞归真。高啊，高啊！不亏是楚家千金，楚子昭的妹妹。” “我这就打电话感谢楚小姐！” 楚宅。 楚砚收到电话。 系统忐忑：【这样真的可以？】 楚砚：【红潮乐队四个人，生活轨迹重合在一起的时间，都在s市。那段时间，他一定也在s市。】 系统：【可是，如果他已经走了怎么办？比如说，出国了呢。】 楚砚： 【从概率统计上看，我们尽力了。】 【现在所有海报宣传广告都发出去了。一周后——】 【西郊绪氏红场体育馆，红潮乐队演唱会。】 【我等他来。】 第92章 墓碑 介于红潮乐队成员还在被防爆。 网友们热情略过了对于四个背景板的讨论。 在多次把边牧送上热搜的同时。 也出现了一些“歌词评论家”。 【上学，上班，活的就像一只狗！消失的他，那个他，就是曾经作为人类的自己。这次演唱会，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荒谬的行为艺术。】 【赞同，红潮乐队那四个人，大概率也是行为艺术的一部分。你见过用“吉他神器一键和弦”弹唱的主唱吗？我特么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自动挡的吉他！就是得荒唐，才能凸显艺术的矛盾性。红潮乐队背后那个推手——很有想法。】 【卧槽，听你们这么议论。红潮乐队这次的演唱会，该不会，还能回本吧？！】 昭明科技。 楚子昭根本压不住嘴角。 和秘书炫耀。 看，这就是我妹！你老板他亲妹！ 才华横溢，思想超前，现代艺术的领衔人。 然后表示。 昨天，楚砚还跟自己提要求了！ 秘书礼节性询问。 楚子昭说，楚砚让他戴无框链条眼镜的时候，不要穿格子衬衫。 秘书：“……” 所以您今天穿了个冲锋衣去配它吗！ 然而楚子昭已经思维发散。 让秘书再订购几个兄妹同款，给楚砚戴。 闲扯完。 秘书向他汇报，楚总要求的不记名账户、比特币、深网账号等各种安全资产，都已经准备完毕。 还有一些分散在国内外的、监管松散的记名账户—— 楚子昭：“记在楚砚名下。” 秘书一怔。 但她专业素养极高，绝无好奇。 楚子昭把自己锁在办公室。 点了一支烟。 他至今，仍不知道楚暖暖是怎样的存在。 拥有怎样诡谲的力量。 唯一能做的—— 就是尽力，帮助砚砚而已。 当天上午。 楚暖暖去医院体检抽血之后。 楚砚收到了手机叮叮咚咚，不断的账号绑定信息。 她发信息给楚子昭：【不需要。】 楚子昭： 【我今天又做了个脑部ct，怕它出问题。它要是出了问题，这些最没意思的东西，能代替我陪你。】 【砚砚，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楚宅。 楚砚垂眸。 楚子昭和楚玄。 都给了她自认为“最有用”的东西。 系统星星眼：【宿主，好多钱！】 楚砚：【好意心领了。你慢慢还给他吧。】 系统：【？我怎么还。】 楚砚：【你昨天是不是用我微信注册了一个游戏，id叫统统怪的那个。】 系统：【咿呀……】 楚砚：【那游戏昭明科技开发的。你随便氪。哦，别用ios，app store有额外抽成。】 系统激动：【那我岂不是今天就冲上排行榜了！可是宿主，我怎么觉得光靠氪金还不完。】 楚砚说：【剩下的，解决了楚暖暖之后，退给他。】 她看了下时间。 楚暖暖的体检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 就楚玄那个废物程度，顶多只能担当的起，刺探楚暖暖的超级兵。 正在此时。 她手机突然亮了亮。 楚砚视线微顿。 s市。 西郊墓地。 松灵抱着水果，鲜花，跟在松阳的身后。 松阳是这次来s市视察的大宗师。 每次经过s市，他都会来墓地里，看望早逝的女儿。 那墓碑被擦得锃亮，上面的女性温柔年轻，眸中带着羞怯的笑，具有所有传统女性的美好。 只是这一次。 又多了一块墓碑。 擦完两块墓碑。 白发苍苍的松阳示意松灵：“不用跟着了。去接触几个女武者，别让族里再操心你的婚事。” 松灵应声称是，“族老，您去哪？” 松阳摆摆手：“我去她生前常去的地方转转。” 松阳坐车来到一家高档商场。 这里是老建筑改造，历经几十年，依然修缮的很高，内部金碧辉煌。 当年，女儿生前就很喜欢这里。 他走进冰淇淋店，有些瞠目结舌。 “暴风雪，红丝绒抹茶……以前，不是只有一个球，两个球吗。” 店员笑了下：“现在花样多，您想要哪种？” 松阳：“我女儿还在世的时候，给我买过一种，白色的，甜甜的，两个球的。” 店员表情微怔，露出心疼和怜悯，然后立刻藏住。她温柔介绍：“老爷爷，您说的是香草吧？您看我们店里这一款……” 松阳取了冰淇淋。 坐在窗边。 窗边的年轻女性对他礼貌笑了一下。 松阳说：“三十年几前，这家店还卖老冰棍。从这里看过去，还有溜冰场，年轻人在那边玩。我就盯着溜冰场里面，谁敢找我女儿搭讪，我就把谁瞪回去。” 他言辞和蔼，看向那位年轻女性的眼神，带着怀念。 此时的松阳，一点都不像是万人敬仰的大宗师。 他的苍老，慈祥都像是在普通不过的老人。 “然后，我就接她过来吃冰淇淋。她很生气，说让我下次不要再来了。” “她当时就坐在你这个位置。” 年轻女性吃了一惊。 她静静凝望着他：“我很抱歉。” 老人摇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她出事的时候，没人去救她。或许，当时我应该多让她交几个要好的朋友。” “你呢，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吧。” 她说：“的确。” 老人说： “应该有，能为了你豁出性命的朋友吧。” “他是——怎样的朋友呢。” 松阳的声线低沉，常人若是没有察觉，很容易就会被轻易卸下心防。 她停顿了一下。 “这样的朋友有很多。” “不过，当初真正救我的人，是那位死在西郊的不知名武者，和及时赶到的警察。” 空气被沉默凝固。 许久，老人开口：“是吗。” 年轻的女性吃完冰淇淋：“抱歉，我还没从那段创伤里走出来，还在接受心理医师的治疗，没法继续和您谈论这些。” 她走出店面。 在松阳看不到的角落加快步伐。 背后，冷汗涔涔。 等在外面的保镖都忍不住出声：“绪总——” 绪芝岚摇头。 “我没事。” 她翻开手机。 刚才发出去的短信还在。 几天前。 楚砚告诉她一件事。 s市来了两个人，松家的。 豢养异诡案件不大，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到s市。 松家年轻一代，名字里第二个字，有个火旁。 松家家世庞大，娶了松家女的，因为妻族尊贵，有时给孩子取名，会把妻子的姓氏作为子女的名字中的一字。 符合这个条件的，就有一个他们都认识的人。 很可能是松家外嫁女儿的子嗣。 这个人，当初毫无缘由就权势极盛。 在s市几乎能够一手遮天—— 他背后的异诡，说不定也和松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冰淇淋店内。 松阳打开手机。 望着女儿的照片。 “陈松煜出事了。” “我没能护住你的儿子。不过，我会替你找到杀死他的真凶。” 冰激凌店外。 跟着绪氏保镖出来的，还有楚砚。 没事。 楚砚无声开口。 她远远凝望着还坐在店里的松阳。 又想起了当初受陈松煜控制的藤蔓。 还有一次性给她加成60点体质的松灵。 【系统。】 【二十年前，夺走太玄经的，是不是他——或者，松家。】 第93章 验证 二十年前，往事俱不可追。 楚砚给裴明烨宗师发了条信息。 把绪芝岚送上车。 戴着黑框眼镜的瘦削少女，替她打开车门，带着剑茧的手就放在这位年轻女总裁的肩膀上，用轻盈的力道扶她坐进后座：“没事，我接你回去。” 松家家族势力庞大。 在楚砚的建议下。 作为陈松煜案的当事人、唯一幸存受害者，绪芝岚当即订下了去往大洋彼岸出差的机票。 “你不和我一起？”绪芝岚忧虑。 楚砚摇头：“不用，明天我高考出分，还要填志愿。” 绪芝岚：“……” 楚砚笑了下：“放心。” 回到楚宅。 楚砚打开经过楚子昭处理后的武者论坛账号，又利用裴明烨的燕大教授权限，精细搜索和《太玄经》有关的一切史籍、武学馆藏。 对于世上大多数人来说。 第一次听闻这本典籍，都是在李白的侠客行。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其中最后一句。 讲的就是西汉时期，大儒扬雄在天禄阁修着典籍，皓首穷经的故事。 李白是盛唐剑仙，最看不起这种碌碌无为的酸儒做派。 还写在诗里作讽。 实际上，扬雄写了一辈子《太玄经》，名声既追不上先贤往圣，也比不过后来的程子朱子。就算和历史上同时期的大儒相比，他的光芒也被董仲舒等人掩盖。 纵观一个人的终生成就是否凌驾整个时代—— 只要看他有没有出现在高中课本上就能知道了。 扬雄似乎，还真没出现过。 他的《太玄经》，一直以来，也只被当成儒家武学的基础入门教材。 系统看着楚砚在极其枯燥的史料里翻找。 忍不住问道：【宿主，有什么不对吗？】 楚砚翻开资料里的一处。 【有一个成语——叫做扬雄投阁。】 【一位身份尊贵的大儒，在天禄阁修着了半辈子经书，却自己从天禄阁上跳了下去。】 【你不觉得奇怪吗。】 系统吃惊。 楚砚摇头。 【史料上说，他是受他人牵连投阁。具体原因被完全抹去，语焉不详。】 【扬雄身处的时代，也是历史上最诡异的一个时代。】 系统：【西汉？】 楚砚： 【王莽新政。】 【王莽夺了西汉的气运，拿走了刘家的皇位。他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系统好奇：【气运之子，楚暖暖那样的吗。】 楚砚顿了一下。 【和他相比，楚暖暖什么都不是。】 【算了，那段时期的武学资料太少，我们也找不到什么。】 【我只是好奇——】 【太玄经，正过来读是一种功法。反过来读，是另一种功法。楚玄还能从里面推导出第三种功法。】 【这里面，究竟还隐藏了哪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楚砚扬了扬眉梢：【或许有人知道。松家找上来，是一把双刃剑，既是威胁，也是机遇。】 系统吃惊：【宿主，这就是你不跟绪绪姐出国的原因？！】 楚砚：【……我和你说过，是高考要出分了。】 盛夏。 再过上一天。 就是打电话查分的时候了。 楚子昭表示，如果楚砚不敢自己查分，他可以帮着查分。 楚砚问，有区别吗。 楚子昭说，区别大了。 如果分数理想，他就告诉楚砚。 如果不理想，他就改到理想，再告诉楚砚。 楚砚：“……这是高考，最公平的考试。你敢动数据库，我就敢打110大义灭亲。” 距离楚宅十几公里外。 楚家旗下的私人医院。 楚玄突然开口：“明天高考出分？” 柯恩慈平时只管杀人埋尸体。 原本对这些毫无意义的信息，所知甚少。 然而此时却迅速点了个头。 楚玄眯眼：“你怎么知道这个？” 柯特助：“我……还是有特意了解这些的。” 楚玄：“你他妈特意了解什么？把话说清楚，你脸红什么！” 高端私人vip病房内。 两名玄创的秘书感慨万千。 虽然听不到玻璃外的声音。 但能看到，楚总又对柯特助发火了。 柯特助要过大舅子这一关，还是艰难重重啊！ 不过，说来也怪。 楚总过去眼里只有楚暖暖小姐。 现在却明显对楚砚小姐更上心。 可是，他今天又亲自陪着楚暖暖来体检—— “好了没有？” 病房里，传来不悦的问询。 楚暖暖娇生惯养，不喜欢抽血。尤其是这次体检，还抽了整整四管！ 护士轻言细语，低声安慰。 楚暖暖看向玻璃窗外。 想到今是楚玄陪自己过来的，不由又有些暗喜。 在这段时间里。 发生了太多超出她掌控的事情。 楚子昭莫名其妙消失不说，他的秘书还敷衍自己，说楚子昭在忙着出柜。 骗子。 明明说好，要宠着自己一辈子的呢？ 楚暖暖暗自咬牙。 楚镇南忙于扩展国外生意，又已经许久没有回来。 这时候，楚玄的立场就至关重要。 而今天早上，他提出要送自己来体检—— 原本对于楚玄的掌控感，终于在此刻回归。 房门在此时被推开。 进来拿血样的，是楚玄身边的特助，柯恩慈柯助理。 楚暖暖记得他。 柯恩慈大概是楚玄的生活助理那一类。他工作细心，原本楚玄副驾上的零食、补妆镜都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两个月前，楚玄在医院抢救，他把自己带去诊所取血，最后还送了自己爱马仕奶昔粉的包包作为赔罪。 比起玄创公司，其他看上去就极其变态的员工。 楚暖暖更愿意和柯恩慈打交道。 这种打交道，也是有上下尊卑的。 柯助理向她礼貌问好，她只淡淡嗯了一声：“什么时候结束？我哥一会儿带我去哪吃饭。” 柯恩慈只让她暂且稍等。 然后带着血样出门。 门外。 楚玄：“你倒是对她很好。” 柯恩慈：“您以前说过，让我收了身上煞气，不能吓着暖暖小姐。” 楚玄：“……” 他烦躁抽出楚暖暖的血样。 然后小心翼翼摘下胸前的红色挂坠。 挂坠毫无反应。 楚玄面无表情，径直捏碎了盛装血样的试管瓶。 掌心渗出的血珠和楚暖暖的血样相融。 同样毫无反应。 没有记忆里让灵魂震颤的甜美。 那只是最普通的，腥红的，无用的血。 柯恩慈有些担忧望着他。 楚玄丝毫不在意掌心的伤口。 脑海里，不断撕裂、诱骗他的声音像是戛然而止。 【她是你的妹妹，是你最珍惜的楚暖暖。她救过你的命——】 楚玄冷笑。 【她救过我的命？】 那他妈的是我和楚砚的因果。 因果向前涌动。 十年岁月却不可回头。 楚玄毫不顾忌满手鲜血和玻璃碎片，他骤然推开门。 护士、秘书纷纷讶然看着他。 柯总助走了进来：“抱歉，烦请诸位离开，我们征用一下这里。” 然后看向楚暖暖。 曾经在楚玄的要求下。 他收敛一身煞气，伪装的彬彬有礼。 此时原形毕露。 楚暖暖惊恐看着他。 柯特助扶了一下眼镜。 “暖暖小姐，很遗憾通知您。” “您和楚总共进午餐的计划取消。” “楚总，我出去了。您随意。” 房门咔擦一下关上，所有玻璃变成单面—— 楚暖暖脊背发凉。 只有她和满手鲜血的楚玄，被留在了这里！ 第94章 刑讯 柯恩慈镇静离开房间。 向闻声赶来的护士长简短解释。 “只是征用一下病房。” 放下伪装的柯特助。 用最冷酷的表情，说着最礼貌的请求。 玄创的两位秘书倒是对此司空见惯。她们温言软语，很快就转移了护士长的注意。在回头一瞬，两名靓丽的年轻秘书只微微皱眉。整个玄创公司，虽然在明面上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民营企业，实际只是楚玄独揽霸权的一言堂。 楚玄的态度，和柯特助此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位秘书询问：“既然午饭取消，为楚暖暖小姐准备的生日礼物，还需要吗？” 柯恩慈随手询问：“不需要了，准备了什么。” 秘书回答：“还是铂金包，适合年轻女孩的款式。要转送给楚砚小姐吗。” 柯恩慈的眉心皱起。 秘书蓦地顿住，然后连连道歉：“我们会另外给楚砚小姐准备。” 柯恩慈：“我来准备。铂金包，年会上抽奖抽掉。” 此时。 病房内。 满地的玻璃碎屑、楚暖暖惊吓到涣散的瞳孔，全然无力站起的四肢。 无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那么一瞬。 楚暖暖以为，楚玄会打死自己—— 但他只是把真元送到了自己的脉搏。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几乎让她的原地昏厥！ 她听说过楚玄的手段。 但真正被用在自己的身上，那阴凉的内息在她的四肢百骸攒动，让她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楚玄就站在她的身侧。 他俯身。 像往常一般，轻轻摸了摸楚暖暖的头发。 眼里有遗憾，更多是其他说不出的情绪。那冰冷的手抚过她的耳侧，楚暖暖抖的更激烈了。 她甚至希望能在里面看到愤怒。 至少让她知道楚玄是为因为什么突然变脸。 在过于疼痛的刺激下，楚暖暖嘴唇发白，她脑海一片紊乱。 楚玄淡漠观察她的表情。 有恐惧，有委屈，有迷茫。 却没有任何悔恨。 楚暖暖体内，阴毒的气劲终于消散。 她大口大口喘息，眼泪涌出通红的眼眶。 楚玄坐在了她的身侧：“楚暖暖，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情吗。” 楚暖暖惊惧摇头：“我……我十年前生了一场病，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楚玄表情平淡：“是吗。” 那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 楚暖暖的四肢因为刚才的抽搐完全脱力，眼里却满是怒火：“楚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我是你妹妹啊。你到底误会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楚玄嗯了一声。 “我没有针对你。” “只是想看看，住在你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 “作为你十年中的兄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楚暖暖神色陡变。 楚玄就坐在她的身侧。 饶是语气淡淡。 眼神却像是伺机等候的毒蛇，在这瞬息之中，精准捕捉到了楚暖暖的不同！ 紧接着，楚暖暖就反应了过来。她仓皇低头，试图用沉默去掩饰—— 但这瞬息的色变已经足够。 楚玄站起。 那玄创出了名的刑讯手段，再次占领了楚暖暖的经脉！ 楚暖暖沙哑尖叫：“别！求、求你——” 楚玄停下真元。 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 “它是什么。” 楚暖暖嘴唇紧抿。 楚玄：“不肯说？它是怎么把你放进楚家的。它在哪里找到你的？长藤慈幼院？还是长藤区民俗博物馆？它为什么选了你？你为什么选上——” 你为什么选上楚砚。 楚玄没有说出最后一句。 他没有放过楚暖暖任何微表情。 长藤慈幼院。 和慈幼院对面的民俗博物馆。 原本仅仅是自己的猜测，此时在她震颤的瞳孔里得到了验证。 他轻轻握住楚暖暖的手。 就像是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兄长。 “暖暖。它，是异诡吗。” 楚暖暖倏忽抬头。 楚玄的语气充满诱惑： “如果你坦白，你依然可以是我的妹妹。” 楚暖暖怔怔望着他。 “——真的吗。” 楚玄点头，年轻隽秀的玄创总裁蹙着眉，浅色的瞳孔里流淌着奇异的温柔。 楚玄总有一种特殊的力量。 能让人轻易相信他的话，为他赴汤蹈火。也能让人在人群之中，只一眼就对他念念不忘。 他说： “你和它不一样。” “你是人类，我也是人类。” “你叫了我十年哥哥，你可以回头。” 楚暖暖看着他的表情。 然后低头。 “是啊。” “回不去了。” 【我记得他这个表情。】 【他不会让我回头，他想让我死！】 【楚玄，我比你想象中要了解你。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十五岁的时候，有封被你随手扔掉的情书，是我写的。】 【出来。】 【出来！】 她在心中焦躁呼唤。 【你的能力出问题了。】 【楚玄觉醒了。】 【再不出来，我们都得死！】 第95章 寄居 窗外的阳光在瞬间失色。 楚暖暖的意识深处。 一种粘腻、撕裂的痛感毫无征兆迸发。 她浑身如坠冰窖。 那样的冰冷，不同于与楚玄对她的压制。楚玄再强，他也只是个“人”。 而在她意识深处接受供养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的范畴—— 它苏醒的时候，像是有亿万人在她脑海里咆哮，她在扭曲的疼痛里，仿佛看到了几万年前惶惶的先民，他们匍匐在干裂的大地上，看到白昼里猝然出现的第二个太阳，看到藤蔓疯狂生长、猛兽吐出火焰、亡灵从坟茔里爬起。 那是淮南子中记载过的景象。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那也是异诡的第一次降临。 楚暖暖从来不知道，在自己身体里的，究竟是哪一种异诡。 它拥有漫长的生命。 却又虚弱到只能寄居在她的身体里。 它受了严重的伤势，被分裂成了无数个部分，封印、囚禁。此时回应她的，只是那无数碎片中的一个。 随着异诡彻底苏醒。 楚暖暖身上所有的疼痛，和关于疼痛的记忆都消失了。 她的大脑奇异的分泌了一些内啡肽，类似于镇痛的吗啡。 她能感觉到，异诡在一个特殊的方向，凝望着自己。 就像是受召而来的古神。 【暖暖。】 异诡在她欣喜的期盼中，给出回应。 它看向楚暖暖的视线，是有些失望的。 曾经的那些试验品，因为自作聪明，总是横生枝节。 他们和人类相似，有无休无止的野心。 他们总是向自己索要财富和权力。 但楚暖暖不一样，她被刻意改造的单纯、无知。 她只要再聪明一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易于控制。 她所要的，不过是和那些话本戏折里的少女一样的，最简单的，男人的宠爱而已。 多么无用的东西。 给予她这些，如此简单。 因此，它总能原谅她的矫揉造作和无礼。 它原本以为，这样无害的楚暖暖，是能够在楚家长久的寄生下去。 但即便是这样。 楚暖暖依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暖暖在意识里咆哮：【楚玄竟然这么对我，你去杀了他！】 它说： 【你把我唤醒，又是为了解决楚玄吗。】 【你知道，我的能力，从来都不是杀人。】 【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楚暖暖的记忆被粗暴调取。 那尖锐的疼痛再次涌进她的脑内。 她无声尖叫。 上一次。 她向楚玄表白失败，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被楚玄发现不对。她只能召来异诡，抹去了楚玄的记忆。异诡嫌她麻烦，同样抹去了她的一部分感情。 她继续留在楚家。 按照异诡的说法，她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不需要召唤自己第二次。 而此时—— 记忆中，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被翻出。 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异诡的能力下。 她听见对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三个人。楚玄，楚子昭，楚砚。】 楚暖暖惊惧：【楚砚，我就知道楚砚有问题！还有楚子昭——】 异诡也终于认真了起来： 【那件东西，果然就藏在楚家。】 【我让你去找，你找的怎么样了的。】 楚暖暖怒道：【你就提过那么一次，我一直在找。况且现在我都快死了，你只在乎你的东西。】 异诡说：【那是我身上的一部分，能够抵御我的能力。不然，你以为，你是怎样被发现的？】 楚暖暖大惊失色。 【站起来，】异诡有些不耐：【先解决楚玄。】 楚暖暖眼眶通红： 【就算你不能杀他，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你答应过我，在你复活之后，会把楚家送给我。我原本是真的把他们当哥哥的。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除了楚镇南，谁都不配做我的哥哥！】 【还有楚砚——】 【都是我心软，当时留下了楚砚，既然拿了她的东西，把她赶出楚家，让所有人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不好吗？像你以前做的那样。】 异诡琢磨： 【楚砚？】 【我不会把她赶走，东西也可能在她身上。虽然几率不大——二十年前，那东西被人偷走的时候，楚砚都还没出生。】 【而且，不是你同意留下她的吗。】 【你说，一个人花团锦簇的生活有什么意思。总要有人给你做衬。】 楚家私人医院。 病房内。 楚暖暖跌跌撞撞站起。 在她长久沉寂的时间里。 楚玄就站在她的身前。 他伸出手，递给她： “暖暖。” “你想好要回头了吗。” 高层大厦外。 午前的落地窗外透进阳光。 勾勒出楚玄的身影，他的表情却不甚清晰。 楚暖暖抬头看着他。 那原本漆黑的瞳孔，竟是泛着淡淡金色。 楚玄蓦地变色！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瞳孔。 她的眼睛呈现水平条形，像是羊，或者是马，那是一双绝不该出现在楚暖暖脸上的横瞳！ 楚暖暖对他笑了一下。 嘴角抽搐着咧开。 它显然还没有习惯运用楚暖暖的身体。 声音也喑哑难听。 “——楚玄，又见面了。” 它轻轻打了个响指。 楚玄蓦地捂住头部，猝然倒地。 他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色，他的手却在电光石火之间握住佩剑，狠狠刺击楚暖暖的心脏！ 眼前的楚暖暖却在瞬间变成了楚砚。 他握住剑的手陡然沉重，然后不得不伸手，试图握住剑刃来保持清醒。 楚玄厉声暴喝：“你是谁——” 病房内。 一切嘈杂戛然而止。 楚暖暖提醒：“监控，还有监控。” 另一个楚暖暖打断了自己的话，说道：“它会坏的。” 病房外。 楚玄带着楚暖暖出门。 找护士要绷带包扎手上的创口。 又询问秘书午餐在哪订座。 两名玄创的女秘书微微一怔，表情恍惚。 正在手机上搜索“女武者最爱生日礼物top10”的柯助理停下手中的动作，在看到手机屏幕的时候突然皱眉，像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在阅览这种词条。 昭明科技楼下，新华书店内。 楚子昭正在给楚砚挑选各专业入门书籍。 “天体物理学入门？来一本。” “高等数学，也要。” “民法法典？来两本。” 秘书疑惑：“怎么要两本？” 楚子昭面无表情拍了拍民法。 【养兄妹是拟制血亲关系，属于直系亲属，属于法律上禁止结婚的范畴。】 “多出来那本，寄到玄创去。” “免得他犯法。” 秘书吃惊。 玄创？ 另一位楚总。 可是，他要犯法也是刑法吧…… 就在此时。 楚子昭忽然如同触电一般抖了两下。 他抵住剧痛的额头。 秘书大惊失色：“楚总，您不是刚做了脑部ct，您没事吧——” 楚子昭带着鼻音哼了两声。 然后狐疑看着她。 “你手上拿两本民法典做什么。” 秘书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啊！ s市原本晴空万里的天。 毫无征兆转阴。 s市浦东国际机场。 绪芝岚望着手里两张飞往米国的机票。 打电话给票务软件：“你好，我姓绪，东方万里行白金卡会员。我想请问一下——这两张机票是我在什么时候下单的？” s市某高档餐厅。 借着看菜单的功夫。 楚暖暖和异诡换了回来。 【如果没找到那样东西，我的能力还会再一次失效。】 【那是我身上的一部分。把它斩下来的那个人，用的是洞庭湖崖壁上秦王封山印上的剑法，修的却是佛修的内功。二十年前，它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楚家。】 【它有灵智，但很微弱。】 【我可以等，不过暖暖，你等不了。如果不想被楚玄杀死——就把它找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 绵密的雨水落下。 楚宅内。 楚砚关掉了楚家私人医院的病房监控录像。 监控仪器的云存储约莫出现了问题，再也无法回放。 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幕，只是她的臆想。 楚家阿姨在忙忙碌碌备餐，却只准备了郑凌一个人的。 没有一人想起来，楚砚还在家里。 曾经被楚砚救下的司机站在车库，挠着脑袋喃喃自语：“不想开小鹏汽车了，啥时候能换宝马7系……” 卧室内。 楚砚表示： 【超级兵被对面清了。】 【明天，只有我一个人查分了。】 系统还沉浸在刚才的监控视频里： 【楚暖暖的眼睛好可怕！宿主……咱们又要孤军奋战了吗。】 楚砚摇头。 【楚子昭，楚玄。他们从来不打毫无准备的仗。不过——】 【这是我和楚暖暖的恩怨，我会亲自动手。】 她思忖： 【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受到影响。】 第96章 变强 异诡中，本身就附着于生命之上的，能够被武者绞杀。 好比那株凤眼莲母藤。 另一部分异诡，只能被“剔除灵智”。 好比东郊基地里的皮影人偶，或者通常标记为a级悬赏的、死而复生的亡魂。 楚砚无法确定，楚暖暖体内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杀死楚暖暖，能否让它消失—— 不过。 她能够确定的是，它不具备强力的攻击手段。 【如果它有，楚玄现在已经祭天了。】 在适应权衡理论理论中。 生物在生态行为上的某种特征，往往是以牺牲其他特征为代价的。 已经有了让人“遗忘”的诡谲能力。 就必定不会在其他能力上，面面俱到。 如果楚暖暖体内住了个超级天龙三体人，地球人类早该灭绝了。 系统有些忧郁了：【好可怕，我只是个艺术类系统，那可是异诡太君。哎，想的我脑子疼。】 楚砚：【多打游戏，对你脑子好。】 然后拿出手机检查。 表情满意。 【异诡也不会关注这种细节。你看，我们的游戏账号都在。】 楚砚从卧室拿出楚子昭给自己的钥匙。 打开了他的书房。 房间内。 楚子昭留下的那些“遗产”—— 终于毫无保留向楚砚展开。 楚砚：“……” 他到底在楚暖暖周围装了多少个监控？ 八块电竞屏，每块屏幕分成十六个区域。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是把楚暖暖整个人用监控包圆了。 楚砚迅速登上昭明科技的私有云。 利用写在黑板上的管理员账号密码，把楚子昭的个人权限删除，然后把所有关于楚暖暖的监控传输—— 绑定在了自己的个人账户上。 接下来是拷贝植入在楚暖暖手机上的木马。 楚砚同样根据楚子昭留下来的说明文档操作。 然而对面却显示“无信号”。 【异诡把楚子昭植入在她手机里的木马删了。】 系统吃惊：【它这么厉害？】 楚砚琢磨：【它未必懂这些技术。否则，我们就看不到现在的楚暖暖所在的餐厅监控了。只是那部分软件，在它的影响下，“恰巧”失灵了。】 【楚玄推测没错，它有一部分干扰因果的能力，但只能在合理的范围内。】 【算了，想个办法，再植入进去。】 把所有权限更换完毕。 楚砚最后看了眼楚宅。 带着行囊，头也不回的离开。 把箱子丢到酒店。 楚砚换了一身衣服。 她也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如果有可能。 她会选择在和楚暖暖的下一次正面冲突中，一击制敌，绝不留手。 而此时刚刚抬进酒店房间的电竞屏幕，就是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她观察楚暖暖——或者说，观察“它”的最佳机会。 在过往的一个月里。 她和柯恩慈学到的，是顶尖杀手最出色的战斗风格。 比起当初一人一剑就敢奔赴西郊的自己。 她有更多的耐心。 去监视、等待，像一个真正的捕猎者一样，有预谋的铺垫猎物走向死亡。 不过—— 就目前来看。 楚暖暖依然废的不行。 正在餐厅里面沉如水，对楚玄呼来喝去发泄自己的怒火。 楚砚：“……” 我观察她，还不如去动物园看猴子。 楚砚关掉监控。 准备出门。 手机里，她的通讯列表的成员并不多。 其中，应该没几个还记得“楚砚”的存在。 不过。 手机电子卡包里的一大堆会员卡还在。 系统：【宿主，咱们去哪？】 楚砚：【去变强，准备晋级先天。】 系统点头，楚砚在后天后期上强行磨炼了一个月，依现在的心境，晋级确实没问题：【找松灵？不过，他是不是有点危险，后面还站了个大宗师。】 楚砚： 【不找松灵。】 【解决楚暖暖之前，不招惹松家。】 系统好奇：【那去哪儿？】 然后就看到。 楚砚在电子钱包里，慢悠悠翻出一张会员卡。 隶属于某奢华ktv。 系统立刻想起来了：【这、这是！】 这不是当初楚子昭订了包间，阮卿赶着40只小鸭子进去的ktv吗。 楚砚：【想起来了？还是在你强烈要求下办的卡。】 系统激动：【是啊，这是我的卡！上面还写了我的名字——】 统统！ 第97章 智能刷分 s市，某顶级ktv会所。 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年轻女顾客走了进去。 原本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下午。 却在女顾客拿出尊贵的白金玫瑰菁纯魅力ssvip会员的一瞬—— 柜台兵荒马乱！ “这张卡，全店不是只发出去了10张？” “卧槽，来的是哪位富家小姐？！” “不知道啊，会员名只登记了昵称，叫什么，统统……” 楚砚走进至尊ktv大包。 金碧辉煌的房间内。 所有穿着制服的男模齐齐鞠躬。 “统统好！” 系统一个激灵：【……我，我这种统统，也有这一天！】 ktv领班恭恭敬敬请楚砚落座。 男模们从左到右排成一字长阵，轮番热情自我介绍！ 楚砚：“1，5，12号。” 领班立马点头：“点名的三位少爷留下……” 楚砚：“这三位抱歉，其他全留。” 全体男模：“！！！” 楚砚看了下手机：“我赶时间，下面两批一起上。” 很快。 ktv至尊大包就落座完毕。 楚砚追求效率。 把所有男模分成若干个声部。 一箱一箱昂贵的香槟抬了进来。 看的众人眼睛发光！ 要知道，现在经济形势不好，而且大家都不讲究纯爱了。 不擦边，只陪聊，哪有老板给你开香槟？擦边了，ktv又要被严打…… 钱是真的难赚。 但这位统统小姐实在是太豪爽了，他们还没开始擦，酒就已经点好了。而且8848的洋酒，1001的果盘，下单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 同样激动的还有领班。 楚砚一个人，就能顶起他们好多天的流水！ 现在问题就是—— 包间这么多人，提成到底算给谁？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 楚砚的半张脸被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遮挡，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却把腰线脊背都勾勒的漂亮极了。她的领口扣子严实扣到最上，哪怕在喧嚣热闹的夜场里，都显得清冷禁欲。 这位不知名的年轻女士，有一种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气场。 少顷。 她放下手机，向旁边俊朗的男青年开口。 “读过叶芝吗。” 男模红着脸：“夜……什么……” 楚砚： “威廉·巴特勒·叶芝。爱尔兰诗人剧作家。” “没关系。” “你从今天就可以开始读了。” “你们五个，第一声部，负责读叶芝诗集。电子版在番茄小说上，自己去搜，从第六节《月下》开始。” 男模：“……” 楚砚：“你们四个，第二声部。读《情书》，第一小节《沈从文致张兆和》。” 楚砚：“你们六个，第三声部……” “对着我读。” “把所有女主角的名字，替换成人称代词——‘你’。” ktv包厢陷入诡异的沉默。 然而很快。 就有一位机灵的服务人员用富有情感的声线，夸张朗诵：“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 灯光下。 楚砚轻轻扬了下唇角。 略微松融的弧度，如同冰雪初融。 哪怕看不清她的脸，众人都不自觉把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楚砚轻轻拍了两下掌心： “不错。” “香槟，一箱。你的了。” 所有围观男模：“！！！” 此时，已经不用楚砚再说什么—— 包厢内，迅速响起此起彼伏的吟诵声！ 奢华的ktv内，竟然读书声声声入耳！ 无数只手机屏幕，同时打开了番茄小说！ 无数个穿的花枝招展的男模，在用最深沉富有力量的语言，热烈表达着对爱与美的追逐。那璀璨灯光下的一箱箱香槟，折射出的不是纸醉金迷，而是他们对爱与浪漫的哲思！ 系统：【滴，有渣男——滴滴滴——宿主——滴滴滴滴——这是什么——滴滴滴——魔幻现实主义场面啊啊——滴滴滴滴！】 楚砚表示： 【手动升级有什么意思。】 【让他们自动读脚本，给我刷级！】 包厢里，每个人都加不了多少体质。 但他们加起来。 就像是威力浩大的霰弹枪！ 楚砚的修为涨的极快。 虽然他们也有和王耀一样的问题—— 起初每个人还能加1到2点。到了后来，在被频繁使用之后，逐渐就降落到了0.6，0.5点。 楚砚思忖。 到了后天后期之后，随着修为的上涨，刷点的难度也增加了。 不过。 整整一个下午加晚上的密集加点，已然让她触及到了先天初期的阈值。 甚至要高出突破所需的体质点不少。 楚砚知道，自己的资质并不高。 当初在自己卧室冲击后天武者，就试了十来次有余。 现在，在她和异诡的正面战场上，她没有试错的机会。 要晋级先天，必须有二十成的把握。 “行了。” 终于。 在一众男模即将口吐白沫东倒西歪的档口。 楚砚平静表示：“先休息。” 先休息。 然后再压榨你们的边际产出。 众人大喜过望！ 虽然疲惫不堪。 但这一整晚，他们会所的业绩的将成为整个月里最耀眼的那颗星！ 楚砚走出包间。 在晚风习习的走廊上，安静趴在栏杆。 魔音穿耳的读书声结束，滴到打嗝的系统，也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滴滴。 楚砚打开武者论坛。 松家发布悬赏了。 他们颇为明智。 没有正大光明寻找杀死陈松煜的凶手，而是借故寻找——在当初的西郊雾瘴之中，受到异诡侵害较小、能够行走无碍的武者。 楚砚冷笑。 松家的思路倒是不错。 她打开楚暖暖的监控。 点击回放，拖动进度条。 照例观猴。 午餐，楚玄和她吃的日料。 饶是楚暖暖大发脾气，脸色阴沉。 楚玄依然没什么怨言。 系统：【生气！我要变成河豚了！】 楚砚扬眉。 【河豚系统，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 【他们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监控里。 楚暖暖离开后。 楚玄面无表情坐了许久。 他突然解开了包扎在左手上的绷带。 那被剑锋割裂的掌心，鲜血淋漓！ 掌心的创口并不陌生。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己握住了那柄跟随了他二十年的佩剑。 力气之大，差点割断他自己的掌纹。 而在伤口上，除了他的血。 还有一道腥臭莫名的血污。 他气压低沉，问柯特助：“我们上午去了哪里。” 柯恩慈表情也有些崩塌。 他这会儿还在研究自己的浏览记录。 那记录太过匪夷所思。 让他不得不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 用最严肃的视线观察。 里面除了“女武者最爱的生日礼物top10”，还有“女武者最爱餐厅top10”，“边牧最爱狗粮品牌top10”，“400kg超大狗粮袋”…… 他抬头。 “老板，我们上午，送暖暖小姐体检了。” 第98章 打赌 楚暖暖在傍晚杀到了昭明科技，总裁办公室。 楚子昭整个人都懵逼了。 “我出柜了？！” “我怎么不知道？” 楚暖暖在总裁办公室一同乱砸。 楚子昭满脸讨好，跟在后面捡东西，然后从抽屉里翻卡：“暖暖，是哥哥不好，你要捧谁，包在你哥身上！” “缺零花钱？” “没关系！这张无限额信用卡你先拿去应急——” 然后愣怔当场。 楚暖暖愤怒咆哮： “你要不要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楚子昭立刻转向秘书。 “你们谁把我抽屉的信用卡拿走了？” “换成了奥特曼闪卡？！” 秘书磕磕绊绊：“楚总，您抽屉的钥匙，只有您自己有呀……” 楚暖暖气疯了： “楚子昭，这件事你看着办。” “先把红潮乐队给我封杀了！” 楚子昭当即拍胸脯表示立刻去办。 等楚暖暖走后。 只觉精疲力尽。 程序也敲的不快乐了。 干脆翘班回家。 身后。 同样提早下班的秘书抱着两本从新华书店购买的民法典，依然坚信自己当时把它们拿在手上，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楚子昭一到家。 就想着给楚暖暖打零花钱。 自己怎么会连着好几个月都忘记给暖暖打钱！ 她就连spa都只能做8000不到那一档的了！ 然而—— 他很快发现了一个更恐怖的事实。 他，昭明科技总裁，没钱了。 账户里的比特币一夜消失，就连支付宝和微信都只剩下了几毛钱的零头。就他今晚自己想给女主播打赏，都只能偷偷摸摸去领前两天楚镇南在家庭群里发的红包！ 擦。 难道有个比自己更厉害的黑客，把他的账户盗了？ 楚子昭连着抽了好几根烟。 感觉作为黑客的尊严都没了。 他抓着那张奥特曼闪卡。 颓废至极。 茫然躺在床上。 还没开始梳理思绪—— 猛地，声响剧烈的手机闹铃响起！ “操！”楚子昭按掉闹铃，上面什么备注都没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误设的。 这位it新贵又躺回了床上。 过了24分钟。 闹铃再次响起，这次是扔在床底的备用手机。 楚子昭青筋直跳，妈的，闹铃上还是什么备注都没写。 又过了24分钟。 这次响起的是墙壁上的老式报时挂钟—— 楚子昭阴沉着脸，爬上爬下把自己整个卧室都翻了一遍，前前后后翻出来6个带有计时功能的机械或电子仪器。 他终于确信。 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重要到自己放了6个计时器来提醒！ “你他妈就不会写个备注？写备注能出事还是咋地？” 每个计时器，都被刻意调整了时间。 在闹铃响的那一刻，正好指向“12点”。 楚子昭忽有所觉。 6个闹钟，24分钟间隔，12点。 而今天是6月23号。 “6月，24日，中午12点……”他思考速度极快，迅速打开搜索引擎，表情惊讶： “高考出分？？？” 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在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 有什么事情。 重要到他绝对不该遗忘—— 那仿佛是个极其重要的场合。 楚子昭拍了两下脑袋，颓然倒在了自己价值38万的tailormade助眠枕头上。 然后猝然发出一声哀嚎！ “草他吗的谁把我枕芯换了，塞了个砖头进去？！” 在38万的枕头里面。 价值20万的枕芯不翼而飞！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饱经岁月的青石砖。 楚子昭立刻想起，那是楚家老宅的石砖，上面还有几道幼稚的刻痕。 他伸手，那些用美工刀刻下的笔画清晰可触。 “楚子昭和楚砚天下第一好。” 楚子昭蓦然色变。 此时。 s市某ktv。 包间外。 楚砚把手机熄屏。 【系统，要不要打个赌。】 【谁会先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约莫是监控里的楚玄给了系统信心。 系统快乐举手： 【楚子昭！】 【虽然看不到他的监控，但我觉得他脑子比较好使……】 楚砚顿了一下，表示赞同。 她思索： 【楚子昭行事谨慎。】 【他能悄无声息监视楚暖暖两个月，在百分百确定事态之前，应该不会冒然行动。】 不过，如果真要选一个。 【楚子昭。】 买定离手。 系统：【……宿主，不是说好打赌吗。你怎么能和我选一样的。】 楚砚：【你觉得我会选楚玄？】 系统：【……】 正在此时。 楚砚的手机屏幕蓦地亮起。 有来电！ 她按下通话。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 她和系统齐齐愣住。 电话另一侧，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把机票改签了。” “我问了助理，他们都不记得你。说来可笑，就连我都不记得你。但我翻了自己的消费记录，护肤品，手机壳，我最喜欢的那家女士衬衫，所有下单都是一式两份。” “我家里还有正准备寄给你的快递。” “我不记得是谁把我从陈松煜的手上救下来，那一段记忆莫名缺失了——” “我猜，是不是你？” 绪芝岚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困惑，又有些小心翼翼。 “如果真的是你，我和整个绪氏，都会大张旗鼓的感谢你。” “但我似乎并没有，我好像，在隐瞒你的存在。” 她停顿许久。 终于鼓起勇气。 “你——” “虽然我也难以置信，但好像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我的，嗯……女、女朋友？所以我们两都在瞒着家里？我手里的两张机票，是不是……嗯……要飞去米国结婚——” 楚砚一向稳定的表情管理，终于在此时露出裂痕： “等一下！” 第99章 先天武者 “你是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绪芝岚拔高音量。 旋即松了口气。 感慨万千，还有点怅然若失：“可是，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楚砚：“……” 挂断电话前。 绪芝岚表示： “你不来机场，必定有你的原因。” “你不说，我就不问。以前的我，对外隐瞒你的存在，许是因为你有什么难处。我了解我自己，我想，那时候的我一定也了解你。” “对了，记得看短信。” “等事情解决了，告诉我一声——”她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我把没寄走的快递，寄出去。” 通话结束。 楚砚看着手机短信，扬起唇角。 绪芝岚心思细致。 在很多时候，有些东西，比钱更有用。 她发给楚砚的，是绪家西郊度假村的入住卡，自己的常客飞行积分账户，和几张随时可以改签的、记在楚砚名下的私人航司电子机票。 绪芝岚只是普通人。 她对“难处”的理解十分现实。当楚砚被逼迫到绝境、无法现身，甚至身份证件都无法动用的时候—— 她依然可以给楚砚容身之所，给她远走他方的机会。 而一切，仅是因为“曾经的绪芝岚”相信楚砚。 回到ktv。 满屋读书声婉转响起。 一室男公关争先恐后！ 楚砚靠在奢华的沙发座椅上。 【系统，替我收个菜。】 系统：【滴滴滴——收——收什么菜——滴滴滴——体质+0.2，+0.3，+0.1……】 楚砚：【就这么收。】 然后双目微阖，在群魔乱舞的ktv包间里，心无旁骛。 太玄经，抱朴子，浩然之气。 这些支撑她到后天后期的的武学典籍，已经在心中倒背如流。 她最后确认，一切稳妥就绪。 绪芝岚的担心没有说出口。 不过。 楚砚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因为会使用工具和资源。 而异诡—— 楚砚想起在楚暖暖脸上看到的那对横瞳，那是马、羊食草动物身上，最常见的瞳孔。那是自然界的被捕食者，为了获得更广阔的视野水平，为了能在进食时，躲避周围的肉食动物者，而进化出的水平瞳孔。 马为了生存，进化出了奔跑的能力。 羊为了活下来，适应了崎岖的山地，繁衍出了庞大的社群。 而有那么一种异诡。 它为了存活——进化出了精神控制的能力。 但它终究只是被捕食者。 它无法杀死人类。 它只能寄居在劣质的试验品身上。 它那不可名状的手段，足够卑劣，却无法和奋斗到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类相比—— 楚砚的手机上。 数据不断闪烁。 那是从移动公司服务器上读取的、楚暖暖的手机gps轨迹路线。 楚暖暖每经过一个路口，红绿灯上的电子摄像眼都会悄然亮起。楚暖暖每走过一家店铺，铁门外的监控都会窸窣调转，向她对准。在s市的外滩soho，金茂大厦观光厅，在楚暖暖报复性打卡消费的同时，那台架设在昭和科技的云服务器，每一秒都在不停计算、不停进行人脸识别，它从附近的网红直播中抽取覆盖楚暖暖的每一帧，精准推送到楚砚的监控软件里。 这是异诡的那双横瞳，永远无法捕捉到的危机。 异诡只能简单的干扰因果。 却无法让整个城市的电子设施同时失灵。 除却它那卑劣的能力，它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异诡。 而这样普通的异诡，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死在楚砚剑下的有数百之多。 ktv包间。 楚砚最后心算了一遍经脉运行路线。 她和裴明烨、和柯恩慈，都曾多次推导、验算，她现在的修为、心境，已经足够冲击下一等级。 沙发上。 神情冷淡的年轻女金主睁眼。 一众男模立刻激动万分，就连读书都更加带劲了！他们此时纷纷暗搓搓往楚砚身边挤，试图把她发展成常客。领班见状，赶紧冲过来维持秩序！ 楚砚冷漠：【系统。】 系统： 【哎！来了来了！】 【9号读的真的很用力哎，别的男模经常还会摸鱼呢！就他读情书声情并茂。】 楚砚：“9号，开一瓶皇家礼炮。” 领班和9号同时大喜过望！ 系统继续点评：【22号也不错，虽然中途打了个盹，但大多数时候很敬业鸭。】 楚砚：“22，芝华士。” 系统：【这里就要重点表扬40号了，今天最努力的就是他！他读起诗来比番茄听书两倍速还快，今天给宿主贡献了有近一千点体质呢！】 楚砚：“40号，开路易十三。” 全体男模：“！！！” 楚砚随手签单。 径自披上外套。 走出了纸醉金迷的ktv。 系统在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宿主，我们下面做什么。” 楚砚：“——去晋级。” 宾馆内。 奢华的顶层套房寂静无声。 年轻的女武者穿着白色睡袍。 从巨大的落地窗上俯瞰整个s市的繁华夜景。 灯光为整个城市勾勒出极其漂亮的光影。 楚砚摘下眼镜，随手丢在桌边。 把最后一口红酒抿掉。 楚砚：“……”味道一般。 她盘膝坐在瑜伽垫上。 预演过无数次的气劲运转、汇聚，以一往无前的势头对经脉发起猛烈冲击。裹挟着寒霜冷意的真元从气海关元出发，经过巨阙中庭，直冲天突璇玑！ 从后天武者到先天武者的最后一道屏障，就在眼前。 女武者全力以赴。 毫无意外失败。 继而是第二次、第三次。 楚砚心无旁骛。 直到第七次。 这一次冲击晋级，来的比前六次都要缓慢。 楚砚忽然问道：【系统，你怎么没打游戏。】 系统紧绷了许久：【呜呜，我怕bgm吵到你。】 楚砚笑了下： 【是吗。】 【那你现在可以登录账号了。】 最后一道真元送出。 继六次失败之后。 原本并不适合练武的身体，忽然福至心灵。 灵台被和煦的暖意包裹。 原本滞涩的真元，像是突然找到了出口，同时鲜活涌动。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楚砚的修为猝然暴涨一截！ 丹田内转，浑然自恰，而那原本空荡荡的灵台内，竟然生出了些许“神识”的类似物，虽然微弱，却让楚砚心潮澎湃。 这一点微弱的灵识，就是先天武者和后天武者最大的差别。 系统惊喜万分：【！！】 楚砚调息少顷，去卧室洗了个战斗澡。 然后打开冰箱—— 在指尖碰到红酒之前，调转方向。 咔擦开了瓶全糖可乐！ 大灌一口。 甜蜜的碳酸饮料把成就感无限放大。 楚砚笑了下。 你好。 先天武者，楚砚。 第100章 纸条 晋级先天。 往往须有师长护持，巩固修为。 但楚砚在ktv刷的体质还没用完，之前从异诡那汲取的修为也接近溢出，自然无需巩固。 况且她当独狼习惯了。 只在清晨吃早饭的时候想起来—— 随手打了个电话，给裴明烨。 找他要儒家浩然之气功法的先天版本。 电话对面。 裴明烨陷入许久沉默，相当谨慎：“……虽然，但是，请问，你是谁。” 楚砚表示，裴教授这个不重要。 以及，你去岭南追凶的思路错了。 太玄经很可能为松家所得，之前豢养异诡的陈松煜，就是松家后裔。裴教授，陈松煜您还记得吧？太玄经能化解他豢养的异诡瘴气。 裴明烨震惊。 表情复杂。 “谢谢。” “我需要更详细的太玄经校注。” “如果消息属实，我会从燕大辞去教职。接下来的十年，任凭你差遣。” 楚砚：“……” 系统：【……他两个月前是不是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楚砚：【对。】 系统：【哇，宿主。你把裴教授重启了。】 楚砚轻咳，婉拒了裴明烨的十年卖身契。 “说到效力——” “裴教授，”她郑重开口：“今年燕大在s市的招考分数线，如果出来了，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电话挂断。 裴明烨一脸恍惚。 怎么会有人打电话告知他太玄经的线索—— 就为了问他要一本先天武学典籍，和，今年的招生分数线？！ 距离中午12点，高考出分，还有几个小时。 楚砚再次打开监控屏幕。 楚暖暖的行为轨迹相当好辨认。 在回到楚家之后。 她依次出现在了好几个房间的监控摄像内。 甚至包括了楚砚的卧室。 系统生气：【啊啊啊那可是我们的卧室！】 楚砚反复观看几遍。 “她在找东西。” “不对，是她身体里的那个异诡——在找东西。” 楚砚心思电转。 异诡把什么东西落在了楚家？ 楚暖暖出现在楚家究竟是意外，还是有所图谋？ 然而已知线索太少。 只能暂且把这个念头按下。 紧接着。 她看到监控里的楚暖暖走进车库。 找到了楚砚的司机。 “喂，你今天开我的车，”楚暖暖说：“陪我去取东西。” 监控外。 楚砚和系统齐齐顿住。 ——她到底想做什么？ 楚家司机如愿以偿开上了宝马7系。 把丐版小鹏汽车扔在了车库。 在开车的同时。 他间或茫然看向内后视镜。 楚暖暖小姐是整个楚家的掌上明珠。 他每次看到楚暖暖小姐的时候，都觉得激动异常。 她脑袋旁边仿佛有个淡淡的光圈似的，每每看到她，自己就会情不自禁的想，想开宝马7系！ 可是真正开上了，似乎也就那样。 宝马idrive的操作界面太过复杂，油耗极其夸张，还有一堆老牌德系车的毛病，相比之下，小鹏汽车的智能驾驶就优点凸显了。 而且他似乎遗忘了什么，比智能驾驶更重要的事情。 在经过某主干道绿化带的瞬间。 楚家司机忽然浑身巨震。 记忆中，似乎有藤蔓飞舞，车身翻滚，有人把他从异诡的手下救了出来，那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少女—— 他微微红了眼眶。 然而很快，就再度陷入了茫然之中。 后座。 楚暖暖低垂着眼眸。 在脑海里，和“它”对话。 它说。 你让我想办法，替你解决楚玄。 我的能力，不是杀人。 我只能预占，你应该做什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迁就你。 你必须尽快找到我的东西—— 它能建立记忆锚点。 它能克制我的能力。 楚暖暖咬牙。 不过，能解决楚玄，对现在的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她必须折断那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异诡只给了她一个建议。 今天早上，找楚砚的司机——送她去“谢棠春”取定制好的成衣。 谢棠春是闻名海内外的夏国高奢品牌。 早在高三结束前，楚暖暖就曾经预约过一次他们家的高定。 结果据说是被武协某个公子哥包场了，她不得不择日再来。 几周前，楚暖暖如愿拿着楚镇南的卡，在谢棠春定制了一件当季成衣。 她突然想起。 那天在店里，她似乎见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男人。 俊美无俦，气质冷冽如尖刀。 明明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却周身杀意森寒，仿佛千里追凶归来。 楚暖暖跟着楚玄学了这么多年。 一眼就能认出他是个武者。 那天她还拍了照片，发给了玄创的柯总助。 对方对他的身份也含糊其辞。 楚暖暖忽的反应过来：“是他？” 可是楚玄已经是宗师—— 异诡说他能解决楚玄，难道他还能是大宗师不成？ 车开到了谢棠春。 楚暖暖取了成衣，却没有遇上任何特殊的人或事。 她气鼓鼓站在更衣室内。 就连谢棠春的店员都不敢和她说话。 店外。 楚砚的司机看着谢棠春的店名，忽然想起什么。 楚家另一位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姐，楚砚，似乎也说过，要让自己来这里取东西。 想到楚砚小姐—— 他又觉得有些恍惚，关于她的一切记忆都模糊的很。 楚家司机挠了挠脑袋，没想竟然真从包里摸出了个回执。 他拿着回执进店。 店员很快把楚砚定制的旗袍捧了出来：“对了，有人想让我们给这件衣服的主人……递一张纸条。已经和旗袍放在一起啦，还烦请您帮忙转交。” 楚家司机连连说道：“必须的，不客气。” 他提着包装袋，小心翼翼放到了副驾驶。 楚暖暖上车。 原本正在后座生闷气。 眼光忽然扫到一处。 “等一下，这是什么！” 驾驶座上，司机被吓了一跳！正遇上红灯，他下意识就踩了个急刹车。 一张纸条，从副驾驶上的包装袋里飘落。 楚暖暖捡起。 那是—— 一长串数字被钢笔书写，力透纸背。 是电话号码。 下面还有一个铁画银钩的落款。 楚暖暖表情微变。 她下了车。 来到咖啡厅，把纸条展平。 她低声念出上面的名字，拿出手机，搜索号码添加微信。 监控外。 楚砚同样看到了那个落款。 “顾逾”。 （没有认错梗，相信女主呀，她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哒。 第101章 昆仑 顾逾。 大宗师。 楚砚惊讶：【是他？】 系统：【哇，那个男模——】 约三个月前。 西郊暴雨如注。 顾逾被同门陷害，困于雾瘴之中。 被楚砚所救。 裴明烨曾评价顾逾。 昆仑剑子，光明磊落，知恩图报。 西郊之后。 顾逾无影无踪。 但昆仑死了两个长老，三个核心弟子，宗门某支嫡系分崩离析！ 武者论坛几次消息轰动，说是顾逾杀孽深重。 旁人不知晓其中缘由。 只是在此后再度震惊——昆仑，竟然并不计较顾逾的过错。 看来这名年轻的剑子，已经用尸山血海铺完了前路。未来问鼎昆仑掌门，再无阻碍。 楚砚只记得。 那时候他躺在淤泥里，修为尽失。 仅三个月就能卷土重来，也是个人物。 估计自己都能成一本男频文主角了。 但那是别人的道途，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唯一关心的—— 是什么时候能挟恩图报，从顾逾身上薅点羊毛。 昆仑。 那得有多少武学藏书？ 楚砚思忖：【楚暖暖怎么会有顾逾的号码。】 往监控里一看。 楚砚：“……” 哦，旁边椅子上放着的，不就是陈松煜之前给她定制的那件旗袍？ 系统：【啊啊啊她好坏！】 楚砚点头： 【是啊，她出厂设定就这样。行了，我们出门。】 【楚暖暖连上咖啡厅wifi了，我们往她手机里植入一个木马。】 网约车低调出现在宾馆门口。 楚砚坐电梯下来。 看到是顶层套房专用电梯，门口的服务生立刻恭敬迎接。 他好奇看了眼楚砚。 然后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浑身一个激灵！ 楚砚也有些感慨：【这就是先天武者的威压吗？那我还挺强。】 系统：【宿主，你忘记戴眼镜了。】 楚砚：【……哦，对。】 差点忘了。 随着修为增加，脸又被精修了。 楚砚身后。 服务生依然念念不忘刚才的惊鸿一瞥。 清丽带着病容的少女，从顶层奢华的总统套房走下来。 就像是在顶层樊笼里的金丝雀，偶尔飞入尘烟之中。 网约车上。 戴好眼镜的楚砚，面无表情在倒腾装备。 腰间的匕首，藏在雨伞里的佩剑，包里从楚玄那抢来的手枪，应急医疗包，针孔摄像头，注射器—— 然后是如何伪造wifi热点，像手机植入木马的教程说明。 楚砚展开说明。 细细研究。 与此同时。 监控内。 楚暖暖怀着激动的心情没等多久，对面就通过了她的微信添加申请。 头像是昆仑雪景。 所在地：青海，昆仑。 鲜少有人知道顾逾的模样。 但顾逾的名字。 在特定的群体之中，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暖暖从小就对武籍有所涉足，也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过往二十年中，人们提起天纵奇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逾，其次才是楚玄。 她神情恍惚。 寄居在她身体里的异诡，手段诡谲至极。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为惧怕楚玄而担忧。 几个小时后，她竟然已经联系上了顾逾！ 而一切，仅是因为异诡说了一句——去找楚砚的司机，送她去“谢棠春”取定制好的成衣。 大宗师，必然是日理万机。 但对方却像是等待已久，毫不犹豫通过申请。 【我回来了。】 【等我，来s市找你。】 楚暖暖全身血液沸腾。 顾逾，就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 此时，她已经全然把，为什么楚砚的旗袍里会有顾逾的手机号——这件事放在脑后。 现在她就是楚砚。楚砚的一切，也是她的。 顾逾的消息简单直白，没有上下文。 但她仍是留了个心思。 从以往的聊天经验里，搜刮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回复： 【抱歉，我现在才看到。】 顾逾秒回。 【怪我。】 楚暖暖继续试探。 【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顾逾顿了一下： 【练剑。】 监控外。 网约车上。 系统看到两人有来有回的消息，在楚砚脑内终于爆发出一道电光： 【啊啊统统要爆炸了！】 楚砚还在读她的木马植入说明。 攻击者设置一个无线接入点，利用ssid和外观模仿公共wifi热点…… 她微微扬眉：【嗯？】 系统气的一鼓一鼓：【顾逾被楚暖暖截走了！就跟小美人鱼一样！明明他是宿主救下来的，但楚暖暖那个、那个超级大坏蛋她把王子给抢了！】 楚砚笑了一下：【怎么，不相信你家宿主？】 系统愣住。 楚砚： 【顾逾脑子又没坏。】 【救他的，是我，也是太玄经。】 【至于楚暖暖——她连武者都不算，更不可能学会太玄经。真要见面，顾逾一眼就能发现自己被骗。】 系统：【！】 楚砚表示：【况且，难道只她有顾逾的号码？我们也有。】 楚砚打开手机。 备忘录上，正是从监控摄像里扒出来的号码。 她思路电转。 不仅她，楚家司机，就连楚暖暖自己，似乎都不知道顾逾把写了联系方式的字条放在了谢棠春。 但楚暖暖却偏偏把字条拿了回来。 她体内的异诡。 对于因果的操纵，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就目前来看，顾逾这种毫无新意的老干部微信聊天方式。 和前言不搭后语的楚暖暖，还真是半斤八两。 两人竟然能牛头不对马嘴聊了起来。 楚砚感叹。 果然，在大雪山上苦修的人，社会经验就是不足。 系统有些激动了：【宿主，我们要把顾逾抢回来吗？】 楚砚： 【抢他？我为什么要抢。】 【给他提个醒。】 系统点头：【那我们怎么才能让顾逾相信，咱们才是真的小美人鱼。毕竟现在也没法见面，不能向他展示太玄经。而且还不知道顾逾有没有把宿主忘了……】 楚砚： 【没必要。】 【你宿主又不会变成泡沫。】 【只要让他知道，现在和他聊天那个是假的就行。】 她试着搜了一下顾逾微信。 对方竟然把好友申请通道关了。 啧。 楚砚拨打电话。 系统紧张：【宿主，不是要给顾逾打电话吗——哎宿主你怎么打了另一个电话，你在打给谁？】 楚砚： “喂您好。” “青海省公安厅吗。” “我要举报一起电信诈骗案件。对方手段极其残忍，利用网络交友的为借口，添加受害人微信！受害人常年居住深山，思想单纯，情商较低，并不清楚目前流行的杀猪盘套路，目前已经上钩，正在被对方娴熟套话。” “嗯，对。” “你们快对受害人进行思想教育，再晚一点，他都要微信转账了。” “赶紧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们了。” 夏国。 昆仑山。 云端飞剑如惊鸿一瞥。 见到顾逾的弟子纷纷行了个执剑礼：“顾长老！” 然后惊悚发现。 顾逾在发微信。 和一个粉红色头像的人发微信。 昆仑那么多山头，手机信号好的就那么几个。 顾逾一来。 本来在山头上打手游聊微信的弟子，立刻全跑了。 顾逾正要给对面回消息。 蓦地。 顾大宗师的手机屏幕上，被一则来电切入。 “青海省公安厅电信反诈专号” 第102章 反诈 关注反诈抖音宣传号的朋友们都知道。 反诈，是这几年公安厅严厉出击的领域！ 一旦被骗杀猪盘。 轻则钱包空空。 重则腰子空空！ 事实上，各级公安厅，为了响应夏国号召，都组建有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的专门部门。 相关部门的网警，每年也有业务指标。 对正在遭受电信诈骗的受害人进行有效劝阻，正是遏制网诈的有效手段。 顾逾接到电话时，微有愣怔。 给他打电话的小民警火急火燎。 “你刚刚加谁微信了？” 顾逾：“我——” 顾逾在昆仑，乃至整个武学界都地位尊崇，成年之后，很少有人会在大宗师说话时进行打断。 然而这位小民警痛心疾首：“你不知道人家是谁就接受她的好友申请？同志，我查了你户籍，你从小到大都住在昆仑山里。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外面世界日新月异，咱们也得跟上时代。” 顾逾：“她——” 民警：“她什么她！我专门管咱们这个片区，知道你这种什么情况，我看你住昆仑旁边，也不出去上学，你是在牧区放羊对吧？同志啊，被杀猪盘骗一次，半辈子的羊，都白放了啊！” “你不信？把她聊天记录给我看看。” “不给？哎也行，我告诉你啊，这种都是一句一句试探你，把你自个儿信息套出来的。什么你最近在干啥，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电话对面。 顾逾眉心微微一皱。 楚暖暖刚发来一句。 【上次的事，你还记得吗。】 民警继续数落：“这时候无论你怎么回复，她都会给你含糊不清来一句。她是伪装成你以前认识的朋友对吧，现在你试着反问一句过去的事，她保管找借口换话题！要么就是见面详说，要么就是让你猜！” 顾逾切回微信界面。 【那天的凤眼莲怎么样了。】 这一次。 对面过了许久，才显示正在输入： 【你猜。】 顾逾那双沉稳执剑的手，蓦地动作凝固。 顾逾：“谢谢。” 民警这才放心：“行了，你自己掂量着啊。别放羊把自己放傻了，你朋友都担心死你了，火急火燎给我们打电话，就怕你被宰了！不说了，我还得急着拯救下一个——” 顾逾突然开口。 “请问，是谁给你们打的电话。” 民警有些犹豫。 顾逾： “劳烦了。” “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s市。 楚砚抵达咖啡厅。 正赶上楚暖暖对着自己手机屏幕狂点。 系统幸灾乐祸：【她微信被封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临近中午。 楚砚走进同一家咖啡厅，避开楚暖暖，在角落坐下。 她终于把楚子昭的程序文档读完。 摸索着建立无线接入点和ssid。 顺便点了一份套餐。 准备迎接自己的高考出分。 距离出分还有半个小时。 她终于成功伪造出了“咖啡厅公用wifi”，并诱骗楚暖暖的手机设备建立链接。 系统同样有些紧张，眼巴巴看着楚砚植入木马—— 下一秒。 两人齐齐惊诧。 系统：【失败了？？】 【被另一个wifi挤掉了。】楚砚摇头，略微困惑：【这个咖啡厅，除了原有的wifi，和我们，还有另一个人，也在伪造无线接入点。】 【再试一次。】 楚砚再次运行软件。 这一次，把另一位不知名的黑客挤下去了。 然而在连接上楚暖暖的下一秒。 对方又把她挤了下来。 楚砚：“……” 她面无表情。 在咖啡厅里用视线搜寻。 楚砚：【对方和我，用的是一模一样的ssid伪装码。】 系统若有所觉：【哇，宿主，你是说——】 楚砚很快起身。 绕过楚暖暖的视线。 在角落一名食客的面前坐下。 对方表情苦大仇深，似乎还没想通，到底是谁拥有了和他一样的尖端黑客技术！ 楚砚： “楚子昭。” “这么巧，你也在黑楚暖暖的手机。” 楚子昭吓了一跳，陡然抬头。 在看到楚砚的瞬间。 表情怔怔。 有些迷茫。 更多是难过，心疼，后悔。 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 割裂的记忆依然受到异诡的影响。 但理智已经足以让他冲破屏障。 眼前的楚砚的身高、长相都极其陌生，陌生到仿佛从来没有过她的存在。但那块从楚家老宅带回来的石砖，已经清晰告诉他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是她。 只能是她。 仿佛只要找到一个记忆锚点，那些丢失的记忆全都会回来。 莫名其妙的楚暖暖就会从他的脑子里消失！ 楚子昭猛地凑过去。 借着身高优势，在楚砚猝不及防的表情里，红着眼眶，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妹妹！ 他语无伦次，压低声音，仓皇开口：“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砚砚，我差点把你忘了。我我……” 楚砚轻轻叹息。 把他从身上卸下来。 “楚子昭，你怎么在吃儿童餐。” 楚子昭垂下脑袋。 闷闷开口。 “这个最便宜。” “我没钱了。” “我的钱，都不知道打给谁了。” 楚砚：“……” 旋即楚子昭表情一肃，把儿童餐赠送的恐龙玩具扔到一旁。 “这个不重要。” “高考要出分了。我得在你身边。” 第103章 放分 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里。 楚砚的表情有些惊讶。 旋即嘴角弧度微微松融。 她拿出手机，对菜单扫码，言简意赅： “行了。吃什么，点吧。” 楚子昭愣怔。 在他记忆最混乱的24小时里。 楚暖暖只知道不停的催他要卡。 楚砚，却在关心自己吃没吃饱…… 他感动万分，当即严肃拍板。 “这怎么行！我怎么能用你零花钱。” 然后迅速打开电脑。 在虚假的“咖啡厅wifi”上搭建了一个伪造的dns域名解析服务器，能够将wifi使用者访问的任意网址随意篡改。 此时，监控中。 楚暖暖还在对着自己手机屏幕猛戳。 在微信依然无法解冻之后。 她气恼万分打开了百度！ 面前的百度界面。 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高踞第一位的搜索结果，显示为—— “专业微信解冻，5分钟极速操作，百分百好评”。 她眼睛一亮，进入页面。 有人工客服出来对接。 楚暖暖和顾逾才聊一半，急的上火：【多少钱，我赶时间。】 对面： 【6000。】 【我们是专业的。】 【不然不会被推荐在首页。】 见楚暖暖犹豫。 他又表示：【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百度。】 楚暖暖被说服。 【好。】 【支付宝收款码。】 对面发来二维码。 楚暖暖扫码。 打款，确认。 下一秒。 网路一卡。 原来的网址，竟是再也打不开了！ 楚暖暖气的脸色发白！ 咖啡厅另一侧。 楚子昭6000块到手。 瞬间恢复霸总英姿。 终于不用委屈自己吃儿童套餐了！ 他意气风发，拿起菜单大点特点。 还不忘照顾楚砚。 “他们家儿童牛排通心粉还不错，要不要试试。我看送的恐龙还有粉红色的。” 楚砚：“……” 你留着自己玩吧。 11点50。 楚子昭点单上齐。 昭明科技总裁在桌子上风卷残云。 两只上了发条的玩具恐龙在桌子上摇头晃尾。 11点58。 楚子昭放下刀叉。 紧张万分：“要不，还是我替你打电话。” 高考出分。 对于全体学子来说，这一天至关重要。 楚子昭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楚砚，还是安慰自己：“考不好也没事，你看，我当年语文卷面分都折半了，也不耽误以后自主创业！砚砚，不管你成绩咋样，保底可以来昭明科技当个总裁助理……当总裁也不是不行！” 楚砚：“……” 楚子昭：“我把这个位置传给你，然后自己去当程序员。如果董事会闹腾了，你就再传位给我，等把他们解决了，再传位给你——哎，你这就要打过去了！” 楚子昭一个激灵。 楚砚淡定拨出查分号码： “不然？” “嗯，别紧张。” 此时的s市。 无数个家庭守在电话旁。 等着这份寒窗苦读的答卷。 s市的老教职工退休俱乐部内，一位今年刚退下来的物理教师，和老友们感慨：“我过去带的那一届，有个小姑娘，理科学的真好。她叫……咦……她叫……” s市高考是自主命题。 高考总分为660分。 放分之后十分钟。 一中教导主任已经迅速摸清了几名尖子生的分数分布。 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微有遗憾。 成绩在第一梯队的有两名同学，最高619。 一中虽然底蕴深厚，但主要在于出了几个武者，和武学科研人员。论高考成绩，还是拼不过徐汇区杨浦区那几个卷王高中。据说现在这会儿，已经有学校传来最高622、625乃至630的喜报了，要是一中……能有个超过620的就好了。 他在一中待了太久，知道出个市状元是不可能了。 但如果能有个单科状元，也足够学校狠狠宣传一波。 在问了一圈之后。 这位教导主任终于放弃了幻想。 没办法，唯一能冲击语文单科状元的郑光祖，这会儿还在局子里待着。哎，糊涂啊—— 正在此时。 忽然有媒体向他打来电话。 “您好，我们从市教育局拿到消息，能采访一下贵校那位物理满分的楚同学吗。” 教导主任吃惊：“楚楚楚什么？” 媒体也吃惊： “不是，你们自己的学生都不认识？” “总分623，物理单科满分！” 教导主任匆匆挂断电话，用颤抖的手调出年级花名册。 难道今年的考生里，竟然出了一名黑马？ 难道真的，天上掉馅饼了？！ 他打点精神。 从理科班统考成绩第一名向下看去。 然后一个哆嗦。 排在第一行，第一列，第一个名字。 正是姓楚！ ——楚砚。 教导主任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他满脸惊恐，和神色担忧的妻子表示：“我、我记忆力好像不行了。我怕不是得了阿兹海默症！” 咖啡厅内。 楚砚挂断电话。 “623。” 楚子昭震惊：“多少？！623？” 楚砚手机上。 同样收到了裴明烨发来的信息。 【燕大招考分数线：617】 楚砚：【收悉，燕园见。】 系统欢欣鼓舞。 正在她的脑内放烟花庆祝。 【宿主，还好当时我没负责给你当计算器！】 她扬眉：【我又不傻。】 又敲字回复了绪芝岚的消息。 六年寒窗苦读。 不仅是她的高中生涯。 还有其他同样重要的东西，也即将画上句号。 她要为另一件事找一个答案。 然后——亲手，把它了结。 她的视线穿过咖啡厅幽暗的光线，落在楚暖暖身上。 “她在找东西。” 楚子昭原本还在狂喜乱舞。 听到这句话一愣： “什么？” 楚砚： “我不清楚她在找什么。” “也许——这就是她寄生在楚家的目的。” “楚子昭。监控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楚子昭肃然点头。 他没有问楚砚去哪。 眼前的少女，已经具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能做的，就是尽力搜集楚暖暖的一切蛛丝马迹，配合楚砚。 毕竟—— 他和楚暖暖之间，也有一笔总账要好好清算！ 临走前。 楚砚又想起一件事。 “哦，记得给红潮乐队开演唱会。” 第104章 不见不散 能从逻辑上毫不相干的谢棠春，拿来顾逾的联系方式。 楚暖暖体内的异诡，拥有相当可怕的“预知”的能力。 它潜伏在楚家的动机至今不明。 而比起粗暴斩杀。 楚砚有着足够的耐心，去等待它露出马脚。 系统有些忧虑，想起了那双渗人的横瞳：【万一它一直不交代动机，我们怎么办？】 楚砚： 【我们就动用手上的第二条线索。】 【红潮乐队。】 同为受害者的，不仅是她。 还有，消失的他。 两起毫不相干的记忆篡改事件。 却在手法上极其相似。 哪怕不是楚暖暖——至少也是异诡，或者它的同类所为。 也许，那个人会知道，异诡对他下手的原因。 然而一切都只在猜测阶段。 距离红潮演唱会，还有整整4天。 高考出分后。 楚砚留在一中的电话号码瞬间被打爆！ 她把手机调成勿扰。 最后一瞥时。 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祝贺。】 她微顿。 离开咖啡厅后。 楚砚向一中教务询问了一个地址。 随即打车过去。 刚退休的物理老师见到她有些惭愧：“怪我怪我，谁都不记得咯。你是哪一届的？” 楚砚把水果和蛋糕递给他：“我是应届毕业生，您带的理科班上的。” 那老师吃惊极了。 却只听楚砚诚恳说。 “高一那会儿，在我以为没人在意我的时候，您让我做了班上的物理课代表，还推荐我去参加物理竞赛。” 那位退休教师：“瞧我这记性，你、你是——” 楚砚笑了一下：“只是一个普通的毕业生，不过运气很好，遇到了您这样爱护学生的老师。” “我来，是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我是您手底下，第十九个考上燕大的。” “这次，我的物理考的很好。” “谢谢您。” 那年迈的退休老师红了眼眶，返聘数次，从教五十年，花白的头发下，是深深的皱纹。 “哎，我仔细看看。多优秀一姑娘啊。” 【滴，检测到有模范教师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2！】 楚砚对系统轻声说。 【看，他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 表达完感谢后。 楚砚没有离开退休教师活动中心。 而是向恩师询问了这里有没有退休的历史老师。 常来这里和人下棋，还会唱几句评弹的四中历史老师姓秦。 听说有学生过来请教问题，很是惊奇。 但也兴致勃勃。 退休不比在岗。 以前经常和学生侃侃而谈，到了现在，只能在历史论坛上和人吹水掐架。 实际上，就连她年轻时常逛的天涯论坛，都要不行了。 见到楚砚，她立刻笑眯眯表示，有什么问题，包在她身上！ 楚砚问了她一段，并不知名的历史。 秦老师愣了一下。 那名叫楚砚的女同学，就站在她的对面。 用她都看不透的眼神望着她。 询问。 老师，人可以预知未来吗。 秦老师沉默半响。 “你刚才说的是，王莽捉拿刘秀的事情？” “王莽篡汉，抢走了汉家的天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追杀一个名叫‘刘秀’的普通宗室。” “当时的刘秀只有十五岁。” “在那个时候，包括刘秀自己在内，没有任何人知道。刘秀，就是后来东汉的开国皇帝，汉光武帝。” “——那个注定将在未来推翻王莽，改朝换代的人。” 楚砚脑内。 原本安静听着的系统。 蓦地有些躁动不安，脊背发凉！ 它突然想起了，楚暖暖毫无征兆的动作，谢棠春里的旗袍，从旗袍里落出来的纸条。 直到这一刻。 它才听懂了楚砚的那个问题。 ——老师，人可以预知未来吗。 ——就像王莽预知刘秀一样。 秦老师继续说道： “你说的这件事，或者这一类事，在那个时候被称为谶纬。” “假托仙人，预示凶吉。” “随着社会生产力上升，人们逐渐能驾驭自然，用更科学的方法去解释身边发生的各种现象。谶纬就逐渐隐没在了历史的长流里。” 楚砚问：“那如果，不能用科学去解释呢。” 秦老师笑了：“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异诡，能用科学解释吗。武者，能用科学解释吗。” 楚砚一顿。 秦老师说： “你要用科学角度去看待，谶纬就是文学作品，是神话。比我们早几千年，几万年的祖先，也要去理解什么事雷电、什么是日夜，季节变换、生命与死亡。” “你要是用不科学的角度看待——” “它也有立足之地。” “不过，我虽然是搞历史的，”秦老师忽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也是唯物主义者。听说你物理学的不错，也许有一天，你能填补科学和异诡之间的空白。” “至于你刚才问的，和王莽同时代的扬雄。” “他也是谶纬大家。” “最着名的那本代表作，就叫做《太玄经》。” 楚砚走出退休教师活动中心。 到了旁边的公园。 她和系统一起看着公园里平静的湖面。 玩耍的孩童。 她轻声和系统说。 【楚暖暖，一直都在。】 【你说，往前看，究竟有多少个楚暖暖。】 【算了，不论它们存在多少——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晚风吹拂发梢。 s市繁华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楚砚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 红潮乐队四人一边牧，傻乎乎的宣传海报，就投放在广场大屏里。 她静静看了许久。 【6月29，西郊绪氏红场体育馆。】 【红潮乐队，《消失的他》主题专辑livehouse公演，不见不散。】 在大屏幕的另一个方向。 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同样注视着屏幕。 轻声默念。 ——不见不散。 第105章 条件反射 s市，某顶级录音棚。 制作人面无表情看着玻璃里的四人一狗。 “红潮乐队那几个怎么还在这？？” “不是说把没价值的人都遣散，把能打鼓的边牧留下来吗！” 录音棚经理立刻表示。 “两天前，昭明科技的楚总的确发来消息，说让我们取消专辑制作，封杀红潮，原因是他妹妹不喜欢。” “但是昨天。楚总十万火急打来电话，说务必全力以赴筹备演唱会！” 制作人纳闷：“……楚总怎么回事。” 经理困惑：“他说，他脑子进水了。他自己都想抽死前天的自己。” 两人相顾无言。 制作人叹气： “这就有点难办了。你猜红潮乐队还得罪了谁？” “楚氏，今天早上也向我们施压了！” 他打开录音室的门。 走近一看，吓了一跳：“你们四个怎么搞得？挂了八个黑眼圈！” 盛天狼沮丧：“不知道啊，这两天忒没劲，就跟脑袋被人砸了一样。你们工作人员是不是趁我们睡觉，溜进寝室把我们每个人都悄悄打了一顿啊。喂我们虽然唱的不行，但也罪不至此吧！” 制作人咳嗽：“行了，别胡扯八道的。昭明科技给你们铺路了，演唱会继续。不过，你们给我老实交底，怎么得罪楚镇南了？” 四人齐齐懵逼。 倒是旁边的边牧动了一下。 lynn疑惑：“他谁啊？” 制作人：“楚镇南，楚氏总裁，霸总中的霸总！” 旁边的边牧又条件反射动了一下。 所有人察觉不对，看向边牧。 只见边牧做出“一副脑子不行的痴呆表情”。 做完动作之后，摇了摇尾巴，仿佛在等着零食奖励。 贝斯手疑惑：“它在干啥？” 这五个人聚到一起，大约唯一智商够用的，就是录音棚里的制作人。 他立刻明白。 这边牧一定是对刚才自己说的某个关键词有反应。 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 条件反射了！ 他尝试了几个动词，边牧都没什么动作，然后，他不可置信的报出了一个名字：“楚镇南。” 边牧立刻倒地，再次一副脑子不行的痴呆表情。 然后摇摇尾巴，坐等零食。 制作人，红潮乐队：“……” 制作人一怒掀桌：“特么的，你们还说没得罪楚镇南！这狗都被你们训的什么样了？” 边牧又条件反射。 盛天狼连忙摆手：“这这，不是我们训的啊！这狗肯定来之前就会这个。建议你们查查是谁把它送来的，和楚镇南什么仇什么怨。” lynn也跟着点头：“对啊对啊，我们哪能训它啊，这狗鬼精鬼精的，它训我们还差不多。肯定是把它送来的那个人！” 制作人青筋直跳，赶紧把狗摆正：“够了！从现在开始，你们谁都不许说楚总名字！” 然后走出录音棚。 给楚镇南的助理点头哈腰打电话：“这个……您说的事情，我们这就去做，但是需要一点时间，您知道娱乐圈资本这一块，我们主要还是昭明科技控股，我也做不了决定……” s市。 浦东国际机场。 楚镇南结束了长达一个月的海外考察。 终于落地。 在看到接机的楚暖暖时。 一向古板的脸上，多出了温柔的笑容。 楚暖暖抱着他的胳膊，终于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比如，她的现金又用完了。 微信解封之后，钱包空空如也。 楚镇南当即在家族群里发了个红包。 以往，楚玄和楚子昭，给楚暖暖红包，都是在私聊里给。 但楚镇南却偏好发在群聊。 作为楚家长子，他对家族群活跃度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他会在群里@楚玄，问他什么时候和家人聚餐。也会@楚子昭，让他修一修家里坏了的智能家居。偶尔看到程序员加班猝死新闻，他也会转发到群里。还有养生食谱，八段锦。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 楚镇南并不像他本人看上去一样不近人情。 自从把郑凌踢出群里之后，他一直在尽职尽责履行群主义务，扮演合格的封建家族大家长。 而大家长对楚暖暖的偏爱。 也是众所周知。 楚镇南发在群里的红包，实际上就是发给楚暖暖一个人的。 楚玄基本不看手机。楚子昭叛逆乖张，自尊心强，更不可能和妹妹抢红包。 此时，来机场接人的商务专车上。 楚镇南刚点下红包发送—— 在楚暖暖点击接收之前，红包封面嗖的一下变灰，显示“已领取”。 楚镇南：“……” 他看了一下领取记录。 楚子昭。 不仅这一个。 前面17个红包，领取人都是楚子昭！ 在过去的三天里，楚暖暖愣是一分钱都没收到。 他眉心一拧，在群里毫不客气把昭明科技总裁点了出来：“@楚子昭，把你的抢红包脚本关了。” 对面估计人不在，毫无反应。 楚暖暖也气急，然而很快就被楚镇南的点对点转账安抚。 楚镇南重视他和楚暖暖的兄妹感情。 哪怕公务繁忙，整个下午却愿意抽空陪着楚暖暖。 早在飞机落地时。 他就听助理汇报了这一个月来，楚暖暖和某个不知名小乐队的恩恩怨怨。 他对娱乐圈没有兴趣。 但他愿意满足楚暖暖的一切好恶。 在收到助理消息，封杀红潮乐队再次受挫之后。 他在楚暖暖亮晶晶的眼神里点头。 “好，我陪你走一趟。” 楚暖暖欢欣鼓舞。 她在心里回应那个声音。 【知道了。】 【等事情结束，我就让楚镇南陪我去楚家老宅。】 【他是楚家家主，有那几个屋子的钥匙。你要找的东西，说不定就在那里。】 【你说，你想出来，先查查东西在不在楚镇南身上？——随你。】 商务接机车在驶向楚宅之前，抵达了位于市中心的录音棚。 听说有楚氏高层来访。 整个录音棚瞬间凝固！ 楚家在s市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无人知晓。 但凡是个有点名气的公司，总跟楚家有点那么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他们录音棚—— 他们租下的这层楼，甚至包括这整栋楼，这整个街区，都是楚氏名下的产业。 制作人火急火燎跑下楼！ 录音棚经理赶紧备上最好的茶水！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齐心协力把正在制造噪音的红潮乐队藏到其他房间，并没收工具！ 制作人换好西装，把拖鞋换成牛津鞋，正要以最专业的形象出现在楚氏面前。 他突然想到什么。 浑身巨震。 “边、边牧，那只狗呢！” 第106章 监控 录音棚会客室内。 全体高层整装肃穆，在楚氏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就连窝在会议室窗帘里睡觉的狗子都安安静静。 楚镇南没什么表情。 以他的地位，早已无需开口。 他的助理整理好资料，向录音棚的管理人员们表示：“楚氏地产，这个月接到投诉，有噪音干扰其他租户办公。能在cbd地标建筑租下一整层办公楼，你们不会不懂我们的意思。” “把发出噪音的乐队赶出去——这个季度，免租。” 会议室内瞬间哗然！ 在s市最繁华的cbd，免租，一个季度！ 代价竟然只是踹走一个莫名其妙的乐队。 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其中一位录音棚负责人差点激动打翻了茶杯。 他谨慎说到：“您给的条件太丰厚，我们会向上层反应。但是，这毕竟也是三个月的商业房租，您确定可以吗，需不需要再请示一下……” 再请示一下楚总？ 桌边。 楚镇南淡漠开口。 “不用。” “我就是楚镇南。” 整个会议室瞬间惊呆，鸦雀无声！ 电视里的霸总竟然出现在了现实！ 楚镇南一身休闲西装，坐在那里便惹人注目，无论是常年健身的倒三角身材，还是俊美冷硬的五官都极具压迫感。而他眼眸里的锋芒则被一副看上去就极其昂贵的金丝眼镜压制，让人无从揣摩他的想法。 就在刚才，会议开始之前，有不少人都在暗自猜测他的身份。 却没人想到，他竟然就是楚镇南本南！ 楚氏家主亲自出现在录音棚，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楚镇南的出场根本不讲道理。 也相当蛮横霸气。 在一片寂静中，全部高层都同时宕机了几秒—— 只是除了会议室的一角。 窗帘里。 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在听到“楚镇南”三个字的一瞬。 立刻探出了脑袋！ 叼着鼓棍，做出了“一副脑子不行的痴呆表情”！ 然后摇摇尾巴。 等着零食奖励。 楚镇南顿了一下。 看向边牧。 若有所思。 所有人心中一凛！ 立刻有好几个高层从座位上弹跳而起，拖着边牧就往外面走：“啊……哈哈……这会议室怎么有只狗……晒太阳晒傻了我给抱出去……” 会议开完。 楚氏开出的条件太过优渥。 录音棚很难不考虑。 临走前。 楚镇南让楚暖暖稍等。 对助理吩咐了几句。 很快。 在制作人颓丧的脸色中，楚镇南牵着边牧，淡定自若走进了某个会议室。 关上了房门。 他先扔了几次鼓棒。 边牧都灵活捡了回来，递到他的手中。 很快一人一狗开始熟络。 边牧躺下来打滚儿，把狗头凑过来给楚镇南摸。 楚总略微思索，沉沉开口： “——楚镇南。” 边牧立刻做出痴呆表情！ 楚镇南：“……” 他停顿许久。 又试了几个关键词，包括楚氏地产在内，这只狗都没有反应。 他换了个思路。 “楚子昭。” 没有反应。 “楚玄。” 边牧条件反射！ 一脸虚弱，在地上装死！ 楚镇南：“……” 他最后试了一次。 “楚子昭。” 边牧一脸疑惑。 楚镇南把狗还了回去。 然后气压低沉，面带怒容。 一个电话打到了昭明科技办公室：“楚子昭，对我和小玄有什么意见就直说！” 楚子昭：“？？？” 在问清事情缘由，得知是红潮乐队的那只狗之后。 楚子昭喜不自禁！ 撸起格子衬衫，手舞足蹈，满口胡言乱语，什么砚砚真可爱砚砚的狗勾也聪明，什么楚子昭和楚砚天下第一好，什么你们都抢不过我。 楚镇南拧眉呵斥： “够了！” “你的教养是被狗吃了？” 楚子昭：“哦，是谁的脑子被狗吃了。” 楚镇南：“荒谬！” 楚子昭：“你在哪？我前段时间买下的那家录音棚？你今天带谁来的。” 楚镇南皱眉：“带着暖暖，怎么，你有意见？还有你抢红包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楚子昭打断。 他发过去一张监控截屏。 “自己看清楚。” “谁是‘暖暖’——还有，你今天带过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楚镇南脸上阴云密布。 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但自小接收精英教育不允许他在这里爆发。 他打开微信。 那是一张阅后即焚的图片。 楚镇南点开。 蓦地攥紧手指。 截图来自某监控设备，摄像头就在这座会议室的顶端。 这家业内顶级的录音棚装潢风格简洁前卫，会议室和工作区之间只有巨大的落地玻璃做间隔。 透过监控摄像，能看到正在陪边牧扔鼓棒的自己，摇着尾巴的狗，还有趴在落地玻璃外——含笑看着自己的楚暖暖。 他放大图片。 楚暖暖的表情，在高清镜头下纤毫毕现。 那根本不是“笑容”。 而是因为无法精准控制五官，而形成的肌肉抽搐！ 额肌收缩，眼球在眼轮匝肌中狰狞突出，口轮匝肌和下颌角肌挤出奇怪的弧度，如同魔鬼在咧嘴。 然而这张图片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还是她的瞳孔。 那是一双—— 绝对不属于人类的横瞳。 楚镇南浑身巨震，下意识就要往门外冲去！ 暖暖出事了。 他面色焦急，立刻就要去保护楚暖暖：“楚子昭，报警，现在！” 楚子昭厉声开口： “别动！” “她还在看着你。” “你要是表现出有半点不对劲，明天就等着上新闻！楚氏家主出殡，楚氏股价大跌。” 楚镇南：“……” 楚子昭说： “带她回家。”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楚玄在家里接应你。” “你自己用点脑子，好好想想，她是今天才这样吗？” “还是在过去的十年里——” “都不正常。” 第107章 布控 cbd地标大楼，楼下。 该录音棚，全体高层恭恭敬敬，目送楚总离开。 要是真能的免三个月租金，节省下来的成本，能给在座每个员工都发一个大红包！ 甚至还能提前举办年会！ 最近s市出了个大新闻。 据说某公司，不仅半年举行一次年会，这次年会还准备抽奖抽掉一个铂金包…… 想到这里，录音棚制作人简直羡慕极了。 恨不得立刻就把红潮乐队赶走，从楚镇南那里捞一笔福利。然后再让他们四个偷偷摸摸跑回来，这样还能从楚子昭那里再捞一笔…… 然而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后悔万分，把边牧抱起来：“让你跟着他们四个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一只好狗，都学成什么样了！” 贝斯手嚷嚷：“不是，这狗本来就是黑的啊！” 制作人暴怒：“闭嘴，他们其他三个在哪？” 贝斯手指了一个方向。 只见另外三人毫无形象趴在玻璃上，大眼瞪小眼看着楼下，热烈吃瓜。 此时多云转阴，天上飘起了细雨。 “那女的谁啊，能让刚才那个霸总帮着打伞！之前好像还在阮姐那个综艺里见过她来着，她是明星？” “啧啧，还给她开车门呢，还坐一排——” 雨幕下。 楚镇南把楚暖暖送进后座。 自己却迟迟没有进去。 他微微停顿。 收伞。 从另外一道车门进来。 身后的商务大厦楼上。 趴在玻璃上的盛天狼有些疑惑：“我咋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他一个霸总，怎么上自己的车都搞这么严肃。” lynn反驳：“那是霸总上车的仪式感！我要是有几千万的车，我特么后空翻上车。真要说奇怪，得是那个女的吧，下雨天，在车上戴个黑不溜秋的墨镜。” “——奇怪，她那双眼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商务车内。 楚镇南在看到楚暖暖的墨镜时，眉心陡然一拧。 但很快，所有细微的表情都被惯有的沉稳覆盖。 然而，楚暖暖却毫无征兆伸手——那苍白扭曲的指节，径直扣住他的胳膊！ 楚镇南的左臂僵硬了一下。 却仍是由她抓住。 楚镇南从未习武，他对肢体的精细控制远不及武者，虽然看上去毫无变化，却已经足够让现在的“楚暖暖”捕捉到他与以往的不同。 “楚暖暖”定定的看着他。 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哥，你为什么躲着我。” 楚镇南安静抬眸。 许久。 他从后座上从容不迫抽出一张抽纸。 仔仔细细把左手胳膊擦了一遍。 甚至没忘记他那支百达翡丽白金天文台。 车内气氛霎时凝固。 只有细碎的雨声打在窗沿。 楚暖暖戴着墨镜，透过横瞳面无表情看着楚镇南，直到他擦完。 楚镇南慢条斯理开口：“身上沾了狗毛，你不喜欢。” 凝结在他身上有如实质的视线这才移开。 楚镇南忽然说：“上次开车接你，也在下雨。” “楚暖暖”过了许久，才说道：“嗯，你送我上学的时候。” 楚镇南：“初中的时候，去学校接你，你不愿意。” “楚暖暖”又停顿一下：“因为想坐楚子昭的车，好看。” “楚暖暖”体内。 有个声音不断催促： 【行了没，答案都给你了，该把身体还给我了！】 它懒洋洋说道： 【急什么，我还没查完。】 【那东西二十年前就在楚家，他是楚家家主，在他手上的可能性最大。】 然后。 它不容分说，直接抓住了楚镇南的手腕！ 宽敞的商务车后座。 楚镇南深色陡变，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就这么直直探入他的血脉、脊髓，快到让他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雨水变大了。 楚镇南一个恍惚。 从车上醒来。 楚暖暖担忧看着他：“哥，你时差没倒过来，都睡着啦！” 楚镇南伸手，指节轻轻抵住额头，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他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 梦和现实混淆在了一起，醒来不过是平静的、阴雨沉沉的午后。 他开口：“到家了，去吧，我把工作交代一下。” 楚暖暖高高兴兴走了。 车上。 楚镇南看着她离去。 然后面无表情摘下了左腕上的白金天文台手表，从紧贴皮肤的一侧取下芯片，放入读卡器。 20分钟前，他借口擦掉狗毛，把手表上的芯片激活。 18分钟前，体征监控元件中，他的心跳暴涨到每分钟160次，然后突然降低到60，并维持了整整6分钟之久。 在这期间。 坐在他旁边，只有楚暖暖。 他同样在手表的监听录音里，听到了自己和楚暖暖的对话。 她记得初中，高中所有的事情。 她明确知道刚才在车上发生了什么。 她下车的时候，高高兴兴，无忧无虑。 楚镇南的瞳孔陡然深不见底！ 眸光冰寒彻骨。 楚子昭的话犹如炸裂，再次响彻耳际。 【她是今天才这样吗。】 【还是过去的十年里——都不正常。】 楚镇南关掉手机。 戴上蓝牙耳机。 楚子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准备进去。” “我最后做一手布控，半小时之后和你们集合。” “把楚家安保密码给我。” 楚镇南：“你没有安保密码？” 楚子昭：“废话，你是嫡长子，我是嫡次子，楚玄是庶庶子，密码本来就只给了你。” 楚镇南：“……” 楚子昭再三重申：“事先说好，报喜邀功的短信得我发给砚砚，你们谁都别和我抢。我倒要看看，这楚暖暖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楚镇南却在此时，表情微变。 约莫是楚暖暖对他的影响减少。 他的记忆竟在此时出现了一条裂痕！ 零零散散的回忆碎片向他涌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于惊惧的心悸！ 直到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永远失去了什么。 他蓦地开口：“砚砚是谁？难道是楚——” 楚子昭抓狂： “绝了。哥你这是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啊！” “都这个点了我没时间debug你！” “行了，安保密码我敲进去了，今天谁都别想出去。” “就地——把她解决。” 第108章 六尘 【东西不在楚镇南身上。】 楚暖暖不屑： 【他们三个都找过了，你现在最应该查的是楚砚。你的东西，到底应该怎么找？你刚才抓楚镇南做什么？】 异诡在楚暖暖心中冷笑。 【怎么找？我还指望你替我找到？】 【这几天，你都不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正事是一件不做，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当初把你扔了，把异诡胎盘养大。】 楚暖暖怒骂：【你——】 异诡说： 【你问我怎么找？】 【好，我告诉你。】 【当初能把它从我身上割下来，用的是那群佛修搞出来的玩意儿。】 【眼耳鼻舌身意。】 楚暖暖打开手机搜索：【你说什么？】 它说的，竟是佛教中的“六根”。 异诡： 【记忆于凡人，不过是识海浮尘，拂之即去。】 【那群佛修，却要用六尘映入六根，六根固住六尘。】 【眼所见者为色尘，耳所听者为声尘，鼻为香尘，舌为味尘，身为触尘，意为法尘。】 【只要在六尘之一放入‘法器’，就能让人不受我所控。】 【那件东西，能克制我的能力，就是因为它有微弱的灵智，能在六尘之中，预设‘记忆锚点’。在它力量微弱的时候，时灵时不灵。但一旦力量稳固，只要锚点再次出现，可能是一幅画，可能是一段奏乐，可能是一品菜肴，还可能只是用它碰了碰你的手——我的能力就会立消失，受到影响的人也会反应过来。】 楚暖暖吃惊：【佛修这么厉害？】 异诡冷笑： 【南朝四百八十寺，唐皇千里迎佛骨，你以为那都是假的？】 【不仅佛修，儒修，道修都在对付我们。人类……呵。】 它的声音里，意味莫名。 然后也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 【二十年前，有个人，用佛修的功法，和秦王封山印，把它从我身上斩了下来。】 【无论它的力量，是六尘里的哪一尘。】 【它必定很特殊，契合人类的审美——】 【让人或见，或闻，或听，或触。一旦因缘际会，必定惊艳万分，念念不忘。】 楚暖暖皱起眉头。 她在楚家整整十年。 那些古董、艺术品见过不少，哪怕是楚家老宅里收藏的紫玉藤花、百宝嵌，都称不上让人“念念不忘”的记忆锚点。 如果说是声尘。 楚家也没听过什么特殊的声音。 至于香尘。 楚家只有楚玄熏香。 别说念念不忘了，正常人看到他都是掉头就跑。 家厨倒是有一味菜做的不错。 却被异诡一语否决： “荒谬。” “便是味尘，那也是琼浆玉露！我只知道，很久以前有我的同类被斩下色尘，作为画灵。画卷甫一展开，满座二十余人什么都做不了，只知道盯着画看——” 楚暖暖忽然一顿。 满座几十余人什么都做不了。 只知道盯着看。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有经历过相似的一幕！ 楚暖暖艰难开口：【你确定，它是一件东西。】 异诡不耐：【当然。一幅画，一捧香，随便什么东西。拥有它的人修为越高，就越契合它的能力。】 楚暖暖悚然说：【你翻过我的记忆。】 楚暖暖：【你没有看到？】 异诡：【什么？】 楚暖暖说道：【同学聚会，一中同学聚会那天。】 她突然出现。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那天她没戴眼镜—— 是她！ 竟然是她！ 异诡说：【你的同学聚会？我不看这些没用的东西。】 楚暖暖却异常执着。 她记住这些东西，总是比其他事情要牢固： 【是她，杀了她——】 在她身后。 忽然有人缓缓开口。 “暖暖，你在喊谁。” 楚暖暖猝然回头。 只见楚玄站在阴影里。 “你要杀了谁。” 她吓了一跳！ 原来刚才，自己竟然脱口而出。 而几天前，差点杀了自己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站在身后。 异诡在她脑海中懒懒开口：【怕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楚玄缓慢从阴影中走出，除了手上依然绑着绷带，和她熟识十年的哥哥一模一样。 他轻声说。 “要杀谁，我可以帮你。” 楚暖暖猛地发现。 今天的楚宅没有开全灯。 佣人也少去不少。 下午的细雨变成了暴雨，滂沱打在窗上。 她哪怕善于辨认楚玄的微表情，却无法在这样阴暗的光线里辨认，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楚家就在这时响起餐铃—— 晚饭准点开始。 楚镇南娴熟替她拉开椅子，和记忆里的长兄重叠。 楚玄就坐在她的对面。 一切和往时一样。 只是少了消失许久的楚砚。 楚暖暖原本早早就盼着楚镇南回国。 但约莫是此时大脑一片混乱。 在餐桌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哪怕楚镇南提了几次，让楚子昭吐出用脚本抢的红包。 她也只是神色怔怔。 楚镇南眼神动了动。 细如米粒的耳麦里，楚子昭纳闷： 【你确定你那芯片贴到她身上了，没问题？】 楚镇南微不可查颔首。 就在刚才替她拉开椅子的时候。 楚子昭说： 【心率过高，血压过高，肾上腺素和皮质醇分泌过高。】 【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我答应过砚砚，一定要把她找的东西试探出来。在过去三天，她一共在手机上搜索过四十几次次‘楚氏’、‘私人收藏’、‘艺术品’。尤其是老宅的紫玉藤花、百宝嵌——她各自百度过两次。】 楚镇南开口：“暖暖，你说要回楚家老宅，我明天陪你。” 楚暖暖却兴致缺缺：“不去了。” 餐桌几人同时一顿。 楚暖暖体内。 异诡勃然大怒：【你在说什么？不去老宅？】 楚暖暖却毫无回应。 异诡猛地反应过来：【暖暖，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它在哪里了？】 餐桌上。 楚镇南又说：“这次回国，没从国外给你带礼物。本想在老宅里，给你挑一件，做成年礼。” 楚暖暖依然没有动静。 耳麦中。 楚子昭爆了一声粗口： “擦，怎么回事？她难道已经找到了？” 楚暖暖体内。 异诡终于意识到不对。 它用温柔的声音安抚： 【暖暖，我承认，这一次是我意想不到。】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楚暖暖抿住嘴唇。 她知道，她现在手里有一张底牌。 她要用这张底牌，换取她现在最想要的东西。 她只有一次机会。 【我可以告诉你，东西在哪。】 【但我有个要求。】 【惊艳万分，念念不忘——】 她露出了憧憬的眼神：【我让你把它扒了，送给我。我会替你好好保管，我很听话，不会威胁到你的能力。】 异诡倏忽沉默。 许久，它用意味不明的声音说道：【可以。】 楚暖暖终于展颜。 耳麦内。 楚子昭声线急促：“她血压降下来了，草，心率又上升了。她一定在和她身体里那傻逼异诡说话。不行，得问出来她到底找到了什么。算了，我亲自下场。你俩等着，楚子昭要出场了，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高智商套话——” 楚玄突然打断。 “暖暖，你想要什么成年礼。” “一件东西，还是——一个人？” 他放下刀叉，眼神轻慢，带着一贯的矜傲。 略过楚暖暖的时候，又猝然变成审视。 他声线很轻。 却眉宇低压，杀意有若实质，瞳孔里浓浓翻滚的情绪呼之欲出。 楚暖暖下意识仓皇后退，差点跌下椅子！ 楚玄看着她。 “你刚才想杀谁。” “是不是——” 他缓缓吐字。 “楚砚。” 第109章 联手 雨水倾盆而下。 盘踞山中的楚宅，灯光惨淡。 楚暖暖毛骨悚然！ 她看到那沾了湿气的冷光，浅浅勾勒出楚玄的手。 餐刀沿着他的指尖转了一圈。 她倏忽想起，曾听人说过。 在那家她去过几次的私厨。 楚玄原本和邻座的客人谈笑风生，然后毫无征兆，拿起餐刀就把那位客人割了喉！ 她眼皮一跳，厉色向楚玄瞪过去：“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楚砚！” 楚玄沉沉看着她。 浸了雨的天光与黑暗交错。 晦涩的光影把他锋利的轮廓线被吞没。 楚玄不再说话。 所有人心中却都有了答案。 在楚玄开口的一瞬。 楚暖暖的心电图立刻剧烈波动，肾上腺素一路飙升！ 耳麦里，楚子昭怒骂： “草他妈的，她要找的就是砚砚！” 楚家餐厅。 楚暖暖倏地从椅子上站起，僵硬开口：“我吃饱了！” 楚镇南：“怎么不吃了。” 楚暖暖假笑：“说是为大哥接风的家宴，我看怎么就孤零零三个人——楚砚去哪了，她怎么也没来？” 在她提及楚砚的一瞬。 楚玄冰凉的视线蓦地扫向她。 楚暖暖仓促离席！ 她步履飞快，牙关紧咬：【楚玄，楚玄绝对有古怪！】 异诡在她脑海内指责： 【我跟你说多少遍，不要总是招惹楚玄。应家都是不要命的疯子，我不能每次都替你解决——】 楚暖暖气急： 【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你的能力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不自己反思！】 她走到楚宅门口。 伸手就要推开大门。 大门纹丝不动。 楚暖暖神色错愕，又试了一次，然后仓皇尖叫：【门、门打不开！】 身后。 脚步声再次响起。 楚玄说道：“暖暖。” 楚暖暖猝然回头。 异诡声线烦躁：【先拖着，找个机会换我上——】 然而，楚玄没有给它任何机会。 见楚暖暖回头，他就这么直截了当出剑，带着冲天煞气，剑锋如蛇信，狠狠刺向楚暖暖的颈部动脉！ 楚宅大门前，蓦地一声惨叫！ 楚暖暖的头颅倒飞而下，身首异处，腥臭的血液在血管的泵射下把雕花大门溅出一片凶煞的褐红—— 楚玄眉心皱起。 他杀过无数的人。 他清楚知道，一旦动脉破裂，血液在心脏的压力下能飞出整整两米。 眼前的血迹最多只有几十公分。 又是异诡的“把戏”。 他一脚踹开楚暖暖的“尸体”。 布满剑茧的指节在幻象中摸索，很快把受了重伤的楚暖暖提着领子拎了出来！ 楚暖暖脸色惨白，她捂着脖子，惊慌呼叫：“你不能这么对我，楚玄，我是你妹妹！” 楚玄再次提剑： “你也配？滚。” 不料，眼前的楚暖暖却瞳孔骤变！ 带着血丝的横瞳用力凸起。 挤压着人类的眼眶。 与此同时。 楚暖暖也被夺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再次听见了遥远仿佛自亘古而来的声音，像是有亿万人在她脑海里咆哮，又像是有仙音梵唱，有儒士诵经，有出马的神婆、摇铃的萨满—— 异诡，正在用她的眼睛看着楚玄。 楚玄原本凛冽肃杀的表情，终于缓慢放空。 楚暖暖大喜。 她得救了！ 她在心底怒嚎，叫嚣：【把身体给我，我要杀了他——】 在她对面。 楚玄皱眉。 他看着自己的剑，全然忘掉了刚才的一幕。 沙哑开口：“暖暖？” 然而紧接着，他表情愕然。 他听到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正透过微小的电子零件，从耳骨传导而来。 楚家地下室。 负二层。 楚子昭通过监控，清晰看到了发生在走廊的一切。 异诡拥有让所有人遗忘的能力。 但因果，并不是在同一时间被抹除。 在楚暖暖被带去验血的那一天。 楚氏私立医院的化验室监控在11点20损坏。 楚玄在11点24，带着楚暖暖从化验室走出。 楚玄那个心怀不轨的助理柯恩慈，11点24还在搜索“女武者送礼排行榜”，11点26分却已经在为楚暖暖的午餐订座。 而自己失去记忆是在11点35。 昭明科技的总秘，去柜台结账购买那两本《民法典》的时候，发票打印时间，正是11点35。 异诡无法在同一时间抹去所有人的记忆。 它搅乱因果，是在整个人类关系社会的差序格局里从内向外辐射。 就像是把一块石头扔进湖水。 一圈一圈的波纹震荡。 涟漪散开。 最先被影响的，是在圆心内的楚玄。 然后波纹向外扩散，吞噬柯恩慈，吞噬自己，吞噬所有人。 凡人，甚至于楚玄那样的宗师级别武者，都无法对抗异诡的失忆手段。 但—— 时间可以。 赶在自己被异诡波及到之前。 楚子昭利用时间差，对着耳麦暴喝，一字一顿说出真相： “楚玄，你看看她的血。” “你他妈清醒点，那是异诡的血，十年前救你的是楚砚！” 楚玄神色陡变。 楚子昭：“搞快，赶紧的！” 楚玄只停顿了几秒。 那异诡悚然发现不对，在一片剑光中狼狈逃跑！ 楚暖暖在它心底大喊：【怎么回事，怎么会没用？】 异诡急于逃脱楚玄，丝毫无暇理会！ 哪怕有出神入化的幻象手段傍身，却仍有好几次，它差点被楚玄得手！、 异诡暴怒：【有人。有人在背后指点他！】 异诡回到客厅。 直奔楚镇南！ 楚镇南正对着餐盘，头疼欲裂。 冷不丁愕然：“暖暖，脖子怎么了，谁伤了你。” 楚暖暖大喜：【我就说，只有楚镇南对我最好！快让他带我们出去！】 “楚暖暖”低垂眼眸，挡住了狰狞的肌肉表情： “我身体不舒服，大哥，你带我出去，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楚镇南立即颔首。 起身。 他伸手，试图揽住“楚暖暖”的肩膀。 却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一瞬—— 手臂用力，一个柔术擒拿，狠狠把楚暖暖掼到地上！ “……”楚暖暖表情空白！ 楚镇南不是武者。 但作为楚家长子，未来接手家业的继承人，基础擒拿学过几节、绑架应急预演也做过不少次。 异诡竟是被他打了个措不及防！ 楚暖暖惊恐咆哮：【不可能，他从头到尾都没觉醒过，他怎么会这么对我，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楚玄提剑赶来。 同样惊讶。 楚镇南的记忆不可能恢复这么快。 却只听楚镇南正色对楚暖暖说。 “楚子昭让我抓住你，他说你窃取了楚家商业机密，还把陆家嘴的几栋商铺都抵押了去炒p2p，亏的血本无归？暖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难处，要和大哥说。” 异诡：“……” 耳麦里，楚子昭不耐打断： “他怎么废话这么多，赶紧的，我时间不多了，快到我了——” “……” “咦。” “喂。” “喂喂。” “能听见吗……我在和谁打电话？” 楚玄眉心一跳，言简意赅：“砖头，你枕头里。” 楚子昭懵逼： “什么砖头？” “哎卧槽，还真有！你怎么知道我枕头里有砖头。楚玄，你他妈是不是偷偷进我房间了，你这人有点变态——” 楚玄不予理会。 楚镇南察觉不对，悚然开口：“你要做什么？暖暖顶多就是经济罪，罪不至死。” 耳麦里，楚子昭纳闷：“奇怪，这砖头上怎么有字？” 楚玄心无旁骛。 一剑劈下！ 十年因果即将斩断。 远处，雷光透出乌云。 倾盆暴雨淋漓而至！ 剑光映出异诡骤缩的横瞳，惨白的面容。 它在心中怒道： 【好得很，好得很。】 【区区一个宗师。】 【我竟然沦落到，区区一个宗师都敢对我动手！】 它阖眼。 然后怒而睁目！ 楚暖暖起初还在恐惧楚玄，但紧接着，她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 她的心脏跳动到了极致。 她浑身血液逆流。 那二十岁不到、蓬勃的生命力，正在被异诡用蛮横的手段抽取！ 【不——这是我的身体，你还给我——】 楚暖暖惊恐呼喊：【只有我能替你找到那件东西，只有我能！】 异诡讥讽。 【可笑，楚玄都能猜的出来它在哪。】 【你以为我猜不出来？】 楚暖暖再也无力发出声音！ 她就像被卷入了一场被动的献祭。 与之相对的，异诡的生命力在不断的壮大。 哪怕它所谓的“本源”还没有被修补，却已经足够把能力运转到最盛。 在同一时间。 楚玄持剑的手脱力，眼中复杂情绪翻覆，他再次试图握住剑刃，却被异诡轻描淡写阻拦！ 楚玄神识遭受重击，口吐鲜血！ 楚镇南表情骤变。 耳麦里的楚子昭似乎在咆哮什么，但雷雨干扰了信号，昭明科技质量过硬的通讯设备，竟然离奇发生故障。 异诡冷笑。 躬身捡起楚玄跌落的佩剑。 抵着楚镇南的脖子： “把门打开。” “楚家家主，别让我说第二次。” 楚镇南沉沉看着眼前的“楚暖暖”。 和它绝非善类的瞳孔。 “好，你挟持我，别动他们。” 异诡表情轻蔑。 暴雨雷鸣之中。 两人沉默穿过走廊。 楚家的雕花大门就在眼前。 楚镇南干脆利落输入安全号码，大门应声而开。 楚镇南：“你可以走了。” 异诡看着他： “楚暖暖要死了。” “我得换一副身体。” “楚氏家主就不错。楚总，您觉得呢。” 楚镇南抬头。 这位楚氏总裁，在雨幕蒙蒙之中，毫无征兆掏枪！ 那是楚氏家主最后的防身手段。 是他最后一张底牌。 装有消音器的枪声猝然响起！ 异诡笑了：“没有人告诉你，这东西对我们没用——” 它的表情倏忽僵硬。 在“楚暖暖”的腰侧。 带有符文的螺旋子弹直接嵌入它的内脏！ 原本没有痛感的异诡，竟然在此刻感到了烧心灼肺的疼痛。 同时变色的还有楚镇南。 枪还在他的手中。 但刚才，他明明还没来得及开枪。 在两人身后。 楚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屋檐滴落的水幕中。 楚砚身覆雨披。 裹挟着水汽和冷意，撞入两人视线之中。 楚镇南愣怔看着她。 这位楚家最没有存在感的“楚砚小姐”。 此时就像一把气势凌冽的尖刀，杀意弥漫，锐不可当。 楚砚的枪口，直指“楚暖暖”。 她淡漠开口。 “他的枪不行。” “我的可以。” 异诡愤怒看着她。 但在看清她那张脸的一瞬，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哪怕有眼镜阻挡，异诡还是能认出来。 东西在楚砚身上，怎么会这样？ 异诡心思电转。它立刻想好了一套说辞。它要让楚砚和它合作，无论她要什么，它都能达到。它的能力，让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趋之若鹜，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就会被动摇！ 它开口：“楚——” 砰！ 枪声再度响起！ 楚砚对着楚暖暖的身体连开了数枪。 异诡浑身血流不止！ 楚砚薄唇轻启： “我本来想用你试剑。” “但一剑砍了，太便宜你。” 她把枪插入腰间的战术枪套，手指触及手腕，脱掉了还在发烫的半指狙击手套，随意扔在地上。 异诡的瞳孔死死盯着楚砚！ 很快。 在地毯上扭曲爬行的异诡就没了生息，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然而楚砚蓦然拔剑。 先天武者气场全开，客厅几乎要被骤然放出的冷气凝结出冰晶。 气势如虹的剑意直冲异诡而来。 楚砚面无表情，一剑斩破幻象！ 异诡再次色变。 因为那件东西的存在，它的能力对楚砚无用。 它只能浑身冒血，倒仰在楚家鲜红的地毯上，艰难后退！ 楚砚提剑俯身。 拎起了它的领子，狠狠向自己拽过来。 楚家两位小姐。 这一辈子都没有挨得这么近。 异诡穿着粗气。 楚砚温暖的吐息就打在它的脸上，说出来的话却让它几度变色。 楚砚轻声说： “你在看什么？” “你在——从我身上找什么。” “你好像在看我的脸。” 没等异诡回答。 楚砚思索： “刚才，你用手机搜索的东西。” “——眼耳鼻舌身意。” “原来，你不是在看我，你是在找这个。” 楚砚轻轻抬手，覆上镜框。 然后冷冷扔掉了那副陪伴了她十年的黑框眼镜。 极富冲击力的脸庞在异诡面前骤然放大！ 异诡急忙开口：“楚砚，你听我解释，我是在找你，但是我们不是敌人，我……” 楚砚缓慢拔剑： “我和你的账，当然要算。现在——” 她冷声开口： “你给我滚回去。” “让楚暖暖，出来。” 第110章 糖衣尖刀 天光沉沉。 昏暗的灯光下，有了些年份的楚宅，陈设和以往无异。 雕花大门，暗红地毯，还有精心铺陈的银叶釉料瓷砖。 仿佛一眼看过去，就是十年之前。 十年前，楚暖暖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提着裙摆从门外进来。 十年后。 楚砚提着剑，虎口沾染了浓重的火器硝烟，一脚踹开大门！ 十年前，人们簇拥着楚暖暖。这位集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突然在花团锦簇之中回头，对着表情惊恐的小楚砚，得意一瞥—— 十年后，在同样富丽堂皇的楚家门厅前。 楚砚把“楚暖暖”掼在地上，她单膝曲起，狠狠压制异诡的腹部，另一只手无情攫住它的下颌，几乎捏出了淤青。她眯起眼睛，双眸锋芒湛湛，她在异诡的横瞳里，精准捕捉它的仓惶和恐惧。 它在害怕。 它在忌讳。 漫长的十年是楚砚的半生，却又短暂到如同惊鸿照影。 楚家的两位小姐，楚砚和“楚暖暖”终于在这一刻将错置的身份完全调转！ 只是从雨幕里走进来的。 并非要“夺回人生”的楚砚。 她神情冷淡，在一地鲜血淋漓之中不为所动，仿佛只是楚家的过客—— 她只是为了了结自己的因果。 异诡连连倒退！ 楚砚轻声道： “怎么。” “舍不得放楚暖暖出来。” “你对她的性命不屑一顾，你是怕以楚暖暖的脑子，会暴露你最大的秘密？” 异诡神色骤变！ 楚砚： “那就让我猜猜——你的秘密。” “你蛰伏在她的身体里，只能让她代替你行动。楚暖暖翻遍了楚家每个房间，她在替你找东西。” 异诡毫无反应。 楚砚却突然伸手。 比常人体温略低、带着薄茧的指尖精准扣住了“楚暖暖”的脉搏。 “真可惜，直到今天，她才找到你要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对不对？ ” 楚砚的声音轻不可闻，炸在异诡的耳朵旁，却让它如临大敌。 她停顿了几秒，在一片沉寂中耐心倾听：“心跳加快，我猜对了。” “你的能力对我无用。” “能克制你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 “你和楚暖暖说了什么？她能急着在餐桌上，偷偷摸摸搜索‘六尘’。眼耳鼻舌身意，你一直在盯着我看。眼能于色境尽见诸色，而你，是在看我的脸？” 异诡眉心狠狠一跳。 楚砚垂眸。 楚子昭的第一次觉醒，是在所谓的“病弱美人系统”和自己融合之后。 自己被送上救护车，凑巧摘了眼镜。 楚玄的觉醒来的更晚。 西郊湿地里那次不提，在后来的皮影戏中，自己和异诡演完一出“昭君出塞”，曲裾深衣，隔着墙垣远远看着他。楚玄神色陡变—— 那时，恰巧又没有眼镜。 系统说过，它只是个艺术类系统。 它能为宿主提供的，只有颜值。 颜值却和修为绑定。 修为愈高，颜值近妖。楚砚清楚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从小到大，她是有一张奇怪的白月光脸，但在晋级先天之后，这张脸的杀伤力已经远非楚砚自己能控制。 它能在任何人心底轻而易举留下烙印。 就像是水位上升时，所有或真或假的记忆都被淹没—— 它还能留下一个锚点。 让被异诡控制的人，被迫回归。 自己的修为越高，它作为锚点的存在感就越强。 所谓的病弱美人系统——竟是用糖纸包起来的，刺向异诡的一把尖刀。 楚砚无声呢喃。 【系统，是你。】 楚砚脑海内。 系统抓狂，悚然开口：【我我我，可我只是一个艺术类系统啊！我就是那种小说里，最常见的，做任务给积分然后可以让宿主变得更漂亮的那种小系统啊！】 楚砚轻笑。 【嗯。】 【不要有压力。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是有人在你的代码里强行灌注。 让你相信。 你就是“艺术类系统”。 楚家客厅。 异诡在楚砚抽丝剥茧的推断里被扒了皮，它艰涩开口：“楚砚，你猜到的东西不少。你对这样的能力不好奇吗？如果我为你效力——” 楚砚的目光审视着它： “你是谁。你从哪里来。” 异诡哑口。 楚砚：“不说？” 她颔首。 “没关系，我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紧接着她一脚踹上异诡胸膛，冷冷重复： “滚回去，让楚暖暖出来！” 异诡如临大敌。 它全然看不透楚砚。 也不知道楚砚要做什么。 但对于因果与生俱来的感知能力，让它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仿佛楚砚要做的不是一剑砍了楚暖暖，而是比这个更可怕，更无法想象，甚至能让自己直接坠入深渊！ 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自己，它怎么会惧怕楚砚。 但现在—— 地上的“楚暖暖”猛地咬牙。 它的四肢骨骼在巨大的内生压力下，完全扭曲，却在一瞬间迸发出极强的力量，扭身扑向了旁边的楚镇南。这位楚家最受宠的暖暖小姐，在接触楚镇南的同时，全身震荡出灰色的真元，就要试图征用楚镇南的身体！ 与此同时。 七星龙渊剑剧烈嗡鸣！ “楚暖暖”一声惨叫。 它的一截指骨，竟是被削铁如泥的剑锋斩断！ 楚镇南自几分钟前，异诡使出幻象之后，就冷汗涔涔，凭借凡人之躯，始终无法挣脱。 此时突然遭袭，他神色骤变—— 却只见异诡被寒光斩去一指！ 楚镇南一抬头，就看到神色淡漠的楚砚。 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在他的瞳孔里巨震。 他终于记起来，楚子昭口中的“砚砚”是谁！ 眼前的楚家客厅，和十年前重叠。 年幼的楚砚扯着自己的袖子，小声询问，家里什么时候收养了一个小姑娘。自己笑着看着她，说要带她去见暖暖，然后——就突然挣脱了楚砚的手，和楚家的其他人一样，转过头去，用慈祥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温和看着远处的“楚暖暖”。 自那天之后，再未回头。 楚镇南脸色惨白。 这位叱咤商场的楚家家主强撑着站起，满脸崩溃和惊惶：“砚砚，我——” 楚砚看了他一眼。 转身就走。 不远处。 那一身枪伤、还被断了一指的异诡正在楚家的走廊跌跌撞撞前行。 如果正常人，早就死的透了。 但“楚暖暖”的生命力相当顽强。 它跑的不快。 楚砚也追的不快。 她在昏暗的光线里，观察异诡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认真研究耗子的猫。 那异诡一击不中，便直奔楚子昭而去！ 它不敢夺舍楚玄，但在楚家却还有一个普通人。 此时的地下室，负二层。 楚子昭听到声响，从猫眼向外看去，然后大呼卧槽。 这他妈楚暖暖都被打成筛子了还能在外面砸门！ 他表情肃然，紧紧抱着砖头，眉心紧皱。 通讯频道已经在异诡的干扰下毫无声息，监控线路也坏了大半，耳边只有轰鸣的雷声雨声。楚暖暖能摸到这里，难道楚玄和楚镇南都全军覆灭了？ 草。 那自己不也要没了。 楚家股价完了！ 眼前的异诡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没砸两下，自己的电子锁竟然突然停电，紧接着元件失控，让异诡硬生生挤了进来。 楚子昭抡起键盘，大惊失色：“退退退——哎哟！” 那异诡向他飞扑而来。 20万的键盘在异诡面前不堪一击！ 楚子昭惊恐闭眼，绝望捂住脑袋—— 有人在耳边叹气。 “行了。” “楚子昭，睁眼。” 第111章 治疗 楚子昭眼睛一下睁的溜圆。 正逢楚砚收剑。 七星龙渊剑残影如惊鸿！ 异诡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楚子昭怔怔盯着楚砚。 然后嗷的一声弹跳而起，像无尾熊一样粘了上来找安全感：“卧槽，吓死我了刚才。” 楚砚一个踉跄，表情危险，太阳穴直跳： “——楚子昭，你到底有多重！” 楚子昭立刻伸手，做出投降动作。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砖，右边口袋又掏出一块，裤脚下面两块：“哎我这不是怕我忘了，让他们多烧了几块复制一下。” 楚砚：“……” 她俯身。 在近距离观摩了“异诡”手段之后。 已经没有了继续和它浪费时间的必要。 那异诡呼吸急促，左腿被斩了两截，惊恐看着她。 只见楚砚伸手覆上自己的眼睫。 然后汹涌有力的真元爆发而出。 正是武者之中，代代相传的除灵法诀！ 那异诡一声尖叫，终于躲进楚暖暖体内，没了动静。 取而代之的，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楚砚停下动作。 楚暖暖眉心紧皱，奋力挣扎。她的脸颊因为痛苦而扭曲，但又因为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咧出了奇异的笑容。 ——她不想死！ 楚暖暖猛地睁眼。 在见到楚砚的瞬间，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紧接着。 让人疯魔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 她脸色惨白，目眦欲裂，用尽全力喊道：“楚砚，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怎么敢，我是楚家的小姐，你怎么敢——” 楚砚：“嗯。” 楚暖暖在疼痛里失去理智，却又因为疼痛而迅速清醒。 她看到楚砚淡漠的表情，也看到了她身后一脸憎恶的楚子昭。刚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表情几度变换，然后迅速改口，眼中蓄满泪水：“我……我只是被异诡控制了，你看到了。我也是受害者啊！和你们一样。” 楚砚：“哦。” 楚暖暖泪水越积越多：“我只是楚家的养女，我、我也没做什么坏事。我是你们的妹妹啊！你们不能放着我不管。楚镇南，对，楚镇南，你们让楚镇南过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楚砚：“继续。” 楚暖暖声调陡增：“楚砚，你怎么能这样冷血，我们不仅是姐妹，还是同学……” 楚砚扬眉：“嗯，所以。我把它赶走了，没让它杀了你。” 楚暖暖立刻露出感激的表情。 心里却莫名恐慌，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楚砚起身，温声开口： “楚暖暖，我带你去医院。” 旁边的楚子昭愣住： “砚砚，我看不如就把她丢这儿吧。后面的坑我都挖好了，回头你让楚玄去派出所报案，真出事了也都算他的！” 楚砚：“我有安排。” 她要让异诡心甘情愿说出它的来历。 她要顺着这条线索，去解决最后一个问题。 是谁制造了系统。 是谁利用系统——改写了她的命运。 雨夜之中。 楚宅大门轰然打开。 血腥味迅速被暴雨裹挟的水汽覆盖。 楚砚扶着楚暖暖走出去的时候，两人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姊妹”。 门口的医疗队等待已久。 楚暖暖原本还摸不清楚砚想要做什么，却在看清医疗队标志的一刻，浑身剧震！ 那根本不是什么红十字救护车。 而是玄创生物的标志！ 那是楚玄手下众多灰色产业之一，他们研究异诡如何植入普通生物，又研究如何奴役异诡作为家畜—— “医疗队”旁。 一众工作人员惊艳看着楚砚的脸。 负责和楚砚接洽的柯恩慈特助更是神情恍惚。 他终于记起来，他为什么买了那么多狗狗粮，为什么在三天内收了20个快递，还都是女武者当季爱用品！ 他格外认真的看向楚砚： “楚小姐，您吩咐的设备已经准备完毕……哦，楚总，您也在。” 楚玄挤走柯恩慈：“你都准备好了。” 楚砚平静：“我给柯助理打了电话。” 楚玄皱眉：“那时候，他还不记得你。为什么……” 他声线微低，多了些失落：“为什么不找我。” “不需要。”楚砚：“我告诉他，我和你立了心魔血誓。他不照做，我弄死你。” 楚玄：“……” 伪装成“救护车”的玄创移动基站里。 楚暖暖被毫不留情押解上车。 那异诡中间试图挣扎几次。 但周围全是先天武者，防它防的滴水不漏。 楚暖暖嘶哑尖叫，表情狰狞：“楚砚，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砚走了过去。 如同安抚一般，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 和人类相似，看不出任何破绽。 是完美至极的异诡容器。 “楚暖暖，”楚砚一字一顿开口：“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你从来都不是受害者。” “现在，该轮到我，来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轻轻做了个手势。 刚才被楚玄挤走的柯助理再次出现。 一众武者由柯恩慈带头，把楚暖暖按进车内。 漫长的夜晚结束，系统也激动极了！ 【宿主，我们要怎么处理她？】 楚砚站在雨水中，心情不错。 【做我一直想做的事。】 【给她看看脑子。】 她平静开口： “——准备手术，开颅。” 第112章 委托 很快。 楚家小姐，楚暖暖身体抱恙的消息，传遍了s市世家豪门。 表达关切、惋惜的信件和礼物，如雪花般飘来—— 毕竟楚暖暖曾是楚镇南的“掌上明珠”。 当天的名媛下午茶里，果然缺少了楚暖暖的身影。 次日晚宴，人也没来。 起初还有人私下议论。 这看着不像是官方所谓的“做手术”，而是人间蒸发了。 然而s市名利场衣香鬓影，眼花缭乱。 几天之后。 便彻底无人在意这位“楚暖暖”。 至于楚砚—— 解决完异诡之后。 难得迎来了十年后，第一个真正的“休息日”。 上午11点。 系统：【我好紧张。】 系统：【他要是突然出现怎么办！】 楚砚屏住呼吸：【别急。】 系统也屏住呼吸。 楚砚眸光骤亮：【头上有标记了，来了，就是现在！】 系统也眸光骤亮：【啊啊啊二技能二技能，我打打打打打——】 游戏屏幕里。 楚砚的小乔带着瑶突然从草丛里钻出，大招对着隐身的兰陵王就是一套！ 对面打野兰陵王直接被按死在隐身里！ 对方在公屏无能狂怒：“你一个小乔带着瑶蹲我，好意思？” 系统瑶不满敲字：“难道只准兰陵王蹲小乔？” 对方叫嚣：“你一个中单把辅助带走了，也不怕你们射手举报！” 楚砚这边，射手立即暴怒：“放尊重点，我是小乔请的陪玩！你怎么和我尊贵的金主说话的！” 对面打野：“……” 正在此时。 门吱呀一声推开。 浅淡的阳光洒了进来。 绪芝岚拿了一瓶旺仔牛奶，放在楚砚床边。 “这就是你说的，修生养息——” “裹在被子里玩游戏玩到11点，嗯？” 楚砚蹭的一下，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绪芝岚：“……” 对着这张惊天动地脸，还真是一点脾气都没！ 她好气又好笑： “我10点就发现不对了，怎么被子鼓了一个包，我有根手机充电线还被你悄悄拖进被子里了！我在想，你总不会在给自己充电吧。好嘛，原来在打游戏！” 楚砚立刻找补：“嗯……正准备起床。” 绪芝岚：“我看着你起。” 楚砚僵硬。 绪芝岚噗嗤笑了下：“行吧，你推完水晶再起。” 夏日的午前。 空气都飘荡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中午两人一起对着小红书菜谱做饭。 守在烤箱前面看电视。 然后吃的心满意足。 互相拿对方手机抽卡叠花。 绪芝岚忽然开口：“你刚才说，今天就要回去了？” 楚砚：“假放完了，该去解决正事。” 绪芝岚有些不舍： “那个之前让我把你忘了的异诡？虽然不知内情，但——”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武者。” 楚砚轻轻笑了下。 绪芝岚愣怔看了几秒。 捂住心脏：“你这张脸，哎，算了算了。你还没说，来我家住了两天，到底在躲什么。” 楚砚：“……楚镇南，很烦。” 绪芝岚：“现在呢。” 楚砚：“电子锁装好了。” 绪芝岚扬眉：“行吧，晚上我送你回家。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下午了。陪我出门？” 楚砚点头。 娴熟取出眼镜。 没想却被绪芝岚拦了下来。 “等一下。” “今天用不着它。” 楚砚微愣。 不戴眼镜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走一路，体质就倒扣一路…… 却只听绪芝岚小心翼翼琢磨着开口： “你是不是，对某个性别，有社交抵触心理？” 楚砚一顿。 绪芝岚说：“昨天和你逛街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会刻意减少和男性工作人员的接触，你反感他们对你的恭维，而且——你在人群里，总是会倾向于把自己藏起来。” 绪芝岚显而易见有些难过： “我明白，这些都源于不良经历或创伤。” “过去的事情，虽然是异诡掺了一脚——” “但我都不敢去想，你是怎么过来的。” “毕竟，你们楚家那三个男人，一个顶一个的没用！” 她示意楚砚跟自己来。 两人走到了绪总的衣帽间。 虽然半个柜子都是各式各样的西装和白衬衫。 但也有那么几件出挑的衣服。 尤其其中一件—— 繁复到几乎称得上华丽的剑袍。 绪芝岚对她说： “抵触别人，并不代表要抵触自己。”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自愿摘掉眼镜，高高兴兴走在阳光下。” “但现在，”她眉眼弯弯：“我也有办法，能让你轻松自在的出门，不受到异性的打扰。” “楚砚小姐。” “——陪我出一次委托，好不好？” 半小时后。 楚砚身穿剑袍，道观束发，腰佩七星龙渊剑，陪绪芝岚出门。 她表情略微恍惚。 出委托。 又称cos线下委托。 通常由游戏、动漫爱好者，付费邀请coser装扮成自己指定的角色形象。陪自己一起吃饭，逛街，聊天，拍照。 绪芝岚给楚砚挑选的角色，是某武侠手游里的武者门派角色。 男性角色。 楚砚气质清冷。 身材高挑，甚至超过了夏国男性平均身高。 那繁复华丽的武者男装，被她撑得气质凌然，渊渟岳峙。 绪芝岚只给她做了简单的修容，补了轮廓线，眉影和鼻影—— 然后直接扔了笔刷，眼冒桃花，嗷嗷乱叫！ 楚砚脑内。 系统同样嗷嗷乱叫：【宿主，我恋爱了啊啊啊啊！宿主你这个妆容能不能拍张照片，以后也好给我留个念想！】 楚砚：“……” 绪芝岚兴致勃勃：“走，出门！” 跑车驶到市中心。 楚砚“道长”身覆雪白剑袍，肩披玄色长披。 束冠上细细的流苏在夏日的微风里轻轻摇曳。 她下了车，替绪芝岚打开车门。 然后躬身牵起她的手。 停车场周围有片刻沉静。 然后迅速沸腾： “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到了什么？” “我也觉得我看错了，这、这不是人类该有的颜值啊……” “啊啊啊到底是哪个神仙太太在出委托！” “太帅了吧……仙品仙品……呜呜我以前好像玩过那游戏，建模都没有coser本人漂亮吧？” “是哪个coser姐姐？那个开跑车的小姐姐也吃的太好了吧！” 绪芝岚脸颊泛红。 把手覆上楚砚掌心。 轻声呢喃，前言不搭后语。 “我圆满了。” “好爽。” “嘻嘻，嘻嘻。” “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楚砚：“……咳。” 两人去网红餐厅甜品店打卡。 去电玩店打《双人成行》。 一路上，约莫因为楚砚的帅气冷峻太具有攻击力，果真没有任何男性生物凑上来。 只是偶尔会主动走过来一两个脸色泛红的妹子。 她们首先会向绪芝岚道歉，询问单主意愿，表示不会拍照集邮。 然后红着脸夸赞楚砚的美貌。 楚砚：“……” 绪芝岚提醒： “肩膀僵硬了。” “你要慢慢习惯。不习惯了就随时找我来给你练习——” “砚砚，”她轻笑：“不要有压力。” “总有一天，你会摘掉眼镜和口罩，摆脱那十年对你的束缚。” 你值得最好的。 包括，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下。 第113章 回家 夕阳西下。 楚砚尽职尽责护在绪芝岚身边。 绪芝岚对该游戏角色没有特殊感情。 她挑选的，只是一套“适合楚砚”的装束。 帮助她对她自己的脸脱敏。 两人最后一站是商场顶楼的小型游乐场。 旁边有年长古板的家长对楚砚极其不满：“什么风气，现在年轻人就喜欢搞这一套，把小朋友都带坏了，穿上武者长袍，还真以为自己是武者了？” 楚砚向绪芝岚递了一个眼神。 绪芝岚心领神会。 立刻抓住楚砚的长袍袖子，指着射箭小游戏摊位：“我要这个！最大的毛绒娃娃！” 楚砚肃然点头。 拿起长弓。 三指勾弦，浩然之气精准控箭—— 嗖嗖几声。 五支箭矢干脆利落，正中靶心！ 旁边的家长：“……” 摊主：“……” 摊主抓狂：“大佬，你长这么帅，还是武者，这么大动干戈就为了一个奖品毛绒娃娃？！” 楚砚接过娃娃：“她喜欢。” 绪芝岚笑容满面。 心情极佳。 随手在该游乐场办了svip年卡！ 摊主立刻喜笑颜开。 离开商场。 绪芝岚送楚砚回家。 跑车停在楚宅楼下。 “你说，那个异诡来历不明。” “从朋友的角度出发，我希望你不要细究，以自身安全为重。但我也曾经是被你救下来的普通人。只要你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去吧，我那几张卡还放在你那，以防万一。” 楚砚点头：“好。” 回到楚宅。 果然电子锁已经安装完毕。 电子锁上还用奶油胶黏了个发条小恐龙。 ……哦，楚子昭的玩具。 楚砚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随手一摸，没摸到旺仔牛奶，才想起来从绪芝岚那回来了。 假期结束。 正事提上日程。 出门前， 楚砚拿起黑框眼镜时，微微顿了一下。 唇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 楚家停车场内。 楚子昭送的赛博皮卡，玄创送来的保时捷911，和楚镇南送的迈巴赫依次排开。 楚砚径直走进小鹏汽车。 “——去录音棚。” 陆家嘴。 某顶级录音棚内。 红潮乐队正在鬼哭狼嚎。 墙壁上写着倒计时。 距离首场演唱会还有“02”天。 楚砚走进排练室。 盛天狼疑惑的看了看她。 lynn和乐小悠在手忙脚乱偷藏零食，贝斯手人高马大在前面挡着作掩护：“咳咳，我们真的有在认真训练！地上的食物残渣都是边牧吃的，和我们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倒是边牧向楚砚扑了过来。 尾巴狂摇。 还伸出左爪右爪要和楚砚握手。 楚砚低笑：“你还记得我？” 小狗不具备人类独有的高度的意识思考能力。 但也因此，让它躲过了异诡的干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狗狗零食。 发出命令。 “楚玄。” 边牧立刻倒地装死。 楚砚： “教的都没忘。” “楚镇南。” “好狗，真乖。” 红潮乐队：“……” 盛天狼如临大敌：“完了完了，制作人不是说了，这边牧接下来半年都必须对‘楚镇南’三个字戒断吗！这才戒断第三天就被复训了！这、这位小姐，你你你是来——” 来砸场子的？ 楚砚：“不记得我？” 红潮乐队齐齐茫然。 楚砚摘了眼镜：“现在呢。” 盛天狼浑身巨震： “我产生幻觉了？仙子下凡了。” 鼓手乐小悠喃喃自语：“我现在照着整是不是能大火……不对，性别不对！” 贝斯手同样看的脸色发红，忍不住就要翻起t恤扇风降温。 只有lynn蓦然回神：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盛天狼：“谁？” lynn：“楚小姐——卧槽，我才想起来，我已经好几天忘记给楚小姐发微信请安了！” 盛天狼：“……” 盛天狼脸色惨白：“咱们几个傻子，怎么都没人想起来提醒！” 众人齐齐色变，拿出手机就检查聊天记录。 这几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练歌练魔怔了，竟然把大金主楚砚给忘了！ lynn满脸绝望，这就给楚小姐打去电话请罪—— 铃声在同一个排练室响了起来。 楚砚按掉手机，慢吞吞开口： “不用打电话。” “我人就在这里，当面说。” 录影棚里瞬时炸开了锅。 红潮乐队端茶送水，连连赔罪，就连最后一包浪味仙都献了出来供楚砚品尝。然而即使这样，lynn还是表情痛苦—— 回不去了！ 以前楚小姐左边是自己的专座，右边是盛天狼的专座。现在她身上一直趴着一只得意洋洋的狗，左边是狗头，右边是狗尾巴！ 终于是被那个狗边牧找到机会上位了。 自己的粗心大意，终究是失却了金主的欢心！ 不过金主摘了眼镜真的好美。 嘿嘿。 嘿嘿嘿嘿。 盛天狼一脚踩在lynn的球鞋上。 lynn：“你干哈！” 盛天狼表情严肃：“楚小姐问你话呢，你走什么神！她问，我们乐队成立的时候是几个人。” 此时气氛奇怪至极。 楚砚把每个人都问了一遍。 答案毫无意外是四个。 楚砚眼神动了动。 红潮乐队只想起了自己，却没想起更久以前的事。 得到答案，她不再多待，掉头离开。 身后，乐小悠疑惑开口： “四个，是四个吧。我印象里只有咱们啊？” “但……嘶，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再看咱们演唱会海报，《消失的他》，好像觉得有点emo。” 盛天狼表示狐疑：“海报配色问题吧？不是说深蓝色容易影响情绪吗。现在又不用你打鼓，你工资都白拿，有什么好emo的，你打开网易云自己解决一下。” 他回头看向海报。 忽然微愣。 “哎，你这么说是有点。” 他死死盯着那四个字。 “我总感觉我还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排演室门外。 楚砚停顿许久。 系统是克制异诡的记忆锚点。 能让被“楚暖暖”控制的人，被迫回归。 自己的修为越高，它就越强。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个世界上，仍有其他许多类似的“异诡”存在，它们或许寄居在另一个楚暖暖的体内，或许埋藏在更深的暗处。 甚至，它们在历史的纵轴上，也一直存在。 自己无法复原所有的记忆干扰。 但随着修为上升，她已经能够让红潮乐队，隐约意识到不对。 记忆锚点的能力在增强。 楚砚垂眸思索少顷。 终于抬头。 “去玄创。”她温和表示：“探望一下，正在做开颅手术的暖暖小姐。” 第114章 激素 玄创生物。 和市中心的玄创总部大厦不同。 这里地理位置偏僻。 楼栋建筑也极不起眼。 然而其中却配置有最高新的生物医疗研究设备—— 和最严苛的安保防线。 负二层。 某高危项目实验室。 玄创的两名女秘书，望着整个人被绑在分析仪器上楚暖暖小姐。 低声交谈。 “……可惜了……心疼……难过……” 楚暖暖似有所觉，又生出了希望，凄厉高喊： “救我，救我！” “放我出去，报警，替我报警啊！” 两名女秘书状若未闻。 继续刚才的对话。 “是啊。放年会抽奖也太可惜了！好心疼我自己，工作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一个铂金包。如果它被别人抽走了，我都想象不到我该有多难过……” “啊！” “楚砚小姐，您来了！” 楚砚换上工作服，走进无尘室：“怎么样了。” 玄创的秘书替她开门：“楚暖暖招了一些，我们在派人核实。至于异诡——还是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楚砚颔首。 接过文件。 楚暖暖从小长在长藤慈幼院。 胎教和幼教都是异诡教的……怪不得脑子不好。 随后进入楚家。 替异诡寻找一样东西。 她宣称和异诡的交流不多，在审讯过程中，反复强调自己的受害者身份，几次泪如雨下，回忆起和楚家兄弟的亲情，哭的不能自已。 楚砚点评：“挺有活力。” 秘书纷纷点头：“根据研究室那里的分析，她也在利用异诡的能力，催眠自己。” 无尘室后。 手术间的门被几人推开。 楚暖暖原本还心生希望，在看到楚砚的一瞬，几乎咬碎牙关，发出了野兽般绝望的尖锐嚎叫。 她颅骨的一部分被人拆下。 大量的感应探头深入其中，监测她和异诡共用的脑电波、颅内压，氧合水平和代谢状态。 而那块颅骨—— 那块颅骨在拆下之后，就被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楚砚，和玄创生物的人，根本就没打算给她原样装回去！ 楚暖暖气的几乎吐血！ 哪怕异诡替她屏蔽了一部分痛觉，尊严尽失的耻辱、和凉飕飕的脑门，仍是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双眼通红，对楚砚痛斥： “你有什么理由这么对待另一个受害者！楚砚，你这样对我，枉顾亲情人伦——” 玄创的秘书在旁边抱着键盘，啪嗒啪嗒记笔录。 楚砚：“还是她那套受害者论？以后这种水字数的废话，不用记了。” 秘书立刻点头：“哦哦好，那记什么？” 楚砚走到楚暖暖面前。 低头，俯身。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被异诡寄生的大脑。 从监控仪器上来看，和火锅店里的脑花其实差别不大。 她皱眉： “既然你也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替它隐瞒。” 楚暖暖神色巨变。 楚砚拨弄了一下探头。 “你应该清楚记得，就在两天前，它为了逃命，几次试图杀了你。” “楚暖暖，你知道的远比你交代的要多。” “我很好奇，出于什么原因——” “你还在保护它。” 楚砚伸手。 秘书立刻递过来一双手套。 楚砚换上专用的丁腈手套，然后直接捏住楚暖暖的下颌，在她惊恐的尖叫下，双指用力。 “告诉我，它来自哪里。” “只要你说，现在就会有人把你的颅骨从垃圾桶里捡回来。” 楚暖暖尖叫声凄厉！ 她头脑简单，抗压能力不强。 出厂设置都写在那张惊恐脸上。 几乎用不了两秒，她就溃不成军，试图开口求饶—— 然而下一瞬。 她的表情猛然紧绷，神色狠厉：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在屈打成招！楚砚，你好狠毒，你迟早会遭到报应！” 楚砚“哦”了一声。 平静吩咐： “——读取仪器数据，准备记录。” 两名女秘书迅速开工！ 她们一面记录数据，一面向楚砚汇报： “颅内压短暂升高，后立刻出现下降趋势。楚暖暖的痛觉减轻了，心率和血压也逐渐趋向平稳。” “好奇怪，生物指标在向正常参数回归，脑部代谢却更加活跃了。是受到了异诡的影响吗——找到了！下丘脑和后叶垂体在大量分泌肽类激素，造成了楚暖暖前后行为的变化。” 楚砚眸光一闪： “取样，送检化学成分。” 样本立即被送检。 玄创生物里什么都有。 虽然更精密生物分子式分析要等到几天以后。 但简单的质谱分析结果很快出来。 女秘书拿着报告赶来。 她低头一看，不可置信： “异诡让她产生的是oxytocin——催产素？！” 难以言喻的反胃感升了上来。 女秘书脸色发白。 楚砚接过报告。 “催产素。” “减轻疼痛，增强抗压，让被异诡寄居的人类能够轻松熬过刑讯。” “还能增加信任，减少恐惧。常见于增加母亲和新生儿之间的纽带，建立母亲的爱意和保护欲——” 楚砚冷笑。 “无论异诡是要取走楚暖暖的性命。” “还是把她当成使用工具。” “它太清楚人类大脑的运行机制了，只要它继续利用哺乳动物的天性，就能让楚暖暖持续分泌催产素，像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拼命保护它。” “这种‘保护机制’，甚至可以越过楚暖暖的初始设定。” 一片沉默中。 两名女秘书低声交谈。 对上楚砚的目光。 其中一位苦笑： “楚砚小姐，说实话我感到难以接受。” “我刚和几位先生领证，计划要两个孩子。一旦成为母亲，我也会分泌同样激素，我只是普通的后天低阶武者，我会害怕，异诡也会像操纵楚暖暖一样操纵我。” 楚砚顿了一下。 声音放缓。 “祝贺领证。 ” “每个人都有选择是否想当母亲的权利，异诡只是钻了一个漏洞。” “这类异诡的存在需要养分。” “解决的方法也有——找到它们，剿灭殆尽。” 第115章 同类 系统：【冲冲冲，弄死它们——】 楚砚开了一瓶可乐。 【有点难。】 她至今仍不清楚，《太玄经》的真正秘密。 如果那天的历史老师说的没错。 她推测，写出太玄经的天纵奇才，扬雄，也许曾真正生活在一个被异诡统治的年代。 天下大乱，王莽篡汉。 再往后几千年中。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 儒释道三家武者崛起。 神州遍地都是大能和异诡搏斗的痕迹—— 但即便这样，也从未有人真正解决它们。 自己不过是个先天武者。 当今夏国。 后天遍地走，先天多如狗。 楚砚：【还要继续变强。】 往事不可追。但她的天赋在系统的改造下强的离谱，还有《太玄经》气劲护身。而且—— 她思索： 【异诡在楚家蛰伏十年。】 【不似它一贯的做派。】 【如果它像西汉那时一样，强到能撼动紫微帝星，效率更高的做法是，直接把楚家灭门，东西自然也就找出来了。】 系统惊恐： 【……】 【宿主，你还记得你也姓楚吗！】 楚砚扬眉：【哦，也对。】 一人一统从茶水间出来。 系统还在念念叨叨：【宿主，刚才那个小姐姐有好几位合法丈夫诶。】 楚砚：【你也要祝她新婚快乐？我替你传达。】 系统：【嗯嗯，我就是想想呀，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好日子。】 楚砚：【……没事做就多打游戏。】 走进办公室。 两位秘书瞠目结舌。 “工作餐，你说这是工作餐？” “公司食堂我们都吃了好几年了，不是顿顿牛肉炖西红柿，西红柿炖牛肉，牛肉炖番茄，番茄炖西红柿。为什么今天的工作餐有花胶雪蛤松叶蟹海胆还有冰淇淋？还有摆盘！” 送餐的工作人员恭敬表示。 “是柯总助定的。” “一共三份，几位女士请慢用——” 楚砚接过餐盘。 系统感慨：【呜呜，他超爱。】 楚砚：【？】 吃完饭。 两名秘书邀请楚砚小姐一起观摩今天的玄创内网公开课。 “以后对职业发展很有用处，楚砚小姐要不要也一起？” 《传奇刑讯大师：四十分钟审问课程速成》 系统幽幽开口：【……楚玄是有点变态在里面的。】 楚砚婉拒。 “楚暖暖身上的异诡，不是正常手段能审出来。” “吃完了。” “我进去和它说几句。” 手术室内。 楚暖暖挣扎的精疲力尽，意识全无。 一片安静之中。 只有监测仪器间或发出滴滴的声响。 楚砚缓慢开口。 “我知道你能听见。” “横瞳是被捕食者的特征。在演化出你能力之前，你，或者你们，大约过的并不如意。你清楚了解人类的大脑结构，不如今天，我们就来谈谈动物。” 楚砚把吃完的海胆壳放在“楚暖暖”的面前。 “有一种螃蟹，叫海胆蟹。它愿意不计代价，背着海胆穿过整个海域，因为全身是刺的海胆，能成为它最有利的武器。而海胆寄生在它的身上，得以在海中迁徙。” “人类之于你，大概就像是举着海胆的螃蟹。” “区别只在于——海胆不像你一样，想要螃蟹的命。” 脑电仪器轻轻波动了一个峰值。 楚砚点头： “果然能听见。” “我在想，你为什么宁愿被人除灵，都不愿意交代你的来历。” “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不过，不妨让我猜一猜，你为什么不松口。” “动物的基因是自私的，但为了种群的繁衍，却又存在利他行为。无论是草原犬鼠，还是非洲的蚂蚁，都愿意为了种群，牺牲自己。你现在是在保护你的同类，那些寄居在其他身躯里的异诡——对吗。” 脑电仪器又轻轻波动了一下。 楚砚看了许久。 视线晦涩不明。 【可能只猜对了一半。】 【不过——一半就够了。】 【它果然有同类。】 楚砚走出手术室。 换下无尘服。 步履极快。 “一会儿换班的人在哪？” 秘书跟上她的脚步：“还在旁边接受岗前培训。” 走廊另一侧。 巨大的会议室内。 一位先天武者正在拿激光笔猛戳黑板： “所有人都有，全体重复一遍！” 下面玄创员工齐声朗读： “两人一班，保持真元运转！” “随时警惕，防范异诡附身！” “安全来自长期警惕，事故源于瞬间麻痹！” “安全是员工的生命线，员工是安全的负责人！” 先天武者满意：“行了，准备换衣服上岗。” 两名女秘书松了口气。 终于要换班了！ 终于不用守着楚暖暖了。 下班前，只剩最后一件事要做：“楚小姐，还烦请您随我们过来。” 楚砚问道：“这次几个人？” 秘书：“两个，异诡比昨天安分多了，影响范围也在减少。” 做了重重防护的房间内。 两个被异诡修改记忆的玄创员工等在那里。 一个疯狂敲铁窗：“放开我，你们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为什么要给她开颅？” 另一个失魂落魄：“你们在虐待桃桃，你们怎么能这样……” 两名秘书把空间留给楚砚。 楚砚麻利替两人恢复记忆。 随口问道：“桃桃是谁。” 那人震惊看着楚砚，脸色泛红：“我……我养的玄凤鹦鹉。” 楚砚：“……” 异诡的能力果然经不起反复使用。 越用越弱。 这次修改记忆。 那人直接把楚暖暖当成了自己的鹦鹉。 据他所说，自己当时以为，玄创公司冲到了自己的员工宿舍，以柯恩慈为首，厉声训斥他竟敢在寝室私养鹦鹉，严重危害公共安全！然后直接带到实验室，把鹦鹉切成了左鹦鹉和右鹦鹉。 楚砚面色复杂：“……其实不用交代这些细节。” 离开玄创的时候。 楚砚远远和那位负责员工安全的先天武者点了下头。 对方也点了下头。 碰巧，有下属问起： “如果真有人被异诡附身，神不知鬼不觉混在我们里面出去了，会发生什么？” 那先天武者意味深长。 “照着安全手册操作，就不会出事。” “要真出事了——” 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 玄创事后大概会给一大笔精神抚慰金加行政休假…… 手术室里。 “楚暖暖”再次醒来。 横瞳诡异闪烁。 它一言不发，目光在这一批玄创员工里逡巡，像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楚暖暖头顶。 监控的红光闪烁。 楚砚开口：【它在想办法出去，寻找它的同类。】 系统突然开口：【宿主。】 楚砚：【？】 系统：【哇我好像看到楚镇南的车了，快跑，他要强行接你下班！】 楚砚当机立断：“走。” 楚家司机踩下油门，有些犹豫： “楚砚小姐，有件事，您需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就是……小鹏汽车跑不过迈巴赫。” 第116章 飙车 s市郊外。 正上演着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较量！ 玄创公司的灰产地处偏僻。 周围往来车辆寥寥。 而就是在这人烟稀疏的偏僻小道上。 驾驶员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坚毅，每一次压弯、换道都经过了无数次精准推演和预判。车轮隔着一线擦过路肩，在乡间小路飞驰，如同黄昏下的迅捷幻影—— 系统心潮澎湃：【好刺激！怎么没有引擎轰鸣，电视剧里都有的呀。】 楚砚面无表情： 【你想多了。】 【小鹏汽车是电车。】 楚家司机驾驶水准一流，技术高超。 他对路况也同样有着精准预判，自信满满：“小姐，到前面市郊就好了！那里全是红绿灯，迈巴赫性能再好，也不能违反交规不是——” 正在此时。 车内甜美的导航音突然响起。 “前方路口有闯红灯拍照……” 楚家司机一个刹车。 停在了红灯前。 身后，好不容易甩下的迈巴赫越来越近！ 司机挠了挠头：“哎，差点忘了，咱们好像也不能违反交规。” 楚砚：“……” 小鹏汽车赶在绿灯的第一秒，弹跳起步！ 系统提议：【宿主，要不咱们还像上次一样，假装没看到，直接去吃饭！】 楚砚冷静： 【像上次一样？】 【楚镇南和他的十个保镖把兰州拉面围的水泄不通。】 【吓得店主拿着擀面杖就出来了——还以为被举报了，315过来排查餐饮门店卫生。】 楚镇南是s市的顶级门阀家主。 毫无疑问的特权阶层。 无论楚砚躲到哪，他都能风尘仆仆赶来。 穿着一丝不苟的戗驳领西装，戴着锋芒凌然的金丝眼镜，吩咐四个助理在兰州拉面油光闪闪的小桌板上铺好桌布，用一种失魂落魄的表情看着楚砚吃二细牛肉面。 然后充满愧疚，把楚氏的股权转让书，轻轻推到楚砚的辣油旁边。 楚镇南说，不奢求楚砚原谅。 但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楚砚：“……” 你要不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兰州拉面，不是东郊影视基地，霸总抖剧拍摄现场！ 楚镇南身居高位，眼里只有楚砚，全然不在乎旁人眼光。 但当时围观的店主却完全被震惊到了—— 手一抖加了整整三倍的香菜，甚至连牛肉都有意无意忘了放！ 此时。 小鹏汽车卡着限速，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慢吞吞的挪。 系统提议： 【不如晚饭约上朋友？人多起来，楚镇南总不会当场给你塞股份！】 楚砚顿了一下。 微微点头。 翻开手机。 绪芝岚。 绪总这会儿是真的出差去了，人在苏黎世，处理前任绪总偷摸转移到海外的资产。 阮卿。 最近不知在做什么，媒体都说她闭门不出。 其他联系列表上，名字寥寥。 s市的豪门贵女，一般正常情况下，一个晚上收到的邀请函能有七八份之多，都是按心情挑爱不爱去。楚砚却是此中例外，在异诡的干扰下，s市至今仍不知道有楚砚这个人—— 她忽然停在某个微信界面。 指尖微顿。 那是s市一中的某“作业交流小群”。 说是作业交流群。 实际就是楚砚在同桌沈灵灵的要求下，写完作业后拍照发到群里。 沈灵灵参考完，再给闺蜜参考。 闺蜜参考完，再给闺蜜男朋友参考。 于是，在夏国教育部下发通知，勒令“拍照搜题”软件停止运行，以防惰化学生思维能力之后—— 真实的楚砚，代替了虚假的作业帮！ 这个群存在了整整三年。 里面仅有楚砚，沈灵灵，和两位同样热爱学习的女同学。 沈灵灵高考后完全闲不下来。 不停在群里呱唧呱唧。 此时正在转发号召。 “惊！免费吃席。” “静安区xx号。” “高端大气上档次，鲍鱼海参佛跳墙！” “缺一个凑数的，敲敲敲敲！” 楚砚迅速行动。 在群里回复了一个1。 然后通知司机： “——去静安区。” 楚砚踩着点赶到吃席现场。 沈灵灵看到她先是愣怔，然后激动抱着她的手臂摇晃：“我的天，我前两天怎么都把你忘了！快说，咱们学校今年那个总分623的单科状元是不是你！” 楚砚微不可察点了个头。 沈灵灵立刻发出尖叫。 旁边的名媛绅士保安保洁纷纷对她侧目而视！ 沈灵灵所谓的“免费吃席”。 竟然是个慈善晚宴。 说是慈善晚宴。 实际邀请的都是微商、主播、网红、炒币的、搞元宇宙的、玩区块链的，成群结队走city walk的和各种写个ppt满场拉赞助的。 可以说是牛鬼蛇神齐聚。 至于慈善晚宴的入场券从哪来的，沈灵灵也说不清楚。 好像是她的奶奶买了大几万保健品之后，卖保健品的人送的。 楚砚：“……嗯。” 来都来了。 虽然是不知所谓的慈善晚宴。 但参与者都是预备过来拍照合影，发抖音快手小红书，给自己的简历增加质感—— 沈灵灵穿了个t恤，在“盛装打扮”的人群里就显得尤其突兀。 而现在。 沈灵灵不仅跟个复读机一样，反复重复“623分！623分！”。 旁边还又站了一个穿着随意的楚砚。 终于有晚宴负责人员皱着眉头走过来： “两位女士，我们这种场合有着装要求，要晚礼服或者鸡尾酒裙，至少也要是裙子。您看……” 沈灵灵瞪大了眼睛。 气愤过去理论！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沈灵灵很快就落了下风。这个商区旁边还在搞明星握手会，餐馆都排满了，人挤得水泄不通，再找东西就得饿肚子—— 楚砚言简意赅：“楼下有快消，速战速决。” 十分钟后。 两人分别穿着29的清仓h&m，和39的清仓优衣库，火速奔回宴会现场。 沈灵灵义愤填膺：“我终于明白，为啥我奶奶不愿意过来了！为啥那个卖保健品的骗子也不愿过来了！” 抵达会场时。 正逢慈善晚宴开始。 拍卖师小心翼翼请出一幅只画了个三角形的“现代艺术巨作”，“21世纪画坛最具有价值的收藏品”。 沈灵灵眼疾手快拿了4个盘子：“这个佛跳墙虽然看上去是预制菜，但多吃点也不亏……” 绘画巨作一锤子成交！ 拍卖师再次请出一根，具有抽象意义的扭曲铁丝。 据说它那充满情绪表达的弧度，能够让具有艺术欣赏力的贵宾们，看的纷纷动容，潸然泪下。 沈灵灵狂喜：“大闸蟹，我的大闸蟹来了——” 楚砚：“分头行动。替我拿一个，我去蹲皮皮虾。” 慈善晚宴二楼。 主理人眉头狠狠一皱： “楼下那两个穿优衣库的是来做什么的？” “她们俩怎么那么能吃？！” “我说过多少次，下次不能再乱给请帖了！我们什么档次，那两个人什么档次？” 工作人员立刻表示，这就找个理由把她俩请出去！ 主理人训斥：“都说了，请帖要往上面递！人要向上社交！要是咱们会场能请到一个商业大佬，还怕在s市打不出名号？” 工作人员听得一愣一愣。 不是。 咱们这野鸡晚宴，除了底下那些牛鬼蛇神，谁愿意来啊。 还在腹诽的档口。 那工作人员突然一顿。 他吃惊看着楼下：“迈、迈巴赫！” 主理人：“不错，像我以后要买的车。” 工作人员：“老板，迈巴赫停我们贵宾车位上了，这车牌好显眼，好像s市那位大佬的座驾——” 两人同时沉默。 “……” “楚镇南？！” 第117章 齐聚 几名晚宴负责人匆匆赶来，神色震惊： “你们说谁来了？” “楚氏家主？车都停外面了？” “他怎么会过来？不会是高仿的吧？！我这是做梦还没醒？” 无论如何。 楚镇南抵达的消息很快在小范围内传开！ 几位宴会负责人惴惴不安，试图以最好的姿态迎接这位s市商界无冕之王—— 宴会的大门再次打开。 精英装扮的楚氏总裁穿过人群。 对两排翘首以盼的主理人视若无睹。一脸冷峻，气场十米，生人勿近。 楚镇南的助理同样表情端肃，过来和宴会主办方交涉。 在s市，楚镇南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需要请柬。 没有他不能去的宴会。 只有不配他去的宴会。 人群有瞬间静默。 然后喧哗如潮水散开！ 虽然大多数人不知道这是谁，但妥妥儿是个大佬！一时间众人蜂拥而至，拍照的拍照，摄像的摄像，很快又被楚镇南的保镖团队熟练制止。 沈灵灵顺着人群望过去：“哇，极品霸总。” 楚砚：“……” 沈灵灵好奇：“他这种人，也要来这个拍卖会上买铁丝吗。” 楚砚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走。” 沈灵灵：“？” 楚砚：“我对霸总过敏。” 沈灵灵：“……” 两人迅速把大闸蟹打包，消失在人海之中！ 楚砚回头一瞥。 只见楚镇南没走几步，就被一位穿着晚礼服的网红缠住。 对方还把酒他西装上了。 系统： 【……噫。】 【说起来，宿主，楚镇南以前是什么样的。】 楚砚顿了一下。 十年前的楚镇南。 那时的楚宅每天吵吵嚷嚷。 楚玄和楚子昭，就像是捷克狼犬和哈士奇，每天互扯头花，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楚夫人不管事。 郑凌就像是行走的无脑巨怪。 楚镇南担当起了长兄如父的责任，每天给楚玄楚子昭断案，给尚且年幼的楚砚读睡前故事，只是放在膝上的根本不是童话书，而是公司财报。 那时候的楚镇南，时间一分一秒都要用在刀刃上。 他一面看财报，一面哄楚砚——睡前童话，都是他信口胡诌的。 小美人鱼上岸，观摩学习人类实体经济。 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学习市场营销之后脱贫致富。 楚镇南说，依靠王子的公主，只在童话里。 他这个版本，才是真正的小公主应该听的故事。 与此同时。 楚砚也在认真努力理解这些“童话”。 楚砚对楚镇南信任，超出了对楚家其他所有人。 也因此。 在楚暖暖出现之后。 最无助的时候，她每天都守在楚镇南的书房前。 直到有一天，楚镇南漠然扫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楚砚总结：【如果没有异诡，楚镇南会是很好的兄长。】 她精准拆卸最后一块大闸蟹。 脱下透明手套。 【异诡的事，没人能料到，他不需要补偿我。】 【只是，我该离开楚家了。异诡快解决了，楚家的脑子也治好了。我和现在的他——】 【不熟。】 沈灵灵突然眼冒金光。 “奶茶，奶茶上来了！喝完我又能熬夜刷剧了。” “你等着啊，你不是对霸总过敏吗，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我把奶茶拿过来，再搞几只螃蟹！然后我们就吃饱喝足，偷偷溜走！” 楚砚等了少顷。 沈灵灵还没出现。 倒是门口再次传来喧闹，仿佛又有人进来了。 从落地玻璃窗能看到楼下。 停车场那里也围了不少人。 系统：【哇宿主，我觉得那辆车也有点眼熟。】 一辆浑身漆黑的改装防弹路虎。 楚砚：“……” 她有不好的预感。 楚砚蹙眉打开手机。 家族群聊天群。 在楚暖暖被踢出去之后。 群内沉寂了几天。 二十分钟前。 楚玄突然发了条消息。 【@楚镇南 大哥，砚砚在我的公司，理该由我接她下班。不劳您费心。】 紧接着蹦出来的是楚子昭。 【什么！这种好事怎么不叫我？】 【发坐标。】 【人呢？】 【@楚玄 @楚镇南】 【？？？人呢？】 【算了，我自己动手，查你俩手机定位。】 【等着，楚子昭来了！】 楚砚神色微变。 她迅速决断。 当即就呼叫楚家司机，准备立刻遁走！ 宴会会场的工作人员也在此刻姗姗来迟，对着对讲机汇报：“另一个没看到哈，只有一个穿优衣库的小姑娘。行，我先把她请出去。” 楚砚打断他的废话：“最近的出口在哪。” 工作人员：“……” 你怎么这么自觉啊…… 工作人员一声咳嗽： “抱歉抱歉，我们也是听上面的吩咐行事。要不，您打包点东西带走吃吧？我们这个，高端局，对着装要求确实卡的比较严。今天也是不凑巧，来了个大人物，不好意思——” “您这里紧急通道离开就好。” 楚砚点头。 正要转身。 身后，却蓦然有冷沉声线，如惊雷骤响。 “谁给你的胆子，把她赶出去。” 那工作人员被杀气锁定，吓得浑身一震！ 楚砚：“……” 能让先天武者都察觉不到接近的。 是宗师。 一个人去拿奶茶的沈灵灵，回来时，竟然变成了两个人！ 沈灵灵兴高采烈：“不仅有奶茶，还有甜点。我一个人端不了这么多，这不，遇上好心人了！” 然后悄悄给楚砚使眼色。 在微信给楚砚发消息—— 【嘶。】 【这人看着路子挺野啊，好像是来砸他们场子的！】 楚砚面无表情： 【……】 【离他远点，他心理变态。】 慈善晚宴。 耀眼的水晶灯光下。 楚玄视线沉沉。 在看到楚砚的瞬间心跳一窒。 刚才还狂妄恣睢的杀气陡然收敛，变得小心翼翼。 他敛着眉目，仿佛秉性乖觉，试探性把奶茶递给她：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口味……所以就多拿了几杯。” 第118章 竞拍 此时此刻。 宴会内场。 主理人如临大敌：“你说什么？玄创的人也进来了？！” 玄创声名在外。 虽然有几项知名生物专利，也有注册药品在店内售卖，仿佛是个规规矩矩的上市公司了，但谁不知道玄创的赫赫凶名？ 旁边的管理人员同样脸色苍白：“他们来杀谁——不对，我才想起来。玄创没有请帖，怎么进来的？” 工作人员摊手：“确实没请帖，可谁敢拦着他们？” 晚宴一楼。 楚镇南换完被洒了红酒的西装外套。 在人群里锁定了极其显眼的楚玄。 旁侧，无数想和他攀关系拉投资的人挤来挤去，却只见他径直走向楚玄—— 楚玄微微侧身。 两个气势极盛的男人，视线陡然相撞！ 楚镇南平静开口：“小玄，我和砚砚有几句话要说。” 楚玄眸光微动。 他身形极高，一米九把落地窗遮的严严实实。 楚砚就坐在窗前，和朋友喝奶茶。 香芋味的。 楚玄垂眸看着她，挡住了视线里黑沉不见底的深渊。楚砚喝得散散慢慢，偶尔咬一口吸管，和闺蜜说两句话。这是楚玄极少看到的楚砚。没有惯有的冷漠，唇角微不可察的弧度松弛而温柔。他甚至可以预想到，黑框眼镜下，那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眸，里面偶尔会有水光氤氲。 楚玄的眉睫极不自然的动了动。 满足和贪婪交织交错，疯狂上涌。 他看向楚镇南，哑声开口： “她累了，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回家说。” 楚镇南立时皱眉。 他隐隐察觉有什么不对，却又抓不真切。只当是楚玄和楚砚站在了一起，抵触自己。 这位楚总很快拿出了封建大家长的惯有做派：“让我过去。” 楚玄纹丝不动，就像是楚砚身后沉默的石塑。 这一角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甚至几个凑上来的工作人员都看得心惊胆战！ 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楚氏的家主，和玄创的杀神，两人万一起了冲突，他们这个野鸡慈善晚宴压根担当不起！ 正在此时。 沈灵灵毫无所觉，端着盘子又去补一轮大闸蟹。 二楼的主理人眉心一跳，迅速打开对讲机：“怎么回事，穿优衣库的人怎么还在这里！” 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见楚镇南找准机会，阔步向她走去—— 于是沈灵灵回来的时候。 一个人又变成了两个人。 楚砚：“……”他来做什么。 沈灵灵茫然：“……”我，我不知道啊！ 楚镇南定定看着楚砚。 眼底的复杂情感有若实质。 他一言不发，直接坐在了旁边塑料板凳上。 然后脱下了戗驳领的西装，撸起衬衫，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和几千万的腕表。 开始剥大闸蟹。 楼上，宴会主理人一个身形巨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把对讲机扔在了地上！ 沈灵灵终于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开口：“您、您也太客气了。” 楚镇南的餐桌礼节无可挑剔，剥大闸蟹也能剥的赏心悦目。他把处理好的蟹钳放到碟子里，轻轻推给两位女士。 然后接着这个动作，无情霸占了距离楚砚最近的座位。 旁边的楚玄立即色变。 就算是刚才，他都没有觊觎过楚砚身边那个位置！ 楚镇南还想去拿另一只蟹钳，却只见楚玄出手如风，气劲暗吐，蟹壳径直四分五裂！ 楚镇南顿了一下。 扶了抚镜框。 拧眉抬头。 楚玄：“我来帮忙。” 楚镇南：“……” 却正在此时。 门口却再次传来喧哗。 又有人来了！ 主理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慈善晚宴开场不到半小时，已经有两个没拿请帖就进来的大佬了。 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好在，很快有下属汇报：“这次是有请帖的，昭明科技的总裁，楚子昭。” 主理人浑身一震： “昭明科技？新闻里那个昭明科技？” “他竟然看得上我们这种场子，等等，我们什么时候给他发的帖子？” 下属同样疑惑：“不知道，但是扫了请柬上的二维码，数据库也查验过了，确实是我们发出去的。就是有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发出去请柬400张，今天一共收回来401张……” 楚子昭走的春风得意，步履飞快！ 他甚至不用抬头。 跟着手机上的两个定位点一路走到楚砚旁边。 “这么热闹？给我加个座！” 楚砚听到声响，看了过去。 楚镇南危机感顿生。 如果说在整个楚家，还有人能和楚砚说上话，那必然就是眼前的楚子昭。 而且在过去的三天里，楚子昭为了霸占楚砚的时间，可谓胡搅蛮缠！ 楚镇南皱眉：“没座位了，你换个地方。” 楚子昭讶异：“那旁边不是还有个？” 楚玄开口：“坏了。” 楚子昭气笑了：“那椅子好端端的，哪坏了？” 楚玄伸手在椅背轻轻一碰。 吱呀一声。 楚玄：“现在坏了。” 楚子昭一拍桌板，指着楚玄宣战：“你等着！” 然后唰的一下，举起了刚才在桌子上顺来的号码牌！ 不远处。 慈善拍卖还在继续。 拍卖师正在极力推销一款限量大师级玻璃杯—— 看楚子昭出价，惊喜交加！ “700，成交！” 楚子昭刷卡的时候吐槽：“你们这个破玻璃杯能卖700万？明明能抢我700万，竟然还白送一个杯子。” 工作人员疑惑：“您说什么？这东西是700，不是700万。” 楚子昭：“……哦。” 然后大手一挥：“包好，替我送给那位女士！” 一群工作人员熙熙攘攘涌来，把玻璃杯捧给楚砚。 小小的角落被挤得水泄不通！ 楚子昭邪魅一笑：“喜欢吗？” 楚砚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微微勾唇。 楚镇南沉沉看着她。 打电话给助理。 “——举牌。” 楚玄打了个手势。 远处的柯特助收到信号，在同一时间拿起号码牌！ 拍卖师：“下面即将为大家展现的，是一款绝版7位qq靓号！起价2000拍卖——” “3000。” “5000！” 拍卖师吃惊极了。 楚子昭同样震惊：“不是，qq号你们也买？！” 楚镇南的助理：“……只是听命行事。” 柯恩慈反思：“举牌举快了。” 围观许久的沈灵灵终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楚砚垂眸，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 然后利落起身。 “我先走了——” “你们自便。” 第119章 见面会 炫目的水晶灯光下。 楚砚把餐盘还给侍者。 然后表情淡淡，毫不留恋转身—— 走进热闹繁华背后的阴影，习惯性和周围的喧嚣隔绝。 旋即迅速消失在宴会出口。 慈善拍卖会场。 楚家三兄弟齐齐色变！ 场内，拍卖师还在激动万分敲锤：“让我们看看这支尾号8888的7位极品qq靓号，究竟花落谁家——” 楚镇南立时起身，就要去追楚砚。 楚子昭啧了一声： “你追得上？” “砚砚可是武者！你平时跑两下椭圆机也就得了，真要尾随武者，那可不够看哈。” 楚镇南一顿。 眸中情绪复杂，千变万化。 楚砚是什么时候成为武者的。 凡人淬体、晋级危险万分。她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后怕和失落瞬间溢满胸腔。 楚镇南忽然看向楚玄，却瞬间否决猜测。 不是楚玄。 楚子昭见他盯着楚玄，慢吞吞开口：“他？他就更不可能去追了，宗师速度是够快，但是他理亏的很，不敢追——” “卧槽！” “楚玄你他妈拿砚砚喝过的奶茶做什么！” 宴会一隅，瞬间混乱爆发。 拍卖师视线热切，盯着楚氏集团的秘书刷卡。 那位秘书表情几度崩塌。替楚氏处理几百亿生意的商界精英，竟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购买qq靓号。然而现下他也联系不上楚镇南。楚镇南那一桌，楚子昭单方面和楚玄打成一团，楚家嫡长子面沉如水，拍桌让嫡次子注意素质，多大人了还在外面欺负楚玄—— 楚氏集团的秘书当机立断！ 把装有qq号的信封递给柯恩慈，礼貌开口：“楚氏给玄创的礼物，区区靓号，不成敬意。” 柯总助：“……” 两人同为公司高层，但擅长领域不同。前者巧舌如簧，后者只会杀人越货。几番交涉之后，变成柯恩慈面无表情拿着qq靓号，沉默站在原地。 旁边的玄创秘书小心翼翼：“柯总助，这个怎么办？” 柯恩慈：“……年会抽奖抽了。” 他有些心不在焉看向窗外。 楚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夜色之中。 魔幻主义慈善拍卖会场外。 楚砚并未离开太远。 毕竟旁边还黏了一个沈灵灵。 楚砚微愣：“明天填志愿，这么快？” 沈灵灵纠正：“是预填！学校会统一组织大家预填志愿，还会指派老师过来帮忙做专业职业规划，防止意料外的退档滑档出现……不过你这个分数，等着燕大t大抢人就行。” 她十分羡慕，更多还是替楚砚高兴。 她随手递给楚砚两块巧克力：“这个口味好吃。我想想都觉得激动，我同桌上燕大了耶！抄了你三年作业，没有人比我更懂你的水平，咱们砚砚值得——你还长得这么好看，要不一边读书一边进娱乐圈？我都替你把热搜想好了，燕大绝美白月光，娇缠媚诱杀疯了。” 楚砚：“……” 沈灵灵恍然：“暂时没这个想法？那也行，这个标题我留着写文了。对了，我有个问题，刚才那三个霸总哪儿来的？” 楚砚顿了一下：“有亲缘关系，不熟。” 她咬了口巧克力。 “我也有个问题，这巧克力哪来的。” 沈灵灵眉飞色舞：“刚才那边桌子上顺的！就那儿，什么明星握手会，只要路过就发俩巧克力！” 沈灵灵觅食能力一流。 在哪儿都饿不着自己。 她带着楚砚在人群里左转右转，很快就集齐了一堆手信无料小礼物和宣传单。 这里正是慈善晚宴的楼下。 各种民间爱豆，地下女团，大学生乐队，还有主办方请来的明星网红聚集在一起。 旁边乌泱泱围着各种成分的粉丝。 有的在举牌，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忙着拍对家生图，放自家群里群嘲。 楚砚视线扫去。 倏忽一顿，微微蹙眉。 “他怎么在这里。” 一处人群聚集的中心。 俊美的青年正被粉丝包围，谈笑风生。 正是那天在武者大厅有过一面之缘，大宗师松阳带来的松家子弟—— 松灵。 沈灵灵兴致高昂：“哎呀，他！那个最近电视上很出名的先天武者！这可是第一次有武者参加恋综，第一集就爆火了，好稀奇！” 楚砚颔首。 是挺稀奇。 一个武者，去参加恋综。 还是一句话能加60体质点的武者。 在解决楚暖暖之前，她有意绕开松家，防止两面受敌。 解决楚暖暖之后——松灵，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砚垂眸。 心思电转。 松氏，陈松煜，s市武协，豢养异诡，太玄经。 几个月前的西郊惨案，最终只撤职了几个武协负责人，后面必然有人在只手遮天。 正巧，系统睡了一觉刚醒：【怎么了，宿主——啊啊宿主，发现渣男，发现渣男！】 楚砚微顿： 【要剿灭附身楚暖暖的那种异诡。】 【提升实力，刻不容缓。】 【走，我们去刷点。】 沈灵灵好奇：“什么？你也想排队参加见面会？” 楚砚： “嗯。” “见一面松灵。” 武者进娱乐圈，在整个夏国并不常见。 但也不是没有。 之前楚暖暖硬捧的小糊逼，就是个后天初期武者。 然而松灵，却是先天。 加上他英俊可爱，在综艺上暖男人设点满，和任何女嘉宾都关系良好。在别的男嘉宾还在为约会投票愁眉苦脸的时候，松灵已经和女嘉宾打成一片。 排队的二十分钟内。 沈灵灵给楚砚科普完毕。 楚砚点头。 随手抽了张松灵的海报。 走到他本人面前，正要开口让他签名—— 松灵突然低笑。 “武者小姐，又见面了。” 系统：【！！！】 松灵坐在长桌后，楚砚站在桌前。 松灵随意开口： “怎么，不记得我了？两周前，武者大厅——” “想不起来也没事，”他显得有些失落，但立刻笑了起来，显得活力四射：“喏，签好了。” 楚砚接过海报。 龙飞凤舞的“松灵”两个字后面。 是他的微信号码。 楚砚：“……” 松灵眨了眨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双手合十，认真拜托。 我只给你写了。 别告诉别人。 加我，一定记得加我！ 楚砚走出人群。 习惯性向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走去—— 没想那里已经站了个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两人擦肩而过。 楚砚闻到了淡淡的硝烟硫磺气息。 她低头，随手把签了名的海报一折。 系统跃跃欲试： 【宿主，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的病弱美人恋爱系统启动！钓他！】 【咱们是不是还和上次一样，先猜测松灵的喜好，然后主动出击！】 楚砚： 【他的喜好？】 【不用猜】 她拿出手机。 就在刚才和松灵接触的半分钟内，她已经利用当初对付楚暖暖的同一套软件，以最快速度向他的手机植入木马—— 松灵的手机界面、消息记录，瞬间清晰可见！ 楚砚： 【善于利用科技。】 【他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 第120章 秘密 被破解的手机界面。 出乎意料的普通。 只安装了最常用app，看不出使用者的兴趣偏好。 打开松灵的番茄小说—— 是的，在这个世界里，绝大多数人都安装了番茄小说软件！ 书架上被翻阅最频繁的，竟然是电子版的《诗》《书》《易》、三礼、三传、和四书章句集注。 楚砚想起。 松家。 的确是儒修望族。 松灵的手机内，值得翻阅的东西乏善可陈。 楚砚随手在抖音搜索搜索松灵的恋综cut—— 人设是年轻帅气，循规蹈矩的望族武者。在恋综里，对女嘉宾礼貌相待，但言行举止又尊重异性，没什么封建家族出来的大病。 可以说是相当讨观众欢心。 而且他没有cp。 堪称恋综里的一朵抓不住的云，就是来当女性之友而已。 系统：【人设做这么好，一定有问题！】 很快，一人一统就发现了疑点。 松灵给他的微信上了应用锁。 植入在松灵手机上的木马程序，仅能镜像对方设备界面。一旦对方给应用加锁，除非知道密码，否则依然无法查阅聊天记录—— 楚砚径直打开自己微信。 输入写在海报上的联系号码，添加松灵。 然后重新切入木马监控程序。在松灵点开推送，登入他的微信的一瞬，迅速录入对方屏幕触点，获取应用锁密码！ 松灵的秘密，终于敞开。 楚砚眉心微微一跳。 “……” 这都什么玩意儿。 松灵的微信聊天记录里。 密密麻麻一长串女性联系人！ 每一位都被精准备注。 【后天初期，b市，线上聊天阶段，有发展意向】 【后天中期，z市，不婚主义】 【后天初期，s市，性格甜美，有发展意向】 系统：【……】 楚砚：“……” 备注这么仔细。 世纪佳缘的红娘都没你勤快。 同一时间。 木马监控里。 松灵已经给楚砚备注上了——后天中期，s市，性格冷淡，发展意向未知。 系统不满：【宿主，他说你性格冷淡！】 楚砚不为所动。 只见松灵娴熟在聊天框敲字： 【小姐姐，你真的加我啦！】 【猫咪超开心.jpg】 【桌子上的巧克力拿了吗，活动方送的，抹茶味真的绝。我偷了一口袋回来。你哪天去武协？我分你一半！】 系统音适时响起： 【滴，检测到有渣男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50！】 楚砚停顿了几秒。 随手敷衍回复。 关上手机，在晚风中和沈灵灵道别，坐上小鹏汽车回家。 车内。 楚砚望向窗外，思索。 【松家子弟，武学天赋卓绝。】 【松灵在恋综里溜一圈，只是为了打响知名度。最终仍会和其他松氏嫡系一样，迎娶女武者，确保子嗣的武学资质。】 系统点头： 【现在武者男多女少，女武者平均一人四张结婚证都不够分。男武者卷的飞起！他这种借着综艺炒人设，然后勾搭看电视的女武者，说是努力，又有点奇怪。说是海王，但又有点勤奋……的确一言难尽。】 【总之，他就是渣男！】 楚砚：【这种程度的渣男，能一次加50点体质吗。】 系统愣住。 回程的路上。 楚砚把松灵的热搜词条看了个遍。综艺里，年轻的先天武者性格腼腆，哪怕在人气最高的御姐嘉宾面前都十分克制。他体贴、温和，可以轻松和女性建立友谊连接。 楚砚：【看出来什么了吗。】 系统相当严肃：【好像是有哪里不对。】 系统作为一个小废统。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被宿主带飞躺赢。 但作为情感类艺术类系统，心理分析还是十分犀利。 【这一段，3分12秒。】系统语速飞快：【松灵同几位女嘉宾的谈话。和其他男嘉宾比起来。他在对话里，是放弃主导地位的，完全采取被动、倾听的姿态！】 【这就很奇怪。】 【他就像是陈松煜的反面，不具备明显的男性强权特质，甚至在和女性的沟通中，从不争取保护性或主导性。】 【但在另一些互动小游戏里，他的性别区分意识又很强烈。】 【第二集这里。】 【分组小游戏，其他男嘉宾都在尽可能赢得心仪女嘉宾的注意。只有松灵，始终和男嘉宾站在一起，心思压根不在女嘉宾身上。】 楚砚停顿几秒。 松灵。 和王耀、陈松煜都不一样。 他同时海了二十几个女武者，行为和王耀相似。 实际表现又和她所见过的渣男完全不同。 松灵同女武者暧昧，就是奔着以结婚传代为目的。一旦脱离这一目的，他和女性的相处模式就非常被动—— 楚砚似有所觉。 却依然捉摸不到真相。 她再次打开松灵的手机屏幕。 翻开屏幕使用时间。 所有app加起来，一周12个小时。 系统吃惊：【……12个小时？！我半天就能玩手机玩12个小时！他怎么做到的？】 楚砚：【你游戏玩太多了。】 她忽的一顿。 仅在恋综cut里。 从仅有的几个镜头推断，松灵的手机使用时间就远不止12个小时。 楚砚低声开口： “——他装了双系统。” 系统茫然：【什么？双系统的系统是我这种系统吗。】 没等系统反应过来。 就看见楚砚点击设置图标，进入安全和隐私，接着点开隐私空间。 屏幕上立刻弹出密码界面。 楚砚试了一下之前的应用锁的密码。 解锁成功。 全然不同的手机屏幕界面跳出，展现在楚砚眼前。 她展开屏幕使用统计。 一周30小时。 这才是松灵真正使用的系统。 楚砚皱眉。 一部手机，装了两个系统。 一个摆在明面，作为掩饰。 另一个，才是松灵真正的秘密。 隐藏在暗处的第二个系统里，图标杂乱，什么都有。 楚砚逐一翻过去。 指尖停在了屏幕的一处。 那是一个淡蓝色的软件图标。 ——blued。 系统：【卧槽！】 系统：【他好意思参加恋综，好意思勾搭女武者！】 系统：【啊啊啊渣男！渣男！辣鸡！】 第121章 松灵 blued。 全夏国最大同性交友软件。 是的。 就是那个同性。 就是那个交友。 楚砚拧眉。 松灵的异常表现，终于得到了合理解释。 他出身世家，资质卓绝，又是松氏嫡系，理应不愁婚配。 但他放弃了世族联姻，而是选择在外狩猎更容易掌控的民间女武者，直奔以结婚为目的—— 他的行为，和他那无数个卑劣的同类一模一样。 这个群体有个统称。 骗婚gay。 系统炸毛：【都把我气困了！】 楚砚对lgbtq+群体并无抵触。 人天生有选择权利。 但偷偷摸摸藏着性向，还要欺骗女性传宗接代，把无辜受害者变成同妻—— 罪无可恕。 在松灵的聊天记录里。 已经有好几位后天武者妹子，和他见面两次以上。 松灵谈话风趣，没有直男癌，从聊天记录来看，对方感观相当不错。 哦。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直男。 楚砚点开blued。 松灵的账号相当活跃，几乎每天都会频繁搜索“附近的同类”。 最近的点赞记录，给了附近的一条状态。 【夏国几千年来，男人只需要留个后就可以随心所欲。现在人已经蹲在产房外面，恭喜我自己——受了这么多年委屈，终获自由！等她出了哺乳期就找理由离婚！】 楚砚神色骤冷。 这些人渣在构建自己性取向的同时，采取排他的方式来强化自身群体的凝聚力，而这其中最典型的一条，就是利用女性、贬低女性、歧视女性。 与此同时，他们还以受害者自居。 从心底认同自己承担了重要责任，延续家族血脉和“荣誉”。 系统：【啊啊啊！生气！我这就注册一个账号，把它的资料扒出来，曝光他！】 系统：【怎么还要上传真人头像？】 系统：【我没有耶。】 系统：【我能不能用楚子昭的照片？他最近是不是出柜过一次？】 楚砚： 【……】 【我会处理。】 得到楚砚承诺后，系统这才放心。 不一会儿就在楚砚意识里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天光大亮。 楚砚坐在卧室飘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睡得怎么样。】 系统满足：【不错。】 楚砚打开手机相册。 系统：【这是什么，报警回执？！】 楚砚：【产妇的两个姐姐三个叔叔还有她爸妈，一起把发帖的人渣打进医院了。】 系统：【昨天那个人渣？警察怎么说。】 楚砚：【警察没忍住，也踹了他两脚。】 系统终于心情转晴：【宿主行动力敲棒！】 于是下楼的时候。 系统看到楚家三个没用的男人，都觉得没那么碍眼。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楚子昭的右手缠了绷带，看上去就像是昨天用拳头锤水泥了。 楚家长桌上。 楚子昭面沉如水坐在桌子的一侧。 楚玄面无表情坐在桌子另一端。 楚镇南坐在长桌中间，随时防止楚子昭暴起发难。 见到楚砚下楼，三人表情骤亮。 楚镇南视线微闪。 无论楚砚决定坐在哪里，距离他都不会太远。根据几何原理，线段上的中点到线段上任意点的平均距离最短的。在楚砚做出选择之前，他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楚砚淡定自若。 在餐桌上拿了个菠萝包。 从车库走了。 楚镇南：“……” 楚子昭差点掀桌：“草，楚玄你别动剩下来那个菠萝包！你他妈以前从来不吃甜的！” 按照沈灵灵的说法。 今天预填志愿。 燕大t大招生组已经蓄势待发。 楚砚在清早收到短信。 却没有直接赴约—— 而是乘车去了一趟玄创生物。 脑海里。 系统睡得呼呼作响。 楚砚视线沉沉。 低声和秘书吩咐： “——把楚暖暖这三天的脑电波数据调出来。” 脑电波图上。 近两天内，以2hz以下的低频居多，常见于深睡眠阶段，和人体恢复身体机能息息相关。 那异诡在用最后的力量“修补”自己。 楚砚扫过“楚暖暖”休眠的时间段。 心下一沉。 因为不知名的巧合。 异诡沉睡的时间，和系统沉睡的时间重叠了。 楚砚走到楚暖暖身旁，戴上手套，跟买西瓜似的在她的颅骨上东敲敲西敲敲了。楚暖暖猝然清醒，满脸惊恐看着楚砚—— 楚砚意识中。 系统揉了揉眼睛：【几点了，我怎么睡到了现在？】 楚砚停顿许久。 声线难得温柔。 【你继续睡。】 【这件事，我会解决。】 离开玄创之前。 楚砚看了眼秘书，还有负责安保的那位先天武者，轻声开口。 “异诡在积蓄力量。可能就在这两天——做好准备。” 两人神色一凛。 齐齐点头。 下午。 楚砚抵达燕大招生组所在的酒店。 然后就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裴明烨宗师。 楚砚：“……” 对方回过神来。 表情从茫然到惊喜： “楚砚小友！” “怪我，年老健忘，年老健忘哈哈哈。你这一摘眼镜我就认出来了！来都来了，顺便帮我清一下手机内存……” 裴宗师在燕大授课多年，地位颇高，欣然表示楚砚的专业随便选！ 楚砚报了物理系，倒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裴明烨远赴岭南追凶，毫无所获。 桂花酥鲜花饼倒是买了一堆。 还有每个景区都在售的八爪鱼头部按摩器。 他把东西一股脑的塞给楚砚，人还乐呵呵的：“你们小姑娘嘛，当年裴明雪也喜欢这些小东西。” 楚砚本想拒绝。 听到这里，微顿，伸手接了过来。 岭南的线索断掉之后。 剩下的就是松家。 陈松煜死前，极有可能是在替松家豢养异诡。当时西郊的藤蔓，许就是喂给太玄经的“食物”。 裴明烨视线凝重。 “松家——” “洞庭湖里住了好几个老怪物。洞庭湖外，最难缠的，就是松阳。” s市。 武协。 大宗师松阳望着张贴出去的布告。 “松煜的案子，还是没有消息。” “至于你——” 他转头看向松灵。 “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松灵立刻恭敬表示，陪几个相处不错的武者小姐，吃饭逛街。 松阳满意。 “你天赋高，只要把你的病治一治，你就是松家的嫡系。” “如果治不好——” “你还记得，松灵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吗。” “族里赶走了一个没根骨的废物，给你抬了族谱，还把他的名字给了你。你如果还喜欢男人，指不定哪天醒来，‘松灵’，就不是你了。” 松灵脊背寒凉：“族老，我——” 松阳笑了笑： “你知道，那个废物最后怎么样了吗。” 许久。 松灵面色恍惚走出武协。 街角。 一个戴兜帽的青年转身离去。 第122章 抽奖 傍晚。 s市霓虹灯光被水汽氤氲。 青年从武协回到实验室。 门卫狐疑看了他半天，在瞅到工牌的瞬间恍然—— “陆瑶光，陆工！瞧我这记性，又给忘了。” 陆瑶光笑了下。 陆研究员虽然存在感不高，还总是若有若无被人群疏离，但与人相处都和善极了。 他性格温和，虽然年轻的过分，却是研究室里精神领袖。 就连公司里高人一等的武者，都对“陆瑶光”这三个字恭敬备至。 他是研究室里最锋利的那把利刃。 旁人很难想象，那把能射穿先天武者心脏的改装手枪，就是陆瑶光的杰作。 枪膛里密密麻麻的符文，能够让子弹穿透武者的护体防御。 而改造后的rip子弹，在被国际组织严厉禁用之后，又重新复现在了陆瑶光的手里。漂亮如花蕾的弹尖，会在击中人体的一瞬迅速绽放——弹头的三角型尖刀将如花瓣炸开，在瞬息之间侵蚀武者真元，然后径直绞碎周围的所有器官！ 给陆瑶光开门时。 门卫压力巨大，不由得打点起十二分精神。 然而陆工，怎么看都不像传说里的杀神。 陆瑶光甚至还微笑问他。 今天食堂是没开工吗，怎么公司园区都没有西红柿炖牛肉的味道。 门卫哈哈大笑。 正要回答，一转头—— 陆工已经没了人影。 他来的无声无息，走得也无声无息。 徒留那愣头青门卫站在当场，摸了摸脑袋：“嘶，刚才我把谁放进去了来着。” 实验室内。 一群正在摸鱼的研究员被陆瑶光抓了个正着，在看清工牌之后，纷纷作乖巧状。 陆瑶光扬眉。 也不做批评。 而是慢吞吞戴上射击手套。 “开始罢。” 其他研究人员立刻表情肃穆。 玄创的“特殊枪支”，最初仿照的是米国的seecamp lws 32口径手枪，效仿了其精巧的闭锁式微型半自动设计。在研制成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设计枪械图纸—— 对击锤、弹膛进行自研。 以确保把子弹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此时，实验室内。 第104次弹道实验开启。 研究助理语速飞快：“环境温度25c，相对湿度50%，气压101.3 kpa，发射角度：45°，初速度——” “700 m\/s。” 陆瑶光：“效果不理想，把计算机模拟数据发过来。” 冗长繁复的十六页模拟数据被打印了出来。 实验室内寂静无声。 在众人还停留在第三页第四页的档口，陆瑶光已经翻完最后一页，皱眉。 “压力参数拟合错了，重做。” 旁边的副手微愣。 仔细看去，一直翻到第五页——然后一身冷汗！ 压力拟合那一栏，有个浮点数在运算的时候向下取整了。 陆瑶光怎么看那么快，还在短短五分钟内就把问题找了出来？ 实验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同样是科室同事。 陆瑶光的运算力，让所有人汗颜，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找到能跟得上陆瑶光思维速度的人。陆工这么厉害，不会高处不胜寒空虚寂寞冷吗！ 然而更悲催的是，算错一个小数点，两天的弹道实验都得重做。 消息上报行政主管后，对方没有怪罪，而是连连向陆瑶光道谢。如果不是陆工发现得早，公司又得损失一波科研经费—— 主管顺便向陆瑶光道歉。 这几天把他实验室里的两个后天武者借走了。 据说是玄创生物那里有什么事，逮住了一只极其厉害的异诡！ 弹道实验提前结束。 似乎是今天公司有活动。 科室成员都下班极早。 只剩下一个小助理和陆工一道回寝。 陆瑶光是实验室的领头人，出了这么大篓子，也不发火。有一说一比他当年的博士导师要善良多了…… 陆瑶光推开房门时。 小助理还一眼瞥到里面的陈设。 墙上挂了吉他。 还有四个人一只狗的乐队海报。 在工作时间之外，陆工的生活当真丰富多彩！ 陆瑶光侧头，温和开口：“还有什么事吗？” 研究助理有些犹豫：“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向上面报告。” 陆瑶光惊讶，安慰：“无妨，你可以先同我商量。” 研究助理鼓起勇气： “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实验室里报废的枪械零件陆陆续续丢了一些。” 陆瑶光一顿：“这是件大事。” 夏国对枪支管控严格。 玄创路子再野，报废的枪械、零件都必须经过严格登记，做统一销毁处理。 研究助理苦笑。 陆瑶光沉思少顷：“再等一周，如果还找不到报废零件，就向上汇报。” 研究助理连连点头。 陆工是实验室的主心骨。 只要有他发话，再大的事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临分别时，研究助理照例恭维陆工：“还是您厉害，放在几年前，我都想象不出来，普通人拿上这把枪，都能对付武者……” 研究助理走后。 陆瑶光走进员工寝室。 墙上简单的宜家置物板上，红潮乐队的演唱会海报极为显眼。 他站在海报前端详许久，露出略带怀念的微笑。 然后转身锁门。 表情漠然，翻转了墙上的置物板。 置物板后。 无数张照片、文档、计划表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 每一张照片里，都是一个人—— 松灵。 从松灵抵达s市的第一天。 陆瑶光就在悄无声息收集他的信息。 最近的两张照片。一张拍摄于s市武协，一张拍摄于静安区某活动广场，松灵在露天的“见面会”上，兴高采烈和一位戴黑框眼镜的少女说话。 幽暗的光线下。 陆瑶光用一种冷漠的视线看着照片里的松灵。 那个——抢走了他的名字的人。 洞庭松氏，从来生不出没有根骨的子嗣。 唯有他是个例外。 数年前，族老的对话犹在耳畔。 普通人怎么能和武者相比。 不如把松灵逐出洞庭。 但嫡系不能无后，既然如此，就换一个松灵。 那原来的松灵怎么办？ 幽暗的房间里。 陆瑶光微微勾唇。 是啊，那原来的松灵怎么办。普通人，又怎么能和武者相比。 他拉开抽屉。 抽屉底侧夹层，两个月里，陆续失踪的报废枪支零件竟然全在这里！ 他用温和的视线，凝视着自己的造物。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它们。 修长的手捡起零件，轻缓摩挲。然后指尖轻盈骤动，以极快的速度组装击锤，连接连杆和弹簧，把枪管推入滑套—— 那将是他用来挟持松灵的武器。 安静的夜色里。 陆瑶光仔细检查枪支。 接着眸光骤冷—— 安装在寝室门口的红外探测达仪器显示。 有人正在向这里走来！ 现在是晚上20点整。 在“那种力量”的影响下，包括刚才离开研究助理在内，整个玄创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 从来没人到访过陆瑶光的住所。 如果连“陆瑶光”是谁都不记得。 谁又会记得他住在哪？ 然而低沉的敲门声，已经在空旷的夜色中响起！ 陆瑶光心念电转。 他轻轻扣住扳机。 掩饰住眼眸里的锋芒，挂上一贯温和的表情，状若无事走到门口。 监控摄像里。 门外是园区的工作人员。 陆瑶光开门。 那工作人员挠着脑袋，手上拿着员工寝室登记表： “请问是陆研究员吗？” “看来没找错，您真住这儿！” “您是不是忘了什么，怎么一个人待在寝室。今晚是咱公司年会啊！半年一次，很重要的！” 那工作人员一脸羡慕： “恭喜您——” “您的工号在咱公司的年会抽奖里中了价值5000元的二等奖！” “现在赶快跟我过去，柯总助马上就要颁奖了！！” 第123章 钓鱼 年中年会。 巨大的礼堂布置的金碧辉煌！ 陆瑶光行走其中。 身边却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网，把他和喧嚣欢快的人群隔绝起来。 领着他进来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 两人一路走来。 就连一个过来打招呼的同事都没。 科研组真是……人情冷漠！ 在他身后。 陆瑶光垂眸沉思。 玄创数千员工，二等奖只有一个。 抽中二等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相信概率，所以绝不相信巧合。 他的工号究竟为什么在奖池中被选中—— 工作人员恍然： “哦，您问这个？” “您的工号，本来抽中的是六等奖来着的，热水壶！中奖率高达15%！这不凑巧，抽中二等奖的员工不太喜欢，想和三等奖换。三等奖没人和他换。他就和四等奖，五等奖，六等奖换。” “一直换到您这里。因为您刚才缺勤，他就自动换成功了。” 陆瑶光：“……” 两人走到领奖台下面。 他终于看清了奖品列表。 【二等奖——价值5000元的极品7位qq靓号！】 这位玄创科研大佬沉默少顷，终于在概率面前低下了头颅。 嗯，合情合理，不是巧合。 工作人员赶紧安慰：“这个东西不好说，往好处想，说不定几年后还能保值！我听说还有其他公司年会抽奖抽王者荣耀亲密玫瑰来着……” 在隆重的颁奖音乐中。 抽中一等奖的女秘书激动万分，从柯特助手上接过铂金包，如梦似幻走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陆瑶光。 台上。 柯特助和他视线相对—— 柯恩慈视线微移，扫过他的工牌，终于把人和名字对上了：“陆研究员。” 陆瑶光温和开口：“柯总助。” 柯恩慈把qq卡密递给他：“seecamp lws手枪改的很好。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和玄创提。” 陆瑶光笑了一下：“玄创给了我88个月薪资的年终奖——已经远超我的预期。还请您替我多谢楚总。” 柯恩慈点头。 “我会转达。” 柯总助发完一二三等奖，象征性走了个流程。 剩下来几千个空气炸锅热水壶都由员工自行领取，会场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台下。 陆瑶光极为配合。 正在对着卡密换绑qq身份信息。 柯恩慈走到楚玄身边。 “二等奖的陆研究员，”他停顿了一下，如实汇报：“身上有杀气。看样子之前没杀过人，应该在计划点什么。” 楚玄平淡点头，并不干涉员工的私人生活：“人总有第一次。” 柯恩慈表示： “希望不要影响他今年的绩效。” “这几年在实验室混吃等死的科研废物太多，再招一个他这样的，不容易。” 正巧。 侍者端着酒水走来，微笑开口。 “楚总，柯特助，您要点什么？” 楚玄：“香芋奶茶。” 柯恩慈礼貌开口：“我也一样。” 楚玄面无表情打断：“给他香槟。” 柯恩慈：“……” 玄创年会。 覆盖了包括玄创生物在内的好几个子公司。 s市郊区。 玄创生物。 和喧嚣热闹的住园区不同，这里显得幽深僻静。 多数员工都去年会赴宴，留下来都是为了三倍工资自愿值班。 看守楚暖暖的武者也少了不少。 今晚，就连坐镇手术室外的先天武者都没来。 安静的手术室中。 “楚暖暖”无声无息靠在床上。 不远处的值班室，隐隐有电视新闻播报的声音传来。 “陇省惊现a级异诡，三位大宗师即将抵达。” “s市武协高层换届……大宗师松阳参与唱票。” 楚暖暖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被眼皮遮挡的地方。 横瞳一闪而过。 半小时后。 原本运转良好的脑电波仪器突然滴滴作响！ 当值的后天武者吓了一跳，放下泡面立刻跑了过来：“卧槽，没信号了？不会死了吧。” 下一秒。 他突然想起。 进来的太急，没来得及运转真元—— 病床上。 原本呼吸微弱的楚暖暖猛地睁眼！ 血色横瞳摄的他大脑哐当一响！ 那后天武者陷入意识昏迷之前，最后想起的，就是值班室墙上的那行大字—— 安全来自长期警惕，事故源于瞬间麻痹！ 手术室内。 晕倒在地的后天武者，在几秒钟后自行爬起。 异诡别扭操纵着这具身体。 低头从走廊离开。 同一时刻。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玄创年会。 楚总和柯总助同时消失。 昭明科技，所有监控屏幕就位。 玄创园区外，安保人员惊掉了下巴： “多少，你说这个追踪仪器造价多少钱？玄创是有钱，但也没那么有钱吧。” 上级主管表示： “不是玄创，给咱们捐赠这个仪器的是楚氏。要你操心？人家钱多的都花不完！” 黑夜之中。 寄生在后天武者体内的异诡迅速行动。 翻越围墙。 向武协的方向走去。 楚宅。 系统惊讶：【它真的逃出去了！它要找它的同类求援吗！】 楚砚看着监控中的异诡： 【动物向社群求援，和保护自己的社群，是自然界中普遍存在的行为。】 【既然它宁死都不愿开口。】 【我们给它放了三天新闻，还给了它一个离开的机会。】 【是时候看看——能钓出来什么东西。】 s市霓虹灯光明亮璀璨。 宛如人类文明不灭的星火。 那星火是高架上的车流，摩天大厦上的灯牌，弄堂里的暖光。 网约车司机在和乘客吹牛，加班回家的社畜精疲力尽，摊在后座刷着抖音。偶尔路过居民区，能听到鸡娃的父母在大声训话，早恋的小朋友戴着小天才手表，躲着家长互发语音。 只是在某一刻。 某个万家灯火之中的寻常之人。 突然低头。 横瞳一闪而过。 很快—— 又恢复正常。 第124章 套话 动物向种群求助。 是复杂且多样的社会性互动。 鸟类通过鸣叫向同伴求援，昆虫释放化学信息素警告危险，受伤的大型动物，会用体态表达求助意图。 而被异诡寄生的后天武者。 在s市的郊区走了许久。 终于拿出手机，在僻静的田埂旁，叫了一辆网约车。 楚砚凝视许久。 【没有打电话。】 【没有发消息。】 【只知道一个模糊的目的地——它和它的同类，不具备的频繁联络的条件。】 系统吃惊：【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为什么异诡之间不加微信？】 楚砚沉思。 【也许因为，它的同类，处境并不比现在的它更好。】 如果占据优势。 为什么要避开相见，为什么要躲在暗处。 有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 难道不应该让人类像对待神灵一样朝拜它们？把文明局限于蒙昧，把附身渲染成神降。让异诡永久的、恒定的住在阶级的顶层，住在苏美尔、巴比伦，玛雅和东亚的神话石壁里。 把高等灵长类的思考和反抗，永久的扼杀在摇篮之中。 楚砚微顿。 忽的想到。 她又怎能确定——它们，并没有尝试过这么做。 监控里。 网约车接单成功。 系统看向目的地：【武协，它要去s市武协？】 被雨水浸润的夜晚。 车流繁忙。 高架上堵成一片。 s市的武协大厅，来往武者稀少。 工作人员都在掐着表数秒，等待下班时间一到，便一哄而散！ 那名动作僵硬的后天武者进门时。 起初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负责接待的办事人员迎了上来，短暂交流后，吃惊问道：“您说什么，您要见松阳大宗师？” 大宗师不是路边的白菜。 当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 然而s市办事机构倡导爱岗敬业、微笑服务，主动答疑主动解惑，给武者办好事，办成事，办实事。不能主动拒绝武者提出的要求。 工作人员：“……” 那我也不能把松阳请出来给您瞅瞅啊！ 这位武者依然坚持要见松阳，说有重要信息给他。 工作人员匆匆叫来同事，几番讨论之后，终于有人恍然：“是不是三个月前，西郊异诡那个案子？大宗师这几天都在亲自指导调查来着。”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的办事人员再次出现，礼貌引着那位“后天武者”往信息屏幕那里走： “您给大宗师留个消息就好。” “现在咱们都是无纸化办公，不用见到本人，也能用加密技术通知对方。西郊异诡的案子是大案，大宗师在全市都公开了信息悬赏渠道。就是这里。您往这个信息框敲字，他就能看到啦！” 那名后天武者盯着信息框看了许久。 倏忽抬头。 办事人员吓了一跳。 那双眼睛漆黑冰冷，像是有什么无机质的东西在流淌！ 他甚至幻视了一瞬，仿佛在眼里看到了一双横瞳。 这位普通员工赶紧揉揉眼睛。 无奈站远。 他又能怎么办？ 武者和普通人就是有壁！武者都是大爷！ 远处。 那人终于缓慢抬手，在电子屏幕上给松阳留了联系方式。 附上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秦王印下，洞庭湖底。】 监控屏幕外。 楚砚眉眼一沉。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 异诡可能会寻找同类，可能会急于躲藏。 但它却只做了一件事。 找松阳。 楚砚抿唇。 楚暖暖，异诡，楚家，还有在她意识里天天打游戏的艺术类统子，是十年前就埋下的因果。 太玄经、陈松煜、松阳是几个月前，西郊异诡案里埋下的因果。 而现在，两条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竟然于此时重叠—— 又或者。 这两件事，原本就是一件事！ 她记得，退休教职工活动中心里，紫藤花架下，那位白发苍苍的历史教师就对她说过—— 王莽篡汉，扬雄作《太玄》。惟寂寞，自投阁。 太玄经。 也许最一开始，就是因异诡而生。 一夜小雨。 各方悄然无事。 系统睡醒之后，倒是急的兜兜转转：【松阳会不会真和异诡联系上了？】 楚砚慢吞吞开口： 【不会。】 【今天周日，武协信息发布系统会在凌晨0点到上午9点维护。由程序员手动把数据从一个数据库备份到另一个，修几个无关痛痒的bug，然后再经过上级主管审批，重新开放运行。】 系统迷茫：【听起来效率不高的样子。】 楚砚：【要是效率高了，那几个程序员和他们的主管不就失业了？】 系统：【……】 楚砚：【所以武协以外的民间信息渠道才会如此活跃。山海酒吧那个信息系统，比武协好用多了，就是外包给昭明科技开发的。】 系统惊讶：【外包给昭明科技？我还以为楚玄不会把这种好事给他。】 楼下。 楚子昭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对楚玄大声哔哔。 楚砚吃完早饭：【昭明科技的安保也是外包给玄创的。他俩虽然每天互扯头花，真遇到什么事——还是利益共同体。】 说完，拿出手机。 【9点，信息系统维修好了。】 【准备开工。】 只见楚砚点开了松阳关于西郊异诡的悬赏。 在武协备份数据库的同时—— 异诡留下的联系方式，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楚砚的备用手机号。 几小时后。 武协招待所内。 松阳打开武协系统的个人后台界面。 接着视线停在一处—— 松阳神色骤变！ 他咬牙冷笑，向对方发去消息。 【秦王印下，洞庭湖底。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楚砚手机滴滴响起。 她垂眸看向屏幕上的这行字。 系统好奇：【怎么回？】 楚砚干脆利落：【不知道。】 系统震惊。 然后就看见楚砚复制短信，粘贴短信—— 熟练发给昨晚逃走的异诡。 楚砚：【秦王印下，洞庭湖底。你是谁，你想要什么。】 异诡回复极快： 【松阳？】 【只是和你做一笔交易。你们的武学天赋是哪里来，松家人比我更清楚。搭在这里面的人命不少吧？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们更好的吸食异诡。】 回复戛然而止。 楚砚等了几秒。 开始抄作业。 复制粘贴，发给松阳。 松阳停顿许久。 【说。】 楚砚继续无脑复制。 那异诡倒也干脆利落。 【两个要求。】 【送我进洞庭。】 【再替我杀一个人。】 楚砚动作停顿。 看到了异诡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那个人，名叫‘楚砚’。】 第125章 照片 异诡：【替我杀一个人。那个人，名叫‘楚砚’。】 楚砚：【可以。】 卧室内。 一片死寂。 系统惊恐万状：【宿主，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的和它讨价还价——怎么做掉你自己！】 楚砚表情平静：【哦，给它画饼而已。】 她紧接着敲字。 【不过，要松氏替你杀人？你的诚意又在哪里。】 异诡过了许久。 果真发来了“诚意”。 异诡发给了她两条消息。 任何一条，都足以让洞庭松氏身败名裂，明天就被公安局捣毁水寨送上法制新闻！ 其一，松氏功法特殊，豢养异诡不计其数。为功法提供养分的异植，不仅在s市，岭南，西北都有秘密种植。前天新闻里，在岭南失踪的两个户外网红，不出意料，就是被异诡吞了。 其二，杀人最多的异诡，可是被养在洞庭湖底。 楚砚表情微沉。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松氏势力庞大，武学天赋卓绝，果真，是以这些牺牲品为代价。 太玄经能吸食异诡，亦可夺人修为。 如此看来。 怪不得西郊异诡的受害者求助无门，怪不得当年裴明雪死的无声无息，怪不得裴明烨追凶二十年毫无所获—— 这贯穿几十年沉疴旧案的真凶。 不是一个人。 而是盘踞在洞庭湖内，水坞之上的庞然巨物。 武道世家，松氏。 楚砚思索少顷，回复： 【你以为，能拿这些对付松氏？你的诚意一文不值。】 系统吃惊：【……宿主你模仿松阳好熟练啊。】 楚砚低调：【临时学了一下，就当是出松阳cos委托。】 那异诡倒也回复极快。 【松家子弟，和异诡共生，也深受其累。我能替你们解决这个问题。你若不信，我给你一个地址——今晚派个后辈过来，我亲自演示给你看。】 松家子弟，和异诡共生。 平地如同一声惊雷炸在楚砚耳边！ 共生。 是共生，还是寄生？ 或许这两种，原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楚砚冷笑。 被吸食生命力之前的楚暖暖，对体内的异诡信任有加，借用它的力量任意行事，为所欲为。 至于松家—— 和异诡共生？ 谁知道这里面，又有多少个楚暖暖。 原来，这就是异诡从手术室里跑出来的原因。 原来它要找的同类在这里——一个一个，全都寄生在松家子弟的脑子里！ 楚砚：【在什么地方见面。】 异诡却开始摆谱了。 它说：【我的诚意给你了，松大宗师，你的诚意又在哪里？】 楚家卧室。 系统：【……】糟糕，这题我不会！ 却只见楚砚把异诡晾在了一边。 转头用异诡给的信息。 去向松阳套话。 过了十几分钟。 去厨房拿了个苹果。 洗了洗，咬了口。 晃晃悠悠从车库走到马路，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卧室咔嚓咔嚓拍照。 顺手调整色温滑块，向蓝色方向移动，降低镜头饱和度，照片顿显阴森，氛围感十足。 楚砚： 【你要杀的‘楚砚’，就在这里。】 【我现在就站在她的窗外，取她性命易如反掌。这——算不算诚意？】 异诡终于满意。 它发来见面地址，时间定在晚上19点。 【很好，成交。】 楚砚回到楚宅。 收拾装备。 枪支、注射剂放进猫猫头的帆布包，然后把佩剑往伞里一塞—— 准备就绪。 系统兴奋：【晚上怎么说！】 楚砚： 【放出去的兔子，该收网了。】 【不过，在这之前——它要现场在松家子弟身上，演示它的能力？】 她轻笑： 【这不巧了。s市，还有个松灵。】 小鹏汽车在s市高架风驰电掣。 楚砚再次婉拒了车库里的豪车。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 很少有人开着迈巴赫去绑架先天武者。 松灵住在武协旁边，地铁站旁。 而楚砚又不能真的坐地铁过去——因为那一袋子装备过不了安检。 楚砚的手机屏幕上。 经过两天的监控， 松灵的行为习惯已经被完全摸清。 白天去武协，或者恋综，或者跟着松阳参加饭局，建立人脉。 然后回家，打开blued。 搜索附近用户。 给几个长得帅的发发消息。 运气好，当晚就不用在家里过夜。 系统震惊：【他好烧啊！】 楚砚也有些震惊：【他完全不练武的吗？】 系统：【……】你的关注点就只有这个吗？ 楚砚琢磨。 也是。 太玄经能从异诡和其他武者身上吸食真元。 走捷径走惯了，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练功、做日课。 来到松灵居住地附近。 楚砚首先点开自己微信，打开松灵的聊天框，就要把他约出来—— 然而很快就否决了想法。 松灵正和另外几名女武者聊的火热，约他吃饭，还得排期。 于是只剩下了第二种方法。 楚砚下载blued，安装。 系统感慨：【他装直男骗婚，宿主装1骗0。真是棋逢对手！】 系统：【宿主等等！】 系统：【人都是视觉动物，要引起松灵的注意，你用一个默认头像给他发信息是没有用的，】 楚砚：【……哦。】 系统表示：【我就说得用楚子昭的照片吧。】 系统：【包在我身上！】 系统：【换好了！】 楚砚还没来得及制止—— 私信界面里已经瞬间多了几条消息。 有过来撩的。 有直接发照片的。 还有一个进来就开喷的：【长得这么见不得人，用网图？这张照片不是昭明科技那个总裁？骗子，举报了！】 楚砚：【……】 系统：【……】 系统：【用楚镇南的？不行，他上电视次数更多！】 系统：【用顾逾的？不对，他也是大宗师，说不定会被认出来！】 系统：【可以用楚玄的，宿主，你有楚玄照片吗——】 楚砚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有那种东西？】 系统遗憾： 【宿主，那、那就只能用这张图了。】 【真舍不得。】 【呜呜，本来是我的私人珍藏……】 系统恋恋不舍的把照片交了出来。 照片里。 “青年”身着雪白剑袍，肩披玄色长披。 束冠的流苏在夏风里温柔流淌，却不及那巧夺天工的眉宇摄魂夺魄。 系统陶醉：【是谁，这么帅气！青年男性颜值的巅峰！】 系统激动：【呀！是我那男装的宿主。】 第126章 上钩 s市。 一个普普通通的周日下午。 从blued一条平平无奇推送开始。 本地同性交友圈直接炸开！ 咖啡馆内。 系统还在沮丧念叨： 【这明明我的私藏！】 【呜呜，便宜他们了。我本来想留着做小卡的……】 楚砚看着几分钟内从0到99+的私信消息： 【系统。】 系统一震。 楚砚：【怎么回。】 blued私信界面。 数不清的敲小窗打招呼如雪花纷飞而来！ ——奶0喜欢吗？ ——哥，你是神仙下凡了吗！哥，你怎么长这样的啊？哥你投胎的时候充钱了吗。 ——[视频][视频][语音][视频] ——是不是dom？是不是是不是。 系统自信指挥： 【当然是谁都不回！】 【宿主，你要清楚你的脸，在这个段位是嘎嘎乱杀！你要回复了，那才是ooc！】 楚砚：“……” 某小众交友圈。 blued群组内，楚砚的头像几乎是迅速传开！ 关于照片是不是真人的讨论水深火热。 大部分持否定态度，开玩笑，真有人长这样，还能埋没到今天？ 另一部分则对头像的真实存在坚信不疑。blued软件注册会强制要求用前置摄像头拍照，虽然可以通过一些技术手段，用上传照片取代—— 但你也得有照片不是！ 这张震惊附近5km的头像，用识图软件，竟是如何也搜不到。 很快又有人质疑是ai合成、 然而几分钟后，这名今天才注册的用户，又上传了另一张照片。 头像是正脸，主页是侧脸，气质疏朗，如松如竹。 讨论群：【……草，绝了。不是，他这种超出人类审美的gay圈天菜，注册软件，到底来找啥样的啊？】 咖啡厅内。 听到不用回复其他用户。 楚砚点头。 她本身对小众群体并不排斥，人有善恶，他们也是。固然有骗婚gay这样的渣滓，也有很多普通人，借助blued平台相识，相恋，在朋友的鼓励下向家人坦诚。 她注册软件，只为了解决一个人——松灵。 此时。 系统已经完全接管作战指挥权限。 系统和楚砚分工一向默契。平时宿主负责carry，系统负责混吃等死。而一旦涉及到情感恋爱艺术审美，系统术业有专攻，也会义不容辞顶上！ 系统： 【现在，咱们把主页简介修改一下！】 【职业：武者】 楚砚照做。 系统：【毕竟这张脸和其他人有壁，这是防止照片太好看了，松灵自残形愧，不敢敲你——咱写上武者，就是给他一个话题切入点。】 系统：【行了，就等他上钩了！】 s市。 玄创生物。 陆瑶光研究员换下实验室的白大褂，和没认出他是谁的门卫温和打了声招呼。 回到寝室。 然后径直出门，坐上了通往市区的出租车。 陆瑶光平时通勤偏好地铁。 哪怕无法真正融入人群之中，他依然会因为身处于人群，而感到轻微愉悦。晚高峰的地铁，曾经是他在被逼迫到无法同情绪和解的日子里，抚平内耗的一剂良药。 而今天他却放弃了地铁。 因为他的包—— 同样过不了安检。 出租车司机询问：“小伙子，去哪？” 陆瑶光微笑：“武协公寓。” 他低头，合上背包。 袖珍小巧的银色枪管闪过寒光。 他跟踪了松灵将近半个月。 知道松灵会在工作日和周六，白天按部就班，晚上出去和不同的男人见面。 只有周日，松灵不会出门。 因为周日晚上，hbo会播出一档带英帝国的的娱乐综艺，由19个gay和一个伪装成gay的直男在荒岛一边求生一边拍摄恋综。 想到这里。陆瑶光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松灵不出门，就会点外卖。 陆瑶光打开手机。 手机界面，正是某外卖平台骑手后台。 陆瑶光不擅长信息技术，但所有学科里，通用的理论叫做数学。在阅读了该外卖平台的派单论文，并摸清松灵的住所、惯常点餐的商圈地址，和附近骑手群的转单规则之后—— 陆瑶光通过控制各项算法变量。 如愿以偿在这一天。 精准接到了松灵的外卖订单。 他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他狩猎松灵的方法并不花哨，却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 出租车司机招呼：“到了。” 陆瑶光下车，斯文礼貌，像是郑重奔赴一场约会：“谢谢。” 高档公寓楼外。 陆瑶光换了一身装束。 面容平和，走进电梯。 而在同一时间。 27楼公寓内。 正在看综艺的松灵终于被叮咚不断的提示音惊扰。 他按下遥控器。 打开blued。 几个本地群同时被消息挤爆！ 那张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新人头像到处刷屏。 松灵好奇点开，接着嘶的一声，眼神骤亮！ 在这个圈子里，条件好的并不是没有，外形优越成这样的，他是见所未见。 松灵复制了群里的号码，随手一搜。 对方竟然在线。 他来了兴趣，点开主页，把两张照片都下载保存。 而在翻到简介的一瞬—— 松灵毫不犹豫点开私聊。 【武者？】 【我也是。】 对方没有回复。 松灵倒是按耐不住了。 赞美之言如黄河之水，淘淘不绝！ 加上他还开了blued会员，很快就把自己刷到了对方私信的最上面！ 不远处。 咖啡馆内。 楚砚：【……】 系统：【……哇，刚才那下，给咱们刷了300点体质点！】 聊天框内。 松灵继续敲字。 【先天武者。】 【见一面，可以试用。】 【这附近就我一个武者，见一面，保证你不亏！】 【等一下，我拿个外卖。】 第127章 狩猎 某高档公寓，27层。 松灵发完消息，打开视频门铃。 看见是外卖员拎着餐袋上来，随手按了“通过”。 把外卖员放行，进了专属电梯。 然后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手机屏幕！ 咖啡馆内。 楚砚看着“可以试用”四个字，眼角微微抽搐，不得不按住眉心。 在她全力以赴冲刺高考的时候。 世界已经发展到了她想象不到的样子。 【系统，怎么回。】 系统严肃： 【宿主，咱们走的是高冷苏系少年猛1的路子。】 【话不能多。】 【要让他主动，但也要不失挑逗。】 楚砚：【？】 系统：【对，就这样！你就给他打个问号！】 楚砚：“……” 私聊界面。 松灵等了许久。 终于等到了一个问号。 他大喜过望。 原本冷冰冰不似真人的头像，竟然因为这个问号鲜活了起来！ 一时间，松灵废话滔滔不绝，不仅大力推销自己，还自行延伸话题，创造各种场景。比如，两个人不仅今晚能探讨武学，明早还能去武协偷情！ 实在是因为，这张照片精准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松灵看的口干舌燥。 对方看上去年龄不大，眼神却冷淡极了，这种极致冷漠的眼神，有一种审美意味上的绝对性吸引力。这种混合着青涩的锋利，俊美到能用来杀人的脸庞，加上同为武者的矜贵身份，错过了就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对面慢吞吞敲了两个字： 【继续。】 咖啡馆里。 系统干劲十足： 【很好很好！】 【用最简略的回应，在对话里掌握绝对权力。不给他更多的回复，让他没得选——只能不停打字来取悦你。让他觉得，你的注意力是一种稀缺资源，需要他去争取。】 楚砚：【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系统羞涩：【哎呀……我一直都是个有用的统！】 短短几分钟内。 松灵竟是已经刷出了高达1200点体质点。 堪称刷分永动机。 就连系统都略微惋惜。 过了今晚，松灵可就无了。 在对方使尽浑身解数狂拍彩虹屁，就连来自武学世家的背景都隐约透露一二之后—— 楚砚冷冰冰甩出一个地址。 【外白渡桥xx号。】 对方连续打了十几个感叹号。 显然惊喜万分。 楚砚垂眸，琢磨备用计划：【如果他不来……】 系统：【他为什么不会过来？】 楚砚停顿：【他毕竟是个0，会矜持。】 系统立刻嚷嚷： 【矜持的是原耽里的0，又不是松灵这种0。】 【他为什么不来？怕被骗身还是怕被骗心？但凡今晚能被骗走其中一个，他都能高兴到360度后空翻。】 楚砚：【……】 两人又等了少顷。 松灵那里却再无反应。 系统吃惊：【有这么兴奋吗，拿到地址就直接冲出去了？】 楚砚打开木马监控程序。 松灵的手机界面，依然停留在私信聊天。 甚至输入框里还有敲了一半的回复。 人却无影无踪。 去拿外卖了？ 楚砚很快否决。 此时已经过去两分钟。 就松灵上钩后的新鲜劲儿，一秒钟都舍不得走。 她拧眉，同时打开松灵的麦克风监听和陀螺仪数据。现代智能手机通常自带语音助手，为了能够随时响应“hi siri”这类的呼叫唤醒，手机无时无刻不在监听周围的声响—— 戴上耳机的瞬间。 楚砚身形一顿。 从松灵那里传来的信号并不稳定。 干扰杂多，就连声音都失真不少。 在移动基站遍布城市的今天，s市闹市区，绝不存在大规模的信号波动的问题。而且自己所在的咖啡馆里一切如常，用手机的食客们毫无反应。 是松灵那里发生了什么。 楚砚猛地想起的，在西郊的泥沼中，裴明烨曾和她说过。电子设备在异诡的影响下，通常不太灵光。 有异诡找上了松灵？ 不对，松家和异诡共生。 更有可能，本就在松灵身体里的异诡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出来！ 在干扰杂多的麦克风监听里。 楚砚凝神敛眸。 她隐约听见了家具碰撞的声响，松灵的怒喝，还有仓促的喘息—— 那竟然是。 两个人的呼吸声。 松灵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和暴怒的松灵比起来，另一人显得安静许多。 即便安静，他的呼吸声也低缓沉重。这种呼吸绝不属于武者，而是武者之外，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他似乎受了伤，在忍受痛苦，却一声不吭。 楚砚表情有一瞬空白。 ……普通人。 监听里。 松灵似乎制住了来人，冷笑：“敢袭击我？你脑子坏了，不知道我是武者？” 砰。 沉闷的爆鸣毫无征兆响起！ 那是子弹穿过枪膛，穿过消音器，然后以超音速穿透空气的声响！ 松灵的声音戛然而止。 咖啡厅内。 楚砚眸光骤变。 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是—— 今晚狩猎松灵的，另一个猎手！ 高级公寓。 陆瑶光轻微喘息，从一地狼藉中站起。 他翻找出绷带，旋即咬住一端，无声无息给自己包扎。 电梯中，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大型纸箱。 陆瑶光脱下外卖员工作服，被汗水沾湿的衬衫内侧，是相当明显的肌肉。这使得他能够把昏迷的松灵搬起来，随意折了两下扔进纸箱。同样被扔进去的还有外卖餐袋——那里面，是手术刀、止血钳，生理盐水，输液针和简易头灯。 今晚，他准备把一样东西，从松灵的身体里挖出来。 陆瑶光走进松灵的衣帽间，换上他的常服，重新戴上了平光眼镜。 镜子里，依然是温和儒雅的陆研究员。 他看了下腕表。 直到此时。 终于有时间，去处理桌面上——那支嗡鸣不断的手机。 来电人是松阳。 陆瑶光毫不意外。 那异诡受了严重的伤势，被分裂成了无数个部分，封印在松家人的体内。松灵出了事，松阳自然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走出这个屋子，他就是被松阳追捕的亡命之徒。 而在来电显示的弹出窗口下，是blued聊天界面。 陆瑶光扫了一眼。 松灵今晚的猎艳对象。 他正准备销毁手机。 蓦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 在缜密算计的计划里，第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blued。 聊天框的最下方。 三秒前。 那位“猎艳对象”发来了一条消息。 【杀了他，你不怕松阳吗。】 咖啡厅内。 楚砚清晰看到，“松灵”的手机陀螺仪数值跳动。 那位狩猎者把松灵的手机拿了起来。 他的手很稳。 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任何颤动。 花里胡哨的男同聊天界面两端。 此时就像是潜伏了两只伺机而动的蛇，同样冷静，却又互不清楚对方的底细。 楚砚抿唇。 对面一言不发。 他的谨慎，超过了以往所有的对手。 或者。 ——他们原本就目标相同，不应该是对手。 楚砚垂眸。 所有信息迅速在脑内提取，关联。 熟悉的枪声，倒在枪口下的松灵—— 她缓慢打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能击倒先天武者的武器——我猜，是玄创的seecamp lws 32改装手枪。】 屏幕另一端。 陆瑶光神色骤变！ 又有消息弹出。 【你不需要一个人承受松氏的怒火。】 【seecamp lws 32还没有量产，无论你怎么拿到它，以你的价值，都不该死在松氏手里。】 【逃跑的时候，带上松灵的手机，打开定位。】 【我会替你挡住松阳。】 第128章 追捕 昏暗的光线中。 松灵的手机屏幕莹莹发亮。 沉寂许久的对话框里。 终于跳出一个字。 【好。】 楚砚言简意赅。 【松灵的解锁码是1111。】 【有需要，联系我。】 对面停顿了一下。 按下关机键。 木马监控猝然中断，对方的手机屏幕一片漆黑！ 系统大脑芯片宕机：【他怎么把手机关机了！】 楚砚沉吟： 【能单枪匹马去挟持松灵的人，必然对逃跑路线规划周至。】 【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一切计划外的状况都会引起他的警惕。】 系统茫然：【那，合作失败了？】 楚砚顿了一秒，微微勾唇。 【恰巧相反。】 【合作暂时成立。关机是为了阻止设备发送gps或蜂窝信号。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 【他把松灵的手机，带在了身上。】 市中心。 某高档公寓。 陆瑶光推着箱子进入电梯。 出门时，正遇上同一栋的住户。 那住户见电梯门打开，不自觉皱眉。电梯在27层停了太久，占用公共资源。 陆瑶光向他歉意一笑。 那人微愣，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眼前的青年戴着口罩，却气质温和，眼角弯弯，有着浓郁的书卷气。 任谁对这样的年轻人都生不出怒火。 陆瑶光走出电梯，伸手，替对方轻轻挡住电梯门，防止自动关闭：“抱歉，耽误了许久。” 对方连连摇头：“不碍事，不碍事！” 陆瑶光抽回右手。 目送电梯上行。 包括守着电梯监控的保安在内，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陆瑶光借着刚才的动作，已然把体积微小的窃听器，放置在了一楼的电梯门内侧。 高档小区大厅内，空间宽敞。 任何突兀的杂物都会引起物业和住户的注意。 陆瑶光步履平稳，走向电梯旁提前一天准备好的小推车。 然后迅速撕掉上面的用于伪装的物业logo和“设备维修”的胶带条，把装有松灵的箱子放了上去。 箱子尺寸刚刚正好。 陆瑶光推着箱子，经过物业传达室。 刻意伸手，把从松灵衣柜里翻出来的帽子，往下压了压。 背着身子走了过去。 物业保安在心里不屑。 切，躲什么，不就是27楼那个！每天晚上都鬼鬼祟祟出去，鬼鬼祟祟回来，有时候还带着看上去不怎么正经的野男人！ 谁不知道他夜生活丰富。 还自己心虚，每天都压着帽檐——啧！ 保安心里热切吐槽。 表面却还得热切问好，给27层的住户开门放行。 等对方走了约有五分钟。 保安室的电话刺耳响起！ “什么，27楼的住户亲属报警了？！” 陆瑶光走出小区，加快步伐。 将箱子搬上了挂着货拉拉标识的7座mpv。 路边匆匆走过的都是打工人。 起初还有人好奇看了几眼，立刻便又无人关注。只觉得这位货拉拉的师傅认真负责，装完货了，还特意再看一眼检查—— 陆瑶光面色如常打开纸箱。 一针强力麻醉剂，用力扎在了昏迷不醒的松灵身上。 封箱。 关门。 货拉拉在远处猝然响起的警笛声中，平稳启动。 在下一个红灯路口。 陆瑶光慢条斯理，戴上蓝牙耳机。 耳机里，贴在电梯井旁的监听器精准捕捉了居民楼大厅里发生的一切。 五分钟后。 片警到达现场，喊安保人员打开电梯。 十分钟后。 武协的工作人员也在松阳的指示下纷纷抵达—— 陆瑶光一顿。 太快了。 武协的人员调动向来低效。 这一次，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比他预想中要早了半小时有余。 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绷紧。 咖啡厅内。 楚砚的手指在键盘上清脆敲击。 【松阳摇人了。】 系统吃惊：【反应这么快？】 楚砚： 【从消息记录来看，他是在昨天，着手布置重点保护松灵。】 系统似有所觉：【宿主套他话的时候？】 楚砚顿了一下，点头。 【这一批人，本来是为了防着我们。现在，都跑去追捕‘他’了。】 系统犹豫：【我们是不是把他给坑了呀。】 楚砚微微扶额：【……真到了万不得已，‘他’会打开松灵的手机。】 【我在想。】 【松阳是怎么知道松灵遇险。】 【在松灵倒下的同时，立刻打来电话。这里面，一定有没有被我们掌握的信息。】 【我要见‘他’。】 系统刚要开口。怎么见，通过blued约见吗—— 就看到楚砚给柯恩慈打去电话。 “最近几个月里，玄创有没有报备在案的失枪。” “没有？” 楚砚挂断电话。 看向窗外。 然后猛地想起什么，再次去电。 “还有一件事。” “——实验室和流水线上，有没有丢失的枪支零件。” s市西郊收费站。 车流在小雨里排起了长队。 收费站工作人员忽然吃惊抬头。 只见上司冒着雨，点头哈腰带了一群气势汹汹的武者进来。 “青年，男性，身高183左右。据目击者汇报，独自一人上了一辆银色面包车，上面贴了货拉拉标识。都听清楚了没？” “收到！” 收费站工作人员立刻被挤到了一边。 眼睁睁看着那群武者开始盘查，所有独自一人、开银色面包车的青年男性司机。 收费站顿时排起长龙，堵的水泄不通。 不少司机都拉下窗户，怨声载道。 但这还真没办法，警察办事还能给个理由，武协办事？得，人家没义务和普通人汇报，你就受着吧！ 很快，又一辆银色mpv接近道闸。 驾驶窗摇了下来。 正是一位青年司机。 帮着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眼睛一亮，然而很快就没了兴趣。 这车里坐了不止一个人…… 不是，你这都快超载了吧！ 那青年司机倒是温文尔雅，表示自己拖家带口等的心急：“劳驾，请问前面排了多少辆车。” 工作人员：“哎，快了快了。” 因为车上人数不符。 武者只往里面看了一眼，就直接放行。 车过了收费站。 车里几个退休阿姨表示：“你慢点开咯，小伙子你干这一行不容易。我们还是第一次知道，网约车私下给司机打钱，能省个20多块！你还不收我们拼车费，人怪好的咧。” 陆瑶光笑了笑：“市里买不起房，每天下班都得走高速。这不想着，跑个顺风车赚点外快。” 说完。 他就要踩下油门。 却蓦地一个急刹。 原本已经抬上去的机械臂，竟然突兀降了下来，把他拦在了收费站内！ 一群武者急匆匆走来。 陆瑶光眸色骤变。 握住方向盘的手再次用力，微不可见的汗水划过手背上绷紧的青筋。 为首那人已经走到了驾驶室旁。 示意他开门出来。 陆瑶光顿了一下，点头。 回头安抚拼车的乘客。 趁着这个动作，把左手探入口袋。 长按开机键。 他慢吞吞解开安全带，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等一下，我的机动车驾驶证在手套箱。我这就去拿——” 然后飞速撷起手机，输入解锁码。 1111。 连上蓝牙耳机，打开blued。 给置顶对话框打去语音电话—— 走过来的武者不耐烦开口：“浪费时间，没人想看你驾照。” 陆瑶光愣了一下。 正在此时。 耳机里叮的一声。 电话接通。 武者说： “上面通知变了，案发现场有开枪痕迹，符合条件的人都拉过去做gsr射击残留物检测，车留下，搜车！” “还愣着干什么？都过去。” 旁边。 另一辆银色面包车司机苦笑：“我晚上还有工作，不方便啊。” 武者嘲笑：“武协办事，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重要还是武者重要？” 陆瑶光神色微变。 长期居于实验室。 他对gsr再熟悉不过。 射击残留物检测，指的是用拭子、胶带在袖口、手腕皮肤采集样本，再通过显微镜寻找开枪后残留的铅、锑和钡粒子。 整个过程最快只需要1个小时。 就能判定，他究竟有没有开过枪。 陆瑶光心跳骤急。 却在此时。 蓝牙耳机却倏忽响起一道声线。 平静，冷淡。 “跟他过去。” “没事。” 第129章 是他 高速收费口。 19点。 依然堵成长龙。 陆瑶光刚做完gsr射击残留物检测。 结果还要等待少顷才能出来。 武协在一辆车一辆车翻查可疑物件。 到了陆瑶光的mpv。 后备箱愣是什么都没有。 负责检查的武者皱眉。 转身去了下一辆。 旁边的收费站工作人员有些疑惑，但又一时半会看不出哪里不对。 那工作人员转身瞧了瞧车流，眉心不安跳动。 他打着笑脸，低声向领头的武者汇报：“每辆银色面包车都得拦下来，咱这应急车道都占满了。今天是工作日，在市区工作，郊外安家的人有不少，现在都饿着肚子堵着……” 那武者冷着脸：“让你办事，没让你替他们出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陆瑶光漠然看着。 在武者面前。 普通人的挣扎一文不值。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他靠在是高速绿化带的栏杆旁。 任由雨水淌过脸庞。 无意中又想起了刚才的声音。 平稳，淡漠。 清凌凌的，倒是很好听。 只是，这一次仍在他意料之外—— 另一位狩猎松灵的猎手，竟然是个年轻的女性。 收费站前。 那工作人员有些失落。 只能打点精神，继续帮着检查车辆。 他在收费站工作很久，从年轻力壮，到银发斑驳。从收费站还是人人羡慕的好差，到etc自动化普及，随时面临丢了饭碗的压力。他见过太多的车，好的，坏的，崭新的，改装的。 这名年迈的工作人员忽然一顿。 刚才那辆mpv。 那辆mpv，底盘明明没有那么高，打开后备箱的时候，却像是额外垫高了一层！ 他浑身一震。 在雨水中一滑—— “小心。” 陆瑶光走了上来，稳稳扶住他。 顺手理了理他的雨披。 工作人员连声道谢。 陆瑶光伸手，把一块零食软面包放在了他的手里，温声开口：“堵在后面那辆红色的现代，在打双闪。听说是女车主没吃晚饭，低血糖。我还在等检测结果，不方便离开太远。只有您能帮她，劳烦了。” 工作人员神色严肃。 立刻就要过去。 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皮一跳：“你、你就是那辆mpv的车主——” 陆瑶光轻轻嗯了一声。 平静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在夜晚的微雨中猝然相接。 工作人员表情几经变化，复杂难辨。 陆瑶光的视线沉着如深潭。 一时竟分不出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什么都知道。 两人身后。 第一批gsr检测结果已经提前出来。 很快就要轮到包括陆瑶光在内的第二批车主—— 刺耳的铃声骤然响起。 有个武协的管理人员在远处吼道： “上面的指示变了，普通人放行，有嫌疑的武者留下！” “没听懂？” “普通人，都放了，别耽误时间！” 车流有一瞬沉寂。 接着终于发出欢呼。 旁边负责检测开枪残留物的文员吃惊：“那，那这些样本怎么办？” 武者不耐烦开口：“扔了，没用！” 应急车道上。 所有倒霉催的银色车辆开始打灯，准备启动。 陆瑶光笑了一下。 把零食软面包放进工作人员的手里，轻轻握住他的手：“去吧，劳烦了。”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 终于一声叹息，转身在雨幕里离去。 陆瑶光回到驾驶座。 拼车的阿姨们都在大骂武协，见他进门心疼的要命：“小年轻怎么淋这么多雨，哎哟，戴着耳机呢。在和谁打电话？女朋友？” 陆瑶光笑了笑。 转开车钥匙，换挡。 对着蓝牙耳机轻声开口。 “——谢谢。” s市。 武协。 松阳怒火中烧。 太阳穴因为怒气不断鼓动：“松灵还没找到，谁下的命令，把人都放走了？” 武协职员大气都不敢喘。 只能陪笑：“是这样的，高速出口都堵两个小时了。救护车都给堵上了，确实影响民生……” 松阳：“我问，谁下的命令。” 房间里安静极了。 就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没有人能承受大宗师的怒火。 直到一人推门而入。 “我。” 几个职员惊喜：“裴教授！” 裴明烨颔首。 裴明烨修为在宗师后期。 却有燕大教职在身，桃李满天下。 和松阳这种受松家供奉，永远把世族地位放在第一位的大宗师相比。他没有太多利益牵扯，除了追凶，就只做两件事，培养学生，替国家出外勤。 裴明烨在武协的挂职，正巧和松阳平级。 松阳的视线灼灼看向他。 一身怒气竟是生生被压抑。 裴明烨正值壮年。 武者有真元护体，身体机能通常维持在青年或壮年。只是，四十多岁的裴明烨，却看着和六十几岁的松阳一样，眼窝深陷，两鬓斑驳。 二十年追凶。 太久了。 裴明烨拉开一把椅子，坐在松阳身旁。 “我让他们把普通人都放了，普通人，可没法绑架先天武者。” “枪？我没听说过，枪对武者有用。” “普通人又能做什么呢。” “裴明雪，她当年，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你说对不对，松大宗师？” 松阳陡然色变。 几十公里外。 玄创总部。 楚砚挂断和裴明烨的电话。 疾步走在园区内，戴着耳机，吩咐柯恩慈： “查清楚了？所有丢失的枪械零件，都曾被他经手？” “把他的员工寝室号给我。” “什么？” 楚砚皱眉： “他是研究项目主理。” “研究室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住在哪？” “查一下员工名录。” ——到了。 是这里。 楚砚等不及助理来送钥匙。 一脚踹开简陋的房门。 里面陈设简单。 墙上挂着吉他。 楚砚翻开抽屉。 玄创丢失的枪械零件，一样都不在。 抽屉里，面却静静放着一张海报。 ——红潮乐队，《消失的他》主题专辑livehouse公演，不见不散。 楚砚瞳孔骤缩。 “……是他。” 第130章 相见 银色mpv驶入西郊。 拼车的乘客热热闹闹离去。 陆瑶光向她们笑了笑，和这样的热闹郑重道别。 然后调转车头—— 向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窗外雨水嘀嗒，砸在挡风玻璃上，隔个许久，雨刷器才吱呀滑动两下。远处是刺耳的鸣笛，源源不断的武者正在地毯式搜索嫌犯。路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映出光怪陆离的形状。 陆瑶光摇下一半车窗。 任由飘飞的水汽浸润他的半个肩膀。 他打开车载电台。 上世纪的70年代的民谣摇滚缓慢流淌。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陆瑶光露出一点浅淡的笑容。 mpv专挑偏僻路段，在无人监管的乡村小道上行踪鬼魅。 陆瑶光单手握住方向盘。 仗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和亲自改装的底盘，在最后一段路直接粗暴压过一段荒芜的田埂。 抵达了一处破旧的厂房。 他下车。 打开后备箱。 在低沉的音乐里，从手套箱抽出螺丝刀，在座位下翻出小型发电机，然后是钳子，切割机和扳手，他切开后备箱底部，先是拿出手术器械，然后熟练拆掉凹槽挡板，扔掉用于伪装千斤顶。 接着摘去掉防护面罩。 双臂用力，肌肉猝然紧绷。 把最后一层沉重的隔板抬起—— 昏迷不醒的松灵，赫然就塞在其中！ 松灵醒来的时候。 驾驶室半敞着门，轻缓的音乐从电台传出。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ce i belong…… 请带我回家，回到我此生的归宿。 恍惚中。 松灵看清周围陈设，慌乱至极！ 他被五花大绑在破旧的铁床上，那绳结复杂熟练，对方也不知预谋了有多久。他右手插针，具有强烈麻醉作用的液体正被源源不断灌入体内，原本引以为傲的先天武者真元，竟是寥寥无几！ 陆瑶光走了过来。 温和开口：“你好，松灵。” 约莫是陆瑶光的眼神捉摸不透，松灵竟然一时间分辨不出，他是在叫自己，还是透过这个名字在叫别人。 松灵哑声质问：“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陆瑶光戴上手套，因为条件简陋，没有穿惯常的白大褂，仅披了一层雨披。当他拿起手术刀的时候，松灵立刻就知道雨披是用来做什么的了，防止血液飞溅——防止，他，松灵的血液溅到对方身上。 松灵大惊失色。 他咬牙，用松家秘法，用力调动所剩不多的真元，一个扭身就要反抗。 陆瑶光耐心提醒：“别动。” 松灵的力气勉强回归。他警惕看着陆瑶光，对方太过诡异，在找回主动权之后，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借助武者优势杀了对方，而是想要夺门逃跑—— 砰！ 这一次，子弹没有留情，而是直直穿透了他的肺部。 松灵一个踉跄，鼻腔里被什么堵塞，大滴鲜血从口鼻中涌出。 陆瑶光给他接上生理盐水，声线沉稳： “不要浪费子弹。不用很久，很快就会结束。” 偏僻的厂房内，很快又归于平静。 陆瑶光视力不错，但为了在简陋的环境下实施手术，还是戴上了特别配备的无框眼镜。 除却轻微滞涩的动作，他就像是一位优秀的医师。 常人看到就会眩晕的皮下组织、筋膜和肌肉，在他的手术刀下被精准切割。那是熟读无数人体结构图、在玄创俘虏的尸体上反复练习之后的结果。 松灵被全身麻醉，但意识仍然清醒，他仓促吼道：“等一下，你在对我下手之前，有没有想过，怎么面对松家的怒火——” 声线却戛然而止。 松灵用一种惊恐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看着他。 “你——你竟想剖了我的道种？！” 陆瑶光沉静看着松灵被剖开的胸膛。 普通人在这样的伤势下，早就晕厥濒死了。 松灵却撑到了现在。 他的生命力，顽强而妖异。 在他的胸腔右侧——那纠缠复杂的肌肉、膈膜、内脏间隙和结缔组织之中，有一颗黑色的“种子”。 那是松家至高无上的“道种”。 所谓的道种。 却是异诡身上割落的一部分。 他们把异诡植于血肉之中供养。 用经脉作为脐带，用丹田作为胎盘。 他们不断从异诡身上汲取“高超的武学天分”，然后用自己的筋骨，为脆弱的异诡竖起坚实的壁垒—— 他们终生和异诡共存。 陆瑶光凝视着埋藏在松灵体内的道种。 童年时，他还不知事。曾有无数次，渴望这样东西能出现在自己体内。 他微微垂眸，轻笑。 那时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它。 松灵：“你剖了道种，松阳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瑶光嗯了一声。 旋即刀口向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径直把那异诡剜了出来！ “每秒心跳170，收缩压160mmhg，松阳体内的异诡和你的同源。无论我是否对你动手，”陆瑶光平和开口：“松阳，一定能感知到这里的异常。” “所以，我做什么都没有区别。” 他优雅擦了擦手术刀。 “我注定是——亡命之徒。” 陆瑶光拔掉了松灵的输液针头。 松灵表情惨白。 随着异诡被取出，一身真元不复存在，身体机能大幅度消退。 而那被剖开的胸膛，陆瑶光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缝上。 他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松灵嘴唇颤抖，终于变成恳求：“救我。别让我死，你想不想成为武者？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吸收道种——” 陆瑶光笑了下。 “谢谢。” “我比你更清楚。” “我以前，也叫松灵。” 松灵惊骇看着他。 他也叫松灵。 是他，竟然是他！ 一个失格的松家子弟，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在那种手段下，活到现在！ 陆瑶光探查了松灵的心率。 为他的死亡下了最后告知。 “还有10分钟。” 他低头看向腕表，走进驾驶室，打开电台。 温柔的歌声在雨水中飘荡。 陆瑶光轻声开口：“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送你。你有喜欢的音乐吗？我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陆瑶光耐心等了他三秒。 微微侧头。 “既然你不需要。” “那么。很高兴见到你，再见。” 男人换了另一辆车，即将奔赴雨中。 松灵怔怔听着远处传来的上世纪民谣。 to the ce i belong。 回到我期盼已久的归宿。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竭力开口： “你——你拿了我的道种，是为了回洞庭湖，原来是这样——只有身负道种的人才能进去，原来如此——” “救我，救我，你一个人去不了、松阳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在外面。” 陆瑶光在雨中转身。 颔首。 “确实。” “但，那是我的事。” 松灵在那张血迹斑驳的手术台上挣扎。濒死前剧烈的意识波动，让他终于把整件事想通！ “你是回去……向他们复仇！” “你做不到！” “你再强大，也只是个普通人！” 陆瑶光垂眸。 “也许吧。” “人生在世，唯尽力而已。” “就算不能复仇——至少要亲眼看到真相，看清洞庭湖下面压着的到底是什么。” 再回头时。 已经多了惯常平和的笑意。 还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第二辆车和开过来的mpv大相径庭。 陆瑶光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误，他迅速进入驾驶室，转动车钥匙—— 然后身形僵住。 在他的副驾驶座。 还坐了一个人！ 他眸光如电，冷冷看去—— 却在听到那道熟悉的声线时，微微一震。 楚砚：“你好，陆瑶光。” 第131章 合作 潮湿的车身内。 陆瑶光在电光石火之间的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就要按住腰间的枪柄。 却见对方右手虎口有银光闪动，在漆黑的寒夜里如一晃而过的流焰！ 楚砚漠然抬眼。 一模一样的seecamp lws 32袖珍手枪，被她冷白的手指扣住握柄，随意把玩，在陆瑶光剧烈跳动的眼皮下，复杂的眸光之中，上下翻飞。 相隔极近的微距下。 楚砚已经先一步扣住扳机。 就代表，对方再无翻身余地。 陆瑶光身形僵硬。 少顷。 轻声叹息。 他转身，踩下油门。 轿车从田埂里冲了出去，在颠簸的乡间小路之中迅疾穿行。 “松阳在赶来的路上。” “小姐，既然您没有打算下车——还请系好安全带。” 副驾驶传来轻微声响。 楚砚依言而动。 陆瑶光：“不巧，我刚结束一台手术，血腥味要一段时间才能散去。空气清新剂在中央扶手箱，烦请自便。今天天气不好，您没有必要和我一起逃命。” 楚砚散漫靠在副驾驶上。 轻微调整椅背。 能看到窗外的碎雨和星光。 在陆瑶光并不明显的试探中。 她终于开口：“seecamp lws 32，.32口径小型自动手枪。一年前，在玄创立项的时候，你力排众议挤掉了基于霰弹枪的改造武器方案，理由是试验阶段降低成本。” “从武协的登记记录来看——那一天，松灵刚刚突破先天。” “那一天。” “是你谋划整场劫持的序幕。” 陆瑶光瞳孔微颤。 把持方向盘的手依然平稳，干燥。 看不出任何情绪。 楚砚声调平静：“seecamp的枪械以平衡制动力和低后坐力闻名，在被武者压制之后，这把枪只有3英寸高度的手枪，是最适合普通人绝境反杀的武器。” “从一开始，这把枪就不是替玄创挑选的。” “而是替你自己挑选的。” 陆瑶光温和扬眉。 “只是用一件事，同时达成玄创和我个人的目的而已。” 楚砚： “接下来半年后，你第一次扣下了实验室的枪械零件。” “看来，这把能击穿武者的枪，不是三个月前研制成功的。而是半年以前。” 楚砚用探究的视线，看着驾驶座上的陆瑶光。 青年五官隽秀，眉目柔和，从履历时间线上看，应当正是在之前某野鸡选秀里，把几个练习生元老、选秀遗着聚到一起，组建了红潮乐队。 之后大约发生了什么。 他无声无息离开红潮，进入玄创。 能够击杀先天武者的枪械。 在整个战争史上都闻所未闻。 就在刚才，她听完了陆瑶光和松灵之间的对话。 陆瑶光，竟然来自松家。 陆瑶光进入玄创时，固然带来了不少，约莫源自于松氏的武籍、符文和的阵法知识，但他在研发上展现的天赋，足以称之为不世鬼才！ 楚砚继续说道：“半年前，你开始不断扣下残损的报废零件，并在员工寝室内的简易操作台上进行修复，拼装——” 陆瑶光终于摇头。 “没有修复。” “所谓的‘残损零件’，不过是经过设计微调的另一种枪械零件。和交给玄创的那支枪相比，二次修改后的设计方案更适合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我会在每周视察流水线时，修改一次数控机床的铣削参数。从而确保，第二天吐出的第一个‘残次品’，即是我真正需要的组装零件。” “而在第一个‘残次品’产生后，机床就会恢复正常，继续为玄创服务。” “小姐，”他戴着惯有的笑容，表情却略有疲惫：“终于，也有您还不知道的事情。” 楚砚的脸庞终于微露讶色。 原来陆瑶光拿走的不是残次品。 原来他手上的那把枪，和玄创的根本就是两个型号！ 陆瑶光精通枪械、符阵、数控、自动化、物理和材料学，涉猎软件算法和电子工程——哦，似乎还学过一些唱跳。 他的价值不可估量。 轿车驶出田间。 再次进入s市。 陆瑶光行事谨慎，布局却和他稳妥的风格大相径庭。 把异诡从松灵体内剖出时，他已经被松阳察觉所在。此时铺天盖地的武者都在向废弃厂房涌去，而陆瑶光在布置了通往南方的车辙之后，竟然直接掉头回到了市里。 s市绚烂繁杂的灯火就在前方。 但那并不是陆瑶光的归路。 在排着长队的收费站前，他终于停车，借着路灯仔细打量楚砚。 “小姐，”他笑了一下：“您救过我一次，我很感激。但是，前面的路不好走。” 他拿出放在培养皿中的“黑色异诡”。 它无声无息，如同已经死去。 陆瑶光轻声说：“碰了它，就是终生与松氏为敌。你还年轻。” 楚砚伸手。 陆瑶光递给她，苦笑：“看完了记得还给我。” 楚砚：“那你呢。” 陆瑶光一愣：“什么？” 楚砚： “你也还年轻。” “你在玄创拿走的零件，足以拼装出两把枪，两匣特制子弹——和一匣，最普通的、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32口径子弹。” 陆瑶光猛地意识到什么。 楚砚却赶在他之前开口。 “两匣特质子弹。一匣给松灵，还有一匣，会被你带去洞庭。” “但到了洞庭。” “船坞水寨错综复杂，宗师先天不计其数，一旦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你杀了松灵，抢了他的‘道种’，松家上下视你为大敌，倾巢追捕，得而诛之。运气好，你能在被抓住之前潜入湖底，但即便这样，你也没法出来。” “那匣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32子弹——” “是你留给自己的。” 陆瑶光眼中猝然闪过寒芒。 原本温和的剑眉蹙起：“小姐，说的太多，就逾越了。” 陆瑶光表情再度平复。 就像是在和楚砚谈论旁人的生死。 他自己，和被他丢在厂房的松灵，在本质上仿佛没有任何区别。 楚砚沉沉看着他： “你有更好的选择。” 陆瑶光摇头。 “想进洞庭水寨只有两个方法。” “其一就是身负道种。” “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你拦不住我。” 楚砚拧眉：“第二种是什么。” 陆瑶光顿住，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摇头：“你不会想知道。” 楚砚沉默少顷：“你就没有遗憾吗。” 陆瑶光：“你不了解。于我来说，更多是解脱。” 楚砚冷冷开口： “是吗。松阳已经下令封城追捕，你要走，今晚就得离开。” “你上周刚买的红潮乐队演唱会门票怎么办。” 陆瑶光始终平稳的手指倏忽在方向盘上攥紧！ 他拧眉看向楚砚—— 下一秒。 因为她的话浑身巨震！ 楚砚慢条斯理开口： “解脱？你要怎么解脱？” “从这个把你遗忘的世界彻底消失？” 陆瑶光愣愣看着她，在厚重的黑框眼镜下，他终于嗅到了不同的气息，仿佛察觉到了一种极其熟悉的相似感—— 楚砚面无表情打开手机。 “扫码。” 陆瑶光措不及防：“什么？” 楚砚不耐，不再和他浪费时间： “演唱会门票，给你换到了第一排。” “别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的。” “我留不住你，他们呢？” 手机屏幕一换。 楚砚直接给盛天狼打了个视频过去。 某顶级录音棚。 正在划水下五子棋的红潮乐队乱成一团。 “卧槽，楚小姐！楚小姐来电话了，所有都有，整理着装！” “草，我今天没洗头啊！” “你站乐小悠后面，他186长了个大傻个能给你挡着。” “不是，187哎大佬，不是186。” “那我不是都没露脸的机会了吗！天狼哥你别坑我啊，你把帽子借我不就行了。” “想得美，我他妈今天也没洗头！” “边牧呢、把边牧赶出去，今天就咱们几个和楚小姐视频，不带它玩！擦，这狗怎么自己爬上来了——” “哎来不及了，赶紧！” 混乱的语音消失。 四人一狗齐刷刷出现在微信视频前，露出灿烂的笑脸：“楚——小——姐——好！” s市。 高速收费站旁。 沉闷的轿车内。 陆瑶光失神看着屏幕里的一切。 楚砚无情挂断视频。 “忘了自我介绍。” “我姓楚，红潮乐队演唱会唯一的赞助商。” “赞助了专辑发行，场地租赁，宣传广告。因为他们怎么捧都火不了，我还赞助了我的狗。” 陆瑶光一愣。 看向她时，眼里竟有了些浅淡的笑意，和他惯常当做面具的笑容微有不同。 楚砚皱眉。 “你笑什么。” “开演唱会是为了找你。我赞助的是整个红潮乐队，所以，也包括你。” 她抬眼，一字一顿： “所以。” “和我合作，怎么样？” “这位先生，这位——消失的他。” 第132章 结盟 雨帘敲窗，溅起水雾。 城市的霓虹灯光在此时虚幻不真。 陆瑶光凝视着眼前的楚砚。 少顷。 低笑。 “好。” “我已经没有理由拒绝。” “承蒙您的赞助——”他眉眼弯出有些好奇，却温润谦逊的弧度：“荣幸之至。” 陆瑶光率先行动。 他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扬起，示意毫无威胁。然后从腰间抽出了那柄seecamp lws 32袖珍手枪，虎口抵着枪身，枪口垂直向下——将它放进了两人中间的扶手箱内。 解除武装。 放弃身上的唯一武器。 用最简单的方式，致意他现在的“合作人”。 “啪”的一声，另一支一模一样seecamp lws 32也被扔进扶手箱内。 楚砚扔了枪。 直截了当伸手。 陆瑶光先是检查自己手上没有血渍。 然后如同最标准的绅士，轻轻握住那漂亮的指尖，短暂而礼貌，两秒即分。 楚砚盯着他：“不寻死了？” 陆瑶光无奈：“我的前队友都在你手上。我要是跑了，他们得写一辈子歌还债。演唱会的支出，还是我来偿还，更快一些。” 楚砚上下打量了几眼。 略表同意。 脑海里。 系统也松了口气：【好耶，阻止他自杀，功德大涨！比我敲电子木鱼有意义多了！】 楚砚面无表情： 【红潮浪费了我这么多钱。】 【等事情结束，让陆瑶光以身抵债。】 系统惊呆：【是、是我想象的那种吗——】 楚砚思忖：【这把枪，目前只能对付先天武者。把他关到实验室，什么时候研发出能对付宗师的武器，什么时候再把人放出来。他不是玄创的吗，实验成功正好拿楚玄当靶子试试。】 楚砚：【嗯？你想象的是哪种？】 系统纠结：【啊，那个，我以为是把他关进小黑屋，给宿主跳男团舞解闷……】 楚砚：【……】 此时。 进入s市的高速入口。 检查关卡严密，还多了几个临时过来执勤的武者。 陆瑶光的轿车即抵达岗哨。 在缓慢往前腾挪的间隙。 不断有工作人员在附近走动。 楚砚言简意赅：“你对刚才的异诡知道多少。” 陆瑶光：“不多。我能取出来，不能装回去。松家把一样东西囚禁在了洞庭湖底，它是那东西的一部分，它们之间——存在某种神经传感网络，具体运行方式不明。” 楚砚眸光微沉： “这就是松阳能感应到松灵遇险的原因。” “他感应的不是松灵，而是他体内同源的异诡。” 神经传感网络。 人类之间的通讯，自数四十万年前起始，从符号、声音演变出了文字、语言。动物之间的通讯，同样借助相似的视觉、听觉、触觉以及化学信号。 而同源的异诡之间相隔百里。 竟仍能觉知对方遇险。 陆瑶光分析：“松灵出事，洞庭湖里的老怪物没有察觉，只有松阳及时发现。我推测，异诡之间可能通过电离层反射来实现中长距离通讯，也有可能借助某个高点中继站实现微波通讯。”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面带歉意： “抱歉，我说这些，着实枯燥——” 楚砚：“你是说，同源异诡之间可以通过电磁实现通讯，且通讯方式在仅适用短距，在中长距离受环境噪音影响，是故无法传达信号。我明白了。” 陆瑶光一顿。 眸光微微发亮，点头。 楚砚：“现在呢，你把异诡取出来之后，松阳还能不能感应到它。” 陆瑶光：“只要不给予它刺激，就不会。” 楚砚思索几秒。 “但是，如果不给予它刺激，它也不会对外界做出反应。” “所以，仅仅是拿到异诡，无法让你窥知事情的真相。” “这就是你必须回到洞庭的原因。” 陆瑶光看着她。 弯起的眉眼里有毫不掩饰的惊艳。 “果然。” “只要给你任何信息，哪怕是只是蛛丝马迹——就会被你顺着这一角，窥知全貌。” 楚砚说。 “我们是合作者关系。” “你不用恭维我，我也会和你共享信息。” 陆瑶光：“……” 他表情恢复，礼貌颔首：“好。” 楚砚满意。 好好说话。 别趁机用这种废话扣我体质点。 系统：【……唉。】 轿车终于抵达收费站前。 楚砚忽然想起什么：“你就这么进去？” 陆瑶光疑惑。 楚砚提醒：“你去的时候，开一辆大众mpv。回来的时候，为了伪装换了一辆帕拉梅拉。穿成这样，开帕拉梅拉，不怕引起注意？” 陆瑶光恍然。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嗯，放心。我做了准备。” 说完。 赶在进入收费站的档口。 陆瑶光开始行动。 他迅速解开安全带，脱掉冲锋衣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指节轻微错开，放下时已经解了最上面两个扣子。接着从车门处拿出螺丝刀，不用细看就随手拆了经过改装的仪表盘，将两柄袖珍手枪扔了进去。并从里面拎出来一块飞鸟陀飞轮，粗暴戴在左腕—— 最后还在手套箱里顺了一瓶发胶。 在头上随意抓了两下。 气场和刚才相比，已经截然不同！ 即便还戴着同一副无框眼镜。 刚才还像大学里斯文儒雅的年轻教授。 现在已经是开着轿跑奔赴夜店的衣冠禽兽。 楚砚：“……” 系统激动： 【哇宿主，我觉得他这个发型很有艺术感！】 【说起来他这张脸也不错，哎呀哎呀！】 陆瑶光对上楚砚目光。 放下发胶。 打开车窗，解释：“以前当练习生时候的必修课，抱歉，很刺鼻吗。” “……”楚砚终于开口：“怎么想到去选秀。” 陆瑶光回答简略：“尝试被人记住。” 曾经风靡夏国的选秀节目里。 几乎每个选手，报名的初衷都是“想被记住”。 只是他所言的”记住“，与旁人并不相同。 大约。 这只是他对抗异诡做出的无数个尝试中的一个而已。 楚砚移开目光。 帕拉梅拉经过收费站。 几个武者和工作人员同时侧目。 在看到陆瑶光的一瞬，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狠狠腹诽。 擦，长这么帅，大半夜开跑车带妹！真是不同人不同命，自己却还得在武协的要求下加班…… 世人都有好奇心。 看清了跑车，看清了意气风发的司机。 自然就想看看副驾驶坐的是谁。 那年轻的工作人员借故靠近，往那个方向一瞅—— 楚砚察觉视线，漠然看去。 那人立刻缩了回去，随意检查两圈，就把两人放行。 却在心底震惊。 现在不流行白幼瘦了？ 怎么是这种气场十米的女……s？? 然而几分钟后，工作人员便表情茫然，全然忘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s市的雨夜中。 武协乱成一团。 松阳急匆匆带人赶往郊外。 某高档录音棚，红潮乐队一边下五子棋，一边懵逼讨论刚才楚小姐为啥挂了他们电话。 与此同时。 一辆轿跑低调进入市区。 两把一模一样的枪，再次从仪表盘里被拆了出来。 楚砚不需要分辨哪支是她的。 因为陆瑶光能分出来。 他反握着枪柄，把这把杀器递还楚砚。 楚砚瞥了眼放在培养皿里的异诡。 “我有个办法。不需要进洞庭，就能试探异诡的底细。” 陆瑶光一顿。 楚砚打开手机。 短信界面。 曾经附身在楚暖暖体内、其后从玄创逃跑，而今被楚砚骗的团团转的异诡早已暴怒！ 【我说过，19点，在我们约定的地点见面。】 【现在几点了？】 【21点！我说的是19点，不是晚上9点！】 【松家做事，原来这样不守诚信。看来我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合作——】 楚砚娴熟点开回复框。 cos松阳。 【见我？】 【你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够资格见我。】 【原地点不变，我现在派人过来。】 【你说，松家子弟，和异诡共生，也深受其累，你能替松氏解决这个问题。既如此，我会让他亲自带去——松家的道种。】 【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第133章 欺骗 夜晚9点半。 s市外白渡桥。 绚丽的灯光水影在外滩的尽头汇集，摩天大楼与雨后的星空交相辉映。而无论是鸣笛的游轮，还是不息的海浪，都无法掩盖岸边奢靡璀璨的繁华。 帕拉梅拉停在一处高级酒店旁。 点染了灯光的喷泉伴随着古典音乐婀娜起伏。 车内。 陆瑶光听完了事情起因：“您的意思是，让我去试探异诡？” 楚砚：“有什么问题？” 陆瑶光摇头。 楚砚：“没什么事，那我走了。” 再一抬头，年轻的女武者已经消失无踪。 他不得不再次带上蓝牙耳机，无奈：“楚小姐，我还要先取信于它——” 楚砚冷淡的声线从另一端传来：“嗯。” 陆瑶光：“……”计划呢？ 楚砚：“合作人，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我不需要告诉你怎么做。” 陆瑶光叹气： “承蒙抬爱。” “松家旁支，松阳心腹，年轻阔少？我明白了。” 悠长的古典钢琴曲中。 陆瑶光又把衬衫往下解了一个扣子。 然后踩下油门，以惊人的速度冲到酒店—— 跑车标志性的刹车声响起，瞬时惊扰周围的宁静！ 大堂里的宾客纷纷侧目。 陆瑶光对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跨出车门，左手散漫插在裤腿口袋，右手拎着车钥匙，摇摇晃晃往门童怀里一丢。 “停贵宾区。” 门童连连应声，又小声开口：“先生，您的房间号是……” 陆瑶光不耐烦开口： “3409。” “来找个人——就说我带东西来了。” 前台立刻核实。 无误之后，替他按下电梯。 陆瑶光压着眉宇，双眼里闪烁着不耐，似乎对即将赴约的场子看不上眼。 此时又有房客拖着箱子，急匆匆要进电梯。 陆瑶光阴着脸抬头。 那人霎时一惊，连着退了两步。 再反应过来时，陆瑶光已经毫不留情按下关门，把人隔在了外面。 房客：“……” 3409室。 武者专供豪华套间。 一位等待许久的“后天武者”，在和前台视频通话之后，终于收回了注视陆瑶光的目光。 电话挂断。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 它戴上墨镜，开门。 门外的青年俊俏不羁，虽然是普通人，但标准的桃花眼，能看出一点松氏血脉的端倪。 陆瑶光同样在打量它。 异诡不动声色。 这是它潜入松家的唯一机会，让对方先交代信息，能在最大程度上防止自己陷于被动。 陆瑶光终于开口，命令：“把墨镜摘了。” 异诡：“……” 陆瑶光压根不跟他客气。 他把冰箱门一拽，六十块钱的矿泉水直接给自己拧开一瓶：“怎么，还要我教你最基本的谈判礼节。还是说——” 他眸中闪过犀利的寒芒： “和我猜的一样，你压根就是个欺瞒大宗师的骗子？” 那异诡瞬时暴怒：“你以为你在说什么？松阳真是老糊涂了，派了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草包过来。” 陆瑶光诧异：“草包？” 他伸手，往兜里一掏，然后把装有松灵体内黑色异诡的培养皿拿出来，一个晃荡：“枉我还特地过来走了一趟，你估计连这玩意儿是什么都不知道。浪费本少时间，以后在s市见到我，你小心绕着走——” 在“道种”被取出的一瞬。 那异诡浑身一震，墨镜下的横瞳骤然收缩！ 它咽了口唾沫。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渴望。 随即迅速调整表情，面色如常：“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手里的，就是松家的异宝，道种。” 房间里一片沉默。 五秒钟。 十秒钟。 陆瑶光转身欲走。 异诡惊愕：“等等——” 陆瑶光冷笑：“谁不知道松家有道种，装模作样也得做做功课，懂？其他骗子，好歹还知道这玩意儿是哪儿来的，有什么作用。而你——就这？就这？” 异诡闻言怒极： “后生，放尊重点。谁说我不知道？” “所谓道种，是从镇压在洞庭湖里的道莲母株上结出的种子。先秦时，楚王在云梦狩猎。云梦泽神女因巡猎受惊，幸而被松家先祖所救。神女为表达感谢，把道莲母株送给了松氏。后至唐宋年间，云梦泽水涸，沧海化桑田，松氏举族迁徙至洞庭，把道莲也迁居到了洞庭。” “怎么，我说的可对？” 道种。 道莲。 陆瑶光的眉心微不可察一跳。 洞庭湖下镇压的，果然是所有道种的母株！ 然而洞庭不仅有道种。 还有一样物事—— 秦王封山印。 楚王狩猎于云梦，秦皇在湘山刻封山之印，两者之间似乎无形关联。 陆瑶光不动声色抬眼：“哦，倒还有点本事。你翻过松氏自己打印的历史画册了？” 异诡：“……”草，这人到底能不能聊？？ 然而。 青年的下一句却直切要害。 它为松氏开出的筹码、“松阳”最关心的问题——终于被赤裸裸摆在了明面上。 陆瑶光眯眼：“松家子弟，世代和道种依存，被道种护佑，也背负甚多。你说，有办法能让我们不再受累？” 异诡终于心情舒畅。 它话锋一转：“当年，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他托付松家，绝不可被道种诱惑，做出枉顾天下之事！是你们监守自盗，才会受其所累。” 见陆瑶光表情不善。 它悠悠开口：“现在，这世上，除了我，可没人能替你们解决这件事！” 陆瑶光眼神危险。 沉沉盯着他。 内心却心思电转。 监守自盗？ 被道种诱惑？ 如此看来，当年的楚王巡猎，怕不就是在云梦泽追捕异诡。秦王封山印，也是为了困异诡于封印之下。而那所谓的云梦泽神女——定然也与异诡有关。 短短几分钟交锋。 套出的信息远超陆瑶光所预料。 只听异诡慢吞吞说道： “慌什么，监守自盗的又不止你们一家。” “这世上这么多篓子，也不都是松氏捅出来的。” “要不然，儒释道三家怎么会使尽浑身解数对付道种？” 陆瑶光不耐：“说重点。” 异诡笑了一下。 “我的诚意拿出来了。” “你们的呢。” 陆瑶光静静看了他许久。 “等着。” 然后拿出手机。 发信息给楚砚。 陆瑶光衣襟上，微型监听设备的另一端。 楚砚听完全程。 眼中波澜翻覆。 因为巨大的信息量，身形有瞬间凝固—— 直到收到陆瑶光礼貌发来的讯息。 【楚小姐，您好。请问……您是用什么筹码在和它交换？】 楚砚礼貌回复。 【哦，你好。】 【筹码？我的命。】 陆瑶光：“……” 楚砚： 【现在告诉它——楚砚，你已经绑好了。】 第134章 存在 某高档酒店。 3409室。 异诡闻言，心下骤喜！ 表面却不动声色。 “绑好了？口说无凭。” 陆瑶光不屑：“我又不是外卖骑手，人绑好了还得送你门口，拍照确认？” 异诡依然坚持。 陆瑶光慢吞吞拿出手机，丢在桌上：“自己看！” 异诡低头看去。 顿时放心！ 在楚家蛰伏了整整十年，照片里的布局，它又怎会认不出来？ 那可不就是楚砚的卧室！ 此时卧室内一片凌乱，四处有打斗的痕迹。 想来楚砚现在的处境，定然并不好过！ 监听另一端。 系统迟疑：【宿主，如果我记得没错，这是以前你在卧室练剑的照片吧。】 楚砚：【嗯，当时条件不好，剑气控制也不行。练一会儿就把书桌窗帘都划破了，高考真题还被切了个口子。】 系统：【……】 房间内。 异诡畅快万分，焦急要点开下一张，却只见陆瑶光一个伸手，把手机屏幕反扣在了桌面上。 他抽手，表情淡漠： “我的筹码摆上来了，你的还不够。” “继续。” “用你所知道的东西，加注。” 几秒静默。 异诡恶狠狠点头。 “好。” “这个玩法是吗？我奉陪！” 深夜10点。 昏暗的酒店灯光下。 异诡再次开口。 “我说过——监守自盗的又不止你们一家。” “儒释道三家才会使尽浑身解数对付你们的‘道种’。” “儒修，那本能吸取异诡化为己用《太玄经》，在你们手上。不用我多说。” “佛修，法器六尘，众人皆知。” “道修，呵，道修——其中有一脉，他们的法子，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不疯魔不成活，没想到还真管用。不过，这一脉曾经如日中天，现在死的死逃的逃，也不成气候了。” 陆瑶光表情不悦。 异诡语焉不详，到了道修这里便隐去了完整的信息。 不料，异诡紧接着抛出一记重弹。 “松家靠着道种，便能凭空生出武者资质，代价却是愈发无法承受。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几年，你们族内，除了松阳，怕是无人晋级大宗师吧？” “松氏准备怎么办？” “依靠太玄经，汲取另一个大宗师的真元，强行造神？” 陆瑶光做出愤怒模样：“休得胡言！” 异诡有些得意： “仅靠太玄经，已经压制不住道种了。要想松氏继续香火鼎盛，一本《太玄经》当然不够，得儒释两家的法子，一齐出手。” 他看向陆瑶光。 陆瑶光迅速思索：“荒谬！你以为松氏没有试过？” 异诡倨傲： “那是你们的办法不对。” “我可就知道有一个人。在她的身上，有太玄经，还有六尘……” 陆瑶光抬头。 异诡却说道： “我说完了，该你加码了。” “把道种给我。” 微型监控器的另一端。 楚砚表情微变。 有一个人，身上有太玄经，还有六尘。 异诡所指的，正是她自己。 系统惊呆：【集齐儒释两家的法子，就能压制异诡？】 楚砚断然否定： 【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异诡绝不可能告诉松家。】 【但它又要取信于松阳，它的话，大概率半真半假。】 意识里，系统已然被绕晕。 【那，道家那一脉又是什么？】 【异诡说，那一脉曾经如日中天，现在死的死逃的逃，不成气候……我们上哪里找嘛。】 楚砚却像是想到了什么。 无声开口。 ……应家。 监听另一端。 陆瑶光还在和异诡周旋。 他不疾不徐说道： “你说，把道种给你？” “这玩意儿是能随随便便给的吗？惊扰了母株怎么办。” 异诡冷笑： “你诓我？” “一旦从母株斩断，道种和母株就各有命数。母株死了它都不会死！甚至道种还会产生新的母株，这就是它们的奇异之处——你当我不知道？” 陆瑶光扶了一下眼镜，眸光闪烁： “哦？” “既然如此，我考考你。” “道种从母株斩断，可以分化成独立完整的新母株，中间过程是像海星臂分化出新海星，蚯蚓切成两段分化成新蚯蚓一样通过体细胞再生，完成对生物个体的复原？还是像斑马鱼，蝾螈一样对器脏细胞进行去分化、增殖之后，又重新分化？还是说，像植物扦插一样，先形成形成愈伤组织，再实行细胞分化？还是像种子一样，通过负载母株的遗传信息，在适宜条件下发生代谢激活，生长发芽？” 异诡：“……” 异诡暴怒：“你这个人什么毛病！” 陆瑶光恍然：“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异诡拍桌：“荒谬，你怎么敢用这些低级的生命体，去类比道莲那样超凡的存在！” 陆瑶光：“超凡？那我问你，母株和道种之间的感应，是因为形成了集体意识网络？还是进化策略上的适应性调节？是集体行为还是个体层面的意识体验？还是说，所谓的道种，道莲在本质上只是同一生命个体的持续存在，就像灯塔水母——” 监听外。 系统完全惊呆。 【……】 【宿主，我能看出来，他已经在很努力拖时间了！】 【宿主，咱们要不要帮帮他——】 却在此时。 监听内突然传来轻微咔嚓的响动。 声音之细小，就连和陆瑶光对面的异诡都没有察觉到。 但楚砚却听的真切。 是陆瑶光把贴在衬衫衣领上的监听器，用手指捻到了腰间的口袋里。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seecamp lws 32袖珍手枪的扳机。 他在向楚砚传达某种信息。 楚砚倏忽拧眉。 【异诡对他起了杀心。】 系统吃惊：【可是，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楚砚摇头。 她迅速行动，拉上了房间内的窗帘，做好布置。 【也许只是对方微表情上的变化，也许是只是手臂肌肉颤动的一个弧度。陆瑶光能发出信号，就代表他一定察觉到什么。】 系统愣住：【陆瑶光好像也没做什么呀！】 楚砚开口： 【他说的话。】 【就在刚才，他的那堆废话里，一定有一句——猜透了异诡的‘本质’。】 楚砚迅速对着耳麦开口。 “不会有事。” “我就在你们隔壁房间，3411。” 此时。 3409。 陆瑶光扣住扳机的手指微微松开。 他听见楚砚低声吩咐。 “现在。” “告诉它，道种到了洞庭才能给他。” “但是可以送他另一样礼物。” 陆瑶光慢吞吞伸手。 示意异诡，他准备开价了。 耳机内。 楚砚下达最后一个指令。 “让他来3411。” “就说——” 她勾唇。 “楚砚被绑在里面，欢迎它，亲自签收。” 第135章 先天中期 咔嚓一声。 3409房门打开。 异诡的脚步停在房门外。 陆瑶光懒洋洋开口： “怕什么？我一个没资质的普通人，都敢走在前面。” “松大宗师出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异诡看着他的背影，忽道：“你为什么不是武者。” 陆瑶光身形一顿。 紧接着嗤笑。 “我？我只要最好的。” “如果你能为松氏解决道种的问题——”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妨恭喜我，进阶武者。” 走廊尽头。 3411房门敞开。 内里一片漆黑。 异诡想了想陆瑶光身上的道种，最终放下猜疑，它打开灯，四下谨慎张望。 在看到沙发上长发披散，双手捆绑，两眼紧闭的人影时——登时狂喜！ 那不是被它恨到极致的楚砚，又能是谁？！ 异诡牙关紧咬。 浑身激动的发颤。 松家的道种固然能增强它的实力，但楚砚身上寄居的，可是从自己身上被斩断的一部分！ 如果能拿回它。 区区楚砚怎会是自己的对手？甚至于就连松阳，它也有一战之力！ 趁着异诡酝酿雄心壮志的当口。 陆瑶光悄无声息关上房门。 在看到楚砚给自己敷衍的打了个蝴蝶结的时候，眼角微微抽搐。 然而异诡已经无暇注意细节。 它背手，从腰间抽出这具身体原身的佩剑，对准楚砚呼吸微弱的脖颈狠狠劈下，就要了结这段噩梦—— 剑锋寒芒如电。 那光滑如镜的剑身上映着“后天武者”狰狞的面容。 剑尖却在逼近楚砚的一瞬，再难寸进！ 两只瓷白薄削、却带着剑茧的手指陡然伸出，把长剑抵在了两寸之外。澄澈如镜的剑身里，双眼紧闭的楚砚倏忽睁眼！ 她低沉一笑：“——好久不见。” 异诡大惊失色！ 楚砚翻身而起。 她直截了当擒住对方手腕，在电光石火之间夺剑！然后一脚把异诡踹到酒店高档的沙发下，反按着它的肩膀横贯，在尖利的惨叫声中，左手娴熟绞住对方的咽喉—— 惨叫从异诡的身躯中发出！ 然而这具“后天武者”的身体，在已经进阶先天的楚砚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它呼吸艰涩，眼球外突，颈部骨骼咯吱发颤：“不、不可能……” 它终于意识到什么，用仇恨的目光向陆瑶光瞪去！ 陆瑶光正在给楚砚轻轻鼓掌。 继而扶了下眼镜。 再走过来时，气质已与方才在隔壁房间截然不同。 伪装出的趾高气扬褪去，温和的眸子盛满了探究。 “打扰了，我一直对这个很感兴趣。”他伸手，揭下异诡的墨镜—— “横瞳。” 陆瑶光有些惊讶。 他来了兴趣，拿出手机对瞳孔进行高倍率拍摄，接着用手指轻按异诡眼球，记录眼压。 楚砚见状，打开手机光源，言简意赅：“我帮你。” 楚砚把手机当做电筒，毫不留情向异诡的双眼照射。 陆瑶光迅速记录：“瞳孔变小，对光源照射反有反应，瞳孔收缩反应迟钝，尚不清楚是神经系统还是虹膜角膜相较于人类存在一定差异。” “楚小姐，多谢。” “我的研究结束了，您可以动手了。” 陆瑶光微微躬身示意。 走出房间。 礼节性带上房门。 让楚砚安静享用她的猎物。 冰冷的地板上。 受了莫大屈辱的异诡浑身发抖！ 曾经，它地位尊崇无比。 现在却像是被人随意废弃的研究品，还有两个该死的智人在肆意妄为，对它评头论足！ 那异诡喘着粗气，在艰难的呼吸中叫嚣： “你——你杀不了我——楚砚——总有一天——你——” 楚砚扔了长剑。 下一瞬。 她伸手狠狠梏住异诡手腕。 汹涌的太玄气劲磅礴吐出。 楚砚冷声开口： “我的耐心到此为止。” “过往十年，你我之间的因果，是该了结——” “我来只为了一件事，除灵。” 异诡悚然动容。 它仍挣扎开口：“你做不到！松家这么多年都做不到，你杀不了我，只能囚禁我——” 楚砚眼神嘲讽。 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 如果杀不了它，在楚宅围剿楚暖暖的那晚，异诡为什么会对自己避之莫及。如果杀不了它，异诡为什么要用“对付自己的本事”，去和松氏周旋—— 楚砚轻轻俯身。 声线几不可闻。 “你让松阳杀我。” “是因为——只有我能杀了你。” “儒释道，六尘，太玄经，让我猜猜，还有什么？是应家的东西？” “只有我，满足了真正除掉你的条件？” 异诡表情惨然，血红的横瞳频繁收缩。 楚砚恍然：“我猜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在楚宅捉你那天晚上？” 那异诡声线急促：“别动手！我可以为你效力，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好奇道种是什么？你不好奇我从哪里来？” 楚砚垂眸： “我好奇。可我——” “压根不相信你。” 楚砚干脆利落动手。 武者代代相传的除灵法决如尖刺，陡然钻入异诡的神智之中。 它凄厉哀嚎！ 只是这一次，哀嚎不再从武者的喉管发出。 而是像有无形的东西散开，让楚砚的灵台、和系统都一并微微震颤！ 异诡怒吼：“除了我，没人能告诉你这些！” 楚砚不置可否： “哦？楚暖暖全都招了。” “你把她丢在了手术室。” “没有你的催产素，你以为楚暖暖能熬得过刑讯？你以为，以她的脑回路，能忍住不恨你？” “她交代的清清楚楚。只怕，她现在比我，都想要杀死你。” 楚砚声线轻缓，却像毫无转圜的死亡告示。 那异诡仓促开口： “等等——” “杀了我，你体内的那个异诡，也活不下去！” 楚砚一顿。 脑海中。 系统蓦然尖叫：【啊啊啊好恐怖，宿主体内有异诡？】 楚砚：【……】 系统：【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系统颤抖开口：【等等，它的意思……它说我是异诡！】 系统暴怒：【它羞辱我！】 楚砚抬眼，无声开口。 “它不会。” 因为，你曾亲口说过。 道种和母株各有命数。自它从你身上被斩断的那一刻起—— 你只是注定要结果在我手里的，那株母株。 内劲汹涌吐出！ 异诡血红的瞳孔涣散。 在它堙灭的那一刻。 像是有无形的波纹向周围铺开。 楚砚脑中剧烈嗡鸣。 系统尖叫：【宿主、我、我好像有点脑震荡——】 房间外，酒店走廊。 陆瑶光手里的道种同样剧烈震颤。 十几公里外，松阳似有所觉，猛地皱眉。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风平浪静的洞庭湖水瞬时翻出大浪—— 夏国武协，几条标红的紧急消息被秘密送出！ 最终。 一切归于沉寂。 楚砚看向双手。 有些惊讶。 【我把它——吸收了？】 【系统，你的宿主，现在先天中期了。】 【系统？】 楚砚神色微变。 不可能，系统不会有事—— 却在此时。 脑海中突然传来声响！ 【滴。】 【检测到能量涌入！】 【病弱美人系统升级成功！】 第136章 升级 系统惊恐万状： 【宿主！】 【啊啊啊不要——】 楚砚：【你升级了什么？】 系统委屈：【就、就改了个系统版本号。啊啊啊宿主不要删我游戏账号！】 楚砚气压沉沉：【说。】 系统爆哭：【就打了个补丁……】 楚砚面无表情，点击账号注销。 界面弹出提示。 请在7秒内确认。 7。 6。 5。 系统火速开口：【修补了随着宿主修为增加，不再受咳血、眩晕buff影响的病弱美人人设。新人设将以战损美人的形式发放，宿主求求了我零花钱都氪进去了嗷——】 最后一秒。 楚砚按下取消。 战损美人。 她微微皱眉。 很快放下疑虑。 此时楚砚周身杀气萦绕，经脉真元汹涌，淬炼后的经脉、丹田、骨骼都在迸发出属于武者的蓬勃生机。 除了喉咙微痒。 一切如常。 楚砚不再细想。 把账号还给系统。 【买这么多皮肤有什么用，又不会变强，只会变成花里胡哨的菜笔。】 【算了，你喜欢就继续。】 系统赶紧登录。 抱着自己的小账号喜极而泣。 楚砚思维回闪。 果然一切与她所想无差。 楚暖暖在刑讯之后交代，异诡要找的东西，是用秦王封山印从它身上斩下的一部分。 异诡是系统的“母株”。 但系统却又与异诡——或者与这一类生物截然不同。 甚至于。 是系统给了她杀死异诡的能力。 太玄经，六尘，和应家—— 楚砚翻开了记忆里被尘封已久的一段。 应氏，道修世家。 当年和松氏并肩的门阀，之后突然消失，散落在各处。 十年前，以血为媒介，她在老宅救了楚玄，获得了掌控楚玄生死的能力。 而楚玄身上的一部分传承，可能也因此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那时候。 楚玄还叫应玄。 儒，释，道。 自此因果汇集。 只是这世间混沌因果。 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筹谋布局—— 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酒店豪华套房内。 随着异诡被太玄经除灵。 那位瘫软在地的玄创公司后天武者嘤咛一声醒来。 八尺大汉被异诡吓得面无血色！ 只知道不断念念有词：“安全来自长期警惕，事故源于瞬间麻痹……” 楚砚：“……” 对方对异诡附身后的记忆一应全无。 只是眼神惶恐，受惊颇多，哆嗦了半天没站起来。 楚砚平静开口：“12个月行政休假，好好疗养。” 那武者浑身巨震：“休假……带薪的吗？” 楚砚：“带薪。” 那武者立刻浑身充满了力气。 噌的一下站起！ 楚砚叫住他：“走之前，把这里处理干净。” 玄创员工处理案发现场向来驾轻就熟，对方连连答应，在看向楚砚的一瞬却身形一滞，手忙脚乱：“楚小姐、您、您没事吧？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 那人眼神小心翼翼。 楚砚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转身走了。 门外。 陆瑶光眸色凝肃。 低头看表。 “道种有了异动。” “松阳能感应到它。不出意外，他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尽快离开——” 他抬眼的瞬间，神情骤变。 原本锋芒掩饰的极好的五官倏忽凌厉：“它伤了你？” 楚砚：“？” 陆瑶光按下电梯：“先走，车上有医疗用具。” 楚砚：“……” 进入电梯。 在光滑的金属门合上的一瞬—— 楚砚猝然看清倒映中的自己。 黑框眼镜下，下巴尖俏，双唇苍白没有血色。 一脸命不久矣的模样…… 楚砚心中一凛。 她迅速翻开右腕，明明体内湍流不息的太玄气劲还在，皮肤却苍白到了极致，淡色的经脉细弱掩在下方，仿佛被人一捏就能拗断。手腕往上，原本因为练剑而稍有形状的薄薄一层肌肉消失不见，可手腕骤然迸发出的力量却比之前先天初期时还要强烈—— 与此同时。 自己周身，在没有刻意隐藏的情况下，竟然半点武者波动都无。 这具身体。 在以极不科学的方式运转！ 楚砚拧眉：【系统，给我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把艺术类系统拎出来问话。 喉间泛出痒意。 楚砚低声咳嗽。 鲜血落在白若透明的两指之间，浸染了领口。 陆瑶光眉头紧锁。 在电梯开门之前，他迅速脱下外套，披在楚砚身上：“挡一下，冒犯了。” 电梯抵达酒店大堂。 陆瑶光再次恢复进门时的骄纵。 年轻的公子哥，上了个楼，带下来一个姑娘，可真不是新鲜事。有人好奇看向楚砚—— 陆瑶光傲慢瞪了过去。 那人慌不迭低头。 两人上了车。 楚砚思绪迅速转动。 系统从来不是简单“病弱美人系统”。 它的这次升级，意味不明。 但必然包含了某种重要信息。 酒店贵宾泊车区外。 几辆带着武协标志的车辆正打着灯，迅速驶来。 楚砚眼睫动了动。 身边，陆瑶光迅速拆了一袋不知道哪国的军粮，把里面的红糖块取出来，递给楚砚。 “楚小姐，我们还有最多10秒时间。” “松阳在赶来的路上，酒店周围很快就会封锁。消炎和包扎药物在你右手边，有其他需要，请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前告诉我。那里有家武者药店，是我们最后有机会停留补给的地方——” 楚砚：“……” 说这么快。 哦，练过rap。 她冷酷打断：“不需要。” 然后伸手，直接从副驾驶位换挡。 “走。” 第137章 脱逃 酒店停车场。 武协车辆蜂拥而来！ 神情凝重的武者从车内走出。 大堂里，原本还好奇吃瓜的旅客登时纷纷低头，避免和这些煞星有眼神接触。 为首的武者直接找到领班—— 表情冷酷。 “照片里的人，你认不认识。” 领班又是躬身又是点头，往他手里的照片一扫。 登时眼皮一跳：“我、我……” 那武者低吼：“别浪费时间，耽误武协做事？你这条命都赔不起！” 领班两腿一软。 慌不迭点头！ 那武者终于松了口气。 找了这么久，松大宗师身边，那位名叫松灵的公子哥儿，总算是有着落了！ 却只听酒店领班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开口：“上、上周我确实见过他好几次。他连着几晚都过来开房，确、确实身边也都带了人。可是，那种行业的从业人员，都是他自己找的啊！他们自己谈好价格进来玩的，和我们酒店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清清白白做生意，真的不提供那种服务！” “冤枉啊！上个月不是扫黄刚扫过吗！这个月怎么又来了……” 武者：“……” 武者怒喝： “我们只找人，对松小少爷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他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领班沉默。 您刚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他赶紧翻看房客登记资料：“最后一次……7天前了。他也不只盯着我们一家睡，您要不要看看其他五星酒店？” 武者不耐：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过来？人就在这里！” “这里还有什么可疑人物？” 领班找来前台，前台七嘴八舌讨论一番，终于指向同一个人。 “前两天就住在这里了。” “戴了个墨镜！看上去可奇怪呢，走路姿势也不利索……” 武协的工作人员神色一肃。 很快。 住在3409的后天武者被带了下来。 他被强制摘了墨镜，一脸懵逼。 押着他的武者面色沉沉：“这就是你们说的可疑人物？吗的哪里来的傻子，大白天戴墨镜做什么。” 后天武者茫然： “公司给了我12个月带薪休假，我喜极而泣不行？” “哦，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了。听说武协一年只放7天，过年3天还要调休——” 为首的武者身形巨震：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大宗师说了，人就在这里。找不到？封车库，堵门！” “把酒店翻烂了，也得把松小少爷找出来！” 身后有人急促提醒。 “头儿，大宗师来了，车已经到路口了！” 武协那位管理人员顿住。 视线陡然望向酒店经理：“还有刚才的监控，调出来。过去十分钟，谁从这里走出去了，哪辆车开出去了——” “漏掉一个，我拿你是问！” 酒店外，沿着外白渡桥的江景街道。 繁盛的车流灯火之中。 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和全副武装的黑色suv擦肩而过。 在车身错开之后。 陆瑶光低声开口： “——松阳的车。” 楚砚蹙眉。 她的对松阳的感知比陆瑶光更早。 大宗师的真元在整条街道蔓延，如同针刺一样，让她灵台不适。 松阳在用他自己的方法“找人”。 只是真元扫过她的一瞬却没有半点停顿，也不知道是因为此时全力运转的太玄经，还是因为系统升级之后的奇异体质。 楚砚从后视镜望去。 酒店音乐喷泉旁。 有人手持路障，匆忙在酒店附近摆开，停车场出口的升降臂已经降下。有情绪愤怒住客在和酒店交涉，工作人员却只能不断赔笑，解释说是武协办事。 不出意外。 哪怕整个酒店的人都忘了他们，十几分钟后，武协也会通过这辆车，知道陆瑶光的存在。 驾驶座上。 陆瑶光单手操纵方向盘，在车流之中穿梭。 另一只手不知道在仪表盘上捣鼓什么。 只有在路过违章摄像时，才神情端肃，状似认真开车。因此即使在逃亡的路上的，也不会被轻易扣掉宝贵的驾照分。 楚砚收回目光。 于她来说。 更重要都是被突然吸收的异诡，和莫名升级的系统。 【系统。】 她在脑海呼唤。 系统安静如鸡。 楚砚拧眉：【系统。】 系统继续装死。 楚砚：【陆瑶光说他要跳男团舞。】 系统激动冒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砚面无表情：【出来了就别找借口回去。把刚才升级过程，给我——解释清楚。】 帕拉梅拉穿过闹市区。 在深夜的老城区里飞驰。 系统在楚砚脑海里被被迫交代：【我、我也不知道呀！刚才宿主除灵的时候，我好像脑震荡了耶，然后就有很奇怪的能量向我流入进来，就好像我被修补了一部分一样。】 【我觉得整个统都充满了奇异力量……】 【吸溜。】 【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 楚砚垂眸。 道种和母株各有命数。 道种还会产生新的母株。 母株的成长——需要养分。 脑海中飞速闪过异诡透露出的信息。 她抬腕。 强大的先天中期武者真元，在孱弱的伪装下，生生不息流转。 如果在所有因果的背后。 真的有一只手在推动这一切。 至少到这一刻。 她都是此中无条件的受益者。 而要真正追寻真相，此时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地方。 ——洞庭湖。 终于。 一处废弃停车场内。 陆瑶光刹车。 楚砚看向手机：“十分钟前，松阳利用权限，向整个武协和s市公安系统发布了通缉令。目标就是——这辆车。” 陆瑶光颔首：“好。” 然后卷起袖子，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车牌套上。 继而是车标。 对上楚砚的目光，陆瑶光解释：“保时捷，很显眼。” 说完直接把mi两个字母贴了上去。 楚砚：“……” 哦。 保时捷爆改小米。保时米，帕米梅米。 下一瞬。 整辆车颜色骤变，白色轿跑在瞬间被低调的银灰包裹。 楚砚惊讶：“微胶囊车漆？” 陆瑶光点头：“宝马的专利，利用电泳改变负载电荷的颜料流向。” 以陆瑶光的处境，能弄到这种东西依然让人侧目。 楚砚似有所觉：“材料——” 陆瑶光脸色微红：“向玄创申请的。” 两人重新进入车内。 楚砚琢磨：“以造枪的借口，申请毫不相关的电泳材料，玄创竟也能也批下来。” 陆瑶光温和表示：“玄创很好。” 楚砚：“好薅羊毛？” 陆瑶光顿了一下： “我会尽快改掉这个习惯。” “毕竟，我的新投资人是您，楚小姐。” 保时米重新驶向繁华的街道。 在从昏暗的弄堂小楼进入喧哗的不夜之城之前—— 陆瑶光突然开口：“楚小姐，您的身体还好吗。” 楚砚：“能打，死不了。” 陆瑶光点头。 他微微皱眉：“我们手上的道种，随时会再有异动。松阳随时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楚砚看向手机。 短信界面。 同样被骗的团团转的松阳暴跳如雷。 多次询问是不是她对松灵下的手。 秦王印下，洞庭湖底。 她到底在对松氏图谋什么—— 楚砚勾唇。 关掉手机。 “松阳。” “今天还对付不了他。” “再拖一天。” 陆瑶光一愣。 只听楚砚缓慢说道。 “他是这数十年间，松氏唯一行走在外的大宗师。” “得失有常、荣枯有数。他身上那些因果——总有一天，会招致旁人对他动手。” “既然如此。” 她反问。 “那一天，又为什么不能是明天。” 第138章 联姻 黑色suv内。 松阳眉头紧皱。 两鬓的白发竟也在此时显得憔悴。 距离松灵遇险、失踪已经过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东方既白。 身旁，有下属轻声询问：“燕京的裴明烨，要不要给他使个绊子……今天在武协，对您实在是没有礼数。” 松阳冷冷看过去。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 松阳：“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 下属连连点头。 松氏注重血脉亲情，在整个武学界都是众人皆知的佳话。 只是这松灵少爷实在找不到…… 松阳敛目。 眼里厉色闪过。 裴明烨追凶二十年，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然而昨晚他在武协的表现着实古怪。哪怕有燕大站在他身后，他区区一个公务员宗师，到底哪来的底气和自己叫板？ 一个裴明雪，死了就死了。 他怎敢为了一个普通人，和整个松氏作对？ 下属又想到什么：“要不要给洞庭那里传讯？” 松阳微顿。 洞庭。 洞庭里的情形，又能比外面好到哪里去？ 这几年，道种益发猖獗，就连几个核心弟子都要压制不住。 旁人都以为，自己是松氏二十年来唯一行走在外的大宗师。却不知——松氏只剩下了这一个大宗师！ 甚至于。 自己不得不铤而走险，试图利用异诡，再为族人造出另一个大宗师。 只是却莫名其妙失了手。 武者进阶之后，对于天道因果的感知远胜常人。他似能觉察，所有的失算都源于一个缺口。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那缺失的“一”并非源于巧合，而是冥冥之中有一样牵连，在制约、算计松氏。 在西郊布置已久的藤蔓，却让猎物侥幸逃脱。 陈松煜横死当场，下手之人能在凤眼莲雾瘴之中行走无忌，必然和太玄经脱不了干系。 还有绑走松灵的人。 还有在酒店监控里，意外看到的松氏弃子—— 松阳神色阴狠。 陆瑶光。 当年他被迫立誓，不能取陆瑶光性命，只得手下留情，驱使道种把他驱逐。 没想却是留下了大患，松灵的失踪，必然和他有关！ 松阳思绪几转。 如果只是陆瑶光下手，这件事，还只是松氏家事。 如果是旁人下手—— 他强压怒火，冷峻开口。 “不必告知洞庭。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s市，日升月降。 在一个普通的工作日。 街上车流稀疏。 城市里的普通人还未醒来。 而在闹市的街道中央，能够7x24小时守望这座城市的—— 是一家麦当劳。 五点半。 陆瑶光准时买了早餐，回到车里，递给楚砚。 楚砚：“一定要等到五点半？” 陆瑶光：“五点半才有早餐。楚小姐，早安营养卷相对于麦乐鸡，对胃更好。” 在过去的几小时内。 “道种”异动了两次，似乎是收到异诡死后的余波影响，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想要从培养皿里爬出。 第一次，它想都不想就要往楚砚身上攀去。 在遭受残酷对待之后，第二次把目标定在了陆瑶光身上。 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原本是它的囊中之物。 然而很快。 在手机地图里寻找麦当劳的陆瑶光，就轻轻松松给它上了一课。 “道种”此时的表现，和当初玄创实验室里，试图附身于员工身上异诡，相似至极。 而这样的道种，在洞庭湖中—— 数不胜数。 道种异动两次，松阳也围剿了他们两次。依靠陆瑶光精湛的驾驶技术，和楚砚截取武协网络获取的信息，两次都有惊无险逃脱。 休憩间隙。 楚砚忽然开口。 “你说过，要进入洞庭，只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身怀松氏道种。” “你还未说第二种。” 陆瑶光侧过脸。 “第二种……”他无奈开口：“联姻。” 熹微晨光里。 陆瑶光缓慢解释。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嫁入洞庭，生是松家的人，死是松家的鬼。即便是再出色的女武者，这辈子，都再难踏出洞庭一步。送亲之时，十里红妆，船坞相接，新娘以扇遮面，端坐船坊之中。” “新郎须对新娘行三拜之礼，新娘不可避而不受。” “因为，嫁进来的，即为松氏恩人。” “举族上下，下到龆龀小儿，上至耄耋老人，见新妇，皆要以礼相待。” “只不过——” “过洞庭前，为族中重客。” “过洞庭后，便生死不论。” 楚砚停下了正在吃早安营养卷的手。 她蹙眉：“生死不论？生是松家的人，死是松家的鬼？” 陆瑶光点头。 楚砚：“夏国解放的时候没有通知你们？” 陆瑶光：“……” 陆瑶光无奈：“如果有幸回去，我替你问问。” 楚砚三两下吃完。 “不用，我自己去问。” 陆瑶光一愣：“你——” 在和楚砚短短相处的十几小时间，陆瑶光几次崩裂的表情原本已修复完毕，此时却再度被楚砚打了个硬控僵直。 他强行冷静：“嗯，你要带着道种进洞庭。” 楚砚指出。 “按照你原本的设想，带着松灵的道种潜入，等于承认杀了松灵，受制颇多。” “不如正大光明进去。” 陆瑶光：“你、你该不会是要——” 楚砚：“联姻。” 陆瑶光顿住：“我能否有幸知道，楚小姐要和谁联姻。” 楚砚：“哦，松灵。” 陆瑶光：“？？？” 楚砚：“你把他剖了之后，我派人捡回去了，现在在玄创实验室切片。” 陆瑶光神色恍惚。 楚砚琢磨：“脑死亡，少了支腿，其他问题不大。拼一拼还能看。正好拿来废物利用——嗯，送我进洞庭。” 第139章 诱敌 监控覆盖不到的停车场死角。 陆瑶光扶了下眼镜。 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然而楚砚已经迅速敲定初步计划，神清气爽。 她拿起手机。 命令合伙人。 “道种还会继续异动——你补觉，换我值守。” 见陆瑶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楚砚言简意赅：“武者对睡眠需求不高，还有，五点多了，我该清游戏日常了。” 陆瑶光：“……” 清晨五点多。 一个神奇的时刻。 夏国几乎每一款手游，都会在五点重置日常活跃度任务，发放新的体力点。 于是每天五点。 不仅是向来浅眠的楚砚。 就连呼呼大睡的系统都会准时睡醒，努力给它的十几个游戏账号做任务！ 而被刷新的不仅是游戏。 还有整座城市。 s市。 街角巷尾，豆浆、葱油饼、小笼包、馒头锅贴粢饭团的香味从小贩的推车上、路边的早餐店里，争先恐后涌入充斥着青草味的空气。晨练的大爷背着手走过，最早一班7点打卡的打工人急匆匆出门。主干道的车流逐渐拥堵—— 陆瑶光蓦地从短促的睡梦中醒来。 他很少陷入深度睡眠。 尤其是在心理安全区之外的地方。 就在刚才。 道种再次异动的一瞬，陆瑶光警觉惊醒。 楚砚侧过脸看向他。 陆瑶光衬衫下，结实的肌肉在瞬间紧绷，进入备战状态，却在对上楚砚视线的一刻，自然放松了下来。 道种再次被楚砚扣到了培养皿里。 它在透明的玻璃容器内张牙舞爪，楚砚一边研究它，一边在喝全糖可乐。 陆瑶光开口，略显沙哑的声线很快恢复低沉：“松阳知道它在这里了。我们现在离开。” 楚砚点头。 “走。” “吸引松阳去西郊。” 陆瑶光微顿。 楚砚扬眉。 “我说过，松阳身上那些因果——总有一天，会还施给本人。” “也许，恰巧就是今天。” 她低头看向昭明科技发来的信息： “武协在赶来的路上，还有，早高峰，周围几条路都堵严实了。合作人，开了一晚上的车，我们也该换种交通方式了。” 十点半。 保时米被悄无声息丢在停车场。 城市江滨，公园旁。 朝气蓬勃的骑行车队呼啸而过。 为首的队长意气风发！ 在破风的同时还扛着车队的旗帜，自信挺起胸膛！ 他一面挥洒汗水，努力爬坡，一面还不忘用蓝牙耳机向队员炫耀：“新车，怎么样？全碳纤维车架！sram red电子变速器！最厉害的还是它的设计巧思，车架上管与后管夹72.5度，最适合爬坡，五万以内，同价位山地自行车里面，无敌！” “就这个坡，没人能到达我这个速度，我这个踏频——” 他蓦地失声。 只见身侧。 两道鬼魅一样的身影快如闪电！ 这位骑行队长表情骤变。 刚才这个超车，不仅是他，后面的队员也一定看到了！ 他仓促在耳麦里问道：“刚才过去那两人什么来头？他们啥车，难道比我的还好？” 队员沉默：“……共享单车。” 江滨公园内。 楚砚面不红心不跳从共享单车下来。 陆瑶光脱了外套，汗水浸透衬衫背部，但呼吸并不急促，核心收紧鼻吸口呼，遵循最科学的运动方式。 两人身后，警笛远远响起。 原本所在的停车场已经被全面封锁，进行地毯式搜寻。 甚至公园这一侧，都有武者匆匆赶来。 几人拿着陆瑶光的照片，四处厉声询问，然后陡然看向楚砚：“你见过他没？我看你也很可疑，穿了个猫头t恤，根本不像是来运动的样子。” 楚砚：“裤子是lululemon的。” 武者低头咕哝了一句：“又是一个被收割的中产。” 放她过了。 楚砚打了个手势。 原本在躲草丛的陆瑶光迅速出现，无声无息跟在她身后。 陆瑶光：“现在到西郊，最快2个小时。我建议从人民公园中转。人最多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倏忽停顿。 陆瑶光手中，鬼鬼祟祟的道种再次异动。 在失去松灵的躯体供养之后，它终于忍耐不了，开始频繁躁动。 两公里外。 松阳在几分钟后传下消息，刚刚离开的那一波武者有些愣怔，在接到通知之后，立刻回头：“那个方向——擦，是刚才那个女的！追！” 道种异动的间隔。 从两小时变成了二十分钟。 也就是每小时自动向松阳报点三次。 最安全的地方，果然只剩下人群。 两人离开公园。 直奔地铁站口。 无人的角落内，陆瑶光坐在地上，动作精准、迅速，把两把枪支拆解成零散的金属元件，然后用工业胶简易改装粘黏，并丢弃了绝对过不了安检的子弹。 楚砚：“好了？” 陆瑶光点头。 楚砚言简意赅：“坐标发出去了，玄创会过来清理。” 赶在武者抵达之前。 两人面色如常进入地铁站。 楚砚身负武者长剑，走特殊安检通道，虽然身上的奇怪元件让人狐疑，但似乎也没有任何威胁。 安检人员终于耐不住好奇：“这到底是个啥？” 楚砚：“明朝洪武大炮微缩手办。” 安检人员：“……你带它干什么？” 楚砚颔首致意：“狂热明粉。” 不远处。 陆瑶光带着更细碎的零件过普通安检。 机器滴滴叫了几次。 工作人员表情复杂，把数不清的开发板、传感器、电路元件从陆瑶光的背包里拎了出来：“不是，大兄弟，你什么来路？” 陆瑶光用粤普温言细语回答：“华强北。” 几分钟后。 塞满乘客的地铁门关闭。 冲向s市最大的中转站。 陆瑶光低声说道：“车程22分钟，道种会在中间向松阳发两次信号。第一次，武协大概率会在地面搜寻。” 楚砚：“第二次，从两次间隔距离推测，他们就能知道——我们人在地铁上。” 陆瑶光点头： “武协会封锁整条地铁线路。” “所以，我们在第18分钟下车，换乘10号线。确保第二次发讯在10号线上——等异诡异动之后，再反向回到12号线，前往人民广场。” 十二点。 两人在人民广场下车。 在10号线扑了个空的武者再次倾巢出动，向松阳给出的新坐标围堵。 为首的武协管理人员疲惫不堪。 但整个夏国，能有几个大宗师？ 每个人都手握权柄，执掌人事调度大权。修为不够，还想往上升？就只能给松阳卖命！ 到了人民广场。 众人齐齐傻眼。 武者养尊处优，平时哪有坐地铁的时候—— 擦，一个地铁站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随着安检设卡，被堵在地铁站里的普通人越来越多，然而很快，就有武者急匆匆开口。 “坐标又改了，在、在旁边的艺术集市！” 艺术集市内。 楚砚买了四杯奶昔。 粗暴用糖分补充能量。 陆瑶光无奈接过。 楚砚突然凑近。 陆瑶光身形一滞，耳廓薄红。 楚砚在他耳边开口： “8点钟方向，武协的人。” “走，进店。” 第140章 援手 临近的店铺售卖乐器，分里外两间。 最外层的店面琳琅满目，从最简单的口琴、电音蝌蚪，到吉他，尤克里里应有尽有。 不远处，武者的视线在不断向四方扫视。 楚砚忽然开口：“会弹吉他？” 陆瑶光：“勉强。” 他和楚砚对上目光。 视线交汇。 楚砚轻微点头。 陆瑶光走上前去，询问店家，有没有全单吉他。 店家惊喜，眼露精光：“不贵不贵，价格也就6万出头，都在后面！嘿嘿。” 陆瑶光同他进入店面里间。 楚砚：“试试？” 陆瑶光叹气，向店家问道： “我大概需要制造出一点声音。有一键和弦吉他辅助神器吗？” 楚砚：“……” 破案了，红潮乐队真的是你教的。 店家：“……” 不是，你买这么贵的吉他，还要这玩意儿干什么？你到底会不会弹？ 好在这家店新手设备齐全。 店主还真找来一个。 陆瑶光安装好。 娴熟坐在高椅上，左手放在吉他颈部，调整和弦档位。古典吉他斜靠在他的肩膀上，陆瑶光垂眸，右手攀弦，轻缓的旋律流淌而出。 加州旅馆。 店家的目光起初还带着鄙夷。 然而很快就露出惊讶，虽然是简化版的，陆瑶光竟然弹得还不错。 他的气场摆在那里，就很唬人。 青年指弹的时候，自带一种娓娓道来的故事性。吉他的曲线柔和了他隽秀的棱角。衬衫的布料被风轻轻吹动，才让人惊觉，抵住吉他的手臂线条起伏，尽是结实有力的肌肉。 于是，陆瑶光那张让人过目即忘的脸也在店主眼里清晰了起来。 竟然长得也不错。 陆瑶光没有开口。 倒是店主自己跟着唱了起来。 【wel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欢迎来到加州旅馆，如此美丽的地方，多么可爱的的面容。】 两人身旁。 楚砚最后和陆瑶光交换了一个眼神。 悄无声息离去。 乐器店前。 正在盯着武协分发的“陆瑶光照片”猛看的武者终于醒悟！ 立刻就要冲到店里。 却被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挡住。 他开口就要怒斥—— 楚砚： “安静，别人在弹琴。” 楚砚在电光石火之间出手，直接把这名后天武者撂倒在了地上！ 对方神色骤变，惊恐万状，立刻就要呼叫支援，却被楚砚一个手刀对准颈动脉敲晕！ 店铺最里。 店主的歌声沧桑高亢。 【有些舞是为了回忆，而有些舞是为了忘却。】 察觉队友出事，和他同队的后天武者赶忙跟进支援—— 却在空无一人的店面内，看到了同伴晕倒在地的身躯！ 他吃惊走近。 在门后蛰伏已久的楚砚猝然动手。 干净利落，一剑卡在他的咽喉：“你们的巡逻范围具体是哪里。” 对方瞳孔骤缩。 楚砚：“说了，没人知道，不影响你升职。不说，没命。” 那武者慌不迭开口：“从这里到集市d区！您、您轻点把我敲晕，不然我不好交代——” 对方两眼一翻。 如愿晕了过去。 楚砚收手。 歌声进入末尾。 【他们为宴会聚在一起。他们彼此间用钢刀相互砍杀。 】 【你永远无法离去。】 店主唱完。 意犹未尽！ “小伙子，你这弹得也不赖，怎么不会按弦？非要用那个什么和弦神器？” 陆瑶光礼貌回答：“既然能利用科技走捷径，我更倾向于使用工具。” 店主：“……” 陆瑶光把琴还给他。 “抱歉，叨扰了。不过，几千块钱的面单吉他，实在不应该卖6万。” “外面的那些吉他……不对，烧火棍，也不值3000。” 店主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我这都是有情怀的吉他，附赠售后服务的，有情怀，怎能叫溢、溢价……” 陆瑶光：“收悉，再见。” 他和楚砚迅速离去。 店主走回柜台。 浑身一震。 卧槽，这里怎么多了两个人？ 我不就是卖几把有情怀的吉他吗！ 谁他妈抛尸到我店里了！ 艺术集市。 两人迅速从d区外沿撤出。 身后。 消防警报大作！ 终于反应过来的武协工作人员暴跳如雷！ 陆瑶光无奈：“楚小姐，下一次请尽量不要擅自布局。” 楚砚面无表情吐血，步履飞快：“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陆瑶光：“……” 陆瑶光带她走到租来的越野车前，打开副驾驶车门。 安静看着楚砚上车。 然后换挡启动。 一骑绝尘融入s市车流之中。 楚砚：“咳、咳……我香草奶昔呢。” 陆瑶光：“在楚小姐右手。” 楚砚：“发生化学反应了？变红了。” 陆瑶光：“变成红豆酒酿汤圆了。” 楚砚：“……” 陆瑶光：“对身体好，注重养生，才能防止不可逆转的后果。” 他抿唇，过了许久，才慢吞吞开口：“合伙人小姐，下一次还请允许我参与。” 楚砚：“哦，你弹琴了。” 陆瑶光叹气：“那个不算。” 楚砚：“那现在用得上你了。想办法从这里开到西郊。” 陆瑶光点头，看表：“十四分钟后，我们下主干道。所以，慢点喝，不急。” 十四分钟。 绿灯一亮。 越野车飞速拐进工业区。 武协的岗哨距离这里不足两公里，却是s市边沿的最后一站岗哨。 再次异动的“道种”直接被七星龙渊剑架在了培养皿上，瑟瑟发抖。 对方很快就会追来。然而出了主城区，车流稀疏，两人再不能继续混迹在人群之中—— 陆瑶光询问：“楚小姐。” 楚砚放下红豆汤圆：“喝完了。” 陆瑶光颔首。 接着油门一脚踩到底，马力全开，双手紧握方向盘，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一往无前向西郊冲去。 身后，刺耳警笛在远处响起。 越野车在工业路段上如幽灵魅影，在大车司机惊骇的目光里，从道路的缝隙迅猛穿过，继而在道路尽头直接轧过荒地，没入两米多高的芦苇之中！ 武协的追击者急匆匆赶来，却在沼泽前纷纷叫骂。 仅有几辆高底盘的武协车能穿过沼泽，其他轻巧的轿车都只能望而却步。几名武者只得分头行动，让部门里的越野车先走。 芦苇丛中，武协对前方两人穷追不舍。 然而愈是随着时间推移，开车的武者愈是胆战心惊。陆瑶光似乎对这里的凹坑、凸起都了如指掌，几次转向都差点把他们带入附近的水域之中。而随着淤泥逐渐在底盘和车轮里积压，这场竞速最终变成了拉锯战。自己就像是被熬的鹰，稍有不慎就要连人带车被引着侧翻！ 也不知道支援什么时候才到…… 车内。 “时间差不多了。”楚砚放下卫星地图，看表：“再撑一刻钟。” 陆瑶光拧眉：“底盘积泥了，得重新上路。如果武协在这时候派出支援——” 楚砚：“哪条路。” 陆瑶光：“西郊富康路。” 楚砚在手机里发出一条信息：“没事，直接走。” 下午三点。 武协从各方调来的支援车辆同时抵达西郊。 【富康路。】 在收到大宗师消息的一瞬，所有车辆齐齐向目的地冲去—— 却莫名其妙被堵在了半路。 为首的武者怒气冲冲。 他回头，向后座松阳点头哈腰，然后开车窗大喊：“武协办事，我看到底谁有胆子耽误！” 前头，几名开泥头车的司机莫名其妙。 “告示不是提前三天就张贴好了吗。” “白纸黑字都写着呢！” “绪氏西郊旅游建设集团，将于周四晚上，展开建筑土石清运工作。” “我们车都开进去了，现在堵成这样，还怎么倒出来？” 第141章 因果齐聚 “绪氏。” 武协的防弹车内。 松阳低声开口，面沉如水。 “绪芝岚，”他冷笑：“松煜的事，还没找她算账！” 脑海中却有什么东西迅速闪过。 绪芝岚。 怎么会碰巧在此时此地设卡。 无形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串联，陈松煜的死，失踪的松灵—— 他眼里蓦地闪过寒光，太阳穴因怒气鼓胀！ 身旁的武协管理人员立刻揣摩上意，开窗怒吼：“把你们老板，绪芝岚给我叫出来！” 几名司机：“……” 他们有些尴尬，小声开口：“又不是番茄小说，给工地开泥头车就能结识霸道女总裁，还能一个电话把人叫出来。” 说话的武者：“……” 那武者青筋直跳：“你们上级主管呢？五分钟，让他必须出现在这里。还有，我不管你有什么借口，现在，倒车，让路！” 卡车司机们撇撇嘴。 于是一个人操纵十个轮胎，六个人操纵六十个轮胎开始慢吞吞往后倒。 武协的管理人员面色凝重。 “在这里耽误这么久，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进了西郊里面全是沼泽。” “卫星地图都未必能看出来什么，这块是绪氏的地，旁边就是湿地保护公园。芦苇荡里面地形复杂……” “滴滴——倒车，请注意，倒车——” 武协理事怒吼：“吵什么吵，把喇叭关了！” 对武协颇有怨言的司机：“你说什么，听不见——” 正在此时，有个因为好奇、抽了本旅游宣传单拿来看的年轻后天武者，突然仓促开口。 “观景直升机！” “绪氏的旅游风景区里，有观景直升机！” 众人眼中骤然闪过喜色。 松阳抬手。 为首的武者冲着匆匆赶来的工地负责人命令：“把直升机调出来。” 那负责人一愣：“这、这不合规矩。” 却只听的防弹车内，一把苍老有力的声音开口： “规矩？大宗师说的话，算不算规矩。” 一群武者气势汹汹。 押着负责人向停机坪走去。 负责人愁眉苦脸： “直升机下午四点以后飞不了。” “专家说了，会打扰湿地里的丹顶鹤休息，对它们心理健康不好。” 武者怒吼：“谁他妈有空关心你家丹顶鹤的心情？” 负责人连忙摆手：“那不是我家的，是国家的，一级保护动物——” 见武者拔剑。 负责人一个瑟缩：“要开直升机可以，只要你们能说服丹顶鹤饲养员！” 他颤颤巍巍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位挂着“丹顶鹤饲养员”工牌的男人慢慢转过身来。 武协的几人却面色骤变！ “先天巅峰？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面无表情。 竟是直截了当提剑，杀气肆虐！ 武协几人惊慌失措：“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我们和你的丹顶鹤也无冤无仇，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草！这人根本不是饲养员。” “是玄创的杀神柯恩慈！” 几百米外。 去找直升机的武者一去不回。 松阳眉头紧锁。 好在几辆泥头车终于倒了出去。 下属轻声问道：“大宗师，您看——” 松阳冷声下令：“不等了，进湿地。” 湿地内部，雾气氤氲。 随松阳一起进去的武者都有些发怵，仿佛记忆回到了三个月前，s市那场异诡浩劫。 择人而噬的藤蔓，侵蚀修为的雾气，还有无数无辜遭殃的普通人。 几个等级不高的武者甚至还起了鸡皮疙瘩，只有带队的宗师不断命令他们打起精神，湿地这个地形，对方的越野车根本走不了太远。 正在闭目养神的松阳突然开口：“10点钟方向，2公里。” 众人大喜。 持续一天一夜的缉凶，终于要有了结果。 到了栈道。 一群人不得不弃车前行。 却在供游客歇脚的栈亭前倏忽一顿。 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那人俊美到几乎妖异，穿着精致考究，懒洋洋提着剑，骄矜的眉眼下，眸光狠戾。 宗师。 s市有三十几个宗师。 但唯有眼前这人，声名远扬，天赋近妖。 松阳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好，好得很。我倒是不知道，绑架松灵的案子里，还有玄创的手笔！” 楚玄轻慢开口： “三个月前，大宗师豢养的异诡，在此欲置楚某于死地。” “楚某天资平平，不过一介宗师。却唯独有个毛病。” “睚眦必报。” 他毫无征兆拔剑，细如蛇信的佩剑裹挟阴寒气劲奔袭而来！ 围在松阳身边的武者神情惊骇。 不止是因为楚玄竟然敢对大宗师出手，还因为刚才无意间得知的秘辛—— 西郊的凤眼莲，竟然是松阳豢养！ 这、这！ 松阳眼中怒意聚集，一声暴喝，许久未曾出鞘的寒铁重剑被反手拔出，狠狠冲着楚玄当头拍下！ 楚玄借力腾挪，细剑剑柄上全是虎口震裂的鲜血。然而气势丝毫不逊，竟又折身而上。 松阳眯眼。 楚玄的打法狂妄至极。 竟是把自己当成了他楚玄晋升大宗师的试剑石！ 然而正在此时，道种异动就从附近传来。 松阳再无暇顾及楚玄，暴怒：“竖子小儿，螳臂当车！你们干看着什么？还不快拦住他？” 不远处。 另一道声音叹息。 “让他们上，他们怎么上？” “知道了松大宗师豢养异诡的秘辛，他们都在忐忑不安，怕被您老灭口，不能活着回去。” 松阳倏忽回头。 那人同样持剑，浩然之气磅礴缠身，右手提着那把名冠燕京的君子剑。 “既然一个楚玄不够。” “再加一个裴明烨，如何。” 栈道边沿。 松阳，楚玄，裴明烨持剑肃立，接着同时出手—— 毁天灭地的真元蓦地剧烈碰撞，将几百米长的栈道生生碾成齑粉！ 武协的几名武者脸色苍白，抱头鼠窜。 楚玄气劲阴冷渗人，裴明烨的路子至刚至阳，两人都是久经百战，配合默契，剑招交错竟让松阳几次都捉摸不透。松阳冷笑，表情讥讽，失却了拆招的耐心，力掼肩臂，重剑毫无技巧横扫！ 砰！ 气浪在湿地弥散，鱼虾鸟群惊慌逃窜。 不远处。 楚砚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战况。 宗师之间，白刃相接。 这种级别的战局，这辈子都未必能看到几次。 她思维迅速运转，如同吸水的海绵一般用尽全部精力观察学习。 她听见陆瑶光拧眉开口：“大宗师与宗师之间，分水岭犹如天堑。两位现在还能全力抵挡，等力竭之后，怕是要落於下风。” 楚砚： “嗯。” “没事，还有一个人。” 陆瑶光惊讶。 楚砚缓慢开口： “异诡曾经说过，松家武道衰落，高阶武者青黄不接。” “为了延续香火，只能依靠太玄经，汲取另一个大宗师的真元，强行造神。” “三个月前，被陈松煜骗进雾瘴的——” “可不止楚玄一个。” 正在此时。 直升机旋翼声从远处传来。 除了战局里的三人，所有人惊骇看向从远处驶来的、绪氏那架写在旅游传单上的观景直升机！ 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人。 剑袍洁白似雪。 凭空踏水而来，如一苇而渡江。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战局里的松阳终于色变！ “——顾逾。” 不远处。 楚砚缓慢开口。 “横跨二十年。” “松阳的因果，齐了。” 第142章 困杀 昆仑剑子。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顾逾负手于身后。 拔剑时衣袂翻飞，轻如攀花折柳。 却有凌厉剑意冲天而起！ 百木如被飓风摧折，芦苇惶惶低伏，湖水在剧烈的震颤中起伏翻滚，与此同时，不仅是局中混战的三人，就连仓皇逃窜的武协众人，腰间的佩剑都同时剧烈嗡鸣！ 楚砚蓦地抬手。 身后同样颤动不止的七星龙渊剑受到安抚，这才重归于平静。 她低声开口。 “——不愧为昆仑群剑之首。” 而此时。 松阳的表情，已经远不能用惊骇来形容。 大宗师和宗师之间相差有如天堑，却鲜少有人记得—— 同阶大宗师之间，亦有差别。 而毫厘之差。 就是性命交关之时，决出胜负的关键。 顾逾是倾昆仑之力栽培出来的杀神。 从他被选为剑子的那一刻。 数不清的天材地宝都会被捧进他的洞府，整座昆仑数千年的传承都会向他敞开，那些威震天下的大宗师排着队为他传道授业，而他往后漫长的生命中，只需为昆仑做一件事。 杀。 犯昆仑者，杀。 乱道统者，杀。 能在不到而立之年晋级大宗师，对顾逾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而顾逾如今就持剑站在松阳对面。 松阳神色陡变。 仿佛看到的不是另一位大宗师，而是身负大宗师修为的一件人形兵器！ 更遑论，旁边还有两个以命相搏的宗师在虎视眈眈。 松氏重剑光芒暴涨，向两边横扫，接着一个虚晃，竟是松阳在剑芒的掩饰下，向后急退！ 然而在他周身。 四方湖水剧烈滚动，冷峻的剑光铺天盖地笼罩！ 那柄象征着昆仑道统的长剑，倒悬于湛湛明空之中，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斩去！ 与此同时。 楚玄冷笑，细剑一挑封去松阳退路。 松阳不得不转身回撤—— 却撞上了悍不畏死的裴明烨。 情急之下，松阳哑声怒道：“顾剑子，松氏和昆仑无冤无仇，你未免太不讲道义！” 顾逾一言不发。 他向来不善言辞，不过，解决问题，剑够快就行。 松阳心生绝望。 竟是在这生死攸关之中想起。 当初千辛万苦找到凤眼莲，又和两位昆仑长老立下心魔血誓。松氏欲取顾逾修为，长老欲取顾逾地位。然而百般筹划之后，竟还是抵不住他滔天运势，被他从泥沼中设法脱出—— 不对。 长老立了心魔血誓。 决计不会透露松氏存在！ 那又是谁，又是谁设计他今日深陷于此，令他三面受敌？！ 不远处。 陆瑶光赞叹： “缜密备至。” “楚小姐的布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楚砚： “从异诡说——松氏，只有一个大宗师开始。” 一周前。 截胡了楚暖暖发给顾逾的微信。 在举报楚暖暖电信诈骗之后，她就把顾逾丢到了一边。 这是她和异诡的因果。 对大宗师的“救命之恩”，须得以后用在刀刃。 然而顾逾却自己找了上来。 这名顾剑子，以协助青海省公安厅拍摄反诈宣传片为交换，从对方的手上要到了楚砚的联系方式。 自此。 楚砚微信上多了一个早安晚安bot。 看上去十分没用。 再之后。 松氏和异诡的关联浮出水面。 异诡为了取信于“松阳”，竟然道出了松氏青黄不接的秘辛—— 于是。 剿杀松阳，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契机。 况且，还有“道种”每二十分钟一次自动报点勾引。 定下全盘计划后，楚砚迅速联络顾逾，连同裴教授，柯特助。 陆瑶光问起。 为什么是现在。 楚砚：“哦，顾逾坐的最近一班高铁，刚到。” 陆瑶光：“……嗯。” 楚砚：“高阶武者确能神行千里，但让他从昆仑御剑过来，路上跑废了怎么办？现代高铁实际运行速度为500km\/h，我用高铁专车直升机轮番接力把他运过来，是要用全盛状态的ssr去打对面的ssr。” “哦，我是指大宗师。” 陆瑶光低笑：“我明白。” 场内。 战况惊险激烈。 所有人却心知肚明，胜负已成定局。 当牌桌上最后一张底牌翻开。 松阳的锐气已尽数散去，仅剩下一身修为在勉力支撑—— 而能撑到半个时辰。 已然让人看的胆战心惊。 楚砚无声喟叹。 松阳的功法，毫无疑问就是和她同出一辙的太玄经。 松阳。 这是吸了多少异诡和武者的真元。 论修为深厚，松阳说不准还在顾逾之上，但夺来的真元若不能化为己用，和同阶相比，就只能身处下风。 以之作镜。 谨为自勉。 铿锵一声！ 松氏大剑再无真元灌注，从剑刃的豁口碎裂成为两段！ 尘埃落定。 武协众人齐齐哗然。 松阳伤痕累累，脸色惨白。 ——今日，他再也无从走出这片湿地！ 比他看上去更狼狈的是楚玄。楚玄拿松阳来当试剑石，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位不可一世的年轻宗师浑身上下同样伤痕累累。 柯恩慈匆匆赶来，替楚总紧急处理创口。 然后面无表情走到楚砚身边。 “楚小姐。” “这边结束了。” “走之前要不要去看丹顶鹤。养的很好，都挺胖。” 陆瑶光礼貌问好：“柯特助。” 柯恩慈皱眉：“这人是谁。” 楚砚：“……” 陆瑶光波澜不惊，早已习惯：“玄创研究员，d组负责人，陆瑶光。” 柯恩慈有瞬间讶异。 很快收敛。 玄创年会上，他就察觉到了陆瑶光身上的杀意，他现在站在这里，要杀的竟然是—— 很快。 有人替他给出了答案。 不远处。 松阳怒吼：“陆瑶光，陆瑶光！你他吗给老子出来，松氏叛徒，勾结昆仑，把道种传承透露给外人，你可有脸面对松氏先祖？我今日就算身陨，也要替列祖列宗向你问罪——” 陆瑶光叹息。 扶了下眼镜。 “楚小姐，接下来的场景大约不太美妙。我的建议是，不如去看丹顶鹤。” 第143章 幻象 陆瑶光踩着被剑气劈的七零八落的栈道。 走到松阳面前。 手上竟然还拎了一样东西——当初给松灵开膛的简易手术箱。 “顾剑子，裴宗师。”他礼貌问好。 然后温和看向松阳： “好久不见，族老。” 松阳目眦欲裂： “好得很，好得很。你来向松氏谢罪？！” “这都是你的谋划？” “陆瑶光，你好大的胆子——” 剩下半句戛然而止。 松阳苍老的面容陡然凝固。 不仅是他，就连用真元压制松阳的顾逾、裴明烨都有些措手不及！ 陆瑶光打完招呼，竟然半句废话不说，随手衔出一剂麻醉针，直截了当找到了松阳胸椎之间的硬膜外间隙——从松阳那被剑气割了不知道多少个口子的破烂道袍穿过，狠狠一针扎了下去！ 松阳暴怒！ 他的眼球鼓胀如鱼泡，真元耗尽后的身剧烈挣扎。哪怕几次撞到了顾逾冰冷的剑尖，都像是毫无知觉。他高声怒骂，但原本高亢的嗓音却沙哑至极，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惧。 不是对于死亡。 而是对于某种比死亡更恐怖的东西。仿佛有什么他极其抗拒的真相即将揭开。 陆瑶光行为模式和常人不同。 除了楚砚，所有人都惊愕看向他。 陆瑶光微笑解释： “利多卡因，一种麻醉药物，通过阻断神经冲动的传导。” “族老向来看重我。” “我怎敢让族老失望，既如此，我也来从您身上取一样东西。” 松阳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这个疯子！陆瑶光，你身负松氏血脉，叛亲叛族，你可对得起你的良心？！” 陆瑶光娴熟戴上手套。 “您亦知晓，我长于洞庭水寨。” “又怎会有这种东西。” “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都是出去接受义务教育，上了思想品德课才略有耳闻的。” 说完。 他挑出两把手术刀。 状似不经意抬头，远远看了一眼楚砚。 两人视线相交。 楚砚无声点头。 陆瑶光也轻轻向她颔首。 【他要现在把道种取出来。】楚砚迅速思索：【松阳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世人对松氏道种虎视眈眈，无论之后松阳是死是活，是给武协，还是交给昆仑，都麻烦的很。】 【不如现在——】 【趁他死前，就地剖出来。】 在楚砚脑海里吃瓜的系统吃惊极了：【你们怎么交流的？就刚才那个眼神？】 楚砚：【哦，他是我的合作人。】 楚砚按住剑柄，旋即向陆瑶光走去，站在他身后。 ——如同对陆瑶光行为的无声表态。 原本正准备开口的裴明烨见状，立刻扬眉。 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的一幕再正常不过。 柯总助也走了过来。 视线扫过简易手术箱，皱眉：“这个也要切片？设备够吗，我叫人从玄创再运点。” 旁边。 原本还试图搭话的武协众人瞠目结舌！ 刚才是大宗师之间的死斗。 既然西郊异诡是松阳亲手所为，那顾逾提剑追凶合乎情理。 但现在—— 现在竟然有个莫名其妙的普通人要把松阳当场解剖。而且，看其他人的表情都仿佛毫无异议？！ 不过，场内地位最高的还属顾逾。 那名武协的管理人员立刻急切看向顾逾，玄创是走的野路子，但昆仑那可是武协的官方合作伙伴。 松阳毕竟是一介大宗师。 松氏在武协也打点颇多。 既然现在松阳还没死，是不是得顾剑子做主，把人带去武协先走个流程，这样双方脸面上都好看…… 众人殷切看向顾逾。 众人：“……” 顾逾除了一把剑还抵在松阳脖子上。 整个人心思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全神贯注凝视着楚砚。 终于，轻声开口。 “楚小姐。” 楚砚疑惑。 顾逾郑重道：“下午好。” 楚砚：“……” 旁侧。 柯恩慈倏忽警觉。 玄创死士的直觉向来敏锐，他看了眼顾逾，又看了眼楚砚。 然而还没等柯恩慈开口，蓦地一阵渗人的冷风袭来。 楚玄走了过来。 “顾剑子，”他有意无意站在楚砚身前：“既然此间事毕，武协那里，总要给一个交代。这里就不劳烦您老了。” 其中一个“老”字。 吐字缓重，极其明显。 顾逾眉心微皱，目光审视楚玄。 原本尘埃落定的西郊沼泽，登时有奇异的氛围搅动。 两个天资纵横的武学奇才在联手对敌之后，竟开始针锋相对。顾逾地位卓绝，同龄之中无人能敌，楚玄紧追不放，还在方才，隐隐参透了突破大宗师的一线机缘—— 系统激动：【我有预感，他俩这颜值，当男模也一定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楚砚：【……你给我闭嘴。】 旁边。 柯恩慈见楚总义无反顾顶上。 就在口袋里摸了摸，转向楚砚。 “楚小姐，需不需要丹顶鹤透卡？” 不料话音刚落。 气场凌冽如利剑的两个男人同时回头！ 楚玄声线冰冷：“柯特助，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没事干就自己找，把武协那帮废物都赶走。” 柯恩慈：“哦，好的楚总。” 顾逾微愣，若有所思：“你也姓楚？” 裴明烨吃惊：“五点还没到下班时间？” 柯恩慈：“嗯，玄创996。” 松阳：“啊啊啊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武协：“不是，你们玄创凭什么赶人啊？哎别动手，我们走还不行吗？” 楚玄目光灼灼看向楚砚，语气却小心翼翼：“砚砚，你……你进阶了？” 柯恩慈：“回来了。楚总，楚小姐，需不需要丹顶鹤pvc手账本。” 楚砚：“……” 擦。 这几个男的，真的吵死！ 陆瑶光一路上说的话都没他们在一分钟里冒出来的多。 陆…… 陆瑶光呢？ 楚砚微愣。 表情茫然。 半天才在找到正目光专注，拿着手术刀，满手鲜血的陌生青年。 这人谁？ 哦，陆瑶光。 就在刚才，竟然就连自己都忽略了陆瑶光的存在。 难道异诡的影响有这么大？ 她的指尖猝然攥住剑柄。 不对！ 场内众人各说各话，没有一道视线落在青年的身上。 就在刚才。 几分钟前。 似乎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把陆瑶光忘记了一遍！ 楚砚脊背寒凉。 在众人无从注意的角落。 松阳面色狰狞。 “你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逃脱它的诅咒。” 陆瑶光：“我知道。” 松阳：“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还妄想颠覆松氏？陆瑶光，你以为——” “我堂堂大宗师，会没有后手？” 松阳陡然异动。 这一次。 异动的却不是他已经耗尽的真元，而是和异诡极为相似的力量！ 那力量并非冲着压制松阳的几把剑。 而是径直向陆瑶光奔去。 和培养皿里，几次想要霸占这具身躯的“松灵的道种”，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 却更加迅猛，势不可挡—— 陆瑶光立时后撤，伸手就要拔枪。 却有人比他更快。 七星龙渊剑裹挟雷霆万钧之势向松阳斩去！ 楚砚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剑尖笔直向下，接着抖腕一挑，穿过皮肤组织，距离那漆黑的“松氏道种”只有半寸之遥！ 松阳大惊。 那股力量调转方向，决绝向楚砚涌来！ 楚砚一顿。 她似乎闻到了腐朽的泥土味道，那是来自于湖底经年不变的沉积物，泥沙和岩石碎屑，还有水草、藻类、甲壳类水生动物的尸体残骸。耳边却是无数嗡嗡人声，她仿佛和数万年前的某双眼睛通感，她隐约看到了干裂的大地上，看到白昼里猝然出现的第二个太阳—— 太玄经急剧运转。 所有幻象被生生斩断！ 松阳脱口而出：“太玄经，你是谁，怎么会用松氏的太玄经？！” 楚砚冷笑。 “松氏太玄经，你好意思？那是扬雄太玄经。” “我？” “我是你一直悬赏在找的人。今天筹谋杀你的是我，那日，取了陈松煜性命的也是我。你派去跟踪绪芝岚的探子可真是废物，查了一个月都没查出来，还想抓了她屈打成招？松大宗师，黄泉路上，真要索命，可别认错了人。” “还有，大宗师，该上路了。” 湿地泥沼之中。 楚砚慢吞吞站起。 剑尖在松阳胸口穿刺，利落挑起道种，随手扔给陆瑶光处理。 紧接着就要一剑穿喉—— 她忽然想到什么。 让出了位置。 “裴教授，您请。” 裴明烨深深看向楚砚。 恍惚之中。 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裴明雪。 过了许久，他低沉开口。 “多谢。” 霞光把湿地浸染出浓稠的橙红。 远处，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裴明烨不知问了松阳些什么。 在得到答案之后，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楚砚倚在树上，一边咳嗽不断，一边还在想刚才的幻象。 却忽然听到系统怯怯开口：【宿主……】 楚砚：【？】 系统眨巴眨巴眼睛：【宿主，那个，就是那个，战损……】 楚砚：【……】 速走！ 系统：【哎呀，来不及了！】 第144章 损伤 霞光消弭于天际。 即将被夜色吞没的西郊湿地公园里。 楚砚剧烈咳嗽。 苍白如同透明的手腕迅速一拂。 熟练擦去唇角的血迹，就要遁入夜色之中。 系统提醒：【宿主，你的领口！】 楚砚面无表情：【哦，它本来就是红的。】 系统：【……】 楚砚：【你有意见？】 系统只能弱弱摇头：【没有没有！说不定楚玄也没有意见……】 楚砚猝然回头。 冷不丁对上了突然冒出来的楚玄！ 楚玄眉头紧锁。 方才，松阳事毕，楚砚就一直抱着剑站在人群之外。 楚玄起初并未冒然上前，但他却看到楚砚无声隐入了芦苇花穗之中，肩膀在寒凉的晚风中剧烈抖动。 几不可闻的咳嗽声传来。 少女原本就比常人薄削几分的身形失去了剑意支撑，在真元撤去之后，竟然摇摇欲坠、柔若蒲苇。 楚玄克制不住，惊惶向她走去。 在看清楚砚形貌的一瞬，面色苍白，如遭重击！ 他再也不顾楚砚的抗拒，阔步上前。 “砚砚，怎么了？” 玄创总裁阴冷的气劲因为心跳失控而陡然暴涨。 冰凉的指腹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向楚砚手腕，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瞬，指尖震颤，干燥带着剑茧的两指泛着温度，扣上楚砚脉搏。 楚玄呼吸一促。 指腹下柔和、比常人体温更低的触感让他浑身血液几乎骤停。 但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楚砚脉象微弱。 然而更可怕的是，出了岔子的不仅是她的真元，就连这具身体，都似乎出了问题！ 还没来得及细究。 楚砚毫不留情抽手： “——楚总，逾越了。” 楚玄望着她。 少女神色冷淡。 但他却恨不得楚砚再多说几句，她五官毫无血色，如果不是有那副眼镜遮挡，他能想象出她冷淡的眉眼之间是怎样的倦容。这样的楚砚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相似，就连抗拒、愤怒都脆弱无力。他忐忑不安，眸色却愈发幽深，恨不得把自己揉碎了去供养这样的易碎品。 楚砚：【吗的。快走快走，这人眼神更变态了！】 她冷笑。 转身就走。 楚玄低声道：“我送你回去，你真元不稳，此事非同小可。你若不悦，剑在你手上，尽可对我泄愤。但你万不能伤了自己。” 楚砚眯眼。 拿剑砍你？ 谁特么有功夫奖励你！ 她面无表情：“楚总。我的事，与你无关。” 楚玄急切：“砚砚，我今日来——” 楚砚：“我借玄创困杀松阳，你借松阳晋阶武道，互惠互利。怎么，还想借机碰瓷不成。” 楚玄：“我——” 楚砚：“闭嘴。再说一句，我动血誓弄死你。” 楚砚走出芦苇荡。 迎面走来的柯恩慈看向楚砚领口，有些疑惑。 “血迹，新鲜的。” 他喃喃开口。 接着倏忽色变。 “楚小姐，我送你去医院。” 楚砚无情打断： “柯特助，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 “你是没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柯恩慈：“……” 楚砚步履极快。 转眼就要消失无踪。 而顾逾就在栈道的尽头，神色担忧，拧眉看向她。 “楚小姐。” 楚砚礼貌颔首： “晚上好，我说完了。” “顾大宗师，多谢援手，再见。” 顾逾：“……” 下一瞬。 楚砚却蓦地听到柔和的剑鸣。 顾逾袖口一震，磅礴的真元柔和倾泻，聚做无形丝线，缠绕在楚砚没有持剑的左腕。 楚砚愕然。 下意识太玄经运转，却因为真元猝动而再次咳嗽不止！ 顾逾悬丝诊脉，眉心紧拧。 他郑重看向楚砚。 视线经过她凌乱的发丝，苍白的脸颊，被血色晕出鲜红的唇。 按在剑上的右手几次想要抬起。 最后一次。 泛着薄红的手掌，递了过去。 昆仑剑宗精纯、浩瀚的真元经由顾逾的掌心、楚砚的虎口，缓缓送到她的体内，柔和温养。 顾逾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初次见你，还是后天中期。” “三个月，先天中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近境太快，恐伤及经脉。” 楚砚：“所以？” 顾逾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微微侧过俊美的脸颊。 楚砚：？？？ 这个早晚安bot语言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顾逾：“……嗯。” 楚砚：“？” 顾逾：“需得在灵脉最盛之处悉心调养。” 顾逾：“昆仑。” 楚砚：“……” 顾逾肃然：“你资质极佳，于我有救命之恩，昆仑理该以贵客相迎——” 楚砚面无表情。 3。 2。 1。 【滴，检测到有昆仑剑子向宿主示好，宿主体质-150！】 楚砚薄唇血色尽褪。 哦。 我看你是想让我死在昆仑！ 恩将仇报。 再见！ 楚砚倏忽撤手。 在顾逾惊愕的目光中，礼节性颔首： “多谢。” “不过，顾剑子——世人各有缘法，道途亦大相径庭。” “好意心领了，还烦请收回。” 顾逾微顿。 就听楚砚说道。 “日后相见，还需多向顾剑子讨教。” 两人视线相交。 顾逾竟然读懂了楚砚眸光里跃动的憧憬和战意，那里面的温度烫的他微有恍惚，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憧憬并非是在看“顾逾”。 而是在看“大宗师”。 在看她楚砚自己的——锦绣前程。 楚砚越过最后一道关卡。 终于把磨磨唧唧的男的们甩在身后！ 不料。 斜地里蓦地窜出来一个裴明烨。 裴教授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松阳伤了你？！” 楚砚：“您就当没看到就行。” 裴明烨叹气： “自己逞强？不说松阳一事，我欠你颇多——” “你让我当做没看到？” “你也太小瞧公务员的道德水准了！” 他神色严肃：“走，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楚砚：“……” 楚砚缓慢开口：“那您稍等。” 远处。 楚玄已经急促向这里赶来。 柯特助紧随其后。 顾逾不知在想什么，嘴角微扬。 楚砚慢吞吞走到进入湿地的suv前。 敲窗。 “合作人。” “走。” 陆瑶光一顿：“……我们走？怎么走？” 楚砚迅速拉开副驾驶车门： “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搞快。” 陆瑶光眉眼弯了弯。 被勉力压下去。 又弯出了微不可察的弧度，他无奈：“楚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玄创基层员工。于情于理都不能丢下管理层先走——” 咔嚓一声。 陆瑶光惊讶。 楚砚竟是把她那把seecamp lws 32装了起来，动作即便并不熟练，却颇有模样，明显是在模仿自己组装枪械！ 楚砚： “那我送你一个理由。” “枪装好了。” “现在我劫持你了。” 她命令：“开车，速走。” 第145章 水母 suv在s市西郊风驰电掣！ 系统激动万分。 【就这样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楚砚转身。 撑着车窗，微笑看向窗外。 【系统，唱的开心吗。】 系统点头点头：【开心！】 楚砚面无表情，气压陡沉。 【升级，嗯？】 【原功能不变，在基础版本上加了个战损？】 【只要被优秀男性示好，就会体质变差。现战斗后额外新增咳血buff，丝滑纵享战损人设——】 系统惊恐万状。 【宿主，我突然有点困！】 楚砚眸色凌厉：【新功能怎么回事，说！】 系统：【呜咿！】 楚砚：【谁给你设定的代码？】 系统：【我、我不知道……】 楚砚心念电转。 真元动用后，自动降低生命体征，隐藏武者气劲。 新增的战损功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够被动隐藏自己的气息。在危急时刻，无异于一道护身法宝。松氏、异诡、太玄经，随着愈来愈多的真相解开，那只操控一切无形的手—— 似乎，也在为她增添筹码。 ……虽然筹码的形式一言难尽。 是你——让我去往洞庭湖吗。 楚砚无声询问。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选中我。 【系统，】楚砚忽然沉沉开口：【既然答不上来，那我们换一个问题。】 【在我之前。】 【谁是你的宿主。】 系统大惊失色：【统统只有你一个宿宿呀，我是为你而生的呀！】 楚砚扬眉：【那——除了我，谁还与你说过话。】 系统一顿。 露出些许空茫的表情。 【我……不记得了。】 suv驶入市区。 街角巷口，处处是繁华热闹的人间烟火。 陆瑶光停好车。 带楚砚去了一家黑珍珠。 在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里——点了清淡的药膳，养胃米粥，和红枣羹。 侍者看着弱柳扶风的楚砚，立刻了然，轻声询问楚砚：“两位还要什么吗。” 楚砚开口：“凤爪狮子头大闸蟹，就这些了，谢谢。” 侍者：“……好。” 陆瑶光无奈。 系统感慨： 【他人还怪温柔的咧！】 【怪不得能让六宫粉黛无颜色，一朝选在宿主侧。】 楚砚疑惑：【你说什么？】 系统吃惊：【那宿主为什么只带他走！】 楚砚：【你没发现？】 系统激动：【这么快？怪不好意思的。】 楚砚断然表示：【陆瑶光有问题。】 系统：【……】 楚砚从侍者手里接过温水，提醒对方这桌还需要一杯，同时目光不着痕迹扫过眼前的陆瑶光。 【在湿地里，松阳死之前，包括大宗师在内，所有人都把陆瑶光忘记了一次。】 【在车上的时候——】 【他的存在感很低，甚至有那么几秒，我还以为这车在自动驾驶。】 系统：【……】 楚砚若有所思。 【刚才，这桌在点餐的时候，侍者一直正对着我。在服务其他桌时，却倾向询问男性意见。你以前说过，这叫传统性别角色假设，刻板印象，这位侍者在潜意识里更愿意尊重“付款的男士”的用餐选择。】 【但他唯独忽略了陆瑶光。】 【或者说，他低头在pad上点餐的时候——下意识把陆瑶光忘了。】 系统立刻抢答：【是异诡的能力！】 楚砚： 【嗯。而且在陆瑶光身上的影响，增强了。】 【你记不记得松阳死前对他说过一句话——】 【‘你杀了我，这辈子都别想逃脱它的诅咒。’】 两人安静用餐。 同样快速优雅。 最后一道甜点用完。 侍者试图询问楚砚结账。 陆瑶光在他开口前，递出了信用卡。 走出餐厅。 s市喧哗尤胜白昼。 楚砚突然开口：“今天松阳临死反扑的时候，你尝试拔枪。你那把枪对付不了大宗师，还有，如果我记得没错，子弹在上地铁之前就取了出来。” 楚砚：“所以——你也留了后手。” 陆瑶光讶异，点头。 楚砚思索：“和松阳体内的异诡有关？” 陆瑶光唇角扬起：“什么都瞒不住楚小姐。不过，我不需要动用后手，您就把他踹开了。” 灯影斑斓之中。 楚砚眯眼看向他。 “我们是合作人。” “有时候，适当的坦诚，有助于增进信任。比如——现在，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陆瑶光看向他。 眸光里有温柔的夜色流淌。 “合作人小姐。” “谢谢您的信任——也请相信我，不会辜负。” 夜风中。 青年衬衣猎猎作响。 在诱骗异诡时，刻意解下的三个扣子，此时再次扣的整整齐齐严丝合缝，一如他本人严谨低调。 他询问：“楚小姐，我能否有幸，邀请您去一个地方。” 夜晚九点。 s市水族馆依然人满为患。 为了迎合广大s市市民的审美。 该水族馆特地推出了晚间海底灯光秀套票。 在众人挤挤攘攘为灯光秀排队的时候。 陆瑶光轻车熟路带着楚砚从侧门走进展馆。 看上去平时没少来这里消磨时间。 昏暗的展馆内。 两人走了应急通道，在经过某个走廊，推开铁门的一瞬。 楚砚瞬时睁大了眼睛。 柔和的灯光下，数不清的、泛着莹莹光芒的圆柱体玻璃水缸矗立在巨大的展厅内！ 水缸里是各式各样的水母，在暗色的海洋里轻盈游动，每一根触手都在仿佛散发微弱的光芒。它们没有鲜明的轮廓，却各自绽放斑斓的色彩，柔和的淡蓝浅粉各自飘逸脱俗，静谧温柔。 陆瑶光伸出一指，轻抵住唇：“这个点，水母馆不放人进来。我们别被抓到了。” 楚砚扬眉。 陆瑶光低声解释：“水母也要吃饭。工作人员会在每天晚上9点，把海月水母切碎了喂给蛋黄水母。去年被前来参观的家长投诉了，说残忍血腥，不利于儿童心理健康。” “不过，观察它们，很有利于我的心理健康。” 楚砚：“……” 陆瑶光：“所以，晚上这里就闭馆了。” 楚砚好奇：“海月水母吃什么。” 陆瑶光：“海月水母很便宜，随便喂点就行。” 楚砚琢磨：“饿死了再去市场上买点海蜇？” 陆瑶光推了下眼镜，轻笑：“有道理，说不定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楚砚：“你买了年票，常来这里？” 陆瑶光点头。 “玄创九点下班，我每次过来，它们都在吃东西。” 他忽然惊讶：“看，两个蛋黄水母为了抢吃的，触手缠起来了！” 楚砚侧过脸。 倏然发现。 她很少在陆瑶光眼里，看到这样放松而愉悦的神情。 陆瑶光察觉到她的眼神。 低笑。 声线极轻。 “楚小姐，谢谢您。”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够记住我——整整28个小时。” 他旋即换了话题。 “楚小姐，这里。” 在一处僻静的展台上。 微小的水母在水中游曳，需要玻璃缸上特制的放大镜才能看的清晰。 陆瑶光： “灯塔水母。” “永生不死。” “昨天，异诡对我起了杀心，是因为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所有的道种、母株，本质上，是否只是同一生命个体的持续存在——就像灯塔水母。” 第146章 演员 “灯塔水母，水螅纲，生活于加勒比地区海域。在个体生命成熟后，在收到致命伤害时，能够从成年体的水母型，重返幼年体的水螅型——” “从而飞跃死亡。” “这样的生命过程循环往复，永不休止。” 水母展厅内。 陆瑶光低沉的声线缓慢落在耳侧。 楚砚无意识想起松阳死前，自己脑内共鸣的幻象。 还有异诡提过的——神话传说。 数万年以前。 天空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淮南子曾书： 尧之时，数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太阳爆，陨石降，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 那时—— 是一切变异的开端。 “它”降临了。因为人们无法言说，“它”在历史的长河里，始终被意味不明的谶纬和神秘学包裹。 直到圣人横空出世。 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大禹治水，羲和浴日于东海之滨，救得万众生灵。 但“它”却始终蛰伏于暗处。 楚王狩其于云梦。 秦皇将其封印于洞庭君山。 先有诸子百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后有汉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至汉室垂危，王莽篡政，扬雄投阁。 它似乎永远只能被压制，从未真正被杀死。 每当危及生命。 它都会逆反生长过程，在蛰伏中修生养息，直到再一次恢复全盛—— 就像是现在。 明明被锁在洞庭湖底，却能向外散去无穷无尽的“道种”，无声无息，寄生于贪婪的人心之中。 楚砚忽然开口：“松氏，曾经替始皇看守‘道种’？” 陆瑶光点头。 “或许更早，在始皇之前。” “然后——”他顿了下：“便监守自盗。” 楚砚作出决断：“过两天我去洞庭看看。” 陆瑶光：“……” 楚砚琢磨：“得抽空去趟玄创，不知道松灵被拼的怎么样了。” 陆瑶光：“……” 他一声轻咳，正要开口劝说。 紧接着。 楚砚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倏忽抬眼。 楚砚毫无征兆来了句： “你也认为，异诡无法用科学解释？” “哦，你不会，否则就没有这两把枪了。” 陆瑶光： “异诡，只不过是还未被现代科学笼罩在内的一种生命形式。它们的不死不灭，也只不过是细胞分化转移的谱系重组过程。当科学延展到一定水准，就能真正解析他们的存在。” “楚小姐是想到了什么。” 楚砚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科学一直在延展。 就像是牛顿力学延展出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相对论奠基了现代天体物理。 在刚才某个瞬间。 她突然想到。 她或许可以从线索的最初入手。 一切皆有源头。 而所有因果的源头。 便是幻象里大地龟裂，异诡降临的那一天。 猝然出现的——第二个太阳。 水族馆中。 一群水母吃的水足饭饱。 刚才缠在一起的两只蛋黄水母，也终于分开了掠食的触角。 陆瑶光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完。 “自然法则，不过掠食者和掠食者竞争生态位的最顶层。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水母吃了水母。” 楚砚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似乎是之前吸收的异诡没消化完。 这会儿开始犯困。 “嗯，生态竞争结果幂等，最终不过是原汤化原食，水母吃了水母，皇后杀了皇后，还有你们松氏——屠龙者终成恶龙。” 陆瑶光眼角弯弯：“楚小姐，我随母姓，和松氏早已断绝关系。” 两人并肩走出水母展厅。 楚砚：“你不是传说中的松家弃少？” 陆瑶光：“那种弃少？可惜了，放在男频小说里，我的经历冗长无味，没有爽点。” 楚砚想了下： “那就把今天作为开头。” “恭喜你，从第一章就可以开始爽了。” 陆瑶光无奈。 替她打开门，动作绅士。 “我猜，明天才是第一章。” “不过，今天确实值得庆贺。” 门外。 水族馆灯光秀喧闹熙攘。 旁边宣传栏上，贴了各种卡通可爱的动保公益广告。 陆瑶光说： “我送楚小姐回去。” “不过，这个爱心认养活动看上去不错。楚小姐考虑认养一只水母吗？” 楚砚面无表情：“你让我领养海蜇皮？” 陆瑶光扶额：“准确来说，是端上餐桌之前的小海蜇。如果被楚小姐认养，它就不会被喂给其他水母了。” 楚砚：“原来你的爱好是在水族馆里做圣母。” 陆瑶光：“……” 然而楚砚还是取了一张申请单。 刷刷填写完毕。 递给表情惊喜的水族馆工作人员。 楚砚：“不过，你的运气很好，迄今为止我对合作人还算满意，对你的要求，也会尽力答应。” “领养了一只海月水母。” “希望你下次过来观赏水母的时候，水母也能观赏到你头顶的圣母光圈。” 陆瑶光无奈：“看来楚小姐困了之后，很嫌弃我这位合作人了。” 爱心认养，200元一只水母。 水族馆简直赚翻。 毕竟水母这种生物不像是数量稀少的大型动物，刚才的展馆水箱里就装了几千只…… 赶在楚砚交表之前。 陆瑶光迅速毫无声息刷卡。 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认养证书，看了一眼。 然后递给楚砚。 同时把代为保管的松阳“道种”递还给她。 两人穿过灯光秀里欢声笑语的人群。 离开水族馆。 suv驶过s市的大街小巷，把楚砚送回楚宅。 楚砚下车之前，若有所思看向陆瑶光。 陆瑶光却避开话题，诚挚开口。 “楚小姐。” “今天很感谢——我很开心。” 楚砚等着他向自己求助。 陆瑶光：“期待下次再见。” 楚砚面无表情回到卧室。 在心中冷笑。 【呵。】 【明明知道异诡对他的影响增强了。他管这个叫坦诚？叫信任？】 系统困唧唧询问：【怎么了宿主，还不睡觉？】 楚砚： 【睡。】 【睡醒了，正好和所有人一样，忘掉陆瑶光。】 【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下次再见’。】 系统：【！！！】 楚砚随手写了张字条。 洗了个战斗澡。 在挑睡衣的时候，还能把晚上的事情记起个大概，吹头发的时候，便只能想起杀松阳那一茬。等到嫌弃电吹风功率不高，直接用真元烘干头发，这时，意识已经迷迷糊糊。 【系统，现在的suv这么高级？还能自动驾驶。】 【科技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快了。】 系统惊恐万状：【等等，宿主，你——】 楚砚沾上枕头。 愉悦入睡。 此时的她，和今日所有经过陆瑶光的路人一样，将他彻底遗忘。 而在安静的夜色之中。 无人知晓，楚砚体内，收了异诡之后的真元，正在缓慢流淌，扩宽经脉。 许久。 涌动的内劲恢复平稳。 却又跃跃欲试。 对着的——正是松阳那颗道种的方向。 清晨。 楚砚起床。 和系统一起呱唧呱唧聊天，刷牙，清手游日常。 系统试探性开口：【宿主，那个，那个……】 楚砚忽然一顿。 在她的镜子上，贴着红潮乐队的演唱会海报，还有一张字条，正是自己的字迹。 【六尘。】 楚砚神情骤变。 她迅速摘下黑框眼镜。 盯着镜子里那张超出人类审美、美的难以言喻、对付异诡的神级利器—— 嗯，那张白月光脸。 瞬间，数不清的记忆向自己涌来！ 消失的他、松氏专属开膛手、松家弃少、高级金工人才、玄创薅羊毛第一人。 楚砚隐隐头疼。 半天才回复过来。 哦，陆瑶光。 系统激动：【想起来没，想起来没！】 楚砚不置可否。 手机滴滴响起。 正是楚子昭在打小报告： 【报——！楼下被楚玄堵死了！】 【要出门可以走窗户，早餐我给你偷了一份，放你门口了！[乖巧][乖巧]】 楚砚扬眉。 却在此时。 手机再次响起。 号码陌生。 【楚小姐，您好。】 【感谢您参加s市水族馆的公益捐助互动，我是您的爱心认养对接人，陆瑶光。这周有空来看您认养的小水母吗？】 楚砚：“……” 楚砚冷笑：“演，让他演！” 然后漠然回复：【没空。】 第147章 志愿 楚砚洗漱完，吃了楚子昭偷来的早餐。 刚要穿上猫猫头t恤。 动作顿了一下。 换上了更为正式的白色衬衫。 系统在楚砚脑海内快乐哼唧：【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系统吃惊： 【要拼松灵拼图，穿这么正式？】 楚砚面无表情：【哦，今天填志愿。】 系统恍然大悟。 楚砚上车：【奇怪，为什么有的系统，连日程提醒功能都没有。】 系统立即强调： 【我是艺术类系统！很高级的！而且术业有专攻，那种事情是siri小爱这些低级系统才会做的……说起来，宿主今天还坐小鹏汽车吗，那个，我好想再做一次迈巴赫呀，我看到其他有宿主的系统，天天都有迈巴赫可以坐，好羡慕耶。】 楚砚： 【……】 【去填志愿，没必要张扬。】 她眸光微闪，若有所觉，状似无意询问： 【你在哪见，‘别的系统’。】 系统想都不想：【当然是小说里啊！宿主，是不是我平时分享给你的小说链接你都不看呀。】 楚砚：“……” 高考物理状元。 填志愿的流程也有些特殊。 燕大t大各自在s市某高档酒店包了房间、会议室。 直接过去就行。 抵达会议室门口。 一人一统下车。 狭小的停车场内，奔驰大g，保时捷卡宴，奥迪a8，琳琅满目。 系统委屈：【宿主，这就是你说的不要张扬！】 楚砚：“……” 上品无寒门。 酒店办公区域就这么大。 燕大、t大两家的会议室就在对门。还没走近，就能听到室内音箱叭叭放着校歌：“水木清华众秀钟，水木清华众秀钟……” 走廊另一侧。 立刻有招生组老师严肃表示：“这怎么能行？咱们把音量调大一点。” 很快，对面磅礴雄壮的音乐压了过来：“燕园情！千千结——” 带队的t大讲师瞬间震怒：“岂有此理！气势不能输给对方，上音量！” 对面拍桌：“还有个大功率音响呢？都拿过来，撂走廊上！不行，这次的省状元我们一定要抢到！” 话音未落。 就见到一群t大教师簇拥着那名在各大报纸头版头条呆了整整一周的“s市状元”，殷切走了过来。 燕大老师则一拥而上，把人抢过来谈条件！ 系统羡慕了：【待遇这么好！我们都在这里站这么久了，怎么没人来抢我们！】 楚砚： 【……】 【首先，是我，不是我们。我在高考的时候，你在睡觉。】 系统：【嘤。】 楚砚：【其次，我623分，他650分，s市高考卷面总分才660分。岳守心打破了有史以来最高记录。】 s市的状元名叫岳守心。 长了一张守心克己，高度自律的冰块脸。 还总是皱着眉头。 对两边学校的老师都并不热络，仿佛谁都欠了他一大笔钱。 楚砚看了几眼就移开视线，这种整天阴着脸的男性青年，大概率是情商以智商的形式转化了出去。 岳守心同样看见了楚砚，面无表情，毫无善意。 系统生气：【没有礼貌！宿主，我申请派出陆瑶光和他进行考试决战，锉一锉他的锐气！】 楚砚走到墙角，接了一杯水：【陆瑶光没参加过高考。】 系统：【呜咦？】 楚砚：【参加男团选秀去了。】 系统：【那楚子昭呢！决定就是你了，楚子昭！】 楚砚：【他？高考语文都没及格。】 系统：【那还有谁能考过岳守心？不对，术业有专攻，有的人就是擅长考试，咱们不纠结一个高考分数——啊，终于有人来找宿主了！】 系统激动：【让我看看是谁！慧眼识英才！看到了我们宿宿的价值！】 放了饮水机的窗户外面。 有人鬼鬼祟祟敲窗。 楚砚打开窗户。 那人迅速递上来名片：“您好。我们是xx校外培训机构，这位同学，能进你们这个会议室的都是狠人，你分数肯定有620吧？只要你愿意对外宣称，是咱们机构学出来的，我们立刻往您的支付宝打1万现金！您的大学入学苹果全家桶就有着落了啊！” 楚砚：“……” 那人再次压低声音：“1万看不上？这位同学，我们还可以谈一桩交易！” 那人表情严肃：“150万。” 楚砚扬眉。 那人迅速开口：“买您这次不填志愿。然后来我们机构住校复读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当我们的活招牌。考上985，就是100万，考上top2，150万。” 见楚砚拔腿就走，那人慌忙开口：“哎哎别急啊，我就这么一问，又不是让您当枪手，又不犯法！您别看现在知乎抖音小红书里面都是年薪百万，普通人哪有这么容易年薪百万。您复读一年，一百多万到手，哪有人在18岁就能达到这个境界的！” “唉算了算了。” “今年真比去年难多了，去年可是有好几位同学都答应这笔交易了。” 系统震惊：【真有人会答应？】 楚砚：【总有人，家里急用钱。】 身后，只听那位教培机构人员叹气：“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考高分的，家庭条件都出奇的好。真是奇了怪了。” 楚砚走进燕大的会议室。 在满座高分怪的中间并不显眼。 招生老师在忙着争抢几个头部选手，只抽空塞给她一张表。 她过来填个志愿，就算完事。 只是填表的时候，旁边一个妹子在悄悄盯着她的表格看。 楚砚一转头。 那妹子惊喜：“楚、楚砚同学是吗？我是你的一中同学，文科保送生，庄昀呀！” 楚砚：“？” 庄昀立刻解释。燕大的保送招考名额，本来是给了楚暖暖，因为楚暖暖填表填错，变成了楚砚，楚砚自动放弃后，划给了郑光祖，然而郑光祖卷入杀人抛尸案，名额又给还了楚暖暖。现在楚暖暖因病休学，只能给到文科第三名—— 庄昀人在家中坐。 喜从天上来！ 庄昀再三感谢楚砚，如果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保送名额。 并提出要请楚砚吃海底捞。 对于一个普通的高三女生来说，海底捞已经是超级豪华了。 找到了同校校友，两人又同为女生，庄昀立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快乐围绕在楚砚附近。 会议室里人来人往，即将入学的新生们已经开始抱团。 庄昀细声细气告诉楚砚，这次的高考状元岳守心是个富二代，而且长得也不错，上高中时就很出名啦！据说这种人只和他们圈子里的人玩，不过，以前她倒是见到过岳守心楚暖暖走在一起—— 楚砚惊讶。 既然是富二代，和楚暖暖认识的可能性确实挺高。 系统批判：【他不仅情商不高，审美也很有问题！】 庄昀感慨：“岳守心一出生就是easy模式诶，你知道他初中就发了好几个顶会论文二作吧？据说，他家是燕京的顶级豪门。那些高校实验室，只要发论文肯加他的名字，他们家立刻就砸钱捐款！” 楚砚：“……” 不过。 无论是岳守心，还是忙忙碌碌的招生教师。 都和站在会议室边沿的楚砚关系不大。 楚砚婉拒了海底捞，表示入学之后食堂再见，旋即准备离开，去拼装松灵。 不料。 门口蓦地一阵喧哗。 两个放着学校校歌的大喇叭也立刻按停，所有人热切看向门口。 就连冷着脸的岳守心都眼眸一亮，攥紧拳头，定定看向门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砚疑惑：“谁来了？” 庄昀激动：“还能是谁，燕大武技副院长，这次也来s市了！他可是桃李满天下，燕京那些年轻的武者公务员有多少都是他带出来的！就算是学的其他专业，谁不想得到他的青眼！要是能和武技系搞一个交叉学科项目，那不仅经费充足，硕士、啊不、博士毕业论文都能有着落了！” 楚砚略有不好的预感：“裴教授？” 庄昀点头：“当然——哎你怎么走了，错了错了，他从前门进来的，你这是后门！” 却只见身边一阵劲风！ 裴明烨在所有人惊愕、艳羡的目光中，阔步走来！ 两眼放光。 “果然在这里！” “楚小友，”他压低声音，神情严肃：“我来抓你去医院。” 第148章 专业 会议室里。 裴明烨刚一走到楚砚面前。 无数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本忽视她的高分学霸们，纷纷凝神肃目，似是势必要在楚砚身上找出异于常人之处。 招生老师也羡慕极了。 这可是裴明烨—— 现在无论什么学科，都想往异诡研究上面靠。但研究总要样本吧？市面上武者稀缺，甭管哪个等级的异诡，身上一点边角料都是价格惊人。但只要和裴明烨打点好关系，实验材料根本不用花钱买。 但凡裴副院长一声令下，千金难求的异诡材料，就是燕大无数武技系学生的大作业！ 只要等上半个月，办公室里堆的放都放不下！ 但裴明烨立场中立，虽然慈祥和蔼，但却严苛守序，对待学生赏罚分明。 这么多年，还很少看到他对某个学子如此上心，就算是毕业前就能晋升先天的那些青年才俊都不行。 她到底有什么特殊？！ 瞬间。 那位接过楚砚志愿表格的教师正色肃容，赶紧翻出她的个人资料，仔细研读。会议室的工作人员也连忙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分别递给裴教授和楚砚。 裴明烨视线淡淡一扫，立刻察觉，楚砚原本就是这场招生会里凑数的边角料。 他缓声开口：“来了多久了？招生组两位老师见过了没，走，我带转一圈。” 裴明烨此话一出。 那两名招生组老师一个激灵，哪敢让裴宗师带人转一圈，直接阔步走上前去，和两人热络寒暄。旁人察言观色，心下惊骇至极。裴宗师说的轻描淡写，却是用自己的身份，在替这位姓楚的女同学撑场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燕大虽然学术水平在夏国只是top2之一，但其卓绝高超的派系内斗的水平，却是远胜隔壁！而这位还没入学的女生，能让裴明烨亲自下场，为其铺路，未来必定前程坦途。 难道是—— 裴宗师的亲闺女？也不姓裴啊。 楚砚：“……” 她站在裴明烨对面，却是看的分明。 裴明烨压根就是在借助群众。 防止她就地逃跑！ 短暂寒暄之后，裴明烨一挥手，领着楚砚走到角落。虽然存着替楚砚撑撑场面的心思，但点到为止即可，过犹不及。 等到四下没人。 他表情严肃：“填志愿？身体还没好全，填志愿哪有身体重要。让我看看你填了个什么——” “天体物理？” 裴明烨吃惊：“练武就够累了，怎么不选个轻松点的。学这个学科伤脑子，不行，现在就得带你去医院，给经脉做个磁共振血管造影！” 楚砚心念电转，迅速正色：“练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学物理学航天，才是为祖国的强大做贡献。个体武者的成功无法凌驾于集体的成功，再强大的剑仙也不能脱离集体，奔赴浩瀚寰宇。” 裴明烨听得一愣一愣。 楚砚：“裴教授，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明烨：“我觉得你比我适合当公务员。” 楚砚：“……我的意思是，从未来的职业发展来看，我的当务之急是去图书馆研究天宫空间站，而不是磁共振血管造影。裴教授，祝您今日顺利，再见。” 五分钟后。 楚砚面无表情。 和裴明烨一齐坐在小鹏汽车后排。 毕竟宗师的实力在各方面吊打先天武者。 而小鹏汽车被裴教授挟持，不得不开往楚氏旗下的医院。即便楚砚再三表示，身体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裴明烨检查了她的脉搏，的确比在西郊那日好上不少，至少不是病入膏肓、死气沉沉。但依然脉象细弱，似乎先天不足，后天也不怎么足。 裴明烨叹气：“这样下去不行。” 楚砚：“燕大几号开学？” 裴明烨：“……3号。” 楚砚琢磨：“能赶上，我去一趟洞庭。” 裴明烨吃惊：“松阳一死，松氏都乱成一团了，你怎么过去？况且君山洞庭，船坞水寨错综复杂，宗师先天数不胜数——” 楚砚：“所以，您是打算一个人去？” 裴明烨一顿。 楚砚：“我猜，松阳给您的线索，也在洞庭。我翻了他武协的档案，二十年前，他在族中闭关。当时对她出手的，不是松阳。” 裴明烨轻叹，微微颔首。 楚砚点头： “洞庭见。” “我会想办法进去。” “届时——有法子出现在那里的，说不定，不止我和你。” 裴明烨犹疑一瞬，最终点头。 从四个月前，s市西郊，楚砚给他发来第一条短信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无法左右眼前这位极其出色的年轻武者。 他不会以长辈的身份阻拦楚砚。 因为他也曾年轻。 不过—— 裴明烨看着楚砚：“车停这儿做什么，现在进医院。” 楚砚吞吞吐吐：“这是楚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裴明烨：“？” 楚砚：“……嗯，有建档的诊疗卡才能进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我让司机送您去附近逛逛。” 裴明烨：“我进去办卡。” 楚砚：“万万不可。” 裴明烨：“？” 楚砚严肃：“这家医院是楚镇南旗下的，嗯，就是那个黑心企业家。说是高端医疗，实际上溢价严重，非常严重。您一个公务员，去这种地方容易被人举报作风。” 裴明烨：“……” 裴教授打开车门，好气又好笑： “行了，你自己进去。我不打扰你，就在这看你走进医院，然后我再回武协跟人扯皮。” “去吧，走慢点，没人催你，别走那么急。” 医院大厅内。 楚砚看着裴明烨远去的背影。 系统：【裴教授真好。】 楚砚点头。 旁边。 溢价严重的私立医院内，温柔的护士姐姐出现，细声细气：“您好，这位小姐，是来挂号的吗。今天由我全程陪同就医，我先送您去私人诊室等待……” 楚砚：“不了。” 她正要从后门开溜，忽然想起什么：“有没有止咳药，非处方药就行。” 小护士把她请到药房：“这款德国进口止咳糖浆，只需要4999元。如果您偏好中成药，这款某某堂的苏黄止咳药效同样显着，仅需3999……” 楚砚面无表情：“正常点的，便于携带的，三金西瓜霜含片。” 小护士：“哦，399。您是刷卡还是。” 楚砚拿出就诊卡：“找楚氏报账。” 护士查询就诊卡，眼神骤亮，温柔说道：“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款的……” 楚砚：“一万九？我是止咳，不是切扁桃体。” 护士：“……” 楚砚临走前，又薅了楚镇南医院里一瓶昂贵的矿泉水。刚想再薅一顿午饭，看了下菜单，清汤寡水很没有意思。 于是上车。 去吃炸鸡。 等出餐的档口。 手机滴滴作响。 【尊敬的水族馆爱心认养人，您好，您认养的小水母正在进食。[视频附件]。】 她取了炸鸡。 随手点开视频。 一只水母静止在水箱里。 一动不动。 进度拉到2分30秒。 依然静止。 拉到3分15秒。 呆呆的海月水母终于慢吞吞向虾饲料游了过去。 楚砚忍无可忍： 【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拍？】 【td】 【退订】 玄创实验室内。 一众研究员惊奇观察那位科研大佬，在休息的间隙看着手机，眉眼弯弯。 陆瑶光放下手机：“去吃饭吧，数据我来核对。” 实验室一阵欢呼。 众人作鸟兽散。 陆瑶光核对完数据，照例脱下白大褂，在奔赴食堂的西红柿炖牛肉之前，顿了一下。 这一次，没有带上独自午休时从不遗忘的游戏掌机。 玄创的食堂热闹拥挤。 而与此同时。 s市武协，食堂里同样乱成一锅粥。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 旁边同事压低声音：“嘘，松大宗师出事了。” “什么？大宗师怎么会出事？” “我怎么知道。还有，你猜为什么今天调了那么多高级食材过来，昆仑的顾大宗师来了！” 对于顾逾。 武协众人其实相当发怵。 因为他寡言少语，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上位者气势十足。 围绕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纷纷胆战心惊，生怕一个措辞不对，被这位大佬拔剑砍了，毕竟死在他手底下的大宗师也不是没有。 好在裴明烨匆匆赶来，端了个盘子坐在顾逾对面。 武协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裴教授不愧是武协交际花。 裴明烨给顾逾一个眼神。 压低声音。 “听说昆仑最擅岐黄之术。” “楚砚的病情有点古怪。你这两天有没有空，再替她看看。” 顾逾一顿。 神情凝肃点头。 顾逾境界高出裴明烨不少。 但他年少时曾四处周游论剑，和裴明烨有过一段来往。否则，当初在西郊泥沼里，裴明烨也不会对楚砚说出“昆仑剑子，光明磊落，知恩图报”这几个字，托她去救顾逾。 顾逾有些落寞。 低声开口：“她不回我消息。” 正在干饭的裴明烨一噎：“什么？” 顾逾：“……” 裴明烨：“咳、咳。你都发了什么给她。” 顾逾果然光明磊落。 直接把微信聊天界面递了过去。 旁边。 几桌远的武协人员纷纷避开目光，顾大宗师定然是在和裴宗师分享什么机密信息。 避嫌，必须避嫌！ 裴明烨愣愣看着一长串早安晚安。 “你发这个有什么用？” “你得约楚小友出去。或者像我今天一样，直接去找人！” 提点完顾逾。 裴明烨匆匆离去。 临走前突然想起，楚砚体检的事还得知会一下她家里的，万一结果不好也有个照应。 于是又发了条信息给楚玄。 “楚砚的体检报告要是出来了，还请知会我一声。” 第149章 拼装 楚砚吃完炸鸡。 来到玄创。 玄创生物实验楼内。 听说楚砚要来，一群武者兼职研究员瞬时手忙脚乱。 “什么？还有十分钟就到，赶快拼赶快拼！” “差不多搞定了——现在准备缝合。” 小组主管定睛一看，震怒： “你们这拼的什么玩意儿？肾都漏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不是s市郊北，特么的是在缅北！” 两个负责主刀的后天武者嘀嘀咕咕：“没这么夸张吧，不就跟装家具一样吗，谁装到最后不剩几个螺丝钉。” 小组主管恨铁不成钢： “你们漏的是螺丝钉吗，你们这是拼七巧板，结果把大三角给漏了！” “不行，不合格！现在给我把松灵拆了重装。” 主管背着手走出去，批判： “血腥。” 后天武者立刻表示：“这哪血腥了？松灵这功法，也不知道是吸干了多少低阶武者。咱这是为民除害。” 主管怒道：“我说场景血腥！一会儿楚小姐就要来了，你们实在拼不完就盖一层布，别把人家尊贵的女武者吓到了！” 等楚砚抵达实验室。 松灵的身上盖了一块布。 一条棉被。 又盖了一块布。 楚砚：“……在这镇压邪祟呢？” 两名武者纷纷摆手，恭敬表示。 “研究需要，研究需要。” 松灵被陆瑶光开膛后。 被楚砚截了下来，送到玄创废物利用。 此时。 哪怕没有异诡附体。 因为有楚暖暖的前车之鉴，玄创实验室四周还是挂满了警示标语。“安全来自长期警惕，事故源于瞬间麻痹”，“安全是员工的生命线，员工是安全的负责人”…… 上次出安全事故的员工已经行政休假。 但他出篓子时候的监控视频，却在玄创广为流传。 据说原本和他暧昧的女武者都不理会他了，认为他不够细心，以后不好带娃。那位武者只能在休假间隙频频抱着玫瑰过来求和，痛哭流涕央求不要“父职惩罚”。 楚砚走到“松灵”旁边。 脑死亡，少了一只腿，但拼起来之后，光看脸倒也勉强能用。 针对松灵的实验数据就摆放在桌上。 楚砚拿起。 冷笑。 和寄生在楚暖暖脑内的异诡不同，松灵的“道种”，寄生在他的胸膛。 在人体解剖学中。 胸腔左边是肋骨，心脏，和只有两叶的左肺，窄而长。 胸腔右边没有心脏，因此右肺一共有三叶，多出一叶，更为宽阔。 然而，松灵的右肺却只有两叶—— 比常人少了一叶。却给寄生的异诡，腾出了地方。 他的胸骨、肋骨和脊椎和横膈膜，为豢养在右胸的异诡撑起了一个奇异的笼状保护层，像保护自己的心脏一样保护着它，不让它因外力冲击而受到伤害。他的肺叶悉心托举着异诡，脂肪和致密的结缔组织则温柔笼罩着它，稳定它的位置，减少它和其他器官的摩擦。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支气管、血管在向它运输供给养分。 楚砚一时竟无法分清。 是松灵在抽取异诡的力量。 还是异诡在操纵这座人类的身躯，让松灵心甘情愿被它奴役。 然而。 更让她诧异的是。 在洞庭湖内。 还有无数与他相似的人，把“道种”供养在胸腔之中。 楚砚翻出松灵的手机。 上面信息密密麻麻。 大多数都来自于一个备注“六叔”的联系人，松旬。一直到昨天之前，松旬都在频繁向松灵发讯。他和松灵关系微妙，有的聊天记录亲厚，有的又语气疏远。但似乎—— 从对话来看，他似乎很早就知道松灵性向。 【你这病能治就治，不能治也得藏着掖着！】 【这次出门，务必要讨个老婆回来。就算是后天初期的女武者，也比带把的要好。我不管你是抢，是骗，出事了有松氏给你兜底。你喜欢男人，治不好我也心疼，但以后生了儿子，当爹了，一旦抱上大胖小子，指不定就收心了。】 楚砚面无表情。 系统气愤：【恶心！呕——】 然而到了今早。 约莫是松阳出事的事情传回了松氏。 对方发来的消息火急火燎，还打来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大宗师殁了。】 【你怎么样？接电话。】 【都说是顾逾干的，你别触他霉头。赶紧先回来，避着！】 【还有，族里有人要搞你，把你之前的事捅出来了。小心点。现在都忙着争大宗师的衣钵，暂时没空管你——让你找的女武者怎么样了？带一个回来，堵他们的嘴。】 【接电话。】 楚砚看完消息记录。 随手关机。 现在的松灵，脑死亡之后—— 哦，还真接不了电话。 她略微思索。 吩咐身边的玄创秘书：“去见楚暖暖。” 秘书一愣：“楚暖暖也已经……脑死亡了。” 楚砚嗯了一声。 异诡脱离了楚暖暖的身躯。 下丘脑不再分泌用于止痛的催产素。 楚暖暖有意识的最后几天，是在惨无人道的痉挛和疼痛里的度过。 在楚砚的授意下，研究室用半支吗啡，仅仅作用两小时的止痛药剂——换取了她关于异诡，所有的已知线索。 两天后。 楚暖暖脑死亡。 异诡和寄主之间的关系，相当有趣。 异诡脱离寄主，还能在培养皿里独自生存，甚至找到机会还能衍生出新的母株。 而寄主—— 用整副皮囊，倾尽全力去供养异诡，在异诡离开后，却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器官，即便用再多医疗仪器吊着性命，也终究逃不过衰竭而死的命运。 这场主从游戏。 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楚砚看了眼楚暖暖。 心下有了主意。 “把脑电仪器准备好，两台，我明晚会用。” 玄创秘书立刻应声。 然后试探问道：“楚小姐，您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我们要不要……嗯……安排楚总和您共进晚饭？” 楚砚：“……” 楚砚严肃开口：“楚总正在突破大宗师的要紧关头，怎能用这种小事打扰他。你见过龙场悟道悟一半，被人抓过去吃饭的吗。” 秘书恍然。 好有道理！ 楚砚进一步渲染，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被打扰了事小，万一晋级未半，中道崩殂怎么办。” 楚砚琢磨：“还有更可怕的……” 秘书：“！！！” 等等，这、这也太不吉利了。 赶在楚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猜想之前。 秘书立即表示：“楚、楚小姐，我一定记得！您放心，我们绝不会用这种事打扰楚总！” 楚砚满意：“以后我来玄创，都不必告诉他。” 秘书犹豫：“那，等楚总晋阶大宗师，可以告知吗？” 楚砚敷衍：“你也太小看他了，等他晋阶武道金丹再说。” 秘书：“……” 整个夏国，武道金丹都没有几位吧！ 那时候楚总怎么样不知道，我是肯定已经退休了…… 楚砚临走前。 随手揭开盖在松灵身上的棉被。 打算翻翻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不料，看到了被小心翼翼藏好的三分之一个肾。 楚砚：“……” 松灵是先天武者，切片研究的主题是异诡对武者的真元供养，因此前来搭手的都是低阶武者。 但操作水平是一塌糊涂。 这具身体别说脑死亡，马上都要失去身体机能了！ 门外。 主管还在训斥：“什么，还没拼好？！” 后天武者委屈：“专业不对口啊，公司给的解剖图只有横截面竖截面，没有斜切面，我们只能发挥想象了……” 主管：“都是什么跟什么！算了，我已经叫外援了，总公司实验室那里的人马上就到。” 电梯叮咚一声响起。 身穿黑色工作服的研究员走了出来，向他们出示工卡。 刚才还说的眉飞色舞的主管。 瞬时傻眼。 这谁啊。 没见过啊？ 总公司不是说派了个全能型人才过来了吗？ 这么年轻，能全能？ 那位年轻隽秀的研究员笑了一下。 娴熟换上白大褂。 “我姓陆。” “嗯，过来拼人了。” 他状似不经意开口：“——听说，楚小姐也在？” 第150章 k12 “你说楚小姐？哦，还在里面。” 见到总部派来的外援前来救场。 两名后天武者终于松了口气。 纷纷脱掉碍事的白大褂，大摇大摆，对陆瑶光进行经验传授。 “行了。人我们已经拼的差不多了，至少形状是有了。” “就是血管怎么都对不上，血这里泵进去，那里就会滋出来！” “你就在我们搭好的基础架构上发挥一下想象。” “稍微对齐一下颗粒度，重建血管链路，以复原基本机能为抓手，为循环器官重新赋能就行。喏，这是人体解剖示意图，这个是刚把松灵切开时候的珍贵影像——哎，你这不看一眼就进去？！” 陆瑶光颔首：“我明白的。” 后天武者表情狐疑：“你明白什么明白，你能比我们熟悉他的身体构造？” 陆瑶光：“嗯。” 武者狂笑：“哈哈哈哈哈难道人还能是你剖开的不成？” 陆瑶光无奈。 另一名后天武者同样表情严肃：“年轻人，不了解异诡生态，怎么能为玄创创造价值？怎么才能利用知识储备抓住问题痛点，实现深度共建，满足拼装寄生体的场景需求——还有，我看你一上来就问楚小姐在哪，不会是来找女武者搭讪的吧？我可提醒你，玄创并非风花雪月之地——哎哎哎！” 主管暴怒。 赏了他们两一人一个爆栗：“抓痛点，我抓你脑壳的痛点！功夫都用在这些大厂黑话，怪不得拼松灵的时候拼的不成人形！” “人家大佬要你传授经验？” “你也不看看别人职级——k12！” 两名后天武者顿立当场，瞳孔骤缩：“k多少？！” 玄创提倡狼性文化。 要将野性、冲劲带到事业之中，为企业和团队创造非凡的效益！ 与此带来的不仅是末位淘汰，还有优秀的人才一路光速提拔，高歌猛进。 而在玄创职级中。 k4是初级研究员，或者初级作战单位，k6是高级，k7专家级，k9总监，k10高级总监。此时两名负责拼装松灵的武者都是k5，主管k7。而在下属对陆瑶光输出废话的同时，主管因为对方太过眼生，忍不住偷偷登录公司内网，查询陆瑶光工号—— 擦擦擦。 人家k12，职级同自己和下属加起来一样高！ k12，职称资深研究员。 实际权力堪比资深副总裁！ 要知道，就连柯特助都只不过是k13，而k14——那就是江湖传说里的楚总了啊！ 两名后天武者顿时浑身巨震。 脸色苍白。 就连之前把松灵左肾不小心接到肺管子上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只见两人配合迅速。一个找椅子，一个给陆瑶光倒水，主管则赶紧翻箱倒柜找茶叶，然而一整套组合拳还没打完—— 却听远处，走廊上吱呀一声。 陆瑶光倏忽站起。 无框镜片逆着光闪了闪，唇角弧度微微松融，又做出严肃的资深研究员态势，身姿笔挺。 主管吓了一跳。 这位k12大佬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精神贯注。难道是松、松灵自己举着肾从床上爬起来了！ 他立刻定睛向走廊看去。 只见楚砚推开房门，手上衔了一支抗生素，缓缓撩起了眼皮： “——叫一个会静脉注射的人过来。” 话音未落。 陆瑶光阔步向她走去。 楚砚的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 移走时波澜不惊。 陆瑶光炽热的心跳微沉。 他垂眸，压制住里面短暂、早在预料之中的失落，很快又重新恢复雀跃。 笑容浅淡而温润。 楚砚：“玄创的k12？” 陆瑶光点头。 楚砚：“k12还会静脉注射？” 陆瑶光带上手套：“略懂。” 楚砚扬眉。 她同样利落戴上手套：“肾脏在空气中暴露时间过长，重新移植后可能对身体其他部分进行感染，需要静脉注射抗生素，尽快达到血药浓度。” 陆瑶光礼貌伸手。 楚砚把针管和药剂递给他。 陆瑶光垂眸思忖：“氨苄西林，阿莫西林，克拉维酸，还需要氟喹诺酮。” 楚砚：“在哪。” 陆瑶光：“左边第二个柜子。劳烦楚小姐了。楚小姐第一次来玄创？一会儿结束，不妨尝尝食堂的番茄炖牛肉。” 楚砚：“看来松灵红通通的五脏六腑，也能勾起你的食欲。” 陆瑶光：“……” 陆瑶光请咳，提醒：“楚小姐，您把剪刀落在松灵先生的里脊上了。” 楚砚把剪刀换了个地方：“这里呢。” 陆瑶光琢磨：“还是里脊，姑且能算作吊龙，更远点吧。” 楚砚往松灵腿上一扔。 陆瑶光：“五花腱，楚小姐选址不错。松灵先生脑死亡后，实验室一直在为他注射葡萄糖。没有补充适量的蛋白，加上卧床后肌肉萎缩——平均每天都会损失3%左右的肌肉质量。” 楚砚：“嗯？” 陆瑶光：“直观看上去并不明显，但，和其他成年男性的肌肉作对比，就能看出鲜明差距。” 他卷起白大褂的袖摆，把注射完之后的空瓶还给楚砚。 白大褂下。 劲韧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张力。 他喃喃开口： “这么对比确实明显。” “看来得通知负责人重新调配给松灵先生的营养供给。” 楚砚：“……” 陆瑶光惊讶：“楚小姐想要说什么吗。” 楚砚面无表情：“我认识一个贝斯手，能够利用一切机会展示腹肌。” 陆瑶光一顿。 眼角的笑意几乎没有藏住。 他低沉嗯了一声：“很有趣。” 楚砚冷笑：“我看k12先生也很有趣。” 陆瑶光：“承蒙厚赞。咦，怎么两个肾的血管被他们接在一起了，左肾净化右肾，右肾净化左肾。创造这种循环结构的武者想法很新，如果拥立他为造物主，现代人类结构大概和草履虫类似。 ” 楚砚：“那么，k12先生，现在请你把草履虫拆开。” 陆瑶光：“血管被剪短了，长度不够。” 楚砚：“松灵被切了一只腿，里面的血管可以移植。” 陆瑶光愉悦：“甚好。” 无影灯下。 两人默契动作。 很快就把松灵重新对齐了一下。 陆瑶光再次从一端泵血。 松灵终于不像漏水的水枪一样噗噗往外滋血。 楚砚洗手，慢条斯理擦干。 窗外已近黄昏。 隽秀的青年在整理还原实验室药物，只是动作比往常要缓慢少许。 这间狭窄的手术室和其他地方不同。 因为有重要的人在这里。 人的存在依附于他人的记忆，因此他的存在在主观上，也被困囿于此处。即便人类是思维的客体，但潜意识里，这台手术似乎进行的太快，墙上的时钟也转动的太快。 陆瑶光轻声道：“——我送楚小姐出门。” 楚砚在玄创门口上车。 陆瑶光看着她的背影 下一次见面，又是新的开始。 回到实验室。 桌上多了一沓子丹顶鹤便笺。 上次西郊一役，楚玄没收了柯恩慈从绪氏文创那里搬回来的一箱透卡、便签，手账本。据说柯特助深谙此道，以前楚暖暖还是玄创小公主的时候，就是柯特助负责对接，周边小卡海景谷特材胶带演唱会门票从来都没断过。 不过这次。 那些小玩意直接被玄创充公。 陆瑶光拆了一张便笺。 简短记录。 一，水母饲养员 二，k12先生 三。 他停笔，看向压在桌面垫板下的演唱会海报。 “期待下次见面。” 第151章 医学奇迹 回程路上。 系统感慨万千： 【宿主相见不相识，笑问k12何处来。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楚砚：【小统同学。】 系统：【我在！】 楚砚冷漠：【静音。】 楚砚回到家。 放着“水族馆”发来的小水母视频不予理会。 毕竟不是谁都像陆瑶光一样，闲得无聊到角色扮演。 合作人之间需要百分百的坦诚。陆瑶光把异诡的副作用一力隐藏，选择独自面对，而非诚实告知—— 这算什么？ 系统抢答： 【我知道我知道！】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 楚砚：【……继续静音。】 作为对擅自主张的合作人的惩罚。 楚砚暂且对陆瑶光冷处理。 而现在。 更重要的是，她要想个法子进入洞庭。 君山洞庭。 岛屿水寨错综复杂，松氏宅院、宗祠隐藏在深山绝壁之中。 如果偷摸进去，耗费大量精力勘察地形是其次，最主要的是—— 耽误她九月开学。 毕竟未来还要踏出打破理论物理和异诡研究壁垒的第一步。 物理学界不能没有楚砚。 就像是高端医疗诈骗行业不能没有楚镇南。 所以，最好的方式，仍是让脑死亡的松灵领着她进去。 现在松灵已经拼起来了。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楚砚反锁房门，拉上窗帘，在一片幽暗中坐在镜子前。 系统吃惊：【宿主，虽然知道你很全能，但没想到你还会一手招魂！】 楚砚：【……】 楚砚建议：【闲着无聊不如继续唱歌。】 系统：【可是——】 楚砚提醒： 【不记得了？当初楚暖暖、还有玄创的武者，可都被异诡操纵过。】 系统倏忽恍然。 却只见楚砚旋开梳妆台下的柜门，输入两道密码打开保险柜，然后从完全隔绝电磁波的紫铜盒子里，拿出了一枚培养皿。 里面躺着的。 正是当初从松阳身上剖出来的“道种”。 楚砚打开笼罩整个楚宅的大功率信号干扰器。 花园里，正在拿手机刷抖音的楚家司机立刻傻眼，开始到处乱跑找信号。厨房里，对着小红书教程作甜点的阿姨同样对加载不出来的视频吃了一惊。 与此同时。 “道种”察觉到光线变化，终于缓慢醒来。 下一瞬，它立刻发觉囚禁环境改变，毫不犹豫向同类发去强烈的求救的信息—— 楚砚看向频谱分析仪器上一瞬的峰值。 低声缓慢开口。 “1420 mhz。” “原来你们的通讯频率，是1420 mhz。介于射频波和红外波之间。” “哦，忘记告诉你了。” “整座房子都被设备封锁了，你想传递的任何消息，都无法越出这里一步。”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道种陡然凝固。 松阳死后。 松氏大乱，武协也忙的连轴转。 这其中最让人焦头烂额的问题就是——松阳的道种哪里去了。 松氏下了死命令，倾全族之力都得把道种找回来。然而几个族老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松阳尸身上没有，顾逾身上也没有，甚至整个武协、整个s市都没有！ 松氏上下哗然。 道种天生灵性，只要在其附近，松氏武者就能与道种心灵感应，但松阳身上的那部分，却是莫名其妙消失了！ 据说，整个松氏业已派出人手在夏国四处寻找。 楚砚冷笑。 松氏花了这么多心思伤人害命，竟是连个认真把高中物理学完的族人都没有。 哦，或许有那么一个。 这个点，估计正在水族馆里看水母下饭。 道种，或者说，异诡，通过某段电磁波谱通讯。 让松氏找不到道种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在淘宝花费三位数块买一个紫铜法拉第笼，通过等电势和静电屏蔽来阻隔外部电磁场，就能让道种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昏暗的房间内。 松阳的道种微微瑟缩。 楚砚开口：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被我关一辈子，等哪天我兴致来了，想要除灵，就是你的死期。” “其二，操纵松灵的身体，为我所用。” 那道种停顿一瞬。 接着连连抖动，就像是在不停的点头。 楚砚垂眸思忖。 “不过。” “想来想去，似乎都是我亏了。能脱离松氏，为我效命，是你的荣幸。可是，却连供你驱使的身体，都需要我来提供。” 那道种立即的向楚砚身边凑去，状似讨好。 楚砚指节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 “这么想要松灵的身体？” “很简单。” “用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松氏的信息——取悦我。” 楚砚意识内，系统看的瞠目结舌。 如果这样，松灵，好像真的能重新站起来了！ 这可真是—— 医学奇迹！ 夜晚九点半。 楚氏私人医院附近。 某高档商厦，海鲜豆捞火锅店内。 一群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女围炉涮锅。 “说到医学奇迹——” 某三甲医院主治医师感叹：“上次老陈给我发来的那张体检表，那才是医学奇迹！” 陈医师叹气，连连摇头。 那张体检表？ 简直是在挑战他的认知极限！ 仿佛他临床本博连读八年，最后就读了个寂寞。那上下翻飞就跟随机数生成的出来的数据，竟连他的导师都无法解读！只能托关系又问了几个领域内的大牛。 此时聚会的这群人，都曾是顶尖医学院的毕业生，若干年后同学聚会，各自事业都一帆风顺。 不过众人心照不宣，到手工资最高的，还是陈医师。 在楚氏私立医院当主任医师，可比在三甲熬资历舒服多了！ 有同学好奇：“你们在说什么体检单。” 先前说话那人一摊手：“问我，我也没有。当初发来的那张单子是阅后即焚，毕竟，有钱人的隐私哪能随便外传。听说进出楚氏医院的都是s市最顶尖的上层阶级，那些富家小姐公子哥，岂不是看病的时候都前呼后拥的。” 还真是。 陈医师刚想开口。 忽地一顿。 他想起来，那张体检单的主人——自小到大，每次来看病，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楚家不受宠的小女儿，楚砚。 后来也不知道楚子昭怎么良心发现了，莫名其妙派了一堆秘书团围着她转。 但却没人知道。 从体检结果来看……为时已晚。 陈医师轻轻叹气。 想起了下午的时候，护士前台传来的消息。说是楚砚来到医院，踌躇了半天，最终没有走进自己的科室。而是买了两盒止咳药，身形落寞的走了。自己是楚砚的主治医师，最清楚她的处境。以楚砚的性子，得了绝症都一个人默默扛着，宁愿高考都不愿住院。这得是咳成什么样——才会悄悄过来拿药。 竟然还挑了一盒最便宜的，西瓜霜。 楚家这种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豪门大族，真是私底下不做人！ 聚餐结束。 陈医生告别同学，坐电梯来到停车场。 刚要掏出车钥匙。 倏忽察觉到什么，打着寒颤抬头！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车前。 竟是站了一个青年。 他眉目精致如画，神情却乖张暴戾！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十足。 他拧着眉，沉沉看向自己。 “楚砚的主治医师？” 陈医师踉跄了一下，仓促点头。 楚玄：“把她的体检报告给我。” 第152章 就诊记录 空旷的停车场内。 陈医师悚然后退！ 眼前的青年明显来者不善。 要么是对楚氏财团起了贪念，想从孤苦无依的楚砚下手。要么就是失了志的年轻大夫，听说自己这里有一份堪称医学奇迹的体检报告，妄图丧心病狂盗取病例，从而在核心期刊发布学术论文，获得职称晋升—— 无论哪一种。 脑子都不会正常！ 陈医师心念电转，仓促开口：“我、我得找找体检报告在哪。” 然后用发抖的手指按下三个数字。 110。 他心跳剧烈，用最快的速度按下拨出键，却在手指即将覆上屏幕之时，表情惊恐凝固！ “你、你到底是谁！” “等、等一下，根据1864年的《日内瓦公约》，医务人员被赋予特殊保护，不得成为攻击目标。你要绑架我去哪？！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可能把病人资料随身带在身上，要杀我也得给个理由——唔——” 防弹路虎在黑夜中疾驰。 一个急刹车，楚玄把人抓去了医院。 用冰冷的视线押解着楚砚的主治医师，刷卡进入科室。 桌面上，散乱放着各种文件资料，诊室布局豪华，极其照顾病患。 楚玄沉默看着布置温馨的小沙发。 似乎能在一片漆黑之中，勾勒出楚砚安静坐在那里时的模样。 原本，应该是自己陪着她过来检查身体。 然而，如果不是裴明烨的短信，他竟是完全不知，楚砚今天去了医院。 陈医师抖抖霍霍开灯，给自己狂灌了几口热水，才勉强恢复过来，小心翼翼看向楚玄：“你说，你是楚砚的家人？我见过大少二少，所以您是……不常在家的三少，楚玄少爷？” 对方颔首。 陈医师摊手：“她今天没做体检，我这里没有报告。” 然后叹气： “所以，你知道她的情况了？” “我年长你不少，见的悲欢离合太多了，小伙子，你刚才那个表现，我不怪你，都是亲人，血浓于水不是？但以她现在的病情，更需要的是家人的安抚和陪伴。你这么冲动，她看见了只会更加痛苦。你说对不对——” 陈医师缓慢抬头。 一愣。 只见那俊美矜贵的青年表情一片空白，像是猝不及防被什么击中。 楚玄眉头紧拧，双目血红，原本低沉的声线竟是明显发颤： “你说什么？病情——她什么病情！” 陈医师立即心道不好！ 先前同学聚会时，被灌出来的醉意终于消退。 他猛地想起，楚砚的那张体检报告，应该整个楚家都无人知晓。 四个月前，他询问患者意愿，楚砚对隐瞒病情态度坚决。后来楚子昭前来索要过几次，医院方面为了维护患者隐私，均严辞拒绝。 楚砚显然不可能把病情告诉楚家。 而现在—— 没想到竟是自己说漏了嘴！ 而且楚家到底怎么回事？ 自己是楚砚的家庭医生。 从小到大，全家上下都只围着楚暖暖乱转，年幼的楚砚几次生病，要么是自己去楚宅，她孤零零在床上躺着，全家陪着楚暖暖在客厅看电视。要么是她自己让司机送过来，乖乖张嘴让检查扁桃体，然后被护士姐姐领着拿药。 当时，一个两个就跟看不见楚砚一样。 现在人出事了。 心灰意冷了。 却都纷纷回心转意了！ 先是楚子昭，现在是莫名其妙跑出来的楚玄，难道下一次，就是楚镇南亲自来到医院调取楚砚的病历？！ 这群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陈医师赶紧转换话题：“这个……呃……这个，只有病人书面同意的情况下我们才有权告知……” 却只见楚玄箭步走来，眼神冰冷如霜，似乎在竭力压制内心的暴虐，即便话语理智，声线却像是无机质金属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你在隐瞒什么。” “我是她的哥哥，是理应保护她的人！她才刚刚成年，任何状况外的事情都可能对她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她的生活不需要意外，体检报告给我，我会替她兜底！” 陈医师连连后退。 怎么兜底？你是能治疗绝症，还是要去搞个诺贝尔生理医学奖？ 然而对方逼迫太过，他只得开口：“三少，体检报告我们真的没有。暴露患者隐私就是砸了医院的招牌，原件在楚小姐那里，我们连复印件都没有，电子版也没了——哎、哎您别激动——我们也、也有其他资料可以交给病人亲属！” 五分钟后。 楚玄面沉如水。 眼前电脑屏幕上，从数据库里调出来的不是楚砚的体检报告。 而是四个月前—— 楚砚的病危通知书，和抢救知情同意书！ 签字人是楚子昭，病人生日年月上涂改过一次，说是楚子昭把人送来的时候，连自己妹妹的生日哪天都记不清楚 抢救过程惊心动魄，中间长达四分钟，楚砚的心脏几乎停跳。在心肺复苏无效后，医护人员不得不动体外除颤进行电击，才把人从濒死线上拉了回来。 光线暗沉的医院科室内。 楚玄猝然脱力。 攥紧的掌心内是涔涔冷汗。 几行不带任何感情的描述性记录，却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在她生死一线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又在做什么。 陈医师悄悄打量着他的神情：“三少，还看吗？” 楚玄声音沙哑：“……看。” 第二次，楚砚是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楚家小姐突发恶疾，吐血不止。 几个月内，连着几次被送进医院—— 楚砚的身体，一定有问题。 时间是三个月前。 送她过来的依然是楚子昭。 和治疗记录一起留档的，还有当天救护车的行车记录仪媒体文件。那天，楚暖暖邀请王耀来楚宅小聚，自己……也在楚宅。楚暖暖说过，楚砚在学校里性格孤僻，王耀几句敷衍的讨好，就让楚砚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楚玄眼中血丝更甚。 记录仪中。 少女脸色苍白，剧烈咳嗽，抵住唇角的指节间隙，鲜血蜿蜒。 楚子昭惊恐向她走去。 而在视频里，救护车凄厉呼啸声中的，他能看见—— 楚宅幽深的大门内。 那时的自己站在楚暖暖身旁。 对一切漠不关心，甚至吝啬向门外投去一瞥。 直到救护车调转方向。 自己和楚砚愈来愈远。 科室内，陈医师一拍桌子：“哎，这不是三少吗，原来当时您也在——” 不对。 哎不对，还不如不在呢！ 陈医师似有所觉，在一片寂静中抬头。 看到楚玄身形微微佝偻，被失意重压，深陷的双眼和紧抿的唇被颤抖的手掌遮挡，青筋浮起的手背上冷汗淋漓。 像是被巨大的痛苦裹挟。 第153章 毕业旅行 s市江畔。 汹涌的浪涛打出浮沫。 喧嚣的城市于清晨陷入凝固。 楚玄在雨水里茫然沉默站了许久。 按灭手机屏幕。 哑声吩咐：“……回楚宅。” 凌晨五点。 楚砚在短暂的睡眠中醒来。 昨晚对“道种”的审讯收获颇丰。 松氏，果真只剩下松阳一个大宗师。 哦，现在还清零了。 “道种”为获得松灵的身体，把松氏扒的一点底子都不剩。远到松氏发家史、近到松阳的银行账户、洞庭的wifi密码，还有其他几个族老道德沦丧的特殊把柄——为了讨好楚砚，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这其中。 最重要的收获，却是道种大致描述出的一本《太玄经》集注。 《扬子太玄经》仿《周易》而作，集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文体浑沦而行，晦涩难懂。 几个月前，燕大的考卷上，楚砚从中推导出了散功法门。此后，楚玄依据应氏传承又推导出了汲取他人功力的方法。 和楚砚猜想的没错。 《太玄经》的用法远不止于此。 根据道种所说，整个松氏的武学体系都基于《太玄经》构筑而成，数千年来，松氏先祖对这本功法的体悟—— 都被囊括在一本集注里。 而恰巧。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太玄经》更适合楚砚的功法。 君山洞庭，势在必行。 不过—— 道种，不可尽信。 楚砚迅速洗漱。 系统也迷迷糊糊起床，清游戏日常。 楚砚从床底翻出行李箱，把道种、法拉第笼、日用品、几件换洗衣物和各式凶器往里面一丢。 系统迷茫呢喃：【什么时候上新卡池？呀，想抽……】 楚砚利落拉上拉链，抽出行李箱拉杆。 系统：【宿主，我想借用你的优奇艺会员——等、等等，宿主，我们要去哪！】 楚砚：【洞庭，你忘了？】 系统震惊：【这么快，不、不再等等……】 楚砚：【又不是高考，还要百日誓师？】 系统：【……】 在清晨第一缕微光下。 楚砚把行李箱往窗外上方一抛。 然后旋身从二楼跃下，单手利落点地，起身接住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楚宅。 湿润的水汽中，晨光描绘出她的侧影。 系统还在挣扎：【宿主，窗台上的芦荟怎么办，没人浇水！】 楚砚：【那个是宜家的塑料芦荟。】 系统：【我、我从来都没离开过s市，我紧张。】 楚砚：【是时候做个勇敢的系统了。】 系统：【宿主，要是洞庭网不好怎么办！】 楚砚：【优奇艺会员账号给你，现在可以下离线视频，游戏账号扔给代肝。】 系统：【啊啊啊洞庭有好多异诡，我害怕——】 楚砚：【嗯，不怕。】 时间太早，楚砚没打扰司机。 径直打了个车来到玄创。 就在昨晚，她下单了两张高铁票，一张给自己，一张给把自己带入洞庭的“松灵”。 时间定在凌晨1点，在此之前，她有充分的时间，作最后的“准备”。 传达室内。 玄创值夜班的武者正在吃煎饼看早间新闻。 听到这么早有人敲门，微愣，打开摄像头后立刻站直：“楚小姐，您是要——” 楚砚：“打扰了，我来看松灵。” 值班武者立即点头：“哦哦您已经知道了？昨天上半夜有个叫……叫什么来着的研究员过来处理过了。说是器官感染，左肾坏死，好在靠右肾也能活。唉，之前那批人拼半天都拼不出来，早知道还不如趁着没坏的时候切了卖了，换个苹果手机年会上抽个奖……啊，楚小姐，我这就给您开门，要通知楚总吗？” 楚砚火速拒绝。 “——不用。” 楚宅。 暖暖的阳光温和投射。 七点。 八点。 九点十点十一点—— 楚玄压抑不住怒火，一脚踹开楚子昭的房门。 整个房间警报声大响！ 楚子昭戴了个恐龙眼罩，迷迷糊糊吓了一跳！来不及看清来人，故作沉着开口：“保险箱直接搬走，谋财就行不要害命，我戴眼罩全看不到，我不举报没人知道，我不报警你不坐牢。还有，抢我没油水，建议进走廊左转再左转，去楚玄房里干一票大的——” 楚玄青筋直跳：“楚子昭！” 楚子昭愣住，一把扒拉下眼罩：“楚玄，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楚玄拧眉：“你还有心情睡觉。” 楚子昭拔高音量：“我他妈在自己房间睡觉招你惹你了！” 楚玄冷笑：“你他妈没看我发你的短信？” 楚子昭愤怒： “昨晚整个房子都信号屏蔽了，你这种只会打架的类人猿懂不懂？大功率信号干扰！我他妈哪里收得到短信？我拼了三个小时乐高，玩了三个小时游戏机，现在还没到中午，我堂堂总裁事业有成，睡个懒觉怎么了？！” “草，真是服了！你脑子长在脖子上是为了显得高？这次又怎么了？先说好，qq被盗不能怪我，我八岁之后就不干这个了——” 他忽然表情狐疑。 楚玄眼中血丝遍布，面色是一种近乎于铁青的黑沉。 破天荒，这次他没和楚子昭吵个痛快。 他身上有一种近乎绝望的颓废。 楚子昭顿了一下。 就算当初面对楚暖暖那个怪物，楚玄也不是这种情形。 “楚砚，”他听见楚玄嘶哑开口：“是砚砚，她的体检报告出了问题。” 房间内猛地发出一声重响。 楚子昭把十七万的琉璃刷牙杯失手砸在了地上！ 楚氏私立医院。 和众多机构相同，只要连了网，在昭明科技面前就透明如同薄纸。然而楚子昭翻遍数据库，眉头紧皱。 楚砚的体检报告没有留档。 从操作记录显示，由病人自行申请删除，时间戳在四个月前。且该医院系统接入gdpr欧盟标准，数据擦除之后，竟是连硬盘恢复都没有希望。 楚子昭沉默少顷。 “找不到。” “通知楚镇南——让他亲自调取纸质留档。” 楚玄：“还有一个方法。” 几分钟后。 楚子昭眼皮直跳，严词勒令楚玄达退到十米开外。 好在楚宅够大，不然楚玄就得从楼梯上掉下去。 楚子昭一声轻咳，温柔敲响楚砚房门。 无人应答。 再敲。 继续敲。 在再三和安保确定今天无人出门之后，楚子昭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顾不得其他，立刻解除自己安装的密码锁！ 房内空无一人。 只有一张纸条，压在塑料芦荟盆栽下。 ——毕业旅行，勿念。 第154章 注视 楚宅。 楚子昭攥着那张纸条，大惊失色！ 脑海中，思维向着让他悚然恐惧的方向延伸而去！ 他一个激灵。 颤抖的视线在楚砚房中打转。 砚砚的卧室相当整洁，甚至缺少了青春期少年少女该有的烟火气，书架上是各类科学读物，再往上有一排消遣用的小说诗集。 他看向那整齐排列的书脊。 海子，老舍，王国维，川端康成，太宰治，海明威。 楚子昭：“……” 楚子昭：“！！！” 虽然高考语文考了个对折。 但不妨碍他记得，这些作家的人生历程都有个共同点—— 不、绝不可能。砚砚才不会这么想不开，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楚子昭强行理清思绪，走出卧室，声音沙哑。 “通知大哥，把体检报告调出来。我去找她……至少得知道她去了哪。” 中午。 玄创生物，实验室。 楚砚慢条斯理洗去手上的血迹。 系统忽的想起：“宿主，我们就这么走了，被报失踪了怎么办！” 楚砚：“不会，留了字条。” 系统吃惊：“房间不是反锁了吗。” 楚砚：“楚子昭能开。” 系统有些迟疑：“你确定他不会误会什么……” 楚砚疑惑：“什么？” 系统见她表情笃定，也放下心来。哎呀，艺术类系统就是神经纤细，容易多愁善感一些！ 流水冲洗中。 楚砚手上的血迹淡去，随即擦干手上的水渍。 玄创的管理人员匆匆赶来，表示楚小姐需要的两套设备已经准备完毕，两间实验室也已经打开屏蔽，干扰了特定的1420 mhz波段——异诡之间的通讯波段。 工作人员压低声音。 悄声表示，1420 mhz 到 1427 mhz波段，在夏国法律里是禁止屏蔽的。 不过，嘿嘿，玄创违法乱纪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桩！ 主要是要让楚小姐满意！ 楚砚：“……” 1420 mhz。 早在1959年，这一波段就被各国设为禁止屏蔽波段。 即便是位于冷战两极的霸主，也同样严格遵守这一禁令，直到六十余年后的现在——一直被沿用至今。 原因，却和异诡毫无关系。 只因为，1420 mhz是宇宙中“最富集元素”的特征辐射频率。 氢。 整个人类的无线天文观测都是基于氢线展开。 通过观测1420 mhz频段的氢线，人类能够在银河系微不足道的一隅，观察宇宙大尺度的宏观结构和演化，能够在没有可视光的情况下，用氢线去代替光线—— 保护这个频段，就是在保护整个人类的天文学研究。 可以说，1420 mhz氢线是身为渺小种族的人类，用来注视整个宇宙的眼睛。 而异诡的通讯频段。 却“恰好”落在了这里。 楚砚微微垂眸。 既然人类可以注视宇宙，那么为什么——就不会有别的种族，在“注视”人类？ 也许，他们已经注视了上万年之久。 脑海中，曾经被异诡灌注的异象再次浮现。在楚暖暖脑死亡之前，她也曾交代过，在和异诡同感时看到过的“第二个太阳”。 从那一天起。 大地龟裂，异变丛生。 沉默的注视者，终于降临。 玄创实验室内。 楚砚礼貌和准备仪器的主管道谢。 系统看着依然处于脑死亡状态、一脸傻子模样的松灵，疑惑：【没把道种装进去？】 楚砚嗯了一声。 整装待发。 她面无表情：【道种的鬼话不可尽信。三句真两句假，恨不得立刻把我骗到洞庭就地解决。让它画了两次洞庭地图，两次都不一样——】 楚砚冷笑：【它脑子不好，我脑子难道也不好？】 系统：【……】 我怎么没看出来两张地图不一样？难道我的脑子也…… 系统心虚岔开话题：【那我们怎么去洞庭？】 楚砚：【原计划，做高铁去。】 系统：【……？】 楚砚打了个手势：【在这之前，榨干道种的信息价值。倒是有个办法。】 玄创管理人员恭谨给楚小姐叫车。 楚砚：“西郊，绪氏红场体育馆。”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海报。 【6月29，西郊绪氏红场体育馆。】 【红潮乐队，《消失的他》主题专辑livehouse公演，不见不散。】 系统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出来。 审讯道种和红潮乐队有什么关系。 越野车停在体育场门口。 楚砚下车。 s市适合举办演唱会的场所就那么点。 绪氏旗下的这处场馆，在其中规格颇高。 通常演唱会都在晚上举行，毕竟只有黑夜才能衬托出绚丽的灯效，而且晚上的观众更加感性，更能在亢奋的场景下分泌出快乐的多巴胺。还有，大白天的灯牌也看不到，不方便各家粉头统计应援情况。 而红潮乐队的演唱会却在下午。 至于为什么不在晚上——哦，因为他们不配。 此时的红场体育馆内，人群熙熙攘攘。 饶是活动经理都看得瞠目结舌。 这四人一狗演唱会…… “不是，还真有这么多人来？” “这都是托儿吧？！” 旁边的票务经理老神在在，慢吞吞表示，还不是因为门票卖的太便宜了。内场票30起，看台票5块起。和动辄2888、1888的普通演唱会比起来，简直就是白菜。 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别的游戏10连648才能出货，你搁这6块钱就能爽玩了。 估计这周六下午没事干的人都跑这儿听演唱会了。 活动经理：“……” 还是绪总给的场地友情价太便宜了！ 嘶，这红潮乐队背后的金主到底什么来历？ 说话间。 场馆内熙熙攘攘。 兴奋的人群到处涌动，有人还特地带来了边牧应援牌，边牧玩偶、还有偷摸把自家边牧带进来学习的…… 安保人员忙的团团乱转。 冷不丁对讲机里传来声响：“vip区有人进场了，来几个人，第一排正中间位置！” vip区。 第一排，中间。 那可不就是不向外公开发售的金主区预留门票！ 安保人员神情严肃，立刻整理着装，如同结阵一般把楚砚簇拥进来。 然后奉上早已准备的甜点台、下午茶，还有一会儿用于投喂红潮乐队……不对，投喂红潮乐队那只打鼓狗的高级狗粮。 楚砚落座。 斜眼向旁边望去。 青年愉悦微笑，惊讶伸出手：“楚小姐……我们在玄创见过一面。您也是红潮乐队的粉丝？真巧。” 第155章 应援 真，巧。 楚砚慢吞吞嗯了一声。 青年开口：“我姓陆，陆瑶光，您叫我陆工就好。” 满场喧嚣吵闹。 陆瑶光拿不准楚砚还记得他多少，言辞温和，挑了些有趣的话题，礼貌而不唐突，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微光涌动。 他穿着清爽，黑色衬衫，脖子上挂了一道银色的吊坠，亮晶晶的还有点潮，这时候倒是能看出来一点练习生时候的样子了。 楚砚目光在他的吊坠上一扫。 【系统，看到了吗。】 系统脸红：【身材可以，双开门。】 楚砚：【……】 楚砚：【看吊坠。】 阳光下，淡色的光泽流转，银色的小立方体样式精巧，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眼熟至极。 系统吃惊：【这是——】 楚砚：【另一个法拉第笼。】 两人采取的防范措施，竟是一模一样。 能让陆瑶光用法拉第笼带在身上的，只有松灵的道种。 陆瑶光恪守礼节，并不过多占用楚砚的时间，秉持着社交场合的5分钟黄金原则，幽默风趣，总能即时理解楚砚冷淡的非语言暗示。 旋即直身回到座位。 拉开距离，把私人空间归还给楚砚。 然后低头看了眼腕表。 打开笔记本电脑，眉目微肃，扶了下眼镜，似是要处理实验室的重要公务。 红潮乐队的演唱会即将开始。 系统吃瓜：【宿主真冷淡！小陆要伤心了。】 楚砚：【？】 系统：【哎呀，搭讪不成功，只能加班了——】 冷不丁，楚砚手机滴滴两声。 收到一条新讯息。 【尊敬的水族馆爱心认养人，您好，我们正在为您认养的小水母备餐。[视频]】 系统：“……” 楚砚：“……”你打开电脑就为了发这条没营养的消息？ 身旁，陆瑶光一副k12大厂高管精英做派，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认真审阅文件，时不时落下一两句批注。 收到楚砚目光。 他略有疑惑：“楚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场馆内，屏幕在此时陡然一亮。 陆瑶光抬头，眼中瞬间映出一片柔和屏幕，收了笔电，视线带着复杂的愉悦和怀念： “要开始了。” 一般情况下。 如果一场演唱会在媒体上被渲染铺垫很久，通常是因为它绚烂宏大，值得期待。 但对于这场红潮乐队演唱会—— 从本质上来说。 就是群魔乱舞的行为艺术。 盛天狼抱着吉他在台上跳来跳去，仿佛快乐的马喽。贝斯手在激动之处毫无意外掀起了t恤，lynn那充满感情毫无技巧的rap向观众充分展示了什么叫rapper大舞台有梦你就来！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在乐小悠把鼓棒递给边境牧羊犬的一瞬。 场内气氛被推上了顶峰！ 观众兴奋的在座位上站起，小朋友哭着喊着说我也要养，评论家感慨，果然只有荒谬才能凸显艺术的矛盾性，红潮乐队从来不是先锋艺术里的失败者，而是21世纪的塞万提斯，牵着他们黑白相间的“唐吉坷德”！ 社畜们则纷纷惊叹竟然原来狗子也能当家做主人。然而更多的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家人们，我现在正在演唱会现场！今天户外主播来个新花样，直播边牧打鼓！” “老铁双击666，一会儿点赞上6000我们翻墙进去看狗！” “右下角小黄车了解一下，进口高蛋白狗粮……” 台上。 边牧拼命的摇着尾巴。 它先所有人一步看到了台下的楚砚。 楚砚给它鼓掌。 受到鼓励之后，湿漉漉的狗狗眼顿时炯炯有神，它叼着特制的小鼓棒，在电子鼓上扑棱一下。 砰！ 邦！ 台下再次炸开。 “啊啊啊崽崽打鼓的样子好可爱！”、“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勾！” 红潮乐队嘶声力竭的歌声跟着响起。 消失的他，他又会在哪！ 现在还有谁记得他。被遗忘的只有我一个吗—— 请替我告诉他。 我在找他。 台下。 陆瑶光轻轻侧身。 眸光落在身旁的楚砚身上，里面深沉有如实质的光芒一闪而过。 谢谢她——愿意来找我。这大约是二十余年生涯里一个最惊喜的意外。 演唱会结束。 主办方赶紧催着场务收拾舞台，晚上还要租给另一个有头有脸的乐队开livehouse。 后台，盛天狼一声咳嗽，掩饰心中的激动和紧张。 谆谆嘱咐队员。 “哥几个从今天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是时候看看应援情况了。事先说好，我的应援色是红色，lynn是紫色，乐小悠黄色，那个谁，把衣服穿好再出去，他是蓝色。行了，一会儿要是看到红色卖的最多，你们也别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我是队长兼职门面兼职吉他手兼职主场，以后上综艺了我还要兼一个气氛。我的粉丝多也是在情理之中！” 几人连连点头。 然后满怀期待走到演唱会散场处的周边商品摊位。 只见四大沓子红紫黄蓝t恤堆在一起无人问津。 红潮乐队：“……” 盛天狼吃惊：“今天不卖周边了？” 工作人员表示：“人都在前面，在抢边牧周边呢。 ” 正在此时，专辑制作人匆匆赶来：“前面边牧的t恤都售罄了，赶快让厂家补货，观众排老长的队了什么都没买到，赶紧的，让他们留地址，就说下周发货！保证都有边牧亲签。” 盛天狼羡慕：“卧槽，它还亲签，它怎么签？！” “废话，按爪印就行。”制作人视线一顿：“嗯？这堆t恤怎么回事？！” 然后拎起一件，表情狐疑看着上面的文字： “盛天狼，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制作人：“……” 盛天狼：“……” 制作人勃然大怒：“谁给他们四个订周边了？你看看这！有人买吗！” 盛天狼哀嚎：“别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唯粉呢！” 忽的。 有人走了过来。 “红潮乐队t恤，劳烦来一百件。” 那工作人员一愣：“四种颜色呢。” 青年：“各一百件。” 盛天狼眼神骤亮，猛地转头：“哥，你是我亲哥，没想到我盛天狼也有粉，还是男粉——” 他倏忽一顿。 怔然看向对方：“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陆瑶光温和开口：“或许吧。” 红潮乐队围着他团团转。 纷纷表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不如现在出去吃一顿烧烤，顺便给那四百件t恤也加上亲签！ 专辑制作人不得不出面阻止。 今晚还有演唱会后采访，而且虽然是四个废物……但也不能让莫名其妙的粉丝过来私联。况且这位陆姓小哥虽然看着谦逊无害，但他在娱乐圈从业多年，直觉很准，总觉得这人有些危险。 陆瑶光没有坚持。 目送他们四人挤上一辆保姆车。 许久，似乎察觉到什么。 讶然回头。 不远处，楚砚从空无一人的看台上走来，身上还黏了几根狗毛。黑色t恤黏白色狗毛，白色的运动裤黏黑色狗毛，一贯清冷的气质竟因此松融了许多。 陆瑶光眼含笑意。 楚砚开口。 “他们住的离这里不远，地址发给你了。” 陆瑶光惊喜道谢。 拿出手机，却动作一顿。 楚砚果然发来了地址。 只是回复的，却是他的上一条短信。 【尊敬的水族馆爱心认养人，您好，我们正在为您认养的小水母备餐。】 陆瑶光：“……” 楚砚扬眉： “怎么？” “红潮乐队前任队长，玄创k12兼职水母饲养员，不演了？” 第156章 囚徒 楚砚： “没话说了？” “退役练习生？” 陆瑶光：“……” “演的开心吗。” “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不如我把合作者的位置让出来，让你和水母携手共进。” 陆瑶光：“……” 陆瑶光：“楚小姐，等一下，你听我解释——” 赶在下一场livehouse开始之前。 工作人员清理场地的间隙。 楚砚也顺手清理了不知所措的前红潮乐队队长、现退役演员，小陆。 并把他押解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打开后备箱， 看着四百件t恤，表情震惊：“你们这哪是看演唱会，这是进货啊！” “年纪轻轻就开始当黄牛了，少走多少年弯路。就是这名字我咋不认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盛天狼，乐小悠……这谁啊你们卖得出去吗。” 楚砚表情嫌弃，和陆瑶光拉开距离：“进货的是他，不是我。” 陆瑶光无奈：“是我是我，我自负盈亏。” 上了车。 傍晚，s市的霓虹灯光逐一亮起。 陆瑶光碎裂的表情再次恢复温和，只是眼睛晶晶亮亮：“楚小姐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见面？” 楚砚：“取肾的那次？” 前排司机蓦地一个哆嗦！ 陆瑶光轻笑：“嗯，有幸和楚小姐一起处理腰花。还有之前……” 司机刚松了口气。 就听楚砚说道：“开膛那次？” 红灯前倏忽来了个急刹车！ 陆瑶光：“第一次解剖牲畜，手法不甚娴熟，见笑了。” 出租车终于恢复平稳，司机抹了把汗。 楚砚表情冷漠，对擅自主张的合作人耐心不佳。 但陆瑶光却有的是耐心。 他眉眼弧度松融，睫毛下满盈着路过的灯光，脖颈和耳后微微泛红。 作为科研人员，勇于“承认错误”并自我批判，是避免决策过程一言堂、学术评审多样性的基本道德。 他扶了下眼镜。 郑重向楚砚道歉。 表情陈恳，姿态温驯，并提出以后一定严格进行信息公示。当然，是单方面约束自己的行为态度。楚小姐作为合作人行为范式至臻完美，主要起到一个供自己学习的榜样作用—— 楚砚眼皮一跳。 两人下车。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承认错误的时候，你笑什么。” 陆瑶光坦然：“因为高兴。” 楚砚：“？” 陆瑶光替她打开玄创实验室的大门：“现在是七点一刻。楚小姐，您已经记住我整整74小时了。” 楚砚冷漠：“人一生有个小时。” 陆瑶光：“真巧，有万分之一的时间碎片，能够和楚小姐的记忆重叠，荣幸之至。况且，如果在漫长的小时里无法被任何人记住，那过往都不能做数——” 他笑了笑：“只能算是时间的囚徒。” 楚砚的视线，破天荒在他脸上多停顿了一秒。 夜晚。 玄创园区依然灯火通明。 毕竟距离打工人下班还有许久。 陆瑶光去食堂打了两份西红柿牛肉。 楚砚吃完。 简略叙述了对“道种”的审讯过程，打开手机，把它绘制的两份洞庭地图递了过去。 陆瑶光看了一眼：“都是假的。” 楚砚毫不意外：“也是，跟了松阳这么多年，怪不得诡计多端。对了，异诡对你的影响是怎么回事？” 陆瑶光摇头：“不知道。我猜——只有杀了母株，才能彻底解决。” 楚砚垂眸。 异诡是一整个“族群”。 附着在楚暖暖身上的东西，姑且算作是母株。在它死后，笼罩在其阴影之下的楚砚摆脱了被遗忘的诅咒。 而陆瑶光却依然被困囿在某种限制之中。 因为他要对付的母株，还在洞庭湖底。 说话间。 陆瑶光向楚砚分享了网盘“洞庭松氏，我所知道的，都在这里。” 松氏族谱、藏书阁和宗祠位置被逐一标注在卫星地图，冗长的族规也被默写出来，几处“禁忌”还被加粗的红色黑体标注。 楚砚点评： “——像是逃杀游戏里， 带了地图的规则怪谈。” 陆瑶光思忖：“这么一说，这两天繁琐的文书工作也变得有趣了。既然要去逃杀游戏，带上这位勉强有用的npc如何。” 楚砚：“哪一位。” 陆瑶光谦逊：“松氏弃少。” 楚砚：“暂不考虑，建议留守大后方保证后勤供给。没见过电视剧里研究员自己发起冲锋的，一般都是最后带了几个试管上来救场。去洞庭的票买好了——没你的份。” 陆瑶光：“……这时候，我倒是羡慕武者了。不过，我能给的资料有限，松氏好几个岛屿，只有武者才有资格进去，我无法标注出具体位置。异诡还是要审。” 两人换上无菌服。 走进玄创生物实验室。 楚砚颔首。 “要审。” “不过，得把松灵和松阳的道种——分开来审。” 无影灯咔嚓一声打开。 相距不足十米的两间手术室内。 脑死亡的“松灵”和“楚暖暖”同时被推上手术台。 楚砚和陆瑶光各处一室，分别把曾经用于审讯楚暖暖的脑电探测仪器重新接好。 继而由楚砚按下1420 mhz频段室外电磁屏蔽控键—— c302手术室。 楚砚打开行李箱，放出了松阳道种。 那异诡立刻就要向手术台上的躯体扑去，却在即将钻入的前一瞬惊骇一顿。手术台上的，分明不是楚砚许诺给它的“松灵”。而是另一具女性躯体！ 楚砚：“进去吧，方便说话。” 异诡停滞几秒，钻了进去。 手术台上的“楚暖暖”缓缓睁眼。 楚砚端详那双浑浊苍老的瞳孔，在气质上确有几分和松阳相似。 她平静开口： “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 “楚砚，先天中期。” “过了今晚，我会进阶后期。” 那异诡茫然看着她，紧接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皮猝跳：“你是要——” 楚砚勾唇： “嗯，再多吸收一个道种，就能进阶后期。” “不过，现在我的手上，恰巧有两枚道种。从松灵身上挖出来的那枚，还有，你。” 异诡在楚暖暖的体内悚然颤抖！ 楚砚不急不慢。 “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它？它就在你的隔壁。”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获得洞庭松氏的消息。现在是晚上19点50。从现在，到21点。一个小时——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你活下来的筹码。” “两枚道种。如果一方坦白，它就能拥有松灵的身体，跟随我回到洞庭，成为身份矜贵的嫡系大少，甚至，可能是未来的松氏家主。” “相反，如果一方沉默、欺瞒。” “我不会让它见到明天的太阳。” 脑电波机器上。 数据上下大幅度跃动，对方显然陷入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中。 隔壁房间，陆瑶光同样解下脖子上的吊坠，开启了对另一只异诡的审讯。 两间手术室同时陷入静谧。 压抑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了仪器的滴滴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然而很快，两只异诡先后做出了决定—— 它们没有选择。面对不确定性的风险，实现个体利益最大化，只有一个策略。 困境里的囚徒，要想活下去，只能踩着对方的尸体，互相博弈！ “我交代！” 几乎同时，两间手术室里的异诡慌乱开口。 c302室。 楚砚眼眸微动。 她伸手，缓慢展开了先前异诡绘制的“松氏地图”。 楚砚：“第一个问题，这张地图，是真是假。” 异诡一个哆嗦：“我、我画的时候记不清了，大概有些出入……请把笔给我，我重新画一份给您，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第157章 洞庭 c302，c304两间手术室。 “楚暖暖”和“松灵”的脸色苍白。 手术室的无影灯，原本是为了照亮手术区域。 此时却是对准了它们的“眼睛”。 血红的横瞳在大功率led下不断收缩，和人类相似却又差异巨大的脆弱视神经全然禁不起高强度光源的折磨！明亮的聚焦光源同样增加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任何生物的视觉神经，都无法经受强光源的拷打。 甚至。 长时间暴露在光线下，容易致使组织烧伤、视网膜脱落—— 然而楚砚压根不在乎。 松灵肾都扔了一个，腿也少了一只，谁还关心他的视网膜？ 带六成新还是六点五成新的松灵去洞庭，中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狭窄的手术室内。 两只异诡争先恐后画出了一模一样的地图！ 楚砚抽走画纸，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喜怒。 第二题是树状图默写。 松氏族谱和人际关系。 第三道文言文背诵。 《太玄经》集注。 最后一道，哲学思辨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两只异诡齐齐色变！ c302室。 楚砚慢条斯理开口： “这题很难？” “康德说过，我们无法完全认识真实的自我，但可以通过自我反思，理解我们的道德维度。如果你继续选择沉默，我可以将其视为崇高的利他主义——牺牲自己，为你在隔壁的同伴，迎来了宝贵的生机。” 异诡神色骤急。 楚砚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么，我可以准备用餐了——” 异诡惊慌打断：“等、等等！” c302室。 松阳的“道种”飞快在纸上答卷，写的是后羿射日，神州巨变，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河倾泻，洪水泛滥，自己在滔天雨水中苏醒。 c304室。 松灵的“道种”磕磕绊绊，讲起了自己在洞庭湖底出生，是松氏栽培的药材，直到有天，被人用一柄小刀割下，灌进松氏族人的喉管…… 楚砚戴着耳机。 两套截然不同的说辞同时被摆在面前。 有可能都是假的。 也有可能——都是真的。 眼前的异诡笃定表示，自己跟了松阳六十八年，对族中秘辛，知道的远比隔壁那个废物愣头青要多！ 隔壁的异诡则赌咒发誓，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谎言，它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半点异心都没有，只想回松灵身体里继续舒服呆着。 两间手术室同时陷入平静。 唯有仪器轻微的嘀嗒、嘀嗒声响不断跳动。 楚砚知道。 陆瑶光在等她的最后决断。 她指节轻点桌案。 低声开口： “告诉它。” “我去松氏，是为了亲手剿灭母株，问它愿不愿意带路。” c302室。 异诡惊讶看向她，眼里翻涌出滔天巨浪，然而很快低下头颅，用力点头。赶在楚砚开口之前，它断然表示，自己不会反叛，杀了现在的母株，它就是新的母株。它和楚砚是利益共同体，合作共赢。 隔壁，松灵的废物道种则更近似于“惊恐”。它为了保命，慌不迭就要答应，但又反复重申，母株实力强大，自己不堪大用—— 楚砚摘下了耳机。 不再关注隔壁的声响。 她敛眸。 “合作共赢？” 异诡激动点头。 楚砚：“我知道了。” 她推开椅子，起身。 走到手术台边。 异诡松了口气， 楚砚伸手，磅礴的真元猛烈灌注，在异诡恐惧之极的眼神里如同狂风骤雨一般侵袭这具原本属于楚暖暖躯体—— 太玄功在对方的静脉里四处游走，很快如同嗅到了鲜血的鲨鱼，从层层叠叠的血管和气管之间锁定了寄居其中的异诡！ 纯正的儒家气劲喷薄而出。 裹挟霜雪气息的真元杀意凌冽，在对方的右胸汇集出无形剑芒！ 旋即利落斩下。 剑气无形。 周围仪器却嗡嗡作响！ 被除灵的异诡在临死前撑着一口气，怨恨看着她：“为什么！” 楚砚平淡开口：“我要找的是傀儡，你没资格和我共赢。” 少顷。 她走出手术室。 陆瑶光在外面等她。 “松阳体内的异诡老奸巨猾，不好控制。”楚砚在流水中冲刷双手：“几个问题避重就轻，既要活命，也要保留和我之间的信息差。放它回去，后患无穷。” 陆瑶光赞同。 门内。 重获新生的“松灵”畏畏缩缩，好在对这具身体并不陌生，过不了多久就能操纵起来。 至少两只腿不是各走各的。 看上去勉强是个猴子。 不过倒也怪不得异诡——本来另一只腿就是临时拼装上去的，结缔组织还是它自己用能力黏合的。 楚砚忽然朝身侧开口：“你的选择又是谁？” 陆瑶光欣然表示：“楚小姐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楚砚点评：“不错。” 陆瑶光愉悦：“既然这样……” 楚砚：“车票还是没你的份。” 陆瑶光：“……” 夜晚十点。 楚砚的行动速度超乎想象。 她拖上自己的行李箱，把从松灵公寓里翻出来的的包裹往“松灵”脖子上一套，又给他塞了一对黑色美瞳，挡住眼里的红光。 这会儿松灵走路已经不像猴子了，像个狒狒。 楚砚把人拎上出租。 陆瑶光：“楚小姐，一路顺……” 在楚砚的指示下，车嗖的一下没了影儿。 到了高铁站。 安检人员震惊比对身份证上的帅气青年，和眼前人形狒狒。 虽然脸的确相似。 但气质也太萎靡了吧！ 安检人员又看了眼旁边的楚砚，欲言又止。 楚砚：“他出去找1，被我打断了腿。” 对方：“！！！” 松灵被顺利放行。 楚砚溜着他在高铁站里走了两圈。 终于不像狒狒了。 像个猩猩。 再走两圈变成了黑猩猩。 等检票上车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类人猿的气韵。 去松氏溜达是没什么问题了。 高铁在甜美的播报声中启动。 楚砚给自己买了豪华的45元高铁盒饭，随手扔给松灵两块士力架。 旁人纷纷侧目！ 没想到松灵却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它能有意见吗？旁边的大魔王可是刚把松阳大宗师的道种给吞了！对付自己就是砍瓜切菜。 但它实在太饿。 楚砚在口袋里摸了摸。 还有晚上喂边牧的狗粮有剩。 松灵惊喜接过。 旁边的大哥：“……”擦，我特么也是你们y里的一环吗！ 深夜，高铁商务座落座率不高。 车厢内一片寂静。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 赶在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前。 楚砚领着松灵下车。 打出租。 天空细雨弥漫。 整座古城水汽氤氲。 车转过一处。 视线豁然开朗。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洞庭，终于到了。 第158章 服从 进松氏水寨，需要提前报备。 就像是上大学需要报到。 根据松灵手机收到的消息，晚上19点会有船坞在岸边接人。 松阳一死，松氏大乱。 族中抽不出人手，便只能让楚砚两人和另一波回寨的松氏族人并做一起。 先在君山岛暂居。 待稍事安顿，便有专人前来迎客，走水路秘径进入洞庭。 楚砚：“……” 规矩真多。 凭什么其他人买房才70年产权，一个先秦楚国时候赐下的小破水寨能留2300年。 此时刚刚清晨。 楚砚下了车。 松灵忐忑不安看着她。 生怕她下一瞬就一个猛子扎进洞庭，从看到的第一个松氏族人开始砍瓜切菜，直到尸横遍地、流血漂橹—— 然后就看到楚砚买了个煎饼，并两个华容团子。 一边吃一边找附近的奶茶店。 松灵：“……” 楚砚买了奶茶，坐车去屈子祠逛了一圈。 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线索。 在出门时眉梢微动，看向松灵。 松灵一个哆嗦！ 楚砚命令：“去把奶茶杯扔了。” 松灵诚惶诚恐接过楚砚喝完的奶茶，在楚砚威严的视线里走了500米找了个垃圾桶，又诚惶诚恐回来。 然后恭恭敬敬替楚砚提着刚买的文创纪念。 中午是君山银针鸡片，兰花萝卜，洞庭银鱼，湘北田螺。 楚砚负责吃。 松灵负责在旁边端茶倒水，以及用上一任松灵的支付宝付款。 到了下午，楚砚去商场玩刮刮乐。 松灵负责剐，楚砚负责乐。 然后去参观了旁边的小鹏汽车体验店，松灵负责用歪七扭八的字体填写试驾联系方式，应付热情如火的销售，楚砚在旁边安静研究小鹏新出的旅航者x2。 等研究完了。 闪身走人。 清晨的零星雨水消失。 松灵又在烈日炎炎下替楚砚代排奶茶。 楚砚感慨。 【还挺好用。】 【要是在人类早在16世纪就发现了异诡的真相，美洲种植园里摘棉花的就是它们了。】 系统：【……】 这、这什么地狱笑话！ 松灵提溜着奶茶回来的时候，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两眼恍惚看着奶茶，里面是无限渴望。 但迫于楚砚强权，只能乖觉上供。 天气炎热不堪。 楚砚大手一挥定下行程。 岳阳楼。 岳阳楼与洞庭君山遥遥相对，在视野广阔的晴天，登楼便能看到君山大小七十二座山峰，和刘禹锡诗中的“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岳阳楼门票价格70元。 但是，如果能用普通话流利背出《岳阳楼记》，直接免费。 每人一天一次背诵机会，排队取号，背诵时限3分钟。 在树荫下等号的间隙。 楚砚不经意开口：“说起来，你知道松阳怎么死的？” 松灵一愣，磕磕绊绊：“被、被大宗师顾逾给杀了。” 楚砚瞥了它一眼：“他又不傻，怎会自己撞上顾逾。” 这下轮到松灵傻眼了。 楚砚慢吞吞说道：“当然是松灵骗他入套的。” 松灵：“！！！” 楚砚咬着奶茶吸管：“s市武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松阳在死前，找了松灵整整24小时。” 松灵脱口而出：“松氏族人绝不会轻易背叛……” 楚砚喝奶茶：“也许背叛松阳的不是松灵，是他的道种。” 松灵：“……我、我只想混吃等死……” 楚砚喝奶盖：“你不想。你和陆瑶光联手杀了松灵，又设计除掉松阳。现在又杀回了洞庭，是为了除掉母株——然后取而代之。” 松灵哆嗦：“我没有！” 楚砚奇怪：“既然你没有，为什么松阳死前，你离奇失踪。松阳死后，你又突然出现？” “那我们换个问题，松阳的道种是怎么死的。” 松灵呆呆看着她：“是你把它给……给……” 楚砚摇头： “错。” “有人要杀它，是客观事实，先决条件是你们两之间只能存活一个。它真正的死因，是你的主观动机，是你强烈的求生欲。你才是这场死亡真正的推手。” “松阳的道种消失了，就连顾逾身上也没有。奇怪，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能抹杀道种。你听说过吗？不过，异诡似乎能吞噬另一个异诡。” 松灵愕然看向她。 然后发现了被自己忽略许久的事实。 楚砚身上武者波动低微，仿佛后天中期——和她昨日展现的雷霆手段截然不同！ 松灵蓦然脊背发凉！ 景区售票处，叫号刚到楚砚。 楚砚微微侧身。 附在它耳畔，低声开口。 “懂了吗。” “你没法自证——在这场风波之中，只有预先揣测你是恶人，逻辑才能闭环。” “记得刚把你从松灵身上剖出来的时候，你一路都在向松阳求救。刚才的6个小时里，你看了不下50次手机。这次，你又想向谁求救，嗯？” 楚砚头也不回走到售票处。 工作人员友善提醒： “小姐姐，只剩2分半了哦。” 楚砚语速飞快。 毫不犹豫展示自己高考后的巅峰实力！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 2分钟后。 楚砚背诵完毕，顺利免票！ 她和松灵擦肩而过。 “我进去了——” “你随意。” 楚砚跟着游客进入检票口。 身后。 异诡脸色苍白。 它左右张望，愣愣看向洞庭。 似乎又想到了昨日松阳道种的惨状，倒吸一口冷气。 楚砚脑内。 系统惴惴不安：【它真会跟上来……要是跑了怎么办？】 楚砚解释：【松灵坏死了一个肾。】 系统：【？】 楚砚：【下肋胃区后部空出来一块，闲放着也是浪费，昨天上午，我扔了个定位仪进去。】 系统：【……】 楚砚：【跑了就再抓回来，问题不大。】 然而没过几分钟。 身后急促脚步声传来！ 松灵急吼吼扫码买票，冲着楚砚狂奔，生怕慢了一步无法表达衷心！ 第159章 鱼 松灵终于赶上。 胆怯看着楚砚。 楚砚一言不发。 松灵脑子里灵光一闪：“要不我，替您扔了奶茶？” 松灵获得喝光了的奶茶杯 x 1。 如释重负。 赶紧跑到垃圾桶，熟练扔掉。 楚砚站在烈日下的阴影之中，垂着眸，薄唇抿着，看不清她的表情。靠近时，甚至能恍惚察觉和昨天如出一辙的冷冽真元，就像是把自己牢牢锁在案板之上—— 松灵刚松懈下心情又紧张了起来！ 他反复回想自己的错处，然而越想大脑愈是一片空白。忍不住背过手去，捏着衣角，无措擦拭。 然而让它胆颤的压迫感一瞬即逝。 楚砚开口。 “去买面包。现在你可以吃午饭了。” 松灵一愣。 不可置信看向她。 在觉察楚砚下颌轻微的点动之后，喜出望外！ 他再无暇顾及其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景区商贩旁，囫囵拎了六七个面包，加一杯矿泉水，在地上一蹲就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 再看向楚砚的表情里已经多了些尊崇和感激。 系统目瞪口呆：【这什么操作！】 楚砚：【服从性测试。】 夕阳下。 楼台胜景，几可入画。 远处湖光山色，一望无垠。 系统也被无形陶冶情操，触景生情，似是受到千古以来文人墨客的感召：【不愧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楚砚：【那是滕王阁，距离这里400公里。】 系统： 【……】 【我是艺术类系统，不是地理类。】 楚砚：【42+33等于多少？】 系统抓狂：【怎么还没翻篇！反正不是77！】 似乎担心自己说话没有可信度。 系统强调：【我总觉得这里有熟悉的气息，就在湖对面！】 楚砚：【有多熟悉？】 系统表示，就像在楚宅一样。 楚砚向远处望去。 视野的尽头不仅有洞庭，还有秦王封山印。 曾经，楚暖暖为了换取半剂吗啡交代过，异诡要找的东西，是用秦王封山印从它身上斩下的一部分。 然而，却没人知道究竟是谁持剑闯入洞庭，单枪匹马，全身而退。最终又把系统交给了自己。根据两枚道种坦白，松氏对此毫无所觉。就连附身楚暖暖的那只异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否则不会跟个傻子似的潜伏楚家十年。 而答案……或许就在这里。 霞光将水色浸染，远处，湖面星星点点，是船坞渔火，是一盏又一盏煤油灯。以洞庭水为界，似乎岸边是生机蓬勃的热闹人世，湖水内却是黑沉静谧的世外洞天。 19点。 一处僻静的码头上。 楚砚领着松灵踩着点赶到。 已经另有一对年轻男女等在那里。 男的楚砚没怎么注意。先天初期，松氏子弟的修为大多掺了水分，真打起来也就是踹一脚的事。 女武者后天中期，身形高挑，温柔安静，戴了一对不显眼的珍珠耳环，在看到楚砚时先是微愣，视线略带探究，然后抿唇一笑。 矜持而礼貌。 正此时，水面浮出鱼鳞般涟涟的波纹，把案上的灯光一应打碎，浮光闪烁之间—— 一只宽敞的乌篷船从远处靠近。 借着船头的煤油灯，能看到船夫肌肉虬结的手，浮起的青筋，和苍老的面容。 松氏。 就连接人的船夫都是先天中期。 两队男女依次上了船。 远处的君山岛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 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松氏私吞了那么多国家财产，竟然大晚上岛上连个灯都不开。楚砚思忖，如果她是岳阳旅游局，定要以损害城市形象的理由好好敲他们一笔。 乌篷船在湖水中轻微摇晃。 松灵坐在名叫松炽的青年对面。 楚砚坐在女武者对面。 松炽礼貌客套，但眼神里对松灵的防备却藏也藏不住。松阳的事已经在松氏闹翻了天，松灵在这个时候回来，难免惹人猜疑。 至于松灵——松灵能保持正常的坐姿就不错了，毕竟几小时前还像个行走的类人猿。他此时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哪里表现不好被楚砚找理由嘎了，就是太过紧张显得有点腰间盘突出。 女武者微微低头，大概率是个i人。 于是四人之间一片沉默。 几次寒暄都尴尬无比，说了不如不说，不说又有些刻意，只能互相避免视线交集。 直到楚砚拿出手机。 几人才纷纷醒悟过来。 原来可以不必社交，原来还可以玩手机！ 只是越靠近岛屿，信号就越来越弱。 楚砚随手创建了一个分组。 把裴明烨陆瑶光都丢了进去，群发了一个“抵达”。 又翻出联系人列表里的武力值最高的大宗师，以防万一。 没想到顾逾竟然发了几条未读消息。 【近现代武者兵器工艺博物馆。】 【有人送了两张明日的门票。明早，可否来楚宅接你？】 系统叹气：【哎呀，男模怎么干什么都慢吞吞的。错过了，又错过了。】 楚砚：【？】 系统：【好可惜，浪费了两张票。】 楚砚：【不可惜，他可以在武协随机挑选一个幸运的武者代替我过去。】 系统幽怨：【不一样的，那个武者不姓楚。】 楚砚：【哦，那他可以约楚子昭出去。】 系统：【……】 只见楚砚手速飞快，断然回绝。然后翻起了其他消息。 说到楚子昭。 出乎意料。 有十几条消息竟然来自楚子昭。 嘘寒问暖，小心翼翼，语气哀怨悔恨，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因为他实在发太多消息了——就差没写成小作文，表达了作者的思妹之情。 楚砚：“……” 太长不看。 【我房间放了纸条，你没看到？】 对面楚子昭回复迅速：【！！！】 然而发了三个感叹号的功夫，楚砚已经回复完毕，关掉手机。 因为就在此时。 那盏挂在船篷上的煤油灯剧烈摇晃！ 湖面上无风起浪，乌篷船剧烈颠簸，接着船底“咚”的一声，明显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楚砚对面的女武者身形一歪。 若不是松炽及时扶住，就要倒在船篷里。 松灵则一个哆嗦，也不知道在惧怕什么。 撑船的船夫意味深长：“夜里风浪大，还请多多担待——” 船夫忽的一愣。 只见松灵带回来的女武者已经不声不响站在了船尾。 正垂眸凝视那翻涌的黑浪！ 船夫愕然：“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砚：“我晕船。” 船夫：“……？” 楚砚：“我不吐水里，难道还吐你船里？” 船夫：草，好像有点道理。 又听楚砚自顾自说道：“刚才那是什么。” 船夫咳嗽一声，拉长了腔调：“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鱼。” 楚砚扬眉。 哦，力气这么大，是在洞庭湖里投放了座头鲸？ 她回到座位。 系统还在胆战心惊：【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楚砚说。 【鱼。】 一闪而过，遍布灰绿色腐败色泽的、没有鳞片的，“鱼”。 第160章 君山 月夜中。 乌篷船欸乃一声靠岸。 船夫把船缆拴上木桩。 借着零星的月色，一行人终是踏上了君山岛的码头。 和楚砚同船的女武者脸色苍白，似乎被刚才的风浪吓得不轻，这番下来更加寡言少语。 同行的松炽轻声安慰她，眼里是满满的温柔。 登岛之后，一行人又走了约莫一刻钟。 视线豁然开朗。 蓊郁山峦之下，低矮的房屋缀连，屋前珠帘在晚风中微动，清脆作响。 盛夏里斑竹茂密，月色被竹叶分出婆娑的影，而在竹林栈道上旁，又有无数奇珍异草，异香芳馥。 从这里仰头看去。 只觉大小七十二座山峰绵延不绝，无边无尽。 君山，便是古人记载中的洞庭山。 《拾遗记》有云，洞庭山浮于水上，其下有金堂数百间，玉女居之，四时闻金石丝竹之声，彻于山顶。有山人入洞庭山采药不还，今经三百年也。 楚砚和女武者同时露出讶色。 这里当真称得起一处洞天福地。 几人下榻的竹舍前，早有人等候已久。 那是一位温柔带着笑意的女性，约莫四十岁有余，脸颊红润，笑意盈盈。 “是灵哥儿和炽哥儿带着贵客回来啦，先进来。湖水寒凉，岛上不比外头，就算之前用了晚饭，也得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不知道两位姑娘的口味，我做了酒酿汤圆，和银鱼米粥，你们都尝尝。” 松炽也露出笑意：“何婶，我回来了。” 楚砚落在阴影里。 趁无人注意。 毫不留情踹了一脚松灵的小腿肚子。 正在吞咽口水的松灵一个脊背挺直：“婶婶婶子，我也回来了！！” 何婶眉目弯弯，更显慈爱。 这里几间竹舍环抱。 地上躺了只懒唧唧的小花狗，看到人来了只摇了摇尾巴。倒是远处的鸡圈传来了点声响，月光竹影，鸡犬相闻。就算是电视里回归田园的综艺节目，也未必有这里惬意。 空置的竹舍足够。 两男两女，一人一间。 床榻上，被褥被晒得干净松软，凉席也编的图案巧妙。 何婶招呼几人用了夜宵。 闲谈间，楚砚才知道，同行的女武者叫季禾，20岁，性情腼腆羞怯，不太说话，但教养极好，在何婶盛汤的时候慌不迭站起，连声道谢。 夜色深沉。 何婶表情嗔怪，看着两位松家子弟。 松炽立刻心领神会：“您还要和两位姑娘说私房话，我们留这儿碍事，这就走这就走！” 何婶关了门。 又说了几句家常，带了几分怀念看着两人：“看到你们，就想到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上岛，也住在这里。然后嫁进松氏，一晃二十年，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了。” 楚砚：“您没出去过吗？” 何婶感叹：“过了先天修为，才能出岛。我呀，怕是还得再等几年。况且我和外头缘分浅薄，小时候吃尽了苦，直到遇到外子，这辈子才算是来了福分。若真让我选，我也是愿意一直待在这里的。” 楚砚眼神微动。 约莫是气氛舒缓。 那位女武者季禾也红着脸问了个问题：“先天才能出岛？可是我天赋低微，这辈子也未必到得了先天。” 何婶笑了下：“怎么，还没过门就担心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想出去玩，还不能让松炽带你出去？新嫁进来的小姑娘，哪个不是天天嚷嚷着要去城里玩，但没几天就玩腻了。在岛上，进益要比外面快得多。大家都是武者，谁还想着出去？” 冰镇的酒酿元宵盛在白瓷碗里。 银鱼米粥咸鲜可口，让人吃一口便能吞掉舌头。 岛上手机没有信号，但此时入夜，人本就昏沉欲睡，加上满庭芳馥，习习夜风，有那么一瞬，楚砚只觉得心头一片宁静，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何婶知道她们乏了，站起来便要收碗。 楚砚起身：“我帮您。” 她伸手，从何婶手上接过汤碗，指节不经意在对方掌心一划。 【后天后期女武者。】 楚砚脑内。 昏昏欲睡的系统一惊：【什、什么。】 楚砚：【粗茧遍布手掌内侧，拇指，虎口，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最后一个手指关节。】 她垂眸，掩去了镜片下湛湛眸光： 【松氏习剑。】 【练武之人，握持剑柄，发力点是拇指基部，食指和中指的第一关节。松阳、松灵的剑茧都在这个位置。】 【但她的手茧完全错位——】 【这根本不是一双练剑的手。】 系统吃惊：【那是什么？她是修习了什么特殊武器？】 楚砚摇头。 【只是频繁在各种琐事之中用力抓握、摩擦。】 【把一双练武的手，变成了一双勤于家务，用来伺候人的手。】 系统哗然。 更多则是不解。 何婶眼里的幸福不似作伪，话语里每每提到“外子”都会轻轻脸红，仿佛还是新婚燕尔。看样子大概率是个恋爱脑。但这得是怎样的恋爱脑，才能放下佩剑，甘愿为松氏做牛做马二十年，还寸步不离洞庭？！ 几人收拾了桌子。 何婶临走前，叮嘱道：“岛上夜风寒凉，过了子时不要出去，也莫要去后面小径，免得惊扰了龙王。你们可别当回事，这洞庭湖里，精怪传说可是数不胜数。以后每日早上，你们最好随我去向龙王奉一杯茶，敬一炷香。等哪天龙王爷点头了，你们就能随意走动了。” 楚砚抬眼：“龙王爷点头？” 何婶说到这里，垂眼肃穆，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又有些诡异： “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临近23点。 季禾被留在这一处竹舍。 何婶送楚砚去了旁边那间。 楚砚随手把地上睡觉的小花狗捞了起来，塞了几粒狗粮。 等躺上整洁温暖的床铺，恍然不觉一天已经过去。 仔细想来，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离开s市。 君山岛上处处出乎意料，看似平静和谐，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 可不。 楚砚扬眉。 这座岛—— 说是异诡岛也不过分。 竹舍里连个充电插座都没，楚砚看了下26%的电量，把手机扔到一边。 【系统，把你离线缓存的电视剧交出来。】 系统顿觉收到了重用。 养统千日，用统一时！ 它喜滋滋翻出最近在追的都市偶像剧，这还是第一次和宿主一起追剧，十分甜蜜！ 系统：【呜呜呜，那个恶毒女配好坏！】 系统：【我可以回放一下刚才的情节，再看一遍女主打脸吗。】 楚砚： 【……】 【看完了改1.5倍速。】 【算了，2倍速。】 系统：【2倍速不利于我细品剧情！】 楚砚：【电子榨菜还需要细品？】 系统：【！】 正在此时，楚砚忽然开口：【你听。】 系统按下暂停键。 只听到极其细微、窸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距离这里愈来愈近。 然后。 堪堪停在了竹舍门口。 再无声息。 系统汗毛倒竖！ 却只见楚砚迅速行动，打开手机摄像头，调整到夜间模式，悄无声息揭开被子一角，对准门缝咔嚓一拍。 门外。 过了许久。 轻微声响再次翕动，最终向着远处消失。 楚砚收回手机。 看向屏幕。 系统也凑了过来，于是透过屏幕，终于看到了刚才站在门口的东西。 那是—— 一双鲜红如血的鞋，脚尖正对着楚砚床榻的方向！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砚按住太阳穴：【闭嘴。】 系统：【有鬼啊啊啊啊！】 楚砚冷漠。 【只要你坚持不学习任何生活常识。】 【就可以持之以恒被身边的事物吓到。】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诶？】 楚砚点击照片放大。 在那鲜红的鞋子上，有四个模糊的字母。 楚砚：【erke。】 系统：【skr？】 楚砚：【……】 楚砚： 【鸿星尔克。红色鸿星尔克越野跑鞋，鞋码37到38。】 【刚才，有人站在门外确认我是否睡着。】 【从鞋码来看，可能是何婶，也可能是——季禾。】 楚砚对着照片沉思。 系统终于平复心情：【看出来什么了吗！】 楚砚：【版型不错啊，下次我也来一双。】 系统：【……】 楚砚： 【哦。准备出门。】 【追上去，看她去哪。】 第161章 三字经 月黑风高。 楚砚提着剑，就要推门而出—— 系统突然想起：【何婶说过，岛上的规则是子时不能出门，莫去后山小径，和早上要给龙王奉茶敬香。】 楚砚：【她二十年没出山门了，没你这么潮，天天在番茄看规则怪谈。】 系统：【……】 楚砚悄无声息走出竹舍：【违反规则又能怎样？整个君山岛上最可怕的就是异诡，异诡约等于松灵，松灵约等于狒狒。你这么大一个系统，还怕狒狒？】 楚砚思忖：【嗯，这个方向。】 刚才那双鞋子的主人，最后的声响就是从这里消失。 而这个方向，只有一条路—— 通往“后山禁地”的小径。 沙沙竹叶声中。 楚砚顺着小径，悄无声息前行。 在石板路的尽头，以一道拱门相隔。 一侧是身后的竹园雅居。 另一侧，道路却陡然消失无迹，取而代之的是茂密接踵的竹海。 拱门之后，斑竹像是疯狂生长的黑色巨兽，无穷无尽，遮蔽日月，在地上压出密不透风的影。 走到这里，如果没人带路，寸步难行。 楚砚打开手机。 在没有信号的条件下，多数手机依然能运用gps导航。但松氏屏蔽了所有平台上的区域卫星地图，屏幕内，除了一个孤零零的蓝点，就是漆黑一片。 楚砚思忖。 刚才趴在门上的人，是知道该怎么走的。 不过只稍一瞬，那人就在这里消失无踪。 楚砚修为先天中后，还做不到像宗师一般外放神念，跟个人体扫描仪一样一路走一路扫。 不过…… 楚砚下拉手机菜单，开始熟练搜索附近wifi。 系统：【？？？】 楚砚：【怎么。松阳那道种为了活命，可是连松氏wifi密码都交代出来了。】 而民用wifi最常见于两个频段。 2.4ghz和5ghz。 正常人宅在家里刷手机，能用5ghz就不会用2.4ghz。但2.4ghz却有个特点，穿透力极强，覆盖更大区域，在室外最远能穿透数百米！ 松阳交代的，是松氏的wifi密码。 而松氏，横亘于无数水寨小岛、万顷洞庭——要实现区域与区域之间的覆盖，需要的是大量的无线接入点、无线网桥，甚至自建基站。 竹舍搜不到wifi，不代表在这里也搜不到wifi。 只要能找到最近的信号源，就能找到松氏族人真正的活动范围。 就像在非洲大草原上，跟着泥土上滚动的痕迹就能找到犀牛，跟着足印、折断的树枝就能找到大象。 系统被她跳跃的逻辑惊得一愣一愣：【可是宿主，今天那船夫把我们放下就跑了。万一整座岛上都没有wifi，就何婶一个活人呢。】 楚砚：【概率不大。】 她嘴角略微抬起讥诮的弧度：【松氏要延续香火，要多子多福，女人对他们来说是资源。没有人会把两个珍贵的资源丢在岛上不管不顾。至于何婶？一双手，伺候了男人二十年，她又能做什么主。】 【要么，岛上有其他的主事人。】 【要么——何婶只是用来观察我们的眼睛。眼睛，也是要时不时和家主人汇报的。】 楚砚走进竹林深处。 背着远处的水声，在嶙峋的山麓里前行，约莫一刻钟后—— 手机陡然搜出一个2.4ghz热点！ 正是道种交代的那个。 哪怕信号强度只有岌岌可危的一格，但已经足以给出方向指引。一人一统阔步走去，斑竹逐渐稀疏，楚砚眼眸光彩跃动。 系统同样兴奋无比：【有网了，咱们快去网上冲浪！】 楚砚断然拒绝：【不行，先把接入点插头拔了，给我手机充电。】 系统：【啊……那宿主你带的充电器是快充吗。】 楚砚：【废话——咦。】 她忽然停步。 竹林尽头，竟是一块石碑。 【老蛟拔浪声如雷，汉皇强弩安在哉。我欲斩蛟涸此水，归取长剑骑鲸来。】 楚砚：【系统，这谁的诗。】 系统：【我不知道呀，宿主。】 楚砚漠然命令：【联网，百度。我的手机只剩10%的电，这种事难道不应该你这种ai统来做。】 几分钟后。 随着wifi信号跳到两格。 系统终于从网上吭哧吭哧冲浪回来： 【清人徐昌支的《射蛟台》，讲的洞庭有蛟龙作乱，百姓联名上疏治蛟，是汉武帝御驾亲征洞庭斩蛟！】 楚砚垂眸。 洞庭湖，云梦泽。 先有楚王狩猎，其后秦皇封山、武帝射蛟，再加上异诡口中的“云梦泽神女”，松氏监守自盗的东西—— 倒是有些意思。 石碑斑驳蒙尘。 棱角却被磨得圆润。能想象得出曾几何时，立在岛上，被人们拊掌摩挲的模样。那时的竹林约莫也没有这么茂密，君山也不是松氏一家独占，附近渔民时常上岛，用扁担挑一些生活需用，贩给松氏。只不过—— 再后来，松氏封了岛，就没有然后了。 关于松氏为何封岛，武者学界众说纷纭。 认可最多的说法是现代社会人心浮躁，影响松氏子弟修炼的道心。 楚砚冷笑。 说得好，说得妙。 犹记上一任松灵，天天刷blued，全国各地到处找1。 真是松氏的好大儿，修的一手好道心！ 到了wifi笼罩的范围。 竹叶稀疏，竹林内，逐渐也有了松氏族人活动的痕迹。 有空置的竹舍、蒙了一层飞灰的柴房，还有竹舍之间精巧雅致的连廊。 楚砚无声走入连廊。 借着竹影间的月光抬头看去。 连廊外挂着楹联，横梁上方用柳体小楷写了墨宝，还未脱落。 楚砚眯眼望向一侧，仔细读来，写的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倒是和古代的学宫书院有些相似，连廊不仅作为装饰，还做能教化和启迪族人。 再看向连廊另一侧—— 楚砚微愣。 按理说，一侧三字经，另一侧就是千字文。传统蒙学读物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套。 但连廊的另一侧，却也是“三字经”。 只是那“经文”截然不同！ 【父母骂，莫作声。哥嫂前，请教训。出嫁后，公姑敬，夫子贵，莫骄矜，尊长至，要亲敬。夫君话，就顺应。】 楚砚：“……” 再往前走去。 连廊一侧是《论语》。 讲温故知新，文质彬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成人之美，见贤思齐。 另一侧是《女论语》。 说立身云法，唯务清贞，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系统在楚砚脑内看了个呆，即便它曾经是个病弱美人系统，此时此刻，还是对满连廊的女训女德吃了一惊。 它察觉楚砚步伐停顿。 【何婶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楚砚突然想起：【21世纪初，武者是国家战略储备级别的人才，二十岁左右的女武者，最起码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专科生，大部分还能免试进入本科。】 【嫁松氏之前，是国之栋梁天之骄女，】楚砚冷笑：【嫁松氏之后，不仅武艺喂狗，还能品辛者库人生！】 【一个受过正常教育的女性——没有任何理由，在这种地方长待二十年。】 【何婶宣称，“进来了也能出去”。可陆瑶光清清楚楚说过，过洞庭后，生死不论，便是再出色的女武者，这辈子，都再难踏出洞庭一步。】 【何婶一定有问题。】 【我疑惑的，是其他人——她们，究竟都去了哪里。】 正在此时。 楚砚身形陡然一闪，侧身藏入连廊后。 少顷。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透过连廊竹影，能看到一个单薄的人影踩着鲜红如血的鞋面，紧接着楚砚身后，也走到了连廊中央！ 然后便无声站立。 跟中了邪似的，一动不动。 系统：【！！！】 它强行抑制尖叫，用气声在楚砚脑海喊道： 【是季禾，住咱们隔壁的季禾！】 【我觉得她、她和我们见到的那个季禾完全不一样。她有些……诡异。】 第162章 友军 楚砚有些沉默。 难得认可系统的观点。 季禾确实有些诡异。 此时的她嘴唇鲜红，眼周漆黑，颧骨、鼻梁却又离奇惨白—— 和白天见到的那位“季禾”，截然不同！ 而且。 正经人哪有穿大红色运动鞋半夜乱跑的？ 眼前的季禾，和记忆里乌篷船上的季禾重叠。 柔婉安静的少女微微垂首，性子腼腆，总是避开和旁人视线交汇。楚砚这才想到，避开旁人的视线，除了性格内向，还有一种可能。 季禾也许从最一开始就在掩饰什么。 漆黑幽暗的连廊上。 那双仿若凝固的红鞋，终于动了！ 只见季禾伸手，在包里窸窣摸索。 然后黑夜里，蓦然亮起了渗人的幽光—— 那是夜色里极其不寻常的一幕。 在红漆斑驳的连廊上，象征封建余孽的经文前，诡谲呼啸的夜风之中，季禾倏忽掏出了一盏白的发亮的led环形补光灯！ 只见她熟练安装补光灯，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头顶的《女三字经》。 然后又反过来对准自己。 她低声呢喃。 声音在寒风中打颤。 “大家好，《1717黄金眼》记者季禾为您报道。根据《妇女权益保障法》第三章第二十条，妇女的人格尊严不受侵犯。禁止用侮辱、诽谤等方式损害妇女的人格尊严！然而，通过群众举报，我们意外发现，在一些隐蔽的角落，仍有某些组织通过教授传统道德来约束女性，甚至限制女性人身自由！” “在本次行动中，本台记者通过某种途径抵达了该机构下属驻地。令人痛心的是，在卧底过程中，我们还遇到了一位即将陷入魔爪的无知少女！接下来，就由本台记者为您一探究竟……” 连廊外。 无知少女楚砚：【……】 无知少女的懵逼系统：【……她是友、友军？】 楚砚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唇角倒是微微弧度松融。 她终于知道现在的季禾为什么和白天不一样了。 夜间直播通常要考虑到光线特性。 要在补光灯下凸显五官，就要选择高覆盖力的粉底，强对比度的眼妆，更夸张的高光和唇妆。 以至于没有开补光灯的时候。 季禾看上去，完全就是个行走的女鬼。 而且此时的季禾在镜头前磨磨唧唧废话不断，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愤怒—— 楚砚了然，季禾为什么穿红色鸿星尔克了。 正常i人不会买颜色夸张的鞋子，正常i人废话不会这么多。 季禾从头到尾，压根就是e人装i！ 夜风中，季禾骂的激情洋溢，骂的洋洋洒洒，骂松炽，骂松灵，然后一路往上骂他们的祖宗十八代，把棺材板翻出来继续骂，把祖坟掘出来接着骂。 楚砚在激烈的背景音里思索。 【奇怪。】 【是谁……把松氏的事举报给她的。】 又是谁，把岛上的地图给了她。 好在季禾究竟行事谨慎。 始终把音量限制在可控范围内，那盏迷你补光灯在拍完连廊之后也被偷摸藏了起来。 然后把东西一卷，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拍摄。 然而蓦然之间。 季禾表情凝固。就在不远处，她的身后，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季禾猛地回头。 黑暗之中，竟是何婶匆匆向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何婶神色疑惑，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一路走一路张望。而季禾已经站在连廊尽头，退无可退—— 忽的只听“扑通”一声。 有石子被扔到了远处。 何婶一惊，调转方向朝竹林走去。 季禾愣在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朝刚才发出动静的方向看去，表情惊讶至极—— 月色中，楚砚抱臂倚在连廊边沿。 神色平静，仿佛两人只是散步之时偶然相遇。 季禾停顿几秒，浑身激动一颤！ 楚砚慢吞吞做了个口型。 【回去。】 季禾却欣然欢喜！ 她猫腰，蹭蹭跑了过去，神色激动，压低声音：“姐妹，你也是来卧底的？” 楚砚：“……” 季禾吐字极快，说话像连珠炮：“我是1717黄金眼的，你是哪个电台的？还是自媒体？我——” 楚砚伸出食指，轻轻立在唇前。 季禾立刻反应过来，机警看向何婶的方向。 “回去，”楚砚言简意赅：“明天再说。” 季禾有些犹豫，压下心中疑惑，最终点头。 临走之前，楚砚忽然问道：“刚才在拍什么。” 季禾立刻把她带到一处。 那是连廊里，某个红色漆柱下，有几处并不明显的刻痕，隽秀柔美，极具美感。 只是历经风霜雪雨，不少地方斑驳脱落。 但那纹路造型奇特，上下连在一起。像是文字，像是有人在仓促之间留下的隐蔽讯号—— 季禾表情激动，压低声音。 “我不认识这写的什么字。” “但我知道它是什么。” 楚砚同时一顿。 长菱形，秀丽婀娜，呈现独特的“多”字形。 它和洞庭湖一样，同样诞生于古老的湘省—— 女书。 江永女书。 季禾没有时间多说。 两人在黑夜中分别。 季禾走后，楚砚避开何婶，兜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她顺着连廊走了一遍，又遇到了一处相似纹路。 这一处更清晰些。 楚砚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江永女书。 湘省南部江永县附近，一种专门由女性使用的文字，常见于折扇、手帕、纸片。在以往数百年来，女书禁男子学习，对于男性来说，女书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纹样。 它承载信息，只能在“姊妹”之间传递。 只是从未有人想过。 在松氏的君山岛上，竟然有人用江永女书留下讯号。只是看痕迹，不知是经历了十年二十年，也不知道留下记号的人是如何下落。 楚砚最终还是找到了松氏的wifi接入点。 连上网后—— 可惜女书流传范围不广，一人一统都没找到能翻译成现代汉语的软件。 但毫无疑问，季禾发现的这样东西，极可能指向了某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毕竟有人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把它刻在君山岛的连廊之下。 楚砚最后看了眼手里的照片。 准备拔下wifi接入点给手机充电。 临断网前。 系统嗷嗷哀嚎！ 楚砚随手给裴明烨发了条信息：【来的时候多带几个充电宝】。 裴教授回复极快，说明早就让手下的研究生去买！ 楚砚：哦。 读研读博，约等于做牛做马。 没想到过了几秒，又“刷”的收到一条回复。 陆瑶光：【收到，三天后到。】 楚砚：“……” 想起来了，刚才是分组群发。 楚砚：【我以为，我的合作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跑来送死。】 陆瑶光：【还请楚小姐放心。】 楚砚冷漠：【多带几个行李箱。】 陆瑶光：【？】 楚砚：【真出事了，分几个箱子给你带回来。】 陆瑶光：【怪我，187，一个箱子装不下，给楚小姐添麻烦了。】 楚砚：“……” 红潮那几个废物真的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 楚砚随手拔了wifi接入点。 插上手机快充。 在夜色之中，和系统各自调出离线缓存的小说，开始消磨时间。 s市。 深夜，玄创员工宿舍。 陆瑶光轻笑。 正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陆瑶光讶然开门。 柯总助站在门外，看向他：“陆研究员？楚总有请。” 第163章 审问 深夜十二点。 玄创园区。 主办公楼灯火通明。 强瓦数的白色灯光照亮了通往顶层总裁办公室的走廊。 柯恩慈面无表情走在前面。 刷卡打开沉重的实木大门—— “两位楚总，人带到了。” 宽敞的总裁办公室内，两位年轻英俊、却风格迥然不同的男人沉默坐在正中。 陆瑶光轻轻推了一下眼镜。 无声审视当前的处境。 楚玄看向他的时候眼皮不动，视线只微微一扫，充斥着上位者惯有的冷漠倨傲。 楚玄旁边的男人不曾出现于玄创，穿着平平无奇的格子衬衫，左手却是有价无市的百达翡丽月相陀飞轮。这人在看到陆瑶光进门的一瞬，立时开口—— “对，监控里就是他！” “前天他去西郊看了演唱会，就坐在砚砚旁边。晚上两人一起回到玄创，再然后，”他转向陆瑶光，一字一顿：“楚砚失踪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陆瑶光顿了一下。 视线缓缓扫过周遭。 玄创的总裁办公桌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看模样经过数次改装，笔电接口上插入了额外的扩展槽，加密硬盘和硬件安全密钥。电脑屏幕放置在男人和楚玄之间，里面播放的毫无疑问正是被“调取”的监控。 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柯特助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四人。 没有执法机关监管，却能越过相关法律调取体育场内的监控录像，大约是通过某种高超的技术手段。电脑屏幕放置在对面两人中间，却并未在“展示录像”时偏向楚玄，显见此人社会地位并不低于玄创总裁。他称呼楚砚为“砚砚”，柯恩慈进门时曾说过“两位楚总”，而当初在诱捕松灵时，楚砚能通过某类软件监控松灵的手机屏幕，其功能与昭明科技在两年前和夏国公安合作的的某种产品相似—— 陆瑶光轻轻抬眼，心中了然。 昭明科技总裁。楚小姐从未提过的另一位哥哥，楚子昭。 在沉默蔓延的两秒内。 不仅是他在判断局势，眼前的两人也在判断“他”。 陆瑶光简直像是毫无征兆出现在楚砚的时间线里！ 在柯恩慈拿着员工手册找人之前，竟是没有一人记得他长什么样住在哪里。就连负责人事的主管都一脸懵逼，只是在看到工牌的一瞬恍然想起，陆工，科研大佬，k12！再然后……没了。 这样一位低调的科研人员。 却莫名和楚砚有了交集。 冷白森严的灯光打在楚玄的脸上，光暗分明的脸庞让人无法揣测他的想法。却在骤然之间，砭人肌骨的真元倏忽外放。楚玄冷声开口： “楚砚为什么和你走在一起。” “能让她在s市多停留半天——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她所需要的信息。” 陆瑶光的视线在电光石火之间和楚玄相接，然而仿佛又只是所有人的错觉，年轻的陆研究员并未修炼武学，很快就不敌楚玄，无奈垂眸。 楚玄压下心中的焦躁。 高阶武者直觉异于常人。 在看到陆瑶光的一瞬，他仿佛窥到了某种不可明说的因果。楚砚在寻找什么、楚暖暖从哪里来、似乎还有什么被封在记忆里的东西隐隐松动—— 如果楚砚把自己排除在外。 没关系。他总可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亲自找到答案。 那张体检报告摧毁了自己原本的谋划，比起在楚砚身边等待一个机遇，他更需要尽快找到她，确保她能在自己的视线里健康的活下去。 另一侧。 楚子昭同样忐忑不安。 往后的监控还要许久才能拼凑出楚砚的行动轨迹，眼前的陆瑶光无疑知道点什么。 楚玄： “不说话？” “让我猜猜。前天你使用的vip门票，是机构送给楚砚的赠票。也就是说，在此之间，你就见过她，向她传递过某种信息——你用来取信于她的是什么？是砚砚手上那把，你曾经造出来的，对付异诡的枪？” 陆瑶光终于开口。 他轻声叹息： “事到如今，确实瞒不住了。” “事情……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楚玄和楚子昭对视一眼，同时不自觉前倾。 一个月前，正是高考结束，楚暖暖身体里的异诡露出马脚的时候，陆瑶光果然与这件事有关！ 陆瑶光似乎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艰难说道： “一个月前，我的几位朋友收到上级通知，要去某ktv里攒局，为一位优秀的女士庆祝高考结束。当晚结束后，他们为楚小姐的风姿倾倒，且都收到了不菲的小费。”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借着楚小姐的资源在娱乐圈顺利发展。如果两位看过最近的娱乐新闻，就知道，他们就是新闻里的红潮乐队。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两位楚总同时一顿。 异诡的事情？ 陆瑶光继续说： “这件事便是——由于工作需要，他们被送往录音棚进行全封闭式声乐训练。” “为了防止楚小姐被其他年轻貌美的网红抢走，他们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占用楚小姐的时间，替他们……” “固宠。”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房间里陷入持久的沉默。 砰的一声！ 楚玄勃然大怒，立刻就要起身。 柯特助愣在原地，又若有所思。 楚子昭反应速度飞快，赶紧拉住楚玄：“卧槽，你他妈要去干啥，唯一的线索就在这里，你把人打了我上哪去找人！这就是个普通人，禁不住你两拳——” 楚玄暴怒：“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楚子昭点头：“啊对对对，他一个研究员，怎么和乐队混在一起！” 陆瑶光低头，拿出手机，调出相册，递给楚子昭。 表情无辜： “这是我和红潮乐队的合影，大概有几百张。” 楚子昭：“……” 楚子昭：“选秀综艺？你们研究员怎么这种副业？” 陆瑶光摇头： “不是副业。” “是选秀没选上，才来当研究员。” 他看向楚子昭，礼节性点头。 “我并无特长，只是有些幸运，被推荐给楚小姐解闷，演唱会的时候帮着举牌，逛街的时候能替她拎包。我无权过问楚小姐昨天去了哪里，不过，这位先生不必担心。楚小姐前段时间病愈之后，状态一直不错。可能只是出去旅行。” 楚子昭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缓慢松弛。 他打量陆瑶光。 这会儿倒是略微欣赏了。 当初砚砚高考后，ktv里叫了多少个爱豆进去来着？40个？80个？结果最后留在砚砚身边的却是这个毫不相干的人！ 会宫斗！有手段！ 甚至说不定——红潮乐队被弄进去封闭式训练都是他的手笔！ 啧！ 男人，茶一点没问题，给砚砚提供情绪价值就行。 而且看着清清爽爽的，能拿得出手，还不偏激，没有独占欲，能和其他后宅和平共处，不像那些动不动就炸毛的男武者。再加上能在玄创当k12，脑子应该也够用。 这才是21世纪女武者应有的后宅时尚单品。 楚子昭：“那行，你还有什么线索记得上报。你再想想，砚砚有没有说她要去哪……” 旁边。 柯助理替几人打开门，郑重走了过来：“陆研究员，加了个微信。我有其他问题要问你。” 楚玄则浑身寒气外放：“站住，把他留下！” 楚子昭咂嘴。 偏激、独占欲强大的男武者，这不就来了。看把你能的，我上次那本民法典没寄给你还是怎么着！ 楚子昭示意陆瑶光快走：“记住啊，线索越多奖励越多，要是能找到砚砚在哪，下次我攒局还带上你，vip通道属于是……” 楚玄从牙缝里怒喝：“楚子昭！” 楚子昭：“哎——” 楚玄：“是你他妈攒的局？” 楚子昭：“高考那么辛苦，我给砚砚放松放松怎么了？哦我忘了，你高中肄业，没考过高考。” 楚玄：“砚砚身体不好——” 楚子昭：“玩小爱豆有益于身心健康。” 楚子昭：“行了！你还找不着砚砚了！等等，我跑的程序有动静——” 他打开命令行终端。 激动开口： “找到数据了！” “她买了两张高铁票，去了岳阳市。洞庭？！她去了松氏洞庭！” 楚玄神色陡变，无声开口：“她……怎么进去？！” 总裁办公室门外。 陆瑶光礼节性添加了柯特助的微信。 “稍等，我回一条消息。” 他缓慢敲字。 【楚小姐，您的两位兄长即将启程，请注意查收。】 第164章 记者 玄创走廊。 灯光下，陆瑶光收了手机，表情温和无害。 柯特助若有所思：“陆工背了整个科研组的绩效，下班后还有时间陪同楚小姐。” 陆瑶光低调：“玄创21点下班，ktv22点上钟，时间挤一挤还是有的。” 柯特助：“辛苦。一般怎么上钟。” 陆瑶光：“一开始是朋友推荐，后来楚小姐指名。” 柯特助颔首： “22点太晚，下次有需要，以楚小姐为先。” “不过，可以提早打卡下班，前提是，向我报备。” 陆瑶光：“总助有心了。” 柯特助：“嗯，刚才——” 他忽然抬眼，在那一瞬间，西装革履的外表下，一贯的精英做派消失弥散，取而代之的是玄创煞神柯恩慈，眼里的审视以为如有实质，无机质寒芒一闪而过。 柯恩慈轻吐字极缓：“这么晚了，你在和谁发消息。” 陆瑶光一愣。 坦然翻转手机屏幕。 微信群。 群名。 《红潮乐队和非常珍贵的唯一男粉》 群聊。 【人齐了没人齐了没！！呼叫野王呼叫野王 @唯一男粉】 【@唯一男粉，快来，就等你了！今天打骚阵容，我刚跟主播学的，蔡文姬中单，秀一脸！】 【别听他胡扯，盛天狼只会玩蔡文姬，他打对抗路也他妈用蔡文姬。你到时候清完红直接去中路吃他的线，打完蓝再去吃他的线——哎卧槽，他抢我手机！】 【不是，凭什么他蔡文姬中单啊，我杨玉环辅助可以不买宝石吗。】 一群乱七八糟的表情包里， 陆瑶光回复言简意赅： 【刚结束，5分钟上号。出装随意，我带飞。】 柯恩慈：“……” “红潮乐队从录音棚里放出来了，”陆瑶光略显难过：“楚小姐，大概不需要我了。” 柯恩慈煞气收敛。 他伸手替陆研究员按下电梯：“慢走，游戏愉快。” 又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面无表情开口。 “这几个人——说不定知道楚小姐的下落。” “所以，缺射手叫我。” 陆瑶光：“……” 柯特助目送电梯离开，看了眼腕表，回到了深夜的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内。 楚子昭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她、她怎么进的洞庭？！” 一时间，昭明总裁脑海中思绪翻涌，如同惊涛骇浪。洞庭松氏，有去无还。楚砚为什么会去那里？这根本不是毕业旅行！还有，那张明显有问题的体检报告—— 楚玄断然开口：“我去找她。” 楚子昭：“那我——” 楚玄：“你把体检报告找出来，再过来汇合。” 楚子昭沉默几秒： “你是武者，有的事你比我在行。尽快找到她。” “她才刚成年，一个人在孤岛上，该有多害怕。” 深夜两点半。 洞庭，君山岛。 楚砚充完电，把手机线一拔。 掉头走人。 夜风穿过竹林，恍若鬼哭狼嚎，婆娑月影被竹叶剪碎，在地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 就连系统都有些胆战心惊。 仿佛在这危机四伏的小岛上，随时会冒出突兀的鬼影！ 这种感觉，随着楚砚抵达竹舍，不仅没有消减，反而益发强烈。 原本守在院子里的小狗不知所踪。 而在大门敞开的灶房里，有极不明显的恐怖声响传来！ 沙沙。 哗啦—— 在系统惊恐的目光中，楚砚大步流星向灶房走去。 然后一脚踹翻了正在偷吃剩饭的松灵！ 顺便把狗从灶台上拎了下去。 松灵：“别别别……嗝！” 晚上剩下的那点酒酿丸子果然都被他祸祸光了。 一人一狗，趴在灶台上只知道闷头狂吃！ 松灵痛哭认错。 和狗一起抱着楚砚大腿哭嚎：“我饿到2点，实在受不了才出来吃点，下次一定不这样了，会好好学习拒食……” 楚砚回到房间。 毫无意外，季禾已经等在那里。 季禾看着窗外发生的一切，神色复杂：“松灵还挺特别。” 楚砚表情平静：“哦，他赛道特殊。” 季禾噎了一下。 没说什么。 就是眼神轻微震颤。 你们玩的真花。还好这个题材上不了我们节目。 旋即，季禾视线雀跃，盯着楚砚兴奋至极。 说好明天见面，但季禾是一瞬也等不了！ 她对楚砚的救场深表感激，即便满怀好奇，还是郑重做了自我介绍：1717黄金眼记者，浙省女武者领导力论坛骨干成员，后天武者，主持人，业余画手，自媒体人。 系统：【哇哦，房间进大冰了！】 楚砚：【……闭嘴。】 在熟悉眼前的季禾之后。 就知道昨晚的季禾到底奇怪在哪里—— 所有温柔腼腆都是装的！一旦她开始说话，根本就停不下来！ 季禾急于在楚砚面前自证。 不仅从手机里翻出了新闻采编从业资格证的照片，还珍而重之从相册里找出了自己在微博、nga、虎扑等地和直男们踊跃对线的战果。 系统唏嘘：【虽然只是后天初期，但是给她一把键盘，一根网线，就能立刻化身女武神。】 季禾原本专攻的新闻领域是女性就业不平等，尤其是用人单位对待孕产妇和育龄女性的歧视。 没想到一封匿名举报信给她带来了新的课题！ 21世纪的“女武者女德规训基地”。 按照季禾的说法，她花了两个月调研松氏，然后惊奇发现，活跃在武协、政坛上的松氏男性，竟然没有一个在重要场合携妻出现。 再之后，她找到了松炽。 钓松炽上钩的方法相当简单。 只要根据直男论坛上“贤妻良母”的道德标准去角色扮演就行。 包括但不限于，反复憧憬想要尽快结婚，羞涩表示女武者修为高没有用以后都得嫁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生孩子，尤其是多生儿子—— 毕竟一儿一女只能凑个好字，两个儿子可是能凑个孓孑。 楚砚：“……” 季禾好奇：“所以，你也是一样的方法进来的吗？” 楚砚含糊：“差不多。” 季禾：“你是自媒体？” 楚砚顿了一下，摇头，隐去异诡和道种：“我来替友人查一件事，松氏可能与一桩陈年凶案有关。” 季禾瞪大了眼睛。 裴明雪的事，不算秘辛。武学界几乎都对此有所耳闻。但季禾终究太年轻，对陈年旧事所知不多，却承诺替楚砚留意线索。 两人交换完信息。 楚砚忽道：“君山岛的地图，也是匿名信上寄过来的？” 季禾点头。 楚砚垂眸，指节在桌面上轻叩。 “信上给了整个松氏的地图？” 季禾摇头： “只有君山岛，大概这是写信的人唯一能画出地形的地方。” 楚砚颔首。 从手机里翻出了先前拍下的照片。 连廊上仓促刻下的江永女书。 两人都不是湘省本地人的，都认不出写的具体是什么。 季禾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问题不大，我有个办法。” 第165章 破译 清晨。 第一缕阳光洒进竹舍。 公鸡开始打鸣，小花狗溜达溜达跑出来找太阳晒。 何婶起得早，在灶房忙进忙出。 不一会儿油烟飘散，香到勾人起床。 楚砚推门出来。 凑巧看到拾掇整齐，垂眉顺目温柔内敛的“小家碧玉”季禾。 楚砚：“……” 楚砚：【不靠谱。】 系统惦念着自己那几个游戏账号：【也不知道代肝有没有帮我清体力——嗯，什么不靠谱？】 楚砚面无表情。 【季禾说，有办法解读江永女书。】 【我问她什么办法。她说——】 【发微博小红书。】 系统：【呃……嗯……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正在此时，何婶一个招呼，笑容热络： “饿了没？早饭都备上了。先洗手，跟我去向龙王敬茶。” 楚砚季禾同时跟了上去。 两人视线轻微交错，在靠近的同时，楚砚嗅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 速溶咖啡。 ……估计还喝了不止一袋。 季禾轻轻遮住淡色的薄唇，声线轻柔腼腆：“早嗷呜。” 早，是打了个招呼。 嗷呜，是在打完招呼之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悄无声息用口型交流：【你不困？】 楚砚：“……” 武者一旦修为精湛，几乎不需要睡眠。 季禾的修为估计掺了点水。 不过她志不在此。 别人练武是为了突破人类极限。 她练武是为了追踪热点新闻，提升网络骂战手速，方便卧底调查，替受害者讨回公道，徒手暴打家暴男，替被霸占车位的可怜业主徒手挪车……种种。 所以根基怎么样无所谓，加点加在速度和体力上就行。 两人安静跟在何婶身后。 中间季禾调整了几次珍珠耳环。 昨晚经她介绍，楚砚才知道，里面藏了个针孔摄像头。 何婶领着两人去了一处庙宇。 楚砚踏了进去，只觉说不出的逼仄。 眼前的龙王像，实在有辱“龙王”二字。夏国文化里正统的龙，鹿角、鹰爪、蛇身，形似星象，威风凛凛，占角、亢、氐、房、心、尾。 而这里的“龙王”，却自脖颈往下，腹腔高高拢起，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体组织一般的鱼皮和细鳞！ 着实渗人。 面对这样的塑像。 大约只有季禾才能扬起头颅，盯着看，往左看，往右看，再往上看—— 系统疑惑：【看这么入迷？】 楚砚解释：【没有，她在给针孔摄像头运镜，方便后期制作视频。】 系统：【……】 何婶在蒲团前跪下，双掌合十。 也不知低声念叨了些什么。 然后起身，将茶盏斟满，在神龛前停顿了许久，一饮而尽。 她回头笑看两人：“敬茶吧。” 楚砚当先走上前去。 滚烫的茶水隔着瓷杯抵在布满剑茧的掌心。 何婶忽然开口：“先等等，丫头，站在那里，让龙王看一眼。” 楚砚站在龙王像前，细密的鱼鳞反射着屋外的阳光，像是长出了层层叠叠无数只复眼，每一只“眼睛”都在无声审视楚砚。 这样的沉默，具有一种奇异的压力。 就连身后的季禾都有些站立不安。 楚砚垂眸，这座“龙王庙”让人极不舒服。 夏国的民间信仰是离散型的。人们礼佛信道，祭天祭祖。任何宗教场所，要想长长久久存在立足，就要与仁义礼智、伦理道德交流互鉴，也因此，神像也要慈眉善目，要庄严端方。 但眼前这玩意儿，就像是传统民俗里，神性的完全对立面。 生的阴森恐怖，姿态扭曲。 一眼望去，让人看了就不想吃早饭。 尤其是那拢起的腹腔—— 也不知道是在象征什么。 过了许久。 何婶轻轻叹息：“龙王爷没动静，小姑娘，你且把茶水放在神龛前，莫要喝下。明日咱们再来求一求祂。” 楚砚：“怎样才算点头？” 何婶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容满面。 只是那不断兴奋转动的眼球有些诡谲。 她热切说：“你见过龙抬头吗？龙王爷一抬头，你就能喝茶了，往后碧波万顷如履平地，松氏家藏尽数向你敞开——” 她又是激动又是怀念： “二十年前，我敬了整整七天的茶，然后，就是在这里，你站的这个位置。” “受到龙王眷顾。” 楚砚静静凝视着何婶。 她脸上的快乐有如实质，仿佛时时刻被多巴胺包裹，她具有最标准的亲社会行为，她热情、勤劳，哪怕早上6点爬起来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饭，也让她愉悦满足，仿佛大脑的奖励中心在持续不断的正向循环，从来都不回停止运行。 只可惜。 就在几周前。 楚砚见过几乎一样的表情！ 在楚暖暖的脸上。 那是当异诡寄居在楚暖暖的身体里、利用催产素操纵她牺牲生命也要保全自己的时候。那时的楚暖暖，就像一个更加亢奋版的何婶。 何婶说起旧事，兴致勃勃。 抬头看向楚砚的一瞬，才倏忽一愣。 楚砚身材高挑，居高临下看向自己时，竟让她有些莫名的压力。 何婶吃惊：“你——” 下一瞬，仿佛只是自己错觉。 楚砚神色如常，认真琢磨：“我只是在想，万一是龙王不喜欢我手上的茶呢。” 何婶：“那可是上好的碧螺春。” 楚砚：“万一是因为我没加奶盖呢，万一是龙王更喜欢茶颜悦色喜茶coco或者奈雪的茶呢。” 何婶：“？？？” 等轮到季禾。 她忍着笑意走上神龛。 敬茶的时候已经不像方才一样，站在这里就觉得脊背发凉。 之后一幕和刚才相同。 季禾也没被看上。 等走出庙宇，季禾趁何婶不注意，小声和楚砚哔哔：“这种桥段我懂。以前我去去景区，有个假和尚在路边念经。过一会儿导游单独把我叫出去，和我讲，大师说了，别人他都看不上，就我有慧根，要把住持托付给他的佛珠送给我，600块结个善缘。” 楚砚：“……” 季禾：“那我当然不同意！导游说60也行，实在不行30块一口价，不喜欢还可以挂闲鱼。那天晚上我们旅游团去吃火锅，结果，嘿，抢菜的时候人手一串佛珠！所以啊，你等着，到咱两落单的时候，他们就要逐个击破了。就是不知道刚才那寺庙里，机关在哪。” 楚砚：“嗯。逐个击破的时候，我先上。” 季禾睁大了眼：“我是一线记者，哪有躲在你后面。” 楚砚：“我进去了摸个底，了解情况，方便你设计运镜。增强节目效果，减少后期工作量。” 季禾恍然，感动：“有道理！” 敬茶之后，就是游湖。 乌篷船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出现。 船桨拍散湖水，围着君山岛绕了一圈，周围烟波浩渺。 此情此景。 仿佛能看到战国前，还未泥沙沉积的那个洞庭，浩瀚八九百里，东抵蕲州，西抵枝江，京山以南，青草以北，皆古之云梦。 湖上一岛，卓然而立。 真神仙洞府也。 唯一遗憾的是。 夏国建国的时候打地主没把这里打掉。 现在被松氏悄摸圈去了，占为私有，还不用交房产税。 何婶带着两人游遍了二妃墓，柳毅井，朗吟亭，等到了汉武帝射蛟台，楚砚立时想起，昨晚在连廊旁见到的那块石碑。 ——我欲斩蛟涸此水，归取长剑骑鲸来。 昨夜。 她就是和季禾走到了这里附近。 更重要的是。 楚砚：【这里有网。】 话音未落，系统已经一声欢呼开启冲浪。 楚砚把隐藏的wifi名称和密码分享给季禾，季禾喜出望外！ 不料，楚砚却微微拧眉。 季禾：“怎么？” 楚砚翻转屏幕。 季禾说过，要想查阅连廊上的江永女书写的是什么，可以发微博小红书。 楚砚：“发了，没用。” 【图片】 【重金悬赏，女书翻译。】 浏览量：1。 季禾：“……” 季禾抬手一挥：“等着，我来教你发小红书！” 她吭吭在手机上一通编辑。 【姐妹们，求救???被男友带到老家之后，很多地方都让我毛骨悚然……】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晚上吓得睡不着?。昨晚，我竟然在墙上摸到了这个图案。听说以前这是他们宗族里，小媳妇住的地方，后来那位媳妇莫名其妙失踪了。求助——这个图案什么意思，是不是她留给我的求救信息？我该不该报警?? 】 季禾骄傲点击发送。 “这种事情还是得我们媒体人来做。首先你知道这是女书，但你不能点破，不然还怎么让才华横溢的姐妹们发挥！” “再其次，你得有故事性，有悬念，还不能脱离现实！” “等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第166章 龙抬头 楚砚：“……” 有没有人来她不清楚。 但很快，两人就再次被何婶带去其他景点观光游览。 岛上处处斑竹。 相传古时，舜帝死于苍梧，葬在九嶷山。两位妃子娥皇、女英因夫死而哭，泪水撒遍竹叶，才有了斑竹，也称湘妃之竹。 竹子这种植物。 种过的人都知道。 一旦想在后院种一根竹子，来年全院都是竹子，再过一阵，邻居家也都是竹子。 可谓把野蛮生长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在何婶为这段夫死妇随的爱情故事扼腕叹息的同时。 楚砚感悟就是。 如果松氏因为松阳之死而没落，他们至少还能改行卖一次性筷子。 不过。 夜晚幽深恐怖的竹林，在天气晴朗的白天，倒也相当雅致，在某处景点旁甚至有个凉台，备好了茶水、点心。 何婶领着楚砚和季禾，在蒲团上盘膝而坐。 像极了前几年备受精致中产追捧的心灵禅修班。 何婶和两人闲话了几句家常。 眉眼里尽是满意。 “你们两个丫头都是好的。我听说现在外头乱的很，小姑娘的想法也和过去不一样了。不过，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心思也野的很，等有了家庭才知道收心。你们呢，对未来都有什么打算？” 说完就看向楚砚。 楚砚迟疑：“继续活下去？” 何婶：“……” 季禾：“……” 何婶一声咳嗽，转向了季禾。 季禾显然有备而来。 答案顺畅流利。 她腼腆开口：“我不喜欢工作，希望毕业了就能和男友结婚，从校园到婚纱，日子简单又幸福。” 何婶赞同：“小家庭多好，以后再生个孩子。” 季禾点头：“是的。最好以后有三个孩子，儿女双全，生完再封肚。” 何婶惊喜：“你喜欢孩子？” 季禾羞涩：“嗯。他主外，我主内。这样不仅是家人，还是队友。我不想做别的，在家当宝妈就好，趁着年轻多生，每天做宝宝辅食，主打陪伴成长，把宝宝打扮的漂漂亮亮，还要给他们拍很多模卡，争取让他们做童模。” 楚砚：【……】 系统感叹： 【最标准的娇妻文学，我她他一杯，为了卧底真的好拼。】 何婶对此相当欣赏，立刻把季禾引为知己：“你呀，长得这么乖，又懂事。松炽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然后对着楚砚谆谆教诲：“女人都有自己的福分，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要把福分牢牢抓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和男人去争、去抢。” 季禾趁何婶不注意，对楚砚挤眉弄眼。 季禾做出口型：【什——么——感——觉——】 楚砚面无表情：【感谢尊者替我开悟。】 等环岛周游结束。 夜色渐浓。 季禾实在撑不住去补觉了。 洞庭松氏、生死未知的举报人、迷雾重重的连廊、女三字经、女论语和被人仓促留下的江永女书。要想把所有线索调查清楚，必须为次日养精蓄锐。 楚砚叫来松灵。 详细问询了白天分开后发生的一切。 然后摸黑走去了那座“龙王庙”。 顺着半掩的庙门，能依稀看到里面布满鱼鳞的塑像，和牠鼓胀的腹腔。 那身形夸张又荒诞，却又像是在隐喻某种事物，让楚砚微微皱眉。 系统：【宿主，我还以为你会选择跟踪何婶。】 楚砚：【不急。她背后的人，迟早要见到。】。 楚砚走进庙宇。 狰狞的神像和她对望。 在一片漆黑中，极具压迫感。 系统听到楚砚低声思忖。 “松灵全身上下我都看过……” 系统：【？！宿主，咱们有点志气，定个小目标，比如看看楚玄。】 楚砚怒道：【闭嘴。】 然后垂眸琢磨： 【松灵身上，没有植入异物的创口。异诡是怎么进去？】 【洞庭松氏，子辈根骨绝佳，刚一出生各个身怀道种。】 【婴孩抵抗力差。松氏再没脑子，也不会让异诡寄生襁褓中的婴儿，难道说——】 她抬头，看着奇异渗人的“神像”。 似是明白了什么。 笑容冰冷凉薄。 等楚砚回到竹舍，系统才忽有所觉，毛骨悚然： 【要让一样东西，进入婴儿体内，是不是还有一个办法！】 【不是在婴儿出生之后，而是在出生之前！】 楚砚把自己揉在被子里，正在酝酿睡意。 听到系统开口。 她适时表达了作为宿主的关心：【头疼不疼。】 系统：【咦。】 楚砚：【恭喜，要长脑子了。】 系统：【！！】 系统气愤表示，自己是纯洁无瑕的艺术类系统，要不是每天看宿主挑灯夜战复习高考，耳濡目染受到知识的侵蚀，原本该是一种不染尘埃、遗世独立的统统—— 系统哼了一声：【对了，我刚看到何婶跑出去了。等着吧，明天她肯定有动作。】 次日清晨。 早饭之后。 何婶再次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只是。 今天的敬茶，却要一个一个来了。 楚砚颔首，表示她先过去。 季禾有些忧虑，看到楚砚口型之后被略被安抚。只是新传人嗅觉敏锐，直觉同样敏锐，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季禾有些焦躁。 最后和楚砚视线交接。 她无声开口：【小心。】 然后左手在空气里轻轻虚划，又指向竹林的方向。 楚砚走后。 季禾悄无声息溜去了后院竹林，再次联网。 昨天发出小红书。 不到24小时，已然私信爆满！ 最上面几条都在催她快看评论，还有询问号主是否安好，要不要帮忙报警—— 季禾点开回复。 其中一道千赞评论高高置顶。 【快跑！先和家里联系接应，能跑多远跑多远！帮你问了湘省的朋友，女书写的是——】 “不要喝茶。喝了，回不去。” 季禾面色陡变！ 她下意识拿起手机就要提醒楚砚，然后一个哆嗦，想到那里还没有信号—— 季禾慌忙转身，向龙王庙跑去！ 与此同时。 龙王庙内。 何婶照例敬茶，在蒲团前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季禾要去把女书译出来，】楚砚疑惑：【她那小红书真的有用？】 系统表示：【可不！就她那网感，天生就是住在微博小红书里的……】 等轮到楚砚。 她依葫芦画瓢斟满茶盏，在神龛前无声静立。 何婶念念有词：“让龙王爷相一相，这是灵哥儿带回来的对象——” 她的声音猝然停顿。 接着面露狂喜：“龙抬头，龙抬头了！” 那具“神像”没有动。 动的竟是楚砚手里的茶。 碧螺春打出的茶水以一种奇异的规律缓慢波动，像是洞庭湖中陡然搅起碧波万顷。澄澈的浅绿映着头顶的“龙王”，安静的“神像”也这波澜惊扰，隐隐能看到龙头的倒影在楚砚掌心的茶盏中抬起—— 何婶惊喜不已！ 她反复念叨着龙王爷眷顾，松氏先祖显灵，从此有了龙王护佑，楚丫头在这洞庭湖如履平地，邪祟再不能近身！ 楚砚凝视着杯底。 直至此时。 她终于清楚看到了瓷杯底下的东西。 那波动太过微弱，以至于在她压制太玄经的情形下，直到现在才发现“它”的存在。 那是一颗道种。 一颗刚刚被斩下的，如同胚胎一样、还未能初具雏形的—— 异诡。 何婶殷切看着她。 笑容热情到近乎狰狞： “喝吧，在龙王爷面前，喝了这杯茶。” “你怎么不喝。” “还在等什么？你快喝呀！” 楚砚端起茶盏。 记忆里，几个曾经被压下的疑点，终于和最后一道线索串联在一起。 【第一次见松灵的时候，他一句话加了我60点体质。要知道，陈松煜杀过人，判定后还是加30点。】 【我猜测过，除了骗婚，松灵还做过什么。】 【没想到，答案不是松灵做了什么，而是松氏做了什么。】 【要让松氏的子子孙孙都身怀道种，要让异诡完美融合到他们的身躯，还不能伤了金孙们宝贵的身子。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们被道种寄生，而是让他们被道种“伴生”。】 【在生命诞生之时，母体通过胎盘向婴儿提供营养和氧气，传递来自于母亲的抗体。胎盘还承担一样职能，干涉妊娠过程，防止母体的免疫系统攻击胎儿。】 【有胎盘这样的人体组织，又有妊娠这样的真兽哺乳动物胎生过程，岂不正是将胎儿和异诡融为一体的最佳温床？而代价微乎其微。只要让嫁给松氏的女人，成为间接供给养分的桥梁。让她们被异诡驯化，让她们去孕育后代，让她们去接纳异诡，让她们在排异中产生抗体，再让她们把抗体和异诡一起送给“松氏子孙”——】 楚砚冷笑：【而女人，本就是松氏的牺牲品，要是真没扛过去，少了几个，又能怎样？】 系统愕然。 它在窒息之中开口：【那宿主，我、我们——】 龙王庙里。 何婶依然眼神灼灼看着楚砚。 势必要亲自盯着她喝下茶水！ 楚砚看向她。 略微复杂的眸光很快收敛。 然后抬手，就着茶盏，利落饮尽。 正准备跟着楚砚跑路的系统直接懵住：【！！！】 系统颤颤巍巍开口： 【宿主……】 【宿主！你还好吗。你好像把异诡吃下去了。宿主，我是小统啊，你还记得我吗——】 楚砚轻轻按住太阳穴，面无表情： 【……闭嘴。】 【吃异诡怎么了，补充蛋白质。】 系统：【……】 楚砚抿唇： 【不过，有一个问题。】 【又吸收了一个道种，我好像快要晋级宗师了。】 第167章 喝茶 阳光透过竹枝照进小院。 又被竹窗上的卷帘割出一道一道的影。 何婶在小院里忙前忙后。 龙王庙敬茶之后。 何婶欣喜若狂！ 只是那视线，说不出是对着楚砚，还是对着楚砚的腹部——她眼里的欣慰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有种古怪的荣誉感，仿佛因着是她劝楚砚喝了茶，她就成了为松氏未来添丁的最大功臣。 于是欣慰里又多了一份对自我的感激。 她热烈揽住楚砚的肩膀，就像对方是最亲密的忘年姐妹，从此之后，楚砚就和她一样了，要走她走过的路！何婶开心极了，那笑容和真切都不似作伪。这位被“驯化”后的松何氏已经许久不曾怀疑过自己所经受的苦难，和这些苦难的来源。但一旦有新的、年轻的女性，即将加入她、遭遇与她相同的一切，她就莫名感到愉悦。 因为楚砚将成为下一个自己。 所以自己的那些违反常理的经历，都成了天经地义。 然而这些被压抑极深的念头，很快就一转而逝。 在何婶走神的空档，她眼里的复杂思绪忽然消失殆尽。仿佛冥冥之中，监视她全身机能的下丘脑捕捉到了某种信号，然后迅速通过神经纤维和垂体后叶向她的血液之中释放了激素—— 于是，何婶的脸上。 再次出现了幸福无比的笑容。 她搀住楚砚，悉心送她回房，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 何婶叮嘱：“龙王给的福分，我们这种凡人，要过一段时日才能完全消受。你若觉得体虚难受，胃中翻滚，不要怕，养着，好好养着，那是龙王爷在保佑你未来生个大胖小子咧！” 给楚砚盖完被子。 何婶自告奋勇端来了银耳阿胶红枣粥。 只是这银耳炖的软烂——看上去，大约从昨天就开始泡发了，属于早有准备。 竹舍内。 楚砚慢吞吞挪开视线。 可惜。 “龙王”给的大胖小子。 这么大的福分。 已经被她挪用到丹田里，喂给太玄经了。 静脉中，气劲运转，已是把早上龙王庙里的道种吸收殆尽。 只是从先天到宗师并非简单修为堆叠，还需要晋级的契机。可能是在菩提树下突然开悟，也可能是天赋异禀水到渠成—— 楚砚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天赋。 只能退而求其次。 学习楚玄当时的法子，在生死之战中晋阶。 彼时，楚玄和松阳对剑，摸到了大宗师的关窍。 现在……楚砚垂眸。不妨找个人杀杀练手，比如松炽就看着不错，如果杀完松炽还到不了宗师，就再杀一个。这满洞庭的松氏族人，总能有一个，把自己送上宗师境界。 楚砚隐去太玄真元，照例在外面套上浩然之气作为伪装。 按照何婶的说法，现在的她应该“体虚难受，胃中翻滚”。 好在楚砚不用在床上做托马斯全旋，翻给别人看。 介于战损美人系统的存在。 只要是运功收功之后，楚砚就会自动进入半死不活的虚弱状态…… 正在此时。 屋外有喧哗声传来。 何婶不急不慢：“楚小姑娘身子不好，在里面歇着了。” 季禾却语速极快：“她身体不好？市医院就在岸上，我送她过去。你们的船在哪？！” 何婶：“你莫要急。” 季禾：“婶子，我怎么能不急。这岛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去哪里就医？你要是不放心，让松灵和我们一起去——” 何婶：“医院？她是松家未来媳妇，我们自会保证她安全无事。” 季禾脸色一白，已然觉察其中的不对。 触目惊心的江永女书、消失的留讯人、还有进了龙王庙之后莫名“生病”的楚砚。 她把手背在身后，悄无声息擦去掌心的汗水，心脏沉到谷底。 自己来迟了一步。 楚砚已经喝了那盏有问题的茶水！ 季禾咬牙，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把人带走。她刚要开口，却忽的只听远处异响。 那是船浆破开湖水，是船夫在码头拉着纤绳上岸，是有人在低声谈笑——而且，来的不止有一艘船！ 何婶眼睛一亮。 她笑道：“龙王刚抬头，主家就来人了哩。” 季禾又说了些什么，何婶却只劝她，男人上了岛，之后的事就是男人们做主。 季禾眼神里有厉色划过。 她当机立断，手指摸上珍珠耳坠，现在人命关天，能把楚砚带走才最重要—— 竹舍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楚砚抱臂靠在门口。 季禾一愣。 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面色苍白，但周身气势冷冽，和前一日晚，她在回廊救下自己时的场景几乎完全重合。 只这一瞬仿佛错觉。 楚砚慢吞吞向她走去，步履轻浮孱弱，咳嗽连连。何婶立刻上去扶着她，责怪她怎么出了门，不躲着风。 楚砚和季禾没有说一句话。 两人在晨风之中沉默擦肩而过。 季禾却像突然哑了声，再没提送楚砚回去的事。 系统吃惊：【刚怎么了？你俩意念交流的？】 楚砚：【哦。我给她发了条消息。】 系统：【这不是没网吗！】 楚砚：【airdrop，通过蓝牙广播搜索附近设备然后建立点对点加密传输网络。】 系统：【……】 楚砚：【我和她已经结盟超过24小时，你觉得我们会忘记配对蓝牙？哦，别的系统说不定已经自动帮宿主配对好了。我打听过，这事儿小爱siri都能做。】 系统红着脖子：【谁、谁说的……】然后火速转换话题：【咦，来人了！】 君山岛码头。 几位族中宗师的到来让等候已久的松炽眼睛一亮。 松灵在旁边看着松炽察言观色，也只能依葫芦画瓢，眼睛跟着一亮。 没想到其中一位宗师，竟然当先向自己走来。 松灵：“！” 那宗师看到松灵无碍，这才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怎么还愣着，六叔都认不出来了？” 六叔。 松灵搜索记忆图谱，楚砚逼着他背过几千条聊天记录，其中不少就是和眼前这位六叔，松旬。 松旬和松灵的关系，似乎不仅是族亲这么简单。 松旬眼中关切不似作伪，他很快注意到一处，心疼不已：“腿怎么了。” 松灵一个激灵，背出楚砚教过的答案：“粗去找……找1……被……松阳发现了。” 松旬：“……” 松旬表情凝固，然而很快就变成愤怒、恨铁不成钢，继而是恍然，叹息，难过，欣慰、后怕：“这就是你后来失踪的原因？躲着大宗师，不敢见他。难怪大宗师到处找你。所以也是因为这个，在顾逾对大宗师下死手的时候——你才因祸得福，逃过一劫？我明白了。” 松灵有些懵逼。 他觉得松旬的脑子比自己好使。 寒暄完。 松旬在前面带路。 他跟着走在松旬后面。 忽的听松旬说道：“不错，你这次真带回来一个女武者。我听说，她已经喝了茶，之后就是你的人了。等把她带到族里，你尽快抱个儿子。别怕她跑，你修为不济，我替你看着，等道种融进去了，她自个就不会跑了，死也要留在洞庭——” 松灵一个瑟缩，良心发现：“真、真要把她带回去？” 松旬怒喝：“荒唐，妇人之仁！你还怕对她下手？” 松灵：“……” 他良心发现。 是作为异诡的那部分良心最后挣扎了一下。 再怎么说，洞庭也是他的家，异诡也念家。 八百里洞庭，风景如画，有松氏做傀儡，还好吃好喝被供着，他也不想——他特么也不想把楚砚带回来啊！ 楚砚一来，好日子是真的到头了！ 松旬冷声训斥：“再让我发现你优柔寡断，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家法！” 松灵慌不迭点头。 几人走进竹苑。 松灵听见身后有人交谈： “一个喝了，一个没喝。”、“都带回去，不等了。”、“族老说了要尽快，大宗师白事一办，又得封岛。耽误了大事，你担责？”、“那没喝茶的另一个——”、“会有人替她灌下去。” 松灵还没琢磨完这里面到底有哪些信息，交代给楚砚，能换多少吃的。 忽听松旬开口：“既然来了，把她带出来给我看看。” 松灵点头。 一溜烟跑了。 一溜烟又跟着楚砚出来了。 松旬眯眼。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平平无奇的女武者。 心中有些叹息。 不是最好。 但松灵喜欢男人，也只能这么先将就了。 松旬看着楚砚，缓缓开口：“听说你是跟着松灵来的？松灵是松氏嫡系，族中对他抱有重望，没想一次游历，就带了人回来。也算是你俩有缘。” “你把眼镜摘了，我替族老们相看一下。” 第167章 水寨 把眼镜摘了。 松旬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不容置喙。 在遵循封建大家长制度的宗族内，无论是松旬的辈分，还是松旬的武者等级，都象征着绝对的权威！ 一时间，竹苑倏地寂静。 所有人齐刷刷向楚砚看去。 何婶神色好奇。但男人开了口，她便不说话，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松炽不动声色，状似围观楚砚，余光却仍瞄着松灵。这两日里，他总觉得松灵透着古怪。可松灵却是松阳死前，最后一个见过他的族人，指不定得到了什么传承—— 松炽微笑：“六叔，楚姑娘初来乍到，你莫吓她，还是算了罢。” 松旬冷漠的视线在松炽身上一扫：“你倒是怜香惜玉。” 只是一张脸不怒自威，眼神暗含警告。人是松灵带回来的，按照洞庭惯例，就是松灵的“私产”。松氏传承不易，干涉其他族人的私产，视同挑衅！ 松炽耸肩：“是我逾越了。” 松旬冷哼。眼下松阳过世，松炽敢当着自己的面试探松灵，看来他背后的势力也是蠢蠢欲动—— 大宗师松阳的死就像是导火的引信。 松氏，要变天了。 松旬挪开目光，视线略过松灵，却差点没气的当场吹胡子瞪眼！ 好得很，好得很。 旁人要试探松灵的反应，松灵却畏畏缩缩就要往后躲，没有半点松氏嫡子的样子！ 松灵想的却十分简单。 这六叔谁啊，敢命令楚砚摘眼镜。楚砚不会当场就把这几个人灭了吧阿西吧！自己只是个给楚砚带路的，此时不躲更待何时…… 小院围了一圈人。 无论几人之间如何暗流涌动，楚砚仍是明面上拿来博弈的棋子。 旁边的季禾往前一步，就要挡在楚砚面前—— 楚砚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然后慢吞吞抬手，似是有些犹豫，最终仍是覆上了镜框。 在踏进松氏宗祠之前。 如果要摘眼镜，倒不如就是现在。 她也想看看，眼前这些人，能否认出——从另一株异诡身上斩下的“六尘”。 午前雾气朦胧的湖心岛上。 被松灵少爷带回来的楚小姐似乎有些难堪，又有些羞怯，那摘却镜框的手极慢。随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被取下，带着病态苍白的脸颊失去了惯有遮挡，猝然暴露在水汽稀薄的光线之中。 楚砚顿了一下，最终缓慢抬头。 距离她最近的季禾最先瞪圆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 然后是松炽。 松炽原本还在琢磨着什么，不经意往前一瞥，整个人如遭重击，接着视线飘忽，神思不属，愣怔当场！ 松灵作为异诡倒是没看出什么，但他一直在对着松炽察言观色。见松炽愣怔当场，他也只能跟着傻子一样愣怔当场，只剩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松旬身后带来的几人却更是夸张。 有的人明明先天初期，却一个趔趄差点被绊倒在地，更多则是目光炽热有如实质，那里面有惊叹，有倾慕，甚至有贪婪—— 楚砚环视一圈。 没有警惕，没有戒备。 和潜伏楚氏的异诡不同。 没有人认出她身上的“六尘”。 在一片心思各异的目光之中。 楚小姐抿着淡色的薄唇，旁人这才注意到她身段极其孱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摧折。那张清冷绝尘的脸被倦容拉入了凡间，于是惊世骇俗的五官上蒙了一层带有破碎征兆的雾，让人怜惜不已。 她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先一步咳了起来，那瘦削的肩、皎白的颈项都在微微颤动。楚砚抬手抵住唇，倏忽之间，眼前的美人仿佛咳着咳着就要在风中消散，化作浅白的玉屑不见踪影！ 季禾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把外套脱了下来，铺在楚砚肩上！ 然后动作比思维更快，以最快速度抢了她手里的黑框眼镜，在群狼环伺之中，重新给楚砚安装了上去！ 楚砚：“……” 系统激动冒泡：【宿主，这就是接近宗师的实力——啊不，颜值吗。我好快乐啊！比过去杀伤力更大啦！可惜我看不到，宿主你能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给我看一眼吗，我好急……】 楚砚：【闭嘴。】 随着黑框眼镜再次就位。 竹苑倏忽一片喧哗！ 年轻武者神色亢奋，不由分说就要和楚姑娘搭话。松炽看着楚砚不知道在想什么。何婶赶忙说道：“楚小姑娘刚喝了龙王庙里的茶，身子还需养一养——” 气氛瞬时一滞。 有无数心思在暗中涌动，面上又个个讳莫如深，那薄薄的水雾仿佛在拨动人心，让人在无意识遐想中口干舌燥，如果这样动人的美色被道种驯服、成为一人或是一族的私产…… 仿佛众人之中，只有松旬表情未变。 他走向松灵，皱眉：“她哪里来的？” 松灵迷茫：“s市。” 松旬：“s市的女武者，这般模样，我怎未曾听闻。” 松灵立刻拿出背好的说辞：“之前没成年，就没注册武者。” 松旬皱眉：“她可有宗族。” 松灵摇头。 松旬冷笑：“荒谬，那谁教的她武技。” 松灵一个激灵：“好像有……有几个哥哥！” 松旬：“几个？” 松灵冒出冷汗：“一……一到三个？” 松旬：“什么修为。” 松灵：“不知道，听她说挺菜的，一脚一个……呃，她、她已经与我海誓山盟，离家的时候留书一封，告知亲友……” 松灵涨红了脸，拿着楚砚教他的话鬼扯。 松旬的眉头却渐渐舒展： “罢了，既然是她春心萌动。红拂夜奔，也怪不得人。就算追到洞庭，只要过来的不是顾逾——谁敢对松氏叫板？” “人你看住了，最好立刻准备婚事。她这张脸，是个麻烦。” 松灵哦了一声。 说话间，一群人熙熙攘攘上了乌篷船。 赶在零星雨水滴落之前，船桨划开碧波，把人从君山岛接上，捎往洞庭深处。 船行水上。 竟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举，那船夫撑杆时动作缓慢，神情懒懒，船身却在漩涡中辗转腾挪，如有神助。 许久。 远处渐有岛屿轮廓。 雨雾之中，似是能见到整座岛屿张灯结彩—— 哦，看岔了。 那是给松阳准备的白灯笼，上面还写着大大的“奠”字。 不过看着心情不错。 楚砚脑内。 系统激动：【有网了，又有网了！】 和姑娘们同船的何婶，先于两人一步下了船。 不远处，松旬还在对松灵交代：“大宗师一走，后继无人。族里应该要开藏经阁了……” 楚砚身边。 季禾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你你长这样过来卧底——” 楚砚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外面人多口杂，有事敲字联系。别人给的东西别碰，水也是，经过我手上再喝。” 季禾一顿，脸色涨红。 接着楚砚便从乌篷船走出。 洞庭七十二水寨，终是在眼前露出一隅。 身负系统的局中人，也终是被牵引到了这里。 楚砚琢磨：【得想个办法撬点信息。】 系统得意洋洋：【不用想，松炽今天一定会来找你！】 楚砚：【？】 系统信誓旦旦，嗷嗷叫道： 【信我！不过，就松炽一个怎么够？那岸上不还站了好几个‘青年才俊’！】 【不就是要搞点信息？宿主球球了，我想看看你这张脸——真正的威力！】 第168章 腰牌 乌篷船穿过蒙蒙细雨而来。 瞬时搅得松氏水寨暗潮汹涌！ 一周前，大宗师松阳被顾逾一剑戳死。 此后道种传承不知所踪，族内势力几番变动。 松氏历经千年，其中主家嫡系主家庶出分家嫡系分家庶出子子孙孙不知凡几。 松阳在世时，还能嫡嫡庶庶有条有理。 现在松阳完蛋了，各个都想跳出来分一杯羹。 此时洞庭水寨人头涌动，表面披麻戴孝，暗地各怀鬼胎。 松灵的到来尤其引人瞩目。 他可是松阳在世前，最后一个有过交集的族中子弟！ 水寨里甚至谣言四起，在被顾逾追杀的紧要关头，松阳自知无力回天，只能把毕生心血传承给了松灵，勒令他将其带回族内，好让松氏东山再起，为大宗师报仇—— 岸边。 几位青年神色铁青。 看着靠岸的乌篷船咬牙切齿。 为什么松阳死之前，带在身边的是松灵，而不是别人。 还不是因为松灵脑子有问题！ 松阳去s市，本来是为了查外孙陈松煜的案子。 结果也不知道谁进的谗言，说s市瑞金医院能治男同性恋，这才顺便把松灵塞车里了。 结果大宗师人没了，松灵倒是自己回来了。 看上去不仅脑子没治好，人还瘸了！ 码头上，松灵左张右望，两个眼球各看各的。 有种脑干缺失的纯真率性。 此时，一位约莫二十出头青年迎了上来，向松灵恭敬行礼：“师父，马车已经备好了。” 青年在把楚砚送上马车的时候不经意一瞥。 微微一愣。 松灵带回来的少女身形瘦削，却风姿绰约，只是脸庞在幂篱下面看不真切。 楚砚上了岛。 就和季禾兵分两路。 头上还被扣了个幂篱。 哦，说是要入乡随俗，给松阳披麻戴孝。 楚砚一剑挖了松阳道种的时候，也是没有想到，还有机会披他的麻戴他的孝，溜达溜达逛他的灵堂，指不定还能带吃带拿的。 系统惊讶：【什么，松灵还有个徒弟？】 楚砚疑惑：【怎么，0不能收徒？】 系统：【松灵也没比他大多少呀。】 楚砚：【现代人玩个网游还有三个师父呢，更何况习武。】 系统：【……】 松氏人口庞大，不仅是个氏族，也是个盘踞湖水之上的小型宗门。 里面有血缘牵系，也有学业传承。岛上有炼器室、藏经阁，也有乒乓球馆，网咖桌游，老年活动中心，族史陈列馆，蒙学、书塾…… 嗯。 教学质量估计堪忧。 交通工具也堪称原始。 外面都无人驾驶萝卜快跑了，这里还用着马车。 看来松氏是铁了心要当封建社会的活化石。 上了马车之后，没多久又来了个男人，眉目粗犷英挺，肌肉虬结。 男人是松灵的师兄，名叫松旭。 话里话外看似关心备至，实则句句试探：“师弟车马劳顿，我备了一桌美味给你接风洗尘。对了，师弟身上有没有什么要紧物事？我先送你回厢房放下行李。” 松灵喜出望外：“一桌美味？” 松旭朗声笑道：“出门在外那么久，怀念族里的手艺了？听说s市美食如云，怎么，大宗师没带你见见世面？来，快告诉师兄，大宗师都给你开了什么小灶。” 松灵一脸懵：“大、大宗师没、没没给我做饭啊。” 松旭的眼睛眯了眯：“松灵师弟出门一趟，倒是和我有些生分。看来得在酒桌上好生热络一下感情。” 松灵咽了咽口水：“那……什么时候开饭？” 松旭打量他少顷，眼底审视一闪而过。 再回头时，和身旁的人低声说道：“松灵心机深重，看不清底细。算了，若是今晚问不出什么，就等明天。他总要拿腰牌去藏经阁，领取下个月修习的太玄经断章。到时候，我们这般那般……” 身旁那人似乎是松灵的师弟。 师弟看了眼马车： “松灵骗了个女的回来？倒是稀奇。” 马车上。 楚砚仗着修为接近宗师，正大光明偷听，等听到“太玄经断章”，立刻竖起耳朵—— 原来松氏子弟各有腰牌。 先前松旬从松灵身上收走的那块，就是“腰牌”。 藏经阁只认腰牌不认人，拿了腰牌就能去领取每个月修习的那部分《太玄经》。 历经千年演化，杨雄太玄经已经衍伸出数条修习分支。 松灵和两个师兄弟，所学的各不相同。 也就是说，如果要拿到完整的太玄经，最起码要收集几道不同的腰牌—— 系统跃跃欲试： 【这里不就有三块腰牌，松灵师弟，师兄，还有那个徒弟——】 【区区三个！】 【以宿主的绝世美貌，还不手到擒来！】 作为一款优秀的艺术情感类恋爱系统，系统立刻来了兴致。 一改平时颓废萎靡的智障面貌，开始精神抖擞指点江山。 【松氏人际关系复杂。】 【要在最短时间内同时攻略三个npc，拿到他们的腰牌，必须尽快掌握他们的身份背景、兴趣爱好和性格弱点！】 【就以松灵这位师弟为例，他叫……嗯，叫什么来着的？记不清了。总之松氏这一代名字里有个火字旁，松烘松焙什么的。在和松灵的几分钟交谈之中，他反复看了多次马车这里。而且——】 【这个师弟，每次提到宿主，都用“那个女的”代指，语气轻蔑，缺乏尊重。】 【微表情不仅有潜在的贬低，甚至还包括仇视！】 【这种特质必定和他的过往经历有关。理论上，松氏洞庭男尊女卑，社会环境的强化男性主导地位，既得利者很少会仇视被压迫者……】 系统竭力思索之间。 楚砚哦了一声，在脑海内开口。 【松灵的师弟？】 【松焙，男，24岁，某旁支次子。】 【身高169，在珍爱网资料中谎称175。曾在过去五年内多次走出水寨，试图骗个武者老婆回来。因行为语言过于离谱，屡次无功而返，从而对女性群体产生强烈仇恨。】 【日常混迹某扑、某乎、微博，以及短视频信息茧房。多益网络忠实用户，一夫多妻坚定支持者。在诸多网络平台里频繁留言，刷存在感。留评记录中，频率前三的词条分别是，“女的又打拳了”，“夏国女的不行，都要彩礼”，“女的除了生孩子还能干什么”。】 系统：【……】 系统：【…………】 系统惊恐：【宿主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楚砚：【我把这个杂种的手机黑了。】 第169章 彩礼 相比于在蛛丝马迹里收集npc资料。 楚砚走了个捷径。 借助岛内wifi，直接获取对方手机权限。 至于所用工具。 昭明科技出品，必属精品。 也因此，楚子昭向来稳坐“楚家男性生物里较为有用的那一个”。 系统目瞪口呆：【松焙的微信聊天记录有4个g，微博知乎浏览记录2个g，宿主这就看完了？】 楚砚：【看完了。】 系统羡慕：【这就是宗师的实力吗，处理速度比系统都要快。】 楚砚：【想多了，只是借助了其他系统。把聊天记录扔给小kimi，chatgpt 和 gemini，让它们一人出一份总结报告。】 系统：【！！！】 得知是使用了其他系统，没有用的系统立刻心生了一些警惕。 它忍不住惴惴不安，危机丛生，状作不经意强调：【宿主，虽然有些系统善于工作，可是我这种统统才是真正的情绪价值拉满，主打一个陪伴！不仅如此，以后还能帮助宿主协调管理陆研究员，顾大宗师，柯特助和楚玄——】 驾车的马匹嘶鸣。 已是来到松阳的灵堂前。 楚砚疑惑：【你管理他们干什么，他们自己管自己不过的挺好。】 系统：【给他们排班呀。】 楚砚：【为什么要排班。】 系统羞涩：【哎呀，不排班……也不是不行。】 楚砚打断：【到了。】 松阳挂了，松氏子弟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都得悲伤的不能自己。 衣着上也各个披麻戴孝。按照周礼，根据五服远近，有的服齐衰，有的服大功，有的是小功、缌麻。 那些出五服的，理论上穿个牛仔裤来哭丧都没事——但也愣是哭天抢地，身穿素服，脱冠扎发，强行把亲缘往松阳身上挂靠，恨不得各个都是松阳精神上的孙子。 给人当孙子无所谓。 重要的是，松阳的遗产得分一杯羹。 松阳膝下只有一女，女儿病死了，外孙也被人弄死了，那他的毕生所藏，就是有能者得之。 让松灵和楚砚，一下船就过来祭拜——其实是松灵六叔松旬的主意。 既然松阳死前带着松灵。 甭管是不是为了去瑞金医院治病。 现在就顺水推舟把故事给圆了。 就说，松灵是松阳最看重的族中晚辈，然后理所应当让松灵在大宗师的葬礼上摔盆。这样就能在抢夺遗产的过程中占据有利位置！ 而现在。 就是松灵带着未来的婚姻对象看望大宗师，以慰藉他在天之灵。 楚砚下了马车。 松灵看着灵堂上黑白的遗像，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口水。 根本止不住，在灵堂一路走，一路带吃带拿的。 上好的水果肉脯，松阳没福分享受，最后都便宜了松灵。 正在松灵狂啃桃子的档口，楚砚一脚踹在他小腿肚子上！ 松灵一个激灵，把桃核往骨灰盒下一塞—— 迎面走来一个人。 松灵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是谁：“师弟，你来了。” 松焙。 系统不爽哼唧，想起了松焙仇女行为和恶臭言论。 楚砚并不意外来的是他。 一路走来，想和松灵搭话都来过一轮了。只有松焙，他的目的不是松灵，而是自己。 系统表示牙根痒痒：【宿主，你不生气吗。】 楚砚面色平静：【失败者而已，只能通过贬低女性来提升自我价值，不用在意。】 她的目光在松焙腰间略过。 没看到腰牌。 藏经阁认腰牌不认人，对松氏子弟来说，腰牌等同性命。 等找到松焙的腰牌。 这人就没了留下来的价值。 楚砚微微垂眸，脑海中过了一遍先前总结出来的松焙性格特质，正思忖如何挑个话题起手—— 没想到松焙自己把话头抛了出来。 松焙在坑蒙拐骗女武者的路上屡战屡败，这会儿看到就连gay都能比他先带人回来，不由得破了大防！ 他开口时状似无意，却酸的冒泡：“师兄， 你这个女朋友，多少彩礼带回来的？” 系统：【……】 从社交网络记录来看，松焙是真的真的在乎彩礼。 有历史记载以来，松氏繁衍主要靠哄骗无知少女，带回来加以精神控制。 但那是给“有手段”的松氏族人提供的路子。 没手段的，要么用姐妹去换亲，要么——用钱去砸出路子。 在这一点上，松氏洞庭，和某些偏远的山区，并没有区别。 而松焙也和千千万万要用钱砸出路子的耀祖一样。 一面辱骂没有生出儿子的松氏媳妇是“赔钱货”，生之前怎么不照照b超。又一面高喊，女的就是吃了太多性别红利，自私，精致利己主义，不愿意和男方同甘共苦。 仿佛他五次走出洞庭，没讨到媳妇，都是因为世风败坏。 女武者没有屈尊降贵嫁给他，都是女武者人品不行。 松焙是松氏旁系，没有同父同母的姊妹可以拿来换亲。 在他的家庭小群聊天记录里，他的父亲似乎因此急白了头，凑了几百万，就为了能给他找个女武者留后。 楚砚微微皱眉。 系统表示：【他爹这么想要孙子，不如认松焙做爹算了，这样自己还能做自己的亲孙子，亲上加亲！】 楚砚思忖：【几百万，走什么渠道，能给他弄个女武者？尤其是——】 聊天群里。 松焙的发言触目惊心： 【我们家砸了这么多钱，提点要求不过分吧？】 【我要年龄小的，别超过18。】 楚砚眼中，冷光凛冽，杀气腾腾。 此时，灵堂内。 松焙见松灵不回答，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听说还是s市带回来的，你们主家就是不一样。怎么，师兄这还不肯告诉我？彩礼花了多少？” 微微细雨中，恰有一阵风吹到堂内。 遮住少女脸庞的幂篱纱幔被微微卷起一角。 松焙听到一道声音清冷悦耳，又有些天真烂漫：“彩礼？什么是彩礼。” 松焙转身，猝然浑身巨震。 一片白色的灵堂里，松灵带回来楚氏少女露出真容，竟是从未见过的绝色，夺目摄人！ 满屋子素缟，都似是在为微风卷起幂篱的那一瞬做陪衬。 松焙痴痴看着她，磕磕绊绊说道：“就、就是给女方家的礼钱。” 楚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你们这里的习俗吗。” 系统：【……】 松焙仿佛找到知己，激动问道：“你也觉得彩礼没有必要？如果你父母一定要彩礼呢？” 楚砚哦了一声：“那就带过来，婚后交给夫君保管。” 松焙：“那你的自己的钱呢。” 楚砚：“自然是都给夫君，我拿着也没用。家里用钱的事，还是要男人做主。” 系统：【……】 松焙眼神骤亮，在这一刻，和世俗悖离的灵魂终于得到了共鸣，看向楚砚的目光如获至宝！ 他忍不住上前几步，还想继续一窥幂篱后的真容。 屋外，松旬出了声，已经是叫松灵他们回去。 松焙只能作罢，继续愣怔看着楚砚的背影，脑海里反复闪过刚才的惊鸿一瞥，像是丢了魂。 系统终于忍不住说道：【宿主，你别太离谱，勾太直了！】 楚砚扬眉：【离谱的不是我，是他。】 走到门外，松灵还频繁向里面张望。 楚砚：“怎么。” 松灵流着口水，还挺高兴：“那个人看着比我还傻，嘿嘿。” 楚砚：“……” 楚砚拿出松灵手机。 果不其然，收到了松焙发来的消息，拐弯抹角说要晚点再来拜访。 系统：【上钩了！什么？今天晚上？这么急？】 楚砚：【今晚，杀人越货，拿他的腰牌——上藏经阁，取太玄经。】 第170章 往事 车辙转动。 松灵带着楚砚离开灵堂。 松焙在两人身后站了半晌，拿起手机。 发了条消息给师兄。 【等咱们解决了松灵，拿到传闻里的大宗师传承。那松灵身上的东西，岂不是成了族里的共有财产？】 师兄回复极快。 【只要料理得当，就只有你知我知。怎么，看上了哪样？他带回来那女人？】 松焙：【宗师传承自然是师兄的。师兄吃肉我喝汤，我不过分一些师兄不要的罢了。】 说完。 松焙站在灵堂里，逐渐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 他给白发苍苍的老父传讯：【爹，三百万先不动，定金也别交。】 老父心急火燎：【这怎么行，还等着给你买个媳妇，抱大胖小子！】 松焙：【转我账上，我自有安排。】 马车里。 楚砚监控了松焙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 十分震惊。 松焙的“自有安排”，就是准备和人合谋杀了松灵，顺便把松灵ntr了。 然后省下三百万的讨老婆钱，转到自己账户上，用来创收。 创收的方式十分简朴。 一半用来炒a股，买茅台。 一半用来赌球，2024欧洲杯，买英格兰赢西班牙。 当然，在向非法博彩机构注资之前。 松焙也没忘了把银行卡余额截图，发到某论坛炫耀：【24岁，卡里余额，低调。】 楚砚：“……” 吗的智障。 监控他不如去动物园里观猴。 不过——楚砚微微思忖，女武者在哪都是稀缺资源。三百万，怎么可能？ 那厢，系统也十分感慨。 一般赌狗都不得好死。 但总有一些赌狗比其他赌狗死的更快。 马车停在一处宽阔的院落前。 楚砚刚想下车，却冷不丁听松旬一声冷哼：“站住。” 楚砚停步。 松旬：“不守规矩，跪下！” 松灵条件反射，一个哆嗦，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松旬吼道：“我让她跪，你跪什么？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 青石板地上，松灵不仅跪了，还跪到趴地不起，整个人哆嗦着摊开，像软弱无力的阿米巴虫。 可见他膝下这个黄金，延展性是很强的。 松旬勃然大怒！ 楚砚气定神闲，知道松灵大概率是起不来了。松灵已经训好了，听话乖巧，精通各种条件反射，在狂怒不已的松旬面前，不动如山，就像是古希腊掌管窝囊的神。 楚砚：“说吧，什么事。” 松旬拍案：“大宗师灵堂，何等庄严肃穆之地！你不知廉耻，特意揭开面纱，引诱年轻族人，究竟是何居心！” 楚砚：“哦。” 就这？ 还以为你要力挽狂澜，救松氏于物理状元的魔爪。 松旬继续斥责： “身为女子，当立身云法，唯务清贞！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而你不守礼教，在外男面前卖弄风姿，有伤我松氏一族风化！” “来人，上家法！” 地上，原本跪的奇形怪状的松灵浑身一抖，畏惧说道：“别、别啊！” 松旬怒道：“你自己的媳妇，你不管教，还要别人替你管教？今日灵堂之上，你难道没见到松焙看她的眼神？族中年轻人血气方刚，最容易受到引诱。她这张脸，就是个祸害！” 楚砚：“……” 系统激动：【宿主，他说你这张脸是个祸害！啊啊啊好苏啊，这种感觉，统统很喜欢的呀！】 楚砚：【闭嘴。】 介于松灵的强烈阻拦。 最终还是没有对楚砚动用家法。 改为让楚姑娘去静室抄写经书，为松灵的亡父祈福。 松灵长舒一口气，因为不用看到松旬当着自己的面被大卸八块而感到庆幸。 让他倍觉神奇的是。 楚砚竟然真的去抄经了！ 静室里挂着松灵亡父的遗照，没有亡母。 只在松父的生平纪事上寥寥几笔提到，发妻不贤，依族规处死。 果真是一入洞庭，生死不论。 楚砚关上静室大门。 思索少顷，轻声叹息，开始在房间里东翻西找。 系统冒了个小问号：【宿主在找什么？】 楚砚：【这位“亡妻”的卷宗。她被处死，是因为犯了大过，生下了没有武者资质的孩子。】 系统一愣：【宿主是说——】 楚砚从布满灰尘的柜子里抽出一张族谱，望着“松灵”名字上方延伸下来的那条细线。 陆芷君。 楚砚：【松灵是过继得来的。】 那天，s市暴雨如瀑。 郊区简易搭建的手术台上，陆瑶光拿着刀，对自己的猎物说—— 我以前，也叫松灵。 系统惊讶：【陆芷君是陆瑶光的生母！】 泛黄的族谱上，除了她的名字，没有任何多余的记载。似乎只要多着一字，都像是对整个洞庭松氏的羞辱。 但这位陆芷君小姐，必定也曾在君山岛上被按着喝茶，必定也像无数洞庭里的冤魂一样，被异诡寄生，被迫产生抗体，被迫把道种和武者资质输送给体内的胎儿。 但陆瑶光却没有成为一个怪物。 楚砚沉吟。 陆瑶光孤注一掷也要踏上重返洞庭的旅途。看来他要找的答案，不仅仅是异诡，也有眼前消失在时光长河之中、被松氏压的密不透风的一段真相。 楚砚收了族谱。 随手打开99+的微信。 先确保季禾安全无误，再检查其他消息。 裴明烨已经准备动身前往洞庭。 至于陆研究员。 因为没有搭上楚砚前往洞庭的顺风车。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通过放出松阳道种的假消息，随机狩猎了另一位松氏子弟，并把得来的异诡装进了胸前的法拉第笼。 楚砚面无表情划走陆研究院发来的图片，回复：【下次文字叙述即可，不用配图。】 拍个法拉第笼，还要把衣领解开。 应该把照片拍到松旬脸上——这才叫有伤风化。 顾逾早安晚安雷打不动。 知道楚砚外出游玩，礼节问询何时归来，并提及自己最近因为公务，还要在s市盘桓一段时日。近来从昆仑年轻剑修那里听说，s市正在举行一场名为bw的展览，不知能否邀请楚小姐—— 楚砚：【回不来。】 微信里另有一条消息，楚玄过来了。 楚砚：“……” 微信的绿色的图标，越看越烦。 楚砚扔了手机。 天色渐晚，门外已经有人在张罗吃食。 系统忽然想起：【宿主，你还没抄经祈福呢！】 楚砚恍然，提起鸡距笔，饱蘸浓墨，在褐黄的藏经纸上龙飞凤舞书下四个大字，致敬松灵那从未见面的亡父。 【死的真好！】 楚砚提剑：【走了，出门干活。】 第171章 藏经阁 门外。 庭院里没什么人。 松灵被那群松烘松焙松烤松炉的拉去接风宴了。 走之前在静室外请示过楚砚。 得到许可之后狂喜乱舞。 此时楚砚出门。 为她准备晚饭的，竟然是松灵那个徒弟。 昏暗的灯光里，碗中多是银耳、燕窝种种滋补之物。楚砚这才想起，自己明面上服用了道种，正该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时候。 楚砚象征性咳嗽两声，继续指挥系统在脑内播放电视剧。 2倍速，音量开到最大。屏蔽在旁边叽叽歪歪的松旬！ 松旬见楚砚不说话，益发得意。 这似乎是整个松氏的通病。 没媳妇全家急，有媳妇全家欺。 于是厅堂上，老者数落个不停，楚姑娘低垂着眉眼，唯有手中调羹和碗壁轻微碰撞、偶尔发出细碎声响。 在一旁站立侍奉、同样垂眉顺目的青年状似不经意看向这里。 视线在楚砚绾起发丝上掠过，微微失神。 吃完饭。 松旬责令楚砚在家好生待着，修身养性，免得生出事端。 旁边的青年沉默上前，收拾碗筷。 楚砚瞥了他一眼。 道种曾经交代过。 松氏主家、分家盘根错节，在以修为论高低之前，都是以血统论贵贱。这个不知道来自哪个旁支的青年，拜了松灵为师，就如同书童跟着少爷，小姓服侍大名，骑士效忠男爵，通过照料松灵起居，积累经验、人际关系，以期未来获得族中更高的地位。 似乎在洞庭水寨里，地位最低的是女人，其次是他这种修为低微的后天武者。 只看松旬对他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家里养的一条狗。 松旬还有公务在身，出门走了。 楚砚慢吞吞吃完，系统正好播完一集。 厅堂一片寂静。 忽的只听窸窣声响，竟是收拾碗碟的青年一个失手，要将瓷碟打翻在地—— 楚砚下意识就要伸手。 青年也慌忙去接，指节差点和楚砚碰在一起。 楚砚冷漠抽手。 咔嚓一声！ 碎瓷撒了一地。 青年连声道歉，单膝跪在旁侧，缓慢俯身收拾。 楚砚径直站起，戴上幂篱，阔步向门外走去。 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晚风在青年鼻翼旁擦过，恪守男女之防的面纱很快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轻轻回头，似乎想看清什么，却猝然对上楚砚顿身回转。 幂篱白纱之下，声线疏离：“你叫什么。” 青年停顿许久，屏住呼吸开口：“……松泽，恩泽的泽。” 楚砚吃完晚饭，按照人类健康喂养法则，吨吨吨一通狂喝，给自己补足了200的每日饮水，回到静室，做出继续抄经的假象。 跳窗出门。 开始狩猎。 楚砚：【这个松泽，险些上了他的当。】 系统：【？！】 楚砚：【如果刚才伸手接去瓷碟，速度比他还快，就会暴露我的实际修为——幸好及时识破了他的诡计。】 系统：【……】 庭院外。 一处就近的隐蔽亭台之上。 正是松焙与松灵约好“接上楚小姐”，再“由师弟做东，带着两位把盏同游”的接头地点。 按照松焙原本计划。 晚宴上，只需要松烘松焙松烤松炉同时向松灵灌酒。 等见到楚砚时，松灵此人必当不省人事！ 届时自己只需稍使手段，便可夺取楚小姐芳心。过两天再把松灵杀了，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帮忙照看遗孀，再顺理成章两情相悦，然后一举省下300万！ 计划果真顺利无比。 松灵不仅喝了许多……也吃了许多。擦，这人就差没把桌子吃下去了。每个菜转到他面前，没多久就只剩个盘子，一桌人除了松灵谁都没吃饱！难道瑞金医院治疗男同，就是把他关笼子里饿着？ 两人距离接头的亭台愈近。 松灵愈发愁眉苦脸：“你真要去见楚砚。” 松焙和颜悦色：“怎么，师兄想金屋藏娇？” 松灵摇头。 他还怪舍不得的。 松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请他吃饭的人，今天一桌菜听说花了一千多块！自己虽然有上一个松灵的存款，但那都是楚砚规划好用来买奶茶买刮刮乐的，和自己无关…… 松灵忽的眼皮一跳。 不太好用的脑子在此时福至心灵！ 他吞了吞口水，心跳如雷，急促喘息：“你能不能……把你的松氏饭卡借给我？” 松焙一愣。 松灵压低声音：“我明天一早就还给你。” 松焙有些犹豫，照松灵这个吃法，一晚上就得下去个小几百，自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想到过两天松灵就是个死人，死人又能吃的了多少？于是他微微一笑，故作大方把饭卡递了过去。 松灵如获至宝。自己虽说是明天要还，但松焙今晚就是个死人，这饭卡岂不是最终落到自己的口袋！嘿嘿，松焙果然比自己还傻！ 松焙有些疑惑：“师兄，这饭卡你拿着就拿着，手怎么抖成这样？” 松灵：“我……没什么……就是……太高兴了……” 松灵忽的一个趔趄，神色惊恐，松焙却眼睛一亮。 安静到只剩蝉鸣的亭台上。 寥寥灯影穿竹过，清清冷冷一弯月。 不远处踏月走来的身影，正是自己心心念念一晚上的楚砚！ 松焙立刻自告奋勇，说师兄醉酒，身子不适，不如让他在此处醒酒，自己带着楚小姐四处逛逛。 楚砚扫了一眼松灵，在幂篱下轻笑。 “有劳了。” 这一座岛布置精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环岛一周是现代设施，内环是族人居住的院落，在往里，就是校场、论剑台和藏经阁。 此时接近深夜，四下无人。 松焙借着酒劲，状似无意和楚砚走近，且伴随手舞足蹈，谈古论今指点江山，只觉得胸臆尽抒，曾经的郁郁不得志皆成过往，自己雄才伟略终于有机会展现！虽然自己踮起脚才和楚小姐一样高，但楚小姐一定早已为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倾倒—— 松焙：“……现在经济下行，要我说解决方法非常简单，你看人家米利坚，经济危机的时候就会号召女性回归家庭。哦，你是不是不懂时事政治……” 楚砚：“这就是藏经阁？” 松焙：“说到国际局势……对，拿腰牌就能进。不需要有任何人值守，这里用了我们松氏独有的机关，和松氏饭卡一样，精妙绝伦。看，这个就是核心弟子的腰牌，只要这么一刷，嘀的一声——” 楚砚：“……” 楚砚面无表情： “松氏独有的机关？” “你没用过公交卡？没刷过地铁？不知道什么是nfc？” 松焙自信微笑：“确实没用过这些挤满平民交通工具，我们松氏弟子，出门都有专车接送——” 松焙的微笑凝固在脸上。 楚砚劈手夺走他的腰牌，一脚把人踹进已经刷开的藏经阁，反手锁上大门！ 松焙腹部一阵痉挛剧痛。 他骇然反应过来，抽手就要拔剑，却在对方冰冷磅礴的剑芒之下动弹不得。 楚砚已然摘了幂篱。 面容寒霜，只是脸上的表情比剑势更冷。 松焙嘴唇发颤。 他惊惧发现，眼前看上去柔弱可怜的楚小姐，竟然修为高了他不止一截！对方很可能是先天中期武者，甚至可能是后期—— 而她所用的功法，自己竟也熟悉至极！ 松焙面色惨白：“怎、怎么可能！你从哪里学到的太玄经。” 楚砚剑尖向下，在松焙的脖子上压下一道血痕，距离声带只差一寸。 松焙悚然噤声。 “既然知道我要找什么。”楚砚漠然：“带路。” 第172章 三进制 入藏经阁内，空气沉闷逼仄。 因为鲜少有人在深夜来访，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楼阁门窗紧锁。 松焙磕磕绊绊走在前面。 时不时碰撞到布满灰尘的书架。 激起的尘埃里掺杂着刺鼻的血腥、陈旧书籍的青檀皮草木香、油烟墨香、樟脑、艾叶、纸张老化后淡淡的酸气，和若有若无的檀香。 楚砚微微垂眸。 无需光线，就在脑海里大致勾勒出了松氏藏经阁的模样。 这里—— 就是所有因果汇聚，那双无形的手，为她所指的方向。 过去数月里，仅仅是太玄经中的只言片语，就让自己的生活翻天覆地。冥冥之中，她似乎有种预感，一旦功法拼凑完整，所改变的将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命运。 洞庭松氏、佛道儒三家、还有无数埋没在历史长河里的无名之人—— 她来找的不仅是一本功法。 还有一个答案。 到了转角，松焙再次刷了腰牌，登上狭窄的楼梯，推门。 明亮到刺眼的光线伴随着檀香铺天盖地涌来！ 藏书阁二层宽敞的明亮，竟是在错综复杂的楼梯、甬道之中，搭出了供奉松氏先祖的清庙明堂。 长明灯旁供着袅袅香火，高悬又垂地的族谱上密密麻麻盘根错节，墙上一幅幅悉心装裱的卷轴，是历代松氏杰出男丁的画像。明堂内好一派子孙鼎盛人丁兴旺，在璀璨烛火之中似是印出了松氏水寨几千年的辉光。而楚砚站在暗处，就像无数风光嫁入的女子一样，是辉光下无从细究的影。 松焙被剑尖扼住要害，哆嗦着抖了一路。 等到了明堂内，勉强被灯光驱散少许恐惧，这才蓦地反应过来。 劫持自己的不过是个少女。 就算修为高超，但内宅里的女人都缺乏狠劲，见不得血。相反，自己这一身修为是取了不少武者性命得来，只要动作足够快—— 松焙毫不犹豫握住腰间剑柄，催动全身真元发力！ 下一瞬，他的表情却猝然凝固，紧接着手臂被巨力弯折，整个人捂着腹部飞起，然后后脑勺砸地，被狠狠掼在明堂冰凉的地面！ 楚砚的脚就踩在他的脸上。 他惊惧吐出血沫，脸上因为充血而发烫，胸腔却如坠冰窖，那剑尖分明就指在他的右胸，在道种栖居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 楚砚似乎失去了礼貌挟持他的耐心，七星龙渊剑直截了当刺破皮肉，在肋骨之间随意翻找道种。松焙几乎被疼得背过气去，但刚要开口嚎叫，那剑势凭空而起，就要精准切断声带！ 他终于在明亮如昼的光线里看清了楚砚的表情。 在无数面容慈悲、唇角微翘的松氏先祖挂画之中。 楚砚是个例外。 无悲无喜，眼眸冷淡，映着自己。 低头时，露出皎白的脖颈、被烛光染出柔和金色的发丝，细密如鸦羽的眉睫，即便取人性命，也像是庄严法相里美艳绝伦的修罗。 松焙慌忙抖动，在声带被截断的前一瞬，绝望扑腾翻滚：“我带路、我这就带路！” 几分钟后。 松焙终于领着她到了最后一道门内。 所谓的太玄经断章，不过是放在书匣里的一卷薄册。 松焙捂着胸前的创口，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阵发黑，心中惊惧难言。 他一面期盼楚砚赶紧放了自己，一面又害怕楚砚还记着自己先前的冒犯，不得不用沙哑的嗓音不断求饶。 然而，楚砚竟然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还借着烛光翻开了太玄经。 松焙瞳孔震颤。 太玄经玄奥难言，脉络、体系都与寻常功法不同，其中甚至有散功这种违反常识的武学存在。而一旦武者修习有误，轻则损伤经脉，重则重创体质，祸及根骨。 可楚砚一言不发就练了起来。 她周身真元环绕，接近宗师的修为让松焙不敢抬头多看—— 她才多大？看骨龄还不到20！20岁的宗师，怕是连顾逾、楚玄这等武学奇才都追赶不上。 与此同时，松焙却又生出窃喜，纵使楚砚天资过人，翻开就练也未免过于傲慢。便是宗师又如何，只要练出岔子，当场就能口吐鲜血，虚弱不能自已！ 楚砚翻开松氏集注的太玄经。 这本果然是若干断章之一。 和市面上的扬雄太玄经相比，多出来至关重要的一部分——爻象。 楚砚眉梢微微松融。 ……原来如此。 爻象，即功法中的象征符号。 如果说周易以传统乾、坤为二元，衍伸出的阴阳八卦为自然意义的二进制表征。那太玄经中，则是天、地、人，三方，涵盖八十一首卦象，为武学功法的三进制表达 在纷杂错乱的太玄经中破解三进制密码，对仅有算盘、算筹的古人几乎没有可能。 而在现代武学界，也鲜少有人尝试解码太玄经。万一出错，毁掉武者前途，没人能担责。 也因此，数千年来，洞庭松氏只要牢牢把控这套密码的解码密钥，就能从本源上垄断太玄经的传承。 而当年，只有裴明雪破解太玄经——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楚砚无声叹息。 她特意查阅过裴明雪的资料。 现代计算机学科是基于二进制运算而建立的庞然大物，却鲜少有人知道，夏国曾经的邻国，苏维埃，在冷战争霸中，曾经将大量资源投入到三进制计算机的研发。邻国解体后，因经济危机和政治动荡，这项技术从此尘封。当年在莫斯科国立大学深造的夏国学子，却把相关论文和一台样机带回了燕京大学。 而那位学子，就是裴明烨今日的同僚，裴明雪昔日的导师。 或许正因为如此，在没有武者参与的情况下，裴明雪开始尝试参照训诂、校注资料，对太玄经进行模拟运算解码——也最终，招致了松氏的注意。 楚砚收回思绪，排除杂念。 拿起经书，从第一页开始练。 啪嗒。 练错一处，椅子一颤。 楚砚面不改色吐了口一口鲜血。 松焙：“……” 楚砚随手抹了，继续练。 又吐一口，袖子擦擦。 松焙：“……” 楚砚咳嗽不已，真元明显不稳。 松焙心脏骤跳，楚砚看着随时就会死掉的样子，自己不如立刻规划路线，伺机逃跑—— 楚砚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操作几下，命令松焙：“把手机打开。” 松焙呆愣了半晌，连忙照做，谁知手机屏幕一打开，就跟中了木马似的，弹出来某个自己从未安装过的红色app，怎么关也关不掉，还自动打开了书架上的一本爱情诗集！ 楚砚：“读。” 楚砚：“敢停下来，我杀了你。” 第173章 宗师 ——神战于玄，其陈阴阳，日正于天，月阙其抟。 藏经阁内。 烛火高悬。 楚砚体内，真元以一种近乎诡谲的形式涌动！ 眼前的太玄经文不再晦涩，释义为天、地、人三方爻象之后，终于显露出了其原本的面貌，而隐藏在经文下的真相，如同惊涛骇浪。 这世上，几乎所有功法都是在修炼武者经脉丹田。 太玄经竟然修的是灵台里的一丝神智。 松氏引异诡入体，再借太玄经压制异诡，就能源源不断从道种之中汲取强大的练武资质。 而楚砚与松氏不同。 松氏子弟，体内只有一颗道种。 楚砚除却略显愚钝的系统，前前后后吞噬了楚暖暖、松阳两枚异诡，和君山岛上的一颗道种。楚暖暖体内是母株，背景深厚，而松阳已修成大宗师境，道种价值不可估量—— 瞬时间，手中的太玄经如同打开了阀门的钥匙，之前未被吸收的道种真元如同洪水决堤，铺天盖地向着四肢百骸涌来！ 楚砚双眸紧闭，原本并不适合练武的体质迅速下跌，却又在松焙带着哭腔的朗读声中被频繁修补，资质平庸的经脉被撕裂、重建、再撕裂、嘴角的血迹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肤色上惊心动魄！ 松焙耐不住再次生出了逃跑的心思，但屁股一挪，楚砚就倏忽睁开双眼。 漆黑的双眸扫了过来，泛着金属般无机质的冷光。 威严冷冽。 气势和方才陡然不同。 宗师！ 松焙骇然望着她，楚砚竟是在须臾之间晋级到了宗师！ 楚砚垂眸。 系统嗷嗷难过：【宿主，疼不疼啊！】 楚砚：【还行，来之前吃了布洛芬。】 重建经脉的疼痛固然难忍。 不过—— 藏经阁内，楚砚微微扬眉。她也是凡人，也有对绝对实力的向往、势必抵达武学巅峰的渴望。先天武者和宗师之间差距如同天堑。和将来的锦绣前程、朗朗道途相比，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刚才。 体内的道种残留被吸收殆尽。 她在冥冥之中似乎又看到了上古之时，干涸大地上，双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太阳爆，火爁焱而不灭。 只是这一次。 她清晰知道，这不是自己恍惚中的“幻象”。 而是神智被道种残余侵袭时，太玄经紧守灵台清明，从异诡的神念之中倒过来汲取而出的记忆！ 楚砚攥紧指节。 洞庭异诡，存续千年万年之久。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汲取足够多的道种—— 就能用同样的手法，从异诡的记忆里，拼凑出她要找的真相！ 长明灯下。 松焙瑟瑟发抖，右胸失血过多让他意识模糊，朗读情诗的声线颤抖沙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终于被巨大的恐惧击溃，一个踉跄跌倒在楚砚脚下，连声哀求。 藏经阁内，血迹滴落一地。 松焙这才想到，楚砚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放过自己，也没想着要放过松氏。正大光明在藏经阁里杀人，就是在肆无忌惮的向整个水寨宣告，有一位狩猎者的存在！ 松焙仓促开口：“宗师大人，楚大人，是我看错了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和她们、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我对您绝对没有半分不敬，请您万万不要动怒……” 楚砚：“我没有动怒，你有言论自由，我不干涉。” 松焙狂喜：“楚宗师，能不能看在我献上太玄经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楚砚看了眼手机屏幕，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你买的球赛结果出来了。想知道谁赢了？” 松焙一愣：“谁、谁赢了……” 楚砚面无表情： “哦，赌博犯法。” “还有，买卖人口也犯法。” 松焙猛地反应过来。 楚砚却以他全然无法捕捉的速度伸手，径直攫住他的衣领：“300万，走什么路子买的女武者？说。” 松焙瞳孔猝然放大，竟是被楚砚直接拎了起来，他脸庞涨红，在半空中不断扑腾： “我、我也是拖了族人去办……我是迫不得已，女武者要的彩礼太高，我爸苦了一辈子，也凑不出来！这条路子是别人教我的，就是在武者检测的时候……买通考官……隐瞒小姑娘的武学资质，再暗地把人带到洞庭……” 楚砚神色骤寒！ 在检测武者资质的时候买通考官，隐瞒不报。 夏国武者资源稀缺，少了一个女武者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少了一个年轻、甚至只是年幼的女学生，只能报案人口失踪，然后在漫长的几年、几十年里，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一次次等待打击拐卖的新闻，一次次盼着基因比对成功，盼着在虚无缥缈的未来某天，迎回失踪已久的女儿。 藏经阁内。 楚砚气势暴涨，杀气四溢。 松焙拼死挣扎，在哀求、绝望、沉默之后，终于确信，楚砚今日势必要取自己性命！ 他终于破罐子破摔，索性回归本性，破口大骂：“我买个老婆怎么了？她来洞庭不是吃好住好，还不用自己辛苦修炼！就因为她是个女的，我就得倾家荡产把她弄回来！我那老父为了凑钱辛苦半辈子，白了头，怎么就没人心疼他？吗的，过去娶老婆这么容易，现在因为你们女的打——” 松焙的喊叫戛然而止。 冰凉的剑尖透胸而过！ 楚砚慢条斯理拔剑，随手用藏经阁里的布帘擦了擦剑身。 然后放下佩剑。 抬手。 松焙全身冰凉，呼吸涣散：“你要……做什么……” 楚砚：“打拳。” 咔嚓一声。 松焙右胸肋骨全然碎裂，楚砚伸手，精准触碰到被膈膜、脊椎和肺叶包裹的道种，在它裸露在空气之中、即将发出求救信号之前，太玄功法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其吞没！ 与此同时。 这一颗道种的记忆也被灵台吸收—— 南郢之邑，沅湘之间。 古楚国之中，鼓乐低沉，祭祀头戴面具，围着篝火，傩舞原始而粗犷。 楚王于云梦泽狩猎，大胜而归。 人们争相传颂，说是猎到了最凶猛的异诡。 只是这异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有人提议，不如镇压在云梦泽底。 许久。 楚砚缓缓睁眼。 吸收的道种已然化作真元，融入经脉。 松焙出气多进气少：“你竟然能……吸收……道、道种……” 新晋宗师点了点头。 “嗯。” “欧洲杯打完了，英格兰输了，150万没了，茅台也跌了——你的道种我也笑纳了。” “再见。” 楚砚擦了擦手。 系统愤怒： 【拐卖人口，坏！】 【宿主，经脉伤势好点了没？】 楚砚早有准备。 从口袋里拿出云南白药胶囊，又拆了点复合维生素以及消炎药，最后摸出一盒价值399元的西瓜霜含片。 系统：【……】 楚砚：【走吧，下一个。】 系统吃惊：【这就下一个，这么快？】 楚砚：【你不用开学，我用。】 系统这才明白，楚砚是要以战养战，把松氏逐个击破！ 只是藏经阁晚上没人，杀一个松焙才不至于引起族人注意，若杀下一个动静太大—— 楚砚：【没事，下一个也没人发现。】 松氏水寨。 一处宽敞院落内。 松灵期期艾艾：“这里真没人？松泽也被弄走了？” 松旬恨铁不成钢： “不走，难道还要让人看你的笑话？！” “你特么是想被人知道楚砚给你戴绿帽？” “你说楚砚今晚出去偷人，现在我就等着她回来，当着你的面，在这里动家法！你还年轻，不知道越是好看的女人，越容易水性杨花！你看看，她给你父亲抄经，抄了个什么玩意儿？‘死的真好’！这像话吗！真是无法无天！今天我一定要替你把她管教了——” 门外，脚步声隐隐传来。 松灵涨红了脸。 松旬面色铁青：“怎么，你还要替她求情？” 松灵懦弱摇头。 松旬：“说话！” 松灵：“六叔，那个，我、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松氏饭卡……” 第174章 武协 夜风萧瑟。 僻静的院落中。 松灵蹲在地上，激动摆弄着三张饭卡。 松旬的，松焙的，他自己的。 三张饭卡交错排布。 一会儿摆成“人”字。 一会儿摆成“一”字。 小院内。 松旬面沉如水，暴喝如雷。 “你还知道回来！” “半夜三更，与外男幽会，奸夫淫妇，不知廉耻！” “荒谬，还敢对长辈拔剑——” 楚砚轻轻扬眉，拭过佩剑时，神情虔诚肃穆，七星龙渊剑寒光湛湛，似乎因为眼前即将是第一个死于剑下的宗师，剑身激动嗡鸣。 她简短吐字：“请。” 剑身昂扬如电光，从素色袍袖下翻飞而出。 松旬神情骤变。 宗师！ 他耳畔蓦地一阵轰鸣，楚砚剑招生涩，但真元却偏偏对自己克制颇多，明明看似儒修的浩然之气，却仿佛有种玄秘力量在压制自己！然而松旬究竟比松焙老练，晋升宗师多年，经验、实力远非楚砚这种晋升15分钟的年轻宗师可比—— 古拙重剑从腰间祭出。 苍老狠辣的的真元冲天而起！ 瞬时间，血腥味以两人交战的中心溢散，楚砚七星剑险些脱手，虎口震裂！她没什么表情，眼里却精光骤亮，视线清明，直直凝视着松旬的一举一动。楚砚剑招并不精巧，除却和裴明烨、楚玄学过的那些，基本就是散修常用的路数、和从王耀那本教科书上捡来的21世纪大学生必修武技。但她心思诡谲，招式之间首尾相连出其不意，其中机巧堪称鬼才。 松旬一声冷哼：“就凭这些，螳臂当车！” 虽然方才被楚砚的修为吓了一跳，等摸清底细，松旬眼中满是轻蔑。 楚砚明显身形滞涩、根基不稳！ 系统一边摇头，一边记录影像，好帮助宿主复盘。 松旬看来是放松警惕了，他怕是丝毫不知，仅仅在三个月前，宿主用剑还像是广播体操！ 楚砚最恐怖的，永远不是她的武者等级，而是——她进步的速度。 肃杀夜风之中，血腥味益发浓郁。 楚砚身上大小伤口愈来愈多，眼神却也越来越亮。 与此同时，松旬脸上阴云密布，楚砚的打法有些古怪。他先前以为对方年少狂妄，自不量力，在短短几招之内就被逼的狼狈不堪。但往后的十招、百招之内，楚砚不仅没有受挫，还越战越勇，甚至先前的几个破绽都被逐一弥补！ 楚砚，竟是拿自己当作稳固宗师之境试剑石！ 松旬再不留手，决意要给楚砚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楚砚也接近力竭。 晋升25分钟的宗师，和几十年宗师究竟无法相比。 哦，毕竟才一个番茄钟。 楚砚全身真元汇聚剑芒，藏匿了许久的太玄气劲猝然催动，顺着松旬的一隙破绽斩入—— 松旬所有力道在触碰剑芒的一瞬消弭溃散！ 松旬吃惊看着她，紧接着目眦尽裂。 除灵。 松氏子弟，全身武学来自于体内道种。 而楚砚功法特殊，能斩杀道种。她竟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 松旬惊骇，惶然开口：“你、你竟然集齐了六尘、应氏燧珠印和太玄经——” 楚砚一顿：“燧珠印？” 松旬咬紧牙关，闭口不言。 楚砚不耐烦继续盘问。有了一个提示词，比起和反派拉锯时间、反复拷问、在今日的辉煌战绩上继续水字数，她还不如自己去谷歌百度。 夜色中，剑芒蓦然暴涨，然后消失无迹。 这是一枚宗师级别的道种。 比松焙多出数十倍的真元伴随着异诡的记忆争相涌进楚砚灵台！ 楚国。 人们争相议论，不如把刀枪不入的异诡镇压在云梦泽底。 只是看守之人需得德高望重。 众人推举之人姓松。 松姓，是黄帝孙颛顼玄孙皋陶子伯益后人。昔日黄帝以土德王天下，始有堂室，高栋深宇，其子孙血脉贵不可言。好比楚国国君，就是黄帝之孙，帝颛顼高阳的后裔。 只是被推举那人惴惴不安。 真正的松氏远居于泰山，他不过是假借松氏之名的楚国门客。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几日后便被请去了云梦。 云梦泽八九百里，汪洋一片洪水滔天。 君山岛上，那松氏门客骇然抬头，似乎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就此双膝一软，匍匐在地。 小院里。 楚砚倏忽睁眼。 从松旬道种内汲取的真元相当庞大。 但即使这样，丹田之内也只是多了薄薄一层修为，如同沧海一粟。 宗师以上，果然再进一步，都难如登天。 松旬的真元相当凶煞，也不知道是吸干了多少武者所成。 众所周知，能量在传输的过程中会被消耗。好比电流通过导线，电能转为热能。机械装置之中，能量转换为摩擦能。此时楚砚体内，多出来的一层修为，在松旬丹田里可能有三倍之多，在那些被吸干的武者体内，可能又有三十倍之多—— 所谓“道种”。 不过是异诡为了让人类自相残杀，给出来的甜头。 在刚才的记忆碎片里。 楚砚也能隐隐看到一些属于松旬的片段。 松灵是松旬亲子，为了荣华富贵被送给主家过继，自此松灵只能喊松旬一声“六叔”。 脚下。 失去道种的松旬脸色惨白。 只是和死前怒骂的松焙不同，他双唇颤抖，不断重复：“松灵……别杀松灵……他……无辜……” 楚砚在口袋里扑通扑通翻药： “你我对无辜理解，还真是天差地别。” 脑海内，系统挺起胸膛： 【宿主，我录制完了！保存在咱们的svip网盘里了，随时都可以对刚才的打斗复盘！】 楚砚随口夸赞。 最近市面上人工智能系统异军突起，自己这个系统有了竞争意识，还挺在乎“是否有用”。 找松旬试剑，是先前看楚玄对战松阳得来的灵感。 越级挑战，往往能在短时间内高强度磨砺自我。 就像是高一做高三的物理试卷。 只是做完之后也要及时复盘，整理对战经验——虽然自己头上戴个运动摄像头也能做到，但把这件事分配给系统，不仅能解决就业率，还能提升系统的成就感。 少顷。 楚砚提着剑从小院走出。 门口的松灵一个激灵，一屁股坐在石头板凳上。 楚砚狐疑：“你坐在什么东西上面？” 松灵惊慌失措：“没、没没……” 楚砚：“进去把地拖了，松旬的资产清点一下，做个报表出来给我审批。” 松灵点头如捣蒜。 不过，松灵是废物里的废物，做事极慢。 楚砚思索。 如今自己也是一代宗师，前簇后拥的日子说不上，至少福利这块应该和过去大相径庭。没道理松灵还有个徒弟可以使唤，自己只有个不太聪明的异诡打下手。 系统表示赞同。 它看电视剧里演的，宗师落户等同尖端人才引进，奖励动辄百万，如果去市武协挂名，安家费翻倍！另外还有免申黑卡，荣誉称号，配偶补贴，哦，多少个配偶都给补贴！当然，这还是政府官方给的福利。其他社会福利包括部分小区买房八折，高端医疗保费八折—— 楚砚盯着手里的西瓜霜，陷入了沉思。 “……” 高端医疗打折？ 8块钱的西瓜霜涨价到399，再打个八折到320？ 这叫福利？ 这叫武协联合以楚镇南为代表的黑心企业家一起骗钱！ 双十一涨价打折都没这么离谱！ 不过。 楚砚冷笑。 给几百万就能瞒下女武者的资质？ 她在黑暗中无声开口，像是锁定下一个猎物： “——武协。” 第175章 云梦神女 要想深入了解武协。 对每个武者来说，最直接的方式就是—— 下载“武者办事通”。 该app提供了武者在日常生活中所需的各种服务，包括交通出行、医疗健康、社会保障、公积金、教育、悬赏任务等等。 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 武者办事通为宗师准备了个性化的服务体验，例如私人助理、生活管家，即使宿主突然提出要去基层资质测试中心考察，也能够即刻预约，安排绿色通道！ 至于系统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在当代网络文学和影视作品里，霸道武者、霸道总裁两大题材并驾齐驱，创造了海量头部ip，丰富了广大群众的娱乐生活！ 因为楚砚对霸道总裁过敏。 连带着系统也只能挑霸道武者小说来看。 系统表示，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女主角要去某商场扫货，大宗师在app上一个指令，该门店立刻清场迎接。 楚砚：“……” 代入顾逾那张脸还挺新奇。 楚砚打开app，发现不仅没有私人助理，阅览权限也限制颇多。 哦，app用户群组和武协注册等级绑定。 当前显示等级还是上次和绪芝岚去武者大厅测试出来的—— 后天武者。 系统好奇：【后天武者有什么线上福利？】 楚砚：【联名会员。】 系统：【？】 楚砚：【企鹅大会员，wps会员，稻壳会员，知网vip，88vip，话费充值95折。】 系统：【……】 夏国后天满地走，先天多如狗。 后天武者即便身份矜贵，在线下待遇优渥，但到了武协的app里，不过是最底层的用户群组，福利也相当敷衍。 楚砚微微沉吟。 武协就算烂到根子里，在宗师、大宗师面前，大约也是花团锦簇。 要想严查基层问题，后天武者的身份，指不定比宗师更好用。 系统兴奋搓手： 【宿主不升级了？】 【岂不是暗度陈仓，扮猪吃虎，白龙鱼服，宿宿微服私访！】 楚砚随手关了app。 宗师的牌面可以没有，但宗师的功法必须拿到。 于是打开微信，找裴明烨要浩然之气的宗师口诀。 对面陷入久久沉默。 裴明烨：【楚小友，我手下最能打的研究生才先天初期。】 裴明烨：【你还没入学，就宗师了？！】 楚砚：【嗯。】 裴明烨：【长江后浪推前浪，裴老师死在沙滩上。等9月开学，你要不要来我手下做助教？理论课不用来，实践课出勤就行，负责殴打他们。这些小朋友，一个个自诩天之骄子，得挫挫他们的锐气——】 楚砚：【裴教授，日后再议，先看功法。】 裴明烨：【……】 裴明烨：【浩然之气.zip】 裴明烨：【浩然之气课后习题.zip】 把功法打包的同时，裴教授表示他明日就到。 另外，武学修习永无止境。宗师之前，还能踩着前人的脚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宗师之后，必须多看多记，博采众长，才能融会贯通，由心证道。 楚砚问，什么是应氏燧珠印。 裴宗师没听过燧珠印，倒是对应氏有些唏嘘，当年应家如日中天，却忽然一日消失无迹。 不过若是应氏法宝，大约是道家传承。 聊天结束时，裴教授表示这样很好，要多多了解儒释道三家的功法体系，提高眼界！ 楚砚思忖。 裴明烨是儒修，对自己悉心教导毫无保留。 自己手上有楚玄的心魔誓，把道家的东西敲出来也不难。 至于佛修—— 系统举手：【我我我认识几个少林武僧！】 楚砚一怔。 系统：【宿主，我把抖音号分享给你，身材那都是非常不错——】 楚砚： 【……】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佛门清净之地，你看你发的什么评论！】 【人家几百万粉，你十几个粉，你动动小手点个关注，也敢管这个叫认识？】 凌晨三点。 楚砚洗完战斗澡。 松灵还在院子里吭哧吭哧拖地。 系统肝完手游日常，又看了一会儿少林武僧，突然想起：“宿主，明早要是有人去藏经阁，发现血迹了怎么办？” 楚砚随手一摸，扬了扬从松焙身上缴获的手机。 “无事，总有人上赶着替我们解决。” 次日。 阳光明媚。 松氏藏经阁。 松灵的师兄——松旭，从阁内一瘸一拐出来，脸色阴沉。 因着“昨日在阁中练剑，误伤同门，溅出血迹”，依照族规，不得不领罚了两鞭。 他走到无人之处，对微信对面的松焙怒吼： “你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让你送松灵回去，是为了试探他的虚实，说好了后天再取他性命，你怎地和他在藏经阁打起来了？” “你他妈让我给你擦屁股，我做了。你人呢？给老子出来。” 对面闪烁一条信息。 【昨晚，是把松灵带去藏经阁拷问。】 松旭猴急问道：“大宗师给他的东西？问出来了？” “松焙”：【微信定位。】 “松焙”：【过来详说。】 一刻钟后。 松灵目光涣散站在小院中央，看着十分新鲜的斑驳血迹：“这个地，是不是要再、再拖一遍。” 楚砚擦剑：“等着，待会一起拖了。” 松灵惊恐：“一起？还、还有……” 楚砚拿起松旭手机： “嗯，钓下一个。没看出来，想杀你的人还挺多。” 松灵立刻瞪圆眼睛，窝囊表示：“那个，我、我还挺喜欢拖地……” 半小时后。 又有人怒气冲冲走进小院—— 松灵眼皮跳了一下。 缩着脑袋蹲在水龙头旁边洗拖把。 等楚砚完事。 又吭哧吭哧继续拖地。 这次。 楚砚吸收完道种，垂眸陷入沉思。 先秦，云梦大泽。 松氏门客骇然望着上首， 眼前是威震天下的楚国女大宗师，闭关半年之后，她竟是毫无征兆晋升武道金丹。 只是，这位武道金丹容颜苍老，腹部诡异拢起！ 她轻抚莲花剑穗，淡淡说道。 自己功法以异诡为食，却不慎被邪祟暗算。 三日之后，她将散尽修为，把异诡镇压在云梦泽底。 望后世有天资纵横之辈，将之格杀殆尽。 女武者死后。 楚王悲痛欲绝，追封云梦神女。 云梦神女留下两卷帛书，尽述异诡凶险，一卷交予看管异诡的“松氏”先祖，一卷交给楚国剑客——杨侯。 杨侯本是西周王室，在晋之杨邑受封，因晋国六卿之乱，举家迁至楚国巫山。 在道种残缺不全的记忆里。 楚砚似乎看到杨侯腰间的帛书被呼啸于云梦之上的阴风卷起一角，细密的文字介于篆隶之间。虚既邪，心有倾，出我入我，吉凶之魁—— 与此同时。 松氏先祖战战兢兢按下机关，巨石封门，将奄奄一息的异诡锁在了水牢深处。 楚砚倏忽睁眼！ 思维飞速运转。 虚既邪，心有倾——正是《太玄经》里的一卦。 扬雄祖上在楚汉割据年间从巫山迁至巴郡，而扬雄也曾自诩“有周氏之蝉嫣，流于末之扬侯”。道种记忆里的杨侯，就是扬雄先祖，而《太玄经》里和异诡抗衡制约的功法，正是源于云梦神女以身殉道留下的帛书！ 至于关押异诡的水牢。 千载年间，沧海桑田，云梦泽泥沙淤积，已成平陆。 但楚砚清晰记得，先前逼迫异诡画出的洞庭地图。 地图一角有座并不起眼水牢，位居松氏家祠的背后。 原来。 所谓的关押在洞庭湖下—— 竟是把异诡浸在水牢之中！ 楚砚径直打开陆研究员微信： 【怎么进家祠。】 陆瑶光照例秒回： 【除却丧仪，族人嫁娶，须祭拜祖先神明。】 【如果有需要，楚小姐可以等我明日抵达——】 楚砚：【我自己解决。】 陆瑶光义不容辞：【这件事，我当然可以帮忙。】 楚砚果决：【哦，你忙你的，用不着。】 小院之中，陈尸无数。 这些松烘松焙松烤松炉，为积攒修为，杀生无数。 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松灵的院落里殒命。 还跟叠叠乐似的堆在一起。 不过，但按照松氏停灵七天送入祖坟的惯例，想要进宗祠，磨磨唧唧不知得等多久。 楚砚看向正在奋力拖地的松灵。 “松旬给你安排的婚事，是明天开始？” 松灵鹌鹑点头。 当时松旬说楚砚这张脸是个祸害，要尽早完婚，免生事端。 系统震惊：【宿主，你该不会是要——】 楚砚思索：【松氏还有几个宗师？八个？九个？松灵大婚，高朋满座，正好一次聚怪全都秒了，免得一个一个找。】 楚砚满意： 【秒完再找异诡麻烦。】 【对了，今天岛上人怎么这么少？】 她看向那堆收缴的战利品手机。 打开松氏族内的群发消息。 【警报，警报！君山岛有不速之客！】 【两人，成年男性。一人穿格子衬衫，资质拙劣不堪，另一人宗师巅峰，修为深不可测！】 楚砚：“……” 第176章 剑痕 一人身穿格子衬衫。 资质拙劣不堪。 系统：【……】 系统忍无可忍：【格子衬衫是救过楚子昭的命吗！】 君山岛上。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负责处理应急警报的松氏主管精疲力尽，终于应对完楚玄和楚子昭，当然主要是楚玄——该主管怒而拍桌： “怎么回事！谁做的人口登记，松灵带回来那个女的怎么还有个宗师巅峰的兄长！” 旁人唯唯诺诺：“松灵确实说过，她是有几个哥哥。” 松氏主管：“几个？！” 松氏弟子：“松灵少爷说，好像是一到三个……” 松氏主管咆哮：“这他妈是一个还是三个还是二点五个？松灵脑子不好，他不会数你们还不会问吗！要是松灵说有π个，你们难不成还要把无理数登记上去？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稳住刚才那个煞神！” 松氏弟子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加一起也打不过那个叫楚玄的。” 主管冷哼，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倒是不用把人赶走，他妹妹体内根植道种——” “他要见人，就让他见！明日松灵大婚，等他找到人，那女的怕是哭天抢地也要留下来给我松氏做牛做马。再说，嫁给松氏也是一桩美事，他一个做哥哥的，还能有意见不成？！” 弟子觉着有理，连连点头。 然而刚刚才好说歹说让楚玄同意明早登船。 没等片刻，天边湖水微澜，竟是又有人坐了个莫名其妙的脚踏小鸭子船，向君山岛驶来！ 松氏众人：“……” 这小黄鸭船，明显是从附近景区薅过来的。 但景区是国家的，只能在岸边划一划，和松氏洞庭界限分明。 打从建国以来，就没有一只小黄鸭敢越雷池半步。 因为松氏洞庭位高权重，景区也要担负一些外围安保任务，因此景区管理人员也有半个编制，景区资产只有公务员才能调动。 与此同时，岸边的松氏子弟倏忽反应过来，洞庭湖水供养道种，与寻常湖水有异，就这么个踏板小黄鸭，一旦靠近洞庭应是寸步难行！然而来人不仅把小黄鸭踩的健步如飞，看身形还相当轻松。 莫不是也是—— “宗师！” 那主管骇然惊叫：“又来了一个宗师！戒备，全员戒备！” 君山岛上再次乱成一锅粥。 好在少顷之后，众人便面露喜色。 来人手持松氏信物，又是武协高层，自称是松大宗师生前在武协对接的线人。若这些还不足以为证，在那人珍而重之拿出松阳腰牌的一瞬，众人肃然起敬。 众所周知，大宗师被顾逾那魔头所杀。 能让大宗师在九死一生之际，把代表松氏子弟毕生荣誉的腰牌郑重托付的男人——还有谁敢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是武协的线人。 这位自称明雪剑的中年宗师不便露出真容，兜帽口罩墨镜全副武装，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小鸭子船被人恭恭敬敬牵到码头，停在了一架豪华游艇的旁边。 由松氏主管亲自监督为贵客泊船。 只是主管的面色似乎有些疑惑，喃喃自语： “奇怪，我这次好像只带来了十二个松氏子弟……怎么这会儿干活的有十三个……” “不对啊，每一个都有道种……” 与此同时。 兜帽下。 裴明烨面色微肃。 今日抵达君山，明日就可拜访洞庭。松阳被拷问时交代的没错，武协的线人，果真可以进出洞庭无阻！君山松氏貌似超然世外，实则和武协勾结已久。能让如此根系庞大一族，在暗中经营谋取利益—— 也不知道武协到底如何腐朽，揭开这冰山一角又有多少龃龉！ 举报，必须举报给相关纪检部门！ 裴明打开手机备忘录，正准备起个底稿，抬眼扫到那豪华到显眼的游艇。 裴明烨：“……”奢靡，腐败！ 远处，君山岛半山竹舍。 楚子昭拿了个望远镜对着码头看来看去，有些狐疑： “我怎么感觉有人想偷我们的游艇。” 一回头。 楚玄竟是薄唇紧抿，按剑欲走：“我现在就要见她。” 楚子昭：“卧槽，你先等等！” 松氏水寨。 夕阳西下。 安静的藏经阁内。 系统有些傻眼：【……】 原本按照它的预想，楚砚在进入水寨之后就凭借绝世容颜把洞庭化作鱼塘，在烘焙烤炉之间辗转周旋，在松炽松旭之间极限拉扯，让他们心甘情愿为美人献上无上功法！即便有人因为立场原因陷入两难，却最终还是被这个巨大的雄竞修罗场裹挟，为了自家宿主抛弃宗族法度，甘心沉沦情海！ 但是。 现在他们不用雄竞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藏经阁内。 楚砚打开猫猫头帆布包。 里面一共十四块腰牌。 她就像是校园里那帮忙签到的温柔女同学。 把腰牌一块一块拿出来，一块一块过读卡器，然后依次取出适用于各种境界各个阶段的太玄经断章，扫描并且上传网盘。 做完之后还不忘继续搜刮。 藏经阁里的翡翠茼蒿、明堂上挂着的字画，还有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上古陈皮，全往帆布包里面塞，能塞多少是多少。 系统终于忍不住：【宿主，可是，这陈皮还能用吗？！】 楚砚：【不知道。回去给楚镇南泡了，要是人没事就挂咸鱼，卖给粤省。】 松氏好东西确实不少。 就是不知道货拉拉接不接水运。 走遍藏经阁，楚砚忽的注意到，明堂上方有一道极深的剑痕。纵使在木梁遮掩下并不显眼，但观其形貌，仍是能隐约揣测出当年执剑者纵横捭阖的气度。 楚砚思忖：【奇怪，在我之前，又是谁砍了他们松氏的藏经阁？】 那剑痕形状平和周正，不偏不倚，不像是松氏常用的重剑，倒像是楚砚自己的七星龙源。 只是自己这把七星龙源毕竟是流水线出来的普通武器。 在房梁上留痕的那枚长剑明显更加精致，精致到剑身的纹路都能给房梁压花，剑刃也宽和适度。楚砚想着，若是自己日后要炼制一把本命剑，大约也是这种形状。 于是一人一统站在这里看了许久。 看到楚砚几乎生出一种莫名熟悉的错觉。 系统表示它也觉得熟悉！ 于是楚砚确定是错觉。 转身，走人。 松氏嫁娶。祭祀祖先，敬拜龙王，加起来零零总总要许多天。 松旬在生前催着松灵尽早定下大婚的日子，已经是卡着黄历在极限操作。 因着婚仪繁琐。 当晚，入夜之后，就有一群松氏女眷笑眯眯赶来替楚砚梳妆打扮。 院子里，松灵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赶紧把藏有尸体叠叠乐的房间锁好。 系统看着血迹未干的门锁，夸赞：【咱们宿宿真的是当代蓝胡子！】 楚砚：【没事干看你的番茄小说去。】 系统：【哦……大冰、啊不，季禾也来了！】 季禾正在那群松氏女眷之中。 这位1717黄金眼记者、浙省女武者领导力论坛骨干成员、后天武者、主持人、自媒体人朝着楚砚激动挥手！ 因为夹在一群女眷中间，季禾不得不时刻表现出被异诡控制时快乐昂扬的表情。 直到和楚砚独处时，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揉了揉僵硬的苹果肌。 季禾说： “她们一个个笑的太诡异了！做家务的时候笑，被男人责骂的时候也笑——中间骗我喝了4次茶，幸亏我早有准备。你这里怎么样了？” “对了，我找到向我们电视台举报松氏的人了！” 话音未落。 不远处忽然有诡异的嗡嗡声传来。 声源来自高处。 就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漂浮在凝重的黑暗之中。 季禾：“咦，好熟悉的声音。” 系统：【什么东西？！】 楚砚：【你猜。楚子昭和楚玄谁会先找到这里来。】 系统：【楚玄，他是宗师！】 楚砚： 【楚子昭。】 【因为他是善于利用工具的灵长类。】 楚砚开窗。 楚子昭的大疆无人机激动万分往房间里撞，被她一手抓了个正着！ 蒙蒙黑夜之中。 面色冷淡的少女低头，正对上无人机的摄像头。 一身嫁衣血色如瀑，艳色却被冰冷的眉目所摄，欺霜赛雪！ 第177章 嫁衣 几公里外。 正在操纵无人机的楚子昭一怔。 然后狂喜乱舞，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砚砚长大了，穿古装也这么好看！” 身后。 楚玄浑身巨震。 屏幕里的楚砚气势极盛，眉眼与自己记忆中的少女重叠。 但一身血色却极其刺眼，那霞被像是临出征的战甲，在镜头前翻滚出浓烈的红云！ 楚玄低声喃喃。 “……嫁衣。” 楚子昭吃惊：“嫁衣？砚砚穿它做什么？” 楚玄毫不留情把他挤开。 “楚砚，有什么事等我过来，”他顿了一下，声音嘶哑，带着罕见的恳求重复：“等我过来，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你要查的东西，我会替你办到。我亏欠你良多，纵使你不愿见我，我也——” 他薄唇动了动，最后一句几乎说出来就开始后悔：“——也望你身披嫁衣那天，是心甘情愿。” 楚子昭懵逼：“楚玄，你他妈挤我干什么。” 楚玄：“砚砚，我——” 楚子昭提高音量：“喂喂喂，我刚才忘开扬声器了！” 楚玄：“……” 楚玄从牙缝吐出两个字：“快，开。” 楚子昭生气：“你他妈把我挤到旁边去了，我怎么开。这遥控你会用吗就知道挤我？行了，现在开了！” 松氏水寨。 季禾好奇对着无人机戳来戳去：“怎么没声音啊，是不是对面忘记开麦了？” 楚砚：“没事，能听到我们说话就行。” 她举起无人机。 浓若鸦羽的眉睫在镜头前猝然放大。 丝毫不管镜头对面的楚玄心跳一滞，如遭重击。 楚砚冷声说道： “楚子昭，我知道你在听。” “现在，立刻，找个船离开洞庭。否则——”她漠然开口：“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无人机被一个抛物线扔出窗外。 系统：【楚玄咧。】 楚砚： 【楚玄？他和楚子昭不一样。】 【他听不懂人话。】 系统：【……】 楚砚冷笑。 君山洞庭，庞然大物。 她自己一个人必然吃不下。 叫上裴教授，除了自己私心，也是为了了结裴明雪的因果。陆研究员是合伙人，自己未来要经营一番立身处世的事业，就需要他这样的得力干将。没想到现在还来了一个楚玄，定然是企图从中捡漏，用松氏家业输血玄创，中饱私囊！ 楚砚砰的一声关窗。 目前看来，自己究竟还是势单力薄。 这么大的洞庭地图，里面抠一个洞就是松氏。 松氏要真的倒了，就算自己借着裴明烨的手向未来的母校燕京大学示好，但一个高等院校远在京城，手再长也无法覆盖到岳阳。 对松氏的清算，大概率还是要交给武协。 武协…… 楚砚目光不善。 现在来了个楚玄，自己有他的心魔誓在手，如果利用得当，说不定能带来转机。 不过，楚子昭也跟来就算了。 让他一个普通人捅道种的窝？ 一个照看不好，下周整个昭明科技的程序员都别加班了，跑s市公费奔丧去吧。 顺便给他们总裁高订一件格子寿衣。 系统：【……】 这样说楚、楚子昭不太好吧，它毕竟还在玩昭明科技的手游呢！ 楚砚：【总比被道种吃了要好。】 系统：【哎呀，小陆也是普通人呢。】 楚砚冷漠：【我让他来了吗？他自己要来。一旦出事，我就把给红潮开演唱会的账单拍他队友脸上，让那四个废物给我还债！】 系统唏嘘：【真要这样，小陆估计死了也要在宿主的头上盘旋，嘿嘿。】 把无人机扔出去之后。 松氏女眷再次乌泱泱过来给楚砚上妆。 季禾只来得及小声说道。 举报松氏的是一个小姑娘，没想到这群女眷里还有没被洗脑的正常人。只是那姑娘今儿个不在，被分配到宗祠去准备明日的婚宴。 其他女眷纷纷围着楚砚。 惊叹不已。 镜中的少女五官清冷，因为久带病容，肤色苍白宛若透明，一举一动都不似凡人，清隽绝尘。 但就在冷玉雕琢的五官上。 只要稍施粉黛，就能点染出惊心动魄的艳色，这种秾艳又是带着力度的，因着楚砚眼中寒光湛湛，生出一种让人错视成上位者的震慑感。 而楚砚垂眸时。 气质又被柔婉的颜色抚平。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季禾感慨：“你顶着这张脸，是要去杀人啊。” 系统：【巧了，还真是！】 女眷们在楚砚身边说笑，说松灵福气不浅，说日后让族中最年长的姑姑来教楚砚学习“女四书”，说嫁到松氏好日子都在后头云云。 楚砚面上不显。 大脑放空，在做系统提供的数独消遣。 旁边有个温柔的妇人说道：“行了，楚姑娘肯定累了。大家都别围着了。不过小楚呀，真是比以前我们杂志社请来的女明星都要漂亮——” 楚砚忽的睁眼：“杂志社？” 那人笑着点头：“都是我来松氏之前的事了，才几个月，感觉就像是许多年前了呢。” 松氏大婚。 如果准备周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整套下来没有几个月办不完。 因为松灵的“婚事”被缩减成了短短几天。 当晚，水寨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会儿几个年轻人不见了倒也并不显眼。 大家都知道，他们平时和松灵玩的好，现在八成在给明天的新郎官灌酒咧！ 白天可是有好几个人看到，松灵拿着十四张饭卡往食堂跑！ 他一个人哪吃得下这么多？肯定是把松烘松焙松烤松炉的晚饭也都捎上了。 也因此。 次日清晨，少了几个人也没人关注。 大老爷们，吃饭哪有不喝酒的，估计都喝高了，在松灵那里睡着！ 小院里。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松灵抖抖霍霍，捂着圆滚滚肚子给楚砚请安。 与此同时，君山岛上。 松氏子弟恭恭敬敬把裴明烨请上乌篷船。 早上得知两个楚氏兄弟里有个决定不去，众人喜上眉梢，没想到打退堂鼓的是资质拙劣不堪那个……于是众人只能又哭丧着脸，把楚玄请上了船。 剩下的松氏子弟坐另一条船回寨。 船头。 主管眉头紧锁，思来想去觉得不对。 自己隐约记得是带了十二个人来，但两艘船上加起来有十三个弟子，名簿上也清清楚楚写的十三个，工作群里，每条消息也有十三个点赞…… 难道是年纪大了，记忆力衰退了？ 旁边，两个松氏子弟正在一边干活一边摸鱼。 有个弟子声音温润好听，就是废话太多。 “所以，如此这般，松灵少爷就把楚小姐带回来了？” 对方说道：“可不！真是奇了怪了，他怎么找到对象的啊？他两个眼珠看东西的方向都不一样，还能把人带到自己院里，而且是这种人间绝色！” 那人惊讶：“咦，原来楚小姐住在松灵院里？不知她这两日过得如何，饭食可合胃口——” 松氏主管黑着脸拍桌：“干活，就你俩废话多。” 他视线扫去，看到胸前带黑色立方体吊坠的青年，忽的一顿：“你……” 松氏主管顿生警觉：“你长这么帅，还偷偷打听楚小姐住所，究竟是何居心！” 青年微笑：“您多虑了，我这个修为能有什么居心。” 主管哼了一声，放出真元试探，观其身上道种气息微弱，估计也就是个菜鸡。 “倒是有自知之明。” “别废话了，开船！” 乌篷船破浪而行。 洞庭湖水起伏翻涌，巨大的漩涡在湖水之中突兀而离奇。 远处的浓浓雾气之中。 隐隐能听见有人敲锣打鼓。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请新人上轿！” 凤冠之下。 楚砚蓦地睁眼。 按剑而起。 第178章 祠堂 凤冠霞被，大红花轿。 正逢这日洞庭湖中狂风大作。 楚氏女站起时，金丝银线袍袖翻滚，裙摆点在湿气浸透的石板地上如惊鸿照影。 那四个轿夫看得端的一愣。 轿子里，一道女声冷沉。 “起轿。” 漫天红屑飘落，莲子、桂圆和红枣咕咚滚在石板地上、 楚砚掀开轿帘一角。 远远的，薄雾里还能看到松阳的灵堂。 红事白事，各办各的，倒也不耽误。 轿子被抬上乌篷船。 漆黑的船篷像是择人而噬的怪物，很快把红绸纳进阴影之中。 天上落了星点雨滴。 那腹腔鼓起的“龙王”就被供在乌篷船头，在船灯的笼罩下诡异阴森。几个轿夫卸下轿杠，黝黑的男人们坐在龙王像前，恭敬点起一炷香。苍老的船夫坐在船头，喃喃念叨：“来雨了，怎么突然来雨了……” 楚砚扯起轿帘。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船头的龙王像，一对琉璃雕刻的横瞳猝然闪烁，对上楚砚的双眼！ 系统吓了一跳！ 楚砚冷漠：【哪里来的邪祟，也敢僭越夏国图腾，躲在水寨里假塑龙身。】 系统：【宿、宿主不怕嘛！】 楚砚：【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系统：【可是宿主高考前明明隔三差五去拜文昌帝君魁星孔圣还有关二爷……】 楚砚：【你吃早饭了吗，没吃就现在吃点。】 系统：【……】 乌篷船靠近宗祠。 细雨裹挟的冰寒益发刺骨。 上了岛，才发现松氏宗祠景色秀丽，风水极好。 人群里，松灵倒是好找。 窝窝囊囊的，非常显眼。 只是今天的松灵垮着个苦脸，比起沮丧，更多是——畏惧。 楚砚想起，当初在玄创的手术台上，自己威胁松灵带路。异诡吓破了胆，再三表示，母株实力强大，自己不堪大用。 楚砚发了条消息过去。 松灵鬼鬼祟祟找了个角落回复，大致是说，母株对他有压制，刚一上岛，就感觉心神不宁…… 楚砚一顿。 状似无意关心起了系统。 系统叽叽喳喳，倒是十分兴奋：【宿主，这个地方古色古香，简直是出片圣地，随手一拍都是大片。码头配色还很ins风。咱们难得穿这么好看，要不要……】 楚砚点头。 废废的，很安心。 见宿主不再理会，系统只能打开带货直播间，继续看它的乌龟对对碰。 楚砚按住剑柄，环顾四周。 松氏水寨，岛屿星罗密布。宗祠状似偏安一隅，实则被众星拱月一般牢牢护住，就像松氏弟子体内，膈膜肋骨肌腱和肺叶紧紧护着那颗道种。如此地形排布，不知道是松氏有意为之，还是异诡无意间影响。 此时，松氏弟子忙赶着的把一对“新人”送到宗祠。 就像是工蚁扛着崭新的祭品，向巢穴里的母体朝贡。 道种的母株就在这里。 松氏男人拼了命要传下去的香火，是它的香火。松氏拼了命要吸取的真元，是它的养分。只有松氏香火鼎盛，它就福寿绵延—— 楚砚垂眸。 气运有数，盛极而衰。 掌心剑刃在匣中微颤。 她扬起唇角，轻轻屈指，抚平真元激荡下的剑鸣。 轿帘之外，有人高声唱道。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松氏宗祠内。 几位宗师落座。 往时，松阳没死，最上首的位置合该留给大宗师。如今没了松阳，少了人压自己一头，大家表面悲悲戚戚，实则相当舒坦。 这周松氏伙食不错，前两天松阳白事吃席，今天松灵红事吃席——宗师们纷纷披麻戴孝，又个个油光水滑。祠堂内，白灯笼上粘着红纸，红烛前面摆了花圈，左一沓子桂圆红枣，右一沓子金银元宝，显得荒诞离奇。 然而没人在意细枝末节。 有人急切问道：“松阳死前，到底有没有给松灵东西？” 另一人冷哼：“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今日你我前来，心知肚明，不就是为了此事。” “要是松灵那小子不开口……” “不开口？那老夫就让他娶不了美娇娘，正好，我还缺个续弦！” “这——要是松旬发难又该如何……” “松旬？他把亲儿子急吼吼送到主家过继，松阳这才赏了他一身宗师修为。现在大宗师不在了，他还能指望父凭子贵？照我看，皇帝轮流做，这嫡系也该换了——” 门口锣鼓喧天。 众人齐齐看去。 松灵抖抖霍霍牵着红绸，另一端也不知是哪家的高门贵女，身姿曼妙仪态万方。 笑容慈祥的长者起身，拍了拍松灵的肩膀。 只留了主持婚仪那人。 长者缓慢开口：“关门。” 司仪一愣：“这、这不合规矩……” 长者冷笑：“我就是规矩。关了，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开门！” 窄门关合，暗淡的光束顺着门缝透入，门外只能隐约看到，楚氏女手执红绸，微微垂首，盖头下三千青丝如瀑。 之后的情景，都被锁在了古旧的宗祠之中。 门内。 司仪颤颤巍巍：“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那人朗声笑道： “等等。” “这新娘，怕是要先给老夫牵一牵！” “松灵，你难道以为，我们今日过来，真是为了给你这黄毛小儿证婚？” 松灵条件反射。 就想去找拖把…… 那人慈祥的面容消失殆尽，露出狰狞：“小姑娘，你这相公，今天怕是出不去了。你若是怕了，就掀开盖头坐过来——” 少女应声抬手。 指尖细腻白皙，指节修长匀称，即便少了一丝血色，弧度也柔和的像是春日的晨露，细腻如同初绽的玉兰花瓣。 堂上几人微愣，不少人都看的心痒，暗骂被那老贼捷足先登。 没想，楚氏女没有掀开红绸。 而是蓦地自袍袖之中抽出长剑，剑势有如闪电掣空，冷冽的光弧直直没入对方胸腔！ 血红袍袖扬起。 抬手就是一条人命！ 在凝固的惊骇沉默之中。 楚砚掀起红绸，第二剑毫不拖泥带水，剑芒猝然暴涨，如星河鹭起！ 第179章 碎片 剑光如织。 楚砚眉眼冷肃，嫁衣袍袖翻飞，待回腕收剑—— 堂上的喜字蓦地一暗。 竟是又一位宗师目眦欲裂，捂着右胸颓然到底。 真元溃散，血溅三尺！ 楚砚剑尖点地，殷红的血珠顺着剑身滚落到汩汩血泊之中，滴滴清脆。 堂上，剩下的三位宗师悚然起身。 用难以言喻的惊恐眼神望着眼前的修罗煞神！ “你、你——” 直到此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一位壮硕的中年武者率先拔剑，一声怒吼向楚砚扑去！ 堂下。 执剑的修罗肤白如雪，青丝如瀑，美得让人心悸，周身弥漫的杀意却又令人不敢直视，连带着那血红的嫁衣也炙热刺目！ 电光石火间，楚砚反手一剑。 金戈相击，火花迸溅，两剑同时嗡鸣不止！ 几招之后，对方的表情从暴怒变为不可置信。 他的真元，或者说他被道种赋予的真元，一旦遇到楚砚就会被迅速侵蚀，于是一身宗师后期修为被对方死死克制，就连磅礴的丹田气海都不能为自己所用，而是随着道种被击溃，转而成为了供给楚砚的养分！ 他仓促开口：“你竟然——” 楚砚扬眉。 毫不留情斩断对方和异诡的牵连，剑尖带着未尽的余势送出，剑芒暴涨，裹挟冰雪气息的真元铺天盖地！ 鲜血四溅。 今日第三枚道种被她扣入掌心。 嘈杂的记忆随之涌入灵台！ 虚既邪，心有倾，出我入我，吉凶之魁—— 云梦泽水牢之中。 楚砚陡然睁眼。 这一次。 她的视野宽阔而奇异。 像是浸在冰冷的湖水之下，又像是凌驾在半空之中，她是闭着眼的，但视神经却极其忙碌，似乎有无数只无形的复眼在替她观察周围的一切，密切传达图像信息，她的触觉也变得出离敏锐，束缚她的铁索冷如剑柄，湖水下的藻荇湿滑粘腻。 当“松氏”先祖出现在她的面前时。 楚砚明白。 此时，她读取的记忆不再是第三视角。 而第一视角的所有者，是水牢深处的——异诡母株。 日升月转。 风云骤变。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此时，北方，韩、赵、魏皆为秦所吞并，楚怀王也被扣押于秦。 秦王政派遣李信、蒙恬率兵二十万，南下伐楚，不敌项燕。后遣王翦增兵六十万—— 继云梦神女之后，楚国最后一位武道金丹项燕被杀。 秦国大军压境，云梦危若累卵。 云梦泽中。 异诡母株伸出不知是真元还是精神力凝结出的触手，温柔抚触那看管水牢的“松氏”先祖。 它低声引诱。 【郎君既为人臣——就不想，为主君报仇吗。】 湖水诡异翻涌。 被囚禁已久的异诡露出细密渗人的鳞片。 松氏先祖脸色恍惚从水牢走出。 楚国又多了一位武道金丹。 湖底，异诡愉悦蠕动。一旦身上的枷锁打开一条缝隙，就会有第二道，第三道。 不过，松氏不忠不义，不智不勇，到了金丹也是个废物。 王翦还没拔剑，他腿一软就降了。 四年后。 秦王政御驾南巡。 异诡贪婪望着眼前的君王。身负龙气，天下一统，立万世之功，如果能攀附他，何愁被这区区水牢所困—— 不料。 君王勃然大怒，命随行的武道金丹斩断异诡一角，高悬于君山绝壁之上，又把异诡从云梦押到洞庭，以符咒镇压，作秦王封山之印！ 臣子摇头叹气，议论纷纷。 区区异诡，还想蛊惑主君长生不老？ 也不想想，陛下是相信你还是相信徐福？！ 异诡痛不可遏。松氏忙于向秦皇献媚，不敢沾染这玩意儿半分。 然而。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秦二世而亡，项燕之孙项羽起兵三年，率六国诸侯灭秦。杀到云梦，第一个就要拿楚国叛徒松氏祭旗。 松氏走投无路，再次求助异诡。 只是这一次，异诡提了个要求。 它将一颗种子——轻轻放在了松氏族长的掌心。 楚砚倏忽睁眼。 恶心的粘腻还未散去，仿佛在刚才的某一瞬，自己身上也布满鳞片。 横跨数十年的记忆片段在灵台匆匆而过，现实之中不过弹指须臾。 堂上。 剩下的两个松氏宗师早已警觉，楚砚功法有异！ 其中一人昂首怒骂松灵引狼入室。 松灵缩着脑袋，躲在角落有些委屈。 另一人眼神动摇，夺门就要逃跑—— 寒光如电，耀眼冷冽。 第四枚道种被斩于楚砚剑下！ 鸿门宴，垓下歌。 一朝改朝换代，庙堂之上已是大汉天子。 散播出去的道种终于酿成大祸。 异诡从水牢之中逃出。 武帝御驾亲临——天子剑出，斩蛟涸水，异诡被玄铁钉在了洞庭湖底！ 松氏四散而逃。 直至王莽篡汉。 洞庭右重归松氏所有。 王莽当政，天下大乱，佞邪祸害四方。 扬雄佯作天禄阁校书，实取先祖受云梦神女所赠帛书，杂以百家之长，作《太玄经》制约异诡。 治狱使者前来捉拿，扬雄自天禄阁一跃而下。 楚砚拧眉。 灵台因为被太多记忆冲击而微微刺痛。 耳边叫骂声不断。 她漠然提剑。 怒吼戛然而止，那婚礼司仪惊惧望着一片血泊中，唯一笔直站立的少女和满地断了气的尸体—— 祠堂内再无声息。 公元25年。 汉室宗亲刘秀称帝，光武中兴。 道种四散在神州大地。 有些还是道种，有些却已经脱离了道种的范畴，成为更加可怖的物事。 太玄经为松氏私藏，从此销声匿迹。 后来，六尘横空出世。佛法空前兴盛，王公士庶奔走舍施，南朝寺庙林立，隋高祖文帝重整经像、唐太宗遣玄奘西行，武皇为僧众封爵赐紫。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异诡化身魔罗，祸乱道统。王公佞佛，投百姓诸水火，百姓断臂脔身以为供养，焚顶烧指求解脱业果。唐武宗被迫崇道抑佛，举国寺庙佛堂尽毁，史称会昌法难。德宗贞元年间，纯阳吕真君悟道武当，作《太乙金华宗旨》，瞑想行气，内修元神，自此五祖七真各显神通，道家功法层出不穷。又至宋元，儒释道三教归一，以佛修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往日猖狂于世的异诡才终于销声匿迹—— 祠堂内。 楚砚蓦地睁眼。 销声匿迹？ 如果销声匿迹，就不会有楚暖暖，就不会有洞庭松氏！ 她抬眸。 主持婚仪那人双腿一软，就要给她跪下…… 楚砚声线低沉： “带路，去水牢。” 司仪脸色苍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留了一条性命！ 他修为低微，按资排辈也分不到能吸收功法的炉鼎，所以年过四十还未到先天，这辈子都没出过洞庭，也不知这湖水之外是怎样。 如今见到楚砚，才恍然大悟。 外面都1000级了，松氏才30级！ 特么随便一个小姑娘进来都能把全族的人打趴下，不是，这洞庭还封着干啥，还不如把自己这些虾兵蟹将都派出去进厂打螺丝算了…… 想归想，司仪还是惧怕不已。 松灵小声提示：“你带路走前面就行，咱们乖一点，干活勤快一点，这种她一般不杀。” 司仪在恐惧之中抓住一根稻草，连连点头，感激涕零：“谢谢，松灵少爷，谢谢，您人还怪好的。” 松灵其实也挺害怕的，因为簌簌发抖，一身婚服叮叮当当，他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要不要往旁边让一让？我想在尸体身上找一样东西……” 司仪立刻点头。 论给楚宗师带路。 松灵是第一个，地位特殊，有从龙之功！ 自己投诚的晚，但带路也不能马虎…… 许久。 宗祠的大门吱呀打开。 因着先前族里几位宗师的吩咐，众人只敢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此时，光线顺着门缝洒入。 那主持大婚的司仪脸色苍白，努力压抑着颤抖的双手，高声唱道：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桃花灼灼，尔昌尔炽。” “诸位且在此等候，我奉几位宗师之命送……送送送新人去后山祭祖。” 木门敞开。 嫁衣裙摆被轻轻提起。 鸾凤和鸣的绣花鞋越过门槛，金妆花缎的布料被鲜血浸的赤红。 随着楚砚走出宗祠，在地上印出朵朵绽放的红莲。 第180章 母株 洞庭湖中，乌云密布。 岛屿上茂密的树木在浓重的雨雾里模糊而不真。 大颗大颗雨水抖落。 几人身上原本鲜艳如墨的血迹，很快被冲刷成淡淡的浅红。 水牢就浸在松氏宗祠后山。 水潭幽深，被两道山坎掬住，在低洼之处和湖水连通。 看守水牢的是一位少女，一袭淡色衣衫，外面拢着宽大的蓑衣。 司仪恭敬唤她：“迟姑娘，我带人过来了。” 迟姑娘神色一怔。 她面容秀美，但不知为何，看到她的一瞬，系统微微瑟缩。 系统嘶了一声：【心里有点毛毛的。】 楚砚：【没事。】 旁侧。 司仪修为低微，贯来会察言观色。 他一路小心翼翼伺候楚砚，无需楚宗师开口，司仪就立刻交代了起来。 “道莲生了灵智，也会孤单。” “迟姑娘大婚那日，来宗祠祭祖。不知为何得了道莲喜爱，于是松阳大宗师下令，把迟姑娘送去与它作伴——至于那日的新娘，再换一个便是。” “这千百年来，每一代都有几个品貌皆佳的姑娘，被送来这里。道莲乃族中至宝，陪伴道莲的姑娘也被视为祥瑞。等过了几年她们出了这水潭，主家嫡系几位大少，抢破头了也要把人娶回来。” 楚砚垂眸，看着眼前的迟姑娘。她过的极好，身上既没有寒窗苦读的紧绷感，也没有社畜常见的班味，她养尊处优，哪怕对着松氏子弟，眼里都有淡淡的倨傲。 仿佛她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楚砚：【看来，每个异诡都养了自己的楚暖暖。】 系统惊恐：【什么！难道说——】 迟姑娘的竹轩在蒙蒙雨雾之中宽敞雅致。 透过窗纱，能看到屋内，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她走了上来，笑道：“我总念叨这水潭有些寂寞，没想竟是有妹妹要与我作伴了，还是神仙一样的妹妹。你先看看，这里的布置可合心意，若有需要，我让他们再送些东西进来。” 那司仪一声咳嗽，有些畏惧：“我看，要不还是先送楚……楚姑娘去水潭下面。别耽误了楚姑娘的要事。” 楚砚倒是不急。 她走进竹轩，环顾四周。 陈设颇具古韵，电子设备却也一应俱全。书架上，书籍杂志种类驳杂，偶有几本旧书书皮脱落泛黄，不知放了多少年，书案旁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楚砚忽的开口：“迟姑娘独居此处，竟也有人陪你下棋。” 迟姑娘说：“对着棋谱乱摆而已。” 楚砚点头：“加我一个，就能三家斗地主了。” 迟姑娘：“也好——” 她忽的一顿，暗自心惊：“你在说什么，这里以后只有你我两人。” 楚砚扬眉： “不是还有一个吗？” “巧了，我今日就是为它而来。还烦请带路，去地牢——见它一面。” 对方脸色刷的苍白。 靠近水潭，松灵就瑟缩不前。 道种母株对他压制极强，他还是个异诡里的叛徒带路党，妥妥儿的异奸，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要了他的命。 在再三向楚砚诚恳请求之后，他获准守在水牢之外等候。 那司仪见松灵不走，也跟着规规矩矩留在门外。 于是阴湿的水牢甬道，只剩下楚砚和迟姑娘。 那是从潭水旁掘出的一条通道，周围是湖水侵蚀而成的玄武岩，巨大的石板覆盖住通往水牢的细窄长廊，防止建筑塌陷，石板下铺设青砖，又有夯土加固，和秦汉常见的墓道结构相似，往后几千年里不知道修补过几回，现在看来也整齐周至。 而到了甬道的底部。 斑驳的青铜锁链布满岁月的锈痕，坑洼的铜绿上缠了些藻类，锁链的另一头浸在漆黑腥臭的水底，不知锁住了什么庞然大物。 水面偶尔会冒出气泡，但涌上来的气体让人作呕，仿佛水底是一滩腐烂、膨胀呈现巨人观的死肉。 和记忆中几次出现的水牢。 何其相似。 楚砚眯眼。 在周围砖石，甚至锁链之上，都能看到细密的剑痕。 那剑痕锋锐无比，宗师精准的视力足以让她看清剑刃形状、受力点。甚至有些地方能看到剑刃上花纹压出的剑辙—— 和在藏经阁里看到的剑痕。 一模一样。 时间是会在一切它触碰的东西上留下印记。 铜绿层会因为击打脱落，露出新鲜的金属表面，然后再和周围物质结合，产生新的氧化铜、硫化铜，从而和之前的锈蚀分层。 在她之前。 竟是早已有人来过这里，试图杀死眼前的异诡母株！ 楚砚停步。 迟姑娘惊疑不定看着她。 却看到楚砚镇定自若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楚砚：“哦，发个信息。” 迟姑娘：“……” 系统也有些吃惊：【哇哦，宿主你竟然。】 楚砚： 【有备无患。】 【走了，干活。】 迟姑娘站在她的旁边，抿着嘴：“道莲就在此处，我们交谈莫要大声，免得惊扰到了她老人家休憩。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下一瞬。 几乎能将水牢震塌的巨响蓦地落在耳边，如同雷鸣！ 楚砚反手拔剑，没有半分犹豫，剑芒暴涨劈向那一滩黑水之中！ 腥臭的湖水四散溅开，迟姑娘惊叫着向后闪躲。 潭水之下，巨影滚动，紧接着布满粘腻鳞片的怪物从湖水里挣扎而出，那像是用各种生物器官拼凑而出的一具畸形身躯，在它出现的一瞬，系统只觉得胃中不断翻滚！ 鳞片只覆盖了它一半的“脸”，那上是密密麻麻的复眼和细小的口器。而要把食物精细送到口器，光用它的鳍并不足够，于是脖颈的钙质外骨旁边又长出了十几对关节肢，让它看上去像是巨大的深水虱。这些关节肢如同颚足，护住了异常丑陋的粉红黏膜，和它高高隆起的腹部。透过半透明的腹膜，能看到在里面蠕动的卵，那是一颗颗被包裹的道种。而当这只异诡的颚足收到刺激，次序张开—— 腐朽的骨肉之中。 节肢如同莲瓣绽放。 楚砚神情冷峻，内息倾吐如虹，因真元震荡几乎凌空而立。 七星龙渊剑断然斩向眼前狰狞可怖的邪祟！ 那异诡应声翻滚。 它无法修习武技，残喘千年靠的是蛊惑人心。但它又生命顽强，古往今来多少武道金丹都对它束手无策，无法取它性命—— 此时站在它面前的却是楚砚。 六尘，太玄经，燧珠印。 楚砚垂眸。 她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机缘时运。 现在，出剑的早已不是她。 而是天命。 剑气肆意凌虐，第一次撕裂了它周身的黑雾，直逼道莲的心脏！ 那异诡母株沙哑嘶鸣，显得无比痛苦。 楚砚默念除灵法诀。 瞬时间，属于异诡母株的记忆向她迸涌而来！ 她要找的真相就在这里。异诡为何降临，还有上古先秦龟裂干涸的大地，为何会突兀出现的第二个太阳—— 母株记忆之中。 楚砚猛地睁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神色微变。 第181章 蓝变 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停在了学校门口。 开车的是楚家次子，s市的科技新贵，楚子昭。 墨镜下，楚子昭眉头紧皱：“砚砚，你真想要楚暖暖的保送名额？” 后座。 安静到让人不由屏住呼吸。 车窗外，刚放学的高中生三三两两，喧闹嬉戏。 楚砚的同桌沈灵灵就在路边，边吃炸串边和闺蜜大声吐槽：“我奶奶又买保健品给我补脑子了，还说什么买满一万送慈善拍卖会门票！” 操场上，几个男高在打球。 微分碎盖的校草远远看着这里，低声和旁边的小弟交谈：“700万落地豪车，草……她家里真有钱……把她手机号找来，看你耀哥怎么出手……” 劳斯莱斯后座。 系统声音颤抖： 【宿主，这、这是什么情况！那个克苏鲁异诡母株呢？！楚暖暖怎么还在呢，我们这是时间回回回溯啦？】 楚砚抬头。 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耀眼明亮的天空。 【没有回溯。】 系统悚然噤声。 湛蓝的天空中，除了温暖的旭日，还有一颗微微发蓝、甚至有些邪性的—— “第二个太阳”！ 那颗太阳光芒黯淡，时不时突兀的闪烁两下。 这让它看上去不像滋养万物生长的恒星，而像是邪神的眼睛。 挂在半空之中，恶意注视着渺小的生灵。 楚砚凝视着那颗蓝色的太阳。 仿佛它美的波澜壮阔。 心跳轻微加剧。 系统震惊：【宿主，那是什么？】 楚砚： 【太阳。】 【只不过——它已经老了。】 每一颗恒星都会衰老。 在它年轻的时候，或许也曾祥和的哺育周围的星体，温柔给予它们光和热。 但当它的燃料耗尽—— 内层的高温核聚变反应会快速消耗它的生命，大量能量释放，变成炽热的温度和耀眼的光。老去的痛苦会让它全身痉挛，不稳定的恒星风频繁将它的质量抛出，风暴肆虐之中，它时而憔悴暗淡，时而又迸发出猛烈的光爆。 在它的光线辐射之中。 占比最多的可见光是蓝光和紫外光。 所以这颗恒星，蓝变了。 系统瞠目结舌：【太阳也会衰老？那它会死吗。】 楚砚点头： 【会。】 【每一颗太阳的生命过程都不一样。】 【不过，既然它蓝变了，它的结局只有一种——超新星爆发。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剧烈爆炸，光芒穿彻整个星系。对于恒星来说，这是最绚烂的死亡。】 系统茫然。 楚砚吩咐： 【多看几眼，开普勒望远镜都看得没我们现在清楚。】 【哦，既然你是个系统，就拍几张照，录个视频。】 系统努力瞪大眼睛。 半分钟后。 楚砚把窗户关上，戴上墨镜，调整了一下手腕上的智能腕表。 系统：【咱们不看了？】 楚砚：【看完了。这里辐射太高，对敏感肌不好。】 系统：【……】 系统猛地想起：【我们现在在哪？】 楚砚思忖：【也许，在异诡的记忆里。】 系统：【？！】 楚砚：【记忆只不过是信息的载体，既然可以是文字，影像，为什么不能是从自身经历里抽离出来的纯粹体验？异诡就算不是高纬度生物，至少科技也应该比人类发达。你看了这么多番茄小说，有全息网游，有记忆回放，现在沉浸式体验人家的记忆，不过分吧。】 系统蚊香眼转圈圈。 系统：【那这个楚子昭怎么回事？！】 豪车内。 楚子昭忧心忡忡看着一言不发的楚砚，斟酌开口：“你是我妹，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找过来。可是哥不想你去学那么危险的专业。” 楚砚：“比特币和区块链的加密算法是怎么实现的。” 楚子昭：“……” 楚砚点头，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看，它不知道，因为我也不知道。】 【但真正的楚子昭知道。】 【它只是我们在这段全息体验里，自动生成的、用来补全故事的npc。】 楚子昭小心翼翼：“砚砚，你问这个干什么……” 楚砚冷漠：“别废话，开你的车。台词给你禁了，耽误我过剧情。” 系统：【……】 npc楚子昭一路把油门踩得冒了烟，送楚砚回家。 这里和现实之中的s市有诸多不同。 无论是车身、还是建筑外表面，都包裹了形式各异的辐射屏蔽材料，例如铝合金，例如聚乙烯。而“楚子昭”，“楚砚”，和高中校园里的“同学们”，在户外都戴着漆黑的防护墨镜，和检测生命体征的智能腕表。 看来，那颗离这里并不遥远的蓝变星，和它带来的强辐射，改变了整个社会的行为模式。 临下车时。 楚砚忽然命令：“墨镜摘了。” npc“楚子昭”应声照做。 那本该漆黑的双眼，竟是色泽鲜红！ 楚砚沉默少顷，同样摘下自己的墨镜，看向前方的车内后视镜。 在她熟悉的苍白眉眼之中。 同样镶嵌了一副——晶莹剔透、血红的眼瞳。 她沉浸在了异诡的记忆里。 于是，此时此刻，也有了异诡的那双眼睛。 系统夸奖：【还挺好看的吼，咱们宿宿的脸就是不挑眼睛！】 楚砚：【少说话多拍照，出来之后发给航天总局。你能不能给人类发展做出哪怕一点点贡献。】 系统：【呜呜。】 回到楚宅。 楚家其乐融融。 楚镇南忠厚老实，楚暖暖温柔恬静，楚子昭脑子不好使，郑凌对家庭充满了热爱，还亲手下厨为儿女们做了晚饭。 郑凌：“今天，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日子……” 楚砚：“楚玄那个废物呢。” 全家：“……” 一群人依次让开。 在餐桌背面的墙上，赫然挂着楚玄的黑白照片。 楚砚：“……” 楚砚唇角上扬，心情愉悦！ 正要对着照片上手感受这份快乐，“全家人”急忙拦住： “砚砚，我们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小玄选择了这条路，为了我们的未来而赴死，他不会后悔！现在景日衰变的这么厉害，随时可能造成毁天灭地的灾害，武者被送往各个星系，寻找新的家园，牺牲在所难免……” “暖暖已经被保送武学系，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哥哥不希望你也走上这样危险的道路——” 楚砚：“呕。” npc七嘴八舌把世界背景补全。 这颗行星围绕的恒星被称为曜日，和人们熟知的太阳相似。 因为蓝变而极其危险的恒星被称为景日。虽然景日在几个小星系之外，可当超新星爆发的那一天，这里也会毁于一旦。 楚镇南忧心忡忡：“砚砚，你怎么看上去胃口不好……” 楚砚：“别废话了，你台词也禁了，给我快进到下个剧情。” 说话间。 窗外蓦地闪出极其强烈的光束。 一开始，似乎只是经过的车辆不慎打开了远光灯。 然而很快，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惊恐。 大厅内的曲面悬浮屏出现一片雪花，开始杂乱嗡鸣，电子元件倏地冒出滚滚白烟，楚宅的智能中控频繁迸溅出红色的火星，有人惊声尖叫：“光爆了，又光爆了！快，把防护罩撑开——”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次普通的光爆。 然而它的威力却比以往都要强烈。 强烈到，似乎下一刻景日的内核就要坍缩，释放出摧毁一切生命的能量。楚宅昂贵的防护罩裂出细缝，在所有人毫无血色的面容中，房屋摇摇欲坠。远处的摩天大厦接二连三倒塌，悬浮车纷纷坠地。蓝变星爆发的辐射切割了钢筋铁管，也切割了地面生物的dna链，街道上、校园里，原本就暴露在光线之下的行人仓皇逃窜！然而没跑几步，就因为剧烈的疼痛倒地呻吟。 整个行星哀鸿遍野，甚至，不仅是这一处栖居地，数万年辉煌文明所建立的环恒星居住带——几乎在这场灾害中完全覆灭！ 因为这次光爆烈度极大。 救援在三天后才艰难展开。 老式的收音机里，新闻播报员声音沙哑，充满绝望： “根据超新星防御署的计算，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将在50年后的大爆炸中融化。我们的武者，用了整整600年向外探索，可是迄今为止，我们能够抵达的区域仍然在超新星爆炸的影响范围内……” 一片断壁残垣的s市市中心。 楚砚终于找到信号，用智能腕表投影出虚拟屏幕。 在这个天灾横行的世界里。 每当一个人的生命体征从腕表上消失。 他，或者她的头像就会在联系列表里变成灰白。 主脑自动读取他们生前的人际社交、聊天记录，按照遗嘱，或者按照关系的远近亲疏，公平分配他们的遗产。 楚砚的联系列表里。 “沈灵灵”的头像一片灰白，慈祥的物理老师同样头像黯淡。 收音机天线在寒风中颤抖： “距离我们最近的超新星安全避难区在444光年之外。是我们的文明太年轻了，无法加速有生命的物质达到哪怕1\/10光速，在文明灭亡的那一天，能被传递出去的，只有微观粒子，和极少量的宏观粒子……” s市市中心。 这里的武者，无论大宗师、宗师，都灰头土脸，满手鲜血，在一片废墟残骸中尽全力搜救身躯孱弱的普通人。 陆家嘴的绪氏地产总部大楼完全倒塌，工作人员拉起黑色警戒线，表明这里已经无法探测出生命征兆。 楚砚坐在黑色警戒线旁。 少顷。 所有人腰间的收音机齐齐发出沉重声响—— 十三声丧钟之后。 一位老者沧桑沙哑的声音响起。 “诸位，经过超新星防御署的一致投票，我们将启用文明存续的最后一个计划——” “意识上载。” 系统：【宿主，什么是意识上载？！】 楚砚抬眼。 扫过一片哀嚎、苦难、人们在濒死前的最后挣扎。 她顿了一下。 【没有人能活着逃出这里。】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收音机里。 “请各位公民妥善保存被分配到的电子密钥，并在未来一年内，选择您需要保存的记忆片段。我们将在五年之后正式启动意识上载计划。” “您的身份认同、文化刻印和您最珍视的记忆，将会以电磁波的形式发送到444光年之外的避难区，并在那里正式重启。” “届时，我们会就地采集避难区已有的dna序列，重新组合出我们的生命……” 楚砚拧眉。 444光年。 地球444光年之外，是昴宿星团。 那么，异诡记忆中的这里就是—— 她迅速打开虚拟屏幕。 此时，任何门户网站的首页都被“意识上载”计划的详细说明所取代。 而那里，正清晰写着。 《昴宿星团超新星防御计划第四紧急预备案》 预案名：意识上载。 目的地：银河系，猎户旋臂，太阳系，行星第三序。 楚砚： 【——地球。】 第182章 共情 废墟之上。 因为必定来临的末日，重建之后社会，无论结构、制度、行为还是价值观，都和以往大相径庭。 曾经相处融洽的群体分崩离析。 有人狂热追求享乐，有人深陷宗教和精神信仰，有人颠覆道德伦理，也有人挺身而出，维护文明最后的秩序。 在镇压了几次动乱之后。 整个昴宿星团终于维持了暂时的宁静。 s市一中。 重新开课之后，学生锐减了三分之一。 白发苍苍的科学家、荣誉满身的武者、政府要员都聚集在这里。 这里是s市最顶尖的高中。 汇聚了成绩最优、专长天赋最强、和家境最优渥的未成年学生。 五十年后，超新星爆发的那一天—— 他们，才是挽救文明的中流砥柱。 楚砚走过或焦虑、或兴奋的同学，走过正在低声交谈的老师们以及政府职员。 “最优秀的这批学生都在这了，有几个心理状态崩溃了，只能排除在计划之外……等一下，楚砚同学！” 教导主任向一位年轻的女士介绍： “我们学校，高三的学生。大小考试，物理单科断层第一。她老师还在世的时候，很看重她。我记得，超新星防御署是不是有个管培计划？” 那位女士抬头。 正对上楚砚的目光。 她说：“楚同学？跟我做个测试吧。” 大抵因为是在异诡的记忆里，臻选的过程相当模糊。 下一个片段中。 楚砚已经和几百个少男少女一起，被护送进入超新星防御署。 女士微笑开口。 “从今天起，你们将是整个文明的英雄，意识上载计划的领导者。” “过往几万年中，没有任何一个个体比站在这里的你们重要，也没有任何一个决定比你们五十年后的决定重要。整个文明会倾尽全力，为你们提供最尖端的教育。当你们把文明带去地球的那一天——” “你们是新的创世者。” “我很荣幸，在今天与还未成年的诸位交谈。你们中的每一个名字，都不会普通。”她顿了一下：“五十年以后，你们是新文明的主宰者。一百年以后，你们是史诗之中的圣徒。而更久之后，你们的所作所为，也许将被赋予神性。” “那么在一切开始之前，我要先道一声，恭喜。” 少年人的眼睛陡然亮起。 青少年最容易与充满张力的英雄故事产生共鸣，也比人生中任何一个阶段，都要更加相信自己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很快，封闭式训练开启。 楚砚发现，在超新星防御署中。 每一份即将被上载的“意识”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查。 “对社会有较高贡献”的个体会被优先传输，具有犯罪记录的个体会被筛除，而绝大部分个体的意识会在上载之前被压缩。 一个人的生老病死、外部环境、心理过程都不再重要。 他所有的人物弧光也会为了节约资源而被剔除。 只剩下压缩之后，扁平的特质。 一份份记忆数据里。 热情的人更加热情，木讷的人更加木讷，幸福的人更加幸福，窝囊的人更加窝囊。 封闭式训练之后，这群年轻人被送往昴宿星团的各地。 考察、学习这个即将在宏观物质世界消失的文明。 五十年后。 微观粒子会以电磁波的形式，最先把这些少年人的意识发射出去。 在他们登陆成功之后。 他们会为自己塑造实体，并想方设法，从自己的身上“诞生”出新的同族。 因为他们至关重要。 所以，无论他们走到昴宿星团的哪一处，都会受到热情的欢迎。 末日之前，信仰成了最后挽住人们坠落的绳索，几乎每个宗教都在争先恐后授予他们神使的头衔。 街角。 双目含泪的妇女让楚砚摸一摸婴儿的额头，许愿自己的幼子在末日来临的那一天之前寿终正寝，不要经历被辐射吞没的痛苦。 与此同时，又有数不清的武者为防御署、为这群年轻人效命。 他们心甘情愿为了大局抛弃个体的立场，成为文明最后运转时的武力机器。 成年礼当日。 几乎每个少男少女都沉浸在这样密集、强烈的情感反馈之中，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他们依次上台宣誓。 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扞卫昴宿星团的未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楚砚。 这其中有依赖、有激动、有期盼，那是一道道在眼眸之中具象化的牺牲、忠诚、爱与痛苦。 “楚砚，那你呢，你愿意吗？你愿意成为我们的英雄，被我们信任和爱戴吗？” 楚砚被簇拥着走到台前。 在无数鲜花和摄像头前缓慢开口。 “我不愿意。” 台下瞬间哗然！ 人们惊讶、愤怒，扔出无数有若实质的质疑！ 超新星防御署的那位女士痛心疾首：“为什么，你的心率不会说谎， 你明明会被他们的痛苦触动！” 楚砚淡漠望着她。 “因为，这不是我的记忆。” “难道不是吗？道莲阁下。” 周围喧闹的一切在此时按下暂停。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因为楚砚的一句话而静止凝固。 紧接着，那一张张面孔、一声声嘶吼像是被斩破的碎片，齑粉一般四散而去！ 异诡的记忆在此时露出原形。 楚砚站立之处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虚空！ 她牢牢握住那把七星龙渊剑。 眼底血红褪去，漆黑的瞳孔里，眸色冷冽冰寒。 面前的异诡也并非“人形”。 透过幽暗的光线，它的身形小巧、瘦长，大约因为是在辐射之下诞生的文明，它的皮肤呈现灰色，质地粗糙、布满了坑洼。它眼睛很大，几乎没有鼻子和耳朵，但它的声音却异常柔婉妩媚： “为什么。楚砚，为什么你不愿意。” 楚砚淡漠望着它。 “你创造出的群体意识，无法裹挟我的个人意识。” “你加诸于我身上的社会期待，不符合我的道德标准。” “我永远不会共情我的敌人。” 第183章 降临 许久沉默之中。 那异诡裂开嘴，曾经用来蛊惑君王的声线笑起来如同银铃。 “我给过你机会了。” “明明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人类贪婪、愚笨，却出奇的幸运。多么可笑，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太阳就会平稳的挂在天上。在你们还以为月亮上住了个女人的时候，你们唯一的卫星，就自动呆在它该在的轨道，替你们引导潮汐、反射阳光。而你们甚至不用担心陨石，因为命运的照拂，在你们还没诞生的时候，就有一颗气态巨星为你们遮风挡雨，创造引力屏障——” “而我们，什么都没有。” “楚砚，就算你不愿意，你以为，你能阻挡我们吗？” 黑暗的记忆碎片之中。 再次爆发出耀眼刺目的亮光！ 楚砚眸色一暗，微微拧眉。和以往从道种之中汲取记忆残骸不同，此时，道种母株竟是借着她的真元逆流而上，试图反客为主，入侵自己的灵台！ 而在灵台震荡、神识交错之间。 刹那一念，弹指须臾，她在稀薄的氢云之中，看清了那道亮光—— 那是衰老的、蓝变的恒星上，此起彼伏的光爆。 末日前十五年。 第一批经过编码的个体意识，从超新星防御署发射，去往昴宿星团和地球之间的最后一个中转站，厄勒克特拉。他们将在那里短暂停留，进行最后的蓄能。 再之后。 它们沿着计算过上亿次的航线，正式出发。 它们穿过漫长的、扭曲的宇宙，在无尽的空茫之中旅行，它们路过参宿七、毕宿五，逃出金牛座的最边缘，在抵达御夫座后，与五车二明亮的双星系统擦肩而过，直奔太阳系。 航行的第100年，清晰、强烈的意识信号被宇宙中稀薄的尘埃和气体磋磨的疲惫不堪，航行的第278年，御夫座大质量恒星的引力透镜让一半信号发生了畸变，航行的第350年，它们穿过一大片幽深晦暗的等离子体，信号变得模糊、失真。不过，在航行的最后一年—— 它们终于抵达了奥尔特云。 那是抵达太阳系之前，最后一块冰冷、难以消融的神罚之地。 只要它们穿越奥尔特云，超新星爆发的剧烈辐射将从此不再是威胁，属于太阳的、温柔的恒星光，将为它们照亮前往水蓝色行星的前路。 每往前走一步。 都会更加温暖，更加明亮，更加充满希望。 和之前的443光年相比，最后一个光年太短暂，又太漫长。它们从奥尔特云的边界正式切入太阳系，掠过柯伊伯带的冥王星、鸟神星和阋神星，途经海王星、天王星和土星轨道，在降落之前，木星沉默横亘在它们的面前，就像是最后一位守护巨神。 可惜。从这一天起，王座上的诸神将不再庇护地球上平凡弱小的族裔。 它们是新的万物之灵。 第一批个体意识在444年后抵达地球。 最初，只是一大片硅藻、甲藻像有意识一样被向一处聚拢，紧接着，原生动物和桡足类也像是收到神谕，往海水中央热泉靠近。昴宿星团的意识操纵技术能够让它们轻易凌驾一切生命——毕竟，只要掌握趋化性、代谢调控，和应激反应，就能操纵所有鲜活的灵魂。 降临后的第二年。 丝状藻、水母、箭虫在营养富集的水域里排列出了诡异的形状，它们有的诞生，有的死去，循环往复，永不休止。 第五年，它们靠近了浅水区、潮间带，向黑鲷和海鲈鱼借走了鱼鳞。 第十年，它们从河流的入海口上岸，收集更多的基因碎片。 十三年，它们拥有了爬行动物的特质。 十五年，它们决定从自己的身上“诞生”出新的同族—— 这棵道种母株坐在海岸边。 怔怔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 除了第一批抵达地球的几位同伴，在此后的十五年等待中，它竟然未曾等到第二批意识降落。 意识上载计划出了问题。 它们几位，成了最后幸存者。 按照计算。 如果在太阳升起之前，依然没有等到同伴，那么就意味着——再也不会有同伴过来。 海平面上。 旭日东升，浮光跃金。 随之而来的，是突兀浮现出的第二个太阳！ 那并非太阳系里出现了第二颗恒星。 而是遥远的444光年之外，那颗蓝变的恒星最终走向了湮灭。在残喘了数万年之后，蓝变星的核心急剧塌缩，外层物质收到剧烈冲击，被以极高的速度抛射到太空，亮度在一瞬间叠加了几千万乃至上亿倍，爆炸的光芒亮彻整个星系，穿越灰暗朦胧的宇宙，照亮了此刻的天幕—— 那是一场从444光年外传递而来的、盛大的死亡宣告。 它的母星，在444年前灰飞烟灭。 海面浪潮涌动。 晨出东方，客星守天关——昼见如日。 它悲伤、愤怒，但地球优渥的水土，足以让它的同族过上比以往好上千倍百倍的生活。 它要把自己的文明送回神坛。 就必须剿灭这颗行星原来的主人，取而代之。 海水奔腾翻涌。 密密麻麻的浮游生物从河口涌入，地磁削弱，气候骤变，土地寸寸龟裂。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 洪水滔天泛滥，那浑浊的污水泛着腥臭的灰绿，里面是从未见过的水藻。 禽鸟走兽辗转哀嚎，有的爆体而亡，有的却生出畸变凶悍无匹，人们畏惧奔走，惊呼异诡—— 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山无峻干，泽无洼水，田无立禾，路无莎薠！ 村落中，人们围聚在火塘前哀歌，田野上，先民抱着粟米烧灼的残骸哭泣，断壁残垣内，头戴面具的祭司长跪不起。 它就盘桓在一片死寂的空气里，恶意的、愉悦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它轻声劝说。 “楚砚，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是更优越的文明。” 楚砚从异诡的视野俯瞰自己素未谋面的先祖。 “是吗。” 她开口：“可是，你真能如愿吗。” 太玄真元于瞬间暴涨！ 视野倏然翻覆。 停滞于这一刻的记忆碎片竟是被再次向前催动。 异诡造成了整个基因谱系无序进化。 世间魑魅魍魉横行，应龙、九凤、穷奇、肥遗盘亘于四方山海。然二仪有像，显覆载以含生。 神州大地，数千聚落之中不断有武者觉醒，万世道统也自此起始—— 大昊伏羲氏，以元始之玄炁化生得龙马负图而画卦命象，以开万有。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川。大禹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万民尊崇，自此四方安定，有夏之居。而后商汤伐夏，氐、羌来朝。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直至先秦百家争鸣，儒法道墨兵家法家阴阳家武者派别林立、百花齐放—— 异诡母株不得不暂避锋芒，蛰伏于云梦泽畔。 却正巧碰上来云梦狩猎的楚王。 南郢之邑，沅湘之间。 楚国之中，鼓乐低沉，祭祀头戴面具，围着篝火，傩舞原始而粗犷。 楚王大胜而归。 记忆碎片之中，那异诡浑身巨震，湿滑黏腻的触感扫过楚砚灵台，冰冷如同无机质的愤怒尖刀一般在楚砚的意识里劈砍！ 记忆戛然而止。 洞庭湖中。 宗祠小岛。 “楚砚”蓦然睁眼。 那是一双艳丽邪异的血红横瞳！ 它左右四顾，终于露出笑容。 然而还没过一瞬，方才截断的画面竟是呼啸着将它吞没，它迅速露出痛苦的表情，再次沉入回忆—— 楚国水牢。 大宗师云梦神女漠然抬手。 欧冶子曾经为楚昭王炼制的龙渊宝剑狠狠斩断了它的两条颚足，被真元灌注的青铜锁链狠狠刺穿它的琵琶骨！ 异诡怒吼： “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都死了几千年了——” “不、不对，你不是云梦女，你是楚砚！” 洞庭湖底。 楚砚再次睁眼，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黑瞳冷冽深邃，锋芒凌厉如刀！ 然而灵台内，异诡仍在挣扎，阴冷的意识就寄居在自己的神识之中，不断蔓延，再下一秒就要触及灵台一处偏僻之地，再那里，似乎有个白色的光团正在瑟瑟发抖—— 楚砚眸色骤变。 太玄真元逆转，紧紧护住神识里的“系统”！ 异诡母株抓住这一瞬破绽，迅速反扑，再次占据主动。 只是这一次，它要谨慎的多。 它不再抢夺楚砚的身体，而是利用起了它最擅长的手段。 数不清的虚假记忆向楚砚的大脑颞叶内侧灌注而去！ 系统崩溃哭嚎：【宿主我是个废物呜呜呜，救我不值得——】 楚砚毫不留情打断： 【闭嘴，我没事。】 楚砚：【给我记忆存个档——算了，你内存2kb都没有，一会提醒我照镜子。】 【它在篡改我的记忆。】 【它想利用我去……】 楚砚一顿，表情难以言喻。 第184章 身体 【它想要，为自己找一具身体。】 楚砚脑海之中。 系统急的团团转：【找、找宿主夺舍？！】 楚砚冷笑。 【不。契合它的、在它掌控之中的身体。】 【现在，它真正想要挑选的。是这具身体的——基因。】 系统吃惊。 道种是怎么获得身体的？ 它们寄生在松氏献祭给异诡的母体之中，蛰伏等待。在祭品有孕之时，它们利用母体的免疫机能，让胎儿从未出生起就能适应和异诡的共生关系。它们还会在胚层细胞分化、器官形成的过程中加以干涉，在胎儿的右侧胸腔之中巧妙搭建自己的巢穴。 宿主说，异诡母株在挑选它未来的基因。 现在异诡就寄居在宿主体内。 而且看样子对宿主的基因满意极了！ 那么异诡需要挑选的就是，基因的另一位供给者。 ——男性。 系统惊恐：【宿、宿宿宿主，它该不会是要……】 视野倏忽一晃。 楚砚双眼紧闭。 与此同时，似乎有一种离奇的、怪异的波动从她此时站立的地方扩散开来！ 系统说不清那是什么。 但作为一个一般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系统，它竟然能勉强感知到这种无形波动的存在。其中辐射出来的信息，和曾经从楚暖暖身上释放出来的相似，此时正以楚砚为圆心，震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涟漪散开。 松氏宗祠小岛上，所有被触及的人神色空洞，愣怔当场！ 紧接着被影响的，是岛外的几艘乌棚小船。 撑船的松氏子弟满头大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全是暗流，我们也进不去。楚宗师，那个，您也看到了……” 话音一顿。 那弟子神色空茫，挠了挠头：“咦，怎么了这是？” 他盯着楚玄，神色逐渐惊恐：“卧槽，宗师，有宗师啊，这里怎么有个2米的宗师杵在船头！” 另一艘船内。 裴明烨悄悄避开松氏主管，正在用楚砚分享给自己的wifi密码打电话。 “你说什么？楚砚小友给你发了微信消息？这倒是稀奇，”裴明烨皱眉：“看来她在岛上遇到了棘手的事，否则不会动用上次救你的人情。嗯？你说你自愿要来？唉，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和她说啊！你要赶来洞庭？那这样——” 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另一端，一道低沉的声线询问：“裴教授？” 回应他的却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因为被异诡洗涤记忆，原本排列周整的乌篷船瞬时被水流冲的七零八落。 有个不起眼的青年在此时接过船桨：“我来吧。” 撑船那人扶着额头颔首：“谢了兄弟。奇怪，怎么突然就头疼了，哎你撑这么快做什么，这木桨都要被你打成螺旋桨了——” 青年叹息： “出了点事，有点棘手，我得尽快上岛。” 岛上。 楚砚再度睁眼。 松灵窝窝囊囊牵着红绳，缩着脑袋走在她的旁边。 自打两人从后山祭祖回来。 楚砚就没说过话。 楚砚不说，松灵也不敢问，要是惊扰了她老人家思考事情，这不就倒反天罡了不是。 身旁。 楚砚收回目光。 思忖。 【原来，这就是松灵。】 系统惊喜万分：【宿主，这就想起来了？不愧是你！】 楚砚：【哦，系统，你好。】 系统：【……】 怎、怎么觉得好像也没想起来啊！ 岛上。 前来吃席的松氏子弟聚了乌压压一大片。 楚砚经过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他们刻意压低的议论。 “这就是嫁给松灵的楚氏女？”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身段当真不俗啊！” “听说了没。松灵那小子……不行，说是去s市瑞金医院看过了，没治了。可人家是嫡系，里子不光彩，面子上也得有个儿子。松旬可是花了重金悬赏，寻一有缘松氏青年，给松灵，留后！” 系统：【……】 这是什么重金求子的剧本啊！异诡的审美就这？！还有，松灵去瑞金医院明明是为了治脑子…… 司仪领着新人入席。 众人立即堆起笑容，口口声声说着珠联璧合，佳偶天成，个个赞不绝口！ 松灵很快被拉去喝酒。 “师娘。”有人在楚砚身边轻声说道。是松灵名义上的徒弟，松泽：“这里太吵，我送您进去歇息。” 他说话极轻，规矩周整。 楚砚是嫡系女眷，他一介松氏旁支，庶的不能再庶，扶师娘进门是不能抬头的。 但在接近楚砚的一瞬，松泽低垂的眉眼中，有无数情绪翻覆涌动，似是有灼灼烈火在隐而不发。 楚砚踏进门槛。 袍袖却被身旁的青年掬住一角。 她回头。 高门大宅，清冷的院落前，少女神色清冷，孱弱的身躯仿佛要焚毁在艳红的嫁衣之中。 松泽咬牙。 前几日，楚氏女被松旬上家法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此时楚砚嫁衣上血迹斑驳，也不知是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他终于鼓起勇气：“师娘，请您再等我几日，我一定带您逃出这里！” 楚砚面无表情拂袖。 消失在窄门之中。 松泽痴痴看着她的身影，冷不丁耳边落下一声冷笑。 竟是刚刚回岛的松炽。 松炽看向松泽，眼神轻蔑：“你以为松焙那几个消失了，就轮得到你了？论身份，论资质，你哪里比得上我？” 松泽神色大变。 松炽紧接着又丢出一句：“你可知，她为什么要和我一船回到洞庭？君山岛上，我已经接了松旬的悬赏，要代替松灵，与这位楚姑娘举案齐眉！” 说完赶不及的踏进院落。 几日前，洞庭湖畔，他与楚砚一见钟情，然而紧接着却得知，她是松旬给松灵找来的“嫡系长媳”！正可谓船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不过好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现在他就要进去和楚砚分说清楚—— 一门之隔。 松氏院落内。 楚砚听完门外的烂俗戏码。 【系统。】 系统一个激灵，有些眼泪汪汪，感动至极。 【宿主，虽然你把其他事情都忘了，但还能记得统统，统统已经很满足了！对了，宿主，我们现在就找一面镜子——】 楚砚疑惑。 【我不记得你。】 【但我知道你。】 【一般这种玛丽苏万人迷np女主文学，不都会配备一个没什么用的系统吗。】 系统：【……】 系统尖叫：【镜、镜子！】 第185章 剧本 镜子。 那是一面都没有的。 不过系统依然抱有一丝希望。 以宿主的聪明才智，必然能发现其中不合常理之处，从而参悟谜团，破局而出！ 楚砚伸手，看着嫁衣的袖口。 异诡能够操纵人的记忆。 却改变不了人类这种复杂生物的目的驱动、成就需求。 好比当初在楚家。 异诡能蛊惑所有人围着楚暖暖团团转，却也阻挡不了郑凌想要出轨生个跟自己姓的儿子、给老郑家留后的自我驱动。 此时此刻。 楚砚看着嫁衣，眉心拧起。 系统立刻激动了起来。 果然，宿宿并不满意作为玛丽苏万人迷np女主的现状，特别是门外这些歪瓜裂枣—— 楚砚思忖：【这具身体考研了吗。】 系统：【宿、宿主你才19……】 楚砚一顿：【19？】 紧接着微微眯眼，神色冷漠：【那不应该是探索自我认同，尝试社会角色，发展批判性思维的年龄。怎么能浪费在这里，做玛丽苏女主！】 系统：【！】说的好、好有道理。 楚砚： 【不去高校高职成教里面深造，反而谈情说爱虚度生命。荒唐！】 【咦，这是什么。】 见楚砚抽出长剑，系统连忙解释：【宿主，这是您的佩剑，烦请挥舞一下，您很厉害的！】 楚砚闻言抖了抖手腕。 系统沉默：【……】 系统抓狂：【不、不是哈利波特挥动魔杖那种！】 楚砚：【哦。】 说话间。 有人推门而入。 正是门外的松炽。 他望着眼前的楚砚，眼里喜悦翻覆，瞳孔中满是贪婪。楚砚名义上嫁的是松灵，实际上却是自己的所有物。眼前的少女天真懵懂，嘴唇紧抿，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阵仗吓到。但愈是柔弱的猎物，就愈能激起他的占有欲。 此时楚砚手里提了一把不知道哪来的长剑，垂眸愣怔看着剑刃。 那冰冷的剑锋益发衬的少女柔软娇俏。 松炽微笑：“小心伤了自己，你若嫁我，我可舍不得你碰这样尖锐的东西。” 说完，伸手就要去搂楚砚的肩膀。 不料寒光一闪。 那贴上去的手臂几乎被尽数削断！ 松炽慌忙抽出佩剑抵挡，却被磅礴的灵力迫到墙角，丝毫不能寸进！ 楚砚冷漠：“你什么学历。” 松炽骇然：“我、我在族学读过五年——” 楚砚：“族学？托儿所上了五年，也好意思让我嫁你。” 太玄经真元倾泻而出，剑尖娴熟挑出道种！ 系统惊喜：【宿主你都想起来了？哪来的镜子！】 楚砚用尸体的衣摆擦剑。 【剑身，反光。】 说完。 全身真元剧烈涌动，如同翻涌滔天巨浪，以巨鲸破海之势向着寄居在灵台的道种母株绞杀而去！ 属于异诡的记忆再次涌上。 这一次。 楚砚精准定位在了异诡降临的那一刻。 来自昴宿星团的意识体穿越大气、平流层和对流层，裹挟着冰冷的星尘降落，在天际擦出一道浅浅的流星。异诡猝不及防被楚砚拉入记忆，因为惊骇而不断在灵台之中震颤。 那些被它自诩为文明史诗的重要片段，被楚砚粗暴翻弄。 重要到需要它取用生命去保护的信息，此时在楚砚面前完全赤裸—— 异诡剧烈反抗。 楚砚目的明确，她借助异诡的视野，眯眼数着天际的流星。 四道。 从昴宿星团降临的异诡母株，一共是四枚。 也就是说。 拥有本源记忆、手段诡谲强大的异诡，一共是四枚！ 它们在海水之中汇聚，各自涌向不同的方向。 有的沉入海底火山间隙的热泉，有的顺着洋流上岸，还有一道降落在了远处的陆地，在几乎横亘南北两极的山脊旁坠落—— 楚砚喃喃低语。 “……安第斯山脉。” 异诡的第一次基因拼凑，源于就地取材。 灵台里的“道莲”降落在浅海的浮游生物之中，在往后的十年里，便长出了藤蔓水母一样宿居水中的实体，紧接着是鳞片、颚足和腮。它的同伴不知所踪，进化的路线也或许大相径庭。 而现在。 它们又会在哪里。 脑海中，异诡母株震怒：“狂妄，你以为能用这个对付我们？我的同伴才智卓绝，它们的轨迹绝非你能窥伺——” 楚砚低沉笑道。 “死了的异诡可没法窥伺。想起来了，我要找的不是三枚，而是两枚。” 毕竟，寄居楚暖暖体内的异诡也是一颗“母株”。 最废物的母株。 道莲一愣，声线尖锐： “你什么意思？” “楚砚，你以为找回记忆，就能摆脱我了吗”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明明可以和我合作，如果我将来的身体从你的体内诞出，你就是两族和平的桥梁，日后被尊崇的圣徒——” 楚砚：“连你也觉得原本那具身体丑陋？要是你早点现身，现在电影院上映的就不是异形了。” 说话间。 一人一异诡在灵台之中厮杀纠缠。 意识毕竟是异诡最擅长的领域。 楚砚无法在保全系统的情况下将异诡除灵，却由于系统的存在，异诡也无法再次侵扰楚砚的记忆！ 异诡怒吼： “怎么会——你的记忆怎么会不受控制！” “算了，这不重要。你看不上他们，是因为他们修为比你低微？” “也是，”它突然诡谲笑道：“你是宗师，整个松氏都没人能强迫你。” “可是，如果——” “要强行与你孕育子嗣的人，不止是宗师。你又当如何？” 松氏宗祠小岛。 剧烈波动的涟漪再次散开！ 这一次，被修改的记忆没有覆盖楚砚原本的意识。 但编写好“剧本”却朝着神识冲击而来。 她倏忽按住太阳穴，咬牙等待灵台剧烈的疼痛平复。 系统忧心忡忡：【宿主！你还记得我吗！】 楚砚停顿许久。 【记得。】 然后迅速拔剑。 【走。】 系统吃惊：【怎么了。】 楚砚面无表情： 【剧本又改了。】 岛外。 在洞庭湖飘荡了许久的乌篷船终于靠岸。 裴明烨看向意外出现在这里的楚玄，恍然：“你是她哥。大婚当日，理应在此！” 楚玄垂眼。 压住眸中肆虐的杀意。 理应在此—— 现在他是站在这里。 但往前十年，他和楚砚的青梅竹马，海誓山盟，私定终身又算什么？不是说好了，户口迁出去就嫁给他吗？ s市。 临时调用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上。 武协高层胆战心惊望着面沉如水的顾逾。 有人窃窃私语： “大宗师这是去做什么？” “听说是——” “嘘，听说是，接移情别恋的道侣回家。” 松氏宗祠。 那司仪笑意盈盈，拖着一脸懵逼的松灵，在门外高声唱道。 “楚姑娘，且随我来。” “今日礼成！” “送新人，入洞房——” 第186章 松灵 【走。】 楚砚当机立断，不容分说，提着系统转身跑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自己晋级宗师不久，根基不稳。 对付松氏不难，是因为自己的角色面板天然克制异诡。 但要对上成名已久的宗师、大宗师—— 楚砚神色微凝。 此时此刻，系统终于明白了事态了严重性！ 系统激动：【我的天哪，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修罗场吗——】 系统惊恐：【啊啊啊宿主我错了，不要删统统的电子手账！】 系统怯懦：【宿主，我们怎么走？】 楚砚毫不犹豫抛下身后一众松氏npc，逻辑审慎，布局周至：【走水路，回君山岛，乘坐15路公交到达岳阳火车站，坐高铁回上海，直奔公安机关办理护照。】 系统：【护、护照？！这么严重！】 楚砚面无表情：【你是打得的过楚玄还是打得过顾逾？】 系统：【……】 楚砚眼中冷光闪过：【不愧是道种母株的手段，六尘对旁人——似乎无用了。宗祠内外，鲜血铺地，死了这么多宗师。松氏上下皆具视若无睹，只记得敲锣打鼓、演完这场闹剧！记忆锚点对他们没用，对楚玄顾逾也不会管用。】 【在找到破局之法之前。】 【但凡碰到这两人之一，都是棘手的麻烦。】 【先找个地方躲着，实在不行拿了护照就跑。免签和落地签的地方也不少，我看斐济毛里求斯坦桑尼亚都不错。最好让他俩互相撞上，核对核对漏洞百出的剧本，我们一人一统咱避风头，先去乞力马扎罗看雪——】 楚砚思绪电转。 步履飞快。 身后脚步声哒哒响个不停，松灵上气不接下气，手脚互相不协调，明明比楚砚高了半个头，跑起来的步子还是鸡零狗碎。 楚砚：“你跑什么。” 松灵一脸懵逼。 他哪知道楚砚为什么会跑！可楚砚已经这么厉害了，如果有连她都避而不及的物事，那自己岂不更应该跟着跑！ 松灵想到什么，脸色一白：“您、您的意思是，我不跑，替您殿后？” 楚砚：“随便。” 松氏洞庭都清的差不多了，宗师以上，道种被她洗劫一空。 道种母株也在自己灵台里呆着，一时半会儿只能依靠编写不入流的万人迷剧本兴风作浪。 现在是跑路时分，松灵用处不大。 自己是宗师速度。 它半吊子修为只会给自己拖后腿。 最好松灵能自己找个地方把它自己收纳一下。 等风头过了再自己冒出来干点杂活。 不料，松灵脸色苍白，竟然莫名有些失落：“您……您不带着我了吗。” 楚砚：“？” 系统感慨：【就说小m不能随便放生哒，驯养关系一旦建立，突然结束会导致对方自尊心的下降，难以找到替代的情感支持。】 楚砚：【闭嘴，你怎么什么没用的都看。】 系统谦虚：【我们这种系统呀，天生就具有社会人文关怀！】 楚砚：【有用的你是一点都不看。】 系统：【……】 楚砚就地放生松灵。 在松氏宗祠施展身形，步履迅疾如鬼魅。 一个冲刺，接一个闪现，再一个冲刺，浑身上下宗师气劲充沛，真元流转。眼看着不远处，船坞隐约可——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惊呼！ 竟是窝囊废松灵被人生擒！ 楚砚眉心一跳。 ——楚玄。 她是让松灵自己收纳一下自己。 不是让它被楚玄一剑砍死！ 松灵本来内脏就乱七八糟的，肾都只有一个，只能做做拖地和刷支付宝这种粗活，万一被楚玄弄死了—— 系统：【哇宿主，你这种dom竟然还有同情心。】 楚砚： 【……】 【松灵不能死。】 【因为，等我把道种母株弄死——它会是下一个母株。】 按照曾经寄居在楚暖暖体内的异诡所说。 母株和普通道种之间，共享某种神经传感网络。道种为母株所用，就像是工蚁侍奉蚁后，神经中枢指挥神经末梢。而道种和母株的联系一旦斩断，相互就各有命数。甚至母株死后，道种还会成为新的母株。 吐出信息的异诡已经死在了楚砚手下。 另外两枚承载原生记忆的母株还不知道蛰伏在哪里。 要想用现有的人类科技去对它们的意识科技进行逆向工程，最好的办法—— 就是把松灵变成母株、变成具有科学价值的研究样品。 这种价值。 远胜于此时被楚玄那个变态一剑砍死。 楚砚当下不再犹豫。 掉头向声源处走去。 人还未到，七星龙渊剑光芒暴涨，在洞庭水雾之中凌空飞渡，径直击开横亘在松灵脖子上、细如蛇信的长剑！ 楚玄伸出两指。 轻轻挟住龙渊剑刃。 与此同时，自己的佩剑似有所感，在掌心激出眷恋、愉悦的嗡鸣，胸前鲜红如血的挂坠炽热滚烫。 年轻的玄创总裁转身。 俊美到几乎昳丽的脸庞向楚砚看去，惯于冷漠的眉眼里山雨欲来，但最终云雾消散，锋芒毕露的瞳孔里只剩下眼前的楚砚。 “你本可以走，却还是为这个废物留了下来。” 楚砚不置可否。 楚玄冰冷的视线扫过覆在她周身鲜红如火的嫁衣，淡漠的眸光缓慢被灼热的艳色点亮。 “很衬你。”他凝视楚砚，轻声开口，倒转剑柄，交还于她手中：“走罢，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锣鼓喧天。 楚玄是楚砚亲族。 喜事临门，岛上难得来客，众人对楚玄相当客气。 司仪把红绸递给楚砚时，却被楚玄截住。 年少有为的兄长把绸缎递给妹妹，布满剑茧的虎口，在即将被楚砚握住的地方微微摩挲。 司仪把另一端递给惊魂未定的松灵—— 楚玄微笑，一贯的倨傲清贵。 嘴角弧度微扬。 “滚。” 松灵嗷的一声跑了。 司仪也吓了一跳。喜堂内，宗师巅峰、甚至极有可能摸到大宗师门槛的威压剧烈扩散，在场武者几乎瞬间经脉错乱！其中修为愈高，受到影响就愈大。 于是原本还打算闹个洞房的松氏族人瑟瑟发抖，纷纷四散逃跑！ 红烛高悬。 撒满桂圆、红枣、莲子的喜床前。 楚玄唇齿干涩，心跳剧烈，他和楚砚分执红绸两段，仿佛所愿成真，但冥冥之中又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喜悦之中，一种几乎让他惊惧的悲哀竟从未消散。 楚玄：“睡吧，明早我带你出岛。” 系统惊呆：【宿、宿主，这、这还是那个变态吗！】 楚砚：【如果没有异诡，差不多就该这样。】 眼前的楚玄，似乎与十年前楚家老宅的少年重叠。 冷淡守礼，却在离开时忽然解下剑穗，双手递给尚且年幼楚砚。 楚砚：【可惜了。】 她缓慢说道：“明天你一人出岛。” 楚玄一愣：“你为何——” 楚砚： “出去。” “我要睡觉，烦请出去。如果我没记错，在这个剧本里，你是我哥。” 楚玄被这一声“哥”撞得猝不及防，混杂了禁忌的妄念把他耳根灼的一烫，旋即反应过来，就要握住楚砚的手：“砚砚，你为什么会突然——” 楚砚漠然避开。 楚玄一顿：“还在闹脾气？为什么离家出走，嫁给不知所谓的‘松灵’。” 楚砚握住剑柄。 系统：【！】 楚砚：【没办法了，准备越级单挑。难道你有其他破局方法？】 红烛明亮如昼，身着凤袍的少女毫不犹豫拔剑。 却正在此时。 门外似有脚步声传来！ 楚玄面沉如水：“滚，这里没你的事——” 木门自外推开。 陆瑶光礼貌问好：“楚总，楚小姐，晚上好。我是玄创的k12，去年的优秀员工。” 楚玄：“……” 楚砚：“……” 陆瑶光指向红纸上一对新人名讳：“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 楚玄从牙缝吐字：“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瑶光耐心解释： “楚总，这是我的曾用名。必要时刻，我也可以叫松灵。” 第187章 破绽 良辰美景。 红烛高照。 三人沉默相对。 楚砚：“……” 系统惊恐：【男、男团队长真的不会有事吗？看上去好危险的样子！】 转瞬间。 楚玄怒不可遏，拔剑而起！ 陆瑶光凡人之躯，在宗师巅峰面前不堪一击。然而他反应极快，取出一物，熟练呈放在玄创总裁眼前—— 那是玄创为员工统一配备的苹果智能平板电脑13寸专业版。 ipad pro。 楚玄冷厉的眉目中猝然露出了极其荒谬的神情：“……” 陆瑶光温和陈述：“楚总，既然您也在这里，我可否有幸为您路演第二季度的玄创实验室研究报告。” 楚玄：“你什么意思？” 陆瑶光沉吟：“……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楚玄：“我和她之间的事，岂由你来僭越——” 陆瑶光： “让楚小姐掺和这件事，是我逾越了。” “可是楚小姐地位尊崇，机智过人，逻辑缜密，公平公正。我相信，这一次，楚小姐定会在我们两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楚玄：“选择？你有什么资格去——” 不料，陆瑶光已经滔滔不绝开启汇报！ “楚总，楚小姐，请看ppt第14页，玄创在今年上半年总共投入研究经费8000万元，其中实验室获得拨款3000万，得益于我们研发团队的不懈努力，在武者装备领域取得了重大进展，成功吸引了各方投资，带动母公司股票大幅增值，实现了高达400%的投资回报率。” “——与此同时，另外5000万研究经费流入由柯特助负责的武者安保公司，由于武者天赋药品研发进度不如预期，相关项目都处于停滞状态。尽管在财报公布前，经过柯特助的积极操作，已经把主要损失转嫁给了大a股民，但这一处理方式并未根本解决问题，整体的研发投资回报率已然堪忧。” 系统心有余悸：【啊啊好恐怖，还好我一个系统没法开设a股账户，不然我早就被割韭菜了！】 楚玄青筋直跳：“说，重，点。” 陆瑶光关闭平板。 “楚总，楚小姐，你们是玄创和楚氏未来的掌舵人，您的远见决定公司的未来，还请您在我和柯特助之中做出选择。” “为什么科特助职级k13，而我的职级，只有k12。” 楚玄：“……” 楚砚：“……” 楚玄暴怒，眼看就要掀桌！ 陆瑶光一面趁乱收回平板，手速飞快给楚砚发讯：【再拖延一下，裴教授马上就到。】 另一面走位精巧，借着楚砚的方位，和楚玄秦王绕柱走： “楚总明鉴，公司的元老需要实权，但公司的职级不能是一潭死水。近来，我从moba游戏中学会了一种名为定位赛的规则制度，借此机会衷心提议，玄创可以以两年为一新赛季，重新定位员工职级，并根据项目落地重新评估管理层的绩效水平——” 楚玄：“你以为你是谁？！” 陆瑶光：“仔细推敲之下，我的提议的确太过浅薄。哦，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柯特助听说我来洞庭，特意让我向楚小姐问好。” 楚玄咬牙：“柯恩慈？” 陆瑶光恭敬递上手机。 聊天记录里，柯恩慈上一条消息十分显眼。 【楚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劳请替我打探她的喜好，我准备接风宴。】 楚玄眼里阴云密布。 正待发作之际。 陆瑶光火速按下视频按钮，远程转移怒火！ 通话对面，柯恩慈披着睡袍，表情惊讶茫然：“洞庭出了什么事——楚总？您怎么在这里。” 楚玄漠然：“我怎么在这？接风宴？你是没有别的事要做？上半年药品研发出了这么多纰漏，你的检讨报告在哪。” 柯恩慈：“……没写。” 楚玄斥道：“现在去写！” 柯恩慈立刻戴上眼镜，去找电脑。 楚玄阴冷的视线随即看向陆瑶光：“你说你叫松灵——我怎么不记得你。” 柯恩慈：“楚总，不是您的问题，有时候我也不记得他。另外，他好像不是松灵，我这个备注是小陆……” 楚玄：“检，讨，报，告。” 柯恩慈：“好的。” 楚玄怒道：“还有你，怎么还开着视频——” 陆瑶光恍然：“刚才忘记挂了。” 楚玄探究的眼神聚集在陆瑶光身上，真元如同毒蛇向他探去，却猝然被一道冰冷的气劲拦住！ 楚砚：“你要动他，也得问问我的剑。” 楚玄抿唇：“此人来路不正。” 楚砚：“没背调？那是你们玄创hr的问题。” 楚玄有些焦躁：“他谎称松灵——” 楚砚：“叫松灵怎么了。你小时候在qq上还叫万古第一仙帝。” 楚玄沉默，挥袖夺门而出。 楚砚看向陆瑶光。 陆瑶光礼貌问好：“楚小姐好，战袍很衬您。” 楚砚：“废话省了。” 陆瑶光：“道莲异动了，我上岛之后先去了水潭，竟没有找到它的本体。” 楚砚嗯了一声。 指节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慢吞吞指向自己。 陆瑶光一愣，无意识握紧掌心，又缓慢放松。 “如果是楚小姐，”他轻声开口：“一切都会在控制之中。” “道莲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楚砚讶然抬眸。 陆瑶光：“否则，我生来就是道种的容器。我并不知晓具体法门。不过，道莲会改变人的记忆，只会改变对它至关重要的部分。这里面，或许就有它的破绽。” “它从来，不做无用之功。” 楚砚若有所思。 松氏传承千年。 陆瑶光却从未和道种共生。 破解道莲的人应当是—— 陆瑶光的亡母。 从族谱上抹去的那位“陆芷君”。 门外哐当哐当。 陆瑶光：“您的仙帝兄长回来了。” 楚玄不是一人进来的，手里还粗暴提溜了一个：“如果他是松灵，那我手上的这个是谁？！” 楚玄手上。 被揪出来的松灵早就吓破了胆！ 一抬头。 又是一个哆嗦。 这、这人不就是解剖上一任松灵的、严刑拷问自己的、楚砚的那个“合伙人”吗！ 此时，陆瑶光有楚砚护着，楚玄只能威胁手里的窝囊废：“说，你到底是不是松灵。” 松灵抖抖霍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 “我、我也可以是松旬……” 楚玄：“荒谬！松旬武协在册，今年五十有余。” 松灵再次掏出一张饭卡，一张接着一张：“松烘！那我是松烘！实在不行松焙也行！” 楚玄一怒松手。 长胖了几斤的松灵轰隆一声颓然倒地，摸索着就往楚砚身后躲！因为一屋子三道视线都锁着自己，它不由得紧张极了，只能下意识条件反射，把喜床上的莲子红枣都清了，哆嗦着给楚砚铺床，又把果盘也连带着擦了擦。然后缩在一角眼神滴溜溜的乱转，试图再找点活干。 楚砚：“行了，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星期五。” 陆瑶光：“很好听。” 楚玄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忍不住再次提剑—— 门外。 有人推门而入。 裴明烨惊讶：“好多人啊，这么热闹？ ” 第188章 聚众 裴教授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恍惚来到一座岛屿。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他登高远望，思绪繁杂，感慨万千，愣是想不起来自己上岛做什么的。 “年龄大了，记忆力不行了……” 裴明烨挠了挠脑袋，打了个手电筒，在这座松氏小岛严肃逡巡。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路标都没，绿化倒是搞得还行。不过这么密集的绿化，和木质榫卯结构的房屋，岛上却没有消防栓！ 裴明烨连连摇头。 等走到一处，灯光骤亮，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喜字高悬，红绸如瀑，门外几十桌喜宴空空荡荡，本该宾客满座的厅堂寂静诡异！ 而隔着白色的窗纸，似有人影绰绰。 这洞房花烛——里面、里面竟然—— 裴教授瞳孔震颤。 里面竟然装了足足四个人！ 现在的女武者结婚效率这么高？ 虽然有正事在身，但他仍是抑制不住好奇向里面走了几步，然后猛地意识到。不对！按照国家法规，纸面上虽然女武者可以同时领证，但不能有同时洞房的情节出现，否则按照的聚众银趴……处理。 嚯。 里面怎么，好像还有个男武者拿着剑！ 裴明烨当机立断，朗声咳嗽，阔步上前，推门而入—— 门内，四个人齐刷刷转头看着他。 楚玄怒气未消。 楚砚利落伸腿，一脚把楚玄原本坐着的凳子踹开，踢到门口：“裴教授，请坐。” 楚玄：“……” 裴明烨疑惑：“你是？” 对面的女同学平静开口：“楚砚，燕大物理系新生。” 裴明烨震惊：“楚小友！”此时他的思维仍不甚清晰，下意识摘下眼镜：“奇怪，新换的近视老花镜，怎么还带点美颜效果……”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 楚砚是燕大新生。 新生，这才多大？！十八岁刚成年就办酒领证！ 裴明烨刚要开口劝说，没想到楚砚慢吞吞站起：“走了。” 陆瑶光温和点头，起身和楚砚并肩，朝裴教授微笑。 地上，松灵连滚带爬跟上。 裴明烨眼皮一跳：“地上这位……就这么爬着走？” 楚砚：“没事，它爬的惯。” 果不其然，松灵爬了几步，就从同手同脚变成了左右交替，一会儿上犬式一会儿下犬式。 身后，楚玄沉默跟上。 有了裴明烨在这里，他究竟无法继续纠缠。 楚砚冷冷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楚玄收悉。 在此时的记忆之中，他毕竟还是楚氏养子，两人恋情隐晦禁忌，在他自立门户之前，不能为外人所知。然而即使这般，楚玄持剑的手仍是在这道眼神下轻轻一紧。 两人身侧是德高望重的武学泰斗，燕大教授。 他与楚砚视线皆具漠然。似是规整周正，从不逾矩，实则私下里亲密无间——楚玄耳廓微微泛红，旋即恢复惯有的冷淡。 系统：【……】 系统：【宿、宿主啊啊啊，我怎么觉得你那一眼把他瞪爽了！】 楚砚：【闭嘴。】 有了裴明烨的介入。 这场洞房花烛终究以闹剧收尾。 裴明烨生怕这位前途无量的楚同学再次回去洞房，留下聚众玩乐的记录影响以后考公，不得不以商讨学术的理由把人扣下来，勒令她自己找个房间当女寝暂住。 楚玄原本还想以兄长的身份留下。 但他身上杀意太重。 裴明烨总担心他趁自己不注意，把另外两名男性群众给砍了。 要知道，直系亲属涉及刑事案件，还是得影响楚砚考公。 裴教授忙的团团转，终于临时找了个没人的松氏院落，按照几何学原理把四个人分割开来。 其中楚玄住的最远。 陆瑶光和松灵住的较近，和楚玄呈等腰锐角三角。从三角形的顶角对底作中垂线，中垂线上的一点就是楚砚的房间。 裴教授就住在楚砚隔壁——看谁敢半夜翻墙进来找楚同学！ 楚玄刚被赶走。 松灵立刻就不爬了，从下犬式变为上犬式，猫着腰再走几步，然后才自信抬头。 裴明烨：“这不是松灵吗，当时你族叔满s市找你，动静闹那么大。”他一愣，看向楚砚：“他这个性取向，我记得好像不对啊，穿这身婚服是为了……” 楚砚敷衍：“不知道，可能为了楚玄吧。” 裴明烨：“……” 陆瑶光，松灵：“……” 楚砚：“不说废话了，线索找怎么样。” 裴明烨疑惑：“什么线索？” 楚砚一顿。 她缓缓抬眼，望向裴明烨： “裴明雪。” 裴教授浑身血液在听到名字的这一刻有瞬间凝固，有一种经久不散的哀怮从四肢五骸传来。 这种痛苦熟悉到似乎早已和他长在了一起。 但下一刻。 他听到自己木然开口：“为什么要找她。” 楚砚的视线骤厉。 在裴教授的脸上逡巡。 陆瑶光说过。 异诡不会做无用之功。 道莲会改变人的记忆，只会改变最重要的部分——对它至关重要的部分。 楚砚迅速开口：“裴教授，您在燕大任教多久。” 裴明烨茫然：“十一年。” 楚砚：“您为何选择太玄经教授通选科目。” 裴明烨：“通选面向学生群体宽泛，太玄经简单易懂，适合非武者专业学生理解武学体系。” 楚砚：“我听说您有个妹妹。” 裴明烨点头：“是，就是明雪。” 楚砚一字一顿：“她在哪里。” 裴明烨笑了下：“明雪从燕大毕业后，被分配到了敦煌，研究那些我看不懂的尊像画、佛教故事画，从事相关古籍修复。她从小就喜欢这些。” 楚砚原本冷冽的声线倏忽沉默。 许久。 她开口，缓慢赞同：“这样很好。” 裴明烨弯了弯眼角，岁月侵蚀的眉眼之中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她这样，确实很好。” 楚砚的视线越过裴明烨的斑白的鬓发。 二十年来，似乎终有一天，他遗忘了血亲客死他乡的仇恨。 异诡修改了他的记忆。 让他误以为裴明雪依然鲜活存在—— 只是花白的鬓角旁，裴教授微笑的双眼里，似乎有浑浊的水光闪过。 楚砚看向不远处的陆瑶光。 合作人轻微点头。 口型微张，重复了楚砚刚才的吐字。 线索，裴明雪。 异诡惧怕的一切、道莲的破解之法，能够摧毁它的力量，还有数年前、陆芷君逃脱道种控制的原因，在此时终于有了一道明确的线索。 裴明雪的死因。 第189章 入梦 武者一向浅眠。 是夜。 楚砚原本以为，早在进阶先天武者之后，自己就把睡眠进化掉了。 没想，还是被异诡拖入梦境。 梦中山清水秀，如世外桃源。 桃源里人际关系淳朴，既不用考试，大家也都没有班味，悠然惬意，男耕女织。 楚砚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缝纫机。 “……” 她一个人要织自己、楚玄、顾逾三个人的衣服。 而这两个男的合起来只要耕一块地。 两个人工作效率加起来，还不如一只驴。 耳边，道莲声线柔美，充满诱惑：“世间罕得的两位武学奇才都倾心于你，天下的奇珍异宝，只要你多看一眼，他们就会争先恐后奉到你的眼前。有这样的日子，又何须自己辛苦修炼。” 梦中，道莲控制楚砚走到梳妆台前。 点翠珠钗，翡翠扳指，琳琅满目。 道莲：“你不喜欢吗。” 楚砚：“真刑，戴点翠出门，涉嫌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 道莲：“……” 它转而拿起那只扳指，摩挲把玩：“这样的水头，怕是当年，东西两宫太后的妆奁里都见不到。” 楚砚：“我穿一个t恤，戴这个，你看着像不像假的。” 道莲低头。 “……” 梦里，楚砚还真穿了一件劣质的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纪念t恤，因为参赛的女同学少，这件还是男款的。 道莲抓狂：“你怎么穿成这样？” 楚砚：“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怎么，沦落到只能过来托梦了？” 道莲冷笑。 “楚砚，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们千里迢迢奔赴这里，注定无法被你阻挡。我所需要的不多，不过是一具资质出众的身体。只要你愿意供养，你我之间就有血脉牵系！你是我族人的母体，即便非我族类，也能身份尊崇。” “你也是女性，你也知道，没有成为母亲的一生不完整。而成为个体的母体，远不及成为文明的母体来的有意义——如果你承担两个文明的桥梁，人类就从此不必存活在我们威慑之下，毕竟，新的世界诞生于你的血脉。” 楚砚： “我看是你脑壳不完整，用脊髓灰质在这催生。你猜电影里的异形生出来，是把人类吃了嘎嘣脆，还是端盆水抢着要给妈妈洗脚。” 异诡略过这个话题：“就算你不想，你以为你真的能拒绝的了——大宗师吗。” 虚幻的梦境中。 “顾逾”推门而入，眼中情意深重：“楚小姐，我们的小剑子在哪？” “楚玄”则阔步走到面前，眼底狂躁的爱意和占有欲呼之欲出：“砚砚，应氏的香火也该从我们这里继续了。” 楚砚点评：“这催生广告还有点中式恐怖在里面。” 呛的一声！ 七星龙渊出鞘，楚砚直截了当把离得最近的“楚玄 ”砍成两半，露出里面灰黑淤泥一样的身躯和鳞片。 然后顺手劈开昆仑剑子，剑尖一摔把尸体扔出门外！ 异诡惊愕。 楚砚冷漠： “滚。” “我的梦里不欢迎他们。” “也不欢迎你。” 楚砚的神识如惊涛骇浪滔天而起，梦境瞬息骤变！ 眼前一切按照楚砚心意变幻，岛中竹轩变成楚氏大宅，私厨端上餐盘，里面是葱烧异诡和盐焗异诡。手机震动不停，楚砚预约的游戏纷纷提前上线，在追的小说纷纷立马完结。数不清的男模鱼贯而入，深情朗读莎翁情诗！裴教授推开人山人海的男模，兴奋开口：“什么，楚小友你已经突破武道元神，可以肉身登月，徒手安装天宫空间站了——”楚砚谦逊：“低调，低调……” 直到两小时后。 楚砚从梦中醒来，神采奕奕，神清气爽。 只是耳边还落下异诡的叫嚣——“就算你不想，你以为你真的能拒绝的了大宗师吗。” 楚砚翻身下床。 体温不知为何比平时更热，想来也是体内的异诡作祟。 系统惊声叫到：【宿、宿主！快看镜子！】 镜子内。 楚砚苍白的面色泛着淡色的红霞。 楚砚：【？】 系统这会儿也说不准了。 【就、就是感觉还怪诱人的。】系统扭扭捏捏：【怎么回事，在辅助万人迷宿主的这个赛道上，好像异诡的业务比我还强……宿主，我感觉你在释放一种求偶信息素，可能正常男性在你面前熬不过三分钟。】 楚砚不予理会。 系统的废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听多了对智商不好。 趁着裴宗师打瞌睡间隙一个倏忽。 楚砚翻墙而出。 她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天边还未翻出鱼肚白。 一片漆黑之中。 小院一逾，陆瑶光只听到轻轻的咕咚一声。 墙外翻进来一只楚小姐。 像一片轻飘飘的雪。 一下把漆黑的房舍照的敞亮。 楚砚过来只因为一件事。 异诡留下了裴明烨所有的记忆，唯独抹去了裴明雪。二十年前，裴明雪在宿舍毒发身亡，就连松阳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只说是松氏本家的手笔。 楚砚曾以为，裴明雪的死因是破解太玄经，触犯松氏和异诡的共同利益。 如今看来——是异诡越过松氏长老，亲自下了杀手。 二十年前，陆瑶光应当还在洞庭湖中，指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陆瑶光顿了一下：“照这么说是没错。” “那年我大概四岁。” 楚砚：“……” 四岁。 浪费时间，早知道不翻墙进来了！ 她是来问松氏核心权利架构变动的，不是来问松氏当年的宝宝辅食的。 陆瑶光见她转身欲走，无奈出声。 “那年，族里还发生了一件事。” 楚砚：“什么事？” 陆瑶光缓慢开口，像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往事。 “松氏主支嫡系长孙，体内道种和武学根骨一起离奇消失。也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关联。” 楚砚听闻，目光倏忽如电，落在陆瑶光身上。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陆瑶光说话的时候，视线与楚砚的轻轻错开，刻意不看她的脸。 天色渐白。 楚砚离开小院，思绪翻覆。 二十年前，裴明雪身亡，陆瑶光体内道种消失，陆芷君同样死在那一年。 从时间来看。 要把一切联系到一起，最有可能的，就是陆芷君和裴明雪之间存在未知的关联。 陆瑶光对陆芷君所知不多，整个松氏，除了族谱上的只言片语，像是把陆芷君完全抹去。嫁入松氏的长媳，又能与千里之外裴明雪有什么联系—— 楚砚：【……奇怪。】 系统：【也许她俩是同一个人呢！】 【……】楚砚面无表情：【她们相差了六岁。】 系统知道自己不太靠谱，有些讪讪。 但又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是个有用的颜值辅助系统。 楚砚冷漠。 颜值辅助？万人迷光环？释放信息素？合着跟自己学完了整个高考英语，26个字母就记得abo了是吧。 系统嘿嘿一笑。 【宿主，你没发现，刚才小陆有什么不一样嘛——他可紧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