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年代》 第一章 大龄剩女 林跃换上细高跟鞋，找出一支大红色的口红描唇，见镜中人脸色稍显憔悴，又找了一盒粉，轻轻在脸上拍了拍。辞职回重庆第二周，她想要出去透口气。 她并不是重庆人，只是家离得比较近些。上大学的时候都要到重庆中转，转来转去转出了感情。辞职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重庆。回重庆干什么呢？她还没有想过。 “在干啥？”来了条微信消息，是吴非。 林跃看看四周，发现不知不觉又来了解放碑。穿高跟鞋太累了，索性找间咖啡屋坐下。 林跃：散步。 吴非：一个人？ 林跃：不然呢。 吴非：也是，大龄剩女嘛，当然是走路吃饭都一个人。 林跃：看来你当家庭妇男是当腻了，待会儿我就给你老婆发个请示信，请她做好改嫁的准备。 吴非：我死了我老婆谁照顾得好，当然，你这种大龄剩女是不会懂的。 林跃忍不住笑了。她和吴非一见面就掐，掐来掐去掐出了友谊。 吴非说的是事实，她今年27，失业，单身，前途黑暗，人们口中实打实的大龄剩下女青年。 第一次听到大龄剩女，是林跃上大一的时候，在每晚一次的家庭电话里。 妈妈语重心长：“跃跃，别光想着读书，有空多收拾收拾自己，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男生，不要以后跟咱们村的刘花月一样30岁还嫁不出去，成了大龄剩女。“ 那时林跃才满18岁，正逢人穷貌丑心气高，听妈妈这样说，很是不服气：”妈，女人要有本事，还愁嫁不出去？！“ 女人有本事，为什么还要愁嫁？为什么女人要愁嫁？林跃想不通，并为此气恼。 她打开电脑，点开收藏的动漫，水果篮子，草莓棉花糖，樱兰高校男公关部，sa特优生，夏目友人帐等等，林跃爱看的动漫里一部都没讲过为什么女生一定要嫁人。当然，每个怀春的少女都是期待爱情的。林跃期待着的是有个如黑桐般的少年，长着慧眼，执着地守在她身旁。尽管她的貌丑体胖平庸是两仪式无法比拟的，但她坚信，自己终将如两仪式般扼住命运的咽喉，潇洒地咆哮着：就算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这种青春的躁动可以通过很多途径打击一下，比如说追一个男生，参加一场社团活动，找一份兼职或实习，甚至是一场考试。但不知为何，林跃都巧妙地避开了这些冷水。她一头扎进青春小说里，那里有勾引魂魄的东西。 最初的启蒙是《那小子真帅》，《狼的诱惑》。尽管这书在林跃上高中的时候就已面市，但她只闻其声不见其内容。那时候班里的女同学聚在一起争相传看，但林跃因着家庭贫困正无限自卑与旁人划清界限着，手里也除了生活费一点闲钱没有，故而只在内心种草，从来不敢触及。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不仅卸下心上的重担，更成了家人眼中的英雄。她誓要将失去的一一找回，首先就是看看这两本小说。 书里的情节实在让人热血沸腾，平凡邋遢的女主角顶着泡面凭着极端的性格征服了痞帅有钱又专情的男主，最后两人幸福的在一起了。这无疑为林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生都能活得如此光彩，为什么她就不能？难倒她因为她来自遥远的山村穷困的家庭，用不起诺基亚mp4，穿不起名牌衣服做不起头发，她就不能在帝都在校园迈开步子了？凭什么？她连几千块的电脑想都不想就买了，况且妈妈都担心她“太优秀”以后会成大龄剩女，为什么还要局促在以前自卑懦弱的村姑设定里黯然神伤？！ 从今天起，林跃要说不！ 她翻身从床上起来，把杂乱的头发挽在脑后，在寝室里翻箱倒柜起来。 第一步，扔掉高中时候土土的衣服；第二步，看看卡上的余额；第三步，背上书包，去动物园批发市场买买买。 林妈妈一句无心的大龄剩女，似乎把女儿带去了奇怪的地方。 第二次听到大龄剩女这个词，是在大三的专业课上。 专业课是关于亚非拉政治经济研究的，任课老师是学院极有威望的女教授。她每节课都上得极为庄重，林跃也听得诚惶诚恐。今天老师似乎在早餐时间遇到了什么不愉快，说完开场白后破天荒发起了感慨：最近关于“大龄剩女”的言论甚嚣尘上，想必你们也都了解一些。 教授话音刚开口，底下就响起了暧昧的笑声。 “你，就你，看你笑得开怀，你对此有什么见解？”教授指了指坐在中间的一位男同学。 男同学站起来，仍旧笑道：“我觉得这其实是个误解，当今社会剩男的比例远远高于剩女，我看了一篇报导，说中国的男女比例失衡严重，未来将有上百万级的男生打光棍。” 教授没说话，让男生坐下。 一位女同学开了口，她是全院公认的爱较真，“我觉得剩女问题和这个同学说的剩男问题不一样。他说的剩男是因为男女比例等天然原因找不到对象的，而现在讨论的剩女问题是针对那些大龄，有工作，长得不差却还未出嫁的女性。我觉得如今剩女现象严重，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男青年是在太不上进太不给力，配不上那些辛苦奋斗的女性；另一方面是出于男性的自卑，他们觉得娶一个能干的脑婆压力太大，因此面对优秀的女性只能望而却步。” 教室里寂静了一秒，突然爆发出嗡嗡嗡的讨论声，女生们普遍赞同女同学的观点。男生们却很愤愤不平。林跃听不出他们在讨论什么，索性支着头看着女教授。 不知教授在想什么，她让大家讨论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你们的争论也是当今的争论。剩女为什么剩下，我想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我们现在的男同胞确实不如女孩子上进爱学习，你们看看我们学校看看你们周围的同学就知道，我敢说，这个班的女孩子，普遍比男孩子爱学习得多；但另一方面女孩子也要反思，现在很多女孩子仗着自己漂亮，有工作，就爱耍小脾气使性子，既不会洗衣做饭又不愿生儿育女，有时候单身也在所难免。。。” 教室里又响起了源源不断的争论声。 林跃默默掏出课本，还是自己看会儿书吧。前两年时间都一门心思扑在动漫言情剧青春小说上，学业落得太多。如今大三还不抓紧时间的话，恐怕明年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了。那时别说什么剩女不剩女剩男不剩男，可能就连生活都是个问题。 剩女话题长盛不衰，林跃却始终描述不出自己的观点。 大四升研究生那年暑假，林跃千辛万苦进到了一家知名汽车企业当实习生。 一次，部门里的一个大帅哥结婚，请大家吃饭。新娘是公司乙方的员工，高挑貌美气质极佳。她举着酒杯，动情到：“感谢贵公司和各位同事，让我能认识他。我今年31岁了，曾经想过也许这辈子就单身过了。可我还是遇到了他，我很感激。” 林跃正小心翼翼地夹着菜，正要放进嘴里，却不经意地看到了新娘眼角闪烁的泪花。心腾地跳快一拍，嘴里的菜慢慢地失去了味道。那一眼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却久久停留在脑海。 在剩与不剩之间，填充着太多太多的故事，不是一两句警告提醒能避开；也不是一场两场辩论能说清。 个中滋味，只怕身处其中的人也难以描摹。 第二章 相亲（一） 来到重庆第三周，第n遍逛解放碑。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衣服鞋子包包，快餐面馆火锅店，如今商业广场都差不多。只是喜欢这种感觉，置身喧闹里，喧闹却与你无关。 “幺妹，看你每天都来这里，是在这里上班哇？” 咖啡店的服务生热情可爱，已经记下了林跃这个发呆客。 林跃笑：“无业游民，来你们这里蹭wi-fi。” 服务生：“欢迎欢迎，美女来蹭wi-fi是看得起我们。” 林跃又笑。重庆人热情直爽，见面都是美女帅哥，亲切得紧。 喝了几口咖啡，电话响了起来。 林跃：“吴非，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嫌工资太多？” 吴非：“今天调休在家，大爷有钱又有闲。” 林跃：“我又穷又忙，请大爷你挂电话靠边走开。” 吴非：“忙？你能忙啥，忙着相亲啊？还是忙着被相亲，哈哈哈。” 林跃：“我忙着用练意志力，看能不能有朝一日杀人于千里之外。” 吴非：“哟哟哟，有心思练意志力，看来你是不怕当大龄剩女的。不过也好，你这么丑还这么凶，相亲估计要吓死一批人。” 林跃：“其实我也蛮失败的。” 吴非：“恭喜你，还有算有自知之明。” 林跃：“我失败就失败在，第一天认识你就该把你吓死。” 吴非：。。。 现在吴非和林跃好得像孪生兄妹，但吴非肯定不晓得，林跃刚认识他的时候对他很是反感。不过这是另一段趣事，这次就先不说了。每次林跃回家，吴非都要调侃她去相亲。其实林跃的相亲经历可以写成书，不过她可不想和男闺蜜分享。 还是大一的时候，林跃就被拉去相亲了。 那时她已经沉浸在言情小说的海洋里，穿越，都市，言情，校园，灵异，各个系列都有“粗浅”的涉猎。托这些作品的福，林跃对周围的世界有了朦胧的认知，对自己的初恋也有了隐约的勾勒。她的男朋友，最好是有点痞痞的坏坏的，懂得多，会照顾她，最好能对她一心一意，刚开始不喜欢她不要紧，但后来要被她慢慢打动，然后在某一个她化身为美人的时刻，对她情根深种，从此与她相互扶持，仗剑天涯。 可惜她认识的男生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能和她的勾勒沾一点点边的都早已有主。眼看壮志难酬，有室友拉着相亲，她可是高兴坏了。口中礼貌地略作推辞，就欢喜地答应赴约了。 对象是个大二的师兄。 他长得高也长得急，脸上还遗留着无数青春痘的脚印，林跃对这个相貌不是很满意。而林跃也是个女中高个，黑黑胖胖，白t恤牛仔裤里的她膀大腰圆，师兄对她的外貌也不是很满意。 好在大家都是正在接受教育的年轻人，都还记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并都想以最大的诚意去实践一下。 师兄：“你好，我叫王羽，你叫什么名字？” 林跃：“王羽师兄你好，我叫林跃。” 师兄：“林师妹好，你吃饭了吗？” 林跃：“师兄，我吃过了，你呢？” 师兄：“呃，我也不饿。你学什么专业？” 林跃：“政治，师兄你呢？” 师兄：“我也是，对啊，你是我师妹嘛。对了，你是哪里人？” 林跃：“师兄你猜？” 师兄：“。。。” 林跃：“哈哈哈，大家都说我像山东人，哈哈哈。” 师兄：“确实蛮像，难道你是西北人？” 林跃：“哈哈哈，不是啦，我是西南的，四川人，哈哈哈，不像吧？” 师兄：“。。。”确实不像，传闻四川女生个个娇小玲珑肤白貌美，最重要的是声音不粗犷。 林跃：“对了师兄，你是哪里人？” 师兄：“河南的” 林跃：“。。。河南离这里好近，师兄你是不是可以经常回家呢？”好险，差点想说我觉得大家对河南人似乎有什么误解，对河南人传得很那个，请问师兄你作为河南人有什么看法。 师兄：“还好还好。。。师妹，你参加了什么社团了吗？” 林跃：“没呢师兄！说实话，我啥也不会，怕人家不要我。” 师兄：“。。。师妹你太谦虚了。对了，我是院团委的干事，我们最近在做一个活动，师妹有兴趣吗？” 林跃：“有！”吗？ 师兄：“那好，我正要去校外取材料，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时候还能把你举荐进我们团委。” 林跃：“好的。” 刚才因外出导致不能看小说的愁苦被走后门的愉悦冲走了。这可是她林跃的第一次啊，第一次有人要给她开后门！ 林跃甚是欢快地和师兄往外走，走着走着发现不对劲。 林跃：“师兄，我们不是要去校外吗？”怎们往饭堂走了？ 师兄：“是的，我的自行车停在食堂门口，我去取。那地方有点远，我们骑车去快一些。” 林跃：“师兄，我没有自行车。”而且也不会骑。 师兄：“没事，我载你，你坐我后面就好。” 林跃：“。。。但是我害怕，我重来没坐过，万一掉下去了。。。” 师兄：“。。。没事，不会的，我技术很好。” 林跃：“。。。要不，师兄你告诉我那个地方的地址吧，我走着去。。。” 师兄：“。。。” 师兄当然没丧心病狂到自己骑车，让林跃一个人走着去。他放弃了骑车，和林跃一起走路。只是取完材料回到学校，师兄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林跃也是满头大汗，她把材料放好，对师兄说：“师兄你辛苦了，这么热的天自己去扛材料。” 师兄：。。。我们明明可以骑车的，是你自己不愿意。 师兄问林跃饿不饿，林跃说不饿；问她渴不渴，她说不渴。师兄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林跃欢快地道别，回寝室投奔小说的怀抱。 几天之后，她收到团委通知去开会，才知道自己真的被师兄举荐进去了。 后来的后来，室友郭丽见她每天还是窝在宿舍里玩电脑，于是问她当天的情况。林跃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听完，郭丽脸都笑歪了。 “林跃，听我说，你要一直是这个情商，你以后不仅会是个剩女，还会孤独终身！” 这是林跃听到的最可怕的语言。 大四那年春节，林跃的三姨又给她安排了一次相亲。 那时她阴差阳错保送了本校研究生，还在同学的介绍下得到在一个社交网站实习的机会，家里人着实很开心，认定她前途无量。刚为女儿介绍完对象的大姨听说了她的事迹，一定要给她也介绍一个。 大姨：“跃跃，你现在学业有成工作有望，有个体贴的对象人生就完美了。” 妈妈：“跃跃，听你大姨的没错。学习啊工作啊妈妈都不担心你，就担心你不会找对象。你看咱们村里和你一起长大的姑娘小伙都成家了，有的都要当爸了。你现在读书，让你成家肯定不现实，但你可以先耍个朋友嘛。耍了朋友妈妈就放心了。” 林跃哭笑不得。 如果她真的学业有成事业有望，就不需要顾虑太多。但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是侥幸得来了这暂时的美景。她们这种专业即便研究生毕业，就业前景也十分有限，两年研究生不过是暂缓了即将面临的就业困境。两年之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如果在帝都找不到工作，她该怎么办？回到家乡吗？回到那个闭塞的农村里？还可能吗？十多年专心读书，她的身心都已经退化。她还能像小时候那样酷暑里下地掰玉米除杂草种红薯栽蔬菜？还能在寒冬里赤脚到河里洗衣服洗菜，围着围裙在火塘边煮猪食？还能肆无忌惮地背着红薯从山上冲到山下？还能举重若轻地弓着腰在水田里插秧子？ 她依稀感到自己已不再属于农村。可是城市就能接纳她？很难说。 这种忧虑使得她日渐沉默，在这种沉默中，她受到了母亲发来的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 大姨说：“这是我们亲家的朋友的儿子，家里就他一个，人家家境很好，在县城有两套房子呢。” 妈妈说：“听说这孩子还不错，你就和人家先聊聊看。” 林跃加了他的qq。 对方很有礼貌：“跃跃你好。” 林跃：“你好呀。” 相亲对象：“听说你在帝都上学，大四了忙吗？” 林跃：“还好，这会儿准备毕业论文。” 相亲对象：“真棒，我们学校毕业论文都随便写写，稀里糊涂就毕业了。” 林跃：“你们学校真好，我们快被导师逼疯。” 两人又聊了些学校的事情，相亲对象说着工作的烦恼，林跃一边看着qq，一边查资料。等找到一篇很有参考价值的书，要火速去另一个图书馆取，林跃便道别下线了。 靠着那本参考书的好运，林跃又陆续找到了更多有意义的资料，论文写作进展神速。林跃索性一鼓作气，连着一周熬夜通宵，竟然把论文初稿写完了。 调完格式，检查完错别字，把心一横，将初稿发给了导师。 接着就是好几天的昏睡。 等人清醒过来，导师的指导意见已经发了过来。导师肯定了文章的结构，指出还需要补充和调整的内容，并加大了对英文文献的要求。林跃赶紧收拾起床，再次奔赴图书馆。学校规定，保研同学的学士论文必须为a，因而此时导师的话就是圣旨，丝毫不能违抗。从大二下期起，林跃对待学业越发认真。本来想着念完大四就出去工作，但上天给了她第二次学习的机会，她不能轻易浪费掉。 在英文馆区又待了一个周，论文第二稿已经差不多完成。 此时才4月中旬，学士论文提前搞定，林跃高兴地给老妈打电话。 林妈：“你还在图书馆？！” 质问声震耳欲聋，林跃把手机从耳边移开。 林妈：“跃跃，论文慢慢写都没关系，身体是最要紧的。论文有这么重要吗？随便写写就好了！你怎么还连着熬夜呢？” 林跃：“很重要，性命攸关的重要。” 林妈：“跃跃，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妈也不要求你啥，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好身体。对了，上次大姨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生，你们聊得怎样？” 林跃这才想起已经几乎大半月没跟那人联系了，想了想，说：“我觉得不是很有话题。他在工作，而我这段时间都忙着写论文，没空啊。” 林妈：“没空没空，国务院总理都忙不过你！得了，你啥想法我知道。听说那个男生专科毕业，你有想法也正常，妈理解。不过妈还是劝你，人此刻的位置不代表以后的潜力，只要人家人品好对你好，你也不要太过挑剔。” 学业，论文真的没有谈对象重要吗？林跃说不清。她也觉察不出专科本科研究生有什么区别，有房有车又好在哪里。她只是羡慕那些一起上自习的情侣们，早上去图书馆有人帮着排队占位，中午去食堂可以有商有量，下了晚自习，女生可以坐在男生自行车后座上，找到些许依靠。林跃拿出手机登上qq，相亲对象更新了签名，头像是灰的。林跃想要不要打个招呼，但看时间已经接近10点，图书馆即将关门，便收了手机，匆匆往寝室走。 论文写完，人也就稍微清闲点。今年开学的时候因为要准备毕业论文，便把网站实习的工作辞了。现在看着周围同学好多都在实习，她又跃跃欲试。 登上学院网站，上面贴了一张某部门招聘实习生的通知。林跃赶忙记下要求，又对比着内容修改简历，心情忐忑地将简历发到老师邮箱。 学生处的老师回应很快，第二天就跟她联系。 老师说：“林跃吗？看到你的简历了，我们觉得你很优秀。正式通知你下周一和韩若一起去xx部门面试。面试时间和地点待会儿你问下韩若。” 林跃被这巨大的好消息震晕了。她想也没想，连忙给韩若打电话。韩若告诉了她时间和地点，她一一记下。她连忙问韩若有没有别的需要准备的，韩若说这个部门和院里关系十分密切，招实习生也是找人过去帮下忙整理点资料，面试就是走个过场，基本没什么问题，不用太刻意准备。林跃连忙道谢。虽然是打打杂整理整理资料，但能去那种部门见识一下也相当棒。 晚上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林跃吱吱唔唔地说了这个事。林妈很高兴，忙说第二天给她打一笔钱，让她去买点正式的衣服，争取给领导留下好影响。 第二天不到十点，林跃就收到银行短信，卡里果然多了一大笔钱。林跃赶忙收拾收拾，出门去买正装。花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套西装，却被室友郭丽笑了好半天，“跃跃，你咋不叫我陪你，你这衣服又贵又难看，款式也很土，你咋想的？” 林跃抠手指，因着长久以来的自卑，她不愿对别人多说自己的事情，也不习惯和人一起逛街，郭丽的热情，她总是不知该如何拒绝也不知该如何接受。 周一很快就到了，林跃起了大早，郑重其事的收拾好自己，和韩若汇合。韩若没有像她这样庄重，随意一件外套，画着点点淡妆，很是清爽漂亮。林跃羡慕着，与韩若讨教了一路。 部门很好找，她们到的时候面试官还没到，另一个科室的同事招呼她们去面试官的办公室等。部门装修非常古旧，像是九十年代的风格。韩若坐着玩手机，林跃四处走着打量。 快十点半的时候，面试官进来了。她披着齐肩发，身着干练，进门就道：“抱歉，刚才有个接待。” 面试官请她们坐下，又问两人是否带了简历。韩若从包里拿出一份，递了过去。林跃捏了下手，道歉：“抱歉，没准备充分，我邮箱里有电子版，您看方便吗？” 面试官看了看韩若的简历，对林跃道：“没事，没带也没关系，今天就是和你们随便聊聊。”说完又看向韩若：“你就是韩若？” 韩若点头：“嗯嗯，您好，我是韩若，a大政治学院国内政治系。” 面试官：“你是刘老师的学生？” 韩若：“是的，毕业论文暂时由刘老师指导，因为研究生才正式有导师，所以我一直在努力争取成为刘老师的弟子。” 面试官笑笑，对着她们两人说：“你们有接待和协助培训的经验吗？” 韩若：“老师，在接待和培训上我的经验可能还不足，但我协助院里办理过学术会议，也负责过联系和安排各位教授学者，也帮忙组织过学院的培训会。还希望有机会多多接触这方面的事务。” 林跃：“老师好，在这两方面我可能比韩同学经验更少些，只协助过学院和学校举办学术会议，希望您多多指教。” 面试官又问了几个关于培训和人力资源相关的问题。林跃一片茫然，韩若应对自如。面试官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三天后，林跃在图书馆自习，学院老师打来电话：“林跃吗？刚刚xx部门的消息，说因为临时调整，今年她们那面只需要一个实习生。因为之前她们说需要两名实习生，所以安排了你和韩若过去，现在她们只要一个，我们考虑了一下你和韩若的情况，觉得韩若可能更适合些。但我们还是想让你和韩若自己决定，所以你们两尽快商量一下，告诉我们结果。” 不一会儿，韩若的电话也来了，她语气温和：“跃跃，你收到院里的通知了吗？我也是刚知道哎，这些部门也真是，如果只要一个人，就早说嘛，害得我们都跑一趟。” 林跃：“可能她们也不知道，学院不是说她们也是接到临时通知吗？” 韩若：“哎，你不知道。。。对了，跃跃，你着急实习吗？如果你着急的话，你就去吧，我再去找找别的。” 林跃：“谢谢亲，我不着急的，说实话我觉得你更适合些，学院和她们部门也很喜欢你，你去吧，我去看看别的。” 韩若：“跃跃，谢谢你。那我就去了，等我去了那面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会，到时候介绍给你。” 林跃：“谢谢亲，你太好了。” 林跃挂断电话，看着窗外久久发呆。 这样大好的实习机会，林跃很想抓住的。可她突然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根本抓不住。不去探寻是否有陪衬或黑幕，单以她的能力和见识而论，她比韩若差得实在太远。这两年虽然她不舍昼夜拼命追赶旁人的步伐，可是差距就是差距。她可以伤心可以怒吼，可是不得不承认现实。 像约好一样，相亲对象突然有了消息：“跃跃，在吗？” 林跃：“在。” 相亲对象：“我好烦。” 林跃：“你怎么了？” 相亲对象：“现在这个工作，之前跟你讲过的，我觉得做着没有意思。” 林跃：。。。 林跃再也没对别人说过这个事。几天之后，她看到校内网上一个同学发消息，说某知名汽车企业急招实习生，要求英文流利。林跃又对着招聘要求改了简历，发给那位同学。 对方效率更快，下午就打来了电话进行电话面试。 林跃重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她努力稳住心神，找出之前准备的材料。对方的问题竟然都在她的准备之中，因而尽管她十分紧张，应对上也基本过关。对方通知她第三天去面试。 由于林跃大一沉迷电脑网络，安心当宅女；大二大三一心学习，很少出校门；所以她对帝都相当不熟悉。这直接导致她虽然7点九出门面试，可跌跌撞撞找到地方，已经10点了。好在面试时间是10点半，她还能在楼下喘口气。 企业的总部大厦十分气派，整个片区三栋大楼都是办公区。人来人往西装革履，林跃好奇的看着，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整个面试很中规中矩，面试官问的问题也大多在她考虑的范围内，她的表现不算特别出色，不过也没什么差错。几人谈了不到半小时，面试官请她回去等通知。 同样是等通知，林跃这次却没有上次的忐忑。也许是因为早上找路给她找出了灵感。这么陌生的地方，她都一步一步问过来了，算得上尽心尽力，结果如何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想第二天却传来好消息。企业公关部通知她五一之后去上班，每周至少4天，有急事可以请假，并开出了对实习生而言很不错的薪资。 林跃很开心，登上了久违的qq。 正巧相亲对象也在线。 相亲对象：“跃跃，你也在？” 林跃：“嗯嗯。” 相亲对象：“最近在忙什么？找你看你都不在。” 林跃：“在找实习呢。” 相亲对象：“你还找实习呀，我们当时都不用实习。” 林跃：“太羡慕了。我想通过找实习增加些阅历和经验。” 相亲对象：“哦哦，其事你可以玩玩的，在学校的时候是最轻松的，以后毕业了就没时间玩了。对了，你找到了吗？” 林跃：“嗯嗯，找到了呢。” 相亲对象：“在哪里呢？做什么？” 林跃：“一家汽车企业，做公共关系部门的实习生。” 相亲对象：“公共关系部？那是什么？主要做什么？跃跃我跟你说，现在很多企业都很黑暗，实习生一进去就要拉去吃饭喝酒，你可千万要留心！” 林跃：。。。。“好的，谢谢啊！” 新工作并没有出现相亲对象口中描述的吃饭喝酒，倒是特别的累。林跃虽然是实习生，手上的活却相当多，定会议室定日程文件盖章发票报销整理内部资料整理发布公司日报等等等等，每天上午还要帮办公室的各位同事取快递。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每天公司的三栋楼都要跑个遍。要不是小时候她有干农活照顾小妹的基础和经验，恐怕熬不过两周就要累瘫了。 某周五下午，林跃不用加班。她早早坐上公司班车，准备回去再修改一下论文，准备答辩的事项。走在寝室的路上，她接到了相亲对象的电话。 相亲对象：“跃跃，最近忙吗？” 林跃：“比较忙一些。” 相亲对象：“实习生也这么忙，你们公司太不人性了。对了，公司没让你们出去陪客人吃饭啊什么的吧。” 林跃：“没有呢，公司蛮正规，只是活比较多。” 相亲对象：“那还好。跃跃，我想辞职，你帮我分析分析。” 相亲对象对工作的不满由来以久，他觉得活多工资不高晋升空间也不大，关键是主任特别不招人待见。 林跃劝他：“你真的很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吗？如果你真的非常不喜欢，就辞职吧，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不要再白白浪费时间了。” 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要勉强。去做自己觉得喜欢的事，可能比天天抱怨浪费时间好些。 她对相亲对象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这次通话之后，林跃将相亲对象的电话拉进黑名单，再也没有联系过。 第三章 相亲（二） 第三次相亲，是研二上学期，魏城去韩国的第二周。 介绍人还是郭丽。此时她和郭丽的关系已经进入了冰河时期。她小心翼翼地远离着，郭丽却并不在意，依旧要给她介绍对象。对象是郭丽男朋友的同学，也是四川人。 郭丽与她男朋友相处三年，感情稳定。早前林跃同郭丽关系密切的时候，她男朋友对就林跃印象深刻，两人时不时想帮助林跃脱单。 这次聚会的名义是大家都研二了，明年就要各奔东西，趁着今年大家都有空，出来聚一聚。 林跃研二就去了魏城工作的公司，现在每天去上班，和室友同学的关系日益疏远。她不想辜负这样的好意。 吃饭的那天，林跃加了下班，回到学校已经有点晚。来不及换衣服，林跃带着淡妆踩着高跟鞋就去了聚会地点。 进门到时候大家都愣了一下。林跃本身就高，还穿着高跟鞋，在一片坐着的人群里显得很突兀。 “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有点忙不得不加下班，真是抱歉！”说着，林跃端起酒杯，向大家赔礼。 郭丽的男朋友忙说没事，并招呼大家一起举杯。席间大家自我介绍了一下，林跃有点饿，光顾着吃，也没记住一桌男生的名字。 稀里糊涂吃完饭，大家准备去唱歌。林跃看看表，已经快10点了，想着明天还要6点半早起去挤地铁，忙道：“谢谢各位亲，因为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哦！” 一群人也没多说什么。室友们说要将她送回寝室才放心，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往学校走去。由于林跃长时间白天不在学校，很多消息都不知道，这会儿见了室友，连忙拉着补课。 一直走到寝室楼下，林跃目送郭丽她们重新出校门，才想起来一个严肃的问题，今天和她相亲的人，到底是谁来着？ 第四次相亲是在一年之后，魏城回欧洲的第三个月。 那时的她，想念魏城入骨，却执着地不与他联系。 都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始另一段爱情。林妈终于得知她失恋，虽然愤怒于对这段恋情一无所知，却还是不忍她伤心难过，给她介绍了一个新对象。 对象叫秦科，是林跃的小学同学，林跃对他印象深刻。 小学的时候，秦科很受语文老师喜爱。老师很爱逗他，秦科腼腆木讷，每次都搞得面红耳赤。一天秦科和班上其他男生玩牌，恰好被语文老师抓到。语文老师捶胸顿足，大骂道：“秦科你个好小子，骗得我好苦，我还以为你老实，你老实个锤子！”全班哄堂大笑，秦科脸又红了。 这是林跃对秦科最深也是最后的印象。后来秦科去市里念初中，林跃便忘了这个人。后来他们两有去了同一所高中，却在不同班级。再后来，听林妈说秦科上完大学又专心考了研究生去了广州。再再后来，就是林妈妈要把秦科介绍给她认识。 据说从小认识却不熟知，成年后际遇差不多的话，很容易走到一起。 林跃拿起秦科的电话，抖着手发短信：“秦科你好，我是林跃。” 秦科很礼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加了微信。 虽然不知道秦科人品如何相貌怎样，林跃却很想和他聊聊。每当经过与魏城走过的街道，看到他们曾经伫立的橱窗，走过魏城曾经坐过的办公位时；每当她的神思飘忽神经无法控制泪腺时，她就想掏出电话，对秦科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可以是一篇文章，可以聊一下帝都和广州的天气，可以八卦一下高中同学，总之，说说话就好，有人听她说说话就好。 秦科白天很忙，基本不会回她微信。等到晚上林跃好容易入睡，秦科的回复便姗姗而来。林跃又第二天白天给他回复。如此循环。 一个月之后，林跃决定辞职，离开帝都南下广州。林妈很支持。 因为林跃上半年才研究生毕业，目前还算应届毕业生。而且毕业学校比较好，实习工作经历也比较丰富，广州的工作很快就落实了。 她把消息告诉秦科，秦科很久才回：“这个工作很一般，你在帝都也许有更好的发展，你要想清楚。” 林跃很坚决：“嗯嗯，我想清楚了，我还没去过四川以南的地方，我想去看看。” 她丢掉了魏城留下的所有物品，撕掉两人的合影，删掉所有的邮件短信微信，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离开帝都。 2014年圣诞节，林跃到了广州。 广州还很热，只用穿一件毛衣配外套。脱去厚毛衣和笨重的羽绒服，林跃才发现几个月下来，她已经瘦得脱了形。 去新公司人力部报道，负责接待的同事说：“你们四川的女生哦都这么高这么瘦乜，来来来，把资料填好。”林跃笑了笑，填好资料。同事带她去员工宿舍放好东西，又领她去行政部报道。 负责带她的是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员工，见她来高兴到：“来得正好，正缺人手。”说着就把她带进了资料室。 资料室一呆就是一个月，晚上和周六都要加班。期间林跃患上重感冒，最严重的时候说话困难呼吸困难听力下降。好在资料室就她和另外一个实习生，不用说太多，专心做事就好了。等她感冒好得差不多，资料也整理得差不多时，已经临近春节了。 林跃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和秦科联系过了。而秦科知道她来了广州，也没和她联系过。 晚上，她把情况告诉了林妈。林妈很不满，不过是对林跃很不满。 “你去了也不和人家好好说说，见个面！你看看这都快过年了，说不定人家都回家了！” 林跃：“我告诉他我来广州了呀，他也没联系我，我咋好意思天天粘着人家？” 林妈：“人家秦科忙，性格又腼腆！你就不能主动点么？女生主动点怎么了！不主动你能得到幸福么！想当年你爸爸还不是那样，挑来挑去都看不上你妈，看现在呢！现在还不是乖乖听话！我跟你说。。。” 每次电话最后都是老爹背锅，林跃忍不住暗笑。 林妈再三嘱咐，不断举例论证，才挂断电话。 林跃想了想，还是给秦科发微信。凡事要有个结果，总要有个人主动才行，不管结果好坏。 “嗨，最近忙吗？” 秦科：“有点忙，导师催着发论文，这段时间都在实验室做实验。” 林跃：“我们这面也比较忙，晚上要加班，周末也只能休一天，前段时间还重感冒。” 秦科：“你刚来广州，可能身体还没适应，没事了吧？” 林跃：“谢谢，没事了。快过年了，你回家吗？” 秦科：“回，学校统一定了车票。你呢，车票买好了吗？” 林跃想了下，说：“12月才从家里出来，今年就不回去了，可能我爸妈过来吧。” 秦科：“也好，一家人在广州过年也不错。” 林跃：“是呢，我还没在外地过年呢。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秦科：“2月初吧。” 林跃：“哦，那你好好保重身体，平时注意休息，不要太拼命太累了。” 秦科：“好的，我会注意，你也保重。” 没有提见面，也没有提任何别的。秦科可能只是母命难违，被迫多认识一个人而已。也是，秦科那么优秀，为什么要赶着联系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呢，而且这个人前段时间还莫名其妙话很多。林跃笑着想，去烧水泡脚。 除夕夜和爸妈吃完年夜饭，林跃躺着玩手机。 魏城发来消息：“跃跃，我在日本，背后是寺庙的晨钟，我为你祈祷，祝你春节快乐。” 林跃看了眼照片，删掉信息。 2015年情人节，林爸林妈和林妹妹坐车回四川。林跃将他们送上火车。 林妈拉着她的手：“跃跃，和秦科还是好好处。妈妈见过他，小伙子人也不错，你要抓住机会。实在不行，我们再说其他。” 林跃点头。 晚上，魏城打来国际长途：“跃跃，节日快乐。” 林跃：“节日快乐。” 魏城：“没有出去约会吗？” 林跃：“没有。” 魏城：“跃跃，你还是这么诚实。跃跃，你。。。过得还好吗？” 林跃：“还行，我来了广州。” 魏城：“恭喜你，广州很好，你知道去年春节我就是在广州过的，那里的早茶很好吃。前段时间听帝都的同事说你辞职准备出国，我还以为你要来。” 林跃：“没有的，我从来没这样打算过。广州很好，天气很好。” 魏城：“那就好，跃跃你这样我很开心。其实，其实，我不该和你打电话，我觉得很愧疚。。。” 林跃：“不用的，魏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魏城：“还是瞒不过你，是的。哎，这种事我也只能和你说，是这样，我遇到一个女孩，今天我想约她出来，她却拒绝了，她说她有男朋友。说实话，我很伤心。” 男人的心是有多大，才会在前女友面前倾诉对新对象的爱意？！ 林跃深吸一口气：“你很喜欢她吗？” 魏城：“我想是的。跃跃，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们才分手，我这样不好。” 林跃：“分手之后也能做朋友，没事的。你要想清楚，你真的很喜欢她吗？你能不能想象没有她的未来？” 魏城：“不能，我受不了她不能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跃跃，你明白吗？” 林跃：“既然这样，你就去追求呀。尽力追求，才不会有遗憾。” 魏城：“跃跃，你真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林跃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欧洲号码，停顿良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将魏城的电话与微信都拉入黑名单。 每人都该开始新生活，就不要相互打扰了。 广州的冬天来得晚走得早，2月底天气就变得暖洋洋的。 林跃换上春装，伸着懒腰迎接三月。广州是个福地。她天生体寒四肢冰凉，一到冬天就严重供热不足。往年都要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才能熬过，今年却过得相当惬意，连着长了好几斤肉。 三月底四月初，广州迎来回南天，公司也迎来新同事。 林跃和新同事吴非他们在宿舍玩斗地主，打边炉，调侃“类衣木得干类库木得穿”，忙得欢天喜地，突然收到秦科的消息： “最近忙吗？有时间出来聚聚吗？” 林跃简直忍不住要跳起来。哈哈哈，她终于收到这个消息了。 与秦科约定好时间地点，林跃拉起吴非去逛街。 见面那天是个好日子，广州下起瓢泼大雨，这预示着大雨过后，回南天就正式结束了。 林跃早到，在秦科校门口踢踢跶跶踱步。 秦科穿着藏青色的衬衫，举着伞翩翩而来。 “林跃，你好。” “你好，秦科。” 秦科带她去逛了校园，参观他的实验室，又带她去吃东西，一路礼貌周到。林跃笑着跟在他身后。得知林跃来广州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秦科第二天带她去体育馆，海心沙，美术馆，晚上的时候游珠江。夜晚的广州塔很美，五光十色梦幻无比。 秦科说起他的兴趣爱好，向她介绍色彩心理学。 林跃耐心的听，斟酌着应和，心中逐渐升起了期待。 也许，有戏。 周日下午，林跃和秦科闲逛。吴非发来消息：“你去哪里浪了，这几天咋都不见人？” 林跃：“要你管，姐正忙，快退下，晚上再来接驾！” 吴非：“不得了，你竟然浪出广州了！别回来了，晚上我要睡觉，别叫我。” 林跃：“你哪天晚上12点前睡下了，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别废话，晚上等我电话。” 吴非：“我x，滚。” 林跃笑着收了手机，见秦科正看着她，连忙道：“同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给他说下。” 秦科：“你们同事很友爱。” 林跃：“是呢，他们人都特别好，改天。。。” 秦科：“你着急回去？” 林跃：“啊？不不，嗯，也不是，我们可以一起吃个晚饭。”这话问得，说不急也不是，说急也不是，林跃搞个大红脸。 秦科：“你想吃什么？附近有家酸菜鱼，很不错，想尝下吗？” 林跃：“好啊好啊，好久没吃酸菜鱼了。” 吃饭的氛围并不是很妙。他们等了很久的菜，秦科摇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跃也一时词穷，找不到话题。也许是秦科看出她的窘迫，找了些话聊聊，问问她的工作。林跃正餐一向吃得少，秦科也没多吃。两人吃得差不多，林跃赶紧去买单：“这几天你都破费了，还特地抽时间陪我，这顿就让我来可以吗？”秦科没有多说。 结完账，秦科送林跃去最近的地铁站。 刚下去，地铁就来了。林跃连忙上车，等站稳后想对秦科说点什么，秦科已经转身上楼了。林跃只得拿出手机发微信道别：“秦科，非常感谢这几天的热情款待，希望以后能多聚一聚。” 秦科：“嗯嗯，以后再约，路上注意安全。” 林跃拿着手机，一路发楞。秦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从此以后，秦科便没有消息。林跃疑惑过失落过，秦科难道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临近五一的时候，林跃给秦科发消息：“嗨？最近忙吗？五一有空到我们区来走走吗？” 秦科：“最近有点忙，你们区有什么好玩的吗？” 林跃：“我们这里有著名的山和公园呢。” 秦科：“去过啦，到时候再说吧。” 至此，林跃彻底死心，秦科真的对她没有意思。 这次相亲，开始得不光明，过程不算磊落，就算最终长出期待，结局却也是意料之中。 后来林妈得知了失败的消息，将林跃骂了一通，又连带着对秦科长出微辞。 她发誓着要给林跃介绍个好的，让秦科看看她女儿也是个抢手货。林跃由着她折腾。 2016年春节的时候，她在林妈的监督下和新对象见了面爬了山，并在回广州之后和新对象联系很久。后来由于林跃反应跟新对象实在没有共同话题，外加上林爸坚决反对，林妈才罢休。 林跃终于能暂时透一口气，盼望着林妈能在痛失秦科这个未来女婿的悲愤中停留久些，让她在这口气里透久点。 第四章 应聘 回到重庆已经一个多月，四周已经逛得七七八八，存款也日渐减少。林跃收拾心情，准备找工作。虽然没想好具体要做什么，但多收集一些信息总是没错。 看了好几天也没见着心动的，林跃有些无奈。要是网上再没着落，她就要去重庆人才市场和各个高校看看了。现在正逢招聘旺季，这些地方招聘会最多。 晚上林跃去了朝天门，面对江面发呆。见周围的人都在刷手机，她也掏出手机来逛论坛。 一阵风吹来，林跃打个寒颤，裹紧大衣。 重庆不比广州，此时已是秋风瑟瑟，夜晚更是寒气逼人。 林跃再次拿出手机，发现不小心滑到一则广告。是则游戏广告，出品公司叫一禾科技。林跃点开公司主页，发现这公司正在找助理，月薪不低。 林跃想了想，翻出手机里的备用简历，发送到对方招聘邮箱。 林跃又上网查这个公司的其他资料。百度百科有简介，不过信息有限，搜索引擎上的相关信息也不多，前几条都是他们公司的游戏推广页面。应该是个规模不大的游戏公司或互联网公司。林跃收起手机，目光被江面上的轮船吸引过去。来来往往，浮浮沉沉，就像人生。 第二天早上，林跃还赖在被窝，电话就响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 “请问是林跃吗？这里是一禾科技。” “您好！” “林小姐您好，我们收到了您的应聘简历，请问是应聘我们的助理岗位吗？” “您好，是的。” “林小姐您好，感谢关注我司的招聘信息，请问您今天明天上午是否有空过来面试呢？” “您好，有的，请问是几点呢？” “林小姐您好，感谢您参与，那我们为您安排明天早上十点半可以吗？地址稍后给您发到手机上。” “好的，没问题，请问明天我到了是联系哪位同事呢？” “林小姐您好，我们接待人员的联系方式稍后也会一并发送到您手机上，感谢您查收。” “嗯嗯，好的，那明天见。” “林小姐，感谢您接听，明天见！” 林跃真怕他会说，请对我们的服务做出评价，十分满意请按1。。。 电话小哥态度超好，林跃也对公司很有兴趣。她起身打开电脑，再次搜索公司的相关信息。 第二天早上，林跃准时进了公司办公室。如她料想的一样，这是个中小型的网络公司。公司租下了大楼的一层，中间区域隔成卡座，周边是领导办公室。 接待她的男生长相清秀，林跃听出他就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个人。 “您好，我是林跃。” “林小姐您好，您请里面请。” 林跃跟着男同事绕着卡座周围走了大半圈，去到一间会议室。 林跃注意到公司的程序员和设计师都比较多，他们分别占据了卡座的左右大部分。 男同事敲门，里面叫进去。 男同事推开门，笑道：“萧总早，这是林跃，前来应聘您的助理。” 之前看招聘简介上只写了助理，没想到是应聘经理助理。林跃收拾好表情，走进办公室。 “萧总您好。” 萧总示意她坐下，他翻出林跃的简历，细细看起来。 现今网络公司的总们都很年轻，这个萧总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人家年纪轻轻已是总，自己快三十了还在待业。人的命运真是千差万别。 萧总应该是才看她简历，他看了很久，眉头皱得很深：“林小姐跳槽很频繁。” 林跃：“萧总好，我从研究生毕业起，一直供职于上一家公司。” 萧总：“但你的简历上出现了很多家公司。” 林跃：“萧总，是这样的。我在上学期间，去过三家公司实习，分别是一家网络公司，一家车企，一家传媒公司，研二期间我和一家设计公司合作，签约一年；一年期满，就去到了上一家公司，直到上上个月底。” 萧总：“你助理经验并不丰富。” 林跃：“萧总，看起来我的助理经验不算丰富，但传媒公司和设计公司上班时，我担任的都是总经理助理角色。包括大至项目跟进会议磋商，小至出行考勤报销订票我都做过。这是老板们对我的评价，请您过目。”林跃递上前几任老板的介绍信。 萧总并没有看，将它们放到一旁，道：“你并没有网络推广经验。” 林跃：“萧总您说得对，我没有推广经验，但我有渠道推广经验，从今年年初我接手相关工作，到我离职，我帮上家公司拓展了4条渠道，并负责维护原有的10条渠道，销量增长明显。” 萧总：“如果业绩像你说得那么好，你为什么辞职回重庆？林小姐你不是本地人吧，你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程，回重庆从头开始？” 林跃：“萧总，我们在世上活着，并不只为自己，我们还有父母双亲。” 萧总：“呵呵，林小姐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父母回家。如果你为父母，为什么不直接回你家乡，还要跑到重庆？” 林跃：“萧总，择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我选重庆安定，既可以近距离侍奉双亲，又能成全自己的心意，有何不可？” 萧总对她的理由很不以为然，他又说：“你的专业是政治，为什么不待在帝都，偏要去广州从事一个跟政治毫不沾边的工作。” 林跃：“萧总，我想大学里的专业并不能限制我们未来的就业范围。有的专业为我们的未来提供指导，有的专业甚至能帮助我们培养一技之长。可我们最终走的路都是机遇和兴趣使然，我斗胆一句，恐怕咱们公司的员工没有从事本专业工作的比列也不小吧。而且，我们的工作能力和经验，更多的是靠工作中学习和积累的，不是吗？” 萧总：“林小姐真是伶牙俐齿口才了得，那林小姐，请问以您的专业水平，您对目前的国际形势怎么看？” 林跃内心喷出一口老血，她确定，这个萧总就是专门找碴的。 林跃：“国际形势自有国际专家评判，我恐怕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如果萧总您对国际形势很感兴趣，我有几位学术功底深厚的老师可以介绍给您认识。” 萧总：“林小姐有心了，恐怕萧某才疏学浅，听不懂老教授们的高谈阔论。” 林跃：。。。 面试气氛已经很尴尬了，林跃都不想继续下去。萧总却不轻易放过她，又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才让她回去等通知。 林跃笑着下楼，忍住问候萧总全家的冲动。 她面试经验不算多，可也不算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直白刁钻的面试。好在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有了面试就算开门红，接下来再好好找找，说不定机会就在前方。林跃不断安慰自己。 接下来果然陆续又有几场面试。面试过程都风平浪静无限和谐，不过结果却千篇一律，不是对方公司认为林跃不合适，就是林跃觉得对方公司不合适。找来找去找了半个月，工作仍旧毫无着落。 林跃郁闷，看来就业和脱单一样，都是困难重重。 这天找工作找乏了，林跃索性买了啤酒，去朝天门码头吹风。 一瓶啤酒下肚，再吹上一阵冷风，酒劲儿就上来了。林跃觉得全身发软，血液在脑袋里撞来撞去，不得消停。低头看表，发现已经快十点了。可这时酒劲儿正盛，恐怕走路也会歪歪扭扭，还不如再坐会儿。坐着坐着，林跃发觉有人在远处盯着她。 她在重庆有熟人，不过这次回来谁也没告诉，难道是碰到熟人了？ 林跃扭头向视线方向看去。对方似乎意识到林跃已经发现，顿了顿，便向林跃走过来。等人走近了，才发现竟是上次面试的萧总。 林跃：“萧总好雅兴，到朝天门来面试助理吗？” 萧总：“面试倒不敢提，只是最近政府奖励见义勇为，如果能有幸救一个因失意而醉酒自尽的外来务工者，说不定又能获得一笔额外奖金。” 林跃：“萧总，我们之前见过？” 萧总：“不曾。” 林跃：“我们的朋友之间有过节？” 萧总：“想必他们之间难有牵扯。” 林跃：“那萧总为何对我一个小女子处处防御，句句针对？！” 萧总没回答，却在林跃不远处坐下。 林跃想笑：“萧总，我不吃人，您不必坐得那么遥远。” 萧总没动，很久才说：“我对你的面试很不满意。” 林跃：“我知道，您看我现在也没收到您的通知。” 萧总没有理会她的调侃，掏出一支烟抽起来：“我们公司最近走了很多年轻人，跟了我半年的助理也走了，他说事情太多压力太大，吃不消。” 林跃：“每种企业在中小规模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的困境，一方面公司要迅速发展，需要员工多多付出；另一方面受限于资金和社会影响等，既暂时无法满足员工，尤其是年轻员工对薪资对期待，也暂时无法给予他们能拿得出手的地位进行虚荣。” 萧总：“林小姐果真伶牙俐齿，可是林小姐，你学历高工作经验也算过得去，为什么要来应聘我们公司？” 林跃：“萧总，我若说一时兴起，您满意吗？” 萧总哂笑，一脸我就知道如此的神情。 林跃想了想，将翻到一禾科技的招聘信息的前后跟萧总说了。 林跃：“说缘分也好，说兴趣也罢，其实我当时想得是，等见了这家公司的老总，我一定要给他提个意见。” 萧总熄了烟，满脸疑惑：“什么意见？” 林跃拿出手机，翻出一禾科技的公司主页，起身走到萧总面前，“您看看咱们公司主页，这根本就是将就着网站模版填上一点内容而已嘛，虽然这个模版简洁，留白多，空间感强。但咱们好歹是网络科技公司，还养着不少设计师，没道理咱们的公司主页如此不带设计感吧？” 萧总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林跃：“我们公司养了多少设计师？” 林跃回想下那天在一禾办公室看到的摇头晃脑聊天上网的人，数了数，道：“应该有六个，已经相当多了。” 萧总蓦的笑了一下，伸出右手，道：“林小姐，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萧焕。” “你好，我是林跃。” 第二天，林跃酒醒，想想昨天同萧焕的胡说八道，笑出了声。 萧焕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竟然同意她去上班。 不过林跃仔细想了想，觉得萧焕其实说得很对。她现在这种性子，真的能在一禾干得长久？如果没干几天她就跑路了，对公司对自己都不好。 林跃婉拒了萧焕的好意。 萧焕却是执著起来，“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帮我干活。如果你不想签长期合同，你就来兼职呗，我按项目发你薪水。” 林跃：“这样好吗？万一影响你的工作进度。。。” 萧焕：“啰哩啰嗦废话多，明天快点来上班。” 林跃：。。。 林跃当起了萧焕的兼职助理。 做了萧焕的助理，林跃才明白之前的助理为什么辞职。 事情实在太多了！ 萧焕又是个没有规划的，还事事完美主义，对结果要求相当苛刻。给他才打工一周，就加了五天班，没有哪天在九点前回到家过。 一天周五，林跃逮住萧焕，“萧总经理，您老人家的行程和安排能不能提前有个规划？您老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您让我们底下这些人怎么为你服务？” 萧焕整理领带，丝毫不觉林跃的怒火，老神在在道：“不是还有你吗？我这不乱点，你哪有工作做，怎么体现你的价值？” 林跃想杀人。 萧焕想了想，又说：“对了，忘了通知你，今晚有个应酬，我不开车了。林助理，我记得你会开车吧？晚上记得来接我啊。” 办公室应该买把水果刀了，以便她能在发疯前把萧焕捅死，免得危害一方。 第五章 夜店 林跃做完手上的事，安排好萧焕第二天的行程，又去楼下买了点吃的，才坐上车去萧焕陪酒陪笑的地点。 萧焕约了客户在沙坪坝一家大酒楼。林跃在饭店前停好车，给萧焕发信息说到了。 谁知萧焕说客户吃完要换地方进行第二场，现在他们已经去了江北。 林跃真想问候萧焕全家，可骂人也无济于事，兼职也是工作，也要认真对待。林跃问了萧焕地址，开车过去。 等她赶到了地方，才发现客户竟然选了家夜店，还是吵不得不能再吵的店。夜店门口停了好多车，停车难于登天。等她好容易找到车位，萧焕的电话又来了， “林跃，你到了没？到了就进来一下，这里有点麻烦。” 林跃顿时头大。在夜店里能有什么样的麻烦？！ 林跃在二楼一个卡座找到萧焕他们。除却萧焕，另外三个男士应该就是萧焕的客户。他们每人身边都坐着一个年轻貌美身材姣好的女生。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男士旁的女生似乎不是很配合，一直吵着要走，几人都在劝她。 萧焕说的麻烦应该就是这个女生。现在女生只是口头拒绝，如果真闹翻了，待会儿客户脸色恐怕不会好看。 萧焕见林跃出现，连忙向她使眼色。林跃转身下楼。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子登上了二楼。她有意无意地走过萧焕他们的卡座，在不远处停下来，静静看着下面的舞池。 中年人看着这身材火辣的女子，心思有点飞了，视线不时向女子飘去。他身边的女子又叫着说要走，怕同伴找。 萧焕拉下脸，不悦道：“小姐既然执意要走，就赶紧走吧，晚了就找不到你的同伴了！” 女生被萧焕的语气吓到了，略微辞别，匆忙下楼。 中年人有些不高兴。 萧焕并没解释，起身走到身材火辣女子的旁边，笑道：“小姐，是否有兴趣到旁边坐一下，我们张总请你喝你杯。”萧焕向中年人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子看了看中年人，又看了看萧焕，慢慢走了过去。 林跃自身材火辣女子上楼后，一直站在楼梯口。她见先前的年轻女生匆匆离开，又见中年男子与那身材火辣的女子有说有笑，便下了楼。 一楼绕了一圈，也没见之前的年轻女子，林跃便出了大门。 那女子还站在路边打车，样子很急切。一旁走过三三两两的青年，要同她搭讪，她连忙避开了。好在夜店门口出租多，这会儿也不是散场高峰，终于有辆车停下，将她载走了。 但愿不是还在上学的大学生，林跃想着，看着远处出神。 等萧焕应酬完毕送走客户，找到林跃时，林跃还保持着一副发呆模样。 “哟，功臣在出神哇。” 林跃：“枭雄这么早就归山，还以为你们今晚要嗨到半夜呢。” 想到今晚到情形，萧焕也觉得好笑。 卡座里的萧焕又和客户推杯换盏一番，新来的女子把中年人哄得很是服帖。萧焕暗想今晚客户怕是要夜不归宿了。然而刚过十一点半，客户看了看时间，便起身对萧焕说可以走了。 萧焕一时有些莫名，却很快叫来服务生买单。中年人笑着拍拍萧焕的肩膀，“萧总年轻潇洒，该好好享受这好时光。可惜老哥家有悍妻，规定每天12点前必须回家，老哥就不陪你了。老哥走了，萧总你们继续。” “你们男人啊，该说什么好！”林跃打趣。 萧焕笑：“我们男人就这样，收放自如。倒是林跃同志，你要不要说明下，身为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你怎么懂得夜场的规矩？” 林跃并没直接回答，问到：“那个年轻女孩怎么回事？” 萧焕耸耸肩。今晚吃完饭，张总提议再找个地方喝点，最好能人多热闹些。他手下的人提议去夜店，他们就来到这里。萧焕开了卡座，一群人路过舞池的时候，看到几个年轻姑娘在跳舞，那姑娘也是其中之一。不过她似乎是个新手，跳得很不好。张总他们叫她上楼坐坐，她也没推辞。后来他们开始喝酒，小姑娘就嚷着要下楼找同伴。 林跃听了没说话。 萧焕道：“你之前逛过重庆的夜店？” 林跃摇摇头，这是第一次。 萧焕又问：“你在广州工作时，要接触很多这种场合？” 林跃又摇头，在广州她的工作偏技术和后台，连应酬都少，更别说去夜店。” 萧焕摊手：“林同学，那我就好奇了，你为什对夜场如此熟悉？” 林跃狡黠一笑，“想听？” 萧焕：“想听。” 林跃：“明天不用我加班？” 萧焕：“视你的故事精彩程度而定。” 林跃一拍手，笑道：“那你去买几瓶酒吧，我们去码头吹吹风。” 在说夜店之前，要先说说林跃的人生经历的几次震动。 第一次，是上大二那年春节。 之前提到过，林跃来自贫困的农村家庭，并为此深深自卑。上大学不久，她就沉迷言情小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各种小说丰富了她的见识，增加了渴望，也加深了她与现实的鸿沟。 书里面，女主角或肥胖或貌丑或贫困，但总能在努力之下收获友谊收获爱情甚至收获美貌。林跃懂得小说就是小说，可她总是忍不住要去代入。她也贫穷体胖貌丑能吃苦，完全符合小说的设定，为什么却遇不到愿意陪伴她的朋友愿意提携她的老师愿意拯救她的男主角呢？为什么参加课堂讨论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她组队？为什么外教老师总是不愿意听她回答完问题？为什么班里的男生就算路上碰到也不会和她打招呼呢？她自卑自闭，可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走进她的世界，对她说一声：“林跃你好，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快乐。” 她很不快乐，因为周围的世界，同她的认知和想象，实在太不一样。 同学们周末假期能出去玩出去旅游，她只能守在电脑前；同学们能买到各种各样好吃的，她每次去超市，只能选特价和打折的商品；同学们呼朋引伴唱歌吃饭，她只能孤孤单单走在冷风中；同学们能收到各种礼物各种特产，而她妈妈只会给她寄自己织的毛衣毛裤；同学们能看懂电影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交谈，她只能磕磕巴巴连蒙带猜造句子；同学们对各种书籍了如指掌谈起文献如数家珍，她却只能目瞪口呆的听着，连问问题都不好意思。她丑她穷她土她无知，她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可是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在她们村她们镇，她也是骄傲，是学习尖子，是英语达人，是隔壁家的孩子。可换了一个地方，她就成了丑陋的背景墙不起眼的青草皮不应出现的头皮屑。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该怎么办？ 寒假回家，她把自己关进房子里，闭门不出，专心看小说。她不要去经历回来从草皮变珍奇，离开又从珍奇变草皮的摧残。 可惜林妈视林跃为珍宝，誓要时刻展现。她拉着林跃从这个村走到那个店，参加各家各户的请客宴请。林跃反抗无能，只能顺从。好容易从寒假开始撑到寒假接近尾声，林跃身心煎熬，感觉要被林妈折腾得脱成皮。林妈却不轻易放过她，在临行的晚上还招呼她去亲戚家吃饭。 林跃熟练地找个角落坐定，扒拉几口饭，便掏出手机翻出小说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院坝里却传来一阵吵闹。 一个男声高呼：“你还坐在这里干啥子，你跟我走撒，我们找他说清楚！” 一个女声哭喊：“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旁边一阵劝解声：“老表，你要干啥子安？你喝多了，快进屋去休息。” 男声骂道：“老子没有喝多，老子清醒得很，老子就是要收拾赵老三那个龟儿子，那个龟儿子，居然把我姐姐赶出来。我姐姐出去打工赚钱，他不仅不准，还打她。你们看哈，我姐姐被她打得满身是伤。”说着，男子就要去扒女子的衣服。 女子惊叫哭喊：“弟娃儿你要爪子？弄多人都在，你要看啥子看。” 众人又是劝又是拉，却拉不住这个喝醉酒的大汉。忽然亲戚家的大儿子从屋里窜了出来，对着大汉删了一耳光，“伯伯，你喝得好醉啊，你眼睛看不到事啊。弄多人在场，你又哭又闹不晓得脸红啊？！” 被打的大汉回过神来，咆哮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你敢打我！我是你伯伯，你敢打我耳光！今天看老子不砍死你！” 青年还击：“你来砍撒，砍死我撒，你一天到晚只晓得喝酒，公和婆你管过吗？你现在德行了，要找人家赵叔叔理论，你以为你是老几！” 大汉一边拼了命要去逮住青年，一边骂道：“你个狗日的背时龟儿子，你书不好好读，班不好好上，一天到黑只晓得耍只晓得花你们妈老汉儿的钱，你以为你好光荣！你个龟儿子，你敢打我，看老子今天收不收拾你！” 大汉要求拿菜刀，旁边的男子连忙抱住他。青年还在说来撒来嘛来砍死我，被他爹一把按到地上，“你要造反，敢打你伯伯，乖乖跪倒起给伯伯赔罪！” 青年反抗，高喊：“是他先惹事，喝醉了还要教训别个！” 他爹大吼：“他再不对也是你长辈，你有啥资格扇他耳光！” 一旁，青年的爷爷大哭大喊起来：“我这个背时造孽的老头子，生了你们这一堆讨债的。大的不像大的，小的不像小的。” 青年的奶奶也哭起来：“当伯伯地咋能要杀我幺儿，我幺儿你咋要打你伯伯。。。” 哭声喊声劝架声响成一片。 来吃饭的客人不知何时都走了，只剩下几家关系比较近的亲戚。 林跃的大姨在劝青年的母亲，劝着劝着就哭了。大表姐赶忙去劝她妈妈，劝着劝着又哭了。林跃的外婆去劝青年的奶奶，两人说着说着抱头痛哭。。。不一会儿，坝子里叫骂声没有了，全都哭成一片。 林跃惊呆了。 林妈不知何时出现在林跃身边，拉着她让她去劝劝亲戚全家。 林跃茫然地站在哭声正中，不知所措。 突然，青年的爸爸抓住林跃的手，悲痛道：“跃跃，你看看，我们这一家人就是这么没有出息，打了闹了只能窝在家里哭。跃跃，我们这辈人就这样了，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要跟我们一样！” 当晚的场面实在太过激烈震撼，林跃上了火车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原来这就是生活，原来这才是操蛋的生活！ 城市里的人讲究吃穿攀比住行，农村里的人也讲究排场看中面子；城里人受压迫受欺凌，农村人也要经受歧视侮辱。他们就像学校里看到的那样，有人出门豪车代步呼朋引伴，有人衣着破烂食不果腹。有的睥睨人世高洁出尘，有的偷奸耍滑庸俗不堪。阶级不同，层次各异，大千世界，景象万分，可这就是事实。事实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可是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要自己去选择。 现在的穷土丑可能不是你造就的，可是如果你不满意，你该去努力改变。明明看到鸿沟感知到差距却不做任何努力，那如果后来活在泥沼里也不要怨天怨地。 回到学校，林跃去拉直了头发，删掉电脑里的小说动漫电视剧，整理好书包，进驻图书馆。 第六章 蜕变 “然后你发奋学习，顺利保研，走向成功人生？”萧焕放下酒瓶，疑惑地看着林跃。 林跃笑道：“光听我说，你觉不觉得发奋之后地林跃朴实可爱，充满未来？” 萧焕点点头，又道：“是个上进女青年的模样，可是不对啊，这跟你熟悉夜店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你突逢家庭变故，为了继续学业差点走上失足的道路？” “你不去写小说简直是浪费你的想象力。”林跃揉了揉眉心，苦涩的笑起来。 “和你说得正相反，我上大四之后，家里条件就突飞猛进了。” 那时三四线城市房地产迅猛发展，带动着周边产业快速腾飞。林跃他们家赶上了时候，跟着当地的房地产老板终于发家致富了。虽然谈不上多富裕，但她们家在县城买了房买了车，日子算是奔小康了。家里好起来，直接受益的就是林跃。她的生活费直接翻了一番，还时不时收到林妈打来的零花钱。此时的林跃进入大四，不仅顺利保研，也找了实习。经历前三年心酸跌宕，林跃第一次感受到人生顺境到畅快。 大四升研究生那年暑假，林跃没有回家。她打算继续在车企实习增加经验，直到开学。 唯一糟心的是学校不提供这两个月的住宿，林跃要在这里工作，就要自己找房子住。恰好同院的一个女生去了她们公司做职员，她力邀林跃搬进她家，度过这两个月的时光。她叫刘渊。 刘渊人美歌甜学业棒，对人也周到热情，连林跃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她也平时也能笑脸相迎。林跃对院里的同学没有印象，对刘渊却很有好感。她欣然搬进了刘渊家，同她做起了室友。 刘渊坚决不收林跃房租，说林跃肯来是帮她大忙，不然她一个人住实在太寂寞。林跃自己有实习工资，家里又时常给钱，不再是付不起房租的窘境了。可刘渊坚决不收，林跃只好歇了心思，承诺承担两人在家的日常开销。 刘渊经常同林跃一起上下班，请林跃逛街吃饭，甚至把自己的衣柜交给她，让她在里面随便挑衣服穿。刘渊只字不提家里，林跃却能猜想她家肯定家境优渥。林跃不习惯吃人的穿人的，也对刘渊坦白直说。刘渊笑道：“跃跃，这些东西呀衣服呀化妆品呀包包呀，都是供人使用的，因此要用才有价值。跃跃，你用着好看穿着舒服，他们就发挥了自己的价值。所以跃跃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是在帮助它们发光发热。” 刘渊的逻辑，真是让人叹服。林跃哭笑不得，既然不能拒绝，就大方接受吧。 林跃认真接受刘渊对她的改造，也细心经营两人的生活。贫穷的山村姑娘遇到了富家小姐，开始一段玄幻的旅途。 刘渊带林跃去买衣服买化妆品做美容，林跃请刘渊吃饭看电影，为她打扫房间洗衣服搽地板。两人生活日益融洽，友谊也越发深厚。 一天，林跃和刘渊逛完街，两人去鹿港吃饭。林跃看着镜中画着妆的自己，看着眼前小资装扮的食物，心中暗叹，原来生活可以是这样的。 两月时间过得飞快，林跃结束实习，搬回学校，开始研究生生活。 在刘渊的调教下，林跃已经不再像本科时自卑木讷而闭塞。她知道了化妆，知道了健身，知道了在不同场合穿合适的衣服。她主动去学院帮忙，认识了更多的老师和同学。而老师和同学正向的肯定，让她更有自信心，一切似乎都在变好了。 因为打算研究生毕业就工作，为了给研二留足时间，林跃选择在研一修完所有的课程。这一决定的代价就是林跃直接忙成了飞人：平时周一到周五都安排了课，没课期间林跃要去学院帮忙，周末要准备没完没了的presentation课堂论文课堂讨论！好在生活忙碌却充实，况且有刘渊时刻在一旁打气，林跃感到生活很有奔头。 因为平时太忙，有空也要出校门陪刘渊，林跃和室友及同学的关系变得不咸不淡。大学同班的郭丽和她一起保研，也住在同一间寝室。但因着两人之前有些误会，刘渊也劝她和郭丽保持距离，林跃便同她疏远了。 刘渊身后有着不一样的世界，它吸引着林跃不断靠近靠近再靠近。 连续奋战半个月，写完十篇论文，林跃终于迎来了研一的寒假。寒假之后，2013年就到了。 有了上学期的经验，林跃选好本期课程，开始按部就班地上课准备论文去学院帮忙。经过一学期的锤炼，导师发掘她很是能吃苦肯干，便交给她一些更重要的任务，让她协助去完成一些项目。 林跃高兴到飞起，和刘渊的聚会也日益频繁。 因为没有实习没有收入，林跃又不好意思老是管家里要生活费，因此每次聚餐之后林跃都要过上一段紧巴巴的日子。林跃每次看生活费都心慌慌，每月最期盼的就是家里打钱和学院发补贴的时候。可每次拿到钱，她第一时间要和刘渊去逛街吃饭。如此循环往复，累积忐忑。 五月末六月初的时候，学校的课程接近尾声。准备好几篇论文，林跃就能彻底放松了。精神松懈下来，她和刘渊的聚会就更多了。 在强大的经济压力下，林跃决定去找实习。刘渊十分支持，她联系了几个同事，给她介绍了很多机会。林跃一一去面试，却毫无结果。林跃不灰心，继续投简历，不想竟被一家传媒公司录取。 学校最后一篇论文交完，林跃正是去传媒公司上班，担任总经理助理。 尽管公司只有总经理一人，可林跃依旧十分满足。 刘渊也十分开心，她说：“跃跃，为了庆祝你顺利找到实习，还是这么一个高薪有前途的工作，我们今晚去一个特别的地方吧！” 这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帝都三里屯的知名夜店。 临去前，刘渊带着林跃特意化了浓妆，穿上超短裙，踩着恨天高。刘渊说，跃跃，我们要告诉三里屯，我们青春美少女二人组正式驾到！ 这家夜店人超级多，女生个个身着火爆。林跃看着一个个男女肆无忌惮的相拥相偎互相亲吻，很不自在。刘渊拉着她去跳舞，她扭了几下，觉得实在不会，就告诉刘渊她要去喝酒。 她哪里会喝酒，不过就是看着电视剧里的场景好奇，自己想亲身实验一把。刘渊领她去了吧台，叫服务生上酒。 服务生问她要喝什么，她看了四周，点了一杯女生爱点的玛格丽特。 服务生递上两杯，林跃一杯递给刘渊，一杯送进嘴里一饮而尽。 刘渊吃惊地张大嘴巴：“跃跃，你这么能喝！” 林跃摸摸脑袋，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喝酒。刘渊不住夸赞，林跃听得越发飘飘然。她对服务生说：“您好，麻烦再来两杯。” 刘渊再次张大嘴，“跃跃你太腻害了，竟然这么能喝！” 林跃自豪道：“那是，四川人酒量好。你别管我了，快去跳舞吧，记得我们出门前说的哟。” 林跃神秘一笑，刘渊也笑，“知道，不会忘！你也别忘哦，我们要一起汇报的！” 林跃笑着将她往舞池推。出门前，她们约定，今晚要玩得尽兴，最好能遇到一个帅哥来场艳遇。 林跃看着面前的两杯酒，想着刘渊震惊的表情，得意洋洋地喝起来。 第一次逛夜店，以林跃喝断片刘渊跳瘸腿告终，林跃和刘渊都很满意。 实习正式开始，林跃卯足了劲，誓要让老板百分百满意。老板是个西班牙人，中英文都很流利。每天早上，他都要对林跃说：“林跃，早上好！” 林跃笑：“老板早，早餐您要吃什么？”老板很喜欢楼下的711，尤其是里面的豆浆包子，口味很独特。 前助理回家待产，老板将她手上的五个项目都交给林跃跟进。林跃还没来得及适应学生到工作人的转变，就要立即伪装成资深人士。她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将一天撕成48小时，尽快适应这种节奏。 上班第二周的周二，林跃和印刷公司的人校对名片的印刷格式，学院来了电话： “林跃，你有空吗？还来办公室帮忙不？” 林跃寻思着之前已和学院打过招呼，告诉她们她要去实习，不能去院里帮忙了。老师还打电话来，估计是因为现在实在忙得不可开交。林跃答道：“老师您好，我上周刚到校外实习，这几天可能脱不开身。您那里现在是不是急需要帮手呀，要不我找一个同学去帮您？” 老师：“是啊是啊，我这里都忙不过来啦，那就麻烦你帮忙找个同学过来啦！谢谢你林跃！” 林跃：“老师您太客气啦，是我该做的。” 挂了电话，林跃赶紧联系班里的同学，看谁到这个月月底都有空去学院帮忙。 同学们大多在准备实习，剩下的都准备暑假回家了。林跃几乎把全班同学都电话都打了个遍，终于找到一个暑假留在帝都的女生。女生很爽快地答应去学院帮忙，林跃连声道谢，承诺费用将按学校补贴的标准打给她。女生笑着拒绝了，她说，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能想到我，我也很意外。 找到合适的同学，林跃连忙给学院的老师打电话汇报。 打完电话，还没等林跃舒口气，导师的电话又来了。 “林跃，暑期你有时间吗？” 林跃：“老师，暑期我可能在实习，您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吗？” 导师：“在实习啊，在哪里？” 林跃：“报告老师，在国贸这面。” 导师：“国贸，国贸太远了。我暑期要开一个项目，原本让你给我找点资料呢。” 林跃：“老师，没问题的，下班和周末我都可以帮您找！” 导师：“可拉倒吧，下班和周末你都累瘫了，还有心思给我找东西。没事没事，你好好上班啊！” 说着就把电话挂了，林跃郁卒。导师待她很好，她很想去帮忙。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跃把这个事在微信里给刘渊说了。 刘渊问：“你导师的项目很大吗？” 林跃答：“我不知道，好像不是很大。” 刘渊：“亲爱的，那我劝你好好考虑哦。你这面机会也不错，以来就能接手这么多项目，机会很难得呢！” 林跃：“也是，我再好好想想。” 刘渊：“亲爱的，我觉得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棒了呢，都开始跟项目了，学院老师也这么器重你！亲爱的，不如今晚我们去蓝色港湾庆祝下吧，听说那里有家披萨相当不错呢！” 林跃：“行行行，听你的，我的大小姐。” 赶场一样赶完一周，林跃想瘫倒在床上。正要准备洗漱睡觉，刘渊打来电话： “跃跃，明天就是周末啦！” 林跃：“是啊是啊，finally！” 刘渊：“跃跃，前几天我和罗茜茜聊天，她说有个地方特别好玩，你想不想去啊～～” 林跃：“不了吧，我都要困成狗了。” 刘渊：“跃跃，不嘛，明天不是周末吗？正好可以睡大觉！去嘛去嘛，去放松下，我都和罗茜茜约好了！” 林跃：“可回来太晚了，而且好远。” 刘渊：“这你担心啥，直接住我那里，我们两结伴回去更安全。” 林跃不再推辞，挂了电话收拾东西就出门。 罗茜茜介绍的地方并不好找。 林跃坐着出租车在体育馆附近转了又转，终于找到。原来是个长在地下的夜店。 刘渊坐在门口的秋千椅上等她，旁边坐着一个英俊高挑的年轻人。 林跃第一次和男生一起在这种场合交流，很不适应。做完自我介绍就随他们去了负一楼的舞池。 男生还有一帮哥们，他们开了卡座，罗茜茜就坐在一个男生旁边。他们在接吻。 林跃心要跳成摇摆机了。她挨着角落坐下，端起酒杯喝酒掩饰窘境。 刘渊见林跃落座，便对她笑道：“跃跃，你随便啊，他们人都很好的，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旁边的帅哥，我和andy去跳舞啦！” 林跃连忙点头，示意他们去玩自己的，不用管她。 刘渊走了，罗茜茜和那个男生也起身去跳舞。林跃坐在角落里，将大厅的陈设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实在不知还要看啥，她又端起酒杯喝起来。 “小姐，看来我再不出声，你就要把我们这桌的酒都要喝完了。” 林跃吓了一大跳，连忙把酒杯放下。一个男生坐在她旁边，狡黠地看着她。 林跃：“我不知道这酒杯是你的，我以为，我朋友说，可以随便。。。” 男生：“你朋友是你朋友，我可没这么说。” 林跃：“那，那怎么办。。。” 男生：“很简单，就这么还。。。”说着，他将林跃揽了过去，将嘴应在她嘴唇上。 林跃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那晚的经历并没有生长出传奇的小说情节，但林跃她们去夜店的次数越来越多，场地也越换越频繁。为了方便聚会，林跃搬去刘渊家暂住。随着消费越来越高，林跃找了一份晚上补习的家教赚钱。白天上班，晚上上课，周末去酒吧夜店喝酒跳舞，直到八月。 那天晚上，林跃她们又去了三人第一次去的地方。 过了十二点，舞池里high了起来。 林跃端着酒杯，趴在栏杆上看刘渊和罗茜茜跳舞。她们两身材姣好长相靓丽舞姿狂野，吸引了场上很多目光。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林跃有点意外，却不惊慌，扭头看过去，见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便笑道：“与你何干？” 男子也笑：“关系很大。” 林跃：“哦？” 男子：“如果你一直喝，我怎么有机会和你跳一支舞呢？” 林跃：“恐怕你要失望了，我一点都不会跳舞。” 男子：“是吗？” 说完就拉着林跃下楼，丝毫不管她的意见。 舞池里正放着鸟叔的gentleman。男子带着林跃，不管不顾的扭起来。也许是音乐太劲爆，也许是气氛太热烈，林跃跟着他跳起来。 一曲终了，男子抱住林跃：“你真美。” 林跃脸一下就红了。 两人又跳了一会儿，还上楼喝了几杯。时间很快就过了一点半。 男子拉着林跃的手，说：“走，跟我回家。” 林跃迟疑了一下，跟着他出了门。她的内心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回家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她从不与人回家。 男子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拉了林跃过去。 林跃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不了，我想回家。” 男子想了下，打开车门道：“行，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林跃见此时街上也没有什么出租，便上了他的车，告诉他地址。 车很快就驶出了三里屯，却是向朝阳去开去。林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男子聊着，等发现到了朝阳大悦城才觉察方向不对。 “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 男子笑道：“难得与人聊得这么开心，我想和你多聊聊天，可以吗？” 林跃：“可是那么晚了！我要回家！” 男子：“我家就我一个人，不会不方便的，我真的想和你多待会儿。” 车子拐进一个小区，林跃跟着男子下车。 进屋，关上门，男子迫不及待扑到林跃身上。 林跃尖叫，你要做什么？！ 男子笑着，伸手去拉她裙子的拉链，“我说了很多次，我想和你多待会儿！” “你在骗我！”林跃这下看清了男子的真面目，急红了眼。 男子却不以为意。他快速褪去全身的衣服，拉着林跃往卧室走去。 林跃抱着门框，死不松手。 男子使劲儿拽着，发现拽不动，怒道：“都进了老子家你还装什么装？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信不信老子就在这里xx你！” 林跃哪听得进其他的话，抱着门框死活不放。 男子怒火攻心，当真开始扒她衣服。 林跃脑袋一片空白，完蛋了，她完蛋了！ 忽然，她瞥见大厅靠着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把菜刀。趁着男子扒她内裤，她噌地挣脱裤子，向桌子奔去。 “你再动试试，老子和你同归于尽！”林跃头发蓬乱举着菜刀，恶狠狠地盯着男子。 男子不相信林跃有这本事，大步走了过去。林跃想都没想，挥刀朝他乱砍。 男子见她已经疯魔，连忙跑到卧室门口。 “你tm疯了！” 林跃怒吼：“你放不放我出去！” 男子咬了咬嘴唇，骂道：mlgb！老子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这个贱货！你给老子滚，立刻滚！” 林跃举着菜刀，狠狠地盯着他。见男子狠狠地停在卧室门口，没有其他动作，才一步步挪到门边，捡起背包出了门。她飞奔向电梯飞奔，下楼后一口气跑过三个小花园，接近了小区大门才敢停下。 林跃衣衫不整，拿着刀站在黑暗里，像个鬼。 ＊＊＊ “至此以后你就改过自新发奋图强重获新生？”萧焕托着下巴，”可你还是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对夜场的规矩如此熟悉，还能找到一个鸡头。按照你的描述，你玩夜店的时间也总共不过两个月。” 林跃喝一口酒，侧头笑：“我在夜店几乎不干别的。” 萧焕：“确实不干别的，只喝酒嘛，一次喝掉初吻，一次差点喝掉贞操。” 林跃揉眉心：“萧总你总结得很到位。不过萧总，如果我告诉你，在我喝晕之前，我都爱在场子里闲逛，观察他们的店铺设计和工作流程，你信吗？” 萧焕：“来来来，吹吹吹，继续吹！” 林跃大笑。 萧焕又道：“不对啊，如果你那个时候就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你应该就回学校去了呀。说不定考个公务员什么的，再不济也能混个帝都户口什么的呀。” 林跃：“萧总，你太敏感了，想太多。” 萧焕正色：“不不不，你肯定没讲完，我觉得你前面讲了几千字，都只是铺垫，后面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 林跃摊手：“关于夜店的故事，确实已完结。” 萧焕：“那好，我问你，你和刘渊是不是闹掰了？” 林跃：“。。。呃，我11月搬回了寝室，不再跟她联系。” 萧焕：“菜刀男子事件出现后，你还是去过夜店，对不对。” 林跃：“确实还去过一次，不过已无故事，我保证。” 萧焕：“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和刘渊决裂？为什么你即使离开了这个圈子，生活还是没有走上正轨呢？” 林跃笑：“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菜刀事件其实并没有让林跃放弃原有的生活。但那把菜刀就像砍进了她的脑袋里，让她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德性。酗酒，庸俗，虚荣，夜不归宿，原来她的骨子里藏着这么多肮脏污秽。可这种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生活已经俘获了她，明知里面就是毒药，却无法抗拒。她无法抗拒夜场里的讨好与暧昧，无法抗拒别人惊讶里含着叹服的眼神，无法抗拒认识富家子飞上枝头的春秋大梦。现实里她多渺小，幻境里她就有多满足。 第七章 漩涡 早上七点半，林跃帮萧焕去机场接人，对象是萧焕的老同学。萧焕早上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特地嘱咐林跃去把人带回来，照顾周到。 同学很瘦很高，并不难认。林跃跑前跑后，将他送去酒店。同学给萧焕打电话调侃：“萧总好福气，助理温柔漂亮又能干。” 晚上萧焕为同学接风，叫林跃一起。同学是个青海人，林跃便预定了一家新疆风味的餐厅。同学作风豪放，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和林跃谈他和萧焕当同学时候的趣事。 同学拍着林跃的肩膀：“姑娘你知道不，萧焕他就是个怂蛋！以前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天天为那女孩洗衣做饭鞍前马后。后来人家女孩跟人跑了去了外地，他还担心人家在外地吃不到家乡特产，逢年过节就给人家姑娘寄东西。你说他怂不怂，哈哈哈！” 林跃看萧焕，萧焕却压根不把同学的泄密当回事儿。他慢悠悠地吃菜，闲闲道：“林跃啊，我想起来明天下午要去趟西安，你待会儿回去收拾下，明天下午四点和我一起去。” 林跃不知道萧焕以前是不是怂蛋，她知道他现在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 陕西西安。 出差是没完没了的会议和饭局，林跃忙瘦了两斤。最后一天下午终于得了清净，萧焕邀林跃去大雁塔附近走走。 萧焕：“林跃，你来过西安？” 林跃：“来旅游过。” 萧焕：“和你的救星一起来的？” 林跃：“救星？什么救星？” 萧焕：“那个拖你出纸醉金迷圈的救星啊。” 林跃：“。。。萧总，你对逛夜店的人有偏见？” 萧焕：“那可没有，不过它在你的描述中可不是洪水猛兽？” 林跃叹气：“那是我年幼无知，见解浅薄。” 并不是酒吧夜店就恐怖阴暗藏污纳垢，而是未经诱惑又虚荣的人很容易犯错。而有时没找到病根的治疗就像饮鸩止渴，会把你推进更深的沟里。 这个人，就是魏城。 初见魏城，实在2013年8月，帝都最热的时候。 林跃在传媒公司的实习越来越疲惫。西班牙老板要将全部的业务转移到上海，林跃负责帮他处理在帝都的一切杂事。实习才两个月的她成了行政，财务，翻译，项目负责人，执行监督，还是讨债与被讨债的人。 一个通宵之后的早晨，林跃去办公室卫生间洗完脸，揉着眼睛准备下楼买点早餐。刚开门，就见隔壁公司门口恭敬的站着一个年轻人。 “您～好～”标准的老外中文。看年轻人明显的亚洲面孔，多半是位华裔。 林跃笑笑：“morning！” 青年：“morning，mychinesenameisweicheng，nicetomeetyou！” 林跃：“nicetomeetyou！” 刚吃完早餐，老板的电话就来了。 “林跃，昨晚通宵，今天没有回去休息？” 林跃：“谢谢老板，正准备回去。” 老板：“你记得咱们隔壁公司么？他们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他们现在需要一个行政助理，一般就帮着做些日常工作，工作量不是很大。我想让你过去帮帮他们，你愿意吗？” 林跃：“我。。。咱们这面也很忙，我再过去，恐怕会忙不过来的。” 老板：“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跟他们说好了，以咱们公司这面的事情为主，等你有空了，你再帮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林跃：“老板，这。。。” 老板：“林跃，你知道我的公司即将搬去上海。你之前说过你不愿意来上海，那么很快你就需要重新找工作了，我朋友那里你可以考虑一下。” 林跃：。。。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除了答应就只有走人这条路了。 林跃给刘渊发微信：“小妞，老板安排我给隔壁公司兼差。” 刘渊：“啊？你忙得过来么？” 林跃把老板的话转述给刘渊听。 刘渊：“你老板说得也有道理，跃跃，暑假马上就结束了，你的实习工作也快结束了，你怎么打算的呢？” 林跃：“回学校，找工作呀。” 刘渊：“不错的想法，可工作机会就在眼前呀。” 林跃：“。。。是哦，渊，你可是提醒我了呢。” 刘渊：“哈哈，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而且你隔壁那个公司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你在那面待了两个多月，环境也比较熟悉，如果工作正好是你喜欢的话，那可就太棒了呢。” 林跃豁然开朗。回学校也是找工作，与其在各种招聘现场上下奔波，为什么不从身边的环境入手呢？ 下午林跃给老板回电话，同意到隔壁公司兼职。 第二天上午上班，隔壁公司的副经理来到林跃办公室。 “林跃你好，我是m公司的柳英。” 林跃连忙站起来：“柳经理，您好！” 柳英：“跃跃，想必您总经理已经给您提过了到我们公司兼职的事。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因为最近业务在不断发展，很多项目和日常事务都需要有人协助和跟进。我呢想找一个助手，帮我分担一些手上的事务。我们跟您总经理恰好比较熟，他推荐你来试试，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意向。” 林跃昨天已经和总经理表过态了，没想到今天人家的负责人又亲自过来，有点受宠若惊，忙道：“柳经理，我昨天已经和总经理讲了，只要你们觉得可以，我是没问题的，多一个学习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柳英很满意，拉着林跃说了很多，并告诉她主要的工作内容和要求。 柳英：“跃跃，我很喜欢你，欢迎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也知道你现在在帮你们老板忙公司搬迁的事，你现在就安心以你手上的事为主，有空了再顺便帮我干点活啊。” 林跃：“好的，谢谢你柳经理。” 送走柳英，林跃开始每天固定的电话汇报时间，向远在上海的老板汇报工作情况，沟通当天要完成的项目。 刚放下老板电话，柳英的电话打了进来。 柳英：“跃跃，在忙吗？我们公司新来了一个外籍员工，需要办理一下入职手续。我马上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另一个行政也不在，你能帮忙办理一下吗？待会儿我把相关格式要求和资料发给你。” 林跃：“好的柳经理。” 外籍员工就是魏城。他是芬兰华裔，祖籍广东，来帝都学习中文。 林跃看了眼他的合同：“你好，你和公司签了三个月的实习合同？” 魏城：“合同上是这样写的，我有一个学法律的同学，我回去请他帮我看一下，明天再给您。” 林跃：“好，那我先给你办入职吧。你的护照带了吗？有没有办好银行卡？” 魏城：“护照带了，但银行卡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办。” 林跃给他描述了三遍附近指定银行的方位，魏城一次比一次迷茫。林跃叹口气，请魏城中午下班的时候过来叫她，她带他实地走一遍。 快中午的时候，罗茜茜约饭：“跃跃，中午一起吃饭吗？” 林跃想到魏城中午要办卡，准备拒绝；转念又一想，魏城是华裔，长得也不难看，说不定罗茜茜喜欢呢？就算她不喜欢，有罗茜茜陪他说话，她就不用时时刻刻想着英文的遣词造句了，多好。于是约了罗茜茜，并告诉她中午一个新人要一起。 中午12点，魏城准时敲门。此时电梯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只好走楼梯。 专心下楼梯太过沉默，魏城问：“林小姐来自哪里？” 林跃：“四川。” 听到四川，魏城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 林跃疑惑：“怎么？你听说过四川？” 魏城：“非常有名，听说那里满是美食和美女。” 林跃：“。。。你眼前的这个是例外。” 魏城：“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明明。。。啊我知道了，你们中国女孩都比较谦逊。” 林跃：。。。谦逊个鬼。她是有自知之明，除了夜店里那些缺觉的生物会夸她以外，她就没听一个正常人说她美。魏城这种香蕉人说的话更不可惜，那审美都不知差了几条鸿沟。 他们没有在林跃美不美这个问题上纠缠很久，林跃给他介绍周边的饭馆。 这里是帝都比较知名的一片soho办公区，布满了各种初创企业和中小型广告公司文化公司传媒公司创意工作室。国贸寸土寸，大企业的高楼巍然耸立。她们这片办公区就在这些高楼后面，主要负责接地气。之所以这么说，是在这占地几十亩地办公区域里，一楼几乎清一色是餐馆，东北菜馆山东煎饼山西油泼面陕西肉夹馍兰州拉面新疆烤肉四川麻辣烫贵州酸汤鱼云南过桥米线上海小笼包苏州糖醋鱼广式茶餐厅，还有韩国菜越南菜印度菜美式牛扒英式咖啡馆德意志酒馆等等等等，全国甚至世界各地的知名美食都能在这里找到仿制品。 要问林跃喜欢什么，她就喜欢能装13的。在土堆里挣扎太久了，她就喜欢去那些有逼格的地方。所以这天中午，他们去到了一家西式简餐餐厅。装逼的另一个方式体现在低调的请客上，林跃趁罗茜茜和魏城相互寒暄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的间隙，把账结了。 在与人交流方面，罗茜茜比林跃有天赋太多。她和魏城相识不过三分钟，就问出了魏城的家庭成员定居城市和父母工作。魏城拿出手机向罗茜茜展示他家人夏天在后院自建的简易泳池，罗茜茜配合地掩嘴浅笑，露出惊叹的申请。林跃端起水杯，暗叹自己的选择格外明智。 一顿愉快的午餐后，林跃与魏城将罗茜茜送到办公楼下，再去附近办银行卡。 林跃：“我朋友罗茜茜很有意思吧，我们是好朋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们可以时常约着吃午饭。” 魏城停顿了一下，笑道：“可以呀，你们都很友好。” 晚上林跃和刘渊聊天，顺口提起这件事。刘渊很好奇：“华裔？嗯，跃跃你很聪明，茜茜就是比较喜欢华裔。” 林跃：“不过还是有待考察，你知道茜茜的风格，她身边的男生要么帅得要死，要么富得要命。” 刘渊闻言大笑：“就你心眼儿最多。” 接下来连着三天，林跃都约魏城和罗茜茜吃午饭。魏城的全家老小祖宗十八代都被八光了。他家祖上是广东人，20世纪初的时候下南洋，后来去了欧洲定居，家里有3个姐姐1个弟弟，父母经营一家中餐厅。魏城比较坦诚实在，没有富家公子的作派，林跃和罗茜茜都觉得差那么点意思。 周五下午，魏城约林跃她们周末去看京剧。他听林跃说起了n次刘渊，便邀请她一起参加。林跃和刘渊她们也对每周去夜店感到疲倦，决定加入魏城他们的队伍，来个不一样的周末。演出是在晚上，刘渊便建议一群人先去逛天坛，晚上再一起去看演出。魏城和他同伴商量后，很同意。 第八章 分歧（一） 周六，林跃去办公室加班做剪辑。 周日，一群人盛装去到天坛。虽是中国人，在帝都也待了这么多年，但林跃她们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去剧场看京剧。在刘渊的带领下，三个人穿上旗袍，隆重出场。魏城他们也三个人，一个来自新西兰的国际男友人，一个来自瑞典的白人女孩儿，他们三也是正装出席，很是庄重。 六人见面，纷纷笑起来。打过招呼，便在天坛门口合影。 刘渊比罗茜茜更有外交天赋，不一会儿她就和魏城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新西兰帅哥很欣赏刘渊的开朗，和她大谈特谈有关天坛的种种故事。 林跃和瑞典女孩寒暄：“帝都的秋天特别美，今年的天坛尤甚。” 瑞典女孩儿道：“你们更美，比香山的枫叶更热情。” 林跃：。。。香山只有人，没有枫叶，相比之下她们确实要热情很多。 畅游完天坛，林跃累得想趴在地上。连续两个月加班兼职晚睡，今天终于显出了副作用。眼见时间也不早了，一群人打车去剧场。抵达时，京剧就要开演了。林跃魏城一群人赶紧轻声走进去。 剧场人不多，前几排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中老年人。 魏城坐在林跃左手边。他似乎对这种古老的艺术很感兴趣，全程投入，还时不时和林跃小声赞叹，真好看，这个剧真好看，他们的化妆很有意思。林跃跟着微笑。她从小看川剧，对京剧也略感兴趣。今天这几出戏在她看来，只能是还过得去。再看刘渊和罗茜茜，她们看着台上保持微笑。眼神出卖一切，她们已经无聊到底了。 演出完毕，罗茜茜说她们要早点回家，三人便迅速告辞离开。 罗茜茜：“奇葩，太奇葩了，这个演出真是清新脱俗。” 刘渊：“不过也是有收获的。今天天气实在好，以后周末我们多出来走走。” 林跃点头。 第二天魏城见了林跃，问道：“昨天的演出你们不喜欢？” 林跃茫然：“挺好的呀，我们都觉得很有意思。” 魏城：“那就好，我看你们饭都没吃就匆匆回家，还以为你们不喜欢。” 林跃：“没有没有，挺好的。昨晚我们临时有点事，需要赶回去。” 魏城大约是在为昨天罗茜茜急着回家而烦恼呢，林跃想。于是她又约了罗茜茜中午一起吃饭。 午饭期间，魏城和罗茜茜自然地有说有笑，林跃才松口气。想着以后连续几天都要做翻译监督录片子，林跃脑袋又突突跳起来。最近老板不知抽了什么疯，明明是上海的项目，偏偏拿到帝都来制作。帝都这面现在就林跃一个人了，她又当老板又当保姆，搞得头都要炸了。 下午林跃正在审样片，柳英到林跃到办公室。 柳英：“跃跃，在忙吗？” 林跃：“柳经理您好，在帮老板审片，审好后寄过去。” 柳英：“那你忙，我这面还是自己去吧。” 林跃忙道：“柳经理，什么事您说。” 柳英：“下午我本来打算去趟税务局报账来着，但突然有个会走不开，本来想看看你有没有空帮忙去下。既然你在忙，那我再看看。” 林跃：“柳经理，没事。您把材料放这里吧，待会儿我正好要出去呢，一并就去办了。” 柳英有客气了几句才放下材料出去。 林跃叹口气。她都要忙死了，可是说好了要帮他们公司做事的，人家管事的都找上门来了，也不能把事儿往外推呀。 办完柳英公司的事再回办公室已经下午五点了。眼见要下班，样片还有七八分没审。林跃只得拿起手机，给刘渊发信息说今晚要加班。刘渊让她注意身体。 晚上下班的时候，魏城过来问林跃什么时候回家。林跃含糊说了几句，把魏城送走，继续审片。片子是要寄望国外参展的，林跃一点都不敢马虎。把十来个样片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定字幕和顺序都没有问题了。林跃才将片子打包发给国外对接的同事，并抄送老板。 回到住所已经十点了。林跃洗漱一下，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还在赶地铁，老板的电话打了进来。 “林跃，你在干什么？！那些样片你到底是怎么审的？” 林跃：“。。。一一审的呀，我在电脑上和电视上分别检查了两遍，怎么老板，有问题吗？” 老板：“你审过？你有没有看过样片是什么制式的！这种制式在国外电视台那面根本就打不开！” 林跃：“我都是按照邮件上的要求请后期他们做的呀。我。。。” 老板：“别你你我我了，你到了办公室赶紧去找后期再核查一下。” 等地铁到站，林跃心急火燎地往办公室赶。 片子她仔细审过，肯定没问题，关键就在技术那里。 她又翻出之前国外展方发来的邮件，来回看了三遍，再对比她给技术的翻译以及技术的反馈。发现对方在邮件里提到两种播放制式，技术那面给回的是第二种，并说明现在全球百分之九十的设备都支持第二种制式。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林跃赶忙给老板打电话，说明问题的关键点，并请老板再次和国外的对接同事确认一下。 两小时后，老板的电话打过来。由于对方设备的关系，他们那里只能打开第一种制式的片子。老板要求她马上通知技术转录。 “林跃，我想告诉你，工作应当是一个圆环，一环扣一环，每一环你都要兼顾到。不是当前那一点点事情做完了，工作就是完成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丢给我，认为我会去一一把关。如果什么都要我亲自去做一遍，那还要你干什么？” 林跃：。。。 她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监督的片子出了问题，她肯定有责任。但真的是她考虑不足吗？不知道。 技术下午将样片转完发给林跃。林跃找来专门的机器审片，熬了一夜，才忐忑地再次发邮件寄出去。 接着一两天都没接到老板那面关于这个样片的反馈，林跃的心才放下来。没有反馈就是最好的反馈，说明新片至少在格式上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其它，就不是她林跃该考虑的事情了。 样片的事情完结，林跃得了点空，有时间帮隔壁公司做些琐碎的事情。他们的打印机坏了，林跃找人来修。他们上月的公司账目还没核对，林跃帮忙把出账理了一下。他们的考评办法还没修改完，林跃帮着修改一下。 一晃就到了周四，林跃盼着周末赶紧到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老板电话打进来：“林跃，最近手上的事情收尾得怎么样？” 林跃：“报告老板，手上的项目我这面能做的已经差不多了。你要求的文件资料也已经打包好，给您寄过去了。” 老板：“好，那你手上没有什么事了吧？今天下午我约了一个剪辑师过来帮我剪片。待会儿我发一个文件给你，你帮忙翻译成中文，下午要用。” 林跃：“好的。” 收到邮件，林跃傻了。她以为就是简单的一片稿子，很快就能翻译好。谁知居然是一篇长诗，看样子应该是她老板写的。这是一个广告篇的内容解说，老板写得相当煽情相当文艺，这可要她咋翻？！ 考虑到这段时间老板发火的次数越来越多，语言越来越不客气，林跃赶紧搜索一下这个产品的相关情况，开始翻译。 中午饭都赶不及出去吃，林跃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翻译好初稿。来回检查了好多次，勉强过关了，林跃才发现肚子已经贴到后背上了。正要出门去吃东西，发现门口茶几上放着一盒饭。上面留了条，是魏城。 林跃端起饭，将字条扔进垃圾桶，忽然心中一动。这个魏城，感觉有点奇怪啊。 她实在太饿了，揭开盖子开始大吃。吃到一半，老板回来了，还带着剪辑师。 林跃：“老板，你这么快就到了呀？” 老板：“你还在吃饭？稿子翻译好了吗？” 林跃：“好了，这就给您打印出来。” 林跃打印好，给老板送进去。老板表示他看不懂中文，请她一一念给他听。林跃有感情的朗读起来。老板不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那个字为什么要这样翻译。林跃便慢慢给他解释。末了，老板问剪辑师，“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剪辑师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啊？哦，这个，总体来说还不错，就是有些地方我还不明白，比如说。。。。” 林跃按着老板和剪辑师的要求和建议又改了一遍。老板请剪辑师开始剪辑，给之前的素材加字幕加音乐制作成一个短片。 林跃看看手表，准备出去收拾一下，坐等回家。 老板：“林跃你留意下，我看不懂中文，你在这里帮我监督一下，方便及时沟通。” 林跃：。。。 眼见又是通宵的节奏，林跃赶紧出去把午饭吃完。 剪辑师和老板合作多次，很了解老板的想法。他很快用素材将片子拼凑好，开始往里放字幕。 老板对林跃的字幕功底却很不放心，多次和剪辑师求证这样翻译是否妥当。好不容易坚持到片子的三分之二，老板坚决要求换掉其中的一个词。林跃的翻译是这样的： “在外，她们驰骋职场，是业务骨干销售精英；在家，她们洗手做羹汤，是亲切的母亲贴心的妻子；她们是女人，是活的无比精致的女人。” 老板要求把第一个女人改成妇女，这样更具有层次感。 林跃感觉嘴巴里被人塞进了一坨苍蝇。 “老板，妇女不是这样用的，您在这里用妇女二字，不仅低俗，还有歧视的嫌疑。” 老板听懂了低俗和歧视，他转头问剪辑师：“你也觉得妇女用在这里不妥吗？” 剪辑师：“呃。。。我觉得。。。都可以吧。” 林跃着急：“老板，不行！其它您说什么我都没意见，可是这里就不能改成妇女！您听我说。。。” 老板：“我不要听你说，你去隔壁把柳经理叫过来，我问问她。” 林跃：“可她。。。” 老板：“你去吧，说我叫她。” 林跃只得出去。幸而柳英还没下班，听林跃简单说了缘由，便跟着过来了。 老板：“柳经理，麻烦你帮忙看看这个稿子是否有问题。” 林跃绝倒。这个老板是真的不相信她的文字水平。 柳英认真看完原稿，又仔细看了翻译，说除了某一两个地方值得商榷，其它都很没问题。 老板又问女人是否能改为妇女。 柳英手托腮，道：“可以是可以，但改成妇女的话，整句话就少了一点味道。 老板终于被说动，亲自送柳英回去。 林跃沉下脸，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凌晨1点，三人才忙完，各回各家。 第二天中午老板回上海，临行让林跃下午去昌平的合作伙伴那里拷贝几份短片，他来不及去了。 林跃昨晚破天荒发了脾气，内心很愧疚，此刻巴不得有将功折罪的机会，连忙说好。 事情很简单。去昌平把资料拷回来，明天交给老板的一位朋友带去上海。林跃很快就把资料取回来了，并且打开确认了，再将硬盘放到电脑旁。 剪辑师快下班的时候才到。 林跃开玩笑：“你们都是踩着点下班才来啊。” 剪辑师：“没办法，我们也有其它工作嘛。” 林跃：“嘿嘿，都不容易，理解。” 林跃搬出东西，剪辑师开始工作。 林跃给老板打电话，说剪辑师已经到了。老板要求开免提，并剪辑师播发短片，听他的指挥进行剪辑。林跃同情地看了眼剪辑师，按要求办事。 今晚老板和剪辑师磨合得不顺利。剪辑了快两个半小时，非但没有什么成果，两人的对话还越来越僵。 剪辑师：“老板，要是照您的意思这么剪下去，估计到明天我们都还得改。” 老板：“我觉得你的思维很有问题，你那样想不对的。我是片子的负责人，我只需要你按我的意思来做。” 得，这是杠上了，林跃默默打个哈欠，寻思着今晚估计又要通宵了。 老板：“林跃，林跃在吗？” 林跃赶忙到：“老板，在呢，啥事儿。” 老板：“你帮我翻译给剪辑师听，请他听清楚我的意思。” 林跃：“哦！”您刚才讲的不是中文？ 剪辑师很气愤。不过拿人工资替人干活，参杂太多个人意见也没趣。剪辑师很快振奋精神调整心态，一切按老板的意思剪辑，让剪哪里剪哪里，让怎么剪怎么剪。 三人又忙活到凌晨1点，林跃困得眼皮都睁不开。送走怨气冲天的剪辑师，林跃反锁办公室大门，倒在地板上睡觉。 天刚亮，林跃就被叫醒了。 原来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吓坏了都。 林跃：“阿姨，不好意思啊，昨晚应该给你说一声的。但是加班太晚啦，怕您都睡了。” 阿姨：“你啊太忙啦，最近看你们老是加班。年轻人啊，也要爱惜身体。” 林跃吐吐舌头，也不好意思再睡了，去卫生间洗漱。 上午柳英过来交代了几件事。林跃一一记下，并抽空把硬盘给老板的朋友送过去。他10点的动车，到上海下午三点多一些。林跃回来赶紧将手上的事做完，计划等到四点的时候老板那面没事了，她就早点回家睡一觉。 专注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中午魏城来找她吃饭，她简单说了下情况，拜托魏城帮忙带盒饭。魏城二话没说出去了。 下午三点，林跃做完了手上的事情。她给刘渊发微信： “我的好姐妹，快点恭喜姐姐逃出生天。姐姐终！于！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啦！” 第九章 分歧（二） 人说，若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林跃就是这样。 刚给姐妹发完微信，老板的电话就来了。 “林跃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不知所措：“咋了老板？” 老板：“硬盘里的内容你检查过没有？！” 林跃：“查过呀，昨天我全部打开看了没问题，才收起来的。” 老板：“收起来？那为什么这个硬盘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跃：“我就是担心会出错，昨天拿回来后还特意看了没问题才放到电脑桌旁。昨天忙了一晚，今天早上办好事儿我就赶去给您朋友，您。。。。等下，您那个硬盘是不是黑色，但没有标签的？” 老板：“是啊没错，你到底哪里搞错了！！” 林跃：“我知道了。昨晚剪辑师要拷资料，我帮他找了黑色的硬盘。他用完应该也是放到我的办公桌上了。原来那个应该是被收起来了。我去您办公室看看。” 老板：“赶紧去看一下！” 林跃拿出老板办公室的钥匙开门，桌面上果然躺着一个黑色的硬盘。她把硬盘接到电脑上，打开，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真的搞错了。 硬盘被莫名其妙的掉了包，有资料的现在就躺在她电脑上。她完了。 老板怒火中烧，骂了她半个小时。林跃再三向老板保证，她会将硬盘包好，明天一早就寄去上海，保证不耽误业务。老板这才稍微缓和些。末了，老板告诉她，今晚还要修一下样片，待会儿联系剪辑师过来。 林跃得令。在老板挂掉电话后，赶紧和剪辑师联系。 林跃：“大哥，还得麻烦您今晚过来一趟。老板说那样片还得修一下。” 剪辑师：“你才是我大哥哟喂，搞错没有啊！一个5分钟的片来来回回剪了几天晚上了你说说。而且哪一次不是按你老板的意思来做的。哎呦喂，我的天。” 林跃：“我的大哥哎，你不都说来回修改了好几遍的吗，那今晚修得肯定不多啦。您大人大量，麻烦再过来一趟啊，老时间。” 剪辑师：“我去，真是怕你们了。行！待会儿下班我就过去。” 剪辑师准时来了。林跃忙给老板打电话：老板，剪辑师到了，现在要开始修片吗？ 老板说可以，请林跃去准备设备，并请让剪辑师听电话。林跃忙把手机递过去，自己进去搬设备。 专供剪辑的电脑启动好，把资料盘备好，就听剪辑师和老板在很不客气的交流。 剪辑师：“老板，您这样的要求，无疑是要推翻之前的成果重新再做一遍呀。” 老板：“那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这面的广告公司不满意。他们对我们的片子不满意，我们只能重做。” 剪辑师：“可不换资料光换顺序，即便我们再做几遍，人家还是不会满意的呀，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老板：“什么汤什么药的，我听不懂，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开始做吧。” 剪辑师气得翻白眼。 林跃在一旁摇头，暗暗劝慰。剪辑师狠吸一口气，开始调结构。 调结构的麻烦就在于，配乐和字幕全部都要跟着调。而且老板在这种细节上尤其重视，每个音都要求调到恰到好处。 在老板的视频遥控下，在耗时三个多小时后，剪辑师完成了样片重调。 趁着老板看样片，林跃和他赶紧吃晚饭。 老板不满意。 他觉得剪辑师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整个片子都为了叙事而叙事，为了抒情而抒情，没有一点生命力和感染力。他要求重修，并找一些新的资料。 剪辑师闻言放下碗筷，把手机往包里一放，准备出门。 “哎，你上哪儿去？”林跃赶忙奔出去。 剪辑师：“真tm气人，我前几天就跟他说了这样不行，没有一点真东西，怎么能打动审核？！他不听，要我一切都听他的。现在我这是都听他的修出来的吧？他说啥，说没生命力！才tm发现没生命力啊！底子不好怪化妆的没技术。我tm去。” 林跃：“哎哎，你也消消火气。老板的脾气你比我还了解，他就是这样啦。” 剪辑师：“爱怎样怎样，我不伺候了。这都连续修了4天了，还改！” 林跃：“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大哥你看你要吃点啥，我这就下去给你买。来来来，回来坐会儿。” 剪辑师没有接受林跃的劝说，他坚决地摁了电梯，“吃什么吃，走了，再见！” 哎！你回来啊！大哥！不带这样的！ 林跃欲哭无泪，赶紧给老板打电话。 “老板，剪辑师走了。” 老板：“你干什么吃的？！就这样让他走了，我们的样片怎么办？” 林跃：“我都快求他留下了，可他还是执意走了。” 老板：“算了，我待会儿再给他打电话。你先在办公室等一下。” 林跃：“哦” 这都是些什么事，林跃叹气。不知是老板要搬去上海的原因还是别的，最近老板特别容易生气，动不动就对她大吼大叫。难道真的是我办事能力下降了？林跃纳闷。 等也不知等了多久，林跃困得要睡过去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剪辑师。 林跃：“喂？大哥你想通了要回来了呀？” 剪辑师：“小跃，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大哥话说得太重了。” 林跃：“没事没事，你都熬夜熬了4天了，我理解的。你啥时候到呀，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喝的？” 剪辑师：“小跃，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回去了。你说那样片来来回回都改了几十遍了？改来改去也是那样。说实话，我觉得你们老板的水平真不怎么样。再按他的意思，我实在不知道咋改。” 林跃：“啊？！老板说你要回来改，我这。。。” 剪辑师：“小跃，你看我都连续熬了4天了，每天的工作强度你也看得到。我实在需要休息，我今晚实在过去不了了。” 林跃：“啊？！那。。。那。。。那算了，你休息吧，我再跟老板说一下。” 剪辑师：“那好，麻烦你了小跃。你也加班了这么多天，早点回去吧。女孩子不要老是熬夜。” 我也不想熬啊，可这咋怎整。林跃郁闷，恨不得自己长了个会剪辑的脑袋，这样就不用处处求爹爹告奶奶了。 咋整咋整？林跃在办公室转圈圈。转到第五圈，转来了老板的电话。 “林跃，你都跟剪辑师说了什么？！” 林跃：“啥？我啥也没说啊！” 老板：“什么都没说？！剪辑师说你告诉他今晚不用修了！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利？！” 林跃：“我，我没。。。” 老板：“你不要狡辩了！林跃我跟你说，我对你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你现在就给我买票到上海来，把硬盘给我带过来！” 林跃：“啊？！老板，现在都晚上12点过，快1点了，哪里有到上海的车票啊？” 老板：“现在没有，那你就给我卖最早一班，尽快到上海！走之前把硬盘再检查一下！不许再出错！” 林跃脑袋嗡嗡作响，似有一辆火车从里面穿过。且不说她有没有必要亲自去上海送硬盘，但就出差而言，这也太突然太赶了！ 可她能反驳吗？她不敢。 林跃打车回家，洗个澡，收拾一下衣物就往火车站赶。 帝都到上海到高铁最早一班是六点四十四。然而由于时间太赶，九点以前的车次都没有票了。眼见实在别无他法，老板便同意她买九点过的票去上海。 早上的火车南站无比繁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林跃脑仁一抽一抽的疼，想闭上眼再睡会儿，心里有事悬着，怎么也睡不着。仿佛过了几千几万年，广播里终于通知前往上海的列车开始检票。 抵达上海已是下午三点。林跃早上中午都没吃，此时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本打算着下车就买点东西垫下肚子，老板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林跃，现在到哪里了？” 林跃：“刚下火车。” 老板：“好，那你到xx门，我在这面等你。” 林跃赶紧问了协警怎么走，然后直奔过去。 本以为老板见面就会骂她一顿，但他只是沉着脸，带着林跃走街串巷。 “老板，我们这是。。。” 老板：“合作的一家广告公司就在附近，我们去他们那里协助录音。” 林跃：“啊？哦。” 老板走得很快，林跃一不留神就被落在后面。她紧赶慢赶地跟着，真真恨不得迈断两条腿。幸运的是，在她腿断之前，终于到了广告公司的楼下。 林跃和老板被一个看着像总监的外国人接上25楼。去到会议室，老板立刻和总监调试录音设备。林跃见这里既不需要自己翻译，也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便在最角落坐了下来。 录音人员很快就进来了。他们声情并茂地朗读着，表演着。角落里的林跃痛苦的挣扎着，要不是饿得痛昏眼花，她真的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大脑一片空白，如同窗外逐渐失去色彩的天空。唤醒她的是老板的声音。总监和录音员应该是已经出去了，会议室只有老板在收拾东西。 林跃连忙拿出硬盘递给老板，并90度鞠躬：“老板，非常抱歉，我应该在送出去之前再核查一遍。” 老板收了硬盘，只说：“回去再说吧。” 回去？！回哪去？！ 老板和林跃下了楼，就直奔他家。老板打算将昨晚没修完的片子重新做一遍，要求林跃在一旁帮他校对字幕。 林跃真真震惊了。原来她烽火连天地被催来上海，就是为了在一旁做校对。 老板也不是完全不照顾人的感受的。他请他夫人做了简单的一面当晚餐，恩准林跃吃完饭再工作。可此时的林跃不仅精神大受刺激，肠胃也饿过了头，吃着只淋了番茄酱的意面如同嚼蜡。 早死晚死都是死。林跃将心一横，管老板讨了杯咖啡仰头喝下，便去老板的书房工作起来。 校对字幕其实相当简单，她把每一整句英文对应着中文打出来，在断句的地方做好标记。这样一来，任由老板怎样调整画面和结构，只要台词和意境不变，字幕就不变。 分句做完，老板也进来了。 林跃将想法和分句成果给老板细细说了一遍。老板略微满意，笑道：“不错。不过你好像胃口不好，东西没怎么吃。” 林跃：“老板，我们快点开始吧，争取早点结束。我真的很累了，连续熬夜一个周了。” 两人不再说话，开始认真工作。起初林跃还站在老板身后，时刻盯着每一个字每句话的呈现。在老板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修改之后，她坐到身后的角落里，听着循环了无数遍的背景音乐，打瞌睡。 凌晨两点左右，老板叫她：“林跃，你再来检查最后一遍，看有没有问题。” 林跃连忙起身，三步并两步过去。这次的样片和前几次确实有所不同，老板真是尽心了。然而感觉上却无太大差别，依旧是很表面的煽情。林跃闭紧嘴巴，逐字逐句校对。 “老板，字幕没有问题了。” 老板：“好，不错，辛苦了。那你再看看短片节奏上有没有需要。。。” 林跃：“老板，您知道这些技术上的东西我不是很懂。” 老板没再说什么，将他妻子婚前公寓的钥匙给到她，并告诉她地址。林跃道谢着收下。 林跃准备出门，老板说要送送她。路过客厅旁的小卧室的时候，老板停下了脚步：“哎哟，我的宝贝女儿，好几个钟没见她了，睡的这么香。” 看着老板那无比陌生却又温和慈祥的表情，林跃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进进不去想出出不来。她轻声辞别了老板，出门而去。 凌晨的道路上格外寂静。无人无声。 林跃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用微信打车。 兴许是林跃的目的地够远，师傅很快就接单了。林跃上了车，将身体重重地扔到后座上，长舒一口气。 车驶过安静的梧桐大道，扫过片片落叶。林跃看着那些纷纷扬扬的黄叶，渐渐沉睡。 第十章 分歧（三） 大雁塔音乐广场。 萧焕揉揉耳朵，道：“前奏太长，啥时候能进入正题？” 林跃笑：“白听这么久，还没说便宜你呢。想接着听吗？去给本小姐买个肉夹馍外加一瓶儿水来。” 不一会儿，萧焕拧了一包零食回来，“林大善人，您快吃，吃了继续讲。” 林跃从上海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刘渊和罗茜茜约她去逛街，约五次也就答应一次。倒是魏城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刘渊在夜场认识了一位歌手，她很喜欢，很想去表白。 林跃这次并没有支持她：“这个人人品怎样是什么背景咱们都没有搞清楚，渊渊你就这样去夜场表白，我觉得不合适。” 刘渊愣了几秒，笑道：“好跃跃，这不是还有你们吗？到时候你们陪我一起去。” 林跃没见过这个人，很担心刘渊遇到坏人。毕竟。。。可是她又不想去夜店。 纠结到最后，林跃还是放心不下，跟着刘渊她们出去了。 歌手很帅也很有范儿，他收了刘渊的礼物，不置可否的放在一边，却请刘渊喝酒。 林跃很气愤，拉着刘渊走。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回了小区。林跃停下脚步，认真道：“渊渊，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意志强加到你身上。” 刘渊也停下脚步，真诚的看着她：“跃跃，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林跃：“嗯嗯，下次咱们找靠谱的点的，也别在夜店这种。。。” 刘渊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跃跃，走，回家吧！下次我找的话，一定让你做参考。” 林跃觉得刘渊有些不开心，而且这种不开心有一半是因为她。可是她做都做了说都说了，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只得往后越发细心的料理家务，希望能有所补偿。 后来一天中饭的时候，罗茜茜有事不在，林跃便把这个事情给魏城说了。 魏城看着她笑：“林跃，你们竟然想在夜店找男朋友？” 林跃不服气：“怎么，不行吗？她们两都那么漂亮。” 魏城摇头：“即便在国外，我们也很少和夜场认识的女孩子有深入的来往。” 林跃：“是呀，你们那是只发生肉体关系，从不触及心灵。” 生活上的事让林跃疑惑不已，工作上的事则让她忙得脚不沾地。随着上海老板那面的事情越来越少，柳英那面的事就越来越多了。今天跑税务，明天做报表，后天做翻译，事越来越多，林跃往隔壁跑的次数也越来也多。 临近9月的一天，上海老板回帝都结项目，要待几天。林跃问清他的形成安排，帮忙订好了往返火车票。 自从剪片事件之后，老板就不太愿意林跃了解过多项目上的事情。所以他这次回帝都，也没像之前那样安排林跃跟着他外出，只让她在办公室帮忙整理东西或者定餐厅。林跃知道自己没让老板满意，可想着马上实习就结束大家终究各奔东西，也就释然了。 老板临去上海的前一天，林跃拟好了推荐信，拜托老板签字。老板拿着推荐信看了又看，说：“你做了这么多事？” 林跃点头。 老板：“这个信我不能签。” 林跃红了半张脸：“为什么？是哪里写得不对吗？” 老板：“哪里都不对，你在信里把自己写得太能干了，这并不是事实，我不能签。” 林跃：“我。。。我确实做了这么多啊。” 老板：“你重写一份吧，明天走之前给我。” 林跃脑袋像被人从背后打了一个闷棍儿。拿起电话想找个人说，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 中午魏城约她吃饭，见她心不在焉，就问：“小跃你咋了？最近怎么老是走神？” 林跃强颜欢笑：“没事，可能最近睡得不好。” 老板不签字，林跃也不想重新写。第二天林跃没在提这个事儿，老板也当不知道。早上匆匆拿了东西就去朋友那里。林跃提醒他车票是下午四点半，千万不要忘了。老板不置可否，道了声再见便走了。 林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研究生的第一份实习，她推掉那么多机会得来的第一份实习，竟然是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然而她感叹得实在太早了。 下午两点半，老板打来电话：“林跃，你能联系到常来接我的孙师傅吗？” 林跃莫名：“能，怎么了老板？” 老板：“我在朋友这里耽搁了一下。待会儿去火车站时间可能有点紧。” 林跃赶忙给孙师傅打电话，通知他去接人。孙师傅是长期合作的老熟人，听到有急需，连忙应承。不一会儿还回林跃电话，告诉她已经和老板联系上了，他这会儿也再往老板那面赶，一会儿就能到。林跃的心稍稍放了回去，孙师傅办事令人放心。 三点的时候，老板的电话再次打进来：“林跃，你帮我看看能不能把票改签到后面，八点前都可以。现在路上很堵，我怕回错过车。” 林跃连忙上网站看能不能改签。第一次因网络拥堵没改签成功；第二次终于上去了，但当天到上海的动车票全部都卖完了，一张不剩。林跃给客服打电话，客服说今天人流量特别大，票早早就卖完了，没有剩余的票，无法改签了。 林跃只得给老板打电话告诉他实情，票是改不了了，但可以试一下待会儿能不能开快点，看能不能赶上车。 三点四十的时候，老板的第三个电话打了进来：“林跃，你再帮忙看下能不能改票，今天的都行。他们现在还在路上塞着，赶是赶不及了。” 林跃又上网站查看，还是没票。她回老板电话，说实在没票，改不了。 老板沉默地挂了电话。 林跃有些愧疚。虽然不是她的问题，可是老板错过了车次，那么他后面的事情就要重新安排，终归是不好的。 林跃还沉浸在忧伤中，魏城敲门进来。他们在忙一个设计项目，内容书全是中文，偏巧看得懂中文的人一个都不在。这初稿要的急，看不懂要求可就抓瞎了。于是魏城带着项目书来找林跃，请她帮忙翻译下。 林跃想着毕竟是柳英公司的事，自己目前还是个挂名助理，况且还是魏城的项目，更加不敢迟疑。当下收拾了心情，开始做翻译。 当老板回到办公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林跃埋头专心翻译，魏城在一旁协助解释一些英文的专有名词。两人忙得热火朝天。 “老，老板？”林跃完全没想过老板会再回办公室，他即便回不了上海，也会去朋友那里。 老板看了他们一眼，和魏城打了招呼，进了办公室。 林跃呆了几秒，神思被翻译拉回去。魏城见她开始工作，也小声给她继续解释。 不一会儿，老板打电话给她：“林跃，你进来一下。” 林跃接着电话很莫名，进了老板办公室更莫名。 老板坐在办公桌旁，脸色阴沉。 “林跃，我们是不是该谈谈？” 林跃站着：“嗯，老板您说。” 老板：“我对你这后一个月的工作很不满意！” 林跃：“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老板：“前几月的时候，虽然你还很生涩，可你做事非常用心，我很欣赏。那个时候我还想邀请你去上海发展！但是看你这个月的表现，现在我真是庆幸你当时没答应！” 林跃：“我。。。” 老板：“林跃，我认为你该赔偿公司一笔损失？” 林跃：“啊？什么损失？” 老板：“上次你去上海，是因为你的过错导致的。我认为公司不该为你报销，所以请你弥补公司的损失，至少是车费。” 林跃：“老板，那次我不是向您解释过吗？前一天我都是核对好了的，后来晚上的时候剪辑师拷贝资料，让我找一个硬盘给他。由于咱们的硬盘差别不大，他不小心给放错了啊。” 老板：“这只是你的说辞。看了你今天的表现，我有理由认为是你自己不专心造成的！” 林跃：“老板，今天误车是什么情况您可是一清二楚，您出门前我就提醒过您，请您一定尽早出发。而且后来我也迅速地去改签，但今天人太多，真的没票了呀！” 老板：“哼，谁知道是真没票，还是你忙着帮别的公司做私活，耽误了事？林跃，怎么，柳英他们公司给你的月薪很多吗？你干的这么上心！” 林跃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我没收他们的工资！当初是您说让我帮他们忙的！是您说我可以多锻炼锻炼的。我说过做两份工作很累，是您劝我过去的！” “就为着您这话，我每天要多做多少工作您知道吗？这一个月我加了多少班您知道吗？这一个月的周末我基本都没修过您知道吗？现在您说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好，既然您这么说，我认了！” 老板有些失措，他似乎猛然想起真是自己当时给林跃安排的，可忙着忙着就给忘了。他忙道：“小跃，你坐，哎呀。我一是忘记了。” 林跃不坐，抹了眼泪：“老板，您什么都别说了，要怪只怪我太年轻太傻。公司的损失我陪，您说要赔多少吧。” 老板强笑：“我刚才也是生气才那么说的。没有什么赔不赔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承认，这段时间我的态度也有问题，我向你道歉。” 林跃：“经理你别这么说，我受不起。您再看看您这面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如果没有，我就先出去了。” 老板：“哎呀，我这面没什么了。这样，你来这么久，我还没请你吃过饭。要不你去收拾下东西，我们出去吃个饭。” 林跃：“谢谢经理。经理我最近都没休息好，今天就不陪您了，没事我先回去了。”说完就出了门。 走到工位旁，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崩了出来。侧头见魏城还在，正盯着她，便深吸一口气，死死忍住。 “这翻译还有一点点，可以留着等你们公司的中国员工回来看看吗？” 魏城点头。 林跃便开始收拾东西。 魏城连忙帮着把文件收拾好，火速送回办公室。 林跃拿着包往外走，给刘渊打电话，无人接听。林跃摁了电话，开门出去。 魏城正等在门外。 林跃吸口气：“我想一个人静静。” 魏城：“嗯，我就在你后面，不出声。” 林跃：“我想一个人，你先走吧，不要管我。” 魏城：“行，我离你远点。” 林跃在前面走，魏城在后面跟。 林跃肩膀抽搭得越来越厉害，魏城的眉头越皱越紧。出了办公楼片区，林跃直接往一旁的河堤走去。魏城赶紧跟上。却见她双腿并着坐在河堤上，静静旳望着河面。眼泪从她眼角滚出来，跑过憔悴暗黄的脸颊，钻进衣领里。 林跃默默坐了两小时，衣襟湿了一大片，才缓过神来。 见魏城还在一旁坐着，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还没走？” 魏城：“你这样我不放心。快起来吧，地上凉。我们去吃点东西。” 林跃想说不想吃。可转念想魏城跟着她坐了这么久，怕早就饿得不行了，便跟着他去餐馆。 路上，刘渊的电话打了进来，问林跃打电话什么事。 之前林跃委屈／怒火／不甘／悲愤结了一身，恨不得马上有个人在身边听她述说。然而这会儿劲头过了，当着魏城的面也不想说太多。便随便寻了借口，敷衍过去。 饭桌上，魏城问：“为什么不告诉刘渊？” 林跃夹了根菜，转换话题：“青菜有点硬，你要再点点别的吗？” 第十一章 分歧（四） 9月终于到了。林跃结束了文化公司的实习。老板没有再提赔偿的事，在林跃原来的推荐信上签了字，并给了林跃一本书，希望她在以后的工作中奋发向前。林跃也终于明白为何老板在最后一个月百般挑剔。他认为林跃一仆事二主，不专心不忠心也不正派。若不是后来林跃说破，估计他对此会耿耿于怀。在这件事上，林跃学到一个道理，一仆二主不得好，不管主动还是被动。 学校刚开学，并不是很忙。柳英请林跃再帮她一个月。 柳英说：“跃跃，我很想直接把你招为正式员工，但是我们合作的时间毕竟比较少。前期你也主要是为你老板工作，你到我们这面重新做一个月的实习生ok吗？这个月内如果我们合作愉快，我们直接签约？” 林跃不稀罕她的签约。但她不想离开刘渊，不想离开罗茜茜，更不想结束现在这种生活。她潜意识里有种恍惚的意识，这个意识告诉她，如果她现在离开，这一切的人和事将完全退出她的生活。她不想离开这种生活，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战战兢兢无比克制的状态。 日子很快恢复了平静。 林跃依旧是上班下班，中午和魏城罗茜茜聚餐，晚上和刘渊插科打诨。周末她要么和刘渊在家里做饭，要么和刘渊罗茜茜去逛街，要么和魏城约着出去走。 一次，魏城听罗茜茜说林跃会做饭，表示极为怀疑。 “林跃，你会做饭？” 林跃：“啊，每天早上我都给刘渊煮早餐。” 魏城很怀疑：“令人怀疑。要不这样，你周末到我家来证明一下？” 林跃无语，答应了他的挑战。 晚上林跃给刘渊说这个事。刘渊表情奇怪，半天道： “跃跃，魏城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林跃在扫地，闻言哈哈大笑：“渊渊你真能想。他就是跟我比较熟，再说了，他喜欢的可是茜茜那一款啊。” 刘渊：“是么？可每周他约的可是你出去啊！生生挤占我和你相处的时间。” 林跃笑得肚子痛：“得，把你这吃醋的表情收起来。哪次出去我不是叫了你和茜茜的哇。你们也觉得四处走走比去夜店混感觉爽快的。” 林跃和刘渊开惯玩笑，说了什么转眼也给忘了。 周末很快到来，林跃坐地铁去魏城的住处。 魏城说怕刘渊找不到路，坚决要来接她。 列车刚到站，林跃就见魏城背着手靠墙站着。 “嘿！”林跃挥手，“到了很久啦？” 魏城笑：“没多久。路上看到个东西，想不想要？” 林跃好奇：“啥东西？” 魏城：“当当当当！看，头巾叠的鲜花！” 林跃大笑。一块红色的头巾叠成了玫瑰花朵的模样，丑萌丑萌的。 魏城领了林跃往住所走。他学习中文的学校提供了住宿，在6号线上，交通比较便利。 林跃：“那天你那么质疑我的手艺，今天我就要好好给你展示一下，让你准备好的材料备齐了吗？” 魏城：“不敢不从，全部备齐。” 林跃再次大笑。 魏城真按她的吩咐准备好食材。林跃很是欢喜，系上围裙就开动。魏城说需不需要帮忙，然后就变成了厨师助理。只是这个助理笨得很，啥都要林跃教，连淘米洗菜都不会。这个助理还是个天生的捧场王。林跃切肉丝，他感概啊你竟然会切这么细的肉丝；林跃切土豆，他震惊土豆竟然比肉丝还细；林跃焖排骨，他赞叹红烧排骨真的可以自己出炉。 林跃心宽，魏城他们在国外都是吃西餐，不会做中餐很正常。 忙活大半个小时，饭菜终于上桌。 魏城捧着碗，满脸激动：“跃跃你不知道，我大姐她们煮米饭的时候从来不淘米。吃到你煮的饭，我好感动。” 林跃：。。。 魏少，你的感动点太偏了。 十一黄金周很快到来。刘渊请林跃跟她一起回家。这段时间林跃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前期花钱浪费得紧，手里已经没有几个闲钱。再考虑到刘渊的消费水平，林跃断断不敢和她一起出门旅游，便说要留在帝都。刘渊体谅她前段时间身心疲惫，叮嘱她一定趁着假日好好修养。 去到公司，魏城也在计划十一长假。他问林跃：“你有什么安排？” 林跃摸头：“啥安排也没有，在家待着。” 魏城笑：“那我也只能跟着你在这里宅着了。” 林跃好笑：“我待我的，你玩你的，关我什么事。” 魏城：“我人生地不熟啊。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可我认识的人这么少，语言又不通！哎，我本来想着跟着你们出去走走。现在你们哪里都不去，我也只好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明知他是在开玩笑，林跃想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说：“那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趟山东？” “cool！”魏城一拍手掌，开始查资料做攻略。 林跃被他这股激动劲儿感染，也很高兴。 这一高兴，就高兴了一周，眼见快放假了。 刘渊问林跃：“跃跃，你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心情很不错啊。” 林跃笑：“假期就要来了，能不高兴吗？” 刘渊也笑：“也是。对了，你说你留在帝都，可你这七天咋过呀？好像茜茜前几天也不会出去，你要不要和她一起过？” 林跃这才想起自己要去山东的事儿还没跟刘渊说。正想告诉她，但转念又想，自己不和刘渊回她家玩儿，却和别的人而且是个男生同游，刘渊还不得想歪。 于是便说：“不了，我自己一个人自在些。你回家记得给我发照片哟！” 也许是心虚，每次刘渊再提起国庆，林跃便迅速转了话题。 有惊无险度过几天。林跃送走刘渊，迎来了山东之行。 因为旅游资金匮乏，林跃规划了最便宜山东游。全程搭硬座，且多安排在晚上；线路一律以景区为主，剔除购物；网上收罗各色小吃，坚决不进大餐馆。倒是住宿上很奢侈，要住就住好的，还是单间。魏城笑：“真要缩减预算的话，我建议定双人间。这样又省房费，还有个照应。” 林跃蹙眉：“你不介意？我可是个女的？” 魏城说：“我不介意啊，正好你可以保护我。” 林跃耸肩，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 山东之行开始得很戏剧。林跃起晚了，误了去天津的火车。 好在十一当天去天津的人不算多，他们改签了下一班。林跃摸着耳朵，不断道歉，“不好意思啊，紧赶慢赶误了点。” 魏城笑：“好啦，下一班也不差多久嘛。我知道你们女生出门慢，毕竟要化妆啊什么的。” 林跃摸了摸连护肤品都没擦地脸，觉得魏城不是眼瞎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来北方这么久，林跃还是第一次去天津。 她和魏城下午去了古文化街，吃了糖葫芦煎饼果子，傍晚去滨江路散步。不知是不是没走对地方，他们走过的地点都人很少。路上河风吹着，小洋楼看着，说不出的惬意。唯一缺憾的地方是魏城格外爱拍照，还老拍她。 林跃气急败坏：“拍什么拍，在拍把你照相机扔掉。” 魏城笑：“大明星饶命，我一定注意偷拍角度。” 林跃真想踹他。 晚上快九点的时候，他们往火车站赶。 火车站海河广场人头攒动。林跃坐在长椅上，背靠奔涌的海河发呆。 魏城问：“是不是饿了？咋待着就不动了。” 林跃瞟他一眼：“你懂啥，待会儿我们要在火车上站一晚！整整一晚哟！明天一早到了泰安还要去爬泰山，我现在是在养精蓄锐。” 魏城笑：“那你往旁边坐坐，让我也养养。” 林跃给他腾了座位，闭目养神。魏城在一旁摆弄相机，摆弄的无聊，就请旁边的情侣帮他们拍照片。林跃打瞌睡打得欢，浑然不觉。 十一的火车堪比小春运。林跃他们买的站票，和一堆山东乡亲父老站在一起。 山东大姐问：“姑娘，你们是同学吗？” 林跃点头。 大姐问：“处对象啊？” 林跃摇头。 大姐又问：“去哪儿呀？” 林跃：“爬山哩，学校让做社会实践。” 大姐大爷们都叫好，感叹现在都学校真会安排，假期让学生公费旅游。 林跃沉浸在胡诌的喜悦里。魏城好奇：“林跃，你笑啥？你跟他们说了啥。” 林跃：“没啥，他们问我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我说只负责接待国际友人，不负责情感关怀。” 魏城眼冒精光，看着她：“林跃，你喜不喜欢八卦？” 林跃挑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八卦。” 魏城：“那我们来八一八相互的生活经历怎么样？” 林跃兴致昂然。 魏城先发问：“你交过几个男朋友？” 林跃眼珠一转：“算有一个。”其实她哪里谈过恋爱，从小到大暗恋过无数人倒是真。小学五年级暗恋对桌，六年级暗恋同桌，初中暗恋斜后桌，高中暗恋同桌，大学看上一个经常一起上课的同学，表白被拒，这就是她全部的感情经历。不过这些尘封在岁月里的丑事，她才不会跟魏城说。 魏城疑惑：“什么叫算？” 林跃答得飞快：“就是兄弟以上恋人未满暧昧暧昧什么的。你有几个，老实说。” 魏城比了两根手指：“两个。” 林跃：“你们为什么分。” 魏城托腮：“性格原因吧，她们觉得我不够上进，对身边的人太过友善。” 林跃：“啊？这是什么理由？”魏城工作上很上心也很负责，对身边的人也很友好，不过这是缺点？ 魏城：“她们觉得我有时候说话太直白，我其实就是不擅长说谎。” 林跃：“啊？！”这又是什么理由，林跃再次掉了下巴。 魏城语焉不详，林跃对魏城的感情史也并不好奇，三言两语之后又转了话题。 期间刘渊发来信息，叮嘱她一个人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并给她发了家乡的照片。林跃越发心虚，回了好便关掉手机。 两人聊了一路，聊到腰酸腿痛，双双靠着车厢昏昏入睡。 早上7点20，火车抵达泰安站。 林跃恨不得抓起背包狂奔。一方面是受够了拥挤的车厢和站得麻木的双腿，另一方面是感受到了泰山到召唤。初春的时候她和室友去过西安爬华山。因着脚程和时间的关系，她们只爬了一半，林跃一直觉得很遗憾。这次终于来了泰山，可要爬上南天门好好看看。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林跃和魏城好容易到了泰山景区入口，里面黑压压满是人。 “哎呀，不会限购吧！”林跃惨叫一声。连忙安排魏城去排队检票，自己拿了他的护照去买票。排排等等，进入园区已是十一点半。 林跃收好门票护照钱包，双手合十，虔诚道：“保佑保佑，今天一定让我爬上南天门。” 魏城见她念念有词，顺手来一张照片。林跃双手合十闭眼苦求的模样就被封印进底片。 进山的路平坦宽阔。可惜人实在太多，生生走出摩肩继踵的风格。林跃瞎侃：“要说还是华山好，陡是陡了许多，甚在人少景美，体验一级棒。” 魏城一头雾水：“怎么个棒法。” 林跃抹抹额上的汗珠，吹嘘道：“要说这华山啊，就得提提这后山进去的路，那可真是树环水绕，蜿蜒曲折。想我们进山那会儿，时值初春。。。” 第十二章 分歧（五） 林跃和魏城侃大山。一会儿说那华山是如何如何陡峭，攀缘是如何如何困难。一会儿又说自己如何如何神勇，穿过五里关跨过莎萝坪直奔千尺幢，单凭一双手套就登山千尺幢千尺峡抵达群仙观。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林跃自己攀爬时如何如何厉害，却对下山时自己惊叫连天两股战战下到平地几近瘫软只字不提。 见她说得兴起，魏城好心地递上点心茶水补充能量。 林跃喝完水，顺手往旁人一指：“看，那就是登山杖。当初我和我的同伴可没要它，双手徒步闯荡天下。” 魏城大笑。 两人说笑着穿过红门走过万仙楼斗母宫壶天阁，来到中天门。 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半。他们在中天门吃点干粮喝点水，稍作休息。魏城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拄着拄拐杖，便也打算去买。林跃坚决不要，魏城便买了一根拿在手上。 旅游的大部队都赶到这一块儿，眼见人越来越多，林跃和魏城也不多做停留，收拾收拾往前走。 魏城拄着拐杖，学着旁人左右穿梭。 林跃看着好笑。自从华山归来，她爬山就进入了癫狂境界。泰山不算陡峭，道路也宽，对她而言很是轻松。此刻游戏心起，便对魏城道：“你拄拐杖我徒步，咱们来比试一场怎么样？以下一个休息点为终点？” 魏城听她说了这么多爬山的英勇事迹，也想看看她是不是吹嘘，便点头答应。 林跃和魏城一起出发。 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厢林跃和魏城各自竞争谁走得快。林跃觉得这种比赛对她这种从小到大的体育尖子而言实在小儿科，又见魏城爬得认真，为了使国际友人开心，自己便先放慢了脚步，等着待会儿一鼓作气从他身边超过，那感觉才叫爽。正想着，低头一看鞋带散了，便弯腰系鞋带。 左右都系好，林跃抬头一看。乖乖，今天的人真多。这魏城也是真够快，系个鞋带的功夫就混进人群里不见了。林跃捋捋头发，开始往前走。起初她走得也不快，盘算着就魏城那种恨不得四脚着地的走法，不出十分钟准得停下来休息。于是不紧不慢地走了十分钟，谁知出了陌生浮动的人头，魏城连影儿都没有。 林跃心道没想到这家伙跑得到还挺快，于是也不再散漫，一心一意往前赶。过了云步桥，过了五大夫松，过了望人松，还是没见人。林跃纳闷，这华裔就是脚程厉害？她这一路走得像飞，愣是没赶上人家。这回丢脸丢大发了。 她吃块巧克力喝口水，卯足劲儿出发。健步如飞地踏过十八盘，拐到升仙坊，依旧没有魏城的踪影。林跃抬头一看，南天门就头顶上。再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她和魏城走了一个半小时，任凭魏城再厉害，她也该追上他了。而且看那些过十八盘的人，谁不是拄着拐杖小心翼翼，谁都不像她那样跑得像猛龙过江，魏城更不可能。所以现在他们还没碰头，八成是中途错过了。 word妈，这下乌龙了。林跃一拍大腿，赶紧往回走。 上山的时候专心比赛，对一旁的声音充耳不闻。如今因着找人下山，心中十分惶惑，四周喇叭的通知声就钻进了耳朵。 “寻人启示，寻人启示，来自江苏的吴xx先生，听到广播后请到中天门，您的家人在这里等您。。。” 妈呀，魏城不会真的走丢了吧。上午为了买票，他的钱包护照都在林跃这里。这要是真走散了，他只能到公安局去等她了。等下等下，不要慌要冷静，呼。林跃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包里，魏城自己也带着手机，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跃昨晚回了刘渊微信关机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机，也没有给手机充电，这会儿手机彻底关机了。 真是要死！林跃一抖脚，将手机放了回去。脚下飞快地下梯，耳朵竖起来专心听广播。万一魏城找不到她，可能回去广播寻人。想着他一个华裔不通中文，哆哆嗦嗦也讲不清的场景，林跃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下次再也不在人来人往的景区玩这种低级游戏了，上帝保佑她一定找到魏城。如果找到，她啥要求都答应。如果找不到，她就去通讯站叫广播，魏城魏城，来自芬兰的魏城，您的同事在中天门等您。如果再找不到，她就去报警，拜托全体公安干警武警官兵上山捉拿哦不是搜救魏城。魏城魏城，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脑中的胡思乱想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一会儿是魏城没找到，从此失了音讯，他家人来中国哭闹抓着她衣领要她赔儿子；一会儿是新闻轰动全国，头版头条题目都是女大学生带友爬泰山，致同伴莫名失踪，引两国外交危机。越想越是可怕。林跃脑门后背全是汗，赶忙收回心思。眼见中天门越来越近，林跃的心也越跳越快。上天保佑，一定要在中天门找到他。这是他们分别的地方，如果这里没有人，事情真的大发了。保佑保佑，玉皇大帝观世音如来佛祖，万万保佑。 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在她走到中天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呆坐在路边石阶上的魏城。他拿着手机，脸色苍白，双眼呆滞，像个傻子。 “魏城。”林跃叫道。 魏城转头看向她，下一刻暴跳起来，过来抓住她的肩膀：“你去哪里了？！我真怕把你弄掉了！刚才我还再想，再等半小时你还不出现，我就去播寻人启事。” 林跃笑：“我这不是很有默契的出现了么。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也以为把你弄丢了，你的护照可还在我身上。” 两人相视大笑，都感觉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当即决定下山返回市区。 路上，林跃给魏城描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当时还想，哎呀，这个人拄着拐杖都跑得这么快，真是厉害啊。” 魏城笑：“我能有你快。起初我看你说得那么神，开始走却越走越慢。我就只好往前赶几步，谁知再回头看，就不见你人影啦。我这往回走看没人，往前走看也没人，又不敢走太远，怕你回来找，差点没急死。” 林跃一拍手掌：“哎呀我知道我们哪里错过了。起初我有意走后面，以为能时时盯着你呢。谁知我埋头系鞋带，那时候你可能回头看我，哪知我被人群淹没。你一个着急就往回跑，我一着急就往前冲，这可不就完美错过了。” 林跃摊手。魏城点她脑门，就你机灵。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魏城将拐杖扔到垃圾桶旁边。 林跃：“咋给扔了，花了好几十块钱呢？” 魏城：“这是个不祥的东西，差点害得我们走散，扔掉扔掉。” 林跃大笑。 此时，一个拾荒的人走了过来，拾起拐杖就走。他应该是专业在泰山收垃圾的，手里抱着十来根拐杖。 魏城和林跃相视一眼，林跃笑得更厉害了。魏城的拐杖十有八九就是回收再利用的货色，成本为零，真是白白浪费了他几十块钱。 坐上回市区的车，林跃还在笑。 魏城决定打击她一下，说：“刚才急着找你，打你电话又不通，我就做了一件事。这个事对你可能有点影响。” 林跃果然不笑了，心头一跳，镇静道：“什么事？” 魏城：“我太着急，就给刘渊打了电话。” 林跃脑袋轰的一声响，心道，完了。 “刘渊似乎不知道你和我出来了，她听说你不见了，很着急。还告诉我该怎么做。。。” 林跃：“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嘛？” 魏城把手机递给她。 林跃登了自己的微信：“渊渊，我和魏城成功汇合了，不要担心。对不起，出来的事没有提前告诉你。” 魏城看着她严肃的神情，有点担心：“跃跃，对不起，我以为你告诉了刘渊你和我一起出来的。” 林跃没说话，闭目养神。 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她也有很多次机会说的，可她偏偏没说。下意识里，林跃不想和别人谈论关于魏城的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市区，在酒店办了入住。林跃给手机充电，打开微信。 刘渊回了她句：好，注意安全。 之后几天，再没有刘渊消息。 林跃掩下心中的忐忑，和魏城专心致志地游玩。他们去了大明湖赏了趵突泉，又坐车去烟台准备看海景摘苹果。 烟台海景美如画。 他们到烟台办好入住之后，就去金沙滩。林跃坐在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时发出感叹。魏城跟着笑。 到了金沙滩已是下午。两人在海边走走停停，饿了就回街道上吃海鲜。 魏城点海鲜，林跃点啤酒。魏城吃惊：“没想到跟个酒鬼出门。” 林跃挑眉：“来点不？” 魏城：“不要，我不胜酒力。” 林跃：“只喝一杯。”要的就是你不胜酒力，哈哈哈。 林跃专心想着让魏城出丑，吃饭的时候就格外热情的劝酒。 林跃：“很高兴认识你啊魏城兄弟，来走一个！” 魏城：。。。 林跃：“这段时间我是遇到不少事儿，好像最后都是你陪在我左右啊。这感情，没得说，来走一个！” 魏城：。。。 林跃：“为着咱们今天这段泰山奇遇，来干一杯。” 魏城：。。。 菜没怎么吃，酒先下去半桶。 魏城举着酒杯，摸着发烫的脸，坚决道：“林跃，我不喝了。再喝你今晚就要背我回家了。我要吃饭！” 林跃大笑，却也见好就收。自己也不喝了，专心吃菜。 两人吃到撑才停筷。林跃结了账，要求返回沙滩在走走。 夕阳的光打进深色的海水里，把海面染得斑驳。那些斑驳随着海风起起伏伏，煞是好看。 林跃走在沙滩上感受着海风，头顶是无边无际的苍穹。她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魏城跟着她走着，在一块礁石旁停下。林跃靠着石头看海，魏城看她。 魏城：“林跃，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林跃：“什么问题？” 魏城：“你为什么要和我出来旅行？” 林跃：“这有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说想出来走走，又缺导游吗？” 魏城：“没错，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热心呢？我们并没认识多久。” 林跃：“看你顺眼呗。咋，对你热心你还不乐意啊？” 魏城：“我以为你喜欢我。” 林跃大笑：“魏城，你一天天都在想啥，我。。。” 魏城：“我在想你，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林跃不笑了，她转身走开。 魏城跟在她后面：“我以为你邀我出来旅游，实在暗示我。” 林跃沉下脸：“我没有暗示你。” 魏城：“如果你不在乎我，先前在山上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林跃：“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着急。” 魏城：“你真的不喜欢我？” 林跃：“不喜欢，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魏城气绝。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圈，又沉默地回酒店。 临了，林跃问魏城：“你明天还去不去看日出？” 魏城很是失落，却也点头答应。关灯，在无别的言语。 早上四点半，林跃和魏城打车去海洋大学东门看日出。 虽然才四点半，但沙滩上已经有了晨练人和早起出海的船。 下了沙滩，魏城往西走，林跃转身往东走。 她不是真的不喜欢魏城。虽然她从不对人说她和魏城怎么样，但每次见到他的喜悦与他交谈的欢畅和他相处的安心难过时候都陪伴都告诉她，这个人对她而言很特别。可她从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他们并不在一个世界，况且一个月之后，魏城即将结束学习回到欧洲。如果她答应了，到时候却要送他离开，她该怎么办？ 林跃就这样走着，走上了浮桥，走去更接近海的地方。她需要冷静。 海风变大，浮桥有些晃动，林跃准备往回走。转身就见魏城站在桥的那一头，静静的看着她。 也许是前世虐缘，不然为何今生瞥见，就有久别重逢的感觉。 “魏城，你是不是还要在这里待一个月？”林跃向魏城走去。 魏城眼神黯然，点点头。 林跃：“那么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 魏城：“什么礼物。” 林跃：“做你一个月的女朋友。” 如果我们的感情只有一个月，那就在一起一个月吧，不要有遗憾。 第十三章 漩涡（一） 傍晚，文化广场的人多了起来。萧焕拉着林跃往附近的街道走。 林跃：“想不到萧总也喜欢散步。” 萧焕：“多走走路，能散掉身上的傻气。” 林跃：“萧总是在自嘲呢，还是在暗讽。” 萧焕：“都是。这人呐，年轻的时候就是傻瓜。” 林跃笑：“年长了也不见得就聪明。” 萧焕：“也是。不过林跃，你是格外的傻。” 林跃：“彼此彼此。” 萧焕突然很认真的问她：“明知道是结果会如何，为什么还是要铤而走险心怀侥幸？” 林跃也严肃的说：“因为没有开始，就没有接下来的故事。” ＊＊＊ 林跃和魏城嘻嘻哈哈出去，嘻嘻哈哈归来。 魏城将林跃送到地铁站，牵着她的手道：“跃跃，这次旅行很开心。” 林跃：“那当然，不看看导游是什么级别。” 魏城：“回去和刘渊好好解释一下，她估计担心得够呛。” 林跃：“好的。” 魏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当面跟她说一下。” 林跃：“不用，你先回去吧，我能搞定。” 搞定个屁。她根本就不想把自己和魏城的事跟刘渊说。这个决定是在太突然，而且魏城是很快就会走的人，他注定是个过客。对她而言，刘渊才是更重要的存在。只是这次她似乎做的太过了，刘渊至今都没消息。 回到家，林跃给刘渊发微信，将事情的原委都给她说了。 “渊渊，我很抱歉再一开始没跟你说。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而且也担心说多了你会多想。” 刘渊很快就回了信息：“跃跃，我们之间不要说对不起。这几天我也反思，最近我对你的关心确实很少。有魏城陪着你，我很感激他。跃跃，我想你能感觉到之前我是生气了。我不是气你，我是气自己怎么这么差劲，差劲到我最好的朋友竟然会犹豫要不要和我一起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林跃深吸一口气。和最好的朋友分享喜怒哀乐，这是她和刘渊在很长一段时间的状态。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对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开始有保留了呢？ 第二天刘渊回到家。开门相视的那一刻，两人大大地拥抱一下。 刘渊：“你这个死家伙，担心死我了，知不知道。” 林跃：“对不起。” 刘渊：“对不起个毛线啊。出去旅游是好事啊，以后不许再瞒着我。” 林跃：“遵命，我的大人。” 旅游事件就此结束，林跃和刘渊彼此都不再提这事儿。 林跃照常在周末陪刘渊逛街，中午拉着罗茜茜吃饭，时常放魏城鸽子。对此，魏城很是不满。 一天下午，林跃照旧下班就往家里赶。她和刘渊约好今晚去吃小区附近的一家麻辣烫。魏城在楼下等着她：“跃跃，你今晚也要急着回家？” 林跃看看时间：“是啊。渊渊约我今晚吃饭。” 魏城气倒：“她哪天晚上没有约你。跃跃，你是不是还没跟她们说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跃：“是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魏城咆哮：“你！你真是要气死人。我算什么？我有这么不堪吗？你连介绍给你朋友都这么犹豫？” 林跃也生气：“我就这样，怎么着吧。你要是不愿意，可以分手啊。” 她就是没有想好，就是不想告诉自己的朋友，怎么着吧。难道谈个恋爱，她就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吗？林跃整理一下衣服，转身就走。 魏城大喊：“林跃，你给我站住。” 林跃径直过了马路，向地铁站走去。 路过平安大厦的时候，魏城从后面一把拉住她的手。 “跃跃，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发火。” 林跃定定地看着满脸焦急的他，不说话。 魏城说：“跃跃，我向你道歉。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事情，告诉谁不告诉谁都是你的权利，我该尊重你。跃跃，我再也不管这个事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林跃：“好。” 回去的地铁上，魏城哀求的神情一直在她眼前飘荡。是她没有做好。她没处理好友情和爱情的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害她男朋友难过了。她更害怕因为自己的生涩，还会害他难过。 吃饭的时候，林跃试探的对刘渊说：“渊渊，你对魏城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刘渊顿了一下：“还好啊，人很礼貌也很热心。怎么问这个？” 林跃放下筷子：“我想和他处对象。” 刘渊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跃跃，这也太突然了吧？你们是不是旅行浪出感情？快说！” 林跃摇头：“也不算是，只觉得他对我很好。”至今，她也弄不清楚对魏城的感觉。见到的时候很开心，不见的时候也不会怎样。 刘渊看她一眼：“他不是很快就要走了吗？” 林跃：“就是因为他要走了，所以想试一下，你觉得呢？” 刘渊沉默了好久，说：“跃跃，你想试就试吧，最重要的是你开心。” 林跃当真很开心，欢喜地吃起来。她看清了刘渊的欲言又止，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周末，林跃魏城正式约刘渊和罗茜茜吃饭。 罗茜茜见他俩手拉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林跃和刘渊都笑。 刘渊道：“看到你这表情啊，我就满足了。至少我比你先知道。” 罗茜茜粉拳落到刘渊身上，两人笑闹到一起。 林跃看了魏城一眼，心里舒了一口气。恋情果然要有分享和祝福才会比较愉快。 饭桌上，罗茜茜拉着林跃问她和魏城之间暗渡陈仓到趣事。林跃给她一个白眼，说：“你问他吧，我也不知道。” 罗茜茜立刻声色俱厉地问魏城：“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对我们跃跃动了歪心思。” 魏城看着林跃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咿～太肉麻了。林跃刘渊罗茜茜齐齐打个寒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周末，魏城叫林跃去故宫。林跃请示刘渊，“渊渊，周末魏城让去游故宫，你怎么看。” 刘渊假作不乐意：“跃跃，不是说好了咱们这周去蓝色港湾玩吗？” 林跃笑：“好渊渊，我错了。” 刘渊也笑：“好啦，跟你开玩笑的。跃跃，放心去吧，好好享受这段时光。不过待会儿我就要警告你家魏城，记得按时把我大跃跃换个我。” “去你的。”林跃被调侃得红了脸。 林跃准备好和魏城正式地欢欢喜喜地约会，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魏城的同学，之前和他们一起看过京剧的那位新西兰帅哥听说他们两在一起了，非要加入他们游故宫的队伍。 魏城很无奈，对林跃说：“都委婉的说我们想单独相处，他还非得来。跃跃你担待下。” 林跃憋着笑。 新西兰小哥对林跃他们这一对很好奇，一直揪着林跃问：“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怎么想的？他可是个外国人啊。” 林跃笑：“我脑袋被门挤了。” 新西兰小哥表示很惋惜。 经过天安门的时候，新西兰小哥突然想起林跃是学政治的，便要和她探讨国际和国内的政治大事件。 魏城生硬道：“兄弟，跃跃都被你问了一路，你让她休息一下。” 新西兰小哥摸摸头发，转身向一旁的便利车跑去，“我给你跃跃买瓶水。” 魏城翻白眼，林跃捧腹大笑。 再回公司上班，导师给林跃打电话： “林跃，你的实习结束了没？什么时候回学校？” 林跃：“报告老师，上一份实习已结束，现在在新一家公司实习中。” 导师：“你又找了一份实习？手脚倒是挺快。那你近期也是没有时间呗？” 林跃：“可能是的，导师您有什么吩咐吗？” 导师：“吩咐什么，你们啊现在翅膀硬了，也使唤不动了。没事，在单位好好干啊。” 林跃：“谢谢老师。” 导师不是爱平白无故找人闲聊天的人。他打电话给林跃肯定有事情，可是林跃不想问。魏城和她还剩半个月的相处时间。她希望能和他完完整整的度过。 没错，魏城就要走了。他们谁都清楚，却谁都不想提。甚至，林跃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送别礼物。那是一个风铃。不知道哪本书上说，风铃能传达平常里听不到的声音。 他们约会越来越频繁，剩下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在十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林跃终于鼓起勇气问魏城：“你什么时候回去。” 魏城看着她的眼睛：“你希望我什么时候回去？” 林跃捏着手，不说话。 魏城突然笑道：“傻丫头。我和新西兰小哥听说我们的签证可以续签三个月，但前提是要出一趟国。所以我和他打算下周去一趟韩国，回来再待三个月。” 林跃：“你。。。”她眼泪又流了下来。 魏城将她揽进怀里，笑着说：“小跃跃，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喜极而泣吗？” 林跃在他怀里翻白眼，不走早说啊，害得她还特地去买礼物。 魏城出国前和公司领导有一次长谈，柳英也知道了魏城和林跃之间的事情。 魏城去韩国的第二天，柳英找林跃谈话。 “跃跃，恭喜。” 林跃：“啊？” 柳英：“你和魏城啊，恭喜你们。” 林跃红了脸：“呵呵，谢谢老板。” 柳英：“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林跃：“还没想好。” 柳英笑：“你们还年轻，感情的事也需要慢慢经营。跃跃，说实话，这段时间我们和你的合作很愉快，你有没有兴趣正式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奋斗呢？” 林跃：“啊？可以吗？” 柳英又笑：“当然可以。你和魏城工作都很认真，我们希望你们两继续留在公司工作。不过鉴于你还没毕业，而且做的都是些行政类的工作，所以你的月薪我还需哟再考虑一下，你觉得可以吗？” 林跃有点吃惊。虽然之前她也听柳英提过留在公司这件事，但她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她没有立刻答应柳英，说想考虑一下。 晚上，魏城和林跃视频。 魏城指着身后的韩国客栈房间，开心到：“跃跃，我们到住处了！你看他们这里的房间，好有特色！”房间很韩式，新西兰小哥正在地上铺榻榻米。 林跃也笑：“很漂亮。韩国很漂亮。” 魏城：“是的，这里很美。可是我更想回中国。” 林跃耳根子红了：“还有一个多周就回来了呀。” 魏城：“你就装，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我想你，很想见到你。你有没有想我？” 林跃：“嗯。” 魏城：“。。。跃跃，你再说一遍！” 林跃：“我说，今天柳老板问我要不要继续留在公司，她要正式和我签约。” 魏城：“你答应了吗？” 林跃：“我想和你一起工作，我想经常看到你。” 魏城：“跃跃！我爱你。” 林跃彻底红了脸，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心脏还砰砰乱跳着，一转头，见刘渊正定定地看着她，眼里蓄满怒气。 林跃：“渊渊，怎么了？” 刘渊：“你要签工作了？” 林跃：“啊？对，经理今天找我谈话，我说先考虑考虑。” 刘渊：“可你刚才对他说，你同意了。”他是指魏城。 林跃：“渊渊，你听我说，我这也是刚做的决定。” 刘渊：“跃跃，你变了。自从你和魏城认识之后，你就变了。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有开心的不开心的事也是找他说。跃跃，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无话不说。可是自从魏城出现，你就疏远了我，什么事情我都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你工作不顺心情不好有了心事有了恋人，你都不再主动告诉我。每次都是我问了，你才支支吾吾的说。” 林跃：“渊渊，我。。。” 刘渊：“跃跃，我现在很不开心。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刘渊拿着包出了门，留下林跃呆呆站在屋里。 第十四章 漩涡（二） 刘渊生气出门后，当晚没有回家。 第二天，林跃给她发微信，她也没有回。 林跃知道她不得不面对一个长久以来一直逃避的问题，她和刘渊关系很出了问题。 和刘渊长期的交往中，林跃始终存在着一些自卑。她于微末时认识了刘渊，她带着林跃走出自闭的世界，带着她去改变自己去努力适应环境去接纳周边的事物，是她给了自己信任与安全感，是她让自己体会到爱与自信。林跃对此无比感激。这份感激厚重到让她甘心忍受刘渊的独断自作主张以及无边际的好意。任何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林跃一直都很清楚。她喜欢刘渊的热情大方，就要接纳她将自己推进她的朋友圈；她喜欢和刘渊相处，就要接纳她选择的每一个相处的方式和场地；她喜欢和刘渊呆在一起，就要接纳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实；她喜欢和刘渊逛街购物，就要接纳她们之间如深渊般的消费差距和审美水平。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任何一场关系里都会有摩擦，要维护关系经营关系，不仅要意识到其中的问题，还要勇于面对，坦率的解决。 可惜这会儿的林跃不明白。她只知道问题在哪里，却不敢坦然面对，也不敢和刘渊说出心中的想法。她笨拙而可耻地逃了。 刘渊两天没有回她微信，林跃认为两人关系进入冰点，再无换回的可能。也由于自尊心作祟，林跃搬出了刘渊家里，重回学校住。 刘渊生气了几天，回到家想和林跃好好说说，看到的就是一幅人去楼空的场景。 她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她刘渊对林跃掏心掏肺，可是林跃呢！ “林跃，你搬走了？”刘渊给林跃打电话。 林跃：“嗯嗯，是的。渊渊，打扰了你那么久，真的很不好意思。里屋书桌上有一千多块钱，请你一定要收下。我知道钱很少，可我目前只有这么多。” 刘渊：“我知道了。对了林跃，书桌下还有你的一堆书，你还搬走吗？” 林跃：“啊？哦？不用了，应该暂时用不到。” 刘渊：“那我就扔了。” 林跃：“啊？好的。” 刘渊：“林跃，再见。” 林跃：“再见。” 林跃挂断电话，心里堵得慌。她知道刘渊很生气，自己擅自搬出去也很不礼貌。可是刘渊竟然也没有半句挽留。她莫名得很伤心。 林跃，你矫情了。 和柳英公司正式签约，林跃忙了起来。由于学校离公司有一个半小时地铁的距离，她每天早上要六点半就要起床。新工作有许许多多要打造的细节，林跃几乎每天加班到九点，堪堪赶着晚班地铁回家。从早到晚的奔忙让她没有精力去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包括柳英。 在韩国呆了两周，魏城终于回国。 林跃去三元桥等他。 当魏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出现在换乘口，林跃情不自禁地跑了过去。魏城将她抱住，笑道：“跃跃，我回来了。” 林跃待在这个怀抱里，眼睛涌出一丝雾气。她对自己说，就冲着这分温暖，所有的一切都值了。 魏城回国，和林跃正式进入热恋期。 他们牵手走过南锣鼓巷的人山人海，并肩吹过北海后海什刹海的风，相拥着看了景山的落日余晖，嬉闹着跑过人烟稀少的密云水库，走过地坛月坛世纪坛宋庄798国家博物馆国家美术馆国家图书馆，留下满满深刻的记忆。 也有别扭的时刻，比如在去宋庄的路上。 魏城觉得作为一个主力设计师，柳英给他的薪水有点少。林跃是公司的总助兼人力资源岗，他想听听她的意见。 林跃不想听这个问题。她是魏城的女朋友，更是公司的人力资源专员。她希望能公私分明一些。 见林跃不说话，魏城有些着急：“跃跃，你说呢？” 林跃看着他：“我们可以不讨论这个话题吗？” 魏城的脸刷一下红了，他没想到林跃是这个态度：“跃跃，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林跃很严肃：“我是你的女朋友，也是公司的人力资源工作人员，我觉得我不适合与你讨论薪酬问题。” 魏城气急：“跃跃你！” 林跃：“我希望我们都能公私分明些。” 魏城气得七窍生烟：“跃跃，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有很多觉得不适合和我讨论的事情？” 林跃挑眉：“你指的是什么？” 魏城：“比如说，你和刘渊闹僵这个事情。是不是如果我不问，你永远也不打算告诉我？” 林跃：“我和刘渊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魏城：“你忘了，我加过刘渊的微信。” 林跃：“所以你们自有联系？” 魏城：“跃跃，你想哪里去了。我是看你们最近都没在一起，觉得不对劲。你又什么都不说，我才向刘渊问问情况。” 林跃：“没错，我和她吵了一架，我搬回了学校。你还想知道什么？” 魏城满腔关怀被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半响，他无奈地叹口气：“跃跃，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的心思。你什么都不说，我很难猜。” 林跃：“那就不用猜。” 这次不愉快最终还是以魏城的妥协道歉和林跃的迅速翻篇告终。 林跃没有告诉魏城，她其实和刘渊又联系过几次，看过电影吃过饭。可是伤疤在那里没有根治，无论如何粉饰也是好不了的。 而当她知道魏城和刘渊之间私下有联系时，她突然更不想修复这种关系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讨厌并排斥和魏城有联系的女性，哪怕她是刘渊。她对魏城已经生出了可怕的占有欲，却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克制。毕竟，魏城最多待到今年春节。 有时候的刻意隐藏和包容，能把一段时间的日子包装成诗。 12月中旬，魏城生日。林跃花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他卖了一件棉服。生日当天，林跃送给了他。魏城拆开包裹，看着衣服大笑：“跃跃，这衣服款式真美，跟我们那里的环卫工人一个款。” 林跃连忙拿出手机查了芬兰环卫，百度照片果然显示出林跃买的衣服同款。 没文化真可怕。林跃又羞又臊，第二天拿着衣服赶紧换掉。 魏城生日过完没多久，圣诞节就到了。 因为公司外国人居多，老板给大家放了半天假，并请大家晚上一起吃东西。 饭桌上，一帮外国佬大大咧咧地坐了一圈，林跃被安排在门口位置。林跃怕冷。偏偏这个位置就在门口，门关着都会时不时冒冷风，更别提时常有人出入。 魏城寻了借口，换到她旁边坐。见她时不时发抖，就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再把她的手悄悄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林跃红着脸埋着头吃完一餐饭，吃完辞别同事就想跑。 魏城追了出来：“哎，跃跃，礼物还没收呢。” 林跃停下脚步。魏城追了上来，拿出藏在羽绒服之下的礼盒。 “今天实在太冷了，怕你着凉，我就亲自替你拆礼物啦。” 魏城拆开，是双秀美的女士手套。魏城给她戴上，并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道： “跃跃，圣诞快乐。” 圣诞刚过，元旦接踵而至。 跨年夜，魏城和林跃去世贸天阶。 他们慢慢地吃完酸甜可口的泰国菜，晃晃悠悠走过世贸天阶的巨幕屏，趁着人潮还未汹涌，占据了有利的座位，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 周围吵闹无比，空气中都弥漫着新年的喜悦。林跃笑着看四周的人流，魏城转过头看她： “跃跃，你知道吗？我今年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 林跃笑得花枝乱颤。 新年第一天，他们去潭柘寺祈福。 寺庙在偏远的西郊，又是新年第一天，寺庙里人比较少。 绕过一侧的佛塔林，穿过盘旋的入寺道路，只见一颗耸立的大树下，潭柘寺端祥地伫立在那里。 魏城牵着她走过主殿，绕过白塔，经过晨钟，最后在院子的长椅上坐下。 魏城：“这是一个祈福许愿的地方，你许了什么新年的愿望？” 林跃：“我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身体健康。” 魏城：“没有别的吗？” 林跃：“希望你回国一切顺利。” 魏城：“那我们呢？” 林跃：“顺其自然。” 魏城笑：“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希望你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像今天这样快乐。跃跃，新年快乐。” 阳光洒在寺庙里，连同着迸进林跃的心脏。 1月中旬，林跃生日。 一大早，魏城就夺命连环call，催她去他家。 林跃欢喜雀跃地赴约。生命中第一次有男生热切地张罗着为她庆生，她哪能不开心得恨不得翘尾巴。 开门进屋。魏城从冰箱里捧出亲手做的蓝莓蛋糕。 “跃跃，赶紧过来许愿吧！” 林跃笑得眼泪汪汪。 魏城拉她坐下：“傻瓜，还哭了呢。” 林跃：“我高兴。” 魏城：“行行行，我们女王大过天。” 林跃：“算你聪明。” 魏城：“跃跃，还记得你关于我们的新年愿望吗？” 林跃点头：“顺其自然。” 魏城捧起她的脸，笑道：“傻瓜，我们努力，才有自然。跃跃，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告诉你。老板找我谈话了，他说公司能够出具证明，让我再办一次三个月的签证。” 林跃震惊：“什么？！” 魏城笑：“是的，我要留下来，我们一起努力。” 孤寂等待二十多年，这个魏城，就是上天给她最丰厚的奖赏吧？ 第十五章 漩涡（三） 由于魏城已经结束了语言学校的学习，学校不再为他提供住宿。柳英与他重新签订了合同，酬劳按国内初级平面设计师的水平发放，够他在帝都衣食住行。魏城希望在来年能游历中国的大小河山，便又找了一份能提供住宿的外教兼职。 兼职内容是晚上抽1个小时的陪伴主人家的小孩，并用英文和他交流。孩子的父亲是知名画家，母亲是企业高管，家在1号线上，离公司很近。林跃和魏城都觉得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林跃见过孩子一次。由于魏城每天下班要赶回家教小孩口语，周末也要抽半天时间陪小孩，虽然在一个公司上班，他和林跃单独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一个周末，林跃提议魏城带上小孩一起约会。他们约在海淀公园见面。 孩子很活泼机灵懂礼貌也很顽皮，看得出家教严且受尽父母疼爱。冬天的公园草木凋零，别有一番空旷的味道。附近的居民在草坪上放风筝，漫天飞鸟游鱼，煞是好看。小孩指着天空的风筝说：“姐姐，那是什么？” 林跃笑：“那是风筝啊。” 小孩抠手指：“如果我能学会放风筝该多好。我妈妈说，男孩子要多学一些本领，如果我能学会放风筝，我以后再不济也能当一名卖风筝的老板。” 林跃捧腹：“好，那姐姐给你买风筝，我们现在就来学一下放风筝的本领吧。” 小孩雀跃，却一本正经的说：“姐姐，谢谢你。可是我妈妈说，不可以乱花别人的钱。我有五十元零花钱，麻烦你帮我买吧。” 这小孩真是太懂事太有意思了。林跃刮他小鼻子，拉他去买风筝。 魏城问：“你们去哪里？” 林跃笑：“带小家伙去买风筝。” 魏城局促：“他母亲不喜欢他在外面花钱。” 林跃顿一下：“没事呀，我帮他买。” 魏城：“跃跃，我觉得不应该带他去买东西，他妈妈会有异议，认为我教导她孩子乱花钱。” 林跃：“可是小孩就这样啊，他们都喜欢玩。再说了，出来逛公园放放风筝不是很正常吗？” 魏城：“跃跃，我是悄悄带他出来的。他拿着风筝回去，我们都不好交代。” 林跃震惊：“什么，你悄悄带他出来？！这怎么可以。” 魏城扶额：“我知道啊，可你说很想见面，我只好带他出来了。我告诉他母亲，今天带他去公园。” 林跃无语，“这个事情我们另谈，现在孩子和我们在一起，我们就要好好照顾他。他现在想放风筝，我要带他去买，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魏城叹气：“跃跃，没有什么问题，你们想买就去买。还有就是，你要尽量和他说英文，因为他母亲回家会检查。” 林跃彻底无语，转身拉着小孩向小卖部走去。 小孩选了威武的雄鹰，林跃拍手叫好。付了钱，同他一起奔回草坪。魏城跟在他们后面。 林跃教小孩如何放风筝。她负责高举风筝，叮嘱小孩在前面飞奔。小朋友跑远了，她就松手。小朋友很生涩。见林跃放手，他以为风筝已经起飞，就不跑了。风筝立刻掉下来。反复三次都是如此。小孩有些懊丧，“看来我没有放风筝的天赋。” 林跃笑：“谁说你没天赋。你才刚刚学哎，风筝就能上天了。虽然它太笨重没有坚持太久，但也是很不错的成绩呢。” 小孩终于露出笑脸：“真的吗？” 林跃摸他脑袋：“那当然，接下来看姐姐的！姐姐帮你把他送上天！” 她起身，慢慢收紧风筝线。等感觉风从脸颊之间擦过，便顺着风向前跑去，边跑边放线。北风托着雄鹰展翅而起，在空中越飞越高。 小朋友乐得拍掌叫好：“姐姐！你太棒了！” 林跃回他微笑，扭头向魏城挑眉。 魏城脸上没有笑容，他提醒到：“跃跃，你要教他说英语。” 林跃转头看小朋友，笑道：“小小男子汉，姐姐要考你一个问题，你敢不敢接受挑战？” 小朋友将头一扬：“女侠你请说。” 林跃：“你知道风筝的英文怎么说吗？” 小朋友想了想：“kite。” 林跃：“那你能用kite造一个句吗？” 小朋友：“kite，kite，ihaveakite.” 林跃哈哈大笑。 魏城皱眉，“跃跃，你这样教小孩英语是不对的，这样的英语一点都不正宗。”林跃和小朋友都懒得理他。 两人放了两个小时风筝，小朋友该回家了。小孩拉着林跃的手，小声道：“姐姐，下次你可以不可以和我一起玩？” 林跃在他耳边轻声说：“当然可以。” 小朋友面露喜色，扭头看了看魏城：“姐姐，他是你男朋友吗？” 林跃点头。 小朋友叹气：“哎，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他一点都不好玩，老是逼我说些听不懂的话，我很不喜欢他。” 林跃摸摸他的头：“可能他的方式不太好，可是你看他英文说得多好啊，你多多和他交流，英文也会说得很棒呢！” 小朋友并不接受，他气愤道：“你们这些女人都只会为自己的男朋友说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说的英文。好了，我该走了，谢谢姐姐，再见！” 小朋友转身往车站走去，魏城连忙奔过去。小朋友上了车，魏城也上了车。林跃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车上，魏城给林跃发短信：“跃跃，你给小朋友说了什么？” 林跃：“告诉他要听你的话，好好跟你学英文。” 魏城：“那他怎么不开心了。他这样子回去，他母亲会误会我认为我对他不好。” 林跃：“放心吧，他很懂事，他知道该说什么的。” 魏城：“跃跃！算了，你根本不懂该怎么和小孩相处。也不知道怎么教育他。” 林跃气闷。 这个魏城，似乎和她的想象有点出入。至少在对待小朋友方面，他们的看法很不一样。 2014年春节，魏城跟着小朋友他们一家游海南岛。游完海南，魏城还有两周的放假时间。他打算去趟故乡广州，从广州去湖南张家界，再回帝都。 临行前，林跃帮他订好车票，并嘱咐他到了广州湖南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给她电话。 由于魏城新入职春节没有年终奖，旅游又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林跃便帮他全程定了硬座。 去到海南第一天，魏城给她打电话：“跃跃，这面天气太好了，我终于不用穿冬装了。” 林跃笑：“那面紫外线强烈，小心把你晒成黑人。” 第二天，魏城和几个小家伙去了海岛玩。 魏城发来几个小朋友的绘画照片。图片里南天白云，天空中飞着大鸟，水里游着小鱼，中间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头上写着怪物两个字。 林跃眼皮一跳，问：“图片上的那个人是谁啊？” 魏城发出大笑道表情：“他们说是我呢，说专门为我画的。” 林跃笑不出来，她发现魏城的家教生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第三天，魏城说要和小朋友一家人出海，要失联两天。 林跃叮嘱他注意安全。 林跃买了腊月二十八直飞回家的机票。正逢家里遭遇十年不遇的浓雾天气，很多航班都无法起飞。林跃的飞机从早上延迟到晚上，又从晚上最后一班直接取消。候机室顿时响起一片谩骂之声。 林跃给林妈妈打电话：“妈妈，这面通知说家里的机场因为天气原因实在无法降落，航班取消了。我今天回不来了，你让爸爸别来接我了。” 林妈妈气得跺脚：“这该死的天气，这可咋办，明天就是除夕了！跃跃，你可一定要回来过年啊。” 林跃：“妈妈你放心，我待会儿就给航空公司打电话，要求换航班。放心啊，明天一定回家的。” 航空公司处理问题很及时也很到位，先把林跃他们一行人拉回航空公司的酒店歇息，又挨个打电话询问航班改签要求。 客服人员问林跃：“林小姐实在抱歉，您的航班因天气原因被迫取消，我们这面可以全额退款，也可以帮您重订其他场次的航班，您看您有什么需要呢？” 林跃：“请问有明天最早一班到cd的吗？” 客服人员：“林小姐稍等，我帮您查看一下。” 林跃：“好的。” 客服人员：“林小姐，抱歉久等了。因为春节的原因，你需要的最早一班去cd的航班已经没有票了。明天只有上午10点还有一班回cd的，请问这个时间可以吗？” 林跃：“可以，麻烦您帮我预定一下。” 客服人员：“好的林小姐，我们这面马上为您预订。” 客服为林跃争取了最低折扣，不仅给她订好了机票，还协助退回了机票差价。林跃很感激。她突然想给魏城打电话，又想到他们可能在海岛上，于是作罢。 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帝都天气晴朗，阳光穿过落地窗照进候机室，增添了新春的喜悦。 林跃回到cd再从cd赶回家已经是晚上六点。 刚下车，林爸就上前来接过她行李，道：“真是让人不省心，这么晚才回来。” 林跃笑着挽起爸爸的胳膊：“还不是咱们市里这几场位置选得不好，雾气太大，害得我们这些在外漂泊的游子无法及时回到家庭的怀抱。” 林爸笑：“就你贫嘴。走，回家开饭！” 除夕的饭菜再丰盛不过了。林妈妈不停给林跃夹菜，嘴里抱怨：“也不知道在外面吃没吃饭，瘦得跟猴子一样。你看你妹妹都比你吃得多，快快多吃。” 妹妹林琳说：“我的姐姐，你赶紧多吃些，不然他们老是拿我来做对比。” 外婆给她盛汤：“跃跃多喝鸡汤，在外面累着了吧。” 外公说：“跃跃辛苦了，来我们来喝一杯。” 爸爸说：“还要你外公叫你喝酒。你外公外婆他们这一年才是辛苦了，还不快点给他们敬一杯。” 林跃放下碗筷，端起酒杯：“外公外婆，你们辛苦啦，祝你们身体健康；爸爸妈妈让你们担心啦，祝你们来年事业顺利；小妹妹你还是那么可爱，明年学习一定要努力哟。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饭后，林跃给外公外婆塞红包。外公乐得合不拢嘴。林妈在一旁眼红，“哎哎，当外公外婆真好，还有红包。” 林跃笑：“当妈妈更好，不仅有红包，还有香吻一个。” 林跃把红包塞进妈妈的口袋，被爸爸一把夺去：“你们有香吻，红包给我们这些外人就好了。也算是对我们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补偿。” 林妈妈嘲讽他：“你这是嫉妒我们相亲相爱。也不知道是哪些人，昨天听说跃跃航班被取消回不来，当场就在候机室里掉眼泪。” 一家人哄堂大笑。林跃笑倒了牙，第一次发现爸爸妈妈如此逗乐。 午夜十二点，2014年的钟声敲响。 林跃给魏城发微信：“亲，新年快乐。” 半个小时后，魏城发来广州塔绚丽夺目的照片。他说：“跃跃，我在广州，广州塔实在太美了。跃跃，新年快乐。” 林跃已经熟睡。 大年初一中午吃完饭，林跃配林妈妈去爬山。 林妈说：“跃跃，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林跃撒娇：“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林妈：“是是是，我们跃跃最懂事。跃跃啊，你要是找个男朋友，妈妈就放心了。” 林跃想起魏城，心下一顿满足，口上还不停打哈哈：“妈妈，我要找了男朋友，就不能老待在家陪你啦。” 林妈妈：“不陪就不陪呗，你早点找男朋友早点嫁出去，我一点都不愁。” 林跃：“那我给你找个外国女婿。” 林妈妈：“外国女婿不行，我跟你爸都不懂英语，到时候都不知道该咋和女婿说话。” 想象一下中文差极的魏城和英文极差的爸妈坐在一起。爸妈说，女婿你好。林跃翻译说女婿你好。魏城说爸妈你们好，林跃翻译爸妈你们好。然后大家一起哈哈笑。那场面实在太美了。 正想着魏城，魏城的电话就来了。 林跃走到一边去接：“怎么了？” 魏城：“跃跃，你帮我翻译一下，我要去梅州该怎么坐车。他们这里的工作人员好像听不懂。” 林跃：“别着急，你把你的要求告诉我。我给他们说。” 魏城：“我想坐广州到梅州的班车，现在的。” 工作人员告诉林跃：“现在是春节，广州到梅州的车只有上下午两班，早上的已经发车了。下午的要等到三点钟。” 林跃将情况告诉魏城，魏城问：“那是不是今天就不能回来？” 林跃：“肯定回不来，看样子广州离梅州很远。” 魏城：“当时该叫你帮我订好车票。算了，你再问问他有没有别的方式去梅州。” 林跃：“魏城，现在春节期间，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又贵又难买票。你要不就在广州转转？” 魏城：“不行，梅州是我的家乡。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林跃问工作人员，“请问还有别的方式去梅州吗？” 工作人员：“可以打车去，800元包一来回。” 林跃：“八百元？虽说是春节期间，您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您别看这个人是外国人，身上穷着呢。这回就是想回家探探亲，可惜不认识路。您就行行好，看他一片赤诚的份儿上就给他便宜点吧。” 工作人员：“五百，不能再少了。” 林跃把讨价还价的过程告诉魏城，问他愿不愿意包车过去。魏城想了想，同意。 林跃再三叮嘱他只付五百元钱，不要被骗了。 魏城说：“跃跃，谢谢你，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林跃听得心里一酸，叮嘱几句才挂断电话。 因为担心魏城在路上遇到坏人，又语言不通，林跃整个路上都心不在焉。忐忐忑忑熬到晚上，魏城发来微信：“跃跃，我回广州了。” 林跃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一半。 另一半悬着，是因为魏城第二天要出发去张家界。在广州这繁华的大都市都搞不定交通，去到张家界可怎么办？ 到了张家界，果然出了问题。 晚上，林跃躺在床上看书，魏城电话打进来。 林跃心头一紧：“怎么了？” 魏城：“跃跃，麻烦你和这位老板说一下！我定的是房间，他却说我定的是床位，还不给我换床单被罩。” 林跃连忙翻出订购信息，核对一遍，然后与老板对话：“老板，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小姐您好。您的朋友定的是两晚的房间，我们这里是青年旅社，只提供床位。我跟他解释了无数次，可您的朋友好像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林跃：“您的意思是旅舍里只有床位了？” 老板：“是啊，您朋友定的房间50元一晚，这个价格能住床位就不错了。” 林跃：“那为什么不帮忙换一下三件套呢？” 老板：“小姐，天地良心。床单被罩我已经跟他换好了。是他走错了房间，去到别人住过的房间了。” 林跃连忙向魏城解释，一，老板这里只提供床位，您出的价钱也是床位价；二，老板已经为你换好了床铺，请快快移步去新屋。 魏城很不满：“跃跃，这些店家太可恨！欺负我不懂中文，随便敷衍我。” 林跃：“好了好了，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些情况，你多担待下。” 魏城：“我要给这些不诚实的人差评！” 林跃：“好好好，给差评。不过要等你退房了之后再评论，不然小心挨揍。” 旅店危机解决，魏城有惊无险地游完张家界，打道回府回帝都。林跃的心才敢放下，上了火车就没事了。 可惜她心放得太早。魏城上了火车，给林跃打电话。 林跃全身一个激灵，她现在看到电话就紧张：“怎么了？” 魏城：“跃跃，他们给我换错了座位！” 林跃赶紧翻出订票信息，并请列车员接电话：“您好，我朋友中文不太好，请问是怎么回事？” 列车员：“是这样的，这位先生的票时硬座票。可他说我们给他搞错了，他订的是卧铺票。” 林跃对魏城说：“魏城，列车员说的没错啊，你订的就是硬座票，不是卧铺票。” 魏城崩溃：“什么，我明明不是叫你订卧铺票么？现在车上人这么多，这么挤，难道我要坐一夜回去吗？” 林跃：“魏城，在中国春运期间，能订到硬座回帝都就不错了。” 魏城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硬座票的事实。 半小时后，林跃收到他发来的微信：“跃跃，这段时间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受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跃看得眼圈都红了。 当年她独自离家外出求学，遇到各种各样超出认知范畴的状况，那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有一个人能出现在她身边。时过境迁，那时的她早已无人安慰。但现在有人需要她，她应该及时出现。 大年初五，林跃借口公司要开工，定了机票飞回帝都。 魏城在三元桥地铁站等她。十天不见，他黑了瘦了憔悴了。 林跃：“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魏城：“除非你回来，否则无法过好。” 林跃抱住他。 当天她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魏城的住处。 第十六章 蜕变（一） 春节过完，学校重新开学，林跃的研究生生涯也进入了倒计时，她要抓紧时间完成最后一个重任：毕业论文。 上学期林跃一直在实习工作中游走，后来又在友情爱情中周璇，与学校同学寝室室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周末，魏城在家看孩子。林跃去图书馆写论文。 同学蓦地在学校见到她，十分意外：“林跃，竟然遇到了你！” 林跃有点不好意思：“是啊，去图书馆准备毕业论文呢。” 同学：“哈哈哈，也是。咱们眼看就要毕业了呢。听说你工作已经找好了，是在哪里呢？” 林跃：“国贸那面一家设计公司。” 同学：“设计公司好啊，真是羡慕你啊林同学，我们都还在愁去哪里工作呢。” 林跃：“你就谦虚吧，是你自己眼光太高，非要挑个国务院那种级别的。” 同学哈哈大笑，和林跃一起进了图书馆。 林跃不喜欢提起现在这个公司。工作多且杂老板要求高工资低，她根本就不该去。可是她想和魏城在一起，她希望能尽可能多的看到他。如果说去年刚在一起时她只是想敷衍一下，但自从他为她改签两次签证。她就决定要好好珍惜这段感情。她暗中关注芬兰的留学生奖学金申请条件，开始关注学校招生信息。可惜由于英语不是特别好，之前也没准备过托福雅思gre。面对全额奖学金设置的惊天条件，她实在很没底气。因着这份没底气，林跃没有告诉魏城自己的想法。她一面工作，一面写论文，一面准备英语考试。 日子就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到了三月，魏城的签证在一个月后又即将到期。 这次柳英找到林跃谈话。 柳英：“跃跃，你和魏城的感情越来越甜蜜。” 林跃：“也不见得，我们都有不成熟的时候。” 柳英：“跃跃，你和魏城都是很好的年轻人。你们走到现在不容易，一定要珍惜。” 林跃：“谢谢经理，我们会努力的。” 柳英：“我和你们总裁都觉得，魏城不管在个人操守和工作技能上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他签证还有一个月到期，实话跟你讲，我们都非常希望他能留下来。我之所以找你说，也是因为觉得魏城留下来，于公于私对你都有好处。从工作的角度上来说，你主管我们公司的招聘事务，能留住一个好员工将减轻你不少的压力；从私人角度上看，魏城留下来，你们的感情才能健康发展。。。” 林跃沉默。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希望魏城留下，可是她开不了这个口。 晚上魏城陪完小朋友，给林跃打电话。 魏城：“跃跃，今天柳经理找你谈什么。” 林跃没想到魏城这么敏感，脑袋灵光乍现，既然这是关于他自己的难题，也许扔给他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她让我劝你继续留在中国。” 魏城：“你怎么说。” 林跃：“我什么都没说。这是你的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魏城：“跃跃你知道吗？在这两个月里我想过很多。” 林跃：“嗯。。。” 魏城：“跃跃，实话跟你说，这两个月我特别的累。白天有很多工作要做，老板要求又很多；下班后也不能休息，要赶紧回来陪小孩。更令人挫败的是，这个小孩他地点都不喜欢我，调皮又捣蛋，更不好好学习。跃跃，有时候我想周末见见你，我要么走不开，要么去到你那里都天黑了，你住得太远太远，平时又太忙太忙。跃跃，我真的觉得很累。” 林跃第一次听到魏城说累，也能切实体会他的难处。 魏城：“跃跃，你知道吗？我原本来中国是为了学习中文，看看祖国的山山水水。我以为这是一趟轻松愉悦的旅行。可是你看这大半年，我中文毫无进展，个人也困在公司家教之间，成了看电脑看孩子的机器。跃跃，这和我想要的不一样。” 林跃：“魏城，搬出来吧。辞掉兼职，我们一起在公司附件找一个房子。我教你中文，你叫我英语，我们一起攒钱旅行。” 林跃也不知为何自己就斩钉截铁说出这番话来。 过去，她对未来毫无规划。现在也是如此。她只知道她想魏城留下来。魏城为了她忍受了这么多，那么她无论如何也要站到他旁边，不惜任何代价。 魏城：“跃跃。。。你是认真的吗？” 林跃：“阿城，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我打算争取芬兰的全额奖学金。我想和你在一起。既然你不喜欢带小孩，既然你想要学中文，既然你想走遍中国的河山大川。那么，我陪你。” 魏城：“跃跃，你说的是真心的吗？” 林跃：“阿城，4月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国办签证延期，你愿意为我留下来吗？” 魏城：“愿意！跃跃，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魏城迅速辞掉兼职，并在公司附近找到合租公寓。林跃也迅速收拾好行李，搬了过去。 为了节省房租，他们同住一屋，房租五五分。饶是这样，两人的生活都明显窘迫起来。魏城选的合租公寓条件相当好，西式电器一应俱全，小区环境十分优美，周边配套设施完善，所以房租格外高。两人要付房租，魏城又没了兼职，两人工资也不高，压力不算小。好在有情饮水饱，哪怕日子得拮据着过，内心还是甜蜜的。毕竟，他们终于能在帝都相依为命彼此依靠。 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林跃，终于开始在生活上节俭起来。她做了一个储蓄罐，每人每月放500元进去，作为日常花销。 周末的一天，林跃和魏城去二手车市场买了一辆自行车。林跃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魏城的腰乐：“哎呀，我们这也算是有房有车了呀。” 此后每一天，早上吃完早餐，魏城就载着林跃穿过人群去公司上班。中午，他们一起到公司附近搜罗经济实惠又好吃的饭馆。晚上，魏城又披星戴月载着林跃回家。 魏城习惯西式饮食。林跃和他一起去超市买食材，意面培根奶酪黄油面包片果酱沙拉酱酸奶鸡肉牛肉洋葱土豆咖喱块。由于资金有限，不敢买好的，对林跃而言也算开了眼界。 魏城教她做番茄肉酱意大利面。一边，意面放进滚锅里煮上十五分钟；一边，剁好的牛肉粒放进平底锅里用黄油炒香，再放些洋葱颗粒炒熟。等着锅里肉香洋葱香溢了满屋，就将番茄颗粒倒进去，再加番茄酱和水，合锅煮开。那边意面煮得差不多，用筷子挑一根往墙上一扔，面牢牢粘着不滑落，就把面捞出来在凉水里过一下。摆盘，淋番茄肉酱，完美搞定。 林跃看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果然不愧出生于餐饮店老板之家，在厨艺上很有天赋。 吃完一餐，林跃屁颠颠去洗碗擦桌子然后回屋找资料写论文。魏城则去客厅玩游戏。 林跃认为这种生活状态完美，并为自己的大胆决定再次感到无比自豪。直到有一天，林跃无意间看到魏城手机上的陌生微信。 林跃从不翻看魏城的任何东西，包括手机。她是一个有自尊的人，且自尊心无比强烈。但这次是个意外。魏城出去洗澡，将手机顺手放到书桌旁。林跃找资料做翻译弄的头大，恰好魏城的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来信息，她听着烦躁无比。林跃走过去顺手要将手机关成静音，却看见意想不到的内容。 一个女士昵称发来几条微信，最上面一条写得是：“亲，你说周末想出去打球吗？我知道一支很棒的橄榄球队哦。。。”那个昵称林跃很熟悉，她听魏城提过，是他之前的中文老师。 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涌进林跃的心头。魏城在帝都还有其他的女性朋友，他们之间聊着很多她从不曾涉猎的问题，比如说橄榄球。林跃从来不知道魏城会橄榄球，也不知道他打算周末去打球，她连橄榄球是什么都不知道。半响，林跃将手机放回原处。 第二天晚上吃晚餐，魏城林跃他周末要去打橄榄球。 魏城说：”跃跃，你知道吗？我在网上看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球队。他们都是来自芬兰的，在帝都工作，周末约着去朝阳公园外的体育场打球。当然也不是免费的，每人每次要交20元作为场地费。” 林跃笑：“那好啊，我可以去看你打球吗？” 魏城停顿一下：“跃跃，你对橄榄球也感兴趣？” 林跃：“不是很懂哎，可是好想看你打球。” 魏城：“那。。。那好啊，周末我载你去。不过你论文写好了吗？” 林跃：“没关系的，平时我多努力就好了。” 魏城：“那好啊，周末我们一起去。” 林跃笑着吃饭，心里却是一凉。 周末去打球，魏城不是很开心。 从此以后，林跃对魏城身边的人开始敏感起来。 路上，他一边骑车一边抱怨：“路程太远，早知道就不骑车过来了。” 林跃从自行车上下来：“确实太远了，要不你先骑过去，我坐车过去找你。” 魏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林跃自己在公路上搭车，等按着魏城给的导航找到场地，他们的球赛已经开始了。球场边上分散地坐着七八个女生，应该都是球员的朋友。她们在为各自的朋友加油，不是掌声阵阵。林跃进去坐了一会就出去了。她很不习惯像花痴一样坐在地上大喊大叫。 魏城的自行车停在不远处。林跃从来没有骑过自行车，想想便开了自行车的锁，牵着它走远了。 一个小时之后，魏城打完了球，林跃学会了骑自行车。 她骑着车到魏城身边，魏城却没有理她。 “魏城，你怎么了？”林跃从自行车上下来，牵着车走在魏城身边。 魏城喝完瓶中的水，将水瓶狠狠扔进垃圾桶，“林跃，我记得你是说来看我打球的？” 林跃蹙眉：“对啊，我看了啊，打得很好。” 魏城：“谢谢，下次请你不用来了。” 林跃：“为什么？” 魏城：“你男朋友在场上拼命打球，你不仅不给他加油打气，还看一眼就走了。那你出不出现有什么区别？！” 这是魏城第一次正面凶她。 林跃垂头，没有反驳。不确定是不是看了短信的心里作用，她总感觉魏城的火发得别有隐情。 十七章 蜕变（二） 一天晚上，林跃在找论文资料做翻译，问魏城他们这次去台湾有什么计划。魏城在玩游戏，这才想起旅游攻略还没做。 魏城店签证4月初就到期，他要赶在签证到期之前出国，再次入境签证就能延期三个月。上次魏城去了韩国，这次他想去台湾。林跃担心他一人去台湾又会遇到上次广州张家界那样的不愉快，思量再三最后一咬牙，和魏城一起定了机票。机票虽然一月前定了，但攻略一直没做。林跃在这种事上全无经验，上次去山东能有安排已是超常发挥。回想她和同学一起去西安旅游，那真叫惨不忍睹。同学做好全程攻略，问林跃有无意见及建议。林跃只看了一眼，便恨不得举四肢赞成。她出门就两眼一抹黑完全不辩方向，就算对着地图也要纠结该往左走还是往右走，坐车要不要过马路对面。面对如此负责的出行安排，她哪里有意见。 题外话太多，回到当天的场景。魏城依旧在玩游戏，“前几天看了一下，正想问你想去哪里。” “我们先去台北对吧，然后去花莲好不好。”林跃停下鼠标，想了一下。小时候看台剧，就想去逛台北和花莲的夜市。 魏城：“既然你已经有想去的地方，你可以先做一个计划表呀。” 林跃：“我就一个大概的念头，做计划，你还是饶了我吧。” 魏城：“哎，这些小事还要我来做。” 林跃嬉皮笑脸：“要不怎么说您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呢？” 魏城没理她，开始搜索资料。林跃也收了话头，赶紧做翻译。 新闻稿刚找了几篇，就听未魏城在叹气。 林跃越来越怕听到魏城的叹气。每次在林跃笨拙地学做意面三明治烤蛋糕煎早餐饼，在她过马路不看路出门找不到方向去超市要魏城陪同的时候，甚至在遇到交通拥堵人群横穿马路旁人随手扔垃圾的时候，魏城总会叹气。这些叹气像隐形的炸弹，时不时冒出来提醒她：林跃，你真的好差劲；林跃，你成长生活的地方也好差劲。 林跃：“怎么了？” 魏城：“我在看台湾的住宿，他们的英文网站做得非常棒，英文也很好，比你们大陆人做得好多了。” 林跃：“哦，呵呵。” 魏城：“哇哦，主人会说英文，他要跟我聊天呢。天啊，他的英文真好，比你的好太多了。” 林跃：“。。。那不正好，你们可以更好的沟通。” 魏城：“你心里都笑开花了吧，人家会英文，你就不用帮我沟通了，这个计划就能全让我来做了。” 林跃：“呃。。。呵呵，这都被你发现了。” 魏城：“你少在哪里傻笑，赶紧写论文，写完就来一起看一下。” 林跃：“遵命！”于是，发奋翻译起来。 约抹过了一个小时，林跃觉得今天可以收工了。她收起电脑，笑着对魏城说： “亲爱的，我今天可以收工了，先去洗个澡，然后一起看攻略吧。” 魏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林跃去洗澡。温热的水打在她身上，让人昏昏欲睡，林跃勉强撑着眼皮擦沐浴露。镜子里显示着一个消瘦的女体，脸色蜡黄，锁骨深陷，胸前肋骨根根分明。林跃吓了一跳，这还是她吗？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细想，她匆匆冲水，急急忙忙穿上衣服。她还要帮忙去看攻略。 魏城在回信息。林跃没有看他的手机，但看手势和表情就能确定。 她在魏城旁边坐下，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搜索信息。正如魏城所说，台湾的攻略特别丰富，中英文材料都很多。可惜她从来没有做过攻略，对网页上的信息也抱着万分怀疑。搜索了大量游记后，她确定了想去的地方：台北夜市，台北101，台北故宫，太鲁阁，花莲夜市。。。 林跃：阿城，台北有什么好吃的呢？ 魏城：呵呵，我怎么知道，网上搜呀。 林跃：哦。 如是三番，林跃终于在沉闷的查找中沉沉睡去。 魏城却大为光火，他摇醒林跃：“每次你都是这样，让我一个人去做这做那！你就不能帮助我一下？！” 林跃红了脸：“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累了。” 魏城：“你累了，难道我就不累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这次责备没有发展成为争吵，只在林跃满是愧疚的心中生出一丝委屈，也使得这次台湾之行笼罩了一片阴影。 但林跃骨子里是个记仇的，一周之后，她爆发了。 那是周六，林跃去公司加班，魏城在家做午饭。 林跃去办公室的路上无比雀跃，回家的时候归心似箭。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在家里做饭，只等她回家。她急切而毫无章法的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她给魏城发了一串微信，问回家的时候还要不要买什么东西，要不要买水果，要不要买bb 魏城没有回信息。他可能在忙着下厨，林跃想着，然后越加兴奋。 这种兴奋持续到她走到家门口。 房间里传出魏城和另一个女生欢快的笑声。他们在谈论中国人种种莫名其妙的癖好。魏城说，女生笑，那说笑声就直直地传到林跃耳朵里。现实的故事总是这么狗血而讽刺。所以林跃做了一个更加狗血而讽刺的事，她重重地推开门，径直去房间背起背包，转身而去。 女生追着她来到电梯，她摁着电梯开门键，说：“小跃，听我说，我在芬兰有男朋友，我们也争吵过，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相信我，现在你们最好把话说清楚。” 林跃面无表情，她看着女生的眼睛：“放手。” 电梯合上了，林跃的眼睛突然冒出水来。 这一切都太快了，她无法控制，连眼睛里的水也控制不住。她从来不问魏城的异性朋友，尽管她知道魏城异性朋友格外多。她也从来没干涉过魏城和这个女生的来往。他们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魏城和女孩是同乡，他们总是在夜晚发whatsup，女生有什么事从来都不会找林跃而是直接找魏城。。。 可是今天，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之前她有多开心，此刻她就有多难过。 她奔出了小区，走到街上。时值中午，大家都在家里吃饭，路上的人少得可怜。只有她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离开这里，她还能去哪里呢？回学校吗？学校在遥远的那头，学校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找同学吗？可是她和哪个同学友谊深刻呢？朋友呢？哪个朋友能够收留她一下呢？没有，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可以庇护她的校园，没有能关爱她的同学，没有可以诉讼烦恼的同伴，更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人。她什么都没有。她摸摸索索这么多年，原来就是为着有一天这么孤苦无依呀！仿佛晴空中辟出一道闪电，打中毫无防备的她。只觉心脏一阵绞痛，林跃无力地蹲在路旁。 魏城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蹲坐在路边满脸泪水的女人。他在林跃身边坐下，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小跃，对不起，你不要哭了。” 林跃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此刻下贱地想着，她真的宁愿魏城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摔门就跑！她宁愿魏城去辩解去遮盖，也不愿听到他说对不起！ “阿城，不要让我一个人，可不可以。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你。”林跃心里如是说。 这次情绪爆发，让魏城又回到了林跃熟悉的状态：与她一起上班下班，对她无微不至，不再指责不再狂躁。林跃表面开心着，内心却忐忑不安。魏城和她之间，不知不觉长出了不一样的纹路。 台湾之行还是如期而至。 她们收拾好行李，去到帝都国际机场。 飞机经停澳门。他们在澳门呆了一会儿，坐上轮船去到香港。香港那天天气闷热，似乎要下雨。魏城林跃飞快地去九龙去中环去添好运吃早茶，然后飞快地坐船回澳门去台湾。飞机落在桃园机场的时候，林跃觉得胃里的早茶还没消化。魏城去办了入住，他们飞快睡下又飞快起来，去太鲁阁去夜市坐新干线去花莲。 四月的台湾已经进入雨季。天空随时都会泼下雨来，将周遭都打得湿漉漉的，可人却不会觉得冷。林跃爱死了这样的天气。台湾岛东部群山连绵，一旁的太平洋带着温暖的湿气，时时刻刻包围着她的心脏。潮湿的天空，绿油油的树林，数不尽的花草，让她想起了久违的家乡，远在西南边的一群小丘陵。 从初中开始，她就想着要离开家乡走去外面的世界。小时候她们家实在太穷了。五岁之前，她们一家三口住在两间茅屋里。床铺饭桌谷仓鸡圈在一个屋，灶台厕所猪圈在另一间。屋顶是黝黑发霉的茅草，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地。下雨天，雨水渗过屋顶，穿过蚊帐，漫过床铺，将地面和成一团泥泞。她提着凉鞋，赤脚踏过更加泥泞的田埂，去学堂上学。学堂里，同学们的手脚都干干净净的，穿着鲜艳的衣服。她的手指缝里攒着泥垢，双脚赤裸，衣服上缝着补丁。记得有一次，她放学打扫卫生。为了不弄脏新鞋，她将鞋子脱下放进课桌抽屉里。等她倒完垃圾往回走时，看到班上的男生将她的新鞋偷取丢进厕所。还有一次数学课间，坐在后桌的女生讨厌她将作业早早做完，就抓住她的脖子，长长的手指甲在她脖子上生生抓出几个破口。 五岁之后，她们搬了新家。父亲去到广东打工，母亲在家没日没夜地做农活。她就在洗衣做饭种菜插秧背稻子背红薯背玉米背大豆喂猪喂鸡喂鸭喂兔子中度过了小学前四年。后两年里，因为母亲生了一场病，父亲回到家。她就开始了洗衣做饭凌晨起床帮家里摆水果摊然后去上学的生活。后来上了初中，家里的条件慢慢好转起来，父母送她一个妹妹当礼物。于是她开始了洗衣做饭照顾小妹妹的生活。生命的前15年，她似乎过完了别人的一辈子，从艰苦奋斗到养育下一代。忽然有一天，她就想从这个圈子跑出去。她去到最远的高中上学，然后选择最远的大学享乐。她开始不停地买零食买衣服买电子产品，她的嘴里充斥着美国英国法国日本韩国中东西亚北非，她丢弃着逃避着，仿佛前15年那个又黄又瘦的乡村丫头是别人。 此前林跃从没想过家乡。看着水雾弥漫的太鲁阁，她却破天荒地想起了丘陵绵延的老家，想起了父母。 她问魏城：“你想家吗？” 魏城没有回答。林跃突然明白，他是想的，可能比自己更想。她心里的愧疚愈加深厚。 十八章 蜕变（三） 台湾之行无比美好，如果不算中途那场争吵的话。 起因是一顿午饭。 林跃二人早上从台北去到花莲。办好入住已经是下午，两人决定去街上走走，顺便吃点东西。 花莲的美食不胜枚举，鹅肉粉圆扁食麻薯豆花猪脚等等等等。这些食物经过仔细思量，都没被魏城林跃选上。走街串巷，他们最后买到了米肠，臭豆腐。 魏城很喜欢米肠，不喜欢臭豆腐，并一路表示先前应该去买一盒冰淇淋果。林跃吃着魏城嫌弃的豆腐，不胜其烦，道：“能不能不要再说了，都已经买了。” 魏城被戳到痛处，气得跳脚：“我还不能发表意见么？我付了钱，连说都说不得？！” 林跃气得发笑，懒得理她。 不知是食物无法满足魏城的胃，还是林跃的微笑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突然扯住林跃，当街咆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就这么可笑吗？你是在笑我买不起更多的东西吧？” 林跃被这样的魏城吓到了。她还不习惯争论，更没习惯被人当街咆哮。 魏城却非要她说个明白，他用手指着她，吼道：“你说话啊！我最烦你这样了，什么都不说，显得我幼稚又无知！” 行人不时侧目，看着这对用英文吵架的大陆人。 林跃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扔掉食物，转身就走。 以前台湾偶像剧在大陆风靡，里面常有的桥段就是男女主角争吵，吵到最后男主角转身就走，留女孩在原地哭泣。林跃转身就走，却是自己哭个不停。 她穿过中华路走进自由街又去到中山路，在花莲的街道一边流泪一边走。 路过一家面线店，一个母亲在责备自己的孩子：“哎呀，你看你，作业啊又写得这么差。你看看人家隔壁的小姑娘喔，学习好得不得了。” 林跃停止了流泪。曾经她也是那个隔壁家的小姑娘，可是现在呢？现在她一个人在台湾的街道上被呵斥到流泪。她也曾是父母的掌中宝啊，如今竟是这副模样。 那么魏城呢？魏城也是家里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小孩吧，可你看他在中国这段时间过成了什么样子呢？ 林跃抹了抹眼泪，回头看去。魏城就在她身后，心疼自责地看着她。 魏城说：“小跃，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林跃摇摇头，说：“是我不好，我不够体谅你。” 天上又泼下雨来。魏城牵起林跃的手，向街边奔去。 自强夜市美食云集，台北故宫人头攒动，101塔巍峨耸立，国父纪念馆肃穆沉静，林跃和魏城携手走过，用欢声笑语掩盖掉争论龃龉。 回到北京，两人都忙碌起来。 林跃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匆匆写完论文，提交答辩。6月，她和室友吃了散伙饭，四人在学校图书馆合影留念。领学位证时，林跃捧着从东北赶来的同学送上的鲜花，与导师照了学生生涯最后一张相片。 6年求学，两次毕业，均是匆匆赶场。林跃捧着鲜红的证书回到她和魏城的小屋，内心有点空落落的。 魏城也更加忙碌。他成了柳英的全职员工，手上分管了四五个项目，几乎每天都要忙到九十点钟。 每天他们两个人一起上班，然后林跃独自下班，回去买菜洗衣做饭。没有学业的负累，林跃开始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有时候她想，魏城已经多久没有陪她去超市购物了；有时候她又想，什么时候能够再出去走走呢？台湾之行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现在每月生活也只能勉强过得去；有时候她又想，要给魏城添置点什么吗？可是她实在是没钱了。越想就越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女朋友。她无法在生活上给男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无法在心灵上给他无边无际的关怀。与魏城交往越深，她发现自己的英语储备实在欠奉，外国文化也积累得太过浅薄。可她曾经坚决想要出国留学，甚至去芬兰打工的念头却慢慢淡出脑海。 一个周末，魏城终于得了空在家休息。林跃给他买回乌鸡熬汤补身体。 乌鸡很年轻。林跃怕魏城见了鸡从完整的整体变成块块碎肉，吃不下去，便在市场拜托师傅给剁好。鸡肉炒熟倒进锅里，水开后放进新鲜香菇。炖足两小时出锅，撒上盐和葱花，香气四溢。乌鸡汤是个好东西，林跃一口没吃，全喂进魏城肚子里。 没想到这一顿却吃出了毛病。魏城晚上发起高烧，上吐下泄闹了整整一晚，吓得林跃赶紧去药店买泻立停买感冒冲剂。 林跃问魏城：“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魏城苦笑：“我哪里有钱去医院看病。” 林跃不再说话，烧了热水不停地给魏城敷额头。魏城一夜没睡，林跃一夜无眠。 第二天魏城稍稍好转，不再频繁地上厕所，两人才倒头睡去。 魏城睡了一整天，睁开眼已是晚上。林跃端着白粥坐在床头，等他醒来。 魏城拉住林跃的手，说：“跃跃，你真好。” 林跃想，我才不好，差点没整死你。 又是一个周末，林跃和魏城在家看电影。和往常一样，林跃看到一半就睡着了。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次魏城没有摇醒她。 不知睡了多久，林跃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魏城正侧着身看她。林跃揽过被子，喃喃道：“阿城，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 魏城说：“跃跃，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应当给你说。” 林跃一下清醒了，她睁开眼睛：“什么事？” 魏城侧过头看向墙面，说：“这次签证到期，我想先回国去。” 林跃：“回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魏城：“可能，不回来了。前几天家里的伯父来电话，说是印尼外交部有个职位，想推荐我去。” 林跃：“哦，好啊，你想什么时候走？” 魏城：“8月初，等合同期满。” 林跃：“你现在要订机票吗？毕竟还有一个半月了。” 魏城：“嗯，要订了。可是我没钱了。” 林跃：“明天你就订吧，我让我妈先借我三千块。” 魏城：“跃跃，谢谢你。” 林跃：“不要谢，早点睡吧。” 魏城点点头，其身去洗漱。林跃侧身面对着墙，听着魏城洗澡进门躺下直到穿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睁着眼睛，始终无法睡去，眼中的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她讨厌分别，讨厌被留下。她想告诉魏城，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你一个。可是每次这个念头冒出来，魏城和她窘迫的生活情状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播放。魏城回国就能过上正常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他可以呼朋引伴大开party，可以在欧洲的繁华街巷来回穿梭，可以在芬兰的田野上自由驰骋，可以参观博物馆参加展会出入各色艺术馆，再也不用抱怨餐馆肮脏菜品油腻，再也不用为昂贵的房租担忧，再也不用看到喜欢的物品却无法买下而面露尴尬。他明明有更好的生活，更光明的未来，只要他回去。 那么她怎么忍心让他再留下？如果她的生活注定要充满苦难，为什么要拉上魏城一起？ 说定了离别，设定了倒计时，时间就一天一天的飞逝。 魏城更加忙碌，晚上加班，周末加班，不加班也要去学习中文或去打球。林跃忍住渴望的眼神，不再跟随魏城的活动。 有一天晚上，魏城加班回家，看到林跃一个人在餐桌吃饭，似乎在哭。 他走上前去，问到：“跃跃，怎么了。” 林跃别开脸，笑：“没事，面汤太辣了。” 魏城顿了很久，说：“跃跃，对不起。我就要走了，这段时间应该多多陪你。可是我觉得，如果这段时间太过亲密，我走了你会更难过。为了不让你更难过，我只能狠心一些。” 林跃还是笑。 这个理论她无比熟悉。小时候和母亲在家相依为命，母亲总是对她特别严格。母亲说，社会冷酷无比，如果我给你太多关爱，你将来怎么能适应生活。既然社会要给你无尽的挫折，不如我一开始就给你挫折，让你早些习惯。这个理论多么正确而无私啊。 可是她已经受够了挫折，只想要些关爱啊。人人都要为她好给她挫折去习惯，那么什么时候她可以得到一点点关爱呢？ 魏城要走，林跃一个人无法负担昂贵的房租，只得找房子搬出去。 正如魏城所说，为了让林跃尽快适应没有他的生活，魏城没有帮林跃找房子，也没有帮她收拾行李。林跃搬家那天，魏城说要去和一位朋友吃饭道别。 林跃托了搬家师傅帮忙搬行李，然后自己收拾新屋。里里外外忙完，林跃给魏城打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魏城关机。 林跃坐车回到和魏城的出租屋，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 吃完面条，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魏城回来了。 他说：“哎呀，你怎么不等我一起洗呢。” 林跃放下书本：“给你打过电话，问你要不要吃晚饭，你手机关机。” 魏城：“那可能是没电了。” 林跃笑了笑，催促魏城去洗漱。 临睡前，林跃侧身面墙说：“阿城，你以后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魏城：“我不想再回来了。” 林跃：“那等你回去了，我们就分手吧。” 魏城：“好。” 2014年8月5日，林跃魏城认识一年零六天。这一天，林跃送魏城上飞机。 机场里，林跃嘱咐魏城：“去新加坡转机时一定注意安全，东西看好。” 魏城点头。 林跃：“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魏城笑。 林跃：“快进去吧，快登机了。” 魏城说：“跃跃，我们最后拥抱一次吧。” 林跃轻轻抱了抱他。 魏城进了安检口，林跃转身跑出候机厅，钻进一辆出租车。她没有流泪，只是觉得天空如此阴沉烦闷，压得人不能正常呼吸。 ＊＊＊ “你们就这样分手了？”萧逸问。此时林跃和他正坐在返回重庆的火车上。 林跃一手捧着老坛酸菜牛肉面，一手插着泡面肠往嘴里送，闻言道：“没错啊，还能有什么波折？” 萧逸托着下巴：“你这样有很大的问题你知道吗？虽然听你叙述我们知道你很爱魏城很希望他陪着你，可是你没有对他说过啊！人家根本就不知道好不。你装得那么潇洒，人家会认为你一点都不在意好吗？” 林跃卷起面条，送到嘴里，嗫嚅道：“哦。” 萧逸恨铁不成钢：“爱就要说出来，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呢！装酷装大肚有个屁用！” 林跃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哟呵，这会儿知道数落我，那你咋不说呢？你为啥要眼睁睁看你前女友嫁作人妇，还舔着脸送上祝福呢？” 萧逸立即反驳：“这些八卦你都听谁说的！根本没有的事！我萧焕从来都敢爱敢恨，绝不干你们女人这些所谓忍辱负重的蠢事。” 林跃：“哦。” 魏城回国，林跃潇洒地说再见，率性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这应该是一个传奇故事的美好结局。然而现实不同于故事，现实能令一切想象幻灭。 林跃没有告诉萧焕，她不但说过，还苦苦哀求过。她并不真的就那么洒脱。 魏城回国后，林跃开始疯狂地想念他。 她担心他回家是否吃得饱穿得暖能不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她每天要给魏城发无数微信，晚上守着电脑等待与他skype视频。 但魏城并不像林跃想象得那般开心。他的微信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晚也越来越礼貌。他也不经常上skype。他告诉林跃，小跃，我很忙。 林跃气得哭急得冒痘，可这些都无济于事。 魏城更新他的ins：“永别，新生。” 林跃全身血液都凉透，她给魏城发微信：“阿城，今晚能不能看看你。” 等到半夜12点，魏城终于上线。 他说：“小跃，你知道我们之间的时差吗？抽时间与你视频真的很辛苦。” 芬兰赫尔辛基与帝都隔着6个小时的时差，林跃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看着林跃又陷入沉寂，魏城有一丝不耐烦，他打着哈欠问：“你让我上线，是有什么事想说吗？” 林跃看着视频中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阿城，你今天更新的ins是什么意思？” 魏城愣了一下，终于收起了不耐，他微微转开脸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说：“跃跃，走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林跃急切地问：“说好了什么？！” 魏城低下头，又抬起：”跃跃，你说的，等我回国我们就分手。“ 林跃哭道：”可我现在不想和你分手，我想你，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魏城也流下泪来，他说：”跃跃，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 林跃：“为什么不可能，你可以再回来，我保证给你充足的空间，我保证不再无理取闹。阿城，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魏城：“跃跃，我不会再回中国了。我永远都不会回去了。” 林跃：“那我在哪里能见到你，你会去哪里？” 魏城想了很久，他说：“也许台北吧，如果有缘，我们也许能在台湾再见。” 林跃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欣喜道：“好，那我们就台北见，我现在就攒钱，我们去台湾重新开始可以吗？” 魏城苦笑：“跃跃，不要这样，我们俩不合适。” 林跃不可置信：“之前你说你爱我，你说我是你见过的最令人动心的女生。” 魏城笑：“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而且短期内我不想结婚。” 林跃：“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等你。” 魏城：“我也许三十岁之后结婚，也许永远都不结婚。不过跃跃，你不要说等我的话。我们不合适，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和你结婚。我们分手吧，异国恋并不是我们能坚持的。” 林跃：“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做到呢？” 魏城：“因为我不想试。跃跃，你还要我说得多明白呢？” 林跃闭嘴，任凭眼泪簌簌下落。 魏城安静地看着她。 良久，林跃抬头：“阿城，你真的想好了吗？” 魏城像是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他坚定地点头：“我想好了。” 林跃：“你确定不会后悔？” 魏城：“确定。” 林跃闭上眼睛，许久许久。等她再次睁眼时，眼睛里一片安静，她看着屏幕里的魏城：“好，阿城，我尊重你的决定。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永远幸福。” 魏城点头：“跃跃，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跃关掉视频，倒头睡去。 周末的时候，林跃撕掉她和魏城所有的合影删掉邮件关闭facebook取关ins拉黑电话微信卸载了skype扔掉魏城所有的遗留物。 既然无可挽回，就不要给自己触动的机会。也许她根本就忘记不了，可也要做出忘记的姿态。 就算这仅仅是一种姿态。 十九章 嬉笑 萧焕对林跃的兼职工作相当满意，因为她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工作质量也不耐。这种员工的性价比无疑是很高的，萧焕不时为自己的慧眼沾沾自喜，完全忘了是谁在面试的时候百般刁难。萧焕也有不痛快的地方，那就是林跃每天都要催他有没有做完这件事，有没有做完那件事，烦不胜烦。 “萧总，上个季度的财务报告你看完了吗？明天就要开第四季度的部署会了哟。” 看看，说什么就来什么！萧焕揉揉眉心，痛苦而愤恨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林跃。 林跃笑着耸肩：“萧总，你不要用这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啊。这是可是您的职责，对不对呀。” 萧焕：“那林助理的职责就是天天催我做这样做那样咯。林助理，你不觉得你对角色的理解有些错位吗？身为助理，难道不是该为领导分忧吗？” 林跃：“是啊，所以我特地分门别类为您整理了各项辅助资料呢，您要是觉得那薄薄的十页看不透彻，可以再参考一下我手里的这一摞哟。” 萧焕气得要吐血：“我要是过劳死，一定做鬼也不放过你。” 林跃大笑。等她笑痛快了，才清清嗓门道：“好啦萧总，不跟您开玩笑了。报告您要是实在没有时间看，可以抽五分钟时间听我给你简要陈述一下，其实您对我们公司的业务情况了如指掌，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些文字堆里。我手里的这些呢不是辅助资料，而是应聘的人员的情况。这些您也不用看太细有个印象就好，下午人力部部长将为您做半个小时的汇报。” 萧焕当然不需要林跃陈述，公司的数据他早就一清二楚。可她这才满意，示意林跃退下。 林跃出门，一旁等候多时的人力部长李立迎了过来：“林助理，怎么样？萧总有时间吗？” 林跃含笑：“下午两点，你来汇报工作吧。” 李立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林助理真厉害，竟然从萧总手里挤出了时间。我们萧总可是出了名的时间不够用。以往我这面招人想听听他的意见，那是绝对得不到恩准的，因为他实在是太忙了。” 林跃笑笑没说话。忙是因为计划性太差，主次缓急分不清。不过这种嚼舌根的话才不会从她嘴里蹦出去，她早不是初混职场的黄毛丫头。 正要去茶水间喝杯咖啡，林跃收到吴非的电话。 林跃：“许久没听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已叛出红尘归隐山林。” 吴非：“也许大姐你是许久没听到描述大龄剩女悲惨生活的大实话，身心都不太舒畅。” 林跃：“这倒不至于，只是许久不曾对别人拳脚相加，身心确实略有不畅。” 吴非：“这么想打架的话，不如回来广州。” 林跃哂笑：“为何，重庆是我真命天子，我誓死不弃。” 吴非：“我一直以为你的真名天子是我，不想却是个地方。不过真命天子要宴请四海，特邀你回来一聚。” 林跃停顿片刻，道：“那你将自己洗刷干净扫塌相迎吧。” 晚上林跃加完班却不想回家，索性带了酒去朝天门吹风。 广场灯火璀璨人来人往，一点都不寂寞。 林跃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不想竟看到萧焕。他松着领带，在长椅上坐着发呆。林跃拨通他的电话。 萧焕看着手机许久，才摁下接通。 林跃：“萧总还在加班，资料看完了吗？” 萧焕：“还在看，有什么事？” 林跃笑道：“萧总真是刻苦，看资料看到了广场上。” 萧焕意识到谎言被识破，抬头搜寻林跃。 林跃向他挥挥手，挂断电话。 萧焕走过来，目光停在林跃身旁的酒瓶上。 “我们公司是给了林助理多大的工作压力，竟让你不是加班就是喝酒排遣。” 林跃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工作从不让我困惑，左右不过是打份工。倒是萧总，为何年轻有为却总是愁眉不展？” 萧焕坐到林跃旁边，没有说话。 嘉陵江上轮船往来五光十色，林跃看着江边：“看来萧总是为情所困，让我猜猜，难道是初恋找上门？” 萧焕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一言不发。 林跃耸耸肩不再理会，兀自欣赏风景。 半响，却听萧焕说：“如果有人让你想起来就觉得甜蜜，你是否放得下？” 林跃狡黠一笑：“可是萧总眼中从无半分甜蜜。”恐怕让你放不下的不是甜蜜，而是求不得。 萧焕神色凄然：“不错，其实越到后来越无甜蜜可言，就像魏城于你。” “咳！”林跃被口水呛到：“能讲出来的感情多半已成往事，即是往事就不必再负载太多情绪。” 萧焕：“看来你是全忘了，你们女人都这样无情？” 这可真是莫须有的罪名，难道女人被抛弃过就得一辈子要死要活，否则就是冷酷无情？！ 林跃：“看来真是萧总的刻骨铭心找上来了，反正闲着无事，萧总不如同我说说？” 萧焕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道：“她要离婚了。” 人家离婚关你什么事，林跃挑眉。 “以前我总以为我和她终究会走到一处，哪怕我们闹掰分手，哪怕她结婚了。我总觉得她只是在耍小性子，等她闹够了，就会回来找我。”萧焕神色有些凄楚，“直到今天得知她离婚的消息。” “这时你才发现你们早已不可能，你对她只有不习惯，不再有牵绊？”林跃接过他的话。 萧焕点点头。 林跃：“萧总你不去拍电视剧真是太可惜。” 萧焕不悦：“我确实不如你超脱冷酷，能说忘就忘。” 池鱼之殃啊！林跃心中哀嚎。 “是是是，我不仅冷酷且很无耻。”林跃翻白眼。 萧焕：“恭喜你有这样的自知。” 林跃：“真是与吴非一个德行。不，你还是不及他厚脸皮。” 萧焕：“林小姐真是情史丰富，难怪如此洒脱。” 林跃无语。萧焕错了，她与吴非从没有感情揪扯，所以才能和谐共处。 第一次见吴非，是在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肤白个高笑容僵硬：“你好，我叫吴非，请姐姐你今后多多指教。” 我家福分浅薄，无缘给我添个你这般的弟弟。林跃保持微笑：“你太客气了，看你才华无双气质高洁，应该拜托你多多照拂。” 吴非：“哪里哪里，姐姐你太客气。” 为着这声姐姐，林跃将吴非列入不愿交往名单。吴非似乎也有同感，所以尽管他们这批新员工都住在一层楼，却彼此没有再照面。 直到吴非找林跃借吹风。 广东气候独特，三月中下旬的回南天让人印象尤其深刻。回南天一到，墙壁湿地板湿连空气中都含了一层水，衣服鞋袜最好别洗，洗了就别想干。 林跃记得那天傍晚，她趴在床上看小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这么不长眼睛！ “林姐，是我吴非，你有吹风吗？” “有啊，干嘛？” “能借我用一下吗？” “等一下！” 林跃翻身下床，披上外套去开门。 “你要吹头发？”林跃将吹风递给他，却发现他衣着不整，身形狼狈。 吴非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懊恼苦叫：“这里天气太潮湿了，本大爷没得内裤穿了！那衣服裤子晾了一个周还跟刚出锅的一样！ 林跃笑得前合后仰：“谁让你要洗呢！” 吴非气得跺脚：“咋不早说！这下把我害惨了。”说着就跑了。 谁让你一开口就姐姐来姐姐去，年轻了不起么。林跃差点笑岔气，关门回屋继续看书。 不一会儿，吴非又在门口大喊大叫：“林姐你快开门！开门开门！” 吵死了！林跃一把拉开门：“又咋了！” 吴非推开她，抱着一堆衣服大步走进屋：“你这房间比我的大太多了，而且很干燥，我要把衣服晾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羞耻怎么写！林跃瞪大眼睛。 吴非才不理会，自顾自将她衣服拨到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晾了上去：“嗯嗯，这样就不错，等晾干了麻烦你帮我收下！” 林跃满脸黑线：“喂，这是我晾衣服的地方！” 吴非：“没事没事，我不嫌弃，林姐你帮忙照看着，我会去吹内裤！” 你敢不敢再说得直白些，我好歹也是女人好不。林跃扶额，往晾衣架上一看，恨不得自毁双目。我的娘亲，姐姐的内衣还在那里挂着呢，真是臊死人！ 吴非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南天里呆久了脑子进水，天天要在她眼前晃晃。起初是一起上下班，后来就一起吃饭，再后来就整天窝在她的屋里睡觉打牌看电视。 “你没窝？干嘛动不动往我这里跑！”要不是早知道他有个爱到心肝的女朋友，她都要以为这二货是看上她了。 “你房间宽敞明亮，床铺松软舒服，适合居住。”吴非毫无自觉，“虽然你长得丑，好在还算居家。” 林跃揪住他的耳朵：“谢谢吴大少爷的夸奖，现在就请你从我这简朴的屋里出去！” 吴非死死抠住床板：“打死我也不走！这张床铺从此就是我的了。” 林跃：“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吴非：“爷从来就没有过！” 跟脸皮厚得人打交道要不想被气死，就要比他脸皮更厚。 吴非爱睡懒觉。得知这个消息，林跃每天七点半就准时出现在他门口，把门敲得震天响：“起床起床，吴非快起床！”定要把吴非吵得在床上左右翻滚才罢休。 吴非不爱出门，林跃就找尽理由把他诓出去逛街拎包充当苦力。 林跃也常常讨不到半分便宜。吴非会说：林大姐，你年老色衰，买那么多衣服包包鞋子有什么用，给谁看！ 也会说：林大姐，你身材全无前后一样坦荡，不多吃点东西把肚子撑起来，恐怕我们很难判断你的正反面了。 林跃想把吴非大卸八块，吴非想把林跃气得七窍流血。你争我斗，倒把辛酸的日子过出了滋味。 萧焕轻笑：“我这等凡俗之人自然是不能和人家相比。不过看你说到他就一脸甜蜜，倒是让我想起你今天在茶水间接电话的表情。那表情，可不是一点酸楚啊。” 林跃瞪了萧焕一眼：“你偷听？” 萧焕轻哼一声：“笑话，谁愿意听！不过是林助理太过专注太过忘情。” 林跃忽然笑起来：“萧经理，知道为什么你总是患得患失惆怅不已吗？” “为什么？” “因为你从来不会去整理自己，从来不想去厘清自己的感情。你以为别人潇洒，不过是因为对比了你的一团乱麻而已。” 萧焕：“我终于明白吴非为什么想要掐死你。” 二十章 颜开 一期项目结束，林跃向萧焕请辞：“萧总，这段时间合作很愉快，希望您的事业蒸蒸日上。” 萧焕很不情愿：“你嫌我这里工资低还是平台小？做得好好的干什么要辞职。” 林跃摇头：“萧总您给员工的条件很优渥，只是我自己想搞一些小项目，同时还要离开重庆一段时间，怕耽误你们的工作进度。” 萧焕不耐烦：“要走多久？不能回来继续上班？我给你准假。” 林跃：“萧总，你要找一个正儿八经的助理才行！我这种半桶水要不得。” 萧焕嘲讽：“你不就是想回广东么？说什么离开一段时间，不就是要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么。怎么，你还想撬个墙角把人抢回来？” 林跃好气又好笑：“您的心肝离婚了，你也不敢去追回来。我哪里来的勇气撬别人墙角！” 萧焕胸闷：“林跃，你的辞职准了，赶紧消失！” 林跃：“萧总，后会无期。” 吴非婚礼定在正月十八，大吉大利的日子。 刚下飞机，广东温热的空气就扑了过来，林跃忍不住张开双臂。 吴非站在拐角发笑：“哟，半年不见，你这是要振翅上天？” 林跃转头：“半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欠揍。” “我求你快打死我吧，这婚礼前前后后太繁琐了，快把爷爷累崩溃了。”吴非作势瘫倒在车门上，忽而有来了精神，“哎呀我不该同你说这些，你这大龄剩女哪里知道这些！” 正要想安慰他的林跃生生转换了表情，用眼神将他大卸八块。 吴非接她安顿住所，又一起吃了晚饭。 广东气候湿热，林跃胃口不佳。 吴非给她夹菜：“你多吃点，回去穷得没饭吃吗？瘦成这样！” 林跃无语：“奶奶我这是标准身材，如果嫉妒请直说。” 吴非：“还标准身材，胸前平得跟ipad一样，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尝试着去找找婆家了。虽然你长得丑，但好在性子不算坏，倒贴点嫁妆也是能嫁出去的。” 林跃想把水杯扣到他头上：“你进入了婚姻的坟墓，就要拉着别人一起陪葬？” 吴非小声嘀咕：“要不是。。。谁管你！” 林跃挑眉：“你唧唧歪歪些什么？” 吴非起身大叫：“说你丑人多作怪！不吃了就走！” 啧啧，说别人坏话自己还急了。林跃摸摸鼻子，随他起身出门。 林跃要吴非早点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婚礼。吴非却要坚持散散步。 林跃：“吴非你脑袋进水了，大半夜散什么步，我要回去睡觉。” 吴非：“睡什么睡，本少爷的单身之夜你还不能牺牲下，再说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 林跃：“毛病，要是你媳妇知道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吴非的电话响了起来，真是他老婆。 “老婆哎，这么晚还没休息么？这段时间累坏了吧，可心疼死我了呢。” “老婆，我也想你哟，真想快快见到你。” “老婆，我也爱你，明天见，好好休息么么哒。” 林跃全身鸡皮疙瘩，趁着吴非讲电话，将他塞进了一旁的出租车。 再听下去，她就要被肉麻死了。 婚礼当天，吴非穿了一身黑色西服，越发年轻帅气。新娘子披着白纱站在他对面，温婉典雅。 吴非说：“老婆，我会一辈子对你一心一意。” 新娘说：“老公，此生你若不离我就不弃。” 林跃会心一笑。 一旁有人嘀咕：“哟，新娘子不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女的啊，叫什么来着？林什么。” 又有人接话：“吴公子这样的家事，怎么可能娶一个干瘦普通的女子。知道新娘什么来头么，xx银行行长的女儿呢。” “啧啧，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林跃抚额，幸好她再也不会回广东，不然天知道她这个绯闻女友的罪名要背多久。 席间，新娘新娘向宾客敬酒。 新娘将林跃拉到一旁。 “林跃姐，之前喝得有点多，所以想说点醉话。” 林跃吃惊：“怎么了小宝贝？” 听吴非叫惯了小宝贝，林跃也习惯叫新娘小宝贝。 新娘微笑：“林跃姐，我曾经无比讨厌你。你总是出现在他身边，他时常提起你，我明明忧心不已却要强颜欢笑，做出喜欢你的样子。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幸好你走了。” 林跃：“小宝贝你是要吓死我，吴非他心尖尖上都是你。” 新娘却不管她说的：“林跃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呢？” 林跃不说话。 新娘拉着她的手：“可以告诉我吗？就当是我的新婚愿望。” 新娘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林跃认真看着她的脸，半响叹口气：“小宝贝，我年长你们三岁，是你们的姐姐，也是你们的前辈。我年纪不小了，早该回去了。你们风华正茂，姐姐祝你们白头偕老一生顺遂。” 新娘垂下眼睑，忽而又笑道：“姐姐你不说就算了，谢谢你的祝福。” 林跃此刻忽然后悔来参加婚礼。 这场婚礼，其实并不需要她的祝福。 当天晚上，林跃发了短信与吴非夫妇告别，启程回重庆。 飞机在黑暗中穿行，林跃看着窗上映出的人影，扯出一个笑容。 从青涩到如今，从黑暗到如今，从泥泞到如今，她走过多少路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伤过多少心，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她永远不会忘记的是那些辛酸卑微的日子里，有个人拉她上班吃饭看书说话，有个人不管何时何地总能想起她拉她出行社交，有个人会突然藏了没心没肺的面具语重心长地同她说人生的道理。 人有很多面，她也见识过人的很多面，却从没见过这样真挚善良的一面。 当看到他温柔地对待心上人，体贴地关心默默地付出后，她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人生。 流浪了那么久，该启程回家了。 耳机在唱，故事要美必须藏着真话。 她的故事不美，也藏了许多真话，有的来不及说，而有的不能说。 一禾科技办公区，前台依旧笑容满面，设计师和程序员们却愁容满面。得益于箫总经理极高的质量要求与极低的时间安排能力，他们已经连续通宵一个周了。 设计部和it部的头头躲在厕所抽烟。 设计部老大：“咱们萧总啥都好，就是时间管理上太差了！之前林助理在的时候，我们的日子那才叫好过。” it部老大吐出一口烟圈：“你可别提林助理，那天我刚和萧哥提起来，他就让我回去改程序，差点没把我手下的兵们给折腾死！” 设计部老大斜他一眼，正要说什么，却听隔壁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一同探出脑袋向外看去。 只见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走出过道，径直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两人迅速熄灭烟头，向总经理办公室潜去。 办公室里，萧焕埋头故纸堆，见了来人，立刻满脸嘲笑：“林总创业归来了？” 来人正是林跃。她笑道：“创业谈不上，不过倒是想找家公司入股分红。” 萧焕：“那真是恭喜林小姐了，看林小姐如此春风得意，想必是找好下家了。” 林跃撩发一笑：“并没有，所以找回旧主，来端茶倒水了。萧总，茶还是咖啡呢？” 萧焕低下头继续看文件：“林助理休假几天，就连老板的习惯都忘了吗？看来该让老李找找新人了。” “几天不见，萧老板的习惯还没变啊！”林跃哈哈一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见林跃出了办公室，萧焕抬起头来，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不肖片刻，他看向门外大声道：“两位看戏看完了吗？不抓紧时间回家睡觉，还等着通宵吗？” 门外装作欣赏植物的两个头头闻言大喜，相拥而泣：“我们的春天，终于到了！”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