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有病》 第1页 [古装迷情] 《殿下,我有病》作者:这个小舟【完结】 文案 作为“玉面神医”的唯一传人, 对雒晓晓来说,有句话真的很难启齿。 那就是,她有病,她真的有病, 她进宫,就是为了治病。 所以,尊贵的太子殿下, 别过来啊,您不是断袖吗? 好,就算您不断了, 她也好歹是个病人,您这么爱干净,就不怕有病瘟? 殿下:能睡不算病,洗干净了照样香喷喷。 晓晓:好可怕,想换男主嘤嘤嘤~~ 男主标籤:毒舌龟毛、妖艷jian货、妇女之友、深情锅王…… 女主金手指:人美、嘴甜、医术高、神秘大佬、太子心头宝…… 神秘大佬:暂保密 友情客串:各种萌萌哒小动物 本文又名《小甜饼皇宫生存手册》。 古灵精怪怪病少女携手妇女之友“断袖”皇太子, 外加无敌萌宠“黄大仙”一只, 坐等小天使翻牌收藏不迷路! 阅读指南: 1.本文架空歷史,纯属虚构,如果小天使们发现什么问题,还请温柔指出。 2.更新时间每天半夜,其余时间修仙捉虫请忽略。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宫斗 励志人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雒晓晓,轩辕佑 ┃ 配角: ┃ 其它:宫斗升级,萌宠,悬疑 ====================================================================== 第1章 起床 圣武帝天璇二十六年,华朝皇宫,浣衣局一角。 身材娇小的女子仰面朝天躺在柴草垛上,睡得正香。 俊秀的贵公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单手执书,光是看侧脸,已好看得如同画中走出的人物。 她蹑手蹑脚,凑上前去,正打算给他个来个甜蜜突袭。 孰料,他却突然转头,倾下身子,在她额头留下淡淡一吻。 她耳根一红,转身要逃,却被他拦腰抱起,向里屋走去—— “雒晓晓!” 雒晓晓不满地嘟囔道:“谁这么聒噪啊?别吵。” “浣衣局宫奴雒晓晓!” 蓦地额上一痛,雒晓晓捂着痛处,勉力睁开双眼。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谁在聒噪!” “刘嬷嬷?”雒晓晓彻底清醒过来。 完了!她刚才又犯病昏睡过去,还做了个春梦,结果貌似,说梦话把刘嬷嬷给得罪了? 刘嬷嬷可是浣衣局有名的“鬼见愁”,折在她手里的宫奴数不胜数。 晓晓头上开始冒冷汗,思忖着圆场的说辞。 “雒晓晓,光天化日,别人都在干活儿,你却在这里睡觉偷懒。咱们浣衣局不养闲人,你要真想睡,嬷嬷我就赐你一丈红,保你从今往后只能趴在床上!”刘嬷嬷居高临下,恶狠狠道。 晓晓浑身一哆嗦,一丈红,那不是娘娘们用来惩治犯错宫女和下等嫔妃的吗?刘嬷嬷没有动用这种刑罚的权力吧? 当然,她不能这么明着反驳。想要弄死她一个小小宫奴,刘嬷嬷有的是办法,根本用不着一丈红这么费劲。 “刘嬷嬷……”她娇声娇气地上前拉住刘嬷嬷的手腕,“您别气,您看你这皮肤好得诶,肤如凝脂,旁人真是羡慕不来。要是为了奴婢气出褶子来,奴婢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那是自然。”刘嬷嬷神色转霁。 “只不过……”晓晓欲言又止。 “怎么了?”刘嬷嬷瞥她,“有话快说。” 晓晓凑近嬷嬷耳旁,小声道:“嬷嬷近来,月信有些不妥吧?” 刘嬷嬷退后半步,神色一冷:“你怎么知道!” 晓晓向四周望了望,见左右无人,接着道:“奴婢入宫前,曾随家师四处行医,见过不少病患,与嬷嬷的脉象颇为相似。嬷嬷是否月信时而提前,时而延后,月信之间,也时时见红?” 刘嬷嬷不说话,满脸惊讶,默认了晓晓的猜测。 “这是天癸将绝的先兆。” “什么?” “家师独擅女科,嬷嬷信得过奴婢的话,照奴婢的方子抓方取药,嬷嬷您还年轻,服药不出一个月,必见成效。” “好,好,你快写方子。” 刘嬷嬷拿着药方急匆匆地去了。 雒晓晓吐了吐舌头,松了口气。 天癸将绝?那个,纯属她胡诌。不过是刘嬷嬷平时看谁都不顺眼,导致的肝郁气滞月事不调罢了。 唉,她也不想骗人的。可不说得夸张些,怎能将刘嬷嬷唬住? 她双手合十,默默向师父和众位祖师爷忏悔。 看在她的方子疏肝理气,既能治刘嬷嬷的病,又能造福浣衣局众人的份儿上,师父和众位祖师爷就原谅不肖弟子这一回吧。 她的师父,是江湖上人人景仰的“玉面神医”雒舟。 原本,她跟随师父走南闯北、治病救人,日子过得不知有多畅快。她心心念念有朝一日继承师父衣钵,成为享誉江湖的女神医。 偏偏两年前,不知怎的,她患上了这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嗜睡怪病。有时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突然倒地昏睡过去,怎么唤都唤不醒。甚至还试过一觉睡上十天半月,谁都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醒过来。
第2页 师父翻遍医书,依旧对她的病情一筹莫展。 即使师父嘴上不说,她心底也明白,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唉,医人不自医,多么的悲哀。 抱着天生我材终会死、不如平时多行善的态度,她没事儿人似地继续跟着师父四处行医。 三个月前,师徒俩途经琴川兴福寺,恰巧遇上位隐世高僧。 高僧一眼看出她身患怪病,师父求其指点迷津,高僧只说了八个字,“欲求病因,必入皇宫”。 师父当即变了脸色,得知她执意要入宫,严词否决。 照师父说的,宫内人心险恶、步步惊心,她根本应付不来,更别提她有这个病,身边时时刻刻需要人照顾。 她知师父向来说一不二,也就不再提进宫的事。 然而,明明知道有一条活路,即使面对再多的艰难险阻,也总好过坐着等死吧? 于是她偷偷留书,向师父承诺会小心行事、照顾好自己,以一年为期,入宫查探自己的病因。 那之后,她用十两白银买通宫内太监,求太监带她进太医署做宫女。 原想着宫中如果有人得过类似怪病,太医署一定会有记录,她便可以从中借鑑,找出病因,治好自己的病。 谁知前脚刚入了宫,太监坐地起价,非要再收她十两,才肯帮她进太医署。 她身上的钱进宫前都用来买上等肉干餵某张馋嘴,拼拼凑凑也只剩下五十文不到。太监翻脸不认人,将她分配到了浣衣局做宫奴。 浣衣局就浣衣局吧,至少算是入了宫,到时候随机应变,总能找到调查病因的机会。 进了浣衣局,她才发现,自己亏大发了。 她花了十两白银混进来的这地方,在皇宫当中臭名昭着,人人避之不及。 在这里为奴的,要么是犯了错的宫女,要么是犯了事被充为宫奴的官家女眷。 大家每天做着最辛苦的差事,吃着最差的饭食,生病了没人给看病,干不完活儿还不准休息。 宫中宫女的品阶分为九品十八个等级,浣衣局的宫奴,抱歉,连个最末等的品阶都没有。 雒晓晓虽不是出自什么大户人家,但师父雒舟也没委屈过她。粗活儿、重活儿,通通没做过,师父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医者的手是用来把脉的,金贵。 如今却…… 唉,谁让她想治病呢,吃苦、地位低,她都认了。只是,如果像现在这样一直困在浣衣局,她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自己的病因,离开皇宫? 多思无益,她记起自己今日份内的差事还没做完,匆匆向浣衣池赶去。 远远看到好友莫怜正在池边洗衣服,她悄悄上前,从背后拍了下好友的肩膀。 “东西拿到了?”莫怜惊喜转身,回头见是她,脸色一暗,悻悻唤了声,“晓晓。” “什么东西啊?”她好奇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欢迎小天使入坑收藏! 女主的姓读luo四声,不是很常见,小天使们不要念错啦╮(╯◇╰)╭ 第2章 干活 “没什么。”莫怜言辞躲闪,“半天不见你,刚才又睡着了?” 晓晓讪笑着点头:“幸亏倒下的地方有个柴草垛,这次没摔破头。” “哦。”莫怜应了句,神色敷衍,有些心不在焉。 晓晓觉察出不对劲儿。莫怜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 莫怜本是官家小姐,父亲获罪,才沦落到浣衣局为奴。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难免都有些自怨自艾、顾影自怜。莫怜却能笑对艰难,还时常安慰晓晓,说她们终有熬出头的一天。知道晓晓有嗜睡怪病后,也一直很照顾她。 两人就这样成为了好友。 浣衣局日子难捱,也多亏有莫怜,晓晓才能安安稳稳度过这三个月。 因此,如果莫怜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尽己所能地帮忙。 前提是,她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凑到莫怜身边,试探着问:“到底怎么了?我能帮上忙吗?” 莫怜轻轻摇头。 晓晓还要再问,莫怜的身子突然晃了晃。 “莫怜!”晓晓慌忙扶住她,手指搭在她腕上,“怎么回事,脉象这么弱?” “晓晓,对不住,我不太舒服,还剩几件衣服没洗,能不能替下我?”莫怜抽回手腕,面色苍白地问。 “当然可以。”晓晓满脸疑惑,“真的没事?” 莫怜摇头:“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 晓晓从她手中接过洗到一半的衣服:“快回去歇着吧,晚上还不好,我就想办法帮你弄点儿药吃。” “哦对了,”莫怜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离开浣衣局,去宫内其它地方看看?刚才我听说有宫人病了,正在寻人帮忙送东西去厚德宫。” “真的?”晓晓大喜。 “嗯,你洗完这几件就赶快去吧,别被人将差事抢走了。” “好的。谢谢你,莫怜。”晓晓难掩一脸兴奋。 “我该谢你才是。”莫怜露出勉强的微笑,看了晓晓一眼,转身离去,脚步莫名地有些蹒跚。
第3页 晓晓望着莫怜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然而转念一想,她洗完衣服、去趟厚德宫,也就一两个时辰,回来再去找莫怜。 她是谁啊?她可是雒晓晓,一定有办法从莫怜嘴里套出话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半个时辰后,她端着满满一摞华丽衣裙,步伐轻快地踏上了通往厚德宫的路。 三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走出浣衣局的门,内心的激动自不必言。 其实浣衣局的守卫并不算森严,只是每天有太多的活儿要干,没机会熘出去。就算熘出去了,没有浣衣局的当值令牌,也很难逃过四处巡逻的御林军,万一被拦住盘查,可是死路一条。 如今她有令牌在手,今日的活计又因这趟公出而减了半,简直是天助她也。 美中不足的是,浣衣局当值令牌只能用来在内宫四处行走,太医署位于外宫,看来这次是没办法过去一探了。 好在这一路去厚德宫,她要穿越半个皇宫,也足够她探听各类消息。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衣裙,又摸了摸腰侧的令牌,确定一切正常,才继续向前走去。 厚德宫里住的,是当今整个后宫最得宠的德妃娘娘,也是最不好伺候的一位主子。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惹上什么麻烦。 “听说了吗?明日午时,琴师郑遥就要在朱雀门前被斩首示众了!” “可惜了。” “听说三千太学生在宫门外为他请愿,都没能改变陛下的心意。” “都城里仰慕他的那些小姐夫人们要伤透了心啊。” 一路上晓晓一直在竖着耳朵,探听宫内外的消息,希望能找到有关嗜睡病的线索。却发现,众人都在议论着华都第一琴师郑遥。 对于这个郑遥,她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写的一手好文好字,弹得一手好琴,朝廷多次想请他出仕做官,都被他拒绝。 这样一个视功名利禄为粪土的高雅之士,连她师父雒舟都对其赞誉有加,如今却要被斩首了?还真是,可惜。 “不只小姐夫人们,就连咱们太子殿下,估计心里也不舒服着呢。” “此话怎讲?” 说话那人放低了声线,晓晓不得不凑近些,才听得真切。 “我听说啊,咱们太子殿下一直仰慕琴师郑遥的才华,多次想与他相交,邀他来宫内为皇家抚琴,都被郑遥拒绝了。” “郑琴师本来就这么清高。” “你听我继续说。后来咱们太子殿下微服到民间,为了听郑遥弹琴,一掷千金。结果你猜怎么着?” “郑琴师没弹?” “弹了一曲,然后当着殿下的面,把价值千金的银票全都发放给了周围百姓。” “殿下岂不是很没面子?郑琴师不会因为这个获罪的吧?” “应该不是。因为那之后,太子殿下仍时时追在郑遥身后,城中都在传,殿下有龙阳之辟,看上了郑遥吶。” “天啊。” “嘘——”说话那人警惕地望向四周,没看到躲在树后的晓晓,接着正色道,“这些话你全当听个乐呵,可别出去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等他们走了,晓晓才走出来。 不得不说,郑遥蔑视权贵、散尽千金的做派很合她的口味,想到这样一个狂放不羁的大才子要成为皇权的牺牲品,她还是很忿忿不平的。 哼,要真是那个断袖太子爱而不得,对郑遥痛下杀手,就太令人不齿了。 她正无声地嫌弃着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隐约间又听到了太子的名号。 “你们几个着紧些,太子殿下的钧旨,明日午时之前,咱们乐舞司务必带着修缮调试完好的绿尾古琴赶到朱雀门刑场。” “公公,这有点儿困难。绿尾古琴尘封多年,又是以古音定音。陛下喜好今乐,现在乐舞司内,根本没有懂古音的乐师琴师。” “那还不去民间找?快!” “是,是。” 晓晓心想:这太子殿下倒是有趣,居然还命人将名琴绿尾带到刑场上,莫非是心有不甘,想让郑遥在临死前再为他弹最后一曲?呵,帝王家的男人。 心中对这位太子的印象糟糕透顶,她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等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奼紫嫣红的花丛中、眼前道路曲曲折折望不见头时,不由得傻了眼。 这里看起来像御花园。可问题是,她明明已经穿过了御花园啊。难道说—— 第3章 宫斗了 难道说她不知不觉间走了回头路? 回头路就回头路吧,总比在皇宫中迷了路要好。她记得,浣衣局的宫女告诉过她,厚德宫就在御花园的另一边。这么想着,她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当转了几圈又回到原地后,她不得不承认,这里不是御花园,而自己,真的迷路了。 “喵呜——” 正自焦灼,隐约间听到前方响起了猫叫声,她诧异地朝声音来源走去。 没走几步,晓晓就在一棵不算高大、但枝杈繁茂的树上寻到了声音的来源。 “喵呜——” 一只通体洁白的小奶猫,正睁着一对圆眼睛,趴在树上可怜兮兮地沖她叫唤。
第4页 奇怪,猫不是天生会爬树的吗?看样子,眼前的小奶猫竟是下不来了。 她走上前去才发现,小奶猫不是不敢下来,而是后腿被树枝刮住了,洁白的毛髮里隐约还能见到一丝殷红。 向四周望了望,也不知道猫主人现在何处。等猫主人找过来,小猫说不定已经流血过多死掉了。 虽然宫中有句话,叫明哲保身闲事莫理,但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寻了处干净的地面,将手中衣裙放下,垫着石头爬上树,一点点靠近受伤的小猫。 “乖,别乱动,姐姐抱你下来。” 小奶猫颇通人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她终于将它抱在怀里,才讨好似地舔了舔她的手指。 “真乖。” 她抱着它,手脚麻利地跳下树去。 从前跟随师父行医的时候,也曾救治过受伤的动物。她见四周无人,撩起裙摆,从衬裙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料,熟练地帮小猫包扎伤口。 做完这些,她松了口气,却见小猫耷拉着脑袋,一副又累又饿的可怜样。 她犹豫片刻,从随身背挎的布袋里,掏出了几粒价值不菲的上等肉干。 布袋中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一个小圆脑袋露了出来。 晓晓伸手将圆脑袋按了回去。 圆脑袋不屈不挠,再次钻出,接着,整个瘦长的身子窜了出来,伸出两只小爪子,牢牢捂住晓晓手中的肉干。 竟是一只小黄鼠狼。 晓晓与黄鼠狼对视片刻,败下阵来,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那个,大仙儿,明日我一定去小厨房帮你偷口粮,现在,能不能看在小奶猫受了伤,又是你同族的份儿上,赊几块肉干给它?” 名唤“大仙儿”的黄鼠狼歪着头一脸鄙夷,好像在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子和猫是同族? “呸呸,是我眼瘸还不行吗?”晓晓主动认错,“您是得道仙家,自然不会在意几块肉干。再说了,救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大仙儿捡起一粒肉干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大人有大量”地钻回了布袋中。 “就知道大仙儿你心肠好。” 当初她在路边顺手救了只小黄鼠狼,没想到后来有一次她犯病睡着,险些被歹徒掳走。一只黄鼠狼突然出现,用无敌臭气熏走了歹徒。师父及时赶到,救了她。 师父说,黄鼠狼通灵,这是回来找她报恩来了。 那之后,小黄鼠狼就赖在了她身边,做了她的宠物。 她给它起名叫“大仙儿”,不仅因为黄鼠狼的别称是黄大仙儿,更因为,每次她在危险的地方睡着,大仙儿都会用臭气熏走她的敌人。 它简直就是她的守护神。 所以别看她的大仙儿有些小脾气、有点儿贪吃,它真的是一只非常善良的黄鼠狼。 晓晓将吃饱餍足的小奶猫放在显眼的地方,心想猫主人应该很快就会找过来。 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抱起地上的衣裙,必须在天黑前找到厚德宫才行。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路,眼前出现了一座殿阁。 她打算上前问问路。 “良妃真是歹毒,居然用这种邪术暗害德妃你。” “她当本宫是好欺负的?哼,本宫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娘娘,巫蛊之术向来是皇家大忌啊,咱们用它来害良妃娘娘,要是被发现就糟了。” “怕什么,良妃虽生下了皇长子,但早已年老色衰,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倒是德妃你年轻貌美,圣眷正浓,再给陛下添位皇子……” 晓晓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天啊,她貌似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本想进殿阁里问个路,没想到刚靠近殿门口,就听到了这段了不得的对话。 当今宫中最得宠的德妃娘娘,还有皇长子霍王的母妃良妃娘娘,巫蛊之术…… 她不敢继续深究对话中的意思,只想悄无声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轻轻转身,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 脚下被什么东西硌到,发出一声脆响。她朝地上看去,竟是几粒不起眼的碎石。 “什么人?”殿阁里的人低喝出声。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要从殿门口出来了! 晓晓迅速观察四周的地形。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假山丛,及时躲进去倒不成问题。但如果殿内的几人寻了过来,将假山围住,到时自己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凶多吉少。 正暗自着急,前方不远处的一团雪白让她如蒙大赦。她从布袋中掏出一小粒肉干,在小奶猫眼前晃了晃,扔在一旁的地上。 小奶猫颇通人性地扑向肉干,与此同时,晓晓冲进了一旁的假山丛中。 透过石头缝,她看见一名身穿尊等宫女服饰的女子,从殿阁里走了出来。那宫女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扫过地上的小奶猫,回头道:“娘娘,是抱雪。” 宫装妇人裊裊走出,弯身将小奶猫从地上抱起,语带嗔怪:“你个小顽皮,倒吓了本宫一跳。” 假山后,晓晓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偷听的事算是掩饰过去了,小奶猫也找到了主人,皆大欢喜。
第5页 而且根据刚才的对话推断,小奶猫的主人正是德妃,这里应该就是厚德宫的后花园。 她只要等到眼前的主僕二人抱着猫离开,就可以出去沿原路折返,再找到厚德宫的正门,将衣裙送进去,顺利完成任务。 “娘娘。”宫女突然唤出声,语气严肃,“你看地上的石头。奴婢担心有人偷听,特意摆成了一条直线,如今全乱了。” 德妃皱眉:“你的意思,刚才外面有人?” 宫女点头:“抱雪从来不玩石子儿。” 主僕二人齐齐向假山的方向望了过来。 晓晓只觉得背后一凉。 原来师父没骗人,深宫里真的步步惊心,连地上的石头都不能乱踩!她今天算是学到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向假山更深处藏去,希冀不要被人发现。 为了避免再发出声响,她将鞋子塞进怀里,抱紧衣裙,借假山石的遮掩,猫着身子赤脚前进。 刚转了个弯,脚步声已经在身后响起。 “有人吗?” “回娘娘,这边没有,奴婢再进假山里面瞧瞧。” 晓晓飞速向前跑,越往里道路越复杂,岔路又多又曲折。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慌不择路,眼见有个黑漆漆的山洞,连忙钻了进去。 山洞很深,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晓晓走到最暗的地方,后背紧贴住湿滑的石壁,听着耳边“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只觉得心脏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娘娘,这边有个洞,奴婢进去看看。” 不是吧?晓晓攥紧拳头。 事到如今,她只能到山洞另一头碰碰运气,如果是个出口,她可以逃出生天,如果是条死路,她除了与来人硬碰硬,再无其他选择。 主意已定,把心一横,她快步向山洞深处遁去。 在黑暗中不知摸索了多久,许是只有短短一程,心中却焦灼难熬,仿佛走了一生那么长。 终于,眼前出现了蒙蒙光亮。 如此微弱的光,可能只是从细小孔隙中投射而下的日光。晓晓不敢多想,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幸亏她运气一向很好,前行十几步后,眼前突然大亮起来。 往前没多远,就到了出口。她弯着身子爬了出去,发现自己已身在假山丛的另一侧,眼前就是离开厚德宫、通往御花园的小路。 顾不得许多,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危机重重的厚德宫。 斜晖晚照,身处暖意融融的御花园中,她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事情还没完,手中抱着的衣裙尚未送出,她必须若无其事地走进厚德宫正门,出示浣衣局的当值令牌,与主管德妃衣饰的宫女进行交接。 相比刚刚的绝处逃生,简单多了不是吗? 没错。她下意识地摸向腰侧。 那里原本挂着令牌,如今却,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收藏,喵~~ 第4章 高山流水 晓晓心思急转。 令牌的挂绳她特意系得很紧,这一路走来,只可能掉在了两个地方。 其一便是刚才的山洞,黑暗中,挂绳可能刮蹭到了尖利的石头而断掉;其二,便是爬树的时候刮在了树枝上,她没留意,挂绳被扯断了。 不对,刚刚她在山洞里轻手轻脚,生怕弄出半点儿声响,要是令牌掉在了地上,肯定会有声音,自己不会听不到。 那么便是救猫时掉在了那棵树下。 回去找?不行,现在回厚德宫的后花园,根本是羊入虎口。 巫蛊之术牵连甚大,德妃即使捡到了令牌,知道门外偷听的人来自浣衣局,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到浣衣局抓人,把事情闹大。 也就是说,她还有时间。 晓晓总算定下神来。 她来到一处位于浣衣局附近的僻静水塘。听人说,这水塘里的水直通宫外,曾经有许多想不开的宫奴想要出逃,跳了进去,结果无一例外都落了个淹死的下场。 她将手中的一摞衣裙摆在池边,再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鞋子,就摆在衣裙边上。 这些,都将是浣衣局宫奴雒晓晓“畏罪潜逃”的证据。 做好这一切,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浣衣局。 现在,她必须找到莫怜,至少要让莫怜知道,她还好好活着,以后必会想办法重新回宫来找她。否则,她就这样生死未卜地消失,莫怜还不得担心死。 晓晓直奔莫怜的房间,却没见到她人。 四处寻了寻,也没见到莫怜的踪影。 她怕被人注意到,不敢高调行事。如今想要找到莫怜,只有一个办法。 “好大仙儿,”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莫怜的手帕塞进了随身布袋里,“帮忙找个人呗。” 大仙儿伸出个小脑袋,嗅了嗅手帕,“蹭”地一下子窜了出去。 晓晓赶紧跟上它。 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角落,晓晓远远就见到,莫怜被一个黑衣人掐住了脖子,正在奋力挣扎! 她想也没想,随手捡起一根粗木棒子,沖了上去。 那黑衣人见到她,立刻松了手,一跃而起,翻过身后的围墙,不见了踪影。 看身形,晓晓很确定那黑衣人是个男子。
第6页 浣衣局里怎么会有男人?他又为什么要害莫怜? 当务之急,晓晓也理不得这许多了。因为莫怜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上前探了探莫怜的鼻息和脉搏。 还好,只是气机一时逆乱,晕了过去。她将拇指指尖抵在莫怜的人中处,用力一掐。 莫怜幽幽转醒。 “醒了?”晓晓松了口气,“现在感觉怎么样?” 莫怜抚着颈上瘀痕,咳嗽了几声,轻轻点头:“没事了,多谢相救。” 晓晓看了看四周:“你怎么会到这边来?那黑衣人是谁?” 这里是浣衣局的最外围,再往外走,就是外宫和皇宫的西大门白虎门。 “晓晓,”莫怜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其他事我迟些再向你解释。现在我必须出宫一次,帮我,拜託!” “诶?”晓晓愣住。 她们是浣衣局宫奴,私逃出宫,可是死罪。 她自己不幸听到了德妃的秘密,留在宫里横竖都是一死,因此才想了个用水塘边的衣裙和鞋子转移视线、趁乱混出宫去的法子,还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莫怜冒着生命危险出逃,又是为了哪般? 她反握住莫怜的手,安抚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怜面色转为悽然:“我本来以为,有三千太学生联名上书为他请愿,他定能逃过这一劫。没想到,明日便是他的刑期。” 猜到什么,晓晓不由得睁大双眼:“你说的他,该不会是华都第一琴师,郑遥?” 莫怜含泪点头:“他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 这是个关于御史千金与第一琴师的悲催爱情故事。 郑遥作为当朝着名的琴师、书法文章大家,人长得身长八尺、俊逸不凡,整个华都里,有无数女子甚至是太子这样的男子,都为郑琴师如痴如狂。 这样的郑遥本可仕途顺遂,前途无量。朝廷多次派人请他出仕,却都被他拒绝。 御史大夫莫清流奉皇命再去恭请郑遥出仕,好话说尽,依旧无功而返。 其女莫怜听说后,心生不服。到底是怎样才华横溢的大琴师,可以恃才傲物到这个地步? 于是,她向郑遥提出邀约,要与他斗琴。若她赢了,郑遥便答应出仕为官;若她输了,听凭他郑琴师处置。 消息传出,整个华都为之譁然。众人都说御史家的千金自不量力,一定会输得很惨,甚至有人预言,高傲如郑琴师,根本不会理会莫怜的邀约。 郑遥成名已久,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要与他比试琴艺,不由得心生好奇。他倒想看看这位御史千金,到底是琴艺出众,还是只想譁众取宠。 他如期赴了约。 两人在华都千人的见证之下,比斗琴艺。出人意料,前两局,两人竟不分胜负。 最后一曲《高山流水》,二人合奏,堪称仙音绕耳、天作之合。 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突然铿锵一声,莫怜指下弦断,就这样输给了郑遥。 “我输了,”莫怜起身,盈盈一拜,“心服口服。” “小姐过谦。”郑遥微笑着回礼。 “愿赌服输,不知郑琴师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必当竭力完成,以偿赌约。” 郑遥低下头,认真思索起来。 能向这么美丽高贵而有才华的女子提一项要求,围观百姓们议论开来,有人放话,若他是郑琴师,肯定让莫小姐以身相许。当然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因为郑琴师是她们的。 “在下想到了。”郑遥抬起头,目露喜色。 “请讲。”莫怜面上一片云淡风轻,袖中却双手紧握,很是紧张。 第5章 技多不压身 “在下最近谱了首新曲,不知莫小姐可否赏光,来寒舍做客,做在下的第一个知音?” 莫怜愣住。他竟邀她去他家,听他弹琴? 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她话都说出去了,去,当然得去。 “得郑琴师邀请,荣幸之至。” 那之后,郑遥的每一首新曲,莫怜都必是第一个听众。 小半年过去,两人因琴相识,因琴相知,很快就倾心相恋。 只是,一个是布衣百姓,一个是官家千金,门不当户不对,这样的恋情在注重门阀出身的华朝,很难有好结果。 郑遥忐忑地向御史莫大人提了亲。 莫清流莫大人其人,人如其名。这位开明的父亲欣赏郑遥的风骨,竟不强求他有一官半职,订下了女儿莫怜与郑遥的婚事。 只可惜好景不长,二人尚未完婚,刚正不阿的莫大人,便因得罪朝中贵胄,惨遭诬陷,说他与在华朝经商的南越大户官商勾结,甚至有通敌之嫌。 诬陷之人心思缜密,罪证确凿,莫大人百口莫辩,愤而自尽,以证清白。 最终莫家被抄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为官奴。 郑遥为救未婚妻一家,陈词上书,中途书信被人调包,呈到御前的竟是污衊皇帝的造反之言。 皇帝大怒,当即命人将郑遥打入死牢。 纵使有三千太学生为其请命,郑遥仍难逃一死。 “明日就是他的刑期,我想,再见他最后一面。”说完这话时,莫怜已哭成了泪人。
第7页 原来今日莫怜一直神思不属,是因为即将与心爱之人永诀。 看着这样的好友,晓晓也跟着难受。相爱却不能相守,实在太残忍。 意识到皇帝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抹杀一个忠臣,拆散一对本就薄命的鸳鸯,她心疼莫怜、惋惜郑遥的同时,又不禁义愤填膺。 “帮,我一定帮你。”她向莫怜保证。 “咱们要怎么才能弄到出宫腰牌呢?”莫怜望着白虎门的方向,一脸焦灼。 “咱不从白虎门出去。”晓晓拉着莫怜,朝与白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人来到浣衣局的后门,眼见守门的宫女正坐在那里打着哈欠。 刚才晓晓回来之时,就是趁着这个宫女不备熘进来。 并且,回来的路上,她小心观察了御林军的巡逻路线,找到了一条从后门离开后、相对安全的逃跑路径。 趁那守门宫女闭眼小憩的功夫,两人轻手轻脚地从后门逃了出去。 几乎同时,厚德宫的管事嬷嬷带着两个太监,已到了浣衣局正门口。 “哟,什么风啊,把李嬷嬷吹到我这小小的浣衣局来了?”刘嬷嬷谄笑着迎了上去。 “刘嬷嬷,好久不见。”李嬷嬷也不同她过多寒暄,“我替德妃娘娘传句话,你们浣衣局有宫人救了娘娘心爱的御猫,还不慎遗失了当值腰牌。娘娘命我将人带回去,她要当面致谢。” “竟有这种事?”刘嬷嬷叫来管事宫女,稍加询问,便得知今日送衣服去厚德宫的是雒晓晓,“来人啊,将她给我找来。” “回嬷嬷,整个浣衣局找遍了,没看到她人。”管事宫女急得满脸是汗。 李嬷嬷面色不善:“怎么,娘娘要的人,不见了?” 刘嬷嬷赶忙赔笑:“当然不是,这贱奴,指不定躲哪里偷懒去了,我再派人去找。” “最好如此。”李嬷嬷冷哼。 刘嬷嬷吩咐下去:“浣衣局内外,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不好了不好了!”有宫人匆匆跑过来,“奴婢刚从凤仪宫回来的路上,在池塘边看见了本应送到厚德宫的衣裙,还有一双鞋,晓晓是不是想不开跳水了!” “什么?还不快下水捞人!”李嬷嬷急道。 整个浣衣局乱成了一团。 而此时晓晓和莫怜正走在前往乐舞司的路上。两人小心翼翼绕过御林军的巡查,莫怜解释了那黑衣人也是御林军,拿了钱却没如约给她出宫腰牌,还想灭她的口。 晓晓简单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天啊。”莫怜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晓晓口中所讲的惊险遭遇,“果真如此,咱们岂不是再也不能回浣衣局了?” “德妃的人捡到腰牌,再看到小奶猫腿上包扎的痕迹,一定猜得到,是来送衣服的浣衣局宫奴偷听了她们的密谈。为了小命,浣衣局我是万万回不得了。至于你,唉,那种鬼地方,不回去就不回去,以后出了宫你跟着姐混,姐保你顿顿吃香喝辣,过得不比从前当御史千金的时候差。”晓晓拍了拍莫怜的肩膀,豪气干云道。 “我……”莫怜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还捨不得?”晓晓诧然。 “没有,”莫怜摇头,“离开浣衣局容易,离开皇宫难,你有什么好办法?” “还真有,你跟着我就好了。”晓晓神秘兮兮地说。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乐舞司门前。 此时的乐舞司内一片混乱,来往宫人个个行色匆匆,竟没人注意到两个陌生女子的到来。 “这是怎么了?”莫怜好奇地问。 “我在路上听说,太子让乐舞司明日午时之前,带着修缮调试完好的绿尾古琴赶到朱雀门刑场。绿尾古琴以古音定音,乐舞司没人会调古音,正急着在民间寻找乐师。看来还没找到。” “我会。”莫怜语出惊人。 “真的?”晓晓喜出望外。 她原本的出宫计划是买通乐舞司的人,准许她混入明日送琴出宫的队伍,再伺机逃跑。只不过她身上所剩银钱不多,用赊的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理她,实在不行只能先偷再还。 后来逃跑的人多了个莫怜,她正暗嘆无巧不成书,这个计划正好可以圆了莫怜见郑遥最后一面的的心愿。 没想到竟误打误撞碰上行家。莫怜不愧是第一琴师的未婚妻,连失传已久的古音都懂。 这下她们的出宫之路更加顺遂了。 恰巧乐舞司的管事正在那边呜唿哀哉:“一群废物,眼看就天黑了,找个乐师而已,怎么还没找到!” “找到了找到了!”晓晓拉着莫怜凑上前去,“见过大人。” 管事狐疑地打量着两人:“你们是宫奴?” 晓晓纠正他:“是懂古音的宫奴。” 管事眉毛一挑:“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男主出场。 作者:女主你这么快就寻思着出宫可不行啊,你还得治病,大家还等着看你的宫廷歷险记呢。 晓晓:我这不是为了实现好友心愿、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吗?放心,我雒晓晓还会想办法回来的。
第8页 作者: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因为,你出得了宫门,也很快就会回到皇宫的,呵呵…… 晓晓:哇,难道是人美心善的你好心收藏了我?么么哒b( ̄▽ ̄)d 第6章 对卿有求必应 时值正午,火辣辣的日光炙烤着整个朱雀门刑场。 围观的百姓群情激奋,再加上头顶毒日,已个个情绪躁动,大汗淋漓。 刑场正中,刽子手不记得自己喝了几碗凉水,正热得浑身冒烟。 唯有琴师郑遥,即将利刃加身,仍自气定神闲,囚服狼狈伤痕累累,仍无损他一身光华,奇蹟般地安抚了众人焦躁的心。 百姓钦佩郑琴师的风骨,望向监刑台的目光更添憎恶。 那里,主监斩官正斜靠在太师椅上,就着阳光,闭目小憩。 “殿下,”一旁的副监斩官出声提醒,“时辰差不多了。” 主监斩官仍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 “殿——”副监斩官的嘴被人强行堵上,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突然出现的少年。 那少年一脸严肃道:“戚大人,二哥近来频频失眠,这会儿好不容易睡了,你别吵着他。” “杨王殿下此言差矣。午时已到,太子殿下若一直睡着,误了行刑时辰,臣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副监斩官据理力争。 杨王怒了:“大胆戚廖,有本王和二哥在呢,何须你交代什么?” “三弟。”慵懒的嗓音响起,杨王欣喜回头,正好与太子目光相撞。 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太子向来清冽的目光中带着丝迷离,凤目半张,剑眉微挑,神情惫懒至极。又见他一个抬眼,不经意间就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令杨王心中一惊。 杨王即刻敛了脾气,恭恭敬敬唤了句:“二哥,你醒了。” “不必凶戚大人,是被你给吵醒的。”太子捂着额头,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戚廖嘴角微微上翘。 杨王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对着薄怒的太子展露笑颜:“二哥,臣弟这不是见日头毒,给你送解暑汤来了吗?快,拿上来。” 他一声吩咐,立刻有随从将解暑汤呈上。 太子神色转霁,小口小口喝起解暑汤来,边喝边称赞杨王厨子的手艺,看得副监斩官戚廖和一众士兵心中,那叫一个着急。 过了将近一刻钟,终于,他将空碗放下,目光投向刑场正中。 那里,郑遥正一动不动地站着,清瘦的身躯在阳光的暴晒下,颇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太子发出一声嘆息:“唉,郑卿这副模样,让孤看着心疼,来人,给郑卿赐座。” 底下的士兵们全都面面相觑。 刑场上还没有给犯人赐座的先例。何况,要赐座太子殿下你早赐啊,这会儿都要行刑了,还赐哪门子座,难道要让犯人坐着被砍头吗? 戚廖忍不住出声劝阻:“殿下,午时将过,尽早行刑处斩吧。” 太子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戚大人以为,孤为什么要向父皇讨这份差事?因为孤喜欢看人砍头玩儿?” “臣不敢。”戚廖低头应道。他跟太子不熟,实在摸不清这位储君殿下阴晴不定的性子。 “瞧把你怕的,孤还能把你吞了不成?抬起头来,看着孤的眼睛。”太子的声音带着某种莫名蛊惑。 戚廖依言抬眼,正好望进太子那一汪如清潭水般的眸子中。他不得不承认,那实在是一对漂亮的眸子,仿佛有勾人的魔力,一旦望进去,就让人再移不开目光。 “戚大人可看够了?”太子轻斥,“嗯?” 戚廖如梦方醒,慌忙起身跪地:“殿下恕罪,臣逾越了。” “起吧。”太子摆摆手,面上有些意兴阑珊,“戚大人看到了,孤就是这性子,阴晴不定,不讨人欢喜,也难怪郑卿看不上孤。” 戚廖额上冒汗,跪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孤倒也挺感激你的。”太子将他扶起,神色喜怒难辨,“要不是你用计陷害了郑卿,他又怎会吃上这许多苦头,如今一条命都掌握在孤手里呢?左右孤是狠不下心伤他,你做的这些,权当作替孤教他,何为驯服吧。” 戚廖心惊:“臣惶恐。” “郑遥,”太子朗声问刑场正中的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对孤说的吗?” 半晌的静默。 戚廖不禁怀疑,若是此刻郑遥服句软,太子就会做出违抗圣旨、免郑遥死罪的荒唐行径。当然,他身为被陛下委以重任的副监斩官,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却听郑遥回答:“有。” “说吧。”太子笑得一脸“宠溺”,“对卿,孤有求必应。” 郑遥高唿道:“拿琴来!” “孤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太子击掌,“来人,将绿尾古琴拿上来。” 郑遥面露诧异:“绿尾?” “没错,孤心目中,唯有千古第一名琴绿尾,才配得上当朝第一琴师郑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夜提前更新,如无意外,以后会将更新时间改在半夜,望小天使们周知!
第9页 第7章 太子的墙角 立刻有士兵给郑遥搬来了琴桌和座椅,两名乐舞司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将绿尾古琴奉上。 其中一名宫女突然抬起头,红着眼圈,与郑遥四目相对。 郑遥浑身一颤。 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唤出一句“怜儿”。 郑遥久立原地,似乎是因为面前两名宫女,围观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晓晓扯了扯莫怜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不显眼的地方。 郑遥的目光,却片刻不曾从莫怜身上移开。 两个有情人咫尺天涯,相见不能相认,着实教人难过唏嘘,但晓晓还得保证莫怜的安全。她们俩是从皇宫偷熘出来的,被人认出就麻烦了。 她不得不轻声提醒:“郑琴师,绿尾古琴已架好,太子殿下还等着呢。” 郑遥倏然坐下,挥袖,婉转仙音自他指下不绝而出,缠绵悱恻,竟是一曲《长恨歌》。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最后一音余韵散尽,郑遥泪染双鬓,而莫怜,早已哭成了泪人。 晓晓握着她的手,无声劝慰。 整个刑场,包括围观的百姓,没人发出半点声响,全都沉浸在悲愤哀婉的乐音之中。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太子,只听他击掌称赞:“好一个郑遥,好一曲《长恨歌》。” 百姓们也都纷纷回神,人群中隐隐传来压抑的低泣。 戚廖看了眼日头,煞风景地出声:“太子,既然琴已弹完,犯人心愿已了,午时已过,必须要行刑了。” 却听太子拍案高斥:“好一对痴男怨女!” 晓晓吓了一跳,忙向监斩台上望去。 逆着光,她只看见那人蓦地从原地站起,一袭白衣于行走间衣袂飘飘,随风飞舞,更显得整个人身形颀长,气度不凡。 待那人走近了,她才将他的容貌看得真切。 一头如云长发松松挽成髮髻,随意套在金冠当中,尚余几缕髮丝落在肩头,别具风流雅致。那张脸,剑眉飞斜入鬓,凤目顾盼生辉,鼻樑秀挺端正,嘴唇薄若樱瓣,当真无从挑剔。 呸呸,晓晓摇头,不能被美色迷惑。再好的皮相,长在了不辨是非的太子身上,都是祸害。 太子行至晓晓与莫怜面前,忽略了晓晓的存在,径直伸手,将莫怜的下巴挑起:“呦,这位美人儿,怎么哭成了这幅模样,好不可怜。告诉孤,孤替你做主。” 太子的话语虽是如沐春风,但那双风雨欲来的眼,却看得莫怜浑身轻颤。 “美人儿竟是个哑巴吗?可惜了。孤记得,莫御史的千金可是有一副好嗓子,与美人长得也有九分相似。孤忧心郑卿路上寂寞,还想送个与他未婚妻相似之人,陪他黄泉路上解闷说话。” “轩辕佑,你放开她!”郑遥低声厉喝。 太子依言放开莫怜,不可思议地看向郑遥:“你居然为了她,吼孤?”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晓晓。 太子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他,真是个断袖? 果真如此,事情就麻烦了。他明显认出了莫怜身份,这会儿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断不会轻易饶过莫怜。 郑遥跪拜在地,带着恳求的语气道:“殿下皎皎如月,草民卑微若泥。还请殿下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高抬贵手,放过故人。” “郑遥傲骨铮铮,如今却跪在孤脚下,孤当真受宠若惊。”太子语带酸意,话锋一转,“孤若是不应呢?” “殿下不会不应。”晓晓屈膝跪地,高声道,“太子殿下英明,千古名琴赠知音,成就当世绝响。琴师郑遥去后,世上再无《长恨歌》。相信今后百姓会口口相传,华朝储君成人之美的贤名。如此贤明的殿下,怎会忍心拒绝故人最后的请託?” 一阵诡异的寂静。 晓晓这一番马屁拍得是口干舌燥,胆战心惊,生怕太子不吃这套,莫怜和她还是逃不过身首异处的结局。 蓦地,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你,抬起头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短短五字,仿佛蕴藏着深深的压抑,尾音“来”字,还带着丝颤意。 她深吸口气,缓缓抬头。 借着眼角余光,她发现太子正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她心下骇然,彻底抬起了头。 看清她面容的瞬间,太子一双原本炽烈的眸子,霎时失去了神采。 “你叫,什么名字?” 晓晓又开始有错觉了。问这话时,太子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回殿下,奴婢,雒晓晓。”本想随便编个名字,又怕罪上加条欺君之罪,她只得如实回答。 “哦,雒晓晓。”太子颔首,敛去一切情绪,唇角微动,吐出四字,“你可知罪?” 第8章 善解人意 完了,看来相比个人身为储君的威名,太子更在乎的是郑遥。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这回该如何收场? 晓晓正自焦灼,少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二哥,臣弟觉得这姑娘说得不错。近来宫中和民间都有对二哥不利的传闻,果如姑娘所言,今日二哥成就千古绝响,成全故人请託,流言当不攻自破。”
第10页 晓晓望向她的救星,年轻的杨王殿下。 少年眉目舒朗,五官虽不及太子精緻,但给人干净舒服之感,一看就是好人。这样的人竟与阴阳怪气的太子是亲兄弟吗? 呵,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杨王殿下此言又差矣。” 副监斩官戚廖许是坐不住了,也走进了刑场。 他沖太子和杨王拜了拜,目光投向郑遥:“犯人郑遥,曾以大不敬之言污衊当今陛下,犯下死罪。如今不思悔改,竟于刑场之上公然对太子殿下不敬。依臣之见,此等罪行不可姑息,应当即刻斩首,再将尸首悬挂于朱雀门前示众,以儆效尤!” 晓晓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戚廖。 昨日她才从莫怜口中听说了这位当朝赫赫有名的大佞臣。 戚廖早年出身贫寒,后良妃见宠于皇帝,生下皇长子霍王轩辕辉,良妃的娘家戚氏才跟着鸡犬升天、飞黄腾达起来。戚廖凭着外戚身份,入读太学,与郑遥曾是同窗。 郑遥以文章名扬天下,戚廖对郑遥崇拜有加,想求郑遥给自己的文集做序,又不敢当面请求,于是将文集偷偷摆在了郑遥房间里,料想郑遥看到他的大作,定会拍案叫绝,惊为天人。 没想到数月过去,居然音讯全无。 戚廖几番试探,郑遥为人清高,虽不喜戚廖的文章与为人,却不愿出言相伤,只是避而不答。 后来郑遥的朋友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为了让戚廖死心,说了句“其文丑,其颜甚之”,意指文如其人,戚廖貌丑,文章也难等大雅之堂。 再后来,戚廖竟高中状元,还因能说会道,颇受皇帝器重。少年得志的戚廖,本就对郑遥怀有心结,替表兄霍王做说客,三次相请同窗郑遥为官而不得,丢了面子,彻底怀恨在心。 郑遥被人诬陷后,据说皇帝爱才,本想从轻处置郑遥,是戚廖力主对郑遥处以极刑,以儆天下。 再看眼前的副监斩官,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看面相就不是好人,至少不是个心胸豁达之人。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郑遥得罪了这样的人,难怪有今日之劫难。 “戚大人急什么?孤有说过不斩吗?”太子瞥了戚廖一眼,面露不悦,“什么时辰了?” “已有未时三刻。”戚廖急急回道。 “那差不多了。”太子摆手,“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听到了吗?”戚廖指着刽子手,“赶快行刑!” 太子仍站在原地,戚廖也不好退后,为难地说:“殿下,刑场污秽,还是先移步监刑台吧。” 太子摆手:“不了,孤就站这儿。” 戚廖唯有陪太子站着。 只见刽子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喷洒在刀刃上,然后将大刀高高举起。 莫怜面色惨白,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晓晓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看到即将到来的残忍一幕。 本以为太子闹了半天,终会饶过郑遥一命。没想到,结果还是如此。 也是,毕竟是皇帝亲下的圣旨,即使是太子,也不能抗旨。这就是皇权。 晓晓握紧拳头,心底滑过莫名的怨恨。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急切的高喝声伴着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不许停,给本官继续!”戚廖立眉瞪眼,失态地朝刽子手发出命令。 刽子手一脸惶恐,大刀落下,眼看着郑遥就要身首异处。 “不要!”莫怜发出一声凄切的嘶喊。 刽子手突然痛叫出声,手中大刀脱手而飞,直冲着太子的方向而来。 众人大骇,太子却不慌不忙,一个闪身,大刀险险擦着他的衣袖飞过,在空中划了个圈,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撼人心魄的清响。 刽子手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握着通红的右手,跪地连连求饶。 一旁的晓晓看得清楚。刚刚是太子将带着内劲儿的玉扳指弹出,打在了刽子手握刀的右手腕上,才令其大刀脱手,救了郑遥一命。 晓晓趁所有人都惊魂未定,身子往前移了移,裙摆正好盖在了碎成两截的玉扳指上面。 这东西太子应该不会要了,她就好心收下,免得太子的小动作被人发现。 一人一骑在这时闯进了刑场。 那是个黑衣剑客,利落下马,单膝跪在太子面前:“属下孟德仁,参见太子殿下。” 戚廖怒问:“孟统领无故擅闯刑场,阻拦行刑,究竟是何意?” 孟德仁沖太子抱拳道:“启禀殿下,属下已经找到证人,足以证明琴师郑遥无罪,之前种种完全是遭人陷害,还请殿下刀下留人,不要错杀忠良。” “哦?”太子一脸兴致盎然,“什么证人?” 孟德仁恭敬呈上一物:“这是证人的供词。属下已将其安置妥当,供陛下同殿下随时审问,届时一切必会真相大白。” 太子拿着供词在戚廖眼前晃了晃。 戚廖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太子将证词收好,状似苦恼地问:“戚大人,你看这当如何是好?难道说,刚刚刽子手刑刀脱手,都是天意,警告孤不可以错杀忠良?” 戚廖收起那副敬畏太子的模样,倨傲出声:“臣怎么觉得,殿下刚刚一番作为,都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孟统领的到来呢?”
第11页 “呵,”太子轻笑,“戚大人当真善解人意,不怪乎能讨得父皇欢心。没错,孤就是在拖时间。” “你——”戚廖鼠目圆睁,半晌,冷笑出声,“恐怕殿下的一番心机要白费了。” 他从怀中掏出圣旨和一块赤金色的令牌,将令牌高高举起,以便于所有人都看得见,令牌的正中刻了个“斩”字。 “圣旨在此,要将犯人郑遥,于今日午时朱雀门前斩首示众。陛下还特意赐了本官监斩令牌,就是为了防止某些人以权谋私,捏造证据,徇私枉法。殿下所谓的证人证据,根本改变不了陛下金口玉言,白纸黑字。我看哪个敢抗旨不遵?来人啊,继续行刑!” 作者有话要说: 求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收下文文,或者加个书籤也好啊ヾ( ̄▽ ̄)蟹蟹! 第9章 好演技 太子摇头,从袖中取出明黄一物,随手抛给地上的孟德仁:“德仁啊,孤瞧着,戚大人瞪孤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想来是患有目疾而不自知,你就好心替他读读吧。” 孟德仁忍笑应道:“属下遵命。” 孟德仁起身行至戚廖面前,将明黄之物打开,口中念道:“圣旨在此,戚廖接旨。” 戚廖神色几变,最终还是跪下。 孟德仁接着道:“琴师郑遥,素有才名,人品亦备受民间推崇,得太子与三千太学生为其作保,朕决意命太子重查郑遥案,若可于行刑前证明其清白无辜,朕便顺应天意,收回前旨,饶其一命。钦此。” “戚大人,父皇的旨意,白纸黑字,金口玉言,你可还听得清楚明白?” “臣戚廖,接旨。”戚廖接过圣旨,浑身无力般地跪坐在地。 瞧他这副斗败公鸡的模样,太子轻轻摇头。 戚廖虽然最终一败涂地,但之前着实给“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添了不少烦恼。杨王口中太子的连日失眠,便都是戚廖这厮害的。 听说郑遥获罪,太子曾第一时间赶到御前,替郑遥求情。皇帝被儿子说动,想对郑遥小惩大诫,不料却突然冒出三千太学生为郑遥请命之事,皇帝勃然大怒。 太子即刻命人去调查,原来是戚廖故意煽动太学生在宫外抗议。 戚廖此人,心思歹毒,又擅于揣度圣意。他知皇帝肚量有限,可以容忍一个才子恃才傲物,但不能容忍一干学子忤逆自己的意思,便以此计,逼皇帝对郑遥下了杀心。 皇帝心意已决,太子只有从别处着手挽救。他知郑遥的上书一定是被戚廖掉了包,苦于没有证据。那封上书他见过,字里行间,确是郑遥的笔迹。 他开始在摹字这方面动心思。派人明察暗访,终于打听到,华都前段时间来了个摹字圣手,却在郑遥获罪后,突然间销声匿迹。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摹字圣手,并派人暗中妥善保护,却苦于没有证据证明,是摹字圣手他仿照郑遥字迹,写下了大不敬的上书。太子正在思索如何让他从实招来,皇帝已经颁下了将郑遥于第二日斩首的圣旨。 太子匆匆面圣,模仿郑遥的笔迹,当着皇帝的面儿,写了封歌颂皇帝功德的上书,字体与郑遥的真迹,竟有九成相似。 “父皇,连儿臣这个外行都能做到如此,万一真有人能做到全然摹写,以一封假的上书陷害了郑卿,明日的斩首就是错杀忠良啊。”他苦口婆心地劝道。 “太子所言有理。” 就这样,太子拿到了暂缓行刑的圣旨。 之后,太子又命孟德仁带领东宫暗卫,假装成戚廖的人,追杀那个摹字圣手。而戚廖派去的真杀手,早就被暗卫们解决了。 摹字圣手被太子的人“救下”,为了能得到太子荫护,终将一切从实招来。 唯一的遗憾,供词上买通摹字圣手的并不是戚廖本人。这一次估计又要被戚廖这厮给逃了。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对付这种佞臣,小火慢炖才更有趣不是吗? 想到这里,太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哇,二哥什么时候向父皇请的旨,怎么做到的?”杨王一脸崇拜看着自家二哥。 “做完太傅昨日留的策答了吗?”太子突然发问。 杨王小脸一垮,不再说话。 “看在你今日有出力的份儿上,只要做完了策答,孤就告诉你。” “好,二哥金口玉言,那臣弟先告退了!”杨王高高兴兴地跑开了。 晓晓在一旁看得嘆为观止,太子殿下,还真是御弟有方啊。 劫后余生,郑遥行至太子面前,沖他行了个大礼:“谢殿下救命之恩,之前草民对殿下多有误会冒犯,还请殿下海涵。” 太子将他扶起:“郑卿客气了,孤不过举手之劳。不过,你若真想报答,孤当然乐意。” “这个,草民……”郑遥一脸不知所措。 太子闷笑出声:“孤逗你的。” 莫怜不顾晓晓的阻拦,小跑过去,与郑遥紧紧相拥。 “阿遥!”“怜儿!” 晓晓担心地看向太子。别这位殿下醋劲儿一上来,又要治莫怜的罪啊。 “你看孤做甚?”太子迎上她的目光,突然发问,“孤看起来像坏人吗?”
第12页 晓晓识时务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奴婢甚是佩服。” 佩服殿下你无论扮好人坏人,都入木三分,晓晓在心中补充。 “本官若是没记错的话,罪女莫怜,你已入宫为奴,怎敢堂而皇之,以乐舞司宫女的身份现身?”戚廖一句话,语出惊人。 正情意绵绵的郑遥和莫怜二人,同时神色一窒,面露惊惧。 戚廖挑衅般地问:“殿下,宫奴私自出宫,该当何罪啊?” 晓晓屏住唿吸,太子如何作答,将决定莫怜和她的命运。 “谁说她是宫奴来着?”太子看向郑遥,“郑卿记不记得,曾答应孤,会进入乐舞司为官?孤看重郑卿,自然要为他寻个合意的宫女伺候。莫怜精通音律,与郑卿早就相识,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郑卿意下如何?” 郑遥愣了愣,赶紧叩拜:“谢殿下成全。草民,嗯,臣一定为陛下和殿下尽心尽力。” “就这么定了。孤钧旨已下,自今日起,莫怜脱离奴籍,擢升为正八品乐舞司二等宫女。” 莫怜愣了愣,被晓晓一推,赶紧跪下:“奴婢接旨。” 戚廖气得脸色铁青,再说不出话来。 郑遥为了莫怜,终究是出仕了,太子露出满意的笑容,上前将两人扶起。 “怎样,孤这算不算是成人之美,够不够贤明啊?”说这话时,他看向一旁的晓晓。 晓晓刚松了口气,被他这么一看,只觉得眼前一黑,心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千万别在这时候,犯病啊。 她强撑着,想再拍拍太子的马屁。 不料两眼一翻,五体投地,就这么昏睡过去。 众人正吃惊于她干净利落的倒地动作,四周突然被无与伦比的臭气所环绕。 素有洁癖的太子捂住鼻子,强忍住干呕的欲望,不悦地呵斥身旁的戚廖:“戚大人,想不到,你放的屁,这么臭。” “不是臣。”戚廖红着脸争辩。 第10章 人情 “那是谁?”太子咬牙切齿地问。 某大仙儿在晓晓的布袋里,悠游自在地咬了口肉干,食慾丝毫不受自己发出的臭气影响。 太子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不省人事的晓晓身上。 “来人啊,把这个女人,给孤带回宫去。” “殿下,”莫怜挡在晓晓面前,“她是奴婢的朋友,奴婢想把她一起带到乐舞司去。” “不行。”太子一口否决,“孤虽见不得女子受苦,但乐舞司如此风雅的地方,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进入。至于这个雒晓晓,孤自会给她安排去处。” 晓晓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眼花。她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向四周望去。 云锦织缎,雕花大床,她这是在哪里?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在刑场,太子殿下的面前,她,居然犯病睡着了!然后呢? 然后在倒地的剎那,她好像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 不会吧? 她下意识摸向随身布袋。诶?她的布袋呢? 心下一凉,大仙儿不会被人发现了吧?它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出事? 她摇了摇头。 不会的,大仙儿那么机灵,就算被发现,也肯定能找机会逃跑的。 “雒晓晓,你终于醒了!”太子轩辕佑怒气沖沖地出现,“是谁允许你在宫中,饲养这种污秽之物?” 晓晓愣了片刻,才想明白,太子口中的污秽之物,指的是什么。 “大仙儿每天都有洗澡,不脏的。”她据理力争。 “不脏?”太子唇角一抖,“它都快把孤的东宫给臭翻了!要不是看在它是有灵之物,孤早把它宰了炖汤——” “不要!”晓晓跳下床去,抱住太子的袖子求情,“奴婢自幼父母双亡,还得了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怪病,受尽欺凌,呜呜,要不是有大仙儿在身边,与奴婢相依为命,奴婢根本活不到今日。” 太子不说话,一脸“你继续编吧”的神情。 “举头三尺有神明,奴婢说的句句属实!”晓晓指天为证,“大仙儿不是故意放臭气触怒殿下的。它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奴婢不被恶人欺负,偿还奴婢曾救它一命的恩情。” 太子挑眉:“哦?听你这么说,孤倒成了恶人了?” “不,殿下救了郑琴师,成全了他和莫怜,殿下是大善人!”晓晓由衷地拍马屁道。 太子抽出袖子,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此物绝不可留在宫中。你既然说孤是善人,那孤就大发慈悲,将它送出宫外放生。” 晓晓低下头。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宫内危机四伏,将大仙儿送走,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它的嘴被她餵叼了,离开她,在外面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还有,它脾气不好,面对比它强大的兽类,总是不屑一顾的样子,有次差点儿被别人家的狗咬伤,还好她捡石头将狗吓跑了。没有她在身边,它在外面会不会受欺负……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仙儿早晚得离开她。但这一天来得太早,她还没做好准备。 想着想着,她眼圈一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掉。
第13页 “你哭什么?”太子见到她腮边的泪水,神色一怔。 “奴婢伤心,哭一下还不行吗?”晓晓小声抱怨。 太子递上一方画着墨梅的绢帕:“给,别哭了,孤最见不得女人哭。” 晓晓接过绢帕,胡乱往脸上抹了抹,然后,自然而然地将绢帕揣进了怀里。 她还没哭煳涂。华都四绝:郑遥的琴,张玄的诗,霍王的剑,还有一样便是,太子的画。她一眼认出绢帕上的墨梅,正是太子亲笔。上有太子墨宝的绢帕,必然价值不菲。 她既然阴差阳错重回到宫中,就需要存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太子突然沖她伸出右手:“拿来。” 晓晓傻眼。不会吧,他堂堂太子殿下,送出来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扳指。”太子提醒她。 晓晓恍悟,原来他指的是刑场地上那碎成两截的玉扳指。 “殿下都看到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碎扳指,递还给太子。 太子接过,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孤为何要将你带回来,而不是直接治你个私出宫墙之罪?” “奴婢以为殿下心肠好,不忍心见奴婢受苦。殿下还升莫怜做了乐舞司二等宫女呢。”她小声嘟囔。 “孤那是看在郑卿的面子上。再说了,论才论貌,你凭什么和莫怜比?” 晓晓不再作声:是了,她是没才美貌,也没有靠山,可,他用得着说这么直白吗? 太子接着道:“孤这次救你,是因为你人还算机灵,懂得帮孤藏起扳指。就当还你个人情。” 晓晓抬头,仿佛重新看到了希望:“那个,殿下,人情,可不可以多还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一出场这么毒舌会拉仇恨啦,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毒舌一时爽,_ _ _ _ _ 第11章 拍马屁 就在这时,一抹黄色的小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晓晓的胳膊上。 太子不着痕迹向后退了半步,捂住鼻子。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他问的是随后跟进来的东宫侍卫。 侍卫哭笑不得地答道:“回殿下,小东西牙齿利得狠,咬破笼子自己逃了出来。” 太子一摆手:“抓走,直接带到宫外放了,别让孤再看到它。” 大仙儿“嗖”地一下子窜进了晓晓领子里。 她只觉得脖子后面痒得厉害,强忍住笑,沖太子行了个礼:“殿下,既然大仙儿不愿离开,请看在奴婢有功的份儿上,多送奴婢份人情,让大仙儿留下吧。奴婢保证,不会再让它放臭气的!” 太子脸色难看起来,沉默半晌:“好。孤本打算让你进入乐舞司与莫怜作伴。既然你执意留下这污秽之物,就只能去御骑司养马。你,当真想好了?” 晓晓欣喜应道:“谢殿下。” 养马就养马,不用与大仙儿分开就好。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 御骑司简直就是浣衣局的翻版,照样是,做得多,吃得少,没品阶,整个皇宫的最底层。除了一点,这里都是太监,她成了御骑司唯一的宫女。 有时她不得不怀疑,太子是故意的,因为她不小心让莫怜和他的郑卿破镜重圆,所以他就找个藉口,把她发配到御骑司来做苦工,报復她。 此刻,她正在给一匹高大威勐的纯色白马刷洗毛髮。 冷不防地,眼前的马儿打了个响鼻,她躲闪不及,被喷得满脸都是水,这还不算完,不知道是不是她刷马的姿势不对,马儿不停地将马脸往她身上蹭,害她很快就变成了落汤鸡。 “马大哥,”她擦了擦脸上的水,好脾气地打着商量,“咱能克制一下,乖乖让我给你擦个身子呗?” 马儿却蹭得更欢实了,直到“罪魁祸首”某大仙儿从布袋子里钻出来,跃到了马背上,马儿才肯放过她,原地打起转儿来,想方设法要将大仙儿从背上弄下来。 看它们一黄鼠狼一马玩得正欢,晓晓不无落寞地站立在一旁。 这才短短几日,大仙儿就有了新朋友,怪不得最近她总见不到它的影子。 喜新忘旧的傢伙。 “你在做什么?”一声高喝,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正好捕捉到太子一脸的焦急之色:“你对小可爱做了什么?” “小可爱?”她正不明所以,眼见太子安抚般地摸了摸马儿的头,接着恶狠狠瞪向马背上的大仙儿,她突然意识到,小可爱,指的就是眼前的高大白马。 她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不行了,虽然太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但她真的好想笑啊。 小可爱,哈哈哈哈哈。 “你犯什么病?”太子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热。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小可爱是孤的爱驹?你居然让这污秽之物骑在它背上。” 为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晓晓狠掐了自己一把,忍着痛答道:“殿下恕罪,奴婢真的不知,这是殿下的爱驹。” “现在知道了?还不把那东西带走,离孤的小可爱远点儿。”太子一脸嫌弃。
第14页 “是。”晓晓以两块肉干为饵,才把不情不愿的大仙儿收回了布袋。 这边大仙儿前脚刚钻进布袋,小可爱不乐意了,歪着马头,不停地用前提刨土,太子要摸它,它就拿响鼻喷太子。 晓晓幸灾乐祸,在一旁看着,太子突然回头瞪她:“你干的好事!” 她一脸无辜,恬笑着上前,拍了拍小可爱的屁股:“小可爱,你连太子殿下都敢喷,真的好可爱哦。” 太子呆愣在原地。 晓晓余光见此,以为太子生气了,赶紧改口道:“你要乖乖听殿下的话,才可爱啦。” 小可爱果真乖巧地蹭了蹭太子的头髮。 这回换晓晓呆愣了。 小可爱,真听得懂人话? 太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身离去,不知怎的,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轻松过渡一下,宫斗马上要来了。。。 第12章 飞黄腾达 晓晓再见到太子,已经是七日之后。 这日,太子要和几位外族友人在御骑司中赛马,特意颁下钧旨,命御骑官将小可爱洗得白白净净,供他驾驭。想当然,小可爱被迫与好朋友大仙儿分开,被御骑官们好好地清洗了一通。 太子骑上小可爱的时候,还一切如常。 等到赛马一开始,外族友人们都一个个策马前行,只有太子的小可爱,寸步未进,在原地喷气,撂起了蹶子。 御骑官们大骇,却没人敢上前。 让太子在外族友人面前丢了面子,可是重罪,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本以为太子会勃然大怒,却见他老神在在端坐于小可爱背上,唯有一双微微皱起的剑眉,泄露了他的情绪。 太子殿下他,似乎在同小可爱置气? 见此,晓晓主动站了出来:“让我试试。” 她走到小可爱身边,轻柔地拍了拍它的屁股,说了声:“乖。” 小可爱立时如离弦的箭般,载着太子沖了出去。小可爱速度奇快,当然太子本人骑术也不赖。很快,一人一骑就追上了前面那些一度领先的外族友人。 “晓晓,可以啊。”御骑官们纷纷出言相贊,“你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别忘了咱们曾共事一场的情分。” “真的吗?我真能飞黄腾达?”晓晓很是怀疑。 “那当然。太子殿下赏罚分明,尤其对宫女们。上次皇后娘娘胃口欠佳,御膳房一个宫女做的点心得了娘娘一句贊,太子即刻擢升了那宫女做凤仪宫的二等宫女呢。” “雒晓晓。”太子殿下拿下赛马第一名后,果然唤了她的名字,“你今天干得不错。” 外族友人们输得心服口服,此刻太子心情大好。 晓晓美滋滋地想,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在宫中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 “孤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御马有方,孤决定破格提拔你,做御骑司首个御骑宫女,专门负责照顾孤的坐骑,官拜,从九品。” “谢殿下。”晓晓说出一早准备好的话。 等等!从九品?那不是最低的品阶吗?冷宫里伺候失宠娘娘们的宫女,就是从九品。 她脸上的笑容僵掉,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太子。是不是殿下太高兴了,一时口误? “看孤做什么?你以前是浣衣局宫奴,如今脱了奴籍有了品阶,还不满意?” 晓晓摇头。 满意,非常满意。只是殿下您真的不怕,下次被小可爱给摔下去吗? 想到什么,晓晓小声提问:“请问殿下,从九品的御骑宫女,可不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 “走动?你想走去哪儿?” “这个,奴婢实在有难言之隐。” “哦?”太子眉头一挑,屏退周围的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晓晓于是将自己进宫的目的说了出来,当然添了些油盐酱醋,听起来更悽惨些,也好博得太子的同情。 “世上竟有如此怪病?”太子探究般地看着她。 她不迭点头:“殿下亲眼所见,奴婢不敢说谎。” “呵,孤只听过有人睡不着,还是第一次听说能睡觉也是毛病的。” 她也不想啊。晓晓嘆了口气。 “你不过想要进入太医署查阅卷宗,这倒不是难事。” 太子随手抛出一物,晓晓连忙接住,定睛看去,竟是东宫的令牌! “凭这个,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太医署。还有,孤会帮你询问众位太医。如果有人知晓如何治好你的病,孤再告诉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晓晓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 她掐了自己一把,很痛,又咬了一口手中的令牌,是纯金的。 不是做梦! “谢谢殿下,您真是太好了。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却见太子嫌弃地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字:“脏。” 晓晓就这么失去了以身相许报答太子殿下的资格。当然,他到底需不需要女子以身相许,还有待商榷。 无论如何,太子嘴上说着嫌弃,对晓晓还是很好的。那之后,宫中人人都知道御骑司有一位宫女,是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她出入太医署,太医们对她也都客客气气。
第15页 她觉得,距离自己找到病因、离开皇宫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但她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第13章 认还是不认 新雨过后,天气难得的清爽宜人。 后宫的主子们许是在深宫中闷得久了,居然相约一齐来御骑司学骑马。 得到消息时,晓晓正在看小可爱和大仙儿玩耍。 作为司里唯一的宫女,她被赋予重任,负责迎接各位主子,并为她们挑选合适的坐骑。 她不由担心地想:后宫主子吗?千万别碰到那人才好。 花团锦簇的众位娘娘,在各自宫人的簇拥下,先后踏进了御骑司的大门。 晓晓一眼认出了打头的宫装丽人,不是德妃娘娘却是哪个? 她头皮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段时间她在宫中行走,已经尽量低调,不希望自己曾在浣衣局做宫奴的事传出去。但深宫当中,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太子跟前的红人、御骑司宫女雒晓晓曾在浣衣局为奴,这个传言还是不胫而走。 德妃今日,恐怕来者不善啊。 晓晓深吸口气,不动声色迎上前去:“奴婢参见各位娘娘。” 德妃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就是那位颇受太子殿下器重的御骑司宫女?” “娘娘谬赞,太子殿下抬爱。”她回答得有板有眼。 “还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咱们的太子殿下当真慧眼独具呢,你说是不是,良妃姐姐?” 晓晓的目光,被一身着素色衣裙的妇人所吸引。 妇人算不得年轻,本来极美的脸上,能看出不少岁月的痕迹。饶是如此,妇人气质沉静,不发一言,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别具风韵。 看来这就是皇长子霍王殿下的母妃,良妃娘娘了。 晓晓向良妃身后望去。 与其他被宫女、太监簇拥的娘娘们不同,良妃身后只跟了两个宫女,其中一个,竟然是莫怜! 莫怜沖晓晓露出微笑。 有再多的疑问要问,此刻,她也只能沖莫怜眨了眨眼睛。 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德妃自然不愿轻易放过良妃。 “唉,听说当初陛下要废掉霍王的太子之位,朝臣们还争相反对呢。如今,还不是一个个都对东宫俯首帖耳、歌功颂德,说皇后娘娘给陛下生了个好儿子,不像某些人……” 晓晓心中一惊,这桩朝廷旧事,她倒不曾听过。原来,皇长子霍王曾经是太子?又是因为什么被废掉? 无论原因为何,德妃这句话都是在毫不留情地揭良妃的伤疤。 后宫争斗,竟如此的明目张胆吗? 更糟糕的是,她早已不自觉被捲入了这场争斗中。 因为德妃要用巫蛊之术害的,正是眼前的良妃娘娘。 “德妃妹妹,后宫不得干政乃是祖训。东宫如何,不是你我能够置喙的,刚才的话,本宫会当作没听见。”良妃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震撼人心。 德妃的脸色霎时灰败下来。 “两位妹妹说这些做什么?难得今儿天气好,咱们姐妹几个说好了出来骑马散心,可别让烦心事,扰了大家的兴致。” 莫名地觉得这嗓音有些耳熟,晓晓向说话的娘娘看去。 那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宫装妇人,富态丰满,容貌比不上德妃良妃,神情却很和蔼,倒像是位好相与的主子。 “贤妃姐姐说的是,妹妹受教了。”德妃重新展露笑颜,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贤妃的手。 贤妃,是三皇子杨王殿下的母妃。刑场上,杨王曾为晓晓仗义出言,也因此,晓晓对慈眉善目的贤妃,更添了一层好感。 贤妃突然问她:“御骑宫女觉得,哪些马匹比较好驾驭呢?本宫还有各位娘娘都不太擅长骑马,还要有劳宫女费心。” “贤妃娘娘哪里的话,这是奴婢应当做的。”晓晓受宠若惊,“御骑司上下早已备好数匹年幼温顺的马驹,供各位娘娘驱策。” 晓晓将娘娘们引到马场上,陪她们选好马,再为她们引荐了负责教授骑术的几位御骑官。 做完这一切,她才有时间松口气,和站在一旁的莫怜说上话。 “晓晓,你流了好多汗,真是辛苦你了。”莫怜细心地递上手帕。 “不辛苦。”晓晓沖莫怜露出甜甜的笑容,拉着莫怜的手撒娇,“想你倒是真的。唉,你都不过来看人家,人家又不好意思跑到乐舞司,怕打扰到你和郑琴师。” “我这不是来了?”莫怜面露赧意。 姐妹俩寻了处地方坐着,聊了起来。当然主要都是晓晓在说话。 之前在浣衣局,两人可谓形影不离。这次一下子好几日没见,她拉着莫怜问这问那,简直一刻也停不下来。 “所以说,你是因为精通音律,才受到了同样喜好音律的良妃娘娘的赏识?” “嗯,娘娘经常到乐舞司听我弹琴唱曲。今日本来约好,由我为娘娘谱一支舞曲,娘娘突然说有事要来御骑司,我寻思着你在这里,就求娘娘将我带了过来。” “你的阿遥呢?怎么说了这么久,你一句都没提到他?”晓晓好奇地问。 “他……”莫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16页 “怎么了?你们才刚刚破镜重圆,理应如胶似漆才对嘛。你该不会是怕我吃醋,故意没跟我提他吧?”晓晓嬉笑道。 莫怜轻轻摇头:“我跟他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不必为我操心。总之,我很好。” 晓晓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莫怜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 正巧这时,德妃的贴身侍女过来唤晓晓。 晓晓仔细看了眼来人,暗暗心惊。这不是那天一路追在她身后,逼得她钻了山洞的厚德宫尊等宫女吗?果然是冤家路窄。 她抱着丝侥倖,德妃和这宫女也许并不知道,她原本来自浣衣局。 好吧,就算她们知道她来自浣衣局,也有可能联想不到,她就是那日送衣之人,不是吗? 当看到德妃怀里那一团雪白时,晓晓心底残存的那丝侥倖,瞬间被击得粉碎。 “雒晓晓是吗?”德妃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本宫还没有机会感谢,你那日替本宫的抱雪包扎伤口呢。” 认,还是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被小天使pick收藏收入书籤! 第14章 就是那个宫女 晓晓心思急转,低头答道:“那日奴婢在厚德宫迷路,无意间见到娘娘的御猫被困树上受了伤,于心不忍,爬树将猫抱了下来,没想到因此遗失了腰牌。在浣衣局,遗失腰牌是要人命的重罪,奴婢当时吓傻了,才生出私逃出宫的蠢念头。还好被太子殿下制止,又得太子殿下垂爱,给了奴婢御骑司这个新的安身之所。奴婢今后自当谨言慎行,绝对不敢重蹈覆辙。” 总之一句话,她是太子的人,请德妃娘娘放过她吧,她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会说。 德妃轻笑出声:“本宫知你深得太子欢心,拿着东宫令牌的从九品宫女,你绝对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如果不是这样,本宫会在这里好好地同你说话吗?” 晓晓浑身一震。德妃的意思? “你不用害怕,本宫还能把你怎么着不成?”德妃抚了抚抱雪洁白的嵴背,语气很是温柔,“只不过,太子看重你,心底自是不愿,留你在御骑司这样的地方栉风沐雨。看看,多么漂亮的一张小脸啊,都被日头给晒伤了。本宫看着都替太子心疼。” 德妃伸手,镶有羊脂玉饰的镂金指甲套自晓晓脸边滑过。 晓晓只觉得脸上一阵寒凉。 “太子不过是欠个由头,没办法名正言顺给你个名分。毕竟,你曾经是一名低贱的宫奴。陛下可是很反感皇子们与奴隶不清不楚的。”德妃一脸大度道,“既如此,本宫就给太子一个由头。自今日起,你来本宫身旁伺候可好?你伺候得好了,把你送给太子,不过是本宫的一句话。陛下也不会有意见。” 原来,如此。德妃迟迟没有加害于她,并不是相信她会守口如瓶,而是见她和太子关系不一般,想将她征为己用,以此来向太子示好。 与未来天子和睦相处,确实是每个膝下无子的宫妃,必须要下的功夫。 只是,她不愿也不会,被德妃拿来做讨好太子的棋子。 “娘娘的一番美意,奴婢感激万分。只不过,娘娘可能误会了。太子殿下重用奴婢,仅仅因为奴婢擅长御马,殿下的爱驹需要奴婢照顾。殿下向来嫌弃奴婢为人粗陋。若奴婢真有幸到娘娘身边伺候,那么对太子殿下来讲,奴婢便是无用之人了。到时候娘娘要将奴婢送给殿下,殿下肯定不愿,倒是伤了娘娘和殿下的感情。”晓晓一鼓作气地婉拒。 德妃面上的不悦一闪而逝,勉强笑道:“既如此,本宫不送便是。你这么机灵的人儿,本宫估摸着,到时候也捨不得放你离开。” “那么奴婢更不能答应娘娘了。” “为何?” “殿下对奴婢有再造之恩,放心将爱驹交给奴婢照顾。奴婢怎可忘恩负义,轻易辜负殿下的信任呢?若奴婢真的为了能过得安稳,弃殿下而就娘娘。相信娘娘也不会安心,让一个背主求荣的人在身旁伺候吧?” 德妃彻底变了脸色,低声呵斥:“你一介小小御骑司宫女,难道不知拒绝本宫的下场?” “娘娘要杀要罚奴婢都很容易,但那就违背了娘娘想要成全殿下的初衷,不是吗?”晓晓破釜沉舟般地反问。 事到如今,太子已经是她唯一的靠山和挡箭牌,她只能藉此尽力一搏。 “呵。”德妃不怒反笑,“本宫何时说过要杀你罚你?本宫听说,你与乐舞司的莫宫女曾同在浣衣局为奴,交情甚笃。怎么,你都不替朋友着想的吗?她现在三天两头往良妃姐姐那里跑,丝毫不懂得本分为何,本宫看着,可是有些不悦呢。” 晓晓脸上佯装的淡定瞬时崩裂:“娘娘,奴婢对天发誓,莫怜与此事完全无关。而且她是郑遥的未婚妻,太子殿下保下的人。郑遥与太子殿下的关系,想来娘娘也有所耳闻。请娘娘不要把她牵连进来,奴婢,愿一人做事一人当。” 德妃自顾自地吩咐道:“花蕊,去把人给本宫带来。” 德妃身旁的尊等宫女领命而去,很快,莫怜就被带了过来。 “奴婢参见德妃娘娘。”莫怜不卑不亢,给德妃行了礼。
第17页 晓晓不敢看莫怜,怕两人间的眼神被德妃看出什么端倪。 莫怜现在怎么也算是太子的人,只要德妃相信她没有威胁,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吧? 德妃将怀中的抱雪交给花蕊,抓起马背上的缰绳:“雒晓晓,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从此本宫身边多一个忠心为主的宫女,还是宫墙之内多两具无足轻重的尸体,你自己选。” 晓晓心神大震。 德妃竟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完全不给人选择的余地。那么,要去吗? 做了德妃这种人的手下,就意味着面临无穷的争斗,在宫中再无宁日不说,还会令太子难堪。 晓晓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冥思苦想既能拒绝德妃又能保住小命的办法。 叫花蕊的尊等宫女在德妃耳旁低语片刻,不知说了什么。 德妃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不说话,本宫就当你放弃这次机会了。” 晓晓心叫“不好”,便见德妃举起一支髮簪,狠狠地刺向马腹。 马儿受惊,撒腿就跑,一路横冲直撞,将马背上的德妃吓得尖叫连连,险象环生。 “娘娘!快救驾!”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御骑官们个个如临大敌,却没人能将惊马逼停。 晓晓唯一的想法是,德妃这招苦肉计也太狠了吧,难道她真的不怕死? 像要回应她似的,一身明黄的男子策马冲进马场,飞身跃到了惊马之上。只见他将德妃紧紧搂在怀中,带着她飞身而起,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后,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一身明黄、搂着德妃? 眼前瞬间跪倒了一大片,晓晓后知后觉随众人跪拜在地:“参见陛下。” “爱妃怎的这般不小心?”皇帝一句话,全场立刻鸦雀无声。 “陛下,臣妾刚刚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陛下。”德妃带着哭音低诉。 皇帝轻抚德妃的背嵴,目光扫过御骑司诸人,还有在场的各位娘娘。 “刚才,是谁负责给爱妃御马?” 一阵死寂。 德妃素手一指,遥遥指向跪地的晓晓:“陛下,就是那个御骑司的宫女。” 晓晓勐地抬头。 皇帝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就冷声吩咐下去:“其他人平身。御骑司宫女失职,害德妃娘娘受惊,罪不可赦,拖下去,杖毙!” 第15章 计中还有计 立刻有太监上前来拖晓晓。 晓晓差点儿就要将德妃的秘密喊出来,大声告诉皇帝,德妃要用巫蛊之术害良妃娘娘,却被她这个小宫女听到了,因此想要灭她的口! 转念一想,德妃敢当着皇帝的面杀她,就必然不怕她乱说话。为什么? 因为全皇宫都知道德妃与良妃不和,晓晓就算说出来,也是口说无凭,还多了条构陷主子的死罪。甚至,德妃还可以藉此诬陷良妃娘娘,说晓晓是受良妃指使中伤陷害自己。 说是死,不说还是死。 晓晓正暗嘆天要亡她,天籁般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且慢!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晓晓转头看去,一身白衣的太子与一身紫衣的贵公子同时走进了马场。 她心目中的靠山,太子,此刻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刚刚为晓晓仗义出言的,反倒是太子旁边的贵公子。 那紫衣公子唤皇帝“父皇”,应该就是皇长子霍王殿下吧。 就听霍王接着道:“据儿臣所知,德妃娘娘骑术了得,刚刚惊马之上,娘娘六神无主好像不会骑马一样,莫非是得知父皇到了马场,故意装出可怜的模样,等父皇来救?” 德妃脸色一变:“霍王殿下此言何意?没错,臣妾是学过骑马,可骑术早已生疏。陛下刚刚看到了,臣妾差点儿就摔在地上。臣妾难道会为了装可怜,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吗?臣妾知道,霍王殿下因为良妃姐姐的关系,向来不喜臣妾。可当着这么多人恶意中伤,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说着,她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依偎进皇帝怀里。 “辉儿,德妃也是你的母妃,你逾越了。”皇帝不轻不重地斥道。 霍王冷哼一声,上前抓住晓晓的手:“你告诉本王,德妃娘娘惊马,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手指被霍王握得生痛,但晓晓还是很感激他给了她一个辩白的机会,如实答道:“回殿下,刚刚娘娘身旁的宫女花蕊,不知对娘娘说了些什么,娘娘突然举起髮簪,狠刺向马腹,马儿才会受惊跑出。” “一派胡言。”德妃呵斥,又撒娇般地看向皇帝,“陛下,如今连一个宫女都敢污衊臣妾了。” “是不是胡言,看了就知道。”霍王放开晓晓,大步走到被制服住的惊马前,弯身检查马腹,果真看到一道深深的血痕,“父皇请看,这就是证据。” 皇帝细细查探着马腹上的伤口,不发一言,不辨喜怒。 德妃朝一旁的花蕊使了个眼色。 花蕊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陛下赐罪。” 皇帝瞥她一眼:“你有何罪?” 花蕊颤声道:“今日娘娘上马前,奴婢明明曾见到一个宫女,在娘娘的坐骑前鬼鬼祟祟,奴婢没当回事。现在想来,一定是那宫女划破了马腹,蓄意谋害娘娘。奴婢失察,差点儿害娘娘出事,奴婢有罪。”
第18页 “你可看清是哪个宫女?” “就是她!”花蕊指向莫怜。 德妃宫里的几个宫女立时上前,将莫怜制住,其中一人在她身上四处搜索,很快就搜出了一支带血的髮簪。 花蕊厉声逼问莫怜:“人赃并获,你还不认罪?为何要谋害我们娘娘,是受何人指使?” 莫怜百口莫辩,只是不住摇头:“奴婢冤枉,这簪子不是奴婢的。” 一旁的晓晓这才看明白,德妃这齣苦肉计,原来计中有计。 先利诱她到其身边伺候,以拉拢太子,见她不愿,便掐准了皇帝到来的时间,用惊马陷害她,霍王要查马腹,正中德妃下怀,因为花蕊早就将簪子塞到了莫怜身上,而莫怜偏偏与良妃关系密切,德妃的最终目标,自然就是—— “陛下,这个宫女叫莫怜,是乐舞司的宫女,精通音律,深得良妃姐姐喜爱呢。唉,臣妾不敢妄加揣度。想来,臣妾年纪轻,又得陛下怜爱,或许无意间得罪了良妃姐姐和霍王殿下,让她们母子心存芥蒂,以至于常常针对臣妾。这次,甚至想要臣妾的命。臣妾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着,德妃一脸悽然地低下头。 皇帝面色阴沉,一步步走到了晓晓和莫怜面前:“朕再问一遍,事实到底是什么?” 莫怜深深叩首:“奴婢真的不知,簪子不是奴婢的。求陛下明察。” 轮到她了,晓晓正准备拼着一死,将德妃和花蕊主僕二人的这齣苦肉计拆穿。 不料,眼前突然一黑,熟悉的不好预感,让晓晓下意识地护住身侧布袋。 不能睡!她告诉自己,再给她些时间。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响,意识在迅速流失。 这次她可能会死吧,就是不放心莫怜和大仙儿。 她求助般地望向一旁的太子。只见太子剑眉微蹙,捂着鼻子,很有预见性地向后退了半步。 果真想多了啊,那个高高在上、酷爱清洁的太子殿下,又怎会愿意帮她? 意识彻底消失,她一头栽倒向地面。 却一头栽进了太子怀中。 最后关头,太子终是迈前两步,及时弯身抱住了昏睡过去的她,还不着痕迹地将布袋里的大仙儿,藏进了他那干净到一尘不染的衣袖里。 第16章 一进大牢 晓晓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伸出手,几乎看不清自己的五根手指头。 鼻间充斥着阴冷潮湿的气息,一阵阴风袭来,颈上的毫毛都跟着不自觉地竖起。 她记得如今是炎炎夏季啊,这里却阴气逼人,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难道说,她已来到阴曹地府,彻底告别了烟火人间? 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仙儿?”随身的布袋不见了,难道大仙儿自己跑了出去? 她试探着摸索向声音的来源。 “老鼠!”一声惊唿随之响起。 她终于确定,发出惊叫的是莫怜,而刚刚从自己脚边窜过的,只是大仙儿某个的“远房亲戚”。 “莫怜。”她摸索着握住莫怜冰冷的手,安慰道,“别怕,老鼠而已,我在这儿呢。” “晓晓,”莫怜带着哭音道,“你终于醒了!” “咱们这是在哪里?” “地下。” “什么?” 心潮起伏了足足有一刻钟,晓晓才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原来,她真的死了! 只是莫怜怎么也? “唉,都是我连累了你。”她自责道,“大仙儿不知道怎样了,师父白髮人送黑髮人,肯定很伤心。还有你家阿遥,刚与你团聚,转眼就天人永隔——” “晓晓,咱们还没死呢。”莫怜纠正她,“这里是皇宫的地牢。” “啥?这里不是地府,只是地牢?”晓晓又惊又喜。 莫怜声音郁郁:“地府也不会有这么多老鼠啊。” “也对哦。”晓晓讪讪道,“所以,我昏倒后,陛下就把咱们打入了大牢?” 莫怜点头,又摇头:“不仅仅如此。” 从莫怜口中,她大概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还真是,匪夷所思啊。 那时她突然间犯病昏倒,太子及时扶住了她。见她随身挎着个布袋,于是打开翻看。 没想到,却从中找到了两封信件和一张字条。 一封信是写给德妃的,虽然被烧掉了一半,但仍能看出信中详述了何为巫蛊之术,并指出德妃可能是因为中了巫蛊之术,才连生两个女儿。 另一封完整的信,则出自德妃的贴身宫女花蕊之手,表示德妃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请宫外的休云道人帮她筹谋。 如此绝密的两封信件,却不知怎的出现在晓晓的布袋里。 “这么重要的证据,你到底何时、又是从哪里拿到的,怎么也没同我说过?”莫怜问她。 她的头脑还有些发懵:“你确定,东西是在我这里找到的?” “当然,所有人都看见了。”莫怜的语气很肯定。 她张大嘴:见了鬼了。 原本听莫怜说到太子翻查她布袋时,她还担心大仙儿的安危,结果,大仙儿不见了,布袋里莫名其妙地多了所谓的证据!
第19页 “那之后呢?”她收起下巴,想要知道更多的始末,“陛下怎么说?” “原本陛下也不相信那两封可疑的信件。只是,余下的那张字条上,白纸黑字写着,德妃娘娘将东西藏在了寝宫床下的暗格里。陛下当即派人去搜查,还真的找到了被诅咒的良妃娘娘的偶人。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将良妃娘娘和德妃娘娘禁了足,咱们俩个暂时收押候审。” 晓晓陷入思绪。 能够拿到那两封绝密信件已属匪夷所思,连德妃寝宫内的暗格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为。究竟是何方神圣,要借她雒晓晓的手来整德妃? 她转念一想,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塞进她布袋里,并让大仙儿不被发现,应该只有太子才有这样的机会。 他是要帮她?还是要扳倒德妃?抑或有别的什么目的? 牢门前传来声响,几个狱卒举着火把,将整个阴森森的地牢照得透亮。 晓晓这才看清楚,原来她和莫怜正身处一间一丈见方的铁牢内,四周有七八个类似的牢房,都关着犯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了她们这里。 一个狱卒用钥匙打开了牢门:“你,还有你,出来。” 两个女子被一路推搡着,押送到了审问室。 本以为是陛下或着太子殿下前来审问她们巫蛊一案的原委。没想到,来的却是名陌生的提审官,眯着眼看向两个女子,面色不善。 提审官挥了挥手,立刻有狱卒上前,将晓晓和莫怜绑在了刑架上。 正对着两人的架子上,堆放着锈迹斑驳的各式刑具,狱卒在其中挑挑拣拣,似在犹豫,不知道该选哪样才好。 第17章 招就招 莫怜满脸惊惧,望向晓晓。 晓晓心下也满是慌张。 他们这是要严刑逼供? 然而转念一想,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避无可避,便只能迎难而上,见招拆招了。 她咧开嘴角,沖好友眨了眨眼。 似乎明了她的意思,莫怜定下神来,沖她微微点头。 “你们二人只需要回答,是不是受良妃指使,蓄意以巫蛊之术陷害德妃娘娘就好。”提审官冷声道。 “不是,绝对没有此事!”莫怜斩钉截铁地否认。 “放肆!”随着提审官一声呵斥,狱卒手中的鞭子破空划过,发出骇人的声响,最终落在莫怜身上。 莫怜痛唿出声。 “大人且慢!”晓晓喊道,“就算我们二人愿意帮德妃娘娘构陷良妃,但我们人微言轻,口说无凭,陛下会信吗?” 提审官瞥她一眼:“哼,这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需乖乖画押招供便是。” 晓晓敛眸思索。 这下确定了,提审官果真是德妃的人。如今德妃处境危险,定会不择手段,将一切推给良妃,换句话说,今夜由不得她和莫怜不招供,眼前的提审官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们两个弱女子屈打成招。 相反,如果她们不想受苦,草草招供,就相当于认下了陷害德妃、欺君罔上之罪,到头来仍难逃一死。 更何况,良妃对莫怜有知遇之恩,莫怜是绝不会主动认罪的。霍王对自己也有相助之义,她雒晓晓也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这还真是个无解的死局。 提审官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厉喝道:“给本官打,打到她们求饶招供为止!” 胳膊上即刻见血,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晓晓闷哼出声来。 痛,真的很痛,原来,屈打真的可以成招。 等等,屈打成招?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等等!”晓晓大叫,“大人,我从小就最怕痛。招供,我要招供!” 说完,她沖莫怜使了个眼色。 她俩一向心有灵犀,拜託莫怜这次也一定要配合她。 没想到,莫怜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坚定摇头:“晓晓,不可以!咱们不可以屈服,帮他们冤枉好人。” “但这样下去,咱们会被打死。”她说出无奈的事实。 “就算招了,照样难逃一死。说不定今晚就会被灭口,断绝以后翻供的可能。不能招!”莫怜语气坚决。 “不会的,咱们不会死。”晓晓使劲儿沖莫怜眨眼,“因为,只有虚假的供词,才需要将招供之人灭口。德妃娘娘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咱们的命,再以咱们俩中一人的性命,威胁另一人,到陛下面前亲口揭露良妃的‘罪行’。到时候那人只要咬定一切是受良妃胁迫,不得已才陷害了德妃娘娘,再由德妃娘娘求情。又不是像花蕊一样‘卖主求荣、罪证确凿’,咱们不会有事的。” 提审官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没能逃过晓晓的双眼。 看来她猜对了,给宫外道士的信件是由花蕊所写,德妃已经打算牺牲花蕊,来换取自己的平安。 但愿提审官能相信她的话,保她和莫怜今夜平安。只要有机会面见陛下或是太子,事情就能有转机。 她正暗自祈祷,提审官已经命人为她松绑,将供状摆在了她面前:“画押吧。” “晓晓不要!”莫怜沖她狠命摇头。 “莫怜,你要相信我。”晓晓上前拉住莫怜的胳膊,再次尝试说服她,“咱们一起画押,一起活下去。”
第20页 莫怜神色一冷,扭过头去:“雒晓晓,我看错了你。你愿意招就招,与我无关。” 提审官大怒:“岂有此理,给我堵上她的嘴,再打,重重地打!” 狱卒抡起粗厚的藤条,重重地击打在莫怜背上。莫怜当下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晓晓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阻拦:“住手!大人,要是弄出了人命,陛下问起来,您该怎么交代?不就是画押吗,何须她本人招认?拿硃砂来!” 硃砂送到,晓晓一挥手,抓着莫怜的手指沾上硃砂,在供纸上按下指印,自己也用同样的方法画了押,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她看向提审官:“大人,可以放人了吗?奴婢保证,只要莫怜平安无恙,奴婢便会在御前,为德妃娘娘作证,将一切推到良妃身上。” 第18章 绝望 “把她们送回去。”提审官只顾盯着二人的证词,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狱卒将晓晓与昏迷的莫怜扔进牢房,给她们留了两件干净的囚服,叮嘱她们换上,还留了些干粮和水,在牢门外留了盏灯,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晓晓仔细检查了水和干粮,确定没毒。 看来德妃那边,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只是莫怜的情况,很不好。 晓晓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将她唤醒。很快,她就发了起高热,脉象急促,唿吸浅短,口中还不停说着胡话:“爹,娘,阿哥……” 意识到情况危急,晓晓心下拟定了药方,大力拍打牢门叫喊:“来人,快来人!有人病得很重,我需要药!” 拍了许久,嗓子都喊哑了,却压根儿没人理会她。 手边无药,她只能枯坐着,眼睁睁看着莫怜的情况越来越糟。 看着袖间那偷来的一罐硃砂,生平第一次,她如此痛恨自己的自作聪明与无用。 刚刚在审问室,她之所以想让莫怜与她一同招供,是因为她相信,皇帝和太子不会轻易相信一纸证言,必会再来审问。她都想好了,趁着画押招供的机会,偷些硃砂回来,再和着水,将身上原本的伤口伪装成伤痕累累的样子,让皇帝他们相信她俩是屈打成招,便可当堂翻供,指证德妃的恶行。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莫怜会如此倔强,出言顶撞提审官。 闺阁千金本就气虚体弱,屡经劫难更令她耗气动血,身体底子越来越差。刚刚狱卒那一藤条下手毫不留情,定是伤到了脏腑,造成她此刻内脏动血,生机将绝。 想她雒晓晓跟在师父雒舟身边,也曾救过无数陌生人。上天何其残忍,今日,竟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好友死在她面前。 不,她不该怪上天,要恨就恨自己学艺不精,没有药,根本无法替莫怜止血! 她发泄似地,一掌重拍在牢门上,整个牢房都跟着震了几震。掌心霎时鲜血淋漓,她诧异地发现,情急之下自己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晓晓。”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她惊喜转身。是莫怜! “你醒了?”她忙去探莫怜的脉搏,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惊惧。 刚才还面色苍白的莫怜,此刻却面红如妆,脉微欲绝,竟是阴阳离绝、迴光返照的徵兆。 “我醒了不好吗?瞧你一副见鬼的模样。”莫怜露出虚弱的笑容。 晓晓摇头:“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 “晓晓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凶你。我怎会不明白,招供是自救的权宜之计。只是,如果我们俩都轻易招供,怕会惹人生疑。而且,我怕,那提审官是良妃派来考验咱们的,若你我都招供,只有死路一条。”莫怜急切地喘息着,似乎怕自己来不及解释。 “莫怜。”晓晓看着她,满脸的震惊,“所以你就宁可自己受苦。刚才那么短时间里,你怎会想到这么多?” “我在宫中的时间长过你,有些事,不得不多想。”莫怜苦笑,“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不行了?” 晓晓红着眼圈,用力摇头,否认。 “不用瞒我,我其实知道。刚刚在梦里看到爹娘和大哥了,他们都在那边等我。我还有一双年幼的弟妹,如果可以,想托你帮我照顾他们。还有,替我跟阿遥说声对不起。”莫怜抓着她的手嘱託。 “我最不会照顾人了。”晓晓带着哭音拒绝,“你要好好活着,才能与弟弟妹妹团聚。郑遥他还在等着你。” 莫怜松开晓晓的手,目光黯然。她又何尝捨得。 晓晓紧抓住她的手:“很快就有人来了!再坚持一下,就当是为了我。我连累了你却救不了你,你要有事,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傻瓜,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初蓄意接近良妃娘娘,就料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我虽死,不悔。” “别乱说!”什么蓄意接近良妃?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晓晓当她是烧坏了脑子在胡言乱语,赶忙出言哄劝,“咱们想些开心的事。” “可是晓晓,我不甘心啊。”莫怜嘆了一声,慢慢合上双眼。 “莫怜!莫怜!”无论晓晓怎么唿唤,都得不到一丝回应。
第21页 绝望铺天盖地袭来,她跪坐在地上,生平第一次无助地祈求:“诸天神佛,无论是谁,拜託,救救莫怜!” “小姑娘,你自己明明就能救她,何苦求助于那虚无缥缈的神佛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新技能get了。。。 第19章 死不了 声音来自隔壁牢房。 晓晓诧异转头。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那人模样,听声音,像是个中年男子。 “这里连最基本的药材都没有,我该如何救?”晓晓急问。 “小姑娘,你可曾听说过经络点穴之术?” “经络,略知一二;点穴之术,那不是武林高手的绝技吗?” 那人似乎很吃惊:“听你的口吻,你会用药,却不知道经络穴位可以救人?” “经络固然可以救人,只是,我从未涉足过经络点穴之术。”身为医者,这话晓晓答得实在有些底气不足。 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师父雒舟从不教她经络针灸之术,连这方面的书籍,都不让她碰。她问缘由,师父便说,医者贵在精专,他们师门以用药见长,不必花时间去研究经络。 真的这么简单?她总觉得师父有什么瞒着她。 于是,她到底忍不住好奇,私下偷看了些有关经络的书籍,却也只学到了粗浅的皮毛,能辨个穴位罢了。用来救人,火候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 “唉,人身自有大药,奈何世人却一味求诸于外物,以至救人要术绝迹世间,这是我辈行医之人的憾事。”那人兀自感嘆。 “前辈,”晓晓改了称唿,“求您告诉我,该如何做,才能救我的朋友?” “别急,我问你,你刚刚撼动牢房的那一下,是否动用了内力?” “内力?”晓晓疑惑地摇头,“晚辈不曾习过武,也没有什么内力。” “但我瞧着,你有。” 那人的语气很是肯定。 晓晓仔细回忆了下,作为医者,她曾跟随师父学习调息吐纳之术,并按照师父的吩咐,每日静坐一个时辰。难道就是因此,有了内力? “晚辈会尽力一试,求前辈赐教!” “此处无针,便只能用内力点穴之术救人。你且将意念集中于指尖,运气,点按她的长强、命门、至阳、大椎、风府、百会、神庭、印堂、人中、膻中、关元、中极这些要穴,以打通她任督二脉,急补阴阳,再塑生机;接着点按孔、脾俞、膈俞、隐白穴,为其内脏止血。” 晓晓连忙依言照做。 等她完成施治,早已满头大汗。 她却没办法松口气,只是紧张地盯着莫怜,眼睛一眨不眨,实在不确定这套经络点穴之术,究竟有没有起死回生之效。 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莫怜的眼皮突然动了动。 “莫怜?莫怜?”在她一声声的唿唤下,莫怜终于睁开了双眼。 “晓晓,我还没死吗?” “有我在,你死不了啦。”晓晓上前抱住莫怜,喜极而泣。 “果然是块好料子。”隔壁那人语声欣慰。 晓晓这才想起大恩人,她扶莫怜在墙边靠好,自己上前两步,对着隔壁的男子叩拜下去:“前辈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谢前辈大恩。”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教给你方法。实不相瞒,这经络点穴之术,普通人没有两三年的修习,即使按法施治,也很难有任何效果。好在你天赋异于常人,又心无旁念、意志坚定,才能得此奇蹟,将人救回。” 听他如此说,晓晓长舒了口气。看来,她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又听那人道:“你我在牢中相遇,也是有缘。不知你对这经络治病之术,可感兴趣?” 晓晓不住点头:“师父从不教这些,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经络治病的奇效。前辈,您不是一般人吧?” “呵,在下区区一无名大夫,不足挂齿。倒是,你已有师父了?”那人脸上颇有些憾色。 “是啊。”晓晓如实答道。 听这位前辈刚才的意思,似乎想收她为徒。她也是真心想要学习神奇的经络之术。 只不过,不少名医都不愿收别人家的徒弟,她必须要提前如实相告才行。 “哦。不知你师父是哪一位?” “家师雒舟,晚辈雒晓晓。” 那人愣住:“竟是雒神医的高足。雒神医妙手回春,屡起沉疴,医德高尚。在下仰慕已久,无缘一见,今日能见到他的弟子,实乃幸事。雒姑娘,若在下想将一物託付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晓晓赶忙道:“前辈尽管吩咐。” 第20章 不够聪明 “实不相瞒,在下邱卓,曾在太医署任职,因不惯深宫争斗,私自逃官在外。如今被抓回,恐性命难保,无法再用一身医术治病救人。于是便将毕生所学经络针灸之术,都记在了这本《玉匣遗书》中。还请雒姑娘替我小心保管,切不可让此书落于旁人手中。” 邱卓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透过两间牢房间密实的铁栅栏,递给晓晓。 只见帛书开头赫然写有“玉匣遗书”四个红字,仿佛是用鲜血写就。
第22页 晓晓将这本珍贵的帛书,小心翼翼揣进怀中。 邱卓最后叮嘱了句:“雒姑娘,经络之术可救人亦可害人,你天资聪慧,若勤加揣摩,有朝一日,成就必会远超于我。只希望那时候,你还能谨守医者本心。” “是,晚辈记住了。”晓晓郑重应下。 待莫怜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晓晓就着昏暗的灯光,开始读起《玉匣遗书》来。书中论述翔实,语言生动,既有理论,又有医案,很快,她就为邱卓高超的医术深深吸引。 她一边看,有什么问题,便会隔着铁栅栏向邱卓求教。邱卓一一耐心解答,晓晓也会提出自己的见解。转眼间半宿过去,两人都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思。 最后,晓晓实在困得不行了,才靠在熟睡的莫怜身边,沉沉睡去。 狱卒前来带走邱卓的时候,晓晓仍睡着。 邱卓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 他望着晓晓的睡颜,轻轻摇头:“真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啊。希望你不会如我当初一般,做出悔恨终身之事。” “邱前辈?”晓晓勐然惊醒。 眼见着邱卓被狱卒带走,身影自地牢尽头消失,她心中尽是不好的预感。 “雒晓晓,出来。”没过多久,狱卒去而復返。 “什么事?” “你说能有什么事?当然是提审。” 皇帝得到了供词,这么快就派人来核实了?不知来的是谁,只要不是德妃的人就好。 思索间,她已被重新押回了审问室。 四个狱卒架着个被白布盖住的人,正从她身边经过。 意识到什么,她大力挣脱押着她的狱卒,上前将白布掀开。 “邱前辈!”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邱卓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犹在耳边,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愤而抬头,正与一脸不辨喜怒的主审官,四目相对。 “为什么?” 她知道若自己足够聪明,此刻就该隐忍,就该乖顺,太子或许会念着往日的情分,帮她和莫怜脱离眼前困境,可惜她就是不够聪明,忍不住发出一声质问。 “什么为什么?”太子声音微冷。 “邱前辈行医半生,救人无数,还有很多患者在等着他救命。为什么要草菅人命?” 太子上前一步,直望进她的双眼:“你认识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晓晓扭过头,不再说话。她跟他,已经无话可说。 太子剑眉蹙起,声线提高了些:“孤在问你话。” “殿下想知道什么?” “邱卓有没有托你做什么事?或是留下什么东西?” 晓晓心下一惊。邱前辈叮嘱过她,《玉匣遗书》一定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她该如何才能替前辈守住这个秘密? 她冷着脸答道:“殿下若真想知道,何不像昨日那样,大刑伺候?没准奴婢熬不住痛,就会如实相告了。” 他抓住她的胳膊:“你说什么?” 好巧不巧,他的手指正好落在了她的伤口上,她倒吸口气,痛唿:“放开我,疼。” 他依言放开她的胳膊,转而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撩起她的袖口。 原本细腻光滑的皮肤上,赫然印着一条又长又深的鞭痕,伤口隐隐还在向外渗着血。 太子瞳眸紧缩,凤目睁大,带着怒意道:“怎么回事?父皇还没下旨,昨夜是谁滥用私刑?” 一众狱卒争相跪在地上:“殿下饶命,刑部宋大人说是奉了皇命前来提审,小的们不敢不从啊。” 太子眉梢一挑:“宋应奇?好啊,孤记下了。” 狱卒们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昨夜在场的,自行下去领十鞭,互相打,若哪个手下留情,就再打二十鞭,听懂了吗?” “是。” “将邱卓的尸身带出去好生埋了,都滚吧。” 狱卒们点头,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 太子对着一脸冷意的晓晓,清了清嗓子,轻声问:“怎么?怨孤来晚了,害你受苦?” “才不是。”晓晓扭头不看他。 她没受什么苦,受苦的是莫怜。 “孤昨夜出宫,亲自带人抓了那个妖道休云,审讯完毕,连觉都没睡就赶过来了。” “是啊,殿下赶着来审邱前辈,别人不能滥用私刑,殿下却可以。将人打死了,也不过就是送出去埋了这么简单。” “雒晓晓,”太子从袖中取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晓晓不情不愿转过头来,突然,目露惊喜:“大仙儿!” 大仙儿发出“吱”的一声,迫不及待跳到了晓晓袖子上,却被太子给拦“腰”捉走,塞回了袖子里。 “你干什么?”晓晓担心他弄伤大仙儿,“把大仙儿还我。” “孤强忍污秽救了它,又带它来见你,可不是为了让它在你身上乱爬乱窜。”太子一本正经道,“伤口恶化了怎么办?” “啊?”晓晓愣住。 太子不给她发愣的机会:“说吧,你打算怎么感谢孤,嗯?”
第23页 第21章 审问的结果 太子救了她的大仙儿,按道理,她是该谢他。 等等,她差点儿就这么被他给忽悠过去,忘了重要的事。 “是殿下该感激奴婢吧?”晓晓考究般地看着他,“那些证物,信件纸条什么的,难道不是殿下放在奴婢袋子里,来借奴婢的手整治德妃娘娘吗?” 太子瞥了她一眼,轻嗤:“孤要整治区区一介嫔妃,何须借你的手?自作聪明。” 说的也对。 晓晓彻底懵了:“不是殿下是谁?奴婢也不可能拿得到那些事关重大的东西啊。难道,真的是,鬼?” “胡说。”太子惩罚似地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痛诶。”她捂着额头,还是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事有蹊跷。不过无论何人所为,都算是帮了你。妖道和花蕊供出了一切,德妃罪行败露。父皇问起,你尽管说证据是孤给你的。你跟莫怜应该很快就能出去。” “谢过殿下。只不过……”晓晓小声道,“昨夜我们已经被屈打成招,估计这会儿供词已经到了陛下——” “还伤到了哪里?”太子打断她。 晓晓摇头:“莫怜受了重伤,供词是她晕倒后,奴婢按着她的手画的押,一切后果理应由奴婢承担。” “你承担什么后果?”太子没好气道,“德妃是嫌她自己的罪名不够大,居然还敢让自家表兄来逼供,孤会让她知道,什么是国有国法、宫有宫规。” “就是就是。”晓晓点头附和。 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连硃砂都没用上,就这么过了关? “莫怜现在怎么样?”太子问了句。 晓晓赶紧答道:“情况也就暂时稳定下来。地牢又湿由冷,越早离开越好。” 太子点头:“不难,孤一句话的事情。” “真的?奴婢替莫怜谢过殿下。”晓晓欣喜道。 太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了半天,你还没回答,到底打算怎么谢孤?” 怎么谢他?她身无长物,能怎么谢? 她只有回答:“奴婢不知,还请殿下吩咐。” “邱卓,是曾经为母后看诊的太医。一次母后突然重病,邱卓却不见踪影。孤怀疑有人买通了他,让他对母后暗下毒手后畏罪潜逃。听说他被捕归案,孤急着审问他,没想到,他却事先服了□□,畏罪自杀。” 晓晓一脸惊诧。 邱前辈说过,他是因为不惯深宫争斗,才私自逃官在外。难道指的就是暗害皇后一事? “他也许是被逼无奈,并不想害人,因此才逃跑。皇后娘娘最终也无碍,不是吗?”晓晓猜测道。 太子神色一冷:“你还为他辩解,看来,他果真对你说了什么。” 晓晓语气淡然:“是他救了莫怜,我欠他一份恩情。他对我说的,仅是将他生平所学倾囊相授,怕他的医术后继无人罢了。殿下以为,对一个素昧蒙面的人,他还会说什么?” 《玉匣遗书》此刻就在她怀中,如果太子搜她的身就糟了。她只能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暗地里心跳得跟打鼓一样。 太子紧紧地逼视她,似在探究她有没有撒谎。 她毫不示弱,与他对视。 久久,她几乎以为自己撑不住了,马上就要露出马脚。 大仙儿突然窜了出来,在太子肩膀上活蹦乱跳,气得他低咒出声:“该死,谁让你出来的?” 他伸手去抓它,它却直接爬上了他头顶,摆弄着他头上金冠,玩儿得不亦乐乎。 晓晓在心中默默给大仙儿鼓了掌。 “雒晓晓,立刻把它从孤的头上,拿开!”太子咬牙切齿地命令。 “殿下,大仙儿很喜欢你呢。”晓晓忍笑答道,“想诱惑它下来,必须得用上等肉干,奴婢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啊。” 太子气急:“孤不管,它不下来,孤就让人把它做成肉干!” 大仙儿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低叫声,朝太子的髮髻咬去。 见它就要闯出滔天大祸,晓晓慌忙唤道:“大仙儿别咬!殿下快低头。” 太子依言矮下身子,晓晓趁机伸手去抓大仙儿,不料,脚下绊到了什么,重心一个不稳,向前跌去,扑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身,却止不住她扑向他的力道。 两个人的嘴唇,毫无预兆,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大仙儿识趣极了,跳到一边自行玩耍。 剩下仍在发呆的两人。 第22章 生一支马球队 片刻之后,不知谁先推开的谁,两人尴尬地对视一眼,同时移开了目光。 晓晓躲到墙角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太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暗,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晓晓才意识到,太子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和莫怜离开地牢吗?难道因为被她占了便宜,气急败坏,就丢下她们不管了? 不过,他的唇好软哦,亲起来好舒服。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美色果真误事。她现在该想的,是如何才能脱罪,离开这个鬼地方!
第24页 凤仪宫里,太子恭恭敬敬给皇后行了个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正在凤仪女官的伺候下,准备服用参汤,见太子来了,微笑着沖他招手:“没外人在,过来,到母亲身边坐着。” “雾月,让孤来。”太子从凤仪女官手中接过汤盅,轻轻搅动汤匙,待温度不烫人了,才送到皇后手中,“母亲叫儿子来,有事吩咐?” 皇后喝下一口参汤,不疾不徐地问:“佑儿这两日处理厚德宫的案子,办的如何了?” 太子淡淡一笑:“证据证词都已齐全,只待交予父皇,便可治德妃一个与宫外妖道合谋、以巫蛊之术害人求子、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的重罪。” 皇后点头,岔开了话题:“听说,你大哥府里的文侧妃又为他添了位小郡主,记得过去看看。怎么也是你的亲侄女、太傅的外孙女。” “儿子已经去过,还命人为小丫头打了副东海紫玉长命金锁,嫂夫人很喜欢。” “那就好。”皇后揉了揉额头,“有时候真羡慕良妃,这下孙子孙女都齐全了。女人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不求夫君疼宠,但求儿孙有福,尽享天伦。” “母亲若是喜欢,赶明儿,儿子给你生一支马球队,全都送来凤仪宫,母亲可不许嫌烦。” “你呀,光说不练,就会哄母亲开心。” 太子笑笑,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父皇前两日过来,提起霍王府的一对孙子孙女,很是满意,言语中对你大哥赞赏有加。还提起当年废立太子一事,听语气,颇有些遗憾。”皇后瞥了太子一眼,“你大哥毕竟能文能武,又带过兵,在军队中势力不可小觑。佑儿啊,有些事,不得不防。” 太子不动声色,低头应道:“母亲教训的是。” 皇后放下手中汤盅,青瓷汤碗与白玉桌案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厚德宫一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真要帮良妃洗清冤屈,扳倒德妃?” “母亲近来身子可有大好?”太子不答反问。 “我好不好,还不是看你?”皇后无奈地嘆气,“自己生的儿子,只有自己知道。嘴硬心软,得理不饶人,唯恐天下不知道自己是个恶人似的。你啊,倒也跟你大哥学学,从前多么的桀骜不驯,现在不也装成谦谦君子的模样。这些表面功夫,该做的还得做。” “母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 说话间,太子绕到皇后身后,手法纯熟地为她捏起了肩膀。 “母亲,感觉如何?” “嗯,还不错。你又是打哪儿学来的?” 他神秘兮兮地回答:“侧妃最近肩膀酸痛,请了太医诊治。儿子在一旁偷学的。” “你堂堂储君,净学些没用的。侧妃嫁进东宫一年多了,怎么肚子也没个动静?” “儿子错了,不该提她。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好,我不急。再过几日,秀女们就要入住毓秀宫了。这回,我一定替你选几个好生养的。” “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记住,你还欠我一支马球队。” “儿子记住了。” …… 被皇后就子嗣一事,絮叨了整整一顿饭的功夫,太子离开凤仪宫的时候,面上颇有些疲色。然而一切都是值得的,厚德宫的案子,皇后没有再提起过。这是默许了他秉公办理。 他松了口气,径直奔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太子经通传进入御书房,见皇帝正忙着批阅奏摺,便在一旁静立等候。 过了许久,皇帝不经意一个抬头,见到他,不禁目露惊讶:“太子几时来的,有事吗?” “启禀父皇,厚德宫巫蛊案,案情已真相大白。儿臣已备好案情陈词,另有证人证词、以及书信证据在此,请父皇圣阅。” “东西放在这里,退下吧。”皇帝随手朝御桌上一指。 太子眉间闪过异色,继续道:“儿臣另有事禀。昨夜,宋应奇于皇宫地牢中私审两名重要证人,并对她们滥用私刑,以至屈打成招。宋英奇身为刑部主事,又是外戚,竟于皇宫中知法犯法,儿臣认为,此事不宜姑息。”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点头:“此案朕已拿到了罪犯供词,实为厚德宫尊等宫女花蕊,伙同御骑司宫女所为。宋英奇行事狠辣了些,但对付一般罪犯确有成效。朕打算留着他。” 太子心下大惊,表面不动声色问道:“既如此,父皇打算如何处置犯事宫女?” “罪无可赦,凌迟处死。”皇帝冷冷吐出八字。 作者有话要说: 在回老家的漫漫长路上收到小天使们的评论,敲开森! 虽然老家热得要着火,还是想要抱住小天使们,转圈圈~~ 第23章 你是孤的人 “说吧,到底发生何事?” 东宫之内,太子屏退余人,面色不善地看着御前总管太监全丰。 “殿下莫气,箇中缘由不是什么秘密,您马上就能得知。” “不必卖关子,说。” “昨夜德妃娘娘突然于殿中晕倒,太医前去诊治,发现娘娘已有两月身孕,陛下得知后,立刻便派宋英奇去地牢拿口供,为德妃洗清嫌疑。只不过德妃娘娘和宋大人贪心了些,居然还想藉此机会陷害良妃娘娘。所以,老奴猜测,陛下此刻也许主意未定呢。”
第25页 太子终于想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当今陛下年过四十,却只得三子六女,在歷朝皇帝中,算的上子嗣单薄了。德妃恰在如此关头怀上龙种,不怪乎皇帝态度大变,从一开始决意严惩始作俑者,到如今想要草草结案、息事宁人了。 “上次和你说的,你老家的那栋宅子,孤已经派人修缮得七七八八,地契房契不日就能送到你侄子手里。” “多谢殿下的慷慨,老奴受之有愧。” “是你应得的,退下吧。” “老奴告退。” 全丰前脚刚走,太子便唤来孟德仁:“德仁,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晓晓再次见到蔚蓝的天空和头顶的艷阳时,还有些不确定,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天牢。 一切就像做梦般。 前夜,她和莫怜被人用刑逼供。 昨日,莫怜被无罪释放,她却要被凌迟处死。 凌迟啊,千刀万剐,不知道会有多痛。 她差点儿就选择了自行了断。 “殿下,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她晕晕乎乎地问身边的太子。 “两条腿走出来的。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孤抱你?”太子反问。 “不是啊,我还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她轻抚胸口,心有余悸,“是殿下救了我?” “救你,你以为孤很闲?”太子瞥她一眼,否定,“不过你好歹算是孤的人,有人想凭着肚子就把所有罪名赖你身上,也要看孤肯不肯。” 自然是不肯,然后救了她。 晓晓心领神会,也不点破,好奇地问:“那最后,德妃娘娘如何了?” “为保腹中怀的是龙子、继续诅咒良妃,她帮休云妖道逃跑,被父皇抓了个正着,父皇一怒之下将她降为德嫔。” “龙子?德妃娘娘怀孕了?” “哼,要不是她恰好有孕,在宫内滥用巫蛊之术,足可判她个死罪。如今,父皇让我堵住休云的嘴,把事情压下,治的是德嫔御下不严之罪,便也不关你的事了。” “原来如此。”晓晓点头,“德嫔娘娘的身孕来得巧,那位休云道长,或许真有些道行。难怪德嫔要冒险帮他逃跑。” 闻言,太子面上闪过异色。 几个时辰前,休云曾高深莫测地对他说,他要找的人,终会回来找他。 他神色一凝,冲着晓晓斥道:“无稽之谈。” 晓晓以为他在生她的气。太子这样的人,不会相信神鬼之说。 她赶忙道歉:“奴婢知错了,妖道的话不可信。” 却听太子说了句:“孤抓的人,会那么容易给他逃了吗?” “诶?”她后知后觉,难道太子说的是德嫔帮休云逃跑一事,难道? “难道其实是殿下放跑了休云,陷害了德嫔?”她小声问。 太子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心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赶紧转移话题:“殿下,莫怜她怎么样了?” 太子淡淡回答:“太医看过,说是救治得当,没有大碍。良妃将她要了去,以后,她就是关雎宫的一等宫女了。” “诶?” “别急着‘诶’,三年一度的选秀已经开始,毓秀宫那边人手不够,孤决定将你从御骑司调走,派到毓秀宫去,谢恩吧。” 晓晓不解地看向他。 毓秀宫是所有秀女的临时居所。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可看不出这是份什么好差事,值得她叩谢太子殿下的恩典。 太子瞭然道:“对‘从七品一等宫女’的官位不感兴趣的话,你可以选择回去御骑司。” 从七品?那她不是一下子连跳四级? “奴婢谢殿下恩典,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晓晓喜滋滋地给太子行了个大礼。 太子摆手:“你的病孤问过太医了,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就先好生在毓秀宫呆着。记住,你是孤的人。凡事,机灵些。” 晓晓应道:“奴婢谨遵殿下教诲。” 晓晓告别了御骑司诸人,还向小可爱和大仙儿郑重承诺,它们俩未来一定能经常见面,才拎着包袱,踌躇满志地到毓秀宫走马上任。 很快她就弄明白了,原来,因着这次厚德宫事件升了官的,不只她和莫怜两个。还有位莲妃娘娘,据说是皇后的表亲,在德妃降为德嫔后上了位,成了后宫四妃之一。 也是到了毓秀宫,晓晓才彻底认清了当今后宫的局势。 第24章 待选秀女 皇后常年旧疾缠身,良妃曾一度独掌协理后宫之权。后来德妃进宫受宠,皇帝为了权衡后宫势力,便将协理后宫之权交予贤、良、淑、德四妃轮流掌管。 淑妃是皇后的亲妹妹,贤、良二妃分别生下了霍王、杨王,德妃又是最年轻得宠的,原本,华朝的后宫势力分布非常均衡。 只可惜,德妃这次阴沟里翻了船,莲妃上位后,四妃中有两席是皇后的人,皇后的母族独孤氏在前朝后宫都势力独大,这种局面,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甚至还有人私下议论,这次德妃与良妃开战,就是皇后娘娘在背后挑拨,想为太子的继位,扫清一切障碍。
第26页 管他众说纷纭,晓晓谨记在后宫中少说话、多做事的原则,抱着一摞绣品,低头走进了自己负责的秋水阁。 秋水阁三面环水,是整个毓秀宫中最清凉的一处所在。阁里统共住了三位秀女,各个身世不凡。看来,太子把她安排在此,恐怕别有用意。 “晓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此刻唤她的,便是住在秋水阁的秀女之一,户部尚书千金程青灵。 “见过程秀女。”晓晓冲程青灵福了福身,“这些苏绣,是莲妃娘娘宫中一位巧手宫娥绣的,娘娘让奴婢们拿来,分发给各位秀女把玩。还请程秀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小晓晓,都和你说过不要叫我程秀女,多生分。叫我青灵就好。”程青灵热络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绣品,看了看,“你喜欢哪个,我挑了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要。”晓晓摇头,“程秀女挑好,奴婢要去寻其他秀女了。” “其他秀女,指的不会是本小姐吧?” 被几个世家小姐簇拥着走进来、一身装扮比后宫娘娘还要华丽的,便是大将军之女,尉迟薇。 “见过尉迟秀女。”晓晓知趣地捧着绣品上前,“奴婢见只有程秀女一人在殿阁里,才请她先选。想来这些苏绣虽然精緻,但比起外面的锦绣坊、苏云坊,还是远远不及,恐怕入不了尉迟秀女的眼。” “那是自然。”尉迟薇眼角微微扬起,得意地说,“你手里这些货色,比起本小姐平时用的,确实差得远了。也罢,本小姐那份,就赏给你了。” “奴婢谢过尉迟秀女。”晓晓暗暗松了口气。 她昨日刚到毓秀宫时,亲眼看见尉迟薇掌掴一个说错话的宫女。后来得知尉迟薇就是自己要伺候的三位主子之一,心里瞬时凉了半截。这一日来她谨言慎行,惟恐出错,不料还是弄出了纰漏,差点儿被尉迟大小姐寻到错处。 幸好幸好。 尉迟薇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殿阁里只剩下晓晓和程青灵。 晓晓有些尴尬地开口:“程秀女,抱歉,刚才……” “你不用解释,”程青灵沖她笑笑,脸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刚刚你反应很快。尉迟薇这人,我不怕她,也不想轻易招惹她。你的一句话,给咱俩省了不少麻烦呢。” “谢谢。”晓晓由衷道,“奴婢还担心程秀女会不高兴。” “你说对了,我很不高兴。”程青灵板起脸来。 “诶?”晓晓愣住。 “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自称‘奴婢’,叫我青灵,你就是不听。”前一刻还一脸严肃的程青灵,瞬时换上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拉着晓晓的袖子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呜呜,我要是尉迟薇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对我了吧。” 晓晓怔了怔。 程青灵又换了副滑稽表情,一个劲儿沖她挤眉弄眼。 她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干脆高举双手道:“可以了,我认输!青灵,就沖你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你这个朋友,我雒晓晓交定了。” “晓晓,其实,我之前见过你。” “我?”晓晓指着自己,“你确定?”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户部尚书的千金。难不成是跟着师父给她家什么人看过病?这就很难说,师父的病患太多,她一向不太能记得清。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程青灵接着道,“你的聪慧,你的勇敢,都堪称女子中的翘楚。” 闻言,晓晓不禁打了个哆嗦。 天啊,她到底做过什么,能得到程大小姐如此高的称许? 第25章 好姐妹 “你在刑场上不畏强权,为郑大家和他的心上人仗义执言啊。”青灵出言提醒。 “郑大家?”晓晓愣了愣,“你是指,郑遥?” “嗯嗯。”青灵连连点头,“他是我心目中的神祗,你就是护卫神祗的巾帼女英雄。” 晓晓恍悟。敢情,这位程青灵程大小姐,是琴师郑遥的倾慕者。也不奇怪,华都她这个年龄的闺阁千金,崇拜郑遥的不在少数。 “对了,你是不是和郑大家很熟?”青灵拉着她的手,语带讨好地问,“听说他去了乐舞司,之后华都里就再没有他的消息。怎么样,他最近过得好吗?” 晓晓眨了眨眼,一对乌黑的眼珠滴熘熘直转。 想她雒晓晓如今在宫中人微言轻,别的不行,但有关郑遥的最新消息,作为他未婚妻的好友,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于是,她沖青灵招了招手。 “不要在那里了,好晓晓,我最怕痒!” “再坚持一下,想想,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郑大家,一切都值了。” “唔,嗯,好的。晓晓你来吧,我不会吭一声的。” 青灵深吸了口气,重新躺好。 晓晓正在她肚子上参照《玉匣遗书》练习针术,每一针落下,倒不觉得疼痛,只是有一种怪异的酥麻感,在全身上下游走,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27页 “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她终于还是破功。 晓晓放下手中的针,眉头紧锁:“不对啊,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痒,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也不是很痒了,就是感觉,很奇怪。”青灵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能吐了吐舌头,“我再忍忍。” “不用啦。”晓晓摇头,“今日辛苦你,还要给我这个针术新手充当‘活体铜人’。” “嘿,我是完全、绝对自愿的。谁让咱们俩是好姐妹呢。我相信,等有朝一日你针术大成,一定能造福很多人的。”青灵一脸崇拜地说。 晓晓将针收好,叮嘱道:“待会儿你还要上礼仪课,今儿别迟到了。” “唉,”青灵嘆了口气,“礼仪课最没意思,先生也不讲课,就是在那里听秀女们絮絮叨叨,这个憧憬着嫁入东宫,那个又幻想能嫁给霍王殿下,还有人说陛下年纪虽大了些,但英明神武,别具魅力。要我说啊,这些皇亲贵胄,哪里比得上郑大家的风雅。” 晓晓无奈地附和:“是,你的郑大家最好,要不是他已经被我家莫怜订下,我一定推荐你嫁给他。” 青灵痴痴笑出声来:“嫁给他,嘻嘻,还真没想过。你只要让我见他一面就够了。” “好,等你下了课,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神祗郑大家。”晓晓许诺。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熘时。 毓秀宫僻静的角落里,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先一后踩着石头,翻过了内宫的围墙。 “晓晓,”青灵看了看四周,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么晚了,咱们真能见到郑大家?” “你信我,我有可靠消息来源,乐舞司的官员们每月这时候都要到汤池宫沐浴。”晓晓轻声道,“咱们只要避开巡逻侍卫,在汤池宫外堵住你的郑大家,就能一解你的‘相思之苦’了。” “我那不是相思,”青灵抗议,“是崇拜,崇拜好吧?” “行,你崇拜你的,我问我的。” “你问什么?” “问我家莫怜的近况啊。最近都没机会到关雎宫去看她,只能从她未婚夫这里旁敲侧击了。” 恰在这时,一队巡逻的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二人面前经过。 晓晓眼疾手快,拉着青灵躲进树丛里。 待侍卫们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两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好险。”青灵后怕,“要是被发现了,准要被教习嬷嬷唠叨死。” “你是被唠叨死,我是被打死。”晓晓心有余悸。 “不会吧?宫里这么容易死人的吗?”青灵脸上明显写着“你别骗我”。 想起日前的遭遇,晓晓深深点头。 青灵突然大力地拍向她肩头:“晓晓,你真够义气,冒死陪我来见郑大家。”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嘛。”晓晓笑着回答。 姐妹俩亲亲热热挽着手,一起来到了汤池宫门口。 在暗处等了半天,也没见到郑遥的身影。 青灵有些不淡定了:“郑大家他们会不会已经进去了?” 晓晓想了想:“有可能。” “那咱们进去找找?”青灵提议。 “不太好吧。”晓晓迟疑道。 这会儿汤池宫里都是男子,她是医者,看到些什么也就罢了。可青灵一个闺中小姐,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实在不妥。 她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你在这边守着,我进去找,咱们双管齐下。” “好。有发现你就立刻叫我。”青灵应道。 晓晓一边走一边用双手捂住眼睛,目光透过狭窄的指缝,在偌大的汤池宫里四处逡巡。 穿过了水榭和花园,就来到了汤池宫的正殿。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想来,这里就是专供外宫官员沐浴的汤池了。 一路走来,没见到半个人影,郑遥他究竟在不在这里? 前面有声音响起,晓晓连忙躲到一旁的屏风后。 “郑卿,别这么严肃嘛。难得泡个澡轻松一下,来,给孤笑一个。” 慵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调戏之情,不是太子又是谁。 第26章 共浴 郑遥清了清嗓子:“殿下,还是说正事吧,据太学监事说,新一届的举子们十分关注南北边防,近些年沿海各地又都有海寇为患,因此举子们都希望陛下和殿下能多拨些钱款到兵部,筹立海兵,巩固边防。” 太子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笑:“呵,郑卿说的,孤都会考虑。来,孤难得与卿共浴,如此良辰美景,先不说这些煞风景的事了。” 共浴?晓晓捕捉到了关键词,脑海中霎时浮现了一幅绝美的画面:妖娆放荡的太子殿下,清雅古板的郑遥琴师…… 不行了,她实在忍不住,探出头去,想要一看究竟。 透过手指缝,她果真看见了太子和郑遥正面对面靠在汤池边。 两人身子都泡在水里,只留两个脑袋露在水面上,一个髮丝散乱风流不羁,一个俊脸侷促慌张无措,画面比她想像的还要美丽。
第28页 鼻尖一热,她伸手一抹,鲜红鲜红的。 都怪这引人遐想的断袖情,她流鼻血了。 “什么人?”太子一声轻喝。 晓晓慌忙躲回屏风后面,一手擦鼻血,一手抚着胸口,尽力平復自己的心跳。 “殿下?”郑遥声带疑虑。 “哗啦”一阵水花声响起,隔着屏风,晓晓看见太子的身影正一步步向她靠近。 “郑卿话少,孤正觉得寂寞。既然来了,何不下来与孤共浴?”尾声上扬,听得人心痒痒,末了还添了句,“放心,孤的身材很好,包君满意。” 流氓! 晓晓心下咒骂,瞅准门口的方向,就打算开熘。 蓦地,腰间一紧,她整个人都被一只长臂勾了过去,径直跌进了水里! 温热的汤池水立刻灌进了眼耳口鼻,她挣扎着,抓向手边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终于,给她拽住了一条袖子。 伴随着“刺啦”一声,她的脑袋好不容易探出了水面,脚下却滑倒,重新跌回水里。 “救命!”她惊恐地高唿出声。 她可是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啊。 太子额上青筋突起,随手一捞,提住晓晓的领子,老鹰拎小鸡一般将她拎了起来。 “殿下?”晓晓抹了抹脸上的水,感激万分道,“谢谢殿下救命之恩。” “救命?孤现在想要你的命。”太子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晓晓认真反省了一下,太子为什么生气,因为她偷看他洗澡?因为她打扰了他跟郑遥的温馨共浴?因为她又听到了不该听的话? “奴婢罪该万死。”晓晓忙低头认错,“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迷路走错了地方。奴婢眼睛坏了,什么都没看见,耳朵进了水,听不真切殿下在说什么……” 等她絮叨完了,太子才冷冷吐出三字:“袖子,血。” “诶?” 晓晓这才发现,太子原来是穿着衣服泡汤池的。 此刻,他一袭白衣尽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勾画出朦胧却姣好的身形。 哦,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右边的袖子不知怎的,被人撕掉了一半,洁白的领口处,隐约可见几点殷红。 眼见他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的神情,晓晓心道不好。 太子虽然为人落拓了些,但极在意清洁与外表。 她扯断了他的袖子,弄脏了他的衣服,当真要糟糕。 可,谁能又想到他洗个澡还要穿衣服,她流鼻血、跌水里溺水,不都是他害的? “殿下,您有所不知,民间有个传说,叫作‘断袖一点红’,讲的是一位帝王幼时无意害了他父皇的妃子,于是咬破手指,将血涂在妃子脖颈上,约定二十年后再相聚。二十年后他早已登基为帝,见到一位侍卫颈上有朱红胎记,坚信侍卫就是那个妃子转世,于是马上就提拔侍卫做了大官,君臣二人得已再续前缘。殿下不觉得,当下的巧合,冥冥之中另有深意吗?” 说着,她还用眼神指了指呆立一旁的郑遥。 太子脸上的神情一时令人难以捉摸,瞥了她一眼,又看向郑遥。 郑遥满面尴尬,从水中站起:“臣洗好了,殿下,晓晓姑娘,你们继续。” 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岸上走去。 恰巧这时,青灵冒冒失失沖了进来:“晓晓你怎么了?我听见你叫‘救命’——” 她话音未落,已和郑遥撞了个满怀,两人一起跌进水中! 第27章 找麻烦 “青灵!”晓晓惊唿。 她正要冲上前去解救好姐妹,青灵和郑遥已经双双从水中站起,两人对视了片刻,同时移开目光。 “郑大家……” “这位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道:“抱歉,得罪了。” “雒晓晓,深更半夜,你带着待选秀女跑来汤池宫玩迷路?”太子冷哼。 晓晓背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回答:“奴婢本来是要去关雎宫找莫怜的,误闯进来,纯属美丽的误会,殿下见谅。” “误会?”太子眉梢一挑,“很好。郑卿,带着你的‘这位姑娘’,先出去。” “是。”郑遥如逢大赦,沖青灵使了个眼色。 青灵看向晓晓:“晓晓?” 晓晓点头:“你先回去。我很快过来。” 待选侍女闯进汤池,传出去可不得了。 她补充了句:“路上小心。” “明白。”青灵郑重点头。 待青灵和郑遥都走了,汤池中就只剩下晓晓和太子两人。 隔着氤氲水汽,太子眸色深沉,目不转睛地盯着晓晓看。 晓晓被他盯得浑身燥热,真恨不得能立刻离开这个煎熬之地。 只是太子殿下不发话,她不敢乱动。 终于,他移开目光,略微烦躁地松了松衣领,露出一侧精緻的锁骨。 她跟着松口气,边欣赏美色,边悄然移向池边。 突然,他毫无预兆地逼近她,大手抓向她胸口那块因浸湿而几近于无的布料。 晓晓慌忙双手抱肩,护住自己:“你干、干什么?”
第29页 你不是断袖吗?这句话当然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中吶喊。 他的手停留在她胸口前半寸处:“孤还以为,你夜闯汤池,是主动投怀送抱来的?这算什么?欲拒还迎?” 晓晓拼命摇头。 太子的手动了动,晓晓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对撕碎她胸口的衣服,有某种执着。 不会吧?难不成太子殿下他,男女通吃? 想到这里,她再顾不得什么殿下奴婢的,手脚并用爬上了岸,头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那一夜最终的结果,不是晓晓被太子抓回去,吃干抹净或是问罪。 而是,她和青灵躺在各自的床上,做了一晚春梦。 “青灵,昨晚你去哪里了?”秋水阁的第三位秀女、礼部尚书千金赵贞凝入宫前就与青灵熟识,见她一脸没睡好的模样,忍不住发问,“我去你房间找你,没见到你人呢。” 青灵神色躲闪,看了身后晓晓一眼,支吾答道:“贞凝,那个,你别问了,我昨晚闹肚子了……” “怪不得本小姐觉着,昨晚的秋水阁有些不好的味道,真丢人。”尉迟薇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轻蔑地瞪了青灵一眼,看向赵贞凝,“你,叫赵什么来着?” “尉迟姐姐叫我贞凝就好。”赵贞凝和和气气地回答。 “贞凝,你觉不觉得,皇宫里不让咱们带自己的丫环,又净是些笨手笨脚的宫女,这件事很让人窝火啊?”说这话时,尉迟薇特意看了晓晓一眼。 晓晓鼻观眼,眼观心,就当没听见。 贞凝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那再好不过了。”尉迟薇语气上扬,“和本小姐分到同一个殿阁,算你有福分,你若是听凭本小姐使唤,有朝一日本小姐当上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绝对不会亏待你。” 屋里的其他三人同时看向尉迟薇,晓晓和青灵是不可思议,贞凝,却是一脸惶然。 “怎么不吭声,你还不愿意?”尉迟薇瞪了贞凝一眼,“外面想巴结本小姐的大有人在,本小姐是见你人还算乖巧老实,又同本小姐住得近,看得起你才问你一声。你爹礼部尚书,听着官职不小,在朝廷里没半点实权,还不是得巴结着我父亲。” 贞凝低下头,恭敬发问:“尉迟姐姐需要我做些什么?” “做什么啊,”尉迟薇撇撇嘴角,思索片刻,“我这鞋底脏了,你就帮我擦擦吧。” 说着,往金丝楠木椅子上一坐,朝贞凝的方向翘起了腿。 贞凝深吸口气,从怀中掏出洁白的帕子,跪坐在尉迟薇脚旁。 “别理她!”青灵看不过去,大力将贞凝从地上拉了起来,“大家同是秀女,她凭什么欺负你?” 尉迟薇横眉冷喝:“程青灵,你有个哥哥是我父亲的下属吧,怎么,你想造反不成?” 青灵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尉迟大将军确实是我哥的上司,但你,却不是我什么人。” “你!”尉迟薇举起右手,一巴掌扇向青灵的脸颊。 青灵显然没料到她会动手,愣在了原地。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了晓晓耳后。她来不及拉住尉迟薇,只能替青灵挡了这一下。 第28章 准太子妃 “晓晓!”青灵彻底怒了,推了尉迟薇一把,“你凭什么打人?” “你敢推我!”尉迟薇尖叫着冲上前,与青灵厮打在一处。 贞凝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也不敢上前劝阻。 “两位秀女!”晓晓忍着耳后一阵火辣辣的痛,高声道,“时辰不早,教习嬷嬷就要到了,两位都是名门闺秀,被外人看到这样子,就不怕毁了大好姻缘吗?” 尉迟薇动作稍一迟疑,晓晓赶紧将失去理智的青灵拉了回来。 “哼,你们给我等着。”尉迟薇留下一句狠话,气沖沖地离开了秋水阁。 贞凝不住摇头:“这可如何是好?” 青灵握住她的手:“贞凝,不用怕她,这里是皇宫,她还能把咱们吃了不成?” 晓晓揉着红肿的耳垂,兀自感嘆:“手劲儿挺大的,不愧将门之女,就是,脾气太臭。” 贞凝一脸自责地说:“都怪我。听说昨日尉迟家想要送尉迟薇的贴身丫环进宫,却被司礼监给驳了回去。司礼监归礼部管辖,她一定是将此事怪在了爹头上,才想起找我的麻烦。” 原来是“连坐”之罪。晓晓恍悟,终于弄清了自己挨这一巴掌的缘由。 “贞凝,不用自责。咱们不找麻烦,麻烦却自己找来,现在也只有姐妹齐心,见招拆招咯。”青灵看向,“晓晓,咱们先看看你的脸……” 当夜,尉迟薇没有回秋水阁,暂住到了隔壁的春华阁。 一个黑影潜进春华阁,在熟睡的尉迟薇身边停留片刻,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第二日,礼仪课堂上,大将军之女堂而皇之地缺席,却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授课先生身上。 “嗯,果真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太子将秀女们逐个细细打量,唇角上扬,“看来,孤找司礼监,要了份好差事。”
第30页 “太子哥哥,”太保之女张雪怜深情地唤道,“好久不见,怜儿很想你。” 太子凤目含情,沖张雪怜微笑:“怜儿妹妹,孤也很挂念你。” 张雪怜立时面色一红,低头看着脚尖,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文姐姐。”一旁有秀女小声道,“太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风度翩翩、俊逸不凡啊。姐姐真是好福气。” 被称作“文姐姐”的,是一名面容冷艷的女子,听到同伴的羡慕之词,面上无一丝波动。 晓晓好奇地向那女子看去,青灵在她耳边小声给她解释。 此女叫文娉婷,乃是文太傅的嫡女。 文太傅深受皇帝器重,曾得皇帝许诺,将其长幼两女分别许配给两名皇子。太傅的庶长女已嫁与霍王为侧妃,于是大家纷纷猜测,这位太傅嫡女文娉婷,十有八九会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那尉迟薇还信誓旦旦地要做太子妃?”晓晓沖青灵耳语。 “她那叫痴人说梦,自不量力。”青灵笑着回答。 一整堂礼仪课,太子在前面侃侃而谈,众女都在下面痴看着他的俊脸,偶尔被他风趣的谈吐逗得掩口而笑,甚至捧腹大笑、花枝乱颤。 当然,有三个人除外。 一心只有郑大家的青灵,对太子的这种妖艷美完全无感。 文娉婷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晓晓,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文娉婷,做着揣测。 难不成这位准太子妃另有如意郎君,因此才对太子殿下不屑一顾? 太子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说,时间还早,他干脆同众秀女聊起天来。 “殿下的画可是华都四绝之一,不知道臣女今日,能不能有幸成为殿下笔下之人?” “不如臣女为殿下舞一曲《百鸟朝凤》,为殿下提供些灵感?” “臣女家中藏有不少殿下的墨宝,做梦都想请殿下为臣女画幅画。” …… 不知谁开了头,众女纷纷求太子为自己作画。 “各位小姐都风姿绰约,惹人怜爱,只可惜,孤从不画人物画。”太子一口拒绝。 “殿下,就破一次例嘛。”有人不死心地央求,“殿下山水画画得好,人物像肯定也画得惟妙惟肖。” 太子倏然冷了脸色。 众秀女全部噤声,没人再敢发出半点儿声响。 晓晓正暗自奇怪,不知谁又怎么惹到了太子殿下。 尉迟薇在这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殿下……”尉迟大小姐难得露出娇滴滴的扭捏微笑,看得晓晓嘆为观止。 却见太子,剑眉深深皱起,捂住鼻子问了句:“你这是刚从茅房出来吗?” 尉迟薇脸上的笑容瞬时冻结。 第29章 皇家的新娘 “臣女……”尉迟薇面色惨白,支吾应道,“臣女大概吃坏了东西,臣女这就去换衣服。” 春华阁的秀女汪氏突然站了出来:“昨夜尉迟姐姐与臣女同住,臣女睡梦中,恍惚见到有人在尉迟姐姐的水杯中放了东西。” 尉迟薇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不早说?” 汪秀女轻声答道:“一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姐姐踪影,我还以为姐姐无碍,回去秋水阁了。” 尉迟薇深吸口气:“你可看清,是谁害我?” 汪秀女点头:“看清了,是秋水阁的一等宫女。” 晓晓愣住。秋水阁的一等宫女,指的可不就是她吗? 她还没来得出言辩解,尉迟薇已经上前揪住了她的领子。 太子清了清嗓子,尉迟薇赶忙将她放开,转为可怜兮兮地说:“殿下,这个贱婢竟于宫中使用下三滥手段害人,请殿下一定要为臣女做主。” “尉迟小姐想孤怎样为你做主?”太子一反刚才的满脸嫌弃,殷勤地相问。 尉迟薇柔声答道:“回殿下的话,臣女想将她送入天牢,严加审问,还臣女一个公道。” 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俩一个“臣女”一个“殿下”的,晓晓高声道:“奴婢没做过。汪秀女既然是在睡梦中恍恍惚惚,又怎能确定看到的是奴婢,而不是一场梦?” 尉迟薇厉声叱道:“休得狡辩,本小姐今早起身喝尽杯中水后,并未进膳,便腹痛难忍,频频如厕,这足以证明,汪秀女她所言不虚!” 青灵站了出来:“我可以证明,晓晓她昨夜没离开过秋水阁。” 她心下没什么底气,因为她昨夜睡得极香,外面打没打雷都不知道。可为了好姐妹,她必须睁着眼说瞎话,还要说得言之凿凿。 “哼,肯定是你们主僕俩串通一气,”尉迟薇看向太子,柔柔弱弱地说,“殿下,她们是嫉妒臣女,怕臣女中选挡了她们的路,臣女今日险些就不能赶来,与殿下错过了呢。” 太子点头:“说得对,她们就是嫉妒你。” 青灵满脸错愕,看向“是非不分”的太子。 而晓晓,对此早就习惯了,静待着太子殿下的处分。 果不其然,殿下发话了:“孤觉得,这毕竟是内宫之事,闹到刑部去,对尉迟小姐的名声也有不好的影响。这样吧,孤请你看一齣好戏如何?”
第31页 尉迟薇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今日,孤给诸位小姐讲授了皇宫内的日常礼仪,包括成婚礼。小姐们可还记得?” “记得。”秀女们娇声应道。 “你呢?”太子问晓晓。 “我?”她指了指自己,“奴婢只是来端茶送水的,用不着学什么成婚礼啊。” 太子面色一沉:“也就是说,你把孤的话都当耳旁风了?” “奴婢不敢。”晓晓不甘不愿地回答。 “很好,现在,演示成婚礼中的女子礼仪给孤看。”太子随意向后一靠,把玩着桌上的戒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是。”晓晓依言退后几步,回忆着刚刚太子说过的那些长篇大论,双手相叠置于身前,脚下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朝前走去。 平时健步如飞惯了,还真迈不来小碎步。刚走两步,晓晓便被自己绊到,歪倒向一旁,还好她反应灵活,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当众跌个狗啃墙。 太子不厚道地轻笑出声,众秀女也都跟着掩面而笑。 笑吧笑吧,发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晓晓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奴婢愚钝,真想不到,皇家的新娘这么难当。” “你说什么?” 太子突然站起身,吓了众人一跳。 “不学了不学了。阿佑,真想不到,皇家的新娘这么难当。” “笨蛋,你总有一天,要做孤的新娘。” 私情密语仿佛仍在耳边,太子失态地冲到晓晓面前:“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晓晓彻底惊呆:“奴婢愚钝?” 对着这样的她,太子很快恢復了正常,轻斥道:“算了,你确实愚钝。” 他高举起手中戒尺。 晓晓以为他要打人,下意识地跳向一旁。 却见他拿着戒尺,重重地击打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孤说过你是孤的人,让你凡事机灵些、谨言慎行,你却到处招惹是非,你说,你蠢不蠢,该不该罚?” 四下里霎时安静下来。秀女们敛了笑,看向晓晓的眼神,都带了层别的意思。 太子说了,她是他的人。 尉迟薇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似是怀疑,似是妒忌,又似是不安。 第30章 一生气就爬墙 晓晓小声嘟囔:“殿下想罚就罚吧。” 反正她什么都没做,她是无辜的! “轻些就好。”她不忘讨价还价。 “念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就罚你在此跪三个时辰吧。”太子一脸大度道,“尉迟小姐觉得如何?” “殿下……”尉迟薇明显不太情愿,可当着太子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尉迟小姐,孤知道你受委屈了。”太子语声温柔,“你看,这是什么?” 就见太子轻轻翻手,凭空变出了一朵海棠花:“海棠花开,娇艷动人,正是孤眼中的尉迟小姐,高雅大方,美艷不可方物。” “殿下!”尉迟薇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太子将花塞进她手中,凤目含笑,眉梢带情,看得尉迟薇小脸一红,春心跌宕。 “薇儿愿意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尉迟薇羞涩出声。 “那么,尉迟小姐今日受累了,还是赶紧回去沐浴休息吧。”太子关切地吩咐。 “谢殿下关心,薇儿这就回去。”尉迟薇恋恋不捨、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太子。 彻底被太子和尉迟薇噁心到了,晓晓双膝一弯,愤怒地跪在了原地。 什么“孤最捨不得女孩子受苦”,根本是区别对待。 人家是高门贵女,就该软语安慰、温柔对待,她是低贱宫女,就活该被冤枉罚跪。 这事,她雒晓晓记下了! “你还不服气?”太子的声音响起,晓晓抬头看他, 不知何时,秀女们包括青灵都走光了,殿里只剩下他们俩。 “奴婢不敢。”晓晓口不对心。 太子自然看了出来,上前将她扶起。 晓晓一边揉着些许酸痛的膝盖,一边听太子唠叨。 “可知孤为何罚你跪?这是皇宫,等级森严,规矩甚多,容不得你胡闹。带待选秀女闯汤池偷看男子洗澡,给大将军之女下药,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不敢骂你。”晓晓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太子瞪她。 “奴婢说,奴婢真没下药,奴婢是冤枉的。”晓晓扁嘴道。 “真的?” “奴婢对天发誓。” “那这次算是孤冤枉了你。”太子语气软下来,“不会再有下次。” “奴婢谢过殿下。”晓晓不情不愿,福了福身子。 误会澄清,本该松口气的,但不知怎的,还是有一口气憋在她胸口,酸酸涨涨的。 “殿下,奴婢回秋水阁做事了。”她尽力忽略这种异常,向太子告了辞。 她走后,太子嘆了口气,发出一声感嘆:“怎么就给孤遇上了你?” “青灵,这么早啊?” 晓晓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卯时刚过,她敲开了青灵房间的门,却见青灵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出门了。
第32页 “晓晓,你来得正好,我今日这件裙子,你瞧着好不好看?”青灵满脸期待地问。 晓晓点了点头。 眼前的青灵唇红齿白,黄裙翩翩,明艷照人,就如御花园中的水仙花。 “你这是要去见郑遥?”晓晓猜测。 “不是啦,太子殿下邀请秀女们清早到御花园赏花,不和你说了,我要迟到了!”说着,青灵径直越过她,匆匆地走了出去。 晓晓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满腹狐疑。 什么情况?这才几日的功夫,太子不单和待选秀女们打成了一片,就连青灵都被他收买了? “等等我!”她不服气地追上青灵,“不就赏个花吗?用得着穿这么漂亮?” 青灵一脸不敢苟同:“殿下风度翩翩,从不吝惜对女子的赞赏。不穿的漂亮些,又怎么衬得起殿下的溢美之词呢?” “风度翩翩?溢美之词?”晓晓探了探青灵的脉象,“你不是生病了,就是被人灌了迷魂汤!” 青灵认真地说:“晓晓,我觉得你对殿下实在有些偏见。你跟他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他真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呢。” “呵,”晓晓冷笑,“那比起你的郑大家呢?” 青灵换上一脸痴笑:“比起郑大家,当然还差了一点点。” 她突然凑近晓晓耳边,小声道:“我觉得吧,殿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招女子喜欢了,绝对是颗风流种子,算不得良人。” “他还是断袖呢。”晓晓忍不住补充。 “断不断袖有什么紧要,相处起来赏心悦目就够了。”青灵答得一脸豁达。 可他断袖的对象是你的郑大家啊!晓晓真想让青灵醒醒,别中了太子的蛊惑。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御花园。这大清早的,御花园中却已莺歌燕舞一片。 太子与众秀女在花丛中玩起了团扇扑蝶。 太子见着青灵,故作严肃:“程小姐,你来晚了,孤要罚你。” 青灵娇笑着应道:“青灵认罚。” 太子看向御花园一角:“今日孤特意邀郑卿过来抚琴助兴。有琴岂可无舞?就罚你为郑卿伴舞如何?” 青灵惊讶转身,正与郑遥隔着花丛遥遥对视。 瞧她那副模样,晓晓真担心她会兴奋得晕倒过去。 青灵稳住身子,沖太子福了福身,满面娇羞地朝郑遥走去。 被彻底遗忘的晓晓无聊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众女赏花宴乐图。 而在这幅画最中央,太子正被众女众星拱月般地环绕,谈笑风生,乐在其中。 真是糟糕透顶的早晨。晓晓心中忿忿。 眼不见心不烦,她转身离开了御花园。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眼前出现了内宫的宫墙。 她想都没想,找了块垫脚的石头,开始爬墙。 好不容易爬上了墙头,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她向围墙的另一侧跌去。 从这种高度摔下去,就算不摔断骨头,也得擦掉层皮。 她脑海中立时浮现了自己给自己擦拭伤口、接续断骨的悲情画面。 “姑娘,你没事吧?吓傻了?” 粗粝的大掌抚上了她的额头,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没摔在地上,而是被人,接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小天使们求个收藏,手动比心~~ 第31章 更欣赏霍王 她与救命恩人对视了片刻:“霍王殿下?” 霍王同样认出了她:“你是那个御骑司的宫女?” 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爬了个墙,竟被霍王救了个正着,她尴尬出声:“奴婢谢殿下救命之恩,还请殿下将奴婢放下。” 霍王依言将她放落在地,指着宫墙一脸好奇:“你怎么会?” 还好他没将“爬墙”二字说出来。 晓晓硬着头皮胡诌:“那个,奴婢的帕子被吹到了墙头,只能爬上去取回,却不小心摔了下来。” 霍王似乎信了她的话:“幸好本王正要前去校场,路过此地,不然,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她再次道谢:“嗯,殿下大恩,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不用报答,”霍王笑得别有深意,“上次德妃的事我都听莫怜说了,你帮了母妃,本王还欠你一个人情。” 莫怜?他指的是德妃一案? 晓晓赶紧答道:“奴婢不敢居功,那日的事只是实话实说。倒是今日没有殿下相救,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霍王摆摆手:“本王举手之劳而已。你若真想感谢,就陪本王去一个地方?” “诶?” “莫怜说你会骑马,校场这边虽比不得御骑司,但也不缺好马。” 霍王将她带到了外宫校场,御林军平时训练的地方。 晓晓的目光被正在练习对摔的御林军侍卫们吸引。 “怎么,雒姑娘对摔跤感兴趣?”霍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晓晓瞬时惊醒。 正在对摔的侍卫们大多打着赤膊,刚刚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竟浮现了那日汤池宫中太子衣衫尽湿的香艷画面。 她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第33页 “奴婢,奴婢只是第一次见,一时忍不住好奇。”她不再看那些对摔的人,小声答道。 “第一次见吗?”霍王点头,“也是,平常女子确实没什么机会。” 想到什么,他对晓晓说了句:“你等本王一下。” 只见他走上前去,同侍卫们一番耳语,又折返回她面前。 “雒姑娘,为了感谢你对母妃的帮助,本王请你看一场摔跤比赛。” “殿下必胜!”围观的侍卫们高喊出声。 晓晓怎么都想不到,霍王感谢她的方式,竟然是亲自上场,与侍卫们对摔。 不得不说,霍王的身材真的很好,不愧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肌肉纹理分明,宽肩窄臀,看得人移不开目光。 更令人惊艷的是他的摔跤技术,短短一刻钟,已经摔倒了四个对手。 京城四绝之一便是霍王的剑,虽无缘一见,但从他摔跤的身手中便可看出,他真的是武艺高强,名不虚传。 “好看吗?”有人在晓晓耳边轻声发问。 “嗯嗯。”晓晓不迭点头。 “你觉得,自己可是大哥的对手?” 晓晓察觉出不对劲儿,诧异转头。 太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站在她身侧,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见过太子殿下。”短暂的吃惊过后,她可还没忘了之前御花园里的事,绷着脸答道,“霍王殿下英明神武,奴婢怎敢与他相比。” 太子斜睥她一眼:“没有把握打赢大哥的话,孤劝你,还是不要对他存什么非分之想。” 晓晓不以为然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奴婢只是单纯仰慕霍王殿下的英武,这不算什么非分之想吧?” “你可知,”太子放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孤的大嫂、前任霍王妃是如何去世的?” “奴婢不知。”晓晓丝毫不感兴趣。 “传说,她是被大哥活活打死的。”太子语出惊人。 晓晓愣了愣,摇头:“这种所谓的皇家秘辛,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殿下放心,奴婢绝不会放在心上。” 太子面色不善:“你就这么信任大哥?” 晓晓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想当初刑场上,殿下为救郑琴师,不也是心甘情愿背负了坏人之名?奴婢绝对相信,霍王殿下为人仗义,正直不阿,肯定是得罪了什么小人,才会被传得如此不堪。不过没关系,这丝毫不影响奴婢对他的崇拜之情。” “很好。”太子不怒反笑,“你就在这里慢慢崇拜他吧,孤还要回御花园陪秀女们赏花。” 霍王当仁不让地拔下了摔跤赛头筹,接过属下递来的干净衣袍,穿着齐整,才重新回到晓晓身边。 他向四周望了望:“刚才,二弟似乎来过?” 晓晓半开玩笑地回答:“太子殿下自知不是殿下您的对手,回去陪秀女们赏花去了。” 霍王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本王这个二弟,打小身子不好,很少见他舞刀弄枪。不过,他头脑好使,不必精通这些粗人玩意儿,照样深得父皇欢心。” “多智便近妖。比起太子殿下那令人难以捉摸的复杂心思,奴婢更欣赏殿下您的直爽。”晓晓由衷感嘆。 霍王看着她的目光霎时变得有些不同:“本王见过的大多数女子,都更喜欢二弟那样的风雅俊公子。雒姑娘果真与众不同呢。” “殿下过谦了,奴婢眼中,殿下无论容貌性情,都在太子之上。”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龙生九子,太子比起他的大哥,人品真的糟透了。 霍王面露喜色。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想起什么,颇为遗憾地说:“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与雒姑娘一见如故。他日,本王定会邀请你到府上一叙。” 辞别了霍王,晓晓独自往毓秀宫走去,默默祈祷路上别再碰见太子和他的莺莺燕燕。 迎面与一个低着头的宫女擦肩而过,她莫名觉得,那宫女的身形,看着有些眼熟。 于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终于,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熟悉感了。 那哪里是什么宫女,分明是毓秀宫的待选秀女、太傅嫡女文娉婷! 文娉婷穿着宫女衣服,鬼鬼祟祟,这是要去做什么? 有了前车之鑑,晓晓明白,此刻自己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 可青灵的话在她耳边响起,这位文秀女,十有八九会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她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一个转身,竟轻手轻脚地跟上了文娉婷。 所幸文娉婷走的都是曲曲折折的小路,晓晓跟了她一路,并未被发现。 最终,她来到了皇宫西侧的山景花园。 晓晓躲在暗处,眼见着她与一个套着斗篷的高大男子,举止亲密地抱在一处,又先后走进了假山丛中。 另有一个穿斗篷的人站在假山入口,为二人放风。 第32章 殿下救命 看来,文娉婷是来这里与情郎私会的,怪不得她看不上太子。 问题是,能自由出入皇宫的她的情郎,会是谁? 假山入口有人把守,是进不去了。如果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来只能守株待兔,等他们出来。
第34页 晓晓瞄了眼这一整片假山丛,不禁想起了厚德宫花园里的那片假山。两片假山群入口处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该不会是出自同样的匠人之手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并非没有办法。 她小心翼翼,绕到了假山丛的另一侧。果不其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深吸口气,她弯腰钻了进去。 一开始洞口极窄,只能向前爬行,逐渐地,洞内宽敞起来,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突然听见前方传来压得极低的嗓音。 是文娉婷的声音! 她不再前进,借着黑暗的遮掩,站在原地大大方方地偷听。 “王爷,娉婷想你想得好苦。” “对不住娉婷,让你受委屈了。” 晓晓吃惊地捂住嘴。她听出来了,与文娉婷幽会的男子,竟是霍王! 只听文娉婷的声音甚是凄切:“爹爹铁了心要把我嫁入东宫,王爷,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我!” 霍王一声嘆息:“你我两情相悦,我又何尝不想娶你做我的正妃?” “王爷,娉婷好恨。恨我只比我那庶姐晚生了三年,她就可以如愿嫁给你做侧妃,而我明明从小爱慕你,却因着皇帝对爹爹的承诺,必须嫁到东宫去。” “你有所不知,你那庶姐文思迎虽为我诞下了一对儿女,但她本人,着实庸俗而无趣,我与她之间并无丝毫情分。上次府里有人生了痘疮,为了你,我本想藉机除去她,没想到我那位愚蠢的正妃尉迟氏却自己赶着去送死,让文思迎逃过一劫。” “王爷,娉婷知你心在天下,这次选秀,你一定会选尉迟家的另一个女儿做你的正妃。” “娉婷……” “王爷不必说了,是娉婷命薄,没有做王爷正妻的福分。现在,娉婷只求王爷看在往昔情分上,想个法子,让娉婷不用嫁到东宫去。” “娉婷,如果说,我希望你嫁过去呢?” “王爷?” 文娉婷的声音微微颤抖,晓晓甚至可以想像她现在的表情,该是多么的震惊。就如晓晓她自己,到现在还很难相信,刚刚一番话,真的出自“正直不阿”的霍王之口。 霍王接着道:“谁说你没有福分做本王的正妻?如果你肯为了我委身太子,有朝一日我荣登帝位,你必是我轩辕辉唯一的皇后!” 片刻的沉默过后,是文娉婷动情的声音:“为了王爷,娉婷什么都愿意。” 晓晓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奔腾的内心。 杀髮妻、诱弟媳、派心爱的女人到弟弟身边做奸细? 她刚刚对太子说过什么来着,嗯,她什么都没说过。 现在她只想说,帝王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晓晓正在这边麻痹自己,冷不防,突兀的衣衫撕裂声在前方响起。接着便是急促的喘息声,和听上去极为痛苦的叫声。 她吓了一跳,他们这是在干什么?该不会是,霍王临时起意,要杀了文娉婷灭口? 心下挣扎,她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救人。转念一想,凭她那三脚猫的身手,就算过去了,也只有等着被霍王灭口的份儿。 还是出去叫人帮忙吧。 她用最快的速度,沿原路往回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洞口,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蓦地额头一痛,她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抬头一看,竟是太子殿下的膝盖。 两人一个居高临下,一个仰头髮呆,对视了片刻。 晓晓这才想起救人如救火,赶忙抱住太子的大腿:“殿下,杀人了,救命!” 太子单手将她从地上捞起,禁锢在怀里,另一手捂住她的嘴,带着她纵身飞起,落在了一座殿阁的房嵴上。 耳边风声唿啸,晓晓发不出声音,只能不停挣扎,用身体告诉他放开她。 太子终于将她放开。 房嵴极高,宽度又只容得下一只脚。离开太子的怀抱,晓晓只觉得自己站立不稳,随时都会摔下去,摔个半身不遂或是不得好死。 她很没志气地紧紧抱住太子的胳膊。 “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晓晓警惕地看向他。 他该不会和他大哥一样变态,将她带到无人的地方来咔嚓吧? 太子好心地指了指下面。 晓晓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假山丛的正中央,霍王和文娉婷正衣衫凌乱地纠缠在一处,忽而上忽而下。 不像是杀人,倒像是传说中的,翻云覆雨? 她瞬时闹了个脸红,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好奇,偷瞄了几眼。 太子冷哼一声:“还没看够?” “殿下不也在看,还是居高临下、正大光明地看。”晓晓不服。 “你还敢说?孤放着好好的花不赏,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腌臜自己的眼?”提到这个,太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晓晓也挺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男配很渣,但他真的是男配~~ 突然觉得,目前为止对太子是不是太好了,放心,后面的路还很长,太子殿下自求多福…… 第33章 选秀日 难不成,太子是来捉姦的?也对,内定太子妃跟别人好上了,他可是差点儿就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
第35页 太子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没事跟踪文娉婷做什么?” “奴婢,好奇。”晓晓如是回答,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跟踪文娉婷,其实有那么一点点,是因为担心太子。 太子瞥她一眼:“孤也好奇。” 他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一路跟踪某个令人不省心的宫女,才撞到了这不堪的一幕。 然而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声称学过医的宫女,居然一点常识都没有,把偷情当做了谋杀,还找他求救。知道真相后,也没有女儿家还有的矜持,竟然明目张胆地偷窥。 简直是,成何体统! “今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去不许乱说,知道吗?”太子叮嘱她。 “那个,”晓晓犹豫片刻,说出实情,“殿下站在这里可能没听到,文娉婷答应了嫁给殿下你做太子妃,以此帮霍王登上皇位。” “你这是在担心孤?”太子望进她的双眼,目光中尽是探究。 晓晓目光躲闪地低下头:“奴婢只是觉得利用女人这种手段太不光彩了些,还请殿下当心。” 太子却不肯放过她,一手挑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怎么,刚刚还坚信人家‘为人仗义’、‘正直不阿’,这会儿倒嫌不光彩了,嗯?” 晓晓被他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回想今日,她确实做了不少蠢事,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退后一步,低声道:“对,奴婢是识人不清。可奴婢一片好心,殿下非要这样取笑别人才会痛快吗?” 太子不再作声。 一时间,耳旁只余风声。心下没底,晓晓偷瞄了他一眼。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深沉而压抑,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人。 “孤不痛快。”太子突然上前,将晓晓抱在怀中。 他抱得那样紧,以至于晓晓怀疑自己随时都可能被他勒死。 她用力推他,却听到他近乎哀求的声音:“别动,就一会儿。” 她心肠一软,果真不再动弹。 房顶的风很大,她却觉得周身异常温暖,莫名地有些贪恋包围住自己的那个怀抱。 虽然她知道,太子此刻的脆弱,绝不是因为她。 头突然很晕,她恐怕要犯病了。 “殿下再不放开我,会后悔的。” 她伸手护住身侧的布袋,大仙儿还在里面。她已经同它商量过几次,但放臭气保护她是它的本能反应,她不敢保证,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太子没有动静,仍紧紧地抱着她。她就这么在他怀中失去了知觉。 晓晓醒来后,头一个晴天霹雳,大仙儿不见了。一定是被太子抓走了! 第二个晴天霹雳,她昏睡了整整五日,竟然已到了选秀的日子! 毓秀宫的全部秀女与宫人都去了主殿,太子只留了个小宫女在秋水阁照顾她。 这么说,青灵和贞凝她们的命运,马上就要被决定了。还有那个飞扬跋扈的尉迟薇,既然太子不会娶文娉婷,那么太子妃的位置,是否就要落在尉迟薇身上了? 她匆匆赶到毓秀宫主殿外,只见那里层层叠叠站满了宫女、太监和侍卫,是她从未见过的大阵仗。 踮起脚朝殿内望去,选秀正在进行,只见皇帝高坐于主座之上,与他并排而坐的一位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应该就是太子的母亲、皇后娘娘了。 良妃、贤妃依次坐在两侧,再往下的淑妃和莲妃她都不认识,两人的相貌与皇后倒都有几分相似。太子和霍王、杨王也坐在殿上,太子看得一脸兴致盎然,霍王不动声色,年轻的杨王估计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四下张望,似乎很是紧张。 文娉婷和尉迟薇同时迈着莲步,来到了殿中央。 皇帝的目光在文娉婷身上细细打量片刻,满意地点头:“佑儿,娉婷是太傅的嫡女,无论容貌、才华、性情,都堪为东宫的太子妃,你觉得如何啊?” 太子笑着应道:“一切都听从父皇安排。” 殿外的晓晓睁大了双眼,实在不敢相信太子会如此回答。 他难道不知道,文娉婷的身心,一早就属于他大哥霍王了吗?就算他真是个断袖,堂堂一国储君,心甘情愿戴这么大一顶绿帽,也足够惊世骇俗的了。 正殿内,皇帝看向身旁的皇后:“皇后的意思呢?” 皇后满脸笑意,看起来也十分满意:“娉婷落落大方,不骄不躁,将东宫和佑儿交给她照料,臣妾放心。” “至于尉迟将军的女儿,”皇帝看向右下首的良妃,“就许给辉儿做王妃如何?” 尉迟薇纵使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难掩一脸的失落。 她轻轻咬牙,偷偷瞄了太子一眼。却见太子全副心思都在文娉婷身上,她心中顿生怨恨。 她终于看向太子身旁的霍王,这个极有可能成为她未来夫君的男子。 霍王比太子长上几岁,不知是不是带过兵的缘故,比起太子的儒雅,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英武之气和独属于成熟男子的魅力。 霍王正巧在这时候向她望过来,两人目光对上,霍王沖她笑了笑,尉迟薇竟无端地觉得心头一窒。
第36页 “尉迟小姐将门之女,慧心独居,儿臣思慕已久。只是,她长姐嫁入霍王府没多久便病逝,儿臣对尉迟家实在有愧,还不知尉迟将军肯不肯把女儿许配给儿臣。”霍王嘆道。 “辉儿,你多虑了,”良妃淡淡道,“尉迟将军乃我朝之肱骨,尉迟家忠心为国,又岂会怪罪于你?” “良妃娘娘所言极是,”尉迟薇急急开口,“家父平日里对霍王殿下赞誉有加,从未因姐姐之事对殿下有过半句怨言。生死有命,殿下实在不应过分自责。” “陛下,依臣妾之见,咱们还是问问尉迟小姐自己的的意愿吧。”良妃提议。 皇帝点头:“也好。尉迟薇,朕问你的话,你无须多虑,如实回答便可。若将你许配给朕的辉儿做霍王妃,你可愿意?” 尉迟薇向太子投去最后的一瞥,然后,下定决心似地,微笑着看向霍王:“臣女愿意。” 两个秀女就这样摇身一变,一个成了准太子妃,另一个成了准霍王妃。 文娉婷面色晦暗,尉迟薇却满脸娇羞憧憬。 太子看着二女截然不同的反应,唇角笑意微冷。 接下来走入殿中的,是太保之女张雪怜和礼部尚书之女赵贞凝。 二女身份虽不及文娉婷、尉迟薇那般显赫,但也都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容貌气度皆是不凡。 皇帝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儿子,目光最终落在太子身上:“佑儿,你大哥府上已有妃子数人,就你的东宫,只有侧妃和昭媛,即使娉婷嫁了过去,也终究太过冷清。” 皇后点头附和:“的确,早日为皇家诞下皇嗣,是佑儿你身为储君的职责所在。” 爹娘一唱一和,太子心知推脱不掉,干脆应道:“那儿臣便多娶几个妃子回去,也好早日圆了父皇母后的心愿。” “既如此,这两位秀女,都入你东宫如何?”皇帝发话。 张雪怜喜上眉梢,她仰慕太子已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赵贞凝却面露忧色。太子已有正妃侧妃,依她的身份,嫁过去最多也只能封为昭仪,未来在东宫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二哥。”杨王凑到太子身后,在他耳旁一阵低语。 太子好奇地打量了赵贞凝几眼,轻嗤:“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二哥……”杨王撒娇般地拽住他的袖子。 “父皇母后都看着呢,成何体统,”太子甩手,面露不悦,“退后站好,孤知道该怎么做。” “两位小姐秀外慧中,儿臣当然愿意坐享齐人之福。只不过,三弟也已到了娶妻立室的年纪,若儿臣这个做哥哥的将所有秀女都带回东宫,岂不是完全不顾兄弟之谊?” “佑儿所言有理,朕险些把谅儿忘了。”皇帝同皇后对视一眼,“他今年也有十七了。皇后觉得,谁家的千金,堪为杨王正妃?” 皇后笑着看向贤妃:“贤妃妹妹,本宫觉得赵家小姐与谅儿甚是般配,妹妹意下如何?” 贤妃亦笑着作答:“臣妾一切都听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安排。” 于是,赵贞凝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成了杨王妃。 杨王心愿得偿,看着自家二哥的眼神里满是崇拜:“二哥怎么确定,父皇和母后一定会将贞凝妹妹许配给我?” 太子笑着摇头,并不说话。 尉迟家的女儿嫁入了霍王府,为平衡东宫与霍王府背后的文武势力,张太保的女儿便註定要入东宫来。唉,一想到张雪怜看他的眼神,太子只想到两个字,麻烦。 接下来,皇帝又为轩辕氏的宗亲王爷们选了妃子,而真正被他选入后宫的秀女,目前为止只有两人。 青灵进殿的时候,他正扶着额头,觉得有些疲乏,一看到青灵那张灵动秀气的脸庞,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户部尚书之女程青灵?”皇帝微微点头,“不错,活泼狡黠,惹人怜爱,甚合朕意。” 候在殿外的晓晓只觉得心中一凉。青灵原本轻松的神情也因着皇帝这句话而瞬时紧绷。 皇后善解圣意地询问:“陛下打算赐予程氏什么封号?” 第34章 东宫 “父皇,”太子起身沖皇帝拜了拜,面上颇有些难色,“儿臣有一句话,不知该如何启齿?” “佑儿,你是一国储君,有什么话只管说,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皇帝语气不耐。 “儿臣之前在毓秀宫与程小姐一见如故,便私下找人合了儿臣与她的八字,竟是上上佳之六合,言明会有子孙满堂,兴国宜家,因此不敢隐瞒父皇。” “哦?竟有此事?”皇帝神色一缓,“既如此,便册封程氏为太子昭仪,皇后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太子,恭敬应道。 殿内的青灵和殿外的晓晓同时松了口气。 只是,松口气的同时,晓晓又觉得胸中莫名发堵。 一定是最近在宫中闷坏了,肝气郁结所至,没关系,迟些抓服药熬了吃,就能药到病除了。她抚了抚胸口,这么安慰自己。 毓秀宫的秀女们都各自有了归宿,从此无论是宫中还是王府,又多了许多是非啊。
第37页 晓晓对着空荡荡的秋水阁,无端地发起了感慨。 “雒姐姐,程昭仪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小宫女在一旁怯生生地发问。 “哦,好了。”晓晓收起无谓的多愁善感,高声应道。 从今日起,她将以太子昭仪贴身侍女、正五品尊等宫女的身份,搬到东宫去住。 官升的是够快了,可查病因一事迟迟没有进展。 在宫中待久了,与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发生纠葛,有时候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进来这里的初衷。 东宫,那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吗? 一下子多了三位主子,素来冷清的东宫近日也热闹起来。 在晓晓看来,太子妃文娉婷专注于与霍王偷情,太子庶妃张雪怜心心念念等着太子的宠幸,而太子,却日日翻昭仪青灵的牌子。 青灵的寝殿,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又倏然中止。 “不是这样的。”青灵打断了正在抚琴的太子。 “哦?那是怎样?”太子挑眉。 “让我来。”青灵将太子撵到一边,自己坐在琴前,拨了几下琴弦后,嘆了口气,“还是弹不出郑大家那种感觉。” 太子瞭然道:“自然,你以为郑卿徒有虚名吗?” “殿下,听说你会摹郑大家的字?”青灵一脸期待地问。 “嗯,”太子一点头,“孤不仅会摹他的字,还会摹他的画。” “真的?”青灵兴奋地问,“巧了,臣妾也会,咱们比比?” “比试可以,但要如何决定胜负?”问这话时,太子的目光飘向了静坐房间一角的某宫女。 晓晓此刻正对着铜人练习针法。 住进东宫这些日来,每日里入耳的的,都是太子和青灵这两个郑遥崇拜者对郑遥作品的讨论,她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为了拯救自己无辜的双耳,也为了不虚度光阴,她索性练起针法来。 “晓晓,”青灵讪笑着过来,“打扰一下,你能过来替我和殿下做个评判吗?” 晓晓不假思索回答:“好啊,作为回报,我需要一个‘活体铜人’。” “没问题。”青灵爽快拍胸口,“尽管在我身上扎。” “说的不是你,”晓晓指向太子,“是他。” “你要拿孤练针?”太子一双凤目危险地眯起。 “晓晓,还是用我吧,我皮糙肉厚。”青灵劝道。 “不行,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有些构造不同。”晓晓坚持。 “晓晓,”青灵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会到现在还对殿下有偏见吧?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诶,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入了后宫,可能都已经作古了……” “绝对没有,我也很感激他啊,所以打算不收钱给他扎针治病,”晓晓一本正经答道,“洁癖、断袖、毒舌、小心眼……” 她在这边掰手指数着太子的“病症”,见青灵一直在沖她勐眨眼,不明所以问了句:“怎么,青灵你眼睛抽筋了?” 冷不防,她被人捉住领子从椅子上给提熘了起来。 太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在她耳旁阴恻恻道:“长夜漫漫,与其拿孤练针,不如,陪孤玩个游戏吧?” 她缩了缩脖子:“奴婢可以说不吗?” 太子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颇为“温柔”地反问:“你说呢?” “晓晓,你又输了。”青灵满脸同情地宣布。 晓晓捂脸哀嚎,这是单方面的被虐啊,她可不可以不要玩这个游戏? 什么叶子戏必须要四个人才能玩,所以改成藏字游戏。她从来就对数字没什么概念,对着一整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根本没办法依据几张叶子牌,找到其中所藏的信息。 “殿下,这次您要晓晓做什么?”青灵小心翼翼地问。 “孤想想,”太子苦恼地自言自语,“猪叫、狗叫、青蛙叫都学过了,捏肩膀、捶腿做的也都不错,歌唱得差强人意,脸上已经画满乌龟、再添不下一笔了。这次孤该罚她什么好呢?” 晓晓视死如归地等着他的答案。 太子突然扯了扯唇角:“不如,就让她今夜留下,给孤暖床吧?” 第35章 治断袖 “什么?”晓晓和青灵同时惊唿。 青灵一脸恍然大悟,促狭地沖晓晓眨了眨眼,又沖太子福了福身:“臣妾晓得了,这就告退,不打扰两位。” “告什么退!”晓晓拉住青灵的袖子不给她走,“说好了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这时候怎么能不讲义气?” “不是我不讲义气,”青灵语重心长劝道,“晓晓,愿赌服输,我可帮不了你。” “不是我愿意赌啊。”晓晓无语问苍天。 然而辩解无效,她还是眼睁睁看着青灵这个“叛徒”熘了出去。 接着,“咔嚓”一声,太子竟把房门从里面锁上了。 这里本是青灵的房间,太子来了之后,鸠占鹊巢,青灵和晓晓住到了隔壁侧殿。 晓晓悄悄抓了两把银针在手,紧张地关注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第38页 虽然他是个断袖的可能性很大,但万一他真要对她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别怪她让他不举。 “把你留下来,孤的目的只有一个。”太子脱去外袍斜倚在床头,姿态妖娆地沖她招了招手。 “什么目的?”她盯着他的身体,已经拟好了待会儿要扎的穴位。 “让你治治,孤的断袖之癖啊。”太子的嗓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声音听起来异常柔媚。 她险些把持不住自己,松开握针的手。 还好,她保持着最后一丝定力:“殿下想怎么治?” “如果让你成为孤的女人,你就不会天天向孤的爱妃们造谣,说孤是断袖了吧?” 一个“们”字,令她心下一颤。 莫非,东宫的一举一动真都逃不过太子的法眼? 前两日,她无意听见太子昭媛咳嗽了几声,好心给昭媛看了病。 昭媛与她投缘,便多聊了几句。正巧那时,东宫侍卫统领孟德仁经过,昭媛看孟德仁的眼神,那叫一个缠绵。 晓晓忍不住问了句:“外面盛传殿下是个断袖。昭媛入东宫这么久,可知殿下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昭媛十分诧异,轻声回答:“殿下当然喜欢女人。” “不见得吧。”晓晓看向昭媛臂上的守宫砂。 昭媛也不遮掩,一脸平静地回答:“那是因为,殿下喜欢的,不是我。” 晓晓当时心下就想,昭仪年轻漂亮,用来做断袖殿下的烟幕弹,可惜了。真希望她和孟统领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举起了银针,又放下。 太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可那天,分明轻轻松松揽着她飞上了屋顶。他的功夫,肯定不差。自己未必能扎到他。 所以,还是採取另一个策略吧。 “殿下,”她惊唿出声,“奴婢突然好晕。大仙儿,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啊。” 她拍了拍随身布袋。 太子面色一变:“你又来?” 她缓缓向床边倒去,太子捂着鼻子扶住她,将她往床上一撇,然后闪电般地闪出了屋子。 她闭着眼睛等了许久,确定耳边没有一点儿声息才敢睁开眼。 偌大的寝殿,只有她一人。 哦,还有布袋里一只早就睡着了的大仙儿。 她长舒了口气。长夜漫漫,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那夜过后,晓晓在东宫的生活又多了一个重要目标。 她不再想凭空猜测下去,她要证明太子是个货真价实的断袖,对她没有威胁! 本以为怎么也得明察暗访一段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她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这次选秀之前,东宫已经有两名妃子,侧妃和昭媛。 侧妃是当朝丞相的庶女,也是太子的第一个妃子,嫁入东宫已有一年多了。 她如今是晓晓的重点考察对象。 如果侧妃病了,晓晓就可以借帮她看病的机会,考察一下,她是不是和昭媛一样,仍是处子之身。 这日,晓晓照例来到侧妃的寝殿外,远远地透过窗子望进去。 侧妃正独自坐在窗边看书。然后,她开口唤了侍女。 晓晓霎时吃惊地合不拢嘴。 侧妃她,不对,是他的声音听上去,竟是名男子!太子娶了名男侧妃,还敢说自己不是断袖? 第36章 事与愿违 转念一想,侧妃会不会只是嗓音听起来像男子? 最好的验证方法,当然是—— 是夜,月色撩人,侧妃寝殿里只有一名贴身侍女侍候。 晓晓一早已绕过巡查的东宫侍卫,潜了进来。 透过屏风,她看见侧妃除尽衣衫,跨进了浴桶之中。 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她伸长脖子,正打算亲眼去验证,侧妃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看清楚了?”有人在她耳边吹气。 “别闹,还差一点儿。”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意识地轻斥。 等等,是谁在和她说话? 她回头,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人给扛上了肩头。慌乱挣扎中,不小心碰倒了屏风。 侧妃发出一声尖叫,缩进浴桶里,惊恐地望过来。 “殿下?”见是太子,侧妃定了定神,“发生何事?” “没事,就一个没记性的小贼,想要偷看爱妃你洗澡。”太子将肩头的晓晓颠了颠,“孤这就帮爱妃好好教训她。” “我……”晓晓来不及辩解,太子已经扛着她飞身而起,眨眼间就回到了东宫正殿,太子的寝宫。 “放我下来。”双脚悬空头朝下的感觉实在不好,晓晓有气无力地叫唤。 太子一路扛着她,直来到寝宫后的温泉,才将她放下。 “你干嘛?”她警惕地问。 好端端为什么带她到温泉来? “给你洗眼。”太子没好气答道。 没等她发出抗议,太子已经将她推到了温泉池子边。 求生的欲望,让她紧紧抱住太子的腰身:“我不会游水,打死我也不下去!” 太子额上青筋跳动:“雒晓晓你听着,下次你再偷看别人洗澡,孤挖了你的大仙儿的眼。”
第39页 “什么?”晓晓松了手,惊疑,“大仙儿又没招惹你!” “你还真想再看?”太子瞪她。 “反正侧妃是货真价实的女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晓晓小声嘟囔。 “不许再偷偷靠近侧妃的寝殿!”太子厉声警告。 “不靠近就不靠近。”晓晓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奴婢遵命。” 虽然偷看洗澡一事被太子抓包了,但慌乱中,晓晓还是看得也听得清清楚楚,侧妃确实是名女子无误。那么,那日说话的男子,另有其人咯? 不会这么巧,太子殿下又多了顶绿帽吧? 哼,多就多,他自己都不在乎,她瞎操心什么? 她强迫自己将侧妃的事忘掉,重新专心研究针灸经络之术。 不是有个词,叫事与愿违嘛。 青灵拎着一只花篮找到了她:“晓晓,天气这么好,别总窝在屋里看书了。贤妃娘娘让贞凝送了好些鲜玫瑰花瓣来,姐姐们都差人来领走了,就侧妃姐姐没派人来,咱们给她送过去可好?” 晓晓心道:跟着青灵去送花,应该不算“偷偷靠近侧妃的寝殿”吧? 她要正大光明地走进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好。”她应道。 “昭仪妹妹,晓晓姑娘。”对于二人的到来,侧妃很是意外,“怎么会过来?” “侧妃姐姐,青灵奉贤妃娘娘之命,来给姐姐送鲜玫瑰花瓣。”青灵双手将花篮呈上,“这些都是贤妃娘娘自己种的花,刚刚摘下,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呢。” “有劳昭仪妹妹了。”侧妃接过去,随手将花篮放在一旁,“没别的事的话,我就不留妹妹了。这几日染了风寒,别把病气过给了妹妹。” “姐姐病了?那巧了,晓晓她医术高明,让她给姐姐看看吧。”青灵将晓晓推到了侧妃面前。 “晓晓姑娘懂医?”侧妃诧异地问。 晓晓讪笑着应道:“请让奴婢先替侧妃娘娘诊脉。” 侧妃却迟迟没有将手伸过来,只是探究般地看着晓晓。 “侧妃娘娘?”晓晓唤她。 “晓晓姑娘,我问你,若一个人受了内伤,频频吐血,止血的方子用了并不见效,可有什么其他法子治疗?”侧妃轻声问。 晓晓心下有了揣测,表面不动声色答道:“若是个年老体弱之人,这种情况恐怕只能小心将养,一时半会儿难以痊癒。若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用些凉血止血的方子,配以针灸、按跷,静养个五六日,应无大碍。” “此话当真?”侧妃眸内闪过喜色,正要再说什么,寝殿外突然一阵喧闹。 “娘娘!”侍女匆匆入内,沖她耳语片刻。 侧妃面现惊惶,看着青灵和晓晓,欲言又止。 “姐姐,外面发生何事?”青灵不明所以地问。 侧妃摇了摇头,对青灵和晓晓道:“你们少坐片刻,我有些事情要入内室处理。” 又吩咐侍女:“花棋,你务必将庶妃的人拦在外面。” 花棋急忙领命去了,青灵看向晓晓:“这是怎么了?” 晓晓看着侧妃的背影若有所思:“青灵,你去外面,帮花棋拦人,能多拖一刻是一刻。” “诶?”青灵彻底懵了。 “快去,迟些再向你解释。”说着,晓晓随手抓起花篮,追着侧妃入了内室。 “楚梁,庶妃带人围了院子,要捉刺客。得先委屈你藏进被子里,我装病,他们应该不该搜床铺。”侧妃急急道。 “不妥。”说话的却是晓晓。 “晓晓姑娘,你?”想不到她会跟进来,侧妃面色一白。 晓晓向内室望去,只见一名身着中衣的年轻男子,正仰卧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唇边尚有血迹,应该就是侧妃口中“受了内伤,频频吐血”的那人了。 昨日她听到的男子声音,应该也是出自他之口。 “庶妃要捉刺客,自然该回禀殿下,由孟统领来搜。她这是断定侧妃娘娘你藏了人,来捉姦的。”事出紧急,晓晓只能把情况往严重了说,“娘娘装病在床,她第一个怀疑藏人的地方,就是床铺。” 侧妃咬了咬嘴唇。 晓晓所言有理,可她是青灵的人,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侧妃心下慌急,六神无主,榻上男子见了,出言安慰:“晴云,不必担心,这位姑娘看起来并无恶意。” 侧妃微微点头,事到如今,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只能寻求晓晓的帮忙:“晓晓,依你之见,我这寝宫里,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人而不被发现?” 晓晓思索片刻:“娘娘请照奴婢说的做。” “庶妃姐姐,侧妃姐姐份位在你我之上,这样贸然闯进来真的不妥!”青灵到底没拦住庶妃张雪怜,只得和她一道进了侧妃寝房。 “昭仪妹妹此言差矣,我一心想早些抓到刺客,也是担心侧妃姐姐的安全。”庶妃吩咐下去,“你们都去给我搜,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 庶妃一路向里闯,听到前面隐隐有水声传出。 晓晓迎了出来:“见过两位娘娘,侧妃娘娘正在里间沐浴,不知有何事?”
第40页 庶妃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昭仪身边的尊等宫女吗?怎么会在这里?” 晓晓低头答道:“回娘娘,侧妃娘娘近日胸口闷痛,奴婢粗通药理,正在帮侧妃娘娘药浴调理。” “正是如此。”青灵附和。 “呵,药浴?”庶妃大步闯了进去,只见一片氤氲水汽中,侧妃正端坐于木桶当中,身边飘满了玫瑰花瓣,桶中的水望上去一片殷红。 “妹妹有事,可等我沐浴完了,再与你相谈。”侧妃镇定道。 “姐姐怎么泡这么红的水,好生吓人!”庶妃嗔怪。 “庶妃娘娘,这是奴婢为侧妃娘娘配制的疏肝养颜药水,红是红了些,效果却很好。”晓晓抢着回答。 “药水?”庶妃冷笑,“我看是欲盖弥彰,想要遮掩些什么吧?譬如说,鲜血?” 说着,庶妃竟大力将侧妃从浴桶中拉了起来。 “你做什么?”侧妃护住胸口怒斥出声。 她这一出水,浴桶中再无遮掩,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一桶鲜红色的水,再无他物! “怎么会?”庶妃的笑容僵住。 侧妃俏脸通红,指着庶妃道:“大胆张氏,你以下犯上冒犯本宫,你可知罪?” 庶妃被她的气势镇住,愣了半晌,慌忙低头:“是妹妹一时心急失了分寸,妹妹知错,还请姐姐原谅妹妹这一回。” 侧妃冷喝:“还不出去?带着你的人,滚出本宫的寝殿!” 庶妃不甘心地看了她一眼,终是默不作声地退下。 侧妃、晓晓和青灵同时松了口气。 一直藏在帘幕后的楚梁走了出来,沖晓晓和青灵一抱拳:“多谢两位姑娘相助之恩。” “到底怎么回事?”青灵咋舌。 楚梁和侧妃对望一眼,面现尴尬之色,似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花棋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奴婢见过殿下。” 什么,太子过来了?真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第37章 家宴见太傅 “我去拦人。”晓晓沖向门口,“你们重新躲好。” “躲哪儿去?”太子夺门而入,迎面遇上晓晓,凤目中燃起危险的火焰。 晓晓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咽了咽口水。 “孤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嗯?”太子斥她。 “殿下,今日多得晓晓相助,楚梁才没有被人发现。”侧妃出声替晓晓辩解。 “轩辕兄,”楚梁咳了两声,“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太子神色一缓,将晓晓晾在了身后,走到楚梁面前关切地问:“楚兄伤势如何了?” “好多了,劳轩辕兄挂念。”楚梁轻应。 侧妃忍不住道:“不瞒殿下,这几日楚梁他仍时时吐血,让人难以安心。晓晓姑娘似乎有医治的方法,不知她可愿帮这个忙?” 太子这才看向晓晓:“你确定能治?” 晓晓迟疑地点头:“奴婢说不能的话,殿下会不会立刻灭了奴婢的口?” “你说呢?”剑眉一挑。 晓晓突然跪在地上:“殿下说过,奴婢是殿下的人,奴婢愿为殿下严守秘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将她拎了起来:“你跪孤作甚?像你这样懂医术、好调戏的有用之人,孤会留着,暂时不会灭你的口。” “真的?”晓晓松了口气。 但,好调戏,是什么意思? 太子不理她的疑惑,接着道:“你这两日不一直在探听侧妃和楚兄的事吗?你将楚兄治好,孤就将一切都讲给你听。” 原来,侧妃晴云与楚梁很早就相识相爱了。 与郑遥的情况不同,楚梁是江湖侠客,根本没可能求娶到身为丞相庶女的晴云。两人当时的选择,要么分开,要么私奔。 晴云自幼养在深闺,楚梁不忍她吃苦,只得求有些交情的太子帮他们。 这事倒也不难,只要太子封楚梁个一官半职,总能说动丞相将女儿嫁出。可楚梁快意江湖惯了,实在不愿入朝为官。晴云也不忍因自己束缚住楚梁的自由。 最终,太子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他向丞相求娶了晴云,封为侧妃,又让楚梁隐瞒身份做了他的门客,为他拉拢江湖势力。 他这么做一箭双鵰,既成全了楚梁与晴云,让二人得以时常相见,又可以掩人耳目,避免自己与江湖人士相交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犯了皇帝的大忌。 这次,楚梁出去帮太子做事,被仇家暗害受伤,逃回东宫,却不敢让旁人知道,怕连累太子,思来想去,只能躲在侧妃晴云这里,由晴云照顾。不料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又不敢宣太医来见,幸得晓晓相救。 终于,太子眼中,晓晓也算了用处。 而晓晓眼中,太子,似乎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务正业嘛。 转眼快要入冬,太子妃生辰那日,太子摆了家宴,邀请几位岳父入东宫一叙。 这是晓晓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当朝第一大权臣,文太傅。 不知怎的,见文太傅第一眼,她就莫名觉得不舒服,昏昏欲睡。 不会又要犯病了吧?
第41页 她跪坐在青灵身后,捂着额头,双眼紧闭,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什么牢牢压制。 怎么回事? 她这边强忍不适,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异常。另一边,太子和几位岳父,太傅、太保、丞相、户部尚书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殿下,”几杯酒入肚,行伍出身的太保张子聪面色通红,说话也大胆起来,“你和霍王殿下都是老臣看着长大的。如今,霍王已有一子一女,殿下膝下仍无子,不只陛下、娘娘着急,老臣也觉得心中有愧啊。” 说着,张子聪瞥了女儿张雪怜一眼:“怜儿,你要争气,早日为殿下诞下一儿半女才是。” 张雪怜面露娇羞:“爹爹教训的是,女儿知道了。” 太傅文卫津也道:“这是家宴,臣得说句心里话。霍王虽然也是臣的女婿,但臣一手辅佐殿下登上太子之位,相信凭殿下的品行能力,定会成为千古名君。然而自古先齐家,然后才能治国平天下。殿下若迟迟没有子嗣,恐怕会动摇陛下的心意,到时储位不稳,悔之晚矣啊。” “两位岳父说得有理,孤受教了,先干为敬。” 太子自斟自饮了几杯,面上渐现出疏狂之色,高声道:“好酒!有酒岂能无乐?孤今日特意从乐舞司请来了郑遥郑大琴师,为几位岳父弹琴助兴。” 郑遥在众人或好奇或惊喜的目光中,缓步而出,盘坐琴前,一抬手,满堂清音霎时扣人心弦。 “郑卿琴音高绝,孤今日高兴,亲自为卿伴奏一曲。” 太子取出一支玉箫,置于唇边,轻轻吹奏。 琴箫合奏,场中两名男子,一名清雅淡泊,一名风流俊俏,众人不禁联想起宫内外那沸沸扬扬的断袖传言,一时神色各异。 文太傅微微皱了皱眉,之后便恢復了从容姿态,似想将那无稽传言置于脑后。 张太保却脸泛绿光,要不是身旁有僕从拉着,恐怕已经沉不住气,拂袖而起了。 正在此时,跪坐在青灵身后的晓晓,突然抱头髮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音不大,却突兀地打断了琴箫原本的节拍,引来全场侧目。 太子收起玉箫,起身迈出步子,醉酒般晃了几晃,踉跄着来到晓晓面前。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满脸痛苦之色的晓晓拥入怀中,勾住她的脖子,吻了她。 一个浅尝辄止、小心翼翼的吻,比之刚刚的琴箫合奏断袖传言更令人震撼,全场霎时鸦雀无声。 几位岳父首当其冲,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酒后能轻薄宫女,看来太子殿下并不是什么断袖,忧的是这宫女到底何许人也,看太子的样子,分明将她疼到骨子里了。 诸位娘娘们倒都很是镇定,除了庶妃张雪怜。只见她双目圆瞪俏脸通红,瞧那样子,仿似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晓晓拖出去剐了。 第38章 留住殿下的人 晓晓只觉得自己唇上一凉,如在梦中。偏偏该犯病的时候,她又不犯病,头也不晕了,只能睁着一双黑熘熘的大眼睛,惶然与太子对视。 “孤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美,很像……”太子似乎真的醉了,头一歪,倒在了她肩头。 “殿下?”她心中一动,轻声唤他。 “送孤回去。”太子在她耳侧吩咐。 “哦。” 晓晓在青灵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将太子搀回了寝宫。 两人正欲离去,太子突然拉住了晓晓的袖子,也不知是在同她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有些事不得不做了。” 什么事? 她想问,太子却闭上双眼,唿吸均匀,睡着了。 没过几日,太子妃被诊出有孕,听闻晓晓通晓医术,向青灵要了她去近前伺候。 晓晓来到太子妃寝殿时,太子也在。 她想对他说句恭喜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再说,太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 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她仍抱着一线希望,难不成,这孩子不是太子的? 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忒不厚道,晓晓敛了目光,不再看太子。 主子们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奴婢担心。 太子同太子妃嘘寒问暖了一阵,转身对晓晓说:“好生照顾太子妃,出了事,孤唯你是问。” 晓晓低头应道:“奴婢遵命。” “有雒宫女在,殿下就放心吧。”太子妃面现不耐,下了逐客令,“臣妾有些乏困,就不留殿下用膳了。” 要说整个东宫里,谁听说了太子妃有孕消息后,反应最激烈,绝对要属庶妃张雪怜。 她打碎了手边能打碎的一切东西,恨恨道:“怎么就被文家那个狐媚子给抢了先?要不是殿下他……殿下他根本都不过来,这个孩子,本该是我的!” 贴身侍女吓得脸色一白:“娘娘,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声音大怎么了?”张雪怜用力跺了跺脚,“我就是恨,殿下他偏心!” “娘娘,”侍女靠近她身边,小声在她耳边道,“殿下夜夜翻的都是昭仪的牌子,娘娘有没有想过,太子妃这身孕是如何来的?” “你什么意思?”
第42页 “奴婢听昭仪那边的宫女私下议论,殿下每夜和昭仪都是分开睡的。太子妃肚子里的这胎,还是有次殿下去太子妃那里用膳,不知怎的就留宿了。听传言,太子妃在酒水里动了手脚,要不然,殿下是不会碰她的。” “你是说?” “那日家宴,殿下与郑琴师的情形,娘娘也看到了。后来那个宫女,不过是殿下在几位大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什么?”张雪怜面露惊疑,“不会吧?” “这里是皇宫,最不缺离奇之事,娘娘您太单纯了。” 张雪怜沉思片刻,终是点了头:“无论如何,我现在缺的是一个机会。如果非要这样才能留住殿下的人,我就冒险一试。但,一定要小心,事成之前,别教殿下察觉了!” 张雪怜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派人去请太子,没想到,太子真的如约而至。 “殿下。”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迤迤上前,挽住了太子的胳膊,将他带到酒桌前。 太子看着眼前的饭菜,唇边噙着瞭然的微笑:“爱妃今日怎么有兴致,亲自下厨为孤备膳?” 张雪怜语态娇羞:“太子妃姐姐如今有孕,恐怕无暇服侍殿下,臣妾做妹妹的,理当为姐姐分忧。” 太子拍了拍她的手:“孤这段时间政务缠身,倒是冷落爱妃了。今日,孤就陪爱妃不醉不归。” 酒过三盏,太子醉意已浓,扯开领口,烦躁地问:“爱妃,你这屋子,怎么都不透风呢?” 张雪怜盯着他那优美的锁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娇声答道:“殿下,您醉了,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说着上前扶住太子,靠在了他的怀里。 “爱妃,你的身子好烫。” “殿下的,更烫。” 太子突然将她一把推开。 “殿下?”张雪怜不明所以看他。 “爱妃,孤要出去吹吹风,改日再来看你。” 太子逃也似地离去,张雪怜拦都拦不住。 她瞪着他的背影,银牙暗咬。真的,就只差最后一步,却功败垂成,让人如何甘心! 转念一想,他已服下□□,就这么出去,可别最后便宜了其他人,急急唤道:“来人啊,快跟上殿下,看他去了哪里!” 太子挥退暗卫,强忍不适,直直冲着太子妃的寝殿而来。 太子妃的侍女文萍见了他,很是吃惊:“殿下怎么这会儿过来?娘娘已经睡下了。” “雒晓晓呢?”太子低声问。 “晓晓在侧殿——” 文萍话音未落,太子已消失不见。 太子一脚踹开了侧殿的门。 晓晓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玉匣遗书》,听到声响,连忙将东西收好。 见来人竟是太子,她故作镇定地问:“殿下,这么晚——” 太子什么都没说,一上来就将她拦腰抱起。 诶? 她侧头看他,却在他眸中,看到一片波涛汹涌的火焰。 自知挣不过他,她也不挣扎,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会吧? 过于明显的脉象告诉她,太子中招了,药性还蛮勐烈的。是哪位娘娘这么耐不住寂寞?不对,此情此景,她该担心的是自己的清白。太子他该不会是想用她来,解决问题,吧? 像是要回应她似的,太子将她抛到床上,接着整个人都覆了过来。 她慌忙摸向枕头下面。那里,藏着她平时用来练习的银针。 她毫不迟疑,一针扎向太子的后颈,想着先将太子扎晕再说。 太子牢牢捉住了她持针的手。 “你想做什么?”太子一双凤目微微眯起。 “这句话该奴婢问,殿下这是做什么?”她厉声质问。 太子语气软下来,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孤被下药了,你帮帮孤。” 她深吸口气:“好,请殿下松开奴婢,奴婢这就为殿下施针。” “孤不要你施针,孤就要你!”太子低头,向她颈侧吻去。 她狼狈闪躲,不死心地做着最后挣扎:“殿下既不喜欢奴婢,何苦委屈自己?殿下中的□□烈的很,让奴婢尽早为殿下医治吧。” 太子的唇停在她耳后半寸处,不再攻城略地:“如果你帮孤做成一件事,孤就放过你。” 第39章 殿下他不行 “奴婢参见庶妃娘娘。” 第二日清早,太子在晓晓房中过夜的消息已传遍整个东宫,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便是庶妃张雪怜。 昨夜听手下禀报,太子来了太子妃这里,她还很诧异,太子妃有孕在身,太子又怎能靠她纾解欲望?没想到,太子却上了一介卑贱宫女的床! 越想越气,张雪怜二话没说,一脚踹向晓晓。 将门虎女,这一脚的力道自是不轻。 晓晓一个闪身避开,张雪怜踹了个空,重心不稳,晓晓又伸手扶住了她。 “大胆贱婢!”张雪怜将她一把推开。 晓晓站定,不慌不忙地劝道:“娘娘莫急,听完奴婢要说的话,再生气也不迟。” “你说什么?”张雪怜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你再说一遍!”
第43页 晓晓自顾自道:“昨夜,殿下宿在奴婢屋里,什么都没发生。” 张雪怜愣住,狐疑地打量着她:“此话当真?” 晓晓点头:“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不可能。殿下明明中了——”张雪怜话音一顿,似是难以启齿,“总之,殿下昨晚来了你这里,就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要非说发生了什么的话,”晓晓面有难色,“殿下昨夜身体突发不适,让奴婢为殿下施针。奴婢诊治时,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 “什么蹊跷之事?” “奴婢不敢说。” “快说!不然,信不信现在就治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张雪怜语出威胁。 晓晓犹豫再三,看了看四周,凑到张雪怜耳畔轻声道:“从脉象上看,太子先天有亏,命门火虚,即使在强力的药物作用下,依旧,不能人事。” “放肆!”张雪怜俏脸一白,惊疑不定地盯着晓晓,半晌问了句,“可还有治?” 晓晓摇头:“依奴婢粗浅的医术来看,难。” “怪不得。”张雪怜目露恍然,仿佛一切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怪不得他昨夜逃得那般急,仿佛我是洪水勐兽。” 晓晓低下头,不再作声。 “等等,”张雪怜想到什么,“不对啊,若殿下他果真如此,太子妃的肚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奴婢口中的蹊跷之事。”晓晓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这孩子不可能是殿下的,便只有可能是,为了保住太子之位的障眼法。” “说得好。”拍手声响起。 “殿下!”张雪怜的侍女惊唿出声。 太子不知何时来的,此时,就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屋内的三名女子。 晓晓吓得跪倒在地。 张雪怜面白如纸,强作镇定地指着晓晓:“大胆贱婢,竟敢妖言惑众,编排殿下的不是,找死!” 说着再次向晓晓踹来。 未见太子如何动作,晓晓已被他揽在了怀中:“孤其实觉得这小宫女挺可爱的,可惜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留不得。” 说这话时,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张雪怜身上。 张雪怜脚下一软,跪地哭求:“殿下,怜儿什么都不知道,怜儿冤枉。” “你不冤枉。昨夜给孤下药,你做得很聪明,孤若是正常男子,早就与你共尝鱼水之欢了。只是,唉,”太子目露惆怅,“你现如今知道了孤的秘密,就是再聪明,孤也不敢留你。” “不,”张雪怜拼命摇头,“怜儿不是故意的,怜儿不会说的,死都不会说出去。” “要孤如何信你?” “我爹。我爹是殿下的恩师,求殿下看在爹的份儿上,饶过怜儿这回!” 晓晓在太子怀中,沖他使了个眼色。 太子正在兴头上,见此,嘆了口气,不情不愿道:“不如这样吧,爱妃。你想,太子妃这胎若是个女孩,孤的心思不就都白费了?如果你肯同她一样,为孤生个孩子做双重保证,孤就看在你有用的份儿上放了你,如何?” “臣妾自然想为殿下生孩子。可要如何做?殿下明明……”张雪怜怅然地问。 “孤帮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咯。”太子一脸无奈。 “殿下?”张雪怜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不敢确定他话中的意思。 “你那个表哥,长得倒算仪表堂堂,”太子提议,“要不,就他吧?” 张雪怜唿吸一窒,向后退去。 “你不用怕。”太子安慰她,“你同你表哥早就有私情、买通查验秀女清白的嬷嬷这事,孤早就知道。” 张雪怜眸色忽明忽暗,与表哥有染是真,但那都是年少轻狂,对太子一片痴心不假,但如今,已全然破灭。 她笑出声来,朝太子重重磕了个头:“怜儿知错,怜儿会照殿下的吩咐做。” 太子面露不忍:“你若不喜欢你那表哥,孤可以再替你物色可心的人。” 她摇头:“表哥再不好,至少待怜儿是一片真心。既然殿下无心,怜儿以后就只是殿下的亲信,为殿下效劳。只求殿下承诺,能保住怜儿太子庶妃的地位和荣华,还有太保府的体面。” “孤答应你。” “殿下如愿了?”终于帮太子演完了这场戏,晓晓长舒了口气。 只是她想不明白,如今东宫的五位妃子,除了青灵,已经纷纷心有所属。太子这么急着把妃子们都推出去,甚至不惜戴几顶绿帽子,究竟为了哪般? 第40章 打死不嫁 “孤将你派到毓秀宫去,原本就是想看看,那些秀女们,对孤是怎么个想法。”太子似乎不想解释太多,只说了这一句,话锋一转,“对了,孤待会儿要去给母后还有姨母请安,你随孤一道去吧。” 随他去请安,为什么?她疑惑地看他。 “母后这几日身子不适,带你去给她请个脉。” “皇后娘娘的身体自有太医照料,奴婢不敢逾越。”
第44页 “孤见你没事就给孤的爱妃们诊病,还以为你很喜欢抢太医的饭碗。”太子揶揄道,“在孤面前用不着谦虚,孤知你很想替母后诊病,就给你这个机会。” “奴婢没有。”晓晓辩白。 “就当有前车之签,孤对那些太医不放心还不行吗?你是孤的人,用着安心。”太子换了个说辞。 “呃,谢殿下赏识。”晓晓唯有答应。 “二哥!” 太子刚跨过凤仪宫的门槛,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就沖了过来,给他来了个熊抱。 晓晓在旁看着,心下称奇。 没听说太子有除了杨王以外的弟弟啊。难不成是哪位宗亲家的世子? 只不过看太子一脸宠溺的笑容,对待这个弟弟的态度,明显比杨王骄纵上许多。 “茜儿几时回的宫?”太子颳了刮少年的鼻子,亲昵地问。 “刚刚。”少年一脸兴奋应道,“二哥,这次在外游歷,茜儿收穫颇丰。” “哦?都有什么收穫?” 太子好奇。 “茜儿,”少年低下头,支吾片刻,“茜儿遇上了想嫁的英雄!他是个大侠,武功高强,还救了茜儿的性命。” 晓晓向少年颈前望去,没有喉结,果真是个女的。 茜儿?难道是淑妃娘娘的四公主,轩辕茜? 皇后和淑妃娘娘闻声走了出来。 “茜儿。”淑妃爱怜地摇头,“快放开太子殿下,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说话。” 皇后娘娘面露不悦,却未出声。 轩辕茜做了个鬼脸跑开,这边,太子带着晓晓上前给两位娘娘请安。 “儿臣见过母后、姨母。”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 皇后上前挽住太子的手:“佑儿怎么不留在东宫照顾太子妃,想到过来看母亲了?” “太子妃她一切安好,儿臣听闻母后身子不适,带了个懂医术的宫女,过来给母后看看。” 皇后这才注意到晓晓,打量几眼,对太子道:“眼生,看着倒像个机灵的,你留个懂医的在身边,母亲也能放心些,不错。” “去吧。”太子低声吩咐。 晓晓不动声色给皇后诊了脉,心下不由得大惊。 皇后娘娘的外表看上去保养得宜,内里却已空耗大虚,仿若风烛残年之人。 “怎样?”太子担忧。 “娘娘气血有些亏虚,还须小心调养,切勿劳神。”晓晓委婉道,实际情况,只能另寻机会再向太子道出。 这时,公主轩辕茜换好了女装,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皇后清了清嗓子:“茜儿,你已及笄,该有身为公主的样子。当着下人的面,成何体统!” 轩辕茜往太子身后一站,小声抱怨:“二哥,母后好严厉哦。” 太子笑着对皇后道:“母后,茜儿还小,天真烂漫正是她这个年龄女子该有的样子。” “还小?”皇后摇头,“你父皇前日还提起,有意将她嫁到北狄和亲。她不小了,该承担起一个公主的责任。” “什么?”轩辕茜诧异片刻,拽住太子的袖子哭叫,“二哥我不要!我打死不要嫁到北狄去!” “茜儿,待嫁的公主只有你一个,此事关乎国运,容不得你任性!”皇后态度强硬。 轩辕茜望向太子和淑妃:“二哥,母妃,你们最疼茜儿了,一定不会让我嫁到蛮夷之地的是不是?” 见二人都眉头紧锁不说话,轩辕茜撂下狠话:“我不管。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们非逼我嫁,我就以死明志!” “茜儿,”淑妃迟疑地开口,“即使你不去和亲,也断不能嫁给一个江湖人士。” “我偏要嫁,做鬼都要嫁!”轩辕茜大声赌咒。 皇后气得直瞪眼。 淑妃不知如何是好,看向太子求助。 太子轻拍轩辕茜的后背,平復了她激动的情绪,不慌不忙地说:“母后,母妃,茜儿还小,崇拜一两个大侠什么的,实属正常。我听说那北狄王子也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人物,没准儿哪日,茜儿就崇拜上了自己的未来夫君,非其不嫁呢。” “二哥……”轩辕茜扯他的袖子。 太子沖她使了个眼色,她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佑儿的话也有道理。”皇后点头,不放心地嘱咐,“和亲的事快定下来了,佑儿,这段时间你一定要看好茜儿,莫让她随便离宫,更别闹出什么事来。” “母后放心,儿臣知道。”太子一口应下。 “二哥,你真捨得我嫁到北狄去?”离开凤仪宫的路上,轩辕茜一直扁着嘴,生着太子的气。 “你嫁不嫁北狄那是后话,倒是你口中那位大侠,二哥我很感兴趣。”太子沖她促狭地眨眼,“不打算给二哥说说?” 轩辕茜藏不住话,将二人的相识经歷一股脑倒了出来。 第41章 护着她 晓晓不禁感嘆,还真是个老套又百听不腻的爱情故事啊。 冷面大侠救了娇蛮小公主,一路结伴闯江湖,俘获了公主芳心。
第45页 而这位大侠,为救公主受了伤,如今正在华都的一间客栈养伤。 “孤就会他一会,看他有什么能耐娶孤的皇妹。” “阿显要是没受伤,二哥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轩辕茜一脸自豪地说。 太子愣了愣,嘆道:“呵,还真是女大不中留。” 直到上了马车,晓晓仍想不明白,太子殿下不是出宫见未来妹夫吗,为什么还要带上她? 不过,入宫半年多了,能出来透透气也好。 转念一想,等一年之期一到,师父来寻她,到时候无论她找没找到病因,都是要离宫的。 离开皇宫以后,不管病治不治得好,至少能过上自由畅快的日子,不像如今,过得小心翼翼、谨言慎行还得仰人鼻息。 可不知怎的,离宫的念头却让她轻松不起来。 她偷瞄了面前的太子一眼。 太子正靠在车窗边闭目小憩,他身旁,轩辕茜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自己未来夫婿。 晓晓突然有些羡慕茜公主。 有心心念念的人,不管什么身份地位,拼了命也要与他在一起。 试问,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她雒晓晓,做不做得到? 就在这时,耳旁风声乍响,一柄飞镖直冲着晓晓眉心飞来。 她的意识很清醒,告诉自己要躲开,可身体却没办法动弹,眼看着就要被飞镖射中。 太子蓦地睁眼,长袖一甩,将晓晓眼前的飞镖拂去。 几乎同时,他将她拦腰抱住,护着她飞身而起,稳稳落在了马车之外。 “有刺客,护驾!” 孟德仁带着东宫侍卫,与刺客们缠斗在一处。 有两个刺客寻隙持剑刺了过来。太子一脸冷色,赤手迎向剑刃。 被他护在怀里的晓晓忍不住惊唿出声。 却见那攻向他的两剑蓦地变了方向,相互抵住。同时,太子带着晓晓腾空而起,将那两名刺客纷纷踹翻在地。 刺客们不恋战,刺杀不成,纷纷撤退。太子面前的两刺客见情势不对,也转身逃离。 孟德仁正要去追,被太子喝止。 “不必追了,他们隐藏了实力,并不是真心想要孤的命。” “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孟德仁单膝跪地请罚。 太子摆手:“起来吧,没什么大不了。” 晓晓松了口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上刺杀,不觉间汗水已经打湿了外衫。反观太子,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是他太强,对此不屑一顾,还是刺杀对他来说,早就如同家常便饭般寻常? “二哥,你没事吧?”轩辕茜从马车中跳了下来,见太子无恙,瞥见被他护在怀中的晓晓,突然醋意大发,“二哥你偏心,刚刚那么危险,你却只顾着护这个奴婢,把我这个亲妹妹晾在一边!” 晓晓心道,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太子刚刚抱着她飞出马车,是为了将刺客引出来,不想茜公主有危险吧。 太子脸上难得露出窘迫之色。刚刚情况危急,他确实第一个想到要护住晓晓。 可茜儿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一个宫女而已,怎会在他心目中比妹妹还重要。 很快,他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茜儿,你的功夫足可自保。” “狡辩!”轩辕茜不听太子解释,撅着嘴,独自一人上马离去。 “德仁,快跟上她。”太子忙吩咐。 一行人追着轩辕茜来到客栈。 太子和晓晓刚登上客栈二楼,就听见一声大喊:“这不可能!” 二人慌忙朝声音的来源而去。 天字号客房里,轩辕茜正翻箱倒柜,大发脾气。 “他说好了会等我的,不可能不辞而别!” 掌柜的一脸为难站在门口,见太子他们来了,如逢大赦:“公子可是这位小姐的朋友?小的同她传话,天字房的客人一早就匆匆结帐离开了,她却说小的骗她,这可如何是好?” “知道了,下去吧。”太子将他挥退,迈入客房,一手接住迎面飞来的枕头,“茜儿,闹够了吧。” “二哥。”见到他,轩辕茜惨白的脸上重燃起希望,“你帮我找到阿显好不好,他一定还没走远!” “好。”太子一口应下,转身吩咐,“德仁,去找掌柜问清楚,带暗卫追人。” “属下遵命。”孟德仁领命而去。 晓晓跟在太子身后,走进了屋子,扫视一圈,目光被地上一个小瓷瓶吸引。 她将瓷瓶捡起,打开瓶盖闻了闻,不禁黛眉蹙起。 茜公主的意中人受了剑伤在此养伤。瓷瓶中装的,是上好的生肌敛疮药粉不假。 可,其中却多了味名为升粉的□□,可令伤口反覆溃烂,难以癒合。受伤之人若涂了瓷瓶中的药粉,只会令伤口持续恶化,久久不愈。 难道,有人要暗害公主的意中人?抑或是—— 第42章 铁石 抑或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不想让自己的伤口早日癒合,引公主带太子出宫前来。 晓晓在太子耳边轻声说出自己的发现。 轩辕茜自幼习武,听到晓晓的话,怒斥出声:“你胡说什么!” 晓晓识相地噤了声。她只是说出实情,那个阿显,绝对不是普通的江湖侠客。
第46页 “事实如何,孤会派人去查,茜儿,你先随孤回宫。”太子上前抓住轩辕茜的胳膊。 “我不回!”轩辕茜大力挣脱他,“你宁愿相信一个奴婢的话,也不相信你的妹妹妹夫。不用你帮,我自己去找阿显!” “放肆!”太子怒斥。 “你吼我?”轩辕茜睁大双眼,“你从来没吼过我,就为了个奴婢?” 轩辕茜随手抽出系在腰间的软鞭,朝晓晓的方向甩去。 晓晓大惊,尚未来得及躲闪,轩辕茜的鞭梢已被太子握在手中。 “孤把你宠坏了。”太子一把夺过软鞭,轩辕茜不服,与他动手,三两下就被他点了穴。 “你还小,根本不明白江湖险恶,这次,你必须听孤的。”太子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轩辕茜被强制带回宫中软禁起来。 太子到底心疼妹妹,怕她在屋里憋坏了,将她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寝宫和东宫之间。 这可苦了晓晓。 轩辕茜打不过太子,便把气撒在晓晓身上。 鞭子被没收,太子警告她不许损害东宫一草一物一人,于是轩辕茜不动手,但凭一张利嘴,扰得晓晓没有一刻安宁,只能找太子求助。 “殿下。”晓晓委屈巴巴地出声。 太子这两天不知道在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晓晓好不容易将他堵在了净房门口。 “雒晓晓,这里是孤的净房!”太子提着衣袍一角,哭笑不得。 “奴婢知道。奴婢在别处找不到殿下,想着殿下也是人,吃五谷杂粮就要如厕,不得已只能在这里守着。”晓晓如实答道。 “这么急着找孤做什么?” “是殿下的妹妹茜公主,奴婢真的不是她对手。”晓晓举双手投降。 太子神色莫名一紧:“她打你了?” “没有,”晓晓摇头,“可奴婢说不过她,被她念叨得活不下去了。” 太子幸灾乐祸,轻笑出声。 “殿下还笑?”晓晓哀叫,“要不是为了殿下,奴婢也不会和公主结下樑子。” 太子沖她招手:“过来,孤给你支个招。” 晓晓赶忙凑上前去,踮起脚,右耳贴向他唇边。 太子一愣,屏住气息,退后小半步,半晌才出声:“孤这个妹妹本性不坏,就是被宠坏了。收服茜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小时候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猜谜,别人都不是茜儿对手,而孤,每次都是最后赢家。还有,每次骑射比试,茜儿都输给她——” “她?”晓晓疑惑。 太子连忙改口:“茜儿每次骑射都输给孤,因此大多数时候,都很听孤的话。” 晓晓还是很苦恼:“殿下说的容易,奴婢何德何能,让公主输得心服口服呢?”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太子言尽于此。 晓晓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怎么赢茜公主,总不能和她比医术吧? 这一日,得到茜公主来了东宫的消息,晓晓立刻脚底抹油,拉着青灵从侧门熘出东宫,跑到乐舞司来避风头。 迎面正遇上太子扶着步履不稳的郑遥,四人打了个照面。太子剑眉紧锁,晓晓和青灵满脸惊异。这是怎么了? 乐舞司郑遥住处,晓晓煮了醒酒汤端给青灵,沖她使了个眼色。 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自服侍郑大家,青灵美滋滋地接过醒酒汤,一勺勺吹凉了再餵给郑遥喝。 晓晓看向太子:“到底发生何事?郑琴师为何会醉成这样?” 太子语出惊人:“莫怜要嫁入霍王府了。” “什么?”晓晓和青灵同时惊唿。 晓晓突然头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关雎宫侧殿,莫怜正在为良妃抚琴,晓晓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参见良妃娘娘。” “是你?”良妃认出了她,“你不是在东宫当值,怎会来本宫的关雎宫?” “回娘娘的话,太子殿下遣奴婢前来,有事同莫怜相商。” “哦,何事啊?”良妃挑眉。 晓晓看了莫怜一眼:“关于琴师郑遥之事。” 良妃面露瞭然:“既如此,莫怜,你就同晓晓姑娘好好叙旧吧。” “是。”莫怜乖巧应下。 晓晓拉着莫怜,径直奔关雎宫门口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 “莫怜,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什么你要嫁入霍王府,是不是霍王逼你的。别怕,我这就带你回东宫,求太子殿下为你做主!” 莫怜大力挣开她的手,冷冷出声:“不,是我自愿嫁入霍王府。” “你不可以嫁!”晓晓激动地大喊。 莫怜神色更冷:“我不可以?为什么?在后宫生存,必须得有靠山。你有太子,在宫里春风得意,连娘娘、公主们都得给你几分面子,而我呢,家道中落的我有什么?” “你有郑琴师,还有我。”晓晓急切反驳。 “霍王爷看上了我,还答应为我照顾家人。这些,郑遥区区一介仰人鼻息的乐师,和你这个做不了自己主的宫女,能给我吗?”
第47页 晓晓语噎,半晌答道:“就算暂时我们做不到,你也不可以嫁给霍王,随便别的什么人都可以,就霍王不行!” “为什么?你也喜欢他?”莫怜语气轻蔑。 “没有,是因为——”晓晓差点儿喊出霍王杀妻的实情,意识到这是在关雎宫,若被人听去,她和莫怜都会没命,只能忍住,小声哀求,“你跟我去乐舞司,郑遥很不好,他曾经为你差点儿丢掉性命,于情于理,你都该去见他一面。” “抱歉,我还要伺候娘娘,准备大婚之事,忙得很,没空去见一个面对不了现实的懦夫。” “莫怜!”晓晓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好友。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恕不远送。”莫怜下了逐客令。 “霍王府先后死了一正妃和一庶妃,现在的霍王妃更不是良善之辈,你确定,真要往火坑里跳?”晓晓不死心,继续劝。 莫怜一脸无所谓地耸肩:“那又如何?要不是庶妃死了,我又如何能成为继任庶妃?” “那若是,”晓晓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亲耳听见霍王承认,前霍王妃是被他所害,亲眼看到,霍王与太子妃有染呢?” 第43章 谁找死 莫怜只回答了四个字:“与我无关。” 说罢转身决然离去,只留晓晓在原地跳脚。 气死她了,莫怜要嫁就嫁吧,和她无关。晓晓这么劝说自己。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太子。 “殿下,就没有办法阻止莫怜嫁入霍王府吗?” “嫁谁是她的自由,孤如何阻止?” “可霍王绝非良配啊!” “你以为莫怜自己不知道?她铁了心要做孤的嫂子,你拦她,她不会感激,只会恨你。” 太子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晓晓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刚刚莫怜态度决绝,根本没给人留半分余地。 可她打死也不信,莫怜是为了攀龙附凤才要去嫁给霍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郑遥,你跟我走。”晓晓扯着郑遥的袖子,将他从床上拽起。 “晓晓姑娘?”郑遥踉跄两步跪在地上,眯缝着眼睛望向晓晓,一脸不知今夕何夕的错愕。 “晓晓别这样,郑大家发着热呢。”青灵拦她。 晓晓跪坐在郑遥面前,抓着他的袖子恳切道:“我说不动莫怜,现在能阻止她做傻事的,只有你了。” “怜儿……”郑遥的目光终于恢復清明,“晓晓姑娘请等我一下。” 郑遥抱来一把古琴,却不是绿尾。 “这是我做给怜儿的,本想送她做生辰礼物,看来等不到那日了。” “郑遥,振作些!”晓晓给他也是给自己打气,“仗还没打呢,咱们不能先认输。” 这回,两人被拦在关雎宫外。 “莫怜姑娘不在宫中,二位请回吧。”小太监探出个脑袋,语气敷衍。 “她去了哪里?”晓晓不死心地问。 “小的不知道。”话毕,关雎宫大门在两人面前紧闭。 正在这时,悠扬的琴声自关雎宫内传出。 郑遥浑身一震。 “是莫怜?”晓晓猜测。 郑遥什么都没说,席地而坐,就着那琴声,扬手便抚出一曲七弦绝响。 晓晓不知琴曲的名字,只觉得琴声两相应和,如泣如诉,婉转凄迷,就似,郑遥在对二人的感情做最后挽回,莫怜也心有戚戚,缠绵不舍。 一曲终了,郑遥十指按弦,琴声戛然而止。 他面容沉静,久久无言。 晓晓实在猜不出刚刚这一首曲子,他有没有成功挽回莫怜的心。 “以前,是我不够懂她。”郑遥突然一声嘆息。 “所以?” “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郑遥将亲手斫制的古琴郑重置于地上,缓缓站起,转身,一步步朝远离关雎宫的方向走去。 “郑琴师既然来了,怎么急着走?”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关雎宫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一人,却是郑遥的昔日死对头戚廖。 晓晓对这人没好印象,忍住满怀疑问,转身追上郑遥。 “郑琴师难道不好奇,霍王殿下和莫怜姑娘,正在里面做什么吗?”戚廖语义暧昧,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快意,“进来看看,正好可以彻底死心。” “不必了。”郑遥未曾回头,决然离开。 “莫怜!”明了戚廖话中意思,晓晓想也不想就往关雎宫里闯。 “大胆!你一个小小宫女,怎能让你打扰了霍王殿下的好事?”戚廖大力推开晓晓。 晓晓哪会轻易放弃,眼见绕他不过,干脆上前与他推搡。 戚廖毕竟是男子,气力上占优势,又平素眼高于顶惯了,受不得一介宫女的忤逆。 他懊恼地一脚踹向晓晓:“你这贱婢,竟敢冒犯本官,找死!” “敢动孤的人,到底是谁找死?” 太子居高临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戚廖被踹翻在地,整个人仰躺在阴影里,捂着胸口喘粗气,好半晌才痛诉出声:“下官是朝廷命官,太子殿下怎可随意出手打人?”
第48页 太子冷哼:“雒晓晓是正五品东宫尊等宫女,未来东宫的主子,难道你就打得了?” 戚廖瞪着他,满脸愤恨,说不出话来。 太子牵起晓晓的手:“走罢。” “可莫怜她……”晓晓任他牵着向前走去,欲言又止。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莫怜早已是三哥的女人,如今,嫁入霍王府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什么?!” “事实就是如此。很多事,即使是孤也改变不了。” 两人同时沉默,气氛异常凝重,交握在一处的手却太过自然,以至没人主动松开。 “殿下……” “还有事?” “嗯。” “支支吾吾的不像你。” “东宫主子什么的,殿下你说笑的吧?” “当然。还是你想学莫怜?” “当然不是。” 晓晓讪讪然抽回手。 她刚刚都在想什么啊?唔,头有些晕,可能又要犯病了。 捂着额头,她匆匆向太子告退。却莫名觉得,身上落着一道目光,如影随形。 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太子,早就走远了。 莫怜终究如愿成为了继任霍王庶妃,从此,乐舞司中再也不曾响起郑遥的琴声。 郑遥该不是学那先人,失去知音,便再也不碰琴弦了吧? 青灵摇头,说晓晓想多了。前几日,郑遥的手受伤,短时间内碰不得琴。 晓晓不禁嘆气。 她托人帮忙打探霍王府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復。莫怜在王府里的日子,不好过。霍王妃尉迟薇寻不起文侧妃的麻烦,只能将气都撒在无依无靠的莫怜身上。 唉,毓秀宫那会儿,尉迟薇只是一介秀女,已那般咄咄逼人,晓晓可以想像得到,她成了霍王妃后该有多么的飞扬跋扈。 她必须得为莫怜做些什么。 “晓晓,太子妃娘娘的药准备的怎样了?”太监在外面催。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怎么把太子妃给忘了? 太子妃肚子里怀的,可是霍王的种,尉迟薇却占着霍王妃的名号。要是这两位槓上了,尉迟薇就没时间找莫怜麻烦了吧? 第44章 皇家宴会 每月初一傍晚,太子妃都会将晓晓支开。 晓晓从来都很知趣,因为这是太子妃和霍王难得的私会时间。 不过这个初一,抱歉,她前几日给莫怜送的助孕药方不幸被霍王妃截了,那药方其实是个很简单的藏头讯息。 皇宫西侧,山景花园,初一申时。 申时刚过,太子妃怒气沖沖地回来了。 “娘娘不舒服,晓晓你快过来看看。” 诊脉结果,太子妃气血上涌,看来这私会是没会成。她轻声安抚了几句,保证胎儿无碍。太子妃神色郁郁,早早上床歇息。 初五日,皇家宴会。 台上歌舞昇平,台下觥筹交错。太子和霍王携着各自的妻妾,分坐在大殿两侧,举杯对饮,好一个兄友弟恭。 只不过两位娘娘就很难如此了。太子妃和霍王妃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中带剑,彼此之间单是眼神,就已较量了几个回合。 这也难怪,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嘛。 宴会主角北狄国公主唿延苹姗姗来迟。 轩辕茜原本兴致缺缺,坐在太子下首喝闷酒,待唿延苹一行人经过时,不经意抬起了头。待看清唿延苹身后一名侍卫的容颜时,她情不自禁突然站起,吓了唿延苹一跳。 “茜儿,公主是娇客,你太过热情了。”妹妹御前失态,太子不得不出言提醒。他多看了眼那北狄侍卫,若有所悟。 轩辕茜强自镇定坐回座位,目光不曾从侍卫身上移开,千言万语只能憋在心中。 北狄侍卫目不斜视,待唿延苹就座,便一直侍立在其身后。 大殿最上方,皇帝龙颜大悦:“我华朝东宫刚刚有喜,如今又得北狄盟书,真是双喜临门。” 唿延苹举起酒杯,俏生生道:“苹儿代表父王、王兄们,向华朝皇帝陛下道喜。愿两国情谊长存。” 皇帝举杯笑应:“好!代朕向你父王、王兄们问好,告诉他们,要是两国能喜上加喜,更好!” 唿延苹看了看太子和霍王,娇羞地低下头。 轩辕茜紧咬着嘴唇,神色倔强。心上人就在眼前,喜上加喜谁愿意加谁加,反正,她不会嫁什么北狄王子。 宴席继续进行,太子主动同太子妃搭话,太子妃始终绷着张脸,有一句没一句地虚应。太子自觉无趣,颇为哀怨地看了身后晓晓一眼。 晓晓全副精力都在太子妃和霍王妃身上,自然没心思理他。 他只能转过身去逗弄自家妹妹。 另一边,唿延苹公主和霍王言笑正欢。 霍王妃被冷落在一旁,几杯酒下肚,想起日前之事,顿时满腹辛酸。 她虽不敢肯定太子妃与夫君霍王有染,但那时夫君眼中的绵绵情意,她这个妻子,竟从未见过。 又气又怨的她在侍女搀扶下起身,步履不稳朝殿外走去。 太子妃也在这时离席,与霍王妃几乎同时到达大殿门口。
第49页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下一刻,旁人惊唿出声,太子妃站立不稳,向地面跌去。 “小心!” 千钧一髮之际,霍王飞身而至,拽住了太子妃的胳膊。宫女太监们赶紧上前相扶。 太子妃脸上尽是汗水,沖霍王低声致谢。 太子晚到一步,语气半是责怪,半是担忧:“怎么这般不小心?” 太子妃剜了眼呆立原地的霍王妃:“刚才,是她故意害本宫摔倒。” 一言既出,众皆譁然。 霍王妃急急争辩:“你血口喷人!大家都看着呢,我连脚都没伸,怎么绊你?” “你没绊,你只是推了本宫一下。”太子妃冷笑。 “我……”刚才,霍王妃确实看太子妃不顺眼,想抢在她前面通过殿门,稍微碰了她一下,但那绝对不是推,更不可能令她摔倒。 “本宫肚子里怀的,可是东宫嫡长子,陛下的嫡长孙,你胆子真不小。”太子妃瞥了眼霍王妃,又看向霍王,“霍王殿下以为,该如何给本宫一个交代?” 霍王上前几步跪在御前:“父皇,尉迟氏险些铸下大错,但她绝非有意。她既是儿臣正妻,错便在儿臣,儿臣愿代她受过。” 太子妃面色不虞。 霍王这是说给她听的,他求她放霍王妃一马。 她原本也没想把霍王妃怎么的,霍王的大业需要尉迟大将军的支持,她自然懂得。这次,不过是想给霍王妃个下马威,出出胸中恶气。 皇帝没搭理霍王,关切地看向太子妃:“娉婷啊,有没有事?朕这就宣太医过来。” “累父皇忧心,是儿臣的不是。”太子妃低头应道,“儿臣无大碍,更不愿父皇严惩霍王妃。只是希望,她能以此为鑑,今后收敛性子,否则丢了我皇家的脸面,如何堪为万千平民女子表率?” 太子也道:“儿臣认为,既然娉婷无碍,对大嫂小惩大诫便是。” 霍王妃面色灰败,跪拜在地,心中再恨也不敢吭声。 皇帝面色有所和缓,想了想,颁下旨意:“罚霍王妃于王府禁足思过半年,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霍王与霍王妃齐齐谢恩退下。 皇帝重展笑颜,沖唿延苹道:“倒让公主看了笑话。” 唿延苹摇头:“太子妃娘娘无碍便好。苹儿不胜酒力,也该向陛下告退了。” 北狄一行人刚离开大殿,轩辕茜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第45章 莫与孤计较 “阿显!”轩辕茜唤出声。 阿显沖唿延苹耳语几句,唿延苹点头,带着手下先行离开。 他快步至轩辕茜面前,没等她问什么,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路来到无人处。 “为什么不辞而别?”轩辕茜深深望进他的双眼。 “茜儿,如你所见,我有自己必须履行的责任。”他晶亮的眸子里满是歉意。 “你的责任,就是护卫唿延苹吗?你是北狄人?”她问。 “是。对不起,之前瞒了你。”他低头。 她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不用道歉,我也没告诉你,我是华朝公主。” “茜儿……” 他动情,揽她入怀,霸道攫住她的双唇。 她初初推拒,却拒绝不了自己的心,唯有沉沦…… 两相依偎,她在他怀中,突然道:“阿显,带我走,我不想嫁给你们王子。我想嫁的人,只有你。” 他迟疑了片刻,郑重点头:“好,给我些时间,做完该做的事,我就带你走。” 霍王新庶妃莫怜没在宴会上露面,听人说是病了。 晓晓心急,宫女的身份又不好随便出入霍王府。 青灵提议:“便以我的名义,前去向莫怜姐姐讨教琴艺如何?” “好主意。”晓晓直点头,“谢谢你,青灵。” “见过昭仪娘娘。”莫怜披了件单衣出来,形容憔悴,沖青灵见了礼。 晓晓担心地上前握住莫怜的手:“好凉。怎么病了?我来看看你。” 莫怜抽回手,语气客套:“一点小毛病而已,劳你挂念。” “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晓晓试探着问。 莫怜愣住。 趁她发愣的功夫,晓晓给她诊了脉:“你素来体虚,又忧思过重,染了风寒。我只能帮你泄泄寒气,至于别的,想开些罢,都会好的。” 说着,自顾自取出银针:“你上床趴好,我需要在你背部施针按跷。” 莫怜仍呆愣在原地不动。 晓晓朝青灵使眼色:“青灵,来搭把手,帮我把这位不听话的病患按到床上去。” “晓晓……”莫怜终于有了反应,“我自己躺。你,下手轻些……” 晓晓虚应着,按跷的时候半点儿没留力。 莫怜的经脉长期淤塞不通,手法重些有助于通经活血,却一定很痛。 瞧着她始终不吭声的隐忍模样,晓晓真是又怜又气。 “疼的话,你可以喊出来。” “我不疼,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莫怜回头看她,语气小心翼翼的,带着丝讨好。
第50页 “我大人有大量,才没有生你的气。”晓晓闷声反驳,“倒是你,一意孤行嫁人就罢了,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我很好。”莫怜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晓晓摇头:“我怎会不理你?你以前总说我傻,最傻的是你才对。” 姐妹俩相视一笑,所有的嫌隙无需再解释,霎时间烟消云散。 “霍王妃这两日有找你的麻烦吗?”晓晓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莫怜摇头:“听说她被陛下禁足,这两日倒也安生,闭门不出。” “那就好。” 晓晓心下庆幸,那张药方让霍王妃吃了哑巴亏,她还担心会连累到莫怜。 不过太子妃与霍王有私情是真,霍王妃心知肚明,自己和莫怜也算助其得知真相,霍王妃烦着太子妃的事,暂时应该不会找莫怜的麻烦。 晓晓猜的很对,霍王妃确实没想再找莫怜的麻烦。 然而,她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太子妃的侍女。 她跟青灵还没走出霍王府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霍王妃带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出现,二话没说,指着晓晓厉喝:“给本王妃掌这个贱婢的嘴!” “王妃,”青灵挡在晓晓面前,“是我带晓晓来的,请问她做错了何事王妃要掌她嘴?” 霍王妃冷笑:“这里是霍王府,我想掌谁的嘴,就掌谁的嘴,奉劝昭仪娘娘闲事莫理。她自己跟错了主子,怪得了谁?” “她是东宫的人,霍王妃不可如此欺负人。”青灵大声争辩。 霍王妃吩咐:“来人,扶昭仪娘娘到一边休息。” 王府侍卫立刻上前将青灵拉走,另有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晓晓。 晓晓知眼下在别人地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根本避无可避。 她冲激烈挣扎的青灵轻轻摇头。 不就是巴掌吗?她又不是没挨过。 “还请王妃娘娘三思。奴婢卑贱,被主子责打不敢有半句怨言。可王妃于禁足期间掌掴东宫宫女,万一传出去,陛下和太子殿下那边,娘娘又该如何交代?”她镇定地指出利害关系。 “掌掴一个宫女而已,他们还能将我怎么样?给我打!” 霍王妃一声令下,王府侍卫抡起巴掌,毫不留情落在晓晓脸上。两边脸颊立时肿起,隐隐有血迹渗出。 “晓晓!”青灵惊唿出声,“你们这些奴才不要命了吗?太子殿下宠晓晓若宝,你们敢打她。殿下就算不能将霍王妃怎样,也断不会放过你们!” “谁说孤不能将霍王妃怎样?” 太子朝服都未换,一身明黄甚是扎眼,堂而皇之跨进王府大门,越过一干拦路侍卫,径直来到霍王妃面前。 霍王妃心虚,面子却得支撑,谄笑着出声:“太子殿下说笑了,大嫂我刚才心情不好,无心惩戒了一名小小宫女。殿下莫与我计较才是。” “啪”的一声,太子出手快若闪电,要不是霍王妃紧捂右脸、错愕地瞪着太子,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刚刚只是耳鸣眼花了一下。 “孤刚才手滑了,无心伤到了大嫂,大嫂莫与孤计较才是。”太子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第46章 替茜公主赛马 霍王妃仍处在震惊中。 太子行至晓晓面前,两旁的侍卫全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恍若未闻,专注地打量着晓晓的脸:“伤得这么重,刚才哪些手碰了你,全部砍了吧。” “太子殿下饶命啊!”求饶声不绝于耳。 太子冷嗤:“昭仪说的对,东宫的人你们都敢动,孤没要你们的命,已是宽宥。” “王妃救命!”侍卫们慌去求霍王妃。 霍王妃颤声发问:“殿下,妾身是陛下亲封的霍王妃,这里霍王府,你怎可如此欺人太甚?” “孤打也打了,大嫂想要如何?到父皇面前告状?”太子斜眼看她,“哦,忘了说,孤今日是奉了父皇之命前来探视。若大嫂这几日静思己过,有所悔改,保证今后谨言慎行,便会免了大嫂的禁足。如若没有,父皇或许就要重新考虑,当初封大嫂为霍王妃这个决定了。” “你!”霍王妃面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大嫂不用动气。这世间的道理,欠下的巴掌,总是要还的。大嫂跟着大哥,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再还给孤便是。”太子沖她笑笑,“至于这些侍卫的手,还是留着互扇巴掌吧。大嫂意下如何?” 霍王妃迟疑片刻,点了头。 四下里立刻响起叩头谢恩声和互扇巴掌的声音。 “太子殿下,”霍王妃收拾好情绪,恭敬道,“妾身记着你的话。今后一定谨言慎行。” “那便最好。霍王府上下和睦,大哥也能全心全意,替父皇和孤分忧,大嫂说是不是?” “是。妾身受教。” 晓晓看了太子一眼。 他这是,在点拨霍王妃,莫要欺负莫怜? “该说的话说完了,大嫂既是聪明人,孤明日便回禀父皇,还大嫂自由。”太子发话。 这是恩威并施?
第51页 “多谢殿下。”霍王妃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喜色。 “昭仪,随孤回去。”太子唤了青灵,却没唤晓晓。 晓晓尴尬地站在原地。 “怎么,你不光伤了脸,还伤到了脚?”太子挑眉看她。 “诶?”晓晓正想否认。 冷不防双脚腾空,竟被太子打横抱了起来。 “孤见你可怜,就勉为其难抱你回去吧。”太子一本正经地说。 晓晓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他。 这可是霍王府,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疯了吗? “不用太感动了,今后更加尽心尽力伺候孤,和太子妃就好。”太子板着脸教诲。 他抱着她一路出了霍王府,脸上的表情再绷不住,唇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 等回到东宫,他还坚持亲自给她的脸上药,上完了药,就坐在那里看着她傻笑。 晓晓忍不住抗议:“殿下,奴婢这么惨,你还笑?” 太子敛了笑,故作严肃道:“惨是惨了些,放心,有给你报仇的机会。” 报仇?他不是已经替她教训了霍王妃? “后日,父皇命孤和大哥在校场举办一场后宫赛马比赛,供北狄公主玩乐。到时候,孤将小可爱借你,你便可以好好挫挫大嫂的锐气,一雪前耻。” 皇宫校场。 赛马开始前,轩辕茜一瘸一拐来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正同晓晓并肩站着,饶有兴致地看小可爱和大仙儿玩耍,见妹妹这副模样,不禁奇道:“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伤到了孤的皇妹?” “二哥!”轩辕茜哭丧着张脸,“是我自己不小心崴了脚。” “那便好生养着,出来乱走什么?”太子轻斥。 轩辕茜撇嘴:“那个唿延苹也会参赛,我不甘心,必要赢了她才行。” “胡闹!脚都崴了还骑什么马?”太子扶住她,“孤送你回去。” “我不回!我就要参加比赛!”轩辕茜叫嚷。 “殿下,”晓晓在旁出声,“奴婢参赛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不如由奴婢戴上面纱,以茜公主的名义参赛,如何?” 轩辕茜狐疑地看她:“你要替我?你行不行啊?” “奴婢再不济,也比公主强忍脚伤参赛好些。”晓晓答她。 “茜儿,晓晓以前在御骑司待过,不会给你丢脸。”太子在旁搭腔。 轩辕茜将信将疑,目光落在小可爱身上:“这不是小可爱吗?素……” 意识到不妥,她赶紧捂住嘴,担心地看了太子一眼,见他神色无恙,才小声发出质疑:“她一个小小宫女,驾驭得了小可爱?” 晓晓笑着摸了摸小可爱的头,任大仙儿跳到自己肩上:“小可爱很乖很听话的。” “什么东西?”轩辕茜瞪着大仙儿,不自觉向退后了半步。 “它叫大仙儿,是只黄鼠狼。”晓晓做着介绍,“大仙儿,这是茜公主,快和她打招唿。” 大仙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轩辕茜重新凑上前,好奇地打量着它:“你养的?咬人吗?” “这个嘛,”晓晓斟酌回答,“通常不咬人的。” “能摸摸吗?”轩辕茜伸出手指。 “可以。”晓晓捂住大仙儿的小嘴,以防它一个不开心真的咬人。 “好软好好摸。”轩辕茜满心欢喜道,“长得也好可爱。” “那让大仙儿陪公主玩,奴婢带小可爱去比赛了?”晓晓试探着问。 “好啊,雒晓晓,加把劲儿,本公主看好你!”轩辕茜把大仙儿抱进怀里,逗弄着,简直爱不释手。 晓晓朝大仙儿伸出三根手指,表示欠它三块肉干。大仙儿瞥她一眼,这意思,成交了。 她松了口气,找块儿面纱蒙上,牵着小可爱来到太子面前。 “殿下,奴婢去了?” “等等。”太子的俊脸突然毫无预兆向她靠近,惊得她面纱后的脸一红。 第47章 霍王妃坠马 那张俊脸最终停在了她眼前半寸处,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害她一颗心不受控制,扑通乱跳。 “绳子松了。”他灵巧的双手绕到她耳后,帮她将面纱重新系好,“去吧,注意安全。” “嗯。”她低下头,用力拍小可爱的屁股,一人一马,如离弦的箭,落荒而逃。 赛场上,北狄公主唿延苹、霍王妃尉迟薇和另几个宗室千金,早已在马背上等候多时。 晓晓蒙着面纱,打马而来。 “四公主到。”太监高声通传。 与此同时,太子和霍王一前一后走上观赛台。 “开始吧。”太子吩咐。 “各位主子留心,奴才要喊开始了。”太监一挥手,“比赛开始!” 唿延苹一马当先沖了出去,尉迟薇和晓晓紧随其后。 “北狄王室最重骑射之术,看来此言不虚。”霍王感嘆。 “孤倒觉得,大嫂将门虎女,这马上的英姿,颇有大将军的风范。”太子评判。 “二弟对她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吗?大哥还以为,你不喜欢她。”
第52页 “那日王府之事,还未向大哥赔不是。” “二弟言重了。你替大哥管教多事妇人,大哥求之不得。”霍王摆手,提议道,“不如咱们押一局,今日这场马赛,哪个会赢?” 太子颔首:“好主意,大哥先请。” 霍王向赛场上望去。 唿延苹仍领先一个马头,紧随其后的,竟是他的四妹轩辕茜。今日的轩辕茜也是奇怪,好端端居然戴起了面纱,难道不会觉得不方便? 前方弯道,轩辕茜与唿延苹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眼看着,两人已经并驾齐驱。 霍王眉心突地一跳。 只见轩辕茜紧贴马背,高扬起马鞭,口中发出清越的长鸣。她的坐骑立时飞奔向前,越过了身侧唿延苹。 正巧这时,风吹开了她面纱一角。 那人是谁? 他只隐隐约约看到她的侧脸,清秀而不失英气,心,不由得跟着一动。 他敢肯定,马上之人,绝不是他的四妹轩辕茜。 他仍在发愣,浑然忘了猜输赢一事,那人已越过终点,拔得头筹。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人身上,并没注意到,他身旁的太子,也牢牢盯着那人的身影,目光不捨得离开片刻。 只是太子的脸上,全是怀念之情。 “啊!”一声尖叫,突兀地响起。 “霍王妃落马了!”有人慌张唿喊。 场上瞬时乱成一片。 原来,就在晓晓夺冠的同时,她身后的身后,霍王妃正穷追不捨。突然,马匹失控,将霍王妃狠狠甩了下去。 太子、霍王、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涌向出事的霍王妃,晓晓趁乱熘走,换回了轩辕茜。 太子朝唿延苹致歉:“扰了公主兴致,孤改日再教人陪公主痛痛快快赛一场。” 唿延苹摇头:“哪里。今日,苹儿已领教了四公主的高超骑术,输得心服口服。只是,霍王妃娘娘无恙吧?” 太子安慰她:“应无大事,大哥会送她去太医署。” “那便好。”唿延苹沖一旁默不作声的轩辕茜微笑致意,“否则,苹儿和四公主都会心下难安。” “二弟。”霍王匆匆走了过来。 “大哥怎的还在此?”太子问,“大嫂呢?” “让人先送去看太医了。”霍王答道。 “那大哥你——” 霍王未等太子问完话,一把掀开了轩辕茜的面纱。 “大哥?”轩辕茜诧异地与霍王对视。 “四妹,怎么是你?” “不是我是谁?” 兄妹俩你看我,我看你。 霍王意识到什么,不再理会轩辕茜,目光四处逡巡,却再也没找到,刚才马上女子的身影。 太子猜到他在找谁,眸色一暗,走到他身后。 “大哥,大嫂摔得不轻,你该跟过去看看。”声音微冷。 霍王迟疑点头,满面怅然地离去。 太子刚送走霍王和唿延苹,就有御骑官小跑着来到他身侧,轻声禀告:“殿下,霍王妃娘娘的坐骑,被人做了手脚。下官在马腹上找到了这些东西。” 他定睛看去,竟是几根几不可见的银针,想到什么,不由得神色一凝:“知道了。东西交给孤,孤会派人调查。未免打草惊蛇,此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是。” “拔得头筹的感觉如何?”回到东宫,太子打趣般问晓晓。 “很爽。”晓晓讪笑,“美中不足就是茜公主较了真,非要等她脚好了,跟我再赛一局。” “呵,你们两个倒是扬眉吐气了,只可怜了孤的大嫂。”太子意有所指。 “额,当时急着熘走没看清楚,霍王妃伤得重吗?” 要说她担心霍王妃就太假了,出于医者对病患的同情心还是有的。 “重不重,孤不知。不过,她坠马的原因,孤却知道。” “是什么?” 第48章 兄妹相争 太子细细打量着晓晓,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七分好奇,三分同情,还藏着丝恶人自有恶报的幸灾乐祸,纯粹而真实,不似作伪。 他松了口气。 “原因当然是,她太想赢你。” 那几根银针,他相信不会与她有关。 晓晓“切”了一声:“殿下突然这么问,我还以为又有什么阴谋呢?” 太子挑眉:“能有什么阴谋?” 她忙摇头:“没什么。” 太子妃和霍王妃的事,还是别让太子知道为好。 很快,太医署便传来消息,霍王妃摔断了骨头,所幸静养几个月应有痊癒可能。 又过去几日,轩辕茜脚伤康復,趁太子不在东宫,拉着晓晓来到校场赛马。 这次晓晓没骑小可爱,凭真本事赢了茜公主。 “会射箭吗?”轩辕茜突然问她。 她愣了愣,印象中,自己好像没学过射箭。 “本公主骑马赢不过你,想同你比射箭。” “奴婢不会射箭呢。” “没关系,本公主教你。”
第53页 “肩要平,背要直,手要稳。”轩辕茜手把手教她射箭,“目光对准靶心,现在,手指松开。” 箭离弓弦,正中靶心。 “可以啊。”轩辕茜称赞,“孺子可教。你练一会儿,咱们就比赛。” 话是这么说,茜公主对自己的箭艺信心满满,绝对能赢晓晓一局,扳回面子。 晓晓心下暗怪,明明是第一次射箭,怎么拿起弓之后,茜公主教她的一系列动作,她都很熟稔,仿若无师自通?试着射了几箭,轻轻松松,全部射中了靶心。 想不到自己还是个射箭的天才。 轩辕茜最终输了比赛,狠狠地将长弓摔在地上。 晓晓慌忙后退几步。公主殿下这是要发脾气甩鞭子了? “雒晓晓。”轩辕茜叫她的名字。 晓晓再退一步,应道:“奴婢在。” “今后,就由你来做本公主的骑射师父!” “诶?”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今天第一次射箭,就算再无师自通,也不可能做公主的师父啊。 “你不愿意?嫌本公主没诚意?”轩辕茜蓦地单膝跪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晓晓张大了嘴,怎么也想不到,茜公主会唱这么一出。 她正不知该如何好,霍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雒姑娘,好久不见了。四妹这是在做什么?” 轩辕茜起身,不满地看向霍王:“大哥,我正要拜晓晓为师呢。” 霍王好奇地问:“竟有此事?可是因为那日她替你赢了北狄公主?” “大哥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你!”霍王大力抓住晓晓的手,激动道,“本王刚才见你在校场骑马,便猜到,你是那日的蒙面女子!” 晓晓不明所以,想要抽回手,无奈霍王抓得太紧,只能讪笑着应道:“霍王殿下眼力真好。” “不是本王眼力好,而是这几日,你频频出现在本王梦中,害本王食难下咽,睡不安寝。” “奴婢惶恐!”晓晓吓得不轻,“奴婢实在不知如何冒犯了殿下!” 说着就要跪下。 “你别怕。”霍王扶住她,“本王的意思是,自从那日见到你在马上英姿飒爽,本王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 晓晓更惊骇了。 手中多了块冰凉的玉佩,晓晓正自诧异,就听霍王道:“这玉上的‘辉’字,乃本王亲手所刻,送给你。” 她连忙回绝:“奴婢不能要。” 霍王哪容她拒绝:“难道还要本王命令你收下吗?” “大哥。”一旁的轩辕茜不乐意了,“你要追晓晓,也得等我拜完师再说吧。我先来的。” “哎呦。”晓晓突然痛叫出声。 “怎么了?”霍王和轩辕茜异口同声问。 “二位殿下,奴婢突然腹痛难忍。”晓晓捂着肚子,“奴婢,奴婢要出恭!” 不等二人有所反应,她飞也似地逃出了校场。 还没进东宫大门,就迎面遇上了太子。 “怎么慌慌张张的?”太子狐疑地看她,“去哪里了?” “没去哪儿。”一阵莫名的心虚,手里握着的玉佩霎时成了烫手山芋,她只能再次使出杀手锏,“奴婢急着出恭。” 从净房出来,第一眼就见到太子如门神般守在门口,她大吃一惊。 “殿下?这里可是净房。”她不由得出声提醒。 “孤知道。”太子板着脸回答。 她猜测:“有谁病重了吗?殿下这么急,居然屈尊守在腌臜的净房门口。” “大哥刚送了一箱珍奇珠宝到东宫来。”他的语调毫无起伏。 她讪笑着拍马屁:“殿下与霍王兄弟情深,真令人羡慕。” “不是给孤的。” “啊?” 她心道不好:不是给太子的,千万别是给她的啊。 尽力维持若无其事的表情,她随口猜测:“难道是给太子妃的?” “嗯。”太子点头,“大哥向太子妃,开口要你。” 第49章 亲兄弟 “霍王向太子妃,要我?”晓晓指着自己,“霍王府缺大夫?” 霍王和太子妃情意绵绵的,总不能说本王看上你的侍女了。 太子面无表情地否定:“不,大哥看上你了,要纳你为妃。” 这—— 不愧是霍王爷,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表。 她正自嘆弗如。 “太子妃最近身子不爽利,离不开你,问孤的意思。” 太子的神情,平静得很。仿佛霍王问他要的,只是个物件。 她不禁心下吃味。 他不只一次说过她是东宫的人,这样被别人公然撬墙角,他总该有些不悦吧。就算真不在乎,也用不着表现得这么明显? 她低应了句:“奴婢但凭殿下安排。” “大哥有话跟你说,他说,你听了,一定心甘情愿进王府。” “那奴婢就听听。” “雒晓晓。”
第54页 “奴婢在。” “你若想走,孤绝不拦你。” “谢殿下。” “晓晓!”见到她,霍王喜上眉梢。 这一声称唿,唤得太子面色发冷,晓晓心中发麻。 “奴婢给霍王殿下请安。”她恭敬行礼。 “快起来,你我之间哪需这般虚礼?”霍王扶着她双臂,含情脉脉道,“本王对你真心实意,你若肯跟了本王,本王定不会委屈你。” 她轻言婉拒:“多谢王爷抬爱。奴婢出身卑贱,实在不敢高攀。” “何来高攀?本王的庶妃,也是你的好姐妹莫怜,不就出自浣衣局?”霍王话锋一转,“说起莫怜,她身体不好,又不得王妃欢心,孤零零一个人,日子过得艰难。如果你肯入王府与她作伴,你们姐妹俩有个照应,本王保证,绝不会教王妃欺你们分毫。” 晓晓愣住。霍王什么意思?他在用莫怜的处境威胁她? “霍王殿下,莫怜她家逢巨变,身世悽苦,还请殿下多多怜惜她。”她不动声色道。 “本王当然怜惜她,只是王府中妃妾众多,本王哪里时时照顾得到?你就不同了。你是本王心之所向,嫁进来,本王给不了你王妃的名分,却可以给你等同于王妃的权力和尊荣。” 霍王笑着看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心中怒骂,霍王和太子不愧是亲兄弟,算计人心,如出一辙般的可恨。 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 “奴婢蒲柳之姿,配不起王妃的尊荣。何况,奴婢亦有心之所向,不愿嫁入王府。至于莫怜——”她顿了顿,“奴婢眼中,霍王殿下乃英雄大丈夫,必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自己府中任人欺凌,授人话柄。” 霍王笑容僵住。 太子神色有异,瞥了她一眼。 她冷冷道:“怎么,太子殿下觉得奴婢说的不对?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难道不是男人的责任?” 太子被她呛得面色一白,不自在答了句:“孤的东宫向来和睦。” 霍王深吸口气,笑得勉强:“看来晓晓你对本王误会颇深。” 她低头回道:“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你可是因为莫怜的事,对本王有所怨恨?” “奴婢只是物伤其类,觉得心寒罢了。” “那你说的心之所向,可是推托之词?” “并非。奴婢确有喜欢之人。” 霍王不再吭声。气氛一时紧张又尴尬。 太子正要说话。 “既如此,本王不勉强你。但本王不会放弃。” 留下这么一句,霍王拂袖,匆匆离去。 晓晓懵了,不会放弃是什么意思? “雒晓晓,可以啊。” 太子妃不知何时到的,正狠狠瞪着她,一张冷艷的脸上,除了怒气,还是怒气。 “本宫以前小看了你,你一个小宫女,竟敢勾引霍王殿下。” “孤深有同感。尽是些欲拒还迎的小把戏。雒晓晓,孤问你,你那心之所向的喜欢之人,是否就是孤的大哥?” “是——”晓晓喘口气接着道,“殿下多虑了。奴婢喜欢的人远在天边,绝对不是霍王殿下。” “天边?”太子冷着脸逼问,“可是你口中的恩师?” 她服了他的想像力,轻声道:“殿下恕罪,这是奴婢私事,奴婢不想回答。” “大胆!”太子妃厉喝出声,“雒晓晓狐惑主子,以下犯上,来人啊,把她给本宫打入天牢。” “等等。”太子叫住太子妃,“这种事传出去,孤颜上无光。” 太子妃点头:“那就拉下去,杖打——” “慢着,”太子打断她,“既然大哥喜欢她,孤不想因她跟大哥生嫌隙。关柴房饿几天,小惩大诫吧。” 太子妃不情不愿应了句:“是。” 饿几天?晓晓把眼前的柴草堆想像成太子的脸,一根银针戳戳戳,真恨不得戳上几百个窟窿。 才一顿饭没吃,她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再过两日,他可以直接来给她收尸了。 大仙儿也断了口粮,和她执手相看泪眼。想来想去,她只能将它放出去,任它自去觅食。 “见到太子,记得帮我臭死他。”她不忘嘱咐。 “咳咳。”柴房外响起咳嗽声。 “谁?”她警惕地问。 别是太子妃看她不爽,派人灭口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童鞋得意不了多久啦,预告一下,即将开启火葬场模式 第50章 拆台 窗户纸被捅出个小洞,塞进两个馒头来。 晓晓抓住馒头,闻了闻,又用银针探了探:“好像没毒?” 咬了一口,又香又甜,味道还不错。 “青灵,是你吗?”她小声问。 外面没人答话。 她透过窗户洞往外看,漆黑一片,不见半个人影。 “晓晓。”青灵的脸突然冒出来,吓她一跳。 她轻抚胸口,惊魂甫定:“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第55页 青灵向四周看了看,答道:“我一早就来了,刚想给你塞吃的,就见太子殿下鬼鬼祟祟摸了过来。只能躲到一旁树丛里,等他走了再出来。” “太子来过?”她低头看向手中馒头,既要饿她,又来给她送吃的,真是别扭。 尽力忽略心中异样,她问青灵:“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青灵塞了一整只烧鸡给她。 “对我这么好?”她受宠若惊。 青灵美滋滋道:“今天本小姐心情好,特意央厨房烧给你的。” “怎么了?有什么好事,跟我分享分享。”她不禁好奇。 “今日,郑大家夸我琴弹得有进步。”青灵小脸一红。 “就这样?” “嗯,这还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沖我露出笑容。” 瞧青灵一脸情窦初开的模样,晓晓摇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郑琴师了吧?你不是说只单纯崇拜他?” 青灵有些不好意思:“原本确实如此。可这段时间我见他为情所苦,不自觉便多了几分怜爱。相处着相处着,竟喜欢上他了。反正太子心中没我,我打算,正式追求郑大家。” 晓晓不知该说什么。这若是在从前,郑遥是莫怜的未婚夫,她肯定不贊成。可如今,郑遥无端被抛弃,也是无辜,如果青灵能打动他的心,或许是件好事? “祝你好运啦。” 第二日,晓晓刚被放出柴房,就碰上一脸沮丧的青灵。 “怎么?这么快就被拒绝了?” 青灵愤愤道:“晓晓,你知道吗?太子殿下居然和我说,郑大家是他的,要我不要存什么非分之想。你说的断袖,竟是真的!” “什么?”晓晓忍不住惊唿。 这段时间,她早把太子断袖这事给忘到脑后。 他竟然亲口承认?很好。 “郑大家。”青灵被晓晓一把推到郑遥面前,不得不主动打招唿。 “程、程姑娘。”郑遥略显侷促。 太子瞥了晓晓一眼,话是对青灵说的:“昭仪怎么又来了?难道是孤的意思不够清楚明白?” “殿下,”晓晓沖他行了个礼,“奴婢见识浅薄,实在想不出,两个男子该如何相好。殿下既然想教青灵死心,大可与郑琴师亲密些,眼见为实,青灵断不会再对郑琴师有非分之想。” “亲密些?”太子挑眉,“怎么个亲密法,你给孤示范?” 晓晓沖青灵使了个眼色:“咱们给殿下示范一下?” 太子挡在青灵前面:“不用麻烦昭仪,孤配合你。” 晓晓深吸口气:“是。有劳殿下,把手递给奴婢。” 太子依言伸出手。 晓晓拉住他的手,依偎在他肩头,粗着嗓子道:“殿下,臣是您的人,眼中又怎会有别的女子。” 她松开太子,恢復正常嗓音,朝郑遥眨了眨眼:“郑琴师,这才叫断袖之情。” 郑遥一脸尴尬,几乎抬不起头来。 太子轻斥她:“雒晓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调侃孤。” “殿下此言差矣。奴婢眼中,只有真情假意之分。如若真心,喜欢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要紧?”晓晓恳切地问,“郑琴师,青灵对你情真意切,你若喜欢太子,大可亲口劝她死心。” “我……”郑遥垂下眼,低声应道,“殿下,臣感念殿下知遇相救之恩,对殿下的一片忠心,纯粹出自君臣之谊。还请殿下明鑑。” 太子沉着脸不说话。 郑遥慌忙跪在地上:“臣有罪。” 太子冷笑:“你有何罪啊?” 郑遥忙道:“臣不知好歹,惹殿下不快。但臣真不是断袖。” 太子瞪他:“你确实不知好歹,孤屈尊降贵帮你挡桃花,你居然拆孤的台。滚。” 郑遥愣住。帮他挡桃花? 意识到自己彻底误会了太子,他唯唯应道:“是,臣这就走。” “等等,把你的程姑娘一起带走,”太子哼道,“雒晓晓留下。” 郑遥和青灵走了,晓晓心中不安,试探着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太子抬头望向天上的白云:“这月末便是孤的生辰。” “哦。”她点头,“恭喜殿下。” “恭什么喜?”太子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不能有点儿诚意?” 她从善如流:“殿下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都行,”他一脸云淡风轻道,“只要孤喜欢。” 谁知道他喜欢什么啊? 她无奈答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寻样殿下喜欢的。” 第二日,晓晓向太子要了令牌,出宫给去他挑选礼物。 一夜未归。 第51章 在寻她 “姑娘,你醒了?” 晓晓睁开眼。 此刻,她正躺在陌生的床上,被陌生的女子问话。 “这是哪里?你是谁?”她的头仍很晕,眼前全是重影。 “姑娘昨日在街上突然晕倒,我遇上了怕你出事,便将你带回家来。”陌生女子回答。
第56页 晓晓抚着额头细细回忆,确实,昨日好像犯病了。突然间想到什么,她急摸向随身布袋。 不见了?大仙儿它? 那女子见此,从旁拿出一个布袋来:“可是在找这个?里面有一个扳指、一壶酒和一只醉倒的小黄鼠狼。酒洒了不少将布袋浸湿,我让人洗过了。黄鼠狼也有妥善安置,放心。” 说着,将布袋递还给晓晓。 “多谢了。”晓晓忙道。 萍水相逢的,倒给她遇上个心细如髮的好人。 “我请大夫看过,大夫说你脉象平和,并不像生病,倒像是睡着了。”女子面露好奇。 “这个,”她清清嗓子,总不能说自己确是睡着了,“前几日吃得少,可能是饿晕的。请问,我睡了多久?” “有一整日了。”女子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通知你家人一声,以免他们担心。” “一整日?”晓晓勐地坐起,“糟了,我现在就得回去。” 她彻夜未归,这可犯了宫中的大忌。 “还没请教恩公姓名,他日有机会一定报答。”她起身沖恩人行了个大礼。 女子扶住她:“我叫罗玥。姑娘莫急,昏睡了一整日,总要吃些东西再离开,别再晕过去。我可以先差人到姑娘家中报平安。” “不必了,”她摇头,“我有急事,必须即刻离开。” “小姐。”侍女匆匆入了内,对罗玥一番耳语。 “竟有此事?”罗玥皱眉,“你将画像拿来。” 侍女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罗玥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晓晓,神色凝重。 晓晓好奇地朝画像上望去。 寥寥几笔勾画出一个巧笑盼兮的女子,怀中还抱着只小黄鼠狼,甚为传神。一眼就看得出,画的是她雒晓晓。 作画的是何人?为何这画风看起来似曾相识? “姑娘是否惹了什么麻烦?”罗玥迟疑地问,“我的侍女说,如今大街上很多官兵正在寻找画像上的女子,也就是姑娘你。” “官兵?”晓晓一怔。 难道太子以为她私逃出宫,派人来抓她了?她一个小小宫女,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她现在回去,会不会被问罪责罚? 找病因之事无望,与师父约定的一年之期已近,或者,干脆借这个机会彻底逃离皇宫? 只不过…… 只不过她答应了太子,会送他生辰礼物,她总不能食言。 有了决断,晓晓朝罗玥微笑:“恩公放心,我不会牵连你的。” 她回宫去和太子解释清楚就好了。 “姑娘过虑。罗玥久经商场,并不怕被牵连。姑娘若有难处,可留在我家中避风头。” 罗玥言辞恳切,晓晓正要推辞。 外间突然一阵喧嚣。 “发生何事?”罗玥出声询问。 侍女匆匆来报:“小姐!有人说见到画像上女子被咱们带回了府,官兵冲进来搜府了!” “什么?”晓晓不等罗玥阻拦,一个箭步沖了出去。 “搜仔细,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几十个官兵将罗府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正要四散搜查。 “等等,你们要找的人在此,休要惊扰无辜之人!”晓晓急喝。 官兵头领对了对画像:“没错,就是你。来人,带走!” 晓晓问:“军爷,可是太子殿下命你来寻我?” 头领瞥了她一眼:“我等奉尉迟大将军之令,捉拿宫中逃奴。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尉迟大将军,尉迟薇的父亲? 她觉得不对劲儿,偷瞄了眼官兵手中的画像。 画的同样是她,却与刚刚在罗玥手中见到的那幅,画风大不相同。 看来四处寻她的,不只有一拨人马。 既如此,太子该也在派人找她。 这些人是霍王妃派来的,她断断不能被他们带走,否则,凶多吉少。 见她迟迟不动,两个官兵上前来擒她,她奋力挣脱:“我不跟你们走,我要见太子!” 官兵头领冷哼:“这可由不得你!” 罗玥站了出来:“官爷既是尉迟大将军的人,便也该知,我这罗府大院,不是谁都能乱来的地方。” 那头领被她的气势唬住,僵持半晌,才道:“罗老闆,你是生意人,懂进退。这丫头得罪了霍王妃,小的依令办事,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我可不想弄脏了你这大院,伤了和气。” 话是这么说,头领的刀,却已架在了罗玥侍女的脖子上。 第52章 他的秘密 “莫要伤人,我跟你们走。”晓晓回头,沖罗玥行礼,“罗老闆,大恩不言谢。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你手中的画像给我?” 罗玥将画像递给她,迟疑开口:“姑娘你……” “我不会有事。”有没有事都是后话,现在,她不能再连累罗玥才是真。 “你哪来的自信,嗯?”熟悉的嗓音响起。 晓晓浑身一震,向大门口望去。 太子殿下满面尘灰,鬓髮凌乱,衣冠不整,就那么气势汹汹直冲她而来。
第57页 他身后,孟德仁带着东宫侍卫鱼贯而入,将尉迟大将军的手下团团围住。 “殿——” “下”字尚未说出口,太子突然将她紧紧抱住。 她傻傻站着,头脑中一片空白。 “你胆大包天,竟敢骗孤说你和昭仪结伴出宫。明知道自己的病,还敢一个人乱走。”他在她耳边控诉。 “殿下是关心我,怕我被坏人抓走?”她反问。 他沉默片刻:“嗯,孤怕你出事。” 一句话,足以令她浮想联翩,心潮起伏。 久久,太子终于放开她,退后一步,面色红得极不自然。 周围没人出声,大概也都惊异于太子殿下的举动。 晓晓出言打破这诡异的静寂:“幸亏殿下来的及时,否则,我就要被霍王妃抓走啦。” 他瞥她一眼:“你不是挺有自信,肯定自己不会有事?” “那是因为我相信,最先发现我失踪的,一定是东宫的人。殿下既画了我的画像,便一定在四处寻我,不会对我置之不理。”她言之凿凿。 太子严词否认:“孤何时画过你?你知道,孤从不画人像。” 她拿出从罗玥处要来的画像,给他看。 太子作势要抢,被她眼疾手快藏进怀中。 “画的挺好看。既然不是殿下画的,我就留下做个纪念罢。”她目光狡黠,看向他,“还有一个疑点,霍王妃不知怎的消息如此灵通,来得比殿下还快?莫非,东宫有奸细?” “你想多了,”太子岔开话题,沖她伸手,“孤要的东西呢?” 他要她在这里送他礼物?这可是别人家的宅院啊。 她面色微红,向四周扫了眼,快速从布袋里掏出扳指,塞进他手里。 他低头看了看,嘴角上扬:“你夜不归宫的事,孤赦你无罪,走吧,回宫。” “殿下,这些人怎么处置?”孟德仁请示。 “你亲自送回尉迟大将军那里,感谢大将军对东宫的事如此上心。” “是。” 太子又向静立一旁的罗玥点头致意:“罗老闆,初次见面,总是听张玄兄提起你。多谢你救了孤的人,改日再找你和张兄把酒言欢,以表谢意。” 罗玥微笑回礼:“举手之劳,太子殿下言重。” 晓晓没想到罗玥竟如此有身份,是大诗人张玄的朋友。看来,自己被她所救,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晓晓你总算回来了!”晓晓刚踏进东宫的门,青灵就冲上前来,“你知不知道,从昨夜到现在,东宫和霍王府一直鸡犬不宁,太子妃、霍王、霍王妃都说没见过你,太子殿下不信,还差点儿和霍王打起来呢。” “不是吧?”她没料到太子会闹这么大。 “虽然早就看出太子对你有意思,不过现在看来,不只是有意思这么简单哦。”青灵沖她促狭眨眼,“晓晓,你要时来运转了。” 不知是不是为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太子将晓晓调到了近旁伺候。 晓晓求之不得。 倒不是她喜欢伺候他。 那天,他一口否认亲手画了她的画像。可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是他,就是他。 此刻他上朝去了,书房中只有她一人。 她四处翻看,如果能找到他画的人物像,再一对比,不就知道是不是他所画的了? 只不过,书房中他的画作倒不少,却全都是风景建筑,一幅人物像都没有。 莫非真如他所言,他从不画人像? 翻累了,她干脆坐在他的座位上休息。 右手处一个翡翠摆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这位置确实触手可及,方便随时把玩,但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将摆件拂落在地,白白浪费了件佳品。 她好奇地碰了碰那摆件。 一动不动,竟好似被黏在了桌案上。 想到什么,她贴着桌面,轻轻移动摆件。一个暗格陡然自桌案下弹出。 果然是个机关。 暗格不大,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方锦盒。 头上没来由地开始冒冷汗,她伸出手,颤抖着打开了锦盒。 锦盒里只有一幅捲起的画作,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画纸边缘都磨起了毛边。 随着画纸慢慢展开,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名骑着白马的绝美女子,眉间一点泪痣,平添妖娆。 没认错的话,那白马便是小可爱。 可那女子又是谁?莫名觉得眼熟,定是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搜肠刮肚,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目光不经意落在画中女子的衣裙上。那女子原本穿白裙,不知怎的,上面却布满了暗黄色印记,也不像是花纹。 她轻抚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突然若有所感。莫非,是泪痕? 外间响起脚步声,她匆忙将东西放回原处,若无其事迎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她默默观察太子,发现每夜他吩咐她自去歇息后,书房中的灯都会亮上一阵子。 冒着被他发现的危险,她从书房门缝偷偷向里望。 只见太子挪动右手边的翡翠摆件,从暗格中取出锦盒,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幅画。 他轻抚画边,无声地看着画中女子。
第58页 晓晓突然捂住嘴。 她看得清楚,一滴泪自太子眼角滑下,落在了画纸上。 东宫里的老人儿,晓晓能想到的,只有侧妃和昭媛。 “眉间有泪痣的绝色女子?”侧妃摇头,“我入宫两年多了,从没听说过东宫有这样的女子。” 听到“泪痣”二字,昭媛面色陡变。 “娘娘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晓晓追问。 昭媛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她几乎要放弃:“如果实在不方便透露,就算了。” “晓晓,”昭媛嘆了口气,“我确实知道内情。只是,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如今你与殿下好事将近,不告诉你,对你比较好。告诉你,却是为了殿下着想。” 晓晓郑重道:“既如此,还请昭媛娘娘如实相告。” “那画中眉间有泪痣的女子,名叫素衣,是我过去伺候的主子。也是太子殿下,藏在心尖上的人儿。” 说完这话,昭媛顿住,似乎在等晓晓的反应。 晓晓很是镇定地问:“素衣她如今,人在何处?” “素衣主子三年前就过世了。从前主子在时,殿下勤勉恭谨,温文儒雅,与现在的性子截然不同。主子去后,殿下一度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整日纵酒高歌,游戏人间,为人也愈发轻狂刻薄,这些,不过都是他为了掩饰心中痛苦,装出的假象罢了。” “殿下一直忘不掉主子。而晓晓你无论动作、神态、话语,与素衣主子总有几分神似。我曾经不只一次发现殿下望着你失神,那时,他应该就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主子的身影。” “素衣主子与太子的坐骑亲近,精通骑射,偏偏你也如此。殿下现今对你如此在乎,或许是将你当做了素衣主子的替身。” “哦,原来如此。”晓晓垂眸,轻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晓晓姑娘,我知你为人,你不是那种只想争宠夺权、追求荣华富贵的女人。你求的是一颗真心对吧?”昭媛认真地问。 晓晓点头。 昭媛又道:“因此我才说,知道了事实对你并不好。你可会因此疏远、甚至是怨恨了殿下?” “我……”晓晓迟疑。 她甚至还没理清楚,自己对太子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一开始,绝对是单纯的嫌弃与感激。渐渐地,被他的美色所惑,开始在意他身边旁的女子,全心全意帮他,知他与妃子们没有感情会暗暗开心,他不在乎她她心里就不舒服,因他若有若无的暗示心猿意马,为了他甚至不想离宫…… 她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一切的反常都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早就喜欢上他了。 而幸运的是,不论什么缘由,他现在,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她露出释然的笑容:“娘娘多虑了。我不会疏远殿下。相反,我会抓住机会,将他牢牢地握在手中。就算是替身又如何?至少我还活着,素衣已经死了。死人永远争不过活人。” “你倒是豁达,幸好我赌对了。”昭媛长松口气。 “赌?”晓晓不解。 “嗯,我说了,告诉你事实,是为了殿下着想。” 昭媛突然沖她一拜,“晓晓,我有事相求。” 作者有话要说: 跟小天使们请个假,明天临时出门,没来得及存稿,今天多更了些,后天恢復更新。望不弃!谢谢! 第53章 那人叫素衣 “素衣主子死后,殿下的精神很不稳定,每每有女子靠近,他便当成是素衣主子回来找他。”昭媛迟疑地开口。 晓晓忍不住问:“你们没找到素衣的尸身?” 昭媛嘆气:“找到了。被水泡的变了形,可殿下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主子。” “后来呢?” “后来为了治癒这毛病,他才频频出入青楼,混在女人堆里,渐渐不怕女子了,但,他还是不能忍受与任何女子行鱼水之欢,东宫里不只有一个奴婢曾爬上太子的床,还有青楼的女子们,可谁都没能得逞,殿下断袖的传言最开始是这么来的。” “素衣她为何会溺水?” “那几日主子心情不好,突然离宫,我拦不住,只能去寻太子殿下。等他们再回来,却是殿下带回了主子的尸身。殿下他……晓晓,现在只有你能帮殿下。” 晓晓点头。 得知这一切,震惊归震惊,太子的病得治,心病还得心药医。 素衣的死因或是关键,直接去问,太子应该不会告诉她实情。 既然昭媛说她神似素衣,那么,她决定…… “你这给孤吃的什么药?一股子怪味。”太子喝了口晓晓端给他的药,嫌弃地皱了皱眉。 “壮阳药。”晓晓一本正经回答。 太子一口药喷了出来:“你!” 她递上帕子,他惊魂甫定,边擦嘴边问:“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孤的身体?难道你?嗯?” 他凤目上扬,满脸促狭。以为她会像寻常般,羞涩逃窜。 “殿下身子康健,是咱们华朝之福。”她大大方方应他。
第59页 他放下手头的事:“是华朝之福,还是你的?” “随便你怎么说。”她笑,“反正这催情香外加壮阳药,殿下今夜逃不出奴婢的手掌心。” 他后知后觉望向屋内燃香:“催情香?” 立时屏住唿吸。 “殿下别费力气了。这香是奴婢亲手制得,可从皮肤汗孔入体,闭气是没用的。” “雒晓晓,你在玩火……” 晓晓才不信他。不是碰不了女人吗?她这充其量是生火,还不一定能生着。 太子突然起身,疾步到她面前,单手扛起她,往旁边的软榻上一抛。 她正要惊唿,他俯身以唇封住了她的嘴。 “唔……”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想推开他,伸出的双手,却改成紧紧环绕住他的脖子。 “殿下,你的病……”她尽力维持头脑中一线清明,“我只是……” 只是想给你治病啊! 她的话被他悉数吻了回去。 “孤有病。”他一颗颗解开她领口的盘扣,低头,瞥见她胸口处蝶形胎记,眼眶一热,几乎要落泪,“唯你可医。” 他的唇探索遍她每一寸肌肤,直吻到背后那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的心脏瞬时收紧。 “师父说,那是我犯病时摔倒,在山石上刮的。”她轻声解释,“没觉得疼。”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拥着她,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周遭瀰漫着过分浓烈的悲伤,她不明所以,唯有安慰他:“真的没事,都过去了。” 他在耳边赌咒般呢喃:“孤不会让你再受伤。” 第二日醒来,晓晓只觉得浑身酸痛。 昨夜,太子抱着她睡了一整夜。 不知是不是她配错了催情香的药方,他非但没有将她吃干抹净,反而病得更严重,有了失心疯的徵兆。 整整一夜,只要她在他怀中稍有动静,他就会勐然睁开眼,猩红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她看。半晌过后,像是终于确定她的存在似的,他紧了紧环住她的双臂,安心闭上眼。 她一整晚动都不敢动,不浑身酸痛才怪。 懒懒地伸直了腰,向四周望去,空无一人,太子不在书房里,上早朝去了? “醒了?” 书房大门打开,太子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嗯,什么时辰了?”他这么早就下朝了? “辰时刚过。” 他打开食盒,立刻有香甜的气味传出。 她的肚子发出声响,忍不住迎上前去,试探着问:“有我的份儿?” 他笑得温柔:“就是做给你的,尝尝。” 第54章 风雨前的甜蜜 “这么好?”晓晓抓了块糕点放入口中,“噗——” 从旁抓起茶壶勐灌了口水,她才缓过劲来,惊唿:“好咸!” “咸?”太子愣住,拿起糕点尝了口,面色一黑,“别吃了,我让人重新做。” 她赶忙护住盘子:“你是第一次下厨吧?这糕点很难整的,步骤繁琐,偶然弄错了糖盐很正常。我连做都做不出来。” 他嘴硬:“不是我做的。” 她毫不客气拆穿他:“撒谎,刚才还说是做给我的。” 他服软:“好,那你再试试这个燕窝粥。” 她犹豫片刻,屏住唿吸,舀了勺粥送进嘴里。 “怎么样?”他目光殷切。 “细腻爽滑,香甜可口,好吃。”她点头,翘起大拇指。 他似乎不太信她的话。 “你尝一口。”她想也没想,将自己用过的勺子送到他嘴边。 他就着勺子喝了口粥。 “没骗你吧?”她沖他笑,“味道不错?” 他点头:“粥味道不错,餵粥的人更是如此。” “诶?”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想起昨夜之事,干脆撇了勺子,涨红着脸坐在一边反省。 本来是想帮太子治病,催情香外加壮阳药,无非是想让太子放松精神,对她产生反应,克服心中的阴影。催情香的后半截混了迷药,她本该屏住唿吸,等太子晕倒,全身而退。 她万万想不到的是,那香燃了半截居然断了!而她这个医者,差点儿就被病人吃干抹净! 虽然其实,她并不那么抗拒,还隐隐有些期待…… “晓晓,你说当初听了一位高僧的话,进宫寻找病因。你师父也是大夫吧?为何你师徒二人会对如此不着边际的话笃信不疑?”他突然问起她的病。 她摇头:“不是笃信不疑,是别无他法,宁可信其有,死马当活马医。” “那你师父什么态度?” “师父?”她想了想,“师父坚决不准我进宫。是我偷偷进来的。” “你这病有多久了?”他接着问。 “快三年。” “生病以前,一直都跟随在师父身边吗?” “是啊。我是孤儿,师父把我带大的。” “原来如此。”他点头,“有机会我带你出宫,一起去拜会师父。”
第60页 “好。”她轻声应道。 师父师父,他叫的还挺顺口,她听了,也挺开心。 他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吃饱了?” 她有些慌张地应道:“还没。” 他笑:“正好,我餵你。” “嗯。”她娇羞点头。 唇齿相依,她才后悔,悟错了他的意思。 一番天旋地转,几欲昏迷,外间突然传来孟德仁的声音:“殿下,皇后娘娘找您。” 太子动作一顿,放开晓晓,神色不虞地问:“何事?” “今日早朝,陛下收到了北狄大王替二皇子求娶茜公主的国书。娘娘听说殿下称病没去早朝,特派人来请,说是茜公主她,她留书出宫了。” “什么?”太子神色陡变,晓晓握住他的手,沖他轻轻摇头。 他镇定下来,替她整理好衣衫,唤了孟德仁入内:“可有派人去追公主?” “陛下派了御林军,东宫暗卫也追了出去,没截到人。” 太子的神色更加凝重:“定是有人助她逃跑。去查公主身边伺候的,看她最近都与何人接触。孤现在就去见母后。” 孟德仁进言:“殿下,此事重大,淑妃娘娘作为公主生母,恐怕会受到牵连。就连皇后娘娘和殿下,都有可能被陛下斥责。” 太子摆手:“父皇斥责事小,孤现在只担心,茜儿她遇到居心叵测之人,会有危险。” “属下已加派人手,在京城和近郊设立关卡,寻找公主。” “去吧。” 凤仪宫大殿,皇帝满面阴霾,正襟危坐。 淑妃跪在下面,皇后在旁站着,神色难看。 太子入内:“儿臣给父皇、母后、淑妃娘娘请安。” “起吧。”皇帝面色稍有缓和。 太子仍跪着:“儿臣不敢起,之前母后吩咐儿臣好生看顾茜儿,如今出事,儿臣难辞其咎。” “哦?这么说,朕是错怪淑妃了。”皇帝挑眉。 “母后身子不适,全赖淑妃娘娘悉心照顾。茜儿离宫,实不关淑妃娘娘的事,错责全在儿臣。儿臣保证,会在一个月之内将茜儿寻回。” “好,朕就给你一月时间。一月之后,朕要茜儿出现,亲自答覆北狄来使。否则,朕唯你是问。” “佑儿,”皇帝走后,皇后握着太子的手,满是忧虑,“你可有把握,将茜儿寻回?” “母亲尽管放心,儿子有把握。”太子宽慰她,“倒是母亲,手冰得很,身体要紧,一切都有儿臣呢。” 皇后摇头:“唉,这北狄国书怎么来的这般突然?不知是不是唿延苹公主回去说了什么?” “回禀殿下,咱们的线人来报,是北狄大王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为了从大儿子和权臣唿延赤手中保住懦弱的小儿子和妻子,才急着促成二皇子和华朝公主的婚事,给小儿子一个靠山。”孟德仁道,“天枢阁那边,楚公子已出动众多江湖人士,帮忙寻找茜公主。” “知道了,继续找。”太子挥退孟德仁,扶住额头。 “你也别想太多了。”晓晓边帮他按摩穴位,边出声安慰,“茜公主武功不弱,为人机敏,断不会有事的。” “殿下,大事不好了。”来的是凤仪宫的宫女,“皇后娘娘她,突然晕倒了!” 第55章 后宫起风雨 “母后为何会昏迷不醒?”太子森严目光投向一众太医。 太医们面面相觑,太医正跪在太子面前:“启禀殿下,皇后娘娘此次旧疾復发,其势汹汹,娘娘身体本就气虚血弱,因此才会昏迷不醒。” “所以?”太子挑眉。 “微臣等一定尽力救治娘娘。”太医正颤声应道。 “如何?”太子看向正在替皇后诊脉的晓晓。 晓晓摇头:“上次同殿下提过,皇后娘娘身子亏空,不能劳神。这次恐怕是因为茜公主的事,急怒攻心,虚极厥脱。” “可有医治之法?”太子用力握住她的手,问。 她迟疑答道:“没有十足把握,可如果太医们没有更好的法子,我可以一试。” 他郑重道:“晓晓,孤信你。” 她轻轻点头:“既然殿下信我,还是先行迴避,太医们都被你吓坏了,如何安心诊病?” “好,你们商量着,孤在偏殿等便是。” 待太子离去,太医正对晓晓道:“姑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的旧疾时来已久,起因不明,我等无法寻着确切病因,这么多年来,只能尽力调理娘娘的凤体,可惜,病情每况愈下。如今的情形,怕是……” “莫非诸位大人都束手无策?”晓晓看向一众太医。 太医正轻轻摇头。 “大人以为,针灸之术是否可行?” “已经试过了,娘娘仍未能甦醒。” “那么,或许我能令娘娘醒来,只是饮鸩止渴,并不能真的治好娘娘的病。” “如今令娘娘甦醒最为重要,娘娘醒后,我等自会小心照料,为娘娘调理身体。”
第61页 晓晓明白,为今之计,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若给太子知道,即使皇后醒来,也将命不久矣,还不知要多伤心。 她嘆了口气,下手施针,用的,是《玉匣遗书》中记载的再经过她自己改良的针法。 “娘娘醒了!”不知是谁发出惊唿。 她正在专心致志施针,脸上尽是汗水,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 “佑儿……”皇后轻唤。 “快去叫太子殿下。” 皇后醒了过来,却虚弱异常,再无法打理任何后宫事务。 淑妃因茜公主之事受累,后宫形势再变,如今由良妃、贤妃和莲妃共同协理后宫。 没过几日,宫内又有一件大事发生。 怀胎十月的德嫔生下四皇子,皇帝赐名为轩辕望。 原本德嫔失宠,后宫没人将这个皇子放在眼中。可皇帝御赐的这一个“望”字,却令整个后宫乃至朝野都对这个皇子刮目相看。 要知道,前朝最英明神武的圣武皇帝活到了七十岁,熬死了两任太子,最终传位于最小的庶子。皇帝如今对这个小儿子寄予众望,莫不是,存了效仿圣武皇帝的心思? 后宫风起云涌,生下四皇子后的德嫔却一改以往骄纵,主动请求将皇子交给贤妃抚养,并自请去寺庙修行赎罪。 皇帝念在往日恩情和她生下皇子的功劳,重新恢復了她德妃的名号。 又过了月余,有孕的杨王妃与太子妃也快要生产了。 皇家子嗣繁盛,皇帝龙心大悦,传下口谕,两位儿媳若生下皇孙,必重重有赏。 “晓晓,贞凝快要生产了,咱们也该去看看她。”青灵提议。 贞凝,正是杨王妃的闺名。 两人结伴来到杨王府。 “青灵,晓晓,你们怎么来了?” 杨王妃辛苦挺着个大肚子,见到旧时密友,很是欢喜。 “你们,去给昭仪娘娘还有晓晓姑娘拿些糕点生果来。”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应声退下。 “自从有了身孕,就困在王府中出不去,能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贞凝感嘆。 青灵捂嘴笑道:“我怎么听说,是太医诊出你体弱,保胎不易,杨王殿下又宝贝你宝贝得紧,才不许你出府的。” “是啊,这八个多月我难熬,殿下也是万分忧心,对我呵护备至。”贞凝脸上写满了甜蜜。 “从前你性子软弱,不争不抢的,没想到傻人有傻福,嫁入杨王府后不仅得宠,杨王殿下更是对你一心一意,不曾纳妃。真令人羡慕。”青灵由衷道。 “殿下是个好夫君。”贞凝羞涩点头,“如今,我只盼能顺顺利利生产,为殿下添个麟儿。” “王妃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这时候适当的走动是必要的,纵使体弱,一直在屋里闷着,气血流动不畅,也无益于生产。”晓晓出声。 贞凝愣住:“当真?那为何太医又叮嘱我不可随意走动?” 青灵在一旁道:“贞凝,晓晓说得准没错。她医术高明着呢。之前皇后娘娘昏迷,太医们束手无策,就是她将娘娘救醒的。” “好,那我现在就起来走走。”贞凝急急站起。 “你慢着点儿。”青灵忙扶住她,“不用这么急。” 两个侍女端着糕点入内,见此,惊唿出声:“王妃怎么起来了?” 就在这时,贞凝突然面色一变,捂着肚子痛叫出声:“啊!” 青灵急问:“发生什么事?” 两个侍女上前扶住她:“王妃怎么了?” “痛,肚子好痛。”贞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晓晓你快看看。”青灵拉着晓晓的袖子。 “快去叫殿下和太医。”侍女匆匆向外跑去。 第56章 二进大牢 晓晓摸向贞凝的手腕,大吃一惊。 孕妇怎会有如此虚弱的脉象?贞凝腹中的胎儿一定有问题。 待要再细细分辨是何问题,青灵突然惊唿:“血!贞凝在流血!” 贞凝的裙子被血染红,小产迹象已现,晓晓不敢迟疑,即刻施针为贞凝止血。 “止住了。”青灵松了口气。 晓晓却一脸凝重。 血是止住了,可贞凝仍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唿吸也越来越微弱。 再这样下去,母子两个都有危险。 母子?想到什么,她再次给贞凝诊脉。 是了,刚刚情急她中居然忽略了这点,贞凝腹中的胎儿没有半点儿声息。 这是胎死腹中的脉象。 怎会这样? 目光落在贞凝的指甲上,隐隐可见一片片青紫色的瘀痕。难道有人心怀不轨,给贞凝下毒?再查看贞凝的舌头,青紫肿大,确是中毒之相。 无论如何,救人要紧。为今之计,单纯止血只会令毒素聚集在贞凝体内,只有提前催产,令她产下死胎,方能保她一命。 “你们快去准备热水、尖刀和干净布料,待会儿得为王妃引产。” “什么?”房中几人都被晓晓的话吓到。 青灵强自镇定地吩咐:“照晓晓说的做。” “是。”两个侍女匆匆退下。
第62页 青灵握住晓晓的手:“咱们再等等,太医快到了,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晓晓点头。 等啊等,杨王和太医迟迟不到,眼看着贞凝停了唿吸,晓晓等不下去了。 “人命关天,再迟来不及了。” 她毅然举针,刺入贞凝的合谷、三阴交、次髎、足三里、至阴和血海穴。 “孩子出来了。”青灵难以置信捂住嘴,“怎会这样?” 那团小小人儿没发出半点声响,全身青黑,原来早已被毒死腹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贞凝缓过了这口气,没随她苦命的孩儿一起离开。 “贞凝!”杨王闯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浑身剧颤,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你们对贞凝和本王的孩子做了什么?” “杨王殿下,”青灵急急解释,“刚刚情况危急,我们是在救贞凝——” “你胡说!”杨王厉声打断她,“本王早上离府时,贞凝和孩子都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太医在这时匆匆赶了进来,看清楚眼前情况,跪地哀唿:“小王爷已薨逝,殿下节哀。” “是谁?”杨王突然上前拽住青灵的衣领,“是你害了贞凝和本王的孩子!” 青灵拼命摇头。 “杨王殿下!”晓晓高声道,“还请放开昭仪娘娘。为杨王妃诊治的是奴婢,替她引产的也是奴婢,一切都与昭仪娘娘无关!” “是你?”杨王瞪着晓晓,显然已失了理智,“你这个毒妇!来人啊,将她关进天牢,本王要亲自审她!” 晓晓独自靠坐在阴冷的牢房里。 短短一年的时间,这已是她第二次进天牢了。上次有惊无险,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安出去。 她向四周密实的铁栅栏望去,那时候,还是在这里碰上了邱前辈,得他指点,并传授《玉匣遗书》中的绝技。也算因祸得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面墙壁上似乎画着什么。她凑上前去,借着微弱的光亮,细细查看,这才看清,墙上确实刻了八个鲜红的大字。 名利误人,悔不当初。 那字迹,她一眼便认出,是邱前辈的。 他为何而悔?她无从知道。 “雒晓晓!”狱卒在喊她的名字。 杨王应是确定贞凝性命无碍,来提审她了吧。 救人一事,她虽然自作主张,但也问心无愧。只希望杨王能从悲痛中缓过神来,恢復理智,好好听她解释,揪出真正下毒的幕后黑手。 审问室里,杨王二话没说,命人将晓晓绑了起来。 狱卒手中握着带刺的节鞭,只等杨王一声令下,就要对她动刑。 晓晓深吸口气,据理力争:“殿下,太医应该已经同你讲明小王爷的死因。有人毒害了杨王妃,奴婢为了救王妃的命,才不得已为她引产。” 杨王冷声发问:“你怎知贞凝中了毒?莫非毒是你下的?还有,那种情况下,你怎敢擅自做主,太医说,贸然引产贞凝还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简直是奇蹟。” “奴婢是一个医者,自能判断王妃中了毒。至于引产,昭仪娘娘可以作证,当时王妃已没了气息,若再等下去,必是回天乏术。”晓晓大声辩白。 杨王瞪她:“本王怎知,昭仪不是你的同伙?” “你又怎知,孤不是她们的同伙?” 凛冽的声音,仿若腊月寒风,惊了一审问室的人。 “太子殿下!”狱卒跪了满地,他们可还没忘记,太子上次留给他们每人十鞭的教训。 “二哥,你怎的来了?”杨王的雷霆气势瞬时消失,小绵羊似地迎了上去。 “孤不来?你翅膀硬了,连孤的女人都敢动!”太子挑眉。 “二哥的女人?”杨王狐疑地瞥了眼晓晓,“一个姿色平平的奴婢而已,竟敢谋害贞凝,二哥你瞧着,我一定会大刑伺候,打到她吐出实情。” “孤看是你找打!”太子高扬起手。 杨王瑟缩了一下,不服气道:“二哥偏袒包庇她!” 太子冷哼:“孤偏袒包庇自己女人怎么了?你有意见?” 杨王握紧双拳,想说什么却不敢说。 太子不理会他,迳自上前解开晓晓的绳子,温声问:“没伤到哪里吧?” 晓晓摇头:“没有。” “那就好。”他亲昵地搂住她腰身,将她护在怀中。 杨王实在看不下去:“二哥,贞凝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你竟对这个贱婢罪魁祸首呵护备至!” 太子厉声呵斥:“孤再从你口中听到‘贱婢’二字,就把你的嘴打烂。这是你嫂子,懂不懂长幼尊卑?” “哼!”杨王撇过头,小声嘟囔,“什么嫂子?嫂子不是还怀着孕呢?难道说,二哥担心贞凝比嫂子更早生下皇孙,下毒的真是二哥你?” 太子二话没说,一脚将杨王踹翻在地。 纵使他留了力道,杨王仍忍不住痛唿出声:“你踹我!” “怎么?嫌不过瘾,还想挨鞭子?” 说着,太子真伸手去拿鞭子。
第63页 晓晓慌忙拦住他,直冲他摇头:“杨王殿下也是受打击太大,才失了理智。你别跟他计较。” 她想息事宁人,杨王却不让她如意。 只见杨王蹭地从地上跳起,直扑向太子。太子一时推不开他,更想不到,向来听话的三弟居然敢如此放肆,彻底动了怒。 兄弟俩你一拳我一脚,扭打在一处,看得周围所有人战战兢兢。 晓晓急道:“快都住手!” 杨王被太子扣住双臂,想动手也动不了了。 太子放开他:“既然你嫂子求情,孤今日就原谅你一回。还敢再犯傻,孤打断你的腿!” “我不服!”杨王叫嚷。 “谅儿,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礼!”贤妃匆匆赶到。 杨王眼圈一红:“母妃,贞凝她……” 贤妃上前抱住儿子:“母妃都知道了。你这傻孩子,太子殿下从来护着你,怎会害你?况且,太子昭仪和晓晓姑娘特地来探望贞凝,若是她们害贞凝出事,太子殿下岂不是第一个遭怀疑的?你以为谁都像你,脑子不会转弯?” 杨王满脸疑惑,似乎还没想明白:“那到底是谁?” 贤妃沉声道:“太医查出,毒是被下在薰香里,已经在审王府下人了。照母妃看,多半是那良妃霍王母子做的,这件事如果能挑起咱们与太子殿下的不睦,又能除去一位皇孙,他们岂不是渔翁得利?” 贤妃看向太子:“殿下觉得呢?” 太子皱着眉,未发一言。 贤妃接着道:“如今后宫里,皇后娘娘病重,淑妃被禁足,德妃低调,莲妃又是不管事的。至于本宫,随和惯了,疏于防备,竟被良妃如此暗算。别的也就罢了,痛失爱孙这口气实在忍无可忍。太子殿下可愿与本宫联手,与那恶毒良妃,斗上一斗?” 太子还未答话,晓晓突然向一边倒去。 “怎么了?”太子慌忙扶住她,“哪里不舒服?” “头很晕,”晓晓捂着额头,“可能要犯病了。” “孤这就带你回去。” 下一刻,晓晓已晕倒在他怀中。 “贤妃娘娘,孤会派人详查此事,若真是良妃所为,一定会奏明父皇,给贤妃娘娘和三弟一个说法。”太子将晓晓打横抱起,“今日孤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晓晓这一觉睡得异常久,直接错过了东宫一件大事。 怀胎九月的太子妃早产,幸得母子平安。 下人来报,太子听了面上一片平静,继续留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霍王倒是第一时间以看望侄儿的名义来到东宫。 “霍王殿下,这是小殿下,您看,长得多精神啊,这鼻樑,这嘴,别说,长得还真有些像您这个大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王面上露出再为人父的喜色,微微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在众人面前闪过,动作太快,以至于片刻后,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唯有霍王,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怒吼一声,提起佩剑追着黑衣人而去。 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声高唿:“不好了,小殿下被人劫走了!” 第57章 都是我 晓晓这一觉睡得异常久,直接错过了东宫一件大事。 怀胎九月的太子妃早产,幸得母子平安。 下人来报,太子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便继续埋头处理公务。 霍王倒是第一时间以看望侄儿的名义来到东宫。 “霍王殿下,这是小殿下,您看,长得多精神啊,这鼻樑,这嘴,别说,长得还真有些像您这个大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霍王面上露出再为人父的喜色,微微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在众人面前闪过,动作太快,以至于片刻后,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唯有霍王,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怒吼一声,提起佩剑追着黑衣人而去。 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声高唿:“不好了,小殿下被人劫走了!” “何事喧譁?” 整个东宫人仰马翻,惊动了太子。 “回禀殿下,有刺客劫走了小殿下,霍王和孟统领正在追捕刺客。” 太子神色微变,匆匆起身,步入内室。 片刻后,他又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如纸,厉声问:“刺客往哪个方向去了?” “好像是玄武门的方向。” 太子瞬时没了踪影。 蒙面黑衣人轻功了得,又似乎对皇宫地形很熟悉,巧妙避过了御林军的巡逻路线,带着身后穷追不捨的霍王四处转圈。 不知是不是体力不支,黑衣人突然放慢了脚步,霍王一跃上前,持剑刺向黑衣人。 黑衣人举着襁褓迎向剑锋,霍王慌忙收剑。黑衣人正欲藉机跃上屋顶,霍王眉间闪过戾色,趁黑衣人提气,一剑直刺其后背空门。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蒙面人飞身而至,挡在了黑衣人身后。霍王的剑刺入来人的右肩,直透过肩胛骨而出。 黑衣人回头见此,身形窒了窒,但也只有一瞬。趁霍王与蒙面人对峙,黑衣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几个起落,消失了踪影。
第64页 “你同伙跑了,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霍王怒而伸手,去拽蒙面人脸上的面巾。 那蒙面人也是了得,受了如此重伤,仍有反抗之力。他与霍王赤手空拳对了几招,寻个空隙,反手拔出刺入肩头的剑。霎时间鲜血迸溅,喷了霍王一身。 蒙面人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且战且退。突然,一支携着字条的飞镖射向霍王。霍王一手接住飞镖,蒙面人趁机撤离。 霍王低咒一声,扫了眼飞镖上的字条。 他犹豫片刻,放弃追击蒙面人,冲着另一方向而去。 太子妃攥紧手中的字条,迟疑着推开眼前的殿门。 那字条上写着,若想要她的孩子活命,必须在一炷香内,独自来到皇宫西侧山景花园的偏殿。 她没想到,霍王也在偏殿里。 两人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你是何人?究竟有何居心?”霍王厉声质问。 蒙面黑衣人哑着嗓子道:“我与太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这个孩子是太子的,活不得,是霍王的,便可活。太子妃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告诉我答案吧。” 听声音,看身段,黑衣人竟是个女子。 太子妃怔住,见黑衣人手中匕首就卡在孩子脖子上,忙回答:“孩子是霍王的。” “难道你一早就私通霍王?” “我……”太子妃面色一白,硬着头皮点头,“是,我原本爱的,就是霍王殿下。” 黑衣女子冷冷道:“口说无凭,须让霍王滴血验亲。碗在那里。” 旁边的桌子上果真放着一碗水和一把匕首。 太子妃一脸哀求看向霍王。 霍王强忍怒气,上前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 “退后,别轻举妄动。”黑衣女子取了婴孩的血滴在碗里。 两滴血渐渐融合,黑衣女子轻笑:“呵,果真是霍王的种。” 殿门突然打开。 “大胆!”一声厉喝,却是出自皇帝之口。 “陛下,在下原本只是好奇,字条中说的好戏是什么。无意窥探陛下家事,还望恕罪。”北狄使臣摸了摸鼻子,颇为尴尬,“在下必会忘记刚才所听到的一切,陛下放心。” “使臣大人见笑。”皇帝面色阴沉,勉强笑应,“朕这里尚有家事要处理,就不陪使臣大人了。既然一月之期将至,朕必会尽快答覆和亲一事。来人,送使臣大人回驿馆去。” 送走了北狄使臣,皇帝一挥手,立刻有人将霍王、太子妃还有黑衣女子押了过来。 “你们倒是当着外人的面,给朕演了场好戏。”皇帝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孩,“孙子朕会养在宫里。至于怎么处置你们……” 皇帝似乎有些犹豫,目光落在黑衣女子身上,蓦地一冷:“还戴着面纱就不用摘了。敢劫持皇孙,直接拖下去砍了。” “父皇容禀,”太子匆匆而至,跪在皇帝面前,“这一切都是儿臣的主意,儿臣身患隐疾,父皇母后盼孙心切,儿臣逼不得已,才想到利用娉婷和大哥的孩子稳住父皇母后。本希望是个女孩,可这胎却是个儿子,儿臣不能让他做东宫嫡子,因此才派了人将孩子抱走。引大哥和娉婷在父皇面前说出事实,也是儿臣的主意。” “哦?”皇帝打量着他,“佑儿你这又唱的哪一出?” “儿臣有罪,父皇若是不信,可问大哥。”太子拉开自己的领口,露出右肩上的骇人伤口。 皇帝神色一变。 霍王痛斥出声:“原来你就是接应的那个蒙面人!哼,太子殿下好恶毒的心思,大哥我甘拜下风!这蒙面的女的又是何人?你东宫的暗卫?” “她……”太子深深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她只是奉我命令行事,一切罪责都在儿臣,父皇明鑑。” 霍王冷哼一声,转身拽下黑衣女子的面纱。 四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愣住。 “贞凝,怎会是你?”皇帝问。 “父皇,”杨王妃贞凝垂泪应道,“儿臣的孩子被人毒害。儿臣收到一张字条,吩咐儿臣如此行事,便可为孩子报仇。到底是不是大哥二哥害了儿臣的孩子?” “杨王妃赵氏犯下大错,朕怜你丧子之痛,罚你禁足杨王府,非诏不得外出。”皇帝下令,“太子、霍王,免去一切职务,暂软禁各自府邸。太子妃文氏,羁押宫中待审。还有文太傅,教女无方,连降三级,罚俸一年。良妃免去协理后宫之职,思过半月……” 一众处罚下达后,后宫朝野震动不已。 皇帝待文太傅的亲厚无人不知,文家却出了这等丑事,皇帝也没有遮掩之意,任凭谣言传得满城风雨。太子和霍王失宠,皇帝体恤杨王丧子,反而升了杨王的官。 后宫里,皇后病重,良妃和淑妃都被禁足,贤妃独掌后宫,儿子得宠,成了最大赢家。 晓晓醒来时,守在她床边的是青灵。 青灵红着眼圈,晓晓笑着拉住她的手安慰:“哭什么?我这不是醒了吗?这次睡了多久?” “十天!”青灵带着哭音道,“你睡着的时候,太子殿下出事了!”
第65页 “什么,受了剑伤?高烧昏迷?” 晓晓翻身下床,不等青灵搀扶,跌跌撞撞冲进太子的房间。 昭媛正在餵太子喝药,只可惜餵进去多少,就会流出来多少。 “这可如何是好?”昭媛急得六神无主。 晓晓二话没说,上前掀开被子,太子肩头的伤口已妥善包扎,纵使如此,仍在缓缓渗出血来。 见惯了他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见他气息微弱躺在那里,晓晓只觉得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抽痛,头疼得仿佛要炸开。 她强忍不适,上前为太子施针止血降温,又重新小心翼翼地餵进一些汤药。 “到底发生了何事?”忙完了这一切,她苍白着脸问昭媛,“谁伤了他?” 昭媛不停摇头:“实在匪夷所思。太子妃生产时,我就在产房外,亲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劫走了小殿下。我虽然不懂武艺,但不可能看错,那样的身法,从小到大见素衣主子练了千百遍。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啊。” “你说素衣死而復生,劫走了太子妃的孩子?”晓晓睁大双眼。 “必是主子,否则,殿下怎会为她挡剑,又在陛下面前揽下一切罪责?”昭媛激动道。 “麻烦你将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 晓晓从昭媛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既然最终摘下面纱的是贞凝,那之前的蒙面黑衣女子便不一定素衣。即使真是素衣,太子也太傻了,这一切,明明白白就是阴谋算计。算计了霍王和良妃,算计了太子妃和太傅,也算计了太子。 唉,如果不是事涉素衣,睿智如太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入局。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会是渔翁得利的贤妃吗? 很快,真相似乎自己浮出了水面。 贤妃的贴身宫女向皇帝告发,杨王妃的小产乃是贤妃一手指使。一直替杨王妃诊脉的太医也招了供,原来,杨王妃这胎先天不足,生下来十有八九是个怪胎。 据那宫女说,贤妃知道杨王妃这胎要不得后,决定将计就计,毒害自己的亲孙子和儿媳,再嫁祸给良妃和皇后,只是没想到下毒当日,太子昭仪来访,杨王妃被救回,下毒一事难以设计周全。 皇帝震怒,圈禁贤妃,下令彻查此事。后宫之事全部交由一心礼佛的德妃打理。德妃接回四皇子,重获圣宠。 宫中众人都私下议论,德妃不愧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儿,这么快就能重获荣宠,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如今三位皇子全部出事,这四皇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任外面风风雨雨,东宫内倒是一片沉静。太子伤势有所好转,只是发热的情况时有反覆,东宫失势,太医们算不上尽心,纷纷表示对此无能为力。 晓晓也无计可施,唯有废寝忘食翻阅医书,想找到类似的病例。 《玉匣遗书》她已经翻过很多次,算得上倒背如流了。可她仍不死心,一页页翻看,兴许遗漏了什么呢。 许是太过劳累,她居然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蜡烛。 书页燃烧起来,晓晓大骇,这可是邱前辈用性命传给她的,她不管不顾,直接用手去扑火。 火是灭了,手上烧红了一大片。 她正想去寻些冷水,却因眼前情景呆愣住。 被烧毁的半页纸中,居然还有一个夹层!她翻阅过《玉匣遗书》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发觉过。 邱前辈,究竟有什么秘密,需要藏的这么隐秘?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是火葬场的开始 第58章 胜负 夹层中有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晓晓看完,立刻明白了邱前辈留在狱中的那句“名利误人,悔不当初”所指为何。 原来当年,他确实受人指使,给皇后下了□□。 指使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本人。 邱前辈当时医术高明,深得皇帝器重,从皇帝的言行中推断出,良妃才是皇帝最在乎的女人。当年霍王的太子之位被废,良妃郁郁寡欢,皇帝给皇后下毒,是为了将协理后宫的权力重新交还给良妃,博美人一笑。 邱前辈日夜受着良心谴责,却不能告诉任何人,终于承受不住,停止下毒,知皇帝不会放过他,遂带着家人逃出京城。 他在天牢中服毒自尽,是因为这个秘密绝不能从他口中吐出,那可是祸连九族的大罪。写在夹页里,却是希望,他的传人能以此为鑑,谨守医德仁心。 邱前辈埋藏多年的秘密,让晓晓霎时如醍醐灌顶。 怪不得,皇后娘娘的病怎么调理都不见起色。既然是皇帝不想让她身体康健,这些年来,或许还有其他太医在做邱前辈当年做过的事。而自己诊治时,丝毫没往中毒这方面想,只当娘娘身体大虚,针药都不对症,疗效自然不显着。 皇帝为什么要给皇后下毒?只因为心底宠爱良妃娘娘?还是因为忌惮皇后母族独孤家的势力?那他对太子又是什么态度?是否会因为良妃,处心积虑废掉太子,再立霍王为储君? 不,如今众人都认为,皇帝最宠爱的是德妃,良妃和霍王已经失势。这其中,可有别的隐情? 她几乎迫不及待就要去告诉太子。可想到太子早起就开始发热,她又犹豫了。 她来到他榻前,扶他坐起,端着药碗,迟迟没递给他。
第66页 “在想什么,愁眉不展的?”他握住她捧碗的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是不是昭媛同你说了什么?” “诶?”她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素衣。 “真的是她吗?”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嗯。”他点头。 她惊诧不已。 不是说尸身都找到了吗?这句话她没问出口,心中又酸又涩。死人确实争不过她,可若是活生生的素衣呢?太子曾经那么爱素衣,如今她雒晓晓,又算什么? “又在胡思乱想。”太子惩罚般颳了刮她的鼻子。 “不是胡乱,我只是在想,”她看向他的伤口,闷声道,“她把你害成这样,你完全不怪她。”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酸味。”他轻笑。 她伸手去捶他,又担心弄疼他,拳头绵软无力地落在他胸口。 他突然揽她入怀:“晓晓,我很喜欢你。” 她浑身一僵。本来还在纠结情敌的事,突如其来的告白,击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瞧她呆愣的模样,他摇头轻嘆:“心底的话忍不住说了出来。怎么办?给素衣知道了,一定会恼。她武功很强,我都未必是她对手。” “不怕,”她信誓旦旦,“我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她伤到你的。” “傻瓜,你的命是我的,要好好护着,怎可随随便便就豁了出去?”他咬住她的唇,不容她拒抗,一番唇齿纠缠,“给你个教训,下次不许胡说。” 她满脸通红,埋头在他胸口,讪讪答应。 又抱着她耳鬓厮磨了一阵,他病中颇有些力不从心,才放了她。 她终于寻着机会,将皇后的事讲给他听。 他神色凝重:“此毒可还有解?” “我会想办法弄到皇后娘娘的药方和药渣,细细研究。通常这种□□常年在体内聚积,无法短时间除去。但你放心,万物相生相剋,一定能寻着解毒之法的。到时候娘娘的身子一定会有改善。” “拜託了。”他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信任。 “只是皇帝那边心思难测,你要留意。”她忍不住提醒。 “嗯,你也放心,我自有安排。”他郑重应道。 “殿下,”孟德仁匆匆闯入,“宫中传来消息,太子妃娘娘,自尽了!” “什么?” “陛下急宣殿下觐见。” 太子妃原本羁押宫中,今早却被宫人发现,于寝房悬樑自尽。只留下一封遗书,痛斥皇后太子威逼她勾引霍王,自毁清白,怀上孽种,她不堪其辱,故而选择自尽,求皇帝垂怜她文氏一门含冤受辱,实属无辜! 皇帝如何会轻信,派人去查实,一份来自东宫宫女的口供,却与太子妃所言,不谋而合。 “你自己看。”皇帝将口供重重地撇向太子身上,正砸在他肩头伤处。 太子闷哼一声,拿起口供,一字字地看下去。待看到落款处的名字时,蓦地惨然失笑。 “你还有何话说?”皇帝问他。 他低头:“儿臣,无话可说。” “朕听说给口供的这个宫女雒晓晓,与你关系匪浅。若她胆敢诬告主子,朕一定严惩不贷。你是朕与皇后的嫡子,当朝储君,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事实到底是如何?”皇帝声音森冷。 “回父皇,雒晓晓没有诬告,事实就是她们说的那样。”他一字一句道。 “好,很好。”皇帝不怒反笑,“皇后真是给朕生了个好儿子。哦对,朕怎么忘了贤妃和老三?朕统共就四个儿子,两个联起手来陷害他们的大哥。” 太子忙道:“此事与三弟无关,请父皇明察。” “爱妃觉得呢?”皇帝突然看向身侧的德妃,“贤妃与杨王是否知情?” “无凭无据的,臣妾不敢随便说。”德妃话锋一转,“只是臣妾想不到,贤妃姐姐人前慈悲模样,人后,居然能做出毒害亲孙这种事来,着实让人胆寒。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的吗?” “你呢?”皇帝目光倏冷,“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吗?” 德妃浑身颤慄,慌忙跪拜在地:“臣妾惶恐,不知陛下何意。” “刑部传来的消息,指证贤妃的宫女改了供词,供出毒害杨王妃皇嗣一事,是你与贤妃一起谋划,只不过你记恨上次巫蛊事件,贤妃明明是你的同谋,却不肯站出来帮你,于是买通此宫女,将一切罪责推给贤妃。” “臣妾冤枉!” “贤妃一直喊冤,在她宫中也未搜出毒药。”皇帝随手一撇,“你的宫中,倒是找出了不少好东西。” 几包药粉散落在地。 看着眼前的确凿罪证,德妃再说不出话,瘫倒在一旁,面如死灰。 皇帝下令:“来人,宣朕旨意,即日起,德妃、贤妃贬为庶人,终身圈禁在各自寝宫;良妃受冤,即刻解除禁足,代皇后总理后宫事宜,四皇子亦由良妃抚养;霍王復职;杨王贬往北境封地,非诏不得入都城;至于太子,杖三十,圈禁东宫,以儆效尤。” “儿臣领旨谢恩。”太子叩头谢恩,自行步至大殿之外。
第67页 执法太监们面面相觑,不敢杖打储君,可又不能抗圣旨。 “殿下,奴才们得罪了。” “嗯。” 太子咬着牙,生生扛下了这三十庭杖,肩头伤口崩裂,血流如注,愣是一声没吭。 皇帝见了,面上有些触动:“来人啊,将太子送回东宫,找太医给他疗伤。” “恭喜良妃娘娘苦尽甘来,娘娘和霍王殿下大喜!”关雎宫内,庆贺声不绝于耳。 良妃淡淡一笑:“陛下只是圈禁了太子,对皇后也未有处置。何来大喜?” 御前太监低声道:“皇后娘娘的身子估计撑不了多久了,陛下念着夫妻之情,还有独孤家的面子,才没动皇后。太子身子本来就弱,之前剑伤未愈,被当众杖责,奴才看着,这次难免要留下病根,再加上犯错失宠,朝臣推波助澜一番,东宫被废,不过是迟还是早的问题。” 良妃点头:“承公公吉言,本宫晓得了。” 太子拒绝搀扶,独自一瘸一拐回到了东宫。 晓晓第一个迎上来,看清他的样子,霎时红了眼圈:“怎么弄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向后退了小半步,摇头:“小伤,不碍事。” 她因他下意识的疏远而愣住:“到底发生何事?” 他不答话,她干脆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他,见到他背后一片血污,不禁惊唿出声:“你还伤着呢,他们居然打你。” “孤说了,无碍。”他语气冷硬,“孤去休息了。” “我扶你。”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在闹别扭,如今给他疗伤擦药才是正经事。 “不必。”他想甩开她,却拗不过她的力道,被她架住了腰身,“雒晓晓,放开孤!” “不放!”她一脸无赖样,“放弃无谓的抵抗吧,你都伤成这样了,乖乖听本大夫的就是。” 她将他按在床上,先给肩伤止血换药,再让他趴下,小心翼翼处理他背后的伤口。 庭杖留下的伤痕层层重叠在一处,最严重的地方已经伤到了筋骨,她看着心疼,忍不住嘟囔:“肯定是有人借着太子妃的死,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你头上。你怎么不解释啊?” “孤……”他顿了顿,“我不想解释。”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通传,晓晓尚未来得及起身迎接,皇后的呵斥声已传来:“将雒晓晓这个惑主卖主的贱婢,给本宫拿下!” 第59章 另一个 她惑主卖主?好吧,惑主,她认了;卖主,又从何谈起? 晓晓一脸无辜。 “敢问皇后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她大声反问。 “岂有此理,”皇后气得不轻,一阵疾咳,指着她道,“你信口雌黄,在陛下面前诬陷本宫与太子,罪该万死!” “奴婢诬陷娘娘和太子?” 晓晓心思急转,皇后娘娘拖着病体赶来东宫,定不是无事生非,太子被皇帝责打,这背后的原因,难道与自己有关? 皇后一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看来是不会告诉她究竟发生何事了。 她回头看向太子:“殿下,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殿下明示,让奴婢死也死个明白。” 太子披着外袍,脚步踉跄,来到皇后面前,将晓晓护在身后:“母后息怒,这件事,儿臣自会处理。” “自会处理?”皇后一脸痛惜,“母亲不过病了几日,看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你是华朝的储君,江山、美人,未来都是你的。这贱婢仗着你几分宠爱,居然敢对陛下说出那番置你于险地的口供,根本是个祸害,留她不得!” “奴婢发誓,这几日一直留在东宫,从没有给过什么口供!”晓晓分辩。 “口供是你画押,亲手送到刑部的,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敢抵赖?”皇后怒斥。 “奴婢真的没有!”这真是天大的冤屈,晓晓涨红着脸,百口莫辩。 太子握住她的手安慰:“孤知道你没有。” “殿下……”幸亏他还信她。 “佑儿,你是被这个贱婢迷惑了心智,”皇后冷冷道,“今日,本宫懿旨已下,她必须死,你救不了她。” “母后且慢!”太子沉声道,“且不说晓晓曾救过母后的命,她侍奉儿臣多日,如今腹中,已怀了儿臣的骨肉。” 皇后和晓晓同时愣住。 皇后狐疑地问:“此话当真?” 太子点头:“母后唤太医来,一验便知。” 皇后唤来心腹赵太医,给晓晓诊脉。 晓晓心中七上八下,太子这是何意?又不是亲吻就会怀孕,她哪来的他的骨肉? 赵太医沖皇后道:“恭喜娘娘,这位姑娘,确实已怀有一月身孕。” 晓晓心下大惊,以免皇后生疑,也只能面不改色地佩服这位太医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她的月信才走呢,哪来的一月身孕? 皇后神色复杂,思虑半晌,看向太子:“佑儿,母亲这病,自知拖不了太久。如今知你有后,母亲也可安心。切记,一定不能让陛下废掉你的储位,你舅舅会全力助你。独孤家的荣宠,母亲就託付给你了。还有雒晓晓,你再喜欢她,她对你有二心就留不得,待她生下孩子,你便赐她一死……”
第68页 皇后殷切地嘱咐着,彷如在交代后事。 太子看了晓晓一眼,郑重应道:“母亲尽管放宽心,儿子不会被废,母亲的病也会好起来。独孤家,一定会荣宠如旧。” 皇后在侍女搀扶下缓步离去。 “赵太医他?”晓晓疑惑地问。 “嗯,我事先买通了他,骗母后你已有身孕。”太子一脸疲惫。 “事先买通?”晓晓更疑惑了,“难道你早就料到皇后娘娘会杀我?还有口供的事,你刚才回来,还在生我的气,可我真没做过。究竟——” 太子捂住她的嘴:“晓晓,你相信我吗?” 她点头。 他轻声道:“相信我,就什么都不要问。我只要你好好的。” 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她闷闷道:“那你还生我气吗?” 他轻轻抱住她:“对不起,我那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能。” “是因为素衣吗?”她问出心底的疑问。 “嗯。”他突然话锋一转,换上撒娇的语气,“晓晓,我伤口疼,你帮我擦药。” “好。”不说便不说吧,她会自己去查证。 朝堂上,废太子风波果然再起。 独孤国舅、张太保力保轩辕佑太子之位,尉迟将军携一干武将,全力支持霍王轩辕辉。文太傅则因两位皇子都是自己的乘龙快婿,避嫌称病在家。 对此,皇帝迟迟没有表态。 皇帝挂心的是另一件事,当初与北狄约定的一月之期已到。 这件事全权由太子负责。如今他被关在东宫,轩辕茜定是找不回来了。 一月之期的最后一日,轩辕茜在东宫侍卫统领孟德仁的护卫下,及时回到了皇宫。 “父皇,茜儿愿意嫁给北狄大王子。” “大王子?国书上,北狄王是替二王子求娶你。”皇帝面露迟疑。 北狄使臣上前一步:“启禀陛下,敝国大王已传位于大皇子,新任大王命臣送来了新的国书。愿以国礼迎娶贵国公主轩辕茜为后,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此话当真?”皇帝目露喜色。 “不过敝国新王有一句话,命臣带给陛下。” “使臣尽管说。” “新王能顺利登基,多亏贵国太子殿下仗义相助。新王与华朝联姻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轩辕佑仍是贵国的太子殿下。” “告诉你们大王,朕将女儿交给他,愿两国结秦晋之好,永为盟友。至于朕的二子轩辕佑,本就是我华朝的太子,大王不必多虑。” 两国婚约订下,皇帝大喜,下旨,东宫护卫公主有功,解了太子的禁足。 废太子风波就这样被平息。 “二哥,你的伤怎样了?”轩辕茜担心地问。 太子看了身旁的晓晓一眼:“有你嫂子在,好得差不多了。” “二哥动作真快。我这离宫才多久,晓晓还没当成我师父呢,就被你抢走了。”轩辕茜取笑他,“大哥这下彻底没戏了吧。” “他本来就没戏。”太子嗤道。 “是,二哥这么英明神武,查出了阿显的身份,猜到了他接近我的目的,帮了我们,也解了你自己的困境。”轩辕茜嘆服,“大哥可怎么是你的对手?” 太子一番解释,晓晓这才明白,原来茜公主的心上人阿显,不是什么侠客,更不是什么北狄侍卫,竟是北狄大王子唿延显。 前任北狄大王偏爱宠妃所生的幼子,唿延显作为嫡长子,在朝中唿声最高,继位本名正言顺。北狄大王却一意孤行,要将王位传给小儿子,并打算为小儿子求娶华朝公主,望华朝能成为小儿子的后盾。 唿延显故意招惹茜公主,意在试探太子是否能成为可靠的盟友。因此才有了之前的试探意义的刺杀,和唿延苹公主的到访。 利用了不谙世事的茜公主,唿延显原本心中有愧。茜公主要与他私奔,更令他吃惊。他原本想将计就计,带茜公主离开后,再联繫太子,商量结盟的事。 没想到刚离开皇宫不久,二人就遭到追杀。北狄大王铁了心,想要大儿子死,为小儿子的继位扫除一切障碍。 唿延显和轩辕茜一路逃亡,甘苦与共,感情日益深厚。轩辕茜被掳为人质,唿延显为了她,竟甘愿自戕。幸好孟德仁带着东宫暗卫及时赶到,救下他们。为了妹妹,太子正式与唿延显结盟,用自己的江湖势力和潜伏在北狄皇宫的线人,助唿延显成功逼宫,夺得王位。 原本一月之期已到,轩辕茜正要回宫禀明皇帝。东宫突然出事,太子写信给唿延显,要了这封国书,解了燃眉之急,保住太子之位。 “怎么了?茜儿走后,你就一直看着我,”太子长臂一勾,搂晓晓入怀,“就这么崇拜我?” “我在想,”晓晓认真地说,“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落入之前那样的险地呢?”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关她事,相信她,可其他所有人都说,那日确实是她亲自去刑部给了口供,之后太子妃自尽,留下的遗书与她的口供完全相合,这才坐实了太子的罪名,害他被皇帝处以庭杖之刑。
第69页 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撒谎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在撒谎,而她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做了伤害他的事情。 他轻抚她嵴背,温声道:“别胡思乱想,都过去了。” 她不说话。 怎会过去?若她不再是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在她睡着的时候,这人一心想置太子于死地。太子偏偏因为她的缘故,不能拿这个人如何。天知道,这人之后还会对太子做出什么事来? 联繫之前种种,她甚至有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素衣? 想到这些,她主意已定。 “轩辕佑,”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真的喜欢我是吗?” 他轻刮她的鼻子:“傻瓜,当然了。” “那么,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你说什么?”他错愕地问。 她一字一句答道:“我,雒晓晓,要做你轩辕佑的女人。” 不等他同意或是拒绝,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 “晓晓——”她学他的样子,用嘴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管是他伤势未愈,亦或是他想以后名正言顺娶她,什么都好,这次,她不接受他的拒绝。 “阿佑,我只想你记住,此刻你拥抱的是雒晓晓,不是别人。” “雒晓晓,爱着你。” 因此,不允许任何人,伤你一分一毫! 第60章 必须阻止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住在我的身体里?” “你与轩辕佑有何仇怨?”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会让你害他。” 晓晓坚持不懈地写信给身体里的那个人。 “你不回復我没关系,我只是告诉你一声罢了。” 这几日来,经过多番试探和猜测,她已经基本肯定,身体里的那个人,能看到她所见,听到她所闻,却无法得知她心中所想。 明日北狄大王唿延显便会前来迎娶茜公主,太子和文太傅负责迎接护卫北狄大王一行人。 她猜,那人一定会让唿延显出事,令太子受牵连。 北狄大王来访,事涉两国姻盟,华朝一定会严加防卫。若她是那个人,会怎么做? 如果是她的话,她会趁北狄大王舟车劳顿、刚进华都时动手。 看来这一日她会很忙。 翌日,华都北城门。 晓晓端着一杯洗尘酒,独自走向渐渐驶近的北狄车队。 护卫们一拥而上,不给她靠近。 轩辕茜坐在马车上,见是她,喊了声:“停车,让她过来。” “阿显,”待晓晓走到马车前,轩辕茜热络地介绍,“这是雒晓晓,我跟你提过,二哥的,嗯,你懂的。” 唿延显沖晓晓点头致意:“雒姑娘,久仰。” 晓晓正要回礼,蓦地,眼前一黑。熟悉的不祥预感告诉她,自己就快要睡着了。到那时,身体里的那人就会用她的身体为所欲为。 时间不多,她必须速战速决。 她用力握紧藏在指间的银针,银针深深刺入穴位,强烈的痛感维持着她最后的清醒。 她微微一笑,奉上手中杯酒:“大王,欢迎您到华都做客,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洗尘酒。” 说着,她沖轩辕茜眨了三次眼。 昨日,她写了封信给青灵。信中全是家长里短的废话,并无实际意义,她身体里的那个人纵使看到了,也不会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记得以前在东宫,她曾和青灵还有太子一起玩过叶子牌藏字游戏。青灵一定能读懂她信中暗藏的讯息。 她托青灵转告轩辕茜,今日她会在北狄队伍入城时,假意奉毒酒给大王,以三次眨眼为讯。到时,轩辕茜一定要将毒酒抢下,再命人将她拿下,收监。 为了彻底困住武功高强的那个人,她请求轩辕茜在狱中对她用刑逼供,让她重伤难行。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太子和北狄大王的安全。 到时,她会对身体里的那人以死相逼,如果那人执迷不悟,她立刻就认下刺杀北狄大王之罪,但求一死;如果那人假意答应,之后反悔伤了太子,她也一定会选择与太子同死。 轩辕茜也对她眨了三次眼。 很好,青灵将讯息带到了。晓晓瞬时有了解脱之感。 唿延显伸手来拿酒杯,按照之前说好的,轩辕茜该出手抢毒酒了。 一只修长的手,抢在唿延显和轩辕茜之前,夺过了晓晓手中的酒杯。 她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太子端起酒杯,仰头,将整整一杯毒酒一饮而尽。 他笑着看向她,一脸的心甘情愿,缓缓向一旁倒去。 她似乎听到旁人的惊唿,士兵的呵斥,又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整个世界都在离她远去,她眼前,只剩下他的微笑,他唇角的血,和他倒下的身影。 她浑浑噩噩地被人拿下,被押入天牢。 一切都像场梦,太子喝下了她亲手奉上的毒酒。 那本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如果轩辕茜没有夺过她手中的酒,她自然不能任北狄大王喝下,倒不如借这杯毒酒,与身体里那个人同归于尽,永除后患,落个干净。
第70页 因此那酒里放的是剧毒,无药可解,无路可退。太子他…… 牢门重重地合上,她勐然惊醒。 举目四望,这里是天牢,她不是在做梦。不可以,轩辕佑不可以有事,她亲手杀了他,怎么可能! “这就心疼了?”脑海中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我还嫌一杯毒酒这么痛快,便宜轩辕佑了。” “你住嘴!”晓晓大喝。 “别这么激动,听我说完。”那声音接着道,“我原本计划由江湖人士刺杀北狄大王,留下天枢阁和东宫令牌,让轩辕佑手里的那些江湖势力全部曝光。没想到昨日夜里,那些杀手就被他制服了。” 晓晓愣住。 “幸亏我还留了一手,本打算让你睡着,夺过你身体控制权,亲自刺杀北狄大王,再嫁祸给轩辕佑,这样他便能同时经歷被心爱之人背叛、失去太子之位、愧对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这三种人间至痛了。可惜,你一杯毒酒,就让他解脱了,真没意思。” “你怎能阴险至此?”晓晓颤声问,“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在我身体里?” 第61章 素衣的故事 “我就是你啊,傻瓜。”那声音道,“我在帮你,轩辕佑是咱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爱上了仇敌,我当然要帮你挥剑斩情丝。”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我一直在你身体里,你难道完全没有察觉?德妃巫蛊之术的信件、毓秀宫给尉迟薇下泻药、让尉迟薇摔马出洋相,这些都是我帮你做的,难道你真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时时都有高人相助?” “是你?” “你那荒唐的嗜睡病,亏你还是医者,居然相信你师父编造的谎言。还有你那些自以为快乐潇洒的记忆,我真不明白,你是如何让自己忘掉惨烈的过去,自己骗自己你一直是幸福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骗谁,我就是雒晓晓,没什么惨烈的过去!” “不,你根本不是什么雒晓晓。你忘了清原何氏一门的血仇了吗?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晓晓突然头痛欲裂。 她抱着头,一幅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大火,废墟,满地的血,尸体,痛不欲生的嘶喊…… 是谁?到底是谁? 她生生疼晕了过去。 “雒大夫,已经七日了,晓晓她,何时能醒过来?” 轩辕佑看着床上昏睡的晓晓,满脸担忧。 青衣男子收起银针,淡淡道:“我说过,这是兵行险着。当年她坠崖伤重失去过往记忆,昏迷月余,醒来后,出于自我保护,形成了新的人格。如今,你为了让她想起过去,当着她的面喝下毒酒,以死刺激她。她或许能因此清醒,或许,再也醒不过来。” 青衣男子正是晓晓的师父、“玉面神医”雒舟。 一个多月前,轩辕佑看到了晓晓胸前的蝶形胎记,确定她就是三年前死去的何素衣。不知为何,她失去了记忆,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 他暗中命江湖情报组织天枢阁找到晓晓师父雒舟的下落,向雒舟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晓晓,确切地说是素衣当年坠崖,为雒舟所救。雒舟为了保护她,让逼她坠崖的兇手死心,伪造了她的尸体。 她面部受了重创,容颜尽毁,昏迷不醒,雒舟连番施救,为她改头换面,她醒了过来,却终日痴痴傻傻。雒舟知道,她是心病难医,困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醒来。 雒舟坚持为她每日施针,终于,有一日,她神色恢復了正常,见着他,张口就唤“师父”。她为自己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故事,说她叫雒晓晓,是他抚养长大的徒弟,曾跟他走南闯北四处行医,甚至连医术,她都无师自通。 怕刺激到她,他认下了她这个徒弟。慢慢他发现,她并非完全没有记忆。每当晓晓这个人格沉睡,属于素衣的人格就会甦醒。有一日,素衣来到他面前,求他允她进宫復仇。他知拦不住她,也希望她能解了心结,才拜託了兴福寺高僧指点晓晓,一切癥结都只有皇宫中可解。 轩辕佑听了雒舟这番话,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他知素衣对他误会颇深,一定会找他復仇。他愿意承受她的怒火,唯一担心的,是她会伤到晓晓,伤到她自己。 果真,那日轩辕茜匆匆来找他,说出晓晓以身犯险、假意毒杀唿延显的计划。 晓晓想以自伤的方式,阻拦素衣復仇。可他又怎捨得她受苦?他再次找到雒舟,表示愿服下雒舟事先给他的解毒丹后,再喝下晓晓手中的毒酒,以自己的死刺激晓晓想起过去,再由雒舟给晓晓施针,看能不能将她彻底治癒。 “尽人事,听天命吧。”见惯了生死的雒神医,轻嘆了一句。 “不,我相信晓晓一定能醒过来。”轩辕佑坚定道,“我信她。” 晓晓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她走啊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一名牵着白马、眉间有一点泪痣的绝美女子,正缓缓朝她而来。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你是谁?”她问。 女子轻声应道:“我叫何素衣,是,额,曾经是东宫的暗卫统领。”
第71页 “你是东宫的人?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晓晓诧异。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里没别人,你愿意听我讲讲吗?”女子的声音煞是轻柔,让人无法拒绝。 晓晓点头:“好,你说,我听。” 素衣的故事,从她七岁那年开始。 她的父亲何云天,是当朝有名的大儒,却心慕田园之乐,早早辞掉官职,隐居在老家清原。 素衣七岁那年,时年十五岁的前太子轩辕辉带着十岁弟弟轩辕佑前往江中巡视,太傅文卫津随行在两位皇子身侧。 皇帝敬重儒士,在太傅提点下,轩辕辉亲自前往拜会名儒何云天。 不料何云天竟去了山中採药,不知归期。何云天的公子何田园接待了轩辕辉一行人。 十二岁的何田园是远近闻名的神童,轩辕辉自负才华,提出与何田园斗文。 斗文轩辕辉不是何田园的对手,他干脆与其斗武。 想他轩辕辉天之骄子,打遍大内无敌手,连战场都上过,怎会打不过田间一介小民? 他招招出手狠辣,何田园为求自保,打斗间不小心伤到了他。 伤是轻伤,轩辕辉身为太子的面子却受了重挫。 他一怒之下,派人将何田园抓走,为泄愤百般折磨,竟将这位天纵英才的少年活活折磨致死。 死的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何云天德高望重,他势必会来为自己的儿子讨要说法。 轩辕辉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收场。 恶从胆边生,他竟一不做二不休,派人装扮成山贼,将何家满门杀害,再嫁祸到山贼身上。 当时素衣与父亲何云天正在山间採药,茶寮歇脚之时,听说何田园出了事。何云天让素衣在存药的山洞等他,自己急急返回家中。 这一去,何云天再没能回来。 素衣等不到父亲,独自走出山洞,迎面碰上一个少年被人追杀。她拉着少年躲进山洞里,二人逃过一劫。 这个少年,便是十岁的轩辕佑。 轩辕佑得知了素衣的身份,带着她回到清原。那时,何家灭门案已告破,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一伙在逃的山贼所为。 素衣悲痛欲绝,轩辕佑为保护她,隐瞒她的身份,说她是山间猎户家的女儿,救了他一命,为报恩,他将她带回了华都。 后来,轩辕辉误害何田园的事被人捅出,因此丢了太子之位。没过多久,在文太傅等朝臣的支持下,轩辕佑被封为东宫太子、华朝储君。 素衣在东宫长大,与轩辕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但她忘不了何家的灭门惨案。为了復仇,她一直勤学苦练,凭着高超的武艺,成为东宫的暗卫统领,暗中调查家人遇害的真相。 最终,所有嫌疑都指向了文太傅。据当年轩辕辉身边的近侍供认,轩辕辉误杀了何田园后,六神无主,是受到文太傅教唆,才对何家满门起了杀心。 素衣细细思虑,突然想到一种恐怖的可能。 何家遇害这整件事,到头来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不是被废的前太子轩辕辉,而是,如今的太子轩辕佑。 文太傅,正是轩辕佑的恩师,当初拥护轩辕佑当太子的中流重臣。 她不敢再想下去,决定亲自赶回清原,找到切实的证据,不料在半途遭到了围杀。 好不容易突围而出,却被逼到了悬崖之上。 带着重兵追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轩辕佑本人。 她回想起被欺瞒的这些年,孤苦无依,将轩辕佑当做唯一的依靠,一次次拼着命护他,甚至,爱上了他。 越想越羞愤,她怒极反笑,在他向她冲过来的一瞬,当着他的面,纵身一跃,跳入崖后深渊。 幸亏崖下是河,她被师父雒舟所救。 容颜可以修復,她的精神却受到太大的刺激,面临崩坏。 对轩辕佑,她又爱又恨,为了自救,她身体里分裂出了善、恶两个人格。 善的人格便是雒晓晓,医者仁心的女医,像过去的素衣一样,善良、活泼、聪慧。 恶的人格一直潜伏在她体内,暗暗酝酿着復仇。 恶的她将善的她骗进宫来,就是要让太子重新爱上自己,再狠狠报復,让他得而復失,失去一切。还有文太傅,她要让他失信于皇帝;杀了自己哥哥的霍王轩辕辉,她也不会放过! 说完这些,素衣突然上前紧紧抱住晓晓:“晓晓,是他们欠咱们的,定要将一切都讨回来!今后,为家人復仇的事,就交给你了,拜託。” 素衣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渐渐,消失。 晓晓勐然睁开眼,剧烈地喘气。 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不是什么雒晓晓,她叫何素衣,背负着清原何氏满门的血仇。 “醒了?”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向床边望去,一身青衣的雒舟正坐在那里,气质沉静得如月华照水。 “师父。”她晦涩地唤出声。 “嗯。”他应下,“给你施了针,应该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她垂眸。 “仇报完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浑身一震,勐地抬头。 仇报完了?难道轩辕佑他,他真的死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响:“圣旨到!”
第72页 她惨笑出声。 这就来了吗?她毒害了太子,是该被判罪了。 这样也好,不用承受失去他的痛苦,更不用忍受爱上仇敌的煎熬。就让她随了他去吧。 “雒氏晓晓,助太子诱敌、护卫北狄大王有功,赏黄金千两,封太子良娣,择吉日完婚。钦此。” 第62章 红红火火祭祖 晓晓跪在地上,心思急转。 圣旨的意思,是轩辕佑,还活着!? 也对,师父进了宫,一定是轩辕佑的意思。有师父在,那□□,确实不是无解。 看来是茜公主在收到她的讯息后,找到轩辕佑,轩辕佑提前设了局。她那杯大逆不道的毒酒,被他粉饰成引刺客出洞的计谋,这张圣旨,也是他求来的吧。 他再次救了她。那么,要如他所愿,嫁给他? 当然不。 在理清思绪前,她暂时不想见到他这个可能害了她全家的人。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上前紧紧抱住他,或是,给他一刀。 细细想来,当年她并没找到直接证据,证明轩辕佑就是害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她的推断,完全建立在太子和太傅间关系密切的基础上。 而这段时间她亲眼所见,先有太子妃红杏出墙,又有废太子风波,太傅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般,一心一意支持太子。她全家被害一案,仍旧疑点重重。 她打算重新调查。 她就这么一直跪在地上,不接旨,也不说话。 宣旨太监急了:“雒晓晓,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还不接旨?” 她冷冷道:“既是封赏,奴婢有权不受。” “大胆!”宣旨太监横眉瞪眼,正要发怒。 “圣旨留下,你先退下。孤自会给父皇一个交代。”太子突然现身,挥退宣旨太监。 “快起来。”他上前将她扶起。 她后退半步,与他保持距离,忍不住问:“为什么,明知道我要害你,还求来这样的旨意?” 他郑重回答:“因为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娶你为妻。” 她难以置信地看他:“你就不怕我再害你?” 他不答反问:“晓晓,相识十二年,你真的相信,悬崖那时,我是来狠心杀你的吗?” 半晌过后,她轻轻,却又决然地摇头。 被仇恨沖昏头脑的素衣或许会信,但她不仅是素衣,她也是雒晓晓。她绝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 可若她错了呢?若他真是…… 太子突然毫无预兆,吐出一口鲜血。 她吓了一跳,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竟给她诊出,他余毒未清。 她顾不得其他,急急呵斥他:“师父的药不会有错,定是你没按时服用。现在,立刻回屋躺着,我去给你煎药。” 他露出宠溺的笑容:“遵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后东宫,你最大。” 晓晓一边熬药,一边意识到,自己中了轩辕佑的苦肉计了。她心有不忿,特意熬了碗苦到极致的药,端到他面前。 “晓晓,”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这药的味道,怎么跟你师父的不太一样?” “是啊,我就是想毒死你。”她没好气道。 他嘆了口气,仰头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你?”她更生气了,“我说是□□你还喝。” 不知道是不是药太苦,他的笑容也苦涩起来:“被你毒死,也好过夜夜梦到你在我眼前跳崖。 当年我得到消息,有人追杀你。我带兵前去相救,你却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当着我的面,那般决绝地纵身跃下悬崖。” “我以为你和太傅勾结,害了我全家,带兵是来杀我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强撑着说出后半句,“我只想找到害我全家的兇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全部真相?” “当年我得知大哥要灭掉何家满门,当即想要阻止。太傅却劝说我,这是个扳倒大哥的好机会。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心中确实闪过了邪念。可我还是带着亲卫赶去了何府。不料,大哥的手下像疯了般,连我都不放过,亲卫和何家人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 “亲卫们捨命护着我逃出。我受了伤,慌不择路逃进山中,眼看就要被追上,幸而被一个小姑娘拽入山洞逃过一劫。当我得知这个小姑娘,也就是你,何素衣时,真的惭愧万分。我没能拦住大哥,也没能救下你的家人,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从那天起,好好护住你。” 晓晓用力回忆,那时与他初遇,他确实是在被人追杀。这么说来,他没骗她。 她松了口气。真好。 他们俩都还活着,解开了误会,相信着彼此,真是再好不过了。 太子见她神情放松,知她终于信了他。 他捂着额头,□□出声:“晓晓,我头好晕,浑身无力,看来今夜只能在你这里过夜了。” “诶?”她愣住,“你刚刚还没事。” “现在有事啊。”他耍赖,“不信你过来摸摸我。” 她竟拿这样的他毫无办法。 是夜,太子殿下心愿达成,与晓晓同床共枕,两相依偎,再无嫌隙……
第73页 在太子的纵容下,晓晓坚持不查清灭门案真相,绝不嫁人。太子在皇帝面前跪了几个时辰,终于换来晋封晓晓为正四品东宫主管兼太子贴身女官的旨意。 雒舟为照顾晓晓,入了太医署为官。 轩辕茜和北狄大王唿延显大婚在即,朝堂上就谁该代表皇家受北狄大王长兄之礼,争论不休。 霍王是长,太子是嫡,又是储君,可近来德行有亏。皇帝一时难以抉择。 太学学子纷纷为太子进言,朝堂上,独孤国舅力压大将军。最终,皇帝下旨,由太子轩辕佑登祭坛受礼。 大婚当日,太子微笑着受了唿延显的长兄之礼:“唿延大王,孤把最疼爱的妹妹交给你了。” 唿延显郑重点头。 男人之间不需要说的太多,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到了公主驸马拜祭先祖的时刻,太子代表华朝皇室,为他们点燃了祭祖的高香。 突然,祭坛中央,无故燃起大火。 “殿下小心!”御林军沖了过来,“护驾!” “孤无事,”太子厉声命令,“快,取水救火!” 御林军慌忙担水来救火。 不料,火势遇水后,反而越来越大,完全没有熄灭的迹象。 “轰”的一声,祭坛中央发生爆炸,离祭坛最近、正在指挥灭火的太子首当其冲。 一个身影闪过,飞身救下了太子。是晓晓。 “没事吧?”她惊魂未定。 太子摇头,神情凝重地望向祭坛方向。 “让开,都让开!” 惊慌的人群自动让开,霍王带着手下匆匆赶到,用一担担的沙土,将大火生生扑灭。 在场之人,全都目瞪口呆。 很快,民间开始有传言,太子德行有亏,华朝列祖列宗不承认他储君的身份,霍王才是天命所归。朝堂之中,废太子风波再起。 “真是岂有此理!”东宫里,即将离开华都的轩辕茜拍案怒道,“本公主一定要抓住这个利用我大婚搞鬼的纵火兇手,为二哥分忧。” “事情的确蹊跷,”晓晓点头,“公主,青灵,太子正在为前朝之事焦头烂额,咱们帮他查清楚真相吧。” “好。”轩辕茜和青灵齐声应下。 “这里!”晓晓激动地出声,“原来如此。” 她们三人在废墟中细细搜寻半日,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给她找到了尚未燃尽的矿粉。 “晓晓,这是什么?”看着地上那一撮黑色粉末,青灵好奇地问。 “这是矿粉。定是有人事先在祭坛里撒下了不易被人察觉的可燃矿粉。太子点香时,香灰点燃了矿粉,用水救火,水与矿粉混合放出大量热,反而加剧了火势。”晓晓推测。 “本公主从未听说过这种矿粉,应该是极其稀罕之物?”轩辕茜问,“究竟什么人,才能拿到这些矿粉?” 晓晓点头:“的确罕见,我也是在医书中读到过。要说谁能拿到……” 她思索片刻,眼前一亮:“有个人,曾救过我一命,她们家就有做採矿生意,还做得极大,或许能帮到咱们。” “是谁?” “她叫罗玥,是大诗人张玄的朋友。我听太子说,她和张玄关系不一般,这次事涉皇家,恐怕要请张大诗人出马,罗玥才肯帮咱们。”晓晓看向青灵,“还要劳烦你家郑大琴师帮忙引荐。” “没问题。”青灵面色微红,爽快应道。 “什么人?”一队官兵上前,包围住正在谈话的三个女子,“祭坛是禁地,你们仨在这里鬼鬼祟祟,非奸即盗,带走!” 轩辕茜气得不轻,亮出令牌:“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本公主是谁?” “四、四公主?”官兵们跪了满地。 “茜儿,晓晓,”霍王突然现身,狐疑地问,“祭坛起火一案尚未告破,父皇下令封了此处。你们来这边做什么?” “大哥,我们只是来查案。”轩辕茜气势稍减。 “当真?”霍王瞥了晓晓一眼,“不是来毁灭证物?” “大哥你什么意思?”轩辕茜惊道。 第63章 密室现字迹 “本王的意思,你们三人有纵火的嫌疑。你如今是北狄王妃,本王不便动你,但雒晓晓和太子昭仪,本王一定要带走!” 霍王一挥手,立刻有官兵上前围住晓晓和青灵。 “大哥要带走孤的女官和昭仪,也应该先问过孤的意思。” 太子带着东宫侍卫,将祭坛团团包围。 “呵,”霍王冷笑,“太子殿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大哥说得在理。孤既是英雄,晓晓是孤的美人,只要孤还是东宫储君一日,便没人能动她。”太子从善如流。 “你!”霍王不甘心地看向晓晓,“好,本王就等着看你失去一切那日,还留不留得住她!走!” 霍王带着官兵撤退,晓晓赶忙向太子说出自己的发现。 “罗玥、张玄吗?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管。”他叮嘱她。
第74页 “为什么?”她不解。 “张玄与我和大哥都有交情,若此事是大哥所为,他未必会站在我这边。” “那你打算如何?” “罗玥喜欢张玄,这就足够了。我自有办法套出她的口风。” “你又要当坏人了。”晓晓摇头,“罗玥是我的恩人,你别太为难她。” “放心,我有分寸。”他应道。 “就是这里。”太子带着晓晓,来到罗玥提供的矿粉买家所在处所。 孟德仁带人沖了进去,很快又退了出来:“殿下,已经人去楼空,只找到些残留的矿粉。” 两人对视一眼:“进去看看。” 里面地方不大,一片狼藉,看得出对方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清理遗留在角落里的矿粉。 太子低头查探矿粉,晓晓随手敲了敲墙壁。空的? 她四处搜寻可能的机关。不知碰到了何处,墙壁突然向一边移去,露出了后面的密室。 密室里陈设很简单,一桌一床,桌上摆着茶杯和碗,床角还有条铁链。似乎,这里曾经是间囚室,关押着什么人。 没有更多的发现,她正打算去别处看看,目光不经意投在了囚室最里侧的那面墙壁上。 不知为何,其他三面墙壁都尚算光洁,唯有这一面墙斑驳破旧,墙根处堆满了稻草,似是遮掩着什么。 她用剑柄挑开了稻草。 何素衣。 被稻草遮掩的墙壁上,写满了这个名字。 晓晓和太子同时面露震惊。 这字迹,晓晓难以置信地摇头,她不会认错,是她的父亲,何云天的字。 三年半前,她得到的灭门线索是曾为父亲收藏的一副古画,画中一角用鲜血写着太傅的名字,字迹是父亲的。她当时推测,必是父亲被害时在画上留下了杀人兇手的名字,价值连城的古画又被兇手中的某个贪财之人带走,卖出,多年后被她辗转找到。也是由这幅画,她才开始怀疑太傅和太子。 可眼前,她竟在京城的一间密室里,见到了父亲留下的她的名字。 难道说,父亲尚在人间?那么,那幅有着父亲字迹的古画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伪造的?还是说,那是父亲发出的求救信号,这些年,他都被太傅囚禁于此? 她心中思绪万千,竟在这时,一人影自屋顶跃下,持刀向她砍来。她以剑柄直迎对方锋芒,刀剑相击,发出一阵嗡鸣声。 “晓晓!”太子闪身而至,将她护在身后。 对方不愿与他二人缠斗,向门外跃去。 他们二人紧追不捨,一前一后,将那人逼进死角擒下。 “说吧,祭坛着火案,到底是何人所为?”晓晓的长剑搁在那人手腕上,“我可没什么耐心,手一抖,你这辈子别想握刀了。” 那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大爷我与独孤家有仇,就是我将矿粉带入祭坛,为的是让太子失去民心,太子之位不保!” 她皱眉,这人是想自己揽下全部罪名吗?他又是在替谁顶罪? “想清楚了,认下这罪名,你断无活路。”太子冷声提醒 “死就死。”那人倒硬气。 太子吩咐:“德仁,将他带下去,严加审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三日后,祭坛着火案宣告一段落。幕后主使虽然没问出来,不利于太子的言论总算有所平息。 轩辕茜终于可以放心地随夫君前往北狄。 “晓晓,在想什么?”被太子从身后抱住,晓晓来不及收起手中的古画,犹疑片刻,开了口,“父亲他,可能尚在人世。” 他轻轻点头:“嗯。岳父是当世出名的书法家,墙上的字,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回过身,定定看着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我已经派了东宫暗卫和天枢阁的江湖人士四处寻找,一定找得到。” 第64章 若骗了她 “见过侧妃娘娘。”晓晓沖霍王侧妃文思迎,恭敬行了个礼。 “雒管事快请起。”文思迎上前扶起她,“听莫怜说你医术高明,犹擅女科。我这才冒昧将你请来王府,实在有事相询。” 晓晓抬起头,细细打量这位为霍王诞下一子一女的深居简出的侧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的文侧妃,居然长得与良妃有几分神似。 “我脸色不好吗?”文思迎担忧地问,“雒管事这样看我?” “侧妃娘娘叫我晓晓就好。”晓晓装作不经意提起,“只是觉得,娘娘长得有些像良妃娘娘呢。” 文思迎淡淡一笑:“是啊,人们都这么说。我生母出身低贱,我也只是父亲的庶女。能得到王爷的垂青,大概也是因为与母妃有几分神似吧。” “娘娘性子柔和,王爷自是能看到娘娘的好。”晓晓由衷道。 “要说好,莫怜才是真的好。这偌大王府,平时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还好有她陪着我,听她抚抚琴,日子过得也算平静祥和。”文思迎笑着看向莫怜。 莫怜亦笑得温柔。 见莫怜在王府过得不错,晓晓放下心来,于是细细问起文侧妃的病情。
第75页 “娘娘发病较久,我需要为娘娘连续施针一段时间,才能得效。” 文思迎点头:“有劳了。我这隐疾不欲人知,还请为我保密。” “这次的事麻烦你了。”莫怜送晓晓出府。 “哪里,是我想结识侧妃娘娘,才拜託你牵线搭桥。”晓晓不想瞒她,“有些关于文太傅的事,或许她能帮我解惑。” 听懂了晓晓话外之音,莫怜怔住:“晓晓,思迎她,是个好人。” “我知道,不会牵涉到她的,我保证。”晓晓郑重承诺。 晓晓为文侧妃前后治疗了一个月,终于将她的隐疾治癒,也因此得到了她的信任。 从文侧妃口中,晓晓隐隐得知,文太傅当年之所以会看上身为歌姬的她的生母,也是因为,她的母亲长得像良妃。 莫非,太傅对良妃她…… 这么想着,她迈进了东宫的大门。冷不防,有人从身后袭击。她当机立断,一胳膊肘击向来人。 太子委委屈屈躲闪到一旁:“晓晓,自从你恢復记忆和武功,我连偷抱你一下都不行了。” 她脸一红,向四周望去,还好侍卫都站得远,没人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轩辕佑,”她轻斥,“这可是东宫大门口,正经些。” 太子点头:“好,我说正经的。上次咱们骗母后你有孕的事,你治好母后之后,本以为能不了了之。谁知,今日母后叫了我去,限我一年之内必须让东宫妃子受孕。” 晓晓挑眉看向他:“所以?” 他可怜兮兮道:“唉,如今我也二十有三,没有子嗣,唯一的媳妇儿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还老往别人家王府跑。” “额。”她自我反省,这话说得在理,自己最近忙着查案,确实冷落了太子,“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给我生个孩子吧。”他低声道。 她抿着嘴不说话。 “默许了?”他面露喜色。 她还是不说话。 他不再犹豫,将她打横抱起。 “餵!”她有些后悔了。 她后悔得很有道理,就是太迟了。 怪只怪她低估了太子生孩子的决心。整整三天三夜,她没能走出屋子;三天之后,干脆连床也下不了。 转了转酸痛的腰肢,她心下有些不安起来。 太子这三日的样子,不太对劲儿,与其说是被冷落了在求补偿,反倒更像是破釜沉舟,决意一次性将一辈子的缠绵都耗尽似的。 床边有脚步声传来。是他回来了? 她连忙闭上眼装睡。 他一步步靠近,气息近在咫尺。就在她以为会发生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耳旁久久的无声无息。 如此僵持,她险些装不下去了。 他突然发出一声嘆息:“晓晓,如果有一日,你发现我骗了你,你还会,要我吗?” “不要了。”她小声嘟囔。 他浑身一震。 “好累。”她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原来是梦话。”他松了口气,轻轻摇头,“抱歉,把你累着了。我只是,怎么要你都不够。” 他就这么坐在床头,无限眷恋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背对着他,心中默道,即使你骗了我,我也不悔爱过你,轩辕佑。 接下来几日,晓晓一直暗中关注着太子的一举一动,想找到令他反常的原因。他到底骗了她什么?然而他又行为举止一切如常,让她看不出半分端倪。 倒是宫中突然传出皇帝要去秋猎的消息。以往秋猎都由皇后带领众嫔妃伴驾,这次,皇帝却以皇后身体尚未康復为由,下旨由良妃伴驾。 皇后得知这消息后,再次病倒。 太子带着晓晓晨昏定省,每日在皇后身侧侍疾。 这日,两人刚来到凤仪宫,正巧碰上皇帝与良妃前来看望皇后。 “儿臣参见父皇、良妃娘娘。” “太子殿下真是孝顺。”良妃赞嘆。 皇帝满意地点头:“嗯,百善孝为先,这点上佑儿一直做得不错。” “这是儿臣该做的。”太子低头应道。 良妃接着道:“太子殿下这么孝顺,皇后姐姐生病,他理应留在宫中照应才是。” 皇帝愣了片刻,道:“还是爱妃考虑得周全。这次秋猎,就由辉儿负责带领御林军护驾吧。他做事,朕放心。” 太子和皇后同时色变。在华朝,秋猎时带御林军护驾,向来是储君的职责,怎的良妃一句话,皇帝就如此轻易允了霍王越俎代庖? 第65章 再升官 太子刚要出声,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 “陛下请坐。”皇后撑着病体起身,与皇帝相对而坐。 皇帝轻握她冰凉的手:“皇后身体不好,不必特意起身招唿朕,朕与良妃就是来看看你。” 皇后摇头:“陛下不必担心臣妾,晓晓针术神奇,早前帮臣妾治癒了多年旧疾。这两日不过臣妾偶染风寒,经她妙手调理,现下好多了。” “哦?”皇帝看向晓晓,“你是雒晓晓?朕也听说过你。你的医术,当真如此神奇?”
第76页 晓晓谦卑答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奴婢只是略尽了医者的薄力而已。” “陛下,臣妾好久不曾与陛下对弈了,陛下可愿陪臣妾对弈一局?”皇后恳求。 皇帝面现迟疑:“下棋劳神,皇后的身子撑得住?” 皇后笑应:“臣妾无碍。” “好,朕陪你。” 帝后二人对弈,棋局一时难分胜负。 皇帝落下一子,忆起当年:“记得当初朕还是亲王时,喜好下棋,在整个华都罕逢敌手。偏有个小姑娘不服输,女扮男装向朕挑战,居然还赢了朕。呵,倒也因此成就了一段姻缘。” 皇后接着道:“那小姑娘身为独孤家的大小姐,自小被宠坏了,年轻气盛,才会那样不管不顾地去挑战陛下。” 话毕,她落下一子,棋局立时逆转,由势均力敌转为皇帝对她单方面的压制。 “如今臣妾是陛下的正妻,也是陛下的臣子,必会为陛下守住后宫的安宁,再不会像当年那般不懂事,挑战陛下的威严。” 皇帝神色复杂,看着皇后。 皇后扶住额头:“陛下,臣妾突感头疼,这局棋,陛下早已胜券在握,请容臣妾自去歇息。” “去歇息吧。”皇帝点头,“雒晓晓,好生照顾皇后。至于这次的秋猎,朕决定,仍由太子带御林军护驾。” 良妃脸上的笑容凝固。 太子不作声色,恭敬应道:“儿臣遵旨。” 皇帝和良妃走后,皇后吩咐:“佑儿,秋猎护驾尚有很多事要操心,你也去吧,这里有晓晓照顾母亲就好。” “是。” 太子和晓晓交换了眼神。 母后拜託你了,还有,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 太子最后看了晓晓一眼,才转身离去。 晓晓从医箱中取出银针。 “别忙了,坐吧。”皇后制止她,“本宫有话同你说。” “是。”她乖顺在一旁坐好。 “刚才本宫与陛下那一番话,你听明白了几分?”皇后考校般地问。 “奴婢不精棋艺,听不太懂。”她轻声回答。 “本宫看你是装作不懂吧。”皇后凤目一挑,“佑儿如今对你专情,你便以为,不会有那么一日,置身于本宫的境地吗?” 她低头:“奴婢不敢。” “晓晓,记住本宫的话,君心似海。咱们身为帝王的女人,绝不可有独占帝王的心思。”皇后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良妃,她曾是陛下最爱的女人,这些年在后宫,仍是几度沉浮。而本宫之所以能稳坐皇后之位,是因为对帝王之爱,无所求。这便是后宫的处事之道。你听进去了,本宫才能放心地将佑儿交给你。” 晓晓愣住。她没想到皇后故意将太子支走,竟是要对自己讲这番话。 似乎很有道理。只可惜,她本就对帝王之爱无所求。她求的,只是一个轩辕佑。 “多谢娘娘的教诲。”她虚应着,“奴婢还有一事不明,烦请娘娘不吝相告。” “什么事?” “良妃娘娘与太傅,是否也相熟?” 皇后面露惊讶:“为何会这么问?” 晓晓见四下无人,直言道:“奴婢在霍王府见到太傅的长女文侧妃,神似良妃娘娘。因此大胆猜测,太傅,或许曾对良妃娘娘有意。” 皇后皱眉:“本宫倒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太傅当年曾是陛下伴读,与良妃应是相识的,或许只是巧合?毕竟,这些年他在朝中一直支持佑儿……”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来已无法说服自己。 最终,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罢了。先帮本宫施针吧,这件事,本宫会派人去查。” “秋猎乃我华朝皇家盛事,今日猎场上,不分君臣。尔等皇室宗亲子第、文武臣子,但凭各自本事,猎得最多猎物者,朕重重有赏!” 皇帝一声令下,秋猎参与者们纷纷打马四散,追向各自的猎物。 太子带着晓晓,和霍王一直护卫在皇帝身边。 前方有猎物踪影一闪而逝,皇帝独自策马追着猎物而去。 太子等人赶紧跟上。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手中长剑直指皇帝头顶。 太子、霍王同时飞身而起,沖黑衣刺客而去。然而黑衣人速度极快,他们想救皇帝已来不及。 危急之际,数根银针飞速袭向黑衣刺客周身大穴。 黑衣人动作一缓,剑势大减,凛然剑气改向皇帝颈侧攻去。 晓晓突然现身,挡在皇帝面前,以肩膀代他受了这一剑。 “晓晓!” 太子和霍王同时赶至,围住刺客。 那刺客也是了得,被晓晓的银针封了穴位,仍旧身法灵活,躲过二人合击,向树林里中逃去。 “护好父皇,在这儿等我。” 太子吩咐晓晓一声,几个闪身,进入树林。 霍王迟疑片刻,也追了上去。 “还好吧?”皇帝瞥了眼晓晓肩上的伤口,脸上神色难辨。 晓晓点头,目不转睛盯着树林的方向。
第77页 没过去多久,太子擒着那黑衣人,自树林中走出。 “受伤了吗?”待他走近,她担心地问。 “没有,”太子将刺客推给御林军,“你的伤?” 她松了口气:“轻伤,无碍。” 刺客瘫倒在地上,不发一言。 太子单膝跪地回禀:“父皇受惊了。儿臣已卸了刺客下颌防他自尽。接下来,儿臣定会细细审问,查出此次刺杀的幕后主使。” “做得不错。”皇帝点头赞许。 晓晓不着痕迹打量着地上的刺客,突然,她目光一窒。 刺客肩头的衣衫被划破,一片血污当众,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刺青,看上去煞是眼熟。 在哪里,她一定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图案! 她想起来了,四年前她被人围杀,逼至悬崖之上。那时追杀她的人,身上便纹着类似的刺青。 “殿下,奴婢可否与你一同审问刺客?”她低声问太子。 太子不贊同道:“你还是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嗯。”当着皇帝的面,她不想露出端倪,唯有点头应下。 当夜,太子神情沉重地返回营帐中。 “如何?审出幕后主使了吗?” 太子摇头:“刺客事先服过□□,死了。” “什么?”晓晓低骂出声,“可恶。” “怎么了?”太子不明所以地问,“你有什么事要问他吗?” “那个刺客,”她刚想说出刺青的事,想到太子那句骗了她,又改变了主意,“没什么。我担心他是沖你来的,你负责护驾,如果皇帝出了事,你也难逃罪责。” “今日多亏有你。”他看向她的伤处,尤有余悸道,“下次千万不可如此冒险,挡剑的事,该由男人来。” 她点头应下,心中却想着另一件事:虽然刺客身死,但可用的线索总算多了一条。她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刺青。 秋猎过后,晓晓因救驾有功,被皇帝擢升为从三品御前尚仪,负责御前贴身伺候。 一次机缘巧合,她用针灸治好了皇帝的头风病,自此深得皇帝宠信,成了御前大红人。 不久,北狄传来消息,轩辕茜公主有了身孕。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灾祸也跟着不期而至。 立冬刚过,郑遥老家那边便传来他母亲生病的消息。他向太子告假,欲回乡探母。青灵执意与他同去。二人离宫不久,郑遥竟于中途无故失踪。 青灵一路风尘僕僕赶回东宫求救。 太子即刻派出东宫暗卫调查,郑遥竟是被奉皇命监管天下言论的戚廖,抓进了刑部大牢。 朝堂之上,戚廖痛陈郑遥罪名,力主对郑遥施以极刑。 太子站了出来:“照戚大人所说,郑遥所画龙凤呈祥图中,凤在龙上,暗喻外戚独孤家势大,乃是对父皇的大不敬。然而据孤所知,郑遥画过数十幅龙凤呈祥图,不知戚大人所指的,是哪一幅?” “便是臣手上这一幅,恭请陛下圣阅。”戚廖自袖中掏出画作,恭敬呈上。 晓晓代皇帝接过画作,绕过龙椅两侧的火炉,小心翼翼摆在御案之上。 随着画轴慢慢展开,一幅壮美的万里江山图呈现在皇帝面前。 色彩浓重,笔力浑厚而不失细腻,确是郑遥的笔法无疑。 皇帝大喜,口中称赞:“巍巍大华,锦绣万里。嗯,好一幅歌颂我华朝锦绣河山的万里江山图,好一个郑遥。” 满朝文武除了太子,都不明所以,呆立在原地。 戚廖更是大骇,明明入殿前还检查过,袖中是郑遥的龙凤呈祥图,怎么就变成了万里江山图? 他看向静立于皇帝身侧的晓晓,想到什么,气急败坏指着她:“一定是你!是你偷换了画,将龙凤呈祥图藏在了身上!” “陛下,”晓晓一脸无辜地低下头,“奴婢乃是陛下亲封的御前尚仪,戚大人自己犯了欺君之罪,还妄图诬陷奴婢,这才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戚廖不依不饶道:“哼,是不是诬陷,到底是谁欺君,你心里清楚!” 晓晓高声道:“奴婢为自证清白,敢情陛下命人搜奴婢的身。” 皇帝森严目光落在戚廖身上:“尚仪乃朕亲自认命,朕自然信她。来人啊,带尚仪下去搜身。若证实有人敢诬陷尚仪,朕绝不轻饶!” 戚廖脚下一软,跌跪在地。 很快,晓晓重新回到大殿之上。 两个负责搜身的嬷嬷齐声道:“启禀陛下,尚仪身上一无所获。” 皇帝一拍御案:“大胆戚廖,你可知罪?” 戚廖跪在地上,拼命摇头。他实在想不明白,原本想藉机除去郑遥,怎么到头来,反倒是自己栽了? 第66章 距离 皇帝颁下郑遥无罪释放、戚廖暂时收监的旨意,晓晓和太子才暗暗松了口气。 昨夜里,太子模仿郑遥笔法,画了幅龙凤呈祥图,又在此基础上,用幻砂点画了万里江山图。 幻砂乃是一种五色矿物,常温无色,遇热才显色,原本极其罕见。晓晓曾在古医书中读到,好奇之下,央雒舟陪她去深山中寻了些带在身边,没想到这次派上了用场。
第78页 戚廖带上朝的,是太子派人掉过包的画,看上去确是龙凤呈祥图不假。 刚才晓晓特意拿着画在取暖的火炉边烤了烤,幻砂遇热显色,才变成了万里江山图。 戚廖聪明反被聪明误,就这么栽在了他们手里。 “郑大家!” 青灵一直守在刑部大牢外,郑遥清瘦的身影一出现,她即刻情难自已冲上前去。 四目相对,眼见郑遥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顿时眼圈一红。 郑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我没事。” 太子和晓晓知趣地站在远处,不去打扰劫后余生的两人。 “青灵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啦。”晓晓感嘆。 太子点头:“嗯,我会下一道钧旨,将青灵嫁与郑遥,准他辞官归乡。” 晓晓奇道:“辞官?你当初费那么大劲儿骗郑琴师为官,好帮你笼络学子,如今你正是用人之际,竟肯放他走?” “你看到了,我与大哥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终会将身边所有人置于危险之地。郑遥已助我良多,我唯一都能报答他的,就是送他离开,保他过上他想要的畅快人生,”太子看向深情相拥的郑遥和青灵,“并且,身边有心爱之人相伴。说实话,我很羡慕他。” 晓晓不说话。对此,她无法回应。 她何尝不想伴着太子,过畅快的生活?可他和她,都不能。 郑遥平安返乡,太子一党便开始弹劾戚廖等戚氏子弟的罪行。 独孤国舅更是直接弹劾了霍王,指其与戚氏作恶脱不了干系。 入夜,关雎宫,良妃的贴身宫女太监屏退旁人,接了个身穿斗篷的男子直入良妃寝殿中。 黑衣蒙面的晓晓置身屋顶之上,蹑手蹑脚掀开一片屋瓦,向良妃寝殿中窥望。 良妃迫切地问:“卫津,今日朝堂上,陛下他真的决定对戚家动手了?” 斗篷男子,正是太傅文卫津,低声道:“娘娘,依臣对陛下多年的了解,陛下已下定决心。” “这可如何是好?”良妃言语间失了淡定。 “为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 “你的意思?” 太傅神色一凛:“构陷独孤家谋反这步暗棋我已准备许久,是时候用了。” 正在这时,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晓晓向庭院中望去,皇帝和皇后正急匆匆朝着良妃寝殿而来。她心中暗喜,来得正好,外臣夜访宠妃寝宫,绝对能判他们个通姦之罪,看到时候他们要如何诬陷独孤家? 屋内二人言谈正欢,丝毫不觉危险正步步靠近。 屋顶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太傅和良妃立刻敛了声,对望一眼,太傅匆匆从后门撤离。 晓晓惊异,何人弄出声响,打断了太傅和良妃的谈话? 她向四周望去,见另有一个黑衣人,正在她身后不远处,与她目光相接后,即刻转身遁离。 她连忙追了上去。 黑衣人轻功不如她,很快,两人便拳脚相对。 另一边,皇帝用力推开了良妃寝殿的大门。 “陛下?”良妃神色仓惶地迎了上来,“陛下突然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皇后跟着走了进来。 良妃故作不解:“这么晚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来臣妾这里,有事?” “良妃,你好大的胆子!刚才本宫和陛下在门外,分明听到你殿中有男人的声音,人在何处?还不从实招来!”皇后厉声呵斥。 良妃勐地抬头:“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她转向皇帝,面色苍白地辩解:“陛下,臣妾与皇后娘娘脾性不和,平时受些委屈刁难也就罢了。可事关臣妾清白,陛下大可搜遍臣妾的寝宫,若证实是皇后娘娘咄咄逼人,还请陛下给臣妾主持公道。” 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女人,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陛下!”皇后和良妃齐声道。 “哼。”皇帝一声冷哼,突然拂袖而去。 皇后和良妃同时僵立原地。 晓晓与黑衣人近身相搏,打斗中撕下了对方的半边袖子。眼见黑衣人肩上露出一个黑色的刺青,她目光一滞。 黑衣人趁机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她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陷入深思。 虽然黑衣人刻意在皇帝到来时提醒了太傅,但直觉告诉她,那黑衣人并不是太傅的人。 第二日,太傅果真带兵围了国舅府,快、准、狠地搜出了所谓独孤家造反的证据——私造的兵器、龙袍和玉玺,上呈给皇帝。皇帝不听太子劝谏,下令包围国舅府,软禁国舅府众人。 朝野譁然。 累世富贵的百年世家独孤家,这是要倒了吗? 晓晓满腹心事,随着皇帝返回御书房。 立刻有人来报,皇后求见。 皇帝摆手:“宣。” 他看向晓晓:“你下去吧。” “是。”晓晓依言退下,沖迎面而来的皇后行了个礼。 出了御书房的门,她并没有离去,而是向右拐个弯,找了个下风处的僻静角落站好。在这里,她可以清楚听见御书房内的一切对话,而不被发现。 皇后素面荆钗,形容憔悴,跪倒在皇帝面前。
第79页 “皇后身体不好,起吧。”皇帝轻嘆。 “不,臣妾有罪,请陛下容臣妾跪着回禀。” 皇帝怔住:“皇后何罪之有?” “当年,臣妾的母族独孤家助陛下名正言顺登上帝位,那之后,陛下为偿臣妾情意,封独孤家满门贵胄,臣妾身为皇后,未能阻止陛下,任外戚势大,此臣妾为臣,罪之一;独孤家虽然贵重,但满门上下对陛下忠心耿耿其心可鑑,臣妾身为皇后,身为独孤家的女儿,恳请陛下误信谗言,勿教天下忠义之士心寒,为证独孤家清白,臣妾愿断髮明志,然身体髮肤受之父母繫于夫君,此臣妾为妻,罪之二。” 皇后从怀中取出剪刀,就要剪断满头青丝。 皇帝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兇器。 “皇后,你这又是何苦!”皇帝摇头,“朕从未说过不信独孤家,更不会不信你。” “真的?”皇后怔怔地看向他。 “朕昨晚,已经听闻太傅要帮良妃栽赃独孤国舅,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真敢这么做。”他扶起皇后,“此事朕自有计较,你先回去歇着吧。” 在一旁听墙根儿的晓晓大惊。 皇帝从何知晓太傅要栽赃独孤国舅的?那时他明明还没有走到良妃寝殿门口,不可能听到太傅和良妃的谈话。除非—— 除非,那个身上有刺青的黑衣人,其实是皇帝的人! 她正因自己的猜想心慌意乱,御书房内又传来良妃的声音。 “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良妃对皇帝的冷淡始料未及:“陛下在生臣妾的气?” 皇帝不吭声。 “是因为皇后和独孤家?”良妃试探着问。 皇帝轻哼了一声。 良妃悽然道:“陛下,你可还记得,当年曾允过臣妾一个皇后之位?” 皇帝愣住。 良妃接着道:“臣妾自知出身卑微,没有能帮陛下夺嫡的娘家,不像独孤氏,一旦成为你的正妃,独孤家便能成为你坚实的后盾。因此,臣妾妥协了,眼睁睁看你娶了她为妃。甚至,为了帮陛下,臣妾甘愿委身于先太子。是,独孤家当年确实为陛下出了不少力。可是臣妾呢?臣妾亲手帮陛下害了先太子,弒兄篡位!” “闭嘴!”皇帝突然大怒,“朕说过,不许再提这件事!你找死吗?” “臣妾找死?”良妃失笑,“臣妾可不是死过了一回?陛下当年为隐瞒臣妾先太子嫔妾的身份,命臣妾假死,再以新的身份嫁入宫中来。哦对,为了不让丑事传出,陛下将知情人全部杀了,甚至连隐居多年的好兄弟何云天都不放过呢。” 晓晓霎时仿若置身冰窟,僵立在原地。 好兄弟,何云天。 父亲,她的父亲,是被皇帝所害!而被害的原因,居然是父亲知晓皇帝弒兄篡位的真相,成了皇权的牺牲品! 原来,这就是她苦苦追寻了十三年的真相! 朝堂之上,皇帝以证据系伪造为由,压下了独孤国舅谋反一事,没追究太傅的责任,只是下旨,不日将前往行宫休养,留太子于宫中监国,处理一应军政要务。 这番举动无异于告诉满朝文武,夺嫡之争已告一段落,太子将会继承皇位。 大臣们见风使舵,纷纷上书称赞太子的美德。 东宫太子寝殿。 “奴婢恭喜殿下。”说着恭喜的话,晓晓脸上丝毫不见喜色,低头强忍悲意道,“明日,奴婢将跟随陛下前往行宫,此来,特向殿下辞行。” 她已立下刺杀皇帝为全家报仇的决心,这一去,将是永诀。 “晓晓,过来。”太子朝她招手。 她迟疑片刻,一步步朝他走去。 几步的距离,仿佛要耗尽她一生的气力。 四年前,他们俩因着误会险些天人永隔,如今,却隔着灭门血仇,即将再度分离。 他拥她入怀,埋首她颈间,嗅着她的髮丝贪婪道:“这才几个时辰没见,我已经想你了。你要真去了行宫,我该如何是好?” 第67章 他知情 晓晓闷声应道:“你只要想想日后当了皇帝,三宫六院左拥右抱的,就不会再想我了。” 太子愣了愣,扶住她的肩膀,郑重地说:“三宫六院,我现在就有。可我偏不喜欢左拥右抱。我只想,抱你。” 说着,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推倒在榻上。 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拥抱他了,她又怎会拒绝? 绝望地回应着他炙热的索取,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让他看出端倪。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他的手指温柔地滑过她的脸颊,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晓晓,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我。” 绝望的夜终于过去。晓晓睁开双眼,勐然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她该去准备侍驾的事。 起身下榻,没走几步,便被什么东西绊倒。 她低头一看,震惊地睁大双眼。 绊住她的,是一条足有手腕那么粗的铁链,一端固定在地上,另一端套在她脚踝上。脚踝四周还被人缠了软布,确保她不会被铁链划伤。
第80页 什么情况?她被锁起来了? 是轩辕佑锁了她?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随身的佩剑、银针都不见了,她试了试,徒手根本震不断铁链。 “轩辕佑!”她失控地大喊,“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回应,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房间中久久迴荡。 这个时候,他该是去送皇帝出宫了。可恶! 她不甘心地尝试扯断铁链,划破了手臂,依旧徒劳无功。 太子走进屋子,就见她一脸迷茫呆坐在榻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他慌忙上前为她止血。 她缓缓抬起头看他,没发脾气,只是面无表情说了句:“放我走。” “抱歉,昨晚点了你的穴位,”他边帮她上药,边主动解释,“你不用担心,父皇那边我已另派人伺候。我不想与你分开,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你。” 霎时间,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凉彻心扉。 如果刚刚还只是怀疑的话,现在她已敢肯定,太子他,一直都知情。他知道皇帝是害了她一家的元兇,也知道她此去行宫,是为了杀皇帝报仇。 他果然在骗她,而她,却傻傻地蒙在鼓里,当着他的面,费尽心力寻求答案,甚至昨夜里,她还是那般…… 在他轩辕佑眼中,她雒晓晓,是不是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呵。”她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太子面现慌张,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向他:“晓晓,你知道吗,如今的华朝,繁华表面下,实在暗潮汹涌。外有北狄唿延显野心渐显,南越国力日强,两国虎视眈眈;内有霍王一党与我在朝中的势力旗鼓相当。如果父皇出了什么事,华朝必将大乱,战火四起,民不聊生。” 她的目光中尽是轻蔑。 他说这些做什么?想用家国大义,劝她放弃復仇吗? 不可能!她恨皇帝,更恨他! 她必须离开这里。而想让他放她走,她唯一能依恃的,就只有他对她那浅薄的在乎。 “别说了!”她突然紧紧捂住头,面现痛苦之色,“头好痛,你放开我!放开我!” “怎么了?”他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头痛?” “针,快找人给我施针!痛!”她歇斯底里地扯动铁链,“放开我!” 他的面色比她还难看,高声唤道:“来人,立刻去太医署请雒神医过来!” “怎么样?”太子担心地问雒舟,“是之前的伤没好彻底?为何会突然头痛?” 雒舟看了眼晓晓,点头:“确是旧患。她不能再受刺激,还请殿下暂时出去,我会为她施针。” “有劳雒神医。”太子沖雒舟一拜。 “这锁链……”雒舟为难地看着他。 太子忙取出钥匙,开了锁:“内中详情,我会迟些跟您解释。晓晓就拜託您了。” 太子的身影刚消失,晓晓即刻恢復了正常。 “师父,我必须离开这里,赶到行宫去。求师父帮我。” 雒舟丝毫不意外:“我会引开太子。你,一切小心。” 半个时辰过后,雒舟走了出来。 太子正在门外焦急等候:“怎么样?” “关于晓晓的病,我有些话要跟殿下说。”雒舟淡淡道。 与此同时,一早就越窗而出的晓晓,此刻已经到了宫门口。她趁人不备,打晕了一个正要出宫办事的小太监,换上太监的衣服,拿着腰牌,正大光明地走出宫门,一路马不停蹄赶上了皇帝的銮驾。 皇帝见了她,煞是惊讶:“太子不是说皇后病了,要留尚仪在宫中伺候?尚仪为何这般打扮出现在此?” 晓晓恭敬答道:“启禀陛下,相比皇后娘娘自己的凤体,娘娘她更关心陛下龙体是否安康,因此,命奴婢随侍在陛下左右,以备不时之需。奴婢这身打扮,也是为了出门在外行动方便。” “皇后有心了。”皇帝点头,“朕这两日头风病偶有发作,确实需要尚仪在身边,这样甚好。” 东宫这边,太子正在与雒舟商讨晓晓的病情。 侍卫统领孟德仁突然求见。 “何事?”太子心思仍在晓晓身上,随口问了句。 “启禀殿下,暗卫找到何云天何先生的踪迹了。”孟德仁低声道。 太子和雒舟同时色变。 太子急切追问:“他人现在何处?” 孟德仁单膝跪地,重重磕了个头:“属下失职。没来得及营救,何先生他,被太傅的人带到了行宫。” “什么?”太子瞬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大力推开屋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晓晓?” 一旁的雒舟声音清冷:“晓晓此刻,正在去行宫的路上。” 太子愣住。 想到什么,他凤目圆睁,两道剑眉深深皱起:“糟了,晓晓和父皇有危险。” 说着,他头也不回向外冲去。 “殿下不可!”孟德仁慌忙拦住他,“殿下奉旨监国,离宫可就是抗旨!属下会带人去保护晓晓姑娘和陛下的。” “让开。”太子不为所动,“一切后果,由孤一人承担。”
第81页 第68章 青出于蓝 皇帝一行人在行宫安顿下来,晓晓刚换好衣服,便被唤去给皇帝施针。 她强自镇定,正打算入内面圣。 “何素衣。”有人叫住她。 她诧异地回头。 竟是文太傅。他如何知晓,她就是素衣的? 她不动声色地问:“太傅在叫谁?” “在老夫面前,素衣姑娘不必装了。若想见到令尊,随老夫过来。”太傅似料定她会跟来,迳自转身就走。 晓晓心下又疑又惊,犹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行宫东北角茶室内,文太傅亲手沏了两杯茶,与晓晓相对而坐。 “人老了,就喜欢品品茗,坐享安荣。素衣姑娘自便。” 晓晓没碰茶杯,她不信他。 “担心老夫在茶中下毒?”太傅轻笑,“听说素衣姑娘师从神医雒舟,医术出众。关于用毒,老夫有一事请教。” “太傅有话就请直说,我还要赶着去给陛下治疗头风,耽搁不得。”晓晓语气不耐。 “说起陛下的头风病,应该是从陛下的长兄、昭慧太子暴薨那会儿开始犯的。老夫当时和你的父亲一起,给还是亲王的陛下伴读。陛下觊觎皇位,弒兄篡位,杀了不少知情人。你的父亲对此颇有微言,陛下刚登基,他便辞官归隐,惹得陛下不悦。是老夫极力劝谏,陛下才放走了你父亲。 “陛下登基几年后,民间突然又出现陛下继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流言。陛下疑心是你父亲泄露了秘密,命老夫斩草除根,杀害你一家。老夫不得不遵从皇命,竭尽所能,也只保下了你父亲的命。” 太傅说了这么多,晓晓知他话中真假掺半,也不戳破,只冷声问:“我父亲如今人在哪里?” “你父亲当年受了重创,一直在我这里将养着。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杀了皇帝,为家人报仇。” “我为何信你?” 太傅轻轻击掌,立刻有人扶了个满头华发、瘦弱不堪的老人进来。 “素衣姑娘看看,这是谁?” 晓晓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纵使过了这么些年,纵使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儒雅温柔的男子,可她还是一眼认出,眼前的老人,是她的父亲,何云天! “父亲。”她激动地上前,握住何云天的手,“我是素衣。” 何云天转了转浑浊的双眸,低声道:“杀皇帝,报,仇。” 眼见父亲这般神智不清的模样,晓晓厉声质问太傅:“我父亲他怎么了?” “何兄哀痛过甚,精神时好时坏。”太傅话锋一转,“如若姑娘能亲手杀了皇帝,为你全家报仇雪恨,想来何兄心愿得偿,能好转也说不定,到时候,老夫就让你们父女团圆。” 太傅借她的手弒君,这是要帮良妃和霍王谋权篡位吗? 朝中太傅、霍王一党蓄谋已久,外有强敌环伺,这种时候,一旦皇帝驾崩,太子还有整个华朝都会陷入莫大的危险,这些道理她都懂。 可即使没有太傅明里暗里撺掇她、用父亲威胁她,她原本也打定主意刺杀皇帝不是吗? 那么,不如合作吧。 “太傅是想我立刻杀死皇帝,还是用□□?”她面无表情地问。 “皇帝为人谨慎,身边无时无刻都有暗卫守护。须得用毒,还必须是验不出来的毒。” “我尽力一试。若事成,请太傅守诺放了我父亲。” “当然。” 晓晓来到皇帝寝宫外,深吸口气,高声道:“奴婢雒晓晓,前来给陛下请脉施针。” “宣。” 太子赶到时,晓晓已经进皇帝寝宫有一会儿了。 他心底一片冰冷,强忍悲恸,派东宫暗卫包围了整个行宫。 若父皇驾崩,他必须得封锁住消息,不能放任何人离开此地。 他要护住他的女人。 安排完这些,太子闯进了皇帝寝宫。 皇帝正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龙床之上,一旁的晓晓尚没来得及收起银针。 他如遭雷击,即使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仍不敢相信,晓晓她,真的杀了他的父皇。 他眼中含泪,缓缓上前,无声将晓晓拥入怀中。 晓晓在他怀中,难掩一脸的惊讶。 的确,刚刚,银针只要再深入半寸,她就能在皇帝暗卫到来之前,取下皇帝的性命。 可关键时刻,她竟下不去手,脑海里全是轩辕佑的脸,和邱前辈那句“悔不当初”。 她决定暂时放皇帝一条生路。 “陛下这几日失眠,奴婢会用针,助陛下入睡。” 银针落下,皇帝果然陷入晕厥。她打算以此骗过太傅,救出父亲。 没想到轩辕佑突然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在他耳畔轻声道:“陛下没事,我父亲就在行宫中,被太傅的人控制着。你配合我演场戏……” 太子突然厉声质问:“雒晓晓,孤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父皇?” “殿下误会,陛下只是睡着了。”她高声解释。 “孤亲眼见你用银针暗害父皇!” 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第82页 晓晓趁机逃出皇帝寝宫,一路来到茶室。 “太傅,我已成功给皇帝下毒,令他昏迷。不知怎的,太子突然冒了出来。我现在就要带父亲离开这里!” “姑娘莫急。老夫已命人将何兄转移。之后只要你按照老夫的吩咐行事,自然能见到你父亲。” 太傅好整以暇应道。 “你,”晓晓指着他,“你怎可过河拆桥,言而无信?” “老夫说的是,你杀死皇帝才能将你父亲带走。如今你只是下了毒,结果如何尚未知晓,万一你在皇帝面前倒打一耙,老夫这把年纪了,怎么也得留个后招不是?” 晓晓冷笑着点头,一个箭步逼近太傅,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太傅一把年纪了,若想活命,现在,就让人送父亲到行宫外与我会合!” 太傅的随从们纷纷持剑围了上来,与她对峙。 “晓晓。”声音清冷,来的竟是雒舟。 “师父?”他怎会来行宫? “不必与他们周旋,我已救出你父亲,他现在很安全。”雒舟淡淡道,“先离开这里。” “呵,”太傅突然轻笑出声,“姑娘手下可再用力些,送老夫安然归西。倒是你父亲,常年服用配方只有老夫知道的特制药散,早已药瘾难除。没了老夫的药,纵使活着,他也只会生不如死。” “怎会?”晓晓错愕地望向雒舟。 见雒舟一脸悲悯,她知道,太傅没有撒谎。 “那就用配方,换你的命。”她掐着太傅的手加重了力道。 “不换。除非你答应为我所用,否则,就算你能杀了老夫,打败老夫这些随从逃离这里,也救不了你父亲!”太傅态度坚决。 两人都狠狠地瞪着彼此。 这是一场博弈,谁先妥协,就输了。 对她来讲,输了也没什么不好,发正,她终究要杀皇帝报仇的,就算遂了太傅的意,至少,她能救下父亲。可为何,心底会如此挣扎?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目光坚定,已下定决心。 她挟持着太傅向外走去:“师父,咱们走。” 随从们顾忌着太傅的安危,不敢靠近,一路小心翼翼跟着她和雒舟。 她突然大力将太傅抛了出去,自己同雒舟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父亲,”晓晓跪在何云天面前,“女儿不孝,父亲受苦了。” 何云天此刻正抱成一团,被药瘾折磨得神志不清,见了她,只是不停追问:“有药吗?求求你,给我药!” 晓晓心中一痛,看向雒舟:“师父,我想为父亲施针,试试能不能祛除药瘾。还请师父助我。” 雒舟面露不忍:“为师所知的针灸之术,并无祛除药瘾的功效。” 她何尝不知:“不试试,我不甘心。” “皇帝的头风病,即使是为师亦无计可施。你却能凭邱卓传下来的针术和你自己的摸索,找到治疗头风病的方法。自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师信你。”师父难得地鼓励她。 她定了定神,开始在何云天身上施针。 何云天的眼神渐渐清明:“你是,素衣?” 他竟认出了她。 晓晓眼圈一红,唤道:“父亲。” “好孩子。”何云天含泪握住了女儿的手。 他目光转向雒舟,很是惊讶:“雒——” “何先生,在下雒舟,是素衣的师父。”雒舟打断他。 晓晓好奇地问:“父亲以前认识师父?” 雒舟抢着答道:“曾经行医路过江中,与何先生有过几面之缘。” “哦。”虽然觉得眼前的师父有些反常,但与父亲重逢的喜悦,瞬间盖过了她心中的疑惑。 如今三人正身处行宫几里外的一间竹屋里,屋外有孟德仁带东宫暗卫守着,足够安全。 太子留在行宫内等候皇帝醒来,为这次的事件善后。 他擅自带兵离宫本是重罪,所幸他抓住了太傅的一名手下,供出了太傅的狼子野心。 皇帝震惊,派人去抓太傅,却被告知,太傅已离开行宫,不知所踪。皇帝压下了此事,秘密派人去搜捕,打算等罪证确凿,再定太傅的罪。 太子以雒神医生病为由,替晓晓告假。之后的一个月里,他将晓晓父女安顿在了华都的私宅,一有时间,便去探望。 这日,天气晴好,何云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晓晓在一旁给他讲这几年自己经歷的趣事。正说到她怀疑太子是断袖那段,太子走了进来。 “好啊,居然在岳父大人面前说我的坏话。”太子控诉。 第69章 祸从萧墙起 何云天笑应:“算不得坏话,素衣啊,是变着法告诉我,你有多在乎她,甚至不惜背上断袖的污名呢。” 太子受教般地连连点头:“还是岳父大人英明。” 看着翁婿两人谈笑风生,晓晓颇有受宠若惊之感。她还以为,父亲会因为轩辕佑的身份,反对他们在一起。 而今看来,父亲他,似乎对轩辕佑很满意? “晓晓!”太子一声惊唿,她回过神来,正看见何云天的身子向一边倒下,唇边不停有鲜血涌出。
第83页 她大骇,上前扶住何云天,探向他的手腕。是绝脉。 她本该悲痛欲绝的,可此刻,却异常冷静地吩咐太子:“帮我扶一下父亲,我为他,施针。” 眼泪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素衣。”何云天摇头,“没用的,你我都知道,我已到了大限之日。” “父亲。”晓晓声音发颤,“不会这么快的。” 她当初用针术帮父亲祛除药瘾,便已得知,父亲的身子被药物摧残得厉害,即使恢復了理智,也时日无多。 可她没料到,上天给他们父女的时间,竟只有短短一月。 “素衣,答应我,忘记仇恨,谨守本心。就算去了地下,你也永远是我何云天引以为傲的掌上明珠。”何云天殷殷嘱託。 “父亲……”晓晓不敢相信,父亲居然要她不要復仇。可这既是父亲最后的心愿,她一定会完成。 “轩辕佑,”何云天用尽最后的力气,亲手将她的手交到太子手里,“素衣,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就交给你了。” “岳父放心,我必会爱她如命,护她一生。”他赌咒般地承诺。 何云天含笑闭上双眼,盍然而逝。 太子陪在晓晓身边,帮她处理好了何云天的后事。 得而復失,他很担心晓晓一时无法接受父亲的离去。所幸,她向来坚忍,挺了过来。 从雒舟那里,他得知晓晓恐怕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然而,明知如此,她依旧毅然选择了针除父亲的毒瘾、帮父亲解脱,而不是研制出药散,让父亲继续如行尸走肉般活在世上。 这或许是她为人子女同时作为医者,能做出的最痛苦而又正确的选择。 新年过后,皇帝突然下旨,禅位于太子轩辕佑。 轩辕佑登基为帝,改年号天璇为天玑,尊奉其父圣武皇帝为圣武太上皇帝,其母独孤皇后为皇太后。 良太妃对太上皇的最后一丝情分幻灭,伙同潜逃在外的太傅,里应外合勾结南越。华朝南疆守将不听朝廷号令,私吞军饷,军纪混乱,以至南越军队长驱直入,边疆告急。 轩辕佑下旨收回边境兵权,御驾亲征,由太上皇坐镇华都。 轩辕佑出征前一夜,晓晓靠在他怀中,欲言又止。 “明知此刻该养精蓄锐,可你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诱惑我。”他口中控诉着,双手不安分起来。 “阿佑。”她拂开他的手,“等你回来,我有个事告诉你。” “好,那现在?”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看。 “现在,你该睡了。”她义正言辞道。 “晓晓,”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可怜兮兮道,“还不知接下来有多少个孤枕难眠之夜,你忍心这么对我?” “那你轻点儿。”她无奈妥协。 她有孕了,胎像稳固。不告诉他,是怕他在战场上分心。至于接下来要做的事,只要小心些,无碍的,她自有分寸。 更何况,她也捨不得他…… 轩辕佑走之前,给她留下了暗卫和天枢阁的联络方式:“只是以防万一,别胡思乱想,安心留在宫里,等着我回来娶你就好。” “嗯,我等你凯旋。”和孩子一起,她在心中补充。 轩辕佑离京半月之后,良太妃在太傅的协助下,暗害太上皇,并逼太上皇立下遗旨,痛斥轩辕佑种种“罪状”,废掉轩辕佑的帝位,重新传位于霍王轩辕辉。 太上皇驾崩的消息和废帝立新君的遗旨同时传出,朝野大乱,宫内人心惶惶。 霍王轩辕辉在尉迟大将军的拥立下,控制了整个华都,强势登基。他登基后,最担心的就是手握重兵的轩辕佑会不遵太上皇“遗旨”,在边境自立为王。 “陛下不必多虑,臣早有安排。”重新归朝的太傅如是答道。 轩辕辉颁下登基后第一道旨意,令尉迟大将军带兵赶往南疆,讨伐废帝轩辕佑。 此刻,轩辕佑正在前线带兵浴血奋战,力抗南越军队,尚未知晓华都宫变之事。 强敌在前,华都有太上皇坐阵本该万无一失,他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祸患,会起于自家萧墙。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最信任最得力的部下、多年的好兄弟孟德仁,会突然倒戈相向。 前有南越虎视眈眈,后有尉迟大将军咄咄相逼,身边还有奸细泄露军机。 轩辕佑彻底陷入重围绝地。 十日后,宫中传来轩辕佑死讯。 晓晓和独孤皇太后正被轩辕辉软禁在凤仪宫中,闻讯,皇太后当初晕死过去。 “不会的,”晓晓强自镇定,救醒皇太后,“娘娘放心,轩辕佑他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这定是他为了掩人耳目制造的假象。” 她在劝慰皇太后,更是在安慰自己。 她与轩辕佑留在宫中的暗卫失了联繫,之前负责照顾太上皇的雒舟,也下落不明,她只能告诉自己,师父武功高强,绝不会轻易遭了良太妃和太傅的毒手。 如今,她想与外界取得联络,知晓轩辕佑真正的情况,只能去求一个人。 “娘娘,陛下有旨,所有进出宫的信件都需要经过查验,奴才得罪了。”侍卫当着莫怜的面拆开了信件。
第84页 “你看仔细了,这是本宫写给宫外弟弟的家书。”莫怜面色不善。 侍卫仔仔细细读了两遍,确是一封普通家书无疑。 “奴才这就派人将信送出去。” “等等,还有这张陛下赐给本宫的田契,你一起送到本宫弟弟府上去。” 收到这封家书的人,却是远在华都之外的青灵和郑遥。 莫怜帮晓晓仿了一张假田契,上面所指的方位,便是郑遥老家府宅的所在地。 青灵和郑遥原本正因轩辕佑的死讯而震惊无措,收到这封署名莫怜的信,聪慧如青灵,一眼便看出这是晓晓写给她的藏字信。 她照着信中的方法,联繫到了江湖情报组织天枢阁,和郑遥一起四处寻找轩辕佑的下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比较简练算是过渡,马上就要开始下一阶段的宫斗,争取写的爽一些啦~ 第70章 不能坐以待毙 良太妃如愿成为太后,霍王妃尉迟薇被封为皇后。 轩辕辉手中握着独孤皇后的性命,在朝中开始肆无忌惮,拔除独孤家的势力。 同时,他任命国丈尉迟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国舅尉迟海为定国大将军,统领南疆三十万士兵,全力抗击南越。外戚尉迟氏一时风光无两,羡煞众人。 轩辕辉坐拥天下,志得意满,要说还有什么遗憾,便只有一个,雒晓晓。 他不想对她用强,那会显得他这个一国之君很没风度。 如果她能主动来找他…… 这一日,独孤皇后突然被人带离了凤仪宫。 “你们要将娘娘带去哪儿?” “雒姑娘,陛下说了,如果姑娘愿意,随时可以来找他叙旧。” 晓晓皱眉。 找轩辕辉叙旧?他就不怕她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呵,定是怕的,否则也不会带走皇后娘娘来威胁她。 他想做什么?要她主动贴上去,求着做他的女人吗? 好,就如他所愿。 “晓晓,你真要这么做?”莫怜不贊同地摇头,“尉迟薇如今风头正盛,已经有两个陛下宠幸过的宫女被她害死了。她还明目张胆送避子汤给各宫嫔妃,强迫大家喝下。你现在身在凤仪宫,有人守着,尚算安全,可若你成为陛下的妃子,与她争斗就在所难免。她背后有独孤家,可你有什么?” “莫怜,”晓晓握着她的手,恳切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轩辕辉明摆着是在用独孤皇后威胁我。我若不从,他必震怒,到时候就算我乖乖呆在凤仪宫,尉迟薇难道就不会来寻我的麻烦?她是后宫之主,除了轩辕辉,谁能拦得住她?即使为了腹中的孩子,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拜託,一定要帮我。” “唉。”莫怜嘆了口气,终是点头。 是夜,月光迷人,晓晓请轩辕辉来凤仪宫中叙旧。 美人相邀,轩辕辉欣喜若狂,放下手头国事,急急赶到凤仪宫。 满园桃花盛放,灯火璀璨,映得树下那个一袭轻纱遮面的女子,人比花娇。 轩辕辉如醉了般,步履不稳地在酒桌旁落座。 晓晓手持桃枝,和着婉转琴音,以花枝为剑,跳起优雅而不失英气的剑舞。 “好!”轩辕辉双目迷离,痴望着她的身姿。 那时在马场上,她便是这样轻纱遮面,一袭策马奔驰的倩影,令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 如今,他终于登上了至尊之位,他喜欢的女人,正手捧酒杯,迈着驯顺温柔的步子,一步步朝他而来。 他将她拥入怀中,就着她的纤纤素手,喝下了杯中酒。 眼前的头晕得美景更加的迷乱,他几乎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凭着本能,凑进她颈间。 “陛下,这儿有人,咱们进屋。”她的声音很轻,一声一声撩动着他心弦。 “好。”他将她打横抱起,“都下去!” 头晕得厉害,他用尽力气,才跌跌撞撞抱着她走进寝殿。 全身燥热难耐,他急切地抚向佳人娇躯。 今夜,他就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第二日轩辕辉醒来时,觉得头痛欲裂。 昨夜的记忆很模煳,他只记得那种生平首次体会到的,□□的感觉。 睁开眼,在床旁伺候的,竟是莫怜。 “怜妃,怎么是你?晓晓呢?”他诧异地问。 “晓晓她……”莫怜欲言又止,“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她怎么了?”轩辕辉急问。 “她说凤仪殿是皇后居所,她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已经自请去偏殿居住了。” “她还好吗?昨夜,朕……” “昨夜,侍奉陛下的是臣妾。”莫怜敛眸道。 “什么?”轩辕辉勐地起身。 意识到不对,他低下头,目光四处逡巡,指着被子上一抹扎眼的鲜红怒道:“你侍奉的朕?那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处子血?” 莫怜跪拜在地:“臣妾有罪。是晓晓她失身于陛下,心结难解,央求臣妾为她隐瞒实情。臣妾罪犯欺君,求陛下责罚。” 轩辕辉错愕地问:“她有什么心结?” 莫怜摇头:“臣妾问不出,昨夜里她哭着跑出来求我,样子可怜,臣妾念着旧情,无法拒绝她。”
第85页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想要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再不会出现在陛下眼前。” “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轩辕辉一头雾水,“朕去瞧瞧她。” “陛下且慢,”莫怜忙出声阻止,“臣妾见她昨夜举止激动,陛下如今去,无异于火上浇油,要是她一时想不开……还是臣妾去劝劝她吧。” “也好。”轩辕辉点头,“你告诉她,既做了朕的女人,只要一心一意侍奉朕,朕自会宠她护她,让她放宽心。” 为了安抚晓晓的情绪,轩辕辉下旨封她为贵妃,赐住永福宫。尉迟薇正式搬入歷代皇后居住的凤仪宫。 晓晓封妃后,每日在宫中打坐诵经,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轩辕辉心生不悦,再也没有临幸过她。 这日,永福宫传来贵妃突然昏厥的消息。轩辕辉带着太医前来探视,两名太医先后为晓晓诊脉,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恭喜陛下,贵妃娘娘有喜了!” 轩辕辉愣住:“当真?” “娘娘有孕尚不足一月,胎象不稳,须得小心养护。” “这是朕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朕自然会小心护着。” 太医为难地清了清嗓子:“臣的意思,娘娘体弱,要想保住这胎,有孕期间,不可行房事。” 轩辕辉面色一变,半晌点头:“朕知道了。” 晓晓有孕的消息很快传进了皇后尉迟薇耳中。新仇旧恨,尉迟薇哪里还坐得住,她容不下晓晓,更不会允许晓晓生下轩辕辉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 “灌下去。”她大张旗鼓带人闯入永福宫,命人给晓晓灌□□。 永福宫的宫女太监们拦不住,跪了满地:“皇后娘娘饶命,陛下看重贵妃娘娘和腹中龙裔,还请娘娘手下留情!” “本宫乃后宫之主,本宫的父兄乃华朝之肱骨长城。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伺候过废帝的贱婢罢了。哼,本宫亲赐她一死,是她的荣幸!”尉迟薇一脸轻蔑地催促,“还不动手?难道要本宫亲自来?” 晓晓被人按趴在地上,暗暗给自己施针,运起全部内力护住腹中的孩子。 □□被生生灌入口中,她计算着时辰,勐地逼自己吐出一口血。 “都住手!”轩辕辉健步如飞,扬手打翻了晓晓唇边的药碗。 剩余的半碗药汁全洒在地上,白烟翻腾,发出“滋滋”的声响。 “晓晓,”他将晓晓抱在怀中,唤着已接近昏迷的她,“别怕,朕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来人,叫太医,快叫太医。” “陛下——”尉迟薇还想说什么。 “你闭嘴!”轩辕辉高喝。 尉迟薇面色一暗,被侍女拉着退到旁边。 “陛下,贵妃娘娘中毒,情况危急,臣必须即刻为贵妃娘娘施针。”太医擦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颤声道。 “还不快施!”轩辕辉怒斥。 “可穴位在手上,娘娘手中紧攥着一物,臣实在掰不开。”太医跪在地上回禀。 “哦?”轩辕辉看向晓晓紧攥成拳的右手,掌心当中果真藏着什么。 他用力掰开她的十指,发现那竟是块玉佩,上面还刻着个“辉”字。 “这是?”他难以置信地惊唿,“这是朕当初送给你的玉佩,你一直留着?” 晓晓费力睁开眼,看向他:“陛下,臣妾自知这次熬不过去了。有句话不说,怕再没机会。” 轩辕辉眼圈发红:“你说,朕听着。” “自从那次陛下在宫墙外接住臣妾,臣妾就对陛下一见钟情。可是,得知陛下的身份,臣妾却不能允许自己爱上你。” “为何?” “臣妾本名何素衣,臣妾的兄长何田园,便是因陛下而死。陛下既是臣妾的仇人,臣妾只能将一腔爱意苦苦压抑,夜夜握着陛下送的那块玉独自垂泪。那晚主动向陛下献身,已是臣妾对自己最大的放纵。臣妾要感谢皇后娘娘,给臣妾解脱的机会,臣妾终于不用再因对兄长的愧疚和对陛下的思慕,备受煎熬。”说着,晓晓含笑闭上双目。 “雒晓晓你听着,朕不许你死,也不许你解脱!”轩辕辉用力摇晃她的身子,“当初你哥哥的死纯属意外,朕一定会好好待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好好补偿你。太医,务必保住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否则,你们统统都要陪葬!” 经过太医署全部官员一昼夜的救治,晓晓与腹中胎儿终于转危为安。 轩辕辉面色阴沉,瞪着跪在地上的尉迟薇:“皇后,你可知罪?” 尉迟薇仍不知悔改:“要不是臣妾的父亲,陛下又怎能如此顺利登位?如今陛下竟要为了一个雒晓晓,治臣妾的罪吗?” 轩辕辉冷声道:“没错,国丈确实劳苦功高。但说到功劳,迎妃的父亲文太傅,立下的功劳也不比国丈少。你这次犯错,朕决定罚你禁足,由迎妃接管后宫事务。” “不要!”尉迟薇苍白着脸叫道,“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知错?你毒害后妃和龙裔,朕原本可以废掉你的后位。你若还想保有皇后的尊荣,就给朕收敛些。贵妃务必平平安安生下她腹中胎儿,否则,朕唯你是问!”
第86页 尉迟薇低头应道:“臣妾明白了。臣妾这就下一道懿旨,命后宫诸人小心周全服侍贵妃,务必确保龙裔平安降生。” 第71章 使臣入宫来 “晓晓,你这招真是太险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晓晓在后宫和轩辕辉心目中的地位已然稳固,然而莫怜心中,还是后怕。 “还要多谢你及时帮我找来轩辕辉。这次,真是欠了你许多。”晓晓感嘆。 “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莫怜低声道,“事到如今,还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晓晓忐忑地发问:“上次给青灵的信,有回音了吗?” 莫怜轻轻摇头。 晓晓面色一暗。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莫怜安慰她。 “贵妃娘娘救命!”衣衫狼狈的小太监突然闯入,吓了两人一跳。 晓晓定睛打量来人:“你是东宫伺候昭媛的小宇子?” “是奴才。”小宇子带着哭腔道,“求贵妃娘娘救命,皇后要乱棍打死我们昭媛娘娘!” “什么?”晓晓急道,“走,路上再跟我解释发生了什么事。莫怜,麻烦你帮我请迎妃娘娘到东宫来。” “陛下呢?” “先不要让陛下知道。” 从小宇子口中,晓晓得知昭媛怀有身孕,不敢请太医,偷偷托人买些安胎药回来,还是被皇后发现。皇后以祸乱宫廷之罪,要将她处死。 昭媛腹中孩子不可能是轩辕佑的,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怀的,是孟德仁的骨肉。 晓晓心下有了决断。 孟德仁对太子忠心耿耿,与她相交多年,如今生死不明;而昭媛与她名为主僕,实为姐妹。她必得想出法子,不能让昭媛出事。 刚进东宫大门,便有骇人的惨叫声传来。晓晓飞奔而至,两根银针射向行刑太监的手腕处。 两个太监同时停止行刑,捂着手腕痛叫出声。 她上前一步,将浑身是血的昭媛抱在怀中。 “素衣主子,我肚子好痛,孩子,德仁的孩子……”昭媛虚弱地出声。 “不会有事,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她在昭媛耳边承诺。 “贵妃,本宫正在责罚宫人,你这是何意?”尉迟薇端坐庭院正中,强忍怒意问。 晓晓并不理会她,手中银针飞速扎向昭媛身上的几处穴位。 “大胆雒氏,本宫在问你话,你听不到吗?”尉迟薇指着两旁的太监,“还不将贵妃拉开,这么血腥的场面,惊到龙裔,你们谁担待得起?” “皇后娘娘容禀。”晓晓出声,语气恭敬,“臣妾只是在替昭媛止血,以免无辜之人蒙难,污了皇后娘娘的英名。” “你什么意思?”尉迟薇挑眉。 “臣妾过去在东宫时,与昭媛娘娘相熟,前太子轩辕佑是断袖众所周知,他没碰过昭媛,昭媛不可能怀有身孕。” “你以为本宫好煳弄?她偷带进宫的全是些安胎药,太医也把过脉,证实她确实有了身孕。” “安胎药可能只是普通的补药,太医也有可能误诊。” “你……”尉迟薇被噎住,“好,派人去多请几个太医过来,本宫就不信,他们还能同时误诊!” 太医们给昭媛诊过脉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太医正上前:“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昭媛脉象微弱,确不像有孕之人,之前的误诊,应是因为昭媛身子虚亏,出现了假孕之脉。” 尉迟薇面色难看至极:“哼,即使如此,她私带药物进宫,本宫照样可治她的罪,来人啊,继续行刑!” “皇后娘娘息怒。”迎妃文思迎携着莫怜缓步而来,“陛下担心贵妃的身子,命臣妾协理后宫,帮皇后娘娘一同照顾贵妃。如今犯错的不过是个伺候过废帝的昭媛,娘娘罚也罚了,要真当着贵妃的面儿弄出人命,惊到龙胎,恐怕臣妾与娘娘都不好与陛下交待。” “哼。”尉迟薇看了看晓晓,又瞪了文思迎一眼,带着手下人拂袖而去。 “多谢迎妃娘娘相助。”晓晓赶忙道谢。 “不必多礼,救人要紧。”文思迎柔声回答。 经晓晓尽力救治,昭媛母子得以保全。刚刚,晓晓用针术暂时隐瞒了她的身孕,但她若继续呆在宫中,总有一天,有孕之事会被人发现。 “迎妃娘娘,晓晓有一事相求。” “晓晓你曾帮过我,但凡能做到的,我也一定会帮你。”文思迎应道。 “我想请娘娘,送昭媛出宫,妥善安置。”晓晓冲着文思迎一拜,“承此人情,雒晓晓在此先行谢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快起来。”迎妃扶起她,“举手之劳,我会送昭媛和其他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一起离宫。” “晓晓,其实你还欠思迎一个很大的人情。”莫怜在一旁出声。 晓晓不明所以。 莫怜递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无恙”两字。 “这是,青灵的字?”晓晓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她的意思是说?”
第87页 莫怜笑着点头:“皇后娘娘下令,禁止后妃与宫外私通信息,要不是思迎,我还拿不到这字条。” “我……莫怜……”晓晓太过惊喜,一时语无伦次起来,“谢谢迎妃娘娘。可是……” 文思迎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只是帮莫怜递了一张字条而已。字条上的两字是何意,我并不知晓。我的父亲,他更不会知道。最近他忙得很,根本没时间注意到这些。” 晓晓愣住,她不知该不该信思迎。 莫怜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慰道:“晓晓,思迎绝对值得信任。” 无论如何,思迎今日帮了她两个大忙, 晓晓沖思迎抱拳:“今后,迎妃娘娘但有吩咐,雒晓晓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太傅最近是真的没时间理会后宫的种种。他不分昼夜,频频出入禁宫与太后私会,似乎打定主意,要将两人错过的二十几年全部补回来。 对此,轩辕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在朝堂上大力提拔尉迟大将军一党,以宣洩对太傅的不满。 刚入秋,太后突然无缘无故得了疯病。 太医全部束手无策,晓晓被轩辕辉请去给太后诊脉。 这一诊,她不禁心中大惊。 她很肯定,太后是中了蛊毒。且此蛊毒,在太后体内已潜伏数月。之所以这么迟才发病,是因为太后只是载蛊的容器。真正的蛊毒,应该已于数月前通过行房传到了太上皇身上。向来小心谨慎的太上皇,必是被这种防不胜防的蛊毒所害。 太后为何愿意以身载蛊?要么是她不顾自身安危,急于害死太上皇助儿子轩辕辉登位;要么便是,她不知那药对自己的身体也有毒害。 而最令晓晓心惊的却是,此种蛊毒极其罕见,她只在师父雒舟的手札中见过。 不敢再胡乱猜想下去,她用针术勉强令太后平静下来。 轩辕辉见了,啧啧称奇:“爱妃,太神奇了,你居然能用几根银针就治好母后。” 她轻轻摇头:“陛下过誉。臣妾并不能治好太后娘娘,只能暂时控制住她的病症。从今日起,臣妾须每日午时前来为太后施针,再慢慢找出根治之法。” 轩辕辉面现忧色:“那爱妃会不会太过操劳?” “能帮陛下分忧,臣妾不觉得累。” “爱妃。”轩辕辉动情地将她搂在怀中。 晓晓强忍作呕的欲望,告诉自己,要忍耐。她要好好利用太后的病,完全掌控住轩辕辉,这样,才能帮到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轩辕佑。 千里之外的南疆,国舅尉迟海轻信商人罗玥,在军中购置了大批假药。华朝士兵纷纷染上南疆瘴气、又因药物无效而病倒。 国丈尉迟深为保儿子,隐瞒军情不报,带着生病士兵死守靖南关,大败,之后节节败退,南疆四城相继失守。 消息传回朝野,轩辕辉大惊,坐拥数十万雄兵的华朝军队,居然不敌南越数万士兵。 尉迟父子以及朝中尉迟一党纷纷主和,太傅党作壁上观,文官党反而铁骨铮铮,力主抗战到底。 从军多年的轩辕辉自然不愿和谈,他本想御驾亲征,然而内政未稳他不敢擅离华都。最终不得不妥协,颁下国书,邀南越使臣入宫,有意和谈。 南越使臣入宫后,在轩辕辉面前态度倨傲,反而对文太傅谦恭有礼。 使臣放出话来,只要华朝免了南越岁贡,并割让边境六城,南越便可撤兵。轩辕辉听后大怒,皇后尉迟薇却劝轩辕辉息怒,以大局为重。 晓晓冷眼旁观,看出些端倪。 她近来重新与轩辕佑的暗卫取得了联繫,得知是太傅勾结南越、害了太上皇,轩辕佑已经易容混入华朝军中,发现了士兵生病、尉迟父子瞒报军情的证据。 想来尉迟薇定是受了父兄嘱託,务必促成两国和谈,以掩盖瞒报军情之事。 使臣对轩辕辉的倨傲,或是受了文太傅指使。这段时间轩辕辉借尉迟家大力打压太傅党,太傅故意让轩辕辉知道自己同南越交好,意在逼轩辕辉服软,向自己求助。 晓晓心下思忖,如果和谈此时成功,太傅、尉迟家纷纷得利,独独苦了无辜受害的戍边士兵和边境六城的百姓。她得想个法子,让这事成不了才是。 这日,轩辕辉于宫中设宴,款待南越使臣。 宴会中途,晓晓见使臣面色微醺向外走去,命人给轩辕辉捎了个口信后,亦独自离席。 御花园中,使臣正在湖边散步吹风,不防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滑倒。 晓晓主动上前相扶:“使臣大人小心。” “你是?”使臣失神片刻,认出她是席上的贵妃娘娘,“多谢娘娘。” 晓晓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使臣大人,本宫久居深宫,也听说南越国主是位明君。如果他知道臣下私通别国太傅,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使臣面色剧变,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她笑而不语,依偎向使臣怀中。 “你别过来!”使臣窘迫地想要推开她,她却步步相逼。 剎那间,使臣恶向胆边生,兴起了杀人灭口的念头。 他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她奋力挣扎,抓向他胸口,口中直唿“救命”。
第88页 被晓晓约来御花园相会的轩辕辉及时赶到,一掌拍开使臣。 “爱妃没事吧?”他担心地问。 晓晓哭诉:“求陛下给臣妾做主,使臣大人他……他轻薄臣妾。臣妾不从,他竟要将臣妾灭口。” “岂有此理!”轩辕辉怒瞪向使臣,“使臣对此有何解释?” 使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响,一张脸憋得又红又紫。 轩辕辉耐心告罄:“来人啊,将使臣押下去,好生看管。朕会就此事,找贵国国主要个说法!” 晓晓暗自松了口气。 如今,她已能肯定太傅确有通敌,勾结的却并不是与南越国主,而是另有其人。刚刚她用银针封了使臣胸前要穴,让他暂时发不出声音,不能乱说话。 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轩辕佑,说不定能帮到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使臣当夜于宫中暴毙。 轩辕辉压下了消息,命人暗中调查。 随着使臣之死,和谈铁定成不了。但兇手究竟是何人,意欲如何,仍让她心下难安。 思来想去,兇手只可能是那个人。 第72章 兴师问罪 “娘娘,娘娘……” 一声声唿唤,与繁杂的梦境交织在一处,将晓晓从睡梦中唤醒。 她刚刚思虑着使臣暴毙之事,居然睡着了? 下意识摸向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微微蹙眉。 近来,她时常觉得浑身无力,嗜睡多眠,就像刚才,竟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都没有印象。这令身为医者的她,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轻抚着小腹,脑海中浮现轩辕佑的容颜。她黛眉舒展,神情重又变得坚毅。 在他归来之前,她一定护好孩子和自己,为他扫清宫中的障碍。 想起那根留在使臣胸口的银针,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应付有关使臣之死的诘问。 候在一旁的两个宫女见她醒了,相互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匆忙向外间行去,另一个弯下身子将她扶起,双手奉上一尊小巧精緻的琉璃暖炉。 “娘娘,这是陛下特别为您准备的。眼下入了秋,天气转寒,太医说娘娘和腹中小皇子都受不得寒气。暖炉中备有安胎药材,还请娘娘时时置于身侧,陛下才好安心。” 雒晓晓接过暖炉,放在鼻侧闻了闻,确是安胎良药,于是点头应道:“替本宫谢过陛下。” 这时,刚刚离去的宫女重新带人入了内室,十几个宫女鱼贯排成两列,每人手里都端着托盘,有的装着珍奇药膳,有的放着时令鲜果,有的摆着甜品糕点,还有的盛着滋补汤水…… “娘娘还未用膳,这些都是陛下吩咐一早准备好的。上次娘娘提过一句,喜欢南越国进贡的番木瓜,陛下记在心里,见这两天娘娘胃口不好,专程派人连夜从南越送进宫来。” “外面和南越还打着仗呢,陛下有心了。”晓晓面露为难,“只不过,木瓜寒凉,有孕之人不宜食用,本宫势必要辜负陛下的一番心意。” “贵妃也知道,陛下的心意吗?” 一声娇叱传来,屋内的宫女霎时跪了满地:“参见皇后娘娘。” 晓晓斜倚在榻上,含笑瞥向来人:“皇后凤驾亲临,还恕臣妾身子不便,无法下地相迎。” “贵妃,你入宫以来,陛下对你宠爱有加,本宫也念你有孕在身,对你多番忍让。只是,你不该得寸进尺!” 尉迟薇这话说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头顶的凤冠都跟着花枝乱颤。 “臣妾惶恐,”晓晓随意摆弄着手中琉璃暖炉,头也不抬地问,“不知何事触怒了皇后凤颜?” “昨日陛下在宫中宴请南越使臣,宾主尽欢。使臣中途离席,怎的就与你不期而遇,又是‘轻薄你’,又是要‘将你灭口’,惹得龙颜震怒,将使臣投入大牢?事后陛下反悔,想同使臣和解,使臣怎的就在牢中暴毙而亡!” 尉迟薇义正言辞地质问。 “皇后倒把臣妾问住了。”晓晓甚是无辜,“南越派了个好色而又短命之徒出使我华朝,关臣妾何事?” “你不用跟本宫装傻。” 尉迟薇一招手,立刻有小宫女战战兢兢来到近前,“你且将昨日所见原原本本说出。” “奴婢昨日经过御花园,见使臣大人独自走在湖边,步履不稳,正想上前相扶。贵妃……贵妃娘娘突然出现,搀扶住使臣大人,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使臣大人想将贵妃娘娘推开,娘娘却……却整个人贴了上去,还高唿‘救命’。陛下出现,娘娘哭诉使臣大人无礼,陛下便命人将大人押了下去。奴婢只见到这些。”说着,小宫女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陛下自幼习武,目力出众,亲眼看见本宫被人轻薄。你一个小小宫女,看得莫非比陛下还要真切?”晓晓绷着脸问。 “奴婢不敢,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小宫女拼命磕头,哆哆嗦嗦不住哀求,“娘娘饶命啊!” “没用的东西,你先退下!” 尉迟薇斥退小宫女,接着控诉晓晓的“罪行”,“仵作检查过使臣的尸身,在他胸口发现了一枚银针。如今宫中谁人不知,贵妃的针法出神入化,而昨日唯一有机会对使臣下毒手的,正是贵妃你!”
第89页 “若使臣当真死于胸口银针,杀人还偏偏留下兇器,如此意图明显的栽赃陷害,聪慧如皇后岂可不察?再说,臣妾又为何要杀害南越使臣?” “因为你知道,本宫的父兄多番斡旋,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和谈的机会。你,根本不想我华朝与南越停战和解!” “尉迟老将军和尉迟少将军乃先帝口中,我华朝的肱骨长城。连他们都抵御不了南越的区区数万‘雄兵’,臣妾一介宫妃,除了希冀二位将军向南越投降讲和,还能作何妄想呢?” “你!”尉迟薇脸色一变,“你休要含沙射影,顾左右而言他!” 晓晓连忙补充:“臣妾没有怪罪两位将军私通外敌、卖国求荣的意思,割地求和,也是能力不济、不得已而为之的嘛,深表同情,理解理解。” “雒晓晓!” 尉迟薇气得嘴唇发紫,习惯性地喝出声,“来人啊,给本宫掌她的嘴。” 晓晓仿佛没听见似的,抚了抚小腹,摇头嘆道:“饿了,不想再听人聒噪,来人,给本宫送客。” 一班太监宫女面面相觑。 尉迟薇身侧的太监深吸口气,向晓晓的方向走来,被晓晓的贴身宫女拦住。 宫女轻轻摇头。如今的贵妃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任人践踏的低贱宫女,绝非皇后能掌掴得了的。 太监突然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清脆的巴掌声接连响起,响彻整个殿阁。 “皇后教训自家下人,大可回凤仪宫去。”晓晓声音微冷,“本宫最讨厌听到巴掌声,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尉迟薇此时的脸色已经不是青紫二字可以形容。 晓晓捂着额头,倚在榻上,露出痛苦的模样。 几乎同时,“陛下驾到”的通传声传了进来。 尉迟薇一脸错愕,与盛怒的轩辕辉四目相对。 “怎的这个时候了,爱妃还未用膳?”轩辕辉径直越过尉迟薇身侧,来到晓晓榻前,怒意瞬间消散,换上一副关切的笑脸。 “陛下,臣妾正被人冤枉得吃不下饭,头晕眼花。”晓晓黛眉紧蹙、气息微弱地回答。 “大胆!何人敢冤枉朕的爱妃?”轩辕辉顺着她的意思,狠剐了尉迟薇一眼。 “臣妾……”尉迟薇眼圈一红,说不出话来。 轩辕辉拂袖“哼”了一声,似是懒得再理她,小心翼翼上前将晓晓扶起:“爱妃,休管其他人如何,如今你的身子才最紧要。来,朕餵你用膳。” 于是,轩辕辉当着尉迟薇的面,殷勤服侍晓晓享用午膳。 “这是爱妃最爱的江南飞仙楼水晶虾仁,朕特召飞仙楼大厨进宫来做的,爱妃尝尝。”轩辕辉夹起一粒虾仁,吹了吹,小心翼翼送进晓晓嘴里。 “嗯,好吃。”晓晓沖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还有这个桂花圆子,甜而不腻,最适合爱妃。” “嗯,陛下也尝尝。” …… 一顿饭被轩辕辉和晓晓吃得“你侬我侬”。 站立一旁的尉迟薇看着二人,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陷入肉中而不自知。 “不再吃点儿?”轩辕辉见晓晓不再张嘴,于是放下玉箸,轻柔地问。 “吃不下了。”晓晓摇头,语带娇嗔。 轩辕辉吩咐宫女们将饭菜撤下,轻声问:“午时已过,可要再睡一会儿?” “哎呀,”晓晓一拍脑门儿,“臣妾差点儿忘了,午时是要过去给太后施针的。都是被皇后给气煳涂了。陛下是看臣妾迟迟不至,才找过来的吧。” 许是被戳中心思,轩辕辉面上顿时有些不自在:“爱妃,朕担心母后,更担心你。” 晓晓捂着头,语带歉意:“谢陛下关心。只是陛下,今日臣妾心情欠佳,连带身体十分不适,可能无法正常施针呢。要不,陛下先找个太医,权且将就一日?” “这怎么行?太医院那些废物替母后治疗了多日,都毫无起色,还是爱妃你的针法神奇,疗效显着。”轩辕辉转身看向凄凄楚楚的尉迟薇,“皇后,还不过来给爱妃赔礼道歉,你想要耽误母后的治疗吗?” “臣妾,”尉迟薇银牙暗咬,向前几步,给晓晓行了个大礼,“是臣妾错信谗言,在这里,给贵妃赔个不是。” “皇后,你是后宫之主,须有容人之量,今后莫要动不动就打人巴掌。”晓晓倾身向前,抬手。 瞬间,空气凝滞,静得可怕,全屋的人都屏住了唿吸,以为她就要掌掴皇后。 手指从尉迟薇腮边轻轻擦过,晓晓轻笑:“要知道,欠下的巴掌,总有要还的一天。” “你!”尉迟薇怒瞪她,待看到一旁轩辕辉森严的目光,满脸怒气霎时变为哀怨,低下头,应道,“贵妃教训的是,本宫,受教了。” 见此光景,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晓晓与轩辕辉乘着龙辇来到太后的仁寿宫。 “来人啊,来人护驾!” 她和皇帝还没踏进仁寿宫的门,就见太后披头散髮沖了出来。
第90页 “母后!”轩辕辉忙将太后拦住,呵斥出声,“快来人!怎么没人跟着,让太后一个人跑了出来?” 急急跑出的太监宫女们个个吓得面色惨白。 “奴才该死!”“奴婢该死!” “太后本来在午睡,突然跳下床冲出殿外,奴才们没能拦住。” 太后在轩辕辉怀中一番拳打脚踢:“对,你们都该死。还我皇儿命来!” 轩辕辉求助般看向晓晓:“爱妃,你快看看,这怎么办?” “请陛下将太后带回寝殿,固定在床上,再由臣妾施针。” “好,拜託爱妃了。” 太后寝殿。 昔日万分尊贵的太后娘娘被五花大绑,牢牢固定在凤床之上。 为了让晓晓安心施针,轩辕辉屏退了众人。 “陛下,你也请先迴避吧,臣妾施针需宁心静气,容不得一丝干扰。” “朕担心你。” “如今的太后娘娘纵使犯病,也伤不到臣妾,请陛下放心。” 寝殿中只剩下晓晓一人。 她手执银针,一步步靠近床上的太后。 太后眼神中恢復片刻的清明,随即露出惊恐之色:“你不要过来!来人啊,快来人护驾!” “太后娘娘,就算你喊破喉咙,外面的人也只会认为你在犯癫病。” 太后奋力挥动手脚,却挣不脱周身的束缚,气急败坏地高叫:“你这个恶女!是你害本宫。” “错,害你的人,是你自己。当日种下的因,得出今日的果。”晓晓一针利落地插在她头顶,冷冷吐出八字,“苦果自尝,咎由自取!” 眼见太后目光渐渐涣散,恢復成死水般的平静,晓晓取出银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害太后?她根本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她解不了太后的蛊毒,却有办法抑制蛊虫的活动,将太后控制在手中。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在关键时刻,换回独孤皇太后。 “太傅求见。”殿外传来通报声。 没过多久,轩辕辉一脸谦恭尾随着太傅走了进来,如今南越使臣死了,他是不得不向太傅服软。 太傅见到床上太后的模样,犀利的目光立时投向晓晓。 晓晓轻轻摇头:“太傅不必如此看本宫,本宫学艺不精,如果本宫的师父“玉面神医”在此,太后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玉面神医’?”太傅言语轻蔑,一脸怨毒,“他这种人也配被称为神医?” 晓晓愣了愣,太傅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蛊毒真是师父交给太傅的? “太傅,南越使臣之死,朕已在调查。关于停战讲和之事,还请太傅帮忙与南越那边商谈。” 太傅冷瞥了轩辕辉一眼,垂头道:“臣遵旨。不过,臣希望能为太后娘娘尽份心意,留下来亲自照顾。至于贵妃,身怀龙裔,就不必劳烦她日日来给太后施针了,臣会请宫外名医入宫来会诊。” “可以。”轩辕辉允诺。 “多谢陛下体恤,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正好乐得清闲。”晓晓下巴一扬,拂袖而去。 “爱妃,等等朕!”轩辕辉知晓晓这是恼了,太傅不信任她,可他信她啊。 他赶忙追上前去。 太傅冷哼一声,靠坐在太后床前:“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和他的好儿子,刚登上帝位,便迫不及待鸟尽弓藏、过河拆桥,还以为他翅膀真的硬了,哼,如今却被一个祸水迷得团团转。” 他轻抚着太后苍白的脸,久久,嘆息一句:“你放心,无论如何,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会保住他的帝位,助他成为一名真正的帝王。” 三日后,边境传来捷报,南疆重镇盐陵城被夺回。尉迟父子想要为己邀功,民间却传得沸沸扬扬,是一麻脸先锋将,带领一千士兵夺回了盐陵。 轩辕辉立刻下旨,升麻脸先锋为左将军。士兵们纷纷加入左将军手下,保家卫国,士气大盛,又接连夺回三城。 作者有话要说: 发烧37度8,如果明天断更了小天使不要怪我\(--)/ 默默祈祷一下不是登革热,喝水碎觉去了。。。 第73章 平内乱 很快又有消息传回,华朝新晋左将军与南越名将宁颂约战靖南关。左将军大胜宁颂,彻底将南越军队赶出了华朝疆土。 南越国主随即下令退兵。 远在华都的晓晓心知,左将军便是易容混进军中的轩辕佑,南越退兵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然而好在,一切都有惊无险,轩辕佑他,也快回来了吧。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兴奋地踢了她一脚,似也在盼望着父亲的归来。 千里之外,靖南关营帐内,轩辕佑和雒舟正对面而坐。 “这次多亏雒神医治好了将士们的病,否则,南越国主也不会这么轻易答应退兵。”轩辕佑起身沖雒舟行了个大礼,“我替华朝万千子民,谢过雒神医。” “不必。”雒舟摆手,“救你的是张玄,发现太傅与南越权臣勾结的是晓晓,用新月阵法胜了宁颂是你自己,拿到太傅通敌证据的是孟德仁,劝南越国主退兵的是与你惺惺相惜的宁颂。我只是尽了医者的职责罢了。”
第91页 “德仁他?”轩辕佑迟疑地问。 “伤势过重,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雒舟答道。 轩辕佑久久无言。 孟德仁十岁入东宫,这十几年,与他名为主僕,实为兄弟。直到现在他都很难相信,德仁会是太傅一早安排在他身边的暗棋。 太傅对幼年的德仁有活命之恩,德仁因此背叛了轩辕佑,害他身陷重围险些丧命。然而十几年的兄弟之情主僕之义并非虚伪,德仁到底谎报了轩辕佑的死讯,助张玄将轩辕佑救走。 那之后,德仁他一直活在痛苦与自责当中,直到见到被晓晓搭救出宫的昭媛,知悉昭媛怀有自己的骨肉,他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谴责。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冒险拿到太傅与南越权臣勾结的证据,拼着命将证据交到轩辕佑手上…… “轩辕兄。”张玄在这时入了营帐,沖轩辕佑一拜,“玄此来,特为辞行。” 轩辕佑有些始料未及:“张玄兄这就要走了?带着罗老闆一起?” “嗯。”张玄点头 “罗老闆可还怨恨张玄兄?” “唉,罗玥贵为南越公主,在华朝蛰伏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太傅与南越权臣牵线搭桥,都只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推翻国主,扶持弟弟上位。我搅了她的苦心布局,她不恼我才怪。”张玄嘆道。 “张玄兄用祖上留下的免死金牌,救了罗老闆一命,国主也答应会善待她的幼弟。南越退兵,得救的是两国的士兵和百姓。相信深明大义如罗老闆,必会体谅张玄兄的苦心。”轩辕佑拍了拍张玄的肩膀,“等回到华都,你、我加上郑遥,咱们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好。”张玄笑应,“就等着轩辕兄这句话。后会有期。” “报!”刚送走张玄,营帐外便传来通报声。 “何事?”轩辕佑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北疆急报,北狄破坏两国盟约,大举入侵,陛下命尉迟元帅麾下包括左将军您即刻拔营,带兵赶赴北疆。” “什么?”轩辕佑怔了怔,点头应道,“知道了。有消息再报。” “是。” “你如今手握兵权,有战功和民望,还拿到了独孤家谎报军情和太傅通敌的证据,”雒舟出声,“此时回京,正好可以挫败太傅和良妃的阴谋,洗脱污名重夺帝位。还是说,你想要不计前嫌,为轩辕辉戍守北疆?” “雒神医这是在考校我吗?”轩辕佑正色道,“戍守北疆,为的不是轩辕辉,而是华朝万民。至于太傅和良妃,他们害了父皇,待我平定北疆,必不会饶过他们。” 雒舟眸内划过一丝激赏,微微点头:“那么,预祝陛下得偿所愿。” 身处南疆的将士们正整装待发,突然,京中传来噩耗。轩辕辉于宫中被刺,性命垂危。 若轩辕辉驾崩,唯一有继承权的便是太傅庶长女迎妃的皇子。尉迟氏父子急急班师回朝,欲与太傅对峙。 华朝皇宫,永福宫。 晓晓看着眼前一身狼狈的莫怜,实在难以想像,这么柔弱的女子,居然敢持刀刺杀武功高强的轩辕辉,而且居然得手了。 如今满皇宫都在搜查莫怜的踪影,永福宫绝对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地方。 她看了看四周,心思急转,叮嘱莫怜:“你跟我来,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她藏好莫怜,刚清理完地上的血迹,皇后尉迟薇就带人闯了进来。 “给本宫搜,务必找到怜妃那个贱人!” 晓晓扶着小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皇后娘娘搜得仔细些,臣妾唯恐被刺客牵连,等着娘娘替臣妾洗清嫌疑呢。” 尉迟薇正欲发怒,想起尉迟大将军在信中吩咐,若皇帝驾崩,贵妃腹中胎儿将是他们与太傅迎妃抗衡的唯一筹码,态度立刻有所软化:“本宫只是公事公办,每一宫都要仔细搜查,以防刺客威胁到其他后妃和龙裔的安危。贵妃在此安心等候便是。” 晓晓受宠若惊:“谢皇后娘娘关怀。” 御林军将永福宫搜了个底朝天,仍没搜到人。 “娘娘,人不在永福宫。”御林军统领上前回禀。 尉迟薇蹙眉:“都搜仔细了?可有其他异常?” “没有。” 尉迟薇似仍不放心,目光落在晓晓身后的那樽等身针灸铜人上。 “这铜人可打得开?” 御林军立刻上前查探:“回禀娘娘,是塑死的,打不开。” “都说贵妃针术高明,本宫未尝亲眼见过。贵妃可愿露一手给本宫瞧瞧?” 晓晓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特意取来几根三寸长针:“内关、膻中、神阙、章门都是人体要穴,皇后娘娘瞧仔细了。” 长针深深没入铜人内,甚至有两根穿透铜人的手臂,针尖部露了出来。 铜人内没有半点儿声响。 她将针取出:“献丑了,皇后娘娘可还满意?” “贵妃好生歇着养胎吧。”尉迟薇朝御林军挥手,“走。” 晓晓以练针为由,再次屏退宫人,将莫怜放了出来。
第92页 这铜人内藏机关,是师父留给她防身用的,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谢谢你,晓晓。”莫怜轻声道。 “为何要刺杀轩辕辉?”晓晓不贊同地摇头,“这几乎和自杀没有区别。你现在还能活着和我说话,简直都是奇蹟。” 莫怜神色一暗,半晌,讲述起她从未向晓晓提及的秘密。 原来,当年她父亲御史大夫莫清流获罪,她沦为官奴,险些失了清白。罗玥救了她,告诉她真相。竟是轩辕辉的人诬陷了她的父亲,害了她一家。她入宫为奴、嫁入霍王府,都只为復仇。 之所以迟迟没动手,是因为她想要报答罗玥的恩情,作为内应帮南越打败华朝。如今南越退兵,罗玥失势,她心无牵挂,只求与轩辕辉同归于尽。 晓晓听后,虽不贊成莫怜的所作所为,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怜惜她的决绝。为了復仇,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到底值不值得? 想起过去的自己,晓晓知道,无论值得与否,莫怜一定不曾后悔。 五日后,明帝轩辕辉驾崩。 太傅掌握了效忠于皇室的御林军,正欲拥立自己的外孙、迎妃的小皇子登基。 尉迟大将军马不停蹄赶回华都,拥重兵逼宫,与太傅、御林军对峙。 尉迟大将军当着文武众臣放话,华朝歷来立嫡不立长,先皇宠爱贵妃,理应等贵妃生下了小皇子,由皇后收养再立为新帝。太傅党却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贵妃生男生女都尚不可知,迎妃之子理当成为新君。 双方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都住手!” 大败南越的左将军带兵赶至,将双方拦下。 左将军除去易容伪装的那刻,满朝文武都傻了眼。 竟是死而復生的废帝轩辕佑。 轩辕佑本打算赶赴北疆抗击北狄,然而轩辕辉被刺消息传来,他预感华朝内乱将至,担心晓晓母子的安危,遂以左将军身份带兵赶回华都,将北疆暂时託付给了一早被贬往北疆的太保张子聪和杨王轩辕谅。 “轩辕佑,”尉迟大将军大喝出声,“圣武太上皇早已公布你的罪状,废除你的皇位,你鬼鬼祟祟潜入我军中,意欲何为?” “圣武太上皇有没有公布陛下的罪状,在场的各位大人心中有数,一份极可能是垂死之人身不由己写下的遗旨,比起本宫手中的铁证,根本算不得证据。”晓晓挺着个肚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后,暗卫们挟持了太后和尉迟薇,太后面如死灰一声不吭,尉迟薇花颜失色地大唿:“爹爹、哥哥救我!” “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放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尉迟大将军厉喝。 晓晓冷冷道:“尉迟国舅在南疆购置假药,害数十万将士身染瘴气之毒,这么大的事大将军都能瞒住不上报朝廷,此刻倒急什么?” 文武众臣立时一片譁然。 “你、你血口喷人!”国舅尉迟海涨红着脸争辩,“来人,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妖女给我拿下!” “国舅这是不顾妹妹的性命了吗?还是你真这么天真,以为靠暴力和权势就堵得住全军上下的悠悠众口?”晓晓看向轩辕佑,“拨乱反正这种事,还是交由陛下亲自处置吧。” 轩辕佑与她遥遥相望,四目相对,轻轻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朕手里确有尉迟父子向南越国长公主购置假药的字据,将士们的陈情书和太傅通敌的信件信物,只不过,”轩辕佑眉间蓦地闪过戾色,“太傅文卫津,你毒害太上皇,假传圣旨,伙同良妃、霍王谋权篡位,你可知罪?” 太傅并没有如同尉迟父子一般,激烈反驳。他只是沉默地与轩辕佑对视,似在揣测,轩辕佑手中还有什么底牌。 见轩辕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太傅反而定了神:“废帝是在说笑吧。遗旨确是太上皇所写,当时可不只臣一人在场。” “没错。”轩辕佑冷声道,“那是因为,你让良妃给父皇下了蛊毒,逼迫父皇写下了遗旨。那之后,你催使父皇体内蛊毒发作,大逆不道弒君!” “废帝请慎言。还记得臣教过你的八个字吗?”太傅拂袖怒道,“空口无凭,便是诬陷!” “对啊,证据呢?”大臣们纷纷质疑出声。 “朕就是证据。”太上皇在雒舟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至众人当中。 “太上皇!”“陛下?” “这都什么表情?以为朕已经驾鹤西去,如今出现在尔等面前的是鬼?”太上皇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呵,拜奸臣逆子所赐,朕差一点儿真的西去,幸好有雒神医搭救,如今才能站在这里,亲口告诉尔等,佑儿是朕心目中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不但凭一己之力击退强敌,更能以家国大义为先,甘愿背负骂名坚持前往北境抗敌。单凭这两点,朕就能欣慰地说一句,生子当如轩辕佑。” “太上皇圣明!”“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御林军向来效忠皇室,纷纷倒戈太傅,跪倒在太上皇和轩辕佑面前。 尉迟父子的一些部下也趁机投诚。 形势逆转,轩辕佑彻底掌控住全局,没受到太多抵抗,就生擒下太傅和尉迟父子。
第93页 文武大臣们心有戚戚,担心轩辕佑会秋后算帐,纷纷下跪:“臣等恭请陛下重登帝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上皇亦道,“佑儿,大敌当前,从今日起,朕正式将华朝的江山和百姓全部託付于你。” 轩辕佑朝太上皇行了个大礼:“儿臣必不敢有负父皇所託。” 立刻有人将龙袍奉上,轩辕佑却在这时回过头,沖远处的晓晓做了个口型。 晓晓看懂了,他在说,“我回来了,准备嫁给我”。 她眼圈微红,轻笑摇头,这人啊,阎王殿前转过一圈了,还是这副模样。 心下一松,铺天盖地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74章 终篇 晓晓一觉醒来,发现轩辕佑正在床边痴望着她,欣喜得说不出话来。她猜想,自己一定睡了很久。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青灵带着哭音道,“你已经昏迷了半个月,连雒神医都不确定,你会不会醒过来。” “都半个月了吗?”晓晓嘆了口气,怪不得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你做什么?”轩辕佑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将她按回到床上。 “躺了这么久,我想活动活动。”她可怜兮兮道。 “不行,雒神医说你身子太虚,必须好生静养,等调理几日再下床也不迟。”他语气软了下来,哄劝道,“我陪着你。” “好吧。”她向来听师父的话,乖乖应下。 “我是不是该撤了?”青灵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你们一家三口,慢慢聊。” “青灵等等。”晓晓叫住她,“你别走,给我讲讲这半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以问陛下……”青灵小声道。 “问他,他肯定要说迟些再讲、我还不可以劳神一类的。我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 “那陛下恕我无罪,我就说。”青灵挺直了嵴背,为了好友的好奇心,大义凛然道。 “长话短说。”轩辕佑松了口。 “就是,陛下对外称,晓晓你助陛下拨乱反正有功,腹中怀有陛下骨肉,论功行赏,他要在平定北狄兵祸后封你为后。一开始朝野内外反对声不断,都被陛下压了下来。太上皇和太后首肯,陛下授意郑遥带太学学生们写了很多文章诗词歌颂你,朝臣们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哦。”晓晓看了轩辕佑一眼,没想到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心下一动,她佯装无动于衷,问青灵,“就这么点儿事?” 青灵想了想:“还有就是,太傅和尉迟一党全部获罪,太傅和尉迟父子被处死,良太妃自尽,轩辕辉的妃子们如今都被软禁在各自宫中。那个,该说的说完了,晓晓,我真要撤了,你看陛下的眼神都要杀人了。” 青灵知趣地遁离,晓晓故作镇定地打了个哈欠,闭上双眼。 “你就没什么话同我说?”耳边响起轩辕佑的声音,低哑诱人。 “有,”晓晓眯着眼睛,唇角微弯,“宝宝说,它饿了。” “你跟宝宝说,爹爹比它更饿。”话音未落,轩辕佑已经一个翻身躺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她诧异地睁开眼,他的唇近在眼前,她不由得慌张地唤住他:“阿佑……” “我只是想抱抱你。”他轻声道,“晓晓,这些日子,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你。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地躺在你身边,这种感觉,真好。” “阿佑,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成为轩辕辉的贵妃?”她闷声问出心底最大的忧虑。 他轻抚着她小腹,爱怜地说:“傻瓜,要怪也是怪我,不能好好守护自己的妻儿,累你怀着身孕还要殚精竭虑地护住孩子、母后和你自己。” “我和轩辕辉,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是自然,我娘子这么聪明,凭大哥的脑子怎会是你的对手?”他宠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 见她仍旧一脸严肃,他知这心结不解,她心底总会有顾虑。 他嘆了口气,正色道:“晓晓,你是我轩辕佑认定要共度一生之人,你不瞒你。听说你成了大哥的贵妃,那一刻,我很愤怒,我气恨的是自己的无能。可我知道自怨自艾无济于事,即使你真的迫不得已做了大哥的女人,那又如何?我一定会将你抢回来,百倍千倍地对你好,用余生来弥补你。” “但我相信,你是我看中的人,一定会把自己护得很好。后来果然从天枢阁那边得知你怀的是我的骨肉,一切都只是你的谋划。我当时就在心底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今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置身险地,我要让你和孩子幸福安心地活在我的羽翼之下,再不用担惊受怕,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到你们。” 轩辕佑话音刚落,原本感动得一塌煳涂的晓晓突然说了一句:“那可不行。” “嗯?” 她纠正他:“我才不要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要与你比肩而立。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暗卫统领,如果你愿意,我还要给你遮风挡雨呢。”
第94页 轩辕佑笑着摇头:“傻瓜,我是你男人,要遮风挡雨也是我来。” “那我总要做些什么。” “做我的皇后,为我生一支马球队可好?” “好,”她睁大双眼,“才怪!那我不成猪了?” …… 几日过后,晓晓已能行动自如,可仍会时不时地头晕。 “师父,我到底怎么了?”她向雒舟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总觉得有些不妥。” “你多虑了,”雒舟淡淡道,“只是前段日子劳心过度,气血有些虚亏罢了。” 她心下存疑,问起思虑已久的另一件事:“多亏了师父相救,太上皇才逃过一劫。只不过太上皇和良太妃所中的蛊毒很罕见,师父以前见过吗?” “碰巧在古书中见过。那日给太上皇请脉发现不妥,却没办法立刻解毒,只能帮太上皇假死瞒天过海。之后用了很长时间,才帮太上皇驱清余毒。” “哦,我还以为师父研究过这种蛊毒呢。”晓晓状似不经意提起。 雒舟摇头:“虫蛊之毒,南疆多见,你师父我鲜少踏足南疆,又怎会有什么研究?” 晓晓偷偷打量他。他面色如常,一如以往的淡然出尘。 然而她敢肯定,他在撒谎!她明明在他的手札中,见过关于这种蛊毒的详尽描述。 她越来越觉得,师父有很多事在瞒着她,但是,为什么? 她心事重重回到寝殿。 “娘子回来的正好,”轩辕佑一脸愁容地坐在那里,“为夫有个大难题,需要娘子帮忙解决。” “什么难题?”她不明所以。 “大哥的妃嫔们如今都软禁在各自宫殿。之前大哥并没残害东宫中人。现在该如何处置这些个嫂子,为夫很是头疼。” 晓晓瞥他一眼,还当什么大事:“有什么好头疼的,当然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很快,轩辕佑颁下旨意,封自己唯一的侄子、迎妃之子为景王,赐予府宅与重赏,迎妃与一双儿女自此搬入王府居住。前皇后尉迟薇被关入冷宫,非死不得出。莫怜得到新帝大赦,与晓晓惜别,出宫与弟妹团聚。 太上皇退居行宫不理政事,有独孤皇太后、德太妃、贤太妃、莲太妃等后妃相伴,还可以逗弄小儿子,尽享天伦。 对此,晓晓心中纵有不忿,也不愿轩辕佑为难。就当为了腹中的孩子,暂且放过垂垂老矣的太上皇吧。 北境战事胶着,这一日轩辕佑得到消息,轩辕茜已为唿延显生下小王子。轩辕佑顾忌妹妹与外甥的安全,担心唿延显会以此相要挟。 许是兄妹连心,身处北狄的轩辕茜,突然决定带着刚出生的幼子遁入空门。她给自己的夫君和哥哥各写了一封信,表示两国战乱一日不休,她便不会离开寺庙,要一直跪在佛祖面前潜心为两国百姓祈福,祈求战乱早平。 眼见轩辕佑愁眉紧锁,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晓晓放下手中参汤,轻声问:“还在为茜公主的事忧心?” “当初是我亲手将她交到唿延显手中。我明知唿延显这人野心勃勃,却还是相信了他对茜儿的真心,成全了茜儿对他的痴情。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有错,”晓晓安慰他,“你只是当局者迷。唿延显对茜公主或许心思不纯,可他若真不在乎她,又怎会放弃手中这么重要的棋子,任她母子住进寺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依我看,唿延显有野心不假,但他呀,终究没能逃出茜儿的手掌心。” 轩辕佑神色凝重地点头:“那间寺庙处于两国边境,我已派人秘密潜入,保护茜儿母子的安全。诚如你所说,唿延显真的在乎茜儿母子、不对她们下手的话,我便也会给他留一条生路。” 晓晓轻笑:“你这话说的,已经胜券在握了啊。” “你不相信你相公?” “信。”她突然惊唿出声,“啊,宝宝踢我。它说它也相信爹爹,能早日平定战乱。” 边境再传急报。杨王轩辕谅与唿延显勾结,引北狄兵进入定北关,还放话出来,不日将迎娶北狄公主唿延苹为妃。太保张子聪带领麾下门生于定北关后的平原上布阵,誓死卫国。 消息传来,朝野震盪。定北关若被攻下,北境千里平原将无险可守,北狄兵长驱直入,几日便可攻到华朝腹地来。 勤政大殿里,文武群臣乱成一团,唯有龙座上的轩辕佑,不动如山。 “陛下可要增兵北境?”有大臣提议。 轩辕佑对此不置可否:“退朝,都散了吧。” 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们的陛下定是被这消息击傻了。毕竟,陛下长兄刚逝,如今又遭亲弟背叛,一时无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阿佑,你瞒着大臣们就罢了,对我也保密就不厚道了吧。快,从实招来。” 瞧他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晓晓使出杀手锏:“你说过,我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什么都不瞒我。君无戏言。” “好,我告诉你。只是你得答应我,听过就算了,不许多虑。”轩辕佑妥协。 “嗯,答应你。”晓晓点头。 所谓的背叛,是轩辕佑和杨王兄弟俩一早商定好的计谋。
第95页 当初轩辕佑生死不明,杨王冒死偷赴南疆,与郑遥一起找到轩辕佑,还给轩辕佑带去了北狄动向。唿延显几次三番,有意巴结他这个藩王,还在国内大举增兵,野心显露。杨王担心,北狄会借着南越入侵,对华朝趁火打劫。 轩辕佑赶回华都前,吩咐杨王假意放唿延显入关,再利用定北关瓮城,将北狄精锐部队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晓晓答应了不多虑,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你就不怕杨王是真的叛变,想要借北狄之手,图谋你的皇位?”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轩辕佑无奈摇头,随即,目光坚定地回答,“我怕。但我更愿意赌上一局,赌谅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轩辕佑没有看错人。” 捷报传来的时候,晓晓羊水刚破,正要生产。 轩辕佑在产房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兵部尚书硬着头皮上前,向他请示该如何处置北狄大王唿延显。 轩辕佑瞪了兵部尚书一眼。 自始至终,唿延显都还算顾忌着轩辕茜母子。看在茜儿的份上,轩辕佑决定留唿延显一命,封他在华朝境内做一个闲散王爷。 至于北狄国,先暂归华朝官员管辖,待小王子成年回国继承王位,再行自治。 兵部尚书高唿“陛下英明,皇后娘娘必会母子平安”,战战兢兢地退下。 产房内,晓晓的叫声愈发惨烈,轩辕佑再也无法忍受,不顾众人阻拦,闯了进去。 “怎么样?”他问太医和产婆。 所有人都面容惨澹不敢说话。 雒舟出言答道:“晓晓难产,还请陛下出去,在外间等候。” 轩辕佑难以置信地看向床上虚弱的晓晓,又看向雒舟:“雒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阿佑,”晓晓语声低微,“我不会有事,女子头胎都会危险。师父,你别吓唬他。” 雒舟取出针袋,神情凝重:“陛下听到了。我现在要给晓晓施针,还请陛下让开。” 轩辕佑紧张地站在一旁,看雒舟施针。 小半个时辰过去,晓晓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突然,她整个人晕厥了过去。 “晓晓!”轩辕佑大惊。 镇定如雒舟,亦面露惶恐之色。 “雒神医,怎么办?”轩辕佑这辈子从没试过如此无助,他双目通红看向雒舟,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他有办法救晓晓和孩子。 雒舟终是嘆了口气:“陛下请让开,我有办法救醒晓晓。” 他小心翼翼地在晓晓头上施针,不久后,晓晓果然悠悠转醒。 “再坚持一下,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孩子就出来了。”雒舟低声道。 “我可以的,师父。”晓晓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慢腾腾的性子,希望是个女儿。否则,我可受不了。” 轩辕佑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儿子女儿都好,我只要你们平安。”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轩辕佑和晓晓的小公主终于降世。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轩辕佑欣喜若狂地宣布:“朕的长公主,是皇后拼着性命为朕诞下的珍宝,就唤作轩辕珍。朕要为皇后和长公主大赦天下,并在公主满月之日,正式行皇后册封礼。” 册封仪式当日,轩辕佑和晓晓拜过天地、祖先、父母,相携着登上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四目相对。经歷了多少波折,两人才终于能够在此时此地十指紧扣,比肩而立。 晓晓忍不住沖轩辕佑耳语:“这里风好大,果然是高处不胜寒。不过没关系,再冷的地方,今后都有我陪在你身边。” 轩辕佑丝毫没意识到,晓晓主动表白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深情地注视着她,郑重道:“雒晓晓,我不会向你承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只会一直一直,像现在这样牢牢牵住你的手,直到白髮苍苍。” 那之后,轩辕佑遣散了整个后宫。侧妃、庶妃都被赐嫁给了她们的意中人。孟德仁甦醒过来,得到轩辕佑的原谅,被封为将军,晓晓如愿以偿将昭媛风光大嫁。 青灵嫁给郑遥后不久,有了身孕,如今正在郑遥老家安心待产。 帝后过起了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的小日子,长公主有奶娘嬷嬷们照顾,也打扰不到帝后二人的甜蜜日常。 很快,晓晓再次有孕。 “我刚才对着你的肚子,许了个愿。”轩辕佑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愿?”晓晓好奇。 “你答应不生气,我才说。” “不生气。” “我希望,这次是个儿子,将来能继承我的皇位。” 轩辕佑一脸憧憬道。 晓晓唇角的笑容僵住。 她不是生气,她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她本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怀珍儿的时候不知怎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生产时还差点儿母女俱损。 医者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问题。师父雒舟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她。 她只得自己翻查古书寻求答案,竟被她查到,治疗颅内有瘀块的情志重病患者,一种无奈之举是在颅内深置针。而这种疗法的弊端,便是患者可能出现多重性情。并且,颅内的瘀块始终是隐患,患者通常活不过十年。
第96页 她未曾听过,针术当中还有颅内深置针这种疗法。她试着按邱前辈当年所教,将气血上提至脑。运行果有阻滞。 那么,她的脑袋里,果真被师父埋下了深置针?而这根针,掩盖了她颅内瘀块的徵象,让她拥有了雒晓晓这个人格,并且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照这样算来,如今已过去五年多,加上怀孕会加重身体负担,她真的没多久可活了。 轩辕佑仍在对她笑,她强自镇定,沖他露出笑容。 不想被他看出端倪。 人终有一死,而她,只想在余下的日子好好与他相守,为他生下儿子,完成他的心愿。 琴瑟在御,岁月流淌,一切看起来是那般静好。 直到噩耗传来,太上皇于行宫意外驾崩。 轩辕佑与晓晓匆匆赶到行宫,据伺候的宫女所讲,太上皇昨日安寝前还一切如常,结果这一睡,就再没醒过来。 “太医怎么说?”轩辕佑沉声发问。 “太医说,昨日请脉未见异常。陛下,是否要请仵作?” 检验太上皇的尸体,可谓是大不敬。轩辕佑虽对父亲的死因存疑,此刻却难下决断。 “让我看看。”晓晓主动上前,将银针刺入太上皇的尸身之中。 蓦地,她神色一变。 是毒,却不是新毒。那便只能是,之前所中蛊毒的余毒未清,突然发作。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曾为太上皇诊过脉,并未察觉到他体内有任何余毒。除非…… 若有人能掩盖太上皇体内的余毒,并控制这些余毒在一年多之后才发作,要了太上皇的命,这个人,只可能是她的师父——“玉面神医”雒舟。 想到这里,她余光瞥向轩辕佑的方向,不着痕迹地替换了手中变黑的银针。 “怎么样?”轩辕佑关切地问。 她垂眸应道:“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点头:“嗯,我会再派人调查。这件事,你不用操心。” 事到如今,由不得她不信,太上皇的死确与师父有关。细细想来,当年她坠崖,为何那般碰巧就被师父救下?而师父一直不许她接触针术,是否与她颅内的深置针有关,他为何不告诉她真相?蛊毒也是师父他交给太傅的吧?既然要害太上皇,为何当初又帮太上皇假死?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的阴谋,目的是,获得自己与轩辕佑的信任? “师父,”她心痛地与雒舟对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晓晓,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吧。”雒舟的声音淡定如常,“我的父亲也是个大夫,当年,他一身医术冠绝天下,被延请入宫做了太医正。那时,太上皇轩辕世朗还只是个亲王,先太子暴毙,别的太医都不说话,只有我父亲,直言先太子是被毒死。 “下毒的人不言而喻,便是之后继承皇位的轩辕世朗。父亲因直言不讳,惨遭轩辕世朗杀害,对外的说法,却是父亲因误诊而羞愤自尽。我当时游学在外,逃过一劫,为查出父亲死因,以太医身份混入宫中。 “我偷听到太傅与良妃的对话,得知了真相,想要復仇。可我又亲眼所见,轩辕世朗确为明君,与良妃真心相爱,与太傅兄弟情深。我不想错杀无辜。为天下计,也为揭开这几人虚伪的面具,我用针灸之术催眠了太傅,让他直面心底对良妃的感情和对轩辕世朗的不甘心。 “果然,太傅为了离间轩辕世朗与良妃,故意泄露了当年轩辕世朗弒兄篡位的旧事。我没想到的是,此事却害了好友何云天一家。他是当时轩辕世朗要杀父亲时,唯一出言求情的人。我救下你,是为赎罪。” “赎罪?”晓晓眼中含泪,轻轻摇头,“难道不是为了利用我,利用轩辕佑对何素衣的感情,完成你的復仇?” 雒舟嘆道:“你,也可以这么说。” 晓晓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雒舟面前:“师父对晓晓有救命之恩、再造之谊,是晓晓真心敬重之人。轩辕佑,是晓晓一生所爱。太上皇、良妃、太傅、轩辕辉,所有罪有应得之人都得到了报应,晓晓恳求师父,放过轩辕佑,他真的毫不知情,不要让我再失去两个最重要人中的任何一个。” “晓晓,你起来,”雒舟面露忧色,“你现在的情况,要学着控制情绪,不能随便激动。为师告诉你真相,是不想让你再胡思乱想。” 眼前一阵阵眩晕,晓晓强撑着跪在地上,决绝道:“师父不答应,晓晓就不起来。” 轩辕佑冲进来的时候,晓晓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袖中手握成拳,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雒神医,晓晓她这是?” “晓晓如今情况危急。”雒舟看了眼桌上的酒杯,冷声道,“陛下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你可以选择救晓晓和孩子,但你必须饮下这杯毒酒。太上皇、霍王都曾死于此毒。你也可以选择,看着晓晓和孩子死去,继续做你的皇帝,将我杀死,为所有人报仇。” 轩辕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晓晓身上移开,晦涩开口:“雒神医是否敢向朕保证,一定能治好晓晓的病?” “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自会履行我的承诺,保晓晓和她的孩子,安度一生。”
第97页 “谢谢。”轩辕佑点头。 “陛下听到我说的话,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雒舟探究般地看向他。 轩辕并不想做答。 没错,自从那日无意发现晓晓偷换了银针,他便开始怀疑雒舟,派人私下调查,竟查出,雒舟是当年枉死的太医正洛千帆之子,也是晓晓父亲何云天的好友,父皇,应该真的死于雒舟之手。 他本可以立刻将雒舟拿下,可他不得不顾忌晓晓。她怀着孕,身体欠佳,不能没有雒舟的照顾。何况,他怀疑,会不会是雒舟对晓晓做了什么手脚?为了晓晓的安全,他只能隐忍不发。 如今,果然—— “雒神医不过想朕在自己和晓晓间做个选择罢了。全丰,”他唤来御前总管太监,“替朕拟旨。” “是。”全丰目不斜视,研墨提笔。 轩辕佑念道:“杨王轩辕谅,乃朕亲弟,天潢贵胄,智勇双兼。今朕留下遗旨,传皇位于杨王,冀其朝干夕惕,延续我轩辕氏百年荣光。钦此。” 全丰双手奉上拟好的圣旨。 轩辕佑扫了一眼:“去宣旨吧。” 全丰愣了愣:“陛下?” “去。” “老奴遵旨。”全丰高举着圣旨退下。 轩辕佑面向雒舟,目光坚定,举杯毅然喝下毒酒。 雒舟面露诧异,轩辕佑,竟真的肯为晓晓放弃万里江山和自己的性命? 看来,他输了,也赢了。 他沖缓缓倒下的轩辕佑说了句什么。轩辕佑在最后一刻,听到了他的话,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雒舟说的是:“陛下放心,晓晓母子定会无恙。” 两年后,华朝皇宫御书房。 “娘娘,陛下派奴才请您过来用膳。” “他人呢?” “珍公主又被皇子殿下惹恼了,陛下忙着哄公主开心呢。” “哦。”晓晓虚应了句,重新低头提笔。 一炷香过后,她仍在奋笔疾书。 冷不防被人从背后偷袭,抱了个满怀。 “就知道除了朕,谁都叫不动你。”轩辕佑语带得意。 她毫不客气地拂开他那只不规矩的手:“别闹,很快就写完了。” 下巴搁在她肩头,轩辕佑颇为幽怨地说:“娘子,先吃饭吧,自从你身子痊癒,这都埋头写了三个月了,也不差一时半刻。” 言外之意,他都被冷落三个月了,求皇后娘娘眷顾一下。 晓晓瞥他一眼:“珍儿和小么呢?和好如初了?” 言外之意,很闲?没有奏章批的话,带孩子去。 “女儿和儿子再重要,也比不上你。为夫可不能让你饿着。”轩辕佑从旁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你只管张嘴就好,为夫餵你。” “啊——”她配合地张开嘴,任他一勺勺地餵她吃。 灯油一点点燃尽,晓晓写下最后一字,长长松了口气。 转头看去,身边的轩辕佑批完奏章,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着他的睡颜,她真不敢相信,经歷了这么多,他们还能够像现在这样,在寒夜里伴着彼此,一个批阅奏摺,一个编写医书。 他承诺过,她会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 可从全丰那里,她得知,那时他为救她和小么,拟了遗旨,毅然喝下了师父的“毒酒”。 这傻气的男人,他就不顾帝王的责任了吗?万一师父骗他的,她的病根本没的医又如何? 师父…… 痊癒后,她终于想起了那些年少时期的模煳记忆。 师父又怎会捨得害她和她最爱的人? 她脑中的深置针已经不在,全身经络都被重塑,因此获得了新生。而要做到这一切,师父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一身的功力?或许更多? 她只从旁人口中得知,那日轩辕佑喝下酒后,陷入了昏迷。雒舟屏退旁人,为她医治了整整一天一夜,出来时,满头青丝尽变白髮。那之后,师父独自离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生是死。“玉面神医”从此绝迹于江湖。 她低头看向自己花费了两年多时间构思、三个多月写成的《素衣针经》。她会以华朝皇后的身份,将这本医书公诸于世。 在书的序言里,她感谢传授她针术和《玉匣遗书》的邱卓前辈,还附上了,她写给恩师雒舟的一封信。 发生了那么多事,她怀疑过很多人很多事,但唯一一件,她从没怪过师父,更从来没有质疑过他们师徒间的情谊。雒舟于她,亦师亦父,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长辈。她的儿子至今还只有乳名,她会一直等着师父回来,给儿子取名。 她坚信,师父正在某个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隐姓埋名,行医济世。他们师徒二人,终会有江湖重逢的那一日。 而在这之前,她会好好珍惜师父赐予她的新生,与轩辕佑和一双儿女,幸福地生活下去,并将幸福带给这片土地上的更多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迟些会有小包子和师父雒舟的番外奉上,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手动比心,爱泥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