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她变成坏女人》 第一章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梅子喜忧掺半：和所有小说里的情节是一样的，她的父母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7000多元的学费对他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不过，开学时妈还是拿出了东挪西凑的钱，让梅子去上学。 记得那是1995年8月的一个上午，吃过早饭后，梅子就和大伯家的哥哥一起去镇上坐车。那天爹没有去送梅子，因为家里有很多活要干：而且，从未出过远门的爹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镇上坐车。所以就委托村里最很学问的大伯家大哥带梅子去学校报到。即便是这样，梅子已经很开心了。是呀，这么多年，小村里总算是出了个有学问的人。走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梅子觉得天格外蓝，树格外绿。 哎呀，到底是城市啊，到处是高高的楼房，宽宽的马路。梅子真想大声喊出自己内心的喜悦。是呀，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地方，能不激动吗？！可是更让梅子激动的事还在后头呢。 随着大哥的脚步，梅子来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舍得把眼珠子挪开了。这就是自己的学校吗？这就是自己要生活三年的地方吗？老天，不要太美了哟！看惯了庄稼地的梅子一下子感觉自己好幸福好幸福。看来，生活对我梅子还真的是不错滴。 就这样，梅子离开父母，开始了令人羡慕的师范生活。 谁说的大学生活是美好的？那是他没有经历过大学，或者是他的家庭条件很好。对于梅子，大学生活不好也不坏。为了给年迈的父母减轻点负担，梅子投靠到了大伯家姐姐门下。姐姐在这个城市开了个小饭店。虽说小，但是效益还不错，因为饭店就在梅子所在学校的大门前，地理位置好，再加上做的饭菜实惠，就吸引了不少学生来这儿吃饭。姐姐夫妻俩有点忙不过来，于是，梅子就理所当然地在放学后来姐姐这儿帮忙。刷刷盘子洗洗碗，有时候还给顾客端饭倒水。刚开始时梅子有点害羞，时常躲着自己班的同学。有时候自己的老师也去小店里吃饭喝酒，梅子就给他们拎茶倒水，老师们就说梅子勤快，有眼色。慢慢的，梅子习惯了这种生活，给自己的室友端饭时还会冲她们调皮的笑笑。就是嘛，有啥丢人的，自己这叫勤工检学。光彩着呢。 来吃饭的老师当中有个姓张的，是梅子的写字老师，写得一手好字，班里的女生大都很崇拜他。特别是上写字课时，张老师大笔一挥，那字就龙飞凤舞的出现在黑板上。漂亮！梅子常常是看得眼都直了。哇噻！我啥时间能写得这样的一手好字啊！ 张老师不仅字写的好，文章也写的不错。不过，梅子没见过张老师的文章，她只是在课堂上听张老师说过：“我曾经在某某报社发表过散文某某篇，小小说某某篇……”听得梅子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虽然话是用耳朵听的，可是，眼的反应似乎更大些。要知道，梅子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作家。而且，梅子的作文从来都是老师在班里范读的对象。 “我在某某报社有个朋友，你们谁爱好文学，可以把写好的文章拿给我看看，我可以为大家修改，然后推荐到报社发表的。”张老师的话让梅子脸红心跳：天。是真的吗？难道自己儿时的梦想真的要在这里实现了吗？ 放学了，梅子偷偷的从自己的日记本里摘抄了两篇自己认为最好的“小东西”——哎，暂且叫它诗歌吧。她不敢让别人看到，少女的心思就是那么的微妙。梅子悄悄的来到张老师的办公室外边，仔细的听里边的动静。好象没有人，很安静。看来，老师已经下班回去了。梅子没有感觉到失望，反而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奇怪，自己明明是找老师有事，没见到老师不在反倒轻松起来了。梅子长长的嘘了口气，正准备转身走，突然听到咳嗽声，把梅子吓了一跳。随即张老师出现在门口。 “梅子？怎么站这儿啊？有事吗？” “老师，我……我想让您帮我看看这个……”梅子把手中的纸藏了藏又拿出来了，迟疑地递到张老师面前。 “哟，好啊。梅子，你是个求上进的好学生啊。来，进来说。”张老师很热情地把梅子让进了办公室。梅子进去后，张老师很随意地把门关上了。梅子心想：张老师真是善解人意啊。知道自己害羞，不想让人看见了。是呀，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在写东东，到时间不能发表，那该多丢脸啊！ “来来来，坐坐坐……”张老师很热情地让梅子坐下。梅子不敢坐，毕竟人家是老师，自己是学生，怎么能跟老师平起平坐呢！于是，梅子就站在了老师的办公桌旁边，脸红红的说：“张老师，我……想让你给我修改下……” “好好好。我看看。”张老师一边说一边拿起梅子写的“小东东”，还没看两眼，就连声称赞道：“恩，不错！你很有文学天赋的啊。梅子。”然后，他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放嘴上深深的吸了下，吐出浓浓的烟雾。看着梅子笑着。梅子脸更红了，不知道是被老师夸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老师又拿起那两张薄薄的纸，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念道： "思念 是无眠的夜里 嘴边念念不忘的名字： 思念 是冷寂的凌晨 枕边滑落的泪滴：……" 突然之间，梅子很后悔把这篇“小东东”拿来让老师看。因为写它时梅子的确哭过了。那是因为梅子想起了高中时的那个男孩，那个腼腆的会害羞的男孩。这种情感的流露怎么可以拿来让别人读呢？！梅子，你真是该死！ “梅子，思念的滋味不好受吧？”张老师笑着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是对着梅子的脸吐出来的。天啊。怎么会这样啊！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只想着这个“小东东”是自己感情的最真实流露，应该可以够得着发表的，怎么就没想到会让老师如此奚落？对，是奚落！看老师那眼神，那表情，不是奚落是什么？ “老师，我。我……”此时的梅子只想赶快把那个给自己带来羞辱的纸拿回来，然后逃掉，“我想我该走了。” “慌啥呢，梅子。你是个很有才气的女孩，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培养成一个有名气的作家。”张老师把手里的香烟扔掉，“来，梅子，你看，最后一句，应该这样改一下：思念愈深，愈渴望彼岸。你看这样不是更好些吗？”老师拿着纸一边说一边靠近梅子，把纸放到梅子面前，胳膊很自然地环在梅子的肩头。 “好啊。就听老师的吧。”梅子说着，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哪儿不对劲呢，梅子也说不清楚。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张老师在吗？”梅子听出来是自己班的王玲。 “在呢。进来。”张老师把纸放桌子上对梅子说：“好吧，你先过去吧，把这篇作品先放我这儿，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梅子打开门走出去，看到王玲用审视的眼神深深的看了自己。奇怪了，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啊。梅子想不明白，摇摇头，蹬蹬蹬地跑下了教学楼。 第三章 在姐姐的安排下，梅子在放假的第二天就“上班”了。这是家规模不小的饭店，光服务员就有十几个，个顶个的漂亮，看的梅子眼都直了。其中有个叫小红的美女更是一颦一笑都招人爱怜：眼睛不太大，但是很迷人，笑起来的时间象一弯月牙。每天，小红都化着细致的妆容，穿着得体的衣服，在不同的男人中间穿梭。给他们倒水倒酒，陪他们跳舞唱歌。梅子总是会在闲暇之余悄悄的溜到二楼，看小红他们跳舞，那优美的舞姿常常让梅子沉醉其中。 “梅子！你在干吗？”突然，老板的声音在梅子身后响起。怎么着？想吓死人不偿命啊！梅子吐了吐舌头，冲那个矮小的老头做了个鬼脸。“怎么？看看美女不可以吗？”小声的嘟囔着，梅子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其实梅子的工作是很辛苦的：每天从上午十点开始就没闲过，摘菜洗菜，刷盘子刷碗，擦桌子摆椅子……一直要忙到晚上十点以后，有时间会更晚。不过梅子可没那么娇气，再苦再累梅子都很高兴，因为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每周六的晚上是梅子和贾辉约会的时间，那天不管有多晚，贾辉都会静静的在饭店门外等梅子忙完，然后一起漫步在这个并不属于他们的城市。 “辉，你黑了，也瘦了。”梅子偎依在心爱的人身边，用手抚摸着他那帅的让人心颤的脸，心疼的说。 “梅子，等我们毕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你再吃苦了。”贾辉在淡淡的灯光下深情的盯着梅子那惹人爱怜的小脸，抓起梅子的手，“看你的手都粗糙成啥样了。梅子，我发誓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我会好好的爱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梅子的泪就悄悄的滑落，人生，有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辉……” 两颗滚烫的心紧紧的贴在一起。 有了爱情的滋润，梅子显得格外精神，干起活来也格外有劲。如果不是那次“紧急救场”，梅子的生活就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也许梅子会成为贾辉幸福的新娘，也许梅子会给贾辉生个儿子或者女儿，也许他们会过着安稳的日子，平淡而平安。可是，一切皆因那次“救场”而改变。 “梅子，你快去小红的那个房间帮忙服务，小红突然肚子疼。你去救救场。”老板娘火急火燎的跑进厨房，拉起梅子就走。 “哎呀，不行的老板娘。我不会跳舞，歌也唱的不好。我不行的。真的……”梅子使劲往后退，嘴里一连声的说着不行。 “没让你唱歌跳舞啊。就是让你倒倒水。快去吧。听话啊。”老板娘的态度和蔼而可亲，多象妈妈啊。 “好吧。我梅子就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人家哄出来。到时间你可别怪我把客人给得罪了啊。”梅子捋捋袖子，一副赴刑场的表情。 “你这孩子，没让你去打仗啊。”老板娘笑了。 “就是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以前在我姐姐那里也给客人倒水服务来着。” 梅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心情来到了这个她常常偷看的地方。这是个大点的房间，一张大圆桌子在房间的正中间放着，最多可以坐十五个人一起吃饭。旁边还有不小的空地，可以跳舞，靠墙放着一整套唱歌用的东西。自从梅子来到这里后，小红就经常开着房门为客人服务。为的就是让梅子“偷看”。呵呵，小红够姐们儿意思吧。所以嘛，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帮小红一把。 “来来来，小姑娘，倒水。”刚进门，就有人对梅子吩咐着。 “好，这就来。”梅子凭着平时偷看来的本领，很熟练的为客人服务着。 终于把客人送走了，梅子高兴地什么似的。“你们猜，我给人家倒完水后人家怎么跟我说的。”梅子炫耀的对厨房的小李说。 “怎么说？”小李也是个来饭店不久的小打杂的，对什么都怀着好奇。 “人家敲敲桌子对我说了两个字：谢谢。哈哈哈哈。我厉害吧。” “切。那不是你厉害，是人家客人有礼貌。”老厨子老王可没给梅子留一点面子，毫不客气地一语道破天机。 梅子自知理亏，也不多说，冲着老王翻了翻白眼，转身干自己的活去了。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很容易有第二次，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是店里忙不开或者是客人多，老板娘就把梅子拉上场。渐渐的，梅子开始习惯这种轻松点的工作，在客人中间也能够应付自如了。只是梅子从来不陪客人跳舞，一些常来的客人慢慢的知道了梅子的真实身份：女大学生。也常常为梅子这种勤工俭学的精神所感动，对梅子也就特别照顾，从来没人为难梅子。这让梅子很感动：其实，人，还是好人多啊！ 可是，那个周六晚上发生的事却改变了梅子平静的生活。快十一点时，梅子服务的那桌客人已经是酒足饭饱，看着他们满足的剔着牙齿，梅子暗暗的松了口气。心不知不觉的飞到了自己的辉的身边，亲爱的辉，一周不见，你黑了吗？瘦了吗？今天“收工”较晚，你等着急了吗？ “喂，小姐，跳个舞吧。”一个黑胖男人的话打断了梅子的美梦。 “对不起，先生，我不会跳。”梅子礼貌的拒绝了他。实在是太想让他们快点走，自己可以去和心爱的辉见面啊。 “什么叫不会跳啊。哪有做服务小姐的不会跳舞？”那个男人说着就来拉梅子的手。 “真的，先生。我真的不会跳。”梅子巧妙的躲到了一边。 “那我教你啊。来来来，我教你。”那个男人贴身近前，把梅子逼到了墙角。嘴里臭哄哄的酒气直冲梅子脸上喷来。梅子一阵恶心，差点吐了。还没等梅子反映过来，那个男人的手已经把梅子娇小的腰身攥在了自己的身上，喷着酒气的嘴开始在梅子光嫩洁净的脸上乱啃。 “你想干什么？”突然，梅子听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辉！ 矮胖男人一下子松开了抱着梅子的手，梅子转身扑到了贾辉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此时的梅子多么希望辉能拥着自己走出这个房间啊。可是……贾辉冷冷的推开梅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辉！辉！辉……”梅子无力的滑坐在墙角，任凭眼泪小溪般的流。将近一年的爱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吗？将近一年的爱情就这么易碎吗？曾经的甜言蜜语呢？曾经的海誓山盟呢？曾经的天长地久呢？梅子只哭的天昏地暗，哭的肝肠寸断。可是却再也哭不回来贾辉对她的那份情感。 第二章 学校有个广播站，天天下午放学时就播放动听的音乐和一些稿件。每天下午是梅子最开心的时光，她可以独自漫步在幽静的花间小道上，用心去听那些文章，然后想自己的心事：从小就爱好写写画画的梅子多么想让广播里那些师兄师姐的名字变成自己的啊！ 梅子很早就注意到在自己班级和九五。六班的中间有个房间，每天都有个很帅的师兄进进出出的忙碌。后来听说他是九四届的，因为文才不错，被选为广播站站长，专门负责稿件的筛选工作。在那个房间的门口有个绿色的投稿箱，平时都用个小锁锁着。 “稿件应该是投放在那个小箱子里的吧？”梅子在下课没事的时间常常喜欢盯着那个投稿箱看。“别人能写，我为什么就不能？”梅子暗暗的有了个打算。 下午第三节是写字课，不知道为啥，梅子开始对写字老师有点反感，具体是什么原因，梅子说不上来，只是隐隐的感觉他哪儿不对劲。看着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什么（就是看着他讲述，因为梅子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在动，手在动，头在动……），梅子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突然，学校广播站里传来优美动听的音乐，梅子的心里一阵狂喜：总算是下课了！总算是结束了让人忍无可忍的写字课！广播站万岁！梅子顾不得看写字老师的白眼，站起来大伸懒腰。 “谁是梅子？”天啊！那个帅得让人大张嘴巴的广播站站长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教室里喊着。“不会吧？”顿时，班里有三分二的美女都冲着梅子翻起白眼。梅子的心激动的怦怦乱跳，小脸红得好似三月桃花。 “我……我是。怎么了？”梅子在众多美女嫉妒的目光中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了帅哥的面前。心里却在暗骂自己：梅子，别给自己丢脸啊。说话别结巴啊！ “哦，这个是你投的稿件吗？”天啊！那个站长的手里居然拿着梅子千挑万选并偷偷摸摸塞到投稿箱里的一篇自认为好的不得了的“散文”。那篇“力作”被梅子反复的抄写了四遍才怀着虔诚的心装进信封，并在一个晚自习结束后做贼一样的塞进去的。现在他把它拿出来示众是什么意思啊？帅哥，拜托，难道你不知道我梅子是很害羞的吗？退稿也不要搞得这么隆重嘛！ “是呀。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事已至此，梅子反倒平静了下来，用一种挑衅的目光和语气问道。 “哦，是这样的，梅子同学。”站长很迷人的启齿一笑，这一笑，就又让那些花痴们口水直流。切，还梅子同学，退稿就退呗，有啥好说的。“你的稿件写的很好，只是……” 梅子点点头：“说吧，我有思想准备的。” “呵呵，你想什么呢梅子，我是想告诉你，以后别再用信封了，直接把稿件放投稿箱里就行了。另外，你的这篇文章我们录用了。明天下午就可以在广播站播放了。”站长说完，又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是真的吗？我没听错吧？”梅子高兴得跑出教室，来到那条走了n遍的小路，广播里传来动听的音乐。梅子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是最美好的应该是明天的广播了。多么另人期待啊！ 不知道是自己的确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是象同学们说的那样，站长有意照顾自己，从那以后梅子的名字就天天从播音员的嘴里传到学校的每个角落。这也在无形中激励着梅子加油加油再加油，学习学习再学习。 时光在欢乐中很快的逝去了，一年的时间好象很长，也好象很短。梅子和那个广播站站长的爱情故事也在欢乐的时光里渐渐成熟。暑假一天天临近，梅子的眉头开始皱起来了。是呀，暑假结束，梅子就又该交学费了。那个巨大的数字象一座山一样一直压在梅子的心头。 “小辉，假期你准备干吗？回家给家里帮忙干活吗？”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梅子依偎在恋人的身边，望着花园中开的烂漫的植物幽幽的问道。 “家里就那么丁点地，爹妈能做的下来，我想还是趁暑假去找份短工做做，多少挣点钱，也可以减少父母的负担。” “那你去年暑假做的什么工作啊？”梅子知道贾辉已经度过了一个暑假，只是从来没跟她提起过。 “去年暑假我在帮人家卖报纸。不过……太辛苦了。你去做不合适。”到底是自己的恋人，言语中不忘关心自己。梅子感到很幸福，她甜甜的看着贾辉笑。“对了，你可以让你姐姐帮你找份在饭店的工作，帮人家摘摘菜，洗洗碗。最起码是在屋子里，不用让太阳把你晒成个小黑妞。”贾辉说着用手刮了刮梅子的鼻尖。 “可以吗？”梅子有点跃跃欲试。 “当然可以了，你姐姐是开饭店的。不过暑假期间，同学们都回去了，她饭店的生意不太好。不过，她肯定认识其他的饭店老板，你让她给你问问呗。” “好啊。我听你的。辉。”梅子深情的看着这个自己所爱的人。分别临近，真的有点依依不舍。不过，也不一定非得分开啊，说不定到时间还能在工作之余约个会什么的。呵呵呵…… 第四章 回到学校后，梅子变得出奇的沉默，朋友们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关切的话语对梅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梅子只是就那么呆呆的坐着，无语的想着心事，有时间泪水会在不知不觉间滑落。贾辉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梅子，明眼人看一眼就知道梅子和贾辉之间完了。梅子知道此时的校园里肯定充满了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其实她哪里知道，此时的学兄学弟师姐师妹们最关心的却是和自己一个班级的王玲同学。不知道是怎么了，过了一个暑假，王玲明显的吃胖了，发福了的小肚子撑的衣服都快破了。刚开学没几天，王玲就找到班主任老师请假，说是自己生病了，得住院治疗。究竟是什么病，没有人去探究。但是，私下里有人看见，我们的写字老师给王玲买了很多补品送到医院里。还听有人说，王玲在医院里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人工流产。天啊！谁干的！ “管他谁干的，反正不是我。”梅子苦笑着，“人生真是多变啊。一个假期可以发生这么多的事。这就是生活吗？” 梅子不再写稿子给广播站了，她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学校的图书馆留下了梅子寂寞孤独的身影。 日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流逝。梅子都不知道王玲是啥时间回到了班级。只是有一天下午，王玲那张苍白的憔悴的小脸出现在梅子眼前，她才知道王玲已经出院了。梅子冲着王玲笑了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没说什么。王玲也许和梅子一样吧，也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梅子，放学后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写字课结束时，写字老师对梅子说。 “有什么事吗？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梅子听到这话时看了看王玲。王玲目光躲闪，急匆匆的低下了头。 “哦，有点小事，去了你就知道了。”写字老师边说边走出教室。 梅子抬起头，看着教室的天花板，夕阳的余辉投射进教室，不知道照在谁的会发光的金属体上，在天花板上映出一团光亮，晃晃的刺得梅子的眼睛发酸，梅子把眼睛眯起来，想象着那一团光亮会变成什么图形。 “梅子，你真的去吗？”王玲小声的问话把梅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梅子收回目光看着王玲，她可真是个美人，细嫩的肌肤，精巧的五官，窈窕的身材。可是总感觉哪儿不对劲。是了，她太柔弱，是那种“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善人。 “那你……你要小心点。”王玲涨红了脸，匆匆的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的跑掉了。其实，梅子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在教师队伍里，不乏披着羊皮的狼。 当广播里再次响起那标准的普通话时，梅子来到了写字老师的办公室。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梅子第二次来这儿。 “来来来，梅子，坐坐坐。”写字老师有点热情过度了，让梅子很不自然。 “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梅子站在门口淡淡的问。 “进来说嘛，梅子。”写字老师把梅子“让”进了办公室，貌似很随意的把门关上了，“你的那篇文章我看过了……” “对不起，老师，我不想再写什么文章了，我不是那块料。”梅子很快的说，“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该走了。” “哪里话啊。你的文章写的很好的，梅子。我知道你失恋了，但是你不能因为那个混帐东西的抛弃就自暴自弃啊。没事的，梅子，还有我呢，别怕！”写字老师越说越激动，“我来疼你我来爱你……”一双手就伸了过来。 突然之间，梅子想到了那个周六的晚上，那个让自己的爱情经受考验的矮胖子，一股怒气就腾然而起。 “放开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那张让人恶心的脸上。梅子趁势占据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方位。 “梅子，你别这样啊。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了你。”写字老师用手捂着被打的脸，龇牙咧嘴的说，“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这话你是不是对王玲也说过了？”梅子鄙视的看着他，冷笑着说。 “那王玲……她喜欢我，其实我不喜欢她，只是没有办法，照顾她情绪嘛。你知道我是个好人。”写字老师说着又开始往梅子身边靠近。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喊了啊。”梅子提高声音说。 “喊啊。你喊吧。我告诉你梅子，你以为你是谁？你男朋友都不要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吗？还不是你在假期到酒店卖身，被你男朋友撞见，人家才不要你的。我也是看你可怜，没人疼的日子不好过，才怜香惜玉。你别不知道好歹。”说着，写字老师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容，向梅子扑过来。因为梅子事先占据了有利的方位，所以，没等他靠近，梅子快速的拉开门，把半个身子露在外边。 “干吗啊你，进来！梅子。” “好吧，我也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去酒店卖身了。怎么了？有钱你也可以买啊。就怕你没钱，你也买不起！什么东西！好吧，你什么时间有钱了，可以告诉我，我来卖给你。”梅子一字一顿的说完，强忍着泪水没让掉下来，转身跑下楼去。梅子一口气跑到大操场后面的小花园，躲到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此时，广播里正传来站长贾辉那抑扬顿挫的播音声。 第五章 每到星期天是梅子感觉最痛苦的时候，以前的星期天，梅子总是和贾辉在一起，两个人是那样的亲密，那样的令人羡慕。可是现在呢？梅子孤独的无奈的舔噬着自己受伤的心。不是有这样子一句话：忙碌可以让人忘记一切。是的，得找点事做做。于是，梅子在语言学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每周六周日去给一个五年级的孩子辅导功课。一个月是四个星期，每周去辅导两天，每个月八天，人家管吃住每月给250元。梅子大致算了算，每天的劳动价值是30元还多一点。恩，还不错，总比闲着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要好得多吧。于是，梅子在事情说定的那个周六就准时来到了那家人家里，开始了新的挑战。 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梅子早早的起床，特意穿上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白色毛衣，把长长的头发扎的高高的，很精神的样子。站在宿舍的小镜子面前，梅子看着自己容光焕发的模样，吐了吐舌头，对镜子里的自己说：“加油啊。梅子。”不就是去做个家教嘛，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可是，梅子心里知道，自己这样做，其实是在以某种方式向过去告别。 这是户条件很好的家庭，男主人是个检察官，穿着威严的制服，不苟言笑。女主人是个外表很冷漠的美人。看着这一家人，梅子心里有点发怵：我的天，这个家庭怎么这么“冷”啊！好在那个小男孩挺活泼的，拉着梅子的手老师长老师短的叫个不停，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那种令人不安的情愫。 “梅子老师，从今天起我们家陈新就交给你了，你负责辅导他做功课。每周六上午八点前你准时赶到这儿，辅导陈新到十一点半，中间可以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中午在家里吃过饭后，你就跟陈新在一起午休。下午二点开始辅导到五点半，中间可以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晚上你就住在我家，第二天时间基本上没变。周日五点半后你可以回到你的学校，不耽误你上课的。”那个冷美人不说则已，一说就是一长串的话，听的梅子身上一阵阵发冷。 “好的。”梅子很有礼貌的说。 “工资的事赵老师（梅子的语言学老师）都给你说了吧。一个月结束后给你发工资。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冷美人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来，陈新，我们开始复习功课了。好吗？”梅子打开孩子的课本，微笑着对他说。 “老师，我想拉屎。等我拉完屎再开始吧。”那孩子说着就跑进了卫生间。梅子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梅子的学校离陈家有两公里远，坐公交还得转趟车，来回要四元钱。为了节省车费，每次梅子都是步行。为了不耽误时间，梅子必须在周六起个大早才能赶在八点前到陈家。虽然忙点累点，梅子心里很高兴。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中很快的过去了。因为梅子的努力，陈新的学习有了明显的进步，他爸爸妈妈都很满意。那个不苟言笑的检察官也会偶尔冲梅子笑笑。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蛮帅的。梅子心里想着。 转眼春节快到了，陈新在又一次的考试中得了班级第六名，这可是个天大的喜事，陈新的妈妈，那个冷美人破天荒的露出了笑脸：“梅子老师，今天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不在家里做了。” “哦。我也去吗？合适吗？”梅子脸红红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新能有今天这个成绩全是你的功劳。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庆贺庆贺。”检查官也露出了难得的笑脸。 “那好吧。” “哦哦哦，老师跟我们一起吃饭了。”最高兴的当然是孩子了。陈新又蹦又跳的象只小白兔。 和所有吃饭的过程是一样的，男主人喝了点酒，带着微微的醉意，站起来宣布：“梅子老师，今天我代表我们一家感谢你对陈新的教育。为了使你今后的工作更加方便，我们决定给你买个小赛车。怎么样？高兴吗？” “是吗？那我怎么敢收啊。无功不受禄啊。”梅子连连摆手。 “什么叫无功啊。我们家陈新现在跟半年前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梅子老师，你就别推辞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跟我们一起去挑选一辆吧。”冷美人也开口说话了。 “受之有愧，却之不恭。那我就收下了。”其实梅子的心里可高兴了。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来回走七八里路了。 那是一辆乳白色的小赛车，梅子选的颜色，她喜欢乳白色的那种纯净。拥有这辆车的第二天下午，刚放学，梅子就急切的来到校园外的风铃精品店，为自己的小车精心的挑选了两束紫色的飘带，分别系在车把上。好漂亮！梅子看着自己的车子就象看着自己的恋人。想起恋人，梅子的心里还是一疼。那个叫辉的男孩再有半年就毕业了。记得当初他说过的毕业了就会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可是现在……哎，世事多变啊！ 日子依然平静而平淡的过着，如果不是那个叫陈松树的男人那次失态，梅子的生活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可是，世界上的事就是那样的让人难以预料。 那天是农历的三月三，陈新的妈妈回娘家去了，她的娘家是在农村，离这个城市很远，坐车要走五个多钟头。临走时她一再的嘱咐梅子照顾好陈新，梅子使劲的点头。 中午时那个叫陈松树的检察官没有回来吃饭，梅子也没在意，象他那样的男人不回家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梅子和陈新随便做了点吃的，吃过后，按照惯例陪孩子睡觉。不是有句诗说：“春眠不觉晓”吗？春天的午后人很容易打瞌睡的。梅子躺在床上，看着躺在身边的孩子，没一会儿就昏然欲睡了。 “梅子，醒醒。”睡梦中梅子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懒懒的睁开睡眼，恍惚中看见是那个检察官。梅子一个机灵就醒了，“骨碌”一下就坐起身来。 “怎么了？松鼠大哥。”梅子早就这样叫他了，并且故意把“松树”叫成“松鼠”，他总是笑笑地接受着。呵呵，真逗。 “梅子，你可以去客厅陪我说说话吗？”检察官的眼里充满着期待和恳求。 “哦。好啊。”梅子答应着，起身来到客厅，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梅子，你知道吗？我今天喝了很多酒。可是我没醉。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端起水杯想要喝水，手却抖得差点把杯子掉到地上。梅子赶紧过去帮他把杯子接住，放在茶几上。 “别慌，松鼠大哥，你……”梅子话没说完，一双小手就被他紧紧的抓在手里。 “别走，梅子，听我说，好吗？”他突然泪流满面，“梅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的家庭是有问题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的婚姻是有危机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我是喜欢你的。” 梅子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平日里看上去多么威武，多么强悍，多么……这么说吧，帅呆了酷逼了迷死人了的大男人，此时居然会哭得象个孩子似的。看来，不管外表多么坚强的人，其内心总是有他脆弱的一面。 梅子静静的听着，他从他们的恋爱讲到结婚，从生孩子讲到冷美人性冷淡，从十年前讲到现在，从梅子第一天来讲到今天。他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了，最后他对梅子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他默默的抽烟，默默的叹息。梅子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她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坐着，看着他抽烟，听着他叹息。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对你说那三个字，可是，梅子，你知道你是怎样一个让人欲罢不能欲爱不忍的女孩子吗？”他的脸被太阳照的有一种光在闪，梅子不敢抬头看他。说句实在话，如果不是他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梅子也许真的会爱上他。他的确是个令女孩子心动的男人。 “我可以抱抱你吗？梅子？”他又在说话了。梅子吓了一跳，抬起惊慌的双眼看着他。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我只是想抱抱你。”他的眼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神奇得梅子都不知道拒绝了。 于是，梅子被他轻轻的拥入怀中，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梅子甚至都快要睡着了，而这个拥他入怀的男人则是真的睡着了。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怒吼在房间里炸响，梅子恍然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是那个冷美人。她……她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会回来了？ “娟子姐姐，你别误会，是松树大哥喝醉了，我……”梅子怕得要死，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可是…… “梅子老师，你可以走了。”冷美人冷冷的说，“不必做任何解释。” “怎么了？梅子，娟子，发生了什么事？”检察官从梦中醒来，一脸迷惑的问。 梅子从陈家回到了学校，就再也没去过那里。有同学问梅子好好的家教怎么不做了，梅子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再后来，就有人传出来说梅子勾引人家男人被女主人抓了个正着，痛打一顿后被赶走了。梅子不想针对这件事说些什么，就算是想说，也没人给她辩解的机会。再后来，听说陈新的爸爸妈妈离婚了，离婚的原因是夫妻生活不协调。 梅子把那辆自己视为宝贝的小赛车放到学校的车蓬里，任凭风吹雨打，她再也没骑过。不是梅子不喜欢那辆车，也不是梅子不需要那辆车，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把那断记忆尘封起来。 第六章 又一个炎热的夏天到来了，九。四级的学生都在忙着毕业分配的事，贾辉也不例外，梅子默默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为了分配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梅子打心眼里心疼他，可是自己却也是无能为力。就算是自己能帮得上他的忙，他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帮助了。想到这里，梅子感觉到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哎……算了。想那些无用的事干吗？！梅子摇摇头，现在的梅子在别人的眼里是个标准的坏女孩！ 分别一天天临近，梅子内心的恐惧也一天天在疯长。毕竟，和贾辉的这一段恋情是梅子这“一生”中总美好的记忆。虽然在高中时，班里有个叫安子的男孩对梅子用情很深，但那时为了学业，梅子没有动心，只是和安子相约：考上大学后两个人可以促膝长谈。可是，在高考前一天，梅子却收到安子的一封信：“梅子，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总是闪现出你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今天给你写信的目的只有一个，告诉你我有多么爱你！我走了，去很远的地方打工去了。我知道我不是上学的材料，所以我就不在上学这方面浪费时间了。梅子，不管世事如何改变，我爱你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永远爱你的安子 1995年7月1 日深夜 安子对梅子的感情着实让梅子很感动，但也仅仅是感动，没有那种爱的感觉。可是，对贾辉，梅子却是用了心的，换句话说，辉是梅子的初恋。听人说，初恋大都是没有结果的。看来是真的哟。 该来的终于来了，看着九四级师姐师兄们红红的眼睛，听着他们道别时那凄苦的话语，梅子的泪水不由得也滴落下来。贾辉和所有他认识以及认识他的人挥手道别，唯独没有对梅子说任何话语，甚至连正眼都没看梅子一眼，好象梅子是透明体一样。梅子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梅子看着风雨中漂摇不定的一张废纸，突然感觉到自己就是那张被人用过后扔弃的纸，梅子的泪水再一次汹涌而出。 又一个漫长的暑假来临了，梅子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可是，暑假两个月时间，梅子总得找份工作，为下学期的生活费拼一拼吧。 雨后的街道是干净的，雨后的空气是清新的，梅子穿着一条有点旧的牛仔裤，上身穿一件乳白色的t恤，显得青春而有活力。肩上的旧牛仔包空空的，软软的躺在梅子的背上，就象梅子空白一片的头脑。漫步在无人的街道上，听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音乐声，梅子突然有一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说哭就哭，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连让人哭的权利也要剥夺吗？！就这样，梅子在一个雨后的夏日，在一条无人的街道，失声痛哭起来。 “小姑娘，你怎么了？要我帮忙吗？”是谁这么讨厌，让人连哭都哭不痛快。梅子正哭的肝肠寸断时，被一个讨厌的声音打断。 “怎么着？没看见我在哭啊？没看见……”梅子顾不上擦眼泪，抬眼就吼。可是，她被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具体点说，应该是个男孩，被眼前这个男孩的“美貌”所吸引，后半句话就生生的咽进了肚子里。 “小妹妹，你看我象是个坏人吗？”那个男孩笑咪咪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了。现在这社会，披着羊皮的狼多的是了。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梅子暗骂自己花痴，哪能看见美男就忘了怎么说话了。 “你好，我叫吴聊，在电视台工作。认识你很高兴。”那男孩说着向梅子伸出了友好的手。 就这样，梅子认识了“无聊”，并且在他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在书店帮忙的工作。整个暑假，梅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有空的时间，梅子会看看书，听听音乐。贾辉在梅子心头留下的阴影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渐渐模糊。“无聊”会在下班后来到书店看书，顺便给梅子说说话。后来梅子发现，其实，“无聊”来看书是假，找梅子说话是真。书店老板在和梅子熟悉后就常常拿梅子和“无聊”开玩笑。 “帅哥，又来看美女了。”“无聊”刚走进来，书店老板就打趣的说。梅子的脸一下了就红了。 “怎么？不可以吗？”“无聊”就故意走近梅子，做亲热状。 “讨厌！”梅子用小手捶打着他，笑着躲开了。其实，梅子心里是很高兴的。是呀，这个“无聊”，不仅人长的帅，工作也不错，听说家庭状况也很好。象这样的男孩子，后面应该有很多美女追随，可是，他……哎，想那么多干吗。人家只是开玩笑说说罢了。不要自做多情哟梅子。梅子在心里暗暗的警告自己。 转眼暑假结束，梅子该回到学校，继续自己的学习了。临走了那天，书店老板拿出一些钱递给梅子，梅子接过来，数也没数就又递还过去。 “怎么了？”书店老板不解的问。 “老板，你是钱多的花不完还是怎么着？用脚后跟想一想就知道，我这两个月能挣多少钱，你给这么多干吗？”梅子估计那些钱是自己劳动价值的三倍还多。 “哦。是这样的。因为你是吴聊的朋友，吴聊又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朋友嘛，说什么钱不钱的。你上学需要钱。拿着吧。”书店老板说的很真诚。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不过这些钱不是我的劳动所得，我是不会接受的，你还是给我我应得的吧。”梅子礼貌的拒绝了。 “那好吧。” 告别了书店老板，梅子迈着轻盈的脚步蹦跳着向学校走去。 “别动，打劫。”一声暴喝，使梅子在八月份的阳光下，感觉到十二月份的寒冷。梅子呆站着，闭着眼睛，等待着下一步灾难的到来。 “哈哈，小姐，是我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梅子的耳膜。顿时，梅子感觉到牙根直痒痒，很想咬这个人一口。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招你惹你了？”梅子“飞身”近前，抓住他的上衣，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脚上，冲着他的脚面狠踩下去。 “哎哟，小姐，你轻点啊。好痛啊！”“无聊”连声求饶。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了。”梅子停下动作，得意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弄得龇牙咧嘴的男人。 “梅子，我。我……”平时口齿清楚，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无聊”也有张嘴结舌的时候啊。梅子笑咪咪的看着他。 “怎么了？有话快说，我还得回学校上课了。” “梅子……”他突然伸手把梅子搂进怀里，滚烫的唇急切的贴过来，“我爱你，梅子。我等你毕业，我等你给我做新娘……” 瞬间，梅子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离的状态中，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更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她就那样呆在那里，任凭他用双手紧紧的拥着自己：任凭他嘴巴里鼻子里呼出的轻柔的气息弄得脸颊痒痒的：任凭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皂的气味撩得自己意乱情迷。 “无聊，你。你……”下边该说什么呢？梅子还没有想好。“无聊”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你”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吻堵在了嘴巴里。 接下来的故事任谁都能够想到：梅子在校的最后一年时间，除了学习，就是和“无聊”谈情说爱。最让梅子感动的就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无聊”除了和梅子接吻和拥抱外，真的很尊重梅子，没有进一步要求梅子。这让梅子觉得他是个真正的男人。 第七章 1998年的8月是个多雨的季节，这一年梅子毕业了。在等待分配的日子里，梅子和旧时的好友英子在这个小城里见面了。英子在一个不太景气的小公司上班，一个人租住在郊区一个不太小的院子里，院子虽然大但是有点破旧，里面还有一块空地，可以种点菜什么的。应英子的邀请，梅子去了她那里小住几天。其实，梅子也的确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正好在这儿可以给英子做个伴。每天，英子去上班，梅子就在院子里侍弄那些嫩生生的菜，快中午时，梅子就开始做饭，然后等着英子回来吃。两个人俨然组成了一个小家庭，日子倒也过的有滋有味。 “梅子，我妈妈生病了，明天我得回老家看看去。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在家里看好门户，晚上把门锁好。”晚上睡觉时，英子对梅子说。 “哦。好吧。可是英子，你要早点回来哟，我会想你的。”其实，梅子是想说：晚上我一个人会害怕的。可是，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一整天，梅子都在想“晚上怎么办”这个问题，可是，再怎么想，再怎么怕，夜晚也是要来临的。当黑暗笼罩整个大院子时，梅子内心的恐惧象一只充足气的球膨胀到一触即破的地步。 “怎么办？”梅子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她不敢开灯，更不敢闭眼，生怕自己一眼没看清，面前会出现一个什么妖魔鬼怪。 院子里传来一些虫子的鸣叫声，平时听起来很动听的小虫演奏曲，今天听来怎么格外恐怖呢？梅子的手无意识的在床头摸索，触到了一样什么东西，突然就发出声响。哦，是电话。对呀，打电话啊。给“无聊”打电话，让他过来给自己壮胆啊。怎么把这茬事都给忘了，是吓忘了吧。电话号码是牢记在心的，不用想就把电话给拨通了。 “喂，哪位？”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也许是他的妈妈吧。梅子心里想着，嘴上就说着：“我，我想找一下吴聊接电话。” “吴聊，你的电话。”那个女人很大声的喊了句。 “来了——喂，哪里？”话筒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梅子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无聊，你快来救救我！”梅子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柔弱，那样的惹人爱怜。 “别急，梅子，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你在哪里？”吴聊的话语里透露着心疼透露着担忧透露着深深的爱意，“我这就过去。” 梅子知道，“无聊”家离这里最少也有四公里远，这里是郊区嘛，估计他到这儿最少也要半个钟头。哎。漫长的半个钟头啊！ “梅子，开门啊梅子。”门外传来了“无聊”的叫声。梅子一骨碌就下了床，打开门来到院子里。哦，居然有月亮啊。银色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就好象是给院子穿上了一件漂亮的纱衣。梅子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大门口：“无聊，是你吗？” “是呀，宝贝。快给我开门。”外边的他很着急的语气。 门刚被打开，“无聊”那高大的身影就一下子逼过来，一双手把梅子拥入怀中，就再也不肯松开。 “你个小坏蛋，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为什么……”话没说完，滚烫的吻就送了过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下边的话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一个长长的吻让梅子窒息，但是那种感觉却又是那么的美好。梅子贪婪的吮吸着，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周围的蚊虫叮咬，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那是一种发自身体内部的冲动。 “无聊，你。你要了我吧。”梅子喃喃低语，“我要把我自己完整的给你，你要了我吧……” 突然，“无聊”停止了动作，身体也回复了平静，他轻轻的推开梅子，柔声说道：“梅子，让我们把那一刻留在新婚之夜，好吗？我不能太自私，我不能伤害到你。” 梅子温柔地偎依在他的怀里，无限幸福的想：什么是男人，这就是男人！梅子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无聊，等我的工作有了着落，我们就结婚。好吗？”梅子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怀着无限美好的憧憬幸福的说。 “好啊！宝贝。我们就尽早结婚吧。” 在那样一个明月高照的夏日的夜晚，梅子和自己心爱的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圆月，听着鸣虫的弹奏，度过了一个浪漫而平静的夜晚。也就是在那个夜晚，梅子决定要很快的跟“无聊”结婚。因为在梅子的意识里，只有结婚才能让自己进一步品尝到爱的甜蜜。可是，单纯的梅子哪里知道，自从她结婚那天起，恶梦般的生活就开始伴随她左右。 第八章 工作的事梅子并没有过多的奔波，“无聊”的爸爸是教育界“巨亨”，分配十个八个人进教育单位是不成问题的，更何况是未来的儿媳妇。梅子在上班的第二天，就和“无聊”举行了隆重的订婚仪式，并且商量把婚期定在国庆节。 多么令人期盼啊！婚期越来越近，梅子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是呀，结婚是每个成熟的女孩子日里想的夜里盼的。也不用梅子忙碌什么，“无聊”的爸爸妈妈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梅子只需要安心的等着做幸福的新娘。 当日子进入倒计时，梅子感觉到天格外蓝，风格外柔，所有的人都格外亲切。 “请问，哪位是梅子老师？”上午第二节课刚下课，梅子正在办公室里备课，突然，有三个人出现在门口，很有礼貌的问道。 “我就是，怎么了？”梅子站起身来，看这几个人的装扮，还真看不出来是做什么工作的。个个都西装革履，其中还有一个顶级帅哥。 “对不起，有点小事，我们可以去外边说吗？”那个帅哥笑咪咪的说。 “哦。好吧。”什么事啊，貌似很神秘，梅子心里想着。 来到外边没人的地方，那个帅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什么证件，递给梅子看。“我们是公安局的，有点事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事了吗？”梅子的脸顿时惨白。 “不是的，梅子老师，你别怕。是这样的，你在n大学上学时是不是有个张老师教你写字课？”帅哥见梅子那样，有点怜香惜玉的感觉，忙连声解释。 “恩。”梅子点头，心里想：该不会是他“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他是不是曾经对你进行过性骚扰？”这次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人问的。 梅子的脸“腾”地红了，她想起了那次在写字老师的办公室里，他的确想欺辱自己，结果却被自己狠狠的煽了一个耳光。可是，这个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哦，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一个女孩的报案，说是她被她的写字老师强暴了。现在女孩怀孕了，休学在家，精神恍惚，整天不吃不喝的。女孩的父母把那个强暴者告上了法庭。可是，他本人死活不承认，说那纯属诬告。我们从他的家里搜出来一个厚厚的日记本。我的天，上面记录着一个个血淋淋的事实：从1987年到现在，数十年的时间里他利用自己教师的身份，诱奸了将近六十个女孩子。”那个凶神恶煞般的人充满了气愤的说。梅子惊呆了：天 啊！ “在他的日记本上，他详细的记录了每个女孩子的名字以及他和其发生性关系的过程和感受。象他这样的人，枪毙一百次都不为过。可是，他不肯承认那些事实，他说那些日记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不是真的。现在法律上讲究事实，没有人肯站出来指控他。我们也找到了一些他日记上写到的女孩子，可是那些女孩子有的已为人妻，有的已为人母，没有人敢于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听到这里，梅子明白了他们找到自己的原因。可是，眼看着自己的婚期一天天临近，自己怎么能…… “梅子老师，我们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你自己好好考虑下。”那个帅哥说起话来总是那么中听， “如果没有人出来指控他，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梅子抬眼问道。 “现在只有一个人控告他强暴，这件事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他是赖不掉的。不过，其他的事没人指控就不能给他定罪。最多判他个强奸罪，也就是个十几年的期限。” “那如果他日记上所写的事成为事实，有人出来控告他的话，又会怎么样？”梅子急急的问。 “那他就死定了。” “好。我可以出庭做证。不过当时他没有强奸我，他是想对我……但是被我打了一耳光。”梅子的脸又红了。 “好。谢谢你梅子。我相信坏人是一定会受到该有的惩罚的。”帅哥感激的握了握梅子的手。 “对了，当时我们班还有个叫王玲的女孩子，也是被他弄得怀孕了。当时好象在w医院做的人流，那个坏男人还去照顾了王玲。你们可以去w医院调查。”临分手时，梅子突然想起了王玲，那个柔弱的林妹妹。 “梅子老师，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我代表所有受害的女孩谢谢你。”那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也露出了笑容。 结婚的前两天，梅子在未婚夫的陪伴下去了法院，面对那个人渣，梅子恨不得吐他一脸唾沫。 令梅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玲那天居然也来了。她还是那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一眼就令人心生爱怜。 在王玲痛苦的陈述下，梅子才知道，王玲再也不能怀孕生子了。原因只有一个：当年的王玲曾经五次人流。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写字老师。天啊！怎么会这样？梅子轻轻的拥着泣不成声的王玲，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坏事做尽天不容！那个人渣去了他该去的地方。梅子也迎来了自己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结婚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阳光很明媚，照在梅子灿烂的笑脸上，有一种令人心动的美。新郎今天显得格外开心，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所有的宾客都在夸这一对金童玉女是天上无双地上仅有的绝配。是呀，郎才女貌加上女才男貌，不就是绝配吗？！ 热闹的场面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终于等到了更深夜静，梅子的心突然“怦怦”乱跳起来。坐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看着布置的有点暧昧的房间，梅子的体内涌动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虽然在上学期间梅子也谈过恋爱，可是却从来没有过性的体验。现在是自己的新婚之夜啊，此时的梅子多么渴望自己的新郎早早的来到自己身边，给自己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可是，新郎呢？新郎怎么不见了？梅子等啊等，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自己的新郎呢？自己那个温柔的曾经撩起过自己欲望的新郎呢？梅子想：新郎可能是被哪个搞恶作剧的人给灌醉了吧。哎。真是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啊。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 “梅子，来，乖，把被子盖上。”恍惚间，梅子听到自己的新郎在耳边低语。 “亲爱的，你去了哪里，知道我很想你吗？”梅子用胳膊紧紧的缠着“无聊”的脖子，喃喃低语着。 “宝贝，我也很想你。可是昨晚被几个朋友灌醉了。就睡在了客房里了。对不起，乖，新婚第一天就让你……”“无聊”满怀歉意的把温湿的唇贴在了梅子饥渴的嘴巴上。梅子贪婪的吻着，回应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欲望在体内涌动着。 “我要，亲爱的，我要……”梅子的手开始顺着丈夫的后背向下滑…… “对不起，梅子，天已经亮了。一会儿家里要来客人了。今天就算了吧啊。”“无聊”突然站起来，“你快点起床吧。听话啊。乖。”他的话那么的合情合理，让梅子无话可说。是呀，已经是早上快八点了。梅子无奈的嘟着嘴，极不情愿的坐起身来。欲火渐渐地从体内消退。哎…… 又是忙碌的一天，看着其他人进进出出的，梅子无精打采的，做什么事都觉得没劲。好不容易把所有的事都应酬完了，梅子怀着期待等来了夜暮降临。 “无聊，没什么事我们先上楼睡觉吧。”梅子悄悄的对“无聊”说，妩媚的脸上有某种光彩在闪。 “好的，宝贝，你先上去吧。我再陪陪爸爸妈妈。”“无聊”充满柔情的说，“听话啊，乖。”一个甜蜜的吻轻轻的印在梅子的唇间。 “那你早点上去啊。”梅子依依不舍的对他说完，又转身对两位老人说：“那我先上去了，爸爸妈妈。晚安。” “吴聊，你也上去吧，爸爸妈妈不用你陪，去陪陪梅子吧。”到底是过来人了，吴聊的妈妈看出了梅子内心的委屈，笑着对儿子说。 “谢谢妈妈。”梅子开心的说，“听到了吗？妈妈都说了，不要你陪。走吧，我们上去了啊。”梅子说着，拉着丈夫就走。引得两位老人暗自笑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哟！” “看你今天还往哪儿跑？”梅子一把抱住“无聊”，“亲爱的，想死你了。”说着，梅子就把脸贴了上去。 “宝贝，我也是。”“无聊”柔情的回应着，用心的吻着梅子的脸，脖子，胸……梅子浑身战栗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感情升华到了一定程度，就必须用某种方式来表达，这种方式就是人类用来繁衍后代的过程。梅子现在渴望的就是那样的一个过程。可是，在梅子激情的呻吟声中，“无聊”好象什么都还没做，就面团一样瘫软在梅子身上了。梅子感觉到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洒落在自己的肚皮上。梅子知道那是丈夫的精液，虽然没有过性经历，可是，这点常识，作为大学生的梅子还是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梅子气喘吁吁的呻吟声还没有停下来呢。 “对不起，梅子。我太激动了。”是呀，人生第一次，能不激动吗？梅子用手轻轻的拍拍丈夫的脸，表示能够理解。 梅子坐起身，想收拾一下身上的液体，却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睡着了。 “哎，真是个傻瓜。”梅子摇摇头，把他的身体放好了，给他盖上被子，又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晚安，宝贝。” 第九章 新婚后的日子是充满期待的，梅子有一周的婚假，这几天就不用上班，整天呆在家里，看看书，听听音乐，倒也逍遥自在。可是，梅子总感觉到哪儿不对劲，到底是哪儿出现状况了呢？梅子说不清楚。只是到了晚上，和丈夫在一起时，梅子总感觉到很委屈：“无聊”不是说太累就是说太困，总是不肯和梅子进行灵与肉的结合。这让梅子很苦恼，看着丈夫熟睡的样子，梅子悄悄的哭了好几次。 转眼间婚假结束了，梅子又恢复了以前忙碌的生活：备课，改作，上课……回到家里，感觉很累，身体上的疲惫让梅子不在“纠缠”丈夫。奇怪的是，身强力壮的“无聊”对梅子也是毫无所求。每天每天，都是洗完澡相互道声“晚安宝贝”，然后，一个淡淡的吻就各自睡去。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流逝着，梅子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梅子常常会问：“梅子，你幸福吗？你快乐吗？”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1998 年的春节很快就到来了，松懈下来的梅子对于自己的婚姻开始了审视：结婚这么久了，自己好象还是个处女。为什么？看来得好好的跟丈夫谈谈了。 年的气氛越来越浓，所有的人都开心的笑着，只有梅子，心里的痛该给谁说去。 “哎。”不知道从什么时间起，梅子叫自己的丈夫不再是“无聊”了，也不再是“宝贝”了，而是变成了“哎”，连梅子自己都没有发觉这样的变化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今天你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啊。怎么了？宝贝？”丈夫对梅子则依然是宠爱有加。 “那。我们今天晚上……”梅子象个害羞的小姑娘，低下了头。 “好的。宝贝。这么多天了，忙于应酬各种事物，的确是冷落了你。对不起啊。宝贝”丈夫说这话时依然是那样的深情。 “那我先去洗澡了。”梅子高兴得小脸绯红，小兔子一样欢快的跑向浴室。 当梅子把自己洗得又白又嫩，从浴室里出来羞羞的站在“无聊”面前时，他的热血直往头顶上冲，一种动物原始的冲动使他迷乱了。他一把拥住自己的爱人，狂乱的吻着，一双手也开始在梅子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上游走。梅子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这一份爱的甜蜜。是呀，结婚都快三个月了，两个人只在一起那么一次，还是短暂的一次，梅子都还没来得及体会爱的滋味呢。 当丈夫激情高涨，硬硬的逼近梅子时，梅子兴奋的呻吟着，象迎接贵宾一样把丈夫迎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的心肝，我好爱你啊！”梅子迷乱的喃喃着，激情的回应着。 “对不起，宝贝，我没有了。你呢？感觉怎么样？”就在梅子刚刚找到感觉时，丈夫就再一次瘫软下来，这让梅子多少有点失望。可是，看着丈夫那抱歉的笑，听着丈夫那满足的喘息，梅子就假装满足的笑着说：“没事的，宝贝，我也好了了。” “梅子，你知道吗？我真是担心你会不满足。”当丈夫的手再一次游走在自己身体的各个角落，梅子终于忘记了自己内心的委屈，幸福的被丈夫抱着，甜蜜的睡着了。 日子就象一杯久陈的白开水，平静而无味。春节后，梅子又开始了忙碌而充实的教学工作。可是，为什么最近吃饭老是没胃口？而且老是吐得厉害？ “哎呀，该不是怀孕了吧？”婆婆一句话提醒了梅子，是呀，好象例假也有好久没来了。是该去医院检查检查了。 “结婚了吗？”给梅子检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生，结果出来后没告诉梅子什么，反倒板着脸问道。 “结。结了。怎么了？医生。”梅子不知道她问自己结没结婚是什么意思。 “哦。结婚了就好。现在的年轻人，未婚先孕的太多了。那就恭喜你：怀孕了。”女医生听到梅子说结婚了，语气就明显的缓和了许多。 “不会是真的吧？”虽然有一定的思想准备，梅子还是有点吃惊。和老公真正在一起，其实只有一次，而且是短暂的一次，怎么就可能怀孕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女医生不解的问道。 “哦，没什么。太高兴了。” 怀孕了的梅子成了家里的宝，老公疼，公婆爱，大家把梅子捧到手心里，象宠女皇一样的宠着她。可是，梅子总是有点闷闷不乐：难道我的后半生就要这样度过吗？就这样生个孩子守着孩子吗？可是我还没有享受到爱的柔美：没有体验到性的甜蜜。怎么就怀孕了呢？哎，这个不该到来的孩子啊！ 在怀孕期间，梅子也曾多次“勾引”老公，想和他再次合作，品尝爱的激情。可是，每次，他都以怀孕了，不能冲动，为了孩子，忍忍吧为理由把梅子拒之千里之外。 1999年的秋天，梅子在医院里剖腹产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一家人高兴得什么似的，梅子也格外开心。是呀，十月怀胎的艰难让梅子把全部心思都用到了儿子的身上，现在的梅子，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全是关于儿子的。梅子用心把一个红红的小毛孩料理成一个粉嘟嘟嫩生生的小精灵。看着儿子一天天可爱一天天聪明，梅子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转眼间儿子百天就要到了，梅子也该上班了。这天夜里，梅子把儿子早早的哄睡了，然后钻到被窝里，偎依在老公的身边：“老公！”梅子撒着娇的叫着，“儿子都三个月了，都一年多没跟你在一起了，你就真的不想我吗？”梅子用脸蹭着丈夫的面颊，手在他身上不断地滑动着，想以此撩起他的欲望。 “好了，梅子，别闹了。会把儿子惊醒的。”“无聊”推开梅子的手，“早点睡吧啊。乖。” “不嘛。我想要。”梅子的脸红红的，不用说，是被欲火烧的了。 “你闹够了吗？”一声大吼，把梅子吓了一跳。随即，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梅子呆呆的坐着，任凭眼泪小溪般的流。 “对不起，梅子。”丈夫一把拥住梅子，轻轻的吻了她的泪，“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吗？” “告诉我为什么？”梅子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没事啊。我太累了。睡吧，听话啊。乖。” “不。告诉我为什么？难道你感觉不到我们的婚姻存在着很大问题吗？”梅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着老公大叫。 “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事实的真相。别在骗我，好吗？”面对老公的沉默，梅子真的是欲哭无泪。 “老公，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平静下来的梅子拥住了默不作声的老公，“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病，如果是，我们可以去找医生啊。” “我没病，你才有病呢。”平时一向温和的老公突然大吼，然后摔门而去。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梅子不知所措。 从那天起，老公就和梅子分居了。她带着儿子住在原来夫妻二人住的卧室，老公则搬到了书房去住。当然，这一切公公婆婆是不知道的，梅子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老人家都那么大年纪了，还是少让他们担心吧。 第十章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儿子已经快半岁了，已经会摇头和点头了，嘴巴里已经会发出类似“妈”的声音了。看着儿子一点一滴的变化，一种成就感会在梅子心里荡漾。现在，梅子对和自己分居将近三个月的老公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对自己的婚姻也不在存任何希望。儿子是她的天，儿子是她的所有。梅子只希望把儿子好好的抚养成人，好好的把儿子教育成才。如果不是那次雨后邂逅，梅子可能就一辈子过这样的平静平淡而平安的日子。可是，世上总是有那么多的偶然，一次偶然的相遇改变了梅子后来的生活，把梅子进一步推向了“坏女人”的深渊。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可是，今年的春天雨水特别多，绵绵春雨一下起来就没个完，家里的衣物都慢慢的长出了绒绒的绿毛，就象梅子的心情，已经发霉长毛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雨过天晴，梅子抬眼看着窗外明媚的春阳，有一种出去走走的冲动。是呀，多少天了，不，是多少年了，梅子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那么自己到底是谁呢？梅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天知道！ 听说郊外的梨花开的很灿烂，下午就只有一节课，已经上过了，现在才三点多一点，孩子在家里有他奶奶照顾着，很听话的。对，看梨花去。 说去就去，梅子收拾下办公用品，拿起手袋，骑着单车就出发了。来到街道上，梅子使劲地呼吸着雨后初晴时那清新的空气，欢快的蹬着车子，一路上怀着欢畅的心情朝着目的地“进军”。连梅子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自己还会唱歌呢？多少年了？自己都没有唱过歌了？是从和贾辉分手后开始吧，梅子就把自己的歌声尘封起来了。这么多年了，在别人的眼里，梅子是个不太纯洁的女孩子：到酒店里卖身，惨遭男朋友抛弃：在做家教时勾引人家男主人，最终导致人家夫妻离婚……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是真的。凡事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真的，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是谁说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可是，有时候自己的路是别人说出来的。 不知不觉间，梅子来到了这片雪白的略带粉红的花的海洋，好美啊！面对上帝的杰作，梅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大自然的美。把车子放到公路边上，梅子想去到梨园里面近距离的欣赏那些花的精灵。可是，下公路是泥地，因为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泥巴，刚走没几步，梅子的鞋就被很会亲热人的泥巴粘得不成样子了。“管他呢。反正鞋已经脏了，再往前走几步就好了。”梅子自言自语着，抬起一只脚，好重啊。低头一看，鞋上粘了厚厚的一层稀泥。“讨厌！”梅子边说边使劲甩了甩脚，想把鞋上的泥巴甩掉。可是……鞋却和泥巴一起飞了出去，离梅子足有十米远。我的天！怎么办呢？梅子就那样“金鸡独立”，摇摇晃晃的眼看着就要摔倒。“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吧。”梅子嘴里嘟囔着，顺手抓住了离得很近的一枝梨花。 “喂，小姐，需要帮忙吗？”一辆小轿车在公路边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一个男人，调侃的问道。 “可是，到处都是泥巴，你愿意帮我把鞋拣过来吗？”梅子对他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象他这种开小轿车的男人，怎么肯把自己昂贵的脚踩在乡间的泥土上呢？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有个条件。”那个男人并没有动，而是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对梅子说。 “要帮就快点帮，你没看到我快支持不住了吗？”梅子继续摇晃着，都没工夫正眼看下那个跟自己说话的男人。 “好吧。”那个人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梅子，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了公路上，梅子惊呆了：天啊！他帮自己的方式居然是这样的。 把梅子轻轻的放到车上，那人又转身回去把那只满身泥土的鞋拣回来。 “梅子，还认识我吗？”那人从车上拿出手纸，一边帮梅子擦干净鞋上的泥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你？你是……”梅子吃惊的瞪大漂亮的双眼，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啊！我想起来了。安子！真的是你吗？” “是呀，梅子。离老远我就看出来是你。你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安子把擦好的鞋递给梅子，很有些失望的接着说，“可是，你却把我给忘了。” “不是的，安子，是你的变化太大了。我。我真的都不敢认你了。”梅子穿上鞋，站起身来，想起当年的那封信，梅子的脸一下子有红了。 “怎么了？你怎么脸都红了？梅子，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那么爱害羞。”安子的眼里充满了一种让梅子不敢正视的东西。 “安子，这么多年，你还好吗？”刚问完这句话，梅子就后悔了。白痴啊梅子，看人家开着小车，穿得西装革履，能不好吗？ “我。就那样，不好也不坏。梅子，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好吗？”安子用征求的眼神看着梅子。 “恩……我……”梅子犹豫着，她再一次想起了安子在高考的前一天写给自己的信。 “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了，找的清净的地方叙叙旧，有什么不合适的呢？走吧。”安子边说边把梅子的单车放到轿车的后备箱里，不由得梅子再说什么，拉着梅子就往市区开去。车子在这个城市最好的音乐咖啡吧——“蜜之乡”门前停了下来，梅子跟着安子走了进去，她心里总感觉这样做是错误的，可是此时的她没有理由拒绝。毕竟，安子的理由很合乎情理：老同学邂逅，叙叙旧是应该的。也罢，或许是自己太小心眼了。有什么呢？不就是老同学聚聚吗？想到这里，梅子心里也就释然了许多。 梅子默默的看着安子娴熟的点了咖啡，点了果盘，点了很多吃的东西，心里想：看来安子是经常出入这样的场所的。 “梅子，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安子等服务生离开后，关切的问。 “还可以吧。结婚了，生了个男孩，孩子都快半岁了。”梅子淡淡的说，语气里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让人分辨不出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实。“你呢？安子。一别五年了，你……” “我。我。我没想到你结婚了。梅子，为什么不等……不，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让我来喝你们的喜酒呢？”细心的梅子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安子眼神中深深的失落。哎。造化弄人啊！ “我也想通知你的，可是，这么多年了，没有你的一丁点消息。我……”梅子言不由衷的说。其实，自己当初结婚时，心里还真的没有安子的一丁点位置，甚至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高中时那个暗恋过自己的会害羞的男孩。 “可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我的心里……”安子的脸上有一种深深的失望的落寞，看上去很让人心疼。 “安子，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很可爱。小家伙真的是个小精灵。”梅子赶紧转变话题，她生怕安子会说出什么不该现在的自己所听的话。 “哦。是吗？那我就祝贺你了。”安子拿起桌上的一颗开心果，放在手心里来回的把玩着。 “安子，说说这几年你的经历。好吗？”梅子打破沉默，期待的说道，“真的很好奇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快就发达了？”梅子笑着调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在安子缓缓的叙述中，梅子终于知道了安子这些年的创业历程：先是去南方打工，在一个电子厂干了三个月，他把那个吝啬的老板给炒了鱿鱼，改去一家报社做个小编，干了五个月，他又辞了工，和一个旧时的朋友去了海南，做起了水果生意。也是他赶上了好时机，这水果生意居然让他们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开了个水果批发公司。总的来说，也算是小有成就。 “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梅子不解的问。 “来考察下这里的市场行情，想在这里打开南方水果市场。”安子突然笑了，“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以今天这种形式见面。呵呵……” 梅子的脸一下子又红了：“不许笑话老同学哟。” “怎么是笑话呢？梅子，你还是那么的让人心动……”安子眼里的亮光再一次闪动着。 “安子，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孩子还等着我给他喂奶呢。我们有时间再聊。好吗？”梅子边说边站了起来。 “好吧。梅子，这是我的名片，上边有我的电话。有空给我打电话啊。”安子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梅子接过来，顺手放到了自己的手袋里。 “好的。老同学。拜。”梅子接过安子从车后备箱里取出来的单车，准备走时，安子突然说：“梅子，告诉我你的电话，好吗？” “好。不过我没有名片。”梅子羞羞的说。 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梅子心里很挂念孩子，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孩子饿没哭没闹没。梅子骑着单车，急急的往家里赶，可是，她哪里知道，一场风暴正怒吼着在等着她。 第十一章 还没到家门口，梅子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梅子心里一疼：我的儿子，想妈妈了吧。三步并做两步，梅子来到门口，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咣当”一声开了，梅子看到老公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站在面前。 “你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才回来？”不容分说，丈夫一把把梅子拉进屋里，质问着。 “孩子，来，我来抱孩子。”梅子顾不上向谁解释什么，一心想要去抱孩子。 “你告诉我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曾经温柔的“无聊”此时却向个暴君，拦着梅子继续质问着。 “好了，聊儿，让梅子先喂孩子吃奶，有啥事晚会再说。”孩子奶奶发话了，梅子才得以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孩子哭得红红的小脸，梅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心里对自己下午去看梨花邂逅安子并和他一起去喝咖啡聊天的事充满了后悔。是呀，梅子，你实在不该把孩子扔家里不管的。 安抚好了孩子，梅子正准备脱衣服睡觉，老公突然推门进来：“梅子，你出来一趟，我有话问你。” 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他想问什么，梅子低头吻了吻儿子的小脸，跟着他来到了书房。虽然梅子并不想让公公婆婆知道两个人分居的事，可是，分居已经这么久，又天天在一起吃住，两个老人肯定早就知道了。梅子很奇怪，为什么二老对此事不管不问呢？梅子不知道吴聊是怎么跟他爸爸妈妈解释的，居然能让他们认可这种状况。 “说吧，你今天到底做什么去了。”看着老公板着的脸，梅子感到很痛心，曾经的柔情呢？曾经的恩爱呢？从什么时间两个人之间变得如此陌生来着？ “无聊，你别这样，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遇见了一个老同学，”梅子想着怎么样说才能不引起他的反感，“我们有五年没见过面了，今天偶遇，彼此都很高兴，所以，就一起去喝咖啡了。” “是呀，老朋友相见，当然很高兴了。”他的话里充满了讽刺和讥笑。 “无聊，你别这样说，好吗？”梅子急得满脸通红。 “那你要我怎么说？我的老婆去跟别的男人约会，我还能怎么说？”丈夫几乎是在吼了。 “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只是喝……”梅子急急的辩解道。 “我有说你们做什么了吗？你这叫不打自招。”他拍着桌子怒吼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梅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了起来。 “你少来了。我不会再相信你的眼泪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吴聊越说越激动，站起身来逼近梅子，压低声音骂道，“你个无耻的龌龊的欠男人操的坏女人，离开男人你会死吗？” 梅子惊呆了，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就是那个自己曾经爱的刻骨铭心的男人吗？这就是当年在大街上叫自己“小妹妹”的男人吗？我的天！他怎么了？ 可怜的梅子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是个性无能患者，他自己从十几岁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这种状态，只是他一直把这种情况深深的埋藏在自己心里，连他父母都不知道。梅子跟他结婚都一年多了，两个人在一起也只有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梅子怀孕了。能够生孩子，让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梅子心里的痛，而这种痛，梅子是不会给任何人说的。而这个给自己带来痛苦的男人却没有丝毫的歉意，反倒以梅子和别人“约会”为借口，大发雷霆。 一年多来的委屈梅子都吞进肚子里，可是，被老公这样羞辱是梅子所不能忍受的。梅子抹一把眼泪，很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有过龌龊的举动。但是，我是人，我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我需要男人的关心和疼爱。可是，结婚这么久，我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不清楚吗？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很响亮的打过来，顿时，红红的掌印清晰的出现在梅子光嫩的小脸上，梅子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一个踉跄跌倒在墙角。“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和任何男人约会。否则我要你好看。” “你，你变态。”梅子的心都快要碎了。 “是的，我是变态。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说，我不能给你男人该给你的，但是，我可以给你其他的，比如说：痛苦，折磨。你等着瞧吧。”吴聊咬牙切齿的说完，摔门而去。 凡事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的到来就很顺理成章了。从那以后，梅子挨打就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为一句话说的不如丈夫的意，他张嘴就骂，抬手就打。于是，梅子开始不再说话，她只是默默的做事，默默的照顾着儿子。在学校里，梅子也是一样，她不再和同事们说笑，常常呆呆的坐在某一个地方想着心事。原本光滑的肌肤开始变得粗糙，原本红润的脸蛋开始变得苍白，梅子明显的憔悴了，二十几岁花一般的年龄，看上去就好象有三十多岁。 “梅子，外边有人找你。”同事小刘从校园外进来，很随意的对梅子说。大家都知道梅子最近心情不好，凡事都很低调。 “哦。好。”梅子答应着，就向外边走去。会是谁找自己呢？梅子没有多想，也不想多想，管他是谁，既然找，必然是有事呗。 “我的天，梅子，是你吗？”一声惊叹让梅子看清楚了找自己的人居然是安子。一瞬间，梅子想到了自己那天晚上被老公打时的屈辱，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别走，梅子，告诉我怎么了？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安子伸手拉着梅子，急切的问，眼里满满的全是心疼。 “你放开我，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梅子急得什么似的。 “那你现在就跟我走，要不我就这样一直拉着你。”安子说的很认真，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 “好，你先松手。我这就跟你走。”梅子实在是不愿意在校园门口跟安子拉拉扯扯。 安子把梅子带到了上次的那个“蜜之乡音乐咖啡吧”。刚坐定，安子就一把抓住了梅子的手：“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梅子。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梅子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无言的坐着，耳边传来“爱我就不要伤害我”的忧伤旋律。 “梅子，梅子，梅子。”安子再一次握住梅子的手，眼里的心疼浓得都快要滑落。“你过得并不开心，你生活得很不如意。告诉我这一切，好吗？” 所有所有的一切，该从何说起呢？梅子伏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着，消瘦的肩头悄悄的抖动着，柔顺的长发披散在桌面上，象一块乌黑的丝稠，几缕发丝随着肩头的抖动也轻轻的摇摆。 “梅子，可怜的梅子。”安子怜爱的拂起梅子散落在桌上的发丝，轻轻的捧起梅子那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知道吗？梅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结婚的原因吗？”安子的眼里充满了疼爱和真诚。 “安子，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虐待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平静下来的梅子开始了自己的讲述。她讲到了在校期间被老师羞辱：她讲到了自己假期去酒店里打工被人误解：她讲到了自己在陈家做家教时被人误会：她讲到了自己婚姻的失败：讲到了上次回去晚了被丈夫打：讲到了现在自己在丈夫面前的处境以及自己在那个家庭里的地位…… “混帐东西。”安子的牙齿咬得“吱吱”做响，“我去找他理论，他凭什么这样对你，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别。安子。”梅子擦了擦眼泪，反过来劝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感激你。可是，我得为我的儿子着想，我不能让孩子没有妈妈或者没有爸爸。大人的过错不能强加在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为了孩子，我可以忍受这一切。” “可是，梅子，你还太年轻，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安子再次拉住梅子的手，“梅子，我等了你整整五年。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幸福，我会默默的走开，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可是，你现在过着这样的日子，我就一定不会放弃你。离婚吧，嫁给我，把孩子也带过来，我会象爱你一样爱孩子的。” 有那么一瞬间，梅子的确动心了。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梅子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安子。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不配你爱我。你现在条件这么好，会有好女孩等着你的。” “可是，你知道吗？梅子，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我可以等你。三年五年十年……”看安子的眼神和表情，哪有半点虚假的成分啊！梅子再一次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安子，如果是五年前，我会毫不犹豫的做你的新娘，可是现在，真的不行。”梅子再一次决然的摇头。 安子的泪悄然滑落，他假装拂头发把泪水轻轻的擦去。细心的梅子发现了他的这个举动，心里的疼就如刀割一般：安子，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新娘。梅子在心里说着。 第十二章 还没有到家，梅子的心里就“怦怦”乱跳，今天的晚归，不知道又要招来怎样的灾难。怀着忐忑的心情，梅子拿钥匙去开房门。可是，房门被人从里边反锁住了，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干的。梅子轻轻的敲门，轻轻的叫门。许久，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办法，梅子就蜷缩在门口，抱着双肩无声的哭泣。虽然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可是，晚上的天气还是有点凉意。梅子多么希望能有人给自己开门，让自己能进去那个虽然没有爱但毕竟是家的地方啊。可是，任凭梅子怎么哀求，屋里依然是没有一点动静。 恍惚间，梅子好象看到了儿子，那个可爱的小精灵一样的尤物，他伸着嫩嫩的手臂，要妈妈抱抱。梅子的泪一下了就涌了出来，毕竟，这个家里还有一个成员是爱自己的。梅子高兴的跑过去，想要抱着儿子，可是，不知道从哪儿冲过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粗暴的把儿子抢走了。儿子哭喊着要妈妈，梅子发疯般的扑过去，却没有找到儿子，手里只抓住了儿子的一件衣服。梅子大哭，伤心的大哭…… “梅子老师，你？你怎么睡在门外啊？”一声问候，把梅子从梦中惊醒，原来刚才是一场恶梦，摸摸脸，泪水依然在滑落。梅子吸了吸鼻子，梦中的情景依然浮现在眼前，悲伤的情绪尚未消退。 “哦。没事。”梅子用手擦了擦脸，邻居不解的摇摇头，转身走了。是呀，天都亮了，梅子又该上班去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梅子再次敲门，屋里传来了儿子的哭声，梅子的心揪了起来，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隐隐约约的好象是婆婆在喂孩子吃牛奶。 “妈，是我，梅子呀。您把门开开，让我看看孩子吧。”梅子哀求着。 突然，门“哗啦”一声开了，梅子的心里猛的一哆嗦，丈夫瞪着眼凶巴巴的吼道：“你心里还有孩子吗？你这个骚货！” “吴聊，求求你，让我进去再说，好吗？”梅子哀求着。 “你还知道要脸啊。你要是真的要脸就别干那丢人事。”他说着一把拉过梅子，把梅子拉到屋里，反手把门关上了。“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把裤子脱下来，老子要给你全面检查。”说着就动手去脱梅子的裤子。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孩子还在哭呢。你别吓到孩子了。”梅子边说边躲闪着，用手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衣服。天啊！他一定是疯了！ “咋？你还知道廉耻啊。你个没有廉耻心的坏女人。”吴聊可能是真的疯了，他疯狂的撕扯着梅子的衣服，撕扯着梅子的头发。梅子感觉到一阵疼痛从头上传来，吴聊的手上就多了一缕乌黑的秀发，那是他生生的从梅子头上扯下来的。 “救命啊！”梅子大叫，奇怪的是吴聊的爸爸妈妈对此视而不见，他们只顾着照看他们的乖孙子。 梅子挣脱丈夫的控制，拼命的向门口跑去。 “臭婊子，还想跑出去会野男人啊。今天老子非打断你的腿。”身强力壮的吴聊再次把梅子从门口抓回去，把她关到储藏室里。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老子倒要看看你离开男人会不会死。”吴聊恶狠狠的说完，就走了。 坐在潮湿的发霉的储藏室里，梅子居然出奇的平静，她默默的想着这几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好象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上帝为什么这样惩罚自己，让自己受到这样的磨难。 婚姻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了，梅子对那个男人，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了。离开这里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活路。可是，孩子怎么办？想到孩子，梅子的心在滴血。自己那个粉嘟嘟嫩生生的儿子啊。 每天，都是婆婆来储藏室给自己送吃的，梅子问孩子的情况，婆婆只说孩子很好，让梅子别担心。问起工作的事，婆婆说，已经安排好了，给梅子请了个病假，可以不去上班。考虑的多么的周到啊。梅子摇头苦笑。已经被关了三天了，梅子始终没有见到儿子，因为儿子没有吃奶，乳房涨得生疼，硬硬的，碰一下都不敢碰。 “妈，你让我喂宝宝吃奶吧。”在第三天傍晚，当婆婆来送饭时，梅子再次恳求道，“你知道的，妈，孩子现在还太小，现在正是要吃奶的时间，我们不能因为大人的事而苦了孩子啊。”梅子说的动情合理。婆婆想了想说：“我就说嘛，聊儿这样做是太苦了孩子，但是他不听，这孩子呀，太倔强。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孩子抱来让你喂。”婆婆说着，匆匆的去抱孩子。 “梅子，你快点喂，一会儿聊儿回来看见又该发脾气了。”婆婆显得有点慌张，“我去外边给你看着点，你快点喂啊。” 婆婆出去了，有那么一瞬间，梅子想到了逃走。是的，要逃走，要不真的会被那个变态人给折磨死的。 几天没吃妈妈的奶，猛一下回到妈妈的怀抱，孩子贪婪的吮吸着，一声也不吭。梅子四下看了看，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婆婆出去给自己望风去了。梅子牙一咬，抱起孩子从厕所后面的小门溜了出去。 夜幕已经降临，街道上已经亮起了路灯，梅子怕被人发现，就专门走那小巷。昏暗的小巷里很寂静，路灯把电线杆子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远远的不知是哪里传来了忧伤的音乐。梅子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在自己怀里熟睡的儿子，她的泪汹涌而出，无力的跌坐在小巷的深处。 我该去到哪里呢？在这个城市里，梅子没有亲人，她的父母在遥远的农村，她的兄弟姐妹在遥远的他乡。可怜的梅子，你该何去何从呢？梅子把头深深的埋在儿子的身上，无声的恸哭着，悲哀在自己的体内无处不在，疼痛在自己心里撕扯着：老天爷，我没有得罪您老人家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姑娘，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一声问话使梅子从深深的哀痛中醒过神来。一位中年妇女关切的弯腰看着梅子。 “大姐，我可以用下您的手机吗？”梅子看见了她手`腕上带着的手机，“我想打个电话。”自从梅子被关起来那天起，梅子的手机就被丈夫给拿走了。 “可以可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大姐忙把手机递给梅子，“打吧。” “谢谢。”接过手机，梅子才知道自己没有人可以打给电话，她拿着手机，呆呆的想着，给谁打个电话呢？谁是现在自己可以依赖的人呢？ 安子！安子那真诚的双眼，安子那急切的表情，一瞬间，梅子想到了在高中时暗恋自己的那个大男孩，想到了在“蜜之乡”紧握自己双手的大男人——安子。 “喂，哪里？”电话那端传来了安子那颇具磁性的声音。 “安子，是我。”刚说出这四个字，梅子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梅子？梅子。是你吗？你在哪儿？快告诉我你在哪儿？”电话那头的安子明显的着急起来。 好心的大姐看梅子已经说不成话了，就接过手机把梅子所在的具体位置告诉了电话里的安子。 “好心的大姐，你告诉她，让她呆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到。”安子把电话挂断后，就急急的赶了过来。 “梅子。你这是怎么了？”安子一把抱着抖个不停的梅子，连同她怀里的孩子一起紧紧的抱着。看着消瘦的梅子，安子的眼里满是爱怜和疼惜，“我的天，是谁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的。梅子梅子。” “安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梅子浑身战栗着，泪水小溪一样的流。 “别怕，梅子，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走，我们走吧。”安子用手搂着梅子瘦弱的肩，“跟我走，到一个没有伤害，只有快乐和幸福的地方去。” 梅子点点头，此时的梅子哪里能预料到，在她人生的过程中，有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她。 第十三章 和安子一起来到了一家酒店门前，梅子才知道，原来安子回来的这些天一直在酒店里住着。 “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梅子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没有家啊。”安子自嘲的笑着说，“居无定所是我现在的状况，不过，以后有了你，我们就有家了，你说是吗？梅子。”安子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幸福。 就这样，梅子跟着安子住在了酒店里。白天，安子去忙工作上的事，梅子就呆在房间里照顾儿子，晚上，安子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逗着小家伙，俨然是一幸福的三口之家。不过，让梅子感动的是安子自始至终都很尊重梅子，梅子来后，他就又开了个房间，没有对梅子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按照安子的说法就是要等梅子把离婚手续办好了，两个人结婚时才可以品尝爱的甘露。这时候如果对梅子怎样了，好象有点趁人之危的感觉。这多少让梅子有点失望。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梅子对安子的感情已经有了实质性的升华。对于安子，梅子开始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高中时的那份纯真的情感依然在梅子心头荡漾，一波一波的涟漪终于把梅子圈在了爱的海洋里。梅子幻想着和安子结婚后的美好生活，常常会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回来了，安。”接过安子手中的皮包，梅子笑的很甜。 “想我了没？宝贝。”安子热情的拥抱并吻了梅子。 “你说呢？”梅子娇笑着，偎依在安子宽宽的胸前，感到幸福而满足。 “来，让我看看你。”安子捧着梅子的脸，仔细的端详着，“你看，这几天你气色好多了。脸色红润，肌肤细嫩……”安子动情的说着，温热的唇慢慢的靠过来。梅子闭着眼，等待着那令人心跳的时刻。 “哇！”突然，孩子醒了，大声的哭起来。 梅子尴尬的笑了笑，两个人赶忙过去看孩子，给孩子喂水，喂奶，忙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梅子呆了五天，她不敢想象自己逃走后，他们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也许已经“大闹天宫”了。 正如梅子所预料的，自从她逃走后，她的家里也遭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那个变态的男人把他自己的妈臭骂了一顿后，又手拎铁棍找到梅子的农村老家，非逼着两位老人交出梅子，否则就让他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两位老人哪见过这场面，吓得不知所措，再加上担心梅子，老妈妈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打了120送进医院。那个变态人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就派人守在梅子所在学校的门口，“守株待兔”。等待着梅子的出现，他们算准了梅子是个善良的人，她不会丢下工作不管的。 第六天早上刚起床，梅子收拾好儿子，就来到安子所在的房间。安子也是刚洗漱完毕，准备出去。 “有什么事情吗？梅子？”安子边换鞋边问。 “安子，我今天想去学校看看，我工作的事……”梅子脸红了。其实，安子已经给她说过了，工作不要了，等梅子离完婚就跟安子一起离开这个伤心地。 “梅子，你现在出去，我不放心。世界太大也太小，我怕你会遇到危险。”安子说得很真诚。 “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就去学校看看。我会很快回来的。”梅子看着安子，眼里写满了期待。 “那好吧，你早去早回。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安子吻了梅子的唇，又吻了孩子的额头，然后看着梅子抱着孩子离开，叹口气，心里想：梅子，对不起，今天我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否则我会陪你去的。 可是，善良多情的安子哪里知道，这一别竟成永诀，别前的那一吻竟然成了他与梅子的最后一吻。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春意已经很浓，满眼的青翠，小城里到处一派生机，好几天没有见到阳光了（被丈夫关了三天，又躲在酒店里五天），梅子抬头眯着眼仔细的瞧着太阳，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惬意。怀里的儿子也伸出小手向天空指着，嘴里“呀呀”的发出嫩嫩的声音。梅子甜甜的吻了吻儿子：“宝宝，过一段时间，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好吗？这个城市给妈妈带来了太多的伤悲，你知道吗？儿子。”亲着儿子的脸，梅子的眼圈又红了。可怜的梅子，她哪里知道，能抱着儿子亲吻低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但是，这样的幸福对她太短暂了，就象昙花一现，很快就要消失了。 第十四章 梅子所住的酒店离她工作的学校大约有三里多远，于是她打的来到了学校门口，她哪里知道，一场灾难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她。 刚从的车上下来，梅子突然感觉到头上被重重一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里的孩子就被人抢走了。 原来是梅子的丈夫派的人在学校门口发现了梅子，在她刚下车时就先发制人，把孩子抢走了。梅子不见了孩子，发疯似的追上去，想要把儿子夺回来。对方一共是三个人，不过都是女人，一个是孩子的姑姑，另外两个是孩子的婶婶。于是，四个女人就撕打在一起，梅子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只一会儿就被那三个女人把衣服撕破了，并被推倒在地。眼看着儿子就要被她们带走了，梅子看到儿子哭得小脸铁青，鼻涕流到嘴上，小手无助的伸向梅子所在的方向，好象在求梅子救他。一瞬间，一种母性的力量促使梅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再次站起来追了过去。那三个女人见梅子发了疯一样的追过来，其中的两个抱着孩子就跑了，另外的一个转回身来拦住梅子。 “求求你，给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梅子哭喊着，和拦截自己的女人撕扯起来。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量，梅子使劲把那个女人一推，她往后踉跄几步，一下子摔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一块砖头上，血顿时就流了出来。梅子惊呆了，看着地上的鲜血，梅子恐惧的睁大双眼，往后退着退着…… 接下来的事情梅子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过来，几位公安人员用铮亮的手铐把梅子拷了起来，带到了派出所，紧接着，梅子又被送到了看守所，她被司法人员以故意伤害罪逮捕了。从那一刻起，梅子就与外界完全隔绝了。甚至，梅子都没来得及跟自己的父母家人说上一句话。安子呢？那个爱自己的自己也爱的男人，现在甚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儿子呢？我那幼小的哭喊着要妈妈的儿子呢？ 梅子呆呆地坐在牢房的床板上，身上的疼痛，心里的伤痛，把梅子折磨的不成人形，她无声的扑倒在监牢的一个角落，悲痛的抽泣着…… “小妹妹，别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关切的对梅子说，“在这里，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能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事进来的吗？”梅子这才发现，其实这间牢房里住着五六个女犯人，最大年纪的有个五十多岁，最年轻的是个小姑娘，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大家都关切地看着梅子。 “他们说我是故意伤害罪，可是我没有想到要伤害谁，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谁。”梅子的泪水再一次滚落下来。 “对方是个什么人？伤的严重吗？”那个年纪最大的女人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我吓懵了，我只是那么一推，她就倒下了，我看见她头上流血了。”梅子害怕的用手捂着脸，不敢回想当时的场面。 “我就说嘛，象你这么漂亮柔弱的女孩子怎么会故意伤害呢。”一个说话很干脆的女人接口说道，“别伤心了，姑娘，这种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安心的呆着吧。” “可是，我好想出去啊。我想我的儿子了，我想我的父母亲人了，我想……”梅子再一次的泣不成声。 “你哭够了没？”一声低斥把梅子吓了一跳，这时，梅子才发现在牢房的另一个角落，坐着一个眉目很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只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她的脚踝上套着重重的脚镣，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脚脖子上被脚镣勒出的红红的痕迹。突然间，梅子似乎看到了《青春之歌》里的江姐。可是，江姐是为了革命才被捕入狱的，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为了什么呢？ “娜娜姐，你别生气，她是刚来的，心情不好嘛。”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给梅子使了个眼色，示意梅子别吵了。 梅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她们那样，也就不再哭泣，悄悄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默默的想着心事。 “梅子，提审。”牢房的门打开，一个女警官冲着牢房内大喊，梅子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问道：“是要放我回去吗？” “回去？早着呢。你的事才刚刚开始。现在是检查院提审。走吧。”女警官的话使梅子心里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跟着女警官走在监狱的大院子里，梅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在监狱大院的小路上。 人生啊。真是不可预料，梅子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会有一天走到了监狱里，而且是以故意伤害罪入的狱。 监狱的小路两边是小小的花园，花园里开满了各色美丽的花。如果这里不是监狱，如果梅子不是犯人，如果走在自己前面的不是警官而是安子，那该有多好啊！梅子遐想着，呆呆的站在原地，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你发什么呆啊。走不走了？”女警官回头发现梅子的反常举动，凶巴巴的说，“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管在外边你是什么，在这里你是犯人，要服从管教。知道吗？” 梅子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人，一旦到了这里，就真的没一点自尊了吗？ 跟着女警官来到一个房间门前，梅子看到门上有个牌子，上边写着“提审室”三个大字。 “进去吧。”女警官依然是凶巴巴的样子。梅子看了看她，有点胆怯的走了进去。 屋子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两边分别放着两把椅子，在桌子的一边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不用问，就知道是提审梅子的检察院的人。 “坐吧”检察官对梅子示意，让梅子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梅子双手戴着手铐，她欠了欠屁股，轻轻的坐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凶。 “梅子。” “哦。梅子，你的家人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他们正在请律师为你辩解。我今天来就是想让你把事情经过说清楚。对方伤得并不是很严重，也就是个轻伤。如果能够调解的话，可以给你判个缓刑。所以，你要好好配合检察院调查，早一天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就可以早一天出去了。” 梅子的泪“哗哗”的往下流：“我的家人已经知道了吗？我的父母他们不知道会有多伤心！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他们。”此时的梅子真想跪在爹妈面前，请求他们的原谅。我的父母，为了供我上学，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如今，我梅子到了该报答他们的年龄了，却又遭此惨祸，让年迈的父母为自己奔波。梅子啊梅子，你对得起谁呢？！ 梅子内心的悲痛被细心的检察官看在眼里：“你别急，还有个叫安子的人，是你表哥吧，他也在为你的事奔波。找对方调解。你放心，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好了，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 被检察院的人提审后，梅子就天天怀着期待的心情等着结果。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一等就是半年。可怜的梅子，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在那充满了恶臭和霉变气味的牢房里一呆就是半年的光景。半年时间啊，牢内牢外又会发生多少故事呢？ 第十五章 慢慢的，梅子对监狱里的情况有所了解。那个三十多岁的叫燕子的女人是这个牢房的号长，牢房里的一切事务都由她来负责管理，吃饭，睡觉，干活，包括女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都是通过她向女警官汇报的。 静下心来，梅子才好好打量着这个自己不知道要生活多长时间的地方：南北长东西窄的一间大屋子，靠东墙边是“床”，是女犯人们吃饭睡觉干活的“床”。其实，所谓的床就是一些木板对在一起组成的。房间里除了那样一个足够十个人并排睡在一起的特大号的床外，就是一条窄窄的通道，房间的最北边的角上是个公用的便池，无遮无拦的无声的呆在那个角落里，这让梅子感觉到很为难：怎么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拉屎撒尿呢？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是个“罪犯”呢！好在都是女人，将就着点吧。女人们每天就在这样一个大房间里演绎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外边还有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房间，不过是露天的，高高的围墙足有三米高，上边是密密的铁丝网，还有两个哨兵日夜看守。又厚又重的大铁门把这些犯了法的女人们牢牢的锁在里边，铁门的中间有一个小门，那个小门的大小在梅子看来有语文课本那么大。其实，说是小门，倒不如说是小孔更恰当。那个小孔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在吃饭时，会有人从外边“咣当”一声把门打开，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外边嚷嚷着：“开饭了，开饭了”。这时，所有的女人们都会慌慌张张的拿起自己的小盆子一样的容器，拥挤在小孔边，等着从外边伸进来一个带柄的大勺子，往自己的碗里倒饭。 其实，所谓的饭也就是一些可以填饱肚子的在外边是没人会吃的东西。梅子看见那些从小孔里倒进来的东西，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呕吐。见梅子坐着不动，燕子什么不没说，拿起梅子家人送进来的不绣钢的饭碗，给梅子接了一碗递过来：“梅子，吃吧。身体要紧。” 梅子摇摇头，泪水再一次流下来：“燕子姐姐，我真的吃不下。我好想我的儿子。” “姐姐能够理解，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吃饭，自己身体会垮下来不说，管教人员还会对你采取措施，到时间你后悔都来不及。”燕子来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对这里的事情比较清楚。 “什么措施？很可怕吗？”梅子听着燕子的语气，看着他的表情，很是不解。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姐姐不会骗你的。吃吧啊。”燕子再一次把“饭”递给梅子。 “怎么了？不想吃啊？那我可吃了。”那个十七岁的叫高新的女孩突然抢过饭，躲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小新，你发什么疯？给我。”燕子想要去夺碗，被梅子拦住了。 “燕子姐，让她吃吧，反正我也不饿。”“哎。这姑娘，可怜啊！不犯病时好好的，一旦疯起来那就不象个人了。”燕子叹息着说。 “燕子姐，小新她是怎么了？”梅子其实并不想打听别人的事，自己的事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是，看她才十几岁的样子，正是鲜花含苞待放的年龄，怎么会进到这个鬼地方了呢？ “哎，她呀，把她妈妈打死了。听说是用砖头把她妈妈的头都砸烂了。”燕子惋惜的说。梅子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会？看那漂亮的脸蛋，看她那高挑的身材，看她那光滑细嫩的肌肤……我的天！她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的母亲？梅子仔细的看着高新，看她吃饭时那香甜的样子，梅子的心一阵疼痛。 人啊！ 夜幕降临了，梅子一直都是呆呆地坐着，她的心里一直在牵挂着儿子，不知道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广播晚间新闻。”一个女高音的响起，把梅子吓了一跳，她忙探头往外看，只见高新高高的站在围墙边上的水池上，手里拿着一张破旧的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怎么了？燕子姐。”梅子不解的问道。 “她呀，就这样。每天晚饭后总是要发一阵子疯，管教也没办法，就任由她胡闹了。”燕子平静的说完，倒头就睡。 “在1998年的夏天，那时候我还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我的班主任是个叫白严昌的臭男人……”高新的“演讲”在继续，梅子静静的听着，渐渐的明白了高新的犯罪历程。 曾经的高新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在她上高一时，遇到了一场恋爱，纯情的女孩子狂热的爱上了一个初中时的男孩。只可惜，这场爱情只经历了短短的两个月，就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那个男孩子在父母的逼迫下和另一个女孩定了亲。 “在那样一个寒冷的夜晚，我去他的家里找他，我想要回我曾经付出的爱和感情，可是，他躲在家里不肯出来见我……”高新的“演讲”依然在继续，“其实，我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只想最后一次见见我曾经深爱的人，毕竟，他是我的初恋……” 梅子的心无端的疼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想起了那个叫辉的男孩。梅子的眼里含满了泪水。 “我的老师，他刻薄的讽刺我，他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踢我的屁股，骂我是个不要脸的学生……”高新仍然在唱歌般的说着，她的声音很响很亮，梅子相信她的话一定会传的很远很远…… “我的妈妈，她也骂我，比我的老师还要刻薄。我休学在家时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在骂我，说我光吃饭不干活，骂我是个婊子。你们谁见过这样的妈妈？谁见过？”高新突然痛哭起来，“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吗？” 梅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拉了拉高新的衣角：“下来吧，高新，别摔倒了。” “我恨她，她不是我的妈妈，她怎么会是我的妈妈呢？我把她打死了。我把她打死了。”高新从水池上下来，跪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悲痛的哭着。“梅子姐姐……”梅子的泪也流了下来，她一把抱住高新的肩头，把她拥入怀里。心里的痛在一阵阵加剧：是呀，都是她的错吗？是谁把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变成杀人犯的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象流水一样的逝去，梅子的心也一天天的变得冰冷，从上次的提审后，梅子的事就再也没有进展。现在的梅子已经不再抱任何幻想，每天只是机械的“工作”着——糊纸盒。牢房里的每个人除了娜娜可以不干活外，其他人都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把规定的纸盒糊好，这是任务，必须完成。包括疯疯颠颠的高新也不例外，不过，高新的任务要小得多。听管教说，干活是怕这些犯人们太闲了会生事。 刚开始梅子不明白为什么娜娜可以不干活，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管教怕她心理有压力，就没敢给她派活。还要燕子天天不眨眼的盯着她，生怕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 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梅子算了算，来到这里已经又十二天了，自己的事究竟会是个怎么样的结果呢？梅子不愿想也不敢想，天开始有点热了，蚊子已经开始在牢房的某个角落“嗡嗡”的唱起歌来。梅子最讨厌蚊子，以前睡觉时，如果有一只蚊子在耳边飞舞，梅子就会睡不着，一定会起来把它拍死才肯罢休。可是，现在呢？偌大的牢房内，梅子对蚊子也是无能为力，只好任由它们在身边飞来飞去。突然见，梅子很羡慕这些蚊子，看它们多自由啊。可以飞进飞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梅子想起了那两句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是呀，自由是多么的可贵呀！此时的梅子是多么怀念在外边的日子啊！ “梅子，你也睡不着吗？”很少说话的娜娜突然问躺在身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梅子。 “是呀。我最想念的是我的儿子。”梅子说着，眼前就浮现出儿子那可爱的笑脸，心里就一阵阵的疼。 “梅子，我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娜娜幽幽的说，大大眼睛在黑暗里无神的睁着，好象要看到遥远的天那边去。 “娜娜姐，你别灰心，你不是已经申诉了吗？说不准高院会改判呢。”梅子从侧面知道，娜娜也是害死了人，一审判决死刑，她不服，向高院递了申诉材料。 “没有用的，我是死定了，迟早的事。”娜娜幽幽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的事不大，你早晚是会出去的，我知道你是个有文化的人，我想把我的事给你说说，以后你出去了，有机会把我的事写成小说，告诉世人：不是每个犯人都是坏人。” “梅子使劲地点点头，她向娜娜身边挪了挪，仔细的看着她那张清秀的美丽的年轻的脸，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会在不知道哪天就消失了。 “我的丈夫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我跟他结婚没多久，他就为一件小事对我大打出手。后来，我就一直生活在他给我制造的阴影里。在那个家庭里，我没有一点地位，挨打对我来说成了家常便饭。我一直在努力，想要用我的真心换回他的人性；想用我的忍耐换来一个平静的家。可是，我想错了，他在我的忍让面前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把我的容忍视为软弱，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我。妹妹，你可以想象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娜娜的语气很平静，好象是在说一件和她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梅子忍不住拉住了娜娜的手，在四月的这样的一个夜晚，两个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人，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娜娜姐，我可以想象得到你所受到的折磨，因为我和你有着相同的遭遇。”梅子感觉到娜娜的手冰冷冰冷的。 “后来，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非人的虐待，在被他痛打后，我哭着在他的饭里放了足够的老鼠药。你知道吗？梅子，看着他吃下那碗饭后，看着他痛苦的挣扎的样子，我很平静，我一直在想他对我的种种。他死了，我一点也不后悔。”娜娜依然是那样的平静，但是，梅子能从她手掌心里传来的轻微战抖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 梅子靠近娜娜，挨着她的身体，感觉到她在微微的发抖。梅子厕身抱住了她：“娜娜姐。”梅子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就只是那样紧紧的抱着她发抖的身体。 “可是梅子，我真的不想死，我还年轻，难道我的生命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娜娜的泪滚落到梅子的脸上，又流到了梅子的嘴角，梅子感觉到那泪的苦涩。 第十六章 日子已经进入五月份了，天气渐渐地热了，蚊子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了。眼看着端午节快要到了，监狱里好象也准备给犯人们改善下生活了，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可是，梅子的心却是越来越冷了。自从上次检察院提审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怎么就一点音信也没有啊。 梅子机械的糊着纸盒，想念着自己的儿子，想念着自己的父母弟妹，想念着自己的安子。天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间是个头啊！ “梅子，提审。”那个紧锁着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女警官站在门口冲梅子喊。 梅子心里一跳：可能要放自己出去了。 来到提审室，梅子看到的还是上次的那个检察官。 “梅子，你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对方经法医鉴定，结果是重伤。看来，你还得在这里等一段时间。”检察官的话好似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梅子击懵了。梅子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梅子，你把当时的过程再说一遍吧。”检察官的话把梅子的意识拉了回来。 “可是，您上次来不是说对方受到的是轻伤吗？怎么又变成了重伤呢？”梅子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难道日夜煎熬等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吗？梅子不信，不信！ “那没办法，法律上讲究的是证据。对方手里现在有个重伤的医学鉴定证明。所以，你现在就被对方以''故意伤害致重伤罪''起诉。” “那我会被怎样判刑？”梅子擦了擦眼泪，事已至此，哭有什么用呢？ “如果对方只是轻伤，最多也就是个三年。可是，现在对方以重伤起诉你，如果判刑的话，是三到七年。”检察官的眼里充满了同情，“象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旦在监狱里呆上个十年八年的，那你的后半生就完了。” “难道，事情就没有缓解的办法了吗？”梅子急切的问。 “有啊。如果对方同意调解，进行民事赔偿，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你就能出去了。”检察官的话重新燃起了梅子心中的希望。 “那么该怎样调解啊？”梅子不解的问。 “当然是通过你的家人和对方进行协商了。你别急，你的表哥安子一直在为你的事四下奔走，还有你的父母，都在给你操心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梅子由衷的感谢眼前的这个人。 怀着期盼的心情，梅子又开始了等待的日子。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了，牢房里的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有人进来了。始终不变的是梅子，燕子，娜娜和高新。高新每天晚上总是要高声“演讲”她那烂熟于胸的“血泪史”，娜娜则一天比一天沉默，梅子隐隐的感觉到娜娜好象是有什么心事。 早上刚起来，梅子就感觉到牢房里的气氛有点不对，铁丝网的外边凭空多出来了几个站岗的，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进来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当兵摸样的人，手里都拿着枪。他们进来后就分列在牢房的两侧。紧接着后边进来两个公安摸样的人。牢房里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到来。梅子看到娜娜的脸刹那间惨白。 “谁是刘娜？”后来的那个人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问道。 “可以让我换件衣服吗？”娜娜可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神情很是惊慌。 “这样就可以了，别换了。”那个人把手一挥，“带走！”立刻上来两个士兵摸样的人架起娜娜就往外走。 娜娜什么也没说，就被带走了。是呀，她能说什么呢？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女人，在家庭暴力的折磨下，无奈的选择了报复，最后把自己也送进了坟墓。难道，这只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梅子忘不了娜娜被带走时，惨白的脸色，无助的眼神，梅子更忘不了娜娜曾经说过的“我真的不想死”的话。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阻止死神的降临呢？ 看到娜娜被带走了，高新发了疯一样的大叫：“我没有杀人，不要枪毙我，我不想死。”然后就是疯狂的乱摔东西。没办法，管教人员只好给她带上脚镣，以此来控制她。 梅子呆呆的坐着，想着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说没就没了。娜娜那娇美的面容似乎仍然在眼前浮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可能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隔壁的男牢房里传来了很好听的口哨声，梅子听说那是个犯了贪污罪的某单位的出纳。据说，那是个很帅的小伙子，二十来岁，因为才来某单位不久，不太熟悉业务，在无意识下犯了罪。当公安人员逮捕他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天下午，那个男孩都会在夕阳落山时吹出各种动听的歌曲。这些日子以来，梅子是听着他的音乐声才得以让心情平静的。听着他的口哨声，梅子感觉到生命的希望。可是，为什么那男孩今天要在早上就吹起伤感的音乐呢？也许，他是想表达某种情感吧。梅子这样想着，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又开始糊那似乎永远都糊不完的纸盒。 算算时间，离上次提审有一个多月了吧，不知道外边的安子和父母跟对方调解的怎么样了，梅子焦急的等待着。已经进入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牢房里的空气越来越污浊，汗味，屎尿味虽然便池天天冲，但是味道依然“好”极了混合在一起，在加上牢房里潮湿发霉的味道，简直让人受不了。但是，这些都可以忍受，对儿子的思念却使得梅子日益憔悴。算起来，儿子已经有八个月大了，正是可爱好玩的时间，可是，可怜的儿子却见不到妈妈。想到这里，梅子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 “梅子，出来一下。”女管教打开门，大声的喊着梅子。 也许是事情有了眉目了，也许是跟对方调解成功了，也许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放自己出去了。梅子心里想着，赶紧跟着女管教出去了。 “你就是梅子吧？”一位腋下夹着个包包的中年男人和蔼的问道。 “是的，我是。”在监狱里呆的久了，人说话都没有个性了。 “是这样的，我是你丈夫的委托律师，他提出跟你离婚，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诉状，现在我来是要告知你这件事的。”那个人从包包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递给梅子，“这是他递交的诉状复件，你可以看看。” “好的，我同意离婚。但是，孩子怎么办？我想要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梅子急切的说。 “梅子，我很同情你。但是，作为你老公的委托律师，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现在没有孩子的抚养权。因为你现在还在监狱，你怎么抚养孩子？而且，你老公现在向你提出离婚，目的很明确，就是想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梅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她勉强扶着桌子，无力的摇摇头。也罢，婚姻早就名存实亡，还要它做甚！只是苦了孩子，以后要过着没有妈妈的让人嘲笑的日子了。 “如果你同意离婚，可以在这里签字。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或者对对方提出的离婚条件有异议的话，你可以不签字。等法院的判决。”听完律师的话，梅子点点头，泪水随着点头的动作滴落在胸前，洇湿了身上的红上衣，开成几朵灿烂的小花。 回到牢房，梅子扑倒在床上，无声的抽泣着。人，其实是最残忍的动物。梅子没有想到，曾经把自己称做“宝贝”的那个男人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给自己受伤的心灵再撒上一把盐，让自己连想念儿子的权利都要剥夺。是呀，离婚是早晚的事，那样的婚姻还有存在的必要和价值吗？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呢？难道真的只是想争得儿子的抚养权吗？梅子的心在滴血，她想到了“痛打落水狗”这几个字，她想到了“落井下石”这几个字。梅子使劲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隔壁男牢房里又传出了悠扬的口哨声，梅子擦干眼泪，“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这句话开始在梅子心里扎下了根。梅子，你要坚强。坚强的面对一切可能到来的灾难！梅子默默的对自己说。 第十七章 又是一个炎热的早上，刚起床，梅子就感觉到天气的闷热。是呀，时间已经在不经意中一天天的度过了，算起来，梅子已经在这里呆了快四个月了，漫长的四个月啊！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梅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梅子，你的律师要接见你。你跟我出来一下。”女警官今天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凶。 梅子心里很高兴，其实，安子早就给她找好了律师，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来见梅子。今天，律师终于来了，是不是预示着事情会有转机呢？梅子期待着。 来到接见室，梅子惊呆了。她看到了谁？安子吗？不错！是安子！一瞬间，梅子的感受是复杂的，虽然说，日日夜夜在思念着安子，可是，梅子是多么不希望在这个地方让自己亲爱的人看到自己啊。梅子曾经是个多么傲气的女孩，可是现在呢？自己戴着手铐的样子不知道有多丑，梅子伤心的转过了头。 “梅子，是我。我是安子啊！”安子看到梅子，急切的说。 “可是，安子，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想让你见到啊！”梅子难过的说。 “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梅子。”接见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必就是律师了。看到安子他们这样，急切地说道，“我们得说正经事了。” 然后，律师让梅子把那天的经过详细的说了说。律师很奇怪，对方只是摔倒了，怎么就由最初的轻伤鉴定变成了重伤呢？“这个事情我们一定要弄个清楚。”律师说。 临走时，安子心疼的看着梅子：“梅子，你不要灰心，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出去。” “安子，你知道吗？我已经离婚了。是他提出来的。”梅子说这话时没有一点伤心，倒好象是从什么束缚中解脱了。 “我已经知道了。” “安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做你永远的新娘。”梅子说这话时，心里有点害怕，毕竟，她不知道现在的安子是怎样的想法。 “梅子，如果你愿意，我会呵护你一生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安子说的情真意切，一下子就把梅子的泪催出来了。 梅子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会在这样的时刻给自己重重的一击；可是，安子却会在这样的时刻，让自己感觉到真情的可贵。 回到牢房，梅子的心情格外好。是呀，有希望的日子就有盼头。许久以来，梅子的脸上都没有露出过笑容了。其实，梅子笑起来的样子是蛮漂亮的。 “梅子姐姐，看你好开心哟。是不是快要出去了。”高新凑过来，偎在梅子的身边，娇滴滴的说。 “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出去，不过，总算是有点希望了。”梅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可是，善良的梅子哪里会知道，第二天从女管教那里得来的消息，再一次把梅子推向绝望的深渊。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梅子刚刚醒来，就被女管教叫到了她的办公室里。这里，梅子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刚入狱时，被管教叫来训话，第二次就是今天。梅子不知道会是怎么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了进去。 “梅子，你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一点，昨天来的那个是你表哥吧。我听他说，对方同意调解，但是，狮子大张口，要你赔偿十万元。”管教什么时间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今天也不例外。 “什么？”梅子惊呆了，十万元？天啊！怎么会这样呢？犹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一时间，梅子想到了自己那遥远的小山村，想到了自己那虽不贫穷但亦不富裕的家，想到了自己那年迈的父母双亲…… “我不要调解，让他们判我刑好了，我宁可一辈子呆在监狱里，也不要父母再为我操劳了。”梅子无力的哭着，头脑里一片空白。 是怎么回到牢房里的，梅子不记得了。她只感觉到浑身没劲，瘫软成一团倒在又湿又粘的床板上，昨天在心里升起来的一点希望象肥皂泡一样，在短暂的时间内就破灭了。 老天爷，上辈子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让我这辈子来偿还？！梅子无神的大眼睛空洞的瞪着房顶，似乎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古有李自成一夜白头的故事，梅子始终觉得那只是传说，不可信。可是，现在的梅子为什么头发一下子白了许多？ 在无望的等待中，日子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踱着恒久不变的脚步。又是十几天过去了，梅子对自己的事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她只等着判决下来，只等着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梅子，你的律师来见你。你出来一下。”女管教最近对梅子的态度多少有点好转，梅子不明白是为什么。 会不会有安子呢？梅子打定注意，见到安子，一定要告诉他，别再为自己的事奔走了，顺其自然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可是，只有那位律师，没有安子。是他不愿意再见到自己了吗？是他对自己的事放弃了吗？虽然，梅子已经做好准备，让安子放弃，可是，在没有见到安子的那一刹那，梅子还是深深的失望了。 “安子呢？”梅子忍不住地问。 “按照规定，安子是没有资格来看你的。上次是我们打通了种种环节，安子才得以进来的。”律师边说边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想再听你说说那天事情的经过，看能不能找到对我们有利的环节。” 于是，梅子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让人不堪回首的过去…… “梅子，你别急，安子为了你的事，放下了男人的自尊，放下了骄傲的架子，一再的去找对方协商，调解。现在，赔偿的数目已经说到五万元。安子让我转告你，千万不要放弃。”律师的话再一次给梅子的生命注入了活力。她的泪汹涌而出：安子，你是我今生遇到的最好的人！ “虽然对方同意调解，但事情还是要走法律程序的，很快就要开庭了，你好好准备准备吧。”律师临走时的话在梅子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开庭那天，梅子穿上了一件乳白色的t恤，用家里捎进来的洗发水好好的把头发洗了洗。她是个爱美的女人，她知道那天自己的亲人们都会出现在那里，她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所以，她利用有限的条件把自己打扮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 可是，手铐还是被戴在了梅子那细嫩的手腕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拉梅子的警车刚进检察院的大门，梅子就看到了妈妈。妈妈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梅子不敢想象这些日子以来，妈妈为了自己的事，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看到妈妈，梅子的泪涌了出来。梅子看到，妈妈的眼圈也红了。 “我可怜的孩子！”妈妈想走近梅子，也许妈妈只是想抱抱自己多灾多难的女儿。可是，戴着手铐的梅子被公安人员带到了被告席上，然后给梅子取下了手铐。梅子细嫩的手腕上留下了两道红红的勒痕。安子在旁观席上看得触目惊心，心疼不已。目光相遇时，梅子看出了安子眼中的疼惜和爱怜，安子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此时的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他只是冲梅子坚定的点点头。梅子从安子的口型中似乎感觉到他说的是三个字“我爱你”。梅子的心里暖暖的。 庭审按照惯有的模式，双方律师进行了激烈的唇枪舌战。其实，凡是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会针对对方的重伤鉴定证明提出异议的。梅子的父母和安子也针对那一纸证明提出过质疑，希望对方能够到指定的法医鉴定医院重新进行鉴定，但是，被对方拒绝了。如果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争议的话，梅子也许会在监狱里呆更长的时间。为了让梅子早日离开那个鬼地方，重获自由，依照安子的意思，就按对方是重伤来进行调解。 所以，庭审的结果又回到了调解上，双方律师又针对民事赔偿进行了协商，最后，以梅子赔偿对方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各种费用共计四万元达成协议。 庭审结束后，梅子又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她要等判决书下来才能离开看守所。 警车开动时，梅子透过车窗看到妈妈追着车子跑了几步，也看到安子带着疼惜的眼神冲自己挥手。而警车里的梅子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第十八章 最近几天，隔壁男牢房里一直没有传来那动听的口哨声，梅子心里空空的，不为别的，只是，寂寞的心绪突然间没有了寄托。听说，那个男孩的事弄清楚了，他被释放了。“释放”——多么令人羡慕的字眼啊！梅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才能被“释放”。 抬头望天，太阳象个大火球，烤得人浑身上下没一点水分，梅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咣当”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男警官摸样的人出现在门口。 “谁是梅子？”他大声的问着，奇怪了，似乎所有的人嗓门都特大特响特亮。 “我是。”梅子心里有点狂喜，也许是要放自己出去了。 “你想出去吗？”那个人笑笑的问道。 “恩！”梅子使劲地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个人。 “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梅子觉得，那个人的笑容是全天下最美的笑容。 “是真的吗？”梅子边问边忙回头叫高新，“高新，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梅子姐姐，你要走了吗？别忘了回来看我啊。”高新的泪流了下来。跑过来抱着梅子哭了起来。 “别哭。姐姐出去后，就过来给你送吃的，送用的。以后你被判了，姐姐会去你劳教的地方去看你的。”梅子用手搂着高新那充满了活力的年轻的身体，心里真的在隐隐做疼。 终于走出了这间生活了半年的牢房，梅子快步向看守所大门口走去。梅子知道，外边一定有个男人在等着自己，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安子。 可是，令梅子失望的是，门口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一个人来接自己。梅子的泪飞溅出来。安子呢？那个承诺让自己一辈子不受伤害的人呢？ 梅子呀梅子，你不要太贪心了。你有什么资格去苛求安子呢？人家已经尽力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了，你还有什么怨言呢？可是，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梅子宁可呆在监狱里，用想象去温暖自己那一颗渴望爱情的心灵。 可是，父母呢？父母是不可能不要自己的呀。为什么他们也没有来？梅子真的困惑了。急急的走出去，梅子孤身一人来到一个电话厅，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张电话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谁呀？”听到妈妈的声音，梅子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妈……” “梅子，是你吗？你是跟安子在一起吗？”妈妈急切地问。 “安子？妈，你怎么提起他？”梅子不解地问。 “本来我和你爹想去看守所接你的，是安子说让我们在家里等着，他去接你回来。怎么？你没见到他吗？”电话那头，是妈妈不解的问话。 “是这样啊。也许他还没到吧。”梅子匆匆的说完，就挂断了妈妈的电话。 安子的手机号梅子是记得很清楚的，不用想就把电话号码拨出来了，可是，听筒里却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语。 放下电话，梅子急急的回到看守所门前，她不能让安子来后找不到自己。 就这样，梅子站立在看守所门前等啊等，却始终没有等到安子。太阳已经偏西了，梅子在这里足足等了一天，如果能等到安子，别说是一天，就算是等上一辈子，梅子也愿意。可是，那个自己牵肠挂肚的安子在哪里呢？梅子着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安子，安子，你在哪里啊？？知道我在等你吗？？ 梅子坚信，安子不会就这样走了，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否则，他早就来了。 “请问，你是梅子吗？”一声问话，把梅子的思绪拉了回来。梅子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迟疑的对自己说。 “是呀。请问你是……”梅子好象记得自己并不认识他。 “我是安子的朋友。安子他……”这个人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不利索。 “安子他怎么了？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梅子急切的问，“我就知道他没来，一定是有事耽误了。” “梅子，你别急，安子，他现在在医院里。他受伤了。” “他是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梅子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胳膊，紧紧的抓着。 “你别急，别急。他……说是你今天出狱，赶着过来接你，也许是开车快了点，撞到了迎面开过来的大卡车上，头部受了伤，当时就昏过去了。” 梅子只感觉到天昏地暗，她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安子，安子，安子…… 跟那个男人一起来到医院里，梅子看到的是躺在太平间里的安子。她扑倒在安子渐渐僵硬的身体上，哭得死去活来。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 安子，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呢？安子，你是不是太残忍了，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受折磨？ 梅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是了，一定是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上帝才让自己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接受这种种非人的磨难。 听安子的朋友说，安子临终前费力的说出的是两个字：梅子。 梅子病倒了，这一躺就是半个月，她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只是那么躺着，除了吃喝拉撒，她几乎就只是那么躺着。没有人能劝得动她，父母也就只好任由她那么躺着。 因为梅子的事以双方调解而得以解决，没有判刑，所以，她的工作关系依然保留着，这一点，梅子在看守所里时就已经被告知了。也就是说，她现在依然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暑假已经结束了，按说，梅子该去单位上班了。可是，看她现在的状态，还说什么上班呀。只要她能活下来就算不错了。 “哎，可怜的孩子。”妈妈无奈的叹息着。 是的，在看守所里的种种磨难并没有把梅子击垮，可是，安子的去世却给了梅子以重重的一击，梅子彻底的被摧毁了：她的骄傲，她的自信，她的坚强……她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从以前的梅子身上消失了。现在的梅子是个没有朝气的低落的失败者。谁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 连梅子自己也在不住地问着自己：梅子，你真的愿意就这样低落下去吗？梅子，你曾经的傲气呢？你曾经的自信呢？梅子，如果安子还活着，他愿意看到你这样吗？想起安子，梅子的心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是的，如果安子还活着，他是不愿意看到我这个样子的。难道，安子千辛万苦的把自己从监狱里救出来，就是让自己这样消沉下去的吗？！不！决不是！ “妈妈，我要吃饭，给我弄点饭吃。”回来这么多天了，梅子第一次开口说话，一下子就把妈妈的泪给催落了。 “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做去。”妈妈连声的答应着，小跑着去了厨房。 梅子起身，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一张消瘦的苍白的脸，大而空洞的双眸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凄美的传说，凌乱的头发象一堆杂草披散在削弱的肩头。梅子呀梅子，你看看你自己，把一个好好的漂亮的姑娘弄成啥样了。 梅子把自己很好的仔细的收拾了一番：用洗面奶把那张晦暗的小脸洗了又洗，用洗发水把那杂乱的头发洗了又洗，直到镜子中出现的是一个虽然瘦弱但依然美丽的梅子。梅子，从今天起，你要开始新的生活。你不可以再消沉下去了，你要回到以前的那个活泼开朗充满活力的梅子！ 吃完了妈妈做的梅子最爱吃的鸡蛋面，梅子用最灿烂的笑容看着妈妈：“妈，我要去上班了，学生们今天开学，我要去看看。” “好好。好啊！孩子。去吧。”妈妈看到梅子的笑。也高兴的什么似的，却忍不住地用手去抹眼泪。 梅子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白色t恤，腿上穿了条有点褪色的牛仔裤。虽然说自己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女人了，可是梅子始终对牛仔裤情有独钟，就象是上大学那会儿，一年四季的穿着牛仔裤。 收拾好了自己，梅子背起行囊，冲着父母挥挥手，笑着转身离去。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梅子的泪滚落在胸前。 坐了三个多钟头的车，梅子来到了这个给自己带来了多少故事的城市，来到了这个“无聊”的爸爸给自己安排的工作单位。其实，梅子来不是要上班的，她是来要求工作调动的。以梅子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呆在这个学校了。 其实，来学校前，梅子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她已经料想到自己会遭遇到什么：白眼，冷脸，讥讽的话语……虽然如此，真正来到学校后，梅子还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夏日的寒冷。不仅同事，连今天来报到的曾经是自己学生的那些孩子，也对梅子投来鄙夷的目光。这让梅子在炎热的夏季感觉到从后背升起的一股股寒意。 可是，梅子毕竟是梅子，她是一枝不畏风霜的梅啊！ 目不斜视的来到校长办公室，正在忙碌的校长见到梅子显得很意外，停下手中的工作，招呼梅子坐下。 梅子没有坐，她挺直了身板站着，一字一顿的对校长说：“校长，我今天是来报到的，请您给我分派工作。” “哦，是这样的，梅子老师，这一学期，因为工作需要，你已经被调到s小学了，这是调令。”校长说着，弯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纸调令，“你尽早去那里报到吧。” 梅子心里突然一酸，想起了“人情薄如纸”这几个字。想当初，自己在这所学校，兢兢业业地工作，踏踏实实地教学，出色的工作表现和优异的教学成绩曾经深得眼前这位校长的赏识，甚至，他还鼓励梅子“好好干，你会大有作为的”。 其实，梅子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对于仕途她从不感兴趣。不过，校长的话还是让梅子很开心，起码，这是领导对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吧。可是，现在…… 校长的态度依然“热情”，但是，梅子从他的“热情”里看出了“虚伪”的成分。梅子什么话也没有说，接过调令转身就离开了。 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什么也没有！ 第十九章 新的工作单位是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破旧的校舍，破旧的桌椅，破旧的教师住房……一切的一切都明显的写着两个字：落后；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两个字：贫穷。 梅子默默的打扫着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小屋，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梅子将要开始新的生活。 农村的学生是朴实的，农村的人们也是淳朴的。梅子准备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农村小学校园里，安静的度过自己孤独的日子。 但是，淳朴的农村人当中也有不淳朴的农村人。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两个星期，梅子离过婚，蹲过监狱的“辉煌历史”便在这群看似淳朴的农村人嘴里，被嚼得有滋有味，梅子在这些人嘴里的称呼也开始由“女孩”变成了“女人”。 梅子是敏感的，她敏感的神经告诉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梅子是个十足的十恶不赦的坏女人。 是坏女人又怎么了？是坏女人就没有着漂亮衣服的权利了吗？是坏女人就没有戴闪光耳环的资格了吗？是坏女人就没有穿时尚高跟鞋的优势了吗？切！我梅子是谁？梅子就是一枝不畏风霜的梅！ 站在教室里的梅子，站在讲台上的梅子，绝对是个受学生们爱戴的老师。但是，在那些世俗的人眼里，梅子就是个坏女人。 于是，梅子扔了所有的牛仔裤和t恤衫，她开始在别人的冷嘲热讽中时尚地穿衣；开始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描眉化妆；开始在别人的挖苦嘲笑中优雅的走路，高傲的昂头。 女人的风情是要在一定的年龄才能体现出来，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再怎么买弄也不能叫作“有风情”，充其量也就是个“有活力”。而梅子则不一样，经历了风风雨雨大起大落的梅子，正如一枝迎着风霜怒放的鲜艳的梅花。那风韵，那味道，那感觉是那些小姑娘们所不能模仿的。就连那些对梅子大撇其嘴的人，也不得不在暗地里赞叹梅子的“风情万种”。其实这一切，正是梅子蜕变的第一步。 白日里在人前光鲜的梅子最怕的就是晚上。对儿子的思念让梅子夜不能寐，对儿子的牵挂使梅子无数次从梦中哭醒。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乡村，在这样一个有老鼠的小房间里，梅子的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 鼓起勇气，梅子拨通了前夫家的电话，不为别的，只想知道关于儿子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哪位？”电话那端是前夫那毫无感情色彩的问话。 “我想……”梅子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电话就被残忍的挂断了。梅子的泪又一次无奈的流了下来。 人真的是最残忍的动物吗？梅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前老公为什么不允许自己去看望儿子，甚至连打个电话问问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难道真的象别人说的那样：做不了夫妻就该反目成仇吗？ “人一旦变了心，就会变得很残忍，人一旦变了心，就象变了一个人……”记不得是谁唱的歌了。梅子想起来这样的歌词，禁不住又一次泪流满面。 星期天，梅子浓妆艳抹，把自己打扮的象个夜女郎，然后，在别人“关注”的目光下，坐车赶往县城。其实，梅子并不想那样，可是，如果不那样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那些关心自己的大伯大婶们了吗？如果不那样的话，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从何而来？ 在县城里闲逛了一个上午，梅子百无聊赖的走着，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一个店一个店地转着，一条街一条街的走着，梅子手里的包包也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象极了梅子的心情。 中午找地方吃饭，下午接着闲逛。哎……太无聊了！不知道哪里传来了欢快的歌声，梅子低低嘟囔着：“现在这世道，还能吼出这么高兴的声音，真是不容易啊。” “哎，你不是梅子老师吗？”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梅子有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恰当的说，是个男孩。一张白净的脸，短短的头发，一身很休闲的着装，一副瘦瘦的身板。 “好象我们不认识吧。”梅子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你忘了？我们一个学校的。s小学。”那男孩真诚的冲着梅子点点头。 梅子这才知道他是s小学的老师，可是，自己实在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也许是自己太不注意任何人了吧。 “怎么样？一起走走如何？”那男孩脸上的笑依然是真诚的。 走走就走走，谁怕谁。再说了，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有这么一个小帅哥陪着，感觉也蛮不错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令梅子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一样的男孩会在自己今后的生活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一起走了，总不能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吧。况且，人家已经直呼其名“梅子”。看来，自己还真是个“名人”啊。梅子想着，就苦笑地摇摇头。 “我叫程全，他们都叫我成全。”那男孩很阳光的笑着，梅子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想成全什么呢？”梅子歪着头微笑地看着他，他还真是个孩子，连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做一件与众不同的大事，来成全人们的好奇心。”他无邪的笑着。 梅子摇摇头，心里感叹着：年轻真的很好。 “你多大了？”看他的样子，好象也就是个二十岁吧。 “你猜？”他居然让梅子猜！梅子突然感觉到，跟他这样的小孩在一起很无聊，就淡淡的笑着说：“你这孩子真是的，其实我并不想知道的，你爱说不说。” “什么孩子呀，我都二十三了。也算是大人了吧。”他一脸的委屈，让梅子觉得很好笑。 梅子突然想，自己二十三岁那年在干什么呢？ 好象在忙着和“无聊”谈恋爱了吧？恍惚是昨天的事啊！那些甜言蜜语似乎还在耳边呢。怎么现在自己就一个人在这儿了呢？哎。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在想什么呢？梅子。”程全用好奇的目光审视的看着梅子。 “哎。我想什么你们小孩是不会理解的了。”梅子说着，用不屑的眼神看了看他。 “你怎么老说我是小孩，貌似你已经七老八十了。”成全的脸色有点难看，看来他是生气了。生气了好啊，免得屁股后面老是跟着这么一个小白脸，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梅子拐骗处男呢。梅子这样想着，忍不住自己就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啊。好象折磨别人是你的爱好啊。”成全这样说着，也就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边逛边聊，倒也聊得投机。梅子很奇怪，现在这社会，能陪女孩子逛街逛一个下午的人实在是珍宝啊，怎么这个珍宝就让自己给遇见了呢？ 看着天快要黑了，该回去了。在这个城市里，是没有梅子的立足之地的，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可是，梅子实在不想那么早就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小学校园。 “要不，我们去蹦迪吧。”成全似乎看出了梅子的心事，提议道。 “好啊。”说真的，依梅子现在的心绪，倒真是想到那种热闹噪杂的环境中去发泄。难道眼前的这个小毛孩会巫术，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去。 “那我们去哪儿？”成全兴奋地问。 是呀，去哪儿呢？梅子不知道了。 “要不，我们去蜜之乡吧。”看来，这个男孩对这里还是蛮熟悉的嘛。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蜜之乡”？真的有迪吧的名字叫“蜜之乡”的？ 安子？安子！梅子怎么会忘了，自己那一次和安子在梨花丛中相遇后，不就是去的“蜜之乡”喝的咖啡吗？ “蜜之乡”——一个多么诱惑人的名字啊！ 这里是夜的世界，有夜的诱惑和暧昧。 屋顶上只有两个射灯在不停的旋转，放射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光线。舞池里的人在兴奋地舞动着，舞池四周，是一圈软软的低脚沙发，沙发的前面是一些低矮的茶几，上面凌乱的放着一些吃的喝的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梅子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成全紧挨着她，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 “梅子，你要不要喝点什么？”他明显的在献殷勤。 “好啊！啤酒！”不知道为什么，梅子很想把自己灌醉。她脑子里乱乱的，一会儿是贾辉，一会儿是吴聊，一会儿是安子。安子！安子！那个为了梅子而付出自己生命的男人。梅子的心很一阵疼痛。 “好。就是啤酒。”成全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似乎对梅子的事情很了解，要不，为什么要带她来“蜜之乡”？而且要来了很多的啤酒。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天要一醉方休。 连梅子自己都不记得喝了多少酒，为什么头疼的厉害，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安子的怀抱里，好温暖的感觉。 “安子，不要离开我。安子，别走……”恍惚间，梅子看到了安子，那个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男人，正远远的冲自己挥手，“不要离开我，安子。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梅子的泪打湿了衣襟。 当梅子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梅子想起来昨晚的事情，自己不是和那个叫成全的小男孩去蹦迪了吗？怎么会…… “梅子，你醒了。”一句问话把梅子吓了一跳，原来在床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个叫成全的小男孩。看来，他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的。 “对不起，我太失态了。让你见笑了。”梅子坐起身来，看得出来，这里是宾馆。可是，一阵眩晕让梅子摇晃起来。 “你别乱动，来，再躺会儿。”成全连忙扶梅子躺下，“你昨晚喝太多的酒。再睡会儿吧。”梅子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疼惜。这种眼神，好象在哪儿见到过？对了，是安子，只有安子曾经有过那种眼神。可是，面前的这个小男孩，怎么会有跟安子如此相似的眼神呢？ 梅子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眼前的这个男孩如此信任，就不怕他在自己睡着后做出什么不礼貌的举动吗？也许，是他那纯净的眼神，是他那明朗的笑容，还有……还有什么呢？头好痛，困意一阵阵袭来，梅子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十章 再一次醒来时，梅子感觉到肚子在“咕咕”的叫着，好象是在向主人提意见：我饿了。梅子刚睁开眼，就有一条毛巾递到自己面前：“擦把脸，起来吃点东西吧。” 梅子看到在床头的桌子上放着一些吃的东西，想必，他是在自己熟睡的时间出去在超市里买的。梅子的眼睛湿润了：现在这个烦躁的社会，还有男孩如此细心，真是难得。 起身洗脸，吃东西，梅子几乎是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太饿了。风卷残云，那些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食物通通进了梅子的肚子后，梅子才想起来问：“你吃了吗？” 看到他笑着摇头，梅子的脸“刷”的红了，哎。自己真是太失态了…… “没事，看着你吃的那么香甜，我也就不饿了。”他的宽容和大度让梅子很感动。 “做我弟弟好吗？”梅子看着他那张脸——在梅子看来还很幼稚的脸，很认真的说，“我很想有你这样一个弟弟。” “不好。”梅子没有想到，他的回答是那样的果断和坚决。 “那就算了。”梅子有点失望，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本来嘛，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坏女人，人家干吗要拿一个坏女人做姐姐呢？ “梅子，不要老是拿我当小孩，我已经长大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委屈，而且，梅子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在不经意中变成了“梅子”，而不再是“梅子老师”。 其实，称呼只是个代号，管他叫什么呢，反正是自己就得了。梅子不是那种很小气的人。 “知道吗？从你来这儿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你那忧伤的眼神深深的震撼着我的心。”在回校的班车上，成全的话说得很真诚，但梅子只把那当成是一句话，一句怜悯自己的安慰话。 经过这么一折腾，梅子和成全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两个人一起乘车回到了那个小学校园，梅子这才知道，原来两人住的并不远，只是前后房之隔，中间也就是个五十米之遥。 每天，梅子都能看到成全拿着教案去教室里上课时的身影，而每次成全都会冲着梅子点头微笑。隐隐的，梅子感觉到成全对自己的那种……怎么说呢？梅子也说不清楚。可是，他还是个孩子，比自己整整小了四岁。而且，梅子知道，学校里有两个女孩在对成全暗送秋波。 梅子开始刻意的回避着成全，知道他上课时会从自己的门前经过，就在那个时间躲到屋里，别露面，让他的目光找寻不到自己。 可是，小小的校园，又怎么能躲得开呢？ “梅子，你在屋吗？”是成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也许人家什么意思也没有，也许人家只是同事间的正常交往，自己明明在屋里，而不给开门，反倒说明自己心里有鬼。没办法，梅子只好答应着，把他让进了自己的小屋。 “哦，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本书，很不错的。借给你看看。”他说着，递过来一本崭新的书，“不收你租费的。” 梅子接过书，笑着道了谢，看他没有想走的意思，就说：“哎呀，屋里太小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哦。不坐了。”成全说着，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很认真的说，“要仔细看我给你的书啊。” 梅子很奇怪的想：不就是一本书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要特意叮咛。 百无聊赖的打开书，突然，一张粉红色的信纸从书中掉落下来。梅子弯腰拣起来：原来是一封信。也许是他给哪个女孩写的，忘了藏起来了。也许是哪个女孩给他写的，被他给遗忘了吧。这样想着，梅子就顺手把信夹到书里去。 可是，他刚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好象很有深意啊。梅子重又把信纸拿出来，打开来看。心里在祈祷着：成全，如果我无意间发现了你的什么秘密，你可不要怪我哟！ “梅子：你知道吗？从你来这里的第一天起，我就被你深深的吸引了。你身上那种淡淡的忧伤气质，你眼神中那种深深的伤感，看得我的心好痛。梅子，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可是，世俗的偏见，舆论的中伤，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你不该沉沦，你要自强。那天，在县城的偶遇，你真以为是偶然的吗？不，那是我故意制造的。请原谅我对你的跟踪…… …… 成全写于2000年9月18日“ 梅子的泪打湿了手里的信纸，打湿了信纸上“成全”两个字，在洇湿的信纸上，这两个字就好象是成全那双真诚的纯净的眼睛。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还只是个孩子。自己怎么配得上他呢？ 梅子的心乱了，安子的眼神和成全的眼神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人的了。为什么两个人的眼神那么相似呢？真的是上帝的安排吗？ 梅子更加的不敢见成全了，她怕面对他那让人心动的眼神，怕面对他那纯净的双眸。可是，小校园实在是太小了，想不见都难。 在2000年的这个农村校园里，除了校长，也就是梅子有个手机。那是安子在世时给梅子买的。梅子如狱后一直被女管教保管着，出来时就还给了梅子。可是，现在的梅子手机从早到晚就没有响过。是呀，还会有谁来关心这个别人眼里的坏女人呢？除了安子，还会有谁给自己打电话呢？于是，梅子就把手机扔到书桌抽屉里最里面的角落里。 可是，为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抽屉里委屈的叫着“美女，接电话”。梅子很惊讶，会是谁呢？ 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拿出来，对方却停止了呼叫，梅子看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在不停的闪动。 “见鬼了。谁会知道我的号码？”梅子嘟囔着，把手机又放进抽屉里。 “嘀嘀”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信息的提示音。打开一看，梅子更加惊讶：“我把关心送给你，希望你永远开心；我把祝福送给你，希望你永远幸福。” 会是谁呢？梅子看着发来信息的手机号码，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啥时间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美女，接电话。”正在发楞，手机又欢快的叫起来。 这下，跑不了你了。梅子按下接听键：“哪位？”真是很好奇，太想知道对方是谁了。 “是我呀。梅子。”电话里传来居然是成全那快活的声音。 “成全？怎么会是你？”梅子更加惊讶：一是他什么时间买的手机？二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 “怎么？是我你不高兴啊。”他虽然这样说着，但言语之间仍透露着不可遏止的欢乐。 “高兴。当然高兴了。”梅子也被他的快乐所感染。 “知道吗？梅子。我今天特意去县城买了手机。就是为了能天天给你打电话，天天给你发信息。”电话里，成全说的是那样的真诚，梅子不得不相信他是对自己动了真感情。 说句实在话，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梅子很清楚的看到成全绝对是个好男孩。是呀，好男孩就应该找个好女孩做老婆，自己和他怎么可能？梅子黯然的摇摇头。把电话给挂断了。 很快，成全的信息就来了：“梅子，我爱你！是真的！” “其实，你只是想做一件与众不同的事情来满足别人的好奇心。是吗？”梅子很快的就把信息发过去了。 “我曾经是这样说过，可那只是说着玩的。我对你，是真的！”又一次发过来的信息，后面是三个连着的感叹号。 梅子不再说什么，也不再给他发什么信息，梅子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而他，好象手机没电了一样，也不再有任何动静。 “我就说嘛。什么爱不爱的，完全是一种游戏。”梅子喜欢自言自语的嘟囔着。 “什么游戏啊？”一句话从门口传过来，把梅子吓了一跳。 “喂，你想吓死人不偿命啊。”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成全。 在这样的小地方，真是一点隐私权也没有，就那么一小间房子，既要放床睡觉，又要放桌子办公，还要放炊具餐具做饭吃饭。除了晚上睡觉可以把门关上外，平时都是开着门的。否则，屋里就暗的要开灯了。所以，稍不小心，自己的自言自语就会被人听去了。 “梅子，我是真的喜欢你。请你不要拒绝我。”成全就站在梅子小屋的门口对着梅子真切的表白。 “我的天。你别在外边说啊。小心让人听到了。”梅子伸手去拉他。 “我偏要说。我爱梅子。我爱梅子！”成全转身冲着外边大叫。 他一定是疯了。梅子想不用说，成全的反常举动引来了一大群人的旁观，大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梅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本来，自己就是个大家公认的坏女人，现在被他这么一闹，真不知道人家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所有的人，我爱梅子。今生今世。我要陪她走下去。”成全冲着看热闹的人说完，又转身对梅子说，“梅子，如果你愿意，我会陪你走完以后的路，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梅子的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安子。安子。那个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的男人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吗？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如此的相似呢？ 从这一刻起，梅子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成全。虽然说自己比他大四岁，但是，“年龄不是婚姻的阻碍”，成全是这样说的。 可是，梅子并不知道，就在她和成全陷入爱的甜蜜中时，一场打击紧跟着就到来了。 第二十一章 爱情是可以让人年轻的，这话一点也不假。有了成全的爱情，梅子不再消沉，不再苦闷，不再忧伤。笑容开始在她的脸上灿烂。成全是个有着独到思想的人，他爱好运动，爱好读书，爱好写写画画。于是，梅子在他的带动下，不再睡懒觉，两个人相约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在校园外的小路上跑步，一直跑到距离学校三里多远的铁路旁，看着有火车驶过来，梅子总是会兴奋地跳着叫着。每当这时，成全就会轻轻的把梅子拥入怀抱，无限爱怜的叹息：“傻姑娘……” 说来奇怪，虽然梅子比成全大四岁，但是，在成全的眼里，她依然是个需要男人疼爱怜惜的小女人。而梅子在成全面前，也的确是个惹人疼惹人爱的小女人。常常的，她会把自己娇小的身体完全偎依在成全那并不魁梧但很温暖的胸前，用心去感受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呵护和爱。 “梅子，去我家吧。让我父母见见你。好吗？”每当成全这样说时，梅子总是轻轻的摇头。俗话说“丑媳妇不怕见公婆”，虽然梅子并不丑，可是，为什么心里是那样的恐惧，为什么一直不敢面对这个问题呢？ “为什么？他们是我的父母，你最终是要见到他们的啊。”成全说的没错。 “可是，成全，我好怕。我不敢。”梅子的心绪成全是明白的。 “放心吧，梅子。我的爹妈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我相信他们是能够接受你的。” “那能不能再等等。”梅子说，“我还没有准备好了。”其实，梅子是怕自己会失去眼前的幸福，能多拖一天，自己就能多拥有一天幸福。 成全是明白梅子的心的，他把梅子紧紧的搂进怀里：“放心吧，梅子。我会呵护你一生一世，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日子在甜蜜中一天天快乐的度过，梅子和成全完全沉浸在爱的海洋里。他们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白眼和冷语，更没有想到，一场风波正在悄悄的酝酿。 “成全，你给我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一声怒吼，让正在梅子小屋里听音乐的成全吓了一跳，也把梅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梅子看到，跟自己一个学校的张爽老师正怒气冲冲的站在外边冲着屋里的成全大骂。 “成全，你怎么得罪她了？”梅子低声问道。 “没事，你放心。”成全说着，一个大步就跨出了梅子的小屋。 “请问，张爽老师，你干吗生那么大气啊。”成全一脸的笑。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张老师依然气势汹汹，“你到底在跟谁谈恋爱，你这个脚踩两只船的小人。” 是了，梅子早就听说了，张爽曾经狠劲的追过成全，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成全就是不喜欢她。哎。感情上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 “我在跟梅子谈恋爱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成全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出来的。怎么？你没看出来吗？” “你。你卑鄙。哼，走着瞧。”张爽说完，转身就走了。 “成全，怎么办？”梅子看着散了的人群，担忧的说。 “没事，我谈恋爱的自由都没有了吗？”成全一脸的坚决，“谁也干涉不了我们。” 梅子见成全这样说，还真是有点不太明白：干涉？难道说已经有人在干涉了吗？ 梅子哪里知道，其实，这个小学的校长是成全的舅舅，自从成全跟梅子开始交往的第一天起，就从不同侧面给成全施加了压力。这些，成全都没有给梅子提起过，他宁愿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时间已经进入2000年的深秋，天气一天天的冷了，不过，梅子说，有成全的爱的温暖，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太冷。 “梅子，校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躺。”正在小屋里备课的梅子被业务主任叫了出来。 “好的，这就去。”梅子想着自己最近好象没有做错什么事呀，其中考试，自己班还考了个阶段第一呢。该不会是表扬自己吧。这样想着，梅子就笑了。 来到校长办公室里，梅子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光看校长那面部表情，就知道今天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梅子呆呆的站在校长的面前，等待着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的到来。 “梅子老师，今天，我要给你谈一件很严肃的问题。”不愧是校长，说话开门见山。这一点，梅子倒是很喜欢。 “我既然说了，也就不怕伤你自尊心，依你现在的状况，你有什么资格谈恋爱，而且是跟成全这样一个没有过婚史的小伙子。”校长的话不紧不慢，杀伤力却是很强的，一下子就把梅子打垮了，她的泪涌了出来。 “我实话给你说了吧，成全是我的外甥，亲的外甥。你想找个情人玩玩，找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找上他。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校长的话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梅子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只感到一阵阵的凉意在心里慢慢升起。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离开。离开……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您再为难了。”梅子哽咽着说，“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不过，我今天给你说的话，你不要给成全说。你只要离开他就行。我不会为难你的。”校长又恢复了以往那和颜悦色的样子，送梅子出门，“梅子老师，走好啊。” 梅子明白他说的“走好”是什么意思。是的，自己是应该“走好”了。 又是一个早上，六点钟时，梅子习惯性的从梦中醒过来。是的，以前的六点是她和成全约定的跑步的时间。可是，从今天起，梅子就不会再跟他一起跑步了。 梅子躺在小小的被窝里，想象着成全在学校大门口等不到自己会是怎样的着急。可是，成全，我是无奈的啊！ 看着闹钟上的指针在一圈一圈的踱着脚步，梅子的心在哭泣。难道，一个人在无意中犯下过错，就应该一辈子留在那个过错的阴影里吗？ “砰砰砰”的急促的敲门声把梅子从伤感的情绪中拉回来，不用问，一定是成全等不到自己才过来叫门的。 怎么办？怎么办？梅子多想给成全开门陪他一起去跑步，一起去看火车啊！可是，校长那严肃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梅子脑海，校长那让人心寒的话语又一次让梅子退缩。也罢，就把这一段短暂的爱情故事扼杀在萌芽状态中吧。 梅子屏住呼吸，一声也不敢吭。仔细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梅子，我知道你在屋里。你开开门，我有话给你说。”外边的成全似乎很冷，声音都在颤抖。 梅子很是心疼他，毕竟，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早上的风吹到脸上很有些凉意。可是……梅子狠狠心，还是不吭声。 “梅子，你再不开门，我大声叫了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等你开门。”门外的成全明显的提高了声音。 天啊！这要是让校长知道了，那还得了。 没办法，梅子只得穿衣起床，把门打开。成全一下子就冲了进来，一把抱着梅子，紧张的叫着：“梅子，为什么？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了？” 梅子被他抱着，抱的那么紧，连呼吸都困难了。 “你。你先松开我。我……”话没说完，嘴就被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给堵上了。梅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发现被他抱得更紧。他温润的唇，软软的舌，还有那鼻孔里呼出来的疯狂的气息，所有这一切让梅子迷失了自己，她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她浑身酥软，再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好任由他抱着，吻着，一点一点的向床的方向走去。 汹涌的潮水涌过来，把梅子抛向海洋的顶峰，一个巨浪打来，又把梅子甩进谷底……梅子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感在自己身上蔓延，一直到身体的最深处。原来，作为女人可以如此快乐，而这种快乐，是自己以前所没有体会到的。 被成全抱在怀里，他的手游走在自己身体的每个角落，梅子幸福的流下了眼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原因哭泣，梅子感觉好羞羞哟！她把脸深深的埋在成全的胸前，喃喃低语着：“我再也离不开你了。宝贝。怎么办呢？” “好办啊！我们结婚吧。”成全的回答很干脆。 梅子浑身一激灵，马上想起了校长对自己说的话。怎么可能？成全。我们是没有结果的。梅子难过的想着。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能给他说，因为，她答应过校长离开成全，而且，不告诉他原因。 天马上就要亮了，梅子不敢想象，“今天”等待自己的又将会是怎样的“风暴”。 第二十二章 “好了。该起来了。天都亮了。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梅子说着，把成全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拿开，坐起身来。 “不。我要抱着你睡到天荒地老。梅子，我爱你！”成全用手抱住梅子，就是不肯起来。 “我的天！你疯了！”梅子敏感的神经已经觉察到门外边的反常动静，赶紧穿上衣服，把成全从被窝里拽出来，小声说：“宝贝，快起来，外边好象有人呀！” “怕什么。反正我是要跟你结婚的。干脆让他们看看。”成全的声音大的把梅子吓了一跳。如果门外真的有人，那人家是一定能听到的。 这时，成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悦耳的音乐声划破凌晨的寂静，音乐很动听，可是此时听起来却格外的刺耳。梅子的心无端的狂跳起来。 “喂？”成全接通了电话，梅子可以听到电话那端是校长那狂怒的声音，大的几乎要把手机吼爆了。 “成全，你马上给我滚出来。”电话里的声音同时出现在梅子小屋的外边，看来，梅子的感觉是没有错的。屋子外的确是有人的。 成全慢腾腾的穿好了衣服，慢腾腾的把门打开。梅子偷眼一看，天！门外竟然站了好些人：校长，主任，张爽老师也在，还有几个其他的老师。梅子羞窘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好象偷人家什么东西被抓到一样，她躲到成全的身后，不敢看任何人。 “梅子，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在这里上班了。”校长的话语象现在的天气一样的冷，“我会向上级领导汇报你的情况。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梅子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自己该去往哪里呢？ “怎么？等着我派人赶你走吗？”校长的脸色突变，声色俱厉的说。 “我看谁敢！”成全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连梅子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很响亮的打在成全的脸上，瞬间，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出现在他的脸上。 梅子的心猛的一疼，急步上前，用手抚摩着成全挨了打的脸。她哪里知道，她的举动更加激怒了校长——成全的舅舅。他用手指着梅子，嘴唇抖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离婚了还不安守本分，还出来勾引人家好男孩。”张爽的话让梅子一下子清醒了。是呀，在所有人眼里，自己本来就是个坏女人，现在，又在清晨让成全从自己的小屋里走出来，这说明了什么。只能进一步说明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不错，成全是个好男人，是好男人就该找个好女人，自己算什么？自己只能给他到来嘲笑和羞辱。是的，是该离开了。 梅子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转身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背着那个跟随了自己很多年的牛仔包，就要离去。 “梅子，不要走。”成全急切地想要拦住她，梅子用含泪的目光告诉他：分开吧，我们不合适。 “梅子，我和你一起走。”成全伸手就要夺梅子的包。 “拉住他。把他关起来。”校长的话是有很大威力的，马上就有人死死的拉住成全，使他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梅子一个人孤独的离开，成全急得大叫。可是，两三个身强力壮的男老师拉住他，他只有干着急的份。 走出校园，梅子的泪“刷刷”地往下流，自己该去往哪里呢？哪里是自己的归宿呢？偌大的世界，真的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一辆开往县城的公交车从身边经过，梅子下意识的挥手，车在梅子身边停了下来。 “去哪里？”车主探头问道。 是呀，去哪里呢？梅子茫然地摇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是去县城吗？”车主再次问道。 梅子点点头。 “那上来吧。”汽车的自动门开了，梅子抬脚就上去了。一个人孤独的任由汽车把自己载向任何一个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姑娘，到站了。下去吧。”车主看梅子茫然的眼神，以为她精神不正常，竟然没向她收车票钱，而梅子竟然也忘了坐车是要付钱的，就那样不吭声的下了车。看得车主一个劲的摇头：“多好的一个女孩呀，怎么就疯了！” 漫无目的的游走在每一个街巷，梅子突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情景好象在很多年前自己已经经历过，是什么时间的事呢？也许是前生，也许是后世，也许是在梦中吧。好象自己也是一个人孤独无依的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而那些人似乎都是在演戏，对，是在演戏。在生活中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角色？那么自己又在扮演怎样的角色呢？在自己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的人生历程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成功呢？还是失败？呵呵。是不是太好笑了。成功？自己什么时间成功过？即使是失败，那也是败的一塌涂地，败的惨不忍睹。 梅子就这样走着想着，很想痛哭一场。于是，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无人的街巷里痛哭，有个帅的不得了的男孩很温柔地问自己“小妹妹，你怎么了？”。可是，如今，那个男人给自己的人生设计了这样一场悲剧故事，让自己悲哀的去演独角戏，而他，却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偷着乐去了。 也许，他也是痛苦的，可是，梅子的痛苦又是谁带来的呢？明明知道自己性无能，为什么还要对梅子那么好，让梅子心甘情愿的陷入一场泥潭里而不能自拔。难道，没有性的婚姻是美满的吗？难道，女人就没有追求“性”福的权利了吗？ 想到性，梅子就想到了成全，想到了他带给自己的快乐和心颤的感觉。可是，那种幸福的感觉来的太仓促，去的也太匆忙。 肚子在“咕咕”地叫着，似乎在提醒梅子：天已经黑了。是呀，就这么转了一天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能不饿吗？其实，梅子的心里是有所期待的，她在期待着成全给她电话，或者是来个信息也好。可是，整整一天，手机很安静地躺在包包里，一声也没吭。梅子心里的失望不知道有多深。想起了那些甜言蜜语，想起了那些海誓山盟。成全，难道，你真的被你舅舅关起来了吗？可是，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给我？难道，连手机也被收走了吗？ 天已经黑了，夜已经到来了，到处都是灯光在闪烁，象女人一眨一眨的左眼或者是右眼，透露着一种暧昧的信号。对了，去“蜜之乡”，那里噪杂的音响可以让自己浮动的心得以宣泄，那里昏暗的灯光可以遮掩自己失落的心绪，还有那里污浊的空气可以让自己放纵想象的翅膀…… 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蜜之乡”呢？也许是为了怀念安子——那个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男人；也许是为了想念成全——那个给过自己人生第一次快乐的男人；也许就只是想去那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 是的，迪吧里完全就是梅子所想象的那样，充满了夜的妩媚和诱惑。昏暗的光线下，有人在拥抱，也有人在亲吻，更多的人是在疯狂的摇摆着自己的身体。梅子把那个破牛仔包随便一扔，便加入了那些摇摆的人群当中。 梅子不知道是谁创造了“迪吧”这个词，也不想知道。不过，这种地方的确是那些失意的失恋的失望的失败的失心……的人的好去处。随着音乐摇摆自己的身体，也摇摆自己的思绪，什么妇道，什么贞节，通通见鬼去吧，把那些不愉快通通摇摆掉吧。 “喂。小姐，怎么一个人啊。”一个超级帅哥摇摆着来到自己身边，在噪杂的音乐声中大着嗓门叫着。 梅子冲着他抱以妩媚的一笑，继续摇摆。 “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看来，他开始献殷勤了。 “好啊。”梅子想：要玩就玩个痛快。反正自己已经是个坏女人了。还有什么是自己不敢做的。 “有气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帅哥冲着梅子伸了伸大拇指，转身冲着吧台摇摆着就走过去了。 梅子的确累了，转悠了一天，又疯狂的摇摆了这么久，不累才怪呢。 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那帅哥已经端着两杯酒过来了，挨着梅子坐下来，递过来其中的一杯：“来，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梅子冲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算是回答，然后笑着一口气喝了下去，却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一直咳到眼泪都流了下来。 “还要喝吗？”帅哥问。 “为什么不？”梅子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没钱的话，今晚我请客。”惊得那帅哥瞪大了眼睛，随即，就笑了。冲着吧台的侍者招了招手。侍者很快就过来了，他俯耳对那侍者低语着什么，然后，侍者就笑着走了。 用脚后跟想想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勾当。梅子无所谓的笑笑：我是坏女人，我怕谁！ 很快的，面前的小茶几上就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帅哥对梅子大献殷勤，不住地倒酒，大有不把梅子灌醉誓不罢休的架势。梅子也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其实，梅子也很想把自己灌醉，醉了好啊。醉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可是，为什么安子和成全的脸一再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梅子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在这噪杂的迪厅里，在这疯狂的音乐声中失声痛哭起来。 “安子，别离开我。成全，你真的只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好奇心吗？”梅子哭地惊天动地，哭地肝肠寸断。 “好了。好了。宝贝。别哭。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是谁把自己轻拥入怀？是谁在自己耳边低语？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我说到就一定做到。”好熟悉的声音！是安子？可是，安子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是成全？可是，成全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自己是在做梦吗？是了，一定是在做梦。那就让自己永远在梦境中不要醒来。不要腥来。只有梦才是最美好的。 “梅子，醒醒啊！宝贝。醒醒啊！”为什么要打碎我的梦境，难道，连做个美梦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为什么如此残忍！是谁？ 极不情愿的睁开朦胧的睡眼，梅子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谁？——成全！是了。就是那个让自己在梦中哭得死去活来的成全。梅子使劲地摇摇头，使劲的揉揉眼。不是梦。成全真真切切地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就躺在宾馆的床上。 梅子扑过去，紧紧地抱着成全，生怕他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好了。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成全轻轻地抹去梅子眼角的泪水，无限爱怜的抚摩着梅子凌乱的长发。 “可是……”梅子不解地看着他。 “毕竟，他是我舅舅。他还是爱我的。”成全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连个信息也不给我发。”梅子委屈的用头蹭着他的脸。 “你这个小傻瓜。你把手机关了。我怎么能联系上你啊”成全轻吻着她的秀发，“我都快急死了。你手机都快被我打爆了” 梅子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天啊。真的在关着了。 “我给你发了几千个几万个信息，你打开看看。”成全眼里满是疼爱。 “梅子，你在哪儿？我爱你！” “梅子，我在四处找你，开机后给我打电话。我爱你！” “梅子，我好担心你。你知道吗？我爱你！” “梅子，我舅舅同意了我们的事情，我父母也同意了。我是他们的独子，他们爱我，也就会爱你的。回来吧，梅子。我爱你！” …… 几乎每一条信息的后面都有三个字：我爱你！梅子不能想象自己走后的一天时间里，成全都做了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成全对自己的爱是真诚的。 梅子被深深的感动了，她把自己娇小的身体紧紧的偎在成全的怀里：“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来找我，或者你没有找到我，我可能就已经堕落了。”梅子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帅哥。 “呵呵，我是不允许你堕落的。因为我在这个城市所有的娱乐场所都安排了人，我把我所有的朋友都请到了。他们都在帮我找一个背着破牛仔包的失意的女孩。”成全的话再一次把梅子感动了。 “成全，成全。成全……”梅子在心里无数次地叫着。 “昨晚那个帅哥就是我的人啊。”成全用手刮着梅子微微上翘的小鼻子，开心的笑了。 谁说上帝是不公平的？偎依在成全怀里的梅子感觉到上帝的可爱和可亲。 第二十三章 和成全一起回到学校时，梅子已经是以前那个自信的充满了活力和朝气的梅子，跟前几天离开时的落寞完全两样。 是呀，在成全的家里，梅子再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成全的妈妈——一个标准的农村妇女，用自己笨拙的厨艺，为梅子的到来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虽然说不上是山珍海味，倒也是丰盛的很。成全的爸爸——一个标准的农村男子，用自己真诚的话语告诉梅子：他们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们希望儿子幸福，也希望梅子和他们的儿子好好过日子。 “可是，我以前……”梅子是想告诉他们自己的过去，看他们是怎样一种态度。 “以前的事，我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可是，那不完全是你的错。”成全爸爸的一句话，让梅子好感动，她从心里认定了这一家人是好人，她会好好的爱他们的儿子的。 “今天我们见了你，可以看出来，你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人的一生，谁能没有个犯错的时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你和成全要好好的过日子。”成全爸爸的话很朴实，透露着农村人特有的爽快，“依我的意思，你们两个最好把婚事办了。免得别人乱嚼舌跟。” 从成全家里出来，梅子的心情一片灿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成全的父母是如此开通的人。自己以前的担心真的多余了。 “怎么样？我就说嘛。我的爹妈是开明的人。这下相信了吗？”成全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得意。 “成全，你真的愿意陪我一生一世吗？你真的爱我吗？”梅子简直有点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 “我愿意！不论富贵贫穷，健康疾病，我会和你手牵着手，走完今后的路。”成全拉起梅子的手，在这样一个阳光很好的初冬的午后，在空旷的农村的田间小路上，很认真的对自己心爱的人说。 梅子幸福的把脸贴在了成全那发烫的脸上。就让天上的神来见证这一对恋人的爱吧。 可是，事情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说成全的父母基本上同意了他们俩的事，可是，他的亲戚们却是大有微词的。成全的姑姑听说了这件事后，在大冷的天气里赶回了娘家，对着哥嫂大发脾气：“你们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吗？她离过婚，伤害过别人，也蹲过监狱。你们如果找了这样的一个坏女人做儿媳妇，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放啊。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也许，他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2000年的下半年，这里的教育界议论的焦点就是梅子。而成全的姑姑和舅舅偏偏都是教育界的长辈。在成全和梅子爱上之前，他们对梅子这个人是很不屑的，甚至很有些看不起的味道。如今，成全却要和梅子结婚，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况且，就不说梅子的那些事，单是她和成全之间的年龄差距就让人不能接受。四岁啊！梅子开始上学前班时，成全才从妈妈肚子里“哇哇”坠地。 可是，这一切，善良的梅子又怎么会知道呢？她正沉浸在和成全甜蜜的爱情童话里。 再一次回到学校后，两个人无法遏止对性的渴望和对爱的渴求，悄悄的同居了。在校长阴冷的目光下，在世人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声中，梅子和成全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快乐。 有人说，没有性的婚姻是悲哀的婚姻，可是，有性而没有婚姻的性却是见不得人的。要不，为什么梅子的内心总是那样的害怕和无助。梅子无法预料到，自己的这次感情付出会是怎样的结果。 有人说，二十多岁的男人和三十多岁的女人在一起，能达到性的最完美体验。这话梅子信，而且是绝对的相信。三十岁的梅子和二十六岁的成全在一起的每一次做爱都能给梅子带来全新的体验和疯狂的感触，可是，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常常让梅子很痛苦；那种压抑的环境让梅子不能够尽情的享受性所带来的快乐。 “成全，你说我们会有结果吗？”每次软软的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梅子都会产生一种做梦般的幻觉，总认为眼前的这一切会在一觉醒来后就失去了。 “宝贝，你说呢？”每次成全都会是这样的一句反问，这让梅子心里很没底。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你。我爱你！”梅子说的是真心话。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第一个让自己疯狂的陷入性的欲望中不可自拔的男人。可是，真的仅仅是性吗？到底有没有爱？没有爱的性又算是什么呢？ 梅子也曾多次问过自己：到底爱不爱眼前的这个男人呢？是的，自己是爱他的，不仅仅是性的快乐。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大男孩对自己这样一个离过婚的坏女人，多数时间是宽容的，放纵的。在自己面前，他是个男人而不是男孩。他的大度让自己在他面前有一种小女人的感觉。 既然是爱的，还犹豫什么呢？ “我们结婚吧。”成全抱着这个懒在自己怀里不愿意起来的“小”女人，动情的说。 “恩！”梅子使劲的点头。自己何尝不想结婚啊！这种偷偷摸摸的压抑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可是，成全。我真的好怕。” “怕什么？我父母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事情了吗。”他吻着她那红红的嘴唇，把她的舌头使劲的吸出来，放在自己嘴里，无限甜蜜的品尝着。 “哦。”她说不出话来了，就用小拳头轻轻的捶打着他的后背。 他“呵呵”地笑着，松开了对她的纠缠。 “你看你舅舅那脸色，我是怕你的亲戚朋友们……”梅子不无担心的说。 “放心了。宝贝。我们过的是我们的幸福。不要理会别人的言论。好吗？” “好。我听你的。”在成全面前，梅子永远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可爱状。 “这个星期天我就回去告诉父母，让他们尽快给我们准备婚事。” 成全的这个决定让梅子很感动，她紧紧的把他抱在胸前，两个人都冲动起来，再一次纠缠在一起…… 婚礼是在春节前几天举行的，那时候已经放寒假了。天气一直不太好，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还夹杂着零零散散的雪花。可是，在梅子结婚那天，天空却突然放晴，一轮大大的太阳亮闪闪的出现在东方，成全的爸爸妈妈高兴的什么似的。 按照农村的风俗，结婚那天，天气如果很好的话，就预示着这是桩美满的婚姻。做老人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有个好的归宿呢。 第二次穿上婚纱的梅子心情是复杂的，第一次当新郎的成全是开心的。整个婚宴上，成全一直在笑，从拍摄的录象光碟中，就可以看出他的幸福。梅子也一直在幸福的微笑，可是，内心却隐隐的有些担忧，爹的话一直在无形中困扰着自己那颗敏感的心：“万一，这一次的婚姻再失败了，你可怎么活啊”。 婚后的日子是充满激情的日子。梅子有着强烈的欲望，成全有着旺盛的精力。两个人在一起真是如鱼得水，快活似神仙。 第二十四章 结婚和生子是有着必然联系的。结完婚后的梅子不得不考虑生孩子的问题了。因为成全是家里的独子，不容质疑的，传宗接代的“光荣使命”就迫切的落在了成全的身上。每个星期天回家，成全的妈妈就会拿审视的目光一再的盯在梅子平平的小肚子上，然后，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劝导梅子：“趁我现在身体还好，你们早点要个孩子，我可以给你们带。要是再等几年，我老了，就带不动了。” 想想也是的，成全说小不小，都已经二十七了，到了该要孩子的年龄了，再说，谁家老人不希望早点抱孙子呢。 于是，梅子和成全就商量着去县城办准生证。说来也巧，去县城那天，也是梅子的生日——三月二十日。成全很高兴，说是要好好地给梅子庆祝庆祝，这也是两个人从认识以来，梅子过的第一个生日。 事情办的出奇的顺利，上午十一点多时，一切手续都办好了，计生办的医生还建议梅子把避孕环摘了从和成全有性开始，梅子就一个人偷偷的去了县城戴了环——自己可不想“无端”地怀孕，并给梅子开了七天的药。 “最好三个月以后再要孩子。刚取环就怀孕，对孩子不太好。”女医生手脚麻利的做完一切后，对守在外边的成全叮咛道。 “不会吧，医生。那不是意味着我们三个月不能做爱了。”成全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梅子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她拉起成全的手，冲女医生抱歉的笑笑，赶紧闪人！ “是不是我们真的不能做爱了？”成全急切地问着梅子，“那这孩子我们不要了。” “傻呀你！”梅子娇羞的拍打着成全的后背，“可以做的，不过，要避孕的。” “怎么避呀？快告诉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梅子看着他那样，觉得很好笑。 “真是个小傻瓜！”梅子带他来到一个计生用具店，羞红着脸，买了避孕用的套套。 成全高兴的什么似的，拿着那盒包装精美的套套翻来覆去的看着说：“这么说，不耽误做爱的。”惹的旁边的行人捂着嘴偷笑，梅子一把抢过套套，装进手袋里：“走吧，你不是要给我过生日的吗？去哪儿？” “去蜜之乡吧。”不知道为什么，成全对那里有着特殊的感情，每次都是去那里。也许是他知道梅子对那儿有着割舍不下的情素吧。 “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梅子会对成全说出这样的几个字。 “宝贝，我们之间需要谢谢这个词吗？”成全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伤感。 这让梅子觉得很抱歉，她偎上去，把脸在成全的胸前蹭了蹭：“你多想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好男人。”这话梅子是出于真心的。 “是吗？”成全顿时高兴了，拥着梅子开心的说，“我的优点多着了。慢慢发现吧你。” 从县城回到学校，已经很晚了，成全看着梅子把那些消炎的药吃了，急切的钻到被窝里，拿着一个小套套兴奋地说：“宝贝，我还没用过这玩意，咱们……” “不行。今天才去的环，还在出血了。”梅子轻轻的吻着成全，想用自己的抚摩来平息他心里的欲火。 “那得几天啊。”成全慢慢的平静下来了，抱着梅子很安静地躺着。 “把药吃完了就好了。”梅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脸，“真是个小谗猫。” “呵呵”成全笑着，“那我就天天督促你吃药，赶紧吃完了，好侍侯我呀。”他还真是说到做到的，每天看着梅子吃药，每天数着药丸的多少。梅子看他那认真样，笑着，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乖，今天几号了？”梅子早上吃过饭，在成全的“监督”下，把最后的一包药吃下后，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其实，梅子是想要记住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将是成全作为男人，第一次使用避孕套做爱的日子。呵呵，是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哟！ “今天吗？对了，距离你生日八天了。应该是三月二十八了吧。”成全歪着头，算着日子，很认真的说。 “什么？三月二十八？”梅子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别哭啊！梅子。”成全见她这样，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成全，你知道吗？今天是那个孩子的生日。”梅子所说的那个孩子，就是自己和前夫所生的孩子。自从进监狱前的那深情一吻后，梅子就再也没见过那孩子，说句心里话，还真是挺想的。可是，梅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确是很想见那孩子，可是，谁知道人家让不让见。如果因为那孩子再起祸端怎么办？自己为了那孩子在监狱里所受的煎熬难道还少吗？可是，对孩子的思念让梅子的泪流个不停。 “要不，我们去他家看看吧。虽然大人离婚了，但你毕竟是孩子的妈妈。”成全心疼的把梅子抱在怀里，“正好今天是星期天，我带你去。” “可是，你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怕……”想起来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两年多日子，梅子无奈的摇摇头，“你太善良，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算了吧。” “宝贝，我实在是不想看着你如此伤心。要不这样吧。”成全想了想继续说，“我们先打个电话问问，就说想给孩子买点东西送去，顺便给孩子过个生日。他要是答应了，咱就去。你看这样好不好？” 天底下如此大度宽容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偏偏就让自己给遇见了，梅子感动的使劲地点头。那个家里的电话梅子是不会忘了的，毕竟，那是以前自己的家。只是，不知道号码换了没？ 成全拨通了电话，梅子紧张的听着。 “喂。哪位？”电话里传来的是那个给过自己伤痛和羞辱的男人的声音。梅子冲着成全点了点头。 “喂。你好。请问是吴聊先生吗？”成全很客气的说。 “是我。你是哪里？”电话那端的他很奇怪的问。 “哦。对不起。打扰你一会儿，好吗？” “有什么事说吧。”对方明显的有点不耐烦了。 “是这样的，我是梅子的丈夫，我叫程全。”成全在斟酌着词句，“我听梅子说今天是你儿子的生日，我们想给孩子买个生日蛋糕，给他祝贺一下……” “我看没那个必要了吧。我的儿子不需要别人的祝贺。”听对方的语气，应该是生气了吧。 “可是，不管怎样，梅子毕竟是孩子的妈妈呀。”成全想晓之以理。 “是吗？那么请你告诉我，一个蹲过监狱的女人还配称我儿子的妈妈吗？”梅子听到这儿，眼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她想打断成全，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可是，那真的不完全是她的错啊！她想起来今天是孩子的生日，思念孩子都哭了。”成全继续说着，看来，他想动之以情。梅子在心里呼唤着：成全，成全，没用的，我知道没用的。 “你少来了。我还有事，挂了。顺便告诉你，以后你们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不要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喂。我……”成全回头看到梅子在流泪，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也许是想用自己的爱去温暖梅子那颗受伤的心灵吧“成全，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呢？”梅子哭着，眼泪把成全的胸前弄得湿湿的，“如果他有你一半好，我的人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梅子把身体完全偎进成全的怀里，那份无助和无奈在成全看来是那样的惹人爱怜，让人疼惜。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这样子哭我很心疼的。”成全说着，把梅子的脸抬起来，“看着我，乖。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好了。我会用我的爱让你不再悲伤。相信我，好吗？” “恩！”梅子使劲的点头，泪珠从眼角滚落，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勾起了成全体内原始的冲动，他一下子压到她的身上，手开始在她身上上下游走。 “套套，老公。”梅子闭着双眼，尽情的享受着爱的甜蜜，同时也没有忘了最关键的避孕措施。 成全的确是第一次用那小玩意，他笨拙的把它套上，感觉有种很不舒服的滋味。可是，医生那样交代了，就必须听医生的。避孕。真是令人讨厌的问题。 一阵云雨之后，两个人都象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梅子用手示意成全把套套取下来。成全一下子来了精神，坐起身来，边取边说：“我倒要看看这个玩意是怎么回事。” 梅子笑着看他把那套套拎到眼前仔细地看。 “咦？怎么什么也没有啊？老婆，你看啊。”成全奇怪的喊道。 梅子仔细一看，可不是，那半透明的套套里真的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呢？”梅子一个激灵，也跟着坐起身来。 “哈哈。原来是用力过了头，把套套顶破了。”成全看到套的顶端破了个小洞洞，不用说，精液是被射到梅子体内了。 “你还笑。”梅子棰打着成全的腿，“这要是怀孕了可怎么办？医生说了，现在不能怀孕的。”梅子急得什么似的。 “放心吧。老婆。不会那么巧吧。就这一次。总不至于吧。”成全搂着梅子，亲吻着，安慰着。 也许真的是上天在可怜梅子，就是这次的“避孕套事件”，让梅子怀了成全的儿子。是上天的有意识安排，让梅子在第一个儿子生日那天，怀上了第二个儿子。这是后话，只是，在写到这里时，心里真的很有点感动，人说，上帝是公平的，这话一点都不错。 为了第一个儿子，梅子被人打过，被人骂过；为了第一个儿子，梅子因“故意伤害罪”在监狱里呆了半年，身心受到了怎样的打击；为了能见到第一个儿子，成全放下男人的自尊，给那个叫吴聊的人说好话；…… 而今天的避孕套破了，却让梅子拥有了另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这难道不是上天对梅子的眷顾吗？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快。转眼间，地里的小麦成熟了，农村的学校就是这样，在收割麦子时，学校要放几天假，所谓的麦忙假。梅子和成全一起回到了老家，想着能帮帮老人家收割麦子。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梅子感觉到浑身没劲，老想睡觉。而且……前胸有一种刺疼的感觉，碰都不敢碰。梅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乳腺疾病什么的。 跟婆婆一说，婆婆高兴地问：“该不会是怀孕了吧？”怎么会？梅子摇摇头。一直用着套套的呀。不会吧。 可是，梅子皱了皱眉头，那次的“避孕套事件”？不至于吧？那仅有的一次啊！ “要不，我带你去医院里检查检查？”婆婆可能是想孙子想出病来了吧。梅子这样想着，就笑了。 “就算不是怀孕，那也该去看看啊。”婆婆关心的说。 这次，梅子点点头，是该去看看了，最近就是老没劲，还吃什么都没胃口。 “恭喜你了。程全他妈。你们程家有后了。”医生是本村的，用的是试纸，结果出来时梅子有点不太相信。怎么就那么邪门呢？ “好啊好啊！”婆婆高兴得俩眼儿都眯成一条缝了，嘴巴笑的都合不拢了，拉着梅子的手一个劲的说好。 无精打采的回到家里，成全还在地里干活没回来。梅子的心情一点都不好，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医生的话。 “最好三个月后再要孩子，刚取环就怀孕对孩子不太好”。 而且，当时还吃了一周的消炎药，真不知道对孩子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真不行做掉算了。梅子心里想着。 婆婆看梅子不精神，只当她是怀孕时的必然反应，也就没在意，忙着张罗给梅子做好吃的。 可是，怎么好意思给婆婆说呢？看她那高兴劲，要真是把孩子做掉了，还不要了她半条命。 中午时，成全从地里回来了，梅子悄悄地把事情给他说了，征求他的意见。 “都怪你，把套套弄破了。看现在怎么办？” “要不，下午我们去县城找大医院的医生问问去。” 梅子点点头。 下午，梅子和老公先来到计生办找到当初给梅子取环的女医生。 “不行。坚决不能要。否则，孩子生出来后有什么问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女医生态度很坚决。 梅子和成全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成全将要做爸爸的喜悦没有了，脑袋耷拉了下来。 “要不，我们再找个医院问问？”梅子看成全那样，很是心疼，“也许，别的医生会有不同的见解呢。” 成全点点头。 那天下午，他们走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问遍了大医院小诊所。答案有两种：不能要；可以要。这下，倒让梅子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要不，回去问问妈吧。”成全说。 “成全。”梅子停下了脚步，很认真的看着成全，“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孩子是哪天被你种下的？” “当然记得了。三月二十八。那个孩子生日那天。”成全突然笑了，“以后的避孕套就再没破过。说来还真是奇怪啊。” “不奇怪。这个孩子是上帝特意赐给我们的。”梅子的表情很象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这个孩子，我们要了。” “好啊。妈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了。”成全想起了，来县城走时，妈妈那愁苦的面容。 是的。这个孩子就是上帝赐给梅子的，因为，上帝他老人家也感觉到，这几年对梅子太苛刻了。所以，想拿这个孩子作为补偿。看来，生活开始眷顾梅子这个可怜的坏女人了 第二十五章 十月怀胎是艰难的也是幸福的，梅子在老公和婆婆的百般呵护照顾下，顺利的走完了这一困难时期，在春节前产下一漂亮帅气的小男孩。 有了孩子的生活就有了色彩，梅子脸上始终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带孩子。不过，梅子是个离不开男人的女人，成全也是个不能没有梅子的男人。怀孕期间，两个人就已经够委屈了，憋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孩子满百天了，时间也进入2002年的初春。 “怎么样？老婆。今天，总该让我开开荤了吧。”等孩子睡熟后，成全急不可待的抱着丰满的梅子，欲火把脸都烧红了。 膨胀的双乳被成全这么使劲的一压，奶水便小喷泉一样地往上窜，弄了成全一脸一身。 “呵呵，儿子饭量太小了。都吃不完。那好吧，我来吃。”成全说着，就用嘴叼住奶头，使劲的吮吸着。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就这个奶头，儿子天天叼着吃，都不会让女人产生性的冲动，可是，一旦被男人咬住，那感觉就不一样了。梅子只觉得浑身麻酥酥的，有一种冲动在心头荡漾着。 “呵呵，怪不得有这样一句话。”成全吃着吃着，突然抬头看着梅子就笑，“形容一个人用力去做某件事，总是说他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看来一点都不假。要想把奶吃出来，还真得用力才行。” 梅子就笑着打了他一下：“讨厌啊你！还真吃啊你！” “怎么了？不吃白不吃。反正儿子又吃不完。不吃多浪费啊。”成全说着就再一次趴在梅子胸前，卖力地“工作”着。 梅子呻吟着，渐渐地来了感觉。 “宝贝，我。我要。” 成全就得意起来：“呵呵。怎么样？爱我吗？” “爱。爱死了。”梅子用手环抱着老公的腿，两个人同时达到了高潮。 如果生活单单是性和爱，那就不叫生活了。 生活必然和柴米油盐酱醋茶联系在一起。再纯美的爱情最终都会被物质的东西磨去其闪亮的光彩而变得黯然无色。 梅子和成全亦是如此，性格的差异，生活习惯的不同，必然会造成梅子悲剧故事的结局。 想用“性”的激情来维系婚姻，其婚姻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梅子和成全在激情过后的平淡生活中度过了平静的一年多时间，争吵和矛盾便成了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一堵墙，究其原因，其实还是“性”。 结婚前的成全就有一个远大的奋斗目标——考上研究生，摆脱教育界。用成全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女人嘛。呆在纯净的校园里教个书，倒也轻松自在，毕竟，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荣的职业。可是，作为男人，特别是有志向有抱负的男人，怎么能够安于现状，一辈子当个孩子王呢！” 结婚后的成全也曾一度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现状，可是，在孩子一岁多时，在激情过后的平静生活中，成全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我要考研。我要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现状，我要给你和儿子带来好点的生活环境。”成全说的很真诚，让梅子无话可说。 其实，梅子是支持成全的，每次看到他上完课后回到家中，被调皮的学生，被工作中的不顺利弄的愁眉苦脸时，梅子总是会心疼的劝他：“学生嘛，毕竟还小。不懂事，你慢慢来。别急。” 可是，成全是个凡事都想追求完美的人。他希望他的学生个个聪明，他希望他教的课程能有优异的成绩。可是，现实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也许是对现实生活的失望吧；也许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吧；也许真的是想给老婆儿子打拼出一片好的天空吧。成全再一次把摆脱教育界，改变生活现状的希望寄托在“考研”上。 成全曾不止一次地对梅子说：“我讨厌教学。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教学。”于是，梅子就会把他的头抱在自己胸前，象母亲对儿子那样无限深情地鼓励他说：“那你就好好努力吧，家里的活儿你不用操心，儿子你不用操心。” 可是，一天就只有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工作睡觉，所剩的时间也就不多了。吃饭可以吃快点，工作却是不能马虎的。唯一能挤出来用以学习的就只有睡觉的时间了。 因为成全的家离学校远，交通又不方便，两个人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虽然说并不宽敞，倒也勉强过得去。本来，两个人把课调开，每天都是一个人上课去了，另一个人在家里看孩子，虽然忙点，倒也自得其乐。自从成全决定要学习了，梅子就把婆婆从老家叫来，让她帮着照看孩子。这样一来，成全的学习时间就更充足了些。 为了能有个清净的学习环境，成全向学校要求，又要了一间空闲的房子，收拾了一下，放进去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成了成全的“书房”了。把学习用的书籍全部搬进去，成全开始为自己的计划而努力。 虽然说梅子是支持成全的，可是，每天晚上看着他去后边“书房”挑灯夜读时离去的背影，梅子的心里总是空荡荡的。结婚这么久了，梅子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枕着成全的手臂，让他从后边抱着自己睡觉，否则，自己是断然睡不着的。 记得有一次成全去市里培训学习，一走就是三天，梅子就天天晚上给成全打电话，诉说自己的相思之苦，每天晚上，梅子都是聊到电话没挂就睡着了。想起来那时候，真是……甜蜜！ 孩子已经断奶，晚上跟他奶奶睡去了。一个人躺在宽宽的软软的床上，把电视打开，随便调个台瞪着眼睛就看。其实，电视里放的什么梅子并不知道，她只是想用那种杂乱的声响来驱走自己内心的寂寞和孤独罢了。 慢慢得回想和成全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跑步到铁路旁看火车；相约去几十公里远的白玉山登山拜佛；在别人的密切“关注”下偷情做爱…… 两只夜猫在窗外“撕打”着，“发出”呜呜“的叫声。梅子的心禁不住一阵阵冲动，管不了那么多了，穿衣下床。在这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撩人欲望的夜晚，梅子敲开了成全用来学习的”书房“的门。 “怎么了？宝贝。”成全坐在椅子上，用眼瞟了下梅子，就又把目光投向了书本。 “有猫在外边呢。我怕！”梅子说着，就偎进了成全的怀抱，坐在他腿上，用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上身微微的向后仰着，把自己的脸和他的拉开一定的距离，以便看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不就是猫吗。有什么好怕的。”成全轻微的皱了下眉头，这个表情被敏感的梅子捕捉到了，她的心往下一沉。 有人说，女人不能太聪明了。太聪明的女人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梅子不是很聪明，但她绝对是个敏感的女人。女人太敏感了也是不好的。 “可是，没有你，晚上我睡不着。”梅子进一步试探着。心里却在骂着自己：梅子呀梅子。你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如果结果不是你所期待的，你又该怎么办呢？ “听话啊。乖。你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我学习的吗？”成全把梅子从怀里轻轻的推了出去，“回去睡觉吧。我再看会儿书就也回去了。” 从“书房”里出来，梅子的泪就流了下来。她用女人敏感的心绪察觉到：成全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成全了。他是不爱自己了吗？如果爱的话，没有性的爱又怎么会长久呢？况且，今晚的梅子特意穿了一套非常性感的睡衣。粉红的底色镶了一圈白色的蕾丝花边，低浅的领口，露出嫩白的肌肤，深深的乳沟处是一枚浅蓝色的心形项坠，在夜的蛊惑下闪着暧昧的光泽。 可是，这一切，眼前的成全却视而不见，并用很巧妙的理由把自己“赶”了出来。如果是在以前，他断然是会疯狂地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 是不爱了？还是真的要抓紧时间投入到学习当中呢？ 梅子无奈的叹息，泪水随着摇头的轻微动作滚落进项坠下面的心窝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梅子慢慢习惯了一个人睡觉。不习惯又能怎样？成全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到了学习上，而且，好象他永远都不知道疲倦。梅子记得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成全说过话了——都没有说话的机会，而且感觉也的确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偶尔，在吃饭时梅子会问一句“饭菜是否合口味”之类的客套话。怎么两个人变得如此陌生？！ 梅子非常渴望晚上在睡着前能看到成全，可是，一次也没有。她只是在半睡半醒之中感觉到成全的到来，又在半醒半睡之中感觉到他的离去。有时候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拥抱亲吻和抚摩。可那一切，梅子在潜意识里总觉得是梦，她不想从梦中醒来，她怕醒来后那一切都会消失。 成全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而甜蜜。梅子浑身颤栗，回应着……当那种真真切切的快感通过身体的某个部位传到大脑时，梅子彻底从“梦境”中醒来：身边的男人正在“运动”，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原来这不是梦！ 梅子不由得哭出了声，是快乐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梅子说不清楚。多少天了，梅子几乎忘了成全身上的那种熟悉的男人气息；几乎忘了自己依然是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曾几何时，梅子的生活被锅碗瓢勺敲地“叮当”作响；梅子的心情被柴米油盐浸泡地都发了霉。梅子的心曾一度处于休眠状态，一如自己的思绪。如今，这个给过自己幸福也给过自己心痛的男人用他最简单而又最原始的方法重新勾起了梅子内心的冲动和渴望。她紧紧的抱着这个让自己爱恨交加的男人，喃喃的低语着：“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可是，成全却在梅子刚刚进入状态时，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沉沉的睡去了。梅子松开怀里的男人，无力的瘫软在床上，泪水在悄无声息中滴落。 以前的成全是断然不会这样的。在做爱的过程中，他会很在意梅子的感受，在即将到达爱的顶峰时，他会很柔情的征求梅子的意思。可是，现在……是他真的太疲惫了？还是心里没有爱了？ 打开灯，在刺眼的光线下，梅子看到成全的眉头皱了皱，眼睛使劲的闭着，嘴巴里很模糊的嘟囔了一句什么话，翻转身，背对着梅子很香的睡去。梅子仔细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感觉是那样的陌生。 “功夫不负有心人”的俗语是很有道理的，成全努力的结果是在又一个暑假到来时，接到了省城a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通知书。 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日子，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万物。梅子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一双很精美的小巧皮凉鞋，坐在一张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把扇面上画着古典美女的扇子，轻轻的扇着风，悠闲地看着一本包装很精美的散文集。 “谁是成全？”乡里的邮递员骑着辆破旧的摩托车，来到成全家门前，大声地叫着，“快件。” 其实，在这之前，成全已经上网查出来自己的考分，并已经知道了自己会被录取。但是，当邮递员把那大红的录取通知书真真切切的送到手里时，成全还是抑制不住自己高兴的心情，象个孩子似的抱着梅子原地转了好几圈。 “梅子，我好高兴，我的付出到底没有白费。”成全把梅子拥在怀里。大热的天气里，两个人贴得那么紧，粘粘的，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可是，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一点都没感觉吗？”梅子听了他的话，心里很是不高兴，用力的推着他，想从他的束缚中逃脱。 “我知道。宝贝。这段日子苦了你。”成全笑着，更紧的抱着梅子，“现在我就补偿你。好吗？” 说着，就把梅子抱进了卧室，放到了床上。梅子虽然嘴上骂着：“你疯了。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心里却是美滋滋的，闭着眼睛静静的等着。 “怕什么。谁想看就让他来看好了。”成全说着，动手把梅子的裙子撩了起来，手很熟练地摸到了她的两腿之间。梅子浑身抖了一下，她幸福的呻吟着，等待着。 可是，可是，梅子总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有哪儿不对，那种过程和感觉不是自己所期待的。 成全并没有把梅子的衣服脱下来，甚至连鞋和内裤都没脱，只是很粗糙地把梅子的内裤扒到了一边，然后拉开了自己的裤子拉链。 梅子突然想起来，曾经在记不清是哪本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男人做爱，最初要脱光了才做，过些日子他就只脱裤子，再后来，只把裤子褪下来一点就可以做，如果再过几年，他只要拉开裤子的拉链，凭原始的本能和习惯就可以完成了。”难道，自己跟成全的感情和爱真的已经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吗？以前的成全，不是说过“夫妻在一起做爱，只有脱光了才能找到感觉，达到性的完美结合”吗？现在，怎么就忘了曾经说过的话了呢？ 看着成全站起身并拉上拉链，梅子的心一阵阵的疼：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 第二十六章 这世界的一半属于男人，一半属于女人，你的生命，并不依附于他，你的主角是自己，而他的出现，只是因为你选中了他，如果他离开，你还要将自己的戏隆重的演下去，你缺的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配角，不缺的，是来自于生命深处的掌声自从成全走后，梅子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每天面对着熟悉的小屋，在每一个角落里感受着成全留下来的气息。她无法从那种深深的孤独和寂寞中走出来，虽然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睡觉，但那时毕竟还可以在睡梦中感觉到他的来去。可是现在呢？什么也没有了，有的只是对以往生活的回忆和对现在生活的失意。 于是，梅子就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备课，上课，改作，辅导学生…… 在乡里组织的抽考活动中，梅子所教的班级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在县里组织的优质课赛讲活动中，梅子获得了县一级证书……可是，这一切，并没有给梅子带来多少欣喜，梅子只是很深切的感觉到：2002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而且特别冷。 似乎还是在昨天，成全带着成功后的喜悦去省城读书，梅子还顶着一把遮阳伞到车站送他，怎么，今天的夜晚就已经透出了凉意，时间真的在不经意中飞快地流逝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秋凉如水的夜晚，梅子感冒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梅子开始咳个不停。起初，梅子也没怎么在意，心想着：不就是个咳嗽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就好了。 躺在床上想成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梅子一看，是长途——省城的电话号码。不用说，是成全打过来的。每次，他打电话总是在公用电话亭——话费便宜。 “喂。老婆，好想你。在忙什么呀？”电话里的成全语气是喜悦的，是轻松的。可以想见，他对省城的生活蛮适应的。 “没忙什么。正想你呢。”梅子说着，就有眼泪涌了出来。 “我也想你呀，老婆。”那边的成全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天天都在想。” “我……咳。咳咳……”梅子抽了下鼻子，因为吸气的缘故，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怎么咳嗽了？是不是感冒了？”成全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着急地连声问道，“看医生了吗？” “没事，一点小病。不碍事的。”梅子懒懒的躺着，顺手拉过一条毛毯盖在身上。 “那怎么行。一定要找医生看看的，抓点药吃才行。”成全用命令的语气说着，梅子听他那语气，不仅不生气，心里反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恩。”梅子的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眼角滚落进耳朵里，痒痒的。 “听话啊，乖。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行。”成全的话里是无限的柔情，“要不，我怎么能安心学习呢？” 可是，梅子却一直都没去医院，不是她不想去，的确是不想面对一个人去医院时的孤廖和落寞。 记得以前自己生病，都是成全陪着去抓的药，而每次吃药，又都是在他的监督下完成的。梅子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实在是不感兴趣。 然而，在梅子默默的对抗中，病疾并没有停下侵扰梅子的脚步，咳嗽加剧了。刚开始是一说话就咳嗽，到后来是不说话不吸气也咳个不停。这种状况已经严重影响到梅子的正常教学，常常是一咳起来就蹲在讲台上长时间说不出话来。学生们睁着纯净的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师，连最调皮的学生也不再捣蛋，他们不知道老师究竟怎么了。 “梅子，你怎么了？”巡视的校长从教室门口经过时，看到了咳得面红耳赤的梅子，急忙进来问道。 毕竟，他是成全的舅舅，成全走后，他就是梅子在这里的唯一亲人了。 “没……没事。”梅子站起身，勉强地笑了笑。 “校长，我们老师最近一直咳嗽，很严重的。”聪明胆大的女班长突然站起来说。 “哦。那这样吧，梅子，你现在就去医院看病。”校长是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人，“班里的课就先交给我。” 的确是咳嗽得厉害，看来不看医生是不行的了。梅子想着，就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去。” 梅子所在的地方虽说是农村，但也有一家规模不大的小医院。把情况给那个资深老医生说过后，老医生推断是咽炎，建议梅子先吃一周的药。提起药，梅子的眉头就皱了皱。 “医生，可不可以先喝点糖浆，止咳的。”不管怎么说，糖浆总会比那些药丸好“消化”得多。 “如果你不想吃药，就先喝点糖浆吧。”老医生边说边开药方，“不过，疗效可能不会太好。” “没事，糖浆就行。”梅子生怕医生改变主意，忙不迭的说。 “记住，要按时喝。这瓶糖浆三天喝完，三天后视情况而定。”离开时，老医生特意叮嘱梅子要按时喝。 可是，梅子不是那种记性特好的人，总是在该喝糖浆的时候，在忙不知道什么事情。于是，一瓶糖浆断断续续地喝了五天才喝完，咳嗽一点没见轻，反而更严重了。 这期间，成全一天几个电话地问梅子的病，催着她去看医生，梅子总是以“看过了，正在吃药”为由而搪塞过去。可是，短短的几句通话，成全还是感觉到梅子的病情在加重，他知道梅子的脾性，她对药丸的厌恶使她不愿意去看医生。这一点，成全太了解了。 “老婆，明天是星期天，你去县城的大医院拍个片子检查下到底是怎么了。都咳嗽这么多天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成全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了。 “没事，就快要好了。”梅子已经躺在冰凉的被窝里，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毕竟，已经是初冬了。 “我警告你：明天晚上你不明确地告诉我检查的结果，我立马请假回去。”成全的这句话是绝对具有超强杀伤力的，虽然梅子每天都想见到成全，但她实在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误了成全的学业。 “好的，老公，听你的好了吧。明天就去哦。” 挂断了电话，梅子使劲缩了缩身子：今年的冬天一定会格外冷！ 夜里被自己的咳嗽声惊醒好几次，很难受，睡不好觉不说，还咳得心窝都疼了。梅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也许会是癌症吧。在一个人的半夜里，想到癌症这两个字，梅子突然打了几个冷战。 天快亮时，梅子连着打了几个呵欠，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是被电话的铃声惊醒的。 “谁呀？星期天也不让睡个好觉。”梅子拿起听筒，嘟嘟囔囔的说着。 “美女，该起床了。”是成全，他可真能折腾的，大清早的就把人吵醒。 “干吗？让人家多睡会呗。”说着，梅子就想撂听筒。 “别挂！老婆，你忘了你今天有大任务了。”成全猜到她会挂电话，忙说，“你得去县城看病去。” “哦。是呀。”梅子用手挠着自己乱乱的头发，“你不提醒，我还真是给忘了。” “那你快点起床了，懒猫。”成全笑着催促着。 “知道了。这就起。”说话间，梅子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看看吧，我就说你病得不轻。这下相信了吧。”电话里的成全还是那么的体贴，“起床后到外边弄点吃的东西，别饿着了。” 坐车来到县城，梅子直奔县防疫站。听学校有老师说，县防疫站的刘医生看咳嗽看得最好，梅子决定就找刘医生。 可是，那个传闻中的刘医生在哪儿呢？梅子在防疫站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哪里有貌似资深的老医生。不过，有个门口挂着“肺结核专科”的屋子里倒是挤满了人，梅子怀着好奇也挤了进去。 “刘医生，照您这么说，我这个病没多大问题，再吃一阵子药就好了？”一位老人手里拿着一袋子药问着。 “是呀。老人家。放心吧。回家安心养病吧。过不了多久，你就痊愈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看样子比梅子大不了多少。奇怪了，难道他就是传闻中的刘医生？怎么会这么年轻？或者说，这么年轻就这么有能耐？ 梅子看了一会儿，人太多了，都是找刘医生看病的。这得等到啥时间啊，干脆换医生算了，谁看还不是一样的吗？ 走出那屋子，对面街铺是家服装店，门口放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血本无归大甩卖”，反正闲着也没事，看看去。 梅子就这样闲逛着，居然忘了看病的事，等一阵冷风吹的咳嗽起来时，才想起来自己来县城的真正目的。 可是。可是……看看时间，再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恐怕人家医生早就下班了。梅子急急地赶回去，惨了惨了惨了！那个刘医生正在关门。下午，人家还不定啥时间上班了，自己在天黑前必须赶回去，要不，晚上没地方住不说，周一的课没人上就耽误了学生了。梅子可不想误人子弟。 “等一下。刘医生。”梅子顾不得多想，脱口就叫了出来。 “怎么了？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他居然叫梅子小妹妹？妹妹就妹妹吧，还“小”，梅子差点笑出声来。 “是这样的。我最近老是咳嗽，一直没看好，听说这里有个刘医生看的特好，就慕名而来。”梅子故意说的很夸张，心里却在想：不信忽悠不死你！ “可是，现在已经下班了。”刘医生抱歉地笑着说。 “是呀，我知道。可是，我下午要早点坐车回去，恐怕没时间等了。否则，后果很严重。”不知道怎么了，梅子认定眼前的这个刘医生会被自己说动了心。 “是吗？怎么严重了？”他果然停下了关门的动作，很认真的问。 “我们那里很偏僻的，每天只有一趟车，错过了就回不去了。”梅子说的倒是实情，“可是，我周一还要给孩子们上课了。怎么办呢？” “哦。是这样。”刘医生也许是被梅子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很快的想了下，说，“这样，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个人。”说着，门也没关，就急急的走了。 “呵呵。”梅子笑了。看来，这个刘医生还真的好忽悠啊。 “好了。小妹妹。你跟我来一下。”很快的，刘医生又回来了。 本来，医院的人已经下班了，也不知道那个刘医生是怎么安排的，反正，他领着梅子先去放射科拍了个片子，然后，又回到自己门诊室，给梅子开了个拍片子的x射线检查单。“叫什么名字？”边写边问的刘医生头也没抬一下。 “梅子。”梅子很专注地看着他，样子很酷哟！ “多大了？”例行公事的询问。 “三十一了。”很多女人在年龄问题上，会觉得不好意思，梅子则从来都不觉得那是个什么事，是多大就是多大，干吗要隐瞒呢？ “不会吧？”这次，刘医生抬头很认真的看看梅子，“看上去不象啊。” “怎么？我看上去很老吗？该不会有四十一了吧？”梅子故意做出很委屈的样子。 “呵呵，怎么会？你看上去很小啊，顶多也就是个二十一。”说完，那个刘医生也笑了，可能，他自己都觉得说得夸张了。 “刘医生，片子出来了。”刚给梅子拍片子的女放射医生手里拿着一张冲洗出来的胸片，对刘医生喊着。 “好。我来看看结果。”刘医生接过片子，仔细地看看了，一时间没有说话。 “医生，怎么样？是什么病？”梅子急切的想知道结果。 “哦，梅子老师，你的病不算太严重，不过，需要一定时期的治疗。” 梅子看那刘医生的脸色，其实，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病不是一般的小毛病。 “你说吧，医生。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是一流的。”梅子故意做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 “我冒昧的问一下，你爱人呢？”医生没有直接说出梅子的病况，而是很关切的问起了梅子的家人。 “哦，他在外地。”梅子只想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怎么样。 “有孩子吗？”他继续问着。 梅子心里的火被勾起来了，她很想冲他发火，可是，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了，只好回答他了。 “孩子已经两岁多了，跟他奶奶住。”梅子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医生，我到底是什么病？” “没什么大病，是肺部有一点结核，吃点药就好了。”其实，医生绝对是好心，他不想太刺激梅子的情绪了。 虽然医生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是，梅子是知道肺结核的。在古代，这种病被称做“痨病”，是不治之症。虽然，在检查之前，梅子曾设想过自己会是这种病，可那仅仅是设想。一旦，真的确定自己得了这样的病，梅子还是惊呆了。 第二十七章 上帝绝对是个残忍的人，他刚刚开始对梅子产生眷顾之情，就又把梅子从幸福的顶峰抛了下去。梅子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生活一直在跟自己开玩笑，就不能让自己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梅子老师，你没事吧？”看梅子的表情，刘医生关切的问道。 “哦。没。”梅子轻轻的摇头，“医生，您刚才问我老公和儿子是为什么？是不是……”梅子知道，这种病是传染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最近跟他们接触太亲密的话，最好让他们来做个检查。”医生对病人是负责的，就象老师对学生一样，这一点，梅子相信。 “哦。没事。分开都快半年了。”梅子说着，不知道怎么了，就又有眼泪把睫毛打湿了。 “是这样啊。那我先给你开一个月的药吧，先吃着。”刘医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梅子。 怎么又是药，梅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这种病不吃药是不行的，这一点，梅子也是清楚的。 “好吧。”梅子无奈的点头。 “另外，我建议你在咳嗽症状消失之前，最好别再上课了。一方面是病情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也是为学生考虑……”刘医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把事情说的很含蓄。其实，梅子是懂的，这种病是会传染的。 “咳嗽症状消失之后，病情基本控制住了，就没大碍了。”医生的话很明确的告诉梅子，这一段时间是严重传染阶段。 “恩。”梅子再一次点头。 “那这样吧，我带你去药房抓药吧。”也许是看梅子情绪太低落了，又没人照顾着，刘医生主动提出帮梅子。 梅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机械地跟着刘医生来到交费处交了钱，又来到药房把药取了。一切办妥当时，已经是快一点了。梅子抱歉地冲着刘医生笑了笑，其实，梅子知道自己的笑肯定比哭还要难看。 “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真的很抱歉，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梅子只是礼貌性的说说，并没有真要请的意思。 “好啊。反正咱俩都没吃饭，不如一起吃吧。我请你。”没想到，刘医生居然这样说，让梅子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可是，我的病是会传染的，你不怕吗？”梅子很奇怪的看着他，是呀，自己得了这种病，会让人敬而远之的。 “哪有那么夸张啊。”医生说着，就笑了，“走，吃饭去。” 他的那种态度，让梅子很感动，情绪也莫名的好了许多。其实，梅子哪里知道，这正是刘医生的高明之处，他知道，心理作用对病人的影响最大。如果病人能有个好心态对待自己的病，那治愈率就高的多。今天，刘医生之所以要跟梅子一起吃饭，一方面两个人的确是都没吃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让梅子不再鄙视她自己。 “去哪儿？刘医生。”梅子打心眼里感激他，他的这一举动，梅子是明白其用心的。 “要不去蜜之乡吧？”刘医生征求着梅子的意思。 怎么也是“蜜之乡”，梅子很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好象在生病之前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可是，怎么感觉很熟悉呢？那眼神，那微笑……梅子使劲的甩了甩头，似乎想把什么记忆从自己头脑里甩走一样。 “怎么？你不喜欢那里吗？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了。”也许是梅子的动作让他误会了。 “不。就那里吧。”梅子赶紧说。 “蜜之乡”是这个小县城最好的休闲娱乐场所了，集餐饮娱乐于一身，可以去吃饭，可以去唱歌，可以去喝咖啡，还可以去跳舞。 两个人一起来到那里，吃饭的地方在一楼，放眼一看，已经没有什么座位了。刘医生四下里找了找，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张小桌子，两个人坐着吃饭正好。 “梅子老师，想吃点什么？”坐下后，刘医生把桌子上的菜单递给梅子，很绅士的问道。 “我要一份麻辣烫吧。”梅子的外婆老家是四川的，梅子也算是半个川妹子了，所以对辣的食物特别有好感。 “不行。”没想到，刘医生坚决反对，“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吃麻辣的东西。” “哦。是这样啊。那就随便吃点什么吧。”梅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一份牛奶，两个煎蛋，一份蒸饺，羊肉的。同样的来两份。”刘医生对服务生说完，冲着梅子笑了笑，“你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才可以抵抗疾病啊。” 饭菜上来了，梅子有意识的把自己的那份往后边拉了拉，以便跟医生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刘医生看在了眼里，他笑了笑说：“其实，你不要刻意的这样做，你现在跟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饮食上需要注意多吃些奶啊蛋啊之类的东西。” 梅子点头的同时，眼泪却滚落下来，她和眼前的这个人，素昧平生，却得到他如此的关照，特别是自己现在一个人独对病痛的时候，有人关心照顾自己，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话，也足以让人感动很久的。 “谢谢你，刘医生。”梅子真心的说。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 “刘医生，吃饭了。”有人过来打招呼，“是嫂子吧？”看到梅子，那人很有礼貌的冲她点点头。 梅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看来，这个人和刘医生并不是很熟悉，只是见面认识罢了。 “哦”。刘医生冲梅子抱歉的笑笑，看那人从旁边走过去，回过头对梅子说，“你别介意啊。他是我以前的一个病号，没多少交往。他可能认为……” “呵呵。”梅子也笑了，不过，笑得有点尴尬。 吃完了东西，梅子临走时，刘医生一再交代：“回去按时吃药。注意保暖。一周后过来复查。”并记下了梅子的手机号。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梅子感觉很累，就躺在床上休息。突然，手机响了，梅子看也没看，接通了就说：“老公，我想你了。” “喂，梅子老师吗？我是刘医生，你到家了吗？” 梅子的脸再一次红了，她赶紧坐起身来，好象电话里的人能看见自己似的：“哦，是刘医生。我刚到家，谢谢你的关心。” “吃药了吗？中午的药还没吃呢。”刘医生问的话似乎永远跟他的职业有关。 怎么这么熟悉的话呢？梅子想起来以前，每次自己生病，都是成全这样督促自己吃药的。 “哦。还没。刚到家，躺床上歇会儿，马上就吃。”梅子说着，眼睛就看到了床上的那一大包药，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种药吃完后，可能会引起恶心等不良反应，轻微的属于正常，你别放弃啊。”电话那头的人依然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别放弃”！怎么又是如此相似的话语，如此相似的字眼。梅子拿着手机，恍然在做梦。 “喂。梅子老师。你听到了吗？”听着梅子没什么反应，刘医生很着急的语气。 “听到了。谢谢你！”梅子突然觉得，那包药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给你们学校领导请个假，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别太劳累了。”说过的话为什么还要再说呢？是不放心病号呢还是关心梅子？梅子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刚把手机挂断，那动听的音乐就又响了起来。 “喂。老婆。你今天检查了吗？到底怎么了？”成全急急的问。 “哦。没事。”梅子不想让他担心，就没告诉他实话，“医生说是咽炎，吃点药就好了。” “哦。那你要记得吃药啊。老婆。”成全是知道梅子的，不督促她吃药，她是会忘了的。 “知道了。我记住了。”梅子再一次看到堆放在床上的那一大包药，要吃一个月才能吃完的药啊。 打开大药包，里面是小包的药，每一个小包上都清楚的写着一日吃的次数，一次吃的粒数。梅子几乎不用费劲就从那大包小包的药里找到了这次要吃的药。看来，那个刘医生还真是个负责的好医生啊。 艰难的把药吃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着这一段时间不能见儿子了，更不能让老公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会影响他学习的。另外，明天还要跟校长请假，可是，怎么说呢？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得了肺结核，不定别人会怎么对待自己。特别是那个处处表现事事争先的杨兰，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高兴呢。 干脆，给校长打个电话说实话吧，好歹他也是成全的舅舅，总是会照顾自己的吧。 “舅舅，我是梅子。我想请假。”梅子话没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你哭什么？” “我生病了。”梅子把情况给校长一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问梅子，成全知道吗。 “我怕耽误他学习，就没给他说实话。” “你做的对，不能给他说。这样吧，这个事情你谁也不要说，明天我给你安排。”校长毕竟是校长，说话办事都嘎蹦脆响。 晚上刚吃过饭，还没顾上洗碗，梅子的手机就响了，是个信息。打开一看，是医院里的刘医生发过来的：“吃药了吗？恶心的症状严重吗？” 顿时，梅子的心里暖暖的，立即回了个信息：“谢谢医生的关心，还可以。” 很快，信息就又回过来了：“很好。吃完药躺床上休息十分钟，可以缓解恶心的感觉。” 梅子看完说了句“知道了”，就开始拣药，弄了一大把颜色鲜艳的药，刚想吃，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刘医生的。 “喂。梅子老师，信息收到了吗？”可能是梅子没有给他回信息，让他以为梅子没收到呢，所以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还真是个责任心超强的医生啊。 “收到了。正准备吃药呢。谢谢你啊，刘医生。”梅子边说边把水杯放到桌子上。 “那你要注意多休息。假请下来了吗？” “请下来了。没事了。”梅子手心里是一把药丸，有的是透明的，看上去很漂亮。梅子觉得这些药丸其实并不象自己以前所想象的那样可怕。 “那好吧，记得吃药啊。没事挂了啊。”医生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梅子笑着，把手里的那些药逐个吃进了肚子里。 刚把药吃完，按照医生的交代，躺床上休息十分钟，手机又响了。 “老婆，吃药了吗？”成全的声音。 “呵呵。”梅子笑了，“等着你给我电话督促我吃呢。你要是不给我打电话，我就是没忘也不吃。” “那可不行啊。宝贝。你知道的，我有时间会很忙，也许就没时间给你打电话，你别赌气，一个人在家要学会照顾自己啊。”成全连着说了一大堆的话，让梅子的心里很不舒服，怎么就没时间打电话了？真的会那么忙吗？ “好了，宝贝。我还有事要忙。先聊到这儿吧。有空再打给你。” 电话挂断了，梅子就想起了刘医生，把手机里他发过来的信息反复的看了又看，梅子感觉心里暖暖的。 此时的梅子还没有预料到，这个刘医生会在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让自己进一步向“坏女人”的深渊跌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又一个周一到来了，天刚蒙蒙亮，梅子就起床了，她不知道今天校长会怎样安排自己的事。打开手机，就有信息的声音传出来。讨厌。谁这么大早的就骚扰人。 “早晨是快乐的开始，晚上是烦恼的结束，晴天照出你灿烂的心情，雨天冲去你所有的忧愁。无论是早晚，不管是晴雨，原你快乐每一天。” 信息的后面，是三个字：刘医生。 梅子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刘医生，对自己病号的关心还真是无微不至啊！ “梅子，在家吗？”门外传来了校长的声音，看来，早起还是对了啊。 “在呢。”打开门，梅子看到了刚骑摩托从家里来学校的舅舅。 进到屋里，梅子给舅舅搬了把椅子，请他坐下。 “梅子，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去上课了，我找了个代课的，是个小姑娘，刚从师范学院毕业，还没分配工作。不过，你不能去省城，就呆在这里。也别乱跑。没事在屋里看看书什么的，正好给自己充充电。”校长说话总是这样直来直去，“你的这个病，不要对外人讲，有人问起就说是咽炎，需要休息。” 梅子能理解，在农村，人们对肺结核这种病不能说“谈虎色变”，但也是避之惟恐不及，舅舅这样说，也是为梅子今后的生活着想的。 梅子使劲的点点头。 “那我走了，要开个小会。”说着，校长就匆匆的走了。 梅子一个人站着，突然之间不让自己上班了，还真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美女，接电话。”是谁打来的电话？梅子按下手机接听键，懒懒的坐在椅子上。 “梅子老师，吃药了吗？”刘医生的问话似乎永远跟他的职业有关，怎么就不能问问吃饭了吗？ “还没呢。”梅子的声音里很明显的透露慵懒。 “哦。那可不行，看看都快八点了，该吃药了。别耽误了。”刘医生的话里充满了关怀，梅子心里其实是蛮感激的。 “好的。遵医嘱。”梅子心情一好，说起话来也调皮多了。 “呵呵，那你要记得吃药。”刘医生在挂电话前，又叮咛了一句，“我会随时查岗的哟。” 一下子就把梅子给逗乐了，以前成全也是会这样说的啊。 从忙碌的教学生活中一下子清闲下来，梅子还真是有点不适应，百无聊赖的转来转去，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以前要赶时间上课，早早的把早饭做好，吃完了忙着洗刷，然后备课看书。可是，现在总想着时间多得很，慌啥。 拿着手机呆呆的看着显示屏上成全的照片，梅子不知道自己坐着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在等待着什么吧，可是，等待什么呢？梅子说不清楚，该不会是在等成全的电话吧。他明知道自己吃药要人督促，怎么就忘了给自己打电话了呢？哪怕发个信息也好啊。可是，梅子等待的结果是失望，到九点时，也没见成全的只言片语。 随便的弄了点早饭，吃过后又把那一大把药丸吞下，梅子在孤独的小屋里转悠着。她不想出去，她怕面对别人探询的目光，更怕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她只有把自己紧紧的关进自己的空间，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 “梅子老师在吗？”听声音就知道是杨兰，梅子并不喜欢她的为人，凡事太过于“聪明”的人往往是会被不“聪明”的人所排斥的，杨兰就属于那种太“聪明”的人。 “在呢。”梅子答应着，就看见杨兰已经进来了。 “刚听校长在会上说你病了，可能要请一段时间的假，我来看看你。”杨兰说着，眼四下里乱瞅，似乎想要发现点什么。 “没事，一点小病。”尽管梅子不喜欢她这个人，但碍于面子也不好怎么说，再说了，人家也是好意来看自己。 “哎。这是什么呀。”杨兰来梅子屋的目的并不仅仅是看望梅子那么单纯，果然，就被她发现了蹊跷，“这是你吃的药吗？” 梅子看时，她手里拿着“雷米封”的包装盒，那是治疗肺结核的必备药，上面赫然写着“治疗结核特效药”。梅子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看来，杨兰还真是发现了问题，从她往后退一步的动作上就可以看出。 “给你说了，是咽炎。”梅子想要掩饰什么，可是，杨兰是那种超级“聪明”的人，老实如梅子又怎么能隐瞒得了呢？ “好了好了。我该走了。”杨兰放下手里的药盒，吓得什么似的匆忙离开了。 梅子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她知道，不出五分钟，自己得了肺结核的事就会在这个小小的校园里传播开来，她太了解杨兰的为人了。 梅子非常懊恼自己没有及时把那些药盒处理掉，现在让杨兰发现了情况，怎么办呢？管不了那么多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梅子无力的来到卧室，躺到在床上，拉过一条毛毯盖在身上，成全还是一个电话也没打，连个信息也没有。梅子生气的把手机给关了，就让自己这棵小草自生自灭吧。 不敢想象此时的外边会是怎样的状况，但梅子相信自己的这个小屋轻易的是不会再有人光临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在“咕咕”叫的时候，梅子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躺了很久了。是该吃饭了，可是，屋子里什么也没有，早上就只有两个鸡蛋，被自己给煎着吃了。哎。还是出去买点东西吧。 刚走出屋子，梅子就看到了杨兰在外边鬼头鬼脑的转悠着，梅子很奇怪，难道她一直都在窥视自己吗？不用说，自己的事已经被她传扬的人人皆知了。 可是，东西得买，饭得吃啊。总不能因为别人的缘故，就把自己给饿死了啊。 可是，可是……连平时最要好的小张老师远远的看见梅子，也连忙低头走人。其实，梅子是能够理解的，自己得了这个病，任谁也不敢再接近自己了，谁不怕被传染了呀。 去外边的超市，梅子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箱纯牛奶和十块钱的鸡蛋，刘医生不是说要多喝牛奶多吃鸡蛋的嘛。在付钱时，梅子尽量避免和人家面对面近距离接触，毕竟，自己的病是传染病，善良的梅子可不想把病传染给别人。 拎着东西回到校园，梅子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她很敏感地发现人们在刻意的回避着自己。 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就象一只过街的老鼠。梅子低垂下了头，灰溜溜地回到小屋，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该死的成全，怎么就不问一下自己的死活呢？ 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顺手摸起被自己扔到床里面的手机。哦，原来手机被自己关掉了，怪不得一个电话也没有。也许，成全给自己打了无数次的电话，他联系不到自己，一定急坏了吧。梅子忙开机，一连串的信息接踵而来，梅子的心里溢满了喜悦：看来，成全还是惦记自己的。 “梅子老师，吃药了吗？” “梅子老师，天凉，注意保暖哟！” “梅子老师，虽然服药后会有一些不良反应，但请你一定要坚持按时用药，才能保证良好疗效。” “联通小信使提醒：在您关机时有三条漏接电话……” “梅子老师，为什么关机呢？出什么事了？” …… “老婆，我爱你！” 一连串十几个信息，大部分是刘医生发过来的，成全只有区区一条信息短短五个字。梅子不由得怨恨起成全来：连个只有一面之交的陌生人都不如。 短信还没看完，就有电话打过来，一看来电显示：刘医生。可以想象得出他一直都在拨着电话。 “喂，梅子老师吗？你没事吧，怎么一直关机？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的。”电话里传来刘医生急切的话语，顿了顿，也许他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太恰当，忙补充说，“是这样的，我很担心你的病情。” 梅子无声的笑了，在遭人冷脸遇人白眼的此时，一连串的信息和一个关切的电话，让梅子觉得心里暖暖的，就象是一个遭遇讽刺的弃儿一下子见到了亲娘，梅子声音哽咽着叫了声“刘医生”，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梅子。我就预感到了会有事的，快告诉我怎么了？”情急之下的刘医生直呼“梅子”，而不是“梅子老师”，这一点，敏感的梅子觉察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种称呼上的改变，梅子从内心是认同的。 “我。我忘了处理掉那些药的包装盒，结果被人发现了，现在大家对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梅子说着，就“呜呜”的哭起来。 “别哭别哭，梅子。让我来想想办法好吗？” “我不知道该去往哪里，这里的人已经不允许我呆在这儿了；我老公去省城读研究生了，我不愿让他分心，就没有告诉他我的病情；我的儿子住在他奶奶那里，我更不能回去跟他们住在一起。我该怎么办？”梅子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委屈和无奈，光听语气就可以想象得到她此时的无助和无望。 “别急别急，梅子，都怪我没有提醒你包装盒的事。让我给你想个办法来弥补我的过失吧。” “可是，能有什么好办法呢？这里的人都知道了……” “那咱就去一个没有人知道你病情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等度过了这段时间就没事了。你说是不是？” “可是，去哪儿呢？哪里有我的立足之处啊。”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刘医生用询问的语气说，“我帮你在县城找个小点的出租屋，价格应该不会太贵。你搬过来住，检查和治疗也相对方便些，而且，可以避开那些人的目光。” “可是，那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梅子真的太想离开这里了，世俗的偏见，舆论的压力，让她的心情很郁闷。 “没关系。我在这个小县城很多年了，对这里比较熟悉，这点小事情很容易办到的。那就这样说定了，你等我的消息。记得按时吃药哟。” 挂断了电话，梅子抬头望向窗外，太阳透过窗户斜射进了暖暖的光亮。哦，冬日的阳光依然灿烂啊！ 通过电话联系，梅子知道了那个师院毕业的小姑娘已经接替梅子上班了，听说还蛮负责任的。工作上的事，梅子基本上不用担心什么了，只是，想起来成全，梅子就一阵阵心酸。偶尔，梅子会接到他的一两个电话，问一下梅子的咳嗽好了没，然后就匆匆的挂断了。从只言片语的问候中，能够感觉到他很忙。梅子能够理解，毕竟，他现在是求学阶段嘛。 接下来的几天，梅子基本上没怎么出门，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蜷缩在屋子的某一个角落，无言的任时光流逝。 气温一天天下降，冷的感觉一天天加浓。不过，令梅子倍感温暖的是，刘医生一日三次的电话“监督”。让梅子没有耽误了吃药。梅子心里很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吃药是要别人督促的？为什么会那么准时的一日打来三次电话？ 偶尔，刘医生会转发过来一些信息台的短信。 “地上有一只烤熟的小鸡，众小鸡围成一圈哭泣，一鸡妈妈匆匆跑来，大恸：可怜的孩子，让你配眼镜你就是不听。咋样？把微波炉当鸡窝了吧！愿梅子老师看后：笑一笑，少一少。” 梅子就真的笑了，在这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对着手机就傻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为什么这样的信息不是成全发过来的呢？难道真的忙得连发个信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周六早上还没醒，手机就欢快地叫起来：“美女，接电话”，眼都没睁开，只用手在床头乱摸。 “喂，梅子，房子已经租到了，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你今天就可以搬过来住了。”电话那端是刘医生欢快的声音。 “哦？是吗？这么快。”梅子用手揉揉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看放在床头的闹钟，已经八点半了，“那我得收拾一下东西，拿些衣服和被褥。” “你只拿衣服就行了，被褥和其它用品这里都有，不用拿。哦，对了，别忘了把药带过来。”医生到底是医生，什么时间都忘不了自己的工作。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梅子为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而感到欣慰。 “你是我的病号，就是我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而且你是一位漂亮的女上帝哟！” 刘医生的话让梅子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欢快的冲着话筒说：“那你就等着迎接你的上帝吧。” “好嘞！到县城后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接你呀。” 起床洗漱后，梅子简单地收拾了几套衣服，装进一个旅行箱里，在杨兰窥视的目光中，坦然地离开了这个没有人情味的校园，坐车赶往县城。 第二十九章 汽车刚进站，梅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刘医生的电话。 “喂，梅子，到车站了吗？我就在站牌处等你呢。” 透过车窗一看，梅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刘医生正边通电话边给自己招手呢。 挂断电话，他已经疾步赶到车门前，避开下车的人，挤上了车。 “来，梅子，我来拿。”从梅子手中接过旅行箱，他吃力地拎下了车，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为梅子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很绅士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梅子给逗乐了。 坐在出租车内，看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和林立的高楼，再看看坐在身旁的刘医生年轻而帅气的脸，梅子觉得一切恍然如梦。 就在昨天，不，就在几个钟头前，自己还窝在学校的宿舍内度日如年；几个钟头后的现在，自己就出现在没有人鄙视的县城街头。真是人生如梦啊！ “刘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梅子真诚地说。 “嘘——”刘医生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打开手机，自顾自的写起信息来。梅子笑了笑，把脸转向车窗外。 手机在响，是信息的提示音，打开一看，梅子的脸就红了。 “我们俩现在多象妻子旅游回来，丈夫去车站接驾呀！别说话，别破坏这美好的意境。” 再看时，他正狡黠的冲自己眨着左眼。梅子笑了笑：这个刘医生，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可以去写小说了。 车子在滨河路一座住宅楼旁停了下来，梅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听说这里的房价超高，不用说，房租也不会便宜吧。梅子迟疑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下车呀。梅子。”刘医生拉了拉梅子的衣袖，，“到了。” 梅子很被动地下了车，眼睁睁地看着刘医生付了车钱，又眼睁睁地看着出租车掉转车头而去。 “你的新家在三楼，我们上去吧。”刘医生说着，拎起梅子的旅行箱朝着最近的那个门洞走去。 “等一下，刘医生。”梅子急步赶上，伸手拦住了他，“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可是，以我现在的收入，租住这种地段的豪宅，恐怕不太合适吧，我想还是换个地方吧。” “没关系。这房子是我一朋友的，他们夫妻俩前一阵子因工作调动，一起离开了这里，临走时托我给他们把房子卖了，不过，一直没找到买主，你就先住着，房租嘛，你随便给，有那么回事就行了。”说着，两个人就来到了三楼，刘医生掏出钥匙打开门，“请进，梅子小姐。” 梅子迟疑着进了屋，房子装修得很雅致，不用问，曾经的女主人是个很有情调的人。特别是阳台上那一紫藤编织成的秋千，把梅子的目光紧紧的吸引住了。 “怎么样？喜欢那个秋千吗？”刘医生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新的拖鞋，把其中一双女式的放到梅子脚前。 “喜欢。看来，你朋友的老婆是个很讲究的女人哟。”梅子由衷地赞叹道。 “呵呵，是吗？”刘医生笑着，深深地看着梅子说，“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秋千是我特意为你的到来而设计的，你相信吗？” “为我？特意？”梅子迷惑了，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是呀。其实，周一就能让你搬过来住的，钥匙就在我手里嘛。可是，为什么今天才让你过来呢？”刘医生笑着，坐在秋千上，脚下稍微使劲，秋千就摇摆起来，“我跑遍了整个县城，才选到了这一个紫藤秋千，昨天才装好的。怎么样？喜欢吗？” “可是，为什么……”梅子的心里隐隐地不安起来。 “你坐过来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刘医生说着，站起身来。梅子不解地走过去，坐在秋千上，目光所及处，令梅子不由得惊呼起来：“哇！好美啊！” 窗外临着的是宽敞干净的滨河路，路的西边是滨河花园，虽然天气渐冷，可那些四季常绿的植物依然透露着生命的蓬勃；还有零星点缀其间的几株红叶小树，象一个个身穿红衣的少妇在婀娜地买弄着自己的丰姿。花园的西边是一条带状的小河，自南向北地流淌，河水在初冬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远远地看上去，似乎还有鸭子但也或者是鹅在水中嬉戏，梅子不得不赞叹它们的抗寒力。河的对岸，一片草地上，一群羊在悠闲地吃草，一位看不清年龄看不清性别的人在羊群的旁边坐着，想必就是牧羊人了。 “怎么样？喜欢吗？”梅子看得如了迷，甚至都没有发觉刘医生在什么时间开始，轻轻地荡着秋千。 “恩。很喜欢。”梅子点头，“可是，你怎么会想起弄个秋千呢？” “因为你现在是病人啊。病人需要静养，而且需要有好心情。外边的美景恰好可以让你心情愉快，难道不是吗？”刘医生得意地说着，“试想，一位美女，坐着漂亮的紫藤秋千，手中端着一杯淡淡的茉莉香茶，一边品茶一边观赏窗外的美景，多么富有诗意啊！” 梅子笑了：“我以为医生们见多了生离死别，心肠都变得石头般硬，原来，医生也可以如此浪漫。” “呵呵，难道浪漫是你们这些文人的专利吗？”刘医生说着，起身去客厅沏了茶端过来，“茉莉花香茶，感受一下吧。” 梅子浅浅的笑着接过来，那是个很精致的杯子，淡绿色的杯体上是几朵乳白色的茉莉花，和杯子里悬浮着的茉莉花呼应着，一种很美的意境就呈现出来。梅子低头轻轻地吹了吹水面，呷了一小口茶，一股淡淡的清香便被含在口中。 “这杯子的主人曾经是你朋友的妻子吧？”梅子笑着问。 “不。它的主人是你。你是第一个使用它的人。”刘医生坐在秋千对面的淡绿色的椅子上，欣赏一副画一样的看着梅子，“这套杯子是我昨天才在勿忘我精品店选购到的，只有两个，另一个的主人不知道会不会是我。”“呵呵，刘医生，你绝对是个有情调的人哟。”梅子说这话时是真心的。 “可是，再有情调的人也是要吃饭的。你饿不饿？” 梅子看看时间，都已经十二点多了，是该吃饭了。 “来，我带你看一下房子的布局。”刘医生说着，带梅子看了看房子：两个卧室，一个厨房，一个书房，还有洗手间和浴室。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布置得很精细。看来，曾经的女主人在装修房子时是下了一定的心思和精力的。 “梅子，冰箱里有一些食物，是我昨天才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饮食习惯。以后，想吃什么自己去外边买，不远处有个超市，买东西很方便的。”刘医生说着打开冰箱，里面是满满的东西，足够梅子吃一周的。梅子感激地点点头。 “刘医生，这样吧，我先付一些钱给你，全当是房租。”梅子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1000元钱，递过去，“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刘医生似乎楞了一下，但随即就笑了：“其实，房租要不了这么多。” “收下吧，刘医生，你帮了我的忙，我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呢。”梅子真诚地说，“要不，中午我给你做顿好吃的……”话没说完，猛然想起自己的病，就赶紧打住了话头。 “哦。不了。中午我还有点别的事，就不再打扰你了，你做点饭吃，然后好好休息一下。”说着，把房子钥匙交到梅子手里，“记得吃药啊。” 梅子的心沉了沉，但随即就又高兴起来了，毕竟，在这里，除了刘医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病情，更没有人会象躲瘟疫一样的对自己指指点点。 送走了刘医生，梅子高兴地唱起歌来，又伸开双臂在房间里转着圈的蹦跳着。突然，手机响了，有来电。 “喂，老婆，在干吗？”成全的声音。 “没，没干吗。你呢？”梅子当初对成全隐瞒了病情，今天又隐瞒了搬来县城住的事情，梅子在心里认为，自己这是对成全“爱的奉献”。 “我刚吃过饭，你呢，吃了没？咳嗽好了没？”成全电话那端声音很噪杂，跟梅子这边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我吃过了。咳嗽也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学习吧。”梅子轻轻地坐在紫藤秋千上，远远地看河对岸的那一群悠然自得的羊。 “那我就放心了。天冷，你要照顾好自己啊，老婆。”成全说完，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梅子很有些失望，其实，自己多想听他说一句“我爱你”啊！ 挂断电话，开始动手做饭。梅子知道，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里，自己要孤独地生活在这一套装饰别致的房子里。 第三十章 人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动物，在这样环境优美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梅子开始渐渐的厌烦了。羊群随着天气的变冷不再出现在河的对岸了，鸭子或者是鹅也不见了踪影，红树上的叶子一天天稀少。梅子百无聊赖的坐在紫藤秋千上，喝着无味的茉莉花茶，等待着成全不知道啥时间会打过来的一两个电话。 倒是刘医生，没事会过来看望梅子，叮嘱她要吃好穿暖记得吃药，这让梅子从心眼里感到温暖。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梅子对刘医生的称呼已经由“刘医生”变成了“刘大哥”，说真的，他的确象个大哥哥一样处处关心照顾着梅子，让梅子在愉快的心情下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 “梅子，今天你来医院做个彻底检查，看看病情的控制状况。”刘医生在梅子刚刚起床时就打来了电话。 “好的。我一会就过去。”梅子答应着，就从宽大的柔软的床上懒懒的爬了起来。 看了看墙上的挂历，已经是十二月的最后几天了，元旦快要来临了。梅子不由的感叹时光如箭，转眼2003年就要到来了。 吃了点早餐，拿着包包准备下楼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成全用手机打过来的。 “喂，老婆，圣诞节快乐！”成全现在可时髦了，都开始过洋人的节日了。 梅子笑了笑，感觉很久没有听到成全跟自己说过什么节日快乐的话了。 “可是，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了吗？”梅子故意逗着他。 “礼物当然有了，而且是你意想不到的哟。”电话里，成全显得很兴奋。 “是吗？是什么啊。快给我说说。”梅子开心的叫着，在电话里跟老公撒着娇。 “别急，宝贝，马上就可以让你知道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梅子楞了楞，这个成全，搞什么搞。摇摇头，下楼去了防疫站，做这一个月内的第三次检查。 前两次检查的结果是：病菌基本上被控制住了，传染的可能性已经降低了百分之八十，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不知道这十几天吃药是否起到了很好的疗效。 “梅子，来了。”刘医生的门诊室里依然挤满了人，但是，看到梅子来了，他连忙起身打招呼。 人们都看向梅子，弄得她脸红红的，好象自己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一样。 “恩。”梅子红着脸恩了声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来，梅子，拿着这个化验单去化验室取痰化验吧。”刘医生已经把梅子的单子开好了，就放在桌子上。 “好。”梅子知道化验室在哪儿，拿起单子就去了。 刚把痰取好，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又是成全用手机打过来的。梅子觉得很奇怪，怎么今天不用公用电话打了？ “喂，梅子。”成全没叫“老婆”，也没叫“宝贝”，却用很生硬的语气叫“梅子”，这让梅子更加的奇怪了。 “怎么了？老公？”梅子用手揉了揉脸，冷风把脸吹得好疼。 “告诉我你在哪儿？” 成全的话让梅子一楞，但很快她就笑了：“我当然是在学校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骗我？”成全终于吼了出来，“我现在就在学校门口，他们说你失踪一个多月了。” “啊？”梅子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你很吃惊，是吗？我没打招呼就连夜从省城赶回来了，就是想着能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给了我一个意外，一个大大的意外。”电话里的成全一定很伤心，梅子能够听出来他低落的情绪。 “成全，你听我说。”梅子回过神来，忙着想要给他解释。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你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这一点我很清楚的。”成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梅子急忙打过去，成全已经关机了。 一股冷风吹过来，梅子打了个冷战，她使劲抱着自己的肩膀，使劲地抽着鼻子。感觉有东西在脸上流着，痒痒的难受，用手一摸，是水。没下雨啊，怎么会有水呢？也许是泪水吧。梅子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流泪了呀！ 梅子拿着手机仔细地看着通话记录，怎么刚才自己接到的电话是真的吗？不会是在做梦吧？可是，手机上明明有成全的来电。看来，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啊。 可是，成全，成全，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为什么不找人问问我究竟是怎么了？他们都知道我得了传染病的，你随便问个什么人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呢？ 梅子终于哭出了声，在这个冬日的上午，在别人惊异的目光下，哭的象个孩子似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刘医生推开围观的人，把梅子拉起来，急切地问。 “刘大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梅子趴到刘医生肩头，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刘医生用手轻轻地拍拍梅子的后背，劝慰着，“走，我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梅子使劲地点点头，跟着他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们回去说吧。”刘医生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医院离滨河路有一段距离。梅子六神无主，她真的被成全吓坏了，她太怕失去他了。 回到“家”里时，梅子的情绪稍微平静了许多：“刘大哥，我相信他最终是会理解我的。”进门后，梅子就无头无脑的冲刘医生说了句话。 “他是谁？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医生扶梅子坐下，关切地问。 “他今天回来了，他没吭声就从省城回来了，他说今天是圣诞节，他要给我个惊喜。可是，他去了我以前工作的学校，却没有找到我。他们告诉他我失踪了很久。他们为什么要说我失踪而不是告诉他我生病了。他很生气，不听我解释，还把手机也关了”梅子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医生从梅子乱七八糟的话里终于听出了门道，“你放心，梅子，我会把事情告诉他的，我是医生，我想他应该会相信我说的话的。” “可是，他现在可能已经回省城了，他不要我了。”梅子哭着，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显得是那样的柔弱那样的可怜。 “没事的，会没事的。”刘医生一直坐在梅子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听她哭泣，听她诉说。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安慰着梅子，直到梅子哭累了，说完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哎，可怜的姑娘。”他叹息着，把梅子从沙发上抱起来，他准备把梅子抱到卧室里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她的确是太“累”了。 一抬头，他看见门口处站着个年轻人，正红着眼睛盯着自己。原来，刚进来时只顾着照顾伤心欲绝的梅子，忘了把门关上了。 “你？你是谁？”刘医生就那样抱着梅子，吃惊地问道。 “我是她的老公。”那年轻人用手指着刘医生怀里的梅子，咬牙切齿地说。 梅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一下子挣脱刘医生的怀抱，站在了地上。她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看着愤怒的成全，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更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被刘医生抱着。她不能说话了，她不能呼吸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成全转身想要离去，她一下子晕倒了。 等梅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守在自己身边的是刘医生。 梅子的泪涌了出来，不用问就知道，成全对自己误会太深，恐怕一时半会难以解释得清楚。 “他在学校给你打完电话就关机了，他当时是准备回省城的，可是，他见到他舅舅，知道了你的病情。其实，你在这里租房住，你那个舅舅早就知道了。他说他有一次来县城开会看见了你，他看着你上楼进了那个房子。只是你当时没有发现他。”刘医生说这些话时，眼里充满了懊恼，梅子不明白他在懊恼什么，既然成全知道了自己的隐瞒是为他好，为什么在自己醒来时看到的不是他？ “于是，他跟他舅舅一起来这里找你。如果不是我忘了关门，如果不是我正抱着你，如果他肯听我解释，……梅子，对不起，是我的过错造成他对你这么深的误解。”刘医生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好象是头发犯了什么错误，他想要把头发揪下来以示惩罚。 “不关你的事，刘大哥，你不必自责。当婚姻走到了尽头，没有恰当的理由也是会分开的；当两个人之间没有了爱，也就没有了继续生活在一起的必要了。”梅子把脸转向了床里面，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流泪的双眼。 “梅子，别哭了，过度伤心对你的病情不好。”望着梅子微微抖动的双肩和略显凌乱的头发，刘医生无限爱怜地伸出手，可那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你是怎么知道那一切的？”梅子闭着眼，任由泪水疯狂地涌出来，洇湿了病床上雪白的枕头。她无法想象在自己晕倒后，成全依然狠心离去的绝情；她不敢想象男人心里一旦没有了爱时的薄情寡义。 “是你那个校长舅舅说的，你晕倒后是他帮忙打的120急救车，安顿你住院后他才离开的。” 梅子的心刀割般的疼：曾经耳鬓厮磨的人；曾经同床共枕的人；曾经相亲相爱的人啊！ “我的手机呢？”梅子用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刘医生赶紧把她扶起来。 “手机我给你带来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梅子的手机递过来。 梅子虚弱地靠在床头，打开手机，看到显示屏上的成全笑的很甜。梅子很用心地看了很久，然后很快地按了“删除”键，成全的照片便消失了。 梅子的泪再一次流下来，手机中的照片消失了，心里的创伤却依然很痛，痛彻心肺。 其实，梅子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突遭打击，无力承受造成暂时性的昏迷，在医院输了两瓶营养液后，就在刘医生的帮助下，回到了租住的地方。 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粉红色的吊灯发出了柔和的光线，梅子知道，天已经很晚，窗外已经是万家灯火。人说，每一盏灯下都在上演着不同的故事。那么，自己这盏灯下，今晚该会上演怎样的故事呢？ “梅子，你中午都没吃饭，一定饿坏了吧。”刘医生给梅子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完，就出去了，顺手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 梅子睁着失神的大眼睛呆呆地盯着那盏灯。那是一朵粉红色的荷花，层层的花瓣在粉红色光线的映衬下显得很生动。梅子突然想到儿子那个荷花形的玩具，想到了快三岁的儿子。这么多天没见到妈妈了，不知道他哭闹了没有？虽然经常给儿子通电话，但是，对儿子的思念却与日俱增，多想回老家看看儿子呀。但自己的病却容不得自己做任何的奢望。 对了，给儿子打个电话吧。 拨通了婆婆家的电话，是儿子接的。 “喂，宝宝……”梅子尽量克制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妈妈，是你吗？我爸爸说你生病了，你怎么会生病了呀？”儿子在电话里焦急地嚷着。 “你爸爸？”梅子惊讶地问，“你爸爸在哪儿？” “我爸爸中午回来了，现在跟爷爷说话呢。”梅子听见儿子在话筒里叫着，“爸爸，给，电话，妈妈的。” 梅子的心“突突”地跳了几下，她不知道成全回老家去说了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接自己的电话；更不知道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喂，梅子呀。你好好养病吧，家里你不用担心。没事挂了啊。”成全没等梅子说一个字，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梅子知道，成全是碍于老人在场，不想让他们听出来什么，才那样说的。话虽然说得合情合理，但梅子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第三十一章 “来，梅子，吃点东西吧。”刘医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饭推门进来，梅子坐起身，说了声“谢谢”。 “看，我熬了你最爱吃的肉粥。”梅子看一眼，心头就涌起了温暖。这个刘医生还真是细心，连自己最爱吃什么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刘大哥，你太好了。”梅子由衷地说。 “我……”他似乎想说什么，却预言又止，“快趁热吃了吧。” 还真是饿了，梅子端起碗，坐在床上，一会儿就把那碗香喷喷的肉粥给吃完了。 刘医生就那样坐在梅子旁边，深深的看着她，看着她吃饭，看着她吃完了擦嘴，看着她冲自己憨憨地笑。哎，生活啊。能把鬼变成人，也能把人变成鬼！ 夜已经很深了，倦意一点点袭来，梅子打着呵欠，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刘大哥，你不回去睡觉吗？” “哦。我等会儿再回去，我看着你睡着了我再走。”说着，他给梅子拉了拉被子，轻轻地拍了拍梅子蜷缩在大床里的娇小身躯，摇摇头，走出卧室来到客厅，静静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着心事。 梅子哪里知道，刘医生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一个大阴谋，是那个叫吴聊的人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很简单，让梅子再次遭受婚姻失败的打击和重创，让梅子成为一个人人不齿的坏女人，而刘医生就是他选定的计划的执行者。 原来，在梅子去医院检查的那天，不巧被吴聊撞见了，他偷偷的跟踪了梅子，并得知了梅子的病情。于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就在他变态的头脑中形成了。 他找到不明真相的刘医生，骗他说自己就是梅子的老公，他不想让梅子一个人在那个小校园里经受病痛的折磨，但他更不想让梅子经受面对自己时的尴尬。他想求刘医生假装关心把梅子接出来单住。刘医生被他的“真情”所感动，同意了帮他。于是，吴聊安排了滨河路的房子，并嘱咐刘医生经常去看望梅子，并随时向自己汇报情况。 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刘医生今天才明白了，那个叫吴聊的人不是梅子的老公，上午在梅子哭诉时他才听出一点头绪。但是，事情却在没完全弄清楚时，梅子真正的老公——成全就出现了，而且，是在自己正抱着梅子时出现的。于是，就有了梅子现在悲惨的结局。刘医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情绪中。那么，吴聊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和梅子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一切，在刘医生看来是个迷。 要不要告诉梅子真相呢？她还能不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呢？刘医生痛苦的抽着烟，已经戒烟几年了，怎么现在……自己一向是个很正直的人，如今却在不知不觉中犯下了不可宽恕的罪过，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受伤害如此之大的梅子能原谅自己吗？ 似乎吴聊已经知道了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要不，他怎么一直没有“查岗”呢？以前是要求自己一天一汇报的啊。++给他打个电话吧。吴聊的电话不用想就能直接拨出来，可是，手机里却传出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这样的提示音。刘医生更加断定，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过程了。 “成全，别走，成全……”卧室里传来梅子惊慌的喊叫，看来是做噩梦了。刘医生急忙冲进卧室，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 不知道啥时间，梅子把衣服脱了，身上只穿着内衣。也许，她认为刘医生早就走了吧。可能是她在睡觉过程中做了噩梦，把被子都蹬开了，露出了超性感的身躯和嫩白细腻的肌肤，在粉红色灯光的照射下，犹如一朵盛开在水中的莲花，那样的娇媚那样的惹人浮想联翩。 刘医生的血直往头顶蹿，他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他想退出来，可是却不由得向里面走了一步。 “吴聊，你放了我好吗？”噩梦中的梅子猛然叫出了吴聊的名字，让刘医生很是吃惊：看来，梅子和吴聊之间并不是空穴来风。 稳了稳情绪，刘医生快步来到床前，拉过被子给梅子盖好，然后轻轻地推醒了她：“梅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吧？” “哇——”梅子刚一醒来，就放声大哭。把刘医生吓了一跳。 “别哭。梅子。别哭啊。”他心疼地伸手把梅子连人带被子都揽进怀里，这个姑娘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会从梦里哭到现实生活中。 “刘大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帝要这样惩罚我，让我一再的遭受生活的折磨。为什么？”梅子的泪水终于在这样一个冷冷的冬天的深夜，彻底的流了出来。 在梅子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刘医生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也明白了吴聊的卑鄙用心。他拥住怀里的梅子，看着她憔悴的娇媚的脸，心里一阵阵的疼着：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老天爷这样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可是，谁也改变不了命运的戏弄，谁也无法预料将来。又有谁能够知道，梅子的厄运其实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梅子一直情绪低落地躲在房间里，她不想见任何人，她只想一个人孤独的舔噬着自己的创伤。 刘医生到底没有告诉梅子吴聊的事情，他怕她无法接受那样的打击。可是，从那天起，吴聊就象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踪影。滨河路的房租到期了，刘医生悄悄的续交了租金。他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弥补梅子，他不想让梅子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是，天下的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下雪了，到处是一片雪白，透过窗子，梅子看到了滨河路西边的那条河已经结冰了。冬日的阳光照着，亮亮的刺眼。也许是长时间没有出去的缘故吧，梅子觉得看什么发光的东西都有点“眼不从心”了。 屋里什么吃的东西都有，都是刘医生从外边买回来的。从心里讲，梅子是感激刘医生的，真的把他当成哥哥一般看待了。 房门被打开了，刘医生兴冲冲地走进来：“梅子，昨天下了一夜雪，外边是一片雪白，很好看。走，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老闷在屋里可不行，对你的病没好处。” 其实，梅子是想出去的，只是，她心里有点隐隐的担忧。担忧什么呢？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吧。”刘医生一再的劝说着梅子。 “恩，那好吧。你等我啊。” 换好了衣服出来，刘医生吃惊地看着她：一件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腿上是一条红色紧身棉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皮靴，头上戴一顶跟棉裤一样颜色的红帽子。整个人那么一站，亭亭玉立，犹如一株梅花开放在寒冬。 “怎么了？刘大哥。”梅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害羞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走吧。” 哇噻！真是个粉妆玉砌的世界。两个人来到滨河花园，梅子看着眼前的美景，一下子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她弯腰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趁刘医生不注意，往他衣领里一塞，就逃开了。 “好你个小坏蛋，看你往哪里跑。”刘医生叫着，追了上去。梅子“咯咯”地笑着，跑着，好开心的样子。 “抓住你了。”刘医生见梅子这么高兴，心里也乐开了花，追过去，一把抓住梅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刘医生赶紧用胳膊抱住她，两个人都笑得气喘吁吁。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风衣的人正邪恶的盯着他们阴险地笑着。那个人就是吴聊。 “刘大哥，我们去河边看看吧。”天天呆在那个有秋千的阳台上看，却没有很近的接触过这条在梅子心里算是朋友的小河。今天可要好好的跟小河说说话了。 梅子笑着跑着：“小河，我来了。” “真是个好姑娘。”刘医生感叹道。是呀，经受了那么多的挫折和磨难，在面对美好事物时依然能保持良好的心态，梅子的精神的确是难能可贵的。 …… “刘大哥，你说二十年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梅子看着小河，头也没回地问道。 “恐怕你看不到二十年后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梅子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大雪球，劈头盖脸的冲自己砸过来。梅子惊呆了，她是谁？怎么会这么恨自己？ 雪球重重的打在梅子脸上，碎成雪沫，有的掉进脖子里，冷冷的难受。可是，梅子的心更冷，因为她看到刘医生正在拉那个女人，从他的表情和语言上可以断定，她是他的妻子。 “你疯了吗？她是我的一个病号。”刘医生维护着梅子。 “病号？需要你照顾到晚上不回家的地步吗？”那女人也许是气坏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至少梅子是那样认为的。 “你别乱说好不好？她是个很好的女孩。”看得出来，刘医生在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发火，因为有一些游玩的人开始往这边看过来。 “是。她是个好女孩。我知道你会说她好，她要是不好，你会因为她连家都不要了吗？” “你再胡说。我……”刘医生把手扬了扬，又放下了。 “你打呀。打呀。”那女人把脸往前一送，气势汹汹的说，“我倒要看看，你真的会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梅子始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好象眼前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你闹够了吗？”刘医生大吼，“闹够了快点回去，别在这儿丢人显眼。” “什么？我丢人显眼了？要不是有人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偷欢呢。我怎么丢人了？” “你是说有人给你打电话？”刘医生这一吃惊不比刚才看见他老婆。 “是。怎么了？你以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没人知道了吗？”那女人得意地笑着说着，“要想人不知，除非……” “是不是个男人给你打的电话？”刘医生紧紧地抓住他老婆的胳膊，急切的问。 他的这一举动把梅子都弄糊涂了，他怎么知道是个男人？ “是。哎哟。你弄疼我了。”也许是他太用力了，他老婆皱着眉头叫起来。 “好好。我知道了。”刘医生的脸突然铁青，大概是气的了，“他是想彻底毁了一个人，这个恶魔。” “你说什么？你自己做了亏心的事，还骂别人是恶魔。”他老婆继续说着。 “我告诉你，马上给我回去。否则……”刘医生说着，转过头，冲着一直不吭声的梅子说，“梅子，你跟我来，我有话给你说。” 两个人在围观人的窃窃私语声中，在他老婆咬牙切齿的咒骂声中离开了那个梅子当作朋友的小河。 其实，梅子很想哭，很想痛哭一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梅子很奇怪，自己的眼泪究竟哪里去了呢？ “怎么着？刘医生，去哪儿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是从背后传出来的，又好象是从地狱深处发出来的。梅子听到的同时，一股冷风就钻到了心里。 吴聊！那个让自己蹲了半年监狱的男人的声音！ 慢慢的回转身，梅子和刘医生同时看到了一个身穿黑风衣的幽灵一样的男人。 可是，可是……他的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摸样的小男孩。梅子一下子呆住了！ 入狱前那深情的一吻；，入狱前被人夺子的那种切肤的疼痛；，入狱后对儿子那种魂牵梦绕的思念……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在心头。如今，儿子就近在咫尺，他正用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自己，他正看着自己啊。 梅子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她有种眩晕的感觉。身边的刘医生忙伸手扶住了她：“梅子，你……”他应该猜到了那孩子是谁了，要不，他会冲过去给那个男人重重的一击。可是，现在他不能那样做，因为，那个男人手里牵着梅子的儿子。 梅子站稳了身子，冲着那孩子笑了笑，然后，她伸出手，向那孩子伸出手：“孩子……” 那孩子惊恐地后退了一步，拉了拉吴聊的手：“爸爸，我们走吧。她是个坏女人，刚才那个阿姨说她是个坏女人。” 看来，刚才小河边的那一幕孩子全看到了。能看不到吗？那是吴聊特意安排的。梅子惨然地笑了起来：“坏女人。我是坏女人。哈哈……” 想起来自己为了眼前的孩子所付出的一切，难道就换来一句“坏女人”的骂名吗？梅子突然很想笑，她也就真的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那你告诉爸爸，你恨不恨坏女人？”吴聊的确是个歹毒的男人，他还要在梅子受伤的心里再撒一把盐。 “我恨！”孩子大声说，梅子不明白，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那你告诉爸爸，你知道谁是坏女人？”吴聊笑着又问。 “我以前有个妈妈叫梅子，她也是个坏女人。我恨她！” “够了。吴聊。”刘医生想要冲上去，被梅子拉住了。 “我想回去，你带我回去好吗？”梅子无力的说着。 “吴聊，你给我记住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的坏事太多了，该收手了。”刘医生说完，扶着梅子离开了。 梅子很清楚地听到，那孩子在身后叫着：“坏女人。坏女人。”泪再一次流下来，在寒冷的冬天，在梅子受伤的心里结成了厚厚的冰。 第三十二章 俗话说：“哀莫大于心死”。在滨河花园里的遭遇，一下子把梅子击垮了。回到租住的房子里，梅子无言地躺倒在床上，失神地双眼空洞地望向房顶的那盏莲花灯。 刘医生默默地为梅子脱掉靴子和羽绒袄，盖上被子，静静地无限疼惜地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轻轻地拂去她散乱在脸上的长发。 “刘大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梅子轻轻的把目光转过来，慢慢地开了口，“我想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 “梅子，那个吴聊是个恶魔，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我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你的悲哀，就是他最终的猎物。”事到如今，梅子应该知道真相，刘医生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那么，紫藤秋千和茉莉花茶杯也是你杜撰出来的了？”梅子平静地听完，淡淡地问道。 “不。那些是真实的！那的确如我所说的那样，没有一点虚构的成分。”梅子分明地看到他眼里写满了真诚。 “可是，你为什么……”梅子依然很不解，“这些他并没有安排啊。” 刘医生没有说话，很久，就只是沉默。梅子也没有再问，也只是沉默着。 “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医院里，到我们一起去蜜之乡吃饭，那是我们自己的故事。你给我的感觉是复杂的，你是一个诗一般的女孩，梦一般的女孩。我喜欢你眼睛里那种如梦如幻的光的流动。我想，象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拥有紫藤秋千和茉莉花香茶，所以，我就为你准备了那些。最初的意图只是想让你开心地度过每一天，可是，后来……” 冬天的夜似乎来得特别早，屋子里渐渐地暗了下来，梅子看到在朦胧的夜色中，他英俊的脸的轮廓，是那种很有男人味的轮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夜显得格外的寂静，楼下有人踩着雪走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刘医生以为梅子早就睡着了，他轻微得叹了口气，感觉腿有点麻，还是起来活动活动吧。 “刘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梅子突然轻声问了一句，把刘医生吓了一跳。 “原来，你没有睡着啊。” “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梅子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是在梦语。 “哦。我叫刘运良。梅子，问这个干吗？”他真的迷惑了。 “良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依然是很轻的声音，刘运良不得不凑近了才能听得清。 “恩。好。” “你恨我吗？”梅子这样问道，黑暗中，看不出她的表情。 “为什么？”他坐着没动，尽管腿有点麻，但他动也没动，他怕自己稍微动一下，就会惊扰了太过于平静的梅子。 “为了我，你的家庭出现了波折，你老婆……”上午在花园里的那一幕任两个人谁都不会这么快就忘了的。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不怪你，也不后悔。”黑暗中的两个人再次沉默着，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运良哥，你要了我好吗？”黑暗中看不见梅子的表情，但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可以听出她的平静。 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黑暗中谁也看不出谁的表情。也许是过了很久，梅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滑落。 “梅子。”刘运良终于开口说话了，从他急促的语气里能感觉到他心情的不平静，“你是觉得对不起我，想用这种方式弥补吗？” 梅子无言。 “这么多天了，我对你的一片真情，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我有多么的爱你吗？”黑暗中，空气里流动着一中很暧昧的气息。 梅子静静得躺着，无言。 “梅子，忘了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我相信，老天对人是公平的，他在某些方面亏欠了你，就会在另一方面弥补你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泪水再一次悄悄的流淌，梅子抖动的身体把被子都弄得一动一动的，刘运良感觉到了，他一把拥住哭泣的梅子，紧紧的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梅子那颗受伤的心。 两个人就那样相拥着躺到了天亮，在梅子刚一睁开眼，看到的人就是刘运良——这个在自己人生艰难阶段，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他的脸离自己那么近，近得都看不清楚五官了，他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很温暖，在自己脸上来回得流动着，痒痒地很舒服。他就那样把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脖子下边，让自己枕着，另一只则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肩膀，似乎生怕在不经意中就会失去了。 在梅子睁开眼的同时，刘运良也睁开了眼，两个人相对着看了很久，梅子的泪就又出来了：“良哥，你难道不怕我的病会传染给你吗？你难道不怕这样会影响到你的家庭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 一个热热的唇紧紧地贴了上来，梅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她使劲地挣扎着，嘴里嘟囔着：“我的病是会传染的，不要……” 可是，他大概是疯了，使劲用舌头撬开梅子的牙齿，又用力的吸出她软软的舌，纠缠在一起，久久地不肯松开。 梅子无力再挣扎了，她浑身酥软地回应着。什么道德，什么人伦，什么病菌，什么伤害……都统统见鬼去吧。 就这样一个吻持续了很久，梅子感觉舌头僵了，嘴唇麻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只是那样麻木地任他吻着，身体在一点点地僵硬。 刘医生感觉到了梅子的变化，他停下来：“怎么了？梅子？” 梅子轻轻地摇头，又轻轻地点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 “良哥，你想要我吗？”梅子看着他帅气的脸，看见他眼里的欲火在一点点地燃烧。 “我爱你，我想要你。但是我不会勉强你，更不会接受你愧疚心理下的弥补。我想要的是你的心，而不仅仅是你的人。” 梅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梅子，相信我，我会让你的心复活的。”他说着，帮梅子把衣服穿好，“今天是元旦，是2003年的第一天。梅子，让我们在新的一年里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今天是元旦了吗？”梅子茫然地问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呢？连元旦到来了都没有觉察。 手机在响，梅子很奇怪，居然还有人给自己打电话，很多天都没有接到外界的任何电话了。 “喂，妈妈，你好吗？”电话里穿来儿子那稚嫩的声音，梅子鼻子一酸，眼圈就红了。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有人在牵挂着自己的。 “宝宝，妈妈很好。” “妈妈，你的病好了吗？听奶奶说，你的病好了，就可以回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呀！妈妈。”听得出来，儿子快要哭了。 “妈妈也想你呀。宝贝，妈妈的病就快要好了，妈妈很快就可以回去看你了。宝贝，你在家里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哟！” 挂断了电话，梅子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儿子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让她开心很久。刘医生疼惜地看着她：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一个对生活并无太多奢望的女孩子；一个满足于生活点滴馈赠的女孩子，却被命运一再地捉弄，尝尽了生活的辛酸和苦楚。 手机在梅子手里又欢快地叫起来，梅子笑道：“新的一年，好事挡都挡不住哟。” “喂，梅子吗？我是成全。”其实，看到来电显示，梅子已经知道是他。一直以来，都无法跟他联系上，他原来的手机号停机了。今天他主动打过来电话，难道是他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因果，跟梅子和好的？可是，听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没什么好事吧。 梅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为什么？不是一直想要跟他解释的吗？如今，总算是通了电话，却又为何不说了？ “我想，我们的婚姻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们离……”电话那端的成全话说得很快，似乎是怕说得慢了就没机会说了一样。 “好，我同意。”连梅子都惊讶于自己的镇静，她的回答很干脆利索，“你可以把离婚协议书邮寄给我，你提的任何条件我都会答应。好，就这样吧。”很快地挂掉了电话，梅子转身扑倒在床上，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无声的哭着。 刘医生什么也没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梅子紧紧地拥在怀里，希望自己的拥抱能让梅子感觉到一丝温暖。 “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了很重的敲门声。梅子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灾难即将降临到自己身上。她默默的等待着。 刘医生拍了拍梅子冰冷的手：“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去看看。” 然后，梅子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请问，你们找谁？”梅子听到刘医生在问。 “对不起。我们是公安局的，请问，梅子老师在吗？”梅子听到一个陌生男人在问。 公安局？梅子打了个冷战。 “我想请问，梅子怎么了？”是刘医生焦急的声音。 “她涉嫌非法拘禁过失致人死亡，被依法逮捕。”梅子听见声音已经很近了，就在卧室的门外。 “可是，她没有啊，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什么时间的事啊？”刘医生的疑问跟梅子的是一样的。他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也不明白。 卧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梅子看到有三个身穿警服的人一前两后的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冲梅子亮了一下手中的一个什么证件：“梅子老师，你被捕了”。 梅子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一双冰冷的手铐就铐在了她瘦弱的手腕上。 在被带出房间的一瞬间，梅子扭头看了刘医生。她看到了他慌乱的脸和满眼的疼惜。 “梅子，别怕。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楼下停着一辆警车，在被押上车的同时，梅子听到了刘医生冲自己喊的话。 第三十三章 这里的一切梅子并不陌生，牢房还是那间牢房，管教还是那个管教，只是高新和燕子都已经不在里边了。听说燕子的事弄清楚后被无罪释放了，高新则被判了十几年转到别的地方服刑去了。 再一次来到这里，梅子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许诺过高新要去看望她的。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却把她给忘却了。怎么也想不到，几年后的今天，自己会再一次被羁押在这里。真是世事多变啊！ “梅子，你出来一下。”听说女管教的丈夫在一次抓捕坏人的行动中，不幸殉职了。现在孤身一人的她显得苍老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比几年前和蔼的许多。也许是经历了生离死别，参悟了人生真谛的缘故吧。 梅子无言地跟着她走出了牢房，来到她的办公室。依然是那间屋子，依然是那样的摆设，只是桌子最显眼的地方多了个相框，上边是一位中年警察的照片，模样很和善，想必就是她丈夫的遗像了。 “梅子，听说你出狱后又结婚了，日子过得还不错，怎么会犯了过失致人死亡罪呢？”女管教的秉性并没有多大改变，说话还是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谁死了，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死了。”梅子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的犯人最初都会否认自己的犯罪事实，但那并不代表你没有犯罪。你班里那个死亡的学生，尸体还在家里放着。听说，家长扬言，非要告到你死为止。”女管教明显地生气了，可能她看不惯梅子那假装无辜的表情。 “班里的学生死了？怎么死的？叫什么名字？”梅子这一惊非同小可。 “哼！梅子老师，你可以去演电影了，你绝对是一个好演员”。女管教更加生气了。她站起身来回地踱着步，情绪激动地说，“你自己回去吃午饭，把没做完作业的学生锁到教室里。结果，学生在翻窗户逃跑时被书包带挂在窗户叉上，勒住脖子勒死了。事发后你畏罪潜逃，还假装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装得这么逼真。”女管教越说越激动，甚至拍起了桌子。 梅子惊呆了。天啊！是真的吗？那个从师院毕业的小姑娘？梅子的心突然很痛：老天爷，为什么总喜欢捉弄善良的人？！ 稳了稳情绪，梅子很真诚地告诉了女管教事情的真相。这下，轮到她吃惊了：“这么说，是他们抓错人了。” “恩。”梅子使劲地点点头，“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如果事实真如你所说，你的事情就要小得多，顶多在单位里给你记个过什么的。不过，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可能得先呆在这儿了。”女管教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怜了那个小姑娘，一辈子就这样给毁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梅子被公安机关的人多次提审，她一遍一遍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也一遍一遍地提起“成全”“刘运良”“吴聊”等人的名字，她的心就一遍一遍地疼着。 在不算漫长的等待里，梅子静静地想着心事，默默地梳理着自己的思绪。 有时候真是觉得，监狱其实是个蛮好的地方，这里很清净，没有争斗，没有伤害，没有痛心……甚至，梅子想，要是能一辈子呆在监狱里，也不失为自己人生长途美好的终点。 可是，为什么心里依然有丝丝牵挂和缕缕不舍呢？是自己尘缘未了还是凡心没尽？ 人说“患难之中见真情”，在梅子入狱的第二天，刘医生就托女管教为梅子带进来所有的日常用品和衣物，而最为珍贵的就是他捎进来的一句话：“梅子，我不会放弃你。” 梅子想不明白，他是不放弃救自己出去呢？还是不放弃别的什么呢？不管怎么样，他的所言所行令梅子很感动。梅子想着，如果能有来生，就嫁给他！ 入狱已经六天了，不知道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梅子正在胡思乱想，牢房那厚重的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在寒冷的冬日显得格外刺耳。所有的女犯人都望向门外，不知道今天是会关进来什么人还是会放出去什么人。 “梅子，你，你出来。”女管教的表情很奇怪，叫梅子时似乎犹豫了一下。 女管教何其人也！什么事没见过啊！可是，居然用如此复杂的表情，迟疑的语气出现在梅子面前，不用问，梅子接下来要面临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去吧，有人在那边等你。”女管教深深地看了梅子一眼，指了指牢房不远处的一个凉厅。 梅子望过去，白雪皑皑的凉厅里站着一个男人，一个腋下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正跺着脚搓着手呵着气的取暖。梅子仔细地看着他——一个陌生的男人！梅子不知道，他的到来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打击和灾难。 “您就是梅子老师吗？”来人看到梅子走近，彬彬有礼的说。 “您是？” “哦，是这样的，我是成全的律师，受他委托，我来告知你，他已经向你提出离婚了。”来人说着，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看，如果同意的话，就在这上边签个字，如果有什么异议……” “我没有任何异议，我签！”梅子很快地说着，并很快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梅子的手一直在抖。 何其相似的一幕啊！几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这个监狱，也是在这个凉亭，梅子在吴聊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几年后的今天，又在程全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了相同的字。两次婚姻都以失败而告终，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 “很好。梅子老师，谢谢你。”他居然在对梅子说“很好，谢谢”！心在淌血，有人看得到吗？ “梅子，梅子。”女管教远远的叫着梅子，很高兴的样子。 梅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凉亭里，还有什么事值得高兴的呢？又有什么事值得害怕的呢？梅子的心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心死过很多次的女人，是没有什么值得高兴或者是值得不高兴的事情了。 “梅子，你的事情调查清楚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女管教掩饰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急切的对梅子说。 “是吗？”梅子淡淡地说，“那我走了啊。”似乎自己是来这里串门，现在在向邻居大姐告别一样。 “哎，你的东西……”女管教在身后叫着。 “不要了，身外之物。”梅子喃喃地梦呓般的说着。 刚走到大门口，迎面撞见两名警察押着一小姑娘进来，梅子无意间看了眼，心就“突突”地跳起来：小姑娘十八九岁，面色憔悴，眼里充满了惊恐。该不会是师院毕业的那个小姑娘吧？她给自己代了几个星期的课，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呢。 “等一下好吗？”小姑娘在就要擦肩而过时突然说了句。 梅子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给自己说话。 “您是梅子老师吗？”她冲着梅子问道。 梅子的心剧烈的疼了起来：看来，真的是她！可是，她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梅子痛楚地看着她，急急地说，“我会来看望你的。”记得这句话给高新说过了吧。 “我叫红莲。对不起，梅子姐姐。”她突然大哭，然后就被警察带了进去。 梅子没有哭，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的眼泪怎么没有了？ 眼前的事情是真实的吗？怎么感觉一切恍然如梦呢？ 精神恍惚的梅子抬脚跨出看守所的大门，她不知道在这扇大门的外边，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 第三十四章 积雪还没有完全化开，有的地方人走的多了，有一些污水和着雪成了很污浊的一片。不远处有一间小的铁房子，里面坐着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面前摆放着一些并不新鲜的水果。梅子很随意的看了一眼，心里想着：这大冷的天谁会来买水果呀。 可是，还真是有人在吃水果。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接过老人给削好皮的苹果，不怕冷的吃起来。那老人样子很和善，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把那长长的水果刀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也许，孩子是他的孙子吧，梅子看着他们在一起的那份亲情，猛然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在，他们两个都不再属于自己了，自己想要见到他们恐怕是不容易了。 摇摇头，梅子慢慢的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她不知道哪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就那样慢慢地踩着雪水一步一步地丈量着离“死亡”的距离。 “哈哈，我们又见面了。”一个很刺耳的声音响起，梅子茫然地抬头看去：吴聊！魔鬼一样的吴聊正站在自己面前，很得意的笑着！ “怎么样？二进宫的滋味如何？”他狂笑着，“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想情人了吧？” 梅子木然地站着，看着他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心里在想着：他是人还是禽兽？怎么他就不能放过自己？看来，他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出来，好好地羞辱自己的了。 那好吧，不就是羞辱吗？来吧。有什么可怕的呢？ “怎么不说话了？你他妈的敢瞪我。”他见梅子不理他，终于恼羞成怒，抬手要打。梅子一动不动的站着，好象自己是个木偶，没有了线的牵引，就失去了生命。 “住手。”一声怒吼。梅子看到刘医生踩着雪水急急地赶过来，他伸手拦住了吴聊高举的手。 “你想干什么？”他愤怒的质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你是她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护她？”卑鄙如吴聊，竟然说出了更加卑鄙的话来，“好歹我是她孩子的爸爸，她是我孩子的妈妈。你算哪根葱，给老子滚开。”同时，一记重拳打在刘医生的脸上，他晃了几晃，没有倒下。 凶恶的吴聊打完刘医生，转身抓住梅子的头发，边拉边骂：“你这个臭婊子，没有人要的骚货，跟老子回去。” 柔弱的梅子被动地跟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她无望地痛苦地想要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爸爸，她就是你说的坏女人吗？”离小铁屋越来越近，梅子分明地听到吃苹果的小孩在叫吴聊爸爸。原来那是自己的儿子啊。可是，自己竟然没有认出他来，梅子的心一阵阵撕裂般的疼，身体上的疼已经没有了感觉。 “你放开她，你这个恶魔。”刘医生从后边追了过来，他拼命地想要保护梅子。于是，两个男人在满是污水和污雪的小路上撕打起来。 梅子呆呆的看着，就象是在看一场游戏，甚至，她的嘴角还露出了笑容。 在刘医生被吴聊打倒在地时，梅子的身子猛烈地颤抖着：她看到吴聊在往刘医生嘴里鼻孔里耳朵里塞污雪，灌污水；看到吴聊的拳头雨点般的落在刘医生头上脸上；看到刘医生鼻孔里嘴巴里开始往外冒血；看到刘医生被压在吴聊身下无力地挣扎着……梅子发疯了似的乱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别打了，别打了。”买水果的老人着急地喊着，梅子看到了他身边桌子上的那把水果刀，亮闪闪的发出刺眼的光芒，发出诱人的光泽。 梅子突然奔过去，迅速的抓起刀，很快的转身，在一瞬间就把刀深深的刺入吴聊的后胸。血很快的涌了出来，他闷声哼了一下，就慢慢地倒下了…… 梅子看着他倒下，看着他身体里涌出的污血，看着还拿在自己手里的水果刀，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哈哈……” 然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吓呆了的自己的儿子，举起手里的刀，狠劲地朝自己的胸前扎下去。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很沉闷，但在梅子听来，却是那么的清脆悦耳，有时候，死也许是一个人最好的归宿。血从白色的羽绒袄里静静的流出来，象极了开在寒冬的梅花。梅子晃了晃，没有倒下，她是个爱清洁的人，她不希望自己倒在满是污水污雪的地面。 她听到刘医生凄凉的叫了声“梅子”，然后，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笑了，很满足的笑了。 “帮我办一件事。”梅子艰难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以我的名义，到监狱里看望，一个叫红莲的，小姑娘……” 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梅子似乎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正手拉着手，叫着“妈妈”朝自己跑过来…… 后记 后记 小说写完了，心情却异常沉重。在写梅子不幸遭遇的过程中，我的泪随着梅子的悲伤流个不停。我常常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造成了梅子的悲剧人生？现实生活中到底有没有梅子这样的悲剧故事呢？但愿这只是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