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往事》 第一章,送信 大周门,蔡国修真门派,现统领凡人十几万的蔡国,位于蔡国中部的大周山内,因为附庸于北部有着一百多万凡人舍列国无尘宗,所以虽然只是八等门派,日子却也过得下去。 刘三儿是大周门的弟子,每天都要花六个时辰的《阴符经》练气打坐。这让他入门一个月以后就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再也做不回那个以为入了仙门随便练一部功法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无知少年了。太阳西下,他刚好结束一天的练气时间收功。默默盘算了会儿之前行功中的得失,他便把卡在练气三层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练气有三个境界,初期,中期,后期,每个境界又分三层,修士的修为每精进一层都会获得一些凡人没有的能力。刘三儿的练气三层,属于练气入门除了能驾驭基本的修士法器,比如储物袋之类,别的连各种符篆都使用不了。和凡俗之人相比,眼下他也就身强体壮,气力绵长点而已。 洗漱之后刘三儿刚准备躺下,便听到山顶的钟嗡嗡的响了起来。无奈,他只好把刚从被褥底下扒出来的《蔡国风云录》重新藏好,穿戴一番朝山顶慢悠悠走去。 鉴于每次召集都要在屋舍外等上半个时辰,住处又只离山顶一里多点,所以刘三儿有走起来根本不急。他也根本没打算走多快,能在一刻钟以内到山顶就不算晚,其他人一般要两刻钟左右才能赶到。 “都什么时候了,又召集,这老头真是越看越糊涂了…”刘三儿一边走一边嘟囔了一句,声音小的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看着《蔡国风云录》,吃着晒干的杏仁,然后美美睡上一觉,顺便接着做上次的美梦。 一切都被那讨人厌的钟声给破坏了。大周门规矩,如无钟声召集,弟子每月只需在月初向师父问安一次,其余除修行之外的时间理论上讲只要不出护山大阵都是自由的。最近两年,这样的召集钟声越来越频繁,这个月还有十天没过却更是达到了惊人三次。也不知是不是山顶快揭不开锅了,刘三儿想到。 “哎呦!刘师弟真是积极,为兄今个本想争个上山的第一名,看来是没指望了!”一个瘸子从岔道口走来,一癫一癫的还真是想快都快不了。 来人是赵祥,四十多岁,算是山上跟刘三儿谈得来的其中一个。不过因为腿瘸的缘故,一直不受山顶哪位待见。 刘三儿的处境也只是略比赵祥好点,但也仅仅一点而已。若不是他今年才三十岁,理论上讲还算有前途,恐怕早被山顶那位扫地出门了。 “师兄若真想第一个进门,回头散场后,跟众兄弟知会一声,想来没人敢驳这个面子的。”刘三走过来一把搀起赵祥,又朝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老头子破产了,这最近召集咱们也太频繁了吧!” “破产?”赵祥不以为然:“那是不可能的,你别看咱们这地方看着破破烂烂,连间气派的房子都没有,那可都是老头子故意为之的,你才来了七年,可能不清楚咱们这的状况。如果也像我这样来在这一待就二十年的,肯定不会这样说了。” “是是…但这最近…”说道这里,刘三儿欲言又止。 赵祥似乎知道刘三儿想说什么,连忙摆手:“咳咳,还是说说修行上的事吧!师弟最近可有突破的可能?”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也难怪赵祥转移话题。但一说到修行上,刘三儿的脸色立马就沉重了,不由叹了口气。 见刘三儿如此,赵祥也不尴尬,反而嘿嘿笑起:“师弟,你卡在练气三层有五年了吧,按理说也到突破的时候,你这样一直不突破,不仅师父不高兴,恐怕你的主家也快坐不住了。为兄我虽然只也卡在了六层,但起码因为我这瘸腿主家不会难为,师父就是要赶我走,也会考虑下主家的感受。你就不一样了,一旦主家对你失去信心,咱们的师兄弟情谊十有八九就要到头了…” “唉…拿了主家那么多好处,到头来若不能筑基,还真是…”刘三儿有点无奈,但也只能无奈了。他是五灵根之体,虽然五灵根属于杂灵根大道无望,到修到筑基期的时间却是所有灵根中速度最快的,如果一切顺利十几年至多二十年就能筑基,比那些天灵根,地灵根动葛五十,八十年的不知快了多少。但他本命却是一只指甲盖大小,长着一双肉翅膀的黑不溜湫小虫,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更别说找到了。老头子倒是不死心,多方花钱,给他买来不少虫子试作同参,不过都没有引起那黑虫共鸣,折腾了两年也无收获最后只得作罢。 赵祥本来还想多说两句,但看已到了山顶,便挣脱刘三儿自顾自的朝面前屋舍拜了三拜,朗声道:“弟子赵祥听召前来!” “弟子刘三儿听召前来!”刘三儿也对着屋舍拜了三拜。 好半天,屋舍内都无回应。这期间又有七个人过来报了名号,但都被无声的挡在了门外。 这七人都是刘三儿的师兄,大师兄李俊明五十多岁,个子很矮很胖,练气八层修为。二师兄沙江看着比大师兄年轻点实际却比大师兄大几岁性格内向,练气八层修为,脸白如纸。四师兄白杨柳有点娘娘腔,但却三十不到,修为同样练气八层。五师兄就是赵祥,练气六层。六师兄韩长河四十多岁,光头,练气四层修为。七师兄白采风同样是个光头,皮肤比六师兄黑点,同样的练气四层修为,平常和刘三儿有点来往,全是师兄弟里除赵祥外跟刘三儿走的比较近的。八师兄武德是个长相俊俏的小孩,只有二十岁,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练气六层修为。 刘三儿入门最晚,所以排行老九。在没有新人入门的情况下暂时排行最后。 “呦…今儿这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跑的贼快,留我一个姑娘家的在最后,好意思吗?”三师姐人还没到,娃娃一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三师姐姚敏是个花枝招展的红发女人,年龄看上去不到三十,但据说实际上超过五十,练气六层修为,不过据说最近有突破七层的可能,一年多来都动不动闭关,很少来山顶见老头子,即便钟声召唤,也只偶尔出现。 对屋舍内那位“老头子”的称呼,就是刘三儿刚入门时从三师姐那听来的,并且觉得相当顺口,随后私下里一直都是这么叫的。老头子虽对他还算不错,又是传经,又是指点修行的,甚至为了他的本命同参没少操心,但却不许他看除了练气道书之外的一切书籍,说是为了他修行顺利,不被干扰。这对每天枯坐六个时辰练功后无所事事刘三儿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折磨,偷看《蔡国风云录》解闷也就在所难免了。 三师姐可以在老头子这放肆,其他人可不行,所以屋舍外并无人接话。 面对这样的情况,三师姐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并且有点引以为豪的意思。她双手叉腰在刘三儿等人身边扭了一圈,立即香风袭人,等看到所有的鼻子都动了之后,才傲然道:“看看你们的出息,还修仙呢!这香粉不过是普通货色,若是换了那些用灵石买的高级货,你们还不吃了我!” “师妹说笑了,有师父他老人家在,就算再给我们几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大师兄一本正经的望着屋舍,虽然接了话,却不看三师姐一眼。 三师姐嘴角翘动,正想开口,这边屋舍内终于有了动静,门无声打开,本来漆黑一片的屋子也亮起了灯光。 大师兄率先入内,刘三儿几个也紧跟在后面,只有三师姐又在外面整了会儿衣装才不紧不慢的往屋舍里扭。 屋舍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老头子住在最里面,平时起居都不需要搭理,除了修炼就是种植各种药草,倒是把这三进三出的院落打扮的有几分灵气。 老头子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脸上没什么皱纹,却能让人一眼看出人已经很老了。实际上他真的很老了,九十七岁,练气九层修为,冲击筑基五次都没有成功,最近一次是在刘三儿没入门不久,已经基本上没有机会了。所以才下山收了本在凡人城镇的一家镖局管账的刘三儿为徒。 见到老头子,免不了又要拜上一拜,之后便按长幼坐下,三师姐也一改在屋舍外面的形象,正襟危坐,场面相当严肃。 老头子刚刚行功完毕,精神很好,一一看过九人之后便说起了此次召集的目的。 似乎时早就打好了腹稿,老头子说气话来一套一套的,但核心的意思就是,刘三他们九人要被分别派往五个地方送信,其中四处两人一组前往,剩余一处只能由一个人去了。至于谁去哪里,抽签决定。 说完,老头子便把早准备好的竹筒和九根竹签从身后拿了出来。竹筒抢贴着锁气符纸,可以防止练气中期和练气后期修士的探查。 送信这样的任务九个人之前都做过,还不止一次,只是从没见过老头子玩出今天这般花样,所以一时间都有些摸不清门路,没有人上前第一个抽。 见此,老头子也不废话,直接看向李俊明,不容置疑道:“俊明,你先来!” 作为大师兄,李俊明自然不好拒绝,干笑着抓了一只,当场把签子念了,白鹤派。 白鹤派和大周门一样附庸于无尘宗,两家离得不是很远,来回路程大概一个月,不过大周门是八级门派,白鹤派却是七级门派,门中有筑基修士坐镇,统领近二十万的凡人国度。 之后,所有人都抽了签。五师兄和大师兄一样,被派往白鹤派。 三师姐和七师兄被派往紧邻大周门的松江书院。松江书院虽然也是八级门派,但所辖凡人只有五万不到,并且不断有凡人逃跑。 六师兄和四师兄被派往了七级门派琅琊阁,要差不多走两个月才能往返。 刘三儿和二师兄被派往无尘宗,而四师兄只能一个人去同样附庸于无尘宗却路途最远的七级门派大梁门,来回要至少半年时间。 临行前,老头子除了将早就准备好的信件交给众人,还特地给了每人一个包袱,里边除了地图,几百两银子,更有平时把控很严的灵石,每人一阶灵石三百玫。四师兄由于是一个人行动,给被老头子借给了个三方的储物袋,能装类似的包袱近百个。好是羡煞旁人,三师姐再也坐不住,跑到老头子边上死缠烂打,说也要借一个,哪怕是一方的也好,但硬是毛都没有要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穿着统一的大周门道袍一起出了护山大阵,相互之间勉励一番便按照之前抽签的安排朝目的地进发。 刘三儿和二师兄没走多远便发现了异样,四师兄居然跟着他俩,没有往大梁门的方向走。 其实也就四师兄没打算瞒过两人,被发现便笑吟吟的走近过来,开门见山道:“刘三儿师弟,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好说,好说,只要小弟能做得到,必当尽力!”刘三儿一时间也吃不准四师兄跟来的目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应承下,只要不把话说死即可。 四师兄娘的一面马上显露出来,兰花指拈来那个另刘三和二师兄都心动的储物袋,晃了晃,道:“那我就直说了,我打算用这个储物袋的使用权作为交换条件,跟师弟换换送信的路线。” “这…可是违抗师命…”刘三儿脸色一变:“储物袋我虽然稀罕,但回头被老头子知道了,我恐怕…” “诶呦!你不说,我不说,二师兄自然也不会说的,是吧?” 二师兄点了点,表示默认。 刘三儿也早就猜到二师兄会如此,但仍然坚持道:“可是即便这样,回头老头子问起来,我们还是要露马脚的,况且大梁门路途遥远,我这一个人…” “储物袋使用权再加一本《暴雨天罗》,成不成你给句话吧!”不等刘三儿把话说完,四师兄就又加码了,并且解释道:“这《暴雨天罗》可是一门世俗武功,跟师弟你平时看的那些风物志,排行榜之类不一样,练成之后能百丈之外取人首级,我等练气修士都不定能敌得过呢,师弟卡在练气初期多年,偏偏练气初期除了能打开储物袋,比凡俗之人气力绵长之外,使用不了任何法术,连符纸都打不出,有了这本武功,好处可想而知!” “四师兄已经修炼了?”刘三儿听了虽然心动,却不觉得素来跟自己无什交情的娘娘腔会这么慷慨。 四师兄神色顿时尴尬:“这…倒没有…这武功也是我最近才在我主家给的大箱小箱里掏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呢!” “师兄倒是大方的很!这样吧,除了储物袋使用权和武功书籍,再加一百两银子,怎样?”刘三儿实在不想跟这人纠缠,毕竟练气三层和练气八层之间的差距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惹怒对方,可就算有二师兄在旁,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四师兄当即同意,爽快的像是早就料到刘三儿会讨价一般。 于是,双方将东西一换,又说了几句珍重的场面话,便分开了。 等刘三儿走远,四师兄和二师兄才长出口气,之后相视一笑。 第二章,集市停留 大周门的周围并没有大型野兽,但也荒无人烟,除了数不尽参天大树,便是各种形状的石头。这些石头都统一的褐色,看上去像某种矿石,掂在手里也很有份量,不过至今没听过有人从石头中冶炼出什么来。 刘三所说的“听过”自然是各种藏在他住处的风物志,排行榜,某某名人的传记之类。七年来这些书籍已经成了他在寂寞练气路上不可缺少的消遣。倒是四师兄刚给的《暴雨天罗》之类的世俗武功,他一向都不感兴趣。 只因那些武功大都需要坚持一二十年才能小成,三五十年方能大成,期间各种对身体潜能的激发之法曾就职镖局的刘三儿深有体会。比起那些,练气修行虽然无聊点,但实在比之强上太多了。况且练气练的是法力,凡俗武功即便再玄妙也比不了。所以武功虽然收了,他却并没有要翻看的意思。至于多要的银子,对这次出行还真有不少用处,毕竟这白花花的东西在凡俗世界里几乎什么都能买到,吃饭,住店都要花钱,如果吃好的,住好的花的将会更多。路上碰到喜欢的东西想买也要花钱,特别一些珍藏版的旧书有时候一本都得十几两银子,镇店之宝级别的则有钱都不定能买来。 修道之人虽然在凡俗之人眼中好比日月只可仰望,但修道之人也有修道之人的规矩。大周门以及刘三儿知道的其他门派都严禁门人抢夺凡人财物,强买强卖等等,说白了就是修道之人在凡俗世界里要遵守凡俗的那套规则,不得恶意破坏,否则一旦事发,各门派自己连查办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人被驻守各地的被称作青衣监察使的带走,几无安然回转的可能。 再就是那三方储物袋,刘三儿虽然稀奇,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类事物。不过如此大容量的但是第一次见到,双手按在储物袋上催动全部法力,感受到储物袋内空间的广发,刘三儿越发觉得修真是件美妙的事情。但在实力不如别人之前,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这才是他愿意跟四师兄调换送信路线的根本原因。至于四师兄跟二师兄之间是否有什么别的关系,他却不甚在意。 每次下山时,虽然穿的都是门派的道袍,但刘三儿总会在离开山门大阵不久的路上将道袍收起,换回凡俗的衣物,回山门时再换回来。麻烦是麻烦了些,却省去了许多在凡俗间走动的不便。这次也补例外,他把道袍脱下后,换上了一套略显华贵的紫色绸衣,配上他略显发福的身形,活脱脱的一小财主形象。 这换衣服仅是第一步,之后发饰和容貌也要改变,最后是声音。刘三儿做起这些来自然是轻车熟路,并且已经想好这次要扮演小财主的名字。因为储物袋的缘故,他本来应该将所有东西往储物袋里一放,空着手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即可。但这样一来,他身为修士的身份就很可能穿帮。他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很多时候都会用小麻烦预防大麻烦的发生。大周门所辖境内还算太平,他又是大周门弟子,安全自然无虞。但出了大周门地界,就不一定了,各种自以为是的凡俗武林中人,流窜的散修,都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甚至是大麻烦。 有道是做戏就要做全套,刘三除了将灵石,小部分银两和道袍放进储物袋,大部分银两,地图和要交给大梁门的信都放进了一个包袱里。《暴雨天罗》武功书籍也被放在了包袱之中,他是准备走到最近的凡人集镇上之后雇辆马车赶路,然后路上无聊的时候翻出来打发下时间。 本来老头子派弟子们下山办事,就是要弟子们出来历练的,规定除了坐船之外其他时候只能走路,连马都不让骑。刘三儿倒好,直接雇马车了。这也不是他在外出时第一次这样做了,实在是不想在路上节外生枝,雇马车花钱不多,又免了很多麻烦被人盯上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黄昏时,刘三停下脚步,拿出地图翻看了下,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在大周山里走了将近一天,即便以他练气修士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好在马上就到张家集了,晚上不仅能在那住上一晚,还能好好的吃上一顿,第二天再吃顿好的,再去一处早就惦记的地方,之后便雇马车离开。想到这里,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顿时觉得精神了不少。 …… 张家集是大周山附近离大周门最近的凡人聚集区,常住人口几百,每逢双日开开集,开集时附近三五十里的凡俗之人都会到集市上来买卖东西,几百人的小集市会一下子变成两三千人的大集市,人口堪堪多出了近十倍。但每逢单日,集市上也不会显得过分冷清,这里因为最靠近大周门,时不时的总有些想撞仙缘的男男女女,蔡国各家贵族派来明面上说听从大周门差遣的跑腿,蔡国周边各国的细作,能说出来历或者说不出来历的凡俗武林中人,甚至蔡国之外的修真门派弟子,身份不明的练气散修等等林林总总的各色人物愣是使张家集即便在单日子时也显得有有几分热闹。 刘三儿自从入了大周门之后来过几次张家集,所以一进集市,就直奔一家名为“通古楼”的客栈走去。这家客栈各方面还算不错,虽说规模不大,但房间干净,饭食味美,住店还送烧酒一壶,消费够一定银两更有“宜春楼”进门腰牌相赠,可算是实惠到家了。 前几次在通古楼住宿,刘三消费的银两每次都足够获得一枚宜春楼的进门腰牌。他对宜春楼好奇已久,从各种风物志到各种名人榜中,都或多或少有宜春楼的影子,但描写都相当含蓄,大意只说是个美妙的地方云云。越是这样,越使人浮想联翩。但因为赶路的时间太紧,前几次只好把腰牌换成等价值的烧酒在路上喝了。 宜春楼在蔡国和蔡国附近国家的很多地方都有分号,总楼所在未知。一枚宜春楼的进门腰牌价值二两银子,能换通古楼最好的烧酒两大坛。而宜春楼的进门腰牌还是一次性的,进门之后就会被没收,下次想进还得重新购买。但就算这样,据说宜春楼里也不却宾客,每当张家集开集时,外面经常会排起几丈远的队伍。 刘三儿这次的送信任务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充足,又有大把的银子傍身。所以他这次准备在离开之前,一定看看宜春楼里的样子,以了却多时的遗憾。 大摇大摆的进了通古楼,刘三儿甩给迎来的跑堂几钱碎银子,让人领着直接去了后院的“天字十一号”上房,又吩咐跑堂的让厨房做一桌拿手的饭食送来,便关起门来闭目打坐起来。他虽然对修行不很上心,但七年的时间也让他养成了习惯,一旦一天不练那《阴符经》,他反倒浑身都不自在。 “梆…梆…梆…”刘三儿刚入定了两刻钟不到便听到敲门声。这么短时间不可能做好一整桌饭食,所以他睁开眼朝门口的位置望了望,在不能确定是不是刚刚那个跑堂的之前,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那敲门声又响了几次,见屋内无人搭话,便改为说话,听声音应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兄台,我知道你在里面,如果现在不方便答话也没有关系,但请务必在酉时之前到天字六号上房一叙,在下蔡国赵家家主赵无量,叨扰之处还请见谅,先告辞了!” 那声音说完,也不等刘三儿答话,人影随之远去。 “赵家家主…前几天翻《蔡国风云录》的时候倒是主意过”刘三儿喃喃自语道。赵家家主赵无量,蔡国京师人,经营石料生意,武功三流,擅长雕刻,对修仙问道痴迷不得门路,屡次想拜入大周门都被门主以没有灵根为由拒绝,但却交友广阔。 赵家家主这样的人跑到大周门附近但也正常,只不过听他刚刚的口气似乎不是来寻找仙缘的。刘三儿来回思量了一阵,也没有什么头绪。现在离饭食做好的时间尚早,刚刚听到赵家家主之言后又无心打坐,干脆起身准备去前厅先把银子付够,拿到宜春楼的进门腰牌后去里面探探究竟再回来。 此时天已大黑,院子里的灯笼都亮了起来,刘三儿没走几步便不觉得的朝那天字六号房间看了一眼。正好有一七八岁的男孩推门而出,长得倒挺机灵,就是看上去病恹恹的,宽大的袍子和瘦弱的身体有些不相搭配,不过一看就不是书童,仆役直流。 男孩朝刘三儿做了鬼脸,但难掩病态。 “赵家家主的儿子?”刘三儿心想着,只是朝男孩眨了眨眼,转身便要往客栈前厅走。 这时,那男孩被房间内一双妇人的手一把拖走,“哐当”一声,房门随即关闭。 刘三儿稍显意外,随时释然了。刚走到前厅的后门,便见一中年儒生满脸失落的从侧边走廊而来,步履踌躇,似乎心事不小。 儒生的穿着较为华丽,金色的绸布衣物在灯光下有些晃眼,头发也略显散乱,并不看路,幸好走廊地面平整,跌跌撞撞也不至于摔倒。 住客栈的怪人多了,刘三儿也不以为意。何况人生大都不会一帆风顺,偶尔失意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若他不是被老头子看中走上修道一途,怕是现在在镖局过得也不怎么样,起码不会有儒生这么好的衣服穿。 儒生在走廊里绕了小半圈,最后走到天字六号房那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赵家家主?”心里带着疑问,刘三儿走到了前厅。 这会儿在前厅吃饭的客人不是很多,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低声谈论着。其中一桌上一对男女尤为引人注目,男的形象俊美,一身白衣。女的脸蛋虽然一般,但贵在身姿绰约,青色纱衣更是有诱惑的味道。两人虽然谈论声很低,但不经意的一撇都能引起四座的注意,更有几个眼放精光的汉子似乎忌惮的一直往女子身上看,似乎女子所穿的衣物不过摆设。 两人却浑不在意,完全当屋子里的人不存在。虽然摆了一桌子得菜,吃的却很少很慢,好像把吃饭当成了一种消遣。 刘三走马观花般的来到柜台前,不等掌柜招呼直接放柜台上二十两银子,低声道:“天字十一号今晚和明早的饭食外加今晚的住宿钱,剩余换成烧酒送到房间里。” “好嘞!”掌柜的一看到银子,自然十分殷勤,并从抽屉里取出一枚黑色的圆形木牌,双手奉上:“客官,这是您消费满二十两额外赠送的……” “知道!”刘三儿不等掌柜的把话说完便一把夺过牌子,趁着前厅的注意力都在那对男女身上,快步又出了通古楼。 晚上的张家集街道虽然都有灯笼照明,却依然很清,偶尔有人也是来去匆匆。刘三儿快步走过两条街道,看到前边十字路口边上的“宜春楼”屋内还亮着灯,知道没有白跑一趟,当即有些兴奋的握着腰牌走了过去。 第三章,购书 在白天的张家集宜春楼实在是一处惹眼的地方,但晚上就显得相对普通了。除了门口一对一人多高的貔貅石雕显示着此处主人的不凡身份,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匾额上的“宜春楼”三个鎏金大字都在昏暗的灯光下失去了色彩。这会儿门前甚至连个引路的小斯都没有,只虚掩着半扇侧门留了一条小缝出来。 刘三儿路过那对貔貅石雕时不经意多看了几眼,竟有种貔貅石雕本是活物的错觉。吓得他忙收回目光,心里暗呼这石雕邪门。 推门进了宜春楼前厅,刘三立即被即被屋内古色古香的陈设,古色古香的美人若吸引。陈设很多,错落布置在前厅个个合理的位置。美人则只有四个,穿着不同颜色的艳丽纱衣,皆有些慵懒的或斜靠或侧卧着,似是喝醉了一般。 其实若仔细看,这四人并不能称得上真正的美人,只是年龄不大,又有些身材上的优势,再加上妆容和衣着才给了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之前在通古楼前厅刘三儿注意到的女子和这四人算是同一类型,但前者在气质上却是四人加起来也不能比拟的。 “这位爷这个点儿光临宜春楼,可是长夜漫漫缺少枕边人了?”虽然四人都看到了刘三,但前来招呼的却只是其中一位黄衣美人,其余三个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似乎像刘三儿这样的还不够资格另她们一起恭迎。黄衣美人打起招呼来更是亲切而不亲近,温柔又不软弱。 “果然来对地方了!”刘三儿心中窃喜,一方面是宜春楼所做的生意被他之前模模糊糊猜到,另一方面则期待着早点进入主题。不过,他也算有点文化,知道在妓院里财大气出的土鳖也是吃不开的,酸儒则更加不受欢迎,佳公子他这种外形又半点不沾边。灵机一动,他觉得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偶然闯入宜春楼的无辜青年最好,于是紧张道:“不,不,在下只是偶然得了枚贵楼的进门腰牌,好奇之下才走进来的,若有冒犯,还望见谅。” 说着,刘三儿将早就握在手里的进门腰牌递了过去,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黄衣美人只随便把腰牌放在触手可及的桌台上,调笑道:“大爷,您来宜春楼不找姑娘…那干嘛来了?不会是要买什么东西吧?” “这个…咳咳…我本就是来买东西的,如果…”刘三儿本来想说如果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可买,那干点别的也未尝不可。不过他如果之后的话还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只见,黄衣美人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自顾自的前边带路了。 刘三儿内心略微挣扎了下,还是被自己给打败了,还败的相当彻底。他一边跟在黄衣美人后面走着,一边已开始回忆之前所看的书中关于在妓院挑选姑娘的诀窍。胖的,瘦的,不胖不瘦的他都想尝试,但就怕一次叫三个身体吃不消,如果只叫一个的话,又拿不定主意该叫哪种。 两人不往还算热闹的楼上去,却在穿过几个回廊后往楼下走去,在下了两层楼之后周围开始有些阴冷,但楼梯以及扶手却变得更加宽阔和豪华了。 到了地下第四层,楼梯的每一个台阶上都站立着一名面无表情身配钢刀大汉。几十人的阳刚之气竟能使刘三儿几乎感受不到之前的阴冷空气。 四楼的门是一扇厚重的灰色石门,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图画,能一次并肩通过七八个人,门口由六名身背长剑的大汉把守。 “这宜春楼还真是有些门道,做皮肉生意都能用得了这么多保镖打手!”刘三儿心中感叹着,便见黄衣美人冲靠近石门的大汉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接着返身过来冲刘三儿微微一笑,道:“大爷,您想去的地方到了。” …… “我次奥,这真是我想来的地方吗?”背剑的大汉开门后,刘三儿一个箭步便冲了进去。被人请过去带上了一张鬼脸面具,又缴纳了一百两的入场费,总算在过了两个折转的回廊后见到了地下四楼的真面目。但等待他的不是成排站立的等候被选的美人,而是冷清出鸟来的各种摊位。 对,没错!就是各种摊位!大概四五十个,有大有小,大的两三人打理,小的则只用一人就可,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市场。不过眼下,所有的摊位都由一人打理足矣,因为游走其中的客人实在不多,充其量和卖东西的那些五五作数,入口旁边的柜台外更是冷清,一个客人都有。 而不管是游走在摊位间的客人,还是摆摊的摊主均都带着和刘三儿一样制式的面具。说话的声音很低,还带着假腔,生怕别人认出他们的本来身份。 大失所望之下,刘三儿本想扭头便走,但到了门口领面具处才被告知,要等到一个时辰闭市后所有人统一离开。悻悻而回的他只能返身瞎逛起来。 这一逛不得了,刘三儿当即冷汗直冒。摊位上出售的东西都有字条介绍,粗粗一看竟差不多都是蔡国乃至无尘宗附属各国禁卖的各类毒药,迷烟,各种偷袭用的机璜暗器飞针什么的,还有放着字条求购各种毒药歹毒暗器的,有摊位前也只放了张字条,上面写的却是要出售或者求购各类大活人。 “这儿不就是传说的凡俗黑市嘛!”刘三儿心中惊呼着,努力让自己走起来更平静。他虽说神色紧张不过有面具遮挡,只要努力控制着腿不抖,脚平稳就行。等走过了大半摊位,他已经适应了些。在拜入大周门之前,他虽然在镖局讨生活,但却从未干过违反蔡国律法的事情,拜入大周门后更是守法如初,倒是好奇来宜春楼转一圈,出去之后便再也说不清楚了。若因此被青衣巡查抓到把柄,也就基本上算绝了修道的路了。好在他向来还算小心,在下山时就换下了道袍,又易了容貌,想来一般人应该认不出来的。 事已至此,刘三儿也知道再想着提前离开已属不智,也只好耐着性子装作随意的样子在各种摊位前瞎逛,全当长长见识,弥补下平时看书的不足。 这些摊位上虽然大都是买卖违禁品的,但也有几个售卖求购书籍的,不过很多是武功心法,带着藏宝图的风物志这类。武功心法大都贵的离谱,动不动就要上千两银子,有藏宝图的风物志倒相对便宜价格一般不超过百两。不过既然如此便宜,怕是要么宝图做假,要么就无法到达,前者的可能应该更大。 转了两圈,刘三也看中了几本风物志,倒不是眼红其中的藏宝图,而是觉得虽然冒险而来也不能白来一趟,既然有喜欢又不违规还付得起价钱的东西,为什么不买? 一本《大梁风云》作者不详,讲得是大梁门自成立以来的大事小事,大梁门长老宝藏藏宝图一张,市面上没得买,卖家标价七十两,最后五十两成交,算物有所值。 一本《无尘宗秘事》作者不详,同样市面上买不来,内容说起来也不算秘密,都是些门派的基本介绍外加几十个无尘宗弟子的游历经验,附送不知名藏宝图两张,卖家标价同样七十两,却一两也没有讲下去,原价成交。 上下两册的《北疆之北》是一本带有地图的老旧书籍,作者化名穿山甲自称是名修道者,地图中粗略标注了那一带蛮荒古兽的出没点,说的有鼻子有眼,外加应对之策,不过大都是逃跑之类的废话,书中没有藏宝图赠送。 北疆这个地方,刘三儿之前听都没听过,想必很多人同样如此,外加作者自称修道之人,更有种把牛皮吹到天上的意思,很多人恐怕只看几眼就会失去兴趣。若真是好东西,摊主怎会拿出来售卖,就算卖也得是高价。所以这书十有八九是杜撰出来的,不过纸张倒真有些年月了,刘三儿喜欢,标价九十两最后十两成交。 一套十几本的《少典对敌经验谈》作者少典后人,标价一百五十两,太贵! 刘三儿虽然心动却有心无力,身上就剩一百五十两了,要真买了书,还不要马上吃风喝土。据说筑基期的修士可以辟谷,但他可不行,想想还是算了。 正要离开,那售卖《少典对敌经验谈》的卖家兴许是看就要闭市了,有些着急道:“朋友留步!” 声音不大?,但居然是个女人,还很年轻的样子。但一看摊主那比自己只略小了一圈的身形,外加明明男人一般的着装,不太明显的喉结,刘三儿便怎么也不敢把眼前之人和美人联系起来。 要说这整个地下四楼买卖双方里女人还是有那么十几个的,但年轻点的都不是单独摆摊,卖的也都是刘三儿不感兴趣的东西。剩下几个手上老皮老茧子的更是做的是人口生意。 眼前这个摊主难道会口技?真有可能!刘三宁愿相信他是个会口技的男人,只是有点变态。不过既然对方出口挽留就说明有门!管他是男是女,只要肯卖便宜东西就行了。说不定对方一急,自己能占个大便宜呢。可在弄清对方意思之前,还是静观其变最好。 见刘三儿没走,摊主忽的往前一凑,特意压低声音道:“朋友可是银子不够?” “嘿嘿…东西太贵了,我觉得你这套书夸夸其谈写了十几本,真正有用不多,拿来参详还可以,要真按书中说的那么做,正常人恐怕也没几天活路吧!”见对方问起银子够不够这种问题,刘三儿已知刚刚所猜八九不离十,索性压起价来:“这样吧,这套书我出十两买了,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呵呵…十两?”摊主当即被气的发笑:“朋友,你当这是外面书店一两二十本还送毛笔的货色呢!这可是绝版东西,整个蔡国最多三套,很多地方千金难求,我也是急着用钱才一百五十两贱卖的,回头你打听打听行情,省得以为我现在在这坑你哩!” “感情你这书不是降价处理,那还叫我留下干嘛?”见摊主反应,刘三儿倒也不恼。 摊主知道碰上了难缠的主,无奈道:“书是不能降价了,不过朋友若真是银子不够,眼前就有个可靠的典当所在,安全信誉,连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之物都收!” 刘三儿听了,有些心动。但一时间还难以权衡利弊。书是好书虽有夸夸其谈之处,但整体不错,放到外面还真有可能被炒到大几百两,不过银子是硬通货,没有他也变不出来。典当倒是条路,但他身上的东西能拿出来当的几乎没有。 摊主见刘三儿不回话,又无法观察刘三儿的神色,猜想刘三儿怕真是没钱身上又无什值钱之物,声音随即更低,神神秘秘道:“若典当不成,还有条路可行…今夜子时我有庄买卖,正缺一个手眼灵活的帮手,若朋友愿意来帮忙的话,倒也可敌得过一百五十两的书钱。” “一夜能赚一百五十两,朋友所说的买卖我恐怕难以胜任,还是说说典当的事情吧!”不用多想,刘三儿也知道摊主那一百五十两的忙不是好帮的,十有八九有去无回。最终还是打起了身上灵石的注意。他身上有三百枚灵石,虽然都是一阶的,但和银两对换的话一枚也足以换上一百多两银子。 大周山虽只是二阶下品灵地,但灵气对刘三儿练气三层的修为来说显然足够,每次打坐都不需要额外的灵石消耗。可出了二阶灵地,灵气一下稀薄许多,想要继续修炼的话就需要灵石打底,练气三层修为差不多三天要用掉一块一阶灵石,半年下来就是六十块,加上各种其他消耗,至少要给自己留一百块。 一下换掉两百块灵石,当然不可能,除非刘三儿脑子锈透了。两块还是可以的,应该不会引人注意。凡俗世界的人手里有个把灵石也很正常,毕竟灵石就是靠这些人从灵脉矿坑中挖出来的。 摊主愣一会儿,似乎对刘三儿的决定很是意外,却又有些惊喜的意思,说道:“就入口柜台那,朋友带着面具,已经是宜春楼的贵客了,直接把要当的东西拿出来说下死当活当即可,价钱不用多讲很公道的,快去快回,这边一会儿就要催着闭市了。” “试试吧,也不知人家肯收不。”刘三儿心思转动着,回话时已经走了老远。待到出恭处才小心的看了几遍四周,确保无人后迅速从贴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两块灵石,又催动法力吸附了里面些许灵气,这才来到柜台边上。 柜台外附近仍旧一个人都没有,里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专注的写着当天的流水,等刘三儿走的很近了才抬头平淡招呼道:“客人需要帮忙吗?” “当点银子,死当!”说着刘三儿将两块灵石放到了柜台上。 那掌柜的一见不是凡俗之物,当即两眼放光双手将灵石迅速收走,拿到底下柜台下隐蔽处捣鼓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小声讨好道:“两块一阶中品灵石,灵气只散去一点,做价二百二十两白银,客官可是确定了死当?死当的话可给二百三十两。” “确定了,死当!” “那请您在这契约上按个手印吧!”掌柜将早就做好的契约空白处写上当物名称,双手连着印泥送了过来。 …… 拿到了银子,刘三便迅速回去和那摆摊之人交易,完了又闲逛起来,直到闭市再也没有买任何东西。闭市之后他便带着些许遗憾离开了宜春楼,遗憾没能在进门当时说自己就是来找姑娘的。 …… 宜春楼四楼内,刚刚清场完毕。 山羊胡掌柜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影,凑过来询问道:“您确定不跟踪那人?” “才两块还是用过的,何必大惊小怪,切记不可干那杀鸡取卵的勾当。对了!子时的买卖不能掉以轻心,你们刚到这里,行事一定要谨慎些!还有那些个外面找来的家伙也不知靠不靠得住,早点叫他们集合,不行就换人。”山羊胡掌柜仍旧写着流水,声音软绵绵的。 黑影听了,当即应诺退下。 第四章,和尚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刘三儿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一出宜春楼,就直奔通古楼方向,一刻也不想停留。路上趁着没人将装书的布包收进储物袋,又划算了下剩余的银两,应该够到大梁门打个来回了。 张家集虽说最靠近大周门,但物价还不算高,像通古楼这样的客栈上房一天只需要一两银子,一大桌饭菜也就两三两的样子。但如果吃的简单些,即便顿顿有肉两三天都花不了一两。住的随便的话普通单人间五天一两,大通铺半月一两。刘三儿给通古楼掌柜的那二十两是赠送宜春楼进门腰牌的门槛,能免费弄到一块自然要弄,至于剩余的买酒是自己喝自然也不算亏。现在身上的银子还有二百三十两,刨去全程雇马车的费用,剩余的以后尽量住普通单间,顿顿有肉吃还能略有剩余。这次因为忍不住好奇去宜春楼里已是背了件说不清的祸事,还是明早天一亮找辆马车尽快离开为妙。 …… 通古楼的前厅里吃饭的客人依旧不多,可刘三儿进门略微一看,就有点疑惑了,或者说是震惊。 那对引人注目的年轻男女还在,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依旧低声说笑着,不过总算快把东西吃完了。几个眼睛盯着年轻女人的汉子还在,桌上盘子已经落了老高。甚至厅里的其他客人居然也都和刘三儿出门时一模一样,桌上也横七竖八的放了不少碗碟。这就有些诡异了!自从进了练气二层,他的记忆力就和其他修士一样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一本厚书看上一遍便可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更何况是一屋子稀稀朗朗的人呢。既然记忆不会出错,那就是这些人不同寻常了。 一顿饭吃上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吃完,若只是一个人如此,但也算了,但前厅里人人如此就实在不可思议了。 “反常必有妖”刘三儿心道。 再看那掌柜的,脸色明显不好,见刘三儿是住店的客人忙偷偷给了几个眼色,示意赶快去后面。 刘三儿看在眼里,装作若无其事晃悠着穿过前厅,之后一溜烟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只听前厅里一汉子大声道:“掌柜的,再来五斤牛肉,三碗面食!” 那掌柜的颤音回道:“客官,您几位连着在座的诸位已经把小店五天的食材储备都吃完了…” “哈哈,大爷乐意,又不是不给钱,哪那么多废话!”汉子大笑着回应。 …… 之后的话刘三儿没有听到,也懒得去听。进屋后赶紧关好房门才靠着墙长长吐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移步便感到外面有人走来,心中当即一紧。 “客官,是我!”听声音是那拿了好处的跑堂的。 “卧槽!”刘三儿心中暗骂一句,没好气道:“有事就说!” “是这样的客官,您之前要的一桌饭食厨房太忙到现在还没做出来,您看您是不是吃点简单的,我也好盯着赶快给您做好!”跑堂的回道。 一紧张就忘了饿,刘三儿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晚饭,虽然眼下也没什么胃口,但他保持着凡俗之人时的吃饭习惯,一顿不吃就不自在,早晚两顿缺一不可,哪怕是吃点松子,于是吩咐道:“随便做两碗面食吧!” “好的,您稍等!”跑堂的见刘三儿没有为难当即如蒙大赦的逃走了。 有前厅那帮人在,通古楼里能按时吃饭的恐怕不多。想通其中关节,刘三儿不由苦笑一声,正要移步,又有人来了。脚步声熟悉,正是赵家家主。不过现在已经过了酉时,也不怕他再纠缠。 赵家家主到了门口,还是先敲门,之后不等答话便道:“兄台,在下赵家家主赵无量,酉时没等到您,这会儿看您回来了,特来再次相邀,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请兄台去我那做个见证人,我愿意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当真?”刘三儿心中一动,转身开了房门。这边做个见证就有一百两可拿,而宜春楼里做个摊主的帮手更有一百五十两酬劳,蔡国的银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赚,还是仅仅让他碰上了?那摊主的活计十有八九干不得,但赵家家主的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多一百两银子,他送信的路上就会滋润许多。 赵家家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灯光下面容苍老,有点驼背,但人很精神,见刘三儿望过来拱手笑道:“兄台,在下赵无量,还请借一步说话!” “王林!”刘三一边用早就想好的身份应对,一边把赵无量请了进来。 两人分宾主落座,赵无量直言道:“这次冒昧打扰实在事出有因,还请王兄见谅!是这样的,在下老年得子,但小子生来体弱多病,好几个有名的郎中都断言小子恐活不过弱冠之年,在下近年广施家财也交到了些朋友,这才在最近求来了一位仙师帮忙!” “仙师?”刘三儿眉头一皱。按理说他也是凡俗中人眼中的仙师,不过不擅长治病,修为又低。但大周山附近素无散修,老头子和那几位师兄又无时间,从哪冒出来一个同道中人呢? 赵无量见刘三儿神色,十分受用,随即解释起来。 原来赵无量近来偶然从朋友处得了个修士的落脚山洞地址,备足礼物厚着脸皮去求人帮自己的儿子治病,没想到对方竟答应了,但言称必须找个有灵气的仙山附近才能治疗,双方又谈了治病的价格,最后约定白银一万两,但需要至少三十个人见证治病过程。蔡国也就大周山是座有灵气的仙山,所以赵无量便到了张家集,住进了通古楼。 双方约定日子就是今天,一万两白银难不倒赵家,早就准备妥当,但三十个见证人却有些作难了。修士要求见证人不能是同姓赵家人,不能是寒门白丁,三十人中相互不能认识,不然就是多给几倍的价钱也不行。要说花钱找三十个讨生活的农夫工匠之类的自然一抓一大把,可要找三十个有些身份地位又不缺钱财的人赶上千里路来做个见证人就实在难办了。好在赵无量救子心切又肯花钱,东拼西凑的总算在半月前凑了三十五人,并一同到了张家集。但这三十五个人却没几个是他之前交到的朋友,大都是朋友托朋友找来的朋友,这还是给人许下了偌大的好处才办到的,好在这些人都不是冒充的,也不怕到时应对不妥。到了张家集这些人并不跟赵无量一起住在通古楼,而是各自选择了落脚处,只答应今天一定在天黑前出现,酉时开会议事。可之前天都黑了,居然还有十三个没来,派人去他们的落脚处也一无所获。这样一来三十五人就只剩下二十二个,比之前约定的至少少了八个。赵无量本来就考虑了可能出现的意外才不惜多花钱财多找了五人,结果还是出了问题。一急就打起了通古楼上房里客人的主意,赶紧一家家的敲门说好话,总算在通古楼里又找来了五个看上去符合标准的,到酉时时已凑足了二十七人,现在加上刘三儿,还缺两个,不过赵无量的几个本家已经去了张家集上其他客栈,再找来两个符合标准的见证人应该问题不大,真多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双方约定好的是至少三十个,只要够了就行。 修道者给凡俗之人看病不算稀奇,要不来灵石要些银两也算正常,但看个病居然找三十几个见证人的刘三倒头一次听说。不过若这条件不是那准备给赵无量儿子看病的修士提出的,而是赵无量提出的呢?若这样就说得通了,赵无量担心花了银子,修士不出力或者不出全力儿子的病没有看好,有了见证人就不怕对方身为修士到时不认账。或者赵无量怕那修士见了钱财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根本不给他儿子看病,都有可能。 听完解释,刘三儿还真打算去做那见证人。倒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而是想见一见那修士,若真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好及时跟老头子汇报一声。但既然同是修道者,对方肯定能轻易感应到同道的存在,刘三所修《阴符经》上的敛气法门是有,能让同阶练气初期和高一阶练气中期感应不到做起来容易,运转法力可以整天的保持,自从进了张家集他也一直在做。能让练气后期感应不到他的法门却只能持续半个时辰,而且每天只能使用一次。《阴符经》只是本普通的道书,所以也不会存在练气期让筑基期感应不到的功法。 刘三儿猜想那修士至多练气后期水平,自己只要全力运转敛气法门,应该不会被对方感应到。法门能维持半个时辰,他在那待上两刻就走,赵家家主救子心切,想来也不会强留自己。若那修士有问题则赶紧回山报给老头子,若只是路过的更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既然有了注意,他也不再多想,假装思索了一阵,勉为其难道:“好吧,这个见证人我做了,不知那位仙师什么时候到?” “多谢王兄!”赵无量见刘三儿做出决定,当即起身称谢,又道:“仙师今夜子时必达,王兄这就先到在下房间里喝茶吧,上好的峰茶,顺便也能认识些朋友…” 说着,赵无量取出一百两银子笑着放在了手边的桌上。 刘三儿也不客气,把银子一收,若无其事的打先出门,赵无量则在跟在后边关门。刚到门外,便见那跑堂的托着两碗面食急匆匆走来,赶紧又打发走了。 …… 天字六号房比天字十一号大了一倍不止,客厅里坐上二三十人也不会显得拥挤,更不说还有三间内室。家具摆设也不是天字十一号能比的,清一色的红木制品,高贵中透着典雅,一屋子下来怎么也得个几千两,为了儿子看病,赵无量可是花了大价钱。客厅正前方的主位上放的是一张精致的蒲团,主位两侧各有两排座椅,每排能坐八个人,两侧两排座椅的后方还有空余的地方,放着些备用的椅子,一侧也有五六张。 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蒲团上依旧空着,座椅上已正襟危坐了三十一人,个个穿着高贵,不论谈吐光从外形上看倒也符合赵无量和那修士所谈的条件。除刘三儿以外的三十人里大都是中年男性,老者一个,年轻男女一对。这男女正是刘三儿之前在通古楼前厅看到的两位,两人一改吃饭时的随意,对脸坐在两侧前排中间位置上一动不动,似乎换了人一般。 刘三儿坐在靠近门口的左侧座位后排,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端坐不动,尽量不引人注意。老者就坐在他右手边,一直闭目养神。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应该也不会有人坐了。他还没确定要不要现在就开始运转可以防止练气后期修士感应的敛气法门,看了看屋外的天,时间也差不多了,随时准备着。 从进门到现在,屋里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桌上都泡着上好的茶水,也无人饮用,气氛凝重的有些过份。可能是马上就能见到仙师的原因,这一屋子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对那个身姿绰约的青纱女子投射别样目光的,倒是赵无量时不时的站在门口回望几下。 赵无量的儿子和内人都在内室中待着,本家被派出去放哨,就等仙师降临了。眼看离子时越来越近,赵无量终于不再回望那青纱女子,焦急的开始来回踱步,小声嘀咕道:“毒誓都发了不会不来了吧!” “原来如此…”刘三因为离得近,闻言后也算明白了为什么赵无量能肯定那修士必来。 忽的赵无量眼前一亮,当即跪倒在地,朝门口颤声道:“恭迎仙师法驾!”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黑袍包裹全身之人已快步穿门而入,走到主位的蒲团上盘坐了下来,一股练气后期修士的气息一放即收。 众人顿感浑身一紧,这才慌忙起身跪拜,同呼:“恭迎仙师法驾!” “阿弥陀佛,贫僧险些来晚了,诸位不必多礼,都回坐吧!”等诸人抬头时,主位蒲团上坐着的已成了一个五十多岁身着米黄淄衣的光头和尚,哪里还有什么黑袍。 第五章,和尚遇袭 和尚宝象庄严,端的一副高人模样,待众人都坐回原位,目光逐一扫视全场,到刘三儿时,居然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如同早就认识一般。 众人都看在眼里,无不露出疑惑之色。尤其那对年轻男女,投来目光颇为复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和尚这么一搞,刘三儿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些心虚。不过想到敛气法才刚刚施展,对方虽是练气后期修为,也不该让这么快就找到自己功法上的破绽,这才心下大定。但这和尚什么意思呢?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应对之法。他现在装的凡俗之人,总不能仙师朝他点头,他连反应都没有吧。想了想,还是傻笑一下蒙混过关先,随即乐呵呵的冲和尚点了点头,又朝看过来的众人一一抱拳,总算完事了。 虽说各修真门派都有自己的属国,但属国内偶尔来点别派的修士还是允许的,只要人家安安分分,想赶走都得要个合适的理由。刘三儿打算再观察和尚一会儿,若其真是要救治赵无量小孩,他立马闪人,也不用禀告老头子,睡一觉明天一早雇车出发。若和尚有问题则连夜回山,这种事情可不敢耽搁。 大周门是道门,蔡国凡俗之人也大都只认得道士,好在有流行各地的风物志类书籍,里面不乏对佛门和儒门的介绍,所以不少凡俗之人也知道除了道士仙师外还有和尚儒生一类的仙师,外加在座的都是在凡俗世界有些身份地位的见证人,在和尚显出真容那会儿居然无一人表示吃惊。反倒是和尚对刘三儿的一笑,让不少人大感意外。 和尚和颜瑞色的收回目光,又祁手喧了句佛号,说了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套话,一说就是近一刻钟。不少人开始庆幸当初做见证人的决定,虽然路途遥远,但不仅得了赵无量的好处,又能聆听仙师说话,哪怕是骂人的脏话,回头也能说出去炫耀一番,无不听的专心致志,生怕漏掉什么。 末了,和尚吩咐赵无量把儿子领来,并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赞道:“好茶!诸位也来尝尝。” 仙师吩咐,众人自然遵从。于是皆都端起茶碗像模像样的品了起来,并一副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许是太晚了,赵无量的儿子已然睡着,被背到了和尚面前,果然是刘三儿之前见到的七八岁男孩,依旧病恹恹的,呼吸有点急促。 和尚一手搭在男孩手腕上一手托着男孩的后脑上,思索了一阵道:“阿弥陀佛,此子久病不好非凡俗医药之过,但既然被贫僧碰到岂有不好之理!” “多谢仙师!”下方赵无量当即大喜拜倒。 众人见此也都松了口气,这赵无量也不容易,此次若救子成功,他们这些做见证人的回头吹嘘起来也有面子,当真皆大欢喜。 刘三儿算了下敛气法的时间,也差不多快到开溜的时候了。现在就算他离开了,也还剩三十个见证人,依赵无量眼下的心情,绝对是不会阻拦的。不过怎么离开还是要斟酌一下,没个由头实在说不过去,他得想想。 这边,和尚虽说了能治病,却不着急动手,只是似笑非笑的捻动着佛珠。 赵无量这才从激动中醒悟过来,忙并高声吩咐本家把孝敬仙师的香油钱抬上来。 一万两银子被装在一个檀木箱子里抬了进来,还打开让众人看了看。之后被和尚淄衣一罩连同箱子都收进了储物袋里。 这一手玩的那叫一个漂亮,不仅众人眼睛一亮,就连刘三儿都忍不住叫好。不愧是练气后期,连收个东西都这么潇洒! 和尚收了银子,也就不再耽误,只吩咐了一句“不要打扰,很快就好”,便摸出一枚土色药丸双手上一搓,抵在了男孩胸口。 霎时间,和尚的两手上黄烟滚滚,屋子里药香扑鼻。 众人皆被仙法所吸引,看的如痴如醉。他们不知道,一丝丝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由他们后背飘出,在空中颤悠悠的飞向了和尚双手。 刘三儿觉得背后有些异样,但也没多想,此时正是他脱身的时机,也是他能防止练气后期修士感应到的敛气法时间极限了。他把右手边茶碗往桌子边缘一放,又若无其事的轻轻一推,就等茶碗掉地上碎了后,借捡茶碗割破手指的由头走人。抬眼看了下主位那两手依旧黄烟滚滚的和尚,脸上已开始冒汗,心道原来修士给人治病也爱你不容易。 …… “不对!”刘三儿低头一看,茶碗并未落地,更别说碎裂了!正被边上的闭眼的老者单手把玩着,这还了得。再去抢已属不智,随即又想到个注意,顺便还能坑这老头一把,也算出口气。 主意已定,刘三再不犹豫,抓起左手边的茶碗猛地朝门口一砸。 “啪啦”一声,茶碗碎了。 “老头,你敢偷袭我?”刘三儿跳起来愤怒一吼。 老者竟更加愤怒,指着刘三儿眼光几可杀人:“小子!你…” 嗖!嗖!嗖! 三只冷箭破门而入,直取正在全力运功的和尚心口。 和尚卒不及防,虽然躲避及时,却还是被其中一支冷箭射入了左臂,一个翻滚便要冲出门去。 这时,最靠近和尚的四人同时抬起双手,八只胳膊上袖箭齐发,瞬间竟射出了四五十箭,把和尚的去路完全封死。 那和尚即便是练气后期修士,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弄蒙了,竟忘了每每开口必宣的佛号,惊呼道:“好家伙!” 同时淄衣往前一罩,大半射向和尚的袖箭被挡了下来。 “噗”的一声,和尚左腿小腿又中一箭,也终于知道中了埋伏,并不理会发完袖箭的四人,依旧往前冲去,不过方向已有些斜了。既然敢偷袭他,就绝不止眼下这几个凡俗之人,后面来的才是重点,正门口是不能走了,从内室窗户出去或许可行,但不管怎样还是先出了房间为妙。 没跑出两步,和尚的身前便有一片银光射来,竟是十几枚银针,被坐在客厅中间的年轻白衣男子用一把折扇打出,端的犀利! 和尚淄衣又是一罩,银针悉数不见,但同时淄衣竟着了火。 却一只拇指大小的纸鹤从青纱女子袖中飞出,翅膀扑闪两下居然全身火着,带着热浪冲进了和尚淄衣。 淄衣瞬间燃尽,散落一地袖箭,银针。 火鹤又冲向和尚,火势更大,已由原来的拇指大小涨到了拳头般大,扑鼻的热浪将一众凡俗吓得哇哇大叫,抱头鼠窜。 从冷箭出现到火鹤现身不过一两个呼吸,这些人终于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客厅不是他们该待的地方,晚走一会儿都会性命堪忧,很多人开始后悔来当这劳什子见证人。 刘三儿也早后悔来趟这浑水,不仅没有抓到和尚的什么把柄,倒进了一窝子胆大包天敢袭杀修士的亡命之徒包围里来了。刚刚冷箭一出,老者便不再理会他,而是慌慌张张的往椅子地下钻。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练气多年,修为虽不怎么样,对危险的判断却要胜过凡俗之人,知道这会儿往正门外走恐怕死路一条,连滚带爬的进了一间内室,里边没人,心中总算稍定。可内室的窗户和客厅的房门在一排,从窗台跳出去一样有被射杀的危险,只好先低伏着身子,在门口开了条小缝,先看看外面情况再做打算。他也是有杀手锏的,不过轻易实在不想用出。 “练气四层修为就有一阶上品的一次性火炎鹤可用,女施主还真是身家丰厚!”和尚往青年男女身上一扫,不禁冷笑起来,一手往腰间一探取出一张四四方方的晶莹盾牌,往身前一挡,正好撞上了迎来的火鹤。 顿时,火花四溅,火鹤随即泯灭。和尚也被冲击的后退了两步,身形不稳。 趁此机会,白衣男子又拍打了折扇,连续打出了两片银光,直取盾牌照顾不住的和尚头脚。 和尚身上本就被穿了两箭,行动已是不便,又被火鹤冲击的旧力已失新力未续,哪里还敢用盾牌在原地硬抗,大叫道:“好你个小子,练气三层也敢偷袭贫僧这练气七层!” 说话是说话,和尚还是身子一闪,避过两片银针,往刘三儿藏身的内室逃去。 刘三儿心道:苦也! 这时,前厅外惨叫连连,伴随着金属割肉声,先前逃出去的几个见证人怕已然赴死。剩余还没来及出门的哪敢再往外跑,没头苍蝇一般的在屋子里乱窜,扰的和尚想走快都不成。 和尚也是急了,不用盾牌却用一只肉掌连连推出,当即将几个不长眼的挡路者推开老远,眼看推开最后一个挡路者冲就能冲进内室时,却忽的闷哼一声,倒退老远。 一老者带着双漆黑冒烟的手套挡住了和尚去路,却正是之前坐在刘三儿旁边的那位,他的手套上明显猝了毒,一股腥味令人闻之作呕。 老者原先混在逃命的人群里,演的实在太像,刘三儿刚刚还在嘲笑此人,转眼间便差点被惊的眼珠子出来。那和尚在混乱之间更哪能看出老者的端倪,登时中招。 和尚站稳后看了看发黑的手掌,反而冷静了下来,原地冲老者道:“阿弥陀佛!施主也是练气七层的修士,却做这种偷袭之事,不觉得可耻吗?” “和尚不用拖延时间,老夫这蛇皮手套剧毒无比,筑基以下粘之即死,现在交出东西可留你全尸!”老者声音阴冷,却也不急于出手,又冲年轻男女吩咐道:“客栈里不留活口,除了外围那些打埋伏的,统统叫进来杀人,快!” 年轻男女当即领命,男的出外调动人手,女的登时大开杀戒。不过见证人中也有七八个武功不错的,刚刚只是一时慌张乱了阵脚,这会儿知道生存希望渺茫,当即拼起命来,有拿桌子,有拿凳子的。赵无量更拿了两盏铜灯台,双眼发红,死命的往青纱女子身上乱砸,七八个围住一个,双方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和尚的脸色愈发难看,看来老者刚刚话十有八九不假,又提了下气,双颊憋的发紫。 老者见此,仰头大笑:“和尚还不肯交出东西吗,那就别怪老夫不给你再世为人的机…” 一团红光从和尚口中飞射而出,瞬间没入老者腹中,老者惊讶的摸着腹部:“二阶下品散气锥,他妈的你这秃驴要毁我修为!” 和尚惨笑一笑,举着盾牌竟然冲向了老者。 老者居然不敢硬接,跳到门口盘坐下来,大吼道:“碎尸万段,统统碎尸万段!六号八号,快去抓那和尚!他中毒很深不是你俩对手!” 和尚三两步冲进内室,见到刘三儿,忽的两眼放光,笑问:“同道中人?” 刚刚保命要紧,刘三儿已收了能够避开练气后期感应的功法,见和尚已看出端倪,竟然忘了和尚修佛他修玄,做防御状硬着头皮道:“然也!” “那真是太好了!”和尚忽的将声音抬高两倍不止,一边冲向窗外一边大呼:“多谢道友相助,秘籍送往大佛寺必有重谢!” “呃…”刘三儿先一愣,瞬间后脸都绿了,破口大骂:“卧槽,秃驴你害我!” 再没了使出杀手锏的心思,刘三儿跟着也冲向了窗外。 第六章,逃跑 有和尚在前边拿着盾牌开路吸引设伏之人的注意,刘三儿跳下窗台时倒没遇到什么阻碍。但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十几个人,死相太过凄惨,令他还没有站稳就吓得险些摔倒。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如此血腥的死人还是头一次见,难免适应不了。 除了死人,院子里更多的还是活人。十几个战团,每团大都四五个人,斗得难解难分,不时有人倒下,有像是设伏一方的清一色黑衣人,有像是通古楼住客的服装杂乱男女。 前厅楼上的房间里也不断传来兵器的碰撞声和惨叫声。 这些刘三都只看了一眼,注意力便马上被院子左侧和尚战团吸引,并猫着腰,借着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处小心的溜了过去,还没走出多远忽然感到背后有些阴冷,心道不好,随即就地一滚。 嗖! 一只冷箭只晚了刹那射过滚在地上的刘三儿上方,正是茶碗碎裂声响起时偷袭和尚的冷箭。 刘三儿暗道一声好险,人却连连滚出十四五步的距离,中间更是不敢走直线,曲曲折折的靠到离和尚稍近的一座假山阴影里,背后冷意总算消失,还没来得及喘气,便感到小腿一疼,低头一看,侧后方正有一躺在地上满身血污的黑衣人,端着一杆短枪,本要刺入他的小腿,但因为受伤失了准头只在腿上划开了个口子。 “又一百两…不能让别人挣了…”黑衣人见一刺不成,一边念叨一边再次刺来! 见此,刘三儿当即大怒。他就是再不济也好歹是大周门的弟子,凡俗之人眼中货真价实的仙师,就是蔡国国君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现在却被一受伤快死了的凡俗之辈偷袭,还差点成功了,而且只值那区区一百两,实在火大。也顾不得腿疼,一把夺过短枪,照着黑衣人的后背就是一扎。这一扎用出十成力气,怎能无点效用! 黑衣人本就是强弩之末,全凭着一口气支撑,哪能争得过练气三层的刘三,更不用说躲避了。 “噗”的一声! 短枪贯穿黑衣人身体,血线飙出,黑衣人死透。 被血溅到脸上,刘三儿才松开手,惊惧的喘着气。这可是他第一次杀人,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不管以前在镖局还是后来拜入大周门,他都从未与人争斗过,遇事都是能忍就忍,不能忍就躲。压根不会打架,更不要说杀人了。他看的书中倒是经常有某某杀某某或者某某杀某某满门最后逃脱追捕的故事,也曾幻想着能够修为突飞猛进,用高阶法器把一帮凡俗恶人杀的屁滚尿流,俯首跪拜。但就是没想到会如今天这样反其道行之之。 院子左侧靠近茅厕的战团十几个手持兵刃的黑衣人围着和尚喊打喊杀,但一时间居然仍奈何不了已经受伤和中毒的和尚。 和尚背上又多一道口子,却忙中偷闲,袖中飞出一只燃着火线的巴掌大纸鹰,迎风便涨。 “一阶中品一次性飞行法器百里鹰,价值一百块一阶中品灵石!”刘三儿也算在大周门待了七年,自然认得此物,还有幸跟大师兄乘坐过一次。此物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却是赶路逃命的上好法器,用法力引燃后两个呼吸便能乘坐,能在一个时辰的燃烧时间内能飞行百里。他现在对那和尚是又羡慕又嫉妒,羡慕其有可用法器逃走在望,又嫉妒其马上就能脱困而出了,自己恐怕难有善终。 嗖!嗖!嗖! 连续三只冷箭打在百里鹰上,火线竟被打灭,百里鹰黯然落地,一百块一阶中品灵石作废! 围在和尚周围的十几个黑衣人见此,攻击更加疯狂,一人更是高声叫道:“仙人不过如此,杀之何防!” “诸位施主都是凡俗中人,居然弑杀仙师,按照律法可是要连坐的,现在回头还不算晚!”和尚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一边招呼众人,一边又连续放出两只百里鹰来。 两只燃着火线的百里鹰升空一个呼吸不到,忽的泯灭落地,却不再是被冷箭打落。 “哼,佛国孽障而已,杀了也就杀了!今日之事计划周密,就连…也打点妥当了,蔡国国君不敢追究,大周门连个筑基都没有的八级门派敢告我们…吗?”天字六号房门口跳出一青纱女子,一冒着寒气的匕首自百里鹰落下处飞回其手上。女子说道两个关键处故意压低声音,是以谁也没有听到。 青纱女子既然出来,天字六号房内已然没有活口。 “女施主造孽太重,就不怕他日入那阿鼻地狱!”和尚三只百里鹰被打落,又料到青纱女子已杀尽屋内之人,终于动了真火。盾牌骤然猛推,一迎上来的黑衣人整个化作烂肉倒飞,连惨叫都不及发出。 “死到临头还那么多话,修佛的就是麻烦!”青纱女子冷笑着踏步而来,走的不紧不慢,瞧了眼藏在假山阴影里的刘三儿,手中匕首骤然祭出,直取首级,又从怀里摸出把一模一样的匕首,祭向了和尚。 那匕首起码一阶中品以上,刘三儿哪能抵挡得了,拔出插在黑衣人后背的短枪一挡,短枪瞬间被斩为两段。匕首只略顿了下,势头丝毫不减。 刘三儿身子猛然一斜,虽是躲过了要害,浑身却一寒,被匕首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寒意逼人,右脸随即没了知觉,忙运转法力抵抗。 匕首转了个湾,再次袭来。刘三在假山边连连闪躲,却故意越来越靠向了和尚。 和尚这会儿自身难保,身上伤口已达五个,盾牌堪堪挡住匕首,又放倒两个黑衣人后,已有些站不稳。袖子一抖,居然再次飞出一只百里鹰。 这次,青纱少女没有再放出法器阻止,倒是一直放冷箭的家伙冷箭似乎用完,从隐蔽处现身,持刀飞身砍向了百里鹰。不曾想和尚早有准备,随手将本跟匕首纠缠的盾牌砸出,将人砸成一滩烂肉倒飞。盾牌随即收回,又跟匕首斗在一起。 那百里鹰在空中终于涨了两个呼吸,有两尺来长,灵力十足。 和尚见了大喜,避开几个黑衣人,一脚跳上鹰背,回头冲还未过来的青纱女子笑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今日造的孽,贫僧改日必来清算!” 见和尚已然要走,青纱女子却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冷笑着操纵匕首攻向了刘三儿。 一只匕首,刘三已应对不睱,慌乱间见第二只袭来,和尚又升到了空中,知道生机已决,胡乱提起手边一物朝袭来的匕首砸去,即便杀手锏在这用不出,好歹也不能坐以待毙。 “咚”的一声! 一桶粪水掉在了地上,溅的满地都是。而穿入粪桶的匕首居然没有再次飞出,而是灵性大损的掉在了刘三儿身前。 刘三也不嫌脏,躲过另一把匕首后将掉地上的那把迅速捡起直接砸入了一装满粪水的桶中。 “我的寒冰匕!”青纱女子惊怒交加,法诀一打,粪桶中毫无动静,再赶忙要控制另一柄匕首时,却见一片黄白之物带着恶臭冲飞来,连忙跳出老远,一打法诀,另一匕首竟然也失了联系,登时欲哭无泪。 刘三儿捏着沾满粪水的匕首本想再找个粪桶浸入,还未动手眼角余光便瞥见了一团熟悉的银光,当即变换身形退到了一边。 白衣男子手持折扇气冲冲赶到,此时前厅楼上已没了动静,院落中战团也已少了小半,尸体倒是多了一二十个,有几个没死透通古楼住客和黑衣人正爬着一追一逃,正好挡住了男子来路,都被男子折扇里打出的银针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击杀。 “好个贼子,居然敢坏我师姐的法器,纳命来!”男子见刘三儿躲过了银针,居然将折扇整个甩出,应是银针已经打完了。其同样是练气初期,用不了法器,除了暗器外,也无什么特别的战斗力。 但那折扇居然比银针还犀利些,带着破空声盘旋着速度不亚于法器,居然还能像法器一样能够在一击不中之后回到白衣男子手中。 但当折扇第二次飞出时,刚到半途竟被一物碾压,却正是只百里鹰。 和尚随即落地,一个踉跄站到了刘三儿旁边,再无半分出家人风范,大骂道:“妈了个巴子,你们他妈的到底哪门哪派的?还有没有规矩?外面设了阵法也不早说,害我最后一只百里鹰只能压把破扇子后报废!” 言罢,和尚袖中飞出一杆三角状旗子,正反两面都书有一“破”字,真言随即念出:“急急如律令,给老子破!” 好家伙,居然是道家破阵法器! 空中灵气登时一动,似乎什么东西碎了,受此影响,院落中众人同时一愣。 见阵破了,和尚将旗子一收,虚脱的险些晕倒。正要靠向刘三儿,居然被刘三儿先跑了。 知道阵法已破,刘三可没有愣神,一个箭步冲出,把压在百里鹰下的折扇捡起,接着迅速越过茅厕旁的一众黑衣人,攀上院墙便跳了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分拖泥带水,又让众人一愣。 “道友留步!”和尚首先反应过来,也要见样学样的翻墙而出,不想却没有刘三儿幸运,不仅黑衣人围了上来,青纱女子也到了跟前。 而白衣男子则心急折扇被拿,在众人围堵和尚时已带着部分黑衣人跳出院子,追击刘三儿去了。 青纱女子手里拿着把短剑,光晕闪动,再不废话,直接刺向和尚。 和尚许是受伤太重,表情难看的居然不躲,堪堪被刺中了手臂,却正是那条中毒的手臂。 一下刺中,青纱女子大感意外,但既已刺中,焉有再给和尚活路的机会。短剑一挑,和尚手臂当即被被斩飞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碰到了围在后面三名黑衣人身上。 三人登时惨叫不已,叫声摄人心魄。 趁着这个档口,和尚居然如早就算好了一般倒退而走,只用一只手臂居然也翻过了院墙,逃走了。 “追呀!一群没用的蠢货!”青纱女子冲一众黑衣人大吼。 黑衣人自然领命,马上翻墙去追。 黑衣人一走,青纱女子反而冲和尚逃走方向深吸口气,似是平复心情,之后加入院落中仅剩的两个战团,不管什么人一律毙杀。接着吐了口气笑吟吟的举剑朝天字六号房一步步逼近。 六号房门口盘坐的老者气息目下只省练气四层,散气锥还未完全拔出,见女子走来登时冷汗直冒。 第七章,途中遭遇 跳下院墙,刘三顾不上腿未止血右脸麻木,直接迈开步子朝大周山方向狂奔,但刚过了一条巷子便觉还是改变方向为好,也不管身后一众大骂的黑衣人,直接拐弯朝东方跑去,又将折扇往怀里一揣,空出手来“刺啦”扯下衣服上一块布条,把另一手中仍散发着恶臭的匕首胡乱一包顺带擦了擦手,揣入了怀里,离储物袋远远的。 那匕首灵性虽大为受损,但全拜粪水的污秽所致,贸然将之擦恐怕追兵中的青纱女子再为控制,但一直拿在手中自己也觉得气味难忍,用布包着放入怀中并非良策,但也比坏了储物袋要好。 只顾逃跑,刘三儿根本未往后看,不知追击他的只有同为练气三层的白衣男子和一众黑衣人。匕首虽然犀利,但身为法器也只能被祭使之人在百步内驱动,过了百步便再无感应了。 两方一追一逃不消片刻便出了张家集,没入了茫茫丛林之中。 这也是刘三儿在跳下院墙后经过短暂思考后选择的路线。往北自然能回大周门,但之前青纱女子的一席话却让他这个当局者认清了大周门的现状,以及这次伏击和尚一帮人的能量之大。女子话中虽有夸大事实的嫌疑,但思路清晰有理有据。 诚然,在蔡国凡俗之人眼中,大周门便是蔡国的天。但大周门毕竟是个只有练气后期坐镇的八级修真门派,在整个修真世界里处于绝对的底端,若非有五代分封制保护怕早就被别派侵吞了。三师姐开玩笑时曾说,大周门这样的八级门派连青衣巡查都不会看得太重,虽是戏言,但也属实。 据说那青衣巡查使个个都有筑基修为,每个人单独掂出来若不考虑其他限制都能成立一家七级宗门。再加上此次伏击和尚的一伙只攻击了他一人,并不涉及对大周门的攻伐,想要利用门派的五代保护制来对付那伙人已然不可能了。 修真门派的五代保护制由来已久,但凡初创的门派从初代掌门人算起一直延续到第五代末都会受到不受攻伐的保护,以此来作为门派的发展壮大时机。五代以内该门派也不得攻伐别的五代以内门派和五代以外门派,不过却能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招收别的门派或者修真家族为附庸,还能招收一定比例的散修入门,但具有灵根的初级门人子弟只能在自己的直属附属国凡人中招收,连附庸门派附属国附庸家族领地的凡人都不得染指。 凡人是每个门派的发展壮大的根基希望,也是修真门派间的底线,因此此界的修真门派几乎都制定了许多修士无故欺杀凡人的律令,有违者本门派必严惩不贷。不过凡事都讲证据,修真者若做的干净不留手尾,门派也只能以查无实据不了了之收尾。这种事情算门派内部事物,青衣巡查向来不会过问。 若一门派在另一门派附属国内欺杀凡人并达到一定数量且有据可查,一般分为两种情况:第一,双方都是五代以内门派或者一方是五代以内门派,事发后只能寻求青衣巡查按私人恩怨从中协调,不得依此为借口相互攻伐。第二双方都是五代以外门派,可选择寻求青衣巡查调解或者直接相互攻伐。青衣巡查在过问双方都是五代以外门派间事物时大都要根据门派级别收取一定数额的灵石,否则不会理会。 围杀和尚一伙人显然有备而来,并非散修,且做足了准备,在通古楼外在设置阵法可瞒过张家集的凡俗之人,楼内的人又都被灭口,到时候来个毁尸灭迹,证据全无。就算逃出去一个半个,也达不到调节的条件,八级门派内凡人被其他门派欺杀超过八十人才能请动青衣巡查。 大周门就算找来青衣巡查也毫无拿捏对方之处。更何况对方似乎还买通了青衣巡查,大周门一方更不知对方跟脚是哪门哪派,或者什么修真家族。 修真门派大都由修真家族发展而来,修 真家族只能存在单一姓氏,除赘婿媳妇外不得招收异性散修,更不能招收附庸。若家族里缺乏制药炼器一类的人才又无合适适婚修士吸引此类人才成婚,只能慢慢培养,实在很难壮大。不过若是做出对此界有功之事,修真家族便能正式转变成门派,摆脱种种限制,还能享受受到五代保护的发展时间。所以很多修真家族在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寻求转变,但大多数情况下此界的功劳既少又不好拿。于是有的家族就会铤而走险,背后偷摸着做些勾当,使一些弱小的修真门派禅让给自己,华丽转身。 刘三猜想围杀和尚一方有可能便是一修真家族。自己无意入局已是灰头土脸,绝不能再让大周门受到损失。他改道南下一方面是想迷惑追兵,另一方面是想到张家集东面二十多里处有条最窄处十几丈宽的大河向南直通蔡国京师,跟他去大梁门送信的方向整体一致,他所修炼的《阴符经》敛气法门能在水中潜伏两刻钟不用换气,只要到了河边,就算基本摆脱了追兵,起码会那帮黑衣武林中人说再见了。 一口气跑出七八里,刘三儿就算没有受伤之前也承受不住,又要跟后面黑衣人保持起码百步的距离,防止冷箭袖箭一类暗器袭击或者更加恐怖的法器,实在累的不轻。好在后面虽然叫骂不停,喘气声也粗,显然同样累坏了。双方逐渐都放慢了脚步,但百十步距离一直没有缩短。 “站住!”忽的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前方草丛中乍起。 五名身着白袍的蒙面人一跳而出,个个手握兵刃,成扇形朝刘三儿包抄而来,为首的身材胖大,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也毫无女人之相,冲在了最前面。 被声音一惊,刘三儿条件反射的停顿了下,和身后黑衣人的距离缩短了十来步。眼睛一眯,再一分辨声音,认出为首那人便是宜春楼中摆摊售卖《少典对敌经验谈》的摊主,想到和尚刚刚嫁祸自己的办法,当即如法炮制,脚步开动,手探储物袋,闷头朝前冲去。 “还敢冲过来,找死!”摊主使得是一把长剑,人剑同时杀来,一大片剑光将刘三儿来路全部罩住! 刘三儿大惊:“朋友好功夫!总算不负我信任一场!” 说话间,后退数步,又忽的返身朝正要冲过来的黑衣人冲去,大叫道:“杀!” “是你!”那人一剑未见寸功,却听出刘三儿是谁,当即提剑追赶。 后面四人虽听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两人并非初次见面。既然雇主向前,好处没到手前,自然同往。 如此一来,刘三儿在最前面,接着是提剑摊主,再之后又是手持兵刃的四人,六人来势汹汹,倒真像极了一伙! 十几个黑衣人当即懵了,一时间悉数止步,扭头看向后面上气不接下气赶来的白衣男子。 男子见杀气腾腾,不解的同时大骂道:“上啊!一帮蠢货,拿不回扇子你们没一个好活的!” 黑衣人随即领命迎上。 眼看两方就要短兵相接,刘三儿忽的将一包书的布带甩向提剑摊主,高声道:“秘籍你拿着,我先去接应和尚,老地方见!” 此时虽是天黑,但并未黑透。透过星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空中的布袋吸引。 摊主见布袋飞来,本要一剑将之绞碎,但听到秘籍时不免心存侥幸,顺手接到了手中,又脚步一慢,手掌直接探入布带之内,取出本薄薄的册子,正要仔细去看,黑衣人已到了眼前,也顾不得其他,提剑便刺,这时余光一扫,刘三儿竟没了踪影,心中大呼不妙,一边提剑抵挡一边叫道:“各位朋友,误会!误会!误…” 叮! 第三声“误会”没有说完,摊主身后竟被砍了一刀,不过未有大碍,衣服口子处闪烁着金属光泽,身上居然穿了件宝甲。其回头一看,一白衣蒙面人正举着刀,眼中满是意外之色。 面对乌压压两帮人,摊主终于出了男声,仗剑大骂道:“卧槽!” …… 见计谋得成,刘三儿哪还顾得了累,继续朝东边大河奔逃,跑了约莫一两里,实在跑不动了,就跑跑走走反正不敢停下。这时侧耳一听,身后两百多步外竟跟来了一人,同样大喘着气,比他还略有不堪,不是那练气三层的白衣男子还能是谁! “前边的…你听着…把扇子…扇子扔下…我就…就放你一马…”白衣男子上气难接下气,眼看一直追赶不上,忍不住出口喊道。 刘三儿哪会相信这种鬼话,头也不回的仍旧坚持往前。 不消片刻,男子实在没了力气,终于停下脚步,愤恨道:“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前边…到了前边你必死无疑…你快把扇子给我…我给你指条活路…” “当…真?”刘三儿登时停住,扶着膝盖弯腰喘气的同时半信半疑起来。他这逃走的路线虽然偏僻,但只有追兵并无拦截,真有些不合常理。至于那摊主五人服色和黑衣人不同,双方应该不是一个路子的。倒是为什么摊主也能知晓黑衣人一方的行动而藏在外围捡便宜,他就不知道了。 白衣男子见刘三儿不再往前,面露喜色,好声好气道:“道友,你我素无冤仇吧…又都是修真…修真同道…大家修行不易…我白某人岂能看你…看你往往死路上走,只要你把扇子还给我,那和尚的东西不管…不管在不在你身上,我都…都不要了…不要了。” “前边有高手埋伏?”见白衣男子话中不似作假,刘三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若真如此,便要腹背受敌了,心中一发狠,当即有了新的决断,取出折扇向白衣男子摇晃着走了去。 那折扇闭合时半尺来长,通体乌黑,整体上分量不重,骨架为不知名金属质地,每根梢头上面都有数个小孔,应该是发射银针用的。两面扇面空白,不是纸布做的,同样看不出材料种类。边缘围锋利无比,堪比刀剑。果然是件精巧的暗器,若是按照宜春楼的行情,怎么也得千两。 白衣男子见刘三拿着扇子走来,脸上又一喜,激动道:“扔过来就行,人…人就不用过来了!” “没力气…”两人此时相距七八十步,刘三儿就算刚下山时也不定能将折扇甩出五十步,随即又道:“再说了,你还没说怎么给我条活路呢!” “呃…对!差点忘了…前边…你还是先把扇子扔过来吧,扔不到我自己去捡!反正前边你去不得…”男子话到嘴边,又提出要刘三儿扔出折扇。 刘三儿当然不干,继续往前,打了个哈哈道:“你就不怕我扔个暗器过去吗?” “你若真有手段,之前就不会一直逃跑了,我师姐的一把寒冰匕是不是也在你身上?”男子这会儿总算能连续说话,眼光贪婪,一手又不知何时倒背了腰后。 刘三儿一手提着扇子,另一手也悄悄取出寒冰匕,将匕首别在腰间,手里却攥着那团散着恶臭的污秽布条。 两人距离迅速缩短到二十步,足以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杀机迸现!但谁也没有说破。 到十步时,刘三抓着污秽布条的手忽的朝前砸出,喝道:“去死!” 动作虽大,却什么也没有砸出去,布条扔攥在手中。 男子不明所以,条件反射的往测前方一跳,这才看到什么都没有飞过来,但背后的手已然暴露,抓着的是把两尺来长的软剑。 “不是暗器就好!”刘三心道侥幸,如此近的距离若被男子暗器锁定,实在没什么躲避的机会,手中布条无声砸出,这次是真砸,不是暗器胜似暗器,正中男子面门。 “啊!”男子恶叫一声,本来举剑的手连同另一手同时抓向脸上:“这么臭!无耻…呸…呸!” 刘三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一手寒冰刃,一手展开的折扇,三两步冲到男子跟前。 折扇荡开软剑,寒冰匕捅进了男子胸口。 男子总算拿下布条,但寒冰匕入体,哪还不知道性命危在旦夕,一头朝刘三儿撞去,力气大的惊人。 刘三儿卒不及防,登时被撞的七荤八素,匕首却随即一转,借着倒退的力道从男子胸口抽出。 “呲”的一声。 一道粗大血线从男子身上飙出。 男子当即失了力气,连软剑都拿捏不稳,晃悠悠的仰天倒下。 “转动兵器放血可使人因失血过快速死,古人诚不欺我!”刘三儿心中感叹着走到男子身边,无论生死又迅速在各处要害连刺数下,终于肯定人已死绝。又将男子身上其他事物和储物袋搜走,捡起边上的软剑连同折扇一并收起,提着寒冰匕便走。 没走出多远,刘三儿又返身回来将尸体旁的布条捡起,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男子,居然一点也不害怕,连走带跑的往东南方向而去。 第八章,再遇和尚 黎明前。 走走停停,绕了大半圈,多跑了二三十里路,总算看到了里许之外的不知名大河。其实河本来应该有名字,只是刘三从未关注过。 这一处地势还算平坦,所以河水并不湍急,在星光的映衬下,随着小风有粼粼的波光闪动。附近却静谧的有些反常,连鸟叫虫鸣声都没有。 “不能再绕路了!”刘三无奈,腿上的伤口已然止血,但仍旧火辣辣的疼着。倒是脸上的寒意在法力的运转下消退了大半。可晚上没吃东西,从再山上吃的那顿淡出鸟的饭食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一夜了,还一整晚上没有休息,再加上从逃出天字六号房开始就几乎不停的奔逃,身体已到了极限,若继续绕路走,恐怕还没被人杀死,倒要先倒下了。再说绕了这么半圈,说不定就把那高手给绕没了呢! 河边的杂草有半人来高,若有危险也应藏在杂草之中,不过到现在都不现身,大约实力并非强劲到可以将他随意碾压的地步,直接向河边走他还有机会。 将寒冰匕在杂草上擦拭一番,恶臭总算轻了不少,灵性也有所反弹,若此时那青纱女子在百步之内,定能有所感应,甚至能直接催动也说不定。但其人既然一路上都未露面,多半是来不了了。 左手依旧抓着那团气味极佳的布条,这可是保命法宝,刘三儿准备将之来对付前方仍旧隐藏在暗处出其不意的法器。寒冰匕自然是做近身搏杀之用,但要还想像击杀白衣男子一般将前面的危险消除,恐怕不大可能。 嘶! 刘三儿走着走着,顿觉汗毛一竖,耳朵里同时听出了危险的来源。 蛇! “卧槽!”还未看到蛇在哪里,刘三儿已忘记了疲乏,没命的朝河边冲去。他倒不是忘了蛇大都会潜水,实在是病急乱投医,在草丛里他没有一点机会,若能跳到水里先游到对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普通的蛇他自然不怕,三十年里打死吃掉的恐怕也接近百条,但都是些最粗不过面杖最长不过锄棒的。眼下这蛇光听声音就大的吓人,个头岂会小了! 哗哗…沙沙… 一条大腿粗细的花蟒慢吞吞的游了过来,所到之处草木无不被碾压歪倒,而身上毫无损伤,可见鳞片之坚寻常刀剑难伤,一阶法器恐怕都有些困难,再加上庞大的体型,足以对付一名练气中期的修真者。 蟒蛇尖头尖脑,复眼如电,吐着信子看了看刘三儿,居然没有立即扑来。 刘三儿哪管得了那么多,你来,我走!你不来更好,我走的更顺畅。当即绕过花蟒,夺路狂奔,边跑不住回头,生怕花蟒突然从背后偷袭。 那花蟒却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悠闲的有点反常。 “没用的东西!”一个稚嫩的童声从百十步外的草丛中响起,愤怒后又喝了一句:“你去!” “不是吧?还有!”刘三儿大惊的同时全力逃跑,已顾不得去看面。 过来的仍旧是条花蟒,比第一条细了两圈,但样子基本一样。这条倒是来势汹汹,冲击的草木吱吱乱响,东倒西歪,却不“嘶”一声,凶悍程度根本不是第一条可比的。 都道雌蛇性情凶狠,虽然体型小点,但交配期有的甚至会吃掉雄蛇。这条后来的多半应该是条雌性,而第一条则是雄性的。 奇怪的是。雌性花蟒在见到刘三儿后居然猛地一愣,复眼如人一般眯动起来,凶猛无比的攻势当即瓦解,最后竟也如雄性蟒蛇一般再不上前。 刘三儿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在蛇吃了自己之前是反抗到底还是反抗到底。到头来居然这般结果,哪还敢等蟒蛇改变注意,旋即绕行而过。眼看离稚嫩声音五十步不到,他两手再次紧握,随时防备着对方法器的袭击。中间回头一望,雌蟒已然和雄蟒回合,两者如约定好了一般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实在诡异莫名。 “混蛋!”三十步不到,草丛里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人更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后倒射,终于显出了真身,竟是一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练气三层修为,一身鹅黄劲装,脸色惨白不带一点血色。 “练气三层,驱动不了法器,还怕个毛!”看清对方修为加上蟒蛇的举动,刘三儿心中希望大增,又见对方只是个小女孩,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惧怕,当即冲了上去。 嗖! 一只袖箭自女孩射出,角度刁钻! 刘三儿早就好了准备,轻松避过,连匕首都未挥动。 两人一个猛冲,一个倒射,十几个呼吸已离大河不到两百步, 中间,女孩又射了两箭,均为刘三儿躲过。 第四箭时距离已缩短到近二十步,刘三挥动寒冰匕格挡。 “嘣”的一声! 袖箭被斩做两段,击飞了出去。 “寒冰匕!表…六号被你杀了?”女孩一见匕首,登时惊呼出来。 本来不想理会,但若不战而屈人之兵岂不更好,想及此处,刘三儿一边脚步不停,一边却猥琐道:“嘿嘿…怕是这会儿都被奸了七八遍了吧!” “无耻!”说话间,女孩四箭齐发! 修炼一般只有八发,刘三儿等得就是这最后四箭,随即来了倒地翻滚,袖箭贴着身子呼啸而过,居然一箭未中。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过十五步,若不是他有心防备,又随时做好了倒地的准备,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女孩一时无语,手段又似乎用尽,居然转身便跑。 刘三儿跟在后面,强笑道:“小姑娘干嘛这般惊慌,我可是好人呢!” 转眼到了河边,那女孩竟“噗通”一声跳进了河里。紧接着两条本跟在刘三身后晃悠的花蟒也绕过刘三儿滑入了水中,不过入水前,两蟒蛇又如人一般的看了刘三儿一眼。 刘三儿心中恶寒,哪里敢跟着下去。又看了会儿河水,估摸着女孩和蟒蛇已经走远,终于吐了口气,身体再坚持不住,随即瘫倒到了地上。想及刚刚经历,心叹幸运的同时也一阵后怕,更觉得自己之前见识浅薄,小觑了其他修真者,只以为只有自己的《阴符经》能收敛气息在水中潜行。谁知道那小女孩也能潜水,两条堪比练气中期修士的花蟒更能潜水。若不是花蟒不知何故的不攻击他,一条就能将他置于死地,更不要说两条一起了。 实在太累了,天亮了老一会儿,刘三儿还没力气起身。也是此处但也偏僻,直到正午十分也未见一个黑衣人追来。过了正午,他才缓过劲,勉强游到对岸,起身在河岸旁找了个草木茂盛又能监视对岸的所在,赶紧盘身打坐。如此一来,若有不可抗拒的危险,他也好在第一时间发现并潜入河里逃走。 黄昏时分,河对岸果然出现了一队二十多人的黑衣人,地毯式的搜索着,不久便发现了小女孩的袖箭,当即分做两组一组向南一组向北,继续搜寻。 入夜,刘三儿行功圆满,脸上寒意尽消,伤疤结痂,腿上的伤口也结了干痂,但又饿又困,还担心周围有人暗中窥视,所以运转敛气法门原地盘坐着未动,想着不如等天亮了彻底看清周围情况再做打算。而且他惊喜的发现,刚刚行功时停顿了多年的瓶颈居然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老头子常说入世修行的好,刘三儿向来不以为然:这也耽搁时间那也耽搁功夫,怎能安心修行,再加上山外灵气的问题,根本就是条扯淡的修行之法。今次亲身经历,他却不得不佩服老头子的见识,心想以后一定要多听教诲,以免走了弯路。 “信!”想到老头子,刘三儿忽的想起老头让送的信并未被放进储物袋里,之前游水过河时太过疲惫竟忘了这茬。赶紧往怀里一摸,大呼糟糕:“湿透了!” 也不知上面的墨迹有无受损,赶紧拿出来用嘴吹吹,一想这样于事无补,恐怕吹到天亮也不一定会干。自己练气三层又使不用火弹术一类法术,只能等到天亮了再说,又小心将信放入怀里,先暖着。正暗自懊悔,耳朵忽的一动。 哗啦…哗啦… 随着河水的响动,一个断了一臂的光头和尚艰难的爬到岸边,距离刘三儿的藏身处不过二三十步。 “是他?”刘三儿眼睛一眯,自然认出了来人,不是那化成灰他都认得和尚还会是谁! “咦…他不是练气七层嘛,怎么现在只有练气四层了?”刘三儿略微一看,发现了和尚修为大降,幸灾乐祸的同时旋即想道:“是了,但凡修士自废修为都是可以救命的。高阶修士就是好啊,若是我自废了修为…一次至少三层…岂不是要从头练起了!” 和尚自上岸之后便趴在河滩上一动不动,不知是太过疲累还是与溺水有关,好在出气声扔在,虽然微弱却没有性命之忧。 摸了摸已被河水冲洗干净的寒冰匕,灵性恢复了大半还多,若是随后找到会炼器的行家,修理一番,恢复不到全盛也差不不到哪里,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修为的限制,这匕首只能被当普通匕首用。思索了一阵,刘三儿总算按耐住了不断跳动的杀机,心道:算了,若不是他,我这练气三层的突破恐怕还遥遥无期呢! 但眼下这和尚在河滩上老远就能看见,在其附近自然危险大增,不若早些离开为妙。还未动身,便被吓了一跳。 “道友!贫僧知道你在附近,快来扶我一把!”那和尚忽如诈尸般原地坐起,但行动缓慢,煞是艰难。 “诈我?”刘三儿眼睛一眯,心里的念头闪动。 和尚此时正背着刘三儿藏身处坐着,但却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阿弥陀佛,出家人向来不打诳语,道友不会以为贫僧在诈你吧?” “读心术?”刘三儿大惊。 和尚仍旧不动,似自言自语一般道:“这次的确是贫僧连累了道友,从此世间又再多一个因果!惭愧,惭愧啊!不过道友刚刚看到贫僧的时候没有立下杀手报复,足以说明道友心中尚有善念,与贫僧有缘,甚至说不定与我佛有缘呢,何不现身出来再帮贫僧一把,有道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道友不会一走了之弃贫僧于不顾吧?对了,贫僧的头发有些日子没挂了,头后面是不是已经长起来了?” “好你个秃驴!”确定早被发现,刘三儿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跳出草丛,本要高声大骂,一想不对,旋即压低声音,道:“阴魂不散是不是?真当我是个软柿子,捏一次也就算了。现在你也才练气四层,还少了条胳膊,力气也没剩几分,怎么还来找我?信不信我现在…” “杀了贫僧?”和尚转首,惨然一笑。 刘三儿寒冰匕举得老高,咬牙切齿道:“杀了你都不解恨,你可知道你差点害死我?” “阿弥陀佛,贫僧略通相术,当时观道友不似短命之人,现在看来,道友果然有惊无险呢!”和尚依旧笑着,脸色灿白如纸。 刘三儿越听越气,合着和尚算计自己是因为自己福缘深厚不怕折腾,懒得再跟和尚理会。但既然已放下杀了和尚的念头,自然不会无故改变,再不说话,抬脚便往南走,心道:自求多福吧,秃驴! “道友留步!路途凶险,道友练气三层的修为能活到现在当知侥幸,难道还想着次次如此侥幸吗?贫僧知道一部适合道友目前修为的小术,修成自保足矣!”和尚见刘三儿要走,终于知道再不拿出点什么,局面恐难挽回。以他目前的状况,几个黑衣人便能结果,哪会放了刘三儿这根手边的稻草! 刘三儿闻言,不为所动。 “这小术可短时间内便可速成!”和尚终于顾不得其他,高声叫道。 闻言,刘三儿陡然转身,快步走到和尚身边,笑眯眯道:“当真可速成?” 第九章,洞中洞 “和尚,还有多远?”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刘三儿忍不住再次问道。这已是他第五次问同样的问题,自己都觉得废话,但仍旧开了口。刚刚和和尚约定,又发下毒誓,和尚给他自保的功法,他给和尚疗伤提供方便直到基本恢复。不过场所不用他找,和尚称南边不远便有一相当安全的地方,还在里面存了些吃的东西。于是,才有了现在这出。 和尚呵呵一笑:“道友怎的没点耐心呢?快了,快了。依眼下的脚程应该还得一刻钟左右。” “一刻钟……但愿如此吧,不过若等会儿到了地方你不认账,或者又使计害我,便是毒誓不发作,我也会翻脸无情的。”刘三儿喘着气,话到最后像变了个人似得。 和尚倒一脸轻松,全然不似之前在河滩上那般狼狈,闻言又呵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道友怎的到现在还信不过贫僧?就算之前的事情不提,光道友这背佛之恩贫僧也是要好好回报的,实在是功法不在身上,如若不然定先双手奉上,以除道友的戒心。” “背佛?和尚你也真敢瞎吹!”不提还好,一提刘三便直想把背上的和尚扔了。自己累的不行,和尚反倒爽了。也是他自作自受,为了拿到和尚口中的保命小术不惜将之背在身上。倒不是和尚此刻有多危险,被在背后恐被偷袭。上身之前已被他没收了储物袋并搜了身,脊椎的要害部位也被按在手里,随时都能给予致命一击。实在是被和尚那两百多尽斤的好肉压的难忍,虽然以前也负重行走过,但何时曾如现在一般背的如此重走的又如此久呢? 经过通古楼一夜,刘三儿彻底知道了自己的斤两,痛定思痛,既然练气三层如同废人般的只能打开储物袋,符术,法器都用不了,掌握一种保命的功法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和尚扭动了下身体,一脸的不在意:“有何不敢的,贫僧乃佛门子弟,说自己是佛哪里错了?嘿嘿……佛家自有佛家的好处,道友门外之人在然了解不了,不若弃道修佛……” “打住,打住!和尚真当我不知你佛门大戒,诸般教条?”刘三儿登时警觉,不愿再听和尚多说。倒不是他心志不坚怕受了蛊惑,实在是在书中已怕了或者说抵触了佛门种种,不敢苟同。 和尚现在处境微妙,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看了眼前面,见一小山在前方模糊显现,笑道:“就是前面那座!” “那座山?我以前倒是路过过几次,但平平无奇,除了杂草多些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刘三儿也看到了小山。小山自然在大周山南面,因为太小连名字都没有,但离之前那条大河不远,山头不过数十丈,草木倒是茂盛,向来先有人际。他之前路过的几次都是匆匆而过,实在看不出哪里能够供他和和尚藏身。 和尚随即一笑:“既然道友路过这里数次都觉得无什特别的,那些人自然也会这么认为,此处岂不安全了?” “难说!”虽然觉得和尚说的也有道理,但刘三儿嘴上却不想承认,无形中加快了脚步。在和尚的指引下,又走了两刻钟,总算见到了那所谓的藏身处。 一处天然的地下溶洞,外围被荆棘围的几乎密不透风,除了虫蚁,野兽都进不到里面。将和尚放到一旁,刘三儿忙了好一会儿终于用寒冰匕斩开了个勉强能容一人进去的口子,先把和尚抱起来挡在前面开路,这才摸黑进了里面。 和尚体型比刘三儿大了几圈,那洞又是照着刘三儿的体型开辟的,不免被荆棘所伤,衣服刮蹭的破破烂烂,疼的哇哇大叫,哪里还有什么高人风范。往下走了约二三十丈终于踩到了底部,又从和尚的储物袋里取出照明用的火折子蜡烛等点亮,眼前黑暗总算消失,也顾不得看洞里的情况,赶紧把洞口还原好,侍弄了好一会儿料想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返身过来。回头一看,和尚正盘坐着调息,脸色好了不少,但一时半会儿恐怕还难以行动。再扫了眼洞内,洞连洞,水连水,光站在他这个角度上便能看到至少三处往内延伸的内洞,沟壑更是不可计算。放眼望去一片青白之色,除了石钟乳石笋石头之类的再无旁物,地上不断有水从钟乳上滴下,虽有沟壑可流,但因为气体流通不畅,加上地势较缓,依然有些湿滑。 此处虽已很好,却因为太靠近洞口,仍有很大的危险潜藏。别的不说,单单是洞中的火光便有被附近路过的追兵发现的可能。刘三儿不敢耽搁时间,推了推和尚:“喂,你不会要在这疗伤吧?” “怎么可能?快往里边走!”和尚当即指了个方向。居然出乎意料的能动了,恢复得倒真快。 和尚既然能动了,刘三儿自然不会再背,面无表情的等着引路。两百多斤的好肉,但凡有一点可能他都不愿意再碰。 见刘三儿的样子,和尚哪还会不明白要靠自己走路,骂骂咧咧了一阵,终于起身,摇摇晃晃的直欲摔倒。 刘三儿看在眼里,本想上前扶上一把。但想到和尚老奸巨猾的种种,还是熄了念头,只管收了蜡烛在后面照亮。 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穿过十几个洞口,彻底远离了来路。刘三儿虽然看书几乎过目不忘,但记路就不行了,一会儿便晕头八脑的,只管跟在和尚后面。这溶洞显然久未进人,也应无机关阵法布置,他也不怕和尚在前边使坏。最重要的是两人眼下并无利益冲突,和尚又要仰仗他照顾,自然相当放心。 越往里走,越发潮湿,直到蜡烛的火苗剩黄豆粒大小时,和尚才在进了一个新的溶洞后停住了脚步。 新溶洞不大,但因为光线的原因刘三儿只能看到溶洞的轮廓,以及一个方桌面大小的水潭。 和尚先走到水潭那看了看,又眯眼看了下四周,终于确定了什么,冲刘三儿道:“就是这里了!” “这里?”刘三儿端着蜡烛略微巡视一圈,发现并无特别之处,倒是那水潭有些引人注目。刚刚走过的溶洞有将近三十个,但水潭只有这洞中才存在,而且和尚又着重看了,怕不会仅仅是个坐标。于是走近过去往一望,潭水深不见底,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叹道:“原来如此…不过如此偏僻的地方,你外地人是怎么发现的?” “嘿嘿…出家人自有出家人的手段,道友不入佛门自然领悟不到…”到了此时,那和尚居然又提起让刘三弃道修佛的话茬。 刘三儿哪有听的心情,趁和尚说话的时候,猛然一推,心道总算出了口恶气。 但听“噗通”一声! 和尚一下栽进了水里,大叫一声“我日”,随即沉底。 摸了摸水温,不冷不热,又把从见到和尚开始起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有遗漏,也没有解释不通的地方,总算确定和尚跟自己无仇也再无再算计自己的理由,刘三儿这才将蜡烛和身上东西都收进储物袋里,唯独攥了寒冰匕防身,运转起敛气法门,缓缓沉入了水中。 …… 再次爬出水面时,却见已被收去了储物袋的和尚正低头坐在一石凳上,嘴里嚼着什么。 和尚听到水声,自然知道是刘三儿来了,三两口把东西咽下,噎得表情有些狰狞,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冲刘三儿一笑,道:“这里还不错吧?” “的确…”刘三儿沉吟着,一脸好奇的注意起四周来。 仍旧是个溶洞,近似椭圆,但面积却足有十来亩大小,是刘三儿所见到的溶洞中最大的。周围和顶部的洞壁上镶嵌着不下百枚的鸽卵大小夜明珠,虽不至于把洞内照得恍若白昼,但也足以使人正常视物。岩缝中微风流动,不至于将人闷坏,又有一个可一眼看到尽头的小型石洞在水潭边上,远处一方的洞壁上还有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图画,一时也懒得去看。地面上摆着人工凿刻的石桌石凳石床,甚至连木箱都有。 箱子两大一小,大的能装下一个成年男人,小的也可以放下十几二十几本的书来。 和尚指了指其中一只大箱子,吞吞吐吐道:“那个…这一箱都是吃的,道友自便!” 点头表示知晓,肚子早就饿极。刘三儿也不客气,走过去将箱盖一打开,翻了翻,顿时傻眼了,再看向和尚时,鄙视之情已跃然脸上。 和尚有些尴尬,老脸微红。 这箱子里居然全是熏肉肉干,满满一箱已经吃下去了小半,正常人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做不到。再联想到和尚之前的举动,哪不知道其之前嘴里嚼的什么。 “和尚,你破戒了?”刘三儿抓起一条肉干整个放进嘴里,嚼烂咽下,感觉肚子好受了不少,这才一边又拿出块熏肉,一边似笑非笑的看向和尚。 和尚的脸更红了,干咳两声:“咳咳!俗话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对了,另外两箱,一箱除了那个什么…还装了点好酒,小箱子里装了几本好书,道友需要的话都可自便!” “功法呢,也在那箱子书里?”大口啃着熏肉,刘三儿却不含糊。肉他现在在吃,酒可以随后再喝,功法却必须马上拿到。这里看来已是和尚的老巢,他若再不逼问,就真是傻子了。 和尚摇了摇头,随即变的严肃起来,却指了指一方洞壁,正是刘三儿之前便注意到有文字和图画的那方:“那里便是,道友好自为之!” 言罢,和尚便要回了自家储物袋,也不检查自顾自的走进了水潭边的小型石洞里,应该是要正式闭关疗伤了。 储物袋刘三儿早就查看过,三万多两的银子,灵石少的可怜,只有几十枚一阶中品。法器也只有一件,是一条二阶中品禅杖,其余都是些香烛纸钱之类的佛门常用之物,倒是当晚追杀和尚和他的一帮人口中的“东西”,不知被藏在了哪里。 对那“东西”只有些好奇,既然在储物袋里没看到,刘三儿便懒得去想了。吃饱后,又喝几口暖胃酒,这才走到小箱子那,想看看和尚口中的好书有哪般好。不看还好,一看当即入了魔障,十几本书同一作者,自称合欢老人,内容全是男女****体位配合之类的经验实践之谈,还配了些简单的图画,寥寥几笔便十分生动,可见笔力之深厚。才看了不一会儿,便觉喉咙发干,身体也起了反应,想合书调整下,手却仍旧不争气的翻动着,一口气将十几本全部看罢,终于逃也似的跑出老远,但满脑子都是图画中的男女,挥之不去,再看下身,居然不知不觉中湿了一片,阳精初泄! 太丢人了,幸好和尚没看到,不然还不知要被嘲讽成什么样子,就算不嘲讽,以后也有把柄被对方攥着,还是这样的把柄。 赶忙到水边把整个衣服弄湿,以掩盖囧相,刘三儿心中已诅咒了和尚不下百次。书是合上了,但内容却刻在了脑子里,真是悔不当初。难怪老头子默认弟子看其他书,唯独对这类书籍零容忍,还经常派三师兄到他住处明里暗里的摸底。 既然影像挥之不去,那就转移下注意力吧。刘三儿立马想到了保命功法,快步走向那面刻了许多文字和图画的洞壁。 洞壁上大概有四五十副图画,有些已有破损,但整体不影响查看。每一幅都简单勾勒,但功力竟不下合欢老人,几笔便生动异常呼之欲出,下面配有几句深奥难懂的诗一样的文字,两边则用另一种刀工雕刻了完全不同的小字加以阐发注释。 刘三儿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几乎一句也没看懂,但是那些图画清晰明了,表明这是一部没有名字的剑谱,凡俗武功剑谱。 虽然有些失望,随后,刘三儿还是花了三天时间把剑谱大致看懂了,觉得它既可怕又可笑,差点放弃了去找和尚麻烦。 剑谱为首处就写着几句故弄玄虚般的话:“欲令人死,先由己死,形若枯槁,心如死灰,坐忘我形,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全是生死之类的话,刘三儿本就对凡俗武功不甚了解,这时更看不明白,边的上的小字解释也是云苫雾罩,尽是“死来死去”的内容。 图画倒是简单,一柄剑刺向某个人的心口,中剑者大都面目狰狞,如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 每幅画都是同样的内容:剑刺向心口,仅有的区别是剑的角度不同。 这算什么剑谱?穿心剑法?刘三儿觉得这根本是一部骗人的武功、某人搞出的恶作剧,真有这样的剑法,破解起来十分简单,只要带一个坚固的护心镜就行了,刀枪不入,剑法再高明也没有痛苦狰狞。 和尚那句“好自为之”什么意思?莫非这凡俗武功真有些鬼门道?还是速成的那种。本来保命,现在却给了一部招招杀人的功法,杀人即为保命?若想保命,先发制人?还说可以速成,难道是要多杀人便可速成? 疑问太多,但这会儿不便打扰和尚。先练练再说吧,为算为了忘掉那些东西。想到这里,刘三随即取出了得自白衣男子的软剑。 第十章,练剑的困惑 说是软剑,也只是相对而言,其实握在手里还挺有质感,并非轻飘飘软绵绵的的不能驾驭。剑身两尺来长光洁如镜,且薄如蝉翼。剑柄处用兽皮包缠,绵软而有弹性,当真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嗡……嗡…… 举剑晃动了下,剑身颤若游蛇,声响不绝于耳。再一甩,更有“嗖嗖”的响声。如此宝剑若用作其他凡俗武功当中或事倍功半,但用来练习无名剑谱却显得相形见拙。 无名剑谱只有一个刺心的招式,若用软剑在与人搏杀,关键时刻难免失了准头,有可能因此命丧于对手,而是软剑也不适合用做冲刺的招式,划拉还差不多。 既不顺手,刘三儿干脆将软剑放到一旁,拿出白衣男子的储物袋一股脑将东西全倒了出来。这厮的身家还真丰厚,那把折扇以及和折扇配套用的银针还有数百枚,用盒子装着。立马取出来将折扇重新装填,又试了试,挺顺手,按动折扇的转轴后拍打即可发射,每次射出一根扇骨上的五只银针,有效攻击距离三十步左右,用力扭动转轴再拍打可同时最多射出四根扇骨上二十根银针,银光一片,但扇骨只有十二根,这样三次就发射完了。 余下的银针还能装填三四次的样子,但也不能浪费,于是试完了后刘三儿又跑上前去把地上的针找回七七八八,又添了些把扇子重新装满,当成了自己一件防身利器。 各种丹药十多瓶,解毒的,疗伤的,补气的都有。灵石有一千五百多枚,不过和刘三儿的一样都是一阶中品。一本可修到筑基后期的《黄庭经》,适合地灵根或者灵猴类本命修士,看了看还是放弃了。一攻一防的二阶下品法器一套,一枚是土属性圆盾,带了个强硬属性,一柄是木属性飞剑,附带垃圾属性炫光,留待以后进阶练气中期后使用,省了一笔不小的开支。银子大几百两,空白符纸几十张,笔墨朱砂之类的若干。 几套换洗衣物,刘三儿的体型勉强能穿。一枚巴掌大小的方形令牌,老旧不堪,两面磨损的字都看不清楚,但侧着光倒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鬼脸,活灵活现留待以后研究。一柄和软剑同出一家的软狭刀,刀身最宽处有两三寸,同样两尺来长薄如蝉翼兽皮裹柄,轻轻一晃嗡嗡作响。刀剑一套,但明显另有他用,不适合用作无名剑谱,只能先收着了。 还有一柄木剑,应是女人之物,似枣木质地,不到两尺,剑身宽不过一指,剑刃未开,尖端用力倒可破开皮肉,做工一般,在石头上磕了磕,也还结实,练习无名剑谱勉强可用,不过不能全力刺入洞壁,不然多半折损。 剑谱和尚应该已经记熟,练过没有倒不知道。但那么一大片刻在洞壁上,每每看去,刘三儿总有种所练不够神秘的失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照着画下来,用符纸显然浪费,找来了小箱子里的内衬羊皮,画了将近一天不够满意,又毁了大箱子内衬继续画,来来回回三四次,总算挑出了张尚可的,又比照了几遍没有出错,图也抄的有八九分相像,这才笑着将东西收起。拿出寒冰匕在墙壁上乱画一通,直到图画文字都面目全非,才作了罢。剑谱他看了几天早已记熟,按理说再抄对下来纯属多此一举,但没有一点参照只凭记忆练习对没有任何武功基础的他来说实在不够把握,还是放在身上时常参照为好。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和尚,心觉好笑:“也不知这秃驴见到剑谱被毁后是喜是忧。” 又想了想,还是如今保命要紧,管那些无用,不由暗探命运无常,再看眼不远处石台上已经晾干的信,封皮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很明显能看出过过水,好在之前对着光没有看到里面黑乎乎一片,墨迹受损应该不重。但这样拿着去大梁门显然不妥,等有机会定要修复好了才行。 拿起木剑将无名剑谱的第一个招式演练一遍,发现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只不过觉得哪里跟图画上不同,想着可能刚刚开始,于是把剩余几十个招式全都做过,仍旧如此,也找不到原因,又回忆了下每个招式后的文字解释,还是似解非解。于是干脆又全部做过一遍,也更加卖力。这次倒强些,杀伤力大了不少,但仍感到欠缺了什么。可能是没有靶子的原因,随即取出寒冰匕把些钟乳斩断,堆了个石人,再次刺出。 哗啦! 石人本就不牢固,被木剑点中,当即崩溃。一剑也品味不出什么,于是再把石人堆好,换招重来,如此又做过一遍,招式倒熟练了些,欠缺的东西仍旧没找到。 莫不是和尚做了手脚,剑谱被抹去了一部分?想及此处,刘三儿忙走到已被毁的不成样子的洞壁前打转几圈,又盯着附近洞壁认真审视了几遍,并未看出可疑之处,这才暂时消了念头。 练剑可是件耗费体力的活计,若非为了自保,刘三儿恐怕这辈子都不愿意尝试。才几个时辰,肚子已经不争气了,从箱子里拿了块熏肉,边嚼边走到那石人前,剑指心口,凝视剑身,又将石人想象成活人,猛然用力,石人崩溃,依然无所收获。看来武功真不是那么好练,只好先吃饱喝足了再从招式的注解上想办法了。 吃的自然是肉,喝的却不止是酒,还有水潭中水。 … 如此过了八九天,刘三儿的剑招已然练得纯熟,注解也都能倒背如流,但那种一剑刺出之后欠缺的东西仍旧没有头绪。他也是无奈,本想着无名剑谱这种外功只有一个刺心的动作,虽有招式几十,但以他修真者的身体条件学起来应当毫无阻碍,却料不到会如此。 和尚仍在打坐,中间出洞吃了两次东西,也和刘三短暂交流了会儿,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不过,从话里刘三儿还是听出,和尚的箭伤已无大碍,但所中之毒太过霸道,虽及时压制又断了一臂自救,余毒仍然未尽逼出,若想彻底恐怕还得半月左右。倒是那条断了的手臂重新长出,细皮嫩肉的和原来的一般好使。 刘三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断臂重生,自然好奇,摸了好一阵,但想到和尚当时断臂的痛楚,心中微寒旋即没了兴趣。又问了几回洞壁上无名剑谱的事情,和尚都以不知情作答,对于剑谱被毁,更是不发表看法敷衍了事。倒是那封被弄湿后又晾干的信,和尚虽无力修复却给指了条道来。说蔡国京师中有一人专做此等营生,信誉度很高,连附近国家的人都会专程赶来求助,不过收费很贵,还需要熟人引荐。而和尚居然是那人的熟人,取出笔墨在信封的背面写了“万”字,又留了法号,算是引荐的标识,并告知了刘三儿地址。 空空,倒是个有趣的法号。 …… 十一天时,追兵来了,来的有些诡异。 洞中的水潭里本来没有活物,但当天刘三儿练剑练累了取水,惊奇的发现水中多出了些汗毛般细小的虫子,几近透明,若不仔细定然难以看见。发现时,他已喝了好几口,惊得忙扣着嗓子往外吐,直到肚子空了方才作罢。但那般细小的虫子,怎会是他说吐就能吐出来的。如此一番也不过是正常人的反应,知道多半于事无补。又把得来的解毒丹药各样都吞了些,也不知有用没用,趁着还未显出症状,忙去知会和尚。 和尚这段时间吃的不多,喝水还是在第九天时,所以应该安全。但听得消息,当即面色大变,冲到水潭处仔细一看,不禁沉吟起来:“水线虫…这东西不是已经绝迹多年了吗…” “水线虫!有毒吗?”刘三儿最关心的还是自家性命,至于那虫的名字和绝迹与否他根本没空关心。 和尚摇头:“没有!” 刘三儿心下大松:“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不过…”和尚冲刘三一笑:“这虫子比毒更麻烦!” “没毒怎么更麻烦?”刘三儿一吓,当即抬高了声音。 和尚低头捧起些水,又仔细看了会,道:“这水线虫虽没有毒性,却因为遇水则生,繁衍迅速又只伤凡人和练气士,是货真价实的上古凶虫之一,曾经肆虐一时,凡人以及我等练气修士中了之后若不及时医治皆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其噬尽精血惨死。筑基修士倒是可以依靠法力打坐数个时辰方能将虫体全数逼出,但也需耗费极大的精力。因为早已灭绝,所以现今很少有人知道了。” “那我岂不是…”刘三儿一时无语。 和尚倒有些幸灾乐祸:“嘿嘿…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人,水线虫从进入人体开始到噬尽人的精血大约得三天时间,道友修士之体,精血不同凡俗,怎么也得五天时间吧!” “五天!五天!和尚…呃…空空道友既然知道这水线虫,定然对医治的方法也知晓一二吧,还请看在之前的情分上…那个…救在下一命!”危在旦夕,刘三儿哪还顾得上面子,降低姿态是必须的。 和尚一副无可奈何状,叹道:“这治虫之道贫僧自然知晓,只是如今缺医少药的…也是爱莫能助。” “那我们这就冲出去!左右得做过一场…”和尚说的也是实情,心急自身小命,刘三儿再也顾不得太多。又因为修习无名剑谱有些日子,虽然缺了点什么,但已不再满足对着石头练剑,内心中不知何时生起有了种要找真人试试身手的冲动。 和尚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刘三儿见了,登时大急:“我的大师!你不会是要等到那人五天后来收尸时再设下埋伏杀他个措手不及吧?” “阿弥陀佛,正是此理!”和尚一脸笑意,说起话来却一本正经:“虽然此举难免会害了道友性命,但最为稳妥可行。敌暗我明,那使虫之人又极有可能去别处祸害凡人,贫僧身为佛门中人自有义务诛杀此獠,道友牺牲一人而成就千万人性命,也算是桩天大的福报,必然荫及子孙,富贵三代!” “你…扯的什么…”那个“蛋”字刘三儿还是没有说出口,气的不轻,却也知道和尚眼下不能开罪,努力控制着情绪道:“道友当知那人既然来了,不会没有同伴,外加能追踪到这里,想必还有其他秘法傍身。依道友现在练气四层的修为,真有把握一击而中后全身退走吗?” “这个嘛…风险总是有的,不过这个…这个机会不也并存了嘛!”一说起修为,和尚一时尴尬,有些语无伦次。又干咳了两声,恢复常态道:“贫僧虽修为暴跌,但驱使法器还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没有合适的法器可用,若法器趁手,说不定还能跟道友并肩作战呢。” “你不是有柄…”刘三儿话到一半,恍然大悟!气得牙根紧咬,再看和尚,正一副“你懂的”的目光期待着,深吸口气终于还是认了怂,一口恶气却着实难以咽下,一字字道:“既,然,没,有,趁,手,法,器,道,友,何,不,早,说!” 言罢,取出了寒冰匕。 和尚见了匕首,点了点头,却并不满足,摸了摸刚长出的新手:“贫僧刚刚恢复,之前疗伤已将灵石用的差不多了,眼下还需要点灵石备着,以防万一。” “多少?”也是料到和尚既然开口不会好相与,所以听到只是索要灵石时刘三儿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灵石的数目定然不少,还得讨价还价一番。 和尚伸手比出五指,一副吃定了刘三儿的样子。 “五十块?”刘三儿有点不敢相信,五百块太多,和尚应该晓得以他练气三层的修为拿不出那么多,那就只能是五十块了。五十块灵石虽然相当于凡俗中的五千多两银子,但曾是练气七层修为的和尚应该看不到眼里。 正不解着,和尚却点了头,但没等刘三儿来得及高兴便又道:“五十块一阶上品足矣!” “尼玛,一阶上品,我还想要呢!”刘三儿一下跳出老远,也算气急:“道友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若真如此,早些明说,也省得浪费时间。” “嘿嘿……贫僧这新手刚刚长出来,自然要好生对待一番。”和尚见刘三儿动了怒,随即降低了价码:“若真没有一阶上品,一阶中品两百块也勉强够用了,这个应该难不住道友吧?” “你倒是好算计!我身上的灵石拢共也才二三百,一下就要被你拿走大半。”二百块一阶中品以刘三儿现在的身家自然拿得出来,也不觉得十分心疼。但被和尚敲竹杠敲怕了,自然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手抓着寒冰匕一手探入储物袋中,叹道:“也罢!” “还有那把扇子也一并送予贫僧好了。”见刘三儿要取灵石,和尚又若无其事的补充了一句。 刘三儿手头一顿,随即恍然,把伸进储物袋里的手又空空如也的伸了回来,似笑非笑道:“那把扇子不过凡俗之物,就算做的机巧,也不应该入了空空道友的法眼吧?” “这个……贫僧速来喜欢收藏些儒家的玩意,顺便也能陶冶下情操,那扇子于道友并无大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贫僧呢!”和尚一时紧张,说出的怕是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刘三自然也不会相信一个修佛的和尚喜欢儒家的玩意。扇子白衣男子要要,和尚也要要,其中定有古怪,应该绝不是单单能发射银针,边缘锋利那般简单。又想到扇子两面空白无字,莫不是纤巧在扇面纸上?还是先问问明白再说:“那扇子我也喜欢的很,出家人不是有那啥……不夺人所爱的清规嘛。道友若真要拿去,怎么的也该给出个能的过去的理由。” “那把扇子…若没有记错的话可是当时贫僧打落的,只被道友先捡了去,按理说也要归贫僧所有的。”和尚避重就轻,最后更话风一转:“再说贫僧酒都喝了,肉也吃了,那种双修的书籍也看了,就差……就差……反正佛门的清规现在管不到我,道友又待怎样?就说那扇子你给还不给吧!” “不给!”到此刻,刘三总算知道了和尚的真实企图,寒冰匕和灵石不过是幌子,扇子才是其真正所谋。但既然痛脚被所抓,怎么也要扳回一局,似笑非笑道:“除非道友能把要那把扇子的真实用处说出来,并且指天起誓所言非虚,否则在下说不得只有自己冲出去了,到时候道友可后悔。” “你!”和尚手指刘三儿:“你就不怕我不帮你驱虫?” 刘三儿心中一紧,却还是赌了一把,面上不为所动。 …… “好吧,你赢了。”几息之后,和尚终究关心则乱,说出关于扇子的事情。 第十一章,天才法江 话说此界现今共有三块大陆,大陆之间有无尽海域相隔,海域中大小岛屿不计其数。 三大陆中最大的一块为此界界主擎天剑派占据一角,称为九天,剩余两块是比九天稍小的九地大陆和魔元大陆,开辟区分别被超级宗门云海仙宫和元始魔宗所有。 说在九地大陆上四级道门大宗无尘宗的西面有一四级佛门大宗大佛寺,大佛寺的西面又有一四级佛门大宗化生寺,直属佛国统辖凡俗近千万,但不知何种原因历来少有灵根者出世,门中子弟自然人数稀少,修为也良莠不齐,虽有高阶存在坐镇,可长此以往势必走向衰落。为此化生寺门中多名长老存在多年来一直化名隐身于世俗,以常人身份结婚生育,有的甚至疯狂取纳妾室,以期通过血统传承得到有修真资质的弟子。但即便如此化生寺也只能勉强能维持每年入门弟子的数量,质量上仍旧难以保证。一百五十年前,一名长老的后代里出现了一个单本命九品莲台的天灵根天才弟子,拜入寺中取号法江。这法江依靠过人的天分和寺中的资源不出百年便修炼到了筑基后期,冲击金丹也不过早晚的事情。但五十多年前,法江放弃了冲阶并强行退出宗门,或者说是叛逃,反正没有经过化生寺的允许直接走人,消失无踪。 法江临走时留书称是将会找到了一种足以改变凡俗之人无法修真的方法,并声称自己小时候曾就是无灵根者,六七岁时才机缘巧合有了灵根,但这灵根来的跟化生寺无关。 这件事一经流传,便在当时的化生寺乃至毗邻的大佛寺以及数十个附庸于两大宗门的附属宗门间和凡俗间都产生极大的影响,甚至连毗邻的道门都有耳闻。而法江临走时还不知用什么办法抄走了化生寺藏经楼里一百多部秘传功法,那可都是化生寺的命根子,化生寺自然要追回。两年以后法江在魔元大陆出现,已摇身一变成了个手持折扇的偏偏儒修公子,身边还跟了个筑基后期修为的女修,应该是魔元大陆中人,少见的黑袍包裹全身,看不清面目。据第一批追踪过去的化生寺中金丹说两人关系复杂,而且女修有魔门秘术傍身,每每都能让两人从一众金丹手里逃走,为此化生寺不得令第一批金丹返回,第二批派去的除了擅长捕捉阵法的金丹僧人,还冒险出动一名元婴僧人。要知道魔元大陆开辟区魔门遍布,虽然对九天大陆和九地大陆的修士都能接纳,但佛门和魔门因为修习功法的问题向来水火不容,那元婴僧人去了魔元大陆以后为了防止被高阶魔修发现,一直将修为压制在金丹期,不想一次次抓捕中仍旧抓不到法江,最后不得不使出元婴神通,却立时被魔元高阶发现,还未功成便被毁去了肉身,僧人元婴耗费极大代价逃回了化生寺,但一众同往的第二批金丹连同法江和女修从此没了消息,也不知被抓还是被杀了。那位逃回的元婴僧人最终因为逃跑时真元损伤太重,又中了至少是化身级别的一记攻击,便是降阶重修没了大道上希望,于是坐化转世了。不过转世之前僧人极力挣得了门中长老同意,竟把法江和女修当时的形象用神念复原了出来,授意第一批去而复返的金丹在众多佛门弟子间流传,用意不明。 此事在化生寺和大佛寺两大宗门的修真者和凡俗间又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三十多年前才逐渐平复。但事件自始至终都好像没有引起此界界主或者九地掌控者的注意,最终不了了之。 和尚作为大佛寺门人,自是见过法江当时的形象,也对那扇子有些印象。当日在通古楼被伏击,第一次见到扇子时便已认出,奈何自保都难哪里顾得上这茬。后来见扇子被刘三儿拿走,白衣男子虽去追赶,后又与刘三儿相遇才有了些心思,刘三儿既然脱险扇子自然没有易手。 扇子本身的价值貌似不大,但却是法江的随身之物,又从魔元大陆神秘的跑到了这九地大陆,当中曲折虽不为外人道,但也算一条重要的线索。 和尚想将扇子送到师门,讨得件功劳,言称若刘三儿信得过,可日后约定时间地点将门中奖励平分。至于后续大佛寺会怎么处理此事,他就不关心了,相信刘三也是如此。而且警告说此物若被刘三儿所有,日后消息泄露,定会给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性命堪忧是很有可能的。 听完讲述,刘三儿仔细品了品,发现和尚的故事里凡是关键之处都很模糊,比方说那法江是如何跑到魔元的,身为筑基修士法器不用却偏偏要用一把只能算凡俗兵器的扇子,扇子的两面空白是刚开始就这样还是后来因为别的原因造成的,九地掌控者不管的事大佛寺会把事情再次抬上桌面吗……等等等等。但想到和尚也不过练气修士,高层间的事情不全知道貌似也在情理之中,一时犹疑不定面上却装作无事,正色道:“扇子既然牵涉佛门大宗,自然不是在下一小小练气修士可以贪得的。若道友所言非虚,扇子必定要有劳道友代为交转!” “道友慈悲,此事若论起来也算得上功德一件,他日必会荫及子孙,富贵荣华!”和尚闻言,不悲不喜。 刘三儿却微微一笑:“不过…以道友眼下只略高在下一层的修为,独自拿着扇子长途跋涉返回宗门,路上难免会有磕绊,在下实在放心不下呀…” 和尚一听,眼睛登时瞪圆。 这正如刘三儿所料,随不以为然道:“不若我俩结伴而行,到了道友宗门,再由道友转交给门中管事的前辈,如何?” “这…”和尚沉吟不语。 刘三儿如今身中水线虫,之前又浪费时间听和尚叙说扇子的来历,虽按理说还有将近五天时间的活路,但也倍感时间上紧迫,况且外面状况未明,又要浪费多少时间更难以确定,甚至出去就被擒杀也有可能,怎会再等和尚思索,不容置疑道:“在下有送信的师门托付,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道友若其他事情大可先忙,你我约定个时间地点,到时同去,岂不更好!” “贫僧无事…”和尚正待解释,但话未说完便被刘三捏住。 “既然无事,你思考个什么?莫非那扇子之事另有猫腻?” “怎会!怎会!”和尚矢口否认:“怎会无事!眼下…也正有一桩要事等着贫僧完成,三个月应该差不多,若出现通古楼那等意外的话则半年也说不定。不若让时间宽裕一些,定在一年之后,地点道友决定好了。” “一年!”刘三儿对和尚的心思还真是捉摸不透,眼下也没功夫琢磨:“倒也正合我意,地点就定在蔡国京师吧,道友介绍的那个能修复书信的叶白问那。” “也好!”和尚应诺。 随即,刘三儿便要与和尚立誓。但和尚居然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张泛黄的绸布,上书“灵魂契约”四个篆字,其余地方空着。又取了笔墨把两人刚刚的约定在两绸布上分别详细写好,完了让刘三儿查看。 灵魂契约是修士间为了防止背约的一种最常见约书,制作方法只掌握在少数大宗手里,但不知各种原因售价极为低廉,十块灵石便能在各个修真者出没的坊市中买到,效力据说比指天为誓更可怕。 指天为誓一般都是说些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肠穿肚烂的套话。但天道运转非人力可测,发誓一般对金丹修为以上的修士效果要比金丹以下修士的快上太多,所以金丹以上修士立誓大都言出必行,唯恐随后便自食恶果。金丹以下修士大道有望的自然也会遵从誓约,但有些大道无望的便会钻一钻天道的空子。 据传常常有金丹以下修为的修士明明违背了誓言,但报应迟迟不来,有的甚至到寿元将尽时才得了誓言的反噬,跟没遭报应差别不大。 而灵魂契约却可或现报或撕报,现报便是一旦违反契约内容立遭反噬。撕报则会被对方用契约拿捏住性命。 现报自不必说,撕报更有威慑力也有些回旋的余地。若有违约,需的另一方亲自撕毁誓约方可令违约一方遭受誓约反噬。有些时候违约一方因此被另一方控制也不是不可能,不然另一方只用撕毁契约便能立时将违约一方推上死路,等于另一方掌握了违约一方的生杀权利。回旋余地则是说双方若都同意解除契约,只需交换彼此约书销毁即可,但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多,因为双方都会因此付出十分之一的寿元为代价。 见如此庄重,刘三儿也不敢大意,一字字读完发现这契约是撕报,和尚并未给自己留什么后门,又想到和尚若是急需得到扇子偷袭他怎么办,于是让补充上了“两人之间不得相互攻击偷袭”的话。 和尚也不迟疑,当即照做。 这时又想到一条,让和尚全力帮自己驱虫,不得见死不救云云,准备加上。和尚却是不依,说是一会儿若外面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危险,两人没有逃脱,或者和尚自己没有逃脱,或者两人逃跑途中走散了,以后都要被刘三拿捏,死活也不同意。刘三儿想想,也觉得有理,此条作罢,但要和尚给了驱虫的方子。 …… 又谈了些临时想到的事项后双方总算谈妥,和尚把指头咬破用精血在自己那张契约上方和下方都写了法号和门派,大佛寺空空。 刘三儿之前没见过灵魂契约,更未与人立过约书,但依葫芦画瓢还是可以的,也咬破手指在自己那份上下写了大周门刘三儿。 字刚写完,刘三儿便感到灵魂深处莫名一动,似乎被什么东西摸了一把,随后又感到像被什么极细的似乎丝线一般的东西把灵魂束缚了一圈,接着便全无感觉了。但他哪还不知道契约已成,自己连同和尚都没了反悔的机会,不然真要在一年后死了。好在是撕报契约,还有点余地也说不定。若他违背誓约到时没到,和尚见不到扇子应该不会立即撕毁契约。而若和尚未到,他跟和尚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自然不会轻易将约书毁去。 双方交换了约书,灵魂契约这事算是完了。又把寒冰匕连同灵石都一并给了,临行前,刘三儿心中一动,忽的冲和尚一笑:“空空道友,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些人一定要拿到,一会儿若真不行了就把东西拿出来算了,说不定…” “哼!道门不幸…”和尚像被刺到了逆鳞,自顾自的跳进了水里。 事关生死,刘三儿不敢耽搁,但下水前还是对和尚最后的话很不服气,嘟囔道:“怎么不幸了?谁不幸了?把话说清楚呀!” …… “师妹,你确定那个家伙就在这水里,不会搞错了吧?”跟在和尚后面还未出水,刘三儿便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 那叫师妹的声音颇有几分熟悉,嗔怒道:“那人身上的臭味就是到水潭这消失的,我天生嗅觉敏锐,你又不是不知道!” 望着瞪眼过来的和尚,刘三儿只能惭愧的摊摊手,心道:怪我喽! 第十二章,糊涂杀人 水下说不了话,又因有水线虫和尚更不会开口。而刘三儿之前已经吞了些,虽无不良反应,但也暗暗发誓再不多吃哪怕一条。 那些水线虫倒也识趣或说是并无主动寻找人身的本能,也不主动往两人身边靠。若非如此,两人的耳朵鼻子难免要被祸害一通。 和尚的瞪视只持续了片刻,随即手指上方,不等刘三儿会意人便轻飘飘的向上浮去。 这时,便听洞中那男声笑道:“嘿嘿…师妹的嗅觉为兄自然放心,只不知…何时才能举荐为兄加入你们?为兄的也不贪心编号只要进去便可,那些苦活累活只要能干的,两三年内为兄都一并包圆了!” “莫急!”熟悉女声仍有些恼:“先做了眼下这场,若将那人…” “谁!”忽然间,男声大喝了一句。 也在这时,和尚攀着水潭边的石头一跃而出。 刘三儿紧跟其后,一个踉跄也爬上出了水潭。还未起身便觉光线刺眼,抬头一看,不禁有些呆了,身子不由哆嗦了下。他不是因为浑身湿透而打的冷颤,而是被洞中的场面吓到了。再看和尚,脸色同样不好,不过却比他镇定了许多。 但见各处灯火十好几处,溶洞中死角都被照得能清楚看到,青白色的地面洞壁洞顶上趴着不下百十条一动不动婴儿胳膊粗细胳膊长短通体黑亮的蜈蚣,格外显眼。 洞口处一男一女盘坐两侧,女的是一十一二岁小女孩,练气三层修为,一身鹅黄劲装,脸色惨白,正是之前堵截刘三儿不成反而逃走的御蛇女孩,不过两条蟒蛇不知被使唤着藏在了哪里。见除了刘三儿连和尚也在,女孩顿时惊喜交加。 男的四十多岁,干瘦如材,深灰色的袍子罩在身上显得极为宽大,但从胳膊处看又不显长,练气中期顶峰六层修为,一身阴邪之气,大喝之后见刘三儿两人是从水潭里出来的本有些慌乱,但一看清了两人修为随即冷笑:“什么玩意!就这俩货还不够师妹花祭蟒一顿饭呢,为兄还当是练气八九层的强者,把铁背蜈蚣全给带来了,真是浪费!” “先拿下了再说大话也不迟!”女孩话音未落,人已腾身而起,手里更多出一把制作精巧的连弩,对着刘三儿和和尚便是一通乱射。 嗖!嗖!嗖! “阿弥陀佛!施主小小年纪心肠却怎的如此狠辣!”和尚早有防备,就地一滚便避过了弩箭,但险些滚到一动不动的几条蜈蚣附近,连忙起身,手里已多了条一人来高的禅杖,正是那二阶中品禅杖,上面铁环“呤呤”作响。 刘三儿却没那么幸运,本来趴在地上,又见男子言语间满是蔑视,想当然以为攻击不会来的如此迅速,却漏算边上女孩的愤怒,仓促一滚,左脚脚面登时被弩箭贯穿,疼的龇牙咧嘴,也道情况危急躺在地上未起,木剑已在手上,准备接下来说什么也要还以牙报。 女孩见击中刘三儿,落地后面现兴奋之色,弩箭再次瞄准过来,头也不回的对男子道:“师兄还愣着干什么,莫非定要练气后期才配得上铁背蜈蚣出手?” “嘿嘿,师妹哪里话,自然不是了。”话音未落,男子法诀一掐。 “沙沙”声大作,百来条蜈蚣同时一动,从各个角度朝和尚和刘三儿爬来。 女孩微微冷笑,手指也是一动,又朝刘三儿发了三只弩箭。 “卧槽,这是不给活路了!”刘三儿心中大骂,忙要滚身避过。 砰!砰!砰! 三只弩箭被和尚禅杖如数挡下,大喝一声道:“这孩子扎手,就由贫僧对付!” 说话间,和尚已弹身而已,禅杖直指四十多步外的女孩。 和尚的体型本就肥大,又持禅杖更显威严,一击而出气势如虹,惊得女孩蹬身飞退,但手中弓弩却未闲下,霎时间又出数箭。 借着这个当口,刘三儿总算起身,心怒和尚给自己留了个硬点子的同时,忙掂着左脚踉踉跄跄的跳回水潭,想着用水来断了蜈蚣的来路。他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但却不能不考虑干瘦男子。 那干瘦男子也不理会和尚和女孩,腾身而起三两步跳到水潭附近,法诀一催,口里念念有词。 下一刻,百条蜈蚣疯了似得爬向水潭,场面蔚为壮观。 刘三儿见了心呼不妙,右脚一蹬潭壁人已到了水潭中央。但水潭只有方桌面大小,他身形又不瘦,望着一圈两尺不到的潭岸上密密麻麻越积越多的蜈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着还是先潜回去为妙。 这时,男子忽的口气极坏,骂咧道:“一群废物,上啊!才多大点水!平时是怎么训练你们的!” “嘿嘿,道友不知,我这朋友百毒不侵,不怕你这些玩意!”洞中立即有所回应,但却是让刘三儿听了直想吐血的和尚。这货不仅挑了个练气三层的软柿子做对手,还恐是担心干瘦男子分出蜈蚣偷袭于他,居然对刘三落井下石。 刘三儿也是气急,正待大骂。 那和尚忽的借着躲避女孩弩箭的机会翻身强攻,将女孩逼出了溶洞,自己也随即溜出,留话道:“道友坚持住,待我将这小妮子超度了,自会回来救你!” 干瘦男子见了,冷笑一声:“超度?能超的了再说吧…我他妈还想呢!” 言罢,男子纵身跳起,一个俯冲,朝刘三抓来,口中喝到:“百毒不侵是不是!” 大惊之下,刘三儿反应也是迅速,身子一转堪堪避过。不用想他若被抓,定然会被扔到蜈蚣堆里。那铁背蜈蚣光大小就看着吓人,还百余条之多,就算是头牛丢进去估计不出一时三刻也只会剩下些渣渣。 男子一抓不成,另一手扶着潭岸返身而回,不等刘三儿准备好便再次袭来,同样又是一抓,也不知是听信了和尚的话还是另有别的打算,居然不出飞剑一类的法器,借着修为差距只打算用手将刘三儿揪出。 刘三儿往下一沉,仓促间右脚竟踩到块水潭侧方的石头,一时居然不能沉下。暗叫不好的同时抬头一看,男子抓手已然到来,阴风习习,声势竟丝毫不弱于刚刚的和尚。 死马当活马医吧!刘三儿肩膀扭动,右脚刚从石块上下来左脚竟也碰到了块水潭侧方的石块,剪伤发作,疼的两眼一闭,木剑高举着条件反射的登时弹起。 噗! 似乎什么东西被刺中。 刘三儿来不及细看,人已压着蜈蚣堆翻滚到了一旁。左肩膀上衣服破裂,五道抓痕几乎透穿皮肉,居然比左脚上还疼。也顾不上什么,撑剑连滚打爬的起来,又踮脚跳后几步,放眼全身不免有些吃惊。刚从蜈蚣堆上滚过,居然没被噬咬一口,简直奇迹!再看洞中,蜈蚣还围在水潭边,早已不似之前般躁动。而水潭里却有一两脚朝上之人,灰色的袍子,潭水渐渐变红。再低首一看木剑,剑尖处血痕两寸多,因为翻滚时沾了水,已经有些淡了。 “这就完了?”刘三儿大觉不可思议,但干瘦男子在水里头朝下不动,显然不合常理,便是不死受伤也该极重。想过去看看,又怕那些蜈蚣,不去又怕男子没有死透,万一缓过劲来更是不妙,倒是作难了。思绪一转,心中不由有了决断。 富贵险中求,狭路勇者胜。 趁其病,取其命! 刘三儿一手握剑掂着左脚慢慢靠向水潭。路上又顾不上左肩膀疼捡了块碎石往蜈蚣堆身上一扔。蜈蚣并无反应,依旧围着水潭。见此心里总算有了些底,又一边走一边小心防备着捡石头往蜈蚣身上砸。不管怎么砸蜈蚣仍无反应。走到近前,想试着用木剑将蜈蚣挑走,还未靠近,蜈蚣居然同时动了,吓得他举剑便挡。 哪知,蜈蚣反方向退走! 又试着往前走一步,蜈蚣又退后些,再走几步皆是如此。虽然不明原因,也知道蜈蚣眼下大概没什么危险。走到水潭那用剑尖小心挑动了下干瘦男子露出水面的两脚,均无反应。又看潭水红色渐浓,也算基本确定了此人已死。费力将之捞出来,一半时又怕没有死透补了两剑,总算放心。 定睛看去,干瘦男子的一侧脖子被刺破,却不是胸口心脏处,面色狰狞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人,居然和无名剑谱上中剑之人的形象有八九分相像。刘三儿心惊的同时也对无名剑谱有些不同以往的看法,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来比照一番。但眼下岂是时候,随即将干瘦男子搜身,除了储物袋居然还有两只袋子,都是椭圆形巴掌大小,用法力催动居然能够打开。 一只里面装的是某种灵夜闻着有点说不清的异味,灵夜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水线虫,连忙合上。另一只空空如也,袋子刚开,蜈蚣们顿时躁动,慌忙扔了。 再看时,那些蜈蚣居然一只只排队爬向袋子,到了口处身形骤然缩小到蚕茧般大,直接爬了进去。 “灵兽袋?”刘三儿管不得左脚左肩膀的疼,兴奋的跳过去一把将袋子抓起用法力闭合,来不及端详便连同装水线虫的一只都收进了怀里。又检查了下战场,发现除了几只弩箭没什么可打扫的,这才将干瘦男子又费力推进水潭,踮脚出了溶洞。 …… 进来的路刘三儿压根记不住,走路又不方便,终于在找了十几个溶洞不见和尚人影后,伤口疼得难忍,盘身坐下拔了脚上的弩箭,又从干瘦男子储物袋里翻出来些创药,连同肩膀一同上了胡乱包扎一番,继续在溶洞里打转,一转又是十几个溶洞,不见人影也找不到出口,只好改用做记号法,终于在走了大约一天之后见到了一道自然的亮光。 这自然不是来时的那个洞口,但总算能出来,刘三儿哪管得了那么多! 这出口位于大河的下游,看了看地形,居然比进去的那个往南了百余里。虽然身体目前还全无反应,但算算还有三天多水线虫便要发作,也不再去找和尚,一癫一癫跑了两个时辰的路,终于找到个靠河的村子,花大价钱租了条船,顺流而下,两天后总算到了离大周山八百多里外的正乐坊。 找了间客栈住下,刘三儿这次四门不出,抓药吃饭什么的全由客栈代劳送到房里。在房间打了半月的座,惊喜发现修为上的瓶颈居然比上次又松了些,伤也好了六七成,心情大好的跑到大堂海吃了一顿,期间却无意听了个消息,他京师的主家出事了。 第十三章,坐车途中 主家姓沈名旺,今年不到四十,典型的商贾。刘三儿拜入大周门之前只匆匆见过一面,觉得人很玲珑,当时说是前遍老婆死了超过三年,按规矩也到了续房的时候,找了个东南邻国广阳国的凡俗世家女人做老婆,准备借着老头子的身份外加供给了修真者的由头广邀朋客,好好操办一番,奈何老头子着急回山,拒绝了,后面的事就不知道怎样了。 沈旺家里做车马生意,在蔡国虽不是什么家族世家,和赵无量那样的不能比,更上不了风物志。但在京师也小有名气,又因为手头阔绰,和皇室也攀上了点联系,百般钻营搞到了个供给修真的名额。 凡人供给修真者,虽然付出很大,但得到的也更多,别的不说光社会地位一般人就望尘莫及,这也是沈旺这种有钱但没有权势的人极为渴望的。随后生意越做越大,倒也知道是沾了大周门和刘三儿的光,不仅帮刘三儿父母翻修了坟地,还把刘三儿的几个表妹认作干妹妹,征得同意后嫁给了皇室的几个远戚,平时更供给大把银钱给大周山和刘三儿本人,也算待人不薄。 刘三儿的修为在普通凡人中虽是秘密,但在诸个供给修真者的人中间,已逐渐成为笑谈。这几年修为停滞,正愁愧对沈旺,报恩机会就正好来了,但这样机会他宁可没有。 半月前沈旺在去车马行的路上被人袭杀,凶手逃匿,成了一桩无头公案。京师之地人口数万,死那么一两个人的本也算正常,要不要捕快衙门的作何用处?但沈家可是供给着修真者的,居然也有人敢撸虎须。一时间此事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众说纷纭,有说那杀人者是报私仇的。有说是为了竞争,对手被逼急了出手的。也有说是为了沈家产业的,更有说是贪图沈旺现遍老婆姿色的……后来的传法更离谱也流传更广,说沈旺前遍无子,现在七岁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沈氏未过门时就与人有染,嫁过去不到半年就生产了,之后又再没怀上一男半女,沈旺多半是个阉鸡,又不好为闲言碎语左右休了沈氏,只能经常打骂出气,沈氏实在受不了了,就联系了之前的广阳国相好把沈旺做了。 这沈旺死了,最应该着急的本是蔡国皇室,毕竟牵涉到修真者,万一处理不好朝廷和大周门的关系将会变得很危险,弄不好改朝换代也说不定。大周门虽只是八级门派,但按照擎天剑派法制也有权利以宗门的名义给整个朝廷定罪,朝廷有罪皇室自然就废了。 蔡国现在的皇室并不姓蔡,而复姓南宫。据刘三儿看来的无尘宗风物志书籍里说,南宫姓已是第三个蔡国皇家姓。蔡国开国皇室姓蔡,不过只传到第二代便因为得罪了大周门金丹修为的开创祖师金浩,盖了个举族欺杀仙师的帽子,先斩后奏的出动门人连同国师弟子灭杀了满族,随后赶来的青衣巡查查无实据只能作罢。从此金浩祖师扶植白姓大臣监国,因为一心听从国师背后的大周门安排没几年便顺理成章的当上了皇帝,也懒得改国号,安安稳稳的坐了好几代。再后来金浩寿元耗尽,指定了大弟子姚震继承掌门。这位二代掌门心机更加厉害,有筑基后期顶峰修为,本兼着蔡国国师,在金浩羽化第二天便一纸诉状告到青衣巡查那,罗列了五项白姓皇帝的罪名,还都给出了证据,分别是身为皇室妄图修炼仙法,身为皇室妄图让子嗣修炼仙法,身为皇室在以上两条行不通后又让子嗣去别国更换身份妄图加入仙门修炼仙法,身为皇室勾结散修妄图祸乱国家和身为皇室勾结散修妄图攻击自身主家仙门。 白姓皇族随即被青衣巡查灭族,南宫家登上皇家宝座,维大周门掌门和从新指派来的国师马首是瞻。 但第二任掌门姚震虽后来另指认了国师摆脱俗务也最终没能结丹,第三第四代掌门的修为一个筑基中期,一个筑基初期,都平平淡淡愈发没落。传到第五代老爷子时整个门派已相当凋零,无一人筑基。本来开创祖师时每两年举行一场用来选拔修仙资质门人的升仙大会因为很多时候无人可选也变成五年一场,还办得不再仔细,到后来每届送来的孩子越来越少,鲜有灵根者。 升仙大会在蔡国虽然还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但已不是所有适龄孩童都能全数参与的了,没钱没权的要靠运气,连运气也没有的只能错过,有些人甚至心有不甘会远走别国。像皇室宗亲都没有修仙的权利,白家才铤而走险生出许多歪心思。普通没有能力的人或如刘三儿一般被老头子幸运发现,或者便被命运捉弄,泯然众人。所以就这点上,刘三儿一直觉得以前运气挺好,但这次出行实在是好运的转折点。 …… 啪! 车把式挥动马鞭,鞭梢打在马背上。两匹马挨鞭打后,明白不卖力不行,开始努力奔跑。车速度加快了一点,让人不满意的一点点。 “小哥,不能再快点?”刘三皱起眉来说。听到沈旺被杀后他便再无了疗伤或者窥破当前修为瓶颈的心思,忙坐船南下京师,这才在十几天后到了离京师三百多里外的一个渡口。从这里开始河道已经偏离了京师一线,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再坐船只会离京师越来越远,只好下船改坐马车。也不知是他脚伤没好还是别的原因,渡口一些等生意的车把式每当听他说到去京师要么毫不犹豫的拒绝要么加价五倍以上,连个讲价的机会都不给。刘三儿虽然手里有钱,但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偶尔奢侈一下还好,加价五倍坐车是不能轻易接受的。转了几乎整个渡口都是如此,失望之余本来盘算着买一匹马或者干脆买辆马车,就算技术差些也比原地不动的好时,一个瘦小的车把式主动迎了上来,说是沈氏车行的正要回京师办事,听说刘三儿要去愿意顺带一程,只要给双倍车钱路上过卡等费用也都一并包了就可以受雇。 沈氏车行正是沈旺的主要产业,能坐上一趟主家的车,照顾下主家的生意,刘三还是很乐意的。双倍的车钱才三两不到,路上又能花得了几个,他岂会出不起。虽然觉得这个赶车小哥之前转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会儿冒出来自动上门,来的蹊跷些,但也无他可选于是爽快的答应了,并立马付了钱,怕对方弄不好再反悔。上车时,发现是拼座,车上已经有两个人了,一个五十多岁,儒生打扮,正抱着一个包袱在呼呼大睡。另一个不到二十,同样儒生打扮,昏昏欲睡又强打精神,怀里也死死抓着一个包袱。看着两人虽然碍眼,也没别的好办法,将就上车,车子随即被赶车小哥驶离。 “这位爷,我说您要太急刚刚就该在渡口买两匹马,路上换着使,到了京师一卖,钱又是自己的了,说不定把我车钱都赚回来了!”赶车小哥是个和刘三儿年龄相仿的瘦小黑脸青年,不同于一般车把式,衣服穿的整整齐齐,连头上毡帽都戴的很正:“您看着也不缺银子,干嘛这时候去京师呢!” “这时候去京师?京师怎么了?”刘三儿一愣,想到之前那些车把式听说去京师后的反应,若有所思:“莫非京师又出了什么事情,比沈旺那件还大不成?” “嗨…东家那事无头公案一件,里边猫腻大些呢。现在还真如您所说,京师里出了更大的事,有关东家的都基本上没啥人提起了。”赶车小哥一副知情者样子,然后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国师邀请了几位仙师来京,做什么水陆法会,反正是有钱人才能参与的玩意,所以沿途全线戒严了。明着如此,但实际上真正查的还是不几个,税卡倒是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当官的发财门道还真多呀,就是查案不行,也不知道这些仙师们会不会顺带查下东家的事。” “仙师?我怎么没…”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是以刘三儿惊得有些反应不及:“那戒严了也总要让人出入吧,税卡多了不是能避过一些嘛,总不能见人就逮吧?” “嘿嘿…您准备银子就是,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用到!”赶车小哥回头一望,并没有解释。 刘三儿这才想到当时雇这车时还有包了路上费用一项,心想边上两人都不用出?这算什么事! 这时,赶车小哥又道:“要怪呀,只能怪您运气不好,赶上了仙师来京,能雇到我已经很不错喽,若不是我也正好要陪着里边两位爷回京师,根本不会走这遭。” 刘三儿思绪复杂,没有了搭话的心情。 但连日赶路实在太困,摇摇晃晃的竟不知何时也如儒生两人一般昏睡了起来。 …… “小哥,请快点,天黑前能到投宿点,我加二两银子。”正午时,刘三儿才猛然惊醒,儒生仍在昏睡,看着不紧不慢的赶车小哥,不得不给出些令人兴奋的东西。 “好说!我尽力把!”小哥一听银子多了,马鞭连连挥动。 银子就是好使! 刘三儿的本意,是想全速赶路,但也知道夜路难走,又有另外两人在车里同行也不一定同意,所以只得将要求降低。 京城东乡,刘三找客栈时,下意识的住在了沈旺家沈氏车行旁边。沈氏车行的社会关系网和势力刘三儿很久前就了解的一清二楚,现在主家遇难正好趁晚上去趟车行里说不定能打探到什么,起码这个赶车小哥要了解了解。 来东乡的后半程路上,大小儒生也不再昏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刘三儿也从中听到了很多信息。比方说两个人虽交流不多,但从片断上来分析可以肯定,两人是亲如父子的叔侄,他们竟是替遭灾受难的沈旺家人处理家产以获得现银,并尽早赶回京师交于沈旺家人的,似有急用。 主家受难,携带重金,路有关卡,三大凶素存在意味着什么! 这个赶车小哥胆大的有点过分! 水陆道场,吸引了无数欲求仙灵降福的百姓们。因此虽然沈旺身死,但沈氏车行在京城附近的生意依旧一时火得一塌糊涂。与其余车行畜力缺乏不同,沈氏车行缺得却是人力。在车行内霸主地位和一贯作威作福的作风,让众多中小车行宁可看见银子化成水,也不愿和沈氏车行合作。沈氏车行的车把式要求比别人特殊一点的是,要有点江湖气。毕竟,遍布全国的沈氏车行人多势众业务广泛的同时,也被各路强寇土匪抢劫地方势力侵犯的事情从未间断过。大老板沈旺活着时虽然有足够实力去应付各种情况,但开的终归是车行而非武馆,手眼灵活有江湖气的车把式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沈旺一死,手底下有些敏锐的车把式马上逃走,人手更加缺乏,给刘三儿赶车的小哥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才入行的,据东乡分行的记录说是第一次出车,分行里也没人认识,但马车行头腰牌什么都是真的,答问上也没什么纰漏,刘三儿就能打听到这点东西,实在遗憾,也可能是他多想了。 但任何一个本地马车夫肯定不会接下这个差使,还敢多事的把刘三儿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捎带上。 从东乡启程前,车行又加派了个护院武师随行,但刘三儿不经意瞟到那名武师和小儒生两个本不认识的人躲在暗处里窃窃私语。 一个武师若敢在沈氏车行的车马或者货物客人身上上动手脚,基于行规,车行将派高手全国追杀。除非和某些人达成默契,否则没人敢轻易动手。但看那小儒生和武师的鬼祟样子分明是早就串通好了,要拿沈氏车行自身开刀。 “最近这么倒霉,坐个车都不安生!”刘三儿心想着摸了摸储物袋,要不要把身份亮出来。 第十四章,还是来了 随后想还是再看看,从客栈临出门前,刘三儿想起了一句四师兄常挂在口边的话,“凡俗世界,只要有了足够的金银,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当主人自顾不暇时,背叛的行为不会被惩罚。当牺牲的是一个刚入行的车把式,一个不明来路的外乡人时没有人会指责,就像从来没听到有人指责杀沈旺的凶手不对! 刘三儿不想为自己找麻烦,他能忍受自己看着悲剧发生而漠然,但他主家无论怎样都待他不薄,他得做点什么。想起之前书中种种,一股有意替天行道心思油然而生,他要除去叛主劫财杀人的恶徒。 那个武师四十几岁,人很白净,看上去功夫还不错,但练了无名剑谱的刘三儿此刻信心爆棚,特别是糊涂击杀了练气六层的干瘦驱虫人,他觉得自己的剑法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连修真者都杀得了,更别说凡俗之人了。 若这两人或者包括老儒生在内的三人路上不动手,刘三儿也不会先出手挑衅,背主叛变杀人劫财,光说没用,现场抓住才好处理。 青天白日的,大道上虽车马如龙也行人不断,再猖狂凶暴的歹徒料来亦不敢动手,莫不是他多想了,两人或者三人都是无辜的,再看两个年轻的都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倒是老儒生有点着急,不断的催促赶车小哥快点走。 车身在高速奔驰中剧烈摇摆起来,小儒生的瞌睡虫被赶走了一大半。 “小哥,留点神,别让车晃散架!”武师也不睡了,似开玩笑的说。 “用不着操心。”小儒生打着哈欠说:“车散架,倒霉的是他,而不是我们。” 刘三儿探头看了看天色,估计了一下速度和距离,得出结论,若不以目前速度,是很难天黑前赶到城里。 “别闲着,车里闷,都吃点。”老儒生打开装食物的包,分给众人食物,连刘三儿这个外人也有一份,这更加让人警觉。 “好,吃。”小儒生跃了起来。 食物分发到刘三儿手里时,被已没胃口为由头转手递给了赶车小哥。但车行规矩,车把式路途上只吃自带食物和水,赶车小哥又把东西给了老儒生。 赶车小哥知道食物有问题?刘三儿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假设老儒生没有问题,食物虽是老儒生发的,却不一定是老儒生买的或者上车前全程看护的,所以被下毒的可能性是有的。但老儒生是小儒生的亲叔,小儒生再怎样也不至于连亲叔都不认吧?可刚刚他没吃食物递给赶车小哥时小儒生分明有些意外或者说是不满。赶车小哥倒是应对得得体,但第一次出车就应对如此从容是不是有些过了,莫非赶车小哥跟小儒生武师也有联系? 马车飞奔着,一点一点接近了蔡国京师。 偷瞟了小儒生一眼,刘三儿见其一点紧张急迫神情都没有,不由觉得诧异。这人不打算在路上动手,还是根本没有叛主意思。 这时,赶车小哥拉了一下马缰绳,将车速降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三位乘客都觉察到了。 老儒生探出脑袋看看说:“小哥,走王庄吧。”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税卡,为了逃税,一般人都会在有税卡时选择绕路。老儒生小儒生这样的人选择绕路是必然的,身上带了这么多金银珠定,当然希望能省点麻烦是点麻烦,何况前面那税卡从旗帜上貌似是驻军的军官设的,一向以敲诈勒索不讲情面著称。 “咦!” 赶车小哥勒住了马。 “他妈的!” 小儒生和武师二人同时骂。 通往王村小路的路口被一堆乱石堵住,旁边木桩上还帖了一张告示:逃税者按扰乱水陆法会两罪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瞧了一眼,道上行路的不多,老儒生率先跳下车奔乱石堆过去说:“动作快点,赶路呢!” 除了赶车小哥留下马车上,连刘三儿都装模作样的上前,非常卖力搬弄着石块。 不一会儿,路口被清出来。 吆喝着马,赶车小哥将马车赶过路口。 四人又用同样勤奋的精神把路口堵上。 “妈妈的!谁也别想捡便宜!”武师恨恨说。 一言道尽刘三儿四人的心态,累得半死清出来的路,不能让其他人来拣现成的,宁可再受累。 “走了!”老儒生跳上车说。 在凡俗世界的各国中,逃税与反逃税的斗争一向非常激烈,刘三儿之前在镖局做账房时不仅碰过石堆堵路,还遇过砖墙和游动税卡。 相对于砖墙的一摧就垮,游动税卡让心存侥幸人们无不束手就范,乖乖肉痛得付出惨重代价。 只是游动税卡出现的几率并不太高,原因在于王村小路上没有什么人烟,道路又狭窄,税丁们确偶有见财色起意,劫货劫色杀人灭口之事。可更多的是,有眼无珠的税丁拦到了目无王法杀人不眨眼的江湖过路人,甚至修真者。想象一下,税丁若是拦到世俗中的白道江湖人,或许是一记重拳一脚飞腿卧床半月能了了事情,可一旦拦住江湖黑道中人,往往就要丢了性命,拦住修真者则可能更惨,特别是练气中期以上的修真者。且据说如今的凡俗界,白道中人行事作风日渐向黑道看齐,杀几个横征暴敛的税丁似有流行迹象。 前几天,刘三儿乘船来的路上就听说,有三个地痞冒充税丁在京师地面上收税,被人干脆利索切了脑袋,挂在了附近的树上,还用衣服合着血写了三人被杀的原因。 白花花的银子,凡俗之人哪个不爱,只是要命去换时,任谁都会好好考虑一下。 王村小路是极考验车把式水平的一条路,但赶车小哥第一次出车居然能勉强能走,有点不可思议。可能是车内没有女眷,赶车小哥少了顾忌,走得不那么谨慎,松开马缰绳,任马前进。 车内除刘三儿之外的三个人紧张四处张望,他们对逃税显然有丰厚经验,并不认为走上了小路就万事大吉。 看了看天色,刘三儿估了一下,路上不出什么问题的话,刚好可以在天黑前赶到城门口缴税进城,他准备好了银子。 京师刘三来过几次,但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来的,所以对里外的情况也算稍有了解。城门口的税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一般人亦不会逃,反正是固定税,不验车货。据说特别精明的人会在天黑后走暗门,那样的话,只要孝敬守城的军官城门税一半左右就可以入城了,当然。仅限于一些关系深手面活的角色。 沈旺虽亡,但沈氏车行的牌子加上真金白银的孝敬,想必即便天黑走后门,吆三喝四威风凛凛的军父们会全成为笑脸孙子。 走过了最崎岖的道路,眼前面拐一道弯就是平坦宽敞的路,刘三儿的心总算有些轻松,想着说不定就真的过了这税卡。 “轰!” 猛烈的震荡让五个人全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差点摔下车,刘三儿急急一看,随即气不打一处来,开了骂:“我日!” 不知谁在路上挖了一个大坑,并且用树枝浮土掩住,做了一个标准陷阱。 马车右侧车缘半个陷入陷阱内,正好卡得死死的。 “妈的!”武师钻出车厢破口大骂。 不会是武师和小儒生他俩自己弄得手脚吧,刘三儿一瞬间提高了警觉,难道他俩要勾结外人在此动手? “什么人?不许动!” 随着两声厉喝声,两个人影从拐角出现了。 刘三儿灵活得借看右车轮贴近了武师,防备着他骤起伤人。这一刻,他几乎肯定是小儒生勾结外人叛主劫财杀人,恐怕连亲叔都不放过。 小儒生脸上神情平静的不自然。 “妈的,税丁!”武师说。 “够损的!”老儒生低声咕噜着跳下车。 对面过来得是两个持刀凶神恶煞样的税丁,他们衣着腰牌和武器无一不说明身份。 是税丁挖坑堵截逃税的人,以便敲竹杠,刘三儿警觉的同时又开始重新衡量小儒生和武师,觉得可能一半一半的。 “你们好大胆!敢逃税!”圆脸税丁走近了,扬了扬手中刀,恶狠狠说:“都跟我回卡子上去!” “破财消灭!”武师平静的说了一句。 钱本来要刘三儿出,但赶车小哥不说,刘三儿这时候怎会主动上前? “两位爷,两位爷…”老儒生迎了上去,并示意小儒生也上来。 小儒生会意,边从口袋里掏银子边往上凑。 刘三儿跟在赶车小哥旁蹲下来,检查马车是否有什么损坏。 “怎么样?小哥,能拉出来吗?”武师也过来问,正好要个路过小儒生擦肩。 “万幸,都好好的。铲平前面坎,再垫二块石头…”赶车小哥比划着。 啊… 小儒生的惨号声。 什么?糟!上当了! 刘三儿浑身一惊,发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真正的税丁,绝对不会挖坑,因为他们找麻烦的目地仅仅是为了钱,绝不想逼人走极端。 啊… 小儒生脸上痛苦得扭曲,身形向刘三儿倒过来。 双腿一弹,刘三儿后退一丈,生怕小儒生使诈害他。他这个担心不无道理,小儒生之前的嫌疑实在太大。 “扑嗵!” 小儒生的尸体倒在了地下,背后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嘿嘿…”武师在小儒生身后狞笑着。 刘三儿扫了一眼周围,判断出错让他有些懊悔自己的当初决断是否正确,现在要出手吗? 小儒生倒在了血泊之中,已无任何气息。 老儒生迎面倒在地上,身上并无血迹,嘴角溢着血,该是被掌打中了前胸。 圆脸税丁持着刀,高鼻税丁炫耀似活动着手掌,向刘三儿包抄过来。武师则去对付赶车小哥。 内心被彻底的懊悔自责所占据,刘三儿有些不能原谅自己犯下了如此低级错误,导致了一条貌似被错怪的宝贵人命不应有的殒灭,另一条也危在旦夕。 圈套设计得十分高明!用乱石堆堵路和木桩告示给假税丁出现心理暗示;利用人的自私,开路再堵路以防止再有人来;大坑陷住马车吸引住赶车小哥;依照行贿惯例,武师主动回避,制造成众人分散机会,以便一击必杀;假税丁出现时凶恶表情和持械威胁,强化了真实感,让人难以生疑。 一切都算计好了,一切都依计划执行了!可不幸的是,他们计划中刘三并没有一同上前。虽是练气三层的修真者,但此前却因为修炼了无名剑谱,信心早已爆棚,他的木剑在等着饮血,他本人不知何时开始亦是如此。 手持木剑,刘三儿冷冷看着眼前两个税丁,目中没有任何表情。 圆脸税丁注意了刘三儿,心中不由一寒,好可怕好恐怖的人,他悄悄打出手势,示意正准备对付赶车小哥的武师。 “兄弟,井水不犯河水!”武师不知为什么圆脸税丁对刘三儿戒心重重,但相信他的眼力,一边缓慢接近一边说:“兄弟,人非蝼蚁,谁都念生!这些钱财都是沈氏车行死的那个当家人压榨别人来的,并不是什么辛苦钱。而且他其实根本不是被他那个什么老婆的情人所杀,而是得罪当朝国师,这才没了性命的,两个沈家的奴才拿钱去谁也救不了,小的居然背着老的想跟我们平分,根本不够格,不如让我们分了都能过点好日子。” “是啊,我们不想得罪人,那两人是非杀不可的!”高鼻税丁配合说:“倒是兄弟你,你只要当什么都没看见,我们可以分你份。” “最少上千两!”圆脸税丁满脸堆笑:“这可是普通人干三辈子都攒不到的钱!” 鬼才相信,最简单灭口道理,刘三儿岂会不知!他想得是,当朝国师便是老头子的师弟,他的师叔朱文。 练气八层的高手,据说斗法连老头子都不是对手。不过相比斗法,这位师叔在蔡国上更出名的是他的好色,只要是被他看中的女子,不论婚否家世年龄,他都会千方百计的弄到手,京师一带人家早被他淫行弄得怨声再道敢怒不敢言。但此事老头子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人敢提。 据说,朱文曾打过一名路过的筑基前辈的主意,被筑基前辈一剑伤了命根,从此更加变本加厉。由此可见,朱文色胆如天。 作为蔡国国师的大周门师叔朱文,权力之大令人惊叹。将京师的各处高档烟花之地当成住所,朝廷的很多大人都当作了他的下属随从。 几次来京师,刘三儿耳朵里都会灌入朱文一堆新的暴行。曾很义愤想,那么多青衣巡查什么去了,老头子为什么身为掌门不管管,这么一个头顶流脓脚下长疮的人为什么会当上国师,还没人来收拾他!转而想到,自己也没去,没有权利指责别人。 自欺欺人将众人话当作谣言,刘三儿努力让自己不去管身外闲事,然而,内心总有丝阴影。 “兄台,好好考虑一下!”武师的包抄到拉了。 “对啊,何苦大家自相残杀呢!”高鼻税丁暗示圆脸税丁,争取时间,迟则生变。 刘三儿想的同样如此,不管赶车小哥怎样,他也不愿意看到小哥再死。 第十五章,进城 圆脸税丁下了杀心,管他这个半路来的外乡人是干什么,三对一,干掉他再说!量一个人手底下再硬朗,拿把木剑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就算让他拼死杀一个人垫背,也不可能是武功最好的自己。。 “哎!” 老儒生发出一声无意识呻吟。 他果然没死? 刘三儿一阵狂喜后,抢先出手,根本连眨眼功夫都没有,武师感到刘三儿人影一闪,自己脖子突然一麻,然后那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 惊愕中的圆脸税丁目睹了刘三儿一剑封喉,又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动作一剑插入同伴喉管,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就是一声惊叫。 “你…” 刘三儿又一剑过去刺穿这人的喉咙。 三人都是干净利索得一击致命,伤口不在心脏,全在脖子上。至此刘三儿总算知道自己之前在剑法上的问题。无名剑谱的创造者要么是个个头不高的男人,要么是个女人,反正剑法在那人用起来刺杀心脏更好。而他个头相对剑法偏高了点,每每刺出都要手臂微微低下,威力大减不说,速度上还慢了很多。 转眼杀了三人,刘三儿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觉得这三剑每一剑都有不小的提升,兴许杀更多人能将剑法提高更多。马上被这个可怕的念头吓住,回头一看,赶车小哥正在看他,平静的有些出奇。 接着,这个赶车小哥居然摸到三具尸体身上,逐一搜索一遍,找到些银两腰牌什么的,全都无声交到刘三面前。 刘三儿将东西毫不客气的收了,又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喂老儒生服下,并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情况不大糟,显然高鼻税丁铁沙掌蹩脚的很。老儒生伤势虽重,却并无性命之忧,服下刘三儿得自修真者之手的灵丹妙药,绝不会有什么问题。又走到小儒生身边,确认真的没救了,才作罢。 刘三儿默默考虑了一下,先让赶车小哥帮忙把老儒生放回车上,并拖马车出大坑,然后将小儒生草草葬在了附近一个隐蔽处且做好标记,其他三个他自然不会管,至于赶车小哥目睹他杀人的事,还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先到京师再说吧,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修真者的身份。 现在最紧迫的是进城,刘三儿打定主意,看看能不能救醒老儒生,稍为弥补他没有防护好小儒生的过失感。 马车刚转过弯,刘三儿看到一辆崭新的马车停在那。算计得果然精确,冷笑一声,让赶车小哥停住了。 有现成的好马为什么不换? 天已完全黑下了。 “啪!” 赶车小哥挥动了马鞭。 两匹健壮的马儿撒开蹄子飞奔了起来。刘三儿想着心事,几里路一晃而过。 “哎哟!哎哟!”老儒生的呻吟声越来越大,马车急速行进的颠簸晃醒了他。 没功夫理采他,刘三儿只想快点进城,可不要再冒出来什么税丁巡防之类的。 “恶徒,我和你拼了!” 老儒生咬牙切齿摇摇晃晃双手平端着匕首不分青红皂白的朝刘三儿刺来。 手一抬将匕首挡飞了,刘三儿有些不悦说:“伤都没好,还胡来!” “你…”老儒生呆了,他认出刘三儿是谁,但看到车里另外两人都已不在,特别自己的侄子哪会不着急。 懒得跟他跟他解释,让赶车小哥把早编好一个故事说了一遍:“平先生,算我们仨大运好。刚才那三个人要下手杀我时,一位仙师忽然驾着宝剑路过,他杀了他们三人救了我们。” “什么?”叫平先生的老儒生捂住胸口,他的伤势仍很重,不仅影响动作而且影响判断力。 驾着宝剑的仙师!老儒生活了一把年纪当然知道仙师的厉害,算是信了,喃喃自语道:“那我那侄儿他…”。 “当时就死了,救不活,您节哀吧!”赶车小哥应对老儒生不像应对刘三儿那般。 刘三儿又开始从背后审视这个人,觉得他本不该只是个赶车的… “我们去哪?”老儒生终于恢复了部分理智,问及关键问题。 “去城里。”赶车小哥说:“仙师要我们尽快回城里去。。” 老儒生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刘三儿,并不十分相信赶车小哥的话,但辨认确实已在离城门不远的大路上,并且金银加细软都毫无损失后,总算大致相信赶车小哥和坐对面的外乡人没有任何理由骗他。在他昏迷时随便谁补上一刀,两人就可以将这所有财物占为已有。 “谢谢你!”老儒生用力咳了几声说:“常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呢,连人都没得机会送…” 在武师杀死小儒生前,老儒生还没有被袭,但只是晚了几个刹那,的确没机会送。 没有人应声。 “天啊!”两行热泪滑下了老儒生的脸,其实他亲眼看见武师杀了自己侄子,之前心存侥幸,赶车小哥说出实情后一时竟忘了悲伤。 “这位爷葬了他,并做了标记,等回头我告诉你。”赶车小哥语气平淡:“您和这位爷一会儿别出来,马上进城了,我去叫门,这次的钱这位爷出,可好?” “好说!”刘三儿正盯着赶车小哥看的出神,猛然一惊,习惯性的做了答复。一想不过是些银子,从怀里摸了一两出来。 终究是在京师呆了多年,老儒生明白赶车小哥的意思,关了城门,只有通过特殊的方法才能进去。 顺着城门,走了百余米,赶车小哥勒住马,跳下了车。 一个提着风灯的号兵冷冷看着。 赶车小哥把刘三给的银子往这人手里塞一塞,低声说:“沈氏车行的!” “嗯!” 号兵脸上神情才解了冻,他提着风灯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确认是沈氏车行的车。 “咦!” 号兵注意到了二马的身上没有沈氏车行的印记。 “赶路,急着换的!”赶车小哥解释。 “不对吧,沈氏车行可从不用外面的马!”号兵置疑。 赶车小哥抓了抓头:“东乡分行新进的马,没来得及做印记。” “急嘛!”刘三儿心叹,做事情马虎一点都不成,这要换了那辆新车,今夜别想进城了。 一声沉闷响声,城墙角一扇活动的刚好容辆马车经过的门打开,另一个衣着随便的号兵拎着风灯走出来。 “李爷!”赶车小哥赶紧小跑上去,将半吊钱塞了过去。 那号兵一愣:“我姓…哦,你小子!小王,是他妈的沈氏车行的人。” “他的马不对。”小王不解的看着不知何时换了姓氏的同伴,终究没有拆穿。 “小子,那麻烦了。你知道国师大人的水陆道场,来得牛鬼蛇神什么都有。”临时叫李爷的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神情说:“我们也是按上面意思办的。” 认出人和车还挑刺,意思就明显了。 刘三儿陪着笑脸从车里走出来拿出一两银子说:“两位爷,小的在路上误了脚程,今夜再进不去城,东家可会剥了我的皮。两位爷担待点,这大晚上的喝点闲酒。” 两号兵齐齐眉开眼笑。 “兄弟也是爽利人,进吧!”临时叫李爷的猛拍刘三儿肩膀:“蔡国之内皆兄弟的,不都是自家人嘛!” “对,对,回头办完差事找您二位喝酒,可不能不给面子啊!”没钱你才不会拿我自家人,刘三儿心中鄙视,面上哪会露出半分,当即让赶车小哥小心赶着马车进了城。老儒生心急,对刘三说了翻感谢的话,意思是先去沈家,刘三儿来京师就是为了此事,但眼下还不到揭破的时候,故作深思一阵,勉强答应了。 在老儒生的指引下,马车直奔沈家而去。 沈家是一个不小的宅子,然而大开着侧门,悬挂着两个风灯,里面被砸烂到处是家具桌椅瓷器,仿佛被洗劫了一般。 “夫人!”老儒生悲鸣跳下马车。 刘三儿也跳了下来,将车钱结清楚,大有深意的看了眼赶车小哥:“小哥,走时我还想坐你的车!” “好啊!”小哥一笑,赶着马车说是要去京师的沈氏车行总行,根本不问刘三儿为什么也在沈家这下车。 亲眼见到进城时赶车小哥怎么应对面对两个号兵,刘三儿便放弃了对赶车小哥动手,他不是嗜杀之人,又心里总觉得小哥不会泄露了他杀了三人的事情。 趁老儒生心神恍惚,刘三儿跟进了院子里,顺带将两扇侧门给带上。 老儒生下车后奔正房而去,只是刚走不几步,胸口的剧痛让其一下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一手搀扶老儒生起来,刘三儿一面打量四周,若大一个宅子,却看不到一个人,宛如鬼蜮一般。这也太惨了吧,车行怎么还能运转? “你…你怎么在这?”老儒生见到刘三儿,吃惊不小:“不会也是来讨债的吧?” “不是,在下跟沈旺往日有些交情,既然到了京师自然要来看看了。”想来想去修真者的身份还是不能让老儒生知道。 扶我去那!”老儒生盯着刘三儿看了会儿,想到路上种种,总算有几分相信,用手指着有一丝微弱光芒的正房。 “好!”刘三儿尽量避免触及老儒生的伤口,以半托半提方式将人提向正房。 “平先生!”一名着孝衣的少妇突然出现在正房门口。 “夫人,那些人没有再来吧?”老儒生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力气,脱离了刘三儿的手踉跄几步上前。 “又来了几次,都被我以死逼走了,”着孝衣的少妇哽咽着引老儒生进去。 或许因为极度悲伤,少妇没有注意到老儒生身体不对,更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刘三儿。 刘三儿宛如木偶一般呆立着。着孝衣的少妇给了他极强烈极震撼的冲击杀伤力。 一个女人,一个完完全全的少妇,一个刘三儿内心深处最完美最理想的女人,与从和尚小黄本上看来的种种场景完美契合!她没有惊世的容貌,绝妙的身材,突出双峰,然而她从头到脚,每一分肌肤,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女人的味道! 难怪朱文会不择手段想占有这个女人。 单为了着孝衣少妇那无比忧伤的眼神,刘三儿已在内心宣判了朱文的大罪。刚刚又杀三人,他的信心前所未有,觉得即便练气后期如朱文者也躲不过他一剑。 房内传来老儒生撕心裂肺的悲泣声,着孝衣少妇无语哽咽声,还有交代声。 只听了十几句,刘三儿就明白了一切。朱文在不经意场合见到了沈旺的妻子殷涛,他理所当然想要霸占,可沈旺觉得自己已经供给了修真者又跟皇室和大周门掌门都有点露水交情,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没有答应,反而开始联络各方人物,谁知才三天不到就死在了路。朱文又唆使平时跟沈旺有生意来往的商户集体向沈家要债,属下又一边制造各种谣言控制舆论,让很多人都以为沈旺死得其所,一边暗地到沈家说可以帮忙还债的事,前提是殷涛主动去国师府报道,限期十天,若还不从儿子也难保住。 那些商户的票据里,有少部分是沈氏车行真的欠的,都留有底子。但大部分都是伪造出来的,老儒生虽然深知账目不对,但从票据上看不出丝毫破绽,笔迹印章什么的都真的一样,便是报官也不行,无法只得先去找钱把商户打发走,并打算试试多用些银子各方走动,看看能不能摆平了这事。但眼下的情况,怕是银子花了也百花,不如剩下来给着孝衣少妇和沈旺的儿子留着路上逃跑用。 而车行现在被一名听命与朱文的管事把持大权,基本上跟沈家快断了关系了都,连雇车都要找刚入行的才能使唤得动。 刘三儿脸上浮出一丝怪异笑容,悄悄退出了沈家,直奔国师府,但走到路上他忽然发现不知道国师府怎么走,虽然不算晚,但路上人少的可怜,他问了几个人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方向指的乱七八糟。走着走着居然到了和尚介绍的修复信件的地方,神笔马大的住所。想到和尚对此人的介绍,又想到沈旺家那些伪造的票据,不得不怀疑下此人,随即改变主意,要先会会这个马大。 第十六章,惊信和赶车小哥 马大是个矮胖的中年人,黑脸上满是横肉,络胡腮,漏苍鼻。光看长相你无法将他和能把人的笔记模仿到出神入化,印章做的一模一样的神笔马大想到一起,实在有违和感。 但马大就是马大,长成这样也一样有忙不完的生意,见刘三儿时手里还在临摹着一封信。这可能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但马大依旧临摹的一丝不苟,过了半个时辰才完成了一页,停笔看向刘三儿:“空空仙师介绍来的客人,我本不该怠慢,但多年的动笔习惯改不过来,还请见谅。” “先生客气,这是我要修复的信。”刘三儿没心思跟眼前这人瞎扯,直接把信拿出来,递到了桌子上。 马大一看收信人是大梁门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仙师的信件,看向刘三儿的眼神变得愈发谨慎:“您这…就不怕拆开的后果?” “我就是送信人,路上落水所以信湿了,而且这不是先生该操心的事情!”刘三儿说。 马大点头不再多言,小心将信拆开,找来同样的信封信纸,酝酿了一阵便写了起来才十几个字竟满头大汗,擦完继续写十几个字后竟又汗如雨下。 刘三儿看在眼里,颇有些不解,不过不好立马上前打扰。老头子的信他是不愿偷看的,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问涉及信的内容的事,只是对马大的过激反应有点想法,莫不是此人知道他是来问伪造票据的事吓得了? …… 只有一页的信马大写了近两个时辰,写完时已瘫软到了地上。好一会儿才起身将信叠好放进新作的信封里,并未用浆糊封住,连同原件双手递给刘三儿,手和声音都是抖的:“这封信里边有几处明显的错别字,我都改过来了,回头您看看,改信我一文不收,还请您珍重!” “什么意思?”见马大如此,刘三儿有些心里发毛了:“莫不是…咳…那些沈家的票据是不是你做的?” “您请回吧!”马大送瘟神般推着刘三儿往外走,惊得引路小斯一阵奇怪,临出门时说了句:“我入行以来只做信件,别的都不做,您若想查票据的事情,国师府里还有个能做我这事的门客,但沈家那事您最好别管,您虽是仙师之身也要三思!” …… 出了马大住所,刘三儿本去国师府的心思缓了不少,但对信件内容愈发好奇,走了一条街不到终于忍不住,找了有光的地方把原信打开,一看比马大反应还大。 信的封皮上写的是大梁门主亲启,自不必说。内容却如下所写:中源老弟,一别又是十多年,遥想当年我二人同去无尘宗访道的日子,是何等的雄心壮志!只不过如今你大道在望,我却寿元无多。大梁已发展成有三名筑基的七级门派,而大周却在我的无能之下原地踏步,终致岌岌可危。如今我寿元将尽,大周的五代分封制又即将在我这代走到尽头。我一旦去了,以大周如今的情况必然遭到附近门派入侵。这本是必然之事,所以我从未心存侥幸。不过心念蔡国凡俗,又担心门人到时殊死反抗绝了性命,一早就做好了打算。你眼前这名弟子跟我关系最好,也是我去了之后最放心不下的人,以后就交由你了,他的好你早晚会了解,也说不定会感激我。我会在半年以后宣布大周门解散,大周门所属一切包括蔡国凡俗都分你大梁门两成。不过你我两派并不毗邻,中间还夹着重剑派的广阳国,你可到时与重剑谈判,所得利益就算是我这名弟子的入门学费,不要亏待了他。还有,收到信的一个月内杀了我师弟朱文,他早年曾**过一名海外裂空岛女修,奸而不杀却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迟早被人找上门来,你杀了他以后可大肆宣扬人是你杀的,但不要揭破他**女修的事,我自会在解散门派的通告里暗示他便是当年的**者并留下证据线索,让你卖给裂空岛一个人情,传闻裂空岛近几年盛产筑元丹,对你如今的修为帮助不小,考虑考虑吧。大周门申培德敬上。 将信全都收进储物袋,刘三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行走,途中路过国师府两次都不愿多看一眼。在京师少有光影的夜里他如同一只孤魂野鬼,无处可去。七年的大周门生涯即将宣告结束,他那个本以为是凡俗杀手锏的连蔡国国君见了都要低头的大周门令牌也将失去意义。这些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老头子将死,师门将散,平时感情说不清多深,但此刻总算明白,老头子和师门在他心中无可取代的地位。平时交往不多的同门肯定也被老头子以利益交给送信去的门派,从此再难相见。这些连同大周山上的一草一木,还有压在他床下已经几大箱的闲书,都将成为至今他人生的最美好记忆。 刘三儿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他等不了自己未来门派的掌门来杀朱文,想试试身手,想给沈旺报仇,也想把难以平复的心情转移到别处。这样,起码殷涛不需要逃走,不需要去国师府向朱文报到。不过后来他才知道,他想的简单了。 …… 围着国师府转了一圈,刘三儿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墙太高,不会轻功便是修真者也不那么容易翻过去。没有别的办法?再转了一圈,发现有一棵靠国师府后院的大树可供利用。 就小时候爬过几次,刘三笨手笨脚爬树,衣服被挂破了好几处,才爬到伸到院子里面的一根粗分叉上去。 强提一口气,刘三儿用力一纵。 “扑!” 刘三儿机智得在触地那一瞬间将自己变成滚地葫芦,虽弄了一身泥土,落地效果令人满意。 下一个问题,朱文在什么地方? 以传言中朱文的为人,应当在国师府里最雄伟宽敞灯火通明处。 瞎猫碰上死耗子,刘三儿轻轻松松找到了朱文所在处。 远远隔着几十丈,就可听见朱文狂笑放肆的话语声:“本座就是在殷涛为丈夫守孝时期玩她,象她这种少妇,要玩就玩她为丈夫守孝时的味道,那温婉忧伤的神情…还有沈殷氏这个奇妙的称呼,嘿嘿……” 枉为大周门人,刘三儿快速移动。 没有遇到一个阻碍,出人意料的顺利,让刘三儿有所警觉。但或许对现在的他来说,只要能杀掉朱文无所谓别的什么。 迫近了朱文所在处,刘三一手持剑一手握扇子,催动了练气后期也觉察不到的敛气法门,近在咫尺却停住了前进,朱文身边有很多侍妾丫环佣人,贸然冲进去,势必会造成大量无辜伤亡。 “滚,他妈的都给我滚开!”朱文残暴的怒吼。 侍妾丫环佣人们一个个似受惊的鸟儿,乱糟糟离开了。 朱文从储物袋里摸出把飞剑法器,如地狱来的凶神恶煞在门口出现。 “道友!此等夜晚,饮烈酒品佳肴跨美人多妙!为何要厮杀搏斗呢?” 刘三身体一下原地僵住了。不可能吧,他的敛气法门已经烂到了这种程度,连同门都骗不过了?是了,同门怎么骗的住! 就在朱文出现的瞬间,刘三儿左右身后都有细微的动静,勿用置疑,他早被人发现,并且落入到包围圈里。至少有三十名武功不错的凡俗武林中人围住了他,其中只怕还有些高明的箭手暗器手等,他江理论上已经陷入了绝境。 朱文脸上的笑容光残忍之外还带有些轻蔑。 刘三儿意图目地明确,潜入的手法和显露的练气初期修为却太低劣。 一个只知逞血气之勇冒失行事的莽夫是不能获得朱文尊重的,即便这个莽夫也是个如他一般的修真者。 朱文摇摇头,叹息世间为什么这么多不知量力的人,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想更清楚看清刘三儿。 刘三儿发现这个师叔长得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形象狰狞面目可憎,反而白白净净颇有风度。 粗粗一看刘三儿形象,身体发福长相一般练气三层连武林中人都对付的了,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也就那把木剑和折扇有点奇怪。 不是什么符宝吧?朱文对刘三儿的评价低到了极点,又上前几步。气息有些熟悉,莫非是死鬼师兄派来的?自己刚刚请几名散修过来他就知道了? 果然是个修炼阴符经的晚辈,但你弄把木剑外加一把藏几枚暗器的破扇子就想来杀我,勇气可嘉,行为可笑!朱文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 朱文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便僵住了。背后不知何时居然被气机锁定。那锁定之人用的是眼睛,修为分明只和他在伯仲之间,但冰冷的杀意让他心寒,他像是背后被一把刀顶着,连回头都困难。 朱文大愕,中计了!那道气机逐渐加强,他感觉不能动,一动就会被飞剑之类的法器贯穿身体,纵使面对筑基修士,朱文亦从未象如此胆寒丧魄,身后的力量似乎源自于天地,无穷无尽无边无涯的压在了他身上,侵袭着他每一个身体器官。 感觉无力动弹且不敢动弹,朱文深信自己的手只要一动飞剑,身后的力量就会让他形神俱灭。 后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有如此堪比筑基修士的力量! 朱文开始绝望,面前这个手持木剑的不过是个幌子,背后那个才是正主,但自己在这两人眼里这简直是一只可笑的爬虫。 天啊!地啊!神啊!给我一点反抗的力量吧,我不想就这么死了。这是朱文死亡前最后一个念头。 刘三儿终于出剑,一剑封喉!连折扇都没有用上。他丝毫感觉不到朱文背后的气机,以为这个大周门败类虽练气后期,但不过尔尔,对无名剑谱的威力更加自信。 “啊!” 气机被锁无力动弹的朱文,看到刘三儿持剑做出一个丑陋至极的飞跃刺来。剑来的很快,有点超出想象,平常他兴许能躲过,但此刻无力做出反应被击了正着。 “国师大人,小心!” 当朱文被一剑封喉,武林中人才惊慌发出警告。 同时,一个瘦小的黑影从屋顶跳离,在空中扭动下身体,黑衣退去露出一身紫衣,冲刘三儿一笑。 刘三儿一怔,没想到附近还有一个从未觉察到的人,那紫衣人不就是相处了两天的赶车小哥嘛! “天地魔元谁称雄,裂空一出天下平!”国师府周围忽的口号声震天:“裂空岛,拓跋瀛!” “走!”赶车小哥身形一折,练气后期的气息大放,一把飞剑随即飞出,如虎入羊群般朝武林中人杀去。 “快通知三位仙师!” “快跑!” “逃啊!” 朱文的死让武林中人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再加上那把长了眼睛一般的飞剑,人人无不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竭尽平生所能跳跑。 一击必杀,远飚千里! 刘三儿反应过来,扮作紫衣人的赶车小哥是为了掩护他,才违背刺客宗旨,连忙拔腿就跑。为了不给小哥添麻烦,他连忙运转全身法力,几个呼吸便跑到了国师府门口。 “天地魔元谁称雄,裂空一出天下平!”口号声再次响起,声音震耳欲聋:“裂空岛,拓跋瀛!” “哼,姓拓跋的,你给本座站住!”国师府附近的空中升起一把飞剑,上站两名道人,极快靠来。 “俩煞笔玩意!”扮作紫衣人的赶车小哥放出一只巴掌大的飞舟,瞬间涨至正常舟船大小,连同七八个本藏在暗处的紫衣人迅捷跳上。舟船随即在空中一窜,带着昏黄的光晕朝北方飞去。 两道人紧跟其后,随后又有一只火鸟升空,上坐道姑同样朝北方追去。 …… 刘三儿一口气狂奔回沈家。才走进门便看见老儒生伏在马车上不住咳血。 “怎么了?”刘三儿喘着气问。 “兄弟,请问高姓大名?”老儒生极为激动说。 “王林!”真是身份不能说,就再用次化名吧。 “王兄弟,您之前说跟老爷有旧,请您务必瞧在沈家孤儿寡母的份上,救救她们!”老儒生伏在地上用力磕头说:“求求您了,王兄弟!” “平先生,什么事?”刘三儿问。 “求求您,为了保全沈家一点血脉不受残害,请千万答应我这没用人的要求,将夫人公子送回广阳国老家!”老儒生哀求:“求求您了!” 广阳国,上千里之遥啊!好在在南边,也算顺路,刘三儿心道。 “夫人,请下车,求王爷了!”老儒生悲凄喊道。 一身孝服的殷涛双眼已哭肿,默然从车厢内出来,欲跪下恳求。 “别别别!”刘三儿一下慌了手脚说:“刚才,我给仙师带路,他已杀了朱文,你们应该没事了吧。” “真的?”殷涛惊问,她声音绵绵带着磁性非常好听。 “苍天有眼,老爷可以暝目了!”老儒生突然焦急说:“古恶贼死了,官府一定会为交代全城大搜捕,夫人少爷若不走就极危险。” 想也不用想,刘三儿知道老儒生的话确实无误,虽然有面上的谣言,但京师里有一部分人还是知道朱文正图谋殷涛。纵使意外被刺身亡,并非与沈家有关,可富裕的沈家娇妻幼子,如此人家不栽赃,难道真去追辑那杀人无影飘浮不定的真凶。 “求您了…”老儒生热泪盈眶。 “好吧!”刘三儿本想答应把这妇孺两人送出城即止,但眼下唯有应充了。 第十七章,出城 “夫人!”老儒生艰难走到殷涛身边压低声音说:“请夫人放心,老爷的身后事由我负责。此去广阳国,路途有上千里之遥,还请夫人以保全沈家血脉为重,无论身负何等苦楚,切勿松懈放弃,拜托了!” 殷涛含泪点头。 “这马车很好赶的,一切拜托王爷了!”老儒生深鞠一礼。 如此忠义之人,实在令人可敬!刘三儿用目光示意老儒生,他一定不负所托!然后待殷涛上车后,试了试马鞭,觉得挺好玩,随即扬鞭催马启程。 老儒生立在院子里身影远远站着一动不动,目视着马车消失在街头巷尾。身处绝境别无选择,他唯有将一切托付于这个外乡人。希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爷故交能够不辱使命,将夫人少爷平安送到广阳国娘家,如此,沈旺亦含笑九泉。 老儒生闭上眼,默默为三人祈祷。 …… 一出沈家门,刘三儿就发现街上有异,一队队一列列军士衙役们全副武装奔来走去,铜锣声唿哨声时不时大作。 刘三儿从小窗帘上交代抱着沉睡的儿子的殷涛说:“夫人,一切由我来应付!无论任何情况,千万不要出声!” 殷涛柔弱的点点头,现在她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丈夫故交身上。 非常侥幸,几队向城门口急急开进的军士衙役们都不知为什么,没有理采这辆半夜里可疑的马车。 刘三儿第一次赶车,技术能好到哪里?废了好大劲,终于将马车赶上靠城墙的一条窄路上,远远隐隐听到离城门的方向上有搏杀和惨叫声。 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三个家伙拦住了赶车小哥拓跋瀛? 不可能把!练气后期修为又有近十个练气中期的属下随行。那三个追击的除非全是练气后期,否则想都不要想!飞舟又明显比追击三人的飞剑火鸟速度快,没理由逃不走的!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分明是往北走的,即便被截下也不该在这个方向上。 情况看起来倒象是小哥一帮人在城门口大开杀戒,为我出城制造机会!他知道我会把沈家之人带走!刘三儿身体一热,想通了关节。第一次分别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当他说出还想坐小哥车离开时,小哥当时的回答。 来到暗门时,恰恰是时候。 还是刚刚的两个号兵,不过此时一身全副武装,手持风灯正欲离开。 一勒马,刘三儿跃下了马车。 “出城?”姓王的号兵皱眉看清了是沈氏车行的车,但原本给过一两银子坐车的居然变成了赶车的:“是你?” “有点急事,两位爷行个方便。”刘三儿伸手就是二两银子。 “真够急的!”姓王的号兵掂量了一下,相比赶去城门口拦截神秘杀手,还是在这里安全稳妥的多。 “二位爷行个方便吧!”刘三儿陪着笑脸。 “这个…”姓王的号兵在考虑。 “你小子太不够意思,这么点,打发叫化子都不够!”那个被临时称作李爷突然开口说:“沈家人就值这个价钱?” 刘三儿脸色一变,转而瞧见被临时称作李爷的号兵狡猾若狐的神情明白,被他诈住了! “嘿!”姓王的呢号兵冷笑一声,一个箭步上前,拉车帘瞟了一眼。“老张,有你的,是沈家那娘们和小子!” 言罢,这人手按上了刀柄。 原来那被称作李爷的本姓张。 冷静一定要冷静,刘三儿告诫自己,千万不可慌乱失措,两条命都握在他手里,容不得半点差错,杀死这两个兵士轻而易举,可自己并不懂暗门开启方式,怎么带着殷涛母子脱身。 姓张的号兵暗中示意姓王的号兵不要轻举妄动,杀人劫色可不是收点暗门钱那么简单,一不小心,是会赔上性命。 实在不行,杀一个示威,逼另一个开门,刘三儿打定主意,神情一定,一手悄悄按在储物袋上,随时准备出剑,这俩人虽然弱了点,但好歹也是个练剑的靶子。 “好家伙,敢私载国师大人严令控制的沈家人出城,你有几个脑袋!”姓张的号兵阴阴的说:“沈家给了你多少好处!” “一分钱没给!”刘三儿脱口而出。 “哈,你以为我会信?”姓张的号兵用手指远远指着刘三儿。 这时,姓王的号兵显示急躁的神情,被姓王的号兵再度暗示。 他们为什么不动手,有什么顾忌,刘三儿脑袋飞快转动。为什么我说一分钱好处没有,姓张的号兵神情并无任何诧异。 灵光一闪,刘三儿恍然大悟,姓张的号兵并不相信一个刘三儿这样的人会激于正义私载沈家夫人和幼儿出城,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想象之事。故他下意识认为是刘三儿在说谎或者根本就是个他们惹不起的角色。 那为什么他们不痛快放行呢?刘三儿推断,首先,姓张的号兵狡猾多疑性格要确认;其次,姓张的号兵对沈家财富并非不动心;再次,姓张的号兵认为抓住了沈氏车行的短处怎么都要个整数。 想通了关节,自然有了对策。 不经意往身后瞟一眼,刘三儿身体一挺似有什么支柱说:“两位爷,成与不成,给个底话吧!” 敏锐目光捕捉到刘三儿神情的变化,姓张的号兵朝黑暗中瞧了一眼,当然他什么都瞧不到,但无形感受到压力。 “底数?有什么底数好谈!”姓王的号兵狞笑。 “你说呢?”姓张的号兵反问。 “小的也做不了主。你们开吧!”刘三儿,又看了一下夜空:“反正小的只是个跑脚的,一切由你们做主。” 姓张的号兵亦听出了刘三儿话里意思,随即想到沈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田地,他这样的人依然惹不起,再加上来自刘三儿的无形压力,劫财掳色杀人的原始冲动迅速消退。 时间就是金钱,姓张的号兵一拉住姓王的号兵,对刘三儿:“你等着!” 两人随即躲到估计刘三儿听不见的角落里低语。 “怎么样,老王?” “我还是听你的。” “那就来个快刀斩乱麻,二百!” “少了点吧!” “这个本来坐车的现在赶车,身份不明,我们小心点吧,谁知道,真惹毛了他,会怎么样!” “好好,听你的!二百,头加十个人分,一人到手挺多十五,…” “靠,哪有你这么分的,都你这么大公无私,喝西北风去!” “怎么分?” “头八十,你我各六十。” “可出了事怎么办?人走了,可是瞒不住,谁都猜得到的。” “头不顶着嘛!他拿大头,再说,就我们俩人在,咬死了不开口,能奈何我们怎么样!” “好!豁出去了!” “我来说,看能不能多拿点!” 刘三儿虽是个低阶修真者,但耳力却好过常人,将俩人话一字不漏收到耳朵里。 两人脸上红光满面走了过来,在他们心里已聆听到那白花花银子悦耳响声。 “小子,一千两!”姓张的号兵狮子大开口说:“少了别谈!” 刘三儿冷笑两声。 “八百两!”姓张的号兵有点心虚,降了点价。。 “六百两!”姓王的号兵假惺惺说:“小子,给你一个实数。” “两位等着,小的进去问一声!”刘三儿转身进了马车内, 殷涛主动将整箱金银推了过来。 摇了摇头,刘三儿数了二十三锭十两大银,揣在怀里下车。 一见银子,两号兵两人眼睛放光。 “只有二百两,另外这二十两孝敬两位爷的!”刘三儿平静的说:“夫人说,就这么多,不行,那就没办法!” “行!”姓王的号兵冲上来将银子全部贪婪抱了过去。 “别他妈光数银子!”姓张的号兵不满说:“快开门,不然你有命数银子,没命花!” “好!”姓王的号兵连忙协助姓张的号兵开暗门。 “两位爷再见!”刘三儿拉着马车走过暗门。 “我可再也不想见你。”姓张的号兵嘀咕说。 “小的保证,你再也不用见小的!”刘三儿心情爽快,跃上车座,赶马急行。 “老张,你话是什么意思?” “笨呀你,这家伙明显第一次赶车,要么艺高人胆大,逃之夭夭,要么就是个短命玩意不出十里就会被杀。成,咱们则捞了一笔狠的;不成,则推他顶数!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 “哈哈!” “别跟我玩花,那小子给了二十三锭,你以为我眼瞎,拿出来。” “没有,你数错了!” “别他妈为了一锭银子跟我翻脸!” …… 马越跑越快,刘三如出笼的鸟儿一样。 孤独的马车在大道上发出传遍田野清晰响声,刘三儿放松的心情逐渐又收敛起来。 前面有有个税卡,看样子不容易过,深三更半夜的,再绕道王村绝无可能。 税卡极不讲情面,纵使是沈氏车行的人恐怕也不行。他还不是沈氏车行的人,夜里想顺利过去,几乎没什么可能,只有一个办法,硬闯! 深吸了一口气。刘三儿一手驾着车一手摸出了储物袋里的折扇。其实他本想用木剑,但就怕到时对方人多,自己一时对付不过来。还是暗器好,这一扇子打完起码撂倒一二十个,到时候再有人来就铁定用木剑了。他信心十足,就算税卡上几十号人齐出,凭借折扇亦能轻松驾车杀开一条血路来。好歹是练气三层的修真者,就算刚刚练剑也并非一般等闲税丁可比,更可况折扇里的银针一发动,人估计就死差不多了。 遥遥可望见税卡,刘三儿略为放慢了速度,折扇上的暗器旋钮已经打开。 身后传来破空声。 谁,刘三儿回头一看。 一艘泛着黄色光晕的飞舟风驰电掣般从后面追赶了上来。 是小哥,不拓跋瀛! 好威风!好利害!好手段! “我来开路,冲!”掠过刘三儿上空时,拓跋瀛朝下喝到。 有他开路,刘三儿放心,闭眼也敢冲过去。 霎时间,五六把颜色各异的飞剑法器如一道道流星冲税卡坠去。惨叫声连绵不绝,有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仙师手段愣在当场的当即被杀,有的则聪明一些看势头不对早就往远处逃跑。 逃跑的飞剑也不去追,量他们也没胆量回来。没逃走跪地求饶的也捡了条命,不住的请求仙师饶恕。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税卡活着的兵士已不到原来五分之一,只剩下七八个。 而飞舟却不多做停留,划出一道弧线向东北方飞去。两道被在远处的飞剑光晕和火鸟光晕还未靠近也改变了方向,朝飞舟狂追,火鸟上的道姑更卯足了劲,声音撕心裂肺:“拓跋瀛,你无端杀害大周门下任掌门,我要到青衣巡查那告你!” “有擎天令吗你?”飞舟上拓跋瀛不屑的反问。 “哈哈哈哈…”随即有一阵哄笑从飞舟里传出。 …… 刘三儿如汹涌的巨浪,势不可挡冲过了税卡。其实税卡上已没什么活人了,但为了增加威势,他还是大喝着:“挡我者死!” 几个跪在地上的税丁略有骚动。仙师似乎是走了,但刚刚那终身难忘的杀人手段仍旧历历在目,这个赶车的会是弱者?以他们的微薄武功能拦得下吗?,为了防范万一刘三还是握着折扇,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但那些本该耀武扬威气焰嚣张蛮横霸道的税丁们,此刻竟不是操刀拿枪应付闯卡之人,而一个个争先恐后拉开栏栅铁丝网。 面对平民百姓弱小者,税丁们必然一副不可一世主宰者的面孔,而当遇上了比他们力量更强大的修真者,转而一个副曲膝奴颜的面孔,这就是世间弱肉强食的写照吗? 刘三儿架着马车毫无阻碍的冲过了税卡。 想不到赶车小哥竟是有练气后期修为的强者,拓跋瀛我记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当面拜谢。他再来自裂空,大概就是海外裂空岛,那么出现在朱文的家里多半就是为了老头子信中秘奸事件。但最后居然把杀人的机会让与了自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而为了素不相识的人可以冒险折返,助自己两次脱身,实在令人佩服! 凡俗世界里的侠义精神在刘三儿心中流动,打定主意,不论此行有多艰难有多困难,也一定要将殷涛母子平安得送到广阳国。 此时虽已收了折扇,也没有木剑在手,但刘三儿觉得自己的信心无穷无尽! 第十八章,路上的艰辛 “王爷,那会飞的船上的就是仙师吗?”殷涛低声问。 “是的!”刘三儿扬鞭打马,全速前进。这会儿,他已经基本上熟悉了马车的驾驶。 马车一路向南,五天后天亮时到了一条江边,这里已经是蔡国的边境,江比大周山附近的河宽了很多,水流也大,若只刘三儿一人尚可勉强游过去,现在带着两个拖油瓶,只能走码头。 码头上吵吵嚷嚷,没有一刻安宁。 “都他妈等了一夜,还过不了江!” “听说江对岸被一伙广阳国的土匪占领了,里边还有仙师出没,复杂着呢,现在过去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什么土匪,分明就是广阳国当兵的装扮的,就是想吞并我蔡国的土地!” “没错,听说这帮人他妈的拿的兵器都一样,你们谁见过整队拿兵器一样的土匪?” “谁说不是呢,咱们蔡国的国君也忒…反正蔡国这次挺窝囊的,蔡国不出兵剿匪,广阳国肯定会,对面到时候实际上就是人家的了。” 那也没什么不好,蔡国税赋比广阳国可还狠呢!广阳国的税金都是三年一交,只收三年总收入的一成。咱们蔡国可是年年要交,两成不说还带着要粮要菜呢!” “是啊,广阳国其实不错,就是人口多了点,人多是非多呀。” “你们就不懂了吧!广阳国地盘小,又人口多,如果也收重税肯定有很多人会迁出去,蔡国人口少地盘大,生活压力其实不算大。” “不大个屁,蔡国是地多,但你看看有多少地是能种出粮食的,逼急了,我就迁到广阳国去,好歹比蔡国强!” “算了吧你!真去的话你早就去了,还等到现在?” …… 刘三儿双手托着十多个热腾腾的肉包子,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已经换了样子,没有沈氏车行的标记,丝毫不起眼,连马身上的标记都被清除了。 “王叔叔!”殷涛儿子沈崇道喜悦叫着,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 “别急,会咽着!”殷涛爱怜的抚摸着儿子。 刘三儿把包子放在铺了白布的木板上,瞟了殷涛一眼:“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个号,估摸下午可以过江。” “辛苦你了!”殷涛感激的说。 刘三儿笑了一下,把车帘子放下,拿了几个包子。他吃不惯这种东西,总觉得和人的肚子有点相似,但没办法码头这只有包子和馒头,还是包子好点,起码对殷涛母子是。 刚刚开的通行证上,刘三儿自作主张把殷涛说成了自己的妻子,而沈崇道则成了自己的儿子。相信殷涛能够理解这完全是出于旅途安全顺利目地,不会太过介意,一会儿就去把这事说开了。 刘三儿的叙说很短,殷涛点点头并未表示什么。刘三儿一路上处处与她保持一定距离,让她心宽不少。不过,不经意间,殷涛总能发现刘三儿目光里有种她并不陌生的欲望在闪动。 早料到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丈夫故交难免会在高尚的侠义行为中混杂些并不纯洁的个人目地,殷涛一份担心之余又有一份宽慰。现在的情况下,一旦失去这个叫王林的丈夫故交的有力坚强支撑,她孤儿寡母立刻会陷入灭顶之灾,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有什么后果,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拽紧王林。 故当刘三儿要求殷涛换掉孝衣时,殷涛立刻照办。 两人唯一的争议就是在对金钱的保存方式上。刘三儿的意思装进储物袋里,但他还没有揭破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每次想要说出真相时,又都觉得殷涛可能因此对他警觉甚至憎恨,不了了之。只说让殷涛把金银交给他来保管,但殷涛更愿意时时看着自己的财产,不愿意让刘三儿藏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下午总算过了江,中途又打点了几两银子出去,不过这都是小钱,殷涛不会放在心上。过江之后按理说还有百余里才能到达广阳国和蔡国的交界,但现在这片区域都被广阳国土匪占领,人烟稀少,只有三十几里外的九家坊尚还热闹,也算附近最安全的地方,目前土匪不会靠近坊市五里以内。据说这个坊市的后台有多国背景,很吃得开,正是开宜春楼的那位。 长时间赶路,刘三儿身为修真者尚还吃得消,殷涛却无法忍受这种颠簸流离的长时间生活。幸好渡口上的堵塞让她缓了口气,到九家坊就说什么也不走了。 无奈刘三儿在一个拥挤不堪的客栈里包下了一个小院子。殷涛洗浴并美美睡了一天。 刘三儿对殷涛很宽容,他并非不懂带着拖油瓶逃亡的道理,只是觉得一位娇柔哀伤新寡少妇被迫远赴千里逃回娘家,境遇已惨至极处,在细微处能照顾一点就尽量照顾一些。况且,沈旺身为他的主家,被杀之后只能草草报仇了事,还要让殷涛逃回老家,他心中有愧。这也是他至今都没有跟殷涛说出他修真者身份的原因。目前有个很迫切的问题,要他做出决定。 是继续在九家坊待着,还是立刻上路。 据坊市里的商贩们说,现在土匪在附近到处流窜,骚扰村庄抢劫商贩,甚至屡屡发生杀人事件,现在就出九家坊风险太大,除了有实力的大股商队,一般人都不敢走。 等的话,也不绝对安全,据说广阳国两位仙师已露面发声,要九家坊一个月内宣布从蔡国脱离加入广阳国,否则后果自负。这是赤裸裸的要挟,后果自负十有八九是遭到土匪的攻击,要和九家坊背后那位撕破脸,看来广阳国已经做好了准备,也就是说九家坊安全的时间已经只剩下至多一个月。 趁着现在土匪还没有将九家坊完全围住,刘三儿想带着两个拖油瓶马上动身。越早离开这片动荡的区域,两个拖油瓶就越安全。但殷涛不同意,想再休息三天。两人为此险些闹僵,最后都做了妥协,后天中午就走。 夜里,刘三儿手握灵石运转阴符经,不一会儿便高兴的险些叫出声来。练气三层的瓶颈彻底松动,进阶就在当下。时间宝贵,他顾忌不了太多,出门后直接闯进了殷涛房间。 正在抱着儿子准备睡下殷涛见闯进来的是刘三儿,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也算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手轻轻握在被子角上,只要他敢过来,马上起来缠着他去他屋里,可不能在儿子旁边,只是…儿子刚刚睡下,会不会被吵醒?他会不会在一夜之后把自己和儿子抛弃在路上? 刘三儿被即将进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并未注意到面沉似水的殷涛的细微动作,交代得多住三天,让殷涛和沈崇道好生待院子,他有重要的事要做,千万不要打扰,说完便关门走了。 望着刘三儿离去的背影,殷涛心里一松,但内心深处却不知怎的多出了一丝失落。她之前的观察难道都是错觉,这个男人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这个男人不辞辛苦不计报酬的护送她们母子,难道仅仅是为了心中的公义?她不相信,说什么也不相信! …… 只用了两天不到,刘三儿便顺利进阶到了练气四层,又用一天稳固了下境界,吃了些从白衣男子那得来的丹药,连日来的奔波劳累都一扫而空,整个人好像有使不完得劲。立即把土属性圆盾法器和木属性飞剑法器都祭炼一番,再耗费几个时辰。这时想起自己修炼的阴符经精擅符箓之道,应该制作几张符箓试试身手,但材料有限,计算一番后得出结论只能做出一阶隐身符。 一阶隐身符是符箓之法的基础,说白了就是符法里最低级的玩意。好处是制作简单方便,用法力催动还可以用在凡俗中人身上,但符术用在凡俗之人身上会时间减半,本来可坚持半个时辰的符法在凡人身上停留两刻钟。坏处是这隐身符不管修真者还是凡俗之人在隐身时都容易被各种法力波动或者辟邪物污秽物干扰而现形。 一阶就一阶吧,全当练手。刘三儿本以为符箓之道不过依葫芦画瓢,只要有材料,什么样的符箓都能被相应等级的存在做出来,他现在的修为做个隐身符还不手到擒来。可真到画了二十多张无一张成功后,总算彻底意识到便是最基本的符箓也不是他说画就画的出来的。从储物袋里找出阴符经仔细对照一番,继续画,天黑时分总算在浪费了三十多张符纸之后画成了一张。数了数剩余的符纸,不敢再浪费,但最后二十多张竟一张也未画成,不禁气馁。也有些饿了,收拾收拾便出门往殷涛房间那走,准备跟她招呼一声明天动身。 出门没几步,院子外噪杂的说话声让刘三儿一愣。 “广阳国打来了,广阳国真打来了!” “天呢,这可怎么办!” “哇,打来了才好,我囤的那批药都快放坏了。 南方天空中,五颗清一色土色光点正快速朝九家坊靠来,三道蓝色光点在后面全速追击。 “这种手段我也要会了…”刘三儿眼馋的看了看天空,见殷涛也从窗口探头来看,冲他点了点头后径直出了院子,跟着街上热闹的人群,一起拥到了九家坊的城墙上。 九家坊虽只是个坊市,但因为背后东主财大气粗,在建立之初便修建了一圈城墙,高有四五丈,能将方圆五里之内没有遮挡的地方都看清楚。走上城墙时天上两拨光点的距离已缩短了不少,至九家坊外十里不足时居然落地交上了手,但人多显然的打不过人少的。 人多的一方且战且逃,一会儿便离九家坊三里不到。其他人只能看到点光影,刘三儿身为修真者目力却不凡,趁着月光能模糊看到些人影,并分辨出男女来,五人一方三男两女都很年轻皆是练气中期修为。后面追击的是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全是练气后期修为,虽然占据优势,但也不能马上将对方完全击败。 “听说这次广阳国出动了五名仙师,怎么反而打不过九家坊的三个?再说这还离一个月早着呢!” “拳头在人家手里,人家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你管得着?” “谁说人多的就一定赢!我当年一个人能打五个哩。” “你那是庄稼把式,能跟天上那些高来高去的的仙师比吗?” “怎么就不能比了,我可听说不是所有仙师都会飞的,有的跟咱们一样也是骑马甚至双腿跑路的。听说前阵子在神华国那有一僧人样子的仙师被一群武林中人追的满城跑,打不过就算了,居然飞也飞不起来,差点被砍死呢” “差点被砍死?那他妈还是仙师吗?” “应该是吧,听说后来被另一个会飞的僧人仙师给救走了。那救人的仙师才是真仙师,据说他从天上落地时把神华国的一位公主给迷上了,公主从此茶不思饭不想的,就快要不行了。神华国国君愿意出白银十五万两或者等值的东西换那位僧人仙师见上一面,提供线索的也有三千两可拿。” “兄弟,冒昧问下,你刚刚说的僧人叫什么?”听到边上人提到僧人,刘三儿忽的来了兴趣。 那人抓耳挠腮的想了会,迟疑不决道:“空…什么…空空!嗷,空空法师!” 第十九章,路遇兵匪 “空空法师…空空…这和尚是要上哪去?神华国可是在北方,大佛寺明明在南方。想不通,想不通啊!”刘三儿心道奇怪。 那人又道:“朋友打听这个做什么?莫非认识那和尚!” “不认识!”见那人有些兴奋,刘三儿哪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果断拒绝后,迅速消失在了人群里。 九家坊外的争斗还在持续,不过每隔一会儿双方都有人要坐下来打坐调息,并往嘴里送些丹药之类的东西,距离太远又是晚上也看不太清楚。 又看了一会儿,双方仍旧分不出胜负,人多的广阳国一方反而扳回了些劣势,居然和九家坊三老者斗得旗鼓相当。刘三儿也失去耐性,下了城墙往租住的小院走。别人没有见过修真者间的争斗,他却一早见过,并在最近亲身经历了数次,虽然每次都能幸运的死里逃生,但因此更加畏惧死亡。那种一剑过后便有人肠穿肚烂的场景每每想起都觉得胆寒。可转念想到无名剑谱,内心深处仿佛有另一种力量在压制他对死亡的恐惧,告诉他他应该杀人,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什么擎天铁律,修真者和凡人之间的约定都是扯淡,只有不断提升自身的实力,才有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回来的路上行人很少,是以刘三儿很快就回到了租住的小院。殷涛已经睡了,他却因为太饿又刚刚进阶外加九家坊外的争斗并没有什么睡意,围着小院转了一圈确定没人窥伺,便到但客栈前厅要了点吃食。 不知怎的,对肉食一下子没有了之前的欲望,只点了几样清淡的素菜和一碗白米饭,花了两钱多点,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坐在靠近后院的位置上狼吞虎咽一阵,便又听到邻桌几个带刀带剑的武林中人在议论。 “听说了吗,这蔡国南岸马上就要划进广阳国里去了。” “这还用听说?坊市外面正打着,不过胜负还没见分晓呢。划不划进去也是两说,就算划进去跟咱们能有多大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别的不说光每年的各种开支都能节约不少,还不说什么过路过桥费乱七八糟的各种税赋。” “这倒是真的,不过蔡国能同意吗?” “嘿嘿…想不同意都不行,我可听说蔡国最近出了大事情!” “什么大事情呀,六哥?” “不能说,不能说!” “老六,不能说你刚开什么头起什么劲!还是我来说吧…这蔡国呀…可能要亡国了!” “什么?亡国了!” “嘘,小点声!我这也是听蔡国京师里一个能经常在皇宫里走动的朋友说的,他是听一个跟他相好的宫女说的,那个宫女据说是在皇帝睡觉时说梦话的时候听到的,消息应该不假的。” “扯淡!” “打住,打住!兄弟们,勿谈国事,勿谈国事!不管消息真假,咱们这次肯定也能捞上一票,广阳国胜了咱们在九家坊干活,九家坊胜了咱们在九家坊外面干活。老九他们在那守着呢,一有消息就会马上过来通知咱们…” 想不到蔡国就要变天的事连江湖中人都有风传了,再加上外面的情况,时局真是越来越乱了,还是赶紧动身为妙。不过九家坊外现在情况未明,贸然出去恐怕被广阳国正规军或者正规军所扮演的土匪拦截。刘三儿自己还好说,练气四层已经可以短距离御骑飞行,跑路是没有问题的。但殷涛和沈崇道就彻底不行了,还真是拖油瓶! “好消息!好消息!广阳国仙师败了,广阳国仙师败了!”客栈里忽的闯进一个带刀的小伙,冲到正在议论的一桌,往那一坐,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说着。 正在议论的几人闻言,个个眉飞色舞,举杯开饮。 客栈掌柜的连同一厅的客人都高兴的不行,没办法狗不嫌家贫! 刘三儿却高兴不起来。在他看过的书籍记忆中,为了减少惨败给军士带来的负面影响,各国军队都会对惨败马上采取杀戮报复,有的国家打了胜仗后为了避免这种现象出现都会尽量全歼敌军,斩断敌军的归路,有意留敌军头颅悬挂以为威慑等等。但效果并不明显,因为凡人之间的欺杀青衣巡查不会轻易过问,国家和国家间一旦开战都是事先告知过青衣巡查高层批准的,几方对战争中可能发生的事情早就有所估计,怎么可能因为惧怕报复而轻易停战呢。 目前的情况,广阳国仙师战败,其统领的军队不管正规军与否都将遭到九家坊三老者的疯狂屠杀。但练气后期修士虽然较练气中期有明显的各方面优势,法力也不是雄厚到不需要补充,杀累了人后就应该撤走,不会一直在附近打转,除非广阳国一方不走。 广阳国一方修真者八成要走,但为了挽回士气,必然会放纵甚至授意军队对九家坊附近扫荡,把丢了的士气找回来,杀戮可以让人疯狂,越血腥越好。对于军队那样的团体来说,更是如此。不宜再赶路了,刘三儿打定主意,安全第一,至少要看几天动静再说。回去把殷涛叫醒一说,没想到被拒绝了。 殷涛脸上流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让刘三儿觉得在九家坊这几天她变化不小,至于哪里变了,他说不清楚。接着他和殷涛之间爆发了短暂而又激烈的争吵,殷涛的固执让他为之惊叹。 意图看几天情况再上路的刘三儿无法说服坚持要立刻启程的殷涛,她着了魔似的,甚至要求连夜赶路。 刘三儿费尽口舌向她解释前途可能存在的风险,殷涛一句也听不进去。或许在她心里,娘家国度大败之后定然是如她一般灰溜溜的逃走,怎么会反过来在附近扫荡呢?而且还是娘家国度的士兵,自己娘家殷家在广阳国也还有点脸面,路上更应该畅通才是,有威胁的反倒是眼中欲火不灭的刘三儿。 殷涛不退步,就只有刘三儿委曲求全了。 备好足够食物和水,刘三儿趁夜色动身,出了九家坊顺着大道埋头狂奔。 一夜无事,天亮时,刘三儿找了平地有草的地方,休息一下人马,再度启程。 马跑了一夜,显出了疲倦,走得不快。 刘三儿并不催促,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广阳国的正规军或正规军者装扮的土匪,让他警惕性降低很多,也许他真的猜错了,那些人现在已经撤离了这片区域。 “王叔叔!” 闲不住小男孩的沈崇道从车厢里钻过来趴在刘三儿身边:“怎么路上什么人都看不见啊?” “不知道”刘三儿笑些说:“可能是有怪兽吧!” “怪兽?”小男孩立即来了兴趣:“是什么样的呢,有很多手脚?嘴很大吗?” “我也没见过,但他们一般都很凶的。”刘三儿一笑:“连坏人见了都会害怕。” “坏人见了都害怕呀…那我长大以后要抓一只怪兽,专门来打坏人!”沈崇道翻身坐了起来:“让它来保护我娘,不让人欺负。” “让怪兽保护你娘?”刘三儿一愣:“那你呢?” “我要寻仙问道呀,我爹之前经常说我是仙人的命,跟别人不一样。”小男孩说到这,显得一本正经:“而且我爹还说他认识些能在天上飞的仙师,到时候就求仙师收我为徒,我将来一定能成为仙人的!” “好啊!”刘三儿笑着说,心里却在发苦:“那你爹有没有说在哪里能找到仙师?怎么求他收你为徒?” 这个问题显然问住了男孩,抓耳挠腮一阵,显得有些害羞:“我记不起来了,得去问问我娘!” 见男孩进了马车里,刘三儿总算松了口气,刚刚的话题实在有些沉重,勉强站起身子,舒展了一下。远远眺望前方,有一群人服饰基本统一,持刀剑枪叉的或骑马或步行迎面而来。 “夫人,小心,有麻烦了!”刘三儿心里一沉,小声朝车厢里说。拔转马车,回避一下?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马跑一夜加半天的路早疲惫不堪。对方轻易就能追上来。亮出仙师身份,自己现在好赖能飞了。但这次下山行走,他体会较深刻的便是凡俗之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惧怕修真者,贸然亮出修真者的身份,或许可以吓退对方,但也有可能让对方因为九家坊三老者对他这个同类疯狂报复。 “是什么人,我们该怎么办?”殷涛一下慌了。 “夫人,不管有什么事,都要沉住气,照顾好你儿子。千万别开口说话,一切交给我!”没有别的办法,刘三也算豁出去了。 “好!”殷涛的声音里显然没有信心。她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听这个丈夫故交的话,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双方很快拉近了距离,是一群溃散了的军士,有一百七八十人,一小半骑马一大半步行。稍稍让人心安的是骑马的几乎都受伤不轻,路是走不成了,也就是说六七十人都没有了战斗力。走路的有很多了受了伤了,但相对较轻,并不妨碍行走,战斗力总体还是很强的,起码对普通人来说是的。 希望他们不要过来,刘三儿暗想。越来越近,他却听见,军士中有人愤愤道:“大哥,为什么要放了刚刚那几个假冒我们抢劫的人…” 领头的骑马的军官并没有受伤太重,只是头上裹着块血布,应该是这队人马的头,并不回答问话的属下,却打出手势命令:“围上!” 一时间,走路的军士中一部分一涌而上在十步外围住马车,骑马的一些居然在在三十步左右构成第二道包围,大多数人手里都拿着硬弩。 从这些人眼里的淡漠,井然有序的动作,刘三儿觉得到他们虽然不是全盛时期,但依然拥不容忽视的战斗力。 “军爷,有事吗?”刘三做出一副惊恐样跳下马车。面对人数上的碾压,他道即便使出刚刚祭炼好的两件法器加上折扇上的飞针要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也没有可能,就算把无名剑谱的剑法算在内,也是如此。如果发生战斗,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而且是一个人逃跑。他终究不敢把宝压在军士惧怕仙师上,所以还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应对算了。 看多了各类书籍,最近又经历听说种种,他早清楚低阶修真者和凡俗之人的战斗力之间并没有十分明显的鸿沟不可逾越。 在平地上正面挑战一队训练有素的兵士,在箭如雨下、刀枪如林的冲击中,纵如拓跋瀛,怕也抵挡不了多久,除非他带着一票紫衣部下。 但换一个角角度看,这些兵士若在街巷之中有胆量迎战一个修真者,只要是练气中期以上修为的修真者,都能利用法器的远攻优势解决并消灭他们。毕竟,单个兵士对任何一个练气中期以上的修真者来说都是不堪一击的。 领头军官驱马来到刘三儿五步处:“我们现在不是官兵,是土匪!” 卧槽! 这话也说的出口? 但不管是官兵还是土匪,一场劫难是少不了的了。刘三儿深吸口气,不清楚对方胃口有多大,但打心眼里还是希望首先保全殷涛母子的性命。若是对方真要斩尽杀绝,他也只有死拼了。 “你们人走吧,其他东西我们都征用了!”领头军官马鞭一挥说:“叫车里人现在下来!” “军爷!车里是妇道人家和孩子,没了马车走不了路,给个方便吧!”刘三儿心道不好,但还是盼望着领头军官有点良心。 啪! 领头军官一鞭打在了刘三左肩上,立打得他衣服破碎皮开肉绽。 “啊!”一阵剧痛,刘三儿踉跄后退两步。他左肩本就受过伤,这一下简直疼到骨子里。 “听不明白是不是?”领头军官扬着鞭子大吼:“叫车里的人下来!” 刘三儿忍痛咬住下唇,盯着他一言不发。手却不由自主的摸向了怀里的储物袋。 领头军官见状还以为刘三要要什么碎银子之类的出来,扬起鞭子欲再来一下。好让这车夫知道他可不是叫花子,三核桃俩枣的就能打发走。 “小江,你跟个车夫费什么劲!”一个中年军官骑着马从后面走了过来:“上去几个人,把马车里的人和东西通通抬出来。” “是!”马上有几名兵士应声纵上了马车。 刘三儿心里一凉,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少妇对于一群如饥似渴的兵士来说,将是多大的诱惑! “啊!干什么你们!我广阳国殷天正的女儿,你们敢!”殷涛尖叫着报了娘家人的名号。 第二十章,脱险 有女人! 兵士的眼睛里一下都亮了,连那些受伤不轻的也一样。没有听进去殷涛的话和她话里那个什么殷天正。 女人实在振奋人心。 刘三儿下意识往向马车方向移动了下脚步,三根长枪立刻逼住了他。 “哎!”一名兵士惨叫一声:“兔崽子!” 扑! 沈崇道被人一脚踢下马车,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崇道!”殷涛的外衣被撕开,露出半边美丽的肩膀,甩开抱住她的兵士,跌跌撞撞的扑下车,抱住了沈崇道。 哇,好美! 几乎所有兵士的眼中都光芒闪动,那是欲望的光芒。刘三在见到殷涛第一眼时眼里也有这种光芒,只是后来越来越收敛,到最后自我感觉完全隐藏了。 追出来的兵士探出脑袋看了下外面,咽了咽口水,又缩了回去找东西了。 “头你瞧,好多银子!”另一兵士将翻来的一箱银子拎了出来。 领头军官小江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殷涛身边,将马鞭塞进腰带里,又把手在衣服上抿了抿全是擦灰,硬托起她的下巴,赞叹说:“真是一个标致的女人啊!” 殷涛无助的抱紧沈崇道,目中尽是悲伤凄凉。 用眼神给两名兵士下令,要他们拖殷涛进马车,领头军官迫不及待得想要放松一下,如此尤物,就是广阳国京师也不多见,有的只能看看,有的连看都不能看,有的倒是能拥有一晚,但咋舌价格不是他这种人能承受得起的。现在有一个免费的在眼前,岂有放过的道理! 明白这人想干什么,刘三儿终于下了决心。他还是不愿意驾驭法器逃走,一手揣在怀里一手手持木剑指了一圈,愤怒吼道:“我不管你们是兵还是匪,劫财不劫色的规矩,都不该坏了!” “他妈的,你什么东西来教训我?”领头军官小江扬手就是一鞭。 啪! 鞭子重重抽在了刘三儿的腰上,血立刻流了出来。 刘三儿硬挺着纹丝不动。 领头军官见了更气,又是一鞭欲再打来。 “慢着,小江!”中年军官开口阻止:“能挨得住小江鞭打的,是条汉子!” “大哥,这家伙太放肆!”小江怒气冲冲。 “他讲得有理,我们兄弟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广阳国的军人也从来都是守规矩的,这次被九家坊的仙师屠戮是我们自不量力,出来想找回点士气也是我们的本意。”中年军官声音一变,扩大了嗓门:“但欺负妇孺不是我们的作为,对不对?弟兄们!” “对!”众兵士齐声响应。 “劫财不劫色!”中年军官断然高喝。 事已至此,领头军官扫兴不已,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刘三,又用留恋的目光看了殷涛一眼。 “妈的,将金银细软都给我交出来!不然,打断你们的腿!”领头军官只得将气撒到别处。 忽然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来,储物袋在身上。刘三儿的汗马上就出来了。要搜身的话,储物袋根本藏不住,一定会被搜去,那可是他的全部身家,现在独自跑路还来得及,可那样的话殷涛母子就完了,铁定完了!目前的形势难得保住了两个拖油瓶的性命,再为储物袋逃走,显然不合算。身家毕竟不是性命,没了总有挣回来的一天,但眼面前,他倾心爱慕的少妇殷涛,活泼可爱的沈崇道两人性命之忧却是实实在在的。 果然,两名兵士朝刘三儿挽着袖子走了过来,根本没把那把木剑放在眼里,搜身意图明显。 “军爷,箱子你们搬走,我身上是还有点碎银子。但按江湖规矩,总得给我们留点活路吧!”刘三举着木剑大叫。打定主意,储物袋搜就搜了,反正军士里应该没有识货的,等回头安顿好殷涛母子没了后顾之忧,立刻不惜一切代价追赶这群人,务必各个击破将他们杀个精光,抢回储物袋。或许这要冒很大风险,但为了殷涛,值了! 领头军官眼中杀机暴现。 又有两名兵士走到刘三儿身后。 “哈哈…我小瞧了你,朋友!”中年军官缓缓说:“弟兄们头次开张,不懂江湖规矩,多有得罪!” 刘三儿一怔,想不到对方会说这种话来。 “搜身免了!”中年军官挥了挥手,示意刘三儿身后身前四人退下:“不过下次说话别再这种口气,我老讨厌!小江,抽他背上三鞭。” 啪!啪!啪! 领头军官似将内心的怨恨都寄托在鞭上,倾尽全力打在刘三儿背上。打完,纵上马扬长而去。 除了第一鞭吃了些苦头,剩下四鞭,刘三儿都及时运起法力,表面上看伤得可怕,实际上全是皮肉伤。就是第一鞭,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避过,但还是故意挨了那一鞭,以显示自己普通人身份。 换洗衣服的包裹被拆散,衣服扔得满地都是。一皮囊的水,够用二天的干粮也留下来,这伙兵士倒多少有点人情味,做得并不算太绝。 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咽了下去,看见殷涛正抱着沈崇道低声抽泣。 “他应该没事吧?”刘三儿心中一紧。 “昏过去了!”殷涛满脸泪水,摸了一下儿子鼻子:“一会儿应该会醒…你受伤了?” “小意思。”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刘三儿不敢看殷涛,低头收拾干粮水囊衣服。 “我们现在怎么办?”殷涛无助:“没有马也没有车!” “不还有腿吗?”刘三儿微笑。 “腿…”殷涛发愁的看着自己那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尊处优的腿。 “走吧!趁下批人来之前,找个安全地方。”趁殷涛不注意刘三儿将木剑收了起来,但并未把包裹也收进储物袋里,都用手提着,又将沈崇道背在背上。 “下批人!我可是广阳国殷家嫡系,他们刚刚怎么能…”殷涛打了个寒颤,连忙起身,哪能有功夫注意到刘三儿手里一会儿有剑一会儿无剑? 这次再不走大道,改走小路。理论上大队人马不会从小路走,因为行进困难。但万事都有例外,目前这也是最可行的降低风险办法。刘三儿希望尽快给殷涛沈崇道找到个容身的地方,他好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搞到匹马来。 “都是我的错!”殷涛悔恨交加:“要是之前都听了你的,也不会落到现在地步。”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刘三儿也很无奈,若他坚持不走,殷涛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根本不敢出客栈:“我身上还有些银两,只要在到达广阳国境内前不再有意外,到你老家也差不多够了,就怕…还遇到什么情况。” “还会再有拦路的当兵的?”殷涛胆颤。 “八九不离十,我们之所以昨天一夜没遇上,是因为我们走的慢,现在离九家坊才六十多里,离边境还有近百里,这才刚刚进入他们活动的区域。”刘三儿冷静分析:“再顺大道走下去,肯定不行,刚刚那队兵士还算是有底线的,但难保下次还这么幸运,所以还是小路好些。” “哦!小路不好走吧?我出阁之前走过一回山路,走了一个时辰,当时没什么感觉,但回来后五六天都下不了地。”不知不觉间,殷涛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和自己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她愿意在边上说话,甚至开始讲起出嫁前的事以缓解紧张:“我阿爹说我命不好,要是生在普通人家,就我这身子骨弱的成人都难。” “那你阿爹他…怎么舍得把你外嫁到千里之外的蔡国呢?”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困扰着刘三儿,现在正好问问。 殷涛走着走着拍了拍腰,苦笑起来:“我阿妈去的早,就生下我一个就去了,后来我阿爹又娶了二阿妈,二阿妈对我还好,但不会生。没几年我阿爹又娶了三阿妈,生了对龙凤胎。从此三阿妈在家里的地位一下高到连我阿爹都要事事让着的地步。三阿妈对我和二阿妈都很刻薄,但阿爹知道了刚开始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管,后来看我实在可怜就想着把我赶紧嫁出去,本来不是嫁到蔡国的,但三阿妈从中插了一杠我就糊里糊涂的嫁给沈旺了。沈旺是个好人,就是好人没好报…没想到他…” 说着说着殷涛眼圈就红了,毕竟夫妻一场,一方横死另一方不伤心的很少见,何况她是女人,水做的女人,哭是她与生俱来的特权。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是现在哭,声音一大难免把那些兵匪招惹过来。”马上一想,刘三儿觉得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遏制殷涛即将爆发的哭泣。 果然,殷涛闻言连连点头,强忍着又把眼泪憋了回去。 刘三儿没有明说的话,是他已动了杀心,不打算回避散兵,大股官兵他对付不了,但拿捏三三两两的的散兵游勇还是问题不大的。 没有车没有马,带着妇孺,根本没机会也没可能畅通无阻的脱离这片危险区域,既然如此,再畏首畏尾的就等于自缚手脚,将殷涛母子送入危险的境地。 …… 才半个时辰不到,殷涛就累得不行了。如她自己诉说的那样,她的精神和身体都不是在崎岖小路上行走的料子,一连连续摔倒了几次。 天!以这种龟速,怎么去找暂时容身之地,眼见天过不了多久就会黑了,刘三儿焦急起来。 天黑后的情况肯定比白天更加危险,殷涛清楚这点,努力再走了半里,终于还是支持不住了,万分沮丧道:“我走不动了!” “她尽力了!可不走行吗?”刘三儿愁云满面,心道依眼下这种情况,和死了区别不大。 “瞧!有烟!” 刘三儿用手指远方。 “什么?对,是烟!”殷涛肯定。 “有烟就有人家,我们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刘三儿笑着说,希望那烟可以给殷涛些支持。 “嗯!”不知从哪来了力气,殷涛竟一下站起来,快步走起。 “走稳了!”刘三儿跟在后面提醒道。 没过一会,殷涛就又不行了,直欲跌到。 无法,刘三儿三两步冲上前,把手搭在殷涛纤细柔软的腰上。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她走更平稳更长久一些,无意中竟将法力都输出了一些。 似有一股异样的暖流从刘三儿手心流入了殷涛体内,让她的疲劳沮丧困乏感大为消除,精神振做了点。 走了大约近一里,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山腰上有一座村落,上面冒着一大股渐渐变淡的黑烟。 “不好!”刘三儿低叱一声,顾不得太多一把按着殷涛,一同伏倒在山坡上。 “什么啊?”一下失去支持的殷涛很舒服躺在山坡上,借以休息身体。 “恐怕那不是炊烟,是有人洗劫后放火的烟!”刘三儿解释说。 “啊!”殷涛花容变色:“他,他们…” “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刘三儿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看看究竟:“你和崇道先呆在这,我潜过去看看。” “不!可…”殷涛极为紧张。 将身上的沈崇道放了下来,不理会殷涛的阻止,刘三儿借地形向村落潜行了过去。 “小心!”过了好一会,殷涛才低声对已在眼前消失的刘三儿说了一句。 理论上,以刘三儿如今练气中期可御使法器的修为,大摇大摆的上去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算只用木剑和无名剑谱一下摆平三五个兵士也应该无差。可他之前已下了决心,一有机会就毫不留情出手将拦路的兵匪杀个干净,全不放过。离村落三十步左右,刘三儿已确定不仅村落内绝对无人,连周围半里之内也没有别的生命存在。 挺起身体,刘三儿走近了村落。视线才一接触,血液就几乎要凝结了。 太残忍! 悲惨血腥的场面! 村落里房子几乎都被烧完了,唯有一座较大的还冒着烟,就是刘三儿和殷涛远远看到的那道。 村口倒着几个手持锄头被打得脑浆四溢的青年男尸。 在往里走,几名中年农夫模样男子被箭钉在墙上,身体都半悬着,脚下是已凝固的鲜血。几家完全塌了房子那都有被烧成焦炭分辩不出性别尸体。 “这些人死的冤枉呀”刘三儿纵使见过血腥,也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这事儿青衣巡查怎能不管?凡人是修真者的根基不是吗?难道只有强者才会被人尊重,弱者只能等待命运无情的裁断?修真都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如果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修真者利益中的棋子,那么凡人存在意义又是什么?为修真者提供资源?成为修真者名副其实的奴隶? 第二十一章,殷涛的恐惧 一连串的打抱不平只能让刘三儿对修真者群体心生憎恨。眼下还是得先把殷涛沈崇道移到附近,省得有什么变故。 要先收拾一下,否则母子俩看见,不吓死才怪! 刚提起脚,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刘三儿脑海里,旋即又刹住了步。将殷涛沈崇道藏在村落里,自己先把那群杀人放火的宰了。抢夺他们的物资马匹,以便能离开危险区域。这般出人意料的隐藏加上出人意料的追击,没有任何理由这个计划不会成功。 不管是黑夜和白天,再残暴凶残的官兵匪寇对同伴洗劫后的血腥地方都基本不会再有任何兴趣。殷涛沈崇道躲在这里面,应该安全,不会受到伤害。 问题是,这血腥悲惨残暴的场面,让见惯死亡且制造过死亡的刘三儿都难以忍受,柔弱少妇殷涛天真幼童沈崇道能受得了吗? 天就要黑下来了,刘三儿下定了决心。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为了生存。 …… 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明亮的月亮,村落里还有几处没有点燃的草堆,殷涛和儿子就躲在其中一处的里面。她感觉自己象地底的爬虫,无比热爱黑暗,厌恶所有的光明。她不敢大口呼吸,因为大口呼吸不仅容易引来敌人,更会呼入那血腥且带有尸臭的空气。她也不敢睁开双眼,因为睁开双眼,便会透过杂草的缝隙看到那一地的残忍,但她更不敢闭眼,一闭眼残忍而悲惨的场面就会在脑海中闪现。她不敢随意想象,因为一想,就会想到自己和外面的尸体一样,死都死的难看不堪。她已呕完了所有可呕吐的东西,不敢饮水进食,怕一吃喝又会引起无法抑制的胃部反噬!唯一让她能获得少许安慰的是沈崇道均匀的呼吸声。 夜是这样的寒冷刺骨,殷涛将所有可用来御寒的衣服都盖在身上,再加上厚厚的茅草,仍然无法抵挡阵阵寒意,其实她知道并不是夜太寒,是心寒!丈夫一朝身死,自己的命运直转而下,没有几个同情,反而大都落井下石。 又疲倦又恐惧又惊慌,殷涛觉得自己在地狱里经受最痛苦的煎熬,如果身边没有儿子沈崇道,她一定早已崩溃。 人性中最伟大的力量母爱支持着她,让忍受住了原本不能忍受的煎熬。 刘三儿离开有三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有两批零散兵士都五六个的样子路过此处,都没有做任何停留。 这期间,殷涛发现了自己的极度脆弱!没有了王林,没有了他坚强的话语,没有了他厚实的身影,没有了他男人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只毫无任何能力的羔羊,等待着命运的杀戮。唯一没有崩溃是他母性的光辉! 一线生机希望,殷涛完全寄托在了这个叫王林的男人身上。 女人是弱者,需要坚强的肩膀。殷涛痛恨自己与王林无谓的争执,更对自己无谓的提防感到幼稚。 与生存和孩子相比,被侵犯被污辱又是多么的渺小?殷涛觉悟到身为弱者,不可能面面俱到的保有一切,有所得必须要有所牺牲。没有人有义务为别人的性命冒险,王林要这么做肯定是有所图的。什么道义,什么亡夫交情能值多少钱? 一路上殷涛一直在观察王林,发现他仅仅是一个会几手功夫的青年人,他为自己和孩子做得太多太多,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江湖人侠义的行为。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这人连命都拿出来冒险,自己还拘谨于某些东西,真是愚蠢! 殷涛犹豫了一阵,转而将顾忌全都甩到了脑后。又想到亡夫死忠平先生的话:“夫人,此去广阳国,路途有上千里之遥,还请夫人以保全沈家血脉为重,无论身负为等苦楚,切匆松懈放弃。” 果然不愧为见多识广忠心耿耿的平先生,他似乎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一切。 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殷涛温柔无摸着沈崇道,是你,我的孩子!自从夫君死后,我活着完全是为了你,为了给你创造,安排,争取幸福美好的生活! 其实现在离广阳国已经不远了,如果马车畅通无阻的话一个白天就差不多能到,之后按理说殷涛便可以甩开色心不减的王林,独自回娘家。但就是这不到一百里的路危险太多,甚至超过蔡国京师里。再者娘家在广阳国东南,便是进了广阳国也还有十多天的路要走,广阳国虽然太平,但她孤儿寡母的依然算不上安全,早前在那队兵士那报出娘家阿爹的名字以为会得来几分面子,没想到全无作用。也是她一直深居浅出不懂人情世故,以为娘家的影响力真如阿爹醉酒时所说的那样,已经不局限于广阳国的卧莱郡了,还每每在亡夫面前炫耀,想起亡夫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前一直以为是亡夫无法辩驳,现在想来应该是不屑辩驳。殷涛觉得自己就像个猴子,撅着屁股被亡夫嘲笑了多年而不自知,羞愧感油然而生。 如果王林能回来,殷涛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紧紧拴住,让他为自己和孩子出尽死力,以保自己和孩子平安到达卧莱郡娘家。 可他会回来吗?殷涛神色暗淡。王林离开时,她百分百相信他会回来,现在三个时辰过后,殷涛觉得希望渺小。想想,王林自从沾了沈家事,除了危险和鞭打,还得到了什么?自己连好脸色也没给过他一个!人都是自私的,或许在她身边,王林被她和内心的正义所迷惑,一再表现出英雄气概。可稍稍离开,自私的本性就会恢复,他还会那么无私侠义吗? 另外,殷涛知道,王林或许有些歪门邪道的本事,可他怎么能顺顺利利从穷凶极恶的兵士手上偷来马呢?一个不好,就会命丧黄泉! 等待是殷涛唯一的办法,祈祷是殷涛唯一的能力! … 寂静夜里,马蹄声十分响亮。 是王林回来了吗?焦急的心情让殷涛挪动身体想探头朝外张望。 叭! 她身下一根枯枝断了,响声在夜里清脆无比。 殷涛眼前一黑,这声音带来的后果她完全可以想象。 奔马一声嘶鸣,骑手注意到了响声。 又是一阵马蹄声,好几名骑手赶了上来。 “怎么了?” “有响声。怕是有人!” “是吗?” 殷涛屏住了呼吸,额头上全是汗,此刻,她心里不住呼喊亡夫在天之灵保佑她和孩子! “有什么人啊?瞧这一地死人!都他妈老朱一帮人干的好事!” “瞧瞧去,等我!” “你他妈的,真的吃饱了撑的!人是死光了,耗子野兔山鸡总不会都死光吧!有响声,有什么大惊小怪!” “哈哈,或许是个女死鬼要招个伴上路呢!” “哈哈哈!” “嘶!怎么这么冷?”准备下马的兵士忽的打了个冷颤。 也就瞬间的功夫,周围温度一下降低了许多,是人都感觉得到。 “卧槽,还真是”另一兵士附和。 一胆小兵士看了四周,害怕起来:“哥几个,这里不会是闹鬼了吧?” “去去!一边去!真想不通你这胆量怎么混到兵营里的。”准备下马的兵士缩了缩脖子,一脸的鄙视:“人我们都不怕,还会怕鬼?大惊小…” “吴哥!吴哥!你后面…你后面!”一兵士指着准备下马的兵士后面,尖叫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连藏身杂草中的殷涛都不例外。 那兵士所指的方向,正是村落里最后一股黑烟的所在。那黑烟本来就要消散,但不知怎的不知何时居然凝聚起来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有胳膊我腿,连口眼鼻嘴都渐渐清晰,蠕动着靠了上来。 众兵士见了,哪还不知道遇见了邪门的事,任是上一刻浑不在意,现在也吓破了胆。本来准备下马的兵士大叫一声,率先拍马狂奔:“有鬼,兄弟们快跑!” “小东子,你真他妈乌鸦嘴” “别废话,扯呼!” 众骑慌不择路的逃跑,一阵风似的。 殷涛长出了口气,不知怎的,虽然冷的不行,但她看着人形黑烟却不怎么恐惧。黑烟的某些地方她觉得很熟悉,还未多想便看到烟散了,周围的温度一下回到了之前时。 那真是鬼吗?难道是亡夫的鬼魂?不可能,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刚刚现身。如果真是沈旺的鬼魂,他知道自己为了儿子和自己的性命打算出卖身体后,会不会痛恨自己? 这一刻起,殷涛内心万分矛盾,想让王林快点回来,但因为人形黑烟的出现又不想他回来。最终生存战胜了一切,为了儿子,她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 当清晨第一缕晨光洒在草堆上时,远处再度亮起了马蹄声。 好几匹马的响声,殷涛不敢挪动业已发麻的身体,她不想也不敢再犯一个致使的错误。现在早就没了黑烟,不管之前是不是亡夫,奇迹都很难再次出现。 “娘!我饿了!”忽的,沈崇道揉着朦胧的睡眼说。 “啊!”殷涛连忙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三匹马朝村落直奔而来。 完了,殷涛心恢意冷。 “夫人!” 一个令殷涛听了觉得放心的声音响起。她顺势松开了捂着儿子的手,浑身汗津,几近瘫软。 刘三儿寻觅屠杀村落的兵士十分顺利,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追上了四个人。单瞧四人马背上驮着的不该属于军士的物资,就毫不留情用木剑将四人悉数一剑击杀。杀了四人后,他大口喘着气,发现若再有一人在跟前,他居然不能使出力气提剑将之一剑封喉。练气三层的时候曾一连杀过三人,但杀完之后并没有这种脱力的感觉。莫非剑谱本该如此,还是他练岔了。想到之前自作聪明的将刺心改为刺脖,觉得一阵可笑。但也有可能是练气四层就能一下至多全力使出四剑,练气五层便是全力五剑,以此类推。 无名剑谱的弊病显现,但刘三儿并不特别介意,倒是在连杀四人后杀心不减,歇了会力气再次恢复,一下得了四匹马也不愿立刻返程。 去追第一波兵士,突袭一下,杀他们个落花流水,把马车和财物都抢回来了!刘三儿杀心前所未有的强烈,身上隐隐作痛的鞭伤也在鼓励他行动。况且,他耿怀于殷涛受辱,还有沈崇道挨的那一腿。主意一定,他骑上马,并不御器飞行,沿大道放蹄直追。其实练气修士御使普通法器飞行就速度上来说只能和好点的马相当,甚至有的连快马都不如,还不能时间长了,不然一般练气修真者根本消耗不起,那可是巨额的灵石。 刘三儿一道上顺手结果了几股散兵,却连第一波人的影子都没找到,也没有抢到马车。直到追出很远,他才想起了殷涛母子的安危,不得不放弃报仇计划。 回来路上,刘三儿遭到了一伙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凡俗武林中人不打招呼的袭击,没有防范之下被射死了所有的马。好在对方就十几个人,折扇银针外加无名剑谱很快将所有人处理了,料理尸体时一看,里面竟有他在九家坊客栈前厅吃饭时边上讨论蔡国兴亡的一桌几人,当时就想到这群人是做没本买卖的,只是没想到会让他碰上。 选了三匹骠健的马,一刻不停的往村落赶,到时天都是亮了。 “崇道,闭上眼!”殷涛蒙住沈崇道的眼睛,强压着恶心将他带离了杂草堆。 没有时间为村落的死人一一挖坟,刘三儿将尸体都搬到一口地窖里,匆匆起了了个土堆。 看着一切,殷涛脑袋里生出一个个奇怪的念头,王林处理死人似乎很有经验。 “你会骑马吗?”刘三儿问。 殷涛摇摇头。 果然是大家闺秀,刘三儿笑了笑:“那就得罪了。” 说话间,刘三拿出一捆细绳。 “你要把我捆到马上?”殷涛领悟到了刘三儿的意思。 没别的办法,刘三儿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不!”殷涛脱口而出说:“我们一起乘一匹马多好!” “好!”刘三儿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认为,对于一个新寡少妇来说,同意与别的人同乘一骑,远比说服她自愿捆在马背上可能性低得多。 话从殷涛口里出来,刘三儿万分乐意的照办。 先抱沈崇道上马,再拉殷涛上马。 或许是昨夜的经历太可怕了,殷涛不愿坐在前面,他让王林在最前面,儿子夹在中间,自己则双手紧紧抱住了王林的粗腰。隔着儿子,她胸前双峰亦顶住王林的后背。 刘三儿瞬间有一种触电似的兴奋感觉,心猿意马的总算在马上坐稳了,而且并没有忘记必须立刻离开危险地带。路上却有了小心思,专捡不太好走的路,借着马奔跑时的颠簸,让殷涛抱得他更紧,时不时被殷涛双峰推背的感觉令他不能自拔。 第二十二章,没钱了 一路上果然没再遇到大队的兵匪,几股三五人的散兵游勇都被刘三使出无名剑谱上的剑法外加折扇里的飞针以雷霆手段击杀。行进到天黑时居然看到了两国边境。 看了看将黑的天色,刘三再没了占便宜的心理,换了匹马一路奔腾总算在天黑下来后过了广阳国的边境哨卡。 一看三人来向,守卡兵士就知道是蔡国过来的,百般刁难,甚至当着刘三儿这个假丈夫的面对殷涛明里暗里的调戏。 冷静!冷静!刘三儿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这里可是有着至少千人驻军的边防哨卡,一个不慎自己也许逃得了,但殷涛和沈崇道必无幸免。一边赔笑一边不断的掏着早就准备好的本以为绰绰有余的银子,最后还是远超预期,竟花了近百两。 这些银子里有的是从驱使蜈蚣的干瘦男子储物袋里搜刮出来的,连同身上的加起来才五百两不到,现在只剩三百多两了。 刘三儿杀的第一个修真者,白衣男子的身上灵石不少,银子却少的几乎可以忽略,杀的第二个干瘦男子,灵石也有上千甚至还有十多枚二阶中品,银子却只二百两多点。 可怜杀了两个修真者,灵石得了两千多,银子却没捞到多少。如果再遇到像哨卡一般的大规模明抢,不用两次一次就够刘三儿受的了。只可惜眼下灵石兑换不成银子,若不然,他身上光一阶灵石就有两千多,再加上那十几块二阶,相当于总共有近四千的一阶。按照世面上的均价,一枚一阶兑换一百一十两,他现在绝对是财主级别。这还不说那些有价无市的修真者法器丹药以及一袋子的灵虫蜈蚣等等。 干瘦男子的储物袋里除了灵石和银子,最多便是书籍,大都和灵虫饲养有关的,加起来有近百本。其中驱使蜈蚣的法门《通灵决》仅有数百字之多,记录在一张破旧发黄的书页上。书页平平无奇,但下角的“天虚观外门子弟专修,不可外传”几个字却引起了刘三儿的注意。 入大周门不久,刘三儿便在风物志中看到了天虚观的大名,据说是此界顶尖的驭兽门派,专门饲养各种灵虫异兽,因为法门独特从不外传在修真者中有着超然的地位,是一个很了不起又神秘的存在。可能写书的作者就知道这么多,所以在描述最后注上了“未尽事宜随后新书补上”的话,并又把天虚观的臭脚捧了一通。随后的好几本书里都有提到天虚观,但大都语焉不详,连门派等级都不能统一,有说是三级门派的,有说是二级门派的,甚至有说是一级门派的,就差没说是超级宗门了。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天虚观偌大名头,绝不仅仅是一两个作者就能捧起来,肯定是靠着过人的实力,靠着过硬的拳头,靠着他人无可替代的独特地位一步步自己走出来的。 功法即便只有一页,即便这一页也还是外门子弟修炼的,但只要沾上天虚观的边就价值巨大,特别是对眼下修为的刘三儿来说,可说是迄今为止他见到的最有价值的功法。有了这功法,起码那一袋子的铁背蜈蚣不用一直睡觉,没法驱使了。 想到百余条蜈蚣犹如臂使全部出动的场面,刘三儿一阵兴奋。不过眼下的情况时刻被殷涛母子拖累,是不能专心练功的,甚至根本练不了,也只能等到以后稳定住了再好好研究。 除了书籍,储物袋里还有丹药几十瓶,不过闻之大都气味刺鼻,令人不爽。刘三儿虽不知究竟但也能猜到不是用来滋补身体的,倒像是铁背蜈蚣的口粮。一时不知门道,也没空翻那些书籍,只得搁置不管。 一柄食指大小的迷你法器飞剑,风属性,附带极速效果,虽然只是一阶中品,但若对敌时出其不意的使出,也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眼下也不方便祭炼。 符纸一张没有,让刘三儿想再制作一张隐身符的愿望落空。现成的符箓倒有好几十张,不过都是清洁符,只能用来清洁身体,对争斗什么的都毫无助益,却也可以用来作为制符的参考。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若干,都是凡俗东西,不提也罢。 …… 明洛城是广阳国的第三大城,距离卧莱郡还有近千里,登记在册的常住人口四万多,加上往来的,城中经常保持着五万以上的凡俗。 广阳国对大城市的安定相对重视,所以每个大城市中都有从上家铁剑门请来的修真者坐镇,对普通人来说这里绝对是安全的。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中州旅店的窗台时,刘三儿习惯性的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殷涛柔若无骨的身体还在紧紧的缠着他,头枕在他的胳膊上,睡得非常沉,双眼的红肿并未尽数消褪。 凝视着怀里女人丰盈结实光滑如缎的肌肤,刘三儿心里的狂野和身体的本能都在涌动。可一想到目下处境,立时如同被淋了一盆冰水,欲望被完全压抑。 与殷涛最密切的水乳交融,除了极度消魂的快乐外,还给刘三儿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压力。这个女人开启了他作为男人最原始的本能,教会了他享受两性欢娱的无上快感。 蔡国以及附近的各国对风物志的印刷从来都不做管控,所以各种淫邪书籍在寻常的书籍市场都能以低廉的价格买到,即便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只要能付的起钱也能轻松带走。这些书籍向来是凡俗男人们的最爱,畅销程度远胜过风物志一类的书籍,沈旺有娇妻在家,又岂会不好好调教。 其实殷涛并非水性杨花的女人,然而毕竟与沈旺成亲多年,会些奇技淫巧的床地本事,让她魅惑大增。这些奇巧淫技的手段将她滋润得娇艳无比,纵是生育沈崇道之后,仍少妇身体少女风情。稍施手段,就将刘三儿迷得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缓缓抽出手,刘三儿小心从殷涛身边挪过身体,下了床。飞快穿上衣服,悄悄出去并带上门。去旁边房间看了一下沉睡不醒的沈崇道,一脸愁云的离开了旅店,来到了明洛城的街道上。 茫然的看着清晨尚未有什么人迹的街道,刘三儿不知道今天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唯一知道的是,他必须上街,不然他无法面对忧伤悲戚的殷涛。 漫无目地走着,刘三儿心中苦楚到了极点,他想发疯,却不能;他想冷静,却办不到;他想杀人,却找不到该杀的;他想抢劫,却还没处下手。 我真的是一个男人吗?刘三儿不住的问自己,为什么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的孩子都保护不了,照顾不了! 骑马将沈崇道殷涛两人带离了危险地域后,两人相续病倒了。原本两人身体就不怎么好,一路逃难颠簸劳累再加上几番生死关头折腾,病起来便是病来如山倒。 开始,刘三儿并未将两人的病势太放在心上,在附近城镇上买了辆马车,并找了个江湖郎中开了几包药,给两人服下。 那江湖郎中不知搞了什么花样,药服下后两人精神大为好转,让眉开眼笑的刘三儿迫不及待上了路。 谁知,上路没多久,两人病情立刻反复,反而比之前还要严重。殷涛从头到脚一身冰冷,而沈崇道则是热得发烫。无法,把储物袋里的瓶瓶罐罐全都拿出来,挑了些清香扑鼻的给两人喂下,但可能因为用药过猛或者虚不受补,两个凡人之躯病的更重了。 连找几个乡村土郎中,开了几副药都不见好转,病情再次加重,到后来,郎中们竟要刘三儿给两人准备后事。 庸医误人,刘三儿始悟此理,再也不在那些土郎中身上花钱费力了。他一路狂奔直入明洛城,一住入中州旅店,就请问城里最有名最好的大夫是谁! 神医贾必治,四个店伙计惊人一致的回答。 贾必治一副仙风道骨的修真者模样,手上也确实有两下子,几针下去殷涛沈崇道都大有好转。 问题是诊金太贵,贵得让人咋舌,而刘三儿身上银子又不多,支付到第七次出诊就再无法付起了。 对于没钱的病人,贾必治随手开了药方打发。并明说除了银子,金子珠宝首饰房契地契甚至灵石也能当诊金,不过价值要打对折。看了看对价表,一块一阶中品灵石居然在这只值五十多两,黑透了简直。 并未明言自己有灵石在身,但从拿起对价表开始贾必治就似乎盯上了刘三儿。现银用完时,殷涛的病治好了,沈崇道的还差的远,时好时坏的。并暗示没个千八百两的连命都难保住。 刘三儿一度怀疑贾必治和他一样也是个会敛气法门的修真者,修为跟自己相似,混迹在凡俗之中就是在逮他这样的冤大头。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亮出灵石,不然怕又是一次更大的亏空。想过去宜春楼兑换,但宜春楼背后东家在九家坊已经跟广阳国正面交战,广阳国内所有的宜春楼分号目前都关张了。打听了明洛城其他可以用兑换银子的地下市场,要么太不安全要么如贾必治一般黑的太狠。其实在明洛城这样有修真者坐镇的城市,有专门为普通人设置的用灵石兑换银子的官方店铺,价格也很公道,但就是手续繁琐要追根问底还发银子慢,绝对不适合刘三儿。 为了刘三儿愚蠢的不先治沈崇道,而两人一齐治,浪费了宝贵的金钱,殷涛像母狮子一样狂暴发作,展现出了彪悍的一面。 刘三儿费尽口舌外加各种保证,一定会倾尽所能不惜代价的治好沈崇道。 不知是忧子心切,还是软弱无支,殷涛那彪悍的一面并未持续多久就倒在了刘三儿怀里,紧紧抱住他一刻也不让他离开。 当夜,刘三儿领略了一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时所能享受到的最大的乐趣。银子,这两个字也就从那夜开始成了他的催命符。 灵石兑换暂时行不通,储物袋里的东西更不能买,不然会惹上更大的麻烦,何处去弄银子呢?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刘三儿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可身为男人不承担如此重任,难道让殷涛一个柔软的少妇去承担? 没有选择,只有接受并迎对挑战。 殷涛从未在话语里对刘三儿有半点催促,埋怨和指责,然而这比刀剑架在脖子上让他难受。每夜,殷涛都搂着枕着他入睡,更让他有种负罪似的责任感。 银子不可能从天下掉下来,那它会从什么地方来呢? 身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换,以免惹来大麻烦,马也不能卖,难道要去做苦力?不可能,堂堂修真者怎么能坐那种营生,况且做苦力的钱也远远不够诊金。 每日里,不敢面对殷涛的刘三儿借口想办法,上街游荡,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拖着沉重沮丧的脚步回去。他时刻记着自己是个修真者,但修真者创造不出钱来,只能消耗更多资源,且还几乎都得花钱。 殷涛时常以泪洗面。 沈崇道喝贾必治开方抓来的药毫无效果,不好不坏维持着。 旅店也开始不耐烦的催逼住宿费。 贾必治又暗示再不及时治疗,沈崇道病情极有可能恶化,以后想就是想花钱也救不了。 重重压力压在刘三儿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要把他给逼疯。如果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他注定只有接受这一切,但他不是。 脑海里罪恶的念头不住翻涌,越来越无法控制住,遵纪守规的思想禁锢急速松动,要用拳头用实力过修真者该过的生活的想法越来越浓重。 为了殷涛,以前从未萌动过一些念头出现了,并且反复折磨着刘三儿,以前他走在街上会欣赏大姑娘小媳妇的姿容,而现在,更多是注意在她们身上的金银饰品。 一个普通人打劫或许需要仔细策划安排准备,但对于修真者没那么多罗嗦,伸手就行了。 刘三儿不打算单纯的为了钱使用修真者手段抢劫。他要以公义为主,顺带解决一下个人的危机,一举两得。 有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吗?有欺男霸女鱼肉乡民的豪门世家吗?有横行霸道草结人命的贪官污吏吗? 不怕他们势力有多大!后台有多硬!凡俗武功有多高明!只要他们罪行确无疑,刘三儿就可以惩罚他们,当然,收敛他们的钱财是不能少的。在广阳国的大城里,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少? 关键在于去哪儿找他们,脑海里慢慢有了一个对整个明洛城凡俗中上人物都存在致命危险的想法。 刘三儿认为,凡为富不仁者,多半追求气势排场,府宅一定够大够奢华。先找出城里最大最华丽的府宅来,再打听一下他们主人的品性,选个目标下手!不,不,是为了公义,是劫富济贫! 刘三儿想得很远,甚至为了表示行为是真正的劫富济贫,准备一动手,没几万两的绝不罢手,其中一半拿出支付衣食住行和沈崇道治病的费用,另一半用来接济贫穷人。 想到就干,刘三儿雷厉风行,在城里大街小巷转悠起来。 啊! 明洛城的有钱人真多,没一个时辰,刘三儿找到了十几个目标,如何选择,成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想着心事,刘三儿走路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啪啪! 几声清脆的马鞭,一骑似飞一般在街道上疾奔。 对比飞骑在大道上的肆意疾奔,更让人惊讶的是,街两边商贩用惊人的速度收好他们原本乱摆乱放的货物。 身子一个侧旋,刘三儿让开铁定会被飞骑撞开的地方,回头看是什么人。 一入眼帘,就呆住了。 黑胖修真者,练气三层修为,穿着官方制式的道袍,背着一把过肩长的黑色铁剑,一看就是铁剑门派驻明洛城的弟子。 “有吃的…”突然,一个小叫花冲上了街道。 “不要命了?” “快回来呀!” “危险!” 两边路人当即大叫。 小叫花发现了危机,但躲闪不及,蜷成一团,想从马蹄中逃生。 黑胖修真者狞笑的神情让围观者无不知道他将要下毒手。 以敏锐观察力,刘三儿见黑胖修真者的马换了步伐,让原本会错过的马蹄,正对着小叫花的身体。 一名肥大的儒生,身体极灵活得扑出,拎住小叫花的衣领一拉一甩。 小叫花被从路中间甩到了路边。 啪! 黑胖修真者极为不悦,在疾奔的马上一鞭恶狠狠朝肥大儒生打来。 儒生挺着又白又肥的身子,有能力避开,但就是不避。一股练气中期才有的气息毫无遮掩的放出,身体更卷成一个巨大的圆球朝黑胖修真者直接撞去。 “厉害!”修真者之间打架还能这样打,刘三儿惊得合不拢嘴。 第二十三章,天赋 黑胖修真者虽只是练气初期修为,却丝毫不示弱,蓦地捣出一拳,正打在飞来的圆球上。 呲! 两者相击发出的不是骨骼皮肉碰撞的声,而是如什么东西泄了气一般的声音。 同时间,圆球带着黑烟倒飞而出,肥大儒生的身体如被抽空了似得,所卷圆球迅速缩小,呼吸不到已小了一半还多。踉跄站稳身形,变成了一个体重不足百斤的白净瘦子,脸色难看,胸前有一拳头状黑色印记,正是黑烟出处。 街道上炸了! “杀人了!” “快报官呀!” “快跑,报什么官?不怕报复!” “有道理!” “慢点,他们是仙师不杀我们!” “放屁!” “你才放屁,你怎么跑的比我还快!” 街道上人群分为两拨,拥挤混乱的逃跑。 这边商户闭店关门关窗声不绝于耳。 几个呼吸不到,整条街道连同附近几条都已无一人,静的如同午夜,连狗叫都没有。 刘三儿想着自己捡便宜的机会或许来了,银子就在这两人身上,于是全力运转敛气法门,没走多远便藏在了一座房子的拐角处,偷偷观察,伺机而动。 黑胖修真者收回拳头,吹了吹上面还未散尽的黑烟,又睥睨一周,这才慢慢看向已换了身形大小的儒生,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姬家小少爷。你的真行悲赋歌练得真不赖,短短几年就从一层到了如今的练气五层,厉害!可惜……依旧抵不住我的毒针气,哈哈哈……” “你……你不要得意!我今天打不过,总有一天会打过你,打过你铁剑门所有人,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净儒生气的脸色发紫,明明不敌对手,嘴上却不甘示弱:“你们铁剑门杀我全家一百三十七口的愁,我姬如诲今生不报,下辈子誓不做人!” “好大口气!现在我就教教你该怎么做人!”黑胖修真者双腿一夹,从马上弹起,身体遮天蔽日的砸向了白净儒生。 白净儒生当即大惊,刚要移动身形避过,但胸口黑烟一时更胜,居然僵硬着身体再不能动,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黑胖修真者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身体撞来。以他不到百斤的瘦弱身材,定然抵挡不住来人超过三百斤的好肉,外加坠落下来的冲击力,三百斤至少会变成六百斤,只要是人恐怕就没几个受得了。但他岂是坐以待毙之辈,身体虽然不能动弹,手腕却还灵活,手指一抖,一把火色飞剑已拖着长长的光晕飞出,飞速射向了来人。 黑胖修真者初级修为便不惧白净儒生练气中期的修为,又岂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坠下的同时已防备着法器的偷袭。火色飞剑刚刚飞起,便同样放出一只袖剑与之相撞。自己身体仍旧势头不减,势必要把白净儒生压成肉饼。 但只是瞬间,法器和暗器高下已分。火色飞剑已摆脱袖剑径直射向了黑胖修真者。 若不躲避,黑胖修真者必然被被法器飞剑击中,便是不死也要重伤。 但距离实在太近,黑胖修真者的身躯又比普通人大了两倍还多,怎么能在拥挤的到处都是物件的街道上躲避得及,只得硬抗,身体立时图陀螺般转动。 噗! 火色飞剑贯穿黑胖修真者一臂,血流不止,其人也面色难看的倒飞到了马上。看了眼飞回的火色飞剑,再看向白净儒生时眼中已满是怨毒之色:“早就猜到你有些后手,但没想到这三阶下品的火炎剑也在你手里。” “我姬家何止有火炎剑,若不是你铁剑门强取豪夺,我又岂会落到仅有火炎剑可用的地步!”白净儒生面色冷厉,将剑握在手上伺机发动第二次偷袭。 “哼!”黑胖修真者用没有受伤的手取下背上的黑色铁剑,猛然一抖,立时有一道亮光从剑尖直落剑柄,一股微弱的灵压向四周弥漫。 刘三儿心头一动,敛气法门莫不是又不灵了? “你还有同伙?”黑胖修真者瞳孔一缩,迅速向四面搜索,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上就看到了一座房子拐角处有衣物露出。他随即拨转马头,几步后看到一个有点发福的青年正蜷身蹲着,,面容普通,但眉宇间却有一种逼人的杀气,不禁皱眉:“既然如此,我就只好送你们一起上路了。” 说着,黑胖修真者铁剑指天,剑尖顿时有一圈圈灵力向四面扩散。他这是要召唤同伴。一个练气中期还是被他克制的那种,他自然能对付,但再冒出一个练气中期,就不行了。好在师兄弟就在附近,只要坚持上一时半刻,待外援来了必然让这俩人挫骨扬灰,特别是姓姬的。 见被发现,刘三儿神色变了几变。见黑胖修真者只是举剑,又有灵力波动料定八成是给附近同伙发信号的。自己又被人误当成了别人同伙,实在火大。一手抽出木剑一手将扇子缩进另一手袖子里,笑呵呵的走近,道:“误会,误会!在下只是路过,与两位都不认识,这就告辞,二位轻便!” 说着刘三儿就真的要走,看也不看白净儒生一眼。此时,他距离黑胖修真者的已接近十五步,只要再走四五步就能到无名剑谱上剑法的十五步毙杀距离。距离到的时候,就是他暴起杀人的时候,既然一会儿会被人杀,为什么不来个先下手为强呢? “等等!”黑胖修真者眯眼盯着刘三儿,盯着他手里的木剑,盯着他缩进袖中的另一手:“道友既然不是姬家小子的同伙,何必急着要走,留下来做个见证多好,回头必有重谢!在下乃重剑门弟子李门庆,很想与道友做个朋友!” 那“朋友”两字说的很重,似乎刘三儿不答应都不行。 “好说,好说!”刘三儿当然答应,但脚却没有停下,此时已堪堪到了剑法的必杀范围,正待身形暴起。 嗖! 一只袖剑自黑胖修真者袖中飞出,直指刘三腹部。 既然做了突袭对方的准备,刘三儿一早就防着黑胖修真者。身形一动避过袖剑,再不愿多等,折扇打出片银针,借着趋势一剑刺出。这次他用的招式着实高难度,不奢望将马上之人一剑封喉,但至少要将之刺伤。 黑胖修真者也早就防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但说什么也想不到,堂堂修真者不用法术居然用起了武功。银针袭来时他马上格剑打落一片,但那丑陋的一剑过来时却因为之前大意再无法避过。但好在是木剑,就算来势凶猛又怎么样,随即举剑做防御态势,只要挡住这一剑,就是对方练气中期他也有办法拖延到师兄弟赶来。他打的好算盘,却没料到这一剑会了结了他。 “噗”的一声! 木剑正中黑胖修真者喉管,整个贯穿! 刘三儿双脚蹬马,一用力抽剑飞离,如土狗一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总算抵消了劲道。起身望向黑胖修真者时,心里大呼无名剑谱邪门!他明明不打算瞄准对方脖子,但居然还是刺中了。 黑胖修真者正一手捂着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刘三。手指缝里血如泉涌,之后一头从马上栽倒。 马马倒温顺,主人遇难了仍旧原地不动,叫都不叫一声。 闹市杀人,杀的还是广阳国上家重剑门的修真者。刘三儿就是再傻也知道必须马上离开。三两步上前把黑胖修真者身上搜罗一通,想到现在御器飞行无异于自杀,调头就跑! “道友跟我来!”不知何时,白净儒生居然能动了,虽然胸前那个拳头状的印记依旧有黑烟冒出,但已经淡了许多。便是这样,他走起路来也没有常人迅捷。 心念急转,刘三儿最终还是跟在了白净儒生的身后。自己即便在明洛城里转悠了段日子,但走的都是大道,小街小巷的依旧没走几条,有的甚至分辨不出方向。白净儒生一看就是此地地头蛇,就算现在不是以前也一定是的。刚刚刺杀又似乎有备而来,定然想好了退路。跟着此人走应该错不了,再说自己对此人有救命恩情,就这一条他也不能害了自己。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虽然走的不快,但曲曲绕绕的很快消失在了偌大的明洛城。 他俩刚走不久,便有三名御器飞行的修真者急匆匆赶来,均是身背铁剑,一看便知是重剑门中人。 见倒在地上的已没了气的黑胖修真者,三人落地后俱是一脸愤怒。 为首练气六层的光头马上做出决断:“你们两个一个去通知其他师兄弟,全城警戒,一个禀告坐城师兄这里的一切,我去追那行凶者!” “是!”另两个练气中期当即应诺。 …… 明洛城里一间赌坊边的地下密室里,对坐着两人。一个微胖,一个瘦弱白净。 “这位道友,多谢救命之恩!”白净儒生起身,非常诚恳向刘三儿致谢。 “客气了!”刘三儿笑了一下,抬出双手让儒生坐下。 “道友伤…”白净儒生坐下后正要抬眼看刘三儿伤势如何,不禁怔住,哪里有伤,连衣服都没破。 “没事!”刘三儿无意纠缠这一问题,却对白净儒生的这间密室有点兴趣,转头张望起来。到处都是点燃的蜡烛,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儒生想到对方是个擅长斗法和凡俗武功的高手。重剑门中人向来可越级挑战,特别那黑胖子,自己的父亲和叔父都是被他所杀。自己练气五层,对方仅仅练气四层而已,却能把重剑门那个嚣张黑胖子一剑结果,绝对不是一般练气中期可以办到的,起了结交知心,感激口吻不变:“忘记介绍了,在下姬如诲,本是广阳国一修真家族中人,可惜…现在就只是散修姬如诲了!未敢请教道友名讳?” “我叫王林!”刘三儿用早就背熟的一套来对付这个自称姬如诲的修真者,说着抓起桌上的一杯茶吃了起来。 不吃还好,刘三儿这一吃茶,这边姬如诲的神色立即变化:“原来是…王兄!” 不叫道友叫兄弟!但他的脸色怎么会那样?难道是这杯茶?刘三看了看已经喝了一口的茶,觉得不应该有毒吧?细细打量一番,并无任何发现,自己刚刚救了此人不应该就被马上下毒才是,抬头沉吟道:“姬道友,你这茶…” 刘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姬如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本不想说破,但又怕救命恩人误会,当即急的面红耳赤,顿了几顿,总算做来决定:“兄弟不要误会,茶没有问题!” 说着,拿起刘三儿手里的残茶一饮而尽,缓和了下神色,笑道:“若我猜的不错,我应该称呼兄弟一声刘兄,而非王兄!” 刘三儿顿时愕然!这他妈也能猜到!算命都算不了这个。 刘三儿的样子却似乎在姬如诲的意料之中:“茶是没有问题,但问题就出在刘兄与我谈话时饮茶了!” “莫不是这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喝了就能洞悉人心?”虽然基本确定无毒,刘三儿依旧觉得茶有问题。 姬如诲摇了摇头:“茶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洞悉人心是在下练气四层时领悟的天赋!” “天赋?”刘三儿沉吟。 “是天赋,不过这天赋却没什么大的用处,而且使用时也有限制的。” “什么限制?” “吃东西,喝东西!” “吃东西?喝东西?” “没错!就是吃东西喝东西!在下这个探查人心的天赋唯一限制就是要在被探查者吃喝东西的时候才能成功,不过对方修为一旦高过在下,或者本命之物有防止探查的都不能凑效。”姬如诲如是说。 刘三儿听了之后,除了感叹天赋这种东西的奇妙,也在奇怪自己进入练气四层时为何没有领悟任何天赋,于是问道:“在下也是四层修为,只是刚进阶不久,怎的就没有领悟到什么天赋呢,哪怕鸡筋一点的也好。” “这个…据说领悟天赋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定论,要靠个人缘法,有最早的就像在下练气四层便有洞悉人心天赋的,但大多修士都是在练气五层领悟的,更有反应慢的练气六层才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修为上一个大的台阶都会有相应的天赋神通领悟,只是早晚的问题,我等既有灵根已强出普通人太多,再奢求过早领悟天赋反倒不美了。” “也是…”听了解释虽不能释然,但刘三儿也听出了姬如诲话外的意思。天赋这种东西不可强求。又暗自摸了摸黑胖修真者的储物袋,不禁皱眉:“才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杜如晦好奇。 一时失言刘三已觉得不好意思,再被一问顿时有些囧相。 杜如晦既能领悟出洞悉人心的天赋,平时在勘查人心上又岂是弱者,眼珠一转,旋即安慰道:“一分钱逼死英雄汉呢,可惜我家业被抢,身上现在十两不到,若不然怎么也能帮衬刘兄一把,以报救命之恩!不过话说回来银子这等凡俗东西,修真者身上一般都不会带太多,倒是灵石则能带多少拿多少。” 一说到灵石,刘三儿当即想到了灵石兑换:“不知这明洛城里可有什么安全的灵石兑换点?” “千万不要再明洛城里换灵石,千万不要!”一听到刘三儿要拿灵石换银子,姬如诲当即大急,神色也变得古怪异常。 刘三儿不禁好奇:“为何呢?” “我家满门被杀,家业被抢就是因为在这里兑换银子引起的。这明洛城里的兑换点明的暗的都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背后主事者一但确定能吃定你,你就只能等着被抢,或者提早跑路了!”姬如诲说话的时候仰面朝上,似乎在说给刘三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刘三听了暗道侥幸,但沈崇道的病不得不治,又问:“那神医贾必治,道友可曾听过?” “知道,医术不错,不过医品极差…”还未说完,姬如诲即明白了什么,忙道:“贾必治和铁剑门暗中勾连已久,刘兄也不可在他那兑换银子,不然一样会被铁剑门盯上。”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这偌大的明洛城就真的没有一处可得银子的地方吗?”刘三儿发出感慨,同时想到贾必治不能再用应该找谁呢?还是问问眼前这个地头蛇吧:“明洛城里除了贾必治,还有没有像样的大夫?” “冒昧问下,是何人得病,症状如何?”姬如诲对眼前这个救命恩人愈发好奇,旋即解释起来:“在下略懂岐黄之道,或可帮得上忙!” “真的?”刘三儿一喜:“是个七八岁的男孩,高烧不退!” “不过常见儿病而已,刘兄若信得过,不妨让在下瞧瞧!”姬如诲不假思索的起身,意思十分明显。 既然有免费的大夫,又是欠着自己人情债的,自然要用一用了。 于是,出了密室刘三儿前面带路,姬如诲后边观察着有无可疑之人,两者一前一后不多时便到了刘三租住的中州旅店。 旅店里一切如常,两人急匆匆来到后院上房。刘三儿跟殷涛介绍说姬如诲是城里的另一个名医,专门来给沈崇道看病的。 殷涛听了自然千恩万谢的,赶紧退到一旁,生怕耽误了诊治。 姬如诲还真有几下子,但一治也治到了天蒙蒙黑。并言称这是小毛病,短则三天,长则五天沈崇道必好,明天还会再来就告辞了。 看着烧气下去,脸红色褪去的沈崇道,殷涛对刘三儿的感激无以为报,顾不上吃饭就缠着刘三儿去了隔壁房,大战了三百回合。 …… 心病总算要除了,看着怀里刚刚睡熟的殷涛,抚摸着她从上到下都光滑细腻的肌肤,听着她均匀的不再喘息的呼吸声,回想她刚刚放浪的声色,扭动的肢体,刘三心里一阵满足,同时感慨,掌握一门医术是多么的重要! 第二十四章,酒楼吃酒 黑胖修真者的储物袋里灵石才两百多一阶,穷人一个。不过冶炼材料丰富,矿石晶石什么的应有尽有,尽管大都一阶货色,可贵在数量够多。就是没有找到其人修炼的功法,或许是放在身上了也说不定,刘三儿当时搜身搜的仓促,这会儿想想有些后悔了。那个能一击便令对手身上冒烟的毒针气,还真有点吸引他,可惜了。 一柄黑色铁剑,重剑门中人的标配,剑重八十多斤,果然称得上重剑,就是品阶同样不高,勉强算得上一阶中品。用做无名剑法显然太重,又暂时没有别的用场,只得先搁置着。 符纸居然有百来张多,半数以上被涂画过,上头记载的东西乌七八糟,大都是会议记录之类,每每开头必是坐城师兄说师傅说皇帝兄弟说云云,没什么营养,不看也罢。 丹药三五瓶,竟然清一色的算是世面上药店能买到的金疮药,连瓶补气的都没有。 这李门庆身为修真者就这点家当也真够可以的,睡意全无,刘三儿干脆起身到沈崇道房间里祭炼起了那柄风属性飞剑,祭炼完成时天也蒙蒙亮了。 …… 一大早,姬如诲便如约而至,来时面带笑意,要称赞刘三儿:“刘兄,我姬如诲实在是……!” “姬兄什么记性,我姓王,叫王林”刘三儿一愣,想到他在殷涛这可是叫王林,连忙打断姬如诲,并使了个眼色。 姬如诲聪明绝顶,当即会意,大骂自己愚钝:“瞧我这猪脑子,竟然把王兄当成了前些日子结识的刘兄,抱歉,抱歉哈!” 说完,看了眼一脸蒙像的殷涛,又笑呵呵赔着不是:“嫂夫人勿怪,兄弟生就愚钝,幸得家传医术皮毛,才勉强混口饭吃。一旦忙起来记性就不好了。这不最近一忙,连病人的名字都记错过,险些出了差池!” “啊!”殷涛惊呼:“那你给崇道他治疗的时候不会也……” “不会,不会,这点嫂夫人大可放心!”姬如诲发现转移殷涛的注意成功,暗自松了口气,自信道:“贤侄是用针法治疗,那些病人用的都是药物,混淆不了的。” “那就好……”殷涛答应着,疑惑之色总算下了几分,又忽的转身问刘三儿:“你俩不是昨天才认识的吗?人家姬大夫还是这明洛城里的名医,怎么就跟你成了兄弟了?” “这个……说来话长……”万万想到殷涛居然问起了这个,刘三儿心里只恨昨天没有跟姬如诲说通其中关节就急着给沈崇道看病,现在可如何是好?不得不看向姬如诲求助。 姬如诲倒是从容,将刘三儿当街杀人的事情说成了当街仗义救人,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又吹嘘了一番官府对刘三儿的褒奖,附带奖励了银子一百两。 一路上的意外太多,让殷涛对身边男人的看法不断在改变,再不惊讶,反而因为那一百两银子,高兴的如同小女孩一般,将银子要过来二十两自己存着,自顾自的离开了房间。这在以前丈夫还在世时不知钱财重要的殷涛身上是万万找不到的。 人可以因为环境而改变,不然只能坐等灭亡。 见人离开,刘三儿和姬如诲都松了口气。刘三儿随即向姬如诲简短解释了他为何隐瞒殷涛,至于殷涛和他的关系,不用他说,以姬如诲的聪明程度也能猜到。 姬如诲又对昏睡的沈崇道施以针法,这次用时仅一个时辰多些。按照眼下的情况,再施针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如此能早些离开自然是好事。 当街毙杀重剑门修真者,虽没有什么人看见,刘三儿也怕夜长梦多,被人在客栈或者城里堵着。若如此他还好说,殷涛和沈崇道必然遭殃。心事重重正要向姬如诲打探昨日之事的后续,姬如诲竟邀请他大白天的上醉仙楼喝两杯。 闻言,刘三儿不禁面现不可思议之色:“我现在可是……你就不怕…“ “刘兄,不必担心。”姬如诲诚意说:“现在城里虽然因为被杀了一个修真者而戒严了,出入都不方便,但当时应该没有人看清刘兄的脸,又因为刘兄用的凡俗武功杀人,那些追查此事的人更是在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现在正在原地打转呢,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反应不过来的,这也是在下佩服刘兄的地方!” “原来这样,但你……”刘三又想说,街面上的人就算没有看清他,姬如诲的样子应该是在场之人人人都能记住的。 姬如诲却哈哈一笑:“我所修炼的功法别的不行,在变化身形上却还有几分作用!” 说着,双手法诀一掐,口中念念有词。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伴随着微弱的几乎感应不到的灵力波过后,姬如诲竟从一白净儒生模样变换成了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将本来有些宽大的衣服撑的鼓撑撑的,连面貌也大变了样子。估计就是亲爹亲娘见了都不能从容貌上将之辨认出来。 若说第一次的胖儒生让刘三儿心生哑然的话,那么这次亲眼见到的变化过程则令刘三儿对这个修为只高过自己一层的修真者功法叹服不以,不过也仅仅是叹服,他并没有妄图占有的心思。 变换了体貌的姬如诲拍了怕刘三儿肩膀,声音不变的笑道:”兄弟赏个脸吧,让我做个东道,醉仙楼走起!这次我保证绝不用天赋窥伺。” 那天赋指的自然是洞悉人心。 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况且肚子里实有点饥饿。刘三儿点点头,出门前又跟殷涛交代了一声,让她呆在房间里不要乱跑,但吃饭时间自会有伙计送饭过来。 一到街面上,姬如诲所化的壮汉就显得很兴奋,前边带路的时候一直说个不停,早没了昨日受伤时一言不发的样子。 走了百十步,刘三儿知道他其实是个健谈之人。 又走了百十步,刘三儿又知道他是个豪爽的健谈之人。 走了一里多,刘三儿觉得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姬如诲了。不过最近的经验告诉他,对一个人不可轻易做出判断。否则往往会错的离谱。赶车小哥变成裂空岛的拓跋瀛就是最好的前例。 姬如诲本是明洛城附近一个散修家族的嫡系一员,家族中有修真者六人,他的父亲,叔父,祖父,祖母,姐姐和他都是修真者,但族中凡人有百口之多,从事生产的又少,虽有些家底也经不起人多的消耗,前几年实在没有办法了便多方比较之后决定在明洛城用灵石兑换银子贴补用度。不想财产漏白后,被重剑门少门主盯上,多方打点还是逃不了灭族的命运。 姬家被灭时,姬如诲因为在外游玩,逃过了一劫。重剑门虽下令将之斩草除根,但因为他当时才练气一层,也并未使出全力,让他逃了几年。他之前修炼上并不用心只想着玩耍,家族被灭之后终于知道没有实力的可怕后果,拼命修炼,居然在灵石匮乏的情况下练到了练气五层,最近修为放缓,才想着凭着练气中期的修为怎么也能先杀他一两个重剑门的仇人,又策划了偷袭比自己低一阶的策略,简直完美,没想到因为功法被克制最后还是功亏与溃。若不是刘三儿的介入,现在十有八九已经被杀或者被抓了。 又因为家族被灭的事情姬如诲仰慕传说中的强者还喜欢上了打抱不平,之前一露面就得罪了广阳京师里的一个权贵,被权贵联合重剑门的修真者对他加以追杀,好在他当时用的是变化了体貌的自己,这才没有被认出来,让对方下死力气追捕,但恶气难消。 趁着重剑门一方放松,放了他娘的一把火,烧了那权贵的宅子,当时他的修为才练气三层,从此一边加紧修炼,一边在广阳国各地流浪, 伺机报仇。 讲到放火时,姬如诲咽了一口口水,吞下一些话。 放火必杀人,刘三儿估计他只怕没少杀人。 姬如诲后来遇到一个练气后期的散修高手(刘三儿估计也就很普通的练气后期存在),看见他人善良侠义,传了他一本对敌的经验书籍,被姬如诲捧为除练气功法之外的至宝。问及书名,姬如诲还犹豫了一番,最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本有些发黄的册子,就那么一册,书名《少典对敌经验谈》 我擦,我可是有全套的。哑然过后,刘三儿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全套中对应的那本。 姬如诲见了,自然吃惊不小。 两两对照一番,发现一字不差。刘三儿有种买书上当的感觉。不过仅仅是感觉,书到底有没有用要看过了体会之后才知道。将姬如诲的那本还回去,又将自己的一本收起,开始沉思储物袋里的一堆东西是不是都要用用学学了。 醉仙楼是一个高档酒楼,姬如诲为了请救命恩人很是舍己,一餐要吃了他五分之一身家,二两多银子。当然,有机会和救命的恩人一起吃饭,钱算他娘什么东西! 二十五岁的姬如诲自从被灭门之后,对修炼和酒的兴趣远超过了女人,或许是他命中的女神未出现的缘故。 和姬如诲在一起,任谁都不会郁闷,心情无法不开朗。因为他跟你熟络了之后会一直说话,根本不给你过多思考的时间。 无法,刘三只好把处理储物袋内东西的事情放到晚上去想了。 连喝了二杯,酒量不大的刘三儿随便编了个身世敷衍姬如诲,大周门弟子身份还是太敏感了些,若此人值得交往往后解释也不迟。 刘三儿出身江边渔村,因为家里排行第三所以叫刘三儿。又因为父母早亡一早就出来讨生活,被一过路散修发现有灵根在身,随即偷偷收为徒弟,传授了练气法门,但后来散修出去寻找筑基机缘一去几年再没回来,刘三儿却因为还要养活姊妹兄弟出来重新找活计,没有别的本事只能从事保镖行业,但镖局束缚太多,并不适合他,无奈只好从事野镖师的行当,这趟保的就是人镖,但路上为了方便把雇主说成了自己的媳妇,后来日久生情,跟雇主也就是殷涛有了点那什么纠葛,又因为要治病才在明洛城里停留了下来。 姬如诲之前已经保证不会在喝酒的时候动用天赋探查,所以刘三儿并不担心他说的话被洞悉人心的天赋发现造假。 一半的亲身经历一半的瞎编故事,姬如诲听得感慨万分,击碗而叹。 原来编故事如此容易,刘三儿飘飘然想,这个出身故事简直无懈可击,除非有姬如诲的天赋,否则无法找出破绽。 醉仙楼的酒菜都是一流的,姬如诲和刘三儿俩人几杯酒些许菜下肚,惺惺相惜的意思出来了。 两个修真者的话题绝离不开功法。 姬如诲有意无意狂侃了些不知从那本书上看来的修真传闻,又试探性的提出了几个关于剑法上的见解。 刘三儿知道他对自己一剑杀人的无名剑谱感兴趣,却故意避开不谈。只用之前在书本是看来的剑法描述解释了几个很浅的问题。 具体分析了一下姬如诲的情况,刘三儿这个练气四层的修真者又故作高深的指点了几种对练气五层的姬如诲貌似极有用处又简易的身法。 对恩人的过分信任,让聪明的姬如诲听得如痴如醉,五体投地佩服。 为人师,竟是如此惬意,难怪之前师兄师姐们一有机会抓住他就教导个没完没了,初为人师的刘三儿有所领悟。 酒楼之外,龙蛇复杂,喧嚣吵闹自是不言而喻的事。 当挤满了各色食客的醉仙楼突然鸦雀无声,落针可听,想也不用想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第二十五章,抢抢抢 一名手执铁剑来势汹汹的铁剑门子弟用鹰目扫了酒楼内一眼,将人们吓得个个埋头不起,练气五层修为,灵压一旦放出,凡人们气都出不匀实的。 咚! 铁剑门子弟用手捶了一下柜台。 “李仙师来了!”胖胖的店老板一溜小跑的过来。 侧着身子的刘三儿转过来看着这个铁剑门修真者,咦!怎么有些眼熟。 “他就是之前那个黑胖家伙李门庆的亲弟弟,号称明洛城修真者第三人的李门贺。”姬如诲压低声音介绍。 刘三儿眼睛一亮,不是小亮,是大大的一亮! 店老板塞给李门贺一袋银子,怕至少有五百两。 “李仙师,这是这半年的孝敬。” 手上掂了掂,李门贺鼻吼里冷哼了一声说:“钱老板,不是瞧在你跟坐城师兄沾亲带故的份上,这点…” “明白!明白!仙师的情面,小的全记住了!”店老板点头哈腰,如同侍奉爷爷一般。 李门贺又扫视了酒楼一圈,严肃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过什么用剑的江湖高手?” “没有,一直都没有!”店老板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眼睛里放射出可怕贪婪占有的目光,自从银袋出现,刘三儿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它。 它是自己和殷涛沈崇道的房钱,饭钱!是到卧莱郡的过路费! 在刘三儿被酒精刺激的大脑里,那袋银子正冲他微笑,露出白花花的笑脸!不,该是沈崇道吃到好吃的时的笑脸!加上殷涛欣喜若狂的笑脸! 这个揣着五百两银子的修真者是飞扬跋扈的李门庆的一家子,刚刚又目睹了他对酒楼老板的敲诈,那么他一定不是好人,这样的人不抢了实在说不过去。 天呢! 除了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外,刘三儿还能有别的想法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刘三儿觉得自己有一百个理由堂而皇之的杀死李门贺,而且都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大道理。 “堂堂明洛城修真者,居然收取凡俗之人保护费,太不要脸了吧!”刘三儿想通过姬如诲,再确认一下李门贺死刑的合理性。 一提到此,姬如诲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一倒就是江上之水般滔滔不绝。他本与重剑门有仇,又见刘三儿轻轻松松的杀了李门庆,坚信杀此人也多费不了多少手脚的信念,全力添油加醋,给了刘三儿不少的行动动力。 刘三儿知道姬如诲的言语中有偏激的成分,但此人祸害一方明眼一看就知是不争的事实。 狞笑了两声,刘三儿手有些痒,不是想杀人,是想算银子。 据姬如诲介绍,这个李门贺是明洛城里修真者中第三人,另外两人分别是实力第二的练气六层孙克和坐城师兄练气七层的周鹏。 那个叫什么孙克的和周鹏暂时不惹,先把这个李门贺给抢了再说。 不过五百两银子路上如果住好的吃好的恐怕不够,如果能把那个孙克也抢了起码再得几百两,差不多也就够了。 一想事就走神,再看时李门贺居然不见了。 跑了,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过庙,像李门贺这种明洛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刘三儿不怕找不到地方,入室抢劫比半路打劫,收入要丰富得多的多! 随口问一句,同样醉了的姬如诲竹筒倒豆子般,一下将李门贺孙克周鹏三人的住址都说了出来。 放松心情,刘三儿与姬如诲尽兴饮酒畅谈。 付完帐的姬如诲是被醉仙楼伙计叫马车送走的,也不知会被送到什么地方。 不过刘三儿并不担心,能在重剑门的通缉下活这么久,区区醉酒要不了他的命。 昏昏沉沉神智不清的刘三儿走到路上,瞧了一瞧天色,才晌午时分,不急着回去,路上转一下再说。 从醉仙楼往西走了不到百步,刘三儿惊奇的见到了个宅子,高大的宅子,正是李门贺的住所。这么近,难怪会亲自去收银子。 想起银子,刘三儿两眼放光,身上银子不多,后天就要动身,抢劫迫在眉睫! 要不,守一守?今天晚上就收拾一个,带点白白的发亮的让殷涛一看就喜欢的东西回去? 刘三儿觉得想法很妙,不再弄点银子,他真有点不敢回去见殷涛。瞟了一下四周,找了个地势稍高的位置,躲在墙脚下,一半是醒酒,一半是等待。 路过的行人看刘三儿的神情都是一副震惊,是什么人喝醉了坐在本城仙师住所大门附近,究竟他有几条命! 打着饱嗝,刘三儿头靠在墙上,养了一会儿精神。 仙师住所里的下人今天似乎心情很好,没有人出来驱赶醉倒在附近的酒鬼。 …… 李门贺踏出住所门时,眼睛扫了醉鬼一眼。 哼!真是不知死活,不是有事在身,教你小子剥皮抽筋! 练气中期修为却也不御器飞行,而是背着铁剑大步往西走,脑袋里不停盘算着该怎么查杀死哥哥的凶手和应对即将到来的少门主。 走着走着,李门贺就发觉不对劲了,妈妈的,有人跟踪! 借两个拐弯,李门贺发现是那个醉鬼!跟踪身法马马虎虎,不过在李门贺眼里,幼稚的很! 一剑杀了他!李门贺拔剑的手又松开,这小子如此狂妄大胆,或许有人指使,跟哥哥的死说不定有关,一剑杀了岂不便宜了他!且带他去坐城师兄修炼的地方,好好耍耍一下他! 打定主意,李门贺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五百两白银,刘三儿全身躁热,酒醒了一大半,卖力的跟踪起李门贺来。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刘三儿自拜入大周门以来何时缺过银子,自己独自外出任务时更有用不完的银子,现在却为了五百两,到了准备谋杀一名明洛城修真者里排名第三的高手份上。 最可悲的还不是刘三儿,李门贺只怕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他的一条命在别人眼里只值五百两,换成灵石连五块一阶中品都不到。 先宰了他,到手五百两,再找到孙克住所宰了,弄个几百两,周鹏练气后期惹不起,躲着。哈哈!刘三儿心花怒放,抢劫真是份有前途的职业,来钱就是快! 李门贺越走越偏僻,远离街道尽走小巷。 真配合!刘三儿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李门贺这是在给他制造机会。 如此情况,多半是李门贺发现有人跟踪,欲引到僻静处,结果了或拿下拷问。刘三儿猜测到了,用不着再躲躲藏藏,大摇大摆的跟上就是了。 为了表彰李门贺的无私协助,刘三儿决定让他先出手,并且在他死后,将坑挖大一点挖深一点埋一次坏人。 李门贺走进了一座破烂不堪看上去多年未有人住的大宅子。 加快几步跟随着穿过洞开的大门,刘三儿知道,动手的时机快到了,不想在最后一刻丢掉猎物。 李门贺通过一条狭窄的青石过道,往偏殿进。 落在三丈外的刘三儿几乎同时感应到身后有一练气中期修真者的气息和极轻微的脚步移动声,且前面进偏殿门梁上隐藏着一个呼吸几乎听不见但气息明显练气后期的修真者。 不会排名前三的三个家伙都在吧! 前后上三路皆被堵死,千万不能让他们围上来,实在不行跑了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刘三儿急速从脑海里寻找相应的战术,三人一旦同时出手他绝难全身而退,如何把住自己掌握得一丝先机,将那两个练气初期的杀了,把银子弄到手,又能尽量避开那个练气后期的高手呢? 这时,李门贺步子停下,刘三儿身后练气中期加快前行。 刘三儿接近了门。 李门贺侧转身体。 身后练气中期疑似孙克者堵好退路。 上方梁上练气后期高手似乎周鹏的蓄势待发。 不能让周鹏出剑,他修为最高,一旦有出剑机会,必定石破天惊的选择自己破绽最大的时候,太危险! 心里算计着刘三儿人已过门。一手抽出扇子,一手抽出木剑,脚用力一踏,身体立时飞跃而起,用着无名剑谱特有的丑陋剑招刺向了上方周鹏。 “抓活的!”同时间,李门贺转过身来说。 “不会吧,他跟你哥哥…”光头孙克笑着。 就在两人开口间,练气后期有着明洛城修真者第一人称号的重剑门坐城师兄周鹏已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之中。 周鹏太大意了,以为一个普通武林中人怎么厉害也不能跟他这样的练气后期修真者相提并论,本已算到重剑击出的角度,可以恰到好处杀伤而不杀死这个凡俗之人,却没料到,来人竟比他先快一步跃起,将两人距离拉近。 十五步不到,无名剑谱的必杀距离,刘三儿一出剑封死了周鹏的所有出剑的角度。 慢了不到一眨眼十分之一的功夫,一个练气后期修真强者,因为托大没有使用修真者手段,身形下落时,手还按在重达百斤的铁剑上。 被对方抢占先机压近距离,周鹏知道若继续拔剑,对方就算只是个莽夫,他也有可能受伤。他可是重剑门派驻明洛城的坐城师兄,决不能被一个凡人击伤,绝不! 对于周鹏来说,此刻存在两种选择,一种是考虑到对方出人意料的反应和动作,将其视为同为练气后期的危险对手,暂时闪避,合三人之力来对付。第二种是放弃拔剑,直接用法力祭出重剑攻击,虽仓促之间重剑转移不便,不一定能伤了对手,弄不好会直接把对手一斩两段,留不了活口。 选择第一种,周鹏安全得很,可对手极有可能在他闪开的空档掠房梁逃跑,由此李门贺孙克两人明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会嘲笑他这个明洛城修真第一人坐城师兄的懦弱胆怯和畏惧,特别对手是一个凡人,手里拿的还是把木剑,木剑呀! 选择第二种,更不行,身为明洛城的实际掌控者,他这个坐城师兄还丢不起用出拿手法器重剑对付一个凡俗武林中人的人。若他做了,以后也就不用在重剑门混了,那些师姐师妹的绝不会再正眼看他。 李门贺和孙克能保守这个秘密吗?显然不能,能把李门贺和孙克因为此事杀了保密吗?更不能! 所以周鹏选择了第三种,他发现自己真是聪明,坐城师兄做完就应该去做师门大师兄了,再接着就是掌门接班人,那个该死的少门主今天要来,说什么有要事,还不是李门庆那档子事,老子偏不见你,一边玩去吧! 第二十六章,当药 周鹏要用另一只手去抓那把木剑,毕竟只是木剑,随手一抓恐怕就断了。虽然要多少冒些手背划破风险,可再怎么总比前两种要强,面子保住了他这个坐城师兄的位置也就保住了!更何况除非对手是有着他一般练气后期修为的修真者。否则,一把木剑根本伤不了他。一把将木剑抓断,摧枯拉朽,够拉风!随后的事,李门贺孙克都会及时赶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俗武林中人擒下。 李门贺一句抓活的,大大促使了周鹏做出错误的判断。人是李门贺引来的,估计他没把握生擒才会引来让三人一同对付。而抓活的意味着这个武林中人身手高明的有限,搏杀中应略低于李门贺一些但不多,在凡俗武林中也应该是个叫的出名号的人物。不过武林中人真是麻烦,对练气初期和练气中期的修真者威胁太大,这事过了一定要把城里那些舞刀弄枪的统统都抓了。 双手呈爪形,抓向木剑,周鹏落入无名剑法的死亡笼罩之中。 一瞬间,木剑击穿周鹏的双手,不等他惨呼出来又贯穿了他的喉咙。 一剑封喉,空有练气后期修为的周鹏当即毙命,死在了大意和面子之下。 来不及收罗周鹏身上的储物袋,刘三儿就将周鹏一提扔飞,脚又在墙上一蹬,人似大鸟一般压向了李门贺。 什么?李门贺无比震惊,对方竟然一交手就杀了三人中最强的坐城师兄周鹏,是在练气后期的师兄周鹏握着百斤重剑的情况下用柄木剑一击杀死的! “杀!”李门贺暴吼一声,催促孙克救援。地方狭窄,祭出重剑不如直接用剑。重剑一挥,他封住了刘三儿向下扑击的所有落点,对于周鹏这个曾经的坐城师兄的尸体根本不顾。一则地方狭窄无法尽顾;二则尸体不过是碍眼法,对李门贺这种久经撕杀的修真者来说,一眼就看穿了。 但周鹏尸体掠过李门贺身体时,刘三儿手里的木剑忽的在另一手折扇上一拍,大片银光一闪即逝。 “啊!”李门贺眼睁睁看着银光到跟前,重剑来不及回转格挡,地方狭窄又避让不得,头部瞬间中了五针。 稍稍那么一停顿,李门贺疼的方寸大乱,再封不死所有角度。 噗! 刘三儿后发而至,一剑击穿李门贺喉管,用无名剑法又杀一人。 身后风声大作,光头孙克持剑攻来。 “去死!”刘三儿落地之后,还未缓过气来,指着光头便大吼了一声。 孙克业已丧失了斗志,他非常了解周鹏和李门贺的修为,也非常了解二人在争斗中的实力和经验,但这两人都被一招毙杀,自己能撑多久? 人一失去斗志,等于失去冷静,等于失去正确的判断力,孙克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会飞的修真者,会祭使法器的练气中期修士。他做出了他认为最铤而走险却最有可能死中求生的决断,弃了狭窄通道里难以施展开的法器重剑,一头撞向刘三儿。 从孙克的角度上判断,此做法绝对有足够的理由支持。 首先,刘三儿看上去二三十岁,又只是个普通的凡俗武林中人,就算有点那什么内力,也经不住他满含法力和灵气压制的一撞。第二,刘三儿杀李门贺周鹏时用的都是剑法,而且每次在他看来都全力以赴,应该消耗了大量体力,防御薄弱。第三,孙克并不真想和刘三儿拼死活,只不过想找机会逃跑,显然重剑在逃跑中是个累赘。 搏杀中,错误的判断往往意味着死亡。 袭来的光头上带着练气中期修真者特有的灵压,普通凡俗着实难以抵挡,就是拿着刀剑也要因为灵压的压制暂时难以动弹,乖乖领死! 刘三儿不是凡俗中人,修为也是练气中期,岂会怕同阶的灵气压制?光头上灵压太强怕刺穿不了,反折了木剑。 随即不惜被撞,一剑击穿孙克肩膀,迅速抽剑,折扇又拍出一片银光。 “啊!”刘三儿和孙克同时发出惨叫。 刘三儿被光头撞到拿扇子的臂膀,臂膀脱臼,扇子也快拿不住了。 孙克更惨,肩膀被木剑刺入三四寸,又马上被避无可避的银针击中近十针,直接扑倒在地。 啪! 折扇落地。 顾不上去捡,更顾不上疼痛,刘三儿提剑扑向孙克,一剑扎进其后劲。 “呃!”孙克在呻吟中毙命。 迅速调节了几下呼吸,又强忍着疼把脱臼的胳膊接上,胡乱吞下些药丸后,刘三儿迫不及待在三人身上搜索战利品。 李门贺至少五百两,孙克也应该有不少,周鹏身上只多不少!合起来怎么也得有千把两了吧,刘三儿兴奋的想。 彻底搜了三遍,储物袋身上全不放过。确保没有遗漏,瞧着手里不到十两的银子外加一个一两多重的孩童脖子带的那种银制长命锁,刘三儿傻了眼了。 一千多两的预期没了,五百两的囊中物也不翼而飞了!他妈,这算什么世道,你们这些货出门都不带钱吗?到哪都白吃白喝吗? 杀了明洛城排名前三的三个修真高手总共才收获十两多银子!刘三儿欲哭无泪,天啊!你怎么这样惩罚我啊! 千里护送殷涛母子,刘三儿大半是出于对沈旺这个主家多年银钱供给的报答,其中也有同情和义愤的成分,只有那么一点是贪图美色!至于与殷涛私通,是男人都不可能将到怀里的女人推出去,何况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的亲姐妹,看起来也不讨厌。老天,你该这样逗我! 该死的重剑门弟子死了还要害人,出门前难道不知道要多带点银子在身上吗?一群吃白食欺负凡人的孬货! “呸!”刘三儿恶狠的啐了一口,这三人真是罪恶滔天,死了以后一定不得转世,若他是那传说中的高阶修真者定然要将三人魂魄捕捉了,再把魂魄也给灭了! 将银子和长命锁往怀里一揣,又收了三个没来得及细看的储物袋,刘三儿愤怒得不打算将三人埋葬。反正地处偏僻,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等发现时他早就带着殷涛沈崇道离开明洛城了。 …… 气鼓鼓的刘三儿徘徊在明洛城街头上,心里无比苦闷。费了老大力气,受了伤,才杀掉三个极强的修真者,结果才收到十两多银子,连从李门庆那得来的多都没有。以三个修真者十两银子来算,凑一千多两银子,非得冲向重剑门总山把里面的修真者杀上几十遍不可。 还是去李门贺住所看看吧,说走就走,再不看一眼地上的三人,刘三儿急匆匆的往李门贺住所赶。 还没到跟前,就至少感受到了七八个练气存在,初期一人,剩下的都是中期以上。 看来李门庆的死已经引起了重剑门的注意,总共四十几人的重剑门在明洛城里的修真者加上死了的三人已超过十人,这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就死了个弟子吗! 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冒险,刘三儿缓下脚步调转了方向,又不死心的往孙克和周鹏的住所附近走,却皆都早早的感应到了三五名修真者存在。 为人不可太贪心,刘三儿安慰自己。想想早知如此,醉仙楼里跟上李门贺,不就直接得了五百两吗?这些修真败类上街从来不带什么银子,牢记住了,省得下次再犯低级错误。 心情不佳,刘三儿感到接好的脱臼胳膊隐隐作痛,边诅咒孙克边下意识往怀里伸。 不行,杀了三个人才获十两多银子,现在出城,路上还是不够用。制止了自己冲动的行为,刘三将目光漫无目地的在街头游荡。 中和当铺! 金黄色色的当铺招牌在闪闪发亮。当铺招牌下还有一行小字,“无所不当”。 刘三儿寻思灵石法器蜈蚣什么的是不能拿出来,但丹药总可以吧,自己真是笨到家了,居然为了银子急昏了头去抢劫,无所不当自然是丹药能当了。 当药!对就是当药! 刘三儿身上的丹药除了金疮药,每一枚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价值很大的,特别是刀口舔血的江湖武林中人,要他们花钱买,恐怕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掏钱。 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是无价的! 进去当药,刘三儿注意定了。管他们识不识货,试试总不会有错,万一碰上了个识货的不就所有问题迎刃而解了嘛。 大不了把些补气的全当了,在刘三儿眼里,殷涛一个愉快的笑脸比所有丹药加起来都值钱。 找出个布包,刚刚击杀的三人身上丹药不少,挑拣了好一会儿才挑选干净,但太多,只敢拿出一半背上,挑起门帘,刘三儿走进了广盛当铺。 一进入广盛当铺,至少有十多双如狼似虎的目光齐刷刷盯在了刘三儿身上。 怪了,这当铺和别处不一样吗?刘三儿定了一下神。 中和当铺里的摆设格局与普通当铺没什么差别,特别的是较宽敞,有一般的四个那么大。靠墙摆了一溜椅子供人休息,里侧有个小门供家丁下人出入。 今天中和当铺的生意好得不象话,十多名提刀带剑的武林中人神态各异坐在椅子上。 从左侧一个年老的朝奉起,刘三儿逐一往下打量起众人。 老朝奉边上是一名小伙计,小伙计身边是一名潇洒的青年,神色阴郁,单看老朝奉小伙计对他那毕恭毕敬的神情,多半是当铺少主人一类的人物,从细微处观察,此人绝对个凡俗中的武功好手。 除老朝奉小伙计少主人外,其余人应该都是客人。 刘三儿一眼就瞧到了,一个偏偏美公子的后面站着一手举鎏金牌子的随侍。 鎏金牌子上龙飞凤舞的刻着:重剑少主栾哲 这家伙还真是高调! 栾哲手拿着把画着美人的扇子,悠然反背着手欣赏墙上挂着的字画,时不时摇头晃脑。 既然是重剑门的少主,八成是个修真者,居然隐匿气息了,不明修为。 那么如此一来,当铺少主从容的样子是个修真者也八九不离十,同样隐匿着气息看不出修为。 栾哲左侧是一个体格健壮的青年与一个中等个的圆脸少女,两人神情都十分忧愁,两眼里尽是愤怒,十五步内微微感应有些许灵压外放,男的练气四层,女的练气六层! 栾哲右侧是一个宽大的长袍也掩不住一身充满力量肌肉的中年男子,气息隐匿修为不明,他粗大而有力的手加上刻板肃杀神情让人一见生畏,但更让人敬畏的是他背后的随从。 中年男子的背后站立着两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身上微微有灵压外泄,十步之外不可感应,修为应该在练气中期的样子,他们服饰有点特殊,类似道袍又不是道袍,但胸口都绣有篆体字:大梁。 大梁门的?自己未来投靠的山门,来头不小,但还是先不要套近乎的好。 三人侧后又是五名身着大梁服饰的男子,修为应该没有前边三人高,都一手摸着腰间储物袋。 除栾哲神情自在悠闲外,所有人们无一例外的都不轻松,似乎随时准备拼命。 刘三儿发觉自己又一次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不该来当东西,起码不该今天来。但现在退出显然不智,只得暗暗运转法力祈祷敛气法门有效,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客官,有事吗?”老朝奉没有招呼,招呼的竟是栾哲身后的举牌随侍。 这让刘三儿有点意外,不过还是尽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客气道:“我看见你们店外写着无所不当,真的假的?” “白纸黑字,当然真的。”栾哲随侍笑笑说:“但要有用的物品才行。” “药可以当吗?”刘三儿问。 “成药,还是药材?”栾哲随侍问:“可否请客官详谈?” “补气丹药,我这…”刘三儿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炸毛了。 圆脸少女身边的男子大叫一声:“详谈个屁!我们的事怎么说!” 第二十七章,竞争 “不是说好了吗?”栾哲摇了摇扇子,并不转身看任何人:“当出雇佣时就说了,灵石等事了了统一结算。” “事了了?了得了吗!”男子反问:“栾少主是欺负我们无知吗?大周门覆灭在即,到时候全境都要被人瓜分,你重剑们自然要忙起来,我们找谁要帐?” “不是还没有覆灭嘛!怎么也还能坚持个一年半载的,闫道友急什么!” “我急?你问问宜春楼急不急!当初说好的演个双簧,大家都有个面子就好,你们偏偏来真的,我师妹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呢!” “那是她修为不济!”栾哲慢斯条理的说着,转首看向潇洒青年:“谭公子,我说的没错吧!” “当时是三位叔父在场,回来后一个好像中了什么毒至今还在闭关,我一个废人,从不关心这种事情!”潇洒青年一脸阴郁,又说:“两家都有损伤,重剑门可从中得利。栾少主问我一个凡人有关仙师的事情,可是欺我不懂仙法?” “岂敢,岂敢!”栾哲轻飘飘的摇这扇子,笑说:“别人敢小瞧你谭公子,我栾哲可不敢,以凡人之躯击杀过三十多名修真者,连练气后期的都杀得了,可不是一般武林中人可以办到的。就是我,是在有些地方看到你谭天都要躲着走,嘿嘿…” 这话一出,屋内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凡人吗?也太逆天了点。刘三儿本以为自己以凡俗武功击杀同阶甚至练气后期修真者已经够了不起了,没想到今天看到了个活变态。 此人若有灵根,将是同阶的一场噩梦! 大梁一方从为首壮汉到其余七人无不色变。 圆脸女子和体格健硕的青年也很是动容。 就是谭天自己也似乎被说中了秘密,面色愈发阴郁:“无聊做书人的噱头,栾少主不会也信以为真了吧!” “嘿嘿…无风不起浪嘛!”栾哲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忽的话锋一转冲大梁一方的为首中年男子商量说:“梁师兄,你我两门本亲如一家,师兄刚刚所谈的条件我做不了主,但待我回去一定一字不差的转告父亲,成与不成由他定夺,不行我们两家还可以坐在一起再谈嘛!现在外人太多…实在不方便!” “那我们两家的事呢!”中年男子思量着没有开口,倒是圆脸女子坐不住了。 栾哲呵呵一笑:“贵会与我重剑门初次合作,还不了解我重剑的信誉,这样吧,我斗胆做主,先付一半酬劳,但贵会人员损伤可不能赖到我重剑头上,如何?” “好!”圆脸女子咬了咬牙,挡着边上健硕青年不让其插话,又恶狠狠的看向一脸阴郁的谭天:“那人员损伤的账我们要得回来!” 谭天神色不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栾哲见这边总算打发了,亲自过去递上一只储物袋,仍旧一脸笑意。 圆脸女子接过查看一番,点了点头算是数目对上了。收了东西却不急着离开,反而开始打量进门后一直路人一般的刘三儿,这个人杀气重,又淡定的过头了! 见目光扫来,刘三儿暗暗叫苦。可别被识破了,大周门历代掌门灵魂保佑! “好!”一个炸雷般的声音自大梁一方的中年男子口中发出,震得地面都有点颤动。 这一声便是聋子也能听到,所有人都是一惊。 圆脸女子的注意力自然被转移走了。 见众人目光汇聚,中年男子才望向栾哲:“栾哲,我就信你一次,你可别耍花样!” “梁师兄放心,小弟应下的事情决不食言!”栾哲信誓旦旦的做了承诺,又转首对谭天笑说:“宜春楼闭店多日,损失的是谭公子家族的利益,但中和当铺不开门,损失的可是谭公子的个人利益!今儿个既然开了门,怎么也得让谭公子发发市,这正好有客人上门,又是卖东西,价格合适的话我就包圆了,一成佣金是少不了贵号的,谭公子不会不做这桩生意吧!” “栾少主对凡俗之物也感兴趣?”谭天话里略有讥讽之意,不太情愿道:“好吧,这生意我做了!” “嘿嘿,如此我的心里也算好受一点!”栾哲笑说,正要问来人有何药物,话却未来及出口。 “哈哈哈哈…”中年男子如雷般大笑起来:“我与谭公子也有些交情,开张发市也得出份力!” “梁师兄也有兴趣?”栾哲有点意外的意思。 这时,本在看热闹的圆脸女子居然也掺合了进来,对谭天说:“也算我们一份,如何?” 栾哲脸色当即不好,但不好发作。 “竞争大些是好事,佣金也会多些!”谭天的话算是默认了圆脸女子一方的参与,回头看了眼刘三儿,觉得其人身上有种他熟悉的杀气,当即觉得亲近几分,淡淡道:“就不知这位小哥的药能不能入三位法眼了!” “一百五十瓶各类补气丹药,估个价吧?”刘三儿也不怯场,把些瓶瓶罐罐的一股脑算倒在了地上。但也显出了卑微的意思,毕竟自己是以凡俗之人的身份现身的,自我感觉表演的很好。 屋里气氛时突然一凝,除了刘三儿,所有人都震惊,不相信自己耳朵。 栾哲似鹰目般眼睛锐利盯着刘三儿身前的一堆瓶罐,似乎要确定什么。 谭天阴郁全无的直视过来。 中年男子身后两人中稍矮的男子突然祭出法器,身体也疾扑向刘三儿。 几乎在同一时间,圆脸女子边上体格健硕的青年亦发动了。 “妄动者死!”谭天沉声一喝,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出现在了稍矮男子身旁,手轻轻一搭,搭在了男子左肩上。 男子身为修真者力道自然不小,但无论如何用尽全身力气,左肩上的手竟似一座大山,压得他根本无法动弹,只得用出法力,不信一个凡俗之人能有多大能耐,吹牛谁不会! “嗯!”男子闷哼一声,运转法力居然也抵不住那肩膀上的手,捂着左肩踉跄回了原位。 见此,在场中人无不色变,心想这家伙幸好没有灵根。 那个准备妄动的健硕青年更是面色铁青,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有一个铜钱打入后留下的缝隙,打入时居然无声无息,太他妈可怕了! 谭天恢复阴郁之色,道:“请各位给我一个面子!中和当铺不是武馆,也不是修真者的擂台,仅是当铺而已。” “谭公子说得妙哉!”栾哲一笑而收回了扇子。 中年男子身后另一人冷涩辩解道:“谭公子,我师弟不过是想看看都有些什么药,用不着你如此吧!” “得罪!是我冒失了!”谭天做礼:“不过我的初衷是不想客人有什么闪失!” 争意气也要靠实力,谭天那一手的确太过震撼,可算刘三儿见过最厉害的凡俗武林中人了。这一屋子的人若是单独拎出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项对无名剑谱自信的刘三儿心里开始犹疑,他若对上谭天,胜算有一成还是两成,或者毫无胜算呢! 中年男子身后那人只是想争一个面子,凭他份量根本撼不动谭天,只要中年男子不发话他就得老老实实的站着,不能再妄动丢脸了。真要撼得动,早祭出法器打杀起来了。 刘三儿本来暗暗叫苦,寻思着又得受伤了,但眼下神情自若。在见识了刚刚那一手后,他清楚有谭天这个妖孽在,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就算有麻烦,也不是在中和当铺里。 “各位!”栾哲说:“补气丹药对我等助益其实有限,但贵在数量够多,还得查看后才能估价,不过我看这么一堆怎么看也不应该少许三百两吧!” 圆脸女子道:“若都是真品,价值应该更大,那由谁来查看呢!” “道友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栾哲笑说着看向谭天说:“有谭公子在,是真是假,好坏与否,一闻便知。” 圆脸女子哼了一声,似乎不屑跟栾哲纠缠。 “这位兄弟,你可知你身前的这堆丹药对于江湖人甚至对修真者也就是常人口中的仙师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谭天觉得来人身上的杀伐气息比自己弱了点,但依旧值得他称呼一声兄弟。 “我不知道还拿来当什么?”刘三儿反问:“我缺钱,价钱合适就绝当!” 绝当,那就是卖了! 众人微微骚动。 被抢白的谭天一点不生气:“兄弟,你得给个价吧!” “且慢!”中年男子声若惊雷:“谭公子,你还没看也没闻呢!” 对呀,没看也没闻就让对方给价,这算什么道理。场中除了栾哲,皆都一脸不解。 谭天脸上挤出点笑容:“这位兄弟将药瓶药罐摊地上时我就闻过了,都算得上上好的补气丹药。” 嘶!这货还是人吗?鼻子能灵到这种程度?场中众人再次被震惊。 刘三儿也一脸蒙像,感觉之前建立在心中凡人的观念完全崩塌了。顿了顿后道:“竞价吧,价高者得!” “价高者得?”栾哲若有所思的重复一句,笑着看向圆脸女子:“我看道友今天要空手而归呀!” 圆脸女子本要大怒,马上想到了什么,对谭天问道:“这样一来就不公平了,谁有你谭公子银子多呀!” “对!”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屋里人顿时耳朵轰鸣。 这么多人不好得罪,谭天当机立断:“照中和的规矩,进了门的就是顾客。” 所有人的脸同时拉下来,阴沉得可怕,中年男子的最阴沉最难看,然而栾哲却在微笑。 “不过呢!依中和的规矩,在中和内成交的只要给出成交价的一成作为佣金即可,佣金买方来出。”谭天并不在意众人的脸色,补充说:“但若成交价低于成本,中和可是会按自己定的保护价优先购买的。” 听到这,诸人松了口气。 圆脸女子却并不放松继续追问:“谭公子以为这堆丹药的成本价是多少?” 真够狠啊!连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谭天心想,你们如此对我,我也不客气,让你们都出血。 “最低九百两!”谭天断然说。 成本就九百两?太好了!刘三儿内心一喜,脸上神情没控制好,将笑容露出来。 这下傻瓜都知道,卖主要价不高了。 九百两买钱加九十两佣金,九百九十两若换成灵石才不到十块一阶中品,在场的是个人都拿得出来,就是来人应该不会要灵石,只认银子才对,有点麻烦! 圆脸女子和健硕青年两人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深吸了口气,也什么都没说。 栾哲却变了脸色,看来三帮人中,就他身上的银子没带够。也难怪,重剑门的少主身上带着许多银子,出门不抢别人难道要别人抢他? 既然业已等于退出竞争,且又要收一成佣金,谭天自然而然成了此次竟拍的主持者。 “各位还有什么补充吗?”谭天询问。 “谭公子!”圆脸少女起身:“妾身以为,仓促之间,这位朋友的丹药或许会有低价出让之嫌,不知可否易日交易。” “不行!”谭天中年男子刘三儿同时说。 我才没那么笨,今日若不出手,那就会变成烫手的山芋,刘三儿心里冷笑,明枪暗箭什么手段都会冲自己来。 栾哲本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算了。谭天和姓梁的的意见都可以忽视,但物主开了口,那就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何必再说!这个卖药的也不简单,杀气很重,见了修真者的反应也不对,有点太冷静了,回头得好好查查! “各位报价之时,最好能拿出相应的银子!”谭天扬声:“若银子不足,灵石也可以在我些兑换,一阶中品八十两一块。” 黑!够黑!所有人同时想! “那能不能只要一部分?”圆脸女子又问。 “不行!”刘三儿坚定回应。 “算了,我放弃了!”栾哲摇了摇扇子,毅然往外走。 “栾少主且慢!”谭天出言制止道:“没交易完成前,大家都在中和比较好,这也是让客人放心!” 想的真周到,刘三暗赞! 栾哲止住脚,冲谭天笑了笑:“怎么谭公子?我不要了,都不行?” 身后举着牌子的侍从已将牌子收起,居然也是个隐匿修为的修真者,手里多了把重剑门的标志重剑。 “不行!”中年男子惊雷般的声音里带着杀气:“栾哲,别以为你打的小算盘,瞒得过人!你们敢走出门,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可不管什么门派大战,凡人国度血流成河!” “人多就能横行?这里可是广阳国,明洛城里我也有十几个同门呢!”栾哲笑着说,但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他不怕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一项长袖善舞的栾哲硬了,也不敢胡来,立马压低声音,仍旧很大声说:“机会人人平等,谁胜谁负,全凭天意!你银子没带够,不会灵石也刚刚付光了吧!” “好!”栾哲牙齿咬碎,笑着回来坐下:“今个谭公子的生意我捧定了!” “我也捧定了,”中年男子声若惊雷,再次确认了来自卖药人身上的杀气,觉得卖药人卖的真可能都是抢来的好东西。他要定了,用灵石换银子也要要! 第二十八章,玉公子 “各位稍安勿躁!”谭天并不想把气氛搞得太紧张,在场的这些人他虽然不怕,但他家里有人怕,身为家族子弟的责任之一就是维系家族的生存,这些人哪一个背后的势力即便单独掂出来也不是他家可以应对的。心里感慨的同时总算想到一个或许可以平息将起争端的办法,神色由阴郁变暖,道:“这些丹药虽然数量够多,但里面并无突破各阶瓶颈的药品,而且药品种类相对单一,对诸位助益有限,若有疑虑,大可上前查看一番!” 此话一出,刘三儿立觉这个叫谭天的妖孽是要压他的价。他辛苦击杀多人才得来的丹药,若不能卖个好价钱,岂不亏死,更重要的是,一旦有人到跟前,他那时灵时不灵的敛气法门怕有露馅的可能,忙转动脑筋想着怎么应对才好。 中和当铺里的人还真给面子,居然都没有动,一个个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的打量着其他人,特别是此间店铺主人谭天,似乎认定了其他人不动自己一方也绝不会妄动。 他们哪是给刘三儿面子,分明被谭天给吓住了,修真者在凡俗武林中人这失了面子,还找不回来,谁会去自找没趣? 这个结果是刘三儿意料之外的,但也是情理之中的,更是他想要的。他的敛气法门实在不怎么高明,离得远了还好,离得近了难免会漏出马脚。一旦被发现了修真者的身份,就算谭天口口声声说要保他这个客人安全,他恐怕也出不了中和当铺。 这个结果也是谭天想看到的,既然三方人对他都有顾忌,那就好办了。三方人要安抚,中和当铺的牌子也不能砸,面色不变的环顾四周:“既然诸位信得过我,那我就再提一点,所有的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在交易成交后,一柱香功夫内不得出此门!” 这是要断了有人想抢劫别人的念想! 栾哲,梁师兄,圆脸女子三人神色同时一变,不仅因为谭天话里的意思,更因为谭天的口气。 一个凡俗武林中人在一众修真者面前如此说话,有多强大的实力才敢! “各位若以为我提议尚可,请都立下毒誓!”谭天又看了眼三方人,确定不会有人跳出反对,终于放下心来:“若有违背者,所有人共同出手击杀,不死不休!” 这毒誓简直比灵魂契约还恐怖有效,刘三儿心想。若说立誓说什么天打五雷轰的誓言,有人可能因为誓言发作的时间尚久心存侥幸,但被其他人不死不休追杀则可栓住所有人,毕竟这个誓言一旦违背发作起来也就一两天的事。 “好!”大梁门梁师兄率先点头。 “正该如此!”栾哲笑着慢斯条理的说。 “行!”圆脸女子希望不小,不可能放弃机会。 谭天从自己和老朝奉开始,逐一让众人立下毒誓。 真是折腾,刘三儿知道谭天是为他好,才花费如此多精力手脚,可他并不以为然。 一百五十瓶补气丹药只是他全部补气丹药的一半,有必要这样吗?抢几个像周鹏孙克李门贺之类的不就有了,真不知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请这位兄弟随便打开几瓶丹药示货!!”谭天说。 刘三儿随手抓了三瓶,逐一打开,并每瓶取出一粒。 一颗是花生米大小的红色药丸,香气很淡,但很快充斥整个屋子。 “培元丹!”圆脸女子哑然,连同健硕青年同时面露火热。 梁师兄眼睛瞪大,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栾哲折扇拼命摇动,似乎要把那香味都吸进鼻子里。 一粒黄豆大小的椭圆形丹丸,香气刺鼻,立时压住了培元丹的清香。 “保颜丸!”圆脸女子惊呼。 其他人的反应还正常,毕竟是男人,对这种吃一粒可保半年青春五十粒后效用减半一百粒效用后全无的玩意兴趣不大,不过用来送人还是不错的。 一颗外包着薄薄淡黄色,绣着密密麻麻小剑图案蜡衣的丹丸。 刘三儿伸手欲捏破蜡丸一角。 “停!”谭天眼睛闪闪发亮:“够了,就这渗出的气味,是密封五年以上的增血补气散,还是小剑堂出品的!” 众人齐齐使劲嗅,什么都没嗅到,可都相信谭天嗅到了,他这样的妖孽人物,以前没见过时不服,现在见了不服也服! “九百两!”梁师兄迫不及待的朗声,整个中和当铺仿佛都在颤抖,随即往桌子上放了现银。 “九百一十两!”圆脸女子开口说。 栾哲脸色微变,这一开价,数目就超过了他身上所有的现银。无奈取出十二块一阶中品灵石,笑道:“九百六十两!” “一千两!”梁师兄又掏出点银子。 “一千零二十!”圆脸女子摸索了一阵,在桌子上添了些碎银。 “一千零三十两!”梁师兄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三十两。 “一千零五十两!”圆脸女子从健硕青年那接过三十两,随手扔在了桌上。 “小气!这样加价要加到什么时候!”栾哲笑说着一下扔出八块一阶中品到桌上,他可是要把丹药拍下来跟明洛城坐城师兄,那个有可能威胁到他在重剑门未来地位的家伙打赌用的,都道周鹏西好收集丹药,这次拍卖成了还不被他压死:“一千六百两!” 谭天点头示意,可以一下加这么多。 梁师兄和圆脸女子脸色都不太好,这是要哄抬价格逼他们也出灵石呀! 两人正待考虑要不要马上跟进,马上被一大呼小叫的声音给吸引了。 其实不止他两人,所有人都被吸引住了。 进来的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伙计,低着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 待这小伙计抬头时,一看屋子里的人当即卡壳了,望着谭天和他身边的老朝丰一脸的狗腿。 倒是老朝丰边上的小伙计不住的给刚进门的小伙计使眼色,示意不要乱说话。 “瞧你那熊样!”老朝丰察言观色,觉得谭天不会让小伙计说话,当即训斥:“什么不好了!不都好好的嘛!有事回头再说,没看到这屋子里都是些贵客吗?赶紧出去!” “可是……”刚进门的小伙计还想说些什么。 老朝丰一步踏出,扬手大怒:“滚!滚!滚!” “是!”刚进门的小伙计终究是怕了老朝奉,低头应诺后退步欲走。 “慢着!”谭天忽的转首,对老朝丰说:“这明洛城一向太平,能有什么不好的事?让他说吧!” 莫不是刚刚击杀周鹏孙克和李门贺的事情被发现了?不应该这么快的,刘三儿心里一紧,身体紧绷做好了随时卷东西逃跑的准备。 小伙计抬眼看了谭天一下,又忙低着头低声说:“少爷,玉公子找来了!” “啊!”老朝奉失声。 谭天面色瞬间一变,问道:“他人这会儿在哪?” “正在路上,约莫着不出一刻钟就能到!”小伙计说话时十分小心:“他身边就跟了一个人,但…但看打扮是本城地痞头子李卓的公子李卓伦,应该是带路的。” “居然找到这来了!”谭天喃喃道。 栾哲把一切看在眼里,笑说着试探:“谭公子的仇家?” “不是!”谭天摇头:“但比仇家更麻烦!” “哦…”栾哲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冤家?管你什么人来!刘三儿心想,能不能快点把药卖了,赶时间呢! “李卓那厮不是病倒了吗?”栾哲笑着起身,摇着扇子看向了刚进门的小伙计。 小伙计一阵莫名其妙,但少爷的客人问话不得不答:“是!” “嘿嘿…病的好!下回就该轮到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了!”栾哲笑着坐回座位:“真以为有个在无尘宗有个筑基亲戚有多了不起!” “筑基的不行!那结丹的呢!”谭天面色不变,无可奈何的问。 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说那个就要来了的玉公子有个结丹的亲戚在无尘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了得,来人果然惹不起,难怪连谭天也疲于应对。 梁师兄当即就坐不住了,起身死死盯着刘三儿面前的一堆瓶瓶罐罐,刻意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们来个暗标吧,一锤定音,省得麻烦!” “不行!”应声的不是屋里的人,却是屋外的一个如玉相击一般的声音。 玉公子,声如其名,人如其名,果然是个如玉一般的人物,一出现除了早就见过的谭天几人,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所吸引,迷惑,震惊,震撼! 玉公子也是练气四层,并不用敛气法门遮蔽修为,款款而来,后面跟着一群欲随之入门的少女少妇,甚至老妇。 但这些人无一不被一个同样也算俊朗的短发男子(刘三儿看来还算俊朗的那种)所阻,吵吵嚷嚷声一片。 人一进门,刘三儿就判断来人一定是玉公子,天下间还有长的如此美丽的男人,他不敢相信,随即看了看来人的喉结,确定果然是男人,再看看自己的样貌,上天不公啊! 梁师兄一方反应最为突出,挤眉弄眼的就差直接叫出声了,梁师兄更是抓耳挠腮的,正想着搭讪的妙计。 栾哲见来人居然风流在自己之上,微微失落,让随侍收了一直举着的牌子,又收了扇子,默不作声。 圆脸女子对这个长相太好的男人反而不太感冒,倒令本来有点怒气的健硕青年暗自窃喜。 玉公子并不看其他人,进屋就找到了谭天,抱拳笑道:“谭兄,你让我好找呀!” “三年之约还有一年,玉公子不会等不了了吧?”谭天淡淡说,心里却波涛汹涌。 玉公子一笑,笑的梁师兄都看痴了:“没忘!哪能忘呢!就是多日没有兄长消息,前几日听闻兄长来了这明洛城,特来见上一面!” “咳…人你也见到了,我这里还要做生意,请先回去吧!”谭天不想跟玉公子多纠缠,急忙逐客。 玉公子一点不恼,笑道:“不行,今天兄长店铺重新开张,我怎么也要捧下场不是!” 此言一出,屋子里三方人惊醒。 这家伙找谭天不成,却要对拍卖横插一杠,连梁师兄也清醒了不少,看向玉公子的眼神暂时冷了点。但没有人反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玉公子,就冲金丹亲戚这点。 玉公子这才看到刘三儿身前的一堆瓶罐,有点惊讶:“这么多药,起价多少灵石?” “不用灵石用银子!”谭天淡淡的说:“银子不足可以用灵石跟我换,一块一阶中品可换八十两。” “价格公道!”玉公子赞叹,随即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那名疑似李卓伦的短发男子则小心的侍奉身后。 这什么人呀,都黑成这样了还价格公道,刘三儿心想这个玉公子恐怕是个财大气粗的主。 果然,玉公子往桌上放了个储物袋 谭天有些尴尬,对着屋子众人说:“那拍卖继续吧,栾少主刚刚出价一千六百两,有没有继续加价的?” “一千八百五十两!”圆脸女子扔出十块一阶。 呼啦! 梁师兄从储物袋里倒出一堆灵石,亮晶晶的煞是引人。 “九千两!”梁师兄底气十足的说:“一百块一阶中品,要不要验验?” 谭天摇头。 其他人更不会去验。 九千两!刘三儿心里激动,这么多银子足够他带殷涛沈崇道回卧莱郡老家,还能给二人留上一笔。 一次加价八千后,梁师兄没来得及得意,就被比下去了。 圆脸女子干脆把银子又收走,同样倒出一堆一阶中品,道:“一百二十块,九千六百两!” “那我就再加一百五十块,外加刚刚的一千六百两,总共一万三千六百两!”栾哲出手了。 “三百块,一万六千两!”玉公子笑说着将灵石倒出一堆,又说:“我没带多少银子!” “五百块!”梁师兄的声音再次让屋子一晃,居然只说灵石不再提银子。 “五百二十块!”圆脸女子咬牙加价。 “六百块。”栾哲笑着说。 玉公子眉头皱了一下,看向谭天:“我出一千块!” 一千块,真是大手笔! “啪!” 梁师兄竟摸出一把法器飞剑拍在桌上:“这把法器飞剑三阶下品,虽无附带属性,也起码值六百一阶中品,我押了!一千一百块!” 好家伙,豁出去了,连法器都不要了。 第二十九章,结善缘 谭天对梁师兄的法器飞剑并没有做评价,但这算默许了可以使用法器折算灵石,也默许了梁师兄对自家飞剑的估价。 圆脸女子和健硕青年对望一眼,点了一下头,狠下决心,刚刚得来的灵石是公产,他们不敢动,只得学大梁门少主了。 “两件银蚕软甲,二阶下品,总市价八百块,现在七百块当了!”圆脸女子声音打颤:“总共一千二百二十块!” 谭天又点了点头,默许了。 汗一颗颗从额头上冒出来,梁师兄脸孔扭曲,看来他极不情愿在这场竞争中失败,尤其是有玉公子在场的情况下。只是不知他该拿什么出来当了,或者先向身后七人借点。 “算了,一百五十瓶丹药,一千二百二十块一阶中品,九万多两也到顶了。”栾哲说:“我退出!” “那我也退了吧!”玉公子居然没有坚持到最后。 梁师兄见玉公子不跟,也不跟了,把桌上事物一收,不声不吭的退了。 见只剩自己一家,圆脸女子松口气的同时一阵肉疼,可是现在能反悔,敢反悔吗? 显然不能,也不敢。圆脸女子将灵石和法器都交给谭天身边的小伙计,又从健硕青年那拿灵石出了中和当铺的抽成,待刘三儿去那边支取银子后好拿回丹药。 九万多两,装箱子里都该有几大箱,不好拿,考虑到这点,刘三儿把大部分的银子都换成了金子,一两金子差不多相当于四十两银子,几大箱变成了一小箱,二十多个一百两一锭的金子,外加十几锭一百两一锭的银子,轻便了很多,被刘三儿一股脑包在了包裹里,只等谭天发话就能出门了。 没有谭天发话,钱货两清出了门也不安全。 “谭公子!”忽的,玉公子身后的短发男子一步踏出,哀求谭天说:“都道您医道神奇,还请您劳神,解家父于危境吧!” “李少爷,很抱歉!”谭天对短发男子并不感冒:“你父亲五十高龄不服老,强练霸道内功,致使筋脉受损,全身瘫痪,实在是自作自受。要想治愈,或求筑基修真者的黑玉断续膏,或求百年前小剑堂出品的九转冰火丹,我是无能为力的!” “谭公子!肯请您以慈悲为怀,救救家父!”短发男子情急之下,一下给谭天跪了。 “我不是慈悲之人,不吃这一套!”谭天不以为然的坐回椅子说:“真没别的办法!” “请公子将你家的那最强筑基丹转卖给我!”短发男子恳求说:“我可凑出五十万两以谢公子!” 靠!一个明洛城的地痞这么有钱!刘三儿感慨不已。也不知沈旺那般生意做大的该有多少存银,可惜那些现在都在蔡国,殷涛和沈崇道是没机会拿到了。还好有这九万多两,就算到了卧莱郡只要小心度日,也可保他们差不多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李少爷还是留着取妾室吧!”谭天淡淡的说:“你父亲横行了几十年,老来吃点苦头,也是因果报应。” “你!”短发男子愤怒地跃身欲扑击谭天。 眼前一花,玉公子一手按住了短发男子,让他不能动弹! “真不该让你带路!再敢对谭公子无礼,我就将李家从上到下杀个精光,包括你爹!”玉公子成了块冷玉,冰冷如铁。 “谭兄,这个家伙祸害一方,要不要交给你处置?”玉公子换了副神色,笑着说。 “让他去吧!”谭天并不看玉公子,摆了摆手。 玉公子不恼,松开了短发男子。 “谢谭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短发男子终究清醒过来,连忙道歉,但眼神里伤心绝望之致。 “你还不快走吗?等人抢啊!”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出现在正看得入迷的刘三儿识海中,这应该是传音入秘,练气后期才有的神通,会是谁呢,屋子里没有练气后期的存在吧? 不知道也没空细查,冲屋子里所有人一笑,刘三儿走出了中和当铺。 那李卓伦虽然是个地痞,但是个孝子呀,令人可敬! 刘三儿把金子银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大部分收进储物袋,又从里拿出个瓶子,上写着九转冰火丹几个字,立刻有了主意。反正东西对他用处不大,又是抢来的,结善缘根本不心痛。 短发男子走出中和当铺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是一个人出来的,心情和天色一样暗淡。谭天讲的两个办法,他都知道,只是无法办到。 找筑基仙师的黑玉断续膏,就算他爹还活蹦乱跳的时候也简直是痴人说梦话,那个无尘宗的亲戚会因为每年的区区万两孝敬就管他们? 去小剑堂求九转冰火丹看似可行,实际上没任何希望,九转冰火丹存世不多,或许能买的到,但他并不认识小剑堂的人,连小剑堂在哪都不知道,层层托人会耗费至少数年时间,花费更多不说,那时候他父亲也就离死不远没机会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短发男子往回家的路上走。 “嘘,过来!”小巷里伸出一个脑袋来,悄悄朝短发男子招手。 短发男子一惊,转而认出是刚才卖药的青年,如受了魔力吸引一般快步走了过去。 “九转冰火丹我有!先给你一颗火丹!”刘三儿抛给短发男子一瓶子,笑说:“剩下的那颗冰丹得我出了城才能给你,都是免费的,但必须让我出了城才行。我知道你能办到,我最迟明天就要出城!你安排一下吧!” 说完,刘三儿四下瞧瞧,大摇大摆走了。 短发男子惊异的同时,头一歪,眼神一个暗示,两名明洛城泼皮立刻跟上了刘三儿。 刘三儿是专门让人跟踪的,几天的时间里,他知道李卓伦的父亲李卓是明洛城里流氓地痞的老大,他的儿子可以随便动用整条街的地痞流氓。只要身在明洛城,任何人想摆脱他们的追踪都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 一觉醒来,只觉筋骨奇酸外带四肢乏力,刘三儿苦笑,昨夜和殷涛太疯狂了! 白花花的银子让殷涛美丽的双眸焕发出迷人的妩媚,在床上更加卖力。 打着哈欠,刘三儿觉得一百五十瓶丹药卖的太值了! 女人有些方面就是比男人强得多,刘三儿死活在床上爬不起来,殷涛竟可以早早起来熬汤给沈崇道喝。 她会不会为自己也捎上一碗?刘三儿幸福的想。沈崇道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只要再让姬如诲行针一次就算清根了,但他什么时候来呢? 一阵喧哗声传来。 刘三儿竖起耳朵。 “查房了!查房了!”中州旅店的伙计大声吆喝。 住了大半个月,刘三儿还是头一次碰到查房。不过这种事,任何客栈旅店都无一例外的随时会发生。 刚刚穿上衣服,懒懒的刘三儿正检查身上储物袋有没有漏了什么没装。 “出来!出来!”外面有人凶狠的喝道。 嗅出一点危险的气息,普通的查房没有这么迅速,刘三儿急急拉开门出去。 二十多名捕快和一个练气四层身背铁剑的重剑门子弟联合查房! 刘三儿心一沉,敏感想到没处理的周鹏孙克李门庆三人被发现了,人多混杂的大城市治安就是好,紧急应变能力果然够强! “靠墙!”一名尖脸重剑门子弟快冲刘三儿喊。 跨过去与殷涛沈崇道两人会合的计划落空,刘三儿乖乖的靠墙站着。 “你们是夫妻?”重剑门子弟瞟了几眼路引。 “是,爷!”刘三儿应着。 换了以前,殷涛或许神情会不自然,现在却镇定自若说:“是的,妾身前夫死后改嫁的!” “往卧莱郡探亲…”重剑门子弟在路引上转了几眼。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路引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人是办不到的。 “带那小孩进去问!”重剑门子弟甩手将路引抛给一名捕快。 “是!”两名捕快立刻拖沈崇道到一间屋内盘问。 重剑门子弟反背双手,在刘三儿殷涛两人中间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冷不丁的抛出一个问题来。 殷涛的心提在嗓子眼里,可别又惹上什么人了。 刘三儿镇定自若,不仅因为他是男人,而且他作为修真者可以听到捕快们和沈崇道的每一句对话,甚至连搜房的两名捕快各黑了他几两忘记在屋子里银子,他都清楚得能感应到。 沈崇道答得很好,看来路上殷涛教导有方。 看着捕快毫无所获的神情,重剑门子弟扫了刘三儿一眼,对这人他总有点怪怪感觉,认为他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随即“咳”了一声,启动预备方案。 “张仙师!”一名捕快得到暗示,立即兴奋得捧着一把短刀跑过来。 心一沉,糟了,要栽赃!刘三儿叫苦。 “是你的刀?”重剑门子弟冷冷问。 “是的,仙师!”刘三儿承认,抵赖没有用。 “私藏兵器,是重罪,你不知道?”重剑门子弟说。 “小人知道。小人曾练过两手武功,一时手痒,故藏了兵器,请仙师宽恕!”刘三儿做出服罪样。 衙役捕快们都认为张仙师这次小题大做,是想狠敲一笔竹杠,人人显出了兴奋。见者有份可是规矩,就算仙师也不例外的。 重剑门子弟张仙师一挥手,厉声说:“统统带回问话!” “是!” 众捕快一涌齐上,带回去,竹杠可以敲得更重,或许张仙师瞧中了姿容俏丽的少妇亦有可能。 死神业已狞笑着对张仙师一群人伸开了双翼,刘三儿不打算立刻拔剑杀人,他要到路上宽敞处,杀人,夺车。逃跑! 殷涛求助眼神投向刘三儿,却发现他站得稳稳的,毫无任何惊慌,不由镇定了下来。 “好热闹啊!” 玉公子神奇的出现,短发男子李卓伦在前边引路,身边还跟了几名标准的地痞无赖。 “李兄弟,来了!” “李哥,玩啊!” “卓伦兄弟,有日子没见了!” 众捕快争先恐后的跟李卓伦招呼,他们并不认识那个美的跟个女人一般的玉公子,但都投以忌惮的眼神,并不敢多看,能让李卓伦引路的一定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他们与生俱来恐惧的气场,他们知道这就是灵压,在张仙师身上也出现过,但总感觉没有这个恐怖,仙师他们怎么惹得起! “托福,托大家的福,今晚醉仙楼,记兄弟帐上!”李卓伦含笑拱手做答说:“若仙师们再无差遣,兄弟一定作陪。” 没有无渊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由的爱,更没有天下掉下来的白吃白喝。众捕快无不清楚,他们齐齐闪到一边,看漂亮仙师、李卓伦和张仙师打交道。 堂堂重剑门子弟,岂把明洛城的地痞流氓无赖放在眼里,张仙师做了个不屑一顾的神情,转而看到玉公子的面相不由一惊,太他妈美了!再看这人身上毫无掩饰的灵压,想想对方必不是寻常人物,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查出少门主要的凶手最紧要,多生是非无益,从脸上挤出个生硬笑容。 不想,玉公子根本无视,面无表情的摇着一把折扇,左顾右盼的乱看着,就是不看张仙师。 “张仙师好!”李卓伦开口就直入主题说:“这位兄弟是我父故旧之子,不知可肯行个方便。” 张仙师的脸上露出拒绝神情。 靠!众捕快齐声心里骂道,你他妈的仙师可以拿李卓伦的话当放屁,我们跑脚的人可跟你倒大霉了!李卓伦要保的人保不住回头肯定找他们的! 李卓伦不理采张仙师,径直走到刘三儿面前说:“是王兄弟吧?为何到了明洛城地头上不来坐坐?还是小六子那家伙乱侃,才让我父知道了。” 是猪都知道应点,刘三儿一副悲伤样说:“家父在世时,常叮嘱,若无要紧之事切勿打扰李老爷。实是此行,小儿患病,否则…” “王老爷子过世了!”李卓伦惊讶一句,然后悲痛而又坚决说:“我父时常念叨,当年若不是王老爷子替他挨了两刀,岂有今日之他!想不到一别十年,生死两茫茫!王兄弟,今日务必至府上一叙!” 又烦又火又躁,张仙师怒气冲天,李卓伦一个凡俗之人把他当什么人了!凉在一边不理采,自管跟人交谈。 听到这人之父与李卓有过命的交情且人已过世了,深悉李卓为人的众捕快无不选择最明智举动,开溜! 得罪张仙师或许后果极为严重,但绝不会没有生路。得罪了明洛城大地痞无赖头李卓和他儿子李卓伦,对捕快们来说,基本上没了活路。 李卓对付仇敌的手段又多又毒又辣,其中最善长的就是抢地盘收拾捕快。 举几个例子。某捕快得罪李卓后,会突然发现辖区内流氓地痞集体造反,并且全明洛城的刺头地痞都涌入他辖区比赛作恶。层出不穷的盗窃案,豪门望族数不尽数的骚扰,官宦世家无法容忍的放肆,让辖区没有了王法!这位捕快丢饭碗的速度与得罪李卓的程度成正比。 某衙役得罪李卓,情况将是,他保护的小公子小小姐一上街就被小乞丐们追打;若是大公子大小姐,则换成至少一年没洗澡的残废乞丐死死纠住乞讨;若是夫人小妾,那马车会无缘无故断轴轿子坐档漏底,并且出事故时,保证会有一群言语最恶毒的流氓式秀才即时观赏大发感想。如果捕快守护的不是人,而是象围墙仓库存之类。别急,李卓有的是办法。一闷棍打昏或用迷香放倒,第二天早上门墙上会出现雕刻精美的*秽图案,将人颜面丢得一干二净;或者仓库马厩时常无名火起,损失不大,但一月总来几回就没人受得了了。 张仙师发现自己孤独一个人立着,周围除了那个女人一般的修真者,还有几名神色不善的地痞。 地痞他不怕,但这个女人一般男人就需要防备了下,想起了坐城师兄三人之死,张仙师打了个寒颤,那三人若真是这个叫王林的杀的,自己又岂能对付过来,何况边上还有个修真者,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张仙师,辛苦了!”李卓伦笑着一贴张大人,两块一阶上品灵石滑入了他的口袋里。 “哼!” 张大人点点头,既然李卓伦这么识相,自己用不着跟他较劲,两脚一抬,走了! “张仙师,有空喝两杯!”李卓伦热情冲背影说。 “王公子!”待张大人背影消失后,李卓伦后退一步,以后辈之礼说;“家父身体不适,无法亲自送,请王公子勿要见怪。车马已备好,请公子夫人少爷移驾!” “兄弟,你我平辈,不需如此。”刘三儿上前拉说。 “不敢,不敢!王公子分派的事我已办妥”李卓伦说:“今天晨时,重剑门又有三名仙师死于非命,全程警戒还没解除马上就又要大清查大搜捕,现在离开正是时候!” 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刘三儿点了一下头,又看向玉公子,发现这人悄无声息的竟不见了踪迹,倒吸一口凉气。再看李卓伦神色如常,一时思绪万千,说了声:“好!” 第三十章,出城受阻 因为已经打通各个环节,李卓伦送刘三儿殷涛沈崇道三人出城,用的可是大阵仗,八辆四马马车,近六十名亲信手下,一个个太阳穴鼓起,都是武功不弱的样子。就这群人的样子,修真者吓不倒,捕快之类的还真不敢轻易招惹。 与此同时,整个明洛城都陷入了躁动不安的紧张中。 一个个身背铁剑的重剑门子弟,一队队被命令急疯了的捕快在街头巷尾奔来跑去,深入能看到的所有可疑人家,翻天覆地的搜查。 李卓伦骑着马在前面开路,竟一路畅通无阻。这个明洛城地痞的儿子果然有点能耐,就不知到城门时怎样了! 正走着,马车忽然停了。 殷涛脸色陡然紧张,抱住懵懵懂懂的沈崇道求助似的看过来,意思是怎么又要被盘问了。 刘三儿也很无奈,按理说有李卓伦开道,又有之前张仙师的前车之鉴,那些捕快和普通重剑门子弟不该再为难才是。 “贾大夫拦着李某的去路是做什么,又要给我父瞧病?”车外传来李卓伦毫不客气的声音。 贾大夫?能被李卓伦记住的大夫,还敢拦车的贾大夫恐怕就是那神医贾必治。 果然,贾必治的声音马上响起,笑说:“岂敢,只是我之前的一个病号似乎在卓伦兄弟的车上,还请麻烦他下来一下,我好为他再诊治诊治!” 这哪里是诊治,分明是抢劫!刘三儿心里大怒。若是在偏僻无人处听了这话,他很可能会拔剑杀人。 沈崇道对这个给他行针的大夫有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一旦听到这人的声音就哭了出来,殷涛忙捂着嘴才没有发出声。 殷涛都贾必治的印象也不好,不仅因为他没有治好儿子的病,更重要的是他每次给儿子治病都要找各种理由支开刘三儿,又借着打下手的由头占自己的便宜。虽然只是摸摸手什么的,也让自己对这个人由衷的反感。 “不劳贾大夫费心了!”李卓伦不善的声音响起:“车上的可是我父的贵客,麻烦让让!” “嘿嘿,不是我不让!”贾必治竟似乎没动,说:“实在是我良心过不去呀,我这人卓伦兄你知道的,对于没看好的病人一向都是关心备至,不看好誓不罢休的,还请卓伦兄体谅我这医者父母心!”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让了?”李卓伦冷冷问。 “嘿嘿…”贾必治干笑了下:“算了,车上那位还欠我点诊金,给了我就走!” 我擦,我什么时候欠下的诊金,我自己都不知道?刘三心里怒骂,这货不会是要趁火打劫吧?正待出去理论,却被殷涛给拽住了。 看着殷涛那我见犹怜的眼神,刘三儿终于不再冲动,连车帘子一角都不掀了。 这时,只听李卓伦不悦道:“给他一百两!” 一阵银子碰撞的声音从一个人手里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账清了,贾某告辞了,卓伦兄!”贾必治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马车继续前行,但没走多远又停了。刘三儿殷涛面面相觑,又被拦住了。 等了会儿,没有声音,刘三儿正欲掀开车帘子去看,李卓伦竟亲自过来,抱歉说本来打点好的城门各处因为贾必治耽误的那会儿功夫,现在被重剑门的少门主不知抽什么风坐镇了,想不受盘查的出去眼下恐怕不行,建议先去李府等等,有机会马上离开。 李卓伦应该不会耍诈,那颗九转冰火丹的冰丹还在自己手里攥着。又见那个叫栾哲的,刘三儿心里没底,但总有一种会被狠狠敲上一笔的不好预感。 算了还是先去李府等消息吧,刘三儿做出决定,同意了李卓伦的建议。 李府是一幢布置格致,雕刻精美的府邸,也不知李卓是用什么手段强取豪夺而来,并且毫不爱惜,更不保护,致使无法显出其本身的特色。 李卓坐在特制轮椅上,刚刚接到恩人会来的消息,喜出望外的守在大门口,两名下人在他身侧伺候。 “请!”李卓伦前头引路。 刘三儿殷涛沈崇道下了车。 “王公子,老夫双腿不听使唤,还请恕失礼啊!”李卓看上去是个格外豪爽之人,开口说话没有一点地痞头子该有的样子。 “前辈客气!”刘三儿抢上回礼,用早就在书上看过的江湖人套话回道:“五湖四海皆是一家,您这样就见外了!” 扫了眼茫然不知所措的殷涛,李卓哈哈笑说:“里面请,里面请!” 众人至大厅分宾主入座。 刘三儿显意殷涛挨着他入座。 “伦儿,派人去城门那打探了吧?”李卓问。 “早就派去了,一有消息我们这边马上会知道,并安排王公子出城。”李卓伦会意,又看向刘三儿说:“李夫人李少爷辛苦了,要不要稍事休息?” “妾身不累!”殷涛有点害怕离开刘三儿,抱住沈崇道紧张的说。 “来人,上茶水点心!”李卓伦扬声说完就告罪离开了,并示意父亲李卓也走。 两人走后,下人们在屋子外小心伺候。屋子里就剩刘三儿殷涛沈崇道三人,气氛难免有些紧张。 玩什么把戏?刘三儿一边大口吃东西,一边想。 殷涛见刘三儿不慌,心里稍稍安定,也吃了几口。 沈崇道最能吃,孩子们的世界里,吃永远是最重要的,好吃的永远是最最重要的。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在刘三儿有点坐不住的时候李卓李卓伦父子回来了,还都面带笑意。 李卓刚一坐下便歪了歪脑袋。 立刻有下人得令离开。 搞什么?刘三儿一边客客套套说着礼仪话,一边想。 沈崇道仍旧兴奋得品尝各式精美的点心,已经吃了几大盘。 “啊!” 一声人类最惨的叫声响起。 刘三儿一怔,殷涛变了脸色。 “啊!啊!”连续几声更清楚的惨号声。 殷涛脸色惨白,一把抱紧沈崇道拼命往刘三儿身边靠。 李卓却是一副带着真诚笑意的脸。 李卓伦忙走到殷涛身边,递给她一对耳塞,示意堵住懵懂的沈崇道的耳朵。 迟疑了一下,殷涛接过来为沈崇道堵上双耳。 沈崇道乖巧温顺,并没有如一些不懂事的同龄孩子似得问东问西,或者大哭大闹,苦难中孩子更易成长。 刘三儿不相信李卓会对他有什么不利举动,不光因为他要白送九转冰火丹,且已经送出了一颗,更重要的是精明的地头蛇一般不会轻易招惹不熟悉底细的过江强龙(刘三儿算强龙吗?)。 “王公子,这人声音听起来,不耳熟吗?”李卓随意说着。 “啊!”惨号声突然提高了一倍。 花容失色的殷涛或许只觉得无名的恐惧,但刘三儿听出了奥妙,这个声音不正是那个明洛城神医贾必治嘛! 李卓伸手做了一个手势。 门口的下人立即将指令传达下去。 “姓贾的!大声重复一遍,你是如何坑骗王公子和王小公子的!”李卓伦杀气腾腾:“一个字都不要漏!” “啊!” 贾必治看来挨了几下奇重的。 “说!”李卓伦大吼。 事已至此,刘三儿不用听,业已明白了。 贾必治收买了中州旅店的店伙计甚至很多旅店客栈的伙计都被收买了。凡是住宿有病的客人欲寻找大夫治病的,店伙计都会推荐他。此手法是医师郎中们常用的,倒平常的很不怎么稀奇。 问题是贾必治太黑了!殷涛沈崇道本是水土不服加惊吓又感了些风寒,虽被他乱吃了点丹药,又被庸医误诊,但治疗并非困难。可贾必治为了利益最大化,仅治好殷涛,而用手法治得沈崇道快痊愈时吊着,以便榨出刘三儿更多的银子。 这一点上贾必治对人心的把握绝了,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不肯为儿女豁出去! 这家伙,害得我好苦!刘三儿啼笑皆非。因为他,一百五十多瓶丹药被卖,损失不可谓不大,可也因此他与殷涛有了肌肤之亲。一大笔糊涂账,真是很难算得清。 殷涛愤怒到极点,恨不得咬贾必治十口八口的,天下竟有如此卑鄙可厌之人,逼得她以身诱王林… “我医者父母心啊,就算没钱,我也不会坐视的…”贾必治大声叫:“你们这般待我,就不怕我告到重剑门那?” “还狡辩!你的命我刚刚已经从重剑门花钱买了!”李卓伦大喝。 “不可能!”贾必治大呼:“我为重剑门出力,他们不会不管我的,更不会卖我,多少钱都不会的!” “三万两够不够?”李卓伦问。 “三万两…啊!”贾必治的质疑刚起就发出一阵惨叫声,看来他的身体在承受沉重的打击。 “此人如何发落?”李卓笑问。 “一切由前辈做主!”刘三儿倒不是一定非要致贾必治于死地,只是看殷涛咬牙切齿样,自不能轻饶了他。 “将他埋在后院槐树下,埋结实点。”李卓口气轻松得如同在点菜。 “是!”立即有下人应声。 殷涛脸色一下变得再无人色,她恨贾必治入骨,却还没到要他死的地步,一条人命啊… 轻轻扯了一下刘三儿衣袖,殷涛摇了一下头。 殷涛的要求,刘三儿不可能拒绝。 “算了!王公子王夫人是慈悲之人,饶他一命!”不待刘三儿开口,李卓便察言观色着说:“伦儿,打断他一条狗腿,再让他把买他命的三万两拿出来补给王公子王夫人。” “好的!”李卓退了下去。 “多谢前辈相助!”刘三儿抱拳称谢。 “些许小事,有什么呢?”李卓笑得灿烂:“真要论谢,李某一条命都是王公子的。” “父亲!”李卓伦去而复返:“城官大人派来的师爷又在催促了,您要不要见他一面?” “让他等着!”李卓不耐烦的说。 “前辈,既然有正事,请先办理!”刘三儿礼让:“出城的事,能早最好,不能也没办法,我们先稍事休息就是。” “哈哈!痛快!”李卓爽利笑起:“一切就依公子之言。” “王公子,请!”李卓出来引路,边有边唠叨道:“这城官大人也是!就不想想,能宰了明洛城里三个最厉害仙师的人物,他一个跟我等一般的普通人查到了,又能奈何得了?瞎掺合等于作死,就算栾少门主一帮人在,恐怕也够呛的了!” “那事多半是仇家所为吧!”刘三儿泰然自若的分析说:“也可能只是过路强者激情杀人呢!” “据说那三个人的死法和前天那个一样,都是被一剑封喉的。”李卓伦八卦着说:“武林中人能杀仙师的恐怕不及那个中和当铺的谭天也相差不远了!” “那个谭天是什么来头?”说到谭天,刘三儿忍不住问。 李卓伦找到表现的时机,介绍道:“他家是一个修仙家族,据说在九国的仙师门派都有些过硬关系,他在家族里好像是庶出,又没有修仙的资质,地位本来更不怎么样,但偏偏是个武学奇才,据说打斗起来可以杀死仙师,这才在家族里再被重视起来,又不知从哪本风物志的藏宝图上找到个方子,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炼制了三颗最强筑基丹,打算以凡人之躯筑基修仙,有点痴人说梦的意思,我就知道这些!” “最强筑基丹…没有灵根筑基…”刘三儿喃喃自语后笑说:“还真有意思啊!” “有意思?”李卓伦一愣,随即附和:“确实有意思…有意思” 第三十一章,中途 中午的时候姬如诲找来,给沈崇道行针后看也没什么忙可帮就告辞了,又跟刘三儿说他会去无尘宗闯闯,说不定就入门了呢,说不定就报仇有望了呢。刘三儿也由着他去,并预祝他一切顺利。 友情可能就是这样,聚散无常。不知不觉间,刘三儿把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年轻人当成了自修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不同于师门的师兄弟情,这次是真友情。 第二天半夜,总算有消息传来,说栾少门主忽的驾乘法器飞走了,走的很急,甚至没来得及跟一帮属下留话。 栾哲走得急,应该不会马上回来。所以刘三决定天亮了再走。但殷涛不依,略带忧愁的依偎在他怀里。 “王哥,我们走吧!这里的人,我看了都害怕…”殷涛低声说。 “这三更半夜的出了城也不安全。”刘三儿温柔抚摸着殷涛的头发:“其实别看这里的人都是粗鲁之人,可也都不算坏人。” “哦!”殷涛说。 “我是担心路上再遇到打家劫舍的。”刘三儿说:“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待会儿就走!” 殷涛点点头。 两人随即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整理的。 …… 李卓伦大步走来:“王公子,车马一应物品都已备好。您送的火丹家父在午时已经服下,疗伤正至紧要处,无法亲自送行,由我代转歉意。” 刘三儿不多说什么,抱拳行礼。九转冰火丹应该要么一起服下,要么先服下一颗剩余一颗三天后服下。李卓中午服下火丹万一三天后子夜没有冰丹可用就前功尽弃了,有点胆色! 李卓伦引三人往外走,介绍说:“如今栾少门主虽走,但城内搜捕的力度并没有减小太多,任谁都想出去都不易。请王公子王夫人和少公子委屈一下,至城门边,走我打点好的暗道,马车物品都在城外候着。” “好!”刘三儿点头,这种安排再不同意恐怕也没有更好的了。 三人上了马车,由李卓伦亲自驾车外加十几个亲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李府。 出城由于事先安排周密,居然有惊无险的顺利。既然出了城,九转冰火丹的冰丹自然也是要给的。 直到目送三人马车远去后,李卓伦才怀着九转冰火丹冰丹怀着,忐忑的心情返回了李府。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父亲的伤会遇到如此转机,投入之小更在预料之外。 “父亲,您如何看王公子这个人?”回到李府的李卓伦问父亲。 “善良有时是一种负担,侠义也会成为过错!”李卓沉思着说:“无论王公子是什么人,他都是一个任何人交了都不会后悔的朋友。” 李卓伦听不懂父亲话里的意思,却清楚父亲每一个字里的意思都是用血泪和生命提炼出来的至理明言。 “你觉得王夫人如何?”李卓反问儿子。 “我感觉王夫人不是王公子的夫人,可他们之间又很亲密。”李卓伦疑惑说:“但王公子的言谈举止都告诉我,他不是风流成性之人!” “你看的不错,这件事今天我们做了,就等于得罪了重剑门,最近万事都要低调,那些帮忙的口风不严的一律做了,贾必治也留不得!”李卓意味深长的说:“等我伤好了之后自会联络你表叔,一年白得我们一万多两,也该他替我们擦下屁股了。” “父亲是说…王公子很可能是杀死…”李卓伦大惊。 李卓不置可否:“我只是猜测,你回头还能见到那个玉公子仙师的话,记得把这件事的经过和我的猜测说给他听,他是神华派的人,我们也算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是。”李卓伦不是特别明白父亲话里的玄机,不过还是会照做,在他的眼里父亲除了练功错过一次就没有错过,这次也不会的。。 …… 心情舒爽,刘三儿不由用他破锣一般的嗓子唱了几句小调。离开明洛城后,一路正常顺利,眼见离卧莱郡也就三五天行程,难怪他有如释重担般的心情。 李卓为刘三儿备下的马车是经过特别改装的,外表看上去有些破旧,实际上各部分都结实好用,且车厢内宽敞舒适备有储物暗格。 一上车一赶马一启动,刘三儿感觉就出来了,整部车各部分都磨合得非常好,跑起来流畅,让人省事省心。。 两头看上去很一般的骡子耐力极强,走起来又平又稳,整天赶路,都不会过于疲倦。 难怪有地方爱用骡子不用马,刘三儿领悟到了,别看骡子不快,但能长时间奔走不掉速度,算起来,一整天走得路不差马多少。何况骡子经济好伺候,走得还平稳,殷涛沈崇道路途上所受颠簸大大减少了。 “王叔!”沈崇道又不安份的从车厢内钻了出来。 摸摸他的小脑袋,刘三儿的男性尊严得到了极大满足。 多可爱的孩子!是我一路将她们母子平安护送过来的,刘三儿略有得意的想,我这算是报恩了吧! 殷涛心潮涌动看着车外一切,黄土黄沙古丘古道,一切都和她出嫁前一般,没有丝毫改变。 改变的是人,被继母欺负的浪漫活泼的少女已变成了伤情忧怨的新寡少妇。还好,据父亲年前的来信说继母染病不治时日无多了,算算日子现在恐怕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吧。 马上被自己恶毒的想法吓到,殷涛开始考虑其他东西。 每离卧莱郡娘家近一步,殷涛对未来的生活考虑就深一步,为了沈崇道的未来,她必须考虑思索很多东西。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崇道,回车厢里去!”刘三儿吩咐,身后一辆四马拉的、车厢角各挂一个铃铛的马车飞奔而来。 沈崇道乖乖退回了车厢。 赶车的是一名美丽明媚的少女,身上隐有灵气波动,练气无层修为!她在超越刘三儿骡车时放慢速度,并尽量靠外侧超越。 从她那被风吹得翻飞的衣角,刘三儿一眼就瞟见上绣着一个黑袍人和一个“鬼”字。 鬼面袍哥会的人,还不带鬼面具,更不御器飞行,难道车里坐的也是和殷涛沈崇道一样的凡人? 刘三儿在书籍上看过那黑袍人图案和鬼字,所以认识。猛抽了二鞭子,骡子受惊了,加快了脚步。 不管怎样,有鬼面袍哥会的人在前面开路,会安全得多。 刘三儿如此判断,并欲借鬼面袍哥会的光。 那鬼面袍哥会是最近几年才死灰复燃的一个神秘修真组织,被一众作者捧得能上天,盛名之下无虚士,肯定有两把刷子的,跟在后面只要不太近,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两头骡子怎么使出吃草的劲都追不上四马拉的车。 不一会儿,鬼面袍哥会的车消失在灰尘之中。 “王哥,妾身记得前面有一个几户人家的村庄,有口水井。”殷涛说。 “是吗?”刘三儿精神一振。 “应该没错,顶多几里路!”殷涛肯定。 “快走,别偷懒!”刘三儿跟骡叫上劲了,用马鞭来了几下狠的。可再怎么跟骡子叫劲,骡子就是骡子,变不成马。幸好几里路不长,一会儿就到了。 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靠大路一侧有一个亭子,亭子边有一口水井,几个年轻本地人守在井边收钱。 有七八辆马车十多股行人围在周围,鬼面袍哥会的马车也停在最外围。 “收钱,一两银子一桶水!没钱滚开!” “什么?你们打劫啊!” “上次我来,才五十钱一桶!” “对啊!给你一百钱一桶好了!一两银子不可能!” 刘三儿有意靠鬼面袍哥会的马车附近停下。 赶车的鬼面袍哥会美女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练气五层修为,长相更好!刘三儿觉得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也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修真者。 不对!车里几个全是练气中期以上修为的修真者,搞什么?不飞反而坐马车,嫌不够拉风? “吵什么!”一个老者在水井边嚷嚷:“不是我们心黑,是大家瞧,这水井里水都快见底了,不买算了,反正我们还靠这点水活命。真见底,你们拍拍屁股走了,我们到哪活命去!” “老哥,我们体谅你的难处,你也体谅我们难处。” “是啊,降点价,都让一步啊!” “一人就卖一点人畜饮的水吧!” 众人发出哀求声抱怨声。 “好!好!好!”老者伸手说:“那就半两一桶,一人一桶,不多卖了。”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拿桶挤来排队打水。 “打一桶水,我们湿湿喉咙就行了。”鬼面袍哥会车厢里一个女性声音说。 “是!”从车厢里出来的是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刘三儿居然认识。是御使蟒蛇追杀过他两次的那个小女孩,短短时间这女孩居然从练气三层修炼到了练气四层,有点天才的样子。 这可是仇人,糟糕呀! 不过小女孩无精打采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刘三儿。 一边背过小女孩,一边解水桶,刘三儿小声问殷涛:“夫人,这里的水一向这么紧缺吗?” “是啊!”殷涛随口应说:“我出嫁前就好像是一百钱一桶了!这里虽小,却是个重要补水点,来往的人都要在这补水呢!” “水也能卖这么贵,真是个异数!”刘三儿悄悄留意着小女孩举动,随口评价。 “打不到就算了,快回来!”车厢里的女人声音忽然着急:“我们走!” 小女孩一两个跳跃回到鬼面袍哥会的马车上,马车同时掉转到大道上要走。 咻! 一声凄厉的的唿哨声响起。 刘三儿抬头看了下天,脸色骤变。 第三十二章,郭舵主 只见,数十个御使法器的黑袍鬼面的修真者从四周八方的天空包抄过来,团团将鬼面袍哥会马车围住,其中几人分出来又将过路人全部看住。 过路人都是凡俗之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片片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靠!又有麻烦了! 刘三儿无意思拍了骡子一把。 骡子一声鸣叫,跳了两步,带动马车。 “别乱动,再动宰了你!” 一名练气五层的鬼面一个脚步冲来将一把狭长法器飞剑架在了刘三儿脖子上。 刘三儿一点也不惊慌,因为这声音太熟悉了,眼睛眨了两下,露出真诚的笑脸低声说:“姬兄,你不是要去无尘宗吗?” 险险差一点尿了裤子,面具下的姬如诲只觉身体冰凉血流不畅,将飞剑悄悄远离,又暗自摸出一张符箓用了。 周围灵气微微一动,刘三儿觉得有一股无形灵气将他和姬如诲包裹,隔音符!不会被发现吧?忙看向周围,一众修真者哪有发现的迹象?这就神奇了,看向姬如诲大是不解。 “这是筑基后期某个制符大师的作品,练气期除非被灵气裹着如你我一般,否则三步之外都不可察觉。”姬如诲挨近刘三儿低声说:“兄弟,我是来卧底的,你信吗?” “卧底?”刘三儿摇摇头说:“不像!” “我这是在为无尘宗办事!”姬如诲只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给刘三儿的好印象在崩塌,挽回着说:“为了取得无尘宗的信任,我不得不忍常人之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天可怜我,此次若能通过考验,我定能入无尘宗,手刃重剑门上下不过迟早的事。” 最后几句话句句发自姬如诲肺腑,有很强烈的感情色彩! 心里已经把姬如诲当做朋友,即便他现在所做的刘三理解不了,也不会轻易改变看法的。不过他接触无尘宗也太快了点吧! “是不是,看以后吧!”刘三儿做个禁声的手势。 友情似乎暂时保住了,但姬如诲知道还是太脆弱,这个人仍有可能放弃友情,在危机时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经历李门庆事件,又听闻周鹏孙克和李门贺以一样的死法一剑被杀,作为知情者的他当然知道刚刚把一把法器架在刘三儿身上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除非是朋友! “郭舵主,似乎很着急啊!”一个健硕青年居然只穿着袍子并未戴鬼面,从一堆修真者里闪现,练气四层修为。 这人刘三儿并不陌生,中和当铺里圆脸女子身边的那位,但名字他并不知道。 “鬼面袍哥会明洛城分舵三舵主段命,我现在以后一段时间都要听他的!”姬如诲介绍。 “是啊郭舵主,何必呢!喝点水,休息一下再走多好!”圆脸女子也着黑袍出现了,同样没有带鬼面。 “鬼面袍哥会明洛城分舵二舵主常卉!”姬如诲介绍。 “和我哥俩也能亲热一番嘛!”两名野人般手持蛇头铁杖的黑袍无面具老者出现,且都是练气七层。 “鬼面袍哥会明洛城分舵坐馆双雄飞流飞花兄弟!”姬如诲说。 从二人神情和气息上分析,在练气后期中实力也相当强劲,坐馆大哥当的不冤,是拦截那什么郭舵主的主力人物。 “郭姐姐,车里多闷了,就算不御剑飞行,也何不下来走走呢!”一名半老徐娘身材很劲爆却打扮得如二八少女般的女人走上前,练气六层修为,没着黑袍没戴鬼面。 “鬼面袍哥会坐馆双雄的老婆任千盏,一人同时嫁两夫还忙得过来,老骚货了!她左手六根手指,据说本人很美,但除了在床上都带着人皮面具,说是怕迷惑众生,真他妈口气大,早晚我得尝尝啥味!”姬如诲咬牙切齿的说。 刘三儿眯眼一望,任千盏的左手还真是六根手指,不过说带着人皮面具真没看出来。对姬如诲要把这女人搞了的宏愿没有发表看法,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现实,起码眼下是的。 好好做卧底才是正理呀! 段命常卉飞流飞花兄弟和任千盏几人堵住了东西北三面,余出南面由十几个下属堵住。这种围三留一的把戏,连刘三儿只怕都骗不了,更别说车里的郭舵主了。 郭舵主一方除了脸色惨白的小女孩又有两人下车,一个练气五层的灰衣老妇人,一个练气六层的黑衣鬼面女人。 刘三儿是从鬼面人的手和脖子分辨出来的,觉得错不了,对方应该还是个美人。 不对,追击的人不说话,就是说车里还有人!那么就说出来的两人都不是郭舵主了,郭舵主修为应该更高,要不怎么好意思做舵主。 正想着,郭舵主现身了。 练气九层修为,同样黑袍鬼面,个子更高,同样从手和脖子看出是个美人,但却有种病恹恹的柔弱感,受伤了? 理论上说,单以追击方的实力,确实有可能击败郭舵主,问题是争斗这种事情并不能简单以数量计算,郭舵主练气九层修为,这些人最高的才练气七层,正常情况下反过来被追杀也大有可能。 “他们暗算了郭舵主,好像是用了类似散气锥的散气散放到了茶水里,无色无味,对普通人没什么作用,但对修真者则厉害异常。一旦动用法力,修为就会每三天大降一阶,可连续让我等练气士修为连续下降三阶。现在郭舵主不敢催动法力别说打斗御器飞行都不行,要不然立刻就会开始散气!”姬如诲介绍说。 刘三儿点点头,这还说得过去。但同是鬼面袍哥会成员,一方人为何往死里追杀另一方呢? “惭愧,虽知毒计,却因受监视,不能发警告…”姬如诲解释着,又如窥伺了刘三儿内心一般说:“这个郭舵主和车上的几个据说也和我一样是无尘宗派给鬼面袍哥会里的卧底,不过潜伏时间久,好像掌握了不少秘密,最近因为不甚暴露才落得如此下场的。哎…也不知我这次卧底,下场会不会比他们更好……” 刘三儿这会儿没空听姬如诲解释,做了一个手势。 姬如诲识趣的马上不说。 只见这时,二舵主常卉扬手,除坐馆双雄外所有待命的人齐齐散开,手握法器呈攻击姿态。 “郭舵主不肯赏脸见见我等吗?”任千盏忽然上前一步,扬声挑衅。 郭舵主一点回应没有。 “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任千盏脸上微笑着,没有一点无情的样子:“来人,数数,每从一数到十就砍一颗脑袋给郭舵主看看!无尘宗可是名门大宗,不会坐视凡俗之人被我等杀了不管不问吧?” “是!”一片人将法器架在了众凡俗的脖子上。 顿时哭声一片。 卧槽,这样也行?就不怕青衣巡查使吗?随手抽出木剑,背在一个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另一手折扇紧握旋钮打开。刘三儿要自保,顺便看看能不能在击杀四人后再用折扇按照地理优势多杀几人。又不是光他会出手,郭舵主一方也会,逃走还有希望,先解决了坐馆双雄和他们的姘头,再就是二舵主! 不知不觉间刘三儿杀气外漏,姬如诲仿佛回到几日前刘三一剑击杀李门庆的场景中。隔音符似乎挡住了一部分杀气,让姬如诲的感觉更加强烈,他并不知道刘三儿现在短时间内只能出剑四次,毫不怀疑刘三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多人,甚至所有人。这不同于一般修真者间的打斗,都是一剑必杀,在他的认知里传说也只有谭家谭天那个武学怪才能做到。 姬如诲不敢出声不敢动静,这一刻甚至觉得坐馆双雄抵抗不住刘三儿一剑,甚至没有受到暗算的郭舵主也不行,没有人能躲得过! “啊!”两名修真袍哥的身体被拦腰截断。 一个矫健的身影,有着练气七层的修为的斗笠青年驾驭飞剑升空。“郭舵主,请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和其他无尘宗中人挖一个比鬼面袍哥会更大更深的坑的!” 说话间,飞剑划出一道美丽弧线,并不朝南方反而朝西方飞遁。 “翟青衣,慢走!”郭舵主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和在车里时一样,并没有刘三儿想像中会变得美丽起来:“恕永云不远送了。” 翟青衣驾驭的飞剑已出五十步,大笑着说:“只要我今日不死,鬼面袍哥会滥杀凡人的证据就会坐实,所以放心好了,哈哈哈…” 坐馆双雄、双雄姘头、二舵主三舵主几人的心瞬间跌到严寒中去,他们没料到行人中藏有一个翟青衣。失误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翟青衣看破了他们计划,弃有伤在身的郭舵主不顾,自行跑路了,摆明了绝不死撑面子硬拼,而是打算郭舵主死后动用手段报仇! 杀死郭舵主或许并不困难,困难的是翟青衣破围而出后,将他们的事告知青衣巡查,不用擎天令也能告知! 这是问题的关键,但难以解决。除非现在就全力去拦截翟青衣,那么郭舵主这几个无尘宗的细作就会轻松逃跑。 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第三十三章,到了,倒了 翟青衣之所以叫翟青衣,是因为他有一个青衣巡查使的父亲翟童。此人筑基中期修为,是广阳国第一散修翟姓家族里的支柱。据说此人也是广阳国范围内唯一一个应征上的青衣巡查使,要知道重剑门这种受五代分封保护的七级门派,多年应征青衣巡查使职位,都无一通过的。 翟童此人为人死板教条,对擎天律令和云海宫规向来严格执行,如此滥杀凡俗必定会引来青衣巡查对鬼面袍哥会的大规模扫荡,再加上无尘宗的报复,明洛城分舵甚至广阳国的上级坛口都要覆灭。 计划中杀死郭永云后,要将所有行人尽数清除,甚至连口风不紧的部下都会被暗中灭口。 由于翟青衣出人意料的举动,计划完全泡了汤。 当然,翟青衣还并未逃出鬼面袍哥会一方的控制,埋伏在附近的京师分舵众人仍有机会追杀他。 只是京师分舵的人去追翟青衣,留在此地的人想将无尘宗细作全数击杀,会没有漏网的吗?郭永云可是练气九层修为,中了散气散也不是好相与的。 若郭永云不惜修为降阶,和翟青衣一样以突围逃跑为首要目地,袍哥会一方并没有多大把握留人。 二舵主觉得事情很糟糕,鬼面袍哥会和无尘宗目前处在微妙时期。双方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状态。哪一方都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攻击对方,因为一旦失败,会遭到对方惨烈报复。因此,针对对方的攻击行动,都要求在保证不留痕迹不留确实证据的情况下进行。 重剑门借鬼面袍哥会之手打击谭家,鬼面袍哥会以此想操控已经末路的蔡国作为重要据点,谭家用伪造的大周门掌门书信骗大梁门介入,大梁门明知书信造假依然介入要分一杯蔡国的羹,都是看上去证据满满,但要真到拿出时是什么都拿不出来的,因为要么没有要么全被销毁了。 鬼面袍哥会不怕重剑门反咬一口,不怕谭家假戏真做,也不怕大梁门揭发,但就怕这个翟青衣的父亲翟童,其他青衣巡查使还好说,上头自会有办法摆平,这个翟童就太麻烦了,油米不进的家伙。 我日!二舵主心里不禁将翟童一族男人全都问候了一遍,之后马上想到自己是个女人,真如问候那样做就太吃亏了,又暗骂自己被急晕了头,下次可得注意。她又想,像如今围杀无尘宗细作郭永云这样的人物,鬼面袍哥会一旦展开袭击行动,无论成败,只要消息泄漏,本来无非将导致两种结果。 要不无尘宗报复,扫荡鬼面袍哥会各个坛口,坛口下辖的各个舵口也会被扫荡,袍哥会与无尘宗的决战提前爆发。袍哥会虽然近几年才开始活动,但会中上层并不怕无尘宗,它四级大宗无尘宗有的袍哥会都有,甚至更多。 要不就是无尘宗的声讨报复,袍哥会顾忌时机未到,甩出明洛城分舵的部分人做替死鬼。 两种结果对二舵主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灾难性的。她在袍哥会上面可是有人的,到明洛城分舵本来就是镀金,等修为上去后立马能回坛口,甚至总坛口也说不定。 现在居然有第三种结果的可能,青衣巡查使介入!加上上次被重剑门摆了一道,灵石只要回了一半,又被谭家拉着大梁门进来搅和,常卉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刘三儿并不知道袍哥会二舵主现在在想些什么,但证据这种东西青衣巡查使者应该有很多办法保存,他的后人不知道一二简直不可能!想到自己击杀重剑门四修真时似乎只有姬如诲这一个人证,姬如诲还应该不会反水,心里无比庆幸。 重剑门四修真的死,有无数的蛛丝马迹指向谭天那样的武林中人,可没人拿得出有份量的证据指证! 谭天背后有整个谭家撑腰,重剑门方面只能打掉门牙往肚里吞,瞎子一般的满明洛城乱找凶手。 相比之下,裂空岛拓跋瀛刺杀蔡国国师也就是刘三儿自己的师叔就高调太多了,证据满满。因为就他的行为,从明面上大周门可以正当防卫,甚至追杀他也不为过。但拓跋瀛应该是料定了大周门不会做也无力去做,甚至会感谢他! 证据啊证据,你有时候什么都不是,有时候又是别人手里的刀,想杀谁就杀谁,刘三儿心里感慨。 “我们走!”忽然,郭舵主周身有微微的法力波动。 “是,师姐!”边侧四女同时应下。 几人居然没有飞舟,或者说是怕驾驭飞舟被一锅端了,各自驾驭飞剑朝北方遁去。 看来郭舵主最终还是放弃了对修为的保护,豁出去也要逃走了。 因为翟青衣的缘故,外围埋伏的人怕走了半数以上,再追击也机会不大,做了个手势,袍哥会坐馆双雄知道他们的计划彻底败了。 “撤!”常卉下达命令,既然截杀奸细失败,这些过路人就毫无价值了,没必要再杀,这样以后若追究起来也有回旋余地。 “兄弟,我这一去生死难料,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以我的修为只有做卧底才能拜入无尘宗,也只有拜入无尘宗我才有可能报仇。这是我家的藏宝图,我已经用独门秘术炼制上一个我家族的特殊封禁,你先收着。每个月的月圆之夜用法力催动一次,只要我活着,还在两三万里以内,藏宝图就会亮一下。嘿嘿…到时候若我没死,宝图上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们都平分。若我真的死了,这宝图封禁自然解除,东西就算你的了,再见!我一定用会行动证明给你看的!”姬如诲做出一副慷慨激昂样离开,并用极快的手法塞进刘三胸前衣服里一团东西,自然是那个所谓的藏宝图。 真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看着着黑袍鬼面的姬如诲急匆匆驾驭飞剑离去的背影。刘三儿感叹。 …… 刘三儿立在窗前静静看着月亮。为什么只有一个月亮,他宁可看到传说的末日景象双月同天,那样他就不需要烦恼了。 明天就可以到目的地,几千里的行程终结束,为什么他的心里没有喜悦,却有股淡淡的惆怅呢! 咚!咚! 轻轻的扣门声。 “请进!”刘三儿声音一落,便见殷涛身着内衣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间。 自从离开明洛城,殷涛没有让刘三儿再沾一下她的身子。 与新寡少妇的偷情,让刘三儿充满罪恶的快感,内心期冀同时又在尽力约束自己。他知道与殷涛的融合,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亮出修真者的身份,昧着良心说明自己替殷涛报了杀夫之仇(那朱文本来是拓跋瀛的菜),不仅换不回殷涛的感激,反而会让殷涛对他心里愤怒,面上疏远。愤怒他一个修真者居然无力挽回东家沈家败落,报仇也报的鬼鬼祟祟,还要逃难一般的避祸,算什么修真者,什么男人!疏远他则因为知道刘三儿修真者的身份后,以刘三儿对殷涛的了解,她很快会意识到那种天差地别鸿沟的存在,沈崇道更跟刘三儿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相对于未知她肯定更愿意选择留在娘家。 若是逼迫,重剑门不会坐视不理。况且一旦刘三儿修真者的身份明了,明洛城四修真被杀的最大嫌疑是谁,猪都能看出来了。 不亮出修真者的身份想娶殷涛,没有根基只有九万白银的外地人恐怕殷涛老爹都不会放过,更不要提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而没有根基又没有九万两白银的外地人不会进入殷涛和殷涛父亲的眼里。 靠武功呢?本来可行的,但只会杀人剑法的刘三儿不可能向其他人展示杀人手法,况且谁愿意拿着自己的性命给人做靶子! 真的没路了吧,刘三儿叹气。 “王哥!”殷涛扑入刘三儿怀里,并未注意他的神情,满面红霞说:“今夜,我属于你!” …… “小二!酒!”醉得神智已不清的刘三儿大吼。 又一壶烈酒送上了桌。 刘三儿等不及用杯盛,抓起壶就往嘴里狂倒。 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咽喉流入他那无比寂寞悲伤的体内,象断肠的毒药一般摧残他的身体,麻痹他的灵魂! 人生为何多磨难! 唯有一醉解千愁! 桌上的菜没有动一筷子,烈酒却已喝光了五壶。 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刘三儿,眼睛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人,只有酒! 顺利到达娘家后,殷涛沈崇道就消失在殷家的重重庭院之中,刘三儿再没有瞧见她和孩子一眼。 殷家对待刘三儿并非亏待,他们用田庄管事的职位、几百两白银的重酬、美艳婢女的许配,慷慨对待一个千里护送主母小少爷回娘家的忠实仆人(殷涛和刘三儿商量好的说法)。 可刘三儿不需要殷家给的这一切,他不稀罕!不接受! 对于一个忠仆,一个下人来说,殷家给的一切够多了,够好了,刘三儿应该知足了! 但刘三儿不是忠仆,不是下人,他不在乎金钱和美婢! 到底要什么呢?刘三儿心里一片茫然。 与殷涛长相厮守?那可望不可及的梦想!摇动沉重的脑袋,刘三儿五脏六腑炙烧一般的痛苦。 整整在酒楼泡了一个月,甚至忘记了师门任务,每日里醉生梦死,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执着?为什么这么固执?究竟在等待什么? 无比苦涩的酸楚在翻涌,刘三儿内心狂呼,我不需要什么!我不指望什么!我只要再看看殷涛一眼!再摸摸沈崇道头一下!再听一声,殷涛用世上最悦耳动听的声音说:王哥,你辛苦了! 我的要求高吗?过分吗?我走几千里的路,历经了多次生死,还卖掉了一百五十瓶丹药,就这么一点要求?为什么不满足我?要我偷偷摸摸去?我做不到!我不想再偷偷摸摸了! 踉跄站起了身体,刘三儿挥了一下手,将一块碎银子远远扔在柜台上。他不住殷家的房,不吃殷家的饭,不饮殷家的水!他不欠殷家殷涛一丝一毫,是他们欠他的! 摇摇摆摆的下楼,刘三儿朝城外走,那里有个破庙,是他每夜住宿的地方。 两名地痞样人物相互打着手势,不远不近跟上了刘三儿。 一名瘦小的青年人又跟在了两名地痞身后。 走在前面的刘三儿有所察觉,但哀莫大于心死,他懒得理会。 一阵阵酒意翻涌,刘三儿靠在一个墙角,蜷成一团。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在街角巷尾过夜的。 几句闲语碎语飘了过来。 “瞧,又是殷家那醉鬼,真可惜!” “什么啊!这人癞蛤蟆想吃天肉,一个下人一个车夫,也想要娶殷家小姐。” “我听说可是他一个人赶几千里的车将殷家女儿从蔡国送回来的,可是个忠仆!” “可毕竟是个下人!殷家女儿再怎么死了丈夫,也不可能改嫁这等人!” “是啊!” “你想想,几千里之路,孤男寡妇的,难保有点什么?” “哦!我明白了,许是殷家女儿许了愿什么的给他,他才这么失落绝望呀!” “现在全郡人都在看殷家的笑话,看他们怎么下台来!” 讨厌,一群鸡婆!刘三儿勉强站起来,晃悠悠朝城外走。 出了城门,走到护城河桥上,腹中一阵翻涌。 “啊!”扒在桥栏上,刘三儿冲河内狂呕,却什么都没呕出来。 并不清澈的河水水面上略有些模糊的印出了一个恐怖的野人形象来。 是我吗?河里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是我吗?刘三儿扪心自问,真的就这样颓废委靡下去吗? 王哥,让我们相伴相涌到天明!殷涛到家前一晚和他在客栈里渡过的那一夜的话,回荡在耳边!真愿时光永远在那刻停止,刘三儿一瞬间觉悟,即曾拥有,何必执着! 几千里护送殷涛沈崇道图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 为何要固执于一句话、一份情感、一个眼神呢! 为何要将生命中最美丽最荡气回肠的记忆变成无休止的怨恨呢! 明明知道没有任何结果,还无谓的继续用愚蠢行动伤害自己和他人,图得什么? 刘三儿做出了决定,离开此处,离开殷涛沈崇道,让生命永远保存这份… 两把匕首又快又狠扎向刘三儿的双胁,另外有两只手同时朝他肩头猛击! “小心!”一个熟悉声音同时断喝。 第三十四章,结局 一个月醉生梦死的生活极大损害了刘三儿的身体,而并未完全醒酒加上处于沉思之中,故两个地痞逼到了身边近处忽然出手出刀时,他作为修真者居然险些躲避不开。 无论如何都是一名练气中期的修真者,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流氓地痞宰掉的。 万分危急之时,刘三儿身形往前一纵,整个人翻到了护城河里。 两把匕首险险划过刘三儿腰间衣裳。 “啊!”两地痞同时惨呼,身体同时被拦腰斩做两段。 人在半空中,刘三儿仍有闲暇瞟上一眼。 是拓跋瀛! 裂空岛拓跋瀛! 练气后期用法器击杀两个地痞,显然小题大做了。 哗! 醉酒时落入冷水中对身体无任何好处,却对清醒一下刘三儿被酒精烧得不灵光的头脑大有益处。 一剑杀了两个流氓地痞后,又放倒一个远处放哨得,拓跋瀛并不担心落入护城河里的刘三儿,修真者不是那么容易被淹死的! …… 夜晚。 风不住咆哮着在窗外吹过。 会不会来?拓跋瀛脑海里飘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随即对怀疑觉得可笑,那个放哨的地痞并非坚贞不屈之士,更没有任何必要对仙师说谎,而致自身于危险的地步。 其实,不管放哨地痞的话是否真假,拓跋瀛都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卧莱郡这种小地方,根本没有修真者出没,更何况自己实力强大的兄弟团还隐在一侧,就算普通筑基修士遇上了也只有逃跑的份。 屋里有股酸臭味,凡俗城市下层平民的住宅比裂空岛最烂的房间都要糟糕脏乱许多。 将头顶上毡帽拉歪,拓跋瀛尝试穿着从放哨人身上扒下来的并不合身的衣服,心里默默尝试着用流氓地痞口气讲几句话。。 嗯!拓跋瀛精神一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脚步声响起,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推开半开着的门走了进来。 拓跋瀛盯着来人。 很明显是一个女性,身段十分优美,脸上蒙着重重黑纱,手上提着食物盒,沈旺的老婆? 昏黄的烛光下,拓跋瀛一副流氓打扮加上杀气腾腾的神情,看上去令人有点害怕。 蒙面女哆嗦一下,还是走到桌子边。 “你来了!”拓跋瀛刻意发出冷冷的声音。 “你是谁?”蒙面女性悦耳动人的声音带着颤抖,果然是沈旺的老婆殷涛。 殷涛不可能认识在沈氏车行干过几天车夫的拓跋瀛,就是他丈夫沈旺活着的时候也是一个月看一次人事名单,两三个月才基本能见完新招进来的伙计,同样不会认识。况且拓跋瀛还还改了名字,就算觉得面熟,也不会想到是同一个人。 “赵四,左聂,沙毕仁的老大!”拓跋瀛阴森说:“可惜!他们仨都为你的好差使送了命!” “什么?”蒙面女一惊。 “你放心!那个醉鬼虽然有二下,可他酒喝太多了。”拓跋瀛说:“赵四左聂拖他下城狱去了!” “他真死了?”蒙面女声音里有一种不知是解脱还是悲伤还是庆幸的味道。 “死了!”拓跋瀛不耐烦说:“四个人一齐掉进护城河里,死得透透的!不信,我带你去看!” “不,不用了!”蒙面女惊叫。 过了一会儿,蒙面女将食物盒放在桌上说:“原本我为赵四他们几位备了一些酒菜,他们既然不在了,就送给这位大哥吧!” 蒙面女将几碟菜和几壶酒摆到了桌上。 “想杀人灭口?”拓跋瀛骤然从嘴里冒出一句。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差点将蒙面女震得趴下。 “这位大哥怎么如此想呢?”蒙面女说:“妾身岂敢有这些邪念!” “为什么没有呢?沈夫人!殷涛小姐!”拓跋瀛对殷涛从无好感,这会儿更加厌恶,话说得比刀剑还锋利:“你既然可以请人杀了几千里护送你回家的沈旺旧识,又有什么事做不出?” “不,你认错人了!”蒙面女近乎疯狂的说。 “嘿嘿,殷小姐,你可以叫得再响亮一些,反正城里认识你的人多!”拓跋瀛阴笑着。 蒙面女立刻一声都不敢出。 “给你十息的时间,不自动摘下面纱,那就由我来帮你!”拓跋瀛做出凶狠样:“不过…我手脚很粗笨的很,怕会弄伤你的脸呢!” 蒙面女一下退到墙边。 是不是样子还不够凶恶?拓跋瀛努力做出一副恶人模样,他实在对凡俗之人尤其凡俗女人凶不起来。 蒙面女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还是那个样子,拓跋瀛在潜入沈氏车行时曾专门跑去过沈家远远看过殷涛一眼,觉得沈旺作为凡人眼光有问题正常,大周门的朱文这次品味出奇的差,怎么能看上这样的女人呢。后来派去跟踪刘三儿的人说刘三儿在明洛城用同样的剑法杀了铁剑门四修真,同时也跟这个女人搞到了一起,最后还一副爱的死去活来的样子,作为他未来计划的重要角色,他不允许刘三儿继续颓废下去,这才亲自赶了过来。 多年后,拓跋瀛总算明白男人为什么喜欢少妇了。因为就算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妇,你一拍她屁股,她就知道换个姿势。你一躺下,她就知道坐上来。你一站起来,她就知道跪下来。你一跪下来,她就知道把屁股撅过来。而少女的话就算活了几百上千岁的,你一拍屁股,她也只是会回过头问你打她干什么!其他的就更…… “你到底想怎么样?”殷涛说。 “真相!”拓跋瀛厉声:“为什么殷家小姐要谋杀千里护送他的忠仆?为什么这个忠实仆人会有如此高明的身手,在醉得不醒人事的情况下,还能将我三个弟兄拖入地狱?”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殷涛将两锭银子慌忙放在桌上说:“事情结束了,一切都完了!” “不会结束,也不会完!”拓跋瀛说:“除非我听到足够理由的解释,否则我不会罢休!”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殷涛问。 “至少知道为什么有人在酒菜里下毒,死也不会做糊涂鬼!”拓跋瀛冷笑着说。 殷涛轻移几步,走到桌边,用筷子挟了几下菜,又倒了杯酒自饮。 行动是最好的说明,殷涛并未在酒菜里下毒。 原本以为殷涛是阴谋暴露,不惜一死,可看她动作举止神情,似并非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拓跋瀛推测,象殷涛这类人,只怕是不太可能会自杀。 做出一个难看的媚笑,殷涛坐了下来,娇声说:“大哥,不尝一点吗?” 殷涛急切的行动反暴露了底牌,拓跋瀛立刻认定,酒菜里一定有问题,菜里做手脚不易,那酒… 鸳鸯壶,蜡封皮,双盒盖…拓跋瀛脑袋里一下转出书中几种酒壶里玩花的把戏。 “少来这一套!”拓跋瀛决定将计就计,他拿起一双筷子大吃大嚼起来。 “来啊!喝两杯酒,暖暖身子!”殷涛借倒酒故意向拓跋瀛身上贴。 “哼!”鼻吼里重重哼了一声,拓跋瀛一下抢下殷涛手中的酒壶,自顾自的倒酒。 已经换成了毒酒那侧,这个酒壶果然有问题!好恶毒的女人!好缜密的手段!好快速的反应!拓跋瀛心里有一下结果了她的冲动。 美人计失效,殷涛乖乖退回座位。 “说,为什么杀车把式?”拓跋瀛一杯接一杯往口里灌酒。 “妾身可以给你很多钱…”殷涛说。 “砰!” 拓跋瀛用力捶了一下桌子说:“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殷小姐,你再不肯说,别怪我不客气了!” 殷涛闭上了嘴,摆出一副铁棍撬不开口的样子来。 “你儿子叫沈崇道,是吗?”拓跋瀛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听说很机灵可爱的,嘿嘿…” 一语正中殷涛要害! 殷涛惊恐得跳了起来,脸上变了形。 刚好将一壶酒喝完,拓跋瀛“啪”一下捏碎了酒壶说:“不知他的脖子比这硬多少?” “别伤害我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殷涛绝望的哀求。 拓跋瀛的神情和动作业已击垮了殷涛。再坚强的人一旦被抓住了短处,就如同蛇被抓住了七寸,毫无任何反抗能力,任人处置欺凌。 “说!”拓跋瀛喝着酒吃着菜催促。 “王林是一个很热心的大侠,他一路上为我们母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殷涛脸上划过几颗泪珠说:“我对不起他,我丧尽天良了,黑了心,没人性!” 咦!是人性复苏良心发现了?拓跋瀛以为并不全是,殷涛一半是眼看自己大口大口喝着毒酒,将不久于人世,故内心真情宣泄,另一半是她对刘三儿确实有份愧疚。 “几千里之途,全赖他一人支撑,才让我们母子二人安然回到了娘家。”殷涛垂下头说:“我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于名利之上。可他想要的东西,是我绝对不能给他的。我不敢见他,我怕见他,我愧对他!真的,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住在娘家也不容易的…” “他并没有纠缠你啊!”拓跋瀛说。 “他拒绝我娘家任何财物赠与,也不和我娘家有一点牵扯的行动,比什么手段都厉害,让满城的流言飞语,让我娘家下不了台!”殷涛痛哭说:“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我只是娘家一个出嫁多年的女儿,家破夫亡后回娘家逃难的!我不能给家族带来麻烦和灾害,否则家族里不会给我和孩子留下一席之地的!” 话说到此,殷涛雇人杀刘三儿的动机完全成立了。为了她和孩子的生存,杀掉痴情的刘三儿! 拓跋瀛却仍有一丝怀疑,广阳国得凡俗之人民风开放,夫死改嫁当相当正常,门第之见也并不严厉。只要孔武有力者,纵使是家丁下人有机会亦可娶大户小姐,一跃成为人上人,并且不太受众人轻视。殷涛自幼在此长大,礼数观念应该不是那么死板。 这人喝光了酒壶里的酒,理当毒发身亡了!殷涛脸上有一丝焦灼之色。 “啊!” 拓跋瀛支捂着胸口吐着白沫,摇摇晃晃站起来说:“殷涛,砒霜,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噗嗵一声! “啊!”拓跋瀛倒在地上,手脚卖力扑腾了几下,一声大叫后,没动静了。 一脸惨白没有人色,殷涛不敢看拓跋瀛的尸体,低声颤抖着说:“对不起,大哥,我会给你多烧些纸钱!” 慌慌张张收拾着酒菜杯筷,殷涛提着食物盒正打算离开。 不知什么时起,拓跋瀛从地上爬起来了,一脸炭黑色,口里仍冒着白沫,双手平伸着,双腿不弯曲,一蹦一蹦,活脱脱一副僵尸样。 稍微有点经验和目光敏锐的人都可以看出拓跋瀛涂的是一脸锅底灰,双手肤色红润,两眼光彩耀人。 面对破绽百出的修真者假扮的拙劣僵尸,殷涛却吓得魂飞胆丧。 “殷涛,你骗了我,你杀死王林别有内情!你不配做人,做鬼都不配,只有做僵尸!我要掐死你,让沈崇道变成一个没爹没妈没人关心没人爱护的人…”拓跋瀛用腹语从肚里发出沉闷冷涩怪异的话。 “不!不!不要!”殷涛彻底丧失理智,一步步后退大叫。 “拿命来!” 拓跋瀛越蹦越近,双手几乎要掐住殷涛的脖子! “我怀了他的孩子!王林的孩子!”殷涛疯狂叫:“他应该是蔡国富商沈旺的孩子,和沈崇道一样,是有身份的,而不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之后,我不能!绝不能让人擢着他的背,骂他是个野孩子,是杂种…” 正愁戏演不下去的拓跋瀛住手了,殷涛再不说,总不能真去掐她脖子! 咚! 一瞬间,桌边佛柜子门被撞开。 刘三儿踉跄走了几步,没有喝酒却比喝了任何酒都醉得厉害,血气翻涌一口血终于憋不住喷出。 噗!!! “兄弟!”拓跋瀛惊叫,他还是小看了将真相找出的残忍。 “别伤害她…”刘三儿无力的指了一下殷涛,全身打了个旋转重重摔在了地上。 “王林!”殷涛怔住了。 “殷涛!我会记住你的!”殷涛低吼着,闪电般祭出法器飞剑在殷涛周围划出无数道夺目的剑芒。 看见满天剑光将自己全身笼罩,殷涛往后一靠,人靠在墙壁,双腿站不住,一下滑下,坐在了地上,她知道她招惹了个连父亲都惹不起的仙师,闭眼等死吧,心里默默念叨着,别了崇道,你以后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 过了许久,殷涛才回过神来。 啊!没事!对方竟然没杀自己,殷涛大惑不解,勉强站起身来。 仙师和王林业已消失,驾着飞剑消失的。对了,自己好像看到王林也驾驭着一把,王林是仙师!自己早该想到,真是太蠢了! 地下留下一大片的血迹,王林喷出来的血迹。 回头一看,殷涛“啊!”一下捂住了头,血迹上光芒一闪,仙师的声音冷冷钻进了脑子:“有四点你记住,我只说一次!第一,杀沈旺的朱文是他亲手杀死的,第二,他托我在你家你住所后院的大树下埋了两千两金子,怀财有罪,你小心使用。第三,沈崇道我检查过了,并没有修仙资质,回头试着学武吧,这也是他的意思。第四,你怀的孩子出生时会有人来把他带走,并封住你父亲的嘴,从此你跟他再无瓜葛!” “啊!”殷涛听完,一下瘫软到了地上。 第三十五章,天意? 双腿间一股红流淌出,马上和地上血迹连成了一片。 身体和心都在颤抖,殷涛想再时叫发现已没了力气。一个还未开始便注定前路坎坷的生命,一个承载着她说不清道不明情感的生命,还未开始便要宣告结束了。 看着渐渐染红的衣襟,殷涛欲哭无泪,这是要小产的征兆… …… 尝了两口鱼肉滋味,刘三儿皱起了眉头。这家酒楼烧鱼的手艺也太差了一点,连自己那不入流做饭的水平都远胜他们一筹,看来点鱼的银子是白白浪费了。 幸好其它几个菜手艺还不错,不然他的心情会大坏。 从卧莱郡出来后不久,拓跋瀛便因为急事离开了。刘三儿不清楚拓跋瀛是什么时候关注自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这个仅有数面之缘的练气后期同道,他没说什么场面话,没有拿礼物出来以示谢意。 拓跋瀛这人上次出现可有着明确的目的,杀朱文。那这次呢?把刘三儿当做朋友了?显然没有感觉到,但也不是敌人,不是仇家,不然不会救他帮助他。 暂且就把拓跋瀛当恩人算了,救过他两次命的恩人,就是这样!刘三儿心里决定。 殷涛带来的伤害足以致命,但那句“她怀孕了”不管真假都足以让刘三儿心里所有的怨恨烟消云散。 拓跋瀛说他安排好了殷涛母子的一切,甚至连未出世孩子的路都替刘三儿考虑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怨,拓跋瀛的付出总有收获的一天,只要刘三儿还活着,早晚都会有类似报沈旺恩情的事情发生,只是下次修真者的事情,可能更危险,也更难做到。 又消沉了几天,刘三儿总算调整了过来,大周门覆灭在即,若不及时将信件送去大梁门,他未来的处境可能会很糟糕。但明洛城里对大梁梁师兄的初步印象让他感觉到大梁门并不如大周好混,去了也不定有什么好果子吃。权衡再三,还是放慢了南下的脚步,一路上吃吃喝喝,顺道观赏下各处风情,调整调整已好的差不多的心情。 进入大梁国已有四五天,原本日子过得潇洒自在,两千两金子虽然留给了殷涛母子,但储物袋里的银两足够支持再过上许久,那时候刘三儿早就是大梁门的人了,吃喝不愁,还有灵石银子可拿。可怪的是,自从卧莱郡连续醉酒,加上遇到地痞袭击时在寒冷的河水中浸泡,每每想起无名剑法,总有一种要再次拔剑杀人的冲动。 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他,暗示刘三儿在没有同参可做参照的情况下,只有通过杀人才能提升修为,突破境界。 困惑于此,刘三儿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这个现象对他显然不会是一件什么好事。 另外,重剑门不可能会放弃追踪。四名门人被杀,对一个门派来说可是件大事,就算无尘宗一般的大宗门对门人子弟的意外陨落也会追查到底的,甚至不惜动用高阶存在。 姬如诲的藏宝图目前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但作为对方对自己信任的标志,刘三儿必须小心收好,并按照约定时间激发,得到了应有的亮光回应。 周鹏孙克李门贺储物袋里除了几百瓶丹药和数件一阶二阶的普通法器,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物件。灵石合起来倒也有一两千一阶中品,但二阶的才十块不到。四把重剑门铁剑得早做处理,扔掉怕有气息被高阶存在锁定追踪,装在储物袋里并不十分保险,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炼化成别的形态,再把气息想办法彻底抹除,但苦于没有法门。 百来条铁背蜈蚣本来可以通过祭炼为己所用了,但祭炼需要消耗的几种药草市面上的普通药店难寻,得去修真坊市才行。 四师兄给的《暴雨天罗》是一种外门暗器武功,远程杀伤力不小,可在百步左右杀人伤人,但因为暗器需要找专门的匠人打造,每次发出又都有强烈的呼啸声,加上得不间断十年以上的练习,直接放弃了。 《少典对敌经验谈》看似实用,但因为姬如诲也有其中一本,刘三儿对这套书持怀疑态度,觉得可能有用,但内容水分太大,暂时只通读了一遍。 《北疆之北》过于玄奇,真假难辨,暂时搁置,不过刘三儿觉得八成是假的。 《大梁风云》倒是仔细研究了,毕竟关系自己未来在大梁门的生存,可书中描述和刘三儿自我感觉不同,目前只能当做参考。 《无尘宗秘录》不细看,是人都会觉得高大上,但细看就会发现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假书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百。 周鹏孙克李门贺三人的身上和储物袋里也和李门庆一样没有重剑门功法,让刘三儿小小的失落,并同时对重剑门修炼功法的管控来了点兴趣,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番。《阴符经》上练气中期能制出的符箓除了隐身符他还能制出三种出来:清洁身体和衣物的清洁符;防止物品有尘埃落上的避尘符;不同于火弹术的攻击性符箓阴火符,也是练气中期唯一的攻击性符箓,但材料不足严重束缚着他的手脚,他什么也试制不出来。 算了算日子,该去大梁门了!或许那里才是目前最好的去处,也是最明智的去处。 …… 刘三儿两桌距离外,有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妻带了三岁左右的女儿在兴奋品着菜。 妻子脸上挂着斗大幸福的字样,同时唠唠叨叨埋怨,丈夫不该带她娘俩来这么贵的地方消费,一餐吃了这么多银子,就是最近多赚了几个钱,可那都是辛苦钱,家里房子还得修理一下,娘家下月得回去一趟… 丈夫憨憨笑着,倾听着妻子的话。 三岁的小女孩则在父母之间凳子边,顽皮得钻来钻去。 三口之家,恩爱情长! 刘三儿眼眶湿润了,在他眼里,丈夫化成了自己,妻子变成了殷涛,而那个三岁小女孩则变成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对了,沈崇道也应该在这,多好啊! 若能一生如此,就算不修仙又能怎样? “兄弟,仙凡有别并不只是说说,你迟早能体会到的。”拓跋瀛临走时警告的话让刘三儿一个机灵。是命运的既定安排,还是岁月的时不我待? 噗! 小女孩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顿时哇哇哭了起来。 妻子将其拉起,抱入怀中,轻拍其背并低声宽慰。 瞬间,刘三儿眼前的妻子和女孩化做了殷涛和沈崇道。 心里一阵凄苦,唯有以酒浇愁。 天下之大,四海之广,因何没有我之乐土?不去大梁门了,把信交给其他人,就算信真的能到,也觉得对不起老头子的一片苦心。 可能这片苦心原本不属于刘三儿,但也是老头子的。况且去做散修或者去投靠别的门派的出路不会有去大梁门好。 和姬如诲一般去鬼面袍哥会做卧底吗?也不行,一没有门路,二冒险太大,无冤无仇的干嘛得罪一个连无尘宗都不敢轻易妄动的庞然大物呢? 几杯酒下肚,三分醉意的刘三儿逃难似离开了酒楼。在那看到的每一眼都在刺痛他本修复的快要好了的心,听到的每一声每一个字符都能引发他或已埋葬的情。 时间尚早,不愿回客栈的刘三儿东倒西歪在的街道上闲逛着。 大梁国气候炎热,正午阳光晒在人身上,热麻麻的不好受。 醒了丝酒意,刘三儿瞟见一群人聚在一间大宅子门前的告示边,下意识凑了过去。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堵在了正中间,身上散发着修真者特有的灵压,练气四层,灵压被刻意压着,很淡,但仍旧让人们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都离得远远的。这人身体特别宽大,把整个告示全遮住,让矮个的刘三儿根本看不见告示上的字。 “写的什么?” “你说说啊!” “说什么,我又不认识字!” “那你看什么?” “你不认识字,不也在看吗?” 普通围观者们发出一阵嘈杂声。 识文断字不仅对普通百姓是奢求,就是在走四方闯天下的江湖人中,亦有许多白丁。但修真者不会不识字,修为再不好的都不会。 刘三儿一手狗爬的字可能会让很多人看了发笑,可肚里文字底子是实实在在的。 “兄弟,让让!”没有特定的服饰,应该不是大梁门的修真者,得认识一下。没有选择从两边去看告示,头脑不太清楚的刘三儿使劲伸长手够着壮汉肩膀拍了下说。 “干什么?” 壮汉转过脸来,一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相,声音粗鲁,但身上灵压不假,货真价实的练气四层。 “让我瞧瞧写什么!”刘三儿喷出一口酒气,酒壮怂人胆。若在平时,他见到来路不明的修真者都是躲得远远的。 壮汉并未发作厌恶让了半步,不屑说:“你看得懂吗?” “废话,不识字傻站在告示前,不有病吗?”刘三儿傲气十足。 围观的许多人脸色拉来,阴沉得厉害,看来刘三儿说到了他们的痛处。 壮汉倒是一愣,眯着眼开始仔细打量边上的矮子。都说人不可貌相,这人明明一副凡人模样,居然不怕他微微放出的灵压,口气还这么大,莫非是个类似谭家谭天那样的武学奇才,或者是个类似广阳国那个击杀四修真的神秘人?不管哪一种都不是自己能应对的,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少惹事最好了。想到此处,旋即冲刘三儿一笑。 “大梁仙门招聘筑基长老,练气客卿若干!”刘三儿笑着点头,同时大声念出了告示上的字意。 “大梁仙门?这咱们大梁国的上家仙门呢,听说是个很大的山庄,山啊地啊的数都数不完,平时云雾缭绕的,平常人根本进不去!” “那当然!那可是仙门,你以为是江湖门派!不过我认识一个朋友的二姑家的侄子的干弟弟的姐夫的堂弟的大姨妈家的儿子的同窗同学撞了大运现在在大梁山上做杂役,据说每个月有五两可拿呢,活还轻松得淡出鸟来!” “是吗?那去大梁仙门,不是很有前途?” “你会法术吗?人家这次要的是会法术的仙师,没听那位兄弟说什么练气筑基吗,你是练气了还是筑基了?搞笑!” “练气吗?我也会两下,十几年前年前,我差点就被仙门的人选中了,不过中途下雨,仙师们的法器不灵了,硬说我修不了仙,把我赶走了。随后我就苦学练气,现在一口气扎进水里能一刻钟不出来,厉害吧!连镖局的镖师都打不过我!” “呸!那人明明是趟子手,而且你们八个人打人家一个!” “筑基长老,有专人服侍,包食宿衣服,每月一阶中品灵石五十块,酬银五百两,差使补贴另议;练气客卿亦有专人服侍,包食宿衣服,每月一阶中品灵石十块到三十块不等,酬银二十两到二百两不等,差使补贴另议,门中资源可商量共享,绝不亏待。” 刘三儿索性将告示上具体内容全念了出来。 平心而论,刘三儿虽吃过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的苦头,但大多数时候都手松的很。分文没有,他作为修真者可以几天不吃不喝。一旦有钱,往往腰缠千金,挥霍浪费从不改颜。 不论银子还是金子,大多数时候都不能太吸引修真者,对刘三儿更是如此。 何况目前他储物袋里有的是银子,更不把一月才赚二十两银子的职业放在眼里。灵石就不一样了,灵石是修真资源和货币,对任何修真之人都有吸引力。身上一阶中品灵石虽说有大几千块,可都是在只挣不花的情况下积攒的,平心而论目下他储物袋里的法器用起来都并十分不适合,随随便便的置办一套像样的恐怕就得近千块一阶中品,还不说其他的花销。更重要的是不入大梁门,他连附近最近的修真坊市在哪都找不到的。 来了点兴趣,又本来就要去大梁门,看来有些天意的意思,不去都不行啊。刘三儿看了看告示下方的地图索引,雇了辆马车晃悠悠走了大半月总算找到了大梁门的山门大梁山。 第三十六章,应聘 大梁山本名胶山,二阶上品灵地,第一百二十五次开辟战争后被分封给了大梁门的创始祖师金丹初期的吴道子,但吴道子嫌灵地品阶太低,分封之地又无法直接转卖,只得借入赘之名暗地里卖给当时的一个散修家族梁家。 梁家曾辉煌一时,家族中当年也有金丹修士坐镇,只是不擅长斗法才没敢参加开辟战争。自得了山门后改为大梁山,连门派名字也改成了大梁门,所属凡人领国同时改成了大梁国。只是自得了山门之后气运不佳,门人凋落,竟由六级金丹门派堕落成八级练气门派,眼看五代分封制到头,门中幸有现任掌门梁中原崭露头角,力挽狂澜披荆斩棘才将风雨飘摇的大梁门又逐渐拉上了正轨。梁中原此人也由练气修士一跃升至筑基,据说现今已是筑基中期人物,擅长炼丹,才一百岁多点,可谓大道有望。 近些年,大梁门门中弟子数量超过五十人,更招了三名筑基初期的散修为客座长老,可谓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大梁山的山脚下有一处极为宽广的院落,从外看亭台阁楼的应有尽有,修饰精致,典雅庄重,若不知根底的人见了,怕会误以为是到了某个国家的皇家别苑,上书“庶务院”几个字,字写的并不是很好,但装裱工艺一流。所以刘三儿猜想,这字很有可能是出自大梁门现任掌门梁中原之手。 刘三儿赶到时正好是午饭时间,院子外面不见一人,给了车夫马车钱后便四处打量着往里走。 刚踏进宅子门,刘三儿就见过三个垂头丧气往外走的应聘者,皆都练气初期修为,一个甚至是练气一层,修为虽然是低了点,但贵在年轻呀,应该很有潜力才是,为什么不要呢? 带着疑问,刘三儿走入宅内前院。 正当中两个两尺宽两尺高两尺厚的石锁,如把关的猛将一样,检验着所有应聘者的真伪。 根据书上的描述,筑基初期的修真者即便是女修,催动法力时也很有一把力气,举起这样的石锁虽然吃力但基本都举得起来,那么举不起来的只能说明自身条件太差。 而练气期的修真者,便是练气后期八九层的修士全力催动法力能举起这么大石锁的却凤毛麟角。更别说刘三儿这样的练气中期修士和更低修为的初期修士了。举不起来推着在地上翻滚还是可以的,有法力强大绵长的催动起来气力更大更久,甚至能在院子里翻滚一圈。 两名大梁门弟子打扮的练气初期正在向几名应聘者做简单介绍。 果然,所有应聘大梁门筑基客座长老的,最基本要求就是拎起那两个石锁。但现场没有筑基修士,所以说了也是白说。 而所有应聘客卿的练气修士则也正如刘三儿想的那样,要推着石锁在院子里走上一圈。不过比他想的更难,要两个一起推,限一炷香时间。 不会吧?第一关,就这样了?虽然同时推动两个石锁难了点,但刘三自信自己也不是做不到,况且时间够长,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于刘三儿眼里看起来并不很难的石锁,相续上去一个练气五层和一个练气四层。练气五层的压根只能一次推动一个,两个轮换着推,勉强完成了任务。练气四层的憋得面红眼赤,才把两石锁推翻了一周,中间摔倒了好几次,险些过了时间,但这俩显然也是合格的。 之前看告示时,刘三儿请他借光的练气四层壮汉居然也在,下一个上场。单看身材,壮汉就高过他一个头,身体全是扎实的肌肉,走动间,让人感觉地也在晃动,灵压也再不压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野兽的气息。 活动了下四肢,深吸了一口气,壮汉一手推着一个石锁轻松绕着院子跑了两圈,一炷香耗尽。 “好!” 围观的几个应聘者同时发出一阵喝彩。 壮汉得意了,大吼了一声,弯腰将其中一个石锁抱在怀里,使出比吃奶更大的力气,居然让石锁险些离地,他竟有堪比某些气力极大的练气后期修士的力量! 众人更加兴奋。 “嘿!”壮汉坚持一息时间,松手了。他毕竟不是某些气力极大的练气后期存在,便有些力气,也难以真的把石锁抱起来。 刘三儿的眼对着壮汉仔细瞄着。不懂的那几个修真者只看壮汉一身蛮力,修为也普通的很,但他却从壮汉那抱起石锁时周围灵压的细微变化里看出壮汉所练法门的不凡之处,似乎是一种炼体的功法。 壮汉应该不像看上去那么单纯,修为放在那不说,功法绝对不一般。当然,再厉害的练体术,因为同是练气中期,在刘三儿眼里,也挡不住无名剑法那夺命一击。 两名大梁门弟子过来请壮汉登记姓名应聘职位,从他们并不惊讶的神情里可以看出,大梁门里并不缺少壮汉这样的存在。 壮汉脸上有一丝失望之色,看来他对自己出场没有搏到彩头,有些不满情绪。他叫鲁莽,应聘的职位是护山客卿。 练气初期的都被吓走了,练气中期的又上去了几个均没有成功。 这时,刘三儿才慢慢踱了过去,身上灵压少有的外放,他修炼的阴符经,灵压本就以阴柔为主,并没有什么气势,温和的只能让人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练气四层修真者。本来身材矮胖的他以往会给人有几分力气的印象,但因最近几个月吃的太多,胖了不少,整个一人畜无害白脸小地主的形象,再加上灵压问题,让人难以相信他能同时推动两个巨大的石锁。 已过关的几人出于排斥心理,无不对刘三儿显示轻蔑、小看、不以为然的神情。在他们看来,刘三儿这种形象的人根本就不像修真者,一旦真能推动石锁在院子走上一周,危胁性就太大了。 壮汉神情尤为突出,似刘三儿得罪了他一般。他对刘三儿有些印象,又想起第一次见到时起心中的怀疑,祈祷这个人千万别过关,他不愿意跟这种人在一起共事,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矮胖子哪里都不顺眼。 我倒!大梁门这次招聘又没有人数限制和职位限制,用得着这样吗? 刘三儿心里憋了一口气,虽然力气几乎要用尽,但面上却做出只是有些吃力的神情,将两石锁在院子里不紧不慢的推动着,不是不想快,是根本快不了,如果是围着院子走上两圈的话,中途怎么也得休息一会儿,还好只是一圈,但这也用尽他几乎全部的力气,法力几近枯竭。 讲实话,两个石锁的份量超过了一般同等石料的份量,看来是特制的或者其中加进去了金属也说不定。这也造就了刘三儿的吃力,同时让他对那个壮汉再次刮目相看。 已过关人的齐齐露出失望神情,普通财主人家对护院武师的要求是孔武有力头脑简单,而大梁门这种修仙门派招收的客卿客座往往会希望来人外形上更有亲和力一点,毕竟面由心生。刘三这种人畜无害的形象在同等条件的竞争上几乎是有绝对优先权的。 歇了一口气,刘三儿主动走向两名大梁门弟子。 “这位道友请稍候,贝师叔正在处理急事,不能立刻面试。”年长弟子客气说。 “请道友先行登记一下,姓名和职位。”另一名弟子问。 “刘三儿,制符客卿!”刘三儿脱口而出,这次不能再用王林的名字了,他随后可是还要将信呈给梁中原的。 一阵轻微骚动。 过关的几人中除了壮汉是一副看不起人的架式,其它人都如释重担,原来是个制符的,没什么好怕的,但同时开始妒忌了。但制符炼器炼丹医者这样的修士一向不多,散修中更是少之又少,一般这类客卿客座的在哪里都会有超然的地位,便是修为高的遇上了也会相当客气,可以说是修真者中最受尊重的群体之一,且薪酬极高。不过因为这些行当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影响修行,与人争斗时也显不出太明显的优势,又要有一定的天赋才行,所以从事这些行业的修士便是在大门派也不多的。 两名大梁门弟子亦稍稍愣了下。 “刘道友,告示上有点没注明,本门的制符客卿要求有一定的制符理论和实践经验,希望刘道友不介意我们的疏忽。”年长弟子忙补充说。写告示时谁也没料到会来个能制符的,以为都是护山一类的。 刘三儿灿然一笑:“二位要现在就考校吗?” 两位弟子同时露出歉意笑容。 “是我们多虑了,还望刘道友不要怪罪。”年长弟子说:“我们这些人能认全功法都不错了,岂敢在刘道友面前献丑。请稍候,贝师叔和程艺道友一会儿就会对各位面试了。” 刘三儿点点头。 两位弟子退到一侧低语了一阵,一位随即去了后面。 刘三儿不合群一个人呆站着。 “这小子,真以为长得和善就能去干制符那种轻松的活了?他以为制符和抄书一样好糊弄吗?” “瞧瞧他那体形动作,不是夸的,我一剑就能结果了他,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根,走了狗屎运了!” “妈的,万一大梁门的人看走了眼,让这小子进了门,又真制出几张破符箓来,不管有没有用,薪酬都会是我们的两倍以上,这还得了!” “瞧他那熊样,许是能制些清洁符什么的,但就这也不能让他得意了,得好好教训一下!” 说话的人都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所以即便是远处的大梁门弟子都听得到。 那弟子不为所动,怕是也想看看刘三儿的斤两。 一字不漏将话语全收入耳中,刘三儿心中感慨万千,这些散修连大梁门的门都没进,就预谋着自相残杀,有这个必要吗? 散修群体果然不是他能待的,幸好自己手里有老头子的信,又有这次应聘的机会,可以神知鬼不觉的把信给大梁门掌门梁中原,说不定因为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大周门的底细还能得到些封赏呢。 一名凡人小丫环端着几杯茶水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 大梁门弟子眼珠一转,示意了一下刘三儿方向。 小丫环得到指示便先往刘三儿这边送了过来。 此幕落在几个过关的应聘者眼里,更加激化了矛盾,没人感激因为刘三儿才破格得到的喝茶机会,反加重了他们对即将获取职位的危机感和心中澎湃的嫉妒。 冲突的导火索被点燃。 壮汉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他抢着拦住小丫环,端起一杯茶,牛饮水般一气喝干,还举杯朝刘三儿方向大笑说:“过瘾!过瘾!” 刘三儿不以为意,反背双手悠然一笑,神情尽显尊贵高傲,一下就将壮汉比了下去。 再怎么说,刘三儿都是受五代分封保护的门派的正宗弟子,入门时风范礼仪培训远不是寻常散修能比的。 双方行为一比较,壮汉不仅落了下乘,更将颜面丢尽! 不知什么地方,飘来了一句,草鸡就是草鸡,想变凤凰,再等一万年吧! 壮汉忍无可忍,开始用他最熟悉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时他已经忘记了这个矮胖子可能是谭天或者击杀明洛城四修真的神秘人,或者其他厉害的角色。 实力!他要用实力来获得尊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只要把你打趴,丢失的尊严就回来了。 巨大粗壮手掌朝刘三儿肩头拍落,壮汉不怀好意说:“兄弟,你是来应聘制符客卿?” 不叫道友叫兄弟,江湖气还挺重,下手更重! 单看壮汉狞笑的脸孔,众人都怀疑他这一掌打实的话,刘三儿至少要断几根肩骨。 第三十七章,面试 “是啊!有何赐教?”刘三儿看似随意的往前跨了一步,险险以一线之差,闪过了壮汉的重手。 “咦!”壮汉诧异了一声,沉下去的手,立刻翻起成拳击出:“较量一下如何?” “有必要吗?”刘三儿侧身收腹,堪堪退到壮汉拳头力尽的位置之外。 “玩玩吧!”得势不饶人,壮汉飞起一腿,朝因为闪避而失去平衡的刘三儿下腹踢去。 这一脚若被踢中,刘三儿非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我可不喜欢!”脚下略一发力,刘三儿飘退到一丈开外,正好是壮汉腿之所能攻击的最大范围边缘。 这几下动作都极快,双方用的又都是凡俗武功的路数,众人所能看见的是在壮汉步步紧逼下,刘三儿被打得狼狈不堪无力防守。 壮汉却有苦难言。刘三儿每一下闪避都恰到好处,他根本打不着,甚至连下台的机会都没有。 俗话说羞刀难回鞘,壮汉此时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去!他不愿先亮出法器,因为那样一来就是生死较量了,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实力估计已有错误,以为凭借自己的近身优势能将大部分同阶击败,可眼下显然没有,若用上并不擅长的法器攻击,万一是法器是对方所长,便可堂而皇之的杀伤甚至杀死自己,太不划算了,这个后果他承担不了。 霎时间,壮汉整个人如一根高速飞行的石柱子,狠狠朝刘三儿撞了过去。 不会吧?炼体功法就这个样子?刘三儿脑海里念头一闪,转而发笑。壮汉用的哪是炼体功法的路数,分明是要用皮糙肉厚的优势击垮自己!用他粗壮的身体来和自己硬碰硬。 嗯!是时候给他个教训了。对方不出法器,大庭广众的,他也不好先出。就在刘三儿思索片刻,壮汉冲近了过来。 对此,刘三儿的应对自然是暗器。一拍储物袋快速把折扇缩进袖筒里,旋钮同时打开,另一手就要对准壮汉的下肢拍打。 正厢房门打开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精干中年人走了出来,练气八层修为,正朝刘三儿和壮汉望来。 中年人一看就是招聘的正主,自己不能太窝囊了!光躲避看来不是办法,又被壮汉弄得有些恼火,刘三儿旋即决意不用飞针,而用扇子的锋利边缘教训这人一下,他要把扇子架在壮汉的脖子上,那样岂不更显得自己高明! 想撞?就过来吧! 在两人身体即将发生剧烈冲撞,在壮汉脸上露出自认胜利的微笑时,刘三儿身体似鱼一般滑弹起来。他没有学过什么身法,但自从修炼了无名剑谱之后,整个人都敏捷了许多,至少比大多数人都灵活。 壮汉感觉自己身体撞在了一条滑腻无比的鱼身上,没有一处可着力,所有冲击的力量大部分失效,短时间里更止不住身形,不得不往前猛冲过去。 在扭曲身体的刘三儿用空出来的手顺势在壮汉宽厚的背上轻推了一把,打算让他更加无法止住前冲,先摔一跤,然后自己欺身再架扇子。 但两人身体开始接触的瞬间,刘三儿发现壮汉开始在收力,不管他是心存仁厚,还是不欲闹大,即知留情,刘三儿也不打算过分,心念急闪的决定不出扇子了。 整个的接触过程,众人视线被壮汉身体挡住,加上又快,一般修真者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到两人一撞即分。 刘三儿原地跳起身形后,又晃悠悠的退了三四步,停下时还有些踉跄。 壮汉则一口气冲出去十多步,猛吼了几声,弄得一阵尘土飞扬,才险险在双足入土半分情况下,刹住了身体。 不错啊!这种情况下还能站住!刘三儿暗赞,脸上装出一副故做轻松的样子。 刘三儿胜,壮汉鲁莽败,自是无疑,可因何胜败,众修士却几乎没一个看懂了的。 正从厢房走出的精干中年人显然看懂了一切。 “各位道友,怠慢了!”中年人笑着边祈手边边下台阶面向众修士说:“在下大梁门首席客卿程艺,幸会各位!” 众修士连忙向程艺还礼。 刘三儿一边施礼一边用眼角余光戒备着壮汉。 壮汉若无其事的过来和程艺还礼。 两名大梁门弟子快步过来,附在程艺耳边低语。 点了下头,程艺含笑面对众修士:“各位道友,招待不周处,请多恕罪!贝师兄因事务缠身,刚刚稍微耽搁一下,现在面试开始,刘道友先请!” 报名职位稀缺者先行面试,是理所当然的,刘三儿平心静气的走入正厢房。 正厢房正中坐着一位七十多岁瘦个老者,练气九层修为,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炯炯有神。 刘三儿单一眼就判断此人不仅修为尚在程艺之上,连斗法的实力恐怕也恐怖的很,绝不是老头子那样的练气九层所能比拟的。 “刘道友,这位是我们大梁门的庶务师兄。”程艺介绍:“贝师兄,这位是来应聘护制符客卿的刘三儿刘道友。” “贝师兄好!”刘三儿施礼。 “刘道友请坐!”贝师兄说:“来人,上茶!” 一名隐在角落里的小丫鬟迅速献上一杯茶。 双手平端接过茶碗,刘三儿略点头以示谢意,并轻启茶盖,沾了一下茶水。 贝师兄刘三儿程艺三人呈品字形坐下。 “刘道友,是这样的。”程艺开口道:“大梁门在无尘宗地界上也算叫得上号,跟青衣巡查也有些联系,在这附近地界上也算吃得开的,只要有真材实学的道友真心来投,我们一律欢迎,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各种方便!当然,我们同样也希望所有来投的散修道友真心对待大梁门求才若渴的心情!” “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没关系。”贝师兄世故的说:“日久见人心,大梁门愿意先表达自己的诚意。” 请人做事查根问底了解家世,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对于把厮杀当做平常事的散修,有很多人是非常忌讳此点的,越有本事越是如此,这是一个惯例。 作为无尘宗地面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势力大梁门来说,它自然希望大量吸纳有真材实学修为高深的人来壮大自己。可是,有真材实学又修为高深还肯寄人篱下的人才太难得了。毕竟,一般练气散修大梁门看不上,看得上的筑基散修又看不上大梁门。真有真材实学又肯寄人篱下的往往又牵扯到各个门派势力的各种纠纷中,家世背景都很不清白,大梁门不敢轻易吸纳。修真界之凶险诡诈,不身处其中是难以尽知的。 不说制符的手艺,看来贝师兄和程艺对自己的实力是认可了的。但刘三儿并不知道,相对于他练气四层的修为,他的相貌更容易迷惑人,又是来应聘制符客卿的,是个人都不觉得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修士敢应聘这种职位。 “我姓刘,家里排行第三,所以我叫刘三儿。”刘三儿缓缓说:“我出身蔡国……” 刘三儿将告诉姬如诲的一番谎话稍加改动,说给了贝师兄程艺两人听。 情况不同,又经过长时间的反复斟酌,故有些细节改善得更加天衣无缝。 比方说,散修传艺改成了武林中人和散修先后传艺,刘三儿故意含糊了自己大周门弟子的身份,不是不相信这个贝师兄和程艺,而是觉得再没有见到梁中原之前,还不好自作主张。 随后又加上了千里护送恩主遗孤的情节,说到此节,不免想起殷涛和沈崇道,刘三儿情不自禁,双眼有泪花闪动。 再往下的情节,刘三儿说,他在广阳国住了一阵子,不久前,因故离开来大梁国发展。这些年做散修刀口舔血,四处浪迹,人已疲惫,故想借大梁门之地,暂做休养,顺便出些力气。 貌似随意,贝师兄和程艺两人实际上听得很认真。 “哦,刘道友,蔡国大周门的玄德公子不知你可听过?”贝师兄报出一个名字。 “玄德公子?”刘三儿一脸茫然说:“贝师兄,这个人我没听说过。在蔡国,在下只是个不入流的散修,身份低微,只跟大周门的赵祥有些一般般的交情。” “是这样啊!”贝师兄脸色平淡的解释说:“本人早年见过玄德公子几面,故此发问,冒失了。” 老家伙诈我吧?大周门上下加上老头子和已经死了的朱文合起来也才十一个人,刘三儿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起来有玄德公子这么一个角色,莫非是已故的师兄?不可能吧,最近几十年里死的几个,刘三儿都在门派志里见过名号,对玄德公子可说是毫无印象。 “刘道友,你考虑一下,是否愿屈就大梁门制符客卿一职?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贝师兄脸上春风般微笑着说。 刘三儿心中一动,这货连检验制符手法和理论都不做,还是面试吗?自己可做足了准备,怎么也得用十张符纸做出三张隐身符来呢。思量一阵客气道:“条件什么的我还没想好,但我真的有心加入大梁!” “好!我们在这要招聘三天,三天里刘道友不妨在这游玩,并好好考虑一下要提的条件。无论道友最终是否肯屈就,三天里所有费用都由大梁门支付。对于朋友,大梁门的门永远是敞开的!” “好的!”刘三儿告辞离开了。现在自然不是见梁中原的时候,等入了门有的是机会。 …… 贝师兄陷入了沉思中。 程艺站起身来,欲去叫下一个应试者。 “程艺道友!”贝师兄说:“稍等一下。” 程艺站住转身过来。 “你对刘三儿这个人有什么看法?”贝师兄问。 “他的修为不高,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很重,应该有真正的搏杀经验,有点跟应聘的职位不符。”程艺停顿了一下说:“至于他所说的身世及师承,虽然有不详不实之处,但大体还是可信的。” “程艺道友认为此人可堪大用?”贝师兄饶有兴趣。 “这我可说不准。”程艺坦承说:“刘三儿之话合乎于情,然于理却多有破绽。” “哦?分析来听听!”贝师兄问。 “第一,他自称散修,但功法内敛毫无大多数散修张扬的灵压释放,又本身杀气很重,当不是什么散修,亡命的门派弟子倒有可能,此破绽一!第二,以刘三儿身上的杀气,又自称可以制符,这种人在哪里都能混的不错,断无任何理由四处浪迹。我们虽然不知他的制符手段有多高明,但制符师这种人无论好坏各门派势力无不尽力吸呐,有一定实力而又忠诚可靠,没有任何道理会从跑到大梁这来的。” 程艺说:“第三,从刘三儿服饰体态气色来看,时下手头上应该相当良好,并没图钱财灵石而效力的模样。若他为其它缘故加入大梁门,就值得认真思索了!” 程艺分析的在情在理,是非常沉稳老到的修士之言。 “有道理。”贝师兄说:“不过,程艺道友,老夫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 “请赐教!”程艺做出一副悉心听取的姿态。 “大梁门认定的高手或者人才,在别处或许只是好手甚至普通修士也说不定,毕竟我大梁门只是七级宗门,此是一;刘三儿说过,他获得了散修传承又有世俗武功根底,若不是资质不行,他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年龄,修为岂会止于此!当然,或许正是因为他资质不行,才未在别处获得青睬,也未尝可知,此是二;修真者大都不屑凡俗武功,他却两者兼顾,这可不是普通修士愿意耗费时间尝试的。此其三;初涉修真界,谁不愿往无尘宗那样的大型宗门投奔,但跌打摔爬之后,才知世道险恶,渴求安静祥和,只要能安心修炼就好,此是四;刘三儿有制符手艺,又杀气不小,当做过杀人夺宝的事情,若还衣食有忧,言语反不可信了。此是五;老夫略通相人之术,刘三儿相貌骨骼皆是天生纯朴生性随遇而安之状,此是六!”贝师兄一口气说:“程艺道友,你以为如何?” “贝师兄心思缜密,实乃程某之所不能及!”程艺脸上做出感叹模样说。作为客卿,他不能显得比贝师兄高明,有意在分析中留下了很多漏洞。 可贝师兄能一下讲出六条道理,确实不愧为大梁门庶务,老得成了精的狐狸了。 在第一眼看到刘三儿时,程艺就知道,贝师兄十有八九会全力招览这个年轻人。听到刘三儿身世后,那更是铁板钉钉子的事。 “贝师兄,大周门有玄德公子此人吗?”程艺知趣的问。 果然,贝师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当然有啊!” “哦?”程艺佯做奇怪。 “玄德公子就是大周门现任掌门申培德啊!”贝师兄笑着解释说:“那老不死的为自己取了个别号玄德公子!” “那…刘三儿说的话有假?”程艺说。 “不假!”贝师兄解释说:“只是,玄德公子这个名字是申培德年轻时和掌门在无尘宗游学时用的,在大周门他身为掌门是没脸也不好意思用的!” “而且…”贝师兄意味深长说:“在时间上,那家伙是从三十年前就不用的!那时候刘三儿兴许没有出生呢!他寿元无多,不到死恐怕不好意思把他作为掌门一生的传记传给弟子,除了我这样的极少数人,谁又能提前知道呢!” 厉害厉害!程艺由衷叹,若刘三儿是存心混入大梁门,对于这个细节一定会注意,很可能说认识,其结果反而是漏出马脚来。 第三十八章,入乡入俗 大梁山方圆八百里,山势连绵起伏。其中三座山峰的灵气最为浓郁。最高山峰神剑峰为掌门和内门长老一级人物占用,门派的各种机构也大都集中在此峰头上,修真者加上凡俗佣侍、歌姬舞姬、酿酒师什么的有近五百人。 次高峰黑云峰上常驻的是本门派弟子,在没有进阶练气后期之前,这些人基本上是没有机会到神剑峰修炼的。此峰头上的大梁门弟子加上凡俗佣侍也有一两百的样子。 第三高峰青竹峰留给了各个练气客卿和筑基客座,修真者最少,凡人人数反而最多,接近千人。这些凡俗之人大多数都有专职的工作,将近九百人并不在峰头上,而是在山腰的矿洞中夜以继日的挖掘灵石,只有不到一百人是在峰头做伺候修真者的下人的。 其他峰头还有近十座之多,但因为灵气的问题,只能用来种植灵草灵药或饲养一些低阶兽虫,有几个峰头甚至至今没有开辟,里面存生着一些未驯化的古兽。 这些古兽大都灵智不开,神通类似修真者中的练气修为。一阶古兽对应练气初期,二阶古兽对应练气中期,三阶古兽对应练气后期。未听说也未见过过里面有超过三阶的古兽存在,所以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大梁门类似试炼的场地所在,三年一次,平日里有专门法阵笼罩,未得允许不得擅入。 作为二阶上品灵地,三峰的灵气其实相差不大,但因为山势高低有别,神剑峰的外形又最有卖相,山体光秃秃的如一把插地的宝剑(刘三儿看了几次都没看出来哪像),所以称为神剑峰,作为大梁门的门面前头。 而为了彰显大梁对外来客卿和客座的重视,从大梁门建立之初开始,卖相次好的青竹峰便没有留给弟子们,反而便宜了外来的散修。 青竹峰外形普通,因漫山青竹而得名,又四季长青,确实比峰头只有一棵巨大黑云树的黑云峰好看了很多。 黑云峰上的黑云树直径超过三丈,树冠将整个占地数十亩的峰顶遮蔽。黑云树的枝叶都很纤细,白天从远处看更像黑色丝网一样。但不知什么原因一到晚上枝叶间便会有黑雾生成,笼罩整座山头,故得名黑云峰。据说这树大梁门分封时便已存在,初始掌门曾因为其样子难看又是魔元大陆的树种,想伐掉,但以其金丹修为加上吴道子两个金丹试尽了方法竟然没能成功,最后找来青衣巡查帮忙,但因为对方要价太高,黑云树对灵气又无影响,只是样子不好,才终做了罢。 …… 夜半三更,天气相当寒冷。 刘三儿赤着足、身着单衣在青竹峰后山的竹林里,静静站立,呼吸天地灵气精华,以练习阴符经功法。 奴仆佣人们眼里是新来仙师的高深莫测,其他客卿眼里是同道中人的功法独到,客座长老眼里则是怀疑和关注! 讲实话,依刘三儿本意,并不想在三更半夜跑出来装神弄鬼一番,实在是为形势所迫! 青竹峰上两名客座长老六名客卿,一名客座长时间闭关不出,其他客卿都没有见过其人模样,只知道姓丁。另一客座高帅据说因为要创造功法并不在青竹峰修行,半年左右会回来一次。其余客卿人人无不有种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怪僻。 首席客卿程艺每天都要将自己埋在新鲜泥土里二个时辰之久;护山客卿栗印有好好的床不睡,睡在两根绳子上,而且要天天更换;护山客卿翟善黎明时分,会发出比水牛喝水还难叫的吼声,一吼半个时辰,替代大梁门公鸡的报鸣职能;护山客卿范通赎了二个美妓在房,还对大梁门凡俗女性全方面的勾引;和刘三儿一起新来的护山客卿鲁莽每日要用十二只鸡来练他那拙劣的飞剑技巧! 天下修真者众多,刘三儿在大周门时也算见识过一些,这次下山也接触过几个,不能说他们全都没有怪僻,只是很少见到,更没人拿怪僻当本钱招摇的。 修真者嘛,总有修真者的风范!程艺暗暗点拨刘三儿说,要入乡随俗! 修真者就这样的风范?与那些混迹在凡俗之中的神棍巫婆何异!转念一想,青竹峰上凡俗中人最多,作为仙师难免会被拿来比较,在平时无有比斗的情况下,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总能吸引些注意力。注意力往往和收获与尊重成正比,一个客卿仙师什么也不做,谁会知道你的厉害?又谁会没事来巴结你?有哪些客卿同道会把你放在眼里?客座长老怎么会注意你?神剑峰上什么时候能传起你的名字?更重要的是何时能见到掌门梁中原! 刘三儿叹气之余,不得不认真考虑给自己设计个什么样的风范。 用习惯的吃好睡好床上打坐,明显是混不下去的,九成九会被有眼无珠的凡俗之人看成是骗子。刘三虽然应聘的制符客卿,但每个月中也有两天的协同巡逻任务,总不能每次都那么平凡的御器飞行离开再平凡的御器飞行返回吧! 想来想去,唯有学着其他客卿三更半夜起来瞎折腾了。 青竹峰上每个客卿都有一个独立的院子,派有专门的下人伺候。刘三儿分到的是一上任客卿辞职后空出来的,环境十分幽雅,且与首席客卿程艺的院子比邻。 第一次,在竹林里折腾时,刘三儿又倦又困又冷,作为修真者都差点病了。 第二次,刘三儿已适应了不少,来折腾时无心无意之间进入了阴符经的修炼当中。竹林里的清新灵气让他感到大自然生命的勃勃生机,引发了体内气息流转,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洗浴,将积蓄已久的污垢清洗掉了整整一层。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都是如此。 二阶上品灵地果然非同凡响!与此同时带来的后果,就是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制符手艺明显提高,现在制作隐身符的成功率已经达到了十分之四,清洁符和避尘符也达到了十分之三,但最难的阴火符成功率还不足十分之二。 不管怎样,刘三儿由此爱上了这片竹林,也爱上了这种修炼加速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刚入大周山时修行时的样子,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达到练气五层指日可待。不用再依赖无名剑谱,不用再杀人,这是一种全新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令他陶醉沉迷。 与明洛城修真三强的生死博杀,是刘三儿有生以来,最凶险最压迫最恐怖的一战。力量技巧都用到了极致,但结果却完全是靠无名剑谱才侥幸获胜的。 可能是无比强大的外部压力作用,压榨出了刘三儿体内所有的潜力,让他再一次回到了修炼当初的感觉上来。 竹林里天人一体融入自然的过程,就是刘三儿一点一滴回到当初修炼感觉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刘三儿感觉耳目敏锐了许多,心情平和了许多,相貌举止也似乎平凡了许多。 对于如此收获,刘三儿并不喜悦,无名剑谱带来的负面影响并没有消除,每每想到仍有拔剑杀人的冲动,这个隐患一天不除,他就一天难真正高兴。 微微一笑,刘三儿恢复了常状,缓缓睁开了眼。 …… 程艺夹着一包酒菜,悠闲坐在刘三儿院落的房檐上,看着洁白明亮的月亮。 顺着长梯,刘三儿爬上一丈多高的房檐,坐在了程艺身边,说:“这个月程道友当值?” “是啊,你那两天不方便的话我帮你顶了就是,反正不过是走过场!”程艺并未因刘三儿没有一跃而上房檐低瞧了他,动不动展露身手并非高人所为。 刘三儿忙摇头,说:“不用,神剑峰那边让我每个月缴纳的符箓不多,我不差这点时间的。” “那好吧!我从厨房里弄了些酒菜来,尝尝吧!”程艺笑说:“马上又是高帅长老去长考的日子了!” 客座长老高帅为创造一套独门的剑修功法,半年回来一次,一次时间不超过十天。 刘三儿见过高帅一面,高高帅帅的,筑基二层修为,灵压平常,背后背着两柄法器长剑,都是二阶上品,从上面闪动的光晕看,每柄至少有两种可对敌的附加属性。他人很冷淡,但对谁都没有恶意,一副刚正无私的样子,据说他最喜欢呆在黑屋里长时间思考,也就是长考,那样他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功法的创造当中。 非常自然,高帅长考之时,就是大梁门掌门梁中原亦不愿去打扰他,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故高帅长考时,值班客卿们便能偷懒了。反正夜间巡山,有练气初期的大梁门弟子去做,而且本来就是一个形式,有护山大阵在,几十来年来从未发生过任何危险事件。何况,还有高帅和丁姓筑基客座在头上顶着,神剑峰上更有练气中期的梁中原掌门坐镇。真有事,他们肯定会第一个出手。要是他们出手都无用,想来客卿们包括一众大梁门弟子也用不着出来丢人现眼了。 值得一提的是,客卿们的懒散恰恰是建立在大梁门严密的二阶上品护山大阵和大梁门练气初期弟子的尽忠职守上的。比起大周门一阶中品的护山大阵外加无人巡逻,这里简直是铜墙铁壁。 据说大梁门贝师兄是出身军旅世家,后又拜师学过阵法,故极精于防御之道。 护山大阵之外两百步之内,被视为死亡禁区。平时大梁门修真者和门内凡俗之人都是走大阵法门进出,谁都不敢随意。因为无数无知的飞禽走兽用它们的不幸印证了死亡禁区的恐怖。 每天早上,都有贝师兄一手调教出来的几名弟子去巡检死亡禁区,顺便检查各处有无遗漏,随带有时捎回些意外收获以填口腹。 大阵之内,亦不简单。凡俗机关暗器的极致制造应有尽有,让大梁门绝无死角。 大梁门的练气初期弟子巡山据说是为了磨练他们的意志,能使得他们在以后的大道上走得更久更远,而熬过练气初期之后的弟子就不用再参与巡逻了,只需按时参与修行讨论会,或者听从神剑峰的调遣。 刘三儿没见过三阶大阵的样子,但第一日见到大梁门护山大阵时,还是不由感叹说,三阶大阵恐怕不过如此! 贝师兄听到,笑得脸上皱纹都差点掉下来了。 程艺却不以为意的摇头。 刘三儿明白他的意思。大梁门的对手岂是好相与的,布置称这样,遇到个别散修攻山当然能挡的住,但遇到和大梁门同级别甚至高级别的势力攻伐全然是白费力气。 贝师兄的安排,让客卿每夜有一人坐在巡逻房里,处理突发事件即可,而大梁门的练气初期子弟则要任劳任怨、千辛万苦的去整夜充当明桩暗哨或来回巡逻! 这,还是大梁门客卿和练气初期弟子待遇天壤之别中的一项而已! 有境界的差异,理应有酬银的差异,这是是所有人能接受的。 在服装上,练气初期的弟子要求统一着大梁门提供的服装。而客卿和练气中期的大梁门弟子,虽然大梁门同样提供上等布料高手裁缝做的服装,但却是由客卿和练气中期弟子任选式样,并无任何具体要求。若客卿或者练气中期的弟子有防御法袍在身自然更好,但大梁门不会提供这些。 平日里不巡逻的话,青竹峰的客卿们和黑云峰的弟子们几乎不见面,也很少有矛盾发生,一旦在一起做事,便总有弟子们明里暗里的挑衅客卿,不过弟子们缺乏各种经验,往往灰头土脸的收场。 高帅身上常穿一套洗得发白无处不是补丁的长袍,不是法器,普通的那种,出了大梁门多半会让人误认为是乞丐。据说,因为他那衣服太旧太破,已不能用普通布料做缝补。故大梁门专派了一个裁缝去凡俗坊市里拜师学旧衣缝合,并购了很多特制的高档布料回来备用。由此,高帅衣服上一个补丁,往往比普通人的三套衣服还要贵! 或许是受高帅影响,客卿们的衣着都随意。 大梁门附近流传着一个笑话,大梁门里,衣着华丽的是大梁门子弟,衣服上打补丁的却都是穷的叮当响的客卿客座(不知道姓丁的客座怎样)!以后在路上遇见叫花子一定要多给钱,多说好话,说不定就攀上仙师的关系了。 第三十九章,再测灵根、本命 在青竹峰一众佣侍眼里,仙师们衣着华丽精美,那是理所当然的。现在一个个衣衫褴褛似乞丐模样,真让人哭笑不得,对外的话更要颜面无光!不过这都不关他们的事。 高帅的冷淡加上绝世修为(大梁门中凡俗佣侍的看法,不知其他客卿怎么看,反正刘三儿不完全认同),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高帅在衣服口袋位置上打了两个小补丁,上面女工做得很细致,不仔细看,会误以为锈着朵花儿什么的。 刘三儿随贝师兄第一天拜访高帅时,大概是因为苦思功法某个细节,高帅正处于暴躁状态。 附在他耳朵边,轻声将刘三儿来历介绍。看得出,贝师兄对高帅很尊重,毕竟差着一个等级,想平起平坐的说话是很困难的。 出于对新来客卿的礼貌,高帅从面上挤出一个非常生硬的笑容,对刘三儿示好,并且将例行的客座对客卿的考核都免了。 刘三儿的来历太过模糊,模糊一般意味着有问题。对来历不明的人,友好一点总不会有错。高帅在大梁门是排的上前三的存在和战力,可他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在大梁门之外的其他高门他连个屁都算不上,筑基期才是修真的开始,也只能在一众练气面前耍些威风,见了结丹或者更高级的存在还是得跟狗一样,大气都不敢出。有时候连狗都不如,狗能在人面前随意的伸着舌头,随意的叫,顶多会引来几句臭骂。但筑基修真者在结丹或者更高存在面前乱说话,乱嚼舌头很可能被一剑灭杀,形神俱灭,十几上百年的辛苦修行化为乌有。这个一切靠实力的修真界,修为决定地位,拳头才是硬道理呀!就算刘三儿真有什么别的图谋,都有掌门梁中原在,更有姓丁的,用不着自己劳心费力。 不愿在好好的衣服上无缘无故打上补丁,刘三儿没有理采程艺的暗示。程艺也只当没看见,其余客卿自不会多生事端。 将一切看在眼里,贝师兄为自己的决定更感英明。与众不同的人,往往还有别人发现不了的与众不同之处。越是接触刘三儿,越是了解刘三儿,他就越对刘三儿身上的杀气感到不解,迷茫,困惑,这样好说话的人身上怎么能有如此重的杀气呢!或者杀了百余多凡俗中人,或者杀了至少十个修真同道(贝师兄的感觉,刘三儿没杀过那么多人)。前一种以刘三儿的性格应该做不出来,后一种倒有可能!散修果然是散修,不可用相面之术貌相呀! 在伙食上差别,最让练气初期弟子们不满的。 不说三名筑基,再除去大梁门的主人梁家人,享受一等伙食的是,所有练气中期以上修为的大梁门子弟、二名金银物品账房(凡俗之人)、三名公子小姐的老师(凡俗之人)和六名客卿。他们可以随意在厨房点自己爱吃的菜,数量式样全然不限。如果提前一天打招呼,也可以让厨房专做供应。随便编个理由,就可让厨房做上一桌,款亲会友什么的。 但练气三层的弟子只可以选一样荤菜做主菜,一二层的还没有这个优待,不过基本上餐餐见荤腥是可以保证了的。饭是尽管吃,多少都供应。 平心而论,大梁门的标准是偏上的,没有人该没有什么不满的,这伙食水平在大周门简直不敢想象。但对身具灵根能修真的年轻人来说,他们想象的修真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更不应该有凡俗之人比他们吃得好,这完全不符合他们心中的标准,但这些他们完全可以忍受,毕竟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将停留在练气初期。 问题出在酒字上面! 常言道,厮杀汉岂有不会饮酒的! 此话,用在低阶修真者中,简直可以说是条真理! 低阶修真者没有不喝酒的,就算真不会喝的,也都愿意喝酒! 门派弟子常年的修行打坐,散修无休止的厮杀争斗。精神之弦崩得紧紧的低阶修真者麻痹自己最好的两味药就是,酒和女人! 女性修真者,往往更加变态和小心,修行之外的时间如果能下山就一定不会留在山上,跑到外面去放纵是常有的。 男修真者里中不好女色的不少,但大喜大悲、激情荡漾、兄弟情深、儿女情长豪气万丈之时,没人会拒绝痛饮一杯酒! 正所谓,走不完的修真路,诉不尽的兄弟情,杀不光的仇人头,饮不干的断肠酒! …… 大梁门并非没有好酒,门中还还盛产灵酒,有一种取名“口福”的灵酒,酒质甘美醇厚,里面还夹杂着些许灵气,是出了名的灵酒,在无尘宗地界上都很叫的响,也是大梁门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可惜不知为什么从这代掌门梁中原开始便下了禁酒令,禁止门内任何凡俗之人和初期弟子在非节日及喜庆之日外的时间饮酒,违者重罚!可对客卿和练气中后期的弟子则规定模糊,似是而非。 相对于客卿们的肆无忌惮,练气中期和后期师兄的随随便便,凡俗之人的不敢越雷池一步,练气初期的弟子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为难,故为此牢骚满腹怨气冲天。 不敢明言指责掌门的禁酒令,也不敢对师兄们有任何不满,更不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俗之人下手,初期弟子们将所有情绪全部倾泄在客卿们公然有令而不行上面。 初期弟子越是如此,以程艺为首的几个客卿越是起劲显摆,居然蓄意让双方矛盾激化。 对此,分而治之的掌门梁中原贝师兄等人视若不见,实在是闹得很凶,才不痛不痒说几句,将双方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在住宿方面,客卿们每人都是三厢房的小院子,位置好,灵气浓,外带专人伺候。而练气三层弟子一人一间,练气一层两层的两人一间,也有几个仆人提供打扫清理洗涮的服务。虽然灵气同样浓厚,但同样的灵气在一定单位内被几个人占用,每个人的所得就降下来了,修行是想快都快不了的, 两者相比,足以让心胸狭窄者吐血。不过,大多数初期弟子们因为远离家人又年纪不大,比较喜欢群居,反不在意。 闻到了酒中的灵气,又饮了一口酒,刘三儿问:“口福?哪来的?” “神剑峰酒窖里倒的!”程艺笑说:“只管大踏步进去,反正聪明人都知道装作没看见。” 刘三儿哈哈一笑。 “感觉如何?”程艺问。 “可以吧!”刘三儿说。 “冰封的大地下面激流汹涌啊!”程艺感叹了一句。 眨了眨眼睛,刘三儿认真体会这话里的意思。旋即装作不解,问:“神剑峰下有暗河吗?掌门他老人家开辟出来的吧!” “暗河是有,但不是掌门开辟的,就像黑云峰上的黑云树一样,已不知存在多少年月了。”程艺暗叹刘三儿的稚嫩,同时想起一件事,说:“有消息说掌门这几天要召见你和鲁莽,你得准备准备了!” “真的?”刘三儿心里一喜,并不确信。但想到程艺没必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又说:“准备什么?” “每一个进入大梁门的修真者,掌门都会亲自动用问灵闻命镜再次探查一遍,我是练气后期入的门,按理说功法已经确定没有更改的可能了,也被查探了。”程艺解释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想掌门没有恶意。” “明白!我会沐浴更衣的。”刘三儿若有所思的回道。终于要见到梁中原了,他心里反而多出了一丝不安。 …… 神剑峰,行云殿。 一百岁多点的掌门梁中原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留着几缕胡须,筑基灵压内敛,除了确定他是个筑基修真者外,刘三儿再做不出别的判断。 据说梁中原曾经极为擅长斗法,脾气暴躁,但在十余年前起开始专门研究丹道,修身养性,再不出手,为进阶筑基后期准备,远远看去似乎锐气丧尽的样子。 看到掌门梁中原一副疲倦不堪、精神不振的模样时,刘三儿开始很诧异,但再看到后来进门的梁中原夫人白小洁,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练气六层修为,却看上去三十出头,身材更是劲爆,将所有成熟悉女人的风韵都融为一身的白小洁,给刘三儿留下了近乎震撼的印象。 与白小洁相比,被刘三儿推崇为成熟女人代表的殷涛,不过是一个刚解风情的少妇。拥有如此极品的女人,难怪掌门梁中原会颓废至如今地步。 刘三儿很失态流下了口水,若不是早经床地之事,身体恐怕会有所反应也说不定。 惊艳的效果,掌门梁中原、白小洁、贝师兄都很满意。 掌门梁中原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白小洁是出于女人的自信心,贝师兄则是出于意料中的效果。 后来,刘三儿才知道,白小洁虽然是梁中原的续弦,但竟然是小公子和小姐的亲生的母亲! 哇!让人真的难以置信。 梁中原对刘三儿和鲁莽都挺有兴趣,专门将他俩叫到一间单独的静室里,蔽退众人,还打了两道隔音符箓,这才从身上取下了一面镜子来。 问灵闻命镜是个巴掌大小的圆形,似金似铜,周边遍布精美花纹,花纹是深黄色的,镜面两面却呈浅黄色,光滑程度可比美玉,边缘有一小孔,上吊着一红结丝绳,有点像女人之物。光样子就看着比老头子的高级不少,至少也是二阶以上的法器。 这镜子一般不会损坏,用的人也不多,炼制方法只有界主门派掌握,垄断品,所以很贵,一阶下品的都需要一千多灵石,二阶下品的得三千朝上,若是二阶上品则需要五千甚至更多。但价格和功用成正比,越品阶高的的问灵闻命镜,越能把被测人的灵根和本命测清楚。传闻还有四阶五阶的镜子存在,效用更强,但价格天数,非大宗门不会有那财力购买。 梁中原单手掐诀,握镜子手运转法力,口里还念念有词。 镜子上顿时有微微灵气波动,一片黄色光晕流转。 接着,梁中原眼神里一个示意。 不等刘三儿反应过来,鲁莽已积极的跳了上去,曲身把额头对准了镜子。 镜子上光晕一闪,当即有白色的刀剑显现,光色晃眼。 金灵根!梁中原面上一喜,心想就这就行,别再来了! 鲁莽却自知有愧的样子,面现惭愧之色。 果然,镜子上又红光一闪,亮起一团火焰来。 金火灵根!火又克金,不算太好,或者说很不好也不为过,梁中原面色逐渐恢复如常。又把镜子另一面对着鲁莽额头照了下,显现出一五爪鳄鱼来。 本命五爪鳄鱼!梁中原再难掩失望之色,不过还是勉励了鲁莽几句,又听到鲁莽修炼走的炼体路数,取出了几瓶灵夜赠送,打发了。 鲁莽自然千恩万谢,不敢对掌门对自己先前的看法有丝毫不满,并说五爪鳄鱼虽然难寻,但他有四只爪子的鳄鱼数条做为同参,定不负恩赐回报大梁门云云。 鲁莽一走,屋子里就剩刘三儿和梁中原两人了。 刘三儿的拘束感出来,特别对面是个筑基存在时。 梁中原感受到了刘三身上的杀气,他杀过很多人吗?散修出身,也算正常,没有证据谁会追究。 再次举起镜子,刘三儿识趣的将额头凑了过去。 一汪清水显现,梁中原面无表情,不再期待对面矮胖子是个单灵根。 一片沙土显现,梁中原面色依旧,心道果然不出所料。 一片树木显现,梁中原动容了,矮胖子灵根庞杂呀! 树木还未消失,又疯狂摇曳,梁中原黯然,还带着风灵根,成四灵根了,垃圾! 道道闪电落下击中树木,树木瞬间化为焦黑。 水土木风雷五行杂灵根!还好是五行灵根,属性杂了点,但也比鲁莽好多了,如果有相对应同参的话,修行速度自然上去,进阶筑基应该会很快,现在就练气四层,按照最慢的,平均五年一层也就二十多年的事情。 梁中原面色缓和,心里更一阵欣慰,贝师弟果然有些眼力。再翻转镜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一只指甲盖大小、又黑又丑还带着肉翅的虫子,我擦,什么鸡扒鬼东西,完全不认识! 第四十章,优惠票 “奇异本命,不错!不错!”良久,或许是不知道虫子的名字,或许是不想让刘三儿难堪,梁中原微笑着收回了镜子,并从储物袋里摸索一阵,拿了本小册子出来,上书《制符概要》几字,说:“这本书是我早年游历时所得,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人,希望能对你的制符手艺有帮助。” “谢掌门恩典!”刘三儿也不客气,躬着身,双手将《制符概要》接过收好。梁中原的意思很明显,本命不详,也就没有同参之物,没有同参意味着大道无望,还是专心制符吧!还好自己有信件在手,连忙把信取出,正色着说:“大周门刘三儿奉命送来家师亲笔信一封,请师伯亲启!” “你…你是大周门的…那谁?”梁中原惊疑的同时还是接过了信,拆开细看。不知不觉间,他的神色已变了数遍,最后变成难掩兴奋的模样,身上灵压也随之不稳。 刘三儿并不怕梁中原识破信件的笔迹造假,除了模仿笔迹者的高明,还因信的内容是真的,且对大梁门来说简直就是一笔意外之财,天大的一笔!有这样的好处在,是个人都会忽略掉本该注意的细节。 过了会儿,梁中原总算心绪稳住,灵压再不波动,将信一收,问:“你师傅现修何种功法?” “大自在经!”刘三儿答。 忽的,梁中原毫无征兆的将筑基灵压外放,笼罩刘三儿,又问:“他平时有什么爱好?” “爱好?没有吧!”刘三儿真的不知情。如此近距离的灵气压迫,他几乎不能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机械性的作答了。 梁中原再问:“你五行杂灵根,你师傅传你何种功法?” “阴符经。”刘三儿再答,浑身被压的颤抖不已,膝盖也不听使唤的就要弯曲拜倒。 终于,筑基灵压消散,梁中原点了点头,沉吟自语说:“果然不假!” 刘三儿长出几口气,呼吸急促,身体几乎瘫软。老头子性格温和,很少发火,所以筑基修士的灵压他从未领教过,今次见识到,果然如传闻中可怕。还好自己真是大周门弟子,要不然第二第三个问题八成是答不对的。 好个大梁门掌门!好个梁中原!就算锐气不比当年,也依旧是个人物! 前后三个问题张弛有度,还一反常态的让第二个问题最难,让人觉得第三个问题恐怕更难,但结果反而容易。若说谎者遇到必然无所适从,加上难以抵御的灵气压制,配合可谓完美。刘三儿若是冒名而来的,马脚必然已经露出了! 信件真伪和身份真伪这关算是过了。 梁中原和声笑问刘三儿:“贤侄,这信你可曾给谁看过?” “没有。”刘三儿果断答道。 “那你自己呢?”梁中原又问。 “没有。”刘三儿又答。 梁中原一笑,再问:“那你师傅没在你临行时嘱咐点什么?” “师傅让我把信亲手交给师伯,改投大梁门门下,日后生是大梁门的人,死是大梁门的鬼!”刘三儿就知道有这三问,所以一早就斟酌了怎么应对。他自我感觉良好,特别这番表态的话,他想了好几天,才总算想好。每次说出口练习时,连自己都会被感动。 梁中原盯着刘三儿眼睛看了会儿,忽然从怀里取出块残缺的玉佩,递给刘三儿,微笑说:“贤侄,信和大周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暂时先还做你的客卿。这残缺玉佩是青竹峰上丁长老的信物,凭此物你可打开禁制阵法与丁长老联系,若是运气好的话,你的五行灵根或许会被看上,赏赐些功法什么的。丁长老还有几个月才闭关结束,到时候去试试吧!真不行了再说,反正你入了我大梁,我作为长辈是不会亏待你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谢掌门师伯厚爱!”刘三儿接过玉佩,略做端详就收了起来。心想,初次见面,梁中原堂堂一派掌门,不该就给这块玉佩就算了的,打发叫花子呢!自己可是带着两成的大周门来的。想是想,可哪敢多问,行动上还是装作知趣的就要退出房间。 梁中原很是无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侄假是应该假不了,大周许诺的利益也足以安排像眼前这样的弟子许多个。但那都还是空头许诺,申培德一日不公告修真界,大梁门就一日得不到切实利益。矮胖子师侄又似乎对信的内容有所了解,虽看上去不傻不会乱说,但刚刚给的那块玉佩按预期最大收益,对比两成的大周门也实在有点小的说不过去。《制符概要》是作为对客卿的恩赏,让去找丁长老自己都觉得希望不大,碰一鼻子灰的可能倒是不小。见矮胖子师侄就快退到门边了,终于恍然大悟般,说:“对了,贤侄且慢!” “是,掌门师伯吩咐!”刘三儿停步转身,改了早就想好的称谓,心道老家伙还算有点良心。 “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可送贤侄的,随后我会让你师伯母从大库那边支取些灵石和银子给你,最近没事的话跟其他客卿去太昊坊耍一耍,顺便长长见识,别光老想着制符的事,来日方长嘛。”梁中原关切说。 刘三儿听了一喜,忙躬身称谢一番,之后才小心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当天下午,神剑峰就送来了一个储物袋,送储物袋的练气后期弟子叫海鑫,白白净净的,人很和蔼,但看上去跟没睡醒似得精神不太好,传完话就跌跌撞撞的御器飞走了,一副急着投胎的样子。 海鑫传达了掌门夫人白小洁的两个意思。第一,大梁门最近并不宽裕,储物袋里灵石不多,只有五百枚一阶中品,银子也只有五百两,这已经是她能做主的最大限度了。但储物袋里还有神秘礼物,对刘三出行太昊坊好处极大。本以为是法器一类的,但打开储物袋一看,整整一百张金灿灿的太昊坊全坊市通用的九八折优惠票,备注:特价物不参与优惠,最终解释权归太昊坊所有! 我曰你老母,无论哪个坊市的东西随便一讲价都不止这个优惠力度,这个挨千插的抠哔女人! 第二,十天后是个好日子,利于出行,大梁门去太昊坊的飞舟到时出发,早上护山大阵法门口集合,照顾好小姐小公子云云。 这俩人也要去?好事呀!刘三儿想当然以为。 小姐,梁思恬,十六岁;小公子,梁思诚,十四岁。 梁思诚,刘三儿没什么兴趣,梁思恬,则不同了。惊世**之女,是不是貌若天仙的美少女呢? 等不了十天了,借助客卿巡山的机会,刘三儿一反常态亲自带队巡逻,总算在神剑峰后掌门内宅旁远远看到了正在练鞭法的梁思恬。 其实第一次带队出巡,程艺有点放心不下,临行时还耐心指导说:“在山门里,遇到不服从你指挥的人或者惹事的,只要估计能打得过的,直接开打就行,打到他服气为止!” 刘三儿一惊:“万一打了掌门的公子小姐或者其他有后台的怎么办(刘三儿至此还没有上过神剑峰,梁中原、梁小公主,梁小姐都没有见过,多番旁敲侧击后只确定在明洛城见过的是梁大公子)?” 程艺哈哈一笑说:“兄弟,你想多了,如果遇到的是他们,他们会先打你的!” 期望值太高了,往往就会出现反差效果。 从任何方面看,练气三层的梁思恬都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只是相比她母亲白小洁,逊色太多,让人失望。 论长相,梁思恬象父亲较多,反而没有灵根的梁思诚,比较象母亲,俊美得有些胭脂粉气。 论性格,梁思恬、梁思诚两位小姐少爷,蛮横刁钻、轻漫少礼、刻薄寡情,用佣人们一句话概括,是混世魔王转世。 倒是掌门梁中原前妻所生的大公子梁思过,为人评价相对较好。他虽性情急躁似火,说话又嗓门超大,却尊敬长辈爱护弟妹礼待下人。 梁思过与白小洁双方似水火不能相融,为此掌门梁中原伤透了脑筋。 白小洁指责梁思过一介匹夫空有修为,一事无成。梁思过指责白小洁狐媚转生妖惹世人,对大梁门心怀不轨,在大梁门是公开的秘密。 大梁门无形中裂成了两派势力,夫人派和大公子派。 刘三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在掌门梁中原修为看似如日中天,但身体似乎日薄西山的情况下。 古往今来,发生在兄弟之间的争斗,一向是最残酷最血腥的!任谁卷入其中都要再三考虑。这个梁思城没有灵根,不说也罢,但梁思恬是有的,兄妹间的争斗同样不会只动动嘴皮子。何况这是继母和继子间的争斗,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顾忌更少,出手更加不留余地。 刘三儿以为,他对于大梁门,不过是个外来人,说好听了是个外来的客卿,便是有大周门的利益交换,他也挤不进大梁门的权利核心,也就根本没必要牵涉到任何纠纷里去。他不想理采的事情,自然会想办法躲得远远的。上次喝酒时程艺曾明里暗里的劝过他,起码投靠一方。 …… “我们是大梁门的客卿,忠于大梁门保护大梁门是职责,多余的事情,”刘三儿笑了一下说:“手脚在自己身上,对不?” “话是这么说,只怕到时身不由已。”程艺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事明日谈。来,喝酒!”刘三儿说。 “好,喝!”程艺说:“小心点,有人想找你麻烦。” “黑云峰的弟子还是鲁莽?刘三儿自信满满说:“想多拿好处,确实不太容易啊!” 还有几句话在口里强压下去,程艺觉得刘三儿已无他提醒的必要了,实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法宝! 每一个客卿上任时都会遇到心怀不满的初期弟子的恶意为难,不拿出相应实力说话是坐不住客卿宝座的。 鲁莽不知发什么疯,没事就往黑云峰上去,才没来多久,俨然已经和黑云峰上众初期中期弟子打成了一片,倒是对程艺几个客卿有意疏远。 针对刘三儿的行动,由于有新进客卿鲁莽的推波助澜,弄得声势很大,几乎所有黑云峰上的练气初期弟子都准备尝试。 程艺将刘三儿受到掌门优待的消息在黑云峰上悄悄放出,想阻止这些人。 谁知,消息传出的后果,是有一半弟子打消了主意,另一半自恃修为的弟子反坚定了主意。 是不相信吧?以为刘三儿的制符客卿是招摇撞骗来的?程艺苦笑,这些人坚定主意,还有另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听闻第一次与鲁莽争斗时,刘三儿出手极有分寸,没有驳了鲁莽的面子,也就是说不会伤害无辜,胡乱伤人了。胜了可以露脸出风头,输了没什么危险,这一本万利的事,自然有人抢着干。 他们要知道刘三最拿手的是一剑封喉的杀人剑法,或者感受到刘三儿身上隐藏的杀气,可能就不会如此大胆勇狂无畏了吧? 程艺并不是担心刘三儿应付不了,而是以为,他绝难处理得稳妥周到。 终究大多数人都是大道无望的,大家在大梁门只不过是混口饭吃啊! 黑云峰和青竹峰除了巡逻本无交集,但每过半年,客卿们都得集体去黑云峰看练气初期和中期弟子们的修行,并随意指点几下。这个是大梁门强制的,跟鲁莽自己自愿跑过去不是一回事。 离出行太昊坊还有几天,刘三当客卿也不到一个月,就到了众客卿去黑云峰指点修行的时间,作为制符客卿,他其实完全可以不去,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 一早上,见刘三儿没来集合,程艺松了口气,鲁莽则暗暗咬牙。 但日上三竿时,刘三儿居然打着哈欠、驾着法器飞剑摇摇晃晃的落在了黑云峰峰头上。最近虽然没有再用无名剑法,但自从在竹林修炼之后,明显感到修为进步不小。身法最明显,轻轻一跃就可上墙,用力则能勉强跳到房脊。不过体胖加上为人懒散,平时上墙爬树的他还是愿意借助梯子。好吃好睡是他的本性,岂能说改就改? 再次就是反应,有着远胜从前的耳力目力配合,刘三儿觉得若再遇到寻常暗器的偷袭,只要有地方躲,三十步的暗器外,绝难再伤到自己。二十步外的暗器骤发,也能避过身体要害。但再近点的就危险了,只能靠运气。 实力的进步,自然带来信心的膨胀! 此去黑云峰,就是要验证下自己的信心,同时也让以后的麻烦能少点!总不能一直让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不放,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刘三儿要借这次黑云峰比斗场解决被人惦记的问题! 第四十一章,不守规矩者 客卿在名义上,是有职责指点门内弟子修行的。虽然他们大多是散修路数,但争斗经验都很丰富,这正是门派弟子所缺乏的。 可实际上指教点拨一类,初期弟子们有的不做奢望,有的很不屑,客卿们也不去惹麻烦。而中期弟子们大都是老油条,很多人在修为低时吃够了苦头,和客卿们也算混熟络了,彼此间了解,又没有利益上的纠葛,谁也不会主动找麻烦。 巨大的黑云树下,阳光刺眼,道道如丝网一般的影子映满了地面。一般人第一次见到这树,见到这影子,会有一种走在通往地狱路上的错觉。 何为凡人何为仙, 岂闻昭华尽何年。 佛道儒妖鬼和魔, 逆天修真无不艰。 修真者的路又有哪条是好走的?刘三儿早就明白修真界的残酷,但依旧觉得能活着,吃好睡好就挺满足了。 黑云峰分为两个区域,初期弟子区和中期弟子区。两区中间象征性的砌了个围墙,寻常凡俗男女翻都翻得过去的那种。 墙中间有一扇拱门,红色的木门,虚掩着,锁上有一层厚厚灰尘,看来很久都没人从这走了。 围墙两侧都设有比斗场,还都很平坦宽敞,宽得容得下百人同时落座。 柿子要捡软的捏,立威就要找初期弟子!何况中期弟子跟刘三儿暂时也没什么矛盾,没仇视他,也不容易对付,练气五六层的甚至打不过也说不定。 初期弟子间的切磋主要以力量、速度和敏捷为主,往往看上去就像凡俗之人间打架似得,也有用木刀木剑什么的,不过都是点到为止。 由于暂时用不了法器。初期弟子们对于保命的本事都格外看重,晚上打坐,白天一有闲暇就会在比斗场上切磋或者各练各的。 刀枪剑戟齐全,刘三儿看得赏心悦目,同时发现程艺几个本应该在指点修行的客卿除了鲁莽外,全在比斗场边的一凉亭中坐着闲聊,还说的热火朝天的,不时有呵笑传来。程艺朝他连连招手,其他客卿也眉目转动的示意,意思是让他赶紧过去,尽量不要没事找事。 再看看比斗场上,作为客卿身份的到来,刘三儿没有获得初期弟子们理所应当的尊重,反而一片敌视排挤的目光,其中几名年长练气三层的弟子露出饿狼面对小绵羊似的神情。 我倒!谁是那可怜的小绵羊,走着瞧! 刘三儿冲程艺几个笑着摇了摇头,算是对他们的好意心领了,同时活动了下两手手指,表达了自己该亮下爪子的用意。 形象上,白白胖胖、小地主模样的刘三儿虽然修为练气四层不假,但实在是让人觉得与小绵羊没什么差别。眼睛观察到的第一眼感觉,会让人在判断时产生重大的误差。 比斗场上练气初期弟子近二十个,男弟子占大多数,围了一圈。女弟子兴许是大姨妈什么的不方便没来全,只有两三个在,还都站得远远的,似乎是不打算参与男修们的阴谋了。 这几个到场的女弟子都姿色平庸,扔在人堆都找不着,再加上白小洁的冲击,刘三儿懒得关注她们。 鲁莽作为新来的客卿之一,五大三粗的模样居然跟那些初期弟子少有的达成了一片,真是奇怪! 看见刘三儿过来,鲁莽心虚的站在比较远的位置上。之前失败后不是很甘心的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再挑战一次刘三儿,唯有挑拨他人出手。 “大家好啊!”刘三儿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刘老师,你的气色看来不错!”资格老到的练气三层弟子郭睿不怀好意说:“来了个把月休息得很好是吧?今天是不是打算指点我们一下!” 一向与郭睿臭味相投的练气三层弟子魏索立刻接嘴说:“尚请刘老师手下留情,让我等见识一下散修的精妙功法,前提是刘老师不能用法器符箓啊!” 两人声音一起,众练气初期弟子们齐声开口起哄,看来非逼刘三儿切磋较量一回不可。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连江湖人都非常迷信自身的力量,何况是修真界呢? 刘三儿所知道的低阶修真者群体里,境界只大致上代表了实力,但往往不绝对。练气初期虐中期,练气中期虐后期,甚至练气初期虐后期也是有可能的。若无亲身体会,同阶之间争斗,没有人会觉得自己一定输。 “刘某不才,不愿献丑,更不擅长争斗之道,奈何大家如此盛情,就只好勉为其难了。”刘三儿露出胸有成竹之相。 场面静下来了,矮胖子客卿的实力有几斤几两,没人吃得准,不管他击败鲁莽是取巧还是凭真本事,胜利的事实摆在那,让人不能忽视。再看这人的神情,更加让人没有把握。 初期弟子若能击败客卿,风光露脸。可客卿并不是人人都实力平庸好欺负的。贝师兄程艺的眼力老到、毒辣程度也是众所周知的,矮胖子客卿深更半夜在竹林里折腾亦说明实力不简单的。 先让别人打头阵,试试矮胖子客卿的深浅好了,让自己处于能进能退的位置,这样才是最稳妥周全的办法。 众初期弟子们的目光相互滑来溜去,都在激励鼓舞他人去打头阵。 摆明了的,练气二层是不够份量的,练气三层中够格的也就那么几人,客卿鲁莽的练气四层身手在之前的切磋比斗中并不能完全压制三层弟子,只能算中上水准。比他差的人去挑战矮胖子客卿,只能被当成给人提供热身活动的对象。 既不是分灵石喝酒,也不是抢宝藏秘籍,又没谁脑子有问题,连最想给刘三儿一个下马威的郭睿、魏索、鲁莽等都不愿急于出头。 看这些人神色,只怕没半个时辰挑不出人选,刘三儿懒得跟他们耗,开口说:“刘某这练气四层的修为来得容易,很寻常,无甚过人之处,制符手艺也一般,勉强过掌门法眼(吹牛的话,梁中原压根没问),唯有身法略有小成。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刘某因身法缘故,一般人是沾不到衣角的(先把牛皮吹上天)!” 说话时,刘三儿显现了强大的自信和骄傲,连声音都铿锵有力落地有声,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这样好了,刀枪什么的虽是木质的,可也过于凶险,我们比试拳脚好了!”刘三儿说:“你们每人可以倾尽全力打我三拳,我不用手脚还击,只用身法闪避,若被打中算我倒霉,怎么样?” 众初期弟子一时间面面相觑。 “怎么?没人敢来试试”刘三儿笑问。 光逃打不还手,这空前绝后的条件再没有敢试,就显得众初期弟子太懦弱无能了。 矮胖子作为散修可以狂点,但也不能狂得没谱! 众初期弟子活动着四肢,抢占着地势,大有好好教训一下不知死活的矮胖子客卿的架式。 心静若水,刘三儿将所有精神集中在观察周围初期弟子们的动作上面。忽的,识海中的带翅膀黑虫子少有的打了个哈欠,从未睁开的眼睛居然眯着开了一只,但也仅是如此。 吃惊之余,再看看虎视眈眈的众初期弟子,刘三儿不敢分心他用,马上运足法力,流转全身。 这时,黑虫子睁开的眼睛眨了眨,一种奇怪的感觉陡然出现,让刘三儿又惊又喜。 一瞬间,初期弟子们的每一个动作细节在他识海中都如同定格了的慢动作一般。纵有近十人同时出手,想一哄而上,来个混战场面?可他无比清晰感觉到了每一人、每一个动作的力度和角度。 原本想好的以快躲慢的战术抛弃不用了! 低吟一声,刘三儿斜左向旋转退去,将几名发出暗藏凶狠劲道的拳头让去,迎着挨上几个装模做样的拳头。 为大势所趋,所有围上来的初期弟子们都自当有所行动,然而,谁是君子小人,拳到跟前,刘三儿立判。 借助身法优势,刘三儿从几名初期弟子身边滑了过去,同时冲他们微微一笑,作为对他们充满水分、善意拳头的回报。 郭睿、魏索对刘三儿有一丝敬意,散修出身,确实非同凡响。矮胖子客卿能在近十人混乱的围攻中,迅速分析出力道强弱真伪做出最恰当的判断,这一份经验,远胜于他们,亦足以证明他有能力胜任客卿,甚至做制符客卿都太亏了。 双掌难敌四拳,况且是几十拳呢! 便是有身法优势在,又有黑虫子莫名其妙的帮忙,改变战术后,刘三儿也连挨了六拳。但在挨拳时,他身形扭转一触即退,让出拳者拳劲无法尽发,又同时以步法泄掉了拳劲。 说好的每人出三拳,结果多出不说,还有人手脚并用,刘三儿心里泛起一股莫名滋味。 有七名初期弟子打完三拳后,立即退出了围攻。 刘三儿客卿的实力已得到充分印证,再跟他过不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有人就不守规矩了。 趁刘三儿闪避之机,一名初期弟子不守规矩的飞起一腿,重重踢在了刘三儿左肋上。 离得太近,也太突然,还是满含法力的一脚,接触的刹那,刘三儿只能勉强应付,踉跄退了三步。 良机难寻,郭睿魏索下意识包抄过来。 单看郭魏两人卡位抢点的意识和动作,刘三儿就知道这两人实力或许并不高,但却是那种最难对付的老得成了精的老油条,真让他们俩寻着机会动手,搞不好会弄出些问题,自己跑来黑云峰的初衷就熄火了。 立威不成没关系,就算郭睿魏索两人的能力大到使自己出洋相,也没关系。就怕情急之下,自己下意识拔剑! 刚刚飞脚踏中刘三儿的那名叫林中的练气二层弟子,得意于自己偷袭成功,接着犯下了严重错误,狠狠又一拳朝刘三儿面门打了过来。 在刘三儿的记忆中,这个林中已是第八次出手了,而众人目光里,最迟钝的都知道林中出手超过了约定的三次。 尼玛,真把我当成了小绵羊了? 容忍和退让是有限度的!而且我来是干什么的? 立威呀! 不杀鸡给猴看,真以为我这制符客卿是小杂鱼啊! 打人很爽,是吧?那就尝下挨打滋味吧! 头一偏,恰到好处闪过林中之拳,刘三儿双腿略微发力,身形前扑,做出与林中相撞的姿态。 机会奇佳,刘三儿将整个后背都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 郭睿魏索急进,此刻,他们并不想击败或暗算刘三儿,只想在新客卿面前显示一下实力。一来免受刘三儿这样的客卿忽视,二来也可以在师兄弟间传播威名,三来还能引起师妹们的注意。 面对急速迫近的身体,林中并不慌张。以矮胖子客卿一贯战法,在和他贴面前,必会采取身法闪开,他此刻想的是如何在矮胖子脱离的瞬间,再扑上去打他一拳。 刘三儿脸上忽然显出狰狞之色:“你超过约定了!” 林中尚没反应过来。 咚! 刘三儿狠狠将自己额头撞在了林中额头上。 “啊!”林中惨叫一声,摔出去十几步,头破血流的昏倒过去。 钉子步钉住身形,刘三儿风车般转身,面对郭睿魏索。他的头同样不好受,但早做准备的主动撞击和突然遇袭被撞是不同的,有法力流转护住的头部就算疼痛,也并不严重,何况是以相对坚硬的额头撞的对方鼻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鲁莽和众弟子都惊呆了。 看到刘三儿眼中凶光闪动,郭睿魏索立刻刹住脚步,将双手反背于身后,脸上浮现出佩服仰慕的神情。 郭睿不失时机,指着地上林中大义凛然说:“林中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其余男弟子愕然后,都点头表示同意。 将自己额头随便当作武器使用的修真者,一是对自己修为有足够的自信,二就是不太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看得当一回事。 想不到白白胖胖矮矮小地主模样的客卿刘三儿,本质上是一个亡命之徒! 难怪是散修! 难怪现在连散修都做下去! 众男弟子出奇一致的想! 鲁莽黑着脸,知道自己计划失败了,还给人做了嫁衣。 外围那几个姿色平庸的女弟子,皆一脸的惊吓、兴奋,过瘾,舒爽之色。 …… 远处凉亭里。 “流氓打法!他这是流氓打法呀”看的惊心动魄的客卿栗印说。 “何止是流氓,泼皮无赖简直!”边上客卿翟善情绪激动:“还好是光明正大的比斗!” “嘿嘿,他立威成功了,比那个鲁莽做法强多了,我老范佩服。”客卿范通笑说。 其他几个客卿头都点了点。 程艺却不以为然,担忧说:“恐怕没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果然有情况出现。 …… 啪!啪! “哈!哈!” 掌声和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刘三儿皱起了眉头。 “刘老师好手段啊!真让人大开眼界!” 拍掌的是大梁门小公子梁思诚。 发笑的是大梁门的小姐梁思恬。 两个混世小魔王同时出现了。 第四十二章,劝架 单扫了众初期弟子一眼,刘三儿就知道梁思恬梁思诚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弟子们中有人刻意安排的结果。 据说,梁思恬不仅是梁中原手把手教出来的,还是青竹峰常年闭关的丁长老的记名弟子,修为虽只是练气三层的初期水平,但一手鞭法使得狠辣,寻常三五个初期弟子都不是对手,偶尔与用木刀木剑的中期弟子们切磋,还能常常占据上风。 梁思城一介凡人,却也喜欢舞刀弄枪的,不过毕竟没有修真者根底,各方面都比姐姐逊色了很多,但惹事能力一点不弱,用的也是姐姐一样的鞭子。 在初期弟子们精心策划的对应刘三儿的计划中,无疑是用梁思恬梁思诚来做杀手锏的,特别是同为修真者的梁思恬。 刘三儿的实力没有超过弟子们的最坏估算,可表现出来的散修亡命气质却是无人能料及的。 老油条都知道,同阶存在里最可怕的不是声名显赫的大宗高徒,也不是类似鬼面袍哥会之类的所谓邪派狠辣修士,而是真正的散修,真正的亡命之徒。 凡大宗弟子,都有自己一套行事规矩处世方针,只要不去触犯招惹,他们很少主动与别人过不去。就算有纠纷,也会顾忌考虑各方面因素,绝不会意气用事。 邪派修士大都惜命,更懂审时度势。 亡命散修则大不同,他们全无名气根底,行走在修真世界的最边缘,敢为一块一阶灵石大打出手,对人对事全无章法而言,行事更无任何道理顾忌可谈。 …… “你们谁知道,贝师兄可在山下庶务院?”程艺没头没脑的问。 几个客卿不知用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作答。 程艺心中一沉,贝师兄莫不是今早随掌门下山了,扫了眼诸人,说:“咱们得赶紧通知柴师姐,我是不够资格管这事的,迟了后果难料!” “刘道友要对小姐小公子下狠手?”范通先反应过来,一脸吃惊。 其他两人如梦方醒,皆都面色大变。 翟善更起身准备去报信,飞剑都放了出来。 见几人总算不太无脑,程艺心中宽慰,又灵机一动,在见识了身法之后,他还想看看刘三儿究竟心性如何,旋即制止翟善,说:“先不着急!贝师兄许是和掌门去面试那个突然来应聘的刀笔客卿了,若去知会他自然现在就要行动了。好在柴师姐所在的百花峰离此很近,先看看吧。不行的话,我先去劝着,你们再去叫人也不迟!” 翟善范通栗印三人都面色阴沉,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前途。刘三儿若当着他们的面伤了小姐小公子,那么作为客卿则有失职之过的,梁中原和白小洁是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的。但首席客卿的话又不得不听,柴师姐也确实离黑云峰很近,还更比贝师兄有权威,实在纠结。 …… 再感受了下识海,才多大会儿,黑虫子居然睡着了! 我去!想高人风范一般的击败俩混世小魔王不可能了,又不能下狠手,这是要逼我一直逃跑不成?那刚刚的立威举动岂不是扯淡! 直接认输吧?两个混世小魔王不会答应! 先发制人?会显得以大欺小,不合适! 卧槽?哪个不长眼弟子把这俩人勾引过来的?别让我知道,知道了铁定也要阴他一回! 鲁莽现在面如猪肝,没想到这群练气初期弟子里还有和自己一样会玩借刀杀人把戏的阴险角色。只是这群人借来的刀不够硬,又是往石头上砍,八成是要折了。 这群天杀的玩意儿!鲁莽暗骂众初期弟子。 初期弟子们早先考虑到矮胖子客卿对阵客卿鲁莽的前提,认为刘三儿出手一定是有原则讲规矩的,面对顽劣刁蛮的梁思恬梁思城,拘于道义精神,宁可吃苦头服输,都不会与顽劣的少男少女计较。 算盘打得很精,可就是没预计到,刘三儿实质上是具备散修亡命气质的角色! 郭睿、魏索坚信,若是梁思恬梁思诚过分逼怒了刘三儿。刘三儿说不定会全力出手,杀伤甚至杀死两人,然后扬长而去。 护山大阵的法门可是经常只有一两名中期弟子把守的,还严进宽出! 还有,以刘三儿表现出来的实力,在场初期弟子们无人能阻! 程艺几个老的成精的客卿恐怕巴不得刘三儿负罪跑出山门,然后再在追击过程中捞好处请赏,肯定不会在山门内全力出手的。 而从刘三儿刚才对付林中的手段来看,他不在乎任何后果。真出事了,以他的实力,程艺几个客卿再只顾利益不出全力,逃之夭夭是很有可能的。出了大梁门的势力范围后,有制符手艺在,天下大有他的可去之处。 大梁门在茫茫天下找他是几乎不可能的,除非花上千甚至几千灵石找琅琊阁买他的消息,再让程艺几个老油条边追捕边捞好处?那更是笑话! 买通杀手追杀一个练气中期的客卿?大梁门作为七级门派,丢不起这个人! 全身冰凉,郭睿、魏索知道,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麻烦最终将落在他们身上,最坏的结果是连家人也受到牵连。 刘三儿注视着梁思恬的腰间,不只在欣赏她那胸屁股都不算丰满的身材,也在审查她缠在腰间的软鞭。之前远远看那一眼,只顾着失望她相对于母亲白小洁的长相,没怎么注意鞭子鞭法什么的,更没注意到她还勉强说得过去的炮架子身材,蜻蜓点湖水没劲,老树盘嫩根不爽,唯有老汉推小车应该尚可尝试。 梁思恬的年龄还小,并未想到新来客卿对自己目光里的居然色胆包天的有猥亵成份,只以为这人对自己的鞭子有兴趣,正好解下,随手抖开。 软鞭长一丈七,不算很长,打制得很精巧,几乎是按法器水准造的,鞭头加装了铁荆刺,强化了杀伤力,不过应该没有浸毒。 但这也够恶毒的了! 加装了铁荆刺的鞭头打在身上,随随便便都会衣衫破裂、皮开肉绽,若是打在要害上,除皮肉之苦外还会受内伤,甚至造成重伤都极有可能。 混世小魔王的名声果然不假啊!刘三儿心想。 “刘老师,好手段,不许用法器符箓,我也来讨教了!”声音响起同时,梁思恬软鞭已经灵蛇吐信般攻了过来。 无论想不想打,梁思恬的刁蛮都逼得刘三儿成了骑虎之势。 软鞭扬起时,刘三儿身形一闪,抢占了上风地势,让自己处于有利的位置。 这时,练气三层的梁思恬显示出经验不足的骄横拔扈来。她既没有将丁长老教导的鞭类武器须抢战上风地势较为有利的话放在心上,又对长鞭对空手的优势过于自信,更没有将对方的生命和自身安危考虑太多。 软鞭一伸一展,梁思恬抽向的都是刘三儿的致命处。刚才新来客卿饱受众人攻击而毫发无损的情况,她尽收眼底。由此,她认为,新来客卿必然有些炼体法门什么的傍身,若不对他身体上的致命处加以攻击,那么即使是加装了铁荆刺的鞭头打中了他,也没有什么作用。 身体连连闪动,刘三儿每回都是险险错过梁思恬的攻击。 郭睿、魏索更加焦灼不安,象客卿刘三儿这样纵使在声明切磋的情况下,连稍微一点地势优势都要抢的老油条,真要伤害在经验上嫩得不能再嫩的梁思恬,简直易如反掌。 今天风不大,比斗场的地又相当平,梁思恬的鞭术受风势和地势影响甚微,客卿刘三儿抢上风地势的行为并非过于谨慎,而是下意识的老油条行为。 从容应付梁思恬软鞭的同时,刘三儿感觉到有几名初期弟子用真正的飞奔速度离开了。 去报信吗?还好你们不算太蠢! 连续几十鞭打空,这是梁思恬以前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不由让她嗔怒。 软鞭在空中扭动,形成了一个圈形,鞭头异常灵活的游动。 “灵蛇鞭法!丁长老秘授的灵蛇鞭法!”有初期弟子失声大叫! 看来小姑娘动了真火,将压箱底陪嫁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刘三儿不在意什么灵蛇鞭法,丁长老传授的又怎么样。看上去并不比刚才那鞭有多高明。 想想,一个争斗经验不佳的修真者,除非境界碾压对方,否则再高明的功法神通都可能被对手翻盘。 使出灵蛇鞭法后,气力急速消耗的梁思恬喘息有些不定,亦显出法力浅薄的弊病及心气浮躁的缺点。 早该识相不打了,刘三儿心里嘀咕,若不是这些日子在大梁门住得挺舒服,梁中原对自己也还不错,自己又暂时无处可去,早让梁思恬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这时,一介凡人的梁思诚出人意料的有了动作,他也解下腰间软鞭,紧盯战局,随时有加入协助姐姐围攻矮胖子客卿之态。 从局势上看,所有人的印象是,矮胖子客卿确实很有实力,可梁思恬不是善茬。加之矮胖子客卿空手不用法器符箓,维持平手局面,应该接近了他的能力极限。 梁思诚若寻机加入攻击,矮胖子客卿绝对有败无胜,否则,矮胖子客卿实力高得就让人怀疑了,真是练气四层的修为吗? 太过分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刘三儿真有点生气了,梁思恬梁思诚如此肆无忌惮的违背比斗场规矩,用长鞭来对他空手,围攻、群殴、偷袭等手段齐出,报信的又迟迟没有消息回来,程艺几个不方便出面,他已经不打算坐以待毙了。 就算是梁中原的儿女,也不能这样对待别人吧! 有大周门两成利益在,不怕你梁中原翻脸,若你一双儿女真缺乏足够教导,就让我来用拳头好好教教一下他们如何做人! 对,就用拳头! 但打人不打脸! 那么,男的打胸口,女的打屁股! 不,女的打胸口,男的打屁股! 也不行,那就都打肚子,打到吐血为止! 刘三儿改变了后退方向,沿弧形一点点靠近梁思诚,将后背卖给了他。 梁思恬精神振奋了起来,原本业已颓势的软鞭又灵活起来,看来,她俩姐弟经常玩这种把戏。 梁思诚业已做好了一切出击准备,正待刘三儿完全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众初期弟子们面色如土,他们深知梁思恬梁思诚两人联手威力巨大,大梁门里初期弟子甚至中期弟子在不动用法器符箓的情况下,用木刀木剑什么的甚少有人能与之对抗,想必矮胖子客卿也不能。 可梁思恬梁思诚两人联手的威力再巨大也只是对矮胖子客卿造成非致命的杀伤,但从而将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的后果。 闪动中,刘三儿做出体力不续身形放缓的姿态。 再度追着刘三儿退后,梁思恬为弟弟制造出最佳的出手机会。 大喜过望的梁思诚连警告都不发一声,挥鞭出击。 你不仁,我不义! 就在刘三儿欲矮身弹跳过去痛揍梁思城时,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法器呼啸声,一个练气后期修真者正御器飞行,用惊人的速度破空而来。 劝架的总算来了! 是谁? 此人修为似乎不在贝师兄之下,年龄四十岁左右,还是个女的。 一瞬间,刘三儿转过数个念头。 算了,还是要在大梁门混下去!老头子挺不容易给的一个休养生息的地方,何苦争意气丢了呢?反正受伤又死不了。 心意一定,刘三儿做出奋力向右侧旋身闪动的姿态。 啪! 梁思诚的鞭头呼啸着掠过刘三儿左肩。 左肩头上衣衫顿时破裂,刘三儿身形一个踉跄。 “住手!”一个中年女性带有威严的、有力的喝止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显然,来人有足够的地位。 梁思恬、梁思诚两人脸上露出一丝畏惧的神情,中止了原计划里对刘三儿的追击。 “柴师叔好!”众初期齐齐恭身向来人施礼。 哦!来人是身居大梁门庶务掌门之位的柴萍,地位还在贝师兄之上。据说她还是掌门梁中原以前的至交红颜,善于种植草药,白小洁嫁过来后为了避嫌,一向在百花峰深居浅出,很多事都交代贝师兄去做,甚少在神剑峰现身。 “柴妈妈!”梁思恬梁思诚难得恭敬的说。 “思恬思诚,你们为何如此莽撞无礼!刘老师师德高尚、修为天人,岂是你们能比拟的?还不快快向刘老师赔罪!”柴萍落下飞剑,神情严肃,自有一股练气后期的威压荡漾。 虽然柴萍跟母亲有点嫌隙,但再张扬狂妄,梁思恬、梁思诚都知道柴萍这是在维护他们。且现在心平气和下来,理性恢复一点,两人也知新来客卿不怎么好惹。合两人之力,只挨到他一点边,实力相差之大自然不用多说。若是在大梁门外惹上这人,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他们自知恐性命难保! “刘老师,请思恬恕无礼之罪!” “刘老师,思城冒犯了,请恕无礼之罪!” “小姐小公子多礼了,比武切磋嘛!”刘三儿憨笑着回应,算给两人下了台。 一挥手让梁思恬梁思诚离去,柴萍客气说:“刘道友,这两个孩子少轻狂,掌门又疏于管教,太不懂事了,还望多多海涵。” “岂敢,岂敢!谁人不有年少之时!”刘三儿摸了下火辣辣的肩头,自觉回刚刚那一下挨得不轻,回头得赶紧上药。 柴萍是一个相貌端装的中年女人,练气九层顶峰修为,离筑基只差一步。周身灵压配合着湖蓝色的朴素装束,整个人看上去却很高贵。嘴角上一颗青痣在说话时一动一动,又莫名的增添了几分贵气。她的仪表神态显露出饱经尘世风霜的镇定、从容、高端、大气,任谁和她接触时,第一印象都会留下,有才气、又能干的女强人判断。 很想和刘三儿多聊一会儿,柴萍对眼前不起眼客卿的背景和真实实力有着贝师兄一样的兴趣,可此时,程艺走来了。 第四十三章,喝酒!喝酒! 程艺在大梁门的内斗中似乎已经完全倒向了梁思过一边,跟这样的人说话太多与自己全力支持梁中原的原则是相违背的。而这个人的到来八成是要做出与自己关系不错的言行举止给外人看,真是个惹不起的狡猾家伙! 但眼前这个不起眼客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要向内斗中的任何一派倾斜!算算他来大梁门的时间,要么还在观察权衡,要么就是和自己一样打算中立了。 在一个内斗激烈的门派里保持中立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些年柴萍深有体会。不管是权衡利弊也罢,中立也好,她都想在简单了解眼前人秉性、再对实力做出初步判断后,给出些忠告什么的。 如果这人有倒向一方的可能,柴萍会赶紧敲打制止,以防目前门派内暂时的势力平衡被打破。但程艺一来,自己计划全要落空,只得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了。 柴萍旋即朝刘三儿点了点头,自顾自的驾驭飞剑离开了,速度仍旧很快,是刘三儿这种练气中期修真者所望尘莫及的。 …… 一场好好的客卿指导草草收场,众练气初期弟子们并不感到失望,反而一阵兴奋唏嘘。矮胖子果然有实力做客卿,恐怕制符手艺也不会像他所说的那般差劲,有可能的话,以后尽量少招惹为妙。 柴萍不告而别的无理举动,并未影响程艺的心情。毕竟对方是大梁门的人,又明面上担任着庶务掌门职务。自己相对于大梁门来说不过是个外人,首席客卿更是没有实权的虚衔。对方不鸟自己,不管何种原因都说得过去。 反倒是刘三儿刚刚的表现给了程艺太多惊喜,让其他客卿继续留在黑云峰“指导”初期弟子们。特别是鲁莽,不得提前离开。自己则拿出一瓶珍藏的金疮药,帮着刘三儿上完药又包扎好,连拉带扯的拖着上了自家飞剑,直飞青竹峰小院。 作为练气后期修真者,程艺有能力在驾驭飞剑时捎带一人,但前提是这人必须也是修真者。 程艺对自己今天的先后表现都觉得满意,最后逼退柴萍时更可谓一举三得:一来可以借上药机会交好刘三儿,二来能够强化自己在众初期弟子们心中的好印象,三来更能避免柴萍的中立思想不经意间同化到准备拉拢的刘三儿身上。 …… 瞟了一眼窗外天色,刘三儿觉得腹中饥饿实在无法忍受了,可程艺还在漫无边际的闲扯着。 再不去伙房,只怕不会有什么好菜了,虽然可以行使客卿权力,让伙房单弄,可又得等待一段时间。 “刘道友,你不觉得今天得喝点压惊酒吗?”程艺忽说,脸上带着笑。 “压惊酒?”刘三儿有点迷糊。 “总会有长辈为做错了事的晚辈帮忙擦屁股的。”程艺笑得有些诡异:“口福佳酿,实在让人惦记啊!” 哦,对呀!聪明如白小洁贝师兄一类人物,肯定会就今日梁思恬梁思诚事件给自己一个交代,以为安抚。刘三儿转而想明白了,贝师兄无疑会借此做文章的。有条件的话,白小洁也不会闲着。只是,程艺是摆明了倾向贝师兄的,加上刘三儿又是贝师兄亲手招进大梁门的,白小洁再有天大手段,恐都难以施展。再加上有那一百张几乎一无是处的太昊坊优惠票在前,刘三儿岂会轻易上白小洁的贼船,除非这女人亲自出马用美色惑诱他,否则门都没有! 扫了一眼肩头的衣衫破裂处,刚包扎的伤口还在渗血,疼痛感并未减轻,但完全可以忍受。衣服破了去喝酒可不行,刘三儿觉得该去换一套比较整洁的新衣,正要告辞先走。 程艺话锋一转,陡然笑说:“刘道友,你真想中立吗?” 皱了皱眉,刘三儿沉吟着没回答。 “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非白即黑,其他颜色多的是!我曾听一位儒门的修士说黑色颜料和白色颜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后会得到一种奇怪的灰色,既像白色又像黑色,如果涂抹在整体泛白的字画上,它会看上去似乎和所有白色融为一体了,而如果涂抹在整体黑色调的书法作品里,也一点不显得突兀,很神奇的。其实在大梁门里也可以有这种灰色的。咱们有倾向一点…没关系,别卷入得太深就行!”程艺说:“大家混口饭吃嘛,毕竟我们这些人里有大道希望的十不足一!” 刘三儿觉得此话颇有道理。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去招聘刀笔客卿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程艺刘三儿一齐起身。 “哦!程艺道友,刘三儿道友,你们好!”贝师兄气定神闲的进来,关心了下刘三儿伤势后,笑说:“今天去面试那个刀笔客卿,文笔不怎么出众,倒是会来事儿的很,见面就送了头黑熊给掌门,凡俗野味,掌门看不上,回过头便转送我了,丹晨刚刚弄了几个小菜,两位有没兴趣,一起去喝两杯?” “好啊!”程艺笑说:“那个刀笔客卿怎么样?” “还凑合吧,练气五层修为,争斗上就是个白丁,文笔马马虎虎。哎…儒修难寻呢!掌门让他先在神剑峰住一段时间,等第一本书出了之后再回青竹峰常驻。”贝师兄介绍着,忽的想到什么,眉头一皱,问程艺:“不住青竹峰,你不会有意见吧?” “这哪里话啊!”程艺打了个哈哈:“只要新来这位为大梁门出力,住我院子里,我都没意见!” “那走吧,喝酒!喝酒!多少年没吃过熊肉了,那熊总百蛇袋装着,新鲜着呢,我的舌头都等不及了!”贝师兄笑着一手拉刘三儿一手拽程艺,根本不给二人反悔逃跑的机会。 说到喝酒,是个男人都不会逃跑,便是玉公子那样的人物都不例外吧,刘三儿想。 …… 贝丹晨是贝师兄的女儿,颇有姿容,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更是大梁门大公子梁思过的妻子,由此,贝师兄是什么立场就一目了然了。 梁思过的声音还是那么大,不知是想不起在中和当铺见过刘三儿,还是故意装作没见过,反正在见到刘三儿时,他是表现出初次相见的样子的。 一见到刘三儿,梁思过就先为妹弟两人认了错讨了人情,而后分宾主入座痛饮狂食。 刘三儿感觉到,梁思过的言语之中,对梁思恬梁思诚两人颇有维护之情,但对白小洁则直接称那个妖妇、荡妇等等,厌恶之情溢于颜表。 贝师兄则旁敲侧击,点出梁思恬梁思诚两人有失教导实乃白小洁之过,加之天生顽劣,难堪大用。特别指出大梁门历代掌门都是男修,女人是绝对不行的,凡俗男人更是想都不要多想了。 这对白小洁来说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也是她一方的弱势所在。 双方矛盾已经激化到如此地步了?开始毫不掩饰为争夺掌门的继承权展开斗争了?梁中原看着气色还不错呀,更自称在为冲击筑基后期全力炼药,怎么现在看来业已很难控制大局了? 筑基中期修为,早年间又擅长争斗之道,作为一派掌门的梁中原不该如此羸弱的。 难道是故意的,专门做给两方人看? 毕竟没有亲眼看到什么事实,刘三儿觉得还是不要完全相信为好。修真界里的尔虞我诈他在书上看的多了,难免会对任何事都有些疑虑,加上在《大梁风云》里看到梁中原早年间的行事风格,实在不敢相信一代天骄般人物会就此消沉。 说梁中原以筑基修为坐上大梁门掌门时,两个有修真者根基的哥哥也业已是练气后期存在,只是迟迟不得突破。但不久后两人就在练功时双双走火入魔陨落了,接着有修真者根基的妹妹也远嫁无尘宗山门附近一修真小家族,从此大梁门就剩他一个梁家修真者了,再无内患。 这件事作者写的诡异,却很含蓄的表达了意思。但关于梁中原年少时不思修行,喜好风月就说得相当详细、有鼻子有眼了。 说,梁中原当年娶白小洁实起于一场英雄救美,而后多年总算安分了些,又是冲击瓶颈又是炼丹的,再无心他顾。他年轻时喜好英雄救美、风花雪月,时常会救女人于危难。姑娘们觉得他长得帅,还是仙师,准备作为依靠,大都一脸娇羞说:“仙师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梁中原是有原则的,如果女的脸蛋好看身材火辣,他会说:“姑娘此话当真?”如果女的难看,他则会说:“姑娘万万不可···” 不管是哪种,梁中原都是玩玩而已。他女神是无尘宗金丹女修陈落雁,见过的人无论真凡,皆惊为天人。 吃不到天鹅陈落雁,吃下天鹅的近亲家养白鹅还是可以的。于是梁中原娶了陈落雁的选房表姐,已经改嫁过两次都克死丈夫的凡人甘微微。 第三次改嫁,甘微微总算没有克死修真者丈夫,在生下梁思过后不几年便因病医治无效过世了。 白小洁来历神秘,但颇有身家,又懂风情,还死缠烂打,梁中原这才愿意续弦的。 这样一个满满套路和青春故事的掌门,刘三儿不觉得他真察觉不到白小洁和梁思过间的斗争,还不加制止。 其实不光身为修真者的梁中原,便是凡俗之人,有心机者都大有人在,甚至普通女人都不例外。 还拿英雄救美说吧。 一个男人救了个女人,女人觉得男人长得寒碜,家势也不行,大都会说:“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了。” 若女人觉得男人各方面都挺优秀,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则会像对梁中原那般,深情款款说:“小女子无以报恩,只好以身相许了!” 上门提亲的话,如果姑娘对来人各方面都挺满意,会一脸娇羞的对父母说:“终身大事全凭父母做主。” 如果姑娘嫌弃提亲者长得丑,又没有前途,不满意,便要对父母说:“女儿还小,想再孝敬父母两年…” 世间处处有套路, 真情恐遭假意妒。 做人不懂戴面具, 尸魂迟早荒野布。 离老头子宣布大周门解散还有段时间,刘三儿打算有机会再见梁中原一次,以确定是否真能在大梁门安身立命。 第四十四章,飞舟 本意是不愿卷入任何矛盾中去的,可身在大梁门,继承权之争是无论如何难以回避。 刘三儿又非常讨厌暗地伤人的梁思恬梁思诚姐弟,倒对梁思过的印象由中和当铺那一次渐渐生出份好感。虽然说不定什么时候,梁思过就会突然跑过来询问中和当铺里当药的事情,但在掌门之位争斗的火热档口,他只要不是傻到家了,脑子烧坏了,就不会刻意为难自己! 梁思过、贝师兄、程艺、刘三儿四人一边尽兴饮酒,一边纵谈些无尘宗范围内的修真故事。 美丽娇艳的温柔少妇贝丹晨则在一边为众人添酒上菜。 刘三儿听得多说得少,毕竟他并不真正属于梁思过、贝师兄、程艺一边,彼此也不是很熟。 大梁门形势分明,梁思恬、梁思诚在内宅有掌门夫人白小洁,甚至还有客座长老高帅暗中支持,几乎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唯一不足就是梁思恬是女儿身,梁思城是个凡人。 梁思过以嫡子身份,另外有岳丈贝师兄全力支持,所具有的实力与梁思恬、梁思诚还是相差不少的。 刘三儿心里好笑,不知为什么,他会喜欢站在人单势弱的一边。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势单力薄,贝师兄、梁思过不会如此卖力拉拢他。 当贝师兄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刘三儿身上衣衫破裂处时,梁思过立马决定将今日剥下的黑熊皮为刘三儿做一件披风。 虽然是很老土的收买人心手段,刘三儿听了心里还是感觉异常温暖。 人有时是很愿意也很喜欢被别人收买的。 贝师兄、梁思过心情舒畅,梁思恬、梁思诚的冒失给了他们绝佳机会?刘三儿当然不可能完全投靠他们,但从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他必定是一大强助。刘三儿在比斗场上显现出来的实力,似乎不比练气六层的弟子逊色多少? 程艺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十来天的接触中,他感觉到刘三儿是一个有着平凡心却异常孤独寂寞的人。但凡此等人,只要以真心真意待之,就会有足够的回报。 四人饮至深夜,才尽兴而散。 …… 在修真界,飞舟是最常用的赶路工具之一。修真者驾驭飞剑飞行要消耗自身法力,短途还好,长途的话法力消耗具大,若这时再遭遇到袭击,一般人都会疲于应对,甚至因此丧命。所以长途赶路时没几个人愿意尝试御剑飞行,即便他们身上有足够的灵石支持。 飞舟一般由专门修炼炼器术功法的修真者单独或者联合炼制,门槛相对符箓甚至法器还高不少,所以修真者群体里能炼制出成品并稳定使用的人并不很多,且出品质量层次不齐,一般好一点的飞舟都产自各大陆的大商会,个人出品的飞舟里也有口碑不错的,不过产量保证不了,也基本上炼不了大型的,属于小众定制法器,造价极高,非身家丰厚者不可得。 九天大陆步剑庭出品的“天外飞仙”系列,可以用上四十年(飞行时间,以下都是飞行时间计算)才需进行第一次维护,中间几乎不坏只用补充灵石即可,第二次维护也是二十年以后,再次维护则十年以后,以此类推最终能用七八十年之久,属于顶级飞舟里的领军作品。 魔元大陆地火堂出产的“神行太保”系列,第一次使用可达十五年,随着每次维护的寿命减半,也总共能用二三十年,是飞舟中中等品的代表。 九地大陆造不出好飞舟,做的最好的仙舟山庄“云巅之上”系列,从使用开始到第一次维护,时间间隔仅为四五年,以此类推整个飞舟的寿命至多十年光景。 还有更差劲的,万佛寺出品的“万佛莲台”连续飞上一个多月后就要进行第一次维护,整艘飞舟寿命最多三个月,次品还多,购买者大都怨声载道。口口相传之下,便是价格便宜很多,现在基本也无人问津了。更有小商会或者个人造的,刚飞行几次就出问题,再飞不起来的。 飞舟等阶,一般来说越高的各方面越好,但也不绝对,主要还得看炼制方的手艺和所用材料。乘载人数并不一定是越高阶的人数越多,一阶中品飞舟有可以承载三十人的,三阶中品飞舟也有只承载两三人的,一切全看炼制方心意、水平和购买者的需求、喜好。特别后者,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市面上飞舟的数量、样式和价格。 大梁门唯一的一艘飞舟叫神剑,取名自神剑峰,和一般门派的取名方法类似,都是取门派主峰的名字为飞舟名字,若该门派再有第二第三艘的话,则会取山门里其他主峰头的名字为用,以此类推。 神剑是一件两阶中品飞舟,有十多年光景了,维护过一次,花了两三万一阶中品,似乎是和掌门夫人白小洁一起到的大梁。有说是白小洁陪嫁的,买来时花了近二十万一阶中品? 魔元大陆地火堂出品,质量一般偏上,通体纯黑,类似长梭形状,前面开了个大窗子,供驾舟者观察之用,两侧边各有一门和六个小窗子,乘坐者也可以随时观察外面情况。 飞行高度二十丈,正常飞行时可选择自动开启一阶下品防御阵法,寻常鸟类靠近不得,消耗灵石翻倍。若遇到低阶灵禽袭击时还能自动开启一阶中品防御阵法抵挡,瞬间的灵石消耗相对下品法阵时翻倍。更能在危急时人为开启一阶上品攻防大阵,抵御几乎所有练气期修真者或者相当于练气修真者么兽类的攻击,灵石消耗则对比中品法阵又一次翻倍。 加上驾舟之人,神剑可最多乘坐二十五人,共七排座位。 驾舟者单独一排,其他的四人一排。在灵石供应充足的情况下,神剑一天一夜能行进两千多里。与之相对的灵石消耗也是惊人的,不开启任何防御法阵时一天就要一阶中品一百块左右,开启后简直可以说是在烧灵石了。 所以大多数八级门派没有飞舟,七级门派也不是各个都有,买不起的买不起,买得起的也不一定养不起。 唯有六级以上门派,收入大,经得起折腾,也就不在乎这点灵石了,有的不仅有飞舟,还有飞舰,甚至超级兽船、空中堡垒等。 在其他门派,弟子客卿等乘坐自家飞舟一般也都是需要缴纳灵石的。大梁门还算好,灵石免了,但需要向神剑峰提前预约,一般情况下要提前一个月才能约到。不过也有例外,但凡梁思城梁思恬乘坐飞舟时,飞舟上的人都不会太多,很多人即便约到了也会临时取消行程,避免跟两个混世小魔王发生交集。 太昊坊隶属于六级门派太清斋,位置在大梁门东南,离大梁门有五千多里路程。 飞舟神剑全速飞行需要两天多时间。好在这次有梁思恬在,舟内并非满员,速度会快点。 刘三儿坐在神剑内的最后排蒲团上,这一排除了他没有别人。他的前边一排坐的是鲁莽,也是一人占据了一排座位,和刘三一样被梁中原安排去太昊坊玩耍的。 再往前一排是中期弟子赵一和中期弟子胡方圆,两人都是练气六层修为,去太昊坊据说是为进阶练气后期采购一应物品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买丹药。 这样进阶真的好吗?刘三儿心底抵触,又同时也想尝试一下,毕竟进阶几率大增。不过据说吃药进阶有自断大道的可能,后果还是很严重的,纠结呀! 赵一和胡方圆的前边一排只坐了一人,神剑峰练气七层女弟子王真。她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样子,貌色平凡,体型肥大,一个人占据两个人的座位都不宽松,稍微一动,浑身上下的肉都是抖的,不过实力极强,刘三儿能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没听说她是去太昊坊干什么的,但就大周门女修的风气来看,她绝对不是去办正事的。 王真前边一排空着,没有坐人。 飞舟第二排坐的是白小洁、梁思恬母女,梁思城据说因为上次袭击刘三儿被留在了神剑峰闭门思过,一个月内不得乱出。梁思恬本来也受到了一样的惩罚,但不知怎的又被白小洁给亲自带了出来,说是找什么斩龙道人来着。 小魔头这次兴致明显不高,一路上一言不发,既不打坐修行,也不和旁边母亲交流,似乎正有烦心事。 神剑的驾驭者是练气七层弟子刁斯。他有着多年的驾驭经验,路上只要不遇到恶意袭击,飞舟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 …… 一路平安无事,飞舟神剑出了大梁门势力范围后,经过两天的持续飞行,终于进入了太清斋境内。穿过两座挺拔高峰,又经过一片坦荡平原,在一处遗弃矿坑旁略做休整,再起飞后不久就驶到了一片黑色森林上空。 森林中种植的竟也是大梁黑云峰上一般的黑云树,且更加茂盛,从上方完全看不见林中样貌。 刁斯驾轻就熟的驾驭下,飞舟迅速找准方位,潜入林中,七拐八抹飞的飞进了一座极狭窄的、布满白色石头的峡谷中。 深入其中后,刘三儿发现峡谷里面还有一座更窄的秘谷,温热潮湿,植被不生,更有一股莫名的怪味充斥空中。这秘谷居然和外侧峡谷成环扣之势,像极了一只正被嘴唇咬合的木耳,秘谷石头更是反常的紫黑色,丑陋无比。一头穿过谷中泉眼,飞舟神剑总算进了太昊坊。,: 第四十五章,白日幻想 激荡的灵气波动外加短暂的黑暗过后,飞舟出现在一座巨大广场的上方,找了个位置,随即着陆。 广场地面由青石铺就,几十亩大小,三三两两的停泊着各式大小形态不同的飞舟,不时有起飞和降落的。 抬头看天,正有一转动的黑色漩涡停留在半空,广场上所有进出的飞舟都从这漩涡里经过。 这是一个大阵的法门! 在刘三儿眼里,神剑本已经算是不错的飞舟了,但跟广场上有些货色一比,高下立判。别的不说,光外形上,神剑就输了那些三阶飞舟一大截,还不说人家启停时那风骚的破空声和闪亮夺目的光晕,以及迅捷的启停速度,恐怕极速飞行时会是神剑的两倍以上。 拉风的外形加上过高的品阶,自然会造就极高的价格。无需多问,那些三阶飞舟不论大小,没有个五十万以上的一阶中品,想都不要想的。 摸了摸自家储物袋,刘三儿觉得自己其实是个穷得叮当响的修真者。 下了飞舟,自有白小洁带着出了广场法阵,并拿出大梁门的信物令牌,验明了诸人正身。 这其实这太昊坊的第二次验明正身,第一次是针对大梁门的飞舟神剑。 神剑身上有坊市阵法师做过的特殊印记,以确保飞来舟船是太昊坊的熟客。不然在通过泉眼法阵时。飞舟便会被法阵所挡,若遁速过快,弄不好要舟毁人亡。 泉眼法阵据说是三阶上品攻防大阵,可在一定时间内抵御数名结丹修真者的全力攻击,还能给予一定还击。 这样的三阶阵法太昊坊共有两座,也就是说太昊坊的入口共有两个。神剑走的是太昊坊的前入口,不知为何如今走的人已经不多了。后入口本来是内部商家出货时专用的,现在反而走的人不少。 据说后入口和前入口并没有什么明显区别,但通道更窄,停泊飞舟的广场也更小,检查还更为严格,但就是有人愿意从那走,也是够邪门的了。 太昊坊如今所在的地方本是一处荒废了多年的古门派秘境,方圆千亩大小,里面建筑楼台倒塌殆尽,奇珍异宝也早就空空如也,灵气只勉强维持在一阶中品灵地水准,秘境内有数个可吞噬万物的空间裂缝出没,不可长久存人。但贵在易守难攻,太清斋于是花大代价请了无尘宗和拜日教的大能将空间裂缝封印,又苦心经营数十载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太昊坊之所以建立在如此严密的防护之中,盖因之前在飞舟来时经过的坦荡平原建立坊市时,曾遭遇过数次大规模的洗劫,每次都是店铺被抢,人员伤亡惨重,还都查无绪索,成了无头公案,负责案件的数任青衣巡查使都因为督办不利,遭到了严厉处罚。 商铺被抢,人员折损都是要开立坊市的主家赔偿的。太清斋损失惨重后,痛定思痛,终于决定把坊市的三成作为干股送给无尘宗,两成送给拜日教,又两方各送上万三阶中品灵石,下了血本总算扫除一切障碍,把坊市迁徙至此,才安稳了几十年。 王真、赵一和胡方圆都不是第一次来太昊坊,一切熟悉,过了检查后便匆匆的跟白小洁道了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 果然是修真坊市,筑基满地走,练气不如狗。广场外的大街上少有凡人,大多数都是练气期和筑基期的修真者。更有个别人身上灵压远超筑基。刘三儿只远远看一眼,就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危险。 白小洁也没什么可嘱咐三人的,只说让记住七天后广场集合。 几人走时都神色有恙,显然没有想到这次能在太昊坊停留如此长时间。但掌门夫人发话,又是延期的好事,自然不会多问。 接着,驾驭飞舟的刁斯也找了个说辞,早早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看着鲁莽急不可耐的样子,白小洁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新来客卿应该好拉拢,嘱咐说不要惹事、按时回来便打发走了。 修真者坊市刘三儿之前都只是听闻,从未进来过。一出广场他就被震撼到了,回过神来时发现边上就剩白小洁和梁思恬,顿觉有些尴尬,欲也找个说辞赶紧开溜,反正不惹事和七天返回的话,他便是震惊当中也听进了几耳朵,自觉不是惹事之人,按时返回在极为安全的太昊坊也应该不难。 还没等刘三儿想好理由,白小洁就推了一把梁思恬。 随即,梁思恬很不情愿的走上前,冲刘三儿鞠了个躬,木头般说:“刘老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原谅我和弟弟上次的冒失举动,我们再也不敢了!” “嘿嘿…那事儿我都快忘记了,小姐不用放在心上,今后也无需再提。”有白小洁的授意,又有白小洁在后面看着,刘三儿哪会不识趣的说什么浑话,自然是身体上吃了亏还要再在话语上吃一次。 梁思恬很机械的取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这都是我自己平时攒下的,就当给刘老师疗伤赔罪了,还请务必收下!” “这可使不得!”那储物袋里一猜就是灵石,更是烫手的山芋。若不当着白小洁的面还好,收不收都没有别的深意。可现在收下就是站队行为了。才刚喝了梁思过的酒,这会儿就收梁思恬的灵石,合适吗? 刘三儿只恨自己刚刚没有早走,如今落进了两难境地。难道真要做黑与白之间的那种灰色? 骑墙可不是好骑,比骑马难多了。 这时,白小洁笑眯眯走上前,说:“这是思恬悔过自新的诚意,刘道友可不能拒绝了!” “呃…”刘三儿无语。 “她年纪小不懂事,上次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傻儿子开罪了刘道友,回来后就双双惶恐不安,怕我责罚。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平常太惯着他们了,疏于管教,所以就罚了她和思诚一年的零用花销,道友要不收下的话,我就继续罚,罚到道友满意为止!” “这……”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要挟,拿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的零用来挟别人,白小洁想到了,做出来了,还成功了。 刘三儿知道储物袋不收是走不了的,只得双手接过,也不看具体数目就塞进怀里,道:“我只是个粗人,本不值得夫人和小姐如此。以后但有用的上的地方,尽管过来知会。不过我刚做客卿不久,不敢辜负掌门的期望,更不敢不专心制符之道,所以…” “明白!”白小洁一笑,眸子里电光四射。 梁思恬也勉力冲刘三儿挤出些笑容。 白小洁和梁思恬都穿着鹅黄色宫装,头饰也是相似的金玉钗簪,加上精致的妆容,远看近看都不像母女,反似姐妹。 姐姐丰乳肥臀,风情万种。妹妹苗条细腰,一脸纯真。 刘三儿眼前不争气的开始浮现出左拥右抱的场景来: 你找骏马我寻枪, 硬拉刘郎上沙场。 双掌击出山峦颤, 神器未出敌已慌。 一前一后把哥绕, 绕得哥哥浑身痒。 姐儿搭台妹帮忙, 妹吞双桃姐吐棒。 黄龙直捣犹未尽, 器下未有一合将。 三百回合不分晓, 精血难存虚耗光。 日夜笙歌双修事, 人生唯有合欢爽。 但愿此情长久时, 长生永生非吾想。 白日幻想呀!怕抵挡不住白小洁可怕的魅惑和对梁思恬纯真的向往,刘三儿极力控制身体本能的反应,忙找了个理由逃也似的走了。 “哼!”刘三儿一走,梁思恬便冷哼一声:“你为什么让我对这人低声下气的赔不是?他是有点实力,可也就比我强点儿,我们梁家人才是大梁门的主人,他跟那些客卿说难听点都是我们家的看门狗,母亲凭什么让一个作为主人的我——去巴结一条狗呢!” “他不一样!”白小洁说:“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他的好处了。” “什么好处?是能吃还是能睡?”梁思恬不服,辩解说:“我这几日都打听了,这家伙除了隔几天去竹林里装模作样的修行一阵,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睡。当上制符客卿后,符没做出几张,腰倒粗了几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白小洁厉声了,顿了顿后发现女儿没再反驳,这才又和颜瑞色说:“先不说这个,走,跟我去找斩龙道人!” “真去呀!”梁思恬一惊,条件反射的跳出老远。 “对,真去!你跟我不同,身具金灵根又是打神鞭本命,不该被女儿家的问题牵绊而耽误了修行大道。”白小洁一把拉住女儿,边安抚边往坊市里走:“你斩了赤龙后虽然不能再生育子嗣,但你将来是要做一派掌门的,大事都忙不完,延续血脉之事自有你弟弟去做。像现在这样每个月都要把修行中断六七天,什么时候能追上那个梁思过!” “可是…”梁思恬欲言又止。 女儿的小心思,白小洁岂会不知:“可是什么!那斩龙道人并非说见就能见的,我托了几个人才弄到的预约牌子,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 第四十六章,炼法衣 自别了白小洁母女后,狂跑了一阵,消耗了些力气,刘三儿自觉浑身轻松,身体总算恢复了正常,伸手摸了下梁思恬送的储物袋,一千块一阶中品。 我擦,大手笔啊! 先单独收起来,反正暂时也不缺灵石用。又走到附近一专卖地图的街边铺位那买了一张太昊坊的地图,花了半块一阶中品。剩下那半块,店主本是要找回来的,但刘三儿一看铺位上的地图还挺全的,标注也十分详尽,外面很难遇见,身上灵石又足。头脑一热,一样来了一份。 店主也是实在人,给打了折扣,总共花了三十多块一阶中品,到手地图近百张,可以说把无尘宗和附近地界上的大小宗门、各种明面势力、修真家族什么的都涵盖在内了,也是划算。 将其他的统统收起,独留了一份太昊坊的在手边方便随时查阅。 这份太昊坊地图上不仅有各商家的具体位置标注,还简单介绍了各家所售卖物品的特色、种类和大致品阶,有的甚至隐晦注明了店家可接黑活。 在飞舟上连续两天不吃东西,别人作为修真者可能受得了,刘三儿是不行的,赶紧按照地图标注找了家中型旅店,开了房间,又要了吃食。 太昊坊既是修真者坊市,旅店自然也是修真者旅店,店里的伙计什么的虽是凡人,但这中型旅店的掌柜可是货真价实的练气五层存在。 每间客房都设有小型法阵,一阶下品,虽抵挡不住攻击,却可有效防止房间内客人被人无端窥视偷听,又能通过法阵的阵盘知会伙计,设计相当人性化。 房间内布局落落大方,装饰简单,但夜明珠,香草蒲团,白玉屏风什么的还是有的,供应的茶水货色一般,毕竟是免费之物,房资又不贵,每天总共三块一阶中品,灵茶是不要想了。 店里的吃食都是低阶灵草、灵谷做的,内含的灵力跟灵石里的相似,却不像灵石不能给人饱腹感。 一般要舒服一顿,怎么也得两三块一阶中品。这还是普通的,手头宽裕的话,可尝试低阶兽肉,烹制方法五花八门,灵气更充裕,味道更好,但价格是素食的两三倍以上,吃的人并不多。 刘三儿点了两荤两素,又要了一瓶大梁门出产的口福佳酿,把房门一关,法阵一开,有滋有味的享受了起来。 两荤分别是炒鹿肉、煎鱼片。鹿是一阶古兽巨麋鹿的肉,肉质鲜美,灵气绵长。 鱼是一阶灵鱼花石斑,相比鹿肉更有一番别样滋味,口感更美。 素菜选的是凉拌玉白菜和拔丝冰裂果,都是口感和灵力兼顾的佳肴。 菜都吃完了,发现酒才喝了小半。于是又叫了一遍,还是之前的两荤两素。 这回又嫌多了点,快吃到嗓子眼时总算把菜和酒都消灭干净。刘三儿本来还想着吃完饭出去逛一圈,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动了,也不打坐练气,直接倒床上睡了个日上三竿。 醒来时,肚子不算太饿,只点了两盘口水鸡,草草吃完就出了门。 先进了一家名叫“符咒大全”的小店里逛了一圈,知客和卖地图的一样是个凡人,但很有眼力劲,也更加狡猾,一看刘三儿进来就死命推荐几种新到的符笔和朱砂,价格都不便宜,但样子确实比那些老款式的漂亮不少。符纸也推荐了店里最贵的几种,无形中把刘三儿当成了一个制符行里的土豪白丁了。 刘三儿并没有听从知客的任何建议,专捡有性价比的买,这些都是他私人制符用的,又不是给大梁门做,实在不用买太贵的。 再说符箓最重要的是实用,又不是越好看就越好用。除了阴火符用的朱砂选了加入火山灰的,其他都用最合算的。 结算时,一大桌东西才花了五十块一阶中品,知客的脸都绿了,想来没有见过这么抠门的。他还不知道刘三儿有太昊坊全场通用的九八折优惠券没用,若不然怕死的心都有了。 又转了几家都相对较大的符箓店铺,里面除了制符所需的一应物品外,还有成品符箓出售,不过都是些收惊符、破邪符、镇宅符之类,价格也不贵,刘三儿捡制作精良的入手了一些,可作为以后制符时的参考,兴许能提高点眼下的制符成功率也说不定。 有家名叫“显神光”的符箓店铺里还有几本符经可供现场抄阅,价格在一百灵石左右,一点优惠没有,但可以先免费查看十页的内容。 这类书刘三儿还是相当有兴趣的,但各自看了十页后,发现五本里只有一本似乎有点内容,名叫《千镇百镇桃花镇》。 付了一百一十块一阶中品,刘三儿抄阅时却发现只是一本凡俗间趋吉避凶的书籍,不仅如此,里面的大部分符箓都只有图形却没有画符时的口诀,纯粹坑货一个。 想反悔要回灵石,抬头看了看正笑眯眯盯着自己的练气八层掌柜,以及店门口灵光隐现的法阵,还是算了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一百一十块灵石就当吃了喝了。 拿着本费书,出了符箓店铺“显神光”后,刘三儿一下子失去了对符箓店铺的兴趣。刚刚那一阵扫荡,现在身上的制符存货,如果用的慢的话能消耗好几年。他看了看地图,找了家人少的炼器铺子,快速溜了进去。 人少不意味着手艺差无人问津,相反是手艺高明,要价也高,客人自然不多了。 炼金楼就是太昊坊内一家专门做高端定制法器的炼器商。按地图上介绍,这家商铺信誉极好,保密性更佳,还做黑活。 价格是贵了点,但刘三儿看中的就是信誉、保密和黑活。 刘三儿刚进前厅,就有一凡人知客上前迎候。说明来意后,他被请进了一间有法阵的贵宾厅里,茶水伺候着。 不久,一名着道袍的练气七层中年男人进来恭迎:“老夫炼金楼二掌柜靳卓,不知道友要炼制何种法器,可有现成的材料,图纸?” “听说贵宝号的生意分明的和暗的两种,价钱都是怎么算的?”见对方开门见山,刘三儿也不藏着掖着。这里不是凡俗坊市,所有客人都会收到太清斋的保护,便是全身上下都是来路不正的黑货,也没几个人敢在坊市里动手,特别是无尘宗和拜日教的干股入了之后。 靳卓掌柜瞬间明白过来,眼睛一亮,像见了财神爷似得,再没有一点练气后期对中品的架子,上前一步,笑问:“暗的价格是明的三倍,但保密性极好,事后绝不会有任何后患的。” “还算可以接受……”刘三儿装模作样说:“我想把几柄法器炼制成一柄,材料的话,我手里有一些,但都是些低品阶的矿石,图纸没有的,按照普通样式的做就行,道友开个价吧!” 说完,刘三儿把准备好的放着四把重剑门重剑、矿石和其他无用法器的储物袋送到了靳掌柜手里。 靳掌柜接过探查后,沉思了良久,没有把储物袋退回来,似笑非笑说:“真不少…道友还真是个妙人!不过这么多材料,就算精炼也能做出两件来,一攻一防可好?” “攻的是什么?防的又是什么?”刘三儿问。 “青萍剑和紫光盾,依照眼下道友提供的材料,两件都做成二阶下品应该不成问题,还能带有附加属性。想再提高等阶就难了,得加贵重材料,工费也会增加很多。”掌柜笑答。 实话说,青萍剑和紫光盾这两件法器听名字就兴趣不大,刘三儿也志不在此,于是问:“若只做成一件法衣呢?” “法衣?那可是个大活!依照眼下的材料准备,至多能做出个一阶中品,附加属性有没有也保证不了。除非…”掌柜迟疑了下:“除非再熔炼几件法器进去,或许能做出件一阶上品,但附加属性有没有仍保证不了。” 我擦,法衣就这么耗费材料?又想自己身上法器虽多,可合心意就那么一件风属性飞剑,于是除了那件,其他一股脑全拿出来,递给了靳掌柜。 靳掌柜看的是目惊口呆,想不到一个练气四层修真者身上居然有这么气息杂乱的法器,再联想眼前人身上淡淡的杀气,岂会不知东西来路?岂能不宰上一笔?随即要价八百一阶中品,一个月后出货。 这刘三儿哪能等得了!讨价还价一番,最终又加了八十块,好说好歹的定下了五天的出货期限。双方又就炼制之事详细定了契约,各自小心读了几遍,确保没有遗漏,这才按照仪式签订了。 刘三儿再付了五成灵石,才作罢离开。出来时已经黄昏了,定立契约又耗费了太多心力,无心再去其他商铺,也没有胃口吃食。 炼金楼在太昊坊的外缘,三面林木茂盛,远远看去风景如画,不时有游玩的修真者或独自一人,或结伴进出林间,其中女修也不少,更有貌色俱佳者。 闲着也是闲着,刘三儿随即放弃了回旅店的想法,转身进了丛林,一来可以放松下身心,二来看看能不能有个艳遇什么的。 …… 乌云蔽月,太昊外林,五针松下。 临死反扑的奋力挣扎,引起蛛网一阵剧烈波动,一度濒临死亡的瓢虫侥悻挣脱,逃出生天。 残附的蛛丝困住了翅膀,瓢虫只能从枝桠上坠落,死里逃生,未及庆幸,等待它的是树根处的蚁群,在蚂蚁疯狂啮咬下,它终究难逃一死,瓢虫绝望地抬起头,那是它临终前的最后注视。 死前的最后一眼,所见画面实在令人感慨唏嘘。高高的树枝上,他的同伴正默默低头,安逸地目视着自己的死亡,专注且冷漠,却未发现背后即将到来的杀机,对于身后缓缓逼近的画眉鸟竟是懵然不知。 树根处,瓢虫周身遭到啃食,浑身剧痛的它根本无力警告树上的同伴,临终阖眼的前一刻,意外地发现,画眉鸟的身后还潜伏着一只矛头腹蛇,吊尾弓身,蛇信吞吐,死死盯着专注猎食的画眉鸟。 这是一个物竞天择的残酷世界,笑中带着苦涩,是瓢虫临终的最后表情。 高达五丈的五针松,傲立于太昊坊边的缘丛林中。 一只大翅金雕暂栖于五针松之巅,爪下枝叶处突然一阵骚动,只见一只矛头腹蛇紧咬住叼着瓢虫的画眉鸟,谁也不肯松口放了谁。 金雕冷眼低首,目光中有着蔑视。区区长虫,尚不配列名自己的食物名单。抬首望天,那才是专属于自己的无边领域。 金雕无比冷傲,它乐于享受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孤单。 在它之上,舍它其谁? 不远处的另一五针松的树巅上,金雕愕然发现不知何时起多出了一道人类的身影,周身带着它讨厌惧怕的气息,随即惊走。 刚扑腾几下翅膀飞入空中,金雕骇然发现自己刚刚栖身的五针松树下竟还有一个毫无气息的存在,但本能告诉它,这个人类同样危险,再不敢多停留一刻,灰溜溜的逃走了。 突如其来的惊吓,金雕急忙振翅飞离,巨翼引动气流,树巅之人不动如山,只有衣摆随风猎猎作响。 进食中的矛头腹蛇禁不住树身摇晃,一个失神,从枝桠上坠落,着地的剧烈撞击,蛇口一松,画眉扬翅而逃,重伤的瓢虫则钻入草丛。 未久,略微恢复的腹蛇爬行离去,留下一地被压死的蚂蚁。 星稀月明,月光穿过叶隙,在树下洒落斑驳的光影,一地蚂蚁的尸体旁,一对秀足俏立于树底。 刘三儿躺在五针松树下,周身气息内敛,似乎和周围一切都融为了一体。那只连灵兽都算不上的金雕自然不入他眼,但附近刚刚多了的人和鬼,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人是熟人,鬼却是生鬼。 人是个和尚,一身乳白色淄衣,体态肥满,宝象庄严,练气八层修为。任凭风吹树摇,他身形依然屹立如山,目光如渊似海,深邃难明。 树峰,和尚显露孤傲,树底,鬼气森然。 五丈高的树身,似乎隔开了阴阳的距离。 她长发散乱纷飞,脸色苍白如雪,挂着血泪的吊睛赤目,咬牙切齿的狰狞神情,有如尝尽了人间所有的不幸与冤情,空有练气九层顶峰修为,却对和尚无从下手。 身着血色长衣,穿透发隙的目光尽是凄厉,未见屈膝蓄势,她竟能形如鬼魅般地拔地而起,灵气荡漾。 浓密的枝叶未见阻碍,眨眼即至,红衣女子瞬间蹿上树顶,身形乍动乍停。她来到和尚身前,充满仇恨的赤目精光闪烁,和和尚几乎贴住停立。 “你这该死的男人,做了和尚就成好人了?凭什么要我帮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饮你血,啃你骨,撕你心,扯你肠……想要我帮你?你——休——想!” 吼声有如刮金裂帛,异常难听,然而却未得到应有的回应,和尚纹风不动,表情依旧淡漠。 这种无动于衷,令女子相当不忿,停在半空的枯槁鬼手微微颤抖,周围灵气开始剧烈波荡,似乎有点隐忍不住,蠢蠢欲动。 双方四目相对许久,女子终究没有动手,若不是心存情愫,她恨不得掐断和尚的脖子,让这个未来可能祸害无数人家伙死在当前。 第四十七章,敲竹杠 可惜自己下不了手,难道要把他弄成和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吗?心中凄苦难忍,又不愿再跟和尚多费口舌。女子想起了做人时听过的一首歌谣,遂合着夜风清唱起来: 追寻百年 仅换今生轻擦肩 几世等待 终却相顾默无言 …… 歌声幽怨动人,却根本打动不了如石化了一般的和尚。 女子早知如此,第一声起时身形已如空中轻羽一般缓缓倒退,渐行渐远,又唱道: 隔窗远眺双飞燕, 嬉戏无忌闹瓦檐 君不见凌空逐觅携双剪 莫等闲 岂能斯情将它怨 只道酸风悄入眼 无力昂问天 …… 如此词句,如此歌声,刘三儿便是再过鲁钝,都知道那形似鬼修的女子跟自己的老相识必定相识过一场,甚至几场都说不定。 女子是个非人类修真者,又和和尚有这般交集,正好可供自己拿捏。想到此处,刘三儿心中甚觉痛快,心境随即不稳,周身灵压一时间发生了轻微波动。 “咦!”和尚身形不动,但手已迅捷的探至了储物袋旁。 坏了!铁定被和尚发现了! 既如此,不若大大方方的现身算了,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弄出老大动静。又脚步浮夸的走了数步。刘三儿本也打算借助最近大有进步的身法,跳上五针松树枝上与和尚攀谈,但看了眼树枝的粗细后,还是打消念头,行至和尚所在树下的不远处,抬头笑说:“空空道友,好久不见呢!” 和尚听见了,却一言不发,身形也纹丝不动。 见此,刘三儿也不恼,毕竟刚刚经历的事情太诡异,发生在谁身上也不会跟没事一样,灵机一动,说:“你还不知道吧,扇子出问题了!” 咔! 树枝折断。 和尚本高人一般的身形顿失风度,像猴子一般在林间弹跳数次,勉强落在刘三儿跟前,似笑非笑说:“道友不会在开玩笑吧?扇子真出了问题?” 言罢,自有一股庞然灵压袭来。 我擦,这是要动手了! 刘三儿双手往腰间储物袋一插,左手折扇,右手木剑,周身法力全部调动,虽知胜算不大,却丝毫不惧。起码气势上不能被和尚压倒了,要不然就真的要输了。 对方修为如今虽已是练气八层,但不到十五步的距离,刘三儿不相信一剑击出会无丝毫收获,更不相信和尚会因为一句玩笑之言冒险对自己出手。 灵魂契约岂是玩笑? 想必和尚比自己更清楚那契约一成所具有的可怕约束力。 哼哼! 装样子,谁不会? 刘三儿一脸严肃的看着和尚,心里丝毫不慌。他要跟和尚比比那劳什子佛门定力,看谁先开口说话。这和尚见了折扇后,眼中精光闪动,心中必然在做些权衡决断。 嘿嘿!有契约在前,我会怕你率先出手吗? 和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终究在败下阵来,先摸出张刘三儿修炼阴符经到练气后期才能制出的隔识绝念符,用法力引燃,生出一层薄薄灵气护罩,将两人围住,防止有人探查,确定无误后,才稽首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才多久不见,道友的玩笑就开得这般大了!又杀气腾腾,莫非看贫僧哪里不顺眼,要毁约出手?” “不敢,不敢!”刘三儿笑着双手一动,对和尚的气机锁定暂时解除。练气四层对上练气八层,实在胜算不大,即便深信无名剑谱在十五步以内绝难失手,信仍感觉哪里不对。 究其原因,只能是自己与和尚订立了契约的缘故。有灵魂契约在,打心底里就知道和尚不敢对自己出手,自己又何尝敢率先搞事情!并非处于绝境当中,无名剑法的威力自然打了折扣。 无名剑谱邪门啊,刘三儿心说。这剑谱里,信心对成败胜负的影响居然庞大如斯! 见对方并不收剑,只是杀气稍减,识海中的危险感觉弱了许多。和尚有些后悔当初把对方领进山洞,更后悔看书太多,听闻太多,计较太多,终究没敢亲自尝试那洞壁上的剑法,反而便宜对方。 一部能让练气四层修真者威胁到练气八层的剑法,是否太逆天了点?副作用真有传闻里那般恐怖? 算了,多想无益! 本以为凭借进阶之后在灵压上的优势或许可以一举逼对方交出折扇,现在看来,计划要胎死腹中了。和尚自然不会甘心,随即又生一计,周身灵压收敛起来,笑说:“贫僧本想深夜无人,出来见个旧识,不料道友竟早在一旁隐伏,结果看了出笑话。” “嘿嘿…那个女人是个鬼修吧?”刘三儿不为和尚的话题转移所动,笑着试探说。 和尚神色不变,也并不理会刘三儿的话茬,稽首道:“阿弥陀佛,佛家以慈悲为怀,贫僧不过渡人而已!” “但她不是人!就算不是鬼修也是尸修一脉。”刘三儿笑眯眯说。 和尚眉头微皱:“她与我渊源颇浅,萍水相逢,不过想请来帮忙而已。” “结交鬼修、尸修乃九地大陆修真者大忌,凡遇此类修真者,检举有奖,抓获双方者奖励翻倍!”刘三儿摇头晃脑的背了段云海宫规。不说施主、道友,反称女子为“她”,这和尚与那女子干系定然不小,正好可以敲敲竹杠。 和尚神色果然一变,再不自称贫僧,也不宣佛号,不安说:“我与道友相识一场,不算朋友,也不是仇人吧?道友莫非真要做那绝情之事?” “嘿嘿…我非绝情,是现实无情呀。”刘三儿一手握剑不动,却把折扇收回,夸张的捻了捻手指,大有深意说:“这太昊坊物价高,花销大。我虽是门派中人,有点身家,但吃的多,又不喜欢节制自己,近来手头实在紧巴,道友可否先借我些花花?” “借灵石,你竟然来找我?”和尚一脸火气:“难道不知出家人一般都穷的叮当响吗?” “哈哈…道友是出家人吗?是一般出家人吗?”刘三儿大笑。 “你…”和尚气的脸色泛红,深吸口气,道:“罢了,你说个数,别太过份了” 刘三儿对和尚身家还是有所了解的,但也这么久没见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之财,于是奸笑着比了五根手指。 “五百?”和尚试探问。 刘三儿笑着不答,其实心里已经默认,和尚也就这点油水了,想着再气下,就见好收了。 和尚勃然大怒:“你娘的,你想要五千?好吧,我同意了!” 什么? 闻言后,刘三儿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惊。和尚什么时候身家这般丰厚了,只恨不能过份说是五万,心里懊悔着点了点头,赞道:“道友爽快!” “这样,我先把话说明白。我这只有一块三阶中品,你要找不开就随后再给你,我决不食言。”和尚心疼的摸着储物袋,却不急掏灵石出来,又说:“还有,道友拿了我这么大好处,怎么也得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刚刚让你老相识帮的那个?”眼看就要到手的灵石,刘三怎能让他轻易飞走。五千一阶中品,他还是拿得出来的。可对和尚最后一句话,他充满了警惕。 女鬼拒绝的活计,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恐怕都不好简单办到! 和尚点头,说:“对!本来她功法特殊,又刚好潜藏在此处修行,我才厚着脸皮约她出来的,没想到被她拒绝了。好在还有道友啊…” “哦?” “佛家有种火焰叫黑莲业火,每三百年现世一次,乃世间凡人怨念所化,可焚山煮海,吞魂噬魄,水浇不熄,土盖不灭。只能捕捉后镇压于我佛门金身神像之下,由千名弟子日日诵经十年左右,方可消散。” “这么厉害?”刘三儿吃惊了。 “黑莲业火若为有心人所得并培养,必早晚生出灵识。以后每日当以生人精血为食,开始时每天七人,每隔七天都会翻上一倍,实力也随之壮大,时日久了和其宿主会融为一体,祸害无穷。邪门外道最喜这类极速提升实力的玩意,就连正道中人觊觎者也不计其数。太古时黑莲业火每次现世必然引来无数争抢,杀人者、被杀者难以计算,更有大量凡人在争斗中无辜死去。”和尚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状,又解释说:“这火焰本不该存世,更难用功法预知现世的地点、时间。幸我佛慈悲,天降神功。如今佛门大神通者中,自有甘愿为众生受尽疾苦的高僧大德,以自身全部修为为代价卜算预测,勉强能确定火焰的大致位置和时间。再提前布局得手,以免世间生灵涂炭。” “那么…黑莲业火现在可是已经现世了?还在太昊坊里?”和尚说的神奇,刘三儿却未必全信。 和尚再次点头,表情严肃:“不错!且我已奉命用秘法捕捉到多时。但因为不能放进储物袋里,又有人明里暗里的监视着,根本带不出太昊坊,只好一直藏着。最近发现她也在这,法身特殊,擅长隐匿,藏东西更还拿手,应该足能混过两座三阶大阵的自然筛查,帮我把东西带出去,结果……哎!。” “照道友这么说,在下身体既不特殊,也不擅长隐匿身形,藏东西什么的,能帮上什么忙?” “当然能了!”知道刘三儿有了兴趣,和尚心中一喜,继续装模作样说:“道友跟我不同,对太昊坊和那些暗处窥伺的人来说还是个路人,暂时不会被人注意。而且也没人能想到我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外人,到时候我再配合着在两个出入口大阵那制造点意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你说的轻松,可在下听来,怎么风险很大的样子?”刘三儿说的是实话,若非如此,和尚也不会冒险让一个不人不鬼的女的帮忙,更不会在被拒绝后马上想到自己。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刘三儿自认为带火焰安全离开太昊坊的几率不高,被发现的话定然身死道消。然而不做却不损失什么,干嘛冒险呢,随即露出要拒绝的神色。 以和尚的精明,哪会看不出来!他储物袋一拍,自有一精光闪动的牌子飞入手中,在刘三儿面前晃了晃:“太昊坊官方拍卖会的入场牌子,这次由无尘宗主持!我可是花了一百一阶中品从二道贩子手里高价收来的。倒卖了几块,现在就剩一块多余的,市价起码三百块朝上,还有价无市!一并送给道友,帮我一次,可好?” 刘三儿见了不为所动,现在离那个拍卖会开始还有近一个月,而他只能在太昊坊待上七天,且过去了一天,哪还有什么机会。 和尚哪会知道这些,再把牌子晃了晃,但也似洞有姬如诲的悉人心天赋般说:“道友进阶练气四层不久,恐怕还没有合适的法器吧?空有灵石买不来法器,岂不痛苦!” 刘三儿被说中心事,微微点头。 和尚又说:”我知道你所练剑法犀利,一剑封喉十拿九稳。但有一点,道友应该清楚,修真者从练气八层开始,周身便会渐渐生出筑基期的护体罡气来,虽然稀薄了点,和筑基修真者比不了,但世俗武功所用的刀兵想毫无阻滞的刺进身体也不那么容易了,这可是道友剑法中的致命劣势!” 修真者到了练气八层周身开始生出护体罡气,刘三儿自然知晓。修炼凡俗武功便是用法器作为武器使用,也不容易破开对方罡气防护。这是他剑法的又一大缺点,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解决的办法。和尚既然提到此点,想必一定是有门应对,于是问:“空空道友有何弥补高见?” “在无尘宗的群山里,有一种产自地底的稀有矿石——太阴真金,炼入法器中可人为多出强力穿刺或者强力破甲两种高级属性的一种,可算无视罡气护体了。道友若还用木剑则更加简单,根本无需找师傅炼化,经常将磨砺即可渐渐融入,效果差点,但破开罡气不在话下。”和尚说到此处,再晃了晃手里牌子,笑说:“据我所知,无尘宗为这次拍卖圣会下了大本钱,太阴真金就是其中之一,连练气级的拍卖上都有不小的一块压轴。机不可失,错过了可别后悔!” “那太阴真金恐怕起拍价不菲吧,再说…”想到还有六天就得返回大梁门,刘三儿有点羡慕起那些来去自由的散修。顿了顿后,不免一脸遗憾:“再说我至多还能在这坊市里呆上五六天,怕是无缘拍卖了。” 和尚闻言,神色顿时阴晴不定。他见刘三儿话里不似有诈,当即决定加重筹码,说:“若拍卖会可以提前招来呢?” 此话一出,刘三儿心里不免悸动。但他并不相信和尚一个练气存在有本事改变金丹修士甚至元婴存在定好的拍卖会时间。 和尚见刘三儿不答,知道还有转机,又道:“还有,就算太阴真金再贵,练气级拍卖会上,成交价也至多几千一阶中品。道友有能力找我五千一阶,那么马上就身家上万了,如何不能把东西拍到手?” 刘三儿听了,自然无话可说。 “知道你也不信,但试试的话,起码有六七成可能。还是先给你灵石吧!”一边说着,和尚一边摸出块周身灵气雾化的石头,闪着淡淡的青色光晕,正是三阶中品灵石。一块可抵一百多块二阶中品,一万多块一阶中品! 这种高级硬通货,刘三儿还是头一次见,心动的同时,忙在腰间储物袋里摸索起来,好大一会儿才点清了五千一阶中品,随即倒进另一储物袋里,递给和尚。接着,便要把和尚手里的三阶中品灵石拿回来端详。 不想,和尚忽然一躲,另一手里不知何时多出块粉色丝帕,上绣红黄金鱼数条,香风扑面。 和尚用丝帕把灵石包住,这才递给刘三儿,嘱咐说:“:这太昊坊里做灵石兑换生意的就那么三家,你去无尘宗的静心阁把这块三阶中品兑换了,丝帕一并亮出来。记住,要在他们少东家也在的时候去。只要与那人搭上话,拍卖会提前到后天举行也说不定!” 第四十八章,长春街 明月高悬,清风依旧。 太昊坊的夜晚比白天更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 和凡俗街道一样,这里的晚间依旧称得上热闹,且人群中的高阶修真者明显多了不少。但不管多高修为的修士,所有人都遵循着一个修真坊市间的不成文规矩,那就是不御空飞行。 刘三儿一边摸着储物袋,一边回想着和尚刚刚的谈话,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丝帕被小心的收在储物袋里,但凭借这个就能改变太昊坊拍卖会的时间,实在透着些诡异。要知道这丝帕不过普通物件,并非法器之流,除了做工和香气有点特殊外,只能擦鼻子用,连擦脸都是嫌小的。他还对很多香气过敏,闻多了会恶心,是以并没有一直拿在手里端详。 和尚似乎有意卖弄,问什么都不说,只是要刘三儿照话去做即可有七八成把握成事。他最后甚至改变了主意,并没有立即去取黑莲业火,甚至在刘三儿主动提出要缔结契约时想都不想的拒绝了,说都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云云,不等多问便告辞了。 既然和尚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刘三儿也就没有多事的必要了。况且自己拿了对方五千一阶中品,说是要挟他勾结鬼修尸修,实际上现在已经成了五千一阶中品帮忙运送黑莲业火的交易。现在灵石到手,帮忙不帮忙的主动权已经落到了自己一方身上。应该担心的是和尚,而不是自己。若这几天自己跑路了,和尚的灵石可就白花了。 其实也不能算白花,人还是找的住的。毕竟两人之间还有那个护送扇子的一年之约。刘三儿是跑得了一时,却怎么也跑不过一年的。 思量着中间的得失,和运送黑莲业火可能存在的各种风险,刘三儿觉得和尚还真有些算无遗策,死死掐准了自己的摸脉搏。直到路过几间专门售卖风物志的商铺时,才把心思收了回来。 在几家店里搜罗了一通,刘三儿惊奇的发现,许多书自己之前其实已经看过了,只是名字换了换就又印刷发行了,连里边的内容都没怎么动过,真叫个蛋疼。幸好他无事又看的仔细,否则冤大头是当定了,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是。 几家店铺下来,就收获了两个作者的新书。这两人都是最近几年刚刚冒起来的儒门修真,修为不详,门派不详,连性别也不详。 一个自称姓高名潮字迭起,笔名八次君,专写名人传记,对象是无尘宗范围内的练气和筑基修真者,有时候也会写点佛门尼姑和尚的风月趣事。这人文笔相当了得,且不说传记本身内容的真假,单就情节上来说可以用“引人入胜”几个字来大略概括,看书着一旦读进去了变很难自拔。 因此,这人书的定价一路水涨船高,从最初默默无名时的均价一块一阶中品可买三本三百叶的大本,到了一块一阶中品只得一本不到两百页的中本,可谓成攀梯之势,从来不怕卖不出去,所以爱买不买。 另一作者姓杜名延,没有字号,笔名瞄人缝,主攻的方向是秘境秘闻,也不知如何道听途说来多少故事,真真假假的编在一起,读起来甚难分辨。明洛城四修真的死,在他书里也有提及,只是和真相相比面目全非,可更加跌宕起伏。修真者对秘境秘闻这种东西一般都很有兴趣,有时候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还是会好奇心使然买来看看。 这人的书销量也一直很不错,因为比姓高的晚出道一年,价格略低一点,内容和页数反而更多,可谓良心。 两人的书里同样都会随机赠送一些很具体的秘境宝藏位置,但基本上跟没有是一样的。因为那些秘境一般少则十几年,多则上百年才开启一次,很多地方即便乘坐飞舟,都是要走上几年都不一定到得了的。更不是练气、筑基修真者可以染指的。 真应了一句话: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把八次君和瞄人缝的新书都各挑了些,其他那些换汤不换药的,便是知客说的天花乱坠,刘三儿都不想再浪费时间翻阅。见那知客还不死心的在一旁舌燥,心想干脆来点狠的,恶心这厮和那在一旁一直不做声的年轻掌柜一把。 结账时,总共十二块一阶中品,年轻掌柜的刚说出数目,便见刘三儿给了十二块灵石的同时,还吟吟的拿出了一张太昊坊全场通用的九八折优惠票,一时无语,接着狠狠瞪了那凡人知客一眼,怪他不该过分推销,之后笑说:“这位道友,可对不住!小店本小利薄,十二块灵石也不是大数目,优惠票能不能就暂且先不用了?” “这可是太昊坊全场通用的优惠票,就算买一块灵石的东西也都能用吧?何况十二块的大数,怎么就叫先不用了?” “这…好吧大数。关键是不好算账,还找不开呀。”掌柜的是一个练气三层修为的小伙,看上去唯唯诺诺的。眼下一脸的苦楚,却不敢对着刘三儿发火,更不好现在训斥凡人知客,反而越描越黑。他也应是做生意不久,没遇上过刘三这样的,深吸口气后,一咬牙,说:“这样吧,我再找道友五十两银子,这优惠票就不用了,如何?” “这……合适吗?”见年轻掌柜如此退让,刘三儿也算熄了火气。自己一个修真者,跟一个凡人知客呕什么气。不觉间,叹了口气。 年轻掌柜却以为刘三儿难缠,又不想再加银子,谄笑说:“一看道友就是大宗门的弟子,身上灵石足够,但银子恐怕不多。这银子在太昊坊别处不太好花,但长春街还是可以的,起码街口那四十两是少不了的。” 刘三儿闻言,眼睛一眯。 ”这再多出来的十两正好可以打赏那些端茶的、倒水的,也是件很涨面子和排场的事儿!” “长春街……”刘三儿沉吟了下,总算想起太昊坊地图上确实有这么条街道,还地处繁华地段,只是跟自己的几个首要采买物件不很同路,才错过了一直没去。 但想想,便是白天从那路上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现在是晚上,也无心其他,正好过去逛逛。于是也不废话,直接叫年轻掌柜拿了银子,往袖子里一塞,走人了。 …… 长春街妓馆林立,做的大都是皮肉生意,当然也有卖艺不卖身的,但毕竟是少数。 一整条街上有名的妓馆不下五十家,无名的或者野莺、拉皮条的则数不胜数。到了晚间整条街上灯火阑珊,笙瑟合鸣。人身处其中,会有一种在如同在凡俗世界妓馆一条街的错觉,但这里的姑娘却都是如假包换的修真者。 修真者不去修真反而出来做娼妓,猛一看确实令人难以理解。但细想的话,其实也特别简单。修真者世界和凡人世界的区别并不很大,是干什么事都要花灵石,很多事甚至花灵石都干不了。 对于低阶修真者来说,灵石并不好赚,女修则比男修还难了一点。但日常修行的话,该花还是得花,有的甚至不该花也花的。捉襟见肘时总要想些办法,出卖身体就是最简单、来灵石也最快的门路之一。 太昊坊的东家是太清斋不假,但靠山却是无尘宗和拜日教。拜日教跟儒门走得近,所以在太昊坊开市时就引进了儒门的生意。 儒门的琴棋书画若直接在太昊坊售卖的话,基本上是无人问津的,恐怕连房租都交不起。 玄门中人谁没事会整天盯着些非秘籍非宝藏地图、字画看个没完? 画符有专门的符笔,谁会弄一根胳膊粗细的毛笔没事了浪费时间练字? 御剑飞行多爽,但站在毛笔或者砚台上飞。算什么事? 与人对敌时用飞剑对攻是拉风,可用书本互砸,就像拉屎了! 所以,妓馆应势而生,背靠儒门大树,在各地开花。据说长春街的后台是四级门派楼外楼。 姑娘们大都是迫于生计压力的底层修真者,赚够了钱就会离开,一批一批的如过江之鲫。也有些常驻的,但要么是修炼上资质不佳、大道希望渺茫、不想浪费时间在修行上,或者干脆各种原因绝了再进一步可能的。 所有姑娘们的首要任务都是卖东西,其次才是卖自己。 各种儒门的东西妓馆里都有售卖,而且售价斐然。但买者中却一般都是玄门甚至佛门的修真者。 像长春街这样的儒门妓馆似乎整个九地大陆各处大点的修真坊市都有,称之为遍地开花一点不为过。有风物志上甚至说九天大陆和魔元大陆上也有类似的妓馆营业,不过并没有实质的依据。 男人喜爱美色,女人又何尝不是! 长春街是一条东西街道,东侧集中着四十家左右专门为男修真者服务的妓馆,练气男客人一律在东街口排队缴纳四十两入场银两后,方可进去,筑基修真者无需排队,但进街银子缴纳翻倍。 西街口只招待女修真者,十几家专做少爷的妓馆就坐落在街道的西侧,同样需要缴纳入场银两,但价格更高,练气期就得一百两。筑基女修真者同样不用排队,价格翻倍。 少爷馆和女妓馆中间有法阵隔绝,以免不熟悉的客人会跑错地方,闹出笑话什么的。 到了长春街东侧街口,刘三儿发现这里的人出乎意料的多,队伍排了近半里。入口处放着一张长条桌,两个儒生打扮的练气后期修真者正在收取入场客人的银子,每收取一笔,便会用纸笔记录在一本册子上,相当详细,然后再给客人发放一只铁制手牌,接着就能进街了。 等了半个时辰,才轮到刘三儿,中间排队时前后都是默默不语,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放眼前后解释如此,交头接耳者几乎没有。心道,修真者的就是素质高,跟一般的凡俗嫖宿之人果然不同,自己以后也要多加注意才是,切不可辱没了修真界的名头。 没好意思询问街里边情况,想来这么多人等候,其中内容定然差不了。客人素质都这么高,姑娘们想必个个给力。自从别了殷涛,他也有些日子没有开荤了,今晚正好放松一番,一想到此,心里就莫名的有点小激动。 刚拿着手牌进街,刘三儿就看到了个熟人,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却见,鲁莽正从街口处一家名为“春宵一刻”的妓馆中悠哉悠哉的走了出来,脚步虚浮,印堂发黑,两眼困顿无神。 一名三十几岁的练气六层老鸨拉拉扯扯的把鲁莽送到台阶下,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眉目传情达意。他即刻做出回应,用强有力的大手在老鸨的大腿上狠捏了几把。 鲁莽肯定没有用力,但那老鸨还是笑骂着,逃也似的跳到了台阶上,和鲁莽挥手惜别,待他转身后才冷下脸,嘴角微微一撇,大有一番意味。 老鸨长的并不好看,身形也到了发福的年龄,有一点胖还平胸,但却是那种一脸笑的人。从她身上似乎看不到任何悲伤和不愉快。跟鲁莽道别完,她又连同几个练气两三层的姑娘送走几波客人,这才摇着丝巾摆着身体进了阁楼。 这老鸨转身的瞬间,刘三儿忽然生出一种在哪里见过这人的感觉,但一闪即逝,再看时却已然肯定这女人他铁定是第一次看到。又回头整准备和鲁莽打声招呼,大家毕竟都在同一门派混,来这里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没有什么不敢见人的,更不用遮遮掩掩。 但扫视一圈,却见鲁莽没有打算就此离开,反而往街道深处走了去。 期间,排在他后边进来的几位也都无视附近门口、阁楼上姑娘们的招引,径直往里走去,边走边思索着。 再放眼望去,似乎大多数同道都在往长春街深处走,里边还掺杂了个别女扮男装的角色。 里边有什么好的?顶多刚来的,有点新鲜而已。 刘三儿没往里去的心思,直接走向了春宵一刻。作为能在长春街立足的妓馆,哪个里面没有几个头牌?哪家里面没个花魁?再者鲁莽刚从里面出来,想必差也差不到哪去。反正自己爱好广泛,不怕找不到喜欢的。 第四十九章,风水宝地 “呀!您来了……客人到了,姑娘们快出来招呼着!”离台阶还有十余步,那老鸨便扯了一嗓子,心道今天都这会儿了,居然还有人往这跑,虽然看着不像阔绰主,但好歹是个生意,且先留住再说。 片刻不到,便有十多名轻纱薄衣、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自后厅前蹙后拥的扑了过来,乍一看真叫人眼前一亮,身体一挺,火气一涨。 但若仔细盯着某个女子的脸或者身段琢磨的话,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只是比寻常女子多了些扭捏浪荡的走态和举止而已。 女子们清一色的练气初期修为,年龄从十七八岁到二十七八岁都有,倒是可基本满足客人的大部分需求。 “道友,过来玩啊!” “哥哥,且喝了妹妹这杯!” “大叔,你看着很面生,我也是新来的,咱俩去我房里坐会儿!” “大爷,我叫波波,波大的波,你看啊!” “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老弟,看你身子骨不赖,今晚与我一战,敢吗?” …… 刘三儿被围在群女中间,且不说被拉拉扯扯、左拥右抱、吹鼻蹭耳的娇笑媚语惹得心急火燎,身体接连出现反应,单各种香气都熏的他很不适应,眉头连连皱动。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吐了,自己筹划了许多年的装风月高手的计划泡汤了算。瞅准时机,找了那个体态丰盈的,忙拉着挣脱了出来。 那体态丰盈的女子自然一喜,心道又十二块一阶中品到手了,这胖子又看着初来乍到,八成的雏鸡,耍些手段说不定还能再得笔打赏。 其余女子则不愤的咿咿呀呀起来,但马上被老鸨说道着返回了后厅。 缴纳了二十块一阶中品后,刘三儿被女子半推半就的带到了二楼一间厢房。 这女子看上去二十来岁,练气二层修为,长相在一众瑶姐中只能算中等。好在身材傲人,自称波波。也算人如其名,今夜合用了。 刘三儿知道花柳之地的姑娘们一般是不用真名的,就连客人来此也常报些假身份、假名字。所以对这个波波女子真名叫什么并不敢兴趣,只想着进房后先来个猴子捞月、猛虎下山再做他想。 路过其他房间时,本以为会有些床板咯吱声或者男嚎女喘什么的,但竖耳听时却发现异常安静。 不对呀,厢房中都没有安装法阵,客人们来这也不会发疯,花上至少半天时间去布置,没声音总不能是都睡着了吧?多半是没人才对,难怪刚刚一下出来那么多让自己选。 哪里不对头?他娘的,自己现在都快管不了自己了,还管那些作甚! 二人进了厢房,波波遂将房门反锁,开始撩拨刘三儿,又是摸腿又是抚背的,但正事却极为墨迹,躲来躲去的娇笑着不肯就犯。 刘三儿追了一阵,愈发觉得浑身火焚。耐性也一点点被消磨干净,正待发火时,忽的灵机一动,暗道自己还是太嫩了。 先前几年想象了无数次来这种风月场的应变之策和如何装个中高手,但毕竟没有实战过,刚刚在楼下便露了不小的马脚出来,这个波波八成是看穿了自己,知道自己必会死要面子不用强不威逼,真急了必然打赏于她。 尼玛,这是要把我当驴坑? 奈何身体管控脑子,当驴就当驴了吧,随手甩了十块一阶中品在桌子上,再也不追了,冷着脸径直往绣床上一躺,心道,再不过来就别怪我了。 见了灵石,波波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把灵石收起,心道胖子出手还挺阔绰,也差不多了不能玩的太过,又想玩些新花样,说不定能再得一笔,衣服不褪一件就跑到绣床那压了上去,状似八爪章鱼,眸若初秋之水,面若三月桃花,真个把个人魅惑发挥到了极致,娇羞道:“多谢大爷赏赐,波波这就……” 噔噔噔! 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上楼声,响动之大聋子都能有所感觉。 “查房!查房!里面人听着,数到五不出来,我们就破门进去了!” 是两名练气七层修真者,一男一女,喊话的是那男修,听声音还挺年轻。 女修倒默不作声,但隔着厢房门,仍能使人感到她气息比男修还强大一点。 刘三儿和波波的神色同时一变。 黑店?仙人跳?真查房?刘三儿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浴火不觉中灭了大半。 波波一脸不知所措的神色,惊慌之余竟忘了从刘三儿身上下来。且怎么看,样子都不像作伪。 但门外俩人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又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这个女人是不知情,还是戏演的太好? “五!” 黑店?不对,鲁莽可是从这里出去的,且看不出有被打劫过的端倪,自己也正是考虑到这点才进来的。 “四!” 仙人跳?也不对,这个叫波波的衣服都没脱一件,还压在自己身上,她总不能说是男人故意勾引她吧!再说长春街的牌子还是很硬的,一个练气初期加上两个练气后期能玩出什么花样? “三!” 真查房的?太清斋安坊巡查?来查什么?自己可没在这范什么事,也没招惹什么人呀! “二!” 要不然逃走?不行,走了就再说不清楚了,且太昊坊深处秘境当中,自己逃得了吗?白小洁那边也不好交代。 “一!” 豁出去了,刘三儿一把推开慌乱得快癔症了波波,身形蓦然弹起,三两步跳到门口,一手摸着储物袋,一手拉下了门栓。 进入刘三儿视线的果然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不到三十,面色发黄,女的则更加年轻,至多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一般,有点婴儿肥。但两人身上练气七层的灵压却不是假的,真真是俩天才人物。 女修面无表情,但眼中还是能看出一些鄙夷之光。 刘三儿也不以为意,只要开门事没有动手,那么说明一切还是有商量的。 果然,男修在刘三儿身上扫了一眼,发现修为远不如自己,面上立时有点眼高于顶的意思,昂首道:“我们乃太清斋巡查,奉太昊坊安坊师叔之命对长春街进行安全检查,还请道友提供个方便!” “好说,两位里边请!”刘三儿笑说着尽量降低姿态,抬手请两人入了厢房。 男女巡查也不客气,入内后根本无视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波波,将房间的里里外外全都翻腾了一遍,又再次复原回原来的样子,居然几乎丝毫不差,看来是受到过专门训练的。 两人倒腾了一阵后,并无发现,显然还不死心,接着变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但见女巡查从身上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铜镜,双手合十于胸前,嘴里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女巡查的口诀说得极快,便是刘三儿竖直了耳朵也根本听不清一句半句的。她念了不到片刻,青色铜镜上便有了明显的变化,一圈圈青色光晕自镜面上如水中波纹般朝四面荡去,周围灵气却只有极轻微的波动。 光晕离开铜镜之后并不能向整个厢房荡漾,仅离开半尺不足,便消散了。 对此,女巡查却不以为意,见怪不怪了。便见她脚踩莲花步在厢房的各处缓慢的走上一遍,连刘三儿和波波的身边也不放过。 青色光晕靠近身体时,刘三儿并未感到任何异样,但灵兽袋里的铁背蜈蚣却异常的躁动,若不是灵兽袋有灵力封印,怕就要悉数爬将出来了。 好在女巡查只是路过,很快便转到了别处。 光晕一旦远离,铁背蜈蚣的躁动顿时缓解,不久便全部没了动静。 这期间男巡查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刘三儿和波波,想是要从两人的神色变化中找出点什么。 但显然没有收获,不免有些失望。 终于,女巡查用铜镜将厢房各处探询完毕,面上汗如雨下的摇了摇头:“不在这里,我们走吧!” 男巡查忙上前关心一番,又有些气恼的回头瞪了刘三儿一眼说:道友还真会给我俩找麻烦!” “这话从何说起?”刘三儿莫名其妙的耸了耸肩。 “今晚这个时候,好好的香泉班你不去,偏偏窝在这里让我等白白检查一番,你说是不是找麻烦!” “这……也算找麻烦?”刘三儿仍旧没有想通男巡查话里的具体所指,特别是他给两人找了麻烦这点。 “今晚香泉班盛会,长春街里客人几乎全部到那去了。但凡留宿其他妓馆不去的,大都是危险分子……” “师弟,无需多说,我已没事了,走吧!”女巡查首次开口,声音里仍有些虚弱。 男巡查立即噤声,小心的扶着女巡查往外走。 终于走了,刘三儿深呼口气,上前重新插好了门栓。但这时,他却听到还未远去的女巡查说了一句让他极为不爽的话。 只听那女巡查对男巡查轻声说:“师弟不用理这样没有品问的人,今晚莅临香泉班的胡灵姑娘岂是他这种庸俗之人想见就能见到的,便是见了也不过贻笑大方罢了!” “师姐说的是,这矮胖子也就好些庸脂俗粉、烂菜棒子什么的,原本想着香泉班门口安置了一十八块盗火镜,无有死角,今晚在其他妓馆里躲着的多半就是那藏东西的,不料净被这种人给搅和了……” 我去你大爷的,我哪里庸俗了?我喜欢庸脂俗粉有问题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拿你们浅薄见识来评价我的深厚品味? 卧槽!关好房门,刘三儿是越想越觉得窝火,面色自然不好。这俩突然冒出来的太昊坊巡查不仅扫了他兴致,还攻击了他的审美观。 对面绣床边波波见刘三儿不乐,只怕因此少了接下来的打赏,媚态再生,扭捏了几下,也不等刘三儿上前,就自去了着在身上的薄衣,只留了个肚兜堪堪包裹住雪白嫩肌,一对玉兔上下抖动,呼之欲出。 还在恼火男女巡查刚刚的一番说辞,是以,羔羊在前,刘三儿也没了猛虎扑食的兴致。 波波一直离厢房门远,自然听不到男女巡查离去时的损话,以为矮胖子不喜欢情情调调的,为了灵石,干脆豁出去了,手往后背上一摸,竟自己退掉了身上仅存的遮羞之物。 这下不仅玉兔显出全貌,连草地也一览无余了。 波波却以为还不够,念了首自己的拿手好诗,曰:“平原两小峰,山下一小坑,泉水日日涌,翠草四季青。” 刘三儿眼里放光,身体陡然一挺,便觉兔子和翠草荤素搭配,这餐怎么也要吃个八成饱才好。但一想到离去男女巡查的话,顿时如鲠在喉,又想到连鲁莽那种品味的人都往哪个什么香泉班附庸风雅了,自己好歹也是账房出身的读书人,怎么能比他低上一头? 瞬间做了决定,强自压下吃兔嚼草的冲动,不管正在默默抗议的身体,也不管一脸惊诧波波,摔门出了厢房,边走边略显不甘说:“倒是块风水宝地,适合埋人!” 第五十章,十二美人图 香泉班位于长春街东街的最深处,在往西便是西街和东街的隔绝法阵。它占据着相当于春宵一刻四五家大小的一座巨型五层阁楼,主营业务是整条街上都很少做的卖艺生意,在卖艺的过程中少不了会销售一些价格昂贵又无多大实际用处的东西,酒水除外。 相比其他,儒门酒水酿造做的还可圈可点的,价格也相对适中。有名声的中端酒不下十几种,每种都是可以媲美大梁门口福的佳酿。 但随着近些年修真界商业竞争形势的加剧,越来越多的儒修门派开始染指酿酒领域,不出名的想要获得更多的客源,自然要打价格战,使得酒水的价格连年下降,有甚至出现赔本赚吆喝的,就为在短时间内提高点销量。 如此恶性竞争,自然会影响到大梁门口福酒的销量。为此,梁中原层多次召开会议,想征求一种可以保住口福颓废之势的话办法。 折腾了一两年,最终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和儒修学习,在修真坊市中开设妓馆,再通过妓馆来贩卖口福。 这样一来,只要妓馆的数量达到一定间数,不仅口福的销量可以保住并且有所上升,连妓馆也会有不菲的收益,可谓一举两得。但大梁门内并无此方面的人才,都传白小洁倒是可以做,可一个掌门夫人去做妓馆生意,怕是大梁门上下谁都脸上无光的,梁中原也不会同意。 香泉班的两大支柱分别是歌舞表演和售卖香泉酒。 香泉酒不定期会推出新品品鉴活动,每次新品推出,都会是香泉班的一次盛会,也是整个太昊坊长春街的盛会,时间长了被人称作香泉品酒盛会。 因为在这一天的香泉品酒盛会上,香泉班会破了一向不留宿的规矩,从太昊坊外花费巨额灵石请来一镇场美人和与会者互动,最终决出一名优胜的共度良宵。 自古美酒配美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美人会对酒的销量产生致命的增长卖点,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美人甚至能毁了一种本来卖的好好的好酒。 今晚,香泉酒再出新品,请来的美人叫胡灵,没人知道她有多美,但她名声在外,盛名之下,岂能丑到哪里! 刘三儿出了春宵一刻时,长春街的街口乃至街道上都已没了什么人。冷冷清清如同白天一般,有的妓馆甚至提前关门,准备乘着今晚的空当好好休整一番。 快步穿过街道,紧赶慢赶的总算到了香泉班门口。刘三儿心里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都要进去见识一番,就算以后都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巡查,也不能让她小瞧了自己。地图上早就注明的香泉班不是个随意卖肉的地方,所以他来此的路上已做好了准备,不开荤就不开荤吧,忍得住! 地图上同样注明了来香泉班是要喝酒的,还只能喝香泉酒,他也做好了准备,不怕酒贵,就怕喝不醉! 整理了下衣衫,刘三儿有点后悔走得太急了,身上的衣服稍微旧了点,储物袋里有新的,却没地方去换。抬头瞄了眼台阶上两个把门的练气初期,心道这里排场真不小,自己的修为在几个月前,在这里仅仅能混个这般差事,不免对里面期待起来,但进门时却出了问题。 门口竖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次盛会和往次一样,采取文比,三级淘汰制度。入内需缴纳五十块一阶中品,若不幸第一轮就被淘汰,灵石会折价成香泉酒新品双倍退还回去。第二轮需缴纳二百块一阶中品,被淘汰的两次缴纳灵石依旧全部换成双倍香泉酒新品退回。第三轮则无需缴纳灵石,出局者可得百瓶新酒,胡玲姑娘会亲自出题考教出优胜者,共度良宵! 两个把门的不让进去,说是里边早已客满,便是此地巡查来了也不例外。 正想着用个什么方法能混进去,身后便过来了个来晚的。 来人四十多岁,练气六层修为,目光猥琐,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个欢场高手。在被两个把门的拒绝了之后,他立马掏出了双倍的灵石,一百块一阶中品,又往把门的怀里各塞了两三块,居然顺利的进了阁楼。 不过,一楼大厅和二楼包厢的位置已经全部满员,把门的说进去了只能站过道里,还不能影响到其他人,牌子到里边去领。 既然有门,又在赌气的当口,刘三儿自然依葫芦画瓢,也顺利进入了阁楼。又额外给发牌子的练气初期三块一阶中品,领到了一块铜质圆牌。一面有篆书香泉两字,一面则光滑入境,能清晰照出人影。 往前走便是一座占地两三亩的扇形吊式大厅,最前方是一个半椭圆形台子,深红色轻纱隔着,模糊能看到里面有一张几案,一条高椅。下方座位摆放整齐,上面都坐满了人,少说也有三四百的样子。扇形座位的两面和圆面的二楼上是数十个包厢,都挂着隔光门帘,稍一感应,哪个里面都有两三名修真者。 说好的已经没了位置,前边那人前脚进去,刘三儿才晚了片刻不到,扫视全场居然看不到一个站在过道里的,当真奇了怪了。正当他纳闷之时,最后一排座位上的一名黄牙老汉忽然回头一笑,道:“道友,要座位吗?我这个一百块一阶中品!” “啊?” “怎么?嫌位置不好啊,前边还有几个,不过价格更高,第三排中间的五百块,第七排左边第六个四百块,第十二排左边第九个二百八十块,看中哪个了直说一声!“黄牙老汉是一个练气五层的修真者,但看年纪差不多有八十多岁,大道无望,做生意却是把好手。 刘三儿又朝全场望了一眼,确认除了自己,真的没有一个是站着的。他知道包厢里的都是有头脸的公子哥儿,身边自然会有人站立着伺候,但在一楼就自己一个人这么直挺挺的站着,是有些说不过去。 不等开口,那老汉便加紧攻势,说:”道友不用在看了,我在香泉班里有些门路,这里除了我之外,没人做这种倒腾座位的买卖,也没人敢做。“ 闻言,刘三儿不觉抬了下眼,心道老汉口气不小。 黄牙老汉察言观色,以为刘三儿眼神里有暗指二楼包厢,说他吹牛的意思,当即补充说:”嘿嘿……这二楼包厢里有两位公子哥儿,也是从我这里买的位置。时间不多了,道友快些考虑,别搞的人家胡灵姑娘人都来了,您还在这干杵着,面子上总归不大好的。“ ”也罢!就这个吧!“明知道这是挨宰,还要头伸过去让人割,这种感觉刘三儿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一百块一阶中品虽然数目不小,但他还承担的起。就是那种被老汉吃定了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凭什么早来的就要占据好座位,晚来的只能站着!想要做下便要挨宰? 反正修真者的目力都是极好的,刘三儿不介意坐在最后一排。他的左侧是一个同龄人,练气四层,但比他还胖一些,此刻整手握着铜牌呼呼大睡。 右侧是一个文静的少年,练气五层修为,眉头连连锁皱,兴是在思索什么难题。 正前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练气七层修为,不时的摇头叹气。 老者的左右都坐着一名道装青年,气息隐匿着,但修为却不怎么高的样子,都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在发呆。 附近还有几个头带方巾或者帽子的,但那头发明显是假的,居然是和尚扮作的。 更远处还有十几个和尚连掩饰都不做,直接亮着光头、穿着袈裟淄衣就坐在那了。 正观察着场中之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气喘声。刘三儿回头一看又来了一个晚到的。 是个儒修,面相清瘦,身上裹了件洗的发白的袍子,上面居然还特色鲜明的打了几个补丁,不过这补丁明显不是专业裁缝打的,跟大梁门客座长老高帅的简直不再一个层次上。 儒修朝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真没有位置了,脸上不免有些失望。 这时,那黄牙老汉不知从哪里“腾”的窜了出来,上前再次做起了倒腾座位的生意,道:“道友,可是想找个位置坐?” “想啊!” “前边就有,且随我来吧!”黄牙老汉一喜,便要打先引路。 儒生却不急,道:“稍等,位置可是不花灵石说的?” 黄牙老汉随即转身,面现不可思议之色:“俗语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吃食,这位置自然也是一样的,只需……” “在下落魄已久,花灵石买座位就算了,谢您好意!” “最低只需二百多一阶中品,很划算的!”老汉有些心有不甘,又介绍了一句。 儒生冲老汉笑了笑,往腰间一摸,竟掂出把椅子出来,哐当往地上一放,又拍了拍身上尘土,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位置正在刘三儿的身后,他又一直扭头旁观,是以整个过程的前后都看得真切。 还能自备椅子?这样都可以的话,自己的一百灵石就花的太冤枉了!那可是凡俗世界的一万多两银子,相当于一个小地主的全部身家,于是有些不悦的看向了老汉。 老汉本来还想着对儒生讽刺挖苦一番,兴许能够成事,可一见刘三儿目光投来,自知再在这待下去指不定会跟人发生口角,要是打起来,那以后的生财之道可就要断送了,于是呲牙一笑,逃也似的跑了。 刘三儿心里虽有些气不过,但也知道便是抓着老汉不放,那一百一阶中品怕多半也是要不回来的。所以老汉离开时,他只是咬了咬牙,发誓以后遇事一定要多留心,切不能在让灵石白白浪费了。 正要扭头回去,学着其他人要么冥想,要么养神,要么睡觉。却听后面儒生开口笑说:“嘿嘿……道友不会是被那个做没本买卖的老家伙给坑了吧,花了多少灵石,说来听听!” 刘三儿没好气的回头白了儒生一眼。 那儒生心知自己猜对,打开话匣子,说:“道友不好意思说也没关系,想我年轻的时候为了追求真爱,也经常浪费灵石的。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目光短浅了。女人永远没有最美,只有更美的。你今天可能觉得这个女人美若天人,但到了明天看到更好的,就会觉得之前那个不过尔尔,花在上面的灵石不值当了。如此反复,你最终会发现,把灵石花在女人身上哪怕一块都划不来。所有的女人,在一阵寒颤之后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再接着更是无尽的空虚……” “哼,胡灵姑娘跟其他女人不一样,请这位道友不要拿你那邪恶的内心去揣测别人!”一直在苦苦思索的文静少年忽然扭头接话,言语中大有不悦之意。 “嘿嘿,怎么不同了,你倒说说!”儒生不以为意的问。 文静少年当即道:“她出淤泥而不染,在肮脏的长春街里,她就像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她一直想把世人从男女情事上转移出来。所以,她不惜浪费宝贵的修行时间,甘愿四处奔波。她说,人的一生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应当这样度过:当回首往事的时候,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便能能够骄傲的对所有人说:“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献给世间最壮丽伟大的事业——为人类灵魂的觉醒而斗争。” “傻子,你被洗脑了!”儒生不屑的说。 “你说谁傻子?什么洗脑?”文静少年一下炸了,就差没有站起来。 儒生嘿然一笑,自语般说:“这婆娘越来越收不住了,长相一般却偏偏要蹭那个九地十二美人图,早晚被人给轮了!” 文静少年不再答话,气呼呼的再次冥想起来。 倒是刘三儿来了点兴趣,扭头问:“敢问道友,那个十二美人图是什么?” “算是首诗文吧,附庸风雅而已,里边也是有水分的。”儒生解释说。 “嗷?” “北有无尘陈落雁, 南出拜日夏语冰。 西方净瓶庵青莲, 东部楼宇生胡灵。 云天之巅三公主, 外海裂空拓跋晴。 二郎山上双飞燕, 天虚观里韩伟增。 忘情道中丁若楠 灭劫静斋李梦婷。 神兵山庄朱颜雪, 鲲鹏圣殿水慕容。” “听上去还不错嘛!”刘三儿粗一品味,觉得那些人的名字都还是很有味道的。 “嘿嘿,别的我不敢说,也没机会见过,眼下要出场的这个婆娘十足的水货一个!” “道友说的可是胡灵?” “不是她还能是谁!仗着自己穿越过来的,天天作死,我现在已对她没有感觉了,这是最后一次来看她,这一生以后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穿越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异世界来的,说了你也不信!” “异世界?没听过。” “没听过正常,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没听过的,也不是第一个不相信的。”儒生神情落寞,又看了看最前方红色珠轻纱内渐渐亮起的光,笑说:“要开始了,一会儿再聊!” 第五十一章,对子 就见前方椭圆台子上、深红轻纱后,光晕越发耀眼,到最后竟有几分不可鄙视的了。 接着,一个女性身影出现在台子上,强光作用之下,只能看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段。不过就是个黑乎乎的阴影,至于穿什么样的衣服、脸蛋什么样子,以刘三儿的目力完全看不清楚,但筑基后期的灵压他却能清晰的感应出来。 女性身影在台上缓步转圜一圈,边走边不住的摆动头部,显然是在扫视全场诸人。 本来有些噪杂的大厅顿时静了下来,连二楼的包厢里也没了言语声。 毕竟来这品酒会的大都是些练气修真者。筑基修士有想凑热闹的,也几乎都隐匿了修为。不然,座无虚席的大厅里相互间并不认识的筑基和练气修士之间,定要隔着好几个空位都不止。 而金丹修真者自持身份,便是想来,也同样要改头换面隐匿气息,若非如此坐在一群低阶修真者中间,就不是品酒,而是给东家香泉班找麻烦了。 见场面井然有序,女性身影冲几个方位所有人都深深鞠上一躬,清了清嗓子说:“各位道友,我是香泉班的副班主裴鑫,今晚的品酒会由我来主持?规矩和往年基本一样,第一轮对对联,一会儿诸位手里的铜牌亮起之后就可以用手指在铜牌上书写,无需注入法力。诸位所写的内容会同时传到后面胡灵姑娘那。她会跟玉波庵的小昭居士一同商议入围者名单,若有异议的也可当场提出来,胡灵姑娘和小昭居士自会给诸位一个满意解释的!” “嘶!” 场中诸修听到玉波庵小昭居士时,大都倒吸一口凉气。 玉波庵是太清斋南方的一家六级佛修宗门,据说和青衣巡查里的某高层渊源极深。小昭居士更是玉波庵两大金丹之一,主修杀伐之道,年龄不足两百岁便已步入金丹中期境界,大道可期。不过她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开打,可一人力战三名同阶而不败,实力强横,傲世同阶。玉波庵的筑基、练气弟子在她面前大都气都不敢大出,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受谢皮肉之苦是常有的事。对外则更肆无忌惮,又因为都在传玉波庵有青衣巡查高层罩着,这些年里竟无人敢樱其锋。 有这么一位金丹坐镇香泉班,今晚的品酒会是怎么都闹腾不起来了。 身为副班主的女性身影对场中的反应应是很满意,笑道:“诸位道友无需多想,我香泉班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诸位到了这里便都是客人,是来享受美酒,欣赏美人,吟诗作对的。小昭居士近些年修身养性,早已和风物志中的评说判若云泥。咱们今晚在此关注的应该是胡灵姑娘和她出的题目,切莫干扰了思绪,留下败笔。” 话是这么说,但不受影响才怪呢。 一听到第一轮是对对子,刘三儿就开始头大了。他修行之前虽在镖局做过账房,但那大都是跟数字打交道,吟诗作对那种儒修推崇的玩意,他没时间理会,打心底也有些鄙视,从未用心研读过。若说头一轮让每人都编造个故事什么的,那必然手到擒来,但眼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用猜测,作为上联的对子不仅不会太好对,恐怕时间上也会有所限制。这更增加了难度,不仅是他,怕场中一大波人都要在第一轮过后去领香泉酒了。 “胡灵姑娘感念往昔,觉得以往的对子难度稍高了点,对部分道友似有所不公,所以此次特地出了个容易的。”副班主说完,又清了清嗓子,终于宣读了第一轮的对子题目: “雨眸看淡风尘事!” 言罢,副班主又补充说:“大约一炷香时间,请诸位在铜牌熄灭之前在上面写好下联,要想好再写,每一个字写完后都不能再更改。写不出来的道友可自觉离场,香泉班的香泉酒一壶都不会少给的。” 话音刚落,大厅内灵气剧烈抖动了一下。 接着,便见诸人手里的铜牌上同时亮起了淡淡的黄色光晕,是光滑那的一面,连同对联的上联也以黑色篆体出现在了上面。 虽说有小昭居士坐镇,但品酒会就如那副班主所说,客人们都是缴纳了灵石来玩上一把的,说话什么的并不禁止。只要不触了那金丹霉头,她拿了香泉班的好处,必也不会傻到三言两语听不顺耳,就施展手段的地步。 于是乎,大厅和二楼包厢里渐渐热闹起来。 “雨眸看淡风尘事?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雨眸不就是下雨的眼睛嘛,是说有人哭了,对吧?” “风尘事,风尘事,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呀,嘿嘿……” “何止是故事,恐怕还是风流故事。” “俗,看破别说破嘛!” “呵呵…老夫以为应该是一个青楼女子为了痴情的男子改过从良的内涵上联。所以下联着实有些难了。” “老头在胡邹什么?明明是一个瑶姐干够了本行,里边哪有男人什么事?想象太丰富了吧?” “道兄,你看我对个‘水酒喝伤肺腑言’如何?” “有才,不若这个就我用了,兄弟再想一个,我俩一同进入下一轮!” “这!我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你怎么…怎么能抢先写上呢!” …… 前面议论得热烈,刘三儿看着铜镜却是一筹莫展。 左边那位还在大睡,八成是要放弃了。右边的文静少年遮遮掩掩的写一个字停一会儿,生怕别人看到他写的是什么,不消一会儿竟也写了三四个字。 前边白发老者和两道装青年似乎胸有成竹,早已动了指头。 忽然间心有所感,回头一看,那个同样练气四层修为的儒修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刘三儿一时无语,不知这个说话云山雾罩的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 儒生见刘三儿并不理他,呵呵一笑,说:“道友,这对子不好对吧?” “是啊!” “可是我觉得简单的很,而且已经写完了!”儒生又一笑,似乎在暗示什么。 刘三儿不明所以,眉头挑了挑,又晃了晃脖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能避开这看似的挑衅,只好说:“看来你文采不赖!” “嘿嘿……对对子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道友不会这就要黯然离场了吧?”儒生眨了眨眼,再次暗示着什么。 这下,刘三儿终于意会了。儒生是要自己去求他对个下联。那么求人帮忙的话,自然是要给点好处的,联想其人进场时说的一番话,灵石是必不可少的。他是要引自己先开口求助,好一下提高价码,敲上一笔,果真打的好算盘! 想到此处,刘三儿心中反而大定。对子太难,他写不出来好的,差的又怕被人耻笑,本还真做好了黯然离场的准备,想必鲁莽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只要大家都没留在里面,以后说道起这件事来,怎么也不会落了下乘,如此也算心满意足了。 但眼下,忽然冒出个神神叨叨的儒生,还摆明了勾引自己付灵石过第一轮关口,如果价格合理的话,刘三儿肯定是想过关的。不过伸着脖子被人割头的事情做多了,他也算摸出了点门道。他知道一旦丧失了主动权,多花灵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己的灵石也不是捡的,哪能浪费了呢! 刘三儿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表现出对那个胡灵的不屑会掌握主动,于是说:“道友有所不知,我来这里纯粹就是凑热闹,反正有半价的美酒可拿。五十块灵石花的一点也不亏。呃,对了,我对那些只能看不能摸的好东西一向兴趣不大的!” “我去,同道中人啊!”儒生略显激动,又道:“那啥,胡灵那婆娘说白了就是个装逼货,我早就看透她了,这次来香泉班也不过是圈钱而已,道友切莫着了道,她其实早就黑了!” “哦,黑了?” “呵呵…黑了就是那里黑了,你懂的!” “懂的?” “我去,好吧,算我没说!这样,既然道友与我志趣相投,我就帮道友一把,要不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道友离开,实在于心不忍!”见刘三儿热情不高,又听不懂话,儒生按耐不住,说出了自己目的。 “如此……就多谢了!”刘三儿知道自己不能主动提出用灵石感谢的事,那样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损失。 “啊,那个…那个…在下最近手头紧巴的很,日子过得清苦了点,若道友能给点灵石的话,在下自然才思敏捷,写出的对子不敢说压倒全场,进入第二轮是还是玩似得的,呃,就毫无悬念的意思,道友以为……” “多少?” “五十块一阶中品!” “太多了,十块!” “十块太少了吧,起码也得四十块!” “呵呵,十五块,你真当我是来看什么美女的?” “一次才加五块,道友够小气的,不过我喜欢!三十五,不能再低了!” “卧槽,你喜欢谁?二十五块爱写不写!” “凑个整数吧,三十块!” “不行,就二十五块,干不干一句话!” “好吧,成交!” 这个价格虽然比心中预期高了点,但总比第一轮就被赶出香泉班要好。付灵石前,刘三儿又有言在先,先出五块,过关了后才能付给儒生剩下的二十块。 接过灵石后,儒生也不啰嗦,从刘三儿手里要来铜镜,直接在上面写了一句:风耳听够燕雀鸣 呦!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 刘三儿细细品味着,越品越觉得上下对照,当真是个好对。 儒生见刘三儿并没有如想象中拍案叫绝,以为被质疑了,当即说:“放心吧,这个下联绝对没问题!” “哦!” “我去,你不会不信我吧?这可是我在系统里…得!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我挑出来的佳品,得亏你付的灵石多,不然绝不会给你的。”儒生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声音不觉抬高:“实话说一块一阶中品我也是给写的,但是…” “给我来个!”刘三儿左边那位睡熟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似乎听了他和儒生的部分对话,冷不丁把一块一阶中品连同铜镜反手抛到了儒生怀里,相当有准头,接着居然又睡了。 看着手里的一块灵石和铜镜,儒生的表情变得万分精彩,低声说了一句:“我去你…还真会截胡啊!” 刘三儿则笑吟吟的看着儒生,自己花了二十五块一阶中品,左边那位才花了一块,他要看儒生准备怎么给自己交代,还是干脆什么都不交代。 儒生很快就给了刘三儿交代。他把那块灵石收起来,眉头锁动了下,之后脸上浮现出阴阴的笑,在刘三儿边上那位的铜镜上飞快完成了下联,并起身把铜镜还回了那位手里,临坐下时还拍了拍那位肩膀,笑容更胜。 刘三儿看见了儒生在铜镜上写的内容,心道,左边这位怕是死定了。 呼吸不到,场中忽然被一股无匹灵压笼罩,一个爆炸般的女修声音怒喝道:“香臀蹭尽不倒枪,谁写的?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左边那位自然被怒吼声震醒,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手里铜镜,上面写的正是那句“香臀蹭尽不倒枪”,顿时一个机灵,脸色发绿。 第五十二章,绝对 那位哪里还不知道捅了大娄子,正待分辨,便见手中铜镜陡然亮起,光华刺眼。 铜镜还有此种功能,当真厉害了,刘三儿心中感慨。 受此影响,场中的注意力都被引导了过来。 左边那位一下成了全场焦点,慌乱之间,竟忘记了得马上离开。 “这不是离恨山庄的马睡仙嘛!” “嘿嘿……当真会作死!” “这厮也是个淫才,以前真没发现,他不是就会睡觉吗?” “兴许是梦中得了高人指点呢,哈哈!” “他居然还不走,想惹金丹一怒?” “可千万别走,走了就没好戏了!” “咦,他边上居然还有个胖子!本家吗?” “八成也是离恨山庄的!” …… 卧槽,你们说那位就是了,怎么说着说着把我也捎带上了,不知道我写的是绝对吗?顺带着被场中诸修士看牲口般看了一遍,刘三儿心中顿时生出老多不快,但也只能忍着,毕竟那个下联不是他写的,他不过是受了左边那位的连累,谁让倒霉坐在了这里,还是花了一百灵石自找的。 左边那位被这么盯了一会儿,总算意识到刚刚那声女性怒吼来自金丹存在,自己根本招惹不起,朝台子方向拜了拜,便离开了座位,踉跄着出了大厅。 这也是在香泉班里,但凡进来的都是缴纳了灵石的,小昭居士身为品酒会镇场,便是再不高兴,不到万不得已,也只能呵斥,不能动手的。 左边那位一走,儒生便毫不客气的抢了座位,冲刘三儿一笑,说:“这胖子合该作死,道友与我还真是有缘啊!” “呵呵……” “嗯……第一轮是没有问题了,不知道友第二轮有什么打算?”儒生眨了眨眼,再次暗示着什么。 这回,刘三儿当即意会,正待回话,便觉一股不可抗拒的灵压席卷全场,同时间,那个爆炸了一般的女性声音再次响起,碰是怒喝:“虎胯翻遍万重山,谁写的,别以为贫尼看不出里边的调调,也滚出去!” 大厅中当即有一人悻悻离开。 “神龙游腻婉转沟,又是谁!,滚滚滚……” “哼!” 好无任何征兆,坐在刘三儿前边的白发老者表示不服,竟然不惧金丹灵压,站起了身,朗声道:“谁规定对对联不能对荤对子的?” 霎时间,场中一下死一般的静。 白发老者环顾一周,虽有金丹灵压,居然堪堪顶住,又说:“大家来这里是饮酒作乐的,不是自花灵石来买欺负受的,小昭居士这般待人,是不是太刻薄了点!” 老者说的义正言辞,又理由充足,是以感染力使然。 二楼包厢里不提,一楼大厅里当即就有了私语声,虽然不大,但明显是向着老者的。 这还了得,一群练气修真者对一个金丹修士说三道四。若不略施惩罚,以后传扬出去,金丹以后就不用在见人了。 于是,下一刻,一股比之前更加强大的灵压席卷全场。 未曾露面的小昭居士试图用她的绝对实力碾压所有的反对声音,并且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头。但她居然失败了,还失败的莫名其妙。 庞然的灵压还未落下,便见老者两手骤然抬起,大袖子同时一挥,喝道:“天地无极,急急如律令!” 自有一股与小昭居士灵压不相上下的灵气自老者周身覆盖全场。 噗…… 一声如屁般长响过后,所有灵压皆被平复。 老者修为再不掩饰,淡淡的金丹灵压一放即收。 便是如此,也苦了所有在场修真者。一个个噤若寒蝉。 刘三儿和大多数人一样,第一次见到金丹修士,更第一次见到金丹修士之间的交锋,虽只开了个头,也极为短暂,那破人的威势,恐怖的灵压就已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修真者可以承受的。若两人真在场中斗将起来,怕是他和大多数人都要受到牵连,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小昭居士所放的灵压还未到跟前便被挡住,但老者的金丹灵压刘三儿却是亲身体验到了,那种感觉就好比一个扒光了衣服的人身边围了一群饥饿的野兽,吓都是要吓死的。他脸色异常难看,心想自己真是多事,要是好好待在春宵一刻多好,现在后悔晚亦。 文静少年嘴唇抖了抖,本想要说点什么,但抬眼便看到了那个刚刚还是练气现在竟是金丹的老者,自知之明的一回,干脆闭眼了。 儒生则神色如常,冲刘三儿点头笑了笑,却也不敢多话。 这厮也太淡定了点吧?会不会也是个隐匿了修为的金丹?不像啊,金丹会看上自己那点灵石吗? 刘三儿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扫视着全场,发现人人不敢乱动,生怕惹祸上身。 这时,前方台子的深红轻纱被拉开一角,光线随即暗淡,从内走出两名女子,终于能看清楚面貌。 打头的身姿婀娜,着了一件大红绣衣,笑面如花,筑基后期修为,出来后躬身站立一旁,八成正是那个香泉班的副班主裴鑫。 后面出来的是个光头女尼,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样子,面相普通,但眉宇间却给人一种相当不好的压迫感。他身穿一件粉红色淄衣,手撵一串透明的琉璃佛珠,从现身到站定都一直盯着白发老者,目光复杂,似是要确定什么。 儒生盯着女尼看了下,居然轻声道了一句:“这就是小昭居士?不过尔尔嘛!” 儒生的声音虽说很小,但在场诸人都是修真者,耳力过人。女尼更是金丹存在,说听不到是没人信的。 但女尼却不为所动,仍旧盯着白发老者,眼神里愈发疑惑,随即陡然一惊,道:“是你!” “对,是我!”老者回答的干脆。 “你不该来!” “可我还是来了!” “你毕竟还是来了!” “我说过我早晚会来!”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仿佛泥塑木雕的两人,对峙着,而那场中所有人仿佛都成了陪衬,可有可无。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连儒生也神色严肃,知道再说话的话,恐怕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你来干什么?”女尼最终打破沉默。 “你知道的,报仇。”老者的话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迟疑。 女尼沉吟少倾,缓缓道:“就凭你一个人?” “不,我找了帮手!”老者笑说。 闻言,女尼略感不安的骚了眼全场,特别是二楼包厢。不过显然一无所获,这让她愈发紧张,道:“他在哪?” “他就在这里!”老者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他要先在信心上击垮对手。 女尼神色果然一变:“他就在这里?” “不错!” “当真?” “当真!”老者笑答。 女尼眼睛一眯,问:“说好了二十年之期,如今时间不到,还有两年,你要提前动手?” “对,我等不及了!” “哼,我也等不及了!” “那好!你我都不出手,各自找人代替,赢家决定输家生死!”老者似乎早有盘算,言语中自信满满。 女尼的脸色一变,道:“你知道我从来不找人帮忙的。” “那就别怪我二对一了!” “无耻!” “哈哈!” “当真要我找人?”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女尼盯着眼前的这个老者,他非常老了,一脸的褶皱,但是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不会忘记,那是夜一样的宁静,海一般的深邃。 她知道眼前的老者决非常人,找来的帮手更不简单。但她也知道,找人帮忙的话她是很难说出口的。 周围还是那么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女尼又扫视了一遍全场和二楼包厢,无有任何发现,觉得说不出的恐惧,苦笑道:“你一定要靠帮手来确定我俩的生死??” “一定!” “若我不同意呢?” “从前有座老虎山,山上有座老虎庵……” “好好好!”女尼抬眼望着老者,咬牙道:“我俩这就各找帮手,赢家决定输家生死!” 白发老者脸上显出胜利的笑,决斗还未开始,他便觉得已经赢了一半。 这时,台子上光亮开始消退,最后竟黑的不可视物,那轻纱更有隔绝神识的妙用。是以,谁也不知道轻纱后面在发生着什么。 下一刻,台子上又渐渐亮起,原本无人的几案上多出了一名朝后斜坐着的红衣女子,只给了场中所有人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 这个背影似乎有无穷的魔力,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连身为金丹的白发老者都不例外。 但紧接着,白发老者却笑了。那个背影不就是胡灵嘛?这丫头近几年虽跟着小昭秃婆子厮混,但毕竟道行太低,跟自己请来的帮手根本没法比的。他知道自己要胜了,胜得彻彻底底,不觉中脸上掠过一丝得意,摆了摆手,示意两侧道装青年起身,说:“有劳道兄了!” 刘三儿只觉眼前一花,两道装青年居然少了一个,右侧的似乎以极快速度贴合到了左侧人身上,中间还隔着老者,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且周围灵气几乎没有波动。既然老者叫人一声道兄,那么此二人或者一人至少也是金丹修为才是。 附近注意到这一幕的修真者无不咋舌,但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说道什么。 女尼自然看到了道装青年由二变作一的一幕,稍显惊讶后,便显得不以为意了:“你以为你真的稳稳胜过我了么?” “很明显,我已经请到了无尘宗范围内排名数一数二的风物志作者瞄人缝,文采斐然,罕有敌手,你找的那个胡灵也就姿色不错而已!” “她姿色是不错。” “那我岂非已胜过了你。” “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老者一愣,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女尼只轻轻一笑,指着只留给诸修士背影的胡灵,道:“她不仅是十二美人图上的人物,更也是个风物志作者,她便是八次君!” 哄! 全场哗然。 刘三儿的震惊和大多数修士一样,前面那个瞄人缝就不说了,八次君是个女的是他怎么都一时间满意接受的。 儒生拍了拍刘三儿肩膀说:“很惊讶吧?那婆娘有个绝招,更惊讶的还在后头呢!” “哦?” “嘿嘿,道友马上就能知晓!”儒生神秘的笑说。 老者冷着脸看了看道装青年,眼中大有询问之意。 道装青年只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无妨,又冲女尼稽首道:“末学后进瞄人缝见过大姨妈前辈!” 嘶! 小昭居士居然是老书上赫赫有名的作者大姨妈,诸修士闻言无不动容。难怪会被请来和胡灵一起评定对联了,那么这位白发金丹又是哪位呢?恐怕也不是无名之辈! 女尼微笑还礼,道:“贫尼已封笔多年,今晚再跟伏雌教主做过一场,无论胜败,世上都再无大姨妈了!” 呼! 这位竟是当年和大姨妈几乎齐名的另一风物志大家伏雌教主! “前辈大善!”道装青年个女尼同是金丹修为,但在著书上仍执后辈礼,微微转首看向那个只显背影的平生劲敌,道:“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不过今晚情非得已!所以,请道友先出上联吧!” “烟锁池塘柳!”胡灵的声音有点飘渺,但还是很动听的。 这个上联一出,不仅道装青年在想下联,场中很多人也都在想,但越觉得匪夷所思。 到所有人手里铜镜上的光都熄灭时,道装青年终于开口了。 噗! 便见一口老血飙出,道装青年当即昏厥。 第五十三章,在下刘根硕 大多数修士还都在苦苦思索下联,被这一幕一搅和,当即中断了思绪。特别是几个被血飙到的,神色一时精彩至极。 这几人都是练气修真者,平时哪里有什么机会见到金丹存在的面,更别说得个机缘什么的了,如今身上衣服上被金丹之血沾染,先是一蒙,接着不仅不恼,反而显得异常兴奋。 有染到衣服的赶紧脱掉带血渍的外衣,收进储物袋里。有染到皮肤头发的则忙用手抹着往瓷瓶里收集。 这可是金丹修真者的血,便是再普通的金丹,血也是很珍贵的,没有人会没事了放血给别人用。 金丹之血若用来练就练气期修真者的几种提升修为的三阳丹、六位花瓣丹、凝神丹、小虚火丹都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丹药的品阶。 练气期修真者服用的丹药一般为一阶中下品或者一阶中品,一阶上品的成丹率在炼丹大师那里都不足一成。 刘三儿之前在明洛城四修真身上搜罗的三百多瓶丹药里,有小部分是凡人都可以服用的,其余的大部分都是一阶下品,一阶中品不足二十瓶,一阶上品则一瓶没有,可见高品质丹药的稀缺。但若炼丹者在炼药开炉前的关键时刻加入了高阶存在的血液,那么品质提升是十有六七的,甚至会出现十有八九的情况。 一旁诸修士则艳羡不已,心道这几位当真撞了大运,这样都能发财,就这点金丹修士的血,起码也值当近千灵石了。 白发老者将道装青年扶起在座位上,手微微一触,立觉不妙。 道装青年居然心神完全失守,周身法力不受控制的往外流逝,眼看就要从金丹初期境界跌落回筑基后期了! 老者也是急了,将道装青年置于身前,双手贴到其背上,开始用自己法力稳定对方境界,若对方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也只能提头去见对方师尊了。 “怎么?这么经不起挫折!”女尼淡淡一笑,轻蔑之态毫不掩饰。 老者听了,怒眼圆瞪,却无法反驳。 这正是女尼想要的效果,笑道:“熊伏雌,这应该算是你输了呢,还是你再请高明呢?” “我再找人就是,你不用这么嚣张!”白发老者没好气的说。 “呵呵…”女尼当下声来:“我等着!烟锁池塘柳这个上联中的每一个字里都有一个五行偏旁,分别是火金水土木,我刚刚思虑良久竟也无从下手,你自己也好,找人也罢,只要对得出来,我师昭雪从此还俗,任凭你处置!” “你!”老者一时气结。好在道装青年情况好转,他刚刚查看了下,境界应该是暂时保住了。这时,他也算有些冷静,知道尼姑刚刚所言不假,自己一时间是绝难对出来的。但场中几百修士,虽然大都是些低阶修真者,却说不好会有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又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己的价码切不可过低,于是朗声道:“让诸位同道看笑话了,老夫晚节不保啊!刚刚那个对子若谁对得出来,便请替老夫对上一出,老夫愿出一块三阶中品以示感谢!” 哇! 二楼包厢还好,一楼大厅顿时炸开了锅,在坐的几乎都是练气修士,储物袋里有几百几千灵石者比比皆是,甚至如刘三儿一般有三阶灵石者也不再少数,但动搁拿出一块三阶中品答谢的,百不足其一。 一块三阶中品相当于一万多块一阶中品,金丹修真者出手果然大手笔呀! 有如此悬赏,场中诸修士立即热闹起来。有的独自苦思冥想,有的三两个一起商量着,妄图用集体智慧对出下联,再平分了灵石。 更有随身携带字集(字典)的,飞快的翻动着。 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有些失控。 女尼对此听之任之,一脸不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意思。 镇场的金丹都不去管,那位身为副班主的裴鑫自然也不会多事。再说刚刚的意外虽然来的突然,但眼下的效果却是极好的,说不得又是一段修真界佳话。回头再用点灵石让胡灵写进书里,香泉酒的名声岂不更大,自己得宗门赏赐甚至升职都有希望了。 上联刚出来时,刘三儿和大多数一样,也思索了一阵,还想了几个自觉说的过去的下联,本想说出来先跟儒生炫耀一下。可还没来得及,那位风物志作者中的当红人物竟喷血晕倒了。 不用说,这人绝对不是饿晕的,不是练功走火入魔晕的,也应该不是遭了暗算,更不是自杀! 那么,只能是气晕的了! 接下来,刘三儿便从老者和尼姑的对话里听出了那上联的高明之处,再回想自己瞎琢磨的下联,不禁汗颜。幸好没有跟儒生说,不然还不被笑掉大牙!又想到之前那个“雨眸看淡风尘事”自己都对不工整,顿时对儒生高看了几分。 儒生这时正把玩着手里的铜镜,显得悠然自得。见刘三儿看来,小声笑说:“道友,我刚刚预言这比试马上结束,没错吧?” “还真是!”刘三儿不得不承认。 “第一轮是十拿九稳了,不知道友还要不要出灵石过第二轮呢?” “这个嘛…” “也罢,待会儿就让你见识下我的实力,知道什么叫自带金手指主角光环!” “什么?”刘三儿只听懂了前半句。 儒生却不再答话,继续把玩着铜镜,似乎在等待什么。 “两块三阶中品!有想出来的道友吗?”见好一会儿了仍无人起身应对,白发老者又气又恨,抬高了价码。 “三块三阶中品!” “五块,五块三阶中品!道友们可想到了什么?” “嗯…这个价格也差不多,是时候出手了!”便听这时,儒生低语一句,蓦然从位子上站起,侧身向白发老者拱手道:“小生不才,刚刚脑中灵光乍现,得了个觉得还凑合的下联!” “呕?你且念来听听,若真对得上,老夫刚刚允诺的灵石是一块少不了你的!”白发老者闻言一喜,扭头细细打量着儒生。这位虽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书写多了,自然清楚什么叫做一鸣惊人,说不定今日真让自己遇到上个呢! 儒生不卑不亢的朝老者再一拱手,又向台子上的女尼遥遥一拜,做足了礼数,然后摇头晃脑道:“灯镇江堰松!” 诸修士闻听,当即细品,场中一时死寂。 接着,便见女尼浑身一震,瞬间愕然当场,刚刚那“任凭老头处置的”大话已出,现在覆水难收,心里是又恨又有点期待,霎时羞愧难当,转身逃回了台子后。 红色轻纱后面,那个只给人留个后背的胡灵受到的震动更大,险些在几案上坐不稳了。 白发老者则先是沉吟,进而面现欣喜之色,恨不得仰天大笑三声。又回想女尼刚刚放下的豪言,不觉心跳加速,多年的愿望就要达成了。 刘三儿对对对子一道涉猎不深,但听到儒生那句下联,却觉得绝妙。不仅是他,不消片刻场中便有多人转首看过来,他又一次做了一回人肉背景。 二楼一靠近台子的包厢门帘忽然打开,一丫鬟在前,后面走出位摇着羽扇的美公子,练气八层修为,目光稍一游动就落到了儒生身上,嘴角露出微微笑意,点了点头,又返回了包厢。 这个举动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刘三儿自然不例外。但他对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投射来的近似倾慕的目光实在不敢兴趣,甚至浑身发麻,不觉撇了撇嘴。 “那是个男扮女装的!”儒生也不低头,压低声音说。他似乎下巴上长了眼睛,看到了刘三儿脸上的变化。 “女的?”这话刘三儿是半信半疑的,因为刚刚看到那美公子时,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所以也就没看对方有无喉结。不过回想对方那有些鼓鼓的胸部,再看看自己的,兴许真被儒生猜对了呢。他开始有些羡慕儒生,有文采就是好啊! 到了这时,刘三儿对儒生提出的第二轮帮忙的事终于重视了起来。 儒生嘿嘿笑了笑,道:“诸位道友,如此绝妙下联,小生已然对出,为何没有掌声?” “掌声?” “掌声…” “掌声…” 诸修士大都转首看向儒生,面现疑惑之色,似乎在问,掌声是个什么东西? 啪!啪!啪! 啪!啪!啪! 儒生互击双掌,一边做示范,一边小声对刘三儿说:“快学着我做!” “啊…”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 有儒生自己带头,又有刘三儿在一旁配合,加上诸修士对下联实在佩服,场中顿时掌声雷动。 掌声持续了近十个呼吸才告平复。 “寂寞寒窗空守寡!”便听这时,那轻纱后面的胡灵又出一上联。 “俊俏佳人伴伶仃!”儒生想也未想,张口对了个下联。 待诸修士反应过来,都顿感又一绝对,唏嘘声一片。 胡灵仍不甘心,又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 儒生道:“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在边!” 不等胡灵再开口,儒生便抢先道:“等下,哪有你一直出题,别人一直答题的道理?” 轻纱后面,胡灵默默不语。但她已知儒生来者不善,准备静观其变。区区对联而已,焉能有她对不出来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儒生不打算给胡灵时间转圜,是以见对方没有立即接话,便说了上联出来:“亲妹妹没有干妹妹好!” 这个上联乍一看普普通通,但再一想却是一语多关,精妙绝伦,非表面上那般简单,甚至比那个“烟锁池塘柳”更加难缠。 场中诸修士一下陷入苦思当中。 白发老者更神色一变,此上联居然堪比胡灵丫头那上联。暗道,此子大才也!若二十多年前遇上,自己伏雌教主的名头恐怕早被淹没到无人知晓了。他起了爱才知心,不觉朝儒生多看了几眼。 “咦?”台子后,传出一声女尼的质疑,片刻后叹息说:“真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啊…也罢…熊伏雌,我在老地方等你!” 言毕,便见一道粉红光华自台子后激射而出,瞬间消失在大厅门口。 老者闻言一喜,什么灵石许诺,什么培养后辈人才全都抛在了脑后,大袖一挥,卷起道装青年,便也化作一道乌光狂追而出了。 这样的结果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尤其是儒生。本来到手的五块三阶中品灵石就这么没了,他的心都在滴血。他能去问金丹老者索要吗? 当然能,可且不论后果如何,练气期修真者能追得上结丹存在吗? 一下没有了金丹坐镇,香泉班品酒会却是依旧进行的。不仅没有乱起来,气氛反而放松了不少。 是个人都知道,在长春街闹事是捞不到好处,还会有大大的麻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吟诗作对吗? 不! 吟诗作对只是手段,酒和女人才是目的! 轻纱后面,胡灵仍旧没有回应。 “这位道友的上联当真了得,可直接入围第三轮,请先到后边茶厅休息!”知道胡灵真被难住了,副班主裴鑫忙出来打起了圆场,今夜的品酒会切不可因故毁了香泉班名头,更毁了自己前程,没有小昭居士坐镇也不可怕,二楼还有几名来头很大的自己的仰慕者,不怕出了乱子他们不出头,又道:“但凡对出下联的道友也可直接入围第三轮!” 儒生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却不着急离开,只是带着笑意对投射来的目光一一回敬。 这时,刘三儿忽觉背上一动,一根手指在他背上飞快的写道:想要下联直接进第三轮,只需五百一阶中品,同意了就用脚踢我一下。 这书写速度实在太快,刘三儿便是再练上十年二十年,也望尘莫及。在外人看来就好似儒生在拍打他的脊背,但实际上,这极短的时间里,儒生已经写了不少字出来。 刘三儿微微一愣,旋即看向儒生。却见儒生并不看他,还在面带微笑的和一楼大厅中的诸修士眼神交流。同时,他发现儒生左侧的一练气六层中年矮子正惊疑的看着儒生,联想到刚刚后背上那一幕,马上知道了儒生是要两面下注,趁临走前捞上一笔。 有了竞争就有了压力,本来还想讨价还价一番。但此刻只得作罢,不等中年矮子做出决断,刘三而已连踢了儒生三五脚。 儒生随即在刘三儿后背上飞速写了下联。 时间不等人,就在刘三儿还在犹豫应该怎么站起来震慑全场时,余光便扫见中年矮子也踢了儒生一脚,再顾不上其他,起身便道:“玩鸭鸭不如吃鸭鸭妙!” 刘三儿的声音很大,是以有点震撼的效果。 但更加震撼的是这下联,当真绝了。 一时间,无数目光接憧而至。 儒生笑而不语,接着带头拍手。 啪!啪!啪! 继而。 啪!啪!啪! 啪!啪!啪! …… 随着群修掌声的响起,胡灵后背又是一震,今晚难看出大发了,可别再有对上来的,坏了第三轮时的大事,于是轻微咳一声,提醒副班主裴鑫救场。 裴鑫本就心急火燎,也早就想转移下修士们的注意力了,得到暗示后,不等那无聊透顶的拍掌声音完全落下,已运转发力强自提高声音,冲儒生和刘三儿道:“两位道友语出惊人,堪称绝才人物,不知裴鑫有缘认识否?” 儒生之所以没走,一方面是想弥补白发老者给他带来的损失,敲一敲左右竹杠,另一方面则正是在等着自报家门,为以后做打算。他早就做好准备,一边再次冲四周拱手致意,一边道:“小生杜全知,来自全知天宫!” 杜全知! 全知天宫? 这两个名字没有一个是在场修士所熟悉的,甚至说陌生也不为过。若说人名不曾听闻尚可说得过去,但门派名字都没听过就显得诡异了。 诸修士的目光里,一时间显出迷惑、不解之意。 二楼那个美公子包厢里丫鬟探了个脑袋出来,朝儒生这边望了一眼,接着又缩了回去。 刘三儿享受着全场的注目,心中舒爽异常。他发现了坐在第七排靠边位置的鲁莽,对于鲁莽的满脸震惊,他更是受用,没了五百一阶中品的肉疼感一下大减了不少。他甚至没有听清楚儒生的自我介绍,待裴鑫目光射来时,才想着开始组织语言,但很显然他并不擅长此道,加上内心激动,说起话来语无伦次:“那个,我姓刘……我叫刘……” “刘根硕,他叫刘根硕,根深叶茂的根,硕大无比的硕!他是小生的同门,一样来自全知天宫!”儒生不知发什么疯,竟然截断刘三儿说话,还胡乱给他编了个名字。 突然来这么一出,刘三儿当即愣住了,但后背很快被儒生拍了一下,又一想这名字还真不错,就当五百一阶中品买对联送得了,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在下刘根硕,根深叶茂的根,硕大无比的硕!各位承让了!” 可话刚说完,刘三儿便觉这白来的名字,哪里不对了。 第五十四章,爱吹牛的杜全知 香泉班后厅有三十多间,平时主要招待一些不愿意在前厅听曲子看表演的富有主顾。 一个白天下来加上酒水打赏什么的,最少也得花上上百块一阶中品,是以不是一般修真者能玩得起的。 后厅还有大小之别,最小的仅仅能容纳三五人,最大的则可同时招待十几二十多人。不过装饰都异常典雅别致,又专门设置了聚灵法阵,其灵气的浓郁程度堪比二阶中品灵地,若在其中修炼,对练气期修真者来说可算是足够奢侈的了,就算对筑基修士也很好。但若真有人长期在这里修炼的话,恐怕早因为人傻、灵石多而出大名了。 刘三儿和儒生杜全知在缴纳了第二轮灵石后,被一练气初期知客引着进了一间名为“囚凰”的中型后厅。 他们是免费进来的,又有茶水供应,只差了没有歌舞欣赏而已,但也心情大好,潇潇洒洒的分别落了座,彼此先相互吹捧了一番。 但知客前脚刚一走,后脚两人就原形毕露了。 杜全知催着刘三儿把欠的五百二十块一阶中品先给了。 刘三儿则揪着杜全知给自己取得新名字有问题,赖着不想交灵石。刘根硕这个名字本身没什么问题,乍一听比刘三儿文雅了很多,但细细琢磨的话,便会让人往歪处想了。 本来往歪处想的人也不会很多,可加上后面那句“根深叶茂的根,硕大无比的硕”就真的让很多人不得不多想。 杜全知也自知理亏,灵石又还在刘三儿手中,是以不得不承认错误,主动提出甩了零头不要,让刘三儿只用给他五百一阶中品即可。 在给了空空和尚五千一阶后,虽然敲回来了一块三阶中品,刘三儿身上的一阶中品已然不足八百块。不过赖账可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在对方提出零头不要了之后,他还是爽快的付了灵石。 纠结完自己的名字,刘三儿又开始好奇起儒生的门派。他倒不担心刚刚在前厅走后,被鲁莽拆穿了身份,毕竟鲁莽和他在大梁门走的同样是客卿路子,之前大家在哪混都是嘴上说说,真假难分,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便是鲁莽吃饱了撑的举报他,多半也是无人过问的。 常在长春街混的客人,又有几个人的身份是真实可信的? 但刘三儿熟读各类风物志多年居然没有听过“全知天宫”,实在想不通这茬,借着这个闲暇,正好问问,于是道:“杜道友,你擅自给我取名的事暂且不说,为何还要说我也是出自你那个全知天宫?” “在下这也是出自一片好心!道友对对子时对的那么溜,在做自我介绍时却结结巴巴,难免会让人生疑。再说道友恐怕根本没想到会有介绍自己的时候,所以也根本就没提前想过用个什么门派的身份遮掩,这里可是长春街,总不能……是哪家的就实话说是哪家的吧?” “这样……也还说得通!”杜全知的话,刘三儿何尝不知。刚刚那一问指是个引子,接下来这句才是重点,装作恍然大悟后,他又问:“那杜道友口中的全知天宫在哪里?又是几级高门?” 杜全知支支吾吾道:“问恁清楚做什么,莫非你真有投靠过来的心思?” “这倒没有,但全知天宫若是个邪恶门派怎么办?会连累我的!” “这点道友大可放心,我可担保全知天宫非邪恶门派,而且这个身份对道友将来还会有莫大好处,哼哼…到时候花再多灵石都买不来的,道友可不要得了好处还卖乖!” 刘三儿一听,觉得儒生这厮必有隐瞒,催促道:“别打岔,也先不管将来如何。我自问对无尘宗地界上的大小门派都稍有了解,甚至九地大陆上的有名高门也有耳闻,但从未听过全知天宫的大名,莫非是九天大陆的?或者是魔元大陆才迁徙过来的?” 杜全知支吾道:“别管是哪里的,反正全知天宫是真实存在的,我也真是来自全知天宫,道友爱信不信!” 刘三儿揣摩了下意思,心中忽然明了,笑道:“哈哈……杜全知,全知天宫!我明白了,全明白了,哈哈……” 杜全知的脸上当即有些挂不住:“哼!莫欺少年穷,你懂不懂?” 刘三儿当然懂了,但这话跟现在谈论的问题有屁关系吗? 杜全知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面色稍微缓和,说:“不错,我如今是个散修,全知天宫正如道友所想的那样,是一个我用自己名字命名的门派,目前没有领地,没有门人,没参加过开辟战争,也更没有资格在擎天剑派备案。但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它的名字会响彻整个九地大陆!九天大陆和魔元大陆也都将无人不晓,今晚仅仅是个开始,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不惜一切代价,你懂吗?” “呃……其实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你的,只是想不通道友你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罢了。”刘三儿心想,这人怎么如此经不起嘲讽,牛皮倒是吹得大发。一个人做起一个门派哪里有那么简单,近乎痴人说梦。想了想后,道:“道友和我修为相仿,当知修行不易,开辟战争更不是我等这种练气修真者可以参与的。何不着眼当下,先投靠一个门派,过几天安稳日子呢!” 杜全知看了刘三儿一眼,大有”你怎么是个如此不思进取之人”的意思,豪言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既然来到这里,就要改变这种现状,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牛! 这牛皮吹的,刘三儿心中当真拜服,心里笑了笑,回道:“我现在在一家七级宗门担任客卿,日子过得还算说得过去。那门派前些日子,来了一个刀笔客卿,第一本书还没有出来,但我想那人的文采定然不如杜道友你的,不若道友考虑考虑,由我引荐……” “引荐去你那个七级门派做刀笔客卿?” “正是,以道友的才华,定然不会明珠投暗吧!”刘三儿回道。他邀请杜全知去大梁门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这人他虽然刚刚接触,但感觉里还是比较好相处的,修为与自己相仿,若是真投了大梁门,对自己应该没有坏处,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引荐心存感激,更能引开门中各方对自己的注意。 自从被梁家姐弟找茬,又被梁思过和白小洁拉拢之后,刘三儿就觉得自己在大梁门里似乎有些冒进了,以后还需低调才好。若杜全知去了,定然能够盖过他的风头。 杜全知苦笑一阵,看怪物一般看着刘三儿,道:“七级门派?你当我是什么人?开什么玩笑!” “七级门派怎么了?好歹也是五代分封制以内的门派呢,总比散修家族好混,不会对外开战,正好能专心修炼不是?” “投入别家做客卿的想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但至少得是无尘宗那样的四级门派!” “四级门派,道友这才是开玩笑!”刘三儿心道,你这厮的野心也太大了点吧,练气修为想去四级门派做客卿。 当知四级门派可是化神级宗门,客卿最低都是金丹修为,筑基散修在里边只能混个门客当当,人家压根就不要练气修真者好不好。想了想,还是扯点别的算了,于是道:“也罢,人各有志嘛!” “对了,道友似乎对那个胡灵姑娘很熟悉,还说她是十二美人图里有水分的那个,究竟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这事说起来话长了!”一提起这个,杜全知立时来了兴趣,大说特说了一通,让刘三儿觉得灵石花的还不算冤枉。 话说美人图每百年评定一次,人数并不固定,有时多有时少,最近一次评选在上个月。 由九地大陆之主云海仙宫牵头,各四级门派内部自行筛选后再自行举荐,范围限制在二百岁以下金丹以及金丹以下的未斩赤龙天才女修真者,若真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可弃选,但不得连续超过三次。 凡是被收录进美人图里的女修都会获得去九天大陆擎天剑派总山三十三峰修炼的机会。 乍一看简直天上掉馅饼,作为能获得去界主门派总山修炼的不多机会之一,这个算是要求最低的了,但细细琢磨的话,就那些条件耐人寻味了。 未斩赤龙意味着能生儿育女,天才则意味着灵根和本命的优秀。两者都在明指着一个重要信息——繁育! 通过选美进入擎天总山的门槛虽低,但第一关却不好过。 用杜全知的话说就是,去擎天剑派总山的美人到了那里将不在是美人,而是母猪,专门下崽的母猪。 话虽难听了点,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女修真者到了擎天总山,不生出个十个八个灵根本命优秀的,修炼的事想都不要想。 但生育后代这种事便是修真者也不可控制,双方灵根本命都好,只能增加后代灵根本命都好的几率,却不绝对,不然各门派何必定期在凡人中举办升仙大会招募有灵根者呢! 有女修能连生三五个灵根本命俱佳的,不出十年便摆脱束缚,全心修炼,再借助界主门派的各种绝对优势,走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修为高度。 但也有连续生二三十个、四五十个甚至更多,可一个好灵根本命都没有的,蹉跎百年也不得解脱,终究挡不住寿元耗尽,烟消云散。 本质如此,所以美人图对入选者是否处子之身不做考虑,只考虑能不能生育。 这也给那些已经失身又没有正式道侣的女修真者提供了一个大大的方便,甚至有生过孩子的也踊跃报名的。不过顾忌各种问题,生过孩子的女修历来少被选中过。 九地大陆的四级门派中参选十二美人图的女修真者并不是特别多。有女修真者为了怕被人恶意举荐,甚至一早就斩了赤龙。但也有一心想着去擎天剑派的。 这种选美有点类似于凡俗世界的皇帝选妃子,有的欢喜有的愁。有人挤破头想入选,而有人则千方百计想逃过被选的命运。 和凡俗世界不同的是,云海仙宫并不强制入选图中的女修必须前往擎天剑派总山,有想不去的大可不去,擎天剑派作为此界界主门派自然不会做出无端威逼低阶修真者的事情,让人抓住把柄说道。 问题的是,被选中者自己可以不想去,所在门派却不能跟着这么想,不然就是太不懂生存之道,太不会处事了。 能做上四级门派掌门、长老的,有几个会是直肠子傻子,岂会不明白任由举荐女修自主选择去留的厉害关系。 四级门派虽都有化神存在坐镇,但在界主门派面前屁都不是,人家稍微给你个小鞋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一旦被选进十二美人图里,除非身死道消,除非进阶元婴,否则是很难摆脱百年内被送往擎天剑派总山的命运的。 于是,十二美人图里的美人大约分成了以下几种。 第五十五章,四种情况 第一种不情愿的。 比如,北有无尘陈落雁。 无尘宗的陈落雁是十二美人图里的五个金丹女修真者之一,大梁门掌门梁中原心中的女神。 杜全知说好像是这个女人魅力太大,又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惹得无尘宗本宗很多低阶和高阶女修真者嫉妒,才被众人强推了上去。 她本人是一百个不情愿的,本身已经是金丹中期修为,似乎准备借些关系拖到百年大限前更进一步,彻底摆脱枷锁。 再比如,云天之巅三公主。 三公主方羽薰,同样的金丹中期修为,又是公子戈的直系后人,本该跟十二美人图毫无关系。云天之巅也才放弃了一次荐选的机会,再放弃一次荐选也是合规矩的,更怎么都轮不到方家直系血亲入选,但此女用杜全知的话说是脑子进水了,傻傻卷进十几个兄弟的庶务令主候选人争夺当中,跟了猪队友,被坑惨了,最后惊怒公子戈,被点名做了荐选名额,再难有回旋余地。 又比如,灭劫静斋李梦婷,西方净瓶庵青莲。 灭劫静斋和净瓶庵都是佛修门派。两派都已分别放弃了两次自荐机会,这次再难避过,只得各推出一人。不过这两人据说都是金丹后期修为,百年内突破的机会相当大,是以两派打的什么算盘谁都清楚的很。 第二种,欣然自愿的。 比如,南出拜日夏语冰,二郎山上双飞燕。 拜日教的三代圣女夏语冰已卡在筑基后期近三十年,圣女也做够了,用杜全知的话说就是想男人了。她的长相据说不怎么样,能进十二美人图纯属侥幸。杜全知说这女人他预测是个和胡灵一样的颜值水货。但她眼高于顶,一般同阶男人她是看不上的,高阶的又没几个看的上她,于是走动了十几个教里高层的关系,陪吃陪玩陪睡,总算抢到了这个有可能走上人生巅峰的机会。 二郎山上双飞燕,说的其实是一个人。这个女人叫秦飞燕,是大长老秦休林嫡系,样貌不详,但出生便是一体两魂的共生存在,二郎山虽贵为四级宗门,也无法完美解决这种先天双魂同体的问题,只得求助擎天剑派,所以也是自愿前往的。 再就是,东部楼宇生胡灵。 按照杜全知的说话,胡灵之前样貌平平,才华平平,资质平平,背景平平,反正就是个极为普通的女修真者。但此女处处结交前辈高人,时时巴结门中权贵,其中苟且多不言表,修为居然在七八年间一口气升至如今的练气九层,连样子也比以前好看了些,凡是驻颜美体的丹药都要想尽办法弄到手,不惜代价。 她自知在楼外楼内早晚会被人玩腻了扔掉,这才生出心思,要到擎天剑派谋求发展。 杜全知的话里,刻意模糊了他和胡灵的来历细节。但刘三儿还是听出这两人八成是夺舍了他人的躯体的家伙,并非什么直接从所谓的异世界肉体降临的。 夺舍在此界中的任何一处地方都是了不得的大罪,一旦被查实的话,夺舍者将会遭到长达七年的非人折磨,最后才会被处死,可算是擎天律法里最严苛律法之一。但也只是表面上严苛,只要做的天衣无缝,又有谁会知道呢。 杜全知没有得罪刘三儿,反而帮了他,他自然不会不知好歹的举报他,对胡灵更是如此,再说他就算有这打算,也没有擎天令可用。 第三种,无奈同意的。 譬如,鲲鹏圣殿水慕容。 这个女人是殿主直系血亲。可以说是自愿,也可以说是无奈后的自我牺牲,本身筑基后期修为,天灵根外加鲲鹏本命,可说是前途无限,奈何生不逢时,令人唏嘘。 鲲鹏圣殿作为九地大陆四级门派之一,近十次十二美人图参选都很积极。盖因门中仅有的两化神存在,一个深陷异界下落不明,一个在深入蛮荒时被古兽重伤,痊愈无期。若不千方百计走动走动界主关系,对于一个早就过了五代分封保护期的大地盘门派来说,就算有三级甚至二级门派的一些关系,也恐早晚被人吃掉。 第四种情况十分特殊。 代表是,外海裂空拓跋晴,神兵山庄朱颜雪。 裂空岛虽说是外海中有数的大岛屿之一,但岛上并无化神、元婴存在,甚至金丹存在也只是听闻,未曾有人见过,但这裂空岛竟是擎天剑派亲封的四级门派,岛上有数只化神傀儡坐镇,犀利无比,便是一般化神存在路过时都要绕行才行,否则免不了要做过一场,挂彩而逃。 拓跋晴的修为只在筑基后期,便是进阶了金丹,按理说也逃不过去擎天剑派的命运。但她更是裂空岛岛主,自有去留的自由,在裂空岛两次放弃举荐之后,这次她举荐了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擎天剑派,算是十二人中的特例之一。 神兵山庄似乎是个跨界宗门设在九地大陆的下级门派,又因为独一家可炼制多种别家不会炼制、又不得不用的法器,在九地大陆和此界都有着超然的地位,此次举荐也是两次放弃举荐后不得已为之,举荐的朱颜雪似乎更大有来头,据说擎天剑派那边已经暗地里下了不会接待的口头法喻。 至于,天虚观里韩伟增,忘情道中丁若楠。 这两人所在的门派都太过隐秘,寻常人根本无从知晓其山门所在,也就更加无从知晓两人的具体情况了,所以杜全知也不清楚。 绕是如此,也让刘三儿对十二美人图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虽然杜全知一直强调胡灵不过是个水货,跟除夏语冰外的其他美人不可比拟,但诺大名头光靠骗是很难骗来的。 所以他仍旧对不久将能见到的十二美人之一心存期许。倒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也心知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有多深,就是对那个背影好奇罢了。 杜全知说这是好奇心作怪,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神秘的才是最好的。男人门无论修真者凡人,无论修为高低,都是一样的德性,他自己也不例外。而女人则不同,女人是要一直得到满足才行,不过有的女人的欲求太大,所以很难会满足。 又跟刘三儿说,每一你朝思暮想的女人背后,都至少有一个睡她睡的想吐的男人。 这句话刘三儿深表赞同,他现在梦中大战的对象白小洁便是如此,本身有梁中原滋润,十多年了都,也早该腻歪了。 杜全知又说,每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都至少有一群男人再为她做事撑腰。 刘三儿仍旧赞同,同样拿白小洁说事,若没有梁中原和客卿高帅,以及其他,的支持,白小洁一个妇道人家虽有修为,可怎么跟梁思过争,又怎么能争得旗鼓相当还略占上风! 到这里,刘三儿不得不佩服杜全知的见多识广,情事渊博了。似乎这人的每一句话都很有感染力,很新奇,很有趣,听得多了便是谬论也会渐渐认同。 刘三儿对此追问杜全知说是不是他本命天赋作祟,被问急了。杜全知终于承认他在进阶练气四层时得了个“巧舌如簧”的天赋,很容易获得同阶存在的认同,但高阶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刘三儿除了羡慕,还能干什么! 杜全知又问,第三轮要不要再帮忙,保证刘三儿抱得”美人”归,不过价格比刚刚更高,得两千一阶中品。 这个价格就太离谱了,若是在春宵一刻,理论上可以花一百个晚上,便是加上打赏也足以过上大几十个销魂夜。 真当自己傻了了吗?真当那胡灵身上那处是个灵眼了?睡一晚能进阶吗? 刘三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便是后来杜全知一再降低价格,到了一千一阶中品时他也狠狠心不为所动。他打算看一眼胡灵后,不管出什么题目都乱答一通,坐等被人淘汰。终究是混进了第三轮的人,说出去还是挺有面子的,这就足够了。 …… 两人又谈了些修炼上的心得,总算在丑时等来了第三轮十一位入围者中的剩下九位。 第五十六章,钓鱼的 刘三儿和杜全知是首先进入品酒盛会第三轮会客厅的。在会客厅的旁边还有一间可容纳二十来人观看歌舞表演的正厅。 正厅才是品酒会第三轮的角斗场,目前门户紧闭,更有一阶上品法阵护持,是以刘三儿和杜全知来回摸索一阵不得法门后,便都老老实实的做回了位置上。 对于第三轮角逐,刘三儿根本不抱希望,所以反而神情放松,再无压力。 反倒是杜全知,虽坐在位子上,却抓耳挠腮的显出紧张烦躁之态。 其余九人并不是一拥而入的。而是每进来一人后,都要隔上段时间,下一人才进来。 刘三儿想,兴许是前厅的第二轮比试太过精彩和惨烈,才导致不容易决出名额吧,毕竟凡俗世界有句老话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也不知第三轮会采用什么方式,但他并不在意。反正离开了杜全知,他遭遇淘汰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说九人其实并不绝对,准确说应该是十一人,盖因当先第一位进门时还带了两名随从过来。 再三确认后,刘三儿终于相信自己没有听错,知客报的就是“您里边请”,而不是“您三位里边请”。也就是一名入围者外加两名随从,非三名入围者了。 能把随从带进来,还是两个,这得是多大的面子!别的不清楚,但有一点刘三儿识得,就是这事不是光花灵石就能办到的。 这也太显眼了,所以刘三儿和杜全知自然很注意这位。 这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黑面无须,不拘言笑,练气九层修为。他身着一件看上去有些旧了的藏青道袍,走路时袍子竟然不跟随着步子摆动,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细细观察感应,会发现上面并无灵力波动,只在不显眼的衣下摆处绣有一指甲盖大小的黑袍人,并有一个“鬼”字。 鬼面袍哥会! 刘三儿和杜全知对望一眼,均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讶。 鬼面袍哥会最近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且就目前显露出来的实力已堪比无尘宗。但便是再狂妄的袍哥会成员,也不会当众露脸的,毕竟他们号称是地下组织,岂会轻易示人,这人应该有点来头呀。 就在刘三儿到达太昊坊当天,坊间已流传,前不久有化神存在在太清斋山门外对拼两记神念的事情。 虽有护山大阵防护,又隔了大几十里地,太清斋也伤了多名练气弟子,有的甚至一直昏迷不醒,不过这些人居然都因祸得福,被无尘宗出面接走治疗,便是后来马上下了禁口令,可知道此事的人毕竟太多,禁是禁不住的,是以才有了无尘宗化神和袍哥会化神隔空神念相击的故事流传出来。 又传闻,双方其实是各胜一场,彼此都存有忌惮,这才都罢了手。 不过,从这时起,袍哥会有化神存在的事情已然坐实。 作为九天大陆北隅的一方大佬,无尘宗不可能坐视一个不在擎天剑派备案的门派在自家地盘上大肆扩张而不理。但对于这个几乎算是突然间冒出来的神秘势力,无尘宗一方很是被动,显然还没有摸清对方底牌。而己方明面上的实力则所有人了然于胸,不得不说是一大劣势。好在双方目前的摩擦大都限在练气筑基修士的层面上,在高层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没有合适时机一举消灭彼此前,都是不会轻易撕破脸皮的。 随后,又有传闻说,袍哥会一方迫于云海仙宫的压力,已经向无尘宗主动言和,并安排了一名高层的嫡系后人前往无尘宗游学,以示诚意。 这有点类似凡俗国家间一国为了维持与另一国之间的关系,派质子过去示诚心的意思。 莫非这人便是袍哥会派往无尘宗的质子,要不怎会如此招摇? 抱有这样的疑问,刘三儿又瞟了瞟黑面中年人身边的两名侍从。 两人都是练气八层修为,都穿着崭新的清白相间道袍,下面衣角摆动中却不见黑袍人以及“鬼”字。 两人一个高高瘦瘦,道袍仿似量身定做一般,全身上下自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散发出来,简直可以用“丰神如玉”四个字形容。 另一人则面相普通,脸色发黄,身形极瘦,同样的道袍套在他身上显得很大。好在他目光有神,周身更有不亚于刘三儿的杀气逸散,使得任何同阶见了都不敢小觑。 这位疑似鬼面袍哥会的入围者兴许是第二轮耗尽了心力,兴许是看不上刘三儿和杜全知练气四层的蹩脚修为,也兴许是他压根就仇视两人在第一轮里的表现,反正在刘三儿和杜全知报了自己名号后,此人只是象征性的微微点头,报了个毛正恩的名号,又介绍丰神如玉的那位叫唐杰,瘦小的那位叫薛笑,都是他的随从,落座后便眯眼开始养神了。 反倒是丰神如玉的唐杰和瘦小的薛笑对屋内一切都显得好奇,虽然修为都高出刘三儿杜全知一大截,却都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唐杰还好,只是四下乱看并不随意走动,那个薛笑简直放肆,见主家养神恐怕不管,便开始无视所有人存在,专捡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看,对花草更感兴趣。只可惜会客厅里只有几盆凡俗世界的君子兰和海棠花,让他看的并不那么尽兴,唉声叹气的不住摇头。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练气知客请进来了一个和尚,重红袈裟加身,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但居然是个练气八层的主。和尚向几人见礼,不说哪家寺院的,只自称法号志明。 刘三儿等自然还礼,并也报了名字。 接下来,又有一个着黄色袈裟老和尚进门,同样练气八层修为,一脸褶皱,怎么看都是个对女人只能吃、摸、碰,但放不了炮的主,也不说来自哪家寺庙,自称法号惠存。 几人又见礼寒暄了一番。 不几刻,又有一青年和尚进门,也是练气八层修为,穿的是一件白色袈裟,上有灵力波动,光晕缓缓流转,当真闪耀全场,同样是不说从哪家佛门来的,自称法号觉远。 诸人再次见礼,报上自家名号。 再之后,进门的居然又是一个和尚,没有袈裟,一副苦行僧打扮,赤脚赤膊,面容枯瘦,袍哥会那位瘦侍从薛笑在他面前居然显得胖了。这位干脆说自己是个散修,自称法号元真,练气八层修为。 就不能一次多进来几个人吗?这样进来一人做一次自我介绍,要不了几次,他自己都快相信自己就是刘根硕,来自全知天宫了。 再接着,知客竟引来的一挺着大肚子的和尚,穿着黑金袈裟,霸气侧漏,还是练气八层修为,一样不说来自哪家寺庙,自称法号云松。 都五个和尚了,莫非今晚这个品酒会成了和尚专场?无奈,刘三儿还是要起身还礼,再自我介绍一番,昧着良心说了几句久仰,心里实在烦闷。 好在下一个进来的不再是和尚,但却是个刘三儿和杜全知都见过的——二楼包厢里漏过脸的女扮男装“美公子“,自称叶枫,细一觉察,此人同样是练气八层修为。 双方又是一番寒暄,但都对女扮男装一事只字不提。 美公子之后,进来的是一个提剑道士,练气九层顶峰修为,面带笑意,但那笑容并不能让人放松,反而使人心底发毛。他自称是来自神华门的陆古。 神华门作为和太清斋一样的七级宗门,在无尘宗地界上自然无人不晓。但陆古这个名字当真陌生,可在坐都不是傻瓜,不仅寒暄了,还都称早就久仰大名等等。 最后进来的,是一个身披无尘宗标志披风的老者,练气九层修为,须发皆白,看上去比那老和尚还要大点,自称无尘宗末代弟子广成子。又是一个想占着茅坑不拉屎,抱着女人不干活的主。 不过“广成子”这个道号可是个了不得的称谓,非无尘宗亲传弟子不可得,一般情况也没有人冒认得了,光那披风都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一旦穿上代表的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门派。 广成子虽是最后一个进门的,看上去又是年岁最高的一个,但却是所有人里最活跃的一个。作为无尘宗的亲传弟子,又有披风加身,他的一言一行都可说是代表了无尘宗的意志。所以,便是他须臾间宣兵夺主,让知客开了正厅法阵,又支走知客,自己代替知客职责,负责将诸人引进,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正厅中已摆下一圈十二个的单人席位,除十一个入围者外,另外一个料想是胡玲的。 广成子又跟诸人寒暄了一阵,期间还一度和疑似袍哥会质子的毛正恩眼神交流了数次,想必是在传音入秘,之后话锋一转,以东道主的身份,郑重介绍起了毛正恩,毫不掩饰毛正恩便是袍哥会安排来无尘宗的质子身份,使得在场诸人闻言后无不哑然。 刘三儿早就确定了第三轮的坐等出局的计划,所以进门后随便坐在一席中,也不管左手的杜全知和右手的毛正恩,狼吞虎咽,据案大嚼。 众人见了,都不禁微微皱眉。 毛正恩身后的唐杰和薛笑更是面显不可思议之色。 刘三儿抬头笑道:“呵呵,在下来的仓促,一路疲乏,不吃点东西一会见了胡灵小姐出乖露丑不要紧,就怕会连累了各位的雅兴。” 广成子放声大笑:“刘道友言语有趣,做事不拘,我在第一轮时就已经欣赏你了!不过以道友这般修为,居然来趟这趟浑水,当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言罢,广成子眼中隐露杀机,气息微微外放。 刘三儿心中震惊至极,但他并不明白广成子话里的意思,只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想早些离开,便是不见那个胡灵也罢了。可他心知眼下恐怕走不了,索性手也不擦,遥向广成子一拱手:“在下来意,广成子道友一会儿便知。” 言罢,刘三儿又是专心对付桌上的点心水果。他也是为了掩饰惊惧,否则岂会如此作态。 这时,香泉班副班主裴鑫翩翩行来,她身材娇小却健美,莲步轻移,仿佛全身都充满着弹性,未见人到先闻一阵轻笑声:“各位道友光临,妾身照顾不周了,只是希望胡灵姑娘走后也常来赏面呀!” 薛笑哈哈大笑:“只要香泉班一日尚在,副班主还是裴道友,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再来的。” “道友说笑了,裴鑫人老珠黄,哪里入得了道友的眼。” 广成子笑道:“裴道友,还不认识这庭中众位吧,我介绍一番。” 裴鑫久经大场面,自是知道广成子披风加身,所代表的是无尘宗意志,对于广成子的介绍,她应付自如,介绍到毛正恩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寒喧过后,裴鑫的眼光却飘上了杜全知,道:“杜道友学究天人,第二轮的赛诗少了道友,真是一大憾事,今晚以明月为题,不知可否随便吟上一首,以满足妾身好奇!” “实话说,在下并不擅长吟诗,对对子的话倒还有几分天赋,所以恐怕要让裴道友失望了!”杜全知也和刘三儿一样吃着桌上的东西,只是样子更文雅一点。他在拒绝裴鑫时毫不犹豫,倒让在坐的都有些意外。而拒绝的理由更是明眼人一看就知不真,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裴鑫也没想到会如此无面,但神色上丝毫显不出不快,又转向刘三儿,这次再不问刚刚的蠢问题了:“刘道友,在香泉班里可有熟识的姑娘吗?” “在下今晚才来长春街,本只是想一睹胡灵姑娘的风姿,不料还未见佳人却先见了裴道友,已是不虚此行。再吃几块免费的糕点后便打算走人了,并无参与第三轮角逐的想法。”刘三儿趁机表明心事,他真只是来看美女的,既然有练气九层的存在对他怀有敌意,又让他感觉到不安,这美女不看也罢,反正百坛美酒到手,不虚此行了。 愣头青?童子鸡?裴鑫心里想着,却咯咯轻笑,“还未见胡灵小姐,刘道友如何便要走?” 刘三儿吃下桌上最后一块点心,悠悠道:“道友已让我惊为天人,委实难信胡灵姐还能姿容尤胜……” 裴鑫含笑尚未答话,广成子已是鼓掌大笑,“刘道友此言一出,我等自命风流的老朽都该退休了。” 刘三儿转身凝望广成子毫无做作的笑脸,想到其眼中刚刚隐含的杀机,心有余悸后,大为自己的离开之言感到庆幸,赌对了,那就赶紧闪人,笑说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在下今晚吃的实在有些饱了,现在便想出去散散步。” 说着,刘三儿便打算起身告辞,杜全知轻轻拍了下他,飞快写下:”已经晚了,我们都走不了了。“ 果然,右侧毛正恩伸手挡了挡,道:“道友留步,今晚盛会少了道友可大大扫兴,诸位说是不是?” 唐杰、薛笑当即附和。 广成子和陆古同样赞同的点头。 五个和尚默默不语,似乎只是在等胡玲,对其他事物都兴趣不大。 美公子叶枫则笑了笑,轻轻摇头。 见此,刘三儿只好放弃了提前离场的打算。 裴鑫娇笑道:“今天借了胡灵小姐的面子,请到这么多精彩的人物,贱妾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各位。” 薛笑笑道:“副班主有何不解之事但请明讲,在座诸位恐怕无不以可答出美人的疑问为荣吧!” 话音刚落,但见广成子眼神一凛,薛笑又尴尬一笑。 刘三儿察言观色,顿觉这个薛笑作为侍从话太多了点。他再看向杜全知,却见杜全知飞快在他身上写道:“情况不对,这个毛正恩像是来钓鱼的,见机行事!” 第五十七章,杀局 刘三儿再看向杜全知时,杜全知已不再看他,也不再在他身上写字了。 裴鑫美目望定诸人:“此间席位不算胡灵姑娘那个,是十一席,各位可知是什么缘故吗?” 这算什么问题,分明是要引开人的注意嘛,多少席位还不是你香泉班说了算,还不是你这个筑基后期的副班主说了算。问我们所什么!诸人心里大都如此想的,但无人明说,纷纷作凝思不语状。 广成子大笑,“在我看来,大凡美丽聪慧的女子,便如天边流云,其思想似若鸟迹鱼落,天马行空,岂是我等粗鲁男人能懂?此处布置想必是和胡灵小姐有关了,只是其中神秘之处还请裴道友讲说。” “咳!”一声轻咳,一种熟悉的的声音幽幽响起:“天下男人都如广成子道友般懂得女子心意,才是做女子最大的福气!” 随着众人的眼光,一位一身蓝服的女子亭亭立于厅外,练气九层的修为在她身上几乎成了装饰,人们在意的都是她若离若即的眼光,似蹙似愁的眉目,沾笑非笑的嘴角,如怨如歌的语音。 大家心中齐齐一震,都知道来的正是十二美人图里的西部楼宇生胡灵,来自楼外楼的胡灵。 不赖嘛!怎的到了杜全知那里就被说的那么不堪?想到这里,刘三儿不觉暼了杜全知一眼。 杜全知全然不动,不看胡灵,但也对刘三儿的目光质疑不予理会。 裴鑫揽住胡灵的香肩,“姑娘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胡灵向裴鑫点了点,表示出对一个前辈的尊重,又向着广成子盈盈一福,再看向毛正恩微微一笑,道:“我从自愿入选十二美人图,便是为了一睹此界的大好人物风采,今日袍哥会毛公子大驾光临,胡灵心实喜之,故特意早来相迎。” 毛正恩遥遥拱手:“在下身为质子,实在称不上什么大好人物!” 胡灵轻轻一笑,“我生来只喜弹琴弄文,对修士间的打打杀杀实在厌倦。别人都认为大好人物都是修炼天才、绝绝之辈。而对我来说,大好人物却是另有含意的。” 此话一出,不仅毛正恩有些诧异,其余诸人也都如此。 那个薛笑嘴巴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话。 连五个和尚都眯着双眼,似乎欲听下文。 胡灵道:“听闻毛公子虽因为资质原因,不善修行,但于制药炼丹一道建树极深。两年前更是炼制出了号称可以消除世人烦恼的快乐神仙散。无论凡人还是修真者服食了无不快乐无比。有同道甚至因此突破瓶颈,修为更进一步。如此自然当得起大好人物的称谓。” “姑娘抬爱了!”毛正恩一笑,笑的的有些诡异。他身边的唐杰也笑着,同样诡异莫名。 倒是那个薛笑笑的正常,一副引以为豪的样子。 而其余诸修真者神色皆都微微一变,刘三儿也不例外。 快乐神仙散在九地大陆的低阶修真者和凡人贵族间已流传了一段时间,但向来都是只见药物,对于哪里流出来的,根本无人知晓,更别说比药的发明者是谁了。 而今胡灵一语道破天机,毛正恩竟还承认了,又联想到杜全知刚刚写的毛正恩在钓鱼的话,刘三儿当即对今晚的局面有些自己的看法了。 快乐神仙散虽然可使人和修真者在服用后的数个时辰里生出醉生梦死、虚无缥缈的快乐感觉,甚至一度突破修为瓶颈,但副作用也是很严重的。 凡人服食一次就会生出瘾性,三两天内需得服用第二次,否则痛苦难耐,如遭酷刑。 修真者虽体制特异,但针对修真者的快乐神仙散用的药也都是灵药,因此同样能让练气、筑基修真者在三两次之后上瘾。 修真者由于有异于凡人的感官,反而对痛苦的感知更加清晰,依赖感更强。 快乐神仙散售价斐然,凡人中流传的官价一百两一钱,但价格往往会被有心人哄抬,一般一钱要近二百两才能买到,可服食起来却仅仅够几天可用。 修真者所服用的五十块一阶中品一瓶,一瓶仅能服用一次,若经常服用的话,躯体会生出抗药本能,一次得两瓶甚至三瓶方可。 这种东西虽有一定几率能帮助修士突破瓶颈,但长期服用会耗费大量灵石,不仅于修为毫无增益,身体也会受到极大损害,虚弱无力、整日困乏,是常有之事。修真者可以顶上几十年,凡人至多十几年,最终的结果都只能是毁灭。 这还只是个人层面的,若放到整个修行界和凡俗世界里。服食快乐神仙散的并非都能一直支付得起灵石或者金银。但瘾性难除,很多人都会铤而走险,不择手段也要弄到灵石或者金银。那么修真界和凡俗世界的不安因素就会增多。 对处在权利高塔中那些存在来说,这种事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特别在自己毫无利益可得的情况下。那么要么毁了对方利益,要么和对方合作平分利益。 今晚这一局,怎么看都像是双方的一次博弈。一方是鬼面袍哥会高层嫡系,掌握快乐神仙散炼制之法的毛正恩。一方是无尘宗的代表广成子。两方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有平分利益的可能。 神华门的陆古看着像是个路人。 快乐神仙散在佛门领地相对泛滥,五个和尚恐怕都别有用心。 美公子叶枫不知来历,但也应该不是局外人才对。 胡灵则绝对是冲着毛正恩来的。但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背后绝对有人支持,五个和尚吗? 越想越是头疼,但整个局里,似乎只有自己和杜全知两个傻子,外加一个陆古。 可怜刘三儿一练气四层修为的低阶修真者,夹在一圈几乎全是练气后期的修真者圈子里,弄不好就要做陪葬了。 “呵呵…”胡灵又道:“毛公子乃惊世之才,没想到为人如此自谦,小女子拜服!” “嘿嘿…现在还不是拜服的时候,等姑娘成了入幕之宾再拜服也不迟!”薛笑怪笑一声,最后那个“拜服”刻意加重了声音,显然另有所指。 庭中大都是欢场老手,一时神色各异,连五个和尚也微微动容。 刘三儿眉头一皱,心道这个叫薛笑的当真好胆,当着这么多同道的面还能说出这种话,也算是个人物了。 再看女扮男装的美公子叶枫,想着怎么也得露出些羞涩才是,但定睛一瞧发现人家只是面带笑意,却丝毫看不出羞态。 卧槽,又一个人物! 反倒胡灵羞一笑,佯做嗔怒状:“薛道友,你再这样说,妾身可要掉头离开啦!” “嘿嘿…都是在下的错,都是在下的错!一会儿酒来了当自罚三杯!”薛笑忙显出一副诚恳认错之态。但眼睛却不老实,不断的在胡灵身上几个重要惹眼的地方来回扫视。 “三杯可不行,至少六杯!”胡灵依依不挠。 “好好,六杯就六杯,你说多少就多少…” “咳咳…”毛正恩突然咳了下。 薛笑的话还没说完,但马上就闭嘴了。对这个主家,他应该还是相当惧怕的。 胡灵趁机看向毛正恩,福了一福,道:“毛公子可是口干了?不若这第三轮早些开始,也好早上酒水润口不是!” 毛正恩并不搭话,反而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对面的广成子。 “客随主便吧!”广成子抿了口茶,悠悠道。 胡灵眸光流转片刻,转身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道:“今晚第三轮角逐本应是行酒令,但诸位都是百年不遇的文学人才,几句诗文令词怕难以分出胜负,还不免会伤了道友间的和睦,不若就此罢了。改为我抚琴一曲,由裴鑫姐姐给诸位道友每人发下三枚骰子,琴声停下之前,诸位都有一次掷出骰子的机会,但仅仅一次,且不得借助法力,点大者获胜,同点数豹子为大。若一局决不出胜负,那么小女子情愿再奏一曲,直到得出结果。” “最终获胜的,小女子自会遵守承诺,献出脏身子侍寝一晚,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这个主意不错,大厅里坐着的除了刘三儿都是文采卓绝之辈,若真用行酒令决胜负的话,怕是到了黎明甚至天亮都不会有什么结果,即便有什么结果,恐怕也会有人不服气,甚至借着酒劲耍酒疯。而投掷骰子就简单多了,也更容易决出胜负出来,比的是运气。 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运气比别人差,所以没有人不同意这个快速又简洁明了的比法。 见所有人都不反对,裴鑫开始逐桌发放骰子为了显示公证,居然连骰桶也不给,就让骰子再桌子上落下,以便于其他人监督。 裴鑫虽是筑基后期修士,在大厅里可算是修为最高的一个,但他自知庭中之人大都是有来头有背景的,随便一个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香泉班副班主可以开罪得起的。所以,在发放骰子是,她没有显出一点作为高阶存在的架子,连在刘三儿和杜全知面前,也低眉顺眼的,弄的刘三儿很不适应了。正在调整思绪,想着一会儿怎么弄个小点数脱身,身体又被杜全知一摸,写道:裴鑫让我俩自保,死了不要怨他! 刘三儿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惊疑,右手已缓缓摸到了储物袋上。 这品酒会怎的就成了个杀局了? 裴鑫这女人有筑基后期修为,若豁出去了要杀毛正恩,在场的谁管得住?居然让我俩自保? 刚刚干嘛放我俩进第三轮,真他妈会害人。瞬间在心底把裴鑫扒光玩弄了数个姿势,却还不解恨。 正想着,大厅门忽然打开了,数名练气知客端着酒坛酒具进来,在各桌子上摆放。 趁此机会,一黑袍遮面的筑基后期存在无声溜进,标准的鬼面袍哥会装扮,如假包换。 黑袍人进来后,便隐藏暗处,渐渐气息全无,不看的话根本感应不到。 这下,庭中诸修士都把目光投向了毛正恩。 毛正恩面色如常,悠悠解释道:“在下远行无尘宗游学,修为又低不可耐。是以家里人特别安排了一位前辈保驾护航。诸位放心,这位前辈从不多话,所以定不会扫了咱们的兴致!” 广成子道:“既然是保驾护航,以道友在袍哥会内的地位,当有金丹,甚至元婴前辈同行才是,怎么……” 广成子的疑问,其实也是厅里大多数人的疑问。 毛正恩笑笑,又解释说:“我临出门前,家祖曾言无尘宗乃是四级门派中的翘楚,我去那里游学绝对能受益良多。至于我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他老人家送了我一同心玉佩带在身上。只要是修为高过我的对我出手,他立马就能感应得到,并火速亲自赶来。同时玉佩能替我挡下修为高我之人的数次法力攻击。至于修为与我相当或者低于我的,家祖说,我若连这种级别的对手都抵挡不住,死了他也不会姑息。” 诸修士闻言,这才恍然大悟,都出口称赞了一番,几个和尚也发表了些看法。 毛正恩谦虚应答,却没有把玉佩拿出来展示的意思。 刘三儿心道,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原来那种宝贝在身。身为袍哥会高层嫡系,毛正恩的实力、法器什么的在同阶中定处在顶级,根本不惧同阶或者下阶挑战。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时,胡灵举杯道:“虽不再行酒令,但酒还是要喝的,小女子先干为敬!” 诸修真者纷纷举杯,和尚也不例外。 刘三儿一饮而尽,也品不出什么味道,抓起三个骰子就等琴声开始,心里想着最好三个一点,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离开这里了。 其他人也有抓起骰子的,但想法不得而知。 胡灵敬了诸修真者一杯后,便正襟危坐,眼望琴台,缓缓酝酿。 噔! 只见胡灵雪白如葱纤长的指尖在七条琴弦上一按一捺,再反手一拨,便如几只蝴蝶在琴弦上飞舞,一股清爽的音符破空而起,她神态中仿佛有一种对周遭一切事物漠然不理的毫不在乎,但又似沉浸于琴中什么事物以致对一切都不再感兴趣…… 刘三儿迫不及待的第一个把骰子往桌子上一扔,掷地有声,但焉能压住妙美琴音。 三、四、五,十二点大! 诸人目光纷纷投来,神色各异。 卧槽,不要这样搞我,我要的一、一、一,三点呢?刘三儿心里暗骂。 杜全知见了,不禁好笑,也抓起骰子随手一扔。 二、三、六,十一点大! 虽也是大点,但起码比刘三儿的小,不免有些得意。他俩现在比的不是谁大,而是谁小。 一串琴音如流水不断,节奏忽急忽缓,忽快忽慢,每个音律都有着意犹未尽的余韵,让人心痒难止,恨不能举手狂歌,以舒胸臆…… 美公子叶枫掷出骰子,四、四、四,十二点大。居然是个豹子。虽然点数和刘三儿一样,但豹子显然更大,她面上一阵得意。 神华门陆古下一个掷出,三、四、六,十三点大,对此,他面色如常。 终于有比自己大的了,刘三儿总算松了口气。 琴音忽暗,若有若无,高尖处轻巧,低哑处婉转,教人不得不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尝,体会那音符后的空山鸟语,澶澶水声…… 身着白色袈裟的青年和尚觉远掷出骰子,一、二、二,五点小。 觉远顿时脸色难看。 重红袈裟和尚志明掷骰,一、五、五,十一点大。 志明神色自然。 琴声再急,恍若惊涛裂岸,浪起百丈,天地间风起云涌,雾霭彼岸,隐含风雷,浑若万千潮水扑面袭来,永无止歇…… 黄色袈裟和尚惠存掷骰子,二、六、六,十四点大。 惠存见诸人目光,不禁老脸微红。 黑金袈裟和尚云松掷骰子,三、六、六,十五点大。 和尚哈哈一笑。 琴意再缓,气氛柔雅,好象夜空中忽又放晴,风卷残云,星辰迁变,散尽无痕,点点星月在逐渐漆黑的广阔夜空中姗姗而至…… 广成子掷骰子,五、五、五,十五点豹子,全场目前最大! 广成子面带笑意,对诸修士投来的目光均不在意,唯独看着还未掷出骰子的苦行和尚元真,一副挑衅之色。 元真显出胸有成竹之态,骰子随手一扔,居然也是个五、五、五的十五点豹子。 琴音再拨高,忽然间万籁俱寂…… 但见毛正恩抓着骰子犹豫着,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他松开了手,任由骰子落下。 “铮”然一声,尾弦断裂,映着灯光,反射着万千绚阑色彩,像是一颗流星在天空画过一道灿烂的光弧…… 人静。 心乱。 音停。 杀机忽起! 断弦笔直如箭,射向正眯眼看着点数的毛正恩。 与此同时,裴鑫身子猛然扑出,挡住了袍哥会黑衣筑基的救护去路。 青年和尚觉远的白色袈裟腾飞而出,裹向左侧广成子。 志明和尚身上飞出一只木鱼,悬停空中,“空空空空”的声音扰人心神。 老和尚惠存扔出一只金色钵盂,带着惊人灵压砸向薛笑。 云松和尚一串佛珠四分五裂,凌厉呼啸着直取广成子。 苦行僧元真直接抓起桌上的骰子,甩向毛正恩、唐杰、薛笑三人。 陆古手里多出一盏青铜油灯,上飞出两朵黄豆大小的火焰,分别袭击左侧美公子叶枫和右侧杜全知。 美公子叶枫周身生出一层青色气罩,又平平推出一拳,砸向陆古。 杜全知祭出一尺许长卷轴,护住自身。 毛正恩悠然祭出五柄紫色火刀,直取五僧。 唐杰祭出一张土色晶盾,意图将三人全部护住。 薛笑两手一抖,各提一把长剑,不攻击别人,却斜刺刘三儿。 广成子两手同时动作,一张金色丝网和一把金色飞剑迅捷飞出,丝网罩向胡灵,飞剑斩向觉远。 刘三儿左手折扇防身,右手木剑直取要拿走自己性命的薛笑,既然逃不了,就只有拼命了。 第五十八章,那一刻的众生(上) 琴只是普通的古琴,但琴弦却是实实在在的二阶上品法器,每条都炼制不易,七条下来足足花费了一万多一阶中品。这笔开支对胡灵来说算不了什么,因为这次的任务不容有失,袍哥会质子必须要死,虽然死在香泉班里后续会生出很多麻烦来。但只要人死了,就没她什么事了。她就可以立即着手准备去九天大陆的擎天总山了。 一百年的期限,太长,她只争朝夕!胡灵连一年也等不了。她是美人图十二个人里修为最低的一个。为了这个名额几乎可算人尽可夫,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才勉强成事。但当她向楼内管事提出要早点去擎天总山时,却被告知楼外楼上下对她入选美人图一事颇有微词。楼内高层甚至考虑要不要呈递云海仙宫把自己换下来,这简直是她不能接受的。 正待无计可施时,师父突然告诉她,说只要能协助杀了袍哥会派往无尘宗的质子,门中非但不会为难她,还会立即安排她去擎天剑派总山。 观察了一个多月,策划了一个多月,她终于快成功了,离梦想又更近了一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杜全知在对对子时的回答虽然让她深觉此人可能和自己来自同一方世界,会威胁到自己。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杀了袍哥会质子,离开了九地大陆,到了擎天剑派一切都会从头开始,那会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开始啊! 自己抓住了对方查看骰子点数的最好时机,但一根断弦根本不够,对方既然是袍哥会高层嫡系,除了那个同心玉佩外,恐怕还有诸多后手。至于那需要她协助的几个光头,她不可能全把宝押在几人身上。 手腕一撇,胡灵果断将剩余六根琴弦同时祭出,一根去挡广成子的金色丝网,另外五根直取毛正恩身体各处要害。 这个毛正恩,必须死!那一刹那,胡灵眼睛几欲冒火,心中狠狠的想道。 …… 不久前接到临走时的小昭居士传音命令时,裴鑫的心里是震惊的。这个佛门金丹居然清楚香泉书院每次给自己命令时的暗号,不仅快速给自己下达了协助刺杀袍哥会质子的命令,还补充说了那么一句:一旦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 难道那个叫熊伏雌的金丹只是过来演戏的?他演给谁看?那个练气四层的杜全知和熊伏雌是不是一伙的?刘根硕呢?这两个低阶修真者也是刺杀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是干扰视听用的,还是根本就是两块垫脚石?自己刚刚对他俩的态度是不是太小身份了点?那个给暗示的善缘是不是结得有点多余? 当袍哥会筑基莫名其妙的进了大厅时,裴鑫就大概猜到了她在整个刺杀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加上毛正恩说只要修为高过他的对他出手都会引发同心玉佩时。她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定位,那就是不顾一切的拖住袍哥会筑基,最好杀了他。多年的副班主生涯让他少了许多与人动手的机会,但并没有让她的修为有所拉下,又是在自家的地盘动手。她身子高高飞起的同时,身上纱衣迎风大涨,将她和袍哥会筑基笼罩在了里面,她祭出了身上最厉害的三阶下品法器——云麓刀。 …… 作为大佛寺末代弟子中的天才之一,觉远最近一个月无疑是苦闷的。乘坐了近一个月的飞舟,来到太昊坊这种中小型修真坊市,就是为了对付一个无尘宗的末代弟子,还是在儒修门派开设的妓馆花酒宴席上。他可是打算做个真和尚的,但偏偏之前在前厅见到筑基修为的裴鑫时居然感觉呼吸不畅、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他自记事起就从未有过,既感到害怕,又感到兴奋,心中居然开始感谢那个无尘宗末代弟子,是他让自己有了这次出山门的机会。但当真的见到这个一直躲在二楼包厢里的身披无尘宗标志披风的亲传弟子广成子时,他居然感到了一丝从未在同阶身上感受到的危险,有些后悔之前的自大,可此刻根本不容他退缩,不仅因为四个佛门的同道在看着,更因为裴鑫还处在面对袍哥会筑基的危险当中,自己怎么说也是离筑基只差了一步的人,若能解决了这个广成子,兴许多少能帮上点忙也说不定下一步自然是互相认识,日久生情… 白色袈裟是一件二阶上品法器,是目前觉远身上最拿得出手的法器,可攻可守,攻可放出惹人炫光,使被攻击者短时间内眼睛暂时失明。守可当做护身法衣使用,水火不侵,唯独只怕金戈。这次他准备把袈裟当攻击法器用,但仅仅是辅助,在袈裟飞出的同时,一团红光紧随其后,他又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二阶中品散气锥。 …… 志明和尚等着今晚的一幕已经等了半个月的了,半个月里他无数次演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他接到的命令是在香泉班的品酒盛会上,有人杀人的同时放出木鱼干扰。 内容就这么多,并未提到是干扰杀人者一方还是被杀者一方,向他传递消息的僧人同道来自六级宗门普云寺,只说了这么多就走了。 身为一家过了五代保护的八级宗门的主持方丈,志明只能服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屁颠屁颠的就花灵石乘坐飞舟到了太昊坊。心想这件事情做得好了,上面那些大人物兴许会对自己的小庙好点,起码不能让人在他活着的时候把庙门给并了。 木鱼是件二阶上品法器,虽于攻击一道并不擅长,但却有出其不意的扰敌效果,一个不慎便是筑基修真者也能被干扰个两三个眨眼功夫,练气期的基本不在话下。 一手运转法诀,拼命敲动木鱼的同时,志明另一手中还捏着一张二阶上品银剑符咒,随时准备自保,今晚的场面他从未经历过,看着大厅中几乎同时飞起的各种法器、人身,他怕的要死,越怕那木鱼便敲动的越快。 …… 惠存接到的指令是帮助和尚一方杀敌,仅此而已。他已经很老了,虽然是练气八层修为,但已经过了冲击练气九层的最好年龄,更不要说再进一步升入筑基了。所以最近几年他都在忙结善缘的事情,想趁着还有一口气在,给自己几十个并无灵根的后人留下点什么。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能戒掉色欲的好和尚,但他却不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起码自己最近这些年已经积累了很多为父者都没有为儿女积累到的财富和人脉。 这次的命令虽然来的突然,干的活还是他久未干过的杀人勾当,但下命令的人背后实力够强,面子够大,这个善缘是一定要结下的。 根据多年的为人处事经验,他在进了这个所谓的第三轮大厅后不久,就敏锐感应到了今晚要向谁动手了。 几个同是佛修的同门自不必说。女扮男装的叶枫怎么看都像是看热闹来的,自然不是她。神华门的陆古听都没有听过,当然也不是了。那两个练气四层修为的,用得了一群练气八层九层的出手吗?广成子作为无尘宗的代表,放在整个太昊坊里都是筑基甚至结丹修士见了都想巴结的人物,怎么可能是他。余下的就只剩毛正恩、唐杰、薛笑三个了。 这三人又是鬼面袍哥会过来的,其中一个还是质子,成为动手对象是八九不离十的。 问题是毛正恩有练气九层修为,背景又太过深厚,自己结善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后人的日子过得舒坦一点,怎么能招惹这种煞星? 但来了不出力行不行呢?显然不仅不行还会把发出命令的那位给得罪死了,那就找毛正恩两个属下的麻烦吧,唐杰已经放开了护盾,不好下手。那只能打薛笑了,于是丢了金钵出去,但需要做到看着攻势凶猛实则不怎么用力,想必薛笑但凡碰上一下,定然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的,这样即便一旦刺杀失败了,自己又结了一个善缘。 呵呵,上方要杀袍哥会质子,无非是想让让袍哥会以保护质子不利的口实问罪于无尘宗,两方矛盾激化后坐收渔人之利。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最终还是要找人出来顶罪的,自己岂会那么傻,听信什么以后没你什么事的屁话,毛正恩自己绝不会动,谁动谁死! 第五十九章,那一刻的众生(下) 云松本是化生寺弃徒,离开宗门后的散修生活他一直不能适应,打心底里也不愿意跟为了区区利益就大打出手的散修为伍,而去其他小门派当客卿那种混吃等死的生活他也不愿意去,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循着返回宗门的路子,哪怕是回去做个打杂的也好。 半月前云松忽然接到一封来自化生寺的云纸飞书,要他于太昊坊在今晚帮着一些佛门同道击杀一个修真界祸害。还好当时就在太清斋,于是火速赶了过来,又耐心等了数日,总算盼到了行动时刻,一番琢磨后,他知道今晚的目标就是袍哥会质子毛正恩。但身边还有四个同道,修为都与他相当,他不觉得自己能抢在他们前边杀了毛正恩,那可是袍哥会嫡系后人,手段光想想就知道多的出奇,于是退而求其次,他把动手对象锁定向似乎要保毛正恩的广成子,他同样觉得奈何不了这个无尘宗亲传弟子,但拖上一时三刻还是很有把握的。 如果一时三刻内另外四名同道都不能得手,再加上自己也是白搭。 云松一向不擅长争斗,手里的二阶中品佛珠已经是自己最强的法器,困敌能力尚可,但说到杀敌就不行了,除非对方伸着脖子让自己打。但佛珠刚刚打出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毛正恩祭来的紫色火刀,气息恐怖,还是五把,他和四个同道一人一把。 为什么是五把?难道此人早就知道会有自己这样的五个和尚要围杀他?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电光火石间,他无暇多想的用黑金袈裟防护住了自身几乎所有要害。 …… 元真得到的命令是诛杀袍哥会质子,作为四级佛门大宗柳林禅院的亲传弟子,他有着和广成子一样自傲的本钱,原本想着不过是做次杀人的脏活,完事后自己完全可以给杀人扣上一个诛杀妖邪的心安理得的安慰。但见到毛正恩时他反而犹豫了起来,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他该杀的人,可还未想明白其中关节,行动已经开始,他不得不做出决定,三个都杀! 元真是一名体修,平时与人争斗很少动用法器。练体术实在是一种极为消耗灵石的功法,自己根本没多余的灵石购买法器,力量才是他最大的仰仗! 三颗骰子就算不能杀死对方,也足以让对方脱层皮了,只要自己再在三人身上打上一个大手印,三人必死无疑!至 于那把飞来的紫色火刀,他自信用手都接的下来,看颜色就知道是个宝贝。回头卖了兴许就够下半年的沐浴汤药花销了,想想就有些兴奋。 …… 陆古一上来就亮出了最强杀器——赤龙阴火灯,向身侧左右两人同时发难。 这两人实在太讨厌了,一个区区练气四层修真者就直接进阶第三轮,差点毁了他采补胡灵的梦想,不杀不足以解恨。另一个女扮男装的更加讨厌。一个女人居然要跟男人抢女人,这样的人若要放在平时他绝对不会简单的烧死,不蹂躏个十遍八遍根本不会完事。 但今晚情况诡异,自己采花多年这次居然走了眼,似乎采到了食人花,不仅愿望恐怕落空,弄不好还会有身死道消的危险。 神华门是无尘宗的附属,陆古要赌上一把,赌广成子想杀了这两人。和尚们广成子是肯定想杀的,自己若是帮广成子多杀两人,肯定能算得上功劳一件。便是赌错了,杀了两个无关痛痒的人他也不怕,自己这一手定能镇住在场所有人,到时候两方都有死伤,不怕他们敢对自己动手。但当看到叶枫平平打来的一拳时,他却后悔了,不过后悔晚矣。 …… 叶枫对自己的男装扮相还是很满意的,对能挨着采花大盗陆古而坐更加满意。她这次就是为陆古而来的,生死不论。至于对面上演的混战更将是一件意外的功劳,她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第一次替哥哥巡查就能拿住两件功劳,若是自己将来升任了青衣巡查,功劳定会拿到手软,还不是火速升职拿奖励。陆古的根底她早就知晓,那朵赤龙阴火根本烧不破自己的青玄护罩,而自己的小无神拳即便才用了一半的力道在如此近的距离也内足以将陆古打的吐血,哼哼,那几个家伙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 杜全知觉得自己这趟又要白忙活了,他是受人邀请才来品酒会搅局的,代价是一千一阶中品,本想着有那么多灵石可拿又能了却与胡灵之间的往事,可谓完美。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虽然有裴鑫的提醒,他依旧觉得自己是所有人里最惨的,修为垫底,还缺少必要的攻击手段,只有一个神秘画轴可以防身,幸运的是画轴正好可以防御火属性攻击,刚刚认识的矮胖子又不会攻击自己,但就算这样,他也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本想着王图霸业谈笑间,但蹉跎几年后却成了不胜人生一场醉了。他心目中的女神早已粉转黑,而他也已经死心,本来这次是来做最终了断的,顺便还能捞取一笔灵石,但眼下就怕有命拿没命花,心里祈祷道:老天帮帮我吧!只要能扛住这一波攻击,卷轴必然能够瞬间传送我逃出生天,我以后再不贪心了,就光靠写书了,行不行! …… 毛正恩早就接到了上头口风,会有五家佛门派出强者前来刺杀。所以他一早就准备了五把花费数万一阶中品打造的业火战刀。五个和尚只要沾染上哪怕一丝,都会修为大降任他宰割。业火是他借机从袍哥会天材地宝分坛索要的,分坛听说要对付一帮和尚也给了全力支持,还特的把红色的火焰炼化成暂时的紫色以迷惑敌人。对于袭向自己的那些攻击,自有唐杰的精盾挡着,自己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此战之后自己在袍哥会同阶中间的地位势必抬高一大截,想想都是舒服的:秃驴们不怕你们出手就怕你们不出手,看我怎么活捉你们!还有这个胡灵,也早晚是我的胯下玩物! 在祭出晶盾时,唐杰就知道今晚的情况似乎超出了之前预期,但他还是按照原先制定好的计划行事了,他生来就是为了给公子抵挡危险的,虽然无数次想过要逃走,要放弃,但从小接受的训练已经深入骨髓,让他在刚刚那一刻仍旧毫不犹豫的服从了他本来有些抵触的本能反应,但愿一切在公子掌握之中,他还不想死,除了在危机时刻作为公子的肉盾,平时的生活他基本上还是满意的。只是这次的情况真的很特殊,已经超出原先的计划,自己的晶盾挡的住几个和尚的疯狂攻击吗?能挡多久?在晶盾崩溃前和尚们会落败吗?一连串的问题在唐杰心底回荡,但他已没有时间,也已不能多想了,一把木剑正斜刺过来! …… 无名剑谱的各种招式,刘三儿早在大周门附近溶洞时就已演练纯熟,十五步内堪称必杀,既然有人要把他当软柿子拿捏,便是对方修为已达练气八层,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身体随着木剑,以一个丑陋至极的姿态斜刺弹起,心道:纵使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对手占到全部便宜! 薛笑离刘三儿只有三步,双剑握手时心里至少生出了五种斩杀左手边练气四层矮胖子的方案。每一种方案里都有那种无情碾压、血肉横飞的场面。老和尚惠存砸来的金钵和苦行僧元真掷来的骰子,自有唐杰的晶盾挡下,他根本无需担心,便是唐杰抵挡不住,也还有练气九层的毛正恩。这么点时间,足够他把矮胖子杀死好几遍了。至于志明和尚的木鱼声——只能扰人心神的玩意,嘿嘿,岂能改变一场虐杀的结果? 要不下一个不杀那个酸儒,先杀这个敲木鱼的?薛笑正想着,便觉眼前一花,一个在他看来快的不可思议的影子瞬间掠过自己身旁。他觉得脖子微微一麻,甚至没来得及举剑格挡。 ……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在人年少时都想让时间过得快点,在人寿元将尽时又都想让时间过得慢点。在与人逢场作戏时都想让时间过得快点,而在与人真情云雨时,又再次嫌弃时间走的太快。 刘三儿对时间的体会没有那么深刻,但他觉得这次他选择的出手时机很好,不仅一剑封喉了想把自己当软柿子捏烂的薛笑,还顺带解决了那个拿着晶盾的唐杰,若不是这两次都是针对练气八层出手法力消耗太大,他甚至想拼着脱力的危险再给毛正恩一剑,但理智告诉他,毛正恩不是他能杀的,便是他能稳稳杀的了,他也不该杀,那可是鬼面袍哥会质子,人家吐口吐沫就能淹死自己,别人要杀让他们杀好了,反正自己不会动手,还是留着余力自保吧。 只一个呼吸,大厅里就多了十个躺着的,三个勉励坐着的。 薛笑和唐杰被刘三儿先后一剑封喉,毛正恩昏迷不醒,广成子无力呻吟,五个和尚没有一个爬得起来,陆古的头被打烂了,脑浆迸出。而杜全知则下落不明,原地只见一滩血迹。 胡灵勉强坐着,嘴里不住咳血。 裴鑫和袍哥会筑基都受伤不轻,各自打坐休战。 除了刘三儿外,唯一一个还能站起来的人是美公子叶枫。她真的站了起来,笑着在大厅里走上一圈,走到薛笑面前时用脚踢了两下,然后对刘三儿说:“嗯…你该杀光这里所有人才对,包括我和那个逃跑的家伙!” “为什么?” “因为你杀了袍哥会质子,得灭口呀!”叶枫一脸灿笑着从薛笑腰间摸出块椭圆玉佩,上面的一面是一个小狮子图案,一面正篆刻着“同心”二字。 第六十章,拳头 刘三儿猛然一惊,探着头眯眼瞧了那玉佩一番,渐渐便面如死灰了。但他仍觉得不可思议,辩解道:“玉佩在谁身上,谁便是袍哥会安排来无尘宗的那个质子,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哼哼…这个薛笑练气八层修为,几个和尚也统统是练气八层修为。你再想想玉佩的功效,只要修为高过练气八层的发出攻击就会触动那位袍哥会老头……”叶枫灿笑着把玩了下玉佩,随即将之收起,又道:“哎,算了,是我太聪明了,跟你们这种只会吟诗作对的傻子谈不到一起……” 刘三儿:“……” 叶枫又跳到裴鑫和袍哥会筑基两人中间,一手举起一只拳头,嘟了嘟嘴,自言自语得说了一句:“多谢你们了,我也不想的!” 多谢谁?不想什么?裴鑫和袍哥会筑基还未想明白,头上便都不偏不倚的挨了一拳。 那拳头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王八拳,不带丝毫花巧,击出时甚至没有引动周围的灵气,没有光晕,也没有风声,但端是了得,打在两人头上居然如铁锤砸在了西瓜上。 嘣!嘣! 两声闷响过后,两筑基存在的脑袋就如神华门的陆古一般被打了个稀巴烂,脑浆一地都是,简直惨不忍睹。 这一幕,实在让刘三儿惊得合不拢嘴了。之前太过混乱,他没有看清楚陆古的头是怎么碎裂的,但稍稍一想,多半是什么厉害法器所为吧,眼下总算看清楚了,吓得木剑至于胸前,左手更是亮出了暗藏银针的折扇,时刻准备着自保。 刘三儿真的只能自保了,对面那个练气八层的家伙还是人吗?练气八层杀筑基如砍瓜切菜一般,用的不是法器居然是拳头,还一拳打碎了两筑基的脑袋。那可是两个筑基修真者啊,便是受伤不轻也不是练气修真者可以招惹的。 要知道筑基修真者都有罡气护体,练气修士用一二阶法器根本伤不到人家皮毛,也只有三阶以上的法器在属性相克的情况下才有可能破了对方的罡气防御。但能修炼到筑基期的修真者有几个是不通争斗之道的,又有几个是站着不动专门等着练气修真者攻击的? 所以某风物志上曾言,练气修真者要打败筑基修真者的条件是:筑基修真者已经受了伤不能动弹,练气修真者丝毫伤没有,身上还有三阶以上的法器,属性还要克制对方,否则几无可能。 那这个女扮男装的算什么?她不是人吗?她的拳头是三阶法器吗? “你……是……谁?”躺地上的广成子同样被叶枫轻松解决两个筑基的一幕给惊到了。他自问在无尘宗的亲传弟子中也算得上好学的了。宗门里向弟子们开放的藏书楼,他每有闲暇就会去看看,但从未见过也未听过一拳能打爆修士脑袋的功法。他知道自己这一趟出门前没有找人卜算一卦实在失策,恐怕要凶多吉少了,但还是想死个明白。 叶枫杀了两筑基后,心情似乎更好,但听到广成子的问话时,眉头不觉皱了皱,转首对刘三儿道:“那个……先替我杀了这个老头,我最讨厌老头问话了!” 叶枫手指的正式广成子,似乎要刘三儿杀的不是一个修真者,而是一只虫子,一只鸡或者一头猪。 刘三儿一愣,木剑在胸前晃动了两下,并未动身,又想了想,试着说:“道友神功盖世,为何不自己动手呢?” “我乐意!”叶枫笑了笑:“你不服气,我们打上一场,你赢了我就听你的!” “呃……”虽有无名剑法傍身,但刘三儿哪里敢跟这个女扮男装的疯子厮打,弄不好也是一击被打破脑袋,死都死的不完整。 再想到那个广成子可是无尘宗的亲传弟子,自己既然杀了袍哥会质子,那这个保护袍哥会质子的当然不能留着,又和叶枫笑嘻嘻的目光对上一眼,顿觉浑身一寒,咬了咬牙,侧着身子退到广成子身边,一剑挑破了此人喉咙。 “嗯,你剑法还不错啊!”不知何时,叶枫的手里多了块亮晶晶的玉符,正上下把玩着。 “不敢当!” “把那个毛正恩也杀了吧!” “啊?” “啊什么呀,你都杀了他主子了,自然要把他这个家奴也捎带上,反正他回了袍哥会也是死,死在你手里怎么说也少了许多折磨。” “好…好吧…”再次对上叶枫那笑嘻嘻的眼神,刘三儿的身体不自觉的动了起来,跳到毛正恩身边,看也不看,又是一剑挑破喉咙。 “干脆呀,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一个杀人的老手了,不错,不错!”叶枫笑嘻嘻的看着刘三儿把木剑从毛正恩尸体上抽出,反手指着侧身的五个和尚道:“他们几个也不能留,总不能让他们知道人都是你杀的吧,那你还有活路吗?” “我已经杀了四个人了,道友你……”刘三儿实在气的无语,这个叶枫当真是个疯子,但说出来的话自己偏偏又无法反驳。 叶枫听了,眉头微微一皱。 对此,刘三儿却是大为紧张,这个疯子不会要对自己出手吧? “有道理,我才杀了三个人…那我就再杀一个吧!”话音刚落,叶枫平平捣出一拳,砸向了正背对着自己、默默运功的胡灵。 这一拳比刚刚的几拳都似乎恐怖! 叶枫和胡灵离了差不多十步的距离,单单用胳膊是绝对够不着的。 拳头在伸直之后便化作成连串残影,瞬间击到了胡灵头上。 又是头上,这个疯子,就那么喜欢看人脑浆迸发一地的场面吗?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拳头实实在在的打在了胡灵的头颅上,但却不光是头碎,身子整个都碎了。 但听“呯”的一声,胡灵的整个身体都如瓷瓶倒地一般碎裂成数百碎块。 刘三儿初见时,脑子几乎都要炸开,这也太残忍了些,怎么能把人这样杀死呢,太野蛮了!但当他眼角余光扫到叶枫忽然变得凝重的神色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再盯着那一地碎块看了下,刘三儿发现碎块正逐渐变成一滩滩大小不一的血水,上面还冒着白气,正一点点的减少,要不了多久就会都完全消失。 “傀儡血盾!”叶枫走近一滩血水旁,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收集了些,又放在鼻前闻了闻后,惊疑说道。 这个所谓的傀儡血盾法还真够厉害的,居然能从叶枫也无往不利的拳头下逃走。但刘三儿对这个法门却是听都没有听过,恐怕就如叶枫的拳头一样,是种了不得的神秘功法。 “哼哼……有点意思!”叶枫忽然笑了起来,把瓷瓶一收,玉符再次取出,仍旧把玩着,冲刘三儿笑嘻嘻道:“这个胡灵挺不简单,连傀儡血盾之法都有。她逃是逃走了,却还是挨了我一拳,就算有傀儡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恐怕也得好一阵子才能出来蹦跶。嗯…但今天的事情她都看见了,所以不能放过她,这事我处理,你先把那几个和尚料理了吧!” “呃…”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但自从看了叶枫出拳后,刘三儿哪敢说半个不字!对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和尚,他只能心中默默道:“对不住了和尚们,下辈子投胎机灵点吧,杀质子这种事你们也敢做,便是你们今天活着离开了,出去也活不了多久的。” 连续五个起落,把五个修为都已降到练气七层的和尚全在喉咙上放了血,这才谨慎的现在了叶枫身前十五步以内。眼望着这个一拳可以打碎筑基头颅的疯子,刘三儿对无名剑谱的自信一点都提不起来。也许现在有机会暴起杀人,但自己绝对难活。人都杀光了,他下一步会不会是要杀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同归于尽算了! “你想跟我同归于尽?”叶枫看着一脸阴晴的刘三儿,忽的冒出一句来。 刘三儿大惊,忙摆手说:“没有!呃…不敢,在下不敢!” “你确定?”叶枫笑嘻嘻的盯着刘三儿。 刘三儿被看的心底发毛,同归于尽的心思当即抛到了脑后,心想这个疯子功法厉害就算了,居然还似乎身具读心天赋,太可怕了。 “算了,还是先把这里打扫一下吧,时间长了,怕有人会过来。”叶枫看了刘三儿一会儿,总算收回了目光。话头一转,又说:“你负责把所有人身上的储物袋、储物手镯、储物戒指什么的都找出来,包括他们身上除了衣服以外的所有东西,一件都不能拉下,尸身我来处理!” 刘三儿只能照做,也必须照做。自他第一次杀人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杀完人后由旁人指挥着打扫站场。叶枫就在边上看着,他要防着叶枫玩阴招,收了扇子,右手的木剑却一直没有放下。他自己杀的五个和尚、广成子等还好说,都只是脖子中剑,面目虽然狰狞,但跟头颅脑浆碎了一地的三个人一比,死法简直完美。 强忍着各种不适,刘三儿总算把个尸身上的储物袋储物戒指什么的都搜寻了过来,又呈到了叶枫身前一张桌几上。 叶枫也不客气,个个储物袋都快速翻了一遍,然后眉头皱了下,问:“哪个是薛笑的?” 刘三儿指着一只黑色储物戒指,说:“这个!” 叶枫的手在上面摸了一阵,眉头仍旧皱着:“不对,不对!别的不说,光灵石就对不上号,他怎么可能只有几千一阶中品呢!” “几千?”这个数字的确太少,连刘三儿也怀疑了。 叶枫走到薛笑的尸身前,轻轻把人踢成平躺装,对着薛笑失身两臂各踩了一脚,每一脚都踩的很慢,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又似乎不是。 第一脚只是把薛笑尸身的左臂踩成了一滩薄如纸般的骨肉泥,看的刘三儿都惊呆了,心道这疯子不仅拳头厉害,腿脚也犀利的可怕。 第二脚本也和第一脚一样,但就在最后叶枫抬脚前的一刹那,一个白色的球状气泡由米粒大小自骨肉泥中迅速升起,迎风便涨,几个呼吸后已成了一个直径四尺左右的大圆球,表面波光粼粼,如一层稀饭皮,似乎随时都会破开。轻轻一吹,还能被吹得晃动起来。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西,刘三儿没有感觉到危险,有危险他也不怕,毕竟有个疯子在前面顶着呢! 但气泡也跟风物志中的任何一种法器都对不上号。不过在见识了叶枫的拳头和腿脚后,刘三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叶枫望着气泡,先是笑嘻嘻的,接着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算无遗策没…没有问题的,这次出来果然…果然有大收获,哈哈…那些储物法器里的东西就…哈哈哈哈…” “就都算我的了?”见叶枫欣喜若狂,刘三儿马上接话。他心想,虽然刚刚干了许多不想干的脏活,但算不虚此行了,便要伸手将一众储物法器都收了。 “当然不行了!”叶枫笑容收敛了些,话却如一盆冷水浇在刘三儿头上。接着一本正经,道:“那些储物法器里的东西就都成了物证好不好,本来还能分你点,现在想都不要想了!” 卧槽,这是什么道理?刘三儿很想骂人,但想到叶枫的的天赋,马上收起了心思。 第六十一章,做梦 接着,便见叶枫正对着那气泡,两手同时托起,口里念念有词。 她的语速惊人,快得刘三儿只能知道她在念诵某种咒语,却连半个字也听不清楚。 随着叶枫的诵读,大厅里法阵内的灵气开始微微抖动,且越来越快。 不消片刻,竟抖得刘三儿站立不稳了。他感觉自己的脚不停的挨住地面又脱离地面,每一次和地面的碰触都让他浑身一颤,连识海也不例外。 识海中那条黑虫子依旧贪睡着,却似乎对这种晃动很是享受,连续翻了好几次身,还打了哈欠。 心里表示着对虫子这个废物的无奈,刘三儿抬眼再次看向此刻正留着后背给自己的叶枫。 叶枫离气泡更近了些,两臂紧紧贴到了气泡上面,正微微发抖。相对于直径四尺左右的气泡,她的手臂显得太短,根本不能将之合围。她似乎用尽了力气想把气泡用挤压的方式给压小或者压破。 但那看上去吹一下就会破了的气泡居然异常的坚韧,叶枫的施为只是让其形状由圆形稍微变作成椭圆形,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哼!”发出这声后,叶枫似乎要坚持不住了,但她显然不甘心,背对刘三儿喊道:“快!用剑刺破它!” “啊?”刘三儿正浑身抖的厉害,拿木剑的手更是如此。要不要帮这个忙呢?他在心中权衡起来。 那气泡一看就不简单,以叶枫的可怕实力居然奈何不了,自己帮忙的话,木剑很可能损毁,这个损失谁来赔偿?叶枫吗?依照她先前的作为,似乎不太可能。 不帮呢?后果将十分严重!这疯子很有可能会因此给自己一拳,想到那种脑浆迸地的场景,刘三儿不寒而栗。 趁现在她无暇它顾,一剑解决了她?低首看了下晃动不以的木剑,剑尖在自己全力掌握下居然能不受控制的摆动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形残影。 这样的一剑,刺出之后恐怕很难命中,那么就等于自杀了! “哎!哎!你在想什么?快点呀!我快坚持不住了!”都已经一个呼吸了,还不见刘三儿动作,叶枫急的大叫,法阵内灵气随即剧烈一抖。 刘三儿看了看木剑,又想到了逃跑,但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他能逃得了叶枫的追击吗?还有,自己杀了袍哥会质子三人,又杀了无尘宗亲传弟子一个,以及五个佛门僧人,从品酒会第一轮进阶第三轮时那么高调,该有多少人认清了自己的脸,自己能往哪里逃? “好吧!我答应你!薛笑的功法复制一份给你,快动手啊!”叶枫已经要坚持不住了,这次一旦脱力了,下次再想全力发力就得等到十天以后。可这个气泡是收不进任何储物法器里的,只能破了它。但自己刚刚已经用出十二分的力气,甚至连防备身后矮胖子的力气都用在了压破气泡上,不过仍旧不行,总不能带着气泡堂而皇之的离开吧,那岂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招揽杀死其他人的罪过,无异于往自己身上擦屎。 气泡里的东西能丢吗?显然不能,那自己岂不是白来了。这个地方叶枫一刻都不能再待了,多待一刻就会多出无数的变数。忽然想起哥哥的话对待下属要做到恩威并施,一味的镇压只能等来背叛和逃跑,想要让人死心塌地的效忠,是需要在特定的时候给对方一定恩惠的。矮胖子修为虽然低了点,但剑法却相当犀利,居然有几分小时候见到的正宗擎天剑法的味道,说什么也得让他出剑试一下,量以他的蹩脚修为也不敢对自己出手。 我真是倒霉呀,你也只好跟着倒霉了!刘三儿对着木剑默默一语,踉跄着挪动到叶枫侧身,剑尖虚影尽量对着那气泡瞄准,身子一弹而起! 动作一如既往的丑陋,速度一如既往的迅捷! 嘭! 无名剑法不愧是无名剑法,一剑建功,气泡应声破裂。 木剑居然没事,刘三儿看着手里的木剑,喘着气儿有些想不通了,回头一定要找人看看木剑是什么质地的。 哗啦… 灵石、药瓶、木盒、书籍、法器道袍,法器飞剑、法器鞭子、法器飞针、法器镜子……瞬间在地上堆起了坟头大小的一大堆,闪耀着各种光华。 卧槽,亏大发了!这么多东西就给自己一本复制的功法,刚刚怎么就忘了敲下竹杠呢!刘三儿大为肉疼的看着那堆东西如被狂风吹散的面粉一般飞进叶枫的储物镯子里,心里那个悔呀… 叶枫的储物镯子如同一只饿了很多天的貔貅,风卷残云的把气泡里掉落出来的东西一扫而空,之后又一挥手,把之前搜罗出来的储物法器也都一个不落的全部收走。接着,她取出一个百蛇袋来,三两下把地上尸体全部装进去。 再跳到刘三儿身边时,叶枫左右手中各握着一张黄灿灿的符纸,且都已被催动了,左手的那张燃着常见的红色火焰,随即扔在了地上。右手那张上面烧着的居然是罕见的白焰。 忽然,一片刺目的白光自符纸白焰上亮起,瞬间充斥整座大厅法阵! 刘三儿只觉眼睛瞬间失明,肩膀被抓了一下,竟失去了知觉。 …… 刘三儿醒来时,还很困,处于半醒半睡状态,看了眼窗外,已经大亮了。他感到背上冰凉,侧身一看,正躺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左边是一张八仙桌和几张配套的凳子,再往左是门。右边是一个床榻,被褥里正躺着一人,练气八层修为,面朝里看不见样子,但看被褥整体的起伏,里面躺的大略应该是个女人。 想到自己平时的三大爱好:吃饭,看书,睡觉。刘三儿本以为自己喜欢睡觉的这个爱好实在不受人待见,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个同道,心中不禁大呼:吾道不孤啊! 她变回女装了?刘三儿躺在地上没动,又回想到这疯子男装时的扮相和身段,想必女装也不赖吧,起码跟那个胡灵相当。 想着想着眼中精光连闪,再盯着那被褥看了几眼,刘三儿居然有些心猿意马了。他从来都不是个能控制身体本能的人,又久未遭逢雨露,昨晚更是憋了一肚子邪火,便是暂时被压制了下去,也并未彻底熄灭。但这个一拳可以打死筑基的疯子,哪能是自己可以招惹甚至…… 但到她身边看上一眼总该没有问题吧?想到此处,刘三儿悄悄站了起来,尽量放缓脚步不发出声响。她的女装装扮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比胡灵更胜一筹,比白小洁也不逞多让… 刘三儿:“叶枫,我要向你表白,做我的女人吧!” 叶枫:“你……你觉得你配得上我吗?不论家势,不论人品,不论修为,不论实力,光说长相你就配不上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痴心妄想吧你!” 刘三儿的脸顿时憋的通红,自己真有那么差劲吗?随即脱掉裤子,往地上尿了一滩。 靠!果然够差劲的,刘三儿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拙劣长相,正要提裤子走人。 叶枫却一把上前拦着,吞了吞口水,两腿夹紧,红着脸说:“等等!也许…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刘三儿高兴之余大为不解,低头扎裤带时总算明白了过来,心道虽然自己长相不行,但身上总归还是有长处的嘛。得意间,他的嘴一下就挨到了叶枫脸上。 ……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拍醒了正在白日做梦的刘三儿,还将他一把拍飞了起来,力道之大令人惊惧。 被拍飞在空中、拍醒了的刘三儿总算看清了被褥中人是谁。 不是叶枫,却居然是她! 第六十二章,三个选择 咚! 刘三儿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一半屁股先着地,疼得龇牙咧嘴。但他硬是强忍着没有叫出声,只是脸上抽搐了几下。 这一抽搐不要紧,那挨了一巴掌的脸当即就不好了。 钻心犹如成百上千的蚂蚁叮噬,火辣辣的又像被开水烫着了,滋味简直比被人毒打一顿都难受太多。 “嘶!”那脸上的痛感实在强烈,刘三儿终究没能忍住,叫出了声来:“啊…嘶…啊…” 再看向那打人者时,刘三儿已惊惧莫名了。这不是那疯子身边的丫鬟吗?怎么修为如此之高?臂力如此之强?她刚刚恐怕只出了八分不到的力气,又是一个一拳能打死人的? “好你个色痞子!好心留你在屋子里,你居然要占老娘便宜!看我…”那丫鬟的脸圆圆的,五官本十分清秀,也算的上一个美人,但偏偏左脸上有一条两三寸长的疤痕,似是被利器划伤所致,远看不易发现,近看却仍旧清晰。 丫鬟本来已经扬起了手,想冲过去再打刘三儿一下,以解心头恨意,但抬手时便意识到了自己衣服穿得有些不对,又悻悻把手放下,咬牙道:“还不快捂住眼睛,难道想我把你眼珠挖出来吗?” “呃…失礼,失礼!是在下失礼了!”在面对强横对手时,刘三儿清楚不服软的下场。况且他有错在先,也觉得理亏,忙艰难着起身,背对着床榻,顺便把眼睛用一只手蒙住,另一手揉着那被打的半边脸。 这时,房间外有一练气八层修真者快速靠了过来,直接推门而入,正是叶枫。 叶枫还是一副男装扮相,白衣飘飘,手里摇着羽扇。她看向刘三儿的眼神特别怪异,有种难以言表的嘲笑意味。 刘三儿当然知道叶枫在嘲笑自己,也知道叶枫在嘲笑自己什么,但他不知道叶枫是结合着正在整理衣裙的丫鬟,嘲笑他脸上遮都遮不住的巴掌印的,等他想明白过来的时候,叶枫已经笑出声了:“哈哈哈哈…” “小姐!你…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啊!”那丫鬟佯做气恼状,面颊上涨的通红。 “哈哈…哈哈…”叶枫却根本不理会,笑得越来越大声,毫无女儿家作态:“咳…你俩…小翠,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会支持你的!” “小姐!你…你…”那叫小翠的丫鬟看上去真要恼了。 叶枫总算见好就收,两手握着羽扇告罪,说:“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你先出去吧,我跟这个刘根硕有事要说。” 小翠如蒙大赦,逃也似的出了房间,连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关门!”小翠前脚刚走,叶枫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还毫不客气的命令起了刘三儿。 刘三儿感觉莫名其妙,但也只好照做。 待门关好时,叶枫已经坐到八仙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她并没有让刘三儿也坐下的意思,收起了羽扇,再次把玩着一块玉符,在桌上敲了几下,节奏感明显,头微微低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刘三儿看着心里只打鼓,屁股的痛感已经弱了很多,但脸上依旧火辣辣的。心想莫不是这疯子还要自己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自己现在这脸,到哪都会被人注意到。 叶枫终于抬起了头,面上少有的严肃,说:“刘根硕你知道吗?你的事发了!” “啊?什么事?你在说什么?”刘三儿一愣。 叶枫不悦了,说:“装!继续装!难道非要让我说出来你才肯认吗?” “什么装?装什么?”完全不知道叶枫在说什么,刘三儿心里愈发疑惑了。又想,这个疯子不会是在诈自己吧?不对,她有比姬如诲更加厉害的读心妙法,怎么会问这个? 实在想不通啊,刘三儿有些着急,一只手揉着脸,一只手抓耳挠腮的。 见刘三儿仍旧一副不认账的样子,叶枫拿着玉符的手又在桌子上敲击了几下,道:“那我给你个提示,你的剑法…” “剑法?剑法怎么了?”刘三儿面上不变,心里却一惊,莫非无名剑法是什么违禁功法?但关你这疯子什么事,管的太宽了吧。无奈自己拳头不够硬,说话自然要怂些:“不过凡俗武功的路数,入不得道友法眼吧?” “哼哼…那剑法我之前觉得在哪见过,但一直以为是正统擎天剑派的路数,但刚刚行功完毕时忽然想到根本不是!” “不是…” “对呀,你那剑法根本不是什么擎天剑派的路子,反而跟幽都鬼剑门的很像,说吧,这剑法哪来的?” “幽都鬼剑门?”刘三儿实在大惑不解了。这疯子一会儿说无名剑谱跟擎天剑派的剑法相像,一会儿又说跟什么幽都鬼剑门的剑法相像,到底想诈自己什么?那个幽都鬼剑门莫不是一个和擎天剑派同等级的存在?自己怎么从未听过呢? “哼!”叶枫没有那玉符的手一下攥紧,咬着嘴唇在刘三儿年轻晃了晃:“你还不招吗?” “招?招什…”两人距离十步不到,叶枫刚举起拳头,刘三儿就浑身一紧的摸到了腰间,欲提出木剑防卫。但摸到腰间的时候,他陡然一惊。储物袋根本不在,一时大惊,话都说不下去了。 叶枫嘴角露出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微笑,随即正色道:“怎么?你想跟我动手?” “没…没…没有的事!”没了木剑,刘三儿就像野兽没了爪牙,瞬间变作废物一个。他本来就不是叶枫的对手,现在更加不如了。一边暗骂自己大意,一边讨好说:“在下这点微末道行,还不够道友动动手指呢,莫冲动!莫冲动!” “这倒是实话,那个陆古好歹练气八层了都,我想着用一半的力道把他先打的吐血抓住就行了,没想到他那么菜,一半力道都承受不住,合该他有此一劫。”叶枫对刘三儿的话很是受用,脸上终于显露出些许笑容,又道:“你这蹩脚修为,还真不够我五根手指头捣上一遍呢!” “是!是!” “你真不知道你那剑法是幽都鬼剑门的路子?” “真不知道,真的。” “那你哪来的剑法?我刚刚翻过你储物袋了,没有剑法类功法!”说道这里,叶枫顿了顿,松开了拳头,眼中有些疑惑,说:“你也…太穷了点。功法就一部《阴符经》,这玩意就算在我们家下人那里,也是擦屁股都嫌不够档次的。灵石就…哎!还有你的灵根和本命,真是无语啊,你是怎么混到练气四层的?而且我之前探查过你的修为,居然马上就能修到练气五层了!” “探查…怎么探查…”刘三儿浑身一紧,感觉身上好像哪里都被人摸了一遍。自己修为将要突破到练气五层的事情是刚刚醒过来时才知道的,难道是因为昨晚杀了那么多人的原因?至于叶枫的鄙视,他虽觉得不服气,却不甚在意。 “好吧,我就问你,你那剑法哪里来的?” “在…在一个山洞里学来的。”怕叶枫不相信,刘三儿又说:“我有人证的,他是个和尚,是他让我学的。” “没有鬼修教你?” “没有,真是我自己学的,就在一个山洞里。” “好吧…暂且相信你,也可能真是我多想了,幽都鬼剑门已经消失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呢…反正我的见人性天赋在你身上不知怎么回事昨晚回来后就突然失灵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着,叶枫把一储物袋扔了过来:“储物袋还你,我这人说话算话,把薛笑的功法挑了两个还凑合的复制给你了。还有,看你太穷了,又把我自己的灵石给了你一点,就当报答你昨晚仗义出手了。” “客气,客气!道友太客气了。”刘三儿接过储物袋,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叶枫那个读心妙法见人性失灵的原因,手就要探查储物袋里边的情况。 “慢着!”叶枫把玉符往桌子上一滑,似笑非笑的盯着刘三儿,悠悠道:“我欠你的人情还完了,但你欠我的呢?昨晚那事的首尾要料理清楚可不容易。如果不是我,你就算是大宗门的亲传弟子,也必死无疑!” “那是,正不知该怎么报答道友呢!”刘三儿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哼哼,想报答是吧?”叶枫怪笑了下,一只手又攥紧了,想也不想脱口道:“那我给你三个选择,做我的跟班,做我的线人,做我的对手,你考虑下选哪个!” 第六十三章,雷血符篆 “这…这个嘛…”刘三儿欲哭无泪。 “怎么?你不想报答我了?”叶枫怪笑着:“想反悔吗?” “呃…不,没有!”看着叶枫那未松开的拳头,刘三儿头皮一紧,勉强笑了起来:“呵呵…做对手我那点手段肯定是不够格的,跟班嘛…我这形象也…太跟道友不搭调了…” “可我不介意呀,哈哈…”叶枫大笑。 你不介意我介意好不好!你这个疯子!知道叶枫的读心妙法对自己失灵了,刘三儿总算敢在心里咒骂。做对手那纯粹是找死,依照目前他对这个疯子的了解,她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对自己出手。自己虽拿回了储物袋,有了木剑和无名剑法傍身,但依旧没有丝毫胜算。 做跟班,跟着这个疯子不知会吃多少苦头,虽然看她似乎家势背景十分强大,连昨晚击杀袍哥会质子的事都自称能够摆平,但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哪能没有脸皮的跟着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人混呢! 何况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喜怒无常下手又黑,说不定哪天她一个不高兴,自己会毫无准备的被一拳打死,那就太冤枉了。再说,自己一向懒散惯了,跟了这疯子后,三大爱好怕从此都成镜中花、水中月了。 至于线人,刘三儿完全不知道这疯子在说什么,于是狗腿着道:“嘿嘿…敢问道友,线人是干什么的?” “哼哼…真够无知的,好在我时间够多,就跟你说说吧!”叶枫一脸鄙视的看着刘三儿,心想这次冒险保下你这胖子值也不值?算了,权当赌上一把,输了也认了。于是,她第一次有耐心的给人讲解了起来。 …… 原来线人是替人收集各宗门情报的,类似于姬如诲去袍哥会做卧底。但不同的是,姬如诲做卧底只搜集袍哥会一家的情报,刘三儿这个线人却不单单只搜集一家,还要对周围门派的动向全要有所了解,但凡有价值的信息都得及时掌握,以便反馈给叶枫。 刘三儿也算听明白了,但线人不是青衣巡查使才会用到的吗?你叶枫连筑基都不是呢,根本不够当青衣巡查的最低资格,难不成你家能够通天,保证你筑基之后一定能当上巡查使? 拿这个去问,叶枫只说暂时不方便透露,等时候到了自然知道,还说刘三儿是她第一个线人,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联想到叶枫那疑似十分强大的家势背景,刘三儿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最主要是自身安全,以及进阶练气五层,其他的事情大可以以后再考虑嘛! 至于线人这活的危险程度,要比做卧底安全不少,毕竟不用深入各家宗门内部,可也并不绝对,一个不慎仍有被人大卸八块的风险。 对于这种风险,叶枫明言说,别家线人都是有报酬可拿的,但她觉得那样太俗,也不足以保障刘三儿的安全。所以她打算在刘三儿身上种下雷血符篆。 在叶枫的可怕威慑下,刘三儿终究还是服软认怂了。他走上前去,伸出左手,撸起了袖子,任凭端坐着的叶枫用指甲在自家小臂上一通乱画。 一刻钟后,一个类似雷电的歪歪扭扭图案在刘三儿左手小臂上成型,周围满是蝌蚪一般的不明文字,整体呈鸡蛋大小的椭圆状。血液凝而不流,侧面看去竟有些波光粼粼的光感。 令刘三儿想不通的是,虽然小臂被摧残得惨不忍睹,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且居然还有些被人挠痒的快感。 叶枫盯着图案看了一阵,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手忽如铁钳般攥紧刘三儿胳膊,另一手缓缓举高,捏了个法诀。 霎时间,叶枫攥着刘三儿小臂的手上大亮,闪动起阵阵黄色光晕。根根发丝粗细的黄色光线自她手上如蛔虫般游动而出,朝那个雷电图案游动过去,不几个呼吸竟让那图案由粼粼血色变作金灿灿黄色。 这个过程,刘三儿的手臂更麻痒难忍,但根本动弹不得,只想叫出声来,又怕面前这疯子忽然对自己出手。他的一边脸上已经受了丫鬟小翠一记耳光,若再被打上一记,就真没脸见人了。 何况疯子手黑的很,下手也不知轻重,万一一记打破自己脑袋,就死的太冤枉了。 刘三儿只能强忍着,快要坚持不住叫出声来时,终于感到麻痒感减轻了很多,低头一看,叶枫已松开手,正好奇的打量着那金色雷电图案。 图案上的雷电虽然歪歪扭扭的,但不知怎得,刘三儿看上眼便能感觉到上面蓬勃的力量,看得时间久了居然会生出一种发自心底的忌惮。 “嗯…没想到我还有画符的天分!”叶枫笑着用手在符篆上摸了一把,上面的金色立马暗淡下去,如一个普通的土黄色纹身一般,再不显眼了。她这才一把推开刘三儿,说:“都大功告成了,还不离我远点!” “诶呦!”刘三儿一个不妨,只觉一股恐怖力道席卷全身,直接倒飞了出去,先撞到了墙上,接着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哈…”叶枫狂笑。 接连遭受两次重创,刘三儿心底的自信已经消耗殆尽了。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又看了眼左臂上的那个被称作雷血符篆的纹身,冷静了下,脸上堆出个笑脸,问:“敢问道友,这符篆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能打出像道友那样的拳头?能打出几次?” “哼哼…你想多了!”叶枫冷笑了下,说:“帮你逃命用的,练气期的话,用法力激发后可瞬息遁出百里,无视普通法阵的。不过…你没事了最好别乱用血盾啊!” “为何?”刘三儿本来一喜,但听到后半句话顿时感觉天下应该没有那种好事等着自己。 叶枫笑嘻嘻道:“哼哼…因为你每用一次血盾,都会抽走你半数以上的法力,而且…会折寿个十年八年吧!” 卧槽!卧槽!卧槽! 就知道天下间哪里有好事会等着自己,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岂不是说只要自己把这符篆用上个六七次,这辈子就算完了! “这也太…” “别不知足,这已经是最顶级的遁法了,付出的代价相比胡灵的那个傀儡血盾可高明多了。她那个不仅会折损寿元,连修为都会跟着大降三阶。” “那…那个杜全知的呢?” “那家伙的我还真不清楚,但想想也不会比我的雷血符篆高明。哼哼…这符篆最大的好处其实是,我可以随时通过符篆发命令给你,你也可以通过符篆跟我沟通,不过每次要花点法力而已,所有法门都在你储物袋里了!” “原来你…你早就算好我…好吧!好吧!要消耗法力…没多少吧?” “不多,不多,反正说话时记得手里二阶中品灵石不能断了,否则法力枯竭可别怨我没提醒过你…嗯…之前还真有无聊的人计算过,差不多说两三句话要一块吧!” “这叫不多?” “多吗?哼哼…你以为我会疯了平白无故给你灵石花?” 闻言,刘三儿手往储物袋里一探,顿时大喜,脸上乐开了花。但有那小翠留下的巴掌印在,他顿时又疼的龇牙咧嘴的。 发了!这下发了! 五十块三阶中品!两百块二阶中品!且不说还有两本功法,这简直是意外之财嘛!这顿打挨得值!来吧,再来打我一顿吧,只要不打死,随便打都行! 这大腿我抱定了,死都不能撒手,都是灵石啊! 叶枫见刘三儿神色,自然知道他因何如此,又言语鄙视了一番后,便催着刘三儿去隔壁房间打坐,赶紧趁机冲击练气五层。 刘三儿自然乐意,高兴得一瘸一拐出了房门。 这时,叶枫从储物手镯里取出块粉色丝帕,上绣红黄金鱼数条,香风扑面,正是空空和尚转给刘三儿的那块。她蹙眉紧锁的思量了一阵,终究摇了摇头,把丝帕又收起来,手里攥着块三阶中品,隔着衣服在另一手臂上摩挲了一阵,口里念念有词。 下一刻,四周灵气微微一动,叶枫被摩挲的手臂一抖,透过衣服亮起一片金黄色光影,居然是雷血符篆的样子,但工整程度远不是刘三儿那个可比的。她深吸了口气,对光影道:“哥哥,我发现她的踪迹了!” 第六十四章,两本功法 静心阁坐落在太昊坊前门的飞舟广场边上,是一座并不起眼的三层小楼,门口匾额上“静心阁”三字的金漆早已脱落,灰黑的文字几乎和后面的木板融为一体。若不仔细分辨,很多初来太昊坊的修士都不会注意到这家有着太清斋背景的灵石铺子,更不会想到这家铺子里常年都有太清斋的未来核心在此历练,有的就是以后的斋主也说不定。 刘三儿第一次路过这里时,还是练气四层修为。他顾盼左右、瞻前顾后仍旧在采买时吃了不小的亏,当时也根本没有注意到静心阁。再来时已经是到太昊坊的第五天,他也已是练气五层修为,对太昊坊已有了初步了解,身边还跟着叶枫和她的丫鬟小翠两个金牌打手,底气之足可谓前所未有。 虽说这次进阶仍旧没有领悟到任何天赋,不免让人失望,但如此快的进阶速度还是给了刘三儿太多惊喜,也冲淡了一切没有天赋的不快。 顺利进阶后,刘三儿刚稳定境界便查看起了储物袋。除了之前知道的多出的大笔灵石外,两本复制来的功法册子赫然也在。 一本名为《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的双手剑法,只有招式没有心法,和无名剑谱类似,有图画和文字注解,对修炼之人的境界没有要求。 四十九式双手剑法招招诡异迅捷,但因为身法路线太过邪乎和攻击方向出人意料,只擅长十步之外九十步以内的攻击,十步以内却束手束脚的难以发挥,离九十步越近攻击效果反而越出人预料及恐怖。 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是和无名剑法一样的招招必杀,不同的是所有招式都从人背后下手,以偷袭之法取人性命。共分七招,要么劈人后脑,要么割人后颈、要么刺人后心,要么斩人腰身、要么穿人脊髓、要么撩人股间、要么插人两肋。每招又分七式,分别是对后脑、后颈、后心、腰身、脊椎、股间和双肋的各角度邪恶刁钻阴损无赖狠毒攻击的全面解析。 招招式式都让人看了遍体生寒,用心之歹毒可见一般。 联想到当晚薛笑那手持双剑的样子,刘三儿对自己离他只有几步暗暗庆幸,若不然过了十步距离,还真不好说当时鹿死谁手呢。阵阵后怕的同时,他不免对这个类似于无名剑谱的凡俗功法生出许多期许,这剑法可算弥补了他远程面对敌人时的不足,与无名剑法配合可谓完美。 刘三儿右手握着木剑,左手拿着软剑四十九式都一一演练一遍,但因为软剑太软的缘故,动作根本快不起来,只好暂时作罢,改试着修炼另一本。 另一本功法就更诡异了,书皮上名字被用人用墨水刻意抹去了几个字,只剩最后一个字可以勉强看出是个“变”字,里边更缺损严重,有内容的只有最前面区区十页不到,后面要么被撕掉了,要么全被墨迹彻底覆盖着。 后来,刘三儿问叶枫,为何复制的功法名字还会被掩盖一部分,功法后面都没用了为何还要拿给他。叶枫说原功法就是如此,她只是照原样抄写制作,自认为复制的还不赖,至于原功法为什么那样谁知道呢,说得人一阵无语。 《……变》等阶不明,但刘三儿粗粗一看觉得应该是身法类或者炼体类功法,能看到的前七页都是一个人在模仿一只猴子的各种动作,乍一看简直笑死人,没有一点修真者功法的样子。好在图画边都有如假包换的修真心法和对应的注解,说白了就是一套猴拳。 这功法同样对修炼者的修为不做限制,也没有说功法熟练之后的效果和多长时间修习一次,每次的时间控制在多久。想必这些都在后面看不到的部分里。 双手剑法练不了,猴拳练的却还顺利。但刘三儿很快发现,他每一个动作都跟书页上的猴子差距很大,无论自己怎么改变身形都是如此,他知道问叶枫也是白问,干脆不练了,去静心阁换灵石外加那个丝帕,争取如空空和尚预言的那样早开拍卖会。 他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丝帕不见的,于是去找叶枫,被叶枫逼问的没有办法,说了之前在林中偶遇和尚的事情,不过把其中的女鬼修换成了空空和尚的老情人,又说和尚已经有了正室,自己就是拿这事要挟和尚的,黑莲业火则直接略过不提,反正叶枫的天赋现在对他也无效了,根本不惧在她面前说谎。 叶枫也不知发什么疯,听说刘三儿要去静心阁兑换灵石还要夹带上丝帕,说什么也要同行,就算让她和小翠扮作随从打手,她居然也同意了。 忌惮于对方实力,刘三儿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个奇怪要求,心中却矛盾异常,一方面窃喜平白多了两个战力极强的打手,一方面又怕两人跟着自己,与人一言不合就开打甚至杀人。 叶枫还是一副男装打扮,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个女人。 为此,刘三儿还小心的提醒过她,说若想装扮得像个男人怎么也得把皮肤弄黑点,沾上胡子,至于束胸…倒是不用了。 这话立马引来了叶枫杀人一般的眼光,吓得刘三儿赶忙道歉,就差掌自己的嘴、跪地求饶了。 小翠也学着叶枫,穿的男装。但她脸上因为有刀疤在,又刻意打扮,光从形象上看倒真有几分男儿气质。可也经不起细看,鼓鼓的胸脯和毫无喉结的脖子以及两耳的十几个耳坠孔洞都在时刻出卖着她。 有了叶枫的教训在前,刘三儿这次学聪明了,再没有给小翠提出任何装扮上的建议,悻悻领着两个煞星出了门。 叶枫和小翠所居住的翠微居,是太昊坊的高级旅店,刘三儿这种身家原本只有几千一阶中品的人是住不起的。 叶枫和小翠穿的都是产自神华门的云蚕锦缎织就的青白两色公子服,走动时浑身上下都会有微微的光亮闪动,虽然这光亮没什么毛用,但就是好看,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衣服不是便宜货,是有身家的象征。 翠微居里大多数修饰的穿着都是如此,有的甚至穿着做工精美的法衣,一看都是价值几千甚至上万一阶中品的货色。 刘三儿储物袋里最好的衣服是绸缎长袍,但质地算不上太好,他平时本来就不是讲究的人,也没有想着给自己做几件上好的衣服以应对必要场合,一路上被人用各种玩味的目光扫视着,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倒不是叶枫和小翠不愿帮忙,实在是刘三儿的体型与二人相去甚远,只看上一眼就知道那两位的衣服,他就算再瘦上几圈也穿不上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从翠微居出来后刘三儿就想着要么去取自家应该已经炼好的法衣,要么赶紧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不说比身后的叶枫和小翠的好,起码一个级别吧。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得到急着赶去静心阁的叶枫的赞同,在绝对实力的威胁下,他怂头怂脑的走在前边,穿着一身价值二两不到的灰色绸布袍子,带着两名都身穿几百一阶中品公子服的打手出现在了静心阁门口。 … 接待三人的是一个年轻的练气初期女知客,很有眼色也很热情,在听说三人是专程过来找她家少东家的后,马上将三人迎到了二楼的贵宾房,并奉上了灵茶这才去找那少东家。 女知客刚一离开,刘三儿便腾得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并十分狗腿的请叶枫落座。 叶枫却瞪了他一眼,根本不为所动,依旧站着,做足了保镖打手的本分。只可惜她毕竟是个一眼就能看穿性别的女人,又穿着华贵,外加沉着淡定的气质,实在与保镖打手在人心中的样子格格不入。 小翠虽比叶枫好了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少东家来得很快,练气九层修为,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自称邵文斌。身边还跟了一个筑基一层的中年八字胡男人,自称静心阁的三掌柜齐志。 双方一番寒暄后,分宾主坐下。 叶枫和小翠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只在介绍到筑基三掌柜时点了点头,木头一般的矗着,倒是做足了保镖打手的本分。 刚一见面,刘三儿就发现来的两人都是交际场中的高手,只是少东家邵文斌标准的公子哥形象,脑子不太灵光,但三掌柜齐志却是个老牟深算的家伙。他也不想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直接取出了五块三阶中品,用丝帕包裹着递了过去。 那少东家和三掌柜见了丝帕后,神色果然有异,一边缓慢的数着刘三儿要兑换的二阶中品和一阶中品灵石,一边试探性的问丝帕的来历。 这早在刘三儿的预料之中,随即用早就想好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并把丝帕抵做了此次兑换灵石的静心阁一方应得收益。 待接过对方递来的灵石后,刘三儿点也不点就收了起来转身欲走,但被少东家叫住要一起吃饭。这种时候吃饭,真当自己是傻子吗?自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少东家还不死心,但被边上的三掌柜暗暗传音制止住,总算不甘的放刘三儿三人离开了。 三人刚一走,少东家邵文斌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他把早已收起的丝帕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在鼻子上嗅了嗅,缓缓踱着步道:“三叔,刚刚为何不让我留下那三人?” 那被称作三叔的三掌柜齐志,笑了笑:“留不住嘛,何必自讨没趣!” 邵文斌一听,不免吃惊了:“就他们三个?凭什么?不用三叔出手协助,我一个人都能把那个矮胖子和那两个女人给打的跪地求饶。” 三掌柜摇了摇头,笑说:“那个男的修为不怎么样,但一身杀气可不是假的。杀的高阶修真者恐怕两只手都数不完呢!” “那又能怎样,我可不是普通的练气后期!” “你不是,那两个女人更不是!” “什么?” “你忘了我有自知之明的天赋!刚刚我发动天赋探察了他俩,发现他俩都是修为高深的炼体修真者,若是正面对上的话,我怕挨不住他俩中任何一人的任何一击。” “什么?你可是筑基修士啊!” “嘿嘿……女人走体修路线的本来就少,走了之后还能保持女人体态的就更加不多,再联想到多日前我们接到门中的协助访查令,还有…几日前本斋镇坊金丹关于取消一切针对袍哥会质子被刺一事调查的训话,他俩的身份已八九不离十了。” “她们是……” “嘿嘿…你以为呢,你现在还觉得你能留得住他们吗?” “那她俩怎么跟一个矮胖子厮混在一起,还送了这条丝帕过来,什么意思?” “按照原先咱们搜集的情报,矮胖子也进了当晚香泉班品酒会的第三轮,其他的人全都死了,就剩他跟这位姓耶律的,过命的交情啊……” “有道理…” “至于那条丝帕,青衣巡查使不是早下了命令吗?不出现算了,一旦出现当立即着手追查,还是出现在哪里,哪里骨干修士必须全部动员的那种,我等岂能违背得了?” “可是,这我们一旦都动了,这坊市就要暂时关闭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市,准备了那么久的拍卖会八成要黄了,那可是我向斋中邀功用的,你知道黄途那小子这几年给了我不小压力,斋中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看好他了。三叔看是不是提前……” “放心吧,丝帕是催命符,但镇坊的那帮人又不是傻子,我们生意做不成,他们的那份自然也会少的。练气、筑基和结丹的三级拍卖同时开的话,也就一晚上的功夫,谁都耽误得起。我俩这就分头行动,我去找镇坊的那班人,你去准备拍卖的事,争取在天黑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拍卖会会在今晚召开!” “好的三叔!”邵文斌应声时,人已经到了门外。 第六十五章,强买强卖 刘三儿是一个人去炼金楼的。这回他倒是邀请了两金牌打手。 但叶枫对那种地方不感兴趣,说是乏了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让他傍晚前回翠微居听候差遣便可。 小翠作为叶枫的侍女,自然要跟随叶枫。 于是,两个本让刘三儿底气十足的保镖打手,一下子都没了。 刘三儿虽面上有些失落,但心底却很高兴。他原本就没打算带这两人,邀请两人时又专门说了些炼器商铺哪哪都无趣的话,自然勾不起叶枫的好奇。至于傍晚回去听候差遣的事,他还是很上心的。 疯子恩威并施,虽有不可理喻的地方,但整体给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有这样的粗腿可抱,为什么要放弃呢! 再说,从他被疯子在自家小臂上种出雷血符篆开始,就觉得命运已被人左右了。想摆脱束缚,唯有依靠强大的实力。 但显然,刘三儿还不具有那种实力,暂时只能委屈求全。且疯子灵石给的够多,他也乐得如此。 接待刘三儿的仍是上次的那个凡人知客,仍是被请进了那间有法阵的贵宾厅,但茶水还没上来,炼金楼二掌柜靳卓就来了。 靳卓先恭喜刘三儿进阶,接着才拿出了那件炼制好了的法衣。 黑白相间的一件道袍,男女都可穿着,黑色部分是那种极黑的黑色,似乎能吸收附近光线,白色部分上不时有淡淡的光晕隐现。 靳掌柜拿了件一阶上品的飞剑在袍子上狠狠划拉了下,居然发出刺耳的尖鸣。之后,袍子完好不缺,而飞剑居然有点灵力受损的样子。 这新炼制出的袍子居然是件二阶下品法衣,比之前预料的一阶上品还要高上一个大等阶。 法衣从一阶中品到一阶上品的差距还不算大,但从一阶上品到二阶下品的差距就几同云泥了。 这有点类似于修真者的修为。练气中期和练气后期的差距虽然存在,但实力并不是说不可逾越。可练气后期和筑基初期之间的差距就大的太多了,一个普通筑基初期修真者能同时对付七八名练气后期存在还游刃有余,除非遇到结阵的多个练气期修真者或者个别妖孽存在,否则都是可以轻松要了对方性命的。 靳掌柜又指尖一动,发动火弹术用一大团火焰烧那袍子,袍子完好无损。再端起桌上知客刚送来的茶水往上面浇,水在离袍子半寸不到时居然诡异的往侧方滑落,袍子上滴水未沾。 避水避火双特效! 卧槽,这次赚大发了! 刘三儿心里窃喜,面上却还能保持镇定,马上将准备好的剩余五成灵石给付了,双方又交换了当时制定的契约,交易总算完成了。 刘三儿将法衣往储物袋里一收,就打算心满意足的离开,这时却听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哈……道友留步!” “谁?” “老夫松江书院左乃夫!”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贵宾厅法阵一角缓缓走了出来。他衣着普通,但腰间的长剑上的几颗宝石显示着他并非潦倒之辈,修为更是筑基后期,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潜藏在了法阵当中。 再看那靳掌柜神色,分明早就知道法阵中有人。 被一个筑基修士在这个时候叫住应该没有好事,但事到临头也避无可避了。 刘三儿心中紧张,但面上还算镇定,朝左乃夫一稽首:“在下刘三儿,前辈有何吩咐?” “原来是刘道友,幸会了。”左乃夫摸了摸腰间剑柄,笑说:“呵呵…我观道友不是婆妈之辈,与我投缘,所以欲与道友做庄交易!” “呃,还请前辈明示…”这会儿能有什么交易可做,无非是自己那刚到手还未来得及穿身上的法衣。刘三儿心中叫苦,这家伙好不要脸! 左乃夫一笑,眼神示意靳掌柜。 靳掌柜想必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脸皮也早练到了极厚地步,干笑着问刘三儿:“嘿嘿…刘道友就不想想,咱们原来契约上约好的法衣品阶怎么会忽然提高?还多出了两个实用的附加属性效果?” 刘三儿刚见到法衣时也在思量这事,不过他当时更着急离开,所以并未往深处考虑。 “以小店的实力,万万是没有在材料有限的情况下忽然让法器品阶提高的能力的。那件法衣之所以由一阶上品变成如今的一阶中品,完全是因为左前辈往里又投入了三棵二阶上品的黑斑珊瑚数,并在炼制过程中不惜消耗法力强行提高了炉火温度。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可不是一般人愿意干的。”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靳掌柜言重了。”左乃夫笑着谦虚道。 卧槽,你俩一唱一和还真配合的不错,真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杂鱼吗? 刘三儿心里当真气极,但奈何实力不济,哪敢发火呀!他开始后悔没有带上叶枫和小翠。若有那两人在,怎么说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窝囊。以他对两人实力的了解,加上他自己,兴许出其不意能宰了这个左乃夫也说不定。 见刘三儿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左乃夫又马上看了靳掌柜一眼。 靳掌柜会意,冲刘三儿道:“那法衣左前辈出人出力出材料,想来刘道友穿在身上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所以不若让于左前辈。而且以道友眼下修为,法衣穿在身上不仅不会有御敌效果反而会时不时引起有心人的觊觎,道友以为呢?” 刘三儿之前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到如靳掌柜和左乃夫这般的。又想,左右恐怕都要交出法衣,不如多讨要点好处,于是问左乃夫:“那法衣本来就是在下准备拿去换灵石的。既然被前辈看中,我倒也割舍得了,只是之前消耗了太多材料,一小部分还是问一无尘宗的朋友借的,说好了近期还上,若我一会儿空手而回,怕是朋友那边不好交代…” “小子!你…”靳掌柜一时无语。 “道友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兴许我还认识呢!”左乃夫更被眼前这个练气五层小修士的一番绵里藏针的话给难为住了。他是看中了那件法衣,却仗着和靳掌柜相熟外加绝对的实力,准备花上个几百一阶中品甚至不花灵石随便指点一下对方修行就白得过来,然后送给自己最近收的女徒弟。但这个练气五层的矮胖子不按常理的说出了一番让他听了根本挑不出毛病的话,这下可难住了他,权衡良久还是选择了进一步问话。 “广成子,其实我俩也不是特别熟的…”老家伙还真是机灵,好在刘三儿早有准备。他也不怕广成子这个名字露馅了。香泉班那件事都过去几天了仍旧风平浪静,看来多半是被叶枫背后的人给压下去了。那晚发生的事情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他就在赌左乃夫不知道那晚香泉班的事,甚至赌左乃夫不认识广成子。 刘三儿赌对了。 “这个名字…老夫还真没听过!应该是无尘宗的亲传弟子吧!道友倒是交友广阔!”左乃夫神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后,说:“哎…不过老夫近来手头紧张,道友开个价吧,只要我出得起,就绝不还价!” 卧槽,什么叫手头紧张?怎么算出得起?不还价了以后是让我安然离开还是杀人夺宝? 刘三儿知道狮子大开口的后果,但若让他彻底贱卖了还没有上过身的法衣,又怎么能甘心。想了想,只好对左乃夫说:“在下并非贪图前辈灵石,只是朋友那笔不得不还。既然前辈说手头紧吧,那就看看有什么用不上的低阶法器、垃圾矿石、不入流灵草、无品丹药什么的,给在下一些就是。” “这…这样也行?”左乃夫显然没有想到矮胖子会玩这么一出。用实物交换实物在修真者中并不稀奇,但眼下这种情况他给的太少难免落下口实,给多了又违背了当初要白得一件法衣的初衷。他心中犹豫不定,不免看向了靳掌柜。 这个情节显然不在两人之前的设想中,靳掌柜嘴巴连动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刘三儿又看到左乃夫的嘴巴也微微蠕动了几下。 两人明显在传音交流,但看情形没有商量到一起。 最后果然是左乃夫胜了的样子,他笑呵呵冲刘三儿道:“什么法器矿石灵草丹药都不如功法秘籍来得实惠啊!我看道友浑身杀气外露,这可不是个好事,很容易被人盯上的。我这里有一册《真修气感篇》,专门针对修真者气息所著,不仅可收敛道友身上的杀气,更有其他诸般妙用。当年为购买此功法我花了足足三万多一阶中品,现今过去二十多年,恐怕价格早翻倍了也说不定。用这功法换一件法衣,道友可是赚到了!” 也不等刘三儿回话同意或者不同意,左乃夫已把一本册子扔了过来,书皮上正是“真修气感篇”五个蝇头小字。 不过这功法一看就不是原版,且是刚抄好不久的那种,翻动中还能闻到一股墨香。 这他妈标准的强买强卖加空手套白狼嘛!功法既然是复制来的,成本才几块铜钱,就这么换了自家价值数万一阶中品的护身法衣,不要脸啊不要脸! 刘三儿不舍的取出法衣,仔细端详了一番,终于还是双手递给了左乃夫。他本以为这样就能离开了,谁知道还不行。 左乃夫拿出两份早就草拟了大概的灵魂契约,把几处关键填写完整,示意刘三儿签名滴血完成仪式。 契约的内容无非是某年某月某日左乃夫和刘三儿两方完全自愿的交易法衣和功法,今后都不准反悔云云。 这姓左的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已经打算认栽了,没想到他居然还防着自己事后找人撑腰去找他算账! 事已至此,刘三儿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很是配合的完成了契约的仪式。双方又交换了约书后,他这才得以从炼金楼脱险而出。 往回走的路上,刘三儿看到了几处新张贴出来的太昊坊公告,周围围了很多路人驻足。 内容大致是原定二十三天后举行的太昊坊官方拍卖会提前至今晚天黑开始,不再限制入场,欢迎所有坊市的同道参与,进门缴纳五十一阶中品即可,包厢雅间价格另算。原本有入场牌子的可退还一百一阶中品,并享有优先入场权和优先选座权等等。 看完公告,刘三儿便快步往翠微居走去。有了之前被人强买强卖的憋屈经历,晚上的拍卖会,他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叶枫和小翠骗过去。 第六十六章,不一样的拍卖会 太昊坊的练气期拍卖会会址设在前门的飞舟广场上,在一座专门搭建的二阶中品法阵内。 法阵占据了广场大约三分之一的面积,远远看去像一座发着彩光的锅倒扣在地上,设置了两个进出的门户,由几十名太清斋练气以及筑基巡查负责守卫和进门灵石缴纳等一应事物。 修真者缴纳五十块一阶中品后,只能坐在会场的一楼大厅里,不过人人都送有一张黄绿相间的木质面具和一粒服下后能在一天之内改变本来气息的一阶下品幻息丹。 面具还好说,只是凡俗世界里做工精美的普通物件。 幻息丹可是太清斋的独门丹药,平时售价都在一粒二十块一阶中品左右,还时有时无,价格也随之波动。如今居然入场都送上一粒,立即引起轰动,一些原本不打算凑热闹的练气初期修真者也趋之若鹜的往会场赶了过来。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带那面具的,有些人在门口领了面具之后直接就收进了储物袋里。 刘三儿和叶枫、小翠也都没有带面具。他们赶到时,会场法阵外正人山人海,队伍都快排一条街那么长了。 叶枫本来就对太昊坊拍卖不太感兴趣,被刘三儿好一番鼓动才勉强同意来看看的。但当瞧到那般长的队伍时马上说要回去,连小翠也不愿意留给刘三儿。 哪能就这么让靠山跑了,好说好歹一番稳住两人,赶忙花了三百一阶中品从一专门帮人排队的贩子那替换进队伍,直接由几百名的队尾跳到了第三名的队前,期间那些太昊坊巡查都装作没有看见,想来跟贩子们早有勾连。 又花了五百一阶中品买了个包厢号,收了面具和幻息丹(只有一张面具和一颗幻息丹,想多拿得另付灵石),刘三儿总算领着两金牌打手进了拍卖会场。他这时的衣着已经换成了八百多一阶中品的上好云蚕锦缎缝制的道袍,虽然面相和体型都跟风流倜傥不沾边,但人靠衣装,走在两公子服的打手前边,他再也不会被人像看怪物一般的指指点点,觉得面上还是很有光的。 这时若是能碰到大梁门的同道,就太美妙了,只可惜刘三儿三人走的是贵宾通道,想来以鲁莽、赵一、胡方圆等人的身家是绝不会去包厢里的,也只有白小洁母女有这样的实力。 出了贵宾通道,上了二楼正得意着,刘三儿却意外看到了那个神剑峰的女弟子王真,正挽着一练气四层的俊俏男子往三十八号包厢里走,两人也和刘三儿三人一样没有戴面具。 王真也看到了刘三儿。不过相比刘三儿能在这见到她,她对能在贵宾通道里见到刘三儿更加吃惊,何况刘三儿还毫无征兆的进阶了。她对刘三儿身后两个女扮男装的也很好奇。但她毕竟不是初经人事的处子,神色变了几变后竟对刘三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并对身边的男子低语着有说有笑的进了三十八号。 刘三儿自然笑着回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之前是从贩子那夹队进来的,太昊坊巡查那有了好处,所以刘三儿和几个一起出高价夹队的都受到了特别优待,同样的五百灵石却没有按照序号给包厢牌子,而是特别给了观察位置较好的号码。 会场的包厢是在二楼和三楼各设置一圈,共百十间。但会场并非正圆形,就导致了包厢有的离拍卖台近,有的离拍卖台远。 王真的那个三十八号包厢在二楼离拍卖台较远的位置,而刘三儿的八十九号则在二楼较靠近拍卖台的地方。 包厢内有一阶法阵用来防止其他修真者的各种探察,而深处里边的人却可以清楚听到看到拍卖台和拍卖台附近的情况。不过面积很小,里边放了两张蒲团,余下的地方只够三个成年人站着,如果再加蒲团坐下的话则只能加出两张,若是加椅子的话至多一把,便是把那两张拍卖会提供的蒲团都收了也至多能放下两把椅子,还再没了可站人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组织拍卖会的太清斋精明,若包厢都设置的过大,还只要五百一阶中品的话,必然有人会钻了空子,多人凑份子合伙买一间包厢,不仅省了灵石还不用再在一楼大厅里和其他人一起挤着,提高了身份品味,简直不要太爽。 进了八十九号后,刘三儿责无旁贷的矗立在了包厢后面,把两蒲团主动让于了叶枫和小翠。 小翠是叶枫的侍女,自然不敢同叶枫一同坐下,也和刘三儿一样立在了后墙上。 “哼哼…你俩倒是挺默契!”叶枫一脚踢中其中一张蒲团,那蒲团立即在空中翻转数次最后落在了另一张之上。她又用脚把两张蒲团往中间移了移,这才掀着衣服下摆盘坐在了上面,打了个哈欠道:“多无聊的拍卖会,能有什么好东西出来呀…我有点困了…” “既然来了,道友就怎么也得指点在下一二。”刘三儿可不想叶枫在包厢里睡着,不然一会叫价都不敢大声,又说:“以道友的眼光,只要略微点拨在下一二,在下在以后购买法器时必然能少走不少弯路,省下一大笔灵石!” “咳咳…我真有这么神?”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叶枫显然对刘三儿的话很是受用,微微转头分别看了小翠和刘三儿一眼,又问小翠:“小翠,你说说我眼光怎么样?” “啊…”小翠挠了挠头:“小姐身具算无遗策、知人心、和不在算中三大天赋,眼光向来极准,小翠佩服得很呢!” “死丫头!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你那两个天赋也不赖呀,观相和望气都是很多儒修梦寐以求的。”叶枫笑嘻嘻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脸问刘三儿:“刘根硕,你都进阶练气五层了,还不知道你有什么天赋呢,作为我的线人,我有权知道你的天赋哦!” “这个……在下资质平庸……那个……那个至今还……还没有领悟到任何的天赋……”说这话的时候,刘三儿脸上一阵火烧。怎么说他也是练气五层的中期修真者了,至今没有领悟到一个天赋,话说出去自己都有些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再想到叶枫和丫鬟小翠的那五个天赋,简直羡煞旁人。 小翠的看相和望气天赋是很多儒修的奢望,说得一点不假。儒修中很多人都精擅卜算、看相、相地之道。若再身具这两大天赋中的任何一个,能在学习相对应书籍的时候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再加上天赋对自身感觉的影响,看相和望气时绝对近乎作弊,一看一个准,灵石还不哗哗得来。 至于叶枫的天赋就只能用逆天来形容了。算无遗策和知人心还好说,修士中虽有这两种天赋的人不多,但也不到凤毛麟角的地步。可那个不在算中就不一样了,叶枫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或者与人合作做过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被精通卜算的修真者算计到,即便是修为远远超过她的大能之士也不例外。 看看人家的,再想想自己,刘三儿开始抱怨命运的不公了。 为何自己是五行杂灵根,为何自己的本命之物书籍中都没有记载,为何自己一直领悟不出天赋! 叶枫和小翠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吃惊。 “刘根硕,你是在逗我吗?”叶枫问刘三儿。 刘三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可能是我法身真的太差了吧。” “哼哼……你法身本来就很差呀,五行杂灵根外加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本命,又穷得要死,你是怎么混到练气五层的?” “我……”这话刘三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叶枫口中听到了,叶枫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每被叶枫说中痛处,他仍旧心中一阵郁闷,还不敢发火,憋屈的要死。 “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你做我的线人吗?” “为什么?” “因为我和小翠都一致认为你这家伙很走狗屎运,哈哈哈哈……” 这边,叶枫又挖苦了一阵刘三儿,睡意居然消了不少。 同时,一楼拍卖台边的地下出口处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胖子,年龄看上去和刘三儿不错上下,但却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后期修为。 这胖子一上来,全场便渐渐安静了。他这才笑呵呵的朝一圈都稽了手,自我介绍说是拍卖会的拍卖师——静心阁的大掌柜王百万。 这名字说出去之后,立马引来了一阵偷偷的哄笑。一个修真者取了这么一个俗套的名字,当真有些可笑。 王百万对哄笑置若罔闻,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更不会拿筑基修饰的灵压去震慑全场。作为拍卖师是要怂恿一众客人花灵石的,如果连这点气都沉不住,他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静心阁的大掌柜。虽然到场的很多修真者都不是头一次参与太昊坊拍卖,但他还是把拍卖的规矩又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拍卖会期间大厅未拍得宝贝者、未拍得宝贝的包厢里客人原则上都不得提前离场,所有宝贝以一阶中品灵石计价,二阶中品灵石拍卖期间一块只能折算成一百块一阶中品,三阶中品灵石只能折算成一百块二阶中品,也就是一万块一阶中品。若有觉得不合算的大可私下交易,但拍卖方不会从中做保。 接着,又有两人从地下出口走了出来,王百万介绍说两人一个是身具鉴定法器、阵图天赋的筑基中期修真者神华门骆寒。他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子,一脸严肃。 另一人是身具鉴定灵药、灵草、矿石的小剑堂执事公孙聪,带着个银甲面具,一身打扮显得很年轻的样子,修为只有练气八层。 两人是专门被拍卖会主办方平请来做拍卖物鉴定的,声称刚刚已鉴定完了所有拍品,并担保经过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会与王百万随后的宣称相符,若有不同,他们会及时指出,否则出了问题,他们愿意赔偿十倍的损失。 骆寒和公孙聪同样朝会场稽首一圈,这才盘坐一起闭目养神,嘴唇时不时的蠕动着,想必在交流什么。 随后,便有一练气初期扮作知客的女修托着一个直径尺许的圆盒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全场气氛立即一凝,都知道拍卖就要开始了,对那盒中之物更是好奇。 王百万将盒子接过后,却不急着打开,笑着朗声对全场说:“各位同道,现在要先宣布一个大好消息。” 一听是大好消息,所有人的注意力立马从圆盒上面转移到了王百万脸上。 王百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继续道:“经太清斋提议,太昊坊长老会批准,本次拍卖会的拍卖物数量提升至原定的三倍,总拍品数量达到九十件!” 哄!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太清斋疯了吗? 很多人心头的第一个想法都是这个,但接着的想法就是兴奋和激动了,那么多的拍品,难怪不再限定入场名额,还专门送幻息丹诱人进来。但这可是给了更多人机会,何况拍品多了两倍,低价到手的机会似乎大增,一时间人人都觉得自己会有所收获。 王百万待场中的热烈气氛稍稍减退,又说了一个惊人消息,但这个消息却好坏难辨了:本次拍卖不设压轴物,九十件拍品随机往拍卖台上呈递! 也就是说本来作为正常拍卖会压轴物的拍品有可能提前出现,由此引发的争夺可能会更加惨烈,而谁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加适合自己的宝贝,灵石有限的情况下,贸然在前边拍下宝贝,后边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以并不很高的价格把更理想的宝贝拍走。 同样因为之前泄露出来的拍品只有十几件,剩余的大几十件都是未知,也有可能有人总想着会有意料之外的好东西流出,怕前边花了灵石就只能在后边错过而一直不出手,最后什么合适的也拍不到。 场中气氛缓和之后,王百万终于打开圆盒,在诸修士屏息凝神中开始了本次拍卖会第一件拍品的拍卖。 第六十七章,太阴真金 第一件拍品是一只四十方空间的超大储物袋,拜日教出品。 虽是储物袋,在外形上却比寻常储物袋小太多,只有鸡蛋般大,整体黑色,上有一红色太阳标志,在圆盒白色绸布的衬托下显得相当醒目。 练气修真者的储物袋通常都是五方左右,价格一百一阶中品上下,是最具性价比的。 一方的三十一阶中品上下,三方的价格七十一阶中品上下,而十方的价格四百一阶中品上下,二十方的两千一阶中品以上。 空间四十方的储物袋对练气修真者来说是传闻中的宝贝,没几个人亲眼见过,价格虽然因为交易量稀少不为外人知晓,但想想都知道,一万一阶中品恐怕是拿不下来的,何况还是以炼制储物法器闻名的拜日教出品,一万二千一阶中品能拿走都悬。 有这灵石,都够买一对五方的储物手镯或者一只三方的储物戒指了。虽然小是小了点,但品味立马上升一大截,很能羡煞旁人一番。 当王百万宣布这只空间四十方的储物袋起拍价只有一百一阶中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一阶中品时,全场先是愕然,然后便沸腾了。 马上便有人高举入场时分发的号牌,叫嚷起来。 “我出一百二十块,呃,一百八十块!” “两百!” “三百块!” “哈哈,五百块,谁也别跟我抢!” “五百块一阶中品就想买个四十方的超大储物袋,道友不会是在长春街喝醉后才过来的吧?一千块!” “一千五!贫道百造山玉黄子,这储物袋贫道志在必得,还请诸位道友给个薄面,若以后有法器什么的损坏了,到我们百造山去修,只要提起参与了今晚拍卖,费用一律八折!” “嘿嘿,给面子也要分什么时候什么事,玉黄子道友的这个面子我铁拐孙大圣第一个不给,一千五百二十块!” …… 场中争夺虽然愈发激烈,但叫价的全都是一楼大厅里的,二楼和三楼的包厢里至今还未有一人出价。 包厢里的法阵有隔音效果,只有举着牌子并加持法力才能把声音传递出去。 刘三儿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睛不时的朝圆盒看去,几次都想举牌。那四十方储物袋的价值,他心里十分清楚。 自己如今也不缺灵石,身上虽然有十多个储物袋,但存储能力都在五方以下,而一只储物袋一旦放入了另一只储物袋里,便不能再存放东西。 刘三儿不敢在腰间挂上一大串储物袋,一旦如此,必然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而被有心人时刻惦记着,是很难过安生日子的。 “这只储物袋嘛……还不错,嗯……你想要的话最多只能出这个数!”虽然叶枫自称已经无法用知人心的天赋看透刘三儿了,但仍旧像知道刘三儿心中所想一般。她头也不回的伸出食指,摇了摇,又道:“再多的话,就让他们自己玩,或者跟傻子玩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储物袋一般都是挂在腰间,很容易被身法迅捷的人给偷走的。以你这笨头笨脑的样子,最好买个手镯戒指什么的,起码你睡觉没睡死的时候,别人是偷不走你东西的!” “有道理……”刘三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有些不甘心。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场中那储物袋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八千多一阶中品,很多人都像疯了一样的加价,似乎灵石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他又品了品叶枫话里的意思,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惊疑道:“莫非……莫非那叫价的人里边有拍卖方的自己人?” “哼哼……你才知道啊?”叶枫伸了个懒腰,笑说:“所以,我一向不想来这种地方,真有好东西,价格也高的离谱,不是你这种…嗯…反正…反正买了不划算!” 刘三儿的身上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对眼下刚刚开始的拍卖会好印象立时大减。这是他生平第二次参与拍卖,第一次在明洛城中和当铺里,他并不是作为竞价方出场,也体会不到什么。再者当时一心只想着把那一百多瓶丹药卖了给沈崇道看病,也没心思多想。 这次他由卖方转变为竞价方,还直接站在了二楼包厢里,刚到时可谓心情大好、信心十足。 可不过才一会儿功夫,叶枫的话就改变了他对拍卖会的原有认识,想到还没有出场的太阴真金,他想以略微高过正常价格的灵石买到的心思一下子都没有了。 真是个充满黑幕和套路的拍卖会! “一万两千四百块!” “墨迹!老子出一万五千块,看你们还来争!”叫价的是三楼的十五号包厢。 叫价男人的声音很大,但听上去年龄却很年轻。他这一嗓子之后确实把很多还想加价的都给镇住了,但并不绝对。 一楼大厅里一个带面具的已经多次举牌的和尚慢悠悠的举起牌子,道:“一万五千零二十块!” “一万五千五!”十五号包厢男子大怒。 “一万五千五百二十块!”和尚再次慢悠悠的举起牌子。 “卧槽,从五千灵石你开始叫价到现在,你这和尚每次都只加价二十块,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贫僧乐意!道友若出不起灵石的话,还是尽早退出吧!” “卧槽你……一万八!不,两万!我出两万块,看你这秃驴还加不加!”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和尚,想着有好戏看了。 但不想,和尚竟然将牌子一收,宣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加不起,道友你赢了!” 不等十五号包厢内那男子回话,拍卖台的王百万已抢先道:“两万块!十五号包厢里的道友出价两万块了!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场中一时鸦雀无声。 “两万块一次,两万块两次,两万块三次,成交!恭喜十五号包厢的道友,作为本次拍卖的成交第一人,道友将同时获得太昊坊全场通用的九八折优惠票一百张!祝道友在随后的拍卖中抢到更多的宝贝!”知道不会再有人出价更高,王百万以极快的语速宣布拍卖成功,又指点女知客端着圆盒往十五号包厢走去。 “哼哼……两万块一阶买个四十方储物袋,十五号里的家伙恐怕这会儿已经后悔了!”叶枫心情看上去不错,虽然不住的大哈欠,却并没有真睡。 小翠道:“这个人难道还真能反悔?” 叶枫笑了笑,说:“哼哼……除非他疯了,反悔是会被搜查全身的,凑不够灵石的话拿其他东西抵。嗯……若是其他东西合起来也凑不足数目的话,那他就惨了!” “怎么个惨法?”刘三儿知道此时正是拍马屁的好时机,叶枫的话茬明显是要小翠去问的。但都是在叶枫的身边,机会怎么能让小翠独占了呢! 叶枫笑嘻嘻说:“嗯……他若被带走,会被带去矿坑里用法力炼金,直到还清债务!太清斋地下的太阴真金挖出来时杂质很大,因为性质属阴,用大多数的火都会坏了阴金的属性,有几种阴火自然可以,不过耗费很大。算来算去还是用法力最省事省心了。可是谁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这种没有前途的事情?” 只短短几句话,刘三儿已经明白了两点:第一,太清斋的太阴真金并不好提纯;第二,但凡敢在拍卖会上叫价最高最后又没买的,很可能会被带去做炼金的苦力。 有这么两点,太阴真金的价格就低不到哪去。再加上有托会掺杂在竞价者中哄抬物价,又有十五号包厢里那样的冲动型修真者,最终的成交价恐怕会远超出空空和尚的预期。 手捧装有储物袋圆盒的女知客上楼时,另一女知客已经又捧着一圆盒从通道走了出来。 第二件拍卖的是一株有一百年火候的龙蛇草,是炼制筑基丹不可缺少的一味药草。因为年份是寻常入药龙蛇草的三倍,所以炼制出来的筑基丹冲击筑基时效果必然惊人。起价五十块一阶中品,每次至少加价二十,最终成交价却达到八千四百块一阶中品,被一楼大厅一书童模样的修真者拍得。 第三件拍品是三粒上品驻颜丹,每粒都能保人三十年青春不老,还有美颜嫩肤的功效,单就效果上来说,这已绝对不是一粒只能保持人一年半不老的保颜丸所能比拟的了。平时世面上只有下品有卖,每粒售价三百一阶中品左右,但各方面效果都跟上品差了远了。 王百万刚说了驻颜丹的底价三颗共一百一阶中品,不等把每次最低加价二十一阶中品的话说出口,场面便有些失控了。 只几个呼吸,三颗驻颜丹的价格已经被一众女修真者抬上了五千高位。 …… 随后的十多件拍品都和前三件一样,被拍到了很高的成交价格。 其中有几件刘三儿看了后,比见到四十方储物袋时还心动,但每当他想举牌叫价的时候,都会被叶枫给强行阻止。 至于阻止的理由,叶枫都轻描淡写说,东西中看不中用,既然刘三儿请她指点一二,她怎么也得指点三四、五六和七八的。 刘三儿一阵无语,开始后悔带这疯子过来了。灵石在他自己身上,花还是不花居然由不得他自己。不过好在,在翠微居的时候,他就提出来过要拍那太阴真金,这疯子倒是没表示什么。也就是说,等到太阴真金出场时,他举牌叫价应该不会被阻止了。 …… 一斤二两的太阴真金是拍卖会的第十九个拍品,出场即引发巨大轰动。王百万宣布起拍价三百一阶中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 “五百块!” “七百块,等等!一千块!” “一千块就想拿那么大一块太阴真金,做梦去吧,三千!” “五千!” …… 竞价持续了盏茶功夫,太阴真金的价格已经突破了一万一阶中品的大关,而竞价的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由原来的十多个增加到三十多个。 当价格到一万九千多以后,竞价的总人数又少了起来,不过二楼三楼包厢里叫价的修真者在所有叫价人中比例明显大增。 这期间,刘三儿都不得不听从叶枫的安排,强忍着没有举牌叫价。 叶枫的意思是,前边叫价毫无意义,不若等最后没几个人了再出手。 又一会儿功夫不到,价格已经到了三万。 这时,一楼大厅里叫价的只剩一位,就是那个开场第一次拍储物袋时的戴面具和尚。中间的拍卖品他都参与了竞拍,且每次都用最低价加价,快到最高位时又无端放弃。他这次不再按照最低五十块灵石的加价方式加价,而是一次加价三百或者五百。 看着这练气五层的和尚,刘三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厮八成是个拍卖方找来的托,已经严重的扰乱了他的抢购计划。若不是现在看不到他面目,他出门后还可能服用幻息丹,真想出门后跟上去一剑宰了。 等到就剩和尚和两个包厢里的修真者叫价时,价格已经升到三万五千多。 那两个包厢的修真者也不是傻瓜,居然学着和尚拍四十方储物袋时的伎俩,每次都只加价五十一阶中品,刚开始还让人有些新鲜,时间久了却只想让人打瞌睡。 不过叶枫没有瞌睡,一直摸着储物镯子,不知在找什么。 在其中一个包厢退出竞争后,叶枫终于允许刘三儿举牌叫价了,不过每次也只能加价五十块一阶中品。 此时的太阴真金价格已经到了三万七千多。 和尚举着牌子,慢悠悠道:“三万七千八百块!” “三万七千八百五十块!”三十三号包厢里的男修冷声道。 刘三儿瞅准机会,举牌高喊:“三万七千九百块!” 声嘶力竭中夹带着难以抑制的冲动、志在必得的渴望以及欢快无比的自由,这声音完美表达了刘三儿被压制已久内心的呐喊。 和尚和三十三号包厢内修真者都是一愣。 “四万!在下乃外海玄武岛杨炎,前些日子胡乱花销,身上就剩这点可支配灵石了。但这太阴真金在下渴慕已久,两位道友可否卖在下个面子,日后…” “四万零五十!”管你什么玄武岛,老子一辈子都不定会到海上去,才不鸟你。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刘三儿就叫价了。 他本以为叶枫会有什么不快,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哼!道友够狠!”三十三号杨炎因灵石有限,出局了。 如今有两个大腿抱着,刘三儿可不怕那厮拍卖结束后来找自己麻烦。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又看向和尚,等待其再出价。 那和尚刚要举牌,忽然见一道白光自二楼迎面射来,还不及取出法器反应过来,额头上已多了块白色玉符。 所有人一愣,齐齐看向白光发出处,八十九号包厢方向。 和尚惊惧交加,以他练气五层的修为外加开了五识中的耳识和鼻识,居然在玉符袭来前毫无觉察,发现后又不及抵挡。在他平生所遇同阶中,还没有人能够如此。他本想站起来宣泄下心中的不满和恐惧,但玉符中信息瞬间让他石化,居然是三场他秘密绞杀无辜同门抢夺宝物的全过程,他马上做出决定,退出太阴真金的争夺,更退出拍卖会,起身冲八十九号包厢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色厉内荏道:“阿弥陀佛,从现在开始贫僧退出所有拍卖品的竞争,还请道友不要把贫僧逼上绝路!” 叶枫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刘三儿,小声说:“答应他!” “呃…”刘三儿终于从惊愕中醒悟过来,举牌道:“那就多谢道友了!” 第六十八章,还真灵玉 四万一阶中品的价格虽然比预期高出了三倍,但对于灵石充足的刘三儿来说还是能够接受的。摸了摸腰间储物袋,他觉得真应该感谢一下叶枫。 若不是叶枫在戴面具和尚准备再次叫价时,甩出了一道玉符,将和尚赶出局。太阴真金的价格绝对不会在四万一阶中品止步。 玉符刘三儿之前见过,至于里边藏有何种玄机他却并不清楚。刚刚看到玉符时,他心中虽有不好的念头,不过很快就开始佩服起自己所抱的疯子这条大腿了,够粗的! 王百万乃交际场中的高手,拍卖会上出现的各种意外他都有经历或者耳闻。但单单凭借一道玉符就让人不得不俯首帖耳的,恐怕只有一种人能够做到。 老三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位耶律家的瘟神果然无法无天,居然敢在拍卖会上公然袭击要挟竞争对手,指不定一会儿又要做出什么事来,老天保佑一定不要出乱子啊。 还是按照事前制定好的计划,赶紧把这个瘟神送出太清斋地盘才是。想到此处,王百万不动声色的暗示刚端圆盒上来的女知客下去,并用手指比了个事先商量过的暗号。 一切还都在掌握之中,更妙的是九十三号已经拍得了一件拍品,完全有了可以提前离场的资格。这比之前计划里要费一件只有瘟神识货的拍卖品,再诱使瘟神出价拍得,以获得提前离场的资格更加完美。 王百万心情大好,笑呵呵得打开原盒,开始介绍拍卖会的第二十件拍品——二阶上品雷光剑。 雷光剑长约一尺,祭出时剑身上隐隐有雷电闪动,带有强力驱鬼效果,起拍价二百一阶中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十。 雷属性是所有属性中最稀少和威力最大的,所以雷光剑即便只是一把二阶飞剑,也引发了一场强有力的争夺,最终成交价达到了普通二阶上品飞剑的三倍——一万五千多一阶中品。 随后,更有筑基丹、三阶下品法器、功法秘籍、深海矿石、古兽皮骨、未驯化灵兽等出场,数次引起全场骚动和激烈争夺。 作为突然间暴富的修真者来说,刘三儿对很多拍卖品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无奈前边坐着一个时不时打瞌睡,但就是没有睡着的疯子,随时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三儿知道叶枫的见识远不是自己能比的,也知道叶枫的阻止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他并没有因此顶撞对方,反而千恩万谢对方帮自己摆平了和尚,又乘着交谈的机会,大拍特拍对方马屁,拍得最后小翠都看不下去了。 叶枫却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胡谈乱侃着,对刚刚打出的白光只字未提,就等刘三儿主动提问。 “我说道友,那个最后落到和尚额头的玉符……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一来二去的熟络之后,刘三儿已经不再在叶枫面前自称在下了。他憋了好一阵,终于知道自己不是眼前疯子的对手。对于那一道白光最后化成的玉符,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玉符明明是打在了戴面具和尚的额头上,但不知为何,那一刻他心里竟一阵恶寒。 叶枫深了个懒腰,整个身体缓缓转动半圈,正对着刘三儿和小翠,笑嘻嘻说:“现在才问!刘根硕呀刘根硕,你上辈子是不是乌龟呀!” “呃…”刘三儿想了下,觉得无论回答是或者不是都有可能被讥笑一通,于是一脸无奈的干脆不答。 小翠道:“小姐,我看他不是上辈子像乌龟!” “嗯?”叶枫好奇。 刘三儿也转头看向小翠,心中同样有疑问。 小翠笑着指了指刘三儿,说:“小姐仔细看看,他是这辈子像乌龟!” 小翠说完捂嘴大笑。 “啊……哈哈哈哈……这一说还真是!”叶枫立即会意,笑声晃得包厢法阵微微发抖。 我擦,感情你俩是拿我开涮了?好在我打不过你俩,要不然绝对有你俩好看的!刘三儿心下一阵无语,但也知道自己对两人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时候接话只能引起乌龟话题的无休止延长,于是仍旧和刚刚一样,只长出口气表示无奈。 叶枫和小翠又互相说笑一阵,发现无论如何言语挖苦,刘根硕都极克制,极忍耐。心想自己还算没有看错人,线人就应该这样,像自己一般的火爆脾气肯定是不行的,刘根硕或许真的可堪大用呢,于是瞪了一眼小翠,笑脸一收,说:“咳咳……玉符全名还真灵玉,产自擎……啊…九天大陆,可以记录除幻象以外的世间绝大多数影音,且做不得伪。” “影音?”刘三儿似懂非懂,但叶枫话里说了半截又咽下去的,必然是指此界界主门派——擎天剑派。 叶枫想了想,说:“嗯……比如刚刚扔给宝钢和尚的那块,记录的就是他数次对同门夺宝杀人的场景,他看了后立刻就知道根本不能抵赖,所以乖乖放弃了对太阴真金的争夺,连托也不敢继续当了!” “这么神奇?”刘三儿若有所思。 “哼哼……”叶枫手腕一抖,一道白光瞬间袭向刘三儿。 才半步不到的距离,白光又来得突然,刘三儿避无可避。他就算想闪避,也只能撞到小翠身上。上次那一巴掌的印记虽然已经基本从脸上消失,但时不时的还会隐隐作痛。相对于没有杀伤力的化为白光的玉符,他根本不愿招惹小翠。 玉符被准确无误的贴到了刘三儿额头上,一幕幕香泉班品酒会的场景立即在识海中显现。 但所有场景,都是刘三儿将毛正恩、广成子、五个和尚一剑破喉的补刀画面。 太他妈诡异了,所有场面居然和当时一模一样,更不可思议的是里面居然没有叶枫。 刘三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额头上开始不受控制浸出汗来。他拼命回想当晚的一切,连最不起眼的细节也不放过,马上就找到了线索——在他杀死那八个人的时候,叶枫手里一直把玩着一块玉符,不,准确的说是还真灵玉! 擎天剑派不愧是界主门派,随随便便一个还真灵玉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难怪杜全知说胡玲挤破了脑袋都想去擎天总山。 还真灵玉记录的场景完全可以作为自己当晚在香泉班杀死八人的证据。问题她有了证据又给自己看这个证据是什么意思? 她是想说,她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如果自己不真心替她办事,那么下场要么是被青衣巡查抓捕,要么是被那八个人的后台抓走,无论哪种都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够狠!这疯子真够狠的! 自己当时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上了这疯子的贼船,又一步一步的被她恩威并施,逐渐生出些许臣服之心? 但自己都已经快要臣服与她了,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拿当晚香泉班的事要挟自己呢? 想不通,想不通! 这一刻,刘三儿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终究还是太嫩了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叶枫给他看那块还真灵玉的目的何在。他把玉符缓缓从额头上取下,有气无力道:“道友有何目的,不妨直说吧!” “没什么啊!”叶枫笑了笑,招手将玉符收回,又说:“这是每个线人必须经历的,你以后慢慢会明白的!” “那…那个和尚呢?他也是线人吗?” “哼哼……你这个线人的差事,我原本是想让宝钢去做的,所以才在前段时间跟踪过他,还录制了他对同门夺宝杀人的场景,不过……” “不过怎么?后来为什么又选我?” “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嘛!我和小翠一致认为你这个胖子虽然修为不怎么样,狗屎运还是不少的,宝钢和尚根本比不了。嗯……而且他死劫将至,就算我就算想用也用不了啊!” “哦…” “哼哼…宝钢可是开了佛家耳识鼻识天才人物,等拍卖结束后,不管我们在太昊坊的任何地方,他都能找得到的!” “什么意思?” “嘿嘿…到时候你搞定宝钢,我和小翠会在后面给你加油助威的!” “我…凭什么……好吧,我干了!”刘三儿认怂了,彻底败给了叶枫这个疯子。 “真听话!”叶枫笑嘻嘻说:“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就把下一个出场的拍卖品给拍了吧,不用每次都加价最低了!” 刘三儿无语。 下一个,也就是本场拍卖的第五十件拍品是一对储物戒指——狮虎戒,男女带在手上都很适合,也可作为情侣戒指男女各戴一只,每只空间三方,除此之外并无特别之处介绍。 狮虎戒的起拍价三百一阶中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 对于炼器修真者来说,储物法器的首选还是储物袋,储物手镯和储物戒指都是有身家的练气士才会选择的。 所以,王百万在报出狮虎戒的底价之后,场中加价的人并不是很多,每次加价也都在一百一阶中品左右。 等价格涨到一万二千一阶中品的时候,一楼大厅里叫价的只剩下三位,三楼包厢无人叫价,反倒二楼王真所在的三十八号包厢和刘三儿三人包厢边上的八十八号在不断加价。 “一万四!”刘三儿举牌。他这个价格比前一次报价一下多出了整整一千,倒不是他不屑五十五十的往上加,实在是不想耽搁时间。 像狮虎戒这般的三方存储空间戒指每只放在市面上也都要一万多一阶中品,现在两只合在一起才一万多,拍卖方是绝对不会以这个价格把东西卖出去的。 平心而论,刘三儿还是很想要这对储物戒指的。毕竟等他新得来的剑法有所成就之后,与人对敌时是可能要双手同时拔剑的,那么就需要在左右腰间都挂只储物袋,这也太招摇了一些。带戒指就不同了,以他平时的打扮,没有几个人能想到他手指上的戒指会是一万多一阶中品一个的储物戒指。再加上,他打算在拍得戒指后,仍旧在腰间挂上储物袋,里边随便塞点东西,便是被偷走了也不心疼,还更能增加别人对自己手戴储物戒指的错误判断。 “一万九!”三十八号王真包厢里的男人一下加价五千。 “两万五!”八十八号包厢的老者声音一下加价六千。 刘三儿想了想,举牌道:“三万!” “三万五!”王真包厢内的男人继续加价五千。 “四万一!”八十八号包厢老者毫不犹豫的再次加价六千。 “四万六!”三十八号包厢紧随其后加价。 这种凶猛的加价法,外加价格已经超出了储物戒指的正常价值,所以一楼大厅里很快就没人跟进了。 刘三儿看了眼早已经转身盘坐回去的叶枫背影,问:“我说,都这个价了,还跟不跟?” “哼哼……想要的话就跟呗!”叶枫模棱两可的说。 刘三儿犹豫了下,举牌道:“五万!” “五万六!” “六万一!” “七万!”刘三儿一咬牙,报了个自己都觉得吃惊的价格。七万一阶中品在市面上买那种三方的储物戒指五根手指都能戴满了,现在偏偏拿不下两个来。 而三十八号都是首次出价,其中一个里还有刘三儿认识的人,两方应该都不是拍卖方的托,出价这么高为了什么呀? “七万五!” “八万一!” “十万!”叫出这个价格时,刘三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很担心这个价格太高,三十八号和八十八号都不再跟进,自己加价的举动就会变成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少不了又要被叶枫和小翠嘲笑一番。 也许真是价格太高了,三十八号暂时没了动静。 “哼!十万零三千!”八十八号的老者有些不乐了,说:“隔壁的道友,小老儿与这戒指颇有渊源,可否行个方便?” 总算还有继续出价的,刘三儿长出口气,低头时见叶枫正起身往包厢外走,丢下句话:“先等等,我去会会这个老头!” “狮虎戒一对,八十八号包厢里道友出价十万零三千,这价格未免也太高了点吧!”王百万高声呼喝着,又一边低头看着原盒内戒指,疑惑说:“难道戒指另有玄机?” 叶枫走得快,回来的更快,进门不等坐下就冷笑着说:“哼哼…老东西这托当得绝了,居然跟三十八号商量着要把价格炒上十五万,差点把我都骗了!真以为一人一万五的提成好拿?别到最后了被抓去矿坑!” 第六十九章,水晶竹和花熊 八十八号包厢里的老者是被四名太昊坊巡查强行带走的,他被符篆封住了周身法力,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身不由己的转身时,他正好看到三十八号包厢,目光怨毒至极。 原本商量好的,做局、抬价、拿提成,还各自发了毒誓。 可当老者出价最高时,倒霉的无人接盘了,这时按理说应该是三十八号包厢里男女继续加价,并说些那狮虎戒的妙用,勾引人上钩才对。 但对方完全背信弃义了,什么作为盟友的事情都没有做。 老者后悔当初没有订立灵魂契约,若非如此,怎么也能拉上两个垫背的。不过一切都晚了,这个仇只能等自己从太清斋矿坑出来后再报了,希望到时候那对狗男女还活着… 老者不是本次拍卖会第一个因为付不起灵石而被请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在接下来的五十五号、五十九号以及六十七号拍品的成交时都出现了叫价最高者付不起灵石的情况。 没办法,谁让当托的提成高达拍品成交价格的一成,总有人侥幸的认为会有人给出更高的价格接盘。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被太昊坊巡查给强行带走了,去矿坑做苦力是八九不离十的。 …… 第七十四件拍品,一件二阶中品的避刃道袍,可防住绝大多数的二阶以下法器的攻击,但并无附加效果属性。起价三百一阶中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 刘三儿有些站不住了,进场至今为止,他除了那块太阴真金,还没有别的收获。若是囊中羞涩还好说,偏偏他身上还有四十几块三阶中品。看着好东西一件件从自己眼前被人拍走,便是知道几乎每件拍品都有托哄抬物价,他也快忍不住了。 再有十六件,整场拍卖就要宣告结束了,刘三儿可不认为适合自己的宝贝会一直不断的出现,怎么办? 出价! 但出价之前,还是得征求一下眼前疯子的意见的。毕竟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好使。 “咳咳…叶道友,我看这件法袍还不错嘛,你看我……是不是……” “法袍是还不错,嗯……不过怎么看都像是给女人设计的,你穿上会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这个……不会!不会!” “可我觉得会,再看看吧!” “呃,好吧!” “哼哼……你好像有点不乐意啊?” “没有!哪的事!” “这不后面还有十几件嘛,嗯…虽然是说好的没有压轴物,但你会信吗?” “这个…还真…真是啊!”知道反驳毫无意义,刘三儿干脆拍起了叶枫的马屁:“哎…这次跟随叶道友到这拍卖会里走一遭,远比阅览百来本风物志了!” “哼哼…你明白就好,别人若找我指点,那可都是要花灵石的!”叶枫笑嘻嘻说。 这时,那件二阶法袍已经被三楼二号包厢里一女子以四万七千一阶中品的价格给拍走了。 下一刻,王百万打开了女知客新送上来的圆盒,一株根茎几乎透明、没有枝叶的尺许长竹子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水晶竹!”叶枫的声音里有点激动,头也不回问小翠:“小翠,我看错了吗?是不是水晶竹?” “没错,小姐!”小翠超那竹子看了一眼,很确定的说:“是水晶竹,您是不是要……” 叶枫扬了扬手,制止小翠继续说下去。 刘三儿则一阵莫名其妙。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叶枫失态,竟然是为了水晶竹。 水晶竹是生长在正常竹林中的变异竹子,最开始呈透明状,三十年后变为白色,再三十年变为黄色,再三十年变为橘色,再三十年变为红色,再三十年变为紫色,再三十年变为黑色。 黑色的水晶竹能在雷雨交加的时候吸收雷电的力量,三十年后本身也具有恐怖的雷电属性,是制作修真者法器的上好材料。 水晶竹的生长前后共经历一百八十年,极为不易,又不能人工繁育,以及未生长到黑色状态时对修真者毫无作用,所以一直以来,未变成黑色的水晶竹都并不受修士的重视。 但水晶竹这种材料一旦彻底成型,明显已经是天材地宝的层次了,所以周围从一开始便会有守护伴兽,以九头蝮蛇最为常见,极偶尔的情况下也有花熊出没。 九头蝮蛇是一种毒性极强的蛇,据说是龙的亲戚,属于灵虫范畴,寻常练气修真者被咬上一口,弄不好要一命呜呼 ,但却是御虫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灵虫之一。 花熊是一种黑白相间的熊,生于天地之间,不会繁育,属于稀有灵兽,擅长贴身肉搏,力量大且身体灵活,更身具慧根,不经特殊训练都能一次打翻三五个同阶。若被人专门收服后开启灵智,再修炼和人类一样的功法,实力简直强的不像话。一只就能单挑一二十名同阶修真者。 风物志上曾记载过一名很普通的金丹中期的和尚带着一只金丹初期的花熊强杀近四十名同阶修士的事情,可见这种灵宠的霸道。 以叶枫的眼光,不可能看上九头蝮蛇,莫非他是对那花熊有想法了?但现世一百次水晶竹,都不定有两三次能出现花熊伴兽,这次就能吗? 这时,王百万抓起那株竹子介绍道:“哈哈……想必熟读风物志的道友已经知道我手中的竹子正是那难得一见的水晶竹了,此物还未生长成型就被人草草收割实在遗憾,再加上且一旦离开了泥土就不能二次种植,更加让人心痛啊…” 这话虽然熟悉风物志的都知道,但从王百万口中说出来后,却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 很多人都开始痛恨那个过早采摘水晶竹的人,有人甚至嚷嚷着让王百万说出采集者的名字和门派师承,扬言要好好教训一番。 王百万笑呵呵的不为所动,偷偷瞄了眼八十九号包厢,待全场吵嚷声减弱后,正色道:“诸位道友切莫动怒,这水晶竹被如此早的采集也是事出有因的。” 全场一下陷入死一般的宁静当中,所有人马上都想到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对!没错!不是九头蝮蛇,是花熊!”王百万激动的说着:“那采集之人就是因为看到了花熊才忍不住出手的,不过他只是一名练气五层修真者,根本奈何不了可以以一敌五的花熊,还被花熊打成了重伤,逃亡时居然不忘采这株水晶竹,上面经证实还残留着花熊的气息……嗯,介绍就到这里,拍得此物者将同时获得水晶竹采集时的坐标地图一份!起拍价一百一阶中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块!” “三百块!” “五百!” “一千!” “咳咳…等等!等等!”王百万忽然间大声何止了众修真者继续叫价,满脸赔笑道:“忘记说明一件事了,这水晶竹原本长七尺三寸,被我太清斋分成了六段,三段分别在咱们太昊坊的练气、筑基、结丹拍卖会同时拍卖。另外三段早在数日前就被无尘宗和拜日教的前辈们给带走了。本来这事可以不说的,但我们太清斋开门做生意一来,向来都是信誉第一、童叟无欺,并不想因为区区水晶竹而坏了自家名声,所以诸位在出价的时候想清楚再说,言尽于此…拍卖可以开始了!” 王百万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场中很多修真者的热情。前有无尘宗和拜日教两大庞然巨物,后有本次拍卖的金丹、筑基修真者。那么花灵石买来的水晶竹只能看看了,花熊根本就无从染指嘛。 不过还是有人不信邪,认定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 有德便是有运气,一楼大厅里认为自己有运气的还有那么三两个,但加价热情明显不高。 二楼和三楼包厢也各有一个加价的,也都慢悠悠的,每次加价均不超过两百。 “一千九!”三楼七号包厢里一个声音喊到。 受叶枫的指示,刘三儿举牌报价:“五千!” 这个价格若是在王百万没有透露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之前,或许显得太低了。但眼下明显属于价格高位,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王百万见不再有人叫价,心中大喜,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当即道:“八十九号包厢出价五千一阶中品了,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没有吗?没有吗?五千一阶中品一次,五千一阶中品两次,五千一阶中品三次,成交!恭喜八十九号包厢的道友获得拥有花熊的机会!” …… 水晶竹,也就是花熊的地理坐标在无尘宗以西的四级宗门大佛寺统辖区域一个叫妙萃庵的七级佛门内。 便是王百万之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叶枫居然仍对那花熊渴切难抑。她马上做出了要立即动身去大佛寺的决定,还说刘三儿暂时自由了,可以随便竞买接下来的拍品,不过随后还是要随时听候她的差遣。 从拍卖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竞买成功的修真者提前离场的。刘三儿略一思量,就觉得现在离开明显利大于弊。毫不犹豫的请求跟着叶枫一同去大佛寺冲锋陷阵。 这个提议如刘三儿想像中一般,被叶枫无情的拒绝了,理由自然是刘三儿实力太差,会拖后腿,如果他练成双手剑法还凑合。 不能去大佛寺,起码也要送出太昊坊吧! 刘三儿退而求其次的请求自然得到了叶枫的认可,还送了他一枚再次进太昊坊的身份牌。 带着面具又服用了幻息丹,刘三儿自认为连爹妈恐怕都认不出自己,又心想终于可以摆脱这疯子了,面具下的脸上乐开了花。但他的兴奋劲在出了拍卖会法阵就一下子没有了。 空空和尚背着一根大腿粗细、大腿长短,大腿形状的竹筒居然在法阵外不远处晃来晃去,像是早就知道刘三儿会提前出来一般。 无视刘三儿面具和幻息丹的气息变化,空空一下就迎了上来,把竹筒交给他,说知道他要走,特别来送送,那时间那地点见云云。 略微一想,刘三儿就知道那竹筒中装的什么。他不敢让叶枫等他,草草跟空空道了别,就快步跟着上了那传闻中的步剑庭出品的“天外飞仙”系列飞舟。 叶枫的这艘飞舟外形相当拉风,少有的带着翅膀,是一个类似于展翅蝙蝠的形状,尾部有步剑庭三个鎏金篆字,头部有一只巴掌大的突起的蝙蝠标志。 刘三儿对飞舟的了解相当浅薄,但就外形上来看,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蝙蝠飞舟由小翠驾驭,后面还有四个座位。 叶枫坐在前排,把玩着那截刚得来的水晶竹,对刘三儿和刘三儿背后的竹筒看也没看上一眼。她满脑子都是那花熊的事情,根本无心顾及其他。 刘三儿的心思却全在背后竹筒上,既然拿了黑莲业火,在一会儿返回太昊坊之前总要找个地方藏起来才算稳妥。还未想好藏哪时,外面就出问题了,吓得他立时六神无主,想着是不是跟身上的黑莲业火有关。 蝙蝠飞舟还未升空,就遭到了十多名太昊坊巡查的包围,好在都是练气期修为。 巡查们声称要对所有离开太昊坊的飞舟做安全检查。但是个人都知道有检查不假,趁机捞一笔也是真的。 叶枫不想浪费时间,不想让无关人进她的私人飞舟,也不想引来麻烦,让小翠给每位巡查准备了五十块一阶中品灵石,居然没有摆平。 那些巡查依旧要求要所有人下飞舟检查,但也不敢用强,毕竟能乘坐蝙蝠状飞舟的都是很有实力背景的,远不是他们小小巡查可以开罪的。 忽然,天空之上一道恐怖威压降下,把整个太昊坊笼罩在内。 “擎天剑派青衣巡查使,元婴夏天雷,携我部巡查使五十人,查问太昊坊不法之事,所有太昊坊巡查不得妄动,违者格杀勿论!无关人等,速速退散!”随着那道威压,还有个无比威严的声音传开。 “哈哈…这他妈谁干的?”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叶枫眸子陡然亮起,立时吩咐小翠:“来的真是时候,咱们走!” 第七十章,为什么不拦截 蝙蝠飞舟似一只离弦之箭,又如一道天外流星,只一个闪动便消失在了飞舟广场上方的黑色漩涡当中。 紧接着,一艘巨型的青色圆盘状飞舟从漩涡中显身,还未降落便有几十道青色身影从上面四散而出,朝坊市的各个重要位置激射。 巨型飞舟并未降落,而是悬停在了半空,这若放在平时是很无礼的,马上会被坊市巡查赶下来。 但眼下,那些刚刚还趾高气昂要狠狠敲一笔的巡查们各个都噤若寒蝉,丝毫不敢移动身体,更别说飞上空中对圆盘飞舟进行驱赶了。 飞舟内一装饰豪华的房间里,一中年光头男子正盘坐于一张散发着惊人灵气的玉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他身上的灵压丝毫不显,但一身青色道装,以及道装胸口上六把飞舞长剑的图案都昭示着他身份的不凡。 光头男子的下首处,还有一同样光头的男青年,他身上同样穿着青色道装,胸口上有七把飞舞的长剑,灵压一样的收敛着,虽不及中年光头男子,却也显得敛气功夫极为了得。 青年光头面上的不解之色已经显露很久了,但一直迟疑着没有开口。作为一名刚刚空降而来的青衣巡查使,他知道自己的经验有多贫乏,也很愿意请教一下面前的元婴前辈,但出身擎天剑派总山的自傲又令他不得不端着架子。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不过金丹修为,向一名元婴存在学习提问,一点都不会折了擎天剑派的面子。又酝酿了一下,他向光头中年男子问道:“夏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指教!” 这夏大人便是之前那放出恐怖灵压笼罩整个太昊坊,又出言警告的擎天剑派青衣巡查使——元婴夏天雷,他笑了笑,说:“呵呵……江贤侄可是要问,刚刚我为何阻止手下人拦截那蝙蝠飞舟?” “正是!”江贤侄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说出自己的看法较好,省得对方多想,于是又道:“不过卑职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大人不要误会了。那蝙蝠飞舟应该是天外飞仙系列中最昂贵的神蝠飞舟,每艘售价都超过五百块三阶中品,普通修真者是没有购买能力的,也更用不起。” “嗯,贤侄看的不错!”夏天雷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贤侄见分析得到肯定,心下一喜,又道:“从我们收到擎天令到到达太昊坊只需十息时间,那艘神蝠从发动到升空也差不多十息时间,这其中怎么看都透着古怪。还有…就算神蝠上的人没有问题,那也有可能是催发擎天令状告太昊坊的原告,留下来做个见证总是好的。” “嗯,也对!”夏天雷笑呵呵说。 江贤侄见自家见解再次得到认可,底气大增不少,继续道:“还有……以神蝠当时的超高遁速,说上面的人心里没鬼,卑职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若全力截住了,说不定能乘机抓到一件大案也说不定……” “呵呵……贤侄不愧为总山过来的优秀人才,不仅修为高过九地的同阶一大截,分析能力也相当老道嘛!”夏天雷笑说着,话锋陡然一转:“不过这件事情有几处地方贤侄可能没有注意到。” 江贤侄脸色瞬间一变:“还请大人明示!” “第一,刚刚你也说了,我们接到擎天令赶到太昊坊的时间,和那艘神蝠从启动到升空的时间基本上相同,很可能是有人算好了时间。但我等青衣巡查常年置身隐秘之地,寻常人便是元婴修真者也没几个知道我等所处的具体位置的,更不要谈算准时间了,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不是!” “第二,擎天令状告的是太昊坊非法囚禁非本门派修真者,非法驱使非本门派修真者为奴为仆,非法搜集禁物黑莲业火。前两条自太昊坊在地底发现太阴真金开始就从不间断的发生着,但我们对太阴真金也有不小的需求,所以此事虽然不合擎天铁律,我们对此事也早就持了默认的态度。千百年来,更没有人因为这种事而浪费一枚擎天令,奇怪吗?” “奇怪!” “至于非法搜集黑莲业火这条……看着像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但据我的线人报告,黑莲业火确实在太昊坊显露过一次踪迹,不过那事极为隐秘,太昊坊高层里知道真相的也没有几个,底下的一帮人都知道是寻找一件不能收进储物袋里、且看上去可疑的危险品,对具体是什么并不知情。原告是匿名激发的擎天令,但他既然知道有黑莲业火这种东西存在,还清楚黑莲业火在太昊坊出没,这身份看上不太简单啊。” “有道理!” “所以只综上两点,在没有得到上头指示前,我们都最好只查跟擎天令有关的案件,其他一概不要管,什么大案啊立功啊那都不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的,我们的职责就是有人用擎天令告什么,我们就只查什么。” “卑职…懂了…” “呵呵…最重要的是,神蝠飞舟在九地大陆上数量稀少。每一个拥有它的人都有着不俗的实力背景,查起来很是麻烦,弄不好要得罪很多人的。这艘神蝠飞舟的头尾上更做了两个隐秘的、只有元婴以上修为修真者才能发现的文字标记!” “什么标记?” “耶律凤!” “耶律…凤…耶律…耶律…这…这不是和尊主一样的姓氏…” “呵呵,耶律凤正是尊主大人的直系玄孙女,备受尊主大人宠爱,甚至有传言她已经成了尊主大人的重点培养对象,几百年后或许能影响整个九地大陆的格局。这样的人,贤侄说我们拦住她后怎么办,是问点什么还是放了?或者是送她回家?” “都不合适……”审问尊主玄孙女显然是在往死里得罪人。拦截后再放了等于自己打自己脸。至于送回家那条更加不可取,耶律凤只有练气修为就能从尊主大人家里偷跑出来,说没有人暗中授意,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江某人是打死都不信的。人家家长专门让人家出来涨见识,己方把人家抓住送回去不仅捞不到好处还会被人记恨。江贤侄知道这是个难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离题目远远的。 “这丫头还是个出了名的惹祸鸟,人送绰号瘟神,听说过没有?” “瘟神?原来她就是那个四处挑战金丹存在的家伙?但据说尊主大人的玄孙女只有练气修为…她俩怎么能是一个人…” “呵呵……贤侄可是总山过来的,但耶律凤跟你比斗的话,你会全力出手吗?” “不敢!”江贤侄忽然想起了来九地路上一些捕风捉影的关于瘟神的传闻,不过当时只当瘟神是个傻子,当笑话听了,根本没有打听名字,现在想来多半就是这个耶律凤了,她原来不傻! 传闻的大致意思是说,九地青衣巡查使首尊耶律家康的玄孙女耶律凤自修到练气四层第一次从家里偷跑出来起,就不断偷跑出来挑战九地大陆修真者。在每每一拳打死了几个练气后期存在后,她已经不再把练气修真者放在眼里,开始找筑基修真者比斗。 她的功法乃耶律家康亲传,本就霸道无比,每次偷跑出来还跟了个跟她实力相去不多的耶律家康亲配丫鬟小翠,更加如虎添翼,有恃无恐。听说哪家宗门有实力强横的,她都会去上门挑战。曾经在一个月内接连挑战十八家宗门的近三十名筑基,打不过她的被她打个半死,打得过她的只敢点到为止,随后继续被她纠缠,直到被她打个半死才算作罢。 之后很多宗门听说她来挑战,都极力避战,但总会被她用尽手段逼着动手,结果一样是只败不胜。一时间,他成了很多宗门筑基修士间秘密流传的噩梦,因为身份的原因,也没有写书人敢在风物志上写她的事迹,所以并不为大多数人知晓。 筑基修士的噩梦很快就过去了,耶律凤四年多以前进阶练气七层,自认为筑基修真者已经不是自己对手,开始慕名找金丹修士比斗。碍于她那恐怖的背景,没几个人敢对她下手,结果一样只有挨打的份。 这期间,有被她打惨的修真者意图报复她,结果凡是参与进去的全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连一名只是提供了阵法图纸的元婴也没有例外。 接连让两家宗门几乎灭门,五家宗门遭受重创后,耶律凤终于认识到了自己鲁莽行事给他人带来的伤害,从此低调了不少,从家中偷跑出来时都改为男装扮相,也不再随意找人挑战,但每每出手依旧把对方打个半死。虽然有相让的成份在里面,但很多被打过的金丹还是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她是九地大陆金丹之下第一人,同阶中非天地灵物之一的花熊不可力敌。 对于这个打也打不得,躲又难躲过的家伙,金丹修士们开始称她为瘟神。 “呵呵,与瘟神擦肩而过,贤侄是不是该感谢我呢!” “啊…听大人一席话,胜过卑职十年苦读!”江贤侄知道自己要出血了,也早就准备好了要出什么血,出多少血。他手指上取下一只储物戒指,双手呈递给夏天雷,说:“卑职来九地当差前,便听闻大人对古书颇有研究,特地搜集了一些九天特有的旧籍,现在便借给大人,还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借…哈哈……”夏天雷接过戒,直接套上手指,道:“借书,我喜欢!贤侄前途无量!放心跟着我,你的回山报告上绝对不会有任何污点的!” “那就多谢大人提点了!”江贤侄听了心中一喜。 夏天雷抬眼计算了下时间,也许很久没有跟人说话的缘故,他跟这个来自擎天总山的江姓小辈谈的够久了,下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自己人给全面接管了,于是吩咐飞舟着地,并对江姓小辈道:“走,咱们该下去看看了!” 第七十一章,丁长老和她自创的功法 老蝙蝠不愧为九天大陆步剑庭出品的顶级飞舟,遁速几乎是大梁门飞舟神剑的三倍。 老蝙蝠就是刘三儿、叶枫和小翠三人正乘坐的蝙蝠飞舟的名字。 据叶枫说,这个名字是她家里长辈给取得,虽然不好听还老土,她也得笑着接受,谁让她只是个晚辈呢。 叶枫还说,她这次出来收获挺大,如果能抓到那只花熊简直就完美了。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急匆匆过去只是想撞撞运气,她自觉运气一向不差的。 刘三儿无言以对。但从拍卖会上出现水晶竹时起,他就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以五千一阶中品拍的水晶竹就算前边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又有强大势力参与,价格也显得太低了点。全场更少有的没有托去抬价,仿佛一切都是冲叶枫来的。 不过他们乘坐飞舟离开时遇到的太昊坊巡查的执意登船检查,又似乎在证明刘三儿的猜测完全不对。 但从另一方面想,这也许正好是迷惑叶枫的手段,让她以为一切都是巧合。 这些猜测,刘三儿不好直接提醒叶枫,毕竟两人现在从名义上说是上下级关系。 上级正热情高涨的要做一件事时,下级告诉上级那事很可能是假的、是错的、咱不能干,这不是在指责上级脑子不好使、有问题吗? 想来想去,刘三儿只能从那最后突然降临的青衣巡查方面提醒了。 对此,叶枫只抿嘴一笑,根本置若罔闻。她反而告诉刘三儿,因为巡查查办案件,太昊坊将会被暂时关闭,没个一年半载的都开不了市,让刘三儿先回大梁门等候她随后的差遣。 虽然有点担心叶枫的安危,也没有想好再次面对白小洁等大梁门人盘问时的说辞,刘三儿却知道这是眼下自己最好的选择,想想点头表示同意了。 小翠得到指示,正在空中飞速前行的神蝠方向立时发生偏转,改往大梁门激射而去。 …… 大梁山,外围。 神蝠飞舟略微减速,刘三儿被甩飞了出去。虽然脚下早就踩到了飞剑,但他身体仍旧控制不住的撞到了一处崖壁上。 幸好疯子出手还算有分寸,飞行轨迹上正好有一株斜生长的大树垫背,刘三儿浑身上下只是多了十来道口子,并未伤及筋骨和内腑,后背上的竹筒更是完好无损。 从太昊坊出来到现在,加上绕路的时间也才一天不到。刘三儿想,如果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回山,肯定要受到严厉的盘查,但也不能在荒郊野外一直待着,毕竟还是要修炼、吃饭的。 乘着给伤口上药的功夫,刘三儿想不如先溜进一座平时无人的峰头,找个山洞躲起来,先把太阴真金磨砺进木剑当中,等白小洁几人都回来了,再在青竹峰露面。 通过计算排查,刘三儿最终选了一座自认为三五年都不会有人过去一趟的安全所在——纸伞峰。 纸伞峰是一座不足百丈的小型山峰,位于大梁山脉边缘,并不在山门大阵的笼罩范围内。灵气相当稀薄,在大梁山群峰中更毫不起眼。很久前这里是一处大梁门的灵石矿坑,有很多坑洞分布其中,但因为废弃已久,早已无人问津,想必成了走兽飞禽的家园。 令刘三儿惊奇的是,在纸伞峰各个洞穴转悠一圈,他并没有见到一直野兽甚至虫子,却见到了他来大梁门后一直没有见过的丁长老。 丁长老有着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黑袍裹身,只露出一张脸来。她是个极美丽的女子,虽然不甚年轻了,却依旧艳光照人,她身后跟着一个巨大的女性黑影,飒飒的阴风萦绕在影像周围,平添一股邪魅的华丽。 两人相遇在纸伞峰外的一处河滩旁,四目相对时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意外,一时僵立当场。 面对一个突然冒出来、不知敌友的筑基修真者,刘三儿心中惊惧交加。他没有妄动,尽量表现的平静。但他毕竟是装出来的,没多久就崩溃了。他右手抽出了木剑,左手攥着折扇,准备在对方发起攻击时放手一搏。 丁长老凝视了刘三儿良久,说:“你是刘三儿?” “呃…是…”刘三儿长出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不觉一松,眼前这人认识自己,多半不是敌人,于是试探问:“不知前辈怎么认得在下?” “我是丁长老!”丁长老的话中有种令人信服的魅力。她又审视了一遍刘三儿,悠悠说:“你将是我最后一个弟子!” “我?”看着丁长老身后的女性黑影,刘三儿好奇的问:“为什么?” “看到我身后的影子了吗?” “看到了,从一开始就看到了。” “很好!只有能看到我影子的人才配做我的弟子,这就是原因!” “喔…” 在附近的一个矿坑里,丁长老很耐心地向刘三儿解释了她身后影子的由来。 原来那个巨大的女性黑影竟然是丁长老的本命召唤物。 丁长老出生在一个没有固定户籍、在各国流动演出的戏班里,却自幼身具隐灵根和自我本命,是难得一见的修真人才。 但正是因此,七岁的丁长老受到了多家门派和散修中人的明争暗抢,身为凡人的父母亲人也全都遭殃惨死。 后来,她被一个自号元君子人的劫去,走上了修真之路。再后来,元君子被杀,她逃走了,生无可恋,在大梁门落脚做了客座长老,并自创可以召唤出本命物的功法《万通真言》。 随后,丁长老开始介绍《万通真言》。 世间一切万物都拥有自己的力量,无论大小,这些力量在他们死亡毁灭时都不该消散于天地之间,而是应该得到完美保存。 修真者千奇百怪的本命之物很有可能就是另一方世界里生灵和非生灵死亡毁灭后投射过来的影像。 影像也应该具有力量,如果方法得当的话,影像甚至该拥有他未死亡未毁灭时的全部力量。 获得这种力量,修真者有可能实力暴涨,修为一飞冲天,成就不可想象的丰功伟绩。 《万通真言》可以将本命物从修真者的识海中以黑影的形式投射出来,成为像丁长老身后黑影那样的存在。 可在在识海中还很有灵性的本命物,投射出来成黑影后,竞没有修为也没有战斗力,还灵性全无。 所以,哪怕丁长老投射出了本命黑影,也只能是一个在大多数时候仅仅能用来吓唬自己的背影,很多人甚至连看都看不见。 因为能看到的人,无一不是五个灵根以上的修真者。 但五个灵根和五个灵根以上的修真者本就稀少,又大都清楚自己灵根庞杂大道艰难,没人愿意浪费每天半数的修炼时间在这种无聊的、对修为和争斗都毫无用处的功法上。 而看不到黑影的修真者自然连修炼《万通真言》的机会都没有。 便是如此,丁长老奔波多年至今,也已有八名弟子了。 这些人分别出自重剑门、白鹤派、神华门、琅琊阁,甚至有两个无尘宗本宗和两个拜日教直属教众。他们都在秘密修炼《万通真言》,且一边修炼一边试着改进。 梁中原的女儿梁思恬因为并不符合修炼《万通真言》的条件,被丁长老一句“只收五灵根修真者为弟子”的话给挡了回去,遗憾成为记名弟子,目前只传授了一套还不错的鞭法。 大梁门上下并没有一个五灵根甚至更多灵根的弟子,而丁长老也并没有向梁中原解释为什么只收五灵根弟子。她的实力也使得梁中原不愿意因为这种事而得罪一个门派的左膀右臂。 丁长老自认为已经把《万通真言》修改到了她能力范围内的极致了。虽然又找了八名弟子一起修炼研究,但她觉得还差一人。九个人加上她自己共十个人,凑足十全天数,并每两年交流一次修炼心得,才有可能更进一步的完善功法,早日达成她心中对功法应有的设想——召唤出具有超强实力的灵性本命物。 那将不再是很多人都看不见的黑影,而是和识海中的本命物一样,具有多种颜色的生灵或者实体宝物。 她更豪言预计说,这功法如果更进一步,必定会逆天噬神,彻底动摇这个世界的规则,每个修炼这功法的修真者都有在许多年后成为此界甚至其他世界主宰的可能,现在就问刘三儿愿不愿意学。 面对这个吹牛不打草稿、还能把牛皮吹的如此清新脱俗的女人所创造出来的荒唐功法,刘三儿自然不愿意学的,心想什么狗屁玩意! 前边有客座高帅,自称在自创剑修功法,现在又多了个更不得了的丁长老,要创造可以把修真者本命物完全移出体外用于战斗的功法,开什么玩笑呢! 大梁门的客座难道也和客卿一样,需要靠吸引别人目光找存在感、获得认可吗? 梁中原又是什么眼光,找来的客座不会是在别处混不下去了,才投靠过来的吧? 但看在丁长老拿出五块三阶中品,外加她筑基修为、大梁门长老身份的份上,他捏着鼻子同意了,还表现的对功法相当渴望,答应会到时参加那个所谓的十方心得会谈,并时不时会拿梁中原给的半块玉佩去她闭关的法阵中或者来这里找他 之后,在丁长老的督促和监视中,刘三儿修炼了一遍口头传授来的《万通真言》。三个时辰下来,他感觉身体并无异样,心下这才大感放松,也终于得到了可以离开的许可,直接驾驭飞剑,一口气飞到了广阳国的京师——三贤城。 在三贤城期间,刘三儿试着《真修气感篇》的法门收敛杀气,居然真把浑身杀气尽数收敛进了体内识海,连敛气能力也略有提高,这法门果然独到之处,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妙用,翻了几遍册子都是如此,想来是那个左乃夫当时说了大话,只好将那人祖宗八代问候数遍,才算解恨。 太阴真金是有着黄金一样的颜色光泽,质地很软,不过入手冰寒刺骨,以刘三儿练气五层的修为摸久了都会牙齿打颤,有种全身上下都被阴风吹着的感觉,不愧为专破罡气的克星。 木剑在太阴真金上磨了七天,金子少了八两。剑身增重了八两,颜色也变成了金黄色。 总共一斤二两的太阴真金一下用去八两,比预想中的多了太多。并非刘三儿不想早点停止磨砺,实在是他磨砺水平不过关,剑身上的金黄颜色一直有不均匀之处,直到剑身再吃不下一点太阴真金时才把颜色磨匀,也够难为他了。 至于修行双手剑法的另一把剑,刘三儿身边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凡俗世界价值万两的宝剑在他眼里也只是装饰豪华的废铁。那只能先拿软剑凑合了。 软剑的质地没得说,坚韧无比又锋利异常,但就是太软,打双手剑法快了,几乎等同于自杀,慢了也经常划伤自己。又拿出和软剑相似的软刀耍了几回,结果一样被搞的遍体鳞伤。 没办法,只能先打那套猴拳。 书页上的是一个人在模仿灵活的猴子的各种动作,到了刘三儿这里居然更像在模仿一只笨重的老猿,差距与在太昊坊第一次演练时丝毫不减。他又认真核对了书页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学得像模像样,可一旦连贯起来就又不行了,试了几天终于暂时放弃了,准备等以后没事了再研究。 猴拳练不了的原因,刘三儿找不出来,但双手剑法练不了的原因则很可能是剑的问题。 于是,刘三儿决定去附近的修真坊市买一把硬剑回来,好配合木剑一起用。打开地图后看了很久想了很久,他最终决定去离大梁门并不算近的黑水坊市里碰碰运气。 第七十二章,回山,出山 黑水坊市在地图上无论从广阳国看还是从大梁国看,都处在两国正西方,和两国的距离也都在万里左右,乘坐普通飞舟大约需要五天时间,驾驭飞剑就没准了,中间走走停停,十天半个月到不了也说不定。 坊市建立在六级宗门驭兽斋境内的最西方的一片山崖上,因为再往西经过两三家宗门便是四级门派大佛寺的佛门地盘,所以和尚尼姑比太昊坊多了许多。 相对于太昊坊每次进门都需要验明身份,黑水坊市开放了许多,只要缴纳十块灵石的进门费用,凡人也能去里边闲逛,并不限制时间长短,就算住上一年半载的,也无人过问。 刘三儿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从广阳国赶到黑水坊市。中间光为了避开重剑门的眼线就花了近十天的时间绕路,避开驭兽斋弟子又乘坐了几天马车。好在白小洁等人回来之前他也回不去大梁门,几乎无功法可修炼,有的是时间浪费,宁可多浪费些时间以换取安全。 太昊坊里见识到同为练气修真者叶枫的恐怖实力,与丁长老在大梁山外围相遇被胁迫修炼《万通真言》,都让刘三儿对出行愈发的谨慎。 与背景和本身实力都很强大的叶枫认识并最终做了对方的线人,与牛皮吹破天的丁长老见面并成了对方的弟子。这两次事件刘三儿在广阳国时仔细想过,其中都有很大的运气成份。但他不觉得自己每次都能走狗屎运的,说不定下次遇到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宰杀自己的存在,自己还像这两次一样没有自保之力,就真完蛋了。所以,他要尽量避开所能预知的一切不安因素。 这也是刘三儿从纸伞峰出来后选择到重剑门所在的广阳国而不是大梁国京师呆着的原因之一,毕竟没人认识,安全了很多。 第二个原因自然与殷涛有关,不过刘三儿思虑良久还是没有去找她,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即便以后真要联系,也还是通过拓跋赢比较好。 背上竹筒是刘三儿最大的负累,太显眼了。他几次想扔了,最终都狠不下心去。和和尚签订的灵魂契约就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扔了竹筒那家伙恐怕要气坏,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刘三儿想过把竹筒垫在背后的衣服里装驼子,不过只坚持了一刻钟就放弃了。 太他妈累了,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干的! 直到到黑水坊市外时,刘三儿仍旧没有什么好主意。无奈,他只得把竹筒偷偷埋在了在坊市外围的一处乱石堆中,又做了记号,匆匆走进坊市,花了三万八千一阶中品买了一把争锋剑,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争锋剑,剑长二尺二寸,通体银白,附带炫光的垃圾效果,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三阶下品法器,少有的炼制了剑柄,可运用法力祭出伤人也可握在手中对敌,特别适合双手剑法。 一进一出黑水坊市,刘三儿花了一个时辰不到,然后返回乱石堆将竹筒取走,再确定无人跟踪后,便直接驾驭争锋剑原路返回了。 …… 半年后。 白小洁等人才返回了大梁门,一个个身心疲惫。看来青衣巡查那句“无关人等速速退散”不过是场面话,查案的时候无关人也是要受到盘查的。 刘三儿在大梁山外围盘桓的日子总算到头了,本以为会收到白小洁甚至梁中原等人的问询,还专门想了几个版本的谎话,结果根本没人向他提起这事,搞的他好一通郁闷。 那个神剑峰女弟子王珍回来后更一次没有出现过,像是闭关了。 用金色木剑和银色争锋剑,刘三儿将《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每一招式都练得极熟,招式间的配合更是如此,但依旧觉得欠缺了点东西。他想,这双手剑法应该是一种和无名剑谱相似的诡异剑法,没有实战的情况下,是不会有进步的,于是暂时搁置了。 而为了练剑而杀人,刘三儿则根本想都没有想过。吃饱喝足又睡不着的时候,那猴拳他还会时不时的打上一遍,不过与书页上悬殊依旧。 凡人有两种烦恼,该记得记不住,该忘的忘不了。 修真者只有一种烦恼,该忘的忘不掉。那《万通真言》便是如此,只能被刘三儿抛到脑后,却一点都忘不了。这玩意他一次也没有再修炼过,有那时间不如多睡一会儿。 …… 拍拍腰间储物袋,检查一下装备物品,刘三儿大踏步去程艺住处唤他同行。 奇怪了,离出发不到小半时辰,程艺竟然不在自己屋里,人不知去什么地方了。 大佛寺的庶务管事,筑基后期修为的慧定大师今日将路过大梁京师,回寺述事。 早已得到消息的大梁门,一般依惯例,掌门梁中原会亲自去拜会,以示对大佛寺的礼敬。 恰巧掌门梁中原这几天炼丹到了关键时期分身乏术,想让庶务掌门柴萍代为拜会,但柴萍最近也在闭关当中,不便前往。 贝师兄抓住机会,力荐梁思过以掌门嫡子身份去京师拜会慧定,以示对四级门派大佛寺的礼敬程度。 本来这是个很好的建议,照顾到方方面面,但白小洁却百般刁难将事情拖了下来。 直到早上,梁中原才终于从白小洁的谗言中醒悟过来,象大佛寺这样的佛家门派,其实比儒修还重虚名,既然告之过路,自己又实在走不开,仅派个庶务掌门应付不合礼数不说,不智的行为还可能得罪对方,是不会有好果子可吃的。 贝师兄理所当然指定了程艺、刘三儿两名客卿和八名练气中后期弟子随行。 注意到程艺院子里房门开着,房间内却没人,刘三儿估计他现在或许被什么事牵绊住脚,决定稍等他一下。 “程仙师!程仙师!”一个稚稚的少女声音在院墙外呼叫。 程艺与大梁门的凡俗丫环侍女们关系好得让刘三儿妒忌,总怀疑他是否和其中某些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程仙师!程仙师!”那声音叫得十分急切! 出去看看,刘三儿走出来了。 “程仙师吗?啊!”少女兴奋了一声,马上发现认错了。 眼前的少女十五六岁模样,面相清秀,身体相当单薄,是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跑的形象,个子比刘三儿略矮一点,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刘三儿认出她是伙房里的王小秀姑娘,一个沉默寡言干事勤励的少女。他之所以对王小秀有印象,完全是伙房里众多胖厨师胖杂役中她的特殊身材。伙房里并非没有凡俗女人,但都吃得好肉一身,像王小秀这样的是很扎眼的。 “刘仙师,您好!”一发现是刘三儿仙师,小秀连忙施礼。这个来了没多久的仙师,就有很多传言在凡俗下人们中流传,告诉人们他绝非等闲之辈。 “小秀姑娘!”刘三儿点了一下头,问:“你找程艺道友有事吗?” “是的,刘仙师,您能告诉我,他在哪吗?”小秀急问。 “不知道,我也在找他,正准备一块儿出去!”刘三儿说:“他再不回来,恐怕就来不及了。” “啊!”小秀惊叫了一句。 女人,就是大惊小怪,刘三儿摇摇头,不打算等程艺了。 一名练气中期弟子驾驭飞剑急飞了过来,一见刘三儿就说:“刘道友,程艺道友有点事暂时不回来了,他让我告诉你,速去神剑峰议事厅与大公子汇合。” “好!”刘三儿点了一下头。 那弟子点头回礼,又驾驭飞剑急匆匆离开了。 刘三儿也关上了程艺的房门,准备前往神剑峰。 “刘仙师,等一下好吗?”情急之下,小秀忙说。 “你有什么事?”刘三儿知道小秀找程艺有事,现在想来多半是要自己传递消息了,这个忙他还是可以帮的。 或许刘三儿平庸普通的长相和平易近人的态度给了小秀莫大勇气。 小秀低声恳求说:“刘仙师,您能帮我个忙吗?” 看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刘三儿心里有一丝关怀之意,不由道:“有什么事,直说吧,我马上要动身了!” 事情并不复杂。 小秀出身大梁国京师附近齐县的一个贫穷的农家里,八岁时因家贫无力抚养,将小秀卖身于京师一大户为奴,后来那大户无意间触犯大梁门被发配充军,奴仆们也都被接管,大部分人都被转卖给了其他大户,只有小秀几个被带到了大梁山做杂役。 卖掉小秀后的王家,并不知道小秀后来进了大梁山,他们经过三代人七年含辛茹苦、没日没夜、拼命的开荒耕作,总算有了几亩薄田糊口,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谁料,去年的一场旱灾,让王家蒙受了颗粒无收的惨重打击,父亲和爷爷也相继病倒了,吃药吃饭花完了这些年的所有存银。 为了生存,王家将所有田产房屋全部抵押给了当地地主,借高利贷看病、购买口粮生存。 本打算今年拼死拼活十多口人苦干一年,可以还去借帐。谁知今年因为大丰收,粮贱卖不到价钱,而高利贷却滚到了惊人的数目。当地地主欲强行收去抵押的田地房产,王家年轻人冲动得与他们发生了冲突。 结果可想而知,地主不仅打伤了王家三个人,而且用一纸诉状又将王家两人送进了大牢。 王家苦苦哀求乡邻们出面求情的结果是,县衙责令十五天内还钱,否则就将按照当时立下的契约强行划走王家田地房产了。 穷徒末路的张家四处求爹爹告奶奶求救。不知他们中哪一个病急乱投医,想到了卖到京师大户里的小秀,就专程赶到京师,那大户家早已不存在了,多方打听才知道小秀居然进了仙家门楣做工,喜出望外之下,赶紧找到大梁门开在京师的一家贩卖凡俗人喝的口福酒的商铺,求人传告消息。 原本这是水中捞月的事情,但因为贝师兄前段时间一路检查门中产业的经营并回了大梁门,消息也就由一个好心的大梁门弟子传给了小秀。 “刘仙师,我就这些积蓄了,请您能带到京师里,再请店里的人走动时帮我捎到齐县家里。”小秀眼里噙着泪水:“希望多少能助家里一把。” 刘三儿注意到,小秀拿出的红布包里全是很小的碎银子,加起来不过五六十两,还有几根不很值钱的珠花,看来她是将自己未来的嫁妆都拿出来了。 心颤了一下,刘三儿没伸手去接。 “刘仙师,求求您了!若您能帮此大忙,小秀一定倾尽全力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小秀误以为刘三儿不肯,眼睛一红,就欲跪下。 “好!”刘三儿连忙应了。 “谢谢刘仙师!”小秀立时千恩万谢。 将带着小秀体温的红布包收进储物袋,刘三儿问了一个非常蠢的问题:“小秀,你真的不记恨父母当年卖了你吗?” “怎么不恨呢?”小秀眼泪“哗”一下流出来说:“吃草吃糠也是自家好啊!儿女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不是走到绝境活不下去,谁会卖儿卖女?再说他们怎么待我,都还是我的父母我的家人啊!” 一瞬间,刘三儿想起了自己没有修真前的二十多年,凡人的生活多么不容易啊,眼眶顿时湿润。 “放心吧,小秀,你父母一定能渡过难关的!”刘三儿踩着飞剑逃走了,再迟的话,或许他会泪流满面。 赶到神剑峰议事厅时,梁思过贝师兄等人都已准备出发了。 程艺还没来? 疑惑间,刘三儿与梁思过、贝师兄打了招呼上了飞剑。 “走!”梁思过一声令下,十一道剑光冲天而起。 到护山大阵进出法门时,却见悠闲从容的程艺正在那等着呢。 “程艺道友,这次准备从京师带什么回来呀?珠花?绸缎?水粉?胭脂?”贝师兄哈哈大笑的问。 “这些东西才占用多少储物空间?全部带上才是!”梁思过炸雷般的声音响起,又笑说:“要不然,程艺道友怎么能博爱啊!” 众修士随即发出一阵狂笑。 “程艺道友,今年只怕你又祸害了好几个处子吧!” “搞不好,会生出个孩子来呢!” “错了错了,除了梅英、田小琴、温馨那几个寡妇,程艺道友谁都看不上的!” “程艺道友和唐幂的关系也很好啊,那个可不是寡妇!” “可怎么也比不上那个范通道友吧?” “程艺道友、你和范通道友你们都啃光了肉,汤也得给我们留一口吧!” 跃身飞剑的程艺微笑着说:“这个事啊,大家得凭本事能力了,有本事自己去,可没人拦着诸位。” “走啊!”贝师兄收敛笑容说:“各位道友,正午前赶到京师。” 梁思过一剑当先,贝师兄落后半个身子,紧紧相随。 “跟上,别落在视线以外!”程艺叮嘱刘三儿一句。 “你刚去哪了?”刘三儿问。 “轻松了一下!”程艺笑说:“去京师是好机会,为了捎回些好东西,那些凡俗女人们往往会提前支付优质的报酬,这种情况可不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一愣之后,刘三儿明白了究竟怎么回事,顿时无语。 第七十三章,事情有变 大梁门客卿们或者弟子们与侍女丫鬟们之间的关系,对于刘三儿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话题,也亲眼见识过一些,更有各种真真假假的传言满天飞。 只是受过情感打击的刘三儿宁愿去妓馆找人发泄,也很难接受同样类似的与凡俗侍女丫鬟间的露水情缘。 像程艺或者那个此刻兴许仍在某个妇人床上的范通这样肆无忌惮与美艳的凡俗婢女私通的,身为男人的刘三儿本来极为羡慕,既已尝男女之事的妙处,在太昊坊长春街时又邪火焚身却最终无处点燃,他的身体可谓蓄势已久,有时候思考问题都会不自觉的用起下半身,离上次欢愉已将近一年,心中也数次有过想法,不过都被殷涛要毒死自己的回忆给生生吓回去了。 没话找话,刘三儿将小秀姑娘前来找程艺的拜托之事述说了,并告之自己已答应相助。 收起了嬉笑的神情,程艺感叹:“好一个孝顺明理的女子!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为婢为奴真是可惜了!” 孝顺明理自不用说,聪明伶俐?刘三儿一时没想明白过来。 “她怕托付之人的身份不够,东西辗转时间太长,误了事,故抖胆来求你我!”程艺解释:“若以你我仙师的身份,交代下去,效果当然不同了!” “哦!原来如此!”刘三儿皱着眉,当即举一反三,在小秀姑娘眼里他是一个新来的仙师,那些大梁门产业店铺里的凡俗人只怕知道他的很少,讲话的效果又不如程艺了。 “东西放你那,到了我会跟人打招呼的!”程艺见刘三儿神色,居然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般,叹说:“孝女可敬啊!” …… 一行人是刚过了正午赶到京师外的,按照凡俗城市的惯例,下了飞剑骑马入的城。 他们一行人被现今的大梁国国师、练气八层修为的甘洪安排在了自家府邸之中。 甘洪是个五十多岁的大肚子中年男人,三句话里有两句脸上都带着微笑。他是梁中原的亲传弟子和心腹,也是和柴萍一样的中间派,只效忠梁中原一人。 甘洪身具地灵根离火本命,本应该有很好的修真前途,但在十多年前练功时意外走火入魔彻底断绝了大道,被梁中原派到京师,干起了国师的肥差。 大梁国的国师和其他门派派往凡人附属国的国师一样,主要目的是监视皇族的一举一动。 现任的大梁国皇帝是个很荒淫无道的昏君,政事基本上都交给了甘洪。所以甘洪很忙,忙到梁思过亲临也才见了他一面。招待和差使的事情都分派给了在京师协助的十几个练气中期、后期弟子们。 饭后,梁思过就在贝师兄的陪同下,连同京师里所有的练气后期弟子们一道,去提前招呼过的慧定和尚所乘飞舟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刘三儿、程艺和带过来的八名弟子们则暂时自由了。他们之所以跟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去见那个慧定,而是要在路上保护大公子梁思过的安危,顺便表示下在大梁门内斗中的立场。 现在既然到了京师,慧定飞舟所经过之处也在京师范围,安全上已基本没有问题了。 但他们暂时还不能离开,得等到梁思过将大梁门所备的礼物送出去回来后,才可以真的自由活动。 梁思过、贝师兄一行没多久就回来了,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似乎见面不太顺利。 下了飞剑后,连茶都未喝一口,贝师兄就介绍起了情况。 贝师兄苦笑说,他们一行人在半道上各个笑面如花的等着,那慧定和尚却不是很高兴,飞舟都没有下来,更没有邀请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上去,只派了个练气后期的弟子出来说话,还拒收了大梁门装着礼品的储物袋。 “那慧定现在何处?”程艺想了想问。 贝师兄说:“我们后来远远跟着,看到他被驭兽斋的人接走了。 “这?”程艺也没了主意。驭兽斋是六级金丹宗门,且一向与佛修走的近,慧定跟人家走一点都不奇怪。关键是现在得罪人了,怎么也得想办法补救一番。他作为首席客卿,明面上又是大公子一派的,怎么也得出谋划策一番。不过他暂时没有主意,转首看向刘三儿。 刘三儿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送礼这种事,他向来不擅长。再说刚刚他一直在琢磨怎么把小秀那件事给圆满解决了,对贝师兄说的话也只听了个大概,哪能提出什么好的建议。 而且看贝师兄的神情,事情似乎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兴许贝师兄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时机上还不成熟呢? 在这种时候提出建议,好的话自然可以说立了一功。但若建议实施起来不顺利,甚至有了相反的效果,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不如我们去驭兽斋吧!”程艺忽然提议。 “好啊!”梁思过急躁得祭出了飞剑。 “过儿,别急!”贝师兄说:“我刚刚已经传音通知人去多备一份驭兽斋的礼物了,稍等一会儿。 “那好!岳父,你看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沐浴更衣,之前那一通乱赶路,身上全是灰尘,用了几张清洁符都还感觉脏兮兮的,怎么好去驭兽斋呢?出门时,您又特别叮嘱不让我向父亲申请用飞舟神剑,看咱们狼狈的!” “灰尘越多心越诚嘛!”程艺笑说:”这也是贝师兄为什么不让咱们用飞舟的原因,对吧?” “嘿嘿……程艺道友就是诡啊!”贝师兄干笑了下。 梁思过当即明白过来。 这些老狐狸,真有你们的!看来以后还要多学着些,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人卖了,刘三儿心想。 “七个人就够了!也他妈奇怪,那帮驭兽斋的家伙对开在自家境内的黑水坊、白水坊开放得很,却对生人接近他们山门敏感的要死。便是他们是六级宗门,我们七级宗门根本威胁不到他们也不行!”贝师兄思考了一下:”过儿、我、程艺道友,再带四个人过去就行了,多了怕那帮家伙又不让进。到了驭兽斋山门外后,过儿我们俩进去,程艺道友你带人在外面等我们。 这个安排很好!程艺点头。 “程艺道友,你挑人吧!”贝师兄说:“抓紧时间填饱肚子,再休息一会儿就得走了,去驭兽斋可有两千里路赶呢。” “又让我做恶人!”程艺口里嘀咕着,动作却不慢,立刻开始挑人了。 “其余的人暂时原地待命,这次出任务的所有人灵石补贴一块不少!“贝师兄的这句话,让没有被选中的其余大梁门修真弟子眼睛一亮。他又转向刘三儿说:”刘道友这一路辛苦,就不用原地待命了,去京城各处熟悉熟悉吧,三天后回来就行。” “好!”刘三儿点点头。 这时,贝师兄笑着冷不丁来了一句:“我听说这京师新开了一家百花楼,姑娘还很不错呢。我现在上了年纪那地方不能经常去,道友先帮我过去打听打听情况,如何?” “呃!”当着许多同道的面,刘三儿的脸皮还是显得有些薄了,脸上红色瞬间涨到了脖子处,引来众修士一阵哄笑。 …… 眼见众修士开始各干其事,刘三儿识相的让一国师府下人带他去吃饭。负责招待他的下人全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却是个一触就动的机灵鬼。 机灵鬼下人并没有和大多数下人一般带着刘三儿在国师府内吃饭,而是引刘三儿来到府外繁华街道上一处大梁门开的酒楼里,叫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有仙师顶着,机灵鬼下人花公家的钱一点也不心痛,反正这事不会有人过问的。 酒菜下肚身上舒爽后,刘三儿又被那下人一阵昏天黑地乱捧一通,差点将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但总算记起了小秀姑娘相托之事。 刘三儿心一惊,原本程艺答应给打个招呼,应该是准备跟国师府的同道说的,办事效率应该比小秀预想中的大梁门店铺中凡人好上太多。但刚才梁思过那边一乱,都将事情忘脑后了。 刘三儿有意向下人一提,原想着小翠这种事情国师府下人这种人不一定放在心上的。 谁知,那下人立刻竹筒倒豆般倒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王家人在京师连天转悠找不到门路,就是这下人指点王家人去酒铺子求人将消息带过来的,难怪他比谁都清楚。 本欲将小秀姑娘交与的红布包转托这下人带到齐县的,但刘三儿先问了一句与齐县交通来往情况。 下人问一答十说,京师离齐县有四百多里,快马一个下午虽可跑到,可平日里来往都是货车,连车带货一般要走两天,一个月一般二三趟。昨天刚走了一个货队,下一个货队至少要十天以后。 这么说,小秀姑娘家的交帐期限即使不到也没几天了,等下一个货队,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刘三儿心里一阵急。 “刘仙师,您下午准备去哪玩?要不要小人给您带个路?晚上准备住哪?”下人殷勤的问。 愣了一下,刘三儿反应过来,现在他是完全自由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 去齐县,亲自将红布包送到王家。整整三天的时间,办这件事还不够吗? 刘三儿打定了主意。 “下午我去齐县!”刘三儿讲完,又画蛇添足补上一句:“有要事。” “真有要事?”下人脱口而出,转而见刘仙师脸色难看,不敢再问说:“这酒楼里没肉干之类路上可以吃的,小人现在就回府给您准备!您先喝着,小人去去就来!” 刘三儿阴着脸点了点头。 下人飞快去了,临走前还交代酒楼掌柜好生侍候,却并没有说明对方身份,这也是他们从国师府出来时刘三儿特意交代的。 那酒楼掌柜认识国师府的机灵鬼下人,却不会认识刚进大梁门一年不到的客卿刘三儿,加上刘三儿穿得也不算太好,以为不过是国师府的普通客人而已,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吃饭喝酒,优待着就行。他如果知道刘三儿是大梁门客卿仙师,那绝对会把招待规格提高几个等级,然后按照惯例自家人免单的。 刘三儿的酒量一向不怎么好,微醉饭饱后,就在酒楼门口吹风剔牙等着那下人拿肉干回来,一阵阵酒气往上翻涌,让他头脑混沌。 这时,一个挑着一大堆晒干了的葫芦的小贩沿街叫卖着走了过来。 忽想起许多修真界传说中的人物很多都一手拎着酒葫芦喝着酒,一手祭使法器飞剑对敌,创下了无数让写书人反复提及的惊天伟业,刘三儿莫名其妙的对葫芦来了兴趣。 没有那种传说中一收可吸取一湖之水的法宝层次葫芦,先玩个普通的也不错。叫住小贩,刘三儿挑了个不太大不太小的陈皮老葫芦。 酒楼掌柜及时抢着付了钱,并在葫芦内装满了口福酒。反正过后都是要算到酒菜账里的,他这种好人做得划算。 将葫芦别在腰间和储物袋并排,刘三儿豪气顿时心生,仿佛自己与那些风物志中的前辈高人们同样的伟大光荣了。 那机灵鬼下人背着一个大包裹,一路小跑而来,居然不怎么喘气,将东西放到刘三儿面前,压低声音说:“您久等了!这里边有牛肉干猪肉干各十几斤,都是上等货,我到库房那拿东西,一听说是您要的,给的的最近刚晒制好的,新鲜着呢!” “好!”提起东西,刘三儿一个脚步出了酒楼,速度快的骇人,转眼就消失在了来往人流当中。 “他是什么人?去齐县干什么?”酒楼掌柜凑过来问。 “人家不让说!但跟咱们可不是一种人!”机灵鬼下人眨了眨眼。 仙师!掌柜的立时愣在了当场,好恨刚刚没有大献一番殷勤。不过说什么都晚了,于是八卦道:“那…他是谁的人?” “贝仙师招来的,你猜是谁的人?本来国师大人还想晚上和他聊聊摸下底,他却偏偏这个时候要去齐县,高深莫测啊!”下人说完,又摇头叹说:“哎…大梁山那潭水深着呢,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趟的,还是京师好混些啊,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第七十四章,差点被骗 赶到齐县县城时天还将黑没黑,但已经不适合出去找人了,刘三儿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后悔自己的大意,昨日从酒楼出来时走的着急,居然没想到问那个机灵鬼下人小秀家的具体地址。 驾驭飞剑在县城附近瞎转悠了一阵,刘三儿便醒悟过来这样根本不是办法。他没见过小秀的家人,也不知道小秀家的住址,就算是问路突然从天上落下也能把人吓个半死,恐怕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干脆返回县城买了匹马,收敛气息沿城外几条山道分别找人问句。根据他的描述,乡民们很快就想起了最近县里传得很响的王小秀一家的事,并指出了大概的方位 可那些乡民们看不懂地图,村庄一类的地名又小的地图上都没有标注,刘三儿只得继续骑马按照大致路线找人。 开始的三十多里路一晃而过,可后来路越来越崎岖,弯道越来越多,刘三儿前进速度大大放缓了,但他还不能驾驭飞剑升空,因为要时不时的下马向乡民问路。 刘三儿走过不少地方,自认对大多数乡村凡俗中人的贫困已颇为了解了。然而,他仍然被齐县这一带凡俗中人的赤贫状态给惊讶住了。 除了少许有点缀般青砖红瓦的富户门庭,大多数凡俗中人住在低矮如牛棚猪圈般、用茅草和泥瓦搭建的矮房里。 放眼望去,他们身上穿得都是破布烂绵组成的、无比肮脏简直不能称为衣服的衣服,很多半大的男孩仍然光着身子在田间地头奔走。 成年凡俗中人的形相有着惊人的一致:个个瘦得皮包骨头,面上皆是菜色,所有人脸上都仿佛大写着“营养不良”四个大字。 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险些忘记了真正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刘三儿心里悲哀,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家会卖掉小秀,而小秀又为什么不记恨家人。 在刘三儿眼里,为奴为婢的生活是无法忍受的,不仅没有一点做人的尊严体面,更时常被无故责骂鞭打惩罚,甚至有时会有性命之忧。他总是不大理解,为什么大梁门的奴仆奴婢们个个恭顺服从无怨无悔更无任何反抗精神! 宁做仙家犬,不做农家人! 原来与生存相比,所有一切其它的都是渺茫的不重要的! 大梁门纵有千种万种不是,可你不用愁温饱,不用怕天灾,不用担心会倒毙路途!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没有比这更有吸引力了! 或许王小秀应该庆幸,若不是王家将她卖给了京师大户又辗转到了大梁门,那么在这七年时光中,她的命运只会更悲惨! 不能改变普天之下所有穷人的命运,可改变王小秀家的命运还是可以的! 秉守着擎天律法中修真者不可无端随意欺杀凡人这一条,刘三儿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只会用银子摆平这事。 …… 这里昨天刚下过一场雨,正午的阳光晒在人身上,只有一丝的热。 拔开葫芦盖,刘三儿喝了一口酒。 乡民们虽穷却很真诚,但凡问路,都尽心尽力解答。 问题是乡民们的当地土腔太重,刘三儿讲得又是流行于各地的官话。导致刘三儿讲的话乡民们懂,乡民们讲的刘三儿听得头脑发昏。 连比带划得折腾了半天,中途还走错了两三回,刘三儿终于知道王家应该在附近不远了。 …… 靠近了一个有着木栅栏的小村落,空气中弥散着牲畜们粪便的臭味。泥泞的村道时常陷住马蹄,没办法刘三儿只能跳下来牵着马,高一脚低一脚走着。 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几个顽童在墙角院落里怯怯的看着外人。 几条瘦狗围在刘三儿远处,发出一声又一声壮胆的嘶叫。 再找个人问问。刘三儿问路念头又起。 一个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偏瘦却红光满面的老者哼着土腔调从刘三儿旁边路过。他左手拎了一块鲜猪肉,右手提着两条半斤左右的鲤鱼。单看那与县城人差不多的衣着,就可判断他不是地主亦是富户。 看到鱼肉,刘三儿忽想到,到了大梁门之后,他已经养成每日由两餐增加到三餐的习惯了,自己中午这餐是要在王小秀家解决的,可他们家会有什么好吃的吗? 必要时吃差点很正常,可有条件的话还是尽量过好的生活,何况,不管凡俗世界还是修真界,空着手去别人家里也都是不妥当的。 看见刘三儿,老者不像一般乡民那么好奇或冷漠,反走近了过来欲看清楚。 “老人家,借问你一个事好吗?”刘三儿问。 “好啊!”老者点了点头,眼睛光芒一闪,显出一丝狡猾。 “这是小王村吗?”刘三儿问。 “是呀!”老者答。 “那这有没有一户叫王五根的?”刘三儿问。 “王五根?”老者眼睛突然焕发出疑惑的神情。 “老人家,有没有?”刘三儿追问。 “你是他们什么人?”老者忽然反问。 “朋友,听说他们家遭了点灾,过来看看。”刘三儿顺口说。 “哦!”老者重新仔细打量了一下刘三儿。 一身劲装,足踏薄底快靴,身披黑熊皮披风,还有一个酒葫芦,人看上去白白胖胖一脸福气不露锋芒,牵着的马并不十分温顺,一看就是新买来的。附近没有名胜古迹,却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偏偏往泥泞的山沟里钻,脑子病的不轻。别的不说,此人应该孔武有力、腰包阔绰且有点傻直。 “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他们家具体在哪?”刘三儿问。 老者愣了一下,转而有点激动,叽哩呱啦讲了一大堆。 “老人家,你能慢点吗?我听不明白你讲什么?”刘三儿苦笑。 定了下心神,老者用手比划再加言语辅助,开始向刘三儿诉说。 王五根家因为欠账不还,业已被县里衙役封了家。全家没办法,去无路乡投奔他哥王四根去了。至于无路乡王四根家,离这有七八十里路。 糟糕啊!没想到还是来迟了,看来只好再赶到无路乡去了,刘三儿心叹。 问清了去无路乡的路,刘三儿又请求老者将鱼肉转卖给他。 老者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将鱼和肉挂在马鞍上,刘三儿叹着气牵着马转身往村外走。 而另一边,直到看见刘三儿走出村边木栅栏,老者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走了。 不过老者前脚离开,刘三儿便牵着马又转回来了。 忘了讨口水喝! 正午时分,空腹喝酒不但不能止渴,反而让身体更加难受。 下面有大几十里路要赶,驾驭飞剑又怕找不到地方,还是得在地面上走,怎么的在这先喝饱水再说。 靠近一户乡民家,刘三儿正盘算着怎么开口叫门。 村东头忽然传来哭爹叫妈的惨叫声、尖叫声、斥骂声、喊叫声! 怎么回事?刘三儿想。 如同得了信号般,乡民们纷纷从屋子里钻出来,朝村东口奔去。 看看去,刘三儿好奇心起,随众人到了村东口一处屋前时,密密麻麻的乡民们已经将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个矮掂起脚都无法看清里面在干什么,又不好意思推开乡民往里挤,更不能一下跳树上吓人甚至御剑飞起,刘三儿急得原地打了个旋。 我去,我有马啊! 刘三儿跃上马,屋前发生的一切立刻清晰呈现在眼前。 十多个衣着极褴褛的乡民被两名衙役和五个衣着齐整的壮汉驱赶殴打,其中几个妇女模样的乡民死死堵在屋子门口,大声嚎哭悲鸣着,任对方如何毒打,都不肯挪动脚步。 男子模样的乡民则跪了一长溜苦苦哀求,有三个断腿伤腰的乡民躺在屋前晒谷场上无法挪动。 两名衙役手上持着一张封条,看来要封门,却被阻住,于是使劲用长鞭鞭打。 五个壮汉则在用力将妇女们扯离门口,以方便衙役们行事。 令刘三儿不解的是,刚才那老者和一个中年衣着华丽的、地主模样的人在一边高声叫嚷着。 有点不对劲,刘三儿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围观的乡民们压低声音议论着、评议着。 忽然,那老者不经意的目光落在了刘三儿身上。身体一颤后,他的神情立时大为惶恐起来。 隐约听到乡民们土腔味十足的话语中有激愤、悲伤之调,刘三儿心渐不安。 “王五根,你打算暴力抗法到什么时候?真想被杀头吗?”高个衙役一声暴吼大骂,用的是流行于各地字正腔圆的官话。 王五根?! 刘三儿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他惊呆了,旋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再放眼过去,有两个年轻小伙的长相依稀与小秀有几分相似。 卧槽! 这老小子就是那个该死的地主老财! 差一点就被骗去七八十里外的无路乡去找那根本就不知存不存在的王四根! 等等…无路乡?无路…无路…老小子是要跑死我吗?这乡八成也是不存在的,自己如果去找的话,不知会浪费多少时间。 老子堂堂修真者,凡人眼中的仙师,是来给当猴耍的吗? 刘三儿愤怒至极。幸好他因为口渴又回转了村子,否则这个跟头真是摔得太大了! 看到衙役们仍在没头没脑用皮鞭抽打王家人,刘三儿忍无可忍了。 “住手!”低吼一声,刘三儿腾身一纵落在了晒谷场上。只要不显露出法术,他也不怕那擎天律法、青衣巡查什么的,自己哪能运气那么差,欺负凡俗中人一下就正好被巡查使撞上。如果没撞上,那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根据前些日子从叶枫和小翠那长来的见识,青衣巡查使查办修真者与书上写的、传说中的并不一样。他们只对激发擎天令的诉状全权受理,其他的除非影响巨大或者被碰个正着,要不然根本不管。原因是:一来人手不足没功夫,二来是容易得罪人不想干。 既然这样,还怕个鸟! 惊慌的老者连连讲了几句什么,衙役壮汉们不仅没有中止动作,反更加激烈了。 靠!妈妈的!不拿点手段出来,连乡下土财主都不把我这个不好显露身份的修真者当人物看! 刘三儿脸上露凶狠暴戾的表情。 一条壮狗极有可能是得到主人授意,朝刘三儿扑来,露出了它尖锐的牙齿。 操!连乡下土财主的土狗都要到我面前显威风来了,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唰! 刘三儿出剑了。 第七十五章,事了 刘三儿用快到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他出手的速度左手拔出并收回了争锋剑。 拔剑、挥剑、收进储物袋都在一瞬间完成。 “汪!”土狗只叫了半声,狗头突然与狗身分离,飞掠过两丈多的距离,重重砸在老者、他土财主儿子、衙役、壮汉们的脚下。 狗头落地时,整截狗身尚立在原地,整齐光滑的狗颈创面上喷出大量的污血,好一会儿狗身才缓缓倒下。 三阶下品法器争锋剑第一次饮血,饮的居然是凡俗土狗的血,当真遗憾。刘三儿随即再次断喝:“住手!” 这次效果惊人,除了两名衙役外,土财主方面的人几乎全部脚软,而围观乡民无不噤若寒蝉,甚至大哭大闹的王家女人们都吓得紧紧抱成了一团。 他们都没有看清楚突然冒出的矮胖子用什么武器、什么方法把土狗脑袋削去的。 但不管怎样,能削去狗头的,相信同样能毫不费力削去人头! 缺乏见识的乡民们对这个道理是无师自通的! 矮个衙役舔了一下干巴的嘴唇,觉得自己很难讲出话来,他看了一下同伴,发现他的情况比自己更糟。 与乡民们不同,两位衙役多少会点武功,隐约看得出矮胖子用的是刀剑一类的武器。在他们眼里,这么快疾、平稳、准确的、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剑或者一刀,没有深厚的内功基础外加高超的剑法或者刀法是做不出来的,矮胖子是一个一流武功高手啊。 像这样的武功高手是不会无缘无故跑到穷乡僻野来的,这人行事一定有明确的目地。 目前的小王村里最具可能的目标,除了土财主就是两名衙役了,杀狗示威是个勿用置疑的信号。 两名衙役都知道,小王村所有人捆一块,恐怕都耗不了矮胖子一注香的功夫砍,自己两个人,更不会让人家觉得比砍刚才那条狗困难。 可交道是必须得硬着头皮来打的,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位大爷,我是齐县衙役李四,他是王五。您有什么事要吩咐?”李四甩过去个大爷的称呼,并且正告对方自己的官方身份,希望能让处境变得稍微有利一些。 将心静了下来,刘三儿知道对于杂役用武力只能压他们一时,高高在上的身份才是压在他们头顶上永远都搬不走的高山,于是笑说:“我是国师府的人,你们叫我三哥就行。” 说着,刘三儿将一块牌子以刚刚出剑相似的速度展示并收起。之所以还用那种快到没有人能看清的速度,是因为他之前走的疏忽,根本没有想到会有用到国师府腰牌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国师府的腰牌,只随便从储物袋里捡了一块。他知道自己拿出什么牌子其实都无所谓,实力才是杂役们信服的关键。 大梁国的江湖人一向算守规矩,很少有公开叫板公差的,冒充国师府中人则更是大罪,没人愿意为了帮助几个穷酸乡下人做这种事。而能够有刚刚那手骇人武功的,十有八九是国师府仙师手底下的那群坐脏活的高手了。 国师府的人,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官面上的同僚了,虽然双方身份错了十万八千里,但安全起码有了点保障。心里稍微轻松一点,李四王五两人心转。 李四王五两人眼珠飞快转动几下,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由李四开口问:“三哥,不知您有何事吩咐?” “哦!小秀姑娘在为国师大人做事,你们知道吗?”刘三儿板着脸说。 “不!不!不知道!”李四王五两人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般蹦了起来。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可没必要打人伤人吧!欠得只是银子,又不是人命!”刘三儿说。 “三哥,我们不知道情况,王家的人没跟我们提啊!”李四急急解释。“全是王坝那家伙搞鬼,他仗着妹夫是县上的钱粮师爷,诬陷王家抗税抗租交帐不还,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王五辩说。 “这样啊!那两位兄弟等会儿!”刘三儿扔下了一句话。 李四、王五不知刘三儿要干什么,眼巴巴望着。 “谁是王五根?”刘三儿很和气的问。 “是我,大爷有什么事?”王五根是个苍老得身上皮都发皱的中年人。 “我是国师府来的,我姓刘,是小秀姑娘托我来帮助你们的。”刘三儿说。 “太好了!”王家十多个人同时发出欢呼声,此刻他们一下子忘了他们听说的王小秀不是在国师府,而是在大梁门仙山上做工。 “咳咳…”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刘三儿说:“王大叔,如果信得过我的话,一切都让我来处理如何?”“好!好!一切有劳刘大人了!”王五根垂泪说:“我们王家真是对不起小秀啊。” “王大叔,这样吧!”刘三儿考虑了一下,说:“你叫人抬一张桌子搁在槐树下,再找三条凳子和几个干净碗摆上,先烧点水,我口很渴。上面有鱼有肉,赶紧弄下锅弄几个菜。对了,将我的马牵过来溜溜,喂点草料。” 王五根连声应是,指挥家人去干。 交代完,刘三儿又走到三个躺在地上的人身边,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势。 三人的伤势都不是很重,不过些筋骨外伤,只是没得到及时治疗调理,导致了伤情恶化。若再不及时处理的话,后果将相当严重。 接上断腿、驳正腰骨,刘三儿给三人简单处理了一下。 “取点水来!”刘三儿吩咐。 “刘大人,水还没开!”一个小媳妇怯怯说。 “没开的水也行,清一点就可!” 水来了以后,刘三儿手臂晃动了,又以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动作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丹药,将它捏成三份,分放在三个碗内,交代王家人给三个受伤的人喂服。 丹药是从明洛城抢来的,治疗修真者伤势都可以,给凡俗中人用简直是浪费。王家三个伤者的伤势完全够不着使用这些丹药的标准,可刘三儿爱偷懒,一药治三人,简单又有效还不会因为药性猛烈而害了三人。 想了想,刘三儿又叮嘱说:“抬到荫凉处去,让他们休息会儿,一个时辰后,要帮他们活动活动四肢筋骨,他们躺太久,筋骨会僵硬!” 灵丹妙药就是不同凡响,原本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三人,药下肚没多久,脸上就了丝丝红润。 将刘三儿视为救星的王家人更加精神振奋、奔走忙碌。 刘三儿招呼李四、王五两位衙役到槐树下的桌边坐下,给两人面前碗里倒上满满一碗酒葫芦里的“口福”酒。 “这是口福酒!”刘三儿笑眯眯说:“两位尝尝?” 一坛最低上百两的口福不是杂役们曾喝过的,连县太爷也只在重大宴会上开那么一两坛,李四王五两人只远远闻过气味,现在一下子分别给来这么一大碗,他们摸不清头脑前可不敢动。 “我知道两位兄弟吃的是公门饭,奉的是上差使事,有很多不方便,放心,我不会为难两位兄弟。”刘三儿说:“我也是拿人饭碗的,也得跑腿,行事也身不由已啊。” 李四、王五想说什么。 刘三儿阻止了,继续说:“小秀姑娘在国师大人手下办事,甚是得宠。没办法,我只得跑一趟了。我再说一遍,欠账还钱,天经地义,国师府的人绝不赖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凡事既要讲道理也要讲点人情,我大老远从国师府跑七八百里路过来,多少也得给个人情吧!真要是不把我们国师府的人看在眼里,哼!”刘三儿掏出一块二两的小银子,“叭”的一下完全按进桌子里,然后笑道:“兄弟办砸了事,交不了差,大家日子都别想过的安稳!” 说完,刘三儿眼里露出重重杀机。 李四王五心一寒,刘三哥的神情绝对不是开玩笑,惹火了他,杀人放火什么都干得出来。 “两位辛苦了,帮个忙吧。”刘三儿又用极快的手法甩给两人各一两的碎银子,笑说:“江湖上的朋友讲得就是个情面,你好我好大家好!” 对方划下道来,点明了出路,而且有强大武力和骇人的背景做危胁,由不得李四王五做任何选择,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但是情况比预想的好了一百倍,不仅没有性命危险,而且有银子进帐,传闻中的好酒可喝。李四王五两人来了劲,王坝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得逼他照刘三哥的意思做,除非他认为头颅比桌子还硬,脖子比狗脖子结实。 “无功不受禄!”李四说:“刘三哥,我们一定会对王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他以宽厚待人的。” “刘三哥,我保证县衙里押着的王家两个人,今天晚上立刻就放,明早毫发无损的回家!”王五说:“抗税抗租,纯属王坝诬蔑,我和李四哥会在县太爷面前用人头担保的!” “有劳二位了!”刘三儿笑说:“那我让他们温一下酒,待会我们痛饮几杯!”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更何况是京师国师府的人物拜托的事情。李四王五两人对王坝父子俩用尽了他们所能用的一切恐吓、威胁、拉拢的手段,要他们最大限度放弃债权人权利。 地上尸首分离的狗躺着,嘴上尽管还死硬撑着,王坝父子明白,不退步不让利,自己阳寿可以掐着指头算了。 李四偷瞄刘三儿脸色,一边破口大骂王坝父子不识抬举,一边报告说,王坝父子同意免去部分高利贷,只收一分息。 国师府的一份若大人情压下来,李四王五两人私下认为,王坝能保住本金已很不错了,要利息实在是奢望。 刘三儿挥挥手,做出不跟乡下没见识的土财主一般见识的姿态,呼王坝过来,一手钱一手字据了了帐。 为了表示已尽心尽力,李四王五当着刘三儿的面讲了许多阴阳怪气夹枪带棍的话。 王坝父子只觉得脊梁骨凉溲溲的。 王家凑出了三荤二素一汤,刘三儿李四王五三人开怀痛饮。 吃到一半时,王坝父子派人送来一大盆红烧狗肉,以表示对国师府大人物的敬意。 刘三儿不由哈哈大笑。 至此,李四王五才相信王坝父子的脑袋保住了。吃了几嘴狗肉就知趣的告辞了。 …… 召来王五根,刘三儿将借据红布包和自己拿出来的五锭五十两的银子全给了他。 喜得王五根全家跪在地上答谢恩人。 喝得醉意浓浓,刘三儿倚着槐树,用披风盖着身体睡着了。 不敢打扰他,王家所有人聚在一起眉飞色舞讨论着这天降之福,如何消受了。 处在半睡眼状态的刘三儿,将他们话全收到耳里。 听来听去,他只懂了王家人提得最多的字,田地! 有了钱,不是改善生活修理房屋更不是添制衣服,而是买田买地! 贫穷农民们最本能最直接最强烈的愿望,就是买田买地! 他们在田地上寄托了所有的梦想和期望,他们用双手和汗水在田地里耕作收获着幸福与美满。用自己的努力一点点改变人生的轨迹,让一切变得更美好! 人是这样活的。人应该是这样活的! 我也应该这样活的! 作为一个修真者,我有力量有能力,可以影响和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生活,让他们活得更好更幸福!我为什么不去做?至少我要用力量去主动保护和我亲近的人,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让那些意图伤害他们的人受到惨重的代价! 第七十六章,太昊坊刺杀事件后续 驭兽斋群山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山峰封顶上,矗立着一座毫不起眼的四合院落。 院落外,一只虎皮鹦鹉正站在门口梧桐树上,叽叽喳喳的口吐人言。它在对两个正驾驭飞剑升空离去的男子说着再见、后会有期、有空再来玩、下次来就不要带礼物了之类的客套话。 两男子则不住的回礼丝毫不敢怠慢。他们脚下的飞剑也只是一点点倒退着远离虎皮鹦鹉,并不敢一下子转身离开。 双方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差不多一刻钟,虎皮鹦鹉不耐烦了,脖子上毛羽渐立,声音比先前抬高了倍许不止,尖叫道:“擦擦擦,两个愚蠢的大梁门小辈,你俩到底有完没完?为送走你俩,老子把学了十五年的送别话都全部反复说三遍了,真他妈烦人,赶——紧——滚!” 这声音尖厉不说,还带着虎皮鹦鹉本身的五阶古兽威压,与筑基中期修真者所身具的灵压相当,又是毫无征兆的突然爆发,立时将对面踩在飞剑上的两人轰出十几丈远,年轻的那个还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 两人正是从大梁门赶过来的梁思过和贝师兄。他们在驭兽斋筑基庶务管事崔鹦鹦的住所给大佛寺慧定赔礼道歉后,又分别给两筑基各奉上一储物袋的礼物,发现两筑基似有事要谈,就交换了眼神知趣的告辞了。 崔鹦鹦便令自己的伴兽虎皮鹦鹉出来相送,梁思过和贝师兄一时摸不准这伴兽的脾气,磨磨蹭蹭的居然激怒了对方,这下哪敢再做停留,双双驾驭飞剑逃也似的去和在护山大阵外等候的程艺等人汇合去了。 好在已经搞定了慧定,给那个崔鹦鹦也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两人虽被扁毛畜生喝退,但对方可是有堪比筑基修为的五阶伴兽,能出来相送已经是给了大梁门莫大的面子。于是,他俩心情都挺不错,甚至在出驭兽斋护山大阵前还互相安慰勉励了一番。 梁思过和贝师兄并不知道,他俩前脚刚出屋子,里面已经被一道隔音绝识的法阵笼罩,崔鹦鹦和慧定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起了他们。 崔鹦鹦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长相中上、打扮艳丽的妇人,黑眼珠很小,不停转着,看上去极为灵动,筑基中期修为。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笑眯眯对下首的慧定说:“道兄,刚刚那两个大梁门的小辈哪里得罪你了,居然让他们大老远跑到驭兽斋这来赔罪。” 慧定和尚看上去年约五十,筑基后期修为,留着少有的八字胡须,高挑身材,但浑身精肉虽少,看起来却结实异常,皮肤黑的发亮,笑起来一嘴的雪白碎牙。他也端起茶牛饮了一口,又发出一声出家人很少见的怪叫,笑说:“哈哈…两个家伙死心眼而已,之前我路过大梁门境内,本来是想见见梁中原的,所以才提前知会了一声,没想到那厮自称炼药到了紧要关口脱不开身,派他儿子过来了。你想我什么修为,什么身份,是他梁思过一个小小练气士说见就能见到的吗?” 崔鹦鹦听了笑而不语。 慧定又道:“本来见那梁中原只是顺道而为,想看看那厮的近况如何了,见不到也就算了。我们大佛寺身为佛门大宗,怎会跟依附在无尘宗身上的爬虫一般见识呢。但他们居然又巴巴的跑过来送礼,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呕?爬虫的事情道兄也感兴趣?”崔鹦鹦知道对方在等自己表露疑惑,所以不失时机的做出了不解姿态。 慧定等得就是这个,“啪”一下自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这说明大梁门的内部斗争已经相当激烈了,进一步说明梁中原的身体问题不小,传闻的大梁门内部两派继承人争夺恐怕已经到紧要关口了。” “哦,这与你我何干?” “无关,他们斗死斗活等梁中原那厮一死也就过了擎天的五代保护了,以他们目前的实力,自保都困难。我二人刚刚拿了他家的好处,也只不过欠下一桩因果,到时若上门来求支持,口头上帮衬一下即可,万无出手的必要。” “哦,那这与大佛寺和驭兽斋何干?” “也没有关系,大佛寺与大梁门并不毗邻,他们争斗的激烈,顶多口福酒涨价,我佛门中人不提倡饮酒,嘿嘿……” 和尚真的不喝酒吗?骗鬼去吧,崔鹦鹦脸上露出些许鄙夷。但她对和尚的好印象不是一天两天了,和尚的话反而越发让她觉得此人风趣。 “大梁门继承者的争夺结果如何,甚至梁中原死后立马被人灭了,也都是无尘宗内部的事情,贵斋虽与他们相邻,但因为贵斋的头顶罩着的是天虚观,也丝毫捞不到好处的。” “嗯…可我可听说有不少人觊觎大梁门灵地已久,准备等梁中原死后就发动袭击将之占有呢,道兄知道是哪些人吗?” “嘿嘿…我也曾听到些风声,但都是些查无实据的谣言,不足为信。”讲到这里,慧定和尚话锋一转,神秘道:“不过…不管谁想将大梁门取而代之,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 “怎么说?”崔鹦鹦惊奇。 慧定道:“刚刚那两个大梁门的送礼过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到我去太昊坊暗查我佛门僧人五人无故陨落的那事吗?” “对,道兄还说这事查起来麻烦,袍哥会一方和无尘宗一方在场的人灵魂牌全部碎裂,都死光了,大体看上去像同归于尽了。” “嘿嘿…哪有那般简单,我过去的时候太昊坊一方居然百般抵赖,根本不承认我佛门僧人和袍哥会的人去过太昊坊,还拿出了近两年太昊坊两入门法阵完整的出入记录,他妈的,当我三岁小孩吗。记录这种东西做起来太容易了,只要金丹修为以上的施法即可,不过浪费点时间、法力罢了。” “人在他们那出的事,他们自然要推诿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并不完全相信,当时还是分别找了拜日教、无尘宗和太清斋的管事,他们的回答居然惊人的一致,且毫字不差!” “这…无尘宗和拜日教两家都是和你们大佛寺一般的四级大宗,实力更稍强与大佛寺,统一口径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可不是嘛,不仅他们统一了口径,连出事地点香泉班的回答也和他们一样,香泉班是儒修楼外楼名下的产业,同样是四级门派啊,实力同样不若与我们大佛寺。楼外楼、无尘宗和拜日教三家随便一家掂出来我们大佛寺都要忌惮三分,三家完全没必要合起伙来统一口径,就算加上那个现在仍旧不知深浅藏在暗处的鬼面袍哥会也不足以令他们三家如此行事的。我后来又多方打听见到了十几个参加当晚品酒会的人,他们居然全如失忆了一般想不起那几天的所有事情了…” “什么?” “可怕吧?” “还真…真可怕!” “最可怕的是,这事背后恐怕是有人操控的,他居然可以把三家四级门派指挥的犹如臂使,首尾打扫得如此干净,其实就是在警告所有人,这事不要再查了,再查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我赶紧就回来了!” “所以,太昊坊一行,道兄就这点收获吗?这点情报根本不够换我一只三阶火烈鸟好吗?” “嘿嘿…我还没说完呢,师妹急什么。我佛门僧人陨落没多久,太昊坊就召开了史无前例的拍卖会,但还没结束就被青衣巡查强行中断,慢悠悠的查了几个月又什么没查到不了了之了,之后太昊坊宣布暂时闭市休整,这事中间透着诡异不说,那拍卖会上的一件拍品让我一下想通了几乎所有关节!” “什么拍品?道兄又想通了什么?” “水晶竹,守护伴兽为花熊的水晶竹,哈哈…师妹可想到了什么?” “花熊…道兄是说…那个耶律家的瘟神…” “不错,为此我专门花大笔灵石求证了当天巡逻的太昊坊巡查,他们中不止一个人说在太昊坊被查封前有一艘神蝠非洲试图离开太昊坊被他们阻止,正好这时青衣巡查就降临了,还没有阻止那艘神蝠离开。师妹想想,能拥有神蝠飞舟的都是些什么人,又有什么人是青衣巡查都要给面子的?” “真是那瘟神干的…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八九不离十吧,那瘟神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外人,看上去与瘟神关系不错的样子,我猜测那几天他们都待在一起,瘟神在太昊坊的事情,他八成知道。后来,又有人看到神蝠飞舟从大梁山附近飞过,上面下来了一个人,时间上与太昊坊飞走那艘基本吻合。” “找到这个人,一切也许能水落石出!” “我也这么想的,还用云纸飞书跟门中长辈们提了一嘴,长辈们却回复说,大梁门不破此事休提休插手,否则按叛逆处置!” “为什么?大梁门才大小猫三五只…也就姓丁的棘手…道兄门中那些长辈难道都立下誓约了不成?” “很有可能,耶律家的人绝对做得出这种事,可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保护一个大梁门的人,我等筑基修真者在他们眼中是连爬虫都不如的角色,大梁门修为最高的也才筑基,而那个人居然连筑基修为都没有呢,是个十足的练气小辈,入门不足一年的散修,叫什么刘三儿,想不通啊…” “不会吧,道兄仔细查过没有,不是那个姓丁的?” “仔细查?怎么查啊?太昊坊巡查只远远看到瘟神多带了一个人上飞舟,别的都没有留意。这都是根据他们从山门里出来人的口述加上山门几个眼线的观察推断出来的,已经算八九不离十了。师妹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十多年前那个姓丁的到了大梁门之后,我们各派安插在里面的眼线不管凡俗,不足月余全被拔除了,从此大梁门水泼不进,便是真有眼线进去了最多三个月铁定失联。那姓丁的常年窝在大梁山里不出来。出来的那十几次,我们和其他门派的想靠近过去的筑基修士全都有去无回,金丹出动的话则人家似有预感天赋一般提前逃遁,简直比鱼妖还滑溜。有这个人在大梁山一天,我们想直接获得里边的情况是很困难的。” “修士可很多都会易容敛气,怎么就确定不会是高帅吗?不会是梁中原吗?” “嘿嘿,高帅那个花架子,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真与人动起手来,同阶中绝对趴底,我筑基初期的时候恐怕都能轻松在短时间内打死他,这样的人耶律还看不上。梁中原沉溺于女色和丹道,加上他儿子这次大老远的过来送礼,我怀疑他离大限不远了,按理说也入不了耶律法眼的。” “那…那个叫刘三儿的什么来头?有什么不同吗?” “来头暂时不知道。据那些出来办事的各种瞎说后,我总结了下:这人爱吃爱睡,还和其他大梁门招来的散修一样,喜欢装神弄鬼,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只要大梁门破了。我佛门要知道的杀死僧人的凶手和背后的隐情,你们要知道的那个神华门陆古的储物袋下落就全都有了。” “不是还没破吗?就这些可怎么跟门主汇报…门主还要天虚观那边交差啊…我这三阶火烈鸟也换的有点亏了…”崔鹦鹦作不悦状。 慧定有些着急,问:“那师妹还想怎么换?” 崔鹦鹦娇媚一笑:“我不管啦…用道兄的功法换啊!” 慧定立时心猿意马,试探道:“额…我近年新修了一种欢喜禅功,据说可在极乐的同时增进男女双方的修为…” 崔鹦鹦把慧定体型从上到下审视一遍,和尚老是老了点,但身体应该不差,是自己能够接受的类型。她一下子想到久旱逢甘霖的场面,面色绯红,说:“那好,今日闲来无事,小妹就讨教一番了…” 慧定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最后一点的和尚做派也立时消失了。他对崔鹦鹦也早有情愫,一直在考虑怎么开口,这下倒是天随人愿。他一下子冲到崔鹦鹦身前,压上去就各种亲摸。 崔鹦鹦并非雏鸟也十分配合,脱衣、挑逗、扭动、浪叫一样不少。 突然,慧定身体一个机灵。他缓缓起身,走到屋门旁,仰头忧郁的看着外面的风景道:“咱们这样你觉得好吗?对得起你死去的道侣吗,还有那些对你一往情深的同门,那些认为你一直守节的师门长辈们,你对得起他们吗?” 崔鹦鹦原地不动,也不整理已经褪去一半的衣衫,用怨毒的可以吃人的眼光瞪着慧定的背影道:“什么欢喜禅功?你他妈的刚才泄了吧!” 第七十七章,撞见的好事 今夜夜色暗淡,无月光无星光。 高高挂起的风灯在屋檐上摇晃。 刘三儿苦笑着反背双手在青石板过道上踱步。按照巡逻的排班安排,这两天轮到他当值。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巡逻房里处理所谓的“突发事件”即可,但客座高帅不知发什么疯,居然提前结束了长考,从天黑前便到了巡逻房,声称对大梁门的防务放心不下,要亲自坐镇一段时间! 于是,刘三儿只得乖乖远离了巡逻房,开始在外面溜达。中间他回过一次自家的小院,检查了下深埋在床下土里的黑莲业火,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再次锁好门离开了。 黑莲业火虽然还在,但隔着竹筒明显能感觉到它的火势衰败了很多,兴许要不了三两个月就彻底熄灭了也说不定,根本不用空空和尚所说的需镇压在佛像之下千人日夜诵经十年的方法化解。 好在离与空空和尚一起去交还折扇的约定已经很近了,到时候只需将竹筒一并带上还给那和尚,再陪他去西方佛国大宗大佛寺走上一遭,与和尚的因果就基本了断了。上次跟梁思过贝师兄一道去向路过的慧定表示善意时,他没有机会见到慧定和尚,不然真想打听一下空空这个人。 “灾星!”想到空空和尚,刘三儿不由咒骂了一句。 夜深寒气重,刘三儿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 跑了一趟大梁京师回来,又将刘三儿与贝师兄、梁思过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大梁门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刘道友和大公子铁得很。 腰里别着酒葫芦,在大梁门各峰头上晃来晃去,已没人敢说刘三儿半个不是,甚至负责侍候他的下人每天都自觉在他休息时,将酒葫芦里的酒加满。 初期弟子们都羡慕不已,可都知道刘老师喝得当之无愧! 拳头够大就是道理,实力强横就是规矩。 有手眼灵活的凡俗中人,已开始找各种机会奉承迎合这位刘仙师了,此中不乏有妙龄侍女、青春丫环和风情媳妇。 吃不准行情门道,刘三儿一直小心戒备着。他不想掉入任何一个陷阱,也不想坏了目前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修炼节奏。 程艺哈哈大笑。 范通要为他介绍。 栗印劝他行善。 翟善要他看紧储物袋。 甚至鲁莽在被拉下水后,又经过太昊坊一行已经对他敌意渐消,时不时的也会跟他提及峰头上哪个女人如何如何美妙云云。 面对女人时,刘三儿的心总是不安的,总是狂跳的。 成年男人有正常的身体需求,渴望得到满足相当正常,越压抑则越强烈! 驾驭飞剑飞离青竹峰,在空中转悠了一圈,刘三儿最终落在了神剑峰上。他沿着青石过道随意走着,来到了通往神剑峰内宅路道旁的一个院子门口,走到内宅前他就要止步了,客卿和弟子们在晚上是没有权利进去神剑峰内宅的,那是掌门梁中原的私人地盘。 与程艺范通等人喜欢在白天跑到内宅附近混迹不同,刘三儿不是特别情况是不会涉足内宅里一步的。 有客卿经常往神剑峰内宅里跑,梁中原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他对这种行为向来沉默不发声。 只要不碰梁家的人,就万事大吉。程艺他们对此心知肚明,更加有恃无恐,每每行了乐事还要几个人凑在一起交流交流,彼此炫耀炫耀。 房事是一种对正常男人和女人有极强吸引力的生活,听得多了自然想的多,刘三儿内心里不免生出些想过其他客卿日子的愿望。不过他心里还有道枷锁没有打开,是以至今没有和大梁门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有任何亲密关系。 到内宅门口,往里瞟了一眼,刘三儿便欲走开。 这时,一种奇异的响声传来,吸引了刘三儿的注意力。闪到角落里侧耳倾听,以他练气五层的修为所拥有的过人耳力,没有法阵符篆阻挡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明了。 男人的喘息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呻吟声,会是什么好事! 卧槽!是谁这么大胆,这会儿天还黑着也敢胡搞? 仔细分辩了一下,刘三儿脸上浮出一丝苦涩,男方果然是客卿范通。 咦! 怎么好像还有一对! 竟然是程艺! 不会吧!两人会荒淫大胆到如此地步! 耳朵却准确给了刘三儿信息,他不会听错的。 忽的,两人不知何故,一下加快了节奏,肢体动作听起来好像更加猛烈,女人们的声音随即浪荡不羁。 真够无耻! 下意识的在思想和道德高度上指责范通、程艺同时,刘三儿身体的某部分在发生着不受控制的变异。 不知为什么,刘三儿的脚步移不开了。 片刻之后,范通缴械,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嘶吟。 “范道友,今天你不怎么样啊!” “程艺道友,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 “哈哈…借口倒是蛮多的!” “输赢很重要吗?与美人尽欢才是人间最大享受啊!” “好啊!你们坏死了,拿我们做赌注啊!” “萍儿,不是赌注,是赌博用品!” “我们不管了,你们得送些好东西给我们,刚才那么狂暴,我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怜儿,不是已经给你一个粉盒了吗?” “可你还送了寿根家的一根银钗,送了秋惜那丫头一盒上好胭脂呢,!” “哈哈哈!程艺道友,看来你这次去京师回来后,没怎么闲啊!” 这对话听得刘三儿目瞪口呆,倒不是话的内容,而是他猜到了两个女人的身份。。 她们是一对姑嫂! 怜儿是媳妇,萍儿是小姑子!都是神剑峰内宅里稍有身份地位的下人,亦有几分姿色,其中怜儿长得十分端庄平日里亦很娴淑的样子,真很难让人相信会做偷人的事。 姐妹偷人,妯娌偷人,都不难理解,姑嫂偷人,刘三儿感觉怪怪的。 悄无声息的移动,刘三儿借着修真者的夜眼,很快确定了两个女人的身份与自己猜测无误,真是怜儿、萍儿那对姑嫂。 此刻的怜儿、萍儿全身依然剥光着,迷人的女体给予了刘三儿在视觉上极震撼的效果,进一步刺激了他不受控制的身体本能。 “我知道你老公看中了京师酒楼管事的位置,正在活动!若是你侍候得我俩舒服,我俩到时在贝师兄面前帮他说两句。”程艺说。 “真的吗?”怜儿、萍儿高兴的齐声问。 “假不了的,你们好好卖力,到时,贝师兄面前,我们是肯定会替他说话的!”范通笑说。 怜儿萍儿两人听得许诺,顿时如两条水蛇般紧紧缠住了两位客卿,消魂荡魄的浪叫声又响了起来。 刘三儿退出了院子,好让头脑冷静一下。到如今,稍稍了解大梁门内情的人都知道,大梁门有两大派系,夫人派和大公子派。程艺范通恰恰是分属两大派系的,怎么又会在一起搞女人?而且从怜儿萍儿的表现来看,从两人的话语来分析,他们四个的这种行为应该是时常为之才对。 怪呀! 六客卿中,栗印、范通、鲁莽是夫人派,程艺刘三儿是大公子派,翟善则是个标准的中间派。 派系不同,不同派系的客卿见面时都相互客客气气,虽有说笑,但彼此行事时一定会保持距离。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难想通的,遇到难题想不通时不要多想就是了。 掌门梁中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虚弱,可身为筑基修真者的底子仍在,撑个十年八年的没什么问题。当然,他若要一天到晚趴在白小洁身上找乐子,自己想加速死亡,那就不好多说了。 继承之争闹得再凶,刘三儿都不放在心上,经历了与明洛城四修真之战,太昊坊刺杀事件,外加自身修为的提升、功法的获得以及新得来的双剑,虽然铁背蜈蚣依旧不能被炼化为己用,但外人眼中的练气后期水准的高手在他眼里已不算威胁,甚至客座高帅他也自信在天时地利都具备的情况下有一击必杀的可能。他真要打定主意帮梁思过,白小洁只怕除了美色引诱会有点机会外,别的什么都派不上用场,只有那个强迫自己修炼《万通真言》的丁长老是个变数,这个女人虽然牛皮吹的大发,实力还是很恐怖的,同样的筑基初期修为,高帅实力和她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 刘三儿虽然没有从丁长老那里感觉到过一丝的危险,但这才是最可怕的危险。当日若是双方在河滩上打起来,他知道自己有死无生。 身后传来动静。刘三儿知道两位客卿干完了偷香窃玉的妙事了。 第七十八章,松动的枷锁 “刘道友,好闲暇啊!”范通笑说。 “我们尊敬的客座高帅长老突然坐镇巡逻房,我和范通道友只好丢了本有的假期不辞辛苦的亲自检查山门各处防务了,怎么说都是客卿嘛,职责还是要负起来的,没想到刘道友也是个责任心满满的同道中人啊!”程艺打着哈哈。 “早知道两位掂记山门的安全,我实在是不用如此辛苦的。”刘三儿半开玩笑道。 范通、程艺齐笑了,他们知道刘三儿看到了刚才的场面。 “伙房里该还有夜宵吧,我去弄一点来!”程艺飘身驾驭飞剑而去。 范通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 刘三儿犹豫了一下,也走过去坐下了,顺手将酒葫芦递给他。 “等会吧!刚完了事就饮酒,很伤身的!”范通摆手拒绝说。 “范道友懂的真不少!”刘三儿收回酒葫芦,自己喝了两大口。 “刘道友,你知道不,对于大梁门,我们始终是外人,是过客!”范通叹说:“而对于修真界来说,我们这种角色也是过客,一个随时可能会被吞噬而不留痕迹的过客!” “哦!”刘三儿没想到范通会有如此惊人的语录。 “当年拜在散修师父门下学艺时,师兄弟们都觉得老子同阶中天下第一无所不能,要纵横九地大陆简直易如反掌。待到真在修真界行走时,才知修真界高手辈出、能人无数,更兼世道险恶人心难测!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混口饭吃尚可,成就事业远为不足。”范通惨然一笑,又道:“五个同门师兄弟中,我灵根最差、修炼最慢、心性最平淡,却是唯一一个能活到现在的。” “既然如此,何不潜心修行,从此不问世事,就像凡俗武林中人那样退出江湖呢?”刘三儿脱口而出。 “江湖,凡俗之人进去了,能退得出来吗?我们的修真界其实是另一个江湖,更大也更难退出!”范通无奈说。 江湖能退得出去吗?修真界真有可以一直苦修不闻外事的修真者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刘三儿苦笑。 对于凡人来说就算远离凡尘避入荒野,就算废了武功,没有能力,只要你不甘心不情愿,不肯任由世道、他人主宰决定你的命运人生,那你就永远无法脱离江湖! 对于修真者,只要你踏进修真的门槛,你的人生都将和整个修真界紧密相连。你所用的法器、符箓、功法、灵地、灵石等等不可能完全的依靠一个人去完成,他需要无数人的分工合作。只要你还活着,你身上一切与修炼有关的东西就不可能完全自产自销,你会一直是这修真界的一份子,不管是生产者还是购买者。你永远脱离不了修真界,除非你认命或者你死了。 死了就不说了,认命可不是修真者干的事情。 范通说:“你看江湖再凶险再莫测,那些江湖人都不愿意退出江湖!因为拥有武功过着朝不保昔、刀口添血的日子的同时,可以享受和得到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我们拥有比凡俗江湖人更强大的力量,我们打心底里都更不愿意退出的!” “女人?”刘三儿问。他刚刚对凡俗中人为什么退出江湖和修真者为什么离不开修真界的想法是相对片面的,范通的解释刚好补足了他想不到的那块。 “对我是大部分因素,对其他人是可能是主要因素之一!”范通说:“一个普通人,十二岁开始做学徒,三十岁能混到月俸五两的管事,已经是很了不起。同样,他若十二岁开始习武,除非是傻瓜,二十岁时绝对能到出师的水准。若是胆气壮敢杀人,银子将会滚滚而来。我们修真者一般七岁修行,达到练气四级修为通常在三十岁左右,这时候战斗力已经相当于一个顶级的武林高手了,我们用的是灵石,银子金子在我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我们想要自然有人会送到我们手里。你再看看当今那凡俗世道,再有经验的管事都没会两手武功的蛮汉找事方便。我们这种半吊子水平的修真者如果想找份差事则更加容易,凡俗中人会把咱们当祖宗一样供着,想进小门派当客卿也很简单,只要肯签契约就行,人家根本不会打听我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因为多一个修真者对小门派来说就多了一份实力,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这倒是!” “再瞧瞧贝师兄手底下的那几个账房先生,全都是饱读诗书,一肚子的才学,拿的报酬也在门中凡俗中人里全是最高的了,但门中那些下人谁不开他们玩笑捉弄他们?为什么,因为这些凡俗中人眼里才高八斗的秀才远远不及一个有力量的仙师!他们在意的是力量,在意的是赤果果的暴力!” “暴力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啊!” “嘿嘿,这也说明人有时是很贱的。说实话,我们客卿除了吃喝玩消耗灵石和资源,有事时真能起作用?我是不太相信,估计和很多门前的石兽差不多,平时威风八面,有事时不堪一击!可人就是迷信力量,更推崇数量的叠加,一切就理所当然!” “范道友,你的话离题了!”程艺笑着卷来一包食物说:“刘道友,就是论事说,女人就是马车上用的润滑油。” “润滑油?”刘三儿对这个说法很好奇。 程艺笑着将食物摊开,说:“做散修的日子压力太大精神太紧张,女人的身体是最好的减轻负荷、放松心情、麻痹识海的物品!”程艺说:我们“见多了死亡、看厌了意外,若不能变得冷漠无情,那唯有放纵发泄了!” “不错,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一个筑基修士的独生子,我知道只要他知道又找到我,我必死无疑!我害怕我恐惧,我坐卧不安,我饮食不进,我不思修炼。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威胁,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理!”范通说这些时明显有些激动,又说:“最后只有靠醉酒女人才能暂时忘却一切,才能睡个安稳觉。由此,我疯狂迷恋上了女人,和一切能引诱的女人上床。” 这什么道理?刘三儿咋舌。 “好酒!”程艺盘膝坐好说:“刘道友,你的境遇和我们或许不大相同,所以不太好理解我们。我和范道友在离开散修师傅后日子都过的很不如意,我们也有大道无望的自知之明,退而求其次我们只能用实力去获得梦想中的财富、女人和权势,可为得到并享用这三种东西,付出的代价是将生命置身于不可测的风险之中。巨大的压力,让我们拼命享受着能得到的一切,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看到太阳升起,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呢!” 刘三儿理解这点,不过对两人近乎荒淫的行为仍提出置疑,想了想,说:“那…那也总不能将幸福建立在那些凡俗中人的痛苦上吧!” “凡俗中人的痛苦?谁的?”范通奇怪。 “刘道友,我们并没有强迫过任何人啊!所有的女人都是自愿的!”程艺说。 “你们…你们用金钱权势引诱了她们!”刘三儿抓了抓脑袋,想了会儿总算想出了个说辞。 “这话有失公平啊!”程艺笑说:“贞女可不是会被引诱的!” “男人引诱女人,正如公狗追逐母狗是最正常不过的。”范通也不以为然说:“何况我额头上大写着色狼二字,谁引诱谁,还不一定呢。” 差点被一口酒噎着,刘三儿心叹,范通的这个比喻也太过分了点。 “嗯…通姧是罪恶的,它以伤害无辜的人来满足变态者的欲妄!”刘三儿背台词般大声说。说这话时他想到了殷涛,殷涛那时候虽然已经死了丈夫,可自己与殷涛的那档子事严格来说也是通姧,想到这里不禁汗颜。 “通姧罪恶我不否认,可通姧带来的兴奋感、快乐感和刺激感让人惬意啊!”程艺说:“足以和与未经人伦的少女开鲍相提并论了!” “我可不太喜欢开荒劈道,既辛苦又要注意技巧,善后工作更是麻烦一大堆。”范通说:“还没有什么快感可言!若不是有初夜红可炫耀,我都不愿多搞的。” “你就知跟小媳妇鬼混!岂知调教青涩少女初悉人伦之道的征服感成就感。”程艺说:“若无我等披荆斩刺疏通玉径,又岂有你等长驱直入康庄大道!看你为处女破身,完全是浪费。” 两个家伙越来越淫邪,刘三儿根本插不上话,也无力辩驳了。通姧这种事,一次是罪恶,一百次是资本!与新寡少妇通姧的他显然并没有资格去指责范通程艺两人。 何况,很多男人总是花心的,刘三儿自认为自己也不例外。 发现刘三儿走神了,程艺引回话题说:“刘道友,好色是男人的天性,我们不是儒修,不讲道德只讲道义,勾引也好诱惹也好,实是男女双方各取所需。比如刚才那怜儿萍儿两姑嫂,她们俩心甘情愿与我们来往,其目地就在于京师酒楼管事的位置。讲句难听的话。她们的丈夫或者说哥哥只怕很清楚此事,甚至默许了她们这么做。” “什么?”虽然隐约猜真实情况到可能会是这样,刘三儿仍旧不敢相信。 “世上真的全无羞耻心的人并不多见,然而为了利益,人往往会抛却很多!”范通说:“一个京师酒楼管事的月俸就有三十两,再加上些外快,一个月下来有五十两银子,一年做得好就可以买房买地,三年就是凡俗中人里的小财主身家了!刘道友,你知道整个大梁门凡俗人中有多少人眼红眼热这个位置吗?怜儿萍儿不来走我和程艺道友的关系,恐怕门都没有!” 银子对凡俗中人真的这么重要吗?刘三儿自己问自己,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银子要是不重要,他在明洛城就不会被逼得象狗一样终日在街头上乱窜,就不会为银子去谋杀明洛城三修真了! 对凡俗中人来说,银子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对修真者来说,灵石在任何时候都重要。 “女人嘛,谁不是将容颜身体当本钱,以谋求利益最大价?说句不好听的,堂堂掌门夫人,不也一样…”范通有感而说。 “范道友,你喝多了!”程艺突然打断他的话,指了指内宅方向。 范通愣了一下,转而叹了口气说:“是…我喝多了,有些胡言乱语!” “你们和少女们相处,毁其名节贞操,让她们长大后如何嫁人?”刘三儿忽然想到了这点,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似乎终于要驳倒两人了。 范通和程艺对望一眼,同时大笑。 程艺笑说:“刘道友,你看到大梁门里有嫁不出的凡俗丫鬟侍女吗?” “不说大梁门,就说山门外的那些普通大户人家,有嫁不出去的丫鬟侍女吗?”范通问。 “没看到!”刘三儿想了很久,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预感到,自己心里的那道枷锁松动了。 第七十九章,戏言 “刘道友,你不认为大梁门里的凡俗下人或山门周围的贫农们,能娶到不花钱的甚至有陪嫁的年轻貌美、气质尚佳的大梁门凡俗丫鬟侍女,是他们天赐的福份吗?他们谢天谢地都来不及,怎么还敢奢望妻子是不是黄花闺女这茬?”范通看着无言以对的刘三儿,知道刘三儿已经快被他和程艺说动了,又说:“或许对于他们来说,与其关注妻子婚前的贞洁与否,还不如关心陪嫁的钱财数目比较实际!” “平心而论,大梁门是因为掌门夫人有惊世之美,小公子太小了些,大公子不太好此调调,那些门中的弟子们碍于门中规矩不敢太过放肆,才让我等有了一显身手的时间和空间的。”程艺说:“我曾在好几家门派做过客卿,就没怎么见过肯让美艳丫鬟侍女完璧出嫁的主人!” 范通、程艺讲得是普遍现实,以人性来说,又有哪个男人舍得让挂着汁的肥肉从嘴边溜走呢! 在大周门,据三师姐说老头子为了遏制门中的淫奢之风,从坐上掌门位置的那天开始便清走了门中无论男女的所有下人,连当时坐镇国师府的朱文都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明面上做了很大收敛。 老头子本以为可以借此让大周门走上一条复兴道路,没想到却因此导致门中和他同辈的师兄弟带着弟子请辞,散修更不愿加盟进来,反而加速了大周的衰落。 “刘道友,我在大梁门呆了八年了。有好几个被我开过荒的少女,在嫁人后仍主动和我保持着亲密关系。”程艺说到这里嘴角不觉上翘,见刘三儿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心中大为满意,又说:“因为她们和他们的丈夫们都需要从我这儿谋求各种利益。” “其中不乏有你的私生子吧?”范通半开玩笑半当真的插话。 程艺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现在正是说服刘三儿的关键时刻,他不愿意跟范通有这种无关痛痒的争执:“在生存,安全,感情,尊严和实现自我价值五个需求中,人的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礼义廉耻和自我价值的实现,平头百姓是无福讲究的!” 刘三儿无言以对。 程艺觉得这还不是他要的结果,还得加把火,道:“比方那个京师齐县小王村的王家,常年挣扎在死亡线上生活,被逼得出卖女儿,你跟他们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道德问题,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世道并不因为某一个人的善良慈悲,而改变它弱肉强食的本质,刘三儿默然了。 程艺范通本质上都不是恶人,且他们承认自己不是好人,他们只是充分了解世道的本质,利用世道的规则来满足个人的一点私欲而已。与一些动不动采补别人、动不动先姧后杀的人相比,他俩的行为简直要媲美儒家修真者眼中的圣人了! 对于两人,刘三儿已无可辩驳。 “刘道友,在你身上,我依稀看到年少时自己的影子了!”范通狂灌了两口酒,起身离开了,边走边叹说:“修真界真是个大染缸啊! 闷头吃着菜喝着酒,刘三儿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刘道友,有件事,我跟你说的话,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动气,行不?”程艺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想预谋已久的斟酌了说辞。 “什么事?”刘三儿无精打采得问。 “咳咳…”程艺的神情仍有些踌躇,欲言又止。 什么事能让程艺如此呢?刘三儿心中不解,不过没有催促。 “小秀她一直向我打听你的为人性格,她可能有点疑心了。”程艺吞吞吐吐说。 “疑心?疑心什么?”刘三儿大惑不解:“我不是将事情的所有经过都告诉了她了吗?” “她不太相信。”程艺解释:“你为她一个凡俗奴婢仆女的事情,跑了来回一千多里路,中间并不是一直驾驭飞剑,还有骑马和步行的时候,最后竟却一无所求,这不正常!” “什么?我去!”刘三儿气昏了,脱口道:“是不是我要她献出初夜,她反而会相信!” “嘿嘿…我想是吧!”程艺苦笑:“道友别动气,一般人的想法都是这样的。你跑了腿不说,还倒贴了银两,却对一个正处于青春妙龄、姿色不差的少女无任何要求,咱们大梁门从上到下无论修真者还是凡人可找不到几个能相信的。” “卧槽,难怪俗话说好人做不的啊!”刘三儿觉得程艺还是能相信自己的,于是解释说:“我完全是出于怜悯和同情…还有…还有一个从小被父母卖掉的孩子的孝心…打动了我。难道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关系之外,就不应该有点别的了吗?” “嘿嘿…这我得为小秀辩解一句,生活在大梁门最低层的她,是很少感受到人世间的真挚情感的!她认为每一分收获都是要付出的,甚至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收获相应的回报!” 天上掉陷饼的事,刘三儿从来不信的,小秀姑娘就更不可能会去相信了。他知道自己的辩驳苍白无力,但还是说:“是她自己求我的!” “不错,小秀是来求你的,可她最先找的是我,大概是想用她的初夜换我帮她这忙。在她心里,她的初夜挺多能换我到京师酒铺里交待一句而已,没想到的是…” “世上有我这种蠢蛋,会为一个低贱的凡俗奴婢跑来回一千多里的路,对不对?”刘三儿苦涩无比的笑着接话。 “刘道友,讲句心里话。刚做散修那会儿,为了朋友为了义气,我为别人挡过好几次飞剑,也有朋友为我送过命,区区一千多里路、几百两银子算不了什么!”说到这里程艺口气一变:“可为了一个凡俗奴婢侍女,我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她是个孝女,我也只会顺路交代一句而已。” “在去京师的路上我告诉你时,你认为我对小秀有意思?”刘三儿一下子恍然大悟。 程艺微笑着饮酒。 “那你相信我吗?”刘三儿快无语了。 “真话?假话?”程艺问。 “当然真话了。”刘三儿气的不行。 “开始不太相信,后来我查到你确实去了齐县,你的高风亮节实在让人钦佩,有时候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楼外楼那片跑过来的儒修!如此仁慈仗义,道友做散修时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 程艺的话里还有一个意思没说出来,就是以至于现在沦落到来大梁门当客卿的地步! 刘三儿真无语了。修真界的残酷他一早就看得清楚。仁慈仗义四个字他根本担当不起。当时帮小秀只是无聊时的解闷举动,居然被很多人想成了这般。也是程艺他们不了解自己以前是大周门的弟子,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看自己,怎么看已经到了灭亡边缘的大周门呢! 哎,连在大梁门跟自己接触最多、最为了解的人,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行为,又怎么让小秀相信呢? 难道是人世间的磨难苦楚太多,让人们失去了相互间的信任? “刘道友,你有为善者不扬的侠义之风,可咱们所处的是修真界不是凡俗江湖,有些东西不实用,若当初你向王家要一件信物,或者在告诉小秀时,多一点地理人物的描述,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我问心无愧,无须印证!”刘三儿怒了。 摊了一下手,程艺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咦!有点不对!小秀既然怀疑自己没有去王家,那红布包里的银子呢? 我黑掉了?刘三儿气的险些一蹦三尺高。难怪小秀最近看到自己的神情怪怪的,难怪程艺说话踌躇,六十多两银子对凡俗中人小秀来说不是小数目啊,那是她全部的积蓄,更很可能是她积攒的全部嫁妆。 “哈哈哈哈…”怒极反笑,刘三儿气炸了,心道我一个身家四十多块三阶中品的修真者会在意区区几十两银子吗? 真是不可忍受!不可理喻! 从储物袋里掏出两锭五十两的银子,刘三儿递给程艺说:“程道友,请你将这一百两交给小秀姑娘,告诉她,她的贞操或许只值六十两,可我的尊严不止这个价!” “刘道友,何苦来呢?”程艺不肯接那一百两银子,安慰说:“我们各自生活的层次不同,见解有所不同很正常,何必苛求呢?何况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胸中怒气实难消却,刘三儿用力将两锭银子相互敲击着,脑子一热,说:“程道友,你说我用这一百两银子,能买得到一个黄花闺女的初夜吗?” “堂堂大梁门的客卿仙师,想要得到下面凡俗奴婢侍女们的初夜,还需要花银两?”程艺笑了,目的总算达到了:“除了夫人、小姐和他们身边的几个贴身大丫鬟,其余的尽管挑就是了。” “我不想以权势压人,也不许诺任何真情,就以金钱相诱。”刘三儿冷冷说:“你看行不行?” “嘿嘿…这个游戏一定很有趣!”程艺笑着将两锭银子接了过来,说:“放心,这个事包我身上了,真不行还有范道友呢!” 刘三儿发怒时的一句戏言,第二天一早就让程艺范通两个大淫棍忙碌了起来。他又不好意思反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闲着也是闲着,有戏不看是傻瓜,程艺、范通两人的心态一样,想在刘三儿身上找点乐子。 这期间,等待已久的由擎天剑派批准的、大周门解散的正式通告通过云纸飞书送到了大梁门。 无尘宗范围内的所有门派都收到了这个通告。因为有擎天剑派的批准,通告有着不可抗拒的效力,无人敢对此提出质疑,所有伺机瓜分蔡国的阴谋和阳谋统统失去了作用。 两成大周门的利益在通告中被如约指出送给了大梁门。分派到其他诸如无尘宗本宗,松江书院、琅琊阁、白鹤派的利益也都在通告中明明白白的注释了出来。 不过,整个蔡国没有如老头子预想中的被这五家瓜分或者转卖而分崩离析,竟是出乎意料的整合到了九家坊背后东主——散修家族谭家的名下。 大梁门因此获得了多少利益,刘三儿不得而知,甚至那个通告都是程艺说给他听的。得知消息时,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本来说好半年就发布的通告拖了差不多十个月,都让刘三儿以为老头子兴许侥幸进阶了筑基,从而改变主意了。没有主动去找梁中原,反而程艺告知消息的第二天,他就等来了神剑峰梁中原身边亲信弟子送来的一只十方储物手镯,里边放着一万块一阶中品灵石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意思是,让刘三儿继续保守曾是前大周门弟子的秘密,储物手镯和灵石是他应得之物,尽管收下,安心做好制符客卿,安心修炼云云。 梁中原打的什么主意,刘三儿想不通,也不愿意想,没时间想。除了偶尔碰触到左手腕上的储物手镯时,他会思考这个问题。大部分闲暇时间,他都在为当初和程艺提说的那句戏言忙碌着。 第八十章,李聪聪 堂堂大梁门制符客卿,人长的富贵又有气质,凡俗中人眼中如此出众出色的人物,岂能勾引一般寻常的丫鬟侍女? 显然要找更好的! 范通先将大梁门里所有的黄花闺女逐一列出,然后排除像梁思恬一类的禁用品,再排除小秀一类长相气质不够者。 程艺对范通提供的筛选后名单进行了逐一分析,以选出其中最适合刘三儿的。 在这一过程中,范通、程艺两人颇为惊叹:原来大梁门还有这么多好货色,真是女大十八变,去年是乌鸦今年变凤凰者比比皆是! 最后选为刘三儿猎物的是一名芳龄十八的美艳少女,名叫李聪聪,同小秀一样是自幼卖到大户人家,辗转来到大梁门来的,但比小秀更惨。 她被卖时年龄更小,而且辗转前后父母一直都毫无音讯,估计早在天灾人祸中死了。 李聪聪十二岁在伙房打杂时,学得了一手做汤的好手艺,因而得宠于夫人白小杰,成为稍有身份随侍白小杰左右的大丫鬟。据说随着年岁的增长,她越来越艳丽诱人,为了防止被梁中原看中分了恩宠,,白小洁才借故将她逐离了身边。 虽然失宠于夫人,她却又得到了客座高帅的喜欢。高帅对她做的鱼汤赞不绝口,直说比灵果还美味。因而,她在大梁门的地位并未大降许多。 范通、程艺二人一直没有对李聪聪有下手的意图,是以前一直认为高帅对她有意。在为刘三儿筛选猎物时,两人才惊奇的发现李聪聪竟然一直是个黄花闺女。 看来,高帅对创造功法已经痴迷到对女人没有兴趣的地步了。 而选定李聪聪给刘三儿做猎物,范通、程艺二人也不是全无私心。他们和他们背后的两派人都太在意和顾忌高帅了。 刘三儿正好是大公子派和夫人派试探高帅底线的大好时机,这个表面上忠于白小杰的筑基初期存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能从这件事情上看出来些端倪也说不定。 刘三儿不喜欢任人摆布和安排,但被程艺和范通两人拿着那一百两银子挤兑的实在没了脾气。连他在竹林练剑都不能安心,他每次前脚刚到竹林,就被两人后脚追来游说。而他还不想让两人看到他修习剑法的事情,烦了几次后只得硬着头皮去相了一回李聪聪。 …… 一见钟情,程艺如此形容。 色心勃发,范通这样比喻。 李聪聪是个体型比较丰满的女人,有着傲人的峰峦和高长的臀腿,微胖却肥而不腻,绝对是欢场老男人的最爱。 她比殷涛多了一份妩媚娇艳,比白小杰胜了一分肌肤细腻,又比长春街的一众站街女修真者少了太多风尘与浪荡。 初见李聪聪时,刘三儿足足痴盯了半刻钟,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异端。 不是没见过女人,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是刘三儿觉得这女人很适合自己,简直是给自己量身订做的。 女子无才便是德,本身平庸的刘三儿不太喜欢才女型像生死不明的胡灵那样的,或很男人如叶枫一般的。木偶型美人对他的胃口,也符合他只要肉体快感,不求精神欢愉的原始初衷。他现在是在勾引糟蹋少女,又不是选妻子道侣,自然选漂亮实用的木偶型了。 …… 客座高帅开始出人意料的关心起客卿们的福利待遇来,责令李聪聪每日熬汤给客卿们喝,并且逐一询问客卿们有无嗜汤的习惯。 程艺、范通、栗印、翟善、鲁莽五人头都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刘三儿却犹豫了一下。 “刘道友出身沿江地带,自是从小喝惯了鱼汤,聪聪,你记得每天给刘道友熬碗鱼汤。”高帅笑着吩咐。 这个措施加重工作负担的同时也强化了自身地位,李聪聪自然非常情愿的接受了。 连一向孤傲冷僻的客座高帅都为刘三儿创造机会,别的人自不用说了。 贝师兄特意叮嘱李聪聪,好生优待刘道友,若有怠慢,绝不轻饶。 甚至白小洁据说也很关心此事,且未有任何阻止破坏的举动。 奇怪了,刘三儿以为自己的立场日益倾向大公子派,白小洁理应拿此事做文章才对,难道太昊坊一行她知道自己靠了棵大树? 程艺一语道破天机:又贪杯又好色的人,在别人眼里是很容易收买利用的! 原来如此! 纵使刘三儿实力再强、再贴近梁思过,只要确实贪杯好色,白小洁半点都不惧。贝师兄、梁思过能收买利用的条件,她同样有,而且更甚一筹。何况她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倾城倾国容貌与身段的绝色少妇。 …… 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刘三儿在引诱李聪聪的进度上,用范通的话说,丢尽了大梁门客卿们的脸面。 首先,客座高帅开创了大好单独接触的局面,刘三儿竟然不知如何利用,光知道捧着鱼汤看着李聪聪,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没话找话啊,你是客卿仙师啊,说什么她都得应你的!”范通开导。 有理!刘三儿开窍了,于是他和李聪聪大聊特聊起各种鱼汤的做法,甚至一度延伸到厨艺之术和品菜之道。 “天!你在干什么?开厨师训练班吗?别忘了,你的目地是让她上床陪你快乐!”程艺啼笑皆非:“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们俩在这些上面才有共同点。”刘三儿解释。 “谁要你和她有共同点了?你就是做饭水平再高,她也不会因而倾慕你,陪你上床献出初夜的!”程艺叹气。 “那怎么办?”刘三儿诚心求教。 “女人喜欢英雄刺激、喜欢新鲜离奇,你把你做散修时行走修真界的一些光荣事情加工加工,搞得惊险动人、香艳刺激一些,告诉她让她慢慢对你产生倾慕佩服之情,这样就有机会下手了。”程艺觉得刘三儿对男女之事的理解能力太差,不是他这个层次的高手能教会的。 “可我行走的经历,除了杀人就是被杀,丝毫没有半点惊险刺激和香艳动人!”刘三儿叹气。 程艺如同看怪物般看着刘三儿,他快没办法了,想了想说:“刘道友,我怎么说你好呢?谁说一定要讲真实经历的?你可以编嘛!编不出将风物志上的故事加工加工,换成自己的经历不就成了!一个长到十八岁连大梁门法阵都没出过的丫鬟,你讲得越假只怕她越信!” “欺骗的手段不太好吧?” “你去问范道友吧!他在此方面是顶尖级行家!”程艺懒得再耗口舌,转身驾驭飞剑溜达去了。 来到范通所住的院子里,遇上他刚给一个丫鬟破了身,正挥着一条盛开着血花白纱巾洋洋自得。 自觉惭愧,刘三儿连李聪聪的小手都没摸着呢! 人逢喜事精神爽,范通耐心讲解起了驭女之道。 对于大梁门的丫坏侍女们来说,外界所有的事物都是新鲜的。但光有新鲜两字还不足以保证有足够的吸引力,为此得注意故事的趣味性和刺激性。由于目地的关系,在故事的趣味性、刺激性上要特别下些功夫。 在趣味性上,不能仅讲些惩恶扬善的事,其中要添加一些自己的出身如何如何高贵,自己的背景如何如何强硬,自己的功法修为如何如何高强,自己的实力如何如何恐怖,掌门朋友等如何倚重自己等等,总之要给女方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以方便下一步行动。 在刺激性上,行走修真界杀人和被追杀自是常事,宜针对不同个性的少女给来个不同的侧重点,或大谈自身如何勇猛无畏,或狂侃交游天下朋友众多,或神吹如何机智百变,切记要在故事中加入许多血腥恶心场面,描述还一定要真实可信! 范通传授必杀技说:“你开始讲故事时,要声情并茂,并辅以各种身体动作配合,故当你说到血腥凶险场面时,少女们因而惊恐不安之刻,你就可以顺理成章挽住她、搂住她、抱住她,轻声细语抚慰她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刘三儿快乐得眨了眨眼。 范通还不放心,又说:“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开始时注意点分寸,要给李聪聪一种,你有权势、有地位、银子多得直想扔的强烈暗示,让她觉得你是个很有情义且又孤独寂寞的人。最好给她一种…你是一个渴望真感情而又怕受到伤害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印象,有了这个铺垫,你基本上可以算成功了。 “唉,挺麻烦的。”刘三儿嘀咕了一句。 “够利索了!十六七年才养成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你十天半个月的迷魂汤一灌就弄到手,还想怎么样?” “倒也是!”刘三儿清楚自己没有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卖相,那么就凭借外形能使得少女们一见倾心主动送上门吗? 欢场高手传授的经验果然非同凡响,刘三儿照范通所教的去做,与李聪聪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 依刘三儿想法,按部就班的逐一攻取李聪聪要害,最后直捣黄龙,一举解决战斗只是时间问题。 程艺笑得前仰后翻后评价说:“刘道友,你真以为是在对付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吗?用得着这么罗嗦?” “刘道友,像你这样,拖到李聪聪出嫁,只怕还不一定成功!”范通边笑边拿出又一条染满初夜红的白沙巾出来炫耀。 程艺觉得还是得继续指点刘三儿,说道:“去京师一趟吧,花点钱,把那些小饰品、小珠花、胭脂水粉什么的买上他一大箱,慢慢给着点,能加快节奏的。” 范通补充说:“丫鬟侍女们其实都聪明伶俐得很,她们知道被仙师们盯上了,不交出初夜惹翻了仙师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她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把戏,不过是让你多花些银两罢了。而银子对我们来说用处实在有限,对她们来说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切记不可一次送给同一个人多件东西,也不可每次见面都给,适当才好。有句话叫做升米恩斗米仇。一次给太多只会惯出他们贪得无厌的毛病,最终拿你不当回事,可别心软了。” “这样好吗?一次只给一件还不每次都给…真能让她们死心塌地?”刘三儿不敢相信。 范通摇了摇头:“要想丫鬟侍女们真心真意,只怕很难啊!我们都是行走于天下各处的过客,更过着朝不保夕生死未卜的日子。这种生活和日子,有几个凡俗女人肯过。我们明面上有着她们畏惧的力量,她们害怕我们。正是因为这点,她们可能会仰慕我们,但不可能真喜欢上我们。他们理想的生活还是做凡俗大户家的侍妾,吃喝不愁一辈子,甚至有做妃子皇后梦的也说不定,但对我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你会整天想着娶一个元婴修真者为老婆吗?” 真是做了个蠢得不能再蠢的决定,可舟都到江心了,怎么也得划下去。 粉盒、胭脂、凤头钗、绸缎等等,刘三儿花钱如流水的一下子买了十几箱,装满了一整只十方的储物袋,又把购买的成果给程艺、范通看了看,让提提意见,结果吓了两人一大跳。 “这个刘道友越来越有意思了。”贝师兄听说情况后,私下里对女婿梁思过笑着说。 梁思过随即将想了很久的不解抛给了岳父,说:“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为一个婢女花这么多精力有没有必要?刘道友真要,李聪聪她敢拒绝?第二,就刘道友这个花银子速度,他一年才多少灵石收入?那十几箱东西可价值几万两银子,换成灵石也是几百一阶中品呢。我在明洛城时见过他伪装凡人一下当掉一百多瓶丹药,当了九万多两,当时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不过我当时没有识破他伪装凡人的把戏,现在又玩这出,他疯了?” “过儿,你这两个问题很好解答的。”贝师兄笑了笑,话头一转问:“前些日子大周门解散,分给了我们大梁门两成的利益,为什么?” 第八十一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梁思过一下子懵了,脑子转不过弯来。 贝师兄笑说:“是因为大周门掌门跟我们掌门关系很好吗?是我们两家之间先前订立了什么契约吗?” 梁思过似懂非懂。 “呵呵…都不是!大周门解散的通告我仔细研读过,利益共分成了五份,分别给了无尘宗、白鹤派,松江书院、琅琊阁和我们。白鹤派、松江书院、琅琊阁连同无尘宗近期都新收了两名本来只能作为散修入门的弟子,这总共八名的弟子很可能来自大周门,不然说不通半路过来的成年人、又有修为在身怎么能作为弟子入门,这不符合擎天剑派的宗法制啊。如果我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大周门九名弟子中的最后一名去哪了呢?” “在我们大梁门?”梁思过吃惊的大叫:“可最近我们并没有招收门人弟子,只有三名客卿……是他们……他们中的一个?” “嗯…那个刀笔客卿和鲁莽我都调查过,各方面都对不上号,不是他俩,那就只能是这位刘三儿道友了。”贝师兄笑说:“刘道友以客卿身份进我们大梁门,当初我试探他时虽觉得有异也没往别处想,说明他谎话编的极好,够机智的。后来和你见面明知道你认出了他,还故作不知,说明他够沉稳的。他身上浓重的杀气在去了一趟太昊坊回来后都消失了,修为更进了一阶,说明他潜力和实力都比我们预想的要厉害。以大周门两成的利益换取他一个人在大梁门安身,而其他门派都是安排两个人的,可见他受申培德的重视,灵石自然不缺。前几天掌门还派了亲信过去找他,据说给了他一个储物手镯,里边不会空空如也吧?” “以父亲的一贯作风,当然不会了。” “所以刘道友花钱大手大脚完全说得通,你不是说他上次在明洛城当了九万多两吗?才一年不到,他这回买东西前又去神剑峰用灵石换银子了,足足三万两,也就是说上回的银子都已经没了,真是个花钱完全没有节制的主啊。”贝师兄最后总结说:“过儿,你要记住!一年几百一阶中品想请真正的高手充当客卿,本身就是个笑话!在修真界,做梦都不要去想价廉物美的事情!刘道友有一定的实力,也不是为了灵石留在大梁门的,为何掌门不收他为弟子我们不得而知,但他和掌门之间应该有某种交易存在,类似于掌门和丁长老之间的那种。我们更应该继续好好拉拢他,想尽办法的搞好关系,这个善缘必须要结啊!” 梁思过连连点头,觉得岳父说的句句在理。 …… 借助金钱的魅力,刘三儿又在李聪聪身上获得了突破性进展,可令人沮丧的是,每每到兵临城下的紧要关头,李聪聪总能利用各种情况险险逃出他的魔手。 刘三儿越来越急躁冲动了。与李聪聪的亲密接触,激发了他身为男人强烈本能的欲求,昔日和殷涛欢愉的情景一遍遍在脑海回放,让他更为冲动和兴奋。 只能逞手足之欢,未能让身体的重要部位尽兴,使得刘三儿的心灵在无边欲火中苦苦煎熬,也让他在难以忍受的日夜中积蓄了无数的精气,以待喷薄。这期间,他逐渐感悟到了淫贼为何会诞生的理由! 靠! 不能再和李聪聪折腾下去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和手段,必须尽快得到她、占有她、掠夺她、强姧她,刘三儿下定了决心。 每日清晨送鱼汤过来时,都是刘三儿轻薄、非礼、调戏李聪聪的大好时机。他既然下定了排除万难的决心,就一定要达到目的! 时不错过,只争今日! 刘三儿将李聪聪拉入怀中,开始轻抚她的身体。鼻子贴在了她的耳垂处,除了嗅到淡淡的幽香体味外,还闻到了股淡雅、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股花香时有时无,让刘三儿觉得有些疑问又有些熟悉,每每闻到总能大大刺激他本已强盛到极点的身体欲求。 双手探入李聪聪的衣衫里,奋力向那诱人心弦的至高点攀登,刘三儿的动作狂野而激烈。 李聪聪的身体微微摆动,佯意作出不太情愿的架式。 再低头吻住李聪聪那丰满的双唇,刘三儿双手不由加快了动作。 为了尽快得到和占有李聪聪,刘三儿又虚心诚意的请教了范通、程艺,从他们处学到了不少撩女的绝招! “啊…”被碰触到身体最敏感地带,李聪聪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吟。 这声音仿佛魔咒一般,极大刺激着刘三儿,在之前与殷涛交好的过程中,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殷涛的娇喘,每每听到他的心都会颤抖,随后是身体的颤抖。 刘三儿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狞笑,今天不管李聪聪再耍任何手段,都绝不会放过她了!今天自己必须颤抖,心灵和身体都要,一定都要! 堂堂修真者,连个凡俗丫鬟侍女都摆不平,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忽然,刘三儿的动作僵住了,整个人如同挨了重重的一记闷棍,头昏眼花,脑冒金星! 李聪聪如同水蛇一般从刘三儿怀中扭出来,边整敛衣衫,边温柔地在刘三儿脸上亲了一口,娇笑着说:“刘仙师,实在对不住啊,等妾身身上舒爽了以后,一定好好侍奉您!” 说完,李聪聪笑着端着碗盘告退了。 我靠!又给这小娘们摆了一道!眼见到手的鸭子飞出了门,刘三儿的一腔热血、一身浴火都被那个该死的女人亲戚浇了个透骨彻心凉,气得一口气将葫芦里的酒全喝光了。 酒让刘三儿的头脑昏沉晕眩,却无法给体内熊熊燃烧的欲念之火降温,更不要说熄灭了。 随便找个女人算了,再忍下去,非得精神失控、身体憋坏不可!刘三儿心里生出了个极不负责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他的需求更加强烈,欲念之火更加冲动。 “刘仙师,你在吗?”院子里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轻声问道。 “谁?”刘三儿粗声粗气回话。 “是我,王小秀!”应声后,王小秀快步走进刘三儿所居院子,直接到了卧室。 “啊!”见到近乎光身的刘三儿,王小秀一惊,连忙蒙住双眼,手上拎着的布包同时落在了地上,滚出几个饼状物。 王小秀! 一见是她,刘三儿顿时心生恶念:我为她的事跑了来回一千多里路,倒贴了银子不说,回过头来她竟然怀疑我黑了她的银子,这个丫头片子欠教训啊! 酒壮怂人胆,何况刘三儿不是怂人,他一个恶虎捕食扑了过去,很轻易的将王小秀虏到床上。 “刘仙师,你…”王小秀略显镇定,本来想问刘三儿想干什么,可看到衣衫不整的刘三儿满口酒气,眼里充满了欲念的火焰,更使劲在扯自己的衣服,再问干什么岂不多是此一举。 她闭上眼睛平摊开四肢,任由刘三儿摆布,等待少女生命中最重要时刻的到来。数年来对同屋女伴闲聊时的有意无意旁听,让他对男女之事的每一个步骤,每一种体位都早已了然于胸。因此,她知道男人们都不喜欢在床上像死尸一般的女人,她必须得争取主动,热切迎合,让自己快些也快乐些完成从少女到妇女的转变。 这个转变必须生出一定的价值,不求牢牢拴住这个只能仰望的男人,起码得让自己从此在大梁门中有一个安稳的靠山,不再受人欺负,活的稍微自在一些。 相比于丰满成熟的李聪聪,王小秀的身体发育不太完全且很显稚嫩。 对于刘三儿来说,两种截然不同女人的身体对比,强化了他的征服欲、掠夺欲,而王小秀的绝对顺从、毫不抵抗,以及后来的大方配合则让他放开了手脚展示出了人性中的另一面。 两人不消几个呼吸便纠缠在了一起,上演了一出可以用诗文叙说的好戏: 对垒牙床起战戈, 两身合一暗推磨。 菜花戏蝶吮花髓, 恋蜜狂蜂隐蜜窠。 粉汗身中干又湿, 去鬟枕上起犹作。 此缘此乐真无比, 独步风流第一科。 …… 不知道时间,不知道次数,直到将身体里最后一分精力和体力用尽后,刘三儿才疲倦不堪的沉沉睡去。 而此刻的王小秀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一下。 …… “哦…呀…啊…”刘三儿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对于醉酒时的事情,作为修真者他是不可能忘却分毫的,扭头喊了一句:“小秀!” 王小秀正半裸着身子艰难得想穿上衣服,只是身体受创太重,每一下动作都痛得呲牙裂嘴、直冒冷汗。她不得不动一下就歇很长一段时间。 “刘仙师,我马上走!”小秀神色慌慌的,她急于下床,顿时牵动了伤口,痛得禁不住呻吟了一声:“啊…” 这是痛苦的呻吟,丝毫唤不起刘三儿对男女之事的欲念,反而让他心生惭愧。他抱住小秀,将她又轻轻放回床上,说:“先躺着,别动!” 小秀身上满是今晨疯狂时留下的伤斑痕迹,让刘三儿触目惊心。他一下子羞愧的快要讲不出话来,吞吞吐吐说:“小秀,我…” “刘仙师,能服侍您,是我的福分!您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小秀感激着说,表情丝毫不像作伪。 “刘道友,贝师兄请你去神剑峰中厅议事,请速往!” 院外忽有大梁门弟子扬声报讯。 “知道了!这就走。”刘三儿应了一声,转而对小秀说:“好好躺着休息,不准乱动,等我回来!” 快速穿好衣服,临出门前又想到储物袋里有从京师买来的凡俗女用之物。本要一下子拿出几件来,但想到范通那句“升米恩斗米仇”的教诲。刘三儿摩挲了一阵,最终只拿出了一只雕花的银簪子,放在床边的桌上,说:“送你的,一定要收下啊!” 双手颤抖的捧起那支起码价值十两银子、相当于她半年积蓄的雕花银簪子时,王小秀泣不成声。她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停下,原来真可以躺着赚银子,那么舒服不说还有值钱的礼物可得,早知道如此,我们一家何必穷那么多年! 第八十二章,新客座 神剑峰中厅内,栗印在闭目养神,翟善在练拳,程艺在悠然的品茶,鲁莽在呼呼大睡,范通还没到。 挨程艺坐下后,刘三儿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 “怎么样了?”程艺放下茶杯,突然笑着问。 “没怎么样啊!”刘三儿一下子有了种被看穿的感觉。 “哦!小秀去找了你吗?”程艺似笑非笑的又问。 “什么?”刘三儿佯装不知。 “昨天京师酒铺来人了,转给小秀一封家书和半袋榆钱面饼儿。”程艺诡异的笑着:“你还真倒贴银子了!二百多两银子放在大梁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至少能买到三五个年方二八的黄花闺女呢!哎,怎么说你好呢…” “呵呵…那就不要说,其实…”刘三儿灵机一动:“小秀请人帮她读了家书?你怎么知道的?你读的?” “嘿嘿…这不是关心你嘛,旁人的信我还懒得理会呢!对了,榆钱面饼味道不错吧?我都有年头没尝了…你出身沿江地带,那种地方长不了榆树,恐怕从来没吃过这个吧?”程艺依旧笑着。 刘三儿苦笑,临出门前在地上看到的几个饼子应该就是榆钱面饼,不过的确没尝是什么味,倒是把小秀生吞活剥着给吃掉了。 难怪小秀温顺服帖像羔羊、配合默契如老妻、甚至花样百出似楼凤,原来人家摆明了是来偿恩的,自然是让自己为所欲为了。 “怎么,还没尝到?”程艺问。 刘三儿心虚的摇了下头。 “那多半晚上或者明天会送到!”程艺想了想,又提醒说:“我看小秀似有以身相酬的意思,你划算着办吧…如此孝顺明理伶俐、善良朴实的女子,为奴为婢真是太可惜了!唉,谁让她没有灵根呢,若有灵根我一定收她为徒,我有本《玉女心经》挺适合她这种人的…” “晚了!她已经不是…”刘三儿话说了半截,后几个字“不是处女”却难以启齿了。 “晚了?不是什么?”程艺这才注意到刘三儿神情不太对,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刘三儿的脸色精气,顿时恍然大悟,如看到突然间长大了的孩子一般笑说:“刘道友,看来今天的榆钱面饼你吃得很饱啊?” 刘三儿正想解释是因为自己喝醉了。 这时,贝师兄和一名有着筑基初期修为、高高瘦瘦、一脸阴沉之色的中年男子一同出现了。 范通也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 “咳…”轻咳一声,和筑基初期中年人分别坐下后,贝师兄开口向客卿们说起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 首先是,客座长老高帅历经五年终于将所研究创造的功法神通圆满完成,几日之内便将辞去客座长老职务,云游各处检验所得(说白了就是继续做散修)。新的客座长老由枪王杜争接任(即筑基初期的高瘦阴沉中年人),望各位客卿大力协助、通力合作,顺利完成各方面交接,并继续保护大梁门的安全。 对于高帅的离开,六位客卿都早有所闻,心理上也有足够准备。他最后与刘三儿的极大方便就是典型的结善缘行为,以他平时的处事风格是根本做不出来的,所以都猜到了他可能要走,现在宣布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只是新客座这么快就到位,且是枪王杜争就让人有点意外了。 但除了刘三儿虚应礼仪外,另外五位客卿都做出了真正久仰和崇拜尊敬的姿态礼仪。 并不是刘三儿狂傲,也不是他不知道练气修真者和筑基修真者间的差距。实在杜争这种筑基一层就为自己取绰号的人很有些儒修的腐朽做派,这样的人实力都不怎么样,被下阶击杀也在风物志中常出现。最重要的是,他很不屑枪王这个名号,是个男人都有枪,凭什么你自号枪王? 对于来自矮胖子客卿的不尊重行为,杜争眼里闪过了一丝阴毒之色,面上神情却无什变化。 冷眼观察的贝师兄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收入眼底。 根本不在乎是否得罪了杜争,刘三儿近来的思想变化很厉害,既然走到哪都时不时有麻烦找上身,那就不逃、不躲、不避,用雷霆手段来应付好了。何况对修真者来说尊重对方的前提是对对方实力的认可,这个杜争从气息上看和高帅的实力不相伯仲,甚至还略逊一筹,根本没有恐怖到如丁长老或梁中原一般给他带来莫大的精神压力。以他对自己所修两种剑法的自信,在这样的筑基存在面前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都拿我没办法了,又不是我喜欢的人,我凭什么尊重你、仰慕你、要给你好脸色、做卑躬屈膝狗腿状? 随后还有两件事情宣布。 第一件事情涉及到裂空岛的拓跋赢。 拓跋赢远在外海裂空岛跟大梁门八竿子打不着啊,能有什么事情要贝师兄来说?刘三儿好奇的听着。 原来数日前在神华门门主旁枝后人、练气九层修为的颜如玉,人称玉公子的婚礼上,刚刚进阶筑基期的拓跋赢带领近百名裂空岛修真者于光天化日下公然抢走了新娘——太清斋斋主玄孙女邵文金,一下子扫尽了神华门和太清斋两家六级门派的颜面。 有传言说玉公子没看上邵文金,而邵文金也没看上玉公子,他俩的结合完全是两家门派长辈们的意志,所以抢亲事件发生后玉公子不仅没有加入追击行列,反而逍遥快活的出去云游了。 碍于海外裂空岛堪比四级宗门的强大实力,再报备无尘宗并得到授意后,神华门和太清斋并未敢全力追击拓跋赢一行,更没有派出金丹修士参与行动。只是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大型飞舟的后面,不求找回点场子,只求安稳把这煞星送走。 至于邵文金此女,未出阁前在太清斋也是个祸害,本想着丢给神华门,神华门又肯接已是她最好的归宿了。没想到居然被裂空岛截胡了,太清斋高层巴不得的跟裂空岛攀上亲戚呢,从此又多了一座靠山,是谁都不会轻易错过,说追击其实更像是保驾护航。 神华门一方虽然失了面子,但在随后的追击中却间接得了拓跋赢的好处,又有无尘宗高层的指示,同样不怎么卖力。 话说拓跋赢利用两门派只追不打的特点,连续闪击并洗劫了神华门范围内近四五家有着不错背景靠山的散修小家族和太清斋控制范围内两家过了五代保护的、同样有靠山的七级八级宗门,并设计让跟在后面的神华门和太清斋的人陷入进去,不得不跟对方开战。 其实两家门派早就看自己势力范围内的有些修真家族和门派不爽了,仗着有些背景不鸟他们,碍于他们背后的势力,一直不好动手,现在时机突然就这么来了。 拓跋赢对外宣称那些小宗门和散修家族都是得罪过他新夫人邵文金的,更扬言要报复所有得罪过邵文金的门派和个人。 这个所有门派里大梁门也身在其中,不过幸好大梁门还在五代保护制以内,拓跋赢不会真的来攻打。 为什么大梁门会得罪邵文金,邵文金又为什么是太清斋的祸害,就孩子俩娘说来话长了。 据说在太清斋出身高贵的邵文金是个十分怪异的女子,本身灵根和本命都很不错,却不喜欢修行,与她年龄相仿、灵根本命相仿的同龄人都修炼到练气后期了,她居然才突破到练气四层修为。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研究各家宗门和个人的功法秘籍了。 她自十二岁开始到二十二岁出阁的中间十年,一直不间断的广发云纸飞书出高价购买各方的功法秘籍。不仅觊觎附属于太清斋的宗门和散修家族功法,与太清斋一向交好的神华门所附属的宗门和家族,连自家本宗修真者也不放过,弄得太清斋高层十分难做,曾多次禁足她,都没有改了她的性子。她的身份又在那摆着,斋主对此事和稀泥,其他人只能头疼。 要知道功法秘籍这种东西是一个修真者或者一个门派安身立命的根本。每一种功法从创造到趋近完美的过程都曲折艰难异常,期间的辛苦复杂不是用灵石就能衡量的。而任何一种功法会的人多了都将使功法本身的价值大打折扣,且对功法原有之人几乎没有一点好处,师徒之间也是如此,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连师徒修炼的功法都不相同。 这正是当初刘三儿为何在心底里不相信丁长老会好心传授《万通真言》的地方,他不觉得丁长老会那么好心,更对那耗时费力还存在缺陷却提升不了实力的功法不感兴趣。 说到这功法,他已经有日子没练了,但总感觉自己还在一直修炼,想起来怪怪的,难不成是自己睡觉时在体内自动运行的? 第八十三章,潜在的危机 说到修真者功法,各家坊市中店铺或者坊市组织的拍卖上都时有出售,但大都是一些流传度很高的,本身就不值太多灵石。 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稀世功法,但要么就是功法不完整,要么干脆存在致命缺陷等等,反正完美、稀有的功法是很难在世面上看到、找到、买到的。 邵文金要的就是完美、稀有的那类功法,因此虽然开价不低,但几乎所有宗门、家族或者个人都对自己吃饭的家伙看得极重,便是收购方实力远胜己方,也顶住压力没几个买账服软的。有些宗门和家族在迫不得已时会将功法做大幅度修改后再卖过去,个人则一般直接开溜,离开太清斋和神华门掌控的地域。 大梁门曾经接到过邵文金的云纸飞书,要以三百万一阶中品的价格购买大梁门大库中作为传承功法的《大成百草内丹术》,一本可以修炼自身和修习丹药之道的稀有功法,能一直修炼到金丹中期。 和其他收到云纸飞书的宗门一样,梁中原没有回信,又给太清斋的一位长老级人物送去了厚礼,冷处理了这件事。 拓跋赢的话让一些接到过邵文金云纸飞书、没有实力或者强硬后台的小家族和过了五代保护的七级八级门派一下子严阵以待,其中一部分更选择了暂时离开本有灵地,到它处选择暂时的生存发展据点。因为都知道拓跋赢早晚要回裂空岛,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耗过去了就没事了。 大梁门境内和外围存在的散修小家族不下十家,其中有一两家甚至有筑基修真者坐镇。他们自然不敢对海外裂空岛的人呲牙,对别家宗门却不一定了。 拥有二阶上品灵地的大梁门虽然只要梁中原活着就仍在五代保护以内,无人敢动。但仍有被选为临时落脚点的可能,比方说让门派间合并且保有大梁门的五代保护招牌,强行暂借大梁门灵地为他们所用,以威胁的手段迫使大梁门开山门让那些人暂避风头等等。故必须立刻强化山门的防御体系,准备应对万一出现的外敌入侵。 更关键的一点贝师兄没有说出来,也是那些人为什么可能选择大梁门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梁中原的身体愈发差劲,他已经快二十天没有见到人了。虽然大梁门早就没有了别家细作,但消息再怎么封锁也指不定怎么就走漏了。 一旦那些人知道大梁门的情况,那大梁门绝对会成为他们最佳的避难场所:一家在五代保护制以内的七级宗门,掌门将陨,长老只有两名,二阶上品灵地。这些条件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喝醉的不省人事的妙龄女人躺在自家床上,房门开着关着都无所谓,知道消息的好色之徒总会想办法去上了这个女人的。 一旦梁中原陨落,大梁门势必会遭到那些散修家族和七级八级门派的攻伐,而门中仅剩的一枚擎天令不可能救大梁门多次。求上家门派太清斋的保护则更是个笑话,人家不参与吞并你就不错了。 何况如果请太清斋出面的话,人家肯定表面上同意,并调停各方签订契约,但停战契约都有空子可钻,并不会把小规模争斗写到上面,你方若随后断断续续总有人员伤亡,总不能出一次事就请一回人家吧,难道当人家是你的下属宗门不成? 贝师兄想到这些,神情相当凝重。 单论实力,大梁门并不算弱。只是那些门派和修真家族全是不在五代保护制名单当中的,他们是一直在血雨腥风、残酷厮杀里存活下来的佼佼者,拥有丰富无比的实战经验,又有势力在背后支持着,远不是拖儿带女、家眷成群的大梁门能比拟的。 而大梁门一旦被人选为目标,就算能成功保住招牌,蒙受的惨重损失也将让大梁门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的。 很早就跟随掌门梁中原做事,并将女儿嫁给梁思过的贝师兄,无疑是绝不希望他倾注了几十年心血的门派蒙受任何损失的。 第二件事是,大梁门山门法阵外的西南山区里出现了一只可能两阶也可能三阶的吊睛白虎,几日内已伤了好几户人家,要是情况再发展下去,可能会抽几名客卿去除了此害。 区区一只没有灵智的老虎,是不放在摸爬滚打多年的众客卿眼里的。为了活跃气氛,众人拿老虎开起了玩笑。 翟善要尝尝新鲜的虎肉,好过过口瘾。 栗印要剥一张完整的虎皮,当做法衣在对敌时用,并说在冷的时候还要当被子盖。 程艺要用虎骨来泡酒,以滋补身体。 范通则垂涎虎鞭,打算炼制成药丸以助床兴。要 鲁莽说取了老虎的内脏,晒干了慢慢吃。 “哈哈…那我只有再找头老虎了。”刘三儿笑说。 闻听这些言语,杜争心思一动。 “既然诸位客卿道友今日都在,那今晚就给杜客座接风洗尘吧!”贝师兄提议说。 “贝道友,恐怕不行…今日来得匆忙,之前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完。”杜争拒绝说:“我立刻就走,争取两三日处理完后赶回来。” “如此也好!”贝师兄点点头说:“您已是大梁门客座长老了,面前总得有几个人使唤吧。等会儿,我给派几个中期弟子随侍您。 “不用了,我一个人行走惯了。”杜争想也不想的回话。 “不成!不成!大梁门客座长老岂能如此没身份没地位!”贝师兄坚持着。 你以为这样就能在我身边安眼线吗?杜争心里冷笑了下,说:“贝道友,要不这样…劳烦一位客卿跟我辛苦一趟便是了。” “好!”贝师兄的目光向六位客卿扫来。 “不知刘道友可否有空?”杜争抢先开口问。 强行摊派到头上,没空都得有空!小鞋给得这么快,杜争这肚量未免太小了点!刘三儿心里不痛快,但还是痛快的起身痛快道:“乐于为杜长老效力!” “那…就这么定了,二位快去快回。”贝师兄略微犹豫了一下说。 “刘道友,我们走吧!”说到走,杜争倒是雷厉风行、毫不含糊。 程艺忙传音刘三儿:“小心些!” “呵呵…”刘三儿笑着走到程艺身边,说:“那个…小秀…拜托帮我照应着点。” 真不知死活,身在险境中,仍有闲心关心别人,程艺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直接黑着脸点了点头。 杜争、刘三儿架起飞剑扬长而去,各客卿则随即散了该干嘛干嘛。 程艺呆呆的站着,为刘三儿忧心不已。 “程艺道友,你失态了!”贝师兄也没急着离开,缓缓走过来提醒。 “贝师兄,杜争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来大梁门会站在谁一边,你也明白!刘道友业已得罪了他,万一他此去做了手脚,那就不仅是刘道友个人的不幸,更是大公子和你的损失!”程艺有些气急败坏。 “我懂!杜争睚眦必报,杀刘道友之心必有,可杀刘道友之行为未必有啊!”贝师兄微笑说:“咱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就给你交个实底。” “什么?”程艺不解。 贝师兄随即将之前给女婿梁思过说过的对刘三儿的分析又说了一遍,并要求程艺装作今天什么都没听到。 听完后,程艺一下子懵了。之前已觉得刘三儿不简单,不想竟然比预料的还复杂许多。他皱眉思索一阵,把贝师兄的话都消化了后,才喃喃道:“贝师兄的意思是…刘道友善良朴实不假,但他并非愚笨之人,杜争那点心思,他一看就知?” “呵呵…说实话,刘道友的外貌长相很能迷惑人,让人不太情愿相信他的实力!”贝师兄说:“思恬,思诚两人夹击赤手空拳的他,亦丝毫便宜没占到,破其衣衫则是他故意不躲造成的。可惜当时柴萍掌门及时赶到,让后续的精彩大戏提前杀青…再说杜争虽然是筑基初期修为,但他在我们见过的筑基修士里能排老几?掌门筑基初期时恐怕可以同时对付两三个像他这样的,若丁长老出手…呵呵…就更不可想象了。他草率行事的话…被刘道友扮猪吃老虎了也说不定。” 一个练气五层修为的修真者可以吃了一个筑基一层的修真者吗?贝师兄对刘三儿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可贝师兄看人一向很准的,程艺在心里开始重新估量刘三儿的实力:自己对上杜争顶多能逃得性命,若这样来推断下去,自己练气八层顶峰的修为在刘三儿刚刚进阶的练气五层修为面前只是个渣渣了?就因为那突然间全部消失的杀气? “我是不介意再换一个客座长老的!”最后,贝师兄扔下一句话就走。 “贝师兄留步,我还有事!”程艺连忙追赶上去。 第八十四章,点名要的人 三日后,刘三儿平平安安、一根毛都没少的回来了 甚为佩服贝师兄的先见之明,见人一回来,程艺就直奔刘三儿的小院而去,心道这家伙就知道惦记女人,却不知道也被别人惦记着。 冲入卧室,刘三儿看见里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没有小秀半点踪迹。 都三天了,人还在才奇怪呢!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又有种轻松感,想见又不知道见了说什么,刘三儿异常矛盾。 又检查了下床底地里的黑莲业火,还在,不过比之前更弱了些。只要没灭就行,对于要不了多久就要易手的东西,他并不在意,坐在床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心事。 枕头边上规规矩矩的叠放着一块布,质地却是床单上的布料。 什么东西!刘三儿拿过来顺手一抖。 一尺宽二尺长的蓝布上盛开着一朵色彩已然深红的花,周围还有很多红点点,布角用红线绣着歪歪扭扭的“王小秀”三个字。 这恐怕是她仅会写的三个字吧,要不然怎么还让人代为读信? 这是她的童贞纪念品吗?她想敲诈、勒索、威胁我吗?刘三儿立刻为自己有这样的思想而感到羞愧,小秀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她应该是误以为自己和范通、程艺一般,是个好收集处女落红的淫棍! 范通不用说了,至少收集了数十条处女落红的白纱巾,且时常在人前炫耀。 程艺虽不怎么声张,可和范通一样储物袋里备着用不完的白纱巾。 大众观点是,程艺的档次比范通高,范通数量比程艺多! 就这样互不相欠吗?刘三儿有点失落。 书桌上摆着个果盒,里面装得满满是榆钱面饼。 刘三儿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不怎么样。他苦涩的想,贫穷人家之所以爱榆钱面饼,是因为它实在能充饥,并非是味道有多美味吧… 世间女子千千万万,美貌艳色者无数,可你就算用尽手段能得到她们的身体,又怎么能得到她们的心呢? 王小秀或许就是自己的榆钱面饼,味道并不绝佳,但实在、能满足需求,现在正在自己手中! “刘道友!”程艺很有礼貌,进屋前先叫了一声。 将蓝布收进储物手镯,刘三儿不想让人见到这个,尤其是程艺。 “气色不错嘛,看来杜争没让你吃什么苦头啊!”程艺笑着说。 “杜长老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我告诉他,我并非纯正的蔡国散修,而是出身裂空岛,他就对我非常关怀呵护了。”刘三儿狡猾的说。 “他没问你,为什么不追随拓跋赢吗?”程艺会意后,又笑问。 “他当然问了,我跟他说,天下没几个人知道拓跋赢是被裂空岛赶出来的,他的行为并不被他的岛主姐姐认可和支持!”刘三儿悠然的回话。当杜争问起这个问题时,他真是这么答的。 裂空岛远在外海,杜争一个筑基一层的修真者不可能对那里有多了解,自己拉起裂空岛这张虎皮的时候,就算定了这一点,根本不担心瞎编乱造的谎话会被对方识破。何况自己本身也认识拓跋赢,从之前的交流中对裂空岛也有侧面了解,话里三分真七分假,一般人真的难以发现问题。 “可他肯定会问你离开裂空岛的原因,一个据说有着堪比无尘宗的实力却没有高阶存在坐镇的势力,灵地等级更达到惊人的五阶中品,生活在那里的凡人都可以活到一百岁朝上,是个人都会赖着不走的,对不对?”程艺仍有问题。 “我跟他说,裂空岛近年来收人太多了,像我这种实力低下、修为又停滞不前的废人,那里是不愿意养我的,我是被驱逐出境的,即便岛上有不少人为我说情也不行。”刘三儿笑说。 杜争不是傻子,有这些话垫着,利害关系清清楚楚,他只有对刘三儿关怀呵护的份了。 “杜争原本就是大梁门的人吗?好像门中很多人都认识他,还都有点怕他。”刘三儿问。 “他是掌门的师弟,和掌门、贝师兄、柴萍掌门都是一个师父,是掌门续弦那年闹翻出走的。听说在西方重新拜了个散修师傅,学了新功法后筑基了。最近几年还每年会来走动几次。”程艺介绍说:“掌门非常信任他,一直劝他回来。” “不太明白!”刘三儿直言。 “哦!当初闹翻的人并非掌门和杜争,而是甘日嵩和杜争!”程艺解释。 “甘日嵩又是什么人?”刘三儿问。 “东边楼外楼庶务院牧马堂的执事,是掌门前夫人的哥哥,梁思过的舅舅!”程艺说:“那时甘日嵩已经是练气九层顶峰修为,更是大梁门练气期第一高手,和杜争大闹后,他才出走去了楼外楼庶务院,不久就筑基了。” 想也不用想,掌门梁中原多少要护着点内兄,贝师兄百分百也站在甘日嵩一边。 转而,刘三儿又想到另一点:“有甘日嵩这个梁思过的筑基舅舅在,白小洁有什么本钱来为儿子女儿争继承权?” 程艺叹气说:“甘日嵩出走时曾经遭遇意外而重伤,幸得楼外楼庶务院首座相救,为报楼外楼的救命和后来的知遇之恩,他不肯脱身回来。” “原来有这么一层缘故在…”刘三儿点点头。 “甘日嵩不出事,掌门身体又能拖下去,双方会相安无事的!”程艺说:“客座长老的人选,是白小洁拼死都要抓住的护身符!” “看来杜争是和白小洁同流合污了,那庶务掌门柴萍呢,我可不相信她真的保持中立,只效忠掌门一人!” “相较于白小杰,柴萍更恨梁思过的生母甘微微,所以她可能倾向于白小洁,但不是太明显,她似乎尽力在维持双方的平衡!”程艺说:“够她煞费苦心的了!” “梁思过为什么这么痛恨白小洁?他对梁思恬梁思诚不是很好吗?”刘三儿问。 程艺迟疑了一下说:“这个事情无凭无据不好说,可能他怀疑他母亲当年病逝与白小洁有关吧。” 原来如此… 丧母之痛,入骨深髓,岂会淡忘! 刘三儿理解了。 “不谈这些了,反正在大梁门做客卿,你总得有个立场。追随强者是自我保护的最好办法!”程艺笑说。 “不对吧?我怎么觉得白小洁象强者呢?”刘三儿疑问。 “嘿嘿…这个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程艺笑说。 他不说,刘三儿也不追问。 “小秀被白小杰选去做针线丫鬟去了!”程艺说:“原本我打算让贝师兄调她来侍候你的,可小秀怕她粗手粗拳的干不好,白小杰说,那就让她先调教调教。” 刘三儿脸上浮出古怪的神情。 “小秀请我转告你,她是真心诚意感激你,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程艺说:“她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孩,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程道友,你能替我转告小秀吗?如果她愿意,我这院子里的东西,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让动!”刘三儿斩钉截铁的说。 “哎…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高明的决定!”程艺叹气。 “哦?”刘三儿发问。 “修真者什么都可以给凡人,包括性命!但有一样东西却永远给不了!”程艺说这话时显得很无奈。 “是什么?”刘三儿问。 “呵呵…正常凡俗人的生活!”程艺苦笑。 这句话,让刘三儿沉默不语。 程艺轻轻摇了摇头,眼前这家伙多像年轻时的自己啊。同道一场,关系又不错,该提醒的他一定要提醒到。转而又想到自己过来要说的正事,拍了拍已经有些失神的刘三儿,道:“可能你已经知道了,两日前琅琊阁内门首席长老萧真极进阶金丹成功了。” “啊!不知道…”刘三儿对这个消息相当意外。 琅琊阁目前是七级筑基门派,如果有门中修真者进阶金丹的话,报备擎天剑派后,马上就会升级成六级门派,不仅实力提升了,连控制的地盘都要跟着扩大,无论对门派本身还是门中修真者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但对于周边的七八级宗门来说,确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有之前已经交好或附庸与琅琊阁的自然高兴多一点,而那些之前与琅琊阁来往稀疏,甚至交恶的自然要忧虑甚至恐惧了。 凡俗世界中,同村一家本来和你家不相上下的邻居突然有人中举了,你如果跟他家关系本来就好,自然高兴了,毕竟大多数情况下会有便宜可占。如果你之前和他家没有来往,那你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因为你知道现在再结交人家很可能已经晚了。而若你家和他家曾经打过架,那你恐怕觉都睡不安稳了,你会时不时想着他家随时可能到来的报复,会后悔当初跟他家交恶,心情也会糟糕到极点。 不过一切都还有挽回和翻盘的机会。凡俗人家有人中了举人后是要广邀亲朋好友、邻居同乡摆筵席庆贺的。 届时以前关系好的如果送礼不够厚重,可能会交恶了对方。以前不来往的送礼够下本儿,可能和对方攀上关系。以前和对方交恶的如果献上厚礼,又找得力的人说话,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修真界是凡俗世界的上层建筑,但脱身与凡俗世界,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免俗的。修士进阶的庆贺在任何宗门都被相当重视,不仅可以收取不菲的礼物,更能借此搭人脉、走关系,所以有时候进阶者自己想免了庆贺仪式,同门和外人这些局外人都不会同意。 一般情况下,修真者进阶筑基都要大摆筵席庆贺,进阶金丹则更加必须举行隆重正式的庆祝仪式。琅琊阁自然不会免俗,那么作为直接附庸太清斋的大梁门,送礼的多少,道贺的人数就得很有讲究了。 程艺笑了笑,说:“你不是说最近要请假回趟蔡国吗?正好大梁门也要派人去琅琊阁道贺,所以我帮你争取到了一个道贺队伍的名额,你没问题吧?” 刘三儿心里苦笑,这个程艺也太会给自己找事做了吧。与空空和尚的契约约定时间眼看就要到了,自己怎么能分身他顾,犹豫了下道:“我去蔡国办的那件事来回起码要一个多月,而且计划已久,行程上恐怕很难改变了,所以…” 程艺打断道:“那就没有问题了,琅琊阁的金丹庆贺仪式要三个月后才举行。进阶金丹后要巩固修为,还要从进阶地赶回琅琊阁,狼牙山上还要兴建大宴宾客的楼宇,一些重要的盟友、上宗还要派重要人物过去邀请方显得尊重,这些都要花很多时间。三个月很紧张的,我猜时间上可能会后延。而从我们这乘坐飞舟过去的话只需要将十一二天的时间,如果自己驾驭飞剑的话走走停停也用不了一个月的,何况你不一定非要从这里出发的。” “不一定非要从这里出发?不跟道贺队伍一起?什么意思?”刘三儿不解了,完全不知道程艺话里的意思。 程艺干笑道:“嘿嘿…两日前刚得到消息时,掌门就亲自出来召集大家在一起商量道贺队伍和贺礼的事情了。贝师兄力主大公子带队前往,白小杰则主张由杜争带队,顺便把大小姐也带出去长长见识。两边争执的最终结果是,掌门决定由大公子、大小姐和杜争共同带队,我来辅助,再带上十名练气中后期门人,并希望大家一切以门派利益为重切勿内讧。” “这里边不是没我什么事吗?”刘三儿问。 程艺笑说:“本来没有的,但谈到贺礼的时候,掌门忽然说他接到太清斋那边的小道消息,要我们的道贺队伍乘坐他们家的飞舟一同过去,不用我们承担任何费用,你说这算什么事?” “太清斋想监控大梁门的送礼名目?”刘三儿会意。 程艺点头:“嘿嘿…一点就透嘛…太清斋的人三两天内就会过来,直到祝贺仪式结束才会离开。” “他们想盯死大梁门,怕大梁门借着这个机会另攀高枝?但这跟我也…”刘三儿仍旧不解。 “哎…小宗门生存不易啊!”程艺叹气说:“咱们都是散修,了解散修的难处。小宗门在整个修真界众多宗门跟散修差不多,难啊…掌门真有借这个机会攀上琅琊阁的想法,凡俗中人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一把年纪了且身在权力中心,又岂会不知这种浅显真理?” “所以呢?” 程艺笑说:“所以掌门决定在太清斋的人到来之前,派人带着要送到琅琊阁的重礼先一步离开,在琅琊阁打开山门招待道贺的修真者而庆贺仪式又没开始之前,秘密将礼物送出去。道贺队伍的其他人带上薄礼乘坐太清斋飞舟过去。暗中押送礼物的人选,我们商量了很久,最终不得不用上你。” “就我一个人吗?以我的修为恐怕…”后面的话刘三儿没说出来,因为已经没必要说了。以他练气五层的修为携带重礼,又路途遥远,自己都不放心自己啊。 “当然不是,另一个人才是这次押送礼物的主角,你和我一样只是协助,你是那人点名要的人。”说这话时,程艺一脸的诡笑:“你猜那人是谁?” 第八十五章,四阶蟾蜍 “这个人…”刘三儿顿时陷入沉思。这个人有实力押送重礼,起码也是练气后期顶峰甚至是筑基修为。又点名要自己跟随,说明起码和自己认识,很可能关系非比寻常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大梁门的练气后期顶峰修为门人有将近十个,但和自己都只有点头之交,有的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个对外自称一直闭关的丁长老符合条件。 她既有实力,上次又当面宣称自己是她的最后一个弟子,关系上也说的过去。 刘三儿又极快的把门中人物排查一遍,发现只能是丁长老,正要说出名字。 “哈哈…道友不会忘了丁长老吧?”程艺笑着说。 刘三儿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并不太好,沉吟道:“想来想去也只能是这位丁长老了…” 程艺努力捕捉着刘三儿脸上的变化,似笑非笑说:“想不到道友来门中时间不长,居然已经见过丁长老了。我可是到门中的第三年才有幸见到过一次,前年又见过一次,总共就这么两回,见面时人家还都蒙着面呢!” “蒙面…丁长老一直很少见人吗?”刘三儿好奇问。 “嘿嘿…大小姐作为她的记名弟子,据说总共也才见过三次,不过每次都受益匪浅啊…”程艺干笑了下,又说:“掌门曾说丁长老乃大梁门最大仰仗之一,故不可轻易示人。但我倒是觉得是丁长老自己不愿意见人,道友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见到她,机缘不小啊,听说丁长老乃绝色人物,你们见面时她蒙面了吗?” “蒙了!”刘三儿知道回答没有蒙面将引来一连串追问,只得说谎了。丁长老毕竟老了,也许在梁中原、程艺他们眼里还是绝色,但在自己眼里已不算什么了。 程艺略显失望,又笑道:“我两次见丁长老,被指点了两次修行,进益都很大,想必道友也不例外。” “呃…算是吧!”想到被胁迫着修炼《万通真言》,刘三儿实在不知该怎么跟程艺解释。 看神情,程艺肯定觉得自己在丁长老那得了起码和他一样的好处。以自己对程艺的了解,便是解释了也不一定能让他信服,与其这样不如什么也不说,省得越描越黑。 程艺似乎从刘三儿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更多自以为是的信息,诡笑道:“嘿嘿…机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若遇上了千万不要错过。昨天丁长老传信给掌门,让你回来后立马过去找她一趟,应该与去琅琊阁的事有关,你把握好机会啊…” “哦,那我现在就去。”刘三儿当即说。一来他不想再面对程艺那怪异的眼神和笑容,二来牵涉到掌门和丁长老以及门中大事,他也不能怠慢了。 “嗯,小秀在白小杰那边应该没有问题,你放心去吧,咱们琅琊阁再相见!”告辞之前,程艺忽然转头,干笑道:“嘿嘿…风物志上记载的‘石榴裙’就建在琅琊阁的天真坊市里,到时一起去见识见识!” “呃…好…”刘三儿一愣,顺口应下。旋即想到那个“石榴裙”是九地底层修真者眼里十大著名妓馆街区之一,心中不由一跳,再想说点什么时程艺已驾驭飞剑飞出老远了。 本想着过去看小秀一眼再走,飞剑就要在神剑峰着陆的档口,刘三儿忽然改主意返回了青竹峰,在半山腰丁长老闭关所在的法阵外停下,取出梁中原给的残缺玉佩,随即注入法力激发。 玉佩上顿时发出耀眼的白光,周围两三丈以内的灵气微微一颤,风卷残云般得朝法阵冲去。 那法阵本是一处一阶中品的小型幻阵,被灵气一冲霎时显出一个能同时通过两人的黝黑缺口,在满是竹林的半山腰格外显眼。 刘三儿没有急着将残缺玉佩收回,也没有急着往缺口里去,只高声叫道:“丁长老,我是刘三儿,我来了!” 嗖! 一只硕大的金色蟾蜍带着刺鼻的香风从缺口中跳出,稳稳落在刘三儿面前,并用堪比筑基初期的四阶古兽气机立时锁定了面前的弱小人类。 从个头上来说,金色蟾蜍比刘三儿稍矮了点,但体型却比刘三儿大了将近两倍。它两只晶莹的眼睛里一层层颜色来回反复,每只都有人头大小,瞳孔深邃的让人不寒而栗。它皮肤上的颜色也并非均匀的金黄,上面布满了拳头大小的红色斑点,似一团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它鼻孔中喘出的气息滚烫如热锅里的水汽,离着七八步距离也让刘三儿感觉如在蒸笼附近。 刘三儿此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身外热浪惊人,但被蟾蜍气机锁定体内却又感觉冰寒刺骨。他感觉自己还略微能够动弹,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同时从储物手镯里拔除左手银色争锋剑和右手金色木剑。便是有机会拔出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出手的机会。便是有出手的机会,他也不觉得自己能用两种用来杀人的剑法的任何一种去杀死一只体型庞大的蟾蜍。 这时,识海中睡得正香的黑虫子翻了个身忽然醒了,艰难爬起后直挺挺的站了起来,背后肉翅微微挥动着,两只芝麻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饶有兴趣的盯着蟾蜍的方向。它似乎能透过刘三儿的天庭看到刘三儿面前的四阶蟾蜍,小嘴张开,努力做了个向前捕食的动作。但它并未真得跳起,打了个哈欠四脚同时一展,居然就这么个姿势趴着睡着了。 那蟾蜍在黑虫子醒来了的那一刻起就身体一抖,对刘三儿的气机锁定顿时消散。待黑虫子瞪眼望来时简直如遭电击,一个机灵的趴在了地上。等黑虫子做出捕食动作时,它整个躯体都在发抖,无路可逃的兔子见了狮子也不过如此。待黑虫子再次睡了以后,它也不敢抬头,只是身体得抖动轻了许多,大口喘着粗气,也不敢再对着刘三儿,而是对着鼻子前的岩缝,如虚脱了一般。 识海中的变化,刘三儿能清晰感觉到。刚刚经历的逆转实在让他意外,也让他平生第一次见识到了那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虫子的可怕,心里庆幸又不幸。 庆幸的是黑虫子能在关键时刻有这般大威能,连堪比筑基初期的四阶蟾蜍都能搞定。不幸的是这黑虫子只是本命只物,并不能放出体外以作驱使。 那么丁长老传授的《万通真言》就可以吗? 刘三儿心中的答案是否定的。修真界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月,从未听说过有修士能将本命之物的实体召唤出来的。 他最近查阅过一本作者署名魔女的老旧风物志《跨越时空的本命》,其中的介绍和猜测与丁长老之前跟刘三儿谈《万通真言》时提到的本命由来有很多相似之处:打破一个修士的头之后,你会发现你根本找不到原本位于天庭后方的识海所在。很可能是识海和识海中的本命物和修士根本不在同一世界,修士的躯体只是一扇能够和异世界沟通连接的大门,只有修士自己能在一定限度内打开这扇门看到里面的一切,其他人便是修为通天也做不到。一旦修士陨落,那扇门就会彻底消失,像从未在修士身体中停留过一般。 “呱…”蟾蜍忽然发出一个叫声。似乎是在提醒走神的刘三儿。 接着,便见一个深红色的首饰盒被从蟾蜍嘴里缓缓推出,一直推到刘三儿的手边。 托着首饰盒的是蟾蜍那粗壮如手臂、还带着层层倒钩肉刺的狭长舌头,上面热气翻腾,还未靠近,就有一股普通人难以忍受的热浪翻动着过来。 以刘三儿练气五层的修为也只是勉强能忍受得住。他知道此刻的蟾蜍并无伤他之意,那么送过来的首饰盒多半是丁长老留下来的。 快速接过后,刘三儿瞪了一眼蟾蜍。那舌头顿如闪电般缩了回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若自己出剑、收剑也能如此,剑法修为不知又要精进多少了。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张纸条和一个拇指大的红色小瓷瓶。 纸条果然是丁长老留下的,她说她有事要先走一步,送往琅琊阁的礼物也已经从大梁门大库中被提出来带走了。要刘三儿服下瓷瓶中药丸后,务必至少提前琅琊阁庆贺仪式二十天赶到天真坊市的远朋客栈与她汇合。 瓷瓶中装着的是一粒焚神丹,服用后若三个月不得解药,必神魂自焚而死,解药就在远朋客栈里,按照纸条上的标注和提示到了就能找到。 这他妈是在赤果果的要挟、控制我啊,要不是眼前这只堪比筑基初期修真者的四阶金色蟾蜍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吓住了,焚神丹自己恐怕是吃定了。想到此处,刘三儿将所有东西一收,冲蟾蜍道:“这焚神丹我就不吃了。你没意见吧? “呱!”四阶蟾蜍是被丁长老驯化了看守洞府的,自然能听懂人言,慌忙将身子完全匍匐地上,以示听明白了。 想了想,刘三儿又道:“你没有完成丁长老交代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肯定少不了要被责罚,你可清楚?” “呱!”蟾蜍再次拜服表示知晓。 本来想说: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但想到古兽不比人类,便是能听懂人言在彻底进化成人形之前也很少有人类般狡诈机诡的,于是说:“这事打死都不能让丁长老,也就是你的主人知道,你可明白?” “呱!”蟾蜍再次趴在地上,示意服从。 “那你回去吧!”刘三儿再次命令蟾蜍。 “呱!”蟾蜍果然听话非常,倒退着进了法阵缺口,周围灵气震动过后,法阵随即完好如初。 刘三儿在法阵附近检视了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返回自己小院,将装着黑莲业火的竹筒从床底下挖出来,往背上一背,驾驭飞剑出了大梁门法阵后,按照之前在地图上反复计算排查出来的偏僻安全路线飞向了蔡国京师。心里想着丁长老点名要自己去琅琊阁,又以强迫手段迫使自己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恐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要做,自己到时候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这实在是个纠结的问题,刘三儿还没将其中的利害完全想明白,左手壁上的雷血符篆忽然有了反应,四周灵气微微一动。他感觉到体内法力在快速向左臂涌动,脚下飞剑立时不稳,继续飞下去绝对会因为法力枯竭从空上掉下去,两手各握一块二阶中品灵石,当机立断的冲向了下方密林。 这个煞星,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我赶路的时候说话,想害死我吗?刘三儿心里相当不爽,却也毫无办法。人还未落地,左臂上隔着衣服已经亮起了一片金色光影,他立马换了个笑脸,对着光影道:“啊哈…道友总算想起我了,这些天来我吃不好睡不香,修炼也无法上心,就在等道友的指示呢!有什么要我去办的吗?哦…对了,道友近来可好?小翠道友可好?那只花熊抓到了吗?要不要在下过去帮…” “我是耶律宏,耶律凤的哥哥,你是谁?”一个陌生青年人的威严声音从光影上响起。 第八十六章,黄椟椟 “我是…我是线人…”刘三儿脑筋转得极快,觉得只有这个回答是最安全、最把握的。原来叶枫本名叫耶律凤,她为何要骗一个实力远不如她的修真者呢?姓耶律很牛吗?回头得再买点风物志好好查查。 金色光影上没有回应,似乎陷入了沉思。 刘三儿觉得这个有可能成为自己大舅哥的家伙兴许不相信自己的话,想了想又道:“我叫刘根硕,其实我是谁并不重要,道友只用知道我是个线人就行了,有事的话您赶紧吩咐,我这会儿很忙的。” 话说刘三儿所迫降的密林面积极为广阔,往东、西、南都要再走五百里左右才能到边缘地带,往北可以一直延伸到重剑门所辖的广阳国境内。 密林边缘地带还偶有猎户出没,中心地带基本没有人烟,是蛇虫鼠蚁和飞禽走兽的天堂。不过都是些凡俗物种,并无堪比修真者的古兽级存在,也就是说其实没什么威胁。但久不在凡俗世界过多停留,看着附近不知为何越聚越多却没有靠上来的虫蚁等,刘三儿心里却陡然生出一丝不安。想立即中断了与雷血符篆另一头的对话御剑飞走,又怕得罪了那人。 只几句话的时间,左右手中二阶中品灵石的灵气已都消散大半。按照这样的速度,两灵石灵气完全耗尽也只是再说几句话的功夫。 忙又一次性取出四块二阶中品握在手里,刘三儿心里才踏实了不少。 这时,金色光影上总算传来了耶律宏的话:“刘根硕是吧?” “是,是我!” “你的线人资格并不合乎擎天律法,你可知道?” “什么?怎么会…” “耶律凤并非青衣巡查使,她没有资格招收线人。我现在以她哥哥的私人身份告诉你,你被耶律凤解雇了,你身上的雷血符篆马上将永久封印,不会再有启用的时候!” “不!不!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呃…应该说是重要情报!”刘三儿一下子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才靠到棵大树下,怎么能轻易起身再去太阳下暴晒呢! 还好金色光影没有熄灭,也就是说,另一头的耶律宏还在听着。 一个呼吸不到,刘三儿已绞尽了脑汁。他实在没什么情报可报告的,尤其是那种有价值的、可以让另一头耶律宏感兴趣的情报。但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最后的机会,一旦雷血符篆被封印住了,以他目前的修为,想再次联系上耶律凤几乎不可能,偶遇更是妄想。 以修真界的广阔,很多修士在见了一面之后没有联络地址或者如雷血符篆一般的沟通方式,极大部分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见第二面。他忽然就想到了丁长老,这个女人够神秘,也够恶毒,卖了正好,于是道:“我最近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的背后跟着一个巨大女性黑影…” “呕…说下去…”耶律宏的声音透过金色光影传来。 见对方似有兴趣,刘三儿总算放心了,想了想当天和丁长老的谈话,道:“那个黑影只有五个灵根以上的修真者能够看到,是那个女人从自创的《万通真言》里修炼得来的,她说这黑影是她自己本命物的投影,总有一天能召唤出实体,逆天噬神不在话下,反正说得厉害的很!” “当时你在哪见到的她,可知道她现在哪?”耶律宏的声音有点急促,更有些激动。 这两个问题刘三儿都可以准确的回答,从强迫修炼功法到强迫服用毒药,丁长老这个所谓的师父不要也罢。但他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要和这个人建立长久的联系,于是道:“我们在一家修真坊市见的面…” “哪家?”光影上的声音打断问道。 这个问题刘三儿实在纠结,在自己附近的太昊坊、黑水坊市、天真坊市间犹豫了下,自己在太昊坊起码待过数天,另外两家一家进去了就走,一家干脆还没去过,决定还是堵上一把,说:“太昊坊。” “很好,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金色光影上耶律宏的声音问。 刘三儿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她说她要收我为弟子,会再找我的。” “不要当着那个女人的面耍小聪明,她会轻易识破你的。一有消息马上通过雷血符篆知会我,只需把激发法门中耶律凤的名字换成我的名字,不用我再教你了吧?”耶律宏的声音并未就此止住,又道:“若此事办的让我满意,不仅有你的好处,线人的事情我也会再考虑的!” “好的!好的!”事情总算还有转机,刘三儿心下高兴,头点的跟拨浪鼓似得。 四周灵气陡然一晃,金色光影颤动了下随即泯灭。 刘三儿的手心、额头、后背都是汗,便是有二阶中品灵石源源不断的补充法力,刚刚一番通过雷血符篆的跨地域通话也让他几近虚脱。手中六块二阶中品全部化为齑粉后,他才感觉好受了点,但想马上驾驭飞剑还力不从心。他干脆盘膝坐下,也顾不上围在周围越来越多的虫蚁,又取出两块二阶中品来恢复法力。 可法力才恢复到近五成时,通过声音的区别,刘三儿发现正有一修真者缓缓的靠了上来,身边还跟着一只被驯服的古兽。 听脚步声,古兽的体型并不庞大,应该比正常成年人还略小一点。真看到时也果然如此,是一只堪比练气后期的三阶金丝猴,正大口大口的欢吃着地上的蚂蚁,空中的蜜蜂,树上的青蛇,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根本没有一点潜行的样子。 三阶金丝猴的身后十几步外,一名练气五层的黝黑青年一边走一边好奇的打量着盘坐在地的修真者。当看清对方修为和自己相当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紧张,随即停下脚步,朗声道:“在下驭兽斋黄椟椟路过此地,惊扰之处还请见谅,不知道友怎么称呼,可需要帮忙吗?” 话一出口,前面金丝猴立马停止捕食,紧张的跳回到了黄椟椟跟前,做出一系列亲昵狗腿的举动。 自己眼下的这种情况,练气一层都猜得出是怎么了,哪里敢让一个陌生人近身,不过自报家门拖延时间还是很有必要的。无名剑法中有盘坐地上一击必杀敌人的剑招,剑又在储物手镯里随时都可以拔出来。所以刘三儿并不慌张,回话的时候也没有起身,依旧恢复着法力,想着能诈退对方最好,不然对方在三十步以外,如果只发动猴子袭击的话,对目前情况的自己来说太过危险了,笑道:“哈哈…大梁门刘根硕,黄道友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些许脱力而已,家常便饭的事情,何须劳烦黄道友出手,再说我几位师兄马上也要赶过来了,让他们看到我跟一个陌生道友混在一起,怕是要好好解释一番才行呢,不过还是要感谢道友。” 黄椟椟先是一惊,随即忍不住要笑了。面前这位真是大梁门的吗?若他的师兄们真的就要赶来,他会好心告诉自己吗?自己可是在别人家地盘溜达,本来心里还不怎么有底,这下彻底放松了,被笑憋着的紧绷着的脸渐渐松弛下来,说:“大梁门和驭兽斋往来已久,我们两家的高层人物更都是熟人,帮忙不过举手之劳,何况在下还没有帮上,道友太客气了!” “哪里话!哪里话!就算没帮上忙,道友心意已经有了怎么也要表示感谢才是啊。”刘三儿面上笑着,心里却对眼前之人的身份大为怀疑起来。驭兽斋和大梁门往来已久不假,但两家高层的关系可不怎么好,若不是对方是六级宗门,己方是七级宗门,以对方的一贯作风根本鸟都不会鸟对方。 眼前这个自称黄椟椟的居然说两家高层关系不错,不会是看地图上两家毗邻,外加分属于无尘宗和天虚观两大势力,又没有怎么发生过什么摩擦,想象出来的吧? 黄椟椟又客气一番,不仅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说要再见识一下大梁门的其他道友,大有见不着人就不走的意思。 见此,刘三儿知道自己的诈退计谋被轻易识破了,心里不爽的同时也有些欣慰。只要眼前之人不立即出手为难,再耗上些时间,自己的法力就能恢复到六成甚至更多,结果对方的胜算会比眼下大上不少。 黄椟椟果然没有动手,有意无意的向前走了几步,边催促自己的灵兽金丝猴继续觅食,边依旧说着驭兽斋和大梁门两家如何交好的事情,不过都没有提到什么具体的姓名人物。 这让刘三儿更加肯定了此人不是真正的驭兽斋修真者的想法。那金丝猴觅食的同时不住的上下窜跳,其实是在侦查周围的环境和找到对自己出手的最佳时机吧! 毫无营养的废话又说了一阵,话题已经扯远,从个人修行到门派发展,从生死斗法到宗门大战,两人脸上都生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神色。 黄椟椟说他从入了驭兽斋之后就专心修行,很少出山走动,这次出来也是奉了师命,若非伴兽金丝猴饿了,绝不会无故在大梁门地盘上滞留。他认为修真者应该注重修行,过多参与宗门俗务只会自毁大道。他更对修真者间一言不合就开打,开打必分出胜负生死的行为表示不屑,觉得那是愚蠢至极的野蛮人做法。 刘三儿对黄椟椟的言论表示高度赞同,更表达了对修真者间尔虞我诈的不满,觉得这会降低到以后渡劫时击退心魔的几率。又说一个人的生命原本是有限的,既然身具修真资质就应该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修行当中,不求长生的修真者不是合格的修真者,不向大道的修真者白瞎了一身灵根本命。只有两耳不闻事,一心向大道的修真者才是一个纯正的修真者,一个高尚的修真者,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修真者。 两人越说越投机,甚至相互交流了一些修行上的心得和体验,竟有一种恨不能早日相逢的感觉。若非不属于同一个大势力,说不定当场就要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了。 但人生终有离别时,刘三儿不得不走了,说师兄弟们这么长时间还不过来,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要赶紧过去看看。 黄椟椟则惋惜不已,满腔地怅然若失。 临别之际,两人还互留了各自的联络地址,以便日后登门拜会。 黄椟椟稽首道:“刘道友,少则三五月,迟则半年一载,在下必往大梁山一趟,与道友促膝长谈。” 刘三儿此刻的法力已恢复至顶峰时的近七成,起身还礼道:“黄道友,今日一别,最多一年,道友若不来大梁山,我必去驭兽斋寻访道友。” “刘道友珍重。” “黄道友珍重。” 黄椟椟唤上已经吃饱的伴兽金丝猴后退两步,转身…… 一道金色身影骤然从地面弹起,直袭刘三儿,却是那只三阶金丝猴。还未靠近,威压已充斥附近虚空。 又红光一闪,一把至少二阶下品的狭长飞剑穿透黄椟椟衣袖倒飞而出,直取刘三儿脐下三寸。 几乎同时甚至更早一个眨眼的功夫,刘三儿银色争锋剑、金色木剑已经拔出。因为双方距离还在三十步以外,他本来要试试学来之后一直没有施展过的《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此刻背对着他的黄椟椟正是一个绝佳的靶子,没想到对方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出手了。无奈只得左手争锋剑格挡红色飞剑,右手金色木剑撩金丝猴股间。 铛! 银色争锋剑准确无误的砸中了红色狭长飞剑,却又一枚几乎透明、手指粗细的飞剑自上面毫无征兆的射出,瞬间袭向刘三儿胸口。 噗! 虽然早有防护,如此近的距离也让刘三儿躲避不及,堪堪避过心脏要害,左肋被划拉出一道一指长、半寸深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为了避过突袭的飞剑,刘三儿右手本撩着三阶金丝猴股间的木剑不由向下,再撩起时已错了方向,只斩住了猴子的尾巴。 唧! 三阶古兽金丝猴发出一声痛叫,半截尾巴如泥捏般断为两截。 啪! 一尺来长的半截尾巴落下,掷地有声。 四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刘三儿受伤,黄椟椟灵兽遭到重创。 二人交手一个回合,竟是不分伯仲。 刘三儿再看时,黄椟椟连同那只受创的猴子已经遁入林中,只留下一句斥骂:“姓刘的,你给我等着,老子与你没完!” 刘三儿取药止血的同时作势大笑:“哈哈…姓黄的,别跑啊!这么没种,你爹当年就该把你喷在墙上!” 第八十四章,对黑虫子的一些猜测 以听声辨位的方法确定黄椟椟和那只三阶金丝猴已经走远,刘三儿笑容一收,脸上霎时惨白显出痛苦之色,头更一阵眩晕。再一摸左肋伤口,虽然已经上了最好的创伤药,但血并没有立即止住,就那一会儿的功夫,左裤腿和左脚鞋子都已经浸湿大半。 这血流的怎么也得有小半碗了吧,自己得吃多少丹药补品才能补回来啊! 这个天杀的黄椟椟,幸好你走的快,要不然非宰了你不可,你那猴子也要让我抽筋扒皮炖汤吃肉了不可! 不过幸好这姓黄的跑了,继续耗下去,自己身上的血不能及时止住,最先倒下的绝对会是自己。 血液对修真者的重要程度和凡俗中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叫法不同,凡俗中人就称作血液,修真者称之为精血,是集一身大半修为在里面的。 对于低阶修真者来说,法力耗尽不意味着死亡,但精血流干则必死无疑。法力损失大半顶多行动和施法受限,可精血流失大半则很容易导致小境界甚至大境界的滑落,堪比修真者中让人听了闻风丧胆、冷汗直冒得散气锥。 对于高阶修真者,也就是金丹、元婴以上存在,市面上常见的风物志里都语焉不详,只大致说法体碰触到了道法边缘,精血对修真者的影响远不及神念。 神念是个什么东西,刘三儿并不清楚,他修行的《阴符经》中只提了一句:筑基有成,念随心生。金丹大道,神念环绕。 在大周门时,刘三儿就这个问题曾经请教过老头子和几个师兄,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要好高骛远,踏实修行才是正理,境界到了自然知晓等一类教诲。 这话可能是老头子和几个师兄一片好意,也可能是几个人没有一个清楚神念是什么的,又觉得解释不出来没面子,干脆作勉励后辈状敷衍了事得了。 在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危险,那个叫黄椟椟的也没有折返回来后,刘三儿收了双剑,除了对伤口再次上药外,又快速褪去伤口衣服,扯下没有染血的干净部分,围着胸口做了简单包扎。 到此血才基本止住,连吞了三大把滋补丹药后,刘三儿终于有心情思考刚刚的意外发现。他不得不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整套干净衣服,用清洁符清洁全身,再一一换上。 便是有伤在身多有不便,稍微动到伤口都会感到疼痛,刘三儿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在对进行包扎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被他从衣服上嗅到,很淡,淡得如果不用鼻子贴着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味道是那四阶蟾蜍身上的,虽然不再浓烈,却很容易辨识。看着周围可说是成堆的蛇虫鼠蚁,刘三儿心里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一刻钟就能用火弹术将它们灭杀殆尽,但它们一来没有靠上来真对自己不利,二来催动火弹术所消耗的法力也将让他刚恢复到七成的法力再次降到五成多点。 遭遇了刚刚的一系列危机,刘三儿清楚认识到哪怕一丝的法力也不容浪费。 那个黄椟椟虽然已经走远,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循着虫蚁的聚集方向靠近过来。因为相互之间的不信任,免不了又要做过一场,自己现在有伤在身,动起手来可是很吃亏的,何况若来的是高阶存在呢? 此地不宜久留,刘三儿哪怕知道眼下驾驭飞剑会对身上的伤和恢复法力都没有好处,也必须立刻马上去做。他随即祭出飞剑,临走时看到地上的半截猴尾巴,也顺便捡起来收走了 飞剑升空以后,刘三儿回头一望,马上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留在地上的衣服被蛇虫鼠蚁瞬间淹没,几个呼吸不到竟围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圆球,且在不断扩大着。 那只四阶蟾蜍和它的主人一样都是祸害,幸好那些虫蚁没有围攻自己,要不然少不了要手忙脚乱一阵,消耗法力的同时还恐怕会被弄的狼狈不堪。 至于自己不受虫蚁围攻的原因,刘三儿猜想可能跟自己识海中的黑虫子有关。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自己自打记事起就没有被蚊虫叮咬过,抓蛇也是每次追着蛇跑,从未遇到主动咬自己的。最后一次离开大周山时遇到的近似一阶古兽双蟒,身上灵兽袋里的百余条铁背蜈蚣,丁长老的四阶蟾蜍,一个个见到自己的反应都相当的不正常,不敢说是惧怕,起码也有忌惮的成份在里面。 而一切,除了归功于黑虫子,刘三儿实在找不到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一次在山洞中吞下的水线虫是自己主动所为,现在想想吞没吞下都是两说,过后还吃了驱虫药。若自己推断无错,水线虫也是奈何不了自己的。 推断虽是如此,刘三儿可不想再自己有伤在身的情况下原地坐任何验证,法诀一催,已调转方向按照原来计划的路线向蔡国进发了。 …… 中午时分,烈日高照,不管地面还是空中的温度都上升到了一天中的最高时刻。 地面上还有密林遮挡,起码不会遭受到阳光的暴晒。高空中则不同,阳光仿佛能无死角的照抚人的全身,连本该有的影子都被照没了。 飞禽也受不了正午的阳光,很少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 刘三儿太渴了,但腰间酒葫芦里只有酒。对于受伤的人来说,饮酒会减缓伤势的治疗,自然能不喝就不喝了。 又往前飞了一会儿,刘三儿眼前一亮,不惜进一步催动法力加速了。 里许外的密林里,一个椭圆形小湖显得格外扎眼。 更扎眼的是湖心一个喷涌而起、一两尺高的水柱。 咕咕…哗哗…咕咕…哗哗… 水柱喷出水面的声音和水花落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示着这是一口活泉,水和普通井水一般无需过滤沉淀就能直接饮用。 靠近时,刘三儿又发现不仅喷泉中喷出的水清澈异常,连整个五六间房大小湖的湖水也干净的能看清边缘水域底的鹅卵石。 当真天助我也!刘三儿心中欣喜,兴奋的快要叫出声来。他法诀一掐,脚下飞剑霎时间扎向了湖心。 一切都显得顺利异常,脚踩飞剑靠近喷泉后刘三儿不仅饱喝了一气,更把腰间葫芦里的余酒全都倒了,冲洗了几次后改灌满泉水。 这泉水真够甘甜的,比大梁山或者大周山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用来酿酒恐怕会让酒的品质提升很多。想到此处,刘三儿开始惋惜那倒掉的口福了,不过又想到到了琅琊阁,只要有灵石什么好酒喝不到吧,心里一下释然了许多。 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眼天上太阳,依旧毒辣的不可逼视。但颜色发紫,怎么有些不大对头了? 一个机灵,刘三儿警惕之余左右手中银色争锋剑和金色木剑已经握住。若不是现在整个人都站在飞剑上,他连飞剑都打算祭使起来防身。 环顾了小湖四周,又低头仔细聆听了下湖水中看不见之处的动静,都毫无威胁可言,难道自己感觉错误了? 刘三儿刚开始怀疑自己,就发现了自己所处小湖的最不寻常之处:除了泉水之外毫无生气,湖中没有鱼,这么热的天附近一只虫兽都不曾过来饮水,他们都不渴吗? 自己识海中黑虫子还没有厉害到能吓退方圆几十丈内的所有生灵吧?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刘三儿否定,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也是他刚刚赶路太渴了点,人又被太阳晒得昏了头,才会在没有查看清楚周围形势的情况下贸然飞到湖心,现在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怎么都要试试,原地待着可不是办法。那只会让自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多,接着生出恐惧感,这在对敌时是会严重影响自信和判断力的。 忽然。刘三儿心生警兆,随即感到后背方向有一物高速射来。 那物是从十五步外的水面上发出的,离得太近又突然袭击,刘三儿想要完全避开已经不可能了。他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让那物擦着后背衣服而过。 “呲啦”一声! 刘三儿后背衣服被刮破,一股极寒之力瞬间传遍全身。好在躲避及时,那物只是破开衣服,并未伤及皮肉。但就这也让他如坠冰窟。 转身之际,刘三儿总算看清了袭击他的是什么东西——一只指头粗细长短的冰剑,至少二阶下品的样子。 冰剑浑身都冒着白色水汽,一击不中之后立即潜入水中失去了踪迹。 “哪里来的鼠辈,敢偷袭爷爷…”话还没有说完,刘三儿再次心生警兆。 这回危机来自头顶,上方发紫的太阳方向上一把红色狭长飞剑如流星般坠落,直取刘三儿百汇。 刘三儿已有防备,怎会让人轻易得逞。心道不怕你来就怕你一直憋着不来。 银色争锋剑陡然一挥,当即硬撞上了红色狭长飞剑。 “铛”的一声! 红色狭长飞剑被打飞出老远,颤悠悠的如灵性受损了一般。 看清飞剑的样子后,刘三儿霎时气极,当即破口大骂:“好你个姓黄的王八犊子,爷爷不找你报仇就算了,你还偏偏敢算计爷爷,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液体呢,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长能耐了,你爹当年真该把你喷墙上了…” 一边骂着,刘三儿一边想着那个黄椟椟现在应该藏身在哪里。自己在明对手在暗可太被动了,得赶紧将这家伙揪出来才好。 还有那只断了尾巴的三阶金丝猴,不会尾巴一端整个就废了吧?猴子不会水,它有藏在哪里呢? 刘三儿脚踩飞剑原地打转,居然看不出也感觉不出一丝一人一猴能身在何处,难道在湖边的林中吗?想到这里,他立即朝湖边飞去。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飞剑在距离湖岸十步左右时居然不受控制的偏离方向,滑向了别处。 刘三儿心中一惊,马上改变方向靠岸,依旧在十步左右时整个人和飞剑都不受自己控制的滑向别处。 不知何时起,湖水中飞出两把一模一样的冰剑,紫色太阳方位上两把相同的红色狭长飞剑也显露出头,同时锁定了脸色难看的刘三儿。 下一刻,四剑齐发,黄椟椟猖狂的大笑同时传来:“哈哈…姓刘的,老子这冰火九重阵用来对付你可是大大浪费了,死去吧!” 第八十五章, “卧槽!谁死还不一定呢!”说话间,刘三儿双剑同时挥动,几个眨眼功夫已在四把袭来的飞剑上都至少砍中两剑。 他也是气极,喝口水都能中埋伏,还让不让人活了! 更何况打埋伏的是这个与他有仇的黄椟椟,一时间顾不上随时可能崩开的伤口,怎么也要仗着三阶下品争锋剑的品阶高些,将对手飞剑砍的灵力受损,甚至彻底损坏才能解气! 马上,刘三儿又想到一个问题,心下顿时悄安。以黄椟椟的修为,应该不具备同时操纵四把实体飞剑的实力啊,也应该不具有购买四把至少二阶下品法器飞剑的财力啊。 红色狭长飞剑和冰剑应该都只有一把,另外分别多出来的各一把很可能是通过法阵幻化出来的。 这种幻化之物虽有等同于实体的攻击力,却依托于实体不能单独存在。只要把两把飞剑的实体给毁坏了,幻化的两把自然会消失。 毁坏法器的方法大致分为巧力毁坏和蛮力毁坏。前者要求修真者有一定的炼器基础,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所要毁坏法器的薄弱之处,或以万物相克的原理用最小的代价毁之。 刘三儿对炼器一道一窍不通,更对两飞剑的属性只有模糊的猜测,巧力毁坏自然是行不通的。 而后者就简单多了,只需一味野蛮攻击即可,效果上虽然慢了点还不一定得手,但这已经是目下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他也不管四把剑里哪两把是实体哪两把不是,双手大开大合的一阵乱舞,七八个呼吸间已共打出大几十剑。 以双剑对四剑,于同阶修真者斗法来说是十分吃力的,便是能暂时坚持住也至多数十个呼吸而已, 刘三儿自然不会例外,十几个呼吸后已是大汗淋漓、双臂发麻。这种只见对手法器不见对手的打法最是气人,他所修炼剑法的优势大部分都发挥不出来,这样下去耗也能把他耗死。 如果能破开这个所谓的冰火九重阵就好了,可惜刘三儿于阵法之道同样一窍不通,以前还总觉得那是多人大战厮杀时才有可能用到的。单打独斗用阵法简直是蠢到家的行为,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布阵,也不会有人傻不拉叽的专门往别人布置的阵法里钻。 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血的教训啊,如果还能活着离开,以后一定要以引为戒,不求摸透阵法一道,起码不要再入了法阵之后就彻底抓瞎。 想到左臂上还有一个可以瞬间逃出去的雷血符篆,刘三儿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不过那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他也十分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想减少哪怕一天的寿元。 修真者为什么修真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与天争命,以获得更长久的存活时间。 练气期修真者的寿元和凡俗中人从理论上讲是不相上下的。若将来无缘筑基,自己总不能因为修真了反倒活的时间更短吧?这说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越打越觉得窝火,如此自己累个半死连对手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打斗方式实在太窝囊了,刘三儿不由大怒:“卧槽,我跟道友有多大仇?非要置我于死地?” “哈哈……姓刘的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就不想杀老子吗?”黄椟椟大笑着:“幸好老子技高一筹,布下这个连筑基存在也能困住一时三刻的冰火九重阵,围杀你一个区区练气中期是你的光荣,还不受死!” 话音未落,湖面上和头顶紫色太阳方位上居然又各有两把冰剑和红色狭长飞剑显出,加入到了对刘三儿的围杀当中。 “你……”同时对付四把飞剑,本已经是目前刘三儿的极限了。他如果之前没有受伤,法力也处在巅峰状态,再来的这两把或许能勉强应付的了。 可眼下的情况,刘三儿立马手忙脚乱了,左右腿在移动不够灵活的情况下分别被划开了两三道口子,好在伤口都很浅,便是不包扎也不会有失血过多的可能。 后背上用绸布包着的竹筒也替自己挨了几记飞剑攻击,绸布在“呲啦”声中被轻易划破,竹筒居然不是凡品,可以抵挡飞剑,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马上,本来岌岌可危的伤口在一个全力朝下挥砍的动作中再次破开,由此带来的疼痛感还是小事,刘三儿能感觉到血从身体中开始缓慢的往外流,这个问题太严重了,心中登时有些丧气,要不要现在就激发雷血符篆逃走呢,毕竟保命重要啊,寿元在保命面前就是个屁啊。 呲啦! 一把火红色飞剑在被争锋剑砍到之后本该顺势飞走,却被金色木剑无意间一挡,弹到了水里。 声音正来自于此,刘三儿偷眼望去时,只见到了一股蒸腾的水汽。 那飞剑再从湖水中飞出来时,光色明显暗沉了不少,速度也下降了三成还多,看样子居然是红色狭长飞剑的本体。 受此影响,另外三把红色狭长飞剑的颜色和速度也骤然大降,让刘三儿的压力一下大减。他灵机一动,马上想到了破除眼前威胁的办法,也顾不上疼痛,连续做出数个外人看来根本做不出的空中翻滚,一举将四把冰剑都送进了上空紫色太阳方位。 “呲啦”声登时再起,随之而来的是冰剑本体受损,刘三儿身前压力又消退不少。 见果真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刘三儿心中欣喜的同时一不做二不休连续将红色狭长飞剑和冰剑分别往湖水中和上方紫色太阳方位打过去了不下二十次。 管你是本体还是幻化来的,因为分辨不清,统统不能放过。本体在被打入与之相克的紫色太阳方位或者湖水中之后会带动其他幻化飞剑的颜色、速度甚至灵性的变化。 验证了这个规律,刘三儿更加得心应手。他知道等不到自己力竭便能彻底搞定空中的飞剑。这样的话,下一步对自己还有威胁的,就只剩下那只至今还没有露面的三阶金丝猴了。 一个与自己修为相当的练气五层修真者,不可能有太多的手段傍身,这是常理,适用于自己,也同样适用于现在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黄椟椟。 说实话,刘三儿并不把黄椟椟本体的实力放在眼里。驭兽修真者在与人争斗时自然是倚重自己的伴兽了,自身实力在同阶修真者中一般都处在中等偏下的水平。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剑至多两剑的事情,只要能见到此人,绝不放他活着离开! “啊……你是怎么看出我这法阵的漏洞的!停!停!停!别打了,在打要死人的!”黄椟椟失声大叫,接着又一下抬高声音慌恐道:“啊…快住手!快住手!” 从声音里,刘三儿不仅听出了黄椟椟的愤恨,还听出了黄椟椟气息明显变弱了许多,至于最后那两句话和说话的口气明显是诈自己的。 这个家伙难道因为自己对他法器的毁坏受伤了吗?那他可以将法器收走啊,何苦还要支撑呢? 莫非这两把飞剑便是冰火九重阵的压阵之物,根本不能收走,一旦收走或者损坏,阵法就不攻自破了? “哼哼……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却想和解了事,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看我不毁了你阵法,再取你狗头!”刘三儿也是被打压太久,心中想法相较于往常不免有些疯狂,有些口无遮拦了。他的双手剑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且越舞越快,很快将越来越暗淡和减速的黄椟椟飞剑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敢逃跑再不敢进攻。 其实刘三儿也好不到哪里。法力在刚刚的激烈剑法运转中又减到了五成上下,左肋的伤加上腿上的伤让他的精血缓缓流失,很快就要到强弩之末了,他随时做好着一旦毁不掉阵法就激发雷血符篆逃命的准备。 “诶呦!” 一道身影自紫色太阳方位摔下,“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溅起的水花里有惹眼的血红。 掉下的人自然是黄椟椟,他居然受伤了,难怪着急喊停。连飞剑都驾驭不了了,看来伤得不轻。 这正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大好时机啊,刘三儿心中一喜,提剑就要往刚从湖水中要冒出头来的黄椟椟方位飞去。 “唧唧!” 这时,那只三阶金丝猴也从紫色太阳方位上上掉落了下来,泛起一大片血色水花。 刘三儿下意识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下,随即发现哪里不对,脚下飞剑骤然改变方向不进反退。 那三阶猴子不是只有尾巴被自己割断了吗?这么长时间自己一个人类修真者都能止住血,猴子作为皮糙肉厚的古兽岂有不能的道理?它身上的血哪来的? 这时,那猴子正好露头,和刘三儿四目相对,顿时吓得一个哆嗦。 猴子脸上十几道明显不是法器划拉出来的伤痕清晰可见,血还在往外渗,伤口是新的啊? “刘道友别打了……别打了!真的不能在打了…再打我俩都会死在这里!”黄椟椟艰难驾驭起那把曾偷袭过刘三儿的飞剑,一头自己站上,一头让猴子站上,道:“外边来了一群猴子…全都有古兽级实力…把这里包围住了…我们必须通力合作,不然真的谁也跑不了啊…” “哈哈…我会信你的鬼话吗?”刘三儿大笑一声,嘴上不承认,可从黄椟椟和金丝猴身上的狼狈上看,心里已信了大半。 黄椟椟在刚刚主持法阵时,因为被刘三儿意外找到了阵法的漏洞,压阵法器大损的同时血肯定没少喷。他从湖水中出来时,嘴角、胸口衣下摆上都还有血渍。但他左右肩膀上还有好几道伤痕,这明显不是身处法阵内的刘三儿光一味挥砍两把飞剑能做到的。 三阶金丝猴更惨,浑身上下到处是深浅不一的抓伤,要是人这会恐怕已经活不成了。在它身上居然找不到一块巴掌大小以上的完好皮肤,湿哒哒的毛发挡住了一部分伤口,让它看起来相当的狰狞恐怖。由此更可见出法阵外情况的不妙。 “刘道友且看!”黄椟椟急了,法诀一催,便见小湖周围景色如薄雾般发生了变化。 成群棕色猴子的影像逐渐在湖周围清晰起来。不仅湖边围了几层,附近的树上也不少。它们每只都有差不多成年人的个头,却极为敏捷可以轻轻松松从树上一跳十几丈高,几十只来回蹦跳之下,将空中各种御剑逃遁的路线都封死了。 刘三儿粗略估计了下,猴子们属于一阶古兽的大概有五六十只,大都集中在地面上。属于二阶古兽的有三四十只,大都集中在湖周围的树上,正是将空中路线封死的那部分主力。属于三阶古兽的有五只,两只再树上,三只分布在湖周围,可谓将小湖围了个标准的水泄不通。 噗! 黄椟椟一口老血喷出,法诀骤停,所有影像随即消失。他忙连吞四五瓶丹药,又丢给自己猴子两瓶,看了看脸色难看的刘三儿,这才有气无力道:“道友总该相信了吧?能合作了吧?” “信了!”刘三儿也吞了几把丹药,又手握二阶中品灵石恢复着法力,没好气道:“可就你这个样子…凭什么跟我合作!” “我…你…卧槽…好吧,我承认我现在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了,一出去就能被外面的那群畜生给生吞活剥了…”黄椟椟尽量放低姿态:“可是刘道友你眼下出去…情况也好不到哪吧?我们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飞剑上聊天,完全是因为我,我用法阵挡住了那群猴子,如果没有我的法阵,刘道友知道后果吗?” “哼哼…如果没有你这个破法阵,老子早就把你宰了,这会儿不知道飞多远了都!”刘三儿气极,面前这厮明显在颠倒是非啊,怒道:“老子喝口水都能被你算计住,现在被那群猴子围住,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啊?!” “这里可是你们大梁门的地盘,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只有未开辟的蛮荒丛林中才可能出现的大规模古兽?你好意思埋怨我吗?”黄椟椟并不完全示弱。 刘三儿哪里会知道在这被开辟无数年月从未有过什么传闻的偏僻的丛林里会有一群堪比一个大型八级宗门实力的古兽猴子集团存在呢。这简直就闻所未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听人说起绝对会当笑话听了一笑了之的。今天遇上真够倒霉的了,被姓黄的一问,气不打一处来啊,说道:“干老子屁事,老子只是大梁门的客卿,混口饭吃而已,你个龟儿子凭什么…” “好好好!不干道友的事,都是在下的错。”黄椟椟知道眼下不是逞口舌之能的时候,话锋一转,说:“哎…以法阵眼下的情况,至多还能坚持半个时辰不破,我等还是抓紧时间恢复法力,同时想想有什么对策没有吧!” “能有什么好对策?大不了一会儿杀出一条血路!”有雷血符篆那等底牌在,刘三儿心里并不太慌,最坏的结果就是损耗寿元嘛,只这一次的话,自己还承受的起。不过这也太冤枉了点,灵机一动,又问:“姓黄的,你能打开法阵一次放一只猴子进来吗?” “啊?我想…应该…应该可以试试的,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实黄椟椟马上意识到了刘三儿话里的意思。 各个击破,这不失为眼下的一个好主意,但是这个主意同样存在着不可估量的风险,尤其是对于现在势弱的黄椟椟。 那么怎么才能降低这种风险呢?黄椟椟一时陷入了沉思。 上架感言 好吧,今天终于被迫上架了,因为不上架章节名字都发不出去啊(我的计划是三百章左右上架),让我说什么好呢? …… 首先,感谢阅文集团,感谢起点中文网,感谢男频仙侠分类等等。 是你们让我从08年起就不再迷恋电脑游戏,而爱上了阅读,视力由假性近视发展到如今的双眼500多度外加50度散光。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戴眼镜了,跟自己的偶像演员曹查理更像了一点。 是你们是阅读,让我在大学毕业这些年从未收到同学的结婚请帖、电话、短信和qq留言,省了很大一笔份子钱。因为我讨厌在阅读的时候被人骚扰到,毕业后马上就换了手机号和qq号。 是你们是阅读,让我在相亲时有了彰显自己高端大气的谈资,每每我跟那些女孩提起周青、李强、秦羽、林栋、萧炎、韩立、独孤败天等人时,总有种王霸之气从身上释放,让她们用看神一般的眼神看着我,自惭形秽之下觉得根本配不上我,只得黯然离开,甚至连手机号码都不愿意留下,怕再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 是你们是阅读,让我在工作中有了与同事、领导一争长短高下的勇气,“莫欺少年穷”,“我命由我不由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等语句总激励着我与一切不合心意的同事劝言、领导批复斗争到底。很快就让我从整天忙的家不能回、吃饭在饭店、住宿在酒店的亚健康状态回归到了每天只用看着开水炉有没有水、通不通电,按时上下班的健康生活当中。 是你们是阅读,让我在家里有了超然的地位,以前父亲与我讨论国际大事时总能找出一大堆理由说服我,现在我每次刚开口,他就会举双手投降,说:儿子咱们还是说说西游记里的观音和封神演义里的慈航道人是不是一个人吧! 我妈我姐她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只要我一过去,她们立马就散了,这个待遇是我爱喝醉的奶奶才有的,我这么年轻就享受到了,果然应了一句话——阅读改变生活。 再次,感谢我的编辑,在我创作时从来不打搅我,给了我最大的空间。在我不创作的时候也从来不打搅我,给了我最大的自由。知遇之恩啊,我该怎么报答! 最后,感谢我的读者道友们,你们不断的推荐,收藏,点评,打赏,让我的左手大拇指几乎每天都处在酸疼当中。这时刻提醒着我一周五更的必要性和健康的重要性。谁也别想通过大额打赏、大额月票来摧残我的身体,践踏我的灵魂,侮辱我的尊严,除非…除非我当天快编不下去了,要拖更的时候。 第八十六章, 黄椟椟的担心并非多余,在这广阔的森林里面,风险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对其他人有着超高的防备之心,特别在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有敌意之前,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消灭已经发现自己的对方。合作的话说得再怎么敞亮,也挡不住一颗要杀人的心啊。 尤其这个姓刘的看似凡俗武功一般的剑法竟有着惊人的防御力,自己已经激发冰火九重阵的第四重威能,虚虚实实的八把飞剑居然还拿不下他,反被他看出来阵法的破绽。他的剑法该有多大的杀伤力呢? 自己若不小心提防,弄不好会死在外面那群猴子灭绝之前。但小心提防就无法专心操纵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冰火九重阵,那会让阵法提前失效,死的更快。 将黄椟椟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刘三儿知道这家伙在担心什么。他也有顾虑在,怕正在跟放进来的猴子激斗时被黄椟椟暗算。这种风物志中快写烂的情节,很多都源于修真界的真实事件,他若没有这种觉悟,近年来的书算读到狗身上了。 既然黄椟椟装啥充愣,那索性把话说到台面上,反正自己有底牌能逃走,能谈了就谈,谈不拢就走。不过谈不了的话走之前非要结果了这厮不可,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要各个击破,黄道友只管操控阵法放猴子一只只进来,再由我出手与猴子们缠斗,没有问题吧?” “有!”黄椟椟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又时间紧迫,不敢绕圈子了,道:“那个…我操控阵法时不能太分心,行动受制,伴兽也受伤不轻不堪大用了,我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保证安全?”刘三儿面上不解的回着话,心里真想笑,老子想要杀你,你能安全得了吗?你恐怕也想着伺机偷袭老子吧? 黄椟椟计算了下法阵还能坚持的时间,咬了咬牙说:好,我就直说了吧…我对刘道友不放心啊,你我刚刚还是死敌呢,现在就合作怎么能让我放心?道友一会儿对付那些猴子时就不担心我突下黑手吗?我们都没有办法全心全力的对付那些猴子啊,道友觉得我说的有理吗?” “嘿嘿…”刘三儿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下,问:“黄道友是要与我订立灵魂契约喽?” “正是如此!”黄椟椟点头说:“这样可以解除你我双方的后顾之忧嘛,刘道友觉得呢?” “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我可没有随身携带空白的契约。”没想到这么容易谈下来,但空白契约刘三儿真的没有。这种东西虽然在大小修真坊市中都不是稀奇物件,售价也很低廉,但觉得用不到的东西,他都懒得买来占地方。 何况若非迫不得已,没人乐意跟人订立灵魂契约的,那会给自己以后的修真道路带来诸多牵绊。比方说刘三儿和空空和尚订立的那个契约,在契约期限内两人不得相互间攻击对方,否则主动攻击一方必死无疑。 但这里面有一个漏洞,假设刘三儿在现今的契约期限内对空空的至亲做出来另空空愤恨不以不杀不足以泄愤的事情。空空却不能对刘三儿动手,甚至连这方面的心思都不能有,也就是连雇佣他人杀死刘三儿的机会都没有了,不然就会死。空空只能等到契约期限结束后报复,或者和刘三儿一样,对刘三儿的至亲采取报复。 好在刘三儿根本不知道空空的根底,也做不出平白无故和空空结怨的事来。空空恐怕也是如此,才让这漏洞就这么一直存在着。 任何契约在制定的时候都不可能不留一丝后门。有的是因为契约制定时太仓促,双方考虑都不够周全。有的则是契约制定中的一方意识到了,却故意不说破而留下来的。甚至有双方都故意留后门,用于以后阴对方用的。 黄椟椟随手从储物袋里翻出两张泛黄的绸布,嘴角一翘笑了笑说:“没关系啊,我有!现在能谈谈契约内容了吧?” “当然可以!”刘三儿毫不犹豫的说。 契约内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商讨好,且留了明显后门。 内容无非是双方合作对付猴子期间不得以任何方式攻击、伤害对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在合作期间丢下对方独自跑路,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自己能力限度之内的对方求助请求等等,违反约定者遭肠穿肚烂之刑。 后门和刘三儿与空空和尚订立的契约一样,没有提到对对方亲近之人伤害的约束。时间上也没有明确说明,只提到在猴子对两人的危机解除之前有效,里面其实大有文章可做。 契约由黄椟椟执笔书写,刘三儿只管签字画押即可。 可约书还未交到刘三儿手中,黄椟椟就明确表示缺乏补气补血的丹药,需要刘三儿提供一些。并说灵石带的也不多,同样需要刘三儿提供。 这他妈的简直是吸血鬼啊,还没签字就跟我玩这出,当我好欺负吗?刘三儿立时对约书内容提出异议,要求对上面的“帮助”两个字做出明确注释:除实物以外。 黄椟椟当然不乐意,说了一通主持、操纵阵法如何如何辛苦,如何如何耗费法力等等苦情的话。 若是在刚出山门那一阵遇到这种情况,刘三儿或许就真的信了。丹药他也不缺,更不是他辛苦炼制来的,给点就给点吧,毕竟双方是要合作的嘛。 但现在的刘三儿没有那么好说话,特别是对于一个刚刚还是生死敌人的家伙,给丹药相当于增强对方的实力,那么这跟弱化己方的实力有什么区别?他必须据理力争,实在不行也要阴一下这姓黄的。 两人争执的时间远远超过了订立契约的时间,最终各退一步,刘三儿可以提供三十瓶补气丹药给黄椟椟,灵石免谈。黄椟椟则同意在契约帮助的边上做上注释:除实物帮助以外。 这个结果对双方来说都能接受,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死钻牛角尖没有一点好处。 黄椟椟得到了急需的丹药,虽然没有榨取来灵石也心满意足了。 刘三儿则消除了一会儿有可能继续被黄椟椟勒索的风险,他也没想过要反过去勒索黄椟椟。这人看着都不是那种身价丰厚的面相,穿着打扮也不是灵石多得花不完的主,还是算了吧。 契约很快被修改好,黄椟椟咬破手指签字画押之后,又将两份契约朝刘三儿一丢,就自顾自的海吞起了刚得来的丹药。 刘三儿一边慢斯调理的看着契约内容,一边偷瞄姓黄的吃相,心中一阵冷笑。在看到姓黄的署名时,当即就乐了。 两张契约上署名都是散修黄椟椟! 卧槽,居然和想象的差不多啊,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驭兽斋的人,幸好遇到的是老子,要是遇到真的驭兽斋的人,哼哼…… 刘三儿不动声色的将契约签了下来,灵魂深处顿时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束缚。和上次一样,这感觉随即消失,像错觉一般。随后他把其中一份交还给了黄椟椟,并敦促他赶紧开法阵放猴子进来。 黄椟椟刚把得来的大半丹药下肚,还没来得及运转消化。不过他也深知时间紧迫,早点动手就多些希望,也不废话的双手催动法诀,口里念念有词的同时,一道仅能通过一只猴子大小的缺口在他和刘三儿两人之间的左侧法阵边缘显现。 忽然间,黄椟椟想到一阶、二阶、三阶猴子的体型差不多大小,姓刘的可别一个不慎上去就挂掉了,忙提醒说:“刘道友小心,我开的这个缺口并不能控制进来猴子的品阶,所以……” “知道了!”说话间,刘三儿已脚踩飞剑隐匿道了缺口一侧。 一只一阶猴子探头探脑的跳了进来。不过它还未落入水中,更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什么时就感觉后脑炸疼,身体瞬间变成尸体,“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刘三儿借势跳到了缺口的另一侧。 太快了,简直太快了。黄椟椟合不拢嘴的看着渐渐沉入水中的猴子尸体。知道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但怎么都觉得理解不了。 这猴子还是外面的那群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是自己实力太弱,还是姓刘的剑法太惊人? 好歹也是一阶古兽啊,堪比练气初期修为的家伙,又是最擅长近身搏杀的猴子,怎么能在眨眼间不到就这么死了呢? 姓刘的肯定是侥幸,待我再放一只进来。 第二只猴子没等黄椟椟想明白过来已经进了法阵,也没等黄椟椟想明白过来已经死了。它是被一剑割断脖子死的,标准的身首异处,和第一只一样,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黄椟椟当然没有看到刘三儿出剑的过程,却看到了头和身体分家的猴子,惊讶的同时马上必合了法阵缺口。见姓刘的喘着气死死的盯过来,当即知道刚刚险些铸成大错,一脸讨好的解释说:“刘道友,意外啊,纯属意外啊。我见道友剑法犀利,一时吃惊的失神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呵呵……” 刘三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黄椟椟,心道你看到我怎么出剑了吗?又勉强笑了一下,道:“道友应该清楚,我若是倒下了,下一个倒霉的就是道友自己了!” “清楚,清楚啊!”黄椟椟一脸狗腿的笑着,又问:“可以再开法阵了吗?” “可以。”应声的同时,刘三儿双剑已对准了洞口。 黄椟椟随机催动法诀,念念有词后便转首要看刘三儿如何出剑、如何杀猴,但居然又晚了。他只看到刘三儿的左手剑从猴子的后心拔出,接着猴子还在半空的身体坠入水中,溅起大片带血色的水花。 这不可能啊,这姓刘的怎么能这样就击杀一只堪比练气初期修真者的一阶猴子呢?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没有必合的法阵缺口中又闪进来一只一阶猴子。它比前面几只聪明了许多,一个纵跃便是五六丈的距离,以为这样可以避过缺口处的袭击。但他仍旧没有逃过死亡的魔咒,身体被拦腰斩断,染红一大片湖水。 等黄椟椟必合上缺口,那两截猴子已经没入了水中,只能看到一片极红的水面。 他妈的,活见鬼啊,我就不信看不清你怎么出手的。黄椟椟心里不服,法阵缺口随之再开。 两只猴子像被推搡着踉踉跄跄跳了进来,发出“唧唧”的叫声,法阵缺口马上合上。 待黄椟椟念完法诀看过去时,险些喷血。 两只一阶猴子又死了,这次的血流得却不多,一只脊椎中剑,一只股间中剑,但仍旧是一招毙命,“噗通”落水,干脆的让人心寒。 看着再次落回缺口位置的姓刘的,黄椟椟一阵后怕的同时,也一阵庆幸。 有这样的人在,自己今日何愁会将性命交代到这里。但他心中更多的是后怕,这个姓刘的家伙所修炼的奇怪剑法未免太恐怖了点。这家伙虽然跟自己签订了契约,打心底里却放心不下。也只有姓刘的实力再下降点,降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的时候,自己才会才能放心呀。 法阵缺口再次打开的时候,黄椟椟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更进一步的想法,他想到了要猴子杀死姓刘的矮胖子,自己独占那剑法。 念头刚起,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不适感便席卷黄椟椟全身。他一下子浑身发抖、汗流雨下,险些从自家飞剑上掉进湖里。他马上意识到了是灵魂契约起了作用,哪里还不知道要收回念想,一时间也顾不上必合法阵的事情了。等他吞下刚得来的剩余丹药,身体稍微好转又催动法诀必合缺口时,湖水中已多了一具猴子的尸体。 这只猴子是被一剑穿透双肋死的,惨叫声恐怕连外面的猴子也都听得到。 也是这惨叫声镇住了本来要一拥而入的其他猴子,使得过了三五个呼吸,敞开的缺口处仍没有一只猴子进来。 刘三儿并未注意到刚刚黄椟椟的神色和身体变化,更想不到黄椟椟在订立了灵魂契约的情况下居然还敢乱生妄念,想要借猴子的力量取他性命。 他此刻的心里浪涛翻滚,说不出的高兴。这双手剑法果然和无名剑法一样,需要在实战中提高。还好自己在最后时刻机智,没有激发雷血符篆跑路,否则哪里去找这么多、这么好的练剑靶子啊。 他的自信心开始爆棚,见法阵缺口没有一下子合上,也不去提醒黄椟椟。心中有些期盼缺口处一下子闯进来三只、四只甚至更多的猴子,好好验证一下双手剑法的威力。 这个想法是极其危险的,刘三儿很快就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这一点。 猴子们之所以那么轻易的被斩杀,可能从未见过阵法,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的战斗力减弱了。除了带翅膀的古兽,四阶以下的古兽一般都不会飞,加上猴子们天生怕水,战斗力又减弱许多。 此消彼长,如此算来,自己杀的不过是些相当于练气一层至多二层的古兽猴子,切不可妄自菲薄了。 黄椟椟心中有鬼,见刘三儿在等法阵缺口打开,忽然又感觉灵魂深处被莫名灼烧了一下,更加心虚了,想了想说:“刘道友,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以道友的剑法威力,外面那群猴子死定了。” “嘿嘿…外面可还有二阶、三阶的猴子呢!”刘三儿不置可否,又道:“猴子怕水,又不会飞,实力大打折扣了,道友不会真以为我的剑法很厉害吧?” “这…这个在下也考虑到了,不过…”既然杀不了对方,那么就要尽可能的巴结对方。黄椟椟深谙此道,又想到自己前不久在附近刚结下的一个仇家,一个一箭双雕的捧杀计划瞬间在心里成型,故意卖了个关子道:“不过在下还是认为道友的实力已经可以比肩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人了!” “谁?”刘三儿好奇了。 第八十七章, 鲜红的湖水,鲜红的血衣。 飞舞的双剑,飞舞的尸体。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可以平静的呼吸血的腥味,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完全麻木对杀戮的恐惧。 因为,杀多了眼会红,杀多了心会冰。 当冰火九重阵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刘三儿和黄椟椟脚下的小湖已完全变了模样。 此刻,不要说湖中,连那喷涌出来的泉水都看似变了颜色,整个小湖上都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笼罩。 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气在湖面上泛动,之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刘三儿背后竹筒中本岌岌可危随时都会熄灭的黑莲业火,仿佛久旱逢甘霖的草木一般得救了。 刘三儿无心注意湖面,也压根看不到黑气。但因为脊背和竹筒只隔着几层布,他很机敏的就感受到了竹筒中的异样。 那黑莲业火像浇了油一般,一下子获得了新生。刘三儿能清晰感触到火焰的上下跳动,能清晰感触到火焰的不断壮大,更能清晰感触到火焰中蕴含的恐怖威压。 不过刘三儿还没有功夫理会这些,也不敢花功夫理会。这是他和黄椟椟最乏力的时候,也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 不管之前如何的勾心斗角,真正合作之后,他们都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诚意。 前所未有的诚意自然需要前所未有的付出和卖力了。 黄椟椟操控阵法时再也不去分心,反正也看不清姓刘的剑法路数,那就懒得看了,好奇和活命比起来屁都不是。 刘三儿则更多是为了剑法的提高。他每一次出剑都尽量拿捏好分寸,就是为了验证和改进自己先前练剑中的各种不足。整个过程中,他觉得不是他在控制剑法,是剑法在控制他。 不过都无所谓了,实力的提高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没有实力的修真者在哪都得不到尊重,甚至很容易成为他人杀人夺宝的对象。 刘三儿不需要多强的实力,但他渴望过上平静的生活,而过上平静生活的基础就是周围人的尊重。 先后不怎么停顿的击杀了六十多只一阶猴子和三十多只二阶猴子之后,刘三儿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他很想吃东西,很想睡觉。但看到开始支离破碎的法阵,和连续喷血、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黄椟椟,他马上意识到万万不能休息,万万不能睡觉。 可既然阵法已破,自己已然没有必要留在湖面上。 一来,自己法力大损,再脚踩飞剑将会消耗更多的法力,得不偿失。 二来,三阶猴子已经是快能飞行的存在,说怕水肯定还怕,但想必绝不会跟一阶、二阶猴子一样。 自己在湖上虽然可以占据一定猴子怕水的优势,却也容易被三阶猴子同时围攻,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至今为止,三阶猴子一只都没现身。这五只堪比练气后期存在的家伙在等待机会,法阵破碎就是其一。 黄椟椟的法力已经消耗得连飞剑都不能驾驭了,被下水的伴兽金丝猴背着,只有半截身子漏在水面以上。 那伴兽猴子也相当聪明,知道湖边有危险,不几下就托着宿主游到了湖心。 法阵彻底失效后,刘三儿环顾四周,发现外围猴子只剩八只。 两只瘦瘦的一阶猴子远远站着,手拉手,眼中居然有泪光闪动。 一只二阶猴子手拿藤蔓站在另一边不远处。藤蔓的长度可以轻松够到两瘦弱猴子,还时不时的甩着,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嘴里更“唧唧”个不停,明显是在围着两瘦弱猴子。 三只三阶猴子仍旧待在树上,另外两只也仍旧在湖边转悠。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个不能理解的罩子破碎的时候,心中兴奋还没持续多久,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住了。 不用多想,五只三阶猴子马上明白先前进去的同族全死了,一个不落。本有的一些灵智在鲜红湖水和血腥味的刺激下一下子全变成了兽性。他们要杀死那两个身上有着讨厌气息的人类、那只人类的无尾巴丑陋宠物同类,把他们统统扒皮吃肉,饮血啃骨! 刘三儿一边恢复法力,一边观察着五只三阶猴子的一举一动。他能从五只猴子的眼中看出深深的恨意,却浑然不惧。他太累了,也早就麻木了,大不了一死嘛,他会怕吗? 不久,其中一只湖边的三阶猴子忍不住了,两个纵跳越过三十多丈的距离,还未靠近已经砸出了两块人头大小的十块,直取讨厌人类的左右闪避路线。 猴子自身则蜷缩一团,如一只巨大圆球带着古兽特有的威压锁定并撞向了刘三儿。 刘三儿业已杀红了眼,此刻撞来的便是四阶堪比筑基初期的猴子,心中也不会有任何恐惧。左右路线虽被封住,还有上面可行。强提一股力道,整个身体陡然弹起,要堪堪避过撞击过来的猴子。 这种硬碰硬的打法,便是一般的筑基初期修真者遇见了也匹敌不了的。 作为一个只有练气中期修为的修真者,刘三儿在任何时刻都有着自知之明。现在可是在地面上,又没有法阵存在,猴子的战斗力已经和往常一样了。再加上猴子见到同族被屠戮殆尽后的疯狂,战斗力恐怕还要上升一个台阶。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暂时避其锋芒方为稳妥。 这个想法不错,但另外的四只三阶猴子是不会给刘三儿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的。 第一只三阶猴子动了的同时,另外四只也纵跳飞扑着冲了过来。但是因为距离远近不同的关系,他们不可能同时到达刘三儿身前。 这就给了法力和体力都到油尽灯枯边缘的刘三儿一个绝佳的、各个击破的机会。 双手剑法毕竟修炼时日尚浅,无名剑法配合渗入了太阴真金的木剑,才是刘三儿的终极手段。 身体在空中做出数个自己都不相信的旋转的同时,右手金色木剑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嗖嗖嗖嗖嗖”连续刺出了五次。 一条藤蔓带着呜呜的破空声袭像还未落地的刘三儿,是那只一直在附近虎视眈眈的二阶猴子。 五剑击出后,刘三儿已经用出了练气五层所能短时间击出无名剑法次数的极限。 双手剑法在这五剑之后也一剑都使不出来了。 更不要说御使飞剑斩断藤蔓甚至斩杀那只挥舞藤条的二阶猴子了。 刘三儿眼睁睁的看着藤蔓打来,却只能无力的朝下坠去。 啪! 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刘三儿知道这才刚开始,下一次抽打,下下一次抽打马上就会到来。 咚的一声,刘三儿重重摔在了湖边鹅卵石上。与他同时落地的还有那就五只各被刺中一剑的三阶猴子。 刘三儿没有等来被第二次抽打,却也难以动弹身体。艰难收了右手的金色木剑,往嘴里灌了十多瓶滋补丹药,又握着一块三阶中品灵石贪婪的汲取这里面的灵力。 唧…啪…唧… 啪…唧…啪… 猴子的叫声合着藤蔓抽打到皮肉上的声音此起彼伏。 吸取了一点灵力之后,躺在地上的刘三儿终于有了点扭头的力量,眼前正发生着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那只手拿藤蔓的二阶猴子正被两只一直在旁观望的一阶猴子死死制住。一只锁住它的前肢,一只整狠狠的掐着它脖子。 而那藤蔓正被一瘸一拐的黄椟椟的伴兽、那只浑身是伤的三阶金丝猴抓住,一点一点的往爪腕上挽着,靠近了争斗的中心。 三阶金丝猴受的伤并不像它的主人黄椟椟或者刘三儿一般严重。所以在对付二阶猴子的时候依旧有着天然的优势。它很快走到三只猴子边上,看也不看那两只一阶猴子,对着二阶猴子的腹部一阵狠踹。 二阶猴子立马发出惨痛的叫声。 叫声合着脚踹的声音持续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渐渐平息,这时二阶猴子的肚子已经完全烂了,细看之下居然成了一滩肉泥。 在血水刚飙出的时候,两只一阶猴子已经停止了对二阶猴子的压制,居然如人一般跑到一起捂着嘴呕吐起来。 这个举动实在让人疑惑,猴子会怕血腥味吗,不都是闻到血腥兽性大发吗? 湖边另一侧的黄椟椟也看到这最后的一切。他正在盘身打坐。双手各捏了一块二阶中品灵石。身体时不时还要哆嗦一下,虚弱程度一点都不比刘三儿轻。 三阶金丝猴盯着两只一阶猴子的一举一动,眼中释放着雄性古兽特有的火热。它有些犹豫应该先对两只雌猴的哪一只下手,还是两只一起。毕竟两只外形上来说都长得不错,若再胖点就是母猴中中极品了,真的很难取舍。 两只瘦弱猴子立马警觉了。但她们对后面猴子不怀好意的目光并不怎么畏惧。 相互对视很长时间后,它们似乎打成了默契,双双几个纵跃跳进了鲜红的湖水中,瞬间沉了下去。 “唧唧!”这一幕,不仅惊到了三阶金丝猴,让它发出着急的叫声。身为三阶古兽的它还怕水呢,它们两只母猴被自己的强势吓疯了? 刘三儿和黄椟椟从彼此的眼中也看到了不解、疑惑、惊讶和好奇。 马上,令他们和猴子更加不解、疑惑、惊讶和好奇的一幕就出现了。 两名练气三层修为的妙龄女子忽然间浮出水面,都只露出半截脖子和头脸,朝他们目光复杂得望了过来。 两女子一个貌色普通,圆脸大眼,皮肤在血水的洗练下显得有些许发黑,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另一个就太惊艳了,肤如凝脂,鼻若悬梁,眼似秋水,唇赛樱果,颈像胖莲,五官匹配简直完美到了极点。 刘三儿在心里立马把这个女子跟他所见过的所有女人一一对比,最后发现居然没有一个能美过这个女子的。 天呢,她还是人吗? 特别女子那一双眸子,眼波流动似有实质一般,只微微一笑,除了那不只人类审美的三阶猴子,刘三儿、黄椟椟两人当场就看傻了眼,又都如喝醉了一般,连恢复法力都忘记了。 “哼!看什么看!”貌色普通的女子不悦的撇了下嘴,接着才想到有求于人,降低了些姿态,说:“咳咳…那个…你们谁有干净没有穿过的衣服,里外全套的那种,有就扔过来两套!” 第八十八章,传奇的来历 夕阳西下,天色将暗,只有点点星光的无云天空中逐渐显出明亮月亮的踪迹。 上玄月! 这个月亮挂在天际如一只缓慢飞行中的飞舟,正向着目的地进发。它的光很强,强的有着出人意料,可以让凡俗中人在这样的夜晚看到很远处的山头。 修真者都有着过人的目力,这样的夜晚对他们来说简直和白昼没多大区别。 对刘三儿来说,人生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每每会出人意料。而涉足修真界之后,不确定的、出人意料的东西、事情和人都更多了。 比如眼下站在不远处已经整理了好几个时辰衣服的那两名女子。 两身衣服都是刘三儿的,都真的一下也没穿过,比起黄椟椟明明已经穿过、还没有及时清洗的、生出怪味的衣服不知干净了多少倍。 所以,两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刘三儿的衣服,却把黄椟椟的直接丢进了湖水里。 宽大的衣服在她们身上显得极不得体,被束紧了之后也不尽人意,却又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她们居然自称是猴子变化过来的,且又神神叨叨说她们之前其实是人,后来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才变成猴子的,并非化形古兽。 练气初期的化形古兽,想想确实不可能存在! 两女是一对主仆,且关系相当亲密,不说明的话完全看不出来。那只用一颦一笑便把刘三儿和黄椟椟迷得魂不守舍的当然是主子,自称窦凝。 貌色普通的唤作小星,是窦凝的贴身丫鬟。 怎么丫鬟、下人之类都叫小什么?这真是她们原本的名字吗?还是他们寄人篱下之后被刻意改了名字? 心中忽生这样的疑问,刘三儿觉得自己以后如果有孩子的话,不管怎么取名,里面一定不要“小”字。 自己和殷涛的那个孩子应该快出生了吧,拓跋赢有没有忘记要接走他(她)?等这阵子忙完了怎么都要抽时间过去看看啊。 虽然和大人的缘分已尽,但和小孩的却不应也如此吧… 心里想着这些,刘三儿不免感伤起来。眼前如花美人也在对殷涛的复杂情愫中渐渐变得索然无味。 不得不说,男人都是念旧的。一个男人一辈子不管如何的花心,如何的风流,总是难以舍下对人生第一个女人的感情。 …… 湖边不远的火堆上,焦黄的猴肉正散发着醉人的香味。 窦凝和小星正一边烤着肉一边嬉闹着。她们太久没有说话了,也太久没有如今晚这般开心和放松了。 两年多的猴子生涯让她们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完全直挺的行走,一旦跑快了就想手脚并用。但她们根本不放在心上,突然的解脱让她们只想尽情放纵,根本不会顾及不远处两男一猴的看法。 她们看似无心的举动,却让刘三儿和黄椟椟根本不能安静的打坐。 窦凝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不断的干扰着想全心恢复体力、法力的两人。 无奈,刘三儿和黄椟椟只得先填饱肚子,顺便平复一下悸动不已的心情,更顺便深入的了解二女一番。 小星介绍说,她和窦凝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每次出门都有保镖护卫相随,修真前后都是如此。也是运气太差,唯一的一次单独偷跑出来,便在出门不久的一片森林边缘遇到几个大胆的好色之徒,对窦凝意图不轨。她们实力太弱打不过对方,被逼无奈之下,窦凝只得使出家传禁术把她俩暂时变作猴子,混进了一群古兽猴子当中,总算暂时脱了险境。 但她们没想到那猴群的猴王是个将死的变态,居然依靠四阶古兽强大的天赋和神通,在她俩身上下了如诅咒一般的邪门手段,除非猴群覆灭,用群猴止血洗刷身体方能恢复人身,否则老死都没用! 因为已经变成了猴子,可以听懂猴子们的语言,她俩当时就吓哭了,不住的央求猴王放她俩一马。 猴王却告诉她俩太晚了,任何诅咒自诞生那天起都有着不可逆转的威力,因为发下任何诅咒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猴王很快就死了,已成了猴子身的窦凝和小星也彻底绝望了。之后,她们被群猴看着失去了自由,便是想已猴子的样貌返回家里都不行。 猴群接受了老猴王的临终遗命,离窦凝家越来越远,要彻底断了两个已经变成猴子的人类的逃跑念想。 老猴王更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那只手拿藤蔓的猴子为新一代猴王。 且由五只忠心耿耿的三阶猴子扶持着管理猴群,并指示一旦新猴王进阶为三阶古兽才可和窦凝她们变成的猴子结婚(好吧,这个地方准确的说不是结婚,是结合。),生出来的猴子必然能成为蛮荒霸主,将族群荣光发扬光大。但切不可早了,早了很可能会给猴群带来灭顶之灾。 那新猴王怎么会放着两个活生生、美当当的母猴子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呢?它很快忘记了老猴王的警告动手了,可惜没有成功。这种事情它也不愿意别的猴子帮忙,所以它一直都没有成功(从未变化为人身的窦凝和小星能够死死制住新猴王来看,这很有可能)。 猴群这两年在不断的迁徙中,因为避雨时曾经进过一个山洞,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草木都变化了,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终于摆脱了老猴王所预言的灭顶之灾。猴群一直以为对猴群最大的威胁是窦凝她们背后的人类修真者的追查。 它们来到这里半年不到,窦凝和小星已经击退了新猴王的近百次霸王硬上弓。 所以,窦凝和小星一致认为,猴群罪该万死,她们回去之后一定要杀了她们那附近的所有猴子。 这口气倒真是不小啊…刘三儿一边吃着肉,一边不免好奇的问窦凝和小星是哪里人,却从窦凝口中听闻到了一个毫无印象的地方——神石城。 神石城…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标注的地方真存在吗? 话到这里,小星更直言窦凝的父亲是神石城城主的谋士,修为虽然不高,却拥有超然的地位和权利。她们顺利回家以后,一定会重谢刘三儿和黄椟椟,灵石,法宝,功法,丹药一样都不会少。 这个许诺刘三儿和黄椟椟听了都是一笑,均在心里表示不信。不过看在窦凝的面子上,都很认真的说了些“举手之劳,无需报答”等等场面话。 …… 吃饱以后,在刘三儿和黄椟椟恢复法力、体力期间,两女子一直盘坐附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着天。 窦凝的话不多,主要回答刘三儿和黄椟椟提出来的那些丫鬟小星回答不了的问题。 丫鬟小星却是个十足的话痨,问东问西的根本停不下来。她的问题大都集中在对附近宗门的分部、势力的大小以等一些平常来说只有爱吹牛的低阶男修真者才会感兴趣的谈资上。特别对于高等宗门,她似乎有着迫切需要了解的渴望。 可惜,刘三儿和黄椟椟都是常年生活在修真界最底层的存在。很多涉及四级或者四级以上宗门的东西都是从风物志上看来的。且两人所看的书在内容上出入很大,常常让窦凝和小星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在绝色美女面前表现一番,是很多男修真者打破脑袋都抢着要做的事情。毕竟这很有可能增加美女对自己的印象甚至生出好感,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拿下也是有可能的。 之前,刘三儿还不大理解程艺和范通整天挥舞着白纱巾炫耀有什么劲。现在看到窦凝这样的绝色人物,又有黄椟椟这样的人在一旁竞争,他心中很快就对窦凝产生了非分之想,并妄图占为己有。 能和这样的人物发生关系,该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情啊,以后再也不用在程艺、范通他们谈论到女人话题的时候感觉低人一等了。 所以,当黄椟椟对小星提出的问题回答和自己在风物志上看到的有出入时,刘三儿马上会提出异议,并引经好几本书上的原话予以驳斥,直到说得黄椟椟哑口无言。 每到这个时候,刘三儿心里都会一阵窃喜。他自信的以为,凭借自己过人的才学,一定会让窦凝另眼相看的。 窦凝偶尔也会提出一两个问题,但都是刘三儿和黄椟椟闻所未闻的。 比方说,无尘宗现任宗主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拜日教既然擅长制造储物法器,那么他们会做传送法阵吗?附近大型宗门里哪家跟擎天剑派走的最近?西方佛修是不是很多都是慈悲心肠,愿意无偿的助人为乐?天虚观训练的灵兽最贵的卖什么价格?忘情道宫里面全是女人吗? 刘三儿想不明白一个比自己修为还要低些的女修真者,怎么喜欢打听这些与她生活有着十万八千里之遥的奇怪问题。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看向黄椟椟,想听听这厮怎么说的。 黄椟椟的反应和刘三儿大同小异,一样觉得以窦凝练气初期的修为,打听这些没有一点用处,若不是窦凝实在太过动人,他恐怕都有了翻脸呵斥的心思了。 …… 时间在消磨中不知不觉过得很快。 吃完东西的一个多时辰后,刘三儿的法力、体力都恢复到了五成左右。且在打坐时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进阶练气五层才多久,他居然又强烈得感觉到自己修为要突破了。 内心欣喜的同时,刘三儿似乎找到了自己进阶的秘密。从最后一次离开大周山起,自己的每次进阶都跟杀人、杀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卡在练气三层多年,下山之后有意无意的杀了几个人,修为便轻松到了练气四层。 在大梁门当散修期间,去了一次太昊坊,无意间卷入鬼面袍哥会、无尘宗和西方佛国的恩怨,又自愿、不自愿的杀了几个人,修为到了练气五层。 眼下才杀死百余只猴子,马上又感到修为突破的契机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强烈的那种。 按照这样推断下去,刘三儿觉得往后都不用辛苦的打坐修行了,只用杀人、杀生即可实现修为的增长,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想验证真伪,还需再进阶几层多一些事实根据做基础才行,眼下就得出结论未免为时过早了些。 …… 当刘三儿的法力、体力都恢复到七成左右时,明月高悬,夜色正浓。先朝窦凝方向看上一眼,接着是小星,再接着是黄椟椟和他那只已经睡着的三阶金丝猴。 很多修真者的感觉都是极其灵敏的,能轻易感觉到其他修真者的善意、恶意、无意的正面目光扫视。 而很显然,黄椟椟和刘三儿都是具有这种敏锐感觉的人。 黄椟椟很快抬起头,朝刘三儿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彼此凝视了许久,最后相视一笑。 按理说,两人先前在冰火九重阵中签订的灵魂契约到了现在已经基本作废了。但因为之前曾患难与共,心中对彼此的仇视都减轻了点,可也只是一点。 你可能在一瞬间由爱一个人转变为恨一个人,却不能在一瞬间由恨一个人转变为爱一个人,甚至以平常心对待都做不到。 加上,对窦凝的争夺已经摆到了台面上。对望的最后,两人眼中战火重燃,笑容的背后除了原本的仇怨,更多的是强盛的竞争之心。 刘三儿和黄椟椟都清楚,以两女眼下练气初期的修为,是不可能御剑飞行的。她们既然没有在穿了衣服后马上离开,就是想搭乘他们的飞剑离开,甚至寻求他们的保护。 这将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时机,如何把握十分重要,也十分讲究。 要练气中期修真者和练气修真者不同,单独御剑飞行还好,若飞剑上再多一个人,就很力不从心了,往往飞上一两个时辰就要略做休息,且持续不了三五次身体就会消受不了,需要更长时间的休息。好好吃上一顿,再睡上一整晚是必不可少的。 同时搭乘两个人,练气后期甚至筑基修真者都很快会吃不消的。也就是说还不能甩了甚至杀了对方。那样会使得两女中只有一个可以搭乘飞剑,无疑会死死的得罪了窦凝。 离这里最近的广阳国沐风城按照这种走法都需要近十天的时间能到,那么中间就有太多可以发挥特长的机会和时间了。 这种出大力气、大法力的事情,若非有心动的美女在前,刘三儿是绝对不愿意去做的。 且两女至今也没有明确提出要搭乘飞剑和寻求保护。如果自己主动提出,会不会有些掉价?窦凝心里会怎么想?那个小星会鄙视自己吗?为了一个女人想这么多值得吗? …… 另一边,黄椟椟也有自己的心事。除了与刘三儿之间对窦凝的争夺,他更忧虑和嫉妒的还是刘三儿本人的实力。 从始至终没有看清路数的诡异剑法,不远处鲜红的湖水,湖岸上五只已经被吃了一部分肢体的三阶猴子的尸体,以及那些已经沉入湖中的更多猴子尸体,都时刻提醒着他,坐在他附近不远处的姓刘的矮胖子是个杀神一般的人物。 自己真的要与这个人为敌吗?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公平,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修行这些年总有些不努力的天才在自己面前蹦出来,那个谭天便是其一,姓刘的又是其一。 为什么他们可以单单凭借自身实力就能傲世同阶,自己偏偏需要三阶伴兽协助外加阵法和自己的机智才能勉强在同阶中处于中上行列? 不公平啊!不公平啊! 有这样的人跟自己争夺美人,自己必败无疑啊! 既然老天爷不公,那我就自己消灭这种不公!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黄椟椟心想,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姓刘的跟谭天斗起来! 第八十九章,令人崩溃的话题 可是,从姓刘的听到谭天名字时的反应和自己一系列对谭天狂傲的偏激描述来看。 挑拨离间让姓刘的去找谭天一决生死的把握好像不大…姓刘的看上去好像不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啊…那么,当着这个突然冒出的绝色美女的面再试一次呢,姓刘的应该不会认怂吧? 由于刘三儿恢复法力用的是三阶灵石,所以速度上比用二阶灵石的黄椟椟快了不少。子时不到的时候,他的法力恢复到了将近九成,体力也恢复了六七成左右,而看黄椟椟脸色,法力至多恢复至七成的样子,体力也才五六成。 最后一成最难恢复,不是光有高阶灵石,数不尽的丹药就能快速满足的。若想达到巅峰状态,至少需要静养三天?但三天的时间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都够穿过广阳国了。 想到与空空和尚的契约约定时间剩下的已经不多,再看看自己割舍不下的、远处正闭着美目盘膝而坐的窦凝,已经正笑眯眯冲自己走过来的小星,刘三儿心里顿如乱麻。 因为正面注视会被对方发现,刘三儿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下仍在恢复中的黄椟椟,一种一剑了解这厮的冲动立时涌上心头。 哎,可惜那样做了会死死得罪窦凝! 但是黄椟椟这厮居然有要挑拨自己和谭天争斗的打算,但说话方式却蠢的可以。什么拿剑的都是垃圾…什么我谭某人不是说你黄椟椟垃圾,是所有练气修真者都是垃圾…什么不到金丹学人用剑,简直贻笑大方,我谭某人呼吸间用肉掌就能教他重新做人… 刘三儿是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但他又不傻。这些话也就能骗骗那些刚出山门的单纯练气期修真者,他一个不想出名和不要名声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自己、怎么说自己这类用剑的修真者。 何况,谭天是什么人,他有多高的实力,刘三儿曾亲眼目睹,自觉即便现在实力大进也不定是当初的谭天的对手。 自己当时在明洛城当药的时候更蒙谭天多番照顾,岂会为了些许虚名,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来? 又瞥了黄椟椟一眼,刘三儿最终放下了眼前的机会。小部分原因是小星已经走了过来,小部分原因是会死死得罪窦凝,大部分的原因则是自己亲眼看到他吞下了丁长老的焚神丹。 三个月而已,自己还等的了。那时说不定自己飞舟都买到了手,正好用不上这厮去驮小星了! “都这么晚了,小星姑娘还不困?”刘三儿盘坐着没起身,只头微微点了点。 小星很大方的盘坐到刘三儿对面,笑眯眯道:“你不也睡不着嘛!” “小星,快回来,不要妨碍刘先生休息!”窦凝听到声音,忽然发现小星不在身边,且还在刘三儿跟前坐着,咬了咬嘴唇后喊了一句。 小星撇了撇嘴,很不乐意的回身冲窦凝做了个鬼脸,笑着说:“小姐,我哪里妨碍他了。你看他现在的气色多好,还不是吃了我们烤猴肉的功劳。让他陪我说说话怎么了?哎呀,再说咱俩两年都不说话,我憋都快憋出毛病了!” “刘先生,这丫头从小跟着我,被我宠坏了!”窦凝浅笑着对刘三儿说:“她其实没有恶意的,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不碍事,不碍事的!”窦凝开口闭口对刘三儿和黄椟椟的称呼都是先生,这让刘三儿一度怀疑两人来自儒修家族。但那个神石城就取名方式上看明显不是儒修风格。 如此直白的取名方法,城中必然有类似神石一般的宝贝物件。但纵览九地儒修控制区域,这样的地方压根就没听过。 窦凝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小星,欲言又止后再次闭上了美目。 “哎…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傻?”小星笑眯眯盯着刘三儿眼睛问:“说实在的,那会儿我问的问题,刚刚想想觉得真蠢啊!” “原来我跟你差不多…”刘三儿想了想,说:“一年前我觉得宗门就是一切,师父就是头顶的天。可后来才发现我完全想错了…” “怎么错了?”小星一下好奇了。 刘三儿尽量让自己的语句辞藻变得华丽起来,说:“宗门只是一个修真者的栖身之所,没了可以再换。师父只是修行上的指路人,指路人同样可以随时换。他们既不会成为我生命的全部,也不能成为为我遮风挡雨的天。他们确实很重要,但离开了他们,我发现自己身上的枷锁都打开了,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你对你的宗门和师傅很不满意吗?”小星瞪着大眼旋即提问。 刘三儿忙摇了摇头:“不!我很感激我得宗门和我的师父,是他们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把我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哇…你说的好高深啊…”小星感叹着说,话到最后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说:“那我真的比你傻多了!” 傻还需要比吗?刘三儿一愣,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跟小姐还没遇上那几个色胚子之前,曾经在神石城里闲逛了两天,其实如果不是怕责罚,我们当时就想回去了…”一说起往事,小星显得有些激动:“当时特别奇怪,那些人吃饭居然都用竹子做的筷子,我们根本不敢用!” “呵呵…筷子不用竹子做,难道用银子、金子做吗?”这种吹牛的套路,刘三儿觉得毫无创意。 却不想,小星眨着眼认真道:“银筷子是我们家低等下人用的,金筷子我在吴妈妈屋里见过一盒,不后没见她吃饭时是用。我们这些高等下人和小姐、老爷、夫人、公子们用的都是轻玉筷子,不仅轻便,还能验看食物是否有毒呢!” 我去!这牛吹的有点清新脱俗了。轻玉是难得的验毒宝玉不假,但一块拳头大小的价值都在一万一阶中品上下,做成筷子的该有多大块!又价值几何?强忍着没笑,刘三儿略带调侃的说:“那你们家的灵石该海了去了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小星迟疑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絮叨起别的:“还有,那些人吃的饭…肉不是古兽的肉,菜不是从灵田里采摘的灵草灵花,水果也不是灵果,连喝的水居然也只是普通的井水、泉水,我们当时就快要崩溃了。那些人又不是凡人,为何要吃凡人的吃食,真想像不出他们怎么能吃得下!” 每餐吃食全部是有灵力的食物,还要好几样一起上,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如此奢侈吧? 这个牛吹的出乎预料,刘三儿快无言以对了,进而笑着调侃说:“那你们晚上肯定也受不了,被子太重…” “你怎么知道?”小星一脸吃惊,从脸上丝毫看不出吹牛的迹象,说:“那种被子沉的要命,据说是棉花做的,压的我和小姐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们家的被子都很轻,是从黑天鹅、青鸾那些古禽的身上拔下来的,灵力充沛,盖着睡一觉比打坐都强。我们最后干脆不睡觉了,打坐打了整晚。” “你们之前都不打坐吗?”刘三儿快要崩溃了。 “当然不了,我们都是靠吃东西、睡觉增长修为的。”小星理直气壮的说:“还有,也不是我们不愿意睡觉,实在是客栈周围太吵了,我们家外有三重法阵防护,小姐的院子周围还另有三重法阵,什么声音都没有…很多人身上都有一股怪味,熏得我跟小姐想吐…到处都很脏,我们走到哪什么都不敢碰…我们那两天简直过得是猪狗牛马一样的生活啊…” “呵呵…那比起你们做猴子的这两年呢?”刘三儿实在忍不住了,想听听这个小星怎么继续吹。 小星当即激动起来:“这是猪狗牛马都不如的生活!做猴子的时候,我没事就想这个事情,终于被我想明白了!” “嗯?”刘三儿快乐了。 “应该是外面的人比我们家穷了一点点,嗯!对!只能是这样!”小星坚定的说:“你说就这个问题我就想了快两年,我傻不傻?” “傻!傻的可以了!”刘三儿肯定的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做的烤肉不错!” “哈哈…你肯定好奇我跟小姐怎么会烤肉吧?”小星笑眯眯说:“刚刚那是我们第一次烤肉,我们只在以前远远的看过几次就学会了。不过我们发现我们没有酱料,就用果蝇汁代替了,我们聪明吧?” “啊…是啊!”刘三儿简直对这个小星无语。一会儿问自己傻不傻,一会又问自己聪明不,拿自己当猴耍吗? 等等!果蝇汁……这是什么鬼?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刘三儿忍不住问:“那个…果蝇汁是什么东西?” “就是果蝇磨碎后的汁水啊,很甜很美味的,林子里的水果根本比不了!”小星很认真的说:“我们家从来没见过这种小虫,这两年我和小姐经常抓着吃。不过奇怪的是其他猴子看都不看,可能人和猴子的口味不同吧!你们刚刚打坐太认真应该没有看到,我们磨了很久呢…” “卧槽…别再说了…呕…呕…”话到最后刘三儿快要吐出来了,不过东西吃的时间太长,他扣着嗓子干呕了好一会儿,食道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出来。 真想杀人啊,刘三儿看着笑眯眯的小星心里恨恨的想,胃里一阵阵翻涌,却因为恢复体力太快全消化了。 “哎…你没事吧?你人很不错,如果也是神石城的我以定央求老爷把你招进家里。”小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忽然问:“对了,你是哪家宗门的?” “大梁门的…”刘三儿稍微平复下恶心感,如实说。 “大梁门应该很强吧,实力和无尘宗比怎么样?” “这个…”这个问题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如果不了解小星的人肯定会这么想。但刘三儿觉得小星只是单纯的比较。也不想太掉了大梁门的面子,反正小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沉吟了下道:“无尘宗的实力比大梁门强一点点…” “那大梁门的实力和拜日教比呢?” “拜日教比大梁门强一点点…” “那和楼外楼比呢?” “楼外楼强一点点…” “哦…那你们跟大佛寺比呢?” “大佛寺比我们强一点点…” “也强啊,那你们跟天虚观比呢?” “天虚观…比我们强一点点…” “噗嗤…”正在恢复法力、体力中的黄椟椟再也受不了了,一下子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三儿的脸瞬间就红了,自己的牛皮确实吹大发了。 “好啊!你一直在骗我!”小星脸色一遍,嗔怒的用手都快戳到刘三儿鼻子上了,大声说:“你们大梁门是实力最强的啊?和九地之主云海仙宫一样厉害,对不对?” 第九十章,对漂亮女人的看法 真是个崩溃的话题啊,说久了人会发疯。 面对小星严肃还带着期盼的眼神,又斜眼瞄了下笑的直喘气的黄椟椟,刘三儿很有底气、很不要脸皮的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居然全猜对了,厉害!” “哈哈…我就说我很聪明吧…那你能不能…” “不能!”刘三儿马上打断道,并在心里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比自己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说:“太晚了,明天还要赶路。小星姑娘真有什么问题…就等以后我身体恢复了再问吧!” ”好…小星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应声返回了窦凝身边。 望着小星离开时还有些猴子样的背影,刘三儿长长吐了口气。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窦凝的迷恋是不是太以貌取人了些?太冲动了些?看到小秀在自己屋里留下的绣字布条时,不是还想只有小秀那样的才是适合自己的吗?才多久自己就把持不住自己了?莫非自己在本质上和程艺、范通他们没什么两样,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 …… 在离开大梁的那片森林前,窦凝和小星终于明确了她们的目的地——琅琊阁。 按照小星的说法,刘三儿和黄椟椟不知道神石城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片区域的大佬无尘宗里兴许就有人知道呢!还有其他参与庆典的修真者呢!反正机会挺大! 一旦有人知道神石城在哪里,她们就回家有望了。 但刘三儿和黄椟椟私下里以为,其他修真者知道神石城的可能并不大,也只有无尘宗修真者有可能知道,或者无尘宗高层什么的。 但身为练气期修真者,平常是基本没有机会见到无尘宗本宗的修士的。就算见到了,也基本上没有靠近说话的机会。 而琅琊阁金丹庆典,无尘宗本宗必有修真者到场,虽然机会不大,但总要试试吧。 这个提议实在太大胆疯狂了一些,且不说能不能见到无尘宗本宗修士,就算见到了人家鸟不鸟你?信不信你呢? 在窦凝那醉人的笑容中,刘三儿和黄椟椟很快就把持不住,同意了这个大胆疯狂的提议,并且很乐意帮助和护送两女,直到见到无尘宗本宗的修真者为止。若到时这条道行不通的话,他们会再想别的办法,反正尽量帮助两人回家。 当然如果万一她们回不了家更好,刘三儿心里暗暗想到。又斜眼看了看黄椟椟,觉得他的想法应该跟自己一样。 刘三儿甚至想,等在蔡国京师见到空空和尚后,就把折扇和黑莲业火一并交出,然后就直奔琅琊阁。 …… 蔡国京师。 刘三儿在与空空和尚订立契约时约定的地点——马大家,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看到和尚的人影,倒是跟马大和马大家里的下人混的有些熟络了。 从马大和马大家下人的只言片语中,刘三儿了解到空空和尚是个很不守时的家伙,经常迟到,还每次都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借口…哼…再完美的借口都改变不了我手里灵魂契约上的文字。刘三儿看了看已经将暗的天色,又感受了下背上竹筒中黑莲业火的蓬勃生机,快步离开了马大家往平安客栈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解脱和愉悦:哈哈……扇子彻底归我了,黑莲业火也彻底归我了,连你空空的命都彻底归我了! …… 平安客栈是蔡国京师最豪华、最高档的客栈,是刘三儿的师叔朱文在担任国师期间主持修建起来的。 现在朱文虽然死了,但这间客栈却依旧挺立着,还常常客满为患。 刘三儿几人住在客栈最深处的一个独立中型院子里,每天房钱白银九十两,饭食另算。但就这样高的价格,还是他们运气好,正好碰上了退房的才住进来的,若不然等上三五天都不一定能等到。 四人是以凡俗武林中人的身份进的城,并在客栈登记的,都用了敛气功法收敛气息。三阶金丝猴也进了黄椟椟的灵兽袋。 窦凝和小星不会敛气,黄椟椟殷勤的传授了一套,两女很快就运用自如了。 并且为了避免因为窦凝样貌而带来的不必要麻烦,进城前刘三儿提议让窦凝头上带一个垂纱斗笠,并自作主张的提前入城买了一个样式不错的回来。 但这个提议马上遭到了包括黄椟椟在内的三人的强烈反对。 窦凝反对的理由是,好不容易恢复人身玩一趟,不想因为隔着一层纱布,看不清外面的风景。 小星反对的理由是,小姐身娇体贵,垂纱斗笠这种死沉烂沉压脑袋的东西是决不能放在小姐头上的。如果非要放的话,她可以代劳。 黄椟椟反对的理由是,好好的人带上斗笠反而惹眼。这蔡国现在是谭家的地盘,坐镇京师的谭天一向多疑、好奇、张狂,很容易被吸引住。 窦凝和小星的理由,刘三儿还能信上七八分。黄椟椟的理由,就明显是要搞事情了,谭天是那种人吗? 在听说他要在蔡国京师停留办事之后,姓黄的平静表情下,眼神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谋感。 这个姓黄的明显不安好心啊,而自己修为的限制导致了御剑飞行时驮伏人数的限制,还不能甩了或者杀了这厮。但总不能让这厮有意无意挑拨自己与谭天开战的阴谋得逞吧。 于是乎,刘三儿不得不催动法诀,杀气全部外露,一下子就震慑住了三人,使得他们再也不敢提什么反对的意见。 四人在平安客栈已住了两个夜晚。期间,刘三儿由黄椟椟护法,从练气五层冲击到了练气六层,并且是直接到练气六层顶峰。他并不担心黄椟椟使诈、偷袭和暗算,因为他已经告诉黄椟椟,之前可能不小心把服用三个月内没有解药必死的焚神丹误当补气丹混在那作为口头约定的三十瓶丹药里面了,而解药又只有琅琊阁的一间客栈里有,希望黄椟椟不要见怪,到了琅琊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身体并无太大的不适,但偶有的识海灼烧感却让黄椟椟疑神疑鬼起来,最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服软了。他同意可以给刘三儿冲击修为瓶颈护法,却要刘三儿发誓一定把焚神丹的解药在三个月内给他。 解药并不是刘三儿藏的,所以他并不敢确定丁长老指示的位置一定有,自己一定能拿到。于是表示不能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随便发誓,气的黄椟椟滚身直哆嗦。 …… 刘三儿四人居住的中型院子共有大小八间客房。但却只有一间住人。 小星是窦凝的丫鬟,两人自然要住一间了。 刘三儿和黄椟椟却是担心彼此会在半夜的时候往窦凝房间里钻。互相不信任下,便是有强大杀气和焚神丹解药做威胁,黄椟椟仍不妥协,最终还是和刘三儿一起挤在了窦凝、小星他们房间外的客厅里。 那客厅很大,其实一点也不挤。 刘三儿回来时,黄椟椟正在客厅一角打坐入定。 小星则无聊的趴在桌边很有节奏的扣着茶碗。见刘三儿回来,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马上倒了一杯茶指了指,示意刘三儿坐下,又问:“事情办完了吗?” “完了!”刘三儿心情大好,将茶水一口牛饮喝尽,又笑说:“还很圆满,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 “哦?”小星忽然眼中奇光一闪,问:“这次又杀了多少人?” “杀人?为什么要杀人?”刘三儿很快联想到了和小星相遇时,自己杀死五只三阶猴子的情形,叹说:“哎…我上回杀的都是猴子啊,难道在你和你家小姐眼里,我就只会干那种勾当?” “不是!”小星毫不在乎的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修真者都要杀人的,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杀过,你的杀气都是杀猴子、杀老虎、杀大象、狼、豹子、虫什么积攒来的!” 刘三儿一怔,人他确实杀过,虽然杀的大都是些“坏人”,但杀人后那种感觉一直让他有种淡淡的恶心感。听小星一问,胃里立马有些翻腾,皱起眉头,咬着牙最终摇了摇头。 “那你跟人打过架没有?”小星又问。 “打过。”刘三儿喝了口茶,胃里才舒服一些。这简直是个弱智到家的问题,没打过架杀猴子能那么利索吗? 小星殷勤的给刘三儿满上茶,继续问道:“那你跟人打架时是不是很威猛,打赢了之后大笑三声:米粒之光,也敢于日月争辉!贫道大梁门刘根硕,若有不服大可重炼法宝,登门与我再战!’” 小星后面这话却拉长了音,念成了凡俗中人唱戏的调子一般。 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的剑法不适合切磋,出剑都要见生死吧?刘三儿这次又说谎了:“与人打架跟与杀猴子不一样…人都很聪明,不会像猴子一样傻愣愣的直往前冲…我打赢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能不打就不打,打不过就跑的。哪里和威猛沾边了?就算打赢了,也不敢留名的,怕别人报复。” “啊,你剑法已经很不错了,还不是大人物吗?连名字都不敢留?”小星大眼睛里满是惊奇。 这次,刘三儿不禁哑然失笑:“呵呵…我哪里敢当大人物,能活命就不错了。” “那你每次受伤都跟这次这样重吗?痛不痛?”小星又问。 “以往打完还有跑路的力气,这次全没了,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那个…受个伤哪有不痛的?忍着就是了,反正只要不死就算少胳膊少腿,也总有恢复过来的时候。” “能忍住痛,那你也够人物的啊。我们家都只有那些金人不怕痛不怕伤,其他人都不行,连老爷也不例外。”小星说道。 “呵呵…”刘三儿笑道。心里又想,这个小星真能吹,刚刚提法宝,现在又提不怕疼的金人,真当自己家是仙家门派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刘三儿笑了很多次,觉的这小星能天真的如此可爱,窦凝又只比小星好了一点点,窦凝家其他人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时,小星的脸突然阴了下来,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只喜欢美貌的女子,比方小姐那样的!” 刘三儿愣了片刻,又看下小星脸色,知道这个可不好回答,弄不好就伤人心了,想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嘛…不一定…有人喜欢美貌女子,有人看重德品。这些都因人而异,不能以偏概全的。” “哼,少骗人!”小星噘着嘴:“我知道很多男人都娶小妾,背后里还把有些叫什么炉鼎,而且就是要挑美貌的…你们还乐意去青楼妓馆那种地方呢…你们第一次见到小姐时都看傻了吧,不要抵赖!说,是不是女子只有美貌才会受道侣的宠爱?” 刘三儿看着小星的眼神,忙低着头又是喝茶又是闭目苦思,还曾幻想要像别的口才绝佳的那些人一样岔开话题。但等他和小星眼神再一对上,惊异的发现小星的眼里居然泪光点点,看起来要哭的样子,一下子手足无措了,急忙说道:“没有的事情,我觉的道侣就是要携手共向大道的,再说容颜易老,所有的驻颜丹药都不可能无限的服用,只要大道不成,总有无药可吃的时候。除非是化形古兽!它们寿命悠长,有的到死样子都不怎么变化,也不用服用驻颜丹药…你没见过上了年纪的道侣吗?两个人能在一起不就是一个是因缘,一个是投机吗?夫妻合美,其实就是像老朋友那样的关系。只要和配偶像朋友一样谈得来,彼此扶持共参,何必在乎容颜呢!” 小星被说得破涕为笑了:“你这人有时候呆呆的,看起来很木讷的样子。但逼急了你,口才就出来了。” 客厅角落里,黄椟椟不知何时就在听两人谈话,忽然插话道:“什么男人都纳妾、买炉鼎?纳妾、买炉鼎不用花灵石吗?修真为的是长生,只有长生无望的人才会想着繁衍后代的事情,小丫头你才多高修为,瞎操什么心?” “我…”小星幽幽一叹:“万一这个人实力高强或者家里人实力高强…反正灵石多得花不完,养的起很多小妾、炉鼎呢?” “那…是我的话,我也会考虑一下,过过凡俗皇帝生活的!”黄椟椟咕哝着不再说话了。 “你别听他的,也不必担心。我觉的你以后的丈夫肯定会疼爱你的。”刘三儿说道。 “骗人!我长的不如小姐那么好看。”小星嘴里这么说,眼里却有了笑意。 “我这个人从不骗人。你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姑娘为人好,丈夫肯定也好的不得了。”刘三儿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嘴巴真甜啊。”小星高兴了起来:“你上次只一下就杀死五只猴子的剑法真帅,能演示着再给我看看吗?” 要是数天之前在森林中那会儿,刘三儿肯定找借口推脱了。但是和小星聊的这几天,他对她很有好感,加上她软语款求,刘三儿站了起来,笑道:“我剑法并不怎么样,打拳给你看吧。” 说完也不等小星是否同意,便跳到小院里打起了他的那套“猴拳”。 书皮上只能看清楚一个“变”字的猴拳功法,刘三儿自得到手以后闲了就会耍上一遍,虽然动作跟书上的差距仍旧很大,但熟练程度上已经没得说了。 兴许是杀了太多猴子的原因,这次的拳法打起来,刘三儿觉得在动作上相比之前有了少许的进步。心里一高兴,打的更加卖力了。 本来是想看剑法的,但能看到拳法也相当不错了,小星很快被吸引住,连连叫好。 而黄椟椟看见刘三儿打拳,也是心痒,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这猴拳哪学的?忒难看了点,就让我来教教他什么是正宗的猴拳吧!” 小星叫道:“你这个人,人家一动你就出来。不用打坐了吗?” 黄椟椟呲牙咧嘴的跳到院子里,也空着手,瞧也不去瞧小星,说道:“我乐意!” 刘三儿还从未跟人在不用剑的情况下动手,对黄椟椟的因为有三阶金丝猴傍身的猴拳很是期待。 两人很快打在了一起,因为都是猴子路数,打起来又激烈又精彩。最后兴起,竟浑然忘了外界事物。 双过了近百来招,正在兴头上,刘三儿听到背后的院门“吱吱”的开了。 不敲门就进来的一定不是客栈的伙计、跑堂一类人,天都黑了还如此行事八成不是好东西。 正好离院门只有两三步远,刘三儿一个转身,左手争锋剑悠然击出,右手金色木剑作防备状,少有的不求杀人但求自保。 这招不在两本剑谱的任何一本上,算是临时自创的。效果到底怎样,他自己也心里没底。 就见一个陌生人进来,身上隐有灵力波动,居然是个修真者,练气八层的修为。 来人早有防备,“唰”的一声从背后拔出了一把宽大铁剑,仓惶之间不及搭话就和刘三儿拼了一记,随后才各自退开两步,居然是平分秋色的样子。 来人马上一脸愕然的神情,好像对刘三儿居然也是修真者,又实力不低很是吃惊。他后面还跟着七八个隐匿气息的家伙,大都背着重剑。有一个翩翩美公子被簇拥在众人中间,后面跟了个举着鎏金牌子的随侍。 牌子上龙飞凤舞的刻着几个大字:重剑少主栾哲 还有个店伙计跟在旁边,不过噤若寒蝉的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的一副表情。 卧槽!居然碰上这伙人,有点麻烦啊。刘三儿心道不好的同时,已和黄椟椟交换眼色退到了屋门口,一左一右守住屋门。又看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星还在那傻愣愣的发呆,赶紧说:“这里危险。快叫你家小姐啊!” 第九十一章,小星的挑衅 “在下重剑门掌门座下亲传弟子方堂正,门中排行老五,刚才多有冒犯,敢问这位同道是?”那和刘三儿交了一手的汉子把剑插回背后,说话十分地有礼貌。 道貌岸然的刘三儿见过很多,所以并不觉得眼前这位跟栾哲搅在一起,又身先士卒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人。但和重剑门同为七级宗门的大梁门客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受到刁难的,于是自报家门说:“方师兄好,在下是大梁门客卿刘三儿。刚才纯属误会,万望方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你是大梁门客卿?你的散修老师是谁?怎地剑法如此…难道是…”方堂正还以为刘三儿是哪个五级、六级高门大派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大梁门的,还仅仅是个客卿。 这个时候,栾哲越众而出,盯着刘三儿看了一会儿,心下顿觉明了。一幕幕在明洛城中和当铺的情景飞速在脑中略过。加上刚刚那能力敌方堂正的看似凡俗武功一般的剑法,他一下对眼前矮胖子有了几分兴趣,昂然道:“你的剑法师傅是谁?” “这位是?”刘三儿明知故问的看了看栾哲身后被随侍高举的龙飞凤舞刻有名号的牌子,又抓了抓脑袋,说:“我这个人比较笨,只能认出工整的字,书法写的稍微厉害点的我都只能抓瞎了,完全认不出来。” “呵呵…这是我们掌门栾霖翀的公子,栾哲师兄!与裂空岛拓跋赢齐名,人称‘海上拓跋赢,陆上栾师兄’!你居然…”方堂正看起来三十大几多岁,却在年纪比他小一截的这个栾哲身前躬身低腰,恭敬之极。 栾哲打断了方堂正的阿谀之词,对眼前这个假装不认识自己的矮胖子更加有兴趣了:“我问你剑法师傅是谁?梁中原吗?还是那个姓丁的客座?” “原来是栾师兄,在下剑法的师傅是高帅!”刘三儿想了想,也只能坑一下已经离开大梁门的高帅了。高帅研究、创造功法已久,想来在外总有些名声,拿他说事总比拿梁中原或者丁长老要让人觉得靠谱些。 “什么?高帅?他不是已经离开大梁门了吗?”显然,栾哲对大梁门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注,高帅才离开半月不到,这个消息他已经知晓了。而且他对刘三儿的剑法是高帅教的相当吃惊,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筑基真能创造出什么像样的剑法来。就这一个心境不稳,他的练气八层气息霎时有所泄露。 “是啊,在下的剑法正是已经离开的高帅客座教授的。”刘三儿此话一出,重剑门众人一阵大哗。 大梁门一个练气六层的中期散修客卿,师父还是一个传闻实力也很一般的散修客座,但居然和重剑门掌门亲传弟子,排名第五、练气八层的后期修士方堂正交了手且不分胜负!? 虽然方堂正并没有施展真正的实力,但交手以后,这个客卿也应该被打落手里的剑或者被一剑抵住脖子制服才对。 要知道重剑门可是最擅长近身搏杀的门派,在无尘宗所统辖的七级门派里是能够称得上翘楚的存在。 刚才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有拳脚打斗的声音,这对于修真者来说倒也不惧。所以方堂正就全副戒备的推门进来了,他和矮胖子交的那手,重剑门众人都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与矮胖子打斗的家伙才练气五层修为,拳脚却看上去很不弱的样子,居然赤手空拳就能跟拿剑的矮胖子争斗,还没有受伤,莫非是个走体修路线的变态? 还有那个练气三层的小丫头怎么站着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却跟猴子有几分相像?身上灵压普通却可以看着一个练气五层,一个练气六层在院子里如表演一般的打斗,是有实力还是有背景? 这个节骨眼上,小星非但没有进屋,反而在听了双方的对话后想了下,忽然大声质疑说:“与拓跋赢齐名?我怎么不知道,刘三儿,你说他是不是吹牛?” 刘三儿气的只想一巴掌把这个没头没脑的丫头扇晕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真当你家有你吹的那般牛,什么人都能得罪,还不怕报复? “哼哼…”黄椟椟忽然一声冷笑,说:“同阶中实力能与拓跋赢齐名的…据我所知…好像只有耶律凤和现在坐镇蔡国京师的谭天谭公子,还有……,反正姓栾的倒是真没听过!” 黄椟椟本来想说还有大梁门刘三儿,不过话到嘴边放弃了。大梁门刘三儿,若不是见过他的剑法,谁会相信他能跟那两位齐名! 这话一出,重剑门众人都变了脸色,本来拓跋赢年纪那么轻又那么厉害,修真界的低阶修真者暗地里都视他为偶像。 重剑门里,栾哲十分受掌门父亲的喜欢,他的那些师弟为了巴结他,往往给他说:“栾师兄,我听说其他修真同道把你和裂空岛拓跋赢并列了,人称‘海上拓跋赢,陆上栾师兄’!” 栾哲是个心高气傲的主,慢慢的居然真以为自己和拓跋赢差不多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有资格向一直以绝对实力和美貌闻名于低阶修真者中、却不怎么有人见过真面目的耶律凤求爱,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乎,那句“海上拓跋赢,陆上栾师兄”的恭维话,也就渐渐在重剑门里流行了开来。 “你是谁?”方堂正大怒的指着黄椟椟问道。 “各位前来何事?”刘三儿实在不想多找麻烦,赶紧把小星推进了屋里。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方堂正稍息怒火,又转头看向那个噤若寒蝉的伙计,说:“嗯…” 店伙计脸上马上笑得像一朵花:“这位栾仙师生性雅洁,喜欢安静,带的…带的其他仙师又多,偏偏小店的大型院子还在维修,中型院子就您这个僻静点。栾仙师想出五百两银子给您,让您和您的家眷去住刚腾出来的一个小型院子,他住这里。” 这时,黄椟椟眸光一闪,忽然抢先道:“不好意思,贱内也喜欢安静。这房怕是换不了了。” “不换!”小星也跳了出来,她个头矮,在刘三儿和黄椟椟肩膀之间跳着喊道。 他妈的,你们这是要合伙给我惹事啊。刘三儿气愤至极的转头看了两人各一眼。 “那我出一千两。”方堂正说道。 黄椟椟一边往里推小星,一边回头笑着说道:“多少银子也不想换,让各位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一千两很多吗?嗯…那么能换成几大箱灵石呢?”小星又问了一个在别人耳朵里很古怪的问题。 黄椟椟听了这话,暗暗发笑,心道这把火烧的好啊! 刘三儿只能苦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难道真如她说的家里牛的不要不要的? 而重剑门的众人无不认为这个丫头是在羞辱他们,都勃然变了脸色。 这时,栾哲手中忽然多出一把宽大重剑,剑柄和剑鞘的颜色与其他重剑门的人截然不同,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闪动着黑紫色的光,流露着淡淡的威压。他轻轻抚摸了剑身一下,又深深一躬,对黄椟椟说:“敢问这位是哪家门派的?怎么称呼?” “在下黄椟椟,只是散修,不是宗门中人。”黄椟椟说道。 “哦…”栾哲脸色立即阴暗了下来,心想,那丫头刚刚两番公然羞辱于我,而我却没有冒犯她。此人自称散修,并无后台。这样无来由的被羞辱了一番,不狠狠的教训一下,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怎么能替重剑门找回面子?自己来这里住可是跟谭天打过招呼的,被谭天知道了这事,还不笑话死自己? 矮胖子弄不好是这个黄椟椟临时雇来的,他虽是大梁门的,还虽有些古怪,但却不足为虑。 因为矮胖子背后的大梁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如日中天恩大梁门了,随着梁中原的衰落,大梁门对于重剑门威胁越来越小,在自己眼里甚至不足为虑。 倒是这姓黄的本身虽只有练气五层修为,但身上隐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那是亡命散修特有的,恐怕有一两个杀手锏傍身。 因为小星总想看热闹就是不想进屋,黄椟椟“没有办法”只能大声喊窦凝出来,却不敢言称夫人只是直呼名字:“窦凝,快把小星带走!” 轻盈的脚步声随即从屋里传来。 一听窦凝真来了,黄椟椟满眼喜色的往后看去。但一看之下,却大失所望,原来窦凝出来的时候却是带着垂纱的斗笠,看不到面容。 而栾哲看到了黄椟椟的神情,好奇间也从黄椟椟和刘三儿身边的缝里向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七魂六魄立时全飞到九霄云外了。 因为屋门前有台阶,栾哲站在台阶前,比站在台阶上的黄椟椟矮了半个身子,恰好一阵风吹过,窦凝的面纱撩起了半边。 黄椟椟看不到夫人的面容,而栾哲却看得清楚,一见之下如被雷轰,呆立了良久,连怎么出的院子,说了什么话都不知道了。 …… “栾师兄!栾师兄,你怎么了?”方堂正好久才把栾哲从梦里拉出来。 这时,栾哲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离那带着垂纱斗笠美女所在的院子很远了。 “漂亮,漂亮,太漂亮了,我的几个小妾,包括花大价钱买来的炉鼎,没有一个比她好看的!”栾哲喃喃的说道。 解释了一番,重剑门众人才知道他看见了绝世美女,纷纷撺掇他想办法把那黄夫人,也就是窦凝给夺过来。 “栾师兄,你这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而且又是未来重剑门的掌门,哪个女人不是手到擒来!咱们先好好摸摸那家人的底细。”重剑门掌门的另一亲传弟子,排名紧挨方堂正后面的李想笑着说道。 “嗨,找个因头再去一趟,说不定那个黄夫人看见了师兄这样的风流人物,自己就把她那又挫又丑的丈夫休了呢!”方堂正也附和道。 “只可惜他们的消息太不灵通,否则一听到海上拓跋赢,陆上栾师…”栾哲身后举牌随侍的张毅嘉正唾沫四溅的恭维着。 “哼!”栾哲一声冷叫打断了他,气愤说:“以后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提‘海上什么…路上什么…’!谁再敢说我就废了谁!” 说罢,栾哲满面通红的进了他们所居的小院。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又追了上去。 …… “栾师兄,那大梁门的家伙太怪了,本来别说客卿就是梁中原的亲传弟子,只要是练气中期的,在我手下也都是一下落败的,他一个打杂的客卿怎么可能那么厉害?而且是双手都用剑,似乎是双手剑法。大梁门里出来的,我从来没听过有双手拿剑,还是走近身搏杀路子的修真者,那双手剑法怎么看都不是凡俗武功,这对我们重剑门这种同样走近身搏杀的修真者来说是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啊!”方堂正汇报道。 “嗯,一会你再去,最好把他叫出来,问清楚怎么回事?难不成高帅那种货色传授的剑法让大梁门又莫名其妙的强大起来了?”栾哲沉吟着命令道。 第九十二章,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而另一边,黄椟椟找了个由头让小星去内室找窦凝玩,不要再客厅瞎晃悠。又把刘三儿拉到客厅一角,打了张隔音符箓,也请刘三儿去探下重剑门的口风。 “重剑门来的真是莫名其妙啊,简直是飞来的一劫。”黄椟椟说道:“咳咳…小星不懂规矩,两次出言不逊,我看那栾哲的眼神不对。你们大梁门和重剑门毗邻,两边应该很熟吧?你去探探他们的想法,摸摸他们的底细。” “你妈的,还不是你作的!本来已经够乱了,你居然还叫窦凝出来,你想我死还是我们一起都死?”刘三儿气的只想把茶杯摔到黄椟椟脸上。 知道计谋被识破,但眼下的情况黄椟椟也不怕刘三儿翻脸无情,陪着笑说:“不过是一群和我们一样的练气存在,就算他们真对咱们有什么想法,大不了先下手为强,以道友为主,我为辅,结果了他们就是!” “呵呵…一群练气存在…说的真轻巧,他们中除了那个举牌子的是练气四层,剩下的八个可都是实打实的练气后期,又都住在一起,怎么先下手为强?怎么个我为主你为辅?黄道友才智过人,倒是说说啊,” “那个…那个…” “哼!我看你这是赶鸭子上架,一计连一计,最终目的就是弄死我!” “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一计连一计了?怎么就想弄死你了?” “装糊涂?装糊涂是吧?那好,咱们现在就把话说到明处!”刘三儿眼中只想冒火的说:“刚刚那会儿小星不懂事乱说话就算了,你居然跟着起哄,还把窦凝叫了出来,让栾哲对他垂涎三尺。这下好了,以栾哲的为人肯定会明里暗里来抢窦凝,我少不了要跟他们打上一架,不管是我将他们打跑,还是我被他们打跑,我跟重剑门的梁子都算结下了。当然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肯定是我被他们打死,你带着窦凝跑路,丢下小星不管了。这是你的第一计!” “那么…第二计呢?”黄椟椟似笑非笑的问,心中却对刘三儿的机敏感到佩服。 刘三儿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家伙,深信现在只要右手出剑,这家伙必死无疑,但一个人对付一群练气后期,他是没什么信心的,于是放下念头,又说:“对我来说最好的结果是我把他们全杀了,暂时安全。但他们在蔡国出的事,如果我又跑掉的话,重剑门一定会迁怒于谭家,谭天不会连家族利益都不顾,放我们离开的。但跑的话带着窦凝和小星两个拖油瓶根本跑不掉,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试图消灭谭天。实话跟你说,我曾经见过谭天,也见过谭天出手,跟他交手我没什么信心。那么你一直以来要挑唆我跟谭天一战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或者我们都战死,我还很可能战死,或者谭天战死,你的第二计说不定也能成功。” “这…好吧…全被你猜对了!”黄椟椟神色落寞的说:“我承认,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仍然对你有很大的敌意,很强的嫉妒。你和谭天一样,都太优秀了,我这种资质平庸的人看到你们这种不怎么努力却比我强很多的当然心里不平衡了,你们这种人是我们这种人成功路上的挡路石,你们能挡住所有我们这样人的光芒,即便我们再努力也追赶不上你们。老天爷不公平啊,为什么不让所有人从一个起点修行呢?为什么要有这样那样的本命,这样那样的灵根,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不努力就几乎拥有除修为以外的一切,而有的人穷尽毕生也难以实现哪怕一个小小的愿望?为什么!为什么!” “这就是你要杀我、想杀我的理由?”刘三儿不置可否的问。 黄椟椟很大方、很坦然的说:“是,这就是全部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吗?至于你我在密林中相遇那回交手,那是丛林法则的作用,除了窦凝和小星那样单纯的女子,任何人在任何时间遇到我们当时的那种情形,都免不了要偷袭对方的。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修真界历来已久形成的互相不信任风气导致的。我本来是要与你为敌的…但你不仅实力让我望之项背,心智也不输与我,我真不知道还能拿什么跟你斗。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也没有背叛对方,其实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对不对?” 刘三儿最怕坦诚的人,黄椟椟这样一把话说开,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时,黄椟椟又说:“你可能觉得我们都对窦凝有意思,不仅做不了朋友,还要成为情敌,对吧?” 刘三儿勉强笑了笑,没有搭话。 黄椟椟也笑了笑:“呵呵…实话说,所有女人扒光了都大同小异。可能你在事前会对她们的身体样貌各种欣赏垂涎,但真干起事来你还会在意这些吗?其实我们对一个女人喜欢与否,很多时候都取决与上床之前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而真上床了,我们能看到、触摸到的永远只有女人的那几个地方。呵呵…那几个地方是个女人都有。你是注重视觉的享受还是身体的享受?绝大多数只会更关注自己的身体感受。有的女人外表漂亮,但下面却是一堆烂肉,松弛的让你毫无感觉你会不会半途而废?有的女人样貌一般,但下面却九曲回肠让你干了一次忍不住想干第二次,你又怎么看?” 这话说的刘三儿无言以对,只能等待下文。 黄椟椟又说:“我们现在之所以如此沉迷窦凝,还不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得到她?我们不能够理智的对待她,我们会为了她的安全担惊受怕,我们甚至还想为了她而杀死其他竞争者。其实,没有人的喜好会一成不变,只要是人,只要在成长当中,喜好总有变化的一天,我们现在觉得她美的不可方物,弄不好过几年见的女人多了,就觉得她普通了,平凡了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刘三儿不解的问。 黄椟椟坏笑了下,问:“假设道友有一艘飞舟,已经用了几年了。如果身上灵石又多的花不完的话,道友会不会换一艘更快更好看的?” “应该会,但这要看具体情况了。” “如果道友已经换了一艘新飞舟,旧飞舟怎么处理?自己留着?送人?卖了?借朋友?” “都有可能吧…主要看这艘飞舟对我有多大意义了。” “嗯,很好!咱们还说买飞舟的事,如果道友喜欢的飞舟是限量版的,只有一艘,道友和一个朋友不分先后的都看上了,会不会共同出资把飞舟买了?” “这要看是什么样的朋友了,如果…”刘三儿刚刚还不明白黄椟椟正说女人的话题,怎么就扯到飞舟上来了,忽然间顿悟了,大骂道:“你妈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女人就是飞舟?” 黄椟椟眨了眨眼,笑说:“哈哈…看来道友已经明白了,那我就不用解释了。其实对于女人…我们完全可以搁置争议,在必要的时候共同开发嘛!” “卧槽,女人和飞舟能一样吗?这你妈的什么说辞!”刘三儿随即骂道:“老子没你那么重的口味,受不了你说的这些!打住!不要再说…” “好!好!这事咱们先不谈,以后各凭本事,各凭本事,行了吧?”黄椟椟忙告饶。 刘三儿恨恨的盯着黄椟椟,心想此人的思想怎么能如此低劣、庸俗、不堪呢?自己虽然算不上高尚,却也受不了此人的变态。怎么能让一女侍二夫呢?三个人怎么玩? 如果非要三个人一起玩的话,那也得是二女侍一夫。真遇到这种情况的话,自己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这时,黄椟椟又说:“我猜那栾哲已经看见了窦凝的面容,看后来他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以后真该听你的,不要让她在人前露脸了。唉,真是红颜祸水呀…” “还不都是你惹得事,现在反而跟我说这些!”刘三儿仍旧很气。 黄椟椟似乎早有腹稿,即回道:“刘道友,不是我多嘴,你真以为没有窦凝这茬栾哲那几个家伙就会放过咱们吗?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放过你吗?” “什么意思?”刘三儿已经被气晕了。 黄椟椟笑着说:“那个叫方堂正的一进来没说几句话就问你剑法的来历,栾哲更是追着你剑法的出处不放。你以为你随便报了个筑基的名字就能糊弄住他们?蒙混过关?你也不想想,他们背上的剑也是近身搏杀用的,也就是说他们修炼的功法也是近身搏杀流,肯定会对没有见过的近身搏杀功法特别好奇、有兴趣。突然间就冒出个你这样看似厉害的家伙,还是他们的邻居,他们会怎么想?他们能吃好睡好吗?他们肯定会把你查个底朝天的,就算没有窦凝这个祸水也…” 正说这话的时候,隔音符箓失效了。 不过黄椟椟并不在意,只压低了些声音,说:“就算没有窦凝这个红颜祸水,他们也肯定会找你的,哎…找你就是找我,我的命真的不好…”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觊觎窦凝美色不假,这红颜祸水我们是沾定了。他们想搞清楚我剑法的来历也能肯定八九分…”刘三儿怅然若失的说:“但我真没想到随便一个防御举动会闹这么多麻烦!” 黄椟椟眼睛一转,还没说话,小星却从房里探出半个身子,大声说道:“你们这些男人,有事全往女人身上推!什么红颜祸水?怎么不说你们自己好色呢?你们都是用哪想问题的?公猴子发情的时候…” 话还没完,小星就被窦凝拉进了房里。 黄椟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继续对刘三儿说道:“你去了,他可能还要问我的身份,你就说我是谭天的好友,正等着见谭天就行了。这里是谭家的地盘。他们应该没有胆子动谭天的朋友。” “你不是谭天的敌人吗?怎么又说是朋友了,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别到时说是朋友,重剑门那帮人一打听,人家谭天不认账!”刘三儿好奇问。 黄椟椟皱着眉头想了下,说:“那就说我是谭明的朋友吧,这个是真朋友,不怕他们去打听的。” “谭明又是谁?也是谭家的?和谭天什么关系?”刘三儿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黄椟椟快要无语了,心道你这个大梁门客卿怎么混的,附近宗门、修真家族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无奈解释说:“谭明是谭家嫡出,是下一代谭家家主的最有竞争力人选,也是谭家新一代里最有可能筑基成功的修真者之一…反正前途无量,提他准没错。万一还不行就两个一起提!” “好吧,我去试试…”刘三儿觉得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毕竟还要在附近地界上混。真打起来肯定要死人的,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见刘三儿答应,黄椟椟立马打气说:“放心吧,就是去探探他们口风。反正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横竖就这一晚上,他们就算要动我们也应该不会今晚就行动的,毕竟太仓促了点。” “嗯,那我去了!”刘三儿说完刚要走,又忽然转身用严肃的口气警告黄椟椟:“咱们丑话说前头,你小子可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对窦凝做什么无礼的事,否则什么也不用说,老子先把你大卸八块!一女侍二夫,亏得你能想出来!” 黄椟椟连忙点头答应。 又盯着黄椟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直看的黄椟椟滚身发毛,刘三儿才满意的离开,嘴里嘀咕道:“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要开发也是老子先开发!” 第九十三章,下位者应有的觉悟 栾哲一行所住的小院,比较靠近客栈的前厅,跟刘三儿四人所住的中型院子中间隔了七八座大小不一的院子。 刘三儿居然主动前来拜见,倒是大大出了重剑门众人的意料。 大梁门和重剑门两家倒也一直有往来,不过只是萍水之交,并没有如黄椟椟口中说得那么亲密,原因无非是两家所附庸的六级宗门不同。 大梁门附庸于太清斋,而重剑门附庸于神华门。太清斋和神华门关系是不错,却也没亲密到可以让底下门派串通起来的地步。 虽然之前的事情闹得有些不快,但都是在门派中厮混已久的老油子,对方又是来自和自家一样的七级门派,虽然衰落了些,可起码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所以重剑门众人对刘三儿倒也算客气。 …… “什么?你是去琅琊阁?你是提前为你们大梁门的道贺队伍打点行程安排的?”栾哲听了刘三儿说自己的任务后,马上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们也是去琅琊阁的。现在虽说离金丹庆典开始还早着呢,但琅琊阁附近的物价已经开始上涨了,预计到庆典召开时跟修真者吃穿住行有关的灵石至少上涨原来的两倍。提前打点的话确实能省下不少灵石。哎…咱们两家的情况差不多,干事的没多少,吃饭要资源的却一大堆,不容易啊…” “是,是都挺不容易的。”刘三儿可不相信栾哲的话,真打点行程安排,一两个人就够了,这么多人一起,明显是为了别的。 再看重剑门一行八九个人不改换衣着又重剑背身、兴师动众的样子,走到哪里都会是很惹眼的存在,也不像是和大梁门一样去琅琊阁秘密送礼的。 重剑门附属于神华门,在琅琊阁的庆典仪式这件事情上,参照太清斋对大梁门的所作所为,重剑门一方多多少少也会受到来自神华门的压力。若说他们绝对忠诚与神华门,恐怕没附近地界上的修真者包括他们自己人没几个会相信。 为了多条后路,多座靠山,他们肯定也会采取类似大梁门那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甚至比大梁门更加高明,更加快速,这会儿那厚礼说不定都送到琅琊阁山门外了,就等山门大开时打先进去呢也说不定。 但这么大一群人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了现在谭家控制的地盘里。看他们招摇的样子,八成已经跟谭家打过招呼了。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栾哲唏嘘不已的说:“哎…最近这段时间拓跋赢闹得太凶,我们这些门派不管得罪没得罪他,都或多或少受了连累!这个家伙太猖狂了,若不是要顾及我们重剑门的那些附庸,怕他们的产业和人受什么损失,我都打算向拓跋赢下战书一决生死了!筑基修真者又能怎么样,我栾某人照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重剑一出,神鬼拜服!”一个练气七层名叫冯达的重剑门瘦子立马高呼了一句口号。 “重剑一出,神鬼拜服!” “重剑一出,神鬼拜服!” “重剑一出,神鬼拜服!” 随即有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忙跟着附声喊起了口号。 “师兄,万万不可呀!要以门派利益为重啊!那家伙作恶自有天收,无需咱们动手的。”这时,方堂正却做出一副忠臣劝谏明君的姿态,用另一种拍马手段,以图博得栾哲的欢心。 “方师兄说的对,栾师兄可是我们重剑门未来的掌门人,怎么能跟那个海外蛮夷一般见识呢!” “可不是嘛,师兄身兼继位重任,是我们重剑门的未来之星,拓跋赢什么东西,若我筑基了第一个灭了他。” “你还筑基才能灭了他,栾师兄无需筑基,现在就有能力灭了他!可惜栾师兄不是孤身一人,是我们这样没用的师弟拖累了师兄啊!” “对啊,我们拖累师兄了!” …… 其他重剑门诸人也马上意识到方堂正的马屁更加高明,怎么能放过这个说奉承话的良机呢? 不几句后,也不顾还在场的刘三儿,连那个最先喊口号的冯达都加入了进来。 自从明洛城那个无头公案发生以后,栾哲已经成了明眼人眼里唯一的重剑门掌门人候选。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巴结?能不恭维?能不拼了命的交好? 于是,个个唾沫星子乱飞,搞的刘三儿根本插不上话,更看的目瞪口呆。 对于栾哲的大言不惭,刘三儿也无话可说。这个家伙虽有练气八层修为,却怎么都不该是练气期时拓跋赢的对手,何况拓跋赢现在还筑基了。 同时,刘三儿也越来越觉得这趟来的多余了。虽然收到了重剑门众人的礼待,但他们一行人对自己的剑法和窦凝只字不提,从另一种角度上来看,更证明了他们心里有鬼。 这时,栾哲终于被众人“说服”不再去挑战拓跋赢。他得意的扫了众同门一眼,说:“众位师弟言之有理,是我鲁莽了,我不该意气用事,不该不顾重剑门去挑战拓跋赢。身为未来掌门人,我更应该考虑整个门派的利益。所以这次除了要办事之外,我决定在琅琊阁金丹庆典上号召群修,共同讨伐拓跋赢,用群体的力量对付他,看他一个外海人士,在没有后援的情况还能支持多久,还怎么狂!” “好!这个好提议好啊,师兄的提议一定能够获得所有同道支持的。”方堂正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脸崇拜的说:“然后…不费我们分毫力气就能赶走这个煞星的。” “重剑一出,神鬼拜服!” “师兄妙计安无尘,下一次青衣巡查遴选,一定有师兄入围的消息!” “哎,重剑门的未来全托付在师兄一人身上了。” “很师兄一月,胜数载修行啊!” 随即,重剑门众人又是一阵恶心的附和。 刘三儿这个外人就像看戏一般的看着眼前重剑门众修真者口是心非的表演,觉得被深深的恶心到了。 …… “如果接到琅琊阁那边的金丹有成的消息就出发的话,道友离开大梁门的日子也不短了吧?一个人御剑飞行的话应该很快的,怎么才走到这里…”方堂正问道:“莫不是那两个女眷修为不够给拖累的了?” “呵呵…这倒不全是。我本来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的,约定的时间是大后天,等到那人我才能走。”刘三儿可不想多提窦凝,编了个谎出来。 终于问道窦凝了,看来毕竟是明面上的宗门,就算虚伪也要找点借口什么的才行。 “等人啊,又是去琅琊阁,那等得一定是重要人物了,修为该至少也是练气后期了吧,甚至是筑基前辈吧?”方堂正有意无意的问。 你这厮的问题还真是多啊,一个接着一个。不过我就怕你什么不问,反而今晚就行动! 刘三儿心里不爽,面上却笑了笑:“呵呵…方师兄说笑了,以我的修为,哪里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啊。我之所以等着那人没走,是因为有灵魂契约在,实在不敢走。其实我挺着急的,按理说那人也应该提前过来才是,可到现在了人都没来。我只能等着,一直等到约定时间过了才能走。” “灵魂契约啊?琅琊阁金丹有成的消息才传出没多少日子,道友看着也不是喜欢争强斗狠、喜欢决斗的那种人,契约应该跟这些情况没有关系吧?”方堂正这时很自然的注意到了刘三儿背上的包袱,笑说:“那道友跟那人之间的契约…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换吧?” “呃…方师兄不会有神机妙算的天赋吧,居然快猜对了。那我实话说了吧,其实不是我跟人订了灵魂契约,是黄椟椟,跟我一起的那位,你们见过的。”早就料到了身上的包袱太显眼,无论如何都会被注意到,于是刘三儿早就想好了说辞,不得不坑一下黄椟椟了:“他是是谭家谭明的朋友,是他要跟谭明交换东西的,我只是负责保护他和他的东西。本来没我什么事的,但他前段时间受伤了,正好又遇到了我,见我人挺可靠,所以委托我保护他,并保护他要跟谭明交换的东西。他出手很阔绰的,又总共也就几天时间,我算了下距离琅琊阁庆典还早呢,就把这活揽了下来。哎…做客卿不容易啊,干的的最苦最累的活,拿的灵石、分的资源却一般是门中同阶里最少的,所以我就…呵呵…你们说我们跑到谭明他家的地盘上跟他交换东西,他还来的这么慢,是不是东西不想要了?” “哈哈…能签订灵魂契约交换的东西都是宝贝啊!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那个谭明怎么可能不出现?”栾哲也盯上了刘三儿的包袱,笑着说:“但是…是什么好东西呢?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我只负责保护人和东西,没打听过,也没想过要打听。”刘三儿一脸坦诚的说。 “哈哈,你不会是被那个黄道友的内人给迷住了,所以什么都忘了吧?”栾哲笑着说,一副跟刘三儿关系很近的样子。 刘三儿勉强在脸上也挤出些笑,回道:“哪有…哪有的事…我来就是跟众位师兄解释清楚误会的,既然误会都没有了,那我也该回去了。” “慌什么啊,时间不是还早!”栾哲笑着说。 刘三儿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众人一稽首:“已经不早了,众位师兄都从重剑门赶着要去琅琊阁了,我提前出发才走到这里,实在惭愧啊,险些辜负了门中的信任。我这就回去把那东西交还给黄椟椟,再跟他结清灵石。明天天一亮就出发,争取早日办成差事。” “也好…道友能有如此想法,梁掌门果然没有看错人。”栾哲也随即起身,又随手拍了拍刘三儿肩膀,像极了一个勉励低阶晚辈的高阶修真者。但眼中精光一闪后,他又要抓着刘三儿的胳膊,不过抓空了,顿时有些惊诧:“咦…一会儿饭就要送来了,一起吃过再回去吧,我们可带了不少你们大梁门的口福酒呢!” “多谢栾师兄美意,我告辞了!”刘三儿很轻易地躲过了栾哲的那一抓,而后不管一众重剑门门人口上说的如何好听,连跑带跳的出了栾哲他们的小院。 …… 眼看着刘三儿离开,栾哲还带着笑的脸上逐渐阴沉了下来。 其他人见了,本来还在讨论矮胖子如何如何呢,立马就变得安静了。 栾哲回头看了眼后面已经换了好几回人的举牌同门,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吐了口气,阴沉着脸说:“你们知道吗?这姓刘的我之前在明洛城和他见过面的,但这家伙他妈的居然装作不认识我!你们猜猜看,我上次见他时,他在干嘛?”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连方堂正也不敢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拍栾哲马屁。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 而后,栾哲狰狞的笑了笑,把明洛城中和当铺里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当然,他把影响到自己面子、声誉诸如谭天如何要挟他之类的部分都改了,只重点说当时刘三儿身上的丹药之多,拍卖的成交价格之低这些。 又说,若不是刘三儿修为太低,他都怀疑明洛城的那件件案子是刘三儿做的了。毕竟刘三儿身上的丹药太多,卖的时候又太不心疼了。 “才九万多两银子,也就是九百多块一阶中品就能买到一百五十瓶丹药,大部分还都是很有价值的那种,平均每瓶才六块一阶中品…这个胖子失心疯了还是傻了?”方堂正说话时满脸的吃惊,又刻意拉长了声音,惹得众同门哈哈大笑。他自己也很满意所收到的效果,又冲栾哲狗腿着道:“嘿嘿…这事师兄怎么不早说啊,那矮胖子既然跟卖垃圾一样卖了一百多瓶丹药都眼睛不眨一下,身上好东西肯定还多着呢。他又自以为聪明的装作不认识师兄,嫌疑更大了。您上次没从他那买到什么,这次我们这么多人在,肯定能买到。呵呵…不光丹药,法器、秘籍、藏宝图什么的一样都少不了,而且谈的好了…说不定要不了九百一阶中品,九十块,九块就到手了呢!” “是啊!是啊!” 其余重剑门众人附和着说。 说到秘籍时,栾哲立马想到了刚刚靠近刘三儿背上包袱时,手上传来的轻微吸附感。待一众跟班门人都静下来后,才道:“还有…姓刘的那个包袱里很有问题!” “不会吧?那个包袱看起来很普通啊!怎么会…”方堂正抢先装傻发问。 那个包袱有问题,在场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矮胖子身为修真者,有储物法器不用,偏偏把东西背在身上,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的。 方堂正和其他师弟们之所以一直没有提这个问题,就是在等栾哲提出来,好乘机拍上几个让栾哲舒服的马屁。 这是下位者应该有的觉悟,否则你怎么能让上位者显得比你有能力、有实力、有才干呢?怎么能让上位者开心?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会办事,会说话呢? 上位者如果注意到你,喜欢上你,那么你的好运气就来了,你就基本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迎接你的将很可能是辉煌的大道。 一个下位者不能时刻注意、揣摩上位者的喜好、心中所想,那么想出头太难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很好的修炼灵根,很适合本命的同参,想要快速提高实力,出头好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巴结上位者是最快的捷径。 就算上位者说屎是香的的你也应该去尝尝,然后愉快的说味道真不错。何况眼下不用吃屎,只用迎合栾哲的心理,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那个包袱里肯定有好东西就行了。 试想一下,一个练气中期散修的东西,能好到哪里? 那包袱里的东西八成就是矮胖子口中很谭明交易用的。但弄不好这东西就是姓黄的在故作神秘,用来坑那位谭家最具竞争力的下一代家主候选人用的呢。 所以,那包袱里是什么,方堂正他们并不十分在乎,但一定要让栾哲在乎起来,好借这个由头满足一下栾哲对矮胖子等人出手时的借口。 栾哲看着眼前这群跟随自己已经不短时间了的蠢货们,一种心智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皮笑了下,问:“你们说说,这修真界有哪些东西是储物法器装不了的?” 第九十四章,善良的师兄 “人,是人!人不管死的活的,只要是完整的都收不进储物法器里。”冯达抢先说道。 冯达知道自己的这个说法很愚蠢,一会儿更会被批得体无完肤,不过如果自己回答的太聪明,就显不出眼前这位重剑门未来掌门人的厉害了。那这就不是自己身为下位者该有的觉悟了,也就不能被栾哲看好了。 相比于被眼前这个未来掌门人看好,从而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走上修为的高峰,装傻充愣博得对方一笑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行,实在是一件低投入高回报的事情。 不出所料,栾哲轻蔑的笑了笑,觉得这个冯达真是傻的有趣,不禁问了句:“嗯…人是装不进储物法器里…不过姓刘的背上的包袱就那么大,如果是人的话该是几个月大的婴儿呢?死婴对人毫无价值吧,如果婴儿也是活的该有哭闹声吧?就算没有哭闹声也该有生人的气息吧?总不能一直睡觉吧?也该动动吧?我还没见过生下来就会敛气法门还能一动不动的婴儿!”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话立马引来满堂喝彩,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冯达虽然如设想中一般被问的无话可说,心里却说不出的高兴。 方堂正自然不甘人后,众同门的笑声还未落下,就也说了个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可能:“不是人…那就是空间宝物了。空间宝物自成一方天地,再高级的储物法器也装不进去的。” “嘿嘿…还是同样的问题,空间宝物有姓刘的包袱那么大的个吗?”栾哲干笑了下,又说:“那些传闻中的阴阳葫芦、山河珠、湖海贝、画璧、剑丸、佛塔等等,就记载来看,哪个的个头都没有超过一个婴儿的粉拳的。再者谁会嫌自己的宝物不够惹人记恨,专门背在身上让人打他的主意呢?” “师兄言之有理啊!”李想这时插话说:“那会是什么呢?” “是啊,师兄快说吧,我们实在想不出来了。”张毅嘉跟着附和。 “嘿嘿…本来这可是个秘密。在我们门中只有长老一级的人物,才有可能在秘库中浏览到这个秘密的。”栾哲看了看一群跟班那渴望的表情,决定坏一次门中的规矩。他知道这个秘密也是身为掌门的父亲坏了规矩的结果。所以,他并不担心今天的这个举动会给自己以后带来什么麻烦。酝酿了一下,他决定还是再卖一个关子,问:“你们中谁知道幽都铁券?” 众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吃惊表情,心里却几乎个个门清。就等着栾哲自说自话,并在适当的时候把马屁拍舒服了。 说起幽都,很多低阶修真者甚至高阶修真者都是不知道的。因为那是此界太过久远的一段历史,只有流传悠久的宗门才有可能保存有关于他的少量记载。 和附近别家门派相比,重剑门就有着别家无法比拟的悠长历史。开宗祖师是一位元婴修真者,重剑门当时更是五级门派。太清斋、神华门、大梁门、大周门、白鹤派、松江书院等等六七八级门派的地盘,原本都是重剑门一家的。 第一代开宗祖师更稳坐了五百多年掌门,随后在冲击元婴中期时被心魔反噬而死。 重剑门随即滑落为六级金丹门派,地盘萎缩,再后来又滑落为七级筑基门派,地盘再次萎缩。现任掌门栾霖翀是第四代掌门人,却已经使重剑门有了比别家门派长了近一倍的历史。 任何一家历史悠久的门派,都有数不完的藏书,很多更是世面上根本买不到的。那么其中记载的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少,直到成为少数人的秘密。甚至随着门派的消亡,成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重剑门的秘库中,有一本仅剩几页的破旧古书是专门介绍远古时期本界界主擎天剑派和幽都之间战争的。虽然大部分书页已经丢失,但通过古书的内容,还是能让人对幽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随着门派的发展,历任长老以古书内容为基础,又得出了一些关于幽都的推论。 其中一个推论是关于幽都八大门派传功所用的特殊媒介的。 和现在的修真界低阶用纸质书籍,高阶用玉符不同。幽都八大门派传功用的都是一种被称作幽都铁券的圆筒,大概有胳膊粗细、长短不一。 师父们看到有资质出色的弟子,就会给他们一只记载了自己师父、师祖以及自己毕生修炼功法和心得体会的幽都铁券,弟子成长起来后会把新学的东西和自己的心得体会也加进里面,遇到心仪的弟子会继续传下去。与此同时,铁券的长度会根据所加的内容多少有所增加,大都在毫厘之间不等。 如此一代代反复下去,幽都铁券的长度长的能有一人来高,短的也有半尺左右。 幽都铁券的长短并不能说明功法的优劣和心得体会的好坏。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能被收进储物法器当中。 在场的所有重剑门众人中除了给栾哲举牌的那位,都是在重剑门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子。接触门中长老的机会一点也不比栾哲少。对幽都铁券那种东西多少都有一些了解的。他们刚刚也想到了这玩意,但都装作不知,谁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知道了只有长老人物才有资格知道的门中机密,这将给别人留下一个很大的把柄。再者都想到了栾哲要说,自己提前先说出来的话,简直是找着得罪人,这不是下位者的觉悟。 所以,当栾哲问起那个问题时,所有人都是一副第一次听到的吃惊表情。 栾哲很是受用的把关于幽都铁券的事情捡重要的都说了一遍,重点提出不能收进储物法器这点。 “是幽都铁券,绝对是!那个姓刘的用的是双手剑,还是跟我们一样的近身搏杀打斗方法,看上似乎很厉害,而他本身不过是一个散修垃圾,如果没有幽都铁券,怎么可能如此厉害,练气中期修为和方堂正过上一手居然毫无败象。我早就应该想到,就那个客座高帅以前表现出来的水准,自己都是个筑基里边的垃圾,哪能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双手剑法!”栾哲对一众跟班儿发表了自己自以为很独到的见解。 “他不是说那是姓黄的散修的东西吗?”李想装作有些不解。 “嘿嘿…人心隔肚皮啊。而且他从来没说过姓黄的要他保管的东西就在他背上包裹里!”栾哲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心里越发对刘三儿的包袱火热。 方堂正不失时机问道:“师兄,您觉的他这个人如何?” “哼哼…”栾哲冷笑了一声,说出了对刘三儿的看法:“这个人满嘴谎言,又狡猾得很?什么跟谭明是朋友?要跟谭明交易?什么灵魂契约?全是扯淡!晚上走的话太不方便,我猜他们明早天一亮就要跑路。还有,这人说话的时候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四处乱扫,心虚的很,纯粹胡说,典型的无耻之徒。” “师兄明鉴万里啊。”一群人纷纷附和。 “那么…那幽都铁券和那女人怎么办?”方堂正问道。 “什么女人?!”栾哲眼一瞪,大义凛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女人了?!我是打算对姓黄的动手,但不是为了女人,而是为了宗门荣誉!那个散修还有他那个小小的练气初期丫鬟三番五次的侮辱我们重剑门,而且他们居然什么后台都没有!这要传出去,我们重剑门还怎么在修真界继续混?那些附庸于我们的小势力还会再听我们的话吗?那些我们现在的盟友还会看得起我们吗?我们自己的产业和利益能不受损失吗?!就这样被一个散修和他的丫鬟欺负到头上,还不报复的话,我们自己的脸面何存?我们宗门的脸面何存?!” 本来让栾哲对黄椟椟和刘三儿动了杀机的最大原因就是黄夫人,也就是窦凝。但这一席话让他把自己的动机彻底从女人身上转移到宗门荣誉上面了。而且一众跟班面上的表情也很完美,都是如痴如醉的样子,满眼的崇敬之色。 “那师兄打算怎么办?他们真的会明天一早就走吗?我们跟谭天可约了明天上午见面的,如果半路劫杀的话,时间上好像不凑巧!”方堂正又不失时机的问。 “夜长梦多,自然是今晚就动手。我们也没有和姓黄的起什么冲突,客栈伙计可以作证,那个姓刘的家伙刚刚还拜访过我们,我们很亲热,好多人都看见了,就算今天夜里姓黄的散修被强人抢劫了,姓黄的和姓刘的被杀了,只要做得干净些,做完马上出城继续查我老爹吩咐的那个该死香帕的事情,谁能查到我们身上?他谭天总不能无凭无据的血口喷人吧!要是有人能随意侮蔑我们,那样还有天理吗!还要擎天律法云海宫规干嘛?还要擎天令干嘛?” “师兄高见!” “闻听了师兄这一席话,原来我之前的三十多年都白活了!” …… “至于人员方面,我们这边不说举牌子的小高还有八个人呢,且个个都是练气后期修为!”栾哲冷冷的说:“八个练气后期对两个练气中期的散修,怎么样也是我们杀他们吧!” “那个姓黄的…我看他身上杀气不小,总是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别是个高手了!”方堂正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次他不是全装傻,是真的觉得那个姓黄的有点问题。 “那家伙杀气是不小,但是高手不可能。”栾哲说道:“我想过了…如果那家伙是高手,就不会让姓刘的过来探我们的底了。再者,这附近的地界平常还算太平,也只有袍哥会在暗地里设了分舵,但袍哥会向来以发展会众为首要任务,不怎么能看上普通散修,更对威胁不到他们的存在一向置之不理,他们都在这住了有段时间了吧,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你们说那家伙能厉害到哪去?” 听完这番话,重剑门众人都伸出了大拇指。其实这个回答毫无推理智慧,漏洞也多,但谁让是栾哲说的呢!谁让栾哲是上位者呢! “还有,你们看那姓黄的连自家丫鬟都管不好,实力能高明到哪里去?这样没有实力也没背景的人居然挑衅我们,真以为我们重剑门是吃素的吗?我们得让他们知道重剑门的厉害!”栾哲继续分析,说:“那个幽都铁券不管是姓刘的独吞还是回头最终上交,对幽都铁券本身都是一种侮辱,姓刘的和大梁门只能折辱了这神奇的功法。我们拿来训练自家人不行吗?我们是修真界的希望,是七级宗门中近身搏杀流派永远的翘楚!天材地宝自古有德者居之,和姓刘的姓黄的相比,我们更有资格享有幽都铁券。所以为了近身搏杀流派能在修真界发扬广大,重现往日开宗祖师时的辉煌,为了修真界的安宁与秩序,我要得到那幽都铁券。好为修真界造福,为近身搏杀流派的发展添砖加瓦!所以幽都铁券在一会儿的行动中也要找到!” “那…半夜我们一起杀进去?把他们四个人都杀光?”冯达装傻问道。 “不,冤有头债有主:骂我的是那个丫鬟,原因就在于那姓黄的散修轻视我们重剑门,姓刘的又自称姓黄的保镖,他们三个都罪该万死!而且姓刘的本来是被派去琅琊阁为宗门办事却半路里自己做私活,这样一个假公济私的无耻之徒,我们正义的重剑门怎么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我们要帮助大梁门消灭一个混吃等死的爬虫!这样看来他们三个都该死都要死,但是那个散修的妻子…唉…我实在想不起来她有什么罪过,你们也知道我心软,为人也善良,从小到大做了不知有多少善事,对付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我实在下不了手啊。” “师兄仁慈啊。” “是啊,那窦凝无罪啊,我们不能株连啊。” “留下她吧。栾师兄的真是太善良了。” “说的对,我们是名门大派,只杀恶徒,不能株连无辜!” “师兄真是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一群重剑门门人纷纷说道,这个巴结上位者的机会真是太好了,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行,即便接下来有行动也不怕,八个人打两个人,对方修为上还与己方有差距。这简直跟凡俗中人打猎一般,两个字——舒爽! 栾哲万般无奈的点了点头,很勉强的说:“既然大家这么坚决,那我们就留下她吧。” 第九十五章,安排 “那我们就全部冲进去吗?”方堂正问。他心想,这次提问总算没被抢先,但等会儿动手时谁抢先就无所谓了,自己能不动手最好。 栾哲笑着摇头说:“那可不行,正面杀进去肯定有厮杀叫喊的,那两个家伙也不是土鸡瓦狗,不可能一击毙命的。这样万一客栈的客人被惊动了怎么办?这里可不是咱们的地盘,难道要杀光所有人吗?” “师兄定是有妙计了吧?”李想一脸崇拜的看着栾哲,又微微撇嘴看了眼方堂正。 “嗯,这样。方师弟和姓刘的交过手,万一被认出来就不妙了,那院子在客栈的最深处,和我们隔了七八座院子,其中那几座大的不是在维修改造吗?那肯定堆了不少杂物。我、小高和方师弟把杂物点燃,一旦火起人就乱了,这样把整个客栈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着火的地方。你们其余人趁此机会冲进姓刘的他们的院子里,斩杀四人。方师弟和姓刘的过招的时候并没有全力以赴,认真起来,姓刘的肯定不是对手。就算姓刘的和方师弟一样厉害,两个方师弟他也打不过。好吧,看姓刘的双剑的样子,剑法应该练了一段时间了,我们再高看姓刘的一点,三个打他一个,应该绝对没问题了吧?剩余的三个,两个去杀姓黄的,另一个去控制那姓黄的丫鬟和那夫人。丫鬟你们可以自己处置,夫人给我留着。记住!拿到幽都铁券,姓刘的肯定随身带在包袱里,那幽都铁券玄奇的很,你们拿到后不要急着打开,弄坏就麻烦了,原包袱带回来,由我来拆解。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拆解开幽都铁券后,里面的功法在场的人人有份学的。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以后更是重剑门的中坚力量,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师兄放心!” “定不辜负师兄所托!” 李想、冯达、张毅嘉等六人忙表了决心和忠诚。 栾哲很满意一众跟班的表现,个个话说的让人放心啊,果然是天生做下属的命。幽都铁券的事交代了,女人的事还得好好嘱咐一下,可别被这几个家伙先吃了,想了想又说:“最后切记…切记不要伤害那个黄夫人。作为正义的化身,我们可以杀人,可以被杀,但决不能做那种伤及无辜、侵辱他人的禽兽事情,明白吗?” “明白!” “一定按照师兄的吩咐去做!” “师兄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来。” 众人再次表示知晓,又再次表示了对栾哲的效忠。 “嗯…子时动手,先都全部黑衣蒙面。放火后等客栈一乱,我们换了衣服去支援你们。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已经得手了,我和方师弟冲进去,假意救人,我们厮杀一阵,你们就装做不敌我和方师弟的样子撤离。然后悄悄潜回这里也换掉衣服,再从院门冲出去。嘿嘿…那时候就是我们重剑门维护修真界正义和帮助弱者的时候了!只要小心,借着夜色和大火的混乱,没人能发现破绽的,哈哈哈哈…”栾哲话道最后,想到了即将到手的成果,激动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脸上、眼中满是崇拜之色。这次是发自心底的崇拜。不得不服,栾哲这家伙在杀人放火方面确实有丰富的经验,也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众人心中都在想:这样不但能杀了得罪我们的那些玩意,栾哲这家伙还能英雄救美,又可以顺手拿了那姓刘的的包袱,最后更落了个重剑门伸张正义、扶持弱小的美名,真是一箭四雕的好计啊! 栾哲这家伙能把他的掌门老爹哄得团团转,确实有一手,够阴够毒啊!心里这么想,众人面上却都是一个个激动得满脸红光的样子,看上去恨不得喜极而泣。 …… 话说,刘三儿出了重剑门所住的小院之后,总算松了口气。他真怕刚刚那些人拦着不让他走,那么要么认怂与那些人继续玩下去,要么硬起来开打。 认怂的话,吃饭时自己一定会被灌醉,后果很严重。醉了以后自己会做什么?重剑门那群家伙又会对自己做什么? 想想都觉得可怕! 如果硬起来开打的话,自己面对八个练气后期和一个练气中期,短时间内最多连续击出六剑。而双方都是近身搏杀的打法,对方修为又都高过自己,那么六剑是不可能全部击出去的,至多出三剑时就会被围殴,性命必然堪忧。 幸好没有留下啊,刘三儿心里庆幸。往回走的路上,他都心事重重的。想到那群家伙毕竟是来自一项标榜自身是名门大派的重剑门,就算心里对自家剑法和窦凝再按耐不住,一贯虚伪的作风下,他们表面上也不会跟自己起实质性冲突的,自己刚刚其实是虚惊了一场。但他们肯定会玩阴狠的那套,半夜蒙面袭击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法。 再回想自己之前在那群家伙面前的说辞,刘三儿越走越觉得有问题,脚步也慢了下来:虽然已经声明了自己明天会走,就留黄椟椟窦凝他们。又说了黄椟椟和谭家谭明的关系,以及暗示包袱中的东西是谭明要要的。却似乎都不能彻底熄灭那群家伙今晚就动手的想法。 特别临走前栾哲那看似随意的一拍,又忽然改口说要留自己吃饭的那一幕,似乎说明栾哲已经发现了包袱里的什么异样,并很在意包袱了。再加上那个让人沉醉的窦凝,栾哲什么时候动手,单凭借自己的一面只辞,还真拿捏不准。 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得叫上黄椟椟、窦凝和小星他们,翻墙马上离开。虽然有很大的风险被追上,但两害取其轻,顾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要逃跑,刘三儿的脚步明显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自家所住的小院。他没想到的是,他才离开多大功夫,院子内房间里已经不再只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了。 黄椟椟这厮居然乘他离开的间隙叫来了一个帮手,或者说和事佬。 这个人是谭天,刘三儿心下有些激动,有些期待,逃跑的念头顿时没了。 虽然黄椟椟没有跟刘三儿明说,但从他这个突然的举动上来看,刘三儿觉得他已经认定了自己从栾哲那里探听不出什么虚实,也没办法拖延对方到明晚甚至更晚的时候动手, 黄椟椟更似乎对栾哲可能就在今晚的行动抱有深深的忌惮。而他也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十分看好自己,不觉得单凭他、自己和那只三阶金丝猴能抗住八个练气后期的强攻。 所以黄椟椟害怕了,乘着刘三儿去见栾哲的那段时间,火速找来了这个附近地界上威名远扬的凡俗高手,不久前还是他心中敌人的高手。 多时不见,谭天依旧一副阴郁的神色。他穿着旧式的衣袍,一身雪白。他的头发似乎经过静心的梳理,一丝不乱。他很随意的坐在客厅客位的椅子上,明明在轻轻摇着一把两面无字的黑色折扇,却给了刘三儿一种他一动未动的错觉。 就这一点上来说,刘三儿觉得谭天的实力较之上次见面又精进了。可因为对方不是修真者,具体精进了多少,他很难计算或者用言语说清楚。 黄椟椟和刘三儿都坐在谭天对面的主座上,因为来的晚些,刘三儿的椅子是自己加上去的。他们三个呈“品”字型坐着,中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显示每个人都对其他人心存防卫。 谭天很认真、很耐心的听完了刘三儿、黄椟椟对重剑门的控诉,中间没有提任何问题。等两人把话说完,他才沉吟着道:“从两位兄弟所讲的来看,栾哲对你们不利的可能性很大。而就我一直以来对栾哲的了解来说,他也的确很可能会做出杀人抢劫的事情。” 刘三儿、黄椟椟听了,面上都是一喜,心想这是帮忙前的铺垫啊。 可接着,谭天却话锋一转,说:“但我依然不能直接为你们出头来摆平这件事…” “为什么?”刘三儿脸色一变。 “莫非是我等与谭兄交情不够?”黄椟椟神色不好的同时,更用上了激将法。 谭天淡笑了下,说:“不知道两位兄弟的话说得是不是一字不差,反正我刚刚听得是一字不差。从两位兄弟的话里,我虽然和你们一样,也感觉到了栾哲会对你们下手,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采取任何对你们不利的具体行动。第一次在你们这间院子里你们只是发生了点误会,虽然交了一手,但在后来你们双方表明身份后,他们退走了吧?第二次见面,是刘兄弟你主动找的他们,他们很礼貌的接待了你,中间他们虽然又问长问短的各种尖锐问题不断,但完全可以解释为好奇心使然。而且就刘兄弟你的描述来看,你们表面上谈的很愉快,他们并没有为难你、威胁你、勒索你、抢劫你。没错吧?” “没错!”刘三儿目瞪口呆的回话。 谭天微微点头,说:“所以,在栾哲没有表露出任何对你们有威胁举动的情况下,我真的找不出跟他们说你们的事情的理由。” “这…可他们明明…哎…非要打起来才行吗?”刘三儿有些语无伦次了。 谭天是黄椟椟好不容易找来的,而谭天刚刚的话似乎预示着他爱莫能助了。 这样的结果黄椟椟很难接受,起身冲谭天略一稽首,说:“我们知道白白请人帮忙是很没礼貌的,谭兄想要什么价,尽管开口吧!” “兄弟,这不是钱或者灵石的问题!”谭天也跟着起身回礼,又示意黄椟椟坐下,他自己这才也坐下,说:“我也算跟两位兄弟一见如故,两位兄弟又暂时不能理解我,好吧,那我就跟两位说说我的难处。” 刘三儿和黄椟椟无精打采的坐着,希望过后的失望,实在让人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谭天却不以为意,淡说道:“刚刚也说了,黄兄弟是散修,刘兄弟也是散修出身,最近才在大梁门效力。真羡慕你们啊,你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喜恶做事,可以为了一丁点不愉快的事就跟人大打出手,你们可能觉得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人或者被杀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我却不同,我出生在散修家族,成长在散修家族。从我记事起接受的启蒙都是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个人利益永远只能放在第二位,第三位,甚至第四位等等在别人眼里,我并不是个独立的人,我只是家族的一份子,别人在说起我的时候都会说‘谭家谭天’而不是‘谭天’,特别是在我有些名声后,我的一言一行都被带上了家族的标签。如果有能力,你们能在杀死栾哲以后直接消失,然后在另一个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我当然也可以消失,但我的家人不可能跟着全部消失,他们会因为我而受到连累,报复,甚至更加丧心病狂的手段折磨。” “没那么严重吧?”刘三儿心里已服,嘴上却还不服。 我直接找栾哲说你们的事的话,栾哲压根不会承认他对你们有不轨的企图,反而还会借机说我诬赖他,谭家对他们重剑门有敌意等等,那么等待我和我家的将是一大堆麻烦,对你们也是一样。” 话到这里,谭天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又说:“我们是散修家族,虽然有筑基修士,但仍不能跟重剑门那样的七级宗门硬碰硬。甚至八级宗门的脸色我们在很多时候都要看,就因为我们不是被擎天剑派承认的散修家族,在擎天剑派眼里就是非合律法但合理存在的修真团体,而宗门呢,宗门是受到擎天律法保护的擎天附庸,即便过了五代保护的宗门,在擎天剑派那里也能享有很多修真家族想都不敢想像的权利。何况重剑门目前才第四代,我们更不好主动招惹。这次和明洛城那次不一样,明洛城在重剑门的地盘上,有事他们自家要担着,刘兄弟当时又确确实实是我的客人,我有权利保护自己的客人。这次正好相反,在我家地盘上,这间客栈也有我们家的份子,我直接出面说你们那件事,因为都是推论,不但保护不了你们,还会害了你们。比方…如果栾哲说你们诽谤他,你们怎么办?” “哎,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帮忙了,我们还是跑吧,现在就跑,兴许还来得及呢!”黄椟椟无精打采的回着话,人已经站起来往窦凝她们的房间方向走。 这个办法,刘三儿早就和黄椟椟商量过,但都觉得希望渺茫,甚至还不如原地呆着。原因是,他和黄椟椟都是练气中期修真者,法力深厚程度上比不了练气后期,长时间逃跑先垮的肯定是自己一方。两人还要一人带一个拖油瓶,那速度更慢也更耗法力。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被追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黄兄弟留步!”谭天起身一个闪动挡在了黄椟椟面前,淡笑说:“我只说没法直接帮助两位兄弟,可没说不帮助。” 第九十六章, “什么意思,谭兄愿意帮忙?”黄椟椟猛然一个机灵。 刘三儿也是一喜,起身道:“我就知道谭兄是个念情分的人,哈哈…我果然不会看错人啊!” 谭天把黄椟椟重新拉回座位上,又冲刘三儿淡笑着点点头,示意大家一同坐下,然后说:“直接帮忙的话,以我目前的情况确实很不方便,但间接阻止一下,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不知谭兄准备怎么做?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黄椟椟急切的问道。 刘三儿也显得有些激动,脸上堆着笑说:“谭兄可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我打算拖住栾哲他们,给你们争取些跑路的时间。是这样…以我对栾哲的了解,他既然看上了窦姑娘和刘兄弟的剑法。特别是窦姑娘,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你们把她形容的那么好看,连栾哲也垂涎三尺,想必是差不了的。你们又很明显的不是他们一方人的对手,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说这话时,谭天特意用手指了指窦凝房间,毫不掩饰得流露出好奇的目光:“不过栾哲毕竟标榜自己是名门大派的,肯定不会明打明的抢劫你们。他们如果要动手也是在晚上,也是要黑衣蒙面的。这里毕竟不是他们重剑门的地盘,他们又多少对我有点忌惮,也绝不会自信到可以将你们一击击杀。那么与你们打斗时的声音总要想办法掩盖一下,就得制造点事端吸引客栈里大部分人的注意。我猜他们很可能分成两组,一组人袭击你们,一组人提前放火,火一起来,整个客栈就乱了,各种声音交杂,袭击你们那组人与你们打斗的声音就很容易被人忽略,你们又住在客栈的最深处,到时更没人会想起或者注意到你们了。” “真他妈阴险!”刘三儿气恼的说道。要给谭天留下个好印象,一些场面话还是有必要说的。又想到栾哲那副嘴脸,他面上登时显出十二分的嫉恶如仇,道:“这个混蛋对付我们就不说了,居然连无辜凡人都不放过。凡人的命也是命啊,身为修真者居然敢公然欺杀凡人,他就不怕青衣巡查使知道吗?难道这世间就没有正义公理了吗?邪恶的人可以为所欲为,而老实的人只能坐等屠灭吗?” “哎…刘道友,你真以为那些青衣巡查能够面面俱到啊!据说他们因为人数太少,有擎天令的案子很多都要押着办的,何况咱们,咱们有擎天令吗?”黄椟椟接口道:“咱们几个人应该都没有吧!没有的话咱们连那帮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去告状了。自古以来在修真界,主持正义都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从来不是咱们这样修为的人能做的,能做成的。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谁的实力强谁就没人敢惹。你我技不如人,又能怪谁呢!” “也是,黄兄说的有道理啊,我们这样的实力,自保都成问题,怎么能考虑那么多。“刘三儿抬头看着屋顶,一脸无奈的说,眼角余光却不住的扫视着谭天。 谭天的神色一直没什么变化,但眼光却逐渐犀利起来。他当然知道刘三儿和黄椟椟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激他对他们的事更上心一些,更同仇敌忾一些。但那番话一下子触及了他的逆鳞,他自己至今还是凡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凡人被修真者欺负,这些年的磨砺倒是好多了,心性也收敛多了。他本以为那个热血少年的自己早已经死了,自己的心早就变得比铁还硬,比冰还冷。没想到两人短短的几句话居然重新燃起了他心灵最深处的正义感。 这感觉简直如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垒铸多年的理性堤坝。他努力使自己变得平静起来,理智起来,但根本做不到,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向他呐喊:宰了栾哲!宰了栾哲!宰了栾哲! 内心深处的挣扎,打乱了谭天成竹在胸的计划。他原本没打算对栾哲动手的,但这一刻,他说服了自己。 所有的凡人都该得到应有的保护和应有的尊重。往大了说他们是修真界的基石,往小了说他们是一个宗门或者修真家族发展壮大的根本。 即便一个很不起眼的凡人,后代里也可能有身具灵根者出现。 栾哲的做法明显是在破坏修真界的基石,谭家发展壮大的根本,这是擎天律法和谭家都不能容忍的。没有擎天令的前提下招不来青衣巡查使,但自己这次就要做一回青衣巡查使,替自家地盘上的凡人主持一回公道,即便后果可能很严重自己也要去做,大不了求一次颜如玉,自己反正快要服用超级筑基丹了,正好去颜如玉家灵地里服用,效果更好! 只几个呼吸时间,谭天已做出了一个他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象的决断。也无心继续分析栾哲动手的各种可能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直接说:“两位兄弟何必说那些丧气话!栾哲在自家地盘上怎么折腾我管不了,但到蔡国了还想撒野就绝对不行!既然他今晚很可能行动,那就阻止他行动,剪断他的羽翼,看他还怎么行动!两位兄弟可愿意与我共事?” “愿意!”黄椟椟激动的起身赞成。 “愿意,一切…一切听谭兄安排吧!”一脸意外后,刘三儿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稽首笑砍向谭天。 谭天起身示意两人坐下,说:“我们首先还要了解一下那位窦姑娘!” 刘三儿、黄椟椟一时不解,面露疑惑之色。 …… “这帮混蛋喝那么长时间都快半夜了,还不让人休息。仙师怎么了,国师怎么了?仙师、国师就能让人不睡觉吗?老子可是看过仙师被人砍得满街跑,国师被杀无人收尸,哼,都快子时了还不散场,厨师都困的睡觉了,这是最后四盘菜了。啊呸!”店伙计一边心里骂着,一边往一盘鸡里吐了口口水。当他走过柴房的时候,一个黑影鬼魅般的在他身后浮了出来,手一动他身子就软了下来。 那黑影一手架住要倒在地上的店伙计,一手轻轻托住要倾倒的食盘,把昏过去的店伙计用布条封住口,又五花大绑的塞进了柴房里。 黑影看了看周围,客栈大多数客人都睡了,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重剑门那座小院里还灯火通明。他觉得第一步做的还不错,返身进了空无一人黑灯瞎火的伙房,一个火弹术又点亮了灯。 …… “呵呵,姓黄的不过是个死命往我兄长身上攀关系的家伙而已。”谭天一改往日写满脸上的阴郁,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东西,一边说:“附近地界上像他这样自称是谭明好友的不下百人。我兄长跟我这个凡人可不一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样烂闲事,诸位兄弟既然与他们有过节,又是诸位完全占理,本来我怎么也得出来说句公道话啊。可惜那个姓刘的矮胖子先了一步,刚刚去找我了,说的他们好像完全占理似得,我看他人老实,也没提起是跟诸位重剑门兄弟的过节,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要做回和事佬,谁能想到那个矮胖子那么奸诈,嘴里竟没一句实话,不仅颠倒是非黑白,还险些让我跟诸位兄弟起了冲突。死不足惜的家伙,我也不管他们了,一会儿再吃几口就走,让他们自生自灭吧!现在的修真者都怎么了,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人家给点好处就要给别人做保镖,疯了吧?我虽然只是凡人,但也能看出那矮胖子的实力远逊诸位,姓黄的也不怎么样,他们这种实力也敢出来瞎逛,嘴又贱,边上还跟了个据说绝色的女人,真是嫌命长了!” 坐在谭天旁边的栾哲面上笑得很开心,原本以为面前这煞星在自己行动前过来准是找事的,没想到人都会变的,这家伙不仅不找事,不仅变了一副嘴脸,还向自己告密了,真是虚惊一场。对待这样的人怎么也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他亲自给谭天把酒满上,道:“谭兄可曾见过那个黄夫人?” 谭天眯着眼睛看了看栾哲,又扫视了坐在酒桌周围的七个重剑门门人,以及那个一直举牌的,满面红光说:“你们想让玉公子杀了那个黄夫人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中,谭天也亲自给栾哲倒上酒,说:“我这人身不由己啊,今生恐怕都要与女人无缘喽。” “哪能啊!”冯达喝得脖子都是红的:“只要谭兄实力再进一步,被附近地界上的高阶存在看上收为弟子,谭兄和谭家就再也不用看神华门的脸色了,神华门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次借着琅琊阁庆典,我们重剑门就要…” “不行!我得去方便一下。”这时,方堂正捂着肚子站起来插话。不能眼看同门泄露门中秘密而不管,也是下位者的觉悟之一。 方堂正走了一会儿,窗外响起了一阵猫的叫声,谭天微微一笑说道:“菜都快吃残了,好像我们还有四盘菜呢。谁去伙房看看。让他们再加几个凉菜吧!” “我去!我去!”李想赶紧站了起来。 “李兄弟还是跟以前一样热情啊,那就麻烦了。”谭天笑着说道。 冯达也一下子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却娇声娇气的模仿女人道:“谭公子吩咐,颜如玉莫敢不从!” 在一片笑声之中,李想和冯达双双打着饱嗝走向了伙房。 第九十七章,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方堂正刚进茅厕,一个矮胖的身影提着一把长嘴铁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方堂正的背影消失在了墙后,他无声冷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瓶酒,倒在了自己衣服前襟上,跟着进去了。 方堂正正吹着口哨方便,听到外边有人走进来,脚步沉重且左摇右晃的样子,还不停的打着嗝。 来人一进来,满茅厕都是酒味,连秽物的恶臭都压不住,更离谱的是此人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扶着墙背朝自己开始呕吐。扭头看了看,来人穿的是伙计的服装,矮矮胖胖的,跟白天与自己争斗的那个大梁门的矮胖子倒有几分相像,手里还提着一把给客人倒水的大铁水壶。 估计是哪个伙计喝多了吧!这群混蛋还要给客人倒水呢!居然喝成这样,不能喝就别喝啊!小地方就是脏!这客栈更脏,今晚的热水我是不要了!方堂正心里不屑的想。 喝了一肚子酒,放水的时候确实很愉快啊! 就在这个愉快的节骨眼上,异变突起! 一物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方堂正脑后袭去。 方堂正是老油子,重剑门又是近身搏杀的修真门派,平时修炼和与宗门比斗的时候,什么状况没遇到过?但像方便时遇袭的这种事情,他以前并没有遇到过,也从来没想过会遇上:这个地方没有他们重剑门的仇人,这里又是谭家的地盘,自从谭家接手后,这里似乎还没有发生过安全事件,再说谁敢动重剑门的人? 凡俗中人吗?自己在他们就是神仙存在,有几个凡人觉得自己能打过神仙?再说凡人偷袭有宗门背景的修真者可是大罪,只要宗门追着不放,弄不好要被株连的,谁会蠢到干这种事情? 姓刘的?方堂正从来没考虑过这个人,这个人正如栾哲所说的那样满嘴谎言,又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估计连杀生都不敢,又怎么能对自己出手呢?他和姓黄的虽然看出了自己一方对他们欲有不利的意图,但就算再借他们几个胆,他们也不应该有胆量先出手的,他们自保还差太多呢!这种很容易会引起门派摩擦的事情,就算姓刘的掌门梁中原也不敢轻易尝试吧! 谭家?谭家新一代里最耀眼的人物谭天就正在和自己喝酒呢。不是“要”也不是“刚刚”而是“正在”,这家伙虽然孤僻装逼了点,但可一向以谭门谭家利益为重的,自己以前也跟这家伙打过几次交道,为人和风物志上的傻瓜一样正直,不像那种口蜜腹剑的人啊!自己更没有得罪过他啊! 心中怀疑电闪般划过后,方堂正已经顾不上思考是谁偷袭的了。这里是一个肮脏的茅厕,除了他,只有一个手上提着水壶的醉汉,就算要防备这个人,但谁能在撒尿的时候摆出一个马步,再一手拔剑一手捏个潇洒无比的法诀呢? 师父栾霖翀恐怕也不行吧! 但偏偏倒霉的是,就是有人要动他,而且就是在一个又肮脏又小的露天茅厕里。更可怕的是,就是在他方便的时候下手。 方堂正愣了,他握着命根子的手没动,想去拔背上的重剑却因为酒的作用和从未遇到状况时的慌乱稍微犹豫了一下,只是头偏了偏。好像脑后袭来的不是带着呼啸风声的重物,而是一只苍蝇。 这是本能,修真界很大,修真者随着修为的增长,如厕的次数频率也会逐渐降低。筑基修士一个月一两次,金丹修士几个月一次,元婴更几年才一次,更高阶的存在时间间隔更久,恐怕连厕所都不用了。 所以决不会有一个人专门训练自己在撒尿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回身,拔剑反刺对手,或者把那液体做飞剑攻击对方下半身,或者催动真正法器飞剑抵挡对方攻击。 训练一边撒尿一边与人打斗的经验,简直荒唐至极,完全不是名门大派的作风。哪家宗门要那么做的话,也不用在修真界混了! 所以。 “嗵”一声闷响。 那重物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方堂正的脑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头脸朝下的栽进了面前的满是秽物的小水沟里。 袭击方堂正的人并没有停手,手里的铁水壶不停的挥起落下,每一下都砸在方堂正露出秽物的那半截脑壳上。 与其说他和方堂正有仇,不如说和那水壶有不共戴天之仇更贴切。 终于,铁做的大水壶在一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生生的扁的像个铁板了。 那人这才停手,看着方堂正的头合着秽物已经变成了红、白、黄三色冷笑道:“哼哼。重剑门的九个人里就你这混蛋最多事了,跟老子比剑的是你,问老子剑法的出处又有你的份,你比栾哲那龟孙子还烦人,老子不用剑都能打死你,服了吧?看你以后还怎么烦老子!” 说完捡起已经成了尸体的方堂正身上的储物手镯,把铁板往便池里一扔,又撒了些黄椟椟给的化尸粉,刘三儿哼着小曲走了出去。他还要在附近继续潜伏,看谭天的灌酒功夫能不能再灌来一两个像刚刚方堂正这样的毫无防备的混蛋。 冯达、李想摇摇晃晃来到厨房。他们老远就看到这里还点着灯,进去一看昏暗的伙房里哪里有人? 只有一盏油灯亮着,一个放着四盘菜的食盘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油灯下面。 两人对望一眼,李想笑呵呵的打了个哈欠,很明显不想去端那食盘。 “该死的伙计!”李想修为高过自己,脏活只能自己来干。冯达咬牙切齿的过去心里盘算着揍那伙计一顿出气。刚抬脚往里面走了两步,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他居然被人神识锁定了。 “门后有人!李师兄小…”冯达扭身就往身后打去却打了个空。 紧跟着脖子上一凉,马上就变成了火辣辣的剧痛,一口气喘不上来冯达张大了嘴双手向脖子上抓去。他脖子上被套上了一种细丝,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就在他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腿弯上挨了重重两击,他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厨房地上。 那该死的绳子细得可怕,生生的勒进了脖子的肉里,用手居然碰都不碰不到。 冯达也是老油子,知道危险的不是那细丝,而是身后勒住自己的敌人。他双手用力后抓,果然抓到了脖后的一只手,居然毛茸茸的,一抓抓下了好大一撮毛。 卧槽,袭击自己的竟不是人类,是古兽!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冯达的脑袋和身体就彻底分开了。他那一抓彻底激怒了背后毛茸茸的家伙,让他本来还有两三个呼吸的生命瞬间终结了。 另一边,李想的脖子上一样被套上了细丝。他被勒得两眼翻白、舌头吐出老、长肺里感觉有数不清的小针在乱扎,浑身都在哆嗦,他马上就要被勒死了。 这个时候那夺命细丝松了。 空气和生命一起又充盈了李想的身体。一个很和善的熟悉声音在背后说:“你怎么能一下就死了呢?我争斗之道在同阶不是顶级,但我刑讯逼供可在行的很,谭天和刘胖子那两个家伙可比不上我,我想你死几次,你就死几次。嘿嘿…” “咳咳…你是黄…”话音未落,夺命细丝再次抽紧,那人一手放于李想脖子后面,一手拉住另一头细丝,两根手指却点在他的脖子上 这是在在测李想的心跳,防止他死的太快了。 李想第二次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没有半分练气后期修真者的样子,身上气息也混乱异常,双目充血,耳朵嗡嗡乱响,肺里已经像几十把法器飞剑乱戳过一样。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你们重剑门这回出来有什么目的?” 这是个圈套若李想按问话回答将会泄露重剑门中太多的机密。但刚在死亡线上打了两个转的他哪里还有精力想这个? 他说了。 所以他很快就死了。 黄椟椟把李想尸体和金丝猴搬过来的冯达尸体统统剥光,用化尸粉融了,又小心把融化后的液体扫进灶灰里,再擦净地面和屋里的全部痕迹,和金丝猴隐匿气息开始等待下一批重剑门修真者的到来。 …… 眼见屋子里方便的又去了一个,一个又被自己支使着去厨房看李想和冯达怎么回事了。谭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淡笑着说:“少陪一会儿,我也得去茅厕,哎呦…很少喝这么多酒的,头太晕了,谁来扶我一把!” 张毅嘉马上起身凑了上去,能扶一下远近闻名的变态凡人,将是以后吹牛时的极大本钱,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跟死神走在一起,还没到茅房就被谭天用手在后脑上一拍,登时两眼泛白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处理完尸体,谭天正要去找刘三儿和黄椟椟他们,忽然听到拐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就见到一人跑了过来。 “谭兄,栾师兄见你们都没回去,让我出来找找,谭兄刚刚可见过他们吗?咦…张师兄呢?”来得是栾哲身边的小高。 “呵呵…他们几个喝多了,都在那边吐呢,高兄弟你哪年入的重剑门来着?”谭天淡笑着问道。 “是在…”小高正要答话,突然看到谭天一脸惊愕的向自己背后看去,也不由自主的回了头。 但这头回了便再也转不回来了,因为他的脖子被谭天拍了一下,似乎是断了。 又处理了一下小高的尸体,谭天才不慌不忙的向刘三儿黄椟椟他们的院子走去。 刘三儿和黄椟椟已经在等他了。双方交流了一下得手的人数,都挺高兴的。 “哈哈…今晚真够痛快的,谭兄诚不欺我!”黄椟椟笑着说道。 “他们这次出来做什么?”谭天道。 “两件事,第一,他们受上头指示,很可能是青衣巡查那样的绝对权利指示,找一个有特别气味的女人,装气味的瓶子在栾哲身上,可以做出比对。第二件跟你想的差不多,他们要去琅琊阁提前打点与新晋金丹的关系,他们果然有意背叛神华门!”黄椟椟道。 “嗯,黄兄果然没有吹牛,刑讯逼供当面堪比你们高阶修真者中的搜魂术!”谭天淡笑着说。 “一下子损失了大半人手,栾哲那龟儿子恐怕不敢再动了,我们这会儿走也不怕他追上来了。”刘三儿也笑着插话。 “那你们几位现在就离开吧,随后的事情我来处理!”谭天道:“至于窦凝姑娘…这次就不看了,等我搞定了颜如玉,一定要亲眼看看她!” “好的!谭兄,恕我冒昧,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处理很栾哲的关系,他怎么看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计后果了些…”临走前,刘三儿觉得有必要解开心中的疑惑:“我们后来也想通了,只要能平安离开就行,这样主动袭击他们真的没有问题吗?说到底我和黄兄最担心的还是谭兄你如何善后,就怕连累了你,你又一直不肯说。” “还不放心啊?栾哲我不好动,他毕竟是一方势力的接班人,但处置一下他身边那些家伙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不用向家里提前报备。”谭天有些醉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说:“话说一两年之前,外海三级势力九剑联盟曾经委托云海仙宫发过一次面向各门派和散修家族的诏书,说九剑联盟盟主小剑圣的玄孙女走失了,任何帮助、提供线索帮助小剑圣找到他玄孙女的,都能得到九剑联盟包括剑丸在内的无数好处,而任何对小剑圣玄孙女不利的举动都会视为是九剑联盟的敌人,九剑联盟绝不会让敌人有好日子过的。我再拿窦凝姑娘的经历点点栾哲,让他把窦凝和小剑圣的玄孙女联系到一起,再说有人看到他那几个同门进了你们的院子,还袭击了你们。他那种人最是多疑,又最欺软怕硬,本来就心中有鬼,虽还在五代保护制以内,也会怕九剑联盟的报复,肯定要撇清跟他那些跟班的关系,甚至会央求我出来证明他清白的。他感谢我都来不及,还怎么会报复我?再加上他们现在跟神华门的关系,也可以做些文章嘛…总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第九十八章,各执己见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苦飞行,刘三儿四人总算到达了天真坊市。 他们并没有入住藏有焚神丹解药的远朋客栈,也没有住在太清斋为大梁门等一众附庸早就预定下的大熊馆,而是住在了一个不起眼却很干净的雷声旅店。 雷声旅店与大熊馆隔了八条街,因为坊市内除巡查外所有修士都不允许飞行,按照最近的路线、最快的速度走也差不多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边逛边走的话一晌都不一定能到达。 而雷声旅店和远朋客栈也相距了六条街道。步行的话正常走要大半个时辰,即便以最高速度行进,因为来往行人的影响,也至少需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黄椟椟说,空间和时间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如果不是拿解药的话,他根本不愿意在“练气不如狗,筑基满地走”的天真坊市里多待。 刘三儿对此深以为然,低阶修真者普遍都缺乏安全感。大等级上几乎绝对的压制,让练气修士面对筑基修士时只能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就这还经常遭到欺负。便是身处相对安全的修真坊市当中,也不能将这种不平等改变太多。 所以,当卖了一半从密林里猴子身上搜刮来的宝贝,得了近二十万一阶中品、两人又平分了后,窦凝和小星提出要出去转转的时候,两人心底里都是十分抗拒的。 如果遇到不要脸的高阶存在,将是一件麻烦透顶的事情。而头戴垂纱斗笠在修真坊市中行走,也是极为惹眼的存在。有轻佻好奇者甚至会借助坊市中不许争斗的规则,采用偷袭的方法掀开垂纱。 但美女的请求不能也不好拒绝,面对窦凝的细声软语,小星的乖张胡闹,刘三儿和黄椟椟很快就投降了。 不过上街可以,窦凝却绝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她必须经过反复易容,让自己的样貌泯然众人后方能出门。 为此四个人将买来的易容材料和易容书籍研究了一上午,总算将窦凝由一个不可方物的绝色美女装扮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 四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并制定了一系列出门后的计划。 一来,要满足一下窦凝和小星的好奇心。按照两女的说法,她们打小都是生在笼中的雀鸟,没有见过真正的外面世界。她们这次如果能够回家,肯定会受到严加看管,如果修为又长进不大的话,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自由自在的逛街了。 二来,刘三儿和黄椟椟都有要采买风物志和丹药的打算,以及找专门商铺修复一下各自的法器。 三来,花灵石打探神石城的下落。先试试坊间那些便宜点的跟琅琊阁沾亲带故的店铺,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找琅琊阁设在天真坊市的正宗消息店铺了,虽然那是个单个消息起步价一万一阶中品的黑心店铺。 四来,打探一下琅琊阁庆典开始的确切时间,以确定最为合适的送礼时机。虽然礼物没有在刘三儿身上,虽然丁长老有可能已经设法将礼物送过去了,但作为大梁门的客卿,刘三儿觉得还是有必要为大梁门尽一份心的。 五来,在拿到焚神丹解药之前,在面见丁长老之前,要顺道观察和打听一下远朋客栈内外的形势。以焚神丹解药为威胁强迫人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汇合,让刘三儿坚信丁长老来琅琊阁并非单纯为大梁门办事的。这女人恐怕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而这阴谋又跟自己有关,自己又因为门中的差事不得不面见她,实在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六来,看看能不能和这几天就可能会到的大梁门众人暗地里碰下头,交换共享一下双方掌握的信息。 七来,也是最重要的,打探无尘宗本宗派往琅琊阁庆典的代表都有谁,兴趣爱好,可能的入住地点和入住时间。如果第三个计划成功,这个计划就可以取消了。但如果花灵石在天真坊市这种消息业发达的坊市还打探不到神石城的下落的话,那么这一条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刘三儿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求背景极深的耶律凤的帮忙,但他几次激发雷血符篆,对方都音信全无,显然在做什么重要事是抽不开身,这个想法只得作罢。 至于寻求耶律凤哥哥耶律宏的帮助,只能等到探明丁长老对自己却有残害之心,将未来大舅哥招引过来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顺便问问。但现在因为离两个月的期限还有些日子,自己根本确定不了丁长老人就在远朋客栈里。如果让未来大舅哥扑了空,自己面子上就挂不住了。 …… 每个女人似乎都具有逛街的天赋,自从能出客栈门以后,除了睡觉的时间,窦凝和小星一刻都没有停止逛街的步伐,而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作为跟班的九刘三儿和黄椟椟只能跟着两女了无生趣的跑了腿,根本没有机会做他们自己的事情。好在焚神丹的毒性还有段日子才能发挥,要不然黄椟椟恐怕要抓狂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句话在刘三儿四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验证。他们花了七天时间,除了亲自完成了第一个计划,第二个计划根本没有实施的时间,第三个计划在花费了几千一阶中品,找了十几家比较著名的消息商铺后都毫无进展,在琅琊阁的消息店铺中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神石城的记载,不得不宣告终止。 而第四个、第五个、第六、第七个计划也由亲自出马改成了消息商人代办。 这期间,窦凝和小星总共花费了近十万一阶中品,但她俩都是身无半块灵石的清白人,所有花费都由刘三儿和黄椟椟来出。 而谁也不愿意把灵石浪费在一个丫鬟身上。经过提前的一番激烈争辩,刘三儿最终胜出,由他来提供窦凝的所有花销以及四个人的吃住用灵石。黄椟椟则提仅供小星个人的灵石花费。 为了防止有人反悔,有人故意抵赖让对方付账,刘三儿和黄椟椟在私底下还就这件事同时指天起誓了。 在两人的设想中,窦凝是那种一动一静都让男人挪不动脚步的女人,礼当买起东西来毫无节制,刘三儿也做好了为美人一掷千石的准备。黄椟椟正是担心这一点,最后才“大度”把为美人付账的权利让给了刘三儿。他又明着说,想看刘三儿大出血的肉疼样,更想看到刘三儿过些日子人财两空的后悔样。 出乎预料的是,七天里窦凝逛的多买的少,总共花费不足一千一阶中品,加上四人吃饭住店的花销,总共也才两千多一阶中品。 而小星则是见什么要什么,花了黄椟椟三万多一阶中品。让这家伙肉疼的同时,每次看到小星拿起商铺里货品有时候问问、有时候问也不问就往储物袋里塞时都要上去很委婉的提示一番,意思是无用的东西不要买。但小星根本不理会,又是找窦凝告状又是要找刘三儿来付账。 每当这个时候,刘三儿都会笑吟吟的用手指着天上。迫于之前的誓言,黄椟椟只得在窦凝和小星不解的目光中黑着脸把灵石付了。 …… 据联通商行的消息说,由于缺乏经验和调度指挥不当,虽然在筑建傀儡充足的情况下,又日夜不停的建设和布置,琅琊阁庆典仍然还是很可能要延期到一个月后举行。 但因为近段时间提前到天真坊市宗门已经多了起来,为了防止修真者之间不必要的摩擦,无尘宗会会特派出一名金丹修真者入住天真坊市古韵楼,安定天真坊市内的秩序,但明确表示不会见客,更不会接受任何宗门、散修家族或者个人的任何形式馈赠。 往往,明面上越是上义正言辞,暗地里越是有藏污纳垢。 这是无尘宗哪个峰头看上了给琅琊阁送礼人这块儿肥肉,要出来分一块吃啊。 正愁有礼没处送呢,便正好来了个能收礼的。喜出望外的同时,刘三儿和黄椟椟却在送礼的时机产生了分歧。 黄椟椟的意思是,这机会虽然不错,但应该等那金丹来一段时间,坊间有了口碑再去拜访。切不可草率行事,特别是在安全没有保障的前提下去面见那个金丹。他认为,无尘宗向来由男修主事,这次派来的金丹是男的八九不离十。窦凝一旦和无尘宗金丹接触,无论结果如何,以金丹修真者的眼力,练气修真者的所有伪装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以窦凝的美色绝对会引起无尘宗男修的极大兴趣。这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弄不好会再出现一个类似栾哲一般的家伙。 而无尘宗金丹男修在面对他们时,因为实力上的绝对压制,他们又都是没什么深厚背景的小杂鱼,窦凝即便真的来自神石城,即便神石城是一个堪比或者超越无尘宗的势力,那金丹也很可能会无视规则,将除了窦凝以外的他们全杀了灭口,从而将窦凝占为己有。 这年头清心寡欲的修行早就不流行了,没有几个男人能在绝对美色面前发自心底的把持住自己。金丹也是人,只要遇到的诱惑足够大,被发现几率足够小,动手的可能就足够高。 人性本来就是由兽性转化过来的,平时受到各种条条框框规则的约束,大部分男人看着个个都是儒修口中的君子,一旦那种规则约束被男人们忽视或者无视,兽性的一面就会迅速还原出来。 比方说,蔡国他们和谭天一同算计栾哲那事,本来谭天还瞻前顾后的,他们也在心底里直打鼓,怕事后遭到栾哲和栾哲背后重剑门的报复。而为了自保,他们在不知道谭天已经想好了拿捏栾哲方法的前提下,想着有谭天那个个高的顶着天塌了也不怕,脑子一热就同意对重剑门门人下了狠手。但当他们事后得知栾哲要忌惮九剑联盟的怒火,什么也不敢做时,心里一下子就放开了,人性被兽性压制。如果不是谭天在场,他们合计一番,说不定还要回去把栾哲也给做了。 这就是无视规则的可怕,他可以轻易的让人变得狂妄,自大,嗜血,更让人性隐藏兽性爆发。 黄椟椟的话不无道理,但刘三儿还是觉得提早去拜见那金丹较好。他们不一定非要让窦凝马上见那金丹,由他俩打前站先打探神石城的下落,并不先说破还有窦凝和小星的存在。如果对方愿意帮忙又不是栾哲那种货色,可以考虑进一步接触。他担心的是这位金丹并不能在天真坊市中单独存在太长时间,很快就会有无尘宗的其他金丹注意到送礼人这块肥肉,到时免不了要争抢一番,那么即便他们再使劲蹦跶,人家都很难再注意到他们这种毫无背景的小杂鱼的。 两人争论了许久,都说是为别人着想,却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不知怎的就扯到了彼此的长短上面,当即更加不服对方,也勾起了彼此长时间看着美女无从下手的欲念只火。 于是傍晚十分,两人打着出去找消息门路的旗号,稳住窦凝和小星在客栈房间里等待,又有黄椟椟在房间里设下冰火九重阵作为防御。然后彼此不服气的直奔九地底层修真者眼中的十大妓馆街区之一石榴裙,要先在长短这事上分个高下。 曾经的各种计划在这件事情面前,统统要做让步。没有什么事,能比男人的浴念之火得到发泄更加紧迫。 第九十九章,幂姐 石榴裙街跟刘三儿、黄椟椟他们入住雷声旅店的横泗街相聚遥远,傍晚十分又是天真坊市的客流高峰,活跃在街头巷尾的各色人等本就常比白天的时候还多,加上近来附近各宗门、修真家族为琅琊阁庆典所派出的人手,以及一些专门或者顺道过来蹭庆典热闹的散修的进驻,整座坊市都陷入了比白天还要繁华的景象当中。 这样的景象在坊市东家眼里自然是心情大好的事情。但在憋了一股子劲的刘三儿和黄椟椟这儿却几乎让人抓狂。 本来快速行走只需要近一个时辰时间的路程,他们硬是在人流如过江之鲫的街道上左拥右挤的走了一个半时辰才算到达,中间更遇到了各种奇葩事情。 刘三儿的储物袋三次险些被人摸走,被人五次问及是否需要杀手,又被七次问及是否愿意当杀手赚取灵石。 黄椟椟储物袋差点被偷的次数和被问及是否需要杀手的次数都与刘三儿相当。但被问及是否愿意做杀手的次数却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五次,让他险些崩溃。他一度怀疑起了自己的长相是不是太过凶残,但边走边照着镜子却发现不了任何问题。他又求助刘三儿,只得到了一阵近似嘲讽的呵笑。 杀手生意是天真坊市的里与消息生意、妓馆生意并驾齐驱的三大支柱产业之一。虽然一直为擎天律法和云海宫规所不容,暗地里却一直坚挺的存在着。 多名作者的风物志中都曾说,天真坊市的商家里十家有八家都在做杀手生意,剩余的两家因为没有杀手,只能看着别家赚取灵石。 这一方面说出了天真坊市里暗中杀手生意的兴盛,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杀手人数的缺口。 那么,一个看上去不像好人的修真者,在一个杀手缺口不小的修真坊市里转悠,被有心者问及是否愿意做杀手就再正常不过了。 而刘三儿的矮胖子体型,人畜无害的形象,外加毫无杀气的气息,都使得没几个人愿意浪费时间在这样的人身上。就算真问了,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根本没想过能够成功。 他们赶到石榴裙街街口的时候,等待进街的队伍排了将近一里。而且前方两名练气后期的修真者因为夹队而发生了摩擦,正有天真坊市穿着黄衫的巡查在处理。 两人挡着坊市的入口谁也不让对方进去,且更不让其他人先进去。而两人似乎都是很有背景和实力的,黄衫巡查并不敢强行将两人带走,只能耐心的在一旁不住解释。 虽然隔了很远,刘三儿仍能看到一名带队的筑基黄衫巡查不住朝两边人稽首贱笑,明显是在赔不是道歉,当真出乎了一众排队等候的人的预料。 巡查都不愿意招惹的人,没有哪个傻瓜会主动招惹。于是,所有排队的人都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在关注着摩擦双方和黄衫巡查方,既希望事情赶快解决好进街享受,又有些嫉妒心作祟,希望三方的矛盾能够恶化,好看场精彩的好戏,便是今晚一夜都进不了街里也无所谓的。 对于憋了一肚子邪火的刘三儿和黄椟椟来说,他们自然希望第一种情况出现,在外面傻不愣腾远远看着三个男人说话,可不是他们此刻的心中所想。他们想的是左拥右抱的姑娘入怀,甘甜可口的美酒入口,按耐不住的手脚入衣,饥不择食的龙骨入潭…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都是不怎么好的,一路上的遭遇也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前边半个时辰都不见解决的纠纷更是将此点证到了死处。 百般无聊之际,刘三儿看到一个男孩站在侧方街角远处昏暗的灯光影子里正向他们招手,或者说向整个排队的人招手。 那个男孩看起来十六七岁,高高瘦瘦的,身上穿的脏兮兮破破烂烂的,整个人给人一种凡俗世界叫花子的印象。但他却是实打实的修真者,练气一层修为,虽然不高,却在这个人心躁动的晚上,在这个人心躁动的地方,在那个阴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男孩,或者注意到了也都不以为意。没有人会在即将要踏入石榴裙街时在意一个叫花子一般的男孩的,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男孩招引而舍弃了辛辛苦苦排来的队伍名次,因为没有人相信像男孩这样的招揽生意的,能带来什么极品的暗莺。 与其眼下干等着进不了街,不如去看看那男孩想干什么,说不定就是拉客的呢。 这天真坊市里虽然只有石榴裙允许做皮肉生意,但其他地方难免没有一两个风姿绰约的暗莺。 刘三儿决定去问问那男孩,跟黄椟椟指了指那阴影处,说:“老黄,看到那个男孩了吗?我觉得他有可能帮助到我们!” “那个小孩吗?”黄椟椟目光闪烁的朝阴影处看了一眼,说:“我早就看到他了,他的确有可能是来拉生意的,但你不要对他报太大希望。石榴裙的口碑是多少年的多少同道验证出来,是一两个流窜暗莺能比的吗?” “可是…都多长时间了,前边一动不动,急不死人啊!”刘三儿回应说。 黄椟椟做出了个十分夸张的鄙视神色,说:“那你自己过去吧,哥可是有身家有身份的人,找暗莺只能降低哥的档次。这样还不如在旅店多接触接触,把小星那个丫头拿下呢!” “卧槽,人家可是正经女孩,你不要想吃锅里的,连锅灶都不放过吧?”提起小星,刘三儿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嘿嘿…”黄椟椟干笑了下:“老刘,不是哥说你,哥是品味够高才来石榴裙街这种地方的。以你的品味,其实小星真的挺适合你的,窦凝在你眼里那是仙女一般的存在,跟你说话你都会脸红,你确定将来有一天你们如果睡在了一张床上,你有扒开她衣服的勇气?调情的勇气?神龙入海的勇气?呵呵…” “我…我可以喝酒嘛!”刘三儿表示不服。 “呵呵…佩服啊,刘先生您真有能耐啊…”黄椟椟一连做出数个夸张表情,拉长声音说:“要去自己去,哥是认定了今晚非石榴裙街里的姑娘不碰的,不要挑战哥的底线,再见!不送了!” “好!那你就在这慢慢等吧!”这个家伙太不是东西,仗着牙尖嘴利数次挑战自己。常年浸淫在风物志当中,各种传说看得多了。刘三儿还真不相信暗莺能比石榴裙街的姑娘差到哪里。体内的冲动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头脑,让他根本不能再在原地继续等待下去。 他说着就朝阴影中的男孩快步走了过去,根本不想再搭理黄椟椟,却还是听到一句“藏好你的储物法器,你会后悔的”的警告言论。 男孩果然是来拉生意的,但却是替他姐姐拉的。他说她姐姐只是凡人,但却是天真坊市里最美丽动人的女人,且还是处女呢,希望刘三儿见到后能喜欢,并给出一个好的价格。 他们一起七拐八抹的穿过两三条街道,来到了一个巷子口。 这个巷子在天真坊市的地图上没有标注,更没有名字。从头到尾有三十丈多长,灯光昏暗,住了十几家凡俗中人,房子都破破烂烂的,门口都摆着成排的木桶,散发着淡淡的骚臭气味,很明显是装黄秽之物的。 从这点上看,这个巷子里的凡人应该很多都是做掏黄金活计的。 走到这里,刘三儿就后悔没有听黄椟椟的了。哪个暗莺会住在这种破烂不堪又气味熏人的地方?他想回去,男孩乞求眼神让他狠不下心来。 男孩在巷子最深处的院门口停了下来,开门请刘三儿进去。 还离得很远的时候,刘三儿就听到了一阵阵嬉闹声从这座院子里传来。而随着越来越往前走,他几乎认定了男孩的姐姐声音就是嬉闹的声音当中。 当院门打开的时候,刘三儿看见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正围拢在一个年轻女子身边说话。 那年轻女子只见得背影,身上穿得乱极了。一身花绸衣衫上,团了一个个“寿”字,虽质料极好,却敝旧已极,而且仔细打眼望去,东一条西一块,竟似一件凡俗世界死人穿的寿衣拼就的。 这衣着…刘三儿心头一惊。 那个女子头发的样式也极为古怪,乱乱地梳着个极为刺眼的髻,那髻子本不适合她,也太大了些,似是掺的还有假头发,上面花红柳绿地插满了木钗铜饰,身上也缠了一条条莫名其妙的丝带,竟似满身里开了个杂货铺子,好多久已无见的陈年古董竟一齐凑到她身上,并拼合在一处。 女子的身材倒袅袅婷婷。那些孩子正在哄抢她手边篮里的东西。 这时,那领刘三儿过来的男孩大叫了一声:“幂姐。” 那女子听了声音就转过了头,她的脸上被胭脂涂了一张血样得阔嘴,两颊上脂粉厚厚的,颧骨上却极不恰当地扑满了夸张的腮红,一双眉毛描画得黑而丑,额上偏偏贴了个极差极差、想来是凡俗贵家女子丢弃的花黄。 看着女子不伦不类的装扮,刘三儿肚子里的邪火早泄了大半。如果不是女子身段还不错,他早就扭头走了。 那女子的声音却很好听,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声音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母性般的甜柔:“啊,学东,客人带来了吗?” 刘三儿一愣,她明明该见到自己就站在这个学东的身边呀。 学东却冲刘三儿做了个鬼脸,脸上还在笑,却装出一副哭丧的声音道:“幂姐,客人…客人…客人…” 那女子疾道:“客人怎么了?” 学东哭道:“客人半道上跑了。” 那女子手一松,挎着的柳条篮一下就落在了地上,里面装的还有不少残剩的食物。她的脸上一片惨然,轻声道:“跑了…” 她眼中的神情茫茫然的,有一种直观生死却束手无措的悲凉。学东似颇以欺她为乐,抢上前去抢那篮中的食物,别的孩子的脸上忍着笑,不出声,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刘三儿这时才注意到那女子的眼——她真有一双极漂亮极漂亮的眼,黑黑的瞳子,忽闪忽闪的睫毛,可那眼睛的前面像是蒙了一层灰,隐隐的一片,白茫茫的,让人看了不安。 她脸上那一种失色让刘三儿心头一酸。这个应该已经可以确定失明了的女子就是要陪自己度过一夜春宵的暗莺吗? 第一百章,田幂贞 又认真地看了那女子一阵,刘三儿终于确定了那女子眼睛确实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也恍然大悟了女子为什么对自己视而不见了——她是个盲女,是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盲女。 刘三儿忽然明白了她身上那虽极干净、颜色却极不搭配的装束,明白了她那丑样的眉与莫名其妙的饰物由来的缘由。 一个盲女孩又能怎么打扮自己呢?她每天对着镜时,如何梳画?刘三儿心里一痛,真不知她有没有那一面镜子呢?他轻轻走到那女子身前,轻轻道:“姑娘,你弟弟逗你玩呢,我还没走!” 一丝笑影从女子脸上漾开,那是真心的欣喜与微笑,她轻轻转身,以确保自己正好对着来人,说:“真好…我的情况学东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不过…”刘三儿欲言又止。让他对一个失明的少女下手,这个少女还是如此的妆容姿态,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你还没想好吗?”女子脸上的笑一下收敛了,原地缓慢得转了一圈,身上从头到脚的奇怪饰物都在飘荡,完了后说:“怕我反悔吗?我…我很差劲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刘三儿很想给出否定的答案,但是面对一个看似十分渴望激情的失明少女,所有的拒绝都显得十分残忍。 这时,学东跑到女子身边,一手摆弄着她身上的衣饰,口里嚼着不知什么东西,轻轻对刘三儿眨着眼,一脸促狭地笑道:“大哥,我幂姐好看不好看?你说,我们给幂姐打扮得好看不好看?” 刘三儿怔怔地望着学东,这姐姐身上的装束是这帮半大孩子给打扮的?他目光又从那几个孩子脸上扫过,只见他们脸上还是那种带着一丝捉弄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来由的一闭眼:他不想看到、不想看到这样的欺诈与侮弄。 “那个…稍等一下!”刘三儿和和气气的对女子说了一句,然后抓着学东胳膊笑吟吟的往外边走。 这个家伙骗了他的失明姐姐就算了,居然连什么都能看见的、修为远超过他的修真前辈都敢骗,不好好教训一下实在难掩心中的怒气。 一直把学东拽到巷子口那儿,又回头狠瞪了一眼那些准备跟过来的孩子,示意他们原地待着不要过来。刘三儿这才松了松一直紧抓学东胳膊的手,练气六层的灵压又一放即收,冷着脸说:“小子,这样很好玩吗?” “大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学东无辜道,表情丝毫不像作伪。 当你认定了一个人有错的时候,他任何的抵赖行动都会激发你强烈的怒火。 很明显,学东的死不承认让刘三儿霎时有些抓狂。他一把抓住学东的脏兮兮衣领,往上提了提,面无表情的说:“跟我装是吧?知道练气初期和练气中期的差距吗?活腻了吗?还是把我当傻瓜或者跟你姐姐一样的瞎子了?” “大哥…有话好好说…我们中间有误会!”前一刻在幂姐面前的温风和煦和后一刻在自己这里的冰寒刺骨,让学东感到对面与自己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头风物志中记载的攻击性极强、又善于化形的凶残古兽。他心中一下子充斥着恐惧、惊喜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激动的说:“真的大哥,你觉得以我这样的修为欺骗你有意思吗?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手一猛提,学东立即身体离地。刘三儿险些歇斯底里:“老子在石榴裙街那把队拍得好好的,本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去,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进去了,却偏偏信了你这个家伙的邪,跟你跑到这鬼地方来不说,你居然给我介绍一个瞎子,这个瞎子的妆容还是…还是如此的…他妈的…他妈的让人难以接受!你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你姐姐是天真坊市最好看的女人,老子想着就算夸大其词吧也不会差到哪里,毕竟没人敢把牛粪说成是牛肉的。你小子倒好直接把牛粪说成黄金了!可惜这黄金根本没人觉得像黄金,连你们自己人都觉得不像,你们居然出来骗我,你还想跟我谈!谈什么?谈你们如何戏弄一个瞎眼少女让她觉得自己是天真坊市里最美女人的故事?美与丑的标准?嫖客的基本素养?女人身体的本质?还是房事秘诀?” “都…都不是!”学东彻底被眼前这个给人一种古兽感觉的男人所震慑和惊吓住了,虽然还能自由呼吸,但他已经感受到淡淡的死亡威胁。他必须马上用最快的语速解释清楚一切,迟了怕会对自己很不利。他努力组织了下有些混乱的思绪,说:“大哥…能先放我下来吗?我会解释的…” “哼!你最好别耍花样!”刘三儿面无表情的松手说。一个练气一层的家伙能在自己面前翻什么浪呢?这话只是警告学东赶紧老老实实交代的。 学东果然老老实实交代了,且超乎寻常的详细。 那女子名叫田幂贞,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她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但耳力不错。刘三儿他们现在在巷子口说话,她估计都能听到。她为人和善又乐于帮助那些因为亲人身死而无依无靠的孩子们,很快成了天真坊市里流浪孩子的头。她平时都是在附近街道上的饱餐酒楼里帮忙,下工回来时不时能给孩子带来点客人吃剩下的吃食。那个“人来疯”装扮也是为了做工方便由孩子们联合打造的, 学东是两年前来的天真坊市,那时候他的散修师父刚在与人争夺宝物中死掉。他整个人都垮了,借酒消愁很快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又不会也无心在坊市中店铺里做活赚取灵石。他开始如乞丐一般在坊市里游荡,没人愿意让他靠近,没人愿意施舍给他东西吃。是田幂贞救了他,收留了他,开导了他,让他重新拥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 学东的目标很简单,让更多和他一样无依无靠的小孩生活的更好一点,更要让他的救命恩人——幂姐生活的更好一点。他开始荒废修行,没日没夜的接活,除了杀手几乎干过坊市里的所有行当。 他们曾经去别处过上过一段很不错的舒坦日子,但很快又回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从心底里说,学东是很喜欢幂姐的,以前也经常想过等日子再好些了就向幂姐表达爱意。但将近一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家伙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他从此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再出去做工了。 有一次,学东发展幂姐居然背着他和其他小孩很一个男人偷会。 那个男人也是个修真者,练气四层修为,长的十分难看不说还风流成性。学东跟踪他多时,发现那男人时不时往石榴裙街里钻,还时不时勾搭一些单纯的刚出山的女修真者,一些已经有了道侣的女修真者,已经有了夫家的凡人女子,未出阁的姑娘等等。 学东觉得这样的家伙根本靠不住,曾多次跟幂姐提起那男修的风流事,都没能让什么也看不见的幂姐信任,反而让幂姐觉得他只是纯粹的嫉妒,对他的话更加不放心了。 前几天,学东在跟踪那男人时忽然打探那男人准备在今晚子夜把幂姐卖了。买家是两个看上去十分危险的青年,他看不出对方修为,但看那男人点头哈腰的架势,两青年明显厉害多了。 学东赶紧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幂姐,幂姐却根本不信,还首次生气呵斥了学东。 学东自然不服,险些想动用武力阻止幂姐。但他想到这样的话那男人肯定会找过了,自己的修为在那男人面前根本就是一盘菜。直接找人帮忙的话更付不起灵石。于是跟幂姐大吵起来,用激将法激得幂姐同意和他签下一份赌约。 赌约的内容是,由学东找一个厉害修真者暗中保护幂姐。如果那男人没有问题,请修真者的报酬事后由那男人来出,学东以后都不得干涉幂姐的私事。如果那男人有和学东说的一样的问题,幂姐愿意用自己的第一次偿还请来修真者的报酬(学东曾试图让这一点内容变成幂姐和自己,但幂姐坚决不同意,说学东只是小屁孩,她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留下任何遗憾)。 这本是个很不合理的赌约,但幂姐以为那男人绝不会出卖她,所以居然很爽快的签下了,所以当她以为她口中客人不会来时,脸上流露着说不出的失望。 那么干脆的签下赌约,她心底里恐怕也有些想让学东认赌服输的意愿吧。 赌约是灵魂契约的一种,对凡人和修真者同样有效。一旦反悔有比灵魂契约更加可怕的后果——不用对方撕毁契约即会现世现报!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虽然有些危险,但刘三儿觉得天真坊市中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不出坊市范围,任何有灵力波动的打斗都能被侦测到,并立即有坊市巡查前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笑话!修真者很少人会为了别人性命而让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的。他决定配合一下学东和幂姐的赌约,因为不管怎样自己看上去都是不吃亏的。 无名巷子的尽处墙壁上有个不大的缺口,正好能弯着身子过一个人,里面居然是个不大的废园。 园子里草木零乱,但这零乱也被那月色梳理出一种零乱的静好。 月色下,刘三儿和学东很快找到了幂姐和那个男人幽会的六角小亭子的方向。 练气不等同于敛息,为了让学东和自己都能完美敛息隐藏,刘三儿专门跑街上买了数张敛息符箓,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因为已经很接近子夜,担心那个男人或者已经过来了,他们走的很快很急。 为了快速找到合适的潜伏地点,刘三儿甚至没有时间抬头。 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亭子那传来。 这意思是,幂姐知道学东和客人到了,要他们隐藏好了。 他们很快在一处半人来高的杂草丛里藏好,并各自用出了敛息符箓。 然后,刘三儿一抬头,便见那六角亭子里,有一个人衣衫松懈,正自静静地坐着。她的头发轻轻披散,脚似是不耐那鞋子的破旧,踢掉了它,露出一双天足来。 接着,那人不经意间转头,刘三儿望见了她的脸。 天! 那是怎样一张脸,鼻翼、唇角、睫毛,无一不是这人世不能有的一场完美。窦凝可算是刘三儿见过的第一等的美人了,可就是她,也怕没有这等丽色的。 那容色真是太美了,全是这人世间所不该有不能承负的一场清艳。 而她,居然是幂姐,那个在白天,穿着一件寿衣拼的衣装、梳着最荒诞的髻、颠倒裳衣的田幂贞。 她那么惬意地把白天故掩住的身体在月光下舒展开来。那姿态,那神韵,简直已不可称之为美,只是一场——天然。 静好的天然…… 刘三儿伸手轻轻掩住嘴,倒不是怕惊动幂姐,而是怕惊触这一场他心底的惊艳。 幂姐虽然看不见,但她很容易能根据之前的脚步声听出刘三儿和学东的方位,她脸上浮出发自心底的轻笑,说:“这位大哥不要见怪啊,报酬就这几天会一点不少的送到大哥手上的。没想到小孩子们也吃醋,还吃的这么厉害。他们怕我这个当姐姐跟人跑了就不要他们了。其实——怎么会呢?我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这十几个了。但我是个女子,是个女子就要有人来爱呀。人总是有情的对不对?” 刘三儿无声地点了点头。 虽然隔着五十多步的距离,但幂姐仍像是能洞悉一切。她仍旧一脸轻笑,轻轻的嗓音让那月色似乎都颤动起来了:“大哥一定也跟他一样,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吧?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善良的,也最……温柔的。只有他不嫌弃我。他说我虽盲,却生得好看。他说自己也长得很好看,又俊朗又英武。其实他不说,我也知他是又俊朗又英武的男子汉。我最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听他讲他做散修仙师的那些光彩的过去。他真不是一个寻常人呀。我只恨,只恨盲了一双眼,无法将他亲眼所见……” 这声音轻轻的,过耳如风。那么美好的恋情,那么温柔的情怀,刘三儿只觉心里都听得轻颤得疼了。 田幂贞笑了笑,似乎自语一般又说,:“这世界上,无论你是盲是残,但老天待人总是公平的,它会象给所有的人一样给你一个同样的礼物……” 然后她轻轻抬起头:“这世上最好的礼物,就是……爱!” 她脸上有一种让刘三儿想依偎在她怀里永远不想起来的圣洁神情。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刘三儿的幻想。 幂姐的眼虽盲,可听力却极好,只见她的耳朵动了动笑着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说话了,他来了。” 刘三儿朝脚步方向看过去,他好想见到那个男人如幂姐所说的那般美好,而不是如学东所说的那般无耻。如果是真的话,他宁愿今晚的潜伏不要任何报酬,再提前倒贴一份厚重的礼物。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男子,光外形上已经构成了赤果果的欺骗。眼角余光又扫向学东,发现这个家伙脸上正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胜利者的微笑。 第一百零一章,毒酒? 这时幂姐已顺着脚步声迎下了亭去。她很高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活力,甚至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男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练气四层修为,就身上散发气息的情况来看,实力只能用稀松平常来形容。而他的长相更不敢让人恭维,只能用猥琐两个字来概括。 常言道面由心生,刘三儿不觉得如男子一般的家伙能是什么翩翩君子,更不敢奢望这样一个家伙能对女人做出什么好事。 本来对学东的话只有六分相信,但在见了男人以后,刘三儿觉得学东所言的可信程度较之前至少提高了两分。 他很想跳出去提醒幂姐几句,也很想现在就出去胖揍那男人一顿,更想突然凑上去搂着幂姐的肩膀跟那男人说:“听着混蛋,田幂贞是老子的姘头,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滚远一点!” 但三件事他一件都做不到,不只因为震惊过甚,更主要是为了,他怕惊醒幂姐这苦涩人生中难得的一梦,怕她的梦醒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憔悴容颜。 那个男人果然是情场高手,如果只听他的声音,你完全听不出任何哪怕一点的猥琐,只有温柔和宽厚,且略微带了些很多女人都难以抗拒的磁性。他轻轻揽住幂姐的肩,口里轻责道:“眼睛不好,就不要疾走,要是摔坏了,我可怎么好?” 幂姐轻轻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男人轻轻地兜起幂姐的下巴:“让我看看,我家小幂幂今晚会有多美?” 幂姐害羞的移过头,脸上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呵呵…”男人的笑声更轻快了:“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虽然我见过的美女已都可称为极品了,好在……” 男人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一顿,说:“我虽配不上你,但我还带来了一样配得上你的东西。” 说着,男人轻轻的扶幂姐坐在一块石头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对小小的明眼人一看就是银做的普通杯子:“这是两个杯子,神金化龙杯,我可是花了好多嘴皮才在多宝当铺弄到的,这是高阶法器,说了你可能也听不懂。这么说吧,这是他们的镇楼之宝呢,用这种杯子饮酒对普通人有美容养颜,延年益寿的功效,对我们修真者也有增进修为的功效。除了这样的杯子,又有什么配得上我家小幂幂的朱唇呢?” 然后,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皮囊,轻轻在幂姐眼前晃了晃,轻轻打开塞子,又在她鼻下摇动了下:“还有这出自仙家高门的口福美酒。我们附近地界上的年轻情侣幽会时都喝这个,据说是为了纪念爱情。我们也应该纪念一下。” 说话间,男人已经轻轻地斟了两杯。 刘三儿分明看到男人的手中有个纸包,往那杯子里弹了一弹,然后他把两个杯子放在石头上,拥着幂姐的肩,轻轻道:“我好容易赶回来,就是想在这月满之夜,能和你静静相对,喝一口清酒,名酒倾国两相欢…人世之中,是再不会有这等清福了。” 男人小心的挑了一杯塞入幂姐手里,自己也端起另一杯,轻轻道:“小幂幂,来,喝下咱们这第一口共饮的酒。” 男子的声音有一种滞涩的温柔,幂姐的容颜似乎在他的温柔里都要融化了。她轻轻端着那个杯子,几乎不忍一下触唇——不忍哪怕是一舌尖一舌尖地将之舔尽,恨不能舔之一生,珍爱一生,品味一生的。 刘三儿快忍不住了,瞥了眼正全神贯注场中一切的学东,发现这家伙的脸上希望幂姐喝下去的神情似乎胜过为幂姐担心的神情。 这个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了还要在意赌约的输赢,太没有良心了吧。 忽的,学东面上表情一个扭曲,一个纵跃跳出了和刘三儿共同的藏身地,并大叫着说:“别喝啊幂姐,那酒里有毒!” 这一声突出,让亭外的两个人一惊。男人一抬眼,已认出学东所在。 学东出现的突然,又有夜色掩护,加上所用敛息符箓品阶不算太差,所以以男子练气四层的修为并未跟着发展还在暗处的刘三儿。他神色变了变,对这个不知何时就潜藏在附近的练气一层、背景不知的家伙不知该杀还是该放,每一种选择都有不可预料的风险,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同时间的另一边,幂姐的手一抖又忙稳住,像怕将杯中的酒泼溅掉一丁丁点似得,轻轻转了下身子,道:“学东,别胡说。” 又怕男人误会了,幂姐旋即回身向男人边靠了靠,说:“留香哥哥,你别生气,这是我兄弟学东,他一直不喜欢我和你在一起,哎…” 那声音娇娇弱弱的,还含着轻笑。而话里的意思,似不是在解释给男人听的,而是说给她自己。 幂姐把那杯酒往唇边凑近一点,似是怕那男人不满,又嗅了嗅,说:“这么好的酒,怎么可能有毒呢,学东你别瞎说了,回去吧!” 学东已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也不管还在暗处的刘三儿,大叫道:“是两个眼睛看着有问题的家伙叫他干的。他们可能是杀手。幂姐,你别喝,我说的是真的,那晚我在摘星楼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我如说一个假字,叫我——遇风形散,沾雨骨销!” 说着,学东已飞奔而来。 男人一脸怒容的看着就要过来的学东,喝道:“我不是杀手,你胡说!” 没有几个人会承认自己是杀手的,那可是要被诛杀的大罪。男人这种人就算杀人了,就算承认杀人了,也必定会给杀人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天真坊市是琅琊阁境内的唯一的修真坊市,坐落在琅琊山脚下不远,练气期修真者如果御剑飞行的话半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 由于琅琊阁经营生意的特殊性,带动了整座坊市消息产业的发展。所以坊市中除了正常的各种实物经营外,非实物经营诸如消息、找人、鉴定、预测等等也相当发达,在整个无尘宗统辖区域都处在领先地位。甚至有传言说,这里有数家杀手组织在暗中经营,生意还很不错的样子。 这种传言自然大大影响了天真坊市的声誉,琅琊阁曾数次出面澄清,却越描越黑,反而让很多原本不觉得天真坊市有杀手组织暗中存在的修真者愈发相信传言是真的。 随后,越来越多对杀手有需求的修真者开始涌入天真坊市,不分黑夜白天的寻找理想中的杀手。让原本不是做杀人生意、又觉得自身实力不错,且没什么太好赚取灵石门路的修真者打起了这方面主意,并真的做成了不少单生意。 这些人的口风相比真正的杀手相差太远,很多根本不懂的树大招风、浮木先朽的道理,又在击杀了几个实力羸弱的被杀对象后自信心爆棚,私下里只要喝上利口酒就口无遮拦的大肆宣扬杀人生意赚取灵石的各种好处。更有甚者在客栈、酒楼、拍卖会、大街上等坊市公开场合真真假假的吹嘘自己在杀人一道上如何如何了得,可以随时接单收徒等等。 这吸引了更多还在观望中的修真者入行,声势更大,也吸引了更多对杀手有需求的修真者往来坊市。 人声鼎沸的坊市,自然带来了海一般的灵石收入。杀手组织传言和新入行杀手的存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琅琊阁的声誉,但给琅琊阁和靠山无尘宗却带来了丰厚的受益。杀人生意更带动了消息生意的发展,让琅琊阁的名声在附近宗门以至于儒修、佛修控制的区域都响亮了起来。 虽然杀人生意在擎天律法中早就被禁,云海宫规中也有“一旦坐实,五十极刑加身”的明文规定。但其中的利益纠葛太大,虽然多次被人用擎天令举报,但青衣巡查方又一直没有在天真坊市里找到实质性证据,能够证明天真坊市或者天真坊市背后的无尘宗、琅琊阁有容留杀手的证据,只抓到了三五个无关痛痒的新入行低阶杀手。而经过审问,他们中还没有人曾做成生意的,都只是有入行的打算,先把势造了出去。因此青衣巡查方只得对这些人另行处理,并约谈了天真坊市背后两大东家。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或可说不了了之了。而杀手的生意貌似还在暗地里继续,成为了天真坊市黑暗秩序中牢不可分的一部分。 修真者暗杀凡人,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但如果是普通练气存在暗杀谭天呢?所以,在第一次听了学东的讲述后,刘三儿除了怀疑,更做出来了田幂贞可能是个谭天一般隐世高手的思想准备。 不过就幂姐目前的表现来看,刘三儿猜测可能要彻底错了。不仅如此,幂姐的反应也出乎他的预料,她居然问都不问男人一下,就仍旧认定学东说的不对。 只见,她再次转过脸,对快到跟前的学东说:“你说的…是假的。” 她的脸上静静的,有一种让学东恨不能承认自己见的听的都是假的的神情。 学东站住了身子,不敢再开口,可喉头那耸动哽咽的哭声却再也忍不住喷发了出来:“呜呜呜…” 刘三儿快看不下去了,但觉得眼下出去还不是时候,男人背后的正主,学东口中那两个眼睛有问题的家伙还没出现呢,如果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又想,田幂贞这般美丽的女人居然如此愚蠢,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幂姐摇头笑道:“你说的是假的。” 她看着那杯酒,用她的盲眼看着,一只手轻轻在抖,嘴里轻轻笑道:“你说的是假的。” 然后,她以一种强迫的神情缓缓把那杯疑似毒酒的酒喝了下去。 第一百零二,山河珠,龙鱼一族,忘情道 “不要…”学东大叫着想上前阻止,奈何被男人跳过来死死抓着,根本动不了。 练气一层和练气四层的差距实在太大,男人不仅紧抓着学东,似乎还用上了某种可以禁锢折磨人的法术手段。 在那喊声之后,学东很快就汗如雨下的叫不出来了,整个身子微微抖动着,表情也狰狞到了极点,像极了人中毒时的样子。他艰难的将头转到刘三儿藏身的位置上,因为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哀求,哀求刘三儿此刻能出来救他和幂姐一命。 刘三儿当然想救学东和幂姐,也绝对有这样的实力。就男人那修为和表现出来的实力,他很自信能轻易解决。 但这样的话,那听闻中那两个要买了田幂贞的、很可能是杀手的两个家伙就有可能不出来了。 幂姐饮下的下了药的酒不可能是七步断魂散那种凡俗中人喝了就基本没救的毒药。那两个家伙既然要买命,又是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俗中人,下的很可能是迷药一类。只要幂姐一昏,那两个家伙要么亲自过来,要么会派人过来。或者那男人会背着幂姐找那两个家伙,反正找到人基本没问题。 而那俩人来了以后,如果修为实力平平自然一切好说。若一看就是不能惹的人物则必须慎重考虑出手救人的成功几率有多高,实在不行也只能扔下学东和幂姐他们了,虽然幂姐是一个在刘三儿看来与窦凝相当的极品美女,如果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和窦凝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萍水相逢还是类似嫖客和姑娘的关系的那种相逢,是怎么都比不了自己和黄椟犊一路护送过来的窦凝的。 人们有一个很普遍的毛病,总是会看中看好那些自己参与进去的事物,且参与度越高对事物本身的期待就越大。简单说就是付出越多,越难割舍! 和大多数人一样,和刘三儿一样,幂姐也有这样的毛病。可能在她最后饮下那杯酒的时候内心曾经犹豫了一下,但坚定的认为男人不会骗她的信念瞬间战胜了一切怀疑,让她义无反顾的饮下了那酒。 男人看着双颊上被酒劲刺激的通红的幂姐把空了的杯子轻轻放回石头上,温柔的说:“我们的小幂幂长大了,要不今晚去我那里吧,我们一起起床,一起看明天的日出!” “好啊!我们再多待一会儿!”幂姐笑着说。她的笑有些惨,中间包涵了太多难以言表的思绪,喝下那杯酒之前,她已经怀疑学东说的是真的了,但她依然情愿一试。 本还不明白幂姐明明知道学东不会骗她,为什么还会把那酒饮下去?可那双毫无神彩又似蕴含了无限神彩的望向被制服住的学东的盲眼却似在极苦涩极厌倦地对他俩说:如果你说的是假的,我当然应该把它喝下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更该一饮而尽。 刘三儿并不清楚这一杯酒下去后,幂姐会是何等形状?昏迷、癫狂、发情都有可能,但最后那毒药是假的,她能够平安无事。 忽然,刘三儿明白了幂姐望向学东眼神中后半段话的意思。他开始理解幂姐,心中更很快生出一种希望那酒是毒酒的可怕念头。 如果,如果自己遭受了这一生最无法承受的欺骗,那自己是不是也会情愿一口饮尽那杯毒酒?情愿从此长眠不醒,也不让那个这场人生污浊中难得一做的梦再醒过来? 那种醒来,会是怎样的心痛。 而毒我一杯——也胜过那终生梗梗,不敢回思的一场场梦冷三更! …… 那一句回应过后,幂姐的脸上有了一种痛苦的神情。她却轻轻闭上眼,似乎对这场人世好倦好倦,倦得不想再将之看上一眼。 男人也不知道这一杯酒下去后她会是何等反应,只见幂姐轻轻的软倒,那么衣衫薄薄地倒在了那么冰凉的石头上。 好一会儿,男人才牵制着学东来到倒地的幂姐跟前,轻轻用手触了触她的肌肤,不由一惊,那肌肤居然已经凉了,这是要死了的前奏! 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学东从男人表情里看出了异样,心也凉了下去。他心中曾有的一点热情、幻想就在那渐凉中向一个无底的深渊坠去。但他坚信幂姐的生命不可能在此终结,他们必让她尝尽诸般痛苦折磨,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多么希望请来的高手能够及时出场,哪怕尽力之后扔无法挽回也比自始至终什么都不做要强。 身在暗处的刘三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开始有些后悔了。他也不能相信幂姐就这么去了,不能相信修真者抓一个凡俗中人为何要拐弯抹角、劳师动众!心想,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月华如水,卷裹去这人间最后的一点热力。时间很长,又象很短,那男人又探了探幂姐的鼻息,然后手上一滞,似是心中也有一丝苦涩与无力。他一抬头,看到学东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早忘记了加在身上的痛苦。这种如同见证自己做恶的家伙自然不能让他活在世上。他忽然暴怒了,一个大耳光向学东脸上抽了上去:“死小子,几乎坏了你留香爷爷的一桩大好生意!” 学东没动,也根本动不了。可那不动似更激起了男人对他的怒意,那是由恐惧而生的欲将之逃避的故意点燃的怒意。 一巴掌一巴掌抽在学东的脸上,男人口里怒骂着:“死小子,死小子!你是个该死的小子!” 学东一声也没有哭,他看着月光下石头上的幂姐,觉得人生中最后一点生之依恋也已离他而去。世间生灵存在的价值体现在哪里?就是为了活着面对这样或者那样的欺骗吗? 这时,园子里却跳进了两个人,正是等待已久的两人,只是他们修为太高,让刘三儿不由间倒吸一口凉气,犹豫着要走还是要留。 两人都是练气九层顶峰修为,离筑基也只差了半步,都穿着一身黑袍却并未蒙面,有显眼的鬼面袍哥会标志,一个眼睛泛白,一个眼睛发青。 那两个人先在幂姐身上胡乱摸索一阵,然后疑惑地对看了一眼,只听一个眼睛泛白的困惑道:“怎么?她真的快死了吗?难道我搞错了?她不是忘情道里出来的?她不是龙鱼一族的?她身上没有山河珠?” 得了这个机会,学东总算挣脱男人,跳到幂姐身前。他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一滴泪。 在暗处看着这样诡异的场面,刘三儿一下子明白了幂姐最后时的感觉:她对这场人世终于看透了,厌倦了。 学东缓缓抬起头,冷冷的对着令一个眼睛发青的家伙说:“山河珠,龙鱼一族,忘情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何偏偏遭罪的是我的幂姐!” “嘿嘿…没办法…谁让我们以为她是龙鱼一族的呢!”眼睛泛白的那位干笑着说:“小子,今天遇上我们只能算你倒霉,好吧,给你一个投胎的机…” “等等!”眼睛发青的那位打断眼睛泛白的那位,又若有所思的盯着学东,说:“小道友,你来跟咱们说说你这位幂姐吧,越详细越好,我可以保住你不死!” “呵呵…你们是鬼面袍哥会的吧?你们不是想建功吗?”学东轻轻拔下幂姐发上的一枚钗子,轻轻笑了下:“我就让你们鸡飞蛋打!”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学东忽把那根尖利的木钗用尽全力向幂姐喉咙一刺。与其卑微如狗一般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幂姐被人凌辱,他要先杀幂姐再杀自己。 那个矮胖子畏首畏尾的不肯出来救人。当然了,以他的修为实力便是出来了也是找死。这只能怪自己先前认不清眼睛泛白和眼睛发青这两个家伙的真实修为,又没有灵石找不来强力的杀手,只能引诱来一个好色的矮胖子。 眼睛泛白那位神情一变,手已一挥,一道纤细飞剑飞出,打击在了木钗上,打得学东手一偏,可那木钗却坚硬无比,路上没有被法器飞剑斩断,还是歪歪地刺进了幂姐的脸上。 一张如花般的脸庞上,瞬间开出一朵血花。 血顺着幂姐的脸流下,正好流进她已经有些发青的嘴里。 学东俯身犹欲再刺,眼睛泛白那位已飞跃而到,一把夺去他手里的木钗,狞笑道:“小子别动,你想永世不得超生吗?” 学东静静地抬起眼,已对还藏在暗处的矮胖子不抱任何希望了。他静静的看了眼睛泛白那位,心想,我没有力量,我为什么没有力量,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拥有让任何人见了都害怕的力量,一定要有! 就在学东愣愣地俯在幂姐身上,眼睛泛白和眼睛发青的那两位相顾大笑、拿灵石打发掉迷住幂姐的男人,男人转身远去时,刘三儿忽然看到幂姐的身子动了一动。他微微一愕,事情果然有转机,莫非这个幂姐果真不是凡人? 眼睛泛白和眼睛发青的两位还在那边窃窃商议着幂姐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幂姐的异动。他们对天真坊市并不熟悉,只知会里无尘总舵下了要诱捕这盲女的重令,他们也只是路过此地的袍哥会成员,想着能喧宾夺主的拿下这件功劳,根本还没来得及也没想过要跟天真分舵的人接头共享功劳。如今眼看所有计算落空,他们正在争论要如何处置边上的两人,在是让学东再入轮回和形神俱灭的问题上争议很大。 再入轮回直接杀了就是,省时省力,但就怕学东魂魄不散被高阶存在发现并知道他们在坊市里杀人的事实。而形神俱灭则耗时耗力,以他们的修为得一两个时辰施法方能完成。 “啊!”这时忽听学东一声惊呼,又低声道:“幂姐,你醒了?” 幂姐轻轻睁开眼,舔了舔口角咸涩的血滴——那是她自己脸颊上的。她脑中恍恍惚惚,却已听明白了眼睛泛白和眼睛发青这两位的对话,微微一叹道:“原来你们袍哥会的杀个人都瞻前顾后…” 眼睛泛白和眼睛发青的这两位都是耳目灵敏的修真者,已发觉不对,齐齐转头,见到幂姐醒来,不仅不怕,反似得了宝一般,齐声大笑:“你果真化得开肝胆俱裂散之毒,那么你肯定就是龙鱼一族的了,你肯定有山河珠在身了,你也肯定出自忘情道了!” 幂姐缓缓站起,她轻轻从口中吐出了一颗拇指大的白色圆珠,握在手里叹道:“你们不就是想测试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山河珠吗?” 山河珠为空间宝物,除了里面自成空间外,还能解毒,无论何种毒物,只要口含着它,俱都能解。只是它有一样限制,那就是:必须见血乃生效用。 幂姐一杯“肝胆俱裂散”毒酒入口,心中已万般绝望。她不想再看一眼这个人世,也不想再看一眼那个人,所以她并没有咬破舌尖以解此毒。没想到,学东无意的举动反而激发了山河珠的化毒奇效。 她仰首向天,心中思绪万千,越想越觉得刚刚饮酒时太过冲动,没咬破舌头更算愚蠢。如果自己就这么绝望的死了,又跟那些整天口口声声念叨做人要无情的同门、族人有何区别? 何况这个人世,这些争伐,这些无助的孤弱,倒是不容自己想去就去的了。 幂姐轻轻把学东拉到身边,轻叹道:“学东,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等今天的事情了了,姐姐带你去学习真正的道法,好吗?还有咱们院子里的其他孩子们,姐姐带你们一起修行一起飞!” 学东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接着,便见幂姐转身冲刘三儿藏身之处笑了笑,那虽然盲了却晶莹剔透的漂亮眼睛中微光闪动,叹说:“我没打算违背赌约,反倒某些人想食言了…” 第一百零三章,噬魂之术 “我去!姑娘,你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啊!”刘三儿骂咧了一声,却只得从藏身处慢慢显出了身形。 他走得很慢,整个人气息和修为在《真修气感篇》和敛息符的双重作用之下已隐藏如凡俗中人无异。 他面上带着和蔼的笑,配合着矮胖的体型、蹒跚的走姿,让人很容易将他跟那些养尊处优的凡俗土财主联系到一起。 他并不直接走向田幂贞他们,而是迂回着向惊奇止步的、那个拿了灵石正要跑路的男人靠了过去。 那个男人虽有练气四层的修为,却是个如刘三儿所猜一般无二的实力普通修真者外加毫无胆色的怂包。他见一个貌似凡人的家伙逼近过来不是大声呵斥,不是辣手斩杀,更不御剑飞走,却是踉跄着夺路逃跑。 他太害怕了,一个一直隐藏在附近自己却根本感应不到的家伙,一出现就朝自己这边靠了过来,出现之后还仍旧完全感应不到对方的气息和修为,说这人是个凡人,鬼都不会相信! 面对强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强者做朋友,但这条道路显然行不通。 求助眼睛泛白那位和眼睛发青那位,也根本不做指望,那两人不杀自己已经是自己最近一直烧高香了。 那么就只能走最差劲的那条——逃跑的道路了。 逃跑也是有策略可说的,直接御剑飞行不仅会引来天真坊市的巡查,更会激怒对方提前对自己出手。装作像狗一样的跑路才能有活命的希望,这能很好满足一下强大存在对弱小存在的戏谑,给自己争取逃亡的时间。而一旦能到闹市区,就再也没人敢杀人了,除非那人自己也不想活了。身后这胖子明显还不会跟自己同归于尽,那么自己人身安全也算保住了。 没想到一个练气四层修真者在面对未知事物时能如此恐惧,刘三儿心中窃喜的同时,准备再给眼睛泛白那位和眼睛发青那位来点刺激。 前面是一段两丈多点的断墙,方向上正好把眼睛泛白那位和眼睛发青那位以及学东的视线挡住。 在男人路过断墙一头时,刘三儿突然加速几个起跳追了上去,身形刚被墙面挡住便抽出了双剑。 …… 只一刹那的功夫,他便从断墙另一头空着两手走了出来,走向了幂姐和学东,边走边笑呵呵道:“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可是个很重视约定的人,刚刚只是时机不到,所以一直在伺机而动!” 没有厮杀声,没有法器或者兵器碰撞声,没有呻吟痛吼,甚至可以说没有一点奇怪的声音,但另一边的四个人都知道那个想逃跑的男人已经死了,空气中弥散的淡淡血腥味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眼睛泛白那位、眼睛发青那位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震惊。他们没想到附近还有人藏匿着能躲过他们的感应,更没想到这人一出来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干脆手段杀了他们本来事后也要杀了的男人。最关键的是,这个杀人的胖子气息不明,修为不明。 一个忘情道的盲女已经够他们忙的了,现在又多出一个这样的家伙,他们在考虑要不要立即撤走,并飞速的传音交流着。 这时,幂姐周身灵气激荡,练气九层的修为显露无疑。她空茫茫的眼望着这个荒园的上空:“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遵守约定就好!人如果没有了情,所有的行为准则也只有约定能约束住了!” “那是,那是!”刘三儿点头说。计算着剑法攻击范围,他停在了离四人都差不多三十步的地方。 幂姐不再理会刘三儿,掠了掠鬓,用那空茫茫的眼睛望着眼睛泛白那位和眼睛发青那位,低声道:“你们是鬼面袍哥会的白公子与青少爷?” “小丫头,你怎么知道?”那眼睛泛白的白公子惊道。 眼睛发青的青少爷则大呼:“他妈,又一个领悟了洞悉人心天赋的!” 眼前盲女的修为出乎意料,加上那个修为不明的胖子,白公子和青少爷在没有必胜把握的前提下已经打算撤走了。 幂姐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真是…那我倒不能放你们回去了。” 白公子青少爷面色俱是一变,白公子道:“小妮子,我们哥俩乃是奉命行事,以眼下的形势,我们双方斗起来必然两败俱伤,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晚就当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谁,你看可好?” 幂姐却不搭话,只轻轻整顿了下自己衣裳的领口。夜很凉,那两人见她的动作,却已一惊,互顾一眼,心中同时惊道:“不好,这小妮子不按套路出手啊,场面话没说就干上了,哪有忘情道那种名门大派的作风!” 他们心里想着,一个个眼里已神色大变。只见白公子的眼里一双瞳子几乎全隐去不见了,剩下的全是白眼,而青少爷的眼中瞳仁渐大,黑黑的眼珠几已填满了整个眼眶。 幂姐那一双盲眼一顾盼间,已迎上他二人的眼,似乎发出一种幽微的光来,又似乎变成一个深深的黑洞,要把这荒园中所有的光吞噬而尽。 白公子、青少爷、学东以及刘三儿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向那一双盲眼投去,投入之后,再不能动,只觉那眼中幽幽深深,他们四个男人就似全看不见了。 白公子预先知警,忽向自己鼻上痛捶了一拳,喝道:“是噬魂之术!” 这一拳之后,白公子人已惊醒,然后身影就腾跃而起。 青少爷也为这一言惊醒,忽伸双指似向自己眼中一抠,手指上就沾上了黑黑的颜色。 下一刻,两人齐齐向幂姐袭来! 幂姐一声轻叹,在轻叹中忽然双手一分,一件罗衫就被她轻轻脱下。 只见明明的月光下,她解衣后的胴体在月光下轻轻一闪,几不容人所见,手里的罗衣翩然而舞,已重又穿到身上来。只她听口里轻叹道:“欲减罗衫……” “欲减罗衫……”刘三儿怔怔地望着,只见荒园中幂姐的罗衣时穿时解,翩然飞舞。但所有的画面在他眼中居然全是圣洁,毫无半点让人血脉喷张的合欢联想。他看不到白公子,看不到青少爷,也看不到学东,眼里只有幂姐一人。时间在他眼中已失去了其一向迢递难期的跃动,那一刻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长得只觉得这人世间只剩下幂姐穿衣脱衣的动作了,短得又不及让人看得清幂姐那解与穿之间一舞如旋的身体。 园子中,只见到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上下纵跃,而笼压在他们身上、眼中的只有那一具弱不胜衣的幂姐的身体与一件罗衫在飘啊飘。 然后衫影忽敛,这个世界的光阴似忽然开始走得好慢好慢。刘三儿看见那件罗衫轻轻从空中极缓极缓地垂落,重又罩在了幂姐的身上。 下一刻,月华忽明,好明好明,那是刘三儿这一生见过的最明的月夜,明如白昼。 幂姐一停之下,罗衣舞罢,整个世界竟有了重新安稳了的感觉。 刘三儿只觉得好静好静,心里也好定好定,好似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快感。 然后,他见到学东和自己都如木雕般还在原处,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 而那白公子、青少爷的身影已萎然倒地。他们的一双眼至死都不信似的空空地睁着,可一双瞳仁却已非之前的异象,恢复了常人的大小。 幂姐“欲减罗衫”之下,已破了他们苦修的异术。而她的出手,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那不是杀伐的凛冽,而只是一场消融。 忘情道或者龙鱼一族的功法居然诡异深秘一至于斯! 可怕!可怕!可怕! 刘三儿也算见识过好多位练气后期高手的出手,但这一场消解之战,却也看得他瞠目结舌,双方都没有用到法器,只似乎是用灵魂在战斗。而本来自信满满的自己在这种形式的战斗中就如没有穿刹档裤的孩童介入大人们的血拼,毫无还手招架之力,如果不是幂姐留情,自己的下场绝对和白公子、青少爷无异。 幂姐罗衣重著罢,忽然变得好倦好倦。她的无睹之目里却含着这世上最后最空茫的悲情,走近青少爷、白公子身前,轻轻伸出一双手,手中的药粉和着那月光轻泄而下,白公子、青少爷的身体就在那月色下消失融解,渐渐只剩衣履。 连化尸粉都比自己的高级,可惜只化尸体不化衣服。刘三儿忽有一种好同情的感觉,同情白公子、青少爷,死了都没衣服穿,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幂姐却捡起两人的储物法器收了起来,又对着两袭残余的衣履轻轻地念着一篇刘三儿几乎听不懂的咒文,似是要把那白公子、青少爷犹未远去的灵魂送入一个没有争斗、没有苦涩的极乐世界里。 刘三儿默默地听着她唇齿间轻吐而出的声音。时间久了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快要飘出体外了。咒文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那句“人死为鬼”还可以理解,可那“鬼死为聻”里,聻又是什么呢? 第一百零四章,学东的坦白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人死为鬼,鬼死为聻…”当刘三儿在反复念叨这句他从未听过也完全不能理解的咒文时,他和幂姐、学东周围的空气中渐渐多出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白色烟雾。 这些烟雾很淡很淡,像极了雨后山中的那种云雾,却比那种淡了太多,几乎为人所不查,便是修真者稍有不慎也注意不到。 刘三儿沉浸在咒文当中,自然丝毫注意不到,也更想不到会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会偷偷释放不知名还无一点气味的烟雾。 学东懵懵懂懂,看样子还没适应幂姐由凡人到修真者的角色转变。 虽然盲了眼,幂姐却第一时间发现了空气中的异常。她轻轻摆头嗅了嗅附近,已疾跃至学东身边,轻声道:“空气中有人下了毒!我的山河珠解不了这个,是袍哥会的筑基来了,你快走,带上咱们院子里的那些弟弟妹妹们,走到人越多的地方越好。我如果不去找你,你们就一定不要回来。” “不可以的,幂姐!我…我…”学东背着手,急的一时语塞。 “道友!我可能没办法兑现那个赌约了,你也快离开吧,如果有可能的话,帮我照看下学东他们,拜托了!”幂姐不再理会学东,又转首用盲眼去看刘三儿。 “那你…这个…你…你要留下来独立对抗筑基修真者?!姑娘,你的修为虽然很高,神通虽然也很强大,但我不觉得你能借此战胜筑基修真者的。你还中毒了,这完全等于自杀啊!”听到有人下毒,再仔细看看空气中那些若有若无的烟雾,刘三儿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虽然不知道那些烟雾是何时出现的,但他却清楚他自己、幂姐、学东他们三个都吸入了不少毒烟,现在再捂住鼻子或者闭气已经晚了,所以也没有徒劳去做。 虽然目前身体还没有任何不适,可毒就是毒,终究有发作的时候。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而幂姐又说来人将会是袍哥会筑基,那么问题立马由严重变成了致命。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去管别人,换成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估计早就一个人溜了,根本不会管一个刚认识的人的死活。况且留下这个人还能拖住敌人,给自己争取来更多的时间。 这个女人居然超乎想象的让别人先走,自己留下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品质?修真者里有几个人能做到? 真是个又美丽又善良的女人啊,刘三儿只觉眼中一湿。他居然被瞬间感动了,上一次被人感动还是十几岁的时候。他看着学东的脸,发现学东眼中也有湿意,但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惭愧。 这烟——莫非是学东搞的鬼? 刘三儿目中一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悄然移动了身体,很快注意到了学东倒背的手中正攥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翠绿瓷瓶,一些和空气中相似的烟正从里面逸散出来。 靠! 果然是他! 搞什么啊! 发现刘三儿和学东都没有走,幂姐当即有些着急了,说:“你们怎么还不走?等他们来了你们就走不了了!快啊!” 说完,她只觉身上一阵阵软,这是鬼面袍哥会的是非烟,严格来说不算毒药,只能让修真者在一段时间内没办法用出法力外加浑身酸软,等同于凡俗世界里的软筋散,所以山河珠根本解不了这种不是毒药的毒药。她心中只觉一阵悲凉,又道:“你们快走吧,真的要来不及了!学东,你记着,我不去找你们,你们一定不要回来。” 说话间,她已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不由地向地上软去。 刘三儿正要跳过去扶住,忽然感觉身子一软,居然提不起力气来了。知道毒性发作,更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砧板上的鱼肉了,他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异常。 倒是学东,身为下毒之人,肯定早就吃了解药,又离得近,上去就强有力的接住了幂姐手臂,柔声道:“幂姐,可你怎么办?这是什么毒?怎么会这么厉害?要不我们背你回你那个忘情道山门吧!你快告诉我该怎么走,入山的秘语是什么?” 幂姐一双眼重变得空空茫茫的,说:“来不及了…太远了。就是来得及,那下毒的人又岂会容你我去找?” 刘三儿却已明白学东此举的用意:他在问“忘情道”的所在和忘情道的入山秘语。 人世的欺诈一至于此,这个家伙的演戏能力一流,只修真却是浪费了。 学东疾声道:“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刘道友嘛!他修为高深,实力也很强,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幂姐,你快说呀!” 刘三儿再也忍受不住了,开口急叫道:“姑娘千万别信!是学东,是他下的毒!” 刘三儿真的不忍心告诉幂姐这么一个残忍的事实,但他必须说:“那瓶子现在还在他身上,翠绿色的,有拇指大小。他没有储物法器,很好找到的!” 幂姐的脸色一时沉静下来,空气中一时一片默然,她有气无力的问:“学东,是真的吗?” 学东如遭电击,忽的撒开手向后一跃,脸上一片愧色,却仍镇定道:“幂姐…对不起…是真的。” 幂姐摇摇晃晃的没有倒下,一双空空茫茫的眼那么茫然地望着学东,木然问:“为什么?” 学东的脸上一阵激动:“幂姐,你的修真者身份我一早就猜到了,但我没有想过你的来头那么大,要找你麻烦的人来头同样大的可怕,我不能也不敢得罪他们。我才二十岁不到,我本该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修行上,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或者练就一身傲世同阶的神通。但现实里我一无功法,二无老师,三无灵石,四无靠山。我什么也没有。当我无意间发现你是比我高阶的修真存在后,我本来把期许全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但几年过去了,我在你这里没有看到一点希望,你似乎很不喜欢修真,也很不喜欢之前的生活,而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喜欢修真,讨厌现在的生活。更可气的是你还不相信我,当我发现那个叫留香的男人要害你、卖你之后,我跟你提过多少次?你有听过我话的时候吗?每次都拿我当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除了妓馆还没去过,成年男人能干的事我全干过。你太固执了,特别在你跟留香这件事情上,你完完全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之前的宗门了,你太多情,而你的宗门却让你忘情。我想既然你不听劝告,执意要飞蛾扑火,那就要扑的有价值些,起码可以成全我不是吗?我答应那个齐长老,只要探听出‘忘情道’的具体所在,和进出山门的秘语,他们就会把我收入鬼面袍哥会。还有我们院里那群兄弟姊妹们,他们也能加入进去。幂姐,我们这些年被人欺负的有多苦,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要骗你,我只要这一个机会。我入了鬼面袍哥会后,无论如何,就是爬也要爬上去。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再也不用到酒楼去洗碗,再也不用面对那些流氓地痞的嘲笑与调戏。只要我学会了鬼面袍哥会的功法,修为精进,能利用他们的声势,哪怕有一人动了你一根头发尖,我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还会照看好所有的兄弟姊妹。幂姐,我们不能一辈子在这巷子里碌碌无为!每当我闭眼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我真的受够了!” 幂姐只觉得口里好苦好苦,她倦倦地道:“学东,你要功法实力,你要有势力,可你要真的有了那些后,欺压别人以逞己欲,那时,你又和欺负我们的人有些什么不同?每个有权力要权力的人也都是在说要为他最亲爱的人博得一丝生机呀!” 学东的眼里却爆出光彩:“那些我不管,总之,为了你,为了这些小弟小妹,我也不能在这巷子里沉埋下去了!” 幂姐的脸色已白如冰玉。她叹了口气:“也许,我真的不该离开那里。也许,忘情道中的同门说的不错,这不是一个我能存活的人世。你走吧,记得带上咱们院子里的孩子们。鬼面袍哥会的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你不能跟我一样天真。没有一家门派势力能够容忍背叛的,你觉得他们会中用你吗?他们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杀了你的。还有这位刘道友,他很无辜的,你把他也背走吧!” 学东脸上泛起深深的惭愧,思索了一阵,很认真的说:“幂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你能原谅我吗?” 幂姐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知足的神情,叹了口气,说:“只要我知道你还没……全忘了我们彼此患难情谊,我就不再责怪你了…” “真的吗?我…”学东浑身起伏着,一时语塞。 “快走,要不你们就走不脱了!”忽的,幂姐神色一变,然后又看了眼园子西侧,幽然道:“不好,他们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三个老头 啪!啪! 园子外忽然响起两声拊掌,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哈哈…小姑娘好耳力。” 另一人道:“嘿嘿…中了是非烟还有如此听力,这个小姑娘却不过是龙鱼一族的一个小小脱族者,忘情道果然非凡啊,无怪小白和小青都折在你的手里。” 最后又有一人道:“小姑娘说的不错,我们是来了。” 最后一人的语声还未落下,三道身影已极快的由院墙边纵跃了过来。 三个人有同样的筑基一层修为,长相特异,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好老好老,他们的身形都老得犹如一根目柴一般,人人俱都生有异相。 只见,头一个老者的眼睛高高凸起,另一个的耳朵很长很长,最后一人,说话时,他口里露出的舌头居然不是红色,而是青色的。 幂姐叹了口气:“你们鬼面袍哥会为了龙鱼一族,真算不惜血本了,连忘情道都敢、都要得罪!像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练气修真者,居然能引来三位筑基修士,我的面子好大!三位分别能精通闻、言、目类法术,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我姓齐,大家都叫我齐老头!”眼睛高高凸起的老者道。 “我是高老头!”那耳朵很长的老者紧接着说。 舌头泛青的老者也介绍自己说:“杜老头!” 三老者看着幂姐,仿佛在看着一件久寻不获的至宝。 等待可以让人发疯,可以让人对本来可有可无的东西变得无比重视,更能让人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之情。 他们现在的内心里就产生了强烈的欣喜之情。 齐老头道:“多少年了?” 高老头仰天思索着说:“十七年!” 他轻轻一叹:“唉…从我们上次发现龙鱼一族,已有十七年了。” 那舌色泛青的杜老头叹道:“我们寻得辛苦,可忘情道一向不履尘世,又如之奈何?” 高老头道:“十七年的等待啊,这相隔的时间确实是太长了一些……不过,这一天总算还是到来了。想想那即将展开的华丽乐章,那即将成就的千秋伟业,我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小姑娘,虽然你嘴里不承认,但我知道你也早已期盼了太久了。你会激动得颤抖起来,是吗?热血在燃烧,无穷的力量在躯体中聚集!正如此刻的我们和你。我已经嗅到了你的渴望,你的愤怒,甚至是你的恐惧……” 忽的,齐老头做出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他对幂姐一躬腰,竟行了个大礼,口里喃喃道:“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们老哥儿几个在有生之年终于有可能不再被誓言束缚!我不会难为你们,山河珠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告诉我——忘情道在哪里,忘情道的入山谜语是什么,龙鱼一族的下落。我们一定言出必诺,让这个学东小哥加入鬼面袍哥会的门墙,我们老哥三个将毕生绝艺功法都传之于他,不负你的相告之德。” 幂姐却闭上了一双眼,半晌才睁开。她的眼虽盲,不知怎么,这一睁之下,却有一种明明净净、就是明眼人也没有的清荡之色。她轻轻对学东道:“学东,你过来。” 学东篡紧了拳头,犹疑了下,走到幂姐身边。 只听幂姐叹了口气:“我为誓言所限,不能告诉别人忘情道的下落,更不能说出入山的秘语,至于龙鱼一族的事情我更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只要我说出哪怕一点点的消息,以鬼面袍哥会的作风,忘情道今后必然烦恼无限。” 幂姐的盲眼温温凉凉地看着学东:“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与忘情道无关的秘密。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已足以让你身入鬼面袍哥会了。” 幂姐轻轻抚了下学东的头,唇边笑了笑:“幂姐懂你,懂你作为一个男人不甘沉埋的心。” 幂姐忽把嘴凑在了学东耳边,极低极低地轻轻说了一长篇的话。说完后,她拍拍学东的头:“记住了?” 学东点点头。 幂姐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学东,只望你不要忘了咱们院子里的其他弟弟妹妹们。” 说着,幂姐脸上漾开了一种平静已极的笑,似是明知对院子里其他孩子今后的托付并不算好,但在这个人世,也只能如此了。 她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为了她我可是险些赔了性命的,现在还身处危险当中。刘三儿有气无力的看着幂姐,想出口询问,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怦然间就走神了,等他再回过头时已惊愕的发现,幂姐一手抚着学东的肩膀,另一手中居然有刀。 那是一把剪刀,剪刀的锋口正对着她自己。他正想大叫,已见那剪刀已经刺下。 学东的脸上却是一笑,忽一伸手,缠丝解腕,虽不算高明,但幂姐此时全身绵软无力,那剪刀已被他一把夺下。 只听学东调笑着道:“幂姐,我还不明白你?你可不能去。学东此后要偿报你的恩德还没还呢,你怎么能去?” 幂姐愣愣地用一双盲眼望着学东,跟他相处这么久,她久知他是个有担当也有心机的孩子,可也没想到…… 再也受不了了,汇聚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刘三儿忽然勉励着一跃而起,右手金色木剑一剑刺出。 学东感觉一痛,然后不可思议的摸了摸喉咙,转身望向刘三儿想质问什么,却半个字也没有说出来身体已不听使唤的悠然倒地了。 又在学东身上摸索一阵,刘三儿找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瓷瓶,觉得八成就是是非烟的解药,先打开自己闻了闻,又不由分说的放到了幂姐鼻前。 幂姐一愕,脸上霎时间有了些许血色,那是非烟对法力的禁制已然化解了。 刘三儿的法力在更早一步前恢复过来,忙又塞了把补气丹药给幂姐。 整个过程中,那三个老头居然都没有出手。他们静静地等着刘三儿和幂姐恢复。 直到幂姐在刘三儿的搀扶下重又站起,高老头才道:“忘情道中人当不惧搜魂,你不惜身死也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我们也无法迫你。但如今,你毒力已解,可不可以答应我们三个老朽,任挑一人与你一战。你如果败了,就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幂姐怔怔地望着他们,忽然不作一声,也根本不顾及身边的刘三儿撒腿就跑。可还没出园子就被身形如鬼魅般的三老者再次围住了。 三人成品字形把幂姐和围在中间看都不看近百步外的刘三儿一眼。 他们全部都是久久的默默无语,另人不寒而栗。 半晌,那耳朵极长的高长老叹了口气:“姑娘,我们也不想这样。但你如果一定不说,我们只好不惜后果动用鬼聻之术了。” 刘三儿不解鬼聻之术是何诡异,但看到幂姐的脸色一变,已知那绝对是一种恐怖的法术。 三位老者的面色上似乎也颇为无奈。忽然那杜老头面色一肃,轻启唇齿,口里已低声诵道: 毗卢遮那本地常心,即是花台具体,四佛四菩萨,醍醐果德,如众实俱成。十世界微尘金刚密慧,差别智印,犹如鬓蕊。十世界微尘数大悲,万行波罗蜜门,犹如花藏。三乘六道,无量应身,犹如根茎条叶,发晖相间…… 这声间悠悠慢慢,语意平缓。 “道友,我求你一事。”幂姐的传音声忽然在刘三儿耳边响起,因为并非练气后期修真者,刘三儿只能微微点头同意。 先答应了再说,又不用发誓,万一是好事呢! 幂姐得到暗示,传音说:“他们鬼面袍哥会的鬼聻之术是此界最高级的搜魂法术,折人心智,蔽人灵窍,惯迫人吐露此生心底最隐秘之秘事,被施术之人便是抗拒搜魂都没有一点用处,越是抗拒最后成为白痴的可能性就越高!我不知抗不抗得住。如果我实在抗它不住,那我求你,你一旦发现我眼珠疾动之时,就用你刚刚杀学东的那手剑法来刺进我的眼睛里,要刺得深,这样…我才能安然而去。否则,他们要问的事情一旦被我吐露,我以后无论天上地下,此生魂灵,将永远愧对,永不安生。” 刘三儿还在愕然,耳中已听那杜老头继续絮絮地念道: ……从金刚密印现第一重金刚手等诸内眷属,从大悲万行现第二重摩诃萨寅诸大眷属,从普门方便现第三重一切众生喜见随类之身。若以轮王灌顶方之一则第三重如万国君长…… 那声音摇摇荡荡,如莲台密语,散落如花瓣,聚合如星斗。另外两个老者虽不说不动,那齐老头却把他的一双眼悲悲凉凉地身幂姐脸上罩去,而那个高老头,双耳微动,似是在听着幂姐身体中每一下心的跳动与血流的声音。 刘三儿望向幂姐,只见她面上神色已不再凝定,似极力抗拒着那三个老头的鬼聻之术。 接着,杜老头口中的经文似越来越慢,但慢到极处又仿佛越来越快,所有的语言在风中飘忽,如散如聚,如显如秘,不可以一言方拟。 幂姐的衣角发丝都在风中飘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她脸上的脂粉腮红一点点都在簌簌而落,她唯一抗拒的方法就是——解衣。只见她轻轻地放松了头发,头发上的钗环佩饰一样样跌落,然后,她轻轻脱衣,那是一件轻软的罗裳。 看她的身形,似一度度都想破风而去,可那三个老者口中之言,耳中之听,目中之色,却仿佛一张天罗地网一般,罩着她无法脱扼而去,她的眼珠已转动得越来越快。 见此,刘三儿握在右手的金色木剑已然攥紧,但心中却呼喊着:不要!不要! 第一百零六章,我想活着 可幂姐分明已抗不住那鬼聻之术的可怕,她垂下双目,眼中无睹无见,却那么悲凉而乞求地看着刘三儿,并缓缓的靠了过来。 刘三儿吓得哆嗦着手,连右手金色木剑都有些拿捏不住。他虽然不清楚那鬼聻之术的真实威力,但连幂姐都扛不住的法术,他如果碰上了肯定更没有招架之力。 相当惧怕三老头突然对自己下手,刘三儿很想一走了之。以目前虽然不算僵持但也不到绝对的一边倒的争斗双方来看,他如果现在逃走还是有很大希望成功的,起码在幂姐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前,他是安全的。 三个筑基初期的老头,是怎么也不会把一个练气六层的小角色看在眼里的。他们可能会事后算账捕杀刘三儿,但眼下只要刘三儿不去攻击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因 为一个小杂鱼的逃走而分出人手追击的。 可刘三儿更担心幂姐的安危,如果他现在走了,幂姐就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的一步步后退,可幂姐的眼神让他无路可退。他又想起幂姐刚才的话:“你一旦发现我眼珠疾动之时,就用你刚刚杀学东的那手剑法来刺进我的眼睛里,要刺得深,这样…我才能安然而去。否则,他们要问的事情一旦被我吐露,我以后无论天上地下,此生魂灵,将永远愧对,永不安生。” 如果不刺,幂姐此后的灵魂将陷入永不安宁的绝地? 但这一刺,又叫人如何刺下! 幂姐的眼里分明有焦急、期盼、哀求的意味,她的唇角已在管不住的抖动着,似乎、似乎就要说出那个她绝不能吐出于口的秘密了。 那么,这一场秘密吐出的结果是什么呢? 刘三儿忽然心头一惊!他见识过不少鬼面袍哥会会众。是不是如幂姐所言,从此忘情道会陷入永无宁日的催迫? 熟读各类风物志刘三儿,很容易理解那种催迫,也就理解幂姐为何宁死也不想说出那个秘密。这是一种担负一种承诺,可幂姐似乎已要开口了。 刘三儿忍不住大叫:“姑娘,不要!” 正抬手正要出剑,却被一道诡异的目光扫射到,刘三儿瞬间感到浑身僵硬,几不能动。 那个擅长目力攻击的齐老头正用如电一般的眼神转身望来,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莫名悸动让刘三儿瞬间陷入了对童年往事的追忆当中。 眼前的三个老头和幂姐变得愈发模糊,现实和回忆在刘三儿识海中不断的交替,渐渐的回忆不受控制的占据主导地位。 很快,回忆完全充斥刘三儿双目,眼前幂姐和三老头,以及园子里的一切都从模糊变成了彻底消失。 早在第一次被幂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吸引住时,刘三儿就觉察出了自己争斗中的劣势。到目前为止,他也算称得上有几手拿的出手的剑法,并每每能出其不意之下取得惊人效果。但面对像幂姐、白公子、青少爷那样专擅似乎灵魂一般攻击的对手时就只能抓瞎了。因为在这种争斗中,等不了己方出剑,就会被对方灵魂攻击所控制,要杀要剐只能悉听尊便了。他想过蒙眼,但很快否定了这个近乎弱智的想法。如果灵魂攻击这么容易破解,就称不上可怕,也不会被列为高阶修真者的对敌利器了。 他刚刚那个抬手的举动,果然没有瞒过一看就极为擅长灵魂攻击的齐老头的注意,被一招控制住了。 曾经在一本老旧的风物志上见过,面对灵魂攻击时最下等、最愚笨的应对手段就是咬舌清醒。但真正做起来时才知道这有多困难。咬得轻了起不了作用,咬的狠了舌头很可能被咬掉。 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清明告诉刘三儿绝不能就此沉沦,决不能忘了自己此时此刻所身处的危险境地。他再不犹豫,灵机一动之下发狠咬破了舌尖。 痛彻心扉的疼痛果然能让人迅速清醒起来,眼前对童年的回忆场景画面逐渐模糊,三个老头、幂姐都又清晰的历历在目了。 而此时,四人已在幂姐的主动中靠得离刘三儿很近了。 幂姐和刘三儿相聚一步不到,三个老头将他俩围在中间,但所有攻击手段全用在了幂姐身上。 三老头想不到一个区区练气中期修真者能破开筑基修士的术法攻击,况且还是练气修真者根本涉足不到的灵魂领域。没有同为筑基的修真者以大法力加持解禁,小杂鱼恐怕会就此沉沦身死。 加上鬼聻之术正到了关键时刻,合三人之力才堪堪施展出来的禁术如果半途而废,他们必遭可怕的反噬。 一条小杂鱼而已,再由他蹦跶两下有又何妨。所以三个老头虽然都知道刘三儿动了,却不以为意,更根本不在乎。 所以刘三儿的机会来了,却也仅仅是个机会而已。因为他虽然清醒了,四肢却仍旧僵硬的很,每动一下浑身都异常的酸疼。那是种触及识海灵魂的疼痛,疼的只想叫出声来,最好能大声的嘶吼。 他抖抖的手握着金色木剑艰难的向幂姐眼睛靠近。他的手一直在抖,幂姐的眼却象在鼓励着他。 刘三儿闭上眼,狠下心。他明白幂姐,如果做为一个人,一个想有所担负的人,此生必须要担上最亲爱的人的血,那她情愿由自己来担负。 手里的金色木剑一颤,刘三儿知道那剑尖已接触到幂姐的眼皮了。他忽然大叫一声,再也承负不住了:幂姐的眼睛已经瞎了,不能再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金色木剑没有收回,刘三儿却还要将银色争锋剑从储物手镯里拔出。 管你们三个老家伙修为多高,管你们术法如何诡异,我都要拼一把,赌一把! 若在平时,拔剑就跟动手动脚一样简单,但此刻施为却普通瘫痪多年的病人要起身下床,做起来简直苦不堪言。刘三儿心中忧急,却拔它不出。然后,他就看到了幂姐那空空茫茫越转越快的眼,只觉一股热血上冲,脑中轰的一声,然后,争锋剑到手了。 那边三个老头本全力施为,这时见到刘三儿手里的双剑,忽全都然变色,心神俱震。 一瞬间后,刘三儿发觉自银色争锋剑拔出之后,身体控制似乎已恢复自如,且比往昔更加灵活和有力,再也不顾,双剑一动,左手争锋剑就向那口里越念越快的杜老头脊椎穿了过去。 那老头一下子面露恐惧之色,犹在想那剑法的出处,以及身前马上就要迫出幂姐的秘密。 “啊!”刘三儿忽然开声一喝,金色木剑再次击出,用的的无名剑谱上的招式,直击向那个杜老头! 杜老头再也无暇念词,他不顾此时收功伤身,人已飞跃而起。因为骤变袭来,三人聚力苦凝的鬼聻之术不及伤敌,反袭向己方。 高老头已惊恐叫道:“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 齐老头一双凸眼几乎凸落于地,口里惊道:“幽都鬼剑门!——你是洛家后人?” 最先翻身而起的杜老头在空中已一口血喷洒而出,惨声高笑道:“哈哈,哈哈!‘剑气纵横三万里,四十九剑破擎天,好个幽都鬼剑门,好个洛家后人,今夜不虚此行啊!” 他们联手施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高老头与齐老头口里也一口鲜血喷出,相视一眼:“怎么洛家后人会在此刻现身,冒牌的?落单的雏鸟?” 然后他们忽同时出手,这次不再指向幂姐,而是袭向刘三儿。他们更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小杂鱼的家伙是落单的洛家后人。绝世剑法就在眼前,持有剑法者又明显不敌己方,如果不抢岂不是要悔恨终身了? 刘三儿双剑一挺,身子已高高斜飞了出去。什么幽都鬼剑门,什么洛家,什么筑基修真者和练气修真着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他都管不了,他只知道他要护住幂姐,他要战斗,他要用手中的双剑给三个老头一个好好的教训。 左手争锋剑使出的是双剑合璧七七四十九式,右手金色木剑同时施展出无名剑法。然后,他的攻击振颤而出了。但以他的修为,就是再勤苦的修炼,又如何挡得了三个筑基老者联手的恐怖进袭! 三个老者出其不意之下的攻击主要是为了抢夺刘三儿身上秘籍,所以他们使出的不过是仗着境界压制的恐怖灵压外加普通的擒拿手。如果他们用擅长的灵魂攻击,本可擒刘三儿于股掌之间。但绝世剑法就在眼前,岂容多想。他们立时利欲熏心,忘记了对敌的策略,更忘记了幽都鬼剑门的恐怖。 只见园中蓬起一片血雨,那三个老者擒夺剑法不成,却被剑法所伤,每个人的脖子、后心、脊椎,后脑上都有两三处严重的伤痕如果不是有筑基修真者特有的罡气护体,绝对会毙命当场,他们不敢多停,对望一眼后同时飞跃而退。 三老头的身影刚刚融入夜色,刘三儿便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巨痛,似整个都要翻转过来。他中了三老头的五次抓手,每一次中招都感觉被一块硕大巨石撞到,此刻身中骨中,俱已倦极,连疼痛感都没有了。而似乎那刚刚的争斗,又抽出了他全身的力量,他感觉自己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喉中咯了两声,费了好大劲才咯出一口淤血,人已倒地。 胸腑之间说不出的难受。刘三儿重重咳了下,又咳出一口血,见幂姐望来,惨然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幂姐俯身去查看刘三儿的伤势,不久,盲眼中悲凉的流下了两行泪。 见此,刘三儿却笑了:“那也好,不管怎么说,我不用再刺你的眼睛了,你也没有说出不该说出的秘密,很好啊…” 夜色如水,幂姐看着刘三儿,知道不管自己如何救治,只怕都留不住这个萍水相逢男人的生命了。她轻轻抚着刘三儿的头:“告诉我,最后你还想要什么?” 刘三儿张了张眼,看着偶有星光闪动的夜空,真的,自己想要什么?他淡淡的说:“我…一个时辰以前可能是你的身体,一刻钟前可能是你的安全,一个呼吸前可能是对自己生死的了解,现在…现在…” 幂姐紧张地盯着刘三儿的嘴,又问:“你想要什么?” 刘三儿最后一眼望了望夜空,接着要来的是一个无遮无尽的夜了。 夜里,是不是一切最终的梦想终会有实现的一刻呢? 他知道,这该是自己最后的一眼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在终于要闭上那一双不甘的眼睛时,口里低低呢喃了一句,幂姐把耳朵附在他唇边才勉强听到。 刘三儿的嘴里只有依依稀稀的三个字:“我…想…活着,活着…真好啊!” 幂姐心头一震,面色一下子坚定了起来。然后,她扑在了刘三儿身上,不由分说的边宽衣解带边裹着刘三儿滚进了亭子边深草之中——就是要面对功法的永久反噬,此生此世永不见天日,她也要救活这个男人,这个为她付出了生命代价却不求任何回报的善良男人。 她心想:《天地交征阴阳大乐赋》,我苦修十几载,本以为可以摆脱赋文中的魔咒,却想不到还是有用出其中禁法来的一天! 第一百零七章,梦 刘三儿做了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大梁门,并稀里糊涂的成了一名掌握飞舟的驾驭手段的老手,由他替代刁丝驾驭着大梁门的神剑飞舟时常在大梁门和太昊坊之间穿梭。 一次,他驾驭载着四名据说梁中原亲传弟子的女子去太昊坊。说是亲传弟子,可从梁中原对四人的态度上来看,四人分明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存在,不仅跟弟子不沾边,反倒像是梁中原的前辈上级。 四女身材和声音都属极品,面容似乎被一层雾气挡着,无论刘三儿怎么看都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片模糊轮廓。好在四女的修为却不甚高明,都只有练气四五层的水准,要不然他还真不敢随意的偷看。 按照风物志中的记载,能让同阶修真者看不清面容的这种情况,很多时候都只出现在金丹以上的化形古兽身上,正常的人类金丹以下修真者是不可能拥有这种能力的,即便通过高阶符箓的加持勉强实现了此点,也难以长久的维持数个时辰以上。 偏偏这四女身具的分明就是练气中期修为,气息上看不出有半分隐藏的迹象。可说她们四人是化形古兽,却是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的。 刘三儿本还绞尽脑汁思索了好一阵,直到想到自己其实是身处在梦境之中,才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果然是胡梦颠倒啊,多想无益。可就是这样,也让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一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同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五个人又都是风华正茂、干柴烈火的年龄,不管那四个女人是不是古兽,但凡男人都觉得应该跟其中一个女人,甚至两个、三个、四个分别或者同时发生点什么。 在自己的梦里,自己还不是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三儿一边驾驭飞舟一边盘算着应该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再来硬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强抢的女人不够味。反正是在自己的梦里,自己又都已经死了,有的是时间折腾。 所以,在穿过必经之路上的两座挺拔高峰时,刘三儿盘桓不肯离开,并有好几次在两座山峰的峰顶停下飞舟,邀请四女同观景致,一来好看清死人面容,二来也好顺便搭话建立些感情联系。但那四女只是坐在后排,一言不发的根本不予理会。 刘三儿独自看着风景,美人没有钓出来,话更没搭上一句,不久便感觉十分无趣,于是再次驾起飞舟赶路。在经过两山峰前的那片坦荡平原时,他又不甘心的周转着走走停停,要找寻些更加离奇优美的景色,以便跟四女搭上话,却不想仍旧以失败告终了。 四女仍旧一言不发,冷冰冷漠如初,无奈之下,他只得在草草浏览了一遍自认为还不错的景色后便返回了飞舟,直奔太昊坊入口所在的黑色森林上空。 在他驾轻就熟的驾驭下,飞舟很快找准方位潜入了林中,又以极快的速度进了那座极狭窄的、布满白色石头的峡谷之中。 那峡谷内的秘谷依旧温热潮湿,植被不生,倒是时常存在的莫名的怪味变成了沁人心脾的不知名香味。 等进了秘谷泉眼,刘三儿本以为很快就能到达太昊坊,摆脱身后那四个冷冰冰的女人,好去长春街潇洒走一回,却不想那泉眼法阵出了大问题,他们的飞舟被困在了甬道内的法阵当中。 四周黑漆漆一片,一些骤然间不断开合的灰色口子据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时空裂缝,便是高阶修真者遇上了也丝毫不敢乱闯,只能乖乖的按照指点小心再小心的离开。 刘三儿和飞舟内的四女都只有练气修为,遇到这种情况,在向外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能等待着外面的人会发现他们,并想办法救下他们这样的奇迹出现。 他也曾通过雷血符篆联系过耶律凤,可深处在时空裂缝中间,连雷血符篆都失了效用,耗费了身上大半灵石也没有成功过一次。既然如此,激发雷血符篆独自逃走就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了。 好在飞舟内灯火阑珊,刘三儿和四女又都是练气修真者,对于被困一事虽说也心存恐惧,却没有如凡人一般大吼大叫。 久等不见法阵有好转的迹象,他们终于凑到了一起,开始商量出去的对策。 到这时,刘三儿总算看清楚了四女的面容。 四女的年纪看上去都十五六岁左右,各个容貌虽不及窦凝,也比不了田幂贞,却也具是一流的美人,放在任何一处人多的坊市中都将是扎眼的存在。 一路上的心中臆想,刘三儿想当然的以为她们会十分的不好相处,却不想四女个个谈笑自若,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五个人商量了很久,也始终没有商量出一个能离开甬道法阵的可行办法,于是都灰心丧志的各回了座位。 因为不用再驾驭飞舟,又对离开甬道法阵没什么信心,刘三儿干脆也不打坐,干起了平时最爱干的睡大觉活计,就那么斜躺在座位上睡着了。 只是刚睡不久,刘三儿便感到有人在推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四女中的那位大姐。 大姐向刘三儿施施然的行了礼,这才和颜悦色又轻声细语的贴紧过来,说:“师兄,这泉眼法阵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恢复,奴家几个姐妹和师兄的性命全系于此。若我等坐等消亡,则心中必有很多遗憾之事,可对?” “什么事?”刘三儿狠命的嗅着从大姐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体香,心不在焉的问。 大姐娇笑了下,道:“奴家容貌平平,体质衰弱,之前甚觉师兄谈吐不凡,又面善心宽,突然动了柔情,将要不能控制自己了,因此不可忍受的辗转反侧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冒昧着前来告白,唐突之处还请师兄赎罪。若师兄念奴家一片赤诚,请准允奴家枕席侍寝。” “然也,我亦对姑娘有倾慕之意,只是前翻人多嘴杂,我又是鲁莽之人,几次欲开口表明心意,都被它事所绊,今姑娘主动,岂有不成之美的道理?”刘三儿心里激动,话语上却也做足了功夫,文邹邹的说了一大通。其实他对这个大姐的印象也就停留在美貌阶段,其他一无所知,仅仅倾慕而已,后面的都是胡编乱造的废话,不过是想博得美人一笑,顺便收敛芳心。 但那大姐却万分的激动,不由分说的宽衣解带,如一条看准猎物的蟒蛇扑向了刘三儿。 随即,二人相互依偎,寻欢作乐起来。 事了,刘三儿开玩笑地问那大姐:“姑娘,我又一事不明,你看这飞舟如此狭小,一眼能看到头,却不知你那三个妹妹去了什么地方了?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外面可到处都是时空裂缝,沾之皮毛不存啊!” 那大姐听完,抿嘴笑了笑,却卖了个关子,说:“她们自然没有离开飞舟,只是师兄眼下看不到罢了。哎呀…我说都什么时刻了,师兄还有心思理会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男人们难道各个都是贪心不足之辈吗?放心,我会把我们余下生命里仅能进行的床笫的欢乐分享给她们的。” 接着,大姐随口吟诵了一首诗: 翠翘金凤锁尘埃,懒画长蛾对镜台。 谁束白茅求吉士?自题红叶托良媒。 兰质未灭心先荡,莲步初移意已催。 携手问郎何处好,绛帷深处玉山颓。 随着诗文,大姐的身体居然化作一团白色烟雾消失在了飞舟之内,任凭刘三儿怎么呼唤都不再应声,也不再现身出来。 一个时辰后,正当刘三儿失去信心准备再次睡觉时,面前轻轻显出一团青色烟雾,最终化作成了四女中的二妹。 那二妹同样表达了对刘三儿的仰慕,并阐述了一番“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失意要行乐”的言论,似乎生怕刘三儿不愿意同她同寝。 男人是很难拒绝一个看上不讨厌的女人的,何况眼前的女人不仅看上去不讨厌,放在别处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流美女。 刘三儿很快表达了和二妹一样的想法,与她谈笑缠绵,同枕共被。 和大姐不同,二妹的性格机智灵巧,云雨之时也多主动且占据上位。她也能作诗,同样作了一首诗赠给刘三儿: 赤绳缘薄好音乖,姊妹相看共此怀。 偶伴人姮辞月殿,忽逢僧孺拜云阶。 春生玉藻垂鸳帐,香喷金莲脱凤鞋。 鱼水尽欢从此始,两情愿保百年谐。 吟诵完毕,二妹再次化作青烟缓缓告辞。 刘三儿心中不舍,知道留不住人,却还是失声叫道:“姑娘莫急,你我当再续一段缘分!” 那本化作青烟的二妹声音笑嘻嘻的在飞舟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师兄不要多说,我姐妹自有分寸,管保不会让师兄闲着!” 果然不多时,那三妹伴随着一团红烟登场,随之而来的还有大姐。 刘三儿想让她们都一同留下来,大姐则推辞说:“等师兄做了四次新郎之后,我们姊妹会分别侍寝,周而复始,直到离开此地,或者灵力耗尽。” 刘三儿听了自然一阵窃喜,面上却装出万分不舍状目送大姐化作白烟消失。他随即与三妹亲近,并且向她索要诗篇。 三妹却回答说:“奴家并非吟诗的人才,岂敢在师兄面前献丑!” 刘三儿不信,坚持要求,三妹这才吟诵道: 兰房悄悄夜迢迢,独对残灯恨寂寥! 潮信有期应自觉,花容无媚为谁消? 愁颦柳叶凝新黛,笑看桃花上软绡。 夙世因缘今世合,天教长伴董娇娆。 云雨完毕,刘三儿已快累瘫,深感再美妙的事物都不可多占,万事万物都是物极必反。 三妹残妆尚存,鬓乱钗横,整饬衣袖起身,对刘三儿深情款款说:“四妹稍后会来给师兄做配偶,我们姊妹不可能都来,大姐自会送她的。” 不多时,四妹果然准盛装从一团黄色烟雾中显形,并与刘三儿行夫妇之礼,山盟海誓,暗诉衷情,也作了一首诗: 每到春时懒倍添,绿窗慵把绣针拈。 奇逢讵料谐鸳耦,吉卜宁期叶凤占? 鬓乱绿鬟云扰扰,手笼红袖玉纤纤。 明珠四颗皆无价,谁似郎君尽得兼? 从此以后,四女轮流分番,不停陪刘三儿行极乐之事。 刘三儿应接不暇,初时还觉得新鲜,时间久了力不从心不说,对四女的兴趣也大不如始。但每当看到她们那妖娆身姿、如雪肌肤,闻到那醉人体香、迷脂恋粉,听到那软言细语、轻吟浪叫时又都是一阵血脉喷张,饿虎扑食般的冲了上去。 十几回轮过以后,刘三儿已乏味至极,身心疲惫,就差当面拒绝四女的热情了。 不曾想,那四女似猜透了刘三儿心事,开始两两同时上阵。 刘三儿眼前一亮,再次被前所未有的激情冲昏了头脑,心猿意马、忘乎所以了起来。 两女同时上阵持续到八九轮时,刘三儿感的身体已快被榨干。 四女却还是不肯放过他,尝试起了三人一同上阵,让刘三儿本还有些理智的头脑思考瞬间变成了下半身思考。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太昊坊的通道法阵当中,如果没有被解救出去,早晚要灵力枯竭而死。 后来,其实他也想到了此点,不过这时他的心态已经变了:与其灵力枯竭而死,不若被死于石榴裙下。 于是,不等四女主动提出来,他就要求四女共同侍寝,要享受一把凡俗帝王在后宫中的的待遇。他甚至想尝试佛家和道家双修门派的功法,苦于没有法门,只得作罢。 四女同时侍寝不久,刘三儿的身体已经亏损到了一个难以用丹药弥补的膏肓境地。他本来胖大的身躯也已变得瘦弱干柴,眉心绕着一团怎么都祛不散的黑气,每走一步都会气喘吁吁。 到此,刘三儿已深知自己命不久矣。这梦好长,好在终于快醒了,虽然接下来他将面对的东西是他从未知晓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比起无休止的四女热情,他宁可去面对未知。 他开始在短暂的间歇时间里回忆自己的一生,发现做了很多卑鄙无耻下流的事情,又忽然想起了在太昊坊香泉班里听过的话: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的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那我的一生呢? 刚想到这里时,刘三儿已意识模糊,周身的最后一点灵力耗尽,睁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一百零八章,纸条 午后的太阳从来都是刺眼和讨人厌的,对刘三儿来说,这个时间点本应该是呼呼大睡的大好时光;就算不睡觉,待在屋子里养养神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但这些现在他一样都享受不了,却连同着黄椟椟在远朋客栈斜对面的饱仙居,对着一桌子吃不下的饭菜心事重重的发呆。 自一大早醒来后,刘三儿就没见着田幂贞的人影。他发现自己整个人衣着完好的躺在草丛中,和昨晚有关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的干干净净,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围着园子转了几圈,不仅没有看到学东的尸体和血迹,或者那个叫留香的家伙的尸体和血迹,就连他自己的血迹和与人打斗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分毫。吃惊之下,他不禁扒开身上衣服,骇然发现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受过三老头重创过的痕迹,简直不可思议。 刘三儿深知从他见到学东到与三老头恶战都是再真实不过的经历,甚至在他受到不治之创、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跟田幂贞讲过的话,田幂贞跟他讲过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作为修真者,他能很本能的分辨出梦境和真实的区别,但当真实发生的事情的一切痕迹都被人刻意抹去后,失去了参照物,他也不得不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在在园子里没有任何的发现后,刘三儿果断回到了先前第一次见到田幂贞的那座小院。里边果然如想象中的一般空空如也,那群以田幂贞为首的孩子消失了,且同样被抹去了几乎所有的痕迹,仅仅剩下的一些,也只能证明这座院子曾经住过人,但究竟住过什么人,住过多少人,住了多久根本无从查证。 这个女人怎么能有这般大的本事呢?一夜之间做出的事情自己五六天不分昼夜的干恐怕都完不成啊,她还仅仅是忘情道里的一名练气期存在,若那宗门中的人各个都如她一般逆天,别的宗门也不用活了。 难道因为她还是龙鱼一族的,天赋异禀吗? 心中想着这些,刘三儿开始挨家挨户的拜访巷子里面的其他住户,想从中找到一些田幂贞离开的线索。 这些住户做的都是天真坊市里最下贱的差事,又苦又累,平时回来已经是筋疲力尽,根本没有精力串门。再者对于一个正常的凡俗中人来说,跟那群孩子打成一片是没有一点便宜可占的,反而还会被时常的揩油。 所以,巷子中的其他人家跟田幂贞都只是面熟,平常根本没有走动交流的之类。他们很多人都只知道田幂贞是那帮孩子的头,大家虽然是邻居,却很少有见面的时候,便是迎头碰上了,也都是对这个打扮十分另类的女子请而远之。 对于田幂贞和那帮孩子的突然消失,邻居们的反应都很平淡,就像谁家的猫狗丢失了一般,根本不足为奇。也许在他们看来,那帮孩子都不在了更好,空出来的院子正好可以被他们作为他用。 在拜访了近半的邻居以后,刘三儿已经清楚的认识到继续追查田幂贞的下落不会有任何的收获,何况对方走的那般干脆和不留首尾也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找到。既然如此,关于自己的伤是如何神奇的在一夜间恢复的且修为丝毫不降,以及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只能当做未解之谜先暂时放下了。 ...... 回到雷声旅店的客房,刘三儿惊的发现黄椟椟、窦凝和小星都在,且三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问才知道三人都在担心他的安危,原来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比他想象中的只是在那园子里睡了一夜多出了两天多,也难怪三人会如此了。 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着实有丁点的感动。又很快想到黄椟椟身上还有焚神丹的毒没有解开,刘三儿当即嘱咐窦凝和小星在客栈安生的待着,便拉着黄椟椟就往外走。他们先去了趟大熊馆,本想着大梁门的人也该到了,和程艺先暗地里通通气也好,谁曾想在附近花了十块一阶中品一打听,还没到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太清斋早早的在这里预定了大量的客房。 等赶到远朋客栈的时候,上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黄椟椟大摇大摆进去的提议被刘三儿一口否决。 一方面虽然丁长老自称是他的师父,按照目前的情况分析,他对于丁长老还似乎有很大的用处,但一个敢于对自己的徒弟下毒以逼迫其就范的女人,能是好对付的吗? 另一方面,快靠近远朋客栈时,刘三儿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或者说危机感,且越是靠近,这种感觉越是强烈。可当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了问黄椟椟,那家伙却表示一切如常。 这就更加诡异了,也不得不令刘三儿加倍的小心。 在远朋客栈斜对面的饱仙居二楼靠窗雅座上,刘三儿很痛快的把他与丁长老相识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但诸如他为什么不怕堪比筑基修为的古兽蟾蜍之类的自然是李代桃僵,一笔带过,不然光这些就够他解释一通了,何况这也算是迄今为止他的一点小秘密,怎么能轻易示人呢。 黄椟椟听完以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有些笑意的脸上也逐渐凝重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次取回解药并不会如想象中一般简单,甚至能不能取回都是两说。 他们一直商量到午后,才决定先找人再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先试试代为取回解药的办法是否可行。于是,把饱仙居的看上去还算机灵的凡人跑堂叫过来,给了五块一阶中品,外加安放解药的位置。对方高高兴兴的去了,并排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见那跑堂的进了远朋客栈以后,刘三儿和黄椟椟本提起的心渐渐放下了大半。 黄椟椟吃了一口菜,道:“兄弟,莫不是我二人台太杞人忧天了些,你那个便宜师父本身也没什么恶意,对你下毒也不过是对你的一种督促,可能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呵呵…但愿如此吧。一会儿如果那跑堂的能安然带解药回来,自然最好不过了。但说句实话,自从刚刚我们靠近对面那客栈开始,我就一直心神不宁,感觉那客栈里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我。黄兄却毫无感觉,你说奇怪不奇怪。哎...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刘三儿如实说,却没什么胃口的懒得动筷子:“如果…我是说如果,那跑堂的一直不出来,咱们就先撤吧!” “先撤?”黄椟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般的问。 “对,先撤!”刘三儿肯定的点了点头,说:“兄弟,那焚神丹的毒虽然厉害,却不会让你立时毙命。但那对面客栈里给我的不安,却让我觉得一旦靠上去了就会被吸进去,马上万劫不复!” “可我没有没有一点感觉呀,按理说我的修为没有兄弟你高,实力更是比你差了一大截,难道说那个什么感觉是修为越高的人感受越强烈,像我这种修真者,或者那个凡人跑堂的根本感觉不到?”黄椟椟半调侃半认真的说。 刘三儿很冷静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的感觉很真实,我可以骗别人,却总不能连自己都骗吧!我知道你在担心焚神丹的解药,那解药我们能拿就拿,真不能拿就再买一份。这天真坊市里资讯发达,只要肯出价钱,想必那焚神丹的解药根本不在话下。若真到了那时,买解药的灵石由我来出,兄弟觉得这样可还满意?” “真的?”黄椟椟的目中闪过一抹莫名其妙的光彩:“嘿嘿…有兄弟你这句话,我也就放一百个心了。有道是患难见真情,到今时今日我才知道以前结交的朋友都不过是酒肉之识,唯有跟兄弟你,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啊…人生有一敢为自己赴汤蹈火的知己,虽死…” 黄椟椟“虽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那跑堂的正双手捧着一只红绸布包裹的方盒从远朋客栈里喜滋滋的走了出来。 自这一刻起,刘三儿和黄椟椟的目光就没有从那绸布包裹的方盒上离开过。 待那跑堂的快要走到饱仙居楼下的时候,刘三儿干脆一个纵跃跳下去,一把抓住方盒,又一推那跑堂的肩膀,借着反弹之力轻轻松松的跳回了二楼座位上。 一切都在一瞬间完成,那跑堂的直到被人再肩膀上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东西被抢走了。他本想破口大骂,但一看到抢东西的正是付了自己灵石的那位大爷时,火气一下子全消了。又想到自己轻轻松松跑几步路就小赚了一笔,开心的就差叫出声来了。 刘三儿返回座位后,心情也是大好。而就在他拿到那方盒的前后,他忽然发现来自远朋客栈那边给自己带来的不安感觉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这简直就是双喜临门嘛,他一把把方盒推给黄椟椟,笑道:“借兄弟吉言啊,没想到解药这么顺利就拿到手了,快打开看看,如果没有解药问题的话,我们一会儿就去置办些重礼,然后会会那位无尘宗派驻过来的金丹前辈!” “不用这么着急吧,我上次提出来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那件事...兄弟考虑的如何了…我擦,什么玩意!”说话的同时,黄椟椟已经去掉了方盒上的绸布,并打开了盒子。 那是一巴掌大小,两指来厚的红色盒子,黄椟椟的那声惊叫就是在看了盒子里物品后发出来的。随即,他神色精彩的把盒子一把推了过来。 那盒子里没有盛装焚神丹药的小瓶之类,却只有一张摊开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乖徒儿,你不该为了区区女色而迟迟不来见我,看到纸条马上过来,有正事要办,事关大梁门安危。 将来你会遇到很多女孩,她们温柔体贴、漂亮大方、不嫌你穷、不嫌你丑,不要求你出身名门大派,不要求你修为多高,不要求你身价几何。而如果你腻了,你可以随时走人、随时换人,事后就算有问题你也无需负任何责任,放弃对自由和信念的追求。 三百块,一次只要三百块一阶中品,石榴裙街的花魁们就能够满足你对女人的全部幻想。 对于我的话,可能你现在是不屑的。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喜新厌旧才是人的本性,为了一颗树放弃整片森林是世间最愚蠢的行径,与君共勉。 第一百零九章,黄欣然 之前一直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且发生得诡异莫名。 纸条上的内容分明是对自己这几天行程赤果果的监视,而全文对焚神丹解药的只字未提,又分明更是对自己赤果果的戏耍。文中后半部分的意思,则实在教训自己根本不懂享受生活。 不管是监视、戏耍还是教训,都是高阶存在的丁长老对自家“徒弟”的关怀,这事说出去没人信不说,还会被人大骂一通做徒弟的狼心狗肺。 这样的师父真是又可怕又可气,偏偏却甩脱不得,还得往其身上靠,简直令人无语。 想着这些,刘三儿不由看了眼坐在对面正专注研究纸条内容的黄椟椟,真想将之一脚踹开,反正吃焚神丹的也不是自己,大梁门自己也可以不回,只要能甩了姓丁的! 可一旦想到温柔的王小秀,想到够义气够朋友的程艺、范通他们,想到还在等着回家的窦凝和小星,再想到眼前这个不够义气也不够朋友但跟自己两次患难的黄椟椟,刘三儿本来狠下的心又软了。 正如田幂贞所说的那样,人总是有情的。刘三儿对这话表示深深的赞同,有时候分明做出另一个选择更加明智,但为了某些心中的割舍不下,人们往往会义无反顾的做出他们明知道后果严重却依然会做的选择。 若放在同阶存在当中,就算对方是练气后期顶峰修为,刘三儿也有一战对方权威的勇气和决心。但眼下这位丁长老却是有着筑基初期修为的恐怖存在,实力在同阶存在中亦是佼者人物,恶名更远播已久。跟这样的人对上,就凭借自己的几首剑法,真打起来必然有死无生。 想到打斗,刘三儿又回忆起了田幂贞以及袍哥会三老头的恐怖灵魂之术。在那种攻击之下,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对方就是那锋利的刀俎,而他自己只能做那砧板上的鱼肉。 一晚上碰到一堆怪人,各个都厉害的变态。除了知道根底的熟人,刘三儿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会灵魂攻击,能很轻易的威胁到自己。这对他无论使出无名剑谱的剑法或者双手剑法的信心无疑是一次严重的打击。他努力使自己的心境更平稳些,这才跟黄椟椟又一起研读了丁长老这张看似邀请实则威胁的传信纸条。 黄椟椟对刘三儿先前和田幂贞的纠葛并不知情,好几次坏笑着试探那纸条后半部分话语的意思,都被刘三儿狠狠的挡了回去。折腾了一夜险些丢了小命不说,连跟对方发生关系与否都糊里糊涂的,他又怎好意思让黄椟椟知道呢。就连田幂贞是个美色不亚于窦凝的人物,这种说出来可以脸上增光的描绘,他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先进远朋客栈看看再说。能拿到焚神丹的解药最好,便是拿不到也不至于马上就激怒对方。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了,那么凭对方的本事这会儿再跑恐怕已经太晚了。兴许真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要做的事还跟大梁门有关。 两人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饭食一扫而空,又一人连饮了三大杯壮行酒,再相互间鼓励一番,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饱仙居,缓慢的朝远鹏客栈走去。他们一路上东张西望,生怕丁长老会突然改变主意,当街将他们斩杀。 虽说天真坊市和其他修真坊市一样,都严禁所有人在坊市中私斗或者杀人,丁长老更不至于在没见到他们之前将刘三儿杀死。但人一旦遇到了恐惧的事情,就难免会疑神疑鬼,不停的怀疑这怀疑那。很多旁人看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会在这个时候不断在脑海中假设各种出现的可能。 …… 远朋客栈前厅里的人很少,熙熙攘攘的只坐了两三桌,这在能摆二三十张桌子的中型客栈前厅来说的确空旷了一些。 那几桌客人看去也都是很普通的客人,对刘三儿和黄椟椟的到来提不起丝毫兴趣。他俩不是英俊潇洒之辈,穿着的也不是那种亮瞎路人的闪亮装扮,外加进门并无什么怪异举动,当真不会在大批修真者出没的修真坊市里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但还是有人在他们一上来就注意到了他们,那么这人就很可能是专门等他们或者说等刘三儿的。 便见,前厅右侧屏风旁一名身穿鹅黄劲装的瘦高女子正笑吟吟的朝他们望来。 这女子看上去二十岁不到的样子,貌色在刘三儿见过的众多女子当中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上水平,但她那一双眼却顶级的有神,是正好和田幂贞的眼睛截然相反的模样,闪亮中透着深邃,像是能说话一般,即便记性再差的普通人看上一眼也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眼睛在背着光时候也能忽闪忽闪地透着皎洁的闪亮,似不像人类。可女子浑身上下蓬勃的生人气息,练气八层的后期修为,都在告诉所有刘三儿,她真的只是一名人类修真者。 见接待己方的居然是名女子,长相还不赖的样子,黄椟椟之前的的紧张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这家伙本来走在刘三儿的后面,似有随时准备跑路并拿刘三儿垫背的意思。这时陡然越到前方,朝女子一笑,装腔作势的稽首道:“这位姑娘,贫道有礼了。哎,都怪我们兄弟贪杯,倒是让姑娘久等了……” “呵……无妨的!你不是刘三儿道友吧?”那女子笑容不变的说。 黄椟椟尴尬的笑了笑,说:“厉害!姑娘果然长有一双慧眼啊,在下……” “黄椟椟!对吧?”女子说道:“你的老底我最近都调查过了,这跟我的眼睛没一点关系,我不吃这套的。说实在的,在我了解完你的过往之后,还是挺佩服你的!” “嘿嘿……见笑,见笑了!” “真是没想到修真界居然有你这种败类存在,居然还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居然任何一条擎天律法和云海宫规还都治不了你,我真的服了!”不曾想,女子笑容忽然一变,一脸鄙夷之色,又说:“怎么,我说错了吗,要不要我跟你复述一遍呢?” “不用!不用麻烦!”黄椟椟神色变了几变,很快尴尬的笑了起来。一个女人要当众让一个男人出丑,若非男人技不如人,都不会是黄椟椟这种样子的。但他的拳头明显没有对方硬。这时发火不仅讨不到任何便宜说不定还会有苦头可吃,于是又显一副生怕对方让他当众出丑的可怜样,闪身退到了一旁。 虽然自信看人还算老道,但对于黄椟椟的老底,刘三儿很早的时候还是动过找机会查一查的念头,但两人自从见了面以后就几乎整天待在一起,没什么单独行动的时间。而到了昨晚双方在石榴裙街分开时,他又已经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加上浑身火着,更不会想起甚至去做这茬事。眼下被眼前女子一提,当即又来了兴趣,但这时候可是连傻子都不会出来问这个的,兴许人家也查过自己呢,这时候问且不说黄椟椟怎么想,自己很可能会碰一鼻子灰! 鉴于女子先前对黄椟椟的态度,刘三儿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在下刘三儿,不知姑娘是……” “你就是刘师弟?年岁看着怎么跟刘师叔似得呢!”那女子灿灿一笑。 “啊……”这下刘三儿也尴尬了。 见此,黄椟椟的神色不免有所缓解,不患寡而患不均,说的就是这个事。 “我是黄欣然,师父说你入门最晚,按理说你该叫我一声师姐,但我的年龄又比你小。额……我们暂时先以道友相称吧,师父志存高远,不会管束我们一定遵循儒家那套规矩的!” “好说……好说……”面对一个没有一点架子、又说话幽默的“同门”女修,对方修为还在自己之上,刘三儿找不到任何与之过不去的理由,忙笑着点头。 “那我们赶紧过去,别让师父久等了!”临走时,黄欣然才似是想到了边上的黄椟椟,脸色立时落了下来:“这位黄道友,和你同性简直是对我的侮辱。你就不必跟着过去了,我们师父一向喜欢安静,也一向不喜欢见外人的。你说呢……刘道友!” “这……这个……”被突然这么一问,刘三儿瞬间犯起了难来。 他这边还正在沉吟,黄椟椟却不干了,一下子跳了出来,要据理力争的两句:“那怎么能行,我跟刘道友我们是一起过来的,理当……” “呵呵……我是在跟你商量吗?”黄欣然忽然笑望向黄椟椟。 不知怎的,在这一刻,刘三儿从黄欣然的眸子里居然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灵魂攻击一般的芒光。他相信黄椟椟也看到了,而且一下子就被制服了。 黄椟椟果然不再说话,以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态目送刘三儿和黄欣然离开,像是换了个人似得。 再次见识到灵魂攻击的可怕,刘三儿对前边带路的女人有了种发自心底的敬畏。出前厅前,他忍不住又在黄椟椟身上快速审视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这才悻悻的放下了揣测灵魂攻击手段的念头,并小声嘱咐黄椟椟不要远离。至于待拿到焚神丹解药后就近服下的话,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怕那黄欣然听到了,另一方面也是对拿解药的事情更加没什么把握了。 …… 丁长老果然是个喜欢安静的女人,也果然不怎么喜欢见陌生人。她住在远朋客栈最深处的一座幽静小院里,除有客栈方提供的普通一阶中品寒星阵做正常防护外,小院内测还有二阶中品防御法阵——地网天罗阵。 这个法阵在各种风物志中出现的频率都很高,九天大陆小剑堂出品,防御性能优良,且具有不错的攻击能力,最重要的是它运转时消耗的灵石很少,甚至在只做防御警示的时候比那一阶中品的普通寒星阵还节省灵石,是筑基修真者中使用最为广泛的法阵之一。 黄欣然并未向刘三儿介绍任何关于地网天罗阵的事情,却反而对他原本的宗门大周门有着很不一般的好奇心,一路上都在询问与大周门有关的事情。 就言语间而言,刘三儿倒没有听出黄欣然有知道他原本出自大周门的意思,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调查过自己。但她对一个已经消亡宗门的好奇心实在太重,问的问题还都是一些除了老头子其他师兄弟恐怕都没几个人能答得上来的大周门的悠远历史。 这不得不让刘三儿开始怀疑大周门或者说大周山是否至今还藏着什么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居然连他这个本是大周门门人的都不知晓。他有些后悔在大周门那些年只顾着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阅览的风物志更大都与大周门无关,便是出现一些有关联的地方,他也因为在山上待了多年的自信,都是跳过去的不读。以至于如今被人问起自家门派的历史时,他不用说谎,便如一个外人一般一问三不知了。 对于刘三儿傻子一般的回答,黄欣然好像并不意外。她只黯然略略的叹了口气,眼神和脸色便再次恢复到了刘三儿初见时的样子。 这时,他们也走到了后院的最深处,丁长老的住所前。 地网天罗阵不愧为二阶中品法阵,散发出来的淡淡光色是一阶中品寒星阵根本掩盖不住。虽然离远了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离近了便是常人也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些如水波和火焰一般的云雾时隐时现,美轮美奂如仙境一般。 刘三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法阵,不免多看了几眼。而就在他对着法阵啧啧称奇时,黄欣然已经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白玉雕琢的麋鹿,悠然投进了寒星法阵当中。 那外层的寒星法阵随即开启,显露出了地网天罗阵的本来面目。和小院院门交汇的法阵门户旁,一个让刘三儿意想不到的人正朝他们笑着招手致意。 第一百一十章,非心球 在水波与火焰的交汇映衬下,那人本不高大的身躯显露着别样的诡异。他能出现在这里实在出乎刘三儿的预料,但仔细想想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刘三儿早已不是未经大事的初哥,从最后一次离开大周门至今,他也算见识和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了,面皮因此得到了极强的锻炼,所以他脸上的意外只略一显露便一闪而过了,率先打起了招呼:“杜道友,别来无恙啊!” “哈哈……承蒙根硕兄挂念,在下还勉强过得去……”那人的目光在刘三儿身上不经意一扫,顿时显出些许吃惊:“恭喜刘兄修为精进,他日筑基有成,可不要忘了指点兄弟一二!” “嘿嘿……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刘三儿可不想就他修为暴增的话题继续跟眼前这位继续聊下去。在明知小院中住着丁长老的情况下聊自己的修为,简直是嫌命太长了。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小院门前,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道友能出现在这儿,不会是跟我一样也已经拜在了师父门下吧?我在外面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紧进去先向师父请罪呢!” “那兄弟里边请吧!”男子对刘三儿的问题有意避开不答,又冲跟在刘三儿后面一直默默无声的黄欣然微微施礼:“师姐,师傅让我转告你,金蚕丽丝快到了,让你再去门口接一下!” “嗯!”黄欣然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俩先进去,几位师兄都在,刘道友正好先认识一下!” 刘三儿自然表示服从安排,并赔笑着和男子一起,目送了黄欣然离开。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在太昊坊与刘三儿有过一面之缘、于香泉班品酒会上认识的杜全知。 这家伙在品酒会上侥幸逃脱性命已让人很意外,如今出现在这里还跟丁长老搭上了关系,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他是一早就拜在了丁长老门下,还是在上次逃命之后机缘巧合才拜师的呢? 以刘三儿对杜全知的了解,以这家伙当不至于心甘情愿的拜一个筑基修真者为师。他当时在香泉班说过的豪言壮语刘三儿一直都还记得: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什么势必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非四级以及四级以上门派不做投靠考虑…… 那牛皮吹的,幸好刘三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这才没有被他折服,反而看清了他这个自称来自异世界的家伙是有多么的不靠谱。 如今这家伙居然拜在了一家七级门派的客座长老门下,以他的心气,必然有不小的隐情暗藏其中,但这些刘三儿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家伙会不会嘴贱把香泉班那件事抖露出去。 事关切身利益,刘三儿觉得有必要提一提,起码让这家伙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于是拉着杜全知道:“杜兄,太昊坊那晚……” “根硕兄在说什么?小弟最近练功有些走火入魔了,脑子老不好使,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咦,我俩是怎么认识的来着,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杜全知果然有自知之明,居然玩起了失忆的把戏,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知道香泉班那件事的厉害后果,一旦散播出去对他自己没有一点好处。 之后,两人又云里雾里的东拉西扯了几句便进了院子,并暂时关闭了法阵。 …… 那小院是一座很一般的院子,设有左右厢房,院子中间有一座圆形水池,水池中央矗立着一座两人高的假山,正好挡住了进门之人直望正房的视线,池里几朵拳头大小的睡莲叶下几尾金色小鱼正悠闲的游动着。 池子周围地面铺就的青石缝隙里长满了绿茵茵的苔藓,几株低矮的叫不上来名字的果树上星星点点的结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果子,时不时有飞鸟停落飞起,如果从高空俯视这院里的一切,那绝对是一副迷人的画卷。 可便是风景再好,刘三儿也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情。虽然还没有进正房,他却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得出接下来在正房里面见丁长老那压力如山的情景。 正房的门是开着的,会客厅里本应该由丁长老落座的主位上目下空空如也,倒是主位之下的客座上歪歪扭扭的坐着四个男人。 四人本都在闭幕养神,听有脚步声,纷纷睁眼朝门外看了过来 杜全知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又喜欢吹牛皮,却是个极为有眼色的主,马上后退一步,拉着刘三儿边走边向屋里四人一脸谄笑的介绍说:“四位师兄,这位便是师父的正式关门弟子刘三儿刘师兄了!嘿嘿……有刘师兄在,我这个记名弟子这辈子都没那转正的福分了!” “刘三儿见过四位师兄!”前脚刚跨进屋内,刘三儿便朝四人分别躬身稽首,做足了礼数。只因进屋前他略略一扫,发现四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当然是不好怠慢了。至于杜全知只是丁长老记名弟子的说法,以及那看似酸溜溜的话语,眼下他都无暇顾及的。 “呵呵,刘师弟年纪轻轻已是练气六层修为的强者,我这个老家伙真是汗颜呢。之前曾听师父提过师弟好几次,还一直好奇师弟你是什么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有大能之风,哈哈……”那坐在靠近主位右侧的中年男人率先笑着开口。就他所坐的位置来看,这屋子里当属他辈分最高,想必应是大师兄一般的人物。他看上去很瘦,脸色发黄,连牙齿也是罕见的黄色,几撮小胡子并不对称的分布在嘴周围,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和蔼,练气八层的修为却不端架子。话到最后,他眉目忽然一皱:“哦……差点忘了,我是拜日教的曹阳山,师弟不见外的话叫我一声曹师兄或者曹哥都行,先坐吧,师父随后便会现身!” “谢曹师兄!”刘三儿忙躬身稽首,却不忙着落座。 曹阳山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了下左首第一人:“宜昌,该你了!” “兄弟付宜昌,白鹤派来的,欢迎师弟与我等共谋大事!”那左首第一人是一名年龄与刘三儿相仿的练气八层存在,便是坐着也能看出个头不高,还有一点驼背。但人看上去倒很爽快,这位应该就是二师兄了。 刘三儿寒暄表示久仰。 之后,剩下的两人也都和刘三儿打了招呼。 那坐在曹阳山下首的马脸老者看上去六七十岁,练气七层修为,穿的破破烂烂,有些木讷,说话也不怎么着边际,他自称李计忠,重剑门核心门人。 这人如果不看灵压一般人根本不会把他与修真者联想到一起。刘三儿更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人是如何修炼到练气后期,还居然被丁长老看中的。 李计忠对面坐着的是一名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白面年轻人,自称是神华门的包啸杰,也是练气七层修为,脸上时不时的流露出些许邪气。 待刘三儿和杜全知落座后,厅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但聊得无非是些捕风捉影的见闻,一些风物志中的热门话题。至于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大家都很默契的只字不说,以至于不久就没话可说了。 眼看场面便要陷入尴尬当中,这时曹阳山很随意的笑说:“不知诸位师弟对于师父这次召集我们过来的原因可什么猜想。呵呵……我作为师父的开门弟子,侥幸知道了一点详情……”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曹阳山脸上。 曹阳山似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却故意又卖了个关子:“呵呵……为人弟子者无论品行修为如何,一定要懂得祸从口出,三思而慎言!” 众人纷纷表示受教了。 曹阳山又道:“所以我虽然很想告诉诸位我所知道的一些细节,却仍旧只能暂时憋在心里了,除非获得师父的许可,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向其他人透露分毫,便是师弟们也不例外!” 马上,众人又是一阵佩服膜拜的马屁。 这让曹阳山不免有些得意,笑道:“呵呵…虽然我不能说,但我可以提意见嘛!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说一件或者几件一生中愉快的经历,这对师父召集我们那件事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此话让在场众人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大师兄的提议,内容又是无关痛痒的,于是纷纷表示赞同。 这个结果令曹阳山很满意,他取出一枚亮晶晶、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介绍道:“此球名为非心球,乃是取地下千丈的琉璃玉炼制而成,是各家修真坊市赌档里的标配法器,它最大的用处就是能够随机又快速的确定先后顺序,且不会重复,绝对的公平公正。我现在用它来确认一下第一位讲经历之人是谁!” 说话间,曹阳山轻轻一推,用法力将那非心球抛到了空中。 那球身上顿时显出淡淡的光华,并以极快的速度围着在场诸人转了三圈,最终落在了重剑门的马脸老者李继忠跟前,光华随即消失,被曹阳山隔空摄了回去。 “这可是非心球的选择,呵呵……李师弟先请吧!”曹阳山笑道。 李继忠苦笑了下,想是还没有做好准备,思量了一阵才说:“话说老汉我快四十岁的时候才踏入修行行列,回想修行后的这几十年,啧啧…我想说修行太无聊了,最开心的日子还是做凡人的时候…哎…一入修行深似海,再回首看亲朋坟…” “李师弟,你就别墨迹了,大家都等着听呢!”见李继忠有大发感慨的苗头,付宜昌赶忙打断了说。 “好,好!”李继忠点头表示知道,抬眼看了下屋顶道:那还是我二十多岁做凡人的时候,有一年冬天,隔壁老孙家的羊丢了…” “羊丢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吗?”付宜昌有些好奇。 其实不光付宜昌,在座的都有些好奇。 “羊丢了以后,我们村里几十个人打着火把上山去找,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后山的一个角落里面找到了。”李继忠轻轻吐了口气,眯缝着眼睛回味无穷的说。 “然后呢?”包啸杰紧张的问。 “找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门在雪堆里面扎了个帐篷休息。外面的风很大。我们感到很无聊。于是大家就轮流……嘿嘿,好爽!”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能上得了台面吗?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全都变了,幸好黄欣然和师父两个女人不在,不然不说那两位乐意不乐意听,光想想那场面都觉得尴尬。 曹阳山也没有料到李继忠一把年纪了还会说出这么个段子来,马上打断道:“李师弟,你就没有其他高兴事可说了吗?” “有,有一年冬天,前边老邓家的新媳妇在山里面走丢了。”李继忠略显激动的说。 刘三儿心里一跳,嘴里不免咽了口唾沫,接话问:“那……那找到了吗?” “我们村里几十个人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后山的角落里找到了。于是我们安下帐篷休息。冬天的晚上风很大。我们大家都很无聊。于是我们就轮流…….嗨……别提多爽了。”说话间,李继忠的脸上满是兴奋的光。 这话不免让在场的众人快崩溃了,大家都是男人不假,在场的暂时也没有女人不假,但大庭广众之下,在名义师父的会客厅里谈论与女人和极乐之事有关的话题,还是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觉得大大不妥的。 曹阳山开始深深为这位师弟的前途感到担忧,本来想祭出非心球让下一位说话,但灵机一动后,他又改主意了,问道:那么李师弟,你就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经历吗? 霎时间,李继忠脸色突变,深陷的眼眶中滚出了两滴混浊的泪,嘴唇哆嗦了好几下,身体也似乎在颤抖,沉默良久,他说:有一年冬天,我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做人的起码礼貌 曹阳山现在想杀人的念头都有了,和刘三儿一样,他也开始怀疑这个李计忠是如何修炼到如今这般层次的,最关键的是还被师父给看中了。 按照师父挑选弟子的标准,应该不会只看灵根不看品性的。莫非是这厮在装傻冲楞?不会啊,曹阳山深觉以自己几十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是不可能轻易看错一名同阶的。 但万事都有例外,若自己都看不出端倪,那这厮这份装傻的功夫该是多么的炉火纯青啊! 真如此的话,这厮把修炼这功夫的时间和精力花到修炼上,以他的年纪恐怕早已经筑基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有桥可以走,却偏偏要摸着石头趟水过河,这真是谁都埋怨不了的。 可惜大家都是初次见面,对其他人身上到底伪装与否还不能马上看得清楚。只凭感觉看人的话,经验只能抬高看人的准度却不能保证不出现失误,最终准与不准全得看运气。 不过准与不准对曹阳山来说根本不重要,他更不会在乎李计忠是否走了弯路。这个老头对他毫无吸引力可说,更不会对他以后的修真之路有任何的助力,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阻止此人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李师弟还是位逗笑之人,如此一来我们师兄弟再在一起小聚时就不怕没有乐趣了……”曹阳山笑了下,道:“呵呵……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听下一位师弟的经历了!” 言罢,非心球迅速被激发而出。 和第一次一样,非心球绕着房间快速转了几圈,但最后居然回到了曹阳山这个激发之人的面前。 见此,众人不免有些意外。 “哈哈哈哈……非我本心,这便是非心球了!”曹阳山更是一副大出预料的神色,继而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在他的带动下,众人也都跟着笑了。 但这些人到底是真心想笑还是装模作样,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了。 虽不知别人怎么想的,但刘三儿却暗松了口气。只因他还没有想好若轮到自己了说点什么好。那故事经历要既上得了台面,又得是真的高兴开心的事,还不能涉及到自己的一些秘密。想来想去,他只能在自己原有经历的基础上添油加醋的编排一个了。 编故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要在短时间内编出一个合乎情理又没什么破绽的故事,这可比随口撒谎难太多了。为此,刘三儿不得不陷入深思当中,以至于曹阳山接下来讲得什么他都听的断断续续的。 就待人说话这方面,曹阳山果然有做大师兄的资格和风范。他讲的是他多年前和几名教中同阶至交一起去绞灭一方窝祸害凡俗中人的蚂头蜂的故事。 整个故事里都充满了正能量和舍己为人的兄弟情,曹阳山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现在他们共同的师父丁念。 当时他们至交五人在实力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立誓为附近凡人除去蚂头蜂之害。那窝蚂头蜂大概两三百只(刘三儿觉得根本没那么多,顶多几十只,曹阳山在这事上绝对吹牛了。),大都是堪比练气初期的一阶存在,即便其中的蜂后也不过拥有堪比练气中期的二阶修为。但贵在数量太多,所以也具有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一方里,五人中修为最高的不过练气六层,最低的曹阳山还只是练气三层的初期存在。因为事先法器符箓准备不足,又没有指定什么针对性的计划,加上年轻气盛大意轻敌,他们五人一上去就遭到了蜂群的全面围攻,陆续有人受伤中毒,不仅没能围剿对方,反而要被对方围剿,所以双方接触不到一刻钟,他们都做好了拼死的打算。 就在这时,丁念出现了。 当时便是筑基修为的丁念使出霹雳手段,轻而易举便剿灭了蜂群,救下了曹阳山等五人。 据曹阳山所说,丁念当时穿着的是一套类似夜行衣一般的黑色劲装,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黑色薄纱,给人一种神秘强大的美感,祭出的是一种但现在他都不知道名字的蓝色火焰,那火焰如沙子一般的在空中炸裂开来,蚂头蜂沾之即焚。她从出现到杀灭整个蜂群总共才花了十几个呼吸,简直不像筑基存在,当真犹如风物志上杜撰出的仙子一般。 当时他们至交五人全都看傻了,直到丁念清理完战场走到他们跟前询问情况时,他们才恍若梦醒一般的纷纷千恩万谢,好几个人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出尽了洋相,其中就有曹阳山自己。 这是曹阳山第一次见到丁念,他本以为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可不想几天之后,他便再次见到了其人,还从此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和对刘三儿那套说辞基本一样,丁念称很是看好曹阳山的五行灵根,并向曹阳山讲述了她自创的功法《万通真言》的特殊性,以及功法大成以后得诸多好处,问曹阳山是否愿意拜她为师。 曹阳山当时高兴的都要疯了,马上跪地连磕了九十九个响头,丁念拦都拦不住。本来在人才济济的四级宗门拜日教,他这种资质平庸之人根本没什么出头的机会,眼下忽然从天上掉一个下来,且如给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不激动都不行了,不高兴都不正常了。他甚至有了马上叛出拜日教跟随丁念的想法,不过被丁念果断给拒绝了。可这丝毫影响不了他对丁念火热的崇拜与深深的仰慕,他开始每天刻苦修炼丁念传下来的功法以期早日筑基,并随时等待着召唤。本次天真坊市之行本不在他的修炼计划当中,但当收到丁念的云纸飞书后,他还是放下手头的全部事情,第一个赶到了这里… 虽然听的不仔细,可刘三儿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位曹阳山大师兄的马屁功夫。 整个故事都充满了溜须拍马的味道,曹阳山明着是在说自己的高兴事,其实是在讲师父的各种美好和强大。 这种能把马屁拍的如此清新脱俗的手段,刘三儿自认还真不是自己这种人能学得会的,就算能学,也必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领会真谛的。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知道了自己这位便宜师父的名字叫丁念。但打心底里,他不觉得这个名字会是丁长老的真名,便是她是不是姓丁都是两说。 一个整日藏头露尾几乎不见生人的神秘女人,若说她身上没有一点故事,恐怕没人会相信。 再看看厅里的诸人,从曹阳山开始讲起到现在,一个个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以至于连黄欣然从外面回来了都视而不见,或者假装视而不见。 刘三儿自然是那假装视而不见的人里的一份子。听人讲话时便是不想听,听不懂也要装出一副痴迷受用的模样是做人的起码礼貌。这种礼貌他在大周山上的时候便已经领会出来了,如今用起来简直信手拈来看不出丝毫的造作。 黄欣然明显不是这厅里最有话语权的人,所以忽视她再正常不过了。她能这么快回来,面上还带着笑,看来在外面接那个什么金蚕丽丝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她幽灵一般的在刘三儿对面坐下,等曹阳山把话讲完才笑道:“曹道友又在玩非心球游戏啊?先说好,我可不参与,一会儿施法的时候把我排除在外吧!” “这…呵呵…师妹既然没有兴趣,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不会勉为其难!”对于黄欣然这丝毫不带商量的话语,曹阳山只得勉强笑出来:“那么……咱们下一位吧!” …… 这次非心球落到了杜全知面前,众人的目光也一下子都转移了去。这家伙却是个能人,居然讲出了一个和曹阳山十分相似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一开始单枪匹马为凡人做事而曹阳山是五人组团的。 人们听故事不管真假图的就是一个新鲜,所以,虽然杜全知口才不错,讲故事的方式也比曹阳山高明上了至少一个等级,但照样没有获得厅里众人的认同。 而且,这边刚讲完,黄欣然就不干了。作为场中唯一的女修,修为也丝毫不比任何人差,她的口气自然而然便有些冲了:“杜道友,我想问下,如果你在外面的坊市里看到了值得购买的好书,你会买两本一样的都自己拿来看吗?” “当然…当然不会了!”杜全知脸色涨红,结巴着说。 “咯咯……”黄欣然略显轻视得笑了笑:“那道友觉得我们在座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同一个故事听上两遍而不厌烦吗!” “但是…师姐…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杜全知争辩说。 但这话没人会信,黄欣然更不会。她不再理会杜全知反而看向曹阳山,笑道:“曹道友,有人嚼你吃过的东西,心里一定很爽吧! “呵呵…师妹哪里话!”曹阳山做出一个无辜状,然后正色说:“我等同门第一次相聚,切莫因为些许小事伤了和气。要不这样吧,也就剩付师弟,包师弟和刘师弟没讲经历了,一会儿谁也不能再说之前已经听过的或者相似的,违者今晚召醉楼请客!如果……没有违反此条的,那今晚我请了,怎么样?” 众人均都表示赞同,连黄欣然也点头了。 非心球这次落在了付宜昌面前。但这个家伙根本没把曹阳山的话放在心上,且似故意为之一般的居然又模仿了一遍曹阳山的故事。更离谱的是,他连故事刚开始时五个人的人数都没有变,只是把人名和门派名略改动了一下,还没说到一半便被曹阳山叫停了,并责令他今晚非请客不行。 付宜昌等的就是这个,答应之爽快就好像请客不花灵石一般,并言称今晚要把整个召醉楼都包下来,师父喜静,不能让人打扰了。 卧槽,又是一个马屁高手啊,这家伙乍一看像是违逆了曹阳山,而实质上不仅讨好了曹阳山,更讨好了丁念,以及在座的所有人,可谓一举多得稳赚不陪。 …… 到此为止,场中目下就只剩下刘三儿和包啸杰还没有讲自己的经历。而经过刚刚的一系列看似不大的插曲以后,所有人对剩余两人的经历也自然而然的好奇了起来。 …… 非心球再次飞起后落在了刘三儿面前,诸人的目光也一下子全都汇聚了过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刘三儿自觉编出来的故事还算满意,想着糊弄过关应该不成问题,起码不会被曹阳山或者黄欣然指责,也不会让其他几位暗中有什么不满。他先起身冲所有人一一祈手,然后就那么站着开始讲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刘三儿的经历 在未入大周门之前,刘三儿只是蔡国境内一家镖局的一个小小账房。日子虽过得下去,可若想大手大脚的花销,是完全没能力的。 眼看着镖局里的那些有外快可赚的镖师、趟子手一个个出入酒楼花坊、赌场妓馆,过得潇洒快活、风流自在。作为一名正常的正值热血燃烧岁月的青年人,刘三儿若说不羡慕不嫉妒,别说其他人了,他自己都不会信的。 但羡慕归羡慕,刘三儿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是多大的杂鱼能打多大的晕圈。他更清楚腰里没铜不敢横行,手中无银哪能发荤的生存铁律。 凡俗世界和修真者世界从本质上讲是一样的,银子和拳头到哪都有自己的道理。没有这两样,别说去外面快活了,就是在自家镖局里都处处受人白眼。 拳头和银子向来相辅相成,若你拳头够硬,那么你在哪里都能吃得开,只要不去得罪那些招惹不起的家伙,能来银子的门路就多了去了。反之,若你拥有万贯家财,想让拳头变硬,门路也很多,不管是请武林高手做保镖,还是自己买秘籍找师傅都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这两样刘三儿一样都没有,且没有的十分彻底。若平日里忍气吞声些,想得再开些自然一切无事,偏偏他看多了各类风物传记,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志气。他总觉得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够找到一条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起来的路子,但他一没有有权有势的得力亲戚,二没有做生意的资本和门路,却是犯了难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水有入海之途。 经过半年的研究和琢磨,刘三儿总算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可以迅速发家致富甚至成为巨富的路子——盗墓。 盗墓在当时的蔡国盗墓圈里暗称为借货,说白了就是借死人的东西。虽然听上去有些缺德,但却确实是一种一本万利又风险不大的行当。从书上和道听途说的传言来看,这个行当造就了蔡国乃至附近国家的多个富豪。且这些人大部分都能够善始善终,并没有如有些传言里一般死于非命,或者遗祸子孙。 发财的办法是找到了,但刘三儿一来胆小,二来手脚不利索不会武功,三来没有一点借货的经验或者这方面的知识。 这三个问题每一个对借货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所以,他想了很久却一直不敢付诸行动,只能默默的将所有念想藏在心底。 后来,镖局里的一个绰号老四的趟子手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逼的四处借钱。借到最后,连平日里不怎么打交道的刘三儿他都要跑来碰下运气。 这个老四是镖局里为数不多的没欺负过刘三儿的趟子手之一,为人还算正直,身手也说的过去,反正以刘三儿当时的实力便是三五个一起上也拿此人没办法。 如此缺钱的两个人相遇,就像是两只饥肠辘辘的灰狼,自然要共同寻找猎物了。他们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发回横财。老四负责所有的体力活,刘三儿则把除体力活之外的诸如工具准备、地点勘查等活包下了。他们还共同立誓两人不伤害彼此,同甘共苦永不背叛对方。 由此,刘三儿开始了自己的盗墓生涯。他首先刻苦钻研了两个月与殡葬有关的知识,又和老四共同出资由老四出马去买来了一件十分可能存在的王爷墓地址,以及墓葬的内部构造图。这座墓因为年代久远,所处的位置又太过偏僻,加上墓主人生前并不是亲王一类位高权重的蔡国重臣,又似乎是遭到同族的暗算而死的,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陪葬,因此在老牌盗墓者眼中毫无吸引力可言。但对于新人来说,这个墓无疑是个刚入行者绝佳的练手机会。 全部准备妥当后,他们两人分别向镖局告了一个月的假,便准备好工具向预定地点出发了。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在那个王爷的墓里借出了小半袋子的金银器皿、玉石宝珠,虽然说不上多,东西很多还破损了。但凭借这个,加上两人平日在镖局的收入也足够他们过上好几年的爽快生活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把借来的货都拿到其他国家出了,再干几票大的远走高飞。但来的时候他们走了弯路加上勘测和下地已经花去了二十多天,时间上不允许他们立刻改道去别国。于是他们只得先返回镖局并暂时平分了所有物件,商量好一遇到合适的时机就把货出了。 出货前的那段时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刘三儿就会将门反锁,再把分来的物件取出来,在屋子里一一摆开,边查阅资料边待价而沽。 每个夜晚都在计算自家暴涨的财富中度过,若说不让人高兴,那是不可能的。想必在座的众人很轻松便能理解那种刺激和兴奋,并对刘三儿所说的经历有所认同。 …… 整个故事里唯一的问题是,盗墓这门活计本身在正道人士眼里是为人所不齿的,而在座的无一不是正道人士,因此故事到这里并不能就结束,还需要有提现善恶有报的地方,只是这些跟高兴都不沾边,如果没人问也就不用说了。 但很多人天生就好奇,你越不说,他便越想知道。 “刘师弟,你能不能再往后讲讲,比方说你那次盗墓所得共计折合多少银两,实际得了多少?都是哪些人在买这种地下的东西?你们随后又光顾了多少墓葬,搞到了多少宝贝?”李计忠首当其冲,问的问题也应该是在座的都关心的。随后,他又感慨说:“师弟不要见怪,我等虽都是修真者,但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修行上,其实无趣的很,还是那句话,修真之后的这些年真无聊啊!” “这个嘛…其实那是我第一次盗墓,也是最后一次了!”刘三儿犹豫了一下,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下去:“因为不久,我便遇到了修真路上的启蒙老师,并跟随了他!” 这话说得相当漂亮,但却更加勾起了在场诸人的好奇。 众人好奇的自然是刘三儿拜师的过程,这也是刘三儿在编纂故事时最煞费苦心、伤脑筋的地方。 “哈哈…诸位师兄有所不知,那次的事情过后,我虽然分得了不少冥器,按照当时的市价折算成银子最低也有八九百两了,这对我这样一个年俸只有八十两的小账房来说可是一笔巨财。”话到这里,刘三儿不免咽了口唾沫:“本来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把货一出,再稍微洗白一下,银子就能干干净净的落到自家钱袋里随便享受。但想不到很快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问话的是包啸杰。他的眼睛微微眯着,显是在做猜想。 “呵呵…老四那家伙没耐住寂寞,我们回来没多久,老四那家伙就不听我劝告的出去又赌了,他没了银子以后又被人逼急了,自然要把那些物件拿出来抵债,人多眼杂被有心人告到了官府。” “告到官府了!那以师弟当时的凡人身份可很难脱的了干系啊!”大师兄曹阳山打断说。 “师兄所言极是,老四那家伙进去后很快就全招了,害的我也成了官府缉拿的对象。幸好我提前感觉不对,逃出了镖局并在路上有幸认识了我的启蒙老师。”说道此处,刘三儿眼里显出些许光彩:“哎,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修真者身份,以为只是一个眼神稍微犀利点的赶路老头。可他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背有冥器,并劝我向官府自首,还说有门路可以保我没事。我当然不信了,但在他展露出一手一丈多高的火弹术后,我知道自己遇到传说中的仙师高人,也不知道他已经暗地里看过我拥有修真者灵根了,便央求着要拜他为师。而他还是那一套,让我先自首了再说。我考虑了一晚上,想着反正就算逃走也是早晚被抓到,不如堵上一把,于是便将信将疑去了官府,上交了所有借来的冥器还主动认了罪。” “嘿嘿…盗窃皇家墓葬的罪责在凡人国度里虽说不上十恶不赦,也能称的是大罪了。可在我启蒙老师的操作下,我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捡到皇室遗物又主动上交的良民。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修真者在凡人中的强大话语权,黑的能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挺震撼的!”刘三儿笑了笑说。 “既然师弟主动上交皇室遗物,又成了良民…哈哈…那怎么着也要给点奖励什么的吧!”付宜昌问道。 这应该也是众人的问题。 “嘿嘿…当然有了!”刘三儿苦笑着说:“五百铜钱外加一块毫无价值的良民玉牌,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三脚乌鸦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场中诸人的预料,但众人想到目下各凡人国度的现状,又都觉得五百铜钱加上一块良民玉牌的奖励也算正常。 一个本来犯了重罪、极有可能被判作极刑的凡人,因为有修真者介入不仅没有入罪,反而成了受到嘉奖的良民。虽然得到的实际奖励少了点,但并不影响它证明修真者在凡人世界拥有的超然地位。 擎天律法和云海宫规里都有明确禁止已修真入道之人干预凡人国度事物的总则和细令,无论宗门修士还是散修都不例外。可修真者毕竟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存在,他们的影响无处不在,即便是刚入门的练气期存在也不是普通凡人可以招惹的。 再者,在这个以修真为尊的世界里,凡是能跟修真者扯上关系的凡人个个都混的风生水起,能跟修真者扯上关系的朝廷官员更是横行无忌。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一名修真者要求一名凡人国度里的官员在职权范围内稍稍行下方便,官员就算知道这有违各种规矩,但他敢不做吗?他能不做吗?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如果不做那就是傻子,而傻子做官是做不长久的。 因此,刘三儿能顺利脱罪且还获得了象征性的奖励也实属正常。 刘三儿的经历到此结束,没人再追问他是如何拜师的,他的启蒙老师姓甚名谁、背景修为。在他们现任师父丁念可能随时临场的情况下,讨论于此相关的话题,是极不明智和可取的,也是极为容易祸从口出的。 没有人真傻,所以也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询问如此敏感的话题。 于是,不约而同的,众人把目光都转向了包啸杰。因为就剩他一个人还没讲,所以也就不需要曹阳山再浪费法力和时间激发非心球了。 包啸杰是那种不容易被人轻易看透的人,刘三儿从他的身上还捕捉到了一丝类似在谭天身上捕捉过的危险气息。他笑的时候让刘三儿觉得是在刻意假装,不笑的时候则让刘三儿觉得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反正,从心底里讲,刘三儿是不喜欢包啸杰这类人的,更不愿意跟这样的人走的太近。好在按照他对丁念的了解,以后他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姐弟”见面的机会应该不多,倒是让他微微宽心了些。 包啸杰讲的经历是他三次盛大的婚礼场面,每一次都能说上小半个时辰,对婚礼各种奢华场面的描述堪比说书先生。 讲第一次婚礼的时候,包啸杰并没有说还有第二次,听的众人中还未有道侣的几位都有些心猿意马。特别是作为女修的黄欣然,听的认真且陶醉。 但当包啸杰毫无铺垫的讲起自己的第二次婚礼时,众人的脸都绿了。黄欣然更是横眉冷对,好几次想打断,都被他机智的化解了。等他讲起第三次婚礼的时候,对于婚礼的描绘众人已经听不进去了,都在好奇这他为何要反复结亲,前一位又去了哪里。 等待的过程往往使人觉得漫长和无聊,甚至会焦急和抓狂。 其他人还好说,作为场中的唯一女修,黄欣然似乎极不待见男人们的三心二意,前几次没有真的打断包啸杰已经是给足了这家伙面子,这次是可忍孰不可忍,绝对不能再任由这家伙胡诹了。她豁的站了起来,用少有的面无表情之色与包啸杰对视。 包啸杰登时就没了声音,本还讲到兴头上的第三次娶亲也戈然而止。他马上意识到了原因所在,并飞快解释起来。 原来,包啸杰三次娶的女子后来都被查出暗地里有鬼面袍哥会的背景,虽说一个个都色艺不凡,却因为在神华门目的不纯,形迹可疑之下很快便被门中的高层看破,并跟着就被处理了。 袍哥会一方苦心积虑的往神华门渗透,必然是有什么目的,但为什么偏偏那么多人不选,只选包啸杰呢?难道神华门就他一个能看的吗? 这点刘三儿有些想不通,其他人也一样如此。 不过,疑问很快有了解答。 包啸杰说他是颜家外戚,前代掌门人的外孙,在神华门的一般人眼里,他这样的身份那是很接近高层的明日之星,门中重点培养的对象,未来副门主的热门人选。他这样的身份,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袍哥会盯上,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女人过来也就不奇怪了。 “哼哼…”黄欣然哼笑了下,总算回了座位:“若照师弟的说法,那些女的还真的不适合作为道侣,但老话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假变真。不知道当时那些女的被抓走时,师弟心里是做何感想的…” “这个嘛…师姐问的好啊!我当时当然是惋惜遗憾与痛恨憎恶并存,不过事后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我体验到了别人没有经历过的,这亲结的也就值了!”包啸杰想了想说。 “哼哼…可不是嘛,平常男人哪个能有师弟这种福气,年纪轻轻就结过三次亲,还…”黄欣然的话并未说完便没有下文了。 下一刻,厅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一只不知何时闯进来的三脚乌鸦。 那乌鸦是一只堪比练气中期的二阶古禽,比普通乌鸦大了好几圈,单从个头上来看跟凡俗中农户家养的家鹅差不多。它的嘴巴是如黄金一般的金色,羽毛并非纯黑。脊背上有一溜手指宽的白色,从后脑一直绵延到尾巴上,发黄的复眼里不时闪烁着光亮,走路无声且周身尺许之内都似有一团黑气包裹着,让人看了甚感不好。 而从乌鸦出现的那一刻起,刘三儿灵兽袋里的本还在沉睡中的铁背蜈蚣就突然一下子全醒了,焦躁不安的在里边乱作一团,仿佛热锅里的蚂蚁。便是极力控制灵兽袋,却依旧收效甚微,不得已,他只得一只手紧紧攥着。 这个举动并不明显,不足以引起在场的正被乌鸦吸引的众人的注意。但古禽天生的敏锐可不是谣传,三足乌鸦早在刘三儿动手之前就朝刘三儿望了过来,复眼里的神色大有攻击之意。 被这么一望,刘三儿只觉浑身一寒,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就这个档口,那三足乌鸦忽然翅膀一展,翩若惊鸿的飞了起来。它先是快速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接着一个俯冲叼走了装有铁背蜈蚣的灵兽袋。 这一切都在一两个呼吸的时间里完成,算不上多快,但还是太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刘三儿。 作为半个使剑的行家,刘三儿本有十足的时间和把握能阻止三脚乌鸦的进犯。但他却什么都没做,任由着灵兽袋被抢走。其实便是再多出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应对之法还会如此。 一只有着堪比练气中期修为的古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由筑基修真者布置的可以抵挡筑基存在的法阵吗? 恐怕不能! 何况,这只古禽一进来就引起了本来沉睡的铁背蜈蚣的强烈反应,绝对不是普通货色。对方志在灵兽袋,八成还不会威胁自己,先给了就是。 再者,刘三儿还不想让在场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手段。他可不认为这些家伙里有哪个是真心实意准备跟他做兄弟的。在这样一群人里首先展露手段,怎么看都是一件很被动的事情,姑且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御使灵虫的吧。 那三脚乌鸦才多大个头,就算能打开灵兽袋,斗得过铁背蜈蚣,估计也吃不下半条! 不过,刘三儿的马上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 便见,那三脚乌鸦叼着翻滚不定的灵兽袋飞到了房间主位的宽大椅子上,只低头看似随意的轻轻一啄,上面竟顿时破开一个口子。 这乌鸦的嘴也太厉害了,便是二阶中品法器也不可能一下就戳破以柔韧著称的灵兽袋啊! 下一刻,便见一条条铁背蜈蚣争先恐后从灵兽袋里往外钻,但都没爬出半尺就被三脚乌鸦一嘴吞了下去,根本嚼都不嚼一下。 “我的蜈蚣!”眼看着灵兽袋里的蜈蚣飞速减少,那三脚乌鸦却没一点毫要饱腹的样子,刘三儿终于心疼的叫出了声来。 这时,一道靓丽的身影由房间外闪动一般的飘了进来,还未看清人影便先道了一句:“回头我陪给你!” 这身影,这声音太熟悉了。加上事发突然,刘三儿竟一下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所有人恭敬的朝主位那边半跪了下来,这才猛然醒悟了来人是谁,也忙跟着做起了样子。 “你们都起来吧,我早就说过做我的徒弟无需那么多礼数,我需要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尊敬!” “是!” 来人正是丁念,大梁门众修真者眼中的丁长老。她依旧黑袍裹身,只露出一张脸来,背后却没有了那个巨大的女性黑影。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才多久没见,她的修为居然由筑基初期顶峰进阶到了筑基四层的中期境界。 但这并不是令刘三儿最震惊的,倒是那张看上去比上次年轻了很多的脸,猛然间让他有些失神。不仅是他,所有人都不住的用眼角余光来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想必在场。。没有人是第一次见过丁念的真容,但想必没有人会对她突然变得年轻的脸不感兴趣。 丁念本就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便是之前的样子也只能用光彩照人来形容。她现在的容貌更像是稍微年老的窦凝和田幂贞的结合体,这样的姿色不仅男人们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就是作为女人的黄欣然也不能免俗。 丁念将三脚乌鸦轻轻捧在手里,然后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在主位上坐下,冲刘三儿淡笑了笑,说:“三儿,这只三脚乌鸦跟三足金乌有些关系,你刚刚没有妄动实在是明智之举,不然可有苦头吃了!” “呵呵…弟子学艺不精,何况这神鸟一进来我便想到了兴许是师父的灵宠,又岂敢造次!”刘三儿做惶恐状道。 丁念笑容不变的点了点头:“你不必谦虚,我略懂望气之法,你的手段我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浓厚的血腥气味…如果只谈比斗,我估计你们师兄弟里你绝对排的上前三!” “师父过奖了!”刘三儿继续惶恐着说,心中却有一万头奔马在狂奔。这个女人分明是要捧杀自己,而且她居然能勘破自己新练就的敛气法门《真修气感篇》,得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于是望了眼三脚乌鸦,紧接着道:“这神鸟食量好生惊人啊,我那灵兽袋里的铁背蜈蚣少说百来条,居然要被它吃完了!” 此言一出,诸人的目光果然又转移到了那三脚乌鸦身上,都是一副目瞪口呆之色。 才几句话的功夫,这鸟便吞了少说四五十条铁背蜈蚣。而铁背蜈蚣的大小,在座的便是没有亲眼见过,当也有所耳闻。一般禽鸟能吃下一条已经不容易了,吃下几十条的简直闻所未闻。 “怎么?心疼你的蜈蚣了?”丁念眸光一闪,半开玩笑的问。 和那目光一对,刘三儿只觉浑身一紧,忙矢口否认:“弟子不敢!那些蜈蚣放在我这里也是碍手碍脚的,它们能被师父的神鸟吃了,那是他们的荣幸,我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马屁拍的,刘三儿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他甚至怀疑那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众人也一副意外之色,皆想不到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家伙居然也是个屁场高手。 “你小子,倒是生了一副好口才!”对于刘三儿这个最后入门的弟子,虽然离得最近,丁念却觉得此人是所有弟子里最难看透的,比那个包啸杰可难多了。便是用上望气法门,也只能朦胧获知一二。现在居然拍起了自己马屁,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呢?所谓万事夜长梦多,还是先说正经的吧,于是,她脸上笑容一收,沉吟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召集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只三脚乌鸦!” 第一百一十四章,丁念的计划 此言一出,诸人神色均是一紧,但却无一人主动开口插话的。其实只要不是眼睛太不好使,任谁都看得出彼此写在脸上的心事。 “你们是想先服焚神丹解药吗?”丁念的目光淡淡的在诸人脸上一扫,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失望。 刘三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却更多的是被丁念的话语震惊住了。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被迫服用焚神丹的不光自己一个,其他人居然全都有份。好在自己运气不错,才没有真的服下彻底受制于人。只是按理说当初他们这些所谓的弟子都分布在不同的宗门,相互之间路程之远就算乘坐顶级飞舟也至少需要月余时间。他可不觉得丁念会浪费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面,那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想必就算自己去询问丁念,人家也不一定会说的,说不定还要徒增对自己的厌恶。 只见丁念面上绽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那根本就不是焚神丹,是养神丹!” “什么?”黄欣然不由惊叫出声。 其他人包括刘三儿在内,脸上更都是写满了震惊。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几乎不拘言笑的师父居然会跟他们开玩笑,而且一开就是这般大的。 可是,服药后的反应明明真实存在,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丁念似乎早知诸人心中疑问,朝黄欣然淡笑了下,又面向诸人道:“你们不用大惊小怪,是我一早便在药里做了手脚,用养神丹做内丸,用焚神丹表皮做外衣,再用秘法揉炼多时,做出来的样子以及药后反应都跟焚神丹一模一样,却没有半分焚神丹的毒性,还能保留八成以上养神丹的药性。你们服用之后,只需稍稍用口诀激发一下,便可在七天时间内拥有堪比筑基修真者的神识之力,随后有机会我会传你们口诀!” 众人听了,自然个个喜上眉头。 便是没有服下丹药的刘三儿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那养神丹他虽然没有吃下很是遗憾,但能认清丁念的为人却还是让他大感欣慰的。 不行,黄椟椟那家伙这次可得了不小的好处,回头得想想怎么敲他一笔,不然就太便宜他了。 “师父,既然您一开始就没有恶意,可为何还…”黄欣然开心的顺口问道。 丁念轻轻叹了口气,平静道:“欣然,你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里,你算是最单纯的一个。其他今日到场的徒儿们也都是一诺千金的好男儿!但不是人人都跟你们一样,更不会人人都听从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师父的安排。你们的兄弟姐妹多了,其中就免不了会出现一些既想得便宜又不想干活的无赖。” “师父是说…”黄欣然弱弱的念叨了一句。 “嗯!”丁念点了点头:“我和你们虽有师徒情分,但毕竟相处的时间有限,感情十分淡薄。我虽然愿意相信你们都会如约而来,但我同样相信意外无处不在。亲娘和丈母娘的区别我还是很清楚的。不提一直留在我身边的全知,这次我召集了你们全部九个人过来,并且每个人都提前发放了你们以为是焚神丹的养神丹。可即使这样,仍然有三个人没有来,我不久前收到消息,那三个人都还在原来的宗门里待着,且并没什么要紧任务要出,可以肯定的说,这几个人没有一点要来天真坊市见我的意思。要命的毒药都威胁不到他们,可见我这个师父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值得信任!” “也许是…那几位师…呃…几个家伙都知道了丹药的秘密呢!”黄欣然插话。 丁念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这点我曾经想过,但根本不可能!我这丹药作假的秘法便是金丹存在都难以辨别真假,他们都是和你们一样的练气期修真者,又怎么能识别得出?况且丹药都是当场服下的,就是他们想事后研究也没有机会的。这只能是对我的不信任,对我从头到脚的不信任,以为我一直在吹牛说大话,便是服下丹药也以为服下的是假的,随便搞了点解药服下了事。哼哼…如果他们服下的焚神丹是真的焚神丹,那么现在他们肯定要后悔莫及了!” 话到最后,丁念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更似利刃一般在场中来回扫动。由此可见,她对爽约那三位的愤怒。 “想必…你们当中,肯定有人曾经或者至今仍对我抱有怀疑态度的。”丁念接着道。 诸人忙矢口否认,这样想法就算心里有,又有谁愿意在一个足以在挥手间灭杀自己的存在面前承认呢! 这期间,刘三儿的目光不断的在“兄弟姐妹”间游离。以他观人的经验来看,除了黄欣然,其他包括杜全知在内当没有一个是真心臣服于丁念的。特别是丁念说明了原本毒药的焚神丹其实是养神丹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付宜昌的眼神里多出了许多不快。 刘三儿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丁念自然也能看得出,且看的更加透彻。心中失望之余,她却不敢忘了正事。她轻轻抚摸着三脚乌鸦身上的毛羽,又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冲所有人道:“人心隔肚皮啊,我亦只略通望气法门,观心之法则一窍不通。若你们真心可鉴,接下来做起事来可要好好表现了!” 诸人无不点头称是。 …… 琅琊阁新进阶的金丹萧真极修炼的是一种类似于天虚观功法的驭兽法门,而这位的伴兽便是一只堪比金丹初期修为的七级雄性三脚乌鸦。 但据丁念得到的消息,那位萧金丹因为前几次进阶都不顺利,耗费了他自己和伴兽大量的法力和真元,他虽然进阶成功了,但三脚乌鸦的等阶却由七级下降到了堪比筑基后期的六级水准,而且有继续降阶的可能。 这种情况对于进阶的金丹来说已经不甚要紧了,伴兽并非不可更换,只是要付出些代价罢了。而且刚刚进阶之后更要忙着稳定修为和应酬庆典的事情,加上愧疚以及有了放弃六级三脚乌鸦的打算,自然而然的也就放松了对三脚乌鸦的看管。 于是,那只有着堪比筑基后期水准的三脚乌鸦就几乎等同获得了在琅琊阁境内自由活动的权利,时不时的会出现在琅琊阁控制区域内的各处,但是它现身最频繁的地方还是天真坊市附近。 琅琊阁虽然规定了天真坊市内和附近区域严禁私斗,但对附近区域的范围并无明确说明,这也就给了一些有心杀人夺宝的家伙可乘之机。所以,自天真坊市建立不久,外围的各种争斗厮杀就没有间断过,而琅琊阁对于这种事情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全力控制,只是做到坊市内无战事发生这般的点到为止。 每天或多或少的争斗,自然会带来流血和死亡,乌鸦天生喜欢死人的味道,三脚乌鸦作为蛮荒古兽级存在自不屑吃食凡人,只有陨落的修真者尸身才配得上他,加上它急需通过进补来恢复实力。于是,天真坊市外那些原本死于各种争斗的修真者尸体在不几天的时间里便被一扫而空,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丁念打的便是这只三脚乌鸦的主意,且制定了一个看似可行,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容易的计划。她当然不会傻到活捉那只乌鸦,或者杀死炼丹入药。她看上的是那只乌鸦的天赋神通,要的也只是一次与屋子里这只的一次配种机会。 屋子里这只目下已经吃光了全部铁背蜈蚣的三脚乌鸦自然是只雌鸟,被丁念抓到时还只有堪比练气初期的一阶古兽水准,但经过秘法饲养之后短短数月便进阶到了二级古兽水准。但这样只有相当于练气中期修为的三脚乌鸦是很难或者说不可能被一只修为高过它一个大等级的同类看中并与之配种的。 古兽的世界要比人类世界更加现实,且现实的更加赤《裸》。人类世界的财主官贵经常会娶妻纳妾,甚至会有偷人喝花酒等等风流韵事存在,很多人还会对此引以为豪。而若修真者修为到了一定等阶也会有很多送上门的炉鼎、求着被采补的低阶存在排队求包养的。 可古兽不同,他们中大多数在骨血里都有着雌雄平等的传承,若非彻底化作人形,自身根本改变不了那种源自祖先的影响。 因此,丁念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让二阶乌鸦的等级再提高两级,跃升至拥有筑基初期的四阶古兽行列,再去与那六级三脚乌鸦媾和。 丁念自称拥有一种可以控制禽类和鱼类古兽产卵个数的秘法。这次如果一切进行顺利,除了要留给大梁门和她自己的,在场的人人按理说都能分得一枚乌鸦蛋,悉心培养后必会成为修真路上的一大助益,要不了几年便是赶路助战的良品了。 要知道,半路抓来的古兽训练成的灵兽,和从小就培养的古兽转变而来的灵兽是无论如何都比拟不了的,特别是忠诚度这块。 这有点类似于凡俗中人的养儿防老,凡人可以自己生儿子养老,不能生不愿生的会买一个,甚至偷一个,孩子打小就认定了谁是自己的父母,就算以后发现原来自己并非亲生的,大多数时候也会认定养父母的好,而记恨自己的亲生父母。 但若有人家里没有儿子只有女儿,想招个上门女婿养老,那么这家的老两口八成要悔恨交加。女婿都是鳖,上门女婿都是爹,这句俗语可不只是谣传! 众人听完,眼中皆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或多或少的欣喜之色,之前的种种不快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那个付宜昌更是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和之前简直换了一个人。 刘三儿也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不免多看了那只三脚乌鸦几眼。那已经被吃光了的铁背蜈蚣他也开始不甚在意了,心里就想着怎么能让三脚乌鸦的修为赶快提高,好跟琅琊阁那只早点配种下蛋。自己虽然以前一直觉得丁念吹牛,但这次应该还挺靠谱的吧! “师父,那我们应该如何快速提高三脚乌鸦的等阶呢?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黄欣然可算是所有人里最沉不住气的,憋不一会儿便忍不住了。 相对于其他弟子,丁念对黄欣然可说是最满意的。她脸上少有的露出明显的笑容,道:“古兽修为的提高相比人类修真者向来方法众多,而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就是进补!” “师父的意思是…”包啸杰眉头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其实何止是他,很多人都已经由丁念的话里听出了端倪:结合前边的铺垫,三脚乌鸦若想快速进阶,只能通过吃人的方法实现,这人得是修真者,还得是刚死不久的! “三脚乌鸦快速进阶的关键是两样东西,死人和金蚕丽丝。金蚕丽丝欣然已经拿到了,现在就只剩死人这样了!”丁念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笑容不变的说:“我们的确需要一些人为了三脚乌鸦的进阶而牺牲,但那些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为各大宗门所不容,我们杀他们是替天行道,没什么不对的。我进门之前已经将他们引诱了过去,到时我需要动用金蚕丽丝全力催动秘法来配合三脚乌鸦进阶,还要对付对方的筑基存在,不好分身出去,你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统统杀死。此事我已经跟这间坊市巡查里的一个熟人打过招呼,只要你们做事干净利索不留首尾,他们是懒得多管闲事的!” “师父,那我们这会儿可是要先离开坊市了?”黄欣然心跳加速的问。 “当然了,想在坊市里悄无声息的杀人而不被发现…除非…哎…算了,那对你们来说太难了!”丁念起身将三脚乌鸦一收,又目视全场道:“我们现在就走,先准备一下,顺便养养精神,那群大奸大恶的家伙天黑前差不多也就能遇到我们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战前 一出天真坊市,刘三儿一行人便遇上了罕有的暴雨,这样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本是极不利的,雨水会影响到法器的速度和精准程度,更会影响到他们的视线和身法。如果有可能,所有人包括丁念在内都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雨天与人厮杀。但那帮所谓的大奸大恶之徒恐怕不会因为雨势而半途不前,所以计划还要照常进行。他们所有人乘坐丁念的飞舟来到了天真坊市东北方几百里外的一处凡人小村落附近。 丁念并未向众人透露她是拿什么做诱饵引对方前来的,可刘三儿以为,能让对方趋之若鹜的无非天材地宝、功法秘籍,再不就是巨额的灵石之类的能影响到修真者实力强弱的事物。既然掐定了对方会来,那么为了那枚乌鸦蛋,在安全的情况下出一些力气还是值得的。 远远的还隔着好几里,刘三儿和其他人便在飞舟里看到了村落上空一团亩许大小的淡淡的光,不走都露出好奇的目光。 在漆黑的午夜里,这团光简直就是一盏指路的明灯。好在更远的地方这光并不容易被看人看见,又下着大雨,没多少人在附近经过,要不然不知会吸引来多少有心者和好事者的注意力。 莫非这便是那诱饵所在?刘三儿心想。 本来还准备问问,但看着丁念凝重的神色,刘三儿和其他人一样,一下子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同时,心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丝危险的感觉。搞的他浑身一紧。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边丁念却忽然收了飞舟,并给每个人发了一套凡俗中人在雨天很常穿的蓑衣斗笠。命所有人收敛气息并扮作凡人分三批进村,且装作互相不认识。 丁念说,这样的好处是有人来探听消息,也可能想不到他们三批人是一伙的,应该会更加肆无忌惮。 可刘三儿以为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自己一方是去伏击对方的,装作凡人一般鬼鬼祟祟怎么说都有些说不过去。他抬眼看了下曹阳山几人,发现出了黄欣然,其他人的脸上也有疑虑的意味,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居然都和黄欣然一样,一副唯命是从的姿态。 虽然人情有冷暖,但银子总是硬道理,他们不费事的就找到了三户紧挨着的农家过夜,有一家还把最好的屋子留给他们,自家人去住/柴房,只因为一两银子。 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到,又是在下着暴雨的夜里,无论是听声音还是视野都变得有限,所以是由自称争斗经验最丰富的大师兄曹阳山去做哨岗的。可他刚刚出去才不久,便匆匆的赶了回来,并知会所有人,在丁念和黄欣然所在的农户家里开会。 阳山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迫不及待的说:“他们来了,十六七个左右的黑袍蒙面人,人人都驾着飞剑,因为离的太远看不清他们的具体修为,看飞剑的颜色来得应该都是练气修为的,但不敢保证即便有没有伪装的筑基存在。而且我感觉对方个个都是强手,并不好对付。他们在五里外的地方下了飞剑,和我们一样步行正往这赶来!他们人有点多啊,如果里边再有一两个筑基存在缠住师父,就…就麻烦了!” “也不知此地会有何种宝物出世,待会儿不会再过来更多的人吧!”付宜昌有些心事重重。 这个疑问同样是所有弟子们的疑问。 “嗯…不好说,不过我们最好能把他们全部搞定。”丁念毫不惊慌,所有可能的情况她都提前想到了,对方人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少点,并不在自己掌控之外。可能来的只是先头探子,正主还在后面。如果这就是对方的全部力量,那么今晚消灭了他们,应该能让自己安生很多年了。而为了鼓舞士气,她又不得不透露出一些她本不想说的秘密来,并把这群小家伙先逼上绝路:“我之前曾经说过,《万通真言》是一部伟大的功法,从筑基开始,功法每修炼进一个新的阶段便会引发一次天象。这些人是我以前的仇家派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摧毁万通真言和所有练就此种功法的人。你们每个人都修炼过《万通真言》,所以你们每个人都在他们必杀的名单之上,今晚,唯有力战方能保全你们自己,投降只有死路一条,逃跑也将会引来对方无休止的追杀!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如果有一丁点的可能,我们也要全歼对方,逃跑只能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迫不得已为之。” 卧槽,众人神色同时一变。 踏马,又中计了!这个女人怎么能那么多套路呢?刘三儿简直要气炸了,也总算知道了刚刚快到村落时那种危险的感觉为何而来了,感情不是自己要设伏对方,是对方有准备的来绞杀自己一边啊! 那么现在想走还能走吗?显然不能。 刘三儿撇了撇众人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但也没有一个动身或者说不干了的。其他人都忍得了,自己又何必做那出头鸟呢! 先静观其变吧,摊上这样的师父,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喽! “你们可能觉得我又骗了你们,但你们的收获也是很大的!凡人中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其实从我们踏进修真界开始,我们在做的任何事情都已经很危险,可我们还是走了过来。你们都是我千挑万选甄别出来的,都是人中龙凤,你们注定是要成为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人上人的,今夜,我相信你们也一定能走得过来,走向这个世界的巅峰!” 众人无声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丁念开始分配任务:“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无后援,但按照我们预先设定的计划,我来协助三脚乌鸦进阶,剩下的人去阻击敌人。尽量抓一个活的,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因为人数太少,所有人只能分组作战,曹阳山的任务是继续在村口处,看对方有无后援,他的作用一是在那些人逃跑的时候,看机会消灭或者抓住一个;二是在如果对方后援过来的时候,吹响口哨,一声表示来的人不多可以继续战斗,两声表示人太多了,让自己这边赶紧逃离战场,至于以后追杀什么的,都没有保命重要。 “虽然你们以少敌多,但不要害怕,你们都是真正的精英!按既定的计划行事,除了一个必要的混口,其他都灭了!若是敌人软弱,则必然是搜索部队更能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以这个院子前面两条街的那个屋子做为战斗中心,明白了吗?”丁念这话主要是对杜全知和刘三儿说的。两人在所有人里修为最低,按理说是最没有战斗经验的。但对刘三儿这个关门弟子,她并不特别担心,但杜全知就… 和其他人一样,刘三儿马上称是,杜全知却没有吭声。 借着油灯微弱的灯光,刘三儿回头看到杜全知一眼,发现他的脸就像喝了酒一样,满面红晕,喘气声音的声音都出来了。 “这个家伙不会没有杀过人吧?。”刘三儿暗想。 刘三儿的任务是和黄欣然一组,这是黄欣然主动提出来的,他心中虽然有一丝抵触,但想到那些老油条,他宁可选择单纯的黄欣然。 所以,杜全知和包啸杰被组合在了一起。付宜昌和李计忠一组。 简短的命令下达之后,丁念熄了油灯,又放出了那只目前只是二阶古兽的三脚乌鸦。 暴雨倾盆,打得屋顶的青瓦啪啦啪啦。听着窗外整个世界都是哗哗的巨响,刘三儿长长的出了口气,对丁念点了点头,跟在黄欣然后面,跃进了瓢泼大雨里。 他们是最后离开房间的,本以为丁念会另外嘱咐点什么,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也好,但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专心的逗着那只三脚乌鸦。仿佛他们这些人的死活对她来说根本无甚重要,一种成为别人工具的感觉油然而生。 刘三儿对丁念有些失望,也更对自己失望。自己每一次都是被丁念的重利诱惑,虽有半推半就的成份,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常言道:丰厚的许诺背后如果不是欺骗那就是可怕到极点的危险! 他居然一次次上套,而这次是既有欺骗还有危险! 再回想离开客栈之前对黄椟椟的交待,似乎并没有什么令对方怀疑的地方。而原本让他很是倾慕的窦凝也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踩着一个连一个的水坑,听着那雨水的声音和脚步激荡水花的声音,刘三儿忽然忘掉之前那些不快,开始羡慕如丁念一般的筑基存在了。她那样的人浑身基本上都已有罡气护体,在雨水中行走虽然免不了要湿鞋,但从头顶到小腿这一带都能轻松避开雨水的侵袭,就算在大雨中走上一天,只要法力没有枯竭,便仍旧是一副滴水不沾的干爽模样。 可现在再看看自己和前边埋头赶路的黄欣然,即便穿着蓑衣斗笠,可仍旧一副落汤鸡模样。 修为高了就是好啊! …… 这个村落并不富裕,到处都是茅草屋。 刘三儿正单膝跪在一个茅草屋的屋顶上,暴雨早已经把他全身都浇透了,腿下压的好像并不是茅草,而好似跪在一个池塘里。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冷,而是热。 全身热的发烫,脸皮好像都要被烧得崩裂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那么多人都杀了,那么猴子都宰了,我会怕这个吗?这些人都该死,他们要杀丁念,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死不足惜,他们都是敌人啊,我是为了正义在替天行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们没有招惹到我,但他们一样该死,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杀他们的…”刘三儿嘴里喃喃的念着,却没发觉自己热的发烫的手捏剑柄捏的太紧,拇指的指甲都陷进了中指的肉里。 有预谋的杀人,还是在要和其他人配合的情况下,刘三儿觉得心里的那道坎太难过了。他可以为了自保一剑结果一个人的性命,也可以为了自己心爱的人不惜挑战权威,但为了一枚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的乌鸦蛋去杀人,杀的还是善恶难辨又修为不明的人,值得吗? 最重要的是善恶难辨,自己真的能下得了手吗,自己就这样善恶不分?自己的底线何在… 短短几刻钟却好像过了几十个时辰,刘三儿这才想起来看别人在干什么。 黄欣然和包啸杰都半跪在屋顶上,身体稳定得好像两尊石像,只有头头微微晃动着,在雨里竭力观察前面的黑暗,后面的杜全知紧紧攥住一把飞剑,身体微微发颤,不知道是雨打的,还是冷的了。 突然,包啸杰和黄欣然同时轻轻的趴在了屋顶上,黄欣然左手向身后打了手势。 “他们来了!”刘三儿看到那手势,心脏狂跳了一下,然后忘掉了所有顾虑。管他娘的善恶有分、准则底线!那些都是大人物该有的觉悟,而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能活着就不错了。等哪天自己双手沾满鲜血,也成了大人物,说不定也能善恶分明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雨夜之战(1) 刘三儿赶紧伏在茅草里,胸膛刚好能接触到实物。尽管是浸泡的发胀的茅草,他仍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嘣嘣”的敲击那屋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旁边水花的飞溅是由于自己的心跳砸出来的。 而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心跳不免更加剧烈了。 便见,这时的路口已多出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个个都有练气后期修为,人人黑衣蒙面,带着斗笠和蓑衣,聚集在屋子前面的路口竟然那么有压迫感。 他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六个! 曾经面对过百余只古兽猴子,他都不觉得有多么可怕。而如今才十六个人,竟然给了他一种黑压压的可怕感觉。这感觉严重影响了他的心境,自然也免不了会影响接下来他剑法的发挥。而剑法是他在生死战斗中唯一能够仰仗的保命手段。如果这个也靠不住了,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拿什么跟人战斗。 这群人走的很慢,并且刻意收敛了气息,但空气里无处不在的杀气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也是凭借此点,刘三儿大致判断出了他们的修为。 忽然间,走在第二个位置的蒙面人,竖起了右手,队伍停止了。接着,他的手一挥,队伍中马上有两个人取出法器,在这个路口分开,分别沿着两条街猫腰向前疾冲而去。 这时,黄欣然四指并拢拇指收于掌心向后一摆。刘三儿知道这是不要动的标志,又马上想到了先出来的两个人是对方的前哨,肯定是去确定丁念的位置了。 过了一会儿,剩下的十四个人才再次前行,一样的在屋子前的路口分成两列,看样子是要前后夹击。 刘三儿不禁佩服起丁念,她竟然猜到了这个战斗中心就是对方分兵的地点,旋即想到恐怕是由于她自己也干过这样的事情。干的多了,自然会知道干这种事时的习惯。 下一刻,黄欣然和包啸杰两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黄欣然回来身过来来,刘三儿赶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果然,黄欣然下达命令了:她的左手竖起拇指,右手好似手刀,对着拇指虚砍两次……一系列手势打完,最后她竖起左手尾指,右手虚砍一次。 刘三儿已经完全知道了黄欣然的意思,既然对方暂时没有筑基存在,那么就“擒贼先擒王”,她已经锁定了刚才下命令的那个蒙面人,他要先杀了那个人,如果她没成功,刘三儿就从队头位置跳下去,杀了他;如果她得手了,刘三儿则从队尾位置跳下去,从队尾开始杀,这样敌人前后都受到奇袭,肯定方寸大乱。 刘三儿正想着是不是笑一下表示对黄欣然的佩服,但这个女人看着单单纯纯的一点不像杀场上的老手却竟然说干就干。 只一瞬间,她已经猛然从屋顶立起身来,动作迅疾的浑身都抖出一片水珠,好像一条剑鱼冲出水面,不仅够快,而且够狠。 接着,就是四把飞剑划着四条白光在呆滞的刘三儿眼前射进了雨里。 那四把飞剑都有二阶下品的等阶,很细也很短,但周身发出的白光在这暴雨滂沱的夜里却极为刺眼。单从这方面来看,它们是很不符合作为一名刺客的法器的,但好在它们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足够的快,足够的狠,更足够的锋利。 “啊!!!” 伴随着下面的一声惨叫,黄欣然大喝了一声:“后面!” 那腔调里分明带了愤怒,刘三儿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及调整身形,就提着双剑跳下了茅屋屋顶。 茅屋并不高,所以刘三儿落地也很快。不过他运气并不好,正好和对方一因为惊吓而乱了方寸的家伙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还差点碰到了一起。 隔着雨幕,刘三儿一眼扫到了对方一个惊诧到极点的眼神,旋即大吼一声,左手争锋剑电闪般击出,本来是要穿透对方脊椎的,但因为身体不稳失了准头,只穿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争锋剑作为三阶下品法器锋利程度自不必说,又是被刘三儿全力击出,威力自然奇大无比。剑如插入豆腐一般穿过蒙面人的大腿后又毫无停滞的从蒙面人的另一条腿的膝盖中穿了出来。 紧接着,刘三儿习惯性的收剑后退。但由于太过紧张加上用力过猛,他一下子仰面摔在了地上,耳边是对方痛苦的叫喊。 那喊声太过凄厉,比之黄欣然偷袭到那个不知凄惨了多少倍,以至于连刘三儿自己都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他忙就地打了个滚,离那个叫的正凶的家伙远远的,右手金色木剑撑在泥水里刚准备爬起来,一个庞大的黑影就砸了下来! 没有时间思考,刘三儿的左手剑条件反射似的捅了过去。 又是“啊!”的一声大叫,那黑影落在了刘三儿身边,砸起了一片的泥水,溅得坐在地上的他满脸都是。 这是带着腥味的泥水。 更是熟悉的血腥味。 刘三儿扫了一眼地上,马上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地上已经有三具尸体了。 黄欣然的四把飞剑在一个身高体大的蒙面人身上穿出了十几道口子,特别心脏处血肉模糊。刚才他刺穿大腿那个也被黄欣然的飞剑在要害位置顺便补了几剑,马上停止了叫喊。最后一个便是那扑过来想捡便宜的,块头更大,被他一剑捅到了两股之间,算是迄今为止死相最完美的一个了。 在轰隆隆的雨声、雷声中,耳边已经满是叫喊声。 “老大,有埋伏!” “快先躲起来!” “跳到屋顶啊,笨蛋!” “他们中有高手!” “小心后面!” “杀啊!” …… 还来不及分辨,一把银色飞剑已经从白亮色的雨帘中穿了出来,刘三儿左手一剑架住,右手金色木剑猛然向前刺出,他没有看见敌人在哪里,但又有什么分别呢,向前刺就行了,用最大的力量刺。 用无名剑法出手,还没有落空的时候! 刘三儿刺中了,那人惨叫都不及发出便捂着脖子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惊恐到极点的不可思议,最终一头摔在地上。而那把本还跟他左手剑缠斗的飞剑也立时失去了灵性,“咣当”一声落在了雨地里。 这时,一把法器长刀迎面砍了过来,势头之强为刘三儿平生仅见。 那刀有三尺来长,并非常见的修真者飞剑之流,却也至少是一把二阶中品法器。刀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晚上看起来本已经格外的阴森了,在这样下着大雨的晚上则更加让人心里发毛。 来人居然是与刘三儿一样的擅长近身攻击,且与前几个不同,他有着练气九层的可怕修为。 感受到刀势的那一刻,刘三儿心头便是一紧,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了抵抗,反而挥起左手剑就是一挡。 但是,对方只是长刀一滞,又砍了过来。同时又一把一般无二的刀从水帘里刺了出来,力量和刘三儿刺对方的一样大。 这个恐怖的家伙用的居然是双刀! 刘三儿的眼里都是雨水,只看得见对方的刀与自己的剑。他知道今晚算是摊上大麻烦了,弄不好就要小命不保,恨不得只想大叫:害我者,丁念也! “啊!”刘三儿大吼一声,右手金色木剑换成反手握法,让过那挥来的刀,一头冲进了对方的怀里,左手剑只取对方后腰,右手剑则用尽吃奶的劲头在那人肚子上划了一下。 这一招远远出乎常人的预料,越是经验丰富的高手,越难想到有人会这样出手。 所以,那使双刀的家伙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时间阻止刘三儿了! “中了!”刘三儿一下子热血上涌。但令他感到不妙的是左右手里的剑都遇到了阻力。很明显,对方的身上仿佛穿着法衣或者护甲。若不然,以他双剑的犀利程度必然一击毙命一类的防护法器。他马上用出了更大的力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剑切开的更深一些! 突然,架在刘三儿耳边的刀竖了起来,迅速往后隐入了雨里──对方受伤摔倒了。 但同时,另一把刀又做剑状刺了过来,刘三儿忙拼命用左手争锋剑去挡,但太慢了。 杀人一万自损八千!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忙着杀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可以杀了你,因为你太忙了,没时间去管其他。 因为这是在真正的杀场。不是擂台切磋。 但紧接着,那做剑状的刀突然间失去了力量和准头,刘三儿猛地侧身闪开,滑倒在了泥水里。 凄惨之极的叫声在刘三儿身边响了起来:“我的眼睛!啊!啊!啊!啊!……” 马上,一只手从背后一把拉住了刘三儿。他踉踉跄跄的站稳,眼前是只夹着四把短小飞剑的手,耳边传来黄欣然的声音:“师弟,别站着不动啊,跑着打啊!跟我来!” 转眼间,黄欣然手里的一把飞剑好像一条银鱼穿进了雨里,那凄惨的叫声倏地中止了,只传来“扑通”的一声闷响。 刘三儿紧跟黄欣然绕过房子,另一条街上也在厮杀,不过情况危急的很。 三十步远的地上有一具尸体,杜全知不见了,包啸杰被四个人围住了正在激战,五个人身体上都浮着白茫茫的水花。 黄欣然一言不发,一把飞剑射进了背靠他的一个练气七层敌人的屁股,本来,他是想射那人后背的,但暴雨压低了飞剑的路线,使得其只射中了那人的屁股。然后,她一个箭步绕到了刘三儿的背后,大声命令道:“太远了!我们冲过去!” 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女孩一而再再而三的驱使,刘三儿恍若梦游,不由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还是咬牙冲了过去,紧紧贴在黄欣然的背后。 “小心,背后有人!”屁股受伤的那个人卧在街上的泥水里,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大声招呼同伴。 刘三儿在暴雨里全力冲刺,雨水打在眼里痛的难受,他脚下好像开出了一朵朵水花,还没合拢就消散了。 这一边,包啸杰极其的有经验,看两人冲了过来,反而带着战团向相反的方向移动,给黄欣然的飞剑充分的射杀空间。 只一个呼吸的功夫,那个屁股受伤的蒙面人已经站了起来,另一个蒙面人也脱离了战团,跑过来要来扶他。 多一个敌人就麻烦了!刘三儿几乎是拼尽全力的一跃而起,在空中两腿并拢,小腿收起,好像是跪在了空中,从雨幕中划出一段优美的弧线,但终点却是那个屁股受伤蒙面人的后背! “小心!”脱离战团的蒙面人一声大喊。 那个屁股受伤的蒙面人愕然回头,看到是横空而至的一双膝盖。 “噼啪!嗵!”的两声巨响,那人被刘三儿跪在胸脯上生生的又砸进了地上,伴随着胸骨破裂的脆响,刘三儿两腿几乎陷进了他的胸脯里,对方的血从嘴里喷得他满脸都是。 在那个瞬间,刘三儿清楚的看到对方的眼神从惊愕变成了恐惧,最后变成了痛苦,然后永远定格在了他脸上。 接着,刘三儿就从这个已经变成尸体的人身上一个前滚翻了下去。刚刚冲击力太大了,如果这人还有类似上一个人一般的护甲或者法衣,那他可就惨了,对方没死得情况下,随便扬手给他一下,他也是非死即伤。 “咻…” 这时,一声尖利的口哨自村落口响起。 “干得好,我们得快点,对方的后援要来了!”黄欣然一边冲向包啸杰战团,一边大叫着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雨夜之战(2) 这边话音刚落,黑衣蒙面人所来的方位上空便隐隐现出了两道如流星般划来的飞剑光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刘三儿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大叫不妙了。上边的绝对不是练气期修真者可能拥有的御剑速度,那么来的应该是对方的筑基存在了。 两名筑基,可以一名先缠住丁念,另一个如狼入羊群一般的将刘三儿这样的练气弟子都一一打发了,然后再回去合力对付丁念。 就算丁念实力强劲,同时对付两名筑基存在也是不容易的,何况对方居然敢主动来找她麻烦,实力绝弱不到哪里,再加上一众练气期黑衣蒙面人的协助,应该十拿九稳,对方真是打得好算盘! 可怜自己无端搅和入这种级别的争斗,当真命苦啊! 心念急转之下,刘三儿能想到的不多。但并不妨碍他对目前局势的判断:跑路的时候到了,就算以后真如丁念所说的一般,要时刻面对无尽追杀他也认了,毕竟保命要紧嘛。 可村落口的口哨声并未接着响起第二次,这意思是刘三儿他们还不能走,还得留下来继续杀人,为了三脚乌鸦杀人,为了三脚乌鸦的蛋杀人,为了丁念杀人。 妈的,那来的可是两名筑基啊,这已经明显超出了我们一方的可抵挡范围,搞什么啊!曹阳山这家伙是不是傻了,还是眼睛不好使?不吹响第二声口哨,是想我们都死吗?眼看着两筑基带着庞然的气势从村口上空掠过,刘三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如果两筑基中的一个或者两个直接朝自己这边冲过来,自己可有什么保命的办法吗? 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越想越没有斗志和信心啊! 下一刻,两把载着筑基存在的飞剑直直冲过村口,不知是不屑曹阳山这样的练气蝼蚁,还是曹阳山激发了什么藏身隐匿的宝贝神通,上面的筑基居然都没有对他出手,就直接连人带剑的刺向了丁念所在的茅草屋,仿佛能透视一般。 那是两把几乎一样的飞剑,剑身上都透着淡淡的蓝色光晕。上面载着的是两名同样黑衣的蒙面人,看不出性别来,但他们身上的气息明显都比丁念还强,基本可以确定两人至少都是筑基中期修为,甚至后期也说不定。 对上这样的两个人,丁念能有多大的胜算?更何况,她还要辅助三脚乌鸦进阶呢! 从两筑基出现到冲向丁念所在的茅草屋,时间不过数个呼吸,可刘三儿却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他在一遍遍的权衡要不要马上逃跑。不管丁念、黄欣然,也不管杜全知,更不去管那些认识了才一天不到的师兄弟,自己一个人逃了就好。但内心深处冥冥中好像有一种东西在干扰着他,劝诫着他,让他不要轻易放弃了这个可以畅快杀人的机会:富贵险中求…一将功成万骨枯…天予弗取,必遭其咎…错过今晚,再等一年…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得拼命往上爬…不要离开,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还愣着干什么!杀啊!”已经跑进包萧杰战团的黄欣然回头看刘三儿原地未动还有些出神,祭使飞剑的同时不由大吼了一声。 这声不似女子嘴里发出来的叫喊彻底震醒了刘三儿,也让他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杀人进阶的诱惑太大了,大的足已让他战胜心中的全部恐惧和仅存的理智。一股热血瞬间涌上上心头,他决定留下来。哪怕最后不得好死,也不能因为遗憾而有了进阶的心魔。 既然留下来了,那么,要么杀人要么被杀,刘三儿自然不希望自己成为后者。因为那样不仅要死,尸身还会成为三脚乌鸦的食物。虽然丁念打一开始就避重就轻的没有谈及过此点,却并不妨碍他对自己这个近乎冷酷的师父处事风格的判断。 将自己弟子的尸体喂鸟,丁念绝对做得出来,而且恐怕还会很轻描淡写,连理由都懒得去编。 …… 刘三儿不及站直身体,就感受到附近一股强大的杀气席卷而至,随之而来的一把如毒蛇般带着紫色光晕的狭长飞剑,夹带着愤怒又攻势十分凶猛。这种情况下,他哪敢起身,只能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左右手两剑齐出交叉,奋力把那剑架到了头上。 那剑虽然来势凶猛,但毕竟不是被人真的握在手里,力道上自然无法跟刘三儿双手直接使出的力量相提并论,所以,当双方的剑碰撞之后,对方飞剑上的压力陡地就一下子消失了。 可对方的杀气并没有消失,反而比之前更重了! 对方不是死脑筋,很明智的收回了飞剑,那剑在空中划了个圈便朝着刘三儿再次捅了过来。 刘三儿早有防备,就地打了个滚,并乘机找到了出手之人的位置。 那人就在他现如今滚过来后的斜前方,紧靠着墙站着,身上的黑色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在这样的雨夜里,在这样每时每刻都打生打死的边缘,他如果不是太过愤怒、时机不成熟就放出了杀气,刘三儿或许已经中招了。 两人之间离了十五步左右的距离,那人虽然蒙着面,但他还是看清了对方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的几乎全是要燃烧起来的愤怒。 对方拥有练气八层修为,但法力浑厚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刘三儿所见过的大多数九层存在。 那飞剑直刺的威力太大了,还跪着或者滚着去接、去躲无异于自杀,要不了几下自己就会完蛋。所以刘三儿要奋力站起,但刚一动膝盖上却传来阵阵剧痛,那是他用膝盖压碎别人胸骨的代价。不得已,他侧着身子又摔在了水里。 对方的眼睛在雨夜里亮的好像星星一样,虽然自己杀人、摔倒只是瞬间,但刘三儿觉的对方盯自己的时间好像有超过一百年了,而那泛着紫光的狭长剑身随着那愤怒的眼睛一起转动着,终于又锁定到了倒在地上的爬不起来的自己身上。 对方的眼睛里竟全是仇恨,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的那种大,那种不可饶恕! 刘三儿此刻已没有了恐惧,什么也没有想,在对方仇恨的眼神注视下,他体内也只有对对方最纯粹的仇恨,这种恨只有在这样的杀场中才会感受的到,它们往往是杀人的动力,是人身上源源不断杀气的根本! 刘三儿奋力要在对方的飞剑进攻到来之前从泥水里爬起来。他必须爬起来,不然就会死。他虽然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甚至做修真者之初和现在想的都不是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但他仍旧不想死,平平静静的生活不也挺好嘛,小人物就也应该有小人物的幸福的! “为了幸福,我要杀了他!”刘三儿的身体咆哮了,随之而来的是法力的极度激发和身体对疼痛的感知降低,以及理智的彻底丧失。 战斗使人变成野兽,谁都一样。那人的眼睛也更加的亮了,他要进攻了! 刘三儿低沉的咆哮了一声,全身用力爬起来的努力反而使得他在溜溜的水地上打着滑,一时间就是起不来。他唯一剩下的救命稻草就是无名剑法了,但双腿已经不能发力,失去了着力点,剑法还能使出来吗? 可这是刘三儿最危险的时刻,也是他仅有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没有腿不还有胳膊嘛,就用左手支撑地面跳起来好了。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刘三儿右手金色木剑一晃,整个身子在左手争锋剑的支撑下斜飞了出去,动作之难看恐怕连一个不懂任何粗鄙武功的凡人见了都要嘲讽上几句。 他更不敢确定自己的剑是否瞄准了对方的脖子,哪怕是心口、肚子、腰身、大腿等等部位也好。这一剑的目的就是不求杀死对方,只要能伤到对方便算赚到了。 无名剑法使用以来信心最低的一次攻击就这样发出来了。可就是这不堪入目的一剑,居然如以往一样所向披靡,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脖子。它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过去和现在不会,今后也应该不会! 咣! 但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是那人狭长飞剑不受控制落地的声音,刘三儿的眼前失去了他痛恨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人的眼睛由愤怒变成不可思议,再变成痛苦和绝望,瞳孔里每一次的变化会消耗掉那里大量的光,直至完全熄灭,一切又归于黑暗。 转瞬,刘三儿又听到了“噗通”的声音,包啸杰的脸接着从雨幕中穿了出来。 包啸杰呼呼的喘气,肩膀上有一块地方受了伤,肉都翻了出来,好像小孩的嘴一样,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发白,眼神中更有着和刚被一剑封喉那人一样令刘三儿不喜的光亮,他说道:“刘师弟,干得好啊!” 黄欣然也跑了过来,看起来身体单薄的她从背后一把就拉起了刘三儿。 刘三儿这才看到这里已经有六具尸体了,三人还不及说话,巷口处又冲进来了五个蒙面人,他们人未到,手里的飞剑已经纷纷祭出,在雨里都闪闪发光,如一只只长着眼睛的箭朝三人射了过来,总共八只之多。 黑衣人里居然有人和黄欣然一样,同时祭使出了两把以上的飞剑!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一只强力的带着火星子小箭穿过雨幕一头扎在了三人前面一丈外的地上,随之轰然炸开。 一团一人来高、直径丈许的白色火焰升腾而起,不过瞬间被肆虐的雨水淹没,仿如从未燃烧过一样。 符云箭,三人的脸上同时变了颜色。 符云箭是无尘宗出品的一种杀伤力很强的一次性法器,专供凡人使用,有效射程九十步,可连续打出九箭。它虽然不能跟飞剑一样心随意动的转弯攻击目标,却可以悄无声息的发射,中间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杀气。反正练气存在单凭听觉和感觉是绝对拿它没办法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眼看,仔细盯紧的看。 它的箭头由精铁打造,可以轻松穿透凡人中修炼外门硬功夫的高手或者一般没有防护的练气修真者的身体。箭身有特制的爆裂符加持,爆裂时产生的白色火焰烧其他东西不怎么好使,但人是万万沾不得的。 一个火星子就足以在很短时间内把整个人引燃烧死,即便再这样的雨天,只要沾染上了,也是没救的。不过雨水还是会影响到它的火焰范围和灵敏性,像今晚这么大的雨,他的燃烧范围是要生生被压缩一半的,连射程也要短上不少了。 但这不是符云箭最厉害的地方,他最厉害的是射击时并不需要任何的法力和力气,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可以很快学会如何驱使。 因为有可能会威胁到练气期修真者,所以无尘宗早在发售符云箭之初就向外界宣布,经报程云海仙宫同意,符云箭在凡人世界只有大中型国家的皇室才有资格配备很少的数量,一般都不能超过二十架,只能用于遭到修真者欺凌时的正当防卫,且每用掉一只箭头都需要向当朝国师写明详细的过程,属于凡俗世界的管制武器之一,又特别指出修真者禁用,任何擅自仿造、私藏、使用的凡人或者修真者,云海仙宫都会追究到底。 管制武器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背后必然有着可怕的力量在暗中支持。像大梁门在附近地界混的不算太差,但程艺曾无奈的透露过,大梁门至今都搞不到一只符云箭或者它的仿制品。想及此处,刘三儿本有些昂扬的心又沉了下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有拼搏才是唯一的希望。 “走!”黄欣然大喊一声。 三人扭头钻进了充满雨水腥味的黑暗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雨夜之战(3) “敌人多而不强!他们的飞剑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符云箭,刚刚若不是下雨,我们三个这会儿都已经烧成碳了,还好那个家伙之前应该没在雨天操作过,低估了雨水对箭的影响,呵呵…要不然我们可就被一锅端了。得赶快找出那个放箭的,然后干掉他才行!”包啸杰边跑边说,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杜全知呢?杜全知呢?”刘三儿一边跑一边追问。 “不知道!”包啸杰回答的很快:“开始我看见他对付三个人,他跑三个人追,后来那三个人又折了回来对付我!要不是你们来我就惨了!” 刘三儿心中一动,莫非杜全知这家伙凶多吉少了? 说话间,又一只符云箭射穿雨帘,钉在附近的墙上,炸起来一大团火焰。那白色火焰最盛的时候离三人不过尺许。如果不是下雨,这会儿有人应该已经被点燃了。 “刘师弟!”黄欣然声音很低但有一股威严:“麻烦你上墙,我们两个来看箭的方向!” 刘三儿听到这个命令,马上明白了自己这是要被当靶子了。他愣了一下,天地间只有滂沱的大雨和隐隐传来敌人跑动的声音。他点了点头,自己眼力没有黄欣然和包啸杰那么好,修为又是最低的,以两人的角度来看,三个人里最适合当靶子的只有他自己。 最危险的事情也必须有人去做,虽然在心里闪现过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包啸杰呢?为什么不是你自己么?不是说女修事事都有优先权吗?你怎么不优先去死啊? 这不公平啊,应该让修为更好的充当靶子,那样才好自保啊,这话刘三儿差点就说出来了,但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战场,修罗一般的战场,吃人不吐骨头的!才认识了不到一天的师姐和师兄怎么会真心对自己呢,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呢,他们不害自己已经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不要苛求太多,那是烦恼和坏心情的根源。 和黄欣然、包啸杰对望了一下,刘三儿能明显感觉到两人眼中的冷酷,似乎他不出去,两人就要对他出手了。他当然不惧怕两人,在如此短的距离没,他完全又信心顷刻间杀了两人,但现在是在哪,窝里斗的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而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一向是不愿意干的。但现在他干的事情不仅对自己没有好处,还可能给他带来大大的坏处。 算了去就去,谁让你们这俩家伙不知道爷爷的厉害呢。再说出去也不一定会死啊,老子吉人自有天相嘛!刘三儿冲两人咧嘴一笑后,不再迟疑,双手提着剑,一咬牙窜上了一溜连在一起的屋顶,身后传来黄欣然的声音:“快跑!别飞!小心!” 然后,刘三儿就低着头没命在屋脊上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傻到御剑飞行,那样就真成了没有任何遮挡的活靶子了。 下边,包啸杰和黄欣然夹着刘三儿跑动的屋顶紧紧追着,头仰着看着刘三儿。 嗖! 一只箭射在了刘三儿前面十步远的地方,他马上侧转了身形,避过爆裂的火焰继续冲。接着一只箭从他两腿间穿了过去,冰凉的箭羽甚至抚上了他的裤子,虽然裤子湿透了,但箭上附着的那股冰凉的杀气让刘三儿感到半条腿都麻了。好在箭没射中目标之前,是不会爆裂也不会燃烧的。 刘三儿只跑了三十步。仅仅三十步,但这却是他生下来之后跑的最快的一次。 当一只箭划着头顶过去的时候,刘三儿也到了屋顶的边缘,被箭射中的恐惧让他踩滑了脚,整个身体随之滑倒在了草屋顶上,他打着滚朝下摔去,死命的想抓住些东西稳住,最后两手却各抓着一把茅草,不由气急的大叫:“妈的,找到这个放箭的,记得别先杀死,留着让我补剑!” 噗通! 刘三儿重重摔在了地上,疼得一时间都起不来。好在这里是那隐在暗处的箭手的盲区,他不用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射。 马上,包啸杰和黄欣然就到了他身边,两人一人一手拉起了他。 “受伤了没有?”黄欣然问。 包啸杰则在刘三儿身上来回打量着。 “还好……发现方向了没有?”刘三儿并未伤到骨头,虽然很疼却可以忍受。他此刻最关心的是,刚刚的冒险有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搭话的是包啸杰,一边搭话一边和黄欣然松开了刘三儿。这回他没有再笑,神色更略显凝重。 这话让刘三儿感到后怕,自己刚才竟然在两只符云箭的夹攻下跑了三十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自己的运气真好,命真大啊! “一套九只的符云箭在黑市的价格都抵得上一把三阶下品法器了,下着雨居然就这么一通乱射,简直糟践东西,这伙人可真不在乎灵石啊!”黄欣然感叹道。 刘三儿微微点着头,其实却并未在意黄欣然牢骚的什么。他一方面对刚刚的两名箭手夹击心有余悸,另一方面也在试图倾听丁念那边的动静。 可不知是“哗哗”的雨声影响了听觉,还是丁念那边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刘三儿虽然很用心了却什么也没有听到,那个方位上哪怕一点点的打斗声响都没有,更连起码的灵气波动也不曾传出。 邪门!邪门,真他妈的邪门! 这只可能是两种结果,要么丁念上去就困住了两筑基,要么是两筑基一上来便控制了丁念。形势绝对是一边倒的,就看倒向哪边了。 正想着,巷口处一个声音突然大喊起来:“他们在这里!快过来!” 三人见被发现了,赶紧跑开。 “刘师弟,你去引开他们,我和包师弟一人一个去杀那放箭的!”黄欣然一边跑一边下命令。 又他妈是我?!再没时间思考,在一个路口,刘三儿直线跑了下去,身边的两人则转身沿不同的方向隐进了雨里。 被一群人追杀不是闹着玩的,把背留给敌人更等同于让对方把法器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样引来敌人可太危险了。刘三儿不怕危险,但就怕不明不白不经拼杀的死掉。原因很简单,他不甘心啊! 于是,他很快放弃了直行,毫无修真者做派的蓦然转身从一个狗洞蹿进了一家人的院里。 飞身跳进院子的代价太大,他可不想再次被两箭手瞄准,前边几次那俩家伙可能只是试箭,这次兴许就适应了雨中发射,结果——想想都可怕。 侧身立在一堆靠窗户的柴草边,呼呼的喘着气,刘三儿好不容易甩掉了对方,竭力倾听有没有丁念那边的动静或者第二声撤退逃走的口哨。但除了大雨的狂啸,他什么也没有听见。 滂沱大雨一刻不停,刘三儿的脑袋好像都被黄豆大的雨滴打木了。只有现在站在屋檐下,他才感到被雨淋的可怕,一个连雨水都避不开的低阶修真者的可怜,和被人当枪使的可恨。 这时,柴草的另一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刘三儿双手握紧剑陡地冲进雨里,在雨里一个扭身,右脚在泥水里画了一个圆,身体的扭动拖着左脚在水里开出一条水道来,泥水四溅,但身体已经对着了柴堆的另一边,果然有人! 左手争锋剑凶狠的挥出,对方扬起一白色的棍子般的法器迎头对砍,马上挡开了这一剑。刘三儿嘴角一翘,右手金色木剑正要发动致命一击,但突然就停顿在了空中。 雨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全身好像都成了小溪,但他努力睁着眼睛,看着那颤抖的棍子,也看清了握着棍子的人。 不,那不是棍子,准确的说应该是个卷轴,展开应该是一副画的卷轴。 “杜道友!”刘三儿吃惊道。 “刘兄!”杜全知从黑影里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刘三儿,眼睛瞪的很大,满满的复杂之色充斥在其中。 这家伙的表情很不对头啊,他怎么了? 有点不解的刘三儿和杜全知侧身立在了屋檐下,想了想转头说:“我还以为道友你出事了?受伤没有?” 杜全知并不搭话,神情有点奇怪,嘴唇也在不停的颤抖。 “嗨,杜道友,你怎么了?” “刘兄,我……我想……我想我们还是……” “什么?”雨声很大,杜全知的声音很小,刘三儿皱起眉头歪过头,努力捕捉着对方断断续续的话。 就在这时,边上一扇窗户“吱扭扭”的开了,一个汉子左手拿着盏油灯,右手拽住身体上的被子,探出头来:“这么晚了谁在那里?干什么的?” 这人的出现让刘三儿和杜全知同时呆了,因为这个时候是最紧张的,黑衣蒙面人一方随时会发动袭击。 刘三儿还没想好怎么答话,“嗖”的一声,一只土黄色飞剑便突兀的射了过来,削落了那汉子头顶上的一缕发髻。 “唉哟,我的妈呀!”那汉子惊惶失措的摔回屋里,接着连声的叫喊。 刘三儿一扭头,已经看到了御使飞剑之人的位置,就在附近那座最高的草屋之上。 “我们走!”马上,刘三儿拉着杜全知猫着腰,借着雨雾和夜色的掩护,朝那屋子飞奔而去。 快到那草屋时,刘三儿冲杜全知连续打了几个手势,这是丁念教他们的,意思就是让杜全知绕去那人的后面,来个前后夹击。 但杜全知恍若不见,他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双剑在手蓄势待发的刘三儿,期期艾艾的说道:“刘兄,我想我们……” 刘三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怕被屋顶上的人听到,他认为也许杜全知一时忘记了那些手势的意思,他把嘴凑到杜全知的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道:“去后面,然后我们前后夹击,等你到位了就先攻,我从后面偷袭!” 杜全知不为所动,眼神里说不出的复杂。 刘三儿又想,也许这个家伙是怕在绕路的过程中被发现了,但这个时候再不动手,机会很快就会消失,那只能自己上了。于是又小声道:“那你在这吧,我去后面,等我就位就攻击,你从后面偷袭!” 合着雨声,远远的绕到后面并不费力,刘三儿很快就过去了。他出现在了离屋顶那人身后六十步左右的巷子口,身体贴着墙,努力使自己跟黑暗融为一体,悄悄的继续靠近。 对方是名练气九层的后期顶尖存在,一身都被黑衣包裹,连头上也不例外。他的气息几乎完全收敛,如果不是先看到人,只用感觉去探查四周的话,刘三儿绝难发现他的位置所在。 刘三儿也同样收敛了气息,不过这个距离如果用双手剑法的话他并没有一击毙杀甚至伤到对方的把握,毕竟太远了些。有那么一刹那,他本想来个御使飞剑的远程攻击,但一动之下才看到自己的左右手上都握着近身的剑,而那把经常用来赶路的飞剑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对敌过了,现在就算使用起来,也生疏的很。 生疏就意味着意外,意外则意味着危险,在面对一名有着练气后期顶级修为的强大敌人时,任何的意外都是致命的。刘三儿要的是一击得手后的远遁,所以他只得心中一叹,放下了那个念头。 移动到三十步以内然后用右手剑一剑结果对方,才是刘三儿理想中的杀人方法,但村落的路面坑洼不平,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他居然倒霉的踩到了一个深水坑,一个有别于周围雨声的“哗啦”声不由间响起。 屋顶上的黑衣人马上发觉有异,猛地回过头来,正好和后面持双剑的刘三儿四目相对。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那人却最先反应过来,左右手同时一甩,两道黄光骤然划出,带着呼啸朝刘三儿这边激射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雨夜之战(4) 时机稍纵即逝了,咬牙切齿的刘三儿只得架着双剑一边格挡黑衣人的飞剑,一边踉踉跄跄的靠前,胸中充满了仇恨。 在杀场上就是这样,大家都是素不相识的人,本并无恩怨,但因各为其主等各种原因,往往要分生死,面对的是随时会夺去自己生命的人,谁能爱的起来?倒是仇恨马上就来了,虽然你并不认识他。 其实你的对手也一样恨你,莫名其妙的恨你。 只要不是一伙的,就要恨,就要你死! 因为你要他死。 等刘三儿冲到距离黑衣人三十步左右的时候,黑衣人居然手腕一抖,又一把拖着红光的飞剑御使而出,同时另外两把飞剑忽然一个转折冲天而起,消失在了雨夜的空中。 见此,刘三儿虽觉有异,手上和脚下却都更快了。不管对方怎么使诈他都不在乎,无名剑法在这样的距离内无往不利,他要乘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之毙杀。 但这时,面前飞来的那把红色飞剑上忽然燃起滂沱雨水都打不灭的耀眼火焰,突如其来的光一下刺得刘三儿睁不开眼睛,手头上动作不由一凝。 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刘三儿后背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低啸,封锁了他所有的退路。 是刚刚那两把冲天的飞剑,他们果然没有老实的返回黑衣人手中,反而在黑衣人的控制之下,与前边的这把配合默契,前后夹击,要斩杀刘三儿于顷刻。 距离太短了,那两剑又都来的太快,前边更还有一把燃烧着的飞剑和那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只一下,刘三儿就从原本的优势方变成了弱势方。而这种弱势会瞬间要了他的命。杜全知这个家伙在干嘛?为什么还不出手,就算打不过起码能分散一下那人的飞剑压力吧!这个王八蛋,想我死吗! 但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甚至连多想都不能。退路已被封死,更不能转身反方向跑把后背留给那黑衣人。而两边是一人来高的土质院墙,就势撞倒一堵看上去是个可行的办法,但实际上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撞倒院墙需要时间,而撞倒院墙肯定疼痛,反应过来还需要时间,那时候两把飞剑早就穿透自己的身体或者切下自己的头颅了。 往上则更不安全,箭手还没有被解决,上面随时会有符云箭射来。往下最安全,但自己根本不会传说中金丹修真者才能修炼的遁地术。 那么只能往前了,虽然那把燃烧着的飞剑一看就是三阶以上的品阶,绝对的不好招惹,黑衣人手里还有没有别的飞剑更是两说,自己更没有自信能快得过后方飞剑先一步刺中敌人, 但常言道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刘三儿要来个雷霆一击,赌上性命的雷霆一击。 金色木剑在雨水中如一道金色的光,后面握着剑的刘三儿身体缩成了一团,诡异的在空中旋转着以一个极其丑陋的姿态划过大雨的夜空。 黑衣人眼中惊骇一闪,随即侧转了身子。他并不把这样普普通通的凡俗武林招数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一向谨慎,他甚至躲都不想躲。一个气息普普通通的练气中期存在又怎么能靠近自己身前三尺?他自信能在这个不知死活的持剑人冲过来之前就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但马上,黑衣人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持剑人那看似普通的凡俗武林招数居然锁死了他全部的避让路线,且速度快的惊人,比追在后面的自家飞剑也不逞多让。 明明只有一把剑,但眨眼间不到黑衣人的眼里却看到了无数把剑,每一把都对着他的脖子他如同一个被绑在行刑台上的罪犯,只能任人宰杀,根本动弹不得,动弹只会死的更快。他痴痴的看着所有剑一同而至,眼中只有不可思议的恐惧。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根本想象不到会有这种堪比飞剑速度的近身搏杀之法,更不会相信凡俗武功会产生如此可怕的攻击威力。 噗! 所有的思考马上停止,黑衣人所有的念头都集中到了酥麻痒疼的脖子上,那上面有一道被金色飞剑划开的深口,血正不受控制的往外飚出,他“嗬嗬”的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一头栽倒下了屋顶。 与此同时,刘三儿也如一滩烂泥般摔在了离杜全知十步不到的地方。 “啪”的两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响起,地面上溅起两大片带着腥味的雨水。不同的是,两血水中央的人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侥幸的活着。 刘三儿的背上留着两道半尺来长的口子,里面正不断的往外浸着血,火辣辣的疼痛侵蚀着他的身体,他扫了一眼边上那位应该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长长舒了口气。左手剑已然被他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二阶中品灵石。他需要治伤,也需要补充法力。伤口在自己的背上,治疗需要有人从后面给他上药。可杜全知这个人他以前不敢信,现在更完全信不过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刚刚差点害死了自己,情况都那么危急了,这王八蛋居然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 “妈的,靠人不如靠己啊!”随着澎湃的灵力流进身体,并随之转换成了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的法力,刘三儿才有空在心底里暗骂一句,并忍着疼晃晃悠悠的立直了身体,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边上的尸首,尽量压制住愤怒道:“你这个家伙…如果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哎…你去把这家伙的储物法器搜出来,还在屋子里那三把飞剑都一并找出来!” “啊…刘兄,我想!”身边传来杜全知期期艾艾的声音。 刘三儿转眼看了下四周,发现这里是那两箭手的视线盲区,便再难压制心中的怒火了,转身抬剑对准了杜全知,低吼道:“想你妈个头啊,知不知道你刚刚应该干嘛?你差点害死老子,老子冒着与人同归于尽的风险才杀了这个练气后期的家伙,你那时候在干什么?老子受伤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让你去捡个东西你都推三阻四,你他妈想干嘛?能干嘛?” 一通数落的同时,刘三儿才有空去端详杜全知。却发现这个家伙两眼中放着恐惧的光,浑身哆嗦得不行,就差没尿裤子了,其实就算尿了也看不出来,更闻不出来。 大雨能打湿人的衣襟,而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别说尿骚,就算粪池的味道都遮挡得住。 杜全知浑浑噩噩的跑到黑衣人尸体旁边摸索了一阵,又木然撞开了刘三儿和黑衣人刚刚搏斗过的人家的房门,进去以后很快便出来了,两手中都是战利品——三把飞剑和一只储物袋。 “修为都这么高了还用储物袋,这个穷鬼!”刘三儿一边暗骂着黑衣人,一边用抓灵石的手将东西全部收走,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全知。可他没有时间再数落这个家伙了,屋里小孩的哭声在雨里是那么清晰,让他想起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自己要干什么。 雨水浇在背上那两道皮开肉绽的口子上,火辣辣的疼,这也是刘三儿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虽然不致命,却很快搞的他浑身火灼,法力开始在体内乱窜,大惊之下,赶紧收了手里的灵石。 刘三儿知道这是走火入魔前的征兆,必须马上借用外物使自己冷静下来,或者干脆发泄一下爆棚的法力。可在这样的雨夜,在这样的凡人村落里,哪里会有什么能让自己冷静的事物?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但附近已经没有活着的黑衣人了,出去的话在两箭手没有被干掉的情况下有多危险,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无奈冷哼一声,猛然转去,右手金色木剑高高举起,再一次向倒在地上的敌人尸体刺去,鼻子里还带着语音袅袅的低沉咆哮,但很快停住了,体内的法力不再乱窜,整个人也一下子就冷静了许多。 让刘三儿住手的不是敌人死的惨状而是敌人的脸。那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面巾不知是摔下来时就掉了,还是杜全知在翻找储物法器时掉的,反正黑衣人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年轻和善的脸,和刘三儿的岁数差不多,临死前的吃惊、不解和痛苦让这张年轻的脸扭曲变了形,但却更让人同情。 “我……”刘三儿叹了口气,悻悻的收起了剑,喃喃的对黑衣人尸体说道:“道友,对不住了,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你一路走好吧。” 正说着,杜全知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刘兄……” 刘三儿扭头看去,杜全知正站在黑影里,浑身打着哆嗦。 “刘兄…我……我……”杜全知又一次欲言又止。 脸上都是雨水,即便刘三儿向杜全知靠了上去,不到近前也仍旧看不太清阴影里他的神色,没好气的问:“他妈的,你怎么了?到底要说什么?刚刚不帮我也就算了,说个话也那么费劲吗?别老是我、我们的,有话快说,要不是这里是那两箭手的盲区,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跟我说话啊?你恐怕早就烧成碳了!” “不是的,我就是…”杜全知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脖子在雨里弯腰呕吐。 “卧槽,你不会没杀过人吧?”刘三儿终于想到了一种原本自己想来最不可能的使得杜全知反常的原因,难以置信的问道。 杜全知转过痛苦的都要扭曲的脸,重重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刘三儿嘴巴都合不上了:“你不是自称来自异世界吗?异世界都不杀人的吗?还是你在哪都不敢杀人?难怪上次在太…你手都没动就跑掉了,你不会就打算这个样子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吧?” “刘兄,我说实话,我就跟人切磋过,有观众裁判点到为止的那种,你知道的,就算裁判没有喊停一方认输另一方也会立即停手的。我总算明白了见到师父之前大师兄让我们每个人都讲一件高兴的经历的缘故了,今晚的这些…”杜全知说着说着,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呃…呕…” 刘三儿点了点头,气也消了一些,不过还是问道:“你又不是她的正式弟子,在你知道我们今晚出来要做什么后你完全可以找个理由不来的,现在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了吧?后悔了吗?” “我也不想这样啊,到我还是得来,我不想让师父失望啊,但这是杀场,要分生死的,我实在怕,他们真的是要杀我的啊,我又不敢像上次在太昊坊那样逃跑,我…我…我…”杜全知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么,包啸杰那边你为什么逃跑的了?”刘三儿眼睛都瞪大了。 杜全知低头默认。 “看着我!”看着这个上次见面还心比天高的家伙突然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刘三儿心中一阵失落,更有些同情。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下忙,他还是愿意顺手去做的,于是猛地一摇杜全知,一字一顿的说道:“听着杜道友…哦…兄弟,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跑了。他们说不定会弄死你,还有她…师父那关,你都过不去的,你明白吗?” 杜全知打了个哆嗦,突然一手拍上刘三儿的肩膀:“刘兄,我们还是走吧,那三脚乌鸦蛋我们不要了,我最近得了一副很不错的藏宝图,我们去挖宝吧,现在就走,我的画轴是我来到这个时间时带过来的,它就是我的金手指,我们能用它瞬移到很远的地方,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就当…就当师父看错我了吧!” “你啊…”刘三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她是那么好摆脱的,现在想走,哎…晚了……” “不晚,我们马上走……” “听我说……” “求求你,要不你放我一个人走!” “杜全知!” “我要走,我要走,你不走我走……” “杜全知!” 杜全知好像着了魔,眼神直直的,发疯似的往前走,刘三儿拉都拉不住。 “啪”的一声大响,杜全知的喃喃声停住了。他捂着脸愣愣的看着左手悬在半空中的刘三儿。 不得已,刘三儿抽了杜全知一耳光。 这一耳光让整个世界都停顿了。 雨水从两个石雕般站着不动的男人脸上划过,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与他,以及男人的尊严。 刘三儿右手依旧提着剑,左手一把揪住了杜全知的前襟,把他的脸拉了过来,恨恨道:“杜全知,我告诉你,现在晚了!自从你拜师的那天起你就上了贼船了。实话跟你说,我来之前也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来,还在客栈斜对面观察来着。我以为她还不知道我进了坊市,我是自由的,在没见到她之前我随时能够离开,但后来我知道我错了,她不仅清楚我来坊市几天都干了什么,还能算计到我可能会干什么!她太聪明了,我们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还冷血,你也听到了,我们每个人来之前都吃了她自称的毒药,虽说她后来又说那不是毒药了,但事情没那么简单,那几个没来的家伙凶多吉少,恐怕已经喂乌鸦了也说不定。兄弟!我们已经上了船!只能一口气走到头!逃跑不是被黑衣人杀死,就是被她杀死!只剩下战斗了,不是荣誉就是死亡!你醒醒吧!” 杜全知愣了良久,缓缓推开了刘三儿。他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头道:“你说的对,我竟然看错你了。我是个穿越者,到我却是个失败的穿越者,你比我强太多了。” 这个时候,南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口哨声,接着北边也是两声口哨呼应。 刘三儿伸手入唇,回应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包啸杰和黄欣然都得手了,我们去跟他们会合。”刘三儿说道:“跟着我,那样也许你能安全一点。” “为什么这么帮我?”杜全知木然的问。 刘三儿想了下,笑到:“嗯…我想跟你学习吹牛皮啊,在我学会之前,还不想看到你死!” 第一百二十章,雨夜之战(5) 雨势越来越大,路上积满了水,雨滴每每砸在地上的水里一次就开出一朵雨花,满地的雨花密密麻麻的挤成一团,一眼看去好像整个地面都沸腾了一般。 这种凶猛的雨势让刘三儿几乎都无法用鼻子呼吸了,不得已只能张着嘴。但一喘气潮湿的风和冰凉的雨就会一起被灌进他的嘴里,更厉害的是,才跑了不一会他的头皮和肩膀竟然被雨水砸的发麻,呼吸也愈发困难。他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进了掌心,不停的蹂躏着。 在这种压抑之下,刘三儿不由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当身体不停的如刀般劈开雨幕、如箭般射出暗巷的时候,他反而感到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即便是雨里的血腥味和隐约的哭声也压不倒这种痛快。此时,他只想在这暴雨里仰面长啸。 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这个时候的任何异常声音都可能引起敌人的注意。比方说前边曹阳山、他、黄欣然和杜全知他们的口哨声,虽然可以让自己一方人大致了解战场的情况,但也更容易被人围歼。因此,每一次口哨响起之后,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隐匿自己或者迅速离开发声之地。 对于拥有练气后期修为的修真者来说,传音入秘自然能在很大程度上规避被人发现的风险。但那种只有筑基存在才能贯通运用的法门消耗精神不说,且并不能将声音传的太远。 练气后期的修真者也只能在十步以内传音交流,而就算是筑基存在传音的距离一般也不能超过二十步。这还是在无障碍物遮挡的情况下,否则距离肯定是要缩水的。 每每到这种时候,刘三儿都会感叹自己修为的低下,并立志要早日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可过后往往又会忘的一干二净。身为修真者却没有上进心是他身上最大的缺点,也是最致命的缺点。 …… 到第三个巷子时,刘三儿回头确认完杜全知还在身后,然而一扭头就见前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忙一把拉住杜全知,两人全力收敛气息,贴墙而立。 啪!啪!啪! 伴随着几声极类似雨声又不算太大的巴掌声响起,刘三儿总算松了口气,紧挺的双剑也放了下来,然后转首低声对杜全知说:“自己人!” 杜全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像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敌人。而他的两手里更无任何法器傍身,一点都没有要随时与人拼命的架势。 见此,刘三儿无奈的叹息一声,又再次看向黑影。 那黑影里的人是包啸杰。他是从刘三儿和杜全知的侧面跑过来的,正好看到了刘三儿受伤的脊背,那里有两条鱼一般的血红印记,虽被雨水冲刷着,虽然是下着雨的昏暗晚上,却依旧醒目耀眼。 包啸杰眼睛不由一眯,因为刘三儿修为不够不能传音,他只得略用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刘三儿,意思是怎么搞的,却没有半分你没事吧的关切。 这家伙给刘三儿的印象本就不好,现在又有如此一问。他都懒得回答了,只是打着手势说明,他和杜全知又干掉了一个。 包啸杰的眼里马上露出赞许之色,也打着手势回应他干掉了两个。然而就在刘三儿觉得没事的时候,包啸杰却疑惑的看向了杜全知,表示对杜全知此刻的异样不能理解。 这个混蛋,刚刚不帮我就算了,这会儿还要我帮你擦屁股!回头定要敲他一笔,不然难解心头怨恨。刘三儿心中暗骂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握着剑做出一连串事先定好的手语,意思是杜全知在刚刚的争斗中不小心法力紊乱了,险些走火入魔,此刻正在拼命恢复。 包啸杰点头表示知晓,就在三人动身准备要去找黄欣然时,不远处却传来了叫声。 那是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声音颤抖,饱含着恐惧:“大哥?你在哪里?大哥?有人吗?你们在哪里?” 刘三儿几步蹿到巷口,伸出头去看了看:一个蒙面人正慢慢的往他们这边走来,练气八层修为,手里握着一把散发着淡淡绿光的飞剑。他一边惊恐的四边张望,一边无助的叫喊,但回应他的却只有哗哗的雨声。 刘三儿心中暗想:这个黑衣人应该是个初入修真界厮杀的新手,发现自己落了单,吓破了胆,不然怎么会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大声的开口喊叫呢,这和自杀毫无区别啊! 在杀场里,声音引来的往往不是友军,而是来要你命的人。 “听好了!”包啸杰在刘三儿后面也清楚的看到了刘三儿看到的一切,并且也很容易做出了和刘三儿一样的猜想。然后他居然不再打手势,而是直接轻声说话了:“敌人应该清的差不多了。这次我要活捉这个人。他过来的时候,我吸引他的注意力,刘师弟你从屋顶上下击制服,不能用法器!杜师弟还没恢复,在这里看着周围情况!” “不能用法器!?”刘三儿眼睛一下睁大了,又不由低头看了看左右手里的剑。丢了双剑自己连屁都不是啊,而对方可是练气八层的后期修为,还要活捉,这样干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些?姓包的什么意思?想知道点什么?会不会和自己不谋而合? 看刘三儿不为所动,包啸杰眼珠转了转解释道:“我认为,我们杀了这么久了,人也快杀光了,也有权利知道我们杀的是谁,他们从哪里来?这个问题我们去问师父,她八成不会说,又或者拿什么理由搪塞我们。嘿嘿…两位师弟还年轻,可能还没有认不清‘人心叵测’的四个字的意思,但我可是过来人啊,上的当比打过的架都多,嘿嘿…咱们抓了问明白就杀,既不违背师父的意思,也了却了心中的顾虑,何乐而不为呢?” “师兄可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出来提点师弟一二,师弟感激不尽啊!”刘三儿瞎了眨眼,一脸迷茫的问,倒是心里有些小兴奋,姓包的居然跟自己想到一块了,那就省事多了。 包啸杰狡猾的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不想让今晚的顾虑成为以后进阶时的魔障。” 呵呵…我会信你?刘三儿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仍旧一副茫然之色。不过话说回来,他对黑衣人的来历同样好奇,也必须知道,于是稍作犹豫便点头了。但活捉是最难的,活捉同阶修真者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要求活捉一方不能伤对方性命,甚至连重伤对方都不能,否则对方可能会失血过多死了。而对方并不清楚是要把他活捉,或者清楚了也不为所动,肯定十分拼命,自己一方碍于活捉意图则只能束手束脚的跟对方战斗,不仅吃亏还随时可能被对方杀伤甚至杀死。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突然袭击一击擒获。 包啸杰自然也知道活捉的难度,吩咐道:“我在前面与他缠斗,你抄远路到他身后,然后一夺了他的飞剑并压住他,我自有灵符能让他说出真心话来,记住千万不能弄死他!这事挺难的,本来应该我去做这事,可如果你在前面和他缠斗,我怕你打不过他,好了,动手!” “嗯!”虽然对包啸杰的话不完全赞成,刘三儿还是点头表示了同意,又轻吸了一口气,双剑暂时收起,拍了拍一直在发抖的杜全知让他小心,返身跑进了巷子。因为不敢把声音弄大惊扰到黑衣人,本来轻轻一跃就能跳过的土墙只能小心的爬着上去。 那土墙上面都是水和泥,刘三儿手伸在泥水里面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而是觉得热的发烫。 冷静!刘三儿对自己说,然后长身立在土墙上,揉了揉自己滴水衣服下的胸口,那里心跳得像要破胸而出。双手无剑去对付一个有着练气后期修为的修真者,他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但他显然没有:弄清黑衣人一方是谁,幕后的主使是谁,对是否启用雷血符篆向耶律宏报告可说是至关重要,由不得他不去做,不拼命的去做。 刘三儿并不觉得出卖有什么可耻的,特别是出卖丁念这样的人。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出卖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收益。怎么让代价变小,怎么让收益最大化,如果计算出代价够低,收益又够高,那么他卖起人来绝对不会手软。 等他慢慢的爬到了屋顶边缘,那黑衣人已经离他十步远了。黑衣人走的很慢,脚步虚浮明显非常紧张,嘴里不停的发出丝丝的喘气声,听起来好像是身无寸缕的人站在冰天雪地里。他的头会突然扭到左面,然后又突然扭到右边,手里泛着绿光的飞剑也随着脖子的扭动骤然祭起,在周身飞舞几圈,然后又不情愿的回到手里。 刘三儿看着黑衣人经过自己伏在屋檐的位置。那里很低,他的头离黑衣人的头不过四五尺的距离。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紧张的以致于考虑不到自己的紧张。黑衣人的脚步每响一次,他的拳头就握紧一分。 突然,一声低沉的喊声响起,刘三儿和黑衣人的注意力同时转了过去。 包啸杰一手捏着一把黄灿灿的飞剑从巷口的黑影里钻了出来,好像地狱里索命的凶神。 “我宰了你!”黑衣人怒吼了起来。他没有退缩,连恐惧好像也没有,声音高亢甚至显得有些兴奋,吼叫的同时已奋力朝包啸杰冲了过去,并率先祭出了飞剑。 黑衣人从胆怯变成了勇猛,刘三儿心里却是明白,自己也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危险来之前怕的要死,但真来了却什么都忘了,只顾着厮杀。因为恐惧使人没时间细想,所以厮杀的时候并不恐惧──没时间恐惧。而真正折磨人的却是等待和假想。 没来敌人之前长时间的假想敌人的样子,来了之后会怎么样等等,但你永远无法知道真正发生之后是什么样,所以最恐怖的敌人永远是心里假想的敌人,却不是真实的敌人。 这个黑衣人在遇到包啸杰之前,心里肯定无数次的假想过了敌人,他在和自己造出来的虚幻敌人一直搏斗,也许那敌人是长着獠牙、三头六臂的古兽,但绝不会是包啸杰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当见到真正的敌人之后,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从茶壶眼里挤出来一样,不是恐惧,而是煎熬之后的快感和愤怒。 “当!”的一声巨响,包啸杰的飞剑和黑衣人的飞剑相交在了一起,但两人都有后手,又几乎同时祭使出了第二把飞剑。 为了抓住黑衣人,包啸杰偏守不攻,守的密不透风。因此,黑衣人很快便占了强势,剑剑强攻,以图马上拿下对手。 刘三儿瞪大了眼睛,视线好像钉子钉进了木板一样锁定了这一切,连咆哮的大雨、自己的悄悄起身、慢慢在屋顶上向黑衣人靠近都没有改变这视线一丝一毫。 对黑衣人的网般的剑光视而不见,刘三儿的眼睛只看见了他的勾脑,他的脖子,他的后心,他的脊椎,他的后腰,他的双肋,他的两股之间。每一处如果用上自己的双手剑法都能完成石破天惊的致命一击,就算对方修为再高上一些,只要不是筑基存在,他就有把握完成那一击。他有些忍不住要去拔剑了,但利益的驱使很快战胜了冲动,让他整个人整颗心都冰冷了下来。 沿着身体流淌的冰凉水流对刘三儿来说是清风一般毫无感觉的事物,他只感到身体内的热血很快凝结,把身体变成铁板一般的东西,又慢慢弯曲,好像是一把强弓在缓缓弯曲,承受着无尽的压力只是为了等待那射手手指脱离弓弦、箭矢猛力弹起的那瞬间一动! 刘三儿看到是这么一副景象:猛烈的大雨浇在黑衣人的身上,当黑衣人手臂高高挥起掐动法诀御使飞剑的时候,饱含雨水的衣服紧贴着他的肌肤,好像是另一层的皮肤。以至于可以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猛力收缩鼓成一团,雨水打在鼓起的肌肉块上面就像打在石头上面一般四面飞溅开来。 暴雨砸在带了一圈绿色光晕的飞剑上,水花四溅,随着飞剑的移动,绿色光晕也划出了一个个美妙的扇形,美丽的让刘三儿的心都颤抖了起来。 至阴划为阳,至阳化为阴。 当闪动着绿光的飞剑升到最高点的瞬间,它静止了,这静止显得如此奇妙,因为这静止却是为了狂动,它的下一刻必然是暴雨雷霆般的下斩! 这是个难得机会啊! 此刻,蛰伏已久的刘三儿终于动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雨夜之战(6) 刘三儿一度想过在扑出去的瞬间抽出双剑,就算杀死黑衣人,甚至杀伤杀死包啸杰也不去干这种心里没什么底的危险勾当,但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却在极力的鼓励着他,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一次他巴结上耶律宏的机会,一次有可能会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他只是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天分的低阶修真者,也许在凡俗中人的眼里高高在上,但在那些修为更高存在的眼里却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没有人在知道自己是蝼蚁以后却依旧喜欢做蝼蚁的,更没有人在知道有改变自己蝼蚁命运的机会后依旧毫不珍惜的。从进入远朋客栈开始他就一直在等待机会,激发雷血符篆好联系耶律宏。但当时一来他没有独处的时间,二来也还没有见到正主丁念。权衡再三后,他只得暂时放下念头,陪曹阳山等一干人玩来一会儿毫无意义的语言游戏。而等到他见到丁念的时候,则立即被其人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出卖丁念所得的回报固然丰富,但其中所蕴藏的危险却更大。 就算得到天大的好处,没命享受不也是白搭嘛。虽然刘三儿认为丁念在唆使他修炼《万通真言》那件事上吹了牛,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强筑基修真者,没有之一。出卖这样的一个人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秀才要偷卖掉一个孔武有力的凡俗武夫,随时可能出现被武夫发现并痛打一顿的危险。而他所面临的危险可不是痛打一顿那么简单,稍一不慎分的就是生死。 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在报告耶律宏到耶律宏到来之前一段时间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必须好好策划一番,防止被丁念直接或者间接识破,前功尽弃。 等丁念指派他们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村落里劫杀那些袭击她的黑衣人时,刘三儿忽然眼前一亮,机会终于来了,他终于可以向耶律宏报道来。但在此之前,他必须侬清楚一件事:丁念的仇家是谁? 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么刘三儿提供给耶律宏有关的丁念情报虽然还是原来的情报,价值上却将会大打折扣。只要他说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那么耶律宏只要不是怪物势必会问他们为何要在大晚上待在一个孤独的凡俗小村落里,然后的问题里必然会有一个是:丁念的仇家是谁? 而如果连这个都答不出来,刘三儿线人还怎么做?还怎么有脸去做? 耶律凤是个女人或者说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在这个凡俗和修真界都以男人为主流的世界里,除了忘情道等几处地方,女人就算地位再高也终究要沦为陪衬,而陪衬往往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与其只对耶律凤下注,不如两边都下,以他最近九地大陆的过往历史的研究,如果猜想不错的话,这位耶律宏绝对是一座高山一样的大树,如果能靠上去,就自己以后的修真道路不知会坦荡多少。 为了自己的将来,自己的前途去冒险,还是很值的。 但黑衣人一方相对刘三儿来说都是实力高绝之辈,靠着夜幕和雨的掩饰,他击杀一些落单的也许不难,但想要活捉却几乎毫无可能。活捉就意味着不能让人身死,他那种剑剑要人性命的剑法自然是用不了了。但除了剑法,在争斗知道上他并无能拿得出手的手段,更没有任何能撬开对方嘴巴的伎俩。想要在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活捉黑衣人并问出些东西完全不可能,他几乎就要放弃了,准备随时瞅准机会变报告耶律宏。但他马上就碰到了包啸杰,并运气极好的得到来一个能让自己在耶律宏那里获得更大认可的机会。他清楚的知道单凭自己练气中期的修为在不靠双剑的情况下突袭一名御使飞剑的练气后期存在的危险性,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富贵险中求,这世上除了极少数天生就几乎拥有一切的幸运家伙,其他如刘三儿这般的人的出身其实基本上一样,但有的人很快就取得了成就,而有的人则一事无成。决定这一切的关键之一便是胆识。他有这个胆识,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去做了他自认为很危险的事情,不过好在他成功了。 这成功并非偶然,这一刻只是瞬间,但刘三儿却好像已经等了它一千年了。他猛然立起,全身肌肉在瞬间隆起坚硬,衣服上的水珠向四面八方激散开来,脸也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变形,好像一头饥饿的老虎从草丛里猛然扑向猎物。然后,他整个人从屋顶上向黑衣人疾扑了过去。他的姿势并不飘逸,只有凶猛;他的姿态也不舒展,全身笔直的有如一只快箭;他的神态也不空灵,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悍。 他不是一只鸟,而是一支坚硬的破城槌。一支用最精良的木料打造、外边裹着最厚重的铁皮、削尖了的撞头、伴随着身边敢死队的呐喊、能撞碎最坚固城门的破城槌。他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宛如一支破城槌般撞上了黑衣人后背! 黑衣人轰然倒下,似一座雄伟城的门的崩塌与地。 那一刻很短,一个人从站立到落在地上又能有多长时间?!但对刘三儿来说却是很长:他能清楚的感到了自己肩骨撞击对方脊背时传来的异响,他搂住敌人后腰的双手甚至感到了对方身体被忽如起来的巨力扑倒时传来的战栗和恐惧,他甚至有时间在心中产生了对对方一闪而过的歉然:这位道友,我们并没有仇,只是各为其主,不好意思啊! 然后,就是在虚空中的下坠,这距离好长。刘三儿感觉自己好像不会御剑飞行的凡人从悬崖上掉落,整颗心都伴随那无尽的虚空颤抖了起来。 终于落地了。 泥水的冰凉、土地的坚实和身体的疼痛一起传来,刘三儿却是一阵发自内心的快慰。 人毕竟是泥里长出来的,只有踩到了土地上才会心安。 因为强大的冲撞,刘三儿和敌人在泥水里一路打着滚,终于把对方的脸朝下压在了地上。他扭住了对方的左手,对方趴在地上极力挣扎,右手的法诀却还在催动当中,两把飞剑登时再不理会包啸杰,反身回来救主。 在剑剑凌厉的攻势下刘三儿狼狈的左闪右躲着,心道包啸杰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动手呢? 突然,一只靴子冲进了刘三儿的眼前,然后就是一个凶狠的下踏,踏在了黑衣人掐动法诀的右手上。 喀嚓! “啊!” 伴随着手骨破碎的脆响,惨叫在刘三儿身下响起,这叫声如此凄厉,即使这暴雨,也没有淋散它一丝一毫,宛如四处发射的弩箭射进这雨夜的深处。 但这惨叫没有完结就被掐断了,剩下袅袅的余音有如折断的麦苗在风中无力的摇摆,因为包啸杰一手就把黑衣人的头摁进了面前的水洼里。所以,剩下的喊叫仍然发了出来,却没有声音。 黑衣人很痛苦,以致于他的脸被摁进了水里,嘴里发出的呼声仍然把脸周围的水洼激得四下飞溅,好像头上带了一圈水花做的花环。 刘三儿曾经了结过很多人的性命,但每次都是干净利索的一击毙命,对方即便面目狰狞,状若地狱里出来的恶鬼,感到痛苦的时间也不会太长,而自己也不会因为敌手被折磨时的挣扎在心中留有什么阴影。但这次对手离自己这么近的距离、又挣扎这么长的时间,他不由得心颤了,他的手再也不像刚才那么有力,黑衣人的左手随即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 可包啸杰一把又抓住了那只手,熟练的取出一绳状法器把黑衣人的两只手绑的结结实实,然后抓住黑衣人的发髻,把他的头从水洼里提出来,一把扯去了蒙面巾,麻利的用布团塞住了他的嘴,又在外面贴了一张皱巴巴的符箓,应该是禁声符之类的。但在这哪哪都是水的地方,符箓恐怕很快就会失效,所以才有了黑布塞嘴的第一道防线。 刘三儿跪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这个敌人:和自己一般的年轻,还带着一股稚气,两眼下面都是水,看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以及彻骨的恐惧和无助。这人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名拥有练气后期修为的修真者,软弱的如同凡人。 “好样的!刘师弟你……”包啸杰扭头看着刘三儿,眼里全是带着惊异的赞许。 但是包啸杰没有说完话就停住了,因为哨子的急响穿破了雨雾,绕着村子在诡异的回旋。 “只有一声!”愣了的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静了好一阵,终于包啸杰开口说道。 “快!快!快!”包啸杰一边拖着被俘虏的黑衣人,一边往巷子里急退:“去和你黄师姐会合!刘师弟你先去找她,我还要对俘虏进行逼问,不!我现在根本没空逼问,你让她来找我们!不!我们去师父那汇合!杜师弟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快!快!快!你也跟着刘师弟,我现在照顾不了你!快!快!快!” 人是会累的,修真者也不例外,法力的消耗如同力气,没有就需要补充和恢复。补充和恢复都需要时间,就算最高阶的灵石也不能把一个法力几乎耗尽的修真者在瞬间恢复如初。包啸杰自己有伤,又打了这么长时间,也已经很疲劳了,但他作战经验老道,知道其他两人也好不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俘虏,敌人情况不明,弄不好不是自己吃掉他们,而是被他们吃掉。那两名进了师父丁念藏身茅屋的筑基修真者至今没有动静让他心里发毛,他也想到了逃跑,但这种事他不能说,万一说错了怎么办?就算真要跑也是自己独自逃跑,留下其他人给自己断路,焉有说破的道理? 但那都是师父丁念不敌对方两筑基的情况下的最坏打算,而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汇合战力,然后观望态势,做出决断。 …… 刘三儿拔足在雨夜里的黑影中狂奔,不时的回头看杜全知,却见那个他第一次见面时睥睨天下的家伙此刻跟在自己后面低着头,连脚步都歪歪扭扭的,全然没了当时的朝气和气势。 “唉…”刘三儿心里不觉感叹:这家伙受得打击不小,现在恐怕一点对敌的勇气都没有了,只盼望着他别跟丢了,否则以他的修为和此刻的心态非得横尸当场不可。等一会儿见到黄欣然也得想法子遮掩一番,不过那女的心思还算单纯,用糊弄包啸杰的那套说辞应该还行得通,就怕见到曹阳山那几个老狐狸,可别被人看出什么来了,不然光临敌溃逃这一个罪名,自己便已经是怎么都保不住他了。 这混蛋的屎真多,擦都擦不完,费纸啊…心里正骂着,突然一阵清脆的剑吟声从前方村口传了过来,刘三儿马上刹住了脚步,背后的杜全知差点撞到他身上,他拉着杜全知贴墙而立,把身体隐进了屋檐下的黑暗,屏息凝神,以求最大的隐蔽自己。 不多时,就见一个硕大的黑影带着一股荒蛮的气息、脚踩一把硕大的金色飞剑再雨夜里如一道金色闪电,在村口从天而降。 第一百二十二章,雨夜之战(7) 这人的气息同样刻意隐匿着,落地时地面都微微一颤,单从气势上来讲,像极了筑基修真者,但他浑身被淋的湿透了的夜行黑衣却出卖了他,让刘三儿轻易就看出了他并非那可怕的不可对抗的高阶存在。 可即便如此,刘三儿也不敢生出丝毫的轻视之心,并迅速戒备起来。因为他居然没能从对方有意无意间泄露的灵压上确定出对方的修为等阶,这在研修了从松江书院那位筑基修真者左乃夫手里的《真修气感篇》后的他眼里简直是前所未见的,那么只能说明这人的敛气术法相当的高明,至少强过自己。 这人既然能在敛气术法上成就颇高,又气势凶凶而来无半分要隐匿形迹的意思,定然是擅长争斗的强者,拥有练气后期顶峰的修为都说不定。再加上他身材壮硕,比本就肥胖的刘三儿体形大了几号不止,还高了一头多些,在雨中轻松的缓行时,简直就像一尊会动的黑色铁塔。 这人的脖子里带着一个硕大的银色项圈,套在夜行衣之外,几乎将整个脖子都包在了其中。猛一看时刘三儿还觉得可能只是饰品,但在这漆黑的雨夜里离得老远还能看清的东西,只有自行发光的法器和烛光。何况谁会吃饱了撑的在夜行干黑活的时候在脖子里套上一个毫无用处的饰品,何况那项圈除了银色光亮以外,上面更有微微的灵气波动,必是法器无疑,必是防御法器无疑,必还品阶不低。 这人的右手里握着一把带着剑柄的金色巨剑,剑身很长很宽,足足有刘三儿双剑的三倍大小和长短。上面逸散着只有三阶中品以上法器才特有的持续灵气波动,配合着他那铁塔一般的身躯,让人只看一眼就会产生望而却步的压迫感。 除了压迫感,刘三儿更感到遇到了一个危险、可怕的高手。从这人的法器来看,八成是一个和他一般无二的近身搏杀流修真者。而这人的身躯和法器大小,则说明他极可能擅长力量攻击。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脖子上套着的项圈,几乎挡死了刘三儿无名剑法的全部攻击角度。 这让刘三儿感到害怕和绝望。他自修炼无名剑法和双手剑法至今,还没有真正和近身搏杀流高手交过手,只在眀洛城的时候跟貌似很有实力的重剑门修真者火拼过一回,但那次他主要是靠出其不意取得了胜利,那些人根本还没有展现实力便死在了他的剑下。 其次,刘三儿是个没有多大力气的胖子。让他跟凡俗中人比力气,他肯定有信心。但让他跟同是修真者又貌似擅长近身搏杀的铁塔大汉比力气,他自觉根本不是对手。 本来以上两点都可以用无名剑法解决,毕竟这种剑法对敌至今刘三儿还从未失过手,也自信只要是同阶存在,应该都能搞定。但万事有例外,谁能想到正走来的这个铁塔一般的黑衣人脖子上居然套着只“狗项圈”法器,挡住了他剑法几乎全部的攻击线路。 无名剑法是可以一击毙敌,可像遇到前面这人一般正好护卫住脖颈的情形时就要三思而行了。因为如果一击不能杀死这人,那么等待他的必然是可怕到无法想象的还击与报复。 兴许创造者自信过头了,兴许是本就无解,无名剑法里并没有一点万一一击不中的应对之策或者招式什么的。 而双手剑法虽也讲究一击必杀,但在刘三儿看来邪门程度远不及无名剑法,平时用起来自然很好,但在遇到强敌时,它只能作为用作辅助剑法使用,此时用其当做主攻剑法风险并不可控制。 所以,刘三儿才感到了危险和可怕。好在他看到那人通过巷口,四周并无人跟来。又不放心的小心翼翼的伸出半边头朝四下望了望,发现巷子里除了那人的背影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个人啊!”刘三儿心里轻出了一口气,旋即想到:如果杜全知可以打,那么配合好的话,两个人就差不多能干掉这人了。可惜的是这家伙不仅出不了力,恐怕还会坏事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逃了呗,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人走的很快,刘三儿一咬牙,回头对着杜全知一努嘴唇。然后两人轻手轻脚的出了巷口,向斜对着那个巷口冲了过去。他们脚步都很轻,混杂在大雨的咆哮声中,连他们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 但那个黑衣人却听到了,马上止住脚步。便见他耳朵动了动,手里金色巨剑“咻”的扬起,朝愕然回头的两人疾冲了过来。 “你先走!”刘三儿大喊一声,然后扭转身体,对着那人迎头冲了过去。他并没有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也没有为人两肋插刀的觉悟。他只所以这么做,是不愿意把后背留给这个让他感到危险和不安的大敌。他宁愿一战,起码机会要多些。 冲破叠叠层层的雨帘,握紧了双剑的刘三儿向敌人突进的时候已经不再有迟疑,不再有恐惧和危险感。他甚至不再有紧张,心中有的只剩冷静和一点淡淡的兴奋,他已经习惯了杀戮和杀戮带来的血腥气息。 对方冲的同样的快,同时挥了下手里的金色巨剑。这个铁塔一般的家伙果然是个近身搏杀流修真者,但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疯子。 在巨剑还没砸来时,刘三儿已经借着前冲的力量贴着地面一跃而前。他缩低身体,好似在地面上滑行一般,忽然斜冲向巷子边墙壁的黑暗当中。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到对方的侧身甚至身后,好在最大程度上发挥双手剑法的威力。 对方果然没想到正在拼命的刘三儿会不与之正面对敌,等发现刘三儿的路线骤然偏移时,已来不及马上收住前冲势头,不由大骂一句:“好贼子!” 刘三儿却是默不作声,直接一个跳跃,冲进了那人巨剑攻击的死角以内,右手金色木剑反握着,一挥而出! 任何法器都有自己的攻击死角或者薄弱之处。比方说练气期修真者操控的飞剑薄弱之处:飞剑攻击的范围虽限定在百步以内,但这一百步里飞剑所能施展出来的威力却有大有小。一般情况下,以三十八步左右威力最盛,长于或者短于这个距离的攻击威力都会有所下降,且距离三十八步越远威力便越小,也就是说在一百步和飞剑操控者身前时,以法力御使的飞剑几乎没有杀伤力可言,不可谓不薄弱。 近身搏杀流攻击的攻击上的薄弱之处是距离不能太远,而死角则是怕人近身,这听起来很矛盾,但其实一点都不。近身搏杀流修真者对敌时需要尽可能的靠近对方,而靠近的过程就是攻击上的薄弱之处,特别是三十八步左右,因为这个过程中很有可能被对手飞剑击伤甚至杀死。但近身搏杀的近只是相对于飞剑攻击近了很多,却并不是贴着对方身体与人拼命。所以当有人靠到他们身前一两步以内的时候,他们法器攻击的死角就出现了。 那个时候不管双手都有法器还是单手法器,不管法器是长是短,带有何种附加攻击属性都已经用处不大,因为第一法器施展不开,第二,攻敌时很容易误伤到自己。那么这时他们只能更换法器或者赤手与对方搏斗。更换更短的法器自然是上上之选,但敌人应该不会好心到给出这个机会。那么就只剩下徒手这一种选择了,徒手对上法器,对于一般习惯了法器杀敌的修真者来说将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刘三儿见过的人里,有两个一直是他望其项背的噩梦,这两人堪称他心里可以无死角攻击敌人的典范,他把他们两人称之为无死角攻击流修真者。严格来说其中一人并非修真者,那人便是谭家的谭天,虽然没亲眼见过他斩杀敌人,但光在眀洛城中和当铺露的那手就够让他震慑了。而另一个人则是耶律凤,那女人拳头的恐怖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是他见过的练气修真者里的最强存在。 不过在刘三儿看来,无死角攻击流修真者都是逆天的存在,这样的家伙在所有修真者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奇迹,且并非看上去的那样没有薄弱之处,他们应该同样惧怕远距离攻击,只是都用速度、身法和技巧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 眼下铁塔一般的黑衣人看着不像是无死角攻击流修真者,而他的巨剑足足比刘三儿的双剑长了近两倍,也就是他有接近六步的攻击死角。所以当刘三儿进入他的攻击死角以后便二话不说的用右手剑对着他小腿斜斩了过去,同时身体一滑避开他双腿可能产生的攻击。 咄! 剑头划开了那人的靴子! 没有惨叫,没有闷哼,更没有一点金属划进肉体的“噗噗”声。 “刺空了!”刘三儿心头一震,他的剑已经够快了,但对方也不慢。在他的剑划向对方小腿的刹那,对方那条腿居然轻盈至极的猛的抬高了,只是因为当时剑刃已经触及到靴子,那人不得已只将腿抽了出来,并随即一跃而起。 在那人落地之前,刘三儿本有机会再刺出一剑,但他却犹豫了一下,对方很强,强的让他有些踌躇不定:是使出双手剑法还是无名剑法? 机会稍纵即逝,不等刘三儿有决断,那个铁塔般的身影便已经立在了他的面前,手拄金色巨剑,悠然而立,眼睛里却含着笑意。 这笑意让刘三儿不寒而栗,因为它好像是猎手发现了一窝不会动的鸟蛋,又或者像一个小孩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 在这黑夜里,刘三儿和那铁塔般的身影只隔了七八步远,除了大雨之外,中间什么阻碍都没有。而且对方全身满是破绽:他没有动,也没有摆出什么攻击的姿态,就那样悠然而立着。 可刘三儿却不敢立刻进攻,不管是用双手剑法还是用右手无名剑法。不仅因为这一刻对方的气息不再加以掩饰,果然是练气后期顶峰的修为,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气势,完全压倒了他,让他的信心在一点点的丧失。 刘三儿的呼吸变粗了,身体也弓了起来,一下子忘记了后背上的伤痛。两剑剑尖慢慢的聚拢到一起,这是最可靠的防御姿势,而且他在慢慢后退,不由自主的后退。 “呵呵!”对方却是笑了,呼出的气把他湿透了的蒙面巾吹得出现了一圈圈的涟漪。 听见笑声,刘三儿不由的一怔,但马上他眼睛瞪圆了,嘴角也因为惊恐咧开了,鼻子也皱了起来,他几乎是使尽全力的矮身、低头。 对方的金色巨剑尖啸着从他发髻上掠过,气势凶狠的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有用手里的双剑去格挡,因为那无异于螳臂当车。金色木剑和银色争锋剑在那人的巨剑面前就像两条刚出壳的毒蛇遭遇飞天的金龙,根本不能璎其锋芒。 恐惧只是一瞬间,刘三儿没有继续退,而是抬头前冲,他清楚的知道巨剑是大开大阖的套路,又有六步左右的攻击死角。 只要能冲过去就好!近身!近身!不择手段的近身!刘三儿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借助对方巨剑一击不中的机会,他几乎是冲着对方的胸脯扑了过去。 看着刘三儿迅疾的扑上来,那蒙面人眼里仍旧是那种可怕的笑,好像在嘲笑刘三儿自己找死一般。 刘三儿双剑还没挨上对方,尖啸声又起,对方已经把巨剑闪电般挥了回来。无法,他只得将右手金色木剑横起硬扛那带起尖啸声的巨剑。 “当啷”一声大响,刘三儿在地上连滚了几个跟头,等他从泥水里爬起来,两把剑只剩下一把了,金色木剑早被打飞。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空无一物的右手虎口已经裂开了,鲜血冲那里流了出来,被雨水冲淡,又流进了泥水里。 “哼哼。”一声冷笑,那蒙面人拖着巨剑走了过来。他的眼里有着无比的自信、毫不掩饰的轻蔑。 刘三儿怒吼着挥着左手争锋剑又冲了上去。可失了右手剑的他实力已然大降,无论他如何冲击,如何进攻,那柄巨剑居然比匕首还灵活,前后左右的攻击全部被挡住,而且巨剑上那股雄浑的力气真是可怕到极点,争锋剑每碰上一次,他都感到剑要脱手而出。 铁塔般的黑衣人虽然不算是真正的无死角攻击的高手,却已然有五六分接近了,是刘三儿平生仅见的第三个练气期可怕存在。他本就有伤在身,气势上又很快落了下成,加上力气不敌对方,很快便节节败退。 黑衣人却气定神闲,猫戏耗子一般的并不急于狠下杀手。他已经胜券在握了,没有必要逼刘三儿狗急跳墙。他心里也着实吃惊,一个练气中期修真者在他的强横攻击下居然支撑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不免一时有些兴起。 …… 终于争锋剑高高的飞上了天空,与此同时刘三儿被这股大力碰撞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摔去。等他趴在泥水中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两寸的地方是一道粗大的金色的光,那是金色巨剑的剑身。他又把头抬高一点,顺着那指着他脸的巨剑看上去,是一双满是残酷笑意的眼睛。 “我要死了!”刘三儿一瞬间突然感到了全身冰凉,一直透到他骨头里。这一刻,他什么都忘记了。 “嘿嘿”蒙面人笑了一下,巨剑骤然离开了刘三儿,往后缩了一尺。 刘三儿知道马上那巨剑就会捅过来,把自己脑袋一捅两半,而自己双剑脱手,又无其他强力攻敌之技,已经穷途末路了。忽然,他就想到了耶律凤,眼前同时晃起耶律凤那嚣张跋扈的笑脸。然后,他想到了保命的手段,有些不甘的在左臂上迅速流转起法力。他要逃跑,不惜消耗寿元的激发雷血符篆逃跑。 这并不可耻,看着左臂上那陡然升起的刺目金光和那就要捅向自己的金色巨剑,刘三儿嘴角一翘,想起了一句某篇风物志中的描述凡俗武林中人逃跑时常用的豪言,随即念了出来:“兀那鸟人,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再见……” 第一百一二十三章,雨夜之战(8) 与此同时,一团刺眼耀目的金光瞬间由刘三儿左臂蔓延至全身。他就如一个突然发光的金人般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巷子和巷子里的所有人。 但其实巷子里除了他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萎缩在原本黑暗当中的杜全知,一个是正向他全力捅来巨剑的铁塔般黑衣人。 “啊…”被突如其来光两照得两眼一抹金的杜全知发出一声轻吟,条件反射的抬起一手遮眼,心中顿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飘过:姓刘的龟孙子明显已经要完蛋了,他这是准备跑路还是自杀?同一时间,他的另一手祭使出了那个他赖以保命的卷轴,不是准备跑路,而是准备拼命了。他前世就是个胆小的见了蛇虫鼠蚁就要绕着走的主,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后寄居身体的原主人性格上居然跟他一样窝囊,所修炼的功法也不擅长争强斗狠,修行至今竟然从未杀死过一人,从来只有被欺负的份。 一同穿越而来的女神由粉变黑,后来更跟自己形同陌路。金手指不能疯狂练级、不能秒败同阶修士、不能力压上阶存在、身边没有痴情的美女环绕、灵石从来不会自动上门、宝贝没有不请自来、路边随便捡的小兽就是普通的小兽,根本不是什么上古神兽幼崽、走路也没有被绝世秘籍无尽宝藏的匣子绊倒过…这里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和杜全知幻想中的不同,想象中的美好一个都有被他碰上,他能遇上的永远只有残酷到冷酷的现实,没有人相信他的传奇来历,也没有人看好他的理想报复,从太昊坊逃出了后他身负重伤不可自治,就要向命运低头认输等死了,幸得老天眷顾,他遇上了她——丁念。唯独她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像如看傻子一般拿异样的眼光去看他,不仅救了他还主动收他为徒。 她是一个那么有味道的女人,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不施粉黛却依旧能明艳美丽,这次再见时更惊为天人。杜全知觉得自己的心一下狂跳了起来,曾经的女神不管粉黑一下便抛到了脑后,他发自内心的想要追随她,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在刚刚遭遇那伙黑衣人时他一下子就被对方的凶狠给吓坏了,他还想如以前一样逃走了事,但姓刘的龟孙子却不断的用言语和行动提醒他,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和鼓励。一路上他也总算想明白了,从他被救起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再次重生了,如果这次他逃跑了,他不仅会失去性命,更会失去她,失去重生的自己。他不想再死,他不甘心啊,所以他没有跑,还要战,豁出金手指不要也要战上一场! “呃…”铁塔一般的黑衣人同样被那突如其来、充斥整个眼帘的金光搞了个措手不及。他愕然的同时手上不觉就迟疑了,未知的东西永远让他不安,他并不认为那似乎无害的金光真的不会伤害到他。所以他放弃了本可以一下子就捅开敌人脑瓜的机会,陡然飞跃而起,落地后还觉得不够稳妥又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了一副飞来的卷轴。他随手挥剑一斩,然后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噩梦就突兀的开始了。 …… 杜全知和黑衣人的连串动作都是飞快的,但在浑身金光的刘三儿眼里却忽如龟速。浑身的金色强光不仅没有影响到他的视力,反而让他有了种看周围所有东西都突然变慢的错觉。这一霎,他觉得杜全知和黑衣人都如筋疲力尽在泥沼中垂死挣扎的小兽,动作迟缓到丧心病狂,连凡俗中的老年人都不如。如果这一瞬间他看到的都是真的,如果他右手里还有剑,哪怕左手里还有剑,他都有把握能轻易结果了黑衣人的性命。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好似风物志中常提到的鬼魂,可以随风飘荡而无需借助飞剑的力量,可以轻易穿透墙体而无需任何术法符箓,身体好似要跟周围的天地灵气融为一体了。他知道施法成功,雷血符篆将以他消耗寿元为代价将他瞬息带到百里以外,心中虽有遗憾,却更有惊喜,劫后余生的美妙体验。 然而刘三儿并未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劫后余生,他就要和天地灵气彻底融为一体的身体居然在一阵如同的灵气波动影响之后变得清晰了起来,整个人又被拉回了残酷的战场。 一场耗费刘三儿六成法力、搭上十年左右寿元的借助雷血符篆远遁得大神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终止了。他心中恼火的同时却找不到失败的原因何在,被掏空的身体步履难行,头脑发昏的半睁着眼,随时准备迎接那来自对面铁塔般黑衣人的要命一剑。但当看清眼前一切时,他却不禁哑然了。 便见,十几步外那铁塔一般的黑衣人正举剑奋力挥砍着,他的周围到处都是长相奇特的兽类虚影。而诡异的是,黑衣人每将一只虚影砍成两半,那两半虚影又会化作两只完整新的新虚影继续冲击,好似没有穷尽一般。黑衣人不得不手慢脚乱的如猴子一般来回跳跃,再也没有了之前面对刘三儿时的淡定。 黑衣人从未经历过如今一般的噩梦,明知攻击过来的都是兽类都是虚影,却每只都是他心中最恶心最忌惮最害怕的种类,由不得他不去挥剑、不去驱赶。他拼命的想冲出包围却无力的发现无论脚步怎么加快都还是在原地未动。周围的一切包括本来可以随时杀之的两人都越来越模糊,唯有杀之不尽的兽类越发清晰,堪堪如同实质。然后他便看到他在巷子里看到的最后一幕:他前面的儒生从嘴里朝他喷出一大团血雾。下一刻,他就感到天旋地转,无数星星点点从眼前划过,脑袋沉重得如同喝了几十坛陈年老酒,整个人随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 大雨一刻不停的倾注着,犹如一个一天没有吃到母亲**的婴儿,肆意释放着心中的伤悲。他哭得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悲凉,以至于他的眼泪已经浸湿了母亲的衣襟还没有流干。他体会不到母亲的辛苦,也不会在意母亲的焦灼。他不需要了解别人,却希望别人能够顺从他的全部。 这一场雨不知要给凡俗世界里的庄稼人带来多少的损失,让多少间房子倒塌、多少座桥梁毁坏,多少贪官因此发财,多少百姓因此饿死… 这便是天,它不通人情,不谙世事,从来我行我素,在没有遭受到强大压力的前提下从不轻易改变自己,永远的无情,永远的出其不意。 刘三儿对凡人的担忧和对老天不满的念头只在心中一闪而过。他并非怨天尤人的主,只是有感而发。他暂时还算安全,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巷子里只剩下他和杜全知,他们很默契的走到了一起,并肩站立在早恢复了黑暗的墙边,一边极力控制喘息的声音,一边暗暗恢复着法力。 最好最快恢复法力的姿态当然是盘膝打坐,然后双手各握灵石,心无旁骛的运转法门。但此时此地,刘三儿和杜全知一样都做不出来,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连手都要腾出一只来应对突发状况,心中更是思绪万千,甚至想通过说话减轻这紧张的气氛。 不过现在敌我情况不明,两人又急需恢复实力,根本不适合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来以免引来黑衣人。 他和杜全知都不是练气后期的修真者,他们所掌握的简单手语也不足以支撑进行复杂的对话,当然就更不能开口交谈了。为了减少危险,刘三儿甚至只微微运转法力召回了上面留有几十道大小豁口、但剑身还算完好的争锋剑,那把几十步外、已经断做两截、无法运用法力隔空召回的金色木剑则被他暂时弃之不顾了。 作为旁观者,刘三儿目睹了杜全知对黑衣人出手的全部过程。那其中有着他从未听说也从未见过的诡异:铁塔一般的黑衣人对着一众兽类虚影挥剑狂砍,杜全知脸色煞白的单手掐诀,另一手猛然捶胸,神色疯狂扭曲的喷出一团血雾在那些兽类虚影上,兽类虚影如实质一般将黑衣人包裹着极速缩小,最终消失。他心中不禁要疑问道:杜全知这手是什么术法?是否是这术法打断到自已雷血符篆的激发?黑衣人又去了哪里,人是死是活?回头该怎么跟其他人交待黑衣人消失这件事? 杜全知心里有着很多不解:刚刚姓刘的龟孙子身上出现的金色光亮自己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姓刘的龟孙子本来要干嘛?为何干了一半又停下来了?如何解释自己将的金手指搞定黑衣人一事? “呜…呜…呜…”这时,一声悠长的、不似人类、不似古兽的吼叫从丁念所在草屋的上空传来,声音大的好似响雷,震得刘三儿和杜全知同时一个机灵。两人随即朝那声音出处望去,透过漆黑的夜幕、连绵的雨帘,他们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一幕很短暂,也相当模糊,却深深震撼到了刘三儿。使得他这一刻开始有些相信丁念对《万通真言》的介绍,且动摇了他要向耶律宏告知消息的决心。 那吼叫声来自丁念所在草屋上空一个悬浮着、五丈来高的黑色女性轮廓,但准备的说应该是一个女性黑影。 本来在漆黑的雨夜里,一个和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黑影绝不会理她稍远的人看到,何况它行动无声又无丝毫灵压逸散出来。但它毕竟有着筑基的实力,大雨并不能从她的身体里一穿而过,却在她周身划出了一个高大的女性轮廓。 那五丈来高的女性轮廓在吼叫过后,两只大手猛然一挥,本要逃跑的两个浑身浴血的筑基修真者如被人手拍到的老鼠一般,被从飞剑上打落,随之而来的是两次不分先后、夹杂着骨头碎裂声和水花声的地面晃动,没有惨叫也没有闷哼。 接着,女性轮廓——也就是那个女性黑影飞速缩小并消失了。 刘三儿和杜全知赶到事发之处时已是数十个呼吸之后(他是被杜全知拽着跑过去的,很不情愿),但他们居然是到的最早的,因此他们最先看到了那两个摔在巷子里的筑基尸体:一个应该是头朝下被拍下去的,浑身缩成一团,几乎成了一疙瘩烂肉,大雨不断冲刷着上面不断冒出的血水,活脱脱的像一块正在清洗,准备下锅烹饪的肉食。 另一个则是平摔下去的,但更惨,整个人都陷在了泥地水洼里。斜着看去只能看到飘起来的绸缎衣物和附近全染了颜色的近似人形的血水。 刘三儿也算杀人无数,但像从未想过人除了被耶律凤那样一拳爆头的凄惨死法之外还有更丧心病狂的,心中不免对丁念愈发忌惮。他不经意扫了草屋一眼,里面亮着灯毫无动静,也不知丁念是受伤还是在全力调教三脚乌鸦无暇他顾。又转首看向杜全知,发现这家伙的脸居然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好似年轻了几岁,嘴角还挂着痴痴的笑,心中不免诧异这混蛋又怎么了? 这时,远近不一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随后便是一连串或恭维或发自真心的祝贺。是曹阳山他们到了,这几个家伙差不多都应该是在确定了对方筑基已然陨落、自己一方大胜的前提以后才狂奔回来的,真够鸡贼的。 “阳山恭喜师父手刃仇敌!” “师父神功盖世,宜昌佩服!” “师父威武,强大啊!我小老头跟着有希望了!” “欣然也给师父道贺了,师父可有受伤?” “师姐什么话!我包某人敢拿人头与你打赌,师父毫发无损!” 最先赶到却没能最先祝贺丁念,让醒悟过后的刘三儿大为后悔。他心中又想到既然所有人都回来了,那么黑衣人自然是要么死要么逃了,马上冲亮灯的小屋弯腰拱手,:“师父,外面黑衣人当已全部伏诛,不知我们还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嗯…你们做得很好!”草屋内传出丁念恬淡的声音:“接下来,每个人都去背至少两具尸体回来,在这门口合着你们的血把肉身剁碎,能有多碎有多碎!小家伙已经着急了,赶紧去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偶遇师兄 丁念所下的是一个近乎疯狂到意想不到的命令,在刘三儿眼里即便最忠心与她的黄欣然也不由一愣,之后便是瞠目结舌的夸张神色了。 其他人包括刘三儿在内倒是比黄欣然镇定了不少,但无比的吃惊还是让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流露出些许内心的真实想法:将人剁碎这种活是修真者干的吗?为什么还要掺合自家的血进去?这乌鸦的嘴会不会太刁了些? 这其中当属曹阳山的神色最是诡异,刘三儿有意无意的瞧过去,发现这位“大师兄”的脸上并无什么波澜,只有嘴角不住的翘动着,仿似在嘲笑什么。 看到这里,刘三儿一下就恍然了:曹阳山是想笑,放开声音不受拘束的那种大笑。但现在丁念就在草屋里面,他不敢当着丁念的面笑出声来,甚至无声的笑都尽可能的不要出现。 至于曹阳山为何而笑,刘三儿也觉得猜到了大概:丁念现身之前,曹阳山曾让众人分享自己人生路上的愉快经历,说是对众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在这位大师兄看来,众人都只是表面上配合,心底里没人拿他的话真当回事。现在听到如此命令,自然如晴天霹雳,再联想到曹阳山之前的提醒,不把下巴抖掉就算不错的了。 亲眼目睹无视自己忠告的人受到应有的惩戒,曹阳山怎么能不想笑出来呢。 其实最初,刘三儿的确以为老狐狸只是想调节下气氛,对曹阳山的话是一点都不敢相信。他自己连讲出来的经历都有一多半是编造出来的,只为能蒙混过关,哪里会想到这位大师兄真提前了解到来一些今晚的内幕。等来到村落后知道丁念要杀人时,他又觉得可能是曹阳山担心和关心如他和杜全知这样的修为低下者会拖了其他人后腿,轮流在远朋客栈讲愉快经历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示好警告。当时他还想,这位“大师兄”恐怕想多了,自己的修为虽然低了点,但论起杀人还真一点不躇。 但当丁念要把所有进犯的黑衣人都剁碎的命令下发后,刘三儿确实懵了,更开始佩服起曹阳山,“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做事可谓滴水不漏。 曹阳山必然早在丁念那里得到了今晚行动的大概,这个消息必然是丁念主动透露给他的,那么他得揣摩丁念这么做的真实用意何在。 丁念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以她的年龄、修为、处事风格,不应该相信曹阳山这样的老狐狸,且每次说话前想必都考虑周翔了,断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向一个不完全信任得徒弟提前透露今晚的行动安排。但她还是说了,那么其中必有深意,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他把消息透露给其他人,好提前把握刘三儿等人的真实想法,说不定就能揪出些摇摆不定又胆小怕事的家伙,或者看曹阳山会不会出卖她等等。 可曹阳山是只老狐狸,深知此事处理起来十分麻烦,如果装作不知丁念心意则会被认为是为人鲁钝,以后他这个人在丁念心中的印象肯定不好。但又不能直接跟其他人明说今晚的血腥安排,因为无论在哪里做弟子,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徒弟不得嚼师父的闲话,更不能向其他同门泄露师父没有让公开的所有事情。如果他直接说了,简直可以说是出卖了丁念,比什么都不说的后果都要不妙。那么他只能采用折衷之法,讲愉快经历的方法既隐晦提示马上将有不愉快的大事发生,又没有向众人说明什么,不仅在丁念那里落了好,像刘三儿这样的师弟们还要感谢他的提示,完美解决了问题。 只可惜,他们一行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之间毫无信任可言,让曹阳山得来的回报太晚了些。 不得不说在为人处事着方面,刘三儿自认和“大师兄”这样的人差的太远了。他虽也在不断进步,有时候还为自己的一点小聪明沾沾自喜,可在真正的老狐狸面前,他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而一群人里,可不止曹阳山一只老狐狸。 李计忠是最先响应丁念命令的,只听他道了一声“是”,整个人就一溜小跑的消失在了雨幕当中,真如一只狐狸似的。这跟刘三儿眼里只懂得装傻充愣的老头格格不入,倒是像极来有些风物志中描绘的投机商人。 什么事情有了带头的,就要好办很多,何况目前来看,除了执行这个命令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紧接着,余下所有人都痛快的接受的命令。这次却不再分组,而是离开丁念所在的草屋不久便很默契的自动分开,单独寻找要驮负的尸体。 尸体很快被聚拢到了草屋前,除了那个被杜全知不止怎么就搞没来的铁塔般大汉,其余十五名来袭的黑衣人没有一个逃脱的,全部被杀,那个先前被包啸杰带有逼问的俘虏想来也在里面,只是十几具着装一样的尸体混在一起,刘三儿一时之间还不能立即通过尸体身上的伤口辨认出究竟是哪一具。想到在去打探黑衣人俘虏消息的时候有可能会被敲诈,他的心情更差了。 随后,两名筑基修真者的尸体也被搬了过来,和练气期黑衣人扔在了一起,尸体上的储物法器则被曹阳山收走交给了草屋里的丁念。 因为丁念言明要把尸体剁碎,再联系到正嗷嗷待哺的三脚乌鸦,曹阳山请示是不是要把黑衣人的衣服剥除,马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于是,一群人除了黄欣然,都不得不七手八脚的蹲在尸体上忙活起来。 练气期尸体身上的储物法器有的在被人杀死时就已经被取走,就算没被取走在被人背回来的时候也绝对难以幸免。所以,整个剥衣的过程并未有任何的冲突,大家都默默的对着尸体忙碌,仿佛要剥掉的不是人的衣服,只是一些畜生的皮毛。 刘三儿在剥了第一具尸体时就出现了意外,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不得不强忍心中的震惊和难受继续干活。他看到尸体中居然有自己在大周门的二师兄沙江和四师兄白杨柳,虽然有着夜色和雨幕的笼罩,但他确定自己不会看走眼。他们一个被曹阳山剥衣一个被付宜昌剥衣,每人的身上至少有五道致命伤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刘三儿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离开大周门时,本来是他和沙江一起去无尘宗送信的,但出了山门就被白杨柳半威逼半利诱,外加沙江默默支持的换了路线,改为前往大梁门。怎的这两人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没去无尘宗?老头子的信他们弄丢了还是无尘宗的庙太大了看不上大周门那点家业? 虽然一时间有无数个念头在心里划过,刘三儿却不敢表露出分毫。当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他马上就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继续给不知名的尸体剥衣。但他很快就发现凭他的一己之力根本改变不了眼下的状况,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不仅丁念会迁怒于他,边上这些杀了红眼的“师兄”们恐怕就会将他首先撕碎。他必须的表现出点什么,以掩饰就要流露在脸上的心情。 “唰”的一声,刘三儿果断的抽出了争锋剑,然后在众人差异的目光中对着脚下尸体一阵乱砍。 刹那间血肉横飞,鲜血和充斥在空气里的血腥味一下子唤醒了正在愣神的众人,纷纷祭使出飞剑,不久后连黄欣然都加入了进来。 刘三儿根本不管这些,更不在意那些此起彼伏飞剑的呼啸和剑破血肉的声音。他只想早点结束这里的一切,远离屋子里那个让他生出噩梦的可怕女人,心中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要报仇吗?我该找谁报仇?” …… 聚贤酒馆是天真坊市里最著名的酒馆之一,平时这里人满为患,很多消息掮客都在这里买卖或者交换情报,顺便喝几杯这家酒馆自己酿制的灵酒,但今天这里的人却特别的少,数名看上去年纪很大的练气期修真者希希朗朗的分布在一楼大厅里,偶尔会有轻微的交谈和时不时的叹息,这让整个酒馆的气氛都显得格外萧条。 酒馆掌柜是名练气中期的中年胖子,正呆呆的注视着柜台上的一壶酒,心里愤愤不平,恨不得将这大厅里的几个老家伙和二楼包厢里的三个年轻傻子赶紧全部滚蛋,这样他便好关店打烊。他并不是不想做生意,或者看不上今天不太好的生意状况。他今天实在是有事要做,偏偏又不能在酒馆开门的情况擅自离开。看了眼边上两名无精打采的凡人跑堂,他挥手示意他们分头行动推销些更烈的酒出去,早点将这群不谙风流韵事的家伙送走。 很快,掌柜的就失望了,一楼几个老家伙明显不买跑堂的帐,听他们口气似乎没有一点买烈酒的意思,而很快下楼的另一名跑堂的也一脸丧气的下来了,不用问给出的消息也好不到哪去。 掌柜的真想开口骂人,但他不敢。一来,这酒馆不是他的,老板是名无尘宗的筑基,他因为一向谨慎和听话才能在掌柜的位置上一坐十几年,每天数数灵石就有高于同阶人一大截的收入,不知羡煞了多少认识和不认识的家伙。老板早些时候虽留下话来,今日如果没有客人可以关店一天,但天不遂人愿,偏偏有这些爱好与众不同的家伙在店里坐着,且没有惹事,他没有理由赶人离开。二来,他实力不够,一楼几个老家伙里有两个是练气后期修为,他无从下手,连见了都要表现出敬畏三分的样子,而二楼那三个不谙风流的傻子里虽修为最高的才与他相当,但不知为何他却能从那人的身上嗅出一种危险的气息,十几年的察言观色把他感觉训练的一向很准,他确定那是一个更加不好招惹的家伙。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掌柜的终于受不了了,吩咐跑堂的暂时看着,深吸口气亲自去跟大厅里的老家伙谈,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之后,他终于清空了一楼,示意一个跑堂的然后他径直走向楼上包厢,到了门口时又不住给自己打气,心道:傻子也爱灵石吧?我就不信了! 之后,敲门、自报家门、推门而入,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掌柜的为此沾沾自喜,将门重新合上后冲三人拱手道:“嘿嘿…今天外边多热闹啊,三位道友怎么不出去看看?” 那三人闻言都是一愣,接着先后笑了起来。 一儒生笑道:“不去不去,掌柜的就是为了这个吗?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在这里边喝酒边聊天来的爽快!” “是啊,我与杜兄一见如故,正谈到兴头上呢,外边这会儿就是有十个不穿衣服的姑娘我也不看!哈哈…”一黝黑青年插口道:“来来来!杜兄,我再敬你一杯!刘兄也一块干了吧!” “好啊!”那被称作刘兄的胖子举杯跟另两人碰了,笑着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端起酒壶用空杯子给掌柜的也到了一杯,送过去道:“我猜掌柜的肯定有什么话想说吧,哈哈…先喝了这杯再说也不迟嘛!” 这胖子就是刘三儿,姓杜的儒生自然是杜全知,而黝黑青年则是黄椟椟。他们三个都喝高了,因此才有些收敛不住,说话都比平时随意了很多。 “这…三位…我…”掌柜的很想推掉眼前的酒杯,但话在舌头上来回打转一会儿还是咽了回去,双手接过酒一口倒入口中,又反转杯子晃了晃,滴酒未落。 “好!”三人齐声喝彩。 掌柜的马上趁热打铁,就捏着酒杯再次拱手道:“在下想请三位帮一小忙,不知当讲不当讲!” “哈哈…真巧,正好我们也有一个小忙要麻烦掌柜的!”刘三儿朝另外两人互看一眼,三人同时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