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偏爱》 第1章 初遇,似曾相识 西雅图,小镇。 九月初,昨日下了雨,空气潮乎乎的,快入秋的夜晚,虚晃的厉害,月光把乌云赶走了,一整个天际五彩斑斓的。 巷子里面,一条长街横过,沿途闪着灯光,五彩的,树影婆娑,街角蹲着几个混混,手里夹着烟,烟屑落了一地,眼神四周虚晃。 街尾巷子里有一家酒吧,英文名,酒客不少,嘘嘘嚷嚷的。 才刚入夜,酒吧已经有了人声鼎沸的趋势,中央舞池里,男男女女眼神暧昧交汇热舞着。 最右边沙发上,黎宴靠着,眉间缠绕着几分戾气,睫毛垂着,并不面善,透着一点点清冷。 服务生上了一杯酒,高脚杯,香槟酒。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黎宴清空酒杯,往洗手间走,再回来的时候是九点半,酒吧人增了一倍。 对面的卡座上从一对情侣变成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交谈着,讲的中文。 “这儿美女那么多,不去玩玩?”说话的是位白色棒球服男人,寸头。 “要去你去,没人拦你。” 黎宴喝了点酒,脑子有点糊,有点燥,听不太清楚,只是被后面八个字的声音吸引了一下。 烟嗓,微重,说话的时候像把钩子,撩拨着四周的弦。 清冽冷淡又不失桀骜不羁。 她看过去,两位,她略过白衣,看向另一位。 男人一身黑色休闲装,坐姿随意散漫,借着灯光也只能瞧见半张侧脸,眉里藏着不耐、烦躁和几分戾气。 有一副上天眷顾的好面孔,脸上坦露的几分野气,却给人一种特别不好靠近的警示标识。 夜色漆黑,黎宴收回目光,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两下,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人呢?】 对面有很淡很随意的交谈,因为音乐震耳,酒意侵蚀,听的不太清。 “江湛,什么时候回来,队员都等着你。” 青年天才车神江湛,六年前享誉全国的车手,参加的第一场国内锦标赛,一举夺冠,惊透半边天。 曾有人断言,前后十年,赛车界无人赶超。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刷新了多项记录,多次荣登各大奖赛领奖台,是当时最兴起的车手,梦想带着队员走上国际赛道。 盛耀止于四年前,赛前违规被队友举报,禁赛四年。 被唤作江湛的是穿着黑衣的男人。 酒吧灯光闪烁,他清空酒杯,酒水入喉,喉结上下滑了一下,回答的很敷衍,口吻倒是认真的:“没打算回去。” “别装,不打算回来你会来这儿看比赛!” “秦野。”江湛从桌子上拿起烟,点了一根,火光闪躲,照不亮他眉眼里的暗晦:“我来这儿,不是来看比赛的。” 言语不像是认真的,有点儿玩味的意思。 白衣男人叫秦野,当年江湛最后一场比赛的对手,他反问:“那你来干嘛?” “找人。” “找谁?” 细长的眼夹在指间,他的手形很好看,手心里的茧也薄了很多,薄烟模糊了脸部轮廓,他吸了一口,捻灭。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秦野,好好比赛,赛场上,我们不会见了。” 秦野这个人上了赛场就跟不要命一样,执念也重,做梦都想跟江湛比一场,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还被人搞没了,他当时气的都要捶桌子了。 秦野想用激将法:“你别不是怕输给我,到时候,青年车神的皇冠掉了吧。” 江湛甩给了他一个眼神,没上当:“激我也没用。”他往后,靠在椅子上,姿态散漫恣意:“随你怎么想。” 秦野:“你怎么这么难搞!”他收了打趣,认真起来:“老实说,当初是你那个后备搞的鬼吧。” 每支车队两名正选车手,后备一人,那人一看长相他就不喜欢,黑锅盖在他头上,看着也适合。 江湛睫毛动了一下,他伸手拿烟,又点了一根,眉眼勾着笑,坏的不行:“监控不是拍到了。” 画面里就是他,有正面。 “……”秦野也没那么好忽悠过去:“你以为我蠢。” 那分明就是知道是坑,还主动跳进去的。 当初比赛前一天,监控曝光,画面里出现的是江湛,一夜之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万千粉丝都以为他会辩解。 他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也没有,交了赛服,当众认了罪。 第二根烟燃尽,江湛掐了烟,抵了抵后槽牙,眉里倦怠增了几分:“万一就是我手脚不干净呢。” 这语气,真的挺欠揍的。 秦野被噎住了,他怀疑自己脑子不好,自己这个受害者竟然替施害者脱罪。 江湛靠着点了第三根烟,烟雾藤起,模糊不掉他眼里的阴晦。 他的长相不是那种万里挑一的,左边眉尾断了一道,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野气,若是按照扇形统计图来说的话,七分野,三分帅,他随性惯了,懒得端架子,由着自己舒服的来。 他最不喜欢挑事,但是,主动挑事的,他下手也不会软。 这也是秦野最不解的地方,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他知道当初陷害他的人,但是他在故意包庇。 包庇一个推自己跌下神坛的人,秦野脑子想炸了也理解不了。 秦野给江湛倒了一杯酒,酒杯推过去:“咱俩的一战,你躲不了。” 江湛没接,捏了捏眉心,跳过这个话题:“悠着点,不是还有比赛。” 越往后舞池中人声越鼎沸,彩灯闪的人眼花缭乱,浓烟往上飘,蕴在彩灯里,添了几分雾气。 黎宴闻不了烟味,咳了两声,手机进来一条信息。 来自林周憬:【宝贝儿,杀千刀的林周安又给老娘加戏,我好像要放你鸽子了】 后面又进来一个表情包:【可怜巴巴】 黎宴把手机收进兜里,九月的西雅图晚风是凉的,隔着绒布,风也能钻进去。 她拿上外套往外面走,经过一处卡座时。 啪的一声—— 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 黎宴回头,外套挂在桌子上,打掉了别人的酒杯,目光上移,落在酒杯主人的脸上。 也是是刚刚那道声音的主人,她瞧见了他的正脸,黑色打底黑色外套,身形高瘦,虽然有一副好皮囊,五官却过于淡冷,薄凉了些。 “不好意思。”她收了目光,蹲下去,伸手去捡地上碎掉的杯子。 快要碰到的时候,手腕被抓住了。 一双手握在她手腕上,凉的刺骨。 她挣了挣手腕,眼睛里有疏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江湛呼吸一滞,忘记了手上的动作,色彩斑斓的彩灯下模糊了几分轮廓,人也怔住了。 黎宴蹙眉,抬头与他对视。 很奇怪,明明他们并不认识。 他看她的眼神不似看平常陌生人那样,更像缠绕了许久等候的希望,在失望的边缘突然生还,终于落了慕一样。 更像是黑暗了许久的灯,突然亮了。 第2章 就想逞个英雄 黎宴怔了几秒才开口,礼貌且疏离,声线明放着不悦:“先生,可以松手吗?” “对、对不起。”江湛猛然松了手,心尖还在颤栗着,呼吸有些乱,烟嗓放在他身上,声音格外勾人:“小心手。” 秦野招手换来服务生,脸上还是懵的,做派一惯冷淡的江湛,怎么也开始柔情起来了。 黎宴站起来,又道了一遍谦,微微躬身,很礼貌更疏离:“对不起。” 一步的距离,江湛立在她对面,手里里还留着她手腕的温度,有些烫,他在脑子里疯狂转了一下,在想该说什么才能继续有下文。 大脑突然卡顿,嘴替他做了决定:“不用道歉。” 见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黎宴点点头,才转身离开。 江湛:“……” 秦野靠在沙发上,像似看透了什么,嘴角有玩味的笑,由衷地调侃:“怎么,铁树准备开花了?” 灯光太闪,他没看清长相,不知道江湛是不是见色起意了。 江湛没回他,盯着离去的背影,有些移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抬脚。 黎宴没急着离开,走到吧台点了一杯酒,同她打碎的那杯一样,她用英文:“麻烦那边送过去一下,谢谢。” 服务生顺着看过去:“好。” 入了午夜,小巷口晚风有点凉,黎宴喝了一点酒,脚步有些虚。外面与里面不同,没那么吵嚷,巷子里静谧,树叶落地后,轻轻刮起来。 越过巷口拐角,黎宴穿上外套,腰带也系上,手在兜里动了动。 她越过大道,拐进死角胡同里,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她进了死胡同。 直到没路了,黎宴回了头,眼里没有惊慌失措,他盯着领头的黑衣人说,用的中文:“是苏泓派你来的,还是苏云衡?” 跟过来的几个黑衣人,非国人,满身的纹身,中间站着的是国人,只有一只耳朵,她查过,叫肖坤。 一年前,黎宴出过一场车祸,蓄意谋杀,肇事车主是这个肖坤。 半年前,黎宴遭人绑架,绑匪头目也是这个肖坤,她记仇,所以逃跑之前,取了他一只耳朵。 肖坤吐了一口口水,也懒得掩了:“知道这个也晚了。”他往四周看:“今天可没命离开了。” 他摆手,两个男人走过来,直接伸手去拽她肩膀。 黎宴往后退了一步,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术刀划过去。 她被人逼着练过三年散打,没用心,只学了点皮毛,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她。 两个男人是练家子,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她划过去的刀子。 黎宴算了算时间,没打算脱身,想撬开肖坤的嘴,知道幕后主使,就必须要等沈祈安的人过来。 站在远处的肖坤又开口,脸上都是不嗤的笑:“没时间哄大小姐开心了。”他摆手,示意剩下几个:“把她解决了。” “那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黎宴把手术刀攥紧,刀锋对着外面,兜里的手机还是没回应,她睫毛动了动,咬着牙先发制人。 六个黑衣大汉,个个一米九左右,不是恨之入骨,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黎宴都是三脚猫功夫,偷袭几下成功以后,就开始节节败退。 两个男人拽住她胳膊,手上一用力,刀子掉在地上。 “大小姐,我们来算算耳朵这笔账吧。”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肖坤走过来,扯住黎宴头发,用了点劲往后扯着。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一开始是这样,后来两人因为耳朵也结下了梁子,这仇他要报。 他从地上捡起手术刀,对着黎宴耳朵刺了下去—— “喂。” 身后有一道声音传过来,主人刻意压着嗓子。 黎宴抬起的脚收了回来。 肖坤手停在半空中,不耐烦地回头,上下扫了一眼江湛,口气也很大:“想活命,就走远一点。” “当然走。”江湛笑了一下,要多不屑有多不屑,黑衣衬的周身戾气更重几分,他扬了扬下巴:“但我要带她一起走。” 肖坤笑了一下,示意剩下几个黑衣人:“你觉得我会让你带走她?” “那就没办法了。”江湛不以为意地笑着:“男人可不能见死不救。” “找死!”肖坤回头扯黎宴头发:“又来一个送死的。” 巷口没有灯,昏昏暗暗的,黎宴看过去,对上他的眼睛,心跳有一拍漏掉了。 江湛捏着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和一根木棍,对着前面叫了一声,肖坤刚一回头,被石头直接砸在脑门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被砸的摔在地上,抬手摸了一把,一手的血。 “操,想英雄救美吗?”他把血往衬衣上一擦,跟着几个人一起,往江湛身上招呼。 “不救美。”江湛摇头,把外套脱了,眉眼里还勾着坏笑,木棍拎着,直接快步走过去:“就想逞个英雄。” 江湛下手狠,身手也灵活,躲过两个人挥过来的拳头,一混子下去,两个人直直跪在地上。 肖坤也不傻,捡了一根铁棍,直接挥了过去。江湛侧身躲开,猛地一挥手,木棍打在对方手腕上,铁棍掉在地上。 江湛抵了抵上颚,在他身上扫着,捡了几处最疼的地方,棍子落下去:“男人打男人才算本事。” 肖坤躺在地上,握着胳膊痛叫。 后面还有人冲上去。 怔住了好一会儿,黎宴回神,胳膊猛地一挣,同时抬起右腿,踹在身后的黑衣男人膝盖上,对方正正愣着神,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黎宴知道不能恋战,她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刚准备跑过去,一抬头,眼前落下一根木棍,她往后躲,脚下踩空,头对着墙上撞过去。 惊慌错乱中,一只手伸过来,贴在她额头上,冲力太大,她抵着那只手撞在墙上,预想中的疼一点儿也没有。 她撞在他手上,他手背撞在墙上。 棍子落了空,江湛护着黎宴头部,抬腿一脚踹在黑衣人腰上,他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趴在地上。 江湛这一脚用了全力,他爬了两次,也没能爬起来。 “没事吧?” 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伴着他身上的味道,很轻很轻,黎宴睫毛动了动,在他手指处轻轻刮了下。 江湛僵了一下,没了节奏的心跳被风声盖住。 第3章 我一个男人去你家,是不是不太好 黎宴抬起头,月色照下来,渡在他脸上,她看的很清楚,他睫毛不知道为什么在颤,黑色的眸子也深的过分。 见她没回答,江湛眉头微微拢起来,声音有些急:“受伤了吗?” “没有。” 她呼吸有点热,说话间,全都洒在他手上,衬着晚风,将他手心都染上一层异样的温度。 黎宴低下头,看着他手背,破了皮,在滴血,她眉眼里尽是无措:“你的手?” 他抬起看了一眼,就外面蹭掉了一层皮:“没多大事。” 躺在地上的人,缓过来以后,开始试着爬起来,她要等的人还没来,她更不想牵扯无辜进来:“这里太危险了,要不,你先跑。” 江湛没动,盯着她眼睛笑,手背在衬衣上蹭了蹭:“跑路多没面子。” 肖坤站了起来,在他后面,越走越近。 黎宴当机立断,猛地把他推开:“小心后面。” 江湛回头,身后的人举起了手中的棍子,他抬手,用胳膊挡了那一棍子,闷哼了一声。 黎宴嘴里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抬起脚,毫不犹豫踢在肖坤下身。 对方眼睛一睁,愣了半天,接着大叫了一声,屈着腰躺在地上,脸憋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黎宴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术刀,拉着江湛,绕过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往外跑。 跑了两条街,等到了人群密集的闹市,黎宴才停下来,她回头看后面,喘着气,头发贴在脸上,乱乱的。 江湛望着被握住的手腕,嘴角勾着,呼吸倒是顺畅,笑着问:“我们为什么要跑?” 听到声音,黎宴才收回视线,只相隔了半步的距离,她抬头,目光礼貌且疏离:“为什么不跑?我们又打不过。” 那些人身手不错,不是纸糊的老虎,都是拿钱办事,能力怎么样,取决于钱给的足不足。 那种刀刀致命的狠劲,不是深仇大恨,倒也做不出来。 江湛没急着接话,借着远处的路灯,这才瞧清楚她,模样生的极好,眉里藏着不该有的戾气,五官尤其好看,就是有点淡冷,看着难以接近。 穿着打扮更是随意。 黎宴被他盯得紧,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攥紧手,发现还在抓着他的手腕,触电一样松开:“那个、刚刚谢谢你。” 如果不是他,她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江湛没把目光收回来,只是把她松开的那只手移到背后:“你怎么样?” 黎宴睫毛动了动:“啊?” 他笑:“受伤了吗?” 她下意识摇头:“没有。”耳边只有风声,对于陌生人,黎宴不善言辞,有些尴尬,她只能反问:“你呢?” 马路边灯光很弱,江湛手在背后藏着,脸上表情看不清:“我也没受伤。”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目光漂浮:“今天谢谢你。” 她不觉得这世界真的有好人,或许他是,对陌生人出手相助,在这个自利的时代,很少人能做到。 江湛盯着她身影,有很多话想问她,回头一想,又没有资格开口,本来就是一面之缘,和一句口头承诺,她忘了也正常。 “不用谢我。”他垂眸与她对视,随意一问,目的藏的很深:“你住哪?” “啊?”黎宴正对着他视线,被他的话惊到,睫毛波动了几下,但很快平复过来。 “这里是西雅图,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安全,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 地上的落叶被风吹的哗啦作响,风一卷,惊起几圈涟漪。 黎宴:“不用了。” 隔了许久,江湛也没坚持,轻点了下头:“嗯。” 本来是想套个地址出来,明着似乎行不通。 黎宴又道了一遍谢,很诚恳,也算是道别,她走到路边,准备拦车回酒店,却突然摸到一手的湿润,她抬起,看见手心一片猩红。 她没有受伤。 这只手刚刚握在他的手腕上,所以…… 的士停在面前,黎宴回头,目光穿过一切落在他身上,定了几秒,她回头对着司机说,用的英文:“稍等一下。” 说完,她向着江湛走过去,没说话,直接把他一直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他手腕上凝了一层血,手背上也有,袖口都是湿的。 黎宴抬头与他对视,眉心蹙着,这才想起来,他刚刚用手腕替她挡了一棍子:“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说?” 怕她自责? 她很奇怪,心里疑惑越来越浓,分明并不认识,她总觉得他有别的目的,从酒吧看她的眼神,总有一种,她欠了他什么的意思。 江湛没把手收回来:“不严重,一会儿我回去洗洗就行了。” “洗洗?”她说:“这种伤口如果不及时清理会感染的。”说完,她怕没有信服力,又说:“我是医生。” 这个江湛知道,那时候,她说:我学医,以后毕业了,应该是外科医生,救死扶伤。 那时候她脸上有光,很骄傲,不像现在,沉闷更多一点。 才过去了四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哦,江湛顺着她来:“那怎么办?” 黎宴想了想,现在是凌晨,医院肯定行不通,她住的酒店,虽然有药箱,但是带一个男人回去似乎更不行。 她知道了:“我那里有医药箱,离这里不远,我先帮你清理一下?” 江湛眉梢挑了一下,得意隐去几分:“我一个男人,去你家,会不会不太好?” 黎宴点点头,嗯了一声:“是不太好。” “……” 就在他觉得自己不该故作矜持,想着怎么把机会找回来时,司机按了喇叭,在催促。 黎宴应了一声,回头看他:“走吧,一会儿没车了。” “那行吧。”江湛也不作了,跟在她后面,往车旁走。 凌晨的街头,光线都是暗的,风刮的轻,从眼角顺过,好似风中渗了糖进去。 上了车,黎宴发了几条信息出去,那边回着,她说着。 十几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一处别墅区。 别墅是林周憬租的,安保系统很不错,她在国外拍戏,不乐意住酒店,用她的话说就是,让狗仔都摸不透她是出国拍戏还是在度假。 第4章 在他身上留了一辈子消不掉的痕迹 别墅在最靠里面,黎宴来过一次,夜里静谧,风声虚浮,她走得慢,隔着一米的距离,江湛一直跟着。 到了门口,黎宴输密码,回头见他目光放在外面:“进来吧。” 江湛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半开玩笑:“里面有没有不能看的?” 他觉得女孩子家里应该都是比较隐私的。 黎宴把灯全打开,站在门口,眉间有几分浅笑:“要不然你站在门外我给你清理伤口?” 江湛立马抬脚迈进去:“我不乱看。” 里面有沙发,都很宽敞,他手腕上都是血,不知道身上有没有,怕沾到沙发上,就在挑了旁边椅子上坐着。 黎宴把门关上,兜里一直没反应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对江湛说:“你坐一下,我去取医药箱。” “嗯。” 医药箱在二楼,黎宴本想等给江湛处理好伤口再回,只是手机那头一直没放弃,打了第四通。 黎宴接起来,开了免提,放在旁边台子上,手上准备着消炎药水:“我没事,逃出来了。” “黎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只身犯险,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给你查出来的。” 对面语气很急,近乎暴躁了。 “沈祈安。”黎宴把消毒水、绷带一并装进托盘里,又取了两个创可贴放进去:“你今天来晚了。” 手机那边一阵噤声。 黎宴笑着叫了他一声:“这么不禁逗。”她把东西摆好,走到洗手台边把手上已经干了的血洗掉,口语很轻松:“还好我腿快,跑掉了。” 万幸。 这也是沈祈安最后怕的,她性子一直软,只有对那件事丝毫不避不躲,再难她也能硬着头皮上。 她想找到凶手,她想报仇。 因为她一心赴死的性子,他并不打算让她查到。 闻言,沈祈安松了口气,他问:“受伤了吗?” 她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没有。” 他说:“需要用到创可贴的,也算受伤。” “没有受伤。”黎宴抿抿唇,突然说:“我遇到了一个好人,他救了我,是国人。” 对面声音微顿:“然后呢?” “他受伤了。” 她性子一惯都是冷的,不爱笑,更不会这样说话断断续续,有笑和卖关子的意思,沈祈安皱了皱眉:“男的女的?” 黎宴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了别的问题:“我应该怎么感谢他。” 沈祈安不言,过了许久:“你看着来,毕竟在国外,不要有过密的接触。” “嗯。”她说:“挂了” “机票明天中午十二点,到时候我去接你。” “嗯。” 黎宴端着托盘出去,二楼楼梯口,男人长身鹤立,黑色碎发塌下来,遮住眉宇,他长相属于英气那种,带着几分野气。 倒是没了一开始的那种难以接近,他靠在楼梯扶手上,姿势随意洒脱,笑了下,很坦然听到了谈话:“我不是好人。” “嗯?” “没事。”江湛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不用急着想怎么感谢我,物质的东西我都不要。” 他说完,就先下了楼。 黎宴站了一会儿,跟了下去。 江湛伤在手腕上,裂了一道口子,好在不严重,她清理干净以后,抹了一层药水,趁着等药水干的功夫,她刚准备站起来…… 手被拉住了。 黎宴抬头。 江湛脸凑过去,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儿,看不到他想看的,便直了直身子,有些不想,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松了手:“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吧!”她睫毛动了动,把刚刚的惊心压下去,语气挺肯定。 他痞笑,抵了抵上颚:“你是渣女吗?承诺的过的话全都忘了?” “感情债?”她越来越不解,眉头也拢的厉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没谈过恋爱,又哪来的渣女一说。 “可能吧。”江湛没再说话了,本来想继续追问到底,突然发现她好像不喜欢,他就收敛了一点。 药水干了,黎宴把纱布缠上去,因为是专业的,她手法娴熟,每一步都干净利落:“这两天不要碰水,纱布如果沁湿了,就找医院换纱布。” 过后,她又交代了一些,像医生对患者那样,尽职尽责。 江湛抬起手腕看着:“这疤能消吗?” 黎宴实话实说:“估计要很久。” 他其实不怎么在意,男人身上留点疤痕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他身上也不少,多这一个也不多。 但是,他瞧她有点紧张的样子,就想逗逗她:“你看,初次见面,你就在我身上留了可能一辈子都消不掉的痕迹。” 黎宴:“……” 她站起来,碰了碰鼻子,开始收拾残余垃圾:“很晚了。”她委婉一点:“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湛没有得寸进尺:“明天我还可以来找你吗?” “找我干吗?” “换药。” 江湛站在门口看着她,黎宴站在门内,树影逆着月光照下来,满地的星光,风一吹,树叶交错,落在地上的黑影晃动着。 黎宴这会儿被看的有点乱,心尖颤了颤,只是顺着一应:“可以。” 没有再多看,江湛背对着她往外面走,外面,光与影子变换着闪过,灯火从他侧脸划过,他嘴角勾着。 清风拂过来,风里好像掺了酒味,能醉人。 四年前,他们偶然在雷尼尔山相遇,她说她喜欢西雅图的秋天,以后每年都要来,他野惯了,突然执意跟她约定来年有空再一起看西雅图的秋天,她许是无奈,也随口一应。 第一年,他在日复一日等待中来了,她没有来。 第二年,他来了,她没来。 第三年,他来了,她还是没来,他知道或许她没有在意。 直到今年,他已经准备不再来西雅图了,但因为有事又来了,本来已经打算将那件口头约定忘掉,或许就是有缘,人自己送到他面前了。 黎宴把残余收拾干净,煮了一碗面,刚坐下,门从外面推开,裹成粽子的女人推门进来。 “回来了。” “嗯。” 林周憬刚下戏,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鞋子随意一甩,应该是戴过头套,原本的头发乱糟糟的,她往沙发上一趟,一动不动,只是嘴里一直骂着。 “林周安是狗。” “林周安是小狗。” “林周安是大狗。” “……” 黎宴蹲在椅子上吃面,吃了两口,有点烦躁,索性去冰箱取了两听啤酒蹲在椅子上喝:“你这个样子千万别让你那群黑粉看到。” 第5章 万年恶毒女二 林周憬长相妖艳,底子也好,平时就是素着,也比那些卯足了劲的顶尖艺人上镜,是娱乐圈里很难撼动的万年女二。 出道以来,恶毒女二的角色接了不知道多少,黑粉比忠粉多,一上热搜,准是喷演技。 长相倒是没被喷过,用极少数忠粉的话说,上帝为她开了太多大门,总要关一扇窗户。 关的是天窗,演技那一扇。 但也怪,人家后台够硬,就是火,一众大牌导演,挣着抢着要她演除了女主以外的任何角色,身价抬得比二三线女星还高。 放眼整个娱乐圈,最不喜欢请她演戏的知名导演就是她亲哥兼最大的黑粉——林周安。 林周憬四仰八叉躺着,不甚在意:“老娘这个样子,也就你有眼福了。” “不怕我给你曝光?” 桌子上已经空了三个酒罐。 黎宴有酒瘾,不开心就喜欢喝酒,她酒量并不好,但是上头慢,酒后一个小时左右,应该会不省人事。 林周憬坐起来,先是看了空罐子,目光移开,放在桌子上的手术刀上,脸色沉了几分:“你敢爆,哪家媒体敢写!” 黎宴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没有太多表情。 确实。 娱乐圈人都知道,青娱传媒有两大亲闺女,圈内人不敢觊觎,媒体不敢乱写,林周憬是其一。 林周憬没急着接话,桌子上放着的手术刀削减了一些疲倦,她从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到沈祈安的微信,连着甩了几十个表情包过去。 最后发了一句重点:【她动刀了!】 沈祈安也没睡,站在阳台风口处,刚交代完一些事情,耳边都是鹤唳风声,他心里乱糟糟的:【我知道,她应该会喝酒,你照顾好她。】 毕竟是老板,她回了个好的,撂下手机,鞋子也没穿,就跑了过去,学着她的姿势,蹲在椅子上,轻轻叫她。 “黎宴。” “宴宴。” “宝贝儿。” 黎宴还没醉,这会儿脑子清醒的过分,听到声音,眼睛睁了睁,眼角是红的:“干嘛?” 林周憬把她手里的酒瓶夺过来,闷了一口:“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国。” “你不是还要拍戏?”黎宴不知道醉没醉,用发红的眼角笑着,看不出一丝喜悦的痕迹:“又被写死了?” “嘿嘿。”她傻笑一声,还挺得意:“这次没有被写死,我明天找那条狗,让他给我写死,虐了我那么多回,我怎么着也要扳回一局呀。” 黎宴醉意上头了,眼睛一眯一眯地:“好不容易不演女二了,别胡闹。” “……” 她这次演的不是女二,是女三,林周安主导的戏,从来不给她好角色,给的都是可有可无的,要么就是临时加进去的。 比如男主快死的白月光。 比如男主已经死了的白月光。 …… 这还不如女二呢。 “没胡闹。”酒被她一饮而尽,喝完,她把瓶子一扔,挤在黎宴那张椅子上:“国外待腻了,想跟你一起回去。” “起开。”黎宴推她,没怎么使劲:“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招黑了。” 林周憬抽抽嘴角:“啧啧啧,还好你不是我黑粉。” 她说完,目光落在黎宴身上的时候,突然僵住了。 应该是醉透了,因为她哭了。 林周憬扯了扯衣服,越来越烦躁了,黎宴就是这样,不喝醉什么事都没有,闷着憋着忍着,谁也察觉不出来。 一旦喝醉了,所有的情绪、防线全部崩塌。 黎宴嫌椅子不舒服,换到沙发上躺着,嘴里一直呢喃。 林周憬没靠近,也知道她在念什么。 翌日早九点半,林周憬被几声很有礼貌的门铃声吵醒。 客厅不见黎宴,她把身上的毯子拿掉,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有一条信息,来自宴宴。 【我先回酒店收拾收拾,一会儿机场见。】 酒醒了,黎宴也就恢复正常状态了,这一点她把控的很好,清醒的时候,就是一根针也钻不进去她心里。 黎宴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她不想,谁也没办法窥到她的心思,至少目前没有。 她回过去【嗯。】 门铃又响了一声。 她以为是经纪人,也不顾及化没化妆,穿着拖鞋直接开了门,动作僵住,眉头拧了拧:“你是谁?” 门外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肩宽腿长,手腕上缠着绷带,眉心也随着她的皱了一下,接着,周身变得冰冷。 五官英挺淡冷,看着不面善,身材倒是好到没话反驳,林周憬挑眉一笑,换了一副面孔:“小哥哥,怎么了呀?” 因为看他是国人,她没用蹩脚的英文,用的中文。 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江湛往后退了一步:“我找人。” “找谁?” 不得不说,这男人长在了她择偶标准上,她半依在门上,稍稍勾唇,笑的艳气十足。 这话问住了江湛,昨天兴奋过头,没有留联系方式,更没有互相介绍。 他说:“昨天晚上住这里的女人。” 这里是别墅租售区,来往租客,拎包入住,拎包走,莫不是她又骗了他,没打招呼走了?他整个人突然一慌。 昨晚住这里的女人? 林周憬抬头,咬了咬嘴角,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反应过来:“你找宴宴?” 江湛不知道黎宴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宴宴是不是,只能按着时间推算,觉得应该没错:“应该是的。” “哦。”又是一个拜倒在黎宴手术刀下的美男子,她脸上坦露着惋惜:“可惜,她回国了。” 江湛闻言,顿了很久,看了一眼已经被血丝沁红的纱布,他抬起头,站姿随意,有些散漫,但说话的语气很礼貌:“那方便给个她的联系方式或者地址吗?” 虽然这男人是很符合她,但她也不会卖了黎宴,男人和闺蜜两者之间,她拎的很清。 林周憬没有犹豫:“不方便。” 江湛平时衣着简单,休闲居多,额前碎发压下来,刚好挡住左边眉尾的断眉,看上去没有坏,一脸的痞劲。 他一向没有耐心,转身就走。 林周憬耸耸肩,刚准备关门,目光撇到远处,手一伸,把准备离开的男人拽到屋里,反手关上门。 江湛往后趔趄了一步,有点怒意:“你干嘛?” 第6章 跟我们家宴宴什么关系 林周憬回头看了一眼,取过沙发上的手机,边打电话边猫着腰往左边窗户走过去:“璇姐,来救我。” 她趴在窗台上,望着外面一个劲逮着拍的黑衣狗仔。 这里安保按理说是不错的,她有法子躲,狗仔也有法子破。 电话那边已经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了:“怎么回事?”她能猜到:“是不是狗仔闯进去了?” 林周憬的经纪人叫姜璇,三十出头,是娱乐圈出了名的铁手腕,做事干净利落,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也是林周憬黑粉比忠粉多,还能在青娱站稳脚跟的主要军师。 两人关系超过工作伙伴的鸿沟,更似亲人。 林周憬一个眼神,她都知道这祖宗有什么心思。 “是的是的是的。”林周憬一个劲地点头,她性子辣,其它的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狗仔。 她被黑惯了,不管什么总能被写成黑的。 江湛站了一会儿,等她挂断电话,走到门边,准备开门。 林周憬吓得不轻,手机都丢了,跑过来制止:“你干嘛!” “你觉得呢。” 她自知是有那么一点点理亏,还是用身体挡住门:“现在不行,我是明星,外面那么多狗崽子,你现在出去,我就死了。” 那些狗仔要是看到一个活的男人从她屋里出去,不知道要被写成什么样! “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湛伸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拽着她往身后扯。 林周憬力气上及不过他,手背到后面,噘着嘴换软的:“就十分钟。”她抿着嘴,耍着俏皮:“真的就十分钟。” “哦。”江湛唇角勾了一下,有嚣张,有邪气,他伸手抓在她肩膀上,往后轻轻一推:“抱歉,我不是善人。” 他性子就这样,利利索索干干净净,更不会对陌生人生出怜悯之心。 林周憬被甩出去,踉跄了几步:“你没进过娱乐圈,一定不知道里面有多可怕吧。”她稳住身子,突然坦然,反着威胁起他来:“你现在从这里出去,我那群黑粉,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娱乐圈! “淹死我?”江湛眼睛瞳孔渐渐变得不清不楚,话也是:“既然知道娱乐圈脏,还铆足了劲往里钻,被骂了,能怪谁?” 他讨厌娱乐圈,讨厌里面的人,更不理解,明知道会经历屈辱,还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站的高一点的人。 林周憬被他眼神吓了一蹙,又觉得他这像关心又像谴责的话很奇怪。 江湛没抬眼,睫毛搭着,冷了冷脸,抬手去开门。 她哪敢让他现在出去,除非从她尸体上踩过去,她跑过去,抬眸,浅笑,直入正题,秒怂:“我给你我家宴宴地址。” 江湛铁了心要走的脚挺住了,放在门把上的手也停住了。 林周憬有一双丹凤眼,不笑时冷魅,笑时勾人:“现在只有八分钟了。” “帮你永绝后患,国内的地址和电话都给我。” 他用起了生意人那一套,阴险狡诈,趁火打劫。 她没懂:“啊?” 永绝后患?怎么绝? 杀人放火? 没等她反应过来,江湛拉开门,对着远处蹲在盆景后面的狗仔走过去,狗仔盯的仔细,没发现气势汹汹的来人。 江湛走过去,没犹豫,一脚踹在狗仔肩膀上,扑通一声,连着盆景带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狗仔先去查看相机,才带着怒气抬头:“你干什么?” 江湛抵了抵上颚:“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他抬手,掌心向上,随意勾了勾:“拿过来。” “什……什么?”狗仔爬起来就跑。 “跑?”江湛也不追,语气轻描淡写,边说边解手腕上的表带,然后对着正跑着的人用力一扔:“这个新闻,也不知道够不够治腿的。” 手表正中狗仔腘窝,扑通一声,他跪趴在地上。 狗仔蜷着身子,捂着腘窝的位置,咬着牙喊疼。 林周憬没敢过来,就站在别墅门口,瞧见这一幕有点愣神,为了保持仙女形象,她在心里给他点了一个赞。 江湛走过去,把相机捡起来,扔给才跟过来的林周憬:“永绝后患了,地址和电话给我。” 她接住相机,把储存卡取出来,手法异常娴熟,低着睫毛,漫不经心地问:“你跟我们宴宴什么关系?” “还不知道。”见她还在摆弄相机,他眉头瞥起。 哦,不愿意说。 她不再假意摆弄相机,抬起头,秀眉弯弯地:“那你对我们阿宴有想法?” “还不确定。” “……” 林周憬失神了很久,盯着她说:“那如果我反悔不给了呢?” 江湛眼睛眯了眯,有些没意思,转身就走了。 她愣了一会儿,把相机摔在旁边石墩上,用了很大力气,才撵上去。 最后,林周憬只给了电话,地址什么的她说不能给,一是不打算出卖闺蜜,二是要让江湛自己凭本事问黎宴要。 中午十一点,江湛靠在街角墙上,抽了两根烟才想好措辞,刚准备打过去,倒是先进来一通电话。 江湛到警察局的时候,黎宴正坐在椅子上,应该已经做完了笔录,她低着头,卫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一身上下都是黑色的。 旁边有一个手提行李箱。 有点颓。 江湛走过去,有警察过来询问他,用的英文。 江湛侧头听着,目光盯着黎宴,回答警察:“跟她没关系。” 黎宴低着头,有种像世外桃源闭关的高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警察说:“她也说跟你没关系。” 江湛望着她半个侧脸,突然笑了笑:“那地方有监控,我跟她一起出来的,至于那个人怎么死的。”这一次,他为两个人脱罪:“跟我俩都没有关系。” 昨晚他们逃走后,肖坤死在酒吧外面的巷子里,警察也调取了监控,能证明他是活着走出巷子。 死亡地点在酒吧后面的巷子,刚好是监控盲区。 肖坤雇的人,都是怂包,怕惹上事,把两个人推了出去。 警察这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凶手是谁,傍晚五点,警局放人,把两人的护照身份证扣下。 不限制人身自由,至于归还。 要等到凶手入网,或者有特别有利的证据,证明他们无罪才行。 江湛填好笔录,警察收的很快,他大致瞄了一眼黎宴的笔录,于他倒都是有利无害的。 他出去的时候,她就站在警局门口等着他。 九月的西雅图,正值秋季,有清风,有落叶,有最赤红的晚霞。 第7章 卖给别人我就亏了 他出去的时候,她就站在警局门口等着他。 九月的西雅图,正值秋季,有清风,有落叶,有最赤红的晚霞。 她就站在门口,晚霞染红了千里,渡在她周身,格外好看。 黎宴看见他,急着解释了一嘴:“你可不是我举报的。” 他没接这句话,只是嘴角勾了勾,盯着她看了一眼,才说:“还有事吗?” “啊?” 江湛挑了一下眉,没说话。 黎宴脸上没什么表情,寡淡的要命,她长得好看,就是放在美人环绕的演艺圈里,也能称得上顶尖,特别是笑的时候。 江湛见过的。 她性子是冷漠的,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有事。” “有什么事?”他习惯性抬手,看了个空,尴尬缓过去之后,又毫不留情拆穿她:“是你这个点,人在飞机上,还能在西雅图亲自办的。” 这话她不好反驳,警察是在机场“抓”到她的。 黎宴抬了抬眼,眸里生出几分疏离,凭空给人家惹了麻烦,她也不好推拒太狠:“你有什么事吗?” 江湛忍住笑,但藏不住眼里几分攻略成功的得意:“带你看看风景。” 她低了下睫毛,很自然地找了个理由,语气也不像理由:“我不喜欢看风景。” 他也是一身黑衣,抬手理了理头发,手腕上应该还缠着绷带,鼓鼓的:“怎么?怕我卖了你?” 黎宴没说话。 “你看。”他把袖子拉上去,白色绷带露出来,还是她昨天包扎的,他又指了指警察局:“帮了你这么多,就让你陪我看个风景,不为过吧。” 她自知理亏,捏了捏衣摆,一时词穷。 “真怕我卖了你啊?” 她摇头反驳:“不是——” 是她没心情看什么风景。 没等她拒绝到没有余地,他先一步截了她的话,笑着,眉宇勾着:“放心,我不做亏本买卖。” “……” “你想去哪看风景?”黎宴不喜欢欠人情,抬头与他对视,瞧清楚了他的五官,与第一次不同,那种难以靠近的警示标识褪去了。 他容貌清冷,眼睛尤其好看,很亮,像从天际划过来的第一颗流星,璀璨有光芒。 江湛强忍住笑意,抬手揉了把头发,动作恣意,痞痞地:“保密,跟着我走就行了。” 他穿着打扮看似简单,但其实价值都不菲,应该不会是人贩子,加上先前他救过她,黎宴勉强笑笑,强压下去对他的那种疏离感。 或许,他只是一个人太孤单了。 他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回头见她还站在原地:“别跟丢了。” 黎宴应了一声:“来了。” 江湛没回头,嘴角没下来过。 他有意隐瞒,她也没多问,随着他坐上的士,他没做副驾,坐在她旁边,中间隔了安全距离。 窗户开着一点缝,车子驶入偏僻地方,黎宴靠在窗户上,秋风漾过来,她裹了裹衣服,风从额前拂过,吹乱了发丝,格外舒服。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风也有暖和,惬意的。 江湛靠在靠背上,姿势随意,眼睛盯着她侧脸,手指在腿上无规律敲着,没有一惯的痞,有几分凝重。 到了目的地,行驶大概一个小时路程,江湛叫醒已经睡着了,而且没有丝毫防备的黎宴。 下了车,黎宴四周扫了一眼,睫毛动了动。 雷尼尔山,西雅图游玩圣地,有最美好的秋景,她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等江湛付好车费过来,她问:“西雅图的士那么坑吗?” 她看见他给了很多,至少够两个来回。 江湛只是笑笑,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你在车上睡得那么沉,这异国他乡,就不怕我卖了你?” 走了一会儿,里面人群多起来,热闹可见,他突然凑到她旁边说了一句。 她脚步没有一丝停顿:“我又不值钱,卖了你也赚不到多少。” “不值钱?” 她走在他前面,隔了一步的距离,突然停下脚步,回了头,倒是格外淡然自若:“你不是也说,你不做亏本买卖吗。” 江湛哑口无言了,第一次被人拿自己的话堵住了,他倒也不气:“的确,卖给别人我就亏了。” 山脚下有点吵,黎宴没有听清楚,跟着人流往里走,轻车熟路。 江湛跟在她后面,经过一处,他目光往旁边扫一圈,最后停在一处,他伸手拉住她手腕,手上面一点点,握在她皮肤上。 热热的,他心尖抖了一下,呼吸断了一拍。 黎宴回了头,看了一眼手腕:“怎么了?” 他不做声色把手松开,勾眉笑笑:“别乱走,在这等着我。” “哦。” 他走了两步,回头见她低着头,又拐了回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至极致,他抬手,勾起她下巴。 距离很紧,黎宴眼眸印出他的样子,方寸大乱,她这才看清他的眼神,很干净,黑白分明,像藏了星星进去。 她对陌生人有很莫名的隔阂,不做声色地退了一步,眉梢微蹙:“怎么了?” 江湛咬了咬牙,向着她的方向垮了一步,慢慢俯身,凑在她面前,坏笑着:“西雅图有很多居心叵测的坏人,别低着头,别人会以为你第一次来,好骗。” 说完,他主动拉开距离,伸手把卫衣帽子从后面拿起来戴在她头上,又按了按,很自然地问:“能听懂吗?” 黎宴肩膀颤了一下,不太习惯这样的触碰:“知道了。” “也算过命的交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他笑,尽量问的极其自然:“我叫江湛,你叫什么啊?” 笑着问的,有点痞里痞气的意思。 黎宴心头一紧,侧头躲开他的手,稳了稳呼吸之后,解释了一下:“抱歉,我不太习惯陌生人触碰。” 解释完,她回答他的问题:“黎宴。” 她声音很轻,很细,但很干脆利落,很明显说话的欲望很弱。 “黎宴。”江湛学着念了一遍,喉结上下滑了滑,盯着她闪躲的睫毛,唇角弯了一下:“哪个宴,惊艳的艳?” 黎宴不太想说话,也没反驳,点了点头。 第8章 没那么甜了 黎宴不太想说话,也没反驳,点了点头。 她站的直,九月初正值秋季,山脚下不及山顶,风有点烈,她穿的单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外套,浑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 一点儿皮肤都没有露出来,只有脸露在外面,皮肤格外白皙,透着几分羸弱。 黑色袖子里露出一半的手,在捏着,她在紧张,或许可以说是抗拒近距离。 江湛咬了咬牙,往后退,离她远了一些,不再去逗她:“这儿风大,去那等我。” 他指了一处地方,山脚下面,刚好能避着风。 黎宴不想说话,也不想反驳,皱了皱眉头,抬脚就往他指的方向走。 又听话又乖。 她走过去,没转身,也没再低着头,站了一会儿,抬脚往山脚下小商户走过去。 江湛盯着她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往后走。 九月微风不燥,五点未到,商户灯火通明,瑟瑟秋风里好似裹了几分比花还要香的甜意。 黎宴低着头站在,帽子还戴着,裹的很严实。 江湛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我回来了。” 她惊了一下,连着肩膀都颤了颤,抬起头的时候眉心裹的很紧:“哦——” “送给你。” 他站在她身后,身高差原因,他的手轻而易举从她右耳边伸过来,手上举着一串糖葫芦,在她面前晃着。 黎宴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脚踩在他黑色鞋子上,整个人撞在他胸口,她僵住:“你、你干什么?” “这个给你。”江湛睫毛垂着,目光放在她头顶,晚风吹过,她在他胸口贴着,秋风里好似裹了甜意进去。 她脸莫名发烫:“给、给我这个干嘛?” 她站的笔直,只是在问,没有去接。 风里裹了丝丝糖果的甜意,天上晚霞正浓,染红了千里,处处绯红。 江湛伸出左手,抓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抬起来,另一只手把糖葫芦放在她手里。 从影子看,她在他怀里靠着,他搂着她。 察觉到她在抖,江湛笑了一下,声音很淡:“你抖什么,都投怀送抱了,还怕这个啊。” 黎宴捏住糖葫芦,弯腰从他圈住的胳膊下面退出来,尽量缓着心绪:“你买这个干嘛?” “买给你吃。”他随便捡了一个理由,解释着:“你们女孩子应该喜欢吃这个。”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你口中的那个女孩子们,应该不包括我。” 她山楂过敏。 江湛:“为什么?你不喜欢吃这个?” 他记得清楚,第一次见面,就在这山上,她满面堆笑,手里就拿着一串糖葫芦,最后,还落在他的手里了。 黎宴没说,也没把东西还给他:“走吧,一会儿天黑了。” 她并不轻信于人,对于一个陌生人,里面虽夹杂了救命情意在里面,许是经历太多,她不会轻易和盘托出。 江湛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也没追问下去。 山上风景独好,雪山常年不化,从山顶往下望去,景色全被隐没在雾海中,放眼望去,只有高山的棱角。 她目光一直放在风景上面。 走到一处木桥,她停住脚步,望下面激流的瀑布。 江湛对风景没多大兴趣,背靠在桥上,脑袋稍稍侧着,看她的眼神有深意藏着:“来过这里吗?” “来过。” 闻言,他唇角淡淡扯了一下,眼角不自觉弯了一下:“什么时候?” 黎宴睫毛微颤,紧紧捏着糖葫芦的签字在手里把玩着,语气刻意说的轻松:“忘了,很早了。” 江湛微怔,一时无言,心湖刚刚因为她第一句话荡起的涟漪,又因为她一句忘了,顷刻之间,风平浪静。 一句玩笑话而已,他竟然当真了。 江湛收回目光,手撑在桥上,修长的指节在木桥栏杆上敲着:“那……你喜欢西雅图的秋天吗?” 她眼里明明都是喜欢,眼神里盛满了向往,但是她说:“不喜欢。” 他头又侧了回去,盯着情绪起伏不大的黎宴,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他知道,她在撒谎。 四年前,她一身白色及膝摆裙,眼里盛满了星光,漫天的风景,在她身后也化成了陪衬。 她说:“我很喜欢西雅图的秋天,以后每年这个季节都想来。” 黎宴说完,把糖葫芦交回他手里,就跟着稀少的人群继续往山上走,她走得慢,卫衣帽子遮住脸颊,看不见情绪。 江湛还靠在桥上,姿势懒散,盯着渐渐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唇。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变了很多。 他总觉得她心里压了一件事,能轻易压垮她,也能轻易让她拼命放弃一切。 其实他有很多疑问想问,等他抓乱黑色碎发,撵上去时。见她一心都在风景里,万物都被抛之脑后的模样。 他突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很晚了,我可以回去了吗?”黎宴目光落在江湛身上,一瞬间有些无措。 江湛跟了上来,但没有靠的太近,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他一手插兜,一手捏着她还回去的糖葫芦,上面少了一个山楂丸。 他嘴里还在嚼着,动作痞里痞气。 他长相就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眼睛很亮,眉间里藏着很浓的野气,面上明显在刻意压着那股纨绔劲,许是从来没有这样伪装过,做的很假,没把野劲藏住,反而有几分凶劲,看上去很不好接近。 说不定哪一天,就原型毕露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江湛站着不说话,等黎宴走过来她才说:“不可以,我还没玩够。” “……” 他把咬过的糖葫芦往她面前伸过去,眉眼里勾着笑:“尝尝,真他……”他舌尖抵过牙根,及时改口:“特别甜。” “我不吃。”黎宴侧头躲过去,突然觉得他太过莫名其妙了,又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有点危险:“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再看一会儿吧。” 她不喜欢同陌生人在一起,更看不进去这些风景。 说完,她从他面前经过,往回走,几阶台阶,一次头也没有回。 江湛紧盯着她决绝的背影,又咬了一颗糖葫芦,味同嚼蜡一般咬了几下。 没那么甜了。 第9章 不喜欢抱着? 江湛紧盯着她决绝的背影,又咬了一颗糖葫芦,味同嚼蜡一般咬了几下。 没那么甜了。 他收回视线,寻了一处垃圾桶,把糖葫芦连着木签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也没回头,继续往山上走。 江湛天生就有傲气,还从来没有因为谁,一次又一次低头妥协。 山下有几个孩子在往上走,一路跑上来,边回头,边跑,游客在路边躲了一排。 黎宴往旁边躲开,脚上踩到一块松掉的石块。旁边有扶手,倒是没有摔倒,脚踝扭了一下,刺疼刺疼的。 她蹲下来,对着脚腕揉了一会儿。 刚准备抬头,面前先是闯入一双黑色运动鞋,接着落下一片阴影。 黎宴抬头,目光怔住。 她回过一次头,明明已经上山的男人出现在面前,眼底漾着笑:“几个小孩子都躲不过去,在我这里还挺横。” 他是有傲气,也是准备上山来着,但是脚不听话了,七个短台阶,三个还没上,腿就自己拐了弯。 霞光落在她睫毛上,微微闪着,有星光蕴了进去。 黎宴有点惊讶,还有点不可置信:“你、你不是上山了吗?” “这儿我不熟。”他瞎说:“我怕上去走丢了。” “……” 她手还捂在脚腕上,江湛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怎么样?还能走吗?” 黎宴试着动了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应该?” 江湛挑眉,半弯着腰站起来,伸手准备去搂她。 黎宴眼力方面极好,往后退了一步,稳稳避开:“你干嘛?” 他勾了勾眉宇,说的理所当然:“不是要下山吗?抱你下去啊。” “我自己可以走。” 江湛抓住她手腕,见她往后躲,稍稍使了一点劲,把人拉过来:“我语文成绩特别好,你说应该没有事那就是有事。” 他凑的很近,呼吸夹着笑意,像九月的瑟瑟秋风一样,一下接着一下砸在她心上,让她心绪乱做一团。 黎宴清楚感受着手腕上的怪异温度,挣了两下没成,脸色有点红,许是羞的:“我自己可以,你先松开我。” “真没事?” 她连着点头:“嗯。” 江湛怕吓到她,在她手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衬着灼热的晚风,有些不舍地松开:“行,你说没事就是没事。” 黎宴拽了拽帽子,刻意躲着,没去看他:“你还要上去吗?” 他手摸在外套兜里,摸到了烟盒,捏了两下又松开:“被人放了鸽子,我也没心情看风景了。” 黎宴:“……” 她脚上扭伤不重,可能只是很轻的拉伤而已,要是情况允许,坐着歇一会儿,许是就没任何问题。 只是身后跟着一个人,总是不自在,黎宴尽量一只脚受力。 江湛还站在原地没动,就盯着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眼里几分痞笑也被压的很深,牵扯出几分温柔。 他几步撵上去,弯腰从后面把她抱了起来,眼中笑意深了许多:“你这叫没事?” 黎宴心头一震,帽子遮住半张脸,她侧头看他,耳边是他说话的热气,烧着耳尖。 “真没事。”她低着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关注点:“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等你这两条腿走下山,可以看明早的日出了。” “……” 黎宴手拽在他胳膊上,没抓着胳膊,抓在了外套上面,指尖羞怯怯地颤着:“你先放我下来。” 很别扭。 感受到她不自在,江湛弯下腰,左腿弯着把她放下来,入了傍晚,天色转暗,半山腰萦绕着雾气,风里裹了一层冷意。 这个点没有人上山了,小路前后没什么人。 她往后退,拉开距离,整理了一下被拢上去的衣服。 江湛故意曲解意思:“不喜欢抱着?” 声音落在耳边,她抬头,见他走过来蹲在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他蹲着,单膝弯着,从远处看,就像跪在地上一样:“我背你下山,不然一会儿天黑了,有野兽出来咬你。” “……” “你对陌生人都这么好心吗?”她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么几个大汉堵在巷子口,要不是为了撬开肖坤的嘴,她也没那个胆子引他们进去。 于一个陌生人来说,视若不见才是正常,他不同。 她有点乱,就好像被撕裂的一道口子,突然有人在上面吹了吹,像猫挠了一把一样,痒痒的。 江湛眉梢微抬,嘴角微微一勾,那副看着就异常野的劲更显得野了几分:“不是,要看人。” 也要看他想不想。 他可以头也不回地走,可以继续一身轻松去看他喜欢的风景。但是,他想见她,想见到她的那种青涩、炙热的感觉很强烈。 他以前或许还有傲气,只是在转身折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 黎宴眼皮跳了一下,心跳牵扯着,颤的厉害,风自山顶刮下来,风里好似藏了刺,在她心上轻轻扎了一下。 她强压下去慌乱,不去深究他话里藏着的意思:“你真是个好人。” 闻言,江湛嗤笑了一声:“别发好人卡,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拍拍肩膀:“上来。” 黎宴左右看了看:“真不用,我已经可以走了。” 怕他不信,她在原地走着,绕了一圈。 江湛也没有强求,只是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粘上的泥土,没有尴尬,只有几分失落:“真没事?一会儿可别求着我抱你。” “无聊。” 黎宴走在前面,裹在卫衣帽子里的耳朵微微发烫。 下山的路程比上山快,路上没有别的行人,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一路没有多余的交流,空气里反而交织着异常平和的静谧。 她走得慢,脚步规矩,江湛以前是封闭性训练的,见过的女人不多但也也不少,美在皮,美在骨的都见过。 黎宴也美,但是同那些人不太一样,给他的感觉也不一样,若是细看,她眉眼温和,神色却偏偏冷艳,气质温和清冷,却也有几分柔美。 五官配上这样的神色,分明不搭,但是放在她身上却又找不到违和感。 只有另一种不同寻常的美,像个蛊惑人心的画妖,不能多看,容易丢了心魂。 第10章 车内撩拨、江湛初级骚话 只有另一种不同寻常的美,像个蛊惑人心的画妖,不能多看,容易丢了心魂。 虽然只见过一面,共处了几个小时,他还是能察觉到,同四年前对比,她变了很多。 一直向往阳光的人,突然有一天把自己裹在了阴暗里,一定有一个可以轻而易举摧残她的理由。 江湛盯着她下山的背影,眼神越来越深,越来越乱,他心尖一颤,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他对西雅图没有任何眷恋,但每年入秋那一天都会来。 不为其它,只因为单方面跟她的约定,他一次没落下,一次次极有耐心地来西雅图,等她赴约。 他从来没有这么执着过,这是第一次。 或许,从来不为别的,都只是因为他想见她。 是喜欢? 一见钟情了? 黎宴回头,迎着风,裹在帽子里的碎发乱了:“快点,一会儿有野兽出来咬你了。” “怕什么。”江湛笑了下,抬脚跟上去:“有一个,我打一个,有两个,我打一双,绝对咬不到你身上。”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因为江湛去医院换纱布用了一点时间,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九点,黎宴靠在窗边睡着了,呼吸声很浅。 江湛听着,胸腔犯乱,喉咙也干的难受。 的士停了五分钟,司机第三次回头时,他掏出几张美元递过去,没多说话,司机四十来岁,什么都懂,笑了笑,很有眼力见的下了车。 司机下车之后,江湛靠在椅背上没看她,从兜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根烟出来,噙在嘴里,用牙咬着,但没点上。 月色绕着落叶打转,窗外一片静谧。 过了稍许,江湛没忍住,目光在窗外放了一会儿又落在她脸上。 她穿着一身纯黑色外套,帽子半搭在头上,衬得皮肤更白,闭着眼睛,眉梢拢起,安静又羸弱。 江湛用牙咬了咬嘴里的烟,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想抚平她不该拢起的眉,手指刚贴上去。 黎宴睁开了眼睛,神色有一瞬间阴戾的厉害。 她还保持着躺在椅背上的姿势,稍稍抬眼,目光放在额前的手上,狠戾藏了起来:“你要干嘛?” 江湛只楞了一下,烟从嘴里掉了:“你觉得呢?”他两指并拢,在她眉心轻轻弹了一下:“睡得这么死,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 要是他真的兽性大发,偷偷做点什么,她这就是往虎口里送。 他直起身子,往后拉开两人距离,攥紧手,摸到了一手的汗。 黎宴隐隐喘了口气,低头整理睡乱的衣服,假装镇定:“我睡眠不沉,你靠近了我会知道。” 哦,是吗? 江湛挑眉,上半身压过来,右手伸到她背后,放在椅背上:“那你说说,刚刚你睡着了,我对你做了什么。” 她还低着头,距离被他拉的很近,鼻息间全是他的呼吸,她耳尖悄悄红了:“你、做了什么?” 她睡眠一向很浅,正常情况下,轻微的东西也能吵醒,但是刚刚的确睡得很沉。 若是他真的做了什么,或许,她并不知道。 “你猜。”他越凑越近,坏笑着,烟嗓传出的声音在她耳畔萦绕,像把细弦,在她心上勾了又勾。 他越凑越近,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黎宴抬手,抵在他胸口:“你不离这么近,就不会说话了?” 闻言,江湛呆了几秒,过后嘴角一勾,肩膀笑的颤抖。 她用了点力气把他推开,眉头紧锁:“别耍流氓。” “没耍流氓。”好不容易重逢,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抓住她,他打算留个好印象:“没对你做什么,你那么信任我,我可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 黎宴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去拉车门,刚碰上去,手僵在那里,又回头,眼神诚恳:“抱歉,今天连累了你。” “不用道歉,也不用自责。”江湛侧着身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我乐意被你连累。” 他声音很干脆,烟嗓,干净,一字一句像清风扫过耳畔,牵着心弦都跟着颤了颤。 黎宴睫毛颤了颤,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想了想又说:“你真是个好人。” “……”江湛有点无奈,剧情有点偏离他的目的轨道了:“别再给我发好人卡了,我真不是什么好人。” “哦。” “……” 黎宴去推车门。 江湛拉住她,轻轻拉在衣角,没敢太用力,像是在试探着:“护照拿到了,你就回国?” 声音很淡,藏着几分不舍。 黎宴看着他的脸,对上他的目光,很深,像一张密不通风的网,试图锁住她:“应该是的。” 他眉梢铺的很平,细看的话,能看出几分不同以往的情绪,许是左边断眉的缘故,他看上去有点凶。 衣摆还在他手里捏着,黎宴拽了一下,没拽动,他捏的更紧了。 “黎宴。” 他喊了她的名字,声音刻意放的轻了,但还是很好听。 声音落在头顶,试图再次拽出衣摆的黎宴抬起了头,隔着很近的距离对上他目光,在对上那一刻,她有片刻恍然。 四周都是模糊不清的,万物朦胧,远处外面只有一盏路灯,照过来的光不是很亮,她能看清楚的,只有他的样子。 黎宴用了点劲,把衣摆拽出来:“还有事吗?” 江湛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把手收回来,弯腰捡起掉下地上的烟,放在手里捏着:“以后还能看见你吗?” “或许吧。”她缓了两秒,回答的模棱两可:“护照不是还在警察局。”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见面。 “可能你听起来会有点奇怪,但我还是要说,我想以后一直能看见你。” 许是察觉到氛围过于奇怪,他抬起包扎好的手腕,眉眼带笑:“毕竟,看见你,我就想到我干过一件特别牛逼的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 头顶一片黑线的黎宴:“……” 她抿了抿唇,把放在门锁上的手收回来,放在兜里,摸了几颗彩色的糖果出来,是那会儿在山脚下小商户里买的。 她抓了一把,也不知道几颗,示意他伸手。 江湛一句话不说,刚捡起来的烟一扔,直接就伸了手。 第11章 被他盯上了 他一句话不说,刚捡起来的烟一扔,直接就伸了手,手心向上,夜色很重,他指节清隽且细白,手指微微收拢,同夜色形成鲜明对比。 黎宴把东西放在他手心,距离控制的很好,没碰到他一点儿。 江湛盯着手心里的糖,明明没有被碰到,那块儿皮肤却在悄悄发烫,他抬起头,声音很磁性,也有打趣:“报答我英雄救美的?” 她摇头,被误解调侃也没有脾气,脸上情绪更淡:“不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又来! 他把糖果装进兜里,端着一股危险的眼神看向她:“别再说我是好人了,不然我就做点让你不认为我是好人的事。” 他在她身上有想要的东西,并不是她口中的好人。 她总是好人好人的喊,把他抬的太高,他要是哪天真动了坏心思,只怕这个好人的称号会成为一道阻碍。 黎宴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也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听到这种似威胁似暧昧的话倒是第一次。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捏了捏衣角,抬头审视了他一番:“那你把糖还给我吧。” 江湛怔了一秒,体验了一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手臂搭在她身后,那股散漫不羁的劲又出来了。 “不还,到我手里的东西,还从来没有人能拿走。” 黎宴淡淡轻语,不气不恼,眼里有很淡的笑意:“收了东西,作为赔不是,今天给你造成的麻烦也一笔勾销了,怎么样?” 她更想直接表达,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当做从来没有遇见过。 她这样的人身边藏着太多致命的危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更不知道明天的太阳还能不能照在她脸上,她保护不了任何人,能做的只是不交朋友,不拖累任何人。 江湛眉眼间的痞坏还没有褪干净,只知道她在拉清关系,眼里神色藏不住的深了几分:“我怎么觉得我被你套进去了呢。” 他把袖子拉开,手腕给她看:“这些,几颗糖就抵了?” 黎宴看了看他的袖口,白色的绷带很显眼:“我再给你几颗?” 江湛正思索着怎么接话,想要又不想要。 黎宴没等他回答,从兜里又掏出几颗,他一只手在她背后,一只手搭在腿上,她说:“你手伸出来。” 江湛不想接,怕这之后又没了牵连。 他盯着她看了又看,眼神开始是不屈不挠,后面看着越来越委屈,接着妥协,几十秒之后……手伸了出来。 黎宴眼睛弯了一下,很快就隐去,许是真的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好人,刻意的接近不是图有目的,不知不觉中谨慎也收了很多。 没那么防着了,疏离感也褪了一点。 他的手就乖乖的放在半空,她手伸过去,把一把糖果放在他手心,无意间指尖刮了一下,刮在他手心。 江湛放在她背后的手僵了一下,黎宴也怔了一下。 不疼,他只觉得特别痒,像四五月的柳絮落在心口,挠的心底痒痒的。 他把脸侧开,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东西我收了,人情没那么容易还完。” “你要耍赖?” 她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江湛不置可否,从兜里掏出两张票,方形长条,一张放回兜里,一张留在手里:“明天陪我看完这个,就两清。” 他把票递过去,她看了一眼,没有接,他把放在她背后的手收了回来,隔着衣服拉起她的手腕。 黎宴想躲,但力气不及他,没有挣脱。 他把对折的票放在她手里,给她讲社会的险恶:“这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好人。”他捏着她手腕,力道不大,却也足以她没办法挣脱:“我救你也是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他也还不知道。 黎宴有点懵,救命一命有所图也正常,但还是第一次见图人陪着看赛车比赛的:“看完这个就两清,你确定?” 江湛微微抿唇,眉梢勾出的弧度有些狡黠,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还可以耍赖吗?” “……” 一场比赛而已,算起来倒是她赚了,黎宴犹豫一瞬便应了下来,顺便给他戴了个高帽:“你不会耍赖的。” 江湛这次没急着接话,只是脸稍稍侧了一下,借着车窗外的光,刚好能看见她上下波动的那一排睫毛,和那双藏着迫切,希望他说不会耍赖的眼睛。 他收回目光,自动忽略了一切:“明天你来了,应该就不会。”他玩笑一般,笑着:“不然,你就被我盯上了。” 第12章 温润如玉沈祈安 他收回目光,自动忽略了一切:“明天你来了,应该就不会。”他玩笑一般,笑着:“不然,你就被我盯上了。” 灯光太远,光线太弱,没有照见江湛只滑动一瞬的喉结,也没有照见黎宴微微发红的耳尖。 黎宴算是认同这话,没再反驳,只是往后退开一点,挣了挣手腕:“明天几点。” 江湛微怔了一秒,松开她的手,从兜里掏出有些褶皱的票看了一眼:“上午十一点半。”他把票装回兜里,放的有些小心:“我来接你。” “不用,我会过去的。” 她猜想,许是他害怕她不去,这里是西雅图,她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就是翻遍了,也难以找到。 毕竟是救命恩人,黎宴倒也没打算不去。 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过分强求,只说:“那我明天等你。” 黎宴把票捏在手里,嗯了一声:“现在可以把车门打开了吗?”她一开始不是不走,而是车门拉不开,很明显上了锁。 “什么车门?”江湛足足愣了几秒,见她也不解释,缓了稍许才反应过来:“车门锁了?” 她看着他,审视一般,没说话。 江湛伸手去拉身旁的车门,也拉不开:“……”他笑了一下,底气有点不足:“不是我锁的。” 黎宴没跟他嬉皮笑脸:“那是我锁的!” 他看了看车外,没找到司机的影子,急了:“真不是我锁的。” “哦,不是你锁的。”她也不跟他争辩:“那你现在可以把车门打开吗?” 江湛知道她不信,现在这种情况,多像他借着救命恩人的头衔逼良为娼。 现在解释有点多此一举,索性,他也不解释了,抬手敲车窗玻璃叫司机时,没忍住,又变相的解释了一下:“可能是司机觉得晚上不安全,才上了锁。” “哦。”黎宴气人还行:“司机锁的。” 江湛刚准备松松弦,又听她说:“你给钱了吧。”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一语中的,堵得他没法反驳。 “……” 他凑过来解释,许是真的急了,语不过脑:“关车门的钱我真没给。” 隔得太近,黎宴只要稍稍抬眼,就能看见他左边的断眉,有点像混迹街头的混混,她把脸侧开,面色控制到寡淡:“还是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司机走过来,就着江湛铁青的脸开了车门。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九月的晚风阴冷的厉害,冷意割裂风声,风里沁了寒意进去,一下车,就往领口里钻。 黎宴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没有说再见,也没有回头。 说实话,她有点不喜欢这样的人,和苏家那些人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夜色很深,风从左边刮过来,树叶悉悉索索地响,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乱落在地上的孤影。 黎宴住的酒店是沈祈安投资的,安保设施很严,酒店特意空了一间不外租,独留给她,十二楼,不高不低,整个西雅图的夜景刚好可以揽入眼底。 下了电梯,黎宴瞧见蹲在门口的人,脚步顿住了:“沈祈安,你怎么来了?” 男人蹲在房间门口,低着头,手搭在膝盖上,往常一贯一丝不苟的西装领口乱了,光落在他身上,暗淡的厉害。 黎宴走过去,又叫了一声:“沈祈安。” 蹲在地上的男人闻声抬起头,脸上倦意很浓,细看的话,能看见眼里被藏着的血丝:“你去哪了?” 他生了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眉眼干干净净,却也硬朗,看不相关的人时总是没有温度,一身清风,温温润润的,像极了古时饱读诗书却手握兵权的王爷,令人摸不清底细。 “出了一点麻烦。”黎宴没有细说,只是望着此时应该在国内的男人有些恍然:“你怎么在这?” 沈祈安没有回答,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站起来,忍着没去靠近她,声音略重:“手机是摆设吗?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西雅图有多危险?你知不知——” 黎宴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面色平平:“没电了。” 见到她平安无事,沈祈安吊着一天的心放了回去,从她来的第一天,他就瞒着她来了西雅图出差,那天错过她的电话,即使知道她不在意,他还是自责不敢出现。 他买了与她同一班的航班,本是想着早点出来等着她,却没想到她没有登机,接着就得到她被警察带走的消息,他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他只从警察口中得知她被一个男人领走了,他找了一天,差点把西雅图翻了一遍,理智全都丢了,若不是距离,或许都已经杀到国内苏家了。 沈祈安庆幸大于怒意,见她好好的,只能将满腔的心慌意乱、怒意压下去,声音也轻了下来:“嗯,你先进去休息,警局那边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 黎宴点点头,又问:“你不是在江北吗?” 他权利了得,能说出警局的事,不足为奇,苏家的事,没有他,估计她的坟头草都几尺高了,她能活到现在,功全归于他。 奇怪的是,江北到西雅图并不是几个小时就能到的。 沈祈安理了理有褶皱的西装袖口,睫毛动了动:“出差。” 黎宴一副没看破的口吻:“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知道他说的回国:“你这件事情解决。”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了麻烦——” 沈祈安眼眶没那么红了,眉心微微一拢,直接截了她的话:“别乱想,没人说过你是麻烦。” 她在他这里从来不是麻烦,不管做过什么,都是他心甘情愿。 虽然一开始是受命于人,时间推移,一切早就变了,他变得心甘情愿,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心。 的确没说过,从四年前开始,她最阴暗的时间,他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护了她半生安好。 她身边的麻烦从来没有断过,他给她解决了一件又一件,从来没有一句责怪。 也对她大发过一次脾气,摔了市面价值千万的瓷器,是她闯入苏家,欲同苏家一家同归于尽时。 那时他最凶,满眼猩红,手上都是血,但没动她一点点。 第13章 我要你长命百岁 也对她大发过一次脾气,摔了市面价值千万的瓷器,是她闯入苏家,欲同苏家一家同归于尽时。 那时他最凶,满眼猩红,手上都是血,但没动她一点点。 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是害怕的,所以她大着胆子,极其没有良心的问过他:“我什么都没有,你这么帮我,想要什么?” 他们那时算不上朋友,他权利金钱样样不缺,更是青娱的当家人,娱乐圈说一不二的存在。上等上的身份摆在那里,多少女星挤破脑袋往他身上蹭,这样的权势,这样的身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诱惑定是无法抗拒。 他不同,他满袖清风,在混乱不堪的圈子里独树一帜,干干净净的,不碰任何一位送上来的人,没有一丁点负面新闻, 沈祈安这个人,圈内人都这样形容,满世污浊,唯他一尘不染。 也曾有人动过歪心思,至今没再听过关于那人的只言片语。 就这样一个人,对她好,好到不分青红皂白。 好到她不敢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习惯了别人的漠视,就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 那时候,沈祈安知道黎宴只想报仇,只想死。 所以,她问完,他这样回答,一字一句:“我要你长命百岁。” 沈祈安是受人之托,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管住自己,丢了心。 “外面冷,你先进去,我让周憬过来陪你。”他这会儿那根弦才松懈下来一点点。 黎宴点点头,站在他面前,两步的距离:“别吵她了,她上戏也累了。” 她知道他不放心,毕竟以前也是真的绑架过,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所以他才变得小心又小心。 “她那个性子,知道你不见了,跟个行走的炸弹似的,你哄哄她。” 别人的心情不是重点,沈祈安还是放心不下。 黎宴抿抿唇,应下了:“好。” “手机充上电。”隔着两步的距离,沈祈安撇了一眼她额间微乱的碎发,语气又重了一点:“再有下次,我就找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了。” 听起来有点夸张,但是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摇头拒绝:“我不要。” “你没得选。”他还是笑了,灯光下,两人离的不远不近,他眼睛里藏着一个她,旁人窥不见:“行了,进去吧。” “嗯,你路上慢点。” 说完,黎宴从他面前走过去,等开门关门的声音结束,沈祈安转头看去,只能看见紧闭的门。 出了酒店,沈祈安先给林周憬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拨了一通电话出去:“警局那边你处理好,订三张明天上午回国的机票。” 电话那边是助理,叫何政,他应好。 挂断电话,沈祈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影消失在漫漫长夜里。 凌晨刚过,黎宴裹着浴巾从淋浴间出来,径直走向冰箱,取了一罐冰酒出来,细白的手指勾起拉环,脸上情绪很淡。 林周憬平躺在大床上,翘着腿,姿势不是很优雅:“今天去哪浪了?” “山上。”她扔过去一条毯子,刚好扔在她腿上:“看风景。” 她往沙发前走,寻了个位子靠着,喝了一口酒,目光移到床上,嫣红的唇角沾了一点酒水上去,灯光泛暖色调,落在她脸上,恍若岁月静好。 酒店里备的酒,很淡,她不喜欢。 黎宴最后喝了一口,拎在手里,没再动了。 “为什么故意不接电话?”林周憬坐起来:“你给酒店打电话,酒店转头就汇报给沈祈安了。” 这个黎宴知道,手机不是没有电,她八点通知的酒店会回来住,但没回他的电话,沈祈安既然在门口等着,说明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我知道。” “所以你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林周憬猜想:“吵架了?” 黎宴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酒,摇头:“报仇的事,我想自己来。” 她不想麻烦他了。 沈祈安对她来说是朋友,是亲人,但不是利用对象。两败俱伤也行,同归于尽也行,想毁了苏家没那么简单,她不想连累他。 他满袖清风,称得上是文人墨士,应该干干净净的,不应该为了她变脏。 林周憬愣了一下,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自己怎么来?” “我要的又不多。”她语气漫不经心,嘴角还有笑,像在谈论家常:“苏云衡或者苏泓其中一个抵命就行了。” 片刻静谧过后。 林周憬穿鞋下床,走到她面前,语气凝重:“你别犯傻。” 黎宴笑笑,没说话。 犯傻? 她没有资格保持冷静,从四年前开始。 如果可以,这风华正茂的日子里,谁不想生活在都是善意的光里。 林周憬手机响了,她去了阳台接电话。 黎宴拿着手机,窝进在沙发里。 五分钟左右,林周憬回来,坐在她旁边,把她手里的酒劫走:“护照取回来了,明天早上十点的机票回国,刚好可以赶上念橙姐的杀青宴。” 她口中的念橙姐,名唤温念橙,是位集优雅、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也是青娱的另一位亲闺女,资源好,长相好,演技好,出道四年,各大奖项拿到手软,事业顺风顺水,稳稳地在青娱站稳了一姐的脚跟。 “回国好。”黎宴这会儿将兜里的票忘得干干净净了:“她杀青了,这么快吗?” 林周憬这人没有坏心眼,不会嫉妒,实话实说:“人家演技好,拍戏很少ng,能不快吗。” 闻言,黎宴侧头看她,笑的有点撩人,还有点小坏。 “……” 林周憬秒懂,双腿盘在沙发上,咬着唇,故作泪眼朦胧:“宴宴,演技不好,是我的错吗?” 黎宴挑眉:“你现在演技挺好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没爱了,塑料姐妹。 “友谊的巨轮,说沉就沉。”林周憬懒懒打了个哈欠:“睡了,明天要早起。” 等她睡着了,黎宴掏出手机,壁纸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指腹在照片男人的位置上轻轻摩沙,过了许久,她呢喃:“哥……对不起。”她把头埋在膝盖里,一遍遍轻轻念着。 等她手刃了仇人,让她下地狱好了。 第14章 跟个望妻石似的 翌日,赛场,上午十点。 出口围堵了满满的记者。 秦野从车上下来,目光瞥过来,看了几遍,才试探着叫出来:“江湛?” 江湛笔笔直直站在出口一侧,深色外套,干干净净的黑色头发,少年气十足,抛掉了往日的狂傲不羁,像个正派君子。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目光继续往左右扫着。 秦野笑了一下,讶异更多:“操,真是你。”他做了个手势,往天上望:“让我看看,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江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智障。” 前几天他硬塞给他一张票,他当着他的面,转手就给扔了,他又塞了两张,对于他能来本就没报希望,主要是想气气他,没想到真的来了。 意外也有一点,四年前出了那档子事,江湛被禁赛后,又主动申请了退出车坛,时隔四年,这是第一次踏入赛场。 秦野有点得意,有点自恋:“我就说吗,好歹曾经还是上下铺,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江湛被他挡住视线,恼了,拽着他衣领往后拉了一把:“挡到老子了。” “你看什么东西。”秦野整理好被他扯乱的衣领,左右看了一番,什么也没看到:“跟个望妻石似的。” 江湛抬起手,看了看腕表,语气极其不好:“关你屁事,进去准备去。” “行,看看哥今天是怎么刷新你的记录的。” 江湛一眼也不看他,只顾着盯着远处:“你不行。” 语气嚣张极了。 秦野:“……” 时间耽误不得,秦野撂下一句话走了:“等着你跪在哥面前唱佩服。” 江湛:“……” 秦野这人年龄比江湛小一岁,嘴上总喜欢逞强,从初中高中大学到工作,处处被江湛压了一头。 没什么梦想,就想堂堂正正地赢他一回,找回点面子。 正午十一点二十,西雅图起风了,出口没了人,空荡荡的。 江湛斜靠在墙上,不知道站了多久,双腿都是麻的,耐心全都消耗殆尽,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从兜里掏出被保护的好好的票,只看了一眼便揉成一团,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在旁边垃圾桶里。 他等到十二点,在路边叫了一辆车,去了酒店。 酒店安保很严,前台笑着用英文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没办法透漏客户信息。” 出了酒店,江湛寻了一处,靠着墙,点了一根烟,风从耳边吹过,割裂了从口中吐出的薄薄烟雾。 一根烟燃尽,他捻灭烟,并没有急着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有自嘲的笑。 ** 一个月后,江北十月,微凉秋风,落了地的叶子上沾了风霜,枯叶铺了一地。 cm-4s店。 门头只挂了一个招牌,装修风格从简,内里奢华,不是那么显眼,唯一引人驻足的是门口停的几辆国内少有的新款超跑。 虽说外观简单,总体一看,明显就不是普通车辆来的地方。 店里六七个员工,都在各忙各的。 “鹤辞,湛哥最近怎么回事?”说话的人叫清宋,4s店的店员,高中成绩不好就辍了学,年龄不大。 两个人以前都是跟着江湛在车队混的,江湛被禁赛以后,因为看不惯新任车手的嘴脸,也跟着退了。 没有名利,至少图个心安理得。 鹤辞从车底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鬼知道,大姨夫来了。” “出国潇洒一趟,跟魂丢了似的,这都三天没下来了。” “坐月子呢,别理他。”鹤辞拿了东西,又钻回车底:“赶紧干活。” 清宋应了一声,蹲在旁边卸轮胎:“西雅图前段时间有比赛,湛哥是不是触景生情了。” “扳手递给我。”鹤辞在车底说:“你想多了,湛哥承受能力老他妈强了。” 至少江湛是他见过唯一一位被陷害不澄清,被宣布禁赛以后,还能那么淡定的说一句认罪的。 要是一般的罪名倒还好,关键他认的是能把他从神坛上拉到地狱的罪。 他认的轻松,就好像桌子上丢了一颗糖,他说是他拿的一样。 清宋点点头,很认同这句话。 门口有人进来,清宋身上都是汗,往收银台看:“喻小小呢?” 喻小小是收银兼接待,半年前刚招来店里的,整天无所事事,没任何一技之长,典型的端着饭碗不干活。说是来上班的,其实是打着这个幌子来勾引人的。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长得不美,想的挺美。 “还没来吧。” “这都几点了。”清宋说了一句脏话,丢下东西迎上去:“您好,修车还是保养?” 客人前脚刚走,后脚喻小小就拎着东西走了进来,八厘米的高跟鞋,大摇大摆,趾高气扬,颇为嘚瑟。 “这都几点了,你再晚来一会儿,都可以直接下班了。”清宋最看不惯她,口吻很不好。 喻小小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着镜子开始补妆,红色的短裙很妖艳:“我给湛哥做了饭,所以来晚了。” 清宋瞥了她一眼,单指极其嫌弃地勾起袋子,啧了几声,开始讽刺她:“外卖的活都让你揽了。”他把东西放回去,拍了拍手:“不如,你辞职去送外卖,我还能光顾光顾你生意。” 清宋和她向来不和,对别人还好,对她素来不会嘴下留情。 喻小小长得不算丑,一开始同店里员工也能打的火热,随着关系亲近,开始嘴上收不住,屡次三番背后给每一个人穿小鞋,好好的关系被她自己玩僵了。 喻小小不接他的话,补好妆,嘴角勾了一下:“脏兮兮的人,请不要跟我说话。” 鹤辞只觉得这话格外刺耳,他不爽,边修着车子边怼:“没有我们这群脏兮兮的人,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毕竟是江湛的左右手,喻小小对鹤辞觊觎几分,忍住气急败坏:“我去二楼一趟。” 说完,她撩了撩波浪卷发,伪装的温婉大气,拎着东西,踩着高跟鞋上了二楼。 清宋对着鹤辞做了个鬼脸,走过去,小声说:“作不死她。” 鹤辞无奈笑笑,江湛不傻,该知道的他都知道,毕竟她是女孩子,没有点破而已,别太过忍忍就过去了。 二楼,休息室。 江湛平躺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枕着,眼睛闭着,姿势随意,神色慵懒占了七分。 第15章 江湛高光时刻 二楼,休息室。 江湛平躺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枕着,眼睛闭着,姿势随意,神色慵懒占了七分。 屋里窗帘拉着,只有细微的光从帘布缝隙里挤进来,桌子上放着酒瓶、香烟、手机。 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 江湛猛地起身,看到是系统信息,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里,仰头靠在沙发上,重重叹了一口气。 手腕上的伤口好了,只是留了一道疤痕,他抬起手腕,借着微弱的光看了几眼。 手机里存了她的电话,次次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真没有良心,比他还无情。 好半晌,他也只是笑了一下,拉下袖口,坐了起来,将杯中的酒饮尽,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靠在沙发上抽。 烟雾不浓,但足够雾化他眼里的情绪。 “咔哒。”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喻小小迈着步子走进来:“湛哥,我——” 江湛看见来人,眉心不自觉拢起来:“我在抽烟,别进来。” 她脚步一顿,故意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湛哥,就知道你肯定还没吃饭,我做了排骨汤过来。” “我一会儿出去吃。”他从沙发上起来,拒绝的干脆:“你叫鹤辞上来。” 喻小小声音放轻,她知道江湛厌恶做作的女人,所以没敢太过,控制的刚刚好:“湛哥,你把汤留下吧。” “不用,我吃不惯外卖。” 她前面说的话等于白说了,有点委屈:“这不是外卖,我自己做的。” 江湛放下酒杯,叼着烟去拉窗帘,眉间倦怠很浓:“有区别吗?” 喻小小:“……” 喻小小素来在江湛面前凹的是温婉大气的贵气人设,气中带着不悦也没有表现出来一分。 “叫鹤辞上来。” 半只脚都没能踏进休息室的喻小小:“哦。” 现在拎下去,她好没有面子,所以,她带着气扔在了二楼垃圾桶里。 喻小小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把气都撒在了楼梯上,下楼时是笑的:“鹤辞,湛哥找你。” 鹤辞应了一声,把工具扔给清宋:“加快速度,客户这两天来提车。” “好嘞。” 说完,他往二楼走。 这时,两个人男人走进来,手里夹着点燃的烟,将屋子打量一遍,嘴里交谈着,言语不嗤。 鹤辞回头,倒是清宋绷不住,没好气的先开了口:“你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走在前面,五官端正,衣着干净,倒是个相貌堂堂的禽兽,他弹了一点烟灰掉在地上:“这破地方我能来干什么,自然是来修车的。” 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 来人叫杜景然,是江湛之前车队的后备车手,做了几年的后备,江湛被禁赛后,他渔翁得利得了个正式车手的位置。 坐收渔翁之利成了人生赢家,被压了这么久,如今一跃成龙,更是不会放过一丝显摆的机会。 “我们这里不修畜生和狗的车。” 鹤辞是个十足的老干部性子,很少与人争执,更不轻易怼人,只有在杜景然这里,能多狠就多狠。 四年前的事情,虽然江湛认了罪,他们一个队的人却比谁心里都清明,赛前都在一块,江湛哪来的时间动手脚。 杜景然联合对手举报,又做了假证,目的是再明显不过的。 清宋笑出声:“那你杜景然是畜生还是狗啊。” 这话接完,店里员工都跟着笑了起来,喻小小白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两人,然后往二楼走。 杜景然的脸当场就变了,面如土色,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狗腿子,忍耐力很强。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一群阶下囚,在赛场蹦跶不了,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鹤辞冷了冷脸,转身靠在栏杆上:“那你呢?能在台上蹦跶起来吗?” 众所周知,杜景然任职正式车手以后,历时四年,大奖一个没拿过,小奖拿的次数,用五个手指头数都是多的。 长此以往下去,哪个车队也经受不起。 被戳到痛处,杜景然眯了眯眼,捏着手心借故笑着:“那咱至少手脚干干净净,不至于背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他含沙射影一番,得了一点劲,目光在屋里四处探视着。 提到这个清宋就火大,拎着扳手就上前,边走边骂:“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今天让你脑袋开花。” “清宋!” 鹤辞从三阶楼梯上跳下来拉住清宋。 “鹤辞,你别拉我,我今天——” 这时,一道声音从二楼传下来,不急不缓,也没压着语调,但明显藏着不悦。 “清宋,回去修车。” 楼下的人抬头往楼上看过去,都禁了声。 江湛从休息室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外套,漫不经心的抬手理了理头发,头顶的白炽灯落下来,照出一双满是戾气的眼。 “杜景然。”他双手交叠,撑在栏杆上,声音掺了狠戾进去:“来我这里撒野,就不怕我让你横着出去。” 杜景然还是正派的口吻:“光天化日,有法在,你敢吗?” 江湛抽了一根烟出来,捏在手里,全然一副旁观者的淡然:“也对,我要是不守法,你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这话吓到了对方,也是,如果江湛眼里没有法,四年前他也不会屈于那些伪证。 他什么都不怕,最喜欢用暴力解决事情,四年前是唯一例外。 杜景然拳头隐隐放松,抬头,稍稍得意地冲着二楼嘚瑟:“我看你这修车店还行,以后好好干,我找兄弟们来捧你的场。”他眯了眯眼:“你说怎么样啊,表弟。” 杜景然今天过来是带着目的的,他听别人说江湛去西雅图看了比赛,四年期限已经到了,他怕江湛复赛,目的就是来打击他,阻止他复赛。 “哦,不对,姑姑不要你了,我还能叫你表弟吗?” 江湛是杜景然亲表弟,并不是秘密,可放在现在说出来,挑衅十足。 说起来,当初杜景然能进车队,还是江湛托人安排进来的,以他自己的本领,想走上正式车手,很难。 帮了一把,没想到会养了一头白眼狼在身边,而今这白眼狼还想倒咬一口。 这话激怒了江湛。 江湛弯腰撑在二楼栏杆上,将烟噙在嘴里,用牙咬着,抬手解下表带,试了试方向,猛地砸了下去。 第16章 湛哥真踏马帅 江湛弯腰撑在二楼栏杆上,将烟噙在嘴里,用牙咬着,抬手解下表带,试了试方向,猛地砸了下去。 很重的一下,砸在膝盖上,腕表掉在地上,碎了。 杜景然捂着膝盖跪在地上,嘴里呼着疼,脸色憋的通红。 江湛捏着烟,从楼梯上下来,先前跟着杜景然过来的男人就差退到门外了。 清宋拎着扳手过去赶人:“我大哥在教训狗,是狗你就留下来,不是狗就滚。”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男人就跑出几十米远了。 江湛走到杜景然面前,蹲下来,拎着他衣领,眼睛里的戾气这会儿正浓:“学学怎么做人,别等到了头破血流了才知道适可而止。” 看着像在教他怎么做人,实际上他能听出来,这些话都是警告。 杜景然咬着牙,膝盖上的疼一阵接着一阵:“江湛,就算你成了世界冠军,杜若还是会丢下你。” 因为杜若最讨厌的就是江湛出名。 江湛挑眉,垂着眼似笑非笑,许是最近惹得事太少了,总有人觉得他是个好人了。 他站起来,朝鹤辞要了打火机,侧头点上,金色的火光同白色的烟雾交织在一起,模糊了侧脸的轮廓。 江湛看了一眼地上的烟屑,抬脚踩在他腿上往前拖移,直到将地上的烟屑和口水全都顺掉,才作罢。 他吸了一口烟,面无表情地将烟拿下来,烟屑弹在杜景然身上,一字一句警告。 “这里的人你动不得,这地儿你也来不得,想好好活着在赛场蹦跶,以后就离这儿远点。” “不然,你这荣耀怎么上来的,我就怎么让它下去。”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善人,从初中开始。 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所有坏学生做的事,他无一例外。 如果真的有好坏之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坏的那一边。 喻小小已经看愣了,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干起坏事来,还能这么有魅力。肩宽腿长,生了一张看着就不乖的脸,眼睛充斥着戾气,看人时总是没有温度,浑身透着一股子野气。往那一蹲就是一道风景线,这要是放在学生时代,妥妥的荷尔蒙爆棚的校霸人设。 一根烟燃尽,江湛扔掉烟头,用脚捻灭,回头交代了一句便走了出去:“卫生打扫干净了,再放他离开。” 清宋举着扳手,愣了半天:“湛哥真他妈帅。” 傍晚,夕阳取代太阳,今晚的晚霞格外艳红,城市像是笼罩了一层红晕,云朵也藏在红晕里。 世今医院。 手术室外的灯亮着,门口围着一群患者家属,哭哭嚷嚷着,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 手术室里寂静无声,无影灯打下来,淡淡白光,温和不刺眼。 黎宴一身蓝色无菌服,戴着医用手套和口罩,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眉眼,长睫垂着,额间生出一些薄薄的汗丝,眼神淡漠不掺杂一丝杂质,聚精会神地操作着手术。 “镊子。” “止血钳。” 音色很沉,像九月的晚风,分明无波无澜,缠绕在耳畔边上,却牵连着几分凝重。 “滴——滴——滴——” 静谧许久的手术里突然传出心电监护仪的预警声,仪器警报一直萦绕在整个手术室里。 黎宴抬眸瞥了一眼,数据显示异常,心电图数据变化快速。 “黎医生,病人心率下降。” 病床上躺着的是位男患者,才二十岁,脸上都是血,看不清长相,小轿车超速,迎面撞上失控的大卡车,左胸刺入异物。 黎宴低头继续手术,尽量稳住手术刀,睫毛低着,不慌张控制的刚刚好。 突然,几滴血甩出来,她身上,侧脸,无菌服上半身都是。 护士不是第一次进手术室,还是被眼前的情况惊了一下:“黎医生,病人血压下降。” “纱布。”黎宴平稳开口,睫毛压得的很低,遮不住眼睑处的几滴猩红和她眼里的红:“抽吸。” 手术口的血止住了一点,心电监护仪刺耳的声音却一直没有间断。 “滴——滴——滴——” “黎医生,病人——”护士语调发颤,人也越来越慌张,好在不是第一次进手术室,慌张拿捏的正好。 护士的声音被打断,黎宴抬眸,口罩上面的眼睛弯了一下:“血管钳。” 不是笑,也不是责怪的眼神,倒像在安慰,平白让人心最慌意最乱时静了下来。 左胸口刺入异物,手术成功率很低,冷静,淡定,跟死神抢人,是她这位主刀医生这一刻唯一能做的。 “镊子。” 黎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镊子,有条不紊地分开病人伤口,在血肉模糊里保持着冷静,继续清理残留异物。 随着沾着血的异物一点一点取出来,心电预警声戛然而止,数据慢慢恢复正常。 “滴——” 护士眼睛一弯,松了一口气:“病人心率血压正常。” 黎宴睫毛动了一下,低着头说:“别放松警惕,准备缝合伤口。” 伤的太重,只是暂时扛过了手术室这一关,能不能醒过来,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造化。 一旁的辅助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辛苦了,缝合我来。”他脸上有笑:“你去洗洗脸。” 黎宴摇摇头:“没关系,我来吧。” 缝合扫尾结束后,黎宴放下手术刀,对着几位医护人员稍稍颔首:“大家辛苦了。” 四位医护点点头,经历了刚刚那样的事,显然都还心有余悸:“黎医生才是真的辛苦了。” 心率一切算是暂时正常了,黎宴回头交代:“病人转重症看护室,观察三天,暂时不要让患者家属探视。” “好的。”护士点头应下。 交代完,黎宴颤抖着手,将手术工具放进托盘里,跟着护士走出手术室。 门外,守着几人,是病人家属。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啊?” 是位妇人,见有人出来,擦擦脸上的泪,缓步走过来,一张脸布满泪痕,眼睛周围红的不像话。 病人情况很不稳定,黎宴没承诺的太满:“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后续情况需要留院观察看看。” 妇人自然懂这句话,抓住她的胳膊,几乎要跪在地上,央求着:“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要是没了,我该怎么活呀。” 第17章 你们黎医生在西雅图的艳遇 妇人自然懂这句话,抓住她的胳膊,几乎要跪在地上,央求着:“医生,你一定要救救他,他要是没了,我该怎么活呀。” 黎宴取下口罩,眉眼干净,眼角下沾着的血滴,衬出几分冷艳:“我们医护人员会竭尽全力。” “谢谢,谢谢医生,你们是再生菩萨,你们一定可以救活我儿子的……” 妇人双手合十,一下下求着,将唯一的一点希望全部寄托在医生手里。 病人情况并不乐观,黎宴接受不了这样的话,却极其理解她的心情,想安慰几句,只是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眼尖手快的护士解了围:“女士,您冷静一下。” 她也没办法说出女士想听的话。 妇人蹲在地上,哽咽出声。 黎宴交代了几句,拍了拍护士的肩膀:“交给你了,我去换身衣服。” 手术进行了四个小时,这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黑压压一片,走廊没有人,头顶亮着灯,还是显得阴冷多些。 手术室到消毒室,一个走道的距离,黎宴拐进消毒室,将口罩无菌服扔在垃圾桶里,走到水池前取了两张无菌布,对着镜子清洗脸上的血渍。 镜子里有一张上天眷顾的面容,只是唇色很苍白,同眼角的几滴猩红形成显眼的对比。 她很少会化妆,索性底子好,即使素颜也不会显得太颓废。 清洗干净,黎宴手抵在洗手台上,睫毛压的很低,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在颤抖着。 “咚咚。” 门外护士在敲门:“黎医生,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拉回黎宴的思绪,她应了一声:“怎么了?” 护士推门进来:“黎医生,刚刚接到通知,外环上出了严重车祸,几车相撞,车马上到了,袁医生有事下班了,主任让你接一台手术。” 黎宴从刚换好的白大褂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几通来自沈祈安的未接电话:“救护车多久能到过?” 护士叫洛溪,脑子很灵光,接通知的时候,该问的都问了:“十五分钟以内。” 她把手机装回兜里,拉开门,往外跑:“先去大厅等着。” 三楼病房里。 鹤辞躺在病床上,刚刚缝合了肚子上的伤口,这会儿已经醒了,就是人有点无力。 江湛靠在门框上,一身工装,双手环抱,问头快要低到地上的清宋:“怎么回事?” “刀捅伤的。” 江湛瞟了一眼过去:“我他妈问你这个?” 声音不大,但明显带着少有的怒气。 清宋看看鹤辞,低下头,声音压的很小:“就你走以后,杜景然又带了几个人拐回来在店里闹,那一刀本来是捅在我身上的,鹤辞替我挡了。” “瞧你那点出息。”江湛手上拳头捏的很紧,目光落在鹤辞身上:“我出去一趟,晚点过来看你。” 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他偏,一碗水也端不平,不管谁对谁错,身边的兄弟谁动了,总要付出点代价。 清宋猜到他要干什么:“湛哥,我跟你一起。” 江湛冷着脸,伸手把他推进屋里:“去什么去,你留下照顾他。” 满腔的怒气显然已经压到了极致。 他们都知道,江湛不喜欢挑事,也很少动真格的,要是真碰到了底线,下手也不会软。 一楼大厅里,这会儿天色已经黑成一片,墙上的闹钟指着九点钟的方向。 病人不多,倒是站着不少医护人员。 江湛出了电梯,低着头走路,随意将外套搭在身上,取了一根烟出来,整个人慵懒的不行。 刚准备点上,这时,两道交谈的声音传过来,说话声音不大,却熟悉的厉害。 江湛定住脚步,好半晌才慢慢抬起头,循着声音望过去,大厅的灯光足够亮,但没有这一刻他眼里的神色亮。 “黎医生,西雅图是不是很漂亮呀。” 洛溪毕业以后就来了医院实习,小姑娘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更没有时间大老远跑到国外玩一场。 谈及西雅图,黎宴眼角挂着浅笑:“对,那里的酒很好喝,风景很美。” 很自由,不用那么拘束,山顶的风吹在脸上,一身的烦恼也吹散了。 洛溪瞟了一眼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站姿工整的女人,分明笑起来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却从来没见她在人多时笑过。 平时冷冷的,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爱同旁人一起开玩笑。 像是只活在自己那个小小的世界里。 她叹息一声,甜甜的回了一句:“以后一定要去看看。” “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救护车还没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 江湛站了一会儿,将手里的烟塞进兜里,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前面并排站着的两人喊了一声:“黎宴。” 声音不轻不重,带着几分试探,藏着几分喜悦。 黎宴回头,四目相撞,时间好似静止一般,都失了神。 在医院里,很少有人直呼医生姓名,因为好奇,洛溪也跟着回了头。 喊人的是个男人,站在两步以外的位置,个子很高,五官轮廓分明,长相属于英气那一类,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半遮在左边眉心上,嘴角带着很坏的笑。 黎宴呼吸一滞,时隔一个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有点心虚得慌,人家救了她,她倒好,答应的信誓旦旦,转头就放了人家鸽子。 洛溪犯起了花痴:“黎医生,这谁呀?” 外面传来救护车急促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黎宴看了江湛,睫毛上下动了几下:“不……知道。”她往外走:“先去看伤者。” 洛溪问的声音不大,还刻意压着了,外面还有救护车的声音,但江湛听力极好:“我啊。”他眉尾一勾,替黎宴回答:“你们黎医生在西雅图的艳遇。” 洛溪眼睛眨了几下,呆呆地。 江湛笑了一声,就开始催着她:“工作要紧,先去救人。” 救护车上下来一位伤患,几车相撞,伤的最重,白色的上衣全染成血红色,腹部压着一块纱布,已经看不见一点原始的白了。 第18章 黎宴,这回跑不掉了 救护车上下来一位伤患,几车相撞,伤的最重,白色的上衣全染成血红色,腹部压着一块纱布,已经看不见一点原始的白了。 黎宴跳上车,替下护士压了一路的手,跟车医生推着急救推车在后面解释:“黎医生,患者伤在腹部,腹腔内大血管,实质性损伤严重,已经失血性休克了。” “需要浓缩红细胞和血浆。”她用手压着患者伤口:“洛溪,速度要快。” 急救推车从江湛面前经过时,黎宴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白炽灯下,他站的笔直,没有懒散痞意,有几分凝重,顺着她的目光,他笑了一下,撵上去推了一把,直到进了手术室。 九点过半,窗外漆黑一片,门头上的灯亮着,江湛站了一会儿,寻了一处长椅靠着。 他从来不信命运一说,今晚例外了,四目相对那一刻,再离谱的事情他也能信了。 忙活找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准备放弃,想等明年秋天去西雅图碰碰运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同在江北,同在一个地方。 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倒好,跑到国外碰了四年运气。 江湛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界面,里面没几个号码,屈指可数。 最上面一个一个号码备注着:a黎艳。 他在西雅图问的,她说的。 “黎艳。”他对着手机低过上颚,念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朝着手术室说:“这回跑不掉了。” 次日,早上六点,手术室外的灯灭了,手术结束。 手术室里四位医护人员松了一口气,绷了一夜的神经这才疏开。 辅助医生于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地上一坐,脸上倦意很重:“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交接一下,都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聚精会神了一宿,黎宴精神也不太好,稍稍颔首:“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放下手术刀,黎宴离开手术台,光下的身形清瘦,步子不急不缓,看上去情绪不佳。 洛溪收回目光,撑了撑眼皮:“黎医生要求真高,不管手术成功还是失败,都是这种失魂落魄的表情,没见她开心过。” 每次上手术台,都跟不要命一样,下了手术,又蔫蔫的。 于明同黎宴一起共事时间最长,知道她并不是手术累的:“这话以后别说了。”他吓她:“小心小命不保。” 消息不多,只传言,她一家人也是死于车祸,手术没抢救过来。 洛溪以前在门诊部做护士,刚调来几个月,哪里了解别的,听闻,立马禁了声:“这么吓人?” 于明笑出声:“这小脑袋真好骗。” 毕竟是不能提及的伤心事,这丫头一根筋,怕她哪天真的跑去朝黎宴问一嘴。 洛溪撅了噘嘴:“哼。” 手术外,江湛瞧见灯灭了,人刚站起来,门突然打开,黎宴缓步走出来。 门外守着三四个人,三个站着,一位坐着,斜靠在长椅上,看见门开了才站起来,显然不像是守候患者的。 等在外面一夜的家属立马上前:“医生医生,我老公怎么样……” 江湛就听着,没去打扰,站在一旁静静等着,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等患者家属跟着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患者离开,黎宴抬手,把沾了血的口罩取下来:“患者家属?” “不是”一夜没睡,他眼睛神色依旧很亮,烟嗓格外好听:“等人。” “等谁?” “你。” 他声音偏沉,不像旁人那样干脆清透,碰在耳边,却格外悦耳,像三月初的清风。 黎宴对上他眼睛,还是有点心虚:“那天。”她没有解释,只言简意赅的致歉:“抱歉。” 江湛面上看着没什么气,只是突然拉住她手腕:“记得我那天说过的话吗?” 黎宴下意识滚了滚喉咙,那些荒唐的话她自然还记得,但是她不打算承认:“不记得了。” 她以为她说了不记得这事就算过去了,翻篇了。 但是,江湛这人就从来不按套路出牌:“黎医生记性可能不太好,那我就替你回忆回忆。” 黎宴有点错愕。 “那天我说,你陪我看完比赛可能就两清。”他一字一句,说的挺在理:“你没守约,所以,我以后可能会一直缠着你。” 黎宴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解释解释了:“那天是因为有事,我不是故意不去的。” “我不接受你这个解释。” 黎宴:“……” “那我再陪你看一场?” 这事只是一个借口,就算她真的赴约了,他也能找到别的理由继续赖在她身边,虽然没有刻意,但也足足记了几年。 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闲,所以这事哪能轻易就一笔勾销了。 “可我现在不想看。” 黎宴刚下手术台,身上还穿着蓝色无菌服,前面连着袖口的位置上面都沾着血,经过一夜已经干在上面,没有味道,但很难受。 她打算先去换掉无菌服:“那等你想了,我补你一次。”说完,她从他身侧绕过去:“我先去忙了。” 过了一条走廊,黎宴拐弯往消毒室走。 身后的脚步一直跟着,应该是保持了距离,听得不太清楚。 困意很浓,黎宴将衣服扔在垃圾桶里,清洗好手部便走了出去。 门口,江湛还没走,靠在门边一侧,黑色的外套有点褶皱。 黎宴穿着白色的大褂,眉眼倦怠,有一点笑意:“唉,我要下班了,你打算一直跟着啊。” 江湛站在她面前,睫毛低下去,在她胸口处定格几秒,突然笑了一声:“骗我。” 她没听懂:“什么?” 江湛看着她,好半晌才扬了扬下巴:“不是惊艳的艳啊。” 这话说了出来,黎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去,看见脖子上挂着的证件,上面名字科室一览无余。 顺着他的话,她想起来,先前在西雅图,他问她黎宴的宴是不是惊艳的艳,那时候她很没劲,就随意点了头,默认是惊艳的艳。 在她这里觉得没什么,一个名字而已,怎么在他那里听出几分严重的感觉。 黎宴思索了一会儿:“我要是说当时我听没清楚,你信吗?” 第19章 江湛式要地址 黎宴思索了一会儿:“我要是说当时我听没清楚,你信吗?” 他救了她,当时还受了伤,没有任何回报姑且不提,先是欺骗,后是放鸽子,活脱脱一副忘恩负义的作为。 这会儿黎宴怎么都觉得理亏,连着解释的语气都带着试探的心虚。 “我觉得我应该不信”江湛挑了下眉,还是笑着说的。 黎宴抬头与他对视,微微发慌,许是很中意黑色,他还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拉链拉到了脖颈,简单也单薄,平常再不过的装扮,放在他这样的身材上,却也有些移不开眼睛。 不过几秒,她收回视线,没有继续那个被拆穿的话题,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把这些恩情一次还完:“你救了我,还受了伤,要不然我补偿你?” 然后就两清,她不喜欢被人一直缠着的感觉。 江湛来了一点兴致:“怎么补偿?” 她倒是真的认真想了一下,不过几秒就想出来了:“我给你钱?”她补充:“你不要多想,我没有侮辱你是英雄的意思。” 她记得,他好像还挺注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称号。 江湛接话很快:“不多给几个选择?” 明白面前这位打算用钱打发他,他倒是没有不悦,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但是换这个总归是他亏了。 黎宴倒是第一次见报恩情还给选择的。 给钱这一招是沈祈安教的,他说,这世界上没有无利不图的好人,给点钱,别凉了别人见义勇为的心。 她一直觉得这一招不错,直到……卡在了他这里。 黎宴不太清楚他想要什么,能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夜,要的应该不好给,但她还是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她说:“你比较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啊。 江湛歪着头看她,坏笑了一下,没敢说心里想的,怕吓跑她,只说:“请我吃饭吧。” 黎宴以为就这么简单,点头应下了:“好——” 她一个好字尾音还没落下,他就把她的话截了:“应的这么爽快,一会儿可别耍赖。” 黎宴还没来得及反应,接着就听他说,好像刚刚那个只是一个开头:“我喜欢火锅、炒菜、牛排、烧烤……” 他说了很多,有一分钟那么久,应该是没有别的词汇了,才停下来:“这些我都想吃。”说完,他很有礼貌地问:“会不会太多了?” 黎宴好看的眉梢蹙了一下,原来报恩要这么久:“不、不多吧。” 这些吃完,秋天应该都过去了。 许是目的达到了,江湛浅笑了一声,眉眼里藏了初秋夜晚最亮的星星:“那行,你去换衣服。” 七点刚过,江北早上会起雾,但空气很干净,远处雾气稀零,有风路过,吹起满地铺在青砖石板上的枫叶。 黎宴倦意很重,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今天先吃什么?” 她换了衣服,外套打底都是深色的,头发用大夹子挽在脑后,额前留有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鬓角。 没有任何遮挡,也不是高领的衣服,她半低着头,露出一截后颈。 很白。 江湛回头扫了一眼,有三三两两的人不时进出医院,他伸手把她帽子拉上去,刚好可以挡住那块皮肤。 黎宴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还是头一回不知所措,江湛随便找了个理由:“风大。” 她顺着他,伸手把帽子戴好,不骄不躁,又问了一遍:“今天想吃什么?” “你猜。” 加了一夜的班,黎宴很困:“猜不到。” “猜不到就不猜,去那儿等我,不许再跑了。”他指了一处地方,在医院门口,行人不多。 黎宴:“……” 江湛开着车子出来的时候,黎宴还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说的那个位子,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有不耐地四处观望,耐心好的过分。 人长得漂亮,耐心好,腰也细,就是有点好骗。 这些饭吃下来,她也跑不掉了。 黎宴等了五分钟左右,身后传来一道喇叭声,她没回头,以为挡着别人,往旁边让了一下。 “滴滴滴——” 喇叭又连着响了三声。 她这才回头,瞧见坐在黑色宝马车子里的男人,是江湛,正在笑着,笑意奇奇怪怪的。 黎宴迟疑了一瞬,走过去,上了副驾驶,车里有一点点烟味,不重,只是她闻不得,眉心拢了一下。 江湛目光一直放在她脸上,刚好看见了,他捏了一把方向盘:“你家地址?” 黎宴正在摸索安全带的手顿住了:“不是要吃饭吗?” 他看着她困到不行的眼睛,还是笑着,窗外的光揉碎在他眼睛里,像繁星点点:“我现在不饿,先送你回去。” 他倒是想,就怕她在饭桌上睡着。 “不用了。”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她松开拿在手里的安全带,尽量不想再麻烦他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刚摸到车门,车子响了一下,是落锁的声音。 “……” “躲我?” 江湛声线压着,有细听才能听出的几分不悦。 黎宴回头想解释,却刚刚好撞进他目光里,他眼睛很亮,神色很深,像藏了画板上最浓墨的色彩,勾的人心尖都颤栗着。 她好像躲不开那样炙热的目光:“我、我没有躲你?” 江湛问:“怕麻烦我?” 黎宴像中了邪,老实点头,和盘托出:“欠了很多,我不想麻烦你。” 很奇怪,她从不会轻易对别人交了底,更不会把自己一丁点的弱点向外人展开,在他这里,看上一眼,就会六神无主。 失了主见。 江湛手在方向紧了紧,稍稍笑了一下,晃荡的人心神难宁:“我最不怕麻烦了。” 黎宴有些许错愕,像似不信。 他启动了车子:“安全带。”过了片刻见她没有动作,侧了一下身子,向她凑近:“要我帮你?” 她有些晃神,低头躲开,伸手去寻安全带。 出了医院停车场,十月初的天,车内有点冷,他打开空调,看似随意的说:“不说地址,我可就开回我家了。” 第20章 江湛是很绅士的男人? 出了医院停车场,十月初的天,车内有点冷,他打开空调,看似随意的说:“不说地址,我可就开回我家了。” 黎宴刚把安全带系好,犹豫了片刻,报了地址:“松庭。” 江湛把脸侧到窗外那一边,抵着上颚忍住笑。 窗外有雾气,车内的光不够亮,却足够照清楚她泛红的耳尖,江湛没再逗他:“我车技不错,你睡一会儿。” “好,到了叫我。”是真的困了,她没有拒绝,想了想,出于礼貌,她又补了一嘴:“谢谢。” 江湛目视着前方,眉眼稍勾:“不用谢。” 满城的晨雾一点点散去,天色越发清明,抬头一片湛蓝,车子稳速驶过,路边枫叶舞了一曲。 松庭距离医院不远,正常路程十几分钟左右,他刻意放慢了车速,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黎宴并不嗜睡,只是近几天工作量有点大,这一觉倒是睡得沉,一贯养成的警惕感也丢了。睫毛压得很低,眉梢微微拢起一丝丝,许是睡得不舒服,她换了个姿势,从背对着变成正面对着他。 可真是对他放心,睡得毫无戒备。 江湛只侧头看了一眼,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收拢,车内温度像是在升高,他手心腾起了汗丝。 他寻了一处停车位,将车速一点点放慢,直到停稳。 江湛松了手,往后靠在椅背上,早上的太阳这个点开始升起,从他面前顺道她脸上,她睫毛很长很密,顺着光,在眼睑下落下一片断影。 脸色微微泛着红,唇色很白,呼气也浅浅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狠狠皱了一下眉,然后身子侧着,手撑在方向盘,既挡住了身后无礼的太阳,又可以将她整个人收入眼底。 大概是真的累着了,她睡得很沉,帽子戴在头上,头发挽了起来,藏在帽子了里的一抹白很明显。 江湛目光倒还算礼貌,只停留在她脖子以上。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打算叫醒她,下一秒,手机在兜里震动。 “嗡嗡嗡——” 江湛的手机响了。 他手机开了静音,纵然没有铃声,放在这样静谧的车厢里,也格外扰人。 几乎同时,黎宴睫毛动了动,眼皮缓慢掀开,许是没睡够,整个人懵懵愣愣的,眼角同脸侧那一片都有点泛红。 江湛把手机按灭。 “到了?”她睡眼朦胧,往窗外看了一眼,有些不满地抱怨口吻:“怎么不叫醒我!” 她睡眠浅,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只是因为累的,才看上去睡得很沉。 江湛后知后觉,也察觉到是有些失礼,只随便捡了个理由:“我叫了。”他学着她,口吻里也藏了抱怨:“没叫醒你。” 黎宴被噎住了。 他又说:“我是男人,还是很绅士的男人,一直叫你显得我没有礼貌。” 黎宴所有的话都被堵住,被他这样提,加上之前的欺骗,本来堆积的负罪感又加剧许多。 她觉得失礼,碰了碰鼻尖:“那个、麻烦你了,你路上小心。” 江湛条件反射想抓她手腕,快碰上时,急忙收了手,叫了一声。 “黎宴。” 两个字,叫停了她的脚步。 他叫她的名字时,声音会放的轻一点,虽然是烟嗓,但格外干净,不像他的长相那样,凶凶的。 黎宴回头,帽子遮的严实,应该是真的困顿的厉害,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气。 “别跑了。” 等人,找人,真的很累,他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好的耐心。 黎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拢了一下眉头:“跑?跑什么?” 江湛没说:“没什么。” 她应:“哦。” 又过了片刻,她刚下车。 “黎宴” 黎宴又回头,眉间藏了一丝不耐,不浓,迎面一股风就吹散了,顺便把帽子也吹了下来。 挽在脑后的夹子松了很多,头发散下来,刚刚好遮住露在光下的侧脸,很红,像打碎了的腮红一样。 “明天会饿,睡醒了好好想想请我吃什么。” 她就站在车门口,理了一把作乱的头发,声音淡淡的,乖的不行:“好。” 江湛坐在车内,车窗被降下来,他单手握着方向盘,盯着她看:“我明天去医院等你。” “好,” 居然这么好说话。 他嘴角有得逞的笑:“行了,上去吧。” 当真好骗。 因为太困,黎宴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身影消失,距离拉得足够远,江湛升上车窗,打开车门下了车,顺着刚刚她走过的路线跟上去,看着电梯上到五楼,最后停在十七楼,笑了一下,然后离开。 黎宴这一觉睡得久,八点左右的时候被手机吵醒的,上面已经有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窗外漆黑一片,帘布也拉得紧密,透不进来一丝光。 枕头旁边的手机又响了。 她伸手摸到,拿起来看了一眼,又闭上了眼,不打算接。 隔了五分钟,那边又打了过来,黎宴接着,没睁眼,放在耳边,声音里睡意很浓,嗓音也有点哑:“喂。” 本来堆积了一天的担忧,沈祈安是有火的,听完疲倦很浓的声音,就一点也发不出来了:“昨天又加班了?” 黎宴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声音很软:“很困。” 那边沉默了几秒,声线也变得沉了许多:“再睡一会儿,我一会儿到。” 她换了一个姿势,头从被子里出来:“你来了?” “嗯。”那边有走路的声音,接着是电梯的声音,他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我找你有点事。” 黎宴应了一声:“好。” 青娱传媒。 沈祈安刚下了电梯,撞上刚下戏的林周憬:“老板,找宴宴。” 语气虽然是疑问的,但话是肯定的,放眼着这整个圈内圈外,能叫面前这位说话压低声音的,仅此一位。 他点点头,算是认了。 沈祈安挂了电话,问她:“要不要去。” 林周憬:“我可以去吗?” 青娱这位大老板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主动邀请,不等于亲自在红线中间砍了一刀吗! 沈祈安耐心并不好,语气平平:“我在停车场等你。” 她还穿着上戏时的衣服,民国戏,是一件浅灰旗袍,衬的柳腰更细:“算了,我不换衣服了。” 八厘米的高跟鞋,她踩的很稳。 第21章 林仙女的重量级黑粉 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停在松庭,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一七零一门口等了一位西装中年男人,瞧见两人上来,回头弓了一下身子:“沈先生,东西在这里。” 林周憬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把餐盒接过来:“赵老板放着五星级酒店老板不当,怎么跑起外卖了。” 和煦酒店最大的股东姓沈名祈安,管理人叫赵博,典型的狗腿势利眼。 赵老板僵笑了一声,回着:“林小姐说笑了,我——” “行了,你可以走了。” 沈祈安按响了门铃,只按了一下,便收了手,站在门边,于房内的人耐心异常的好。 电话挂断那会儿,黎宴就醒了,没换衣服,墨绿色的睡衣,是很保守的款式,头发散着,藏在头发下面的脖子和锁骨微微泛红。 她简单洗漱好,往冰箱那里走,刚取出一罐啤酒,门铃就响了。 黎宴拿着啤酒去开门,站在一侧,让出位置:“找我什么大事?” 沈祈安走进屋,目光在她身上只放了一下,伸手就取走了她手上未开的啤酒:“凉性大,入夜就不要喝了。” 他事事都会由着她,但不接受她消遣身子。 她挑了一下眉,望向门外的人。 林周憬抱着餐盒,耸耸肩。 客厅里面,四处窗帘拉的很严实,开了顶灯,白织灯从头顶打下来,在屋内落下一片剪影。 “过来吃饭。” 黎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落坐在餐桌前:“你说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吃饭?” 沈祈安眼角腾出一星点笑意,算是默认:“在我这里,吃饭就是头等大事。” 黎宴嘴角扬了一下,应的从善如流:“沈大老板说的是。” 酒店厨子做的饭很对黎宴口味,这也是沈祈安突然收购当时快要倒闭的和煦酒店的理由。 她平时难得会对一件事或物上心,只是那家的饭她去了两次,他便记在了心上。 沈祈安将盖子全都掀开,饭菜都摆在离她近的那一边,他把筷子递过去:“吃吧。” 黎宴接了饭,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干嘛呀?今天这么反常。” “哪里反常?” 要说哪里反常,她也说不出来,他脾气好,耐心好,对每一个人都好。这样一个人放在哪方面都让人挑不出错来,像不属于这样世界里的人。 尘世满是污浊,而他干干净净,叫人只敢远远地观摩,没有勇气靠近。 林周憬在片场吃过了饭,为了保持身材,从来不碰这些油腻荤腥的,这会儿就躺在沙发上刷微博:“给你吃就吃,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沈祈安要是能给她盛一碗饭,说出去,都够她炫耀一年了。 黎宴在她小腿上踢了一脚。 林周憬呼了一声疼,继续埋头在微博怼人,正刷到什么:“哪天我要是连续一个星期没上热搜,没人怼我,我都觉得我可以去庙里好好拜拜菩萨了。” 黎宴口味偏重,甜食一类的很少会碰,因为这是她今天第一顿饭,沈祈安叫人准备的时候特意交代味道要淡。 味道不对口味,她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那你可能又会因为一个星期没上热搜而上热搜。” 众所周知,林周憬有一个目标,连着一个月不上热搜。 早前,林周憬故意休息过半年,准备完成这个目标,刚快持续一个月没出现在大众视线里时,第二十九天就因为太久没上热搜而上了热搜。 位居榜首,热度持续了整整两天才被压下来。 林周憬平躺在沙发上,一对好看的柳叶眉拢起来:“本仙女好苦恼。” 黎宴笑了一下。 饭没怎么动,沈祈安便从餐盒里面取出一盒酱料,是辣酱,放在她面前,嘴角微微扬起:“你这口味什么时候能改改。” 笑意很淡,只微微勾了一个弧度,一颦一动都像画里走出来的贵气公子,举手投足藏着优雅。 沈祈安这个人,眼观一人,耳听一人,所有的细枝末节都为一个人而生。 他干干净净,贵气优雅,也只是为一个人改变,给一个人看而已。 黎宴回答的认真:“无辣不欢,估计是改不了了。” 他反驳了自己的话:“那就不改了。” 黎宴盯着他手边被没收的啤酒:“酒也改不了,想喝。” 她今天一天没吃饭,刚入夜,沈祈安知道啤酒凉性重,不应该给她喝的,他站起来:“先吃饭,我去拿杯子。” 他知道不应该,但也止于知道这里。 黎宴知道他同意了:“你也要喝吗?” 沈祈安快走到厨房里面了,又回头应了一声:“陪你喝。” 她喜欢吃辣的,便把辣酱都倒在碗里:“那再拿一瓶酒过来。” 一瓶不够两个人喝的,会不尽兴。 这一次,他没应,从厨房出来,直接拐到冰箱那边,里面是满满的酒,太冰,他从旁边柜子里取了一瓶红酒出来。 黎宴看了一眼:“我不喜欢喝这个。” 沈祈安走过来,瞥了一眼她碗里满满的红,没好气的说:“我喜欢不就行了。” 她伸手,趁她不注意,拿走旁边的啤酒:“那我喝这个。” “少喝点。” 他想管她,又不舍得管她,最后,只能顺着她。 “卧槽,我是刨他家祖坟了吗!这死黑粉又在发帖造谣老娘。”正刷着微博,林周憬从沙发上窜起来,语气顿时火冒三丈高。 深祈安拿了苹果在削,随意问着:“什么帖子?” 林周憬也特别会忍,一般怼她的人她也就一眼带过,只有这一位她忍不了,放眼微博内外,但凡有一丁点黑她的帖子,下面总有这一个人的脚印。 咬了咬牙,林周憬把热搜帖子念出来:“林周憬穿旗袍不好看。” 原话是这样的【林周憬身穿旗袍,五大三粗,奇丑无比】她是仙女,她要面子,有些话没有念出来。 刚刚帖子还在下面,这会儿已经有逆流而上的趋势了。 黎宴:“……” 沈祈安:“……” 她新戏快要杀青了,剧方剧透照放出了几张出来,本想借着热度炒一波,没想到会被反噬。 她把手机扔掉,手放在腰上,来回丈量:“奶奶的,老娘这明明是小蛮腰好不好。” 沈祈安把手机要过来,看了一眼,就递了过去:“明天让何政处理一下。” 林周憬气似乎还是很不顺,拉着黎宴的手放在腰上:“宴宴,这粗吗?这哪五大三粗了!哪丑了……” 第22章 他黑了她四年半 林周憬气似乎还是很不顺,拉着黎宴的手放在腰上:“宴宴,这粗吗?这哪五大三粗了!哪丑了……” 不行,此仇不报非仙女。 林周憬并不胖,典型的杨柳细腰,模样生的也好,脾气虽然大,倒也算是不骄不躁,放在整个圈子里,除了演技,也是挑不出来毛病的一位。 她从上往下翻看帖子,不支持消遣占的比例较多。 我家爱豆吃饭了吗:衣服不错,换个脸这部剧应该能火。 没味道的橘子汽水:啊啊啊啊啊,哥哥的戏里为什么有他,哥哥完了,谁来救救哥哥。 好想做林周憬的黑粉:虽然不想承认,是有点不丑,不过有点盖女主风头了,建议镜头删多一点。 别回头,身后有某林:这他妈演女二,导演都是什么眼光,娱乐圈是没人了吗!!! …… …… 林周憬翻到了一百多楼下面,终于气顺了一点点。 奶奶的,就说她还是有忠粉的。 要加鸡腿:啊啊啊啊,姐姐好美,继续闪闪发光,亮瞎黑子的狗眼啊,@人间仙女林周憬v。 是你的宝贝咩:是亲哥快来保护妹妹@林周安v。 林周安回复是你的宝贝咩:妹妹是什么,可以吃吗? 是你的宝贝咩回复林周安:不好意思,我手抖,艾特错人了。 有脑黑回复@要加鸡腿:楼上水军,过来告诉我一条信息多少钱,大家一起挣。 左拥右抱全名爱豆回复@要加鸡腿:水军都这么敬业了,不知道有没有赚够一套房。 要加鸡腿好可怜,林周憬好感动,刚想回复,下面跳出来了一条。 要加鸡腿:神婆护体,我是路人粉,不要人身攻击,我这就删了。 林周憬:“……” 她翻到最上面,停在一楼的帖子那里,热度最高,回复破万,最让她咬牙切齿的微博用户。 林周憬的大黑粉:林周憬身穿旗袍,五大三粗,奇丑无比,不仔细看,我还以为水桶成精了。 她气不过,理智全都丢了,偷偷瞥了一眼面前吃饭喝酒的两人,在那条帖子下面直接用大号怼了回去。 人间仙女林周憬回复林周憬的大黑粉:你是etc吗?这么会抬杠。哪里有本仙女,哪里有你这条狗,管你服不服,姐就是美,有本事别给老娘躲起来,出来让我看看,姐让你知道什么是人间险恶。 说起来林周憬为什么这么气,这件渊源还要从她当时立下一个月不上热搜说起。 当时的第一位发帖人,也是这位。 林周憬所有的帖子里,总能看见他的脚印。 她出道五年,他黑了她四年半。 五分钟后,微博回复炸了。 林周憬吓了一跳,把手机关了,扔在桌子上。 沈祈安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黎宴,等她顿了几秒接了,他才把目光放在手机上:“不用在意,回去交给何政处理。” 林周憬坐直,手搭在旗袍上面,这会儿开始后悔了:“这会儿,何政可能处理不了了。” 她好像被怒火中烧,理智被烧没了。 “什么意思?”他似百无聊赖,拿起红酒瓶扫着上面的英文,动作突然一顿,收了笑:“你微博回复了?” 低着头,她很实诚:“回了一句。” 她刚回答完,他的手机响了,是姜璇打来的,她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微博你看一下——” 沈祈安明显怒了:“压下去。” 他把电话挂了,似乎顾及着什么,没发脾气。 林周憬虽然是青娱力捧的柱子,可黑料太多,到底和一般流量艺人不同,黑粉的关注点太紧密,压了帖子,也逃不过议论。 显然,她就是这样的体质。 这不是她第一次犯蠢,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黎宴咬了一口苹果,待在一旁也噤了声,过了许久,她说:“饭凉了。” 沈祈安压着声音:“林周憬,你该老实一点了!” 林周憬对上黎宴眼神,特有诚意地应:“以后肯定老实。” “微博以后交给姜璇打理。” 留下一句话,沈祈安撂下两人,拿了外套往门口走。 开门关门的声音传过来,林周憬浑身一软,倒在沙发上:“等我找到那个狗崽子,我一定剁了他。” 黎宴气笑了:“你这性子该收一下了。” 她很气:“我忍不了。” 翌日,天气晴,正值十月清秋,晨时,雾里裹了几分潮意,路边枫叶蕴上了雾气,晚时,霞光里掺了万道滟橙,天边想打翻了画板。 世今医院。 下午六点,黎宴在病房里看诊完最后一位医患,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好多了,过两天手术,成功率很高,不要害怕。” 患者是个男孩子,叫融安,刚在医院里过的十八岁生日,皮肤偏白,刚住院时眼里都是晦暗,现在有了一点光。 他没接话,只是低着头,手在被子上绞着。 “不舒服吗?”黎宴微微拢眉。 融安摇摇头,抬起头与她对视,白色的病号服衬得脸色血色淡了许多,他眼睛干干净净,像藏了天上最亮的星星:“他们都说我应该死。” 怔了好一会儿,黎宴回答,像神明剥开阴暗,像他伸手了:“他们说了没用,在这里,是生是死,医生说了算。” 他身上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十八岁的年龄,应该在学校里,应该参加高考,应该选择往后人生的轨迹了。 他父母说,他成绩平时居中,高考拿了市第一,没有人信他,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但总有人指指点点。 十八岁的孩子承受不住,跳了楼,万幸人没事,但也不幸,脑子里检查出了肿瘤,良性。 闻言后,融安嘴角勾起一点点笑:“我可以活下去吗?” 他脑子里的肿瘤并不严重,而且是良性:“为什么不能?” 融安顿住。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一弯,浅笑起来,许是青涩,他笑起来很好看,有小虎牙,很干净:“黎宴姐,谢谢你。” 别的患者都叫她黎医生,他不想那样叫,会隔得太远。 黎宴没有在意这个,摸了摸他的头:“好好休息,明天来看你。” 流言蜚语很残忍,但他很乖:“好。” 她把灯光调暗,出了病房,她没忘,今天要还人情。 室外的晚风很淡。 “黎医生。” 黎宴出了电梯,身后有人唤她,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和隶属于男人的桀骜不羁,她脚步顿了一下,才回头。 第23章 江湛眼睛耍流氓、耳尖红了 黎宴出了电梯,身后有人唤她,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喜悦,和隶属于男人的桀骜不羁,她脚步顿了一下,才回头。 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安全出口上来的地方,男人斜靠在墙上,还是一身黑衣,眉眼里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气。 他有一副很不老实的皮囊,一颦一动,但却总是透着乖,像被锁在笼子里的兽,在伺机而动。 黎宴看着他,微微怔神。 江湛走过来,他爱穿黑色,衬的眼睛很亮:“下班了?” “六点半。” 他抬头,眸光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她脸上,朱粉不深,清冷但也知性:“你忙你的。”他看过一眼腕表:“还有十五分钟,我等你。” 黎宴瞧了一眼他,晃了晃脖子上的听诊器:“我去放一下这个,你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他点头:“去吧,我不会委屈我自己。” 她还是给他指了护士站的椅子:“我很快就好。” 天色初有变暗的迹象,走廊的灯光显得格外亮,照在她身上,也亮了身上的白色长袍。 【我学医,救死扶伤。】 她说这是她的梦,她做到了,比他好多了。 黎宴的诊室在三楼,下了电梯,右数第三间就是。 门侧挂有电子系统,黑色正楷:外科,黎宴,休息中。 她推开门,把听诊器取下来,刚准备脱白色大褂,门突然被推开,一位男人走进来,褐色西装披在肩上。 黎宴把长袍套上去,脸色一下就冷了许多:“有事?” 来人是韩胜闻,是院方股东的大公子,五官只能称得上能看,靠着关系,为非作歹,在院内院外胡来一通,花名更是流传在外。 他把西装脱下来,扔在椅子上,比街角的混混还要流氓三分:“当然有事,下班一起吃个饭。” 他用的肯定语气,有势必成功的把握。 黎宴往后退了一步,拉远距离,眉里不掩厌恶:“抱歉,今天没空。” 她要还人情。 韩胜闻对着旁边椅子踢了一脚,发出的声音很响:“黎宴,别给脸不要,我一句话,你还能有工作!” 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七次约她了,也是第七次被拒绝了。 他有钱有势,想要的就没有失手过,在女人身上最没有耐心,仅有的一丝也已经没消耗殆尽了 他现在想要她,乖乖的最好,若是不顺从,他也有的是办法。 黎宴抬眸,笑了一下,看不出情绪:“这份工作,我挺喜欢的。” 她眼睛弯起来很媚,嘴角有一点笑意,她盯着他看,眸色里有阴戾的气息,只是别有用心的人看不见。 很勾人,也要命。 韩胜闻低着头笑,似乎是觉得意料之中,弯腰扶起来被踢倒的椅子:“早这么乖,也不用受这些吓了。” 他把后面的流程都想好了,他没有耐心,目的性很明确,越快越好。 今日事今日毕。 这些出社会的女人就是这样,想同意潜规则,会因为腼腆害羞昧着心意拒绝,稍稍耍点手段,也就抛下面子顺应心意了。 显然,面前这位矜持了七次的女人,也是这样。 墙上的闹钟距离六点半还有五分钟,黎宴走到衣架前脱下长褂,挂在衣帽架上。 韩胜闻舔了舔嘴角,眼睛里的神色很污浊,朝她走过去:“我准备了几家,你喜欢吃什么,还是我们直接去酒——” 黎宴转过身,捏着手里的手术刀,抬手,放在意图不轨的韩胜闻脖子上,一点一点的凑近。 她还是笑着,脸上也还是没有温度。 韩胜闻停住话,只看见了她笑,以为是开玩笑:“欲擒故纵?” 黎宴把手术刀贴在他脖子上,轻轻压了一下,控制着力道,脸色冷的吓人:“我警告过你,别招惹我。” 前几次他约她,没有一次就好聚好散的,她脾气不好,人在屋檐下,也不会察言观色。 手术刀可以救人,更可以杀人。 他脸色当即就变了,一阵白:“你来、来、来真的。”他只比黎宴高一点,往后仰着,不敢大动作:“小心手别滑了。” “最后警告你一次,我没有时间陪你浪费,现在滚出去,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他还有很多钱没有花,还想潜更多女人,怂就怂了,小命留着最重要:“行行行行……” 他用手一点点移开刀子:“我这就滚。” 黎宴把刀子收了。 他抬手摸了一把脖子,往手上一看,什么也没有,才松了一口气。 她盯着手里的刀,刀刃很锋利,话里也像藏了刀尖:“别再来这里了,下次手抖不抖,我也保不准。” 韩胜闻一张脸被吓得狰狞,气急败坏地伸手拉门:“妈的,简直不是个女人。” 门突然开了。 是从外面推开的,很用力,刚好撞在他头上,韩胜闻捂着额头:“操,谁他妈的!” 黎宴对上江湛的视线,把刀子藏在身后,语气很淡:“我好了,可以走了。” 江湛低头扫了一眼只到肩头的男人,联合刚刚那位护士的善意提醒,就懂了。 他伸手拉住要走的韩胜闻,扯了回来,语气还挺气:“你对她有想法?” 韩胜闻有点懵:“现在没了。” “还算识相。”江湛是混混的性格,不懂什么收着,只知道有人起了觊觎之心:“这人我看上了,以后离她远点。” 他看见有人跟着她进诊室,以为是病患,从护士们八卦口中听到了事实。 黎宴抬眸,窗户开着,风把头发吹乱了,她定住。 韩胜闻气急败坏极了,一张五官能看的脸被气的狰狞起来:“怪不得不从,原来是有男人了!” 他抬脚要走,江湛看见搭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叫住他:“把你衣服拿走,碍眼。” 韩胜闻回屋拿了衣服就跑,江湛站在门口,扬了扬眉梢,神色藏不住得意。 诊室消毒水味道很淡,隔着几步的距离,他盯着她看,白色的长褂换下来了,里面只有一件黑色毛衣,勾人的腰线显露出来,毛衣是低领,露出一截脖颈,白的发光。 江湛很快挪开眼,耳尖头一回有点发热,他低头,指了指腕表:“六点半了。” 可以下班了。 第24章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江湛很快挪开眼,耳尖头一回有点发热,他低头,指了指腕表:“六点半了。” 可以下班了。 “江湛。” 黎宴在灯下唤她,声音很轻,脸色也没有那么冷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江湛喉结猛地划了一下,心跳有一拍漏掉了:“干嘛?” 她一直盯着他看:“你刚刚在干嘛?” 他头发应该是打理过,很帅气,外套拉链拉了一半,抬眸对视过来,毫不避躲:“你忘了,我喜欢英雄救美,喜欢逞英雄。” 黎宴低着声问了一句:“你真的是只图几顿饭吗?” 江湛盯着她看了几秒,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不过好像出意外了。 黎宴勉强信了,将挂在旁边的外套穿上,边整理衣领边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看你想请我吃什么。” “好。”黎宴把门外的叫号灯关了,神色不冷不淡,像似认真思索了一番,走在了前面:“有忌口吗?” 他跟在她后面,顺手带上了门:“你有吗?” “……” 走到电梯前,江湛从她身侧弯腰,先一步按了电梯,过后,又很随意地收回来:“怎么拉着脸,请我吃饭不开心?” 黎宴盯着电梯门上的两道一高一矮的影子:“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江湛笑了一声:“不开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电梯门开了,他先一步走进去,往左边一点点,给她留了位置:“在你身上,我只想贪点能吃的。” 她抬头,眸光很淡,没有颜色也么没有情绪:“几顿饭,我不会跑单的。” 电梯门关上,护士站台里几位护士又聚集在一起:“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个腰,那个腿,那个脸,绝了。” 另一个戴眼镜的接话:“黎医生的桃花真的是挡也挡不住,分我一点吧。” 洛溪趴在旁边登记查房情况:“得了吧,你有黎医生那长相吗!” 戴眼镜的护士一脸心痛:“不打击我,你能少跟一台手术吗!” 吃饭的地方距离医院不远,行车十几分钟左右,一家火锅店,店里正在搞店庆活动,门口地上铺着红毯,两边是鲜花。 黎宴走在前面,江湛脚步快了一点,走在他右边。 刚走进去,店员迎上来,穿的也很喜庆:“您好,两位有预定吗?” “没有预定。” “好的,这边请。”侍者在前面领路。 刚落座,江湛目光落在旁边的活动牌上,往她身边凑近,扬了扬下吧:“我想吃这个。” 黎宴顺着看过去,是火锅店的活动牌,很大很醒目,做完抽签动作并拍照,赠送一盘羊肉卷,她往下看,目光顿住一瞬:“一会儿给你点。” 活动牌下面有一排抽签的,她看了一下,有情侣签,亲子签,家庭签,姐妹签,兄弟签…… 好像没有符合他们两个的。 江湛睫毛动了几下:“有免费的干嘛不要。” 黎宴觉得重点是没有符合他们之间关心的签:“没关系,我有钱。” 使者就候在一旁,听力极好,关键时候接了话:“女士,这个没有售卖的,想要吃的话,只能通过这个活动。” 火锅店是网红店,靠的就是这种独有的营销模式吸引顾客。 “……”黎宴双手搭在腿上,许是里面太热,脸颊涌上一阵热意:“可以不吃这个吗?下次去别的店吃。” 江湛收了笑:“下次不一定想吃。” 言外之意:不可以,他现在想吃。 门外还有客人进来,使者说了一句,先去迎客人。 黎宴告诉他活动的重点:“这里没有符合我们两个的。” 他伸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整个人异常平静,同她形成对比:“你不说我不说,说知道我们还不是情侣。” 好后悔在西雅图放他鸽子了。 “可是为什么要选情侣的,不是还有家庭签。” 江湛冲着她笑:“喜欢我扮你哥哥?” 似笑非笑,只能眼睛弯了一点,眉尾上挑着,他脸上情绪起伏不大,细看,像藏了什么阴谋。 江湛,他面相生的不乖,明明就是痞子的类型,总是想扮演偏偏公子的形象,功夫不到位,马脚遍地都是。 偶尔无意间漏出的坏笑才是本色。 退一万步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她忽略他的笑:“也不是不可以。” 活动牌上没有写要查看身份证,江湛不想演他哥哥,他一本正经的胡说:“万一要是查身份证,怎么办?” 这是致命一击,如果查了,情侣签也没办法抽了。 黎宴被堵住了。 他伸手招来侍者,她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话了,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火锅店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半空里飘着滚滚白烟,沁在灯光里。 不远处,传来哄闹的声音,黎宴抬头,循着声看过去,在抽签的台下,应该是抽了情侣签,一男一女正吻在一起。 只看了一眼,她脸突然红了起来,慌忙收了实现。 江湛跟着侍者走,她跟在江湛身侧走,突然生了几分顾虑,她拽拽他袖子,声音很小:“你要是抽到很过分的签,怎么办?” 她意有所指,说的就是刚刚看到的那种情况。 他低头,嘴角勾起很小的弧度,瞧见她耳尖红了,也知道她看见了不该看的,承诺着:“那就弃权。” 抽签抬上的情侣刚刚结束,女孩害羞了,钻进男孩胸口里,把脸藏起来。 黎宴愣了几秒,耳尖还是红:“你不是可以不吃那个吗?” 她以为他非吃不可,可见并不是。 江湛侧头看她,坏笑,眼睛漆黑,像是藏了夜晚最闪耀的星辰:“黎宴,你在怕什么,人这么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黎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用手松了一下袖口,手腕外侧的一道疤痕露了出来,不长,但痕迹明显。 短暂的不适过后,黎宴那些杂乱无章的思绪被极为强烈的负罪感压了下去:“希望你手气好一点,抽不到很过分的。” 很奇怪,所有的事情,不论多棘手,她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偏偏碰在他这里,总会绊上一脚。 第25章 黎宴耍流氓? 很奇怪,所有的事情,不论多棘手,她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偏偏碰在他这里,总会绊上一脚。 “嗯,不抽过分的。” 两人走过去,店员把写着情侣签的盒子抱过来:“两位抽一个吧。” 黎宴觉得自己手气不好:“你抽吧。” 江湛手伸进去,抓了一张出来,他打开自己看,脸上挂上不同寻常的笑:“你能接受什么程度?” 她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问:“刚刚那样的不行。” 那他就放心了,他把纸摊开,放进她手里:“这个不过分,你应该能让我吃到吧。” 黎宴半信半疑的打开,上面一段小字,黑色正楷:情侣之间互相揽着腰对视十五秒,并由店员拍照留念。 她低着头看了很久,在想找什么理由拒绝。 “黎宴。” 她听到声音,抬了头,脸上有一抹刚刚升上来的红,店里灯光偏黄,照在她脸上,睫毛上下动了动,遮不住羞涩的红。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过分的动作,到底是陌生人,她不喜欢同陌生人靠的太近。 “这个有肢体动作。”她决定要做忘恩负义的人了:“我也不喜欢拍照,下次——” 江湛知道她要准备拒绝,手伸过去,牵着她的,稍稍用了一点力气,把人拉到身侧,低眸垂视她:“搂一下腰,又不会掉块肉。” 他声音刻意放的很轻,只在她耳边扫过,烟嗓勾着她,拉着她迷离,忘了周围事物,也晃了神。 江湛往后退了一点点,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黎宴回神,指尖触电般颤了一下,没注意,在他腰上刮了一下。 他进屋时把外套脱了,身上只有一件内衬,也是黑色的。 江湛倒抽一口气,心口像燃了一簇火,正准备烧起来,他低头笑出声:“你这是报复还是耍流氓。” 黎宴抬头看她,感受到腰上贴了一只手,呼吸噎了一瞬:“对不起。”她眼里有他坏笑的样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忘记了是游戏,盯着他眼睛出神。 他眼睛很亮,很漆黑,像藏了什么,神色聚集望着一个方向时,格外专注,同他身上那种慵懒的劲不同。 他好像很爱笑,坏笑的那种,嘴角少稍稍勾起一点,比街角那些吊儿郎当的混混还要流氓几分。 也与那些人不一样,他眼睛漆黑,像野外等待捕食的狼。 “黎宴,是不是后悔放我鸽子了?”江湛手贴在她腰上,往上移了一点。 她手放在他腰上,一直没敢乱动,被她动作惊了一下,又在他腰上刮了一下,她皱眉:“时间到了吗?” 黎宴整个人站在灯下,影影绰绰,眸色错乱起来,开始慌了。 “你怎么又耍流氓。” 她眼睛里还有他得逞过后的笑意:“你先乱动的。” “你倒是不肯吃亏,不小心碰你一下,你还回来。” 黎宴又一次找不到话反驳:“……” 店员在中间插话:“先生女士,时间到了。” 好像过了很久,她把放在他腰上的手收回来,也收回与他一直对视的眼睛:“时间到了。” 江湛回头看店员,眉心拢了一厚厚一层雾气,风也吹不散:“你什么时候说的开始!” 店员:“……” 黎宴:“……” 他本性暴露,又说:“我刚刚还在准备。” 黎宴紧紧皱着眉头,一字一句问他:“十五秒,你需要准备什么?” 说完,她从他身侧绕过去,往座位的方向走。 等她走远了,江湛又开始提意见:“十五秒太短了,把这个改成一分钟。” 店员:“……” 他走了两步,又拐回来,他刚刚看见他们拍了照片:“刚刚拍的照片发给我。” 这个好办,店员掏出手机传了一张出去。 旁边墙上有贴别人拍的照片,他伸手指着:“她害羞,这张照片就别贴上去了。” 黎宴喜辣,平时爱吃这家的火锅,只是今晚胃口不大,动了两筷子就没再动了。 出于礼貌,她没有左顾右顾,问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细细抿着,筷子也未离手。 江湛面上痞气十足,吃相倒是极其文雅。 她收了筷子,两分钟后,他也收了筷子,双手撑在桌子上:“吃这么少,减肥啊。” 他手指的骨相很美,指节修长,指甲修的干干净净,左手拇指外侧有一颗痣,颜色很浅,若是细看,有点不同寻常的诱惑感。 黎宴不太想说话,想终止话题:“嗯。” “减什么肥,身上没一点肉。” “你怎么知道我没肉!” 江湛勾着眉眼笑:“刚不摸过了。” 她耳尖一烫,乱着心跳反驳:“你别乱说,刚刚那是玩游戏。” 他这会儿开始恶人先告状了:“那你刚刚抓我腰。” “我没抓。” 他不听:“是不是看我帅,忍不住耍个流氓?” 黎宴没见过这样颠倒黑白的男人,被气到了:“无聊。” 江湛笑了一声,没再逗她。 天色开始变暗,隔着玻璃窗户,外面像蒙了一层黑雾,秋叶落在地上,顺着迎面过来的风打了一个圈,铺在石板路上。 “有个事一直想问你。” 要是别人她不会让问,他除外,因为是救命恩人,要区别对待:“嗯,你问。” “黎宴。”江湛叫她的名字。 她喜欢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心高气傲却也藏着温柔在里面,像云缠着风,叫人想一探究竟。 她抬起头看过去,刚刚好撞上他目光,他眼神漆黑,放着最勾人的情绪,只一瞬间,她败下阵来,先一步移开目光。 江湛抵了抵上颚,头歪着:“怎么不看我。” “你说。”她低头喝水:“我在听着。” 他想让她看着自己:“你不看我,我怎么说。” 毕竟,目前的情况,占下风的是她,黎宴移动视线,放在他身上:“现在可以了吗?” 他手撑在桌子上,姿势随意懒散,一身黑衣在灯光下衬得整个人英气十足,黑色短发,好像很爱笑,面相出众,极少数时候也会带着戾气看人。 “为什么要把我拉黑?” 第26章 要是别人让你以身相许呢? 他手撑在桌子上,姿势随意懒散,一身黑衣在灯光下衬得整个人英气十足,黑色短发,好像很爱笑,面相出众,极少数时候也会带着戾气看人。 “为什么要把我拉黑?” 黎宴细眉勾了一下,眼睛里似裹了一层雾:“拉黑什么?” 江湛以为她故意不承认,往后靠在椅子上:“非要我揭穿你?” 她拢着眉头,睫毛垂下来,在想拉黑过他什么。 黎宴没化妆,唇上倒是抹了一点红,很淡,内衬毛衣是黑的,外面套了一件长衫,头发很随意地披在肩头,应该很不耐,眉头拢了很久。 她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别卖关子了,你揭穿我吧。” 江湛靠在椅子上,手搭在桌子上,姿势懒散的要命:“一个月前,你从西雅图回国,我给你打过几通电话,你没接,还把我拉黑了。” 她眼睛里的雾气更浓了,不解、疑惑,交织在一起:“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 重点是她没有接到电话,也没有拉黑过任何人。 她怀疑他打错了。 “哪来的不重要。” 江湛眼睛眨了几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也没有拉黑过你。”她把她的怀疑说出来:“你可能打错了。” 他目光有点沉:“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把筷子放下,近乎逼问:“所以,我的手机号你从哪里要来的?” 江湛还是跳过这个话题,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通讯录界面,点进去,然后念给她听:“号码错了吗?” 黎宴摇摇头:“没错。” 他又拿着手机,打过去电话,然后放在他面前给她看,电话里穿出女声,她的手机也没有响。 他有点嘚瑟:“证据确凿,还不承认?” 黎宴:“……” 分明没有的事,但是她找不到反驳的话:“手机号谁给你的?” 江湛:“……” 他把手机收回去,然后就一直盯着她看,半笑着:“把我拉出来,我告诉你。” 黎宴眼睛弯了一下,那团雾散了,眼神变得温润清澈,她找到黑名单,果然有一个手机号在里面躺着。 她拉出来,放给她看:“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拉黑。” 对于她放了两次鸽子的前科,他并不怎么相信,语气也有点调侃:“总不能是我自己拉黑的。” 黎宴:“……” 江湛语气淡淡的,有点吊儿郎当:“你不给救命恩人打个备注?” “……”她低头,不骄不躁,挽在而后的头发松下来,遮住未施粉黛的半张脸,手里打着,嘴里念了出来:“江、湛。” 江湛侧头,没忍住笑,眼睛弯弯的,眼神像藏了宝:“名字要是都忘了,你就真没良心了。” 他眼睛盯着她看,眼神漆黑不见底,像锁定猎物的野兽。 她弄好了,才抬头:“现在该你坦白了。” 江湛倒没藏着掖着,他不知道给手机号的人叫什么名字,突然指了指她身后:“她给的。” 黎宴回头,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饮料箱子上:“你是不是帮她赶走了狗仔?” 饮料是林周憬代言的,上面有她的照片。 他眉尾勾起,眼睛里有她猜对的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你是第二个。” 林周憬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仔偷拍。 江湛:“……” “还是要防着点,别人可没有我这么好。”他有点头大这个:“要是别人救了你,你也会请他吃饭?” 黎宴想了一下:“不一定,吃饭是你的提议。” 前面他也说了要看比赛。 江湛又问,语气就有点不好了:“别人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当然不是,她说:“不过分就行吧。” 毕竟是救命恩人,她的命很重要,要留着做很多事。 她答案有点模棱两可,挠的他有点难受,好像真的有点害怕了,怕当时错过,怕不是他救的她。 江湛从椅子背上起来,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直白而炽热:“要是别人让你以身相许呢?” 黎宴细细望着他,一双眼睛水雾缭绕,像似又裹上了雾:“现在什么年代了,谁会提这么无理的要求。” 这次,他接话很快:“你怎么知道有没有。” 他问的有点多了,因为是救命恩人,她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目前只有你救过我。” 她没有请人吃过饭,这是第一次,更没有被人提过这个无理的要求。 江湛稍稍愣了一下。 好险!差点暴露了! 他捡起筷子,继续吃饭:“我知道了。” 他半低下头,撑在桌子上吃饭,侧头看了看手表,又继续吃饭,嘴角上扬,藏不住满脸的春风得意,好像得了宝。 江湛低着头,哪里都没有乱看。 黎宴看着他,笑了一下,只有一秒,就隐去的干干净净。 这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黎宴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沈祈安:“我去接个电话。” 江湛抬眸:“嗯,记得回来。” 她点点头,店内有点吵,她往后庭走,在路上接了:“喂。” 沈祈安的语气似乎很急:“你在哪?跟念橙在一起吗?” 他在电话里说了很多,言简意核,温念橙上一部戏杀青了一个月,经纪人替她寻了一部口碑稿子,上午还有联系,下午问她考虑结果,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黎宴脚步顿住,整个后背僵了一下,慌乱的不知所措,她找到日历,说话的嗓音都在抖:“去她公寓,今天是他们四周年纪念日。” 黎宴口中的他们是温念橙和她的哥哥黎樾,黎樾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海军梦,一个是温念橙。 出事的前一个月,黎樾完成了他的海军梦,他还有一个梦想,是温念橙。 她家世好,性格好,长相好,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公主,更是他一直不敢肖想的例外。 他想去找她,把所有的喜欢说给她听,但是害怕她拒绝。 但两情胜在相悦,温念橙喜欢黎樾,从高中开始,有始无终。 她知道他有梦想,便在身后陪着,不去打扰,把快要藏不住的心意死死藏着。 知道他完成了梦想那天,心意也瓦解,再也藏不住了,她把矜持、羞涩全都丢了,主动去找了他。 第27章 她守护他的海军梦 知道他完成了梦想那天,心意也瓦解,再也藏不住了,她把矜持、羞涩全都丢了,主动去找了他。 十月十五,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继续他的海军梦,她站在聚光灯下守护着他的海军梦,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十月二十八,深秋,黎樾跟着母亲黎珺瑶去苏家接黎宴回家,路上大货车失控,小轿车刹车失灵,迎面撞上。 车祸致三人死亡,被黎樾护在怀里的黎宴侥幸活了下来。 江湛等了一会儿,刚抬头,瞧见黎宴从左边走廊里往门外跑,慌里慌张的,像是记起了什么,她侧头,刚好撞上他目光里。 他追出去:“黎宴!” 黎宴没回头,跑出去,站在车流里伸手拦车。 喇叭声刺耳:“你踏马找死啊。” 江湛眉梢拢上一层阴戾,伸手把黎宴拉到身后,回头瞥了一眼降下车窗的司机:“你踏马嘴巴放干净点?!” 他身上戾气很重,司机升上车窗,骂骂咧咧走了。 他把她拉到路边,半弯着腰,目光沉的要命:“黎宴,你怎么了?” 她很反常,好像魂丢了。 黎宴浑身打着颤,手抓在他衣摆上,也在抖着,唇色也白的不像话。 “黎宴!”外面天色漆黑,夜风刮乱了他的头发,连同眼里的情绪也是乱七八糟的,好像一团火烧在眉心里:“出什么事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接了一通电话。 黎宴抬头,风吹乱她的头发,露出眼睛,里面含着泪。 江湛手上力道放轻,语气也轻:“怎么了?”许是想到什么,他语气又重了:“有人欺负你了?” 她捏着他衣摆,用了力气,指节都是白的:“我想去金盛公寓。” 他松了一口气。 江湛一句话也没问,牵着她往停车场走:“好,我带你去。” 半个小时的路程,她催了一路。 车子刚停稳,黎宴推开车门跑出去,江湛跟在她后面,眉头紧蹙,一路上没去说一句话,也没问一个字。 只是在车上的时候,盯着被她捏到泛白的手背。 出了电梯是十二楼,左边是1201,密码锁,黎宴把密码输进去,显示错误,她又输入进去,还是错误。 她抬起手,对着门拍下去,一下又一下,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江湛拉住他:“你干嘛?” 她不说话,伸手把他推开,从旁边拿了一瓶灭火器,对着门锁狠狠砸下去。 她头发乱了,发梢散下来,挡住了半张阴沉的脸,她眉头皱着,手心刮了一道,往外泛着血丝。 “我来。” 江湛拉不住她,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只能把东西抢过来,往门上砸,砸了不知道多少下,灭火器外壳都凹了进去,他手心都是麻的。 密码锁很牢固,这里又是安保顶尖的小区,锁只是松动一点,还是紧紧扣在门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把灭火器扔了,后退几步,猛地一脚踹在门上,一脚上去,他用了全力,疼的他咬了一下牙。 他换了一只脚,又连着踹了几脚。 砰的一声,门锁断裂,冲力之下,门撞在墙上。 第28章 别哭 砰的一声,门锁断裂,冲力之下,门撞在墙上。 黎宴立马冲进去:“念橙姐!” 客厅没有人,空荡荡的,墙上有一副很大的水彩画,是海上船只的水彩画。 卧室门半敞着,她推开门,定在门口。 四年前十月二十八,江北交通要道上发生了一起意外车祸,大货车失控,迎面撞在小轿车侧身,司机和副驾驶的黎珺瑶当场死亡。 车后座挤压在一起,玻璃碎了一车,满车的血腥味闯入鼻息。 黎樾怀里护着黎宴,她只有轻伤,他脸上都是血,奄奄一息:“阿宴,保护好她。” 他兜里有戒指,是准备求婚用的。 他也放不下一个人,她叫温念橙。 马路边围满了人,救护车声同吵闹声交织在一块,黎宴睁开眼睛,伸手去接沾满血的戒指,看见了远处车内的男人。 男人看见她,把车窗升了上去。 卧室里面没有开灯,温念橙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上,眼睛半眯着,脸上都是泪,她的右手边是一张合影,左手藏在袖子里,意识已经恍惚了。 黎宴跑进去,跪在她面前的地上,不敢碰她,声音抖的不像话:“念橙姐。” “念橙姐。” 温念橙睁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眼泪从左眼流到右眼,视线模糊了:“阿宴……” 温念橙是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眼睛里从来都是铺满了星光的,追求所爱又是大胆且不顾一切的。 这只是四年前。 “念橙姐。”她跪在她脚边,轻轻拨开她贴在脸上的头发,露出的一张脸,白的吓人:“哪里不舒服吗?” 温念橙嘴角勾了一点:“我想他了。” 她闭上了眼。 黎宴怔了几秒,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她低眸,视线放在她藏在袖子里的左手,顿了几秒之后,才敢伸手过去。 温念橙藏的很好,手腕用一条丝巾盖住,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只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黎宴掀开丝巾,触及她手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印字,脸色惨白。 她是医生,见过比这更惊心动魄的画面,这一刻,还是慌得乱了阵脚:“念、念橙姐!” 温念橙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回应,她唇色很苍白,右手垂放在照片上。 “你不要吓我,啊啊啊啊……” 她手伸过去,又不敢碰她,眼睛红的不像话:“救救她救救她。” 江湛进了屋,就一直守在客厅,没往卧室里走。 里面传出来很无助的哭声,他听出来了,是她的,他才跑过去。 江湛蹲下来,眉头蹙了一把。 黎宴手上沾了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抬着头看他,脸上都是泪:“你救救她,求求你了。” 视线模糊了,她用沾血的手胡乱的擦了一下,继续求:“我不知道怎么办,你救救她。” 江湛蹲下来,从旁边撕下一截床单,缠在温念橙手腕上,眉眼里藏着认真:“别担心。”她体温还是正常的:“送医院来得及。” 黎宴跪坐在地上,理智像是回来了一点,她撕了一截细的递过去。 他接过来之后系在伤口两侧,然后看了她一眼,声音放的格外注意:“别哭。” 第29章 那你图什么? 他接过来之后系在伤口两侧,然后看了她一眼,声音放的格外注意:“别哭。” 不知道为什么,他见不得她这样哭。 再次见面,她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冷静自恃、沉着镇静,这一面似乎不太属于她该有的样子。 江湛站起来:“你去等电梯,我背她去医院。” 黎宴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好。” 手术到凌晨才结束,温念橙割腕并服用了安眠药,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点活下去的后路,她想死,想去找那个留她一个人的人。 病房里面,医生交代术后注意事项,沈祈安在找公关压这件事情。 黎宴没进去,就守在外面走廊,脸上的泪干了,睫毛垂着,好像压了一座山。 凌晨一点,医院里温度低的厉害,江湛脱了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有温度裹在身上,她抬起头,睫毛上挂着很刺眼的滢光:“谢谢。” 她声音不对,哑的不正常。 她把外套取下来递过去,把她最需要的温度也推开,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圈了方圆一里,把自己困在里面,推开每一个试图走进来的人。 不论善意还是恶意。 江湛靠在旁边墙上,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看了她一眼,没有接:“你穿上。” 黎宴把衣服放在他手里,她手上还有血,眼角沾的也有:“今天谢谢你,很晚了,你回去吧。” 她说完,就又坐在长椅上,盯着里面的重症监护室。 江湛拎起衣服,眉梢勾了一下。 她似乎很排斥别人的善意,布了一道防线墙,把自己同别人隔开。 江湛拎着衣服走过去,又披在她身上,她抬眸看他,眼神里有几分防意:“我不冷。” 一道防线而已,他拆了不就好了,江湛用眼神恐吓她:“再脱掉,保不准我会做什么。” 他站着,她坐着,走廊的光影落在他英挺的眉目上,带着很细碎的笑。 衣服上没有烟味,只有隶属于男人身上的味道,很重,黎宴耳尖微红,也没再拒绝,往旁边让了一点:“要不要坐一下?” 江湛应了一声,嘴角稍稍扬起。 她给他留的位置足够大,中间还能容得下一个人:“昨天晚上,谢谢。” 他把身子侧过来,面对着她坐,长腿放在她的腿旁边:“别再跟我道谢了,我都听腻了,你忘了,我就喜欢逞英雄。” “江湛。” 江湛坐直了,听她说:“嗯?” 黎宴不看他的眼睛,只看着他身上单薄的上衣,看他手腕上的疤痕。 “你在西雅图救了我,昨天又帮了我很多,我可以给你金钱作为答谢,请你收下,然后我们就两清了,好不好?” 又是用钱划清界限。 “不好!”江湛知道她划了一道领地,意图隔开他,他不要,他闯进去:“你以为一个男人屡次三番帮一个女人,就只为了图那点钱!” 还有比钱更好的东西吗? 黎宴接受信息这会儿有点卡了,还有点懵:“那你图什么?”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许久,突然笑了,只是虽然看着在笑,眉眼里却看不出一丝笑意。 更像似在不悦。 黎宴睫毛波动两下,凑近了一点:“嗯?” 江湛起了坏心思,眼神落在她身上,有点坏:“我表现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第30章 江湛的坏心思 江湛起了坏心思,眼神落在她身上,有点坏:“我表现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他侧着头,胳膊撑在膝盖上,嘴角有一抹看不透的笑意,他盯着她抵了一遍上颚,这十足的流氓行为被他做起来,倒也别具一格。 几分痞几分放荡不羁。 黎宴直起身子,往后躲了一点:“江湛,你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吧。” “什么算坏心思?” 她眼睛眯了一下,像是猜到一些,又有些不敢确认:“不知道。” 江湛眉梢轻抬,往后靠在椅背上,眉间藏着的几分野性跑了出来:“图你两顿饭而已,这也算坏心思。” 只图饭吗? 黎宴抿了抿嘴唇,好像误会了,她解释:“抱歉,我以为你——” 他望着她,目不斜视,劫走她未说完的话:“以为我什么?” 没有最好,黎宴也没再解释,想这篇翻过去:“没事。” 她想翻篇,可有人不想。 江湛开始颠倒是非:“你刚刚说我有坏心思,是在诬陷我,还是以为我真有你想的坏心思。” 黎宴接的游刃有余:“不算诬陷,我想的坏心思就是你图我两顿饭。” 江湛:“……” 他叹了一口气,被气到了,靠在长椅上笑。 天快亮的时候,下了一场秋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凌晨两点来的,早上七点就停了。 一场秋雨打在枝叶上,凝了一层寒霜上去,秋雨过后,温度降了几度,污浊凝去,空气舒服了几分。 金盛公寓住的大部分都是圈内人,门外蹲守的狗仔也多,沈祈安从昨晚开始就在处理这事,解决好了才赶来医院。 沈祈安从电梯里出来,一夜之间温度降的厉害,他还穿着昨晚的蓝色西装,手里拎着一个包装袋,里面装的是女士外套。 “早饭准备了吗?” 何政跟在身后:“来的路上了。”他犹豫了一下:“先生,温小姐救命恩人那边,怎么解决?” 他指的是江湛。 前面拐弯就是病房,沈祈安定下脚步:“事情结束了,问问他想要什么,连着黎宴那一份一起解决,剩下的交给你了。” 何政懂了,用钱。 走了两步,沈祈安又交代:“这件事瞒着她。” 何政又知道了,要瞒着黎宴。 病房在五楼,过了一个拐角,他看见站在门口的黎宴,缓步走过去,步履轻缓,称得上矜贵公子。 他走到她面前,看见她也还是昨天的衣服,和身上的黑色外套,皱了眉,知道她应该自责的厉害,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你昨天没回去?” 黎宴一夜没有闭眼,也一夜没敢进去,仅仅只是守在外面。 她先问他别的事:“狗仔那边压下去了吗?会不会对念橙姐有影响?” 她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一件事,温念橙有没有事? 她总是这样,浑身上下满是伤口,还是会询问别人怎么样?似乎那些没办法预料的坏事,只要发生了,就是她的错。 闻言,沈祈安一惯冷静自恃的眉头狠狠拢了一下:“媒体那边都压下去了,不会有事,别担心了。” 第31章 江湛又心动 闻言,沈祈安一惯冷静自恃的眉头狠狠拢了一下:“媒体那边都压下去了,不会有事,别担心了。” 晨时室外温度过低,他把外套从袋子里拿出来,走过去,取下她身上的黑色外套,递给何政:“我叫人送了早饭,一会儿吃一点。” “我不饿。” 黎宴把沈祈安手里的外套接过来,套在身上,又伸手去要何政手里的外套:“给我吧,这是别人的,要还回去。” 何政站着不动,望着自家老板,在想给还是不给。 沈祈安也顺着看过去,面上表情很淡:“你要留着穿?” 何政一时里外不是人,好半天笑了一下:“这衣服脏了,我本想拿去洗干净再还回来的。” “不用了。”衣服的主人一会儿就回来了:“我来就好。” 沈祈安发话:“叠好给她。” 何政把衣服叠好,双手递过去。 黎宴接过来衣服,装进袋子里。 她低着头,沈祈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语气有点淡,面色也平静:“今天要上班吗?” 黎宴摇头:“我请了假,想等她醒过来。” 四年前的车祸,错在她,一切的源头也起始于她,不管是无意还是间接性的,她都没办法站在圈外面,接受别人所谓的不怪她。 沈祈安站在她面前,眼里无波无澜:“一起进去看看她。” “不了。”她眼睛有一点红,不细看,什么也看不出来:“我只请了半天假。” 沈祈安:“黎宴!” “怎么了?”她抬起头,目光撞在他眼睛里,眼神在忍着,是在深渊边缘祈求谅解的眼神:“我真的只请了半天假。” 她很少会露出这样极其无助的眼神,沈祈安想告诉她,她也是受害者,不需要站在坏人的那一边。 但是他最清楚,这些话都没用,说一句,她心里的那根自责的刺只会刺的越深,她不愿意走出来,神也没有办法。 他说:“你先去吃饭,人醒了,我叫你。” 她应了一声,说好。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林周憬站在门口,她昨晚一直在里面守着,应该趴着睡过,脸上有一道红痕,眼睛懵懵的。 黎宴停住脚步:“她醒了吗?”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看向沈祈安,然后才笑着回答,没说的很细:“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快了。” 那就是还没醒,黎宴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这话林周憬没法接,索性就不接了。 如果可以,如果有如果,黎宴愿意继续生活在苏家的炼狱里,可以不往光里走,可以不向往光明。 她对不起好多人,欠了太多,她就这一条命,根本不够赎罪的。 黎宴把地上的袋子拎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病房走了,她走的电梯,电梯门打开,江湛正站在里面,她诧异不掩:“江湛?” 他说出去办点事,衣服先让她穿着,可能会晚点过来,她以为不会来了,这才半个小时不到。 男人低着头,正用手拍头发上的雾水,听见声音之后动作骤然僵住,江湛抬头,眼里的深沉被欣喜取代。 他盯着她看,眼神很亮,像一抹春潮打在心头,乱了所有,一时无言。 黎宴看他湿漉漉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夜里下过雨,外面雾气很重,江湛头发上沾了晨雾,软踏踏的搭着,把那几分随心所欲的野气压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很乖。 他用手随意理了一下头发,从电梯里走出来,嘴角的笑压不下去:“我不是说了,我还回来吗。” 第32章 对于心动不会藏着掖着 他用手随意理了一下头发,从电梯里走出来,嘴角的笑压不下去:“我不是说了,我还回来吗。” 他身上没有外套,只有一件黑色内衬,也被雨水沁湿了,一侧紧紧贴在腰上。 黎宴往后躲了一下:“你怎么不打伞?” 江湛整理头发的动作一顿,见她躲走了两步,侧头望着她笑:“躲什么!”他伸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嫌弃我?” 她摇头,不承认,眼睛弯了一下:“不是。” “没良心。”江湛右手拉着她,左手拎着东西,他把东西递过去给她:“给你。” 握在胳膊上的手没怎么用力,但是力道拿捏得刚刚好,黎宴挣了两下没挣脱,抬了抬眼皮问他:“这是什么?” “哪那么多问题,给你的你就拿着。” 黎宴站着不动,也不接。 江湛抬了半天,见她没反应,气有点不顺了,他冒着雨跑去买的,她不接受肯定不行:“快点,不接我就不松手。” 他手里的东西包装的很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外面分明下了雨,那袋子上面却干干净净的,被保护的很好,应该是贵重的东西。 “你先松开,我就接。” 江湛玩不过她,把手松了:“接着。” “哦。” 黎宴把袋子打开,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份早饭,她动作顿了许久,才慢慢抬头:“买这个干嘛?” 头发还在滴水,他用袖子擦了擦,回的漫不经心:“给你吃的。” 黎宴眉眼里有几分错愕,她抬头看他,他眼中倒影星河潋滟,俊郎的眉眼间皆是笑意。 她不是小孩,她懂那种眼神是什么,将手里的东西还回去:“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黎宴,你怕什么?”他手里拿着被还回来的东西,语气有点沉,他把不悦放在脸上,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我没有在怕什么。”黎宴按了下楼的电梯按钮:“医院食堂提供早饭,这个你拿回去吧。” 江湛神色又沉了几分,他把东西塞进她怀里:“买给你的就是你的,不想要你自己处理。” 电梯门打开,黎宴走进去,她站在里面,他站在外面,脸上阴郁很重。 黎宴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想扼杀掉他不该有的心思:“那我要是扔了呢?” 爱恨情仇,她有了仇,其它的就不能碰。 江湛眉梢抬了抬,喜怒不行于色:“随你。” 电梯门关上了,往下落。 病房五楼,黎宴的问诊室在三楼,他走旁边的电梯。 他是不打算藏着喜欢了。 他想见她,想对她好,冒着雨跑出去给她买早饭,这些分明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做了之后,他却开心的要命。 那种青涩、压制不住的感情并不难以启齿,他混惯了,对于心动不会藏着掖着,但她不同,她是女孩子,要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来。 但他没想到,他只露出了十分之一,就把人给吓跑了。 外面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江湛打开安全出口的门,恰好看见黎宴走进问诊室的背影,她说了慌,东西她没有扔。 江湛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过去,眉间的喜色露了出来,那几分被压下去的野性也露了出来。 第33章 江湛攻势 江湛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走过去,眉间的喜色露了出来,那几分被压下去的野性也露了出来。 雨后初秋的早晨,又清又冷,雾气开始散去,天公作美,赐了今晨第一缕朝阳,窗户开着,细碎的风裹着几分凉意吹进来。 黎宴进了问诊室,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帘布被刮的有点乱,她盯着东西,一时有些乱。 “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震动,拉回了她的思绪。 黎宴拿起来,看了一眼:“喂。” 温念橙那边没什么事了,医生交代下午能醒过来,沈祈安得了空,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通电话:“念橙这边你不用担心了,好好上班。” 沈祈安同黎樾是朋友,同温念橙也是朋友,比起直呼名讳拉远距离,他更喜欢去掉姓氏的叫。 “沈祈安。” 电话里,黎宴的声音很淡,他看不见表情,也知道她一定很不好。 沈祈安拐到旁边电梯,按了电梯按钮,下楼的方向:“嗯?” 黎宴:“我不是故意的。” 黎宴五岁那年被黎珺瑶送到江北富豪苏家收养,过了五年人人羡慕的公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十岁那年上了手术台,给苏家真正的病弱公主苏沐妍捐了骨髓。 苏沐妍痊愈出院那天,黎宴一落千丈成了苏家空气一样的存在,她也知道了苏家是为了利益才收养她的。 苏老爷子病逝那年,黎宴年满十八,遗嘱曝光,黎宴得一半家产,整个苏家得一半。 苏老太太不甘家产落入外人手中,想借着黎宴手术后身体恢复不良的名义,制造一起自然死亡。 同年冬天,黎宴高烧,被关在卧室里,无人问津。 苏家保姆临时策反,偷偷送了药进去,这才救了黎宴一命。 十九岁那年,苏家后院起火,黎宴右手臂大面积烧伤。 黎樾知道情况之后跑到苏家,怒火压不住,砸了苏家客厅,他搂着她:“阿宴,不要怕,哥哥带你回家。” 有人说要接她回家,她点了头,眼睛里都是泪。 她当时只是太害怕了,她只是想回家,她没有那么多心思,更没有想到苏家会丧心病狂到在路上动手脚。 她亲眼看着哥哥和母亲满身都是血的死在自己面前,她走出了地狱,却把温念橙推进了地狱里。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她愿意继续活在地狱里。 电梯门开了,沈祈安捏着拳头躲进旁边安全通道里:“黎宴,不要想那些事情,好好上班。” 明知这是最没用的话,他却找不到别的话来安慰她。 或许找到了也没用,已经很明显了,黎宴永远原谅不了自己。 她把自己划分到了坏人那一边,却不想自己根本不是那边的人。 一股风吹进来,乱了眼底的情绪,黎宴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轻松:“嗯,不想了,挂了,一会儿要接诊了。” 沈祈安喜欢她这样满身轻松的劲,她不用靠着苏家,不用住在城堡里,只要她愿意,有他的地方,她就是公主。 电话挂断之后,黎宴在诊室里整理了一番,转头就看见了包装袋里装着的男士外套。 外面下着雨,室外的温度偏低,他身上没有穿外套,只有一件黑色的内衬,也是湿的。 黎宴从衣架上把外套取下来穿上,拎着包装袋去开门。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江湛走进来,黎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还在滴水的湿发。 “黎宴,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一下。”他进来之后把门反锁,用手整理湿乱的头发,语气很淡,面色放的平静,眉眼低着,有几分散漫的野性。 第34章 只能来硬的了 “黎宴,有件事你需要知道一下。”他进来之后把门反锁,用手整理湿乱的头发,语气很淡,面色放的平静,眉眼低着,有几分散漫的野性。 黎宴见他锁门,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她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了冰冷的利刃,冷着眉眼问:“什么事?” 诊室里只有孱弱的风声,江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她走过去。 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在桌子上,没了退路才停下来。 江湛跟着停下脚步,抵了抵上颚,笑出声:“躲什么?在这儿也吃不了你。”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嘴里听到这么露骨的话,耳尖当即开始发烫。 黎宴警惕地看着他,眸中迸发出疏离:“你要说什么事?” 江湛装作看不见她眼里的陌生,伸手取下她手里的包装袋,放在旁边桌子上,先是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在旁边又拉了一张椅子过来,他指着椅子示意:“坐。” “你想干嘛?”黎宴只是看了一眼,没动,眉间尽是不耐。 江湛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眉眼漆黑,这双眼睛看别人时没有温度,但是落在黎宴身上确是炙热的。 他眼睛里藏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不想干什么,就想跟你坐一会儿。” “江湛!”她抬脚,想过去开门:“你别在这里闹,我现在是上班时间。” 她从他身边经过,没有任何防备,他伸手,就使了一点力气,将她拉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黎宴站起来:“江湛!你到底要干嘛?” 他伸手扣在她腰上,又将她拉了回来,他还要保持君子的风度,手从她腰上顺下来,握在手上:“黎宴,你别乱动,我不想弄疼你。” 他变得很奇怪,虽然在笑着,脸上却有几分阴沉。 江湛牵制住她两只手:“别想着跑,听我说完。” 他是想温柔一点,可她不给机会,手一松,她肯定又要跑。 二十六年里头一回干这没羞没臊的事,他不想表白表一半再把人吓跑了。 黎宴的腰开始发烫,呼吸也乱了:“你先放开我。” 江湛眼里像烧了两簇烈火,多看她一眼就像添了一把柴,越烧越浓:“放开让你跑吗?” 男女力气悬殊,她挣脱不了,索性放弃,打算听他说。 见她肯老实,他先说,脸不红,也不觉得害臊了:“可能你不信,但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黎宴望着他出神、愣住。 “我本来打算温柔一点追你,但你不是躲就是逃,还耍我,让我从西雅图找到江北,表现出一点喜欢你就跑,我没办法,只能来硬的了。” 他做事不喜欢拖,追求快准狠,追求女人这里他一开始是打算温柔一点、循序渐诱的。 黎宴还没会神,睫毛细微地波动了两下。 晨阳正浓,透过窗户闯进来,落在他脸上、眼神里,细细碎碎的,却耀眼的厉害。 江湛凑近一点,呼吸也近了:“你不回应我一下?” 黎宴抬眼看他,瞳孔里像裹了一层雾:“能不能别喜欢我?” 黎宴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喜欢她,她这样的人不值得别人喜欢 江湛笑了一声:“那你能不能喜欢我?” 同她的话一样的道理,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他叫她,光照耀过后的眼睛里都是她:“黎宴。” 她睫毛掀开,眼睛里面没有他。 握着她手腕的手还没有松,她的表现倒也在意料之中,江湛拢拢眉头,掩盖了有迹可寻的失落:“别抖,拒绝了我也不会动你。” 顶多卷土重来。 他把她的椅子拉过来,距离很紧,黎宴能闻到他身上有味道,没有烟酒的味道,只有雨后潮湿的味道。 不难闻,倒也干干净净。 纵使有心里准备,江湛还是有失落、有挫败:“我心情有点不好,下班带我去吃饭。” 他现在就是危险本身,黎宴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去?” “不可以!” 黎宴刚站起来,又被他扣着腰拉下去,她眼睛颤了颤,腰上也一阵颤栗,她手覆上去,扯他的手:“你手拿开。” “陪我坐一会儿。”这一次,他胆子大了,手没松,就放在她腰上:“你别乱动,我就什么都不做,不然,保不准。” 黎宴犹豫了好久:“我要上班。” “唬谁呢,你当着我的面请的假,忘了。” 黎宴:“……” “为什么拒绝我。”他好失落、好想干坏事:“我哪不好?” 黎宴没有犹豫:“因为我不喜欢你。” 他笑了一声,手松了,靠在椅背上:“黎宴。” 她没动了,只看着他。 “你想气死我。” 兴许是上学那会儿拒绝的人太多了,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他也待摔个大跟头才行。 窗户还在开着,风刮的厉害,江湛避着她打了两个喷嚏,他穿的单薄,衣服被体温沁干,没那么湿了。 黎宴转身把外套取出来,递给他:“穿上吧,别感冒了。” 不然,以他的作风,又能赖她几顿饭。 江湛也不矫情,接过来就套上去,衣服里面像似还有她留下的气息,扑的整个鼻腔都是。 他嗓子一热,喉结上下滑了一通:“刚拒绝了我,还对我这么好,不怕我一时感动,做点什么。” 黎宴摸到了兜里的手术刀,但是,刀尖只能对着仇人,不能对着救命恩人。 她松了刀子:“不是对你好,这是你的衣服。” 江湛勾勾眉梢,故作沉下来脸:“你做好准备。” 黎宴问,表情严肃:“什么准备?” “被我追的准备。”他说:“我攻势很强,你肯定守不住,趁早投降也行。” 他嘴角带着点笑意,有点颓,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弯,还带着点勾人的意味,那几分掼然带着的野气,这会儿也被压的不见踪迹。 黎宴稳了稳呼吸,不去看他,只有她知道,风平浪静的海面下面,一场翻山倒海的海啸正席卷着她。 他同别人不一样,不温柔、不绅士、更不君子,说话也糙,行头做派一副流氓混混的行为,但却比别人更有优势,叫人一眼就记住了。 第35章 他看的不是她救人,他看的是她 他同别人不一样,不温柔、不绅士、更不君子,说话也糙,行头做派一副流氓混混的行为,但却比别人更有优势,叫人一眼就记住了。 黎宴抬了抬眼皮:“让一下。” 他的腿就搭在她椅子下面,黑衣黑裤,坐姿随意,姿态懒散,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脸上有几分阴郁。 他狂妄惯了,但在她这里狂妄不起来,他把腿收回来:“行,听你的。” 她站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走进了才看清楚,是林周憬打过来的。 她挂断电话之后,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江湛。 江湛这会儿心里不舒服,坐姿也不规矩,像没了魂的躯壳:“看我干吗!后悔拒绝我了?” 温念橙醒了,但精神状态不好,她现在要过去,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想让他离开:“不是。” 江湛又颓废了:“那你别看我。” “……”黎宴顿了一下,停了几秒之后,目光看别的地方:“你要不要回去,我有点事。” 分明就是撵他走,还用那么礼貌的口吻。 江湛长腿一收,从椅子上坐直:“下班带我去吃饭?” 他想好了,要借着这几顿饭苟延残喘。 什么面子,什么脸皮,通通不要了。 刚知道他心思不正,黎宴今天不想去,就扯了慌:“今天有一台手术,要做到很晚。” 江湛看着她,皱眉:“撒谎没?” 对上他怀疑的眼神,黎宴耳尖悄悄发烫:“没有。” 应该没有撒过谎,她眼神太飘忽不定,他盯着她看,又问了一遍:“真没骗我?” 黎宴不看他:“没有。” 她喝酒会脸红,撒谎也会脸红,但比起喝酒,撒谎会多一项,耳尖会特别烫。 江湛不知道这些,只以为她是害羞,他把外套整理好,从椅子上起来:“那我明天找你。” 黎宴没再拒绝:“好。” 虽然是想同他保持距离,但江湛好歹也还有救命恩人头衔在,黎宴做不到忘恩负义,恩情在他这里是有点不好还清,但还是要还。 除了喜欢她这一点,她觉得他眼光不行,其它之外的,暂时还没有发现。 她对他也没生出太多的距离感,只是觉得,今后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没敢太耽误她,江湛看了一眼手表,先她一步走出病房。 他过了两条走廊,出了电梯,在医院大门口寻了一处位置,靠着墙,掏了一根烟出来,烟盒湿了,点了好一会儿才点着。 风自面前卷过,吹乱了他吐出的烟雾。 黎宴这个人,不会好追。 进去找她之前,他想过她会拒绝,但没想到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如果没有看错,她在厌恶,不知道是不是他操之过急了。 一根烟燃尽,江湛又就着点了一根,用力吸了一口,英挺的五官极其勾人,眼神却阴郁的厉害。 第二根烟抽到一半,兜里的手里响了。 他把烟噙在嘴里,换到左手,然后接了电话:“怎么说?” “好办,那小夫妻两个是租的房子。”电话那边的房产中介:“虽然没想走,但是给了钱,人家怕你后悔,已经搬走了。” 被坏事压了一天,这会儿终于来了件好事,江湛头顶的乌云散了,他眼睛里有笑意:“行。” 对面又问他什么时候搬过去:“都搞定了,明天要不要搬过去。” 按照要求,家具电器全都已经换成新的了,他收了一大笔钱,这事情自然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江湛盯着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嗯。”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大的追求,现在就想把人追到手。 往后不用多好,跟她一起就行。 他对于任何事执念都不重,但就对她不一样,刚遇见那会儿,只想跟她做朋友,这种正常的想法不到一天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四年前他交了赛服,承认手脚不干净犯了错,他去西雅图也不是要去散心,媒体那边追的死紧,他就是实实在在的逃避。 他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散心。 也是在雷尼尔山,也是秋天,一名游客楼梯踩空摔了下来,左臂骨折,女孩一袭白色长裙,半跪在地上。 她用东西固定住男人的手臂,还差一根固定的绳子,她额前有汗,眼睛干干净净的:“你们谁有绳子?” 她用的英文,有人听的懂,都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没有人随身带着绳子。 江湛就靠在旁边围栏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他看的不是她救人,他看的是她。 第36章 初遇 江湛就靠在旁边围栏上,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他看的不是她救人,他看的是她。 不过,他也没有绳子。 有人包里带了风筝线,他看见她摇了摇头。 他笑了。 她把希望放在自己白色的裙摆上,用手撕了两次,裙子是棉的,质量上层,她力气尚不足。 男人躺在地上呼痛。 江湛刚点了烟,还没抽完,他从几阶台阶上面下来,嘴角难得带了几分笑,边抽着烟边往人群堆里走。 她半蹲在地上安慰男人:“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男人咬着牙,深秋的天,脸上蒙了一层虚汗。 江湛走过去,蹲在黎宴面前,盯着她无波无澜的脸看了一会儿,语气轻描淡写:“要不要我帮忙?” 黎宴以为他有绳子,长而密的睫毛眨了几下:“要。” 他将烟噙在嘴里,用牙咬着,手落在她白色裙摆上,稍稍一用力,裙摆同裙子一分为二。 她慌忙用手压着裙摆,眼里流露着惊愕,就那样毫无顾虑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的。 江湛把烟夹下来,用指尖弹落烟灰,目光落在她眼神里:“你这眼神,怎么有种我欺负良家女孩的感觉。” 山尾的风干干净净的,但不及他的声音,烟嗓,分明牵着雾气的混重,敲在耳膜上,却分外好听。 黎宴有一瞬间神游了,她收回目光,耳尖红的厉害:“没有。” 江湛把一截裙摆递过去:“给。” 她接过来,缠在男人胳膊上,医护人员恰好赶到。 黎宴的裙摆撕掉了一部分,只到膝盖下面一点点,突然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她低头,腿边站了是一位肉嘟嘟的小男孩,脸上有未干的泪痕,他把手里仅有的糖葫芦举起来:“姐姐,谢谢你。” 她记得他,受伤男人的孩子,刚刚蹲在旁边哭了许久。 黎宴捏捏他的脸,笑的眼睛弯弯,比过了这深秋的风景,她没推辞,接了过来:“姐姐也谢谢你。” 救护人员离开,男孩跟着走了。 她一回头,瞧见又靠在栏杆上抽烟的江湛,半山腰的风有点烈,他碎发乱了,朝阳铺在他脸上,侧脸的轮廓英挺且分明。 他似乎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愉悦的笑。 黎宴朝着他走过去,那一些惊愕不在:“刚刚,谢了。” 但不可否认,刚刚她也被他的行为吓到了。 江湛把烟掐了,最后一丝烟雾裹着风消散,他音色淡淡懒懒的:“不用谢。” 他嘴角的笑更深了,碎发下面一双眼睛漆黑漆黑的,像被打磨过的玉石,没有一丝杂质。 黎宴回他:“要谢的。” 她是笑着说的,眉毛眼睛都弯弯的,眼神通透明亮,潋滟着一层清波,一张脸不过巴掌那么大,三庭五眼各有各的优势,生的柔和,一颦一笑却更偏向于豁朗。 花一样的年龄,风一样的性格。 年龄不大,处理事情却格外老成、沉稳,冷静、沉着,这是她刚刚施救的过程,像一只经过大风大浪的小野猫。 对方笑了一声,较有兴致地看回去:“那你要怎么谢?” 第37章 耍流氓了哦~ 对方笑了一声,较有兴致地看回去:“那你要怎么谢?” 江湛靠在栏杆上看黎宴,思衬着。 “这个是谢礼。” 她回了他一个浅笑,将右手举到他面前,大概及肩的头发挽在脑后,有几缕掉下来,顺着风摆动。 江湛看着她举起的糖葫芦,笑了一声:“耍了流氓,还有谢礼啊。” 知道他是故意的,黎宴并不恼怒,只是耳尖悄悄红了,她抬手,晃了晃,动作里并没有一分羞涩:“接着啊。” 他把目光从她眼睛移到她耳朵上,抵了抵上颚,笑的有点坏。 “真不要,我可就走了。” 江湛揉揉眉心,倒是头一回表露出无奈:“行,给我吧。” 东西给了之后,黎宴冲着他笑了一下,先一步往山上走。 江湛喊住她,下颌线扬了扬:“裙子脏了。” “没事儿。”黎宴回头,还是笑着,发自内心的的那种,她用手拉着裙子,拍上面沾的灰尘,裙摆顺着拉力往上滑了一些。 裙子偏现代化,百褶裙,经她这样一拉,露出两条细白的腿,大概是刚刚跪过的原因,膝盖上面微微泛着红。 江湛转过头去,看向别处,脏语了一声。 这姑娘除了爱笑,还有点傻。 裙子大致整理一下,他还在看着别处,黎宴侧着脑袋看他:“那个、我先走了。” 江湛闷着声应了一下,没看她:“嗯。” 山路很陡,越往上越坡,黎宴的白色长裙前面脏了一点,从后面看,长度到大腿上下,走一步,裙摆随着风晃荡一步。 早间的风有点烈,吹的江湛眼睛发热,他一转头,看见她上山的两条长腿,在光下面,白的似要反光,他眼睛更热了,像似裹了一团火。 她背对着,不会发现,他也没挪开目光。 这姑娘哪里是傻,分明就是缺心眼。 他从栏杆上起来,把外套脱了,撵上去拉住她,拉在手腕上,手心也开始烫了。 黎宴回头:“怎么了?” 江湛没接话,弯腰把外套系在她腰上,正正好遮住半条腿:“缺心眼。”他怕她害羞,随便捡了个理由:“裙子太脏了。” 她低头,手压在腰间的黑色外套上,后知后觉,脸颊红了:“谢谢。” “不用谢。” 他从嘴里取下糖葫芦,撕开保护膜,咬了一颗嚼着。 九月底的天气,风顺过来丝丝凉意,黎宴抬头,他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衬衣,抵着风贴在身上,少有的轮廓线露出来。 她低头问了一嘴:“你冷不冷?” 江湛眼睛里还燃着火:“我热。” 黎宴:“……” 他先往山上走,边走边吃着糖葫芦,他回头扔签子的时候,见她还在原地站着:“不跟上来,想带着我的衣服跑啊。” 她站在几阶台阶之下,微微仰着脸,整个脸颊都是红的。 黎宴小碎步撵上去,眼角还有笑:“谢谢你的衣服,我不跑。” 江湛睫毛动了动:“嗯。” 她喜欢看风景,满心都放在风景上,走了一小会儿,江湛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后面,目光落在她腰间他的外套上,笑了一下,然后确认该裹起来的都裹了起来,才抬脚撵上去。 第38章 温念橙的愿 他笑了一下,然后确认该裹起来的都裹了起来,才抬脚撵上去。 手里的烟燃尽,指背灼了一片烫意,江湛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原来,她以前那么爱笑,眼里也曾藏着风吹不走的潋滟。 “湛哥。” 这时,前方传来喊声,音色里有讶异。 江湛眉头拢了一下,侧头去看走过来的清宋:“鹤辞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清宋目光扫了一遍江湛:“湛哥,你怎么在医院,杜景然还手了?” 先前他气势汹汹地离开医院,如果没错,应该是去替他们报仇去了。 江湛眼神顿了一下,只一秒就闪了过去,语气极其坦然:“我没去。” 他在去报仇的路上遇到了黎宴,就忘了。 “没去?” 江湛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整个人吊儿郎当的:“怎么?我没去,你很失望?” 清宋眉毛跳了一下:“哪敢啊。” “我回店里,你上去守着他。” 过了几秒,等江湛走远了。 清宋在原地站了须叟,抬手挠了挠脑袋,眸色逐渐雾化起来。 他变了,他以前很看重兄弟情的,他以前不会有仇不报的。 好不容易把江湛哄走之后,黎宴一路跑到楼上病房门口,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有细微的交谈声,她在门口站了半晌,才敲门。 门内应了一声:“请进。” 她走进去。 温念橙已经醒了,蓝白条纹病服穿在身上,脸色也苍白,衬得整个人羸弱又无力,她靠在床上,柳叶眉弯了一下:“阿宴,你来了。” 病房里面还有经纪人,她看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 黎宴目光落在她半藏在袖子的手上,眼睛眨了两下,隐去了刚刚腾上来的猩红:“念橙姐,对不起。” 她没过去,就站在两步之遥的地方。 “不要道歉。”柳叶眉,弯弯的眼睛,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圈内人都称温念橙是位集温柔、优雅为一体的女人:“阿宴,没人的时候,还叫我嫂子好不好?” 都知道她性情好,但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因为一个人,一次次丢了分寸。 黎樾没出事的时候,黎宴爱唤她嫂子,常常叫的她面红耳赤,她羞得满面通红,却从没否认过。 黎宴站着不动。 那枚戒指被她藏了起来,她不敢给出去。 温念橙睫毛动了动,滚烫的泪划下来:“阿宴……连你也不愿意承认我了吗?” 他们没有结婚,他也没有求婚,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情侣,似乎连一个光明正大伤心的理由也不够。 她把眼睛闭上,泪流的更凶了。 “嫂子。”黎宴走过去,擦掉她眼角的泪:“我只认你一个嫂子。” 她点头,说好。 “很多人都不让我们在一起,他跟我承诺,不会穷一辈子的,等他逆风翻盘,就娶我进你们黎家。” 那是被她小心珍藏的回忆,她提及的时候眼里尽是温柔,是眼眶里满满的泪水也压不去的温柔。 她家世好,是豪门的千金小姐,黎樾只是穷人家的小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心,都放在了她身上。 黎宴抬着头,望向窗外,再等等,再等她一下,等她把仇报了,就去赎罪。 第39章 沈祈安的阴影 黎宴抬着头,望向窗外,再等等,再等她一下,等她把仇报了,就去赎罪。 温念橙说了很多,那些不是回忆,是她永远都没办法再实现的梦。 黎宴不敢看她,她看着窗外的风,看着窗外的落叶,像是在看自己的错。 她为什么那么讨厌别人说她无罪呢? 因为她认了她是有罪。 因为她讨厌别人替她开脱。 下午六点半。 何政奉命到世今接黎宴回家,他来的时候,黎宴还在病房里守着,温念橙已经睡了,手腕上的疤痕格外刺眼。 傍晚的晚霞不是很浓,密布在天际,从车窗外照进来,落在昏暗里,照不透没有光的地方。 黎宴斜靠在后座,盯着外面往后坠落的人或物:“那么大一个公司,你好像是里面最闲的。” 何政知道她这是不悦了,笑了笑:“先生管理得当,没有什么麻烦事,我们做下属的自然有闲的空。” 她没再接话了,沈祈安的安排,她都会听,心里不乐意,也不会表现出来,她总觉得欠了他。 他干干净净,生在那样高的位置,本该万人敬仰,却甘愿被她拉下来,参与这淌洗不干净的浑水。 她没理由不听他的。 何政刻意将车速稳平,一路上避开了几个拥堵红绿灯,沈祈安交代的。 半个小时路程,黎宴小歇了一会儿,车子驶进小区,她眼睛动了动,眼角有很重的倦意。 何政停稳车子,一字不言。 她靠了一会儿,推开车门下车:“辛苦了,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黎宴笑了一下,没接话,转身走了。 何政推开车门,跟上来,他没上前,就跟在五六米远的位置。 她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停住脚步,回了头:“还有事?” 奉命行事,被抓住了,他倒也没有一丝尴尬:“先生说看着你进屋,我才能下班。” “这个小区是沈祈安找的,治安很好,这一路上角角落落都有监控,恐怕大罗神仙也弄不走我。”她被绑架过,是在先前的小区电梯里,那次是沈祈安送她回来的。 那件事情过去很久,她没留下阴影,倒是他先留下了阴影,变的小心翼翼。 何政知道,这一路的监控都是他家先生找人装的,先生不放心,他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以防万一。” “你倒是比沈祈安能说会道。”她拍了拍兜,里面有把手术刀,回答的如同往日一样,淡然自若:“放心吧,好歹我还练过一段时间的散打,拳头硬着呢。” 何政表情有点难看,她练散打这件事情他知道,也是先生安排的,可能是不情愿,请了个最好的师傅,让她照着葫芦画瓢,到头来还是画的不堪入目。 他想了想,退了一步:“我看着你进电梯,我就走。” 怕他不好交代,黎宴也跟着退了一步:“好。” 她住六栋十七楼,最中心,一路的橘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风从耳畔顺过,她心里藏了事,没听到身后越渐紧凑的脚步声。 人脸识别进了小区门,电梯恰好停下,里面的人走出来,黎宴走进去,按了楼层之后,还有人进来。 她移了两步,靠在最左边,半低着头。 第40章 迟早翻船 黎宴走进去,按了楼层之后,还有人进来,她移了两步,靠在最左边,半低着头。 电梯停在十七楼,走道里闹哄哄的,门口站了几个工人,旁边放着柜子,正在左侧等电梯。 黎宴从旁边绕过去,身后一道声音传过来,是喊她的名字。 “黎宴。” 音色里像似裹了笑意,虽是烟嗓,但却比初秋的晚风刮过耳边还要舒服。 她输入密码的手一顿,回了头,却刚刚好撞在那人的目光里。 黎宴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一惯维持的冷静竟丢了个干净。 跟踪,抢劫…… 她刚想开口,他先一步抢了先:“你怎么在这儿?” 黎宴望着站在面前的江湛,他偏爱黑色,纵使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黑色的,头发理的干净,衬的眉宇格外英挺。 她细眉拢了一下,语气里没有不悦,只有警惕:“你抢了我的话。” “我住这儿。”江湛眼睛里的笑就快要藏不住了:“你该不会也住这儿吧。” 他回答的极其轻巧,好似这件事真的就是巧合。 黎宴没说话,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勾了一下眉:“真那么巧?” 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同一层。 她看着他,不再说话。 “巧的晚了点。”江湛正儿八经的解释:“我明天才搬过来,今天就过来看看,处处邻居关系。” 他话里倒都是可惜。 黎宴来了兴致,嘴角稍稍带了浅笑:“你这是打算近距离作案?” 她指的是他上午表白失败以后,下午就与她出现在同一小区的事。 江湛不敢承认,也不想否认:“你猜?” 犹豫了片刻,她说,表情沉了一点:“我猜不是。” 他笑了一声,五官都勾勒出了笑意,站在走廊正中间,光下的眉眼漆黑,弯着眼角,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那么肯定,可是会翻船的。” 闻声,黎宴脸色拉了一下,他长得算是上层,声音也好听,通俗一点形容,就是又高又帅又有钱。 要是落在画上,怕是连画家最高超的笔触也难以勾勒的出神入化。 偏偏做出来的事同说出来的话,偏离了这副上好的面孔的轨道。 黎宴与他对视,一瞬间疏离生出了很多:“翻不了。”她觉得这件事很糟心,眉心一直拢着:“走了。” “黎医生。”江湛开口唤她,声音清润,要了命的好听:“不请新邻居进去喝杯茶?” 黎宴径自输入密码,头也没回:“不了,我家没有茶?” “咔哒。” 一七零一的房门关上,江湛盯着那几个数字看了会儿,蓦然怔神,眼里的光变得暗淡,失落不掩。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 这船遇到了他这股浪,迟早要翻。 “江先生,都搞定了,这两天您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江湛:“明天就住。” 风里裹了寒意,深秋的九月,天气变换莫测,初现落雨的征兆。 夜晚十点过半,林周憬的电话打了过来。 对面很吵,敲锣打鼓,酒瓶相撞的声音接连不断。 黎宴出了里屋的暗间,才接起电话,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免提,她去冰箱取酒:“在酒吧?” 第41章 我想跟你说 黎宴出了里屋的暗间,才接起电话,手机放在桌子上,开了免提,她去冰箱取酒:“在酒吧?” “嗯,来不来?” 应该喝了不少酒,林周憬声音尾音很重,周围没有旁人的杂音,应该是一个人在和闷酒。 许是因为先前热搜的事。 “嗯。”她把拿出来的酒又放了回去,拐回衣帽间,取了件深色长衫套在身上,将头发挽在脑后:“少喝一点,我抗不回来你。” 那边有酒瓶摔碎的声音,林周憬站的高,性格却没有心高气傲,在大红大紫的圈子里,脾气算是好的,很少会这样发脾气。 “我告诉你宴宴,我要是找到那个狗,我把他第三条腿打断。” 黎宴:“……” 她似乎气的不行。 也是,跟了三年多,忠粉都没这毅力。 路过玄关,黎宴换了一双平板鞋,然后摸了一把口袋的位置,之后戴了一顶鸭舌帽才出门。 “我一会儿到。”她将门落上锁,不是很放心那边,又嘱咐了一句:“少喝点。” 那边语气醉醺醺的:“知道了,开车慢点。” 黎宴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她转身,看见了同在等电梯的江湛,睫毛动了一下。 时间似乎静止不动,四目交汇,空气静谧几分。 江湛笑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小步,绅士且风度翩翩,他率先开口,打破静谧:“这个点,打扮成这样,出去做贼?” 她裹的严实,帽檐压的很低,浑身上下就漏出了一双眼睛,两只细白的手拽在衣摆上,眼神镇定的不太正常。 他站在电梯口,黎宴僵持了几秒,走过去站在他身侧,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出去有点事。” 毕竟是救命恩人,出于礼貌,她不能不回答,也不想回答,选了个折中的回答。 撒谎。 黎宴没问,他回答:“我出去吃饭。” 他没有邀请她一起,因为也是假的。 电梯门开了,黎宴嗯了一声,进了电梯,靠在最右边站着,眉头蹙了蹙:“我没问你。” “我知道。”江湛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往右边凑近:“我想跟你说。” 黎宴:“……” 她没看他,稍稍侧头,在电梯壁上瞥见了他的倒影,银色的铁壁上扭曲了原本好看的五官,额头拉的很长。 有点丑。 她低着头,借着帽檐遮住的机会,笑了一下。 电梯静谧,江湛听到了一些,垂着眉眼看她,没有说话。 之后没有任何交流,出了电梯,黎宴往停车场方向走过去,走道阴暗,她拐了一个弯,脚步顿在原地。 面前堵了一个人,黑色的皮夹克,戴了帽子,半边耳朵缺失,语气阴狠:“黎小姐,真巧啊。” 黎宴抬头,往后退了一步,指尖跟着颤了颤:“你没死?” 本应死在西雅图的男人站在阴暗里,右手一把反着光的刀。 肖坤抬起头,黑暗中,阴戾过浓的眼神藏不住,脖子上缠了纱布:“拖您的福,我才有机会活着回来寻仇。”他把左边胳膊举起来,手腕下面缺失:“这笔账,今天一块算了吧。” 第42章 江湛护妻 他把左边胳膊举起来,手腕下面缺失:“这笔账,今天一块算了吧。” 黎宴没有接话,往后退了几步,在监控盲区停住脚步。 她用言语激他:“两只手你打不过我,一只手,你觉得有胜算吗?” 肖坤站在暗处,稍稍抬了头,一脸的疤痕,显得格外阴森:“试试是你的拳头快,还是我的刀快。” 他往前走了两步,扬起刀子就往黎宴身上刺。 黎宴半侧着身子躲开,右手从兜里掏出手术刀,伸出手,对着他脖子划了过去,他往后躲。 似是预料到,她稍稍往上一抬,划中了他下巴。 一阵刺疼,肖坤用残缺的手臂碰了碰下巴,摸到了一片湿润,他在身上擦了一下,扬着刀子刺过去:“操,找死。” 他眼中狠劲很重,像是有着深仇大恨。 距离太近,黎宴躲不开,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抬起腿,猛地一脚踢在他膝盖关节上,她用了十足的劲,没收着一点。 肖坤疼的腿根颤了一下,刀子划在黎宴肩上,没伤到,被外套挡住了,他刀子往下,逼掉了她手上的刀子。 晚风很烈,手术刀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肖坤动了动手腕,嘴角带满了嘲讽的笑意。 他只想报仇,没想什么绅士风度,刀子也没丢,上前两步去抓她,。 黎宴侧身闪开,他手落了空,趁着空隙,她抬手,一拳垂在他脑门上,这一拳的力道比之前那一脚还要重上几分。 一拳下去,能听见皮肉碰撞的声音。 肖坤往一侧踉跄过去,捂着脑袋,咬牙切齿:“死到临头了,还挺野。” 砸在他头上那一拳,黎宴也好不到哪去,整个手都是疼的。 她没说话,转身往小区外面跑。 肖坤眼疾手快,手一伸,抓住黎宴的头发,手往后用力一扯,她摔在地上。 “跑什么?”肖坤蹲在她面前,冷着声音:“不用怕,没打算要你的命,今天就来取你一只手。” 黎宴眼睛猩红,一双眼睛似冲了血一般,面色却平静的过分:“我可以把手给你,那两条人命你怎么赔。” 公路边的车子是苏泓的,车内的人是苏云衡,大货车司机是肖坤,苏家只手遮天,没有确凿的证据,报了警,拿他们也没办法。 “我这种人,就是拿钱办事的,你们寻仇不该寻到我这儿来的。” 西雅图那晚,他刚出了巷子,被人一棍子从后面敲晕,他是被疼醒的,地上都是血,左手缺失,脖子伤口不深,一直往外泛着血。 那人是来取命的,如果他不疼醒,就是真的死了。 “一会儿会有点疼,别声张,不然我这手一抖,伤了你这性命可就不——” “啪——” 有什么在耳边响了一声,头发上扯力消失,黎宴回头,瞧见肖坤躺在地上,捂着额头的位置,咬着牙呼疼。 目光侧移,旁边地上是一块破碎的腕表。 他未说完的话倒回在嗓子里,躺在地上,弓着腰身,嘴里火冒三丈高:“谁他妈的!” “你爷爷。” 黎宴寻着声音回头,看见从黑暗里走出来的男人。 他平时总是懒懒散散的,一副不畏世俗的模样,多数时候,眼睛里总是有笑,这会儿似乎是动了怒,黑暗的环境下,也藏不住他满是戾气的一张脸。 如果手里有一把刀,他应该是会杀人的那种。 身后,肖坤还躺在地上,那一下很重,他还没回过疼劲。 江湛走进光里,蹲到黎宴身边,那把刀似乎半路丢了,他声音温柔的过分:“受伤了吗?” 肖坤用刀刺她,她没有哭,被威胁,她没有哭,被扯头发,她也没有哭,似乎所有的事,都不能够牵扯到她的情绪。 只是他的一句话,她眼眶泛了红。 江湛捏了捏拳头,面上笑着:“知道了。”他伸手,把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戴在她头上,将前面的帽檐拉的很低很低:“别怕,我来英雄救美了。” 帽檐拉下去,他脸上笑意一瞬间消失,整张脸充斥着要人性命的狠戾。 江湛站起来,手被她拉住:“不要。” 她不想拖他下水。 她的手冰凉,像似裹了一层冰上去,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江湛弯腰,把她跑起来,走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把外套脱了铺在地上,又把她放上去。 帽檐很低,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蹲在她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帽檐:“不许抬头,不许看,听听声就行了。” 第43章 黎宴,有听话吗 帽檐很低,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蹲在她面前,抬手,轻轻拍了拍帽檐:“不许抬头,不许看,听听声就行了。” 肖坤还躺在远处地上,呼痛的声音停了,正艰难着爬起来。 江湛走过去,弯腰把地上的腕表捡起来,镜片碎了,他朝地上看了一眼,眼神里是极其浓重的毁灭神色。 眸色阴狠且冷肃。 肖坤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扫了一眼,嘴里艰难地骂骂咧咧:“操,找死,老子他妈弄死你。” 江湛把表绕在手背上,表带捏在手心里,脸上再没出现没半点表情:“你的确是在找死!” 肖坤伸手,去捡地上的刀子,江湛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在他肩上,肖坤往后一倒,疼的呲牙咧嘴。 江湛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拖在地上,扯到刀子旁边,把他的脸往刀子上用了劲地按:“你刚刚用刀子吓她了?” 距离隔的不远,只是风刮的肆意,黎宴没有听话,稍稍抬了一点头,她听不见,只能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唇。 似乎是在警告。 许是被激怒了,江湛抬手,极其用力的一拳砸在他脑门上,应是没有解气,他没有停手,一拳接着一拳往他头上砸。 肖坤摸到刀子,手在空中胡乱招呼,一刀子划在江湛手臂上。 一阵刺痛袭来,江湛停了手,望着开始泛血的手臂。 空气沉寂几秒。 肖坤嘴角,脸上都是血,已经面目全非了:“你弄不死我,我就迟早弄死她。” 江湛紧了紧手里的表带,目光阴狠的要了命,他手背上也都是血,沁染在腕表上,模糊不清,不知道是谁的:“那就满足你。” 之后他用了狠劲,一下比一下重。 “我踏马……弄……死她……” 他狠狠砸下去,眉心缠绕了十分狠戾上去。 肖坤理智全无,嘴里蹦出一句接一句的挑衅话语,突然挥起刀子,猛地刺向江湛的腹部。 黎宴呼吸困顿,眼睫跳动的厉害,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江湛,小心!” 他闻声,松开面目全非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稳稳地躲过了向腹部刺过来的刀子。 他抬手一拳捶在男人下巴上,反着银光的刀子掉落在地上。 黎宴坐在远处,报警的手机还显示在通话中,她看着他的动作,看着目光里都是暴戾狠辣。 面目全非的男人头破血流,惨叫声渐渐孱弱。 他才堪堪停手。 破碎的表被他扔在地上,江湛佛了佛袖口,朝着黎宴走过去,他把手上的血擦在身上,蹲在她旁边。 “黎宴。” 他抬手,把戴在她头上的帽檐抬高一点,能看到她不那么平静的眉眼:“有听话吗?” 黎宴抬头,见他脸上堆了笑,那几分痞劲又回来了,同刚刚判若两人。 她眼睛动了动,过了几秒,摇了头。 江湛笑了一声:“吓到了吗?” 她顿住几秒,摇了头。 目光下移,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上面都是血,玻璃混着血碎在手背上,看着触目惊心。 第44章 黎宴护夫 目光下移,落在他血肉模糊的手背上,上面都是血,玻璃混着血碎在手背上,看着触目惊心。 黎宴垂下睫毛,看见他滴在地上的血,一瞬间便从刚刚的惊心动魄里跑了出来:“你跟他,也有仇吗?” 他下了狠手,好像地上面目全非的男人同他也有血海深仇一样。 江湛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一字一句:“以前没有。”他音色很重,好像还未从刚刚那场戾气里走出来:“刚刚有了。” 黎宴没过心,脱口而出:“是因为我吗?” 说完,她后知后觉,一时嘴快,似乎自信过头了,他的一句话,已经远远超过了肖坤带给她的恐慌。 将她的心绪弄得一团糟,回过头,想再去解释,却又觉得多此一举。 江湛盯着她,没有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原来不傻。” 她的目光还在他手上,许久,没有挪开视线:“你以前是欠了我人情吗?” 她见过很多坏人,却极少见过好人。 他是例外了。 江湛微怔,俊郎的眉尾勾了一下:“你是觉得我欠了你人情,才对你好的?” 黎宴没再说话,低着眉眼算是默认。 深秋的夜晚,风来的总是猛烈,江湛咬了咬牙根,将贴身的衬衣卷起来,胡乱地把手上的血擦干净。 他站起来,边擦边看着她,眼神沉的比过这深秋的天,像裹了一层雾上去,暗淡而不见颜色。 刚想开口说什么,被由远及近的声音隔断:“警察,都不许动。” 几位警察身后跟着沈祈安,他脸色全是阴沉和恐慌,没有穿外套,只有一件白色衬衫和深色的马甲,领口的扣子乱做一团。 目光像装了钩子,毫不顾忌地、直直地锁在她整个身上。 黎宴没见过这样的沈祈安,像是海面即将波涛汹涌的前奏,又像暴雨来临前的沉静,压抑着快要疯了的情绪。 细看,却又显然在隐忍着,不敢看,不敢碰,连目光都变得疼痛起来。 黎宴只对视了一秒,便匆匆移开目光。 四十来岁的警察拿着电棍,指着江湛的方向:“不许动。” 江湛擦血的动作停住,似乎是很不悦,神色变换的厉害,他抬起头,眉心拢了又拢。 显然,警察把他当成了闹事的那个人。 他站着,额角也沾了血,显露出十分戾气的眉眼,声音阴冷,近乎挑衅:“动了又怎样?” 警察举着电棍,往他面前走。 “警察同志,他是好人。”黎宴立刻抛开一切跑过去,声音跟着颤了颤,许是动作太急,直直往电棍上贴过去。 江湛眼疾手快,一伸手,将她揽着腰往旁边扯:“不要命了!” 黎宴也怒了:“你才是不要命了吧。” 没有立刻回应,他看面前气急败坏的人,足足愣了十几秒,望着她惊慌错乱,望着她不知所措,他眉间压着的阴翳突然散了。 像小镇的花骨朵,打了一场细雨上去,花开遍地。 过了稍许,他笑了,眉间如同燃放万千烟火一般。 第45章 双标湛 过了稍许,他笑了,眉间如同燃放万千烟火一般。 黎宴突然沉默了,躲开他递过来的灼灼目光:“你笑什么!” 江湛眉眼低着,吞咽一下口水:“我脑子刚刚进水了。”他抬头,对着警察扬起了笑脸:“警察同志,刚刚误会了。” 黎宴:“……” 这狂拽到不得了的脾气突然收了,警察一怔,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警察的手臂在沈祈安手中抓着,他松了手,将还在颤着的指尖捏成拳状,朝着黎宴走过去:“受伤了吗?” 不知是晚风太烈,还是太冷,他的尾音颤的令人心慌。 黎宴转身,挣脱了腰间炙热的手,下意识盯着他的眼睛看,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沈祈安的眼神平静的不正常。 “没有。”她说:“肖坤没死。” 沈祈安点点头,电话里也是,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他一直以来维持的镇静,瓦解的粉碎。 她是外出的打扮,他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音色有点儿冷:“打算去哪儿?” 黎宴不能说实话,思索了半天。 沈祈安怕听到不想听的,截了她的话:“我先送你上去。” 她回头,看向江湛,他眼下有灰影,整个人看着有点阴沉:“不用了,他受伤——” “交给我来处理!” 他语气有点重,没有明显的怒气,但是能听出怒意。 黎宴低着眉眼,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稍稍侧了头:“抱歉,麻烦你自己去一下医院。” 她说完,又稍稍颔首:“抱歉。” 沈祈安对着警察交谈了几句,对方给足了面子:“行,人我们先带走了,晚点就劳烦您来一趟警局了。” 他点点头,面如冠玉。 警察拷起地上面目全非的男人,扫了一眼江湛,开着警车走了。 江湛拢了拢眉头,看着她往小区内走。他性格一直自恃惯了,这件事换一个背景,他不会让她就这样走了。 能看的出来,她不会反驳这个男人的话,若是他不收收性子,只怕她更难做。 江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将目光移到黎宴身上,许是因为刚刚闹了一番,原本挽在脑后的头发散了下来,逆着风纷飞。 鸭舌帽压的很低,头也低着,背影看起来落寞又无助。 两人拐进小区里。 过了稍许,他抬脚撵上去。 电梯在顶楼,黎宴按了按键,盯着电梯下滑的指示灯:“对不起,又给你舔麻烦了。” 原本沈祈安周身裹了一层寒意,因为这一句话散的干干净净,他把在她面前维持的风度又找了回来,声音很轻:“吓到了吗?” 她摇头。 他松了一口气,没吓到她,那就好。 他紧绷的弦还是没敢松懈,风度维持的再好又怎样,只是跟她沾边的事,不论哪一件,不论大小,都能将他的风骨折的粉碎。 至少,他万幸一点,她有了能拯救自己的身手。 电梯门开了,黎宴走进去,话题严肃起来:“在西雅图,肖坤遭人袭击了。”她问的小心翼翼:“跟你有关系吗?” “没有。”沈祈安跟着进了电梯,睫毛闪躲的厉害,他不看她,盯着电梯上她的倒影:“他仇家不少,应该是别人。” 沈祈安没有说谎,这件事的确不是出自他的手,至于是谁,还没到她知道的时候。 “哦。” 第46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沈祈安没有说谎,这件事的确不是出自他的手,至于是谁,还没到她知道的时候。 “哦。” 黎宴对身外事不抱有好奇心,便没再追问。 电梯门将要合上时,一双手拦在了门上,江湛进了电梯,往两人中间站。 沈祈安往旁边让了一点位置出来,目光落在他带血的手上,脸上情绪不清不楚:“几楼?” 江湛一副不想说话的表情:“跟她一层楼。” 沈祈安的君子风度维持的很好,惊慌而不乱,眉间依旧惯着平淡:“嗯。” 之后没再有任何交流。 电梯开始往上走,沈祈安透过电梯看他的倒影,黑衣套在身上,站姿随意又懒散,不算颓,浑身透着一股子野气。 偏偏少年气占的更多一点。 “不跟我打个招呼。”江湛用胳膊碰了一下黎宴的肩膀:“这么无情?” 从进电梯开始,黎宴一直半低着头,精神不在状态,耳边传来近乎抱怨的声音,她才抬头。 四目交汇,她眸里有一丝丝惊讶,一闪而过:“你怎么没去医院?” “不想去。” 电梯停在十七楼,江湛先一步走出来,黎宴怔了几秒,从电梯里走出来,只瞧见他关门的一个背影,和一片红的手背。 沈祈安将密码输进去,门推开一个缝,屏着声唤她:“黎宴。”他往旁边让开一点:“别想太多,进去好好休息休息。” 末了,他又补充:“明天我过来接你上班。” 黎宴摇摇头,唇色在白炽灯下显得格外苍白:“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他就像没听到她的反驳一样:“明天八点,别睡过了。” “……” 他把门缝开的大了一点:“进去吧,早点休息。” 黎宴进了屋,背靠在门上站了好一会儿,像酒后迟来的上头,那股惊慌错乱,一瞬间席卷着她。 她一定是上辈子做了罪恶至极的事,这辈子才会让人人盼着她死。 缓了一会儿,她将取下帽子,手上沾了点猩红上去。 她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了,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黎宴关了门之后,等电梯的功夫,沈祈安看了对门一眼,温润的眸子化成了未经打磨过的玉石,像裹了一层霜上去,雾化不清。 这是沈祈安第一次察觉到危机,不是一星半点的那种,像一股浪,轻易就能将他吞噬干净。 出了小区,他一路赶到警局,何政正在门口侯着:“先生。” 沈祈安满脸都是阴戾:“人死了没。” “揍他的人应该也是个练家子,捡的都是受罪的地方,但都不致命,躺几个月就痊愈了。” 给沈祈安当助理之前,何政是打拳击的,沈祈安来请过他三次,都被拒绝了,直到面前这个以君子冠名的男人,只用了三个来回将他压制住,他才点头同意。 就如此,这个圈内圈外的翩翩公子假面掉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何政跟在沈祈安后面走出警局,他知道,沈祈安已经是怒不可揭了。 沈祈安走进警局说的第一句话:“既然进去了,就没必要再放出来了。” 他指的是肖坤。 警察刚正不阿:“还差点证据,致命的。” 他似乎胜券在握:“晚点我给你送过来。” “行。” 几句交谈下来,何政倒觉得,肖坤在警局里待着,有警察的庇护,兴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夜晚十点刚过半,隔着一面窗帘,外面阴风戾戾,黎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医药箱,敲了敲对面的门。 第47章 因为想 夜晚十点刚过半,隔着一面窗帘,外面阴风戾戾,黎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医药箱,敲了敲对面的门。 她只按了两下,便收了手,在门口耐心地等着。 有两分钟那么久,她刚准备抬手按第二次,门从里面打开了。 那双带血的手,措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眼底。 江湛手里拿着外套,黑色的碎发上落了灰尘,一副要离开的装扮,他眸色里有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黎宴视线略微恍惚,说明了来意:“你不想去医院,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她声音很细,把满心的歉意写在了脸上,语气里有纵容,有无奈。 江湛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等了多久?” “挺久的。” 江湛微微怔了一下,盯着她泛红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门铃坏了,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时间似乎是静止了一下,动的只有她的睫毛。 他侧身:“进来吧。” 这是黎宴第一次进男孩子的家,同她家一样的格局布置,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他爱笑,她以为他应该是阳光的,其实不然,主色调纯黑白两色,没有其它多余的颜色,整个房间透着压抑感。 江湛关了门,跟着黎宴身后,她弯腰在桌子上取医药箱里的东西,后者没说话,就靠在桌子一侧,看她的动作。 客厅太过安谧,静处却无一丝尴尬,他侧头,看见她白皙的侧脸:“没欠你人情,对你好只是因为——” 黎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抬头看过去:“嗯?” 似乎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对着她的眼睛,接了上去:“想。” 黎宴怔了很久,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心跳骤乱,无措毕现。 他回答了在楼下没回答的话,否认了她那起因为欠人情而对她好的猜想。 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把冷漠保持的很好,这是第一次,他看见她眼神乱了,一团糟。 黎宴收回目光,把消毒水蘸在棉球上,再抬头时,眼睛一如往常那样,平淡且疏离:“坐着吧,会有点疼。” 血迹虽然干了,却还能看出皮肉模糊,上面还有破碎的玻璃,她多看一眼,那股负罪感便越渐加深。 黎宴伸手,把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捧着,另一只手细细轻轻地用镊子清理碎玻璃,动作放的极轻。 江湛瞧着她眉头拢的厉害,感受着掌下泛着凉意的手,笑出了声:“黎宴。” 他拖腔带调的叫她。 黎宴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我这手兴许跟你犯冲,见到你就受伤。” 黎宴声音很淡:“嗯。”她睫毛抬了一下,撞上了他的眼,她表情很淡摸:“所以,以后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说完,她不露声色地把视线挪开,继续清理伤口,破皮的地方很多,手背的骨节没一点能看的,好在伤口不深。 江湛眼神很沉:“我命硬,什么也克不了我。” “命硬,还不是受伤了。” “又没死。”他寻她的目光:“怎么?心疼我了?” “不是。”她解释:“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伤,因为我没钱,挺不想请你吃饭。” 第48章 江·洪水猛兽·湛 “不是。”她解释:“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伤,因为我没钱,挺不想请你吃饭。” 听闻,江湛眼里噙了点儿笑进去:“你是没钱,还是不想?” 黎宴不想骗他:“都有。” 江湛直了直身子,重重呼了一口气,全数洒在她耳朵上:“刚为了你英勇负伤,就嫌弃起我来了。” 似乎戳到了她的软肋,她眼神软了下来,头埋的很低,专注地清理伤口,酡红的耳尖露了出来。 上药水的时候,她知道会疼,力道把控的极其谨慎,几乎是一点一点碰上去的,刚碰了一下,江湛皱着眉嘶了一声。 黎宴当即停下动作:“很疼吗?” “不疼。”他笑的厉害:“你掐的疼。”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慌忙松了手,浑身僵了一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伤口,像是能感受到疼一样,无意间捏在他手背上,用了点力气,只是自己尚不知情。 “道什么歉?又没人怪你。”江湛往后靠在沙发上,连带着手也往后拉了一点,黎宴都顺着他,跟着他往沙发里面移。 药水上好之后,黎宴取出纱布,动作一直很轻,一边缠着纱布一边叮嘱:“这两天不能碰水,避免伤口发炎,最好也忌一下口,如果很想吃——” 江湛抬眉,打断她的话:“黎宴。” “怎么了?” 似乎习惯了他没来由地喊一声,她头也没抬,闷着应了一声。 江湛愁眉不展,风平浪静之后,他的顾虑全都跑了出来:“我腿没那么长,刚分开走不了多远,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喊我?” 从小区门口分开之后,他没走,就在停车场出来的必经路口等着,等了多久他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本来少有的耐心没了。 等他这回去,就看见令他想杀人的一幕。 黎宴缠纱布的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他,眼神真诚:“我不想请你吃饭。” 没有说是不想托无辜的人下水,没有说不想连累别人,她选了一个最自私的话回答。 说完,她没急着移开目光,他不知道被噎的还是被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阴沉许多。 “我是洪水猛兽,能吃了你?” “不确定。” 江湛被气的嘴角一扬,找不到话回她了。 等她把纱布打好结,他伸手抓住她的手,往身后沙发背上靠,连带着她一起往后倒,黎宴手腕撑在他肩上,手里的纱布掉了。 虽是保持了距离,她稍稍抬眼,还是清楚地看见他全部的神情。 许是第一次在西雅图的初见是错觉,那时候他周身对外界都是疏远,放在现在,却格外爱笑,眉眼一弯,好似万丈之外的星星都碎进了他的眼睛里,满眼繁星。 黎宴以前眼睛里只能看见仇恨,但是今晚,她看见了银河之外才能划过的光,叫人想私藏。 她一瞬间看晃了神,回过神之后,抬起手用了劲地推他。 江湛心尖上堵了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手上比她还用力:“你怕我!” “不是。” 他突然好气:“那你是躲我?” 黎宴犹豫了一下,只有几秒钟那么短:“不是——” 第49章 你看我的眼神都是渴望 黎宴犹豫了一下,只有几秒钟那么短:“不是——” 江湛坐起来,松了她的手,眉眼带笑,勾出一点坏坏的笑意,在追她这方面,他不打算兜圈子,喜欢快一点,直入主题:“黎宴,你要明白一点,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 黎宴心头一颤,整个人僵住。 他靠回沙发上,坐姿随意,极其散漫,眼睑下面那几分痞意又跑了出来:“第二次了,那男的是谁?” 第一次他没问,因为觉得关系没有那么熟,不好问。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陌生人也有自来熟了。 她不想说过多,一语带过:“以前有点过节。” 知道不像她说的有点过节,她不愿细说,江湛也没再细问,只是表情明显沉了几分。 过后,他也没再说话,环抱着胳膊,目光放下她身上,一寸不离。 还未等她的心惊胆战缓过去,他又接着开口:“下次再遇到这种烂事,你是女孩子,可以喊救命可以跑,知道吗?” 她眼神开始虚晃:“我能打得过。” “打得过就打,谁教你的?” 江湛自己性格是这样的,但放在黎宴身上,哪哪不顺。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控制住,稍稍重了一点,不是怒气的那种,却更偏向于心疼。 听了对方的话,黎宴心口堵了一抹异样,有人跟她说过,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敌人致命一击,但没有跟她说过,机会摆在眼前时,命重要,是可以跑的。 风好像透过坚实无比的墙壁,刮了进来,没落在别处,只在她心口轻轻挠了一下。 黎宴抬眸,盯着他看了一眼,破碎无光的眼睛没有那么暗淡了。 江湛嘴角一扬:“你知不知道?” 他故意停顿,留了悬念给她。 她睫毛低了下去:“知道什么?”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像似故意为之,他又停顿,眉眼勾出一道弯弯的弧度,若是细看,有坏坏的意思:“都是渴望。” “……”黎宴喉咙滑了一下,藏在暗处的耳尖开始泛红:“你看错了,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江湛眉头一皱,换了一个姿势,舌尖抵过一侧,痞意十足:“是吗?你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想吃了我。” 黎宴:“……” 她看着他,眉里添了无奈进去。 他开始曲解事实,颠倒黑白,歪曲是非:“你看,还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股风吹在心口,欲做停留,她怕痒,又将它们撵走了。 “……”黎宴不想笑,却被他气笑了:“我们医院有眼科,你可以去看看。” 江湛笑了一下,一点儿气没有,回到了那股恣意随性的模样:“你领着我去?” “……” “无聊。”黎宴最后没再顾忌其它,仔细看了一遍他的手,确认无碍了才说:“我先走了。” 她转身,江湛支起身子,伸手拉他,手上落了空,他闷哼一声,突然半弯下了腰。 黎宴猛地回头,慌了神,想伸手过去,手伸到了一半又收了回来:“你怎么了?” 江湛抬头,唇色白的惊人:“我没事。” 她眉头皱的厉害:“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 他突然发笑,像是欺骗得逞那样,一如往常坏坏的,他舔了舔唇,咬了一下牙根:“怎么那么好骗。”他还是笑:“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第50章 黎医生,你摸的我痒 他突然发笑,像是欺骗得逞那样,一如往常坏坏的,他舔了舔唇,咬了一下牙根:“怎么那么好骗。”他还是笑:“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黎宴半信半疑,眼神落在他腹部,很快又移开:“嗯。” 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好,他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动作,一句话不说。 黎宴将用过的垃圾装进袋子里,过程中回了一次头,他已经低下了头,碎发搭着,精神不像很好。 江湛手伸到腹部,在左侧碰了一下,摸到了一手猩红,他把手藏在身后,抬了头。 东西全都收拾好之后,她拎着医药箱,走了几步,突然又拐了回来。 他眼神分明慌了,却故作平静:“不舍得走?” 黎宴把医药箱放下,走过去,蹲在江湛腿边:“抱歉,冒犯了。” 她是医生,有的是经验,他这种把戏可以骗过行外人,但是骗不了她。 江湛躲她伸过来的手:“别乱动啊,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突然不知道哪里的勇气,她说:“不知道。” 她伸手去掀他衣服,江湛抓的紧,用力往下拉着,开起了玩笑:“耍流氓?” 黎宴不说话了。 就这样四目碰在一起,各自执着,僵持了十几秒,江湛神情由坚定不移到举棋不定,再到……又几秒之后。 “行。”江湛妥协,手松了:“你来。” 黎宴伸手过去,掀他左边衣服,指尖刚碰上去,就开始发热:“江湛。” “嗯?” “什么时候受的伤?” 已经打上了纱布,应该不是刚刚才受的伤,白色的纱布染了一片血红,红的刺眼。 腰间有凉意袭来,江湛盯着她的睫毛,喉结滚动的厉害:“昨天。” 那天从医院离开,他去找了杜景然,办了正事,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就是见不得跟着的兄弟因为他受一分委屈。 他只腹部中了一刀,吃点疼而已,杜景然的翻身比赛也泡汤了。 闻言,黎宴眉头狠狠地拢了起来,迟迟没有松开:“那你刚刚还动手,真的不想要命了!” 伤口明显撕裂了,许是刚刚动手造成,一想起,她的自责心思越来越重。 江湛嬉皮笑脸,沉闷的声音出卖了他:“想要命。” “我送你去医院?” “好像不能动。”他摇摇头,刚动了一下,便嘶了一声:“你不是医生吗?” “嗯?” “你帮我。” 她应下了:“哦。” 黎宴懂这方面的技巧,取了工具又蹲回他面前,取纱布的动作干净利落,动作里却也藏着谨慎小心。 纱布下面一道口子,有半寸那么长。 她用镊子夹着棉球擦拭消毒:“伤口深吗?” 她说话的时候,动作没有停下,眼神也没有漂浮,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黎宴一只手放在他腰上,没有隔着衣服,贴在伤口旁边,凉凉的,随着动作时而移动。 江湛被她弄得那块儿皮肤有点痒,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没有躲开,也没有听清她问了什么。 清理干净之后,黎宴稍稍抬了头,骤然间撞进他藏着笑意的目光里。 空气滞然一瞬。 江湛脸上的得意下不去,眼睛也亮亮的,呼出来的呼吸却格外沉:“黎医生,你摸的我痒。” 她眼睛一热,慌忙收了目光,搭在他腰上的手像似烫了一般,急忙移开。 第51章 拜师耍流氓 江湛脸上的得意下不去,眼睛也亮亮的,呼出来的呼吸却格外沉:“黎医生,你摸的我痒。” 她眼睛一热,慌忙收了目光,搭在他腰上的手像似烫了一般,急忙移开:“这不是摸!” 他没接话。 江湛目光放在黎宴身上,她换了一身衣服,短款呢子大衣,里面搭了一件黑色低领毛衣,暗色系,很衬她皙白的肤色。 黎宴拿了纱布过来,盯着他的伤口,动作有一瞬间迟疑。 奇了怪了,她是医生,分明从未顾忌过男女有别,这倒是第一次,她竟有些胆怯碰一个伤患。 江湛看到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不打算为难她,他笑着伸手掀开衣摆:“黎医生,下手轻点儿,我怕疼。” 正常的话被他拖腔带调地说出来,她小脸一热,低着头不去看他:“江湛!” “嗯?” 他故作听不出怒意。 黎宴的那股气,有地儿出,没地儿发,她抬头,怒嗔般瞥了他一眼:“你这张嘴,就只会耍流氓?” “耍流氓?”他压低身子,凑到她耳边,反问:“什么是耍流氓?” 她这会儿心情分明差的不行,但却气不起来,她猜,许是因为面前这位是救命恩人的原因。 她退开一点,眼角后面有藏不住的绯红。 他紧追不舍,好不虚心地请教:“黎医生收徒吗?教教我?” 黎宴不想理他:“你已经出师了。” “哦。”他很想跟她多说几句话:“还是黎师傅教的好。” 黎宴:“……” 她不再理他,毕竟是救两命的恩人,认了亏,继续清理伤口,泛出来的血渍清洗干净之后,她换了消毒棉擦拭伤口,每一步都把控的很好,又轻又柔,难得耐心极好。 江湛盯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嘴角勾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上,一双手很白,指甲修剪的整齐,泛着淡淡的浅粉。 指节细长,没有多余的赘肉,碰在身上很软,唯一令人蹙眉的是,很凉很凉。 清洗好之后,伤口露在眼前,黎宴微微皱了眉,站在医生的角度叮嘱:“刀伤愈合比较慢,最近注意一点。” “嗯。”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要打架了。”后知后觉,她觉得这话不妥,又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受伤。” “我愿意帮的人,都不是不相干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黎宴正在替他绑纱布,骤然晃了一下神,用了点力,江湛闷哼一声。 黎宴动作一僵,颤意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浅笑:“技术不好,多担待着点。” 江湛这会儿心情好,音色里都藏着愉悦:“恩将仇报啊你。” 她用他之前的话噎他:“什么是恩将仇报?” 但是黎宴不知道,魔就是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永远有用。 江湛抬手拂了拂碎发,光下的影子跟着动了动,眼神是不太正常的那种:“怎么?想我教你?” 稍微愣了一下之后,她故意用了力气,但没敢下手太重,只轻轻地用手背碰了一下他伤口边缘。 “嘶……操……老子虽然是个爷们,但也怕疼——” 他说了脏话,黎宴抬眸,眼里有错愕。 他在那群兄弟面前野惯了,脏话连篇,头一回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何况是她,一时也有些惊慌错乱。 四目相望,目光里各执神色。 似乎后知后觉,江湛抿了抿唇角,又来了一遍:“嘶……疼,我虽然是个男人,但我也怕疼。” 第52章 我不喜欢别的医生 似乎后知后觉,江湛抿了抿唇角,又来了一遍:“嘶……疼,我虽然是个男人,但我也怕疼。” 他说了第二遍,脏话全部去掉了。 因为要在女孩子面前维持形象。 黎宴遇见过很多人,有性格同他相似的,有长相似他那样好的,却都不像他那样,性格那样好,又那样不好。 好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只有善意。 坏在太过执拗。 不管是真是假,他的喜欢,都是不该有的。 黎宴睫毛上下波动两下,没忍住,唇角稍稍扬起:“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 听闻,江湛眉眼一勾,笑意不浓,只是嘴角勾起同她一样的弧度,他眼中有剥开云雾之后的星河烂漫,好似装了星辰大海进去。 他把星河装进眼睛里,欢喜不曾藏着一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世外梦幻。 黎宴收了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惊涛骇浪神魂,站起来,往后退开几步,将纱布放下来:“好了,最近多注意一点。” 江湛把衣服放下来,抬头望向她:“几天换一次纱布。” 别的医生跟他说过,一天一换,他只是想问问她。 “一天。”黎宴没抬头,半弯着腰,头顶白炽灯直直打下来,一缕碎发搭下来,贴在睫毛上,随着波动。 江湛寻她的眼睛:“行,我明天去找你。” 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以为他要她履行被救人的承诺:“改天吧,你最近不能吃味道太重的,清淡为主。” “我知道,明天不吃饭。”江湛不看别处,只看她:“找你换纱布。” 黎宴抬头,面上的表情又回归平淡,她把拒绝的态度撂给他看:“我明天有手术,不接诊。” 他表情沉下去一点:“几点结束。” 其实是几台小手术,中间也有空闲时间,但是她说:“不确定。” 她总是面色平平,与每一个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她面上时而会带着职业微笑,说是笑,更想一张假象面具。 面具之下,是她精心密布的一张牢笼,她将自己锁在里面,隔开了恶意,善意也在外面。 江湛不在意似的,他站起来,自顾自的说:“六点半我过去找你。” 他问过她们科室的医生,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她是六点半下班。 黎宴眉心隐隐拢了一下,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你可以找别的医生。” 她只想着拒绝,心直口快了点,没有顾及其它一分,说完,才发觉不该说这话,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江湛沉默几秒,光下的头发碎碎密密,俊郎的眉眼漆黑,有一丝暗淡藏在里面:“我不喜欢别的医生。” 她心跳很快,在他眼里看到了不想看到的情绪。 “我喜——” 放在沙发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截断了江湛准备说的话,他拿起来,挂断,又扔了回去。 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对方似乎饶有兴趣,不厌其烦地打了一遍又一遍。 这边挂断,那边又打过来。 僵持了几个来回之后,江湛按了关机。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回头,往她面前走过去。 第53章 江湛追妻路漫漫 僵持了几个来回之后,江湛按了关机。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回头,往她面前走过去。 面前有阴影压下来,黎宴收东西的动作顿了一瞬,她将医药箱盖起来,才抬头:“你不喜欢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这里不开后门——” “黎宴!” 她看见了他的目光,像裹了一层冬雾的玉石,虽昏沉却不暗淡,里面装的情绪很重。 “我——” 不知是谁的手机突然又响了,再次将他到了嘴边的话截断。 黎宴沉默了一会儿,眼神有几分庆幸的闪躲,她从外衣口袋里掏出还在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接通了电话。 对面说了几句,半分钟那么久,她微微拢眉,答到:“我二十分钟到。” 江湛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面色平平,似乎鲜少有事情能激起她的情绪。 她挂了电话,没有看还在站着的江湛,拎起箱子,走了两步才回头说:“我先走了,等你伤好了,请你吃饭。” 江湛喊住她:“黎宴。” 黎宴:“嗯?” 他叫住她是有目的,他刚刚在外面捡了个东西,他想确认一下。 江湛绕过沙发,直对着她的方向过去,他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衬衣,缠着纱布的手垂在身侧。 黎宴站在原地,他手上有伤,腰上也有伤,她目光就落在他手上,迟迟没有挪开:“怎么了?” “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江湛问。 她想了很久,摇了摇头:“没有。”她抬脚:“我先走了。” 江湛两步上前,用没有受伤的手拉住她手腕:“确定不看?” 他眼里装着能隔开世界恶意的沉重。 黎宴手上不停挣脱的动作停住了…… 他说:“看来你猜到是什么了。” 黎宴站着没动,江湛松开她的手腕,沿着她手臂上移,最后停在她腰上一点,口袋的位置上,只碰了一下就收了手。 黎宴僵在那里。 他转身,从沙发上拿起外套,缓步走到她面前:“有点过节?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他紧追不舍:“怎么得罪那人的?” 黎宴表情沉得过分,指甲嵌着掌心,刺刺的疼。 他先是把手伸进外套兜里,摸索了一番,然后将东西放进她口袋里,又替她整理好兜摆。 黎宴经历过太多进惊心动魄,但都不及此刻他给的一分令人害骨。 不是害怕,而是从骨子里渗出的疼,她不知道怎么得罪的那些人,不知道她对他们犯了什么错。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或许就不该活着。 “那人想杀你,对不对?”江湛想知道的太多,想了解她的过去,想知道她想做什么。 兜里永远装着刀子的她,到底经过了什么? 这些他都想知道。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 许久,黎宴抬眸,眼角有藏不住的猩红,她突然笑了一声,好像浑身没有任何伤口一样:“江湛,不要好奇我的过去。” 太脏了,她不想任何一个人知道。 一句话,又再次将牢笼外面的人推开。 江湛顿躇须叟。 第54章 江湛被拒、鹤辞官配 “江湛,不要好奇我的过去。” 太脏了,她不想任何一个人知道。 一句话,又再次将牢笼外面的人推开。 江湛顿躇须叟。 他把衣服套上去,拉链一拉,往后退了几步,从兜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噙在嘴里,斜靠在桌子旁点上:“我要是非要好奇呢?” 他一身黑色,拉链拉到脖颈上,说话的时候,烟随着上下波动,有几分浪荡公子的模样。 黎宴把头抬起来,目光对过去,在想还有什么话可以拒绝他。 烟雾很淡,足以模糊整张脸的轮廓,江湛抽了一口,在桌子上捻灭:“明天晚上七点,我会在三楼诊室等你。” 三楼有她的诊室。 黎宴似乎意识到他执拗很重,再次很严肃地拒绝:“那我替你安排。” 像是知道她会这么回,他接话很快:“不用。” 两人僵持了几秒,黎宴先败下阵来,她没接话,直接走了。 关门的声音传过来,江湛才收回目光,抬手捏了捏眉心,烦躁不顺全都写在了脸上,他第一次追人,碰的灰一次比一次多。 烟头散了一堆,他出了门。 凌晨,十二点才过,酒吧包间外乱了一片彩灯,五光十色。包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摇色子和酒瓶相撞的声音同时奏起。 乱做一团。 “压大压小,压错的脱裤子。” “压你妹!” “我没妹,快快快,压大压小。” “大大大——” “秦车神。”清宋换了头发颜色,一头迷雾蓝异常炸眼,他用肩膀撞了下秦野的胳膊:“大还是小,输了脱裤子。” “压你姐!” “卧槽,我不许。”清宋姓赵,他上面有一个姐姐,叫赵司雨,他是个姐奴。 “江湛呢。”秦野皱着眉,他等了很久,耐心不多了,还有一点点:“这家伙架子什么时候摆这么高了!” 清宋不仅是姐奴,他还是是江湛的小迷弟:“我湛哥可能有事,别着急。” 鹤辞坐在最靠里,他面前没有酒,只有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的是白茶,姿态端的是老者,其实他比江湛还小一岁。 从始至终,他情绪一直很淡,只有提及赵司雨时,眉间才染上一点笑意:“湛哥一会儿到。” “辞哥辞哥。”清宋脸上笑嘻嘻地:“压不压?” 鹤辞没喝酒,眼尾被酒意熏染有些红:“听你的。” 清宋嘴角抽了抽:“听我的干嘛!”他说:“行吧,我尽量不让你脱裤子。” 尾音刚落,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湛噙着烟走进来,情绪看上去很不好,寻了一处沙发,往里一窝。 清宋喊了一声:“湛哥。” 中间隔着清宋,秦野长腿一伸,踢了一脚江湛小腿:“操,老子等你那么久,摆什么谱!” 他拿了酒,跟清宋换了位置,棒球服却衬出了邪魅的模样:“陪爷喝一杯。” “不喝。”江湛情绪更不佳了,声音很淡漠,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他,靠在沙发上,姿势肆意且颓废。 秦野给他倒了一杯:“爷等了你几个小时,必须喝!” “你脑子不好。”江湛眉梢微抬,瞥了他一眼,那副异常颓废的皮囊又加了几分随心所欲的躁意:“你等了我就必须喝?” 秦野理直气壮:“当然。” 第55章 恶意扑向江湛 “你脑子不好。”江湛眉梢微抬,瞥了他一眼,那副异常颓废的皮囊又加了几分随心所欲的躁意:“你等了我就必须喝?” 秦野理直气壮:“当然。” 江湛神色有点倦,带着几分不耐藏在眉间:“离我远点。” 奇了怪了,之前不喝得昏天暗地不罢休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酒过三巡,秦野收了打趣,开始正儿八经地接入正题:“江湛,咱们玩赛车的没有多少年可以浪费,你真打算就这样一蹶不振下去?” 玩赛车更是玩年龄,过了正好的年龄再想去拼一把,总归比那些年轻力胜的差一些。 四年前,江湛以一场完美的比赛,名声打响整个国内,前途似锦,突然出了那一档子事,现如今禁赛的四年时间已经过去,他似乎并没有重返赛坛的想法。 秦野是知道他热爱赛车的程度,不想他摔了一跤,就一直在坑里躺着。 江湛坐起身,点了一根烟,目不斜视,眼神更是极淡,说话的欲望很微弱。 秦野是真心想赢江湛,也是真心想他重回巅峰:“虽然你以后会输给我,但你玩赛车也不差,前途这么广,别因为一泡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当着媒体的面,亲自认罪之后,没有人猜江湛是无辜的。 秦野连一分内幕也不知情,但他就觉得是江湛无辜,他还觉得是杜景然。 江湛稍稍侧了一点头,眼神被烟雾熏的不见情绪:“我现在这样没前途?” “你这样有个鬼的前途。” 江湛勾了勾嘴角:“有。” 秦野不死心,他开始扯谎,但是他要面子:“其实也不是我想让你继续比赛,是杨老找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非让我在中间牵线,想让你归队——” 江湛嗤笑了一声,截了他还未说完的话:“杨老?不管是真是假,让他别做梦了。” 四年前,江湛赢了一场比赛之后,国内最好的车队当属于杨老带领的kn车队,也是最有望走向国际巅峰的车队,kn车队被称为赛道黑马,在那几年内,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赛事冠军都出自kn。 几乎将其它车队想赢的欲望扼杀在摇篮里。 杨老更是一举成名,kn名气大噪。 直到江湛被爆赛前违规,杨老为留名声,在媒体抗议之下,当场宣布解约江湛,媒体恶意一股脑倒向江湛。 风波之后,kn风名维持了两年不到,杜景然接任主赛车手之后,小奖项拿了不多不少,没了大奖的风头火势,名气逐渐销声,风名也渐渐被遮盖。 秦野所在的车队一时兴起。 杨老下不来面子,托了秦野去做中间人,他本意也是赞同江湛归队,便接了这个活。 秦野不知道杨老干的这缺德事:“你俩有什么隔阂?” 四年前,没发生任何事之前,江湛势头旺了之后,杨老一心想捧江湛,几乎把人脉资源都用在了他身上。 在秦野看来,杨老是真心想捧江湛的。 “没什么隔阂,既然走了就没必要灰头土脸的回去。” 江湛不怪杨老,他能接受巅峰时慕名而来,但接受不了低谷时拉踩离开。 他感谢杨老,不会背叛他去别的车队,更不会回去。 赛车比赛这种事,四年前就在他的世界里拉下了帷幕。 第56章 江湛又欲又野 赛车比赛这种事,四年前就在他的世界里拉下了帷幕。 秦野也不好再劝说太过,重新开了一瓶酒,倒了两杯,正儿八经的最后提一句:“江湛,我觉得你可以回来试试。” 其实他知道,江湛还是热爱赛车,因为他见过江湛盯着赛车发呆的神情。 也知道他不看赛车比赛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不想放弃而已。 江湛不想聊这个话题,接了酒,很随意地搭了一句:“没时间。” “没时间?”没想到二次拒绝是这个理由,秦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忙着做贼?” 江湛心情好了一点点:“追人。” 他说的是追人,不是被追,秦野懵了:“追谁?”他觉得不对劲:“谈恋爱的那个追人?” 懵的不止秦野一个人,还有一屋子人。 从高中大学开始,到后来kn名气大噪,爱慕江湛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女孩子嘛,哪个不爱那种颜值高长得帅的,一笑起来又欲又野的。 偏偏他又玩赛车一把手,虽然笑的少,眼神时常冷漠待世,单就那比赛结束后一个取头盔的动作,野的要命,就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女生。 也不乏有些出挑漂亮的,也没见他多看一眼。 听过别人追她,听他追别人,倒是头一回。 清宋对这事好奇心很大:“湛哥,未来嫂子哪路神仙?” 似乎哪个点说在了他心上,江湛笑了一下,眉眼清隽:“说了你也不认识。” 还挺傲娇。 “那湛哥,啥时候带我们见见嫂子。”清宋说:“能搞定我湛哥,嫂子不简单啊。” 还没搞定黎宴的江湛,眉眼一拉:“屁话那么多,喝你的酒去。” “江湛。”秦野好像看透了一点,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我要没猜错,人你还没追到吧。” 江湛喝酒,不理他。 秦野笑的坏的要命:“这路神仙我突然也想一睹芳容了,能拒绝你,眼光还挺不错的。” 江湛看都不看他一眼了,一个劲的开始喝酒,任凭秦野那股浪怎么起,他就一副不想搭理“陌生人”的表情。 他越这样,秦野越来劲:“我们大名鼎鼎的一代车神被拒绝了哈哈哈哈。” 江湛用脚踹他,但不气:“你可以滚了。” 秦野借着包间的微弱的光线瞥了一眼身侧。 也怪不得那些女孩子迷江湛迷的不要命,他这个人,虽手段够狠,但气度大,一般人想跟他闹他还看不上。 好在他不爱笑,这副皮囊要是天天挂着笑脸,这方圆百里简直寸草难生。 黎宴赶到酒吧时凌晨刚过,包厢里除了林周憬还有沈祈安。他换了一身衣服,领结工工整整的,林周憬坐在沙发一角,半低着头。 电话是林周憬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里说沈祈安杀过来了。 黎宴走进来,灯光下她眼神很暗:“我可以替她辩解一下吗?” 沈祈安那股气突然泄了,眼尾有笑,当真称得上矜贵公子:“说来我听听。” 林周憬抬眸,眉头松了,脸上还有讶异。 黎宴走过去,坐在林周憬旁边,倒了两杯酒,朝着沈祈安说:“喝一杯?” 对方没有脾气,在她对面落座:“嗯。” 第57章 秦野vs林周憬(一) 黎宴走过去,坐在林周憬旁边,倒了两杯酒,朝着沈祈安说:“喝一杯?” 对方没有脾气,在她对面落座:“嗯。” 林周憬立马站起来,她刚刚被凶了,瘪着嘴,心情不太好:“我去洗手间。” 沈祈安:“注意点。” 这是公共场合,她脾气向来不会收着,别人倒还好,闯了祸,砸点钱也就息事宁人了,她闯了祸,有钱也花不出去。 “嗯。” 林周憬离开之后,沈祈安抿了一口酒,就放下了酒杯,黎宴端着酒杯,迟迟没有停手,渐渐地,脸上游上酡红。 她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深色毛衣平底鞋,分明衣着普通,但在她身上格外养眼。 沈祈安见她有了醉意,收了她手里的酒杯:“月底苏家宴会,要去吗?” 苏家老爷子走了有几年,苏家内务掌权一直落在苏老太太何君英手中,苏泓是个孝子,赶上何君英七十大寿,打算大肆操办一场。 何君英待亲孙女苏沐妍好,待黎宴不好,沈祈安虽是不想她去,但也想顺着她。 黎宴睫毛也没动一下:“去吧,我去了他们才能不开心。” 话落,沈祈安眉头拢的更深了。 凌晨一点,起了风,但没有吹进密封严实的包厢内。 林周憬在洗手间里抽了两根烟才出来,走了两步,前面走道里有声音传过来,隔着一个拐道,听的不太清楚。 是亲吻的缠绵声,和女人的喘息声。 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消遣寻乐,女人言欢消愁的地方,见怪不怪了。 她捏了捏眉心,拐了弯,脚步突然僵在了原地,她站了一会儿,也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刚想无视从旁边绕过去,缠绵在一起的一男一女突然换了一面墙壁压着,堵在了走道另一侧。 面前紧凑缠绵的声音此起彼伏,林周憬歪头笑了下,目光没有礼貌地移开,人也不打算移到另一边。 女人穿的是露脐装,男人长臂缠在女人腰部的衣衫内,闭着眼睛同女人吻的难舍难分。 声音那个缠绵不舍。 看了好一会儿,林周憬踩着高跟鞋,脚站麻了才出声:“兄弟,你女人快憋死了。” 男人闻言,睁开了被欲望侵蚀的眼睛,侧头看了一眼,眼神一僵,接着抽出放在女人衣衫内的手,眉心跳的厉害。 林周憬动了动脚踝,淡定自若:“不好意思,不想打断你们的,主要是你们挡我道了。” 秦野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眉头一直皱着,嘴张了张,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身侧的女人搂住他的腰身,撒娇一般晃了晃,提议道:“外面人多眼杂,我们去包间里面。”她撒娇:“好不好?” 秦野没动。 许是酒劲上来了,头有点晕乎乎的,林周憬伸手揉了揉眉心,摆摆手:“麻烦让一下。” 秦野没说话,也没让道。 怀中的女人抬了头,看着秦野不太对劲的眼神,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情欲,环着他的腰身,盯着林周憬看了好一会儿:“你是林周憬?” 林周憬摇摇头,笑的有点假:“林周憬是谁?” 秦野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听她这样回答,嘴角有一抹嗤笑藤起。 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 第58章 秦野vs林周憬(二) 秦野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听她这样回答,嘴角有一抹嗤笑藤起。 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虚伪。 他眉梢勾了一下,伸手揽住身边女人的腰:“没人教过你非礼勿视吗?” 林周憬怕被认出来,兴趣也全无,闻声,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细细扫了一眼说话的男人。 皮肤偏向于小麦色,不算黑,单眼皮,眉骨硬朗,很高,生的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看人时候的眼神里好似藏了杀气。 她嘴角微勾,一副不会得过且过的表情:“没人教过你公共场合什么是廉耻吗?” 她不爱惹事,平时理性在的时候也不敢惹事,当然她也有缺点,就是理性容易消失,脾气一上来,挨过的苦立马抛之脑后。 “怎么?你要教我?”秦野越看她越不顺眼,比五年前还要碍眼。 林周憬何时受过这种流氓调戏,暴躁脾气说起来就起来:“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秦野回给她。 林周憬从善如流地还回去:“我有药,你吃吗?” 虽是有怒气,她面上表情却收放的刚刚好,眼角稍稍带着笑,眸光从搂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掠过一眼,里面有嗤然。 秦野却在她眼里看出了鄙夷之色,眼神突然一狠:“操——” 暴怒关头,女人搂住他往旁边拉了一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女人踮起脚,附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精致的小脸突然红润起来。 秦野抬手摸了摸女人的脖子,没说话。 旁边有了空隙,林周憬觉得无趣,绕过搂在一起的两人,往包间的方向走过去,随后,两道交谈的声音响起,秦野循着声音看过去,瞧见她胳膊搭在另一女子肩上,姿势潇洒,彩灯下带笑的侧脸格外妖艳。 收了目光,他嘴角有一抹嘲弄般的嗤笑。 女人钻进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那个女人长得很像林周憬。” “嗯。”他说:“看过林周憬演的电视剧吗?” 女人是个以颜值为主的颜控,偏巧林周憬长得漂亮,放在美人环绕的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老实点头:“看过一点。” 秦野松了搂在女人腰上的手,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吞云吐雾间雾化了脸部轮廓,他说:“别看她演的电视剧,演技很垃圾。” 不知道为何,女人觉得他话是讨厌林周憬的,但语气没有讨厌的意思,一丝也没有。 反之,莫名有一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那种不甘。 女人天生善妒,第六感很准,察觉到嘴边的肉快要掉了,她踮脚吻上去。 秦野侧头躲开,掐了烟,嘴角勾了一抹痞坏痞坏的笑,他低头咬她耳朵:“哥要去喝酒,下次再约。” 女人一怔,到嘴的肉飞了…… “可是——” “女人要听话才有人喜欢。”秦野摸了摸她的头发,眼里没有柔情蜜意,只有烦躁、微怒。 说完,他走了,玩乐的兴趣全然消失不见,过了两条走廊,拐进了吵嚷的包厢里。 第59章 江嫖客、秦嫖客 说完,他走了,玩乐的兴趣全然消失不见,过了两条走廊,拐进了吵嚷的包厢里。 林周憬出去了很久,黎宴是出来寻她的,刚走出来,就看见她一脸不悦的样子,像似谁又让她上了热搜似的。 两人走到吧台,要了两杯偏烈的酒。 黎宴抿了一口,才问:“谁又怎么你了?” 林周憬不会端淑女形象,她放开大喝了一口:“没什么,遇到一条没栓链子的狗。” “……” “听沈祈安说你执意要接一部戏。”这酒很烈,酒精度数很高,黎宴尝了半杯便放下,抬头说:“给影后做陪衬。” 影后的大女主剧本,配角也不那么好拿,还听说她只要了一个女三都算不上的小角色。 “好歹我是演员,自我修养还是有的。”影后是蝉联三届的演技影后,很会挑剧本,几乎参演的都火到大江南北,当然,对演技的要求也高。 她不是冲着火去的,她是冲着影后的演技去的。 “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林周憬撅了噘嘴:“她每一部剧我都看过,三秒落泪,一秒入戏,真的绝了。”她眼里都是崇拜:“给我钱,还能近距离观摩影后演技,我稳赚不赔啊。” 黎宴不置可否,跟着笑了笑。 她虽然站的高,但不清高,知世故而不世故,名利在她这里不重要,女一也好,配角也罢,她看的远,但看的也简单,眼里没有黑色,是一片干净的白。 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而林周憬应该是染不黑的那多赤焰玫瑰。 黎宴要了杯果汁推过去:“别喝酒了,一会儿沈祈安来了。” 林周憬最后尝了一口:“哎,再美的仙女也有弱点。”她推开酒杯:“我小林甘拜下风。” 黎宴笑了下,她有时候会想,像林周憬这样行走的小辣椒,以后会栽在谁的手里,那人铁定是有福气的。 果汁清空后,时间渐晚。 “不喝了,明天要去观摩我偶像,今晚要养足精神。”林周憬从椅子上下来,伸了个懒腰,没有一点儿偶像的优雅。 “嗯,沈祈安没喝酒,让他送你回去?”两人都喝了酒,她可以打车回去,林周憬是公众人物,她不行。 对方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可别,那我宁愿走回去。” 她给经纪人姜璇打电话,手刚抬起来,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一下。 “啪——” 手机摔在地上。 黎宴起身,看清林周憬身后的来人,动作稍稍僵了一下。 “没——”林周憬回头,还保持着拨电话的动作,看见身后人的面容,没事两个字停在了嘴边。 她弯腰把手机捡起来,查看了一番,只有边框碎了一地,她不打算跟这个流氓有纠缠不清的关系,刚准备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秦野后面另一个男人脸上,缓了几秒,突然嗤笑一声。 她顺着男人的目光一直看过去,最后落在黎宴身上。 林周憬走过去,踩着高跟鞋挡在黎宴前面,阻断了有人缠绵的目光:“亏我还帮过你,臭渣男。 她回头同黎宴说,带着被悔意和怒意:“宴宴,这两个男人都是这儿的嫖客。” 江·臭渣男·湛:“……” 江·臭渣男·湛懵过头之后,侧头看了一眼秦野,眉头拧紧:“你嫖了?” 第60章 未来媳妇跟别的男人走了 江·臭渣男·湛懵过头之后,侧头看了一眼秦野,眉头拧紧:“你嫖了?” 秦野:“……” 这话,他不好反驳,其实也不算吧,还没成不是吗,但也算吧,不是差点就成了吗。 问完,江湛一抬头,对上了黎宴的眼神。 目光平淡,不骄不躁,眉间藏着数不尽的不碍世事,比寺庙的坐禅的小和尚还要四大皆空。 对方只是扫了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 江湛往旁边移了一点,与秦野拉开距离:“我不认识他。” 在女人身上,秦野收不住,江湛猜测他应该是被抓包了。 秦野:“……” 他又抬脚,这一次是朝着黎宴走过来:“我没有——”一个嫖字被她的走开的动作打断了。 黎宴在他走过来的同时,移步走向另一侧,没看一眼身后:“里面人多,去外面等吧。” 酒吧是公共场合,这会儿人流逐渐密集,林周憬影响力不小,避免麻烦,黎宴提议道。 林周憬挡在中间:“好。” 两人并排走了两步。 “阿宴。” 黎宴脚步猛地一顿,愣住了。 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她心里只剩下慌乱不安,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好像很久,又好像犹在昨天。 她回头,看见了西装整洁的沈祈安。 有匪君子,瑟兮僴兮,赫兮咺兮,他向她走来,眉眼亮过了天外最璀璨夺目的星辰。 沈祈安神态自若,眼里干净:“你也喝酒了?” 他闻到了出自她身上的酒味,很淡。 黎宴点头:“半杯。” 他笑了,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是那个谁站在身侧都会令人黯然失色的沈祈安:“我送你们回去。” 黎宴抬了下眼,目光像似无意间撞在谁的目光里,她移开视线,应下了:“好。” 林周憬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跟着走了。 秦野:“……” 室外的风不烈,很淡,迎面一股风打过来,吹散了满地金黄的落叶,风里打了个卷,落叶缤纷。 等三人身影消失不见,秦野手往兜里一插,他先问:“什么情况?”后一秒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要追的女人?” 江湛脸色不好,眉毛收紧,看都没看身旁人一眼,声音里藏着烦躁:“谁他妈让你嫖了!” “操,老子没有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不是很足,摸也摸了,亲也亲了,在他这里不算什么,不知道在别人哪里算不算。 江湛开始撇清关系:“滚吧,你以后离我远点。” “你未来媳妇好像跟别的男人走了。”秦野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善意的提醒:“你不去哄哄?” 江湛抬脚,往外面走:“关你屁事!” 秦野跟上去:“这女的眼里没有七情六欲,你不好追的。” 他见过很多女人,只是算不得情场老手而已,但这个女人眼里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闻言,对方停下脚步,回头扫了他一眼,神色有点懒:“跟你有屁关系。” 秦野:“……” 他刚刚犯了错,想弥补一下:“要不要哥哥帮你一把?” 江湛眉梢微抬,那副好看的皮囊里有几分杀气渗出来:“我们认识吗?” 秦野:“……” 第61章 吃醋、凌晨的电话 江湛眉梢微抬,那副好看的皮囊里有几分杀气渗出来:“我们认识吗?” 秦野:“……” 林周憬住的公寓在市中心,从酒吧回来半个小时路程,地段好,环境也好,安保自是不在话下。 车子停下,黎宴叫住她:“我陪你一起上去。” “有些人要是没有意见,我自然也没有意见。”林周憬把目光放在驾驶座的沈祈安身上,深色西装,白色衬衫,眉眼是世间少见的干净,像古时端坐马背的世家侯爷,叫人看上一眼便在难以忘记。 她意有所指,沈祈安稍稍侧头,眼角勾了一抹笑意:“我没意见。” 林周憬下了车,跑到前面开车门:“宴宴,请下车。” 沈祈安抬手解安全带:“我送你们上去。” “别了,你是周憬老板,被拍到了不好。”私下再好的关系,也逃不过狗仔的嘴和笔,三言两语下去,小浪也变海啸。 像似真的思索了一下,他动作停住了,只看着黎宴:“注意安全。” 他把对她的爱意与喜欢藏得很深,任谁也看不出来,但唯有关心他不敢藏起来。 人人都说他眼里四大皆空,其实不然,他想要的很多,又很少,却都很难。 “好。”一下车,冷风顺着衣领往里钻,黎宴瑟缩了一下,回头:“路上注意安全。” “好。” 车子消失,两人才并排往里走,电梯停在顶楼,黎宴看着下降的数字:“周憬,帮我一个忙。” 林周憬盯着地上,没有一秒的犹豫:“好。” 她应的太快,黎宴下意识看过去。 其实,林周憬早有预感,在她主动提议要同她住一起那一刻。 电梯门开了,林周憬走进去,按了楼层:“只要你不把自己搭进去,伤天害理,杀人放火我都帮。” 同沈祈安怕的一样,黎宴只有报仇的欲望,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黎宴跟进去,目光放在电梯上,隔了许久才说:“好。” 江湛回到松庭,凌晨已经过去了,出了电梯之后,他停在走廊中间,靠在墙上,站姿笔直笔直,也没敢抽烟。 从凌晨到天际有泛白的趋势,她没有回来。 江湛突然想起来,她昨晚跟着别的男人走了,他掏出手机,再三斟酌,没顾着现在是凌晨时分,拨了电话出去。 手机响了三声之后—— 对方挂了! 江湛腿蹲麻了,他站起来,眉头拧紧,过了几秒之后,他又拨了过去。 一声…… 两声…… …… 对面接了,是个陌生的女声:“谁啊,烦死了,扰人清梦。” 江湛知道黎宴身边的人是女的,知道她昨天是跟女的在一起,放心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早上八点四十,世今医院,黎宴早上接了一台手术,十二点钟才结束。 手术室在五楼,隔着玻璃,窗外是满地的金黄,十月风凉,一地的枯黄伴着风起舞。 江北的风景其实不比西雅图差,只是这里留给她的记忆全是不好的。 手机铃声拉回了她的思绪,黎宴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公式化的口语:“喂,主任。” 对面说了什么,黎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嗯,好。” 第62章 江湛身心干净,一尘不染 对面说了什么,黎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嗯,好。” 对面是科室主任,刘云,女,五十多岁的外科圣手,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五以下的失误死亡率在也在百分之五以下。 被人成为外科圣手。 对面又说:“对了,你后面没有安排手术,结束以后准备准备,上面下来人视察,到时候你也跟着。” 黎宴做实习医生的时候,救过一位在大厅里瘫倒的患者,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成功率有三成。她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紧急挽救成功。 之后有人传言是巧合,她只是一笑而过。 刘云看了整个过程,她很欣赏黎宴这种临危不惧的镇定,那种镇定,令她这位从医三十年的老医生,也为之动容了。 静默了几秒,黎宴说:“我一会儿要去查房,主任,您安排别人吧。” 世今医院股份大头在苏家,上面的人下来视察,也就等同于苏家的人下来视察。 刘云想抬一抬黎宴:“查房交给护士做,听我的安排。” 黎宴没说话了,在想怎么拒绝不伤人。 对方挂了电话。 “……” 出了消毒清洁室,诊室在三楼,黎宴下了电梯,稍稍抬头,脚步僵了一下,这时候正值午时,廊道里面几乎没有人,顶层的白炽灯交错着顺下来。 江湛靠在诊室门的左侧,低着头,碎发搭下来,半边脸拢在昏暗里,乍一看上去极其乖巧,似乎尤其喜爱黑色,很古板的颜色,放在他身上,却也格外养眼。 黎宴脚步只做停一下,便走过去,眉眼疏离,语气也疏离:“不好意思,今天不接诊。” 她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关上…… 江湛顺势挤进去,他站在她面前,比半步的距离还近,身高优势,他低着头看她:“还没消气?” 昨天晚上她不是这样的,是在酒吧见了一面之后变的。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黎宴觉得好笑,往后退了一步,对方又追了上来一步。 江湛也不管她说什么,先张口解释:“我没嫖。”他说:“我江湛敢跟你保证,我身心都是干净的。” 他弯了一点腰,语气又欲又痞里痞气:“一尘不染。” 黎宴眼神微张,两只耳朵悄悄红了,一发不可收拾:“你、嫖没嫖是你的事,不用跟我解释。” “怎么不用解释。”他理直气壮:“不让你知道我干干净净的,万一你不同意跟我怎么办。” 她被他的话噎了一下:“你干干净净的我也不会同意。” 不知是吓得还是慌得,或是羞的,她说话有点支吾。 江湛眼里噙了点儿笑:“那你还跟我生气。” 黎宴用看自恋狂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我有生气?” 他眼睛里的笑没有下去,身子往下压:“你有。” 她往后退:“我没有。” 江湛上前,诊室里没有开灯,有点昏暗,但也足够亮,他能清楚的看见她红透的耳朵和闪躲慌乱的眼神。 “你就有。” 他突然过分了好多,好像那股被压制许久坏气突然释放,江湛坏笑着,欲去牵她搭在身侧的手。 第63章 江湛:不怕我搞你 他突然过分了好多,好像那股被压制许久坏气突然释放,江湛坏笑着,欲去牵她搭在身侧的手。 看见他伸过来的手,黎宴皱了眉,他很过分,凑的很近,完全没有礼貌,她抬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 “江湛,你是觉得你救过我,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对方没有脾气,面对着他的时候,眼里总是藏不在笑意,他故意逗她:“难道不是吗?” 她喜欢把外人推开,他不在意,他偏要迎难而上。 黎宴一顿,没想到他这样反问,被噎住了。 她不理他,转过身去。 “黎宴,疼。” 江湛在身后叫她。 她条件反射回头,自动忽略可能是他的阴谋骗计,他半弯着腰,手扶在腹部,头也低着,看不见表情。 “你怎么了?”黎宴眼神微动,想起来刚刚推了他的那一下,刚好在他受伤的位置,有点不确定地问:“你是在骗我吗?” “我不会骗你的。”他抬了一点头:“真的疼,你过来看看。” 他眼里噙了点儿笑,黎宴不敢过去。 “……”江湛忍着疼:“好歹救了你两次,我就是骗你的,你也得过来看看。” 救两次了还这样,戒备心还挺足! 她站着不动,也不说话,第一次显露出来无措。 江湛走了两步,坐在问诊桌子上,抬手掀开衣服,被血染红的纱布闯入眼底。因为是医生,黎宴很少会因为患者的伤口有所动容,再次在他身上看到这一幕,她还是揪了一下心。 她没过去,站的远远的:“抱歉。” “我要你道歉干嘛。”他想说不怪她,话到了嘴角临时改口:“给我开后门换个药,我就不责怪你了。” 黎宴眼神很抱歉,好像亏欠了全世界一样:“好。” 江湛突然愣了一下,他好像发现了一件天大的事。 黎宴不会口是心非,但是她容易心软,尤其是对她有恩的人,似乎没有底线。 他笑了下,原来突破口在这。 她埋头去准备换纱布的东西,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黎宴。” 江湛叫她,还坐在问诊桌子上,许是因为有伤在身,他坐姿算是老实,眼神没有很礼貌,一直随着她的身影走:“救了你两次,还负伤,这要是搁古代,你以身相许都不一定能还完恩情。” “哦。”黎宴没回头:“以后我也救你两次,还给你。” “你在咒我?” 对方心思都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规律地拿着医疗用品:“医生只救人,不诅咒人。” 撩不动! 江湛继续:“我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帅。”他又提这一句:“还救了你两次,你对我就没有想耍流氓的心思?” “男人女人在我们医生眼里,都只是患者。” 江湛抵了抵上颚:“都开后门了,我在你这里也是还是患者?” 黎宴东西准备好了,端着推盘走过去,她将医用托盘放在旁边,有点不自在,不与他对视。 “怎么不说话?” 她看着排列整齐的托盘,很友好的再次提醒:“男人女人对于医生来说,都是患者,除非……”她抬眼,四目撞在一起:“你不是男——” 江湛伸手,抓在她胳膊上,止住了不该说的话,眼睛盯着她眼睛里的他,很久很久:“敢打趣我,不怕我搞你!” 第64章 黎宴确实跑不了 江湛伸手,抓在她胳膊上,止住了不该说的话,眼睛盯着她眼睛里的他,很久很久:“敢打趣我,不怕我搞你!” 黎宴眼神极其不自然,两个耳朵开始发热。 她把胳膊从他手心抽出来,尽量稳住心态:“动手动脚,不怕我这位医生在你伤口上报复?” 对方笑了一声,烟嗓牵扯出的声音很棉。 诊室里面有床,黎宴没让他进去躺着,就由着他坐在桌子上,经受二次伤害的伤口往外翻泛鲜红的血液,整个纱布被血沁的湿哒哒的,贴在皮肤上。 这会儿,黎宴全然将他当成了患者,毫无顾忌男女之别,她一只手拿着夹着消毒棉,一只手掀开他黑色衣服。 药水刚碰上去:“嘶——” 黎宴及时收了手,抬头看他,眉眼里有很细微的笑:“我还没碰上去呢。” 江湛抬起手,放在头上,摸了一把,倒没有不好意思:“提前演示一下。” 她夹着消毒棉蘸上药水,先是擦拭外圈的血渍,伤口有半寸那么长,不深,所以没有做缝合处理,她怕碰到,动作幅度放的格外轻。 “嘶——” 黎宴松了神经,抬头撇他:“又怎么了?” “戳到我了。”他说:“你是故意的?” 黎宴不想理他:“嗯,我在恩将仇报。” 江湛笑了笑,没再去说话打扰她,低眸把目光放在她侧脸上,她睫毛很长,弯弯的,眼神很冷漠,看人的时候时长不带着一丝温度。 好像变了很多,一颦一动,又好似什么也没变。 因为他是坐着的,黎宴需要半弯着腰才方便清洗伤口,风波动窗帘,迟来的太阳闯了进来,贴在一起的影子印在地上。 江湛看了一眼,双手往后移,手腕撑在桌子上,这个角度他可以把她整张脸都揽入眼底。 他问:“这伤口什么时候能好?” 黎宴问:“二次伤口愈合比较慢,应该会久一点。” 他眉头一皱,又问:“会久一点是多久?” 黎宴耐心还有一点:“十天半月左右。” 有点太久,他怕再不蹭饭吃,她就把他忘了。 “还能快一点吗?” 黎宴抿了抿唇,怕他疼,耐着性子回答他这些无聊的问题:“不能!” “那我……”江湛头一回有点后怕:“下次还找你换纱布,给不给我换?” “不给!” 哦,没有找借口而是直接拒绝的话,他知道了,她会给换的,他直起身子,胆子大了一点,直接问:“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她耐心没了:“不用整天惦记着那两顿饭,我跑不了。” “你确实跑不了。”不过,江湛纠正她的话:“不是两顿,是很多顿。” 欠江湛很多顿饭的黎宴脸红了:“……” 伤口清洗干净之后,黎宴给他上了药,借着等药水干的功夫,她直起腰身端详他。眉眼带笑,肩宽腿长,坐在桌子上,腿搭下来还是绰绰有余。 她还是那句话,这人哪都好,就是认死理这一点不好。 江湛被盯的耳朵有点发热,不自然地咬了咬牙:“你知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很像耍流氓,色的要命。” 第65章 江湛被拒 江湛被盯的耳朵有点发热,不自然地咬了咬牙:“你知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很像耍流氓,色的要命。” 黎宴没有解释:“哦。” 对方愣了,睫毛动了一下,她还没有开始撩,他心里的那根弦好像自己断了。 最后,黎宴用纱布给他包扎的时候,没注意,用了点力,江湛闷声嘶了一声,这一声是真的疼到了,他脸色都白了。 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让他缓了几秒才继续,她是训练有素的医生,她说:“抱歉,技术可能不太好。” 江湛不跟她计较这个:“没事,我能忍。” 话是这样说,她后面的收尾动作都很轻。 包扎好之后,黎宴粗鲁地把另外准备好的药水往桌子上一放,扭头坐回桌子里面的椅子上。 “可以了。”她的意思是在赶人。 江湛听不见这个,他问她:“我那天让你准备,你准备了吗?” 这时,手机进来一条信息,黎宴拿起来,信息是沈祈安发过来的,她先回了信息,才说:“什么?” “我要追你,你准备好了吗?” 黎宴抬眸,很愁眉不展,她没见过这么执迷不悟的人:“别浪费你的时间。”她很讨厌这一点,没有再委婉了:“我一会儿有事,你走吧。” 她是在拒绝,但是语气里的害怕更多。 江湛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浪不浪费时间你不用管,你就——”他停顿一下:“我这人虽然混了点,但肯定不花心,更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史,也没让你现在就同意,就给个机会呗。”他眼睛里有很浅的笑,好似将万丈光芒藏了进去:“黎医生。” 二十三年的荒诞岁月里,黎宴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男人声音干脆利落,难得没有拖腔带调,有冲破一切的勇气。 她看着他眼中的干净,眨了下眼睛:“江湛,到此为止吧。” 他太干净了,应该生活的干干净净的,而她不是,她活着都带着目的。 她语气、眼神都太过于认真,江湛找不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江湛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来:“第二次了。” 被拒绝第二次了,同一个地方。 江湛实在压抑不住那股来路不明的烦躁,伸手从兜里摸了跟烟,咬在唇间:“打火机有吗?” 诊室的窗户开了一点缝,细细碎碎的风挂进来,落在他眉间。 “可不可以不抽烟?”黎宴说,语气很轻,风也吹乱了她的头发:“这里禁烟。” 她的碎发伴着风,随着她的话波动。 江湛收了烟,捏在手里,笑了下:“好。” 其实他兜里有打火机,他想让她跟他说话,怕她不理他,所以知错故犯了。 暗淡的环境里,不知为何,他的表情她看的不太清晰,印在脑海里的是他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面容偏冷,与人起冲突,动手打人时,像阴暗里走来的魔鬼,蛮横且不羁。面上分明阴戾,一转身,却又灌上了笑意。 两者一同对比,她好像记忆最深的,还是他的笑。 她只知道,他好像很爱笑。 就好像四周都是黑,他一出现,身上是带着光的。 “给。” 江湛抬眸。 黎宴手伸过来,掌心向上。 第66章 别再给他触碰她的机会了 “给。” 江湛抬眸。 黎宴手伸过来,掌心向上,里面是一颗水果糖。 他眼里、眉里都有笑,但不是发自内心那种:“给我这个干嘛?” 黎宴面色平淡,眼神真诚,头发下的耳尖微红:“这里不能抽烟,可以吃糖。” 他没动。 她手移过去了一点。 江湛盯着她手心的糖果,搭在腿上的手颤了一下。 掌心向上,四指并拢,微微往手心的方向收拢一点,指甲修剪的短,泛着淡淡的粉色,骨节是干干净净的莹白色,即使距离有点远,他还是看的很清楚。 很干净细长的一双手,叫人像伸手触摸。 江湛手伸过去,停在她手心上方的地方,相隔一寸:“黎宴。” 他不拿,就停在哪儿,她也不好收回来,僵持着:“嗯。”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怎么喜欢上你的吗?” 黎宴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兴趣,她好奇心不重,很没风趣地摇了摇头:“不想知道。” “……”江湛勾起嘴角,带了点无奈,稍稍浅笑:“我偏要说。” 黎宴不太想听,也不想他说:“糖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要。”他回答的很快。 说完,他手往下落,指尖轻点,像似无意又似有意一般触在她手心。 两个人同时僵了一下。 很凉,掌心同他想的那样很软,碰在一起的同时,好似起了一阵风,他闻到了随风带过来的味道,很淡,掺杂了手术间的消毒水味,是来自她的身上。 不能太放肆,只能一触即离,江湛微微楞了神,连同呼吸都不自觉断了一拍。 别再给他触碰她的机会了。 不然…… 黎宴先回神,抿了下唇:“我要忙了,你先回去吧。” 他喊她:“黎宴。” 她睫毛抬起来,落在他带笑的脸上,漆黑的瞳孔很亮,他说:“其实在西雅图不是我们——” “咚咚咚——” 敲门声阻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黎宴看了一眼门口,回头对似乎不打算离开的人说:“明晚请你吃饭,有什么事放在明天说吧。” 毕竟是在上班时间,江湛这点拎的清:“好,明天给我打电话。” 黎宴应下了:“好。” 说完,她走过去开门,门开了,她愣在原地,嘴角很细微的笑一瞬间收的干干净净:“您怎么来了。” 很礼貌的话,更冷漠的语气。 她语气虽然平时冷漠居多,但少有这样戾气很浓,不是藏着,而是明明白白放着,坦白告诉听者。 江湛回头看过去。 门外站着两位男人,同样深色西装革履,前者年过不惑,脸上没有长者的慈祥,反倒有一股庄重严肃的威严。 后者与之差别不大,而立不到,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西装口袋里方巾露出一角,金框眼睛衬出些许斯文。 黎宴懂礼貌,也知道商业式的笑容,只是面对他们,她笑不出来,假笑也不行,她表情很沉:“抱歉,今天不接诊。” 她抬手,欲关门。 “怎么,有点能耐,尊重礼貌也丢了?”这话来自后方,男人语气不沉不重,好似怒了,又好似无谓。 第67章 你想带我跑? “怎么,有点能耐,尊重礼貌也丢了?”这话来自后方,男人语气不沉不重,好似怒了,又好似无谓。 黎宴还未来得及开口,前者带着怒意斥责出声:“云衡!” 这莫名奇妙的善意,黎宴听完,生不出一分感激。 “抱歉,苏云衡先生。”黎宴面无表情,神情重未有过的不嗤:“我黎宴是从鬼门关爬出来的人,不懂你所谓的尊重礼貌。” 苏云衡,江北苏家嫡系继承人,年过二七,长相大气,五官尤其出挑,只是可惜了,一颗心是黑的。 苏云衡脸色稍稍变了一点,缓缓抬了头,光亮的环境里,他周身是黑色的,眼里神色平静的像恶魔。 前者冷了冷脸色,纠正:“黎宴,他是你哥。” 黎宴勾了勾唇,睫毛抬着,脸上有笑,却看不出一分笑意,出于礼貌她用的礼貌用语:“苏先生,您忘了吗,我哥已经死了。” 他看着苏云衡:“出车祸死的。” 很礼貌很冷清,言语里像似藏了刀尖利刃。 闻言,苏先生庄重严肃的面容僵了一下,收放的太快,谁也没能捕抓到。 苏先生大名苏泓,江北苏家现任掌权人,在商界有着较高的话语权,一子一女,妻子徐向雯是徐氏地产的大小姐, 苏泓手段狠辣,不靠任何资助,在明争暗斗的商场里稳稳地站稳了脚跟。苏氏涉及领域颇多,旗下地产、医疗、影娱都参了一手。 世今也包含其中,可谓是商界龙头。 没人知道,这样一个成功,唯我独尊的成功人士,多年前也只是一个只能向命运屈服的毛头小子。 眉里有惋惜,苏泓似乎不愿提及这件事,强硬跳过去:“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有事跟你谈一下。” 黎宴仍旧还是那副表情,一副应付的口吻:“抱歉,我在上班。”她让开了一点,江湛还坐在桌子上:“这里还有患者。” 苏泓视线越过黎宴,落在里面的人身上:“二十分钟。”他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我在外面等你。” 他用的是等字,商人的时间就是金钱,但他心里如明镜一般,不论是他还是整个苏家都亏欠她太多。 留下这句话,苏泓伸手带上了门。 黎宴没有丝毫动容,回了头,抬眸,眼睛有点红,笑着说:“他们不是好人。” 江湛其实听的没头没尾,只知道她讨厌门外那两人,还有一点很重要,她现在不开心:“让他们在外面等着,我们去吃饭。”顿了一下,他说:“这顿我请你。” 男人眼睛很亮,好像藏了很多光进去,她能看见好多好多。 他身上好像带了光,像似来牵她逃跑的神。 黎宴怔了一下,似乎是对这个提议心动了,但是……“我在上班。” “敢不敢翘班。”他开起了玩笑。 黎宴抬起头,脸色有很认真的笑:“你想带我跑?” 除了四年前,再遇之后,她好像没有这样笑过。 黎宴不笑的时候面容偏冷,一副很难靠近的模样,笑的时候那几分冷不见了,只有一点妖和媚。 勾人的要命。 第68章 不想松手 黎宴不笑的时候面容偏冷,一副很难靠近的样子,笑的时候那几分冷不见了,只有一点妖和媚。 勾人的要命。 江湛笑了笑,好看的眉眼里面是藏不住的愉悦:“我表现这么明显吗?” 黎宴收了笑,她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的缘故跟苏家牵扯上关系:“谢谢你的好意,并不是什么麻烦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说完,她侧头示意:“回去吧,明天联系你。” 黎宴不是神,她有七情六欲,她也会心动,但是她怕,怕到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善意。 再这样下去,她更怕自己守不住。 江湛本是玩笑逗她的话,也没太强求:‘行,都听你的。’ “回去注意伤口,记得不要碰水,也不要喝酒。”黎宴叮嘱着过去开门,刚碰在门把手上,手腕被握住了。 对方稍稍用了一点力,将她的手抓了下来。 黎宴转身,面前是他近在咫尺的胸口,距离太近,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木质香气里掺杂的烟味。 她尾音有少有的波动:“还有事吗?” 手心里是她的手,面前是她这个人,江湛一颗心都是乱的,连同呼吸都放的格外轻:“不是说了二十分钟吗?急什么!” 江湛低头,目光紧紧沾在她身上。 “哦,我不开门了,你先松手。” 她手腕很细,裹得很严实,隔着一层毛衣,江湛握在她手背和手腕上,除了很冰之外,唯一的感觉就是…… 很不想松手。 黎宴试着挣了一下,没成功,她低着头,看不见上方,头顶也没有声音落下来,一时有些无措。 隔了几秒,头顶有笑声传过来。 黎宴眉头收紧,抬了头,他比她高了至少有二十公分,但他弯了腰,她一抬头就看见他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有些嗔怒:“你笑什么?” 江湛目光从她眼睛移到耳尖上,最后停在她脸颊上,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欲气:“整天冷冰冰的,我以为你不会脸红呢。” 后知后觉,黎宴微微怔住,过后,脸色爆红。 “无聊。”她伸手推开他,两个耳朵温度还在上升:“赶紧回去吧,我真的要忙了。” “嗯。” 江湛一边拉着外套拉链一边往门外口走。 “等等。” 黎宴叫住了他,从桌子上拎起那个装了药的袋子,她手伸过去,眼神还有点不自在,不看着他:“里面有止疼药,要是伤口疼,可以吃一点。” “好。”江湛手伸过去,挨着她手边,接过来袋子:“多谢黎医生给开后门。” 似乎习惯了他说话荤素不忌,黎宴没去接话。 窗外不知何时下了雨,细雨飘飘零零,枯枝压弯了腰,黄叶纷飞,满地的枫叶陷在水里。 公司有点事情,苏云衡提前离开医院,雨水淅淅沥沥,他脚步停在了医院门口。 兜里的手机响了。 望着脚下积雨,他接通了电话,对面说了几句,是关于牢里肖坤的,他回:“既然是废棋,就弃了。” 对面懂了,电话挂断。 深秋的细雨里有雾气,模糊了一些镜片上视线,他将眼睛摘下来,低头放在西装口袋里,动作斯文优雅。 突然周围微暗,沾满泥泞的青石板地上闯入一双白色运动鞋,他一抬头,目光顿住,呼吸紧跟着一窒。 第69章 双木林,桑叶的桑,林桑 突然周围微暗,沾满泥泞的青石板地上闯入一双白色运动鞋,他一抬头,目光顿住,呼吸紧跟着一窒。 女孩半举着手,手里一把雨伞,伞下面有两个人。 晚秋的季节里只身穿一件白色长袖纺织连衣裙,伞下的光线有些暗,模糊了几分轮廓,却还是看的异常清楚,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浅笑,很干净的长相。 “先生。” 她叫他先生,声音很细,眉眼弯弯的,眼神很亮,眼神却也格外干净,好似未被一丝尘浊染指。 苏云衡是坏人,他干过很多坏事,都做到了面不红心不跳,这一刻,他连睫毛都是波动的:“你在干什么?” 女孩捏了捏伞柄,五指皙白,指尖带了点浅浅的梅粉:“先生不记得我了吗?” 他盯着她看了小一会儿,这才收了目光,神色很淡,惜字如金的回了一句:“没忘。” 不记得是几日前,酒店里有人寻她的事,他在隔壁恰好听见了,举手之劳,替她解了围而已。 女孩点点头,伞柄往外举了一点:“细雨下的时间最长,伞借给你。” 伞是天蓝色,上面是车厘子的水果图案。 原来以为他在等雨停,苏云衡眉宇勾了一下,低眸看她,伞下的光线微暗,他把她的一眉一眼尽数揽入眼中:“你留着吧。” 女孩摇摇头。 他比她高了至少有二十五公分以上。 她走过去,垫起脚,将伞举得更高,适宜他的高度。 靠近的一瞬间,他闻到了女孩身上雨沁染过的味道,有雨、有空气,有他从未闻到过的香。 女孩另一只手落下去,落在他手腕上,然后带着那双有点冰冷的上接在伞柄上:“当还你的解救之恩。” 苏云衡放在伞柄上的那只手颤了颤。 手背上的手软,骨节很细,被碰过的皮肤泛着丝丝麻意,与他的手有鲜明的对比,很暖。 他盯着她,第一次尝到了挪不开眼的滋味:“谢谢。” 看了很久,他不想移开目光,一颗心被蛊惑的乱七八糟,眼里也有无穷尽的渴求,只是不便太过失礼,几秒之后,他转头看向远处。 喉结下意识滑了滑,他嗓子有点哑了:“下次见面还你。”他询问:“可以吗?” “可以。”她收了手,回答的干脆。 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眉宇铺的很开:“我叫苏云衡,衡是——” “我知道。”她没有藏着掖着,说的光明坦荡:“你很有名的,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听前一句的时候,苏云衡下意识心尖一颤,他不是默默无闻的人,外界传言不好居多,只是,似乎她言语间并不介意。 他回:“嗯。”回完之后,看着她不说话。 反应了几秒,女孩轻笑:“林桑,双木林,桑叶的桑。” 双木林,桑叶的桑,林桑。 名字很好听,同她的人一样,干干净净的,他记下了。 雨还未停,风里裹着凉意,行人经过时,沿途的石板路上荡起几缕水滴。苏云衡看着远处,漆黑的瞳很亮。 传言他手段狠辣,堆彻了一身阴戾狠毒,不知是否是藏的太深,这一刻,他周身没有被尘世渲染过的浮躁,举止与言谈之间可见的只有风度。 亦真亦假里,好似只能看的出真。 林桑眼底闪过一抹情绪,之后没再有任何交流,她点了点头,往医院里面去了。 第70章 为什么不愿意伸手帮帮我 林桑眼底闪过一抹情绪,之后没再有任何交流,她点了点头,往医院里面去了。 过了稍许,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步子沉稳,长裙伴着步伐摆动,拐了个弯,直到看不见影, 他将目光收回来,捏了捏伞柄,徒步迈入雨中。 “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助理许宽去停车场取车,出了点意外,同别人耽搁了一下,刚拿了伞跑过来,气息略不稳。 走了两步,苏云衡抬起头。 许宽歪了歪伞柄,踢着心看了一眼,他脸上竟没有杀意。 以往若是等了这么久,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的。 “走吧。” 他先一步走出去,一身笔直黑色西装,上衣口袋里有一角方巾和眼睛,蓝色的雨伞撑在上方,同这环境显然格格不入。 过了中午,细雨还未停,太阳抓了空隙跑了出来,屋内落了一片金黄。 黎宴走出珍室,年过半百的男人立在长椅旁,背影看上去宽厚又慈祥。 她曾经以为他是真的慈祥,曾经以为他对她的好都是真新实意,当事实剥开,原来里面藏着的都是阴谋诡计。 听到脚步声,苏泓回头,衣襟工整,表情永远沉着冷静,是那个天塌地陷也不会动容的人。 他直接表明了来意:“律师那边约好了,找个时间去把文件签了,该属于你的你留着。” 苏家老爷子去世之后,遗嘱里留了整个苏家一半的家产转到黎宴名下,现在只差一个签字公证了。 四年了,时隔四年了,这是第一次碰面,第一次同他说话。 黎宴盯着他看了还一会儿,“为什么现在要帮我?” 她问为什么,眼眶红了。 苏泓新房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为什么当初不愿意伸手帮帮我?” 车祸那么严重,满世界都是刺耳的声音,她身上都是血,喊不出声,也动不了,为什么他要视若无睹? 他就站在路边,只要伸伸手,即便开始是错的,结果也一定是对的。 苏泓抬手,整了整领带,没有任何解释,直接挑开话题:“律师我都联系好了,你去签字就行。” 语气很淡,如同上司给下属交代不能不完成的任务一样。 黎黎捏了捏手心,一字一句地喊他:“苏先生。” 苏泓惊愕般抬头,曾经的黑发白了许多:“再怎么有气,我也是你父亲!” 是啊,从五岁到十五岁,黎宴喊了苏泓十年的父亲,她怎么也算不到,她以为的慈爱,是把她推往地狱的恶魔。 “我没有父亲。”黎宴嘴角勾了一下,垂着眼看不清笑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喊了你十年父亲。” 她恨他,恨整个苏家,不是因为苏家对她的伤害,只是因为那两条人名。 她原谅了苏家一切的罪行,但是原谅不了那两条人命。 像是无奈,更像是放弃,他还是没有解释,只说:“罢了,你想跟苏家撇开关系,都随着你,就这一件事,听我的。” 黎宴搭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掌心被刺的麻木:“苏家的钱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们苏家的钱。” 第71章 她要的是报仇 黎宴搭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掌心被刺的麻木:“苏家的钱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从来没想过要你们苏家的钱。” 当初苏老爷子立遗嘱,苏家内眷并不知情,黎宴也不知情。 你们苏家。 她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好似一点也不愿意沾上关系。 苏泓难得皱了皱眉,只是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那些是留给你的,没有苏家的钱一说。” 黎宴抬眸,盯着他,目光不避不躲,眼睛里面有嗤笑:“苏先生,等不急了吗?” 他僵了一下:“什么?” 像是早就知道他的来意,黎宴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眼神很淡,言谈轻松,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是:“只要我签字,律师做了公证,黎宴死了,这半个苏家不就又回到你们手里了吗?” 当年苏家老爷子垂危之际,还不懂黎宴处在狼窝里,只是怕黎宴守不住,加了一条,她若是出事,所得财产归于苏家。 说完,她看着他,在笑,眼神里却全是灰暗。 “就这么恨我吗?苏先生。” 苏泓下意识退了一步,一直维持的沉着冷静差点迸裂,他看着她一副无所畏惧的面容:“这种话以后别说了,没有人想你死。” 黎宴没有走过去,没去追根究底的问那些已经不重要的事:“随便吧,那笔钱我会跟律师说放弃,你们自己处理。” 她转身要走,苏泓叫住她,声音里有怒意还有无奈:“黎宴,有了这些,你才有实力跟苏家抗衡。” 一瞬间的意外一闪而过之后,黎宴定住脚步,回了头,面上带着最渗人的笑:“您还是不了解我,我要的不是与苏家抗衡,我要的是报仇。” 下午三点,江北市区cm-4s店。 店内的大门开着,里面各忙各的,江湛停了摩托车,将头盔放在车把手上,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整理头发。 他停在门口抽了一根烟,烟燃尽,捻灭扔在垃圾桶里才继续往屋里走。 “给我找你们这儿资历最老最细心的师傅,弄不好,车给我搞坏了,爷把你们车店砸了。” 旁边有极其嚣张的声音传过来,江湛停了脚步,寻着声音看过去。 “车膜贴贴好。”男人是出去干坏事的:“这轮胎也换成最好的。”男人坏笑:“气足一点。” “……”清宋觉得接待了位爷:“我给你贴,我看着小,其实快四十了。” 男人表情不太好:“我过两天我来提车,弄好点就行。” 男人一转头看见了靠在楼梯扶手上抽烟的江湛,眯了下眼,他勾了勾下巴,问清宋:“那谁?” 清宋看过去,先叫了一声:“湛哥。”然后才回答:“我们老板。” 男人脸上藤上了坏笑:“叫你们老板来给我弄。” 清宋就觉得这个车型,这个人,这个小工程配不上自家老板:“我们老板搞不来这种小事,你要是改装,兴许等一段时间还能约上。” 他话音刚落,江湛走了过来,扫了男人一眼:“行,你这车,我亲自给你弄。” 清宋一惊。 闻言,男人笑了,她走过去,撞了一下江湛胳膊:“兄弟,又见面了。” 江湛抬手,拍了拍被他碰过的衣服,没说话。 第72章 江湛:不知道打个招呼 江湛抬手,拍了拍被他碰过的衣服,没说话。 男人毫不在意:“最近约了妹子野战,这车你给我搞搞好。”他又撞了一下:“野战知道不?” 江湛像似心情不错,笑了声:“嗯。” “上次医院那小医生骗到手了吗?”男人眼里的世界很小,只局限于那一小块,他嘴脸猥琐:“感觉怎么样?” 空气好似突然静谧。 江湛听完,眉梢隐隐拢了一下,没回答他的问题:“过两天来提车吧。” 男人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啧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江湛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抵了抵上颚。 他问了黎宴。 叫韩胜闻是吧! 男人离开,清宋走过来,他知道江湛不给好脸色的人都不是好人:“湛哥,这又是哪条狗?” “哪那么多问题?”江湛抬脚:“干活去。” “哦。” “等等。”江湛叫住他,看着韩胜闻的小超跑:“这个我来弄。” “啊?”清宋摸不着头脑:“真要亲自来啊?” 应了一声,江湛往楼上走,楼梯走了一半,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 “喂。” 电话接通,江湛上楼的脚步顿住,只定住几秒,他转身,不要命一般往外跑。 夜里十一点,医院四楼异常静谧,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关闭,黎宴下了手术台,在消毒室内清洗干净才离开。 同四楼手术楼层不一样,一楼大厅门口格外吵嚷,前院里候着不少媒体,深秋的十月天,裹着棉服蹲守在长椅旁边。 黎宴从诊室收拾好准备回家,经过咨询台,守夜班的两位小护士正在振奋探讨着。 赵护士是妥妥的覃若粉:“女神受伤了,好想去顶楼看看我的覃天后,隔着门缝观望一眼,我死也满足了。” 何护士打击起来:“明天下班,好好洗洗睡一觉,兴许梦里可以见上。” 娱乐圈能被称之为天后的有那么几位,姓覃的却只有一位,年龄成迷的覃若,一个出道晚,几乎零黑料,演技歌唱都是实力派的全能影后。 仅仅七年,诠释了什么是实力二字。 纵是从不追星、不追剧的黎宴也略有耳闻这位覃若的火爆程度。 经过媒体聚堆的地方,黎宴将卫衣帽子扯起来,走过前院长长的走廊,吵闹声才算是于耳边隔绝。 出了医院大门,刚取下帽子,稍稍一侧头,黎宴看见了靠在门外护栏上的男人。 他低着头,手里夹着烟,烟雾缭绕,雾化了黑暗中本就模糊的侧脸。 依旧是一身黑衣,眉尾压着,看上去情绪很沉,目光下移,旁边台子上是堆放着一堆烟头。 她收了视线,一声不吭,抬脚往另一侧离开。 走了两步,后面男声唤她,抽了一下午的烟,他烟嗓又嘶哑了几分:“黎宴。” 黎宴脚步顿住,回了头,看还靠在墙边的他。 “看见我在这儿,不知道打个招呼?”江湛猛吸了一口,将烟捻灭,连同台子上的一起搓在手里,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他朝着她走过去。 第73章 先从熟悉我身上的味道开始 “看见我在这儿,不知道打个招呼?”江湛猛吸了一口,将烟捻灭,连同台子上的一起搓在手里,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他朝着她走过去。 黎宴神经一绷,不动声色地扯了个谎:“我没看见。” 他借着快要十二点的月色看她的闪躲的眼神。 哦,没看见啊。 他看见了。 江湛不跟她计较,扬了扬下巴,他声音很沙哑:“怎么才下班?” 他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很伟大、也知道很辛苦,只是搁在别人身上他共情体会不了,只有在她身上才能展现出来。 “临时接了一台手术。”头发被夜风袭乱,贴在额头上,她抬手拂下来:“你呢?怎么在这儿?” 月光很暗,他看她的眼神很亮,堆在眉间整整一下午的阴郁似乎因为同她交谈几句之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江湛实话实说,只是留藏了一点,那是他想公之于众却不敢说的秘密:“看一个……”他说:“朋友。” “哦。”黎宴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她抬脚欲走,江湛伸手拉住她:“我也回去,正好顺路,送你一程。” 她拒绝的很快:“不用了。” 车子停在医院停车场里面了,里面环境黑,江湛拉着她往里走,到了车前,他取下头盔往她头上戴。 黎宴往后面躲了一下。 “躲什么?”后知后觉,他愣了一下,拍了拍头盔:“嫌弃我?” “不是——” “黎宴,我说过了,你躲不了。”他不由分说,借着身高优势直接伸手套在她头上,过后,还用手敲了敲:“就先从熟悉我身上的味道开始。” “不是嫌弃你,你开车不戴头盔会被抓。”头盔下没有人看见她红了的脸,她抿抿唇说:“我不想被你连累。” 江湛:“……” 他妥妥的是硬生生被气笑了:“放心。”他绕过去,长腿一抬,踩上车,话里有十足的痞意:“要是真被抓了,我拖着,你只管跑就行了。” 有罪,他会全认了。 黎宴跟着绕过去,抬手取下头盔递给他,抓着他衣角上了车,认真地说了一句:“你戴,安全一些。” 这才是重点。 分明还隔着很厚的外套,江湛腰腹那一块被她抓过的地方泛着麻意,他手里捧着头盔,心头乱成一团。 走神了不知道多久,他愣愣怔怔嗯了一声,带头盔的动作很急,无意间在额头磕了一下,有响声传出来。 黎宴没忍住,笑出来一声。 江湛听着声,整个人魂好像游离走了一样,越发乱了:“嘲笑我?” “我没有。”她两只手都抓在他腰间的衣服是,攥的很紧:“我好了,走吧。” 江湛一听她这声就知道了,他没有挑明:“抓紧了,我车技不好。” 她没说话,放在他腰侧的手慢慢收紧。 江湛呼吸噎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的厉害,她的指尖好像燃了火,所过之地,有星火燎原之势。 十月底深秋的夜风很烈,钻着缝的往衣领里挤,是正前方的东南风,身前人的脊背宽厚,顶着风,没有躲避的意思。 黎宴往中间嗦了一下,躲在他背后那一小块冷风刮不到的地方。 凑的近了,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风好像把他身上的烟味吹散了,留下的是只是干净的空气味道。 第74章 今天家里有茶吗 凑的近了,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风好像把他身上的烟味吹散了,留下的只是干净的空气味道。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摩托车车速放的很慢,树影倒退,黎宴今晚最后一台手术很费精力,又熬了夜,神经松懈下来之后,紧接着困意就来了。 耳边的风渐渐变缓,她头点了两下,第三下抵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江湛下意识僵了一下,有一瞬间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闪过,握在摩托车把手上的手紧了紧。 那会儿他抽了烟,但身上没有烟味,江湛的身上有令她安心的味道。 他救了她两次,她闻到过两次,第一次是西雅图,他用手护着她头的时候,第二次是小区楼下,他压低她帽檐的时候。 两次接触,轻而易举地瓦解了她维持了许久许久的冷漠。 黎宴有一颗时时刻刻提着的心,只是这会儿那颗心,睡着了。 毫无防备。 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比同她生活数十年的家人还渴望她活着。 很短暂路程,抵着他背上的温度,黎宴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哥哥回来了。 梦里还有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她试着叫了一个名字,那人回头了,是她叫的那个人。 梦到最后,化为乌有,那一块漆黑暗地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蹲着。 黎宴吓醒了。 耳边没有风,摩托车也没有在行驶中,额下背上的温度依然存在,黎宴抬起头,环顾一圈四周:“什么时候到的。” 她声音微沉,黏黏的,眸色都是十分迷离。 背上搭了许久的重力没有了,江湛还有些意犹未尽:“刚停下车子。” “哦。”黎宴扶着他肩膀下车,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江湛纠正,顺便提醒一下:“不是送你回来,我住你对门,是顺路。” “那谢谢你顺路送我回来。” 江湛:“……” 他还要去停车,停车场里面晚上漆黑,他本想让她留在外面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去停车,你跟着我一起。” 对方稍稍顿了一下:“好。” 她没多问一句,跟在他后面。 停好车,他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走在前面,他腿长,但是步子迈的小。 昨日下过雨,今夜的星星格外亮,江湛脚步停住,等她追上来才说:“会做饭吗?” 他从中午一直在医院门口守到凌晨,没吃一口东西,白天没觉得饿,这会儿好像不安有了归宿,不适全都跑了出来。 黎宴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她小时候吃的苦多,什么活都会做,似乎知道他的目的,她说:“不会。” 江湛笑了一声,没说话。 电梯一路往上走,之后两人没再有任何交流,出了电梯,黎宴稍稍颔首:“今天谢谢你了。” 她好像很喜欢说谢谢,像似觉得这样就能拒他于千里之外。 江湛没追问他,只是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嗯。” 她往右边走,密码刚输入进去,后面突然传来声音:“今天家里有茶吗?” 第75章 能把你带走吗 她往右边走,密码刚输入进去,门推开一个缝,后面突然传来声音:“今天家里有茶吗?” 她回头,江湛还站在电梯口。 今天的他与往日不同,以往他爱笑,从刚刚见面开始,他眉头一直皱着,好像压了一件很无力改变的事。 上一次她说没有,呆滞了许久,她点头,楞楞的:“嗯。” “嗯。”他朝她走过来,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那我进去喝杯茶。” 他从她旁边经过,把欢心雀跃写在了眉间。 黎宴稍稍怔神了一下,跟着进了屋,玄关处只放了一双拖鞋,白色的,他站在另外一侧:“要不要我换鞋?” 旁边有鞋架,鞋架是原木色,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摆放的很整齐,一侧是高跟鞋,一侧是运动鞋。 “我这里没有男士拖鞋。” 她还有一双拖鞋,是女士的:“你要穿我的吗?” 江湛笑了:“你穿我的可以,我穿你的不行,太小了。” 她闹不过他,索性不接他的话,换了拖鞋,往里走:“你随便坐,我去泡茶。” 江湛应了一声,目光随着她进了了厨房才收回来,他在屋内扫了几眼,往厨房里走过去。 饮水机里放着热水,旁边有茶壶,她站在旁边从茶叶罐里捏一小部分出来,动作随意。 江湛靠在门边,眼里噙了点儿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全能。” 没想到他过来了,黎宴被声音惊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表情寡淡:“我不喜欢喝茶,这是普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后方没有传来回音。 黎宴寻了杯子,倒了一杯出来,回头看他:“好了。”她递给他的姿势:“尝尝?” 江湛走过来,脸上的那股笑还没有收下去,他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才抿了一口:“喜欢。” “嗯?” 她脸上放满了疑惑,一抬头,撞在他漆黑的眼神里。 他说:“我喜欢你……”他故意停住,等她脸都红了,像碎了一盘腮红上去,他才又说:“泡的茶。” 松了一口气,黎宴睫毛抖的厉害,她退开一点:“喜欢的话,你走的时候可以拿走。” “我喜欢就能拿走?” 黎宴没有多想,点头:“嗯。” “能把你带走吗?”江湛放下杯子,站姿规整,眼里有真诚,眉里有认真:“我也喜欢你。” 他并不爱喝茶,但很喜欢泡茶的女子。 “……” 这跟她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黎宴有点接不住他的话,还有点后悔让他进来了,她从他旁边绕过去,走在他旁边的时候停下来,抬头翻了他一眼:“你无聊。” 她颤着眼神往门外走,羞涩的耳尖都开始发热了。 江湛跟在她后面,话里都是笑意:“跑什么?都把我带回家了,还躲我啊。” 黎宴不理她。 他跟出来,坐在沙发上,她的对面,环视屋子一周,百无聊赖地随口一问:“你的卧室是哪一间?” 黎宴一瞬间坐直,眼神里都是警惕:“你要干嘛?” “你猜。”江湛坏笑,扫了一圈,有三个房间,玄关对面一间,左右两边各一间,他指着右边的一间:“这间?” 第76章 醋了醋了~ “你猜。”江湛坏笑,扫了一圈,有三个房间,玄关对面一间,左右两边各一间,他指着右边的一间:“这间?” 他猜错了。 黎宴眼神松懈下去:“嗯。” 对方笑了一下,指尖调转方向,指着左边那间:“原来是这间啊。” 黎宴不悦了,作势打了个哈欠,开始赶人:“不早了,你回去吧。” 知道哈欠是假的,但也知道她是真的困了,江湛站起来:“早点休息。” “嗯。” 他步子还没抬起来,她放在外套里的手机响了,对视了一眼,黎宴走到玄关拿出手机,对面是沈祈安。 她接起来:“怎么了?” 对面有风声,他应该在外面:“属夜猫子,怎么还没睡?” 沈祈安知道黎宴今天有手术,而且会很晚结束,他算着时间,踌躇了许久才打过来。 黎宴把声音放的很轻,语气有点紧绷:“刚回来,马上睡了。” “嗯。”沈祈安又说:“吃了饭再睡,闹钟记得关了,明天多补会儿觉。” “好。”他那边风很大,他是站在权贵顶端的人,这个点了还在奔波,出于礼貌,黎宴回了一句:“你已经挣了很多钱,别那么辛苦了。” 他是有很多钱了,但是也想要那唯一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难得,沈祈安笑出声:“听你的。” 虽然手机扩音没有开,但是客厅太静谧,里面的交谈声几乎不差地落在江湛耳朵里,他撇了一下眉头。 黎宴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收回目光:“先挂了。” 外面的风很大,但有了几分暖意,沈祈安抬头,看见熟悉的方向亮着灯:“嗯。” 话音落了几秒之后,对面先挂的电话。 沈祈安还抬着头,看着楼层高处亮着灯的方向,他不是一个周身孑然明亮的人,但渴望能让她的世界里有光。 黎宴以为他们只认识了四年,其实不然。 他认识了她好多年。 那时她很爱笑,眉眼里好像装了银河之外的星辰,投放出来的眼神里有干净与善良,那是她没被仇恨污染时的样子。 世事难料,一切无法挽回之后…… 她第一次问他,那时她还是笑,但瞳孔无神,眼里一片死寂:“我什么都没有,你这么帮我,想要什么。” 她言语利落,音色里没有对这个世间的一丝留恋。 听后,把冷静维持了数十载的沈祈安头一回慌了,六神不在,那一根硬撑着的骨头被打碎了。 “黎宴,你欠我的人情还没有还。”他压制住颤抖的尾音,一字一句地回:“我要你长命百岁。” 顶楼有风,低处也有风,沈祈安靠在车前,点了一根烟抽。 夜里静谧,连风都是无声的。 他赶来的匆忙,没穿外套,深秋的季节,他身上只有一件西装,深色系,远处的光打过来,侧脸的轮廓格外清晰。 沈祈安想的很明白了。 往后,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她想报仇,他就替她报仇,只要她想做的事,他都去替她办成。 于她,他很贪心很贪心,但他要的不多。 黎宴长命百岁就足已。 第77章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的 于她,他很贪心很贪心,但他要的不多。 黎宴长命百岁就足已。 风烈了几分,烟雾缭绕顺进眼睛里,一片酸涩,他掐了烟,最后看了一眼高处,钻进了车里。 沈祈安这个人啊,半生都是潇洒的,后来他动了心,把自己扯进了荒芜里。 电话挂断,黎宴一抬头,撞在江湛不那么和善的眼神里,僵持了几秒,她先败下阵来:“你还不回去吗?” 她其实是觉得很晚了,但是话说出来,配着语气,好像有点变了味。 他笑问,语气无奈:“我好歹是你救命恩人,就不能待见我一点儿?” 江湛感觉得出来,她是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但也只是止步于救命恩人这里。 有人喜欢、有人在意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如果不是被仇恨压的喘不过气,黎宴真的想试一回。 只是,佛能原谅她,愿意渡她,她自己这一关过不去。 “江湛,我就是一颗歪脖子树,别吊着了。”拒绝的话一次又一次说出了,反馈给她的不是轻松,而是沉重:“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同意的。” 其它的她可以不在意,可是她的世界糟糕透了,她不能拉任何人进来。 江湛没喜欢过别人,只在乎过她一个人:“还挺难追。”他说:“不过,我时间很足,可以跟你磕一辈子,磕到你同意为止。” 她觉得她好像白说了之前所有的话。 黎宴站在旁边,一言不再发。 他耐心比他说的话还足,他满身的骄傲好像也打不碎。 她想试图狠狠打击他一把:“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的。”他开启洗脑模式:“作为礼尚往来,你需要试着喜欢我。”他声音有一点点底气不足:“试着就行。” 黎宴现在对谈情说爱没有兴趣,她只想报仇。 但是她也说不过他,所以她说:“你出去。” 江湛:“……” 足足愣了几秒之后,江湛笑了:“你给我开门。” 黎宴就站在门旁边,伸手一拉,门就开了:“好了,你回——”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口先一步传来了声音。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 黎宴后退了一点,往门外看:“我没有点外卖。” 正疑惑着解释没有点外卖时,屋内的人先她一步走过来:“我的。” 取了外卖,他把门又复而关上,自顾自地走出玄关,来到餐桌前,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摆上去。 黎宴还站在门口,表情很是莫名其妙,拂了拂额前的发:“你地址是不是填错了?对面是一七零二。” 她这一间是一七零一,是有点像,他应该是填错了,这是她猜的。 “嗯。”江湛应了一声,动作没有丝毫影响:“好像点多了,过来吃一点。” “我不饿。”她摇摇头拒绝了。 “真不饿啊。” 黎宴:“嗯。” 饭食很香,飘的整个屋子都是香味,肚子很给力,没有出卖她 在楼下那会儿,她睡着了,江湛听见她肚子叫了,猜测了一番,她应该是结束手术之后没吃饭。 女孩子也要面子,江湛没有打趣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你还欠我很多顿饭,这些一百五十七,一会儿你转给我,可以算你请的,确定不饿?” 第78章 豪横江湛 “你还欠我很多顿饭,这些一百五十七,一会儿你转给我,可以算你请的,确定不饿?” “这是你家,吃不吃,都要陪着我,或者你想多陪我吃一顿饭,我当然没意见。” 细细盘算了一番,黎宴坐了下来,怕他忘记,又叮嘱一遍:“下次地址别忘记改了。” “都一样。” 黎宴动作一顿:“为什么都一样?” “填哪里都一样。”他递了筷子过去,抬头盯着她看,眼里的温度是滚烫的:“我喜欢跟你一起吃饭。” 她被他气的噎住了。 相安无事了许久,她终于想到了回怼的话:“可是我喜欢一个人吃饭。” “哦。” 江湛低着头应了一声,之后没再表态了。 黎宴:“……” 世界上最难偿还的便是人情,黎宴不擅社交,在她这里更是难上加难。知道只要于他无利的话,他永远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索性也放弃了。 见她筷子一直没怎么动,江湛把菜用朝着她推过去:“我改不了,你可以改改。” 黎宴迷里迷糊的:“改什么?” 江湛一本正经地同她解释,语气都是认真的:“改你喜欢一个人吃饭这件事。” “我为什么要改?” “因为我改不了喜欢和你一起吃饭。”他说的板板正正,一副确该如此的表情,这种蛮横不讲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有点理所应当的意思。 黎宴抿了抿嘴,头埋了下去。 灯光足够亮,照亮了她碎发的绯红的耳尖,他也看见了她藏在暗处的脸颊,红的一塌糊涂。 原来,她并不如她面上那样冷淡,她会羞涩、会害羞、时而也会笑。 只是她眼中缺了女子该有的明亮,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没有尴尬、没有焦虑不安,这是黎宴同这位她眼中的陌生人一同在凌晨用餐的感受。 这是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没有她预想中的那种烦躁感觉。 黎宴深知也很清楚地知道,这种莫名奇妙的安逸可以属于任何人,但永远不会属于她。 永远不会属于害过人的黎宴。 她抬起头,眉间藏了笑,干干净净的,但看人的眼神很雾:“江湛。” 他抬头:“嗯?” “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她想好了,如果钱可以解决的话,那她就用钱解决,如果需要用到权利,她可以去求求别人。 不管是好是坏,江湛这个人在她这里,是个大善人。 “黎宴。” 许是被旁敲侧击问过太多次,她一开口,江湛就知道了她接下来的话,他脸上表情一瞬间收了下去 黎宴听闻声音,眼神对上他的,眼尾上面的绯红还没来得及散下去,衬得往日那几分冷艳不见了,却营生出几分娇羞。 她皮肤本就格外白皙,穿灰白相间的暗色系衣服也压不住别人眼底的惊艳。 江湛心尖上堵了一口气,又找不到撒气孔,语气不是很好:“特别喜欢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有,但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特别想要的人。” 黎宴:“……” 见她不语,他追问,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你能给吗?” 第79章 偷偷地碰了~ 见她不语,他追问,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你能给吗?” 她知道是什么,她回了,说不能。 江湛笑了,因为在意料之中,倒没有多失望:“那就别乱问了。”他下颌线抬了抬:“吃饭,吃完了我就走。” 月朗星稀,晚风萧瑟,宵夜用过之后,黎宴坐在沙发里,最后一台手术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思绪一落空,随之而来的便是困意。 吃过饭之后,江湛没有急着离开,在收拾餐桌,他把垃圾分类处理好,刚想说话,一回头,话停住了。 应该是真的困了,黎宴身子斜靠在沙发背上,下巴撑在膝盖上。 摇摇晃晃地。 怕吵到她,江湛没有过去,目光放在她脸上,直白又大胆。 她明里暗里拒绝过他很多次,可他还是很喜欢她。 倒也是奇了怪了,对于明知心思不正的他,她倒是放心的要命,一点没有防着备着。 对面椅子上有毛毯,笑了笑,江湛缓着脚步过去拿。 刚抬起脚步,条件反射往后看了一眼,应该是睡得沉了,就见她脑袋一磕一磕的,几下之后,对着沙发一侧倒了下去。 江湛没有犹豫,几步过去,在她脑袋重重砸在沙发上之前,用手掌稳稳接住。 进入梦乡的人没了意识,只是将脑袋在他手心里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直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停住。 江湛眼神楞掉了。 早前没散出去的气散了,顺道一块魂也散了一半,整个人几乎僵住,一动不动。 他没想到,她调试了几个姿势,最后会把脸放在他手心里。 手心同她的脸颊贴在一起,除了很软很凉之外,被她碰过的地方,麻麻的,还在一点点升温。 江湛耳尖偷偷红了,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她睡得很沉,睡着的模样很乖,一双细眉铺的很平,微微弯着,好似藏着山水间少有的温柔。 突然,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她眼角弯了,呢喃细语出声。 凑的很近,她声音很微弱,江湛没听的太清,隐隐约约像似在呼唤谁。 细语呢喃里,有欢愉还有哀伤。 江湛拉腾出一只手,将抱枕垫在沙发上,一手轻轻拖着她头部,慢慢往下放,手背凹陷在抱枕里,再一点点试着抽出来,全程屏着呼吸。 动作出奇地细致,没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蹲守了一会儿,他取回毛毯盖在她身上,边角掖好之后,顺道把客厅的空调打开。 然后又蹲了回去,她睡着了,不会皱眉,不会露出被人盯着的不悦。 好半天之后,可能疯魔了,鬼使神差地,他把手碰在她头发上,偷偷拂了几下。 若是之前让江湛谈一谈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他一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放在现在,他想,他应该可以谈出一篇长篇大论出来。 黎宴睡眠很浅,眼皮掀开,客厅只留了玄关的暗灯,她看不太清,迷离恍惚了几秒又闭了回去。 不等江湛反应过来,突然,她又睁开眼睛,手在旁边探了一下,之后,猛地坐起来,朝着他脸上挥过去。 第80章 讹上她了 不等江湛反应过来,突然,她又睁开眼睛,手在旁边探了一下,之后,猛地坐起来,朝着他脸上挥过去。 江湛没有躲,眼角下面刺疼了一下。 回过神之后,他先是叫了她的名字,试探的语气:“黎宴。” 他喊的轻声细语。 她眼睛睁着,里面空洞洞的,看人时像蒙了一层雾,像在恍惚迷离的梦中,仅有的灵魂被剥削抽离,没一丝生气。 他又唤了一声:“黎宴。” 听闻声音,黎宴睫毛颤了颤,她脸色很淡,眼神很冷,皮肤被月色衬显的近乎瓷白,手心的手术刀反出刺眼的光。 昏暗的环境里,她看什么都不清楚,借着窗外薄弱的月光,她看清了他的样子,看见了他眼尾下面的一道血红。 应是真的慌了,黎宴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手一松,刀子从手心滑落。 “对不起。” 恍若大梦初醒似的,她回了神,眼神却依旧暗淡地厉害。 闻声,江湛嘴角一仰,笑了。 生的好看的人不笑也好看,偏偏他爱笑,笑起来也好看,比古时那些端坐马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还要吸人眼目。 他脸上有笑,眼里有光,眼角下面的一道血迹晕染开来,有异样的迷人诱惑感:“我人在你旁边,怎么还做噩梦了?” 说话间,他把掉在地上的刀子捡起来,收在旁边暗处。 动作是避着她的目光的。 黎宴寻到他的眼神,不自觉抬了手,在他伤口处用指背碰了一下,眼底慢慢聚出光影,混沌不清的眼眸恢复了一丝清明:“疼吗?” 只触碰了一下,颤栗随之而来,她将手收了回来。 江湛魂一下七魄,整个人直板板地僵住,被她碰过的地方没有了疼意,只隐约察觉到一阵连着一阵的酥麻。 手退到一半,被抓住了,怪事发生了,黎宴头一回没有挣扎躲避,任由着他来。 她指背上碰到了他的血,本该白皙干净的手沾了一点猩红上去,在他这里却刺眼的厉害。 “这点疼,男人可以忍。”没有欺骗,没有刻意夸大其词,他道了实话。 黎宴眼神里都是抱歉,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世界里没有好人了,她以为他也是坏人。 捏着她的手,江湛抽了一张纸巾出来,在血迹上抹过,给她擦干净了。 他眼神里没有一丝责怪,黎宴心口的负罪感越发加深了许多。 江湛笑了,是自损之后,安慰别人的笑:“脸上破了相,以后怕是要讹上你了。” 他皮相生的好,放在万人潮涌里也一定能一眼找到,眼尾一道晕染开的血迹,没有影响颜值,反之,白中掺着红,意外有种迷人的魅惑。 听他说完这种无赖的话,奇了怪的,黎宴没有反驳回去。 她又伸手去碰他眼角:“是不是很疼?” 手术刀很利,眼角的那块儿皮肤神经很多,最疼也是那儿。 江湛抓住她伸来的手:“一点点。” 他把她的手捏在手心里,没有松开,也没有很过分地乱来,只是握着。 黎宴稍稍愣了一下,梦醒许久,神魂全都回来了,闪躲着眼神扯开了话题:“你怎么还没有走。” 第81章 江湛拒绝不了黎宴 黎宴稍稍愣了一下,梦醒许久,神魂全都回来了,闪躲着眼神扯开了话题:“你怎么还没有走。” “准备走了,没走成。” 黎宴才睡醒,眼神清醒了,能看清他好看的模样,脑子没醒,不知道他正在挖坑:“为什么?” “因为……”江湛把手抬起来,是他握着她的那只手:“你刚刚就像这样抓着我,我拒绝不了你。” 黎宴眼神很淡,明显是不信的:“抱歉,刚刚冒犯你了。” 她给的答案不是解释,是致歉。 “没关系。”江湛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对着我耍流氓的机会。” 这么一句话,让黎宴耳尖温度上升了。 她跳开这个话题,不再谈论这件事:“伤口深不深?我去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江湛拦住她,其实那会儿,他看见了是刀子,躲了一下:“我眼疾腿快,躲了一下,伤的不重。” 他没告诉她,他躲的时候没敢躲的太狠,因为怕她从沙发上摔下来,不然,她怎么可能有机会近他的身。 黎宴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那还疼吗?” 不想她自责,江湛撒了回善意的慌:“早不疼了。”他把掉下地上的我毯子捡起来:“你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他一直蹲着,说完,他站了起来。 黎宴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我送你。” 这回,他没有拒绝:“嗯。” 她先走过去,把玄关处的顶灯打开,暗黄色的灯,落在她身上也还是暗的。 “江湛。” 他走了两步,站在她对面:“嗯。” “你明明那么聪明,明明什么都能猜出来,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时时刻刻带着刀?” 以前,她也不小心用刀子伤了无辜的人,她道歉了很久,还是被骂了。 那位无辜的人骂她神经病,说她有被害妄想症,应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 为什么江湛不问? 为什么不仅不问,还没有一句责怪? 她知道他很聪明,一定察觉到了很多,从第一次他捡到手术刀还给她之后开始,他应该装了很多疑问在肚子里。 他是救命恩人,如果问了,即使不想说,她也会说。 她会如实告诉他,手术刀是用来杀人的。 “其实我好奇心很重。”他看她的眼神总是聚焦十足,满是认真:“你愿意说,我就听,你不愿意说,我就当不存在。” 黎宴被他看的心跳开始紊乱:“你想听什么?” 她可以说的。 “我什么也不想听。”江湛不想她说。 她突然不听话了,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拒绝似的:“我之前没有骗你,我不是什么好人。”她看见眼尾下侧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呈暗红色:“必要的时候,也许我会成为杀人犯。” 江湛嘴角有一丝丝笑:“你的刀尖会对着我吗?” “不会。”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她的刀刃会对着任何一个人,但永远不会对着他,今天是个意外。 “那就可以了。” 黎宴愣住了,眼神出奇地干净明亮:“我——” 第82章 温念橙的锁 黎宴愣住了,眼神出奇地干净明亮:“我——” 江湛心里有点堵得慌:“早点休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从她嘴里知道她的过去。 江湛走出来,在她纠缠着的目光里带上了门。 走廊的灯亮着,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之后抽了一根烟出来点上,咔嚓一声,火光里映照出他阴郁的侧脸。 许久,他又侧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掐了烟,这才进屋。 翌日,凌晨时分,下了晚秋的最后一场雨,晨色里还泛着浓浓雾气,四周静悄悄地,青石板路上留下一排排泥泞的脚印。 温念橙捧着一簇白菊,停在一处墓碑前,碑上贴着照片,模糊了些许,照片上的人笑着。 碑上有字,是她最不想看见的字。 她记得好清楚,那天是他考上了海军工程大学,他说那是他的梦。 黎樾有两个梦,一个是海军,另一个是温念橙。 晨时,万籁俱寂,迎面刮过来的风吹的人骨头都要碎了。 温念橙捧着花,朝前面走了半步,蹲了下来,她穿的是白色运动鞋,边缘沾满了泥泞。 黎樾在世的时候,说她穿运动鞋比高跟鞋好看。 其实,圈内人都知道,温念橙这样的气质型女星,穿高跟鞋最显温婉质雅。 没有人知道黎樾没什么这样说,只有温念橙知道,那是他陪着她曾反抗过命运的象征。 十岁的时候,温父去世,温念橙是豪门世家的千金,但却不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温母对她要求极高,借着为她好的名义,完全剥夺了她属于孩童的快乐。 十七岁之前,她的童年以各种才艺为伴,温念橙不知道关于儿童这两个字的定义,不知道什么是童年。 她永远有弹不完的琴,看不完的外文书,用不完的画笔和学不完的应酬礼节。 她像一只欲想飞出去的鸟,但笼子上了锁。 十八岁生日那年,温母要求她送给自己一个生日礼物,国外着名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温念橙从小是泡在琴棋书画里长大的,她如了温母的愿,庆祝宴会当晚,她却任了十八年来第一次性。 会场坐着风光耀眼的温母,众宾客端着酒杯假意讨好。 她甩掉高跟鞋,换掉束缚的拖尾长裙,运动鞋配上一身牛仔卫衣走进了会场,那是她第一次反驳,也是她最跌宕狼狈的一次。 温母打了她一巴掌。 很重的一巴掌,当着宾客媒体以及半校领导学生的面,她半边脸都是麻的了,几乎当即失去了知觉。 整个会场放着最喜庆的音乐,来往的宾客几乎都将目光放了过来,他们没有笑,但是却一副看戏的表情。 有人以她为例,教育着自家的金汤勺公主。 温念橙低着头,她不会哭,目光呆滞无神,空洞地像个躯壳。 有闪光灯落在她脸上,刺眼的要命,拍了很多下。 要是有人把他们赶走就好了。 她幻想着。 突然,她听见有人砸摄影机的声音。 温念橙抬头。 有人带着钥匙,来解她笼子上的锁了。 第83章 敢不敢逃课 有人带着钥匙,来解她笼子上的锁了。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少年,纯黑色的头发,有着青春最动荡的活力,动作间还有属于少年的痞劲:“再拍一下试试,相机给你砸了,信不信!” 少年身上戾气很重,男人放下了相机。 温念橙一字不言,眼里留存的晦暗无光没了,一点点亮了。 少年脱了外套,朝着她走过来。 不同以往,是高高在上且与人疏离的表情,她侧着头,一身休闲便衣打扮,几缕乱发贴在红肿的脸颊上,眼睛也红着。 倒有点像落魄民间的小公主。 他走过去,把外套盖在他脑袋上,抬起手,手隔着外套在她头上碰了一下:“好学生,敢不敢逃课?” 片刻之间,温念橙想起来了,少年唤黎樾,是同级的红人,同另一位朋友一起,调皮捣蛋出了名。 这是他们第二次相遇。 第一次,载着她的私家车撞到了他骑着的摩托车,少年摆摆手说:“没受伤,走吧。” 温母给的教育是不忤逆长辈,更是知错就改,温念橙不想活在被别人操控的人生里,她说:“敢。” 尾音落地,几乎同时,手上传来温度,他抓住了她的手,很热,同冰冷的钢琴键、暖不热的画笔、和那些转身便冷漠的社交不一样。 少年的手宽厚温热,把她那一丝忤逆的不安心虚一瞬间压了下去。 出了喧嚣的会场,黎樾带她去了医院,温念橙没任过性,更没耍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刚满十八岁的少女端坐在长椅上,脸上有稚嫩,还有同龄人没有的优雅气质:“我不想去医院。” 温父便是因病去世的,过度劳累导致器官衰竭造成的,她很讨厌这个地方。 这话很任性,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陌生的人说了出来。 黎樾把她取下来的外套批在她背上:“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 说完,他走了,往门诊的方向。 之前他应该抽过烟,衣服上面有烟味,她也讨厌烟味,那些应酬的人一开口,就是令人泛呕的浓烟味。 她想把外套取下来,抬起来的手,僵住了几秒,又收了回来。 从七点等到八点半,很漫长的一个半小时,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回来了。 气喘吁吁的少年两手都是满满的,他将盒子状的东西放在旁边,又从袋子里取出来冰袋,缠上纱布递过去:“敷脸上,好学生不能丑着去学校,更不能逃课。” 温念橙接了过来,一直自信满满的她,头一回不敢与旁人对视:“谢谢。” 她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低着眸也能牵走别人的目光。 那是夏季,晚风吹啊吹,黎樾整颗心都晃荡了,同第一次碰撞的遇见一样,她只是往窗外看了一眼,他也只是转了一下头,就六神无主了。 她一抬头,看见他无措的眼神,微怔了很久,目光一转,放在他身后:“那是什么?” 方方正正的盒子,粉色的,还打了一个蝴蝶结上去。 第84章 特殊的十八岁生日 方方正正的盒子,粉色的,还打了一个蝴蝶结上去。 黎樾把东西拎起来,往旁边挪了一点,将盒子放在两人中间:“十八岁了?” 温念橙不懂这话何意,还是点头:“嗯。” 她很有教养,同人交谈的时候,眼神会放在对方身上,认真且真诚。 黎樾把盒子打开,塑料盒子里装着做成蛋糕形状的水果,没有奶油,纯纯正正的水果,边缘摆了一圈深红色的车厘子,最上面用车厘子摆成了两个数字。 十八。 数字还是歪歪扭扭的,做工很不精细。 温念橙抬头,眼里都是温柔:“这是你做的?” 话是疑问,但是她肯定。 “蛋糕店都关门了,只有水果店没有关门。”黎樾有点不好意思:“水果店老板做的还没我做的好看。” 她笑了,不笑都好看的人,笑起来简直要命:“我不嫌弃。” 她很喜欢。 这是她十八年来收到做喜欢的蛋糕,即便外观、包装都不够好。 “有点简陋,也没有蜡烛。”他跑几条街都没有找到卖蜡烛的地方,但是,他说:“十八岁的生日很重要,必须要许愿。” 温念橙问:“没有蜡烛,怎么许愿?” “对着我许。”他说:“我帮你实现。” 她是众人簇拥下长大的千金,没有缺过任何东西,但是面前的痞子,别人眼中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他说会帮她实现,她还是动容了。 温念橙闭上眼睛,黑暗中,咔嚓一声,她听见有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刚要睁眼—— “不许睁眼。”打火机烧坏需要十五秒左右,黎樾说:“许一个十秒的愿望。” 她乖乖的:“好。” 十秒中的火光里,他肆无忌惮,毫不顾忌,目光认真且大胆,她许了十秒的愿望,他就盯着她看了十秒。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睛。 黎樾动了动打火机,眼角有红:“吹蜡烛。” 面前不是蜡烛,是打火机,她又笑了,眼睛一弯,这晚的月色都被她比了下去。 她低下头,凑过去,她吹的同时,他松开打火机。 那时候,那一瞬间,火光在两人目光中消失,温念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心跳好快。 这是她十八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收了打火机,他喉咙滚动:“许了什么愿?” 她回:“永远不用穿高跟鞋。” 她不是讨厌高跟鞋,只是讨厌被操控的人生。 后来,他帮她摆脱了必须要穿高跟鞋应酬的命运。 黎樾什么也不问,却好像什么都懂了,目光下移,落在她白色的运动鞋上面:“你穿这个比高跟鞋好看。” 其实,他没有看见过她穿高跟鞋的样子。 温念橙也知道。 她懂他的心思,也知道传言不准,他是调皮,是有痞子的那股劲,但他不坏,他是个心思细腻的好人。 后来,他对她好,同她一起顽抗命运,起效不大,但是她终是活在了光里,他做尽了爱她的事,却只字不提爱这个字。 后来,她爱上了车厘子水果。 后来,她喜欢上了他。 后来,她好不容易抓住了他,一阵风过来,全部烟消云散。 第85章 认错人了(入v) 墓地晨风很烈,刮的枝丫乱坠,空气里顺带了足份的潮意,枝叶间沾了凌晨时分的雾水,不时几滴打在墓碑上。 温念橙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字不言,眼泪顺着脸颊打在地上,心口痛的好像被针扎了一样。 许久,她抚摸着照片,指尖颤着说了第一句话:“黎樾,温念橙不开心。” 很早很早之前,温念橙躲不过温母的控制,他说:“念橙,只要你不开心,我就会出现哄你开心。” 她想要他哄哄她。 回应她的,只有冰冷刺骨的风声。 好多人都让她忘了他,她不想,她也忘不掉,黎樾不是她心尖上的刺,拔不得,她会死的。 许久之后,天亮了,温念橙擦了擦眼睛,扶着墓碑站了起来,指尖碰在照片上,余留的只有冰凉:“阿樾,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转身,一抬头,看见了几步之外男人的背影,只一眼,温念橙整个人僵住了,眼睛一下不敢眨,喜怯与悲伤一瞬间席卷而来。 几乎在下一秒,她喊出声:“阿樾。” 男人撑着伞,恍若不闻,步伐沉稳地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疯了一般,温念橙朝着只一个背影的男人跑过去,丢了优雅,只有一身狼狈,风骨也碎了一地。 “阿樾。” “阿樾!” 她边喊边跑,距离拉近的时候,一直以背影对人的男人转了身,面容清隽,眼神冷淡,额前留了碎发,碎发遮住了额头右侧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是完全陌生的面容。 男人声音里带了丝丝不悦:“这里没有别人,你是在叫我吗?” 声音不是记忆中的那样,也是完全陌生地。 温念橙脚步顿住了,眼里留存的最后一丝光也暗了下去:“抱歉,你很像我一位朋友。” 太像了! 像到她一瞬间差点忘了她的阿樾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闻,男人眉头皱的更深了,声音压的很沉重:“你认错人了。” “嗯。”温念橙盯着他身形,走了神,她把神拉了回来:“抱歉。” 是她认错了,她的阿樾看她的时候眼神不会这么平淡,同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会这么冰冷。 她的阿樾眉眼里都有痞,但对着她的时候,眉眼里只有深情。 男人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温念橙蹲下来,眼泪倒流进嗓子里,闷着声,风突然烈了好多,将她的哭声完全压了下去。 她以为她只是忘不掉,只是接受不了,原来她根本不信他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只要有一点他的影子,她都会疯了一般去追逐。 温念橙低着头,埋在膝盖里,没看见男人回了头,没看见男人紧紧攥住的手和猩红的眼。 傍晚,晚霞洒了半边天际,街道上枫叶归了堆,霞光钻过叶缝,在石板路上添了几缕晕染开的落影。 世今医院,vip病房内。 病房内看望的人刚刚散去,一病房堆满了补品。 经纪人出去打点,助理正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姐,昨天吓死我了,以后还是别亲自上了,让替身来。” 第86章 覃若过去 经纪人出去打点,助理正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姐,昨天吓死我了,以后还是别亲自上了,让替身来。” 覃若这部戏是大女主,讲述了败落将门小姐一步一步震慑朝堂的跌宕一生。昨日拍的是骑马后空翻的戏份,马受了惊失控,覃若当场摔在地上,被拖行几米,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多面积擦伤。 她知道在娱乐圈有多难,她热爱这一行,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演艺事业上了,不敢大意一丝。 “我是演员,既然接了这部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都要亲自做到。” 助理懂覃若有多重视演艺事业,便没再多说。 “姐,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不吃了。”覃若靠在病床上,胳膊上缠了纱布,脸色微白,常年保养的好,病态之下气质犹不减。 她一转头,看见了对面桌子上摆放的一捧满天星,微微愣神之后,她问:“那捧满天星,是谁送的。” 助理顺着看过去,眼睛眨呀眨:“好像是姐的粉丝,还是个年轻的男孩,他把花给我就走了。” 覃若脸上骤然一变:“拿出去扔了,我不喜欢这花。” 她很少会发这样的脾气,助理以为她真的不喜欢,慌忙拿着跑出去。 门关上,覃若将目光放在窗外,眼里阴郁密布。 有人知道娱乐圈天后覃若风光无限,但没有人知道曾经的覃若名唤杜若,育有一子。 没有人知道她碌碌无为时也曾因为爱情放弃过梦想,也曾幻想过结婚生子,一生安逸。 以前的覃若最喜欢的花是满天星,但也只是以前。 那个少年,用一捧满天星骗了她,毁了她的一辈子 后来,男人走了,她讨厌上了满天星。 助理走出来,将花扔在大厅垃圾桶里,江湛站在远处,目光收揽了这一幕,守了整整一夜,他眉间倦意很重。 男人犯了错,后来,覃若把错全算在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身上。 助理离开,江湛抬脚走过去,捡起了垃圾桶里的满天星,抬手理了理花枝,眼睛红了。 三楼,问诊室。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黎宴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请进。” 门外是林周憬,墨镜围巾口罩配在一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进了屋,她把围巾扯下来,墨镜口罩扔在桌子上。 “可给我吓死了,刚刚被认出来了,我从六楼爬楼梯下来的。”因为是探望偶像,她穿的是高跟鞋:“脚都快断了。” 黎宴把最后一点笔记做完,这才又收了笔:“你偶像怎么样了?” “万幸伤的不重。”她眼中崇拜感很浓:“我偶像就是牛,那么危险的动作执意亲自上。” 黎宴笑了笑:“那你岂不是要闲了。” “你错了,剧组正常拍摄,我偶像的戏份等她恢复了拍。” “辛苦了,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去陪陪你。” 演员辛苦,林周憬这样黑粉多的演员更苦。 林周憬从椅子上站起来,搂着黎宴撒娇:“我家宴宴真好,爱死你了。” 中午接触了几个病人,黎宴推她,:“我身上脏,离我远一点。” “我不嫌弃。” 林周憬往她身上蹭:“就不。” 第87章 江湛追妻秘籍:请吃饭 这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黎宴过去开门,门外是沈祈安,一身西装,眉眼温和,像似装了世间柔情进去:“律师联系好了,我陪你去一趟。” 苏老爷子留下来的遗产,黎宴没打算要,律师那边要先去公证,她便托了沈祈安帮忙。 “你不忙吗?”她说:“我自己可以去。” 沈祈安帮她收拾了太多烂摊子,这种小事,她不太想劳烦他。 “不忙。”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说完,他目光落在里面:“外面媒体很多,你自己出去的时候注意点。” 媒体都是来守覃若的最新消息的,她倒没多害怕,林周憬点头:“好的,老板。” 话落,她把椅子上的围巾、桌子上的口罩捡起来,依次捂在身上,捂严实了从两人旁边绕过去。 “宴宴,拜拜。” 早晨的时候下过雨,空气里还有丝丝潮意,玻璃窗户上藤上了一层冷雾,深秋已见初冬才有的严寒。 她内搭一件浅色毛衣,外着一件白大衣,衬得皮肤格外白皙,沈祈安移开目光:“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还有一刻钟就下班了,她今天也没有被安排手术。 换好了衣服,黎宴把问诊室归整齐,不想被等太久,取了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沈祈安久等在门口,面容上没有一丝不耐,将万事浮沉,不骄不躁拿捏的刚刚好:“要不要吃过饭再去?” 他分明有替她拿决定的资格,却总是询问,他有高高在上的权利,唯有在她面前弯腰询问。 “都可——” 黎宴刚要接话,放在外套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边往外走边接了起来:“喂。” “我饿了。”江湛声音不太对劲,很没有力气,昨天她答应过他,今天带他去吃饭,所有,他提了提颓废的精神:“想你请我吃饭。” 其实是他很难受,想跟她在一起,呆一会儿就行了。 对面说话了,很委婉的拒绝了:“改天可以吗?我今天有点事情。” 从六楼到一楼,江湛走的楼梯,刚从安全出口出来,目光里扫见谁,脚步骤然停顿住,眼神里积压了一路的阴郁顿时云消雾散。 阴雾散了,他眼里亮了光进去。 隔着半个大厅,他唤她:“黎宴。” 电话那边没有回音,远处有人唤她,音色里藏了轻而易举就能发现的喜悦,她刚一抬头,眼神也稍稍顿住了一瞬。 江湛几步走到黎宴面前:“下班了?” 黎宴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一起去吃饭。”江湛手里还拿着那捧满天星,他走过来,距离近了,她才看清他,脸色差的不正常。 他问的时候看了她身侧一眼,语气小心且谨慎。 “今天有点事情,改天可以吗?”这会儿她才想起来昨日承诺过他了,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她试探着问。 他没说可以不可以,只问:“很重要吗?” 想了想,黎宴回:“算是很重要。” 因为饱含歉意,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很好听。 第88章 习惯被丢下 因为饱含歉意,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很好听。 “好。” 其实不管重不重要,他都会同意的。 沈祈安先一步走出去,黎宴颔首:“抱歉,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江湛现在已经不在乎忘不忘记这件事了,他在乎另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是要跟他一起去办吗?” 他嘴里的他指的是沈祈安。 “嗯。”莫名其妙地,看见了他的表情,她突然生了几分罪恶感出来:“抱歉,不小心忘记了。” 如果今天是她一个人去办这件很重要的事,她会延迟去,会丢掉这件很重要的事。 沈祈安是个大忙人,原本就欠着人情,黎宴自然觉得现在推掉不好。 没有多余的考虑,她选择拒绝他这里。 江湛笑了笑:“没事。” 没有把低落的情绪表露出来,他在她这里永远谦卑恭顺。 黎宴负罪感越来越重了:“明天、明天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请你。” 沈祈安站在医院门口,背对着,看不见表情:“走吧。” 他的声音有急意,主人想藏来着,没有藏住一分。 “好。” 黎宴走了,他盯着她背影看,许久许久。 不记得几岁起,他什么都没有习惯,唯独习惯了被丢下来,喜欢了面对别人的背影。 夜里十点钟的月亮藏了起来,今晚没有月色照映,整个天际,黑压压一片,远处的霓虹灯照过来一点光亮。 一路开的都很慢,沈祈安停下车子,借着车内后视镜看她:“醉了?” 她爱喝酒,见了酒很难收的住,今晚喝了不少。 黎宴喝了酒,眼神里有星点醉意:“我没那么容易醉。” 他顺着,笑着:“知道你酒量好。” 黎宴解了安全带:“我先进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眼角还挂着浅笑,沈祈安其实很少这样笑,多数时候是板着脸一本正经,老板的那几分姿态被他端的极好。 他笑起来,温温润润地:“要不要送你上去?” “不用。”她今晚心情不错:“我真没醉。”话落,她拍拍兜,沈祈安便懂了。 黎宴虽然散打练的不像葫芦不像瓢,好在协调性、速度不错,非练家子的人还不一定绕的过她。 这种小事,沈祈安从不与她挣,她说是方的就是方的,她说是圆的便是圆的:“嗯,外面风大,进去吧。” 避免起疑,不能明目张胆地送她进去,一万步,他要看着她走进监控区才能安心。 “好。” 黎宴下了车,车门刚关上,沈祈安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再看外面,确认黎宴走远了才接起来:“回来了?现在在哪?” 对面的人回:“念橙楼下。” 沈祈安倒是没有多意外:“我二十分钟后到。” “嗯。” 电话挂断前一秒,沈祈安抬眸,看见黎宴刚好消失在转角的背影:“真的不告诉阿宴吗?” “她活的并不开心。”他喊了对面人的名字:“黎樾。” 从车祸开始,她没有为自己活过一秒,车祸的证据不是找不到,而是沈祈安不敢找。 第89章 江湛撒娇 从车祸开始,她没有为自己活过一秒,车祸的证据不是找不到,而是沈祈安不敢找。 撑着黎宴活下去的支柱就是车祸凶手的线索,明着,他一直帮她找线索,暗着,他一直在帮着凶手藏线索。 那时候,黎月蓉当场死亡,黎樾生死未卜,他害怕把证据找到,她就跟着去了。 黎宴受过很多来自苏家的委屈,她憎恨苏家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黎月蓉将她弃了,丢给苏家做供血机器,她不恨。苏家为了钱,欲致她于死地,她不恨。 最后憎恨苏家极深,也仅仅是因为苏家碰了她藏在心里最重要的人。 往自私了说,沈祈安不希望黎宴活在仇恨里,若是为了黎月蓉,根本不值。 “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告诉她们吧。” 这个她们是指黎宴和温念橙,两个在她心里地位不低的人。 “好。”这两个人里,其中一个在沈祈安心里地位不低:“黎樾,你托我护着她,我可以护一辈子。” 这不是沈祈安的承诺,这是他最想做的事。 黎宴住最中间那一栋,一路过去,树影婆娑。晚间时同她们几人喝了酒,她眼角有丝丝醉意,步伐也放的极缓,身后风声伴着落叶萧萧瑟瑟地响着。 拐了个弯,转到楼栋那一条路。 寒风凛冽,黎宴裹了裹外套,加快了一点脚步。 身侧有人唤她:“黎宴。” 快步走的脚步停住,黎宴回头,旁边是花坛,因为是冬季,里面没有盛开的鲜花,江湛蹲在边缘,侧着头,目光搁在她脸上。 “你在这里干吗?吹风?”光线下面,她眼睛里除了醉意,还有笑意。 他跟着笑了:“吹什么风!”他目光直白且大胆:“我在等你。” “等我干吗?” 深秋的天,她穿着外套都感受到了寒凉。 江湛也不下来,就蹲在台子上,扬了一点头看她:“你这么漂亮,我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黎宴耳尖偷偷一热:“外面不冷吗?” “冷啊”他身上只有一件黑色薄衬衣,脖子露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喉结滚动的特别明显:“很冷。” 黎宴不知道怎么了,听他略带委屈的音色,莫名其妙心软了一下:“那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要。” 没再停留,她走在前面,走了几步路远,忽然回头:“江湛,你不走吗?” 江湛还蹲在花坛台沿上:“黎宴,我很冷。” 她平平淡淡地眼神落在他身上:“你是打算让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穿。” 他蹲着,动了一下身子,不是开玩笑的语气,而是一本正经:“也行。” “……” 黎宴不想管他了,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之后……她又拐了回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递过去:“给。” 江湛不接:“帮我披上去。” 可能是从小被丢下太多次了,见她走了又回来,他眼神很亮,好像装了遍野星河在里面。 黎宴看着他,很无奈:“你没有手吗?” 目光对着她的,丝毫不躲避,笑着,眼神变得越来越亮:“我很冷。” 第90章 服软的江湛 目光对着她的,丝毫不躲避,笑着,眼神变得越来越亮:“我很冷。” 他没有对外示过弱、服过软,更没有对一个人撒过娇,这是第一次。 若是换做旁人,黎宴想,她应该刚刚就不会回头,若是因为心软回头了,现在应该会直接走掉。 但是,他是救命恩人,为她受过伤,她做不来这忘恩负义的行为。 所以,她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他蹲在台沿上,她一抬手刚刚好就将外套披在他背上:“你是不是很怕冷?” 走进了才看见,他肩膀在微微发抖着。 江湛抬着头,整个人很僵硬。 有人把他看透了,看透了他怕冷,看透了他坚强外壳下的软弱。 夜风很凉,这一刻好像突然没有那么寒了,背上是她衣服的温度,她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最怕的冷风。 她身上有很淡的酒味,顺着风站立,风一过来,鼻息间一下闯进来的是她的气息,叫他那根神经,越绷越紧。 “嗯。”他又一次示弱,粉碎了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坚强:“我很怕冷。” 不同于别的孩子那样童年很美好,十岁之前的江湛,衣食温饱都是问题。 杜若生了他,却没有养过他。为了事业,将他藏在乡下,一整个冬季只着一件单薄的外套,这样的事,他尝过很多年。 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但是很怕冷。冷风刺在骨子里,他忆起的都是被丢弃的回忆。 莫名其妙地,听完,她突然有了脾气:“那你是脑子不好,怕冷还在这里受冻?” 被教训了,但是他笑:“你担心我?” “看来你脑子真的不好。” 她睫毛闪躲的厉害,不敢再继续同他多周旋一秒,刚要转身—— 江湛手一伸,拉在她手腕上,适可而止,他不闹她了,问了令他生了醋意的事:“你喝酒了?” “嗯。”黎宴点头,她身上的酒味很足,分吹散了一些,还是很足。 喝酒不是最重要的,他又问:“和那个跟你一起去办重要的事的人吗?” 想了几秒,她回:“有他。” 不仅有沈祈安,还有林周憬和温念橙。 “有他是什么意思?” “江湛!”黎宴把手抽出来,又气又无奈,他是救命恩人,又不能发脾气:“你怎么那么问题。” “我是十亿个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黎宴:“……” 她再一次感觉到,欠别人人情的无奈,拿了耐心出来解释:“就是还有别人的意思。” “答案……我勉勉强强满意——” 他话还没说完,黎宴转身走了。 江湛从台阶上跳下来,腿长的优势,几步就撵了上去:“不等我,衣服不想要了。” “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当还你恩情了。” “那我赚了。” 走进楼栋内,电梯刚好下来,黎宴按了按钮走进去,江湛跟在她旁边,许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女士深色外套披在他身上,倒不显得多突兀。 他用胳膊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冷不冷?” 黎宴神色有点倦,回的懒懒地:“我不冷。” 第91章 黎宴拒绝 黎宴神色有点倦,回的懒懒地:“我不冷。” 今早下过雨,还降了温,外面温度在五度左右,她身上也只有一件圆领毛衣。 对方哦了一声,半低着头笑,左边的断眉给本就野气很足的皮囊添了几分痞意:“看不出来,你挺抗冻。” 电梯门开了,黎宴走出电梯,一副「忘恩负义」的态度,衣服也没要,径直走向一七零一。 密码还没输进去,身后就有声音问了:“要不要请我进去喝杯茶。” 黎宴很委婉地拒绝:“茶叶被我喝完了。” 她拒绝的意思太明显,几乎不留一点肖想的机会给他。 不知算喜算悲,她有很正的三观,没有拖泥带水,拒绝起人来,干脆利落,却也致命。 江湛走过来,取下身上的衣服,递过去:“拿着。” 黎宴伸手,拽了两下,他没有松手:“黎宴。” “嗯?” 她收了输密码的手,转过身听他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能不能别太讨厌我,我不是坏人。” 见惯了他一惯的嬉皮笑脸,倒是第一次见他把表情压的格外沉重,好像在说一件天大的事情。 黎宴一时有些慌神,她听过一句话,若是真心想摆脱一个人,就做个坏人,拿他的弱点推开他。 只那么一瞬间,黎宴好像找到了江湛的弱点:“江湛,我其实很讨厌被不喜欢的人粘着。” 她做了坏人,罪恶滔天的坏人。 江湛僵住了,一动不动。 楼道里没有风,江湛眼睛是红的。 黎宴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放在别处, “因为你救过我,你想要的,我事事都可以迁就你,但你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会很烦。”她说完之后,将衣服拽出来,输入密码,转身进了屋。 她与他是一个世界的人,恩怨仇恨堪比一把利刃,硬生生地把她隔开了光亮的那一边。这个世界黑与白分的太明白,她是黑的那一边,可以杀人、可以放火,偏偏不能把黑沾到白的那一边去。 黎宴进了卧室,钻进被子里。 解决了一直以来的忧患,反馈给她的不是愉悦、轻松,反之,好像崩断了一根弦,一股烦躁吞噬而来。 江湛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陌生人,也是她唯一一个伤了的人。 她不该这样的。 拒绝的方式有很多种,她不该借着别人的伤口,用了最卑鄙的那一种。 她从床上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停住,又退了回来。 都不重要不是吗? 她只要报仇。 次日,早晨的时候又下了雨,细雨如丝,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正午便停了,丝丝潮意漾在寒风里。 黎宴在医院外面遇见了林周安和林周憬,两人正在吵嘴,她收了伞,拿在手里,过去打招呼:“周憬。” “明天我就问问妈,你是不是捡的,不然我这么美,你怎么这么丑——” 听闻声音,林周憬回过头,眼睛一弯,她应该刚下戏,脸上还带着戏里的妆:“宴宴。” 黎宴把目光放在林周安身上,五官端正,他不近视,但是戴了眼镜,看上去有几分老成:“你们俩在这儿干吗?” 第92章 江湛退赛内幕 黎宴把目光放在林周安身上,五官端正,他不近视,但是戴了眼镜,看上去有几分老成:“你们俩在这儿干吗?” 他手里拎着补品:“剧里演员受伤了,我来探望一下。” 覃若主演的这部大女主戏,林周安担任副导演,代表剧组过来探望的。 “宴宴,我哥说我丑。”她刚刚下戏,为了去见偶像,特别打扮了一番:“他也不看自己多丑。” 黎宴笑了笑:“你哥瞎说的。” “我从来不说谎话。” “……”林周憬挽着黎宴离开:“我决定了,我要跟他断绝关系。” 林周安跟上:“求之不得。”前面大厅蹲守的还有媒体,他从后面替她戴上帽子:“别乱动。” 林周憬拍他手:“我不认识你,别碰我。” 林周安想把这个妹妹丢了:“……” “听话。”进到大厅里,黎宴也看见了媒体,她伸手,把她往下压了压:“有媒体在。” 林周憬不动了。 “……”林周安瞥了一眼:“野的要命,也就你能管得住她。” 林周憬性格好,她有一个口是心非疼爱她的哥哥,她生活在光里,周身没有恶意,四周都是暖的,以前的黎宴也有幸感受过一下。 黎宴笑了,只是笑意不是发自眼底。 她一抬头,愣住了。 昨日媒体报道覃若胳膊上的伤口发炎了,高烧不醒,江湛半夜慌慌张张赶了过来,才知道是无良媒体传的故意传播的假消息。 覃若睡了,他就在外面等了一夜。 这是第一次,他跟她没有讨厌、恶意,平平静静地待了很久。 天亮了,怕她醒了看见他不开心,江湛提前离开。 刚下了楼,他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黎宴。 江湛抬脚走过去,昏暗无神的眼神突然渐渐亮了起来。像一缕春雨落在了快要枯死的嫩芽上,奇迹般复苏。 “黎——” 他刚要朝着她走过去,她先他一步收了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湛脚步骤然顿住,因她而起的一丝光也在他眼里淡下去。他差点就忘记了,她讨厌他的靠近,同杜若一样,讨厌他的存在。 她是他第一个那么喜欢的女孩子,他只不过朝着她走了一步,她就先退了一万步。 好像彻底醒悟,他抿了抿嘴,转身出了医院。 数九寒天,石板路上还凝着未干的雨,秋风带着寒凉拂来,风里略带了丝丝潮意,一股风,荡起了满地枯黄落叶。 高楼低望,黎宴靠在问诊室窗前,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一楼平地上,许久许久。 相隔三楼的距离,楼下是公园长椅,旁边是一颗一手不足环抱的老书,江湛靠在上面,嘴里咬着烟,打火机捏在手里,点亮,熄灭,一直没有点上。 风卷起落叶,走走停停,一片枯叶落飘在他脚边,百无聊赖,他用脚踩住,移开又踩住。 几个轮回之后,目光里出现一双白蓝相间的拖鞋。 江湛停住动作,抬起头,眼神僵住。 许久许久,他才找回声音:“妈——” “别喊我妈!”覃若穿的是一身病服,唇色很白,她手里捏着一捧满天星,指节用了力,很苍白:“你想跟你那个没出息的爸一样毁了我吗!” 江湛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花上,眼神暗了又暗:“我只是担心你。” “江湛。”覃若笑出声,话里都是不嗤:“江长林死了,只要你离我远一点,我就永远顺风顺水。” 她用不着旁人担心。 她以前真的把一颗心都放在江长林身上,提及他时,眼里都是爱意,不同于现在,满眼憎恶。 江长林死了四年,她恨了四年,也松懈了四年。 原来,真的都讨厌他靠近。 江湛抬眸,目光里有几分自嘲:“妈。”即使失落透顶,他还是想叫她妈妈:“所以,从小时候起,任我自生自灭,其实是想我死吗?” 不是在咄咄逼人,他看着她,祈求能看到一丝惊慌错乱。 然而没有,她异常的平静,他眼神里的央求她看不见。 江湛侧头笑了笑,叫人看不懂他此刻情绪是好是坏。 覃若是天生的演员料子,总能将情绪拿捏的很准,她抬着头,眼神冷冰冰的,淡漠一切的神态,一丁点儿慌神也没有。 “我这辈子最后悔两件事,第一件,认识江长林。”她看着江湛面容,里面有她有江长林的影子:“第二件,当年坚持生了你。” 覃若被诊断出怀孕那天起,江长林突然就变了,夜不归宿,花天酒地,也威胁过她打掉孩子。 她不愿意,他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她。她还是不愿意,一气之下他摔门走了,那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覃若坚持生下孩子,她等了两年,托人四处寻找,都无果,后来怨念越来越深,她将一切过错安放在了江湛身上。 直到四年前,碰见江长林昔日的朋友,才得知他出车祸死了。 她把名字改了,孩子丢了,是真的想同过去脱离干净。 江湛对父亲二字没有任何概念。 打有记忆以来,他只在母亲憎恶的言语里听到过江长林这个名字,紧紧是字面上知道他是个抛妻弃子的恶人,其它无一知晓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你周围。” 眼神里,全是晦暗。目光里,全是自嘲。 这是她想要的,他就满足好了。 “记住你说的话。”旁边有垃圾桶,她拿起花走过去,当着他的面丢进去:“跟这捧最讨人厌的花一样,永远消失。” “还有。”她是警告的语气,字字像同仇人说话一样:“我还是那句话,赛车你别碰,所有抛头露面的事都别做,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你这个儿子。” 只要他不出名,媒体那边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未婚生子过。 四年前,他被人推在风口浪尖上,杜若找了他,不是安慰,不是帮助,而是要他不许解释一句,就借着这件事退出车坛。 他声名狼藉,她也不在乎。 江湛面上笑着,搭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刺的掌心发麻,没了知觉,他应得云淡风轻:“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这么恨我?” 第93章 黎宴吃醋 江湛面上笑着,搭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刺的掌心发麻,没了知觉,他应得云淡风轻:“我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这么恨我?” 他问的太过于平静,覃若下意识踉跄了一步,一瞬间的慌乱一闪而过。 隔了几秒,再次开口时,她依然淡漠:“错在你不该出生。”她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赛车别碰了,既然喜欢车,就修一辈子的车。” 她这个儿子打小就聪明、闹腾,若是喜欢做的事情会做到极致,他在赛车方面造诣很高,所以,她不让他碰。 原来,她知道他喜欢赛车啊。 江湛咬紧后槽牙,眼睛里所有的光全部幻灭,他很听话:“不碰了。” 再也不碰了。 不该奢求的再也不奢求了。 三楼之上,靠在最外边的窗户开着,黎宴站在窗边,盯着下面看了很久,隔得太远,看不太清,只看见了一位身穿病服的长发女人在一旁踌躇许久,手里拿着那日他捧着的满天星,之后,像似鼓起勇气一般朝着他走过去。 突然回忆起什么,她想起来,他前几日说来医院里看望朋友。 原来是女性朋友。 这种怪异的想法萌生的瞬间,黎宴慌张收了目光,搁在问诊桌上的手机恰好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接了。 “喂,主任。” 对面说了几句,她没怎么犹豫,提议道:“主任,我也一起去吧。” 电话刚挂断没有多久,便又在手里震动起来。 黎宴拿起来看了一眼。 上面显示:江湛。 早前他让她这样备注的。 电话响了很久,黎宴没有接,关了静音放在旁边。 上一通电话是自动挂断的,江湛还靠在树上,旁边垃圾桶里是沾了污渍的满天星,忍了好久,他又拨过去一通过了。 同刚刚那次一样,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再次挂断。 怕她不是不接,而是在忙,怕打扰到她,他没有再打过去第三次,收了手机,看了半天手机上的备注。 a黎医生 过后,他收了手机,靠在带着潮湿的树上,眼里阴沉很重,点上了那根一直没点燃的烟。 烟雾腾空,在眼角划过,一瞬间便红了眼。 果然,江湛要习惯被丢下。 大概是所有的丢弃、厌恶都被猜得太准,江湛眼神雾化的严重,比过浓到遮挡住眉眼的烟雾。 江湛的电话停住,不再传过来时,黎宴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是沈祈安,她拿过来接起:“喂。” 沈祈安刚得到消息,解散了会议,语气里压着些许怒意:“你申请了支援?”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宴就猜到了,主任的电话提及的就是支援的事,她的消息,他总是知道的迅速:“嗯。”她不想他参与阻挠:“我是医生。” 支援的地方在邻市乡下,山洪泥石流自然灾害,距离江北不远,只是地形偏,在山脚下,免不了有安全隐患。 沈祈安不放心,但也不想阻止她想做的事:“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跟车队一起。” “注意安全。”原本这通电话是带着不悦打过来的,他没有那么大义凛然,于她,他只有自私。 “后天几点?”当然,也有意外,她喜欢的,他会去支持:“我去送你。” 第94章 可不可以抱一下 “后天几点?”当然,也有意外,她喜欢的,他会去支持:“我去送你。” 知道他放任了,黎宴松了口气。 “别了,凌晨应该就出发了。”她音色微沉,好像压着什么情绪在里面,很无力。 沈祈安听出她情绪低落,看了眼时间,从椅背上取下外套:“刚好这会儿闲了,陪我喝两杯。” 她还未来得及答复,对面挂了电话。 夜晚,七点五十分,黑色宾利停在松庭门口,荡起一地枫叶。月色漾在树湾之间,漫天繁星点缀出一幅最美的夜色。 沈祈安从驾驶座下车,绕道副驾驶的位置上,伸手拉开车门:“黎小姐,请。” 黎宴怔住,过了几秒之后,笑出声:“你干吗!”她眼睛弯起来,是真的好看:“跟谁学的这个。” 沈祈安有一双很温润的眼睛,眼神里藏的全是温柔。就算是放在众星云集的演艺圈里也能脱颖而出。 若是他端坐一旁,安安静静。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这句诗里的公子比作他再合适不过了。 长相好、性格好有钱,这几个词组织在一起放在他身上也是正正合适。 只是这会儿,他把一惯维持的温润如玉丢了,谦谦公子形象不要了,坠落凡尘,捡起了痞意混混的风格。 “不能总板着脸,偶尔改改风格。”他单手撑在车上,眉宇英挺,稍稍抬了抬,倒真生出几分痞意。 黎宴从车里下来,打趣他:“沈先生还是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低着头笑了笑,再抬起头,他眼角的笑意还是没有藏下去。 他将她往旁边拉了一把,伸手关上车门,侧身靠在车上,环着手,半开玩笑的语气:“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是叫我沈先生。” 只不过,那时候是礼貌、是敬重、更是疏离,同现在玩笑的语气不同。 “救命恩人、黎宴的再生菩萨。”夜风轻轻扫过,黎宴抬手拂了拂耳边的碎发:“尊你一声沈先生再合适不过了。” 沈祈安笑着摇摇头,挑了下眉头,表示不太满意这样称呼:“说起来,我以前也算是混混出身,这个称呼不太适合。” 其实,他就是单纯的不想他这样叫他而已。 他把惯然喜欢端着的沉着稳重扔的干干净净,捡了一身痞子外套披在身上,却也刚好合适。 “别人不也称呼你沈先生。” “你跟别人又不一样。”他眼神突然认真,不明的情绪很深,风拂过,没有吹散,反之,越来越浓。 别人的礼貌下面有利益关系,在她这里,他不需要利益关系存在。 黎宴未出的话一噎,一时找不到接他话的回答。 对啊,她给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平等互惠。 她不是,在她这里,他是单方面付出。 这都是是黎宴的胡思乱想,她自己也知道沈祈安从没想过要任何回报。不过是欠的多了,逃不过一个心不安理不得而已。 “哦。”黎宴站在风里,几步之外的灯落在她眼里,漾出了光点:“那叫你沈大善人?” 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出,沈祈安没有绷住,笑出了声:“沈先生、沈祈安、沈大善人。”他说:“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一阵冷风不经意间刮过来,黎宴打了个瑟缩。 沈祈安摆摆手:“进去吧。” 他没有任何动作,打算看着她进去。 晚上六点整时,江湛去世今找过黎宴,扑了空。 江湛不敢打电话,也没去向别人打听她的去向,回来之后,他蹲在花坛旁边等,夕阳西下,星辰取而代之。 他蹲着,指间燃着一根烟。 原本静谧无声的路口传来了脚步声,步伐平稳,是平板鞋走来的声音。江湛抬头,路灯下的拐角处,他等的人缓缓走来。 黎宴惯性抬头看过去,步子错了一步。 江湛掐了烟,从台子上跳下来,几步走过去,没凑的很近,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黎宴。” 他喊的小心翼翼。 黎宴睫毛掀了掀,先是在他身上带过一眼,目光才落在她脸上,瞧见了他冻到苍白的脸色,皱了眉:“你很喜欢吹风?” “不喜欢。”他回答的很快:“喜欢等你。” 带着试探性,想问又怕哪个字招到她,他语速放的很慢,一字一字戳在她心尖上。 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后来发了信息,她没有回,他一个字也不提。 黎宴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突然被浇灭,藏在头发下面的耳朵偷偷红了,心跳也乱了。 她开口,声音突然就轻了:“不是很怕冷?” 她在责怪他怕冷还故意待在风口处。 “嗯。”他望着她,很会放软姿态:“很冷。” “要不要一起进去?”终是心软了,黎宴眼神明显软了很多很多,远处的光落在她眼睛里,亮亮的。 她语气里有纵容和无奈。 借着光,江湛朝着她迈了一步,伸手拽在她手腕上,用了一点力,拉了一下:“黎宴。” 黎宴心在慌,睫毛在颤:“嗯?” “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第95章 抱了 借着光,江湛朝着她迈了一步,伸手拽在她手腕上,用了一点力,拉了一下:“黎宴。” 黎宴心在慌,睫毛在颤:“嗯?” “可不可以抱一下你?” 他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黎宴心颤了一下,没有回答。 江湛脚又抬了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迈过来,缓缓弯了腰,大着胆子,将额头放在她肩上,把一半的重量都放在她肩上。 黎宴下意识抬手推阻:“江湛。” 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先她一步抬手,将她的手压在掌心里:“就一会儿。” 黎宴整个人僵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身上有风的味道,丝丝烟味藤在外套上,将她刚刚生出的那股惊心动魄压了下去,逆着风,她鼻息间全是他的气息。 烟味同空气交汇在一起。 见她不动了,他再次打了一点胆子,把手绕到她背上,轻轻揽住。 黎宴惊了一下,往后退:“江湛!”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伴着热气洒过来:“就一下,你想抵几顿饭都可以。” 被丢下太多次的人,渴求关怀,若是遇到伸手递他糖果的人,还是会心动,想抓住,恰好,她就是递给她糖果的人。 他想抓住她。 “黎宴。”江湛手搭在她背上,没怎么用力,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只清楚一件事:“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我可以离你远一点,别躲着我。” 不要不接电话,不要不回信息。 其实,他还有好多好多控诉的话,只是现在他说不出来。 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没有躲着你。”她心软了,后悔了,扯了个谎骗他:“中午……在忙。” “嗯。”他都知道是谎言:“那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江湛压在她肩上,眼睛微微睁开,他眼神落在远处,毫无聚焦,好像除了身上的温度,什么都感受不到。 肩上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放在她背上的手力度重了一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黎宴眉心拢了一下,堆彻了一堆无奈:“江湛,好了吗?” 四周包裹的都是他的气息,掺着杂乱的晚风,她整个人都是乱的、懵的,像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在慢慢滋生。 他往她脖子里凑:“还没好。” 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满足,他要的太多。 过了几秒,她忍着异样,又问:“江湛,好了吗?” 他其实想说没有好,怕又招到她,到嘴的话又改了口,他松开她,眉眼里有一点餍足:“我好了。” 她整个脸都是红的,耳尖也红的厉害,很明显。 “嗯。”她说:“好。” 他不说话,相隔半步的距离,紧紧盯着她。 黎宴看他身后,看天、看地,看一草一木,就是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我先进去了。” 江湛拉住她,手上力道很轻,但留住了她,他眼睛一弯,笑了:“你明知道我心思不正,还让我抱你?”他叫她的名字:“黎宴,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第96章 也有一点喜欢 江湛拉住她,手上力道很轻,但留住了她,他眼睛一弯,笑了:“你明知道我心思不正,还让我抱你?”他叫她的名字:“黎宴,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 至少是不像以前那样排斥。 黎宴只知道自己不讨厌他的靠近:“不是。” “那是为什么让我抱?” 他问的理直气壮。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他救过她很多次,也帮过她很多次,对她的帮助已经远远超过她的那些至亲了。 “好人就可以抱你吗?”江湛明白了,几乎在一瞬间就做了决定:“那我就做一辈子的好人。” 黎宴假装听不懂:“你已经是个好人了。”他说:“我先进去了。” 江湛跟在她身后,借着月色跟在她影子旁边:“你身上有酒味。” 她没回头,应了:“喝了一点。” 他嗯了一声,没有表态,之后没有任何交流,到了电梯门前,等电梯的功夫,黎宴忽然问了:“你医院的那个朋友病情严重吗?” 江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朋友?” 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了,知道她说的是覃若。抿了抿唇:“不重。”他低头看地上她的影子,声音里有落寞:“不是朋友,只是不重要的人。” 追逐了太久,好像永远不被认可,他也累了。 电梯往下走,黎宴望着跳动的字数,眼里雾上一尘灰蒙蒙的暗:“女的?” 她的关注点在这里。 他随意应了一声:“嗯。” “哦。” 稍稍愣了一下,江湛抬头,笑了:“不开心了?” 他眉梢勾了勾,碎发被风刮乱了,遮住了左边的断眉,那股野气反而跑了出来:“是不是不开心了?” 电梯门打开,黎宴走进去,按了楼层按钮,她不承认,也不自知:“我为什么会不开心?” “那我哪知道。”江湛一整天压在眉间的不悦不见了,他侧着头往她面前凑,眼神怪异:“当事人不是应该最清楚。” 黎宴:“无聊。” 江湛瞥电梯里她的倒影,笑的很坏。 分明阴郁的情绪压抑了一整天,碰见她之后,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并不那么理想的话,那些坏事好像瞬间被冲散了。 下了电梯,没再有任何交流,各自转身回了家。 明日晨时有个支援会议。黎宴不爱化妆,工作时更是少有,简单收了几件长穿的衣服,早早入了睡。 夜里凌晨四点,突然下了暴雨,主卧的窗户被雨水疯狂拍打,哗啦啦做响。 黎宴被惊醒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都是惶惶不安。 外面起了闪电,照亮半边屋子。 她起床去开灯,隔着一扇门,屋外的门铃响了。 她拿了刀子,起身去开门。 次日,大雨转换成小雨,户外空气里透着雨后的青草泥泞味。 上一场是雨戏,温念橙刚下了戏,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是民国戏,她身上还穿着旗袍,青花色的,很衬她的肤色。 导演刚一喊咔,助理拿着毛巾慌忙上前。 温念橙骨子里有很好的教养:“辛苦了。” 第97章 要走出来吗 今天肚子不舒服,请假一天,明天正常更新。 抱歉~ 第98章 结婚 温念橙盯着缓慢的河流,手心里捏了一根野草,上面好像带了刺,扎的心口疼,突然问了:“要走出来吗?” 很多人让她走出来,她没有试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迎着风,沈祈安衣摆微乱:“不用。” 好像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温念橙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改变主意了。”之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医生刚给黎樾下重危通知,现在不一样,他知道他们还有可能。 “谢谢了。” 难得现在还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沈祈安站在风那一边,风吹乱了头发,他站在那里,温温柔柔的:“你母亲那边需要帮忙吗?” 温念橙被催婚了,温母催的,她用的自己的方式,圈子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纨绔、无能、贪婪,做派怎么样她不在乎,她要的是名和利。 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温念橙没有长偏,她教养很好,没有继承温母的势力,同人相处,总是礼貌摆在最前面。 不只是为了黎樾,他还为温念橙不值。 暗暗叹了一口气,温念橙无所谓一般摇摇头:“不用。” 她最想嫁的人没办法娶她了,嫁给谁,未来和谁在一起,都将毫无差别。 她看过去,挑开话题:“你呢?” “什么?”沈祈安一头雾水。 温念橙往明了说:“阿宴性子冲动,需要有人来照顾。” 刚好,起风了,河边风大,他眼里蒙了一层雾,像打磨不亮的玉石。 “她心不在这儿。”黎宴心里装了很多事,唯独没有装爱情,沈祈安:“等过段时间。” 不会很长时间的,他再努力一点点,等把她的仇报了,等全部归正,等一切都结束了,他就朝她的世界迈过去。 他抬眸,望向远处,目光不似平常那样淡漠,融了太多不清不楚的情绪进去,唯一明显的是期待:“要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声音很沉重:“该多好。” 听闻,温念橙顿住了。 沈祈安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在祈求,他权利大,在娱乐圈里有着较高的话语权。 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这会儿,他好像在求,求一个他最想要的事情。 这么一句话,让温念橙也哽咽了,因为这也是她的愿。 许是冷静了,她不再接这句根本不可能的话:“回去吧。” 她在前,沈祈安在后。 “念橙,要是没有这些事,你最想做什么?” 他的潜台词温念橙听懂了,他在问要是黎樾没有出事。 她没有回头,迎着风走:“结婚。” 下午,江湛结束店里的事,赶去了世今,摩托车声划破长空,荡起一地枯黄落叶。 医院大厅这会儿人正多,熙熙攘攘,电梯也挤,他绕过去走了安全出口,一路跑上去的。 在出口,他碰见了小护士洛溪:“来找我们家黎医生的吧。” 江湛笑了笑,大大方方承认:“嗯。” “来的真巧”小护士一脸喜庆:“黎医生刚结束会议。” 第99章 躺好、别动 “来的真巧”小护士一脸喜庆:“黎医生刚结束会议。” “谢了。” 撂下这两个字,江湛走过去。 身后,同洛溪同行的赵护士久久没有收回目光:“那个腰、那个腿。”她找不到词汇来形容了:“啧啧啧。” 洛溪拉着她走,忍不住笑了:“别想了,轮不到你。” “我才没有。”赵护士拉了一口大大的长气:“对外人冷漠又疏远,只对咱家黎医生亲密,我可不敢觊觎。”她说:“我就等着吃喜糖就行了。” 这个点,洛溪也赞同:“带上我。” “男帅女美,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配一脸。”赵护士八卦之心燃烧:“不过,我怎么看着有点郎有情妾无意。” 自家黎医生好像不怎么待见这位。 科室里的同事都知道,黎医生不苟言笑,更不爱同人玩笑,这么一位清冷美人,惦记她的也不少,只是都败在了她淡漠的表现里,眼里时时刻刻只有工作,目前还没有出现能让她自愿坠入神坛的男人。 “郎有情妾无意?”洛溪说:“迟早会变成郎有情妾有意的。” 长的帅的男孩子,在追女孩子这方面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剩下一半,攻势猛一点,还怕吃不到肉? 赵护士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倒觉得那位西装的高岭之花成功率高一点。” 她口中的高岭之花说的是沈祈安,有钱、有颜、有权势,关键是还温柔,要是他看你一眼,能叫人瞬间迷失了方向。 洛溪信誓旦旦:“堵一把?” “一顿小龙虾。”本来还是看好江湛的,这么一细想,赵护士瞬间倒戈了,还信心满满:“畅吃。” “成交。” 下了二楼,进病房查房之前,赵护士一本正经地开起了黄腔:“你说,这样的男人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冷漠?”她抿了抿唇,笑的很坏:“躺好,别动。” “你说哪一个?” “肯定不是高岭之花。” 那就是江湛了。 洛溪拿起手里的档案本拍过去:“别把谁想的都给你一样淫荡。” 三楼,外科问诊室。 外科主任刘云站着,没有端架子,白大褂扣的一丝不苟,面色也凝重:“最近那姓韩的小子是不是又来招你了?” 黎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这次灾情比较严重,前天大会上,他那老父亲一个劲地推举你去支援。”韩胜闻有花花肠子,不是什么秘密:“我估摸着他那是护犊子了。” 韩家的那位公子仗着老父亲的一丁点儿权势,没少作妖。也是独子,自然宠着惯着叻。 “很早之前闹过一次。”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次,只是过去太久,黎宴倒没想到一个男人这么记仇。 刘云很关照黎宴,对别人没有慈爱,对她有:“没事,没吃亏就行。” 黎宴笑着应了,脸上有鲜少有的满足的笑:“不会吃亏。” 他打不过她。 放心了,刘云特意叮嘱:“前段时间有支援的医护人员受伤,你们都注意点,虽说民众的命重要,你们的也重要。” 第100章 是朋友 “前段时间有支援的医护人员受伤,你们都注意点,虽说民众的命重要,你们的也重要。” 黎宴点头,声音透露着毫不在意:“会的。” 不管怎么样,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现在很惜命。 刘云没再多说别的,只安排了一下:“行,你收拾收拾就回去,明天早上的车,别起来晚了。” “嗯。” “那我走了。”说完,她往外走。 “咔哒。” 问诊室的门打开,刘云被贴着们站着的人吓了一跳:“看病?” 江湛表情很不好,拉着脸,面色很沉,目光越过越过一切,放在站在里面侧对着的黎宴身上:“不是。” 只有两个字,黎宴听出来了,抬了抬眼,有些许惊讶展露出来。 她走过来,看了他一眼之后,同刘云解释:“不是患者,一个朋友。” 是朋友了,上一次她说他是患者。 江湛本来听到一些事,心情很沉,还有一肚子火,听她这样说,心情好了,那股火还没来得及燃烧就灭了。 “那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刘云是过来人的语气:“小年轻,谈谈恋爱挺不错的。” 黎宴脸一瞬间红了:“不是——” 江湛急着接话:“嗯,是不错。” 刘云走后,她才问:“你怎么来了?” 他面色又像刚刚那样拉着:“吃饭。” 支援是明天早上的车,她需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晚一点回去也不影响,黎宴点头:“可以,刚好有时间。” 他刚刚都听到了,她是明天早上的车,她又要离开,同西雅图一样,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唯一不变的是,他又被撇下了。 听闻,江湛眯了眯眼,在他眼里,她应的爽快是因为最后一顿饭。 黎宴走进去拿衣服。 江湛跟进去,关了门,他只听到了最后一点点,不知道是支援,以为是要彻底离开。 他开口,烟嗓很沉很沉:“你要走?” 黎宴只顿了一秒,这门不隔音,猜到他应该是听到了,没回头,毫不在意地回答:“嗯,明天早上。” 她刚想说剩下的饭等回来了请,他先她一步开口,话里带了十足的火气。 “你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江湛靠在门上,他今天穿的还是黑色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黑白相间的棒球服,衬得整个人格外阴郁。 黎宴停下手中的事,将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回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江湛抬头,原本带着不悦,见她一副当真无辜的模样,气也气不起来,他不回答她,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支援的归期未定,山洪情况特殊,定了也未必能按照时间回来。 她如实说:“还不知道?” “黎宴。”江湛低下头,看旁边反光镜上她的倒影:“别把我放在救命恩人那一边。” 她说他们是朋友了。 其实不然,或许,在她心里,他只是挂了一个朋友的头衔,实实在在地他还是救命恩人。 若是他默许了,就会永远栽在救命恩人这个称号的坑里。 他想她知道,帮她都是自愿的,不需要感谢。 江湛不想做她的救命恩人。 黎宴抬眸,睫毛颤了颤,她望着他,眼神晃晃荡荡:“可我不需要别的。” 她又在拒绝他。 “你刚刚说我们是朋友。” 他声音放轻了,原本有理的气也泄了干净,低着音,问的小心又谨慎。 第101章 连人也一起喜欢了 “你刚刚说我们是朋友。” 他声音放轻了,原本有理的气也泄了干净,低着音,问的小心又谨慎。 “我也不需要朋友。” 她是不敢有朋友。 “随你。”江湛抬起头,动了几步,与她面对面站着,面色很平静,索性好罐子破摔了:“反正我也没想跟你做朋友。” 他后面的声音很轻,似呢喃一般,诊室里太安静,她全部收入耳中。 突然间这样情绪大拐弯,黎宴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接下去。 趁着她呆滞的功夫,他伸手,落在她手上:“你应该知道我想跟你处什么关系。” 手上是他的温度,刺刺的,她抽出来,感受到了余留的温度,凉凉的。 “你可以选择。”她把外套拉链拉上,去拿旁边的包:“医患关系或者恩人关系。” 跳过这些,江湛选了心里话:“情侣关系也行。” 他只喜欢这个。 黎宴:“……” “没有这个选择。” 他理很直,气很壮:“那就加上。” 她不理他了,开门走了出去,白色运动鞋,上面没有任何点缀,步伐放的也轻盈。江湛关了门,跟上去,她一身浅色,他一身黑色,只隔了几步步的距离,傍晚的霞光透过窗户挤进来,照在她腰上,彩色的裤摆飞舞。 柳腰细细,比过闲花淡淡。 江湛眉尾扬得老高,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后面,从三楼到一楼,再到灯火通明的大厅。 大厅里面医患交错行走,医用推车摩擦地板的声音接连响起。 她步子迈的很快,两人已经隔了三米以上的距离了,江湛喊她的称呼:“黎医生。” 黎宴步子没停,回头,脸上不气,更没有不耐:“干嘛?” 他回:“停住,等我。” 她眉头都皱起来了:“你腿那么长,白长了?” 哦,夸他腿长了。 江湛跟上来,站在她身侧:“你夸我腿长,是不是喜欢我的腿?” 黎宴笑了,好无奈:“喜欢的不得了。” “那你顺便连人也一起喜欢了呗。” 黎宴背着包,走在他前面,过肩的头发散在两边,修饰出较好的脸型,是带笑的眉眼:“不好。” 就知道不会答应。 门口的方向,有几个男人并排走过来,江湛扫了一眼,随意地从她后面绕到另一侧:“你被调哪去了?” 他想好了,他跟过去,就在她上班的医院附近开个修车店。 几个男人过去,她闻到了酒味,黎宴抬头,一下撞进他目光里,带了一点儿浅笑,他五官英挺,断眉也看不到那一惯的痞气。 她眼神闪烁,躲开目光,稳了稳心跳:“什么调到哪儿了?” “你不是要走?” 愣了几秒之后…… 黎宴嘴角扬了一下。 身后浓浓的晚霞里,她的背影晕染在其中,远处的枯叶凋落,打了一个圈落在地上,一阵风过来,又荡起舞姿。 她抬手,把碎发绕在耳后,言语似疑问,却明显藏了肯定:“你以为我不回来了?” 怪不得刚刚脾气那么大。 他半懵半呆滞:“嗯?” 难道不是? 黎宴眼里好似藤上了一朵花,只是因为在别人眼里看见了在意,看见了不舍和打算不顾一切的奋不顾身。 “谁说我不回来了。” 第102章 这才乖 黎宴眼里好似藤上了一朵花,只是因为在别人眼里看见了在意,看见了不舍和打算不顾一切的奋不顾身。 “谁说我不回来了。” 江湛还没消化完这句话:“你不是被调走了吗?” “不是。”她说:“是支援。” 闻言,他的半懵半呆滞、和积压的不开心全都没了。没表现太明显,他抿着嘴憋笑,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过了前厅,走到医院外面,黎宴走到走道最边上,脚步停住,抬起头看他:“所以,你不开心是以为我不回来了?” 她这样问的时候,眼里有渴望,渴望答案是肯定。 他默认了,换了一种问答:“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他不看别的,就盯着她看:“你还欠我好多顿饭。” “……”她被气笑了,嘴角勾起来,比这晚的晚霞还要温柔,还要让人想留住:“只有几顿饭而已,我又不会跑。” “谁说不会。”他音色跟足,准备状告她所有的忘恩负义行为:“你以前就说过。” 她理了理肩上的包,往外面走:“说过什么?” 他走过去,把她的包取过来拿着:“不想请我吃饭。” 好像是有这么说过,黎宴不反驳了,手伸过去:“这个不重,我自己拿。” 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江湛把包换一只手拎:“帮你拿这个不是因为重,是压在我这儿,省得你一会儿又放我鸽子。” 她好像总放他鸽子,偏偏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耐心那么足了,一点儿也不气。 黎宴没有底气:“不放了。” “你在我这儿现在信用值好像不怎么足。” 他满脸哀怨,一身的不信任,一点儿没有藏着掖着。 黎宴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又没有底气又无奈地找不到一丝反驳这话的理由:“那、那你拿着吧。” 他伸手,偷偷在她头上摸了一下:“这才乖。” 僵了一下,她没有躲开,看别处:“走吧。” “嗯。” 她走在前面,脚步都是乱的。 江湛跟上去,没有挪开视线,就一直放在她红着的耳朵上。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黎宴。” 江湛在后面叫她。 黎宴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嗯?” “没事。” “……” 出了大门,晚秋的风里藏了凉意,树叶被风刮的淅淅索索地响,晚霞撒在地上,地上的人影走动,步子很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江湛把包拿在手里,手放在背后,稍稍弯了一点腰,在她耳侧开口:“车在停车场,你在这等我一下,不会很久。” 耳畔有热气回荡,黎宴躲了一下,回了头。 动作分明很轻,只是因为他凑的太近,无意之间,她鼻尖碰了一下他的,呼吸一窒,什么都乱了。 她慌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言不由心起来:“你去哪儿?” 鼻尖余留的温度还在,好像扩散的越来越厉害,江湛整个人呆滞住,一动不动,呼吸都不自觉屏住。 着着实实也被惊到了,缓过来之后,因为怕她生气,江湛没敢嘚瑟,咽了咽口水:“我、我去开车。” 第103章 到我身边,好不好 着着实实也被惊到了,缓过来之后,因为怕她生气,江湛没敢嘚瑟,咽了咽口水:“我、我去开车。” 说完,他很快走开,步子里透着愉快。 拐了个弯,直到出了确认出了她的视线,江湛才停住脚步,重重呼着气。 几秒之后,他抬手搓了搓鼻尖,笑着往里面走。 黎宴愣在原地,低着头,目光放在地上,闪乱的没有任何聚焦。 脑子里更是一团乱。 电话铃声扰乱了黎宴慌乱无措的表现,在手里震动许久,她也没看来电,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边回应的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声音。 黎宴没看来电,但听出来了是谁:“沈祈安,你着凉了?” 应该有段时间了,沈祈安声音很嘶哑,几乎听不清:“我没事,问问你行程安排好了吗?” “都好了。”黎宴四周扫了一眼,望旁边安静的地方走:“明天早上出发。” “嗯。”他咳了两声,压着微沉的情绪,许是气息奄奄,声音听上去异常悲凉:“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确定。”黎宴听出对面有风声:“你感冒了,别再外面吹风了。” “好。”他正站在阳台上,听闻,沈祈安将没有目的的目光从天际收回来,往屋里走:“在那边注意安全。” 沈祈安这辈子什么都有了,大富大贵、权利。但是他还有一个愿,令他愿意舍掉这一切去换。 如果这一个不可能,那他就换一个愿望。 愿黎宴一世平安。 关于平安、珍重这类似的话,她很少会应,这一次,她应了:“嗯。” 沈祈没再谈别的:“挂了,你先忙。” 支援的琐事他问过了很多次,次次不过是想同他聊上几句,想听听她的声音,不过是大雾散去,想确认她安然无恙而已。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拉开办公椅,从抽屉里最边上取出一张照片,半低着头,用指腹摩挲着照片。 许久许久,才有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 “阿宴,等一切归于正途,到我身边,好不好?” 满室静谧,回应他的亦是无声。 电话挂断,黎宴给何政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她知道沈祈安不是很喜欢吃药住院,便要他买点药送过去。 那边回了信息,她才收了手机。 “呦,这不是被发配走的黎医生吗?” 前面有嘚瑟的声音荡过来,黎宴抬眼望去,来人是韩胜闻,一身花色西装,地痞流氓的样子尽数展现。 黎宴这会儿不太想伤人,很善意地提醒:“我觉得你还是别过来的好,毕竟——”她眼神没有温度:“我的刀子不长眼。” 似是忆起什么,对方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走过来的脚步停在原地。 他看了四周,旁边都是人,医院门口还有保安,他瞬间慰藉了一些:“你那个修车的男人怎么不在?” 说归说,他腿倒是实在,一步不动。 黎宴知道他说的谁,懒得同他解释,她朝他看过去,目光里好似藏了利刃。 她看着他,不说话。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基层,除了会动手,做些粗鄙的事,还有别的能耐吗?”他叫她就是显摆的,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被派去支援也是我让的,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搞你?” 黎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想。” 第104章 夫债妇还 “你被派去支援也是我让的,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搞你?” 黎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想。” 韩胜闻冷了冷脸,不太在意。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向来端的也是有仇必报:“你男人惹了我,夫债妇还,所以我要让你吃点苦头。” 听闻,黎宴这才拿了正眼瞧他,好半晌,勾了勾唇,冷着目光笑了:“哦。”好像触及到她兴趣的哪个点,笑问:“他怎么惹了你?” 江湛同他是两条平行线,可以说是毫无瓜葛,她倒是来了一点兴致。 “不就是那天碰了你一下。”他气愤的厉害:“你男人漏了我车里的油,害得——” 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他皱眉:“不跟你废话,最好以后他别落我手里,不然,哥废了他!” 黎宴好看的眉头一下拢了起来:“你不怕我替他报仇?” 对方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他抬手揉了一把鼻子,改回了面色。 收了脸上最后一丝冷笑:“不管他怎么惹了你。”她眼皮轻掀,藏不住眼底阴狠:“别动他。” 被救了很多次,替他挡一下,就当还了恩情好了。 黎宴这样想着。 只是听说有人想动他,她就莫名不悦。 韩胜闻笑出声,他阴点子多,自然不怕这口头上的威胁。 “要不这样。”他拍了拍衣摆,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他走过去:“那天你男人坏了我的好事,你跟了我,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他朝着她伸手,挑了挑眉。 韩胜闻好色,向来光明正大,对黎宴有兴趣更不是秘密,对方性子冷,从不会顺从职场上虚与委蛇那一套。 男人偏巧放不下得不到的,越得不到的,越容易躁动。 黎宴抬手,放在了他手背上。 似乎出乎了意料之中,韩胜闻眉梢挑的很高,眼睛眯起来,笑中藏有得意:“我挑地方,还是你来——” 他话音还未落,黎宴手上用了全力,往下一掰,能听到骨头咔嚓的响声:“啊——” 黎宴控制着力道,拿捏的很好:“我喜欢光明正大一点。” 韩胜闻疼的脸上表情近乎狰狞:“疼疼疼,你先松开我!” 他疼的用了全力,往后使劲挣着,黎宴借机手一松。 对方往后一倒,摔了个底朝天。 坐在地上缓过来了疼,韩胜闻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朝她挥去拳头:“黎宴,给脸不要脸,你简直找死——” 他拳头还未落下去,远处摩托车声响彻耳畔。 他侧头看过去,车速极快,朝着两人开过来,确切的说,是朝着他开过来。 韩胜闻慌忙收了手,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摩托车极速刹车,前胎距离韩胜闻脚尖一寸的距离,骑手面不惊心不跳,倒是韩胜闻一张脸被吓得铁青。 僵了好几秒,他才哆哆嗦嗦开口:“你你你、你想干嘛!” 刚刚的车速,要是他不躲,现在可能正躺在地上。 江湛不疾不徐地取下头盔,先是看了一眼黎宴,见她脸上有惊恐,眉头不自觉皱起:“吓到了吗?” 他声音很轻,很柔,好似刚刚干了坏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第105章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 “吓到了吗?” 他声音很轻,很柔,好似刚刚干了坏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黎宴摇了摇头:“没有。” 她是怕韩胜闻出事,怕他脑子一热做了出格的事。 他嗯了一声,将目光换过去,恶狠狠地放在韩胜闻身上:“找死吗!” “你踏马——”韩胜闻手指过去。 “真不想活了?”江湛把头盔取下来,挂在车把手上,理了理头发,长腿一抬走下来。 他把黎宴往后拉了一把,径自朝着韩胜闻走过去,他用的声音很轻,环境嘈杂,仅仅足两个人听到:“别招惹她,不然,九条命都不够你活的。” 韩胜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乎怒不可解,好似一股气憋着,又不敢发,精彩绝伦极了。 江湛冲着他挑眉:“还不走!” 对方咬咬牙,带着满腔怒意看了黎宴一眼 妈的。 两个人应该都打不过。 他拳头一甩走了。 等他走远了,江湛回头,自恋一般理了理头发:“湛哥帅不帅?” 他五官生的英挺,断眉更甚英姿飒爽,纵是做些混混痞子的动作,也没有那股无赖混混的坏意。 黎宴眼角微微一弯:“你跟他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他胡乱扯谎:“就说了,我要追你,让他给我个面子,没想到他还挺上道。” 他的谎言太拙劣,黎宴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走,吃饭去。”江湛绕到车上,拍了拍摩托车后座:“上来。” 黎宴把外套扣子扣上,问他:“怎么又开这个?” “你不喜欢?” “嗯。”神色起伏不大,眉头有一瞬间的收拢,江湛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稳稳地铺抓到了。 听她这样应了,他眼角的笑意增浓:“行,下次不开了。”他把钥匙插上,开了火:“还挺挑。” 她说:“你可以开的。” 她不坐就好了。 江湛头一回发现自己理解能力这么强,回头看她,眼神很凶。 黎宴一顿:“怎么了?” “我就不开!” 他后面的位置就要留给她坐。 黎宴:“……” 晚饭吃的是江湛爱吃的,也是他去付的钱,回来的时间是七点钟左右。今晚天色极好,月光伴着星星,月亮弯着腰,星星眨着眼,晚风轻抚,地上人影相伴,好一副画家勾勒不到精髓的美景。 江湛跟在黎宴侧方,手指间勾着摩托车钥匙,一步一响,宛若风铃清脆。 她脚步很慢,有些虚,地上落叶飞舞,夜色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江湛。” 脚步没有停,她叫他的名字。 “在呢。” “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没有犹豫一秒:“嗯,喜欢。” “你为什么喜欢我?” 江湛不堪别处,看着她侧脸,他觉得,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好看:“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理由。” 哦,她换了一个问题,也是最致命的,是她的弱点,是她一辈子都不敢让别人知道的过去。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稍稍抬了一点头,能看见头顶的一缕星光:“我从小被送给别人养,是在阴谋算计里长大的,善良、慈悲,这些东西我都没有。” 她说的轻松,好似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第106章 要不要跟小孩子谈恋爱? 她说的轻松,好似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听完这些,江湛这会儿三观好像没有了,不甚在意地回:“不善良就不善良,没有谁一定要善良。” 况且,善不善良重来就不是旁人来定义的。 他话音刚落,起风了。 过去的不堪过往,好像在一瞬间,因为他的话,如同一阵风一样,散的干干净净。 黎宴停住脚步,回了头,她眼神很淡,里面有光:“你的三观怎么那么不正?” 一路都跟在她后面,黑色内衬,黑色外套,永远是一身黑色。她还记得第一眼对他的印象,很冷,很不易靠近。那时她还觉得他长相很坏,后来,这些感觉全都被推翻了。 他是所有陌生人里对她最好的人。 江湛也跟着停住脚步,没有走过去,隔着两步的距离,他目光与她对视:“我不需要三观。” 没再接话了,黎宴盯着他手里她的包,静默地站了须叟,才转身继续走。 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这样的话。 从小在苏家她被灌输的是舍己救人的理念,她是收养的,虽是住在富丽堂皇的房子里,但不要妄想成为公主。 她可以被亲生母亲丢一次,也就一定会被丢弃第二次。 黎宴只是没有想到,她乖乖听话地做了苏家人的供血机器,最后落得的下场还是家破人亡。 所以,她宁愿做个坏人,宁愿踩着世俗不要三观。 沈祈安处处帮她,但还是会教导她向善。林周憬处处护着她,但还是要她处处收着,不能冲动。 她不想。 这是第一次有人支持她,同意她抛开那些所谓的世俗。 黎宴稍稍抬眼,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一句话不再说。 江湛凑过去,从后面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黎宴。” 她身子晃了一下,好脾气道:“干吗?” “不干吗?”江湛看向黎宴,看见她眼里星星的倒影,看见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尽是悲凉,他又撞过去,撩拨她。 黎宴回头:“干吗呀?” “不干吗?”他又使了一点力,撞过去,黎宴趔趄一步:“就想欺负欺负你。” 黎宴气笑了,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包:“无聊,把包给我。” 他手背在后面,她进一步,他往后退一步:“不给。” 他是男人,伸手又矫健,若非是自愿,她根本抢不到。黎宴停下来,索性不再去争夺,只停在原地笑:“你怎么跟小孩一样?” 小孩啊。 江湛笑了。 他两步走向她,很快的速度,脸压下去,几乎快要鼻尖想触。 黎宴眼睛挣得很大,往后仰着,江湛腾出一只手,支撑在她肩上:“那你要不要跟小孩谈恋爱?” 她一张脸都是红的,耳朵是红的,鼻尖是也是红的,连同脖子都泛了红意:“小孩子早恋不好。”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是小孩子就可以谈恋爱了?”他笑了,像似眉眼里藏的星辰跑了出来:“你和我?” 晚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她很久没有眨眼睛,脸呼吸都忘记了。 肩上他碰着的位置,好似燃了一把火,四目相对,如同添了一把柴,越来越烫。 第107章 你和我就不行 请假一天,作者大大是上班族,临时会开会啥的,请假的次数会较多,抱歉~ 以后休假了尽量多补一点,抱歉~ 第108章 江湛醋意大发 因为在她面前,沈祈安没表现什么情绪:“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江湛目光跟过去,微微皱了皱眉,好气。 不知为何,她突然回头,他慌忙收了目光。 黎宴收回视线,问沈祈安:“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吗?” 沈祈安几乎很快说出来:“不了。” 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拒绝她的提议,不论何事,这都是第一次。 黎宴身边出现很多异性,这一次沈祈安最恐惧,最没有安全感,因为他知道,黎宴回应了。 他好像快要守不住她了。 黎宴没有察觉出异常,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了。” “嗯。”沈祈安声音微微颤栗,音色很沉,听上去没有任何温度:“去吧。” 她听出了他声音不对,但没有多想:“你感冒是不是还没好?” 他没说好没好:“吃过药了。” 他为什么会那么晚赶来这里呢?因为他太想见她了,特别是从何政那里知道她的关心,他一刻也忍不了了。 有着经验,黎宴一听便听出来一些,她走过去半步,抬手贴在他额头上,只放了几秒便收了下来。 她好看的眉头拢起来一些:“别再吹风了,你都还没退烧。” 她手心贴在额头上灼热的温度还没来得及散去,沈祈安目光放在她脸上,眼神漆黑,不用细看,如果用心了,一定能看见满眼的她。 许久,他睫毛搭下来,看地上:“你这里有药吗?” 黎宴思索了许久,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的车停在哪里?” “小区外面。” 没怎么犹豫,她看了看手表:“我送你去医院。” 之后,她没再去问他意见,转过身朝江湛走过去,他本是背对着站,听到脚步声这才回头。 黎宴看他的眼神很自在:“我有点事,你先上去吧。” 江湛都听到了:“你要去陪他?” 他盯着她,眼神委屈不甘,他目光转向她身后,眼神阴森森的。 闻言,不知为何,她笑了,没有回答他,只朝着他伸手:“我的包可以给我吗?” “不可以!” 黎宴不说话了,只看着他,脸上也没有表情,看不出来喜怒。 僵持着有了那么十秒左右,他眼神软下来,越来越多不甘,之后,他抬起拿包的那只手,不看着她:“给。” 黎宴刚接了包,他抬脚立马走了。 “江湛。” 他一次没有回头,低着头,脚步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风吹落叶,枝叶起舞。 黎宴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他,叫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万幸他没有回头,若是他回头了,她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黎宴回来的时候是凌晨,下了细雨,风里掺了寒凉,丝丝凉意袭来。 沈祈安知道她明天要早起,安排了何政送她回来。电梯门打开,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电梯门声音开启,她走出来,愣住了。 门边,江湛靠着,整个人精神不太好,像很疲倦,蔫蔫的。 黎宴缓了几秒才走过去:“你站这干吗?” 江湛眼皮动了动,恹恹的状态:“等你。” 第109章 不会再去找你了 黎宴缓了几秒才走过去:“你站这干吗?” 江湛眼皮动了动,恹恹的状态:“等你。” “嗯。”她点点头,眼角都是疲倦:“很晚了,快回去吧。” 似乎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等,黎宴听他这样说,竟没有排斥。 她越过他去开门。 “黎宴。” 他在她身后叫出声。 “你有没有觉得我特别烦,特别想摆脱我。”他问的很认真,嗓音压着,没有温度,更加嘶沉了几分。 虽是很想靠近她,他也害怕,怕她像别人一样厌恶他,怕她只是因为一层救命恩人的称号,才这么放纵他。 黎宴回头,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会儿,她看见了期许,看见了渴望,许是错觉,还看见了同她眼里一样的渴望。 渴望被人认可的渴望。 她这会儿其实很困,精神不太好,思绪也被他扰乱了,她这样说:“没有。”她顿了一下:“从来没有。” 他问的认真,她回答的更认真。 “我跟你说过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陌生人。” 江湛愣了。 他心不在焉,魂好像被她的话牵走了。 许久之后,他回神,不确定一般又问:“你之前说过讨厌我?” “我对你就说了那一次慌。” 奇了怪了,今晚骗他的话,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脸皮薄,说完之后,脸立马就红了,眼睛也热起来,不敢看他。 江湛没有接话了,因为他魂彻底没了,回回是这样,她一句话,一个表情,都能轻易挑拨起他的心绪。 他所有的动作停住,抬起头,眉梢眼角好似开了一朵最艳的花,堆积的所有烦闷、不悦通通散了干净。 江湛快步走到黎宴面前,抬了手想去碰她,又忍着收了回来,他把欣喜放在眼神里,叫人看的分明。 “那你就是没有讨厌过我了?” 黎宴面上表情同他形成反差,起伏不大:“嗯。” 再三确定之后,江湛笑了,他抿了抿唇,吞咽后喉结滑动:“那有一点喜欢吗?” 空气突然静谧,能听见电梯上下的声音。 黎宴:“江湛。” 只是两个字,他喜悦的表情骤然僵住。 “不讨厌你,不代表喜欢你。”她把一定不会发生的事情、把他不想听的话说给他听:“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拒绝的声音都很轻,小心翼翼的,却像最刺骨的风拂过。 痴心妄想好像梦回现实,江湛抬了眼:“你都说不讨厌我了,这句话就不能忍着别说?” 黎宴看不太懂他的眼神:“我不想骗你。” 她觉得自己好像对他说了第二次慌,看着他沉下去的眼神,她心口突然空荡荡的。 只隔了半步的距离,江湛抬脚移过去,手朝着她伸过去—— 黎宴往后仰,眼神慌乱无措:“江湛!” “就这一次,我知道给你造成困扰了,以后不会再去找你了。”话落,他伸手放在他肩上,稍稍用力一推,将她搂在怀里。 愣神过后,她试着推他。 男女力气悬殊,她被他按在怀里,找不到借力点,起不到丝毫作用。 江湛下巴放在她背上:“别动了。” 黎宴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的声音,还是被刺到了,很悲凉很悲凉。 第110章 桃花 次日,早上八点钟,车队绕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行驶。山路难走,但风景极好,朝阳顺着玻璃窗户照进来,洒满整个车厢。 黎宴坐在边上,最后面的位置,闭着眼,但没有睡着。 她东西少,只拿了一个黑色小包,里面几件换洗的衣服,别无其它。 支援的地方在乡下,灾情有所控制,只是还不稳定。 颠簸的路程又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外面搭建了有医疗棚,车窗模糊里可见白色大褂的医生等在外面。 跟着一行人,黎宴背着包最后下了车。 乡下不比城里,泥路偏多,一步两个水坑,脚刚一沾第,鞋边陷进去一半。 领队的是于明,正同对面领队边走边交接着。 黎宴包里装的东西不多,也不重,她背着包,跟在后面,目光放在远处,没有目的地胡乱扫着。 “我帮你拿吧。” 有人走在她身侧,绅士一般提议。 黎宴思绪在远处,被惊了一下,缓过神之后,礼貌而温和地婉拒:“谢谢,我自己可以。” 礼貌疏离也有,只有她眼里还多了抗拒。 她看过去,男人是一身深色衣服,二十左右,深秋的季节,袖子挽在小臂上方,戴着黑框眼镜,皮肤偏黑,五官称得上端正。 被拒绝了,他毫不介意,抬手抓了抓碎发:“别害怕,我是本地人,村长派我过来给你们女同志拎东西的。” 黎宴目光落在他背上,确实如他所说,他背上背了两个包,手臂上也放了一个。 她略有抱歉:“没关系,我的不重,我来就行了。” 他很有礼貌,跟在她旁边,狭窄的泥土路还保持了一定距离:“不是重不重的原因。”他抬手指了指前面:“前面有座索桥,常年失修,那桥很晃,你背着东西肯定容易重心不稳。” 远处看不见,近了才看见,医疗棚建在桥对面,桥长十米左右,用木板搭建而成,没有风浪,也肉眼可见的晃动。 黎宴看见他身上背着的几个护士包,把自己的包紧了紧:“没关系,我可以的。” 男人笑出了声,没再执着:“你们城里人来的护士都怕这个。” 因为没有安全措施,都晃动的厉害,虽然不深,摔下去也不得了,前几天有支援的护士都是人背过去的。 闻言,黎宴开了句玩笑:“可能因为我不是护士吧。” 不是护士? 男人眼里有讶异:“你是医生?” 她点了点头:“嗯,我是医生。” “那倒奇怪了。”支援比在医院里要苦上很多,尤其是这种灾情支援,随处可见危险,除了必要的护士,来的一般都是男医生:“你是第一个女医生。” 黎宴抿了抿唇,一语带过:“其实都一样。”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因为昨夜下过暴雨的缘故,一路下来,黎宴整个鞋子都沾了泥,重重地挂在脚边,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前面有护士鞋子陷进泥土里,寸步难行。 黎宴颔首:“我先过去一下。” 话落,她走过去,蹲在护士脚边,没有顾及鞋子上的泥土,徒手放上去,用力往上提。 护士很不好意思:“黎、黎医生。” 黎宴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连头也没抬:“抬脚,别耽误时间。” 男人只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目光里很乱,有纠结、有不忍。 过了桥便是医疗营,伤员不多。住处安排好之后,黎宴换上白色大褂出来。 于明叫住她:“黎医生。” 黎宴朝着他走过去:“我收拾好了,你安排就行。” “嗯。”他说:“之前有医护人员受伤,都注意安全。”还有,他说:“交代一下都别乱走,有事及时联系。” 第111章 危险 “嗯。”他说:“之前有医护人员受伤,都注意安全。”还有,他说:“交代一下都别乱走,有事及时联系。” “嗯。”黎宴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了一嘴:“有说支援什么时候结束吗?” 她没有不想支援,问这句话也不是因为不想待在这儿。 于明说:“还没确定,不过时间应该不短。”他反问:“怎么了?” 这里地势不好,车子进山路程危险,排除特殊情况,应该不会调换太勤。 “没事,就问问。”摇摇头,黎宴没再说什么。 除了手机几乎没有信号之外,山上倒是没有其它不好的情况。入了傍晚,赤红的晚霞洒落整片原野上,静候在原地,能听见远处溪流打浪的声音。 雨后的清晨空气里都透着青草的香味,深秋接连下了几天细雨,温度骤然降低的厉害。 静逸几天之后,第一场暴雨来的措不及防,是在夜半凌晨,风很烈,住处的木棚刮地哗啦哗啦响。 接连几声巨响,电鸣声闪亮深雾。 黎宴被雷电声惊醒。 她刚从地铺上坐起来,还未回过来神,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丝毫没有收着,像似很急。 因为是合以入睡的,她拿起当枕头的外套披在身上,便匆匆去开门。 门外是于明:“黎医生,外面有伤员,叫她们起来。” 他身上被雨打湿的厉害,没有穿雨衣,头发都是湿的,说话的时候,唇都在颤抖。 黎宴应了一声:“好。” 一行人火速整理好,钻进医疗棚,凌晨四点的时辰,山里雾气极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唯独半山腰独亮。 “请问哪位是黎医生?” 黎宴正在处理一位小腿划伤的伤员,听闻,她将消毒做好,才回头:“我是,怎么了?” 跑过来的是当地支援战士。 “我们有一位同志受伤,伤在胸口,于医生说伤员不能移动,还要劳烦你带着医药过去一趟。” 黎宴转头,看了现场一眼。 她说:“好。” 通知完,支援战士急匆匆地走了。 她把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交给别的医生,转身去收拾医药箱,确认麻醉消毒物品没落下才合上箱子。 鉴于路程难走,天色又太黑,为了不耽误时间,她是一个人去的。 两处距离不远,几百米左右,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医疗棚建在平底上,需要过来时的那座索桥。 天色太黑,又因为下过雨的缘故,路途极其恶劣。凌晨的风很烈,索桥迎着风晃动的厉害。 黎宴将医疗箱的带子取出来,挂在肩上,将手电打开装在白大褂兜里,借着细微的光,她扶着桥梁往前走。 一半的路程都是顺顺利利地,过到中间时,她抬起的脚刚落下去,突然滑了一下,手上骤然一松,摔在木桥上。 摔倒的时候,黎宴是用手撑着地,手腕同掌心传来不同的疼意。 她忍着疼,刚站起来,迎面刮来一阵强风,索桥晃动的厉害,她整个人也控制不住地索桥往外面倒过去。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一双手很有礼貌地抓在她手腕上,将她拉了回来。 第112章 有谋划的坏人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一双手很有礼貌地抓在她手腕上,将她拉了回来。 “黎医生,你没事吧。” 看不见人,只听见了他的声音,没有慌张、只有伪装的温度。 黎宴撞在他胳膊上,她忍着手心的疼,抬起头看他。 是白天的那个自称是当地居民的人。 她后退一步,稳住身子,很有礼貌地拉开距离:“我没事。”她声音有轻微颤栗:“谢谢。” “这里不安全。”他取下她身上的医疗箱,隔着外套,扶在她胳膊上:“我们先过桥。” 许是走的多了,他拎着箱子,扶着她,每一步也走的异常沉稳。 过了索桥那边,他拍了拍医疗箱:“你要去救援现场?” 黎宴表情不太好:“嗯。” 天色漆黑,他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在她脚边,借着细微的光线,他看出来了:“我送你过去。” “不用——” 他把医疗险挎在自己肩上,拎着手电筒,先一步走在了前面:“不用怕麻烦,我刚好要过去。”他抬手:“送这个给他们。” 是一圈绳子,挎在他背上。 顺便解释了一下,他为什么这个点会碰巧出现在这里。 黎宴生出来的不安收了下去。 走了两步,她手里的手电筒一直照在地上:“刚刚谢谢你。” “不用谢。”他声音很有力:“我们倒是应该谢谢你们大老远跑这里受苦受累。” 黎宴抿抿唇,又听他说:“我叫陈彦,就住你们医疗营后面,以后有事招呼一声就行。” 他皮肤更偏于小麦色,这样冰冷的天,他将袖口挽了上去,说话的声音没有温度,倒是更像有谋策划的坏人。 “嗯。”因为帮了她,戒备心丢掉了很多,黎宴点头。 陈彦扭过头,余光往身后扫了一眼,神情阴冷地过分。 接连几日都下了雨,古城外的房檐上滴着晨露。快要入冬的季节,风刮地很烈,一地的枯叶顺着风飘落。 温念橙今天是一场雨中爆破戏,确保万无一失,工作人员在外面一遍遍检查着设备。 房车内,温念橙刚换好一身深红色旗袍,旗袍经过特殊改良之后,长度只到膝盖下一寸。外面搭了一件披肩,耳环同头发的头饰一套,都是银白色的,长发做了民国风的卷度,几缕特意放在肩上搭着,几分优雅几分天然而成的媚。 不过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把控的刚刚好。 她有自身带着的优雅气质,不用过多的修饰,温婉端庄尽显。 娴静温婉,落落大方,用来形容她刚刚好。 长相优雅,身材好的女子,连女孩子看了都要移不开眼。 助理小桃见得次数太多,还是被惊艳到了:“姐,你穿这一身真好看。” 温念橙兴趣不大,扯了一抹笑出来:“贫嘴。”她问:“下一场戏几点开始。” 点到为止,小桃迅速结束上个话题,回答道:“还要一会儿。” “嗯。”她指着衣架:“帮我把披风拿过来,我出去走走。” 小桃没有由着她,选了一件厚外套:“外面冷。” 温念橙笑了笑,接下了:“嗯。” 拍摄的地方选在古城,剧组包了场地,风景山青水秀。她听说这里有湖,想去看看。 第113章 再见上一眼 拍摄的地方选在古城,剧组包了场地,风景山青水秀。她听说这里有湖,想去看看。 寻了一处,温念橙站着,披肩顺着风摆动,她目光出奇地空洞。 小桃等在旁边:“姐,风太大了,我们进去吧。” “你先回去。”她把手伸过去,从小桃手里接过来手机,晃了晃:“我打个电话就回去。” “不要。”她往后退:“我走远一点陪你。” 虽不知道理由,她还记得温念橙做过傻事,而且不止一次。 温念橙顿了顿,表情一冷,表露出凶态:“别瞎想,我一会儿就回去。” 踌躇了许久,小桃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背对着她的方向。 温念橙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晨风渐变,缓了许多,漫天的微黄朝阳从她身上划过去,落在远处湖边,湖水粼粼,有规律地顺着风波动。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抬脚往湖边走过去。 小桃慌忙移了几步,见对方隔着围栏停住脚步,她定住,拍了拍胸口。 湖水清澈,能看见太阳的倒影,不用害怕刺眼,温念橙紧紧盯着荡成波纹的太阳。 不知隔了多久,她呢喃了一句,很细很细,没人能听见,风也听不见,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她说:“要怎么样,才能再见上一眼。” 她闭上眼,很贪心地对每一位神明许愿。 想见他,一面也行, “念橙。” 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她睁开眼。 温念橙听声音便听出来了,没有回头:“你最近很闲。” “不怎么忙。” 身后,走过来的脚步声有两道,温念橙愣住了。 太像了,她以为是神明听见她日日夜夜地祈求,起了怜悯之心,让她生了幻觉出来。 温念橙回头,她看见了之前在墓地错认的男人。 男人神情寡淡,面上不带有一丝笑,一双眉眼有经历万事之后的苍茫。身穿深蓝色长款外套,衣摆偶尔被风卷起来,敞着胸口,仿佛不知温凉。 第二次了,她把别人当成了他最喜欢的人。 她紧紧盯着,眼尾不知不觉就红了,面前这张脸,虽是额角有了触目惊心的缺陷,却也干干净净,只是,同她记忆深处的那张脸大不相同。 原来,神明没有听见她的祈求,也没有怜悯她。 男人哪里都不像她的阿樾,唯独眼眸好像,像到她快要分辨不出来了。 情不自禁,温念橙唤出声:“是阿樾吗?” 是他的阿樾吗? 四目直直相对,她眼睛很红,她眼神是祈求。四目对望,终是男人先移开目光。 似是不悦,男人皱着眉头开口,推翻了她所有的妄想:“温小姐又认错了。” 他用的又,他还记得她认错过他。 “抱歉。”温念橙扯了一个很有礼貌的笑,收了目光,看回只有一丝波澜的湖面。 他不是黎樾,黎樾虽然对外冷面以对,但不会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她,黎樾看她的时候,温柔能从眼睛里溢出来。 他不是。 站了许久,她问沈祈安:“你的新朋友?” 第114章 你能保护好我吗? 站了许久,温念橙问沈祈安:“你的新朋友?” 她回头扫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湖边的风轻柔,吹动了披肩,她没办法定下心来。 沈祈安可没有交朋友的癖好,她问,只是因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是。”他半低着头,细听湖水流淌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他身手不错。” 温念橙环着双臂,笑了笑,好像猜到了 “然后呢?” 沈祈安朝着身侧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的背影,藏在风里,除了孤寂唯有落寞,他眉目了藏了难言:“我打算安排他保护你。” 闻言,温念橙回头了,定了几秒,走上来,看着男人的眼睛。 距离很近,她能闻到属于男人身上的味道,单纯的洗衣皂的味道,一个劲地往她鼻息间钻,烦躁一瞬间充斥满了她。 她退开距离,面色一点儿也不好:“我不需要保镖。” “念橙——” 她打断沈祈安,音色疾厉:“老板。”却也没把礼貌丢了:“一会儿有戏,我先走了。” 男人站着没动,搭在裤边的手紧了紧,目光落在温念橙脸上,她卷发被风吹得凌乱,他还看见了她脸上的烦躁。 温念橙从男人身边走过去,闻到了很淡很淡的檀木香,脚步骤然僵住。 她猛地回头。 男人拧着眉头看她。 愣住了很久很久,温念橙眼睛红的不像话,目光搁在他身上,不舍得移开,睫毛都是颤抖的。 她手垂下来,声音都软了:“你能保护好我吗?” 她这样问,眼眶润的,好似蕴了水进去。 男人像是察觉到不对,突然放弃了思考很久的想法:“不确定。”话是这样说,眼神却没有避开:“温小姐不满意可以换人。” 不听他的回答,温念橙把手机捏得更紧了,自顾自地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诚。” “苏诚。”温念橙一顿,跟着念了一遍,她说:“哪个诚?” 对方慌了一下:“诚实的诚。” “嗯。”她点点头:“很好听。” 对方很有礼貌,也很有距离感:“谢谢。” 她说:“我不叫温小姐,我叫温念橙。”她还说,说的很快,几乎没给他留回答的时间:“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 说完,温念橙转身,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咸咸的,她却尝到了甜意。 她抬手,将眼泪抹掉,快步离开。 唤作苏诚的男人回头,看了沈祈安一眼。 沈祈安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 温念橙走的很快,拐弯的时候,突然被撞了一下,手机掉在了地上。 是剧组的群演小男孩,身上还穿着破旧的戏服,知道犯了错,抬着头,手抓着衣服,无措毕现。 她正要捡手机,有人快她一步,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地上有雨过后的水,他用手把手机擦干净,然后递过去:“检查看看。” 温念橙没有接,好似手机不在她得关注范围之内。 小男孩很害怕,双脚闭在一起,捏着小手:“对不起。”他还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她先说了:“没事。” 苏诚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细声细语:“去吧,多看着路。” 小孩子弯了腰,又道了一遍歉,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温念橙目光还是没有放在手机上,也没有看着别处,一张脸带着笑意,呆呆地放在苏诚脸上。 苏诚一回头,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手不是手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眨了眨眼,能看见一张一合的睫毛:“你没事吧。” 温念橙盯着他,摇头。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得把手机又递过去:“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你检查吧。” 没有收起来笑,温念橙还是没有接,越过他先行离开。 第115章 男朋友找来了 临近傍晚,晚霞刚刚褪下去,天色犹见几分余留的嫣红。 黎宴从医疗棚里走出来,揉了揉脖子,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白色的大褂脏了一角,她低头,用手拍了拍。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山下村庄里泥石流爆发,因为是在夜间,条件不好,救援人员受伤不少。 从凌晨四点到傍晚,算是刚得了空。 右手昨夜摔倒破了皮,为了方便行医,没有打上绷带,只涂抹了消毒水。 黎宴用左手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显示无信号,她盯了一会儿,便又收了回去。 “黎医生。” 前方有人唤她。 她抬头,对于昨夜的恩人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保持了该有的礼貌:“陈先生。” 陈彦走过来,将拎在手里的绳子扔在旁边地上,说:“有空吗?” 她没说有没有:“怎么了?” “拉绳的时候手划破了。”他把手心摊开,掌心里布上一层泥,能清晰地看见伴着泥土的掌心,血肉模糊:“想找你帮忙处理一下。” “嗯。”她回:“里面没有地方了。”她指着旁边摆放的桌子:“我去拿东西,你坐一下。” “好。” 东西拿好之后,黎宴用一只手捧着他的手,伤口处沾了泥,她用消毒棉一遍遍地清洗,做到了细致入微。 陈彦目光从手上往上移,从她脸上扫过,停在寂寥的半空:“你们医院为什么要安排女医生过来这里支援?” 这里地势不好,山里还要难走,处处藏着危险,算是危险中的危险之地了。 黎宴没有抬头,换了一块消毒棉:“好像是得罪人了。” 她实话实说,旁若无人地坦白,像似在谈论一件五关紧要的事。 陈彦感受到她工作时的认真,眼里布了一层雾,看不清俗世百态。 “这里很危险。”他说:“要是平安回去了,万事小心。” 黎宴抬头,笑了:“我会有什么危险吗?” 陈彦犹豫了很久,还是什么也没有回答。 消好毒之后,她取出来纱布轻轻缠上去,打好结,她把东西收好,在对面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最近别碰水,如果避免不了,就尽量。” “你应该不会有危险。” 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件事,隔了许久,他回答了。 黎宴侧过头来,顺着他的话,眼睛一弯:“算命的说我多灾多难。”她给了对方一个过分礼貌的笑,问道:“我该信谁的?” 黄昏的光渡在她侧身上,睫毛倒影在她侧脸上,她身上分明有光,也有最明媚的笑,但却达不到眼底。 陈彦看不透,只能看见她身上的闪光,令他不知所措。 他呆滞了许久才找回神智:“算命的应该都是唬人的。” “或许,亦真亦假吧。” 陈彦盯着包扎好的手出神。 雨才刚停了大半天,地上泥土坑坑洼洼。 黎宴坐在旁边,睫毛一抬,空洞的眼神放在陈彦身上,思绪早就不在了,她眼里不再有笑,周身布了一层阴暗,比山间的晨雾还有浓。 “黎医生,你男朋友大老远找过过来了。” 第116章 热恋期的男女朋友 “黎医生,你男朋友大老远找过来了。” 黎宴抬头。 顺着傍晚的红霞看过去。 江湛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头发蕴上了山间的水雾,软塌塌地搭着,显得格外乖。 还是一身惯有的黑色,外套敞开着,内里搭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裤子也是宽松的黑色,很休闲地打扮,是他的风格。 鞋子是红白相间的颜色,从泥地里走了一道,鞋边沾了不少泥。 他顶着光走过来,叫她的名字:“黎宴。” 黎宴所有的思绪停住,望着他潮潮的头发,原本积压在眉间的惊慌不安顿时消匿。她嘴角微微动了动,藏匿在眼尾的欢喜令人不易察觉,早前的恐慌也因为见到他之后消失不在。 像一场始料未及的狂风暴雨,突然转危为安。 江湛看见了她的欣喜,一瞬间动容万分。 许久,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黎宴站起来,她脸上没有可以伪装的欢喜,反之,她脸上有刻意伪装的不在意。 “我来找你。” 他声音很好听,干干净净的,是她最喜欢的声音。 一切回过神之后,黎宴弯唇笑了一下:“你鞋子脏了。” 江湛知道她没有气了,刚刚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去,他眼角一弯,眉眼带笑:“没事。” “黎医生。” 医疗棚里有人叫她。 这两天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人这会儿会笑了,她回头,轻轻应了一句,又回头对江湛说:“我先去忙,你坐一会儿。” “嗯。” 于明刚从村口过来,身上潮乎乎的,他很善解人意,带着笑地说:“我去洗洗,一会儿换你。” 黎宴摇摇头:“没关系。” “有关系的。”他走过来,回头望了望:“工作重要,男朋友自然也重要。” 她刚想解释。 江湛揉着湿发打断了她的话,以“男朋友”的身份异常识大体地说:“我没关系,你先去忙,伤员重要。”他还很礼貌:“我不打扰你,就坐在这等你。” 话落,他走过去,坐在他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里面还在叫,黎宴没再解释,跑了进去。 于明对于黎宴有男朋友这件事还是很好奇的,他拐回来,八卦了一嘴:“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记忆力,他好像从来没有见黎医生表现出来过热恋期甜蜜的表情。 江湛坐的笔直,回答的一本正经:“未来某一天。” 于明:“……” “合着还没追到手啊。”于明比江湛大很多,他用过来人的口吻补刀:“你们小年轻是不是对热恋期有什么误解?” 在村口托他领过来的时候,他说的是:“热恋期的男女朋友。” 江湛没有觉得丢人:“……” 于明不再打趣他:“费点心思,黎医生是我们院公认的难追。” 江湛被戳到痛处了,很有挫败感:“在追了。” 确实,都追到这穷乡僻壤的危险之地了。 江湛突然反应过来:“难追?”他眼神一下变得凶狠:“你也追过她!” 他眼神很凶狠,有种对方给的答案不是否定的话,他会用他的獠牙撕碎对方似的。 果真是被爱情迷魂了头脑。 于明气不打一处来:“我儿子都到你腰那么高了。” 解决了一个莫须有的情敌,江湛心情刹那间变得极好。 对方不在乎被骗了,也不气,还很好心地祝福他:“祝你们早日能有热恋期。” 江湛不苟言笑:“谢谢,会的。”他祝回去:“祝你儿子早日长我这么高、这么帅。” 于明:“……” 他笑了笑,也是个桀骜不驯的硬骨头,是要有人管管了,之后,没再说什么,直接无视了江湛,走了。 等人走了,江湛抬头,看见了坐在最面的人,眼神又凶狠了起来。 他刚刚看见了,黎宴摸他的手了,还对她笑了。 第117章 江湛歪理追妻 傍晚九点半。 下了细雨,不大,微微噪乱的环境里,能见你雨打在棚子上的声音。 黎宴换了一身衣服走出来,山间夜里温度比平时要低上很多,她运动鞋搭配长裤,外套也是羽绒的。 瞧她忙好了,江湛从棚子里走出来,皮肤是冷白色的:“忙好了?” 她手里还拿了一件外套,递过去:“饿不饿?” 他伸手接过来,拿在手里,人往她那边移了移:“饿。” 黎宴也不知道是气还是不气,脸色压着,目光头一次肆无忌惮地放在他身上,丝毫没有避躲。 江湛脸上有讶异:“怎么?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还是我太帅了,看迷眼了?” 她没有接他调侃的话:“好好的地方不待,非要来这里受罪。” 她还记得他说过怕冷,入冬的季节本就温度低下,何况这山里。薄弱的灯光下,她看见了他的唇色,也是冷白色的。 江湛不在乎这些的,这些苦他可以忍,他抿抿唇,说:“好的地方没有你。” 他不喜欢。 不知为何,黎宴没有气了。 “中午吃饭了吗?” 江湛摇摇头:“没有。” 他是开车来的,路上两个小时左右,到的时候已经赶上了中午,她在忙,他就没敢走开。 “衣服穿上。”她说:“我带你去吃饭。” “哦。”他好听话,边穿衣服边问:“你哪来的衣服?” 还是男士的。 “捡的。” 外面还在下雨,好在不大,门边只有一把雨伞,她取过来递给江湛:“你打伞。” 吃饭的地方不远,过一条道就是。 他以为是两个人一把伞,忍着得意接了下来:“好。” 江湛刚把伞打开,黎宴抬手戴上羽绒服帽子,打着手电走在了前面,雨地湿滑,她步子迈的很小。 没有多久,她浅色的衣服上布满了雨点。 他撑着伞站了几秒,之后,两步并做一步地撵了上去:“你干嘛?嫌弃我?” 黎宴被他拉住,还有点懵:“什么?” “这伞那么大,又不是撑不下你。” 听懂了,她有理有据,温声细语地解释:“晚上有风,两个人一起都会淋湿的。” 她知道他怕冷,万一淋雨着凉了,这里不比城里方便,又是一件麻烦事。 江湛没有底气同她争,好不容易跟过来,他不想因为这件小事不顺心她,导致她不开心。 所以,他把伞收了:“那我也不打了。” “江湛!” 她眉头都皱起来了,天空漆黑一片,他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看清了她的表情,是真的不开心了。 他又把伞打起来,放低姿态地低声哄:“我又不能怎么着你,一起打伞不行吗?” 黎宴没办法了,一肚子的无奈无处可放,只能顺着他:“嗯。” 他笑了,胳膊一抬,手放在她肩上,将她往他这一边揽了揽。 “……”黎宴拍他的手:“拿开。” 他不动:“这伞太小,不靠近点会淋湿的。”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伞大。 她噎他:“你刚刚不是说这伞大。” “一个人是大,两个人不就小了吗。” 他说的比她还有理有据,叫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黎宴哭笑不得:“你哪学来的这些歪理?” “自学的。” 第118章 录音 黎宴哭笑不得:“你哪学来的这些歪理?” “自学的。”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黎宴由着他来了,没再不顺着他。 江湛这才消停。 医疗棚距离吃饭的地方不远,走几步的路程,只是乡下雨露湿滑,不好走。两人挤在一把伞里,走的极慢。 他个子很高,比她高上二十公分左右,微微弯着腰,伞柄被他刻意压的很低。 两人凑的很近,风刮过来的一瞬间,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鲜少的没有烟味,只是单纯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撑伞的动作很稳,表情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和僵硬。 一看就能猜到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却执拗的要命,伪装了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 黎宴低眸,盯着几乎同一频率的步伐,好半晌,弯唇笑了。 江湛右手撑伞,左手拿着手电,一颗心都放在她脚下的前方。 “你不是说不会再来找我了吗?”她眼睛盯着脚下,看见了他湿掉的裤脚:“怎么又来了?” 江湛不承认:“这话谁说的。” 偏巧有人不依不饶:“你,是你江湛说的。” 哦。 他不想说她的错,也不想承认,只能继续装不知道:“我没说过。” 黎宴笑了,骗他:“我有录音。” 江湛:“……” 她声音很温柔,很轻,学会了装无辜:“你要听吗?” 江湛:“……” 雨这会儿大了一点,伴着风一起刮过来,他腰又弯了一点,将伞一点点朝着她的方向移过去。 他还是不回答她,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过去,等她接过去了,他一伸手将她揽过来:“胆子不小,荒郊野外敢调侃我。” 黎宴好像没有听到他这带着无奈的笑且没有丝毫威慑力的威胁:“要不要我发给你?” 江湛哭笑不得。 没有办法,又不能拿她怎么办。 他没招应对了。 这个女孩子,他发现,她要是对一件事兴致很高的时候,他是不愿意打断的。 “不要。”他都顺着她,腰弓的有点酸,他就拉着她换了一个位置,得空直了一下腰。 黎宴抬头,看见了他里面的肩膀,全是湿的,稍稍愣了一下,脸上的笑也崩住。 黑天雨夜,头顶一片黑暗,分明置身于黑暗之中,连前路都是未知的,她却没有想要逃离。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没再说话,顺着他的脚步一直走。 四周寂静无声,雨水拍打雨伞的声音响彻耳边。 江湛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知道她不开心了:“黎宴。” “嗯。” 她埋着头,声音听不出旁的不悦。 他说:“你放给我听吧。” 他说的是令他丢了面子的录音,面子丢了事小,她不开心,他也开心不起来,事就大了。 如果她能开心,就无所谓了。 “什么?” 江湛拉着她,停下脚步:“录音。” 伞下钻了风进来,把她的头发吹乱。 他抬手,动作生疏地把她脸上作乱的头发绕在耳后,没有收回来,就停在她耳边:“趁我现在脑子不清醒,理智不在,容你笑我一次。” 愣了几秒之后,黎宴突然笑出声:“可是我没有录音怎么办?” 第119章 江氏心疼碎碎念 愣了几秒之后,黎宴突然笑出声:“可是我没有录音怎么办?” 她都是骗他的。 江湛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那不然,我在这里摔一跤,你笑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很认真,玩笑的意思在他眼里看不出来一分。 他身上有股子横冲直撞的猛劲,但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说着,他把伞往她手里放,有种她只要点头,他就来真的的架势。 黎宴呆愣了一瞬,伸手把雨伞递还给他,脸上情绪浅浅淡淡,纵然环境漆黑,微弱的手电灯光下,她看出来的神色柔和地一塌糊涂。 “我没有不开心。”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没有这么有存在感过了。 她手上有一点温度。 江湛撑伞的那只手颤了颤。 黎宴说:“走吧,很冷。” 她眼神收了下去,江湛这才猛地呼了第一口气,听她这样说,他低头,看见了她心贴着的纱布。 这路也难走,她走的艰难,运动鞋上全是泥,稍不注意就踏进水坑里。 江湛没收着脾气:“好好的地方不待着,非要跑这里受罪!”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他忧心忡忡,笑了:“你发什么脾气?” 他眼里没有对外的善良,只有很自私的私心:“你以为你是大罗神仙,能普度众生吗?” 这一回,换黎宴哭笑不得了:“你怎么了?” 他也不说,就一直说,但不是训斥的音色,如同碎碎念。 他走一步说三句,句句不离训斥,却句句不藏着训斥的意思。 黎宴跟在她旁边,不去打断他,就听着他很有底气地念叨。 快到了地方的时候,黎宴突然说:“身为医生,我并不讨厌支援,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只有我一个女医生来支援吗?” 他很横:“我怎么知道?” “其实怪你。” “怪我?”江湛不解:“为什么?”想了唯一可能的,他脸色一拉:“你是为了躲我?” “因为你的得罪了韩胜闻。”她继续,但话里并没有气,反之,有觉得他做的对的笑意:“我是受害者。” 听到上一句是因为自己,他盘算了很多可能,等她说完,他欲说的话止住。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风吹雨打,拍在他湿了的裤脚上。 江湛没了任何动作,整个人是呆滞的,突然反应过来之后,眨了眨眼,不敢看她。 “他是你领导?” 江湛很不可置信地问。 “不是。”还未等对方缓过来气,黎宴又补了一刀:“他爸是。” 原来那天韩胜闻找她事,也是因为他。 江湛呆滞无神住了,在怀疑人生。 到了用餐的地方,黎宴绕过水坑一步跨过去,站到了用木板盖的屋檐下,她回头,身上没怎么淋雨,两边的肩膀也是干的,只有小臂一侧沾了一点雨水。 她把帽子取下来,理了理头发:“我没觉得你做错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这句话压着,她顾前顾后,没对韩胜闻做什么,他只是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而已。 第120章 在一起多久了 “我没觉得你做错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这句话压着,她顾前顾后,没对韩胜闻做什么,他只是替她做了她想做的事而已。 山间的冷风刮着,夜半的凉风一阵接着一阵。 她额前的碎发轻轻飘动。 江湛突然突然想闯入她的世界里,替她遮风,替她挡风。 他撑伞站在雨里,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 说完这句话,黎宴转身拐进屋内。 屋内用餐的人不多,三三两两拼了三四桌,她走过去取了两份快餐,转身的时候江湛过来了。 他清楚不是很佳,截过来她手里的饭:“我来拿。” 黎宴躲开,扬了扬下巴:“你拿那个。” 两碗汤水。 他端起来,一声不吭地跟在她后面。 因为是在山里,条件有限,伙食并不是很好,环境也比较简陋,屁股刚挨着长椅,老式木板搭建的桌子吱呀做响。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江湛并没有嫌弃一分。 黎宴怕他不自在,说了一句:“将就一下。” 江湛坐在她对面,两人坐在一角,四周没有人,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温汤,毫不在意地回:“我住过比这还简陋的房子。” 小的时候,在乡下村子里,下雨还漏水的土瓦房里,如铁板一般硬的床,睡一觉起来,背都是疼的。 大苦大累他都受过,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黎宴点点头,没怎么在意,问他别的事:“打算待几天?” 不再是赶他走,而是询问的语气。 江湛后怕很多,不是很愿意谈论关于这类似的事情,又不能不会答,闷着声应:“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他来的时候,都交代好了,店交给别人看着了。 “哦。”她说:“我还要很久。”她抬了抬眼,灯光下的面容万分柔和:“你能忍得了苦吗?” 什么苦都受过的江湛笑了:“没问题。” 之后,相继无言,只有筷子碰在碗上的声音。 “黎医生。” 身后有几人相继走过来,是同来支援的护士们,应是刚换班,几人端着饭走过来。 领头的是何护士长,肤白貌美,工作能力强:“黎医生,可以坐这里吗?” 黎宴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带笑:“可以。” 几人落了座,何护士长挨着江湛坐,几乎同时,他突然站起来。 几人皆是一惊。 黎宴倒没有多惊讶,抬起头,一脸淡然地问:“怎么了?” 他抿了抿唇:“我还想喝汤。” 其实是何护士长身上的香水味太浓,都快把饭香味盖住了,他不喜欢同她坐在一起。 像似看透了,黎宴并没有说什么,指了指远处:“去那里打。” “嗯。” 等他走远了,几个女人八卦之心疯狂燃烧,开启了连环问,打头的是何护士长:“黎医生,小狼狗调教的不错哎。” 黎宴看着饭碗,耳朵一下就红了。 她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呦呦呦,向来对外冷眼旁观的黎医生,这会儿突然丢了冷漠,脸红了起来,否认的声音都极其没有底气。 “在一起多久了?满的挺深啊,连我们几个朝夕相处的同事都不知道。”何护士长继续问,另外几个护士竖起耳朵听。 第121章 男朋友、候选人第几 “在一起多久了?满的挺深啊,连我们几个朝夕相处的同事都不知道。”何护士长继续问,另外几个护士竖起耳朵听。 黎宴实话实说,脸有点红了:“没有在一起。” 何护士长一副你猜我信不信、就看你演的表情:“这男人长在我点上了,要不是你的,我可就下手了,姐弟恋还是很香的。” 何护士长快要今年二十九,人长得漂亮,就是眼界有点高,还没有她看得上眼的。 黎宴抬头,盯着她,眼神里藏着杀气。 何护士长顿时感觉到了命不久矣的前奏,慌了:“姐弟恋其实也不咋香。” 黎宴死亡凝视对方:“你喜欢他?” “我可不打算老牛吃嫩草。” 听闻,黎宴笑了:“定义清晰,不错。” 何护士长:“……” 想砍点什么! 说的信誓旦旦没有在一起,说不定私下里,已经暗度陈仓八百回了。 何护士长抽抽嘴角,一抬头,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嫩草”,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故意空穴来风地问道:“黎医生,听说你要找男朋友,想找什么样的?我帮着物色物色。” 黎宴猛地抬起头,余光看见走到身侧的身影,眼里的疑惑、惊讶瞬间转换成慌张。 偏偏对方脸上带了笑,一副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欠揍神情。 “年龄大了?记性不好?我什么时候问过你?” 何护士长疯狂点头:“不承认了?”她用手臂装旁边护士的胳膊,护士正吃着饭,一脸懵地跟着符合:“嗯嗯嗯。” 江湛手里端了两碗汤,他把一碗放在黎宴面前,换走她面前空了的碗,没去坐原来的位置,落座在她旁边:“你想找男朋友?” 黎宴心尖跟着颤了一下:“别跟着起哄。” 出乎意料的,他不问了,低着头开始喝汤。 何护士长眼睛转了转,似乎又有了鬼点子。 黎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她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极其恶意地提醒:“何护士长,用餐时间还有五分钟。” 行吧,金银铜造成的红线也栓不了这位黎医生身上,她放弃了。 何护士长这群人走了之后,用餐的地方瞬间安静许多,外面的风雨声异常清晰。 江湛埋了许久的头抬了起来,他动了一下,侧过来身子,正着面对她,单手往桌子上一撑,又问了一遍:“你想找男朋友?” 他凑她不是很近,雨落的声音也伴着,他的呼吸声却格外清晰。 “她骗你的。”她还特意解释:“别信她的话。” “哦。”江湛不笑,不把表情挂在脸上,冷冷地,很像初见时那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在他无死角的目光里,黎宴处处不自在。 他又问:“那你想不想找男朋友?” 其实,他更想问的直接一点,鉴于被直接拒绝的时候前科太多,他还是委婉了一些。 知道他什么目的,她从容淡定地应:“不想。” 这其实也是实话,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可奈何,有太多的无能无力,有些事情不是想了就有资格去做的。 江湛表情严肃:“为什么?” 黎宴呼吸声很沉,回答地口吻却云淡风轻:“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 这个虽然也是变相的拒绝,但江湛难过没有那么多。 他坐直了,整个人突然往她那边移过去,紧紧贴着她:“黎医生,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许是故意的,他刻意贴的很近。 黎宴看着他新端过来的汤,鼻尖发热,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嗯。 尾音刚落,他开口了:“如果你想找男朋友了,我在候选人里排在第几?” 第122章 黎医生家属 尾音刚落,他开口了:“如果你想找男朋友了,我在候选人里排在第几?” 黎宴一愣:“什么?” 他刻意靠的很近,不用着重去在意,她闻到了隶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有晚间的空气伴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 江湛挑了挑眉梢,不做解释,胳膊撑在桌子上,看过去的眼神耐心很足。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眸低下去,如羽似的睫毛扑闪着:“没有候选人。” 她没打算谈恋爱,没打算结婚,她羡慕别人有人疼有人爱,却也知道她的命运,她没有未来。 与其说没有,更可以说她不允许自己有。 江湛坐直,目光里装不下其它。 他看她的时候,眼神永远很深情:“那我就是排第一了?” 山水之间坐落太多黑暗与荆棘,唯有他捧着一抹白,欲图闯入她这片黑里。 黎宴转头,撞在他豪不避躲的眼神里,他无声地笑着,眼睛漆黑明亮。断眉分明冷冽,却在他脸上看不见分毫。 不知为何,她突然勾了勾嘴角。 真好。 还有人旁物如虚,眼里只有她。 她站起来:“走吧。” 她爱拒绝别人、爱拒绝别人的善意,喜欢干干脆脆,唯独这一次不拒绝,不反驳。 江湛收桌子上的盘子,不让他碰,他强势却也恰到好处,很乐观,好像心里从未有过委屈。 厨余垃圾就在旁边,他放好回来的时候,黎宴面前站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位是领他过来的人。 他知道,叫于明,已婚,没有威胁。 另一位他没见过,穿着白大褂,应该也是支援的医生,看着年龄不大,有危险。 他走过去。 黎宴:“于医生,那今天辛苦了,明天我换你。” 有危险的那位男医生接了话:“不用,守夜这种活,我们男人轮班就行了。” 于明:“是啊,女孩子熬夜会变丑。” 黎宴笑得很有礼貌:“我没关系。” 有危险的男医生很绅士:“就这么说好了,守夜我们来就行了。” 他们还在谈论着,江湛走了过来,站在黎宴身侧,眼神在那位男医生脸上,很不礼貌,很直白。 男医生注意到了:“这位是?” 黎宴简单解释:“朋友。” 她又同江湛介绍:“这位你认识,于医生。”她又介绍另一位:“这位是杜医生,也是支援医生。” 江湛眼神没有收回来,杀气也藏在眼睛里,他很突兀地问:“杜医生,您结婚了吗?” 杜医生噎了一下:“嗯?” 黎宴看过去,猛地皱了皱眉。又收了目光,看向杜医生,致以很礼貌的歉意的微。 江湛惜字如金,学着他疑问地闷声:“嗯?” “还没有。”杜医生脾气很好,笑意温和:“不过快了。” 那就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很好,危险解除,江湛眼里的杀气瞬间散了。 他点点头,很乖:“那就好。” 杜医生,于医生:“……” 黎宴表情抱歉:“你别在意,他就是性子比较直。” 杜医生笑着,看出来了,应该没有放在心上:“也是一起过来支援的医生吗?”没有别的意思,杜医生纯属好奇:“小帅哥,你在哪个科室,面生的很?” 知道醋意酸昏了头,失了礼貌。 江湛委屈地挪了两步,挨着表情严肃的黎宴:“我不是医生,我是……”他字正腔圆:“黎医生家属。” 第123章 黎医生家属 江湛委屈地挪了两步,挨着表情严肃的黎宴:“我不是医生,我是……”他字正腔圆:“黎医生家属。” 杜医生饶头兴致地勾了勾眉,轻笑了声。 黎宴脸色僵了僵,反驳:“别乱说。” “哦。”江湛脸皮很厚:“那就是黎医生追求者。” 黎宴:“……” 她知道这个人看着沉稳,实则花花肠子一大堆,想做的事,总能变着法儿的做出来,倒不如在事态越发严重前及时止损。 她不再解释什么,回头朝着里面说了一声:“你们吃饭,我先回去了。” 她脸已经有了绯红的初态。 于明点点头:“嗯。” 黎宴走在前面。 江湛撑着伞跟在后面,这会儿雨已经不下了,雨路潮湿,她在前面走得慢。晚间的空气里都是凉意,风拂来,寒凉袭颈。 等两人离开,杜医生望着门口,拍了怕于医生的肩膀:“黎医生这什么情况?” 于明知道的多一点,简单说了一下大致情况。 杜医生感慨万千:“怪不得,他刚开始看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撕碎。” “彼此彼此。”已经结婚并且还有孩子的于医生感叹:“今天早上他已经眼神撕碎过我一次了。” 许是刚刚经历过,杜医生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随着感叹:“也是一块硬骨头。” “等着吧。”于明理了理白大褂,一副看透未来的口吻:“咱们医院的黎医生出了名的难靠近,他要追,没那么容易。” 杜医生合理附和:“那就祝他好运喽。” 走出门几步的距离,黎宴突然停下脚步,她回头,蹙着眉头:“你有没有礼貌?” 她性格一惯温和,长相却同她的脾极其不符合,眉眼里总是没有温度,俗称高冷美人,眼尾上挑,带着距离感,若是不悦了,漂亮里便带了攻击性。 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勾人魂的同时,又带了几分责备,怒意不重,却也叫人慌乱。 江湛不是很有底气,刚刚在那些人面前的横劲没了:“有。” 他很会,声音同姿态刻意放低,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把一身傲气丢了。 黎宴对他的责备突然散了,语气转成无奈:“你刚刚那叫有礼貌?” 错归错,理直气壮归理直气壮,两者之间在他这里显然没有关系:“我是怕别人对你有想法。” “江湛。”黎宴觉得他这话很荒唐,脱口而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那是你自我认知不清。”他觉得她肯定生活在雾里,才会有自我认知障碍:“我不就是——” 江湛止了话,他站在她左侧后方,姿势懒洋洋地。 黎宴脸颊一烫,收了目光。 他抿唇,喉结滑了滑,丝毫不避讳:“我就喜欢你。” 很喜欢的那种,不知道理由,也不是因为了解,就因为一眼所见时,她最干净的笑。 她怔了几秒。 “总之……”黎宴装听不到,说话吞吞吐吐起来:“你、你刚刚那样就是不礼貌。” 江湛知道她故意不在意的,叫了句:“黎宴。”他把她手里的手电接过来:“对不起。” 黎宴也学会了得寸进尺,揶揄他:“你又没错,道什么歉!” 他听出来了,轻笑了一声:“要不是怕你觉得我差劲,我会认错?” 第124章 江湛软肋 他听出来了,轻笑了一声:“要不是怕你觉得我差劲,我会认错?” 黎宴慌了神。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同现在有着天壤之别,那时候的他,遥远的像在天际,好似她伸手也挨不到一样。 山间的冷风刮着,夜色寂寥,雨后无月色陪衬。 黎宴没接话,睫毛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电在江湛手里,她抬起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前面照。 她使唤得顺手,江湛微微勾了下眉,夜色漆黑,浓雾压着乌月,没有人瞧见他眼里的光亮。 因为来的突然,地处简陋,江湛被安排在医生房间,同住的有四个人,他臆想的两位情敌也住在这。 房间不算简陋,只是隔音效果极差,空气里透着阴冷潮湿,近听,还有山虫嘀叫的声音。 屋内,江湛在椅子上坐着,应该也是一把经历过风雨的椅子,动一下便有吱吱的刺耳声。 于医生和杜医生不在,床上睡着另外两位男医生,山里风雨闹耳,两人睡眠并不好。 他动一下,椅子发出声音,床上的两人翻一次身,久而久之,江湛不敢动了,身子崩的僵硬。 分别之前,黎宴特别交代过,白天医生很辛苦,还要轮班要守夜,叫他老实一点。 她还说,不对,是威胁的,若是被投诉了就收拾东西回去。 坐着无聊,他又不困,桌子上当着手机,信号那里有个红色的叉叉。 好半晌,他目光定在挂在旁边晾干的黑色外套,来了精神。他眼睛一转,紧紧盯着床上的两人。 蹑手蹑脚地站起来,蹑手蹑脚地朝着衣服走过去,那一根主管呼吸的弦,收地死紧。 从十岁之后,他再没这么憋屈过,这还是头一回。 他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连打开都不敢,又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 手刚碰在门上,门从外面被人轻轻敲了三声。 江湛捏在手里的烟和打火机吓掉了。 他把门拉开,那股火气一瞬间就散了。 让他这么憋屈的主来了。 黎宴站在门口,羽绒服拉链完完整整遮住脖子,她头发散着,是半干的,外面雨很早就停了,她应该是洗过头发过来的。 风顺过来,有洗发水的味道。 江湛抓抓已经乱糟糟的头发,:“你来找我?” “嗯。” 他眼神很亮:“真的假的?” “假的。” 她手里拿着白色的保温杯:“你今天淋雨了。”她把保温杯递过去:“睡前把这个喝了,别感冒了。” 里面他待不住,她来了,他就想多跟她待一会儿,没有接:“这是什么?” “红糖姜茶。” “……”他打心眼里拒绝,叫他喝酒还行,喝红糖是什么行为:“哪有大男人喝这个的!我不喝。” 黎宴抬眼:“男人就不会生病了?” 他还是拒绝:“不喝。” “不喝也行。”她把手收回来:“这里和江城温差很大,如果你有一点儿感冒的迹象,就收拾东西回去。” 还有,她一字一句善意提醒:“别忘记了,我是医生。” 江湛:“……” 早前的提醒也是这样。 这个人果然最会抓他的软肋。 第125章 甜的 “别忘记了,我是医生。” 江湛:“……” 早前的提醒也是这样。 这个人果然最会抓他的软肋。 江湛一身傲气维持了有五秒钟那么久,他叹了一声气,妥协了:“你给我拧开。” “……”黎宴把保温盖拧开,味道扑鼻而来,她递过去:“喝干净。” “我一口气喝不完。” 她的视线放在他脸上,一动不动:“你能不能别矫情。” 旁边屋檐下有一块石墩,足足有三个人的位置那么大,他拿着保温杯走过去,挨着中间做下去。 黎宴冲着她扬了扬下巴 江湛笑了,仰起头,喝了一口,杯子外面是凉的,里面是温热的。 他又喝了一口,察觉到了不对。 这不是红糖姜茶! 他抬头,抽笑出声:“骗我?” 黎宴也笑了,笑意很淡,却是发自内心的的,她鲜少爱笑,却不知她笑起来有多明艳。 “是毒药今天你也要喝完。” 哪里是什么红糖姜茶,这是她找村里中医要的中药,若是实话实说,以他的性子,怕是碰都不会碰一下。 江湛脸上没有被骗后的不悦,反之,眉眼里有散掉颓废后的光,或许他也曾暗淡过,但这一刻,他眼里的光,比十里长街之外的灯还亮。 “嗯。”他又喝了一口,这药很苦,舌尖都是涩的:“是毒药也喝。” 黎宴穿的是羽绒服,她手放进兜里:“苦吗?” “嗯。” 是真的很苦。 换一个人让他喝药,他可能保温杯都砸了。 黎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留着位置很小,她只能挨着他:“有多苦。” 他眉头瞥着,嘴也抿着,盯着她,用面部所有表情诉说:“要不……”他把杯子往她唇边送过去:“你也尝尝。” 她没有躲:“我也怕苦。” 好吧,不忍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江湛收了回来,问道:“懂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对方满脸都是认真:“不知道。” 碰到硬茬了。 最后一口,他一仰头喝了个干净,之后把杯子反过来给她看:“喝完了。” 黎宴手从兜里拿出来,掌心向上,朝着他递过去。 江湛眼睫颤了颤。 她手抬的不高不低,恰恰好的位置,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掌心的纹路,五指稍稍弯着,骨节细长莹白,指甲也修剪的刚刚好。 “这是什么?” 她看着他,这张脸是上帝手下最完美的缔造,左边的断眉不丑,增了几分英气,常常令人失神,溺在里面。 黎宴的视线不动:“糖。” 他贴着她手心取下来,是彩色的糖,边剥边说:“喝完药还有奖励啊。” 她没说话,移走了目光,看暮色天晓。 她看风景,眼里无神,他侧头看她,眼带笑意,眉藏欢喜。 四处无声里,他突然开口:“你应该喜欢吃糖的。” 他的嗓音很具有辨识度,压着低音,深沉,但不沙哑。 “为什么? 江湛不看别处,万物虚化,他只看她:“甜的。” 黎宴转头,视线对在一起,看见他眉间的一丝温意:“什么甜的?” 凉风在游移,有细微的树叶交错声,簌簌哗哗。 乌云密布,他眼中有波光摇曳:“跟你待在一起是甜的。” 第126章 你的家属你负责 乌云密布,他眼中有波光摇曳:“跟你待在一起是甜的。” 听闻,黎宴楞了很久:“我对你并不好。” 雨水挂满枝头,刚入冬的树枝绿叶稀零,风一拂过,轻轻摇曳。绿叶上的雨水滴落,顺着屋檐打下来。 “我知道。” 江湛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眸色很淡,淡到装不进世间色彩。 他声音里藏着低落,黎宴回头瞧了一眼,环境偏暗,他还半低着头,没看见他的眼神,只看见了他不怎么波动的睫毛。 她抿了抿唇,掌心朝上,把手递过去,没有说话。 江湛抬了抬眼皮,望向躺在她手心的糖果,无声许久,突然笑了下:“给我的?” 她点头。 他接过来,没有吃,握在手心里。 “你讨厌我吗?” 黎宴眼神朝着四周转了一圈,都是黑暗的,她转头。远处门头上的灯光闪着,落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一瞬间,她眼里停留的光亮,是他的模样:“为什么这么问?” 江湛没有回答,隔了几秒,只反问:“黎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也很差劲。” 在杜若眼里,他就很差劲。 她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你对一个人差劲的定义是什么?” “随便一种都可以。” 或许于他身上来说,出生就是一种错,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基础。 黎宴面容带着浅淡不清的笑:“那你不差劲。”她解释缘由:“因为你帮过我很多次。” 江湛笑出声:“帮了你几次,真把我当好人了。”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好,处处都是恶意,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碰到她之后,他都知道了。 她不跟他开玩笑:“嗯。” 江湛侧过来身子,直直对着她,问的正儿八经:“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好人?” “这世界上好人那么多,我要每一个都喜欢吗?” 江湛:“我说的是我这个好人。” 对于黎宴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他知道自己一定要脸皮足够厚,不然铁定没什么结果。 “时间不早了。”黎宴故作看了眼时间,暗暗叹了口气:“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好像不懂得察言观色,不懂得别人话里的意思,总是喜欢曲解。 “我不困。” “你不困我困。”其实黎宴不怎么困,只是外面天气凉,他刚刚又淋了雨,若是进了风,极容易感冒:“赶紧回去睡觉,明早还要工作。” 江湛最不喜欢听她说赶他走的话,指着天骗她:“陪我看会儿星星。” “刚下过雨,哪来的星星。”她连个眼皮也没抬。 他差点忘了,他喜欢的人不仅聪明有智慧还理智的要命。 江湛眉毛往上勾了一下,示意她看过去:“没骗你,真的有。” 他眼睛里满是真诚,黎宴却看出一份假来,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她还是转头看了。 漫天漆黑里,什么都没有,明知上当了,她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 江湛见她上当了,整个身子摆正,歪头靠在她肩上:“你骗我喝药,我也骗你一次,抵平了。” 他额头压在她肩上,闭着眼睛,晚间有清风,微微拨动他的碎发,在她脖子上来回扫动。 “我不是不困,是我睡觉不老实,要是吵到那两位医生就不好了。”他停顿了一下,说的好像很有理有据:“你的家属你负责,只能委屈你了。” 黎宴措不及防,被他的动作惊丢了魂。 许久之后,黎宴不慌不忙地转过头,手捏在羽绒服边缘上,呼吸沉了又沉,直直地盯着远处, 除了黑夜里的泛红的耳尖,她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 第127章 欠一次漫天星空 夜渐深,刚下过雨,外面很安静,不远处的草丛里隐约能听见风吹过去,虫子的叫声。 黎宴垂下睫毛,看了一眼。 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寐,他靠在她肩上,眼睛紧紧闭着,睡得很安逸。 良久良久之后,她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夜幕里,有几颗微微发亮的星星。 她肩膀动了动:“唉,要不要看星星。” 肩上的人身子没动,脑袋动了一下,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去:“太少了。” “刚下过雨,能看见就不错了。” 江湛坐起来,语气有些可惜:“将就一下吧,你记得还欠我一次漫天星空就行。” 听完,黎宴笑了一声,给了他一个莫大的评价:“你很适合做生意。” 奸诈狡猾,重要的是不会让自己吃亏。 江湛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夸我呢。” 次日一早,还是没有天晴的意思,昨天后半夜暴风刮了一夜,秋霜没有打下来的树叶被风扫落了一地。 对比昨天,温度又降了几度。 江湛穿上外套,昨夜值夜班的于明和另一位医生刚好回来。 于明把白大褂脱下来:“小伙子,你要是追我们家黎医生失败了,就是第十七位失败者。” “放心。”江湛把外套拉链拉上:“到我这儿,肯定终止了。” 说完,他走了。 医疗营。 黎宴问旁边的护士:“绷带帮我拿过来一卷。” “这里就半卷了。”小护士从医疗险路面拿出半卷递过去:“那边还湿了一箱,我去车上搬新的过来。” 门口堆了一个纸箱,箱子外面全是湿的,箱子一角还破了,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 黎宴皱了眉:“怎么回事?” “昨天夜里下暴雨,护士搬东西的路上摔了一跤,箱子掉水坑里就湿了。” “人没事就行。”黎宴把绷带放回去:“这里你先看着,我去搬一点过来。” “黎医生,还是我去吧。” “没事,我去找人搬。” 黎宴刚走出门,她要找的人来了。 对方正坐在屋檐下的长椅上,坐姿很老实,除了她给他找的那件外套,其它的搭配还是一层不变的黑色。 几天没有打理的头发也塌下来了,却丝毫不影响美观。 “江湛。” 黎宴喊了他的名字,清风绕过耳畔,干净清玲。 听闻声音。原本低着头正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的江湛抬了头,转头的同时站起来:“忙好了?” “还没有。”她说:“我要去搬东西。” “搬东西?重不重?”算了,他直接说:“东西在哪?我去搬。” 就在等这句话的黎宴没有表现出得逞,只是表情很淡地点点头:“好。” 山路多为险峻,因为索桥的缘故,大批货资没有搬运到里面。两人过了索桥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钥匙给我,我去取就好。”前面不仅有泥地还有水坑,这会儿没雨也没风,倒是不危险。 江湛虽是个男人,心倒是不粗,知道女孩子爱美,不爱碰这些脏活粗活。 许是知道他什么想法,黎宴笑道:“没关系,这种事以前实习的时候经常做。” 她能应付的过来。 若是论吃苦耐劳,她或许比有些男人强上不少。 “站那别动。”江湛从泥里踏过去,走到车前:“那是你以前没有遇见我。” 黎宴笑了一声,抬脚往那边走。 江湛:“说了让你别过来!” 她眼角的笑意深了许多:“你知道拿什么吗?” “……”他把车门打开,一个一个指给她看:“这个大的、这个小的,还是这个边上的。” “都不是。”黎宴指着最上面的箱子:“那个。” 偏偏他不遂她愿,一本正经指着中间的箱子:“这个?” “上面那个。” 江湛又指着旁边那个:“这个?” 黎宴没有看出来他在逗她,满脸认真:“刚刚上面那个。” 他又故意指了下面。 她看出来了,站着没再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江湛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去搬最上面那个。 黎宴没等他,扭头走了,刚走到索桥前面,碰见抱着麻绳走过来的陈彦。 虽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她还是很礼貌地点头打了声招呼。 陈彦笑着朝她走过去:“黎医生,正找你呢。”他把手漏出来:“手上伤口裂了,麻烦你有时间再帮我弄一下。” 面前这个人极力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很和蔼可亲的形象,却不知道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了。 黎宴抬了抬眼,眸中隐隐生出一些疏离,出于一位医生的职责,她应下了:“我都可以,你有空过来就行。” 对方说了一声好,她才离开。 陈彦往前意思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了头。这一次,他面色从纠结转为阴沉,跟和蔼一词不再搭边。 等他身影消失,江湛从旁边走出来。 站着走神了一会儿,他才过了索桥追上黎宴。 第128章 江湛不见了? 夜里九点,北风呼啸,寒意凛凛。 灯火阑珊前,沈祈安站在窗前。 何政在门口敲门:“先生。” “进来。” 里面的人没有转身,背着他问,听声音便能听出来主人这会儿有多阴沉:“事情办好了吗?” 何政微微弓着腰:“都办好了,沈家这会儿应该正焦头烂额呢,不过先生,这次打压沈家,我们也损失不少。” 用句老话形容。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没亏就行了。” 沈祈安声音很淡,跟着他久了,何政知道这是生气。 透过灯火辉煌,玻璃窗上映出沈祈安的脸,是一张面相无害的皮囊,传言都说他性格温润,殊不知那些人只是没碰到他的逆鳞。 若是碰到了,苏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头破血流也会搞死对方的那种。 他问:“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何政知道她说的是谁,旁人都是直呼其名,唯有黎宴不一样:“山上没有信号,一直没办法联系上黎小姐。派去的人倒是有消息,说那人并没有什么异常。” “盯紧点,确保她安全。” 何政应下:“先生放心。” 就这么思虑的几秒,沈祈安说:“算了,你去准备一下,后天早上我去一趟。” 何政不解了:“先生,您都布好了局,等着凶手跳进来,现在过去是不是会打草惊蛇。” 对方回头:“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自然不是事情的成败,与其说是不放心倒不如说是害怕,在沈祈安眼中,黎宴已经在太多安危里艰难挺过。 她没有成为过谁的例外,总是被置放在利益的台上,一旦利益崩裂,她总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 然而到现在,至少在他的能力范围里,不论因为何事,成败的把握有多大,都不应该再次把她放在危险里。 沈祈安没有把自己的心思透露太多,摆了摆手:“出去准备吧。” “先生您也早点回去休息。”何政出了办公室,带上门。 沈祈安拿起手机,走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出去:“怎么样了?” “我手里的证据太少了。” 想扳倒沈家,他要有直击要害的证据才行。 对面是黎樾。 “我是问你身体。” 楼下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繁华而热闹,沈祈安看着,没有一分安逸。 “暂时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黎樾车祸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心脏却受损的极其严重,他昏迷了两年,卧床一年,养了一年多,才有一点起色。 现在也才出院两个月。 沈祈安语气很凝重:“这些事情我来做,你多休息休息。” 医生也跟他说过很多次,患者很不配合,休养期间还跑出去过很多次。 黎樾没说同不同意,只用事实跟他解释:“我没办法安心,现在阿宴是安全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管不住我自己。” 沈祈安沉默片刻,没再多劝阻:“那就先随着你,等事情过了再休养。” 先把眼前的隐患都除干净也好,至少不用每天提着心吊着胆地度过,他想要护着的人,也能顺顺遂遂的。 “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黎樾又说起 “你是想问你妈妈为什么要把黎宴送到苏家养。”沈祈安一向对人对事,谈及黎月蓉语气里像藏了暗刺:“又为什么知道她受委屈了之后没主动接回来是不是?” “是。” 里面似乎内幕很大,苏家长女苏沐妍打小身子骨不好,又生了一场病。恰好黎宴骨髓匹配,黎月蓉对外传是把黎宴送去救人。 事实无从得知。 可以理解一个人的善心,但是不能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漠视。 “好,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 次日早上六点,黎宴接过班,等到吃早饭的点还没见到江湛。 她问了来接班的男医生,对方说他还在休息。 没干过粗活累活,黎宴想着这两天许是累到,等到了十点多还没见到人,她拿了一碗粥去男医生住的地方。 门在关着,里面有医生交谈的声音,她敲了三声。 里面有人来开门了,是于明。 她问:“江湛在吗?” “不在。”于明摇摇头:“他都出去两三个小时了。” 黎宴道了一声谢,离开了。 第129章 病了 晚上六点多,黎宴回去的时候碰见于明,他跟她说了一件事。回营帐洗漱好之后,她拿着手机和出门了。 她是去找人。 江湛消失了一天了。 她到地方的时候,里面灯光正亮着,走近了,听见了里面咳嗽的声音。 黎宴皱了皱眉头,连着敲了几声门。 里面瞬间安静,灯一下灭了。 她又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等了一分钟不到,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黎宴打开手机灯照过去,床上半躺着的人正是江湛,手机的灯光太弱,她摸索着开了灯。 江湛立马躺下去,把床边的东西往枕头下一推,被子一拉,蒙着头盖过了头顶,用手使劲压着两边。 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黎宴被他的反应搞懵了:“江湛?” 他在被子里应了一声,连个头发丝都没有漏出来:“我困了,你回去睡觉去。” 她听出来了,他声音很不对。 黎宴走过去,轻轻拉了一下被子,没拉开:“江湛,你是不是感冒了?” “谁感冒了!我没有。” 他把头漏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又钻了进去。声音都几乎半哑了,还在极力否认。 黎宴没问他了,伸手去拿他枕头下面的东西。 摸到了,应该是药,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她的手腕就被按住了。 江湛把脑袋漏出来了,手上压着的力道很重,语气很软,眼神更倔:“你要不来,我今晚就好了。” “手拿开。” 他用眼神僵持了两秒之后,妥协了。 黎宴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退烧药,她问:“什么时候病的?” “昨天晚上。” “体温量过了吗?” “量过了。” “多少度?” “三十九度。” 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再难管的主,也有能扼住他脾气的人。 江湛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人,闲散恣意惯了,先不说自不自愿,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一天因为感冒而被管制的服服帖帖。 “什么时候吃的药?”黎宴手伸过去,手心贴在他额头上放了一会儿。 江湛躺着,眼睛一直放在她身上:“你来之前一个小时。” 温度应该还没降下去,他额头还很烫。 黎宴把被子给他掖好,防止进风,又在旁边椅子上拿他的棉服盖在他身上。 “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医生!”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他声音哑着,也没什么气力,说起话来软软的,带着控诉。 黎宴那些吓他的话早就忘干净了:“我怎么说的?” “你说……”他全身都包在被子里,只漏出来一个脑袋:“我要是生病了就让我回去!” 就因为这个! 听完,黎宴愣了几秒,突然笑了:“对哦,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江湛把头扭向另一边,不说话了。 黎宴把手机拿上,往门外走。 他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转头:“等我好了,你让我走我就走。” 她没搭理他,直接走了。 一个小时后,黎宴又回来了,手里拎了热粥和一些感冒药,还有一壶热水。 原本窝在被子里准备利用出汗退烧的江湛头漏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走过来的人。 黎宴把东西放下,搬了椅子坐在床头。 一抬头,看见笑着的江湛。 有一瞬间,她愣神了,就好像满世界下了暴雨,只有他的世界里,一颗太阳破格而升。 他看着她,黑色的眼里都是白,嘴角弯着,声音里都是压不掉、藏不住的喜悦:“黎宴。” 黎宴没有应他,于明说他病了一天,精神不好,没吃一口东西,什么也不干,就一个劲地问怎么病才好的快。 身体这么虚弱,能好才怪了。 她把带过来的粥盛到碗里降温,然后端给他:“吃点东西再睡。”怕他不吃,她又加了一句:“这样病好的快。” “好了是不是就不用走了?”他很像趁火打劫的强盗。 黎宴拿他实在没办法了:“是的,等你好了,你想去哪去哪!” 他把粥接过来:“哪也不去,就跟着你。” 是山药粥,生病期间肠胃功能比较弱,黎宴去村子里要了两根山药熬成粥,清热解毒,补气都还不错。 等他喝干净以后,黎宴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着他喝完。 之后她在袋子里掏出退热贴,给他贴上去。 然后,她坐在旁边椅子上:“睡吧。” 他问:“你不走了?” 她回了一声嗯。 第130章 他握着她的手拉到了脖子上 值班的医生大概十点钟左右回来,时间停在九点,黎宴把东西收好准备离开。 临走前看了一眼床上,见江湛还在蒙着头,一直接触不到新鲜空气。 她把东西放下,拐回去拉开被子一角,看见了他的脸。 江湛脸色很白,额头全是汗,唇色也很白,呼吸很急促。 “江湛。” 叫了几遍,都没有回应。 黎宴伸手去碰他的额头,病情严重了。 他眼睛睁开一点点,很无力,瞳孔里全是红血丝,呆呆地看着她:“黎宴。” 黎宴应他,碰了碰他的手背,烫的吓人。 “难受。”江湛伸手去寻刚刚的凉意,黎宴把手递过去,他握着拉到了脖子上,用手压着。 呼吸间,她指节跟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指尖颤着。 黎宴有些愣神,睫毛稍稍压下去,目光落在他干涩的唇上,藏在头发下的耳尖悄悄红了。 “江湛,能起来吗?” 他脖子上的温度也很高,烫的眼神都像裹了一层雾一样。 这样下去,烧的会更严重,要去挂水降温才行。 江湛眼皮很重,压着撑不开,好半晌,才撑开一点点,整个额头都是汗,眸色也泛着潮意:“可以。” 黎宴把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身子微微放低:“你温度没有降下去,现在起来,我带着你去挂水。” 他说了一声好,撑着身子起来。 黎宴把厚外套拿给他:“这个穿上。” 他睡的时候只穿了件打底,出了一身虚汗,全都贴在身上,眼睛半眯着,很没有精神。 也没劲。 外套穿了很久还没穿好。 黎宴眉头一直锁着,眼里藏不住的担忧,她坐过去,手从他耳边绕过去,拉着衣服两侧,轻轻套上去,之后又绕到前面拉上拉链。 他头一垂,落在了她肩上:“好难受。” 黎宴头一次好脾气,没有推他,把外套帽子给他戴上。 江湛又嘟囔了一句,因为生病的缘故,声音很轻很弱。 她听见了,用手轻轻顺了两下他脑袋:“一会儿挂完水就不难受。” “好。” 应该是生病的缘故,江湛这会很老实,眼睛半睁着,完全无神。头发软踏踏的,像蔫了的狮子。 黎宴把他鞋子拿过来,蹲下去。 江湛把她拉起来,哑着嗓子说:“这个我来。” 他烧的厉害,思绪有些恍惚,只是下意识地目光跟着她走。 到了营帐,应该又出去忙了,里面只有一位护士守着。 她让江湛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热水给他握着:“等我一下,我去准备药。” 里面有患者睡着了,屋里只开了一盏暗灯,江湛靠在椅背上,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 因为前途,杜若很希望他死,唯一希望他活着的人,应该是这个她追不上的人吧。 头懵懵地,他闭上眼,不到五分钟,又睁开眼,看见刚停在面前的她。 黎宴拿了毯子给他:“夜里天气凉,盖上吧。” 说完,找到血管,她把针头压着推进去,用胶带粘好,调慢了滴水速度。 后半夜温度骤降,黎宴去村子里借了火炉过来。 放在江湛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