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尽头等你》 第一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一) 阳春三月,桃花坞里的桃花开得正盛,桃花漫天飞舞,远观气势恢宏,如盛开在百里云外的胭脂云;近赏则俏丽妩媚,恰似少女初妆。 眼前美景如此静谧、唯美,让人心生宁静,不忍打扰。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如黄莺出谷的属于少女的甜美声音,更为眼前佳境增添几分韵味。 “我说风流英俊、玉树临风的文近影、文大少,您老可不可以走快点啊?”一位身着浅紫色的翠烟衫、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正不耐烦地回头埋怨道。 那少女大约十四年纪,眉如远黛,双眼乌黑有神,又似古潭神秘,观之只觉无辜,见之难忘。樱桃小口不点朱丹而红,嘴角有浅浅梨涡,美中不足的是,那脸庞还带着婴儿肥。模样称不上是倾城倾国之姿,倒也是一个难得一见、清灵出尘的美人。 此女姓苏,名芙,大家都叫她阿芙。 “嗯哼,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一大包袱背的都是谁最爱吃的榛果?少爷我能走得动就不错了。”被唤为文近影的少年一袭莲青色长袍,簪着支简雅的碧绿玉竹簪,年纪大不了阿芙几岁。但眉宇间尽是风流之韵,五官生的极为精美,嘴边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见了忍不住要赞一句“好个风姿翩翩的公子!” 谁知阿芙听到这些话毫无愧疚之色,她一边从包袱里拿来十几粒榛果装进用金线绣成夕雾样式的浅紫荷包里,一边嚼着榛果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可别忘了,我们是离谷出走逃婚来着,不走快点,那老头还不是要把我捉回去逼婚?!” 见他们二人斗嘴,原本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后头的芷颜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小姐,谷主可不是还没答应消音阁阁主的提亲么?这婚事成不成还是另一回事呢?说不准那消音阁阁主还嫌弃您来着……” 芷颜依旧跟在他们后面,行走时步伐不紧不慢、轻盈若蝶,身姿挺拔纤细,一看就是习武之人,而且是轻功极佳的高手。再细瞧那少女,眉目清秀,眉间还有粒鲜红欲滴的朱砂痣,显得模样可爱甚是讨喜。 阿芙翻翻白眼,心想主子我容易吗我?好容易没病没痛长到十四岁,老头就成天嚷嚷要把我卖了。现在好了,真有人来提亲,看老头笑得小眼不见底,胡子都在飘的架势,要他不答应?——估计很难!料想非常难!趁着大好年华,我得去闯荡江湖,环游天下,尝遍人间美食,游尽天下佳景! 阿芙想着想着不觉咕哝出声:“要不是没向导,我才不带你们来!” 他们三人走着,见到眼前这片桃花林。芷颜不禁惊呼出声:“小姐,快看,好多桃花……” 阿芙循声望去亦看得忘情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似要拥抱着眼前美景,醉在这桃花坞里。 文近影只在心里鄙视,唉,这两人真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同时又担心和她们同行,会不会毁了自己的潇洒形象? 然后经过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找机会自己一人溜了自在,反正芷颜武功卓绝,又看了看某处,白术和续晚估计也跟在不远处。若是阿芙这丫头只要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游她的江湖,不去招惹江湖高手或者是武林前辈的话,生命危险之类的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样想着的同时,却闻阿芙出声:“文狐狸,平日你不是老在我面前吹嘘自己多有才吗?今儿给你个机会露一手,用你那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以及博古通今的学识形容一下这桃花景吧!” 文近影听后笑了出声,“这有何难?容我仔细想想。”谁知过了快一刻钟,他才慢吞吞地吐出俩字儿:“美极!” 阿芙听到一踉跄差点摔倒,芷颜则嘴角抽搐了几下。 公子啊,不是芷颜说你,你也太……也太那个了吧?酝酿那么长时间,还以为你是在作诗,再不济你也随口捻句前人脍炙人口的诗词来啊,结果你却蹦出这俩字来,做奴婢的我顿时觉得跟着你混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阿芙见不远处有条小溪,岸边又刚好有几个大石头,于是便提议道:“一早就赶路,也挺累的,不如我们到那边歇歇吧。” 阿芙走近一瞧,才发现溪岸边原来生长着一簇簇淡黄色的、不知名的小花,溪水极为清澈,她看着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出自己的倒影,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便想脱了鞋袜玩耍一番,于是坐在一块石头上作势弯腰要脱。 芷颜见到吓了一跳,连声阻止:“小姐,这-这不合礼仪,这要被外人看到,可对您的闺誉有损--” 阿芙听罢瞪大双眼,“闺誉值几钱?可以当饭吃吗?既然不能,要它作甚?!拘泥于这些缛节琐礼的从来就不是我的作风!” 芷颜被阿芙唬得一愣一愣的,文近影走来打个圆场,“好了,芷颜,理她作甚?你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她做什么向来固执且随心性而为的。她要做什么随她,若真的没人娶,还有我这个表哥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勉强会养活她--”他边说边拉着芷颜坐下。 奇怪的是阿芙竟然没有出言反驳,一下子气氛显得很静谧。 阿芙光着脚丫泡在水里,闻着微风吹拂带来的花香,四周除了流水潺潺的声音,几乎是寂静空幽。阿芙觉得她已醉在这样的美景里。无忧谷虽也清静,但谷中各人大多清心寡欲地过着道士般的日子,又加上众人对她无不是尊重恭维,让她感到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力。 阿芙想起自己很早便逝去的娘亲,娘亲和她说过天下之大,世间疾苦,非笔墨可记载,还不如自己亲身力行、走这天下来得痛快!她想到娘亲,眼眸不禁暗了暗。都过去九年了,自己还不能忘怀,她其实只是想知道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究竟是谁而已,可是娘亲至死都不曾言明,外祖父也对她欲言又止,这更让她增加了对自己身世的好奇心。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她有着对事实知晓的权利,却又有着无从知晓的痛楚,她不知该怎么用文字描述,直觉告诉她必须出谷,查清自己的身世…… 芷颜和文近影见到一向活泼好动的阿芙,此时安静地坐在溪边,脸上神色痛苦纠结,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此刻就是觉得有种悲伤无助、对前路迷茫的氛围蔓延开来,连他们都被感染。 这样过了快一刻钟,阿芙他们便听到近处的桃花林中,似乎有兵器击打的声音。 芷颜上前出声建议道:“小姐,前方似有打斗声,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待会我们还是绕路而行,少惹为妙。” 阿芙仍是坐在溪边、泡着脚,懒懒地伸了伸腰,打着哈欠道:“他人争斗,与我何关?” 文近影在旁撇撇嘴,就你那性子,你不惹别人就算是别人几世祖上积来的阴德了。 果然,他就听到阿芙道:“不过,前去瞧瞧,顺便落井下石什么的,也怕是好玩的。”随即起身,穿好鞋袜不顾他们二人反应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对他们招手,示意跟上。 可怜的文近影和芷颜只能一个背着榛果,一个背着从谷里偷来的金银珠宝,均一脸黑线无奈地跟上。 阿芙走在最前,用自以为很潇洒的步伐“潇洒”地走着,还哼着不知从谁那儿学来的小调。她正值贪玩年纪,同时又心急着看热闹,走得自然也比平常快好多,循着打斗声走了不一会儿,阿芙便看到一幅永不能忘怀的画面,以致于在很多年后她仍在想,是否就是当年的好奇心为她的苦苦思念以及漫长等待埋下了相思的种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二) 眼前的桃花林,有一群人正在打斗搏杀,其中一部分人身着劲身青衣,另一部分黑衣人的打扮像极了话本里描述的刺客或山匪。很明显着青衣的人虽少,但武艺不低,占据了上风。 桃花树下有一少年,坐着的姿态清闲优雅,右手执着一个白玉酒樽,更衬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外表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但骨子里透出的清贵气质,却让人不敢心生半分遐思。双眸如夜里群星点缀,虽怒时而若笑,即视时而有情。 芝兰玉树,一身绯衣尽显风流。灼灼山茶,皎皎碧波,眼前少年给人的整体感觉竟如九天腾云而来的仙人,恰如那画中仙。 阿芙就这样愣愣地瞧着眼前男子,在打量的同时也在心下赞叹。在谷中并不缺长相俊美不凡的男子,自己的表哥文近影就是其中一个,然而和眼前少年相比,表哥仍是略逊一筹。 阳春三月,四面桃花已绽,粉红色的花瓣落在他绯衣上,却不及他笑容里的明艳如芳。 此刻那少年也在打量着阿芙,眼神似笑非笑,像是贪玩的孩子见到了有趣的物事。 阿芙见到这样的眼神只觉背脊生寒,感觉极为怪异。 半晌只听那少年薄薄的嘴唇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一个不留。”瞬间,阿芙之前对他的好感便灰飞烟灭。他的语气很是随意,像是在说喝茶饮酒那般平常,然而奇怪的是,他的语气虽然随意,但却有种居于上位者的尊贵,不会盛气凌人,却又不得不让人俯首听从。 总之阿芙觉得这人浑身气质很矛盾,令人觉得危险,不敢靠近半分。 此时阿芙满心懊恼,回头找芷颜他们的身影,奈何自己好奇心太重,走得又快,这下可好,刚好目睹了别人灭口的经过。阿芙在心下发凉之余又想到,好歹自己也是无忧谷的少主,难不成要落个跪下求饶的狼狈模样?想来想去为今之计是泰然淡定,装看不到。于是自以为是的苏某人找了块可坐人的山石,掸了掸衣裙上的尘,落落大方地坐下,姿态尽量保持自然,让人一看就知“我是个路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那种。 那少年看到梳了个双髻、模样清灵出尘的女子,最初是满脸焦急地回头,似在找寻同伴,她的眼眸如古潭,安静、望不到底,他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快陷了进去,无法自拔。而后见她竟出乎意料地坐在一旁观战,急于撇清与双方的关系,小小年纪,便能做出这般举动,让他不得不佩服眼前女子的机智应变来。 黑衣人很快被青衣人斩杀,然后便见那些青衣人训练有素地在处理尸体,阿芙悄悄地在想,在没有这少年的命令下,他们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竟然好像没有看到的一样,这算得上是达到了训练有素的最高境界吗?再偷偷瞟一眼,发觉青衣人竟只是受了些伤,并无死亡。不知是青衣人武艺太过高强,还是那些黑衣人技艺不济。 阿芙如今不敢多做什么,甚至不敢说话,唯独担心惹那少年不快,“咔嚓”一声扭断自己的脖子。 等了好一会,阿芙才看见文近影和芷颜两人正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来,阿芙气得好像都听到了自己牙齿“咯咯”的声音,心里早已大骂,好家伙!两个好记陈仇旧怨的家伙!没看到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吗?没看到我看似很自在地坐在这里,其实内心无比紧张吗? 那少年见阿芙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似也猜出她心中所想,也不由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初涉世事的孩子啊! 这一笑不要紧,阿芙见到这笑,立刻鸡皮疙瘩都集体起立。心想他不是决定要杀她灭口吧?看他笑得如此“奸诈”,阿芙生怕下一刻听到他下杀她的命令。 阿芙觉得不能淡定了,也不能再装泰然了。于是咽了咽口水,故作娇弱道:“表哥,你们怎可走得如此慢,害得阿芙好生在此苦等!” 文近影听到阿芙这一声唤,就差没被林中小石绊倒。不得了了,阿芙这样“亲切”地唤他,无疑是在警告他,文近影你这混蛋!有本事再走慢点啊你,别忘了上次和我打赌输了的惩罚! 对于文近影来说,这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开玩笑!一个爷们怎好意思洗女的裤衩?虽说她也才十四岁,那也是丢脸之极!这要传出去,他这医圣之子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哎呀,不想了,想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啊…… 收到阿芙这一声“警告”的文某人,立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甚至用上了他向来很少用到的轻功。 芷颜还是慢悠悠地走着,心里无比鄙视自家公子,刚才还说得那么大义凛然、英勇就义,说什么要做个“见死不救、见美落难”的英雄。自己还以为他吃了熊心豹子胆,长男人志气了,结果被小姐这么一威胁,立马就熟络地贴上去,此刻她很想捶胸贴背地说,其实我不认识腹黑的小姐和没男人志气、怕妹之极的公子…… 阿芙很满意文狐狸的反应和速度,看到芷颜那丫头无动于衷,想都没怎么想,微笑着道:“芷颜啊,家中李厨娘的儿子‘仪表堂堂’,想来和你……” 话还没说完,芷颜便到眼前,阿芙见两人极为配合,也能看她眼色行事,心里底气便也足了点,看也不看眼前血腥场景,起身便走。 “这位小姐在此‘苦等’,在下亦观察小姐很久,见小姐风姿无双,可否告知在下芳名,与在下交个朋友?”那少年突然出声道。 文近影其实一开始早已注意到这少年,在心下赞叹他俊美优雅的同时,也在防备着他,从处事方式及言行举止看得出来,他绝不是身份一般的人物。加之眼前黑衣人无一生还,便可判断出此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他绝不能让阿芙与这少年扯上半分关系! 随即他便笑道:“在下表妹年少不懂事,若有惊扰之处,还望多加见谅。至于表妹闺名实在陋俗,告之恐有污尊耳。” 芷颜也很配合、很认真地道:“就是就是,我家公子说得不错,我家小姐的闺名实在是太陋俗了,连我的名字都比她的好听,不如这样吧,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你,我们相交一番,如何?”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听到这番说辞,本应识趣。然而这少年似个不按常理做事的人,就算芷颜说出这番世人都会认为厚颜的话,他也只不过很有修养,温和地笑了笑:“无妨。既然不能告之在下芳名,那欲前往何处,总应该可以说了吧?” 站在一旁的阿芙早已听得快吐血、想咆哮了,什么少不更事,什么闺名陋俗。开玩笑的吧?她一直很认真地思考过,这天底下,只有苏芙这个名才算得上是个名字。 “登徒子!”隐在不远处的续晚恨恨地骂道,正想起身为自家小姐出口气。 “续晚,冷静点!谷主吩咐我们暗中保护小姐的安全,眼下小姐无生命危险,你这样莽撞只会暴露我们的行迹,况且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并无多大胜算--”白术年纪虽不大,但是她向来冷静。 “难道就任小姐由这小子轻薄了去?”续晚仍是忿忿不平。 白术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们小姐的脾性,没准待会吃亏的还是那少年,我们现在静观其变就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三) 此时,阿芙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些什么,不然他们三人当真会被这少年欺负了去。 “这位公子,看你言谈举止,想必是个识礼之人。何况,闺中女子的闺名岂可随意告知他人?”阿芙难得有礼貌地微笑道。 那少年听完后也无怒气,只是不以为杵地淡淡一笑,“有意思,够特别!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 阿芙抽了抽嘴角,有点无语地望了望天,公子你可真是心直口快啊!脸皮厚度可与我的鞋底堪比。 文近影见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想借此打个马虎眼便糊弄过去,“这位公子真爱说笑!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再叨扰,先行告辞了。” 岂料那少年并不出声,素手一扬,那些站于少年身后的青衣人便将他们团团围住。 芷颜见此人如此行为,忍不住怒骂:“你这人怎可如此不讲理?” 那少年也不急着答复她,只是放下手中酒樽,优雅起身,抬手折下一枝开的正艳的桃花,垂首看着那桃花轻声道,“我沐洵向来不讲理。” 芷颜气得都毫无形象地卷起衣袖,在想是以泼妇攻势来打呢?还是以无赖手段来攻?不打不行!因为这厮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想当年小姐在无忧谷,横着走都可以,如今却被人步步相逼。今天非得揍他一顿,不揍他的话,他就不知桃花为什么这么红!还装模作样地侧头对阿芙道,“小姐你等着,芷颜这就将那狂妄小子收拾了!” 后来她发觉不对劲,见自家公子爷脸色不大对劲,心道,不能够啊!叫沐洵的怎么了?既不好听,又不文雅。人家道出个名号就被吓着了? 阿芙此时懒得和这些人斗嘴什么的,径自走回那个山石上坐下,一个人剥着榛果吃得正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文近影在知晓少年的身份后,怔了一怔,而后立即反应过来,遂立即上前作揖道:“原来是谦郡王殿下,方才草民多有得罪,惊扰了尊驾。草民出自山野,不懂规矩,为免冲撞殿下您,还是容草民三个先行告退。”眼前这人物,自己是再不能随便应付,唯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待。芷颜和阿芙不知道沐洵是何许人物,可随爹出过谷,见过些世面的自己当然知道。 沐洵的父亲沐润邪,是当今大庆王朝的四王之广明王,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沐洵自幼封为谦郡王,以卓尔不群、温谦知礼为称。听说此人自小智慧过人,文武俱佳,名下还拥有三百逐风骑!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性格大变,行事乖张毒辣,风流处处留情,抬手间便可取人性命,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就连当今太子对他的行为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说无忧谷在江湖上也算是个神秘有势力的存在,但是毕竟江湖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想无忧谷与朝廷扯上半分关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告退?你们走可以,但,那丫头留下。”沐洵还是那样温和的笑着,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坐在石上有滋有味地吃着榛果的阿芙。 阿芙吃完荷包里的最后一个榛果,完了抹抹嘴起身,不大合时宜地打了个嗝,语速极快地说道;“叫沐洵是吧?这路是你家开的,还是这桃花林是你家的后花园?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烦很讨厌,虽然长得是像那么一回事儿,对我有兴趣是吧?抱歉哈,姑娘我没空招呼你!若是实在闲的无聊、皮痒、求虐,给你点提示,顺着这桃花林向东走个几里路,那儿有既可爱又娇俏的‘姑娘’供你消遣。不用谢我了,就这样,后会无期!” 能将这番话说的不换气不紧张不结巴的人,那该是何等的口齿伶俐! “放肆,哪里来的山野丫头?敢对我家主上如此无礼!”一面容冷峻的男子上前喝道。 站在一边的文近影和芷颜听完后,一个没忍住,咽口水时都差点呛着。向东走有可爱又娇俏的“姑娘”?那不就是他们离谷经过时看到的猪圈?! 沐洵扬了扬手,“惊魂,你且退下。” 阿芙冷笑道:“无礼?我苏芙向来只对懂得尊重他人的人有礼。林中相拦,这就是有礼了?我倒不知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惹急了我,可不是件随便就能打发的事!” 文近影还想上前说几句充当和事佬的话,被阿芙一瞪,便识趣的垂首看靴,研究这靴子的材质来。 芷颜听到阿芙这样神气的话,也恢复以往的神采来,“尊贵的郡王殿下,你以为就你这十几个手下便拦得了我们吗?你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 “我当然知道你的武艺不错,林子周围还有两个高手,是暗中保护你主子的吧?我也没打算亲自出手,免得惊了美人。”沐洵忽然顿了顿,从左边衣袖里拿出一枚青紫色的烟花,慵懒而随意地道:“但,我很乐意叫剩下的几百逐风骑来,以多欺少,想必一定很好玩。” 芷颜脸色瞬间一变,十几个勉强可以应付,若是来几百个,只有自己和公子有武在身,在应战时又要照顾到不会武功的小姐,实在没有把握。 “既然这样,尊贵的郡王殿下,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究竟要我们如何,您才肯放我们离去?”阿芙软了软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嘲的味道。 沐洵听她已软了语气,心知自己要见好就收,其实自己也只是看她有趣,想逗弄一下她罢了。 这样想着,身形一动,快得跟一阵风似的刮到了阿芙身前,脸上挂着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笑嘻嘻地道:“你这丫头倒有趣的很,看你们的装扮,是要去哪儿游玩的吧?那可不可以顺道带上我?实在不行的话,就给你当跟班行不?” 阿芙的嘴角抽了抽,原来是来巴结自己,想当自己手下的泼皮殿下。不过郡王啊,你的手段未免也太霸道,太匪夷所思了吧? “唉,这年头就没见过这般有权有势却急着当人跟班的人!不过,你当我的跟班,我有何好处?”阿芙有点无奈地说道。 “自然,三百逐风骑可供卿差遣。”沐洵殷勤地讨好道。 “罢了,勉强接受吧!我正好缺打点行装的侍从。”阿芙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情愿地道。突然又问在一旁垂首观察靴子材质的文近影,“表哥,离这最近的是哪个城?城里哪些地方有特色小吃?” 文近影突然听到阿芙叫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沐洵听后却反应极快地拉着阿芙的衣裙就是一顿絮叨,“美女,我跟你说啊,离这儿最近的就是我父王的封地——广庐城,特色小吃?太多了,多得我都说不过来……不过你放心,我有的是钱,吃什么用什么都包我身上好了。如果你以后落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就来我府里,吃我的用我的都行!我父王不在府中到疆外驻守去了,家中无姨娘、无姬妾,本人尚未有未婚妻或青梅竹马。对了,说了那么多,你叫什么来着?” 阿芙扶额无语。 那些青衣人听得是一个个在心里咆哮、呐喊,不带这样的啊!凭啥主子追女孩,要他们这些当属下的受罪?他们是逐风骑,是专门保护主子的,何时变成负责打点的侍从,有几个刚想出言发表下意见,被那个叫惊魂的眼风一扫,便噤了声。 没眼力劲的家伙!没见主子难得对女子这么上心过吗?做侍从怎么了?为了主子的终生幸福,做老鸨也得干!惊魂想着想着就不敢想了,因为他突然悲哀地想到自己也是侍从之一啊啊啊…… 芷颜还在一旁傻愣着,看着沐洵拉着阿芙走远,这样就行了?不打了?她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听到阿芙脆声道,“芷颜,把包袱里装着的都找个地儿埋了吧!据郡王殿下说他很有钱……” …… 望风城。 一间规模不大的宅子里,此时飞入一只白鸽。其中一间小屋里面点着檀香,屋里装饰极为简单朴素,室内光线偏暗,让人感到气氛压抑。在半开的窗子前,坐着位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子,他看完一张从鸽子腿上取下的小纸条后,轻笑出声,“看来,是时候会会我的小未婚妻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四) 阿芙一行人到达广庐城时,已近黄昏,尽管如此,城内各街道依然人潮拥挤、热闹非凡。 阿芙站在城门口,见其附近民顶构造大多呈尖状,青灰色的瓦片在夕阳的笼罩下闪耀着宁和的光芒,似乎在向她透露这里人们安居乐业的气息。她在五岁时母亲就去世了,而后被外祖父接进无忧谷,并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在谷中无聊时曾到藏书阁翻阅过《天下志》,她从那里或多或少的了解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 广庐城位居大庆疆域的最南部,与藩国南蛮相邻,气候湿润,长年多雨,故其房屋构造大多利于排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识文墨、擅经商,因此这儿的人们亦文亦商,享有“儒商”之称。然而当今大庆王朝的开国皇帝景武高祖是个武夫出身,向来憎恶文人身上的“酸儒”之气,故习文经商的广庐人一向为以武著称的望风人所不齿,在朝廷任职的文官也并不受用。 然,嘉宁三年十月,自北羌作战凯旋的沐越风,被嘉宁帝封为本朝的唯一异姓王--广明王,其所在封地正是这广庐。广明王沐越风并不赞同贵族权贵的看法,出乎贵族权贵们意料地大举兴办教学,鼓励人们从商,并拿出俸禄,出资成立了现今举国闻名、唯一一家可以评识朝政的书院--天下有声书院,寓意在此可坐听天下百姓声,笑谈朝中君王事。自此,天下人皆以可进入天下有声书院就读为荣。 沐洵站在她身旁,轻轻道,“广庐城是个很美的地方。”他说话语气虽轻,但是自有几分傲气和感叹。来到这里已经有八年了,还记得初至此地时,这里四处荒凉,百姓流离挨饿,毫无繁华气息。没有父亲的励精治理,哪里会有如今百姓的安家乐业?现在广庐人们过上好日子后,朝廷又将父亲调到西厥镇守,现在自己一年都难见他一次面。想到朝中那个被誉为“仁孝性成、勤政爱民”的嘉宁帝,沐洵不由冷哼一声,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心下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将当年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告诸世人…… 阿芙侧身看他,夕阳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柔和的韵味,再见他突然间凌厉的眼神,阿芙忽然想起山里夜间觅食的豹子来,此刻的沐洵正如那见着猎物的豹子,浑身散发着既充满诱惑又隐见危险的气息。阿芙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深有感触,到底是个有故事的人哪! 阿芙虽然不知道他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但她想绝对不会仅仅是“被随从、被保护”那么简单。至于接下来如何摆脱,她想,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沐洵一开始见此景有所触动,在神思回属时,发现阿芙正在偷看他,她古潭似的眼眸仍是那般神秘,让人捉摸不到她的心思。沐洵突然觉得这般看她,竟有些微满足之感,就像在沙漠中疲惫独行的旅人,看到远处的绿洲,忽地充满前进的动力和小小的喜悦。这样想着,唇边笑意便不由淡淡一弯。 沐洵和阿芙身后的逐风骑们,看到自家主上和那少女站在一起,少年长身玉立,少女娇小玲珑,画面显得极为和谐唯美,看得他们都纷纷忍不住欢喜。虽然主上在世人眼里口碑并不怎么好,但是再怎么好的名声,再怎么尊贵的地位,在他们逐风骑看来都不如主上的过得快活恣意来得重要!主上一直都在笑,可是又有谁知道他笑容底下是否带着苦涩和伪装?说到底,主上始终是个寂寞的人啊! 城门前的画面是唯美的,逐风骑们是感动的,而文近影和那侍女芷颜是不识趣的。 特别是文近影,这时的他正自以为很有风度地、很大方地走到阿芙他们二人身前,“表妹啊,傻站着作甚?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客栈落脚吧!今儿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路上老是想着上茅厕--” 芷颜也凑热闹般地道:“是啊,小姐,芷颜好内急,也想去上茅厕呢。” 阿芙:“……” 沐洵则对文近影潇洒俊逸和芷颜娇俏可爱的印象瞬间抹杀。 就这样,阿芙他们在传说中对当地最熟的向导沐洵沐大爷的带领下,来到据他说是当地最出名、规模最大的客栈--晚来居。 阿芙走进客栈,发现其装潢甚是雅观素朴,其中还流露出一种文雅气息,也算衬得起“晚来”这般雅致的名字。 “客官,您里边请,是打尖还是住店?”一名眉目机灵的小二上前问道。 “掌柜的,要三间天字号的上房。”阿芙见台前站着一个打扮简洁、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子,心下猜想很有可能是掌柜。“不过,可不可以先带我去房里瞧瞧,房钱什么的稍后自有我的侍女来付。” “这--这恐怕不大合乎规矩--”那掌柜迟疑道。 “这总该合规矩了吧?”沐洵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砰’的一声放在台前,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懒的,让人想起阳光下慵懒爱睡的猫。 掌柜见到那银子正满心欢喜着,随口应道:“如此,一切自然好说。”然而当他定睛看向来人时,顿时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听起来有些颤抖,“小民--小民见过谦郡王,殿下万安。”心里懊悔不及,悔恨自己先前的作为来。在广庐城的人,谁不知道这谦郡王是最为阴狠难缠的,在大庆,素有“广庐沐洵,翱翔之鹰!”之称,享尽自由的同时又带有鹰的凶狠,何况这晚来居本就是广明王府名下的产业,谦郡王也称得上是这晚来居的执事,这女子与郡王一起,应该是相识之人,如今自己竟敢胆大包天地收下这银两来,难保这老命今日就交待在这里!这样想着,嘴里便不停地求饶:“郡王殿下,饶了小民这条贱命吧!小民,小民再也不敢了!” 阿芙像看好戏般笑着站在一旁,心里却觉得好笑之极,看着那“认钱不认人”的势利掌柜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更是想笑出声来。不由感叹,原来在无忧谷之外,身份尊贵且有钱有势的远远占上风。 当事人沐洵见此场面,气得眼角都抽搐了几下。老何啊,郡王我的美好形象今日都被你毁了,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呢?我有不给你银两、欠账了么?至于脸上表情那么痛苦,鼻涕一行泪一行的吗?你没看到美人在旁,爷的风度不能有损吗? 他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起来吧!给爷准备几间上房,然后,你就可以消失在爷的视线里。” 何掌柜一听,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从地上起来,连连应道:“是是是,小人这就给爷准备房间去,然后立马消失。” 阿芙却觉得有些奇怪,“郡王殿下啊,你刚才不还嚷嚷着说要回家来着吗?现在干嘛跑来住客栈,花那个冤枉钱?” 沐洵嘿嘿笑着答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晚来居本就是我沐府名下的产业,也就是说这晚来居是我家的,我住这里自然也就算是住在自己家里。” 阿芙无语了,没想到初入江湖就遇上这泼皮,还是王孙贵族中的泼皮,看样子似乎还不是很好对付。算了,懒得去想,现在还是在这等“上茅厕”的那两个家伙,然后出去大吃一顿,好好慰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五) 崇和宫的一处偏殿。 玉檀香在殿内静静地燃着,书案桌旁站着位佩带着一块龙形玉佩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着深绛紫色织锦缎洒线绣龙宽绣锦袍,腰间束有金镶玉带,一身尊贵韵致在这静谧的殿内蔓延开来。 “殿下,骁卫赤组一十五人在桃花坞的行刺未果,皆被斩杀。” 男子“嗯”了一声,良久道:“给他们的家属多些赏赐,好生抚慰。” 阿芙静静地坐在门边最近的桌旁,时不时张望四周。 沐洵蓦地想起世人对他的评价来,她也会这么看自己吗?接着他笑着摇了摇头,奇怪自己为何首次那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自己不就是要世人这般看他,从而让那龙座上的那位对他放松警惕吗?或者说他现在是在意那丫头的看法,不想见到那古潭似的眼眸投出对他的不屑或惊惧?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想,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位坐着发呆的少女,就这样看着,他便觉得自己所经历、所背负的到她那里,一切自然静好。 这时惊魂上前,在沐洵耳旁悄声说道:“主子,聚音那里来消息了,这姑娘确实出自无忧谷,似乎是苏冠年的外孙女……至于宫里那儿的……仍没有进展,只是打听到那皇帝好像在找一幅图,据说那图正是出自无忧谷……” 沐洵“嗯”了一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惊魂却仍站着不动,正犹豫该不该跟他说聚音传来的另一道消息。 “怎么?还有什么事?”沐洵见惊魂不动,出声问道。 惊魂恭敬回道:“是这样的,主子,聚音说从你离府之后,有一女子来王府说是来替父还恩,哭闹着说要入王府为婢。聚音不敢擅做主张,特来询问主子您的意见。” 沐洵冷哼一声,道:“我倒是要看看,这又是哪位想弄进王府的棋子!告诉聚音,大可不必理会!” 惊魂知道主子肯定是有了应对之策,想着便退了下去。 这时,文近影和芷颜相继进了晚来居,阿芙立刻迎了上去,见文近影向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阿芙不由暗了暗眼眸。看来这沐洵的手段真是极强,将人手安排的滴水不漏,连上茅厕都派人盯梢着! 阿芙想起自己先前在城门口向他们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找个借口溜先,回无忧谷搬救兵。自以为不会被他发现,谁知那沐洵竟狡猾精明如狐狸,一想到这里,阿芙便气得咬牙切齿,原来自己一直是在自作聪明,所做的一切都被人当戏看! 在文近影二人进入晚来居时,沐洵一手下已向他打了个手势。沐洵心下觉得好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果真叫他们二人回去找帮手! 沐洵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有那先见之明,早早安排了三十逐风骑啊!你这个表面看起来清纯无辜、人畜无害,其实满肚子坏水、一说话就很欠揍的古灵精,会不耍心眼?打死我都不信!不过,你输就输在经验尚浅,不然真会被你表面的顺从蒙骗了。 “丫头,等到你的人了吧?不害怕、不孤单了吧?走,爷带你去逛逛,这广庐城好吃的还真不少。”沐洵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阿芙本就在气头上,听到沐洵唤她“丫头”,心下更为恼火,到底还有些孩子心性,恼怒地说道:“什么丫头不丫头的?!姑奶奶有名有姓,姓苏名芙!这般无礼,难不成这就是你身为郡王的风范?”又听他说有好吃的,当下忘了自己的火气,眼眸犹如见到什么稀奇的事物一样闪着光芒,唇畔一弯,笑嘻嘻地问道:“哪儿有好吃的来着?带我去尝尝。” 沐洵没料到自己唤她丫头会惹得她那么生气,而后见到阿芙这孩子般的笑容,顿时觉得有些恍惚,在他记忆中似乎没有见过谁笑得那样真实,他好像也没有这样笑过。仅仅看到这样的笑容,就让他觉得不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见到她失望的眼神。 芷颜愣了愣,自顾自地在想,早上还不是因为你没告诉人家名字,结果差点惹出大事,如今又不矜持地告诉人家,小姐你这是要玩哪出啊? 此时的沐洵似乎心情甚好,道:“好,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是,不愣了不愣了,咱们这就走。”阿芙讨好道。 就这样,沐洵带着阿芙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东街逛到西街,逛到阿芙饿得实在有点晕的时候,沐洵方才表示很“大方”地带她们去当地有名的酒楼——饮香斋。 一入饮香斋,沐洵便带着玩世不恭的声调喊道:“掌柜的,给爷来间上档次、清静点的雅间,然后上你们这儿所有的拿手菜。”然后顿了顿,“若爷身边的美人吃的不开心,我就让你全家不开心。” 饮香斋的孟掌柜见来人是沐洵,态度变得愈加恭敬,生怕一有什么惹到眼前这樽大佛,连忙声声应道说好,而后听到最后一句话,孟掌柜才将目光投到郡王身后的那位少女。 少女一脸稚气未脱,梨涡浅浅,笑意盈盈地站在旁边,她的容貌倒称不上绝色,然而那双眼眸幽黑、深邃,让人望之欲醉。尤其是她身上带着的气质神韵,老孟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很是特别。少女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和一名男子,男子亦是长得俊美,潇洒风流,女子则娇美可爱、憨实可亲。 老孟在心下暗暗赞叹起这几人的风姿来,虽说饮香斋在广庐城颇负盛名,但平日见到的客人有几人可及今日来的客人的半分! 阿芙听到沐洵这般霸道的话语,不由面上一红,心里直骂:“不知羞的登徒子!” 沐洵见掌柜在打量阿芙,感觉极是不爽!就好像自己的珍宝突然现于人前,供人观赏一般!想到这里霎时间口气不悦:“不识趣的东西!还不快给爷准备去?!” 孟掌柜吓得一哆嗦,眼睛再不敢往阿芙身上瞧。世人皆知谦郡王向来是个风流多情的主,一年中有三个月歇青楼、醉风尘都不足为奇。现今自己只是看了这少女几眼,郡王便如此动怒,看来这位怕是郡王心中珍、掌中宝。 孟掌柜弓着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阿芙心里却觉得好笑,心想这郡王殿下还真是喜怒无常,那些被他骂得七荤八素的人也真是倒霉。这样想着,嘴上却说道:“好了,快找些位子坐下吧!我都就算没饿死,也怕是被你折腾死了。”“对了,小二,麻烦你去跟掌厨的说声我的要求,因为我这人特挑吃,肉只上猪肉和鸡肉,鱼肉还要煎过炸过的,要是厨师不觉得麻烦的话,帮我将鱼皮和鸡皮去掉,还有别上那些鸡心猪肺鱼肠动物内脏什么的,瞧着都恶心没胃口--” 小二都一一用心记着,正转身准备走,又听阿芙道,“还有青菜吵得不要太黄,越绿越好,最好来多几个爆炒加辣的菜式……” 沐洵没想到阿芙那么挑吃,心想着会不会被孟掌柜误会自己带她们来是砸招牌的,再看文近影他们都习以为常、毫不惊讶的样子,觉得有点欲哭无泪。 等小二到厨房跟刘厨子说了阿芙的要求后,刘厨子抽了抽嘴角,臭丫头是存心来砸我老刘的招牌的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六) 孟掌柜经沐洵这么一骂,办事效率变得极快,不一会儿就派人请他们到二楼的雅间——锦瑟轩。这饮香阁本就是临东江河而建,这孟掌柜为他们安排的雅间正临窗,坐在窗旁,可以听到街上小贩的叫卖声,看得见远处百姓家门口的灯笼微光,晚风习习,偶尔还闻到河对岸的酒肆的酒香…… 阿芙、文近影他们可没怎么客气,完全不把这请客的人物放在眼里,只是顾着坐下,等小二上菜。 沐洵见芷颜也正想坐下,眉头一皱,道:“主子和奴婢怎可同桌用餐?” 芷颜一愣,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阿芙见芷颜脸色苍白,心下顿时不悦,遂接过话茬冷冷道:“芷颜自幼陪我长大,我一向当她如姐姐般,从未当她是下人!再说,奴才又如何?奴才也是人,也和我们一样爹生娘养的!难道因为出身好的就注定高人一等,出身差的就注定被人呼来唤去、卑贱如尘埃?如果郡王殿下觉得与你认为没规矩的‘奴婢’共餐有损你尊贵的身份的话,劳烦您摆驾到别桌吃去。” 阿芙这样一说,倒把沐洵吓得一愣。他见到芷颜的行为只是习惯性地想起贵族阶层的等级观念来,并无他意。对于那些个劳什子观念他也不太认同,他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便惹恼了阿芙,当下他唯有温和地赔笑道:“阿芙,你别生气啊,我看到芷颜的行为,想到和以往贵族用餐下人不可同桌的规矩不同,随口说说的。说实在的,我也对那些规矩厌烦,一板一眼地拘着人家多无趣啊!芷颜,惊魂,你们两个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找个位子坐下?” 芷颜心下正感激阿芙说的话,也不再拘泥,径自找个离阿芙最近的位子坐下。 惊魂则有些受宠若惊,在沐洵的目光示意下有些尴尬地坐下,但是动作却不大自然。 其实沐洵刚才在说话时看到文近影坐了孟掌柜原为他准备的主位,但是此时的他可不敢再说什么,担心又惹到阿芙不快。虽然觉得这样让着阿芙,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窝囊,反而让他感到有些小小的满足感。 就这样,由于饭前的小插曲,气氛被搞得有点僵。这一下午,沐洵带阿芙东逛西逛的,肚子也早已饿得很,拿起惊魂为他准备的银筷,准备饱餐一顿。 沐洵见桌上的香酥排骨挺美味诱人的,筷子正想下,便听埋在碗里头也不抬的阿芙道:“郡王殿下啊,桃花坞向东走几里路的‘俏姑娘’姿色如何?” 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来气!什么“俏姑娘”?早先在街上,惊魂已告诉他那是猪!是一群花猪!这样一想,他就没胃口吃有关猪的饭食了。 接着他想夹些炒笋尝尝,又听阿芙道:“表哥啊,你怎么夹菜那么不留意,你筷子上的饭粒都掉在那盘炒笋上去了,也不知有没有你的口水……” “哦,抱歉啊,我没留意,下次我小心,一定留意点,尽量不弄口水到菜里。”文近影回答说。沐洵听罢,立即将筷子收下,不敢再夹。 经他们这么一说,向来有些洁癖的沐洵知道自己现在是没胃口吃这桌上的菜了,不由忧伤地叹了叹气,感叹自己怎么就如此倒霉遇上这么几个活宝呢?后来又忧伤地想到,好像是自己强留下他们来着…… “郡王殿下,好好的叹什么气呢?莫不是这些美味佳肴不合你的胃口?”正吃着一只鸡腿的阿芙,抹着嘴角的油笑嘻嘻地问道。 沐洵回了回神,循声望去,看到桌上的饭菜大多一扫而光,还有,阿芙吃饭的姿势一点都不像她外表那样斯文,忍不住出声,“呃,那个阿芙,你吃东西的姿势未免也太那个……太粗俗了点吧?” “我在吃饭,又不是在摆姿势。”阿芙翻了翻白眼,仍不顾形象地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说着又顿了顿,“幼时外祖父也曾请过嬷嬷教我礼仪,你是说吃饭要有优雅点的姿势是吧?我也可以做成那样子,只是我觉得过于拘束,一点都不自然,好像是特意做来给人欣赏一样。还不如我这样随意吃来得自在!”阿芙边吃边回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沐洵愣了愣,心下却想,您可真是特别啊,在大庆朝的女子们,哪个不是讲究礼仪、注重仪表姿态的?有几个像你一样明明做得不对,还带着一肚子歪理,说得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的? “怎样?这饮香阁的手艺如何?”沐洵见阿芙吃得正香,出声问道。 “不如何,这些饭菜味道大多浓重,不够清淡。罢了,将就着填饱肚子。”阿芙喝着小厮端来的雨前龙井,淡淡道。 沐洵看着桌上那些装着“味道浓重,不够清淡,将就填饱肚子的”的空盘子,哑然失笑,顿时无语。 此时喝饱吃足的文近影,突然惊道:“啊!郡王你怎么坐那去了,怎么不坐主位啊?啊?抱歉,原来是草民越矩坐了郡王的主位,实在该打。”说完还像模像样地起身对沐洵施礼作揖。 沐洵心里骂道,你这臭小子真是可恶!吃完才发现坐错位了,早干嘛去了?现在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还好爷大方,不与你计较。嘴上却说道:“无妨,,本王向来欣赏江湖人豪爽、不受礼教拘束的性格,文公子乃江湖中人,本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阿芙自然知道他们之间的言语攻击,也懒得去理这些小事。对芷颜使一眼色,道:“今日多谢郡王殿下的热情款待,看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回客栈歇息吧!” “芷颜,表哥,我们走吧!对了,郡王殿下您就不用送了,今日被你带着绕东街、逛西街的,我们都认识路了。” 留下沐洵一脸黑线--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们倒是吃饱了,爷还没开始吃呢。 “主子,要不要叫小二再上一桌饭菜?”惊魂见自家主子饭粒未沾,猜想主子肯定饿了,同时又怕他责骂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 沐洵正撑腮望着窗外出神,随意答道:“就上那丫头吃的最多的几道菜吧!”后又似在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那丫头的口味如何……” 在等了快一炷香后,小二已将惊魂吩咐的饭菜送到锦瑟轩,沐洵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然而当他吃了一块香笋后,他哭了,这是辣的……辣的!难怪那么像她说话做事那么像个辣椒,原来是爱吃辣的主…… 阿芙三人从饮香阁出来,见街上人来人往,灯火阑珊,突然心生感慨,“文狐狸,你说出来闯江湖的有我运气那么背,莫名其妙地就‘被保护、被随从’的吗?”苏芙一边吃着榛果,一边愤愤道。 “唉……说实在的,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被这么多人尾随着,颇有几分江湖领袖、武林盟主的范儿。”文近影看着后面跟着的十几位“随从们”,也很有感慨地说。 芷颜:“……” 晚来居。 阿芙一回来就叫芷颜准备浴汤,洗个澡后就如挺尸般躺在床上打算美美地睡一觉。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七) 沐洵回到晚来居已近亥时,经过阿芙的房发现灯光已灭,只留一室寂静,以为阿芙是真的睡了,此时的他也早已倦极,遂早早入房沐浴安睡。 沐洵绝对想不到被自己误以为睡着的阿芙,彼时正思考着她的人生,展望她的未来。 阿芙躺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帐顶,虽说黑漆呼呼的,并看不到什么。她带着倦意地想,自己今天早上还在无忧谷过着衣食无忧、地位尊贵的日子,晚上就到了陌生的地方,遇到了陌生的人,又想想今日发生的事,阿芙觉得这真像一出戏。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谷,或者是因为气不过老头想早早为她定亲?或者是好奇书中描述的外面的世界,想出来闯探一番,满足自己的求知欲?又或者只是为了去看一下幼时娘亲常和她提起的望风城,看能否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一想到娘亲,阿芙脸上的表情不由变得温柔,抬手轻轻抚摸挂在脖子上的玉佛,像是在怀念幼时美好的时光。 与沐洵的相遇,是阿芙未曾预料到的。为此,她本人觉得很无奈。 阿芙知道沐洵接近自己肯定是有他的目的,既然他没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他这般强势地软禁、监视着自己,换作是谁心中都会不痛快。 自由是个什么东西?打个比方吧,它就如那些肉食主义者,无肉不欢,而阿芙就是那些肉食主义者。阿芙越想心里就越闷得慌,以至最终做下一个惊人且在她看来是无比英明与正确的决定,明天和他摊牌,收拾铺盖走人! 就这样,阿芙把沐洵的恶行,数落、鄙视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带着倦意睡着了。 次日巳时,美梦正酣的阿芙被敲门时声吵醒。曙光将天黛色的天际划破,似在向人们宣示今日的好天气。 “小姐,起床了。芷颜给你送洗脸水来了。”芷颜站在门外柔声说道。 阿芙微睁了下双眼,呢喃道:“让我再睡一刻钟。” “在无忧谷里,有谁不知姑奶奶你的一刻钟就是一个时辰?那么喜欢睡,等你入了棺材慢慢睡也不迟--”文近影打着呵欠不屑道。今日的文近影一身锦衣长袍,更衬得他风姿翩翩、身形修韧,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有些黑眼圈。 芷颜似在憋着笑,“小姐,郡王殿下方才派人来说今日带你瞧热闹去。” “不去不去,热闹有什么好瞧的?昨天就是因为瞧热闹,结果摊上了倒霉事儿。”阿芙不以为动。 “对了,小姐,刚才郡王殿下还和芷颜说南街有间好吃的点心铺,最为出名的就数榛果,天下各类品种的榛果无所不有。好像还有其他零嘴什么的,他说非常遗憾昨天没带你去逛……”小姐啊,这话可是郡王殿下教我说的,我若不照做,估计你也不肯起床,芷颜在心里如是想。 坐在门外石凳上的文近影,仍打着哈欠,模糊数道:“一、二、……”还没数到三,只闻“吱呀”一声,便看到阿芙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从房里出来。 “进来吧。”阿芙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房。 最终只剩下一脸写满“就这知道你是个为了吃的卖了自己没出息的家伙”的表情的卫近影在院子里。 阿芙洗漱完后,与文近影三人来到大厅,见沐洵早已在那里等候。沐洵今日一身乌衣,衣袖边上还绣有用银线绣成的几朵流云,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阿芙。“昨晚睡得可好?” 阿芙并不想搭理他,只是想到南街的那间点心铺,平了下心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一点,“托殿下的洪福,昨晚噩梦都没有,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那就好。”沐洵语气一转,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搞笑的事,“咦?文公子呀,瞧你脸色苍白的样子,莫非大晚上的没睡,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去了?”他的语气里有些不知名的幸灾乐祸。 “那可不?我倒是想去干来着,只是某些烦人的苍蝇,似乎无处不在啊!”卫近影若有所指地道。 阿芙听着不耐烦了,“大早上的讨论什么睡眠问题,吃饱了撑着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是是是,骂得好。”沐洵听阿芙这般不乐意的语气,立马现出殷勤的姿态来。 惊魂见主子境地似有些难堪,想出声为主子解围,“主子,您不是说带苏姑娘去南街的香满楼,去尝尝那里的特色点心零嘴来着吗?” 阿芙听后,小脸带有几分兴奋之意,此外还有些鄙视沐洵的为人,心里想,连个手下都比你有眼力劲,姑奶奶我饿得都快胃抽筋了。 去香满楼的路上,沐洵是开心愉悦的,出香满楼的时候,沐洵是后悔心疼的。 这还是个闺阁小姐吗?贪吃也就罢了,自己花了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也就算了,最可恶的就是将香满楼所有的榛果打包包装,临走时还不忘告诉那掌柜其实她觉得这里的零嘴实在是徒有虚名,做的还不如她家厨子做的好吃。阿芙刚才与掌柜的差点吵了起来,那场面,那阵势,与那动不动就撒泼的泼妇简直可堪一比。 他至今忘不了香满楼的掌柜望向他时哀怨的眼神,似在说郡王殿下啊,就知道您来了就没好事,小人这小店真招惹不起您这樽大佛,求求您高抬贵手,看在小人一把年纪的份上,让小的一家消停会,别带人来砸小人的招牌了。 阿芙和沐洵并肩走着,沐洵偶尔在阿芙看他时投去浅浅的笑容,看似很有风度,很潇洒,好像丝毫都不介意自己刚才故意让他丢脸的行为。这让阿芙实在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心想你就装吧你,就那点钱你就心疼了?要是你觉得带着本小姐实在是有损您的威风,就行行好,放了我们吧!回头看看帮自己拿东西的沐洵的几个随从,尤其是惊魂,脸上的表情就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于是叫来文近影小声在他耳畔嘀咕:“表哥,那郡王真是小气。我又没买很多东西,只是打包了几十个品种的榛果而已,还有那些侍从怎么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文近影抽了抽嘴角,“美女,你选的那些都是天下出名的品种,价钱可都不低。还有就是你干嘛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对那掌柜的说这些不好吃,那些不好看?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拆人招牌吗?他们不甘心是正常的,看他们的步伐,一个个可都是高手,平常怕也没有做过这些琐事。你让保护郡王殿下的高手帮你做打杂的,你说他们要是甘心那就见鬼了。” “这些是我都知道啊,我就是要故意要这样做,说实话,那些零嘴点心什么的确实很好吃。高手?高手怎么了?高手就不是人,就不用干活了?谁让他们家主子这样软禁我?作为其中的一名受害者,我想我很有必要再买些东西让他们拎着,以此彰显他们的存在价值--”苏某人笑得没心没肺,说起话来同样没心没肺。 文近影则对于这样的人彻底无语,于是加快步伐,不想让人知道阿芙与他很熟,担心那些高手们报复起来,他也连带着遭殃。 阿芙也不理他,只管向晚来居的方向走,不知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觉得回时的步伐比去时的快了好多。 在未到晚来居的路上,阿芙便瞧见一劲装男子带着匆忙的神情,跑到沐洵身边细声低语了一阵,紧接着便见到沐洵对自己笑道:“阿芙,走,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八) 广明王府。 王府位于广庐城中南街的繁荣地,其规模接近七家寻常百姓家房屋大小。远远望去,王府里绿荫盎盎,最为显眼的是广明王府四个字,据说是当今圣上亲笔题的,足以见得沐家有多受尊荣。 今日却有些奇怪,王府大门前有许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姑娘,你还是快快离开吧!这郡王没回来,做奴才的也做不了主啊!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听声音似乎是个尚年轻的少年,语气很是无奈。 回答那少年的只是一阵抽泣声。 沐洵带着从香满楼出来嘴就没停过的阿芙挤进人群,拍一中年男子的肩,小声问道:“这位兄台,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男子此时正心疼着跪于地上、哭得凄惨柔弱的美女,头也没回答道:“具体发生什么俺不知道,俺只知道广明王府里的没一个好东西!唉,那女子真是可怜--” 阿芙听得都觉得好笑,大哥你可真大胆啊!也不看看问你话的人是谁? 沐洵听后却笑得妖孽般,“那这样说来,本王回来倒赶上了一场好戏。”声音不大,但足以令在场的人听见。 和阿芙一起的文近影撇撇嘴,你不就是喜欢看戏、演戏的人么? 那少年听到后,眼神看到沐洵后顿时绽放光彩,过来拉着沐洵的衣袖就是一阵哭诉。“郡王啊,您总算是回来了。聚音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您哪,您再不回来,那日子聚音真是没法过了。” 这时阿芙才看清那人长相,个子没有惊魂那般高大,但是长得眉清目秀,给阿芙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眉毛,似女子般的柳叶眉,不过又不显女气,反而增添几分秀气,总之整体给人感觉倒是不坏。 沐洵理了理衣裳,好笑地问他:“又怎么了你?爷不在府里两天而已,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让你这家伙这样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一样?”那个叫聚音的少年扁扁嘴,道:“爷您出府潇洒游玩了几天,府中便遇到这般人物--” “你所说的这般人物指的是胡搅难缠、泼辣不讲理的那种?” “这倒不是。她呀,只会在府门前哭啊哭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府欺负了她。聚音哪能自作主张啊,这不,到府上看热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沐洵没再理他,就剩聚音一人在原地望着人群碎碎念。只是拉了站在一旁剥榛果的阿芙细声道:“待会儿发挥你的随机应变天赋,配合一下。”阿芙吐吐舌,“我想提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事成之后,你不准再叫你的手下监视或者跟踪我们,谁反悔谁王八。” 沐洵听后,略一沉吟后道:“一言为定。” 循着人群望去,见一粉衣女子跪于王府门前,着装简朴,并不显狼狈,头微微低垂,露出后颈曲线,显得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姑娘,我说这广庐城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达官贵人,你为何偏要入我王府为婢?”沐洵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 闻言,那女子抬起头来,“郡王殿下,民女钟涵烟的父亲早前曾受过王爷的恩惠,前日病逝,他老人家在临终前嘱咐民女一定要入王府为婢,报答王爷的恩情。” 阿芙向来对美的一切感兴趣,遂带着赏美的眼光细细打量涵烟一番,先说外貌吧。涵烟长得就是一副我见犹怜的相貌,声音娇媚动人,望着沐洵的眼神柔若无助、充满期盼。 “哦,这样啊。”沐洵将那个“啊”字尾音拉的很长。 阿芙还在吃着从香满楼打包的榛果,同时心里鄙视,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 钟涵烟见沐洵这般冷淡反应,似急了,一边磕头一边道:“郡王,求求您大发慈悲吧,民女只是想完成家父遗愿,民女虽说是个农家女,但民女不怕吃苦,求求郡王成全!”她哭得梨花带雨,看得周围的人们都纷纷露出不忍神色,有几人都在为她求情。 “郡王殿下,您就买下她呗,看她怪可怜的。” 人群中有人却很“气愤”,“看吧,这就是向来以爱民惜民的广明王王府,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这般冷漠。由此可见这王府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达官贵人就是这样冷漠无情,对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有什么同情心可言?大家说是不是?” 惊魂怒道“放肆!” 阿芙早已拉着文近影坐在王府门前台阶上,如看戏般看他们表演。文近影冷哼一声,“要不是刚才聚音过来和我说了这女的底细,还真给被这一唱一和的戏给骗了。” “我说有你什么事啊?专心地帮我剥榛果吧!待会让你看看我的演技--”说到这里阿芙便在文近影耳边嘀咕起来。 沐洵全然不闻周围人说什么,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玉扇,低头想了想,脸上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为难。“唉,说的是。如此一来,王府不要你倒算是爷的损失了?”言罢又顿了顿,“不过啊,这事儿爷还真做不了主,这还得由我的小未婚妻——王府未来当家主母说了算啊!” 说罢向阿芙笑了笑,那笑意看的阿芙直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吐去--就知道你没好事找我帮忙。 阿芙起身走到涵烟面前,作势想扶起涵烟:“姑娘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郡王口中所说虽然出现的有些突兀并且我也不大乐意但迫于强势被逼无奈方才勉强答应做他的小未婚妻、王府未来当家主母的阿芙。你想进王府只是单纯地老老实实想做个丫鬟?还是看郡王品貌不凡,想以身相许做个小妾?如果是前者,广明王府的丫鬟可是训练有素的,先不说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最重要的就是要长相不能出众,单凭你这出色的外貌就过不了关。如果是后者,你最好打消这念头,阿芙是妒妇,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字,纳妾什么的他想都别想。” 说到这里阿芙顿了顿,沐洵正听的满心欢喜,见阿芙吸一口气后扬声道:“其实吧他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他喜欢男人,你是没什么机会了。” 此言一出,热闹的人群寂静了,文近影和惊魂的嘴角抽搐了,沐洵则惊呆了。 钟涵烟听到阿芙的“长篇大论”,虽然有些没有听明白,但是阿芙的意思她倒是明了,无论如何,她是入不了王府的。思及此,她又哭了起来,“民女愿意自毁容貌--” 文近影面带嘲讽地打断道:“涵烟姑娘,你还是见好就收吧!我表妹已经用她的方式在为你挽回几分薄面了,别不知好歹非得逼我们说出实情让你难堪。” 钟涵烟身形一顿,却仍在哭诉:“公子你说什么,民女不懂。” 沐洵看着她,眼神犀利而凛冽,嘴角含讽的笑意:“钟涵烟,广庐三和郡人士,年十八,令尊钟鸣,我父王的确曾有恩于他,这些也都是实情,不过啊,你漏了个破绽,我幼时曾见过钟涵烟,她左耳旁有个胎记,而你,没有。” “钟涵烟”大笑着站起,“既然知道,又何必配合我演这出戏?直接拆穿我岂不是更好?” “那样的话就不好玩了。”沐洵此时笑得云淡风轻,“不过,爷忘了告诉你,其实爷没见过真正的钟涵烟,左耳是否有胎记爷更是无从知晓,爷只是随口试探你的,没想到你便如此按捺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你……卑鄙!我跟你拼了!”“钟涵烟”恼极出手。惊魂早已飞身挡在沐洵身前,与那女子打斗起来,不消一会儿,惊魂便擒下她,喝问道:“说!是谁派你意图混入王府的?” “你休想知道。”那女子恨声道,说罢便在众人没留意的情况下咬舌自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 落花时节恰逢君(九) “啧啧,真可惜了这一美人。”沐洵惋惜般地叹道。 后见阿芙神情恍惚站在那里,似被惊到了,于是想上前安慰,还未出声,便听她道:“你一早就已经派人摸清她的底细?”沐洵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后道:“的确,在她第一天来王府哭闹的时候,聚音就查清了她的底细。”见阿芙没有反应,继续道:“阿芙,人在世间活着就是要这般时时谨慎、步步小心。世间之人太复杂了,对你微笑施与帮助的人并不一定出自真心,在街上乞讨让人同情的乞儿也可能是要取你性命之人。所以别再伤感了,有些时候为求自保也是情非得已。” 他语气平淡,说起来也不知是在安慰阿芙还是在劝慰着自己。 阿芙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珠紧紧地盯着他,语气冰冷地问道:“郡王殿下说出的这些话真是可笑之极!您接近于我不也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沐洵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罢了,莫忘刚才你答应我的。” 就这样过了半月,沐洵也如预期地遵守诺言,并且在上次王府见过他后便再也不见他踪影,阿芙倒也乐得自在,省得一见就斗嘴给自己添堵。每日尽和文近影、芷颜玩玩耍耍,广庐城哪里有好吃好玩了,阿芙也算是了如指掌了。 是日,只有阿芙一人在晚来居,文近影一早就带着芷颜不知找哪家武馆、医舍踢馆子去了。阿芙也闲的无聊,从房里出来来到晚来居招待打尖的客人的大厅,随意找了张空桌坐下剥榛果。 “哎呀,小赵啊,前两天你不去那群芳楼倒是可惜了,那两大头牌美的真是--不知该怎么和你形容。”一粗眉细眼的男子感叹道。 “老李啊,快别提了,这还不是因为我家那婆娘管的紧吗?一个时辰不见就大吵大闹,烦死了。”同桌的另一精瘦如猴的男子无奈道。同时又很好奇,“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美法?” “啧啧,群芳楼的华歆姑娘和绣影姑娘不仅长得漂亮,最难得的是她们的才艺,华歆姑娘擅抚琴,在琴艺方面颇有造诣,就连我们大庆的桑榆先生都不得不赞一声好,实乃我们广庐的第一琴手;那绣影姑娘则善舞,舞舞精通,自编的舞步在坊间广为流传,相传看过她舞时的笑眸都无不为之倾倒。她们二人皆是卖艺不卖身。”老李微闭双目,一脸着迷。 在邻桌无聊到听人闲聊的阿芙听到这里也好奇地凑过来,问道:“那请问群芳楼离这儿怎么走?”。 老李原尚沉迷于昨日见的那两头牌的风姿,冷不防听到这清脆的女声相询,蓦地吓得睁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道:“姑娘家的问这些干什么?” 然而当他定睛看阿芙的时候,眼睛里写满了讶异,眼前的女子娇小柔美,清艳绝伦,远比那华歆姑娘和绣影姑娘要美上几倍,好像又不能将她和她们二人相提并论,她们是红尘中人,自有几分脂粉气,不比得眼前女子出尘如仙。 阿芙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当下语气一变,装起可怜来,“唉,小女子也是命苦的人,三月前订婚的未婚夫是个风流爱留情的主,终日游戏花丛,这不,今日一大早便不见了他踪影,方才听人说有人见他往群芳楼去了,因此我想前去探个虚实,免得误信小人之言错怪了他。”说着还狠掐自己的大腿,硬挤出几滴眼泪来。 要是文近影和芷颜见阿芙这般做戏,估计早找地儿吐去的同时也在不屑地鄙视她的水平好假。 “姑娘莫伤心了,这群芳楼离这儿不算远,这儿出门到西街的西松小巷,再转几个弯就到了。”老李见少女哭得如此伤心,心下起了怜香惜玉之意,不由好心道。 “如此,多谢了。”话音刚落,她就转身飞一般地出了晚来居,转眼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老李和小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怀疑起刚才那少女的伤心来。 找到乐子、满怀跃跃欲试心态的苏某人以飞一般的速度前进,走到快到西街时她突然想起在谷里看过的话本,那里说道,青楼是男子寻欢之所,女子是不允许进入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心生一计,遂找人问了间当铺所在,拔下头上戴的绿渠玉簪当了银子跑去锦衣坊买了件男子穿的长袍。 阿芙换了男装后在大街上有模有样地走着,谷中有众多男弟子,阿芙与他们相处时间也长,自然熟悉男子走路的步伐与说话的声调。若不是有心人仔细察看,也一时分辨不出来她是男是女。 一阵喧哗声。 “死老头,这个月的保护费到期你怎么还不交?”一身材魁梧,长得肚圆脸肥的男子恶狠狠地问道,身边还有几个长得一看就是“狗腿子”的宵小。 “大爷,我实在是交不起了,您一个月的保护费比一个月的多,小老头做的是小本买卖,连家用的费用都没有,哪里还有钱交保护费?”一白发鬓白的老伯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那男子听罢圆目一瞪,面目狰狞地骂道:“没有?弟兄们给我打,打到他有为止。” 阿芙见此怒极,正想上前给那嚣张的恶霸给个教训,但是又思及自己本身没有武功在身,表哥和芷颜也不在身旁。突地又想起沐洵曾对他说过的话,这让她很是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着那老伯一阵又一阵的哀号声,阿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愈加矛盾纠结。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莫管闲事好,正想抬步离开。又听那男子道:“死老头,这个月的保护费你要是不交的话,我就抓了你儿媳卖了抵你欠我的债,你那儿媳我见过,水灵灵的,是个年轻美艳的女子,不过啊,也得等爷玩厌了再卖。”说话中还伴有猥琐淫秽的笑声。 阿芙最终没忍住,大声喝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在这光天化日下竟敢做出如此恶行,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男子听到后,循声望来,见是个年纪尚轻、长相俊秀的小公子,哈哈笑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牙都还没长齐,就敢来管我张贯张大爷的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在西街是谁说了算。爷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饭还要多,还是早些回家喝奶去,莫要吓尿了裤子!王法?在这西街,爷说的就是王法!” 阿芙其实暗暗在心底怪自己太过冲动,但在嘴上仍不想示弱,“少爷我不仅长齐了牙,还生了副铁齿铜牙。对,您年纪大,吃的盐比我吃的饭要多,但你吃的是人的饭食,怎么就做出了禽兽才做的事呢?” “臭小子倒是伶牙俐齿的很哪,敢这么和我说话,是带了帮手不成?”张贯见阿芙衣着华贵,猜想该是哪家有权势的少爷,不想惹上麻烦,于是试探性地问道。 阿芙心里暗叫不好,自己哪有什么帮手啊?我刚才这样做纯粹是因为头脑发了热、脑袋出门被门夹了。怎么办?怎么办?当她求助的目光投向周围的围观群众时,一个个像避瘟神一样远远走开。看来这恶霸是恶名远扬,难怪刚才无人为那老伯施以援手。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最起码得找个人来壮壮胆和声张下气势,这样想着的便不忘在四周寻找目标。 蓦地一身白衣闯进她的眼帘,是那种不沾尘世污垢的白,阿芙不敢抬头看那人,她害怕看到是那种冷漠、嘲弄的眼神。因为见他衣裳,便猜想这是个不理世间烦扰事的人物。 此时也再无他计,阿芙硬着头皮,小手顺着那白衣人的方向一指,声音似蚊吟:“喏,他是我的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一) 张贯循阿芙所指方向看去,那是茶馆里坐着的一位年轻人,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丰神如玉,优雅隽秀,带着温和如玉的气质,张贯在心底觉得疑惑,这广庐城何时来了这么个清俊出尘如斯的人物?!但看他身形修长偏瘦的,长得又一副好相貌,心里疑惑的同时也在轻视。 “我道是个什么样的帮手,原来是个面白孱弱、靠卖相吃饭的兔子爷!爷劝你莫趟这趟浑水,不然将你卖入象姑馆。”张贯语气中蔑视之意明显。阿芙虽不知道兔子爷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象姑馆是个什么地方,但她敢肯定的是这不是什么好话,同时心里也在懊悔,是自己的冲动之行的害人家遭来话嫌。 岂料那白衣男子如一阵风就轻轻到了阿芙身旁,耳旁响起了温和似水的声音,“这位仁兄,你说出这样的话,可要仔细你的舌头。”这本该是生气时说的的话语,但他语气却平淡如水,让人想起冬日里温暖的阳光,莫名地让人觉得舒服。 阿芙闻声方敢抬头看他,眼前男子白衣翩翩不染尘埃,双眸如晶莹温润的黑曜石,整个人的感觉让人觉得仿佛是那隔岸的素心兰,透漏出丝丝清雅的同时也在宣示着他的不理尘间俗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阿芙,眼神流转间如月华,惊艳如华。 张贯轻蔑笑道,“小白脸,没本事说话就别那么猖狂,想着替人强出头!” 那男子微微一笑,并不作答,阿芙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便听见张贯“哎呦”一声倒在地上,右手手腕之处正流着血,原来那男子用手中茶杯生生割断了张贯的手筋! 谈笑间就这样挑人手筋,武功是怎样的高强,性子又该是怎样的狠绝! “若是不服,大可去望风永安候府讨个‘公道’!”那男子从容笑道。 张贯在疼痛中瞪大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睛,喃喃道:“莫非你是……”那男子不耐烦地打断张贯的话,“既然知道还不快滚?!” 于是这番“闹剧”在张贯等众宵小的讨饶道谢中谢幕。 阿芙有些悻悻然地摸摸鼻子,带着歉意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拖你下水的,还有就是多谢你为我解围。” “不必,举手之劳而已。”白衣男子慢条斯理地道,“我叫云起,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阿芙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在一番思虑之下方道,“我叫苏扶,是‘扶摇而上九万里’的扶,唤我阿芙便可。” 云起听后眼神有些异色,但很快就恢复初样。“那小阿芙,云大哥今日帮了你一个大忙,你不打算请我吃顿饭聊表谢意?”云起淡笑道。 经云起这么一说,阿芙方想起自己今日出行的目的来,大眼忽闪忽闪,带着像发现宝藏一样的光彩,唇畔露出笑意道:“对,我差点忘了我要去群芳楼看美女的事了,走,云大哥,小弟带你看美人去,让你一饱眼福。”说完也没等云起作答,抬腿就走。 落在后面的云起实在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还真是个可爱有趣的丫头。 经过这没出过远门、十足十路痴一个的阿芙的带领下,兜兜转转找了好久,还没找到群芳楼的所在,最终还是在云起问了路人才找到。 阿芙和云起刚到群芳楼门口,就被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进去。 “两位公子,里面请。要怎样的姑娘,妈妈我去帮你们叫来。”群芳楼的老鸨一见阿芙和云起穿的衣料不凡,料定是有钱家的少爷,立马顶着脂粉味十足的浓妆前来相问。 阿芙第一次来这场所,见这里到处都是莺歌燕舞,热闹不绝,处处皆是男女调笑声,毕竟是年纪尚轻,还未说话就早早红了脸,这模样看在云起眼里实在好笑。 “妈妈,你还是找个清静些的雅间,备一些瓜果零嘴和一壶好酒就行。”云起移步到老鸨身前,偷偷塞了她一锭银子,“稍后若有其他什么需要的,我们会再吩咐你。” 老鸨收了银两直乐地连声说好,于是叫侍女瑞珠领阿芙二人前往雅间并叫她好生伺候着。 一入二楼雅间,阿芙便大口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那女人的脂粉味实在是太重了,那脸上的粉都不知扑了几层--” 云起坐在椅子上斜着头看着她道:“阿芙,不是你叫大哥我来看美人的吗?脂粉味都闻不得,美人还要不要看了?”眼里还藏着那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云大哥,我这不是初次到这种烟花之地,不熟悉嘛!不过你放心,小弟此次出来正是为了看美人,这些小问题还难不倒我。”阿芙调皮地向云起眨眨眼睛,“不过,云大哥,刚才你三言两语就打发了那女人,如今又笑话我闻不得脂粉味,难不成你常来这种地儿,早就见怪不怪了?” 云起听罢轻咳一声,然后很无奈地耸耸肩以示他的无辜。 “好了,不逗你了。”阿芙坐下吃了些瓜子,叫来瑞珠,“瑞珠姑娘,来群芳楼的如何才可以见你们这里的华歆姑娘和绣影姑娘?” “公子,是这样的,我们华歆姑娘和绣影姑娘分别是逢单日和双日方表演才艺、见客的。”瑞珠柔声答道。 阿芙有些失望,“啊?那今天岂不是不能同时见两位美人?!”云起见阿芙眸中闪耀的光彩暗下去,心中也是不忍。出声问道,“那是否有其他方法可以见那两位姑娘。” “有倒是有,”瑞珠却有些犹豫,“不过那题自出以来无人可破,两位姑娘同台表演却从未有过。” “无妨,你且说说。”云起淡笑道。 “两位姑娘各有擅长的才艺,广庐的风流子弟们也都希望可以见到她们二人同展才艺,一较高下,但她们二人感情甚好,觉得以才艺论高下实有辱她们之间的交情,遂一致商量说她们一人弹琴一人跳舞,来者根据琴音和舞姿留下书法,若意境与她们所想的一样,便可欣赏她们二人的表演。”瑞珠见这两位如此年轻英俊的男子,脸上羞涩难掩的同时亦小心翼翼地答道,担心客人将火气迁怒到她身上来。 阿芙听后反而笑道,“那这样的话,华歆姑娘和绣影姑娘岂不是亏大了?在出题考人的同时不也同台表演过了吗?这么一来,来者过没过关都可欣赏两位姑娘的才艺了。” 瑞珠摇摇头,“并非如此,闯关者须在闯关前提前一天预约,并交五千两黄金以示诚意,两位姑娘表演时以纱帘相隔,若顺利过关,黄金悉数归还,此外可见她们二人并看她们乐意与否再为胜者表演;若失败,五千两黄金,就归我们群芳楼所有。而且机会只有一次。” “如此说来,且不论二位姑娘所出之题是否极难作答,单看那五千两黄金就不是常人愿冒险而出的。”阿芙听完瑞珠所说后略有感叹。 此时的云起优雅地起身,对那瑞珠道:“那就麻烦瑞珠姑娘帮我们向华歆姑娘和绣影姑娘转告一下,云某愿掷千金赏美人才艺,叫她们二人做好准备,三日后云某再来请教,银两云某稍后会派人送来。”而后又转头跟阿芙说,“阿芙,我们三日后再来吧!”说罢付完银两便拉着阿芙出了群芳楼。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二) 云起与阿芙出了群芳楼在大街上闲逛着,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懒懒地照在他们二人身上,似在嘲笑阿芙的失望所归。 一路上阿芙嘟着嘴并未说话,只是低头一下下地踢着路边小石,这暗示着她此时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云起将阿芙失望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亦莫名的不快,遂柔声安慰道,“阿芙莫不开心了,下次我们再来可好?大哥保证三日后你定能见到那二人。” 阿芙闻言“扑哧”一笑,“大哥,是不是以为我没见到所见之人不悦了?其实吧,阿芙是在埋怨大哥你。”云起有些惊讶,“这又从何说起?” “大哥,桌上零嘴尚没尝尽,你就早早叫我走了--”阿芙撅起小嘴不满道。 云起一愣,倒笑了开来,语气似真似假,“那大哥倒要向你赔不是了。”“阿芙,你住哪里?大哥送你回去。” 阿芙此时才想起自己穿男装偷溜到青楼之地,担心表哥和芷颜知道向外祖父告状。遂道,“不麻烦你了,大哥,阿芙认得路,自己回去便好。”阿芙抬头认了认方向,抬步便走。 “这样也好,那你自己小心些。”云起嘱咐道。 阿芙边走边应,“知道了。”走了几步想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和他说好三天后在哪里等,复返问道:“大哥,三日后在哪里等啊?” “就在西街的听涛茶馆等如何?”云起好笑地瞧着她道。 阿芙有些无奈,“那好吧,虽说我不知道那个地方。” 云起看着阿芙远去的背影,最后只能轻叹一声,不知是在叹自己的无奈还是叹其他什么。 阿芙还未到晚来居便远远都看到文近影在门口走来走去,左张右望的,心道声不好,是自己回的太晚了,又看看自己现在穿的衣裳,想着该如何做出解释。又想想还是老实交代好了,实在是累极不想再动脑筋、花心思的了。想倒是这样想,做又是另一番做法了,快到门口时便是一阵哭诉,“表哥啊,你可得为阿芙做主,有人欺负我。” 文近影见阿芙这般打扮,真是被吓了一跳,遂急着问,“怎么不是该好端端地呆在房里吗?着男装跑出去去干嘛了你?” 阿芙见他唠叨地说个没完,嬉笑着打断他,“我说表哥啊,你不是第一时间该问我被谁欺负了的吗?怎么反而问这些有的没的?” 文近影翻翻白眼无奈道:“好吧,你被谁欺负了?”心里却想,你不去招惹别人就算好的了,没准啊是你欺负别人,那人还至今躲在被窝里哭!阿芙无语,这还得教,真是没救了,嘴上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穿男装好玩,到街上逛了一圈。” 文近影才不相信,“一个人没带银子都逛得那么开心?还逛到傍晚才回?”“哎呀,你又不是不知我没一个人去过那里,方向感向来很差,这不,问了好些个人才找到回这儿的路。”眼睛却往里面瞧,“对了,芷颜那丫头去哪了?”很明显她在故意转移话题。 “她呀?我早打发她去药馆帮我找几株药草去,怎么?想要向她炫耀一下你的怪异着装啊?”阿芙连连摆手,“没,没这意思。诶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带银子呢?”突然想到讶异地问。 文近影则有些臭美地道:“银子都在芷颜那里收着,今早我叫她走的时候还提醒她莫忘了带所有银两出来。”说着还得意地看了看阿芙。 阿芙对此表示有些生气,“难不成你早就防着我?”“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嘛,要知道,你可是谷主的心头宝,要是你卷了银两和包袱走人,有了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该如何向谷主交待?”文近影则表示很无奈,“我这都是无奈之举。”阿芙轻哼一声入了客栈坐下,不再理会与他。 “我说表妹啊,看你容光满面的样子,想必是遇到好玩的事了,作为一个有素质的人,你必须得无私奉献一下,有什么好玩的别一人藏着掖着,告诉表哥咱俩分享一下。”文某人很狗腿地从腰间解下个淡金色的小荷包,“恭敬”地递了过去。阿芙瞧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文近影有求于她或者讨她欢喜特意准备的榛果,记忆中他好像很少不带着。“算了,告诉你好了。不过啊,你别和芷颜说。” “那是一定。”文某人信誓旦旦,就差没有对天发誓了。 “到群芳楼看头牌姑娘去了。” “什么?!你去那男人寻花问柳之所?!”声音洪亮,吓得阿芙急忙过来捂住他的嘴巴。“那么大声做什么?你想让大家知道我去那里?!我又是着男装去的,没人发现我是女的--”阿芙皱眉没好气地道。 文近影气得指着阿芙的手指都在颤抖,“你,这要被谷主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阿芙重回座位端起一杯茶正要饮下。“好!我答应你帮你保密。”顿了顿,“不过,你也答应我下次带我一起去。”阿芙听后吓喷了口中的茶水 广庐北街的绿园小筑。 临荷花池的采荷亭里坐着位白衣男子,大理石桌乱七八糟地摆着些酒盏,此刻还未到盛夏季节,荷塘中的荷叶却长得茂盛。然而在被朵朵乌云遮盖的月亮发出的微弱月光之笼罩下,却显得有些孤寂萧瑟。此时周围四周静悄悄地,月色也并不胧美,很明显他只是在借酒消愁,并非是在欣赏月色。 黑夜中的云起,眉梢眼间写满寂寥与忧愁,面容却依旧英俊温和,远远瞧着便有些忧伤,让人不由心底生怜。醉意初现的他自言自语,“娘亲,今日孩儿又做了一件自己并不乐意做的事情。不过不是杀人,而是奉命去接近一个单纯美丽的女孩--” 拿起桌上酒壶,为自己杯中添了酒,饮了口,轻声道,“初见她,孩儿便被她的眼睛迷住,深邃似古潭,澄澈如秋水。在她面前,我觉得杀人如麻的自己是如此的肮脏不堪--” “孩儿已谨遵您的嘱咐,这十几年来不惜劳心劳力地为皇室办事,只为护住洛府的荣华富贵,可是孩儿觉得这样做并不值得!临终垂死的您还深深念着父亲,可在您逝去不到三月,他便续娶了内阁侍读学士余秋年的庶女余映月,一年后又生下幼弟洛珂。”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 “如今孩儿虽是永安侯府的小侯爷,但孩儿过得并不开心,府中没有您,哪里有温情可言?父亲对我不冷不热,二娘总是刻意刁难,小弟处处针对于我,孩儿就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谨惕心起,沉声问道:“谁?” “主子,是属下六曲。”一黑衣男子跪于地上答道。 “何事?”云起收拾好思绪,淡淡问道。 六曲恭敬答道,“半月前水仙未能顺利进入广明王府,失手被擒后自尽,今日百合擅自行事欲刺杀谦郡王为水仙报仇未成后逃走,后被阁内弟子相救,属下现已将她关押在静苑,想问主子您准备如何处置她?” “废了她武功,逐出消音阁。”云起轻描淡写道。 六曲脸色一变,似想为她求情,还没出声便被云起打断,“水仙愚蠢用如此伎俩妄想瞒天过海,失手被擒已在我意料之中,百合莽撞行事恐引起沐洵的注意,这般行事置我消音阁规矩于何地?不给个教训,如何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六曲脸上一热,道:“是属下思虑不周了。” “罢了,想法子给夕颜传个信,无双图的事叫她罢手,免得引起苏冠年的疑心。”云起揉揉眉心,隐隐觉得有些疲惫。 “是。”六曲应声而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三) 流夕馆外的庭院,几株垂丝海棠开得正娇,花池中的夕雾草早就过了花期,与这四月盛开的三色堇、君子兰、晚茶花相比虽无太过艳丽的外表,自别有一番清雅韵味,让人远远瞧着便觉得舒服。 苏冠年静默地站在流夕馆外,看到眼前一番景色,突然有些思念逝去九年的女儿来,这流夕馆是女儿生前住的地方,里面的夕雾草还是她亲手种的,如今都繁衍得这般茂盛了,让人不得不感叹时光匆匆、光阴荏苒,夕雾--代表着热烈的思念和无限的深情。阿芙思念着她的娘亲就正如自己深深地思念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一样。 九年了,夕儿走了九年,阿芙也在这里生活了九年。记得刚接进阿芙时,自己担心阿芙见到夕儿所用之物、所居之地会伤情,特地叫人收拾了拾云楼给她,岂料她倔强地坚持要住回这里,并说人虽逝,但她要好好缅怀着自己的娘亲。她和夕儿长得真像,就连有些小习惯和夕儿一模一样,有时自己误以为夕儿并没有离开自己。 阿芙那丫头也和夕儿一样爱弄这些花花草草,尤喜夕雾,甚憎牡丹这些过于艳俗之花。不过有一点她们不同,这点也很让自己头疼。夕儿自幼博览群书,加上聪敏好学,琴棋书画、歌舞药术、兵法武艺无一不精,而这个阿芙,最憎读书,说是一碰书就会头晕想吐,精神不济,每每想斥责她两句便被她的歪理驳的语塞,“外祖父,字我认得就行了,何必要研究个什么来?虽说我不会琴棋书画,但我有一颗善于发现美、欣赏美的心呀,我懂得哪些书法好,哪些琴艺妙足矣,又何必勉强自己学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而丢失一颗知美懂美的心呢?”他忘了自己当时的表情,现在想想都是哑然失笑。 苏冠年在流夕馆外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文朔的到来拉回他的思绪。“义父,芷颜传来消息说,阿芙在外甚好,叫您莫担心。”文朔大概三十七、八的样子,文质彬彬,鼻如悬胆,是个模样不错的男子。但两鬓却早生华发,又让人忍不住好奇眼前这男子年轻时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沧桑之事。 “一说起那丫头,我倒是又些想念起她来。”苏冠年一想起阿芙,忍不住欢喜道。 文朔笑答道:“不见半月有余,朔儿也怪想念她的,谷中发生了这事,她不在谷里没有牵涉其中反而对她有益。在外有续晚和白术护她周全,我们也该放心由她。” “唉,也是该让她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像她娘,那丫头的性子野得很。”苏冠年微叹一声。听此文朔眼眸暗了暗,没再说话。苏冠年似也想到什么,转过身来带着歉意道,“朔儿,抱歉,义父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说起来也是夕儿对不住你。”文朔连忙道:“不,夕儿没有对不住我,即使夕儿师妹最终没有选择朔儿,朔儿这一生对她也无半分怨言。” 苏冠年心叹一声,痴儿。也不再言语,站在流夕馆外静静地瞧着夕雾,似要在那里找寻自己与妻子的过去。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了,阿芙想想都有些激动。想起才认识一天不到的云起,她不觉红了红脸,心里除了有些期待见到他之外,还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还记得娘亲在幼时常和自己说过她与父亲的事,从相识至相恋,又从相爱到相离。在娘亲的描述中,爹爹是个丰神如玉、温文尔雅的君子,就正如云大哥一样,说话温柔,做事体贴到位。和那混蛋沐洵相比,虽说在外貌上两人各有千秋,但在行事上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算了,想那混蛋做什么,免得扰人清梦。 第二天阿芙早早起身,换好男装,又想了个法子叫文近影打发芷颜出去并承诺下次带他去群芳楼。一想起文近影听后屁颠屁颠走开,阿芙嘴角忍不住一弯,这个表哥,自幼一起长大,她与他彼此深知对方的喜恶爱好、弱点软肋,他和芷颜他们都陪伴着她度过最彷徨、无助的岁月,她在心里深深地将他们做家人看待。 出了晚来居往西街的听涛茶馆走去,今日天气并不如三日前的那般好,有些闷闷的,好像要下雨,不过也很正常,广庐本就是个多雨的地方。在阿芙看来,雨天是个极适合睡觉的天气,单躺在床上也是极舒服的。她从小就喜欢听那种打在屋顶的细微雨声,喜欢雨打芭蕉的点滴声,更喜欢看细雨洗刷后的绿叶,这会让她觉得生活充满乐趣与生机。 一路上,阿芙难掩期待之情,就连步伐走起来也是轻飘飘的。在路上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找到听涛茶馆的所在,一入茶馆便见到临窗而坐的云起,今日的他仍着一身白衣,那般显眼,眼中笑意难掩,点头微笑道:“阿芙,你来了?” 阿芙见到这样的笑容倒让她心跳慢了几拍,却淡定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故作轻松地坐下顽皮问道,“大哥,你问的不是废话吗?”云起笑着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执起桌上茶壶,将摆在阿芙面前的空茶杯倒了个七分满,道:“这是大哥最喜欢喝的白毫银针,来,尝尝大哥的茶艺如何。” 阿芙应声说好后拿起茶杯就是一饮而下,这倒让云起有些哭笑不得,“阿芙,你这般牛饮,如何能品出这茶的优劣来?” “非也非也,方才之饮实为解渴而非品它。”阿芙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道。 云起嘴角含笑,为阿芙又倒了一杯,阿芙看着杯中的茶叶在开水的冲泡下翻卷,轻轻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道:“这茶闻之甜香浓郁,饮之又觉鲜醇细腻,齿颊留香。常言道,‘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若是取梅林中花瓣上的积雪化水并以罐储之深埋地下的水用来煮茶,更是另有一番清洌滋味。” 云起听后眼眸大放异彩,阿芙没发觉仍自顾地讲着,“其实我倒觉得品茶不一定要针对这些茶,硬将它们分个优劣高低来。所谓品茶,全看你的心态如何。心态平和,品的茶自然可口清爽,心态急躁,品的茶必会觉得要么入口无味,要么过于浓郁。”看着杯中茶水,喃喃道,“七分满的茶杯里,茶叶在其中浮沉,又何尝不是在告诉我们,‘从来茶道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做人该要有宽阔的胸怀,说话勿说尽,做人莫做绝。同时人生也要看开起落,懂得进退,正所谓‘饮汤里魂,观杯中事’……” 云起实在不敢相信这些话是由一个尚未及笄、初涉世事的小姑娘说出来的,听完后激动不已,她说的和自己以前在初品茶道时说的一样!好像眼前这个少女便是个知他懂他的知己,然而脑中忽闪过的念头却在无情地提醒他,只为任务,不为其他!于是努力压下心中兴奋,假装淡定笑道:“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一番大道理来,真是叫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芙娇憨笑道,“大哥莫取笑阿芙了。”说话间带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娇嗔,“大哥,茶也品过了,该带阿芙去瞧美人了吧?”那样真实自然的笑意晃得云起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方才答道:“自然,大哥不是食言之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四) 阿芙这是第二次来着群芳楼,一入便被瑞珠迎了进去,里面还是一如上次热闹无比,阿芙突然想到前人的一句“昨日下泪而送旧,今日红妆而迎新”来,觉得这些青楼女子实在是无奈悲哀。若不是形势所逼,又有谁愿意来这个地方倚颜而生,卖笑而存呢?说到底其实她们也是苦命的女子。 瑞珠对阿芙二人请施了一礼,道:“两位公子,请随奴婢到来英轩等候。” 阿芙和云起跟着瑞珠至来英轩,这是群芳楼最高的地方,站在四楼的来英轩,广庐城的美景一收眼底,就连广庐的城门也看得到,不知为何阿芙突然想起不久前和沐洵他们初至广庐的情景来。“两位公子,请在此稍等片刻,奴婢前去请二位姑娘。”瑞珠轻声道,瑞珠的这一声唤拉回了阿芙的思绪,阿芙没有再想,微笑回道:“如此有劳瑞珠姑娘了。”那微微一笑犹如熠熠明珠,又如那静待绽放的清雅百合,看得瑞珠耳根一热,小声道:“不敢。” 不消片刻,隔着纱帘便见两道窈窕身影到来,样貌倒是看不清,只见其中一人抱着琴,声音轻声细语道:“华歆见过两位公子。”接着另一身材玲珑有致的该是绣影,她的声音略有些娇媚,施了一礼道:“绣影在这里向两位公子问好了。”云起带着礼貌性的笑容,“二位姑娘不必多礼。” 阿芙则显得有些兴奋,开心问:“两位姐姐准备好了没有?”华歆闻言乖巧答道,“二位公子,奴家以《长空》为奏,绣影以《白纻舞》相伴,案上已备笔墨,待奴家与绣影表演完后,两位公子可写下自己听出的意境。如此一来,二位得听清楚,瞧仔细了。”语罢便坐下,稍作整理后琴声响起,朱唇轻启唱道:“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初始琴声清越,婉转悠扬,绣影的衣袂翻飞,轻盈飘逸,阿芙想起了那若隐若现、高远空濛的江南山色来。 突然琴声一转,变得高荡起伏,大气磅礴来,歌声自有铿锵气势:“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绣影的舞步也变得气势浮动,大有疾舞惊鸿之感!此时云起眼前浮现的是江水与碧空相接、远处夕阳与亭台相映的唯美图景,展现出一片空阔无际的境界,充满了苍茫阔远的情致,心下对华歆的琴艺称赞不已。最后华歆以一句“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结尾,绣影也用一个“燕子穿林”的身韵收袖。 阿芙与云起也不含糊,各自执笔写下自己脑中所现意境来。写完后两人相视一笑,分别交予侍女呈给华歆和绣影她们二人品断。 阿芙好奇云起写的,正欲想问,然纱帘外传来一声略显激动的声音,“二位公子快快请进。” 阿芙与云起掀开纱帘,只见一着雪青色长裙的女子坐于琴案旁,秀丽斯文,性情看似娴静,阿芙猜测该是华歆不假。另一女子一袭桃红轻衫,容貌妩媚动人,身姿妖娆,必是绣影无疑。 “杏儿,快引两位公子坐下。”华歆吩咐她身旁的侍女道。 “华歆姐姐,这么一说,五千两黄金该是不用付了吧?!”阿芙坐下笑嘻嘻地问道。站一旁的绣影绣帕掩嘴娇笑道,“能请入二位,那银子自然就不用给了。”阿芙有些不好意思地皱皱鼻子,想起方才之事,向云起问道:“大哥,阿芙真好奇你写的是什么。” 云起还未作答,便见华歆递过云起的书法,“云公子的‘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且不论意境是否相符,但就凭这字,也是甚为出色罕见的,酣畅中遒劲有力,又隐见洒脱大气!”阿芙接过一看,果不其然,字如其人潇洒,生动灵活,意境坦荡旷达也契合,又想想自己写的不由汗颜。“大哥,想必我是沾你的光才有幸见着这二位美人的。” 绣影接过话头道:“苏公子所言非也,你写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虽少了那种大气浩然之感,却多了一份淡看人生,坦然于世的豁达心境。”说着顿了顿,似有些意味深长地道:“不过,你年纪尚轻,字体略显薄弱,透着股温婉之气,带有些女子才有的娟秀。” 阿芙被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被发现了?按道理应该不会,自己在说话、走路学师兄们学得挺像的,不是相熟之人绝不会看出来!如今她唯能憨笑道:“阿芙自幼体弱多病,家人将我如女子般抚养,故做事其他方面略显女气,还望姐姐莫怪。”接着一转话题,“绣影姐姐,你倒是让我意想不到呢!方才你说你舞的是《白纻舞》,我原以为你着的也是一身素白,现在一见,未能料到一身桃红也能舞出这般飘逸出尘!” “人们所知道的《白纻舞》,是以借妖冶舞姿给朱门王侯们带去欢乐,认为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就得跳这样的艳舞迷惑那些贵人。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内心中埋藏的盛年流逝、供人玩乐的悲哀?!”绣影眼里的忧伤哀愤的情绪浓得化不开,“而且,此舞常被认为要用笙、筝、瑟等多种乐器伴奏。然而我偏要颠覆常人想法,私底下与华歆商量,只用琴声相伴,用非白色衣衫衬舞--” 阿芙听完后好一会,方轻声吟:“琴瑟未调心已悲,任罗胜绮强自持,忍思一舞望所思,将转未转恒如疑。这诗写出的怕就是你这心境吧?”言罢抬头眼睛专注地看着绣影,悠悠道:“绣影姐姐,我且问你,若世人羞你辱你误你,你该如何自处?无非就是容他让他由他。世人如何看你是他们的事,你如何做自己是你的事,人活一世难免要受些委屈和伤害,你何不以坦荡胸怀面之,理他人之想法作甚?” 在旁听的云起,心里愈加按耐不住对阿芙的好奇与探究,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明明年纪尚轻,为何活的如此通透,过得这般自然?看向阿芙的眼神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绣影则无比感动,没有谁这样和她说过,也没有谁敢这般在她面前说这些!就算自己平日心高气傲,但心里终究藏有凄凉哀伤的愁绪,相信就连华歆也和自己一样,人前风光,人后悲哀。嘴上感激道:“公子,绣影受教了。” 阿芙则一摆手,“阿芙年纪尚幼,担不起你的谢意。你叫我阿芙,我唤你姐姐如何?” “你这小鬼头。”绣影喜不自胜,“以后想看姐姐跳舞就来舞絮阁找我,不收你银子哦。”见此情景,一旁的华歆和云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四人就这样从乐理聊到书法,直至太阳下山,阿芙觉得这两位姐姐不像一般的烟花女子,反而见识不俗,谈吐不凡。阿芙虽有些不舍,但在云起好说歹说下才带她离了群芳楼。 待他们二人离去,华歆抱琴回到自己的住所琴韵阁,见一身乌衣华服男子坐着,当下关好门窗后,走到男子面前跪下,恭敬道:“琼音见过主上。” “他们走了?”声音想起,透着股慵懒而冷冽。 “是,他们解了我们的题。”华歆也就是琼音小心答道。 男子看起来有些神思不属,“她,可好?” “她似乎与洛瑧关系不错,而且,属下觉得她很,特别,是个可人的女子。”琼音想起方才的事,不由说道。 “有些时候,你该知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提。”男子轻笑道,虽然是句波澜不惊的话语,虽然他是笑着说的,但琼音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怒气。“洛瑧,你也趟这趟浑水,看来我也该有所行动才是--”男子唇角含笑浅浅,眼眸流转如夜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五) “阿芙,今日玩得可尽兴?”云起问道。 阿芙看着灰霾的天空,若有忧思道:“尽兴与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有些伤感,觉得身为女子,在这社会里的地位真是低下,不仅要遵守数不胜数的条条框框,而且又要注意那些所谓的妇容妇德,一生像根藤蔓依绕男人过活,仿佛男人就是她们的一切……”看到云起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忙笑着掩饰,“大哥,其实阿芙觉得今日挺好玩的。” 云起轻轻嗯了一声,路上谁也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阿芙偏又是个静不下来的主,故她老是找些话题问东问西,“大哥,你家在哪里啊?” “家?”云起停住脚步,眼睛迷茫地望向远方,没有温情可言的家算是家吗?过了久久才回神,“噢,大哥是望风人士。”阿芙也看出些云起眼中的忧伤,只扮作不知,走到云起面前依旧笑盈盈地问道:“那大哥怎么到广庐来了?是探亲戚吗?” “不是,是有些事情要办。” “大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呆着,那感觉说不出的亲切自在。就好像你是我的亲人般。”阿芙认真地道。云起笑着摸摸她的头,“大哥也喜欢和阿芙一起呆着,大哥把你当成--当成弟弟。” “那我们何时再见啊?我住在晚来居,以后有好玩的大哥要记得找阿芙。”阿芙眼神期盼。 云起从腰间取下块玉佩给阿芙,“大哥送你块玉佩,权当见面礼。亦可当作我们的信物,持此可到西街的绿园小筑找我,即使大哥不在,也会有人将你奉为上宾的。” “那阿芙就不客气,收下大哥这玉佩了。”阿芙爽快接过玉佩,拿在手中有莹润之感,通透无暇,月牙形状,上面有些许云纹,做工细腻精巧,不像常见的那些普遍,摊在掌中只觉小巧别致,若阿芙细心看的话,会发觉月牙端刻着“长相思”三字。 云起看到阿芙这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她这般真心真诚待自己,自己却……阿芙把玩了一会儿,便扯下腰间的荷包,作势想把玉佩装进去。 云起觉得这样是不是有些暴殄珍物了,便阻止道:“咦?阿芙,那个荷包倒是做工倒是挺精致的,里面装的是什么?把玉佩装进去会不会不小心弄丢了?”阿芙听后,笑答:“大哥,不瞒你说,阿芙自幼爱吃榛果,这荷包是我专门用来装榛果以解馋。”接着又道:“不过,你可别小看了它,对我来说,这个装着榛果的荷包才是我身上最为珍贵的东西,丢什么也不能丢它呀!我把这么漂亮的玉佩挂在腰间才会更容易弄丢呢!还不如把同样珍贵的玉放进这里来得安全。” 云起愣了愣,笑道:“原来这荷包里装着的都是阿芙的宝贝啊?给大哥瞧瞧。”云起在细细观察下,发现浅紫色的荷包上金线绣着的花样式他并没有见过,右手拇指轻轻抚摸那图案,好奇问道:“阿芙,这手艺倒是极好。不过,这上面绣着的样式大哥却是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啦!这夕雾是我最喜欢的花,也只有在我们无--呃,我们家才有。”阿芙拿过那荷包,从里面拿出几颗已剥好的榛果,递给云起,“喏,大哥,阿芙没准备什么送给你,这榛果是阿芙最喜欢吃的了,日后阿芙再送你回礼可好?”明眸善睐,耿耿全然无俗态,看得云起不由怦然心动,在欢悦中应了声好都不自知。 与云起分离后,阿芙这次比上次要早回到了晚来居,还没吃饭就免不了听一阵文近影的埋怨唠叨,说什么劳苦功高,忠心不二,誓死保密,非得让阿芙指天发誓保证下次带他去,无奈之下,阿芙一一照做。 阿芙在答应的同时提了个小小的要求:“想办法帮我拖住芷颜,我要回房换个衣服出去吃饭。”文近影点头如捣蒜,答应地极为爽快,“这没问题,你又不是不知你表哥天生就是个醒目的料,帮你拖住就是了。”这让阿芙不得不怀疑他的可靠性,有些无语地扶额迈步回房。 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芷颜的声音,“公子,芷颜帮您去药铺买回这药草了。别说芷颜多嘴啊,您要这么多这种药草有什么用处,三天前不是刚叫我去买了吗?” “唉,小妮子说了你也不懂。你家小姐最近脾气不大好,这不,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睡闷觉,公子我啊,猜想她最近可能春心萌动但又苦于无人追求以致于不敢面对,干脆自己直接躲起来。为了她身体着想,公子我正研究一种新药,治一下她的毛病。”文近影眉头轻皱,语气担忧,大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芷颜听了之后很是感激,就差热泪盈眶了,“这是必须的。公子你以后还要这药草只管吩咐芷颜去买,芷颜为了小姐的身子,辛苦点也是愿意的。”阿芙在心里感叹道,真是个傻丫头,又听她接着道:“不过,现在也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吧?吃饭要紧,芷颜这就去叫醒小姐。” 文近影眼皮吓得一跳,心下一思量,连忙走近芷颜身前,瞧着她惊呼道:“啊,芷颜!你的脸怎么了?用的是什么胭脂啊?怎么起了些红点?” “啊?怎么会?为什么我没感觉?” “我瞧着怕是你往脸上皮肤擦了什么不该擦的东西,你也真是贪便宜,要用胭脂水粉也得用些上等品嘛,别老是到街边捡些摊子货就尽往脸上抹。不过也不打紧,我这就写些药方给你,去药馆买些药煎了喝上几次,包管药到病除,不过皮肤还是会红肿瘙痒几天,但你放心还不至于毁容。”在文近影这一番从一开口就没换过气,眼睛没眨,脸没红的话下来,芷颜哪里还记得阿芙的事,只丢下一句“我用的是我娘的独家胭脂配方也没买过摊子货”便急忙进房瞧她的脸去了。 阿芙嘴角抽搐了几下,文狐狸,你未免也太醒目了吧?!嘴角抽搐之后便抬步往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见桌旁坐着一位乌衣男子,阿芙被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她房里。虽只见他清俊的侧脸,但据慵懒尊贵、桀骜散漫的样子便可判断出男子是沐洵不假。阿芙不得不承认沐洵是个在外貌还是气质都是极出色的男子,然而阿芙此时可没好心情欣赏,没好气地道:“郡王殿下的脚原来并非我想象中的那么金贵啊,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时隔半月之久,这是沐洵第一次见到阿芙,也是初次见到着男装的阿芙,未施粉黛,梨颊微涡,眉间气韵不俗,双眸顾盼之际,飘飘并不染尘埃。她似乎又晒黑了点,大概是她最近老是出外游玩的原因。听琼音说她与洛瑧走得很近,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这让他不得不放下手中尚未处理的事务来这里,哪怕见她一面也好。 沐洵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缱绻专注,就在阿芙以为他不说话的时候,想再说一遍的时候便听他温柔说道,“阿芙,见到你真好。” 半月不见,虽然阿芙有些恼他因为某些目的接近自己,但如今听他这般说话,一时之间也不知他是何用意。当然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沐洵是真的看上她了,在这里半月之久,听到关于沐洵的传言倒是不少,风流多情,游戏花丛,在外眠花宿柳是常见的事。她如今唯能装作没有听到,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 沐洵见她尴尬地沉默着,轻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啊?” “哪敢啊?!您说过这是‘您家’,您是主我是宾。”阿芙无辜耸肩道。 沐洵心想你都敢女扮男装去青楼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嘴上却道,“那你站着做什么?” 阿芙心里嘀咕这不是因为你说的话吓着我了吗?!忽地想起自己回房是要换衣服来着,然而已来不及。“小姐,该起床吃晚饭了。”门外传来芷颜轻柔的声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六) 阿芙怕是永远都忘不了,沐洵那不明所以的表情与文近影惊愕的眼神还有芷颜的尖叫声,尤其是看到自己房里有男人,还是个名声不大好的男人! 文近影对此无奈地表示,表妹啊,做表哥的也只能帮到你这里了,接下来你就好自为之吧! “小姐,你,你怎么穿着件男人的衣服啊?是不是这流氓郡王对你做了什么?”芷颜被惊得有些语无伦次,指着沐洵气愤道。 沐洵很无辜地看着阿芙,似乎也很好奇她的回答。 阿芙有些无奈地揉了下眉心,看似意气自若地道:“噢,没什么,睡久了觉得闷换了男装出去逛逛看是否有不一样的心情。至于身边这位,我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冒出来的。” 芷颜半信半疑,沐洵此时很“恰巧”地说了句,“逛街回来还带有些脂粉味,好像还不止一种,告诉我去哪条街逛的,我就喜欢这些味,闻起来和我去过的青楼章台里面的姑娘用的差不多。” 芷颜“啊”一声,懵在当场。惨了,小姐竟然去了青楼?!人们口中的那些妓院?!这下该要如何向谷主交待?谷主知道后会不会扒了自己的皮?嘴中喃喃说道:“这该如何是好?别说谷主,要是被我娘知道我没看紧你,让你溜去青楼场所,骨头都怕会被她拆了。”同时在想这次被谷主知道后是罚自己陪小姐入静悟堂吃斋抄佛经一个月呢,还是被娘亲不理不睬,任自己自生自灭饿死也不管呢?这两样似乎都不怎么光彩…… 阿芙转头狠狠地瞪了沐洵一眼,然后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好芷颜,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 这时文近影没听到她嘴里没说完的话,很“适时”地一把拉住芷颜,边往外走边哭诉道:“芷颜,刚才我这样骗你也是情非得已,都是被她逼的……走,咱们还是找地儿哭去,别理那个不仗义的家伙……” 待他们走后,阿芙松了一口气,因为刚才她听到了芷颜的最后一句——小姐,你也太不厚道了!这好事怎么不叫上我啊? 阿芙松了松难得活动的筋骨,一脸坏笑地对着沐某人。 不一会儿,找地儿哭去的文近影和芷颜便听到一阵又一阵的惊叫声、骂声、辩护声,声声不绝,然后他们就惊呆了。 “混蛋!叫你多嘴!” “我是出于好心为你解围哪!哎呦,别打头!” “解你个死人头的围!要你多管闲事!还好芷颜没打算去告状,要被我外祖父知道了,他还不得快马加鞭赶来亲自捉我回去……” “这不还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吗?诶?你别揪我耳朵啊,疼……快放手啊!别怪我没警告你啊,再不放手的话,我就要以我的方式解决了,我数到三啊,一、二,救命啊!” “造成后果那还得了啊?就不放手,有本事你打女人啊!呀?你还敢躲?!”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都认错了你怎么还追着我打啊?女孩子那么野蛮,小心没人要!” “可你认错了,我心情还是不好呀!没人要也不用你养呀?要你管!” “……” 暗处的续晚,在他冷峻难得有笑容的脸上也浮现出隐隐笑意,小姐还是和幼时一样满嘴子歪理。 惊魂则纠结了好一会儿,身为郡王的贴身侍卫,要不要进去“救驾”呢?这似乎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去吧,担心自己坏了郡王特意安排的一场以愿挨打博取同情和好感的戏;加上主子本身武艺不俗,苏姑娘的那力气估计是在为主子挠痒,算了,还是莫管闲事的好…… 一个月后。 阿芙坐在饮香斋的锦瑟轩托腮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沐洵进来就看到藕荷色长裙的阿芙,头挽双鬟,容颜清丽秀雅,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如一朵静静绽放的花儿,安静而又恬秀,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然素净,看得他就连呼吸都要放缓,生怕惊着了她。同时他又想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句,阿芙,她担得起这清水芙蓉之名!此时的她,还没及笄便这般出色,要长大了,该是个怎样祸水的红颜?想到自己这次有事找她,轻咳一声以示他的到来。 阿芙转过头看见来人是他,也不搭理他,扭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阿芙,你别不理我呀!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你气还没消啊?”沐洵赔笑道,“再说了,你挠我脸上的伤至今还未好全,我都没和你计较了。”沐洵一想到自己带着脸上的伤和微红的耳朵回到王府,被聚音和惊魂笑了整整三天就觉得很忧伤。 阿芙悠悠地再次转过头来,看了眼沐洵脸上的指甲印,憋着笑,“哪有?倒像是只猫挠的。”说完一愣,她好像把自己说成了只猫。沐洵眨眼笑道:“对,还是只野性十足的猫。”见阿芙脸色一沉,立马转口,“不过那是只最特别、最有高贵冷艳气质的猫。”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说我是猫!”阿芙佯怒嗔怪骂道。 “阿芙,你愿意和我说话,肯搭理我就好,我最怕的就是你不理我了……”沐洵专注地看着阿芙,认真地说。 阿芙看着沐洵的眼睛,不觉有些心思恍惚,他的眼睛如夜中亮星,含情带意,甚是迷人。她还小,关于男女间的情感她不大清楚,一直觉得顺其自然就好。此时面对这样的沐洵,任她平常再刁钻,此时的她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哦,是吗?对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沐洵是个何其聪明的人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慌乱,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些话来,似乎很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最近见阿芙过的无精打采,想着带她去玩玩也好,当下也不含糊,“天下书院,听过没有?” “听过,怎么?该不是要被封了吧?”阿芙惊讶地问。 沐洵有些无语,“说什么呢你?这书院是在我爹支持下开的,哪能说封就封啊?”端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我要和你说的是,天下有声书院这个月下旬就要招揽各方有才之子了。” “在天下有声书院可畅言朝中政事,向来是个吸引莘莘学子的地方。建立十载,培养了众多人才、怪才,人才在于如今朝中就职官员大多出自天下有声,并以清廉刚正、安邦之才和卫国之用出众著称,至于怪才嘛,无非就是性格怪异,生就一副傲骨,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他们进则庙堂,退则山林,若是不肯出仕,就连当今圣上也奈何不得……”阿芙记起《天下志》中的描述,一一道来。 沐洵觉得有些惊异,“你这个养在闺阁深处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年纪不大,说起这些来有板有眼似的。” “在《天下志》里看到的,不然你真以为我是神仙,什么都知道啊?”阿芙撇撇嘴。 “想不想去入天下有声?五月十五我带你去瞧瞧。”沐洵啜了几口桌上的茶水,发觉味道没府里的好,不由皱了皱眉。对于外间的一切充满好奇的阿芙听后自然连声应好,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了出来。 天色渐暗,沐洵一回到广明王府,聚音便鬼鬼祟祟地凑上前来,“主子,牺牲了您的美色,有没有从苏姑娘嘴里套出无双图的下落?” 谁知沐洵听后脸色一沉,“以后休要在本王面前提起那图,本王是再也不会带着目的去接近于她!至于那图,你叫宫里的半夏留意点,看能否从皇帝口中打听出些什么来。”后面的近乎在喃喃自语,“虽然我不知这和我娘亲的死有没有关系,但我很想弄个明白,同时又担心那些人会对阿芙不利。” 沐洵向来言笑不止,对待逐风骑的弟兄们也是嬉笑玩闹,从不拿身份压人,也很少遇到他生气的时候,现在他只是如松柏一般笔直地站着,周围自有一股凌人气势逼来。原来昔日的小男孩早已长大,成了一个可以为心爱女子遮风挡雨的男人!聚音在被斥之后还未想好怎么回答,接着便听沐洵问道,“对了,上次逃脱的女刺客,查到些什么了吗?” “好像是江湖上消音阁的人。”聚音想了想,恭敬地回道。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七) 御书房内,灯豆静静地燃烧着。 “这个月就到天下有声招揽各方学子之时,废除祭酒举荐制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听声音该是个年愈不惑的男子,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的味道。 “回父皇,朝中官员和贵族们之间众说纷纭,但儿臣会尽力说服他们,将事情办好。”说话的正是当今太子杜翃霁,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剑眉英挺,眼神里有丝丝凌厉之气,让人不敢直视!身穿杏黄色的四爪蟒袍,愈衬得他身如玉树,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冷傲。 “嗯,这些事情办好之后,你亲自去广庐一趟。” 在绿园小筑的云起,在听手下汇报完阿芙的近况后,唇角一弯,自言自语道,“以她性子,必定是要去的。” 五月十五。 “阿芙,帮表哥挑挑,哪件穿着好看些。” “这件颜色有些俗,不适合。” “那这件呢?” “颜色挺好的,就是穿着怪像玩杂耍、卖草药的。” “那……” “你可真够烦的,不就是去一下书院吗?搞得要去相亲一样,好了,就这件。”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下来,“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的衣服比我的多--” 站在门外的沐洵听得满脸黑线,自己早早起床来晚来居接阿芙,她倒好,和文近影纠结于选哪件衣服。好吧,他告诉自己等等也没关系,可,一等就是半个时辰!芷颜见沐洵满脸无奈地表情,干笑道:“那个,郡王啊,这是常事,您要习惯,习惯。” 沐洵正出声催催,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眼前出现了月白长袍在身的阿芙,清秀文气确实像个翩翩少年郎;鸦青色的文近影倒与他俊美的外表、风流的气质不相符合,想来怕是阿芙随手一指说好的,沐洵强忍住笑,上前装模作样道:“苏公子,文公子,我们还是快快启程吧!” 于是阿芙带着兴奋的笑容和芷颜上了沐洵特地为她俩准备的马车,还说时间仓促,简陋些莫怪。文近影翘着双手站在一旁,看着铺着虎皮地毯的松木车厢,珠帘上缀着东柔产的琉璃,椅子上铺着的披绣是南蛮今年进贡的贡品,呃,是有点简陋…… 一路上阿芙激动的又是掀帘左看右看,又是和沐洵唠叨说她开心到连呼吸空气都觉得是件心情舒畅的事,兴奋到忘乎所以然的她当然没有注意到文近影的鄙视眼神与沐洵脸上的一脸满足感。 在路过南街的香满楼时,阿芙嘴馋的毛病又犯了,嚷嚷着要下车去买些零嘴路上吃。沐洵等人无奈,只得叫马夫停下。 阿芙下车单独入了香满楼,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出来了,正欲上车,便听见“哒哒”的马蹄声,听起来很急,然后便看到一男子骑了匹棕色大马,在这人潮拥挤的街上疾马狂奔。忽见到大街上中间站着位攥着几枚铜钱要买糖葫芦的小男孩,卖糖葫芦的人闪得极快,小男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站着,眼见那马就要踩踏到他,阿芙此时一下子忘了自己不会武功,仗着身子灵活扑过去抱着小男孩滚在地上。 沐洵的心跳差点没吓得停止,连忙过来查看阿芙伤了没有,直到看见阿芙只是手臂上有些擦伤后才松了口气。 然而那骑马的男子似乎不知他的马差点踩伤人的事,看也没看继续骑着马扬长而去。 阿芙极其气愤,见过混蛋,可没见过这样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正想出口开骂。又听见“吁”的一声驭马声,一蓝衣女子忙下马,“这位公子,弄伤了没有?要不要带你去医馆瞧瞧?”阿芙闻声看去,面前这个是眉目清秀,说起话来两颊嫣红的女子。阿芙觉得奇怪,那男子纵马伤人,为何是这女子来替他收拾残局?除非,除非他们是相识之人。那女子似看出阿芙所想,红着脸道:“抱歉啊,时安哥哥急着去天下有声书院报名,赶时间并非有意,还望公子见谅。” 阿芙心想,那要是有意了那还得了?!似乎感觉到了沐洵的怒气,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以示闭嘴。但是看在这女子这般诚心与自己并没受多大损失的份上,柔声说:“无碍,只是希望姑娘代为转告一下,下次莫要如此莽撞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我般好说话。”那女子连忙答应,然后又上了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这件事就这样被苏某人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告终。一路上阿芙尽量说些有趣的事以缓解沐洵等人刚才的怒气,虽然他们回应给她的是白眼,但阿芙还是觉得好过一点,毕竟人家有理你,对不? 众人经过近两个时辰左右的马车颠簸,终于到了乾元山山麓,被颠的有些头晕的阿芙在下马车时,也不忘暗暗揉揉酸痛的腰和屁股,此时的她深深地认识到坐马车的痛苦,并保证在有选择的情况下选择步行,宁愿脚起泡,也不愿让屁股受罪。 待阿芙定睛看时,发现乾元山林木葱郁,不过确实有些高,仰着脖子看得有些酸,必须得佩服选这地来建书院的人,上依青山,下临碧波,在书院朝观日出,暮看晚霞,景色迷人,流水潺潺,不由心底赞叹一声。 可是看到那望不到尽头的台阶,阿芙就觉得分外忧伤了,声如蚊蚋地问了句:“这是去书院的的必经之路吗?”沐洵看起来心情很好,朗声道:“是啊,足足有两千级台阶。”阿芙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争气地软了一下。又听惊魂小声提醒道:“主子,您记错了,是五千五百五十五级。”阿芙终于按耐不住急道:“那个,沐洵,今日我身子不大舒服,改日咱们再来!诶!”说完作势就转头走。 沐洵反应更快,一把揽住阿芙的肩,边拖着她上山边道:“刚上马车时是谁说今日心情不错,尤其是呼吸到新鲜空气身子都感到异常舒服自在来着?”接着沐洵又说起了他在天下有声捉弄各个夫子导致他们闻之变色的一年经历,阿芙立即就表示了对书院的无限向往以及对沐洵的诚心相邀的分外感激。 走到半途的时候,阿芙便累了,不顾形象地随意坐下。她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不像文近影他们爬起山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沐洵见此不由好笑,当下也停下脚步,挨着阿芙坐下和她说起话来,“我十五岁,我爹就送我来这里了,虽说这书院是我爹支持下办的,但这里的夫子对我却一样苛刻,文治武功,兵法战略等我都要学。虽说我看似玩世不恭,爱捉弄书院中人,夫子们也都叫苦连连,但我的学业却是书院立学十年来最早最快完成的--”语气中带有些骄傲,“别人完成学业大都要三年,我却只用了一年,其实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本想早点再熬个一两年的,,后来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玩的了--在那里,我开过赌局,斗过蟋蟀,也曾扮鬼吓过书院的祭酒,甚至敢泄露假消息给司正的夫人说他去青楼**去了……记得我走那天,夫子们和书院里被我捉弄过的众人都是涕泪涟涟地送我走的。” 沐洵一想起那年他们凄惨地哭着说舍不得自己其实心里早就盼望着自己走以致激动地哭到不能自已的时候就不由笑意连连。 阿芙对此则撇嘴几下,没有说话。直到文近影催了,阿芙才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垢,微笑着说:“好了,我们继续吧!刚才听你说的书院那么好玩,我若不去凑凑热闹,岂非书院众人的损失?”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是非日里度闲日(八) 拖着一身疲累终于登上了乾元山山顶,见到天下有声书院。 远远望去,书院好像隐于茂林里,青舍密密,屋宇麻麻。书院门口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阿芙猜这些怕都是来书院报名的人。走近一看,书院给人的感觉又不尽相同,眼前庭院雅致,门口的对联写着“坐听天下百姓声,笑谈朝中君王事。”隐见一股包容兼济的气度! 沐洵带着阿芙到其中一长队排队,并悄声在她耳旁道:“书院禁止女子入院,你和芷颜机灵点,别露出女儿家的身份来。”阿芙无奈,只得不耐其烦地应下。沐洵继续啰嗦道:“说是报名,但也不是见人来了,交了束脩就可入得了的,这得看你的运气。若是遇到好讲话的夫子,他看你长得斯文识礼便可放你进去;若是遇到像刘书宏那个老匹夫般刁钻难惹的,必是要出些刁钻的题目考你。” 阿芙下意识问道:“我不怎么喜欢读书,遇到不会的怎么办?” 沐洵拍拍她肩膀,安慰她说,“别怕,还有我和你表哥在呢!就算他不帮你,我也会帮你的,虽说我也不一定会。”阿芙心想还是求佛祖好了,指望他还不如靠神明!前面的队伍还很长,没那么快到阿芙一行人,阿芙闲的无聊,东张西望,看是否能见到沐洵口中所说的刁钻的老头,忽的一抹白闯入她的眼帘,她的第一反应,是他?!疑问中带着肯定。她个子稍矮,唯能踮起脚尖看是否能透过前面左右挡着她的身躯看到他的模样。 直到她听见他的声音,她便已确定,那个人是他。 “敢问洛公子,老夫且问你,如何做一个成大事者?” 那人沉吟片刻,方听他道:“云起以为‘成大事者必心细、气柔。有才而心细,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何为心细?无非就是以明智的智慧处事。做事三思而后行,审时度势,先谋而后定,方能利人利己,事半功倍;所谓气柔,不过要以柔和的气质待人,以宽容之心处事。做到外柔内忍,养身益气,便能利己益人,一举两得。成大事者最要不得的就是好勇斗狠,暴躁易怒,这样伤己损人,得不偿失。”他的声音,就是这样温和似水,淡淡的。 一番言论说罢,人群中赞不绝口,就连出题的夫子也点头称是,“虚怀,请洛公子前去百书斋饮茶。” 阿芙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一个多月没见他了,好像怪想他的。突然有人撞了下她的肩膀,“阿芙,想什么呢?快到你了。”沐洵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阿芙对此也只是神情恍惚地应了声“哦”,然后也没再搭理他了。其实沐洵有看到阿芙刚才的举止,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似乎从没有这样期待过自己的出现。想到在阿芙心里占据一定份量的那人以及聚音探到的消息,心想若是他做出什么伤害到阿芙的事来的话,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阿芙双手递过自己的资料,眼前的夫子面容偏瘦,看起来很是精明,阿芙心想,不会那么倒霉遇上沐洵口中说的刘书宏吧?夫子捻了捻胡子,看着阿芙点头道:“苏扶,苏公子是吧?老夫是国文院的掌事夫子刘书宏。”阿芙暗叫倒霉,如今只能祈祷刘夫子不要刁难自己。接着又听他道:“苏公子相貌清新俊逸,想来文采怕是也不差,老夫姑且出一对联考考你。”刘夫子见眼前的少年斯文纤弱,长得又跟娘儿们一样,存了心思要刁难一番。阿芙恭敬回答道:“夫子请。” 刘夫子也不再客套,直接就吟出了上联,“两猿皆木深山中,看小猴子怎样对锯(句)?”大家闻之,都在小声窃笑。只有阿芙心下暗暗着急,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文近影和沐洵,文近影则低头研究靴子的材质去了,眼睛盯着地面瞧,好像是要盯出一朵花来,阿芙心中怒骂缺德、见死不救的狐狸!唯有沐洵对着她说口型,阿芙仔细瞧,见沐洵说的原来是“畜生”,阿芙有些恼怒,骂谁呢你? 骂人?阿芙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底气瞬间足了,“夫子,苏某不敢对。”刘夫子眼现惊愕,“为何不敢?有何不敢的,想到什么对就是了。” 看到刘夫子这般爽快,阿芙亦不再犹豫,向刘夫子做了个揖,“那恕苏某冒昧了。”接着口齿无比清晰道:“一马陷身污泥中,问老畜生如何出蹄(题)?”此联一出,震惊了全场。稍微识些字的都知道,阿芙在骂夫子,骂他是“老畜生”!有好事之人在偷偷观察过刘夫子的脸上的神色,老脸憋的那叫一个红啊!就连阿芙也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对的太狠了,瞧夫子的脸都气红了。 就在大家都在等着瞧夫子如何发飙的时候,突然见刘夫子起身一拍桌子,大笑起来,连向来老实巴交的芷颜都不由想,小姐也真是的,好歹给他留些情面,看这反应,老家伙被小姐气疯了吧?!接着又听刘夫子道:“好!对得好!老夫难得见苏公子这样率性之人,老夫喜欢!” 阿芙被这夫子的反应惊呆了,思维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刘夫子对身旁的随从吩咐道:“方鼎,去守心苑叫董祀那个老家伙出来顶一下老夫的位。”又转头看着阿芙道:“苏公子,里面请,老夫定要好好招待你。” 阿芙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迎了进去,留下不知刘夫子何故会有这般反应的众人和一脸哀伤的沐洵在外站着,沐洵有些忧伤地想,早知道刘书宏那个老家伙喜欢这一套,自己也如阿芙般出个对联骂他一番就不必日日得他白眼了。 刘夫子带着阿芙进了书院,阿芙借此机会好好地观察了书院一番,大小院落错落着,交叉有序;亭台楼阁,显出古朴典雅之气;各种名花佳木,应有尽有;碑额诗联,比比皆是。这些为书院求学的学子们营造了求索问道、景色宜人的氛围,整体体现了书院崇尚赋诗作联。舞文弄墨的独特之处,有如此佳宜条件,难怪天下有声书院是当朝的最高学府,成为唯一一个国子监等级的书院。 直到阿芙走进了通天斋,才缓缓回过神来,刘夫子吩咐人去倒茶,“苏公子,随意坐。”笑嘻嘻地说,眼睛却盯着阿芙不放。“苏公子文采倒是不错,就不知武艺如何?” “啊?这个,苏某不会武功。”阿芙担心刘夫子又在试探自己,急忙道。 谁知道刘夫子一听急了,老脸又红了,他以为阿芙来书院正是为学武而来的。脱口急道:“苏公子,来我们国文院吧!”阿芙听了一愣,自己只是前来瞧瞧、凑凑热闹而已,入国文院还是军政院自己可都没想过。他干嘛那么激动?莫非是看上自己了,以为自己要去军政院?这老头也太有趣了吧?当下觉得逗一逗他也好,“夫子,您是不知道啊!苏某正是因为不会武功特意军政院学武的,如今您叫我入国文院,怕是不好和家里人交待呀……”阿芙故作为难。 “好交待好交待,你就和家里人说你与国文院的掌事夫子一见如故,他又有收你做关门弟子的打算,要知道,他可从未收过关门弟子啊!你可是他瞧上眼的第一人啊……”刘夫子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阿芙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怎么办?看样子这老头是非要自己答应不可了,可是听沐洵的口气,似乎不大喜欢这夫子,怕是领略过这老家伙的厉害!现在老头要收自己做他的关门弟子,不就意味着自己每天都得见到他?!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巾帼求学掩红装(一) 刘夫子见阿芙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继续微言大义地道:“苏公子,你别犹豫了!来老夫这里,绝不会委屈你半分的,在这里,你将处处受人尊重,没人敢欺负你。” 阿芙心里却在想,也不知文狐狸和沐洵是不是要入军政院,想着就自己一个人,多没趣啊,于是“左右为难”道:“夫子,其实说实话,苏某的文采实为陋俗,方才只是运气好、胆大冒昧罢了!”见阿芙有所松动,刘夫子点了点头微笑道:“无妨,老夫看重的就是你这样的真性情,至于其他的,老夫日后自会亲自教导与你。” 阿芙无奈,只好豁出去了,文狐狸你就别怪我心狠了!我是无奈到无情了,想着把你弄进来做个伴也好啊!礼貌地笑道:“既然如此得夫子青睐,苏某再不识趣就是苏某的不是了,学生苏扶见过夫子。”起身向刘夫子施了个礼,见他表情很满意,紧接说道:“实不相瞒,学生的表哥文近影那才是个才貌双绝的人物,五岁背诗,八岁作词,十三岁时有了“神童”之称……天上的事他知一半,地上走的他全知。如今学生在此特意向你推荐在下的表哥,相信夫子定不会错过这般人才!”后看刘夫子一脸深思,、犹豫,继续说道:“表哥原来是和学生一样打算入军政院的,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这般人物若是错过了就可惜了。”说罢做出一脸的可惜遗憾样。 刘夫子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既然如此,这般人才入了军政院岂不是老夫的损失?!”接着对阿芙说道:“你且在这附近走走,老夫这就去把你表哥弄进国文院来!就算入了军政院也不要紧,老夫去跟军政院的顾惇量要人,量他也不敢不给老夫几分薄面!”说完再没理阿芙,自顾自地走了。 看着刘夫子远去的背影,阿芙终于笑了出来,这老家伙可真是太可爱了!若是每日逗他一逗,在书院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当下也喝了口侍从端来的茶,便出了通天斋,打算一人到附近瞧瞧。 穿过几道回廊长坊,阿芙真心觉得书院建筑极为风雅,廊柱上的对联不仅对仗工整,就连字也写得漂亮,最为起眼的是有些廊檐、廊柱都雕刻了些小巧别致的花式,大都是梅兰竹菊的图案,刻的栩栩如生。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疏密有致,回廊两边花木繁多,景色赏心悦目,宁静雅致。走到快到尽头的时候,一片湖光潋滟之景便映入眼帘,柳花漫天,那粼粼波光却遮盖不住亭中人的半分儒雅丰姿! 醉仙亭内,白衣男子静坐于亭,独自一人浅酌轻饮,暮光照于他清逸的脸庞,光芒流转间让阿芙有些看不清他的容颜。 亭中人听见阿芙的脚步声,轻轻转过头来,举起手中茶杯,向阿芙轻轻道:“好久不见。”他仅仅说了四个字,也是最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阿芙听得满心欢喜,无比亲切。 “是啊,大哥,好久不见。”阿芙亦微笑着答道,缓缓移步到云起身边坐下,“我该叫你云大哥呢,还是称呼你一句洛公子?”在书院门口,阿芙听见夫子称呼他“洛公子”,她便知道他是用了假名与自己相识,不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实属正常,但是阿芙心里却有些不悦,让她觉得对方并非诚心相交,阿芙撑着下巴看着洛瑧,语气自有一丝埋怨。 洛瑧似乎看出了阿芙的心中所想,心里按压住莫名的急切与激动,满带歉意地说:“我叫洛瑧,云起是我的字,是永安候府世子。因为担心你会对我的身份介意,很抱歉隐瞒了你。” 阿芙仍看着他,梨涡一浅,笑了开来,“情非得已,可以理解。” 洛瑧见阿芙并无芥蒂,心下不由松了口气,好笑地瞧着她道:“那你呢?有无什么隐瞒着我?” 阿芙脸上一红,略带歉疚地道:“我是叫苏芙,不过是那个‘清水出芙蓉’的芙,这算起来也不算欺瞒你吧?”洛瑧双眸含笑以对,“好吧,姑且饶你一次,不过,你确定你没有什么再瞒着我了?” 阿芙面露犹豫之色,“大哥,我--我……”洛瑧看出她的为难,“无妨,你定有自己苦衷,若不想说便不说。”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平淡,似在和陌生人说话,阿芙一急,“大哥,其实我--我是女子。” 洛瑧突然笑了,“其实我知道。”阿芙惊问:“你是如何知晓?”“在你我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哪有男子长得这般形容殊丽,走起路来姿态隐带宛约气韵的?就算有,那总不至于打了耳洞吧?尤其是在群芳楼里绣影说你的字透着股温婉之气以及你的反应的时候,我便更加确定你的女子身份。” 阿芙觉得有些忸怩不安,不敢再说话。 洛瑧则恍若未觉,认真地对她说:“阿芙,不管我是云起,还是洛瑧,只要你愿意,我都是你的大哥。”阿芙也恢复了常态,笑着调侃道:“这个自然,阿芙有你这样的大哥是阿芙前世修来的福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哥,我是女子的身份,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帮我隐瞒?”眼神期盼,洛瑧瞧着就不忍心拒绝,“好,大哥会帮你。不过,大哥很好奇你来这书院干什么?”说到这个问题,阿芙就觉得很忧伤了,于是把在书院门口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告诉了洛瑧,并不胜其烦地反复强调入国文院并不是她的本意,纯属误打误撞! “阿芙,莫怕,大哥也在国文院,会照料你的。”洛瑧听完阿芙所言,发出感叹后安慰她道。 “你也在国文院?那我就不用担心了,有人一起就会有趣多了。”阿芙听到洛臻也在政史院,激动不已地说。 “你倒是不用担心了,倒可怜了我这习武奇才在这书院,从此怕是要伴着乏味的文字过了。”一道声音从亭外传来,语气哀怨,待阿芙循声转身望去,不是文近影是谁?! 洛瑧最先注意的不是文近影,而是站在文近影旁边的沐洵,一身紫金王袍,微风拂动的袍角迤逦似春水,英挺的剑眉下面是如星河般璀璨的双眸,此时正眼含微怒,薄唇紧抿,周身气势冷冽,似一柄为饮血还尚未出鞘的绝世名剑!洛瑧在心底暗暗思量,这谦郡王看来并非如传闻中的那么不堪,就凭着周身气质,也是个让人不容小觑的角色。 沐洵也在悄悄打量坐在阿芙身边的男子,白衣如雪,面目清俊,气质温和似水,姿态雍容静雅,右手端着茶杯,正向自己微笑,给人感觉似一块无任何瑕疵的千年璞玉!当沐洵看到对方眼中的审视目光,尤其是他屡次三番、有意无意地接近阿芙,让自己愈加肯定他并非如外表那般温和无害! 阿芙并未察觉他们二人神色各异,只顾睁着眼睛无辜地答文近影的话,“怎么,那老家伙真跑去军政院要人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臭丫--臭小子?!”考虑到有外人在场,“你表哥我轻功,马步,剑术等一一过关,被军政院的掌事夫子顾夫子叫去房间就是一通夸赞,让我以为自己顺利入军政院该是没问题了,岂料他无奈地向我表示国文院的刘夫子指名道姓要编我入他国文院,我动动脚趾头都知道肯定是你在背后捣鬼,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谁了--”气急败坏的文近影指着阿芙的鼻子就是一通臭骂。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巾帼求学掩红装(二) “表哥,你难道不觉得入国文院挺划算的吗?若你真的入了军政院那才是件极其麻烦的事,你想啊,每天舞刀弄枪出一身臭汗的多难受啊!还不如和我们一起吟诗作对来的有雅兴些!”阿芙完全无视文近影眼中的愤怒,语重心长地对着他说,说的好像真的替他着想一样。 此时的沐洵也来替阿芙说话,“翊文啊,就别嫌弃了,将就些吧!”这声“翊文”却听得阿芙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何时他们二人好到表哥让人叫他的字的地步了?莫非他们,有那么一腿两爪的? “臭丫头,我猜肯定就是记恨着我刚才没帮你,加上担心就你一人在国文院闲的无聊,所以才特意怂恿那老家伙把我弄进来陪她的。”文近影细声嘀咕道。接着又佯装生气道:“你明知我对武功和医术着迷,现在却--唉,你真是气死我了!你实在是--哼,都找不到词来骂你了!算了,找个地方喝酒解闷去……”说完不理众人,转身便走。 阿芙带着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目送文近影离开,心里为他以后单调乏味的日子表示深刻的同情和哀悼。此时的阿芙这才想起来还有洛瑧在场,如梦初醒般地对着沐洵道:“瞧我迷糊得,差点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洛瑧,呃,是望风永安候府世子。”接着又对洛瑧介绍道:“大哥,这是谦郡王沐洵,刚才那个神经兮兮的是我表哥文近影。” “原来是广明王府的谦郡王殿下,洛瑧久仰大名。”洛瑧微笑地向沐洵问候道。 “小侯爷客气。”沐洵丢下这五个字,径自找了个位子在阿芙身旁坐下,眼睛也没看洛瑧,这很明显让人看得出来他并不怎么喜欢洛瑧。洛瑧却礼貌地笑笑,以示不介意,并未放在心上。 其实两人多少都知道对方的名气,也曾暗中派人查过对方的底,但是在阿芙面前,他们又彼此喜欢不上对方来,就是有种莫名的排斥。 阿芙见这样的对话这样冷淡,面对如此情景,不禁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问沐洵,“沐洵,我是不是今日就得住在这里了?” 沐洵听完嘿嘿一笑,答道:“不是你,而是你,我还有翊文。” “你不是在这完成了学业吗?怎么还可以住在这里?”阿芙听得有些糊涂。“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这书院有个规矩,就是学业已成的学子若是忘了以往所学的知识,皆可回来继续求学。”沐洵解释道。 这时阿芙用极其怀疑的眼光看着沐洵,疑惑问:“你该不是要和我说,你也入了国文院吧?!” “阿芙真聪明!”沐洵依旧笑着,对着洛瑧问道:“小侯爷呢?也入了国文院?”语气疑问但却被他肯定地问出。 “郡王殿下,您也很聪明。”洛瑧没有正面回答沐洵的问题,回了这么一句。阿芙还想说些什么,忽见一仆人装扮的男子前来,恭敬地对着阿芙三人行礼说道:“见过三位公子,小人怀光,掌管书院住食的李石君李舍监叫小的前来请公子们到待贤院。”语气恭敬,却无半分阿谀奉承之意。 阿芙听了不由赞叹,只觉这书院真是个好地方,就连仆人都这般识礼,当下也不再做他想,与沐洵、洛瑧一起跟着怀光前往待贤院。 待贤院是个很宽敞、简单的庭院,阿芙见已有几十个人早已在那里等候,阿芙猜想这些人怕是今年书院招收的新学子。其中有一四十多岁的妇人,一脸富态,但是眼神却有些锋利,似在告诉众人她是个公正不阿的人物。 见阿芙等人到了,她示意身旁仆人清点了下人数,然后向着众人施了个礼,“老身李石君见过各位公子,大家可唤我李舍监,以后也是由老身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说着又顿了下,“现在老身跟大家说些书院的规矩,众所皆知,天下有声每年最多招收三十二个学子,一十六位国文院学子,剩余的为军政院学子,稍后我会将你们分四人住一个院子,国文院的着白衣,军政院的则穿青衣,各位公子的饭食到该吃饭的时辰时只需叫自己侍从前去厨房领即可……” 阿芙倒是没怎么认真听,想起刚才与自己置气的文近影来,伸伸脖子看能否找到他的影子,只是这东张西望的样子被李舍监看在眼里,皱了皱眉问道:“这位公子,可有没什么没听明白的?”被这么一问,阿芙“哦”一声,心下胡诌了一番,小声道:“李舍监,我想问问您,是不是我们想什么时候离开书院就可以什么时候走的?” 李舍监闻言面色一沉,对着北方拱了拱,语气严肃,“这位公子,你以为天下有声是什么地方?有兴致想来就来,没意思想走就走吗?这书院可是当今圣上金口封的唯一国子监级书院,要是人人都这般随意视之,那可是视为对圣上的大不敬!” 阿芙没想到自己胡诌的一个问题会有那么多事,只能低声道,“苏某口不择言失礼了,望舍监莫怪。”李舍监紧蹙的双眉才有所舒展,略有嫌弃地看阿芙一眼,继续道:“现在老身拿出名单,念出的四人是同居一院。国文院的蒋钦思、殷子韬、舒兰世、丁习俊居梦笔院;庄旭、乌远山、司徒朔方、杨培文居醉墨轩,沐洵、苏扶、洛瑧、文近影居云纸院。”念到这里时,人群中都发出一阵似惊叹似窃语的声音,毕竟一个是地位尊贵的郡王,一个是名声在外的侯爷世子。李舍监对众人的反应却不大满意,冷哼一声道:“无论是谁,入了这书院就再无身份高低可言,衣食住行等老身都将一视同仁。”然后再不理众人,继续念道:“左思成、陈昊、肖来宇、百里靖林居千研轩……” 阿芙知道自己与沐洵他们三人同居一个院子后,深深地思考这是该自己倒霉呢?还是自己倒霉呢?还是真的很倒霉呢?这实在是太巧了,巧到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意为之,但是当她把探究的目光投向沐洵时,他向她回以无辜的表情--若是自己可以安排这住所的话,自己早就将碍事的人一一赶走,只留下他与阿芙最好。 阿芙回过神来,继续听李舍监念道:“军政院展时安、敖哲飞、温强、盛晋林居怀江苑……”听到这里阿芙觉得这“展时安”名字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时安,时安哥哥,对了,今日在街上那个女子说的时安哥哥应该就是他,那他应该就是街上纵马伤人的男子!仔细看看,人倒是长得人模人样的,但是品性却不怎么样。由于对他有成见,阿芙觉得自己无论是从正面看他,还是从侧面看他,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不顺眼!这样的人也入了天下有声?莫非是因为他祖宗坟上冒了青烟? 沐洵觉察到了阿芙的异状,“阿芙,怎么了?” 阿芙知道沐洵今日街上的愤怒,要是被他知道纵马伤她的人在这里,想必他会比自己更激动、更不忿。“哦,没什么,我是在想表哥是不是生我气了?现在都瞧不见他人。”,阿芙不愿多事,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喏,他不是在那儿吗?”沐洵一指,阿芙循着看去,果然文近影在与军政院的人细声正聊得开心无比,看起来在套近乎、拉关系,然而那人满脸无奈,阿芙不由偷笑,表哥啊,你那么热络和人家说话,人家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想搭理你呢。 李舍监仍在说话,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开始般洪亮,这让阿芙很认真地在想,就这嗓门,可以和锣声有得一比了,然后向沐洵表达了起身是她来提醒催床的担忧,随后见到沐洵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惊恐表情看着她。 “好了,大家先跟老身为大家安排的领路侍从到住所环境熟悉,然后各自收拾一下自己住的房间……”在经过一个多时辰除了住宿问题再没有什么重要的的讲话后,李舍监终于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章 巾帼求学掩红装(三) 人群散后,阿芙与沐洵、洛瑧跟着怀光前往云纸轩,文近影凑了过来,“阿芙啊,刚才我与军政院的上官襄平聊得可开心了。” 苏某人则表现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看见了,笑得花枝乱颠的。” “你怎么不问我和他聊了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某人肯定是问了他医术方面的知识,他一窍不通,然后某人在我这里受挫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满足,最后某人便神气十足地和他说起药材医术来……” “诶,还别说,你全猜对了,那家伙竟然连‘十大功劳’都不知道……不过,话说我老跟着你干嘛?我们分在一起住吗?” “请问刚才你有带耳朵和脑子来吗?” …… 沐洵看着走在前面的阿芙与文近影斗嘴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欢欣之感,眼中温柔笑意尽显。忽然想到旁边还有洛瑧这一号接近阿芙不知是何用意的人物,转过头来,星眸紧紧地盯着洛瑧,语气冷冷地警告道:“洛小侯爷,不管你接近阿芙有什么目的,本王劝你最好就此打住,若是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本王都绝不放过你!” “郡王殿下何必这般急躁,如今云起正在您的眼皮底下,莫非还有那胆量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不成?不过,郡王殿下未免也太有那闲情逸致了吧?不顾风月场所的红粉知己,青楼章台的群燕众莺--” 沐洵听到这里不由一笑,硬将那笑容里带着的风流魅惑诠释得入木三分,懒懒地打断道:“不要在本王面前提那些庸脂俗粉,她们没法子和她比,她是本王瞧中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动别的什么心思。” “沐洵,洛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呀?怎么还不跟上来?”前面的阿芙扬声问道。 到了云纸轩,四人各自选了房间,对着云纸轩的大门是一个客厅,阿芙与文近影选了相邻的一间房,而沐洵与洛瑧则选在对面。未了,阿芙见芷颜已将细软收拾好,房间里的布置极为简单,一副雪景图,画面剪裁简明,山峦的繁笔勾皴和屋宇的简笔勾勒,形成疏密的对比,墨色也富有虚实轻重的变化,画家利用绢素洁白的质地,以淡墨渲染出天空,山峦,村舍,以墨笔淡淡勾出景物轮廓,显现出雪景的晶莹透明。最让阿芙烦躁的是,房间里竟然有书架,她本来就不爱读书,这让她觉得“欲哭无泪”。打开房间小窗,看到对面房间里的沐洵正向她招手,为此阿芙不由撇嘴,为什么对面住的不是洛大哥,而是这家伙?!知道自己有这一想法后,不禁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这样想,可能是和文狐狸兜来兜去得都兜糊涂了。 “这庭院只有几棵桂花树,未免也太单调了。”阿芙看着窗外喃喃道。 不料被候在院子里的怀光听到个正着,上前恭敬答道:“公子,您若是不喜这布置,可以在不破坏原来布局的情况下可以种植些自己喜爱的花草。”听完这一回答,阿芙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下,招手唤来收拾床铺的芷颜,“芷颜,过这来,公子我有事吩咐你办一下。” 由于有怀光在场,芷颜不敢露出小女儿姿态,于是故意将步伐迈得极大步,声音也特意装得洪亮,“公子有何吩咐?” 阿芙吓一跳,没想到啊,原来这平时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芷颜,关键时候扮起男子来比自己像多了。“那个,你下山一趟帮我买些花种,我这呢,要种茉莉,要植杏花,对了,顺便问问有没有榛果树苗卖。”接着又紧蹙双眉,想了想,“文狐狸喜菊,尤其是飞珠散雾、海沙春晗这两个品种,若是没有,就将就些,随便一点好了,反正他也是那种随便的人。”继续沉浸自我的阿芙和正听得一愣一愣的芷颜并未注意到沐洵等人的到来,只听她继续道:“洛大哥我猜应该甚爱梅,可选绿萼梅或者红梅;沐洵那家伙吧,我估计他更适合桃花,这才衬得起他那风流的品行嘛,哈哈。”说完还不忘笑一声。 沐洵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沐洵那家伙最喜欢的是玉簪花。” “哦?是吗?那倒看不出来,对了你怎么知道的?”正笑得忘乎所以的阿芙语气嘲笑之意异常明显,等她回头见到沐洵三人时,眼神顿时呆滞,接着瞪了几眼一旁躲着幸灾乐祸偷笑中的芷颜,只能尴尬地笑笑,“哎呀,原来是郡王殿下您哪?来,来,快请坐,我刚才正念叨着您呢?”立马以有史以来最干脆利落的动作起身让座。 沐洵悠悠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阿芙,“是吗?都念叨我什么了?” “我在说啊,郡王殿下当真是个英俊多姿、风趣幽默的人物,百年难得一见,千年难遇一回的男子啊!就这条件,就这身份,牵哪溜哪抢手。” 文近影则在一个劲地使眼色,表妹啊,就此打住吧,你都快把沐洵说成一只妖精了。沐洵一脸黑线,早知我不问了。 战事一触即发,火药味十足。 “阿芙,你是想在这院落里种花草吗?”此时说话的洛瑧无疑是来平息战事的。 “对呀,你瞧,现在一眼望过去,空空的,总觉得少了些东西。要是再种些花草,看着也舒服,闻着也自在。” “嗯,这说的在理。那你打算种些什么?” 阿芙似乎感觉到自己额上流了好些汗,刚才你们不都是听到了吗? 洛瑧也好像想起了刚才听到的,笑了笑,“抱歉,我其实想问的就是你在这院里种榛果树是--”“哦,等它结果呗!杏花树亦同理。” “……” “文狐狸,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你?” “我在感动。” “感动什么呀?” “难为你记得我爱菊。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决定下次亲自下山去香满楼买榛果给你吃。” “哦,不必客气,帮你种菊也是想着以后用来做菊花糕的。” 听到这话,文某人立马就狂躁了,“你拿飞珠散雾,海沙春晗的花瓣去做,菊,花,糕?”他近乎咆哮般地‘质问’,那两个品种名贵的连自己拿来用药都不舍得,苏某人竟然要拿去做菊花糕?“真是被气死了!暴殄天物啊,你!小心我在菊花糕里下药毒死你!”放下一句“狠话”就夺门而走。 “我就随便说说的,至于么他?对了,沐洵你刚才说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花来着?玉簪花?”阿芙语气淡淡。 “啊?我?其实,我还是喜欢桃花,嗯,没错,就是桃花。”说完作势起身想走,“小侯爷,走,刚才你问本王的那件事,本王现在想起来了。”沐洵揽着洛瑧的肩就往外走。“好,出去再说给我听,然后讨论一下。”洛瑧也难得配合一次。 “喂喂,怎么都走了?”阿芙显得有些激动,转头看向芷颜,正想说话,芷颜立马道:“公子,芷颜不喜欢花草什么的。芷颜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好如果您没其他的吩咐的话芷颜就先走了。”阿芙突然有些忧伤,一个个都跑那么快,都担心我用他们喜爱的花做糕点,他们这些没由来的担心得建立在我会做糕点的基础上啊啊啊! 暮色已至,李舍监叫怀光送来学子服,并派来常山和常川分别服侍文近影与洛瑧。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一章 巾帼求学掩红装(四) 李舍监说过书院用晚饭前只需派自己的侍从去厨房取即可,可是当芷颜从厨房取来饭食时,阿芙已经悲哀地预见了自己在书院的日子可能不会长久,端来的都是鱼、鸭、羊之类全都是她不爱吃的。阿芙正勉强挑几根稍微看得过去的青菜时,有点神经兮兮的刘夫子便带着神经兮兮的笑容来了。 阿芙连忙咽下嘴里的青菜,起身行礼,“学生见过夫子。” 刘夫子摆摆手,“你是老夫亲选的关门弟子,以后见面免了这些俗礼才好。” 阿芙立马笑逐颜开,“是,我早就厌了这些礼节。礼仪嘛,在心中尊重敬仰便可,总是挂在嘴里显得更加虚伪、客套。” 刘夫子一拍大腿,一副见到忘年之交的模样,“说得好,原来看你长得秀里秀气的,存了心眼看不起你,现在看来,老夫更欣赏你这小子了!既然你已经被老夫收了做关门弟子,那以后我们便以师徒相称,如何?” 阿芙连声道好,然后就没再理他,继续吃她的青菜,刘夫子四周打量,“徒儿觉得这里可还满意?不满意的话,师傅叫人帮你换换。” “不用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阿芙心里却想,原来做了人家关门弟子待遇就不一样啊! “今日老夫来是要通知你做好明天上棋艺课的准备,授课夫子是我向来就瞧不顺眼、心高气傲的韩硕,如今我将你收为关门弟子的事早传遍整个书院,为师担心他明日为难与你。” 原来是担心自己被人刁难,看来这老头还挺讲人情的,当然这话阿芙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当下笑了笑,“师傅,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弟子既没有通过什么不正当手段入的书院,也说他的什么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喜,他以何理由为难我?”说着说着又向刘夫子顽皮地眨眨眼睛,“再者说了,弟子能被师傅您老人家瞧上,定有弟子的过人之处,您的弟子岂会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若您实在不喜欢那韩夫子,弟子自有--。” “自有什么?”刘夫子追问,而阿芙却只对他“奸诈”地笑了笑,然后刘夫子立马就心照不宣了,连忙嘱咐阿芙要早些歇息,以保证明日有精沛的精力替他好好教训一下那韩夫子。阿芙则在刘夫子开心地屁颠屁颠离开后表现得一脸茫然,我有说要帮他教训韩夫子吗?我傻呀?初到书院就为自己树敌?接着又撇了撇嘴,我刚才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若韩夫子刁难我以致我下不了台,我会采取跪地求饶、例数您的不是、关键时候倒戈的迂回战术。唉,这老头真是太天真了!先不理他了,先吃完这早已凉透变黄的青菜吧…… 事实证明,在只吃青菜和些许米饭是很容易肚子饿的,阿芙虽然早早沐浴后便躺在床上,但不到一个时辰,她的“五脏庙”已在向她抗议了,无奈之下,只好穿衣着鞋,打算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披了件外衣,打开房门,见到月上帘钩,桂花树影相绰,四周静籁无声,阿芙打开院门,又想起自己不知道厨房在哪儿,正欲转身叫芷颜带她去,便见一身月白长袍的沐洵正倚着自己房前的一棵桂花树,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阿芙有些被吓着了,恼怒道:“半夜三更的,不在房里睡觉,尽出来吓人!” 沐洵却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也不顾阿芙反对,拉着她便出了院门,不忿道:“就许你半夜三更的出来闲逛,就不许我欣赏月色啊?”阿芙不屑道:“就你还会赏月?别侮辱这月光,好吗?”沐洵也不生气,从袖里拿出油纸包着的鸡腿,“知道你晚上没吃饱,特意叫惊魂去弄的。”接过鸡腿,阿芙两眼立马放光了,“诶!你不会就在这院门口吃吧?那是多没风度,多损形象的事啊!要被人瞧见,你还要不要再书院混下去了?!”沐洵见阿芙嘴馋的样子,好心劝说道。阿芙也表示极为认同,“说的在理,那要在哪吃才彰显得我有风度、有形象呢?”沐洵这次没再说话,揽着阿芙的腰施展轻功飞了起来。 阿芙一声惊呼还没叫出来,似乎是眨眼的瞬间,沐洵就已带她落到一座院落的屋顶。阿芙不会武功,瞬间到了这高处,也不敢往下看,对沐洵此举有些埋怨,“这屋顶吃鸡腿我还是第一次,虽说有些高,不过呀,蛮刺激的。”说完也不再顾着沐洵,拆开油纸便吃,咬了几口,发觉有些不对劲。 沐洵一直看着她,“怎么了?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是太合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的?”阿芙嘴里吃着鸡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这鸡腿实在美味,既帮自己剥了鸡皮,又在肉上面加了辣椒。 “我们曾在饮香斋一起吃过饭,那次你不是特别挑剔地说过吗?说你只吃瘦肉和鸡肉,也不吃动物内脏。今晚的晚饭我见大都是你不爱吃的,料想你宁愿饿死也不吃那些的,遂叫惊魂特地下山到饮香斋弄来两只鸡腿。”沐洵不紧不慢的地一一道来。 “没想到你这人还挺有心的,这些个小事你还记得。”阿芙难得对沐洵有一丝认同。 沐洵闻言朗笑,“阿芙,我可是难得从你口中听来对我的赞赏。” “说你有心,也算是赞赏吗?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阿芙已经吃完了鸡腿,从怀里掏出张绣帕来,拭了拭嘴角的油渍。 沐洵真是哭笑不得,又听阿芙道:“其实沐洵,你穿这月白色挺好看的。”他得意地答道:“当然,其实吧,我穿什么都好看,你不曾留心看而已。” 阿芙翻了翻白眼,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便听沐洵道:“阿芙,陪我聊聊天、谈谈心,如何?”说完也不等阿芙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 “清贵不凡,俊逸若神,风流多情等等。”阿芙寻思了一会儿,“如果觉得不够,我可以再想想。” 沐洵笑出声来,“你这丫--鬼灵精。”说着又想起阿芙不喜欢别人称她丫头,顿了一下,“很少有人和你这般与我说话,不过我觉得很有趣,仿佛和你相处不需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如一常人轻松过活。” “唉,当初你不就是瞧着我有趣才来招惹我的吗?”阿芙想起桃花坞初遇时沐洵那霸道的言语与言行就觉得很无语。 “你是说桃花坞初遇那次吗?我一开始确实是看你与平常我见到的女子不同,所以才存了捉弄你的心思。”沐洵眼睛望着一轮弯月,喃喃自语,接着又扁扁嘴,“好了,我承认当初接近你的目的不纯,与你相识几月,我发现你除了贪吃爱睡爱玩之外,心地也单纯善良。但我确实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想通过你打听一下我想知道的事情,而且,自上次你质问我之后,我便打消了这念头,我宁愿花多些人力物力去调查清楚,也不愿再利用你,只想光明正大地与你交朋友。” “也幸好你及时收好这念头,否则我们现在也不会这般坐于屋顶聊天,我最憎的就是不以真心换知友而一味利用欺骗他人的人,而且我想,以你的身份和能力,怕是早已查清我是无忧谷的人,但是我不明白的就是你想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阿芙有些疑惑。 “和你说清倒也无妨,我问你,听过‘得无双者得天下’这句话没有?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是与这有些关系。” “听倒是听过,好像这是前朝时极盛传的一句话。”阿芙隐约记得从一些记载野史外传中看到的,“莫非这句话与我们无忧谷有什么联系?” 沐洵点点头,“不错,与这句话有关的还有无双图。”“无双图?我在谷里呆了九年,从未听过有这图。”阿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这话时眼神清明如泉,看不出些微的做作与虚假,让人直觉不像作假。 “你不是从小就是在无忧谷里长大的吗?”沐洵想起聚音部收集到关于阿芙的情报,与阿芙所说的有些出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二章 巾帼求学掩红装(五) 阿芙只是看着前方出神,似乎只有将注意力集中到那漆黑的夜空,才能想起自己的过往来,微叹一口气,“其实我是娘亲逝世后五岁才入的无忧谷的,无忧谷谷主,呃,就是我外祖父,为了避免外界对我身份的猜疑,干脆暗地里派人散播我的身世及身份,你所刺探到的消息并非实情。”语气有些淡淡的忧伤,沐洵觉得阿芙不应该是会忧伤的人,但是如今见她的自怜模样,心底升起丝丝怜惜。沐洵低声带着歉意道:“对不起,阿芙,让你思及旧事,触感伤情了。” “不打紧。”阿芙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五岁之前一直都是娘亲带着我生活,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记不大清楚,只记得是一个山清水秀、罕有人烟的小村落。我的娘亲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但是她眉间总有几许忧郁,过得并不开心。我也从未见过我爹,或许就正如邻居家的阿烈说我是个没爹的野孩子的那样,我也曾问过娘亲,但每次她都是哀伤地看着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落泪。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怕是永远都忘不了,所以自此我也不再问。到了我五岁那年,她就抑郁而终了,而我就被外祖父接入无忧谷,开始了不一样的生活。”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好像把话题扯远了,难得羞赧一笑,“抱歉,我啰嗦了点,一时没顾及到你乐不乐意听。” “没想到平日里活的自在恣意的你也有这般令你难以忘怀的过去。”沐洵的声音有些飘渺,似是带着几分感叹,“其实人嘛,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我和你有些类似,不过我的娘亲是在战场上死去的,那年我也只有八岁。你知道八岁之前的我和八岁之后的我也就是世人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吗?八岁之前,睿智惊人、卓尔不群,被娘亲和爹宠爱着,享受着世人的钦羡和家庭的温馨。然而,八岁之后失去了娘亲的我,性情乖张、冷漠无情,做事不按常理,地位却变得愈加尊贵--”语气悲伤,如这晚风,存在这氤氲夜景中。 阿芙与沐洵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也知道他并非如他人所言的那般冷血无情,现在听他这么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柔声道:“我不知道你的变化为什么会那么大,但我猜很有可能你在伪装。世人说你的冷漠无情,或许只是针对那些要对你不利的人,你做事不按常理,可能你想借此做一些不引人注目的事。” 沐洵对于阿芙的回答觉得不可思议,“老实说,我实在不敢相信你能猜的出来我的潜在做法!阿芙,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女子。” “我娘亲曾对我说过,‘女子还是莫要太聪明了,愚笨简单些好’,而有时候,我也宁愿我笨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好,有些事情不知道自然就有不知道的福气,而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为自己增添烦恼,甚至招来杀身之祸,这就正如方才你和我说的那些事情。“阿芙语气轻松,眼中含笑偏头看着沐洵。 “你以为我会杀你灭口?若真杀了你,我到哪里再寻你这般聪明有趣的女子去?”沐洵恢复了往常嬉笑的模样,仿佛刚才见到带有伤感气息的他只是幻觉而已。 “可以来阴曹地府找我呀!”阿芙低头自腰间取下荷包,从里面拿出几颗榛果,递给沐洵,“怎么?你的命就值几个榛果?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收买的。”沐洵不明所以地说道。“说什么呢你?这是代表我现在正式将你当朋友看待,这榛果呀,可是我送你的见面礼。”阿芙嗔怪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我倒真是佩服你,这装榛果的荷包似乎是从不离身啊,早知就不送鸡腿给你了。” “你还真说对了,它里面都装着我最珍贵的东西,当然随身携带安全些了啦。榛果于我而言只能解馋而不能解饥。但是你可要记得送我回礼啊” …… “時候不早了,回去歇着吧!对了,顺便问一下,这屋顶是哪的屋顶啊?” “哦,这是军事院掌事夫子的顾惇量所居院落。” “什么?!” 阿芙回到房里倒头就睡,慢慢地她便入了梦乡。在梦里似乎有人在问她,问她过往的经历。在梦里她似乎见到了那个简陋却被娘亲收拾得干净明洁的小屋,见到了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子。 “阿芙,那年娘亲初遇你爹时正是这杏花落雨时节。”娘亲抱着五岁的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那棵杏花树喃喃说道。梦中的娘亲一如九年前般脸色苍白,身子单薄。 阿芙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第一次听到“爹”这个称呼,只觉既陌生,又欣喜,陌生的是她从没见过娘亲口中说的爹,欣喜的是她并非是隔壁家的小虎他们所说的没有爹的野种!一时没忍住,脱口便问出口:“娘亲,爹是谁?为何爹爹从来不看阿芙?” 阿芙似乎看到娘亲脸唰的一下子变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静静地落泪。阿芙见娘亲欲言又止、伤心欲绝的模样,当下很后悔自己问了个让娘亲伤心地问题,带着哭腔道:“娘亲,阿芙,阿芙不问了,阿芙不想知道了……”不觉已抱着被子哭出声来。 床前坐着个雪衣翩然的男子,听着阿芙悲痛无助的哭泣声,脸上表情痛苦,黑曜石般的眼眸暗藏了一抹忧伤。 洛瑧刚才进了阿芙的房间,和他猜想的一样,在暗中的确是有人保护着阿芙,看样子,应该是个高手,若不是叫六曲引开,要在夜间接近阿芙,确实是件麻烦的事。 在阿芙身上的“一晌贪欢”的药效已然作效,这药是自己上次借机看阿芙荷包抚摸绣在上面的金线时下的,“一晌贪欢”牵动着人的喜怒哀乐,下药者配以摄梦,可令中药者做一刻钟的梦,完全由下药者掌控,就如刚才洛瑧在阿芙耳旁说让她最难过的事情,阿芙下意识便会忆起那让她最难过的事来。这药第一次下在阿芙身上,不敢直接就在梦中诱阿芙说出无双图的下落,担心一着不慎,落个功亏一篑的下场。 洛瑧静静地瞧着阿芙的睡颜,黛眉紧蹙,双手紧紧抓住被角,泪水打湿了睡枕,原来在阿芙心里,最让她难过的是她的父亲从未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即使她的娘亲已病入膏肓,他也没来看她娘亲最后一眼。那时的阿芙才五岁,这本该是个享尽爹娘疼爱的年纪,可她却只有娘亲相伴,过着受尽冷眼甚至被人嘲笑骂着自己是野种的日子!洛瑧也深深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寻无双图的下落,而且当初派人到无忧谷求亲也是同样的目的,只不过这是一种比较和平的方式,奈何无忧谷谷主苏冠年断然拒绝,这才不得不听从主上的命令——以一个陌生人的方式接近她…… 洛瑧在心里暗叹,要是阿芙知道一切都是有目的,就连与他初遇也是其中的一项计划,她将该会怎样的痛恨自己! 可是他却应该冷静,连脸上的表情都不能透露他内心见到她的欢喜以及见她与沐洵方才相聊甚欢的妒忌!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他不能忘记娘亲临终前的殷殷嘱咐。他知道阿芙对他的好感,自己也并不排斥,甚至在欢喜,但是身份复杂的他注定一生与情爱无关,或许他会娶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相伴一生,但对她无关爱情。伸手探入怀中拿出一方锦帕包着的几颗榛果,这是阿芙上次送给他的,他现在瞧着,仿佛就已看到她的笑脸以及在和以及坦白时的羞涩。 最终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三章 巾帼求学掩红装(六) 阿芙一早被芷颜叫醒,待梳洗后仍然觉得有些精神恍惚,昨天她梦见娘亲了,是真实的那种经历,就连说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转念一想,或许是昨晚和沐洵说起过娘亲,又加上自己也实在想念娘亲的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 芷颜见阿芙坐着正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担忧,“公子,是身子不舒服吗?” 阿芙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昨晚睡得晚了,好像还没睡醒。”刚说完,门外便传来文近影的声音。“可别!我们呆会可要去上棋艺课,你脑袋得清醒些好。” 阿芙抬眼瞧他,早早就换好学子服,眼间神态飞扬,看起来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哎呦,没想到文某人穿了学子服倒是挺英姿飒爽、人模人样的。”说罢至桌边,吃起了清粥来。 文近影也不计较她话里的取笑之意,“快些吃粥吧你!我们就等着你一起去棋室。” 阿芙吃完换好衣服,出了房门见沐洵和洛瑧已在门外等候,二人皆是一身白衣,洛瑧向来着白,与往常没多大区别,倒是沐洵,气质变得清贵优雅,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各有千秋,阿芙迎了上去,“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沐洵则表示得无所谓,见阿芙眼睛有些肿,“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睛肿肿的?” 洛瑧听后脸色有些异状,强忍着不表现出来,便听阿芙答道:“没什么,就是吃得太饱了,撑着睡不着。” 沐洵听到这个答案表示很无语,心想,早知不拿鸡腿给你,饿着饿着就睡了,保证睡眠充足。 “好啦,我们还是走吧!第一天就迟到像什么话!”阿芙上前不耐烦地拉着沐洵就走,在后头的洛瑧看着只觉有些心酸,阿芙似乎与沐洵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到了棋室,阿芙发觉自己来得并不是最迟的,这让她觉得很是庆幸。 辰时三刻,负责教授棋艺的韩夫子也来了,他年近五十,身材有些微胖,但是神情却自傲难掩。阿芙看到他那肥硕的身材,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大肚能容天下难容之事的人,说不定是那老头不知发什么神经看不惯人家,吃饱了撑着去和人家闹不合!阿芙如是想。 “现在老夫已向各位讲解了下围棋的基本功,现在两人一组试着练习,也让老夫瞧瞧你们的基础如何。”韩夫子在台上语气和蔼地说道。阿芙倒是一怔,没想到自己愣神的瞬间,夫子就已经讲解了基本功,那现在怎么办?自己可是一点都不会啊! “阿芙,你还发什么呆呀?夫子都快来了。”文近影在旁低声说道。 “表哥,我不会。”阿芙用眼神示意,脸上表情无奈之极。 “笨呀你!就算你不会,你得把样子做像了,最好做到让人一看你下棋的表情就知道你是个围棋中的资深人士的那种!”文近影说着唇语。 没办法之下,阿芙只好与文近影坐于一起,还不忘警告他,“文狐狸,你得让着我!我可还记着你上次欠我一个月的裤衩呢!” 文近影怒瞪着阿芙,“你!很好!” 于是围棋上的一场“厮杀”便就此展开。 “苏公子,你先请。” “文公子,承让了。” “苏公子,你这子下的甚妙!” “文公子,你这思维苏某实在佩服!” …… 韩夫子正在附近巡看,走到洛瑧和沐洵那一组,见二人的棋艺不凡,下的每一子都是经深思熟虑过的,韩夫子心里暗暗赞叹,这二人着实出众!两人脸色如常,下棋时还时不时细声谈笑,但是所下的棋局之中又暗藏兵法,假以时日,在战场上怕是必成大器之人! 此时文近影和阿芙的对话也多多少少传到了韩夫子耳里,韩夫子心想,这两个家伙真是狂妄的很哪!老夫倒要瞧瞧你们有几斤几两!轻步走到文近影和阿芙这一组旁边,见阿芙凝神思考的样子做的十足,不屑地想,样子做的再像又有何用?顷刻过后,韩夫子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组,黑子下的毫无章法可言,但是却在控制了整个棋局!当下带着不同的眼光瞧着阿芙,见到这般新奇的下法,技痒难耐,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位公子下棋的思维倒是特别,老夫可否有幸与公子一较高低?” 这话一出,最先发愣的是文近影,把疑问的眼光投向阿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不会围棋的吗? 阿芙回以无辜的眼光,我也不知道啊,我是随便下的呀! 能得授艺夫子相邀之人,足以证明这人有一定的能力,现今大家的目光都看着她,阿芙当下也不敢稍作推辞,只能在文某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硬着头皮上场。 “夫子,您先请。”阿芙想着该以师为尊,应是夫子先行。 韩夫子对自己的棋艺太自信了,当下推辞道:“还是公子先。” 阿芙无奈只好执一黑子,犹豫着应该下哪里。韩夫子见阿芙久久不下,以为阿芙紧张,摸摸胡子哈哈笑道:“公子,别紧张。下棋讲究的是心态平和,若是心态不稳,你可是未下就已经输给老夫了!” 阿芙连声应是。接着也不再做他想,闭着眼睛心一横,随手将黑子下在不知名的位置上。阿芙的表情在沐洵看来与视死如归没什么两样,然后见她将子下在那处,心里不由替阿芙哀悼,原来这姑娘是真的不会下棋啊!咦?不对!这丫头原来是个不露锋芒的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这位置师傅曾与自己提起过,一般人是想不到要下到这里来的,除非是经验颇为丰富的行家!转头看向洛瑧,见他微笑地对自己点头,看来他也知道棋子下到这里的精妙。 韩夫子傻了眼,这,这小子怎么第一子就落得让人惊讶?这位置可不是每个人都敢下,因为这关系到接下来的棋局,若不是阅历丰富的棋手,那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此时他不敢再小觑这年轻公子,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过了快半个时辰,韩夫子早已额汗淋漓,却也不顾得擦拭。黑子虽下得随意,无规律可寻,但是却能牵制住自己的白子,让自己在攻在守的同时,还要考虑到这其中是否还有陷阱隐藏,让人不得不澄思渺虑,小心应对;反观阿芙倒显得轻松自在的多,她是觉得反正自己都不会,不如随着性子下,喜欢哪里就下哪里。不过她也挺纳闷的,自己是抱着必输的打算了,怎么韩夫子额上有很多汗,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夫子,别手下留情,早点灭了我吧!我还等着起身活动一下手脚呢,坐的实在有些麻了,阿芙有些忧伤地这样想着。 又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场棋局胜负已分,韩夫子以四子小胜了阿芙。虽说胜了阿芙,但韩夫子可不敢有任何骄矜之色,“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阿芙不知韩夫子的用意,“在下苏扶。” “哦?原来你就是刘大哥的关门弟子啊!”韩夫子笑着问道,“想不到苏公子年纪轻轻便这般才学匪浅啊?小兄弟的棋艺是师从何处啊?” 阿芙有些为难,该告诉他实情说自己其实对棋艺一窍不通吗?不行!这样只会更加让夫子难堪,干脆随意编吧!“不敢,学生自幼和家母学过一丝半点。” 韩夫子点点头,赞赏道:“能将苏公子小小年纪就教的这般令人叹服,想必令堂定是个棋艺高超的女子!”看了看棋局,“苏公子,你所下之人在外人看来是随意之举,但是真正懂棋爱棋之人却能看出,你在棋艺上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 “夫子谬赞。在学生看来,围棋只是一种在闲时无聊时用来陶冶性情的工具。虽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但是不必非要在棋局上拼个你死我活,把胜负看得太重,棋局如人生,只要自己过得好,怎样过,如何随意都可。只要双方在棋局上下得开心,能够缓解压力,这盘棋便是完美的!”阿芙低头细细想了想,慢慢说道。 韩夫子听完之后有些激动,“如此见解倒是极少听到,怪不得以挑剔著称的刘大哥都乐意收你为关门弟子。”接着又道:“其实我也想收你为弟子,苏公子意下如何?” ……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四章 一笑不妨闲过日(一) 在阿芙与韩夫子的对弈中赢得他的赞赏后,当晚刘夫子便兴冲冲地跑来说一些表示他有这样的弟子真是老来安慰以及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之类的话,然后还未等阿芙开口解释就走人了,走时还不忘再次感叹自己看人的眼光,对此阿芙表示极无语。 就这样,阿芙等人总是上课下课,过着无聊而又有规律的日子,但是阿芙与沐洵这些却不是等闲之辈--他们闲得总是聚在一起捉弄夫子以及对他们有意见的同窗。 “记得我初来书院的第一个月啊,就把刘书宏那老头气得够呛。不知他是不是看不惯我,我早点交功课吧,他说我抄人家的,我迟点交吧,他又说我不将他布置的功课放在心上!”沐洵慵懒地坐在桌旁,说起以往在书院的往事来。 文近影听后,接过话茬,有点不忿道:“可不是?就上次上他的课时,我和他说我要去上茅厕,他说随意,要去就去别和他说,别烦他、打扰他的思路!那这次我自以为学乖了,就偷偷地溜去了,没和他说,可等我回来他就当着众多学子批评我,说我眼里没有他的存在,一点都不尊重他。你们说,我怎么做都是错。” 阿芙则不以为意,撇嘴道:“怎么感觉他对我挺宽容的,我上课睡觉他都不说我。”转头看看沐洵,“诶!沐洵,书院的生活这样枯燥,话说你以前在书院是怎么样过的?” “还能怎么过?不就是赌赌博,斗斗蛐蛐罢了!闲时捉弄下那些老头,你们不知道,每次把那些老头气得脸都绿了的时候是最有趣的事。就拿刘书宏说吧!他眼神不好使,我有一次把他最喜欢看的《道德经》挑了几页剪下,把顺序打乱后胡乱粘回去,结果他拿出那本书念,样子做的十足,念到‘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翻页后就接着‘视之不见,名曰夷;听而不闻,名曰希’,上句不接下句的,大家都乐坏了。”沐某人说起这些事来竟然毫无愧疚感。 洛瑧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一句,“少安,那,刘夫子后来知道这事是你做的吗?” 沐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那老匹夫糊涂的很,他哪知道是我干的?只是听说后来他拿着那本书到荟萃书肆和那掌柜理论,说什么在那里买了假书。” “少安,你和阿芙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来,阿芙,和他们说说你是怎么捉弄那老头的?”文近影的语气带有几分骄傲。 阿芙咽下嘴里的榛果,语气娓娓,“我说了你们可别笑话我,谁笑就把谁拖出去乱棍打死!其实吧,也还好,只是我将秘戏图(春宫图)撕了几页夹在等一下要上课的书本上。” 语气是平淡、波澜不惊的,但是这话说出来的效果是惊世骇俗的。 众人无语且惊愕。 洛瑧轻咳一声,以掩尴尬,细声询问:“阿芙,你女孩子家的,从哪里找来这些书?” 阿芙表示很淡定,“大哥,这是前几天沐洵府里的聚音拿给我的,千叮万嘱地要叫我拿给沐洵,结果忘了,后来无聊时一翻,吓我一跳,寻思着要不要烧了它。后来转念一想,这样的好东西,独享就是太自私的表现了,怎么也得拿出来让大家分享讨论一下。于是我就拿给文狐狸了,叫他挑几页好一些的,孝敬一下我师傅老人家。”说着又看了一下有些呆愣的文某人,“没想到的是文某人研究了一晚上,才挑出三页,三页啊!整整一百多页他就挑了三页,还拍胸脯向我保证这绝对是精华中的精华。” 恰好这时,上课钟声响了,阿芙等人起身前往国策室,文某人和沐某人则跟在阿芙后面各解释各的。 “阿芙,那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叫聚音那家伙送的,我真不知情,我是无辜者、不知情者啊……” “臭丫头你可真狠啊!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我必须解释一下,我没有研究,我只是大概的浏览了一下而已……” “都闭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那么一回事儿。再烦我,小心我揍你们啊!” 众人来到课室都正襟危坐地坐好。 刘夫子开始讲课,“今日先不学习新知识,现在老夫问问你们,看你们对旧知识掌握的如何。”看了看众人,将目光停留在了阿芙坐的那一排,“乌远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下一句是什么?” 被唤为乌远山的学子起身,带着傲慢的语气,大声答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阿芙则心里鄙视,至于语气那么骄傲吗?老家伙出的那么简单,连我都会。 刘夫子点点头,“殷子韬,‘仁者见之谓之仁,’下一句是什么?” 殷子韬略一沉吟,语气谦恭地答道:“回夫子,是‘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 阿芙心下赞叹,这是个懂谦卑、知进退的主,不像刚才那位一样骄矜傲慢。看老家伙是按座位来提问的,自己可是坐在第三个位子,怎么还没轮到自己啊?转念一想,不急,留到最后的肯定是最精彩的。 然而直到刘夫子问完了阿芙同列的所有人还是没轮到她,此时被忽视被遗忘的不好滋味涌上阿芙心头,尤其是听到刘夫子说“好了,今日的提问到此结束。”阿芙终于忍不住,举手高声说道:“夫子,还有我呢。” 刘夫子见是阿芙,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小子平日里老是睡觉,估计也没怎么用心读书,所以今日就不打算提问他了,如今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想必是有备而来,拿起台上的书,随意翻几页打算找些深奥点的,万一答不上来也不至于让他丢脸,结果看到书中的某些不是文字的图片,他当场就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几年前是书的页数打乱,这次是书中无缘无故多了秘戏图!如此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书肆里印刷失误!同时他又有些迷惑,是自己的书这样呢,还是全室一十六人的书皆,若不是,那,自己的声誉可就毁了呀!无奈之下,于是假装镇定地问阿芙:“苏扶,一百零三页的内容是什么?” 阿芙愣了下,别人背的都是一句一段的,怎么轮到自己就要背一整页的?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成了自取其辱吗?低下头弱弱的回答道:“弟子不知。” 这时大家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坐于阿芙前面的乌远山转过身来,讥讽道:“某人若没有真才实学,就不要自以为是地卖弄,不要自取其辱!” 刘夫子咳一声,“这页为师还未讲到,不会很正常,那你就照着书本念一下。” 阿芙轻声说好,拿起桌上的书翻开照念,“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 刘夫子听阿芙念完了,心里也直叹完了!于是头疼的毛病就犯了,“老夫身子突感不适,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 众人皆起身行礼应喏,阿芙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时便听刘夫子道:“苏扶,你且留下。”阿芙无奈,与沐洵等人打了个出去等的手势。乌远山在经过阿芙身侧时说了句特别令人讨厌的话,“某人又要做摇尾乞怜、阿谀奉承的狗了!”阿芙表面不露声色,心里却寻思道,过一阵子是不是该换一下捉弄对象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五章 一笑不妨闲过日(二) 刘夫子见众人离去,急忙拉过阿芙,轻声对阿芙说道:“好徒弟,快帮师傅想想法子,不然师傅的声誉就要毁了!” 阿芙猜想他肯定发现了秘戏图的存在,当下故作讶异地问道:“师傅,这是从何说起?” 刘夫子不做声,将书递给阿芙,阿芙打开书看完之后,嘴里“啊”一声,然后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看着刘夫子,“师傅,没想到你好这口啊?” 刘夫子见阿芙误会,慌忙解释道:“这,这,这--”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阿芙本人心颇有“体会”,打断道:“师傅,这事您请放心!弟子我会帮你掩饰的。”上前拍拍刘夫子肩,“师傅,要是没什么事,弟子就先退下了。”说完再不理刘夫子有何反应,转身就走,走的时候肩膀还一抖一抖的。然后徒留刘夫子一人在室内欲哭无泪,最后他决定还是要去荟萃书肆走一趟…… 阿芙出来后见沐洵等人坐于桌旁,乌远山等人也在另一桌,见阿芙出来了,嘲讽道:“蒋兄,你说要是人的脸皮厚起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与乌远山一起的蒋钦思,若有其事地道:“唉,无非就是跟在别人后头巴结人家,没个做人的尊严,正所谓人无脸,则无敌嘛!” 阿芙当然知道他们是在说自己,他们早就看不惯阿芙因对了一对联就入了书院,毕竟人家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进来的,难免心里不平衡。此时她也装没听到,拉着怒目切齿的文近影和沐洵一个劲地向他俩使眼色,沐洵两人立即心领神会。 “翊文,上次你出的对联是什么来着?今日本王见到某些人好像有了些灵感。” “几时出的?我都忘了。” 此时的阿芙相当配合,“表哥,就是前天你要沐洵对,结果他一时不知怎么对才工整的那个啊!”笑容也相当谄媚。 洛瑧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阿芙,旁人没有注意的是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温柔与宠溺。 “我好像想起来了,是‘鼠无大小皆称老’的那个?” “对对,就是那个。”苏某人继续配合。 “翊文,听清楚了,少安的下联是‘龟有雌雄总姓乌。’” 阿芙则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故意睁大眼睛说:“哎呀,郡王殿下,您怎么这样对呀?这让姓乌之人的祖宗情何以堪哪!” 乌远山看他们三个一唱一和的,本就是个冲动急躁的性子,当下没做他想,径自走到阿芙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是一阵尖酸刻薄的谩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凭你这个卑贱的江湖人士也敢拐弯抹角地骂小爷?瞧你长得一副唇红齿白的女人样,一看就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小白脸!进了这天下有声,莫非是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阿芙没说什么,坐下翘起二郎腿,用右手打了个响指,乌远山还没弄清她要玩什么花样,只见一灰衣身影来至身前,还没看清那人的样貌,便“啪,啪,啪”地被人煽了三个耳光。 阿芙倾身看着乌远山,唇角含笑,眼神却冰冷,“这第一个耳光是替谦郡王和洛小侯爷打的。打你的不识礼数,他们二人面前也妄敢自称爷?!再者,苏某与他们二人是好友,你骂我卑贱,岂不是在侮辱他们没有眼光,与我这卑贱之人相交?!” 大概是芷颜使的劲太大了,乌远山此时只觉有点头眼昏花,身子不听使唤地瘫在地上,脸庞火一般灼热,似被刀刮过一样地疼,嘴角溢出些鲜血,他想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怕早已高高肿起。听阿芙这样说,他便知道他已得罪了那两位主,心下已是懊悔和恐惧之极,他知道沐洵就是个抬手间便可取人性命的角色,又听阿芙继续淡漠道:“这第二个耳光是替苏某的父母和刘夫子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苏某的容貌无论是美是丑,均是父母给予,他人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评头论足!说我使手段?岂不是在讽刺刘夫子昏聩以致无法分清善恶美丑吗,此乃对师长的不尊!至于第三个耳光,芷颜,你来说。” 乌远山现在才发现前方多了个灰色的颀长身影,不是芷颜是谁?! 芷颜应声而出,声音微哑道:“这第三个是我打的,若真要我给个理由,那是因为乌公子你的嘴太臭了。” 乌远山试图把求救的眼光投到蒋钦思等人的身上,但他们几人早已跪在一边,瑟瑟发抖,向苏扶等人求饶,哪里还有胆量看一下自己,为自己说一句话?!想起自己的身份,见一个小小的侍从也敢这般对他,心中火气上窜,“苏扶,你别太嚣张了!你敢这样对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阿芙拿起刚才沐洵递给她的小纸条,吃着沐洵替她剥的榛果,喃喃说道:“苏某知道,而且苏某还知道你们乌家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等等啊,我读给你听,乌远山,男,年十九,明台龙川郡郡守乌志启的第八子,其父极好色贪财,三年间曾娶一十八房小妾,嘉宁十年收受贿赂共七百三十万五千六百四十两,曾包过青楼花魁莺儿,抱歉,也就是你娘,你爹的第二十五房妾室……嗯,就先这些吧,那么,凭如此身份,乌公子还要如何?” 乌远山几乎感觉不到脸上的痛意,愣愣地瞧着阿芙,他问自己还能如何,是啊,自己还能如何?自己骂她身份卑贱,自己一个青楼女子生养的庶子又何尝比她矜贵?乌远山忽然觉得有些冷,有些害怕,她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乌远山无比后悔招惹了她,她在笑,但是她眼里的寒意却在冷冷地警告他,好自为之,莫要再招惹他! 事罢阿芙回到云纸轩,没有说话,一人独自回了房间。 沐洵有些奇怪,“阿芙怎么了?教训了乌远山应该也出气了,怎么还是不开心的样子?” 文近影则叹了一声,“因为他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 阿芙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那盆夕雾发呆,“续晚,出来。”房中并无其他声响,阿芙继续说道:“续晚哥哥,阿芙知道你在这里。” 白术近来接了谷主的新任务,现在就只有他一人在保护小姐,隐在暗处的续晚,本来不打算现身,听到阿芙的一句“续晚哥哥”便软了心,“小姐,您有何事要吩咐续晚的?” 阿芙转过头来看着一起长大的续晚,乌衣染染,脸容依旧是以往那般冷峻,细声道:“我想喝谷里的梨花白了。” 续晚有些犹豫,“这--” “我知道你能将夕雾摆在我窗前,也肯定有法子弄来梨花白给我。”阿芙眼里带着些哀求和期盼。 续晚不忍再拒绝,独自下山到无忧谷在广庐的一处别苑里,他知道那里存放着几坛梨花白。 到了晚饭时辰,文近影等人仍不见阿芙从房里出来,芷颜急的快哭了,“小姐很少独自一人呆那么久的,我要进去看看。” 文近影连忙阻止,“你该知道阿芙的性子,她不开心了时是不想说话,不想见人的,你去还不是为她徒增烦忧吗?” 沐洵和洛瑧则在一旁,各自担忧。 又过了许久,阿芙方打开房门,两手各提了坛梨花白,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不开心,淡淡道:“我自己出去随意走走,你们别跟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六章 一笑不妨闲过日(三) 阿芙拎着酒坛,来到书院的后山的小山坡,这个山坡她是第一次来,四处林木葱郁,青草繁盛,找了个位子坐下浅饮起梨花白来。 今晚的夜空可真美啊,月白风清,繁星点点。阿芙瞧着夜空中的星星,瞧着瞧着便哭了起来。她不开心,她想念她的娘亲。或许乌远山说的只是有口无心的话,但不得不承认,这已惹恼了她!她看似过得开心无忧,但事实上她一直觉得很自卑,因为她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被人说是野种也是常有的事。 梨花白一口接一口,阿芙醉意渐浓,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 娘亲容光憔悴,身形消瘦,握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阿芙,娘亲这一生最对不住的就是你。”那时的自己还小,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这样说,只是一个劲地哭。 “师兄,爹,我把阿芙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只有交给你们周全照顾,我才放心。”阿芙仍然记得临终前娘亲对舅舅和外祖父的嘱咐。 “阿芙,这一生要找个好男子,平安无虞地过一生--” 想到这里,阿芙哭得更加伤心。“娘亲,阿芙好想你。”她恨,恨那个名义上但却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娘亲一生都在等他,可是娘亲临终前也未曾见他一面。她要找到他,当着他的面问他,他,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自己的娘亲? “阿芙可真自私,好酒美景却一人独享!”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从夜色中隐约可见那对如繁星的星眸。沐洵其实在阿芙刚走不久就一直跟着到了这里,他看到阿芙一边喝酒一边在哭,他心里也很难受,他也是个自幼丧母的少年,他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沐洵知道此时的阿芙需要宣泄,对于女子来说,哭泣是最好的方式之一。他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在夜色中静静地等,静静地陪着她。 阿芙急忙擦干脸上的眼泪,她不想让人见到她的狼狈样。此时她有些不悦,她不喜欢此时有人打扰自己,没有转身,带着些怒气,“真是讨厌!不是说了别跟着来吗?” 沐洵找了个位子挨着她坐下,温和地笑道:“你说的跟,是跟踪还是跟从?真不巧,我是一个人自己来的,再说了,这后山的路是你开的,还是这小山坡是你家的后花园?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阿芙听此“扑哧”一声笑了,差点没被酒呛着,佯怒道:“学我说话做甚么?” “你看,笑了吧?古人曾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现在想想哪那么多事啊?说话语气不同都可以换美人一笑,虽说这美人长得有点特别。” “胡说什么呢你?”阿芙听出了沐洵的弦外之音后一个劲地掐他。 “哎呦,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了,别揪我耳朵啊!” 片刻吵闹后,气氛又变得寂静。 “阿芙,我觉得我们好像。”沐洵出声打破此刻的寂静。 “请问,我该感到荣幸吗?” “阿芙,你的酒可以允许我喝吗?” “你现在不是正在喝吗?” “阿芙……” “干嘛啊你?” “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矫情。” 又过了一阵。 “沐洵,能借你肩膀用下吗?” “可以,就是要我砍下来,我也,不愿意!” “诶,我说你怎么那么小气呢你?” “没办法,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手段。” 喝了好一阵子,阿芙醉意更浓,看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朦胧起来,梨花白喝多了并不伤身体,对人的大脑有些舒缓解压的作用。 沐洵看着倚在自己肩膀的阿芙,长长的睫毛下隐约带着泪珠,他从未见她哭过,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里难免敏感、细腻些,其实他特心疼她伤心的样子,他喜欢看到每天活得开心,每天都在笑的阿芙。与她相处了这么久,沐洵更加确定自己对阿芙的心意,不是好奇和新鲜,而是喜欢和迷恋,他希望自己能保护她,让她无忧地过日子。 洛瑧看着前方倚在一起的二人,执着折扇的右手青筋暴起,心里似乎有蚂蚁在细细地啃啮,微疼,微痒。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知道自己此番接近于她是为了任务,但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追寻着她,心里也被她的喜怒哀乐牵动着。他似乎对她动了情,可自己终究配不起她,摊开素手,就这纤纤十指,自己都说不清楚沾满了多少血腥! 等沐洵和阿芙回到云纸轩,文近影很殷勤地前来报告乌远山的最新下场,夜间有两趟人马前去“问候”了他,还顺便“问候”了一下远在明台的乌府,估计将来一两个月,乌府少不了要过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日子了。其实文近影不知道的是,除了无忧谷和逐风骑的参与,还有洛瑧势力的鼎力协助。这一番对乌远山和乌府的折腾下来,直接或间接地造成了他每次见到阿芙都贴壁绕路走,再不敢直视阿芙的下场。 对此,阿芙带着极大的耐心听完文近影添油加醋甚至很有可能是无中生有的叙述后,很淡定地扔了句“干得不错!”便回房沐浴睡觉去了。 天高云阔,秋风微凉,秋意渐浓。今日是十七,全院都不用上课。阿芙穿着便服独自在书院逛着,这书院可真是大呀,到处都是院落错置,亭台满布的。来这那么久好像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 作为国文院的学子,阿芙觉得很有必要去军政院瞧瞧,啧啧,习武之人住的地方和学文的大有不同呢,院落比国文院的要大要阔,可能是考虑到习武之人要每日练习,需要大一点空间的原因吧!院落里花花草草都比较少,哪里像云纸轩被自己弄得什么花草树木都有的?阿芙觉得人住的地方就要有生机,于是运用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沐洵等人,在院里种了上次和他们提到过的花树。这里处处摆着兵器,此外还有个空旷的习武场地,就连住所的名字都起得霸气!以江河湖海各自命名,怀江院、束河院、还有两处建于湖水边的住所--容湖楼和兼海楼。 走到怀江院的时候阿芙听见了有女子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这书院住所都是男人,哪里来的除自己和芷颜以外的女人?! 粉衣浅浅,身姿盈盈,楚楚动人,阿芙一看,这女的不是上次在街上遇到的吗?她来这里做什么?看样子,应该是来找展时安那家伙的吧?不过敖哲飞和温强怎么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两位公子,我求求你们了,就让我进去见一下时安哥哥吧!或者替我将这东西交给他也可以。”少女苦苦哀求。 “我说姑娘你还是走吧!展兄他说了不想见你,你也来了第二回了,怎么还不死心呢你!”挡在门口的敖哲飞劝说道。 “就是就是,一个姑娘家这般抛头露面的,追男人都追到书院来了,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温强冷嘲热讽道。 少女红了眼睛,但是仍倔强地站在那里。 阿芙正欲为那女子说话,便听到另一个声音传来,“这位姑娘,你还是先回去吧!时安可能此时有事在身,一时抽不开身来见你。这样,你把东西交给我,我帮你转交给他,如何?”那男子矫健英俊,一身劲衣显得他干练有为,此人叫盛晋林,是凉远章岩郡人氏,虽说是个在书院习武的学子,但阿芙觉得他说的话跟那两位比起来明显有礼貌、顺耳一些。 少女思考一下,将东西交予盛晋林,轻声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七章 一笑不妨闲过日(四) 阿芙觉得那女的挺可怜的,看得出来她喜欢展时安而展时安却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看着她眉间的忧郁之色以及离去时的孤寂背影,阿芙不由跟上去,想出言安慰一下人家。 “姑娘,做人还是开心些好。”那少女听到阿芙的声音,吓了一跳,掉头看清来人时,有些惊讶地问;“是你?” 阿芙微微一笑,“正是在下,姑娘,我们到前方的亭子坐下聊聊,如何?” 阿芙着男装本就是斯文俊秀,如今一笑更是为她的容貌添上一份妖娆。那少女见阿芙的笑容,不禁有些羞赧,“自是可以。” “在下苏芙,未知姑娘如何称呼?”阿芙觉得这女子看起来挺斯文识礼,其实挺大胆、挺有趣的。 “小女子姓陈,闺名唤玫儿。”陈玫儿声音听起来轻柔似水。 “陈姑娘此行来书院是特地来找展时安的?”陈玫儿眼眸有些黯然,低声应道:“是的。” “看得出来陈姑娘喜欢展时安。”这时陈玫儿没有做声,只是不停地捏着绣帕,阿芙有些懊恼自己怎么那么直接地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此时有些尴尬,“抱歉啊,我不该那么直接。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和你聊聊主要是看你眉间忧郁之色明显,想来开解一下你,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不是喜欢,是爱。”陈玫儿突然抬头说出这么一句,眼神坚定,语气真诚,就连阿芙这个局外人听了都能从中感受到她对展时安的浓切爱意。这是阿芙出谷以来,第一次听到“爱”这个字眼,她不明白展时安那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人喜欢他,甚至说爱他?难道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像话本里描述的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阿芙沉默着,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陈玫儿继续说道:“我们陈家和他家是关系不错的世交。而我却是个地位卑微的商户庶出之女。我自幼受尽大姐二姐的欺负,记得我七岁那年的冬天,大姐和丫鬟们在院子里打雪仗,而我却穿着单薄的衣裳站在雪地里给二姐大哥他们当作雪人,我要是动一下就被他们那鞭子抽一下,我好冷,但我也不敢哭不敢哀求,因为我知道求饶并不能换来他们的同情。后来我实在是太冷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二姐叫我拿着的扫帚没拿稳,掉在地上。然后他们就打我,我也不还手,就蜷成一团让他们打,让他们踢。可能他们打累了,又或者雪地里实在是太冷了,他们丢下我一个人,回屋里去了。那时我也想回屋,但我没有力气,手和脚都冻僵了,我就躺在雪地里静静地等娘来找我,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我娘,就在我以为快要被冻死了的时候,有一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撑着雨伞,好奇地问我:‘你躺在雪地里不冷吗?’我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解下身上的大红披风盖在我身上,就走了。”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阿芙难以想象她的幼年是这样度过的,阿芙看着她的脸色平静,丝毫不见对以往痛苦的过去的抱怨,听她继续说道:“后来因为这大红披风,管家才看到我,我也因此获救。我从管家口中知晓,是展家的时安少爷叫他来寻我的,我也在那时深深地记住他的名字。他经常会到我们家来找我大哥玩,我总是躲在一旁悄悄地看他,直到我们两家因为某些事情绝交。再后来,我的大姐因病去世,二姐也被人贩子拐跑了,只剩下唯一一个女儿的我,自然就变得格外珍贵起来。我爹请人教我琴棋书画,熟识礼仪,但这些我知道都是有目的的,一个商人,最看重的无非就是物品的价值,在他眼里我就是他攀附权贵的工具--” 听到这里,阿芙忍不住问道:“那展时安忘了幼时的事了吗?” 陈玫儿笑了笑,“我没有和他说起幼时的那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那个狼狈的小女孩是我。我一直用我自己的方式爱着他,他喜欢习武,我也偷偷地学,虽然这些他从不知晓。大家都说我是个厚颜无耻的女子,人家都摆明不喜欢自己,我却还要死皮赖脸地纠缠着人家不放!他们哪里知道,我只是想让他注意到我,不要忽略我的存在,哪怕他能拿正眼瞧一下我,我也是心满意足的。”她说到这里已经红了眼眶,“现在,我爹已经把我许配给了我们家生意上往来的合作伙伴薛家的二少爷薛景,下个月初五就要嫁过去了,现在我只想见一下时安哥哥,哪怕和他面对面地说一下话也好。” 阿芙看着陈玫儿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由发出一些感慨,“作为女子,我同情你的遭遇也钦佩你追求自己所求的勇气。” “你是女子?”陈玫儿惊呼一声,阿芙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微笑地瞧着她,“玫儿姐姐,这要被人知道,后果就严重了。” 陈玫儿整理一下思绪,方出声道:“怪不得,你笑起来的时候哪里像一个男子,分明是一个清丽出尘的祸水。” 阿芙有些无语,“这祸水之名阿芙可是担不起。”顿了一下,又道:“玫儿姐姐,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还能如何?既然他已有心仪之人,我亦有婚约在身,怕是从此是路人了。”陈玫儿说起这话时有些伤感。 “他有心仪之人?” “是的,而且在我一开始‘纠缠’他的时候,他和我摊牌说他的心仪之人是我家的一个小丫鬟,只是后来死了。” 听到这里阿芙忽然冒出个荒唐想法--那女孩莫非就是陈玫儿,只是由于她的不受宠,管家在见她冻伤冻病时怕被责罚不敢被人知道是陈家三小姐,骗人说小丫鬟,在展时安来寻的时候又骗他说死了?不过这也太具有传奇色彩了,连阿芙自己都不敢相信。 和陈玫儿告别后,阿芙回到云纸轩,此时已入秋的云纸轩,种于文近影房前的飞珠散雾和海沙春晗已有花苞渐现,在夕阳的照耀下,愈加显得娇羞迷人。阿芙坐于石桌旁,撑腮发着呆。 “阿芙,在想什么呢?”洛瑧安静地站在后面。 “大哥,吓我一跳!怎么没声没响跑我后头来了?”阿芙两手捏一下耳朵,嘴里还念念有词。 洛瑧一挑眉,“难道我进来要放一下鞭炮提醒一下你?” 阿芙摆手,“我想那样一来,会被吓得更惨。” “我一回来就见你坐在这里发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没有。”阿芙很“肯定”地回答。然后看到洛瑧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对一切都了如指掌的表情,顿时感到有些泄气,“好吧,我老实交代。”于是阿芙将陈玫儿和展时安的事说给洛瑧听,完了还不忘强调一句:“大哥,这事你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就算要说也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洛瑧对于阿芙这种行为表示无语地谴责以及鄙视,嘴里却说道:“你若是那陈玫儿,你会如何?” 阿芙轻叹一口气,悠悠道:“我不知道。同为女子,我很欣赏也很佩服她的行为,但是就以我的经历,尚不能理解爱情这二字的含义。若我是她,或许也会和她一样,追求自己所爱之人,哪怕他对我弃如敝屣;又或许将对他的爱意深埋心中,留与自己细细回味。” 洛瑧点点头,温然一笑,“那阿芙以后想找怎样的男子相伴,共度一生呢?” “这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想过这些事。现在对我来说,我想查清自己的身世,这才是目前让我最劳神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八章 一笑不妨闲过日(五) 这是洛瑧第一次听阿芙说起她的身份,这时心里好像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在说--“趁她现在还没有怀疑你,也未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不如你借这个机会套出那图的下落来,你就可以完成任务回望风了。”另一个却在提醒他--“你那么早完成任务就意味着你得离开她了,回到望风那只是责任相系的家你会开心吗?再迟一些吧!那样你和她相处的日子就会多一些。”此时他的心里很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芙见洛瑧没有出声,也不理他,继续说道:“其实我连我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更不知该从何查起。我舅舅和外祖父都知道我爹的身份,但我娘亲不让他们告诉我,说白了,就是担心我的出现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自己从家中借散心和逃婚之由跑了出来。” “逃婚?你似乎还没及笄吧?怎么有这逃婚一说?”洛瑧故作疑惑问。 “唉,别提了。向我提亲的是江湖上的一个组织叫什么消音阁的阁主,说什么年纪尚幼不要紧,可及笄后再成亲,先订了名分再说,我就是趁我外祖父和他们在谈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阿芙想起几月前的事情就头疼。 “那为何要逃婚?你觉得他不值得托付终身?” “为何不逃?我又没见过他,也不知他的长相人品如何。江湖上也没人见过他,见过他的估计也有,不过都成了他的剑下魂。江湖上盛传他是个武功高强、年轻有为的新一代江湖英杰。不过我琢磨他应该也不怎么样的,你想啊,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儿,人品能有多好?说不定你和他说不上两句,意见一闹不合,他就抹你脖子了。天下有名杀手,代号只刹,杀人只消刹那,但凡消音阁阁主出手的便没有活口之说,这样的人,大哥你以为值得阿芙托付终身,从此陪他过那刀口尖上舔血的日子?” 洛瑧越听脸色越苍白,心便越沉一分。是了,他不仅是永安候府小侯爷,而且是消音阁的阁主,永远不能随自己心意活着,永远只能背负着责任和使命!他怎么还能奢求一份纯洁、简单的真爱!他又怎么能奢望,奢望阿芙会爱他?! 阿芙没有发觉他的异样,继续说道:“阿芙,要嫁也要嫁如大哥般丰神俊朗、温和如玉的男子!”说完才知道自己说了这一番话,脸一红,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瞧瞧洛瑧。看他脸色不大好,关切地出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般差?” 洛瑧淡淡一笑,有些疏离地说道:“无妨,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歇息了。” 阿芙嗯了一声,然后也不做它想,也回了房。 自与洛瑧诉说逃婚之因事件后,他有好一阵子都刻意躲着阿芙,脑子再不好使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更别提阿芙了。 阿芙有些郁闷,自己也没说什么话刺激他呀?怎么最近和自己疏离起来,每次不是躲房里,就是找韩夫子切磋棋艺。芷颜也实在看不下阿芙整日心神不守的样子,准备出言提点她一下--小姐,你是不是欠了洛公子东西了? 阿芙如梦初醒般,对啊!差点忘了,自己还欠大哥一样回礼呢!想清楚些后,阿芙不再郁闷,却纠结了--送什么好呢?于是在与芷颜一番深刻的探讨后,阿芙决定让芷颜教她绣荷包,就是自己用来装榛果的那种,毕竟在阿芙看来,这荷包是最为最万能、珍贵的。 但是芷颜却有些不太情愿,忸怩了好半天才出声问:“小姐,荷包是绣给心中所属的男子的,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洛公子了吧?” 阿芙红了两腮,也不忘骂道:“尽胡说什么呢你?那是回礼,回礼!懂不?除非你帮我想想送什么,不然我还真送荷包给他。” 小院雅室内,袅袅茶香,窗外菊花开得正艳,排成“一字”形的雁群飞过天际,没有留下一丝掠痕。 韩夫子落下一子,捋了捋胡子哈哈笑道:“洛公子,你又输了。” “夫子棋艺精湛,学生自叹不如。” 韩夫子笑了笑,“其实论棋艺,洛公子也是精通之人,但你输在心不静。心若不静,整个人心神恍惚的,如何能赢?” 洛瑧也笑了笑,只是笑容中带了些苦涩,“夫子说的是。学生只是感叹,人生正如这棋局,而我们都只是这其中的一子,命运如何,都是由这下棋者掌握。有些时候,我们不能挣脱,也挣脱不了,只能认命般地发挥作为棋子的作用。” 韩夫子却听不大明白,按道理说,洛瑧作为永安候世子,风光无限,本人也文才出众,年轻俊逸的,何来对自己的命运的无力感一说?后来他又想到,洛瑧与永安候的关系似乎不好,或者是永安候逼迫他做他不乐意做的事。这样一想,他便觉得作为外人的自己不好乱说话了,只好安慰一番,“洛公子,何苦想太多?人生在世,还是看淡些好。” 洛瑧低头温声道:“夫子教训的是,是学生失礼了。学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改日有空再来叨扰夫子。” 深夜,书院的一处偏院竹林,秋夜微凉,竹影萧瑟。 “阁主,主上吩咐溱桓来信问您,有无打探到图的下落?信中特别提到,叫主子您尽快完成任务回望风。”六曲低声道。 一身白衣而立的洛瑧看着前方的竹子,听完六曲的叙述,淡淡道:“知道了,告诉溱桓并叫他回主上,就说我会尽快尽力找到无双图,叫主上静候佳音便是。” 六曲应声而去,身影一纵,便消失在夜幕中。 此时只有洛瑧一人在竹林里,望着夜空中的一轮钩月,喃喃道:“我,到底该如何做?” 一声熟悉的轻笑从身后传来,洛瑧警惕心顿起,沉声喝道:“谁?” 沐洵现身,靠在一棵竹子旁,慵懒道:“小侯爷好兴致,深更半夜的来此赏月色。” 洛瑧没有和沐洵交过手,并不清楚他武功的深浅,但是以他和六曲的武功,足以判断刚才并无第三人的存在。难不成是刚来的?若不是,他又听到了多少?这样想着,眼中杀意便现,但是又想到,作为郡王的沐洵若死在天下有声,担心会坏了主上多年来的计划,若是惹上广明王的二十万沐家军,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这番思量下来,敛了神色,身子一纵,便出手向沐洵逼来。 沐洵见此也不敢轻怠,一边闪着洛瑧的招数,一边大叫:“洛云起,本王又没撞见你与哪个女的偷情什么的,你是要杀人灭口吗?!”沐洵确实是刚来,见洛瑧一人在这里发呆,心下正觉得奇怪。 洛瑧闻言收了招,一番试探下来,发现沐洵的武功招数轻盈灵活,多是防守之术,内力却远不如自己深厚,现下心中释疑,淡淡笑道:“郡王好身手!云起未曾与郡王切磋过武艺,方才冒犯了。” 沐洵喘着气,鼻子里还不忘冷哼一声:“本王还以为你要送本王见阎王呢?” 洛瑧笑答:“云起岂敢!只是这么晚了,郡王到这边来意欲何为?” 沐洵撇撇嘴,“就你可以来,本王就不准?” “云起只是心情烦闷,全无睡意,随意走走的。” 沐洵“哦”了一声,尾音拉得老长,很明显,他不信。 洛瑧也不再理会沐洵所想,“郡王,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转身离开竹林。 沐洵看着洛瑧远去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容里意味深长。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十九章 一笑不妨闲过日(六) 翌日,国策课后阿芙被刘夫子神秘兮兮地叫入偏室,阿芙满头雾水,不知他又要搞什么花样,“师傅,您找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刘夫子一面紧张兮兮地看着门外,一面语重心长地跟阿芙说:”徒弟呀,昨天师傅和顾惇量那老匹夫打赌输了,赌注是两坛千醉酒家的秋自露--”阿芙听说过这个酒家,是广庐城里颇负盛名的酒肆,秋自露正是它的招牌美酒,价格也极为昂贵,据说不是一般人都能够喝得起这酒。阿芙心里好奇老头究竟和顾夫子赌什么了,赌注下的这么大,看老头样子,莫非是来找自己借钱? “师傅,您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阿芙终于忍不住说道。 “痛快!其实师傅确实有事要你帮忙,这样,你今日下山替师傅去千醉酒家买两坛秋自露,”说着从怀里掏出块红布,一层一层掀开拿出五两零八钱,递给阿芙,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徒弟,这都是为师我偷藏了两年的私房钱了,就这么多了,要是不够,你先替师傅拿出去--” 阿芙抽抽嘴角,心想猜得**不离十啊!五两零八钱?!买一杯秋自露都不够!何况今日是十八,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不允许下山的,被发现了,挨一顿板子不说,就是被逐出书院也是极其严重的后果。因此她表现得有些为难,“师傅,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今日不允许下山的,这样被人发现了,那……” “放心,师傅给你代表身份的腰牌,有人拦你就说是师傅我有紧急事情要你去办,耽误不得。若有疑问,就叫他来当面问我。” 阿芙本就是个懒人,尤其是想到那五千多级的台阶就腿软腰疼的,要是有可能,她是打死也要等到结束学业才会下山的,毕竟,下山容易下山难。但又不敢推辞,“师傅,我一个人去?我,我有怕--” “叫你表哥陪你去,如何?” “这不大好吧?” 刘夫子轻咳一声,说得有些含糊:“今年年末考试给你小抄,评核品德优良以上。” 阿芙却是听清楚了,极爽快地回答道:“这事包我身上了。” 刘夫子望着阿芙的背影,心里直哀叹自己输得冤枉,也是,跟一武夫比武功,这不是找死找输吗?可惜了那五两八钱,其实自己骗了他,压根就不是两年存的,而是存了整整四年啊!家里那个母老虎管钱管得太紧了,每月只知道花钱去买衣裳,买胭脂,零用钱也不肯每月多给点。有妻如此,不就是把自己往穷途末路上逼吗?! 当阿芙带着愉悦的心情去找文近影的时候,那厮正忙着逗鸟,听完阿芙转述的话后,一脸不屑。然而当阿芙讲到刘夫子年末考试给的好处时,文某人眼睛有些放光了,当听到阿芙乐意带他去群芳楼逛逛的时候,他立马爬入床底拿出专门存放银两的小箱子,打开满是衣服的衣柜…… “阿芙,你等会儿啊!表哥我挑身体面点的衣裳,迷死她们。” “这是值得鼓励和支持的,我个人觉得那身莲青色的就不错,很适合你那猥琐的相貌和浪荡的气质。” …… 阿芙和文近影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下了山,然后再弄了辆马车坐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广庐。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背。阿芙许久都没来逛过街了,老是闷在书院里也挺腻的,但是她和文近影就先去哪里的意见并不一致。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去群芳楼,不然你带着两坛酒去那里该是件多扫兴的事。”文某人率先发表意见。 “那难道带着一身胭脂味跑去酒家买酒,生怕别人不知你是去过青楼吗?”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我先带你去群芳楼,然后你在那里等我买酒回来。” “好主意!” “给我二百两现银不要骗我说你没带够来时我亲眼见你带了不止五百两的银票谢谢!” “强盗!劫匪!流氓!”阿芙和文近影异口同声说。 文近影瞪着阿芙以表他内心强大的愤怒,阿芙也瞪回去,扮了个鬼脸,“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爽快点给吧!不然我很容易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就很有可能不想为你引荐那两位美人的哦。” 阿芙带着文近影入了群芳楼,向老鸨自报了姓名以及给了她一锭银两后,她便利落地叫人带阿芙他们进了雅间。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绣影盈盈而来,环佩叮咚作响,香气老远就能闻到,人未到声已至,声音娇俏,“原来是阿芙,姐姐可是好久都没见你了。” 文近影仔细打量眼前的绣影来,妖娆身姿,容貌妩媚,确实能称得上是一位美人。 “哪里,阿芙最近有事正在忙,实在脱不开身,不然哪里不会来瞧姐姐?来,向姐姐介绍一下我的表哥--文近影”阿芙回道。 身前男子五官生得精美,似经人手工雕刻而成,一双桃花眼迷人,嘴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身莲青色长袍硬是被他穿出风流韵味来。 “在下文近影,久闻绣影姑娘芳名。” “文公子客气,你既然是阿芙的表哥,也就是我绣影的朋友,来到这里,不必拘束。”绣影笑意柔媚。 阿芙“咦”一声,“姐姐,怎么没见华歆姑娘?” “哦,她几日前偶感风寒,身子尚未痊愈,怕是过一阵子才能见到她了。” 阿芙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见过华歆,但文某人就显得有些失望了。 三人喝茶聊了好一阵子,阿芙才起身告别,说自己有要紧事要办。 于是阿芙一人到了千醉酒家,花了她整整一百八十六两,花得那叫她一个心疼呀!老头给了五两八钱,自己贴出一百八十几两,虽说钱财乃身份之物,文人墨客大都也视钱财如粪土,但阿芙却觉得银两要是用得值,哪怕花再多也乐意。老头两年才存了五两多,那欠自己的一百八十几两,他要存多少年才能将钱还清,看老头的年纪,怕是在他有生之年都别指望他能还清了-- 阿芙带着郁闷的心情走在大街上,忽然想起这一带好像有家如意赌坊,听沐洵那小子说这赌坊出老千的太少了,大都是老实人和胆小鬼,他去了一次,后来当他离开时那些赌坊的东家包括伙计们都跪着哭着送他,自己也问过他为什么,谁知他很淡定地回了句--“我只去了一次出了不到十次千结果差点把那赌坊赢得关门” 去碰碰运气也好呀!适当时候适当出个千,把替老头倒贴出去的银子赚回来也不错!阿芙这样想着,虽说在那里赌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断指以示惩戒的,但阿芙也不是莽撞之人,好歹在书院被沐洵“耳濡目染”了些,小心谨慎些应该是可以蒙混过去的。 还没到如意赌坊,便远远见到有些男子对一女子拉拉扯扯,嘴里还骂骂咧咧:“臭娘们!也不到处去打听打听,如意赌坊也是你敢来出老千、赊赌账的?” 阿芙走进一瞧,女子光鲜华服,肌白似雪,容颜娇俏可人,一看就是个绝代佳人!此时正眼泪汪汪,着急地在打手势--阿芙的第一反应就是,原来她是个哑巴! “少跟老子装哑巴!刚才不是伶牙俐齿,挺嚣张的吗?”那男子大骂道。 这回阿芙看到那女子的嘴巴动了动,仔细瞧了瞧,发现那女子在说--真的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刚才那个是我妹妹,我是要在这里等她的。 无忧谷里的老厨师兴叔就是个哑巴,在谷里的弟子大多也会看唇语和打手势,阿芙和文近影作为美食者,自然要学会这些与兴叔交流。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章 相思引下引相思(一) 阿芙本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如今见那女子这般被人欺负,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女子算什么本事?” 那领头的彪形大汉打量一下阿芙,大声喝道:“哪里来的臭小子跑来多管闲事?” 那女子闻声望去,眼前男子斯文瘦弱,两手提酒坛似乎都有些吃力,心里同时疑惑,这样一位少年会相信自己吗?自己会不会拖累他?霖儿到底跑哪去了,现在如何是好? 阿芙数了数对方的人数,发现都是彪悍身材的男子,在自己相信那女子是无辜的而对方不信的情况下,只能智取不能硬拼!这样一想,脸上表情立即由愤怒转为“狗腿”,嬉笑道:“这位大哥,您误会了,刚才小弟只是想吸引一下您的注意而已。”说着塞了锭五两银子至他手中,嬉笑道:“这姑娘欠你们赌坊多少银子啊?至于您这样有素质的人对她大呼小叫的?” 那男子收下银两,对阿芙点点头以传达你这小子还是蛮懂事的意思,“本来是二百三十七两,后来她又是撒泼又是砸烂我们东西,这大大小小加起来也就四百两。” 阿芙倒是愣了,本来打算将剩下的银两帮那姑娘还钱的,现在看来就是把这两坛秋自露当了也不够赔啊!真黑啊!亏沐洵还说这家赌坊是最老实不过的了,就这砸的东西都要一百六十多两,你这赌坊的桌子是玉石砌的,还是骰子是翡翠做的?听完后,看了眼那女子,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那可不可以先把这两坛秋自露--押在--押在这里,我们先回去凑够银子再--还你--还你?” 那男子一怒:“臭小子,感情是在耍我呢你?!” “不,不!鄙人岂敢!”阿芙连忙解释,一边向那姑娘使眼色,“只是,咦?官差大哥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急忙回头张望,哪里有衙门的人?待回过神来,发现阿芙和那女子已经跑了,“臭小子,敢戏耍于我!兄弟们,给我追,捉到那小子,爷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阿芙和那女子不辨方向地在街上东奔西跑,阿芙本来就提着两坛酒,那女子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户人家小姐,阿芙在留心酒的同时,又要顾及到她,哪里跑得快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 “臭小子!站住!”身后传来一阵阵怒骂声。 阿芙跑得都上气不接下气,心想,我要是真站住等着被你们捉,我才是傻瓜!现在自己体力已逐渐不支,再看那女子也是跑得脸都白了,阿芙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人终会被捉住! “姑娘,跑快些!”阿芙催促道,眼看着后面的人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在跑到一个巷口的时候,阿芙心生一计,将酒摆在烂菜堆旁,“姑娘,快躲到这里来!”烂菜堆旁正好有个没装满的箩筐,阿芙叫杜远霏她躲进去,又到旁边找来一个空箩筐。 那女子面露难色,阿芙也看出了她的为难,一把拉过她,“姑奶奶呀你就将就一下吧!要是被赌坊的人捉回去,下场可比现在更惨!你先躲在这里不要出声,我出去引开他们,记住,在我回来找你之前千万不要出来,等着我便是!”边说边将箩筐盖好。又跑到巷口,“你们这些蠢家伙!有本事就来抓本公子啊!”说完也不顾方向跑了起来。 现在该去哪里好呢?群芳楼?不行!被文狐狸见到我被赌坊的人追得满大街跑,不笑话我才怪!突然看到前方有一轿子停在一茶楼门口,阿芙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使足劲就往那里狂奔,到了茶楼门前连气都没来得及喘就急着往轿里钻。 “何人这般放肆!”阿芙没钻进轿子,倒是被一男子拦住了。由于刚才跑得急了,没发现还有人在轿旁候着,现在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哪些贵族的护卫。 阿芙回头看他们都快追到这里来了,此时也顾不得放肆不放肆了,指着那男子的鼻子便是一顿臭骂:“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才放肆!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我就是你家主子的曾祖父的表哥的邻居的小姨妈的大儿子的幼时玩伴!”见那男子被绕的有点晕,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阿芙找准时机便钻了进去。 一进轿里隐约能见一男子坐于轿中,一身乌衣锦服,五官瞧不大清楚,面上线条有些冷硬,但是大概能判断出这男的长得--不丑。同时还能闻到一些很特别的味道,不像沐洵身上的杜蘅洁净,也不若大哥身上的梅香冷冽,初闻很淡,细闻时又觉得很浓,又似带有些奢艳冷贵。据以上观察,此刻的阿芙可以很肯定--她钻进了有人的轿子!她钻进了有男人的轿子! 杜翃霁在轿中也听到轿外传来的脆生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子,但是他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不相信世上竟有无赖至此的女子!正想出声叫英落不必理会,岂料一个娇小身影钻了进来! 但是两人都没有说话,杜翃霁是因为一时没有料到这人能过英落这关,现在还没反应过来;阿芙则是因为她不知对方是个怎样心性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二人都没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奇怪,杜翃霁正想施展内力将那人弹开,只听那人道:“那个--” 英落见阿芙已钻进轿中,吓得脸色一变,自己怎可如此疏忽,给了这小子可乘之机?主子身份尊贵,那人若是刺客该如何是好?此时双膝跪于地上,紧张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吧?”还未等轿中人的回答,便听有一男子上前大骂道:“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放肆!”英落又是沉声喝道,躲于轿中的阿芙不禁抿嘴偷笑,怎么又是这句?是不是所有贵族的护卫口中常说的就是这句?放肆?姑娘我就放肆了,怎么着吧? 杜翃霁听到阿芙的笑声,有些疑惑和奇怪--仇家都找上门来了,还笑得出来?还没想出原因,又听那人道:那个--公子,借你的大麾和怀抱一用。”杜翃霁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伸手解他的大麾,偎在自己怀里。杜翃霁此时强忍住推开她的冲动,见过投怀送抱的女人,却没有见过投怀送抱外加不知羞耻的男人!一时火起,哑声道:“滚!”阿芙身子一震,她听得出这男人话里的火气,虽然他只说了一个字,但是她能怎么办?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阿芙抬起头,无比认真地哀求道:“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请救我。”杜翃霁低头看着阿芙的眼眸,深如古潭,幽深难测,似有神奇的东西在吸引着他。瞧着她的眼睛,杜翃霁难得心一软,以至于多年以后,他坐于空荡大殿中独品与阿芙之间的回忆的同时,也在苦苦思考当年是不是就是他的这一心软所带来的相思引?他没说什么,但阿芙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答应了,唉--这年头要活着可真是不容易呀!要出卖色相更是不易啊!虽说她这一相貌在文某人看来连芷颜都比不上…… 轿外的英落也在与那男子的对峙也正进行到激烈的状态。 “老子来找欠老子钱的小子,你跑来掺和什么?”那男子气焰不减。 英落正想说话,便听轿中冰冷的声音响起:“英落。”英落恭敬走至轿帘处,附耳倾听,这才过来和男子说:“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那男子顿时气急败坏地骂道:“别以为老子瞎了!老子明明看见他入了这轿子,你现在说没有,老子信你才怪!” 英落也语气不善地回道:“里面的是我家少爷和他心爱的姬妾,没有其他人!”他故意将“没有”二字强调得更重。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一章 相思引下引相思(二) “那就掀开轿帘给老子瞧瞧!” 英落顿时“怒极”:“我家少夫人的容貌,岂是你这市井小人可察探的?” 那男子不耐烦道:“既然如此,兄弟们给我上。”话音刚落,便听轿中传来娇俏的一声轻叱,“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素手掀帘,众人只见轿里有一乌衣男子,长相英俊,冷漠拒人以千里。身上所着的同色大麾下裹着一娇小身影,那女子微露了个侧脸,青丝垂肩,精致容颜,未施粉黛,嘴边梨涡一浅,依偎在乌衣男子怀里,小鸟依人,自有一番惹人怜爱。 那男子分明记得那多管闲事者是个男的,现在他有些糊涂,刚才未进轿子是男的,现在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个女的?除非,除非那小子本就是女扮男装!这样一想,便脚步不由向前,突然听“啪”的一声,那男子已被煽倒在地,原来是被隔空煽了一耳光! “趁我没反悔,滚!”杜翃霁冷冷警告道。 那男子怕也是不怕死之徒,听人家这般警告还死心不改,“呸!老子还就不信邪了!老子今儿偏要看清楚那娘们的样貌!老子--”话还没说完,又听“哇”的一声,那男子双手捂着双眼蹲于地上,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煞是吓人! 阿芙也被吓了一跳,这人怎么说要挖人双眼就挖的?顿时刺骨的凉意从脚底升起。虽说那男子说话挺讨厌的,但是她觉得给些教训就行了,不至于要挖人双眼吧? 那男子遭此横祸,顿时不敢再嚣张,只顾着哀号,在手下的簇拥相扶之下离开了。 阿芙深呼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簪子弄好头发后,钻出轿子。走了几步便回过头,掀开轿帘,对着杜翃霁笑了笑,做了个揖,“今日多谢公子相救,苏芙今后欠公子一个人情,日后一定报答!苏某就先告辞了。”杜翃霁这才看清楚阿芙的相貌,肤如凝脂,清丽娇俏,最令人着迷的是她那双眼睛,顾盼之际便生流光溢彩,一身男子装扮穿出几分俊秀之气,若不是方才她依在他怀里,发现她骨骼偏小,异于寻常男子,他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 望着阿芙远去的窈窕身影,杜翃霁觉得自己今日所为实在是超乎寻常,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他从来以铁血无情著称,那些下人因着自己的身份也不敢这般大胆与他说话,这个女子确实是他见过的特别的女子。 阿芙脱身后就来找那女子了,不过她最紧张的不是人有没有事而是那两坛秋自露,还好没有被人捡了去。躲于菜堆旁的女子倒是有些狼狈。阿芙拉她起身,帮她整理一下衣裳,一边安慰道:“没事了,姑娘,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那女子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好,只得口中喃喃道:“我家在望风,我和妹妹失散了。” 阿芙看了看她的唇语,温柔一笑,“原来姑娘不是本地人士。” 那女子闻言一抬头看着眼前的阿芙,打手势道:“你会读唇语?!” 这阿芙显得有些得意了,毕竟琴棋书画不精通,这唇语还是她唯一感兴趣用心学过的,“你可以不用打手势了,我能看得懂你在说什么。” 于是阿芙拎着两坛酒,与那女子一路前往群芳楼。在途中,阿芙从女子口中了解了她的遭遇,原来她叫尉迟霏,与双生子妹妹尉迟霖一起离家出玩,到广庐时,由于妹妹贪玩,一时兴起便入了当地较为出名的赌坊开赌,而她本人比较内向,不喜欢在人群多的地方呆,于是和妹妹说好在外等她,岂料等了半个时辰都没等到她,反而等到赌坊里的人,那些人硬说自己欠了赌坊银子,要自己相赔,又加上自己不会言语,他们看不懂手势,于是造成了今日的误会。 尉迟霏跟着阿芙来到绣影的舞絮阁,一入室内便见坐于一旁的莲青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甚是迷人!就连自幼见惯样貌好的男子的自己在看到这男子的笑容后,也不自觉地脸红。阿芙与文近影和绣影二人讲述了今天她的遭遇,同时也将他们进行了介绍。文近影听后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文静秀美的尉迟霏,柔声问道:“那尉迟姑娘现在有何打算?” 尉迟霏眼神平和,不自觉“说”了出声:“我想找我妹妹。” “问题是怎么找啊?听阿芙说你不是本地人,那你在何处落脚啊?”文近影慢慢帮她分析道。他能看懂唇语这尉迟霏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是阿芙的表哥,阿芙也曾和她提到过。 在一旁的阿芙突然出声:“这样吧!既然都帮你了,不如就帮你帮到底吧!”转头跟文近影道:“文狐狸,不如我们将尉迟姑娘送至晚来居吧!然后再帮她联系一下家中的家人?” 于是阿芙与文近影二人带着尉迟霏到了晚来居并要了间厢房,同时又找来一丫鬟伺候她的起居,找来一些画师,按尉迟霏的“口述”画出她妹妹的样子,给那些街头小乞丐们一些银两,叫他们拿着画像帮忙寻人。然后阿芙他们二人就准备回书院了。 在途经五千多级阶梯后,累得快瘫倒在地的阿芙终于回到了书院,此时已至戌时,但她也顾不上休息,决定还是早些将那两坛秋自露送到刘夫子那里。在院相候的刘夫子见阿芙顺利完成任务,立即表达了他对阿芙最热烈的欢迎以及最真挚的谢意。然而当阿芙和刘夫子一说一坛秋自露的价钱是九十三两的时候,他两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嘴里还碎碎念道:“怎么这么贵?顾惇量那老匹夫不是说秋自露的市场价是四两吗?!” 于是在他碎碎念念完之后,对阿芙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交待--明日将这酒帮他送到顾夫子那里去。阿芙心里却想,我都帮您去买来了,还要我帮您去送?送到顾夫子那里该不会要自己教他怎么喝吧?见老头在交待完这事后便没了下文,阿芙猜想是不是想装糊涂不认账吧?遂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师傅--那弟子,帮您倒贴出去的银子--” 刘夫子眼皮没掀,小声地回了句:“给你考题,品德卓异以上。” 这次阿芙就乐呵了,“没事,不就区区一百多两吗?这酒啊,就权当弟子孝敬您的。”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回了云纸轩。 云纸轩内,站于桌上的文某人正绘声绘色地描绘觅胭坊的规模场面以及今日所见之美人,说得那叫一顺口、一漂亮!同时也让众人听得心驰神往。阿芙一回来便见沐洵悄悄过来身前,在耳畔说了自己不讲义气没有道德怎么就不带他去之类的话后就抱怨起文近影那家伙来--文某人自回来后就硬拉并强迫众人听还不许插嘴,讲的途中嘴没停茶没饮对美女的众多形容词也没重复。 对此阿芙表示很不屑,小样儿,至于吗你?姐今日经历的可比你的要精彩绝伦的多了!紧接着便赶开文近影,说起今日经赌坊救美人和躲轿中避追打的事来,叙述得栩栩如生,滔滔不绝,让人听了如同身临其境般。当说到前者时大家敬佩之意顿时油然而生,就连芷颜也对阿芙往常贪生怕死的印象刮目相看;说到后者她使“美人计”“融了”那冰块的时候,众人的脸上的表情也就各自精彩了。 老实巴交的芷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小姐,公子爷不是说过你长得都没我好看,怎么用上那不衬你样貌的美人计来了? 被赶下台的文某人则鄙视地想,说得差不多就行了!还美人计?那也得有人将计就计才行呀? 脸上表情最丰富的莫过于郡王本人,先是担忧--来了个洛云起,现在又多了个冰块男,这下竞争可大了!接着是愤怒--不像话!爷的人也敢抢?千万别被我遇上,不然非把你揍到血花朵朵开! 唯一例外的就是洛瑧了,脸上挂着淡笑,静静地坐于一旁,与平常无异,似乎他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阿芙真心觉得感动,就在她想从桌子上跳下来表达谢意的时候,洛瑧慢慢起身,出门,回房,睡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二章 相思引下引相思(三) 是日,苏某人笑容满面地从顾夫子院里出来,原因无他,无非就是顾老头看见自己在辛苦帮他买酒送酒的份上告诉了自己一个小道消息--今年书院不能像以往那样向朝廷推荐人才了,近来自有贵人前来挑选。一旦入了那贵人的眼,自此青云直上、仕途无忧啦!阿芙也曾神秘兮兮地问那贵人的来头,顾老头一脸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 阿芙此时很兴奋,正打算早些回去将这一消息与沐洵他们分享。在经过熠苇亭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由放慢脚步,驻足细听。 “展兄,你不觉得盛晋林那小子太多管闲事了吗?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穷小子,也胆敢收下那女的东西!”语气一如初见时那般刻薄,不是温强是谁? 展时安并未说话,倒是敖哲飞接过话茬去,“盛晋林这人倒不会怎样,怕也是瞧那姑娘可怜的紧,恻隐之心一起难免犯糊涂。不过展兄,我倒是十分好奇那姑娘的由来。” “不外就是一个不知羞耻,毫无教养的蠢女人!”展时安饮下一口酒,语气充满不屑与讥讽,瞧着那空酒杯出神。 敖哲飞听此回答很惊讶,好一阵才答道:“啊?看她外表倒是斯文的很,真是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人,也难怪你扔了她送你的那双鞋子。” 阿芙听到这里早已将展时安怒骂了千百遍,不知羞耻?毫无教养?这要是被玫儿姐姐知道她的心上人这样说她,她该是多伤心啊!还扔了她送的鞋?走至亭中,深吸了口气,冷冷道:“展公子这般说人家,苏某真为当年那个受你披风之助的女孩感到悲哀!” 话音刚落,青衣身影便如一阵风便到了自己面前,阿芙抬眼瞧眼前的男子,剑眉入鬓,嘴唇微薄,若忽略掉他眼里的戾气,倒是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男子。然而此时阿芙也没空欣赏,因为他,正揪着,自己的,衣领。 由于上次乌远山事件后,苏扶,这个名字便传遍了书院每个角落,从此阿芙在国文院的地位日益见涨,成了沐洵那群老大中的老大,军政院的人自然也识得她。“苏扶,你别来我们军政院嚣张啊!要知道,我们军政院的人可不是你这只懂吟诗作词的小子欺负的!”温强可能是仗着人多,想出言羞辱、吓唬一下她。 阿芙也没理他,直视着展时安,眼神里所表达的意思很明白--你揪着我的衣领我很辛苦知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脚的?展时安脸沉如水,沉声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阿芙见他这般反应开始有点惊讶,后来她却笑了,说话语气也变得相当笃定。“其实展公子已经认出她是谁了,不是吗?” 闻言展时安松了揪住阿芙衣领的手,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声音小的几不可闻,“不可能,她不会是她!她怎么可能是她?!”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脚步一踉跄,差点跌倒在地。阿芙慢慢整理好衣领上的皱褶,难得挑眉讥讽道:“信不信由你!下个月初五她便出阁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去讨杯喜酒喝。” 阿芙也没想到展时安喜欢的女子其实就是陈玫儿这个荒唐想法,原来是真的!自己方才出言的初衷只是为陈玫儿不值而已,然而当他听完自己的话后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也太不寻常了,似乎有些激动,又似乎带着不可置信。对于展时安这样的人,阿芙实在是不想再多加理会,径直回了云纸轩。 进了云纸轩,发现今日比平常多了好些人,大家都在忙进忙出,阿芙正纳闷,忽听芷颜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公子,你可回来了!刚才李舍监派人来说,明日有贵人来,叫各学子做好相迎的准备。”阿芙一怔,莫非李舍监口中的贵人和顾夫子口中说的贵人是同一个?贵人,贵人,到底有多贵?阿芙想了好久都没想清楚。 此时有些犯迷糊的阿芙入了大厅,打算叫芷颜通知众人召开“紧急会议”,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沐洵三人被芷颜“请”来了。 “表妹,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完,我和少安正赌到紧要关头,等一下还要忙着回去扳回一成。”走在最前面的文近影一进来就大大咧咧地道。 阿芙一瞪他,“整天就知道赌,学业就不当回事!仔细我禀了夫子去,叫他好好治治你们!” “可别!说是说我和翊文赌,但无论谁输谁赢,受益者可都是你呀!”沐洵连忙阻止道。阿芙倒是一愣,“我是受益者?” 文近影有些不服气,没好气道:“可不是!赌注就是谁输了就帮你洗裤衩,无论我怎么苦口婆心地劝他,他都是非这个赌注不可!话说,我都输了两个月了--”沐洵表示很无语,臭小子,其实我就是想输,一直都很想洗她的裤衩好吗?十局有七局我都是故意让着你了,可你的赌技也未免太烂了吧?每次都是输。 芷颜听后格格笑道,对文近影行了一礼,“那芷颜就替接下来两个月的清闲日子谢谢公子爷您了。” 阿芙面上尴尬,故作严肃道:“都别闹,正经点行不?我有个非常重要的小道消息要告诉大家,顺便提一下,文狐狸,上次你还欠我一个月,现在加起来是三个月。” …… 于是阿芙将今日顾夫子所言告诉了他们,结果沐洵一脸不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消息啊聚音昨晚就告诉我了,而且我还知道,那所谓的贵人是谁……”说完还摆出一副快问我快问我我就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表情。 阿芙无视之,继续道:“那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天下有声虽闻名遐迩,众学子也各才有所长,朝廷要求书院每年各选国文院和军政院学业品德综合皆优的前三名。但是每年要到交名单的时候是祭酒最为苦恼的时候,因为书院里十步之内,必有芳泽,祭酒实在不知要如何选出那人选,这样弊端尚存,我觉得要是朝中自有圣上授意前来挑选的话,此举定胜从前。”洛瑧在一旁细细分析道。 阿芙翻翻白眼,不就是为了要杜绝贪污受贿现象的发生,至于说出类似“祭酒很苦恼”这样委婉的话来吗?不过他说得也很有道理,自天下有声成立以来,为朝廷供与了不可胜数的人才,每年的选出的前三名在某些程度上也就相当于每三年闱试所产生的前三甲,大家对那人选自然也就变得格外关注起来,掏银子的掏银子,走关系的走关系,将书院这清流之地搞得乌烟瘴气。若真是改了,由皇帝自个叫人来挑选的话,那人肯定不是皇亲国戚之辈,便是高官豪族之流,正所谓,最亲近的人是最可靠的,有一定地位的官是不敢徇私拿家族性命开玩笑的。改了好呀,要是选出的人选造反了或者结党营私了,对不起,不关咱书院的事!咱只负责培养教育人才,人选也不是咱书院的祭酒选的,无论他们变节变坏都如同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书院一概不负责到底! 当然,阿芙可不敢当着当朝郡王和小侯爷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见解来,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当下撇撇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对那人选有没有兴趣?” “没兴趣,我们这些有身份的人,人选的事我们就别和他们争了,干脆就大方点让给他们呗!”文近影小声嘟囔道。此言一出,沐某人立马附和,“说得对!本王的满腹才华不打算使在朝廷那勾心斗角的地方,走,翊文,咱继续赌……”说完也不理众人,拉着文近影就回房继续“豪赌”去了。 ……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三章 相思引下引相思(四) 薄雾袅袅,百鸟匆匆,黛山掩晨风。 阿芙眯着没睡醒的双眼,看着前方,看了许久许久,晨雾太大--没看见有人。那天杀的大嗓门舍监,卯时都不到就在云纸轩门口嚷嚷,极力充当好舍监的角色,那声音怕是连锣鼓听了都自愧不如。最可恶的就是连赖一盏茶功夫的床的商量余地都没有,看吧!早早到了这里除了带着浑浑噩噩的样子傻等还能做些什么?搞什么欢迎仪式,以示对贵人的尊重和礼数,真是吃饱了撑着,简直是在没事找事!阿芙掀了掀快耷拉下来的眼皮,看了眼站在前面的来书院那么久才第一次见的廖祭酒和钟司正,心想,看你俩哈欠连天、眼袋浮肿的猥琐样子,凭自己多年的经验便可断定--小样儿,昨晚子时睡,今早寅时起的吧? 着青衣和白衣的新学子各一十六人,分为两排站于书院门口两侧,由各自的掌事夫子带领,阿芙由于个子偏矮,被分到国文院学子的最前面,可是明明身材高大的沐洵等人也毫不知羞地和那些排在阿芙后面的人抢位子,说自己最近腰不好现在站都站不直的同时还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最后他们三人无视掉众人眼中“怎么住云纸轩的都那么倒霉腰不好也是会传染的吗”的怜悯眼神,理所当然地排在阿芙身后。其实阿芙本人也对此发表过她的个人异议,然而在文某人的下次在你榛果里面下点泻药的眼风示意下,立马欣然接受了他们紧挨着她的事实。 等到快日禺众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所谓的贵人便出现了。众学子虽然都很好奇这贵人到底是何方人物,但是在廖祭酒与钟司正的“谆谆教诲”以及眼风凌扫下,都规规矩矩地低着头,当然,这并不包括云纸轩那四位。 走在当前的是个身穿蓝色衣服、一脸和善样的中年男子,阿芙偷笑,这贵人长得可真善良和蔼啊,可他一出声,却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声音十分尖锐,听起来很刺耳,“天下有声书院廖帆廖祭酒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下有声书院自立以来,为我大庆举荐了不少人才,严于律己者有之,刚正不阿者亦有之,朕心甚欣慰。然,为促我大庆国势浩大,不可墨守成规,需目光长远,吐故纳新,尝试新的选才方式,如此我朝方有鼎盛之期,兹废除书院祭酒举荐制,实行皇储任免制,来日拟诏大告天下。钦此--” 廖祭酒上前接了旨,“臣廖帆接旨。”接着对那传旨内侍身后的白衣锦服男子拜倒在地,恭敬道:“臣廖帆率天下有声书院新学子共三十二人恭迎太子殿下。”阿芙循声望去,那人丰姿轩昂,面容轮廓分明,那英挺的鼻梁更衬得他俊朗如神,看人的眼神尖锐而凌厉,或许只是无意的眼风一扫,却能让你觉得在他面前任何心思都是藏不得的,那会让你无处可遁。同时他的气势甚是逼人,让人不自觉地低头臣服,不敢再逾矩半分!同样是一身白色,但却被他穿出一股难掩的尊贵,比起沐洵,他多了份天生的尊贵与自以为是的狂傲,一举一动都无不在昭示,他的血液,是这大庆朝里最尊贵最神圣的血液。当真是个龙章凤姿的皇家子弟! 阿芙越看这太子越觉得脸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好像还说过话,当她把思索的目光投到太子身旁的劲装男子时,她彻底傻了,是被惊吓的。原来这个就是前天在街上轿中的冰块男是太子?!对这突来的事实她的心脏可接受不了!阿芙竟然还得意洋洋地跟人说,她对当今大庆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施了美人计?!这太子要是认出自己来,自己的脑袋岂不是要搬家!抬眼偷偷瞧他一眼,唰的一下被他的眼风一扫,阿芙连忙把头低下,同时心里祈祷,最好没认出,认出了也死活不认。 杜翃霁眼眸在三十二人中一瞥时,目光微缩,最前排的一位国文院学子长得似乎与见到那天在轿中的女子有些相似,书院不收女子,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若是女扮男装混入书院,难道是邻国来的奸细?想到这里,他不由冷笑,有孤在这里,谅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笑容里自有着一股久居高位,掌握一切的睥睨轻狂之气。 随着太子殿下毫无起伏的一声“都起罢。”大家这才各自回去上课。阿芙站在最前面,实在受不了这冰块的眼神打量,迫不及待地想早些回去,哪怕是上课也行。 刘夫子的国策课上,刘夫子见阿芙大改平日课中见周公的习惯,此刻正坐得端端正正听起课来,他顿时有种颇怀欣慰之感--这小子终于有点上进心了,当然这也只是他一厢情愿地以为罢了。 阿芙没睡不是因为要听课,而是因为她急得睡不着。现在的她正集中精力忙着向沐洵打听那太子的相关信息,自己用了二三十字简明扼要般地表达了自己目前的状况,然而在一刻钟后阿芙满怀欢喜地在刘夫子低头看书的一刹那捡起脚边的纸团,打开一看脸都绿了,上面只写了张狂潦草的几个字--作为我的人你看上他了?然后阿芙运足目力怒瞪他的时候,一个比方才大好多的纸团便扔了过来,上面还模仿了自己的正楷字迹密密麻麻地写了几百字-- “杜翃霁,当朝皇太子,嘉宁帝第六子,生于延景二十一年,性别男,年二十,现未立妃,乃尉迟皇后之独子嫡子,太子之位巩固,名下有骁卫三千,圣眷极宠。其生母乃当朝太尉尉迟鸣宽之女--”看到这里阿芙忍不住跳过,这问的是太子的为人如何,怎么说他的亲戚没完没了了?当看到“为人城府极深,做事狠绝冷性,不留情面,素有‘铁面皇储’之称”时阿芙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便听刘夫子唤道:“苏扶,对此你有何见解?” 阿芙“啊”一声,嘴巴张的老大,脑袋里有些迷糊,夫子你说什么我都没看法,没见解,对于你所提之事通通没意见,只要你别叫我回答,我将表示前所未有的赞成。“回夫子,学生不敢妄言。”站起回答时还不忘向沐洵一个劲的使眼色--老头问什么了?对此沐洵表示很无辜--我刚才郁闷着,没有听课。 刘夫子看着不争气的阿芙,笑得异常慈祥,“方才左思成就上位者如何处理朝中贪赃枉法提到应用严刑厉法加以遏止,对此你有何看法只管言说。”臭小子,我可是在给你机会,刚才抬头时瞅见了在门外站着的太子,现在特意找个机会给你表现,你得好好发挥,可千万别给老夫丢脸,老夫可丢不起这个人! 阿芙心想,可以胡说吗?当下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表面上装得镇定的同时,她也在想书中看过的相关资料以及自己听外祖父和舅舅谈及的地方,平静答道:“左兄所言无非是指‘以刑去刑’,就是从重量刑,使贪官畏惧而不敢犯法,有所收敛,以收到不用邢的效果,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是能起一定成效的。”语气一转,“但是遏止之论是谈不上的,贪官之所以贪,不过是‘欲’一字在作祟。他们既然敢贪,必定早已疏通上下关系,严刑厉法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用来吓唬一下自己并且可能拿这些厉法去对付那些无辜的百姓,到头来,受苦的还是百姓,贪官们还是一如从前,香酒美女为伴,高枕无忧--” 左思成听了亦觉得有些道理,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依苏兄的看法当应如何?”他倒也是个虚心的人,并没有在意自己所提之法被阿芙否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四章 相思引下引相思(五) 闻言阿芙舒朗一笑,笑容里的明媚瞬间亮过室外的日光万千,“苏某觉得要解决贪污现象首先在于‘源’,身为职务高的官员应以身作则,清廉自持,起到带头作用,这样做下属的自然也不敢胡为,方能起到源清流洁的作用;此外朝中应对每年国家的财政收支状况以及官员除俸禄之外的收入掌握地一清二楚,不能因为一些不清楚的账目就马马虎虎,一旦查到贪污官吏,必加严惩,官职越高者所罚越重。” 站于门外的杜翃霁在廖祭酒的带领下四处逛逛这书院,倒是没有想到经过这里竟听到这样一番说辞,自己着实吃了一惊,他未曾想到一个女子竟有这般见解,虽说有些做法过于妇人之仁,但是却也不能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抬步,离开了国策室,微叹一声,到底还是个女子。 “有出息了啊!老实交代,这样一番长篇大论你从哪学的?”文近影一回云纸轩对阿芙就是一番盘问,阿芙眼皮都没掀,继续沉浸在如何躲避杀头之祸的深思中。 “唉,别想了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样的!”沐洵的这句话一出,唰唰地有三双眼睛望着他,一双满带愤怒与警告,另外两双却充满疑惑和不解,于是多嘴的郡王殿下就将阿芙上次遇到的冰块男就是当今太子的事告诉了文近影和洛瑧,知道事情后的两人难得为阿芙掬一把同情泪,最终经过众人的研究讨论后决定--必须要向太子殿下道歉。 “就我一个人去?” “不然呢?还要我们陪你一起去?不如顺道叫上夫子们、祭酒给你壮壮胆吧?开玩笑,自己闯出的祸事自己承担!有点男--女子风范好不好?”文近影鄙视。 阿芙小声嘟囔道:“我不敢去,他冷冰冰的样子太吓人了。” 听完这句话的众人立马给她分析了一系列的弊端后果,然后她也随即欣然答应严格执行这一决定,只是将这一决定以想道歉该说什么为由拖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阿芙在洛瑧四人的陪伴下到了太子殿下住的屏歇院。 “去吧!别磨磨蹭蹭的!放心,你永远活在表哥心中。” “阿芙,没事儿,不就是见个太子,道个歉吗?必要时候报出本王的名号,兴许能让他酌情相判。” “阿芙,不用太担心紧张,太子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只要你是满怀真心实意,相信他不会为难与你。” 听到洛瑧的话,阿芙才真心觉得大哥的话才是最听得进去的,当即热泪盈眶,“大哥,若阿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就把我表哥托付给你了。还有我床底下有个小箱子,那里藏着的都是我的零食,也一并送予你了。” …… 于是阿芙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上了自以为的“不归路”。 “站住!”苑外带着长刀的一名侍卫对着阿芙喝道。 “这位仁兄,我是国文院的学子,有事前来寻太子殿下。”阿芙微笑相对道。 那侍卫一脸肃穆,“若无太子殿下相诏,一律不得入院。”阿芙心想,你以为我很乐意来吗?看这侍卫的样子,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正想离开,忽见一劲装男子走来,“英落?”不确定的道。 英落闻言看向阿芙,脸上表情也有了些不知名的变化,“是你?” “对,是我。我有事找太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传达一下?”阿芙欣喜道。 英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了阿芙一眼便入了屏歇院,片刻之后,他便出来了,“太子殿下有请。” 跟着英落到了大厅,挺拔的玄色身姿便映入眼帘,只是一个背影,便让阿芙感受到廪人的气势,她心想,给个背影搞什么神秘?英落向杜翃霁禀报了声便退了下去。 阿芙低下头做谦恭样,轻轻开口,“那个,上次的事情--” “你究竟是什么人?是哪国来的细作?女扮男装来书院有什么目的?”冷冷的几句便将阿芙想要说的话给打断,语气咄咄逼人。 阿芙“啊”抬起头,睁着迷惑的双眼看着他。 杜翃霁转过身来,目光如剑,盯着阿芙一字一句道:“你大可不必在孤面前装糊涂!孤叫人查过你的身份,孤不信一个寻常商户之女会对政治有着这般入木三分的见解!” 阿芙冷冷一笑,不愧是在皇家里玩弄权术的皇太子!对一个在他面前稍微有些隐瞒的人都提防几分,更让人佩服的是,他竟能联想到国事利益!想到这里,恭敬中带着讥讽道:“尊贵的太子殿下,您的问题还真多,请问我要先回答哪一个?诚然,我在书院的身份的确是假的,我只是个江湖女子,女扮男装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来此也只是为了满足我对天下闻名的书院的好奇。若我来此真有什么目的的话,与我住一起数月之久的谦郡王和永安候府的小侯爷也会有所察觉,莫非您认为他们和我是一伙的?殿下这般言之凿凿、理直气壮,是打算没有证据便先入为主将我定罪吗?” 杜翃霁审视着眼前的少女,笑容寸寸温和,古潭似的眼眸倒映出自己些微惊愕的模样,说的话很有分寸而且很得体,让人挑不出丝毫的不是来。脸上表情从容不迫,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怒气,但杜翃霁觉得,她似乎已经生气了。自己也是太急躁了,这似乎不是自己平日里的作风,重重地咳嗽一声,想掩饰方才的尴尬,“女扮男装之事孤暂且不计较,但是你的行为举止以及朝中之事的见解与我大庆朝中规中矩、知书识礼的闺阁女子实为有异。” 阿芙听完之后,笑了,淡淡的,如一泓在山间静静流淌的清洌山泉,“殿下,世间形形色色的女子何其多,您见到的只不过是在古训规矩束缚下的名媛淑女们,而我向来不受任何约束,不把规矩礼仪放在眼里,做事随心随意,不为活给世人看,只为自己活得自在。至于上次所言也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我不信别人没有想到,只是我和她们不同的是我敢说出来。如此,民女有这么一番举动,是不是算得上合情合理?” 还未等杜翃霁做声,阿芙又道:“今日若不是民女来找殿下,相信殿下也会来找民女,今日民女也已解了您的惑,至于女扮男装一事,殿下也无须再费心思去想民女所言的真实性,民女早已打算过不久也将会离开书院。看殿下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估计是被民女的刁钻无赖吓着了,既如此,民女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告辞!”说完也没行什么礼曼妙转身离开了杜翃霁的视线。 待阿芙离开后,杜翃霁才发现自己的耳根有些热,也对,二十年来,从未有人这般和他说话,让他难堪,而一贯冷面的自己居然被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说得无言可对!仅一句“做事随心随意,不为活给世人看,只为自己活得自在。”便让自己生出万千感概--随心随意?身为皇家人,怕是今生都不敢去想的了。 宜元殿。 奴才们战战兢兢地跪于地上,连呼吸都不敢太重,一个个垂头跪等着主子的怒气。同时跪于地上的还有位绯色宫装的年轻女子,桃腮杏眼,嘤嘤哭泣着。 “远霖,你也真是太不懂事了!你也知你妹妹天生--为何还如此贪玩带她去那种地方?”声音威严中带有些责备。 跪于地上的宫装女子,泣音轻颤,“父皇,女儿只是瞧见太子哥哥出宫,生了贪玩的心思,便叫了妹妹着便装跟了出去,岂料--岂料等女儿从那里出来再去找她的时候,她便不知所踪了--父皇,女儿,女儿知错了。” “哼!现在给朕回到湘语殿好好反省反省,霏儿一刻没有找到,你便一刻不准离开湘语殿一步!来人啊,传朕口谕,令长林军暗中找寻明若公主下落,切忌声张,以免被歹人有可乘之机!另传信给太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五章 相思引下引相思(六) “这是玉、簪、花?!做工粗糙,手法劣质,连惊魂的女红都好过你,作为女子的你还知不知羞啊你?”沐洵拿着阿芙给的荷包咆哮道。 在一旁的惊魂一脸黑线,主子,属下说了多少次了?属下不会女红,会女红的是聚音,别把我们弄混-- 阿芙撅起小嘴,上前揪着沐洵的衣领狠狠警告道:“有本事就再说一遍!瞧瞧人家小侯爷什么素质?嫌弃就还我!”本来不打算绣给他的,想着他对自己还蛮不错的,顺便就绣个给他,他倒好,嫌弃这嫌弃那的。 沐洵立马转脸,一脸正色道:“料子质地好,摸起来舒服,这绣的花苞虽不像玉簪,但能绣成这珍珠的模样也不是常人就能所能办到的,还有就是这花梗可真像蜡烛,诶?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这很喜庆,我很喜欢很中意,不介意的话再绣几个给我。”其语气之真几乎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阿芙怒瞪着沐洵,沐洵看她样子心想,这是要准备揍自己了。可是她却没有,只是对沐洵怒目而视,良久才抛出让他很无语的一句--“请送两份回礼谢谢。” …… 洛瑧端详着阿芙送予自己的荷包,半晌观察之后提出疑问,“阿芙,这梅花好像绣多了片花瓣吧?而且,大哥不明白的是,这上面怎么还绣有一团团白色的东西?” 阿芙有些汗颜,依旧小声强调道:“那个--是绣多了一片,不过这才特别嘛!大哥,你有点眼力好吗?白色的那是雪!冬日里漫天而舞的雪!” 文某人由于没有收到阿芙的荷包,心里着实不平衡,忍不住冷嘲热讽道:“那你绣的雪还真别致,跟饭团似的!” “哎呀!你们都嫌弃!都还我还我!”阿芙一听众人对她平生第一份作品都嫌弃的很,不由气急败坏道,转身就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没人挽留自己?!“喂!你们就不会挽留并且安慰一下我吗?” “恕不远送。” “一路走好。” “阿芙,其实出去散散心也好。” 阿芙终于鼓起勇气,极其气愤地转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夺门而出”,--遇上这几个人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吗? 出了云纸轩,阿芙便漫无目的地闲逛,同时心里还暗骂沐洵三人。途经熠苇亭时,闻到阵阵酒味,抬首望去,有一青衣男子于亭中饮酒。走近一瞧,发现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展时安。此时的他不修篇幅,胡渣青青,形容有些憔悴狼狈,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半分傲慢? 展时安闻脚步声,抬眼看清楚来人后,又低头继续喝酒。阿芙也没说话,找个位子坐下。 过了好久,听展时安突然道:“今日是她成亲的好日子--”隐约带有些哭腔和苍凉,阿芙倏然想起,今日是初五,是陈玫儿出阁的日子,看他样子,怕是去找过陈玫儿,知道了过去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或许桀骜的他此时需要一个倾听者。 果然,又听展时安继续道:“那年雪地初遇,身子单薄消瘦的她躺于雪地里,在我出言相问的时候,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写满了无助茫然,就是那样的眼神,让我心生怜惜,想要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委屈,于是脱下披风并叫管家去找她。待我以后再问起那个女孩的时候,陈家大少陈礼清的一句‘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上次受冻得病不愈,没几日就病逝了’便把我的心打入冰窑,或许是太过相信于他,没有再去查证,那时,我甚至连那女孩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拿起桌上的酒坛咕噜噜地喝了几口,接着道:“在我们家和陈家断绝来往的五年后,陈家的三小姐便成日‘纠缠’着我,我的喜好她都知道,甚至我常去哪家青楼她也知晓。那时我很讨厌她,讨厌到连看她一眼都不肯,我千里迢迢来求学,她独身一人也敢追随而来;我街上纵马伤人,她为我收拾残局;我的鞋破了,她以千金之躯为我做鞋--我为什么那么狠心?我应该有所感动,最起码--我不应该无视她的存在--我应该注意到她的眉眼和那女孩相似--”深叹一口气,“现在想想也觉得可悲,这些年来,我竟没有仔细注意过她的外貌--” “如今,她要嫁为人妇了,我该为她高兴。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很酸涩,很不甘?”听到这里,阿芙不由问道:“你去找过她?” 展时安点了点头,以示默认,“她穿喜服真是好看极了,嫣红娇美,温柔可人。她见我来找她,对我说的第一句竟是‘时安哥哥,我真欢喜你能来看我’!是啊,这些年来,她一直用她自己的方式爱着我,可我一直忽略她,从未用正眼瞧过她。”他说到这里时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想到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她从此就要成为他人之妻,别家之妇,心里早已是千般悔万般恨,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换来一句缘分太浅!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阿芙忽而想起这么一句话来,陈玫儿就如那明月,当年曾默默地用自己的光华照耀着展时安这朵彩云,为他找到归家之路,然而多年后,没有月辉指引路途的彩云,终于才想起那以前相伴自己的明月来。情之一字,有时太苦。 “我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还是祝愿她与她夫君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她哭着对我说我能来看她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还祝福我找到心仪之女子,平安过一生。听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好悲哀,明明爱的女子就在眼前,而我却不能向她言说内心的苦楚--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她,甚至我习惯了她的存在,总以为,只要自己回头她就一直都在的--” “那你没有说你爱的其实就是幼时的她?” “没有,说了又能如何?无非是徒增她此生的遗憾罢了!不如就这样,静静地将爱掩在内心深处,听从父母之命娶一个或许不爱的陌生女子,在远方看着她安好已足矣。” 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阿芙起身,离开了熠苇亭,展时安见阿芙已走,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终究只是未到伤心处。阿芙走了远远的,隐约中还能听到那背后传来的一声又一声令人心酸的“玫儿”,不由加快脚步,生怕没将这感叹阴差阳错、明明彼此深爱的一段感情的伤感之泪忍住,流在这里。 屏歇院内烛火摇曳,杜南霁看完从宫里传来的纸笺,将纸笺至于烛火上,看着它静静燃烧殆尽。沉思片刻后,扬声一唤:“英落,传孤口令,令骁卫玄组暗中调查明若公主的下落,尤其是客栈驿所,找到之后,尽快护送她回宫。” 英落神情有些犹豫,细声道:“殿下,这--这似乎不妥,玄组本来是负责护您的安危--” “无需多言,照孤说的去办便是。”杜翃霁冷冷打断。霏儿,她自幼内向不爱与人接触,又身有残缺,孤身一人的她该如何面对这外面的纷繁错杂?叹息之后,他又想起那个敢在自己面前直言不讳的女子来,那样一双明澄如水的眼眸看着自己,告诉自己她不为活给世人看,只为自己活得自在。这二十年来,他见过太多女子,大多是矫揉造作者,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刻意接近自己,对于自己有的只是敬畏-- 后又赶走这些纷乱的思绪,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些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找到霏儿的下落,选出那人选,早日回宫帮父皇处理政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六章 物是人非事已休(一) 阿芙带着伤感的情绪回了到自己房中,她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之人,以前在看话本里虚构的亲情或爱情故事时,都被感动得稀里糊涂,现在这一段没有美好结局的爱情故事活生生地发生在自己身边,叫自己如何不伤感?如何不替他们感到可惜? 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夜幕出了神,夜星不多,就只有几颗孤零零地散于夜空,显得有些单调、寂寥,晚风轻拂时,似带起了一阵又一阵星光的涟漪,月辉不知所踪,怕是早已被乌云遮去。阿芙静静地想,难道,情之一字,果真碰不得? 续晚看阿芙安静地坐着,不想出声打扰眼前的静谧,但是他此时很犹豫,不知该不该将这几个月发生的蹊跷的事告诉她。待他犹豫之际,阿芙已经在回首间已经发现了他,“咦?续晚,你怎么在这里?” 续晚正容,严肃回答道:“小姐,续晚是有事--想告知于你。” “什么事?” 此时续晚也不再犹豫,于是将最近发生的蹊跷之事一一告诉了阿芙,“那人使的招数狠绝但并无杀招,似乎意在拖住我--谷主曾吩咐过续晚要在暗中保护小姐您,但是近来续晚留心观察过,发现小姐的身体并无异常状况,所以不想告诉小姐这些小事,徒增小姐烦忧。但是续晚想了那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还是将这些告诉您,请小姐多加防范才是。” 阿芙沉思片刻,有些疑惑道:“照你这么一说,我似乎想起最近我总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境,在梦中好像有人问我,而且做的梦都是过去或最近发生的事,更为奇怪的是梦境中的就连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与过去发生之事毫无二致,简直是对我记忆的重放!”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如此一来,是不是有人故意接近于我,想从沉迷梦境中的我口中套出些什么?而我之所以会做这些反常梦境又是不是被人下毒所致?” “这,续晚不清楚,续晚觉得小姐可以去问问公子爷,毕竟医术方面他比较精通。”说到这里,他顿了下,“还有就是续晚怀疑这--恐怕与这书院之人有关,小姐还是先莫要将此事告诉外人,以免打草惊蛇。” 外人?续晚说的这般隐晦,难道是在怀疑沐洵和洛瑧?自己也不算愚笨,和他们相处这么久,对他们也有一定的了解,自己不敢也不愿去怀疑早把他们当朋友的二人,尤其是洛瑧,她一直对他有种很奇异的感觉,很亲切,自己对他有极大的信任感。然而世间人心思皆难揣摩,不得不留些小心思。这样想着,便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续晚应声便想退去,阿芙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问道:“续晚,这么久以来你都睡在何处?”他一愣,似乎没有料到阿芙会问这样的问题,愣愣答道:“续晚一直睡在离小姐房间最近的槐树上。”后他以为阿芙是因为听了这些事感到害怕,出言安慰道:“小姐莫怕,有什么事只要唤一下续晚即可,无论发生什么,续晚总是在你身边的。” 想到这么久以来他都是睡在这样的地方,又想到他这般安慰自己,阿芙觉得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想了想,道:“续晚以后就在阿芙房间里外间的小榻上睡吧!”后见续晚面露难色,又道:“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又自幼一起长大,不必拘泥于这些规矩礼仪,若你还是犹豫不决怕落人口实的话,就早间早些起,不让人发现便是。”续晚见阿芙说的这般诚恳,心知她体贴自己,当下也不敢推辞,应下便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 “怎么样?我是不是真的中毒了?”阿芙一早起来便过来找文近影,同时将自己昨晚与续晚发现的蹊跷之事告诉了他。 “看你脉象平和正常,找不到丝毫中毒的迹象。是不是你平日里想太多什么有的没的了?”把了阿芙的脉,文近影有些兴趣索然道,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所做的是否皆是牵动你的大喜大悲情绪之梦?” 阿芙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次梦到我娘亲离世,这是我最难过的事;还有次梦到我们在无忧谷里偷梨花白喝,这是我觉得最为开心且隐秘的事--下药者是不是想通过梦境从我口中了解什么?” “我猜你可能是中了那‘一晌贪欢’,中此药者会被其牵动喜怒哀乐,但是这药也不大常见,因其药成分珍贵,普通人根本用不着,一般为贵族和皇室所有--”停顿了下,“但若正如你所说,下药者也必须是学过‘摄梦’这一秘术且内力深厚之人。” 阿芙听后轻轻皱眉,“‘摄梦’?” “对,这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秘术,习此术者不仅要内力深厚相以辅助,而且一般都有损身体,正因如此,所以后来渐渐无人习之,逐渐失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不愿去怀疑任何人--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能不能解这药。”看到文近影的表情,阿芙有所领悟道。 “要解这药也简单,只需找出下药者是谁,用他的血加上我自己亲手配的药便可以解。”作为医圣之子,对于这样不算毒的药很有把握。 “那如何在不知那人是谁的情况下找到他?” 文近影看着阿芙,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的嘴角吐出几个字,“引蛇出洞--” 苏冠年坐在书房静静地听着白术的汇报,挥手示意她离开后就呆呆地看着墙上的图,画上有一女子,年纪在二十上下,一身异族装扮,浅笑凝眸,美丽可人。不由出神地喃喃道:“无双啊无双,我自问没有欠他们杜家什么,可这杜昇死都死了那么久了,为何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那么早就撒手人寰,遗我一人在世间?”说到这里,嗤鼻冷笑道:“哼,杜家的人若是敢伤害我们的阿芙,我定将杜昇那老匹夫当初千辛万苦得来的江山搅得天翻地覆,让他们杜家断子绝孙!” 看着画中女子,不禁老泪纵横,“无双,不是我说你,我们早已不理朝廷事隐居多年,你也不是不知那杜昇本就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为何还要花你心血,绘那幅图给他?我不甘心,当年我几乎是拼了老命才将这图从皇宫里偷回来,现在我更加不会再将这凝聚你心血的图交出去!”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义父,是我。” 苏冠年听得出这是文朔的声,整理下情绪,使声音尽量听不出有什么异常,“是朔儿啊,进来吧。” “义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歇着?” “白术和你说了那事了吧?杜家的人竟把主意打到阿芙身上去了--”苏冠年的声音虽不大,但是能够听得出来里面的气愤之意。 “白术刚刚和孩儿说过,那如今义父您准备打算如何?还有广明王世子也与阿芙走得很近--”文朔轻声问道。 苏冠年冷哼一声,“那小子续晚传信回来提过,白术起过他的底,暂时不足以为俱,毕竟在丫头身边的芷颜和近影都不是简单人物。”接着他沉思良久,刚毅决断道:“朔儿,发布琼花令通知谷内谷外所有弟子,进入警备状态。此外,你与义父出谷一趟,接她回来。”琼花令是无忧谷在遇到外敌所侵时所颁布的一道令,此令一经发布,谷内谷外的所有弟子无论进行什么任务或者做什么事,必须停下来进入警戒状态,等待谷主的安排。 “这样也好,八月十八是阿芙的生辰,接她回来替她举行热闹的及笄礼--”文朔轻叹一声,带着些许清愁,“夕儿,她也走了快十载了。”文朔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二月,杏花如雨,院落里有位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在荡秋千,手持玉兰,笑靥嫣然,当时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夕儿的女儿!忘不了夕儿临终殷殷嘱咐--师兄,夕儿此生终是负了你,但夕儿最放心不下的是阿芙,我把她交给你和爹爹,唯能如此,夕儿死也足矣。时光恍然一过,十年已去,看着日益长大的阿芙,总是不能自已地想起那个温婉沉静的女子来-- “叫上玉琅吧,丫头的及笄礼上没个女子总不太妥当。”苏冠年的这一句话方将文朔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文朔轻轻应了声“一切谨听义父安排”便退了下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苏冠年一人,把目光重投到那副画像上,微合了双目,轻声道:“无双啊,我们的无忧谷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得安生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七章 物是人非事已休(二) “城儿,父皇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找到十几年前被偷的那幅无双图,父皇死不瞑目啊!”杜昇躺于龙榻上,气息微弱地道。 他仿似没有看到杜城眼里的迷惑,继续说道:“二十年前,和父皇一起打江山的除了现在的尉迟鸣宽和现在的魏国公魏京外,还有两个是父皇甚至是天下百姓都不得不钦佩的关梦年和戚无双,关梦年当年在乱世之中是个满腹治国韬略的隐士,父皇千辛万苦请他出山,他向父皇提出了个要求--天下大定之日便是他退隐之时。至于戚无双,她只是个异族女子,当时流传着‘得无双者得天下’的一句话,也因此,父皇对她存了些别的心思,本来父皇打算在夺得天下后立她为后,允关梦年退隐。” “然而,他们在陪朕一起打天下时竟暗生情绪、相许终身,还恳求朕成全他们--戚无双告诉朕,那句话中的‘无双’与她的名字无关,指的是一幅无双图,那图囊括天下宝藏矿产,每个地点都标明在图中。得了它,便可富可敌国,冶炼兵器,购买马匹等所用之资皆不在话下,可助得图者夺天下、治天下!甚至可以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她说这图只有她知道在哪里,叫父皇给她三年时间,找到之后自然会给朕送来。--面对这样的诱惑父皇当然抵挡不了,在美人与江山之间,朕决然选择了后者。三年过后,戚无双如约送来无双图,图是手工绣的,用的是珍贵的槐银线、月云锦,最让朕开心的是那里绣满了成百上千的地点,朕选了其中一个,派人去探测,结果真如她所言,为此朕不敢太过贪心,遂将图小心隐秘地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打算在需要时取来用。谁知,过了两年,那图竟不见了,遍寻天下至今杳无音讯。--城儿,答应父皇,一定要找到那图以保我们杜家得之不易的江山啊!” 嘉宁帝感觉自己胸口仿若被压了块大石,一下子根本缓不过气来,耳旁传来焦急的唤声。 “皇上,您怎么了?”容贵妃看到皇上焦急地问道 嘉宁帝这才悠悠醒来,一抹头上的细密汗珠,故作镇静,转头柔声对着枕畔的容贵妃道:“朕无大碍,只是现在朕突然想起有些紧急事情要处理,贵妃不用再等朕了,早些安寝吧!” 说罢便起身叫宫人为其着衣,离开澜清宫往御书房方向去了。 容贵妃看着嘉宁帝的背影,眼角往外间一瞟,便见溱桓已跟随在后,冷哼一声,“果然是寸步不离呵!”随后也慢慢起身,取了件外衣披着站于窗前。 自己入宫已经五年了,五年来对于要查的事情都毫无入手之处,这嘉宁帝多疑谨慎的很,尽管自己受尽恩宠五年,他也从未信过自己,谨慎到就连做梦都不会说出一丁半字!身边又有溱桓这个高手随侍,自己又该怎样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务呢?皇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永不会止。别人都道自己人前风光无限,又有谁知道自己人后悲哀呢?在这里,能依仗的就是青春红颜和娘家权势,自己有的只是一副年轻的好皮囊和一个鲜嫩的躯体--轻叹一声,自己终究势单力薄,没能帮到主子,接着转身吹熄燃得如落泪美人一样的红烛,徒留一室黑暗。 御书房内。 “溱桓,只刹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嘉宁帝揉了揉眉心,感到有些疲倦。 那位名唤溱桓的男子上前躬身答道:“回皇上,暂无消息。” 嘉宁帝想起方才做的梦,想起自己已薨的父皇对自己所说的话,不由觉得头疼,找回无双图是父皇生前最大的心愿,也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可现今,要等到何时才能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啊?挥手示意溱桓退下,拿起案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八月十五,夜。 今日本是个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但是在书院的学子们并不打算回家与家人过中秋。国文院的刘夫子说了,书院本就个学礼知礼的地方,今日中秋想家的学子书院也允许他们回家,只要回家的学子明日卯时必须要到场而且要上交一篇上千字的诗赋,否则一律按违反书院相关规定,将其逐出书院。这样一来,原本打算收拾行李的立马将包袱扔回衣柜,出房门时也不忘呸一声--老子最近想收拾一下衣物而已,谁说老子想回家的老子揍谁!走到半路的也立即掉转马头回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般地和自己平日交好的学子在自己院里摆些酒果,聊天,赏月。其实暗地里却骂某人骂了千百遍--老家伙吃饱了没事做,整天尽想这些馊主意! “别抢我酒啊!说了我没醉--”阿芙踉跄着身子,意欲从文近影手中夺过酒壶来。唱起曲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此时的众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都快撒酒疯了还说没醉?阿芙仍不觉,还举着空酒杯对着月亮轻声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沐洵实在看不下去了,见过喝了一杯就醉的,但没见过还撒酒疯撒成这样的。“翊文,你和芷颜把阿芙送入房里去吧,瞧她都醉成这样了,不然还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咦?我一人怎么有三个影子?”阿芙看这地上,有些疑惑道。搀扶着阿芙的文近影和芷颜听了真是无语,就文近影还肯搭理她,“真是,乌云蔽月的,哪儿来的影子?”说着便扶她往房里走去,阿芙走时还不忘唱着小曲--“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 文近影和芷颜将阿芙扶进房里,文近影便吩咐芷颜下去拿些热水来,随即放开阿芙,摇头晃脑地“啧啧”叹道:“哎呀,阿芙你这演技真是好得连戏园春里的最红戏子看了恐怕都自叹不如,自此金盆洗手,流落街头--” 阿芙听了,双眉一皱,“呸”他一声,“少在那里取笑我,药呢?” “这药现在服下,若那人今日来的话,他的武功‘摄梦’对你将会无效,到时你可要看清楚那人的样貌,想办法拖住他,记住这药只能控制‘一晌贪欢’一次,所以一定要争取在今晚成功--”文近影从怀里掏出个小瓶,从中取出一粒递给阿芙。 “知道了,续晚那里,我也吩咐过了,一切照常进行就是。”阿芙点点头,细声说,看着芷颜和文近影出去后,立马脱鞋上床躺着,同时心里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个混蛋对自己下药呢? 等到快子时三刻了,阿芙也不见有人来,就在她以为那人不会来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冷冽清香,阿芙心里七上八下地,同时在暗想,不会是他吧?随刻立即否定自己的怀疑,他来或许只是想看看自己酒醒了没有,自己怎么可以怀疑到他身上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阿芙感觉到他坐在了自己床边,心里十分紧张,不敢睁开眼睛,担心打乱今夜的计划,同时也在想,文狐狸给吃的药可真是神奇啊,只要闭上眼睛,任是武功内力再高的人也发觉不了自己是在装睡。玩心一起,就这样捉弄一下他也好。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一阵微凉,似乎是他冰凉的手指在轻抚自己的脸,此时阿芙的心像只小鼓在不停地敲,只是这次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情绪。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八章 物是人非事已休(三) “阿芙,你真像个是长不大的孩子,明知喝酒会醉还要去喝。”来人轻轻出声,声音很飘渺。阿芙听到这里,心中异样的情绪更是蔓延开来,他真是关心自己的。紧接着又听他道:“可是,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是身不由己的,明知不能去做,但是不得不去做,有些人,明明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是不能够付出感情的,偏偏自己又如鬼迷心窍般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致于自己一步步沦陷,一步步着迷,无法自拔。” “阿芙,或许你知道会恨我,但是大哥却不能因为害怕你恨我就不这样做,大哥有着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使命--”阿芙静静地听着,每听他说一句,心就越来越冷,似乎能听到在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在血管里被冷冻凝固的声音。与此同时,失望、绝望和愤怒就如同那根根藤蔓,发了疯似的在心中蔓延开来--原来是他! 阿芙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和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现在要保持冷静,听他说完也好,或许他是有苦衷的。 洛瑧想起与阿芙初遇的那天,竟笑了出声,“阿芙,那次初遇,你给我的第一感觉是那般自然,就如山中静待开放的小花,虽无名,但自带有一股迷人的蛊惑--” “够了!”阿芙突然睁开眼睛,冷冷地打断道,声音没有起伏,似乎和他多说一个字也让她觉得疲倦、厌恶。 洛瑧完全没有意料到阿芙此时会醒来,眼里写满了错愕和不可置信,听到阿芙这一冷冷的声音,心中突然一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得愣愣地瞧着她起身,整理衣衫。看到她眼里拼命忍住的泪水,没有言语,只静静地瞧着自己,轻咬住嘴唇仍倔强地不哭出声来,心里又是一痛。 阿芙就这样带着失望的表情看着洛瑧,两人相隔不过半尺,但此刻并无暧昧,存在的只是疏远和沉闷。半晌,阿芙微闭双眸,哑声道:“你要找的无双图我并不知在何处,这样说你可信?” 洛瑧不知道她为何会知道自己要找的就是这图,而且他此际心里乱的很,一时无法思考这些,也不说话,只是呆看着阿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阿芙仔细想想起以前的事以及发现的可疑之处,肯定地说道:“几月前西街上演的一出好戏是你安排的吧?自那之后你就一直派人监视着我?” 一句“是”不知怎地就说出了口,连洛瑧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这又是事实,他又还能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 阿芙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亲热唤过“大哥”的男子,这个令自己有些心动的男子,看着他眼底深处隐约划过的忧伤和悲哀,却看不到任何悔意!低头轻轻解下荷包,从里面拿出那块玉,带着一丝了然,“送我这玉怕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说着也没有等他回答,便将玉塞入他怀里,“既如此,苏芙也不好再收着此物,还是交还给洛小侯爷吧!” 一声“洛小侯爷”便将洛瑧打入了千年寒冰冰窑之中,她的眼神疏远,说话的语气疏离,几个时辰前还在一起开心地饮酒,可现转眼之间,一切都已天翻地覆,沧海桑田。看着她起身穿鞋,站起身时脚步有些不稳,下意识地去扶,“别碰我!”阿芙身子一闪,突然大声道。 文近影和芷颜闻声冲入房内,见一人表情痛苦,一人神情冷漠。芷颜有些气愤,走至洛瑧面前就是怒骂道:“原来是你!亏我们家小姐那么信任你!”文近影也很失望,“云起,你这是--唉!”千般埋怨万般责怪到了嘴边也只能化成一声叹息。相处这么久,多少对彼此也有些了解,在自己印象中,他一直是个看似温和实却遥远难及的人,待人向来温稳有礼,却不料-- 洛瑧紧握住还残留这些许阿芙体温的玉,似要从中获取力量,轻轻说道:“阿芙,我知你不会谅解于我,但我想说的就是对你的感情却是真的,没有半分杂质!” 阿芙听了这句,竟笑了开来,笑容里却有着令人怜惜的心酸,“小侯爷,您说的这句话可真是有趣!您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好,很多事情也在您的计划之中,而苏芙不过是一个被人设入局内却仍不自知的傻子!您何必再说这些为您的行为找苏芙宽恕您的借口呢?”说完转头看向芷颜,冷静道:“芷颜,收拾细软,我们明日便离开这里。” “表妹,你该知道入了这书院若没有掌事夫子的担保书是不能随便离开的,否则朝廷可要追究的--”文近影出声,阿芙冷冷地答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不想再在看到这里的一物、一人--”说完也不再理众人,便转身出门,唯留一个曼妙背影。 芷颜用眼睛狠狠地剜了洛瑧一眼,跟了出去。这时只剩文近影和痛苦中的洛瑧,文近影从袖中拿着个小瓶子走上前,低声道:“洛公子,恕文某冒昧了。” 洛瑧伸出右手,悲哀一笑,“我知道,你要多少血就弄多少吧。就算阿芙现在要了我的命,我也是无怨的。” 翌日。 “什么?我的宝贝徒儿身患重病,要离开书院?!”刘夫子一大早便见芷颜慌里慌张地跑来和自己说这事,声音近乎咆哮,当下跟着芷颜去了云纸轩。 “师傅,请恕弟子不能起身给您行礼问好了。”阿芙躺于床榻上,脸色苍白,眉间神色倦怠痛苦,看得刘夫子不由心中怜惜。虽然与这刚收的徒弟相处才几月,但他是打心底里喜欢这少年,灵慧聪明,搞笑有趣,甚合自己脾气,自己多年无子,已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现今看他这般脆弱,心下痛惜之余又是疑惑,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吓着这眼前人,“这,这--这是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弄成这模样?瞧过大夫没有?” 在一旁的文近影也脸色不好,“昨日表弟饮酒,引发多年潜藏的隐疾,今早又接到家父病危的消息,他知道后更是重上加重。”瞥了一眼刘夫子的表情,深信不疑,继续道:“现在想请夫子当我们的担保人,允我表弟回家休养。” “这个自然,老夫这就去写担保书--”刘夫子丢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这里。 “阿芙,你倒享受的很!”刘夫子特地为她准备了轿子送她下山,有个师傅就是不一样啊!文近影又想起刚才全书院的人在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激动得痛哭流涕,哽咽地久久不能言语--好歹送走了这两樽大佛了,这几个月的香可没白烧啊! 阿芙坐于轿中,神情有些倦倦的,轻声道:“老头对我其实还挺不错的,我们这样骗他,好像挺对不住他似的。”突然又想起什么,问:“对了,我是以疾病为由,倒是你没病没痛的,用的是什么理由啊?” 文近影“嘿嘿”一笑,凑前小声说道:“我和他说,我‘爹’病危不治而亡,我要回去守孝了。结果老头一听,没做他想,顺道就把我的担保书也写了,末了还来安慰我不要太过伤心,要节哀顺变什么的--” 阿芙听后很无奈地出声道:“舅舅知道会揍死你的--” “阿芙,你这个没良心的等等我呀!”后头传来一声熟悉的清朗声音。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十九章 物是人非事已休(四) 阿芙不用回头,也知道后头追上来的人是谁。 果然,不消片刻,沐洵便带着惊魂追上了阿芙等人,嘴里还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吧?我承认昨晚我喝多了到现在才醒,可你们怎么今早要走也不叫上我呀?” 在一旁的文近影闻言撇撇嘴,你想没喝多都难,要知道,在你酒里下的那药分量可不轻-- 见到此人,阿芙觉得有些头大,揉揉双额,无奈地问道:“你怎么追来了?那些夫子肯放你走?” “当初我进是因为你,离开自然也是因为你。”沐洵一本正经地说,“我说要离开书院的时候,刘老头是千般刁难我,可在我一字不差地背完上国策课所需的所有书籍后,他便瞪着不可置信的小眼,无可奈何为我结业了,还给我评了个卓异呢!” 阿芙“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而沐洵见她神色恹恹,也没再说什么,只随着他们下山。 半个时辰后,众人已下至山麓,一白衣男子和一青衣女子早已在那里等候,白衣男子温和潇洒,青衣女子则冷艳若冰霜,见阿芙掀帘而出,二人走上前,施了一礼,恭敬道:“遣欢(青黛)见过小姐--” 阿芙好久也未见他们二人,难免有些开心,俯身伸手将二人扶起,笑吟吟地问道:“你们不在谷里好好呆着,怎么跑这来了?” 唤为遣欢的男子,温和笑答道:“主上收到续晚传来的信,叫我们二人在此等候小姐,接您前去栖双别苑。” == 栖双别苑。 “老头,好久不见,最近气色愈发好了,看起来愈加年轻愈加顺眼了--”阿芙一见苏冠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苏冠年双眉一挑,胡子一扬,怒瞪着阿芙:“没良心的臭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后见到站在阿芙身后的沐洵,不由细细打量下,玄衣锦服,清贵气质,英姿焕发,眼神所到之处皆是湛然风华,暗暗赞叹起这般英俊不凡的人物来,“阿芙,这位是?” 还未等到阿芙回答,沐洵便殷勤地上前,热络地问道:“看您这般气度不凡,英俊潇洒,定是阿芙的外祖父吧?我叫沐洵,是阿芙的朋友,年十八,祖籍望风,现居广庐,家中独子--啊?家父姓什么?自然姓沐,不然晚辈我也不敢姓这姓呀不是?哦--晚辈尚未定亲,无青梅,无姬妾--”苏冠年似乎很受用沐洵说的第一句话,拉着沐洵就是一阵问长问短…… 留下阿芙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就差祖坟没有告诉老头的沐洵被迎了进去,怎么回事儿?作为不惜扮病下山的自己,不是最应该为我接风,向我嘘寒问暖的吗? “阿芙,可见着你了,玉姨可真想你!”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阿芙,被刚出来的玉琅接了进去,这次则留下芷颜和文近影两人,芷颜在一旁忧伤地想--娘,貌似我才是你亲生的吧? 洛瑧站在院内,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人的云纸轩,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在这里住过的几月就如梦境般不真实。忍住心里的疼痛,缓缓闭上双眼,阿芙不惜扮病离开,如此迫不及待,似乎连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痛苦。 一开始,对阿芙自己只是充满好奇,主上叫自己娶的女子该是怎样的呢?未曾想到她的外祖父会拒绝自己的求亲,终于,主上叫自己亲自出手,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接近于她,取得她的信任,套出图的下落来。自己也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任务而已,也不曾想过会失败,然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却让自己完全颠覆自己之前的想法。 在广庐西街相遇,是自己早就计划好了的,张贯也是阁内的一员,当初就是针对她初涉江湖,没有经验而设的,善良可爱,这哪里像是江湖女子?不过,这倒是和自己以往在望风见到的女子不同,她举止随意,不讲规矩礼仪,但是她这般又没有人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妥,自然随和,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群芳楼里一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道出了她的小女儿心思,与自己心爱之人,过那闲散不拘的日子有谁不想?他也知道,阿芙对自己有些好感,但是他却不敢给她任何回应,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那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女子,满身罪孽鲜血的自己如何配得起她?所以自己一直选择逃避,扮作不知。 自己也曾派人去监视过阿芙的行踪,知道沐洵会带她去天下有声,于是自己在做出一番安排后也跟着去了。 然而,沐洵的出现是自己所料不及的,不可否认,他是个内敛出色的人物,尽管他在外的名声不算很好,但是在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能看出他并非如传言那般不堪,甚至他可能是自己难得遇得到的对手。兵法谋略随口便可拈来,安邦治国之法也自有一番见解,都说他风流多情,但是自己看得出来这只是假象,从他看向阿芙的眼神便可看出,里面带着不加掩饰的深情与迷恋,很明显他是喜欢阿芙的。多好!自己真是羡慕他,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说阿芙是他的人,光明正大地向阿芙坦白自己的心意。而自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微笑,做一个冷静的局外人…… 他现在可以肯定,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个局。自己也曾想过,自己入了这个局,是不是因为对他们太过信任以致没有心生怀疑?但是换过来想想,阿芙他们也何尝不是太过于信任自己了?阿芙在对“一晌贪欢”的药性有所发觉之后便设下了那个局,然而他们根本没有料到那个人是自己,从他们的反应便可看出。想到这里不由叹一口气,总以为一切都会无人知晓,总以为自己和她呆的时间会再久一点,总以为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可是太多的总以为都输在了昨晚。 洛瑧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今日沐洵来找自己时说的一番话来。 “一开始在阿芙心里占了特别位置的,是你。”说这句话时,沐洵倚在自己房门外的梅树上把玩着香囊,一改在书院里嬉闹不羁的模样,嘴角旁带着一抹讥诮的笑意,眼神深邃中伴有一丝忧伤。 当时洛瑧听了只觉苦涩,“你都说了是一开始,现在说来,少安是在讽刺我吗?” 沐洵一听,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无比,冷笑一声,“讽刺?你配吗?当初本王说过,你要是敢伤害阿芙,本王定会以百般手段对付你,现在想想如此倒是便宜你了!洛瑧,本王现在决定,总有一天阿芙会真心接受我,永远只爱本王一个。到时,你,洛小侯爷,将会无比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阿芙对你的这一番情意。”说罢也不再等洛瑧回答,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云纸轩,洛瑧还没仔细回味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便见秋风卷起地上残菊,同时也卷起沐洵的衣袍,顿时无影。 洛瑧想到今早阿芙走的时候,自己根本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送她,虽然知道这一别,有可能意味着此生再无相见,转身天涯,但他也只能偷偷地躲在人群里,低头不敢看她,只怕看了之后,就再也放不下。 现今主上交给自己的任务没有完成,而自己也伤害到了阿芙,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信任,一种挫败感从心底升起,没由来的悲哀、茫然。喧嚣尘世里,有着数不清的爱恨情仇,但是爱情与幸福就如那三月春风,它们在自己眼前,呼呼而过,似乎在告诉自己,它们从来与自己无关。 打开阿芙所住的房门,看到窗边的一盆夕雾,他第一次见这种花,生长得极好,看来阿芙对它是极其用心照料的。想起那日自己借看她荷包下了“一晌贪欢”时曾见过这花绣在荷包里的样式,也是从阿芙口中听过-- 从窗外望去,云纸轩比别的院落多了些随意、凌乱的韵味,每个房门前种的花都是不同的。阿芙门前的茉莉、丁香,沐洵门前的玉簪,翊文门前的秋菊,还有自己门前的腊梅……阿芙说过,这样一来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赏,不会再单调无趣。 看着温暖的秋日阳光在桂花树的树枝桠间跳跃,洛瑧想到他与阿芙,从此以后只能是陌路,心酸到想哭。 阿芙,你可知,那玉是我娘亲留给我送与心仪女子,而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阿芙,你可信,当初一见心仪,一遇倾心? 可是,你竟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章 物是人非事已休(五) 三日后。 “阿芙,该起床了,昨晚不是和玉姨说好要早些起来行及笄礼的吗?”门外玉琅的温柔的声音响起。 片刻之后,阿芙揉着双眼打开了门,嘴里嘟囔道:“生辰之日不可以闹一下特殊吗?” 在大厅内,苏冠年和沐洵正着急地来回踱步,神情既期待又着急。这模样看得坐在一旁的文近影都忍不住出声,“那个,谷主啊,您穿的这件衣裳真真是太有品位了,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过,您老能不能先坐下来,都快晃花了我的眼睛--还有少安啊!是我表妹及笄,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搞得跟成亲似的--” 文朔向来话少,作为阿芙的长辈,安静地坐于一旁,只微笑着,对于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苏冠年听文近影这么一说,立马想起自己今日的身份来,作为长辈,要严肃威武,要有正经的样子,想通之后乐颠颠地撅起屁股回到了位子上,端坐起来,俨然是一副长辈端肃严厉的模样。 沐洵则不以为意,翻翻白眼,心想,我能不激动了吗?等了快半年,阿芙终于及笄了。成亲?我倒是想啊-- 就在众人等候之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阿芙向外祖父,舅舅,表哥,谦郡王问好。”众人循声望去站在大家眼前的阿芙,上身穿着浅紫色的云雾翠烟衫,里面是件软锦轻罗云纹百褶裙,头发盘成个美人髻,额前留存的刘海也细心挽起,将那对神秘如古潭的眼眸衬得愈加深邃、迷人,双耳戴着兰花蕾形的耳坠。褪去了之前的青涩稚气,多了些成熟娇柔。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比平日更加温婉出尘,实在难以跟之前伶牙俐齿,一脑子鬼主意的她联系起来。 阿芙这声问好,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心想,是不是今日盛装打扮过的自己与平素差别太大,以致吓到他们了?说实话,自己也很不习惯这样的着装和发式,但玉姨说了,女人这一生就及笄和成亲之日最为重要,所以一切都马虎不得。玉姨还对自己千叮万嘱,叫自己今日要知礼数,懂规矩,不能像以往那样。 文朔看到阿芙的那一瞬,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隐约之中见到了那年及笄娇俏地叫着自己“师兄”的夕儿,阿芙与她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若不是细细分辨那份眉间气韵,还真分辨不出来。 沐洵见到这般打扮的阿芙也是大吃一惊,原来盘起头发的阿芙那么……呃,他低头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词--淑女。 众人在惊艳之后恢复常样,进行一系列的仪式,最后阿芙的及笄礼是在玉琅给她簪上支碧玉棱花双合簪之后画上圆满句号。 当晚,用完晚饭后,阿芙笑嘻嘻地问苏冠年,“外祖父,今日是我生辰,可不可以问你件你知道但从不肯提起的事?” 苏冠年对此表示很大方,“问吧!外祖父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我爹是谁?告诉我当年我爹和我娘的事--”阿芙不假思索就问出这两个当年大家都回避的问题来。 果然,苏冠年听后,脸色一沉,眼睛紧紧地盯着阿芙,沉声道:“你还小,好多事情你还不明白--” 阿芙一听脸色也一敛,有些恼怒道:“我不小了!我都十五了,为什么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什么事都不肯跟我说?娘亲是这样,舅舅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自以为这样做是为我好,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就算你们不让我认他,但是让我见他一面也好,我要问问他这个负心人,当初为什么要抛下我和我娘亲?!外祖父,阿芙求您了--”说完她膝盖“咚”的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花了精心装扮的妆容。 沐洵没有预料到这番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但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好插口,于是自己趁众人不注意时带着“我吃饱了现在有点撑出去走走顺便赏赏月你们别拦我”的诡异笑容溜了出去。 似乎是被阿芙的积存这么多年的悲怆语气,亦或是被她那眼里的泪花感染,苏冠年不由心软,微叹了一声,“也罢!这事还得从十六年前说起,那年你娘正值年少贪玩出谷,因缘际会在一个宴会遇到你爹,她瞒着外祖父与那男子私定终身并,后来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你爹丢下你娘与别人成亲……”他始终将眼光投向远方,似要从那里找到思绪来。 阿芙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与她的故事。 == “公主,探子回消息来了,这半年来,和谦郡王走得比较近的是一个叫苏芙的女子--”一名侍女打扮的女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有些惧怕地说道。 “哦?查过那女子的底了吗?”梳妆台前坐着一位宫装女子,镜子里的容颜精致,右眼角下的那粒泪痣更显得她柔弱妩媚,说话的声音也如她的笑容那样温柔似水。 那侍女谨慎答道:“回公主,消息上说她是个江湖女子,至于出处,尚未--尚未查明。” 宫装女子听后,对着镜子笑得更加温柔,轻声道:“他们做事是愈发懒惰了,看来废园里的饿狼们又有一顿饱餐可食了--”那侍女惊呼一声还未作答便已吓晕,宫装女子没有理会,对着另一个侍女道:“大庆皇帝的生辰也快到了,作为广明王的世子,谦郡王也一定会去的吧?这样,汐兰,你先下去帮本宫准备一下贺礼,本宫现在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凑一下热闹了。”接着又不满地瞧了一眼晕倒在地的侍女,“至于这位,胆子那么小,这些话都听不得,本宫待人向来宽厚,就赏点药给她吧!想来她醒后也是会感激本宫的--” 叫汐兰的侍女应了声“公主仁慈”便退下了。宫装女子静静地在想,谦郡王,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用什么理由拒绝我,对于这次大庆之行,我,很期待-- 阿芙早早沐浴,卸了及笄时的装束,一人来到栖双别院的一个小湖泊。 阿芙安静地看着月光照耀下自己的倒影,无悲无喜,无哀无乐。她从外祖父口中知道了自己父亲的身份,困惑自己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被解开了,她却感觉不到任何开心的痕迹,反而很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在想什么呢?”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芙没有回头,也没有答理他。 沐某人是出了名的厚脸皮,也不管阿芙对他的无视,似乎本来就早已经习惯阿芙对他这般。“喏,送你的。”沐洵挨着阿芙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小木盒递与阿芙,动作很自然,但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干嘛?”阿芙见到脸微红的沐洵,感到有些奇怪,这家伙向来放荡不羁、嬉皮笑脸的,今日怎么神情那么怪异。“什么来的?”说着便打开了那木盒。 沐洵没有料到阿芙会这么直接,想阻止已来不及,“哎!别--你这人怎么这样,哪有人当着送礼人的面看礼物的?” 阿芙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他,“我怎么了?这回去也是看,当着你的面也是看,有什么区别?咦?是把木梳!”阿芙拿起那把木梳,细细观察,紫檀木制,木梳很小巧,但是手工不大精细,看样子是个生手,边观察的同时便说道:“沐洵,你买的这把木梳,上面怎么有我最喜欢的夕雾?!不过你这人还真是小气,那么有钱却买了这么把劣质的木梳,也就质量好点,手工什么的实在不敢恭维--” 沐洵脸上的神色尴尬之极,“什么呀?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好吗?原来在你房里摆着的那盆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东西叫夕雾啊?你敢嫌弃?还我,外面有多少美女哭着嚷着我送她们些东西,我连眼神都吝啬地给,你倒好,亲手做了个木梳给你,你还挑三拣四的?” “你自己做的?难怪,难怪那么丑--”阿芙啧啧说道。 这时轮到沐洵不出声了,阿芙以为他生气了,“呃…沐洵,我刚才是说笑的,那个--你别介意。” 沐洵哼了一声,道:“我真不知该说你是笨,还是不聪明。” 阿芙一脸黑线,这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沐洵,你们这些达官贵人是不是很闲的啊?这半年来你老是没事做的一样--” “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这些受封的贵族们确实闲得发慌,每日要靠着祖上福荫和朝廷俸禄过活,我和我老爹是这样,洛瑧和他爹也是这样--”说完之后看到阿芙脸色不太好,才发觉自己一时漏嘴说错了话。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一章 世间自有烦忧事(一) 这下轮到沐洵急了,“阿芙,你别介意,我--我不是故意提起他的。” “没事,”阿芙轻描淡写地道,过了一会儿,又道:“其实,正如他所说的一样,每个人做事都不可能随心所欲,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这话说得没错,但是这也得建立在不对别人造成伤害的前提上。他用假名、假身份我可以不计较,毕竟这是很正常的事。他想知道什么大可当面找我问清楚,何必这样假惺惺地伪装自己,表面对你微笑以对,暗地里却又是费脑筋对我使手段?这让我想起就很是气恼。但是气恼过后我又觉得实在不值自己花心思去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何必费脑筋去想那些人和事呢?算了,不说这些了。” 沐洵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得没错,对于过去的事情确实没有必要再去花心思。还好当初我及时坦诚地承认错误,不然的话,我们恐怕连坐下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得好像你知道所有的前因后果一样。” 对此沐洵表示很自豪,“我的确知道所有事情,只不过我不说而已。” “有时候想想,你真是个恐怖的人,知道的事不说,我们自以为能很隐秘的事在你看来不过是个笑话。就凭你这些心机和难得的隐忍,想必做个皇帝都能应付自如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其中并无嘲笑之意。 沐洵闻言一笑,打着呵欠懒懒地说道:“做皇帝有什么好的?治国不说要劳心劳力,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也必将与国事联系起来,一言一行皆在世人眼里,史官记录你的生活起居,百姓评价你的政策方针,做皇帝这一生,都不是为自己而活。” “你这样说起来,我觉得我们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喜欢自由,不愿被拘束--对了,问你件事,你见过当朝丞相梁继初吗?” “当然见过,那个老家伙,为官正直无私,廉洁不贪,除了做事有些古板、不知变通,倒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来了?” “哦,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阿芙,你过一阵子是要和你外祖父回无忧谷了吗?” “他刚才是有这样和我说过,但是我总是要去找那人的,不然,我这辈子都过得不安心。” “想必你外祖父已经告诉你你爹的身份了吧?不过你要到哪里去寻他呢?” 阿芙微笑看着平静的湖水,好半晌才悠悠从嘴里吐出两字--“望风。” == 国策室院门口。 杜翃霁自己也不知道,都这么晚了,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方来。现在这个时辰大家都早早歇下了。现在大门紧闭,只有这四周树木枝桠的摩挲声陪伴着自己。 脚步一跃,便轻松地进了院里。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那个位子,以前自己总是经过国策室时,总是见到那个女子在睡觉,在和沐洵传纸条--然后她走后,那个位子就空了,不过,自己一开始不正是希望要她离开的吗?怎么她离开了,自己反而有些不习惯?有时候会想她,尽管她曾说话不留情,见到自己也没规没矩装没看到,也敢私底下和别人说自己是冰块,但是,自己仍是怀念甚至是思念着她。 思念是怎样的滋味?杜翃霁不知道,以往他也不曾品尝过。是不是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铭记于心这样简单,还是在看到与她相关的一物一品时都会想念成瘾? 杜翃霁似乎觉得从遇见那个女子开始,他以往单调的日子便发生了变化,自己的内心装着似乎也不再只有锦绣江山、黎民百姓,似乎,多了一个,她。他更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算不算是喜欢,虽然他是当今太子,但是父皇在男女之事要求比较严格,所以他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并不是了解很多。父皇曾对自己说过,自己以后要娶妃一定要娶自己所爱的女子,前提是那女子配得起自己。但是,他现在对那女子一点都不了解,甚至派人去查她的身份都查不出来,他对她只是很好奇,觉得很特别,这也算得上是喜欢吗? 良久之后的深思,杜翃霁也没有想出答案来。最终也只能将那女子的名字化成唇边的一声叹息。 在阿芙举行及笄礼后不久的几天,阿芙便踏上了望风寻父之路,这望风之旅中除了阿芙,芷颜与文近影外,还多了几人--温润如唇风的遣欢,冷艳淡漠的青黛,冷峻少言的续晚,精明机灵的白术,这几人都是苏冠年为阿芙安排的,臭其名曰怕自己一人跑路,要找多点人来监督自己,其实阿芙知道,老头是担心自己的安全,特地派他们来保护自己。当然,老头不说穿,阿芙自然也就装作不知道,心知肚明即可。 旅途是本来是寂寞无趣,但是多了个一张嘴就能说个不停的某人,再无趣的旅途也变得喧闹起来。 “苏姑娘,您是不知道啊,我们爷他不仅长得好看,就连打架骂人也是一好手,就连街上卖菜的泼妇都不及他!您说,您要是嫁给他,当我们家主母,那该是我们爷三生修来的福啊!”聚音拉着阿芙,一路上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 沐洵听了之后,想了好久,自己怎么有这么一个能烦人的手下?还有就是,他说了那么多、那么久是在夸自己吗? “小姐,披件衣裳吧!这越往北可就越冷了--”马车里虽然较外面暖和,但是秋风刮来还是有阵阵凉意。 “知道了,芷颜。对了,我们走了这么多天,现在到哪了?”阿芙拢了拢芷颜给自己披上的衣裳,问道。 “听公子爷说我们现在还在广庐范围内--” “那到望风还有多远?” “这多远的距离芷颜倒没有用尺子量过,但是芷颜听说,这里到望风最快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臭丫头!你耍我啊你?!” “没有,芷颜哪敢啊?--小姐,你再挠我,就别怪我仗武欺人了啊!--” “我就挠你,怎样?--诶!不敢了,好芷颜,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文狐--表哥救我!” 听到马车里传来的一阵阵吵闹声,沐洵突然觉得很开心,和阿芙在一起总是那么快乐,无忧无愁的。转头时不小心瞥见惊魂脸上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些,嘴角似也噙着些许笑意。看到这里沐洵不淡定了,这小子该不是看上阿芙了吧?没办法,阿芙她太可爱特别了,就算有几百号人喜欢她他也不觉为奇,可--惊魂竟敢打爷的女人的主意?!转念一想,不对!惊魂这小子一直和芷颜那小妮子走得蛮近的,难道,莫非--想到这里沐洵看向惊魂的眼神也就变得意味深长了。 == “只刹,你此次太让朕失望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抬眼看着背对自己笔直站着的嘉宁帝,烛光摇曳中照亮了他若隐若现的俊逸面孔,此时眼睛里写满痛苦,待抬头看清他的样貌时,此人正是洛瑧。“只刹知罪,望主上惩罚。” 嘉宁帝抬眼看了地上跪得如松一般笔直的洛瑧,似乎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的母亲林安敏也--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方才出声道:“云起啊,你该知道,消音阁最不容许的便是情这东西。身为杀手就该绝情绝义,在杀戮面前容不得情义,只有绝对的服从!莫要像你娘那样轻易对人动情,最终却没有落得好下场。”说到此,又叹了一声,“这次便罢了,作为消音阁的阁主,你该明白怎么做。”说完便挥手示意洛瑧退下。 “云起谢过皇上,云起这就去静苑领五十铁鞭以示警戒。” == 洛瑧拖着疲倦和疼痛的身体回到永安候府,见大厅里坐着一人,勉强撑着走上前去,正想向他出声行礼,便听那人气愤问道:“终于舍得回家了?离家几月毫无音讯,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长大了,做什么事,想去哪里都无须向爹交待了?” 说话这人便是当今永安候,洛苍泉。 “孩儿没--” “还敢狡辩?看来你是愈发不将我这个做爹的放在眼里了!看看,你哪里比得上我的珂儿--”洛苍泉怒目道。 洛瑧不由苦笑,珂儿?你何曾将我这个做儿子的放在眼里?你口里眼里甚至是心里也只有弟弟,你又何曾关心过自己?“既然爹已经这般看待孩儿了,孩儿亦无话可说,夜深了,爹还是早些回房歇着吧--”说完转身便往自己房门方向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二章 世间自有烦忧事(二) 洛瑧回到房里,额头已然是冷汗淋漓,若是认真看,墨色长衣下的背部早已渗出一片鲜红。在吩咐下人为自己准备的热水沐浴后,起身着衣到床上侧躺着。 “主子,您吩咐六曲做的已经办好了,现在让六曲为您上药吧!” 洛瑧轻轻“嗯”了一声,后又问道:“可有人发现?” 六曲看着血肉模糊的背部,又想起刚才满是血水的热水,鼻子不由一酸,强压住内心的酸楚,“回主子,六曲处理得极为小心,并无人知晓。” 洛瑧趴在床上,六曲正轻轻地为自己上着药,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身上的所有知觉早已被心里的酸楚和委屈所覆盖。这么多年来,他还是没有变,不问青红皂白就斥责自己,无论自己有多么努力,他始终看不到自己的好!洛瑧突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和娘亲走上一样的路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错了,自己这十几年来为洛氏家族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夜越来越静,外间还下起了秋雨,微凉,又有些微冷。 六曲替洛瑧上完药后便离开了,房里只剩下洛瑧一人,然而他却全无睡意,在这样一个夜晚,他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张灵气十足的笑脸来。想起以前在书院的日子,记忆中的下雨天,阿芙没有撑过伞,她是那么懒,要么就是硬是要和别人挤着一起遮雨,要么就是宁愿淋雨也不撑伞。这个懒丫头,现在在她身边为她撑伞的又会是谁呢? == 经过十几天的路程,阿芙等人终于到了礼王杜垣的封地--明台城。关于当朝亲王的封地还得从先帝晋明帝讲起,晋明帝杜昇乃武夫出身,勇猛刚毅,有着万夫莫当的雄姿与叱咤风云的气势,当初在各自夺权争利的乱世中得高人相助推翻前朝暴政,建立如今的大庆王朝。晋明帝杜昇育有四位皇子,其中的五皇子杜城就是当今的嘉宁帝,嘉宁帝登基后,封大皇子杜均为福王,封地为凉远城,位于大庆疆土的西部;四皇子杜垣为礼王,赐封地明台,位于大庆中部,是除了望风之外最为富庶的地方;七皇子杜坤为祥王,位于大庆东部的征化城乃其封地,相比其他地方,较为贫困。 由于近来的天气总是秋雨绵绵,路况并不方便于行走,到了明台已近傍晚,但是离城里的客栈仍有一段距离,在野外露宿也是件很麻烦的事,于是众人商量之下,决定到附近的农家借宿一晚,等翌日天气有所好转再行上路。 沐洵早早叫聚音去附近打听可有农家愿意收留众人借宿一晚,片刻之后,聚音回来告知大家前方不远处便有一处人家,家中只有祖孙二人,聚音向她们说明来意后,她们在一阵犹豫思量后最终答应。 农家主人是一位年近耄耋的老婆婆,白发苍苍下的脸庞皱纹满布,走路背驼得厉害,但是说话的声音依然洪亮,言语之间还透露出对阿芙众人的不欢迎,看人的眼神也是犀利的很。阿芙不明白既然她这么不欢迎大家,为何又要答应聚音。她暗地里悄悄猜测这老婆婆年轻时候怕是个泼辣难惹、性情古怪的主,不然也不会到这般年纪一点也不通情达理。相比之下,老婆婆的孙女竹儿显得知情明理得多,虽然只有她们祖孙二人,但是她们所居的房屋倒是很宽敞,所以稍微打扫一下,倒是足够房间给阿芙等人居住。 听竹儿说,老婆婆只育有两子一女,但是大儿子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分家了,竹儿的娘在生她时不幸遭遇血崩,没几日便过身了,竹儿的爹汪守忠在她五岁时身患恶疾而逝,她自幼由汪老婆婆带大,现在也只剩她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阿芙姐姐,我奶奶--她嘴上虽然絮絮叨叨的,但是她对你们并无恶意,还望--还望姐姐不要见怪。”竹儿大概也发觉了她奶奶对阿芙等人的排斥之意,经过考量之下为她奶奶的行为解释一番。 阿芙看着说起话来很腼腆的竹儿,心想怕是这竹儿说服她奶奶才答应大家在这里借宿的,这姑娘看起来挺朴实善良的,嘴上说道:“怎么会?汪老婆婆是长辈,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怎敢与她老人家计较?况且我们还要多谢你们收留我们大家,感激你们都还来不及,见怪这说法又是从何说起呢?” 竹儿听阿芙说了这样的话语,心下愈增了对阿芙的好感,当下便利利索索地帮芷颜等人收拾起房间来。 由于近来大半月都在奔波的路途中度过,阿芙也确实疲累的很,沐浴后便也没顾得这床具有多简陋,躺在床上直接蒙头大睡起来,知道次日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老家伙!半只脚都踏入棺材的人了,竟还霸着这几亩田不放!” “就是,你说你那么护着你家竹儿做什么?她是个姑娘家,迟早是得嫁人的--” 紧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在房里睡得很沉的阿芙自然也被这些杂音给吵醒,起身穿鞋后出来,发现外间多了好些人,心下正奇怪这些来人的身份,便听前方的竹儿的声音传来,“大伯父,大伯母,不是奶奶不肯将那五亩田产给您们,而是这田本来就是当初分家时奶奶分给我爹的,于情于理您们这些做长辈的都不该--不该与竹儿--” 竹儿话还没说完,阿芙便见一个身材肥臃,打扮得珠环玉翠的中年女子快步上前,“啪啪”地煽了竹儿两个响亮的耳光声,同时嘴里还叫骂着:“不知礼数的野丫头!你胆敢用这语气和我说话?!你爹?汪守忠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年了,骨灰都不知到哪里寻了?现在那田必须交出来,现在田契我也帮你写好了,你只需在上面按个手印就行--” 那妇人使的劲太大了,竹儿被打的脸又红又肿,还隐约可见那红红的指印。站在一旁久未出声的汪老婆婆见竹儿被打,上前抱住竹儿,指着那妇人骂道:“你这个狠心的毒妇!三十年前分家时你就与我说过,以后不管我是生是活,也不干你半分关系!如今好了,你们都分出去了,只剩下竹儿陪我照顾我,现在还妄想竹儿她爹的那份田产?!我告诉你,那份田产我打算将此作为竹儿出嫁时的嫁妆,你们,你们休想打田产的主意!” 阿芙正想叫芷颜给那个妇人一点教训,却被沐洵阻止说这是他们汪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过问,于是她便打消了那念头。 站于那妇人身旁的是个精瘦男子,看他长相,应该是竹儿的伯父,汪老婆婆的儿子,此时他见此事态,脸色有些为难“娘,您老人家又何苦呢?您想啊,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就如那泼出去的水,把那田产给竹儿作嫁妆不就是相当给了外人吗?” 汪老婆婆咳了几声待竹儿帮她顺了几口气后,厉声骂道:“住口!别喊我娘,我没你们这些不孝的儿子儿媳!田产我乐意给谁便给谁,就算是给外人我也乐意,你们现在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们--”说完便操起拐杖,赶起那两人来。 “老家伙尽护短不识抬举,你,你会后悔的--”那妇人由于身子肥胖,被汪老婆婆这么一赶,跌倒在地,就连他男人扶她起来都废了好一番功夫。阿芙瞧见刚才还带着盛气凌人气势的她现在样子搞得这么狼狈滑稽,一下忍不住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三章 世间自有烦忧事(三) 那妇人听见阿芙的笑声,定睛看去,才发现原来这里多了好些人,突然恍然大悟般,“哦?我说今儿竹儿怎么有胆子敢顶撞我,原来找了些帮手--”又见阿芙等人的相貌气度不凡,心下嫉妒的同时,嘴里说出的话愈加难听,“你们这些毛头小子,野丫头少管我们汪家的家事!告诉你们,我娘家在宁川县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得罪了我们可没你们什么好果子吃!” 阿芙正想出声解释,但是那妇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嚣张气焰以及罔顾孝道伦常的做法却激怒了她,淡淡地笑道:“这位大婶,您的口气可真张狂!” 那妇人还未想明白阿芙说这话的真正用意,便听见头顶上“啪啪”两声,用手一摸,发觉簪在头发上的玉簪金钗都成了齑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自己颈中“噌”的一声,低头一瞧看到所佩戴的珍珠已颗颗散落在地,顿时吓软双腿,坐在地上。 这时文近影和聚音二人笑嘻嘻地上前,文近影看着她头上剩余的齑粉,感叹道:“聚音啊!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点吧?若是角度稍有偏差,那碎的可不是这些劳什子簪子环钗了--”转身又对那愣着的妇人,有模有样道:“这位夫人,不好意思啊,我们聚音啊实在是太淘气了,他说你的头太大了,簪上那些东西不好看,看起来好像就跟母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所以啊,他看不下去就冲动地碎了它们--没吓着你吧?啊?没事就好,作兄长的我回家会好好教训他的--”聚音此时脸上的表情很无辜,“大哥,你自己刚才不是说她的脖子粗的像根柱子不好看吗?不过看样子,你也只用了三成功力将这珍珠隔空打落在地吧?大哥,你还真会怜香惜玉。”对此文近影在心里狂吐,惜玉?那也得是块好玉才成啊! 那妇人被文近影和聚音这般羞辱,他丈夫汪守辉也不敢上前为她说上几句。此时那妇人已经清醒过来,对汪守辉怒骂道:“胆小怕事的东西!还不扶老娘起来!”此时对阿芙等人已有所畏惧,但嘴里仍是不依不饶道:“你们有本事就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在汪守辉的搀扶之下狼狈离开。 阿芙与沐洵相视一笑,无奈耸肩,“悉候尊驾。” 待他们走后,竹儿已被白术、芷颜扶进屋里处理伤口,她怕今日发生的事会连累到阿芙他们,担忧道:“阿芙姐姐,我大伯母是村里出了名的刁蛮难缠,你们今日为了我和奶奶得罪她,竹儿想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尽办法报复你们。” 汪老婆婆也出声,“是啊,闺女,我那大儿媳她娘家在宁川还算有点势力,我看,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阿芙温柔笑答,“老婆婆,请您和竹儿放心,阿芙有胆量替你们出头,也有办法对付他们。不过,老婆婆,您可否将您与您的儿子儿媳的关系说与我们听,好让我们能更有把握应付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 栖凤宫。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霁儿,广庐一行辛苦你了。”嘉宁帝看着数月不见,稍微清减的儿子有些心疼。 杜翃霁听到父皇的这般言语,心下自然感动,回道:“能帮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谈何辛苦。”转眼瞥见自己母后焦急的神情,多少也明自己母后心里所想,“母后,儿臣已将霏儿带回宫中,现在已经送回浣锦殿休息了,稍后会来向您和父皇问安。” 尉迟皇后刚才一心挂念着自己的女儿,对他们所言也没听进去,只能暗自期盼皇上与儿子早些说完话才好,自己才有机会插得上嘴,好在儿子知自己心思。听完儿子这么一说,总算放下一直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勉强笑道:“霏儿没出什么事吧?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杜翃霁回道:“儿臣接到父皇的密信后,便派骁卫玄组找寻霏儿的下落,最终在当地的一所客栈晚来居找到,母后放心,当日她被赌场的人误认为是霖儿,因此被人追债,后来听她说是一位年轻公子救了她,把她安置在晚来居的。” “没事就好,多亏得菩萨保佑。那年轻公子知道是谁吗?我们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杜翃霁犹豫一下,听霏儿说是个叫阿芙的少年,加上霏儿的描述怕是与书院遇到的那个苏芙同一个人,心里虽然也断定极大可能是她,但是现在她早已不知所踪,要是说出来,难免会揭穿她女扮男装混入书院的事情,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于是在这片刻思虑过后,淡淡道:“那公子并未透露姓名,儿臣会私下去查他的身份。” 尉迟皇后点点头,转身看向嘉宁帝,还未说话,便听嘉宁帝道:“皇后,你可别用这眼神瞧朕,霏儿是没事回宫了,但皇后不能再这么娇宠着霖儿了,必须得给她些教训,好敛敛她的性子。”于是尉迟皇后想为大女儿的求情话语便咽回肚里。 “父皇,书院的甄选名单儿臣已交给礼部,待考核之后会将名单送予您过目的。若没有什么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说罢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栖凤宫。 杜翃霁一走,嘉宁帝身旁的李公公来传,说礼部尚书丁长善已在议事阁等候,并告知陛下有事相商。嘉宁帝闻言和尉迟皇后打了声招呼,便出了栖凤宫,去了议事阁。 待看着嘉宁帝身影已远,便对一近身小太监使了一眼色,片刻之后,那小太监便回来上前禀报,“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朝玉轩殿方向去了。” 尉迟皇后“嗯”了一声,坐在茶几旁没再出声。她的侍女绮娟挥手示意宫内的其他人退下,对尉迟皇后轻声道:“娘娘,太子殿下与玉轩殿的那位走得太近也不是件好事。”尉迟皇后闻言叹了口气,“本宫岂会不知?只是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来往呢?”叫绮娟的侍女听后,只微垂着头,不再出声。她当初作为陪嫁丫鬟跟皇后入了这皇宫,十几年相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果然听尉迟皇后继续说道:“不,以前那些事决不能让霁儿知晓!虽说本宫是为了他--唉,现在想想也算了,汀惠她当年也没做错什么,况且玉轩殿的始终是个行走不便的废人,与皇位注定无缘了--” == 玉轩殿。 “奴才(奴婢)参见太子殿下。”随着杜翃霁踏入殿内,奴才们的跪拜声也随之而起。 “都起来吧!”见到殿内并无自己要找的人,疑惑问道:“你们主子呢?” 后一着装显示品级较高的太监上前回道:“回太子殿下,三皇子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寝殿里传来一道声音,“太子殿下驾到,翃霈有失远迎啊。” 杜翃霁快步走入寝殿,对那帷帐内的人道:“皇兄又与翃霁客套了,我离宫前吩咐英落交予你的北羌皇室秘方,吃了可有好转?”帷帐内的人闻言掀开帷帐,容貌便在那一掀的动作中渐现出来,鬓若堆鸦,雅人深致,眉眼与杜翃霁有些类似,只是脸色微白,看起来有些柔弱,此人乃当朝三皇子杜翃霈。他看了下锦毯盖着的双腿,苦笑着答道:“都已经二十多年了,皇兄药吃了不少,大夫也见了为数不少,现在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六弟就不要再为皇兄费心劳力了。” 杜翃霁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药味,不由眉头一皱,“皇兄且放宽心,无论多久,翃霁也一定要找到能人医治你的双腿。”语气如此坚定,杜翃霈听了心下十分感动,虽说自己是个皇子身份,但是自幼双腿便不能行走,母妃也早早过世,在他人面前难免心生自卑,也真是难为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这般有心为着自己。 杜翃霁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又惹他伤心了,当下岔开话题,与他说起这数月离宫广庐之行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四章 世间自有烦忧事(四) 刘氏回到家中果然愤愤不平,吩咐下人将儿子叫来前厅。 “夫人,你就别生气了,那也只是五亩田而已,我们就算没有那二弟的田产,这辈子我们挣得也够我们花了--”汪守辉思及以前二弟对自己的好,不忍心再去争夺竹儿的嫁妆,好歹她也是自己的侄女。 刘氏听后瞪大双眼,怒道:“五亩田而已?你这老东西!你这样说是嫌我多事了?”说到这里,竟不顾形象坐于地上大哭大闹起来,“当初真是瞎了狗眼了,怎么会嫁给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废!你也不想想,我刚嫁入汪家的时候,你那老不死的亲娘是怎么苛刻对我的?对我总是恶言疾色,嫌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对的,要不是你们汪家在你死鬼老爹死后破败,后来我爹成为乡绅的话,我看,你怕是早就听那老东西的话休了我,另娶她人了!” 汪守辉见周围站着的仆人一副掩嘴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脸上很是难堪,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后上前扶起刘氏,“夫人,为夫--为夫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话还没说完,刘氏便出言打断:“只是什么?送上门的田产都不要,你是杀猪杀多了,自己成了猪,还是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哦,我知道了,竹儿怕是你的女儿吧?我早就知道,你对那狐狸精高氏早有爱慕之心,只可惜嫁了你二弟,成了你的弟媳--”“乱七八糟的胡说什么呢你?”汪守辉实在是听得有些生气了,高氏是自己的弟媳没错,自己对她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你敢吼我?你居然敢吼我?有本事你再吼我一句试试!”刘氏见丈夫语气不善地对自己这般说话,本从地上被他扶起又重坐于地上,像个泼妇一样大吵起来。汪守辉则站也不是,嘴里想说什么看到妻子这般模样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就这样,汪守辉的儿子汪海和儿媳付氏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母亲像泼妇一样,口不择言地骂着父亲,其中还问候到了汪家的先祖们;父亲则像被霜打焉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付氏不由惊吓出声问道:“公公,婆婆,发生了什么事?” 刘氏闻言方肯起身,拉着付氏说了今日发生之事的经过。 “真是欺人太甚了!”付氏听了婆婆的哭诉,婆婆受了怎样的委屈她没听清楚,只听到今日本该到手的田产在外人干预下,没戏了。于是和刘氏商量起应付之策来,经过刘氏方才的大吵大闹后,汪守辉再不敢说半个不字,而汪海也是如他爹一样犯了惧内的毛病,对于妻子说的向来言听计从,见妻子她们在商量,打了个招呼便回房睡去了。 就这样,一个计谋便在两个狠毒的女人几番思虑下产生了。 == 阿芙听完汪老太太的叙述之后,觉得对她的遭遇更加同情,正如竹儿所说,汪老婆婆育有二子一女,今日来闹的一对夫妇正是大儿子汪守辉和其妻刘氏,汪守辉是村里集市上的屠夫,至于汪老太公,在汪老婆婆生下女儿之后就去世了,汪守辉和刘氏也正是那时跟汪老婆婆提出分家的,现已经分了三十多年。二儿子汪守章及其妻高氏则一心尽心尽力服侍她,只是两人都很早过世,还留下一个孩子给她,这么多年,她靠着卖谷鬻布抚养竹儿长大成人,唯一的女儿自嫁入当地的一个富户人家为妾之后就没有回来看望过老人。 随后,跟踪汪守辉夫妇的遣欢和青黛也回来了,青黛到阿芙耳边说了从汪府里听到的一些见不得光的话语。阿芙听后,对着沐洵调皮地笑了笑,“喂,今晚可有一出好戏,叫这个县的知县大人也一起欣赏吧!” 沐洵向外一指,亦邪魅地笑答道:“喏,聚音已经去请了。” 夜,子时。 对于山村里居住的人来说,在这样一个寂寥秋夜,本该早早拥被入眠,好明日早起干农活,但是有些人却不甘早眠,硬是将这更寒露重的夜晚,变成夜黑风高的杀人夜。 “婆婆,都到子时了,外公那里的人怎么还没来?”声音是从一个草丛里传来的,可能是初次在这么夜的夜晚活动,而且干得还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急什么?去,把火把都点着,叫你公公和阿海去放。”刘氏顶着肥胖的身体趴在草丛里,呵斥付氏道。付氏应声而退,刘氏则继续观察那房屋里众人的动静,确定都睡了,对着刚返不久的付氏低声吩咐道:“看样子,你舅舅怕是有事耽搁不能来了,这样,我们去放这里的火--”话还没说完,付氏便细声道:“婆婆,儿媳怕。”刘氏一怒,“混账东西!刚才不是说得有条有理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给老娘我犯糊涂?” 后又见丈夫和儿子悄步过来,汪守辉脸色为难,“夫人,依为夫之见,我们还是算了吧!”说这话时,儿子汪海也点头以示自己和父亲的立场,刘氏见他们反悔了,想到三十年前初嫁入汪家时,汪老太太对她的刻薄刁难,村里对高氏的赞美之词,仇恨的种子就疯狂地在她心里滋长,她一把夺过丈夫手中的火把,大声怒骂道:“你们都是个没胆量的东西!你们不敢放火烧是吧?我来!我早就看那老不死的不耐烦了,当初对我是苛刻严厉,对贱人高氏却和颜悦色,我掏心掏肺地对汪家,她呢?在我试探性地提出分家的时候,老不死的居然一口答应,除了一些田产,什么都没有!五亩田我是不稀罕,老娘就是咽不下当初受的窝囊气!”说着便不顾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径自走到一早就准备好的柴木,“老娘不仅要烧她的田,还要烧死她!”后发觉这柴怎么点都点不着。 “夫人,柴淋了水,受了潮,是点不着的。”刘氏听到这声音,回头看去,赫然发现穿着自己丈夫衣服的另是他人! 聚音轻笑着去掉脸上的易容装扮,对着身旁的“汪海”道:“乖儿子,你的手艺真不错。” “汪海”闻言笑道:“你的好夫人都快吓傻了,还不上前好好安慰她去?”说着的同时边从怀里掏出一些东西,就往脸上抹。刘氏此时都吓得脸如土色,毕竟是乡下之人,哪里会知晓这江湖上的易容之术。“付氏”嗔怪道:“都别闹,看她接下来的戏如何演?” 此时原本黑漆漆的夜晚,突然亮了起来,刘氏定睛一看,见自己的丈夫、儿子等被扒了外衣,被捆成一团,嘴里塞了布,旁边还蹲着自己的哥哥和他带来的手下们。顿时刘氏知道今日已入了别人早早就设好的陷阱里,火光照亮夜空的同时也照亮了她绝望的脸庞。 恰在此时,阿芙和沐洵等人从房里出来,后面还尾随着竹儿,另一草丛里趴的是吕知县及捕头们。刘氏吓软了双腿,瘫坐在地。 “汪夫人,您的这出戏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啊?烧老太太租给人家的棉花田,再嫁祸给她,说是她不小心在上茅厕时打翻灯盏烧的,顺便叫您的娘家除去我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外人,您今日之行真让本王真正见识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沐洵笑吟吟地道。刘氏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便听他继续道:“吕伟,还不速速将这个意图谋害婆母的毒妇拿下!”伴随这一声轻喝,刘氏便知,她这一生,完了。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五章 世间自有烦忧事(五) 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继续往北前进着,“辘辘”声并无没有打断阿芙的思绪,她依旧能想起前日发生的事情来。 那日刘氏欲纵火被聚音叫来的吕知县当场被抓,一开始她手脚无措,后来吕知县审问她纵火动机的时候,她反而镇定下来,对着在场的众人说起她以前嫁入汪家的苦楚来。“我十七岁嫁入汪家,是邻村兰婆做的媒,我自问我做到三从四德,相夫教子,但是婆母仍对我不满意,我虽说家境不富裕,但我家也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又排行最小,难免娇生惯养些,好多农活自然都不会干。于是她整天唠叨着说要叫守辉休了我,我开始生了个女儿,她又责备我说尽会给他们汪家添赔钱货!”说到这里,刘氏顿了顿,眼神转为愤恨,语气也不善起来,“直到高氏入了门,婆母对我愈加不满,每天跳水砍柴的重活都交给我去干,她尽每天带着高氏到周边寺庙去求神拜佛,她也从不会心疼我……而且,高氏入门三年一无所出,婆母也从未责怪,反而叫高氏好生休养,而我生的女儿和儿子却从未得她半点疼惜,烈日炎炎,寒冬凛凛,都是我带着孩子到田地里去干活,有些时候,我们回来吃的还是些剩饭剩菜,在外面淋了一身雨还得自己回来生火烧水--而高氏,她又做过什么?凭什么婆母对她那么好,对我却刻薄至此?如此偏颇,我受不了,于是在我生了三女儿后跟婆母提出分家。” 在场的众人也没有想到平时嚣张跋扈的刘氏也有这般过去,眼里均流露出同情之色。 “其实我不是真的要分的,我只是想看看,婆母是否会挽留一下我,哪怕一下,这也足以证明,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儿媳的。可是,她一口答应,让我反悔的余地也没有,甚至只分给我们田产,其它的什么也不许带走,就这样,我赌气说即使她死了我也不会回来流半滴眼泪,烧半张冥钱!” 竹儿也没有想到平时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奶奶,原来对伯母是这样苛刻,心里同情之余又有些气愤,“即便奶奶对你如此,即便属于我爹的田产没有给你,你也不该恨到要纵火烧死我们。” 刘氏闻言,抬起头看着眉眼似极了高氏的竹儿,大笑出声,“没错,是不至于,那丁点儿田产,我还真没放在眼里。你爹娘死了,我对你娘的怨恨自然要转移到你的身上,我烧了棉花田,嫁祸到你们身上,租户自然会来找你们索赔,本来生活窘迫的你们自然要来求我,我也想看看当年这般对我的她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对我低声下气,温言细语!”说到这里,刘氏突然一指旁边站着的阿芙等人,“而我真正要烧的是你们!你们多管闲事,而且个个身手不凡偏居我婆母家中,怕也是心怀不轨之人,烧死你们,岂不一了百了?” 这回轮到芷颜气愤了,“你还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小姐这么帮你,你还说我们心怀不轨,你以为我们能贪图什么?就连我这个做侍女的头上簪着的一支最普通的簪子也够买下你们这县太爷的府邸!” 阿芙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走过去,扶起还坐于地上的刘氏,“汪夫人,看吧,这些年的委屈说了出来是不是心里好受点了?你今日之举,无非就是心里放不下当年老太太对你和竹儿她娘亲的不公平,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还苦苦执着于当年的不公又是何苦呢?我们可以理解你这么多年来的苦楚,你一直以来所做的,老太太都看不到你的好,是出于嫉妒,而你排斥我们这些来路不明的外人,是出自你对她的关心。” 沐洵则站于一旁,目光始终追随这眼前的少女。 那少女语气娓娓,声音温软,嘴边笑意如那掠水的湖波,眼底温柔似那欲曙的黎明。 她比往昔更成熟。 生命中的相遇有些时候很奇怪,有些人相遇相识却不相交心,有些人明明擦肩而过却又在自己心中留下浅浅映痕,如春日里春风拂过自己的袍角,如夏日里的树木影绰之间投下的光影,如雨日里晚间雨打过的芭蕉,即使一瞬间,却也被谨记着。 “老太太都一把年纪了,做后辈的何苦再和她计较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啊,总得要学会往前看。”阿芙挥手示意松了汪守辉等人的绑,继续说道:“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要争来争去?老太太一把年纪,总要有人在身前服侍,纵使她以前都你有多苛刻,多刻薄,何不想想她对你的好。” 刘氏想起一开始到汪家时,婆母曾亲切地拉着自己唤过的一声“闺女”,泪就唰的流了下来,哽咽道:“可我,今日已做了这些错事,牢狱之灾怕也是免不了了--”阿芙没再说话,刘氏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到的却是和自己一样哭得伤心的婆母…… == “阿芙,怎么了?是被马车颠得不舒服了吗?”沐洵的这一声唤,方拉回阿芙神游的思绪。 阿芙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在马车坐着挺闷的。” 沐洵闻言一笑,笑容虽淡,但是很挚净、很温暖,就连周围的秋风也因他的笑容变得温暖,“那我带你骑马如何?”这笑容晃得阿芙有些恍惚,记得半年前的沐洵的笑多带有风流邪魅之意,很少见他笑得这般真挚,他,似乎变了。 阿芙披了件软毛织锦披风,姿势不是很雅地坐在沐洵的御骓马背上,据沐某人说这马是他那老爹在战场上得来的,是西厥的珍贵品种,只有西厥的皇族才能拥有,同时他给那马取了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霜纨。 霜纨者,洁白精致也。记得当初阿芙初知这是沐洵的战马后,为此集中精气神观察了那马好长一段时间,膘肥体壮,眼神和它主人一样猥琐好色,就凭这一路上眼神尽往母马身上瞧,就连刚成年的也不放不过,尽在抛媚眼,吓得那些母马们纷纷避之不及。一身锃亮的黑毛黑得在太阳底下都能反光了,简直要亮瞎了阿芙自以为眼神极其好使、眼光向来准确无比的双眼,洁白?精致?这货实在和那名字搭不上边,而且,明明是头雄马,非得取这个雌性味十足的名字。 主人有病--这是当初阿芙观察之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想到前日汪家的事情,终是欠他一句道谢,“前天的事谢谢。”前日的事还得多亏了沐洵和逐风骑们的帮忙,又是易容成吕知县,又是配合演戏的。同时又想到那日刘氏和老太太放下心中芥蒂,打算重新开始过日子,看到她们脸上洋溢着的笑意,阿芙便觉得自己这么做都是值得的。 沐洵闻言心里只觉酸楚难言,同时又有些愤怒,她总是把自己当外人,轻叹一声如呢喃,“何时我才能走入你的心?”声音很轻,仿似蜻蜓在平静湖面上的一点,又仿似打着卷儿的树叶轻轻落于幽潭。 耳畔风声不停,坐于沐洵身后的阿芙并没有听到刚才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察到他的身子一僵,还未想清楚怎么了,便见沐洵执起手中马鞭,一挥一落见,霜纨已载着二人如闪电般飞奔了出去。 落在身后的遣欢和青黛见此一惊,打算驭马追去,岂料被文近影的一个眼神阻止。 文近影看着已不见他们踪影的前方,自顾自地在想,在书院里沐洵就和自己说过,他喜欢表妹,自己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发觉他嬉笑玩闹中自有傲骨,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配得起阿芙!又加上谷主本身有交待,如果他是真心喜爱阿芙的话,顺其自然便可,局外人还是莫插足的好。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六章 踏上望风寻亲路(一) 秋风飒飒,马蹄扬尘,在本就快至冬的季节里,风打在脸上竟有些许的疼,阿芙只能看到枯秃的树木在眼前很快地呼啸而过,而沐洵似乎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道谢会带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吃饱了撑着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陪这个疯子来骑马!她不会骑马,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抓住沐洵的衣角,但是霜纨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怒气,奔跑得愈加卖力,有好几次,阿芙觉得似乎快要从马上摔下来了,在一惊下,再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双手紧紧搂住沐洵的腰,半刻也不敢松开,大声骂道,“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沐洵原本是很生气的,但是见她如此紧紧地搂住自己,少女般娇软的身躯紧紧地贴着自己,心下欢喜的同时,一种被人依赖自豪感油然而生。阿芙的手很柔软,很小,被她搂着的感觉似乎也很好。世人皆传他风流多情,是风华雪月场所的常客,但是那些都是自己伪装后故意叫人放出去的假象,事实上,他没有抱过女人,甚至也没有女人抱过他,不是她们不想,而是他不允许。他自幼见惯父母之间的恩爱,认为自己一生要和爹那样只娶一个女子,一心只给一人。娘亲死后,爹将一些事情告诉了自己,并且要自己承担起做男人的责任来,自己绝对不会相信向来聪慧的娘亲会死在战场上,他不信,故他要查。这些年来,他便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暗查娘亲之死的真相上-- 沐洵的思绪没有停留,直到听到阿芙的惊恐的一声“沐洵,我害怕。”颤抖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他这时不敢再继续飞奔了,只好拉拉缰绳示意霜纨停下。 一停下马,阿芙再也顾不得马离地面有多高,裹紧披风跳了下来,沐洵吓得一惊,也连忙下马看阿芙有没有摔伤,见阿芙早已哭得稀里糊涂,心下疼惜,将她搂在怀里,急忙安慰道:“阿芙,摔伤了没有,这里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岂料阿芙什么也没有说,哭着一把扑入沐洵怀里,“我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去找他?万一他不认我我又该如何?我这样去是自取其辱吗?”一连串的问题下来,沐洵都不知道要回答哪个先,对这送上怀里的女子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呢。你看,无论在广庐,还是在望风,只要你愿意,我都会陪着你,有什么事你也不用操心,只要你愿意信我,一切都有我替你处理。” 阿芙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抱歉,你说了那么多我没怎么听明白。我刚才尽记着把鼻涕和泪水都蹭到你衣服上了。” …… 嘉宁十三年十月初七,晨,永安候府。 侯府明亮宽敞的正堂里,朱木遍插屏,镶金圆桌里摆满了各类珍馐佳肴,圆桌上方坐着位中年锦服男子,面上不耐之色尽显。男子右手边坐着位妇人,珠钗摇漾,面上妆容精致,嘴唇细薄,容貌不赖,只是看人的目光过于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难惹难缠的主。 “铭叔,世子爷究竟在做些什么?难不成要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等他才可以用餐吗?”语气平淡,但是竟能听出不耐的意味来。说话的妇人正是永安候夫人余氏。 那名唤为铭叔的男子躬身答道,“回夫人,小人已经叫鸿雨去请世子爷了,请夫人再等等。” 永安候闻言则对余氏赔笑道:“夫人莫急,为夫再叫人去催催,若是还没来,我们也别等他了。” 余氏只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爹,大哥可是大忙人呢,我们这些闲人还是莫要扫他的兴好。”说话的是坐于余氏旁边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眉目极似余氏,阴柔中带着股凌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由让人想起阴暗洞穴里吹过的阴风,阴冷而诡魅。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一道温润之声,“父亲,二娘,云起练剑让你们久等了。”说完还不忘向永安候和余氏行一礼。 余氏见方才念叨之人到了,立马换了副嘴脸,“世子爷身份尊贵,习武强身要紧,二娘岂有责怪之意?”她脸色表情温柔,一切如常,但言下之意最明显不过了--你这个做晚辈的尽想着习武练剑,以为身份最贵就不把她这个做二娘的放在眼里。 果然永安候一听余氏这番说辞,对大儿子的不满愈加明显,不耐道:“既然到了,就坐下用餐吧!”洛瑧对父亲的行为似乎也早已习惯,温和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席间余氏殷勤地为洛瑧布菜,对他嘘寒问暖,俨然一派慈母作风,不知道内情的外人可能会以为洛瑧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洛瑧对于余氏这样的行为却极为厌恶,虽然在脸上没有表达出来,她表面上对你百般温柔,千般讨好,愣是让外人挑不出一丝的不是来,然而在暗地里却在父亲面前挑拨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雇十几次杀手刺杀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世子,好让她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爵位…… “爹,娘,今日梁丞相着人送来请柬邀我和大哥去参加集英宴。”说话的男子也就是余氏亲子,永安候的二公子,洛珂。 集英宴乃先帝在位时所设,每四年举办一次,顾名思义,集英宴是为广集各方才子,各路杰英而设的。虽说延武帝是武夫出身,虽说他也瞧不起文人身上的酸文气,但是面对当时武官多而文臣寡的情形以及臣下们的强烈提荐下,答应由当时的固敏长公主夫妇为主宴人,宴请四方,邀约天下。后来到了嘉宁帝这里,集英宴已经成了年轻男女的相亲之所,成就了许多至今令人称羡的姻缘,据说当今地位极高的梁相和兵部尚书上官烨之女就是其中一段美满姻缘。因参宴者多为高官贵族之子女,故这宴向来交给朝中有地位的大臣主持。 余氏闻言,笑意爬上她的眉梢,与这锐利之眼风搭着,显得极不协调,“这是好事啊!参加集英宴的向来是高官贵族的子女,多去结交一番也是极好的。”接着语气一转,“为娘还听说,魏国公府的孙小姐也会前去,世子爷更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啊!” 魏国公府的孙小姐,魏傲姗,性格刁蛮泼辣,是在望风出了名的难缠,望风的人们都知道她,因为她曾大胆到不顾闺誉,扬言非自己不嫁,这让洛瑧头疼不已。现在余氏提起,无非就是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撮合自己和魏傲姗,其二就是在试探自己。要说是前者,显然是没多大可能,毕竟余氏本就是个强势的女人,若自己当真娶了出身两朝国公爵位门第的魏傲姗,余氏可没有把握能完全驯服她,让她做个任人拿捏的世子妃;然而余氏又放不下魏国公在朝中的地位,而相比之下,永安候只是一个徒享尊荣的闲散侯爵,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权力,她贪婪魏国公府在朝中的权势,故她在试探。若洛珂娶了魏傲姗,凭借魏国公府的势力,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也是有极大可能的,又或者期盼有朝一日,取代自己的世子地位……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喜欢。 “云起的事就不劳烦二娘操心了。云起已经吃饱了,就先回房,您请继续慢用。”说完也不顾余氏难堪的脸色,放下碗筷出了正堂。 余氏见洛瑧一走,脸色瞬间一沉,将手中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同时,尖锐的骂声响起,“看看你生养的好儿子!我是真心为他,踅摸着给他找门好亲事,他却嫌我多管闲事了……”洛瑧出了院子,仍能听到余氏的怒骂声以及父亲的赔笑声,抬眼看了看日空,缓缓闭上双眼,三寸日光下,竟投映出他眼里的三分寂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七章 踏上望风寻亲路(二) 阿芙一行人到达望风时已近初冬,望风位居最北,气候自然不比广庐温暖,在这初冬就已寒风凛凛,冬霜遍布。而且望风的建筑大多是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翘角飞檐,巍峨屹立,自有皇城的大气彰显。 阿芙本生在南方,体质也比常人畏寒,在马车里也早早裹在散花织锦斗篷里,此时虽然对望风还很好奇,但是在她掀过一次窗帘被寒风好好“招呼”了后,就再也不敢乱掀东张西望了。 “苏姑娘,我家主子问您,用的暖炉可还暖和?”聚音驱马向前,嬉笑着问道。 和阿芙同在马车里的芷颜翻翻白眼,看了看马车内每隔半个时辰就换的十几个暖炉,摸了摸个个都是做工精美、用料奢华的暖炉,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这郡王殿下当得可真够败家的 。阿芙可不像芷颜那样在意这些琐碎的事儿,有暖炉她就用,有好吃的她就吃。见作为沐某人的得力助手都前来相问了,立马正了正身姿,摆出一副明明很享受但就是死都不认的傲娇样,懒懒答道:“嗯,还凑合。”聚某人撇撇嘴,这主比自家主子还难伺候。 在到达望风之前,阿芙和文近影商量要去住客栈的,但是沐好人却十分反对,“何必那么麻烦,我在这里有一座府邸,直接去那里住即可,不仅包吃包住,还包带游玩--” 文近影对此很好奇,“你父王的封地不是在广庐吗?怎么在望风又有你的府邸?”阿芙等人都知道,作为广明王独子兼继承人的沐洵,将来是在广庐继承王位的,何况已封为王的王爷在未经皇帝召见的情况下是不可以入皇城的,就算入了皇城那也自有礼部安排驿所,那么,这望风城里为一个亲王世子又本身有封号的郡王准备一座府邸,其用意何在呢? 沐洵是何等聪敏之人,岂会不知道文近影的言下之意?但他只是微笑着,轻描淡写道:“当今圣上哀怜我母妃早逝,顾恤我长年征战的父王无暇照顾我,特地派人为我修了这么一座府邸,待我弱冠后就将常住于此至我父王薨逝。” 语气恭敬,称呼到位,但是阿芙却听不出他对当今圣上的尊敬之意来,相反更多的是嘲讽。这是光明正大的软禁,明明是为了挟持广明王,使之为大庆守疆卫国,不敢心生反意,但却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可为何不趁沐洵年幼之时接他入望风呢?母妃为国战死,接着父亲被封为王,若是此时皇帝这么做,一方面实在是太明显了,另一方面则会引起朝中大臣不满,广明王夫妇这般忠心为国,最终还落得个独子被软禁的下场,这不明摆着是狡兔死,良狗烹吗?如此一来,另众大臣寒心是无可避免的事。阿芙在心里悄悄想着,这恐怕也有沐洵本人的功劳吧?行事乖张,为人狠辣,他的名声越不好,皇宫里那位对他就越放心,可这样就给了皇帝一个无隙可乘的理由--广明王啊,你儿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堂堂一个朝廷御封的郡王,为人做事竟放肆如此,这样吧,爱卿尽管安心地为我大庆守卫国土,朕会派人将谦郡王接到望风来好好替爱卿管教一下他,谅他在朕的眼皮底下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如此,既充分体现了君主对臣下的体恤入微,又极大程度表现了作为君主所应该具有的宽宏大量,不可谓不妙绝! 帝王之家,习的就是权益制衡,玩弄人心之术,甚至与之有任何联系的都不能避免。 “到了!”伴着聚音的一声轻喝,打断了阿芙的思绪。 阿芙裹着斗篷站在沐府门前,至少在府门外的装饰并不奢贵,但是看起来简洁明敞,院子里只有几棵桂树和玉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往府里走,感觉就不一样了,雕甍绣槛,池馆水榭,四处皆有,白石为栏,兽面衔吐,华贵之气已现。 芷颜和青黛等人下了马车,就在聚音的引领下将众人行囊带去沐府的客房。阿芙则在爱显摆的沐某人的带领下参观了整个沐府,看着四处的雕栏画栋,嘴里不忘啧啧赞道:“没想到看起来表面看起来装修得低调的沐府竟奢华至此!啧啧,沐洵,你这郡王当得可真是败家!” 对此,沐某人则表现了无限的委屈,立即声明,“这可不关我的事,这府自修以来都是交给婉姨打理的。她要装修成这样我也没办法。”阿芙的一声“婉姨是谁”还没问出,便见廊外有一蓝衣女子飞奔而来,如海风清爽可人,那蓝衣女子一头扎进沐洵怀抱,声音如那林中黄鹂,“小猴子,你可回来了!婉姨可真是想死你了--”沐洵的脸则可疑地红了红,表情也不大自然,动作有些忸怩地推开蓝衣女子,温顺道:“那个,婉姨,我不是叫惊魂给你捎信了吗?” 蓝衣女子冷哼一声,双手叉腰,对着府门外的不知名角落就是一顿臭骂:“你是说那个跟你身边,一年说的话不超过百句,天塌下来主公要死甚至是皇帝驾崩脸上神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惊魂?哎呀,小猴子,你怎么叫他捎信呢?他捎来的信上只写着:‘王爷在外征战,主子皇城贺寿’这十二个字,你说,在这十二个字里,我能看出什么来?叫逐风骑们一起琢磨了几天才弄出个所以然来--王爷很忙,你很闲,故你来替王爷贺寿。可是为谁贺寿?什么时候来?大概什么时候到?这婉姨可是无从知晓……” 阿芙怔怔地看了那女子话不换气地说了一大堆,只得出一个结论--聒噪。再细瞧那女子的容貌,五官较为立体,尤其是那对眉毛,在这恬静脸庞里如那辽阔远山舒展开来,隐见大气。阿芙猜测,她不是大庆人士,虽然穿了大庆朝女子的普通装扮,但依然掩不住她是异族女子的气息。 沐洵可没理她说了那么多,绕过她来到阿芙面前,故作轻松道:“来,阿芙,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婉容小姨,是我娘亲在南蛮征战时救下来认的妹妹。”不顾阿芙疑惑的表情,在她耳旁低语道:“我娘亲死后,是她带大我,帮着管理逐风骑,小时候被她打得特别多,现在一见到她,耳朵就没由来的疼……”阿芙睁大眼睛,看着沐洵璨若夜星的双眸,一句“你干嘛告诉我这些”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她没有,因为那眸里有着真心的信任与交诚,那眸里有着最是百转旖旎的温柔,那眸里有着她不忍与他生分的温情。 婉姨看着眼前少女,模样清丽出众,鹅黄衣裙,发髻轻挽,身裹织锦斗篷,双手捧着暖炉,对于自己这般粗俗泼辣之行也不眼露鄙色,只是安静地盈盈站在一旁,不出声打扰。婉姨自然也不会忽略自己主子对少女的缱绻柔情,不会看不到主子对少女的铮铮情怀,自己今日这么一番试探,婉姨觉得她很喜欢眼前女子,心里捉摸着,要不要在王爷面前偶尔提一下?这么想着,便笑嘻嘻地过去,一把推开那眼带情意的沐某人,亲切地拉着阿芙的小手。 于是便有了以下对话: “姑娘叫阿芙是吧?小猴子经常来信提起你,说你贪吃好睡,爱多管闲事还老是喜欢捉弄欺负他--” “是吗?” “可不是?婉姨还会骗你不成?以上还只是其中的一些关于你的描述,最关键的啊,他还说你长得丑,是母猪站你面前都会让你自形惭愧的那种--如今婉姨一看,就知道小猴子在胡说八道了,就你这样貌,他还敢说丑一字?你别瞪大眼睛好像不相信的样子,婉姨先带你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他呀?等婉姨有空了就帮阿芙收拾他--” “小猴子?” “对,他小时候可调皮了,老是像只猴子在树上飞来爬去的,正因如此,我才给他取了这一外号--诶,阿芙,你笑起来真好看,走,咱们边走边说--” 沐洵呆愣地站在原地,见过这么阴人的人,但没见过这么阴外甥的人!阿芙,我没这么和她说过啊!你得信我--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八章 踏上望风寻亲路(三) 沐洵静静地听着聚音收集来的信息,心里的愤怒尤如那翻滚的海浪,他很想要将怒气宣泄出来,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事可属实?” 聚音也一改往常嬉闹不恭的模样,恭敬答道:“这,属下不敢担保,毕竟时隔多年,要是有些差错的,想来也是正常的。还有属下查到当年那个书童早已病逝,家中只余妻儿,要不要属下将她们接来?” 沐洵想了一会儿,道:“接来后找所宅子给她们住着,务必要保证她们的安全。待时机到了,她们自有用处--”说完之后,他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然而静谧的空气里仍流窜着怒气,他的思绪却飘到几月之前,苏冠年和自己谈话的那一晚。 “沐家小子,老夫调查过你的底细。”这本该是件不怎么光彩的事,但在苏冠年说来却很理所当然。 对此沐洵很有礼貌地答道:“晚辈知道。” “你费了心思查了那么久,还没有找到《无双图》,是不是很失望啊?”此时苏冠年再不想拐弯抹角,干脆将一些事情直接说明白。 “我对那图不感兴趣。晚辈知道,您对这数月以来阿芙在书院的事情皆了如指掌,洛瑧一直以来借目的接近阿芙之事,晚辈和您一样,在知道后却不加阻止,无非就是抱着同一个目的--在阿芙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让她吃些苦头,学会看清世人,懂得一些人情事故。”诚然沐洵并非想象之中那样只顾享乐,对事情茫然无知。 “老夫不信你只是带着对阿芙的仰慕为她留在书院数月之久,老夫--” “信不信是您的事!本王对她的心意,本王肯付出,她肯接受,如此足矣!”语气一转,自称一变,打断了苏冠年接下来要说的话,在短短的几句话中睥睨气势尽显,大有老子天下第一,老子怕过谁的势头。 苏冠年哈哈一笑,白胡子都快要飞上天一样,“哈哈,老夫喜欢你这性格,配得起我们家阿芙!来,老夫交待你一件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不知是何质料的手绢,依旧可以看得来年代已久,很陈旧。“阿芙此去望风,老夫知道你顺道去望风为皇帝贺寿,老夫在此希望你能对她照拂一二。这东西你且收着,这是唯一能证明阿芙身份的东西了。还有,你到了望风--” 沐洵想到这里,隐约觉得怀中的物品有些发烫,甚至有些沉重。 “主子,在北羌皇宫的探子来消息说,当年雪峰山之战确实是有我们大庆的人去找过当时北羌领战的南宫寂尘,模样当时没有人瞧清楚,在王妃死后,王爷曾怀疑那人就是报密者,可后来竟发现其死在北羌,死因至今不明,这和半夏在皇帝口中旁听到的相符。” 思绪翻转间,方觉聚音仍在房内,沐洵抬眼看了看单膝跪地,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想起在宫里的半夏,心里歉意浮涌,“聚音,说起来终究是我们沐家对不住你,要不是因为我母妃之死,你与半夏怕早已成亲,不必分隔两地,为相思而苦了。” 听到沐洵提及半夏,聚音脸上神情一怔,似怀念,似痛苦,似坚定,“主子莫说这些,王爷王妃对逐风骑的弟兄们有再造之恩,就连聚音和半夏的命都是王妃救的,她被奸人所害,死得何其冤枉!聚音岂能因为儿女私情而不顾大局?”晨起的日光打在这房中跪于地上的少年身上,显得单薄而孤独。 沐洵似被他言语中表现出来的坚定所动,想起逐风骑中的三百弟兄要么就是沐家军中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孤,要么就是自小在街上无依无靠的流浪儿,母妃费尽心思收留他们,请人教他们武功,攻各自所长,自幼陪着自己的他们当然对父王母妃甚是感激。在母妃死后,父王直觉母妃之死是圣上另下黑手,但苦于没有证据,故在逐风骑中挑选一名女子入宫。本来是该选琼音的,但是当时她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要照顾,后来半夏自愿替琼音入宫,可她与聚音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入了宫就免不了要做皇帝的女人,如此一来,是自己亏欠与他们。自己用了三年时间整顿逐风骑,用了五年时间才查出今日比较重要的线索,母妃死得不明不白,做儿子的他定是要不顾一切查清楚的…… 聚音见沐洵没有说话,心知他怕是忆起往事了,强装微笑,对着沐洵挤眉弄眼道:“主子,过去的终是成为了过去。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早日查清当年真相,然后啊,娶了苏姑娘为世子妃,为王爷添一名乖孙子,为我们逐风骑添一名小主子。”果然,沐洵闻言一笑,骂道:“尽在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又顿了下,“不过,我非常喜欢听。对了,集英宴的请帖弄到没?” 这时聚音从地上爬起,凑在沐洵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主子,我这聚音部的首领亲自出马哪有不到手的道理?其实也简单容易的很,不外就是在名册上添了广庐谦郡王一行字罢了--” 沐洵一听,拍了拍聚音的肩膀,称赞道:“干得不错!” == 黛色的苍穹下,像轻烟般的雪花如花瓣一样片片散落,似乎还能闻到属于雪的清洌之香。从窗外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晶莹而剔透。 生长在南方的阿芙初耐不住对望风的好奇,央着沐洵带她去了各地玩耍,可是她只去了两次后就再也不敢出门了,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她每天都呆在厢房里,没敢出外面,虽说阿芙作为沐洵的客人住在沐府,但是下人们见沐洵和婉姨对阿芙这般上心,私底下早就将她当成未来沐府的女主人,见到她都毕恭毕敬,做事很是上心,不敢稍加放肆。 屋里生着温暖的炉火,但是阿芙仍觉得有些冷,裹着被子,拥着暖炉,眼神略有呆愣地看着芷颜摆在自己眼前的衣物,粉色宫缎素雪绢裙、桃红云纹织锦羽缎斗篷、浅蓝素绒绣花袄绿雪含芳簪、金海棠珠花步摇、乳烟缎攒珠绣鞋、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白玉八仙纹手镯……呢喃道:“天啊!这又是要闹哪出?” 对此,芷颜好脾气地一一解释,“小姐,这些都是郡王殿下和婉姨亲自为你挑选以备过一阵子赴宴之用的。” 阿芙深吸了口气,好半天回过神来,一句“不去”还未说出口,便闻外面有脚步踩在雪上嘎吱嘎吱的声音,紧接着见一身满是雪屑的沐洵进了屋来。他什么也没说,快步走到阿芙床前坐下,随手拿了她床上的一床被子,裹成像阿芙那样只露个脑袋,嘴里瑟瑟发抖道:“我和婉姨挑的都喜欢吗?”阿芙挑了挑眉,道:“都把我当猴子一样打扮吗?花里花俏的--”接着又看了看仍在“发抖”的郡王殿下,“外面那么冷,可以不去吗?” 一听这话,沐洵立马就不抖了,“哪里冷了?外面暖和着呢!不过话说你就打算大冬天地都在屋里呆着,不去外面瞧瞧?”阿芙白了他一眼,“忘了上次去和你看什么雪景,结果不仅自己的手脚生了冻疮,而且还感染了风寒,所以你啊,就留着心思找别人去,别来祸害我!” 沐洵闻言挑了挑眉,“我想,这次带你去的宴会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你都说不冷了,那你还抖什么抖?” “配合你一下嘛。” 阿芙,“……”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十九章 踏上望风寻亲路(四) 严风凛冽,万木枯冻。 腊月初三,梁府。 这次的集英宴据说是当今圣上下旨吩咐梁相夫妇所设的,今日梁府的下人们都很小心地按照主人的吩咐忙碌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给这本该完美的宴会带来不必要的瑕疵。 梁继初看着来来往往的都是朝中同僚之子女,皆是年轻豪族贵流之辈,看来同僚们当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院里设的许多锦棚彩幄,树间到处挂着红色彩条,华光金彩尽显,心下欣喜难掩,对着身旁妇人上官氏温柔说道:“夫人,一切可准备就绪了?” “老爷,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上官氏说话间有些稍微的不满,嗔怪之意尽显。 梁继初捻了下胡子,笑道:“哪里?夫人说笑了。”抬眼四处瞧了瞧,“元羽呢?怎么没见他人?”上官氏贤淑地答道:“元羽今早叫人来说他肚子有些不适,就不来参宴了。”她看着四处前来的宾客,不由想起当年在固敏长公主府里初遇自家夫君的情景,带着怀念道:“当年正是在这宴会里遇见夫君你,也多亏--”回头见自家夫君脸色一沉,心知自己说错话了,她怎么能忘记,当年在那里,还有一个她?饶是她平日圆滑如此,此时一下子也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弥补。 “太子殿下,三皇子,明茜公主,明若公主到。”伴随这一声,梁继初顿时回过神来,一惊之后,与那上官氏迎这几位贵客的到来。“微臣梁继初携夫人上官氏恭迎太子殿下,三皇子,明茜公主,明若公主。” 这几位的到来更让众人对梁继初更是欣羡不已,想当年梁继初还是吏部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孔目,后娶了当朝兵部尚书上官烨之女上官韵儿之后,官途真可谓畅通无阻,仅用了十几年时间就做到丞相这个位置,如此能力也算是不凡的了。如今圣上交待他们夫妇举行集英宴,除了有太子殿下等人前来参宴外,还来了不少显贵之众,由此可见,梁家当真是荣盛之极! 走在当前的杜翃霁,虽然只是一身便服,金冠玉带,但仍能穿出他的尊贵气韵来,只是脸上神情仍是冷峻无比,“此次宴会,孤是微服前来,梁相不必多礼。”梁继初也不再多礼,吩咐上官氏带人将这几位贵客迎进府里,好好招待。 紧接着众人又听唱官唱道:“永安候府小侯爷,二公子到。”声音一落,便见一袭白衣的洛瑧走来,笑容温和似玉,风华惊尘若仙。 这时梁府众人都觉欣喜不已,要知道这永安侯小侯爷是个不喜热闹的主,今日竟来了,就连梁继初也觉惊讶,望风洛云起,是出了名的才子。 杜远霖因上次被嘉宁帝罚了两个月的禁闭,正愁闷得慌,后来听宫女们说今日在梁丞相府会设集英宴,尤其是得知太子哥哥要参宴的事,这可乐坏了她,于是央着妹妹和三皇兄向父皇求情,顺便带她出宫,到梁府来玩耍一番。到了梁府见这番装饰,喜庆热闹,着实赞叹不已。杜远霏和姐姐是双生子,两人虽着颜色类似的宫装,但站在一起,除了外貌是惊人的相似之外,气质明显大相庭径。姐姐杜远霖性格如骄阳烈火,妹妹杜远霏则文静娴和,杜远霖瞧着俊逸温和的洛瑧,拉着安静站在自己旁边的妹妹,对着她低声说道,“霏儿,这永安候府的小侯爷相貌着实英俊的很,叫父皇配给你做驸马,如何?” 驸马?听姐姐提起这个词,杜远霏眼前浮现的却是几月前遇见的莲青长袍的俊美少年,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翘,让人瞧了心就砰砰地乱跳个不停。 杜远霖回首间发觉妹妹俏脸微红,很容易想到少女怀春之类的词语,眼珠一转,接着便露出一副对一切皆了然于心的神情。 此时的杜翃霁也回过头来,虽说几月前在书院已然见过面,但当时自己知道他是受父皇之命,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接触,他是皇家在江湖名下的一个秘密组织的首领,掌管所有高官之生死,其实说起熟悉来,自己与他也算熟的很,自己和他的武功均是由同一个师傅所授,其文才也极为出色,是个难得一见的治邦之才,也难怪父皇花那么多心血栽培于他-- 坐在轮椅上的杜翃霈则显得尤为安静,锦衣下的光泽很是温和,说起来他与洛瑧气质有些类似,只是不同的是,他较洛瑧多了份皇家气尊,少了份常人的随和。 此时在一阵寒暄之后,梁继初与上官氏才将众人引进宴内,等待宴会的开始。 == 梁府门外,宝马雕车无数,红毯锦绣,各家仆人在外候着,站在外面尚可听到里边笙歌融融,好一派贵奢场面! 飞雪纷舞之际,只见一部装饰奢华的马车随着驾车人的一声“吁”停下,先下车的是个身披玄色大麾,身材峻拔的男子,只瞧见他的侧脸便觉用世间形容男子最美好的诗词或词语来形容他都不为过,蜜色肤色,如琉璃般的星眸流转间,恍若天人!接着一双白嫩如雪的素手掀开车帘,一袭桃红斗篷在这雪天里显得极为显眼,一身粉色宫缎素雪绢裙更映得她的脸庞洁莹似玉。 阿芙捧着暖炉,嘟着小嘴嘟囔道:“都说了这样穿着怪别扭的--”沐洵闻言则好笑地看了看她,笑道“到都到了,还嫌弃什么?” 文近影也接嘴道,“就是,知不知道你那身衣裳有多贵?我都替少安心疼,你倒好,嫌这嫌那的。”今日的文近影在穿着上显然是有好好研究过的,一身绯衣,外加一件黑色大麾,对此芷颜曾发表过意见--绯衣?我只见郡王穿的最好看,这衣服穿在你身上简直将浪费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阿芙一撇嘴,这家伙,原本不想来的,一听聚音说这里美女云集以及愿意带他见识后,立马换了衣服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了。抬首望了望那硕大的漆金二字--梁府,在这冰天雪地里,这两个字显得有些冰冷。 沐洵在叫惊魂给那看门的下人请帖后,见到阿芙仍在马车旁发呆,那神情有些复杂,以为她是“近亲情怯”,遂拉过她上前安慰道:“阿芙,不要怕,有我在这里。”阿芙抬眼望见他星眸里写满坚定,一时之间忘了问他--他怎么知道她要寻的人就在这府里? “广庐谦郡王到。”唱官声音高亢,一下子传的好远。 宴会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席间觥筹交错,言笑欢畅,其乐融融也。此时相府千金画了一幅丹青牡丹,梁府千金梁醉岚,乃望风双绝之一也,自幼熟研百家诗书,精通音律,通晓琴画。不仅容貌上与尉迟皇后亲侄女尉迟遥雪并称双绝,就连才气品性也是世上少见的女子。 牡丹者,寓意富贵典雅,本身是雍容华贵的代表,在这以相亲为目的的集英宴画牡丹本很流俗,但是细瞧她画在那宣纸上的牡丹,让人眼前不由一亮。洁白宣纸上,只有一株牡丹,布以绿叶相衬,使得整个画面皆被牡丹所吸引,更加突出牡丹的抚姿媚态来。最值得称赞的远不止此,还有停在那大红牡丹花瓣上的粉色蝴蝶,触须纤细,姿态看起来轻盈无比,仔细发觉,不难发现它停在花朵上神情陶醉而专注。整幅图敷色用心,无论是花叶还是蝴蝶,单而不简,落笔繁而不乱,由此可见,作画者当真是有深厚的功底! 众人都夸赞丞相府的千金画工不凡,当真是世间丹青妙手,神来之笔,其画作可与某某大师媲美云云。 当唱官的那一声传到宴会中人耳里的时候,大家脸上的表情简直用精彩二字形容最恰当不过了!广庐谦郡王,当今唯一异姓王广明王沐越风之子,今日也来了这集英宴?看来梁相当真是有面子的很,不仅太子殿下和永安候小侯爷来临,就连天高地远的谦郡王都请来了,真是好本事!女子们则显得兴奋异常,毕竟这谦郡王身份地位不低,相貌更是俊美风流的很,男子们则神情恹恹--老头子搞什么?来了个太子殿下和永安候小侯爷已经够出色的了,再来个谦郡王自己还有胜算吗?但是他们也不管出言说什么,要知道谦郡王是个圣宠极盛的人-- 从一入宴笑容就不曾停过的洛瑧,听到这一声传,身影不由一顿,嘴边的笑容一僵,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在温暖的氤氲酒气下,看不清楚他黑眸的情绪。他都来了,她,也会来吗? 唯一的被认为是知情的当事人则表现的一脸茫然,在名单上有谦郡王吗?有吗?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第五十章 踏上望风寻亲路(五) 广庐谦郡王?他什么时候到望风了?好像自己并没有邀请他呀?梁继初忽然觉得今日似乎很不同寻常,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到管家老张身上,同时吩咐道:“老张,叫人--” 话还没说完,便闻一道清朗声音传来,“叫人什么?叫人去查一下名单,看是否有本王的名字?还是丞相大人根本不欢迎本王,想叫人将本王乱棍打出去?”人未到,声已至,声音里带着他一贯的慵懒,听起来就像朝阳初升,晨露微润时,刚睡醒对镜梳妆的美人。 梁继初一听,心就开始拔凉拔凉了,姑且不论名单上是否有谦郡王,他瞬间就被扣上“对朝中御封郡王不敬”的罪名,现在自己想不承认都不行。谦郡王今日出现在这里,要么就是真的收到请帖,不然他远在广庐,也不必辛苦白跑这一趟;同时自己疑惑的是,自己确实没有邀请他!难道是有人在名单上作假,好让谦郡王误会自己戏弄他?这样一想,额间冷汗顿时涔涔而下,要是真的被谦郡王误会了,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谦郡王在广庐的嚣张跋扈之行早被地方御史弹劾了不知多少遍,取人性命全凭他个人喜恶,而且圣上对这位尤为仁慈,最多是罚一下俸禄了事,从未真正处罚过他,由此可见,沐家尊荣犹存啊! “郡王说哪的事?微臣只是想叫人好好招待一下您罢了,郡王想多了。”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挤出几分不知是哭还是笑的难看笑容。 一听这话,沐洵心里就乐呵了,老家伙,哦,不,未来老丈人,瞧您那像见着鬼一样的表情,您要是知道那名单是我叫聚音添的,您老会不会被气吐血?嘴上却说道,“没有就好,咦?太子殿下,三皇子也来了?”仿佛是现在才看到杜翃霁他们一般,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但是他却没有行礼,杜翃霁他们似乎也习惯了沐洵如以往那般的无礼,随意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入宴吧!” 杜远霖对于沐洵的到来却是极为欢喜的,沐洵小时候,经常随他爹娘入过皇宫,与皇子皇女们有一起玩耍过,当然,和她打的交道最多。此时虽然多年不见,但二人依旧熟稔得很。 “喂,沐洵,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比当年一脸鼻涕的胖小子可俊多了--” “公主说笑了,不过一提起当年,微臣便想起您当年瘦的跟一猴子似的,为此您还和微臣抱怨过说,当初您父皇母后给您吃的喝的那么好了,怎么还不胖起来呢。现在瞧着,确实比以前丰腴多了--” “你八岁那年偷过你爹珍藏的名剑,结果不小心误伤到戴家大少,后来还被你爹打了一顿板子,如今时隔多年,君臀可安否?” “公主真是好记性!这些个小事您还记得,不过您一说,微臣想起了您五岁那年过生辰,宴会中您似乎还尿裤子呢。” …… 这厢沐洵和杜远霖斗嘴,那边洛瑧没有见到自己要见的人,尽管他嘴带微笑,端坐正襟,但是仍不自觉地露出了异样神情,众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沐洵却将这自己假想且实际存在的情敌的任何表情都收在眼内,不由冷笑一声--看你这三分激动,七分失望的神情,没见到她是不是很失望?很心不在焉?很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告诉你,本王与她的关系更近一层了。冷笑到这里某郡王又突然哀伤地想到,唉,自己追了她那么久,好像连亲都没亲过。 == 作为洛瑧很期待、沐洵很宝贝的女主却出现在梁府偏院的一个小亭里,像个市井妇人一样拉着一脸不耐烦、总在东张西望的文近影不放,絮絮叨叨地问个没完。 “狐狸,你说,我待会见到我爹我该说什么?”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我该怎么行礼来着?左膝微弯还是右脚微倾?捻绢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不知道,我一大老爷们不懂这些别问我!” “那万一他不认我怎么办?” “我的小姑奶奶哟!是您在找爹吧?是您很紧张不知所措吧?您向一个这么潇洒多才的美男子问这些不觉得很浪费时间吗?嗯,就这样继续思考,聚音那小子和表哥说好要带我去瞧美人的,你这么一折腾,都快被耽搁了!”说完文近影再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出了院子,脸上神情紧张和急促,就差写上“聚音我好不容易来了你小子可不能不够义气自己先跑去看美人”的字样了。 阿芙站在原地,还在纠结于问问题与潇洒多才能扯上什么关系上,对此她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清楚。完了她轻叹一声,将氤氲目光投到这雪景中,怔怔地看着发呆。 刚才入府门时自己内心无比紧张,毕竟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见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她看来,父亲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存在。她期盼,她紧张,她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好,她忧虑自己的身份是否能得到他的承认。所以,她在踏入大门后跟沐洵说,自己要先整理一下思绪,以免到时失礼于人前。沐洵看似是个高傲的人,但对阿芙向来体贴,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想着自己等一下找个机会带人去见她。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阿芙不知道,她现在只觉得心里乱的很,看着周围的萧凉之景,她的嘴角却流露出一些温暖笑意,娘亲,如今我站在您常提起的望风土地上,您可知道?阿芙很快就可以见到爹爹,为您问一些当年您来不及问他的话,您可愿意?思及此,目光一黯,娘亲抑郁至死亲父不知所踪,始终是自己的难解的心结。 “狗奴才!脑子那么不好使,还不扶我走快点?!”一名锦服男子低声对着旁边的小厮骂道。途经偏院,突然他似乎见到什么,“咦”了一声便只愣愣地站住了,扶着他的小厮便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目光所及之处先是一截桃红,鲜艳妍活,小亭之内站着一名女子,由于看去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精致而透莹。她站得并不直,似乎是因为有些怕冷,略显薄弱的身躯有些微蜷在大麾里,远远瞧去,似像那婀娜多姿的杨柳,娇弱惹人心怜。在这雪天里,飘拂的雪花飞入她的发髻里,刹那如仙。 锦服男子眼里尽是痴迷之色,今日爹娘在府中设了集英宴,心里猜测这少女怕是宴请而来的客人,在望风城,他知道的只有自己的姐姐和尉迟皇后侄女是国色之姿,其它姿色尚好的自己也都见过,同时也在想这位到底是哪家的千金,这般出色自己为何不知道?只是这时肚子里传来的一阵不自然的声音打断了他,见小厮也盯着亭中女子瞧,一怒拍了几下他的头,“看看看,看什么看?先扶我上茅厕,然后再去探一下那女子的家底--” 小厮听了低头应了声是,便急忙扶着男子离开了偏院。 在主院所设的集英宴并没有因为沐洵的到来显得与众不同,最多带来的只是惊讶而已,至于其他的,在官湖宦海沉浮多年的梁继初,自有法子解决。于是在宴中该弹琴的继续弹琴,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赋诗作词的仍然继续赋诗作词。 但是沐洵这号人物却是没有加入以上贵族子弟诗歌赋会中的,只是对于丞相府的风水、构造、周围地段通通分析了遍,搞得梁继初在心里一直腹诽--郡王殿下,您的意思是要准备买下我的府邸准备常住,还是您瞧着不太乐意,想着要将这府邸拆了重建?腹诽归腹诽,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笑着,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杜翃霁自然也注意到沐洵的言谈,其实他打心里瞧不起眼前这贵族出身、授有勋爵的怪异少年。幼时他是何等出色!就连教导自己的霍太傅都在喟叹他的惊艳才华,只是从那年之后突然变得纨绔暴戾,行事全凭个人喜好,民间百姓对他并无好评,但父皇依然对他宽泽,甚至是纵容,对此自己也甚是疑惑。但是想到父皇做什么总是有理的,自己只需配合就是。所以沐洵对自己无礼,甚至在书院装作不认识自己他也不去计较,毕竟自己是皇储,这等大度之心还是有的。 沐洵仍在继续和梁继初胡吹海磕着,心里一边琢磨着,这么长时间也该够她整理心情思绪了吧?眼睛无意朝洛瑧座位上瞟去,眼皮忽的一跳--他去哪里了?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第五十一章 一腔怨意竟难平(一) 而被沐洵注意到已不在席位上的洛瑧,则在觉得宴会烦闷,想出来走走时,岂料就在他的随意走走,让他一眼便见到了她。 那一眼,心里有着的是压抑不住的那份悸动! 那一眼,眼中存着的是无限留恋的那份柔情! 那一眼,脑海荡着的是该不该出声相认的那份踟蹰! 虽然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背影,但是他还是很肯定,那是她!多少个空寂的闲日里,她的音容笑貌在自己眼前浮现,多少次在幽静的半夜醒来,梦里仍然看到她脸上的失望愤怒以及对自己无声的指责。然而在今日此时,自己早早认为此生可能不会再见的人儿,竟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清楚心里有着什么具体感受,在这一瞬,他只感觉到心里有点酸,像青梅,有点苦,似胆汁,但是他此刻只能将那些混杂的滋味一一咽下,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终化成一声唤,“阿芙。” 仅仅是两个字,听起来像是一个孩童在午睡时的梦呓,很轻,但是却饱含着丰富的情感,被严风厉厉地刮着,显得不太真实,显得有些遥远。 这两个字伴着严风,吹到了亭中女子耳畔,随即身子一僵,半晌方才转过身来,礼貌地点了下头,微笑道:“小侯爷,好久不见。” 一个转身,洛瑧第一次看到了着女装、头发梳成髻的她,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一身桃红,还有她那精致的容颜,眼神一如以往那般深邃神秘,但多了几分疏离;身子略比几月前要高,但与那稍微脱去婴儿肥的脸庞一起,更增添了几分成熟。而那一句话,洛瑧则想起那时自己与她在醉仙亭中的情景,同样是一句“好久不见”,然而讽刺的是,只是言者变成听者罢了。 一番回忆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在雪天中显得尤为萧凉孤涩。 阿芙看着数月不见、自己原本痛恨的洛瑧,依旧是像初遇时那般一身素白,容颜也依旧清俊,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一切又好像在悄悄改变,比如,自己对他的感受。 在来这里的路上,沐洵曾有意无意地说起,今日之宴望风世家子弟们很有可能都会前来,虽然他说得隐晦,自己表面也爱理不理,但是心里却很清楚,沐洵是在转着弯,想法子告诉她,作为永安候世子的他也会来,想到这里,阿芙不由对沐洵的无声体贴多了一些感激,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也做好了一些准备,不至于到时不知所措。 能说些什么呢?除了说一些客套而生疏的话语,她还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对于眼前男子,心里早已没有了初时的那份少女独有的悸动,以前他所给予的温暖,似乎在那个夜晚之后变得遥远缥缈,所以她能在听到他唤自己后恢复心态,用最无可挑剔的笑容,向一个曾经熟悉但此刻疏离的朋友问一声好。 是的,朋友。虽然他利用她,欺瞒她,但随时间流逝,对他的怨怪早已远去。人,何必紧紧抓住过去不放呢?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这半年来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沐洵,自己对他的感觉有些说不清楚,总的来说是不讨厌不厌烦,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信任和依赖。阿芙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纵是一块冰石,也总会被柔情相拥至融化的一天。但是现在,她还没心思去想这些,因为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甚至觉得,似乎无论自己做什么事,去哪里,只要自己回头,他总会在背后等着自己。 这样想着,唇角一弯,便弯出了温柔的弧度。 这温柔的笑容映入洛瑧眼里,只觉得刺眼无比,她这般笑,是因为想到了谁?是沐洵吗? 洛瑧摇头苦笑,“阿芙,你还是在怨怪这大哥当初之行,终究与大哥生分了。”她对自己的称呼都变得生疏,自己以后怕是听不到她温软地唤自己一声“大哥”了,但是他没有责怪她,也不忍心怪她,今日之处境,用自作自受这个词来形容是最适合不过了。 阿芙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苦涩,不由心软了软,“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正如小侯爷您曾经说过,人总有迫不得已的时候,那么又何来怨怪一说呢?所以小侯爷莫要花心思去计较过去的是与非了,苏芙忘了,小侯爷也忘了吧!” 洛瑧听着她一口一句“小侯爷”,心里只觉悲哀,又听到她说叫自己忘了过去。忘了什么?忘了与她相处时日的快意舒坦?忘了她曾对自己的心动?忘了她带给自己的别样情绪? 怎么能忘?!如何能忘?! 他听了激动不已,流露出着急神色,上前一步大声道:“阿芙,你叫我如何能忘?”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再如往日温和,而他,也早已失了往常所有的镇定和自若。 阿芙听了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紧紧抿着双唇不语。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暂时打破目前尴尬处境。 这道熟悉声音的主人自然是出自沐洵沐大爷,他本就不耐那嘈杂的丝竹声和违心的客套话,算准了时间,决定是时候带人去找阿芙了。对此梁继初表示十分地无可奈何,郡王老人家客气地要自己两夫妇带他去府邸到处瞧瞧,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其间郡王对此表现出了无限渴望以及展现了其无赖的笑容,对于郡王殿下这些没常理可循的要求,要不是上官氏阻止,作为主人的梁继初早就甩脸色给他了,毕竟看一下又不会缺砖少瓦的,对吧?可是走着走着,梁继初和上官氏就觉得不对劲了,看郡王七拐八绕、熟门熟路的样子,似乎对相府他更熟。 “梁相啊,你这府邸可真是大得很哪,走得本王腿都酸了。咦?那边有亭子,正好,过去歇歇。”说完沐大爷也不顾梁继初脸上精彩的表情,自己迈步往亭子方向去了。 跟在后面的梁氏夫妇不由黑线--郡王,从主院到这里不到一百步吧?怎么腿就酸了呢?怎么不回室内去歇,反而跑到这雪花到处飘扬,寒风四处刮的亭子歇呢?此时的梁继初愈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疑,一定是自己朝中的政敌在名单上做了手脚,让自己招惹了沐洵这樽大佛,而且看他样子,简直比太子殿下还难伺候。 他们还能如何呢?只能暗叫倒霉的同时,迈着脚步跟上。 沐洵一入偏院,便见到雪地里静静站着的二人,少女双唇紧抿,少年白衣如神,似乎感觉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至此他不由剑眉微挑,眯了眯眼--怎么那么巧他们就碰上了呢?怎么逐风骑们见到这么紧要的事就不懂得要来回禀一下自己呢?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逐风骑们原本是在这附近的,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洛瑧与阿芙之前发生的事,在当中唯一知道的惊魂和聚音,一个在沐洵身边,一个则拉着文近影瞧美人、寻乐子去了,所以剩下的逐风骑们以为阿芙与洛瑧只是故人叙旧,就不好打扰了。 这些心思的兜转也只是一霎那的事,见阿芙微颤的身子,先前的情绪早就抛到九霄云外见神仙去了,上前握着她没握暖炉的冰冷小手,放在嘴里呵气,责怪道:“你啊,向来畏寒,在这里站了那么久,也不怕冻出毛病来!”语气虽然带着责怪,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心疼之意来。他一来就站到阿芙身边,完全无视洛瑧的存在,似乎他在,还是不在,都不要紧。 阿芙有些意外,这是第一次沐洵握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厚实,很温暖,依稀感觉得到还有些茧子,怕是习武时留下的见证,但是阿芙不得不承认,这紧紧握着的双手确实让她感到踏实、安心。虽然他在洛瑧面前主动秀出两人的亲昵,可能是在宣告主权,也可能是在借此给自己力量和勇气,告诉她,无论怎样,还有他陪着她。|果然,洛瑧看着二人紧握的双手,方才因激动涨红的脸变得苍白,除此他还依稀感觉到背上淡去的鞭痕似乎又在隐隐作痛,伴着那心里的绞痛,孰重?孰轻?他一下子分不清楚。正想说话,便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尖叫。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第五十二章 一腔怨意竟难平(二) 当然这一声尖叫声自然是上官氏见到阿芙的模样发出的,而站她左侧的梁继初则在扶住上官氏的同时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其间除了震惊,就是不可置信--是竟夕吗?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一如初见时那般年轻? 站在郡王身旁的少女身姿秀挺,容颜精致,肤如上好的羊脂玉,看向自己时没有了娇羞,有的只是陌生和距离。梁继初使劲地眨了眨眼,担心见到的只不过是幻象,可是无论他眨了多少次,她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如以往梦境般纵逝无踪。此时他激动之下老泪纵横,情再难自禁,一把松开扶着上官氏的手,迈着缓慢的脚步向少女走来。 阿芙一见朝自己走来的中年男子,眼目疏朗,鼻高额宽,经过几年的风霜打磨,隐约可见当年娘亲口中曾说的丰神如玉。面容不算十分英俊,但是其间自流露出一种难言的端肃正直之气,让人想起冬日里傲挺的梅松,凌霜御雪,不由心下生敬。当她看到他那激动的神情,心想这位该是自己从未谋面的爹不假了。 这么一想,便将暖炉递给沐洵,走上前向男子敛裙一礼,嘴里轻声说道:“女儿阿芙见过爹爹。” 梁继初闻言身子一顿,脸上表情比之前显得更加震惊,原来不是她!远瞧着外貌有七八分像,走得越近才发现,她们眉间神韵不同,还有眼前少女的眼神更幽深神秘,竟夕没有梨涡,而这少女却有,她们根本不是同一人!待他听清楚阿芙说的话后,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秋日,自己去街上卖字画回来看到那个女人与书童背着自己在暗地里做苟且之事的情景来,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上官氏出身官宦世家,对自己的仪态最是着紧,此时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迈着端庄的步伐走到梁继初的身旁,挽着梁继初的手臂,温柔地提醒道:“老爷,原来是竟夕妹妹的女儿,怪不得长得那么像。” 阿芙仍做着福身的动作,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她在腿脚微麻的同时也在自顾自地想,怎么没有反应?是不是我动作做的不规范,闹笑话了?刚想抬头看,便听梁继初冷笑一声,冷冷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梁某的女儿只有一个,现今正在我府中,姑娘唤的这声爹爹,梁某可是无福消受啊!” 梁继初说的这些话,别说是当事人阿芙,就连在场的洛瑧和沐洵也听出了言语中的不屑和嘲讽之意。 阿芙却在心下暗想,这般多些谨慎也是好的,毕竟突然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跑来喊你爹,任是谁,也先存些心思,没的认错了人,白当了一回不明不白的父亲。只是这语气听着倒不是很顺耳,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她起身,含笑道:“那么,您可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集英宴中的苏竟夕?” “当然记得。”梁继初答得飞快,后又带着似怀念、似讥讽的语气道:“怎会忘了那个不知廉耻、*放荡的女人呢?” 此言一出,阿芙当即敛了笑容,气氛也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沐洵也瞧出了不对劲,挥手示意逐风骑们严守此院,禁止外人进来。而站在一旁的洛瑧则显得比较犹豫,不走,觉得这似乎牵扯到人家府里的私事,走,又担心阿芙一人应付不来。几经周虑,方出声想缓和一下目前尴尬的气氛,“丞相大人,其间是否有什么误会让你和苏姑娘的娘亲心生罅隙?” 梁继初却扭过头来狠狠地看着他,也不顾洛瑧的身份,激动道:“能有什么误会?我亲眼所见--”说到这里一顿,仿佛说下去会弄污他的金贵的嘴一样,“哼,这些淫秽事儿不说也罢!” 沐洵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听着,并不发表一言一语,他知道,阿芙一定会处理得很好,就算不够好,那也无妨,还有他。 阿芙一愣之后,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嘴唇变得比以往红,梨涡也变得比以前深,红唇齿白,此刻竟觉得有些妖异而绝望。她笑时嘴里偶尔呛入了几口寒风,但她仿若不觉,依然大声肆意地笑着,甚至笑到蹲在地上,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她真的是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可是,沐洵却发现,她笑的时候,眼角有泪。 梁继初和上官氏见阿芙这般模样,一时不知道她是何用意,就在他们以为这少女是疯子的时候,听到阿芙的笑声终于停止。便见她已从地上站起,看她抬首看了一下天,听她喃喃道:“说什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谈什么‘天地合,山无棱,乃敢与君绝’,这些都不过都是世人所言的痴话!”接着右手一指梁继初,眼神痛苦而犀利地盯着他,痛心道:“娘亲,您看见没有?这个就是您曾爱过有情有义的男子!这个就是您自幼和阿芙提起次数最多但是却身不由己不能陪在我们身边的男人!而这个,就是阿芙下定决心,千里迢迢来寻反被其冷言羞辱的父亲!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她想她现在终于知道当年他为何会抛下娘亲了,听他言似乎原来是觉得娘亲背叛了他。可是,阿芙却不信,娘亲那般温柔贤淑、气质若仙的女子会做出这为人所不齿的事来。那些在背后说她半句是非、诽谤她名声的人们,只配跪在尘埃里,卑微地触碰她的袍角。 她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小步,但是眼睛却始终紧紧地盯着他,“我觉得,我此生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来寻那个所谓的爹!不认我不要紧,但是他出言辱及我娘亲我苏芙却是第一个不允!你知道什么?你知道这些年来,娘亲她过得有多苦?你可知道她的宝贝女儿被人骂是野种、私生女的时候,她表面装作不在乎,夜间的泪水却悄悄地打湿了整个枕褥?你又知道娘亲抑郁而亡时最希望见到的人是谁?这些除我之外,你都一无所知!你知道的是眼见为实,你知道的只是四书五经中的之乎者也!所以,我想问,你有何证据证明当年是我娘亲背叛了你?!” 不知是被阿芙那悲怆的语气所动,还是因为什么,梁继初身子略微踉跄后退一步,连带着扶他的上官氏也后退一步。但嘴里仍是说道,“任你舌灿莲花那又如何?当年她背叛我早已是铁定的事实,如今深究又有何意义?无非是再增笑谈罢了!她死了倒是干净,老天爷当真是开了眼!” 阿芙又笑了,这一笑胜却飞拂之雪花,这一笑占尽冬日的妖娆。她从颈中拿出那块戴了十五年的玉佛,没有丝毫犹豫地解下,似乎在她身上多留一刻,都是对她及娘亲的侮辱。“既然如此,民女也没有必要再和丞相大人多费口舌了,这玉佛,还是交还给您吧!”说着便将它递了过去。 梁继初看到玉佛,便又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来。 “竟夕,这是我梁家的传家之宝,今日便交给你保管。”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收着吧!你知道我的记性,保不准放在哪里我自己都不知道。” “叫你收着便收着!以后留给我们的儿女们也好。” “好吧。” 他还记得当初她收下时脸上曾羞红着脸,如今玉佛仍在,但当年替自己保管它的佳人,却是不复返了。 阿芙见他只在发愣,没有接,她此时不想再在这里多呆,把玉佛一扔进他怀里,“今日大人出言辱及我娘亲,他日定有后悔之时!我苏芙对天发誓,日后定要梁继初梁丞相虔诚地跪在我娘亲苏竟夕的灵牌前,一步一跪磕地忏悔他今日之行!”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院里,脚步迈开之时,桃红大麾卷起了落在地面上的雪花,悄然成殇。 梁继初依然沉浸在回忆里,玉佛入怀仍不自知,听了阿芙这番决绝的话语,又听见清脆的一声响,低头一看,是那个祖母绿的玉佛掉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变成碎玉。它就安静地躺在地上,不知是在无声地谴责决然摔玉而去的她?还是在埋怨自己这样狠心对待当年保管它的她?裂痕如此触目惊心,若他与她真是父女,那又怎能奢望修复今日所生的隔阂? 阿芙急匆匆地出了偏院,就在经过主院时,不小心撞了一女子,此刻她哪里还想在梁府多呆半刻?只低声地道了声“对不住”便出了主院。只偶尔能听见身后侍婢的呼喝声,“小姐,您没事吧?这姑娘也真是的,没规没矩,也不知是哪个府里的千金?”“好了,蕴婵,反正我没什么要紧,你就别再唠叨了。” 阿芙出了梁府,回首看了一眼,觉得“梁府”二字比来时更冰冷,站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忆起那个有着温婉笑容的女子,只觉浑身突然有点冷,一如她对这府里的主人,一如她的心。由始至终,她高昂着头,娘亲说,想流泪的时候就昂起头,这样就能把眼泪逼回去,而且她更不想把泪水留在这地方,给人看到她的懦弱! 到了来时所乘的马车面前,刚想上车,便听后方传来一句,“姑娘,且慢!” 第五十三章 一腔怨意竟难平(三) 阿芙循声看去,那妇人年龄大概三十来几,仪容韶秀,端庄美丽,一身宝蓝襦裙更显得她温柔近人,嘴角挂着温柔贤惠的笑容。饶是如此,阿芙见是方才看到的妇人,心猜是那人的夫人不假,而经方才之事让阿芙对梁家的人更无好感,冷淡道:“丞相夫人还有何吩咐?是否还嫌丞相大人给民女的羞辱不够?” 上官氏闻言笑容微滞,随即又恢复正常,笑道:“姑娘不要误会。”说着又仔细上下打量一下阿芙,阿芙被她的眼神瞧得不自在,心生烦躁,但出于幼时娘亲所授的修养,方才生生忍下,“夫人有话就直说吧!”上官氏又是一笑,似嗔怪道:“你这孩子,韵姨瞧着你也只有样貌长得像你娘,这直性子和你娘倒是半点都沾不上边。” 韵姨?阿芙猛地抬起头来,惊讶问道:“您就是娘亲的好姐妹,韵姨?”接着看到上官氏露出的肯定眼神,接着又想到韵姨怎么成了那个人的妻室?但此时她心里纷乱,没时间再做它想,向前轻轻一礼,“阿芙见过韵姨,向韵姨问好。”因为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娘亲对自己说过她早年的一些遭遇,“娘亲还有个闺阁好姐妹,叫上官韵儿。娘亲当年曾救过她一命,说来也亏得她,娘亲才能有和你爹的相遇。如今光阴荏苒,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知她过得如何了……” 上官氏急急扶起阿芙,又回头往府里看了看,道:“叫阿芙是吧?韵姨现在不是很方便说话,今日老爷怕是因当年的心结难解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过你且放宽心,韵姨寻个合适时机好好与他说说--”阿芙闻言眼神微黯,心里早已对梁继初心生失望,也没再抱什么期望,但又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毕竟听娘亲说韵姨待她还是很不错的,扬起笑容,感激道:“多谢韵姨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上官氏看见她的笑容,呼吸差点一窒,心里当时浮现的唯一想法就是,她和那个她可真像!当下微笑着对阿芙又是一番关切和安慰之后方才离去。 阿芙看着上官氏的背影,又看了看府门是否有沐洵的踪影,等了许久,也没看到他,同时她心里和脑里混乱的很,也不再等他,叫车夫驾车回了沐府。 == 梁继初亲眼见到玉佛瞬间成碎,仿佛看到自己与曾经心爱女子的美好过去也随这玉变得支离破碎,神情恍惚之余,就连扶着自己的上官氏走了都不知道。他忽然慢慢地蹲下身来,想拾起那些碎片,想拾起那些过去一样,蓦地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将手中拾起的碎片一并扔到地上,终究是拂袖而去。 由始至终,作为旁观者的沐洵,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此时他扬手找来守在不远的惊魂,低声问道:“方才可有旁人靠近?”惊魂摇了摇头,沐洵“嗯”了一声,示意他已知晓,紧接又叹一声,阿芙此时怕是伤心的很,不过不要紧,自己总会站在她这边的,今日所发生的事虽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内,但也尚能掌控,接下来需要的只是时机罢了!他想到了这些,心里已有了打算,准备迈步离开院子。 “郡王殿下请留步,能否向洛某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洛瑧见沐洵正欲离去,自己心里正疑惑着今日发生的事。从一开始沐洵的到来以及梁丞相当时惊愕的反应,再到后来梁丞相到这偏院来,怕是这男子的有心设计,不能再用“巧合”二字来解释了。姑且不论梁丞相是否真实阿芙的生父,就今日所生之事,阿芙定是因此伤透了心。但是洛瑧想不明白的是,沐洵为何要这么做? 沐洵闻言果然一顿脚步,伸伸懒腰,懒懒道:“小侯爷这话问得真是可笑!解释?本王做事要向别人解释吗?本王奉劝小侯爷还是当你的闲散侯府世子好,莫要管太多闲事。” 事关阿芙,洛瑧岂能坐视不理?沐洵话里的隐讽之意他怎会听不出?只是想到阿芙刚才难过的样子,平时眼底隐藏的温和霎那成了清霜冰雪。“你对我有偏见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请你做什么事,要顾虑一下她的感受。” 沐洵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没有听到,只见他弯了一下嘴角,牵出一丝讥讽的弧度,接着便迈步就走,惊魂连忙跟上。洛瑧没有得到沐洵的解释,岂肯轻易让他离开?刚想追上,却闻一阵馨香与寒风伴随下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人未到,香已至,除了她,他还真想不出还有谁来。 馨香的主人是个年约十七的女子,皮肤不算很白,但脸上的气色很红润,细看之下,容貌还算标志,不足的就是上嘴唇有些微翘,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牙尖嘴利、泼辣难相处的主。她一身大红衣裳很是显眼招摇,她走路的时候那对丹凤眼也不忘微微上挑,仿佛在向众人宣示她尊贵的身份。 这个女子,正是余氏与洛瑧上次提到、扬言非他不嫁的魏国公魏非的宝贝孙女儿,魏傲姗。 “云起哥哥,原来你在这里赏景,真叫傲姗好找!”魏傲姗一来就挽起洛瑧的手臂,脸上笑容轻柔,语气动作有些亲昵,仿若他们是对“郎有情、妾有意”的有情人,实际上在望风,他们见的次数寥寥可数,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句,如此亲近更是第一次。 洛瑧显然不习惯她的触碰,甚至有些抵触,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馨香,他只觉鼻子有些痒。微皱了一下眉头,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松开魏傲姗的手,退开一步,并保持一定的距离,再说话时俨然带了那平素温和的笑意,“这院子里的雪景着实佳美,魏小姐有如此兴致观赏,那么云起也不再打扰,就先告辞了。”说完向她一礼,没看她的脸色便离开了。 魏傲姗看着洛瑧远去的峻拔身影,想到这个自己迷恋多年的男子,想到他超卓的才气,俊雅的外貌,高贵的身份,心下倾慕之意更是明显,接着又想到自己也十七了,也不小了,得抓紧机会和他培养感情,争取早日嫁入永安候府。她似又想到了什么,对着身旁的绿衣婢女瞪了一眼,恼怒地骂道:“贱蹄子!刚才在大厅你不是说云起哥哥和一个女子在这里幽会吗?现在人呢?” 绿衣婢女吓得扑通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虽非亲眼所见,但是方才小姐您吩咐奴婢去找邱小姐途经走廊时,的确亲耳听到有人在说,小侯爷在偏院与一美貌女子相聊甚欢,奴婢听他们语气,并不像作假,所以就急着将此事告知与您。无中生有的事,就算借奴婢十个胆也不敢乱说哪!” 魏傲姗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行啦!起来吧!”低头思吟了一阵,心下猜测那个神秘女子究竟是谁,良久,她笑道:“那又何妨?今日云起哥哥至少和我说过话了,我也该知足了。” 而出了梁府的沐洵,在听惊魂说了特意引来魏傲姗之举后,立即表示他心里的无限欢喜,当然对惊魂的忠心耿耿进行了不加掩饰的一系列的赞美之词的同时,很是欣慰惊魂有其奸诈机智之风范。 惊魂则对此抽了抽嘴角,这还不是跟主子您和苏姑娘学的?抽完嘴角后,还不忘阴测测地提醒,“主子,和小侯爷一起赏雪的,是苏姑娘。” 果然,沐洵一听,方才脸上的欣慰神色一下变转,现出了一脸忧伤--他们在一起赏雪后,会不会因此“旧情复燃”呢?到底是不会呢还是不会呢? function baidu_ads_show{ _$bds({ cid:ads1, //[必选],容器id appsid:bed4f744,//[必选] appsec:bed4f744,//[必选],计费名 pack: ,//app标识;android中为app包名,ios中为bundle identifier // bfn: adbuilders[adtype],//ui构造函数, 默认使用内置函数 w:320, //容器宽度,设置后,大部分浏览器具有320px宽度的窗口 h:48,//容器高度,参考值:h = w * 0.15 os: 0, //设备操作系统类型,0:auto,1:android,2:ios sn:, //设备串号,手机为imei,平板可传mac isp:,//移动通信运营商编号 imsi:, //imsi ap:false, //cell:[[61474, 6318, 0], [61475, 6319, 0]],//基站定位信息 //gps:[1330582230666, 127.12345, 31.12345],//gps定位信息 //wifi:[[c417fe076485, 45], [17fe0c448765, 65]], //wifi定位信息 listener: default_listener }); } //推广构造器 var adtype = 2; //推广类型,1:文本类型,2:图片类型 var adbuilders = { //text类型推广构造器 1: function(ad){ //ad有4个属性:title、desc、i return ad.title + + ad.desc; }, //image类型推广构造器 2: function(ad){ //ad有2个属性:i, title和desc为空 return ad.img; } } var tag = [dev] jssdk; var default_listener = { onadshow: function{//推广成功展示事件 console.log(tag, onadshow); }, onadcl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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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很低,若不是仔细分辨,真的听不出什么来。然而一直紧跟在太子身旁的英落则脚步一顿,手不自觉摸上腰间的佩剑,眼神变得锐利无比,回首间往四处仔细察看,细心聆听下又发现没有异常,方才放下心来,脚步迈开,跟上走在前面的杜翃霁。 “找死啊你?”聚音拉着趴伏在瓦片之上的文近影,屏住气息的同时,还不忘低声骂道。他刚才趴下时衣袍沾上了些黄黄色的酒渍,现在不仅姿势滑稽,就连样子也很是狼狈。虽说他们在屋顶只是喝喝小酒,聊聊小天,顺便批判一下小姐们的妆容,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被梁相府里的人认出了也无妨,毕竟以沐洵的身份,他们也不敢为难聚音两人。但是现在天色渐晚,关乎社稷江山的太子殿下准备离宴回宫,此时若是被其护卫们发现了,被乱箭射死不说,保不准还被有心人诬害广庐谦郡王居心叵测意图派人刺杀太子,老王爷自然也会受此牵连,朝廷还会顺便夺了他的兵权,二十万沐家军便会落入朝廷之手,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这等情况,江湖出身的文近影可能须臾间没有想到,然而负责情报刺探的聚音部首领聚音可是如在泉水里看石头,清清楚楚的很!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拉着文近影趴下,同时屏住气息,不让别人发觉,所幸他们二人武功甚高,英落一时之间竟也没发觉。 文近影此时早已想清楚了要害,差点还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害了少安,看那些贵客们的轿辇愈行愈远,方才深呼了口气,“刚才我只是看到一个熟人,一下子没有想到此时我们的处境,真是对不住,差点害了你--” 聚音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嬉笑道:“说什么呢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接着还不忘调侃道:“见到了谁?莫不是见到了你的旧情人?” 文近影微仰着头,想到当日在群芳楼见到的哑巴女子,当时她一身狼狈,但是却遮不住她双眼的清澈和那一身养尊处优的气质,让人瞧着乖巧和顺的同时不敢心生冒犯。如此风范,他当然不相信她自己说的普通官吏之女身份,只是阿芙那丫头天生对弱女子有着超乎寻常的怜惜,自然放松了警惕,为了避免阿芙被有心之人利用,自己只能装成毫不在意地试探她一番。今日虽然光线微暗,但是身量气质总差不了,没想到她的真实身份竟是个公主! 后听到聚音这么一问,不由笑了笑,微暗的夜色竟盖不住他桃花眼里的明媚流光!绯衣在夜色下浮动,带着笑容里的风流生姿,恍如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仙人,俊美中带着妖娆。一旁的聚音见他这样的笑容,立马用手压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喃喃道:“哎呀我的娘啊!男人怎可生得这般妖孽?这一笑,竟生生得夺走了你儿子的魂儿!” 接着文近影便把疑似有龙阳之好的“龙阳君”一脚踢开,自己喝起酒来。 在屋顶上发生的这些,地上的人们自然不会知道,仆人们仍忙着送客,公子们则忙着为自个相中的小姐们依依送别,相信过不了多久,望风城里便会传来谁家小姐嫁入哪府为正室夫人啦谁家少爷又娶了谁家千金从此仕途一片光明等等类似言语。 而哪些没瞧上别人眼的或者没被别人瞧上眼的则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忙着讨论今日的发生趣事以寻求安慰。 “丁兄,你说那沐洵有什么好的?不就人长得俊些,家世好一些,为什么我看中的女人都说喜欢他?”说话之人说的有些含糊不清,走路的时候也踉踉跄跄要身边小厮扶着,显然是喝醉了酒。 “哎呀,邱公子这话可说不得啊!”那个被唤为丁兄的人明显比较谨慎,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可疑人物在偷听,继续道:“谦郡王再怎么不是也是圣上御封的郡王,你说这些是对圣上的不敬,要是传到圣上耳里,可是要掉脑袋的--” 果然那邱公子一听,酒意都吓醒了半分,又想到沐洵向来心狠手辣的作风,不由心生惊惧,但仍勉强耍赖道:“这话我说了吗?有谁听到了?”说着便问四周的人,看到他们均摇头,放下心来,得意地笑了笑。 丁航俊见他这般无赖做法,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便客套寒暄几句,吩咐邱公子的仆人要细心照料,自己却上了马车回府了。 邱伟看他这么快告辞,对他胆小怕事的为人更是不屑,“没个胆量的家伙!本少爷说沐洵怎么了?人活在世上不就是让人说的吗?”说着声音越提越高,“他也只是在广庐算得上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到了望风他算啥?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什么睿智惊人?什么文武全才?我呸!还不是全靠打仗的老子赚来的名声!” 忽的有人接过来,“就是!来时莫名其妙,走时没规没矩,连对太子殿下招呼都不打,真真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当然,郡王殿下可是要急着回去找他心爱的侍姬--” “啊呸!说侍姬说的好听罢了,还不是广庐的女人玩腻了,准备找些新鲜的尝尝?又或者根本不是回去找女人,要知道,他还有断袖之癖呢--” 那人听自己的话被人不屑,反驳道:“的确是侍姬不假!我府里下午候在府门外的小厮就亲眼瞧见了,我逼问了他许久,他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词来,只说‘美貌出尘,很是惊艳’。” 接着又有人掺和进来,这人的身份比较高,是长林骑统领孟文斌的胞弟孟文康,众人见是他,均让出一条小道来,只听他说道:“‘美貌出尘,很是惊艳’?在青楼妓院也不乏这等货色。不过你们还别说,下午本少爷就见到他了,当时他--” 众人听他说了一半,好奇心皆被他吊起,忙凑在一起问道:“当时他如何?你倒是说呀!” 孟文康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低声对众人说道:“当时他脸上神色焦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上前问他。结果你猜他说什么了?”见众人摇头,不禁得瑟一番,“他说呀,心里痒得很,要去找吹香院的剪菱姑娘解一下心痒的毛病。”聚在一起的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均露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容。 孟文康下午的确是见到了沐洵,只是他们不知道当时的真实情景其实是这样的: 一向多管闲事的马屁精孟马屁见到准备离开梁府的某郡王,端着杯美酒颠颠地跑过去,“郡王殿下,可是在宴内玩得不尽兴?”某郡王还没作答,便听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殿下,小的知道这望风的吹香院的头牌剪菱姑娘是个美貌妩媚的可人儿,要不,小的带她来服侍郡王一番?”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笑得眯起来,自以为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这让自诩专情的郡王想到了前几天在街上见到的流浪狗,不由生厌。又听他继续说道:“其实烟雨阁的仪巧姑娘也不错,那身段,那眼神,瞧了就浑身酥软,只想醉倒在美人膝里--”某郡王英眉一挑,真把他当成那种人,什么女子都敢往自个身上塞了?于是郡王什么也没说,任由孟马屁继续陶醉,只是略带冷意地一笑,一旁的惊魂立马心领神会,一手拎住孟马屁,目送他离开了“千里之外”。 孟马屁吃了这窝囊亏自然不敢向不知情的众人说明,只好尽量用污言秽语诋毁那可恨的家伙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众人笑完之后,就各自告辞,想着明日这风流郡王的风流韵事怕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仍在屋顶的聚大爷和文大爷听着,两人对视一笑,小眼神都阴测测的--侍姬?心痒?打到你连“哭”字都不会写! 第五十五章 一腔怨意竟难平(五) 望风集市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到处都响着小贩的叫卖声。在望风出名的清风茶楼门口,更是热闹不已,七八个人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的神色,此时的他们正七言八语地讨论着。 “听说了吗?集英宴那天出了件怪事--” “听倒是听我家那娘们提过,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却是不清楚。怎么?您老知道?” “兄弟,消息咋这么不灵通?现在这怪事都怕传遍望风城了--” “二狗子,你先别打断康伯啊!听他老人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伯得意地笑了笑,慢慢地拿起烟管吸了口烟,待呼出了那口烟云,方才慢吞吞地道:“集英宴那天,梁相邀了这望风城的显贵子女入宴,要知道,能入宴的个个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其中太子殿下和公主们就赏脸去了--”说着顿了顿,抬眼瞧了瞧等着自己说下去的众人,见他们一脸好奇的样子,深感得意,继续道:“其中啊,去的还有广庐的谦郡王--” 茶楼里坐着的一位娇俏佳人,执着手中茶杯,饶有兴趣地听着门口众人言来语去。听到这里,她不由眉头轻皱,站在她旁边的侍女发觉了这一举止,以为她生气了,故低声询问道:“小姐,要不要青黛教训他们一下?”佳人俏皮地笑了笑,阻止说:“别呀!说的又不是我,难得出来散散心,咱们权当听故事就行了。” “谦郡王?他老爹广明王不是在南蛮边界镇守吗?他不在广庐好好呆着,跑来望风作甚?” 二狗子听了,快口接过话茬,“诶,这我知道,我小舅子每天都要去沐府那里送蔬果瓜菜,听他说呀,谦郡王是来给皇上贺寿的!” 康伯见自己的风头被二狗子抢了,有些不悦,暗暗瞪了他一眼,接着咳嗽一声,道:“你们知道的,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 果然,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接着问道:“老康伯知道的莫非远不止这些?但是,谦郡王的到来与您刚才说的怪事有何联系?” “户部邱侍郎的儿子邱伟知道吧?那天去了集英宴就不知所踪,邱侍郎派了大量人手翻遍了整个望风城都没找到人影,直到昨天啊,才在城外的十里坡找到他。” “他自己怎么不回来?十里坡离望风才几里路,先不说骑马走路的,就说是爬,爬个两三天也该爬回来了吧?” “他哪里敢回来?据说被人扒的只剩下亵衣亵裤,扔在一个破庙里。如今大寒天的,他衣衫不整、单衣薄衫的,没到半路就怕被冻死!奇怪的是,听他府里的下人说,邱少爷不知是中了什么妖术,浑身无力,在破庙的一个草堆里躺了有三天三夜,更怪的是,那邱少爷三天三夜在破庙里没吃没喝的竟也没饿死--” 百姓们最忌讳的就是鬼神之说了,众人听到这里,摸了下隔了厚厚衣裳的手臂,在青天白日里仍然有些阴森的感觉,劝阻道:“得了,康伯,大白天的就莫说这些了。” 康伯点点头以示赞同,他觉得说完之后,心里竟也有些许害怕,但想起另外一桩事,继续道:“还有长林骑孟统领的胞弟,也是在集英宴那天不见了,只不过他运气较邱少爷要好些。孟统领收到不明好心人士提供的消息,在吹香院剪菱姑娘的厢房里找到--”说到这里,又低声笑了笑,“听说孟统领去到的时候,孟少爷可是寸缕未着哦--圣上也听说了这事,极为震怒,听说还罚了孟统领三个月的俸禄,暂免两个月的职务,下令令其在家好好管教亲弟。至于还有几个,则不知被谁堵到巷子里暴打一顿,鼻青脸肿的,回到府里连亲爹亲娘都没认出他们来--” 阿芙听着听着,听到“不明好心人士”这六字的时候,差点将口中喝下的茶水喷出来。--不明好心人士?聚音和狐狸那两个家伙听到怕是要笑逐颜开到不知所谓吧!她记得他们回来时带着有点猥琐的笑容来邀功,只说为民除害、为沐洵和她出了口恶气,做了件实打实的好事,最近肯定会为百姓津津乐道,奔走相告。自己当时兴味索然,听了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现今想来,怕是他们两个人做的了,但是这邱少爷等人怎么会惹上他们,她却是不知道的。 “康伯,这些事怪倒是有些怪,只是和谦郡王能扯上什么关系?” “啧啧,怪事年年有,不觉得最近特别多吗?那些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十里坡、吹香院?还不是因为他们那天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不能惹的人!谦郡王是什么人?是他们这些人惹得起的吗?且不说他父亲广明王手中的二十万沐家军,就是他外祖父李家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我倒有所耳闻,那些人早在望风蛮横霸道、作威作福惯了,要我说,活该!他娘的只会欺负咱们小老百姓,现在遇着大人物,也该让他们吃些苦头--” 阿芙一如刚才静静地听着,只是神情有些凝重,对着白术道:“不能让他们再说下去了,走,吓唬他们去。”言语间便出了茶楼,白术和续晚则迈步跟上。 众人继续七嘴八舌地说着,忽的听见一道温软女声,“各位都在说些什么呢?不妨说与小女子听听。”康伯等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黛紫大麾裹身的女子,身量较望风女子娇小,面容以薄纱轻遮瞧不清楚,只觉气质出尘,身旁有一男一女,通身气派皆不凡,让人不敢冒犯。康伯毕竟是个阅历较多的人,知道来者肯定非富即贵之人,警惕问道:“你是哪位?” 阿芙看了眼白术,白术立刻明了,上前道:“我家小姐是谦郡王的朋友,听尔等方才在讨论郡王的趣事,出于好奇,方有此问。” 康伯立即道:“小姐怕是听错了,方才小人只是说起郡王殿下的父亲广明王平生的丰功伟绩,让小姐误会了。” 阿芙点头道:“最好如此。有些事知道了藏在肚子里是最好,尤其是这种高官世家府里的秘事。将其当作趣事与人言谈也不是不可,只是在这朗朗乾坤,到时招来杀身之祸怕也不自知。” 康伯心思何等玲珑,感激道:“多谢小姐出声提醒,小老儿受教了。小姐且放心,今日之事,小老儿不会再说出一字半句!” 阿芙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入了白术早已准备好了的轿辇。 康伯见阿芙等人走远,方敢用衣袖拭了拭额上冒出的冷汗,手有些微微哆嗦,不知是因为太冷冻的,还是因为害怕,转身肃正神色,对余下人道:“今日之事我们不可再向外人言及,不然我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都清楚了吗?” 众人在惊恐中一一应下,康伯看着阿芙离去的方向,心想,这是谁家千金,竟有这样的逼人气派?三言两语,就告诉自己要害,而且她说话的时候,自己似乎只能垂首细听,不敢出言反驳半字,冒犯她半分!当真是个厉害的人哪!他捋着胡子喟叹道。 回沐府的路上,白术正好奇地问道:“小姐,方才之事白术不明,他们讨论这些事无非是当作笑谈,郡王恐怕也不会怪罪,您何必亲自出言奉劝他们呢?” “沐洵不会怪罪,但邱家呢?还有那个被圣上罚丰三月的孟统领呢?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就是平头百姓在私底下议论贵族秘事却是不允许的,何况他们在茶楼那些人流密集的地方?而且要是这事传到圣上耳朵里,就算那些事不是沐洵做的,难保不会有人以此为把柄,在殿上参他一本,搞不好还牵连到广明王和李家,到时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啊?白术不知这些个小事竟也会酿成大祸,现在想想真是替郡王后怕。不过,小姐,您对郡王似乎上心了许多,以后白术莫不是要喊郡王一声‘姑爷’了?”白术见阿芙言及沐洵时一脸温柔,眼中的光彩逼人,又见她事事为他着想,心下不由打趣道。 阿芙闻言红了脸,佯怒道:“别胡说!我只是不想见到那些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而已,况且,我们现在暂住在沐洵府中,自然要以沐府名声为重。” 白术一边偷笑,一边瞧阿芙脸上的羞涩表情,正想再出声打趣她几句,便闻续晚道:“小姐,到了。” 【大家觉得现在阿芙喜欢上沐洵了吗?从开始的朋友之谊到现在的事事维护,一切都变得不同。但是,之前阿芙对洛云起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她会原谅他继续他们之间的友谊吗?答案就是---故事会在以后的章节继续,更多疑问会在接下来的故事揭晓。:)】 第五十六章 当年迷雾终揭开(一) “郡王殿下,下官教子无方,说来实在羞愧不已。犬子向来骄纵跋扈,最爱寻人是非,郡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他些教训,下官实在是感激不尽哪!为此,今日下官特地携些许薄礼前来登门拜访,以表下官之谢意。”户部侍郎邱尚启一边抹着涕泪,一边感激道。 傲娇郡王眼眉带笑,懒懒地倚在太师椅,王袍有些松散,领口还拉得微低,隐约可见一道精美的锁骨,似远山之弧,优雅而迷蒙。一边听邱侍郎的自责以及感激言辞,一边吃着青瓷制的水果盘里的樱桃,慵懒道:“邱侍郎言重,令郎之事本王也有所耳闻,甚是同情,然今日侍郎大人所行却是为何?邱侍郎这般言语,是要置本王于何地啊?” 邱尚启刚才说完这一番话后,借着拭眼泪的工夫,瞧了瞧傲娇郡王的脸色,待看到他眼神无辜,表情迷茫地在吃樱桃时,那一颗颗鲜艳的樱桃更映得他容颜似雪,一时不慎,竟瞧呆了去。直到仆人的提醒,方才回神,听郡王将最后一“啊”字拉得老长,有些尴尬道:“下官不敢。”同时用眼神示意家中仆人将那些“薄礼”呈了上去。 沐洵掀开红布一瞧,是一株灵芝草,模样倒是很平常,待他拿起来闻了一下,便知其中的珍贵了,笑道:“邱侍郎当真是好享受!既然侍郎大人如此大方,本王也只好却之不恭,收下便是!”说话期间,面无表情的惊魂也便面无表情地收下,递给一小厮,吩咐他送入库房仔细收着。 邱尚启难免有些心疼,这次带的可是从南蛮长樟山上所产的樟芝,在大庆可是除了皇室可享用之外,寻常高官贵族也甚难享有,珍贵而稀有。自己当初是花了高价钱才从那些南蛮商人买来的,况且其药用价值较寻常灵芝要好几倍,拿来给这年轻郡王自己可是犹豫了好久,一来是自己这么大把年纪也没吃过,故一直留着;二来则这郡王是出了名的行事乖张,寻常的物事他也瞧不上眼。想到家中仍卧在病床的儿子,他失踪之事要说和这位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但是想想也只能咽下这口气,终归是儿子口出狂言在先,闹到圣上面前,保不准还被圣上责罚一番,到时还有可能被御史冠以“出言冒犯皇室,藐视皇权”的罪名,全家百来口人将面临着杀头的危险,只是让儿子失踪几天,已经是很小的处罚了。他想到这里,背上竟冒出了冷汗,不知是太冷,还是被那难以收拾的局面吓的。 沐洵才懒得去想他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他只想着,过一阵子可得要去学士府探望外祖母她老人家,她年纪大了,该吃些上好的补补。说实在的,这些灵芝、人参的,他在广庐的库房堆的满屋子都是,再珍贵的他也有,这区区一株樟芝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只是人家都送上门来,拒绝人家自己心里会“过意”不去,也实在对不起他在人们眼里以往狂妄的性格,如今这事传了出去,自己多了个贪婪的恶名,想必朝廷中的各位一定会更加乐见其成的。 “郡王,小--小人--”在厅堂里的一位中年男子见侍郎大人送礼送完了,心想也该轮到自己替主子办事了,只是他听了太多关于沐洵不好的流言,什么杀人不眨眼之类的,他实在惊惧得很,此时被吓得有些结巴。 沐洵有些不耐烦,心想这怕是孟府来的人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结巴这一毛病?身子一直抖个不停,是太冷了吗?孟文斌府里,怎会有这样弱不禁寒的管家?同时心里也早将文近影和聚音暗暗骂了千百遍--你们捅的篓子,却要我来帮你们收拾。傲娇郡王有些同情地看着“弱不禁寒”的管家,疏懒道:“你是孟府来的?” “是--是,小人是孟统领府的管家,统领--统领他说他现在不方便,叫小人来给郡王--郡王送礼,给小少爷赔礼道歉。” 沐洵低头想了想,认真道:“是不方便,孟文斌被皇上暂免了职务,要在家闭门思过嘛。听说还被罚了三月丰禄,啧啧,真是凄惨。”突然他语气一转,颇为怜悯道:“那歹人也真是恶毒,一个还未娶妻的公子爷,怎地就把他弄到青楼妓院之地呢?如今那事闹得满城皆知,以后娶妻怕是--唉,算了,你代本王向孟统领转达一下本王的同情吧!不过道歉之事就免了,孟统领还年轻,切勿犯了那糊涂的毛病!” 沐洵将话说到这份上,饶是再愚笨的人也听清楚了他的言外之意,礼品郡王是要收下的,那事郡王是打死都不会认的,尔等再敢乱嚼舌根是不想要命的。 邱尚启等人听郡王这口气,心知这事他怕也不计较了,客套一番便想着要告辞,却见有一少年风一般地刮了进来,正准备转身的邱尚启差点被他撞到闪了他的老腰。 “主子,苏姑娘回来了。” 傲娇郡王一听,太师椅不倚了,樱桃不吃了,人也不傲娇了,立马坐正,一边忙手忙脚地整理衣衫,还对着洗手盆里的水照了照,用手沾了些水抚了抚鬓发。 邱尚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想着,郡王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风骚妖媚了?奇怪之余,便闻一道女声传来,“原来是府里来人了,怪不得不肯赏脸陪我喝茶呢?” 沐洵稍整仪容后,发现他们还在这里,有些微恼怒道:“通通给本王低头,然后数到三便消失在本王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他们此时听郡王这般言语,哪里还敢去猜测或者偷瞄这女子的容貌身份,立刻低头,然后转身开跑。可怜那邱侍郎一把年纪,转身用力太大,“哎呦”一声,似乎是闪到了腰。 阿芙见他们走远,与沐洵一对视,两人均“哈哈”地大笑起来。 “苏姑娘,您是没看到啊,刚才我家主子的表现当真是精彩的不得了啊!”那差点撞到邱侍郎的少年正是那惹事精聚音。 沐洵睁着眼睛小瞪了他一下,心想在阿芙面前说这三言两语夸奖一下我就行了?刚才死哪里去了?害得我一下午哪里也不能去,就连她叫自己去茶楼喝下午茶这一难得的机会也错过了我就容易了? 阿芙则有些担心,“这样总不好,你初到望风就出了这么一些事,树敌太多也不是件好事,你也快到及冠之年了,待你长住于此,难保这些人不会心生记恨,还有我担心朝廷里会有人借此对你打压--” 沐洵摇摇头,“他们出言不敬在先,我好歹也是个郡王,孟文康等人对我的不敬也就是对皇室不敬,如今他们也得到了该有的处罚,原该息事宁人,万不敢再生风波,与我为敌,这你大可放心。再者我名声向来不好,我本身也无实权,御史台的弹劾我尚且不放在眼里,我还怕他们趁机打压?况且,若是沐家军的继承者是个才能出众、深得民心的人的话,你说,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他夜里会睡得着吗?” 阿芙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放下心来,他自幼在这皇家贵族中长大,对这些事情肯定会比自己这一江湖女子要应付自如的很。 “阿芙,我觉得你似乎比以前关心我了。”沐洵突然很有感叹地说了这么一句。 聚音等人何等识趣,知道要让他们好好相处,忙拉着惊魂和续晚走了出去。 阿芙正沉于思考,抬头间便撞入他的眼眸,“啊?呃,这--这,你帮了我那么多,关心你是应该的。”她其实很喜欢他的眼睛,看着她时充满包容和柔情,她也有点讨厌他的眼睛,那里有着太多的情绪,让她慌张,就如现在。 沐洵看了她一眼,发出一声叹息,若近若远,若有若无。这样已经很好了,她现在已慢慢地对自己敞开心扉,知道关心自己,自己已经很满足了。接着道:“阿芙,你接下来的打算如何?” 【阿芙接下来的打算是怎样的呢?大家猜猜。】 第五十七章 当年迷雾终揭开(二) 阿芙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打算”指的是什么,道:“自然得为我娘亲讨个公道!纵然我再不喜他,他再狠心,但他终究是她唯一爱过的人。然而,我却不容许他侮辱她,他上次不肯认我,还出言辱及我娘亲,我怎会甘心就此作罢?”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上次听他言语,似乎我娘亲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所以我必须查清楚,还我娘亲清白。”在阿芙的印象里,娘亲一直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她从小到大,娘亲都没有对她有过凶言恶语,打骂更是从所未有,所以当她听到别人说她娘亲的不是时,哪怕说的那人是他亲爹,她也不允许!现在阿芙心里想的是,该立刻飞鸽传书问外祖父,问问他是否知道娘亲当年的事情。 沐洵闻罢“嗯”一声,接着似乎在呢喃,“快了。”待阿芙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望去,只见他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烛火,闪烁的烛火在他那对星眸里显得格外分明。 == “好了!”随着这一声响起,雨佳方才停下研墨的手,静静得看向书桌前的男子,见那男子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画作,目光也不由往那瞧去。只见那画上女子娟好静秀,气质温良,此时的她微垂着头,正凝神做画,再看那女子笔下之画,隐约看是一朵牡丹。画这画的男子十分细心,就连那女子蹙眉思考的模样画得惟妙惟肖,再看那女子所画的牡丹,虽男子只是简单勾勒,但依然能看出女子的蕙质兰心来。雨佳没有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这画中有画是何用意,正思考这画中女子的身份时,便听男子唤道:“雨佳,将此画送去宝丰斋,叫上好工匠用最好材料将其好好裱了。” 雨佳轻声应下,拿着画像便退了出去,快到门口时,便听门外太监报--“明茜公主到。”雨佳一如往常和众人向她行礼,恭顺道:“奴才(奴婢)叩见公主殿下,公主吉祥。” “嗯,都起来吧!雨佳,我三皇兄呢?”杜远霖见殿内没有杜翃霈的人影,便问他的贴身侍女,“咦?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瞧瞧。”雨佳正愁不知如何作答时,杜远霖已伸手夺了过去,口中说道,“哦,原来是梁相府的千金,望风城里极负盛名的梁大美人--” 雨佳听完一愣,公主说的这个梁府千金她听倒是听过,听宫里的姐妹们说她是望风城里出名的才女,与皇后娘娘的侄女并称望风双绝,但是十几年来一直忠心侍奉三皇子,从未离开皇宫半步的雨佳却没有亲眼见过。 “霖儿又淘气了,仔细我禀了皇后,治你个乱闯皇兄寝殿的罪名!” 杜远霖闻言将画递给雨佳,入了内殿,娇笑道:“霖儿才不信三皇兄是这样小气的人,霖儿今日找你可是奉母后口令叫你一起去栖凤宫用晚膳呢!” 杜翃霈笑笑,对这个天真直率的妹妹向来疼爱,笑道:“那我们还磨蹭什么?走吧!”杜远霖毕竟才十六年纪,见皇兄这么一说,刚才她想问的那幅画的事早被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记得? 一路上乘着轿辇,杜翃霈掀开轿帘瞧瞧,见太监宫女们点着灯笼走在前方引路,那柔和的灯光映在雪地里,显得分外柔和。待他们二人到达栖凤宫时,嘉宁帝和尉迟皇后正在谈笑相对,太子杜翃霁则坐在一边与杜远霏下围棋。尉迟皇后见他们到了,便笑着叫汀惠吩咐宫人们传膳。 膳食很精致美味,席间众人谈笑晏晏,气氛甚是融洽。 “霁儿,前些日子去的集英宴不乏名媛淑女,可有遇到心仪的?”尉迟皇后一身正红凤袍,端庄雍容,发间别着的凤钗摇曳生姿,此时她正笑意盈盈地对着杜翃霁问道。 杜翃霁听后,眼前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那双眼睛来,那双眼睛时而安静,时而狡黠灵动--过了好久他才答道:“儿臣如今年纪尚小,忙着帮父皇处理政事,不想因美色而误了国事。” 尉迟皇后还想说什么,却被嘉宁帝打断,“霁儿说的对!他才刚及弱冠,立妃这等大事可以暂缓。你能全心为我大庆尽心尽力朕固然欣慰,但太子若因此操劳过度乃至身心受损,朕和你母后就无法像天下子民交代了。这样吧,李总管,传朕口谕,将自小侍候太子的宫女都抬为侍妾,如此也不算失礼。” 杜翃霁见嘉宁帝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之类的话,当即沉默,只细细饮着宫人递上来的茶。 尉迟皇后本不悦于话被打断,但听嘉宁帝这么一番安排,当即表示很满意,毕竟她只有杜翃霁这一个儿子,又见宗室里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兄弟们都有儿女了,急于抱孙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接着她转头向杜翃霈等人问道:“忙完太子的事,也该到你们了。三皇子今年也有二十有二了吧?也该给你许个皇子妃了,说说你喜欢怎样的姑娘,本宫也好给你留意一下,定会看在你母妃的份上许你一门好亲事。” 母妃?一说起母妃,杜翃霈便想起宫人们私底下说起的那个身份卑微但性情温柔的女子,他没有见过她,只听身边的甘嬷嬷说起过。听甘嬷嬷说,母妃是个婢女出身,还是跟在皇后身边侍奉的,只是后来得了父皇的恩泽被封为慧贵人,直到生下自己才晋为妃位。但之后的荣华富贵她却无法享受了,因为她生自己时血崩甚至来不及看自己一眼就离世了。但此时皇后娘娘提起母妃是何用意呢?是在提醒自己要注意身份吗?如果真要选妃,那就由她们去安排吧,至于那女子,自己放在心底悄悄地喜欢着就够了--这样想着,便答道:“回皇后,翃霈身患残疾,不想再耽误人家终身。” 尉迟皇后一听,觉得自己的好意被人这样推却,心里颇为恼怒,语气不悦道:“再怎么着也是大庆朝的皇家子孙,身上流着天下最高贵的血液,你怎么能说出类似耽误人家终身的混帐话来?就如本宫的霏儿,你的皇妹,不能言语又如何?她依然是我朝最尊贵的公主,远比那些能言会道的下等人金贵。谁敢在她面前放肆?谁敢取笑她?谁敢?!”说到这里语调已经上提,听的人都能听出话里透着的戾气。 第五十八章 当年迷雾终揭开(三) 已至傍晚,望风城里青石铺就的街道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天气极冷,行人很少,街上的小贩们也早早就收拾了铺子,回到家中与家人围坐在暖暖的炉火旁,一起闲话着家常。街上除了偶尔能听到人家里的狗吠声和几个醉汉的抱怨声,几乎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突地,远处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有几个又饿又冷的好事乞丐睁开混浊的眼睛望去,发现有两辆装饰低调的马车正朝丞相府方向驶去。 “主子,邓氏在马车里哭得急,说一个乡野村妇不敢见当朝宰相,怕说错什么话,冲撞了贵人。” “如此也算正常。曼晓,你先好生温言安慰一下邓氏,告诉她将当年的事实说出来即可,其他的不必担心!” “是,主子。” == 梁府。 “娘,上次孩儿跟你打听的那女子你打听到了没?” “啊?哦,没有那女子,为娘帮你问了,确实没有哪家千金到过你说的那个亭子,可能是哪家府里的婢女跑那偷懒去了罢--”上官氏近来夜里常发噩梦,梦里梦到的让她想起来至今觉得害怕,此时精神并不济。前些日子,儿子跑来问她向她打听一个女子,可近来事情繁多,早将此事忘却,现今见儿子这般询问,只好说些敷衍他的话。 梁元羽却道:“瞧那身装扮哪里像是一个婢女?我确实是见到了那个如仙女一样的女子,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习书那奴才。” 在一旁吃饭的梁继初听了,不耐道:“好了!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后觉自己语气重了些,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只得装作无事继续吃饭。 梁元羽闻言撅起小嘴,一脸不快,但却不敢再说话,平日里爹对自己很少训斥,更少像今日这般不耐,心下猜测父亲定是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对自己这样呵斥。 梁醉岚比弟弟大一岁,向来柔顺,懂得世故,对梁元羽道:“元羽,你且与姐姐说说那女子的模样,姐姐好帮你留意一下。” 梁元羽毕竟才十四年纪,一听姐姐要帮自己,方才的不悦早就忘了,说道:“嗯,大概和姐姐相仿年纪,我记得她当时披一件桃红大麾,具体什么模样我也没有瞧清楚--” 桃红大麾?不就是集英宴那日撞到自己的女子?!梁醉岚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无奈那女子走得急,自己竟也未能看清她长得是什么模样,只隐约记得她的气质出众,清灵玚兮。 就在此时,伺候上官氏的红嫣姑姑到上官氏耳旁轻声说了几句,众人便见上官氏脸色不自然道:“老爷,今日来了客人,为妻先去应付着。” 梁继初知上官氏做事向来圆滑,对她也很是信任,也不问她来客是谁,便道:“嗯,你且先去,若有你解决不了的,就把客人请到书房去。” 上官氏应下,便带红嫣出了膳厅往前厅走去。 待上官氏到了前厅,发现来客正懒懒地倚在上座,神情慵懒,秀雅如九天之仙,偏偏周身还透着股养尊处优的气势,尊贵而凛人,他远远地坐在上方瞧着上官氏,仿佛是在瞧地里的一粒尘埃。上官氏想起那日见到的女子,要说没有这郡王的有心安排,打死她都不信!想到这里又气恼又无奈,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依然神情自若,微笑地上前行礼,温柔道:“妾身见过郡王,不知郡王此来有何贵干?若失了礼数,还望郡王不要见怪。” 沐洵正喝着相府下人备好的上好龙井,松懒道:“梁夫人说笑了!你们府里的龙井不错!”上官氏不明他这般说有何用意,又听他道,“梁相何在?在用膳?嗯,没事,本王在书房等他,梁夫人不必安排下人带本王去了,本王认识路。” 上官氏静静地听着他自顾自说,一下子接受不了沐洵这样跳越的思维,她想出声说些阻止他的话来,天知道他来找夫君又有什么事!前阵日子发生的事已经对她的生活带来了影响,她绝不能再让他和老爷见面,但是她却发觉自己嘴巴动也动不了,只能僵硬着身子站着。红嫣自然也觉察出了上官氏的不妥,正想迈步回膳厅将此事回禀老爷,却闻沐洵道:“嗯,提前跟梁大人说声也是好的,不过本王得奉劝这位姑姑不要乱说话,你夫人可是中了本王的独家秘药,叫你们老爷一刻钟之内速速来书房见本王,不然本王可不敢保证他的夫人是死是残--” 红嫣闻言一脸惊恐,连忙点头,看也不看上官氏一眼便就急忙往膳厅方向去了。 无耻郡王看着她的背影,点头以示他对刚才红嫣的表情及反应很满意,见上官氏瞪着自己,眼神里有着愤怒,有着恐慌,笑了笑,“梁夫人莫生气,本王知道你此时很恼怒,本王没有猜错的话,你从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打算让梁大人见我,既然他不见本王,本王就去找他。所以本王只能出此无赖之举委屈你了,嗯,瞧把你吓得!本王哪里会向你下药呢?只是叫惊魂点了你的穴罢了!放心,一个时辰后,它会自动解开的。” …… 话说红嫣到了膳厅,见老爷正问着少爷学塾间的事,当下站在一边揪着手绢不知如何是好,但当她想到夫人的处境她也不敢再犹豫,立即上前到他身旁轻声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梁继初闻言脸色微变,交待儿女要早些休息便急急出了厅子。 “老爷,夫人她--”红嫣走得比梁继初慢,她还没说完便早已不见他的人影,又想到在厅中“中毒”的夫人,也不顾得其它,只往前厅方向去了。 待来到前厅,发现上官氏仍是站着,红嫣暗暗琢磨自己要不要出府一趟,请城里出名的大夫替夫人瞧瞧,但当她看到门口站着那位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惊魂时,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始终觉得郡王身旁的这个侍卫杀气凛人,冷面铁心。 梁继初带着恼火的心情前往书房,一路上又是担心自己夫人的情况,又是决定不管什么尊卑身份好好质问一下那个行事不按常理的郡王!上次莫名其妙将自己引去与苏竟夕的女儿见面,现在又对自己的夫人下药,这算什么事?! 府里的下人见主人怒气冲冲地入了书房,不到半刻,里面便传来一阵争吵声。 “郡王所说真是荒诞之谈!当时之事梁某亲眼所见,如今又凭什么相信你的只言片语?还有,郡王您对梁某内人下药又是有何企图?您今日到梁某府里是不是受人所托?” 沐洵看着就差没有跳起脚来大骂的梁相,心想这未来岳丈真是顽固之极,讥笑道:“原来梁相有这等好口才,没去做辩士当真是可惜了!亲眼所见?”接着他“呵呵”地笑了几声,“那又如何?有时亲耳所闻也未必是真!梁相为何不寻根究底地查个水落石出,反而偏偏固执地以为就是阿芙她娘背叛了你呢?我前来并非受人之托,只是看心爱之人终日活在亲生父亲的羞辱里心中不忍,甚是怜惜罢了!” 梁继初被沐洵说得老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怒,只自顾地到了一位子坐下,闷闷地喝着茶。继续听他说道,“本王知道梁相在等着本王的解释。聚音,叫曼晓将邓氏带进来。” 第五十九章 当年迷雾终揭开(四) 曼晓听了聚音吩咐,带了邓氏入了书房。 邓氏毕竟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野妇人,要不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她想她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身份尊贵如郡王,地位显要若丞相之类的人物,此时的气氛又是紧张无比,她早被吓得忘了刚才曼晓安抚之语,腿脚哆嗦着,正想跪下行礼,便听梁继初威严的声音响起,“免了那些俗礼罢!听谦郡王说你是那件事的证人,现在你只管说出实情便是。”说到这里,看了沐洵一眼,道:“若是你听他人蛊惑故意隐瞒或欺骗于我,本相定不肯轻饶了你!” 沐洵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举着茶盏对着梁继初道:“梁相府里的雨后龙井不错!” 听了这么一番话,邓氏反而定下心来,想着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至于贵人信或者不信,这就不是她能管的了的事了。“民妇邓氏,先夫是闵西人士郭祥--” 岂料梁继初一听到郭祥这个名字,突然站了起来,他站得那么快那么急,以致膝盖撞在茶几桌上,桌上的茶杯立刻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怒骂道:“原来是那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畜生!”他说这话的时候,胸脯还一起一伏的,任是谁也能看出他此时的愤怒,仿佛要不是他多年的修养和碍及身前人的身份,他早就动手赶人了。 沐洵皱了皱眉,说:“梁相何必如此激动?且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再发表你的看法,如何?” 梁继初冷哼了一声,拂了袖子坐下,便不再说话。 邓氏知两位皆不是乡下粗俗之人,自有良好的素养,见梁相压下了火气,定下心来继续道:“民妇知道丞相大人极为痛恨先夫,他在世时也总是向民妇悔恨说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大人您。还有--还有他临终前曾说他生前活得冤屈,便是死了也死得不甘--他说当年大人您冤枉了他--”越到最后,邓氏的声音已似蚊蚋,不仔细听的话还以为是她说错了。 梁继初端坐得笔直,嘲讽笑道:“哦?是本相冤枉了他?那你倒是说说,本相对他是怎么个冤枉法。” “当年在珠峰村时,您还是一个尚未发迹、等着闱试的秀才,先夫作为书童服侍您,而当时住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子,叫什么他没和民妇说过,民妇且用‘夫人’称呼她吧!嘉宁二年,他听您吩咐上街买笔墨,曾遇一女子,那女子出五百两纹银欲叫他做一件事。先夫本不愿答应,毕竟不了解对方底细,对送上门来的钱财当然秉持退而避之的态度。但是当他想到在街边摆摊卖字画的您以及家里多日吃不着肉食的情形,他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何况帮她做了那件事得了的纹银一来可供您闱试入考,二来借那事可考验您和‘夫人’的感情,以及您对他的信任--” 听到这里,沐洵问道:“那他可有和你说过那女子的身份模样,姓甚名谁?” 邓氏摇摇头,继续道,“于是先夫便听从女子所言,找了个您外出的日子,给‘夫人’下了迷药,后来便--被您,被您--” 似乎邓氏觉得接下来的事很难以为情,让她很难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此时梁继初接了下去,“被我捉奸在床,再然后我便将郭祥解雇,让他卷铺盖走人了是吗?你编的故事很精彩,叙述得这般条理清晰,因果分明,倒不似是一个乡下妇人能说出来的。这样吧,你要多少银钱,到管家老张领去便可,今日尔之所言,本相就当听说书人说的一个故事算了!” 邓氏闻罢急了,觉得他似乎误会了自己今日所来之目的,天知道她来时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她知道会有羞辱,但也不能够允许被人羞辱成一个为了钱财而上门说谎的骗子!哭叫道:“大人!民妇没有欺骗您!民妇娘家虽不是大户之家,但最起码的礼义廉耻民妇还是晓得的!民妇今日前来并非为了索取钱财,只为说出当年实情,希望能解大人当年之心结,还被冤之人一个公道!” 邓氏所言掷地有声,就连沐洵也不由诧异,方才听她说郭祥竟真听那陌生女子所言,依仗着自己陪伴梁继初十几年的主仆之情,来考验那所谓的信任,未免觉得荒唐而滑稽!此时又听邓氏这等品行,未曾料到她竟是个烈性的女子! 饶是如此,梁继初仍是不信,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称呼一换,就连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时邓氏还没出声,沐洵小啜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却接得飞快,“那她又为何骗你?或许你会说,她是想借此向你讨偿,但郭祥虽早早过世,留下的家财以及她娘家充实的家境,她的日子尚且过得不错,她何必来此地自找羞辱,被你看低?何况,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华你皆胜过郭祥,苏竟夕又缘何要舍你选他?为了贪一时之新鲜?梁相为何没有将此事联系起来想一下,这是不是有心人设的局?还是梁相本就心高气傲、自私固执,从来就不听他人解释,觉得错了就是错了?” 这几个问句劈头盖脸朝梁继初砸来,他没有反驳,甚至是找不到其他的来反驳,只讷讷地说着,“纵是你说的在理,也得拿出些实打实的证据来--” 沐洵闻言一笑,扬声唤道:“曼晓,聚音,你们二人送邓氏回宅院,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很快曼晓和聚音便双双应下,带了邓氏出了梁相府。 此时书房只剩沐洵和梁继初二人,房外的雪仍静静地下着,洁白中透着一股萧凉,一如房中人看了沐洵给的东西之后的脸色。 再说上官氏待等到一个时辰穴道自动解开后,便急忙往书房方向跑去,可是到了离房门外两丈来远的地方,便见书房里出来了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见他笑吟吟地朝自己走来,丢下一句--“夫人来得正好,你家老爷怕是有事要交待你了。”上官氏尚不知沐洵此话何意,便见沐洵三两步,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带着好奇和委屈的心情,入了书房,便看到自己夫君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瞬间好像老了许多,她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想问个明白,只闻他道:“韵儿,原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上官氏听他唤自己的闺名,想起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唤过了,刚才谦郡王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只一愣,过后便笑了笑,上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初哥,你告诉韵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梁继初抬起头来,清晰道:“找个吉日去请族中长老吧!她,该入梁氏族谱了--” 上官氏听着他清晰的言语,震惊之余又是很困惑,他?还是她?随即她想了想,很快便明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心里虽然苦涩,但此时她却只能温柔地笑着,温顺道:“好。” === 沐洵回到沐府已是四更时分,入了大门,见四周都安静的很,正想叫来聚音问阿芙在他离开期间有没有找过他,便闻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小猴子!三更半夜的带着曼晓出去到现在才回来,说!去做什么事了?” 沐洵回头看了眼走在身后的曼晓,然后便笑着说道,“哪有?婉姨想太多了,只是聚音的朋友的妹妹得了些隐疾,不方便找外面的郎中,而且曼晓向来精通药理,所以啊,这聚音可不是哭着求我把曼晓带去,救他朋友妹妹的命。” 聚音对于自家主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早已是见怪不怪,此时也十分配合,拉着张似哭不像哭的脸,说:“主子说的没错!是聚音烦求主子的,还望婉姑姑不要再责怪主子了。” 婉容在心里想着,差点还骂出口,呸!当真是以为我老糊涂了吗?鬼才信你们主仆二人胡诌的浑话!要给人瞧病也不是三更半夜的去,况且今晚雪下得那么大,你又是何等身份,属下的朋友的妹妹关你什么事?难不成在外还有佳人?这可不行!自己对府里的这位印象就很好,而且样貌、人品等也是罕见,为人处事也很得自己心意,自己还打算到王爷提一提呢,可如今--想到这里,也觉得此时不能挑明,只嘴上说道:“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夜色微暗,沐洵等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见她没有追究,也就回房各自安歇了。 第六十章 当年迷雾终揭开(五) 次日早上。 “小姐,公子爷叫我拿这零嘴给你。”芷颜入了房间后连忙关上门,嘴里还喃喃念道,“听院子里的丫鬟们说昨晚下了场大雪!今早真是冻死了我了,这望风城还真不是我们南方人呆的地方!” 阿芙此时裹着前几日沐洵送来的狐毛大麾,坐在火炉前看着沐洵府里的藏书,接过芷颜递过来的零嘴,看了一眼,接着微微一笑,说:“你这小蹄子该不是在暗示着什么吧?”芷颜刚坐下,拿起针线活准备继续做,听得阿芙这么一问,拿着绣针的手明显一顿,然后看向她,眼神迷惑,似乎不明白阿芙为什么这样问。 阿芙心想,芷颜这丫头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她和白术等人陪着自己在望风呆了也快有两个月了,现在怕是想家了才会这样说,可是一日不给娘亲讨回个公道,她便一日不甘心,又怎么会那么快回去?从袋子里拿出几粒栗子,外壳早被去掉,透着金黄的光泽,看起来很是美味。芷颜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她的回答,以为她生气了,忙道:“小姐,你别多想!芷颜只是随口说说的,万无其他意思。”阿芙叹了口气,说,“我能理解,只是你应该知道,我留在这里是有要事办的--”芷颜打断道,眼睛有点红红的,其实她知道小姐心里的苦楚,这些日子小姐的不悦她是看在眼里的,十年的主仆相伴,二人情如姐妹,她是从打心眼里心疼小姐。“小姐,我--我--”她向来性情敦厚,不善言辞,此时一急更是语无伦次,眼眶只有眼泪在打转。 阿芙下了床,来到芷颜身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好芷颜,你别哭了,我没什么意思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向来是无话可说,无所不言。你明白我的痛苦,我也感激你的知心体贴,今日我便问你,你也老实回答我,好吗?” 芷颜感动于阿芙说的话,睁着红红的眼睛,点头不止,说:“小姐只管问便是,芷颜定知无不言。” “我给你的信件你是不是根本一封都没有叫人送至我外祖父手里?” 芷颜闻言一愣,接着便想下跪,忙被阿芙扶起,哭噎着道:“是,小姐别怪芷颜,这些都是谷主对芷颜的吩咐,芷颜不敢不从!”阿芙自上次去梁府赴宴后便开始写信,信中多涉及娘亲生平,但是过了那么久还没有收到回信,犹如石沉大海,她便开始怀疑要么就是信没送到外祖父手中,不然以他对自己的疼爱,即使对娘亲之事不甚了解他也不可能毫无回应;要么就是,信根本就没有送出去。至于后者,她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芷颜为何要那样做,或者是外祖父为什么叫她那样做。“他老人家都对你吩咐什么了?” 芷颜此时哪里还敢对她有一丝的隐瞒,连忙说道:“谷主在离开栖双别苑时曾叫了我们--” “等等,你们?” “就是我、遣欢和白术等五人。谷主他老人家交待我,说有信件不必再送传给他,直接给郡王便可,个中缘由我不清楚,心里想着谷主做出此等吩咐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想来他是极信任郡王的。”芷颜见阿芙脸上神色严肃,又见她没有责怪自己,心下难免松了一口气,当即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来。 阿芙沉默半响,心里很是恼怒,外祖父为何不与自己商量,便直接把事情交待给沐洵?他在望风已经是如履薄冰了,何苦又要去给他添麻烦?同时又在想,外祖父向来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叫了白术他们又交待了什么?接着问芷颜,“那你知不知道外祖父和白术、续晚他们说了什么?” 芷颜想了想,说:“当时谷主交待了芷颜要做的事后便叫芷颜先行退下了,所以我并不知道谷主和他们说了什么,想来是要好好保护小姐你之类的叮嘱之语。”突然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对了!芷颜曾听到白术言语中透露了些事情,说谷里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阿芙点点头,并没有将那些麻烦放在心上,外祖父和舅舅那样优秀的人,多大的麻烦相信也不在话下,她对他们很有信心,所以她没有在意,也不再说话,离了桌边,回到火炉旁的小炕上,拿起袋子里的零嘴吃了起来,吃了一阵,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最近很少见到文近影那家伙,他都忙些什么?也不见白术、遣欢他们人影,大冷天的不在府里好好呆着,跑哪里去了?” 芷颜一笑,回答说:“听白术说他们有事要忙,不然谁会乐意跑去外边受冻?至于公子爷嘛,芷颜就不清楚了,听惊魂说,他常和聚音玩得来,怕是到哪个地方解闷去了。” 阿芙看了芷颜一眼,笑着打趣道:“哎呦!芷颜姑娘可别在我面前秀恩爱!那惊魂也只得你和他能说上几句话也不嫌他闷,换做是我早就不是被气死便是被闷死。瞧瞧我面前的娇俏美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惊魂那家伙赚到了!” 芷颜被阿芙戏谑地脸色通红,嗫嚅骂道:“少在那里打趣我!我和他的事娘还不知道,如今是八字还没一撇呢。”阿芙对此深表赞同,一边点头一边道:“嗯,没错,是没一撇。不过,我很乐意为你添上那一撇,到时定会在玉姨那里替你们多多撮合。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芷颜又羞又恼,又想说什么,却又想不起要说什么才能说得过她,阿芙见此,也只好作罢,说:“好啦!不逗你了,现在给我准备好暖炉,我们待会过去找沐洵。” 片刻过后,芷颜便手脚利索地为阿芙备好了暖炉,考虑到外面严寒天气,芷颜特地找出婉姨前些日子打发人送过来的大麾,细心地为她着好后,这才出了房间往沐洵居住的一心堂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途经花园,众多奴才们见到阿芙均是恭敬行礼问安,当然阿芙不会知道她在这沐府下人心中早被当成是半个主母,最多也只是以为沐洵府教家规甚严,下人们知礼罢了! 到了一心堂,见门外由一个面生的小厮守着,阿芙正奇怪着与沐洵寸步不离的惊魂哪里去了,那小厮便熟络地走上前来,笑着问候,说:“小的见过苏姑娘,姑娘安好!” 阿芙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爷呢?” 小厮刚想做答,便闻得屋里传来沐洵的声音,声音慵懒却带有不同常人的气势,“赖大,是苏姑娘来了吗?还不快快请进来?” 赖大应了声,然后带着阿芙入了一心堂,阿芙在沐府住了这些时日,还是第一次到沐洵的居所来,抬眼打量,四周皆是些看起来简单朴素的家具,但是细细观察之下发现,这些家具皆是由名贵木材所制,还有上面的图案阿芙猜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透着精致而典雅的气韵,总体感觉就是低调中带着奢华,就如同这屋子里的主人。 阿芙找了个位子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一位穿着简单的丫鬟上茶。阿芙将暖炉递给芷颜,端起茶杯闻了闻,慢慢地小啜一口,觉得这茶入口醇厚清爽,很是特别,心下猜想这茶是什么品种,便才听到沐洵懒懒的声音响起,“一大早来我这讨这杯千岛玉叶,味道饮起来如何?” 第六十一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一) 阿芙笑了笑,说:“这茶我还真是第一次饮,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看了坐在旁边座位的沐洵一眼,见他眼睛有些微红,问:“昨晚做什么去了?看你眼睛好像没有睡好的样子。” 沐洵打了个“呵欠”,颇为得意地说:“这茶可是由我们沐府下的产业所产,别说是你,就连当今的皇上也没有那种荣幸品尝。”后又听到她这样问,虽然很惊讶她为何会比往常细心发现他身上的不妥,换做以前他就算眼睛瞎了怕也不见得她会发现,尽管如此,他还是装作不在意,很是正经地说:“自然是去办大事去。” 这一次,阿芙并不像从前般调侃他说怕是去青楼寻红颜知己去吧,而是细细地啜了口茶,叹了一口气,道:“沐洵,以你如今的身份和处境,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接受也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是,我希望你做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纵是朋友,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对,不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有关我的事情,这会让我觉得有种无力感。” 阿芙很少用像今天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尽管她话里说得很隐晦,但是沐洵还是能够知道一些以为她并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她猜出了他私底下去找过梁继初。而且,在沐洵的印象中,阿芙一直是个聪明而敏感的女子,她的心思很细腻,只是有些时候即使她知道,没有说出来而已,所以,他并不意外她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阿芙,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即使你并不希望我卷入你与他之间,惹上不必要的是非。”对于私下找梁继初和截了她给苏前辈的信件,他确实是有着一种愧疚感,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自作主张了些,纵使他猜得出她心里的打算,却没有问过她到底有没有做好了准备,是否保证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是非。 阿芙突然轻声地笑了出来,然后调皮地冲着沐洵眨了眨眼睛,说:“唉,等你这句‘抱歉’还真是不易!其实我也没有怪你,毕竟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对不对?” 听她这样说,沐洵倒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那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却感到有些疑惑,差点将“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受苏前辈之托的?”问了出口,还好他及时闭了嘴,因为他转眼一想,截信件的事除了自己和苏前辈知晓,还有一直在阿芙身边伺候的芷颜,所以,以阿芙那敏感的心思,那么久没有收到回信肯定会觉察到不妥,到时再对憨实忠心的芷颜言语恐吓,实情容不得她不知。“你知道就好。”阿芙说得隐晦,沐洵自然也答得隐晦,只是,这一来一去的隐晦把站在旁边的芷颜听得有些迷糊。 然后阿芙回头看了看芷颜,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和疑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不已。这样,气氛远比开始时轻松了许多。 “那你总该告诉我接下来的安排吧?” 沐洵挑了挑眉,看了阿芙一眼,说:“安排倒是谈不上,只是你欠我一个人情罢了!” 阿芙扁了扁嘴,咕囔说了一句,“人情?那岂不是要还?”岂料这句几乎听不到的话语还是被耳尖的沐洵听到,沐洵好笑地瞧着她,道:“正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俗语,自然也就有天下没有不用还的人情。放心,我不会特意为难你。来望风也有些时日了,我还没有去探过同在望风的亲戚,这样吧,到时我去我外祖母府里的时候,你以丫鬟身份陪我去如何?” 这个所谓的“人情”连芷颜听了很是无语,都觉得这位爷可真是贪玩有趣的主,小姐是什么人?虽说不是皇宫里的公主,世家中的小姐,但也是自小就被谷主和文少爷捧在手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她敢说,在无忧谷的弟子们眼中,公主们都没有小姐来得尊贵。而这位爷竟要小姐以丫鬟身份去他的什么外祖母家?好吧,虽说这主对小姐确实不错,但丫鬟这身份可不是小姐这样的妙人儿做的!即使是一天,那也不行!她正想出声提出些她的意见,便听阿芙爽快地,“好啊!换个身份换种心情,想必一定会很有趣、很好玩!” == 环采院。 过了中午,地上和屋顶上的积雪已慢慢被冬日里并不怎么暖和的暖阳晒得融化,因而望风城的气温才稍微暖和了些,可尽管如此,街上往来的人们还是穿了很多厚厚的衣裳,在热闹的集市里穿梭,看起来甚是臃肿滑稽。有心人肯定会发现,来这条街的人远远比望风城里的其他街道多,这是为何?望风城里的人都知道,这里除了皇宫和几家世家豪门之外,就数这环采院最为出名。 实际上,环采院是一个据说无人见过的幕后老板出资所建,然而它并非如人们眼中的青楼那般庸俗肤浅,其所建最先是为了收留那些流浪街头或者是因家中贫困,父母负担不起的女孩,它不仅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提供了安身之所,而且那幕后老板还专门请人教这些女子诗词歌舞之类的技艺,所以,在环采院里的姑娘们并不卖身,换种说法就是“雅妓”,所以她们比其他青楼女子洁身自好,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而且,望风城里的官人们每逢家中操办喜事或宴请宾客,都会出重金请她们,看她们是否愿意前去表演助兴。 “聚音,你家主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年纪轻轻的,便当了这环采院的幕后老板。”这声音是从环采院的三楼雅座传出。 聚音吃着桌上的花生,“这区区环采院算得了什么?何止有钱?我家主子远比世人想得要神秘些,不过你们无忧谷的势力也实在不容小觑,难保这望风城就没有你们谷里的产业。”他听着这楼里最出色的擅奏古琴的女子演奏,眯着眼睛,手指很有节奏地轻扣着桌面,表情看起来十分享受地说道。 文近影只轻笑了一声,对聚音说的这话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对了!你要办的事现在办得如何了?若是需要我们逐风骑的帮忙,你尽管出声。”聚音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睁开眼睛问道。 文近影看了聚音一眼,语气不急不躁地说:“昨儿个白术和遣欢就将他们查到的事情告知与我了,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由着沐洵和他交好的关系,又加上他曾受阿芙的外祖父关于在望风一切事宜皆可让沐洵知晓的吩咐,他在聚音面前并没有做一些掩饰,而是很坦诚地说出来,再者他也相信沐洵手下的人,能在逐风骑担任首领的人可绝不是简单角色,更不可能是个多嘴的主。“在书院发生的一些关于我表妹的事你可能听惊魂或者你家主子提起,但却不大了解,在这里我也不便将事情细细地告诉你。”于是,文近影便将当初洛瑧妄想对阿芙用药以诱出无双图的下落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聚音听后,看似觉得有些讶然,说道:“没想到,文质彬彬的小侯爷竟也会做出这样为人不齿的事情来!” 文近影用右手抚弄了几下左手戴着的玉扳指,那扳指玉色极好,一看就是上等佳品。“这事已经过去尚且不提,毕竟他是受人吩咐,被迫无奈。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你知道他是受何人的吩咐,他是否又是像他表面那样简单闲散而不受重用?”见聚音神情专注地听着,一脸好奇,见他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文近影这才继续说道:“原来他为之效力的人,是--” 【亲们,元旦快乐,希望大家过得开心!】 第六十二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二) 说到这里,就被聚音接下来的声音打断,“是当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对吗?”见到文近影诧异的眼神看来,聚音轻哼一声,笑了笑说,“你真当我这逐风骑聚音部的首领是吃素的不成?我不仅知道洛瑧为老皇帝办事,而且他还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消音阁”的阁主--只刹,那消音阁还是皇权办事的组织--”说至此,聚音已经闭了嘴,他很懂得分寸,知道点到为止。 文近影原以为聚音是不知情的,借此还想卖弄一下无忧谷的能力,没想到还是被他先一步,取笑了一番,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是气恼,抓起一把桌上小盘里装着的瓜子朝聚音身上扔去,生气地说:“你这臭小子!既然知道,为何还故弄不知,这不是明摆着取笑我吗?” 聚音一边将衣裳上的瓜子拂落在地,一边连忙叨饶,嘴里说道:“得了!好兄弟,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然后继续说道:“只是我家主子说这事知道就行,只要那洛瑧不会对我家主子所进行的事有所阻碍,主子会装作不知,不去理会更不会去对付他。” 文近影鼻子里哼出一声,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客气,“我倒真是忘了,沐洵那家伙精得跟猴子似的,他调教出来的手下又岂会差?罢了!我再说什么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聚音正在喝茶,听他语气不善的话语,以为他真是生气了,要是主子知道自己得罪了未来主母的表哥,而且若是影响苏姑娘和主子的感情进展的话,主子还不扒了自己的皮才怪!嘴里真诚道歉道:“文兄弟,是我唐突无礼了!走,我带你去这望风城里最好的酒楼请你喝酒,以聊表歉意,如何?” 文近影一听,立刻从座位上站起,爽快地应道:“好啊!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出尔反尔!”心里却想着,待会不给你些教训,本公子就不姓文!说完,便大踏步地离开了座位,往楼梯方向走去,只留下聚音坐在原位在细细地想,都说女人是善变的,但是换在文近影身上也不为过,见他那般爽快,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下子说不出来。 “聚音,你小子磨磨蹭蹭地干嘛?小厮们都给我们备好马了!莫非是在后悔答应请我吃酒?放心,本公子酒量只是尚可,不会好到会吃穷你的份上!”文近影在聚音发愣的瞬间,早已下了楼,这声音正是他用了内力传来的,声音有些大,因为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聚音脸上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直骂文近影真是是个小心眼的家伙,但是他却不敢再耽搁了,说不定待会他还会说出什么更让自己不好意思的话来!只能气呼呼地快步下了楼梯。 == 尉迟府门前,一位衣着鲜华的中年男人站在当前,他后方还站着十几位穿着打扮不同,年纪也不同的男女,男人对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和两位少女恭敬地施礼,声音听起来很是稳重,“微臣携家眷恭送太子殿下、两位公主回宫,还烦请太子殿下为微臣转告皇后娘娘,这个月皇上的寿宴微臣一定会办得风光妥帖,请娘娘放心。” 杜翃霁点点头,声音不冷不热地说,“尉迟大人放心,孤定会转告母后。时辰不早了,外孙就先带两位妹妹回宫了,免得父皇母后担心,外公就送到这里吧!” 尉迟鸣宽连声说是,看着快要消失在街转角的马车,心里对杜翃霁这位储君人选十分满意,就拿方才他只说了两句话换称呼一事来说,前一句算得上是公事,后一句便是以外甥身份提出辞意,既不被人找出不是,又给了自己十足的面子,终究是自己的外孙啊-- 马车沿着回皇宫的路线稳稳地行驶着,行驶到一条街道的分岔路口,杜翃霁示意驾车的车夫停下,自己下了马车,对着另外骑马的英落吩咐道:“英落,吩咐如意和如烟好好伺候二位公主,从骁卫中选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护送她们,务必要他们保证公主的安危,安全护送到宫里,若是二位公主有什么闪失,孤不仅要他们的项上人头,还要他们九族的性命!”杜翃霁今日出宫前根本没打算带她们来,只是远霖不知从自己宫里的哪位奴才口中探到自己今日要出宫办事的消息,硬是央了父皇叫自己带她和霏儿出来。 果然,马车里的杜远霖听到他的吩咐,立马撅起小嘴,不满道:“太子哥哥,为什么你不送我和妹妹回去?我不要骁卫们跟着,他们实在是无趣的很!”想到刚出来不久,又要回到走到哪里都有谄媚胆小的奴才跟随的宫殿里,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杜翃霁看了眼仍坐在马车里的两个妹妹,杜远霖一脸不快,而杜远霏则安静地坐着,她接触到兄长的目光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听从兄长的安排,没有其他的异议。杜翃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大的妹妹最是任性刁蛮,真真是让人头疼,而且自己也不能拿出太子的威严来逼迫她听从自己的安排,否则,依她的性格和母后对她的宠爱,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此时他只能以兄长的口吻,口气尽量温和地对她说,“霖儿听话,哥哥是有要紧事需要亲办,你就先和霏儿妹妹回去,免得让父皇母后担心。”见她脸上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说道,“若是你觉得骁卫们武功不够高强,那我叫英落护送你们回去如何?” 杜远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纠结,但是见兄长已经退让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实在不敢再违拗他的安排,要知道,这个兄长若真是生起气来真是够吓人的,自己才不敢去招惹。嘴里勉强地说,“好吧!听你的话就是了。” 至此,杜翃霁也不再说什么,上了奴才准备好的马车,然后马车便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二位公主,我们也启程回宫吧!”英落见主子的马车已经不见踪影,想着出声提醒车内的杜远霖二人。 觉得委屈的杜远霖本就不悦,听英落这么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有些任性恼怒地说道:“催什么催?!这离皇宫已没有很远的距离,就是走路,在天黑之前本公主走也走得回去,你还来催促本公主,要是马车驶得太快,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当得起吗?” 英落连忙跪下请罪,说,“是属下无礼,没有考虑周全,回去属下定会去骁卫司领罚。”他说这话时,神情并不是在虚伪作假,到底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说话和行事态度滴水不漏,十分规矩。 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表过态的杜远霏见此伸手握了握姐姐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生气了,免得事情闹大,到时太子哥哥脸上也不好看。身为双生姐姐的杜远霖自然能猜到妹妹的心思,她其实也只是气急了一时不慎说出了些气话而已,实在不是特意要责罚或者将气出在英落这个侍卫身上,但是话已说出,已不能收回,而且以她公主的身份,又不可能向一个小小的侍卫承认自己的不是,咳了一声,勉强笑了笑,说道:“瞧把你吓得,本公主只是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依本公主看,骁卫司的责罚还是免了吧!” 英落恭敬地应了声“是”,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因没有受到责罚感到庆幸,也没有因为姐姐的气话而对姐姐有所怨恨,这些看在杜远霏眼里十分赞赏,心里也同是佩服太子哥哥教导手下有方。 于是,马车便开始往皇宫方向行去,速度适中,看来这太子府的车夫也很能够猜度主子们的心思。行了不过一刻钟,便听见前方有急促的马蹄声,同时还伴随着一位年轻男子的吆喝声。 第六十三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三) 杜翃霁办完事后,回到崇和宫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宫殿里宫人们也早已备好了炉火,让人一入殿里便觉得温暖宜人。殿里的一名宫女静静地站在旁边,手中端着铜盆,上面冒着水气,是给杜翃霁准备的洗手的热水,另外一名宫女手中则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干净的手巾。杜翃霁洗完手后正用手巾擦手,便见一名小太监上前恭敬地说:“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英侍卫在用膳厅等您。” 放下毛巾,杜翃霁便往用膳厅走去,见桌上摆满各色菜肴,想到这么多菜却只有自己一人享用,无人相陪,跟孤家寡人似乎没什么区别,心下不由黯然。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黯然的神色,这么多年在皇宫生活,由小至大,父皇和母后都告诉自己不要轻易在脸上表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不要让人轻易地识破自己的心思,即使是最亲近的亲信也不可以。所以,他心下唏嘘却能做到面色如常,任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英落也没有看出。 杜翃霁兴味索然地用筷子夹着菜,便听站在旁边的英落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请殿下责罚属下!”杜翃霁夹菜的筷子一顿,看了英落一眼,示意他继续说出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于是英落就把傍晚回宫的路上差点被惊马撞到马车的事情如实地说了一遍,待说到那个马车受惊后往沐府方向驶去时见到的人时,杜翃霁将筷子放下,回过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英落,沉声问道:“你说你见到了她?”自几月前自己派出去的人暗里跟踪她离开书院,刚一下山便失去了她的踪影,好像她就此人间蒸发了一样。可是,她几月前以病重回家养病为由离开书院,现在又怎么会出现在望风? 英落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属下没有认错人,她虽身着女装,但是模样却是没有变的。属下认为的确是她。”杜翃霁听后想了一会儿,思绪已在心下过了数遍,方吩咐道:“派几个身手上佳的赤卫去查一下。” == “不行!这件太素,这样穿出去岂不是要丢我沐洵的面子?”沐洵仔细地看了眼丫鬟打扮的阿芙,不满意道。 阿芙还没说话,芷颜却在一旁闷闷地出声,“爷,这已经是第四件了,照您这么挑下去,芷颜的衣服就是挑尽了也没有合适小姐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屋子里的人却能听清楚。 沐洵听后皱了皱眉,表情看起来很是懊恼,轻轻地笑了笑,好像很有感叹,“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为你准备的上好的衣裳不穿,偏偏要选芷颜的。”说这话的语气却有几分埋怨,仿佛在埋怨阿芙不知他的良苦用心。芷颜听了,心里有些鄙视地想,我的衣服怎么了?是缺衣领还是少袖子了?我的衣服用的可是上好的料子,就连高官府里的小姐们也不见得穿过。 站在镜子前的阿芙却恍若没有听到他说的懊恼话语,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她满意地笑了笑,嘴上说道:“我觉得这样就好啊,不俗不艳,是个丫鬟该有的穿着。”看了放在桌上的衣服一眼,说:“不然,若是我穿了你送来的那些衣服,你就不怕遭雷劈啊?月锦这衣料是做丫鬟的穿得起的吗?别磨磨唧唧的,走啦!”说罢,便自顾地出了门,全无丫鬟气派,倒显得她倒像个主子,而后她一步出门的沐洵却像个奴才小厮。 出了府门,沐洵和阿芙二人先后上了奴才们备好的马车,阿芙忽然想起了什么,掀起车帘,唤道:“芷颜。”呆呆地站在府门前正纳闷着怎么不带她去的芷颜听到这一声唤,愣了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风一般的速度小跑来到马车前,以为是小姐改变了主意,笑呵呵地问道:“芷颜来了,小姐有什么事吩咐?” 阿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着淡淡地说道:“哦,没什么。就是叫你和遣欢他们说几声,我不在府里,他们随意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和沐洵一起,安全的很,叫他们不必担心。” 阿芙这么一番话下来,芷颜心里顿时觉得瓦凉瓦凉的,有些吃味地想,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小姐,你咋那么狠心丢下我一人在府里啊啊? 沐洵见芷颜久未说话,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调侃道:“芷颜啊,若是你觉得沐府无聊,我叫惊魂留下来陪你,如何?”芷颜一听,脸立刻就红了,看了马车两丈开远骑在高马上的惊魂一眼,见惊魂向来冷峻的脸上也有些可疑的红,她没敢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跑了。 阿芙瞪了正笑得意味深长的沐洵一眼,叫你取笑她!叫你多事!我正打算叫她一起去不然到时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谁来教我???沐洵被她瞪得一愣,心想,我说错话了吗说错了吗?为你解围你却瞪我,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虽然这样想,但是嘴里可不敢说出来,万一惹得阿芙生气不陪自己去,到时就没意思了。于是也没再说话,沉声吩咐了车夫一声,马车便缓缓地往学士府里驶去。 马车缓缓地驶着,不知是车夫的技术太好,还是这马车设计得太过精美而实在,坐在马车里竟然感觉不到摇晃,若不是偶尔能听到风声从车外呼啸而过,阿芙还以为是坐在房间了,饮茶赏景。她抿了口茶盅里的茶,漫不经心地问:“你确定今日他会派人来接我?” 沐洵轻笑出声,终于问出声来了,还以为她能憋着不问呢!说:“他虽说为官十几年,但那点小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我?”接着看了阿芙一眼,道:“放心,我已吩咐好婉姨和府中众人,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我保证,到时梁府派来的人有多兴高采烈地来就有多垂头丧气地回去。” 阿芙叹了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茶盅里的几片茶叶上下浮沉着。沐洵以为自己安排地不合她意,试探性地问:“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阿芙撇撇嘴,表情装作不在乎,道:“哪有不开心?只是觉得你太仁慈了,换了是我,叫家仆们逮着那人派来的人狠狠揍一顿,然后事后死也不认,气死那个迂腐的老匹夫!” 听阿芙这么一说,沐洵喝着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哈哈笑道:“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哪!还没入梁府名,冠上梁姓就这么泼辣刁蛮了,到时你入了梁府,成了府里的大小姐,那些人以后见了你岂不是面无人色、拔腿就跑?” 阿芙自己也深以为然,在心里为梁府上下即将发生的遭遇默哀了一刻钟后,方才撇撇嘴,慢悠悠地说:“何止是面无人色、拔腿就跑?还要他们闻风丧胆,一提起我的名字就吓得屁滚尿流!到时有此遭遇的可远不止那些下人们,我入了梁府,心情不好时便让他们合府上下鸡犬不宁,不得安生。要是在那里住烦了,便带了芷颜表哥他们回无忧谷,继续过我们的逍遥日子!” 沐洵闻后,摸着下巴,神情是一副思考的模样,脸色虽如常,却在心里自个儿琢磨着,这以后若是娶了她,那广明王府和沐府不也一样没得安生?唉,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娶回去以后再慢慢调教她吧!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第六十四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四) 果然,在沐府的马车走后不久,有人便见有轿夫抬着一顶宝蓝色轿子,在离沐府门前十几丈的距离停下,轿子旁边还有几位仆人装扮的男子跟着。在街上匆匆赶路的人们只是匆匆瞥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梁相府里的人。 “站住!来者何人?”一沐府门前的家丁打扮的男子沉声喝问道。 梁府来的仆人被这突来的喝问声吓了一跳,知道谦郡王为人跋扈霸道,但却不知道他府里的一个小小的家丁就连说话竟然也有旁人没有的气势。梁府的仆人个个都面露恼色,他们是虽说不是在皇亲国戚府里做事的,但好歹也是大庆朝堂堂丞相府里的人,普通人家的下人见了他们也得客客气气,何时受过这样的大声喝问?但是又忌于沐洵的古怪狠辣个性,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有一个依仗梁府权势作威作福惯了的仆人,脸上表情恼怒,不耐烦地解释道:“我等是梁相府里的人,是奉我家老爷之命来接我们家大小姐回去的。” 说话的那个仆人今日本来心情就不好,在府里和同伴们正赌得开心,眼看着就要赚回老本了,却被在府里做管家的舅舅叫去,吩咐自己来沐府接大小姐。只是自己也有疑问,府里的醉岚小姐不就是大小姐吗?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更莫名其妙的就是这“大小姐”还在谦郡王府里!但这也不是他这个做下人的能管得了的,现在他只想早点接了那“大小姐”回去,好回去继续赌,看能否赢回自己的老本。 沐府家丁只是看了一旁垂手而立的小厮一眼,也没有说什么,那小厮却好像明白他眼神里的意思,转身就回了府。 “我们爷今日有事出去了,现今府里也没有话事人,尔等先稍等片刻,待府中奴才通知婉姑姑来。”沐府家丁面无表情地对着梁府众仆人说。 什么?还要让他们等?这大冷天的先不说有多冻,就是不给个茶水喝也得给些银子打赏一下吧!难道谦郡王府里的人都是些没眼色的家伙?那最先说话的仆人问道:“冰天雪地的我们要等多久?”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沐府家丁答道,语气却没有刚才那个好,“这得看婉姑姑手头里有没有事要处理,尔等只是来你们的大小姐而已,难道也要我们供菩萨一样好吃好喝招待你们不成?” 梁府的仆人听了,更是羞恼不已,想他们在府里做事多年,何时受过这等闲气?但是奈何此时的处境,确实是自己府里的人不懂规矩了些,离那说话的仆人最近的仆人都不由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于是那说话的仆人便立刻噤声,只在心里怒骂着这说话厉害、给他们难堪的家丁。 于是梁府的人个个都压抑着烦躁的心情等了许久,可是在一个时辰过后,仍是不见人影,那小厮进去了压根就没见他出来,梁府的仆人们真的是等得不耐烦了,同时心里不由在猜想,难道这沐府的人是在把他们当猴耍?故意给自己难堪,看自己笑话? 这么一想,那最先说话的仆人更是怒海翻腾,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愤怒,跳起脚来指着那家丁破口大骂:“喂!问你呢!不过是区区一个看门的!不过是个看门的家丁,如同一条看门的狗,至于这样狗仗人势欺负我们,把我们当猴子耍吗?难道郡王府里的看门的也比同是做下人的我们来的尊贵吗?” 这时沐府的家丁都没有说话,就连刚才说话稍微刻薄的家丁也只是看了那说话的仆人一眼,依然尽着做家丁的本分,另一个则眼睛看着前方,腰杆挺得笔直,好像这些骂他们的话根本没有听到。 那仆人又气又恼,但见这家丁根本就是当他是透明的,自己刚才有多愤怒他都似乎没有看到,就好像自己一个拳头击出去,但是却打到了棉花上,这让他恼怒更甚!虽说是个奴才,但在梁府里,凭着自己和管家的关系,也是个被人阿谀讨好的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一边恼怒,一边骂道:“别以为仗着自己主子是个郡王就以为自个也跟着身价百倍,你也不去望风城打听打听,这手握朝中大权、深受圣宠的是谁,那可是我们家老爷--梁相大人!睁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谦郡王不过是个异姓王的儿子,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王爷,仔细我回去禀了我们家老爷,定扒了你们的皮!” 他说这段话时只顾发泄自己心中不满,并不知道哪些是该说,哪些是不该说,更没有注意到与他一起前来的人个个都脸色苍白,两股发颤,其中有一个与他稍稍要好的,在他说话时不断地咳嗽以示警醒,可这家伙偏偏不够醒目,见识短浅,不知道谦郡王的厉害,胆敢在人家地盘上说人家的不是,真是活腻了。然而此时话已说出口,不能再收回,只能与之保持距离,免得祸殃自己。这样想着,便后退几步,离那说话的仆人远远的,垂首而立,甚至不敢再抬头看沐府的看门家丁。 只是须臾之间,便闻两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伴随着一个女子的说话声,“扒不扒得了他的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胆敢在沐府门前撒野,出言中伤当朝郡王的人我刘婉容便有资格教训!你信不信,就是你家老爷见了我他也得客气地陪着笑脸,而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说得不错,除了宫里和太子爷府里的,在我们沐府的是个人就比所有官员府里的下人尊贵,而且没人敢提出异议。哦,不,是条狗都比你们尊贵。梁相府里的下人,不过如此!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若有诚意,何不亲身而来?仅仅是一顶轿子,几个不识好歹的仆人,竟是这般看不起我们阿芙!抬着你们的破轿子,给我滚!” 梁府众人见说话的女子容颜貌美,带着异域风情,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却露着一股威严泼辣和毋庸置疑,仿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说一不二!于是众人扶着被打了耳光的仆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了沐府,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 婉容见他们走得远远地,也转身回了府,只是和她一起的曼晓,在转身时听到她发出一声抱怨,“大冷天的让躲在屋子里取暖的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赏他几个耳光,想想还真是不划算,小猴子要我帮的忙还真是麻烦!”曼晓“扑哧”一声没忍住,终究是笑了出来。 婉容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我刚才的样子太泼辣太吓人?”曼晓摇摇头,说:“才不是,曼晓只是觉得婉姑姑的气势愈加压人,瞧那几个梁府下人都快给你吓得尿裤子了。”婉容也笑着骂道:“你这小蹄子少拿我说笑,你知道我今日是特地做出这个样子吓唬他们的,不给他们个教训,他们便不知道阿芙是有我们撑腰,以后待阿芙成了梁府的大小姐,梁府的人才不敢小瞧了她去。”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颇有感叹地说:“罢了,其实说到底还是你们爷多操了心,阿芙是什么人?区区那些梁府的人给得了阿芙气受吗?唉,算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回到刚才的牌桌继续打我们的牌--” == 梁府。 梁继初瞪大眼睛,眉毛皱起,不可置信地看了管家一眼,又重复了刚才说的话,“她真是这样说的?” 管家老张弓着身子,谨慎地回答道:“老爷,去的奴才的确是一字不漏回的话,谅他们也没那个胆子胡诌乱说。而且,而且--” 梁继初心里正烦恼着,看见管家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火气便没由来地想发火,正想发怒,便听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上官氏温柔地接了话茬过去,说:“而且什么?你不必有所忌讳,有什么就说什么。” 听到上官氏这般温柔和善的语气,老张心里定了定,尽量吐字清晰地说:“而且前去的其中一个奴才怕是说了什么谦郡王和沐府的什么不妥言语,在府门口被沐府的人教训了一番。” 果然,梁继初闻后大怒,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谦郡王岂是随便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老张,吩咐下去打那奴才五十大板然后逐出府去,给他些教训,也好让府里的其他奴才长长记性!”骂完便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心烦意乱的,再不想说半句话。 老张赶忙应是,却被上官氏叫住,“老张,待责罚完那人后,你去库房取些银两给他。”老张又是应声而去,看向上官氏的眼神却是充满敬意和感激,因为受罚的那奴才正是他的亲外甥,是典型的一个大老粗,往日里仗着自己是相府的管家便自以为高人一等,欺压其他下人,对此,老张经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为净。可是,今天犯下的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管家可以担得起的,见夫人这般体贴宽容下人,老张心里对上官氏的敬意便更深一层。 待老张走后,上官氏方走至梁继初面前,正想说话,便见他抬起头来,眼神里写满黯然和愧疚,听他悠悠地道:“韵儿,我知道将竟夕抬为平妻着实是委屈了你。可是现在,阿芙她竟不肯回来,我现在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满意?” 第六十五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五) 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其他事情上,上官氏从未见过他如此挫败的样子,向来恪守妇德的她觉得夫君就是妻子的天,不管夫君做什么她都应该无条件地给予支持和鼓励,就好比现在,他给了那个为他生了个女儿的女人一个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身份,还派人将那个女人的女儿接回来,入了梁氏的族谱,自己却不能提出半分反对,甚至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她仔细地想了一会,说道:“夫君已经做得很好了,阿芙只是太年轻,任性一点也是有的,我们为人长辈的总该要宽容一些。” 上官氏看了一脸感激的夫君一眼,心里忽觉不知是什么滋味。继续道:“今日的事情,沐府是借此暗示,阿芙与谦郡王交好,沐府是她强大的后盾,为妻觉得今日夫君所做的未免寒酸了些,由不得被沐府的人小瞧了去。依我看,我们得大张锣鼓,热热闹闹的,让望风城里的所有老百姓都知道,我们梁府还有一位千金,那夫君何不明日亲自前去接她回来,让众人和阿芙知晓你的诚意和用心良苦。” 梁继初听到她说自己所做的寒酸小气,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为人虽正直无私,但唯一不好的便是听不得别人当面说自己的不是,即使是自己错了也不会允许,说明白了,便是死要面子。但听到后面她提的建议,心中不由一喜,朝中大小事一经他手,就算是再难的事情他也能游刃有余,但是在家事和人情世故上远没有妻子上官氏那般面面周到。于是,他连声吩咐下人:“你们去备些上好的马车和软轿,另外准备些珍贵的物事--” 上官氏见他这样欢喜,想起十几年前那个集英宴里初遇的俊朗少年,想起那个笑颜明媚的女子,心中顿时百般滋味,一时竟不知面前这个男人离自己是近,还是远? ==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室内,在青石的地面上投射出点点光芒,夕颜静静地跪在硬硬的地上,膝盖早已疼得没有知觉,她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呆呆地看着地上透着隐约可见的模糊面孔,像个断头台上的犯人,等待着监斩席上的监斩官的最后一声判决。 半晌,她才依稀听到上座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起来吧!”忍着疼痛,想依靠自己仅剩的力气站起来,却发觉腿脚早已麻木,嘴里却仍勉强说道:“夕颜谢过主子。”说话的男子坐在上座,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他的面孔在窗外阳光些微的映射下显得不太真实。 “没有我的密令你竟敢擅自来找我,那你要最好确保你带的消息值得那一个时辰的罚跪才好,否则,接下来的惩罚可没有这般轻了。”那声音冷淡而不带任何感情,就如小时候和她说话的那样,尽管她是一枚埋在敌处的棋子,尽管她对他忠心耿耿,对他的命令向来言听计从,可他依旧对她如陌生人。也对,在她心里,眼前的男子,不仅是自己的主子,而且还是一个神,一个自己永远只能跪在底处,抬头瞻仰的神。 夕颜心思回转间,便细细地将她要带来的信息说与男子听。 男子听后,思量许久,方道:“那你对谷里人员迁徙一事还有更深的了解吗?” 夕颜脸上愧疚之色微显,半晌才道:“这,苏冠年把迁徙一事都是亲力亲为,只将一些细碎琐事交给白术和遣欢,更具体的,夕颜并不了解--” 男子沉默一阵,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是夕颜却感到脸上火辣辣地,好像被人扇了几巴,他的那一声冷哼仿佛在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再隐秘的心思他也知道。 夕颜没有听到男子的回答,也不敢再说什么。男子持续着沉默,屋子也持续着安静,安静到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几乎可以听到。半晌,夕颜才听到男子问,“她在沐府还好吗?”声音很飘渺,听起来很遥远,然而听者却能听出这句话里的柔情。她却扮作不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细想一会方回答道:“她很好,听芷颜说,过几日可能就可以回梁府了。” 昏黄的烛光下,夕颜似乎看到男子的嘴角牵了一下,只是那个笑容却很是耐人寻味,似苦笑,似又是安心的笑,那一刻,夕颜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变了,不再是那个无情无心的人了。只是这些她曾经期待的,那人给的却不是她。“你先回去吧!下次莫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夕颜心里有些不大情愿,十年了,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见他,她还想再和他多呆一会儿,哪怕不说话,静静地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也是她多年来唯一的夙愿。可是,她却不能!她是幼年就在无忧谷里埋下的细作,她没有那份胆量敢违背他的吩咐。所以,她轻声地应了声是,出了房门便施展轻功往沐府方向去了。 == 学士府。 阿芙下了马车,站在李府门前呆呆地站着,愣愣地看着张灯结彩,鼓乐声喧的学士府,这么热闹,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啊?门口的奴才也是整装以待,甚是精神,但是脸上却是谨慎小心的神情,阿芙心里猜想这府里的主人恐怕是个侃然正色、不苟言笑的主。 “小红啊!还不快过来扶本王下马车,你难道不知道前日本王的腰刚闪了吗?”阿芙走神之际,便听马车里传出了那种懒洋洋的语气,她听完后一脸黑线,心里直怒骂,“你个矫揉造作的混蛋!刚才不是说好叫小芙的吗?怎么现在换成小红了?小红小红,让人听着就觉得俗不可耐!还有不是说好手不小心折了的吗,怎么现在变成腰闪了?真是一个阳奉阴违的家伙!”可嘴里却温顺地答道,“是。” 沐某人对于自己的无耻行为却不以为然,下马车脸上满满地是写着“我就喜欢闪着腰喜欢叫你小红你能奈我何”的神情,那模样看得阿芙很想一拳揍到他脸上,揍到他鼻青脸肿。 阿芙扶着无赖郡王入了学士府,途中的奴才们都一一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温顺,并未抬头望他们一眼。 “奴才见过郡王殿下,老爷、夫人和大少爷已经在前厅候着郡王了,劳烦郡王摆驾去前厅。”一个奴才上前行了个礼,低着头恭顺地说。 依旧“腰疼”,倚在阿芙身上的沐洵懒懒地应了一声,“嗯,知道了。” 于是,作为暂时丫鬟的阿芙也只好收起好奇的目光,低下头跟着那个奴才往前厅去。 一踏入前厅,便听众人有男有女的问候声响起,阿芙心想也算合理,即使沐洵这家伙是李大学士的外孙,但他也是朝廷封的郡王,作为外祖父、外祖母的他们也不得不依礼问候。无赖郡王一听到这些问候声后,立马人也不无赖了,腰也不疼了,赶忙上前扶起躬身的亲人。他脸上的神情十分真挚,并无半分虚假应付。“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快快请起,阿洵担不起你们的礼!” 当前的男子约莫六十年纪,面容正肃,而身旁的女子则显得亲切和蔼的多,这应该是沐洵的外祖父李仕逵,当朝殿阁大学士,朝中主张“以经世匡时为己任”的清流派的代表。身旁的女子阿芙猜是沐洵的外祖母岳氏。 岳氏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唯一宝贝外孙,年纪已迈的她也难免欢喜到落泪。作为正妻的岳氏只有一女一子,儿子李唯现今在朝廷谋了一份闲职,也算是年青有为,而女儿李娆却早早战死在十几年前的雪峰山的战场上,只留下一个儿子,这也让岳氏对沐洵比对家中的孙女孙子们多一份疼爱和怜惜。沐洵八岁就跟着他的父亲去了南方的封地,虽说广明王每年都有一次进京面圣的机会,但大都是他一人带着些随身侍从前来,而岳氏这次见沐洵距上次已经快有十二年了,此情此景,又如何叫岳氏不欢喜落泪? 第六十六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六) 岳氏的身形有些微的佝偻,但脸上容光却依旧焕发着光彩,此时正拉着沐洵感慨道:“我的儿啊!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外祖母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临死之前能再见你一面,如此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一旁的李仕逵闻言,皱了皱眉,看了岳氏一眼,有点不悦道:“你真是老糊涂了!今儿可是个喜庆日子,哭哭啼啼地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给阿洵听做什么?”说话的语气倒也不重,让听的人能提出话里隐隐透着的责怪之意。 沐洵却没说什么,来至岳氏面前重重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神情动容地说道:“外祖母,是阿洵不孝,这么多年来也未能来见您和外祖父,阿洵在这里向您二老赔罪了!”说完,额头对着李仕逵和岳氏重重一磕,额头碰地的声音依稀可闻。他不是太过无情,十几年来竟不来探望年老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而是实在情势不允许。人一旦登上高位或者过得比常人要好一些,难免会招来小人们的嫉恨,当年父亲初被封王,朝廷里嫉妒者更是不乏其人,初到广庐,百姓生活窘困,大小官员们贪污受贿,自己虽是早慧,但却也不是圣人,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完美妥当,在那种情况下,父亲进京面圣时自己便要留在广庐处理大小事宜。所以这次父亲在外镇守边关,自己代父入京为皇帝祝寿,他才能趁着不被别人扣上“结交朝廷重臣,居心不良”的罪行来学士府与亲人们好好相聚。 纵是平时见惯沐洵懒散、吊儿郎当的模样的阿芙,此时见到这般情景心下也不由羡慕动容,这么一想,眼圈也微微地红了,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到她很想哭。 就在此时,有一着装端庄的中年女子的说话恰到好处地打破眼前的景况,声音有微微的嘶哑,却依旧柔美动人,“婆母,刚才下人已来传报说,午饭已准备妥当,请公公、婆母和郡王移驾到膳厅。” 众人这才收拾好情绪,往膳厅前去。 阿芙面上神情很犹豫,他们吃饭自己要不要跟着呢?虽说是因为好奇好玩,才答应沐洵做这暂时的丫鬟,但是自己实在不知这些高官世家府里的规矩,万一要是不小心露了馅怎么办?要是露了馅,自己又是以什么身份跟着沐洵来?是朋友的关系吗?她细细地想了想,似乎没见过带朋友去探亲的吧!就在她犹豫之际,便听到站在旁边的一位不认识的小丫鬟低声提醒道:“这位姐姐,你的脸色不大好看,是身体不舒服吗?”阿芙闻言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微笑说:“没事,多谢关心。”接着便迈步跟上了走在前方的沐洵。 阿芙到了膳厅,发觉众人已端端然地就坐完毕,只是气氛和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阿芙没有多想,只是以为他们见自己一个贴身小丫鬟胆敢在主子需要人侍奉的时候不出现,认为自己没有规矩罢了。果然,便见一位站在岳氏身旁的嬷嬷,过来低声训斥道:“你去哪了?身为奴才,怎么不在自己主子身前伺候着?”阿芙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心里想了想,便有了应付的对策。她向前走了几步,对着众人轻轻一礼,神色恭敬,学着沐府中下人说话的口吻,说:“请众位主子责罚,方才郡王和各位主子的亲厚让奴婢觉得感动,让奴婢思念起自己的家人,不由心下唏嘘、神色恍惚,所以,为了不失礼数,奴婢特地晚些来,让自己心里平静点,免得待会在侍奉郡王时出了差错。” 先不说在座众人的反应,光是沐洵的表哥李彦听了,也不禁在心下叹赞不已,果然是郡王府里见惯了大场面的丫鬟,说起话来让人只能赞赏她言行妥当而让人找不到她的错处。这位郡王表弟真不是凡人哪!当他把眼光微微投向沐洵的时候发现,郡王表弟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想张嘴说些什么,但被祖母的眼光瞪了回去,看他的眼神,似乎很是心疼怜惜,李彦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祖母和表弟打的什么眉眼算盘,只好在一旁静静地斟酒自饮。 阿芙则腿有点酸,心里暗想,自己说的这番话应该让人找不出什么不是啊,怎么施了那么久的礼也没人叫她起身?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其他错处不成?唉,早知就不该贪玩答应沐洵做这个暂时丫鬟的,半天都没到自己已是叫苦连天,更是难以想象由小到大在府里侍奉人的下人们是怎么规规矩矩过来的。过了好半晌,才听岳氏略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都下去吧!”接着便是小厮、丫鬟们的应答声。阿芙不由心下叫苦,这“你们”包括我这个挂着王府名义的临时丫鬟吗?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咒骂沐洵,姐姐今日可算是栽在你外祖母身上了,你的丫鬟真是不好当,上次欠你的人情就当我还了啊! 就在阿芙腿和膝盖微酸,咒骂着沐洵的时候,听到岳氏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起来寻个座位坐吧!”这次的声音不比方才威严,更多了些与对其他下人不一样的情绪,比如说,好感。 阿芙听完有点懵,什么情况?老太太支出其他人出去只留我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这话里的好感又算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太太要把我这个如花似玉、贤淑温柔的女子,许、配、给、沐洵、做、妾?!这下她不淡定了,恭敬道:“多谢老夫人体谅奴婢,奴婢站着伺候主子就可以了。” 沐洵闻言神色不满地看向岳氏,眼神仿佛在说,“外祖母,您老人家对她的好感就不能收敛一下吗?”岳氏则有些惊愕和暗喜,臭小子我还不是在帮你吗?都快到及冠之年了,连个对象也没有,这姑娘长得风姿绰约,知礼懂矩,聪慧机灵不下于你,外祖母很喜欢!还没娶回家就开始心疼了?然后便见沐洵脸色如常,看着仍站在一边的阿芙说道,“阿芙,你是我府里的人,身份不比寻常奴才,外祖母叫你坐你就坐,没得丢了我府里的脸面。” 阿芙只好装作温顺地找了个没有那么显眼的位子坐下,却在独自腹诽,什么叫“没得丢了你府里的脸面”?我难道很失礼,长得很丑,很让你拿不出手吗?我肯来做你的临时丫鬟已经是你的荣幸好吗?还有,什么叫“我是你府里的人”?我只是暂住你府里好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叫阿芙是吧?今年多大了?祖籍在何地?家中还有何人?……”一看阿芙坐了下来,岳氏就接二连三地问她好几个问题,然后她见李仕逵和沐洵的舅舅李唯则很满意地看着她,那个应该是沐洵的舅母则在一旁热络地为她布菜,沐洵沐郡王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与他表哥李彦饮酒谈话。 如此情景,阿芙更加确定了刚才的猜测,现在她真真是骑虎难下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岳氏接连不断的问题,期待这餐饭快些吃完,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打死也不做妾室,大不了卷着铺盖带芷颜他们回无忧谷去,谁还能奈我何? 沐洵时不时地拿眼睛瞟阿芙几眼,见她脸上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压抑着的愤怒透着的红,似乎猜透了阿芙在自我安慰的心思,侧着头不禁很认真地想了想,心道,没事,不让你做妾室,我保证。 接下来的处境更为尴尬了,因为在岳氏一直问阿芙问题,沐洵舅母一直为她布菜的时候,外间突然进来个年约五岁,长得机灵可爱的小女孩,阿芙正在猜这女孩的身份,却见这小女孩双手张开,笑得天真无邪,眨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对着自己奶声奶气地道:“表嫂,来抱抱!” 【抱歉,这个寒假一一要大寒假工,所以会很忙,所以就暂先停更一段时间,不过,我保证寒假回来一定会继续更新,后面的情节一一已经构思好了,相信我一定会更精彩,希望亲们能谅解。】 第六十七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七) 这天夜晚,用完晚饭后,上官氏便叫人请了自己儿子和女儿到自己房中来,准备和他们说一下最近府中一些事情的变迁。 岂料当梁元羽听到母亲说到,明日爹爹和母亲会带着他和姐姐去沐府接另外一个姐姐时,他顿时觉得很是惊讶,听到这样的安排他实在接受不了。向来是个冲动性子的他,忍不住跳起脚来反对道:“娘,我不要去!”说着又走到上官氏面前,带着委屈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不善道:“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姐姐?” 上官氏叹了一声,拉了尚在生气的儿子,悠悠地将当年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说完将目光投向由始至终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儿--梁醉岚身上,问道:“岚儿,你对这事有何看法?” 梁醉岚细细地沉吟了一下,方才答道,“既然都是爹爹的亲骨肉,自然没有理由留落在外、惹来闲谈的道理。而且,女儿心里甚是同情那位尚未见过面的姐姐,自幼丧母,这么多年她究竟是怎样过来的?”娓娓道来的话语,话中流露出的同情之意,让上官氏听了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什么有其他的感觉。这女儿是自己一手调教的,虽然年幼,但是懂的人情世故却比儿子懂得要多,做事很有主见,很得众人心。这么想着,上官氏也跟着感叹道:“是啊!这孩子自小就命苦,为娘与她生母也曾有过相交之缘,以后她在府里你们要多照顾些。” 梁醉岚立刻道:“嗯,女儿知道了。” 而梁元羽心里虽知自己即将有一个大姐的事实再不能改变,但是一想到以后多了个人来分爹爹对自己的宠爱,心里很是不忿,说:“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也不想想是什么身份,随便来个猫猫狗狗的,就可以入我们梁府的吗?” 上官氏闻言,脸色一变,双眼瞪着他训斥道:“住口!这话要是被你爹听到了,他会如何做想?现在你最好乖乖回房去,早早休息,养好精神陪我们去接你大姐,不然,你爹要是责罚你,为娘定不会为你求情!” 梁醉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到上官氏身旁,轻声为弟弟解释道:“娘,弟弟尚是年幼,一时说出这样的气话来也是正常,娘亲就原谅他,女儿保证弟弟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一边温柔地说着,一边看着一旁的梁元羽。 梁元羽看着为自己求情的亲姐姐,对这个向来亲厚的姐姐更是亲近感激一分,同时心里更是恨起那个尚未谋面的大姐来,心里暗暗起誓在她入了府后,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和女儿、儿子交待一番事宜后,上官氏也便早早歇下了,心里总是觉得忐忑不安,对于今日给夫君接她回来的建议,一时不知是对还是错。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上官氏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在本该温情的梦里依稀见到那个对自己一直温婉笑着的女子,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虽然没有说话,却仿佛能看透一切,上官氏不知该怎样描述梦到她的感受,是跟随自己十几年挥之不散的恐惧?还是担心看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知晓当年事情后,对自己的怨恨。等她惊醒过来,发觉额头上早已密汗涔涔,嘴巴张了张,想唤来红嫣问夫君是不是在书房歇下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起身坐了起来,看着没有点灯、空无一人的房间,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以后,就好好对她吧!” == 是日傍晚,一辆有沐府标记的马车辘辘地向沐府方向驶去,驾马车的车夫显然是技术娴熟,脸上也没有其他表情,好像他根本听不到马车里面的说话声,只专心地驾着马车,惊魂则驭马在后头跟着。 本来岳氏还是想留下他们二人在学士府住一晚的,但在阿芙眼色下行事的沐洵自然找了个很恰当自然的理由给推辞了,如此,对于沐洵那张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巧嘴,岳氏自然也无可奈何,最终也只好作罢。 一上马车,阿芙便开始了咆哮式带有对沐洵人品攻击性的咒骂,比如什么老奸巨猾不惜设套引诱天真少女,什么不知好歹伤害善良少女的心灵等等。 对此,沐洵则显得很淡定,好笑地看着接近抓狂状态的阿芙,慢慢道:“诶!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你还得感谢我使用我那无双智慧推辞了外祖母叫我们留宿的好意--” 说到这里,阿芙气呼呼地鼓着脸,打断他的话道:“还无双的智慧,我呸!脑袋里装着的不知是什么阴谋诡计才对!你说,我是因着好玩才答应你来学士府的,你却装模作样地配合我,变着法子带我来、相、亲!” 沐洵一摊双手,脸上表情很是无辜,为自己辩解道:“这你可不能全赖我,是你表哥和聚音眼巴巴地跑到我外祖母那儿说的,要怪也得怪他们不是?” 阿芙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教训那两个多事的家伙。抬头一看周围的景致,发觉已经到了沐府。阿芙脸色十分难看地下了马车,却见聚音和文近影迎了上来。阿芙用小眼睛瞅了瞅走在前面,一身靛青色的文近影。身姿如松柏般挺拔,五官很是秀美,薄唇总是带着一丝笑容,但是却总让人觉得魅惑而捉摸不透。阿芙看着他,却不经意间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来。 那时母亲刚刚去世不久,她也才五岁,外祖父和舅舅接了她回无忧谷。那时的她被大家尊敬而疼爱着,唯独那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男孩总是对自己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记得那年的三月天,阿芙带着丫鬟们一起放风筝,春风徐徐,笑声如银铃,在远处的小男孩看见笑得灿烂明艳的阿芙,不知为何心里像是憋了一口气,他气冲冲地跑过来,揪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谷主和义父为姑姑的死而伤透了心,你却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我真得怀疑,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第六十八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八) 年幼的文近影小阿芙从下人们的嘴里听过,是舅舅收养的儿子,比自己大三岁。在此之前,她感觉得到他在排斥她,因为她一入谷,外祖父就宣布了她的身份,并且是以无忧谷少主的地位,众人无论是讨好外祖父还是出于其他目的,皆讨好巴结于她,只有这个谷中唯一的小公子,远远地站在众人之外静静地瞧着她,带着怜悯而又嫉妒的眼神,看起来遥远而孤独。 或许是没有想到仅仅八岁的文近影会说出这样凌厉而无情的话,也许是听到他口中的“野丫头”这个称谓,又或者是因为他那番话唤起了她心中积压已久的哀痛,小阿芙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挣扎着松开他揪着她衣领的手,然后倔强地看着他,一屁股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都不是真心喜欢我,你们只是可怜我早早就死了娘亲,娘亲走了我能如何?外祖父和舅舅伤心难过,难道我就不会伤心不会流泪吗?我不想让关心我的人看到我难过而更加难过,所以我选择开心地笑,对一切都无所谓地笑。你不必费心费力想什么法子,我自己会离开这里,过我自己的生活去!”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阿芙现在记不大清了,只是自那事过后,文近影便和她敞开心扉,也不再对她刻意刁难,二人相处比以前更好了。。 阿芙就站在那里,直至听到芷颜的提醒,方才回过神来,没再说什么,迈步回了房间,纵使心思百结,也是一夜无梦。 == 大庆朝嘉宁十七年腊月十二,瑞雪依旧持续着,雪天里的望风城远远瞧去如一头安静沉睡的雄狮,但是实际上它并不平静,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在忙碌着,官员的夫人们也早早去丽衫阁里准备着衣裳首饰,因为十天后就是皇帝陛下的寿辰,皇帝下过旨令,但凡官职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眷入宫参加皇帝陛下的寿宴,于是乎,家中有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夫人们皆聚在一起讨论到时参宴的穿戴打扮。 同时,在这一天忙碌的还有梁府和沐府的一众人员。 梁继初带了上官氏和其儿女早早乘软轿到了沐府,紧随而来的是几辆马车,由于一早接到管家的吩咐,说里面装着的全是贵重物品,是自家老爷准备送给郡王殿下以答谢照顾失散多年的大小姐之恩的。所以车夫们都小心地驾驶着马车,唯恐惊了马,出了什么意外。跟在马车后面的是梁府的仆人们,个个皆着装整齐,面色正容,一步一行都体现出良好的教养,场面很是壮观。 热闹人们向来都是喜欢看的,见这番场景,街上瞧见的人们早已议论开来。 “石叔,知道梁相要去哪里么,似乎是全府出动,发生了什么事,至于摆这么大的阵仗?” 石叔笑了笑,对那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昨天梁府的人放出了风声,说今天去沐府接他们府里失散多年的大小姐。” 那人有些糊涂,“梁府的大小姐怎么会在沐府谦郡王府里?” “听说是谦郡王在广庐城里无意中遇到结交的,后来邀请梁府大小姐来望风做客,机缘巧合下被梁相见到,一见之下发现其长得极像逝去的夫人,经过一番确认,终于确定了那姑娘的身份。”石叔想了想,好脾气地解释道,“今日梁相携阖府家眷,亲自来迎接,可见他的为人随和而重亲情,咱们大庆朝有这样的官员实在是我朝之福啊!”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对石叔说的表示很是赞同,说:“原来梁相不仅是个好官,而且还是个好父亲,咱老百姓得更加拥护爱戴才好。” …… 坐在轿里的梁继初隐约听着这段对话,心里想着经此一事,自己以后在民间的声望将会更进一层,这样想着,满意的笑容随之绽放在不再年轻的脸上,接着感激地看向上官氏,动容地握握她的手,满眼全是柔情。上官氏回之温柔一笑,低眉敛眼下暗藏着的全是苦涩。 沐府的下人们个个皆守礼恭敬地站在一边,文近影和聚音等人则抄起双手,冷眼地瞧着梁府的仆人们从马车上搬下礼箱,然后看他们一箱一箱地搬进一心堂里,而一心堂里的郡王殿下则倚在太师椅里,对着梁府的管家赶苍蝇一样,招了招手,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栊云居的方向,然后用了极其简洁的语言表示了他此时心情烦躁,不想见旁人的意愿,最后梁府管家脸色不太好看被人客气地“请”了出去,殿下的贴身侍卫惊魂则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外,挂上郡王殿下刚刚亲笔写下的免扰牌,上面写着“生人勿进,闲人免扰”八个字。 而栊云居里的梁相脸色也不太好,他看了眼坐在上座的阿芙,觉得自己的气势明显不足。此时的她温婉地看着他,嘴边虽然有一丝笑容,但是从她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喜悦的神情,反而平静的很,这平静的神情和那丝笑容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眼神依旧幽深望不到边,这让他更捉摸不透她心里的所思所想,心情一时有些烦乱。 按道理来说,自己带了这么多人来,又携了那么多礼,已经给了她十足的面子,她还想怎样?自己喊出的一声“女儿”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在妻子儿女面前,她是故意在给自己难堪吗? 梁继初越想越气,可转念一想,说服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哪怕是她不愿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接了她回去!否则望风城里的人将会怎么看自己? 不止梁相心里憋屈,梁元羽的心里也不怎么好过,本来他就不愿意来接这个名义上的大姐,在娘亲的威逼之下不得不屈服,在昨晚他就琢磨了一个晚上,想着怎么奚落整蛊她,如果她的样貌长得丑,自己就会叫人放风声出去说梁府大小姐是个丑八怪,毁她名声,让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她出身在江湖乡野,想必她定会不如这城里的世家小姐识礼数,自己也早早想好了台词呵斥她,让她在爹娘和下人们面前下不了台。 可是他现在见了这个大姐之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挫败的感觉,一身素衣,端坐在座位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红唇皓齿,五官可能比不上自己亲姐姐的精致,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她的气质很是吸引人,温婉中带有股疏离,还有那双眼眸,很黑很深,看了一眼就忘不了。坐的姿势很合规矩,嘴边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粗鄙。 模样拔尖,很懂规矩礼数,这是梁元羽对这个大姐的第一印象。 梁醉岚见了这个大姐后,一阵震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几月前撞到自己的女子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向来对于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此时也只是将惊诧之色掩在喜悦的表情下。 “好了,阿芙,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快些收拾好东西跟我们回梁府吧!”上官氏试图说些话缓解一下,尽管她看到阿芙的样貌会忍不住和昨晚梦中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尽管她拿着手绢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阿芙对她笑了笑,说:“韵姨,可不可以麻烦您带他们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想单独和父亲大人谈谈。”她故意将“父亲大人”四字咬得很重。 上官氏闻言看了梁继初一眼,见他对自己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带着一双儿女和贴身奴仆出了房门,站在房门外的遣欢和青黛则立刻掩上了门,然后便静静地守在门外。 第六十九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九) 见他们出去,房中只剩下去他们二人,梁继初压抑着心里的不快,闷闷地问:“你想单独和我谈什么?” 阿芙用茶盖轻轻了拂开茶杯中浮着的茶梗,嘴边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淡淡说道:“父亲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您当初忘了女儿在梁府说的什么了吗?” 梁继初脸色一阵不自然,良久才出声,“难道你真的想要为父一步一跪地去你娘亲坟前认罪吗?”声音有些结巴,表明了他此刻心里的不平静。 阿芙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入了内室。 梁继初不明地看着她,只待半晌,见珠帘后的一片裙角迤逦而来。阿芙捧着灵牌,小心翼翼地将其摆放在桌案上,与此同时,芷颜静静地摆好桌上的香火和水果等物,白术则拿来两个跪垫放在地上。 不顾梁继初眼里的异色,阿芙接过白术递来的香,走至跪垫前,慢慢跪下,恭恭敬敬地拜了拜、磕头。一切都安静而有序地进行着,而梁继初心里却不是滋味,看着灵牌上的“亡母苏竟夕”几个字更是百感交集。 他承认,他是爱过那个性情似菊、容貌胜芙蓉的女子,年少时为她怀的一腔铿锵热血,与她相遇后有过的一段刻骨缱绻的爱情,他记得三月春日里,曾在她鬓间插过一朵美若她容颜的芙蓉;记得她曾在自己写诗作画的日子里,静静地陪在一旁做着女红;记得自己捧书苦读的夜晚里,她温柔地笑着剪过灯芯…… 如果她不是江湖中人,如果她有像韵儿一样的身份…… 可是,这些他记得又如何?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无论如何,这些都已成了曾经,成了过去。那时候所谓的爱情只是那绚烂的烟花,虽然美丽无比,却只是绽放在一瞬间,转眼即逝。现在让他再次选择,他更喜欢现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衣食无忧的生活,位列宰相,财权浩大,一上朝可以见到那些官位比自己低的官员们对自己毕恭毕敬,一出门可以听到人们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和不加掩饰的称赞,他,对这样的日子,很满足。 他生活在一个没落的官宦家族,从小到大没有过过苦日子,父母早早过世,但是由于自己自幼才能卓越不凡,所以族人对自己抱着满满的期望,纷纷出钱供自己参加闱试,希望自己能一举高中,为梁家光耀门楣。 现在他确实做到了,不仅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而且还帮自己的族人谋了许多官职,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更加举足轻重。十几年来,他一直活在她背叛自己的愤怒、怨恨之中,但是现在回头想想,自己对那个女子多少有些愧疚的,尤其是那天沐洵交给自己的那封的血书,他更加愧疚,因为这是他与她曾经的小小约定--无论对方做错什么,只要留下一封血书,另一方都要尽可能地答应血书中对方所提的要求,原谅对方。因为,留下的那封血书就代表一方的死亡,答应她的要求,就是完成她最后的遗愿。 夕儿在遗书里希望自己能好好照顾阿芙,却决口不提她心里的冤屈,尽管自己已经知道当年的起因经过,她骨子里还是高傲的。如今,他的确对阿芙有愧疚,也希望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地补偿她,然而,阿芙现在是怎样对自己这个父亲的? 饶是梁继初心思千饶百转,一番回忆过后,终是燃了几根香,走至另一个跪垫跪下,拜了下去,嘴里说道:“夕儿,这是我欠你的。”又拜了一下,“我会答应你好好照顾阿芙。” 阿芙跪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竟忍不住心寒,心里不由替娘亲觉得委屈,娘亲爱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生,就连临死之前也不忘他的存在,阿芙觉得娘亲太傻,傻到只会记住他对她的好,哪怕给的只是一丝一毫,并不因为他的薄情而记恨着他。 今日来这里接自己的事已经是闹得人尽皆知,阿芙相信他即使再不愿,现实也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否则这事传出去,他这个积累已久的好名声好声誉如何能保得住?阿芙又觉得有些不甘心,他现在拜的只是为了他心里的愧疚,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他自己,他们梁家。 阿芙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冷地想,好啊!接我回梁府,我就闹得你们府里没有一日安宁!“走吧!父亲大人。” 门外的遣欢瞥了眼站在旁边的青黛,见她神色无异,张了张口,心里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心里话说出来。“青黛,你--” 青黛闻言偏头,一双冷艳美丽的丹凤眼微微疑惑地看向他。遣欢看见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又想起同样拥有一对美丽无比的古潭似双眸的小姐,想起无忧谷里少爷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栽培。终究是下了决心,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昨天你究竟去了哪里?” 青黛稍稍一愣,声音没有起伏,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 遣欢深吸了口气,鼓励自己将要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你昨天在我面上说是替小姐去城北的七里香拿零嘴,但是今早我见你的绣鞋上沾了梅花的花瓣碎,不要和我说你是去城北的梅花林踩到的,我看得出来,那梅是照水梅,极其珍贵的且从东柔引进,只有世家贵族里才有。而这望风城里酷爱梅的人很多,但是这个品种有的只有永安候府。”他不敢抬头看青黛有什么反应,担心自己一时心软,于是决定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的分析,“一直以来,小姐的日常起居都是芷颜在打理的,你主动和她说你帮她去拿,我们负责的是小姐的安全,各司其职最好,你这么主动,这点很可疑;而且永安候府在城南,一个在北,一个在南,按常理来说,从这里离城北很远,到达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到城南却很近,只消一刻钟。但是我叫人问了城北七里香的掌柜,他确实说来拿零嘴的人是你,守门的说你确实是一个时辰后就回来了。所以一切皆无可疑,相信以你的轻功和缜密的心思,时间路程根本不是问题。” 他微叹了一口气,说:“你自幼和我们在无忧谷长大,何时和永安候府扯上关系了?” 青黛没有看他,目光依然放在院子里,看着院中的梁府众人各怀心思地在等待,只喃喃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还不承认吗?”遣欢闻言变得激动,“少爷和公子爷曾和我说过,你看起来性情冷淡,然而最能沉得住气,有着惊人的缜密心思,出手也狠辣无比。你不要忘了少爷和谷主对我们的养育、栽培之恩!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们,我决不允许你在背后做些对小姐不利的事情!” “受主之托,一切出于忠心而已。”青黛很冷静道。她说完便看向遣欢,竟露出了平时根本见不到的委屈神色。她在赌他的心软,在赌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那份心思。他们都知道小姐和永安候府小侯爷的事,她用简明的话语胜过其他辩解,更好解释自己的可疑行为,遣欢不会真的去问小姐是不是真的有吩咐自己办事,在小姐安全的情况下更加不会和少爷提起。果然,遣欢露出惊讶的神色,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泄露了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见他相信了自己,青黛不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阿芙开了门,笑嘻嘻地吩咐大家收拾细软。 【照水梅是梅花按花色花型分的一个品种,在这里一一觉得名字好听,故拿来用用。】 第七十章 夜半惊醒凉初透(十) 阿芙看着沐府门外的精美马车和众多垂首而立的仆人们,终于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正准备上马车。却闻有人说道:“阿芙等等,郡王吩咐婉姨把这个交给你。”阿芙转身一看,婉姨身旁的奴婢立刻将东西呈上来,阿芙接下,说道:“劳烦婉姨向阿芙转告对郡王的谢意,还有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顾,阿芙在此谢过了。” 婉容笑笑,凑到阿芙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明白郡王对你的心意。”未及阿芙回答,她已离开阿芙耳边,指了指后面沐府家仆们抬着的箱子,慢慢说道:“梁大人,这是我们爷给您的小小回礼,还请大人笑纳。” 梁继初一看,有十几箱,当下装作推辞笑着连声说不敢不敢。婉容心里不由鄙夷,你这个死要面子的老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撕开那张表面上是清高廉洁,骨子里却有着极爱被人奉承的虚荣心的面具。 她讨厌天底下虚伪的男人! 婉容看了看马车上挂着的几串琉璃,心情非常烦躁地挥了挥手,那串着琉璃的绳子立即断掉,一个个纷纷掉在雪地里而悄然无声,绳子落在雪地里却成了粉末,与雪花混在一起,分辨不出来。 梁继初和众人还未及反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便听到婉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大人,如果阿芙在梁府受了委屈和伤害,我们殿下的三百逐风骑定会倾尽所有人力心力踏平你们梁府,而大人亦如此绳。” 梁继初一惊,抬头却见婉容笑着感叹,“这绳子也太纤细了吧?”然后和奴才们吩咐道:“来人,去库房里将上好的鲛丝和南洋珍珠取来换上。”自己的夫人和儿女由始至终脸色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刚才婉容威胁自己的话,这时他突然想起江湖里以内功传音这一说法来,这么看来,方才的话也只有自己听得到!梁继初又气又恼,一个郡王府的小小管家竟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而且还在暗地里警告自己。他心里恼怒地想,难道我要将亲生女儿接回去当菩萨一样供着不成? 沐洵的人还真是嚣张的很! 想是这样想,说他却不敢这样说,谁知道那性情乖张的疯子郡王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不一会儿,奴才们便取来了婉容吩咐他们拿的东西,婉容在一旁仔细地叫他们将珍珠串好,然后挂到阿芙乘的那辆马车上。 这边梁继初被人威胁,那边文近影则被人揪着衣袍,听着聚音动情地诉说着依依不舍的话语,“与君一别,君之一去可归否?日后约君饮酒需要飞鸽传书否?君--”文近影忍住心里泛起来的恶心,拼命地扒开紧紧揪着自己衣袍的手,说道:“尔先松开衣袍可以否?尔之模样实在恶心尔知否?”实在忍不下去了,又道:“喂!我说你能别这么恶心可以么?又不是去上战场,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以后找我只消策马狂奔几刻钟,转几个弯就到了,字都不识几个至于那么矫情么么?” 聚音一抹鼻涕和眼泪,跳起来大骂:“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子搜肠刮肚才搜出这几个句式,还不是为了上次你欠我的钱?”然后手一伸,瞬间有些傲慢地说道:“五十两,还我,现在!” 文近影:“……” 沐洵站在府中三楼的亭阁里,望着那辆渐渐驶远的马车,又看了看栊云居那个院子,心里一时觉得有些空空的,寒风中飘着的几片雪花随风吹进他的衣领里,却浑然不知。 == “陛下,北羌国的使臣已到达望风,还请陛下明示微臣将他们安排在哪个驿馆?”礼部尚书丁向山弓着身子,恭敬地问道。 嘉宁帝继续看着奏折,头也不抬,不悦道:“这些个小事还来烦朕?你们的俸禄是白拿的吗?” 丁向山跪在地上,腿肚子都在发抖,惹得龙颜大怒,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同在御书房的太子。 杜南霁却仿似没有看到,上前说道:“父皇,您先别生气,刚才是丁大人没有把话说清楚。今年北羌来的恭贺您寿辰的使臣领队是现北羌王奚凉的胞姐,敏柔公主奚慕莲。” 听到这里,嘉宁帝方才合上看着的奏折,悠悠道:“这倒有点麻烦,这敏柔公主身份不比寻常使臣,若是安排得不妥当,恐怕会引起那些北羌人的不满。” 丁向山立刻接上去:“陛下,微臣就是考虑到敏柔公主的身份特殊,所以至今仍拿不定主意。” 杜南霁则说道:“父皇,其实儿臣倒有一个办法。在离皇城十里外的郊外有一处别院,我们不妨把来我朝朝拜的各国使臣各自安排在不同的院落。就拿今年来说,我们把北羌的敏柔公主和东柔来的八王子顾定华分别安排在北院和东院,然后分派昂贵精致的器皿,给他们比南院和西院多安排几个伶俐听话的奴才。” 杜南霁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嘉宁帝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表示赞同,眉宇也舒展了不少,道:“这样一来,各国使臣住的地方相同,就是身份尊贵者用的东西和可供使唤的下人不同,身份不如他国尊贵者自然也就没有多大的意见。”他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丁向山,说:“就按照太子说的去办吧!” 丁向山赶忙起身,跪谢着应下。 嘉宁帝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微闭了双眼,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倦、憔悴,身旁站着的一名老太监见此,立即叫奉茶宫女上茶,然后等宫女伶俐地上完茶后,又退回到原来站的位置。 过了半会儿,嘉宁帝方才睁开眼睛,拿起桌上摆着的茶盏,呷了一口,接着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吧!”御书房里的奴才们除了那个老太监纷纷答了声“是”,然后一一退下。 嘉宁帝看了仍站着的杜南霁一眼,长身玉立,眉目俊朗,这孩子实在是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嘉宁帝在心里如是想。“霁儿,若是北羌的敏柔公主与我朝结秦晋之好,你以为如何?” 杜南霁有些不明白,父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多年来的修养,他脸上依旧冷峻如常,回答道:“四国中兵力以北羌最强,若是与之结为姻亲也未尝不可,在我们还未找到无双图之前,我们可以利用这姻亲关系来获取它的帮助来攻打其它三国,最后再寻个由头,将这个姻亲关系打破,在它孤立无助的情况下一举歼灭,未尝不是件难事。”接着他又说道:“可是,父皇,儿臣不明白的是,宗室中适婚的子弟们皆以已成婚,而三哥却身有残疾,既然如此,父皇准备代谁向敏柔公主求亲呢?” 话说得冷静,其实他心里早已不平静,因为与敏柔公主年纪相仿而又尚未有正妻的人,还有他。不知为何,他刚才在说那番话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对幽深的眼眸,那次书院里,她就是那样看着自己,带着迷人的倔强。 嘉宁帝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霁儿,你也不必紧张。敏柔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老北羌王死后,北羌王庭里的众多王子为争夺王位掀起了腥风血雨,可是她小小年纪,硬是凭着惊人的计谋助她胞弟登上王位,铲除异己,手段狠辣,乃至现北羌王的王位固若金汤,无人觊觎。”嘉宁帝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可是,这样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女子却不适合做我大庆朝的太子妃,祖训有云,‘娶妻当娶贤’,这等女子,我们皇族可是万万留不得。” 【普及一下小知识,南洋珍珠,简称南洋珠,产于南太平洋,三大产地分别是澳大利西北部海域、印尼、菲律宾,有珍珠之王之称。】 第七十一章 云雾散后天色静(一) 杜南霁听到这里,心里真真是松了一口气,却闻嘉宁帝继续道:“朕瞧着梁相府里的小姐和你表妹遥雪甚是不错,等过几天到父皇生辰宫宴,父皇再替你瞧仔细点,定会给霁儿选个好太子妃!” 杜南霁闻言身子一僵,好像全身被冷水淋下,从头顶一直冷到脚底。一直以为父皇圣宠着自己,自己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有什么就有什么,父皇也曾对自己说过,一定会让自己娶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到了今天,他才明白,那个女子自己喜不喜欢不是重点,关键是要看那个女子对自己的权力的巩固有无价值,没有价值的话,自己再喜欢也不能娶。身为皇家人,只能听从父皇母后的安排,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在洞房花烛的好日子里,掀开大红盖头看到的是面目模糊的妻。 他不记得后来父皇还说了什么,只记得走的时候寒风迎面而来,然后他顿时清醒,低头看着被风吹得上下翻卷的披风,笑了笑,自己有着常人难及的尊贵殊荣,必定会失去常人的自由。父皇母后从小对自己寄予厚望,杜氏家族的江山他自然要好好守着,虽然有着对命运无法掌控的无奈,但他依然是天底下尊贵无比的皇太子,也将会成为一个是一统天下,名留青史的霸主!这样想着,他眼中更写满了坚定,仿佛刚才那个有些失神的人并不是他。 == 离皇宫不远处的有一座别院,这别院原是太子杜翃霁名下的产业,昨天太子吩咐礼部尚书丁大人,好好将这座别院打理一番,好让来使的四国使者住得舒坦些。所以,今天一大早别院的奴仆们便过来认真打扫,一下子让这个清静的别院热闹了不少。通往别院的路上种满了松柏,松柏树上早已被厚雪包裹着,偶有几棵露出一些青翠的枝叶,在白雪皑皑的雪天下显得极为可爱。有几个奴仆正扫着门前的积雪,这座别院虽然占地不大,但是外观设计得很是雅致,一檐一瓦,无不处处透漏着大庆民居的特色,让外来的人一看就很有种入乡随俗的感觉。 最先住进别院的是北羌国的敏柔公主,就在今天中午,她便带着自己带来的奴婢们住进了别院中的北院,礼部尚书也一早按照太子的吩咐,叫人连夜准备精巧上好的器皿和伶俐听话的奴才,自以为一切已准备得无错可挑。于是,向敏柔公主表达了对其到来的真诚欢迎后,便吩咐下人们要好好地服侍远方来的贵客,最后便摸着胡须,得意洋洋地笑着离开了。 一个丫鬟打扮的婢女看着抬进房里的物品,一件件都远比自己在北羌见过的精致玲珑,随手拿起一个小巧的香炉,对着桌前坐着的女子扬了扬,开心地说道:“公主,大庆朝的皇帝还真不是个糊涂的家伙,知道您的身份尊贵,瞧瞧他手下的安排,估计我们用的东西和奴才应该比其他三院的好。”说话的语调带着异族腔,听起来有些别扭,“不过想想,咱们北羌国虽说是大庆朝的附属国,比不得大庆地大物博,但我们北羌的兵力强盛,想必他们也不敢小觑……” 奚慕莲对着碧燕笑了笑,温柔地劝告,看起来她对这个叫碧燕的侍女好像很包容。“碧燕,现在我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你的这张嘴巴聒噪本宫可以不理会,要是这些话被大庆的皇帝听了去,本宫可就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理会,要不要你的小命了。”她的声音很温软,让人听起来心里也软软的,她的发音很标准,看来是下了极大的功夫学大庆这边的语言,不稍微留意一下,竟然发觉不出她原来是北羌人。 一旁一同侍候奚慕莲的汐兰则在心里为碧燕捏了一把汗,这丫头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在公主面前说这些关于两国政治的话。要知道,私底下议论与别国政治有关的话题,被人发现的话,那可是死罪。碧燕虽说是公主奶娘的女儿,可也不该仗着公主对奶娘的情分就这般放肆!后来见公主这般温言对碧燕说话,汐兰更觉得恐惧,这让她想起不久前公主也是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胆小的侍女,叫人割了她的舌头,下了致聋的药-- 可最后见公主没有怪罪,汐兰不由在心里琢磨,今日公主这般奇怪,其原因有二,一是她心情不错,心情好的时候不会罚人;二是她对这个人很宠爱,显然后者是不可能。 偏偏碧燕是个心思单纯、头脑简单的主,并没有注意到汐兰脸上担忧的神情,见公主这样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嘴里用着北羌话说道:“知道了啦公主,碧燕出去外面瞧瞧,保证不会再乱说话。” 奚慕莲应了声“嗯”,看着碧燕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感慨,一般如花的年纪,为何自己却过得这般辛苦,觉得一点都不快乐? 汐兰则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则小心谨慎地掩饰着,汐兰知道公主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容有其他除了忠心的心思,包括仁慈。 “放心吧!奶娘对本宫有哺育之恩,在本宫为王上夺权的时候曾拼死救过本宫一命,本宫是不会杀她的。”奚慕莲似乎看穿了汐兰的心思,突然间说了这么一句话来。 汐兰闻言跪在地上,右手放在左胸前,冷漠而忠诚地说道:“汐兰替碧燕谢过公主。” 奚慕莲看了她一眼,有些烦躁地说道:“好了!起来本宫有事吩咐你。今晚本宫有事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来访,就说本宫身子不爽,替本宫推了。” == 夜色逐渐降临,冬日里的夕阳很快就落到了地平线之外。冬天的夜晚又冷又潮,很少有人除了更夫会在这冬夜里出现。 沐府这座府邸坐落在闹市,但是此时除了大门口外的两个石狮子,并没有人在守门,门口挂着的灯笼,里面点着的蜡烛虽然燃着,但是寒风吹来,带着光亮的灯笼摇摇晃晃的,影子投到大门上,看起来有些冷清诡异。穿了夜行衣的奚慕莲悄悄地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忍不住在心里为这沐府里面的主人唏嘘,堂堂一个郡王,竟过得这么辛酸,连一个守门的家丁都没有么? 想了一会儿,奚慕莲走到一道墙边,施展了轻功,轻松地一跃就进了沐府。打量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花园之内,她来之前看过属下准备的沐府地图,知道从花园的东面过去,经过一条小径,到了小径的尽头,再过一道月亮门,里面就是沐洵的住所。她向来记忆力不差,辨了辨方向,向东走去。 走了一会,到了小径的尽头还未入月亮门,奚慕莲便见到里面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火,想到快要见到多年期盼已久的人,心里忐忑而激动,脚步不受控制地入了月亮门,走至院子中间有些发愣地看着灯火下投出的人影,从这里看去,仿佛可以看得到他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面容。奚慕莲心里又有些难过,一别十三年,他还认得出自己吗?十三年里对他的思念,实在太苦。 走至房门前,带着矛盾的心情,正想伸手推开房门,却见一人自房间左边的拐弯处出来,倚在门廊上含笑地用星眸看着自己,只听他懒懒道:“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呀?” 第七十二章 云雾散后天色静(二) 奚慕莲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夜色下的他身姿玉立,剑眉星眸,嘴边噙着一抹慵懒而邪魅的笑容,待看清他的容貌后,奚慕莲很是吃惊,瞬间生出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你才是沐洵!”她看着他,语气很肯定地说,而且可以从中听出一种愤怒的意味。 奚慕莲在北羌时就一直有暗中派人观察着沐洵,十几年来也一直有人绘了沐洵的画像带回北羌,所以即使奚慕莲没有见过他,她也大概知道沐洵的身高长相,现在见到了真正的沐洵,她只需稍加推测,就可以确认他的身份。 沐洵闻言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很是懒散地说道:“敏柔公主的眼力可真好,本王佩服。不过下次夜探沐府时,记得不要穿你北羌的衣料,可不要以为我沐洵穷到连个守门的家丁都请不起。” 奚慕莲这时才发现,是自己心急疏忽了沐洵的狡诈,因为现在她隐约可以感觉得到还有其他人的内息,就在离这里的不远处。见自己身份被识破,她也不再多做没必要的掩饰,伸手就扯下了蒙面巾,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柔软起来,“郡王过奖,慕莲钦佩郡王的机敏聪睿才是。” 沐洵没有看她,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烦,似乎不想与她再多纠缠,“公主找我有事直说便是,何必动那些弯肠子,尽说些无聊的客套话!”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直接,任是旁人也该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 可奚慕莲却恍若未闻,依旧笑容浅浅地说:“娶我。” 潇洒地倚在门廊上的沐洵差点没从门廊上摔下来,房里假扮他的惊魂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开什么玩笑?大半夜鬼鬼祟祟地跑来,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他要娶她?沐洵心里想,不是她的脑子有问题,就是他的耳朵有问题。“公主,您确定您不是在说笑?不过,您叫我娶您,总得应该告诉我原因吧。” 奚慕莲看着他的反应,依然保持着身为一国公主的骄傲,耐心解释道:“郡王觉得慕莲是在说笑吗?其实郡王可以好好想想,娶了我的话,我可以发动整个北羌的所有力量帮你血刃仇人。”她看了沐洵一眼,继续说着诱人的条件,“还有,若是郡王有一天想君临天下,我奚慕莲也必会竭尽全力助你,只需给我一个正室的身份,无论你想的或者曾经不敢想的一切都将可能变为现实。” 话音刚落,奚慕莲还没有看清楚沐洵脸上的神情变化,就感觉一道身影一闪,接着就是一番打斗,奚慕莲并未想到自己开出的条件有何不妥,沐洵为何动了真怒,不过一盏茶功夫,奚慕莲便败下阵来,身子被沐洵点了穴道,半分也动弹不了。她一直很自信自己的武功,因为她自幼就开始苦练,跟的师傅也是北羌王庭中武功数一数二的人物,可不过十几招就被沐洵擒下,由此可见沐洵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这个发现让她很是沮丧不已。 沐洵站在离她三尺地外,用依旧是那种懒散而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公主说的条件的确很诱人,若是本王答应的话也得担当一定的风险。”接着他突然冷冷地看向她,眼睛里饱含着愤怒和不屑,冷漠道:“不过,本王不喜欢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世上敢这样对我讲条件而本王可以不计较的人没有几个,相信公主并不在其中。” 奚慕莲没有预料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已在心里暗暗懊悔自己心急,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她以为她已经很了解男人的贪欲,说到底,无非就是金钱、权力和地位,可是她却忘了,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这些贪欲,那些本身就拥有常人不可及的尊荣的人,比如,眼前这一位。 她此刻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可以听得见他说的话,嘴巴也可以张开,不过说话有些费力,“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自古以来,两国联姻早已成屡见不鲜之势,相信我这个北羌的公主也逃脱不了成为政治联姻工具。”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竟哽咽起来,身体有些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大庆皇帝考虑到我之前为辅佐王弟时所施的政治手段,他会觉得我心肠狠毒定非为妃之选,绝对不会叫他的皇子们娶我,而我又不甘嫁给他们杜家的宗室子弟为妾室,嫁谁不是嫁?还不如嫁个我愿意嫁他愿意娶的人好。如此一来,放眼整个大庆朝,也就只有你,你信不信,大庆朝要与我们北羌联姻的话,首选之人便是你,一个闲散郡王,异姓王世子。” “可是本王不答应!”沐洵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她,坚定地说:“本王不会娶北羌的女人,纵她是天仙下凡,在我沐洵眼中也不过是一草芥。” 奚慕莲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她不甘心自己被断然拒绝,“我知道你还是在意十一年前李将军的死,你不能把她的死归咎在我们北羌身上,毕竟在战场上,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又为何还在苦苦纠缠于当年的事情不放?” 沐洵冷哼一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本王不杀你,你走吧!”说完,右手一挥,解了奚慕莲身上的穴道。 奚慕莲被解了穴道,想迈步追上去,却发现脚站久了有点麻,痴痴地望着沐洵的背影喃喃道:“我是不会死心的。” == 梁府。 “大小姐,老爷说了,这拆不得啊……”梁府西苑里的奴才们跪在地上纷纷劝阻道。 阿芙穿了件淡青色襦裙,外面披了件披风,在接近帽子的地方镶有狐狸毛,和精贵的衣料配在一起显得很是精致好看。她坐在秋千上,看着众人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为何拆不得?我住的地方住得不舒适,瞧着不开心,只是叫人稍微改造一下这院子,又不是要拆了你们整个梁府。况且,我的爹爹,你们的老爷都不急,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急什么呀?”阿芙慢条斯理地说完,还不忘冲着奴才们笑了笑。 这些奴才一开始可没对自己那么恭敬,阿芙在心里想,当时的他们眼里心里装着的全是对自己的不屑和排斥,做事故意拖拖拉拉或者唱反调,又或者全不当做一回事,觉得自己这个小姐好欺负似的。 可他们也不想想,她岂是那种别人给得了气受的人? 于是,阿芙在入府的第二天就展开了对梁府奴才们的调教,比如说奴婢们有天醒来发觉全身上下只剩下肚兜和亵裤,剩下的连同柜子里的衣服都扔到了对面院子男仆们住的房间门外,害得她们一个个只能卷着被窝出去羞涩地把衣服捡回来;比如有天晚上有小贼潜入男仆们的房间内,喂他们吃下毒药,说是要赤着身子在院子里不停地跑上三个时辰方可解毒,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身亡。闻言的男仆们纷纷莫敢不听,一个个飞一般地跑了出去,跑完三个时辰直至天亮被管家发现,叫来大夫一验,发觉他们吃的不过是养生补气的丸药,顿时叫忙活了一个晚上的男仆们痛心不已。 阿芙当时气哼哼地想,不给我好脸色看,那我就让你们一个个都没脸,没脸的人还敢嚣张,还敢放肆吗?不过这调教他们的猥琐法子可不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是经过医圣之子文先生、贴身奴婢芷颜姑娘以及暗卫续晚公子等研究讨论出来的。这般闹得阖府没得安宁但梁府的管家们却怎么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奴才们得罪主子在前自然也不敢多嘴,所以,梁府的管家们只好将这些事归咎在鬼神身上。自此,梁府的奴才们见到阿芙不是绕路贴墙走就是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