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大佬在娱乐圈》 第1节 《地府大佬在娱乐圈》 作者：写离声 文案： 为了汲取信仰，给地府供电，鬼王林璇投身娱乐圈努力吸粉。 然而贵圈不好混，鬼王殿下奋斗两年，混成了娱乐圈毒瘤，走投无路只好去抱圈内第一霸总的金大腿 霸总掏出了又粗又长的桃木剑…… 「烛光晚餐」 林璇：不是要请我吃大餐吗？带我来这儿干嘛？ 宋天师：所以你不吃…… 林璇：我不吃厉鬼也不在凶宅进餐谢谢！ 「片场」 导演：你对角色的理解有问题 林璇：不会啊，我咨询过作者 导演：作者死了五十年了 林璇：（掏出手机）大文豪上来一下，我们导演想跟你当面聊 导演：！！(并不想嘤嘤嘤） ———————————— 沙雕灵异向 满级大佬x满级大佬，女主一开始电量不足，后面充上电日天日地～ 内容标签：娱乐圈 爽文 玄学 主角：林璇，宋翊┃配角：┃其它： 第1章 1 林璇哼着小曲，撕开面膜包装，正打算开启女明星靓丽的一天，右眼皮忽然一跳。 果然，门铃响了，经纪人兼坐骑吴梁戳在门口，一张晚娘脸：“看下微博，你又上热搜了。” 又双叒叕！林璇划开手机，热搜第八位赫然挂着她的大名：【林璇滚出娱乐圈】。 她顺着热评往下看，第五条是黑粉s的黑白遗照，不由大怒：“竟敢把我那么丑！” 吴梁：“……”这是重点吗？？ 林璇一脸牙疼的表情：“嘶，广场也被屠了，我又干啥了？” 吴梁：“你没干啥，楚妍舒的新代言今天官宣。” 林璇出道两年，前经纪公司骚操作层出不穷，帮她攒下对家无数，其中最持久的当属楚妍舒。 他们同一部古偶剧出道，彼此艳压的通稿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周。 楚妍舒一有新剧新代言，总不忘拉踩林璇祭天。 两人之中林璇更红，不过是黑红。 这年头，黑红也是红，有人黑就有话题度，就能接到工作能赚到钱，换了一般人恐怕求之不得。 可惜林璇不是一般人，她压根不是人。 林璇尊号璇玑山鬼王，是只芳龄四千岁的老鬼。 她需要的也不是钱，而是“和谐力”，说白了就是凡人的信仰。 在天界和地府，和谐力是电，是光，是唯一的能源。 林璇是地府华北地区负责神，个人功德绑定地方财政，每个月水电煤全从她账上扣，整个地府辖区都指着她一个，用爱发电。 粉丝的爱能发电，而黑粉只能产生戾气，每次全网黑，她都要倒贴自己的功德化解戾气，早就入不敷出，只能让地府分片区轮流停电。 吴梁一捧捧往她伤口上撒盐：“昨天北城拉闸停电，几个小青年吃不上鸡，要组织去天庭上访，还好警卫看他们鬼鬼祟祟，拦了下来。” 鬼王殿下一个头变两个大：“四小只那边呢？” 四小只是林璇自己工作室力捧的新人，一女三男四只鬼，都是从地府精挑细选出来的绝色。公司砸了大几百万营销，愣是一个也没红。 “没什么起色，营销公司那汪总都哭了，说从没见过这么死气沉沉的新人，问我们有没有活泼点的。” 林璇：“……”还要怎么活泼，毕竟都死了几十上百年了。 吴梁：“不如招几个活的小鲜肉吧。” 林璇摆摆手：“没用，活人吸来的不算业绩……” 她突然灵机一动，死人要活过来难，活人要死却容易，如果等这些鲜肉吸够了粉，再把他们做成腊肉…… 林璇心一动，手机跟着震动： 【天道功德管理局】尊敬的璇玑山鬼王女士，您的功德帐户于人间西历2019年2月22日上午9:45发生一次自动支付扣款，金额为【1170单位和谐力】支付内容为【邪念一闪而过】，您的余额为【28885】堕魔风险指数【671】。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天道功德管理局提醒您，时刻注意功德余额，以免欠费堕入魔道。充值请回复1001；查看本月账单请回复1002；查看往期账单请回复1003；退订请回复……对不起您无权退订该信息。 林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余额只够再苟一个月了。 她默默关上手机，叹了口气：“这几天有没有新的工作邀约？” 吴梁打开文件夹：“有一部都市职业爱情偶像剧，一部宫斗剧，一部古偶剧，还有几档综艺和真人秀。” 林璇随手翻了翻，电视剧的角色都是白莲绿茶女配，那几档真人秀都有台本，不用说有争议的戏份肯定归她，再配 合恶意剪辑，拉仇恨杠杠的。 到时候挣来的和谐力不够化解戾气。 林璇清了清嗓子：“日子过不下去了。” “嗯。” “他们几个阴气太重，观众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下意识会觉得不舒服。” “没错。” “所以还是得靠我。” “是的。” “可是观众对我偏见太深，要扭转过来太难了。出来单干既没经验又没资源，老东家还要暗中使绊子。” “说得对。” 林璇垂下眼皮，对了半天手指：“要不……” “啥？” 林璇深吸了一口气，嗫嚅道：“……要不找个金主？” “没问题，我做了个t。” 林璇：？？？ 吴梁面无表情：“早知道你终有一天会踏上潜规则的不归路。” 他一边打开t，一边解说：“一号候选人，赵建国……” 林璇扫了眼婚姻状况：“有老婆，过。” 这一条就完成了70的筛选工作。吴梁啪啪翻了十多页，这才找到个合适的：“李国栋，耀兴地产总裁，拥有十多多条电影院线，如果要向大屏幕发展推荐考虑。” 林璇扫了眼婚姻状况，丧偶，可以考虑。就是那高耸入云的发际线使人忧愁：“e这个年纪有点大吧……” “四千岁嫌五十岁年纪大，呵呵……” “……”哪天飞黄腾达先把坐骑换了。 “十六号候选人，许哲文，九鼎集团公子，以包养女明星著称，圈内出了名的杂食类。好处是来者不拒，坏处是抠，据说被包养的女明星还要倒贴钱给他叫外卖。” “……”林璇磨了磨后槽牙，“过！” “四十一号号候选人，王卫军，煤老板。好处是钱多肯砸，攻略成功可以为你砸钱砸上大制作女一号，让三金影帝给你作配。坏处是你要k掉现任才能上任。” 林璇考虑了一下还是道：“过。” “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吴梁退出t。 林璇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忽然指着屏幕问：“等等，这是谁？”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半靠在一张鳄鱼皮镶嵌的书桌前，正低着头扣袖钉，眉眼低垂，却有股说不出的凌厉气势。 “……这是我屏保。” 林璇歪着头端详了一会儿：“你屏保好像有点眼熟。” “你肯定在网上见过，千娱老板宋翊，号称全娱乐圈都想攻略的男人。爷爷是银行家，爸爸是媒体大亨，影视产业据说只是他的消遣。未婚未育，洁身自好，有钱有颜有资源，抱上就发达了，”吴梁话锋一转，“不过不用想了，凭你四千年母胎单身狗的实力，肯定hold不住。” 林璇盯着屏保看了三十秒：“就他了。” 吴梁：“……”这死颜狗。 林璇知道他在想什么，“啧”一声，把笔记本转过四十五度对准他：“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吴梁用眼神回答她。 林璇戳戳屏幕，像个没耐心的高中数学老师：“推一下生辰八字！” 第2节 吴梁掐指算了半天：“纯阴命格？” “滋阴润肺，补血养颜，”林璇顿了顿，“而且八字轻如鸿毛，纸糊的命。” 这种命格天生招阴物，一般活不过二十，宋天菜眼下还活着，已然是个生命的奇迹。 吴梁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瞟过来，x射线一样：“所以还是因为脸好吧。” 林璇：“……”麻蛋被看穿了。 鬼王殿下凭一己之力母胎单身四千年，实力非常不俗。 她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专业问题要咨询专业人士，打开微信，扒拉出闺蜜姚姬的对话框。 地府众神为了拉人头各显神通，姚姬在阳间的身份是个坐拥八百万粉丝的情感博主，可谓术业有专攻。 林璇开门见山：[我有个朋友，看上个金主，怎么抱大腿？] 私聊没回复，倒是飞速弹出个群消息。 【和谐力我x你祖宗八代（7）】 千万粉丝大v姚姬：[咱们姥姥有男人啦！] 林璇：“……”是她亲闺蜜没错了。 沉寂的微信群突然诈尸，林璇的手机羊癫疯似地抽搐个不停。 爱璇一生一世·东岳帝君：[流泪阿璇，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人间不值得jg]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惊！四千年老树开花，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膜法花园·紫姑：[亲～] 璇玑鬼王·林璇：[膜法花园·紫姑不需要面膜，也不要加入贵家族谢谢] 林璇叹了口气，人间不值得。 猪队友指望不上，只好自力更生，林璇看了一天偶像剧找灵感，思路在“她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和“这个货特别妖艳”之间反复横跳。 她上网搜，百度告诉她要清纯又妩媚，天真又放浪，她思考了半天，决定使用外挂——下降头。 作者有话要说：　　鬼王殿下：计划通～ 第2章 2 林璇的计划简单粗暴，分为以下几步：锁定目标、接近目标、放倒目标、趁目标失智为所欲为。 根据目标的意志力差别，失智状态将维持三个月到三年不等，就算宋先生拥有钛合金打造的意志力，三个月也够她骗几个优质影视剧和代言资源了——鬼王殿下就是这么出息。 根据《三界治安管理条例》，众神在人间使用法术有严格限制，一个月只有一次额度。 坐骑叨叨了一路，听得鬼王殿下耳朵都快长茧了。 保姆车停在泽尔达酒店的门口。 今天风尚传媒在这里举办酒会，宋翊也会出席。 林璇没有邀请函，她坑爹的经纪公司得罪过《》杂志的主编。 不过根据她一年多来的经验，只要脸皮够厚，没有什么是蹭不上的，从活动到红毯到时装周。 林璇下了车，款款向大门走去。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她在礼服外面披了件和服式大衣，露出银色的窄裙摆和曳地小拖尾。 黑色狐皮领子衬着她精致的巴掌脸，像包裹着一件玲珑又脆弱的瓷器。 然而四千多高龄的鬼王殿下自带睥睨天下的气场，门僮硬着头皮上前：“女士，能否出示一下您的……” 林璇下颌微抬，撩了撩眼皮，一道眼风扫过去，吓得那小伙子硬生生把“邀请函”三个字吃了下去，连忙殷勤地替贵客拉开玻璃门。 顺利混进场子，林璇松了一口气，在门厅脱下外衣递给吴梁，露出里面的银色礼服，从侍应生的托盘上取了杯香槟，优雅从容地走向主厅。 爵士乐乍然响起，满屋子的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酒会主题是1920年代，林璇时尚资源约等于无，没有上档次的品牌借衣服给她，只好从旧裙子里扒拉出一条凑合。 曳地礼服缀满银色亮片和流苏，直线形的裙身到膝下逐渐收窄，顺势拖出个小小的裙裾。人一动，整条裙子就像水一样流淌起来。 垂坠的面料会放大每一点细微缺陷，非得骨相完美而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才能驾驭。 林璇一出现在门口，立即有几十道目光追光灯似地打了过来。 不管林女士的圈中口碑如何，她的美貌是不容置疑的。 林璇在羽毛、蕾丝、钻石和珍珠的海洋中寻找目标人物的踪影，还没找到宋翊，倒是发现一个老熟人。 吴梁抬了抬眼镜：“楚妍舒。” 她一身造型学的是盖茨比电影里的女主，**头，水钻发带，亮片蕾丝裙，只不过她是小家碧玉的气质长相，穿这身显得不伦不类。 吴梁皱眉：“你有没有觉得她……” “像影楼拍婚纱照的，呵。” “不是说这个，你觉不觉得她……” “卡粉卡得一塌糊涂，十八层遮瑕盖不住下巴上的痘，啧啧。” “……”吴梁无可奈何，“你没发觉她脸色不对吗？” “哦，”林璇麻木不仁地说，“快死了，怎么了？” 吴梁微眯着眼，手指微动，一通掐算：“不对……” 林璇喝了口香槟：“阳寿未尽，有东西要她死。” 吴梁：“你辖区里的事你不管？” “多活少活个几十年，多大点事儿。再说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扣我功德，”鬼王殿下红唇一勾，跃跃欲试，“小表砸竟敢买热搜黑我，到了地府看爸爸怎么收拾你……” 话音未落，吴梁“嘘”了一声：“宋翊，三点钟方向。” 林璇冲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衣冠楚楚、宽肩窄腰的屏保先生正和个中年男人交谈，脸上挂着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吴梁感慨：“真人比照片上还帅！ ” 林璇如临大敌，不由自主站直身体，捋了捋肩头的银链子，做了几次深呼吸，心里默念：“接近目标，放倒目标，接近目标，放倒目标……” 鬼王殿下实力雄厚，无奈业务生疏，**术就像是家用电器上的鸡肋功能，知道它有，从来不用。 这种法术的要义是目光接触。中间隔着半个屋子的人，林璇对自己的准头没把握，生怕射错人，只好穿过人群朝他走去。 林璇还是第一次干这种类似酒吧下药的勾当，需要一点心理建设，就在距离目标人物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 就这么片刻时间，不幸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 林璇打眼一看，截她胡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妍舒。 楚妍舒转过头，婊里婊气地一笑，冲她举了举香槟杯，□□裸的挑衅！ 完了她又对着鬼王钦定的金主爸爸大抛媚眼，教科书般诠释了什么叫做“天真又妩媚”，“清纯又放浪”。 传说中的高岭之花宋先生似乎挺受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鬼王殿下耳聪目明，是听壁角的一把好手，耳朵一竖，两人的对话飘了过来。 宋翊：“楚小姐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楚妍舒：“特别的事没有，特别的人倒有一个。” 宋翊挑了挑眉。 楚妍舒娇媚一笑：“就是宋总你呀。” 宋翊捏了捏眉心：“……楚小姐，我不是在开玩笑。” 楚妍舒一歪头，忽闪了下大眼睛：“我也不是呀。” 吴梁：“啧，看看人家这段位，徒手下降头，不像某人还要依赖外挂。” 林璇：“……”气出獠牙！ 宋翊无奈地把名片递给她：“楚小姐如果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璇一口气没喘上来，这对狗男女是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吗？这金主明明是她先看上的！ 正当这时，宋翊转过头，若有似无的目光朝她瞟过来。 林璇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盯住他的双眼，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宋翊，让他移不开目光，他的瞳孔逐渐放大，目光开始涣散。 就在这时，林璇心中忽然一动，一股莫名的直觉令她抬起头，只见宋翊头顶的水晶灯无风而动，摇摇欲坠。 情急之下，林璇顾不上细想，催动心念施法，高速下降的水晶灯堪堪悬停在距离宋翊头顶30厘米处。 金碧辉煌的大厅像被施了魔法，人们的表情动作凝固了，音乐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就像个蜡像馆。 林璇和吴梁穿行其间，仿佛全场唯二的活人。 连神也不能让时间停止或倒流。林璇只是让他们两人的速度无限快，相对的，时间就慢得仿佛静止了。 根据《三界治安管理条例》，在危急关头，出于人道主义目的，神可以在阳间酌情使用法力。拯救阳寿未尽的凡人就属于天道默许的行为。 吴梁皱了皱眉：“什么东西干的？” 林璇困惑地摇摇头：“为了省点电把天眼关了，没看清楚。” “……”做神做成这样也是很心酸了。 吴梁：“**术施成了吗？” 林璇摇摇头：“说不准，中途被打断了。” 吴梁推推眼镜：“先干活吧。” 水晶灯很大，和宋翊面对面站着的楚妍舒也在波及范围之内。两人先搬起楚妍舒挪到一边。 “哟，挺沉，”林璇呼出一口气，拍拍手，“小样挺能藏肉嘛，还吹自己不满九十斤。” 吴梁：“你不也吹自己今年二十五吗？” 林璇：“……”坐骑必须换！等她搞定金 主爸爸，立马换个兰博基尼精！ 第3节 林璇走到金主跟前细细端详，男人皮相绝佳，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塔士多礼服，20年代风格的剪裁，紧窄修身，宽肩窄腰和笔直长腿一览无余。 他眉眼修长，含蓄的内双眼到眼尾微呈扇形，薄唇微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株任君采撷的仙草。 林璇手欠地捏了捏仙草的脸，手感很不错。 她瞥见他手里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名片夹，顺手抽了张，没地方搁，很不讲究地往内衣里一塞。 做完这些，两人正要如法炮制把宋翊也搬开，林璇忽然灵机一动：“等等，让开我来。”说着弯腰抱住宋翊的双腿。 吴梁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主人老不修，随即发现她只是把宋翊挪了个位置。 林璇抬头看看水晶灯，小心调整宋翊的位置，水晶灯砸下来刚好可以碰到他的左肩。 吴梁猜到她要干嘛，对主人刮目相看：“不错，没白来一趟，碰瓷都学会了。” 林璇臊得老脸一红，装作没听见，她精心计算好站位，深吸一口气，默数3，2，1，收回法力。 周遭世界仿佛一瞬间从沉睡中苏醒，乐队继续演奏，男男女女又开始谈笑晏晏。 大厅中央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一盏水晶灯从天而降，向下方的年轻男人身上砸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最近都有红包掉落，感谢支持～ 第3章 3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忽然闪出一道银色的影子，将那男人重重地一推，水晶灯应声而落，撞在拼花大理石地板上，“哗啦”一声巨响，瞬间碎成了成千上万片。 无数玻璃碎片四处迸溅，人群一边惊叫一边退潮一样迅速往四周涌去。 满地狼藉，一个身穿银色礼服的女人躺在碎玻璃中间，已经不省人事，正是林璇。 她的额角被灯砸了一下，裸露的皮肤又被迸起的碎玻璃割伤，殷红鲜血洒了一地，看着十分骇人。 宋翊被她推得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几乎刺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啊——有血！我的脸！我的脸！” 余音在高敞的大厅中久久回荡。 楚妍舒……林璇被她叫得脑仁疼，加上连续两次使用法力，这具肉身有点超负荷，她索性顺其自然地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觉得头晕乎乎的，困得睁不开眼。 她想揉揉眼睛，一抬手就感到有什么牵着。 “小心。”一个有些陌生的温柔男声响起，与此同时，一只手轻轻按住她手腕，“会扯到针头。” 林璇感到一股凉意从肌肤相触的地方往她身体里钻，然后迅速渗透到全身，她忍不住舒服地轻叹了一声，自从离开地府，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么纯正的阴气了。 她以鬼身成神，阳火虽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但是待在阳间仍然像三伏天蹲火炕一样不舒服。 此时源源不断散发着阴气的身躯就像火炉里的一块冰，林璇本能地反手抓住那只手，纤细修长的五指灵巧地插入那人手指间，牢牢扣住。 她还嫌不够，又顺势侧过身，左臂一揽，把那条胳膊整个抱在了怀里。 宋翊试着抽了抽胳膊，女明星反而把他搂得更紧，上半身压在他胳膊上。某个部位柔软微妙的触感隔着衣服仍然清晰可辨，像是在他胳膊上放了把火，把他烧成了根烙铁。 他放弃了挣扎，低垂眼帘，只见一截莹白的手腕，纤细得令人惊讶，仿佛稍微用点力就会折断，也不知这股怪力是哪儿来的。 女明星又得寸进尺，在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胳膊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然后把脸埋进他臂弯里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满足的蜜汁微笑。 一旁戴着黑框眼镜的娃娃脸小助理看得目瞪口呆：“宋……宋总……”他洁癖又闷骚的老板是被下了降头吗？ 鬼王殿下迷迷瞪瞪，心说这是什么天材地宝？能感觉到体温，难道是八字纯阴的凡人？ 想到这里，林璇心头忽然一凛，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她猛地松开那条胳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视野中，宋翊精雕细琢的脸庞逐渐清晰。 林璇：“……” 宋翊沉着冷静地收回手，无视被她揉皱的衣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林小姐，晚上好。” 林璇已经彻底清醒，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已经换了身蓝白条的病号服，胳膊上插着针打着点滴，浑身上下隐隐作用，脑袋还有点晕。 吴梁不在，宋翊身边站着个陌生的圆脸小青年。 小青年见林璇看自己，忙自我介绍：“林小姐您好，我是宋总的助理娄晨，您叫我小娄就行了。今晚真的太感谢您了，酒店发生这样的安全事故我们很抱歉，赔偿问题不用担心，后续我们的法务和律师团队会跟进。” 小娄助理见她面露困惑，又解释：“泽尔达酒店也是宋总的产业。” 林璇恍然大悟。 小助理接着说：“这是宋总家的医院，刚才医生已经替您做过全身检查，您有点脑震荡，身上还有几处碎玻璃割伤，还好伤口都不深， 医生已经处理过，应该不会留疤，您放心吧。” 他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话痨，挠了挠头，看向自家老板。 宋翊欠欠身：“林小姐，多谢您刚才万死不辞助我一臂之力。” 林璇：？？ 祖国语言博大精深，每个字她都认识，连起来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刚才施法的时候用力过猛，把他迷得失智了？ 正忐忑着，只听小娄助理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道：“我们宋总从小在英国长大，前两年才回国，他的中文有点……” 他正要客观评价老板的中文水平，关键时刻想起年终奖，悬崖勒马：“有点与众不同……” 宋翊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小娄助理话锋一转：“总之我们宋总非常感激您。” 林璇一开口，嗓音微微有点哑：“不客气，举手之劳。” 小娄助理看了眼她额头上隐隐渗血的纱布，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个女明星的成语应用水平好像和老板旗鼓相当啊。 林璇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痛，这具肉身脆弱娇气，养护起来很麻烦，不过她眼下更关心的是**术的效果。 她趁着说话的时候注视宋翊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无奈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不出端倪。 宋翊的眼珠似乎比常人更黑一些，几乎分辨不出瞳孔，显得深邃又神秘，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 据说中了**术的人会对施法者充满爱意，死心塌地，平常看着和常人无异，但是只要施法者提出要求，他们就是火坑也照样跳。 可惜有别人在场，林璇不好试探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 她只好按捺住七上八下的心：“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经纪人？” 宋翊回答：“吴先生家里有事先回去了，明天早晨再过来，林小姐安心休养，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 “多谢宋总。” “应该我谢谢林小姐才对。” 两人轻而易举把天聊死，气氛有点尴尬，但是宋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小娄助理很有眼色：“我去隔壁看看楚小姐。” “楚妍舒也在？她怎么了？”林璇问。 娄助理：“楚小姐被碎玻璃割伤了脸。” 鬼王殿下一手托腮，满怀期待：“毁容了吗？” 娄助理：“……没有，伤口很浅。” “啊。”林璇失望地感慨。 小助理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林璇这才注意到宋翊的右手手腕上也缠着纱布。 “宋总受伤了？” “摔倒的时候扭了一下，没有大碍，谢谢林小姐关心。” “宋总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林璇试探着道，“有没有觉得头晕之类的？” 宋翊撩起眼皮：“林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就随便问问。” “我的头非常健康，无忧无虑，谢谢关心。” 林璇：“……”你的头无忧无虑我就很忧愁啊！ 她想了想，打算先从简单的任务开始测试：“给我倒杯水。” 这是很正常的要求，但她用了命令式的语气，十分不礼貌，如果宋翊没中**术，应该会露出反感或者惊讶的表情。 然而宋翊神色如常，声音温柔似水：“好，请稍等。” 说着站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林璇接过杯子，进一步试探：“抬起你的右手，放到领口。” 宋翊毫不犹豫地照做，把手按在领结上，眼里没有一丝困惑。 林璇眸光一闪：“脱下外套，解开领结。” 宋翊站起身，二话不说把礼服脱下来放在一边沙发上，慢慢 解开领结。 鬼王殿下咽了咽口水，恶向胆边生：“脱下衬衣。” 宋翊仍旧对她的指令没有丝毫质疑，脱下腰封，把衬衣下摆抽出来，然后开始解衬衣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慢从衣襟划过，眼看着缝隙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腰间，紧实的肌肤和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偏偏他毫不自知，脸上仍旧是温和而疏冷的神情，带着淡淡的禁欲之感，却做着宽衣解带的动作，两相对比之下越发富有冲击力。 素了四千多年的鬼王殿下哪里受得住这个，连忙缴械投降：“行了行了，住手！扣回去！” “好。”宋翊仿佛提线木偶，乖乖地扣上了扣子。 这**术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林璇来了兴致：“真的让你干嘛就干嘛？” 宋翊点点头：“林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林璇托着腮思考了一下，美眸里光华流转：“比如……养我？” 宋翊很好说话的样子：“好的，只要林小姐不介意，林小姐希望被我养吗？” 鬼王殿下有点傲娇：“也不是很想，除非你好吃好喝供着我，经常请我吃麻辣兔头和小龙虾，还要助我登上娱乐圈的巅峰。” 宋翊：“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都会尽量满足林小姐。” 第4节 林璇纡尊降贵地点点头：“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 进来的是个小护士，手里捧着一堆东西：“林小姐，这是您入院时的个人物品，衣服已经替您清洗过了，帮您挂在衣帽间里可以吗？”医院病房竟然还有衣帽间！万恶的资本家！鬼王殿下原地化身柠檬精。 小护士挂完衣服，走到床边，双手递过一张小纸片：“这是从您衣服里掉出来的。”却是宋翊的名片。 鬼王殿下默了一默，瞬间决定打死不认：“这不是我的。” 小护士很实诚：“是从您的内衣里掉出来的呀。” “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她一口大锅甩到隔壁，“可能是隔壁楚小姐丢的吧……” 小护士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红着脸鞠了一躬，嗫嚅道：“对不起，我去隔壁问问……林小姐再见，宋总再见。”说完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林璇臊眉耷眼不去看他。 宋翊目光微动，掏出名片匣，从里面抽出一张，又从床头柜上拿起笔，在名片上写了一串号码：“这是我个人手机号，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林璇接过来，莫名感觉这薄薄的一张小纸片有点烫手。 随即她就发现，这并不是她的错觉，名片真的在发烫，而且越来越烫，她想扔开，纸片却像粘在她手指上一样。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符篆从名片上隐隐浮现出来。 等她把那符篆看清楚，差点气笑了，作为一只四千年的老鬼，林璇对这个符篆一点也不陌生：“驭鬼符，想凭一张入门级符箓困住我，呵呵。”这年头的小学鸡真是要上天了。 宋翊往椅背上一靠，长腿交叠，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薄唇一勾：“你可以试着挣脱看看，是你主动提出要我养你的，契约已经达成了，这叫什么……” 林璇一愣，这么一说，刚才似乎确实是她自己要人家养的。 宋翊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对了，作茧自缚。” 鬼王殿下：“……”狡诈的凡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总这次成语用对了哦 第4章 4 本来凭凡人之力，绝无可能驭使正神，可订立了契约就不一样了，约束力来自于她自己的神力，真是名副其实的作茧自缚。 林璇能从一个亡灵苟到成神，靠的不是一腔热血和逞凶斗狠。虽然阴沟里翻船很没有排面，无奈形势比人强。 鬼王殿下压抑住怒气，迅速冷静下来，冷冷地睨了那凡人一眼：“你想怎样？” 宋翊把手放在膝盖上，姿态很绅士，但是卸去伪装后的表情十分欠，他扯了扯嘴角：“这问题该我问你，你接近我，给我施**术，又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别说谎，小心反噬，你这样厉害的鬼很少见，我不希望你魂飞魄散。” 被驭的鬼不能对主人说谎，但是不代表需要说出所有真相，林璇避重就轻：“因为你长得好看。” 宋翊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条裂缝，似乎被这大鬼的胸无大志震惊了。 他迅速管理住表情：“多谢林小姐的恭维。你从事演艺行业又是什么缘故呢？” 林璇不情不愿地回答：“因为我需要粉丝的爱。” 宋翊挑了挑眉。 林璇：“怎么，死了就不能有点追求了？鬼要是没有梦想，那和屁有什么区别？” 宋翊刚扫拢的表情又碎了一地。 大约是被她的豪言壮语震慑住，他竟然没有追问下去，话锋一转：“我可以帮助你，相应的，我也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 老奸巨猾的鬼敏锐地嗅出一丝自由民主的气息，对一般道士天师来说，被驭的鬼就跟奴隶和牲口差不多，完全没有鬼权，两者的关系十分腐朽落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和鬼谈条件的主人。 她回忆了一下出演偶像剧的经验，仰起脸，微微睁大眼睛，眸光像波光一样颤动了一下：“真的？你真的会帮我？” 宋翊见过不少美人，可对着这双眼还是微微一怔。 女鬼的眼睛有点凤眼的意思，内眼角尖，而眼尾微翘，澄明时有些凌厉，可迷蒙起来却又十分楚楚，仿佛秋水生雾，令人挪不开视线。 宋翊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怀疑她又在对自己施**术。 他凝了凝神，摒除杂念：“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达成心愿。” 说完，他从茶几上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娄晨，帮我打个电话给王立，他那部古装剧的女一让林璇小姐出演。” 娄助理在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宋翊眼皮都没掀一下：“那就再追加五千万投资。还有我们公司投的那档综艺，把资料发给林小姐的经纪人。” 挂了电话，他对林璇一点头：“小小见面礼。” 王立有国内第一电视剧制作人之称，经他手的每部都是精品，即将拍摄的那部古装正剧是今年的大制作，从导演、编剧到制作团队都是顶级配置，本来按照林璇的咖位和戏路，恐怕连试镜的机会都拿不到。 这样的精品正剧，只要把握住了，对人气和口碑会有很大提升。 而综艺则是短时间内吸粉拉好感的利器，宋翊的千娱传媒是业界翘楚，他们投的综艺都是上星大制作。 虽然抱大腿的姿势和她原先想的不太一样，但是金大腿真是太好使了！ 鬼王殿下捋了捋头发：“你想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不行。” 宋翊：“请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违背天道的事。” 他顿了顿道：“我在寻找一只鬼。” 原来宋翊出生于一个古老道术世家，从一千多年前开始，家族就一直豢养阴魂用来驭使。 他们这一支从民国起已经游离于道法界之外，虽然还养着一只祖传大鬼，但基本是散养状态，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宋翊十八岁时，他父亲把这件传家宝连同驭鬼道法一起传给了他。 宋翊也没多想，只是按照祖上传下的老规矩养着，人鬼相安无事。 “直到两年前，我回国接手家里的生意，”宋翊捏了捏眉心，“她说想回故土看看，我就把她一起带回了国，结果一过海关，她就不见了。” 林璇皱了皱眉：“不会是你家驭鬼术过期了吧？保质期多久？” “永远，除非主人释放或者魂飞魄散。” 鬼王殿下：“……”这什么妖道！天道怎么不灭了他！ 宋翊注意到她的脸色，挑了下嘴角：“你放心，等找到她我就放了你。” 林璇：“等等，你留着那鬼也没什么用，既然她想走，一别两宽不正好吗？” 宋翊目光微动：“她要杀我。” “这不玄学啊！”林璇有些吃惊。 被驭的鬼魂是无论如何不能伤害主人的，一旦起了杀心，契约的力量会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宋翊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从她凭空消失，我已经受到过几次死亡的威胁。” 林璇：“你确定是她？” “确定，契约还在，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 饶是鬼王殿下见多识广，也对这种情况闻所未闻：“你先把她姓名和生辰八字给我，我……托地府的朋友查查。” 宋翊：“我已经让阴差查过了，她不在地府，也没有入轮回。” 林璇：“！”竟然连地府都被渗透了，得抽空抓一下反腐倡廉工作！ 宋翊接着说：“我追查了两年，最近发现了一点眉毛眼睛。” 林璇：“……眉目。” 宋翊：“不一样吗？” 林璇心很累：“……行吧一样，你接着说。” “我在那位楚小姐身上感觉到了她的气息，”他顿了顿，“严格来说不是楚小姐，是今晚楚小姐身后的那位。” 林璇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宋翊：“除了依照线索追查下去，我还需要你保护我的安全，晚上八点后到凌晨五点前和我待在一起。” “这恐怕不太可能，”林璇骄傲地一挺胸，“我是女明星，通告很多的，不可能每晚陪着你。” 宋翊胸有成竹：“我已经充分考虑了这种情况，你可以自由工作，如有必要我会跟着你。” 林璇：“……这样吧，咱们先把劳动合同订一订，明确一下权利和义务。干嘛这种眼神？我可是遵纪守法的正经鬼，跟你丢的那种无业游鬼不一样的。” 宋翊：“……” 经过谈判，一人一鬼确定了各自的责任义务。 作为被驭的鬼魂，林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伤害主人，在不违背天道的前提下，尽可能服从主人的要求。 相应的，宋翊则需要尽可能为她提供业界资源，帮助她塑造良好公众形象，并且无限量提供肥宅水、小龙虾、麻辣兔头、鸭脖鸭锁骨……等附录(1)中列出的食品。 此外，在合同存续期间，如无特殊情况，两人每晚8点至次日凌晨5点间需要生活在同一空间内。合同为期五年，期间如果乙方帮助甲方找回丢失的传家鬼，则合同提前终止。 宋翊把要点记下，用手机发了封邮件给娄助理，让他尽快整理成书面合同。 娄助理收到邮件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他早知道老板不是一般人，但这么怪力乱神的合同真的有法律效力吗？？ 心里虽然犯嘀咕，但他还是以一个金牌助理的专业度和高效率，迅速做出合同，发电子版给老板过目，然后打印出正本，飞速送到了林璇的病房。 宋翊扫了眼表 ，让娄助理先回家。 一人一鬼浏览了一下合同，都没有异议，各自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合同在手，林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眉花眼笑：“宋总，有件事刚才忘了跟您说。” 宋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璇露出蜜汁微笑：“我每个月只能用一次法力，其它时间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宋翊挑了挑眉，当即翻脸：“很抱歉，林小姐，你故意隐瞒重大事项，合同无效。” 话音未落，宋翊手中的合同忽然燃烧起来，银白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纸页。 “这就由不得你了，宋总，阴阳合同了解一下？” 鬼王殿下抱着胸，冷笑了一声，一挑下巴：“凡人，你先按照合同给我叫个麻辣兔头外卖，要四个兔头两罐可乐，还要一份58块的串串套餐，马上就要！” 第5章 5 第5节 宋翊仿佛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青年，攒了三个月工资买了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新手机，结果拆开包装才发现，此机充电一个月待机三分钟，还概不退换。 打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宋总，第一次尝到了人世艰险。 被驭的鬼是不能对主人说谎的，女鬼说一个月只能用一次法力，那就是事实。 一个银色的陌生符篆慢慢在他头顶成形，隐藏着危险的力量。 “快点单，”女鬼得意洋洋，颐指气使，“慢了小心反噬，你这样的金主不多见，我不希望你变成炮仗。” 宋翊紧抿的唇线一绷，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下载外卖软件。 鬼王殿下对这识时务的小青年比较满意，安慰他：“你放心，虽然我不能用法力，但是对付一般小鬼根本用不着法力。” 宋翊撩了撩眼皮，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那女鬼满嘴跑火车：“我用鬼格魅力征服他们。” 宋翊：“……是要这个吗？” 林璇把头凑上去，手指在他屏幕上指来指去：“这个四份，这个两份，还有这个套餐。” 宋翊：“你修出的是正常肉身吧？晚上吃那么多怎么维持形体？” 林璇：“我天赋异禀吃不胖。” 话音未落，悬在宋翊头顶的符篆迅速飞到她脑袋上，一时间银光大盛，隐约还有霹雳声。 林璇连忙说实话：“我一般把法力用在保持身材上，一次可以顶两个月，随便吃。” 宋翊迅速点完外卖，下了单，那银色符篆慢慢隐没在虚空中。 他又给娄助理打了个电话：“林小姐需要营养师团队和健身教练，明天之前给我三个选择。” 林璇：“！！我不需要！” 宋翊露出残酷的微笑：“不，你需要。因为你以后的额度不能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 鬼王殿下被掐住了命脉，睁大了眼睛，嘴唇翕动，泫然欲泣：“……你你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剥夺我的鬼生乐趣！” 钮祜禄·翊无动于衷：“很抱歉，我能。林小姐，你的演技不错，建议保留到工作中，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林璇收起楚楚可怜的神情，一秒变脸，目露凶光：“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睚眦必报的凡人！” 宋翊眼皮微垂，一扯嘴角：“是啊。” 这属于合同范围内的合理要求，鬼王殿下束手无策，一想到今晚就要和麻辣兔头诀别，她简直肝肠寸断。 宋翊一手插兜，闲闲地往墙上一靠：“你不如想想怎么履行合同。” 经他这么一提醒，鬼王殿下瞬间燃起了希望，对啊，只要帮他找到那只传家宝，合同就可以解除了。 林璇并指在自己两眼中间轻轻一点，打开了因为省电而暂时关闭的阴眼，她眼中的世界顿时变了模样，各种“气”流转聚散。 宋翊周身缠绕着的阴气仿佛丝丝雾气，散发着清冷的微光，分外诱人。 林璇舔了舔嘴唇，抵制住诱惑，她闭上双眼感受了一下周遭的气息：“你家的医院真‘干净’，楚妍舒那边没什么异常。” 医院是积阴聚晦的场所，即便这家医院病人很少，正常情况下也不该这么一鬼不染。 宋翊明白她的意思：“这里有我祖父布下的阵法，有阵法在，没有阴物可以靠近。” 林璇意外地瞥了他一眼：“高人啊。” 宋翊：“林小姐过奖。” “可惜孙子不怎么样。” 宋翊也不反驳她，闭上眼睛，手指掐决，嘴唇微动，片刻后微微一笑：“我把阵破了。” 林璇：“！”作死前能先打个招呼吗？ 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你能轻易破了这 里的阵法，实力不在你祖父之下，还找我干嘛？” 宋翊耸耸肩：“我不喜欢捉鬼，太麻烦。” 林璇：“……”这就是所谓的有钱任性吧。 宋少爷继续土豪暴击：“既然可以雇别人做，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这个逼装得，鬼王殿下眼里差点流出柠檬汁。 宋翊抱着臂冲她一笑：“今晚我不插手，就让我见识一下林小姐的鬼格魅力吧。” 大约十分钟后，房间里的灯忽然全体熄灭，本来还留着十厘米空隙的遮光窗帘自动合上，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床对面的活动墙板缓缓移动，露出入墙电视，“啪”地一声，电视机自动打开，定格在欢迎界面上。 接着，画面忽然像水里的倒影一样晃了晃，色调柔和的背景不见了，替之以泛着青绿的夜景。 画面质量不佳，充满了杂色和噪点，依稀看得出笼罩在深浓夜色中的树木和建筑，黑色的剪影透着股不祥的气息。 就在这时，静止的画面起了点变化，中间的建筑忽然亮起了灯，灯光泛着冷森森的绿意，如同鬼火，勾勒出建筑的轮廓。 宋翊淡定解释道：“这家医院原本是民国一个工业大亨的花园公馆。” 他指了指屏幕：“中间这栋楼现在是门诊楼，不过现在已经换了玻璃门。” 绿光非常不科学地把整个画面都照亮了，房间的环绕立体音响中发出“吱嘎”的开门声。 画面中两扇雕花大门向外打开，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人影从门里走出来，袅袅娜娜地朝着东楼走来。 林璇：“缠着楚妍舒的是她吗？” 宋翊摇摇头：“没有那股气息，应该是本地鬼。” 他释放出身体中的阴气，掩盖住活人的气息，闲适地靠坐在沙发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显然是打算站干岸。 林璇决定先把红衣女鬼钓过来问问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放出一缕阴气，伪装成个流年不利的倒霉蛋。 电视上，红衣女鬼的背影一路沿着木楼梯往上，上了三楼，腰肢一摆，转进黑黢黢的楼道。 与此同时，门外走廊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鞋跟“哒，哒”，一下一下，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诡异的回声飘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走廊里的声音和房内环绕立体音响中的声音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 电视上的红衣女鬼走到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周遭顿时一片寂静。 画面中出现一个房号的特写：301，正是林璇所在的房间。 电视上的女鬼转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一条缝。 一股阴凉的风从门缝中渗进来，房内的气温一下子低了几度。 电视上的女鬼款款走进房间，整个画面闪着绿莹莹的幽光，只有女鬼的旗袍和高跟鞋红得妖冶。 她慢慢走到床前停下，电视机仿佛受到电磁干扰，“刺啦”一声响，接着自动关闭了。 整个房间陷入了浓墨般的黑暗。 林璇不慌不忙地拔去手上的针头，探身往床边一看，地上的拖鞋不见了，却凭空出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室内漆黑一片，这双红鞋却清晰可辨，甚至在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林璇打着颤音问道：“是谁？” 一张苍白的鬼脸从黑暗中隐现，眼窝里只剩两个黑洞，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慢慢渗出来。 与此同时，空洞飘渺的声音响起：“我好寂寞啊，你来陪我好不好啊，我的鞋给你穿……” 林璇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业务能力不行啊。” 女鬼：？？ 林璇接着道：“看看你这双鞋，半新不旧，款式也过时了，还把 气氛搞得那么阴森，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闹鬼，怎么骗人家穿？” 女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随即想起自己正在害人，连忙做出个狰狞的表情：“你是谁？！” 林璇笑眯眯地递过去一张名片：“你看。” 女鬼下意识地接过去，刚看清上面的名字，那纸片忽然变得滚烫，上面浮出个金色的符篆。 女鬼被烫得惨叫一声，连忙甩手，可那纸片牢牢粘在她之间，她用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璇，发出凄厉的尖叫：“宋翊你这王八蛋！” 角落里的宋总：“……” 林璇噗嗤一笑，慢腾腾地站起身，那女鬼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劈头盖脸地朝她袭来，她有种会再死一次的预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筛糠似地抖起来。 驭鬼符本质上是一份契约书，只要灵力够高，可以强制对方接受。双方一旦形成关系，那她不必动用法力就能向那红衣女鬼施压。 宋翊被她一通骚操作拓宽了眼界，勾了勾嘴角：“这就是你说的鬼格魅力？” 第6章 6 宋翊惯会装腔作势，声音温柔如水，其中的笑意像粼粼波光，很能唬人。 但此刻听在红衣女鬼耳朵里，却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刚才宋翊收敛了气息，与房间里的阴邪气融为一体，那女鬼压根没察觉沙发上还有个人，这时被他大变活人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开始重新跳动。 连鬼都骗的活人比鬼还可怕，红衣女鬼后悔出门没看黄历，不就是闹个鬼吗，怎么就那么寸，碰上了大佬扎堆！ 她把身体伏得更低，整个鬼几乎瑟缩成一团：“……您您您是哪位？” 男人抱着臂“我是宋翊。” 红衣女鬼：“……”嘤！ 她瑟瑟发抖地转向林璇。 鬼王殿下睨了女鬼一眼，一脸傲娇：“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宋翊：“……”总觉得排面被人抢了。 林璇“啪”地打开床头射灯，女鬼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住空空如也的眼窝。 林璇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啧，什么鬼样子，赶紧捣饬一下。” 女鬼呜咽了一声，脸上的血泪消失了，眼眶里长出眼球，变回了生前的模样，这女鬼有几分姿色，细眉细眼的，卷发长到耳际，穿一身掐腰的红旗袍，像月份牌上的民国美女。 “这样顺眼多了，”鬼王殿下说，“说说看，你是谁，来这儿干嘛。” 女鬼老老实实地自报家门，原来她是公馆主人的四姨太，当年公馆发生灭门惨案，一家主仆几十口人一夜之间被盗匪杀光。 后来这栋凶宅的继承人请了一群高僧高道超度亡魂，四姨太的鬼魂惦记着梳妆匣里的鸽子蛋粉钻戒指，走慢了点，没赶上趟，反而被困在了法阵里，一百来年不能投胎。 “我不是坏鬼，我没什么恶意，真的，”四姨太信誓旦旦，“我只是一个鬼太无聊了，想弄死几个人陪我打麻将。” 第6节 林璇：“……” 正说着，宋翊把食指放在薄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来了。” 他说着，撩开窗帘，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 林璇顾不上那红衣女鬼，也跟了出去，这是个巴洛克式的小阳台，有着精巧繁复的栏杆。 一人一鬼靠在栏杆上往下望，只见一股黑气从花园中央的喷泉池中涌出来，吞没了洁白的大理石爱神雕像，然后不断扩散，笼罩了整座花园，开始向他们所在的住院楼弥漫。 眼看着黑雾近在咫尺，一人一鬼都没有躲避的意思。林璇挑挑眉：“嚯，好大的戾气，楚妍舒哪里招惹来的？” 宋翊向着阳台外面伸出手，一缕黑气仿佛有神智似的，慢慢缠住他的手指，林璇不知怎么感觉这一幕挺温馨，仿佛看到一只宠物狗在舔主人的手。 她纳罕：“是你那只传家宝吗？” 宋翊闭上眼睛，又慢慢张开，摇摇头：“不是她，但是有她的气息。” 那戾气仿佛只是和他打个招呼，拐了个弯，漫上了隔壁的阳台。 “不好，那是楚小姐的病房。”宋翊微微拖长声调，显得有些懒散。 林璇隐约感到这人身上的矛盾，他说要找丢失的鬼，可当线索近在咫尺，却不慌不忙，真就袖手旁观起来。 还有戾气遇到他时的反应也很奇怪…… 就在这时，黑气在旁边的阳台上凝聚出一个人形，隐隐绰绰的像个影子，紧接着，那影子从门缝底下“流”进了楚妍舒的房间。 林璇顾不上细想，折回屋里，抬起脚尖踢了踢抽抽嗒嗒的四姨太：“起来干活了，你去隔壁302探探情况。” 四姨太本就是阴物，对阴邪气息很敏感，她直觉隔壁有危险，但又不敢违抗林璇的命令，只好不情不愿，一步一磨蹭地往外走。 林璇 冷冷道：“人死了你也再死一遍吧。” 四姨太嘤咛一声，扭着腰肢一阵风似地卷了出去。 不到半分钟，女鬼以更快的速度卷回了屋里，大喘着粗气，好像心脏还会跳似地抚着心口：“吓死我了！那东西好凶！她今晚要对那活人动手，叫我别多管闲事！” 林璇：“你怎么那么怂？这是你的主场，难道还怕个外来户？” “您不知道，那东西真的很厉害……” 鬼王殿下冷森森地一笑，指了指宋翊：“所以你觉得我们比较好欺负咯？” 四姨太差点又要留下血泪：嘤！大佬饶命！ 她左右为难，302的东西很可怕，但是面前的大佬显然更凶残。 她咬咬牙，指指朝北的主楼：“我死在那栋楼里，那里的怨气最重，我本来就是打算把你引过去弄死的。” 林璇：“……” “如果是在那里的话，说不定我能和那东西斗一斗。” 林璇想了想：“那你先把302的活人引过去。” 四姨太死无可恋地点点头，正打算去302重施故技，林璇叫住她：“你那招不行。” 她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本直投奢侈品杂志，翻到某品牌的海报，指着模特脚上的红色缎面钻扣鞋：“你照这个整一双。” 女鬼：！还有这种操作？ 宋翊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林璇又如此这般地指导了一番，女鬼一边听一边虚心地点头，恨不能掏出个小本本记下来。 鬼王殿下见她孺子可教，鼓励道：“时代在进步，你们闹鬼也要与时俱进，不能固步自封。” 四姨太得了鬼王殿下真传，踌躇满志地出了门。 302病房盥洗室，楚妍舒正对着镜子捣饬自己的脸，心里没来由地发毛，总觉得镜子里的倒影有哪里不太对劲，正待细看，门铃却在这时响了。 她纳闷地走出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穿白衣的小护士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红色的盒子，熟悉的logo和设计让楚妍舒眼前一亮：“这是……” 小护士细眉细眼的很清秀：“宋总说他很抱歉，特地送您一份小礼物表达歉意。” 楚妍舒半推半就地接过盒子：“宋总真是太客气了。” 小护士露出神秘的微笑：“楚小姐尽快试一下，尺码不对可以找我换。” 这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是打开鞋盒的一瞬间，楚妍舒把警惕心抛到了九霄云外——竟然是下一季的限量款！连欧洲都还没公开发售的限量款！ 没有女人能抵挡美鞋的暴击，楚妍舒迫不及待地穿上鞋。 就在她的脚塞进鞋里的一刹那，房间里的灯忽然全都灭了。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她的双脚仿佛不是自己的，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外走。 楚妍舒这才意识到鞋子有鬼，吓得嗷嗷乱叫，可对自己的双脚毫无办法。 红鞋带着她走出房间，经过幽暗而空无一人的走廊，沿着楼梯往下，出了辅楼，穿过花园，经过喷泉池，径直走向公馆主楼。 医院的玻璃门不见了，两扇高阔厚重的雕花大木门取而代之，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瘆人的绿光。 楚妍舒吓得几乎晕厥，全身心地抗拒，却还是不由自主推开门走了进去。 医院大堂不见了，她仿佛走进了民国剧的片场。 枝形大吊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四周烟雾缭绕，甜而浓稠，令人窒息。 片刻之后，烟雾散去，露出大厅中间的方桌，桌边坐着三个人，正在打麻将。一个烫卷发叼香烟穿旗袍的明显不正常，另外两个却是她认识的人类。 “林璇！”楚妍舒虽然觊觎 宋金主，但这种情境下显然和对家更亲近。 她一见林璇，仿佛他乡遇故知，吊起的一口气忽然松了下来，几乎落下泪来。 林璇慢悠悠地转过头，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用一种轻飘飘又平板的声音招呼道：“来打麻将呀……” 楚妍舒两眼一翻，终于软倒了下去。 林璇：“哎呀糟糕，这下三缺一了。” 宋翊：“……” 第7章 7 不知过了多久，楚妍舒迷迷糊糊醒转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仍然是幽暗的绿光。 耳边传来林璇的声音：“你这袁大头是真的吗？不会天一亮发现是锡箔剪的吧？” 楚妍舒摸了摸晕乎乎的后脑勺，撑着旁边的椅子坐起来，看见林璇拿起一枚银币掂了掂，很是内行地吹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放到耳边听了听音。 那穿旗袍的古怪女人操着一口吴侬软语，谄媚笑道：“怎么会呢，这都是货真价实的洋钱，您看，上面还沾着我那死鬼男人的血呢。” 楚妍舒听着这话里的苗头不对，一颗心蹦到了嗓子眼。 高冷矜持的宋总说道：“我祖父买下这栋凶宅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清理过，没有遗留任何财物。” 那旗袍女鬼当场被拆穿，讪笑道：“好吧，那用这个当赌注好了。” 说着微微低头，撑开眼眶，手指灵巧地一抠，一颗眼珠子“扑落”一声落在桌面上，滴溜溜滚了两圈，瞳仁正巧对着楚妍舒。 林璇眼角的余光瞥见楚妍舒醒了，还没来得及邀请她一起打牌，就见她两眼翻白，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鬼王殿下：“凡人的心理素质，啧。”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宋翊和林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按下接听键，打开免提。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宋先生吗？您的外卖到了。” 宋翊若无其事地回答：“请送到一号楼，大门开着，谢谢。” 四姨太转动着仅剩的一颗眼珠，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她生活的年代已经有了电话，不至于弹眼落睛，但是对这个长方形小扁匣仍然充满了兴趣。 林璇：“喜欢吗？一会儿好好表现，争取立功，我给你烧一个最新款，再烧一打时尚杂志。” 四姨太感激涕零，看林璇的目光从单纯畏惧变成了敬畏。 林璇瞟了眼宋翊，意有所指：“我们这些当老板的，也要为员工着想，情怀不能当饭吃，对吧宋总？” 宋总被激起了好胜心，一扯嘴角，打开微信给娄助理发了张鞋子的图片：【明天晚上之前送到林小姐房间，每种颜色各一双，尺寸问她经纪人。】 他刚放下手机，虚掩的大门“吱嘎”一声响，一个二十来岁，穿黄色外卖制服的青年探进半个身子，颤抖着声音道：“请问……是宋先生叫的外卖吗？” 宋翊眼皮也没抬一下，全神贯注盯着身前的牌，随口道：“拿进来吧。” 外卖小哥战战兢兢地走进来，把外卖袋递给宋翊：“先……先生您的外卖。” 宋翊抬起下巴，朝桌对面的林璇点了点：“放她旁边。” 外卖小哥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快递袋子搁在林璇手边，仿佛那是个□□包。 林璇扬起脸冲他一笑：“谢谢。” 外卖小哥结结巴巴地道：“能……能不能给我个五星好评……” “好啊。”林璇欣然打开袋子，拿出餐盒，揭开盖子，一股辛辣鲜香的食物气味扑面而来。 林璇低低地欢呼一声，掰开一次性筷子，夹出一个麻辣兔头往嘴里送，送到一半，她手腕忽地一转，电光火石间向那外卖小哥发难，以两指捏住他的手腕，把那兔头往他脸上一怼，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鼻梁上。 兔头刹那间化作一块碎砖，把外卖小哥砸得鼻血直流，他脸色一变，露出狰狞的笑容，再开口，却是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 “花椒那么少，一闻就知道不正宗，”林璇眼里寒光一闪，咬牙切齿道，“把我的兔头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一条狗神识！” 宋翊：“……”她和兔头是真爱了。 就在 这时，林璇忽然察觉不对，她抓着的手腕虽然冰凉，但有微弱的脉搏，这是个活人！ 紧接着，一股冲天的黑气忽然从快递小哥的囟门里中钻出来，外卖小哥顿时像一把扔进热水的挂面，瘫软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林璇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顶：“颅骨天生缺了个口，囟门长不住，夺舍的好材料。” 黑气刹那间凝聚成一个薄薄的人影，直冲门口而去，速度之快绝非正常人类所能企及。 四姨太刚受过领导激励，斗志昂扬，压根不用指示，像支离弦的箭，朝着那黑色人影追去。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像两股旋风绞在一起，屋子里顿时阴风大作，枝形吊灯像狂风中的枝桠东倒西歪，上面的水晶吊坠哗啦啦响成一片。 四姨太占着主场的优势，但那外来户实力不俗，在她穷追猛打之下竟然还招架得住。 两只阴魂从门里缠斗到门外，外来户且战且退，四姨太一心追敌，不知不觉越过了公馆围墙。 四姨太一连追出十几条街，那黑影忽然在路灯下站住，冲着女鬼歪了歪头，接着毫无预兆地散在了夜风里。 第7节 与此同时，公馆中，一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楚妍舒，却忽然睁开眼睛，扒着椅背，缓缓地坐了起来。 世上最了解你的，不是亲人也不是爱人，而是对家，林璇这个对家只消一眼就发现楚妍舒换了芯子。 那东西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备受粉丝们喜爱的月牙眼里闪着瘆人的光：“早就警告过你们别挡我的路，偏要作死，那就成全你们吧！” 话音未落，她忽然以一种超乎常人的敏捷，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八仙桌上，然后像猎食的秃鹫一样朝着林璇俯冲下去。 林璇顶着个肤柔骨脆又缺乏锻炼的肉身，虽然反应奇快，却有点力不从心，连人带椅子往右一倒，堪堪避过一击。 楚妍舒一击不中，刚落地，一个灵巧的转身，再次朝她袭来。 林璇刚才那下摔得差点眼冒金星，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开，一个不小心卡在两条桌腿之间。 被阴物附体的楚妍舒身体素质开了挂，第三次朝她袭来，林璇避无可避，被那邪性的东西一把掐住了脖子。 楚妍舒的双手在惨绿的灯光中呈现出尸体般的青白，像猛禽的指爪一般卡住林璇纤细的脖子。 林璇的脸因为窒息涨得通红。 宋翊虽然说过不出手，但真到了危机关头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正要动手，却见那晕倒的外卖小哥，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悄无声息地摸过林璇放在桌角的手机，划拉了两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闪着红光的屏幕照着楚妍舒的后脑勺拍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楚妍舒的身体晃了晃，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外卖小哥叉着腰冷笑了一声，分明是林璇的腔调：“以为就你会夺舍？” 宋翊瞳孔一缩，惊讶地看向被楚妍舒抓在手里的林璇：“你能把神识一分为二？” 女鬼百忙之中冲他挤了挤眼。 同时，外卖小哥风骚地一甩脑袋：“双卡双待，高科技，牛逼吧？” 宋翊：“……” 女鬼的手机里不知有什么古怪，“楚妍舒”遭了这么一击，行动显然迟缓了不少。 林璇趁机挣脱了桎梏，连蹦带跳地躲到宋翊背后，和外卖小哥一左一右，用同样的姿势扯着他的西装下摆，毅然决然把老板推出去当挡箭牌：“是他要坏你好事，有什么仇怨你冲他来。” 鬼王殿下不能使用法力，神识就算切成一千片，也都是**凡胎。 宋翊无声地一扯嘴角，双肩一振，把外套连同挂在他身上的两只活物脱了下来。 他闭上 眼睛，嘴唇微微动了两下，手上突然出现一柄剑，那剑看不出质地，剑身厚重拙朴，上面光华流转，像有一条星辰汇成的河流静静流过。 这下轮到林璇对他刮目相看，能用神识凝出剑来，这小妖道不简单嘛。 “楚妍舒”见状，五官扭曲起来，然后七窍中同时涌出黑气，迅速汇聚成个虚影。 人影发黑，整个呈半透明状，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但那张脸实在不像是正常人类的脸，整个是扁平的，五官全糊成一团，分不清鼻子眼睛。 林璇看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宋翊已经毫不犹豫地把他那把宝贵的神识剑朝着人影扔去，厚重的剑锋将黑气一切为二，人影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刹那间化为了乌有，一张冥币一边燃烧一边缓缓飘落在地上。 宋翊挑了挑眉：“只是个分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8 楚妍舒第三次躺回了地上，林璇弯下腰捡查了一下：“已经走了，那东西挺狡猾，藏头露尾的，今晚白忙活了一场。” “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们看到了那个阴灵的模样，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宋翊手一抬，神识剑乖乖回到了他手上，然后化作一串光点没入他手心。 “也只能这样了。”林璇把分出去的那缕神识从外卖小哥身上抽出来，一个没留神，那外卖小哥倒下时额头磕在桌角上，倒把他给磕醒了。 这时候四姨太刚巧回来，一人一鬼冷不丁四目相对。 外卖小哥张了张嘴，很有经验地说：“我又撞邪了？” 四姨太点点头表示同情。 外卖小哥从兜里掏出手机一通划拉，怒道：“卧槽，这什么缺德鬼！还给我接了个单！这下要被投诉了……” 他转向宋翊，带着哭腔：“帅哥，能给个五星好评不？” 宋翊默了默，打开手机给他点了个五星。 外卖小哥道了声谢，正要离开，宋翊忽然问道：“你想摆脱这些事吗？” 外卖小哥一愣，随即摇摇头，搔了搔后脑勺：“反正也习惯了，论坛上有不少人羡慕我呢，也算是种神奇的能力吧。” 林璇：“……”三天两头被鬼上身算哪门子能力。 她走到小哥跟前，抬手往他额头上轻拍了一下，外卖小哥只觉一股冷意钻进他脑子里，霎时明白过来她不是普通人，吓得连退了两步。 “给你盖个章，能保平安，”鬼王殿下轻描淡写道，“不用谢。” 宋翊没说话，目光微微一动。 送走了外卖小哥，林璇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人一放松，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补个美容觉了。” 宋翊用手指在楚妍舒额前凌空画了个符，女明星直挺挺地坐起身，像梦游一样，自动朝病房所在的东楼走去。 四姨太把两人一鬼送到公馆门口，惆怅地倚在门边：“法阵一补好，我又得一只鬼困在这里了。” 鬼王殿下见这女鬼长得好看，干活也卖力，便开恩道：“你想去投胎吗？我可以送你去地府，不过现在出生率低，投胎做人得摇号，不用排队的岗位不怎么样，主要是家畜家禽和蟑螂。” 四姨太只想打麻将，对重新做人兴趣不大，更不想做蟑螂。 林璇抚了抚下巴：“那你有没有什么特长？唱歌跳舞演戏之类的，杂耍也行。” 四姨太使劲点头：“我嫁给那死鬼以前是百乐门最红的舞女，那时候花篮一直排到门外，摆都摆不下。” 林璇眼睛一亮：“你有没有兴趣往演艺圈发展发展？我们工作室虽然刚成立，但是前景很不错的，还有四只像你一样的鬼，都会打麻将。” 四姨太当然求之不得。 林璇掏出手机，打开地府客户端的鬼魂暂存功能，把四姨太扫了进去：“打申请办手续要七个工作日，你白天就在里面将就一下吧。” 穷逼鬼王殿下用不起付费版，免费版功能不全，一次只能存一个魂魄不说，还得看一段广告。 她手机没静音，视频广告的声音飘出来：“……四合一多功能和谐力过滤机，机芯采用蓬莱最新专利技术，有效分离并炼化戾气、煞气……” 林璇赶紧把手机调成静音，修道之人耳聪目明，宋翊已经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这时候要是顺势追问她的身份，她迫于契约的力量也只好实话实说，然而宋翊却什么都没问。 他似乎只对必要的那部分事实感兴趣，其余事情一概不打探，礼貌地给她留了足够的**，要不是被他坑过，林璇说不定还真被这绅士做派唬住了。 回到东楼，走廊已经恢复了灯火通 明的正常景象，值班护士见他们从外面进来一脸错愕：“宋总，林小姐，楚小姐，你们从外面回来？”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压根没看见！ 宋翊点点头：“去楼下散散步。” 林璇也冲她笑了笑，楚妍舒却是一脸呆滞，仿佛没听见她说话，直挺挺地朝302走去。 两人目送她走进302关上门，然后双双进了林璇的病房。 小护士不由咋舌，这是两个女明星为了争夺宋总的修罗场吗？难怪楚小姐不理人，原来是k输掉了。 林璇的病房是个套房，有为陪护准备的床，两张床之间有木质移门，关起门来私密性还不错。 宋翊决定将就着睡几个小时，虽然那鬼魂溜了，但没准还留了什么后手，两人住一起有个照应。 趁着林璇去洗澡，宋翊坐在起居室里修补医院的法阵，凡事总是破坏容易重建难，他破阵只用了一秒，修补却是精细活，足足花了他半小时，也只补到原来的七成。 气场打乱了，阵眼也有少许偏移，得等天亮阳气转盛才好操作。 他捏了捏眉心，打算给娄助理发封邮件，让他查查楚妍舒的详细资料和最近行程。 就在这时，盥洗室的移门开了，林璇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带出一股充满柑橘气息的潮气。 她的长发用电吹风草草吹了一下，垂在肩头的发梢微带湿意，虽然熬了大半夜，她的脸上不见倦容，沐浴后的肌肤越发水润，在柔和的暖光下蕴着珍珠般的光，眼神却因为犯困有些懵懂。 她脖子上还留着红红的指印，在白皙肤色的映衬下越发触目惊心。 宋翊的目光落在她伤处：“要处理一下吗？” 林璇揉了揉脖子：“没事，过两天自己就退了。” 女鬼说完走到迷你吧前，弯腰打开小冰箱的门，在一排饮料中挑挑拣拣。 她背对着宋翊，短浴袍下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笔直长腿，精巧的脚踝，微红的脚跟，落在眼里几乎有点灼人。 他看得出这并非有意撩拨，女鬼对待她的身躯有些漫不经心，差点被“楚妍舒”掐断脖子也不见她怎么急，仿佛那是个随时可以更新换代的身外之物。 鬼魂重新修出肉身是逆天而为，他见过的几个无不历经千辛万苦，因为来之不易，一般都格外爱惜。 宋翊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凉凉道：“别碰碳酸饮料。” 林璇正要抗议，眼看着银色的符篆又要在她头顶凝结，只得不情不愿地把快乐水放回原处，抽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气鼓鼓地灌了两口，转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宋翊发完邮件，洗了个澡，从盥洗室出来女鬼已经睡着了。 修道者心静，一般很少会受外界干扰，两人之间又隔了一道门，按说应该不会有影响，但宋翊却辗转了好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 女鬼轻轻的呼吸声隔着门传到他耳边，仿佛羽毛来回拂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黑兰花般的香气。 宋翊翻了几个身，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活跃，最后不得已对自己施了个咒，把五感封闭了，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一人一鬼相安无事地度过了合同生效后的第一夜。 第二天，林璇被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一线阳光晃醒，她把隔断门轻轻拉开一条细缝，却发现旁边床上没人，这时，淋浴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璇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一看，不到九点，有两个吴梁的未接来电。 林璇回拨了过去，手机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吴梁在那头说：“你昨晚干了什么？” 林璇心里咯噔一下，先虚了一半：“又出什么事了？” 吴梁 ：“好事，早上制片王立的助理给我打了电话，说想请你演《将进酒》的女一，宋翊助理由发了我一个综艺项目……” “哦，你说这个啊，”鬼王殿下淡定道，“这是我的定金。” 吴梁：“什么订金？” 林璇：“不是说了我的定金吗？我把自己卖了。” 吴梁：“……恕我直言，你应该卖不出这个价钱。” 第8节 林璇：“……”虽然不甘心但貌似真相了。 “不是那种卖，”林璇避重就轻，“说来话长，你到了再说吧。”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林璇打开门，吴梁一见她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指印，差点疯了，冲她吼道：“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 因为物种的原因，吴梁性子很慢，林璇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她把他让进起居室，从冰箱里拿出罐苏打水抛过去：“我被驭了，喝口水冷静一下。” 吴梁下意识接住：“什么意思？” 林璇：“字面意思，狡猾的凡人朝我扔驭鬼符，大意了。” 剧情和他脑补的不一样，吴梁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气绝身亡，卡在中间犹豫不决：“不是……你说要勾引他我躲开了给你创造条件，你就直接给我丧权辱国了？你好歹是个……” 话音未落，林璇飞身上去捂住坐骑的嘴。 同时，裹着浴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向经纪人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吴先生您好，我就是那个狡猾的凡人，早餐吃过了吗？” 吴梁原地石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慢慢摇了摇头。 宋翊打电话叫了三份早餐：“林小姐有一份紧急的工作，一周后就要进组，需要您帮忙准备，我们边吃边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g、a1128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9 宋翊回房间换衣服，林璇趁机和吴梁通气：“他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我是个只有五百岁的小可爱。” 吴梁没好气地斜她一眼：“我看您老不仅可爱，还很睿智。” 正说着，宋翊换了衬衣和西裤，拿着笔记本电脑走出来，早餐正好也送到了。 一人一鬼一灵物围着餐桌坐下。 林璇咬着勺子，充满怨念地盯着两个男人的餐盘，他们的早餐异常丰盛，有法式吐司、煎蛋煎培根煎香肠、烟熏三文鱼，甚至还有巧克力纸杯小蛋糕！ 而她面前只有寒酸的无糖酸奶，惨淡的无糖麦片，以及没有沙拉酱的孤寡蔬菜沙拉。 她把沙拉里的蔓越莓干和坚果挑出来吃了，把餐盘往前一推：“我吃饱了！” 宋翊眼皮都没掀一下：“不吃放一边就行了，一会儿有人来收。” 鬼王殿下绝食十秒以示抗议，没人搭理，只好忍辱负重，捏着鼻子把剩下的草料吃了。 吴梁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宋总一定很擅长儿童教育。” 宋翊：“这倒不清楚，但我家里有一只猫。” 林璇：“！”气出獠牙！ 吃得盆干碗净，林璇放下勺子，三言两语把昨晚的事和吴梁说了，末了打开地府a给他看里面存的四姨太：“一会儿我把她生辰八字发你，你帮她准备申请材料。” 坐骑简直不知道怎么评价这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的一夜，只感觉内心世界一片沧桑。 宋翊体贴地给经纪人留出消化的时间，然后搁下餐叉道：“我叫人查了楚妍舒小姐最近接触过的所有可疑人物，她前一段时间有两部电视剧同期拍摄，一部在横店，一部在唐城。” 林璇撇撇嘴：“轧戏。要是换了我又得上热搜，得亏她糊。” 吴梁扶额，好丢人。 宋翊接着说下去：“我们排查了两个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信息，发现横店剧组在两星期前出过一起威亚事故，导致一名年轻女性当场死亡。”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当时的新闻。” 林璇凑头看了看，这起事故的原因是工作人员操作不当，死者是一位名叫马雁的女演员，文章从头到尾都没出现楚妍舒的名字。 宋翊接着说：“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新闻中没有出现事故细节，我们从其它渠道调查得知，死者摔下来时脸部着地，颈椎折断，当场身亡。” “哦！”林璇恍然大悟，“难怪那个阴魂的脸又扁又糊，但是这事和楚妍舒有什么关系？” 宋翊回答：“她是楚妍舒的替身。” 林璇看了看新闻里配的死者照片，那是一张整容过度的连连看网红脸，山根高耸，苹果肌简直要撑破皮肤。她的名字林璇压根没听过，大约是个一百八十线，连死都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动静比不上流量明星们磕牙打屁。 她想起昨晚那怨气冲天的阴魂：“只是当过她替身，这点因果不够啊，难道楚妍舒在剧组霸凌过她？” 吴梁瞟了她一眼，对鬼王殿下逮着机会就要抹黑对家的行径十分无奈：“楚妍舒做人很到位，不会留下这种话柄。” 林璇一想也是，当初在一个剧组的时候，楚妍舒就八面玲珑，上到导演下到场务和群演，都对她交口称赞，这替身对她毫无威胁，她才不会没事树敌。 她百思不得其解，宋翊也没有头绪。 但是昨晚的事情疑点很多，透着股阴谋的味道，莫名让人在意。 一时间没人说话，最后吴梁率先打破沉默：“宋总说的新工作是什么？” 宋翊关上新闻网页：“楚妍舒接下去会参加一档综艺节目，我需要林小姐一起去，继续调查。” 他 边说边打开一个df文件，是一档综艺的招商资料。 吴梁一看到标题页面就皱起了眉头：“这档真人秀的节目组找过林璇，我们一致认为不适合她，所以拒绝了。” 这节目名叫《甜蜜满屋》，是一档名人恋爱综艺真人秀，号称结合了时下大热的慢综艺，主要概念是三男三女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一个月，完成节目组规定的任务，顺便培养感情。 嘉宾中肯定有明星，但不限于明星，也可能是其它领域的名人。 想来也知道，这样的节目台本成分肯定很重，人又不是吸铁石，摆一起就能异性相吸，同住一个月就能配成对？骗鬼呢这是。 谁和谁配对八成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恋爱过程中起承转合的桥段肯定也得按剧情来。 其实观众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架不住他们爱看，也不妨碍他们磕c咽狗粮。 林璇把头凑过去，扫了眼节目名称，一针见血道：“原来是这个啊，假装谈恋爱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有什么好看的？凡人真奇怪。” 吴梁：“节目马上就要开机，嘉宾人选应该早就定了，临时挖人墙角不太合适吧？” 宋翊：“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和原来的嘉宾协商好了，会作出令双方都满意的安排。” 这种节目为了保持神秘感，不会提前公布所有嘉宾名单，但是相关人员肯定都知道了，到时候只要有人放点消息出去，粉丝分分钟能把林璇撕上热搜。 这在宋总看来不算问题，对他们来说却是要命的。 吴梁推了推眼镜，拿出职业经理人的架势，对宋翊说：“宋总，作为林璇的经纪人，我认为这档节目不符合她的定位和事业发展方向。其次这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档真人秀，第一次展现她个人化的一面，我们需要从长计议，时间太紧迫，没有足够时间策划。” 最怕的是节目组骚操作，把她和哪家鲜肉拉郎配，那全年的ki都完了，举债度日都是轻的，弄不好直接欠费堕魔。 宋翊完全可以用阴阳合同逼林璇就范，但是这不太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宋总喜欢以理服人。 他看着吴梁的双眼：“吴先生，您作为经纪人，坚决维护林小姐的利益，我很钦佩。只是我不太认同您的意见，这档节目的海外版大获成功，制作团队在国内首屈一指，是提升知名度的好机会。” 吴梁摇摇头：“现阶段林璇并不缺知名度……” 话没说完，林璇抬手制止他：“不用说了，我去。” 吴梁一脸愕然。宋翊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眼中闪过诧异。 吴梁一个劲冲林璇使眼色，她只当没看到。昨天晚上的事，她直觉不对劲，而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宋翊目光微动：“谢谢林小姐配合。” 林璇：“不过我也有两个要求，希望宋总和节目组沟通一下。” “林小姐请说。” “我今天要拿到其他嘉宾的名单。”这样才能提前做好预案，避开流量鲜肉之类的重灾区。 宋翊一口答应：“没问题。” “第二，”林璇接着道，“我不管节目组的台本怎么写，我的c要自己选。” 宋翊思考了片刻，点点头：“可以。” 他看了一眼吴梁：“具体的细节问题，吴先生可以在签约前和剧组具体沟通，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请尽管说。” 一周后就要进组，时间异常紧迫，吴梁吃完早餐没来得及喝咖啡，就打了车去和节目组的负责人开会，宋翊也去了公司。 林璇一个鬼闲得没事，打完今日份的点滴就去楼下花园遛弯，刚遛了几步迎面碰上了穿病号服的楚妍舒。 楚妍舒一见林璇，没来由地发怵，下意 识地倒退了一步。 她长期吃草，脸上本来就缺少血色，经过昨晚的事越发憔悴，脸色白里透着灰，眼圈和发黑的印堂连成一片，难分难舍。 昨晚的事她依稀有个印象，早晨在床上醒来恍惚觉得自己是做了个噩梦，往床边一看，梦里那双限量新款红鞋果然不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候看见林璇，那些模糊又恐怖的记忆片段瞬间涌上心头，她一时间又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林璇冲她一笑：“早啊。” 楚妍舒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早，林姐……” 她心如擂鼓，当即想溜，林璇叫住她：“哎，怎么刚来就回去了？一起走走吧。” 两人是对家，明里暗里早撕过百八十回了，按理说楚妍舒完全可以转身就走，可她不知怎么的，只觉心虚腿软，怎么也迈不开步。 林璇开门见山地问：“你记得马雁吗？” 楚妍舒一脸茫然：“谁？” 林璇最知道楚妍舒的演技几斤几两，一瞬间的微表情不会骗人，她的确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可见那姑娘的死和她无关。 “你不记得了？《往事并不如烟》剧组威亚事故的死者。” “是她呀……”楚妍舒眼里掠过阴霾，“真可怜，那天我不在，也是后来听剧组的人说的……” 她露出戒备的神色：“你打听这个干什么？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传了什么谣言？” 林璇留心观察她的神情，流于表面的同情，事不关己的态度，反应很正常。 楚妍舒和那替身不熟，知道的情况还不如他们详细。林璇一挥手：“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去吧。” 楚妍舒如蒙大赦，转身就往病区走。 林璇幽幽的声音随风飘来：“有空再一起打麻将啊……” 楚妍舒：“！”果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9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ivana 5瓶；时光不予千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10 当天晚上，吴梁和节目组把具体条款敲定，并且拿到了嘉宾名单。 女嘉宾除了她和楚妍舒，还有一个网红名媛。男嘉宾中有一个富二代悬疑作家，一个女友粉众多的职业网球选手，还有一个出道几年不温不火，最近靠一部古偶剧蹿红的准流量。 林璇看完三个男嘉宾的资料，欲哭无泪：“问问节目组，我能不能发挥特长孤独终老？”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一个身穿套装的女人拖着一个行李车站在门口，上面摞满了正红色的鞋盒：林小姐，晚上好，这是宋总从我们巴黎总部订购的新款鞋履，专机因为天气原因起飞晚了，非常抱歉。” 吴梁：“……” 林璇被这糖衣炮弹砸得有点懵：“……等等，我先确认一下有没有弄错。” 她对着鞋山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翊：【？？？】 半分钟后，宋翊傲娇回复：【员工激励，不腆之仪，请您笑纳。】 林璇：“……”总裁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散发着倔强呢。 当晚十点过，宋翊回到自家医院，他本来是想回家住的，因为封闭五感睡觉会打乱正常睡眠周期，然而那契约也不知道是什么黑科技，好像能感应他的真实动机。 他坐在车上，一生出回家的念头，那要命的银色符篆就出现在他头顶。 宋总作茧自缚，只好乖乖回医院继续陪床。 他大体上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林璇要帮她扭转公众形象，就把这事提上了日程，花重金请咨询公司加急出了一份报告，分析林璇出道两年来的公众形象和公关表现，并提出了建议。 林璇看着上百页的分析报告，脑仁一疼：“你就说结论吧。” “做你自己。”宋翊言简意赅。 林璇：“……您别是遇到大忽悠了吧？” 宋翊摇摇头：“你的前经纪公司做了大量营销，单人设就有好几个，某一时期流行什么就营造什么人设，导致前后矛盾，不能自洽。” 他顿了顿，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林璇：“分析师认为，要改变公众的偏见，你的新形象必须和之前形成鲜明反差，这样才能留下足够深的印象。” 林璇：“不对，我和经纪公司解约半年了，自打开了工作室就一直在做自己啊……” 宋翊翻了几页报告：“分析结果显示，你最近致力于营造知性、富有智慧、高贵冷艳的人设。” 林璇：“那不就是我本人吗？” 宋翊：“和真实的你恰好相反。” 林璇：“！”我谢谢您了！ 宋翊接着说道：“从你以往的作品分析，你的演技不足以支撑人设，所以，分析师强烈建议你忠于自我，相信直觉。” 林璇将信将疑地摸了摸下巴。 “另外，我和吴先生已经达成共识，千娱会入股贵公司，除了资金以外，我们还会派遣专业的艺人管理团队，协助吴先生一起规划你的事业。” 林璇：“等等……我也是股东，我还没同意好吧？” 宋翊合上文件夹，看着她的眼睛：“林股东，你同意吗？” 鬼王殿下抬了抬下巴，矜持地一点头：“我考虑一下……考虑好了，你可以投资，具体的事你和吴梁谈吧。” 宋翊：“……” 千娱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拟好了投资意向书，千娱出资五千万入股林璇工作室，获得15股权。 新团队赶在林璇进组前一起开了个会，因为林璇的特殊身份，吴梁仍然兼任她的助理，宋翊另外从千娱调拨了一名资深经纪人过来，分担吴梁的经济工作，主要负责企宣和公关部分。 新来的经纪人名叫费蓉蓉，三十岁上下，身材矮小，顶着一头泡面小 卷发，瘦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能量，像一颗蓄势待发的炮弹。 无论是行业经验还是人脉，她都比半吊子的坐骑强不少。 费蓉蓉不太能理解林璇和吴梁，感觉他们过分执着于公众评价，但既然老板坚持认为吸粉是第一要务，她也只好相应调整策略。 她仔细研究了咨询公司出具的分析报告，结合自己的经验判断，和吴梁一起做了下个季度的计划。 林璇这工作室本来是个草台班子，坐骑还是个赶鸭子上架、半路出家的货色，以前也没什么正经规划，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有专业人士和宋总雄厚的资本加持，顿时仿佛鸟枪换炮。 剩下几天时间，吴梁忙得脚不沾地，林璇也时不时被人从病床上拎起来开会。 一个星期在兵荒马乱中过去，林璇和吴梁坐上节目组的车，前往市郊的拍摄地点。 车上装了车架器，上车就要开始拍摄，林璇和编导上了同一辆车，吴梁坐工作人员的车跟在后面。 副驾驶座上的编导转身递过一个精致的粉蓝色信封，林璇拆开，拿出一张烫金任务卡，按编导的要求念出来：“请您前往‘甜蜜小屋’，踏上一段爱与奇迹的旅程。” 编导：“形容一下你现在的心情。” 林璇正要说点场面话，忽然想起宋翊“做自己”的建议，话锋一转：“很想睡觉。” 编导打着哈哈：“为了尽快开始拍摄，我们出发比较早……那您理想中的恋人有什么特点呢？” 林璇托着腮认真想了一下：“活得长活得久活得长长久久，别的都是浮云。” 编导的笑容已经有点挂不住了：“您对爱情的理解是怎样的呢？” 林璇：“e，无法理解，我们神仙不搞这一套。” 说完一弯眼睛：“开玩笑的，呵呵。” 编导：“……哈哈哈林小姐真风趣。”心累！ 用来拍摄的别墅位于市郊云泽湖中的湖心岛上，整个岛屿是观澜地产的开发项目，观澜地产也是这档节目的冠名赞助商，那个网红名媛嘉宾就是金主爸爸的亲闺女。 小岛四面环水，需要坐船进出，他们在码头下了车，坐着节目组安排的快艇抵达湖心岛。 用于拍摄的“甜蜜小屋”是一栋两层别墅，建在水边，屋前带一个小花园，开门就是一条栈桥延伸到湖中，专用的小码头旁停泊着两艘小木船。 快艇停靠在小码头上，林璇下了船，拖着箱子往别墅走，摄影师在一旁跟拍她进入别墅的过程。 这次拍摄造型由嘉宾自己负责，林璇没带造型师，怎么舒服怎么来。她今天穿了及踝的白色长裙，水洗牛仔夹克，棕色穆勒鞋，造型既甜又酷，娘an平衡，十分上镜。 两个小时的车程，她连妆都不用补一个，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长发，随便对着镜头一笑，就是颠倒众生的模样。 编导一个直女都看得心砰砰直跳，不得不说，明星就是明星，天生自带光环似的，虽然知道她黑料一大堆，那一瞬间还是差点被她的颜值征服了。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编导提问。 林璇抚了抚下巴：“挺好的，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不好叫外卖。” 编导：“……”可惜美人不能开口，一秒钟破功。 林璇拖着箱子走到别墅门口，大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客厅里架着摄影机，但是沙发区域空无一人，她是第一个到的嘉宾。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别墅室内设计非常小清新，奶油色墙面，水粉色的家具，到处点缀着黄铜和实木的小装饰。 大片阳光从落地窗中倾泻下来，桌面和墙角摆着一盆盆大大小小的网红绿植，简直就像小清新家居杂志上直接抠 下来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少女发出土拨鼠尖叫。 走进客厅的瞬间，摄影师对着林璇的面部来了个大特写，试图捕捉她惊艳的表情，然而女明星却微微皱眉：“嚯，这装修的味道有点大啊，甲醛不会超标吧？” 编导：“……”要不要这么真实！ 林璇打开箱子，挖出一只深灰色保温杯：“请问这里有热水吗？还有wi-fi密码是什么？” 编导开始揪头发。 好在这时候名媛嘉宾到了，拯救了编导岌岌可危的头发。 推门进来的是另一个女嘉宾唐欢，女孩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潮牌卫衣和牛仔裤，五官清秀，一头短发，娇俏又有点男孩子气。 林璇事先看过她的社交账号，她是观澜集团的二小姐，正儿八经的白富美名媛，但是在网上的形象很接地气，直播中总是推荐平价的服装品牌和护肤品，和小粉丝们打成一片，自称小欢爷。 她一走进屋里就睁大了眼睛：“哇！这么少女心！和我好不搭哈哈哈！”她的语调夸张，但是整个人大大咧咧的，显得很诚恳。 接着她发现了沙发上的林璇，把行李箱一扔，捂着双颊，不可置信地小声对摄影机道：“天啊，这是林璇？是本人吗？她真的好美！” 林璇抬起脸冲她点点头：“谢谢。”这档节目的赞助商是唐欢亲爹的公司，临时换了嘉宾她不可能不知道。 鬼王殿下看人一向很准，一眼就看出唐欢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不过人有机心不是什么过错，她这次主要任务是盯着楚妍舒，对这个女嘉宾不感兴趣。 不一会儿，门又被人推开，楚妍舒吃力地搬着大箱子走进来，唐欢立即站起来，跑到门口去帮忙：“这个给我，拖鞋在这边，小姐姐，我好喜欢你演的小师妹啊！” 唐欢会来事，坐在沙发上稳如磐石的林璇就显得十分冷漠。 楚妍舒换好鞋走进客厅，还没来得及环顾四周，视线不由自主被沙发上的人吸引，一阵被麻将支配的恐惧袭来，捂着嘴惊恐道：“你你你怎么也来了？” 摄像和编导面面相觑，林璇和楚妍舒是老对家，这在圈里是尽人皆知的事，他们本来期待着能拍到两个女明星的暗流汹涌，没料到楚妍舒是这个反应。 怎么见了对家跟见了鬼似的？ 林璇却淡定地一点头，拍拍沙发：“又见面了，过来坐。” 楚妍舒缩着肩膀，活像只小鸡仔，战战兢兢地在林璇身边坐下，还不敢坐实了，只挨着半个屁股，腿部紧绷，好像随时打算拔腿就跑。 唐欢提着楚妍舒的箱子，也是一脸蒙圈，只能东拉西扯地活跃气氛。 林璇佯装捋头发，不动声色地打开了阴眼。楚妍舒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黑气，是厉鬼附体的后遗症，但是那鬼魂暂时不在。 鬼王殿下生怕费电，马上又把阴眼关上。 三个男嘉宾很快陆陆续续到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珂珂、baobao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舟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轻烟落雨 10瓶；枭九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11 第10节 三个男嘉宾各有特色，即使林璇没有事先做过功课，也能轻而易举把他们区分开。 职业网球选手肖博是典型的阳光大男孩，有着小麦色的皮肤、洁白的牙齿和明亮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荷尔蒙。 富二代悬疑小说家桑卓，新作日文版刚拿到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他走的是日系型男路线，穿一身纯黑的山本耀司，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鬏，他家里有矿，颜值不输流量鲜肉，属于明明可以靠颜值偏要靠才华的那类。 最后一个是新晋流量小生盛茗，他已经出道五年，一开始因为外形出众被经济公司力捧，演了两部剧的男一，始终不温不火，最近才凭借一部古偶剧翻红，摘掉了“强推之耻”的帽子。 六个嘉宾都是各个领域的名人，彼此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互相简单介绍了几句，入住的场景就算拍完了，导演示意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参观别墅和选房间。 几人在房子的公共区域转了一圈，为了方便设置机位，别墅的构造很简单，一层基本没有隔断墙，进门依次是大厅、餐厅和开放式厨房。 二层则是卧室区域，一共四个房间，男生两个，女生两个。 两间女生房面积稍有差别，双人房大约三十来平米，放着两张单人床，单人房略小，两间房共用洗手间和起居空间。 三个女嘉宾站在起居室里讨论房间分配，三个人两间房，必然有两人得同住一间，节目组搞事的心昭然若揭。 嘉宾们也是见惯了套路，唐欢当即爽快地说：“你们先挑，我一大老爷们儿，打地铺都行。” 楚妍舒温婉浅笑：“我随便住哪间都可以的。” 林璇：“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种事情先挑的人一般得孔融让梨，鬼王殿下却不走寻常路，毫不犹豫地朝单人间走去：“我一个人住，省得晚上吓到你们。” 楚妍舒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唐欢眨眨眼，一脸困惑：“为什么啊？” 林璇随口道：“我梦游。” 梦游是假，她手机里的四姨太半夜要出来放风，虽然活人一般看不见，但她要给四姨太分派任务，有人在肯定不方便。 唐欢被她的操作惊了一下，不过刹那间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对楚妍舒说：“小姐姐，我可以当你rooie了，好开心！” 她高中和大学都是在美国读的，中文里夹点英文单词也不显得做作，还有点率性的可爱。 鬼王殿下快刀斩乱麻，快速搞定了房间。 男嘉宾那边却没那么顺利，阳光爽朗的运动员小哥肖博毫不犹豫选择了双人间，把单人间让给了别人，悬疑作家桑卓和流量盛茗却为了争夺单人间僵持不下。 盛茗暗示：“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晚上老是翻身，谁双人间我怕打扰到肖博。” 桑卓却没有顺水推舟：“我每天写作到凌晨，更会影响别人。” 肖博是好好先生，出来打圆场：“我一睡着就像死了一样，敲锣打鼓也吵不醒我。” 桑卓不退不让：“我写作的时候需要独处，抱歉。” 他凭才貌双全在网上走红，参加过几档谈话类的综艺，走的是恃才傲物、犀利毒舌的路线，常人对才子的脾气和怪癖总是格外宽容，所以他一点也不怕撕逼。 盛茗作为事业上升期的流量，按理说不该当着镜头争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出了名的性格差情商低，要不凭他的外貌条件也不至于蹉跎到现在。 两个人都寸步不让。 节目组本以为冲突在女嘉宾那边，还为了他们的和谐感到头秃，没想到柳暗花明，男嘉宾这边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乐得心花怒放。 编导估计素材足够剪出一 场撕逼大戏，这才上去调解，最后让两人抽签决定，桑卓抽到了单人间，盛茗当即黑脸。 他的经纪人只好要求暂停拍摄，安抚了半天，又和节目组沟通别把这段剪进预告和正片。 房间选完，编导让各位嘉宾从枕头下找出当天的任务卡。 六张卡一共三个任务，抽到同样任务的男女嘉宾成为搭档，顺利完成任务的组合能够得到节目组的现金奖励。 林璇和作家桑卓一组，抽到的任务是划船去湖心钓鱼，用作晚餐食材。 唐欢和网球手肖博抽到了准备晚餐的任务。 剩下的第三组，楚妍舒和流量盛茗，任务是骑着双人自行车探索小岛，并根据节目组的线索找到“宝藏”——第二天的生活费。 三个任务相比，寻宝组最有趣，做饭看点也不少，钓鱼组显然最无聊，连分配到这组的编导和摄影师都有点提不起劲。 林璇却无所谓，她活了四千多年就没做过饭，也不想骑着车满岛乱转，相比之下坐在船上无所事事更合她心意。 抽完任务卡，编导对几个嘉宾分别作单人采访，让他们说说对搭档的看法。 一般人都会商业互吹一番，桑卓却是耸耸肩：“老实说有点失望，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我更想和有趣的灵魂共度一下午。” 林璇的人间身份虽然是合法的，但毕竟履历全凭捏造，造得越详细漏洞越多，所以她的很多经历都语焉不详。大学学历造假容易穿帮，于是她对外宣称高中学历——事实上鬼王殿下小学都没上过，唯一的教育经历是来阳间之前，为其三个月的岗前培训。 所以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没上过大学的花瓶，加上网上一大堆的黑料，更证明了她就是个脑袋空空的物质主义傀儡。 编导抓住机会搞事：“你认为搭档的灵魂不够有趣吗？” 桑卓扯了扯嘴角：“就……你懂的，如果那称得上灵魂的话。” 鬼王殿下被问到同样的问题，对着镜头伸出一只巴掌，言简意赅：“手黑。” 编导心花怒放，开始相互嫌弃，相处中情愫渐生，这妥妥的欢喜冤家剧本啊！比台本还精彩！ 林璇和桑卓听不到编导的心声，两人互相看不上，各自从工作人员那里领了鱼竿和水桶就出门了。 虽然是初春，湖上的紫外线也很强烈，林璇戴着宽檐草帽和太阳眼镜，很有度假风情。 两人男俊女靓，一个有型，一个美艳，并肩走在一起很养眼，只可惜桑卓的神情活像别人欠了他五百块，林璇干脆没有表情，一路上零交流。 走到码头，桑卓先跳上小木船，纡尊降贵似地朝林璇伸出一只手，林璇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纵身跳进船里，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桑卓尴尬地收回手，脸色更难看了。 船上有两只桨，他拿起一只递给林璇：“林璇小姐，我先申明一下，今天我们一起做任务，必须一起承担责任和劳动，我不会因为你是女性让着你照顾你，这是我做事的风格，不是因为对你个人有什么意见，请别介意。” 林璇接过船桨：“哦，您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还算能自理。” 桑卓：“……”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两人完全没有默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小船划到了湖心。 桑卓拿起一根鱼竿，熟练地装上鱼轮，把母线穿过导向孔，朝着远处一抛：“你会钓鱼吗？” 林璇摇摇头：“不会。” 桑卓讥诮地撇撇嘴：“那你在旁边休息会儿吧。” 林璇不置可否，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我看你钓。” 就在这时，水面上的浮标动了动，林璇轻轻地说了句什么，桑卓提起钓竿 收起吊线，只见鱼饵不见了，鱼钩上却空空如也。 桑卓重新穿了饵，重新把鱼钩扔回水里，等了片刻，浮标又一次动起来，他迅速提起鱼竿，还是什么都没钓着，饵却不见了。 这样重复了四五次，林璇人不知噗嗤一笑，凑过头去，幸灾乐祸地说：“啧，看来你不太行啊。” 桑卓恼羞成怒：“不可能，我四岁起就常常跟着我爸出海钓鱼……可能这里的鱼少吧。”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原来是一条鱼破开水面一跃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又落回了水里，紧接着又是一条，连着五六条跳出水面，仿佛专门打他的脸。 林璇悠悠道：“咦，看起来也不少嘛。” 桑卓没好气：“至少我付出了劳动和努力。” 林璇：“那今天晚上我们六个人拿你的努力下饭吗？” 桑卓：“……”从来是他刻薄别人，还没被人这样刻薄过。 他看了看摄影机，理智知道最好幽默化解，表现自己的大度，可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把鱼竿递过去，半开玩笑地说：“要不你来试试？” 林璇没接：“用不着这个。” 桑卓嗤笑：“不用鱼竿怎么钓？难道你想下水抓吗？”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一声，一条大鱼破水而出，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线，这回没有落回水里，“啪嗒”一声落在了船里。 桑卓来不及震惊，又是一条，这次直接跳到他脑袋上，砸得他眼前黑了黑。 鱼接二连三地往桑卓的头顶跳，他抱头躲，差点没把船给踩翻，旁边船上的摄影师和编导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是特效吗？怎么他们不知道？ 桑卓也懵了，从脑袋上摘下一片鱼鳞：“你你你……这些鱼为什么跳我头上？” 林璇淡定地弯腰抓起一条鱼扔进桶里：“大概觉悟高吧。” 第12章 12 在场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像被雷劈了一样。 林璇捡了三条鱼扔进桶里，然后把船上其余的鱼往湖里扔，一边扔一边碎碎念：“还没轮到你呢，回去过完你的鱼生，老老实实排队摇号……” 被扔回湖里的鱼却没有游走，恋恋不舍地簇拥着船，无数鱼嘴一开一合，桑卓一瞬间好像从那些鱼眼睛里看到了祈求的神情。 那些鱼确实是在乞求鬼王殿下垂怜，毕竟被她吃了可以加塞，直接投胎做人。 桑卓怀疑自己刚才被鱼砸坏了脑壳，但是鱼为什么会砸他脑壳……简直不能细思！ 一旁的编导妹子搓着摄像大哥的袖子：“卧槽！拍下来了吗？刚刚那个拍下来了吗？” 摄像大哥猛点头：“真他妈邪乎！” 鬼王殿下轻哼了一声，这些少见多怪的凡人。 抓好了鱼，两人划着船回码头，一路上桑卓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时不时摸一把头发闻闻自己的手，然后变得更加绝望。 回到别墅时太阳还没下山，晚餐组的两人在料理台前忙着洗菜切菜，桑卓匆匆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径直冲进了楼上浴室。 林璇提着装鱼的水桶，慢条斯理地走进屋里，和唐欢搭档准备晚餐的肖博见状，赶紧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水桶：“我来我来，很重吧？这桑卓也真是，怎么让你一个女孩子做体力活。” “妇女能顶半边天嘛，能者多劳，我顺便把他那半边也顶了，”林璇道了谢，看了眼餐厅墙上的挂钟：“楚妍舒他们还没回来？” 林璇和唐欢打了招呼，去盥洗室洗干净手，上楼换了身家居服，拿了平板和降噪耳机，回到一楼，靠在客厅沙发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听德云社的精选合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饭菜的香味随着热气从锅中袅袅升起。晚餐二人组在料理台前忙碌，桑卓坐在餐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 不见寻宝二人组的踪影。 林璇看了眼落地窗外昏暗的天空，心微微一沉，站起身走到厨房：“楚妍舒回来了吗？” “没呢！”唐欢回答，“节目组的‘宝藏’藏太好了。” 她看了一眼桑卓，调侃道：“我们刚才还在说呢，寻宝这种事应该叫大侦探去，太难为他们俩了。” 桑卓闻言嘴角一勾，一抬眼刚好对上林璇的目光，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头发，然后飞速低下头，继续敲键盘。 林璇没空理他，趁拍摄的间隙问一旁的导演，导演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操心楚妍舒，不过还是看了看通告表，叫来个制片助理：“按计划六点半开始拍摄晚餐，他们那组也该回来了，打电话催一下。” 第11节 制片助理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等了一会儿，又拨了另一个号，皱着眉道：“怎么都不在服务区呢……” 她按着节目组的通讯录一个个往下打，从编导一直打到录音，打了七八通电话，手机里才传来一声接号音。 那制片助理松了一口气，对周围人比了个口型：“通了。” “你们在哪里？”制片助理顺手开了免提，“怎么还不回来啊？等你们回来拍下一场呢！”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回来的时候导航出了点问题，走错路了，估计还有一个小时才到。” 导演眉头一皱：“怎么搞的，这么小个岛也会走错路……” 林璇直觉那人的声音有点怪，仔细一想，那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死气，声调没什么起伏，某些字眼拖得特别长。 那人似乎急着挂电话：“拿着器材呢，不太方便，先挂了啊……” 林璇抢在他挂电话前道：“叫楚妍舒接一下电话，我是林璇 ，有急事找她。” 那人把她的话听完，却一言不发地掐断了电话。 林璇对导演道：“他们可能有危险。” 导演摸了摸光光的脑袋：“不是说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吗？” 这时候，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制片助理怯生生地举起手：“孙导，曹制片，他们的电话又一个都拨不通了，白天岛上的信号明明很好的啊。” 这话一出，胆子小一些的已经觉得后背发凉，这不是恐怖片标准配置吗！ 林璇来不及和他多解释：“以防万一我们去找找吧。” 导演并不相信他们会出事，这个小岛被观澜集团买下做整体开发，一半做国际连锁度假酒店，另一半开发成高端度假别墅。 原来的居民都已经迁走了，现在岛上除了他们摄制组以外，就是观澜集团的施工队，寻宝组出外景一共十来个人，摄影、灯光和场务都是壮汉，能出什么事啊？ 不过林璇的反应正是他期待的，真人秀嘛，不就是要秀？有冲突有戏剧性，才能吸引眼球。 这女明星看着话不多，倒挺会给自己加戏啊。 他当即拍板，对副导演说：“临时加一场戏，林璇和桑卓一起出去找人，灯光和摄影准备一下。” 林璇又好气又好笑：“行吧，拍就拍吧，反正这段拍了也播不了。” 桑卓和部分工作人员下午有幸见识过“神迹”，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发毛。 尤其是桑卓，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打退堂鼓，只得硬着头皮上。 唐欢和肖博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捣鼓出四菜一汤，只能凉在锅里。 “要我们一起去吗？”唐欢问道，“多点人可以分头去找。” 导演和制片还来不及发话，林璇斩钉截铁道：“不用了，你们留在这里，如果他们回来就给我们打电话。” 说完，她也不看唐欢的脸色，匆忙去楼上取外套。 十几个人出了别墅大门，分坐两辆suv，沿着唯一的一条通道往外开。 驶入环岛公路，却有两个方向可供选择，负责跟拍的编导和桑卓打趣：“大侦探，你快来推理一下，我们该往哪个方向找？” 桑卓是个悬疑小说家，不代表他会实操，在真实情境下，他的判断力和一般人没大差别。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当然不能拆自己的台。 他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慢吞吞地说：“别墅在岛的东北方向，他们距离这里一个小时路程，说明他们在半径……等等……我看下手机地图……” 林璇冷哼了一声：“要不要再给你个放大镜？等你推理出来，他们搞不好已经投胎了。” 桑卓恼羞成怒：“那你说往哪里走吧！” 刚才打电话的制片助理也在同一辆车里，林璇问她：“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制片助理试着拨了个号，无奈地摇摇头。 桑卓：“怎么样，林小姐，你有什么高见呢？” 林璇让司机把车靠在路边：“问问土地吧。” 编导正在仰头喝矿泉水，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去，一滴不剩全喷在了桑卓的胸口。 桑卓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你说什么？” 林璇没理他，摸出手机，点开地府客户端，摁下【一键查找附近土地公】按钮，屏幕上出现30秒倒计时，倒计时进行到一半，桑卓旁边的空座上忽然冒出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前口袋里还插着支钢笔。 全车人：“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勇士君、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枸骨为邪、小瓶西、轩辕苡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13 鬼王殿下受够了这些凡人：“别一惊一乍的，吓坏老人家。” 桑卓：“……”到底谁吓谁啊！ 土地公见了她要行礼，鬼王殿下忙拦住他：“免了吧，我这试用版只能用100秒，有十几个凡人走丢了，你知道是什么东西搞的鬼吗？” 土地公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璇若有所思地看了老头一眼，不方便说，那八成和熟人有关了。 “那他们在哪里？我们自己去找。” 土地公操着一口当地口音的普通话：“我看见他们在南边那个工地上。” 林璇：“那工地有什么问题吗？ 土地公：“那里原来是个祠。” 林璇心里大致有了谱，庙小妖风大，就是这些小兰若小祠庙最喜欢搞事。 她对老人家道了声谢，免费试用时间刚好用完，土地公倏地一下又不见了，a里跳出付费提示。 鬼王殿下吝啬地点了叉，抬头看看一车惊恐的凡人，淡淡地对司机道：“去度假酒店的工地。” 与此同时，在建度假酒店的工地上，下午出外景的摄制组众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刨土。 有的用带来的三脚架刨，有的就地取材从工地上找来钢筋，还有几个人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干脆跪在地上直接用手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痴迷狂热的表情，有人指甲劈了，指尖流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楚妍舒手脚被麻绳捆着，嘴巴里塞了一块不明来源的脏抹布，惊恐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两眼翻了翻，翻到一半又翻了回来，没能晕过去——上次的午夜麻将事件把她的恐怖阈值提高了。 一回想白天的事，她就觉得诡异，他们本来是在小岛北面拍摄的，因为东南部的酒店还没完工，到处是工地，拍在镜头下肯定不好看。 节目组给的线索很简单，所谓的“寻宝”只是个噱头，这段情节的主要目的是借着跟拍两个嘉宾，给金主爸爸的项目植入个软广，顺便拍点俊男美女的互动。 拍摄进展得很顺利，楚妍舒和盛茗都是科班出身的演员，经验丰富，演技过关，又有编导在一边引导，只拍了两个小时就攒够了素材。 编导看着时间还早，和总导演沟通了一下，决定临时加一场湖边日落的戏。 全岛欣赏日落的最佳地点在西南方的废弃渔人码头，众人上了摄制车，从环岛公路绕过去，就在经过酒店工地的时候，司机不知怎么中了邪一样拐了进去。 一开始车上其他人还清醒，纷纷叫司机掉头，有个脾气火爆的“灯爷”甚至还想抢夺方向盘。 可随着离工地越来越近，楚妍舒眼看着车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沦陷”，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清醒着。 工地铁门大敞，值班室里的灯亮着，却没有保安的影子。 车驶进工地时减速，楚妍舒想趁着这时候夺门跳车，但刚一动就被身边的流量一把扭住了胳膊。 司机把车开到工地中间停下，众人推推搡搡地把楚妍舒弄下车，对她的尖叫置若罔闻，七手八脚地把她手脚捆住，然后两个男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她抬到中央一处空地旁，开始往一处刨土。 楚妍舒想闭上眼，一旁的流量盛茗抬手照她后脑勺上猛拍一下：“给我睁大眼看清楚。” 他的神情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看向楚妍舒时眼神凶狠，英俊的五官微微扭曲。 楚妍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咬牙，用舌头把塞嘴的脏布顶了出来：“咳咳咳，盛茗，你清醒一点啊，你们到底怎么了？” 盛茗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明显一愣，眼里露出困惑，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立即又被凶光盖住，他扬手就往楚妍舒脸颊甩了一个巴掌。 “啪 ”一声脆响，楚妍舒被打得头一偏，耳鸣不止，半边脸霎时麻了。 一个拿着三脚架刨地的摄影师转过脸来，似乎有点不满，语调平板地说：“别把牺牲打坏了。” 流量把破布塞回了楚妍舒嘴里。 她怕再挨打，不敢再吭气，只能无声地流眼泪。她以为那些人要挖个坑把她活埋，然而眼看那坑越挖越深，已经齐腰，他们却没有埋她的意思，只是继续往深处挖。 楚妍舒有点纳闷，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感，趁着没人看着她，腰部使劲，往坑边拱了拱，探头往里面张望，只见大坑中央埋着什么，看样子似乎是块石头。 那些人把石头周围的土刨开，不一会儿，石头渐渐露出更多的部分，却是个有胳膊右腿的人形物，大约半人高，似乎是尊雕像之类的东西，因为糊着土，只能看出个勉强轮廓。 众人把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挖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抬住两端，高高举起，递给坑边接应的同伴。 两人把那东西抬到一边，立在空地上，然后跪在地上，脱下衣服仔细擦拭上面的泥土。 一尊雕像渐渐显露出真容，楚妍舒伸头望去，只见那是个女人的雕像，穿一身飞天似的古装，扁扁的大饼脸上刻着模糊的五官，似乎还涂了颜色。 众人见状纷纷围着塑像跪倒在地，虔诚地顶礼膜拜起来，一边拜，嘴里一边咕咕哝哝地念着什么。 楚妍舒头皮一阵发麻，正想着怎么才能脱身，忽然瞥见那塑像似乎自己转了转，她怀疑自己眼花，却听那雕像身体里传出一个女声，闷闷的，还带着点回声：“还等什么？快放血啊。” 摄影师把楚妍舒拖到雕像脚边，盛茗从腰间拔出一把工具刀，双手平举到头顶，对雕像拜了拜，然后走到楚妍舒跟前，弯下腰，刀刃在工地太阳灯的照射下闪着雪亮的光。 楚妍舒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摇着头发出“呜呜”的悲鸣，发疯一样扭动身体，活像条砧板上的鱼。 盛茗一时找不准下刀的位置，两个男人走过来，一个摁肩一个摁小腿，把她牢牢固定在地上，流量一把揪住楚妍舒的马尾辫，寒光闪闪的刀刃抵到了她的脖子上。 “等等，”那雕像指示道，“慢点下刀，让恐惧渗透到血里，滋味更好。” 林璇一行人赶到工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第14章 14 鬼王殿下来不及等车停稳，拉开车门跳了下来，一边打开地府客户端。 桑卓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下车，只见林璇的手机里忽地冒出个穿红旗袍的女人。 第12节 车里的众人：“卧槽！” 四姨太拢了拢头发，回眸冲车上众人挥挥手，风情万种地一扭胯，一阵风似地朝着那雕像飞去。 女鬼的速度快得惊人，众人只见一道红色的残影落在那颜色斑驳的雕像上，瞬间化作小指粗的红绳，把塑像捆了起来。 塑像发出一声痛苦的□□，跪成一圈的摄制组一瞬间失去了控制，纷纷站起身，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茫然。 林璇趁机冲上前去抢过流量手里的刀，拖开了粽子似的楚妍舒。 楚妍舒活像老区人民见了解放军，热泪滚滚，嘴里呜呜咽咽个不停。 林璇一边利索地割开她身上的麻绳，一边说：“行了，一会儿再叫爸爸，赶紧车上去，别妨碍我。” 楚妍舒“嘤”了一声，开始往停车的地方撤，她一条腿完全压麻了，只能顽强地单脚跳。 她跳出没多远，雕像中忽然暴涨出一股黑气，四姨太闷哼道：“林小姐，我快撑不住了！” 这时，那红绳忽然一松，从塑像上脱落下来，变回了红衣女鬼，瘫坐在地上直喘气。 短暂恢复神智的人们又成了塑像的提线木偶，朝着林璇围拢过来。 林璇举起手机对着四姨太扫了一下：“你回里面休息吧。” 塑像的下盘转动了一下，眼睛对着林璇，那些傀儡似的人只是围着她，没有立即动手，似乎在谨慎斟酌。 “你是谁？天师？女冠？”塑像发出空洞的声音。 林璇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塑像冷笑了一声：“既然是修道之人，应该听过天帝之女姚姬的名号吧？” 林璇忍不住噗嗤一笑：“姚姬？” 她忽然想起刚刚土地公一言难尽的表情，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祠庙供奉的竟是她好闺蜜姚姬！ 姚姬是地府华南地区的负责神，当初冥界体制改革，各个地区自负盈亏，众神吃不成大锅饭，只能纷纷下海，到阳间赚信仰。 林璇进娱乐圈当明星，姚姬则成了情感大v，每天在微博上编些斗婆婆、打小三的段子，虽然吸引到八百万粉丝，但这些毒鸡汤产生了太多戾气，需要消耗和谐力化解，两相抵消也就所剩无几了。 所以姚姬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每天为了编段子挠头，来人间两年，那头海藻般浓密的长发已然单薄了不少。 林璇叉腰笑道：“你这么能，你家正主知道吗？” 塑像呆滞的五官没法做表情，但是听声音显然已经恼羞成怒了：“大胆凡人！竟敢冒犯神祇，论罪当诛！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待我吃了牺牲，得居正位，让你尝尝天罚的滋味！” 说着冲那些傀儡一挥手，就有三四个人朝着楚妍舒追去。 林璇不禁失笑，正版为了每个月电费在阳间苟着，一个山寨要上天，真是没天理了。 她掏出手机拨打姚姬的号码，刚接通就被掐断了。 林璇气得差点七窍冒烟，继续拨，这回那边接了：“我这儿正在直播呢，什么事啊？” 林璇：“播什么播，过来清理门户！”说着言简意赅把事情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姚姬火冒三丈：“我马上来！你开个位置共享！” 林璇刚打开地府客户端的位置共享功能，手机里冒出一阵青烟，飘到半空中变成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 姚姬脚一沾地，眯起眼睛睨了那雕像一眼：“就是这丑逼？” 塑像自打姚姬来了就没敢吭 声，神像和正神之间的等级从属关系牢不可破，正主在场，她连法力都使不出来。 傀儡们纷纷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大晚上的在工地上游荡，沾了一身的土，眼前还有一尊诡异的塑像。 流量看见林璇身边的姚姬，微微一怔：“你不是……” 姚姬：“我不是那个营销号，认错人了。” 林璇一甩头发，对众人道：“你们先上车。” 众人这才回过神，赶紧收拾满地的器材，往摄制车跑去。 姚姬气得直咬牙：“你爷爷我天天编段子，编得头都秃了，你竟敢私吞香火！我……” 她越说越心酸，不禁悲从中来，脱下高跟鞋，照着塑像脑门上砸，一砸就是一个凹坑，不一会儿就把它戳得满脸麻坑。 塑像也是要脸的，终于呜呜地告饶起来：“上神饶命，上神饶命……小的受岛上居民的香火，保他们风调雨顺，谁知道这黑心肠的开发商，把人都赶走了，推倒了我的祠，还把我就地埋了，小的没想害人……” 林璇举起刀削下塑像一只耳朵：“还嘴硬！我要是晚一点到，人血都被你放光了！” 塑像这时候也知道她肯定不是凡人，唯唯诺诺：“这真不能怪我，一般人我不敢害的，她被人打了‘人牲’的标记，不吃白不吃……” 林璇听了这话一愣：“人牲？”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见过这两个字了，所谓人牲就是用人代替猪牛羊之类的牲畜，作为祭祀的牺牲。 实际上全世界范围内，早期宗教很多都有人祭的风俗，但是文明在发展，时代在进步，这类野蛮的习俗逐渐销声匿迹。 现在人祭当然已经被天道明令禁止了，成为十大恶行之首，林璇这种体制内的正神敢搞这个，分分钟能被天道当成炮仗放了。 姚姬闻言脸色也是一变，两指在那塑像的两眼之间一捏，像抽线头一样，把那像灵的真身抽了出来：“什么人牲？你从哪里听来的？” 像灵真身和塑像长得差不多，就是干瘪些，像是脱水版，怪寒酸的。 它低着头，眼睛往上偷偷觑着两个大佬的脸色，正要回答，张了张嘴，嘴里却涌出一股黑气。 姚姬眼明手快把她往外甩出，同时迅速后退了几步，险些没被那口浓郁的戾气喷了个正着。 再去看那像灵，却见它倒在地上，痛苦地扼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两人没来得及干预，那像灵的喉部突然像是被强酸腐蚀一样，出现一个黑黢黢的窟窿，那窟窿快速向四周扩散，转眼之间，那像灵就被蚀得只剩半张脸。 空洞没有停止吞噬，不到几秒钟，像灵就在他们俩眼皮子底下灰飞烟灭了。 姚姬神色凝重：“应该是被下了某种禁言咒。” 林璇捋了捋头发：“这作风可真狠辣啊。”世上的禁言咒五花八门，大部分是让人说不出口、提不起笔，这样直接致人死地的，一看就是体制外的手笔。 姚姬叹了口气：“我先顺藤摸瓜地查一查吧，你那个对家怎么回事？” 林璇把上个礼拜在医院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姚姬略加思索道：“这事有蹊跷，我们两边分头查，你把她盯紧点，有什么线索及时互通有无。” 像灵死了，这条线索断了，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姚姬捡起高跟鞋套回脚上，摸出手机给自己的坐骑打了个电话：“发个定位给我，不是微信……地下版地下版，这不废话吗！” 两三分钟后，姚姬收到了定位，朝林璇挥挥手：“还得回去继续直播，先走了。” 话音未落，她“嗖”地一下凭空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 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可 5瓶；\o 2瓶；勇士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15 林璇默不作声地回到车上，一抬头，只见所有人都在偷偷觑她，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 鬼王殿下：“有什么想问就问吧，不用憋着，我的身份保密，别的我能说就说。” 这句话像一道圣旨，顿时车里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 “这真是灵异事件吗？” “那个泥人是什么东西啊？” “穿红旗袍的是鬼吗？” “刚才那个美女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吗？阴曹地府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奈何桥、三生石、望乡台啊？” “下辈子我能不能投胎变成高富帅啊？” …… 林璇的脑袋快炸了：“一个一个来！” 车上众人像一群好奇的小学生，追着林璇问个不停，她挑能说的说了，末了，桑卓陪着小心问道：“这些事情不是一般不能泄露给活人的吗？” 林璇红唇一勾，媚眼如丝，清甜的嗓音里却透着股阴冷：“你们知道了这些秘密，还想活着离开吗？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呵呵呵……” 仿佛有一股阴风从车里穿过，所有人集体打了个寒颤，司机手一抖，方向盘没把稳，车子朝着路边树丛钻去，还好他反应快，一脚刹车踩住，没直接带着全车人去地府报道。 林璇捋了把头发：“开玩笑的，吓到了吧？我们阴间早就是法治社会了。” 众人：“卧槽！” 林璇拿出手机，打开地府客户端，从“阴阳事务”菜单中选择了“保密协议”功能：“都来签个保密协议吧。” 桑卓：“把秘密说出去会暴毙吗？还是会减阳寿？” 林璇瞅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阴暗呢！没那么严重，签完协议你们就说不出去了，一想说就会打喷嚏。” 桑卓：“……”还挺人性化。 等车上所有人都签完保密协议，车也到了别墅门口。 另一辆车比他们晚到一会儿，林璇让他们也签了保密协议。 协议录入需要三十秒左右，进度条走到70，系统忽然跳出错误提示，林璇一看，发现有一份协议失败了，她看了一下，是个圈圈套圈圈的艺术签名，显然是设计过的明星签。 “盛茗，你这个是不是艺名？签真实姓名。”林璇把手机递过去。 盛茗重新写了几个潦草的字，系统显示通过，林璇这才收起了手机。 大队人马一起进了别墅。 楚妍舒想起这一晚的经历就后怕，双腿无力走不动道，是由摄像大哥背进去的。 这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留守别墅的嘉宾和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看清楚“寻宝”组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由吓了一大跳。 总导演劈头盖脸地问道：“你们到哪儿去了？手机一个都打不通！” 他看到楚妍舒，差点没背过气去：“妍舒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第13节 他不问还好，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扔出来，客厅里顿时“阿嚏”声此起彼伏，那些人好像是集体过敏性鼻炎发作，打起喷嚏来没完没了。 留守的那些人面面相觑，这是出去一趟集体得了流感？ 林璇分开人群走到前面：“没什么大伤，先把楚妍舒送回房间，伤到手指的去处理一下伤口，其它事晚点再说。” 乱成一团的人们仿佛有了主心骨，导演连忙示意摄影师上前跟拍，这些说不定都是有意思的素材。 楚妍舒一路上都在哭，躺在床上还是浑身直打摆子。 林璇对工作人员说：“她受了惊，暂时不适合拍摄，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她聊聊。” 她一个嘉宾指手画脚有点越俎代庖，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仿佛带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听从她的指挥。 其他人纷纷退了出去，唐欢却端了一杯热水过来，站在门口关切地问道：“林姐姐，到底出什么事啦？嗷嗷好想知道！” 话音未落，楚妍舒连打了两个喷嚏。 林璇从唐欢手里接过水杯，毫不见外地喝了一口：“你不想知道，别问了，先出去吧。”说着就带上了房门。 她脱下外套盖住摄像头，摘下别在身上的小蜜蜂麦克风，在楚妍舒床边坐下。 楚妍舒揪着她的袖子，眼泪不要钱似地滚个不停：“林……林姐……我错了，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林璇抽出袖子：“不想死是吧？那你消停点别哭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个替身到底怎么回事？” 楚妍舒：“我真的没得罪过她啊……不信可以问同剧组的人，真的，我还送过她一个钱包，粉丝给我的，虽然是高仿，但是做工不错……” 林璇：“……”难不成是个山寨钱包引发的血案？不至于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你再仔细想想，你和她相处的所有细节都别放过，如果想到什么立即告诉我。” 楚妍舒连连点头：“好好。” “那我走了。”林璇边说边站起身。 楚妍舒忙扯住她的衣服：“姐……今晚我能跟你睡一起吗？” 鬼王殿下：“呵！放开手。”痴心妄想的凡人！ 楚妍舒悻悻地缩回手：“那……那我不会有事吧？” 林璇点点头：“当然会有事啊。”你没事我们怎么钓鱼。 楚妍舒：“嘤！” 鬼王殿下不耐烦地道：“你只要别作死就死不了。” 楚妍舒：“怎怎怎么算作死？” 林璇掰着手指历数她的罪状：“比如给我买热搜，买水军黑我，教唆粉丝屠我广场，拉踩我……” 楚妍舒差点从床上爬下来朝她跪：“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不，亲爹！” 林璇：“……”对家突然变成这样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换上家居服，靠在床上，把今晚的事编了条长长的消息发给宋翊。 没等收到回音，敲门声忽然响起。 林璇打开门，制片助理探头道：“璇璇，要拍今天的告白部分了哦。” 林璇跟着助理下楼，助理边走边向她解释，由于突发事件，晚上的拍摄计划被打乱，入住“甜蜜小屋”第一天的晚餐部分只能明晚补拍，现在他们要拍摄几位嘉宾这一天下来的感想。 拍摄在节目组专门设置的“告白室”中单独进行，屋子里已经布好光，架好了摄影机。 林璇坐下来准备好，正对着摄影机，编导提问：“说说一天下来对搭档的印象吧，你一开始对桑卓好像存在误解，合作完成钓鱼任务以后有没有改观？” 林璇：“我对他没什么误解，他就是从头到脚讨人嫌，没改观。” 编导：“……阿璇好耿直哈哈。那明天你想换哪个搭档呢？” 林璇：“我没想换搭档啊。”毕竟做生不如做熟。 编导趁机引导：“所以桑卓还是有闪光点的对吧？” 林璇捋了捋头发：“非要说的话……闪光点大概就是粉丝少吧，跟他搭档不容易被骂。” 编导：“……啊哈哈这样的吗？”心好累！ …… 采访拍完，还有个告白环节，按照节目规则，嘉宾要从异性中选一人，写下“告白书”，写完对着摄影机念出来，然后把封好的“告白” 投入信箱。 林璇接过粉色卡纸信笺和钢笔，毫不犹豫地写下“桑卓”的名字。 采完林璇，接着就轮到桑卓。 编导：“你看起来有点恍惚，今天是不是过得很充实啊？” 桑卓：“阿嚏！对不起，我不小心想了不该想的。” 编导：“……你之前说林小姐‘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经过一天相处还这么认为吗？” 桑卓：“不不不，是我有眼无珠，我错了，我忏悔。” 编导：“……这么说你好像发现了林小姐有趣的灵魂？” 桑卓：“何止有趣……”简直惊悚好吗！ 编导：“？可以详细说说吗？” 桑卓：“阿嚏阿嚏！” …… 编导：“……你对林璇的初印象好像完全逆转了，那明天想继续和她搭档吧？” 桑卓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敢不敢……” 编导：“没有和她继续发展的想法吗？” 桑卓：“没有没有……”发展是不可能发展的，这辈子不可能发展的。 编导：“为什么呢？” 桑卓：“阿嚏阿嚏阿嚏！” 编导：“……”心真的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舟 2个；誓要早睡早起的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娜娜杰 18瓶；小可 5瓶；伊娃黄豆 4瓶；勇士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16 拍完采访，林璇看了一眼静音的手机，发现宋翊回了条消息：【方便的时候请给我打个电话】 别墅里有摄影机对着拍，林璇和编导说了一声，走到外面小花园里，拨通了宋翊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电话里传来男人温和清澈的声音：“林小姐，今天的工作顺利吗？” “还行，谢谢关心，”林璇跳过寒暄环节，单刀直入：“今晚的事宋总怎么看？” 宋翊：“你说的那座祠庙我查了一下，有四百多年历史，始建于明朝穆宗时期，供奉的是天帝之女姚姬，据传姚姬曾经帮助大禹治水，所以有些地区将她视为水神。” 林璇听见闺蜜的名字眼皮一跳，她刚才在消息里只说像灵作妖，没提姚姬，怕说多了说漏嘴，好歹是个神，天天熬网络毒鸡汤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好在是电话里，宋翊也看不到她脸色有异，接着说：“神鬼信仰的运作方式我不太了解，有个问题想请教林小姐，神像成精的现象普遍吗？” “不普遍，非常罕见，”林璇想了想，解释道，“说到底，凡人供奉的是神佛本身，造像只是个中转站，就好比一台收款机，钱只是打那儿过一下，最多收个手续费。否则那些佛寺香火那么旺，佛像个个都成精了。” 虽然这比喻挺形象，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宋翊轻咳了一下：“这尊神像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璇想了想，含糊其辞：“它好像私吞了香火，虽然是座小庙，但世世代代积累的信仰也不少，够它兴风作浪了。” 宋翊：“如果它的计划成功，享用了人牲，真的有可能成神吗？” 林璇嗤笑了一声：“楚妍舒又不是唐僧肉，吃她一个就能成神，哪有这么划算的事。” “那像灵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呢？” 林璇皱了皱眉：“不知道，它被下了禁言咒，没能说出来就灰飞烟灭了。但是她提到楚妍舒被打上了‘人牲’的标记。”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古老的密咒，别看来头好像挺大，其实说穿了没什么，就和猪肉章差不多，敲上一个，就相当于告诉神鬼，这块肉检验检疫合格，可以下嘴了。” 宋翊：“……” “不过这让我想通了一件事，马雁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楚妍舒。” 如果她要报仇，只要上了楚妍舒的身，不管是割腕还是跳楼，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害死，谁都会当她自杀，十分绿色环保。 林璇接着说：“如果楚妍舒是人牲，这事就说得通了，因为祭祀的条件是很苛刻的，她一定是在等待某个时机。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对谁献祭呢？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两人都一头雾水，林璇沉默了片刻道：“宋总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宋翊回答：“我让人查了马雁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她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她是外祖母养大的，祖孙相依为命多年。 “老太太八十多岁，身体一直不太好，得知孙女死讯后就病倒了，子女没有送医，直接把她送进了私营养老院，那里条件很差。” 林璇略加思索：“马雁在阳间有牵挂，除了复仇可能还有什么别的目的。还有我始终想不通的，她和楚妍舒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因果。不过这些只有问她本人……本鬼才知道了。” “我想她应该会伺机动手，我们只要守舒待兔就行了。” 林璇：“……”成语不是这么改的总裁！ 宋翊顿了顿：“还有一事请教。” “宋总请说。” 宋翊的语气有些尴尬，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林小姐对驭鬼契约的运作机制了解吗？” 林璇紧张起来：“怎么了？合同 不是都签了吗？” “根据协议，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居住在同一空间内。我想知道，这里的‘条件允许’怎么界定？契约怎么判断？” 第14节 林璇：“宋总听过‘举头恢恢疏而不漏’吧？我们的契约经过天道认证，天道是没办法糊弄的，你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你自己都不一定察觉，天道就已经备案了。” 宋翊抬起头，无语地望了望头顶盘旋着的银色符篆：“……好的，我明白了。” “宋总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林小姐去忙吧，早点休息。” 宋翊挂了电话，对助理娄晨说：“帮我把下个月的欧洲行程取消，再和《甜蜜满屋》制片方约个明天的电话会议。” 话音刚落，那符篆颇有灵性地闪了闪，终于心满意足地消散了。 第二天早晨，嘉宾们洗漱完毕，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开始新一天的拍摄。 根据节目组的流程，他们首先要打开安在各自房门上的信箱，看看有没有收到其他嘉宾的告白“情书”。 这种时候几家欢喜几家愁，嘉宾们或窃喜或失落的反应是最大的看点。 摄像在一旁严阵以待，就等着捕捉嘉宾脸上一瞬间的微表情，毕竟里面有两个科班出身的演员，演技还是不错的。 编导攒着几把钥匙，一脸要搞事的奸诈，看了看几个嘉宾：“谁第一个开？” 唐欢高高举起手：“我先来好了。” 编导示意摄像把镜头拉近，问唐欢：“你觉得会收到几封告白信？” 唐欢无奈地对着镜头一笑：“这还用说吗？肯定是零啊……” 编导：“啊？为什么这么说？我觉得你很可爱啊。” “就……”唐欢洒脱地甩了甩头发，没心没肺地说，“我不是男生喜欢的类型吧，他们都把我当哥们儿。” 她一边说一边从编导手里接过钥匙，插进锁孔一转，脸上已经酝酿好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谁知道拉开信箱门一看，里面居然躺着三个粉蓝色信封。 唐欢一愣，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恼怒，然后回过神来，对着镜头道：“哈哈哈一定是搞错了吧，怎么可能啊！” 她停顿了一下：“他们是不是都怕我没人选，所以才给我友情票，哈哈哈！” 她这么一自黑，尴尬的气氛顿时化解掉一大半，工作人员本来就很喜欢这个接地气没架子的名媛，听了这话更是好感大增。 林璇和楚妍舒的表情当然被拍了个大特写，然而他们俩都很淡定，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受到冷遇而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失落。 这组摄制人员昨晚刚好留守别墅，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编导和摄像见两人毫无反应，都懵了懵，现在的女明星都这么佛的吗？ 唐欢一人收了三份告白，剩下的两个女嘉宾就不用开信箱了，唐欢和她选择的人自动配对成功。 编导一颗搞事的心不死，把两个零票的拉到旁边做即时采访。 编导：“妍舒，你觉得男嘉宾的选择怎么样？” 楚妍舒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打飘，声音发虚：“挺好的。” 编导：“盛茗昨天和你搭档，却没有选择你，会不会有点失落啊？” 编导是故意这么问的，楚妍舒和盛茗是内定c，他们有一部合作的古装剧刚在唐城杀青，两人在剧中饰演情侣，上恋爱节目是带着宣传任务的。 然而楚妍舒郑重其事地看着镜头，摇摇头说：“我想告诉大家，死生之外无大事，与生命相比，名利和胜负都是过眼云烟。” 编导：“……”这突如其来的鸡汤怎么回事！ 她转而问林璇：“林璇呢？事先有没有想到 会是这个结果？” 林璇：“没想到，我还以为桑卓会选我。” 编导眼睛一亮：“为什么呢？” 林璇：“因为我能给他安全感吧。” 编导：“……哈哈哈林璇很喜欢开玩笑，节目组会保障大家的安全，不用担心的哦。” 林璇给她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编导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 编导：“……那就让唐欢打开信封，把告白念出来吧！” 唐欢拿起第一个信封打开：“这是桑卓的，‘我认为你是个有内涵的女孩，希望能进一步了解你。” 她微微扯了扯嘴角，拿起第二封：“盛茗的，‘你说喜欢《斜阳》，我也是。”最后一封是肖博的，‘和你一起做饭很开心。’” 编导：“哇，我们的男嘉宾都很会撩哦。” 与此同时，男嘉宾那边也开完了信箱，盛茗得到了唐欢的告白：【我是你的粉丝哦！】，两人配对成功。 网球手肖博得到楚妍舒的告白，编导问他是否接受和楚妍舒搭档，肖博搔搔后脑勺，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读到：“‘感……感觉你是个很可靠的人，让人很安心。’” 他喜欢的是楚妍舒这种邻家女孩型，把票投给唐欢倒是真的因为人好，怕没人选她。毕竟唐欢是个假小子，外形条件也比两个女明星差了一点。 桑卓没得选，只能继续和林璇搭档，他颤巍巍地打开那个少女粉的信封，扫了眼林璇的告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编导催促：“快告诉大家告白信上写了什么。” 桑卓：“……‘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狩靥 20瓶；陈七七呀、染鸢、懒人一枚 10瓶；勇士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17 嘉宾们分完组，就开始抽取今天的任务卡。 今天还是有三个日常生活任务。 林璇和桑卓抽到了采购任务，由于小岛上的居民都迁徙了，他们今天需要坐半小时快艇去另一座岛。 楚妍舒和网球手肖博搭档，抽到的是做饭任务。剩下唐欢和流量盛茗则抽到了拓荒任务——他们需要在屋后的空地上开垦一片小菜园。 三组嘉宾领了各自的任务卡就要分头行动，林璇问楚妍舒：“昨天你们找到的生活费呢？” 楚妍舒看向昨天和她搭档“寻宝”的盛茗：“好像是在你那边吧？” 盛茗这才想起这一茬，上楼去脏衣服口袋里找，却没找到，下楼来对众人道：“对不起，大概是丢了。” 宝藏生活费一共就两百块，是他们一天的伙食费，丢了可就要饿肚子了，桑卓和盛茗打从分房间开始就不对付，这时候当然逮住机会落井下石：“真够可以的啊，这都能丢。” 盛茗当着众人的面没法解释，上前两步，梗着脖子瞪大眼：“怎么丢的你不知道啊？” 桑卓昨晚在场，知道他签了协议不能说出实情，这才故意给他挖坑。 编导正愁没冲突没素材呢，赶紧示意摄像把摄影师怼上。 唐欢忙上前劝架：“你们一人少说一句，盛茗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一起想办法，六个人有手有脚，还怕搞不定一天伙食费？” 桑卓一脸尖酸刻薄：“这里连个能打工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搞定？去工地搬砖吗？” 唐欢被他的无差别攻击噎了一下，却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盛茗一摊手：“丢都丢了，就说你想怎么着吧。” 肖博也来掺合，一人肩头拍了一下：“兄dei，大不了真去搬砖，你们说呢？” 林璇被他们吵得太阳穴突突跳，抱着胳膊扫了两人一眼，冷冷道：“都给我闭嘴。” 也不见她高声，但话音刚落，两个大男人瞬间噤若寒蝉，一个也不吭气了。 唐欢“哇”了一声：“林璇好像幼稚园阿姨哈哈哈……” 林璇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不就是钱吗，丢了多少？” 楚妍舒回答：“两百块……” 林璇一言难尽地看了眼编导：“你们也太抠了吧，六个人一天三顿两百块……我们这是恋爱综艺还是荒岛求生啊？” 楼上导播室里看着监控屏的导演：“……”这是抠吗？这是为了节目效果！ 林璇：“我们可以借吗？” 导演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通过对讲机指示编导：“让他们借。”反正这里除了嘉宾就是工作人员，节目组没人敢借给他们，本来高高在上的明星为了两百块钱抓耳挠腮，不惜腆着脸去讨，想想效果就不错！ 林璇得到允许，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工作人员，发现个昨晚一起出去找人的灯光师。 她走过去对那人道：“能借我点钱吗？” 灯光师看看编导又看看林璇，面露难色：“这……这……” 鬼王殿下十分通情达理：“你有权拒绝的。” 灯光师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露出微笑，只听女明星幽幽地道：“不过你敢吗？” 灯光师顿时面如金纸，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乱七八糟的纸币，双手奉上。 编导拼命向灯光师使眼色，灯光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如果非要得罪一个，那还是得罪导演吧。 林璇扫了一眼，十块二十块居多，扯了扯嘴角：“还有吗？” 灯光师只得又掏了掏，摸出两张一百的，哭丧着脸说：“全在这里了。” 鬼王殿下只从他手里抽了一张，十分仗义：“一张够了，不能逮着一 只羊薅。” 林璇在别墅里里外外跑了一圈，把昨天见证奇迹的二十来只羊全薅了个遍，抓着一大把钞票对众人晃了晃：“两千够了吧？” 众人：“！” 导播室里，导演和制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同样的讯息，明天规则里一定要加一条不准乞讨！ 林璇却拿出小记事本和笔，把借来的款项一笔一笔写清楚。 债主们纷纷表示不用还了，鬼王殿下高风亮节地一挥手：“我从不欠人钱。” 说完一指盛茗：“他会还你们的。” 盛茗：“？？”他明明只丢了两百，怎么莫名其妙背上了十倍的债务？ “不知道梨花岛上有没有卖烤炉的，下午回来再抓几条鱼，晚上就可以吃烧烤啦！”林璇眼睛里星光点点，忽然瞥见盛茗的表情，笑意渐渐消失，“你有什么意见吗？” 盛茗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觉得可以再来点玉米土豆金针菇串一起烤。” 鬼王殿下这才赐给他一个“跪安”的眼神。 第15节 一部分工作人员心知肚明，看着蒙在鼓里的同事们呆若木鸡，有人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在此起彼伏的阿嚏声中，林璇和桑卓出了别墅。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名叫梨花岛，乘坐快艇需要半个小时，梨花岛的面积大很多，观澜集团在买下这个岛后，一部分原住民就拆迁到了梨花岛上。 林璇正想找机会问问原住民关于妖姬庙的事，刚巧就抽到了外出采购任务。 他们乘坐快艇抵达梨花岛的码头，一下船，桑卓立即展开遮阳伞挡在林璇头顶：“外面太阳大，哎，小心脚下。” 全体工作人员：“……”这位是被下了降头吧？！ 自从见识了鬼王殿下的风采，桑卓彻底抛弃了逼格青年的尊严，沦为一只殷勤的腿部挂件，难为他小意温柔，却没有半点暧昧的味道，活像给太后打伞的太监。 梨花岛的面积大约有四个拍摄岛那么大，和拍摄岛人工构建的“梦幻”效果不同，梨花岛生活气息非常浓厚。 岛上的居民没见过拍电视的，一见扛着摄影机和灯光设备的大队人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璇和桑卓离开了码头，走到岛上最宽阔的主干道上，道路两旁的房屋充满了城乡结合部风情，几十岁高龄的瓦房、农家自建小洋楼和新开发的高层楼盘比邻而居，像来自不同时空的碎片，被人敷衍地拼缀在一起，这是全国各地的十八线小城司空见惯的景象。 桑卓四处张望，指着马路对面一家小烟杂店，请示道：“我去买两瓶水吧？” 林璇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杂货店门口的条凳上坐着两个老人家，一个头发花白，一个头发雪白，两人正一边抽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她心里一动：“我去吧。” 走到店门口，她却不急着进去，对门口的老头笑了笑：“老伯，你们是这个岛上的人吗？” 两个老人愣了愣，似乎没听清楚她说的话，林璇放慢语速，换了这个地区的方言问了一遍，花白头发的老人立即明白了，看她的眼神也亲切了许多，摇了摇头，抬手往东北方向划拉了一下：“是那边岛上搬过来的，房地产公司给了拆迁费，不划算，原来独门独户自己的房子，现在……” 老人家倾诉欲爆棚，林璇只好听他滔滔不绝地控诉了一番开发商，然后接着问：“原来岛上那座姚姬庙您知道吗？” “幺鸡？什么幺鸡？哦，你说那个娘娘庙啊！”花白老头恍然大悟，“知道知道，我们那边船上人家经常去烧香拜拜，很灵的。” 林璇：“开发商就把庙推倒了？没人闹吗？” 花白老头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那能怎么样，市文物局来了人，把值钱的东西都搬到城里博物馆去了，那椽子，老木头，老花砖，都给开发商弄走了。” “那娘娘的神像呢？” 花白老头摇摇头：“不晓得。” 旁边雪白头发的老头忽然抬起头来：“砸掉了，作孽呀，天打雷劈杀千刀的……” 花白老头“啧”了一声：“不是这个，你老糊涂，又搞一起去了……” 林璇听不太明白，心里隐约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吴梁的电话，今天节目组要发预告片，他没跟拍摄，在住处守着电脑，准备随时和费蓉蓉联动，应付可能发生的状况。 林璇接起电话，吴梁的语气有点一言难尽：“节目组官微发预告片了。” “网上反响怎么样？”林璇听他语气不太对劲，不由屏住了呼吸。 视频事先由吴梁和费蓉蓉一起把过关，想来没有什么负面招黑的内容，加上营销公司的引导，应该能把风向往有利的一面带，可是总有料不到的突发状况存在。 吴梁清了清嗓子：“和我们的预期有点不一样，但结果不算坏，你有时间可以上微博看看。” 林璇挂了电话，没看微博，先查了下功德账户余额，看着短信里的数字，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13378 ？竟然有四位数？！ 鬼王殿下差点在杂货店门前号啕大哭，整整两年，她的余额就没上过四位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g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勇士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18 林璇沉浸在存款突破四位数的狂喜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打开微薄，搜索到甜蜜满屋官微。 明星恋爱真人秀自带热点，此前节目组造了几轮势，故意对嘉宾的身份欲遮还休，透露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把各家流量粉遛了个遍，还没开拍就吸引了一定关注，有三十多万粉丝。 林璇点开视频，偶像剧般小清新的片头之后，是嘉宾们在车上接过任务卡和发表爱情观的镜头，然后是嘉宾们拖着行李入住甜蜜小屋的场景。 整个预告片三分钟不到，后期加了十八层滤镜，画面十分唯美。 然而只要一到林璇的戏份，画风就变得一言难尽，像一股泥石流无情地把节目组苦心孤诣吹出来的粉红泡泡无情吞没。 热评前几条是各家粉丝刷的安利美图，盛茗最近风头劲，女友粉老婆粉又多，理所当然占据了第一条。 下面的评论中，林璇的讨论度最高，她正经粉丝不多，但是架不住黑子多热度高，评论里当然少不了资深黑粉。 【林璇今天糊了吗：毒瘤这是开始操逗比人设了吗？呵呵哒】 【宝藏女孩林璇：毒瘤上真人秀谈恋爱啦，你金主爸爸知道吗？】 【璇然大波：同情这个节目的男嘉宾，准备好被狗皮膏药贴上吧，同情这个节目的女嘉宾，准备好被艳压一百八十帖吧】 费蓉蓉经验十足，和官微皮下即时沟通，人身攻击的评论出现不到几秒就被删除，账号被拉黑加举报。 费蓉蓉没有让水军大量刷重复内容，而是从评论中选择有利于林璇形象的，把它们顶上热评。 这些本来就是真实评论，代表着路人的真实感受，很容易得到大家的认同，而且账号非营销号非水军，更真实可信。 【妖妖零我要报警：林璇真是一股清流，我们小仙女儿不谈恋爱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继承我的花呗吗】 【小笼包包：先关心能不能叫外卖，一坐下就要wifi密码，这是我了】 【皇甫双黄蛋：这什么神仙颜值，回眸那段也就看了一百遍吧，我一个直女都要弯成蚊香了】 总的来说，有节目组控评加上团队的顺势引导，官微预告片的反响在吴梁和费蓉蓉的预料之中。 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林璇的黑粉大军庞大又活跃，日常刷她的黑料洗脑包，导致许多不明真相的路人被误导，对林璇的观感也不好。 新的经济团队也没想一口气吃成胖子，先把重点放在她的美颜和性格反转上，慢慢扭转形象。 按理说这么一个节目营销的小水花，是不可能瞬间让她的功德余额冲上四位数的，她和吴梁预测过，节目组公布嘉宾人选之后，正面和负面的反响应该是一半一半，说不定还略有亏损。 林璇十分不解，又打开热搜榜，节目组买的热搜甜蜜满屋公布嘉宾人选排在第七位，第四位却赫然挂着她的大名：谢谢林璇放过我崽 话题阅读量已经有几千万，讨论五千多，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往上升。 针对话题发博的几乎全是当红流量的大粉，下面评论里粉丝排队对由衷感谢林璇放过。 因为节目组先前遛粉遛得欢，各家流量粉都以为蒸煮有可能会上节目，在预告片里看见林璇的时候着实捏了一把汗，现在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感激是一种正面的情感，可以产生和谐力，这些流量粉的感激绝对真心实意，林璇因此赚得一大笔收入。 三个男嘉宾的粉丝当然如临大敌，拼命刷林璇的黑料，苦口婆心地告诫自家崽崽千万不要被坏女人的美貌蒙蔽，然而两边数量悬殊，很快淹没在一片“谢谢林璇”中。 虽然原因有点一言难尽，但只要能赚到和谐力， 鬼王殿下就心满意足了。 她正要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拍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林璇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称是“资本家还我兔头”。 她接起电话：“宋总，有什么指示？” 宋翊带着歉意道：“林小姐，你看到微博了吗？对不起，这是我们团队的失职，你……” 他停顿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说：“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送到岛上。” 林璇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要兔头和十三香小龙虾，要四斤装的，还要可乐，一升装的，再给我来点鸭脖子鸭肠什么的……等等我想想，拍摄间隙我列个清单发给你。” 宋翊：“……只能选两样。”这女鬼似乎不需要人安慰。 “啊？”女鬼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那还是兔头和小龙虾好了。” 宋翊：“我让人马上联系撤热搜。” 林璇一听急了：“别别别，不能撤，千万不能撤！” 宋翊：“……为什么？” 林璇一时语塞，想了想说道：“网友玩梗而已，撤了又要被人说玻璃心，开不起玩笑什么的……” 宋翊皱了皱眉，他承认她的担忧有道理，但是对这种变相的网络暴力行为十分不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林小姐决定吧，如果需要我这边做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 林璇蹬鼻子上脸：“那我能要一瓶可乐吗？” 宋翊：“……一罐，零度。” 林璇：“健怡。” 宋翊：“成交。” 挂了电话，宋翊叫来助理娄辰：“晚上安排个司机，去一趟拍摄岛，帮我送点东西。” 娄助理还没来得及答应，宋总又改了主意：“等等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娄辰吃了一惊：“宋总要亲自去吗？什么东西那么重要？” 宋翊默了默，实在说不出他要千里送兔头，含糊其辞：“也不是很重要，只是有点危险。” 娄辰听了更担心：“宋总，我跟你一起去吧。” 宋翊：“……不必了，你不是修道之人，去了可能更危险。 娄辰恍然大悟，压低声音，充满敬畏地说：“原来是那方面的东西啊……宋总千万要小心！” 宋翊深沉地点点头。 林璇和桑卓在梨花岛上转悠了一个多小时，去农贸市场采购了当天午餐和晚餐以及第二天早餐的食材，又去超市买了些调料和生活用品。 林璇最终没能找到烧烤架，不过想着晚上有外卖的麻辣兔头和小龙虾，倒也没有多失望。 两人满载而归，和跟拍的工作人员一起上了快艇回梨花岛。 回到别墅时还不到十一点，两人提着几个购物袋推门进去。 楚妍舒立即迎上来，接过林璇手里的东西，一边说：“唐欢公司有点急事，她要回去处理，今天晚上估计回不来了，还带了摄制组跟拍。本来要补拍第一天晚餐的，看来又要延后了。” 唐欢是学服装设计的，回国后创立了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虽然是玩票性质，但因为家庭背景和网红的身份，生意还挺不错。 唐欢离开的时候带了一组工作人员跟拍，一来可以丰富一下节目内容，二来也是展现一下嘉宾的风采。唐欢的知名度和两个女明星没法比，但她同时又是金主爸爸的亲闺女，导演有意无意会多照顾她一些。 楚妍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笑着，但话里话外有点埋怨的意思，林璇一听却是心花怒放。 第16节 “啊，”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但明亮的眼睛和上翘的嘴角出卖了她的心情，“真可惜，我刚巧叫了小龙虾和兔头外卖呢！” 肖博：“有微辣的吗？我不太能吃辣的……” 林璇的声音春风般温柔：“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叫的是变态辣。” 桑卓有点咂摸出味道来，忙表忠心：“我辣椒过敏，碰都不能碰。” 楚妍舒：“真巧我也是。” 鬼王殿下心花怒放，假惺惺地说：“真是，早知道先问一声了，你们还有什么忌口没有？” 桑卓：“……”您老人家爱吃的我都忌口。 中午他们回来得晚，午饭就下速冻水饺凑合了，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林璇上楼睡了个午觉，又回了几十封阴间关于政务的邮件，下楼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楚妍舒和肖博在料理台前忙活，林璇往沙发前一坐，不一会儿功夫，桑卓就洗了葡萄和瓜子、话梅一起端上来：“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吃饭，你先垫垫肚子啊。” 林璇一边吃葡萄嗑瓜子，一边刷功德账户，就这么一天时间，她的余额已经涨到了2000多，只要 谢谢林璇放过我崽 的话题继续发酵，她还能收获更多和谐力。 阴间的计费规则和阳间大相径庭，没法换算成阳间的金钱。比如她管辖的整个华北地区，一个月水电煤只需要大约300单位和谐力，但是违规使用一次法力的罚款就要2500，天道想怎么扣就怎么扣，没有道理可讲。 好在今天是二月最后一天，只要平平安安苟过子时，她的法力额度就更新了，到时候就算天塌下来她也顶得住。 鬼王殿下心里打着小算盘，喜滋滋地开始憧憬她的兔头和小龙虾。 与此同时，楚妍舒和肖博正在料理台前兢兢业业地做菜加撒糖。 楚妍舒的厨艺很不错，她熟练地切着菜，借着和肖博的闲聊，不着痕迹地卖惨：“这有什么好佩服的，你要是像我一样六岁开始做饭，你也能这么熟练。” 肖博：“那么小就自己做饭？” 楚妍舒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蹭了蹭额角：“对呀，我妈那时候怀孕了嘛，不能沾凉水，我够不到灶台，只能爬在小板凳上切菜，有一次切到手，我妈在睡觉，不敢吵着她，只好一边哭一边拿冷水不停地冲。” 肖博一个大男人听得眼眶发红：“你爸呢？” 楚妍舒摇摇头：“我四岁的时候他们离婚了。” 肖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楚妍舒达观地一笑：“没关系的啦，别这样啊，我都不难过，那时候小嘛，都不太记得了。” 一直坐在沙发前磕瓜子的林璇忽然抬起头来，并指往眼睑上一抹：“那你记不记得，你的官方资料上写着，你父母是在你不满周岁时离的婚？” 楚妍舒笑容一僵：“我口误。” 一旁的嘉宾和工作人员都闹不清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对家终于要撕逼了，摄像连忙把摄影机怼上去。 林璇抽了张湿纸巾擦擦手：“不是你记错了，楚妍舒爸妈离婚在1995年，其实那时候她四岁，对外说一岁是因为她谎报了年龄。楚妍舒本人是不会有这种口误的。” 林璇说完转头对导演说：“谎报年龄这段记得剪掉啊，给她留点面子。” 室内有地暖，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凉意蛇一样爬上脊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林璇顿了顿：“你是上她身的时候翻过她身份资料吧？马雁？” 她话音刚落，只听炸雷般的一声巨响，屋里的所有灯泡，包括摄影灯，在同一刹那全都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十九 30瓶；誓要早睡早起的豚 6瓶；混世九命猫? 2瓶；轩辕苡愔、 勇士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19 这本来是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远处的湖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随着别墅所有照明设备炸裂，天地也变了色，浓黑的云层遮蔽了月光，不知从哪儿刮起一阵阴冷的邪风，从洞开的窗口和大门灌进别墅，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楼上导播室里的灯也炸了，监视屏的指示灯还亮着，时间也在跳，但是几块分屏都是漆黑一片。 导演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盯着导播台屏幕：“这怎么回事？led灯怎么也炸？” 其他人也是不明所以。 他拿起对讲机问楼下的编导：“楼下什么情况？怎么灯全黑……” 他话没说完，剩下半句卡在喉咙里，因为所有人忽然指着其中一块屏幕大叫起来。 导演看向屏幕，那是斜对着料理台的五号机位拍出的画面。只见一张僵白的人脸凭空出现在画面中，仿佛一块白色的泡沫塑料从漆黑的水里浮上来，十分突兀。 旁边有人认出来：“这不是妍舒吗？” 脸是楚妍舒的脸，但是表情很陌生，笑起来下弯的月牙眼配上空洞的眼睛，幽深的瞳仁，看起来就像只诡异的小丑面具。 导演大吼：“你们在搞什么东西？这个玩笑太过了！”但他的嗓音已经飘得不行，显然是在虚张声势。 “楚妍舒”似乎听到了导演的话，转过脸来正对着摄影机镜头，超前走了两步。 画面里的脸顿时又大了一圈。 接着画面中出现一只同样惨白的手，慢慢摸到下巴上。 所有人都有一种在看直播恐怖片的感觉，越是害怕，越是刺激得挪不开眼。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只手忽然把脸皮一揭，摘面具似地，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一张脸。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争先恐后地后退了几步，不知带倒了几张椅子，导播室里噼里啪啦一片乱响，夹杂着几声喷嚏，场面乱成一团。 有人主张赶紧逃，有人提议跳窗，阅片无数的导演果断锁上门：“蹦哒越欢死得越早不知道？”一边说一边摘在手腕上的金刚菩提手串，握在掌心里开始背金刚经，顿时大家都跟着念起了佛。 楼下就更热闹了。 先前还有几个胆大的伸出脑袋看那自带光源的女鬼怎么舞，此刻看到她揭下脸皮，再重口的也受不住了，“嗷”地一声掉头就跑，屋子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狼奔豕突。 马雁的魂体脱离了楚妍舒的躯壳，漂浮到半空中。 楚妍舒软软地往地上一倒，趴在女鬼脚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这时候谁都顾不上她了。 众人很有默契，不约而同往林璇身后躲，挤成了一团。 桑卓没出息地揪着她家居服下摆：“卧槽卧槽，这什么鬼？！” 林璇：“你没长眼睛吗？当然是厉鬼啊。” 她朝外面望了一眼，就知道别墅附近一片区域被结界困住了，只有把这始作俑者给解决了才能出去。 偏巧老妈子坐骑今天守着电脑，晚上也没来跟拍摄。 不过话说回来，坐骑的功德账户和主人捆绑在一起，也靠她供电，所以就算在场也只能壮壮声势，当个拉拉队，并没有什么卵用。 鬼王殿下一边怼着男嘉宾，一边悄悄划开手机启动地府客户端，因为最近的程序员都开始注重养生，导致地府开发人才青黄不接，这a已经很久没更新版本了，时不时会碰上卡顿的状况。 给a预热的时候，她也不忘教育晚辈：“你们这些厉鬼为了排面真是脸都不要了，不知道这些摄影灯很贵的吗？砸坏了你拿什么赔？冥币吗？” 灯光师在后面小声说：“林林林小姐，这这这不是重点……” 马雁大概是被“不要脸”三个字戳中了肺管子，气急败坏道：“你说谁不要脸？” 林璇有理有据反驳：“不就是你吗？爹妈给的脸不要，整成那熊样。” 众人：“……” 马雁不知不觉被她带歪了思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林璇趁着她出神，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瞄了一眼，a已经打开了。 她不再和马雁废话，放出四姨太，激励道：“好好干，姐有钱了，给你买两兆空间。” 免费版的鬼魂暂存功能空间很小，四姨太在里面腿脚都伸不直，一听这话，顿时像打了满满一管鸡血，头也不回地朝着马雁一头扎去。 马雁嗖一下蹿到料理台上，居高临下地对四姨太说：“就凭你也想和我斗？” 四姨太仗着有鬼王撑腰，一扫当初在医院的怂样，叉腰骂道：“哎呦喂，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姑奶奶我是被谋杀的哎，你一个事故死的也有脸跟我比？” 林璇身后的小编导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厉鬼之间也有鄙视链的吗？” 林璇点点头，耐心解说：“一般来说死得越惨戾气越强，闹起来也就越厉害，但也不是绝对的……” 话音未落，马雁模糊的七窍中突然汩汩地溢出黑水。 林璇继续解说：“比如这一只，明显就有外挂，那种黑水你们看到了吗？其实不是液体，而是浓度极高的戾气，散到空气里就能要人命。” 众人：“哦！”真是涨姿势！ 林璇顿了顿：“所以你们在等什么，还不跑？” 桑卓吓得两腿直打摆子：“跑……跑跑跑有用吗？”这可是厉鬼啊！ 鬼王殿下借着两个女鬼身上发出的幽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冷酷地说：“不一定，比别人跑得快可能有用。” 众人一听这话，撒丫子就开始往门外跑。 马雁的鬼魂正与四姨太缠斗，一时间倒也顾不上那些活人。 众人拿出了毕生的肾上腺素，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野马，一路狂奔出了别墅。 别墅周围的路灯全灭了，外面漆黑一片，他们仿佛被装进了一个黑口袋，只能听见阴风在耳边呼啸。 流量盛茗在危机关头表现出异乎常人的沉着冷静，对慌张的众人道：“大家两三个人一组手拉好手，别落单，先找到停车的地方，我们开车去环岛公路！” 没头苍蝇似的人们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三个一群两个一伙，手挽着手，一起跟着盛茗去找停车的地方。 别墅中，马雁的身体里涌出的戾气一遇到空气，就像墨汁落入水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然后像有生命似地朝着活物涌去。 底楼众人跑得及时，这会儿已经没影了，二楼的导播室里却还有好几个人，林璇抬头一看，见有戾气往二楼涌，连忙往楼梯口跑去。 林璇套着个活人的壳子，戾气果然被她吸引，跟着她回到了客厅。 她的芯子是神，戾气似乎也有点迷茫，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绕着她周身打转，却始终不敢对她下手。 围着她打转的戾气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林璇飞速地瞥了一眼手机，余额24053和谐力，罚款2500，和那厉鬼打一场保守估计需要100，还得苟一苟。 四姨太却隐隐落了下风，她虽然不会被戾气影响，但是马雁力量和速度忽然暴涨，让她措手不及。 女人打架无非那么几招，扯头发抠眼珠抽耳光，变成厉鬼也不会突然化身武林高手，两个女鬼缠从料理台上一路厮打到沙发上，最后一起滚在地板上难舍难分。 与此同时，马雁的七窍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戾气，连林璇都有点 意外，她一个新死没多久的事故鬼，又没有什么特别技能，这么多戾气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 第17节 天地间的戾气产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贪婪、仇恨、嫉妒、傲慢……但是个体产生的戾气极为有限，像四姨太那样死前受尽歹徒折磨，死后被困法阵百年的资深厉鬼，也只能往外冒几嘟噜黑烟。 而且天地间的秩序由天道维持，大部分戾气一产生就会被自动和谐，根本成不了气候。 马雁这样子，简直就像个水龙头，仿佛有人以她为媒介，把戾气往外喷洒，是谁偷偷囤积了这么多戾气？ 林璇瞳孔一缩：“马雁，那人承诺了你什么？” 马雁揪着四姨太头发的手一松：“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等我收拾完她就来对付你！” 四姨太瞅准时机发起反攻，用长腿夹住马雁的腰，让她没法动弹，接着用手指戳女鬼的眼珠子。 马雁疼地龇牙咧嘴，模糊的脸皱成一团。 林璇继续说：“不管那人答应了你什么，他都不会做到的，他只是利用你。” 马雁咬牙：“你别想骗我！”她用力一挣，竟然把四姨太弹出了几米远。 四姨太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她消耗了太多法力，已经维持不住显出了死状，两眼只剩窟窿，浑身上下都是伤：“林……林小姐，我真……真吃不消了……” 话音未落，马雁的鬼魂猛地朝林璇扑过来，林璇往后连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女鬼扑上来掐住林璇的脖子，面目全非的一张脸凑到她跟前，血腥气熏得她头晕，一个不小心，手机从手里滑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林璇瞟了一眼实时余额，25789，只差一点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入v了，明天中午12点三更，连续五天有小红包掉落，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 给预收坑打个小广告～ 《修仙回来身体被人占了[反穿书]》（感兴趣可以点专栏收藏～） ——————————————— 米夏十七岁时出车祸，灵魂离体，误入上一个位面的修真世界，发现自己的原世界是一本玛丽苏小言，她还是里面的豪门恶毒女配。 为了回到亲人身边，米夏拼命修仙，用了一百年修到元婴，终于穿回原世界，却发现身体被人占了。 鸠占鹊巢的穿越者把她爹妈、亲哥哄得团团转，唯一看破真相的，是她青梅竹马的娃娃亲对象 穿越者踹了她的傻白甜未婚夫，干翻原女主，征服原男主，还进军娱乐圈成了一线当红小花 米夏把世界意志打出了狗脑袋 世界意志：大佬饶命！这些身体你随便挑 米夏挑了个整容失败自杀的一百八十线 穿越者：不慌，我看过原书！ 米夏：真巧，我也看过 穿越者：稳得住，我有金手指！ 米夏（倒出一麻袋金手指）：真巧，我也有几根 养好脸，收拾了穿越者，米夏正要去找她两百斤的傻白甜未婚夫，未婚夫先找上门来了 几年不见，未婚夫瘦出了八块腹肌人鱼线 米夏：手感虽然不如以前q弹但也还凑合，等等你要干嘛？ 未婚夫一言不合把她关进了小黑屋 米夏：！这个病娇是谁？！还我傻白甜！ 第20章 20（三合一） 马雁发出“吃吃”的笑声：“抓住你了, 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次可没有囟门没长住的人给你上身了。” 林璇被她卡着脖子, 只能勉强挤出一句：“想想你外婆，这副样子你对得起她吗？” 马雁怔了怔，手不自觉地松了一下，随即发出怨毒的笑声：“都怪楚妍舒，都怪这女人, 本来我再拍几部戏就能攒够钱接我外婆出来了, 全怪她！全怪她！” “她到底怎么你了？你出事那天她都不在剧组，不可能是她害的你。” 马雁听她一提起这事就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尖声叫道：“就是她害的！就是她！不是她我不会死！我要她死！我要你们全都去死！凭什么你们能轻轻松松赚钱？凭什么我的命那么苦？ “我不够努力吗？为了省钱，我住地下室，睡觉的时候有老鼠蟑螂从身上爬过去, 我都不敢睁眼看, 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一天三顿啃白面馒头, 为一个试镜倒四次公交，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地方人说你走吧, 用不着你了，哈哈。经济公司嫌我长得土，让我去整容，整完他们又嫌我网红脸……” 马雁哽咽了一下, 虽然脸还是糊成一团, 但却有点人样了：“活成这样我从来没怨过谁, 我只想努力活着，攒钱，把外婆接到身边孝顺她，这点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 “因为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公平只是一个人造的概念，”林璇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今天你要害的这些人，也有亲人，有父母，很多还有孩子，刚才那个灯光师，他儿子还没满月就得出来赚奶粉钱，他活得容易吗？你要这些人替你的悲剧买单，这对他们算公平吗？” 鬼王殿下在世四千多年，见证了几乎整部人类历史，遇上乱世，人像麦子一样被一茬茬地割，那些人又找谁说理去？ “要比惨，你先和她比比。”林璇指了指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四姨太。 四姨太六岁被亲生父母卖掉，十几岁去歌厅当舞女，好不容易当上富商姨太太，没过几个月安稳日子就被歹徒残忍杀害，挨了几十刀，还被挖了眼珠子。 马雁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只要把他们献给那个人，我就能活过来，还能变美，我会大红大紫，赚很多钱，我可以给他们的家人补偿……” 林璇忍不住一笑：“马雁，做鬼也要讲基本法，死人是不能复活的，不说别的，你的脸都摔成这样了，遗体也火化了，连物质基础都没有，拿什么复活？” 马雁的双手陡然收紧：“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抓住楚妍舒，不但能帮我报仇，还能给我造一具更漂亮的身体，到时候我就能赚很多钱，让外婆住上大房子……” 林璇被她勒得喘不上气，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嘲讽：“你以为……他是谁，神吗？” 就在这时，林璇掉在地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闹铃声。 马雁被亮起的屏幕吸引，不由自主地腾出一只手，伸长胳膊去抓手机。 说时迟那时快，屏幕中忽然射出一道银光，刺穿了她的手掌。 马雁惨叫一声，赶紧扔了手机，抓住被洞穿的手掌。伤在魂体上，与**上的伤不可同日而语，马雁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浓墨般的戾气从伤口中涌出来，把空洞填满。 她这才缓过些劲来，正打算回头继续对付林璇，一抬头却发现林璇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眼前。 手机中射出的那束银光被她抓在手中，变成一条银光熠熠的鞭子，在黑暗中像星河一般璀璨。 林璇手腕一抖，那鞭子向灵蛇一样游动起来，她温柔地看了它一眼，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法器好看吧？” 马雁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禁往后缩了缩，但还是虚张声势：“你别骗人了，我知道你在阳间不能用法力。” 林璇瞳孔一缩，鞭子几乎同时甩出，长鞭带着风声向女鬼卷去，鞭梢堪堪擦着她脸侧，瞬间把她脸上的皮肉蹭掉了一大块。 女鬼痛苦地捂着脸打滚，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怎么会这样……” 鬼王殿下冷冷地俯视着她：“现在信了吗？” 马雁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反击，林璇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又是一鞭子挥过去，这下抽在她脊背上，女鬼疼得蜷缩起来。 “别挣扎了，我只要使出一成力，一鞭子就能抽得你魂飞魄散。”她当然不能真把她抽到魂飞魄散，别说她还没来得及害死人，就算真是罪大恶极的厉鬼，她也只能把她抓起来送到地府，交由判官和陪审团一起审判定罪。 林璇轻轻地送出鞭子，银鞭像有灵智一样，一圈圈地把厉鬼缠卷起来，那银光不但将她束缚住，还迅速抽走了她身上的戾气。 不一会儿，马雁就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上，她的面容恢复成生前的模样，不是照片上的网红脸，而是她的本来面目。 马雁是个很清秀的姑娘，容貌在演艺圈也许稍显平淡，但在普通人中已经算很出挑了。 林璇：“你好好交代，我给你争取减刑，等你外婆阳寿尽了，我能安排一次探监。” 马雁之前一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听了这话才抬头看向林璇：“你是说真的？” 林璇点点头：“但是你要配合，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马雁犹豫了片刻，一咬牙：“好。” 林璇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在阳间不能用法力？ 马雁抿了抿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是……” 她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抬手捂住喉咙，电光石火之间，她的咽喉处自内而外灼烧出一个大窟窿，然后窟窿迅速扩大，转眼之间把马雁的鬼魂全都“腐蚀”殆尽，就和像灵如出一辙。 林璇心往下一坠，又是那个阴毒的禁言咒。 马雁的鬼魂一消散，只听裂帛般的一声响，结界也破了，浓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一阵清风从窗户中吹进别墅，带来天地间的清气，冲散了马雁留下的戾气，也带走了她在世上的所有痕迹。 林璇从地上捡起手机，一条天道功德管理局发来的几条扣款提示，罚款2500，使用法力总计98，实时余额673，一朝回到解放前。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个位数存款时，鬼王殿下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 四姨太从地上爬起来，拢拢打乱的头发，挨挨蹭蹭地凑到她跟前：“林小姐……那个说好的空间……” 林璇：“……先欠着吧。” 四姨太噘了噘嘴，敢怒不敢言：“林小姐可别忘了啊……” 林璇：“你放心，等我发达了给你整个一百兆，装修成大别野。你先去外面帮我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领导发话，四姨太只得从命，不情不愿地朝别墅外飘去。 林璇忽然想起楚妍舒还躺在地上，忙走到料理台边，蹲下身，伸手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她还有气，只是昏睡过去，也就懒得管她了。 林璇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她正想打电话给宋翊问问她的外卖到哪儿了，手机就在这时响了，正是“资本家还我兔头”。 林璇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候她的兔头，宋翊急急说道：“我刚拿到了威亚事故责任人的口供，他事故前一天偷偷在威亚设备上动了手脚，以故意杀人嫌疑被逮捕，但是却缺乏合理的动机。” 宋翊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在口供里说，当时的经 过他都记得，但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的原话是‘就像鬼迷心窍一样’。林小姐，这有没有让你联想起什么？” “像灵，”林璇沉声道，“状态和那些被像灵控制的人一样。” 电光石火之间，一些零散的疑点忽然在林璇的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我们一开始就把因果搞错了，楚妍舒害死马雁，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她该做的没做。 “那天本来是楚妍舒吊威亚，因为她提前飞去唐城轧戏，马雁才替她拍这一场，替身成了替死，马雁是替楚妍舒死的。想害楚妍舒的是别人……糟了！” 林璇赶紧跑回楚妍舒跟前，打开阴眼一看，果然，那具肉身是空的：“楚妍舒的魂魄不见了。” 宋翊：“你知道要害她的是谁？” 林璇“嗯”了一声：“那人一直在岛上。” 不等宋翊回答，她匆匆道：“我去找他，先不和你说了。”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坐骑的电话打了进来：“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怎么灯全灭了？” 工作人员所住的基地距离别墅约一公里，刚才别墅笼罩在结界中，从外面看起来一切正常，这时候结界一破，在基地休息的工作人员就发现不对劲了。 林璇：“你赶紧开辆车到别墅来接我，车上再说。” 她说完，用对讲机接通总导演的频道，快速说道：“x导，你们还在导播室吧？锁好门，天亮前别离开别墅。” 导演刚才通过监视器目睹了全过程，这时候人还晕乎乎的，只知道一个劲点头：“好，好。” 第18节 答应完才想起来：“刚才那鬼不会再回来了吧？” 林璇：“嗯。” 导演心里一块大石头刚落地，就听林璇说：“外面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现在我要去找他。” 导演抖着手挂了电话，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开机前明明用猪头拜过神，怎么才第二天就遇上这个！” 导播室里响起几声喷嚏，清楚内情的助理同情地看着天真的导演，连打了四五个喷嚏，哪是第二天的事儿，第一天就开始了好吗！ 有个小机灵鬼建议：“总导演，我觉得下次我们应该拜璇姐。” 导演：卧槽有道理啊！ 导播室里一片附和声。 导演搓搓手：“网络还是连不上，在这儿也没啥别的事可干，刚才拍下来那段，你们要不要看回放？” 众人：“要要要！”虽然播是不能播的，但是好精彩！ 不一会儿，别墅外面响起了喇叭声，林璇跳上车：“先开上环岛公路。” 坐骑满头问号：“到底怎么了？” 鬼王殿下脸色沉得能滴下水：“马雁只是个声东击西的幌子，楚妍舒的魂魄被人带走了。”说罢，她把别墅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吴梁一下子找出重点：“两三千的功德被你造完了？！” 林璇抓了抓头发：“先不说这个，把人找回来要紧。” 宋翊给她的任务是盯着楚妍舒，要是放任她出事，不用等欠费入魔，契约的力量就能劈了她。 老妈子坐骑已经不想搭理这败家主人，默默地开着车。 林璇继续放马后炮：“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对劲，签保密协议的时候人家都是一遍过，就他签完无效，后来还把字写得那么草，就是怕我看出来！” 吴梁：“不对劲你不会核对一下？” 鬼王殿下倚在车门上，心酸地叹了口气：“免费试用版，不支持查询调取功能，要查得先付费。” 吴梁：“……” 前面是弯道，坐骑打了下方向盘：“不对啊，既然他有问题，怎么还能签保密协议？” 林璇：“保密协议属于‘阴阳事务’，对象应该不限于活人，可能还包括精怪和其它活物，系统大概只认阳气，根本不分辨物种吧。” 吴梁：“会是精怪吗？” 林璇摇摇头：“我每天都会开阴眼把节目组所有人检查一遍，如果是精怪，肯定能看到他的本体，他的道行总不见得比我还高吧？” 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道行比神还高的只有神和大魔，到了这个咖位不可能处心积虑对一个“人牲”下手。 吴梁若有所思：“连你都看不出来，那就是类人的东西了，那种东西通常都不是活物，这几百年阳间灵气稀薄，怎么还能成精？” 林璇眼眸中映着飞掠而过的路灯，仿佛火色的琉璃：“可能还是建国后成精的呢，有意思。” 吴梁一见她这副样子就寒毛直竖：“你想干嘛？” 鬼王殿下看着坐骑叹了一口气：“我说都几千年了，你怎么也没进化出方向感？我们又转回原地了你没发现吗？” 吴梁往左边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通往别墅的白石小路：“鬼打墙？” 做鬼四千年的鬼王殿下居然遭遇了鬼打墙，还有比这更没排面的事吗？ 林璇指指窗外的月亮：“今天农历二十五，这又圆又大的月亮是闹哪样？” 吴梁脸色一变：“结界！” 林璇怜爱地看看总是慢半拍的坐骑：“双重结界，马雁的那层破了，外面还套着一层大的，应该罩住了整座岛。” 她低头查了下手机余额，热搜还在持续为她输送和谐力，这会儿已经涨回了80多。 她稍微安心了点，打开地府a的导航功能，大概是被免费试用版坑得太苦，鬼王殿下难得大方一次，充了50点巨款，购买了包月服务。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xx岛地图，红点显示出他们真正的位置，吴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竟然把车开到了栈桥上，再往前一点就会栽进湖里。 林璇把“度假村”设为目的地，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无论鬼打墙还是**阵，我们为您破除迷障。三界地图持续为您导航，前方危险，请立即掉头。” 吴梁看了下后视镜，结界制造出的幻觉中，后面是一片树林。 他索性不再看路，听着手机导航的指示，一点点把车往回倒，回到地图上所示的环岛公路。 这么开车当然不容易，坐骑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开着。 与此同时，林璇也没闲着，她打开微信，在同僚群里发了个消息：【所有人谁这个月法力额度没用完的？】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上旬就用掉了】 众神纷纷附和，毕竟是月底，林璇也不觉意外。 【璇玑鬼王·林璇：那借我点钱】 众神瞬间装死。 【璇玑鬼王·林璇：快点，我要堕魔了】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这个年代居然还能看到活生生的堕魔，有点小期待呢！】 林璇：…… 【爱璇一生一世·东岳帝君：不许你这么说我的阿璇！阿璇永远活在我的心中，阿璇你放心去吧，你的遗志由我继承 大哭】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估计你只能继承她的花呗】 林璇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堕魔了还要还信用卡和花呗吗？” 吴梁：“……” 【膜法花园·紫姑：生命是一场修行，彷徨过，挣扎过，努力过，即使最后失败了，修行在梦想中的你依旧是美丽的！蜡烛】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蜡烛】 【爱璇一生一世·东岳帝君： 蜡烛】 【千万粉丝大v姚姬：我说你们别太过分，姥姥还在群里呢】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对哦！】 林璇心里一暖，闺蜜就是闺蜜…… 【你已被千万粉丝大v姚姬移出群聊】 鬼王殿下：“……”这什么神仙塑料花闺蜜！ 趁着导航提示直行两公里，她一个电话打给闺蜜。今天姚姬不在直播，响两下就接起来了。 林璇破口大骂：“你们这帮见死不救的神渣！我成了魔头先嫩死你们！” “等等等等……姥姥，你不是开玩笑的吗？这不是月经哭穷吗？” 他们这些濒临破产的神日常把堕魔挂在嘴上，轮番哭穷喊堕魔已经成了群里的传统。 林璇：“……这次是真的苟不住了。” 姚姬：“要多少？” “三五千吧。” “卧槽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日天吗？” “说来话长，你有多少？” “最多250，真的，我账上只剩260。” 两个神祇沉默了一会儿，都感觉到了来自贫穷的恶意。 良久，林璇叹了口气：“算了吧。” 话是这么说，一分钟之后，她还是陆陆续续收到了几笔转账，东岳帝君是他们中的大户，转了1000过来，姚姬转了250，其他神更穷，但也一人凑了100。 林璇叹了口气，她知道老朋友们已经掏空了家底，然而还是不够，给了她下个月大概连水电煤都交不起。 她把那些钱全都转了回去。 就在这时，手机中传来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观澜度假村，导航结束。” 林璇抬起头一看，他们正驶进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中，那雾气仿佛有实质，把车紧紧裹住，车灯半分也穿不透。 林璇不等坐骑把车停稳，抓起手机跳下车，毫不犹豫地走进雾中。 吴梁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打开车门默默地跟了上去。 林璇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一道细细的光柱瞬间穿透了黑雾。她的手机是阴阳两用版本，能源是和谐力，那手电筒也不同寻常，所及之处，浓雾仿佛胆怯似地避开。 只是这东西费电得很，鬼王殿下心疼得直抽抽，一边挥动着手机，把黑雾割得支离破碎，一边高声道：“盛茗，你给我滚出来！”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后方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立即转身，一阵乱划，雾气四散躲避，藏头露尾的男人无处遁形。 林璇关了手电，秀眉一拧，冷冷地问道：“那些人在哪里？” 盛茗坐在半截水泥管上，双腿浸没在黑雾中，脸上还带着悠然自得的笑意，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林璇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从上岛的时候就藏在盛茗身体里吧？少废话，把人交出来，还有楚妍舒的魂魄。” 盛茗笑：“我把他们藏得好好的，别担心。” 他说着拍了拍身下的水泥管：“上神，时候还早，不妨坐下聊聊。” 林璇心头一跳，脸色不变：“你是六院逃出来的吗？” 六院是本市的精神病医院，这句话就跟骂人差不多，本市市民听了都要跳脚，但是“盛茗”却一点也不恼：“你不用虚张声势，我知道你过了子时才能用法力，刚好我也在等子时，我们俩半斤八两，不如省点力气吧。” 他没说一句，林璇的心就往下沉一分，不管这东西是什么，他清楚自己的底细。 林璇看了一眼四周墙壁似的黑雾，这些都是浓缩的戾气，如果她和吴梁是常人，只要吸上一口就得昏迷。 她冷冷一笑：“这就是你 请人开座谈会的态度？” 盛茗抱歉地笑了笑，抬起手，那些黑雾仿佛有所感应，纷纷往他掌心钻去，不一会儿，周围的黑雾全都涌入他的掌心，尽数消弭，化作他手掌上的一颗小痣。 林璇暗暗心惊，他吸收了那么多的戾气，可浑身上下看起来与凡人无异，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 “盛茗”笑了笑：“上神不必如此戒备，我不是坏人。” 他的眼角微有些下垂，看起来温和无害、文质彬彬，又因为经常出演古装剧中的谦谦君子，因此营销软文总免不了吹嘘一句“温润如玉”，粉丝也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个文化人。 其实真正的盛茗是圈里出了名的爆脾气小心眼，私下里没什么气质风度可言。眼前这个“盛茗”一身休闲装，却仿佛真是从古画里走出的玉面公子，与周围的钢筋水泥显得格格不入。 第19节 林璇嗤笑了一声：“那是，你都不是人。”她边说边开了阴眼，可盛茗身体里的魂魄与常人无异，脸也是如假包换的这张脸。 盛茗显然看到了她的动作，落落大方地说：“我不是人，我是一个人的心血。” 林璇：“你想告诉我你是个人工智能吗？” 盛茗嘴角一勾：“你们这些神真是有趣，在人间才待了多久，一个个倒比凡人还像凡人。” 他微微侧了侧头：“说起来，不能用法力的神，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自从听说了你们的遭遇，一直特别好奇，明明是呼风唤雨的神明，为什么甘心被那么多荒谬的规则束缚？所以我一直等着这个机会，想当面问问你。” “还有你，”他看着吴梁，指了指林璇，“她本是凡人，愿意当天道的狗就算了，你这与天地同寿的灵物，怎么也情愿给她当老妈子呢？” 他说话时眉目平和，语调亲切，仿佛在和你拉家常，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但说出的话却句句像是尖刺往人心窝上扎，还淬了蛊惑人心的毒。 林璇却没那么容易受到蛊惑，她能以“贪嗔痴”俱全的凡人之身修成正果，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带到沟里。 她和坐骑对视了一眼，淡淡对盛茗道：“你算老几，也配对我们指点江山。” 盛茗露出些许得意：“子时一到，祭祀完成，我们就是同僚了。” 林璇噗嗤一笑：“上一个说这话的东西，被我割掉了一只耳朵。” “你是说那个像灵啊，它太蠢了，竟然敢觊觎我的人牲，”盛茗眼里闪过阴鸷，“我和他不一样，我是创造力和感情的产物，和那种木胎泥塑的死物不可同日而语。” 林璇刚才就感觉他说话的腔调很怪，用词文邹邹的，又不是真正的古白话，倒像是古装剧里的角色。 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通了眼前的“盛茗”究竟是什么东西，创造力和情感的产物，和演员盛茗共用一张脸，与凡人一样具有七情六欲，不会受戾气侵蚀。 只是他们之前一叶障目，把注意力放在马雁身上，理所当然地以为死了人的横店剧组是问题关键，其实事情恰恰出在唐城剧组。 唐城那部古装剧名为《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根据网络小说改编的i剧，楚妍舒饰演女一，盛茗饰演男二顾遥。 林璇之所以对这些一清二楚，是因为当初这剧和她上过同一天的热搜——是原著粉撕上去的。 因为《一蓑》原著是部大热的**小说，最大的看点就是攻受之间缠绵悱恻、生死相随的深情。 影视改编消息刚出来的时候，粉丝们都调整好心态，准备好显微镜，准备在清汤寡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中找糖，谁知道剧组给魔改出了一个女主。 这也就罢了，女主的存在感还贼强，编剧乾坤大挪移，把受改成深情男二不说，还把受的许多剧情 桥段原封不动挪给了女主。 林璇恍然大悟：“你不是盛茗，你是剧中的那个角色，顾遥。” 顾遥脸一沉：“别把我和那种恶心玩意混为一谈。” “你是书里那个顾遥？不对啊，”林璇摇摇头，“你这不还顶着人家演员的脸吗？” 林璇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不是什么‘作者的心血’，你是那些狂热书粉的怨恨和偏执化成的，对吧？” 顾遥那温润的神情难以为继，就像无暇美玉上出现一道狰狞的裂痕，他回避她的问题，却咬牙切齿地道：“我后来才知道，剧情改成这样，都怪楚妍舒，原来的剧本里女主只是个摆设，她看了剧本之后一定要加戏，这才把我改得面目全非。” 林璇暗暗下定决心，片酬再高也不能出演**小说改编剧，这风险也太高了！ 她清了清嗓子：“那你弄死她得了，把她当人牲想干嘛？” 顾遥一脸迷醉：“当然是成神啊，不过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可怜虫，是真正的神，拥有无上的法力，可以在天地间自由驰骋，不受任何天规和法则约束……” 林璇：“这么好？是不是还有五险一金啊？请问哪里投简历？我也想跳槽。” 就在这时，一直收敛存在感，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刷手机的吴梁忽然说：“《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作者沈娅，笔名杨柳烟，昨天半夜突发心肌梗塞，救护车赶到时已经身亡。” 林璇凤眼中寒光一闪：“是你做的吧？” 顾遥完全抛弃了温润的外壳，眼神阴鸷而偏执：“她活该！她说这本书是她的心血，就像她的孩子一样，结果呢？只要有人出钱她就卖，卖完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该死！” 话音未落，他忽然拔地而起，手掌携着劲风朝林璇推来。 林璇骂了一声，想起那要命的**小说好像还是本武侠，受是个内功深厚的高手，真是设定害死人！ 好在她打一开始就不相信那东西的和平宣言，一直在小心戒备，见他发难，赶紧往旁边一闪，堪堪躲过一掌，掌风扫过她脸侧，竟然将一绺长发齐齐削断，要是真让他打中，这具肉身肯定要报废。 吴梁及时抢上前来，挡住顾遥的第二掌，林璇借着坐骑的掩护躲到一边。 肉身材料很贵的！鬼王殿下一阵肉疼加后怕，磨着后槽牙：“沾了人命还想成神？做你的春秋大梦！” 顾遥没打中，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仿佛一只狡猾的猫在逗弄猎物：“你以为我想当的是你们这样的神？这么窝囊，就是三抬大轿抬我去当，我也不乐意。” 林璇：“呵呵，你乐意天道不乐意，一个天雷劈到你不能自理。” 顾遥却是一脸的有恃无恐：“你不信？我们拭目以待。” 他一边说，一边与吴梁缠斗，因为物种的缘故，吴梁不太擅长武斗，招架得十分吃力，顾遥时不时绕开他朝林璇推一掌，刚好让她躲开，却弄得她左闪右避、狼狈不堪。 林璇舍不得她造价高达1000单位和谐力的肉身，但其实他们双方都清楚，以顾遥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对她的肉身造成伤害，对她的神识却不能撼动分毫。 两人都在等待子时的来临。 就在这时，林璇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对吴梁喊了一声：“帮我苟一苟！”说完就地一滚，避开顾遥的一击，躲到一堆钢筋后面，见缝插针地看了一眼屏幕，是闺蜜姚姬。 林璇飞速地划开，按下免提。 手机中传出姚姬机关枪似的声音：“姥姥，那像灵有问题，我去功德管理局查了档案，那座庙之前几百年的信仰都按规定上缴的，私吞香火只是最近几十年的事。” 电光石火之间，林璇忽然想起那天梨花岛上两个老人家的对 话。 “砸掉了，作孽呀，天打雷劈杀千刀的……” “不是这个，你老糊涂，又搞一起去了……” 原来塑像根本就有两座！明代那座在特殊年代被砸掉了，新的那座是后来新塑的，所以市文物局在拆除姚姬庙时带走了别的文物，却没有带走这座塑像，因为它压根不是什么文物！ 林璇气得牙根直痒痒：“这么要紧的事你不能早点去查？！” 姚姬：“哎呀你知道我拖延癌晚期嘛，最近又是直播又是写推文，秃着秃着不就忘了嘛……” 林璇被顾遥赶到东赶到西，大口喘着粗气：“行了别解释了，那种东西怎么会成精的？”撑死了四十年的东西，能吸到多少信仰来？就算是在灵气鼎盛的时代也轮不到它成精啊。 姚姬：“我怀疑这背后有阴谋。” 林璇欲哭无泪：“姐姐你这不是废话吗？给点建设性意见啊！” 姚姬：“建设性意见就是，那像灵可能不是吹牛，如果那天让它得逞，搞不好真会上天。” 林璇：“你这哪是建设性意见，你这是毁灭性意见好吗！” 说话间顾遥甩开吴梁，纵深一跃，落到林璇面前。 林璇下意识往旁边躲，右肩撞到一堵盖到一半的墙壁。 顾遥悠悠地说：“姚姬上神说得没错，我真的会成神，不受天道约束的神，而你呢？熬到下个月又怎么样？只能用一次法力，怎么和我斗？” 林璇眼神一冷，脚尖轻轻在墙上一点，整个人像没有重量似地飘到半空中。 她张开右手五指，一束银光从手机屏幕里射出，化成一条银鞭，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顾遥吃吃地笑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龙筋啊，把老朋友扒皮抽筋是什么滋味？璇玑鬼王殿下？” 林璇脸色一变，天边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吴梁奔过来，冲着林璇大吼：“住手！你疯了吗？！” 顾遥强装镇定，颤抖的嘴唇泄露出一丝惊惶：“你……你不怕堕魔吗？我在盛茗身体里，你杀我就是杀人……” 林璇朝着老妈子一样的坐骑一笑，不管怎么说，魔还在天道规则之内，会有天雷劈，会有老朋友来替她收场，而顾遥那种东西要是平地飞升成神，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无法无天的东西，她不敢冒险。 她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鞭子，回头俯视着顾遥，轻蔑地一扯嘴角：“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来自神明的威压排山倒海地向顾遥压来，他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不能自抑地颤栗起来：“你不会的，不可能的，那人说了你们最怕的就是……” 黑雾一般的戾气迅速从他掌心中喷涌而出，把他团团包裹在其中，似乎要把天地填满。 林璇不等他把话说完，抬手扬鞭，银鞭破风，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银光仿佛天地初开时的一道闪电，带着来自远古的力量劈开黑暗。 与此同时，天边雷声隆隆，一道闪电横贯夜空，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林璇隐约听见顾遥恐惧的哀嚎，吴梁带着悲意的呼喊，还有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下一刻，她感觉鞭梢往下一沉，把她整个人拽回了地面，雷声渐渐平息。 她定睛一看，银色的鞭梢被宋翊紧紧抓在左手中，他的手掌和整条胳膊被鞭子上带着的雷火燎得焦黑一片，半条袖子烧没了，然而他的右手还尽忠职守地提着两个塑料马夹袋。 两人沉默不语地对视了一会儿，宋总提了提塑料袋：“林小姐，你的兔头和小龙虾。” 第21章 21（已替换） 将两人牵在一起的银色长鞭忽然化作点点碎星, 慢慢消隐在夜色中，留下一些余烬, 尽数熄灭在男人夜空般的眼眸中。 林璇和宋翊大眼瞪小眼，慢半拍的坐骑却回过神来，上前对着林璇吼道：“你刚才疯了吗？要是……” 他瞥了一眼宋翊，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欠费不会立即堕魔，天道还算讲道理, 以七天为一个结算周期, 这七天内，无论是借还是贷, 只要把差额补上就能苟过去。 然而天道对杀人有严格的限制，一旦开了杀戒就会立地成魔，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老妈子坐骑气得眼镜都歪了, 然而林璇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 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宋翊, 一脸难以置信。 她这一鞭虽然挥到一半，但是鞭子上带着万钧雷霆之力，他竟然徒手捉住了她的鞭梢, 没被劈得外焦里嫩，这是凡人可以做到的吗？现在的修道者已经这么逆天了？ 他怎么会亲自来送外卖？顾遥蓄谋已久，他的结界一开始把她和吴梁都迷惑了，宋翊又是怎么上岛的？ 最重要的是,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顾遥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问题太多, 林璇一时间不知道先问哪个, 下意识接过塑料袋：“谢谢，你的手……” “没事，皮外伤，”宋总抱歉地说：“小龙虾的汤可能洒出来了一点，对不起。” 林璇：“……”不愧是精英，哪怕是送个外卖也这么完美主义，如果不是还有反派在场，鬼王殿下简直想给宋总打个五星好评。 顾遥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你……你是什么人？” 刚才他清楚地感觉到，鬼王的那一鞭子有多大威力，如果抽到他身上，这时候他早已经魂飞魄散了，而眼前的男人看着只是个凡人，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宋翊脸一沉，冷酷地说出从鬼王殿下那里剽窃来的台词：“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掌心中霎那间凝出一把光华流转的无锋剑。 顾遥一惊，这是神识成剑？现在的外卖员都这么浮夸的吗？他当即往后一跃，宋翊的剑尖已经递到了近前。 他的身形翩若惊鸿，光剑如同游龙，紧紧缠着顾遥，那光蕴藏着辟邪除恶之力，周遭的戾气仿佛感应到了危险，忙不迭地往顾遥的掌心中钻。 顾遥这个“武林高手”被那光死死压制住，竟然左右支绌，渐渐露出了败势。 宋总穿了件风衣，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虽然少了半截袖子，但仍然潇洒非常，堪称赏心悦目。 林璇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心安理得地退到一旁围观。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冷不丁响起短信提示音，她心里咯噔一下，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第20节 扣款提示一共两条，一条多一条少。多的-1000，是违规施法的罚金。 因为宋翊即时赶到，她施法施到一半被打断，属于犯罪未遂，天道扣了1000单位和谐力，是小惩大戒的意思。而另一条-100，是因为她对凡人盛茗动了杀念。 老妈子坐骑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主人不靠谱，一夜暴富攒下两三千余额，一晚上又变成赤字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他正想着怎么撂挑子走人，就听林璇“咦”了一声：“扣完款余额还剩30多……这是怎么回事？” 她边说边往前翻短信，看到前面的一条入账短信，收到的时间大概是在她拿鞭子抽顾遥的时候，那时雷电交加乱成一团，她没注意到手机震动。 她看了一下转款备注，不由一怔：“是马雁，她灰飞烟灭前用一身功德向我许了一个愿望，正好1100多，系统入账有点延迟……” 吴梁反应过来：“是那个替身？” “嗯。” 吴梁诧异：“她只是个凡人吧？怎么会有这么多功德？” 林璇沉默了一会儿：“她活着的时候算个好人，不过大头还是她的阳寿，她阳寿未尽就惨死，天道给了一笔补偿金。” 吴梁听了也有些唏嘘：“有这笔功德，她下辈子本来可以投个好胎。” 林璇：“是啊。” 吴梁：“她许了什么愿？” “她请我保佑她外婆。”林璇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把手机滑进口袋里，望向与顾遥缠斗的宋翊。 吴梁的注意力跟着转移，目光沉沉地看着游刃有余的男人：“这个人……” 林璇打断他：“千真万确是个凡人，我查过他的档案，生辰八字都没问题。” “那鞭子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林璇想了想：“他和我订了约，我的鞭子认他为主也不奇怪。” 吴梁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林璇捋了捋头发，扯扯嘴角：“不可能是他，别多想了。” 两人说话的当儿，宋翊已经把顾遥逼退至脚手架前，顾遥无路可退，只得纵身一跃，跳上脚手架，试图手脚并用往上攀，宋翊左手横出一剑，挡住顾遥的去路，右手并指凌空画符，金色的符篆转瞬即成，嵌入顾遥眉心。 顾遥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这道符生生从盛茗的肉身里逼了出来。他本来仗着自己躲在盛茗的身体里，令对手投鼠忌器，这时候彻底没了筹码，拔腿就跑。 昏迷的盛茗往前栽倒，宋翊扶住他放在地上，紧接着回过身，毫不犹豫地掷出神识剑，无锋剑从后背贯穿了顾遥的胸膛，把他钉在了地上。 顾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林璇走到近处一看，宋翊的剑虽然把顾遥的灵体捅了个对穿，但是角度刁钻地避开了要害。 顾遥像只被做成标本的昆虫，痛苦地抽动着四肢，身体却被牢牢钉在地上不能动弹。 林璇居高临下看着他：“那些人在哪里？老老实实说，别耍花样。” 顾遥抽着冷气说道：“在……在酒店主楼……天台……” 林璇抬头望了一眼，酒店主楼高二十八层，主体已经建好，只差墙面装饰了。她看了眼宋翊：“宋总可以去找一下人吗？那栋楼里多半布了法阵。” 她说得有理有据，宋翊没什么道理拒绝，点点头，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纸给她：“以防万一。” 林璇接过来一看，是张雷符，她道了声谢，又对吴梁说：“你陪宋总一起去吧。” 等两个男人走远，林璇弯下腰，冷冷地看了顾遥一眼：“我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顾遥转过脸去，死死抿着嘴，像个坚贞不屈的地下党员。 林璇并不感到意外，嗤笑了一声：“你也被下了禁言咒吧？” 顾遥迟疑了片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林璇看了眼宋翊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忽然弯下腰，握住插在顾遥后背上的剑柄，毫不留情地拧了一百八十度。 顾遥疼得眼泪直流，不住地抽着冷气，手脚都抽搐起来。 林璇全然无动于衷：“不想回答我的问题你就忍着吧。再问你一遍，我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她边说边慢慢转动剑柄，顾遥疼得死去活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还是不说啊，”林璇通情达理地说，“那我换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东西有几个？” 见顾遥仍旧默不作声，林璇手上继续使劲：“这也不说？好吧，再试试下一个……” 顾遥疼得几近虚脱，这回没等她转动剑柄已经忍不住告饶：“我……我说……别再拧了，我 ……我把能说的……都说出来……” 林璇松开手：“早这么配合工作多好啊。” 顾遥深吸了几口气，呼吸渐渐平稳：“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忽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在……在那个演员的身体里醒过来。 “有个人找到我，说要帮我报仇，还会帮助我成神，只要成神之后满足他一个愿望，我答应了。他借给我法力，让我可以脱离盛茗的身体。我去了横店剧组，操纵工作人员对威亚动了手脚，谁知道楚妍舒命大逃过一劫，死的是替身马雁。 “我告诉马雁，她是代楚妍舒死的，只要她帮我把人牲带过来，我不但能帮她报仇，还能给她重新造一具躯体，让她复活……” 林璇打断他：“你骗了她。” 顾遥哆嗦了一下：“我……” 林璇不耐烦听他解释，敏锐地指出其中的蹊跷：“你既然借了法力，可以脱离盛茗的身体，为什么还要骗马雁帮你做事？” 顾遥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权衡这问题能不能回答，犹豫再三才开口：“那人……一次只借给我很少的法力，平时我只能潜伏在盛茗的身体里，但是连控制他的行为都做不到，只能趁他意识不清的时候引导一下。” 林璇回忆了一下，所以刚到岛上的时候，盛茗没什么异常，斤斤计较地抢房间也是本人特色。她若有所思地说：“你是从像灵事件之后才开始作妖的。” 保密协议签名失败，说明那晚离开工地的时候，盛茗的身体已经被顾遥控制了。 “有意思，”林璇抚了抚下巴，“你的戾气和法力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猜猜，你是不是吞噬了像灵的力量？” 顾遥没吭气，但是单看眼神和脸色，林璇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倒有点像养蛊。” 她顿了顿，接着说：“我问完了，既然你那么配合，我也投桃报李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们这些神为什么要被天道约束？因为天道是一个协议。” 神明身负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天地脆弱得像个鸡蛋，众生都是蝼蚁，任何一个神都能把天地毁灭个十七八次，于是上古神明定下协议，自愿套上枷锁和脚镣，用彼此的力量互相牵制，也约束新来者。 这是天道的由来，也是天道的力量之源。 顾遥露出困惑的神色，林璇一笑：“不能理解是吧？就这觉悟，你们注定是些沐猴而冠的魑魅魍魉，就别妄想上天了。” 说着，她把雷符往顾遥额头上一贴：“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她话音未落，顾遥的头顶上刹那间聚起了黑云，噼噼啪啪地闪着电光。 顾遥一脸惊恐：“你……你不是仁慈的神灵吗？你……” 林璇站起身，冲他嫣然一笑：“谁告诉你神是仁慈的？” 与此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闪电把整个天空映得雪亮，一道天雷落下，直直贯入宋翊的神识剑，雷电的力量以剑为中心向四周扩张，所到之处，顾遥身上的戾气尽数消散，偏执和怨恨化成的灵体，终于在电光中化为乌有。 第22章 22（已替换） 天雷落下时候, 宋翊正顺着酒店主楼楼梯往上走，电光从窗洞中照进楼里，把四周照得宛如白昼，紧接着是一声震天动地巨响, 宋翊脚步不由自主顿了顿, 回头看了一眼吴梁。 吴梁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 不觉绷紧了背部肌肉, 但宋翊一句话也没说, 又转过头去, 继续默默地往上走。 大楼还没安装电梯，两人只能靠双腿爬上二十八楼，即使是宋翊这样风华正茂小青年也累得够呛，爬到顶时候呼吸也变得有点粗重了, 吴梁因为物种原因不擅长攀爬，扶着墙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心里把那无情无义主人翻来覆去骂了百八十遍。 两人站在楼梯尽头，宋翊拿出手机, 打开手电筒照了照, 他们面前是一道灰色钢制门。 他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锁住了。” 宋翊并指凌空画了道什么符咒，门锁发出“咔咔”轻响，仿佛有一把无形钥匙转动锁芯, 片刻之后, 声音戛然而止, 宋翊转动门把手, 推开沉重钢门。 顾遥已经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他布下法阵自然也已经失效了，但是宋翊刚往门外跨出一只脚，身形忽然一顿，后面吴梁差点没撞在他后背上。 “有什么问题吗？”坐骑问道。 宋翊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熟悉气息，让他想起伦敦住所花园，下过雨后草地，混合着草青气和湿润土腥味，花园里还有一个古怪女人，总是坐在蔷薇架下秋千上，她永远穿一身洗得发白灰色道袍，长发紧紧束在头顶，脸庞光洁，看不出岁月痕迹，但让人感觉她不年轻，大概是因为眼睛里有太多风霜。 从宋翊记事起，那个女人就总在那里，沉默寡言，脸色阴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仿佛是房子一部分，她偶尔会用那双古井似似眼睛打量宋翊，但更多时候谁也不搭理，只是温顺无害地坐在秋千架上。 宋翊继承了这个珍贵传家宝之后，她仍旧没什么变化，直到他回国前夕，她突然开口说要去故土看看，宋翊着实吃了一惊，意外程度不亚于花园里石像突然开口说话。 他没什么理由拒绝，谁知道却惹出了这么多麻烦。 宋翊捏了捏眉心，收回飘远思绪，借着远处工地灯光打量四周，天台上堆着许多乱七八糟建筑废料，从别墅中逃出来工作人员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却不见楚妍舒魂魄，这也不奇怪，她是最重要祭品，顾遥肯定会小心地把她藏起来。 宋翊走到离他最近一个人身边，蹲下身在他额头上画了道符，那人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弹坐起来，脸上一片空白，摸了摸后脑勺，接着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吱哇乱叫着连连后退：“你们是谁？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我儿子还没满月……” 吴梁上前一步，对他道：“你别激动，我是林璇经纪人。” 男人一听林璇名字，仿佛快要溺水人抓到了一个游泳圈，整个人精神一振：“我我我认识你！”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 宋翊，仍旧有点胆怯：“你是谁？” 宋翊：“我姓宋，是……这档节目投资人之一，我是林小姐朋友。” 林小姐三个字仿佛是块金字招牌，那人连眼神都变了，激动情绪慢慢平复：“我是节目组摄影师王雷，别墅闹鬼，林……林小姐让我们逃出来，盛茗说要开车，我们就跟他上了车，谁知道开着开着到了度假村工地上……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昏头昏脑地就跟着大家一起走，盛茗让我们爬到楼顶，我们就往上爬，现在想想真是莫名其妙，但那时候就觉得盛茗说什么都是对，他说到了半夜要杀……杀了我们干嘛干嘛，好像也没人怕，我自己还觉得挺好……” 摄影师越说越后怕，筛糠似地抖起来。 宋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用怕，你们遇上了一点……超自然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摄影师仿佛不认识“小麻烦”三个字：“真？” 吴梁把摄影师扶起来：“回到住处好好休息，这几天多晒晒太阳。” 宋翊依次把其他人叫醒，刚醒过来人都像王雷一样惊魂不定，王雷帮着安抚，吴梁就在一旁点人头：“从别墅里逃出人都对上了，只差楚妍舒魂魄，应该是被顾遥藏在什么隐蔽地方了。” 宋翊点点头，凭空画了一道十分繁复符篆，同时默念了几句口诀。金光闪闪符篆缓缓升腾到半空中，引来众人一片惊呼。 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是哪里来高人？” “卧槽这个符真不是特效吗？” “会画符应该是道士吧？这么帅竟然当道士，简直暴殄天物！”这是编导妹子。 “道士又不是和尚，可以结婚好伐……” 宋翊听见他们议论，不以为意地朝他们点点头，礼貌地笑了一笑。 编导妹子差点晕过去，捧着心口恍恍惚惚：“他朝我笑了！我天！我叛变了，我要抛弃吴经纪人了……” 摄影师王雷微微得意，压低声音道：“你们别乱说话，人家宋总是我们节目投资人。” 第21节 众人：“……”投资人是天师，明星嘉宾干脆不是人，这特么真不是玄学真人秀吗？！ 那符咒在天台上溜达了一圈，最后停在落水管道上空不动了。不一会儿，一个虚虚人影从落水管道中钻出来，正是楚妍舒魂魄。 楚妍舒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只是无意识地朝符篆飘过去，符篆化作一道金光钻进她眉心，楚妍舒涣散眼神逐渐凝聚，她如梦初醒，看到眼前男人一愣，随即堆出个谄媚微笑：“宋总？” 宋翊点点头：“楚小姐。” 楚妍舒低头看看自己脚，惊呼道：“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我死了吗？！” “只是魂魄离体，”宋翊稍加解释，“尽快回到自己躯体里就行了，时间长了恐怕会有不好影响。” 楚妍舒一听急了：“那我们快走吧！” 她摸了摸头，四下里张望：“盛茗呢？我记得是他带我来这里……” 宋翊：“他在下面。” 楚妍舒很会看眼色，看出他不 想多说，连忙闭了嘴，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差点把这事忘了！刚才我被关在一个很黑地方，听见一个女人声音跟我说话，她提到了宋总您，让我给您带句话。” 宋翊瞳孔一缩：“她说什么？” 楚妍舒翻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她说……让你别听，别看，别信。” 宋翊皱了皱眉，随即松开，又恢复了镇定自若模样，沉着地点点头：“我们走吧。” 楼下工地上，林璇捡起宋翊那把流光溢彩神识剑，走到昏迷盛茗身旁，用剑尖轻轻地碰了碰他印堂。 一缕黑气被剑光逼出，盛茗仿佛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从嘴里吐出一团团黑雾，那雾越来越淡，他睁开眼睛坐起身，看清楚提着剑林璇，一脸茫然：“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使劲回想，但脑子里一片浆糊，只有一些模糊画面搅在一起，也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 鬼王殿下言简意赅：“你遇上鬼了。” 盛茗差点没被她吓出心肌梗塞，连滚带爬：“哪里，哪里有鬼？” 林璇不耐烦地说：“已经走了。” 按照盛茗平常脾气，哪里受得了别人甩脸子给他看，但是这情况实在太诡异，林璇又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散发着异于常人气场。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摄影机，怯怯地问：“这不会是节目组搞整蛊游戏吧？” 林璇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这里还有一个，要不要放出来给你看看？” 盛茗头皮一麻：“不不不，不用不用！”说着缩起脖子，不敢再多嘴。 林璇懒得爬楼梯，坐在水泥管子上安心等着，时不时打开外卖袋子，佯装检查汤有没有洒出来，趁机闻一闻香味。盛茗探过头来：“咦？这是那家网红麻小吗？排队排老长了，他家不是不外卖吗？好香啊！” 他本意是借着轻松愉快食物话题和大佬套近乎，谁知道鬼王殿下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扎进袋口：“谁允许你闻？” 盛茗逃命似地躲开八丈远，捏紧鼻子：“……”大佬我错了！ 两人坐在水泥管子上等了一会儿，就见一大群人从主楼里走出来，众人一见盛茗，都是又惊又怕，老妈子吴梁又废了许多口舌安抚，大家这才知道盛茗也是受害者。 众人跟着盛茗逃出别墅时开是节目组装器材用箱式货车，劫后余生人们爬进车厢，一个个精神亢奋，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林璇嫌他们聒噪，让吴梁带着楚妍舒魂魄押车，自己则上了宋翊车。 宋翊单手把车倒出工地大门，上了环岛公路，林璇转过头看了看男人英挺侧脸：“今天事……谢谢你。” “没什么，应该，”宋翊挑了挑嘴角，轻描淡写道，“我们有契约，作为甲方我应该尽力保障你安全。” 林璇目光落到他手臂上，被雷火燎伤地方看着有些狰狞：“伤得重吗？别墅有医药箱，到了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宋翊瞟了一眼端端正正搁在她腿上外卖袋子：“伤口不急，你可以先吃晚餐。” 鬼王殿下挣扎了一下，大义凛然地摇摇头：“不了吧，兔头和麻小可以等，还是宋总 身体更重要。” 宋翊：“……”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林璇把这次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地和宋总交代了一遍，末了总结道：“这件事里，顾遥和像灵更像是道具，我怀疑背后是同一个人。虽然顾遥被下了禁言咒，不能说出那个人身份，但是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 “首先，顾遥和像灵都是不合天道存在，先是像灵，那尊神像只造了几十年，吸取信仰根本不足以生灵，顾遥就更离谱了，网络上每天产生无数负面情绪，这些情绪本身是分散，都不能凝聚起来，谈何成精？所以背后那个人不是钻了天道空子，就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脱离天道掌控。”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两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林璇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其次，像他们这种东西可以互相吞噬，获得对方力量。” 宋翊皱了皱眉：“这怎么有点像……” “养蛊，”林璇帮他说了出来，“不管那人有什么目，如果他真是在养蛊，那蛊虫肯定不止两条。” 宋翊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还有一点让林璇十分在意，但是却不好和宋翊说。 幕后那个人似乎对他们这些神非常了解，更可怕是知道她弱点和逆鳞，一句“白龙筋”就引得她失去理智，差点做出万劫不复事，要说不是熟人，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清楚她所有底细熟人，就只有她那帮老朋友……她不敢往下想。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星月暗淡夜晚，小岛静谧得近乎寂寥。汽车隔音很好，几乎听不见引擎声音，说话声一停，彼此呼吸和心跳压缩在狭小空间中，存在感强得让人不自在。 宋翊问道：“介意我听音乐吗？” 林璇摇摇头。 宋翊随手打开车载音响，是一支活跃于九十年代英国摇滚乐队，歌声灌满狭小空间，宋翊不自觉地用食指指尖轻敲着方向盘打节拍。 林璇听了个开头，忍不住打破沉默：“宋总应该看出来了，我不是一般鬼。” 宋翊撩了下眼皮：“必须知道事我会主动问你，其余事你可以向我保密，虽然我们是这样关系，但我不希望令你感到不舒服。” 林璇道了声谢：“宋总今晚要回市区吗？” 宋翊下意识地点头：“明天公司有个会……” 话音未落，一个银色符篆在他头顶凝聚，他默了默：“在下午，明天早上走也来得及。” 林璇：“……工作人员那边应该有空房间，回头让人给你安排。”金主爸爸大驾光临，导演和制片肯定会尽心尽力接驾。 那符篆在宋翊头顶晃了晃，散成一朵得意洋洋烟花。 第23章 23 宋翊车比另一辆先到，两人回到别墅时候, 屋子里仍旧一片漆黑, 只有二楼导播室窗户隐约有亮光透出, 是导播屏荧光。 林璇下了车, 推开门，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导演、制片和其他工作人员拿着手电筒跑下楼，迎了出来。 导演看见林璇, 就跟见了亲人似, 差点热泪盈眶：“阿璇, 怎么样了？其他人呢？” 林璇：“没事, 他们车在后面。” 话音刚落, 就听外面传来汽车声音, 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制片人对助理说：“让营地那边过来几个场务，灯泡换一换，你统计一下摄影灯损坏情况, 看看备用灯够不够。” 助理开始忙着打电话，不一会儿, 场务给客厅吊灯换上了备用灯泡, 屋子里重新亮起来，给这个诡异又跌宕夜晚画上了句号。人们绷紧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灯一亮，导演这才注意到, 林璇身后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男人, 看着还有点眼熟。 导演一脸惊讶：“宋总怎么来了？” 又看了一眼他胳膊：“哟！这是怎么了？” 宋翊想了想, 实事求是地回答：“我来给林小姐送外卖。” 众人：“！” 林璇让吴梁清点人头，监督所有人签保密协议，自己把外卖袋子放在料理台上，问：“楚妍舒呢？” 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回答：“妍舒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我们看见她倒在料理台旁边，叫又叫不醒她，就把她扶起来放在沙发上了。” 宋翊走过去，在楚妍舒眉心处凌空画了道小小引魂符，金色符篆没入她身体里，与此同时，楚妍舒魂魄也跟着进入了身体。 “把她抬到房间去睡吧，”林璇说道，“魂魄离体久了，估计还得昏迷一会儿。” 几个工作人员自告奋勇把楚妍舒抬去房间。 林璇又对制片道：“麻烦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她直接支使制片人干活，却没有人觉得不正常，制片人颠颠地小跑着，飞速取来医药箱。 林璇对宋翊道：“这里太乱了，我们去楼上吧。” 说完她提着药箱，带着宋翊上了楼。 两人走进女生房间外起居室。 房间里黑灯瞎火，林璇找出装饰用芳香蜡烛，不见外地对宋翊说：“宋总，借个火。” 宋总：“……” 林璇诧异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不会吗？” 宋翊轻轻哼了一声，默念了句什么口诀，食指指尖忽然凝出一簇小火苗，点燃了蜡烛。 烛光照亮了房间，混合着香草和花香芬芳很快充溢了整个房间，林璇随口说道：“还挺浪漫。” 女生起居室装饰风格清新甜美，充满了小女生气息，屋子中间是一张矮桌，旁边放着几只蒲团，四处散落着各种形状卡通动物抱枕。 两人在矮桌旁边坐下，林璇抓过一只火烈鸟，放在桌上给宋翊垫胳膊。 林璇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医用剪刀、酒精棉、纱布和双氧水等物放在一边，让宋翊脱下风衣外套，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修道之人身体修复能力要比常人强许多，烧伤痕迹看着瘆人，这时候已经有开 始愈合迹象，只是有些地方伤口和衣袖粘连在了一起。 林璇用酒精棉消毒剪刀，然后小心翼翼地剪开和皮肤粘在一起衬衣袖子，接着用棉签蘸了双氧水给他消毒：“可能有点疼，忍一忍。” 双氧水接触到皮肤，宋翊不由自主地一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林璇下意识地用拇指抚了抚他胳膊，像是在安抚他。她聚精会神地低着头，一绺头发垂落下来，她抬手卡到耳后，长而密睫毛盖着眸光，偶尔抬眼，眼睛映着烛光，像火色琉璃，美得惊心动魄。 宋翊挪开视线，垂下眼帘，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伤。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香气越来越浓，简直令人有些窒息，宋翊感到后背有些僵硬，不由振了振肩膀，不小心牵动了胳膊，林璇皱了皱眉，抬手在他手臂上轻拍了一下：“别乱动！”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唐欢站在门口，吃惊道：“哇，这是什么情况？” 她一边说一边“啪”地一声打开电灯开关：“这灯泡是好呀，你们不知道吗？” 林璇：“……”闹鬼时候这个房间灯没开，所以灯泡是完好，刚才她先入为主地以为房子里灯全炸了，竟然没注意到。 宋翊抬起头看向门口短发女孩，唐欢立即认出他，眼睛睁得溜圆：“宋哥哥？你怎么今天就到了？” 宋翊皱了皱眉。 第22节 唐欢自觉失言：“你什么时候回国？怎么回来也不和我联系啊？你和璇姐认识吗？” 她连珠炮似地问了一串问题，也不等人回答，快步走过来，大大咧咧地盘腿往桌边一坐：“哎呀，你胳膊怎么了？” 宋翊淡淡道：“没什么，林小姐在给我包扎。” 唐欢凑近过来，理所当然地从林璇手里接过纱布：“我学过急救，这个我拿手，璇姐你去休息吧。” 林璇求之不得：“好啊好啊。”她正迫不及待想奔赴兔头和小龙虾约会呢，简直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宋翊看出她心思，撩起眼皮，叫住她：“林小姐，善始善终是一种美德，希望你从一而终，不要三心二意。” 林璇：“……”作为被驭鬼，她只能从命。 唐欢被他们干晾着，脸上有点讪讪，不过她没有离开自觉，反而走到梳妆台前一屁股坐下，开始对着镜子摘隐形眼镜，摘完眼镜，她戴上夸张地塑料框眼镜，趴在矮桌旁边羊毛地毯上，开始看书。 宋翊看了她一眼：“唐小姐，可以麻烦您暂时回避一下吗？” 唐欢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席地而坐：“怎么了宋哥哥？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哎呀！真对不起！” 宋翊声音没什么情绪：“因为我要换衣服，你在这里不方便。” 唐欢看了一眼林璇，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噘了噘嘴：“好吧。”说完起身走出了起居室。 宋翊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里，背对着她开始解衬衣扣子。 林璇一颗心已经飘到了兔头和麻小身边，托着腮小声嘟囔道：“我也是女人好吧，为什么我不用回避？” 宋翊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郁闷地说：“好吧，我不是人。” 宋翊嘴角一勾，迅速把新衬衣换好，挽起袖子。 林璇三下五除二地用纱布替他包扎好：“好了，明 天回了市区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吧，我这手艺有点潮。” 宋翊道了谢，两人一起下楼，客厅里灯泡已经差不多全换好了，楼下灯火通明。 林璇走到楼梯口就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一抬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神色十分古怪。就在这时，她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她魂牵梦萦香味，鲜咸香，充满香辛料独特气息。 她警觉地抬起头，循着香味望去，眼前画面让她心碎了一地。 只见唐欢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几个打开外卖盒子，旁边骨碟上堆着些小龙虾壳，据鬼王殿下粗略估计，遭她毒手小龙虾至少有五个。她一手拿着兔头，朝林璇晃了晃：“好吃！谢谢璇姐！” 和她一起离岛摄影师正在拍摄她吃兔头镜头，唐欢回过头，对着镜头啃了一口，嘟着嘴说：“为什么呲兔兔，兔兔辣么可爱！哈哈哈哈哈！” 林璇凉凉地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众人感到了若有实质杀气，后背上拔凉拔凉，唐欢是金主爸爸亲闺女，他们虽然怕大佬，但是也不敢得罪她，只是提醒了一句，唐欢不听劝，他们也就不多说了。 他们不知道鬼王殿下护食程度，桑卓和盛茗却是见识过，还心有余悸。 桑公公走到林璇身边，压低声音狗腿地说道：“林小姐，我们已经提醒过她这是你东西，是宋总专门给你送过来，但是她不听……” 唐欢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甜蜜小屋里所有东西都是六个人分享啊，矮油，你们干什么那么紧张？璇姐是这么小气人吗？璇姐肯定不会介意，对吧璇姐？” 林璇抱着胳膊斜睨着她：“当然介意啊。” 唐欢一脸委屈：“璇姐你为了维持身材不是每天晚上都吃得很少吗？我帮你呲掉帮你长肉哈哈哈……” 她说着放下啃了一半兔头，抽出湿纸巾擦擦手，把外卖盒子往林璇面前推了推：“好了好了，林美人，不生气了哈，我错了，我只吃了一个兔头，剩下都给你。” 林璇冷若冰霜：“我不吃别人剩下东西。” 制片人上来打圆场：“小唐，你跟林璇道个歉，林……林璇给我个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林璇挑了挑眉，斜了导演一眼，导演瞬间哑火，怂怂地躲到一边。 林璇看了看唐欢，义正言辞：“不问自取是为贼，我以为这是三岁小孩也懂道理，你可以先问我一声。” 盛茗：“问了你会答应吗？” 林璇骄傲地一扬下巴，想什么呢，凡人！ 唐欢还没说什么，她经济人忍不住跳出来了：“我们唐欢连轴转了一整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你们说要赶拍摄进度，好，我们赶回来，结果呢？你们这边又乱七八糟，唐欢说什么了吗？不就是一点垃圾食品吗，又不是什么米其林三星、怀石料理，吃了就吃了，还上纲上线，都是做明星人了，像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一样……” 唐欢：“别多说了，楠姐，是我不对。” 噙着泪，眼眶发红，对林璇鞠了一躬：“璇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这时候，本该义愤填膺众人都保持了诡异 沉默。 只有今天离岛跟拍那组工作人员，既没有经历像灵事件，又没有经过今天恐怖洗礼，还吃了唐欢米其林大餐，收了她礼物，纷纷声援她。 那组灯光师大约是人到中年，好为人师，用老大哥似口吻教训林璇：：“算啦，以和为贵，欢欢都道歉了，斤斤计较没意思。” 林璇：“呵。” 灯光师被她呵了一脸，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我说，有些明星是不是耍大牌耍惯了，也太把自己当个人了，一点鸡毛蒜皮事情借题发挥……” 一般明星都会对灯光师礼让三分，因为得罪灯光师下场直截了当——被拍丑。久而久之，个别“灯爷”就开始膨胀了。 另一组灯光师和他关系不错，赶紧偷偷扯他衣摆，那拉偏架灯光师回头：“你拽我干嘛？” 同事打了两个喷嚏，使劲朝他使眼色：“你少说两句……” 唐欢却是反复道歉：“璇姐，我真想不到你会生气，我就是回来饿了，看见有吃没多想，对不起，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她态度越诚恳，林璇不依不饶就越显得不近人情。 这时候，在场其他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感情上已经开始偏向唐欢了。唐欢虽然有个事逼又彪悍经纪人，但是她本人家世好又没架子，人缘非常好，看见小姑娘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众人都有点不落忍，私心里觉得林璇得理不饶人，太较真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宋翊却走到唐欢跟前：“我认为真诚道歉只是表达歉意，而不是道德绑架，逼迫别人原谅。选择不原谅是林小姐权利。” 刚才那个灯光师打量了宋翊一眼：“你是哪根葱？” 宋翊被人挑衅也不恼，心平气和地解释：“兔头和小龙虾是我送过来。” 林璇：“对！他也是苦主！” 宋翊：“……”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 唐欢刚才被宋翊这么有理有据地怼了一通，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一言不发地转身上楼去了。 导演一脸尴尬，让年轻女编导上去安抚唐欢，又说些不痛不痒场面话打圆场。 林璇郁闷地走出别墅，吃都已经吃了，她又不能让人吐出来，可是期待已久事情临到头了忽然落空，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哪怕在别人眼里，这只是些微不足道垃圾食品。 她刚走进院子，宋翊也跟了上来。 宋翊见她情绪低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想了想说：“一起走走？” 林璇叹了口气：“好。” 两人走到湖边，沿着崎岖湖岸漫无目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渔人码头。 渔人码头原本是岛上居民停泊渔船地方，后来开发商观澜集团包下了整座岛，原住民都迁走了，码头和旧渔船也废弃了。 开发商把破旧小码头修缮整饬了一下，铺上防腐木板，又保留了几艘样子挺文艺破船，把实用设施变成了一处景观。 两人走到尽头，席地坐下。湖水在微风中轻轻荡漾，林璇抬头望了望天，云层很厚，一弯弦月半掩在云层后面，时不时探出头来。 宋翊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 30340记事本，从上面撕了一页，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撕纸。林璇凑过头去，看着毛毛糙糙曲折边缘，好奇地问道：“这是在撕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宋翊卖着关子，继续认真地撕，撕了好一会儿，林璇总算看出来，原来是只歪歪扭扭龙虾。 宋翊把撕下碎纸团起来揣进兜里，捏着纸片龙虾尾巴，朝它轻轻吹了口气，纸龙虾刹那间变成只活龙虾。这只突然被赋予生命小龙虾有点不识抬举，举起大螯，恩将仇报地夹住造物主手指。 宋总被夹了个措手不及，低低地痛呼了一声，连忙甩手，然而那龙虾十分倔强，死死夹着他手指不放。 林璇幸灾乐祸地看好戏，非但不去帮忙，还笑得花枝乱颤。 宋翊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甩脱了小龙虾，那龙虾掉到地上，朝宋总挥舞了一下霸气大钳子，蹭蹭地爬进了湖里。 龙虾一接触到水，重新变成了纸，悠悠地飘在水面上。 林璇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用含笑眼睛望着宋翊：“谢谢。” 宋翊怔了一下，低头佯装观察那渐渐下沉纸龙虾，轻咳了一声：“没什么。” 林璇站起身，拍拍身上灰：“我先带你去工作人员住处。” 把宋翊送到营地，交给制片助理，林璇回到别墅，楼下还有许多工作人员在为明天拍摄作准备。 林璇走到导演跟前：“孙导，明天我有点私事，要离开一天，傍晚回来。” 导演当然没意见：“正好今天出了……这事，大家也休息一个白天，养养精神。” 正从楼梯上走下来唐欢经纪人不干了：“我说孙导，这样双标不合适吧？你们说要赶拍摄进度，我们唐欢公司有正事，离开岛上还带了摄制组，一边办事一边拍，给你们增加素材，一点没耽误，现在倒好，我们巴巴地赶过来，有人说一声不拍了，全剧组都要给她停工，这是什么道理？” 唐欢经纪人在业界很有名，带红了好几个明星，作风非常强势。这么经验丰富经纪人她一个刚出道新人，和唐欢家里背景有很大关系。 制片人解释道：“因为今天晚上线路事故，摄影灯都炸了，没有那么多备用灯，明天剧组需要去器材出租公司租新灯，缺主要是内景镜头，只要林璇晚饭前赶回来就不会耽误什么，正好剧组人员也可以放个假。” 唐欢经纪人：“我不听解释，我需要剧组给我们一个交代。” 导演也火了，打了个喷嚏：“要什么交代？唐欢在节目组受到照顾还少吗？” 制片人一听，连忙和稀泥，省得导演一冲动把大实话说出来，一边是大佬，一边是金主，两边都得罪不起。 林璇只跟节目组沟通，唐欢和她经纪人有意见也不关她事，转身就上楼洗漱。 刚出浴室，正在擦头发，楚妍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房间里走出来，从起居室小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打开猛喝了一口：“姐，我听桑卓说了。” 她朝房门口努努嘴：“这小姑娘心眼多得要死，还一天到晚装女汉子，还不如我呢，起码我演技好，演白莲花演得我自己都信了，姐，要不要我帮你搞她？” 林璇瞟了她一眼：“你打算怎么搞她？” 楚妍舒： “买热搜，请水军黑她？” 林璇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出息啊。” 楚妍舒：“那让盛茗上，微博给她示个爱，女友粉能把她撕成碎片。” “然后就把她撕红了是不是？行了，洗洗睡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四千多年没人敢从她嘴里抢吃，这女人真是勇气可嘉。 当天晚上，剧组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梦，在梦里，唐欢经纪人楠姐和强出头灯光师被两个夜叉剥了皮扔进火锅里煮，其他那些对鬼王殿下兔头麻死不救人，被迫围观了全过程。 第二天大清早，所有人同时从噩梦中惊醒，一对，果然其他人也做了一样梦。 唐欢经纪人和灯光师不知道内情，梦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醒过来还心有余悸，依稀仿佛能闻到自己身上腌料和火锅味道，一摸床单，整个被汗水浸得**。 鬼王殿下坐在床上，打开地府a，在托梦功能噩梦菜单下找来找去，顺手就花五毛钱给两人下单了一个警世包月套餐，嘴角一勾，深藏功与名。 做完好人好事，林璇去营地接上宋翊，两人一起坐船回市区。 船一靠岸，宋总司机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 司机下车开门，两人坐进车里。 宋翊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林小姐想去哪里，我们先送你。” 第23节 林璇没和他客气，对司机报了个地址。经历了昨天事，他们两人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司机设了导航：“是仁爱敬老院吗？” 林璇：“对。”马雁强买强卖塞了一千多功德给她，解了她燃眉之急，她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实现心愿。 宋翊昨晚在剧组房间没睡好，跟林璇道了声抱歉，一上车就靠在后座上补觉。 一般人仰着头睡觉样子都不雅观，还会流口水，但宋总却保持了完美风度和优雅姿态，简直可以直接上杂志跨页，鬼王殿下托着腮观察了一会儿，也没见他露出蠢样，失望地开始刷手机。 半个小时后，司机把车驶进老城区。 这片街区萧条破败，狭窄街道两边都是七八十年代盖老公房，晾衣绳和电线横七竖八，把天空切割成零碎一块块，路边摊和临时菜摊占了半条街，宋总宾利几乎过不去，司机好几次不得不下车，让摊贩挪地方，或是搬开乱停共享单车。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司机总算把车开到一条窄巷外面，却见前面堵着一辆劳斯莱斯。 这各地方出了名脏乱穷差，一下子来了两辆豪车，引来行人议论纷纷。 “不知道刮什么风，豪车一来来两辆。” “那辆劳斯莱斯前几天也来过，宾利倒是第一次。” “劳斯莱斯我知道，是个大老板，好像是去敬老院。” “大老板去什么敬老院？”有人开玩笑，“穷瘪三才住这种地方……” 有人打断他话：“你知道啥，这些有钱人啊，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24章 24 通往敬老院巷口太狭窄，又有劳斯莱斯在前面堵着路, 司机只好抱歉地对林璇说：“实在对不起林小姐, 前面实在开不进去了, 我把车停路边, 还有两三百米，您走一下可以吗？” 林璇：“没事, 谢谢。” 车一停，宋翊也醒了, 他似乎一时间没弄清楚自己在哪儿, 皱着眉头, 眼神有点迷蒙, 一缕头发耷在眼睛上, 他懵懵懂懂地抬手捋开：“到了吗？” 林璇点点头, 从座位上拿起手袋：“到了，谢谢你们送我过来。” 宋翊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肮脏又嘈杂环境，对林璇说：“我和你一起去。” 林璇：“宋总开会来得及吗？” 宋翊抬腕扫了一眼手表：“还早, 会议在下午。” 林璇也就不和他客气了，两人下了车, 往巷子里走去, 刚走出几步，迎面走来两个引人注目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头发花白, 穿深灰色对襟盘扣中式上衣, 面容清癯, 颧骨突出，戴着墨镜，手里拄着根盲人拐杖。 另一个三十来岁，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盲人，殷勤地提醒着：“前面有个窨井盖，先生小心，车子就在前面了。” 金丝边眼镜似乎是秘书一类人，而那瞎子不苟言笑，端着副世外高人架子，看着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玄门中人五弊三缺，最常见就是眼盲。 但是和宋翊擦肩而过时，林璇注意到他藏在墨镜背后眼珠子转了转。 等那两人上了车，林璇才压低了声音对宋翊说：“你认识那人吗？” 宋翊摇摇头：“我们家和其它道门几乎没什么来往，刚才那位也不像是有门派传承人，我就更不了解了。倒是另一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宋总驰骋商场，交游广阔，多半是在什么社交场合上见过，一时间也回想不起来。 不过这样人，这样车，出现在这样环境里，十分违和，林璇忍不住留了个心眼。 身后劳斯莱斯发出引擎声，林璇和宋翊继续往窄巷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一扇破旧铁门出现在巷子尽头，铁门顶部呈弧形，上面焊着几块正方形铁牌子，每块牌子上写着一个油漆字，组成“仁爱敬老院”五个大字，铁片生锈，油漆剥落，显得十分敷衍。 铁门半掩着，里面是个不大院子，院子旁边是两栋火柴盒似老式小楼，看风格还是七八十年代建筑，墙面新近粉刷过，是一种新肉一般嫩粉色。 院子里有几个老人坐着轮椅晒太阳，或是拄着拐杖踱步。 林璇和宋翊走到门口，门卫室里一个中年保安探出头来，正要说话，乍然看见衣冠楚楚、相貌出众男女，不耐烦神情顿时变成了狐疑和局促：“你们找谁？” 林璇：“王美珍是住在这里吗？” “你们等等。”保安拿出一本名册出来，舔了下手指，翻了两页，指着一行字问林璇：“王美珍，七十六岁，是这个人吗？” 林璇点点头。 保安打量了她一眼，他虽然不认识奢侈品，但能看出这身打扮价值不菲：“你是她什么人？” 林璇想了想：“她孙女托我来看看她。” 保安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说：“你们等等，我问问院长。”说着拨了个内线电话，解释了几句，挂了电话，对两人道：“你们先登记一 下，稍微等一等，院长正在见志愿者。” 过了五分钟，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中年女人朝他们走过来。 保安：“那就是我们院长。” 院长一头富贵红泡面卷，纹同色细眉，长着双三角眼，法令纹很深，两侧脸颊耷拉下来，看着很不好相处。 院长没认出林璇这个明星，但是一看就知道两人身价不一般，笑容立即堆了满脸。然而一听说他们不是来捐款赞助，而是探望老人，院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尖刻：“你们是王美珍亲眷吗？” 林璇答道：“我是她外孙女朋友。” “哦，”院长瞟了她一眼，“正好，王美珍这个月费用还没打进来，她外孙女死了以后没人管她，钱也没人帮她交了，子女么一个也找不到人，打电话干脆不接，我是想做慈善呀，但是这么大个摊子……” 林璇打断她：“把卡号给我，我帮她交。” 院长神色马上缓和下来，朝远处一个穿蓝布工作服女护工招招手：“张阿姨，找王美珍，你带一下。”说完冲他们一点头就转身走了。” 张阿姨倒是健谈又热情，带着两人走进其中一栋楼，边走边不住地回头打量他们：“你们是王美珍谁啊？” 林璇：“我认识她外孙女。” “哦！”张阿姨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当演员那个外孙女？作孽啊，我们看过照片，蛮好看一个小姑娘，死得这么惨。” 林璇没接话。 张阿姨也不介意，自顾自喋喋不休，带着他们爬上三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楼梯口生锈铁门，对他们解释道：“这是为了安全，有老人脑子不清楚了，喜欢到处乱跑，楼梯上摔下去要出大事。” 张阿姨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走到走廊上，这栋房子格局像老式宿舍楼，一条半开放式长走廊，房间一个挨着一个。 宋翊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座养老院是什么时候建？” 张阿姨努力想了想：“大概有个……二三十年了吧，现在院长是从别人手里承包下来，大概六七年前吧，这里设施是蛮老，不过马上要搬地方了。” 林璇抬了抬眼皮：“要搬到哪里去？” “听说是在郊区圈了一块地，有个大老板投资，听说弄得很好，像个干部疗养院一样，有医院，有超市，还有活动中心、健身房什么，不止我们这家，老城区里面好几家养老院都要搬过去。” 林璇和宋翊对视了一眼，一瞬间都想起了那辆劳斯莱斯：“那个大老板是什么人？” 张阿姨：“听说是做房地产，还蛮有名，叫那个什么……广告上经常有，喏……” 她往阳台外面一指：“喏，那个楼盘就是他们公司盖。” 两人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那是一个颇为豪华高层小区，与一街之隔老城区判若两个世界。 林璇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一下，皱了皱眉：“那个小区开发商是观澜集团。” “对！就是叫这个名字，哎哟看我这个脑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张阿姨一路唠唠叨叨，把他们带到316房间3034 0门口。 房门虚掩着，张阿姨推门进去，一股带着臭味衰朽气息扑面而来，饶是宋翊涵养好，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张阿姨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了，蒲扇似手掌在鼻子前扇了扇：“里面味道不大好，闷太久了，老人家怕冷，不喜欢开窗。” “没关系。”林璇让宋翊在外面稍等，自己跟张阿姨走进屋里。 宿舍很逼仄，十几平米空间里挤着四张单人床，角落里放着脸盆架，三夹板小桌子，老式暖水瓶，所有东西都很旧，时间像是比外面走慢了二十年。 林璇看了一眼，两张床铺空着，一个老头在睡觉，最里面床上，一个老太太发出痛苦呻|吟，张阿姨指着她道：“喏，那个就是你要找王美珍。” 她说着走到老人跟前，弯下腰，凑近她耳朵大声喊：“王阿姨，有人来看你啦！” 老人耳背，没听清楚张阿姨说什么，却一把抓住她胳膊，抖抖索索从枕头下面掏出几张旧钞票塞进她手里：“帮我买点锡箔，要冬至了，给雁雁烧点元宝……” “你糊涂了！”张阿姨大声喊，“冬至早过啦，已经帮你烧过啦！” 老人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 “烧、过、啦！”张阿姨拔高了嗓门。 老人连连点头：“哦，哦，好，烧过就好了，雁雁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张阿姨抱歉地朝林璇笑笑，指了指太阳穴：“外孙女死了以后这里不太对劲了。” 林璇走过去，老人头发全白了，脸架子和马雁有点像，年轻时候应该长得很清秀。她眼眶发红，眼角被眼泪和分泌物糊在一起，眼睛半睁不开，张阿姨帮她翻身，她就“哎哟哎哟”地呼痛。 林璇等他们忙活完，对王美珍说：“马雁让我来看你。” 她音量不高，但是老人一听到外孙女名字，似乎听觉都变得敏锐了，一把握住她手：“雁雁……雁雁说她什么时候来看外婆？” 林璇不习惯这样肢体接触，但是忍住了没把手抽出来。 张阿姨连忙走过来扒开老人手：“人家也不知道，你干什么抓着人家小姑娘不放！别吵，我给你冲藕粉吃。” 林璇默默地在屋子中间站了一会儿，看着张阿姨忙活着冲藕粉，喂老人吃完，这才从手袋里取出一个信封塞到她手里：“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张阿姨摸出信封厚度，吓了一跳，连忙推辞，林璇坚持让她收下，张阿姨推辞了两下也就从善如流了。 林璇走出老人宿舍，拿出手机给吴梁打电话：“帮我找个靠谱养老院，条件好一点……对，尽快把马雁外婆转过去……”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出王美珍恸哭：“老太婆还活着干嘛，菩萨让我早点死，下去陪雁雁，我雁雁啊……” 林璇沉默了片刻，对着电话道：“不用了，你尽快安排个人来办手续，先把她接到家里吧，请两个护工，耐心好一点，最好懂一点医护常识。” 经纪人在电话那头长篇大论，林璇耐心地听他说完：“反正我最近也不回家住，综艺拍完就去宋总家了。” 宋翊：“……”忘了还有这事！ 老妈子坐骑忍不住念叨，林璇打断他：“还有件事，你帮我查一下观澜集团董事长唐堃背景，顺便查查看 他有没有和什么玄门中人来往，特别是那种戴墨镜装瞎子。” 两人出了敬老院，往巷子外走，林璇问宋翊：“宋总和观澜集团唐堃有私交吗？” 宋翊：“谈不上有什么私交，曾经合作过一个酒店项目。” 林璇有点意外：“看唐欢昨天那个样子，还以为你们两家是什么世交呢。” 宋翊似乎没听出她揶揄，认真回答：“唐先生一些……为人处世理念，我父亲和我不太认同，不太可能成为世交。” 林璇听出他话里有话，但是宋翊不是那种会在背后说人是非、道人短长人，于是她问道：“根据你对唐堃了解，他是那种会砸几个亿行善积德人吗？” 宋翊想了想：“我不敢说绝对不可能，毕竟人是会变，只是根据我和他有限接触判断，他不像是热心慈善和公益人。” 林璇点点头：“人确实会变。”不过坏人通常不会变好，而是变得更坏。 临近日落，林璇回到了岛上。 第24节 别墅里正在做拍摄准备，工作人员忙着调试设备，设置灯光和摄影机，林璇推门进去，喧闹嘈杂屋子里一瞬间鸦雀无声。经过昨晚噩梦教训，众人个个心有余悸，倒是林璇仿佛忘了这一茬，若无其事地和他们打招呼，大家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林璇环顾四周，只见唐欢和肖博穿着第一天入住时衣服，正在料理台前准备食材，不见唐欢经济人踪影。 唐欢经济人作风强势，还有点受迫害妄想症，总觉得节目组刁民要迫害唐欢，平常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这顿晚餐是重要素材，本来按她性格作派是肯定要盯场。 桑公公倒了杯柠檬水，谄媚地凑过来：“拍摄还没开始呢，先坐下休息会儿，喝杯水。” 林璇接过杯子道了声谢，桑卓压低了声音说道：“唐欢经纪人一整天没来，听说是病了……” 林璇不置可否：“哦。” 桑卓搓搓手：“那个……大家让我问问你，今天晚上……我们不会再做……那种梦了吧？” 林璇抱着胳膊睨他一眼，勾勾嘴角：“你猜？” 桑卓脸顿时一僵，鬼王殿下这才开恩：“下不为例。” 林璇看着离拍摄还有一会儿，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先去工作人员营地找吴梁。 吴梁把她带到一间临时会议室，关上门，给她做了杯咖啡，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我查了一下观澜集团背景，董事长唐堃本来是一家国有开发公司总经理，国有企业改革时期转私有化，他就借着这个东风做房地产起家了。” 林璇目光一闪，这种出身企业家不少，虽然手上不一定干净，但也没什么稀罕。 吴梁接着说：“观澜本来只是个三流地方房企，真正风生水起是最近十几年事。大约从03年开始，唐堃生意开始顺风顺水，投资项目全都大赚。 “现在集团除了老本行房地产开发以外，还涉足商业地产、金融、酒店和连锁餐饮，这几年还开始试水娱乐圈，成立了悦欢影视投资公司。” 林璇点点头：“生意越做越顺手也是有。” 人运势本来就受到很多因素影响，很多事 情都会影响财运，倒不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像唐堃这种身价上百亿巨富，肯定生来就是命里带财。 吴梁点点头：“接到你电话后，我去地府查了档案，他命格确实是少有财运亨通，但是子女缘薄，按理说应该命中无子。” 林璇：“我记得唐欢有哥哥姐姐吧？” 吴梁推了推眼镜：“是，唐堃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成年了，儿子二十九岁，大女儿和小女儿相差一年，唐堃对外宣称三个子女都是发妻生，但实际上儿子和大女儿同一个母亲，小女儿唐欢是私生女。” 他顿了顿：“唐堃老丈人退休前是省委副书记，所以唐堃有点妻管严，情妇事情捂得死死，他妻子好几年都蒙在鼓里。唐欢长到三周岁才被秘密接回唐家，差不多从那时候开始，唐堃生意越做越顺，在b市一个房地产项目赚了很多钱，然后良性循环，一飞冲天了。” 林璇纳闷：“既然唐堃是妻管严，怎么又把唐欢接回去了？那时候唐堃老丈人还没退休吧？” 吴梁：“因为唐堃大女儿唐悦查出白血病，全家人配型都没配上，唐堃偷偷带着小女儿去医院配型，结果成功了，于是就跟太太摊牌，把唐欢接回来，帮唐悦做了骨髓移植。” 林璇思忖了下：“不是说无子命格吗，这一个两个三个，不是挺能生吗？” 吴梁露出一言难尽神色：“我查了地府档案，长子唐川不是唐堃亲生。” 林璇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哈，这对夫妻挺有意思，互相给对方头上种草，谁也不吃亏。但是现在男女平等了，命中无子应该是包括女儿在内，他有两个女儿，还都长大成人了，怎么也不算命中无子吧？。” 吴梁：“根据唐堃命数，他大女儿得白血病那次应该就没救了，小女儿因为是私生女，唐堃一直不敢认她，她户口本上登记名字也是跟妈妈姓，叫周欢，认回唐家以后才改过来。” 林璇：“逆天改命？这种事还真有人敢做啊！” 吴梁严肃地点点头：“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璇叹为观止，凡人胆子大起来，真是超乎鬼神想象。 但是这事还是说不太通，修道之人想要有所小成，必须割舍俗世**，这些人有慧根，有更高追求，金钱在他们眼里无异于粪土，物质享受没什么吸引力。 所以真正有修为高人不管贫富，都不会刻意去敛财，他们有隐居深山，有则是大隐隐于市，走在大街上就跟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也许在不期然间，与你在马路上擦肩而过，或是和你搭乘同一班地铁。 这样人不是钱能买得动，那些为了钱什么都肯干往往是招摇撞骗西北货，哪里来逆天改命本事？ 她摸了摸下巴：“我让你查那个瞎子，有什么线索吗？” 吴梁：“已经让阴差去调档案了，需要一点时间，那人好像和鹤山有点关系。” 林璇点点头：“你继续帮我查，还有观澜在市郊搞了个养老项目，我需要完整资料。” “好，”吴梁点点头，“对了，刚才节目组发布了新 30340花絮。” “网上反应怎么样？” 吴梁抬了抬眼镜，含糊其辞：“你可以查一下账户余额。” 林璇查了下账户余额，竟然有400多，不由大喜过望：“不错嘛！他们发是哪段？” 吴梁咳嗽了两声：“你有空自己看吧。” 说着端起笔记本电脑：“我先去忙了，你自便。” 林璇打开手机微博，找到节目组官博，发现小编今天上传了两段预告，一段是唐欢和肖博做饭，评论几十，点赞几百。 另一段主角是她和桑卓，这条评论竟然有大几百，点赞五千多。 林璇好奇地点开一看，剪辑师把两人互怼、抓鱼和告白穿插剪辑在一起，配上花字：【这中间到底发生了】。 开头桑卓一脸不屑地发表“美丽皮囊论”，紧接着被鱼教做人，晚上告白时态度判若两人。 “不不不，是我有眼无珠，我错了，我忏悔。” “不敢不敢。阿嚏阿嚏！” 魔鬼剪辑师把这段循环了三遍，效果十分鬼畜。 评论里笑成了一片。 【哈哈哈这些鱼是真实存在吗？我不信，是节目组安排吧？】 【怎么安排每条都跳头顶？马戏团鱼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特效我给一块】 【林璇和我想象不太一样哎，挺好玩】 【哈哈哈哈看她那嫌弃表情】 【这两个人有点甜怎么回事，磕了】 【锁了锁了】 林璇：“？？？” 下面一片附和，c粉连名字都帮他们取好了：【庆祝甜蜜满屋第一对c——卓别林诞生】 林璇：“……”还挺有才。 事实证明凡人磕起c来简直丧心病狂，结果是给她贡献了一笔意外之才。 鬼王殿下正对着这笔奇怪收入唏嘘感慨时，手机屏幕上数字却开始迅速地减少，不过几秒钟就往下掉了50多，还在不断减少。 林璇瞳孔一缩，有人搞事！ 第25章 225 林璇正要查查是谁胆那么肥，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吴梁推门进来了。 坐骑手捧笔记本电脑, 歪着头, 用脸颊和肩膀夹着手机,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嗯，网上事麻烦费小姐了……” 等他挂了电话, 林璇问道：“是费蓉蓉？” 吴梁点点头，费蓉蓉是宋翊派来支援他们工作室资深经纪人, 工作态度非常严谨, 网上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给他打来电话商量。 林璇举起手机给他看：“我功德余额一直在往下掉, 出了什么情况？” 吴梁神色如常：“有人在匿名八卦论坛上发布了关于‘甜蜜满屋’换嘉宾内幕黑帖, 爆料节目组临时把简心换成了你。帖子被转到了鹅组, 迅速传播到微博营销号, 现在话题正在发酵期。” 简心是去年从一档很火选秀节目中出道唱作女歌手，今年还不满十八岁，甜美外形和成熟烟嗓反差鲜明, 加上为人低调又富有音乐才华，在观众中很有人气, 微博上已经积累了近两百万粉丝。 她要参加甜蜜满屋事, 有些和明星本人走得比较近大粉也是知道。 见到爆料，粉丝都炸了，纷纷转评声讨节目组和林璇, 嘲讽她是靠金主上位资源咖, 除了脸一无是处花瓶。 林璇皱了皱眉：“费蓉蓉怎么说？” “不用担心, ”吴梁冷静地说，“这种情况我们有预案，费蓉蓉意思是让话题发酵一会儿，再反击，这样热度也有了，还能赢得更多路人感情分，不过如果你担心这样有风险，也可以早点启动。” 费蓉蓉是4a公关公司总监出身，应付危机公关很有经验。 何况他们早就料到开拍前换嘉宾事早晚会被有意无意地捅出来，一早就做好了预案，连营销号公关稿都写好了。 林璇听了这话，放下心来：“不用，交给费蓉蓉就行了。”用人不疑，宋总人她还是信得过。 吴梁：“好，节目组发那段预告片反响很好，他们也希望我们配合做点宣传，这时候爆出黑帖，正好借机造势。” 林璇一想起那个卓别林邪教，就有点脑仁疼：“行吧，别炒过头了，桑卓虽然糊，毕竟也是有百万粉丝。” 她想了想又道：“节目组前脚发预告片，后脚就有人爆料，真是很巧啊……查得到是什么人放料吗？” 吴梁：“费蓉蓉那边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本来就是匿名帖，发帖人转了两次代理服务器，很难通过i地址查到。” 林璇一哂：“呵，很有经验嘛。合着她经纪人不是病了，是躲着憋坏水呢！” 吴梁：“你怀疑唐欢？” 林璇：“她和她那个经纪人，以为藏头露尾我就不知道是他们？那么巧昨天刚起了冲突今天就放黑料，他们是不是当我傻？” 吴梁赞同道：“我也怀疑是他们。换嘉宾事虽然知道人不少，但是爆料帖说一些细节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 “导演和制片人肯定不敢得罪你，唐欢是观澜董事长千金，这些内情她肯定是知道。不过说到底，还是没有证据……” 林璇捋了捋头发：“要什么证据，我又不要去法院起诉他们。费蓉蓉那边 打算什么时候澄清？” 吴梁：“大概晚上□□点，流量比较高时段。” 林璇扫了一眼屏幕上断崖式下跌余额，微微眯起凤眼：“那今晚就能送她个毕生难忘体验了。” 吴梁：“……”坐骑虽然有点心疼钱，但也不忍心拦着主人。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是换了地府没有改制时候，这些宵小敢这么蹦哒，鬼王殿下早就让阴差拘了魂魄扔进油锅里了。 两人正说着话，编导电话进来，告诉林璇晚餐拍摄快开始了。 林璇沐浴着夕阳回到别墅。 唐欢没事人似地和她打招呼：“璇姐，你刚去哪里了？我们都在等你回来开拍呢！” 林璇扯了扯嘴角，扫视了一眼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众人几乎同时感到一股寒意。 导演：“小唐说这什么话，本来就说好六点半开拍，是我们提前了半小时，怎么能怪林璇？” 第25节 制片人：“就是说，哈哈主要怪我，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其他人纷纷附和。 唐欢脸上有点尴尬，不过很快用大大咧咧笑容掩盖过去，举起手晃了晃：“这样啊哈哈，我戴着隔热手套不能看表，看灯光摄影机都准备好了，还以为时间到了。” 制片人打圆场：“误会误会，阿璇上楼准备一下，没事我们就早点开始吧。” 林璇上楼去换了入住小屋那天衣服，整理了一下发型，然后走下楼。 人到齐之后，总导演对嘉宾们说：“这一场是补第一天入住时晚餐情景，要和白天内容剪在一起，你们先回想一下当时情景和心情。” 嘉宾们顺着导演提示回忆了一下，顿时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物是人非感，短短两天时间，剧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导演看着他们沧桑表情，默了一默：“你们刚到甜蜜小屋，听说过彼此，但还不太熟，但是又和搭档做了一天任务，可能想对某个异性进一步了解，所以会借着晚饭机会试探，并且展现自己美好、有吸引力一面……” 桑卓看了眼导演，佩服道：“孙导，您真敬业。” 出了那种事，仍然记得这是一档恋爱真人秀，还在倔强地力挽狂澜，要把剧情掰回去，这是一种怎样精神！ 导演差点落下两行热泪：“……你们好好体会一下。” 等导演讲完戏，无关工作人员退到拍摄区域之外，嘉宾们别好小蜜蜂，拖了两天晚餐拍摄终于开始了。 嘉宾们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唐欢和肖博在料理台前，把锅里菜肴装盘；盛茗和桑卓搬椅子，擦餐桌；林璇和楚妍舒则摆上装饰蜡烛和鲜花，把餐盘和碗筷一个个摆好，镜头下一派其乐融融。 餐桌布置完，肖博和唐欢开始把盛好菜肴端上餐桌。 “今天时间紧，就简单做了三菜一汤，”唐欢戴着隔热手套，抱着个小小搪瓷铸铁锅，放在餐桌隔热垫上，揭开锅盖，“tada～” 众人在摄影机面前尽力配合演出：“哇！味道好香啊！这是什么汤？” 只有鬼王殿下托着腮，兴趣缺缺地皱了皱鼻子。 唐欢笑：“改良版冬阴功汤，没有香茅和青柠檬，就用现成食材将就做30 340。” 楚妍舒话里有话：“看不出来唐欢这么贤惠，将来谁娶到你肯定很有福气了。” “其实主要是肖哥做，不好吃别怪我哈哈哈。” 林璇立即说：“哦，那我要一碗。” 唐欢笑容一僵，不过很快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接过碗，给她盛了一碗汤和几只虾和蛤蜊：“来，第一碗给璇姐，今天钓鱼辛苦了。” 林璇不接，瞟了一眼桑卓，桑公公立即会意，抢过碗：“我钓鱼也辛苦了，先给我吧。” 接着自己帮林大佬盛了一碗，双手端到她面前，林璇这才点点头，矜持地拿起汤勺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唐欢抿抿嘴，给其他人盛了汤，大家交口称赞：“想不到肖博一个专业运动还会做菜。” 肖博被夸得有点害臊，摸摸后脑勺：“其实我就烧了一个汤，其它菜都是唐欢做，我真被她吓了一跳，厨艺太好了。” 林璇正把筷子伸向一盘板栗烧鸡，一听这话立即收回来。 唐欢脸上笑容僵了僵。 楚妍舒夹起一块板栗烧鸡放进嘴里：“味道真很不错哎。” 盛茗：“现在年轻女孩子会做菜真不多。” 唐欢谦虚道：“没什么，就是因为在国外读书，找不到好吃中餐，嘴馋想吃只好自己学着做。” 肖博赞叹：“好厉害！你大学是在哪里读？” 唐欢微微一笑：“arsons，就是帕森斯设计学院，我学是服装设计。” 众人又是一番商业吹捧，只有林璇不言不语，安安静静地扒饭喝汤。 聊到了学业，唐欢就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我记得……卓哥你是庆应毕业吧？” 桑卓故作云淡风轻地点点头：“法学部。” 唐欢跟众人科普：“庆应义塾超厉害，卓哥是学霸！” 又转向楚妍舒：“妍舒姐也很厉害，是北影校花哦！” 楚妍舒：“他们乱说，才不是什么校花，班上比我漂亮就有好几个，盛茗对吧？” 盛茗看了一眼镜头：“我可以在节目上说实话吗？” 唐欢：“哈哈哈你们原来是同学啊。” 楚妍舒笑道：“他比我高一届。” 肖博真心实意地钦佩：“哇，你们都这么厉害！” 唐欢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更厉害好吗！别装了！” 她对其他人告状：“肖哥是a大哦。” 肖博羞赧地摸了摸头，诚恳地说：“是运动特长保送，跟你们没办法比。” 众人互相吹捧告一段落，唐欢问林璇：“对了，璇姐是哪所大学毕业？我好像没印象了。” 林璇坦然回答：“我没读过大学。” 唐欢立即一脸歉意：“啊……对不起，璇姐。” 林璇掀了掀眼皮，奇道：“有什么对不起？这不是正常问题、正常回答吗？” 她说着抽出一张餐巾掖掖嘴：“我只是没读过大学，又不是得了绝症，唐小姐觉得没读过大学等于无可救药吗？” 唐欢被她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璇：“哦，不是就好。没读过大学我也挺遗憾，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机会读，不过……” 她冲着唐欢一笑：“读书多少和素质不一定成正比，我认识个名 校海归，未经允许乱吃别人麻辣兔头和小龙虾，你说这种人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取了？” 唐欢：“……”这事还过不去了！ 其他人都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为免被殃及池鱼，都默默吃菜，一顿饭吃得心累无比，总算是磕磕绊绊地把补拍完成了。 吃完饭，嘉宾抽签决定谁去洗碗，结果唐欢和肖博又不幸抽中，其他人上楼休息，他们留下收拾碗筷。 摄影机还在继续拍摄，唐欢低着头收筷子，看起来情绪有点低落，收着收着，她忽然抬起脸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肖哥，你说璇姐是不是讨厌我？” 肖博和她一起做了两顿饭，私交不错，愿意相信兔头麻小事件她不是故意，不忍心看着她一错再错，叹了口气：“小欢，话可以乱说，东西不可以乱吃，特别是你璇姐东西，不然……阿嚏！” 唐欢莫名其妙：“怎么最近大家好像都得了流感，老是有人打喷嚏。” 肖博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了一下。 唐欢目光闪了闪，对着镜头比了个约定好暂停手势，意思是说这段请不要剪进去。 “肖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肖博挺仗义：“什么事？你说说看，肖哥能帮当然会帮你。” 唐欢：“等会儿告白环节你能不能选璇姐？” 肖博疑惑道：“为什么？” 唐欢：“我在想……昨晚事她反应那么大，是不是因为第一天没人选她才心情不好？” 肖博笑道：“你想太多了，你璇姐不是那种人。”大佬真只是护食而已。 唐欢：“我不是说她借题发挥，就是……哎，看美女不开心我也挺难受，以防万一你今天就选她吧？” 肖博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小姑娘期待眼神，想着她也是一片好心，于是勉为其难地答应：“行吧。” 拍完当晚告白环节大约是十点，林璇回到房间，一查功德余额，已经800多，白天跌下去涨了回来，数字还在迅速往上攀升。 林璇松了一口气，打开微博，在话题下面看到了澄清。 难怪费蓉蓉胸有成竹，因为发布辟谣不是别人，正是换嘉宾事件另一个主角简心。 黑帖爆出不到三小时，简心发布澄清微博：【谢谢大家对我关心，甜蜜满屋 节目组在筹备初期确实和我经纪公司接洽过，我也对这种好玩节目形式很感兴趣，可是爸妈怕我谈恋爱影响学业，拦着不让我上哈哈哈……顺便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我拿到了朱莉亚音乐学院offer】 单单辟谣，狂热粉丝说不定仍然怀疑简心是碍于情面，或者被迫这么做，但是有后面录取消息，粉丝们像过年一样，谁还记得一档恋爱真人秀。 粉丝到处科普朱莉亚音乐学院有多牛，录取率有多低，他们家女鹅有多牛逼。 接着这条微博，简心又转了节目组今天新发布抓鱼花絮：【很抱歉因为我让林璇小姐姐受到误会，顺便表白一下，小姐姐你真真真太可爱了！卓别林c必须锁！】 许多娱乐营销号下场转发了微博，林璇黑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林璇转发微博，顺便吹了一条不要钱彩虹屁：【谢谢，也恭喜你被朱莉娅录取，即将踏上全新音乐旅程[爱心] 你和你 音乐一样纯粹】 简心又转发了这条微博，大约是彩虹屁吹得到位，简心粉丝比较满意，顺带着看林璇也顺眼了： 【我觉得林璇小姐姐也不错哦】 【我相信能欣赏心心音乐人都不会太坏】 还有无孔不入c狗，已经开始暗戳戳地站林璇x简心邪教。 吴梁解释道：“临时换嘉宾事情是真，对方肯定会不满，但是宋总帮她搞定了朱莉亚音乐学院offer，一档真人秀相比之下没什么了。” 林璇恍然大悟：“难怪。” 除了澄清微博之外，业内著名理性八卦博主也在公众号上发布长文：【安妮海瑟薇综合症，我们讨厌一个明星一百种理由】 这篇博文从美国人讨厌安妮海瑟薇现象，说到没有什么实质性黑点，但却被全网黑几个国内明星。 当然也提到了从出道开始，不断被黑上热搜当红小花林璇。 对比她和同期明星表现，博主发现她工作态度其实很好，业务能力也不错，私生活更没什么黑点，网上流传黑料洗脑包，几乎全都被证明是谣言，但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于是博主发问，我们究竟为什么讨厌一个明星，我们真了解自己讨厌明星吗？究竟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还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发泄出口，而有人因为种种特质，恰好成了这个出口？ 最后，博主又引申到明星名人遭受网络暴力，最后呼吁大家理性追星，不要在集体无意识狂欢中迷失了自己判断力，被有心人愚弄，成了别人手里指哪儿打哪儿枪。 这个博主以理中客为特色，每篇公众号文章阅读量都在几十上百万，又比一般娱乐八卦多了点深度和思考，是引导八卦界舆论风向存在，文章一发出，许多营销号纷纷转载。 整篇稿子写得入情入理，软文气息很淡，林璇在其中只是用来说理例子，但是不知不觉中就帮许多人扭转了对她成见。 加上当事人辟谣，双管齐下，因为换嘉宾引起风波逐渐平息，反思网络暴力成了政治正确。 【林璇好像也没做什么，她比jg格式演完全片那谁好多了】 【我想说其实我一直很吃她颜】 【那个综艺可以期待一下】 大约也是物极必反，黑到了这个程度，林璇人气有点触底反弹意思。 第26节 林璇看了文章和热评，不禁感叹：“这段位很高啊。”网络会放大人性，公众容易随波逐流，容易受有心人引导，但是没有人愿意被愚弄被利用，最后一段正是利用了这种心理。 吴梁：“这个博主轻易不帮人写软文，但是费蓉蓉和她有私交。”何况宋总面子还是很大。 林璇给费蓉蓉打了个电话道谢。 两个电话打完，她查了一下账上余额，短短十几分钟已经回升到900以上，只要保持这个趋势，一夜暴富变成万元户都不是梦啊！ 鬼王殿下美滋滋地打开地府a，先充了50点和谐力给四姨太买了二十兆空间，忠心耿耿 30340女鬼总算可以把腿脚伸直了，现在房间里不但能放下一张单人床，还有个梳妆台！ 四姨太感激涕淋：“林小姐你真是天底下最好老板。” 林璇被她吹得有些飘飘然，忍不住信口开河画大饼：“你可以想想大别野要装修成什么风格，很快咱们就买得起了。” 四姨太十分识时务：“房子还是其次，最重要是林小姐想着我，能给林小姐工作真是我福分。” “不过有两个刁民老想着害我，”林璇话锋一转，“一天到晚憋坏水，不然你早住上大别野了。” 四姨太柳眉一拧：“是谁作死？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林璇摸了摸下巴：“那倒不用，你隐个形，晚上帮我盯着唐欢那个经纪人，她要是有什么异常，你就来告诉我。” 四姨太领了命令，斗志满满地为她大别野而战去了。 林璇打开a托梦功能，在噩梦菜单里往下拉，有个套餐她上次就看上了，但是因为要20个单位和谐力，她没舍得买。 鬼王殿下瞅了眼余额，已经快破千了，一股壕气从心底升腾而起，干脆阔气一次，斥巨资80，给唐欢送了个白金奢享版定制套餐。 第226章 26 林璇充完值，打开白金奢享版套餐定制菜单, 发现一分钱一分货, 果然跟五毛钱套餐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五毛套餐是循环播放手机短视频, 那么白金奢享版就是好莱坞巨制。 这款套餐号称能够唤起人类潜意识中最恐惧记忆, 有十多种恐怖类型，七十多种经典场景可供选择, 涵盖了人类几乎所有恐惧，还能指定元素, 自定义故事线, 让你过一把编剧瘾。 还有个十分贴心功能, 就是可以直播梦境并且录下来。 而这么多功能, 这么多服务, 只要八十块！统统八十块！简直不要太划算！ 林璇在个性化选项中选择了唐欢年龄, 然后开始津津有味地浏览恐怖类型。恐怖类型有鬼怪、蛇类及其它软体动物、昆虫、宗教、密集、深海、幽闭、濒死、酷刑、心理…… 鬼王殿下好奇地点开“心理”菜单，“亲密关系”子菜单，往下拉了拉, 找到一个感兴趣选项：【你妈不是你妈】 简介：母亲是大部分人类最信赖和依恋人，如果有一天发现你妈不是你妈, 信任危机会让你心理防线全线崩塌, 整个世界将堕入黑暗深渊…… 这个好！林璇摸了摸下巴，在选项框里打了勾。屏幕上跳出一个提示框：【喜迎清明，倾情特惠, 充值满100即赠随机恐惧类型, 一份价格, 双倍享受】 充值100就白送，那必须充啊！反正以后总能用得着。鬼王殿下果断充值。 选完恐惧类型，林璇又打开自定义菜单，在指定元素中填上念念不忘麻辣兔头和小龙虾，接着选择“系统自动生成故事线”，今晚噩梦就算设置完成了。 她洗了澡，敷了个面膜，早早上床睡美容觉，准备养足了精神早起看录播。 唐欢是最后一个拍告白环节，拍完回到楼上房间，室友楚妍舒在保养她脸，唐欢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些徒有其表花瓶也就只有一张脸值得骄傲，确实该好好保养。 她从小娇生惯养，即使在国外留学时也住着高级服务公寓，哪里需要自己做饭洗碗，更别提还要和人共住一个房间。 生活条件艰苦也就算了，她计划也因为林璇出现全乱了套。她因为接地气白富美人设在网上走红，名媛身份和女汉子性格“反差萌”是她最大吸粉点。 她上真人秀目也很明确，就是吸粉和固粉。 她和经纪公司研究了国内外许多同类节目，恋爱真人秀中，最受女性观众喜爱不是最美那个，更不是最受男嘉宾欢迎那个，而是女性特性最不突出，最缺乏女性魅力，因而最没有异性缘那个。 可以说，节目里最大“输家”，是事实上最大赢家。 唐欢发型、妆容、衣着乃至于性格，都是按照这个原则精心设计。 仅仅是表层“女汉子”还不够，因而她在上节目前特地学了厨艺，给这个人设又添了一个坚强独立、内心柔软内核。 按照本来计划，她应该用0票注孤生人设来博取同情，引发女性同理心，圈一大波粉丝，为正式进军娱乐圈 打好基础。 可惜出了林璇这么个变数。 节目组换嘉宾时候她和经济团队很高兴，因为原定嘉宾简心走是特立独行才华少女路线，和她有点微妙撞人设，还比她更吸睛。 而林璇这个头脑空空“妖艳贱货”，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对照组。 但是林璇进了节目组后表现却让她大跌眼镜，她仿佛有种与生俱来“艺能感”，一本正经地沙雕而不自知，和美艳外表形成鲜明反差。 最要命是她抢了自己“0票女神”人设。在一档面向女观众恋爱真人秀中，受到所有男嘉宾一致欢迎是最坏结果。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往脸上狠狠地泼了一把冷水，擦干脸，走出盥洗室，遮住摄像头，对梳妆台上一堆平价护肤品看也没看一眼，从行李箱中拿出l白鱼子酱精华、眼霜和晚霜，做完例行保养程序，然后上床睡觉。 她从很小开始就自己睡一个房间，不习惯和人共享卧室空间，前两晚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沾枕头就感到困意袭来，几乎是立即进入了梦乡。 恍恍惚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家门口。 她伸手推开大门，富丽堂皇别墅里灯火通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妈妈穿着一身丝绸睡衣，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电视，两人看见她，都露出了微笑：“小欢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唐欢目光落在妈妈脸上，女人一笑，面膜纸就皱了起来，不知怎么，她心里升起股怪异感觉，仿佛那张面膜纸背后藏着另一个人脸。 像有一条虫顺着她脊背往上爬，她不知不觉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唐欢制止了自己胡思乱想，叫了声“妈”，妈妈应了一声，慢慢揭下面膜纸，却是无比正常一张脸：“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小欢先去换衣服洗手，准备吃饭了。” 唐欢松了一口气，换了衣服洗好手，回到餐厅，父母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唐父仍旧举着报纸看个不停。 唐欢拖了拖椅子，环顾四周：“哥哥呢？不回来吃饭吗？” 爸爸抬起眼，皱了皱眉：“不用等他了。”说完又埋头看报纸。 就在这时候，餐厅里灯忽然熄灭了，唐欢吓了一跳，父母却仿佛没察觉到，爸爸甚至连报纸都没放下。 唐欢正纳闷着，就见佣人张妈端着一个大大银色枝形烛台走出来，火光从下往上照出老妇人布满沟壑脸，说不出吓人。 张妈对唐欢咧嘴一笑：“小姐，祝你生日快乐呀。” 唐欢诧异：“今天不是……” 可话音未落，爸爸突然放下报纸，和妈妈一起拍着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接着另一个佣人吴妈端着个大盘子走出来，盘子上还盖着个浮夸银质半圆形罩子，放在唐欢面前：“小姐，请用餐。” 妈妈温柔地笑着：“小欢，这是妈妈特地为你准备。” 唐欢感到气氛有点奇怪，但看着熟悉父母，她没多想：“谢谢妈妈。” 妈妈冲着盘子点点头：“快打开看看吧，是你最喜欢吃 30340。” 唐欢将信将疑地揭开盖子，看到一个红彤彤东西，差点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恐地问道：“妈妈，这是什么东西？！” 妈妈诧异地看着她：“这是你最爱吃麻辣兔头和小龙虾呀！” 唐欢定睛一看，确实是个麻辣兔头，周围还环绕着一圈小龙虾。 只不过那兔头巨大无比，刚才一时间没认出来，她松了口气，噘了噘嘴：“妈妈，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呀。” 妈妈却不管她抗议，站起来，绕到她背后，拿起刀叉塞进她手里：“你尝尝看，来。” 唐欢看着那硕大兔头，觉得有点倒胃口，但是妈妈不停地催促，她只好用餐刀割下一块肉放进嘴里，一股鲜辣咸香味道在口腔中弥漫，竟然格外鲜美。 妈妈回到座位上，期待地问她：“好吃吗？” 唐欢点点头。 妈妈：“好吃就多吃点，要全都吃完，好孩子不能剩饭。” 唐欢越吃越想吃，一口接一口，一开始还用刀叉，到最后干脆扔了刀叉，直接拿起兔头上嘴啃。 啃着啃着，她忽然感到嘴里有点怪，放下兔头，呸呸吐出来，竟然是一团头发。 再一看盘子上兔头，这哪里是兔头！分明是个血淋淋人头！ 人头被她啃掉了半边脸，剩下半边越看越眼熟。 唐欢惊恐地叫起来：“哥哥！” 哥哥头咧开嘴，露出个诡异微笑，幽幽地说：“为什么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一边说一边从嘴里吐出蠕动蛆虫。 唐欢恶心得一阵干呕，抠着嗓子想把吃下去哥哥吐出来，但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妈妈脸上笑容消失了：“好孩子不可以剩饭，要全部吃完。” 唐欢忍不住尖叫：“爸爸！妈妈！这是哥哥呀！你们怎么了？” 她想站起来逃跑，但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牢牢钉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妈妈站起身，走向厨房，不一会儿折返，手里多了一把锋利厨刀。 唐欢吓得尖声大叫，但是父母却充耳不闻，脸上仍然挂着亲切温柔笑。 妈妈走到丈夫面前举起刀，唐欢吓得语无伦次：“爸！逃！妈妈要杀你，快点逃啊！” 爸爸却是毫无反应，拿起报纸又看起来。 唐欢预感到什么，想转过头，但是脖子却像打了石膏一样动不了，情急之下她连忙闭上眼，可画面仍然穿透眼皮落在她视网膜上。 妈妈刀重重落下，像砍柴一样把爸爸脑袋竖着劈成两半。 唐欢在睡梦中惨叫一声，惊恐地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只听耳边依稀有个机械女声说：“本次服务意外中断，扣费未完成，您白金奢享版套餐剩余次数为：30。期待下次继续为您服务，谢谢。” 唐欢：“……”这什么鬼？难不成还是个连续剧？！ 第二天早晨，林璇特地起了个大早，打开地府a欣赏昨晚成果。 看完唐欢噩梦，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这套餐还挺良心，中途惊醒不扣费，又把次数补了回去。 刚这么一想，屏幕上又弹出个提示框：【钻石尊享版套餐限时升级特惠！】 鬼王殿下一看“限时”两个字，紧迫感油然而生，赶紧点开看详情 ：【白金用户现在只需80单位和谐力，即可享受七天价值500钻石服务。】 【钻石版特别采用‘恐怖阈值’自适应系统，可根据客户承受能力调节恐怖程度，告别审恐疲劳，为您尖叫续航】 这么贴心功能，这么划算活动，这必须买买买啊，鬼王殿下一不小心又冲动剁手，剁完十分懊恼，赶紧收起手机。 本来只打算在唐欢身上花20，不知不觉花出去160，消费升级简直可怕！ 林璇起床收拾完，走到门外，刚好碰到唐欢。 第27节 唐欢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下巴上爆了两颗痘。昨晚上她一睡着就回到那个噩梦场景，惊醒了两次，后半夜愣是没敢睡。 这时候见到眼中钉女明星脸色白里透红，眼神清亮，元气满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差点连表面友好都维持不住。 她低头快步往前走，想装看不见，然而林璇已经朝她走了过来，笑嘻嘻地打招呼，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晚睡得好吗？” 唐欢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还好。” 这时候，编导刚好上来找他们拍晨起开信箱部分，一见唐欢吓了一跳：“欢欢你怎么了？昨晚熬夜了吗？要不要再补一下妆？” 唐欢脸上笑容快挂不住了，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用，不管了，赶紧拍吧。” 编导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心说毕竟是大小姐，还是有点小姐脾气，对她印象也起了变化。 嘉宾和摄影师就位，编导像前一天一样，让嘉宾们自行决定开信箱顺序。 唐欢这次和三个男嘉宾都提前打了招呼，有十足把握他们都会选林璇，便自告奋勇：“还是我当出头鸟吧哈哈哈。” 说着她从编导手里接过钥匙，打开信箱上小锁，酝酿好失落表情，拉开门一看，里面赫然又是三个信封！ 唐欢一愣，表情管理彻底失败，脸上肌肉一阵乱动，最后定格成一个阴沉表情。 编导偏偏火上浇油：“啊！又是大满贯，欢欢不愧是我们人气女神！” 唐欢没搭腔，编导自顾自说了两句，尴尬地打住：“男生那边应该也好了，我们拍下一趴吧……” 话音刚落，只听唐欢冷冷道：“对不起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拍不了了。” 小编导一头雾水：“啊？欢欢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啊？” 唐欢没吭声，直接开门走进房间，“砰”地摔上了门，留下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大眼瞪小眼。 楚妍舒怯怯地说：“小欢这是怎么了？她平常不是这样啊，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一样。” 在这一行混哪个不是经多见多人精，经她一提醒，对比唐欢平时待人接物样子，当然知道哪张面孔是装出来。 金主爸爸亲闺女闹脾气罢演，导演和制片人也没辙，只能叫编导和经纪人去劝。 唐欢回房间蒙着被子补了一觉，醒过来也有些后悔自己沉不住气，事后和编导妹子诚恳道歉，把这事揭了过去。 但是早上发飙事已经传遍了节目组，大家看她眼神和往日不太一样了。 接下去几天拍摄情况迭出，主要是唐欢拖后腿。 自从那天起，她几乎每天早晨都要补一到两个小时 30340觉，补完还是不在状态，有镜头时候还强撑一下，摄影机一停，她就绷着脸不搭理人，一开始经营出来良好形象摔得稀碎。 林璇倒是不急，就当公款度假了。 盛茗经纪人却是颇有微词，来这里封闭拍摄一个月，放弃了好几个其它通告，拍摄进度还停滞不前，当然憋了一肚子气。 盛茗经纪人在业内也有很多人脉，私底下总要抱怨一下，一来二去，圈内都知道观澜集团二千金还没红就开始耍大牌。 唐欢那边焦头烂额，鬼王殿下追剧追得却是不亦乐乎。 唐欢噩梦情节曲折，跌宕起伏，而且特效逼真，简直快要取代德云社成为她快乐源泉。 她自己一个人看不算，还招呼四姨太一起欣赏，四姨太也成了狂热剧粉，两人有空时候还会一起探讨剧情，撰写自定义故事线，过一把当编剧瘾。 由于唐欢状态不好，节目组放慢了拍摄进度，每天拍一些做饭、采购、打扫之类日常任务。 这样过了一周，七天钻石版体验活动失效，没了恐怖阈值自适应系统，唐欢才算勉强适应了连续噩梦折磨，白天也有足够精力去维持她摇摇欲坠人设。 这天早晨，拍完朗读告白信环节，编导宣布：“今天我们甜蜜小屋将迎来一位神秘客人。为了迎接这位客人，今天我们嘉宾要分成两组，每组三人，一组准备晚餐，一组布置小屋。” 编导顿了顿：“最受欢迎嘉宾可以选择两位队友。” 唐欢今天又是“人气女神”，不过她心情似乎不错，开信箱时候也没恼火，几乎找回了刚来时状态。 编导一拍手：“好了，欢欢请选择队友。” 唐欢佯装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就选卓欧巴和妍舒姐吧。” 编导提问：“为什么选了桑卓和妍舒呀？昨天你选择向盛茗告白，为什么今天选队友时候漏了他？” 唐欢早想好了理由：“因为桑卓和妍舒比较细心，我本人粗枝大叶，我们性格可以互补。不选盛茗是因为……跟偶像搭档压力太大啦哈哈哈。” 盛茗是新晋流量，他粉丝构成里老婆粉和女友粉占了绝大多数，所以唐欢坚决和他划清界限，不断强调自己粉丝身份，淡化暧昧，免得惹上盛茗粉丝“茗茶”。 编导硬着头皮问林璇：“今天林璇依然没有收到告白……有什么想法？” 林璇认真思考了一下，抱着胳膊一挑眉：“可能他们还没感受到我独特魅力吧。” 众人：“……”我们都感受到了好吗！ 分完小组，两组需要分别推举队长，唐欢那组她票数高，当仁不让成了队长。 林璇这组盛茗和肖博都是一票，但是谁也不敢让林大佬当小弟，林璇以0票当选队长。 作为“人气女神”，唐欢获得优先选择任务权利。 唐欢这回倒是没有表演左右为难，干干脆脆地选了准备晚餐。 编导：“为什么选择晚餐呢？” 唐欢十分男孩子气地捋了下额发：“我粗枝大叶，不太擅长这些手工活，还是做饭适合我哈哈。” 其实谁都知道，布置房间很难有什么发挥余地，预算低，时间仓促，反而是做饭，更能成为关注焦点，成片中镜头也更多。 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肖博这傻直男不明就里：“小欢是故意把轻松任务让给我们吧，你是学服装设计，怎么可能手残呢。” 唐欢也不否认，笑了笑就照单全收了。 编导身负帮公主抬轿子任务，适时提了一嘴：“欢欢还成立了自己服装设计工作室哦，很厉害。欢欢是嘉宾里面年纪最小吧？” 唐欢对镜头比了个心：“是啊，我是忙内，所以哥哥姐姐们总是让着我。” 林璇：“你想多了。” 众人：“……”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好吗？！ 林璇：“我开玩笑，呵。” 分配完任务，两组嘉宾还要商量分配资金。因为林璇这样bug存在，导演和制片不得不给他们增加了预算，这一天他们拿到现金总共是一千。 唐欢很有条理：“我们先列个清单，看看需要采购哪些东西，然后再规划怎么用钱，这样可以吗？” 其他人都没什么异议，只有林璇嫌麻烦：“不是有一千块吗？对半分不就得了。” 唐欢：“我们要招待重要客人，菜色肯定要比平常丰富，还要配酒，五百可能不太够……” 林璇想了想，既然是买吃，那钱也不算白花，爽快地抽出三张给她：“有道理，八百够不够？再多可没了，我们得留两百。” 唐欢：“……”她想着林璇肯定不愿意少拿钱，肯定要来撕逼，正好显得她无理取闹，横行霸道，谁知道这么轻易就妥协，为什么就不能按说好剧情走呢？！ 分完钱，两队各带一组摄制组，开始分头行动。 唐欢胸有成竹，对摄影机挥了挥拳头：“今天小欢爷要使出必杀技了！” 林璇坐在沙发上玩ad，眼皮也没掀一下：“多整几个硬菜，别光顾着摆盘好看。” 编导：“哈哈哈我们阿璇真很实在了。” 唐欢打算做西餐，很多食材附近岛上买不到，必须要回市区采购，时间很紧迫，于是三人立即就带着摄制组动身了。 林璇却是不慌不忙，躺在沙发上重温了一遍唐欢做完噩梦，情节已经进行到了”以为你妈不是你妈，其实你妈他妈还是你妈”环节，反转又反转，非常刺激。 过了一个多小时，编导忍不住过来提醒：“阿璇，时间差不多了吧？” 林璇爬起来一看时间：“啊，是该吃午饭了。” 说着叫上盛茗和肖博：“我们去梨花岛。” 盛茗十分不解：“梨花岛上有什么家居饰品店吗？我们不用去趟宜家吗？” 林璇“啧”了一声：“为什么要去家居店？房子里那么多装饰品，你再买几个放进来，看得出什么区别吗？我们做任务，先要搞清楚任务目是什么”愚蠢凡人。 盛茗和肖博不明觉厉：“是什么？” 8221228103583127880“362152007 0215438221 林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要让客人感觉到我们热情欢迎，对不对？” 两人一想，大佬不愧是大佬，真是一针见血：“好有道理！” 林璇：“所以要让这个客人看出来，我们是为了迎接他到来，专门布置房间，对不对？” 编导：“……”忽然有种不祥预感。 第27章 227 林璇胸有成竹, 盛茗和肖博不再怀疑, 放心地跟着她。 出发前林璇又向编导确认：“导演, 我们乘节目组船去梨花岛, 路费不用自己掏吧？” 编导本来有些迟疑，对上大佬虎视眈眈目光, 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不用不用。” 林璇心满意足, 带着两个小弟坐上节目组快艇，来到了梨花岛。 三人和摄制组站在码头上，盛茗和肖博都是第一次来, 举目四望, 见这地方一股浓浓乡镇风，都不知道大佬葫芦里卖什么药。 盛茗：“队长，我们现在去哪里？” 林璇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上次来时候看到码头附近有家烤串, 我们先去吃一顿。” 鬼王殿下有自己小九九, 因为现在是任务拍摄时间，吃烤串勉强可以算作工作需要，是合同规定宋总无权干涉事项，不用专门请示。 肖博担心道：“那买装饰品钱还够吗？” 林璇保守估计了一下：“留一百应该就够了。” 肖博“哦”了一声，四下张望：“我们是要就地取材，用天然材料装饰吗？蛤蜊壳什么……” 林璇心说这运动员肯定是太阳晒多了, 脑子晒缩水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反正一定能让客人感受到我们热烈欢迎。” 林璇带路, 一行人来到烤串店。 如今阳间物价飞涨, 哪怕是在这种苍蝇馆子, 一百块钱也不够三个人饱餐一顿。 盛茗和肖博知道林璇护食成性，都识趣地找借口把烤串让给她。 林璇见他们知情识趣，难得阔绰一次，给他们一人分了三根串。 吃完饭，林璇跑去问了店老板几句话，然后对队员们说：“知道路了，你们跟我走吧。” 第28节 队员和摄制组工作人员好奇地跟着她一路走街串巷，走了半天，来到一家门脸小小打印店门口。 店里没什么生意，老板娘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见这阵仗吓了一跳。 林璇：“老板娘，你这儿能做横幅吧？” 所有人：“……” 唐欢组三个人这大半天跟打仗似，一大早坐船到市区，再搭地铁去市中心，跑了几家高端超市，才算把唐欢需要食材和调料买齐，此外，在唐欢坚持下，他们还专程去了一趟家居店，买了七只高脚杯。 三人下午回到别墅，发现林璇组三人已经回来了，别墅里还是毫无变化。 唐欢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她强行压下，假惺惺地问林璇：“璇姐，需要帮忙吗？” 林璇瞄了瞄他们手里购物袋，瞅见上面高端超市logo，知道那家超市东西又贵量又少，心里直懊恼，早知道就多留一百，好歹烤串能吃个饱。 她掀了掀眼皮：“不用，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唐欢将信将疑，看向坐在沙发上吃鸡盛茗和肖博：“要是需要帮忙话尽管开口啊。” 两个男人露出牙酸表情：“真不用，很简单。” 唐欢讨了个没趣，不再和他们搭话，转身去料理台前忙活。 唐欢把食材取出来，一一放在料理台上，摄影师举着机器随着她指点拍特写。 唐欢：“这是打折30 340牛扒，200克还不到80，真很划算哦！银鳕鱼太贵了，所以买了比目鱼代替，味道也很好，还有asta……马斯卡彭乳酪，可可粉，马萨拉酒……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甜品是提拉米苏。” 林璇一听是西餐，感觉兴趣缺缺，听到有甜品稍微安慰了一点。 肖博起身走到料理台前：“要帮你打下手吗？” 唐欢捋起袖子：“不用，谢谢肖哥。” 又对两个队员说：“你们也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今天被我拖着到处跑，妍舒姐累得脸都发白了。” 桑卓长期从善如流：“行吧，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儿只能添乱。” 楚妍舒温柔贤淑地一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做呢，我做不来高级西餐，给你打打下手、洗洗刷刷也好啊。” 厨房区域渐渐飘出食物香气，太阳也西斜了，林璇那组还是没什么动静，唐欢佯装好奇：“璇姐，你们还不开始装饰房间吗？客人六点就到了。” 林璇刚替唐欢编完今晚剧情线，抬头看了看天色，揉揉眼睛，起身上楼，不一会儿又下楼，手里多了个塑料马夹袋。 她叫上盛茗和肖博：“开工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林璇把东西从袋子里倒出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摸摸下巴，指着餐桌旁边那堵墙：“就挂那儿吧。” 唐欢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手拿着两只红酒杯走到餐厅，打算摆放餐具装饰餐桌，不经意一抬头，杯子没拿稳，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楚妍舒“哎呀”一声惊叫，快步跑过来：“小欢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唐欢摇摇头：“我没事。” 楚妍舒抚着心口：“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人没事就好，杯子碎了就碎了，反正也不贵，七个才300块。” 唐欢暗暗咬了咬牙，这些女明星个个都不是善茬，她从第一天入住就开始拉拢楚妍舒，但这女人简直是头养不熟白眼狼！ 这时候楚妍舒也看见了墙上挂着东西，忍不住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墙上赫然是一条红艳艳横幅，横幅上贴着白色胶印大字：“热烈欢迎神秘客人莅临甜蜜小屋”，旁边还装饰着几条闪闪发亮彩色拉花，十分酷炫。 肖博拿了扫帚簸箕来，把一地碎玻璃扫掉。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林璇抬起头，发现只有她离玄关最近，只好站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西装革履宋总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晚上好林小姐。” 林璇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不等宋翊回答，嘉宾们都围了上来，看见他都大吃一惊，宋总虽然长了张娱乐圈也难得一见俊脸，但他为人低调，很少在媒体上刷脸，更别说亲自披挂上综艺节目了。 唐欢穿着围裙，拿着打蛋器就迎了出来，睁大眼睛，张了张嘴，然后转为欣喜：“宋哥哥，竟然是你！” 桑卓因为职业关系，对语言敏感，一下子就感觉到唐欢异样，笑着对肖博和盛茗说：“叫我们都是哥啊哥，到了宋总这里就成了宋欧巴。” 唐欢脸顿时涨得通红，在他背上重重地捶了一下，佯怒道：“说什么呢！” 宋翊不置可否，仿佛没听见似，脱了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对众人道谢：“打扰你们了。” 盛茗有部新剧是 千娱主投，连忙从宋翊手里接过行李箱：“宋总这是出差刚回来吗？” 宋翊：“……不是。” 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候，一旁编导鼓起掌来：“欢迎我们第四位男嘉宾，正式入住我们甜蜜小屋！” 最初错愕过后，嘉宾们回过神来，纷纷表示欢迎，宋总家大业大，不说宋家其它产业，光是他千娱就投资了很多影视项目和明星工作室，这些人和他或多或少有点业务上往来，对金主爸爸都十分客气。 众人走到沙发跟前，宋翊很自然地在林璇身边坐下，朝她笑了笑：“林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璇抱着胳膊，又好气又好笑：“是啊宋总，可真巧。”昨天晚上微信问她情况，装得没事人似，原来早就跟节目组商量好要当空降嘉宾了。 她看了眼他包着纱布手：“手好点了吗？” 宋翊：“去医院换了药，重新包扎过，已经好了很多了，谢谢林小姐关心。” 林璇：“你从今天起就住进来了？那你手怎么办？这里也没有医生和护士。” 宋翊看着她：“医生说你伤口处理得很仔细，包扎也很专业。这几天还要麻烦你。” 林璇：“……” 唐欢打断他们：“晚餐快好了，你们洗洗手先坐吧。” 宋翊冲她点点头：“谢谢，辛苦你们准备晚饭。” 他走到餐厅，注意到那条横幅，脚步一顿，浅浅笑容凝固在嘴角。 唐欢见他表情一言难尽，连忙解释：“我们今天分了两组，一组做饭，一组布置房间，这是璇姐创意，可爱吧哈哈哈。” 宋翊：“很有创意，谢谢林小姐，我……印象非常深刻，没齿难忘。” 众人面面相觑，林璇顺嘴帮他解释：“宋总从小在国外长大，中文可能是英国体育老师教。”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只有宋总听不懂体育老师梗，认真解释：“不是，我中文老师是中国人……” 大家正笑闹着，饭菜准备好了。唐欢把楚妍舒推到餐桌前：“妍舒姐辛苦了，先坐下，接下去事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她把摆盘精致前菜端上桌：“这是意大利火腿和蜜瓜。” 众人都惊呼摆盘好专业，唐欢偷偷地看向宋翊，却发现他注意力不在菜上，而是表情古怪地打量着对面墙上横幅。 唐欢咬了咬牙，继续上主菜。 肖博见她一个人忙里忙外，有点过意不去：“这一桌子菜全都是小欢一个人做哦，她忙了一整天了。” 唐欢垂下眼帘，脸颊微红，连连摆手：“肖哥别乱说，明明是我们大家一起做，还有璇姐那组，也用心布置了……那个房间。” 众人望向横幅，又看看林大佬，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死命憋着。 宋翊凉凉目光从唐欢脸上掠过，向众人微微欠身：“辛苦大家为我做这么多事。” 唐欢抬起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宋翊，等着他下文，宋翊却没下文了。 唐欢失落地垂下头，这个小模样配上她青春无敌装束，实在有种偶像剧单向暗恋桥段虐心感。 奈何她头顶上方就是条沙雕横幅，桑卓不经意瞥见 ，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笑声仿佛会传染，楚妍舒、盛茗和肖博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博笑得前仰后合，不小心打翻了一杯红酒，唐欢刚巧挨着他坐，半杯子酒液都泼在了她衣服上。 唐欢“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差点失态，好在余光瞥见宋翊，这才迅速冷静下来。 肖博连连道歉，抽了纸递给她，唐欢哈哈笑着，一边擦胸口酒液一边说没事，然后站起身对大家说了声抱歉，去楼上换衣服。 宋翊和林璇坐在一起，时不时说几句话，肖博打量了两人一会儿，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阿璇和宋总好像很熟嘛！” 林璇看了眼宋翊，发现他俩很难用熟不熟来界定，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还行吧，我们没认识几天，不算很熟。” 宋翊看了眼伸长了脖子听八卦桑公公，淡淡地点了点头：“我们只是见过彼此不为人知一面。” 桑卓：“……”为什么要特地看着我说？？ 盛茗当然不能放过套近乎机会：“宋总一直是影视业操盘手，没想到竟然亲自上阵。” 宋翊矜持地一点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足。” 众人：“……” 失足总裁晃了晃红酒杯，冠冕堂皇地道：“这是一种很特别体验，站在不同角度，对行业会有更全面理解。” 肖博：“这霸道总裁看问题高度就是不一样。” 他又打趣道：“宋总要不要考虑一下出道？” 盛茗佯装惊恐：“不要不要，宋总要是出道我们就没活路了。” 众人纷纷附和。 这时候，唐欢换了身衣服下来，楚妍舒带着女人之间才懂机锋说道：“哇，第一次看见小欢爷穿裙子哎，这样多好看，老是卫衣牛仔裤，偶尔也换换嘛！” 众人被她这么一说，不由仔细打量唐欢换上这条连衣裙，裙子本身并不夸张，但是细节有点女人味，和唐欢平常风格大相径庭，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唐欢被楚妍舒点出以后，偷觑了宋翊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哈哈，果然很奇怪吧？谢谢妍舒姐姐安慰。” 众人都夸好看，她才半开玩笑地说道：“这是我们工作室秋冬季新品……导演导演，别把这段剪掉，让我带个货哈哈哈……” 大家很给面子地大笑，这段就这么揭过了。 拍完晚餐，总导演向宋翊解释了节目规则和拍摄细节，然后让制片助理带他去房间。 宋总虽然是金主爸爸之一，但是既然上节目，他也不能在镜头面前搞特殊化，只能和桑卓挤一个房间。 节目组早就设定了空降嘉宾，床是早就准备好，需要简单安装，趁着他们拍摄投票告白环节，工作人员在桑卓房间加了一张床。 宋翊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导演也让他参与了告白环节，因为明天就是初次一对一约会，四男三女必然有一个人落单，就会有更强戏剧性。 开拍前，宋翊找到林璇：“等一下你预备选谁？” 林璇想了想：“应该还是桑卓吧。” 宋翊挑了挑眉：“哦。” 第29节 第28章 28 鬼王殿下见宋翊好像有点不开心, 以己度人, 突然福至心灵。 对啊！宋总这样的天之骄子，从小众星捧月的, 如果第一天没人选他, 那得多没排面啊，霸总的脸还往哪儿搁！ 三个女嘉宾里他和自己最熟, 所以就提前给自己拉一票，搞暗箱操作，哎, 这些心机深沉的凡人！ 林璇想通了原因，给宋翊一个了然的眼神：“宋总不用担心, 唐欢肯定会把票投给你。” 唐欢对宋翊有意思, 连肖博那个傻直男都看出来了，鬼王殿下当然不至于比他还迟钝。 宋翊：“倒不是这个问题。上次因为我受伤, 害得你没吃到兔头和小龙虾, 我一直很过意不去。所以导演告知我要为节目准备约会的时候, 我就托朋友订了家专做川菜的私房菜馆，想借这个机会弥补一下上次的遗憾。” 林璇顿时来了兴趣：“私房菜馆？是哪家？” 宋翊皱着眉想了想：“餐馆没有名字，只知道店主姓李，似乎口碑不错。” 林璇一听就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说的该不会李福明吧？” 宋翊：“是这个名字。” 林璇：“不可能吧！那家超难订的, 预约都已经排到半年后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李福明原来是老牌国宾馆中餐厅的行政总厨, 向来有川菜之神的称号。退休后他跟随儿子搬到本市, 闲不住才开了这家私房菜馆, 每天只接一单生意，管你是普通人还是大明星都一视同仁，全都得乖乖排队。 但是宋总这种特权阶级显然不在此范围内。 李大厨淡泊名利，以前有电视台和杂志社的探店栏目要拍摄采访，他一次也没同意，也不稀罕米其林的星星，压根不肯参加评选，按他的个性，肯定不愿意接受拍摄，也不知道宋总用了什么手段才说服他。 林璇正想着怎么才能在不失排面的前提下，润物细无声地吃个回头草，就见宋翊微微撩起眼皮：“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要选桑先生，那就太遗憾了，节目组已经和李先生确定好了拍摄时间和细节，应该是不太可能取消的。” 虽然节目效果是让嘉宾接到任务卡后临时策划一次约会，但实际上拍摄需要很多准备工作，制片组要提前和商家确认是否可以拍摄，得到允许后还要提前堪场，确保拍摄顺利进行。 所以一旦定下地点，临时再改就会很麻烦，即使唐欢和宋翊配对，他们也会在那家私房菜馆约会。 是可忍孰不可忍！鬼王殿下心里涌起新仇旧恨，这次说什么也要捍卫住自己的兔头！ 她也顾不上什么策略和排面了，腆着脸道：“宋总，我想了想，你第一次在节目里和人搭档，还是要选个信得过的人，那种会偷吃别人食物的人，一看就不值得信赖，您说是吧？” “那桑先生……”宋翊顾作为难。 “管他干嘛！”林璇无所谓地说，“反正他还巴不得我别选他。” 宋总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林璇：“一言为定，宋总你可不能变卦啊！” 宋翊：“你放心，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林璇得了宋总的金口玉言，当机立断，把告白信投给了宋总，附带一句殷切的寄语：“言而有信的男人最迷人。” 拍完告白部分，林璇回到楼上洗了个澡，从洗手间出来又觉得饿了。 唐欢一味追求视觉效果，想表现自己的厨艺和摆盘，买的都是进口食材，单价很贵，主菜的牛扒和比目鱼每人只分到一小块，塞牙缝都不够。 跟宋翊聊了一会儿私房菜，眼下觉得越法饿了。她又想起唐欢用她从牙缝里省出的300预算买了一堆没用的杯子，顿时气不 打一处来。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再氪80大洋升级七天套餐，突然有人敲门。 她打开房门一看，只见楚妍舒站在门口：“姐，借我两块化妆棉可以吗？” 话音刚落，她不经意瞥见屏幕上的画面，顿时被女主吸引了目光：“咦，这不是唐欢吗？她什么时候演过戏？” 反正已经被她看到了，林璇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与民同乐。 楚妍舒听了鬼王殿下的介绍，对自定义故事线功能非常感兴趣：“我最喜欢看恐怖片，市面上的经典恐怖片我都看过，套路不要太清楚。” 林璇：“啊，那太好了，你来看看这个故事线。” 楚妍舒：“姐，我实话实说你别生气，这个故事线吧，还是有点套路，很容易猜到走向，而且只是不断把恐怖元素叠加，时间一长就会麻木的。” 林璇：“那你觉得该怎么改呢？” 楚妍舒：“比如这个白血病姐姐的角色，我觉得还可以挖掘挖掘，从上一集的剧情里可以看出来，唐欢和她姐姐其实是有竞争关系的，他们在争夺父亲的宠爱和关注，而且她对这个白血病是有恐惧感的，姐你看这样改行不行…… “这几集无头爸爸都在保护她，唐欢已经克服最初对无头尸体的恐惧，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保护者。 “那么我们可以给她点甜头麻痹她，让她暂时度过危机，和爸爸一起坐车逃出别墅。就在她以为自己逃离的时候，剧情突然反转，爸爸突然捆住她的手脚，把她带到医院太平间。 “妈妈把她的腿锯开，姐姐从冷柜里爬出来吸她的骨髓……” 林璇对楚妍舒刮目相看：“你这可以的啊！” 她一边夸奖楚妍舒，一边根据她的提议修改故事线，改完发现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 楚妍舒看她眼皮有点耷拉，识趣地说：“时候不早了，姐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先回房间了哈。” 林璇打了个哈欠：“我们早上一起验收成果，效果好编剧就交给你了。”林璇和四姨太毕竟做鬼做久了，对凡人的心理把握不准。自从自适应功能过期后，故事线就有点疲软，唐欢对噩梦的免疫力越来越高，他们的套路有点不够看了。 事实证明，楚妍舒很有编导天赋，唐欢第二天上午直接下不来床，请了半天假。 好在这一天的重头戏是晚餐约会，其它两组的外出拍摄不受影响，只有唐欢这组需要推迟拍摄。 根据前一天的投票结果，林璇和宋翊投给了彼此，肖博和楚妍舒也投给了对方，两对顺利配对成功。 唐欢果然选了宋翊，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给她投票的两个男嘉宾中选一个。 盛茗是所有男嘉宾中流量人气最高的，第一次约会当然得有他的份，最后总导演亲自和唐欢经纪人扯皮，扯了半天，终于定下盛茗。 桑卓成了被剩下的那个，虽然有点丢人，但是比起跟林大佬约会，桑公公情愿窝在房间里赶稿。 白天没什么拍摄任务，宋翊要回公司处理点事情，林璇和吴梁也有好多天没回过工作室，便和导演打了招呼，提前和宋翊一起走，顺便搭宋总的车一起去市区，拍完晚餐约会再一起回来。 因为拍完晚餐回岛上起码得十一二点，林璇特地把四姨太留在岛上，让她小心盯着唐欢和她经纪人，免得两人趁她不在闹什么幺蛾子。 林璇拉上遮光窗帘，把房间里捂得严严实实，透不进一丝光，然后从手机里放出四姨太：“天黑前你就待在房间里别出去。”虽然四姨太是个百年厉鬼，暴露在阳光下不至于魂飞魄散，但对魂体多少会有损害。 四姨太作为模范员工，能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林小姐，我不在您身边保护您，真的不要紧吗？” 林璇有恃无恐：“反正我带着宋总呢。” 四姨太放下心来，宋总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林小姐和宋总在一起当然不会有事。 林璇对于工作态度良好的员工向来大方，特地把ad留给四姨太玩，还给她烧了一整包山核桃味的香瓜子。 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鬼王殿下感到万无一失，放心地登上了离岛的快艇。 船驶离码头，吴梁打开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对林璇道：“你前几天让我查的人有结果了，你现在要看吗？” 林璇想了想：“你是说和唐欢她爸来往的那个大师？” 吴梁看了眼宋翊，迟疑了一下。 林璇知道坐骑对宋翊还有疑虑，便说：“宋总也知道这件事，你查到什么东西，跟我们说说看。” 吴梁这才道：“这个所谓的大师叫邹天，原名邹大强，年轻时是个市井无赖，和人打群架弄瞎了一只眼睛，后来因为好赌欠了高利贷，为了躲债主逃到外省躲债主，混着混着，不知怎么拜了个隐居山林的老道士当师父……” 林璇打断他：“等等，你上次说这事和鹤山有关，他拜的师父难道是鹤山派的？” 吴梁摇摇头：“那倒不是，这个老道士无门无派，是个云游四方的野道士，只不过在鹤山挂过单，住过两年。” 林璇点点头，现在的正规道观收人都是要文凭的，不是什么无赖混混都能进的。 吴梁接着说道：“当时那老道士住在鹤山，所以他们师徒之间的事还有人记得，邹大强拜师几个月，学了点皮毛，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他师父赶走了，听说那天师徒俩大吵了一架，那老道士差点动刀子。 “邹大强学了些糊弄人的小把戏，大部分就是个障眼法，差不多是街头魔术的水平。 “但是这人擅长察言观色，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混着混着就混出了点名堂，在政商圈子里很有名，这几年在娱乐圈里也收了不少所谓的‘弟子’，你可以在圈子里打听一下，十个有八个都知道他。” 宋翊不解：“这种骗术破绽百出，难道他的那些“弟子”都没有判断力吗？” 林璇一笑：“这些人中有的是真蠢，或者钱多了心里虚，需要找个精神支柱，你就算给他个马桶刷他都能当神拜。 “另一些人其实并不相信这些把戏，所谓的拜师不过是为了混圈子，就像某种俱乐部一样，图的是他帮忙牵线搭桥，拓展人脉。两种人大概一半一半吧。” 宋翊恍然大悟：“这是不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璇忍不住鼓掌：“宋总你把成语用对了！” 宋总微微挑了挑下巴：“林小姐过奖，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林璇：“……” 她想笑不敢笑，低头咳嗽两声加以掩饰，对宋翊解释道：“上次我们分析过唐欢她爸的命数，是个多财无子的命格，所以怀疑有人逆天改命。但是看来这个邹大强只是个骗子。” 宋翊皱了皱眉：“逆天改命？道门中有人会做这样的事吗？” 吴梁摇摇头：“这就说不清楚了，不过邹大强的那个道士师父是03年冬天羽化的，唐欢的姐姐就是这一年查出白血病，唐欢也是这一年被认回唐家的，不知道两件事有没有什么联系。” 林璇摸了摸下巴：“那老道士的情况……咳咳，能托阴差去地府查档案吧？” 吴梁点点头：“查了，这人倒是有些修为，一生清心寡欲，也没造过什么罪业。” 林璇思忖着：“那他如果耗尽修为帮唐欢她爸改命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吴梁：“但是那道士都把瞎子逐出师门了，怎么可能答应他帮忙 ，何况他晚年一直隐居在深山中，死前那几年都没下过山，连唐家都没去过。” 林璇思索片刻：“确实有太多说不通的事。那个养老院又是怎么回事？” 吴梁打开另一个文件夹，给她看了几张规划图和模拟图：“这是观澜集团在市郊投资的一个大型养老社区项目，预计今年年底能落成，项目占地100多亩，为高端人群提高养老服务，配套设施很完善，社区中包括老年公寓、疗养院、医院、活动中心、超市和购物中心等。 “作为公益项目，观澜集团在社区中建了一个福利性质的养老院，专门接收孤寡和贫困老人，还把全市的十来家小型私营养老院都整合了进去。” 林璇：“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正常。”地方政府一般对社会福利事业有很多政策上的优惠和倾斜，观澜集团拿地，投资这么大的项目，扯公益这面大旗，肯定有很多实惠，看着像是常规操作。 宋翊若有所思地道：“如果只是为了政府优惠政策的话，唐先生未免也太积极了。” 吴梁赞同地点点头：“宋总说得对，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按照项目规划，公益福利性质的名额和正常收费入住的比例接近3:1，而且你们看……” 他把规划图放大：“这两栋楼会用作公益敬老院，这里是收费的疗养中心区域。” 林璇若有所思：“靠得那么近？” 吴梁：“不但如此，他们还共享医疗、健身、购物和活动中心。” 林璇挑眉，这就很不对劲了，就像有些商业小区会带公租房，但开发商都会想尽办法做区隔，或是砌墙，或是用绿化隔离，甚至设置独立入口，大楼的外观也造得不一样。 总之，开发商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把两者区分开来，不能让花了大价钱的客户觉得冤枉，让他们感觉不花钱或者花很少钱的人，可以享受和他们一样的产品和服务。 林璇：“老年疗养中心的收费是多少？” 吴梁回答：“老年服务公寓是以年为单位出租或者按商品房出售，每套公寓80-100平米左右，租金是一年10万起步。疗养中心是会员制，但不对社会开放，只有几十个名额，全都内部消化了。” 林璇挑挑眉：“这听着，怎么像个老年版的权贵俱乐部？他们到底是去疗养的还是干什么别的勾当？” 第30节 吴梁推推眼镜：“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找观澜内部员工打听过，据说从选址到落成，都有那个邹大强全程参与，而且他们董事长对这个项目特别重视，工地都跑了好几次。” 林璇和宋翊对视一眼，脸色都沉了沉。 唐欢一觉补到中午，起来就去了导播室。 总导演见了她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唐，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市区看一下医生？” 唐欢把导演叫到外面走廊角落里：“孙导，其实我这段时间不舒服，不是身体的原因，我觉得这个岛有点怪……” 她做的那些梦里时不时就有麻辣兔头和小龙虾出来刷存在感，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是几乎天天都有，就让她不得不怀疑林璇了。 她当然想不到林璇不是人，只当她请了什么“大师”做法，用了厌胜、咒术之类的手段。 娱乐圈本来就是封建迷信的重灾区，拜“师父”、请小鬼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有的纯粹是瞎忙活，却也有真正的高人存在。看来这女人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碰上了有两把刷子的那种。 唐欢虽然接受西化教育，但因为家里的缘故，从小见识过高人出神入化的手段，对这些深信不疑。 导演一听这话心里有点发虚：“小唐，这个岛是你爸爸公司开发的项目，怎么会有问题呢？可能是拍摄压力太大了，不着急， 我们放慢进度……” 唐欢摇摇头：“也不一定是房子的问题，说不定是人有问题呢？不管是不是我多心，这种事情还是小心点好，到时候拍摄中真的出了什么事，对节目的声誉也有影响。” 导演心说有问题的不就是林璇吗，但这话不能往外说，一张口就打了两个喷嚏，只好问她：“那你怎么想？” 唐欢：“我爸爸和邹大师是好朋友，刚才我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今天正好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导演：“是那位邹天大师吗？” 唐欢：“对的，邹叔叔是我爸爸多年的好朋友。” 导演顿时肃然起敬，邹大师轻易不出山，竟然为了这点小事专程过来，可见唐家的面子有多大。 邹大师在他们圈子里赫赫有名，他的不少“弟子”都是非富即贵，娱乐圈里也有人拜在他门下，不是大导演就是天王天后，孙导演这个档次还入不了邹大师的眼，有心结识也没人牵线搭桥。 孙导演以前不太信这些大师，即使这两天三观重塑了一遍，他也对这些东西敬而远之。 但是邹大师和一般的大师不一样，他备受权贵和圈内大腕的追捧，能借此挤进这个圈子，他当然求之不得。 导演当即道：“虽然剧组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如果邹大师能来看看，给我们画个符做个法护持护持，那是再好不过了。” 唐欢甜甜一笑：“好，那我请他立即来一趟。” 第29章 29 邹大师来到观澜岛的时候, 导演和制片如临大敌，亲自前往码头迎接。 一个戴眼镜穿黑西装的年轻人先探身出了船舱, 然后伸手托住邹大师的手腕, 小心翼翼地扶他出来，嘴里不住提醒着。 传说中的邹大师穿一身黑色宝相花暗纹的真丝织锦对襟盘扣上衣，同色裤子, 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身形修长而清瘦, 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唐欢快步跑上前去, 扶住邹大师的胳膊：“邹叔叔，还麻烦你特地到这里跑一趟，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邹大强摸索到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你有事，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放心, 要是真有人敢对你下手，邹叔叔绝不会饶了她。” 唐欢：“哦对了, 邹叔叔, 孙导和曹制片听说您要来，特地到码头上来接您。” 邹大师点点头, 幅度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和对唐欢的亲切态度判若两人：“有劳了。” 导演和制片不以为忤，忙上前和邹大师握手, 热情地寒暄：“邹大师, 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为了我们节目组让您这么远赶过来，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邹大强面无表情，语气不咸不淡，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你们不必介怀，小欢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自己家的晚辈一样，谁欺负到她头上，就是和我邹天为敌。” 导演和制片人面面相觑，都感到一阵尴尬，唐欢是观澜老总的千金，他们当然是不敢怠慢的，但是出了上一回的灵异事件，他们对林璇的态度又恭敬又畏惧，难免就忽略了金主家的千金，在两人出现矛盾的时候也不敢站队，选择了明哲保身和稀泥。 此时他们脸上讪讪的，都暗暗庆幸还好那邹大师是个瞎子。 邹大师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两位不愿意掺合进来，邹某可以理解，不过一会儿邹某要是得罪哪位贵节目的嘉宾，还请两位不要干涉。” 导演讷讷道：“这……邹大师，这事多半是个误会，我们节目到现在为止拍摄都挺顺利……” 制片人附和：“是啊，小唐第一次参加这类节目拍摄，可能有点不适应……” 邹大师抬起手打断他们：“小欢这孩子什么样的人品我最清楚。” 两人见他脸色不悦，不管心里怎么mmp，嘴上是不敢再反驳，一想到另一边的林大佬，他们只能暗暗祈祷这邹大师看完就走，别整出什么事来，让他们两边不是人。 邹大师放完狠话就不再搭理他们俩，导演和制片人有心套近乎，但对方一脸清高，惜字如金，对他们的热情搭讪要么回一个“哦”，要么干脆当没听见。 一来二去的，导演和制片人讨了个没趣，知道对方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巴结的心思也就淡了。 邹大强一边走问唐欢：“电话里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你把详细情形告诉我，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唐欢想起最近一段时间的遭遇，眼眶不由红了，抽了抽鼻子：“是从上上周开始的，那天我工作室有点事回市区，晚上赶着回岛上，没来得及吃晚饭，不小心吃了另一个女嘉宾的外卖，她当场就生气了，我反复道歉她也不肯原谅我，然后没几天就开始做噩梦，各种血腥恐怖的场景……” 她想起昨天晚上的梦，不由打了个哆嗦：“还总是梦到那天外卖里的东西……” 邹大师脚步一顿，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舂，冷哼一声：“这是什么了不得的节目，你来演就是给他们面子了，为了个外卖下毒手报复，这是什么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转过头，似乎往导演和制片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这种节目你也别演了，邹叔叔给你介绍个更好的，你想上常导的新片吗？只要你点头，邹叔叔马上给你安排。” 导演和制片人脸一绿，常导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商业片导演，他的好几部电影票房都有几十亿，跟他们这些综艺导演制片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唐欢把邹大强的胳膊搂紧了些：“邹叔叔，就知道您疼我了，您最好了。不过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演技也需要磨练，还是不给您丢人了。” 邹大强又爱怜地拍拍她的手背：“你啊，就是太单纯太善良，所以被人欺负到头上。”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不一会儿到了别墅门前。 邹大强还没进门，眉头一皱：“好重的阴气！” 他转头对导演和制片人说：“你们还说节目组没问题！若不是小欢叫我来，你们所有人的性命恐怕都会折在这里！” 如果没有林璇和宋翊两位酷炫的表演，邹大师的这套说辞说不定还能唬住导演和制片人，但此刻怎么看怎么像是江湖骗子请君入瓮的手段。 但是邹大师有那么多信徒，听说弟子中甚至有大学教授，所以导演和制片人将信将疑。 邹大师走进别墅，轻轻抽动鼻翼，拄着拐杖这里敲敲，那里敲敲，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阴气是从二楼发散出来的，我们上去看看。” 唐欢：“不愧是邹叔叔，二楼是我们几个人的卧室，有问题肯定也在那里。” 邹大强上了二楼，在公共区域慢慢踱着步，皱了皱鼻子：“这里有不止一个鬼。” 他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住脚步：“这里的阴气最重。” 导演一看，这是宋总和桑卓的房间：“咳咳，这是两位男嘉宾的房间。” 邹大师不为所动，胸有成竹道：“也许其中一位或两位被那妖邪迷惑，成了此物的傀儡，自然也沾了她的阴气。” 导演：“……”这话竟然无法反驳，桑卓不用说了，经常被迫和林璇组队，而宋翊似乎和林璇很熟，对她的态度也不同寻常。 邹大师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抽绳束口的织锦小袋子，打开，往宋翊和桑卓的门口轻轻洒了些明黄色的粉末。 那些黄色粉末很快就变成了血液一样的暗红色，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惊呼起来，邹大师冷笑：“果然。” 就在这时，门开了，桑卓一直关在房间里，戴着降噪耳机码字，直到这时候才察觉门外的动静。 他把耳机挂在脖子上，揉揉酸胀的眼睛，目光落在那戴墨镜穿唐装的中年男人身上，狐疑道：“孙导，曹制片，这是怎么了？” 导演和制片人还没来得及解释，邹大师抢先一步说：“好重的阴气！此人和那鬼物的关系非同一般，已经病入膏肓了……” 桑卓卡文卡了大半天，这时候心情正暴躁，当即不客气：“哪里来的神棍？” 唐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绷住脸没垮：“卓哥，你别乱说话啊，这位是邹天邹大师。” 桑卓这种娱乐圈边缘人士还真没听过邹大师的名号：“小欢，你别是被人骗了吧？那种江湖骗子最喜欢找有钱人下手，你可千万要警惕，别一不小心成了别人的肥羊。” 邹大师不愧是高人，被人指着鼻子骂神棍也么就跳脚，宽宏大量地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不相信这些也正常，不过等真的是出了事，恐怕由不得的你不信了。” 桑卓抱着胳膊，经验十足：“哦，你就直说吧，要破多少财才能免灾？” 不等他回答，桑卓已经臭着脸戴上耳机：“对不起，我还要赶稿，失陪了。” 话音未落，他就迫不及待地关上了房门。 唐欢尴尬地道歉：“邹叔叔，对不起，卓哥就是这脾气。见谁都怼，跟我们说话也是这样的。” 邹大师这回倒是表现得颇有大师风范：“无妨，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常不被人理解，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说罢叹息一声：“钱财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可求的？我只是不忍心见个好好的年轻人堕落沉沦，不过，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愿信我，邹某也只好点到即止。” 唐欢：“邹叔叔，您想想办法救救卓哥吧，他对我挺好的。” 邹大强：“既然你帮他说情，那我就当结个善缘吧。” 他说完，朝着身边的年轻人伸出手：“帮我准备笔墨。” 年轻人从包里掏出黄表纸、朱砂墨锭、砚台和毛笔等工具，开始磨墨。 不一会儿，他把蘸饱了朱砂墨的毛笔放到邹大师的手里。 邹大师接过，深呼吸了三次，气沉丹田，运笔在黄表纸上画符，他的动作十分熟练，符箓的结构也很工整，完全看不出是个盲人画的。 画完符，他揭起纸吹了吹，然后递给助理，助理熟练地把纸叠成一个方胜形状。 邹大师接过叠好的符，放在唐欢的手心里：“你把这道平安符给他，危急关头可以保他一次平安，他没有自救的心，外人终究无能为力。” 唐欢小心翼翼地接过：“邹叔叔，我替卓哥谢谢您。” 她对其他人解释：“画符是要消耗法力的，画一道要修养几天，邹叔叔很少亲自画符。” 导演和制片人配合地发出赞叹声。 邹大师高深莫测地一点头，对唐欢说：“去另一个房间看看吧。”说完径直推开女生单元，穿过起居室，走到林璇的房间门口。 导演和制片人异口同声说：“这个不能进……” 邹大师掐了掐手指，嘴里念念有词：“这里的阴气重得很，我看里面八成有鬼。” 导演解释：“这里是女嘉宾的房间，她今天外出拍摄，人不在这里，擅自进她房间恐怕不太好……” 唐欢：“孙导，房间里本来也有摄像头，我们每天生活起居都有拍摄的，应该也不存在什么隐私问题吧？” 导演和制片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约而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那稍等一下，让我打个电话给林小姐，征求一下她的同意。” 邹大师冷笑了一声：“如果真是这个林小姐有问题，你打电话岂不是打草惊蛇？” 唐欢附和：“孙导，邹叔叔觉得房间里面有问题，如果林小姐坚持不让我们检查房间，那邹叔叔不是白来一趟了吗？” 导演看向制片人：“老曹，这事我做不了主，你怎么说？” 制片人心里暗骂一声：“你做不了主我更做不了主了……” 唐欢知道他们都怕担责任，心里冷笑，对两人说：“孙导，曹制片，你们放心，璇姐回来要是追责，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承担，不关你们的事。其实邹叔叔和我也是为了璇姐的安全考虑。” 第31节 邹大师点点头：“现在有些明星胆子很大，为了走红不惜拿福禄甚至寿命去换一时的风光，这个房间阴气那么重，我看这位林小姐八成是被什么歪门邪道骗了，长此以往，影响的不仅是一时的运势。” 导演和制片还是左右为难，他们知道林璇不是人，但是这话不能说。 唐欢脸一沉：“如果两位坚持不让邹叔叔进房间，那我只能退出这个节目，相信我爸爸会理解的。” 导演这才慌了神，观澜是冠名赞助商，唐堃赞助这档节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捧自家亲闺女。 谁都知道唐堃是女儿奴，要是唐欢罢演，他说不定真会撤资。不说别的，连拍摄用的这个小岛都是观澜集团的，一旦观澜不愿意赞助，那之前拍的素材全都不能用了。 制片悄悄对导演使了个眼色，导演眼里也抱着侥幸心态，只是开门看一看，只要别让林璇知道就没事了吧？ 想到这里，他和颜悦色地对唐欢说：“小唐别急，你的安全当然是最重要的。” 说完，他让制片助理拿了备用钥匙过来，正要开门，却被邹大师抬手阻止。 助理适时递上朱砂笔，邹大师在门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准位置，在门楣下方正中间画了个花里胡哨的符，这才对众人解释：“先布好结界，免得让里面的东西逃了。” 唐欢睁大眼睛：“邹叔叔您想得真周到！” 门一开，导演感到扑面一股凉意袭来，胳膊上的汗毛立即竖了起来，他生怕别人发现异常，掩饰道：“怎么空调打这么冷，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 唐欢探身往里张望了一眼，只见房里黑黢黢一片，只有小边桌上一个ipad，屏幕亮着光，扬声器里发出韩剧的声音。 唐欢纳闷道：“大白天的怎么窗帘拉得这么严实？璇姐走的时候忘了关视频吗？” 邹大师抽了抽鼻子，皱皱眉，伸手把唐欢拦住：“小欢你别进去，里面的东西十分凶险。” 唐欢赶忙把伸出的一条腿又缩了回去，退到后面。 邹大师的助理打开灯。灯亮起的一瞬间，导演一颗心像蹦极一样，等看清楚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的心脏才回归原位。 此时，隐形的四姨太正坐在桌前，不满地呸出两片瓜子皮，斜着眼睛看着来人。 她正看到男女主表白心迹的关键时刻，这帮人在外面唧唧歪歪半天也就算了，居然胆大包天闯进她老板的房间。 四姨太一边继续磕山核桃瓜子，一边盘算着晚上要好好跟老板告个刁状，从头到尾她就没把这姓邹的所谓“大师”放在眼里，也没想过要逃。 她是个有着百年道行的厉鬼，一般道士拿她根本没辙，而那姓邹的一看就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她就指望那些人看完了赶紧走，她好继续安安心心看韩剧。 谁知道邹大师却站住了脚步：“这厉鬼有些道行，待我做法，让她显出原形。” 四姨太扑哧一笑，心说这些骗子来来去去就这些把戏，几百年也没点创新，人家地府app都更新到9.1了。 邹大师边说边从助理手中接过朱砂笔，在他铺好的黄表纸上开始画符。 四姨太瞥了一眼，这骗子业务能力还行，符箓画得有模有样，可惜里面半点法力也没有，也只能糊糊弄糊弄不明真相的活人。 邹大师煞有介事地画符，四姨太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目光回到pad屏幕上，重新磕起了瓜子。 邹大师最后一笔画完，照例揭起黄表纸，凑到嘴边吹了口气。 就在这时，四姨太的右眼皮忽然剧烈跳动起来，她心头一凛，“嗖”地从椅子上蹿起来，朝门口逃去。 厉鬼对道法有着与死俱来的直觉，就好比野生动物天生能感觉到来自天敌的威胁。 然而她一逃到门口就发现，刚才还畅通无阻的房门口，此时布满了蛛网一样的绿色细线，她试探着伸手一触，那细线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在她魂体上直接割开了一道口子，如果强行突围，这张“网”一定会把她大卸八块。 四姨太一向爱娇又怕疼，“嘶嘶”抽着冷气，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接着她听见唐欢一声尖叫：“鬼啊！” 邹大强赶忙安慰：“小欢别怕，有邹叔叔在。” 四姨太心一沉，她的隐身居然被人破了。 邹大师举起桃木手杖，直指四姨太的方向，冷笑道：“我以为那女人不过是学人家养养小鬼，没想到养的竟然是这种百年道行的厉鬼！待我收了她！” 说着把桃木手杖往地板上一舂，只见那手杖竟然深深插进楼板中，迅速生根抽条，长出无数根婴儿手指粗细的软藤，藤蔓彼此交织穿插，不一会儿就自动编成一个笼子，把四姨太兜在里面。 四姨太实在想不通，这姓邹的怎么看都是个骗子，那道符一开始也毫无法力，为什么突然间就这么厉害了？ 众人也被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法术震撼了，不知不觉向着邹大师一边倾斜。 四姨太被藤蔓编成的笼子关住，半点法力也使不出来，但是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对着邹大师翻了个白眼：“你是哪门哪派的？先出示一下证件。” 在场众人都是一噎，他们这些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新时代中青年，法制观念居然还不如一只民国女鬼。 邹大师：“捉鬼是替天行道，需要什么证件！这些鬼物最会蛊惑人心，你们别听信她胡说。” 四姨太把脑袋从藤蔓缝隙中探出来，冲着邹大师一“呸”，呸出两片瓜子皮：“无证捉鬼是违法的你不知道吗？我是地府特许、持证上岗的鬼，谁准你乱捉的？” 邹大师却是充耳不闻：“好狡猾的女鬼！死到临头还想妖言惑众！” 他话音刚落，藤笼陡然开始迅速收缩，只听四姨太发出其凄厉的痛呼，整个鬼越缩越小，最后变成掌心大小。 邹大师打开笼门，把四姨太从笼子里抓出来，四姨太扭动着纤细的腰肢，使劲踢打着邹大师的手腕，可力度只能算挠挠痒。 导演和制片在导播屏上见过这个红旗袍女鬼的风姿，知道她是林璇的鬼，这时候见她现出原形，心知今天要坏事。 制片人硬着头皮说：“邹大师，这事可能有什么误会，我看还是等林璇本人回来再处理，就算是养鬼，那也是她的鬼，我们不能擅自处理吧？” 这时候，桑卓也听到隔壁动静，摘下耳机走出房间，正好看到邹大师抓着四姨太的一幕，吓了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迷你四姨太发出蚊子一样细细的嘤嘤声：“桑先生……” 桑卓一下子保护欲爆棚，上前拦住邹大师：“快放开她！” 邹大师的助理一言不发走上前来，把桑卓当胸一推，桑卓只觉得耳朵里“嗡”得一声响，倒退了几步，半天没回过神来。 邹大师一句话没说，把缩小的四姨太举到鼻子前闻了闻，露出陶醉的神情，然后从怀里掏出个黑釉小瓷瓶，取下布塞子，把四姨太塞进瓶口，对唐欢说：“就是这鬼物在捣鬼，既然已经把她捉住，我也该走了。” 唐欢：“我送送您。” 邹大师也不管其他人，对导演和制片人一点头，带着助理扬长而去。 桑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奔回房间拿起手机，给林璇打电话。 此时此刻，在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居民小楼中，宋翊和林璇坐在朴素而雅致的餐厅里，餐桌旁架着摄影灯和摄影机。 鬼王殿下正在等着期待已久的大餐上桌。 在她望眼欲穿的期盼中，川菜之神李福明端着第一道冷菜走进来，林璇伸长脖子瞄了一眼，诱人的红油中，片得薄薄的牛心、牛肚和牛肉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李大厨乐呵呵地报菜名：“夫妻肺片，两位慢用。” 林璇跃跃欲试地举起筷子，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第30章 30 林璇一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居然是桑卓。 桑公公一直都有点怵她，从来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璇强忍住对夫妻肺片的渴望，放下筷子，对编导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离座接起电话：“怎么了？” 桑卓在电话里急急忙忙地把事情经过大致交代了一遍。 林璇一听这还得了！竟敢动她的鬼，是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吗？ 宋翊见她脸色有异, 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璇对着手机说了句“你先别挂”, 言简意赅地对宋翊解释：“唐欢找了那姓邹的去岛上捉鬼，把我的四姨太捉了，我得赶回去。” 宋翊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就要给司机打电话。 林璇抬手阻止他：“不用，我这个月还有额度，而且我自己过去比较快。”而且上次费蓉蓉那波因势利导的营销已经帮她赚了小一万, 这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啊！ 只要余额交得起罚款，鬼王殿下就无所畏惧！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夫妻肺片, 咽了一口口水：“你代我好好吃就行了, 吃不完记得打包带给我。” 宋翊：“……” 摄制组工作人员也都沉默了，这简直是闻者落泪。 林璇对电话那头的桑卓说道：“你现在去我的房间。” 桑卓立即奔过去：“到了。” “墙边桌子上有个pad, ”林璇接着说，你找一下‘常用工具’文件夹，里面有个绿色图标, 上面有扇门的那个, 你点开。” 桑卓根据她的指示点开了那扇门, 开屏就是个冥间地产广告：【蜗居了一辈子，你在阴间值得更好的——圣泉美墅，紧邻黄泉，瞑目之选，唯此44席】 桑卓：“……”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林璇接着说：“你网上拉，功能菜单栏看到了吗？第二排有一个共享定位功能，你打开，选择向好友共享定位。” 每一个持证来阳间的鬼魂都可以得到一个阴阳两用版的地府客户端账号，根据不同身份开放不同的功能权限，pad上登陆的是四姨太的账号，功能比鬼王殿下的少很多，但是像共享位置这种基础功能还是有的。 桑卓按照指示找到图标。把定位发送给林璇，下一秒，只听“嗖”的一声，林璇从pad屏幕里钻了出来，把桑卓吓得摔了个屁股墩。 林璇冲他点点头，嘉许道：“你今天做得很好，那姓邹的呢？” 桑卓：“他和唐欢往码头那边去了，刚走不久。” 林璇听了赶紧推开房门，导演和制片正不知如何是好，猛然见她竟然从房间里走出来，着实吓了一跳：“林……阿阿璇……” 林璇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你们的帐回头再算，现在少废话，开车送我去码头。” 两人当然知道这是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争先恐后地力争表现：“我来开！我来开！” 最后还是孙导演捷足先登，不过曹制片生怕同事背后捅刀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硬是一起挤上了车。 孙导演也不管岛上的交通摄像头，恨不得把汽车当成火箭开，一路生死时速，赶到码头的时候，邹大师一行人正要登船，唐欢和她经纪人楠姐站在码头上，正和邹大师依依惜别。 林璇跳下车，重重地一摔车门，高声道：“邹大强，你好肥的胆子！” 邹大师走到哪儿都被人尊称一声“大师”、“高人”，差点忘了自己叫了三十来年的本名，被她这么大剌剌地喊破，顿时恼羞成怒：“你是谁？” 唐欢得意地笑道：“她就是那个养鬼的女明星，邹叔叔，你们先上船，别管她，我来应付……” 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一眨眼的功夫，林璇的手里多了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鞭，鞭子在夜色中璀璨无比，宛如星光汇聚而成。 与此同时，晴朗的夜空转眼间阴云密布，雷电光芒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在如此超现实的场景面前，唐欢和经纪人张口结舌，瑟缩成一团。 邹大强被捧惯了，膨胀得看不清形势，举起桃木手杖想要念咒施法，他的助理却已经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他往船舱里一塞，自己随即跳上去，对快艇司机说：“快开！” 林璇瞳孔一缩，顿时察觉那助理有古怪，哪里会由着他们跑路，抬手就是一鞭抽在他背上，几乎是同时。一道天雷落下，直直从那助理头顶贯入。 助理哀嚎一声，浑身抽搐，接着化作一股黑雾散在了水面上。 第32节 鞭梢卷住了什么东西，林璇收回来一看，是一个木雕小人，刻得很粗糙，鼻子眼都糊成一团，头顶已经被天雷劈得焦黑一片。 林璇把那木人往外套口袋里一塞，抬手扬鞭朝水面抽去，平静的湖面忽然像海啸一样，卷起惊涛骇浪，快艇瞬间被掀翻，邹大强和驾驶员掉进了水里。 驾驶员水性好，迅速游到岸边，爬上了栈桥。 邹大强的墨镜早掉了，眼睛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瞎了的左眼换成了玻璃义眼，右眼的黑瞳比一般人小，上下不沾边，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拗出来的那点仙气荡然无存。 他尖声喊着救命，狗刨似地拼命划水，林璇一鞭子甩过去，把他整个从水里卷起来，“啪”地一声甩在码头上，只听“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折断了，邹大强哀嚎一声：“哎哟！我的腿！” 唐欢和她经纪人忙奔过去：“邹叔叔您不要紧吧？” 邹大强呻.吟了两声：“小欢，我的腿好像骨折了……” 唐欢连忙掏出手机：“您坚持一下，我这就打电话给我爸。” 她还没拨完号，忽然感到脚下一空，往下一看，自己已经被林璇的鞭子卷到了半空中，她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没来得及出口，就感觉身体往下一坠，“哗啦”一声巨响，她掉进了水里。 片刻后，只听“噗通”一声，她的经纪人也被鞭梢扫进了湖里。 好在两个人都会游泳，可是每当她游向岸边，湖水就会掀起大浪，迎面把她打翻，唐欢只好继续在水里扑腾。 邹大强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偷偷瞄了一眼半空中的林璇，也顾不上腿骨折，咬咬牙，忍着剧痛趴跪在地上，铛铛地磕头：“神仙饶命，神仙饶命，小道有眼无珠……” 唐欢看得大跌眼镜：“邹叔叔，她一看就是妖怪啊！” 林璇又是一鞭子抽过去，鞭梢落地，离邹大强只有一指的距离，水泥码头“轰隆”一声塌了半边。 邹大强吓得趴在地上，唐欢在水里都闻到一股腥臭味，邹大师竟然吓得失禁了。 唐欢目瞪口呆，在她眼里，邹大师非但是上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高人，还是个让她景仰的长辈，她无数次看到他和重要人物言笑晏晏、侃侃而谈，受到众人的尊敬，说是半个神也不为过。 而这么一个人，如今匍匐瑟缩在林璇的脚下，被她吓得屁滚尿流，唐欢感到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事有轻重缓急，林璇这时候懒得理她，握着鞭子指着邹大强：“少废话！不想死就把我的鬼交出来！” 邹大强这才想起这一茬，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装四姨太的瓷瓶，战战兢兢地捧给林璇。 林璇也不管那瓷瓶是什么宝物，往地上一砸，瓷瓶摔得粉碎。 迷你版的四姨太一缕轻烟似地钻了出来，却没有变回正常大小，她飞到老板的身边，抚着心口，一边哭一边告状：“林小姐，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那瓶子有古怪，要不是您来得及时，我就被炼化了，呜呜呜呜……” 什么东西变小了都特别招人疼，鬼也不例外，林璇越发心疼：“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她顿了顿，咬咬牙：“大别野也安排上。” 四姨太水眸里闪过欣喜：“真的吗？” 林璇把她轻轻揣进兜里，然后用鞭梢卷着邹大强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提起他，把他浸入湖里，在唐欢身边涮了涮，这才把他扔回岸上。 鞭子的光黯了黯，林璇安抚似地撸撸它，小声商量：“别气，我知道很恶心，委屈你了，改天带你去瑶池泡温泉好不好？” 鞭子还是一动不动。 “连泡三天好不好？” 鞭子犹豫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恢复了正常。 邹大强第二次被拍在地上，又折了条胳膊，毕竟年纪摆在那儿，奄奄一息作不动妖了。 林璇把那小木人扔到他面前：“说吧，这是哪儿来的？” 邹大强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地想编瞎话搪塞过去，林璇挑挑眉：“想死就瞎编吧。” 她一边说，作势又要扬鞭，天道规定她不能杀人，但是邹大强用不着知道。 在排山倒海的死亡威胁面前，邹大强只好老老实实回答：“这是我从师父那儿偷来的……” 林璇：“你师父的道术是从哪儿学的？” 邹大强：“他也没跟我说过，我只知道他没有门派，一向是独来独往……” 鬼王殿下睨了他一眼：“哦，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别，别，”邹大强忙不迭地磕头，“我知道的，知道的！他从来不提自己的事，也不教给我真本事，一天到晚让我背经书，记科仪，我怎么套他话他都不说。 “有一次他喝了点酒，我看他心情不错，就试探着问他，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师娘，他说他这辈子不会娶老婆生孩子，因为他们这条血脉有问题，生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收我当徒弟，就是为了让我给他养老送终的。 “那天我趁机灌了他许多酒，偷偷从他脖子上摘了钥匙，打开他的柜子，就找到了那只瓷瓶和那个木人，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后来被他发现了，那老东西把东西又抢了回去，差点提刀砍了我，然后把我赶下了山。” “那后来怎么又到你手上了？” “过了好几年，我混出了点名堂，跟现在不能比，但也有点名气了，那老东西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有天忽然打我电话，让我去鹤山找他一趟。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去了，他把那两样东西给了我，还教给我用法，这柳木小人里养着只大鬼，什么事都可以帮你做，但是要用炼化的鬼魂来养他，那小瓷瓶就是用来炼小鬼的。” 林璇思忖片刻，又问：“帮唐堃逆天改命的也是他？” 唐堃连连点头：“那时候我欠了澳门赌场一笔钱，他说看风水驱邪这种小打小闹来钱太慢，让我接几个大买卖，唐堃的女儿白血病，到处托人找大师，我就去碰碰运气，其实作法什么的都是他暗中进行，我就做做样子，把吹气当暗号，我一吹他就出手。” 林璇：“……”有些凡人为了钱真是啥都敢做，像邹大强这种毫无修为的人养鬼，都不知道是他养鬼还是鬼养他。 她接着问：“唐堃建那个养老社区有什么目的？” 邹大强臊眉搭眼：“咳！还不是那个木头人，那个养老社区是前几年就开始规划的，本来就是个针对中产和高端来年人群的房地产项目。 “但是唐堃最近资金链有点紧张，和我商量着能不能搞点什么项目敛财……” 林璇有些不解，房地产行业现金流不充裕很正常，但是唐堃投的项目都赚钱，又是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手，怎么会弄得自己捉襟见肘，要动这种歪脑筋。 邹大强极擅长察言观色，主动解释：“唐堃那个儿子喜欢赌，这两年在澳门和拉斯维加斯输了十几个亿。他爸也拿他没办法，那么大个人又不能关在家里，只要一让他逮着机会溜走，隔几天就是几千万上亿的债。 “怎么说呢，老唐精明了一辈子，摊上这么个儿子，谁叫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呢，将来家业都是他的，哎，儿女都是债……” 林璇忍不住噗嗤一笑，这败家子还是个塑料儿子，老唐头上长草自己还不知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小柳……就是那个木头人，说可以在常规的项目以外再弄一个会员制的疗养中心，只收信得过的人，用来治病……” 他眼珠子转了转。 林璇捏紧鞭子冷哼了一声：“治病？” 邹大强浑身的骨头一软：“神仙别打，不是治病不是治病，是用来续命……说白了就是夺别人的阳寿，把病兆慢慢转移到别人身上，但是这需要一个挺长的过程，严重的病得好几年。” 他不等林璇再抬手，忙不迭地主动交代：“所以老唐就打着公益的幌子，改了社区的布局，布了阵法，加盖了一个养猪场……不，就是那个公益养老院，他管那个叫‘养猪场’，管那些用来夺寿的老人叫‘肉猪’，治一个人的病大概需要两到三头‘肉猪’。 “您也知道，那些老人不是孤寡就是被家里人嫌弃，这才送到那种敬老院等死，其实拿几年寿命换个舒心的晚年，也不算太亏……” 林璇差点气笑了，这些人渣的思维和逻辑真的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现在那作妖的柳木鬼已经被她一鞭子抽得魂飞魄散，那观澜养老社区的邪阵自然就不攻自破，失去了法力的来源。 邹大强交代完毕，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讨饶：“神仙，小道知道的都交代完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小道一条生路吧……” 林璇微微眯了眯眼：“要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把剩下的一只眼睛留下吧。” 邹大强一听惊慌失措，磕头磕得更卖力了：“神仙饶了小道吧，小道不敢再犯了……” 林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扔到他身前：“不舍得眼睛也行，那你去自首吧，把你这些年做的事都跟公安交代清楚。” 邹大强脸一白，他这些年仗着有柳木鬼的帮助，违法犯罪的事没少做，那些事都交代了他自己得身败名裂牢底坐穿不说，还会牵扯上许多权贵，就算眼前这位放过他，那些人也不能饶了他。 他左右为难，犹豫了半天，终于抖着手捡起折叠刀打开，咬咬牙，心一横，往完好的那只眼睛里戳去，顿时血流如注，邹大强发出阵阵哀嚎，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连鬼王殿下都想不到这邹大强这么能屈能伸，看来能从一个小流氓混成大师也不全是靠运气。 邹大强滚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神仙……我已……已经把眼睛给你了……现在可以饶了我吧……” “哎，不好意思，”林璇拿起手机，“我刚才跟你开玩笑来着，谁知道你那么心急把自己戳瞎了，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要你眼睛干嘛？不过扎都扎了，我也没有眼睛还你，就这样吧。 “至于饶不饶的，你到了公安局自己跟警察同志说罢，好好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她说着划开手机，拨了110，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跟警察说吧。” 邹大强的眼睛里淌出血水，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泪，他当了半辈子的骗子，没想到临到头被人摆了一道，但是也只好认栽：“喂，警……警察同志，我要自首……” 他三言两语交代了自己这些年谋财害命、诈骗钱财、□□妇女等一大串坏事，末了道：“警察同志，麻烦给我叫辆救护车，我……我拿刀子玩，不小心戳到了眼睛……” 林璇叫来围观的导演和制片人：“你们找条绳子把他捆起来，在这里等警察。” 她说着收起鞭子，不一会儿，湖面渐渐平息，云破天开，月亮重新从云层后面露出脸来，把清晖撒向大地。 唐欢和她经纪人在湖里扑腾了半天，已经快筋疲力尽，都没力气再游，导演和制片人又不敢下水救人。 林璇看了看她俩，从岸边拿起个救生圈扔过去：“只有一个，你们俩自己分吧。” 唐欢抢先扑到救生圈上，理所当然地对经纪人说：“楠姐我不行了，你再坚持一下，警察来了就能救你。” 生死攸关的时候，经纪人哪里肯让，果断上前抢，唐欢气急败坏：“你工作不想要了？” 经纪人冷笑了一声：“我肯带你这种糊逼你就烧高香了，姑奶奶还不想伺候了呢！” 说着就去强抢，两个女人在水里扭打起来，经纪人又高又壮，不一会儿占了上风，揪住唐欢的头发把她脑袋摁进水里，抢了救生圈迅速往岸边游去。 唐欢只能死命扒着翻倒的快艇，强撑着不让自己沉下去。 林璇对导演和制片说：“你们谁也不准捞她。” 说完她揣上手机，打算带四姨太先回别墅，想办法把她变回正常大小。 四姨太从她口袋里探出上半身，噘着嘴：“林小姐，那个唐欢最可恶，就让她做几个噩梦，也太便宜她了吧！” 林璇一笑：“别急，节目不还没拍完吗，换嘉宾还得从头拍一遍，多不划算。” 四姨太：“她要是再作妖怎么办啊？” “我还怕她不作妖呢，我等着她再给我送几波人头，还可以帮公司省点营销预算，”林璇凤眼眯了眯，“猪就是要养肥了再杀。” 正说着话，只听远处传来马达声，林璇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快艇破来水面向码头驶来，后面还跟着另一艘稍大一点的船。 林璇纳闷，这人民公安的出警速度也太快了吧！ 快艇很快停靠到码头上，舱门打开，出来的却是个熟悉的人。 林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水里的唐欢大叫起来：“宋哥哥！宋哥哥！快救救我！” 宋翊手里提着两个塑料袋，抬头看了眼天空，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压根没看唐欢一眼。 船舱里还有一个人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个箱子。 林璇看清楚来人吃了一惊：“李大厨？你怎么来了？！” 李福明仍旧是乐呵呵的，扶了扶腰：“林小姐，菜出锅三十分钟内是香气和味道的巅峰，过了这个‘赏味期限’，再好吃的东西味道也变了。 “所以我和宋先生解释，我当了那么多年厨师，没有顾客能从我店里打包……他就把我和原材料、调料一起打包过来了。” 林璇：“……谢谢宋总，麻烦李大厨了。”也不是不感动，但还是不得不说，霸道宋总这个操作够骚。 第33节 宋翊微微抬了抬下巴，矜持地道：“不客气，林小姐，我说过，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第31章 31 导演和制片人将功补过, 在码头上看着邹大强，等警察来带走他。 没有人敢下水捞唐欢，她喊了几声导演和制片人，两人佯装没听见, 她又没力气游上岸, 只好扒着翻倒的游艇，等警察来救她。 观澜岛和梨花岛同属于梨花镇, 小岛人口少, 节奏慢, 派出所一年到头也碰不上什么大案子, 民警接到邹大强的自首电话时, 还以为有人恶作剧，不过两位民警还是立即乘着快艇赶来了观澜岛。 船靠上码头，两人还没来得及出船舱，就听旁边有女人大声喊救命。 民警拿手电一照, 看见水里有个姑娘，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扔了带绳的救生圈过去，七手八脚地把她拉上来。 唐欢裹着民警给她的毯子瑟瑟发抖，初春晚上的气温很低, 她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一个小时，已经冻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 导演和制片人也押着被五花大绑的邹大强过来了。 两个民警一下船就看到一脸血的邹大强, 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 邹大强哭着脸：“我自己不小心捅的。” 哪有人会不小心捅了自己眼睛, 民警狐疑道：“真是你自己捅的？不是别人弄的？” 导演和制片人连忙道：“警察同志，我们在现场，可以作证，确实是他自己捅的。” 民警又问船舱里的唐欢：“你也在场吧？看没看见是谁捅的？” 唐欢抿了抿嘴，到底不敢作伪证：“是他自己捅的。” 民警这才对邹大强说：“电话里说要自首的是你？” 邹大强连连点头：“对对。”说着把自己的罪状又简单供述了一遍。 民警一听，要是这人不是神经病，那这可是了不得的特大诈骗案件啊！他们不敢怠慢，连忙汇报给所长，所长又汇报给上级公安局局长，最后局长拍板，先把他送到市医院治眼伤，然后转进市公安局审理。 两个民警铐了人正要离开，却被刚才捞上来的姑娘叫住。 唐欢打着寒颤：“警……警察同志……我我要报案……” 民警虽然急着处理邹大强的问题，但是也不能对公民的要求置之不理，停住脚步，耐心问道：“你要报什么案？” 唐欢眼里闪过恨意：“故意杀人未遂，有人把我扔进湖里，想淹死我。” 民警一听，这又是重案啊，表情立即严肃起来：“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遍。” 唐欢哑着嗓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委屈的地方差点哽咽得说不下去。 两个小民警听完忍不住噗嗤一笑：“你是说，有人用鞭子把你卷起来扔到湖里？” “并且那人还是和你一起拍节目的女明星？” 两个民警死命憋着笑：“小姑娘，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视，多看书。” 唐欢恼羞成怒：“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一指塌了半边的码头：“这就是她用鞭子抽断的。” 两个民警对视一笑，摇摇头：“小姑娘，这种事我们处理不了，您得找玉皇大帝。” 唐欢拦住他们：“那麻烦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可以吗？” 民警看她落汤鸡似的怪可怜，掏出自己的手机借给她。 唐欢立即拨通了唐堃的电话：“爸……这个节目我不要演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小欢了？今天你邹叔叔不是来了吗？怎么样？” 唐欢当着警察的面不好细说，只能道：“爸，您叫司机来接我好不好？我身体不舒服，想回家……” 唐堃一听犹豫了一下：“那明天的拍摄呢？” 唐欢委屈道：“我不想拍了。” 电话里的声音沉了沉：“小欢，别任性，当初是你说想要出道当明星，爸爸才投资了两千万让你玩，家里最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宋翊不是也上那个节目了吗？你不是对他有好感吗？” 唐欢听到宋翊两个字，一下子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她咬了咬牙：“知道了爸爸，刚才是我太任性。” 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这不就结了嘛，你哪里不舒服？我这就让陈医生去岛上看你。” 唐欢抽了抽鼻子：“不用了，就是着凉感冒，休息一下就好了，您也当心身体。刚刚说的那个叔叔，可能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下，随即沉声道：“我知道了。” 在回别墅的车上，林璇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和宋翊说了一遍：“现在柳木鬼魂飞魄散了，观澜养老社区的那个法阵成了无本之木，应该不能维系下去了。另外，柳木鬼帮唐堃逆天改命，现在他不在了，唐家会怎么样？” 逆天改命不是一劳永逸的，一个人的命数就像一条写好的剧情线，逆天改命就是强行让故事偏离正轨，但是命运是有自我修正的潜在力量的，这两股力量不断地角力，施术者需要持续不断地和命运拉扯，一旦施术者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维系下去，那命运很快就会占上风。 由于强行逆天改命，术法的反噬可能会让命运变本加厉。 林璇：“所以唐欢是凶多吉少了？” 宋翊思索片刻：“也未必。唐堃是财运和子女运此消彼长的命格，如果他肯抛舍万贯家财，还是能换来一双女儿的平安。” 林璇摸了摸下巴，眼睛一眯，这表情让她看起来像只狡黠的猫，宋翊心里微微一动，就见她搓搓手：“我最喜欢考验人性环节了，是要钱还是要女儿，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 宋翊：“……”这鬼小姐也是很记仇了。 林璇：“不过唐堃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反噬，而是邹大强自首，这消息一传出去，今晚恐怕有人睡不着了。” 唐堃和邹大强狼狈为奸这么多年，邹大强不但给他做下许多坏事，也是他官商勾结的桥梁，对他的秘密一清二楚。 按道理，这种人情愿牢底坐穿也会三缄其口，然而邹大强不幸遇到了林璇，两害相权还是鬼王殿下的手段更可怕。 至于唐欢，她爹的产业一天没垮，她就还是观澜二千金，再怎么都不会伤筋动骨，就像导演和制片，因为她爸的投资人身份，再怎么都会对她礼让三分。 而一旦唐堃垮了，那她就没了依靠，压根不用林璇出手，光是豪门到破落户的巨大落差就能让她崩溃。 说完唐家的事，林璇从口袋里放出四姨太。 旗袍女鬼缩得只有拇指大小，站在林璇的掌心，朝宋翊鞠躬：“宋总好。” 鬼王殿下心里其实开心得不要不要，但脸上还是故作苦恼：“那柳木鬼魂飞魄散了，可四姨太还是没变回去，阳间的道法我不太懂，宋总能帮忙看看吗？” 宋翊只看了一眼就说道：“那个炼化鬼魂的瓷瓶是宝物，魂体受的影响会持续一段时间，不用干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好。” 四姨太连声道谢，林璇已经打开手机淘宝，开始搜索适合四姨太的娃娃衣服。 因为外拍约会被唐欢和邹大强搅没了，后半段改为别墅内拍摄。 李大厨进了别墅，把原材料和他自己做的手工辣酱等调料拿出来，放在料理台上，宋翊和林璇本来就十分感激，又过意不去，当然也去帮忙。 宋翊脱下外衣挂在衣帽架上，把衬衣袖子挽高，对林璇：“林小姐，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帮忙就行。” 李大厨面团似的脸上浮出个了然的笑容：“林小姐，宋总这是怕你累着。” 林璇心里一暖，宋总真是个很好的老板，可能比她差那么一丢丢，但也很很不错了。 但是让老板帮厨，自己袖手旁观，这不是开玩笑嘛！林璇这样有眼色的员工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两人彼此之间没什么话，倒是李厨神出乎意料地话痨，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一边颠锅一边还能分出精神来和林璇拉家常：“宋先生这样的年轻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少了。” 宋翊正在料理台另一头，低着头专心扒蒜，听见这话手上微微一顿。 林璇不怎么走心地顺嘴夸道：“是啊，宋总年轻有为。” 李大厨摇摇头：“我不是说事业，他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林小姐你是不知道，一开始他托人来订位子，我是有点反感的，你别看我一辈子跟锅铲打交道，就是个没什么社会地位的厨子，但我还真不求什么，做菜全是为了兴趣。 “我最不喜欢有两个钱或者有点权就要到处搞特殊，哪怕你是当官的，是大老板，到我李福明这里，一视同仁，统统排队。 “刚开始，我以为宋总也和其他人一样，所以我就故意为难他，我说你真心喜欢川菜呢，我也不是不能破例，但你要证明一下……” 宋翊咳嗽了两声，拿着小半碗扒好的蒜走过来：“这点够了吗？” 李大厨看了一眼：“再剥个六七个差不多了。” 说着他转过头继续对林璇说：“刚说到哪里了？哦对，我说你要证明一下自己真的喜欢川菜，不是因为什么网上推荐跟风凑热闹，我就拿了自己做的那个辣酱，说你能吃三勺，我就放弃休息天，给你加一桌。” 林璇瞥了一眼宋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露在衬衣领子外面的那点脖颈有点红。 李大厨接着说：“这辣酱是我自己收的辣椒自己磨的，菜里放一勺都能把嘴辣麻，一般人还没入口，舔一下就告饶，他竟然真的把三勺都吃了下去，两片嘴唇马上就肿成了香肠，我老伴差点吓得打120……” 林璇诧异地看向宋翊：“宋总不是说过不能吃辣吗？” 宋翊掀了掀眼皮，若无其事地说：“上次害你没吃成兔头，当然要请你吃最好的。” 林璇恍然大悟，对李大厨解释：“我们宋总有点完美主义倾向，而且眼光特别高。” “哎！”李大厨充满暗示地瞟了林璇一眼，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妹子，这种事上怎么愣头愣脑的。 宋翊剥好了蒜，站在一边认真地看着大厨做菜。 李大厨一边把肉片放入油锅爆炒，一边打趣宋翊：“小伙子偷师呢？我一看你就吃不了辣，是为了女朋友学的吧？真是太有心了。” “哪里哪里，我们宋总比较好学，”林璇在一边洗菜，没等宋总说什么，连忙解释：“他是我老板。”我们是纯洁的剥削和被剥削、奴役和被奴役的关系。 李大厨一脸“你逗我呢”：“你们这个不是谈恋爱的节目吗？” 鬼王殿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解释，又不好当着摄影机说他们这是假装的，只好说：“我们真的不是……” 李大厨恍然大悟：“哦，原来还没追上。” 宋翊偏过脸捂着嘴不停地咳嗽，李大厨说道：“是不是被辣椒味道呛到了？” 宋翊呛得眼睛都红了，眼角微微涌出些生理性的泪水林璇从冰箱里拿了盒冰牛奶递给他，宋翊接过道了声谢，喝了一口，总算好了点。 李大厨接着对林璇说：“宋先生本来没说要去我那儿拍电视，还是你们那个制片联系了我才知道，他知道我从来不让媒体拍，所以打算在我家吃，去另一家拍。” “我一听，你说这小伙子花了那么多心思，那得让全国观众一起感动感 动，你们说是不是？亲朋好友们一看，哎，这小伙子不错，那事情不就成了吗？”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伙子，追求小姑娘脸皮不能这么薄，该表现的时候要表现，为人家做的事要让人家知道……” 林璇尴尬道：“真不是，宋总真是我老板。” 李大厨一哂：“那这个老板可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老板。” 宋翊语气淡淡的：“我只是投资了林小姐的工作室，不干涉管理，算不上老板。而且林小姐一直都很努力，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不已。” 林璇：“……” 宋翊：“我又说错了吗？” 林璇：“不不不，宋总的成语水平出神入化！” 第34节 第32章 32 在宋总锲而不舍的努力下, 鬼王殿下总算得偿所愿, 美美饱餐了一顿。 李福明不愧是川菜之神, 做的几道都是经典, 夫妻肺片、麻婆豆腐、红油抄手、水煮牛肉……不管是苍蝇馆子还是高端概念餐厅, 只要是川菜，就必然有这些菜式，但是李大厨选用最好的原料，加上精益求精的刀工、火候和调味, 就是把那些家常川菜做得有滋有味, 比林璇吃过的那些人均一两千的“官府菜”更胜一筹。 林璇吃得整个鬼都升华了, 一边吃一边称赞, 而且句句夸到点子上, 吃到一半，李厨神已经相见恨晚，把她引为知己, 豪迈地放话：“小林什么时候想吃，只要提前两天打个电话来, 要带男朋友来也可以。”不太能吃辣的宋总地位骤降, 已经沦为了拖油瓶。 李大厨正把今天晚餐的重头戏、鬼王殿下的初心——麻辣兔头端上桌，别墅的门开了。 神情尴尬的导演和制片人走在前面, 后面跟着浑身湿漉漉的唐欢。 唐欢今天穿了条衬衫裙, 被水一打湿, 面料紧紧贴在身上, 内衣轮廓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因为要拍摄林璇和宋翊的约会, 餐厅和客厅之间放了一块绘着热带植物的屏风，本来唐欢从屏风后面穿过客厅，是用不着经过餐厅的。 但是她脚步一顿，看了眼屏风上的影子，不顾编导向她打手势，径直走进了餐厅。 听见动静，餐厅里的三个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唐欢和林璇已经撕破了脸，干脆没看她。回来这一路上她把之前的事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林璇不是普通人，这是一定的，但是她一鞭子抽没了邹大师养的鬼，却没对两个活人下手，之前报复她也只是让她做噩梦，所以她推测，林璇大概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直接伤害活人。 想通了这一点，她就不怎么怕林璇了。每晚做噩梦虽然苦恼，但总有醒的时候，只要不影响现实世界，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更大的痛苦都承受过，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退缩，更不能把宋翊拱手让人。林璇不过是个高中毕业、脑袋空空的花瓶，美貌的吸引只是一时，相似的成长环境和教育背景才能造就契合的灵魂。 她有十足的自信，宋翊一定会发现她和林璇的天壤之别。 唐欢一瞬间又充满了斗志，她瞟了眼宋翊，惊慌失措、欲盖弥彰地抱住胸：“哎呀！宋哥哥……” 宋翊本来也没看见啥，立即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林璇眼珠子转了转，落在桌上那盘麻辣兔头上，她托着腮对唐欢一笑：“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尝尝兔头？” 唐欢这才注意到桌上红红火火的菜肴，冷不丁和码得整整齐齐的兔头对上了眼，噩梦一下子照进现实，她“啊”地一声叫起来，也顾不上在宋翊面前的形象，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奔上楼去了。 宋翊看了看林璇，见她露出猫一样狡黠的眼神，不由好笑，看来这鬼小姐已经报了兔头的仇了。 林璇举起公筷，大方地夹了个兔头到宋翊碗里：“来来来，宋总尝尝，这个不是很辣的。” 约会拍摄结束后，林璇瘫在沙发上，摸着肚子，懒懒地刷着手机，扣款消息已经到了，罚款还是2500单位和谐力。 天道也和人间的法律一样，有“一事不再罚”原则，也就是说一个事项只惩罚一次，比如这次对付邹大强，其间不管她抽了几鞭子，都只罚一次款。 加上正常施法消耗的和谐力，大概花了三千不到。 林璇一阵揪心的疼，又瞅了眼余额，还剩七千多，心里又有了点底气。 她趁着这时候，快刀斩乱麻，把许诺四姨太的500兆大别野买了，让四姨太自己回到手机里，慢慢挑选装修风格。 接着她又给唐欢挑选了今晚噩梦的主题元素，不过故事线选择了系统自动生成，也没再一掷千金升级vip，唐欢这次踩了线，已经不是做几个噩梦能了局的了。 做完这些，料理台那边，宋翊也差不多忙完了。 这次是男嘉宾为女嘉宾准备约会，宋翊说什么也不肯让林璇动手收拾碗筷，自己擦了桌子洗了碗，帮着李大厨整理好工具，然后上楼换上运动套装和跑步鞋。 林璇吃得太饱，血液涌向消化系统，大脑供血不足，整个人昏昏欲睡。 宋翊下了楼梯，直接把眼神发直的鬼王殿下从沙发上拎起来：“这一顿的热量很高，吃完不能马上坐着，和我一起去夜跑。” 林璇“嗷”一声哀嚎，果然资本家的仁慈不可持续！刚才吃饭的时候温情脉脉，还以为他转性了呢！ 她刚想抗议，那久违的小银符就出现在了头顶。 鬼王殿下只好认命地上楼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和平底鞋，不情不愿地跟着宋总出了别墅。 因为林璇吃撑了没消化，两人只是散步，慢慢地走到湖边。 那枚小银符似乎不太信任鬼王殿下，她出了门也没消失，仍然在她头顶盘旋着，乍一看倒像是一轮小小的满月照着两人。 他们认识没多久，相处的机会更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谈公事，刚才吃饭是在镜头前，而且宋总用餐习惯很好，吃东西细嚼慢咽，基本上不说话。 真要说起来，他们彼此之间还不太了解，不过林璇却没感到不自在，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沉默而感觉尴尬，宋总不故意刁难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 她抬头看了看小银符，对宋翊道：“宋总是因为这个才来当空降嘉宾的吧？”林璇得知他要住进来当嘉宾时确实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猜到了原因。宋翊一向低调，即使接受媒体采访也都是财经商业类的刊物，虽然涉足娱乐业，但和娱乐圈泾渭分明，连个微博都没开，足见他无心营销什么最美霸总。 让他“湿足”的，大概就是这小东西没跑了。 宋翊没否认，也没立即承认：“节目组一开始向我提过，正好最近不是很忙，就当休假了。” 林璇狗腿道：“节目里炒作cp不会对宋总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吧？虽然是假装的，但有些观众可能当真，要不然我下次还是选桑卓吧。” 宋翊沉默了一会儿，挑了挑眉：“选谁是你的自由，林小姐不需要和我商量。” 林璇：“那我就选……”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宋翊接着说：“不过既然你问我的意见，我建议你不要继续选择桑先生。” 林璇疑惑：“啊？最近我们俩的卓别林cp很受欢迎啊……”挣了不少和谐力呢！ “我最近研究了一下国内的cp营销，发现这是一把双刃剑，”宋翊煞有介事地说，“需要精确地把握好合适的度，不然在你们‘恋情’结束的时候，多少会有不利的影响。” 林璇：“……”好吧你说的都对。 “而且桑先生也是半个娱乐圈人士，虽然现在粉丝数不多，随着综艺的播出，也许会吸引更多比较狂热的女性粉丝。” 林璇心头一跳，确实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她虚心求教：“宋总有什么好办法吗？” 宋翊公事公办地说：“如果非要选一个，建议你避开微博粉丝比较多的。” 林璇皱了皱眉：“桑卓粉丝已经最少了。” 宋翊微微垂下眼皮看了她一会儿，女鬼终于幡然悔悟：“宋总是不是没开微博？” 宋总矜持地点点头：“嗯。” 林璇眼里精光一闪，随即熄灭：“还是算了吧。” 宋翊：“……为什么算了？” 林璇：“宋总以后有了女朋友，看见这个得多膈应啊。”其他嘉宾都是圈内人，为了人气牺牲节操也就算了，宋总本来就是被契约胁迫的，和他炒cp不太厚道。 宋翊：“林小姐可以放心，我短期内没有这个打算。” 他顿了顿：“而且我必须提醒你，这里的拍摄结束后我们会开始同居……” 林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脚给崴了。 宋翊皱了皱眉：“我又说错了？” 林璇思考了一下，委婉地解释：“这个……同居有特质的含义，我们这种情况一般不用这个词。” 宋翊再一次被博大精深的祖国语言震撼：“那我们的情况该怎么说？” 林璇摸了摸下巴，“住一起”好像也有歧义，只好生造了一个：“共享住房吧。” 宋翊从善如流：“由于我们在拍摄结束后就要共享住房，不排除有被媒体拍到的可能，如果你在节目中和其他嘉宾恋爱，现实中又被拍到和我一起，那对你的声誉会有很大损害。” 林璇被他说得心惊肉跳，总裁不愧是总裁，就是比别人深谋远虑：“那就太谢谢宋总了。” 宋翊又补充道：“既然我投资了林小姐的工作室，那你的声誉也是我的资产，保护你的声誉就是保护我的财富，所以林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对，事实就是这样。 他这么一说，林璇也就释然了：“明白明白，我不会误会的，刚才李大厨就是开玩笑，节目播出以后可能有很多人当真，宋总也别介意，如果影响你的正常生活，我也可以澄清。” 宋翊撩了下眼皮：“嗯。”接着就不说话了。 鬼王殿下见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细细咀嚼了一下，明明就很知情识趣啊，凡人的想法真是让鬼捉摸不透。 两人沿着湖岸散了会儿步，林璇打了个哈欠，宋翊道：“困了吗？那我们回去吧。” 回到别墅，楚妍舒和肖博约会回来了，肖博小麦色的脸颊透出一点可疑的红晕，楚妍舒眼神发亮，嘴角含笑，看来约会进行得很顺利。 楚妍舒一见林璇就迎了上来：“姐，你们晚上吃什么了？” 林璇看了眼宋翊，嘴角翘起来：“天下第一的川菜。” “哇！”楚妍舒艳羡地睁大眼睛，“我们吃了日本料理，量少得可怜，在镜头前也不敢多吃。” 林璇：“冰箱里有给你们留的兔头和甜烧白，去吃吧。” 楚妍舒一听兔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凑近了道：“姐，听说唐欢掉水里了？” 林璇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孙导演和曹制片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 孙导演搓着手对林璇说：“阿璇，有没有时间，我们去院子里聊聊……” 林璇看了看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点点头，和他们一起去了院子里。 孙导演和曹制片对视一眼：“今天的事真是……我们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希望你能原谅我们，还有唐欢那边……她回来的路上也和我们解释了，她和她父亲也是被那个骗子神棍蒙蔽了。” 曹制片也附和：“都是一个节目的嘉宾，你们也没什么本质上的矛盾，唐欢年纪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林璇冷哼一声：“孙导演，曹制片，我不希望下次再有人擅自进我房间，你们怎么对唐欢我不管，但是我要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就不劳两位操心了。” 她说完也不看他们脸色，转身回了别墅。 本来她看两人认错态度不错，还想网开一面，给他们买个五毛套餐警告一下就算了，但是既然他们要多管闲事，那就怪不得她了。 林璇回到房间，洗了澡，叫出四姨太，一起给导演和制片选产品。 鬼王殿下现在钱包鼓了，选择范围也大了许多，她打开“地府景区”菜单，选择“私人定制奢华之旅”，豪掷180块，给孙导演和曹制片一人买了一个“【十八层地狱民俗风情展览馆】深度沉浸式体验游”，还加40块订购了vip专属私人导游服务。 选完产品，林璇看了眼账单，心疼地摸了摸手，只好安慰自己钱不是省出来的，会花钱才会赚钱，千金散去还复来。 孙导演再次经历了三观炸裂的一天，老胳膊老腿又酸又疼，结束晚上的拍摄回到房间，连澡都没洗，倒在床上就爬不起来了。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一阵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 他心里觉得古怪，想睁开眼睛看个明白，然而意识明明非常清醒，甚至好像能看见天花板，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孙导演十分困惑，想起上次噩梦的经历，心说该不会又是林璇搞的鬼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铁链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停在了他床边。 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孙德凯，你的阳寿已尽，速速与我去阴曹地府报到！” 孙导演心里一惊，两眼猛地一睁，赫然看见一个穿白袍、戴白色高帽的男人，和影视剧里白无常的形象一摸一样。 孙导演被他这么一吓，身体倒是能动了，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你……你……” 白衣男人阴恻恻地一笑：“我是谁你不认识？” 他说着慢慢咧开嘴，那嘴越咧越大，一直豁到了耳朵根：“我是白无常。” 第35节 话音刚落，一条足有一尺多长的舌头从他嘴里伸出来，在胸前晃荡来晃荡去。 孙导演吓得有出气没进气：“您行行好，我还不到五十呢，怎么就阳寿尽了？一定是弄错了……” 白无常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腕：“说你尽你就尽了，不会弄错的，快点跟我走，阎王爷还等你报到！”后面还有一拨团队客人呢，磨磨唧唧的耽误鬼赚钱！ 说完，他冷酷地给孙导演铐上手铐和脚镣，拖着他往外走，径直穿过锁住的房门，一路穿墙而过，来到了别墅外面。 屋外的白石小路不见了，变成了一片枯草连天的荒原，明明是晚上，天空中却是黄沙漫天。 孙导演拖着脚一步一回头地往前走，别墅在他身后越来越远，渐渐看不到了。 白无常不停地催他快走，走得慢了就一拉锁链，把孙导演拉得一个趔趄，走着走着，他听见前方有铁链的声响，定睛一看，只见前面有两个人影，一个穿黑袍戴高帽，另一个走路的样子有点眼熟。 他快步走上前去，大喊一声：“老曹！” 曹制片转过头，先是一惊，随即苦笑：“老孙，你也来啦。” 白无常冷笑：“你们俩还认识啊，正好，黄泉路上有伴了。” 两个阴差押着两个人往前走，走了大约个把小时，前面出现一个古代城池的轮廓，高高的城墙呈圆形，走近了一看，墙头上一排铁棘，每一根上都插着个人头。 孙导演和曹制片吓得连连后退，被黑白无常推搡着进了城门。 他们把两人带到一座官府模样的古代建筑内，一个穿官袍戴官帽的黑脸官员高坐堂中，两排阴差披甲执锐，肃立两旁。 黑脸官员一拍惊堂木，吹胡子瞪眼：“人犯可带到？” 黑白无常把两人押到堂前，往他们膝弯里踹了一脚，两人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回禀阎王，人犯孙德凯、曹军已经带到。” 阎王捋着长须：“尔等可知罪？” 孙导演和曹制片哭丧着脸，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 黑白无常小声提醒：“有没有□□妇女、偷盗贪财之类的事情？” 孙导演低下头：“嫖嫖嫖……娼算吗？” 阎王：“此罪当下冰山地狱……等等，你俩这是景区通票啊……” 阎王小声嘟囔一句，立即把眼睛瞪得像铜铃：“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来人！十八层地狱全都给我过一遍！” 当即有两个阴差押着吱哇乱叫的孙导演下了第一层拔舌地狱。 孙导演的惨叫声从地底下传来，曹制片吓得直哆嗦：“阎王大人……我没有嫖嫖嫖……也不赌……不偷不抢……我是好人……” 阎王：“那你吃肉吗？” 曹制片：“……我信佛，我吃素好几年了，真的！” 阎王一拍惊堂木：“大胆！蔬菜难道不是生灵吗？给我拉下去！十八层地狱全都过一遍！” 孙导演和曹制片体验完十八层地狱酷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精神受到极大的摧残，黑白无常把两人带回别墅：“亲，你们的游程到此结束，期待下次为你们服务哦，满意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么么哒。” 孙导&曹制片：“……” 第二天醒来，孙导和曹制片浑身上下像被大卡车碾了一遍，不过他们还是一早爬起来，因为今天甜蜜满屋的第一集 终于要播出了。 第33章 33 “甜蜜满屋”和时下很多综艺一样, 采取的是编拍边播的方式, 摄制团队拍完前几天的素材后, 后期团队加班加点剪辑、加花字、送审, 开机十多天后, 第一集 终于要开播了。 这档综艺是斑马台上半年的重点项目，同时在电视和网络平台播出，晚上就能看到这些日子的工作成果，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很兴奋。 而林璇团队这边，吴梁和费蓉蓉严阵以待, 虽然预告片的反响不错，但是正片播出后必然会出现多种声音, 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引导舆论风向，免得被有心人带偏。 为了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他们这几天加班加点做了预案。 鬼王殿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待节目播出再赚上一大笔。 节目播出时间是晚上八点。十点钟，一天拍摄结束, 林璇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查余额, 和节目播出前相比, 她的余额上升了3000多, 一下子就把收拾邹神棍损失掉的和谐力都赚回来了, 节目还只播出了两个小时，热搜上暂时只有节目组买的甜蜜满屋明星恋爱真人秀首播 话题持续发酵, 只要节目热度上去, 必然会有衍生话题, 估计还有一大波收入等着她。 林璇放下心来，用ad打开网播平台看弹幕，经过费蓉蓉上一次的借势营销铺垫，黑林璇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全网黑的盛况没再出现。 虽然少部分执着的黑粉仍然兢兢业业、不遗余力地在弹幕中抹黑她，放送她的黑料洗脑包，无奈孤掌难鸣，反而招人嫌： 【你们这些黑子烦不烦】 【黑子滚，把我家崽都挡住了】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黑子能不能有点新意了】 让林璇惊讶的是，弹幕中居然出现了她的粉丝，虽然大部分是路人粉，但比起以前的人人喊打，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林璇的颜真的是360度无死角啊】 【哈哈哈哈没错，我们小仙女儿不谈恋爱】 【林仙女的衣品很不错呀，这是私服吗？比她以前的活动造型好看～】 【完了完了，这是心动的感觉，可我是直女啊】 林璇进屋时和其他嘉宾截然不同的画风引起弹幕里一片哈哈哈。 【哈哈哈节目组好尴尬，所以甲醛到底超标了吗？】 【保温杯养生咖可还行】 【走什么高冷女神路线，沙雕才是正确打开方式好吗！】 林璇：“……”你才沙雕！你全家都沙雕！ 前几天花絮曝光时“卓别林c”已经吸引了一波注意力，但是当时毕竟节目还没播出，关注官微的主要是各家粉丝，那点热度和正式播出没法比。 桑卓一脸嫌弃地说出“美丽皮囊”论的时候，弹幕上一大波二刷观众狂欢： 【哈哈哈哈打脸】 【脸痛不痛？我就问你脸痛不痛？】 【真香！】 一到他们俩出场，弹幕的密度明显增加，屏幕几乎被密密麻麻的弹幕占满，楚妍舒和盛茗本身流量高，双方粉丝不少，他们的部分也算热闹，而一到唐欢和肖博的部分，弹幕就明显稀稀拉拉了。 唐欢过于执着女汉子人设，一举一动都往上靠，多少有点不自然，而肖博是个傻白甜，虽然很好相处，但是没什么梗。 两人做饭的桥段索然无味，编导剪辑师竭尽全力也没能抠出多少有趣的内容，只好猛加花字。 林璇也懒得看，直接把进度条往后拖，然后二倍速看弹幕。 抓鱼那段满屏的【卧槽】 【这可以上走近科学了，毫不违和】 【是特效或者剪辑吗】 【这是连续镜头啊，显然不是剪出来的 】 【桑卓的头还好吗？我好像闻到鱼腥味了】 等到桑卓读告白信那里，弹幕越发欢腾，满屏都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林爸爸威武】 林璇又往后拖了拖进度条，到了后来补拍的晚餐部分，之前一直没什么话题度的唐欢在这里终于刷了一波存在感，可惜网友的反应和她料想的南辕北辙。 聊到大学那一段，她强行把话题往学历上掰，用力过猛露了形迹，很多网友感觉到她的刻意。 【出国留学就很了不起吗】 【秀得太明显了吧】 【林璇说得没错啊，高中毕业碍着你了？吃你家大米了？】 【鉴表达人林爸爸威武】 唐欢的经纪公司事先买了水军，但因为她经纪人楠姐临时撂挑子不干，也没人和营销公司及时对接，水军刷得很不走心，来来去去就是【这个小姐姐很可爱】、【小仙女好漂亮】、【小姐姐是学霸啊】、【帕森斯很牛啊】之类的水话。 这些轻飘飘的水军好评淹没在路人的真实评论中，压根吸引不到注意力，网友开始挖掘她的背景： 【这是谁啊？带资进组的吧？】 【颜值和明星差太远了，跟林璇同框简直是公开处刑】 【为什么明星节目里会有素人？】 【好像是网红，网红都是照骗，动态真不能打】 【是名媛白富美哦，还是什么时尚博主】 【有钱真好，人生赢家】 【她刚才不是说自己是盛茗粉丝吗？不会是为了接近偶像才去上节目的吧？】 【卧槽这种行为和私生有什么区别？】 隔壁房间，唐欢忍不住关了弹幕，过了一会儿又好奇网上的评价，重新把弹幕打开，这样反复了几次，她忿忿地拿起手机，拨了父亲的电话。 “爸，”电话一接通，唐欢就委屈地叫了一声，“你有没有问过肖叔叔，什么时候给我派新的经纪人过来啊？” 唐堃没像平常那样好言安慰女儿，口吻明显带着烦躁：“他已经安排下去了，你再等等。” 唐欢嘟囔：“你催催他嘛……没有经纪人很不方便啊……” 唐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人家也不是个个带经纪人，你不是还有两个助理吗？再说你肖叔叔是大老板，又管不到下面那么细的事情，别闹了，爸爸这儿正有事忙呢！” 唐欢噘了噘嘴，没再说下去，换了个话题：“爸，邹……邹天的事你找人问过了吗？会不会影响到我们啊？” 唐堃的声音高了起来，带上了怒意：“不该你管的你少管！” 唐欢长那么大一直被她爸捧在手心里，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唐堃都会帮她摆平，而且从来不责怪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这么凶巴巴地斥责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爸，你是不是怪我？” 电话里传来没好气的声音：“怎么不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把邹天叫过去，怎么会弄出那么多事情？” 唐欢握紧手机，难以置信地浑身颤抖，一刹那恍惚觉得那些被家人背叛和伤害的噩梦成了现实。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缓和下来：“小欢，爸爸这里出了点事，你管你好好拍电视，不要和别人多说什么，最近低调点。” 唐欢瓮声答应：“好，我知道了。” 第36节 挂了电话，她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咬了咬牙，楠姐干的那些活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她看都看熟了，没有经纪人又怎么样？她也有营销公司的联系方式，不信这么简单的事她还做不了了。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营销公司联系人的电话，甜甜地说：“汪总，我是唐欢 ，对，楠姐不做了，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而此时唐堃正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女儿换经纪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昨天和女儿通了电话之后，他立即通过自己的渠道打听到了邹天自首的细节，当时就感觉五雷轰顶，吓出了一身冷汗。 邹天和他认识的时候还叫邹大强，他们俩十几年来一起做了那么多事，早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用法术坑害竞争对手的事姑且不论，靠邹大强牵线搭桥进行的台下交易就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他立即动用所有人脉开始活动，毕竟他们一条绳子上还拴着别的蚂蚱，那些蚂蚱比他肥，比他贵重，比他更怕死。 可是活动到现在，得到的消息却是邹大强一进公安局就交代了很多事情，上面极为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这时候蹦跶简直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再多的钱也得有命享不是？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疗养院的会员，本市商会的会长，不但有钱，而且在圈子里很有影响力。 唐堃眉头皱得更紧，邹天被抓，他养的鬼没了，“养猪场”自然也开不下去了，但是他的顾客已经交了大笔的“会员费”，那些钱都被他拿去填了资金缺口，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人交代。 但是这些人非富即贵，他眼下这种情况，一个也惹不起，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起来：“钱会长……” “老唐，”电话那头传来个苍老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很精神，“今天做了检查，刚拿到报告，癌细胞停止扩散了，医生都看不懂，以为检测出了问题，哈哈，不是我说，你这个疗法还真有效。” 唐堃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他和邹天认识那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皮毛，按理说柳木鬼是施术者，他玩完了，术法被打断，应该会出现反噬，也就是说那些人的病情至少会加重，严重的甚至会立即死亡。 而这个钱会长今天做的检查，非但没有遭到反噬，癌细胞还停止扩散了，那说明术法的效果还在持续，至少不会后院起火了。 唐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钱会长说：“老唐啊，你那边的预售席位还有没有？我有个病友也想加入……” 唐堃为难道：“养老社区还在建，现在我们借的是慈恩疗养院的地方，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人多眼杂，多了恐怕招眼……” 慈恩是本市目前最高端的老年疗养中心，唐堃租了他们的一栋楼，一来是做试点，二来也是为了攒几个“明星案例”，让目标客户信服。 钱会长呵呵一笑：“老唐，你也不想想，我会把随便什么人往你那儿带吗？我知道你家大业大不缺钱，不过生意场上，难保不会碰到点风浪，认识个朋友，将来有事也多个人帮衬不是？” 唐堃一凛，随即一喜，听他的意思那一定是个大人物，治好了他的病，说不定他的危机就能迎刃而解了，他爽朗地笑道：“说什么呢钱会长，难道我还信不过您？咱们约个时间，当面聊聊。” 第34章 34 当晚十点半, “甜蜜满屋”节目的第一个野生热搜出现, 名字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卓别林抓鱼。 孙导演和曹制片哭笑不得，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们想方设法为唐欢抬轿子，结果唐欢彻底沦为陪衬, 反而让林璇和桑卓的c火了一把。 知乎上已经有了相关问题：综艺甜蜜满屋里的抓鱼镜头是真实的吗？是怎么拍摄的？ 下面各种动物学专业人士、摄影和影视特效专业人士争相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得出结论，节目组应该没办法通过人工干预制造出这种效果。 林璇也是一言难尽，她总算凭实力上了一次热搜，靠的居然是鱼？？ 她看完微博顺手打开微信, 发现群里的朋友们纷纷发来了贺电。 【赢在起点幼儿英语·秦广王：苟富贵毋相忘】 【膜法花园·紫姑：贺璇玑鬼王·林璇喜提热搜，璇是我们新时代女性的楷模, 你的事迹告诉我们，有梦想, 就可以！】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我柠檬了】 【爱璇一生一世·东岳帝君：阿璇, 你一夜暴富，作为男方我感觉到一丢丢压力。弱小可怜又无助jg】 【璇玑鬼王·林璇：滚】 【千万粉丝大v姚姬：此处应有红包】 【赢在起点幼儿英语·秦广王： 1】 【膜法花园·紫姑： 1】 一夜暴富的鬼王殿下二话不说打开地府版插件，发了个200点和谐力的大红包。 【司命星君：等等, 各位稳住, 我先占一卦这红包是真是假】 没人理他, 神们一拥而上, 瞬间把红包抢光, 紫姑手气最好, 抢到了40多块，秦广王只抢到九毛，气得半天发不出消息。 一片“谢谢土豪”中，鬼王殿下感到自己真是膨胀了，短短十天前，这样的生活压根没法想象，简直如梦似幻。 【司命星君：对了林富婆，你们节目是观澜集团赞助的对吧？】 【璇玑鬼王·林璇：是，怎么了？】 【司命星君：我的股票二群里这个月连着有四个老人家过世，两个突发心脏病，一个脑梗，一个突然查出来淋巴癌晚期，送进医院没几天就不行了】 【紫姑：到了这个岁数，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得病也正常】 【千万粉丝大v姚姬：生老病死是正常，但是一个月四个也太巧了吧？】 林璇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由皱了皱眉：【司命星君：这和观澜集团有什么关系吗？】 【司命星君：我记得上个月有个老人转发了一篇微信公众号文章，他们几个好像聊得很起劲。你们也知道的，老人家嘛，每天这种文章不知道要转多少，我也没打开看，标题也不记得，后来他们相继出事，我再往前翻聊天记录，文章已经被发布者删除了，但是老人的聊天记录里提到了观澜集团】 片刻后，司命星君贴出了当时的聊天记录： 【仇丽华：蛮好的，我想报名试试。】 【王幸：这会不会是骗子啊？慢点去了又要买保健品治疗仪……】 【贾国平：应该不会是骗人的吧，观澜集团是大公司。】 【冯建军：真的免费吗？哪有那么好的事，你们别被骗了。】 【仇丽华：反正去看看又没损失的咯，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和家里人说好去哪里，能有什么事？】 …… 聊天记录里，几个老人摇摆不定，就这个话题聊了有上百条消息，最后终于还是决定一起去碰碰运气。 【 璇玑鬼王·林璇：后来他们在群里出现过吗？】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出现过，一直到突发疾病都还很活跃，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璇玑鬼王·林璇：那他们后来有没有提到过那次的事？或者发过照片、定位之类？】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都没有】 林璇想了想，让司命把这个群后来的聊天记录导出来发给她。收到聊天记录，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的确像司命星君说的那样，那几个老人后来的聊天记录很正常，无论是精神状态、感兴趣的话题，都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她还是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林璇不敢耽搁，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去敲宋翊的房门。 来开门的是桑卓，林璇还没开口，桑公公就识趣地朝洗手间的方向喊道：“宋总，林璇找你。” 宋翊推开洗手间的门，带出一股柠檬马鞭草的清新气味，他的脸颊被水蒸气熏得微带潮红，唇色比平常更鲜润，肩上搭着毛巾，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显然是刚洗完澡，他穿着一身深蓝色滚白边的睡衣，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性感交织着禁欲，效果非同寻常。 鬼王殿下被美色冲击得晕头转向，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宋翊抬起眼皮，他的睫毛上似乎也沾了细小的水滴，沉沉地往下坠，掩盖了眸光：“怎么了？” 林璇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找他，干咳了两声：“那个，方便去外面走走吗？” 宋翊露出困惑的深情，林璇连忙道：“公事，咳咳，是公事。” 宋翊“哦”了一声：“稍等，我可以换件衣服吗？” 不一会儿，宋翊换了身可以直接去拍时尚杂志的休闲大衣出来，鬼王殿下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面包超人睡衣裤，不禁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两人穿过客厅，正在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也没什么惊讶的神色，两人都有那么点神出鬼没的意思，又经常同进同出，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说他们是在谈恋爱吧，神情和肢体语言又不像，要说不是吧，孤男寡女时不时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谈恋爱还能谈什么？ 出了别墅，走进院子，林璇这才把那些老人突然得病的事和宋翊说了一遍，她当然没说出司命星君的身份，只说是一个朋友的微信群。 宋翊看了眼聊天记录上的群名【天生赢家周易股票二群】，不由默了一默：“林小姐，如果你对投资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比较可靠的理财顾问给你。” 林璇：“……不用了，谢谢宋总。继续说这件事，你看他们最近的聊天记录，虽然语言习惯和语气都和原来没什么两样，但是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他们几个人之间几乎没有再发起谈话。” 宋翊皱着眉盯着聊天记录看，他的汉语阅读水平和口语水平不分伯仲，一下子接受大量信息有点勉强，不过他还是瞬间明白了林璇话里的暗示：“你是说，他们可能在同一个地方？” 林璇点点头，正因为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用不着通过微信聊天。 宋翊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那柳木鬼……” 林璇斩钉截铁道：“我的鞭子从没有失手过，况且是我亲眼见他魂飞魄散的，不会有错。” 她说鞭子时，仿佛在说一个人似的，宋翊心里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像轻风一样飞掠而过，但是什么都抓不住。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难道施法的另有其人？” 林璇仿佛走入一片迷雾，什么都是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管怎么样，这事和观澜集团脱不了干系，我们还是从这里入手吧。” 宋翊忽然像是意识到了 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今天我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这里是电子版。” 林璇凑过去一看，是一场慈善晚宴的邀请函，主办方正是负责观澜集团养老社区项目的集团下属子公司，目的是为观澜养老社区福利敬老院中的患病老人筹募善款。 宋翊道：“唐堃和他的家人也会出席这场晚宴。” 林璇一挑嘴角：“那我们就不得不去了。” 第35章 35 观澜集团的慈善晚宴定在四天后的傍晚, 林璇和宋翊提前和导演请了假，这回唐欢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作为观澜集团董事长家的二小姐，她也要出席这场晚宴。 白天的拍摄结束后，林璇和宋翊乘坐快艇去了市区。他们前脚刚走, 唐欢也离开了观澜岛。 林璇和宋翊下了船，车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 两人上了车, 宋翊的助理娄辰从前座上递过来一个大大的购物袋：“林小姐，这是宋总让我给您准备的礼服, 希望您喜欢。” 林璇对娄助理道了声谢，又对宋翊道：“宋总有心了。” 她去岛上拍节目, 带的都是比较日常休闲的衣服，她矮子里拔将军, 挑了一件黑色的斜肩及膝小礼服裙应付，是个轻奢品牌的成衣，出席这种正式晚宴实在是过于朴素了。 没想到宋总竟然这么细心，还让助理提前准备了礼服。 宋翊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这场晚宴规模比较大, 观澜应该请了不少媒体。” 林璇自觉揣摩透了领导的心意：“原来如此，宋总是担心我寒酸的样子被媒体拍到, 影响形象是吧？”上次他不是说过她的形象也是他资产的一部分吗？一定是这样。 宋翊“嗯”了一声, 移开视线，平视前方, 不再说话了。 娄助理实在没眼看：“林小姐, 这是我们宋总亲自挑的, 您看看喜不喜欢。” 林璇打开购物袋，拎起裙子，是一条暗孔雀绿色的zuhair urad晚礼服，作为一名知情识趣的好员工，她不遗余力地吹捧老板：“哇！好漂亮！宋总品位真好！” 第37节 宋翊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抬了抬下巴：“我只是看图片随便选的，时间太紧，来不及定制，只能从成衣里选了。” 林璇：“随便选也能选得这么好，宋总太厉害了！” 娄助理：“……”给了他上百张图片挑都不满意，最后自己上网找，这也叫随便，那不随便起来得把他折腾成什么样！ 晚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他们到得有点早，娄辰订了两个套房让两人休息。 鸡尾酒会七点开始，五点半左右，林璇的化妆师和造型师到了。 林璇换上礼服，发型师帮她把长发挽成个干净利落的发髻，简单的眼妆搭配正红的唇色，凸显了她明艳张扬的气质。 林璇换好裙子走出房间，正好碰见开门出来的宋翊。 宋总看见盛装的林璇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暗孔雀蓝的晚礼服钉绣东欧式宝石花纹，黑色鸵鸟毛从袖口一直延伸到肩部，衬得她白皙柔腻的肌肤仿佛无暇的羊脂美玉。她没有佩戴任何珠宝，深v领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大片雪白肌肤几乎有些触目惊心，裙摆前部的开衩延伸至大腿根部，随着走动，笔直的长腿在裙摆中若隐若现，令人浮想联翩。正红的唇色与深蓝绿的裙装搭配，毫无俗艳的感觉，反而充满复古风情。 整个造型性感诱人，却又有种不容亵渎的女神范，宋翊挑裙子的时候只是直觉这身她穿好看，却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想礼貌地表达一下赞赏，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点发紧，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边的娄辰不遗余力地赞叹道：“哇！林小姐这个造型真是太美了！” 林璇嘿嘿一笑：“哪里哪里，都是宋总的眼光好。” 她低头扯了扯拖到地上的裙摆：“挺合身吧，宋总怎么知道我的尺码的？” 娄助理赶紧邀功：“上次订鞋子的时候跟吴梁先生要你的鞋码，顺便把衣服尺码也一起要了。” 他看了一眼宋翊：“我估摸着什么时候总会用得到。” 林璇心中感慨，真不愧是宋总的特助，就是有 眼色，比她的坐骑强多了。 宋翊掀起眼皮瞟了话痨助理一眼，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宴会厅吧。” 晚宴前照例有鸡尾酒会，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宴会厅中灯火辉煌、人头攒动，宋翊和林璇一出现，立即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不少人上前搭话，宋翊就举着香槟杯淡淡地点点头。 他这两年才回国，又不太喜欢交际，还有点轻度脸盲，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即便有合作的也是点头之交，但是认识他的人却不少，毕竟宋家公子这个身份太招人惦记了，他本人又才貌双全，早已经成了圈内丈母娘的第一目标。 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宋公子竟然带了女伴，这女伴还是个当红女明星，口碑和风评似乎还不太好。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猜测两人的关系，和娱乐圈沾边的媒体更是跃跃欲试，带一个女明星参加公开活动，要说两个人没关系，还真没人信。 唐欢正挽着她爸爸的胳膊，和客人谈笑风生，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 宋翊向来只穿萨维尔街定制的西服，好相貌和好衣服倒还是其次，举手投足间散发的“老钱”气息才是最令她着迷的地方，唐欢家里有钱，只要是钱能买到的，对她来说都不算事，但这种底蕴和气质偏偏是钱买不到的，因而她在宋翊面前总是不自觉地感到低人一等。 她的目光移到林璇身上，顿时气得眼睛冒火，她在宋翊身边尚且底气不足，凭什么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靠着一身皮肉傍大款的拜金女这么自信？ 唐欢是服装设计师，当然知道林璇这身是成衣线，比不上自己身上的dior高定，可气人的是，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把成衣生生穿出了高定的气场，相比之下，自己身上这件裸粉色的轻纱仙女裙，倒显得有点平淡了。 这种认知让她越发意难平，笑容几乎维持不下去，和他们父女俩谈话的老男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好奇道：“那是千娱的宋总吧？他和林璇在一起了？” 唐欢磨了磨后槽牙，露出个活泼俏皮的笑容：“张叔叔，您误会了，宋总和林小姐都是我邀请的，我们三个参加同一个节目，他们一起从拍摄地点过来而已。” 那张姓男人摸了摸稀疏的头顶：“我说呢，宋家的大少爷，怎么都得找个大家闺秀，像小欢这样的，我看就很登对。” 他又摸了把嘴，油腻地对唐堃道：“不过老唐你别说，那女明星还真是个尤物。” 这话说得粗俗，还是当着小辈的面，唐欢心里嫌恶得不行，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天真活泼：“璇姐和我说过，她最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可以像爸爸一样照顾她爱护她的。” 这个张建华是个颇有实权的人物，出了名的贪花好色，情妇少说也有几十个，其中二三线的小明星就有好几个，只要他看上的，就会千方百计弄到手，就算林璇有特异功能又怎么样？她只要还在圈子里混下去，就绕不开这个人。 老男人一听，果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唐欢心里耻笑，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甜美。 唐堃对张建华说：“张局，先失陪一下，我过去打个招呼。” 说着，父女俩走到宋翊跟前。 唐欢甜甜一笑：“宋哥哥，璇姐，欢迎你们大驾光临啊。” 唐堃向宋翊伸出手：“宋总，好久不见。” 宋翊伸手和他握了握，点点头：“唐先生。” 唐堃看了一眼林璇，本来对于这个害得他差点身败名裂的女人，他恨不得生啖其血肉，但连这样的恨意也不能让他忽视这女人的美貌，她的长相艳丽，气质张扬，难得还不俗气，和她一笔，他在外面养的那些小美人立即 成了清汤寡水，也难怪她能从自己的女儿手里抢男人。 唐堃浑浊的眼睛转了转，露出个非常商业的笑容：“这位就是林小姐吧？我们家小欢经常提起你，谢谢你在剧组对她的照顾。” 鬼王殿下压根不知道这老男人心里转过了那么多念头，她一颗心全都放在养老社区的猫腻上，对这个帮人夺寿的人渣刽子手，她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用客气，唐先生没怪我越俎代庖帮你管教女儿就好。” 宋翊看了她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唐堃在生意场上混迹多年，受过的闲气不少，但还从没被个小姑娘这样当面怼过，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唐欢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林璇，你别太过分，我爸和你客客气气说话，你这算什么态度？” 林璇一笑：“今天我和宋总是客人，这就是你们唐家的待客之道咯？” 她对着唐堃道：“唐先生，自家孩子最好还是自己管，管好了再放出门，别人教训起来可不会手下留情。” 唐堃嘴唇抿成一线，阴鸷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朝他们举了举香槟杯：“受教了。宋总，林小姐，玩得愉快。” 说完转过身，带着女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走出几步，唐欢凑到父亲耳边小声说：“爸，那个林璇太讨厌了，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 唐堃哂笑着拍拍女儿的手背：“还不是因为你这傻孩子，林璇是跟着宋翊来的，总要给他一点面子，谁叫你看上人家了呢？” 唐欢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也那么肤浅。” 唐堃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啊，那么大个人还这么孩子气，你放心吧，宋家是什么家庭？怎么会让他真的娶个戏子？肯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结婚。” 唐欢：“但是门当户对的他也不一定会看上我啊。” 唐堃还来不及说话，一个中年妇人走过来，虎着脸对唐欢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女儿哪点不如人？看上那姓宋的小子是他福气！” 唐堃打趣太太：“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怎么像见了仇人一样。”‘ 唐太太板着脸：“我怕女儿被人欺负，姓宋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嫁出去，我巴不得女儿在身边一辈子。” 宋总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家人安排上了，拦住林璇伸向点心托盘的手，对侍应生点点头：“她不用了，谢谢。” 林璇悻悻地摸了摸腰：“我也不胖啊。” 宋总铁面无私：“等一下还有晚宴，你的卡路里已经快超标了。” 林璇现在余额够罚款，完全可以用法力保持身材，但是一想钱难赚，用在这些地方确实有点不值。 她转过头，往唐家人的方向望了一眼，纳闷道：“唐堃的原配还活着吧？这么明目张胆地把小三带来参加活动吗？不是说他是妻管严吗？” 宋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位就是他的太太。” 林璇看了看手挽手亲密无间的母女，更加诧异：“唐欢不是私生女吗？他太太这么博爱？” 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有个念头从她脑海中划过，一股凉意攀上她的脊背：“我怀疑……” 没来得及和宋翊交流，只听台上的主持人提醒客人们入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人多眼杂，林璇把话放回肚子里，和宋翊入了座。 两人刚坐下，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头顶稀疏的中年男人就挨着林璇坐了下来，和宋翊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满脸堆笑地说：“你是演员林小姐吧？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没想到真人比拍出来还漂亮。” 说完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张建华。”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林璇压根懒得回忆在哪里听见过。鬼王殿下虽然在阳间出卖劳动力养家糊口，但她在阴间当大爷的时候，这些人说不定还是跳蚤蟑螂呢，哪里会放在眼里。 不过她还是按照岗前培训时发的《阳间礼仪手册》指导，淡淡地一点头：“你好，过奖。” 这人正是张建华，他把林璇的冷淡当成了欲擒故纵，以为不过是抬高身价的伎俩。他把椅子往林璇旁边拖了拖：“林小姐芳龄？让我猜猜，二十岁满了吗？” 林璇感觉这人不仅聒噪而且眼瘸，懒得搭理他，冷着脸把椅子往宋翊那边拖了拖。 张建华这回没挪椅子，把手肘放在桌上，整个人往她身边倾过来，眼神不住地往她身上乱瞟。 宋翊撩起眼皮扫了那脑满肠肥的男人一眼，对林璇说：“我和你换个座位。” 张建华瞄了瞄神色冷峻的青年，“嘿嘿”哂笑了两声，宋家是个大家族，在国内的根基还是很深的，虽然宋翊这一支主要从商，但是他也不想没事找事，这会儿那姓宋的小子大概还在兴头上，等他玩腻了再下手也不迟。 这么想着，他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林璇身上收了回来。 宴会厅的灯光暗下来，台上的聚光灯亮起，慈善晚宴开始了，客人们自发地安静下来。 主持人配合影像资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观澜养老社区项目的初衷和理念，然后道：“下面有请观澜集团的唐董事长。” 唐堃意气风发地挺着个将军肚，一边朝客人们挥手点头，一边往台上走去。 他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熟稔地说道：“我想感谢在座的各位朋友，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出席我们这个小小的晚宴，我感到非常荣幸，也非常感动。” 他说着对着台下鞠了一躬：“在慈善事业中，老人其实是一个经常被忽略的群体，我们往往愿意把爱心奉献给儿童，奉献给青少年，但是对于即将走向人生终点的老年人，我们的关注是远远不够的。 “孟子曾经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们都有父母，我们总有一天也会老去，对于慈善事业中的这种‘厚此薄彼’的现象，我感到十分痛心。我认为，观澜作为一个小有所成的企业，应该承担起更多社会责任，这就是我们规划这个养老社区的初衷……” 唐堃又分享了他自己的经历，母亲得食道癌时多么痛苦，病人的家人多么煎熬，他说得声情并茂，居然还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林璇心里冷笑，要不是早知道他建敬老院是为了夺人阳寿，她都快信了，这演技比他女儿可强多了。 讲完个人经历，他接着道：“推己及人，我们家经济上算是比较宽裕的，老人生病还是那么痛苦，那些贫困家庭就更雪上加霜了，所以我们在社区中特别规划了福利性质的敬老院，针对老无所养、老无所依的孤寡老人，为他们提供完整的医疗服务。 “今天各位愿意拨冗前来，我真的非常感激，这既是对我个人的认可和信任，也是对我们这个公益事业的支持，我们将成立专门的基金会，妥善公开地运用善款，也欢迎各位的监督，再次谢谢大家！” 台下的客人们热烈鼓掌，唐堃似乎十分享受聚光灯下的感觉，激动得满面红光，林璇看着台上的男人，忽然有种奇异的违和感。 没等她分辨出所以然，唐堃已经走下台回到了主桌，主持人宣布宴会开始，侍应生给客人们倒酒，把菜肴端上桌。 晚上的菜色很不错，不过一会儿捐起善款来，这些贵客少说也要出个几十万，唐堃既赚了声誉又赚了钱，算盘打得真是精。 林璇在宋总的监视下，每一道菜都只能浅尝辄止。 张建华三杯红酒下肚，人往桌子前一趴，隔着宋翊朝林璇笑：“林小 姐怎么吃那么少？已经这么苗条了还减肥？” 林璇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对着磕碜玩意儿吃不下饭。” 说完转过脸对着宋翊一阵猛看：“宋总，借我洗洗眼。” 宋翊微微一笑，眼睛在灯光里亮如晨星，兢兢业业地充当鬼王殿下的洗眼液。 林璇把眼睛洗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座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经过花园前的落地玻璃窗，不经意间瞥见露台上有个穿晚礼服的年轻女人，坐在户外沙发上，肩头裹着条又宽又大的羊绒披肩，正朝她看过来。 那张脸经常出现在唐欢梦里，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个得过白血病的姐姐唐悦。 唐悦也看见了她，隔着玻璃冲她点头微笑。 林璇心里一动，绕到门口，推开玻璃门走到露台上。 第38节 唐悦的五官和唐欢并不十分像，倒是和唐堃很有几分相似，因为长期用药的缘故，脸有点不正常的浮肿。 她站起身：“你是林璇小姐吧？” 林璇点点头：“你好，唐小姐。” 唐悦也不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谁，微微一笑：“林小姐，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第36章 3 36 早春的夜晚，户外有点冷, 周围没什么人, 只有两个男人在远处抽着烟。 酒店露台草木葱茏, 被四周林立的钢筋水泥高楼大厦包围, 仿佛一片小小的绿洲。晚风拂过，植物沙沙作响, 宛如窃窃私语，林璇感到身上一阵发冷, 裸露的肌肤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人类的胆大妄为有时候超乎鬼神想象。 林璇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唐悦, 在沙发上坐下：“你是唐家二小姐？” 唐悦笑起来, 自嘲道：“林小姐, 不用说得那么委婉，我是唐堃的私生女。” 她耸耸肩：“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妈当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 造的孽我这个做女儿的帮她还, 她倒挺逍遥, 把我卖了, 拿了唐堃几百万，去外省买了房开了店，还嫁了人生了孩子。” 林璇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照以前轮回的规矩, 父母的孽债子女偿还, 是天经地义的规矩, 但是时代进步了，现代法律精神也影响了阴间的立法，阴间清算罪业的时候都不搞“父债子偿”这套了，虽然从社会风俗和伦理层面看，非婚生子女似乎从出生就带着原罪，但是毕竟孩子无权选择父母，让她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实在不能说公平。 唐悦平静地看着林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林小姐，你知道吗？白血病患者即使做了骨髓移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的免疫系统非常脆弱，对普通人来说无关紧要的病毒病菌，都可能引起严重感染，要了我的命，我还要定期体检，长期服用药物。 “我是四岁被唐堃接到唐家的，一开始他告诉我，我的骨髓可以救姐姐，不会对我的身体有影响，我还挺开心，因为家里只有我和妈妈，妈妈成天只知道打麻将，把我锁在房间里，一锁就是大半天。 “可是到了唐家我才知道，他们不是要我的骨髓，是要我的整个身体，唐堃和他太太不想让女儿的人生有任何缺憾。所以…… 她扯了扯嘴角，一摊手：“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不过这些也没什么，毕竟我也享受了不属于我的优渥生活，实现了阶级跃升，得到了良好的教育，这些本来不属于我的我也享受了，那这些病痛也是我该承受的。” 她说得十分坦诚，林璇目光动了动，点点头：“你想和我交易什么？” 唐悦：“林小姐，你也是邹天那样的高人吧？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两个人的灵魂互换？” 林璇：“办法倒是有很多。”就是都挺费电。 唐悦的眼神倏地一亮：“我就知道，你能收拾了邹天，一定比他还厉害。” 林璇淡淡道：“但是你用什么和我交易呢？” 唐悦：“唐堃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我偷偷收集了很多证据，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他那个败家子已经败了十几亿，他的资金链早就快撑不住了，资金链一断，很快就会破产。我知道你和那位宋先生在查他，我可以把这些证据都给你，你们要查观澜养老院的事，我也可以提供线索。” 林璇微微有些不解：“你是唐堃的女儿，他破产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悦笑了笑：“我只想换回自己的身体，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想要。” 林璇若有所思：“邹天已经自首了，唐堃的那些事，他也会交代，我为什么还要和你交易？” 唐悦：“林小姐，你今天也看到唐堃了，你看他有半点担惊受怕的样子吗？” 林璇皱了皱眉，刚才她就感到奇怪，邹大强被抓，案件还在侦查阶段，应该正是唐堃提心掉胆的时候。 虽然慈善晚宴是提前定下的不能取消，但唐堃的神情也未免太放松了，不像担惊受怕，倒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感。 唐欢的态度也不正常，之前在岛上，她见了林璇都主动绕道走 ，至少明面上不敢招惹她，刚刚却摆起了大小姐的架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看来唐堃已经找好了靠山，知道邹天的案子会被压下来不了了之，所以才敢这么高调。 凡人再次让鬼王殿下大开眼界，天界和地府有天道约束，天道无情，不管合理不合理，至少有原则，执行力强，管你是谁，只要敢违规，一道天雷先劈了再说。 反倒是阳间没有这种即时惩罚机制，恶人在世时常常能逍遥法外，即使到了地府罪业会得到清算，但一世的荣华富贵太诱人，就算知道要做一百世的畜生，也有的是人铤而走险，何况现代人大多把转世轮回当作无稽之谈，作恶时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唐悦：“林小姐也猜到了吧？前几天邹天被抓的时候唐家人一个个急得像没头苍蝇，但是这两天又嘚瑟起来了，因为唐堃攀上了一个大人物，你猜用的什么办法？” 林璇瞳孔一缩：“那个大人物得了绝症？” 唐悦甜甜地一笑：“看来林小姐查出了不少东西。” 林璇盘算了一下，观澜养老院的事他们自己也能查，但是那几个老人都是正常死亡，警方不可能立案，他们自己查，可能要花更多时间，听唐悦的意思，唐堃的夺寿项目一直在暗中进行，拖得越久，可能会有更多的老人受害。 她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查清楚养老院的事，我就帮你换魂。” 唐悦眼里闪过惊喜：“谢谢林小姐。” 林璇状似不经意地抬手在额前一拂：“唐小姐不用谢我，和养老院有关的事，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和唐悦说完话，林璇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刚才只顾着说话还没觉得，这时候回到温暖的室内才发现身体冻得有点发僵了。 她急急忙忙穿过酒廊往宴会厅走，还没走到门口，大腹便便的张建华迎面朝她走来。 张建华多喝了几杯酒，一张大油田似的胖脸红得像猴屁股，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林璇：“林小姐，你上哪儿去了？” 林璇懒得理他，只当没听见，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张建华四下环顾一圈，见周围没什么人，连退几步，再次用宽阔的身体挡住她，低声道：“林小姐别急着走嘛，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实话说，你张叔在圈子里还是有点能量的……你跟着宋翊，无非就是为了红吧？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你……” 林璇这才拿正眼瞅他：“就你这样，哪来的自信？” 老男人噗嗤一笑：“小姑娘，不要光看他长得好，他是宋家少爷，又不可能娶你，在他身上浪费青春，到时候人家娶个门当户对的老婆，一脚把你踹了，你和谁说理去？别以为傍上了宋家小子就一劳永逸了，趁年轻给自己多留一条路……” 林璇混迹娱乐圈两年，各种奇葩见了不少，觊觎她美貌的也不少，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的手蠢蠢欲动，老想去摸鞭子，好不容易克制住，这人一有钱就容易大手大脚，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和谐力太不上算了。 张建华还在喋喋不休，林璇正想着拿话怼回去，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一个清冽而温柔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把她的耳朵洗得干干净净：“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 宋翊讲礼貌，平常和她说话都要带个称呼，这时候却把“林小姐”给省略了，语气中又微微带着点问责的意思，显得熟稔又亲密。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 宋翊的外套上有极淡的雪松和香根草的气味，还有属于人类皮肤的温暖气味，林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是故意演给张建华看。 张建华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职务和文娱相关，手里又有些实 权，如果公报私仇时不时使个小绊子，就够恶心人的了。 张建华何其油滑，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音：“不好意思宋总，是我霸占着林小姐陪我聊天，这就把她还给你。” “傻逼”两字在林璇舌头上打了个转，当着宋总这种斯文人的面实在不好意思出口，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宋翊皱了皱眉，冷声道：“你的话冒犯到她了，请向她道歉。” “嘿！”张建华冷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给你宋家面子，叫你一声宋总，你别给脸不要脸，为了个玩意儿得罪我，有你后悔的。” 宋翊脸上像结了一层寒霜：“再给你一次机会，向她道歉。” 张建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宴会厅走，刚走出几步，他忽然感到后脑勺上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没摸出什么异样，以为是酒喝多了产生了错觉，没多想，径直回了宴会厅。 张建华一走，林璇立即想把宋翊的外套脱下还他，宋总却大方道：“你披着吧，这里的温度比宴会厅低。” 林璇确实有点冷，也就没和他见外，紧了紧外套：“你刚才给那傻……胖子下了什么咒？好像从没见过。” 鬼王殿下法力无边，不需要像凡间的道士天师那样以符箓、咒语为媒介沟通天地和神明，加上人间道门许多分支，各宗各派都有自己的看家本事，林璇道法研究得不深，只认得出几个大众的符咒，比如坑了她的那道驭鬼符。 宋翊刚才那一道，却是她从没见过的，那符篆看着圆滚滚的，颇为憨态可掬。 宋翊干咳了两声，微露赧色：“是我小学的时候自己画着玩的。” 小学就开始自创符咒，宋总真是小学鸡中的战斗机了，林璇叹服：“宋总真是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 宋翊移开视线，耳朵尖悄悄红了：“……是个没什么用处的恶作剧符咒。” 林璇一听越发好奇：“具体有什么效果啊？” 宋翊脸红到了脖子根：“等一下就可以看到了。” 林璇心说宋总这样的体面人，大约也弄不出什么下三滥的符咒。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踱回宴会厅，在宴会桌前坐下，刚好主菜也上来了。 林璇刚拿起刀叉，就瞥见张建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台前，矫健地纵身一跳，蹿到了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工作人员手里的话筒，眉飞色舞地道：“我来给各位表演个节目助助兴！” 说完麻溜地解开皮带，还没等台下众人反应过来，就把西裤脱了下来，露出里面颇为亮骚的鲜红色三角内裤，内裤尺寸有点不合身，橡皮筋把肚子上的肥肉生生勒成了两截。 宾客们都看傻了眼，其中大部分人都认识他，知道他酒品不太好，喝高了容易口无遮拦，但也没见过他这样发酒疯。 一时间众人都懵了，没人想到该去阻拦，张建华把握住这几秒钟的空白，迅速脱下内裤套在头上，然后，扒下外套，猛力在头顶甩了几圈，往主桌抛去，正好罩在唐欢头顶上。 唐欢抿着嘴，忙把衣服从头顶揪下来。 “哦，小欢，”张建华顺着望去，一眼发现了穿着仙女裙的唐欢，色眯眯地道：“小心肝，这一曲叔叔专门献给你……” 说完一边扭着迪斯科一边唱起来：“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唐堃站起身对着台边的工作人员大喊：“张局醉了，你们还不上去拦着他？！” 主持人和酒店负责人不情不愿地爬上台，一人一边抓住张建华的胳膊，一边小声劝：“张局，您跟我们去房间休息吧……” 张建华盯着女主持人看了两眼，不满意地撇撇嘴， 对着话筒说：“谁要睡你个老女人，小欢来，叔叔和你做游戏……” 主持人本来就是来走穴的，一听这话也懒得管了，假装抓不住他，放开了手。 张建华越发扭得欢，污言秽语张口就来，时不时要cue一下唐欢。 唐堃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急得亲自爬上台，和观澜集团的几个高管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张建华拽下了台。 客人们不由自主看向唐欢，神色有些异样。 唐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对旁边的人笑笑：“张局喝醉了，他只是在开玩笑。” 众人纷纷安慰她：“是啊是啊，张局喜欢和小辈开玩笑，小欢你也别放在心上。” 他们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犯嘀咕，毕竟张建华和唐堃走得近是圈子里都知道的，唐堃这几年把产业拓展到影视和院线投资，能够顺利在一个陌生行业中站稳脚跟，和张建华大开方便之门不无关系。 客人们忍不住浮想联翩，唐堃是出了名的笑面虎，难不成真的舍了孩子去套狼？似乎是他做得出来的事，看向唐欢的目光顿时有点鄙夷，又有点怜悯。 林璇难以置信地瞄了眼宋翊英挺而正派的侧脸，心中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宋总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我小学的时候长得比较矮，又偏瘦，班里有个种族主义的英国同学总是欺负我……” 林璇：“……”霸道总裁果然从小不同凡响。 “符咒只是让他失去自制力，具体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不是我控制的。”宋翊解释，除了□□套头上是固定程序，不过这就不必让她知道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最擅长的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客人们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谈笑风声。 不知不觉晚宴进行到了尾声，接着就是今晚的重头戏——募捐环节。 为了增强客人们的募捐动力，唐堃专门订做了一个透明有机玻璃的募捐箱，让客人们一一上台，把支票投进募捐箱里，然后由主持人报出捐款金额。 林璇小声说：“无耻，真是无耻。” 同桌某集团的董事长掏出支票本正要填，看了看宋翊，倾身过来小声问道：“宋总打算捐多少？我们差不多就行了。” 宋翊看了他一眼：“零。” 第39节 董事长：“……” 那董事长见林璇含笑看他，恍然大悟，宋总真是把曝光机会让给佳人呢！于是他转而问林璇：“林小姐呢？准备捐多少？” 林璇打开小手包，掏出个金色钢镚：“五毛。” 董事长：“……哈哈哈林小姐真幽默。” 这时候主持人宣布捐款仪式开始，嘉宾们按照桌位依次上去投票，主持人念出捐款金额：“众鑫集团董事长汪国富先生，100万，感谢汪总慷慨解囊……海江机械工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沈民兴先生，88万，衷心感谢沈先生……” 宋翊和林璇坐在第三桌，很快就轮到了他俩，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宋翊身上，客人当中不乏富豪榜上的常客，但是这位小宋总向来神秘低调，众人都很好奇，他会捐多少。 宋翊却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优雅地端着茶杯。 林璇向他笑了笑，站起身，步履轻盈地向台上走去。 众人都以为她这是代宋翊去捐，这种事在圈子里也平常，有钱人捧明星司空见惯，只能说宋总也不能免俗罢了。 林璇上了台，朝台下扫了一眼，她吃吃喝喝那么久，上台前也没补妆，口红掉得差不多了，但仍旧鲜妍得像清晨带露的蔷薇，站在聚光灯下，仿佛会发光。 她翩然走到募捐箱前，对着宋翊狡猾地一笑，然后指尖松开，“叮当”一声，五毛硬币落进 了捐款箱。 主持人彻底懵圈：“著名演员林璇小姐，五……五……” 林璇大大方方接过话筒：“五毛，不能再多了。” 全场哗然，林璇不为所动，一脸“我就是来砸场子的有本事你咬我呀”，款款走下台。 刚走到台下，就见宋翊也离席向她走来，林璇大大方方地挽住宋总的胳膊，向众人欠了欠身，两人一起出了宴会厅。 宋翊：“你可以像我一样不捐的。” 林璇露出促狭的笑容：“宋总，五毛有特殊的意义。” “今天那么多媒体，你不怕传出去影响声誉吗？” “我还怕传不出去呢，大好的营销机会。” 两人走到酒店大堂，和娄助理会和，一起上了车，林璇这才把刚才遇到唐悦的事告诉宋翊。 “根据唐悦提供的信息，唐堃似乎在做小范围的试点，为了掩人耳目，他入股慈恩疗养院，租了一栋楼做概念化的新型老年疗养中心，以免费体验的名义，招收老人入住，实际上柳木鬼在那里设了一个试验版的小法阵。” 林璇顿了顿，又接着道：“他们主要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信息，但是没有走观澜的官方公众号，发布很短时间后就删帖。现场报名地点是在市中心一栋写字楼中临时租的办公室，他们会对老人的背景资料、家庭情况进行审核，选的都是条件不太好，子女不在身边的独居老人。就是日常行踪家人不能随时掌握的那种。” 宋翊皱了皱眉：“许多天不回家，家人还是可能会发现吧？” 林璇摇了摇头：“据唐悦说，他们随时都可以回家，晚上也不强制住在疗养中心，主要是体验中心的各种设施和服务，每天交一份调查问卷就行。 “虽然他们可以随时回家，但其实也没什么人回家，中心的硬件设施非常好，还有医护人员提供服务，比在家里舒服多了。 “即使家人怀疑，但只要他们不被骗钱，一般也不会怎么担心。再加上这些老人都是突然发病，地点还都是在自己家里，这个岁数的老人家，多少都有点这里病那里痛的，就算突发急病，家人也不会起疑，这些老人又都是各种网络群里组织起来的，现实中没什么的交集，家人们不会互通有无，当然不会往疗养中心上联想。” 宋翊若有所思地说：“她有没有说过，柳木鬼魂飞魄散后，是谁在提供法力？” 林璇：“据她说，唐堃身边还有几个大师，但都没什么真本事，和邹大强没法比，连唐堃也不知道所以然，他只知道慈恩养老院的小法阵还在奏效。” 宋翊揉了揉太阳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所以唐堃要给那位‘大人物’续命，仍然需要利用原先那个法阵？” “没错，”林璇弯了弯嘴角，“我想那个大人物应该就在慈恩疗养院。” 宋翊：“我想实地去看看。” 林璇狡黠地一笑：“明天不是要拍第二次约会吗？这回是女嘉宾发起邀请，宋总介意和我去老年疗养院约会吗？” 宋翊无奈地笑了笑：“谢谢林小姐的邀请，我感到非常荣幸。” 第37章 37 当天晚上, 林璇和宋翊回到岛上, 正好赶上约会邀请环节的拍摄。 三位女嘉宾把自己准备好的约会地点写在邀请函上，然后投到男嘉宾的信箱中, 第二天早晨, 男嘉宾打开信箱, 如果接受邀请，就把节目组准备的心形水晶当面送给女嘉宾。 虽然这次是女嘉宾自主安排约会地点，但是节目的制片组还是预先安排了三个可供选择的地点, 第一个是当代艺术馆，第二个是马术俱乐部，第三个是动物园。 林璇本来选择的是动物园, 临时和导演、制片沟通, 要改成老年疗养院，两人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好好的年轻人约会，去哪里不好，偏要去老年疗养中心？ 不过鬼王殿下不负责答疑解惑, 孙导演只好自己强行解释：“老曹，我觉得阿璇这个主意挺好的，表达了一种郑重的爱情观, 爱情除了浪漫的一面，更重要的是承诺、责任和相伴一生, 这一点在浮躁的现代社会越来越珍贵, 在老年疗养中心约会, 就好比是……” 孙导演拧眉思考：“站在恋情萌芽的起点遥望生命的终点, 我觉得会很动人。” 曹制片茅塞顿开，深以为然：“恋爱节目容易流于肤浅和表面，确实可以尝试挖掘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这样才能打动观众。” 林璇：“……”你们真的想多了。 孙导演接着问曹制片：“就是时间有点紧，明天等他们负责人一上班就联系，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往后移一天，不过不知道疗养院方面会不会同意拍摄？” 曹制片信誓旦旦：“这种商业性质的疗养院，能上节目就是免费宣传，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林璇又叮嘱两人保密，特别是不能让别的嘉宾知道，以免唐欢知道了给她爹通风报信。 第二天一早，曹制片亲自打电话给慈恩老年疗养院院长。 《甜蜜满屋》第一期播出后反响很不错，院长也听说过这档节目，听完曹制片的自我介绍，语气顿时热情了许多。 慈恩疗养院是本市一家高端养老机构，收费高昂，运营成本也很高，能有这种免费的宣传机会，当然求之不得。 院长全权负责疗养院的运营、管理和销售，这种事压根不用请示董事会，电话里当即拍板同意，定下了对接人，承诺节目组当天下午就可以前去拍摄。 宋翊起来打开信箱，里面躺着两封邀请函。 编导：“哇！我们的男嘉宾一个人就收到了两封邀请函哦，要怎么选呢？” 宋翊看了看两个粉色信封，毫不犹豫地选了其中一封，把另一封给了编导。 编导很诧异：“不用打开就选好了吗？” 宋翊嘴角掠过一抹浅笑：“不用，我认得她的字迹。” 说完，豪不犹豫地把手里的水晶石投进林璇的信箱。 另一封邀请函来自唐欢，宋翊选择了林璇，唐欢只能退而求其次。 第一期节目播出后，网络上不久就有人扒出她是观澜集团董事长的二千金，加上她在节目中亲口认领了盛茗粉丝的头衔，这几天网上开始盛传她是盛茗的女友粉，仗着家里有钱接近偶像，是厚颜无耻的私生行为，盛茗的粉丝群情激昂，已经把她列为最需要提防的女艺人之一。 这种情况下唐欢哪里敢给盛茗送邀请函，想了想，把邀请函送给了桑卓。楚妍舒和肖博再次配对成功，盛茗倒成了剩下的那个。 拍完这一段，七个人下楼吃早餐，林璇和宋翊面对面坐，林璇朝他挤挤眼睛，正要被唐欢看在眼里。 唐欢屡次对宋翊主动示好，没想到媚眼抛给瞎子看，宋翊对她冷冰冰的不假辞色，却和林璇眉来眼去，唐欢心里憋着火，勉强吃完早餐，趁着回房间化妆换衣服的时间，躲在厕所里，给上次那个营销公司的主管打了电话。 唐欢：“汪总，我是星锐的艺人唐欢，上次和你说的事安排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实行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听是唐大小姐，态度殷勤了不少：“你放心，这事我一直记着呢，已经安排下去了，今天晚上你们节目不是播出第二期吗？节目组一定会做营销，到时候我们借势发帖，效果一定会很好。” 唐欢欣喜道：“谢谢汪总，我还有新的素材，对，昨天我家慈善晚宴上拍的，等会儿一起传给你。” 挂了电话，她的脸上闪过得意，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只要她的计划顺利进行，一定能扭转网上的风评。 她换了身衣服，遮住摄像头，从箱子里拿出贵妇牌的化妆品，精心化了妆，走下楼再次看见林璇和宋翊，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宋翊只不过是一时被美色迷得找不着北，上流圈子最看重声誉，昨晚的视频曝光出来，宋家的长辈肯定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而她和宋翊还有半个月时间可以朝夕相处，他只要清醒过来，一定会认识到谁才是最适合他的灵魂伴侣。 养老院的拍摄定在下午，另外两组嘉宾一大早就出发了，空出一上午的时间，林璇和吴梁、费蓉蓉开了个视频会议。 林璇对费蓉蓉道：“今晚要播出第二期，我看刚才唐欢的样子不对劲，估计又要憋坏水，你那边辛苦一下。” 费蓉蓉一听，冷哼了一声：“星锐这丫头片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有那死肥婆坐镇的时候都被我吊着打，她还真当这活谁都能干？姐今天就教她做人！” 吴梁问林璇：“她可能用哪些事做文章？你先和费姐报备一下，我们好做预案。” 林璇掰着手指数：“无非就那几件事……” 开完视频会，她和宋翊在楼下客厅会合，吃了顿简单的午饭，然后带着摄制组乘船前往市区的慈恩疗养院。 慈恩老年疗养中心位于新城区的中心地带，这个地段虽然不比老城中心的寸土寸金，但地价和租金也很贵，可想而知成本有多高，能住进这里的老人都不差钱，也有自己的房子，大多是图个热闹，和那些老无所依只能住进敬老院的穷人不可同日而语。 节目组的两辆车在大门前停下，对接人已经等候在那里。 林璇和宋翊在大门口下了车，他们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围墙、气派的黑色铁艺大门、刻着金字的招牌，不禁想起马雁外婆住的那家残破不堪的敬老院。 慈恩疗养院毗邻市民公园，里面也种植了许多绿色植物，四处绿荫环绕、鸟语花香，几栋洁白的小楼点缀在绿树丛中，像栖息在绿荫中的白鸽，按理说环境非常宜人。 但是林璇一走进大门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连浓郁的月季花香都掩盖不住，宋翊皱着眉头，显然也感觉到了。 林璇并指在眼前一抹，立即看到南侧的一栋小楼被浓重的黑气笼罩，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白色。 疗养院的负责人道：“欢迎两位来到慈恩，请问两位想从哪里开始参观呢？还是由我来安排？” 林璇和宋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可以先参观那里吗？” 负责人面露难色：“这是我们一位股东的新型养老概念试点项目，是独立运营管理的，严格来说不能算我们疗养院的一部分……” 宋翊点点头，接口道：“这是为哪个项目试点呢？” 负责人回答：“是观澜集团在市郊透建的大型养老社区。” 林璇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具体是什么新型概念呢？” 负责人神情有些尴尬：“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配备了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有智能家居、机器人什么的……” 林璇“哇”了一声：“听起来很厉害，更想参观了。” 她对摄影师打了个手势，对负责人笑了笑：“观澜是我们节目的赞助商，既然这么巧，正好也帮他们宣传一下，你看怎么样？” 负责人看了看摄影机，有些迟疑：“这个我做不了主，得问下里面的主管，他们内部管理很严格，进楼就要刷指纹，我们这边的员工都不能进去的。” 林璇一笑，半开玩笑道：“这么神秘？这是疗养院还是人体实验啊？” 负责人连忙解释：“这是不可能的，里面就是一些正常的单人房和活动室、健身房之类的……你们稍等一下，我联系一下那边的主管，看看能不能参观。” 他说着拨了个电话，讲了几句，然后对节目组一行人道：“他们不允许拍摄，也不接受访客参观，很抱歉。” 话音刚落，小白楼的自动玻璃门开了，一个护士推着个坐轮椅的老人走出来。 那老人鸡皮鹤发，形容枯槁，脸上有大片的老年斑，脸色看着很不健康，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老人的目光从摄影器材上扫过，最后落在宋翊的身上。 林璇从那两人走出来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在她眼里，厚厚一层黑雾像棉絮一样包裹着老人，层层叠叠，把他包成了个黑色的茧，几乎只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第40节 随着他走近，刚才那股臭味越发浓重，腐肉般的气味中依稀夹杂着血腥气。 林璇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 她看了眼宋翊：“贪婪的味道。” 第38章 38 仔细看, 老人周身的黑雾不断向外涌动、扩散, 然后被吸进笼罩整栋白楼的阵法里。 林璇和宋翊瞬间明白过来，法阵之所以可以在柳木鬼魂飞魄散后继续存在，是因为这些凡人无穷无尽的贪婪和欲望, 为法阵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林璇皱了皱眉，这栋楼的规模不大，阵法也是个迷你版, 入住这栋楼“续命”的人不会太多, 几个凡人的贪欲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种情况让她联想起上一次的经历, 那个由网络上的偏执、怨恨凝聚成的小说角色, 和这次的事件可以说异曲同工。 那老人静静地打量了宋翊一会儿, 忽然舒展眉目：“你们是来采访吗？” 老人问话的时候神态和善，语气亲切，但是自带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就像大领导下乡考察工作一样，是久居人上者特有的威势。 林璇看到那股黑雾里伸出无数条像舌头又像触手的东西, 在空气中狂欢似地扭动, 那恶心的臭味越发浓郁，熏得她几乎要吐出来。 在场的其他人看不见也闻不到，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编导走上前去, 对老人道：“老先生, 我们是‘甜蜜满屋’节目组的, 我们是一档恋爱真人秀节目, 今天来这里拍外景，请问我们可以去楼里拍几个镜头吗？” 老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悦，不过很快又变成个谦和的笑容：“我只是在这里住，这个你们得问负责人啊，你们慢慢拍着，失陪了。” 说着他抬手示意护士继续推他走，就在轮椅经过宋翊身边的时候，那轮椅的轮子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老人身体前倾，差点跌下椅子，宋翊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小心。” 老人看了他一眼，露出赏识：“谢谢你，年轻人。” 宋翊礼貌道：“不客气。” 护士推着老人往花园里去，林璇看了眼宋翊，嘴角一翘，偷偷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遗憾地对编导说：“既然这栋楼不方便拍摄，那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这栋楼的事院长从来都讳莫如深，平常也不让他们靠近，只说在里面疗养的都是大人物，但是他打眼瞧着，进进出出的老人家虽然也有几个派头挺大，但大部分看着都是普通人，甚至还透着股穷酸气，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不能进到法阵里面，在慈恩养老院也没什么好查的，林璇和宋翊来到疗养院负责人安排的几个地方，和几个老人聊了会儿天，做了一回志愿者，配合编导拍完当天的素材，接着就打道回府了。 两人在市区坐的是宋总的车，林璇一上车就问道：“宋总也看出来了吧？原来维持阵法的不是柳木鬼的法力……” 宋翊接口道：“是那些人的贪欲。” 林璇：“道法我不太懂，那个法阵能破吗？” 宋翊这个小学就能自创符箓的奇才当然不在话下：“只要是阵法，必然有破绽，找到阵眼应该就能破了。我在那个老人身上下了个咒，一会儿他进楼我们就可以放一缕神识跟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凌空画了道符，驾驶座的椅背上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 宋翊从指尖逼出一缕金色的细线放入漩涡中，林璇依样画葫芦，两人的神识便顺着指尖的细线进入了漩涡中。 林璇分出的神识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经到了一栋楼房内的走廊里。 宋翊的神识就在她身边，他们在这里就像两个幽灵，好几个老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没有人朝他们看一眼。 林璇环顾四周，这栋楼的硬件设施非常好，室内设计温暖典雅，也难怪那些被骗来的老人一进来就不舍得回去。 “先去找找阵眼。”宋翊的神识偏了偏头。 两人身处底楼，就先把这一层转了一遍，底楼有接待处、医疗中心和护士站，没什么异常。 他们又顺着楼梯来到第二层，活动中心、图书室、餐厅和健身房都在二楼，这时候正是下午，没有午睡习惯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坐在公共区域看书、娱乐或者聊天。 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但是在这里却不成立，这些老人也不知是自发还是人为分的组，每一群人中间都有一个看起来特别富贵的。 林璇开了阴眼，神识也能清楚地看见每个人周围的气，那些富人贵人无一例外，都像刚才遇到的老头一样，散发着浓郁的贪婪之气，而那些普通人身上的生气，则一缕缕地向着富人身上流去。 而那些老人一无所知，在忽然折节下交的“大人物”身边诚惶诚恐，一脸局促，唯恐一句话说错，惹得那些人上人不高兴。 林璇听到近处一个“大人物”爽朗地笑着，拍着身旁一个老头的肩膀：“老高的孙子是今年毕业？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 老高一张脸笑成了菊花，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宋翊皱了皱眉，虽然知道唐堃在干什么勾当，但是亲眼看见，他还是从心底泛起一股恶心。 林璇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比人和鬼还大。”用自己风烛残年的一条命给孙子换份前程似锦的体面工作，这交易上算吗？鬼王殿下说不出来，但她知道，愿意的肯定大有人在。 老高对着那“大人物”千恩万谢，就差跪地上磕头了，林璇和宋翊没听下去，快步上了三楼，三楼以上就是卧室区了，这时候大部分老人都在楼下活动，三楼很安静。 两人沿着长廊从头走到尾，又上了四楼和五楼，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栋楼一共只有六层，楼体就是法阵的边界，他们已经把整个法阵翻了个底朝天，竟然没找到阵眼。 林璇：“这不可能吧，你们道法界什么时候开发出无眼阵了？” 宋翊摇摇头：“据我所知不存在这种阵法，只要是人布的阵，就一定会有眼。” 确实，万物相生相克，天地间不可能存在这种毫无缺陷的bug存在。 “要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把阵劈了再说吧。”鬼王殿下法力无边，对这种抽丝剥茧的活计没什么耐心，老想着用武力解决，说话间就想去摸鞭子，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只是一缕神识。 宋翊无奈道：“这个法阵连着许多无辜的老人，如果贸然强行毁阵，这些人都会遭到阵法反噬。” 林璇苦恼地叹了口气，这些老人就像是绑着炸弹的人质，只能轻拿轻放。 “还有个办法，”宋翊的神识指了指那些涌动的黑气，“我可以和它们同流合污，看看终点是哪里。” 林璇：“……宋总，说真的，收拾完这些人渣我给你补习一下中文吧。另外同流合污这种事还是我去吧。” 神识是切一片少一片的金贵东西，宋总毕竟是凡人，这缕神识基本没什么自保能力，要是遇上什么危险只有挨宰的份。 宋翊的神识倔强地挑了挑眉：“不可以，我不能让你冒险。”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谁也不松口，林璇叹了口气：“还是一起吧。” 宋翊：“不行，如果遇到危险，我这种状态保护不了你。” 林璇二话不说拉住这缕小神识的手：“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我保护你。” 说着就跟英勇就义似的，一个猛子往那黑雾里扎去。 混进敌人内部之后，他们从那些黑雾混乱无序的涌动中找出了一个共同的方向和出口。 两缕神识憋着气随波逐流，大约过了几分钟时间，林璇看到了出口处的“阵眼”，险些顾不上素质骂娘，柳木鬼居然用唐堃当阵眼。 看清楚阵眼后，两人迅速收回神识。 疾驰的汽车里，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神色凝重。 林璇率先打破沉默：“这柳木鬼是疯子吗？竟然拿活人当阵眼！” 把肉体凡胎当阵眼，就像把一块酥脆掉渣的小饼干扔进龙卷风里，可是唐堃竟然还活得好好的，这实在违背常理。 宋翊眉头紧锁，最麻烦的问题是，阵眼是活人，如果要破坏阵眼，就要杀了唐堃，宋翊道法造诣高，有一千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唐堃的命，然而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何况为了这种人背上因果也不值得。 林璇倒是没什么道德负担，但是她一来心疼钱，二来怕堕魔。 她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忽然眼睛一亮：“也不一定要破阵吧？只要法阵没了能量来源，不就自然枯竭了吗？” 宋翊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法阵的力量来自那些人的贪欲，他们只要活着，贪欲就永远不会枯竭。” 林璇若有所思道：“他们的贪欲不会枯竭，但是把这些贪欲聚集起来导向阵法的，却是他们对唐堃的信念，或者说对‘续命’这件事的信念，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很脆弱的。” 她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起。林璇低头一看，是吴梁的电话。 林璇接起电话，吴梁说：“唐欢果然有动作了，我们在一个匿名八卦论坛上发现一个帖子，爆料‘甜蜜满屋’某女嘉宾在节目组耍大牌，霸凌新人，现在帖子热度还不算很高，要找人删除吗？” 林璇一哂：“删掉多可惜啊，再等等，估计今晚那期播出后，会有更多的料放出来。” 挂了电话，林璇对宋翊莞尔一笑：“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唐堃真是命里没有子女的福，养的这群都是债主。” 她边说边打开微信，给司命星君发了条消息：【神棍，帮我做个局呗】 第39章 39 当天晚上八点, 《甜蜜满屋》第二期播出，节目中林璇和桑卓继续搭档，再次承包了大部分笑点。 盛茗丢了节目组经费, 林璇和节目组斗智斗勇讨钱, 丢两百讨两千,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 【社会社会666666】 【你爸爸就是你爸爸，林爸爸惹不起】 【心疼盛茗, 莫名其妙背上十倍的债2333333】 【看工作人员的表情, 他们真的很怕林璇啊哈哈】 卓别林cp一起上梨花岛采购, 桑卓狗腿的表现也很吸睛。 【说这是恋爱的你逗我？这不是大佬带小弟的既视感吗？】 【桑卓，你的节操呢？？】 【文艺男神的人设崩得妈不认hhhhh】 【强攻x弱受】 【我林姐万年总攻】 除了少数不和谐的声音，大部分观众都看得很乐呵。 林璇无心插柳柳成荫，本色出演的大佬人设立得稳稳当当, 而唐欢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 在女汉子和小白莲之间不断横跳，宛如精分, 尤其是当第二期结尾，三个男嘉宾又一致把票投给唐欢的时候，观众积累的不满一下子炸了： 【卧槽那个网红是家里有矿吧？】 【不说林璇，楚妍舒的颜值也吊打网红好吗？直男果然眼瘸, 呵呵】 【桑卓为什么选她不选林大佬？本卓别林女孩很失望！】 唐欢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 屏幕的光映着她阴郁的脸色, 她关了视频网页, 打开自己的微博, 顿时觉得清静不少。 因为第一期节目播出后不少黑粉摸到她微博下面骂她装，她把微博设置为只有关注才能评论，所以发评的大部分是她的粉丝，这些人中大部分是在她上节目以前就关注她的，还有小部分是被她节目中的学霸和设计师光环吸引，成了她的粉丝。 所以微博评论十分和谐，和弹幕判若两个世界。唐欢闻了一会儿彩虹屁，心情平复了不少，给营销公司的人发了个消息催促：【汪总，时间差不多了吧？】 对方回了个“ok”的图标。 没多久，一个匿名论坛上的爆料帖被顶上首页：《某小花的新人设效果不错啊》 发帖人自称某当红真人秀节目的工作人员，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从里面的信息不难看出，爆料人说的就是《甜蜜满屋》无疑，这个“工作人员”称“某女星”仗着自己人气高，不但对工作人员呼来喝去，动不动破口大骂，连导演和制片的面子都不给，而且丝毫不敬业，为了点私事晾了整个节目组一整天。 第41节 更过分的是，这个女星言语粗俗，素质堪忧，而且小肚鸡肠，借题发挥霸凌人气不如她高的女嘉宾，最后爆料人总结，这个小花以前就最擅长炒作cp、操人设，最近傍上了金主，换了高段位的经济团队，营销炒作越来越炉火纯青，借着一个综艺节目就洗白成功。 只要是对《甜蜜满屋》节目有点了解的，很容易就能从爆料贴给出的信息中推测出，发帖人说的小花就是林璇。 在这个帖子下面的热门回复第一条得到了好几百点赞：【哈哈，我就知道会有人扒皮她，假的真不了，l小姐】 首字母一出现，本来还存疑的人也知道是林璇无疑了。 评论中有其他“剧组工作人员”、“脱粉的粉丝”等角色现身说法，绘声绘色地说这个女星怎么耍大牌，人品有多么差。 伴随着节目的热度，这个爆料帖也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各大八卦论坛争相转载，营销公司联系好的八卦营销号陆陆续续下场，网上关于林璇耍大牌的议论甚嚣尘上。 之前被节目粉和cp粉怼得毫无招架之力的黑粉们仿佛农奴翻身，又在各种平台上活跃起来，还把论坛中林璇历来的黑料帖一一顶到首页。 不过毕竟只是个捕风捉影、无凭无据的匿名帖，大部分路人将信将疑，持观望态度，而不少林璇的新粉更相信节目里的林大佬是真实存在的，愿意站在她这一边。 就在这时，微博上有个刚注册的小号发布了一段音频，音频很短，但是声音录得很清楚： 一个女声道：“璇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想不到你会生气，对不起，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一天在外面没吃东西，实在太饿了，真的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我就吃了一个，别的都没碰过……” 另一个冷冰冰的女声说：“我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第一个人不停地道歉，态度诚恳，而第二个人只是冷笑了一声。 只要和甜蜜满屋节目中的声音一对比，很容易就能发现，第一个人是唐欢，第二个人就是林璇。 这么一来算是有实锤了，林璇粉丝基础本来就薄弱，那些新粉大多是看了节目因为性格粉上她的，这时候也开始动摇了，难道他们喜欢的那个真的只是人设？ 又有人从节目里扒出林璇的话：“……我认识个名校海归，未经允许乱吃别人的麻辣兔头和小龙虾，你说这种人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原来说的就是唐欢。 有少数吃货能理解林璇：【我也最讨厌别人未经允许吃我的东西】 【吃货的执着一般人不能理解】 也有比较理性的人质疑：【不是说唐欢是赞助商的千金吗？林璇要霸凌也该霸凌没背景的楚妍舒吧？】 但是大部分人都觉得林璇太斤斤计较。 【不就是一点吃的吗】 【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她一个包几万几十万，还会在乎兔头麻小？肯定是借题发挥】 【最讨厌霸凌，什么大佬，我看她读书的时候肯定也是那种小太妹】 费蓉蓉和吴梁盯着各大网络平台上的风吹草动，按照计划没有下场控评，由着话题继续发酵，#林璇耍大牌、#林璇霸凌唐欢完整音频被唐欢买上了热搜，一时间风向朝着一边倒。 唐欢兴奋地盯着笔记本屏幕，连日来的恶气总算吐了出来，不过还不够，这段音频只能证明林璇耍大牌、性格差，接下去的一段视频才是真的可以让她在公众面前翻不了身。 就在唐欢守着电脑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时候，一个拇指大小的人影从门缝里钻进她的房间，悄悄爬上她的桌子，扒着她马克杯的把手爬到杯沿上，然后无声无息地跳进了她的杯子里。 唐欢只顾着看网上骂林璇的评论，压根没发现。又看了十来分钟，她看了一眼向粉丝直播的时间快到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笔记本电脑，下床洗脸化妆。 林璇和宋翊出了别墅，一路走到渔人码头，在栈桥上坐下。 她看了下网络上的情况，然后查了一下余额，“霸凌”音频曝光后，她已经损失了近两千，虽然知道一会儿都能连本带利收回来，但是鬼王殿下还是肉疼得不能自已。 宋翊刷了一下微博，皱了皱眉：“要不要让费蓉蓉处理一下？” 林璇摇摇头：“她还有大料没放呢，再说热搜多挂一会儿，等会儿反转才好玩。” 就在这时候，吴梁给她发了个微博链接过来，林璇一勾嘴角：“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点开链接一看，是那天观澜慈善晚宴上她捐款的视频。画面中，一身华服、光鲜亮丽的女明星，捏着个五毛硬币扔进捐款箱，然后接过话筒，得意洋洋地笑道：“五毛，不能再多了。”接着她走到台下，挽住一个男人的胳膊扬长而去。 男人没有露出正脸，但是看背影就知道身价不菲，关于林璇傍金主的传言就没有停过，这段视频又添了把柴。 这下连节目粉都看不下去了，有金主还上恋爱真人秀，这不是诈骗吗！ 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这条视频还能用玩笑来解释，但是很多人已经认定了林璇人品差，那在慈善晚宴上故意捐五毛羞辱主办方，就显得十分恶劣了，何况这主办者还是唐欢的爸爸。 很快有知情者爆料，林璇的金主和观澜有业务竞争，这么一来，林璇在节目组针对唐欢，也就说得过去了。 公众对于明星的道德水平还是抱有期待的，所以很多明星都喜欢做慈善，这是博取公众好感度的捷径，林璇反其道而行，一下子惹了众怒，又有人放出当晚唐堃声情并茂的演讲视频，网友们纷纷称赞观澜老总有社会责任感。 这视频一出，林璇的账户余额开始跳水，半小时不到，已经降到了危险的临界点，她这才拿起手机给吴梁打电话：“可以了。” 大约五分钟后，另一段观澜慈善晚宴上流出的视频悄然在网络上传播，视频的主角是个教科书般的油腻中年男人，相貌猥琐，身材臃肿，毫无吸引人之处，但是这段两分钟左右的视频却病毒一样在网络上传播。 这正是张建华在观澜慈善晚宴上跳脱衣舞的视频，虽然重点部位打了码，但是视频内容仍然十分猥琐。 很快有人扒出视频中男人的身份和职务，网络上顿时炸了锅，#观澜慈善晚宴丑闻视频一下子登上热搜首位，直接【爆】了。 【太恶心了，这是慈善晚宴还是海天盛筵啊】 【那人一直在叫小欢，是和唐欢有一腿吗？贵圈真乱】 【卧槽太恶心了叭】 视频刚流出时，唐堃和张建华立即发动人脉删帖封帖，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这条视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根本删除不了。 唐堃连这条视频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事情发生时他立即让现场工作人员阻止客人拍视频照片，反复确认过当时没人拍视频，特别是宋翊和林璇，是一直有人盯着的。 他们删不掉视频，封不了发布视频的账号，只能删评论、禁止转发，可是大势已去，张建华的身份已经被人扒了个底掉，影响这么大的社会事件，就是唐堃和张建华有通天的本领也没用了。 不一会儿，官媒纷纷就此事发声，口径一致，对于这种贪腐蛀虫，一定要依法严惩，给民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一直没有回应“五毛捐款”事件的林璇，这时候突然用大号发了条微博：【慈善不应该沦为沽名钓誉的手段，五毛，不能更多】 @华国慈善基金总会：【感谢@林璇小姐对我们的支持，你的善良应该被看见。】 微博图片中带了一张去年的捐款证明，金额是800万。 其它几个权威慈善基金会的官方号纷纷转发，捐款金额从几十万到几百万，明目从希望小学、绝症患者、尘肺病人……不一而足。 网友们这才发现，原来林璇一直在默默地做着慈善，但是却从来没有用这一点来营销炒作，即使是在历次全网黑的时候，她也没有用慈善来做文章。 要不是这些慈善基金会的官微主动出来说，她默默做的这些事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连费蓉蓉都蒙在鼓里，一条微信语音炸弹似地投到小群里：【你们有这么好的点，竟然都不告诉我？！】 林璇：“……”她可是位列仙班的正经神仙，名字写在天宫玉牒上那种，拿这点微不足道的功德出来说事，她都丢不起这个脸。 更重要的是，天道是论迹又论心的，用慈善营销是动机不纯，约等于诈骗，赚到的和谐力得充公。 别墅房间内，唐欢精心化了个素颜妆，调好角度和滤镜，九点准时开始直播。 她感觉今晚身体有点不太对劲，脑袋昏沉沉的，喉咙里又干又痒，好像有虫子在往外爬，不过直播时间已经定好，临时取消不太好，她只当自己是着凉感冒了，没放在心上，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 症状却没有缓解，喉咙里似乎痒得更厉害了。 唐欢清了清嗓子，对摄像头挥挥手：“一个星期没见，你们好吗？小欢爷想你们啦！” 直播间里大部分都是她的粉丝，纷纷给她吹彩虹皮，唐欢心情舒畅，先和粉丝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像往常一样分享自己的美妆心得。 她每次都会推荐一些质优价廉的平价好物，这也是她起初吸引粉丝的最大卖点。 她拧开一罐面膜的盖子，朝着摄像仪展示：“这是我最近……新发现的宝贝哦……” 平常张口就来的谎话，不知怎么今天有些艰难，她忍不住又清了清嗓子。 弹幕上有人问：【小欢爷，你这么有钱，真的会用这些平价护肤和彩妆吗？】 唐欢一笑，这种问题她回答过无数次，正想用假话糊弄过去，谁知到了嘴边却变了套说辞：“当然不会啊，我都用几千块一罐的面霜，谁有钱用这种垃圾，那不是脑子有坑吗？” 弹幕一下子密集起来。 【小欢爷你怎么了？是开玩笑吗？】 唐欢噗嗤一笑，语气尖刻：“开玩笑？看来你们这些农民不但穷，脑子也不好使。” 刚才弹幕里还算平和，大家都是惊讶多于愤怒，这话却是捅了马蜂窝了。 【神经病，这女的不会嗑药了吧？】 唐欢：“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飞过叶子，回国就戒了。” 弹幕一片卧槽。 本来直播间都是粉丝，唐欢在线发疯的消息一传开，进来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有人是看完林璇霸凌和五毛捐款热搜过来的，八卦道：【霸凌的事是真的吗？】 唐欢：“你是傻逼吗？当然是我自导自演的啊，别人都让我别吃，说是人家千里迢迢专程给她送来的，哼，我偏要吃，膈应死她！” 【你真的是学霸吗？】 唐欢已经彻底放飞了：“毕业作品是找枪手做的，有钱真好啊。” 【设计工作室呢？】 “都是东抄抄西抄抄，二三十块成本卖一两千，交智商税还得排队呢！你们这些农民反正也不知道好坏，一听见设计、小众就高潮，笑死我了。” 【你爸呢？来八一八】 “我爸啊，还挺疼我的，不过我跟我哥没法比，我哥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输了十几亿，我爸还是把他当宝，哦对，你们别看我爸看着光鲜，其实资金链很紧，哪个项目出点问题，说不定就破产了。” 她说完又甜甜地一笑：“当然，就算破产，我们也比你们这些农民有钱多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播到这个时候，张建华的视频爆出来了，直播间里有人看到，赶紧来问唐欢：【那个慈善晚宴上跳脱衣舞的胖子和你家什么关系？】 唐欢耸耸肩：“官商勾结咯，还能有什么关系？我爸给他送了好几千万了，要不然那几个项目能那么顺利呢？那个胖子挺恶心的，每次都趁机摸我手。” 【观澜养老社区真的是做慈善吗？】 唐欢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农民姐姐您可真逗，当然是为了钱啊，我告诉你们一个内幕啊，那房子建筑质量很差的，甲醛都超标，反正那些老头老太本来也活不了几年。” “什么叫福利院啊，我爸管那叫养猪场，猪是说那些贫困老人，福利院有个法阵，能把穷人的寿命吸出来给客人，前阵子不是有个姓邹的大师被抓了吗？就是他帮我爸搞的。进来续命的至少要花一个亿，得绝症的还要贵，官员不用花钱，反正权就是钱。” “具体有哪些人？等等我想想哈，有……”她掰着手指开始报名字。 …… 直播平台发现异常切段直播间时，只过了短短几分钟时间，但唐欢竹筒倒豆子似的，已经把唐堃的秘密倒得差不多了。 第40章 40 直播中断了, 林璇收起手机，宋翊指间的一张符箓自动燃烧起来，转瞬间化作灰烬飘散在风里。 这种符咒也是小学生宋总的发明创造成果之一, 在真言符的基础上搭载了一个自动巡航下咒系统, 非常方便。 不过所谓的真言符, 并不是一剂万灵药，人心就像一个密封的容器, 装着里面的秘密, 只有当容器的盖子松动的时候, 符咒才有施展的余地，而且真正埋在心底深处的秘密，靠这种简单的符咒是挖不出来的。 第42节 这道符咒之所以对唐欢奏效，是因为她自以为取得了胜利, 自鸣得意, 心防放松，这才让他们找到了可乘之机。 但是她真正埋在心底的秘密是不会往外抖搂的, 比如唐悦的事，她就藏着掖着没透露出半点。 符咒的力量一消失，唐欢从得意亢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茫然地盯着摄像头, 她刚才做了些什么？隐约有点印象, 她似乎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是具体的来龙去脉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正懵懂着, 手机铃声响了, 她接起来：“爸？” 电话里传来唐堃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还有脸叫我爸？刚才谁让你在网上胡说八道的？” 唐欢带了哭腔：“爸……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我迷迷糊糊的，都不太记得了……我说了什么？” 唐堃：“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一会儿自己看吧，网上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你该不会又……碰那个了吧？” 唐欢一慌，忙不迭地矢口否认：“怎么会呢？那是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跟着国外同学闹着玩，又没有瘾的，爸，你可要相信我啊……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唐堃听她现在神智清醒，不像是嗑了药的状态，怀疑她刚才是着了谁的道，但语气毫无平日的温情，反而带着股狠戾：“养猪场的事谁告诉你的？” 唐欢心里一惊：“那个……有一次你和邹天在书房说话，我好奇你们在忙什么，就……就在门外……” 唐堃勃然大怒：“你竟敢偷听我们说话？！” 唐欢听出父亲这回是真的发怒了，不敢再撒娇，小心翼翼地说：“爸，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有点好奇……” 唐欢只听手机里传来“砰”的一声响，电话随即断了，她反应过来，大概是手机被爸爸砸了。 她打开微博，发现无数@自己的消息，大多是骂她的。 【有钱了不起？农民吃你家大米了？没有农民你有大米吃？】 【你不就是个暴发户吗？还真以为自己是贵族了】 【你妈喊你出来挨打】 她看不下去，直接看热搜榜，自己的大名果然上了热搜，直接爆了，不过都是负面的。 #观澜集团千金实力坑爹 #观澜董事长唐堃权钱交易 #唐欢滚出娱乐圈 她点开第一个话题，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直播视频，有网友把她的“金句”剪辑了出来，配上了字幕。 视频总共只有四五分钟，唐欢从头到尾看完，整个人像被浇了一大桶冰水，坐在笔记本屏幕前一动不动，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这时候又有电话进来，是电商平台代运营公司的负责人：“唐小姐，刚刚十分钟就有一百多单退货，还出现了几十条差评，客服那边不断接到关于你个人的咨询，还有客服被客人骂了，如果网上舆论控制不住，这个月的销量肯定完了。” 唐欢那个原创设计品牌只是用她的人气导流，设计交给别的设计师，运营也外包，自己基本上只出一张脸。 但是现在她哪有心思管这些小事？她在直播中竟然口无遮拦把她家里的秘密说了出来！ 唐欢敷衍了几句，挂上电话，然后看热搜博下面的评论，短短十分钟，评论已经有好几千条了，她硬着头皮点开评论，铺天盖地的谩骂诅咒和冷嘲热讽差点让她心理崩溃。 【天凉了，让观澜集团破产吧】 【丑逼还看不起农民，本农民还看不上你呢，你也就配得上那个跳脱衣舞的贪官了，xx配狗天经地义】 【古有g美美，今有唐千金，反腐倡廉需要你们这样的奇女子！加油！】 【节目上还装纯，真恶心，你穿了品如的衣服，你妈知道吗？】 …… 不过比起这些谩骂和嘲讽，更让她不寒而栗的是有许多人@官媒，要求严查观澜集团和唐堃。 至于建养老院夺寿的事，可能过于匪夷所思，大部分网友经过讨论，倾向于认为唐堃和那些“大人物”被神棍忽悠了，交了上亿的智商税。 唐欢只偷听到一次谈话，还是在计划的初期，当然没有完整客户名单，但光是她说出的那几个名字，就足够掀起轩然大波了，那些人无一不是商界和政界的大人物，而且大部分还在职。 消息一爆出，这些人纷纷动用自己的影响力找人删帖删视频，然而又碰到了和慈善晚宴脱衣舞视频一样的问题，找不到发布者源头，视频也删除不了。 鬼王殿下狡黠地对宋翊一笑：“服务器都不在阳间，他们当然删不掉啦。” 林璇的声音像月色下的湖面一样，平静而带着凉意：“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自古如此，不过这些人有了金腰带还不满足，妄想超脱生死，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 宋翊：“事情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这些人想必人人自危，只要他们离开了慈恩养老院，法阵自然就会枯竭。” 林璇点点头：“不过唐欢说出的只是其中一部分人，即使这部分人被查处，剩下的人等风头过了可能会接着夺寿。” 毕竟诱惑实在太大了。 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唐欢已经坐车离开了观澜岛，连行李都没带就急急忙忙走了。 不一会儿，唐欢删光了所有微博，观澜集团的官方微博号发布了一条官方声明，称董事长的家人在网络上的言行完全是醉酒后的个人行为，董事会将紧急召开会议，尽快给公众和股东一个交代。 但是对于唐欢爆出的建筑质量问题和其它敏感问题还有资金问题，官方微博没有作出任何解释。 这条微博禁止评论，但是转发数量惊人。 【就知道会把喝醉酒当借口，不知道什么叫酒后吐真言吗？】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了】 【卧槽刚买了他家开发的房子，可以退吗？】 【你们的建筑质量到底有没有问题？请正面回答】 …… 房地产是观澜起家的老本行，现在观澜的触手虽然伸到了许多行业，但房地产仍然是根基，董事长千金亲口盖章建筑质量不行，虽然说的是养老社区的楼盘，但是民众肯定会联想，其他楼盘的质量难道就没问题吗？ 唐欢这一招釜底抽薪，把她爹和董事会的大股东弄得焦头烂额。 两天后股市开盘，观澜集团的股票直接跌停，而且一跌就不可收拾，连着几天都是一开盘就跌停。 唐堃的现金流本来就紧，股价又跳水，最重要的是，“养猪场”的事被亲闺女捅破，他的“靠山”们都不敢出面保他，怕惹得自己一身骚。 那个“大人物”的名字虽然没被唐欢说出来，但是也在视频爆出当晚就迅速离开了慈恩养老院。 治病固然重要，但是现在风口浪尖，要是被牵连进去，一世的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对这样的人来说，名利和生命一个都不能少，唐堃能帮他们夺寿，但是能做这事的未必只有唐堃一个。 如果唐堃能撑过去，那交易自然可以继续下去，要是唐堃倒了，那他们是不可能给他陪葬的。 金碧辉煌的别墅客厅里，唐堃坐在沙发上，紧紧握着意大利手工雕花的扶手，额角爆出了青筋。 短短三四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一手建立起的商业帝国在他眼前逐渐倾颓，他却无能为力。 亲生女儿亲□□出他资金链紧张，股价暴跌，银行争先恐后地追债，唯恐落于人后收不回贷款。 几个靠山中，有的已经被带回去调查，剩下的人人自危，只求明哲保身，见了他就像见了洪水猛兽，唯恐避之而不及，哪里还肯搭理他。 他只能向生意场上的朋友借钱调头寸，平常称兄道弟的，患难的时候都成了隔岸观火的看客。 唐堃求爷爷告奶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有生以来没那么低三下四过，可还是没有人肯拉他一把。 唐太太端了一盆车厘子过来：“老唐，你别急，吃点水果消消气，我再让我爸托人说说……” 唐堃冷哼一声：“你爸有屁用！”说着粗暴地一挥手，把果盘带樱桃一起打翻，德国产的手工瓷盘“哗啦”一声碎了一地，车厘子滚得到处都是。 唐太太一向对丈夫颐指气使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和他吵起来，两个人互相指责，骂声越来越高，唐欢在楼上卧室里听见，打开门跑下楼梯，上前劝架：“爸，妈，你们别吵了……” 话音未落，唐堃反手抽了她一个巴掌重重地抽过去：“还不是因为你！败家玩意儿！” 唐欢半边脸一下子肿了起来，捂着脸呜呜直哭，视频事件之后她立即回了家，可家里天翻地覆，她慈爱的爸爸像换了个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怨恨，现在竟然还动手打她！ 她越想越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唐太太心疼地搂住女儿，指着丈夫破口大骂：“唐堃，你敢打我女儿？你什么玩意儿！你就是我们方家的一条狗！” 三个人吵成一团，楼上一扇房门“砰”地撞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男人走出来，站在栏杆边上，冲着楼下叫：“吵什么吵？你们一天到晚的烦不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唐太太白了丈夫一眼：“吵到儿子睡觉了！你有今天靠的都是我们方家，你给我滚出去！” 唐堃看了看一脸纵欲过度的儿子，从心底涌起股绝望，阴沉着脸抓起手机和外套，走出了这个鸡飞狗跳的家。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他以为是银行催款，正想掐掉，低头一看，却是本市商会会长。 他燃起希望，迫不及待地接起电话：“钱会长，您好您好，最近身体怎么样？” 寒暄了几句，唐堃忍不住开口借钱，钱会长为难道：“老唐啊，最近大环境你也知道，老兄弟们生意都难做，不是我不想帮，你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杯水车薪能解决的，你说是不是？” 唐堃不由大失所望，钱会长接着道：“我上回不是介绍了祁老给你吗？昨天他和我通了个电话，我们都觉得你这项目停摆挺可惜的，不过正在风头上，去慈恩肯定是不行了，你看有没有办法换一个地方？” 唐堃心里冷笑，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当缩头乌龟，老乌龟倒是挺怕死：“钱会长，您也知道这是邹天搞的，我又不懂这些，哪有什么办法啊？” 钱会长沉默了片刻：“最近我认识了一个高人，我看比邹天不差，要不然我把他介绍给你，让他帮你看看？” 唐堃兴趣缺缺，他们急着续命，和他有什么关系？一遇到事就龟缩在后面，把他推出来顶包，何况邹天这样有点真本事的，他几十年也就碰上这么一个，他姓钱的运气那么好？ 正狐疑着，钱会长又道：“见见也没什么损失嘛，你看邹天进去之后你的运势也受了影响，要是有个高人帮你转转运，那不是大好事吗？这样吧，我先建个群，你们聊聊看，信得过再见面。” 唐堃心里一动，他真正发际就是在邹天帮他改命之后，最近接连不顺，说不定真和邹天进去有关，他咬咬牙答应：“好。” 钱会长发了名片过来，唐堃加了他，验证立即就通过了。 那人姓司，名叫明珺，朋友圈里有本人照片，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小白脸。 唐堃还没发消息过去，神棍迫不及待地发了消息过来：【唐先生，你的运势不太乐观啊】 唐堃嗤笑了一声，心说这一看就是骗子，没想到姓钱的精明了大半辈子，被这种神棍骗钱。 他想了想回道：【司大师有什么高见？】 司明珺发了个笑脸：【唐先生信不过我，那我的方法对您也没用】 来了来了，这种套路唐堃见多了，接着就要说些神神叨叨、模棱两可的话来证实自己能掐会算了。 这些年来，他形形色色的神棍见了不少，大部分都是些装神弄鬼的货色。 不过对方却没按套路走，发了一串毫无疑义的数字过来：【278347】 唐堃一时摸不透骗子的路数。 【等唐先生能信任我了，再给我发消息吧】 对方只扔下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发消息过来了。 唐堃哂笑了一声，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继续操心他那堆糟心事。 第二天下午三点过，唐堃像往常一样看了一眼大盘指数，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 他连忙打开微信，看了眼司明珺的聊天记录，又对照了一下收盘时的大盘指数，278347，2783.47，一个数字都没有错。 他先是后背发寒，然后一股狂喜像龙卷风一样把他席卷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他唐堃天生富贵命，怎么会那么容易破产？ 第43节 他立即拨了对方的语音通话，司明珺很快就接了起来：“唐先生看来是相信我了。” 司明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感，但唐堃丝毫不怀疑他的本事，语气比对邹天还恭敬：“司大师，您有时间见见我吗？求您指点指点我吧。” 第41章 41（第二更） 唐堃和司大师约定的地点是一家会员制的茶社,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里辟出的一座中式庭院，有玲珑假山和曲桥流水，飘荡着轻柔的丝竹声，环境很是雅致清幽。 身穿连帽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的司明珺和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看起来比照片上还年轻，一脸青涩，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有神乎其技的股指预测在前，唐堃丝毫不敢怠慢，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招呼他坐：“司大师，您请。” 司明珺环顾四周，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样子，看着就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说茶室，我还纳闷怎么约在棋牌室呢！” 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这种□□丝作派, 唐堃越是对他的本事深信不疑：“不知道司大师有什么爱好, 这次太仓促，下次一定好好安排。” 唐堃点了功夫茶, 服务员过来帮他们泡了茶, 然后退出房间带上了门。 两杯茶下肚, 唐堃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不停地打量司明珺, 欲言又止。 司明珺端详了一下春风祥玉青花釉里红小茶杯：“这茶杯可真小。” 说完, 他朝唐堃随意地看了一眼：“唐先生找人改过命？难怪最近这么不顺, 帮你改命的那位出事了吧？现在是反噬了呢。” 唐堃一震, 顿时肃然起敬，改命的事只有邹天和他两个人知道，而且是十好几年之前的事了，他没跟人提过，牢里的邹天也不可能告诉这青年，那就一定是他推算出来的了。 即使是有鬼神帮助的邹天，也要拿三个铜钱扔来扔去，哪里有这人的本事？仅剩的一点疑虑也打消了，唐堃恨不得对司明珺五体投地：“大师，求您救救我吧。” 司明珺悠然地喝了口茶，沉默不语的时候倒有几分高人的样子：“这本来就是你的命术，擅自更改，遭到反噬，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你那么多年的福都享过了，现在才反噬，便宜也赚了不少了呀。” 唐堃脸色一白，嘴唇哆嗦起来，不过他马上又镇定下来，如果这大师不愿意帮他，一开始就不会答应出来见他了。 他拉下脸哀求：“大师，求您救救我，只要你能帮我这一次，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管是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尽管说。” 司明珺神色有些为难：“倒不是我不肯帮你，不过这办法实在太伤阴德了，说了你不是帮你，是害你。” 唐堃一听有戏，两眼直冒光：“司大师您尽管说，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保证不怪你！” 他连夺人阳寿的事都干得出来，哪还管什么阴德，心说大不了事后建几个希望小学，捐钱给庙里塑两座金身，阴德也就回来了。 司明珺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你本来是一世富贵的命，但是命里无子，有人帮你改命，是使了障眼法，骗过了天道，现在帮你改命的人不在了，法术也破了，你的命数偏离了本来的轨道，改过的又没了，所以现在乱七八糟的。” 唐堃：“那能改回去吗？我不是大富大贵的命吗？改回去不就行了？” 司明珺看了看他的眼睛，里面闪烁着贪婪的**，他不由一哂：“可是除了富贵，你还是无子的命格啊。” 唐堃脸色白了白：“那……” 司明珺点点头：“要解决你现在的危机，就要贡献出你孩子的命。” 唐堃对别人下手时心狠手辣，轮到自己的孩子，毕竟还是不忍心，他奋斗这大半辈子，攒下这么多财产，说到底不也是为了儿子吗？ 司明珺见他犹豫，微微一笑：“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自己孩子的一条命，拿来换这些身外之物，不太值得啊。” 唐堃耷拉着的眼皮忽然一掀：“您是说只要一……一个？” 司明珺点点头：“以后的事不好说，不过现在的危局只要还回去一个就行了。” 唐堃脸上现出挣扎：“一个……真的只要……还回去一个就行了吗？”如果是三个，那他肯定不会考虑，但是只要一个…… 他有一个孩子，没有人期待过的孩子，她出生就是因为一个贪财女人的手段，她活着也没什么乐趣，还要遭受病痛的折磨，没有男人会喜欢她…… 司明珺悲天悯人地叹了口气：“唐先生，说实在的，你们现在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就算是破产，比我们小老百姓过得也滋润多了，就是和以前的生活有点落差……” 唐堃打断他：“司大师，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您不用劝我，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您只要给我指一条道……” 以前邹天在的时候，他们要害什么人都是派鬼去动手，阳间的刑侦手段根本看不出来，可是现在邹天进去了，没有人帮他，杀人是会留下证据的。 司明珺又问了一遍：“唐先生，我真的劝你三思，虎毒不食子，这事实在是太阴损了。” 唐堃虚心地点头：“对，对，大师您说得对，我回去会好好想想的，您有没有什么……符咒之类的，可以不留痕迹的那种……” 司明珺又确认了一遍，这才叹了口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递给他。 唐堃双手接过来一看，只见瓶子里装了小半瓶透明液体，瓶口塞着软木塞，用蜡封着。 司明珺掀起薄薄的眼皮：“符水，无色无味，化验不出来。” 唐堃千恩万谢：“司大师，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呢？” 司明珺一笑：“不急，以后有事麻烦你。” 唐堃揣着那瓶神奇的符水回到家，径直上了二楼的主卧，关上门，掏出瓶子看了又看，却犹豫起来。 司明珺说得没错，虎毒不食子，亲手毒杀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个私生女，即使对恶人来说也需要难以想象的决心和勇气。 他正踌躇，门从外面打开了，唐太太走进来。 唐堃下意识地把瓶子藏进口袋里，唐太太眼睛尖，已经发现了：“那是什么？药水吗？” 说着就要上来抢，唐堃一开始还掩着袋口躲闪，后来见唐太太不依不饶，心一横把认识那司大师的经过，还有司大师说的办法，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妻子。 唐太太不听还好，一听正中下怀，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箭双雕，既可以化解危机，又可以除掉这个我眼中钉私生女，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不过她知道唐堃的脾气，强忍住笑意，嘟囔道：“这么残忍啊！反正我的儿子女儿你想也不要想，敢碰他们一指头我和你拼命！ 唐堃“啧”了一声：“你孩子不是我孩子？我到底心疼谁你看不出来？说过多少次了我当初是喝醉了酒被那只鸡算计了……” 唐太太：“行行行，不跟你扯这些，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怎么想？” 唐堃左右为难：“这……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孩子命也挺苦的，替她姐姐生病，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还要……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正说着话，门开了，唐堃连忙打住话头，抬头一看，进来的却是唐欢。 她锁上门，小声说：“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呢？” 唐堃和唐太太对视一眼，唐太太说道：“孩子也大了，家庭决策也该让她参与。” 说着不顾唐堃的阻拦，把事情和女儿说了一遍：“你爸爸不愿意，为了那个野女人的种，要我们一家人过穷日子。” 唐欢强压住欣喜，虽然她能拥有现在的健康是拜这个妹妹所赐，但是她的存在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时时提醒着她，父亲背叛过母亲，提醒她这个家的不完美。 而且升米恩斗米仇，她亏欠妹妹的越多，就越是不想看见她。 现在有机会不再看见她，还能换回优渥的生活，她当然求之不得。 她露出难过的神情，挽住唐堃的胳膊：“爸，要不然还是换我吧，妹妹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 话还没说完，唐太太尖声打断她：“这是什么话！她付出什么了？我们这些年哪里亏待过她了？” 唐堃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拍拍她的手背：“傻孩子，爸爸怎么舍得你。” 唐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爸，我也舍不得你和妈，我不是怕死，我就是怕我走了，没人孝顺你们……我也不是过不了苦日子，但是不忍心看爸爸那么多年奋斗出来的事业就这样毁于一旦……” 唐堃心里一暖，是啊，他还有一双子女，这个女儿从小那么乖巧懂事，这次闯祸也是被人害了，只要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凡事总是有代价有牺牲的。 他咬紧牙关，点点头：“放心吧小欢，爸爸不会让你和妈妈、哥哥吃苦的。” 他们三个人干脆趁热打铁，制定了万无一失的计划，唐堃屡次流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唐太太越发坚决，执意让他亲自动手，之后唐堃拗不过太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三楼的房间里，唐悦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监控app，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早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要亲眼看见才死心。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给林璇发了个消息：【我想好了，今晚九点左右，我一拨你电话马上换】 第42章 42 傍晚, 唐太太找了个借口，把家里的几个保姆、司机都支使了出去，唐家别墅里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唐太太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饭，一家三口人围坐在餐桌边, 唐堃朝三楼女儿的房间看了一眼：“要不……叫她下来，一家人吃顿饭……” 唐太太冷笑了一声：“你省省吧，都到这个地步了，吃了这顿饭你心里就好过了？哼，虚伪！” 唐堃在强势的太太面前一向气弱，多年的习惯根深蒂固，当即沉着脸不说话了。 唐欢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菜，没什么胃口，她心神不宁，只希望这件事快点结束, 生活快点回到正轨。 唐堃看了一眼儿子平常坐的位子：“梓涵又去哪里了？” 唐太太：“和朋友出去了……” 唐堃皱了皱眉：“你又帮他瞒！不回来吃饭也不打个电话, 肯定又是去见那些狐朋狗友，这种时候也不知道收敛点……” 唐太太努了努嘴小声说：“儿子不在不是正好吗……” 唐堃这才不吭声了, 他们夫妻俩心照不宣, 都没把这事告诉儿子, 当然是保护他的意思，这样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也牵连不到儿子身上。 三人各怀心思,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 唐太太和唐欢各自回了房间, 唐堃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双手用力搓了搓脸，下定决心站起身。 他走到厨房，盛了一碗汤，从口袋里掏出司明珺给他的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剔开封蜡，打开瓶塞，往汤里倾了几滴，然后原样封好瓶子，放回口袋里，万一第一次没成功，剩下的还能再来一次。 他等汤凉了一些，这才把汤碗放在托盘上，端着上了三楼。 唐堃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谁呀？” 唐堃的手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差点拿不住托盘，碗里的汤泼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逼自己镇定下来：“是爸爸，可以进来吗？” 里面的女孩毫无防备：“门没锁，爸你进来吧。” 唐堃打开门走进房间，见女儿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到了这个地步，唐堃反而冷静下来，他把托盘放在桌上，装作不经意地寒暄：“在看什么书？” 唐悦扯了扯嘴角，合上书：“侦探小说，随便看看。” 唐堃瞥了眼封面，看见“无人生还”四个字，心头一跳，不过他随即就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唐悦站起身看了看托盘上的汤碗，抽了抽鼻子：“佛跳墙啊，好香。周阿姨呢？怎么你亲自来给我送汤啊？” 唐堃脸上闪过心虚：“她有急事回家了，没来得及跟你说，爸这不是一整天没见你，正好上来看看你吗？来，趁热喝汤。” “好。”唐悦坐到桌前，拿起汤勺轻轻搅了搅浓稠的汤汁，舀了一勺放到嘴边。 唐堃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儿的嘴，手紧紧抓着桌沿，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唐悦的手一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爸，你为什么盯着我啊？” 唐堃清了清嗓子：“你快趁热喝吧。” 唐悦放下勺子，关切道：“爸，你怎么了？额头都出汗了。” 第44节 唐堃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抹了抹额头：“房间里有点闷热，你也别老窝在屋里，天气暖了，下楼花园里多走走。” 他指了指汤碗：“快喝吧，凉了就腥气了。” 唐悦却放下勺子：“我好像没什么胃口。” 唐堃皱起眉头：“爸爸特地帮你端上来的，你好歹喝两口吧？” 唐悦半开玩笑地道：“爸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喝这个汤？难道里面下了毒吗？” 唐堃：“怎么可能！别胡说八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和电影少看看！” 唐悦把汤碗往前推了推：“我开玩笑的，但是我真的不想喝汤，下午吃的点心还没消化呢。” 唐堃心里烦躁：“端都端来了，你尝一口吧。” 一向逆来顺受的唐悦却怎么也不肯，连连摇头：“我真的没胃口，爸你别逼我了。” 唐堃理智上知道不该打草惊蛇，但是他实在不想从头再受一次煎熬，只想速战速决。他头脑一热，端起汤碗，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你给我喝！” 唐悦惊恐地连连后退，她身体虚弱，一个没站稳了，跌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爸……爸你怎么了？” 唐堃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捏住女儿的下巴，逼她张嘴，强行把汤往她嘴里灌，唐悦剧烈挣扎，摇着头躲，半碗汤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唐堃见碗里的汤只剩下小半碗，女儿还在负隅顽抗，不禁火冒三丈：“你怎么不听话呢！”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拖着女儿，把她拽到墙角，然后用膝盖抵住她的身体，强行捏开她的嘴，拿起碗往她嘴里灌下去：“乖，听爸爸的话，爸爸是为了你好，下辈子爸爸好好补偿你……” 汤汁入口，唐悦的挣扎逐渐停止，她的目光变得呆滞涣散，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 唐堃松开女儿，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浑身一麻，不由自主地倒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应该已经死去的女儿睁开了眼睛，一脸讥嘲地看着他，手里握着个电击器。 “爸，你可真狠啊。”唐悦站起身，从床边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嘴角和衣襟上的汤汁。 唐堃惊恐地瞪大眼睛，但是电击让他浑身麻木，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女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卷胶带。 唐悦用胶带缠住父亲的双手、双脚。 他想说话，但是电击的效力还没过去，他的舌头也被电麻了，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含糊而无意义的声音。 唐悦没等他恢复，就在他嘴上结结实实缠了几圈胶带。 确保他失去抵抗能力后，唐悦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大马士革钢刀，拖过张椅子，坐了下来。 她的身体太虚弱，刚才这番举动已经快把她的体力耗尽了，她需要速战速决。 她抚了抚心口，逐渐让呼吸平静下来：“爸，不用看了，你那个瓶子里只是一点矿泉水而已。我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了。” 唐堃眼里满是恐惧，眼前的女儿仿佛忽然变成了陌生人，十几年来，她一直像个不声不响的影子，安安静静地缩在房间里，不给他添麻烦，也没什么存在感。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儿。 唐悦看着父亲恐惧到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憋了很久的话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她打开手机，点开一段音频，麦克风里传出唐太太的声音：“……要是让老唐知道梓涵不是他亲生的，他非得跟我离婚不可……” 唐堃如遭雷劈，连挣扎都忘了，随即他的眼里喷出怒火，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唐悦把那段音频循环播放了三次，这才按了暂停键，冷漠地笑了笑：“死前让你知道了真相，你也该瞑目了吧？别急，你要找太太算账？反正你们很快就能在阴间团聚了。” 说完，她没再和他说话，绕到父亲身后，一手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另一只手拿起刀，在他脖子上割了条长长的刀口，刀刃极其锋利，划开唐堃的颈动脉，血喷涌而出，溅得房间里到处都是。 唐悦提着刀走出房间，三楼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壁灯发出暗淡的光芒。 她沿着楼梯下到二楼，在主卧门口停住脚步，唐太太正在房里心神不宁地踱着步，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以为是丈夫得手回来了，隔着门道：“老唐，是你吗？” 她边说边打开门，出现门口的却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满手血污的私生女。 她一声惊呼来不及出口，只觉胳膊上一痛，一股麻意遍及全身。 唐悦没和她废话，如法炮制，一刀结果了她。 唐欢在自己房间中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爸妈那边有什么动静，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住打开房门，往隔壁父母的主卧一看，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如坠冰窟。 只见母亲躺在血泊中，惊恐的表情定格在脸上，暗淡无光的眼睛像死鱼一样瞪着，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汩汩往外流着血。 而她那个孱弱又安静的妹妹，正提着刀站在她母亲的尸体边，擦擦脸上的血，对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提着刀朝她走过来。 唐欢尖叫一声，连忙躲进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地锁上门。 做过的无数噩梦一起从她记忆里涌出来，但是没有哪一个像这个一样恐怖。 她顾不上确认母亲死活，压根没想到反抗，连忙逃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把椅子、梳妆台、床头柜都拖过来堵在门口，又从里面锁上窗。 把门窗堵得严严实实，她心里稍定，一定是计划出了意外，爸爸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道那个病怏怏的私生女哪里来的力气杀人。 她擦擦止不住往外涌的眼泪，咬咬牙，摸出手机打报警电话：“喂，我要报警，我姐姐杀了我爸和我妈，现在还要杀我……南湖路7弄8号……对，山海别墅。” 打完报警电话，她又打了哥哥电话，可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紧紧握着手机，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祈祷警察快点到。 等待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唐欢感到自己等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听见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她几近虚脱，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顺着墙滑坐到地上。 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摆脱危险的时候，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前一秒她还在自己房间里，下一秒却忽然到了沙发上。 她正大惑不解，突然察觉到鼻端浓重的血腥味，低头一看，只见身上大片的血迹，衣襟已经被血染红，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脑海中划过个可怕的猜测，颤抖着手往脸上摸去，果然，这不是她的脸，她尖声大喊，狂奔到洗手间，打开灯对着镜子一看，里面赫然是唐悦的脸。 是因为看见妈妈的尸体受到刺激，才出现了幻觉吗？一定是的！ 唐欢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血迹被水流带走，她擦干手，出了洗手间，在客厅里乱转，寻找着可以证明这只是幻觉的证据，然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 她又回去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出现的还是私生女的脸。 警笛声越来越近，她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唐悦的身体里，但是唐悦杀了人，还是她亲自报的警，如果不能马上换回身体，警察就会把她当杀人犯带走……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110，快开门！” 唐欢不知所措，瞥见茶几上带血的刀，慌乱中抓在手里，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警察还在拍门，唐欢自欺欺人地往楼上跑，不等她跑上二楼，门锁被撞开。 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来，对着浑身是血的女人大吼：“把刀放下！” 唐欢还想跑，一个警察拿枪指着她：“放下刀！听见没有？” 唐欢吓得跌坐在楼梯上，扔了刀，抱头痛哭起来：“我不是唐悦，我是唐欢，爸妈不是我杀的，我是唐欢……她跟我换了魂……”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精神病？” 他们上前把唐欢的手铐住。 唐欢颠来倒去地说自己是女明星唐欢，二楼房间里的那个唐欢才是杀人犯唐悦。 警察在二楼找到瑟缩成一团的女孩：“是你报的警？” “唐欢”点点头，身体不住地颤抖：“我……我在房间里听到……听到隔壁房间有奇怪的声音，走……走出去一看，就……就看到我妈……” 她忽然崩溃，嚎啕大哭起来：“我爸呢？我爸是不是也被她杀了？呜呜呜……我打我哥电话也没人接……”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安慰道：“我们在三楼找到了你爸爸和你哥哥，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请节哀……” “唐欢”身体晃了晃，差点晕倒，一个女警赶紧扶住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唐小姐，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唐欢”把脸埋在手里，肩头耸动，没有人看见她的嘴角悄悄地扬了起来。 唐家的惨案不胫而走，第二天引爆了热搜，各种民间福尔摩斯对案情进行了各种脑洞大开的猜测。 几天后，本市公安官微发布了公告，称唐堃夫妇及其长子唐梓涵在家中被杀害，犯罪嫌疑人是唐家长女唐悦，嫌疑人疑似患有精神疾病，警方在她房间里找到了就医记录和精神类药物。 随即有知情人爆出，二小姐唐欢并不是不是唐太太亲生，而是唐堃的私生女，虽然嫌疑人疑似精神病，但网友们显然不太满意，一厢情愿地脑补出各种豪门争宠和争产大戏。 而作为惨案中的幸存者，唐欢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她发布了最后一条微博公告，宣布自己退出娱乐圈，不会再以任何形式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然后关闭了所有社交媒体账号。 当天，唐欢在直播中“点名”的几个大人物忽然集体突发心脏病猝死，尸体迅速腐烂，有的甚至已经白骨化，全市范围内这种情况就有十多例。 慈恩养老院中的一座小白楼中就有数例。 相关部门立即封锁了现场，消息还没来得及传上网就被全面封锁住。 有唐家的大新闻吸引网民的眼球，这些悄无声息的离奇死亡，并没有引起普通民众的关注，但是在某个圈层中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唐堃一死，柳木鬼在慈恩养老院设的法阵破了，所有夺人寿数的人都遭到了反噬。 而唐堃的死对于观澜集团来说无异于一场大地震，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形势顿时雪上加霜，唐欢继承的遗产很可能会全部用于清偿债务。 为了度过危机，董事会决定卖出一部分资产用于偿还债务，缓解资金压力，观澜岛的整体开发项目就在其中。 从唐家出事开始，《甜蜜满屋》节目就暂时停机了，之前唐欢在直播中激情自曝，就已经让导演和制片焦头烂额，现在唐家出事，唐欢肯定是不能继续在电视上谈恋爱了。 观澜还是《甜蜜满屋》的冠名赞助商，根据合同，投资是分笔支付的，到现在为止只付了30%左右，唐堃一死，集团里乱成一团，董事会上演大乱斗，谁还管这个综艺投资。 钱还在其次，以节目目前的热度，找个接盘的投资方肯定不难，但是他们用来拍摄的岛还是观澜提供的，观澜把岛一卖，还不知道下家是什么打算。 导演和制片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宋翊问林璇：“你想继续在这里拍还是换个地方？” 林璇想了想：“反正也住惯了，能不换还是别换了吧。” 几天后，导演和制片的难题迎刃而解，宋总名下的一家投资公司从观澜手中买下了整个观澜岛开发项目，摘掉了观澜两字，换回原名“云中岛”，新东家计划在岛上建造原住民社区，让愿意回来的原住民回迁。 《甜蜜满屋》节目随即发布公告：【嘉宾唐欢因个人原因决定退出《甜蜜满屋》节目，节目组的全体工作人员感到非常遗憾。】 接下去一条微博，官博又宣布，第四期将有新的神秘女嘉宾入住，敬请观众期待。 唐欢之前人设崩塌，之前就有许多节目粉丝哭着喊着要换人，现在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唐欢也不可能继续若无其事上节目谈恋爱，节目粉接受良好，开始猜测新嘉宾是谁。 唐家惨案一周后，“唐欢”来到岛上，取回她留在别墅的个人物品。 嘉宾和工作人员见了她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一下子几乎死了全家，安慰人家节哀似乎也不太合适。 好在唐欢神色平静，见了人就点点头，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 她把大部分东西都扔了，剩下的一些物品塞进行李箱，拖着箱子下了楼，和客厅里的工作人员道别，然后对林璇道：“林小姐有时间聊聊吗？” 林璇点点头，跟她走出别墅。 两人来到院子里，在蔷薇花架下的户外桌旁坐下。 “对不起，林小姐，我一开始没有和你说实话，我不只要拿回自己的身体，还要让伤害我的人全都付出代价。”唐悦大大方方地承认。 林璇：“其实唐堃夫妇造那么多孽，死了之后到了阴间，会受到应有的报应，你亲手弑父，死后会被打入阿鼻地狱，受永世烈火焚身的痛苦，不太上算啊。” “林小姐，我已经在地狱里待了十几年了，”她轻轻一笑，“能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我很开心。” 第45节 林璇沉默了一下：“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唐欢”道：“我打算离开这里，可能定居国外吧，唐堃留下的钱够我安安静静地过完一辈子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林璇：“唐堃死的时候从眉心冒出一股黑气，变成了这个，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想着可能对你有用。” 林璇瞳孔一缩，她只需一瞥就能认出来，那是一片洁白的鳞片。 她接过来握在手心里：“谢谢。” “唐欢”站起身：“林小姐，再见了，不对，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说完，她拖着箱子，朝林璇挥挥手，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林璇坐在原地没动，手中的鳞片很坚硬，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手心，她丝毫没察觉，只是自言自语地轻唤了一声：“小蛇。” 第43章 43 有人从背后走来, 林璇下意识地握紧手, 把鳞片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她回过头一看, 来人是吴梁。 今晚是《甜蜜满屋》第三期播出的日子, 按理说吴梁这时候应该守着电脑和手机严阵以待, 他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话要说。 和坐骑打了三千多年的交道, 林璇对他的情绪了若指掌，她对着旁边的椅子抬抬下巴：“坐。” 吴梁坐下来，沉默了一会儿, 这才说：“你最近没什么吧？” 林璇轻巧地说：“挺好呀, 多亏了你和费蓉蓉, 余额已经上五万了, 要不是换魂花了五千，这会儿都有六万了……” 吴梁打断她：“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林璇：“除了钱还能有什么大事？” 吴梁推了推眼镜，执拗地说：“我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劲，你明知道唐悦要报仇, 不但没干涉，还给她提供了方便……” “你是不是对我的节操有什么误解？”林璇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 “她愿意承担后果，我为什么要拦着她？唐堃一死，法阵破裂，我们事半功倍, 何乐而不为？” 坐骑反应慢半拍, 打嘴仗从来不是主人的对手：“但是……”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她手上, 发现从她指缝中渗出的血：“你的手怎么回事？” 林璇下意识地把鳞片攒得更紧，随即她感到了自己的可笑。 坐骑和主人之间有牢不可破的血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林璇来说，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值得信任了。 她摊开手心，沾血的鳞片暴露在阳光下，流转着绚丽的虹光。 吴梁的瞳孔一缩：“这是……” 林璇：“是唐堃的尸体上发现的，这两次的事背后应该是同一个人。” 吴梁喉咙发干，艰难地道：“会是他吗？” 林璇摇摇头：“不可能，是我亲自动的手，你也在场。”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个叹息：“果有办法能让他活过来，我早就做了。我怀疑有人想利用小蛇的事离间我们。” 吴梁有一千多年没从她嘴里听过这两个字，不由一怔。 “对当年的事一清二楚，拿得出这个，”林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鳞片，“这样的人世上有几个？” 吴梁脸色一沉。 “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林璇抬眼看向坐骑：“你是不是这么想？一旦我们开始互相怀疑，那人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她叹了口气：“不过他已经成功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什么司命的群里会有四个老人一起去了慈恩养老院……” “你怀疑是司命？”吴梁挑了挑眉。 “怀疑过，”林璇干脆地承认，“他们在网上招人，完全可以从不同来源选人，一个几百人的群里就有四个几乎同时出事，不是很打眼吗？” 她一哂：“司命应该也怀疑过我，毕竟我比谁都想让小蛇回来。” 吴梁嘴唇动了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每一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可是信任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旦出现了细细的裂痕，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完全崩溃。白龙筋的事她连姚姬都没告诉，姚姬在神像的事上也有所保留，连情比金坚的千年闺蜜尚且这样，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收到‘见面礼’的肯定不止我们，”林璇拿起鳞片：“如果让我发现是谁拿他做文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吴梁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宋总那边……” 林璇：“他没问什么。” 吴梁目光闪烁：“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林璇一笑：“他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啊，人家是特别有钱的人。” 吴梁：“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林璇半开玩笑地说：“他应该猜到我放任唐悦复仇，但是事后他也没问，真是个省心的老板。” 吴梁皱了皱眉：“鳞片的事你打算告诉他吗？” 林璇摇摇头。 吴梁欲言又止：“……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毕竟那时候他还不会化形，谁也不知道他化成人形是什么样子……” 笑容从林璇的嘴边消失：“没有，吴梁，我说过了，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的。宋翊只是个凡人，我查过三生簿，再有能耐，他也是个凡人。” 吴梁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当晚，《甜蜜满屋》第三期播出。 唐家的惨案甚嚣尘上，很多路人因为好奇收看节目，倒是让节目更火爆了，csm52城收视率破2，在所有同期综艺中排第二，网播量也突破了新高，节目因祸得福，彻底火出圈了。 这一期的主题是神秘客人到访，最初的六个嘉宾分成两组各司其职，迎接客人大驾光临。 林璇的沙雕横幅果然引起了弹幕的狂欢。 【这个操作我觉得不行hhhhhhh】 【林大佬真是老干部审美】 【确实是热情洋溢的欢迎，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不过快结尾的时候宋总一出现，弹幕的风向为之一变。 【卧槽卧槽这是谁？三十秒内我要他的微博账号！】 【听到其他嘉宾称呼他宋总吗？该不会是霸道总裁吧？】 【气质也太好了吧！】 【前面竟然还能看出气质，我已经跪着舔颜了】 围观群众大半是冲着唐家的瓜来的，结果纷纷始于吃瓜，终于霸总的颜值。 宋总虽然低调，毕竟在媒体上露过脸，很快有人扒出了他的身份。 【这就是千娱的大老板啊，据说千娱只是他开着玩的，名下资产有……对不起我数不清楚有几个零】 【嘤嘤嘤这是什么神仙总裁啊】 节目播出后，宋翊因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足”的名句喜提“失足总裁”的称号。 而宋总对唐欢的百般暗示不假辞色，也收获了观众的一致好评，毕竟唐欢的名声在节目播出前就完了，肖博这个好好先生因为在节目里对唐欢颇为关心，还遭受了池鱼之殃。 而宋翊对着那条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横幅闭眼夸，一些敏锐的吃瓜群众看出了点端倪。 【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这两个人之间要是没点什么我把键盘吃下去】 【不要啊，本卓别林女孩不服】 节目还没播完，已经出现了宋翊和林璇的cp粉，暗戳戳地从他们为数不多的同框镜头中找糖，还给他们冠名“灵异cp”，却无意中戳中了真相。 林璇对着屏幕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这届网友太有才了。” 宋翊：“……”谁说不是呢。 节目越来越火爆，已经有几家影视投资公司向节目组抛出了橄榄枝，曹制片这几天忙着见各路投资人，顺便和观澜集团的项目负责人扯皮。 本来观澜赞助《甜蜜满屋》节目，一是为董事长二千金的娱乐圈事业铺路，二是为观澜岛的项目做宣传。 现在董事长死了，二千金退出娱乐圈，观澜岛卖了，就算节目火，赞助这档节目也看不到多少短期回报。 加上唐堃出事，观澜集团的几个项目被查，公司正是多事之秋，正是该低调的时候，大名成天在电视和网络上刷存在感也不是个事。 从节目组方面来说，观澜最近的企业形象一落千丈，节目顶着“观澜”两字也不合适。 最终双方谈定，投资协议终止，观澜集团根据合约支付赔偿金，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宋翊买下了观澜岛，但是没有追加投资和赞助额，曹制片最后和另一家投资公司谈妥，搞定了资金问题。 前几期节目火了之后，导演决定回馈观众，第四期搞一次集体约会直播，顺便推出新的女嘉宾。 经过编导组的讨论，集体约会的地点选在某大型游乐场。 虽然是集体约会，嘉宾们仍然要分组活动，但是要在到达游乐场、见到新嘉宾之后，再通过游戏现场分组。 拍摄当天，天公作美，天气阴而不雨，没有风，特别适合拍摄。 所有人起了个大早，节目组倾巢出动，一起坐船前往市区郊外的大型游乐场。 这次因为全程直播，节目组特地从梨花岛的轮渡公司租了一条中型渡船，架设好摄影机和直播设备，从上船就开始直播。 嘉宾们经过三周的相处，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在船上聊天、分享零食，互相揶揄，气氛和谐又热闹。 然而直播弹幕里的灵异cp粉和卓别林cp粉却已经撕得如火如荼了，双方不遗余力地拿显微镜找糖，结果灵异cp旗开得胜。 【你看林大佬看失足总裁的眼神明显不一样好吧？】 【林大佬都把辣条分给失足总裁了，你知道这对吃货意味着什么吗？四舍五入等于托付终生啊！】 本来男嘉宾就多了一个，现在唐欢走了，女嘉宾只剩下两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编导在船上不忘搞事，当着两位女嘉宾的面问几个男嘉宾：“你们觉得新来的女嘉宾会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自告奋勇，编导点名老实人肖博：“阿博你先说吧。” 第46节 肖博认真地想了想，脸一红：“应该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吧。” 楚妍舒的笑容一僵，摄影机把这一瞬间的真实反应拍摄下来。 他俩的cp也不少，弹幕一片欢腾：【哈哈哈肖博跪硬盘去吧】 编导继续问盛茗，流量有了那傻大个的前车之鉴，没敢夸那素未谋面的女嘉宾：“我觉得肯定不如眼前这两位。” 【盛茗的求生欲也是很强了】 编导又问：“宋总呢？” 宋翊下意识地去看林璇：“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弹幕一下子变得密密麻麻，灵异cp粉争相庆贺：【卧槽卧槽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编导继续搞事：“那现在想想呢？” 宋翊掀了掀眼皮：“对不起，我不想。” 【给失足总裁疯狂打电话】 【编导的套路对我们霸道总裁完全没用23333】 【我命令你们原地结婚！】 【嘤嘤嘤我要爬墙了，再见卓别林】 编导又问桑卓：“你觉得呢？” 桑卓看了眼对面的林璇，心说只要是人进行了。 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从船窗里瞥见，站在远处岸上的红色身影。 四姨太没穿旗袍，换了身时髦的红色连衣裙，头发也拉直了，剪了个青春的波波头。 四姨太似乎也看到了他，四目相接，四姨太对着船莞尔一笑，比了个口型：“桑先生！” 还冲他优雅地挥挥手。 桑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44章 44 不一会儿, 船靠了岸, 跟拍的摄影师和编导先下船, 嘉宾们紧随其后, 桑卓磨磨蹭蹭地跟在队尾。 上了岸, 他硬着头皮环顾四周，那女鬼却像人间蒸发似的, 不见了踪影。 难不成是昨天赶稿赶到凌晨，神经衰弱出现了幻觉？ 他心里一喜，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就在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个幽幽的女声：“对不起……” 桑卓像只炸了毛的猫似地跳起来。 盛茗和肖博也吃了一惊, 不过他们的反应没有桑卓那么大, 毕竟四姨太已经是《甜蜜满屋》节目组的老熟人了，她在大别野里待腻了就会趁着夜色出来遛弯，很多工作人员都撞见过，起先心里还有点毛毛的, 几次以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说起来也巧，桑卓经常赶稿到深夜, 却是一次也没偶遇过四姨太。 提前知道真相的编导上前介绍：“欢迎我们的新成员。”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鼓起掌。 四姨太在掌声中对众人欠了欠身：“我的名字叫柳怡君，是刚出道的新人。” 四姨太的申请报告一个星期前刚通过阴阳两界事务委员会的审核，新的肉身是三天前刚领到的, 这时候还有点排异反应, 但她毕竟曾是百乐门的红牌, 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体态优雅，姿态妩媚，虽然五官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十分婀娜动人。 本来观众对于顶替唐欢的新嘉宾有许多猜测，没想到竟然是个从来没在媒体和社交平台上露过脸的新人，有人怀疑她的背景，不过有唐欢这个对照组，观众的期望值也没有多高，大部分人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 【新嘉宾长相挺舒服的，看起来还不错】 【小姐姐声音好温柔】 【只要不拆我灵异cp就行，桑卓拿去吧】 和新嘉宾集合后，一行人往码头外的停车场走去，桑卓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姨太。 之前她只在晚上出没，总是穿着一身红旗袍，走着走着就会飘起来，而此刻她换了身衣服，脚踏实地地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脚边竟然还有一条影子！ 桑卓“咕嘟”吞了口唾沫，就见四姨太向他靠过来：“桑先生，上次谢谢你救了我。” 四姨太身上别了麦克风，声音虽然轻，观众们也听得一清二楚，弹幕里顿时热闹起来。 【原来他们认识啊，我看挺配的】 【好像有故事，锁了锁了】 【小姐姐快把桑卓拿去，我灵异cp稳了】 桑卓知道她说的是上次被邹大强抓走的事，连忙说：“没事没事，我就打了个电话，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四姨太一手虚拢拢地握着拳，轻轻按着胸口，用似水的目光看着他，欲言又止：“桑先生……” 桑卓心脏狂跳，她该不会要以身相许吧！听说她是民国鬼，那很有可能会搞这种封建余毒啊，怎么拒绝呢？当着直播镜头总不能说人鬼殊途我们不合适吧！ 四姨太又凑近了点，用手拢着嘴，压低声音道：“桑先生，等会儿我要是选别人，您可别介意啊……” 四姨太还不太熟悉当代科技，以为小声说话别人听不到，其实藏在领口的麦克风早把她的声音传给了万千观众。 【哈哈哈哈哈哈桑卓的表情尬裂了】 【他不会以为人家要告白吧哈哈哈哈哈】 四姨太继续说道：“你别误会，你是个大好人……” 桑卓：“……” 【哈哈哈哈新来的小姐姐怕不是要笑死我】 【心疼桑卓一秒，上来就被发了好人卡】 四姨太见他表情尴尬，连忙解释：“桑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但人善，长得也很俊美，只不过有点阳气不足……”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阳气不足，这个评价也是很中肯了】 桑卓生怕她再说下去弄出什么直播灵异事件，连忙打断她：“明白明白，理解理解，车就在前面了，我们快走吧。” 快上车时直播暂停，桑卓才提醒她：“麦克风会把声音收进去，观众可以听到。” 编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忙和四姨太道歉：“哎呀，是我不好，刚才忘了和你说这个！” 四姨太又对桑卓道：“桑先生，对不起刚才话说到一半，因为你经常日夜颠倒，阳火比较低，我刚得的肉身，阴气还比较重，和你长时间待在一起对你的身体不好。” 桑卓欲哭无泪：“……我知道了。” 嘉宾们上了车，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游乐场大门外，肖博自告奋勇跑去买了门票，一行人进了乐园，在门口的童话广场停下来，准备做游戏分组。 这一天是周末，游乐园门口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大部分是牵着孩子的一家三口，或者前来约会的年轻情侣。 节目组的摄影器材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其中有不少知道《甜蜜满屋》这档节目，有个女生可能是某个男嘉宾的粉丝，激动得又蹦又跳，连连发出土拨鼠尖叫，手里的冰淇淋化了都不知道。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忽然从人群中蹿出来，朝着那女生奔过去，指着她手里的冰淇淋喊：“要这个！宝宝要吃这个！” 说完一边跳一边去抢。 那女生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厌恶道：“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啊？” 话音未落，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连声说着“对不起”，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重重地把他拽到自己身边，照着他的太阳穴用力一戳：“谁叫你乱跑的！” 戳完了还不解气，当着众人的面，扒下孩子的裤子，用力往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叫你不听话！就会给我丢人！” 小孩挨了打，立马扯着嗓子嚎哭起来。女人要拉他走，他犟着不走，女人情急之下想把他抱走，小孩却泥鳅似地往下一滑，坐在地上一边扭一边撒泼。 小孩中气十足的哭声影响了拍摄，制片助理上前和那当妈的交涉：“不好意思我们在拍节目……” 女人不等她把话说完，一脸尴尬地道歉：“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带他走。” 说着她抓着小孩的胳膊试图把他拉起来，然而小孩像扭股糖一样赖着不起来：“冰淇淋！给我冰淇淋！” 围观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熊孩子真可怕，日常恐婚恐育……” “好没教养啊……” 女人的脸涨得通红，忍不住抬手往小孩身上打，小孩也不怕她，绷着张小脸，抬手就朝妈妈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围观群众连连咋舌摇头：“真是太熊了，连妈妈都打，也不知道大人怎么教的……” 那女人抿着嘴，眼眶一红，似乎快要哭了，她穿一身运动服，素面朝天，皮肤暗沉，眼皮疲惫地耷拉着，至少一年没打理过的头发清汤挂面似地搭在肩头。 林璇走过去，抱着胳膊冲着那孩子一笑，孩子瞬间止住了哭，呆呆地吸溜了一下鼻涕，然后麻溜地爬起来缩到了母亲身后，抱着女人的胳膊：“妈妈妈妈，我怕……” 林璇：“……”她还没发招呢！ 直播镜头虽然因为肖像权的原因没有对着孩子的脸拍，但是观众也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弹幕欢腾起来，瞬间一片666。 【给大佬点烟】 【大佬就是大佬，能止小儿夜啼】 女人连忙转身抱起孩子：“快走吧，妈妈带你去鬼屋玩。” 说完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小声议论中快速离开了广场。 等那女人离开，林璇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一般母亲会带这么小的孩子去鬼屋吗？她看了眼宋翊，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女人的背影。 两人当着直播镜头不方便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时，编导把嘉宾们召集到一起决定分组，因为四姨太是新嘉宾，拥有优先挑选男嘉宾的特权。 宋总当然是林小姐的，楚妍舒和肖博经常一起活动，四姨太早看出两人假戏真做，在盛茗和桑卓之间，她果然选了盛茗。 剩下的几个嘉宾要做小游戏来决定谁落单，游戏考验的是嘉宾之间的配合度和默契度，林璇和宋翊毫无悬念地分到一组，楚妍舒和肖博也顺利配对，剩下桑卓孤零零的一个，赢得了弹幕的一致心疼。 分完组，编导拿出三张任务卡让他们抽取，每张卡上都有一个项目，分别是跳楼机、过山车和鬼屋。 林璇组先抽，她作弊开了阴眼，轻而易举地抽到了鬼屋卡。 编导神色复杂地看看两人，这期节目的主题是吊桥效应，嘉宾一起经历恐怖体验，在心跳加速中增进感情，但是这两位选到鬼屋……那不跟回老家一样嘛！ 正想到这里，只听林璇道：“哎！居然是鬼屋！我最怕鬼了！” 第47节 【哈哈哈不愧是灵异cp，鬼屋约会太应景了叭】 【林大佬的语气还能更敷衍吗？好歹装得像一点啊233333】 【我有点担心工作人员的安危怎么办】 其他两组都抽完了任务卡，编导有点急，如果林璇和宋翊全程冷漠脸，那剧情就没什么看点了，她看了看桑卓，忽然灵机一动：“恭喜桑卓成为我们今天独一无二的特权嘉宾！你可以和鬼屋组一起活动，成为他们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和大灯泡！” 桑卓：“！”不带这样坑人的！ 第45章 45 桑卓从初中毕业后就没去过游乐场, 他印象中的鬼屋还是那种坐着小车沿着轨道从头到尾过一遍的智障设施, 一会儿伸出个机械手，一会儿掉下个塑料骷髅头, 三五分钟就算完了, 所以他一开始是掉以轻心的。 但是一走进鬼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乐园的鬼屋号称引进来自欧美和日本的最新技术, 致力于为顾客创造无与伦比的“沉浸式体验”，没有轨道小车，没有糊弄人的机械装置和塑料玩意儿，只有精致逼真、宛如迷宫的场景, 让人不知不觉就忘了自己身在哪里，忍不住沉浸在剧情中。 鬼屋里包括人体实验室、下水道美人鱼、废弃病院、恐怖学校等好几个恐怖场景, npc角色大部分由化着特效妆的工作人员出演，妆效惟妙惟肖，就像是从恐怖片里钻出来的一样。 为了拍摄, 节目组特地和乐园方面沟通好, 包场一个小时，专门用于节目拍摄。 所以现在整栋楼里只有他们三个嘉宾, 加上几个摄制组工作人员。为了保持恐怖阴森的气氛和直播的真实感, 摄制组没在原场景中布光, 只带了两盏手持式的led摄影灯。 桑卓看看那两盏聊胜于无的小灯，估计还不如他这只灯泡亮，不由“咕嘟”咽了口唾沫。 进去先要经过一条幽暗的长廊, 不知道鬼屋里用了什么技术, 脚步声听起来空荡荡的, 似乎还有回声。 桑卓光是走这么一段路就已经头皮发麻，他盼着其他人能说说话缓解恐怖气氛，但是林璇和宋翊都不多话，他只好自力更生尬聊：“另外两个组是跳楼机和过山车吧？节目组太坏了，这是在做吊桥效应实验吗？对了，你们听过吊桥效应吧？” 林璇：“没听过，是什么意思？” 桑卓接着解释：“就是人在恐惧的时候心跳加速，如果这时候身边正好有另一个人，容易把这种生理反应和对方联系起来，从而产生情愫。” 鬼王殿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可要小心点。” 桑卓心说您多虑了，就算从桥上跳下去我也不会爱上非人类。 林璇抱着胳膊：“估计你出去的时候就对宋总一往情深了。” 宋翊：“……” 桑卓：“……”仔细一想也对，如果非要在鬼和男人之间选一个，桑公公情愿把自己掰弯。 【自拆cp可还行？】 【林大佬：小婊砸赶跟我抢宋总？】 【哈哈哈哈桌椅邪教搞起来！】 【卧槽我真的可以！！！】 【宋总：你可以我不可以】 观众欢乐得很，桑卓却是笑不起来，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第一个空间：废弃病院。 白惨惨的日光灯下，透过满是血迹的玻璃门，依稀能看见里面空无一人的护士台。 宋翊走在第一个，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林璇和桑卓跟在后面，整个摄制组都进了房间后，只听身后“咔嗒”一声响，众人回头一看，玻璃门已经自动锁上了。 桑卓吓得腿肚子转筋，强撑着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没人嘛。” 林璇幽幽地接口：“当然，这里只有鬼。” 桑卓：“……” 林璇的话音刚落，忽然有个白色的身影从护士台下冒了出来。 桑卓大叫一声“妈呀！”，连退几步，定睛一看，只见那护士脸色灰白带青，衣服上血迹斑斑，嘴角也托着一抹逼真的血痕。 她打量了一下众人：“你们是新来的病人吧？先来登记一下信息。”说着拿出几张a4纸来让他们签，其实是鬼屋的“生死状”——免责申明。 桑卓是个看恐怖片都会偷偷闭眼的人，一看那护士的形象就已经毛骨悚然，再一看免责申明，手直打哆嗦：“这……这个一定要签吗？” 摄影师也很皮，立即拉镜头给他来了个手部特写。 【哈哈哈哈哈看那小手抖得】 【要不怎么说阳气不足hhhhh】 桑卓打起了退堂鼓，但是望了望镜头，一咬牙，还是签下了免责申明，毕竟当着直播观众的面犯怂实在太丢人了。 他干干地尬笑了两声，用喋喋不休来缓解紧张：“我在留学的时候听说过一个鬼屋，是用真的废弃医院改的，那个是有点吓人的，这个只是游乐场里的设施，真的还好……” 鬼护士：“呵呵，我们这个医院也是真的。” 桑卓：“……” 【哈哈哈哈工作人员好敬业】 【桑卓脸都绿了】 三个嘉宾都签完字，鬼护士收回免责申明，露出个蜜汁微笑：“对了，忘了提醒各位病人，天黑以后呆在病房里，不要出来乱转，否则出什么事本院概不负责哦。” 话音刚落，只听“呲啦”一声，头顶的日光灯忽然关闭，整个空间被鬼伙般的绿光笼罩，同时恐怖的氛围音响起，瞬间渲染出恐怖气氛。 桑卓还没反应过来，刚才还挂着礼貌微笑的鬼护士脸色一变，忽然朝桑卓走来：“说了天黑以后不要出来……” 桑卓“嗷”一声叫出来，连忙往狭窄的走廊里狂奔，刚跑出几步，走廊两边的墙壁里忽然伸出五六条带血的手臂。 【卧槽这个鬼屋真的有点吓人啊……】 【哈哈哈哈哈赤鸡赤鸡】 【大灯泡加油！快用你的光和热驱散恶灵233333】 那些血手像八爪鱼的触手一样扭动着，拦住了桑卓的去路，如果要强行通过，势必要被那些手摸到。 桑卓心里升起一股恶寒，正摇摆不定的时候，忽然有只手落在他肩膀上，他差点没吓出失心疯，回头一看，却是林璇。 林璇的语气温柔又体贴：“不用怕，都是工作人员假装的，这里又没有真的鬼。” 桑卓被她这么一安慰，精神稍微放松了一点，就在这时，林璇忽然露出个蜜汁微笑，声音低沉带颤：“我来了就有了，呵呵呵呵……” 桑卓：“嘤！” 宋翊：“……” 林璇捋了把头发，面无表情：“对不起，开个玩笑。” 弹幕里笑疯了。 【林大佬：皮一下我好开心】 【林璇面无表情说冷笑话的样子笑死我了】 桑卓已经完全抛弃了节操，紧紧跟在林璇和宋翊的身后，看见鬼就缩起来。 鬼屋第一层的主题是病院，总共分为五六个空间，有病房、手术室、太平间等。 几个人每个房间都转了转，发现另一扇玻璃门，门上有密码锁。 宋翊上前推了推：“门上锁了，需要找到密码才能打开门。” 林璇：“我们分头找吧，省点时间。” 桑卓：“嘤！” 林璇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 【大佬也是很无奈了】 【两个王者带一个青铜】 三人只好一起行动，一个一个房间找线索，四周经典元素随处可见，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和各种器官、像是被人啃过的断肢、腐烂的尸体，还有穿着特殊服装看起来只剩半个身体的工作人员，时不时从各种角落里冒出来撩他们一下。 这些假鬼怪也都欺软怕硬，十有八九都冲着桑卓去，把他吓得嗷嗷乱叫，弹幕里笑成一团。 三人来到人体器官陈列室，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黄色液体中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和拳头大小的胎儿标本。 一般人面对这些东西，即使理智上知道是假的，也会不由自主地抗拒，林璇和宋翊却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宋总把架子上的瓶子挨个看了一遍，淡定地搬起个装满眼球的玻璃罐子，对林璇道：“有几个眼球上好像写着数字。” 林璇二话不说打开瓶盖子，凑上去闻了闻：“是清水。” 接着没等宋总反应过来，她已经捋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进玻璃瓶里，捞出一个眼 球：“玻璃的。” 桑卓：“……” 【我璇姐a爆了！】 【等等，我是在看密室逃生综艺吗？？】 林璇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哎呀，好可怕好恶心啊！” 【哈哈哈哈这表情是认真的吗？】 【林大佬：我已经尽力配合演出了。心累.jpg】 林璇和宋翊三下五除二把写了血字的玻璃眼球都掏出来放在一边，数了数，总共有六个。 林璇：“多半是密码，顺序的信息应该在别的地方。” 宋翊把眼球放回瓶子里，盖上盖子，放回原位：“我们去太平间看看。” 桑卓一听“太平间”三个字，头皮都快炸开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贴到了墙上，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墙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桑卓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套路吓了几次，心理承受能力有了提高，好歹憋住了没叫出声来。根据刚才的经验，“鬼怪”只是吓唬他一下，得逞后很快就会松手。 可是这只手非但没松开，还把他往后拽，他意识到不对，正要呼救，只觉眼前一黑，一阵窒息，再回过神来时，发现那只拽他的手不见了。 更离奇的是，他竟然在自己家里，时间还是晚上。 桑卓写了许多悬疑故事，亲眼见过鬼，可从来没碰上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四处转了转，的确是他的公寓没错，一切都和平时一模一样。 桑卓想给节目组的其他人打电话，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进鬼屋前把手机交给助理保管了。 公寓里也没个座机，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茶几上，他的笔记本电脑在。 桑卓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动了动触摸板，屏幕亮起来，跳出个微信对话框，一看id，是他的出版编辑来催稿。 第48节 他假装没看见，先给林璇发语音申请，但是对方没理他，他又把宋翊、编导和摄制组的其他人都打了个遍，没有一个人接听，他只好给林璇留了条微信说明情况。 那边c君的消息又跳出来：【大作家，该交稿了哦】 拖稿是许多文字工作者的通病，桑卓已经病入膏肓：【还剩个结尾，很快就好了】 c君：【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桑卓总觉得这话怪怪的，不像是c君平时的语气，但他还是回答：【真的只差结尾，三天，三天之内保证交】 c君：【你把写好的先给我看看】 桑卓其实只写了一半，他想了想：【后面的还是草稿，比较乱，我先把前面一半给你吧】 他找出文档，正要打开，忽然听见卧室里传来小孩的哭声。 桑卓吓得不轻，但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走到房门口，哭声停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细缝，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没什么异常，他大着胆子走进去，并没有小孩的影子。 桑卓略微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客厅，差点没丢了魂，沙发上赫然坐着个小男孩！ 男孩手里捧着一杯果汁，见他过来，抬起头，咧开嘴一笑，然后把整杯果汁倒在了他的笔记本键盘上。 桑卓惨叫一声扑过去，拎起笔记本扣过来倒水，他从来没有云盘备份的习惯，丢了稿子可不是小事，虽然能找人修，但是人家编辑正等着要呢！ 笔记本的屏幕仍然亮着，但是鼠标版和键盘都没反应。 桑卓欲哭无泪，这是哪里来的熊孩子啊！ 他看了一眼那孩子，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回想了一下，这不是在游乐园广场上碰到的熊孩子嘛！ 桑卓想起那个妈妈说过要去鬼屋，心说难道也是这么穿来的？但是不对啊，为什么会穿到他家来？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熊孩子却不肯消停，趁他不备把头凑到笔记本跟前，在键盘上一阵乱拍，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 桑卓抢过来一看，只见c君又在催他，他想回条消息解释一下情况，但是键盘失灵，怎么摁都没用。 那熊孩子又爬到沙发背上，在他昂贵的意大利布艺沙发上留下一串脚印。 桑卓气得火冒三丈：“下来！” 那小孩发出胜利的欢呼，猛地一跃，落到沙发座垫上，把他十几万的沙发当成了蹦床。 桑卓捋起袖子想把他揪下来，就在这时，笔记本里发出c君的声音：“稿子呢？把稿子交出来！” 不等桑卓回过味来，c君的半个身体已经从笔记本里钻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尖刀，双眼赤红：“交不出稿子我就扒了你的皮……” 桑卓：“……”至于吗！ c君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真的至于，就在他震惊的时候，身体下半部分还卡在笔记本电脑里的c君已经以惊人的速度移动过来。 桑卓惨叫一声，转身往门口跑，还没跑出一步，他就发现腿上挂了个东西，桑卓低下头一看，那熊孩子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给我冰淇淋！” 第46章 46（第二更） 从血手抓住桑卓到把他拖进墙里, 其实只过去了一瞬, 连摄像大哥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桑……桑卓呢？”摄像大哥第一个发现镜头里少了个人。 桑卓消失的时候林璇正背对着他, 听见摄像大哥的话转过头, 才发现跟班不见了。 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沸腾了。 【卧槽卧槽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好像看见有一只手从墙里伸出来抓住了他, 嘤嘤嘤吓死宝宝了！！】 【这是节目特效吧？！】 【前面的，这是直播啊！！！】 【是不是有什么滤镜之类可以把人p掉】 在场的摄制组成员都经历过别墅惊魂夜，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是摄像大哥, 摊上这种事竟然还能拿得稳摄影机。 出了这种事，直播是肯定进行不下去了，编导苦着脸给摄像大哥打了个手势, 摄像点点头，断开了直播, 不过仍然举着摄影机继续拍摄。 林璇和宋翊关掉了身上的麦克风。 直播刚切断，导演的电话就来了：“你们那边出什么事了？直播怎么断了？” 编导把桑卓突然消失的事说了一遍。 导演差点没哭出来, 他们一个好好的恋爱真人秀, 为什么命途如此多舛？！ 林璇示意编导把手机给她，接过来对导演说：“孙导, 我们先找到桑卓再说, 直播中断的事和观众解释一下，很可能有人看到些什么, 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该公关公关, 别搞上热搜把事情闹大了。” 导演能怎么样？他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还好另外两组争气，没闹出什么幺蛾子。 林璇打电话的时候，宋翊仔细检查整个房间，尤其是桑卓消失前站的地方，他屈指在墙上敲了一遍，摇摇头：“实心墙，应该不是这里的装置。” 另一边，制片助理也和游乐场的负责人打完了电话：“问过了，这个房间的墙壁和地板没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 这话坐实了这件事的性质——他们又遇上灵异事件了。工作人员神色复杂，既害怕又有点小兴奋。 宋翊和林璇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都凝重起来。 林璇感觉刚才那对母子形迹可疑，进鬼屋前特地开了阴眼，而宋总天生就有阴阳眼，两个人竟然都没有看出异常，让人从眼皮子底下弄走了一个大活人，简直太没有排面了。 林璇看了眼宋翊：“宋总有什么找人的符咒吗？” 宋翊想了想，左手掐诀，嘴唇微动，片刻后，一只小小的猎鹰从他手中飞了出来，周身裹着火焰，仿佛在熊熊燃烧。 工作人员纷纷忍不住惊呼，虽然知道宋总不是普通人，但亲眼看见这种奇观还是十分震撼。 宋翊对火鹰说：“去找桑先生。” 火鹰抖擞了一下羽毛，张开翅膀向桑卓消失的那面墙飞去。 林璇目光微动，这是用自身灵力蕴养出的灵物，形态全凭主人的喜好，飞禽走兽随心所欲，只要你乐意，搞出一架无人机也行。 道人用鹤的居多，用鹰的也不少，但是……谁都不会用自己的天敌当灵物。 她收回乱飘的思绪，自嘲地笑了笑，心说坐骑疯，她怎么也跟着一起疯。 大约两三分钟后，宋翊放出的鹰回来了，在空中盘旋两圈，落在宋翊摊开的掌心上，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鸟语。 宋翊听完，给其他人翻译：“桑卓被困在了一个幻境里。” 林璇：“什么样的幻境？” 火鹰又说了一通，宋翊点点头：“从外面看起来像是修道者试炼用的幻境，桑先生应该是不小心误入了。” 鬼王殿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们都没感觉到。” 说白了这就是个教学工具，不是什么邪阵，没有煞气、戾气、邪气，即使开了阴眼，也没有可观测的“气”。 原理搞清楚了，林璇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但是鬼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谁跑到这种地方来修炼？” 这些问题宋翊也没法解答：“先入环境把桑先生救出来再说，桑先生不是修道者，时间长了恐怕会伤到魂魄。” 林璇点点头：“我去。” 见宋总一脸的不赞成，她赶紧抢先说：“这种幻境对我来说没什么危险，宋总留在这里，万一出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言下之意，您把这些拖油瓶管好就行。 宋翊想了想，这鬼小姐没什么耐心，让她留在这里干等反而难熬，于是道：“好。” 林璇伸出根手指戳了戳宋总的鸟：“小不点，带路。” 巴掌大小的火鹰愤怒地瞪着她：“叽！” 鬼王殿下忍不住纳闷：“宋总你的鹰叫起来怎么像只麻雀？” 宋翊：“……” 火鹰似乎是个玻璃心，拍拍翅膀钻进宋总怀里，叽里哇啦的像在告状。 宋翊顺了顺它的毛：“去吧。” 火鹰这才不情不愿地对林璇“叽”了一声，展开翅膀飞到半空中，然后一头往墙上扎去，刹那间穿过了墙壁。 这小鸡肚肠的扁毛畜生竟敢给她下马威！要不是看在宋总的面子上，鬼王殿下能立马拔秃了它。 林璇顶着具肉身不能穿墙，十分不方便：“算了，我把衣服脱了吧。” 在场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抽到一半，只见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从林璇的眉心钻出来，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直直地往后栽去。 众人：“……” 多亏宋总眼明手快扶住了她，林璇道了声谢，轻轻松松穿过了墙壁。 一鬼一鸟穿墙逾壁，林璇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穿了多少堵墙，忽然感觉脸颊上有清风拂过，鼻端飘来熟悉的气息，猛地睁开眼，发现四周群山环抱、草木葱茏，正前方是一个绿到发黑的深潭，远处一座山峰直入云霄，半山腰云雾缭绕的所在，隐约可以分辨出祥和的青气。 这地方对她来说实在太熟悉，压根不需要用眼睛看。 这是她修炼千年后得到飞升的地方，也是她成神后在凡间的洞府。 林璇瞳孔骤然一缩，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普通的试炼幻境，而是经过精心伪装的十方境。 如果说试炼幻境是vr游戏，那十方境就好比私人订制的平行空间，由被困者的执念幻化而成，埋在心底深处的欲望和恐惧都能为它提供能源，让它无休无止地运行下去，直到被困其中的倒霉蛋油尽灯枯。 心里的执念越强，抵抗力就越弱，鬼王殿下很有自知之明地给自己点了根蜡。 果然，一秒钟不到，凝固一般的水潭忽然搅动翻涌起来，一道白练般的光从水面中跃出，化作一条白色大蛇，它的鳞片在阳光里闪动着灼目的光。 林璇的双眼被那熟悉的光刺得一痛，神智也跟着模糊起来。 大蛇在半空中游动两圈，抖干鳞片上沾的水，游到她面前，朝着她吐了吐信子，口吐人言，是个少年的声音，和潭水激荡时的声音仿佛：“待本座变成龙，准许你摸一摸本座的角。” 林璇感到自己正在往下沉，就像慢慢浸入温水中，舒服惬意得难以形容，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人嘴里发出：“嘁，修了几千年连个人身都修不出来……” 那条蛇气急败坏：“人身有什么稀罕的，连乌龟都修得出，本座要修就修个厉害的……” “行吧，你修吧，看你能修出个什么花来……” 在无聊没营养的车轱辘话里，林璇仅剩的一丝清明也岌岌可危，就在这时候，她的心口忽然被什么一烫。 林璇痛得“嘶”了一声，神智也清醒了。她低头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宋翊的火鹰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半点用处没有，遇事还往人领口里钻。 林璇嫌弃地把它从衣服里拎出来提着。 第49节 鬼王殿下一手提着鸟，一手抽出银鞭，毫不犹豫地一鞭甩出去，鞭子离手，不断变长，直长到看不见尽头，把天空生生割成了两半。 “轰隆”一声闷响，天地裂开，幻境碎成了亿万片。 话分两头，桑卓恨不得把这熊孩子的皮扒了，然而他亲眼见识过熊孩子发作的威力，只好耐着性子讲道理：“小朋友，鬼要杀哥哥，哥哥忙着逃命，你先松开手，等逃出去再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熊孩子嘬着拇指、皱着眉头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好！” 桑卓一喜，只要掌握了沟通的艺术，小朋友还挺通情达理的嘛。 还没高兴完，通情达理的熊孩子又说：“要吃冰淇淋！” 桑卓：“……” 与此同时，贞子同款编辑连同笔记本，已经蹦到了跟前，那刀尖都快碰到他了。 桑卓也顾不得讲道理，拖着腿上的熊孩子就跑。 熊孩子抱着桑卓的腿，回头看着追他们的怪物，也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忽然“咯咯咯”笑起来。 桑卓：“……” 他的腿上忽然一轻，转头一看，那熊孩子已经蹦蹦跳跳地朝怪物跑去。 桑卓迟疑了半秒钟，骂了声脏话，还是转身追了上去。 那催稿催到要人性命的编辑大概也没见过这个品种的熊孩子，原地懵住不动了。 等他回过神，熊孩子已经一把揪住他的头发，七手八脚地爬到他脖子上：“驾！驾！” 鬼恼羞成怒，拿着尖刀往头顶乱戳，熊孩子左躲右闪，一下都没被戳中，反而把他的头发揪秃了两撮，还嫌不过瘾，开始揪他的耳朵。 鬼痛得倒抽凉气，剧烈地扭动身体，想把熊孩子甩下来，一边挥刀乱戳。 熊孩子以为这是在逗他玩，越发起劲地扯他耳朵。 鬼挥舞尖刀乱戳，熊孩子突然大力揪他的耳朵，把他整个脑袋揪得抬了起来，鬼来不及收手，尖刀噗哧一声扎进了眼睛里。 鬼“嗷嗷”哀嚎：“你快把他弄走！我不要你的稿子了！” 桑卓：“……你把刀给我。” 鬼把刀□□，往地上一扔。 桑卓伸出长腿，把刀勾到身边，捡起刀，紧紧握住刀把。 鬼：“赶紧把这玩意儿弄走！” 桑卓也有点于心不忍，劝道：“小朋友，哥哥带你去吃冰淇淋。” 小孩的小眼睛里闪着狐疑的光：“真的吗叔叔？” 桑卓：“……真的，你快过来。” 小孩摇头晃脑：“不要，我还要玩。” 鬼：“救命！谁来救救我！” 话音未落，一条银边从天而降，把桑卓卷了起来，熊孩子一见不得了，也不玩鬼了，踩着鬼头一跳，抱住桑卓叔叔的腿。 林璇看着鞭子上挂着的玩意儿，惊道：“你在里面干嘛了？怎么孩子都那么大了？！” 第47章 47 林璇鞭子一卷就把桑卓连同腿上的熊孩子一起带回了鬼屋。 众人围上来, 看见那孩子都吓了一跳。 编导端详了那小孩一会儿，诧异道：“咦, 这不是刚才广场上那个熊孩子吗？” 经她一提醒，众人也都认了出来, 七嘴八舌道地说开了。 “是不是和妈妈走散了？” “这家长怎么想的, 带那么小的孩子来鬼屋……” “对啊, 小孩子看见这么恐怖的东西吓出心理阴影怎么办？” 桑卓：“……”呵呵哒, 这就是心理阴影本影好吗！ 有人问那孩子：“小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眨巴两下眼睛：“我叫爸爸。” 众人：“……” 编导揪了揪头发：“小朋友,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脸鄙夷地瞥了她一眼：“不告诉你。” “我来吧。”林璇说着走上前去, 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熊孩子“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转身抱住宋翊的大长腿：“大哥哥我害怕……那个阿姨好凶！” 林璇磨了磨后槽牙，你叫谁阿姨？！ 宋翊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蹲下身, 语气温和地问那小孩：“小朋友, 你家住在哪里？” 小孩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忽然破涕为笑, 吹出个鼻涕泡泡：“大哥哥，你真漂亮, 我可以亲亲你吗？” 轻微洁癖的宋总看看那鼻涕泡, 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林璇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 拎小鸡仔似地拎到一边：“小崽子……” 小孩又开始嚎丧, 宋翊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气急败坏的鬼小姐安抚住，问那小孩：“你知不知道妈妈去哪里了？” 话音未落，小孩已经跑到墙边，手脚并用顺着放标本瓶的架子往上爬。 一旁的桑卓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扯下来：“不可以！” 编导十分头秃，叹了口气：“算了，让这里的工作人员把他带出去，广播找一下他妈妈……” 宋翊淡然道：“不用了，他不是活人。” 桑卓“嗷”一声跳开八丈远，众人也纷纷往后退开几步：“是……是鬼吗……” 摄像大哥惊恐道：“我最怕小孩鬼了！” 制片助理：“我也是！” 林璇赶紧解释：“他不是鬼，是活人的魄。” 众人：“……”听起来好像也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距离。 有人问：“是魂魄吗？” 宋翊想了想：“魂魄是笼统的说法，按传统道教理论，人有三魂七魄，一般认为魂善魄恶，魂灵魄愚，道教典籍《云笈七签》把七魄分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实际上并没有这样严格的一一对应关系，笼统地说，可以认为魄掌管着人类动物性的一面，与身体的欲望相关，大致相当于弗洛伊德的‘本我’。” 众人：“……”跟着宋总走进科学，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封建迷信了。 编导听完宋总的解释，不由满头包：“那丢了魄怎么办呢？” 林璇摸了摸下巴，魄和肉身结合得紧密，一般说的小孩魂魄不稳容易丢，丢的也都是魂，丢魄的极为罕见，不过人的三魂七魄都有用，这件事实在有些蹊跷。 宋翊和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回答道：“魂魄离体，只要七天之内回归，一般不会有事。” 编导听了更愁了，这小孩也就三四岁，明显说不清楚家里的情况，还不肯好好说人话：“这怎么找失主呢？总不能送到失物招领处去吧？” 说完求助似地看向林璇和宋翊。 鬼王殿下思考片刻：“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把直播播完，找不到他妈就先带回去，这不是有七天吗？慢慢想办法。” 其他人还好，桑卓一听立马汗毛倒竖：“带带带回去？不能报警吗？” 林璇：“报警怎么说，警察同志，我们捡到一个熊孩子的魄，麻烦您物归原主。” 桑卓一想也是，那当妈的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丢了东西，根本不会报案，查起来没那么容易。 “丢了魄之后，那个小孩会怎么样呢？”他好奇地问道。 林璇没好气地看了眼那人憎狗嫌的熊孩子：“会变得温顺听话，就像下凡的天使一样。” “那不是挺好的吗……” 林璇睨了他一眼：“造化生人，没有哪个部分是多余的，阑尾和扁桃体都不能随便割呢，何况是在魂魄上动刀子。至于后果……” 她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你不想知道。” 桑卓打了个哆嗦，众人同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吓完桑公公，鬼王殿下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不开玩笑了，继续拍吧。” 工作人员开始准备拍摄，嘉宾们重新别好麦克风，桑卓被林璇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居然还不忘掏出吸油纸和气垫bb来补妆，鬼王殿下不肯轻易服输，也掏出口红抹了两下。 编导已经领教了熊孩子的破坏力，让制片助理带他先出鬼屋。 助理心里发毛，林璇安慰她：“放心吧，魄和鬼不一样，他不会伤害人的。” 桑卓忍不住呵呵。 制片助理用冰淇淋当诱饵，连哄带骗的，总算把那熊孩子的魄给弄了出去。 从直播中止到这时候，其实只过了半个多小时，节目组给出的理由是设备故障，对于桑卓的忽然消失，节目组解释，是鬼屋里的特殊光学效果，就像魔术师让自由女神像和金字塔消失一样。 大部分观众不太相信这个解释，微博和知乎上立即展开了分析和讨论，还有不久前去过这个鬼屋的人出来现身说法，表示那个房间里根本没有节目组说的光学装置。 “桑卓消失之谜”虽然被及时撤了热搜，但是一个新的都市传说已然诞生。网络上的讨论激情洋溢、如火如荼，有人猜测节目组在鬼屋遇到了真鬼，甚至有人认为桑卓已经凶多吉少，就在这时候，官方突然宣布设备故障已经解决，直播间将重新开启。 直播间一开，除了原来的观众之外，还多了许多观光打卡团，弹幕密密麻麻，全是询问真相的，桑卓和导演已经统一好了口径，对着镜头挥挥手：“大家好，刚才直播中断是因为技术原因，不用担心，什么事也没有。”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众人爬上车，都筋疲力尽地瘫在了座位上，只有熊孩子依然生龙活虎，不肯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一个劲要往椅背上爬，逼得鬼王殿下出面，才暂时消停下来。 回到岛上，天已经擦黑了，熊孩子把一车人都祸祸了个遍，总算放光了电，半路上已经呼呼地睡着了，桑卓和最早结下孽缘，只好把他抱下车，扛在肩上回了别墅。 宋翊先前一听桑卓的话，就知道他们遇到的是十方境，一直想和林璇单独聊聊，直到这时候才找到机会。 两人在最后一缕斜阳中慢慢走着，宋翊垂眸看看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抿了抿唇：“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害你没作准备就进了十方境。” 林璇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不怪你，我也大意了，而且能安全出来，还多亏了你的鸟。” 她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样黄色的东西：“这是幻境碎了之后找到的。” 宋翊一看，她手里的是半张被火烧过的符箓。他不由皱了皱眉，十方境一般要以灵物为媒介，一张符就能造出这东西来，对方的道法造诣非常高了。 林璇把符递给他，指着弯弯绕绕的朱砂笔迹问：“宋总认得出这是哪门哪派的符咒吗？” 第50节 宋翊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微一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符座的画法，好像和我家同出一源……” 这倒是出乎林璇的意料，宋总对自家的事情说得不多，林璇只知道他们家世世代代没断过传承，但只是家学，算不上宗门，家族子弟还挺入世，事业做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修道好像只是个代代相传的业余爱好。 宋翊见林璇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坦然道：“我只知道我家的道法是祖上传下来的，有史可考的可以追溯到唐代，再往前就不清楚了。” 林璇：“也可能只是像而已，就算真的同源也没什么，各个道派往上追溯也都沾亲带故。” 宋翊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那对母子……” 林璇接口：“宋总也觉得不对劲吧？” “鬼屋的免责声明上规定十二岁以下儿童不得进入，按理说工作人员不会放他进去。” 林璇没仔细看免责声明，但是想也知道，这么恐怖的游乐设施不适合三四岁的小孩，家长再怎么粗心，走进门看一眼也就知道了。 她思忖了一下：“我有个猜测……” 宋翊帮她把后面的话补全了：“你怀疑那个妈妈是故意的？” 林璇点点头：“不过那个女人看不出什么异常，应该是普通人，她是怎么把孩子的魄分出来的呢？” 她顿了顿：“那个妈妈说话有点口音，可能不是本地人，我先托朋友找一下人。” 说着，她往众神群里发了个红包。 【@璇玑鬼王·林璇：有件事拜托你们帮忙】 领了红包的神们节操丧尽，纷纷表示只要林富婆开口，他们一定两肋插刀、肝脑涂地。 林璇把熊孩子的照片发到群里：【捡来的，帮我查查他的父母和家庭住址】 照片上看不出这是个魄，众神作啧啧称奇。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一看就很熊，哪儿捡的？】 【@千万粉丝大v姚姬：姥姥你不是最烦孩子吗，怎么还往回捡】 林璇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其他神还来不及说什么，秦广王发了条消息：【你确定是丢了的魄吗？】 林璇察觉他话里有话，忙说：【确定，怎么了？你那儿出什么事了？】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我最近不是开了个针对学龄前儿童的线下培训班嘛】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神君：你那骗子公司还没倒闭？】 林璇：“……”到底谁比较像骗子，看id就知道了。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滚！】 【接着说，班上有个小女孩，特别熊，哎哟我从业这么久都没见过这么熊的孩子，一个老师生生被她整成斑秃了……】 【@爱璇一生一世·东岳帝君：阿璇，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想要一个哥哥，然后是一对双胞胎妹妹，哥哥可以照顾两个妹妹，哇！想想心都萌化了……】 秦广王把东岳帝君踢出群，继续说：【有一天那个熊孩子突然转性了，变得特别听话，我还挺纳闷，不过也没往那种事情上想，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茬】 【@璇玑鬼王·林璇：那个孩子还在你班上吧？你开阴眼看看她的魂魄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她已经退班了，她妈也很熊，撒泼打滚地闹了好几天，最后退了她剩下的课程费才算消停】 【@璇玑鬼王·林璇：你有她妈妈的联系方式吗？】 秦广王发来一个手机号：【孩子名字叫蒋馨然，她妈妈叫张冰，你可以联系下试试，不过千万别提我们培训学校】 说着又提供了一些他这里知道的信息，好在那个妈妈特别爱秀，孩子一举一动都要拿出来发在家长群里。 林璇看了看截图上的小女孩，果然像秦广王说的那样，看着就一副熊样。 她向朋友道了声谢，用备用手机拨了那个号码。 拨号音响了五六声，对方接起来：“哪位？” 第48章 48 林璇用标准的电话销售腔说道：“您好, 请问是蒋馨然的家长吗？” 对方的语气中有明显的戒备：“你有什么事？” 林璇：“馨然妈妈好，我们这边是美之奥幼儿美学培训, 上次您带着馨然来参加过一期体验课，我们这边想找您做个回访……”这当然是她在培训班的群里秀的。 张冰不耐烦地打断她：“对不起, 没空……” 林璇赶在她挂断电话前说：“只是几个小问题, 我们会赠送一套价值188元的进口画具和1000元课程优惠卡。” 张冰一听有礼品拿, 烦躁中露出一丝犹豫：“那你问快一点, 我赶时间。” 林璇先问了几个和体验课相关的问题, 等对方放下戒心，这才问：“馨然有在外面上培训吗？” “当然有啊, ”张冰忍不住炫耀, “我们家馨然学了很多, 小提琴、主持、合唱队、芭蕾舞、模特表演、还有那个小童星艺术团的戏剧表演课……” 鬼王殿下装作感兴趣, 其实听得哈欠连天, 反正她也不打算结婚生子，听了一肚子妈妈经也没有用武之地。不过她还是耐心听着张冰滔滔不绝, 时不时恭维一句，以便套出更多信息。 其实压根不用套话，难得有人肯听张冰长篇大论的育儿经，她仿佛遇到了知己, 竹筒倒豆子似地把孩子最近的吃喝拉撒全说了一遍。 林璇挂了电话, 对宋翊说：“我有个朋友是做幼儿培训的, 他们班上有个熊孩子突然转性变成了天使宝宝, 搞不好也是丢了魄。”说着她把蒋馨然的基本情况和宋翊说了一遍。 宋总对她的交游广阔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想了想：“最好还是见一下本人。” 林璇：“这个简单。蒋馨然妈妈给她选的培训课程大部分是艺术、表演类的，她还帮孩子报名参加了好几次影视剧海选，看来很想把孩子培养成童星。 她勾了勾嘴角：“曹制片前几天说过，手里有一档亲子类综艺，要找一个素人小朋友，目前似乎在选角阶段。” 她说着拨通了曹制片的手机，请他帮个忙。 曹制片当即拍着胸脯保证：“只是安排一场面试，这有什么麻烦的，林小姐别跟我这么客气，反正我们本来就在找人，如果有合适的我还要多谢你呢！”以后别再送我十八层地狱一夜游通票就行了。 曹制片出了名的效率高，转头一个电话，就让选角导演和小童星艺术团联系，让他们第二天下午组织年龄的孩子去电视台大楼面试。 林璇把事情安排妥当，这才和宋总一起走进屋里。 其他两组嘉宾也先后回来了，今天直播了大半天，大家都累得够呛，刚围着餐桌坐下，就听楼梯上咚咚咚一阵脚步声。 桑卓的脸顿时一绿。 其他两组嘉宾刚回来，还不知道别墅里多了个活物，一看吓了一跳。 四姨太“哎呀”一声惊呼，低声道：“这孩子怎么魂魄不全？” 四姨太的修为有限，只能看到这一步。熊孩子听见声音，用滴溜溜的绿豆小眼打量了她两眼，又看看楚妍舒，最终选择扑向四姨太：“漂亮姐姐！” 四姨太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听鬼王殿下解释了这孩子的来历，联想到自己被家人抛弃的身世，不禁有点同情他，抽出张纸巾给他擦了把鼻涕。 桑卓在一边看着，一个恍惚，居然感到这画面很温馨，他随即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心说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这顿晚餐梅没有拍摄任务，四姨太从橱柜里取了套餐具给熊孩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熊孩子大概是饭来张口惯了，也不拿勺子，只知道和碗里的饭菜干瞪眼。 四姨太微微叹了口气，拿起勺子喂他。 熊孩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姐姐就像我妈妈一样。” 四姨太尴尬地笑了笑，对其他人解释：“以前家里有个弟弟，从小是我带大的，我被卖掉的时候也像这么大……” 桑卓是作家，共情能力强，听了这话鼻子有点发酸，低头猛扒了几口饭，这才没被人发现他眼眶红了。 熊孩子大约也感觉得出来谁待见他，在四姨太面前收敛了很多，除了活泼好动一点，几乎已经和普通孩子差不多了。 大家不由啧啧称奇，宋翊解释道：“魄比较矇昧，自控力低下，但同时也掌管着人类的爱和欲，他会有选择地和人亲近。” 桑卓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潜台词，忍不住又问：“那少了魄的孩子会怎么样？” 宋翊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林璇先开了口：“缺了的部分会有别的东西填上。” 桑卓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问了，餐厅里的空气仿佛突然降了几度，鬼王殿下弯了弯眼睛：“怎么都看着我，吃饭吃饭。” 宋翊垂下眼帘，无奈地扯了下嘴角。 熊孩子是桑卓捡来的，当然要由他负责到底。 桑卓一开始以为自己可以像四姨太一样用爱的力量感化他，谁知道晚上的熊孩子变本加厉，在逼迫他讲了二十遍小猪佩奇之后，开始哭着喊着要妈妈。 和他同住一屋的宋翊很有先见之明，上床后立即关闭了五感。 桑公公连哄带骗，折腾到半夜，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开工。 林璇和宋翊拍完上午的日常，一起乘快艇去市区，然后换车前往位于城东的电视台大楼。 面试定在下午两点，林璇和宋翊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先和节目总导演、选角导演等人见了面。 总导演姓刘，四十来岁，留着文艺的小胡子，一见两人，立即热情地招呼他们坐，让助理端茶倒水。 对于他们的目的，刘导演倒是没怀疑：“听老曹说，阿璇的工作室要签几个小演员？” 这当然是借口，不过有合适的林璇也不介意真的签几个，她对导演点点头：“正好听曹制片说起，就想借个东风，顺便来看看，麻烦刘导和各位了。” 导演连连摆手：“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你们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他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瞟向林璇身边沉默寡言的年轻男人。林璇的工作室选人，为什么宋总会陪着？在座的都是人精，马上脑补出了霸道总裁恋上当红女明星的剧情。 宋翊虽然被网民戏称“失足总裁”，但是圈内人都知道他是真正的大佬，不但资本雄厚，而且投资眼光绝佳，几乎没有失手的，他们这档节目虽然已经定下了投资商，但是以后多的是合作机会。 导演想奉承宋总，又怕做得过火吃相太差，于是就曲线救国和林璇套近乎。 何况林璇最近借着《甜蜜满屋》的东风红透了半边天，导演本来就对她很感兴趣：“要不是我们节目只有男嘉宾，我都想把你从老孙手里抢过来！” 林璇打着哈哈：“谢谢刘导，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刘导可别忘了我。” 刘导演遗憾地咂了咂嘴，又对宋翊道：“宋总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节目？可以体验一下带孩子的乐趣。” 宋翊：“……多谢，不过还是不用了。” 几人坐在会议室里，喝着咖啡聊着天，不一会儿，小童心艺术团的人到了。 陪同前来的家长们在门外等候，艺术团的负责人带着一群五六岁的女孩鱼贯而入。 碰上这种一举成名的好机会，家长们当然不敢掉以轻心，铆足了精神把自己孩子打扮成小仙女。 家长们的审美也差不多，不约而同给孩子穿上了公主裙，白的粉红的粉蓝的粉紫的，丝的缎的蕾丝的轻纱的，像一团五彩斑斓的云飘进屋子里。 林璇见过蒋馨然的照片，一下子就从十几个小女孩中认出了她。 即使没见过照片，她也会一眼注意到她。蒋馨然皮肤很白，大眼睛长睫毛，丝缎般的长发披在肩头，长得像个洋娃娃。 不过这些小孩都生得挺好，单论长相，蒋馨然不算特别突出，与众不同的是她的神情。 第51节 别的小孩就算再怎么内向安静，眼睛里还是流露出好奇、兴奋和紧张，而蒋馨然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她端端正正地坐着，小手放在膝盖上，嘴角带着仿佛精心量出来的弧度，比成年人还要淡定从容。 一般的成年人只不过更擅长隐藏情绪，而这孩子完全没有情绪，和照片上那个神采奕奕的熊孩子判若两人。 林璇开阴眼一看，脸色不由一沉。 蒋馨然的魂魄果然是残缺的，残缺的部分隐隐有黑气聚了又散，看来丢魄已经有段时间了，如果不赶紧找回来，恐怕就没救了。 选角导演和负责人沟通了几句，然后让孩子们依次作自我介绍，回答选角导演的问题，最后表演一段才艺。 这些孩子个性各不相同，不过大多聪明伶俐，自我介绍像模像样，俨然一副小主持人的样子，他们的才艺也让林璇大开眼界，有小提琴独奏、芭蕾、民族舞、诗朗诵、国画……要不是开了阴眼，她简直怀疑这些不是人类的小崽子，而是妖精变的。 不一会儿，终于轮到了蒋馨然。 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站起身，仿佛有人按下了看不见的遥控器，神情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大眼睛闪着光，又长又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目光里微带羞涩。 她一身白色芭蕾纱裙，像只优雅的小天鹅一样走上前来，对着大人们鞠了一躬，奶声奶气地道：“各位导演老师，你们好。” 选角导演看了看她的简历：“馨然对吧，介绍一下自己吧。” 小女孩乖巧地说道：“我的名字叫蒋馨然，在晨星国际双语幼儿园读中班……” 自我介绍是事先准备好的，她的口齿清楚，普通话标准，语气抑扬顿挫，显然是有过相关培训经验的。 刘导演问了几个和家庭、幼儿园相关的简单问题，最后问道：“你为什么参加我们的节目海选呀？” 很多小朋友都回答是爸爸妈妈让我来的，还有一不小心漏底，说是爸妈想赚钱，童言童语惹人发笑，但是蒋馨然小朋友却是滴水不漏：“因为我很热爱表演，如果有机会参加演出，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说完羞涩地一笑，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 接着是表演节目环节，小姑娘来了一段技能串烧，把芭蕾、小提琴、歌唱、英文诗朗诵全串在了一起。 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孩子小小年纪真不得了。 所有孩子都面试完，选角导演让艺术团负责人带着孩子们去隔壁等待第一轮的结果。 节目组的几个人拿出各自的计分表，开始讨论让哪几个孩子出线。说到蒋馨然的时候，几个人发生了分歧，刘导演很满意她，选角导演却认为这个孩子的表现过于成熟，太成人化，不适合他们的节目。 刘导演最终被选角导演说服，忍痛割爱淘汰了蒋馨然。 初选结果一宣布，几家欢喜几家愁，入选的满面春风，落选的唉声叹气。 林璇正盘算着怎么找机会见一见蒋馨然的妈妈张冰，一个家长忽然带着孩子闯进会议室里，正是张冰，她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纪，从连衣裙、高跟鞋到肩上的ysl链条流苏包，全都是网红款。 她的五官和女儿有点相似，不过比起蒋馨然的乖巧甜美，她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刘导演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吗？” 小童心艺术团的负责人一个劲道歉，一边把张冰往外拽，一边小声劝：“馨然妈妈，这次不行还有别的机会……” 张冰甩开他的手，拽着孩子走到跟前，环顾了一圈，见刘导演坐在中间，年纪又最大，于是对他道：“您是导演吧？我是蒋馨然的妈妈，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孩子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们下次好改正。” 话是这么说，她的语气却有点冲，一听就知道是要讨个公道。 刘导演摁了摁太阳穴，本来他看着小女孩挺可爱，还想着把她推荐给别的影视剧组，可一看当妈的这样，立即打消了这念头。 他看了眼选角导演：“老杨，你来说吧。” 选角导演耐心道：“这位家长，蒋馨然很优秀，我们这个节目是真人秀，比起才艺更注重小朋友的天真童趣，您的孩子可能更适合影视剧……” 张冰一脸不服气：“我的孩子哪里不够天真了？您说说看！” 选角导演也有点火了，懒得再和她解释：“我们当然有自己的标准和考量，如果没别的事麻烦你出去，我们还要讨论别的事……” 张冰两条韩式平眉往上一跳，正要继续理论，一旁的林璇忽然问道：“你的孩子签经纪公司了吗？”边说边摘了墨镜。 张冰刚才就觉得这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有点眼熟，她一摘墨镜立即认了出来：“哎，你是那个明星……是叫林璇吧？” 林璇也不跟她计较礼貌问题，点点头：“对，蒋馨然有经济公司吗？” 张冰迟疑了一下，眼珠子一转：“暂时还没有，不过有人来问过……还没谈定。” 林璇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自抬身价，一笑了之：“那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我的工作室准备签几个小演员，我看馨然就挺合适的，如果有兴趣可以谈一下。” 张冰本来以为没戏了，只不过按照惯例闹一闹，没想到还真给她闹出了机会，她强忍住喜色：“这个我得回去和她爸爸商量一下。”她听其他家长说过，经纪公司签素人小孩，合同条件往往比较苛刻，一开始不能表现得太迫切。 林璇神色淡淡的：“好吧，那我留个我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你，考虑好了可以联系他，不过最好今晚前给我们答复，因为还有其他孩子在接洽。” 张冰一听，连忙说：“她爸爸应该不会反对的，您稍等，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他。” 说完她走出去，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电话，然后说：“她爸爸不反对，只要条件合适就行了。” 林璇给了她一张吴梁的名片：“你不用担心，我们给出的条件肯定是业内最优越的，具体合同范本稍后让我经纪人发你。你们回去尽快准备一份详细简历，包括幼儿园、上过的所有培训机构、网络课程，越详细越好。” 张冰虽然不明白签经纪公司为什么跟幼升小似的，还要准备简历，不过她已经被巨大的诱惑蒙蔽，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连连答应：“好的好的。” 见过蒋馨然，林璇和宋翊回到岛上，没过多久，张冰把蒋馨然的电子版简历发了过来。 林璇一看，这份pdf版的简历足有二三十页，事无巨细，哪怕是只上过一次的体验课也都罗列了出来。 林璇耐着性子看了一遍，注意到蒋馨然在一个月前报名参加了一个“儿童情商训练营”，结束的时间差不多就是她忽然转性的时候。 她搜了下这个训练营的资料，发现背后的机构是“天心文化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成立于三个月前，注册地在c市，注册资本500万。根据网上的宣传资料，他们的业务主要是儿童自闭症和注意力缺陷多动症的辅助治疗和康复训练。 所谓的“情商营”是个子项目，针对有行为问题，但是没达到孤独症和多动症标准的孩子。 林璇查了查公司法人代表兼ceo的资料，根据工商登记，这人名叫薛子明，在网络上就是个透明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鬼王殿下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第49章 49 就在这时, 她收到了紫姑发来的微信消息, 熊孩子属于她的辖区, 身份已经查到了。 林璇打开紫姑转发过来的地府档案, 分别是熊孩子和他妈妈的。 林璇好奇地问：【孩子爸爸呢？】 紫姑：【在孩子周岁以前就离婚了, 后来就没去看过孩子】 林璇没说什么, 看了看母子的档案，地府的档案和阳间的不太一样, 对生平一笔带过, 如果没有特别值得备注一笔的经历，那就只有姓名、生卒日期地点和动态现居地。 林璇看了一下, 母亲名叫王艳艳，儿子随她姓，单名一个梓。母子俩相依为命，生活在邻省的省会e市。 她百度了一下他们所住的小区, 发现是个城区边缘的老破小，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应该不太好，其实这从那天王艳艳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 一个离异单身妈妈, 既要出去工作养家糊口, 又要独自抚养孩子，可想而知有多辛苦，偏偏熊孩子正处在嫌死狗的年纪。 但是辛苦就可以把孩子的魄丢掉吗？鬼王殿下无意给人下道德判断, 她只想赶紧把熊孩子打包快递回去。 林璇和宋翊商量了一下, 最后决定先把熊孩子的魄送回去, 然后再去那个“情商训练营”一探究竟。 宋翊让助理娄晨去查“天心文化”的背景, 还有训练营的详细情况。 从岛上到e市，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一天时间，他们今天刚请了假，明天再请又得耽误节目组全体工作人员一天。 最后宋总决定冒险用缩地术。 在很久以前，缩地术是修道者居家旅行必备的法术，不过当今社会人口密度高，建筑物密集，马路上车又多，缩地术的落点多少有点误差，一个不巧就是你死我亡，就算没遇上生命危险，被人录了视频传上网也是个大麻烦。 宋总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不过为了将风险降到最低，他们挑了路上车辆行人最少的凌晨动手。 凌晨五点，闹钟响起，林璇起床换衣服洗漱，蹑手蹑脚地下楼，宋翊已经坐在餐桌前喝咖啡了，睡得昏天黑地的熊孩子被装在一个睡袋里。 林璇坐下来，吃了宋翊准备的橙汁和三明治，然后提起装着熊孩子的睡袋。 魄比魂稍微重一点，但也只有十几克，可以忽略不计。 林璇看了看睡袋里露出的小脸，已经有点发虚了，拖的时间越久风险越大，魂和魄的融合也越困难，身体被其它邪灵侵占的可能性越高，而且魄也会慢慢散去。 七天是个分水岭，七天之内回归肉身可以安然无恙，七天之后就只能自求多福，至少得大病一场，运气不好地盘被占了，或者魄体受损，可能就永远回不去了。 林璇想起白天见过的小女孩蒋馨然，她的魂魄离题已经三天以上，他们得抓紧了。 “准备好了吗？”宋翊问道。 林璇点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走吧。” 宋翊微微一怔，轻轻握住她的手，肌肤相触的瞬间，他恍惚了一下，她的肌肤细腻，手指纤细，手心微凉，和他想象的一样——他是什么时候想象过这种事呢？他想不起来了，只依稀觉得似乎是很久以前。 林璇还在等着宋总施法，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他只是拉着自己的手发呆。 难道是睡眠不足变傻了？鬼王殿下干咳两声：“宋总？咱们啥时候出发？” 宋翊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闪过尴尬，说了声抱歉，然后左手掐诀，口中念咒，片刻之后，林璇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一片模糊，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只听宋翊在她耳边说：“到了。” 林璇睁开眼，他们已经在一个老旧居民小区的公共花园里了。 “宋总的定位真精准。”林璇不遗余力地拍老板马屁。 宋总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过奖了。” 时间还早，起码得等天亮才能上去敲门，林璇和宋翊在花园长凳下坐下，把装着熊孩子的睡袋放在一边，熊孩子睡得正香，对此毫无知觉。 小区很有些年头了，花园里的紫藤枝繁叶茂，虬龙般的藤蔓缠绕着花架，微风轻拂，半开的花骨朵中泄露出一缕缕微香，仿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 宋翊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鬼小姐了解很少，除了名字和爱吃辣以外，几乎什么也不知道。 她多大了？是从哪里来的？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在阳间当明星？这些问题最初的时候他没问，后来再打探，就显得刻意又突兀了。 等待的时间过得特别慢，似乎正该天南地北地聊聊。 “林小姐……”宋总搜肠刮肚半天，刚下定决心尬聊，没想到出师不利，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 他打开一看，是邮件提示，娄助理已经把“天心文化”的资料发来了。 宋翊大致浏览了一下，皱了皱眉，对林璇说：“这家公司刚完成a轮融资，近期没有再融资的打算，如果我们以投资的名义接洽，可能会打草惊蛇。” 林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肯定不会把这些手段放到明面上，即使见到他们公司管理层，多半也找不出什么证据，还是得从那些‘情商训练营’下手。” “关于训练营，”宋翊又道，“这里有一些信息，这个训练没有固定的地点，在多个城市之间循环流动，短的一周，最长不过一个月，每一期有三十到五十个学员。” 林璇：“他们什么时候到过这里？” 宋翊看了看：“他们在e市一共开过两期，一期是两个月前，另一期是两周前。” “时间也对得上。” 林璇想了想又说：“参加过训练营的孩子不少，割魂魄的过程很痛苦，即使家长不知道真相，也看得出孩子在受苦，不可能所有家长都舍得。如果训练营有猫腻，网上多少会有点相关信息吧？” 毕竟只是个流动培训班，没道理让所有不可能所有家长都守口如瓶。 宋翊：“这也是我的疑问。网上有一些参加过训练营的家长发布的评价，有些对培训结果不满意，表示毫无效果，认为这种培训是智商税。” 第52节 割魄的效果可以说立竿见影，林璇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能接触到训练营的核心？” 宋翊点点头：“我怀疑训练营可能只是起一个筛选的作用。” 他翻了翻手机上的资料：“除了大张旗鼓营销的‘情商训练营’，他们公司旗下还有一个固定场所的机构，几乎没在网上作任何宣传。” 林璇凑过头去：“‘天使心儿童康健中心’。宋总怀疑真正的‘治疗’是在那里进行的？” 宋翊点点头。 林璇：“这个机构在哪里？” 宋翊摇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初步调查没查到这个中心的地址，可能要通过特殊渠道查，需要一点时间。 林璇思考片刻：“不用，他们不是通过训练营筛人吗？我们去参加训练营就行了。” 说话的当儿，天色慢慢亮起来，小区也渐渐苏醒过来，形形色色的居民从楼里走出来，有穿着练功服、提着太极剑的老大爷，有挎着环保袋的大妈，还有提着鸡蛋灌饼去赶早班地铁的小白领。 宋翊画了个隐身符，把他们俩连同睡袋里的熊孩子一起罩了起来。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天完全亮了，林璇和宋翊走到王艳艳所住的七号楼楼下，趁着有人出来，闪身进了楼道里。 王家母子住在顶楼六楼，老公房没有电梯，两人只能爬楼梯，爬到六楼，宋翊收了隐身符，又画了个易容符，把两人的相貌做了些改变，最近节目热播，让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做完这些，他正要敲603的门，睡袋里的熊孩子突然醒了。 他睁开眼睛往昏暗的楼道里打量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墙上用蜡笔画的小猪佩奇，认出这是回家了，惊喜地叫出来：“妈妈妈妈！”一边叫一边挣扎扭动着要从睡袋里钻出来。 林璇只好把熊孩子从睡袋里放出来，警告他：“放你出来别乱跑。” 话音未落，熊孩子一下子扑在紧闭的门上，“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 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听见动静走过来，不过那人没开门，脚步声停在门口。 宋翊看了看门上的猫眼，抬手敲门。 门里的人似乎在迟疑，熊孩子见家门迟迟不开，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那嗓门嘹亮得惊人，简直可以给整个小区当闹钟。 王艳艳没把门打开，对面601的门开了，出来个穿睡衣的大妈，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狐疑地打量了一眼林璇和宋翊，最后目光落在熊孩子脸上：“啊唷！这不是小梓吗？你怎么在门外哭？你妈妈不在家吗？” 王梓小朋友没理她，继续“哇哇”乱哭。 大妈又看了眼衣着光鲜的男女：“你们是……” 林璇微笑道：“我们看到这个小朋友一个人在小区门口玩，心想可能是家长不小心让他一个人跑出来了，所以就把他送回来。” “哦哦！”大妈不疑有它，这两个人看着也不像人贩子，何况多想不开的人贩子才会拐卖这破孩子？ 正说着话，602的门也开了，出来一个穿背心裤衩的中年男人：“一大早的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了？！” 大约是见惊动了邻居，603的门终于开了，一个穿运动衫裤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正是他们曾在游乐场见过的那个女人。 熊孩子二话不说扑上去抱住王艳艳的腿：“妈妈妈妈！” 王艳艳的眼中闪过惊恐，她看了一眼宋翊和林璇，觉得两人莫名有点眼熟，她默不作声地把孩子箍住自己的手掰开，戒备地看着两人：“你们有什么事吗？” 601的大妈热心地道：“我说艳艳，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孩子一个人跑出去了都不知道，多亏遇上好心人把他送回来，赶紧请人家进屋喝杯水啊！” 王艳皱着眉头抿抿唇，瞟了眼看热闹的邻居，不情不愿道：“谢谢，你们进来坐坐吧。” 这话只是客套，但林璇和宋翊却顺水推舟，二话不说进了客厅。 王艳艳关上门，看了眼孩子的魄，惊恐地退开两步，压低声音问：“你们是谁？到底有什么事？” 熊孩子察觉到母亲对他的抗拒，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很快就被客厅里自己的玩具箱吸引，奔过去玩起了小汽车。 林璇望了望孩子，抱着胳膊，淡淡地对王艳艳道：“你把孩子忘在梦幻乐园鬼屋里了，我们捡到了给你送回来。” 王艳艳一听这话，脸色刷地一白：“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璇：“礼拜六那天，不记得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王艳艳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你们弄错人了，我没去过！” 说着伸出手，要把林璇往门口推。 宋翊上前一步，侧身挡在林璇面前：“这不是你的孩子吗？” 王艳艳看了一眼正在摆弄小汽车的孩子，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不过还是摇摇头：“不是，我孩子好好的在家里，你们哪里弄来的小孩，张嘴就说是我家孩子！赶紧带着他走！再不走我就打110了！” 她一激动，嗓门不由大了起来，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个穿着格子睡衣裤的小小身影推门走出来，揉揉眼睛看看林璇和宋翊，又看看王艳：“妈妈，怎么啦？” “看看你们！把我孩子吵醒了！”王艳艳赶紧冲过去，蹲下身，把孩子搂在怀里安抚了一会儿，“宝贝乖，回床上睡觉去，还早呢。”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好的妈妈。”说完真就转身回了房间。 林璇和宋翊对视了一眼，这孩子虽然和熊孩子长得一样，但神态举止完全不同。 王艳艳忿忿地说：“你们也看到了，我孩子好端端在家里，你们再不走我真的报警了！” 林璇看了眼一无所觉，专心玩着小汽车的熊孩子，冷笑一声道：“带他走也行，不过我得先把话说清楚。你的孩子魂魄不全，以后人不人鬼不鬼，将来到了阴间也不能投胎入轮回，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王艳艳目光躲闪：“你这骗子胡说八道，我的孩子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们赶紧走！” 宋翊还想说什么，林璇轻轻摇摇头，她朝着熊孩子喊了一声：“王梓，走了。” 熊孩子正玩得起劲，嘴里呜呜模仿着汽车引擎的声音，压根没听见她的话。 林璇走过去把他一把拎起来：“把玩具放下，我们要走了。” 王梓牢牢抓着小汽车：“不要！这是我的小汽车！” 王艳艳已经快要崩溃了：“让他带走吧，你们快点走！” “行，”林璇拎起小孩，“既然你不要，那就送给我们吧，正好拿去炼丹。” 王艳艳听了这话，忍不住惊呼一声：“不行！” 林璇噗嗤一笑：“有什么不行，你可以打110，看警察管不管这事。” 王艳艳拧着眉说不出话来。 宋翊看看眼眶发红的女人：“王女士，我们最后再问一次，你决定了吗？” 熊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挣开林璇的手，扑过去抱住王艳艳：“妈妈，我要在家里，要和妈妈在一起！” 王艳艳下意识地抱住孩子小小的身体，在他的头顶心亲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打开门把他往外一推：“你走吧，我不是你妈妈。” 门“砰”地一声关上。 魄呆呆地站在门口，嘬着拇指，不解地盯着紧闭的家门看，魄蒙昧无知，无法理解什么是被抛弃，他只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 林璇微微叹了口气，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我们去吃冰淇淋。” 熊孩子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嘴一瘪，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冰淇淋，我要妈妈，呜呜呜……” 宋翊把孩子抱起来，拍拍他的背，对林璇道：“我们先回去吧。” 王艳艳趴在门上，一动不动地透过猫眼往外看，直到趴在男人肩头的孩子消失在视野之外，她还是直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楼道。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低低地抽噎了一声，蹲下身捂着脸，眼泪不断从指缝里涌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有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耳边响起稚嫩的声音：“妈妈，你怎么了？是因为宝宝不乖吗？” 王艳艳抬起头，看见孩子正歪着头打量着她，神情乖巧又可爱。 她紧紧搂住孩子幼小而温暖的身躯：“不是，宝宝最乖了，你是妈妈的好宝宝。” 孩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跑到茶几前抽了两张面纸，还顺手把刚才魄翻出来的两件玩具放回玩具箱里，然后蹬蹬蹬地跑回来，帮妈妈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哄：“妈妈别哭啦。” 王艳艳忽地释然了，对啊，她的孩子不是还在吗，非但如此，他还变得更好更懂事了。他现在不但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穿衣吃饭刷牙洗脸，不吵不闹不淘气，而且脑子也变得聪明了，美好得就像天使一样。 薛老师说得没错，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只要去掉劣质的部分，美好的天性就能得到释放，丢掉的只是劣质的部分而已。 孩子见母亲破涕为笑，自己拿了一本英语绘本，坐到沙发上：“妈妈，我给你讲故事吧……” 说着煞有介事地念起英语来，王艳艳洗了把脸，走到孩子身边坐下，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宝贝，妈妈爱你。” 第50章 50（第二更） 走出逼仄昏暗的楼道, 两人再次站在明媚的阳光下。 小区里人来人往, 时不时有男女老幼从他们身边经过，好奇地看着这对年轻男女, 他们的穿着打扮实在和这里的环境氛围格格不入。 熊孩子趴在宋翊的肩头哭了一会儿, 大约是累了, 竟然睡了过去。 宋翊垂眸看了他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孩子母亲的做法他当然不认同，但是他又感觉自己没有立场去苛责她。宋总从出生那一刻起, 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瞬间品尝过贫穷的滋味, 他当然也会有烦恼, 有困惑, 但是全都金钱无关。 鬼王殿下是穷惯了的，然而她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其中的艰辛, 说什么也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最后还是宋翊先开口：“就这样把孩子的魄带走吗？” 林璇在那熊孩子的后脑勺上薅了一把，虽然熊，那毛茸茸的手感倒是不错：“当然要还回去，孩子虽然是她生的，可又不是她的私有财产，这种事已经触犯了阴间刑律，由不得她做主。” 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是王艳艳铁了心要改造孩子, 就算我们刚才把魄塞回肉身里, 没准她还能狠下心找人割第二次。” 宋翊皱了皱眉, 似乎在考虑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多大，最终还是不敢和人性赌。 林璇：“一定要让她受够教训才行。我们先把“天心文化”的事弄清楚，至于这个小麻烦精……先带回岛上让桑卓带吧。” 宋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在熊孩子的额头上画了个安魂定魄的符咒，免得他一不小心散了。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宋翊掐诀念咒，转眼之间，他们又回到了岛上。 这时候才七点过，其他嘉宾还没起床。宋翊抱着熊孩子上楼，把他放在自己床上，替他盖上被子，然后下楼来到客厅。 林璇正在沙发上刷手机，听见脚步声抬起头：“那个情商训练营最近巡回到我们这里了，倒是挺巧。我们可以抽个半天去里面探探底细。” 宋翊在她对面坐下：“如果我们推测得没错，训练营是用来筛选合适的孩子和家长，那他们肯定有一套筛选机制和标准。” 林璇：“没错，现在我们知道的案例有两个，蒋馨然和王梓，找出他们的共性，也许答案就在其中。” 她一边思考一边说：“从蒋馨然和她妈妈的穿着打扮来看，他们家的财力至少中产以上，而王梓家条件差很多，所以经济条件首先可以排除掉，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钱。” 宋翊接着说：“蒋家是核心家庭，王家是单亲，所以家庭结构也不是决定因素。” 林璇：“难道共性就是两个孩子都特别熊？可是会去报名情商训练营的十个里至少有五个熊吧……” 宋翊下意识地用指尖敲敲沙发扶手：“假如我是对方，一定会小心地挑选对象，并且只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建议他们接受这种特殊的‘疗法’。” 林璇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盲目，焦虑，偏执，强迫症，控制欲强，完美主义，对孩子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更多考虑自己的需求……” 她顿了顿：“如果我是对方，那么我的目标客户就会是这样的人。” 第53节 宋翊：“我同意。” 林璇撩了一眼宋翊，似笑非笑：“宋总，你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吗？” 宋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林璇接着说：“这事也不好托给别人，其它的事还能找私家侦探查，这种事一个不好就害了人家，只有我们自己去了。” 她干咳了两声：“宋总，恐怕我们两个中间有一个得扮演小孩。” 宋翊：“……” 林璇想了想：“对方能分离魂和魄，还能用符箓造出十方境，修为很了得，如果只是改变外形，很可能会被看破。” 宋翊也想到了这一点，然而他毕竟是凡人，没办法把自己成年的魂魄缩回幼儿，林璇应该也做不到，如果她是个普通鬼。 刚想到这里，就听林璇小声嘟囔：“好不容易攒点钱，哎……一次比一次费电……” 宋翊不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正纳闷，就见她的身体直挺挺地往沙发背上一仰，魂魄从眉心钻了出来。 她双眼微微眯起，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她的魂魄开始慢慢缩小，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模样。 幼年版的鬼王殿下有点微胖，小肚子微微凸起，粉白的腮帮子鼓鼓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楚楚动人，像汪着两潭清水。 小林璇冲宋总嫣然一笑，露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海棠花瓣似的小嘴一张，拖长了音调喊：“爸爸！” 宋翊：“……” 林璇看他表情凌乱，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她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各个角度都自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变回原来大小：“怎么样？可以以假乱真了吧？” 宋翊偏过脸咳嗽两声，然后实事求是地说：“可以骗过我的眼睛。” “那就够了。”林璇钻回身体里。 宋翊挑挑眉：“但是还需要和魂魄相匹配的肉身……” “这个好办。”林璇一边说一边打开地府app的线上商店，选择肉身定制服务拍下，把各个角度的照片发给客服。 定制费用加上加急费，足足花了她一万二，简直像在她心头剜下一刀肉。 两千块加急费花得挺值，肉身傍晚就送到了。 这时候林璇在洗澡，快递是桑卓代收的，看见这么大个箱子，他还挺纳闷：“怎么岛上也有快递站吗？对了，我这里正好有个快递要发，你顺便带走吧。” 快递员：“是发给活人吗？” 桑卓正低头签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然是啊……” 快递员面无表情：“那不行，不在我们两界通业务范围之内……” 桑卓拿笔的手一抖。 快递员把箱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小心点，磕了碰了我们公司不负责哦。” 桑卓接过来，还挺沉，大概有三十多斤：“是易碎品吗？等等，我还是开箱验个货吧。” 快递员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我劝你还是别验了。” 桑卓：“那不行，万一是坏的，到时候找谁退去？”万一林大佬嫌他办事不力，给他送个包月套餐可怎么办？ 快递员没办法：“那你验吧。” 桑卓用小刀轻轻划开包装盒，里面填满了棉絮似的东西，他把填充物扒拉开，里面露出一口小棺材。 桑卓：“！” 快递员好心帮他把棺盖打开，露出里眉目如画的女童：“你看，一点擦痕淤青都没有，我们公司是最专业的，别说是肉身，就是骨灰也不会给你碰撒一点点。” 桑卓已经彻底放弃治疗了：“好，等我死了骨灰找你们运。” 快递员无意中发展了一个潜在客户，拿了签收单，高兴地离开了。 这时候林璇洗完澡下楼来，看见门口的快递箱，惊喜道：“哟，这么快就做好了。” 桑公公脸色发绿：“这是……” 鬼王殿下若无其事地把箱子拖进去：“新衣服。” 第二天上午的拍摄结束后，林璇穿上她的“新衣服”，和宋翊一起乘船回了市区。 宋翊用符咒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把五官变得平庸了一些，给自己额头和眼角加了一些细纹，又在眼下添了点黑眼圈，再把英国定制西装换成普通品牌的成衣，行走站立时刻意塌肩垮腰，俨然是个心力交瘁的工薪阶层单亲爸爸。 变装完毕，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情商训练营。 训练营没有固定地点，这一期借了一家幼儿艺术培训学校的场地。 两人在培训学校门口下了车，小林璇一下车，趁着宋翊不注意，蹭地一下就往马路牙子上蹿去，撒开丫子狂奔。 宋翊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揪住她的后脖领：“不可以！” 说完，他拉住小鬼王藕断似的胖胳膊：“跟……跟爸爸过来。” 小林璇暗暗叹了口气，抱住宋翊的腿：“爸爸抱！” 宋翊：“……自己走。” 小女孩噘起嘴：“走不动，爸爸抱！” 宋翊只好把她抱起来。 小鬼王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宋总，你演得太不自然了，要入戏一点啊！” 说完她就开始扭动身体：“不要爸爸抱了！” 宋翊只好把她放下来。 鬼王殿下迅速进入熊孩子角色，抬脚就往宋总小腿上踹了一脚：“坏爸爸！爸爸坏！嘻嘻嘻……” 宋翊：“……”真不知道这是入戏太深还是乐在其中。 第51章 51 情商训练营租下的临时教学地点在十八楼, 宋翊光是把“女儿”从大楼入口弄进电梯, 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老父亲的心力交瘁。 电梯里还有一个带小孩的妈妈，宋翊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小孩的魂魄是完整的。小鬼王的角色定位是又皮又怂，她十分贴近角色地缩在角落, 黑眼珠滴溜溜地打转，警觉地打量着小男孩。 男孩比她高半个头，黑黑壮壮的, 手里还拿了把玩具机关枪。 小鬼王怂怂地往宋翊身边挨了挨, 握住“爸爸”的手。 宋翊明知道她是演戏, 心里还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似的，又酸又软。 他定了定神, 伸手打算按楼层电梯，小鬼王立即跳起来拽住他的胳膊，迅速挤到门边：“爸爸我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楼到十八楼的所有楼层按钮都摁亮了。 宋翊：“……” 他赶紧把林璇拽回来：“林小小！你再这样今天不许吃冰淇淋！” 小鬼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嬉皮笑脸地学宋翊的腔调数落他：“爸爸！你再这样今天不许吃冰淇淋！” 宋翊一向冷静又自持, 但还是有一瞬间恨不得把这破孩子拎起来打两下屁股，可见家庭环境、教育程度，在熊孩子的战斗力面前, 统统都是浮云。 电梯里那位妈妈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 宋翊连忙欠身道歉：“实在对不起……” 在林小小的帮助下, 宋翊总算有点进入角色了, 他满脸尴尬羞愧，活脱脱是个饱受摧残的老父亲。 那位妈妈看了看宋翊的脸，神色缓和了些：“没什么，小孩子淘气很正常的。” 尽管宋总经过伪装的外貌不及原来一半英俊，但是放在人群里还是算出挑的，加上他坚决不愿意为自己加上小肚腩，体型在中年男子中也算维持得相当好。 女人低头看看小鬼王：“你女儿几岁了？长得真漂亮呀！” 宋翊一脸无奈：“四周岁，太皮了。” 女人大度地笑笑，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孩子还是活泼点好啊，一点不淘气大人也要担心的。” 宋翊听出她话里有话，端详了一下那个男孩，只见他对周围的动静无动于衷，嘴里念念有词，一直在转着玩具枪的枪管玩。 宋翊对孤独症有所了解，一看男孩的模样，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测。 拜林小小所赐，电梯没到一层都要停，这栋楼很老旧了，电梯型号大约也老，反应速度很慢，他们多出许多时间来，正好闲聊。 女人又问：“你女儿是来上什么兴趣班吗？” 林小小一听这话，一个高抬腿，把脚搁在不锈钢扶手上。 女人：“是学芭蕾吧？” 宋翊赶紧把她抱起来：“别乱动！电梯里这样很危险！” 林小小十分敬业，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维持自己的新人设，朝着爸爸吐了吐舌头。 宋翊这时才顾得上回答那个家长的问题：“不是，带她去那个情商训练营。” 女人眼神一闪：“我们也是……前几天的课没见过你们，是第一次来吗？” “是啊，是听朋友推荐，中途插班的。”宋翊一边说一边把林璇放下来，在她脑袋上按了一下，虎着脸道：“别再乱动了啊。” 女人欲言又止地看看手脚不停的小女孩：“她是……” 宋翊像个真正的患儿家长一样，目光躲闪，语焉不详：“孩子太爱动了……所以带她来培训一下。” 女人同情地点点头：“我们家这个是太安静，话太少，不合群，喜欢一个人玩……你们那个……去医院看过没有？” 宋翊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我们也是，”女人也闪烁其词，“医生一天到晚看那么多孩子，哪里有那么仔细……” 电梯慢悠悠地到了十楼，门打开又关上。宋翊问道：“你们是从头开始上的吗？” 女人点点头：“上了一周了。” 宋翊：“效果好吗？” 女人不太确定：“说不上来，好像有点用吧……” 宋翊接着问：“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个课程的？网上看到宣传还是有朋友推荐的？” “我们本来是在另外一家机构上课的，他们班上有个小朋友，那个孩子才真的是病，完全没有自理能力那种，后来突然好了，也退班了，我一问，他妈妈说是参加了这个训练营。”女人答道。 宋翊眼睛一亮：“效果这么立竿见影吗？” 第54节 女人欲言又止，看了看宋翊的脸，终于还是小声说：“我跟你讲，你别和人家说哦，这个训练营还有一个升级版，被选中的小朋友才有资格参加‘高级营’，普通营的效果其实就那样，高级营才是脱胎换骨呢，我儿子那个同学参加的就是高级营，他们一般不准对外讲的，我们关系好她才偷偷告诉我……” 宋翊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那怎么才能参加啊？” 女人有些犹豫，似乎怕和宋翊透露太多信息，让人占了自己儿子的名额。 林小小拉着电梯扶手玩了会儿单杠，这时候忽然安静下来：“爸爸，下礼拜我可以去妈妈家吗？” 那家长一听，立即反应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窃喜，满脸同情地说：“一个人带孩子挺不容易的，哎，我也是……对了，留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关于孩子的信息还可以交流交流。” 宋总凡事追求完美，做戏当然要做全套，当即拿出手机，用假微信号加了她的好友。 女人名叫曹雅，宋翊给她的是假名“林杨”。 她这时候才说：“林先生，我看你一个人带孩子真的挺辛苦，我跟你一个人讲，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进去他们会先让你填一个问卷，我这里有答案，你照着填，上了几天课就会有老师来跟你谈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曹雅一边说一边把一串选项答案转发给宋翊。 宋翊道了谢：“大概要几天呢？” 曹雅想了想：“大概两三天吧，他们找我谈过了，不过我还是想先把这个普通营上完，多考虑考虑。” 宋翊：“怎么，难道‘高级营’有什么副作用吗？” “那应该不会的，”曹雅答道，“他那个同学对比真的很明显，原来连自己大小便都不会的，治好以后都能做两位数加减法了。” 话音刚落，电梯终于停在十八层。 “这边这边，”曹雅热情地来牵林璇的手，“你是叫小小吧？来，跟阿姨走。” 林璇眨巴两下眼睛，把手背到身后，警惕地说：“你要卖掉我吗？” 曹雅尴尬地笑笑：“挺有安全意识的嘛。” 宋翊捏了捏眉心，伸手给林小小牵着，小鬼王当然不会乖乖牵着他的手走路，蹦跳着出了电梯，就在楼道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玩起了劈叉。 宋翊面无表情地把“女儿”一把捞起来，不管她的挣扎，把她抱在怀里。 曹雅牵着儿子走在后面，不由感慨：“你们父女感情可真好啊，林先生一看就是个好爸爸。” 宋翊：“……” 训练营在04室，他们沿着走廊找到门口，隔着玻璃门能看见前台的五彩斑斓的艺术字。 宋翊按了下门铃，一个年轻的女性工作人员笑着迎上来，摸了摸那小男孩的头：“曹梓杰，我们又见面啦，今天过得开心吗？” 工作人员很有亲和力，态度热情又亲切，笑起来很甜美，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 林璇和宋翊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个女孩的魂魄不全，而且魄丢了有段时间了，残缺的部分已经完全被黑影填满，救不回来了。 那小男孩不理她，仍旧低头玩自己的枪。 女孩对曹雅说：“今天的课马上就开始了，您先带孩子进去吧。” 说完她才转向宋翊：“是昨天打电话来预约的林先生吧？” 宋翊点点头。 “这就是小小吧，真可爱呀！”女孩弯下腰，要来摸林璇的头，林璇立即抱着宋翊的腿一躲。 宋翊解释道：“抱歉，她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 女孩表示理解，把父女俩带到一个窗明几净的小房间，里面坐着个穿白大褂，样子很斯文的中年男人。 男人见到他们站起身，女孩向宋翊介绍道：“这位是我们中心的专家老师，高教授。” 宋翊和那个所谓的教授打了招呼，高教授说：“我要单独对孩子做一个评估，麻烦您在外面稍等一下。” 房门上有一个玻璃小窗，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形，宋翊点点头，和那女孩一起出了房间。 女孩带上门，又拿来一份调查问卷：“林先生麻烦您填写一下。” 问卷有三张a4纸，上面全是选择题，大多是关于家庭情况和教育理念的，还有一些显然是人格测试。 宋翊刚才看了两眼曹雅转给他的答案，已经全背下了，不过他还是在这个基础上改了几道题的答案，以免答得一模一样惹人怀疑。 小房间内，那个专家教授让林璇坐下，林璇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往椅背上爬。 高教授态度挺和蔼：“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璇看了他一会儿，嘟起嘴：“buuuuuuuu……” 高教授显然是见惯了熊孩子，低下头在报告上刷刷写了两笔，又问：“你几岁了？” 林小小吐出舌头做了个斗鸡眼。 高教授又拿出几张卡片让她辨认，上面有数字、形状，动物等，林小小对着老虎说狮子，反正就是不好好回答。 问了大概十几个问题，高教授从包里拿出一支手电似的仪器，看着像是眼科医生用的眼底镜，林璇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上下了咒。 高教授走到林璇跟前，从白大褂里掏出一支棒棒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小朋友，叔叔要给你检查一下眼睛，你不要乱动，一会儿奖励你棒棒糖哟。” 林璇一见棒棒糖就伸手要抢，教授把糖揣回兜里：“要检查好才能奖励。” 林璇装作无奈配合，任由高教授用那仪器照了双眼和眉心。 之前的所谓评估根本就是幌子，用这个仪器确认她的魂魄没问题才是真正的目的，林璇心里冷笑。 高教授满意地点点头，把棒棒糖给她：“好了，可以了。” 说完，他打开门请宋翊进来，顺手接过他填好的问卷扫了一眼。 “林先生请坐，”高教授坐在桌前，晃了晃笔：“刚才我对小小做了一些初步的评估，结合您填写的问卷，初步可以判断，小小的智力发展水平，在同龄孩子中间是略微偏低的。” 鬼王殿下：“……” 第52章 52 林璇感到自己的手蠢蠢欲动, 控制不住地想去抽鞭子，还好宋翊及时按住她, 轻轻摇了摇头。 宋翊揣摩了一下角色，然后抬起头, 既尴尬羞愧，又有点恼怒：“高教授, 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带小小去医院查过……” 高教授摇摇头：“林先生, 我毕竟不是执业的医师, 也只是做个初步评估，不能断言说小小一定患有adhd，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您可以酌情参考。” 他把手肘搁在桌上, 十指交叉, 身体前倾：“林先生, 我们把那些量化的指标和专业术语暂时抛开，您可以扪心自问一下，小小和她的同班同学比起来, 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特殊？” 林小小：“！”你才特殊！ 林小小瘪着小嘴，仰起小脸，委屈地看着宋翊。她死了四千多年, 还从没被人怀疑过智商呢！ 宋总忍不住摸摸她油光水滑的脑袋以示安抚。 然后他按照人设, 心虚地低下头, 嗫嚅道：“我女儿只是活泼好动一点……” 高教授沉默不语, 只是高深莫测地微笑着, 注视着宋翊的双眼。 宋翊佯装败下阵来，颓然道：“好吧，小小和别的孩子是有一点不一样……” 高教授继续说：“林先生别介意，我说话比较直接，而且小小的情况不算最严重，还是可以人为干预和改善的。” 先是危言耸听引发焦虑，然后趁着家长们心急火燎的时候推销产品或服务，这是许多商家都会使用的伎俩。 宋翊装作病急乱投医，急切地说：“真的吗？训练营可以治好她吗？” 高教授听到“治好”两字，嘴角微微一动，他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宋翊填的调查表：“其实我们这个训练营不是最适合小小，因为它主要还是为一般不擅长沟通的孩子设计的……小小的情况可能需要更有针对性的治疗。” 见宋翊面露失望，高教授微笑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您可以让小小上一堂体验课试试看，体验课我们是免费的。” 宋翊点点头：“好吧，既然来了，我们还是体验一下吧。” 高教授起身把他们送到教室，交给带课的年轻女老师。 这老师和前台接待的女孩一样，也被割去了魄，残缺的地方被黑影填满。 老师蹲下身牵起林小小的手：“我是胡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小小复读机上身：“你叫什么名字呀？” 老师一点愠色也没有，耐心地请她进教室。林小小又和“爸爸”软磨硬泡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进了教室。 训练是封闭式的，家长不准围观。林璇一进教室，胡老师立即关上了门。 林璇环顾四周，只见有三十来个小孩席地而坐，大的六七岁，小的只有三四岁，她一一观察他们的魂魄，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些孩子的魂魄都是全的。 “自己挑个地方坐下吧。”胡老师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 林璇走到刚才一起坐电梯上来的曹思锐身边坐下，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下一个去割魄的孩子。 胡老师开始引导孩子们分组做角色扮演，但是大部分孩子并不配合，有的懵懵懂懂，有点恍若未闻，还有像林小小这样一言不合就往桌子上爬的。 林璇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老师教得敷衍，孩子也不配合，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效果”是怎么得来的。 在教室外面等候的宋翊却有些不安，门上没有小窗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林璇一个鬼在里面，他不太放心。 其实他的担心很没道理，林璇的魂魄虽然返老还童了，可她的战斗力仍然没受什么影响，就算那老师是个半人不鬼的怪物，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而理智上明白，但一想起团子似的林小小，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把左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悄悄地掐了个手诀。 下一刻，林璇的识海中忽然传来宋翊的声音：“对不起，没有问你的意见就打开了共感，你立即摒除杂念吧。” 林璇这才想起来，驭鬼术中似乎是有这么一种功能，主人可以随意打开共感，在神识层面上与所驭鬼魂相连。 共感可以是双向，也可以是单向，但是几乎没有主人会开双向，而打开单向共感之后，主人可以监听鬼的心声，感知鬼的五感，反之却不然，只有当主人有意识地对鬼“说话”时，鬼才能听到主人的声音。 这个功能可以说很没有鬼权了，地府伦理委员会每年都要为了这事吵来吵去，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当然以林璇这样的修为，完全可以自如控制自己的神识，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 可惜事出突然，她又满脑子杂念，即使立即收回乱飞的思绪，还是被宋翊听去了一些。 【趁人不注意爬到窗台上去玩吧！】 【熊孩子真是赛过活神仙】 【不知道宋总在干嘛，别一出去连后妈都给我找好了】 【嗷嗷想要这种小裙子】 宋翊通过林小小的视觉“看了看”：【想多了，估计穿不下】 【四岁孩子标准体重是多少？她是不是超重了？】 林璇：【……】 第55节 宋翊：【咳……对不起】 两人很有默契地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屏蔽掉。 林璇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宋翊打开的是双向共感，在她四千多年的鬼生中，她只体验过一次双向共感，那次她突发奇想，好奇做蛇是什么样的体验。 结果那条蛇起了坏心，明知道她怕蛇还故意盘起来，还用嘴叼自己的尾巴玩，林璇直到现在想起来依旧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宋翊用林小小的感官感知了一下教室里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关闭共感，只见那老师打开一个带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糖果罐子来。 胡老师晃了晃手里的罐子：“乖孩子才可以吃糖哦。” 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吃糖的，一听说有糖吃，刚才还吱哇乱叫、满教室跑酷的熊孩子们忽然安静下来，连那些疑似孤独症的孩子也抬起了头。 林小小看得出那罐糖有猫腻，但以她的道术水平看不出是什么咒。 宋翊和她的五感还没磨合好，一时间也看不清。他想了想：【你别吃那个糖，尽量想办法带出来。】 胡老师让孩子们排着队去领糖，每个孩子一颗，领到糖的孩子都迫不及待地拆开糖纸塞进嘴里。 林小小注意到，糖罐子里有两种糖，大部分是水果糖，少数几颗是牛奶糖，水果糖只是普通糖果，而牛奶糖则被下了咒。 大部分孩子领到的都是水果糖，只有四五个孩子领到了下过咒的牛奶糖，之前电梯上遇到的那个曹思锐领到的就是牛奶糖。 林小小摸了摸下巴，看来潜在的“高级营”成员才能领到下了咒的糖。 不一会儿轮到林小小，胡老师看看新来的小女孩，从罐子里挑出一颗牛奶糖给她：“自己会剥糖纸吗？” 林璇接过来攒在手里，却没有迫不及待地剥开。 胡老师诧异地看看她：“怎么不吃呀？是不是不会剥糖纸？老师帮你。” 林小小摇摇头，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带给爸爸吃！” 老师眼神一闪：“你把这颗吃了，老师再给你一颗带给爸爸好不好？来，老师帮你剥。” 说完不理会她摇头，把糖纸剥开，扣住她后脑勺，二话不说塞进了她嘴里。 糖一入口，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迷醉和狂喜，仿佛灵魂摆脱了沉重的枷锁，轻盈得像是长出了翅膀，要飞到九霄云外去。 林璇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某种可以暂时抑制魄的符咒。 为了模仿凡人，林小小的灵魂是根据普通小孩的魂魄仿造的，整颗吃下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 林璇凝神屏息，把糖推到舌头下面，然后“嗷”地窜到门口，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喊：“放我出去！爸爸！我要尿尿！我要尿尿！” 宋翊也在外面敲门：“老师，我孩子要上厕所，麻烦开开门！” 胡老师脸上仍旧没有半点不耐烦，笑盈盈地走过来：“小小，糖吃完了吗？” 林小小张大嘴给她看：“啊——” 老师看了一眼，发现她嘴里的糖没了，这才打开门。 两人走进儿童厕所，宋翊把门反锁上，看了看四周，虽然没看到明显的摄像头，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连人魂魄都敢割，侵犯隐私实在是小意思。 林璇坐在马桶上，假装捂嘴咳嗽，把舌头下面的糖吐了出来。 从厕所出去，一开始带他们进来的前台女孩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摸摸林小小的小辫子：“小小，今天的课好玩吗？” 林璇装作药已经起效，乖巧地笑笑：“很好玩。“ 宋翊佯装惊讶：“没想到你们的课真的有效果！她已经比进去前乖多了！” 女孩微微一笑：“我们的训练营口碑很好的，对了，刚才高教授仔细看了评估报告和您的问卷，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林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 宋翊求之不得：“当然。” 女孩把他们带到刚才的小房间，高教授看了一眼林小小，露出得意的神色：“林先生，训练营有效果吗？” 宋翊连连称赞训练营的效果立竿见影，高教授谦虚地笑笑：“不过这个效果大概只能维持几个小时。” “啊？”宋翊一脸失望，“才几个小时啊？” 高教授笑笑：“小朋友嘛，你也知道的。” 宋翊：“那明天的课我们继续来上……” 高教授摇摇头：“刚才我也解释过了，林先生，我们这个营的受众还是普通孩子，像小小这样的孩子，我比较推荐我们的高级营，配合当前最先进的心理疗法，几个疗程之后就可以让孩子完全康复了。” 宋翊皱了皱眉，迟疑道：“那会不会很贵啊？” 高教授：“费用的事林先生不用担心的，那个项目针对病情比较严重的孩子，所以是半公益性质，有私人福利基金会赞助的。” 宋翊目光闪动了一下：“是哪个基金会呢？” 高教授：“这管理运营上的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费用您不用太担心。” 宋翊点点头：“那您说的疗法，有没有副作用呢？” “这个我可以用人格向您保证，”高教授郑重其事道，“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宋翊佯装迟疑：“可以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吗？” 高教授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考虑好就打这个电话吧，不过今天你要给我答复，下一期高级营开营时间就在明天，高级营是不能中途插班的，我手里也只剩这一个名额了。” 宋翊一听这话，咬咬牙：“高教授，我们参加。” 高教授又恢复了刚才的亲切和蔼：“明天早上八点到这里集合，我们有车一起过去，不用带什么东西，当天就可以回来。” 高教授又叮嘱了几句，让宋翊签了一份保密协议，这才站起来送他们出去。 两人出了培训班，走到电梯口，又看到了牵着儿子的曹雅。 曹雅对他们点点头，进了电梯才小声问宋翊：“怎么样？我看高教授跟你谈了很久，是不是在说高级营的事？” 宋翊点点头：“多谢你。” 曹雅：“你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明天就开营了，”宋翊答道，“下一期又得等一个月。” 曹雅皱皱眉：“他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是有点不太放心。” 她揉了揉孩子的发顶，曹思锐小朋友吃了糖以后，孤独症的症状明显有改善，好奇地看着林小小，似乎很想和她一起玩。 电梯到了一楼，宋翊扶着电梯门让女士先走，曹雅却说：“你们先走吧，我回十八楼……再和高教授谈一谈。” 两人走出大楼，宋翊娴熟地抱起“女儿”，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到后座上，他立即拿出纸巾，包住林璇手里的糖，然后用湿纸巾仔细地把她的小手揩干净。 林璇用神识问道：【看得出下了什么咒吗？】 宋翊拈起融化了一半的奶糖端详了一会儿：【一点小把戏，可以暂时抑制“魄”的工作，不过效果要比真正割魄弱很多，而且只能持续一两个小时，你只吃了不到半颗，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 林小小松了口气，看来只是个“试用装”。 宋翊接着说：【不过这种符咒会有一点后遗症，符咒效果消失后的一段时间内，被抑制的“魄”会过度活跃】 林小小：【我感觉药效快过去了，我现在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跳到宋总的大腿上踩来踩去】 宋翊：【……】 两人回到岛上已经将近黄昏，林璇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拍摄晚餐。 “甜蜜满屋”为期一个月的拍摄只剩下不到一周，节目计划分八期播出，素材基本上已经够了，所以当宋翊提出请假时，导演和制片人痛快地答应了。 晚上，林璇洗完澡躺在床上，想起那姓高的骗子说她智力偏低，气得睡不着觉。 虽然宋总说不能节外生枝免得打草惊蛇，林璇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地府app。 最近大概是招到程序员和产品经理了，app改了版，又上线了许多新功能，其中有一项叫做“鬼剃头”，专门用于惩戒不敬神明的凡人。 新功能在优惠期，两人成团还可以享受六五折，只要50单位和谐力，对财大气粗的鬼王殿下来说约等于不要钱。 高教授和许多中年人一样，也饱受头发日渐稀疏的困扰，硕果仅存的几绺被他用发胶和高超的技术固定好，堪堪能盖住头顶。 这个功能简直就像是替他量身定制的。 林璇美滋滋地点下确认订购，输入高教授的信息，然后在发型菜单中选择了“地中海型”，然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53章 53（第二更） 第二天一大早, 林小小穿上娄助理连夜送到岛上的新裙子，和宋爸爸一起出发去市区。 集合时间是八点，他们到得有点早, 两人进了楼下一家便利店，一人买了一杯饮料，一边喝一边透过玻璃墙看着店外的马路。 不一会儿，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是曹雅和她儿子曹思锐。 林小小吸了口牛奶，悠悠地叹了口气：“她还是来了啊……” 宋翊看着那对母子走进旁边一家早餐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扮演了两天老父亲的角色, 有点理解这些家长的心情了，假如他真有一个像林小小这样的女儿…… 宋翊瞥了她一眼 小女孩鼓鼓的脸颊桃子般粉润，长睫毛随着眨眼忽闪忽闪, 咬着吸管的小白牙像排列整齐的小贝壳，只有左边一颗小虎牙略微凸出一点，笑起来格外俏皮。 不会的，宋翊想象了一下，如果多动症儿童林小小真是他女儿, 他会倾注更多的耐心，给她更多的保护, 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她, 更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 “你看你看！”林小小兴奋的声音把宋总从不着边际的幻想中拽了回来。 宋翊定了定神,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披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正是昨天见过的高教授，但是只过了一个晚上，他那头略显单薄的头发竟然只剩下周围一圈。 高教授郁郁寡欢、神情恍惚，看着像丢了魂一样。 林小小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 宋翊见她这幸灾乐祸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你做的？” 林小小：“怎么会是我，噗……” 宋翊：“……” 林小小：“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她说着从高凳上一跃而下，冲出便利店，拦住高教授：“叔叔早，叔叔早上吃鸡蛋了吗？你的头好像一颗鸡蛋呀！” 宋翊跟着跑出来，一把捞住林小小：“不可以没礼貌，快跟叔叔道歉。” 林小小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鸡蛋叔叔！” 高教授鼻子都快气歪了，但是又不好和个小破孩计较，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干笑着道：“林先生，你们来得真早，车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 第56节 宋翊：“高教授今天和我们一起去吗？” 高教授点点头：“我和小周带你们去，哦对，小周就是昨天带你们进来的小姑娘。”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等车，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林璇一看，昨天分到奶糖的五个孩子中来了四个。 不一会儿，一辆二三十座的中巴车停在路边。高教授招呼：“哟，车来了。” 曹雅母子掐着点从早餐店里走出来，看到他们一行人，赶紧奔过来：“对不起久等了……哎哟您这是怎么弄的……” 高教授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斯文形象，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没事，先上车。” 曹雅也不知是太想表现自己的热心，还是天生不会看人眼色，上了车仍然不忘关心高教授的头：“您该换一种洗发水，不能用那种太滋润的……” 高教授脸都发绿了：“知道了，谢谢你。” 车上已经坐了七八号人，除了高教授和工作人员小周，其他都是带孩子的家长，大部分是妈妈。 林璇憋着笑往车厢后部走，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转头一看，果然是蒋馨然和她妈妈。 小女孩穿着一身粉色蓬蓬纱的芭蕾裙，头上戴个缎带发箍，即使坐在车座上，手脚也放得好好的。 “爸爸爸爸！我们坐这里！”林璇指着过道另一边的两个空座位喊。 宋翊也注意到了那对母女，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没有停留。 帮林小小系好安全带，宋翊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悄悄在她手心上点了三下，然后打开了共感。 林璇这回有心理准备，没再漏出什么一言难尽的念头：【蒋馨然他们怎么也来了？她的魄不是都割完了吗？难不成割魄还需要返厂？】 宋翊的语气有些沉重：【按道理是不用的，魂魄分离需要精湛的道术，但是一旦分离开就意味着已经成功，不需要再画蛇添足。】 林璇：【哎，但愿他们是为了继续骗钱吧……】 不过两人都不太乐观，这些人显然不是为了求财，他们的真实目的只会更可怕。 林璇：【你能看小女孩的魂魄和前几天有什么不同吗？】因为有宋总这个天生阴阳眼在，鬼王殿下就心安理得关闭了阴眼，蚊子腿小也是肉，能省一点是一点。 宋翊定睛看了看：【状态差不多，只是黑影又深了一些。】 林璇点点头：【我们得快点把孩子的魄找回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王艳艳为什么会把儿子的魄扔在鬼屋？难道会是他们指定的吗？】 宋翊思忖了片刻：【如果我是他们，最好的办法是把魄集中到一起处理，而不是把十方境这么危险的东西交给普通人去操作。】 除非他们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可是就像宋翊说的，出于安全和保密的考虑，肯定是自己处理更妥善，除非…… 宋翊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是个诱饵。】 林璇：【他们是想钓你还是钓我？活着不好吗？】 这真不是她夸口，她本来就擅长攻击，又有白龙筋这件大杀器，可以借九天风雷之力，穷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她帐上余额七万多，就是群里那帮穷神捆一起，也不一定能打赢她一个，更别说那些魑魅魍魉了。 宋翊若有所思道：【不一定是挑衅，也可能是提醒……】 林璇忽然想起宋家那个祖传鬼：【会是你家丢的那个鬼吗？】 宋翊想了想，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不过那晚在观澜度假村的工地，她让楚妍舒带话给我……】 林璇：【咦？】这是她第一次听宋总提起这事，过去那么久才说，肯定是之前对她有所保留。 虽然她自己瞒着人家的事也不少，但还是有一点小受伤——鬼王殿下就是这么小心眼又双标。 宋翊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自己也理不出头绪。】 林璇被他一顺毛，立即不气了：【她说什么了？】 宋翊：【别听，别看，别信。】 林璇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这么看来，的确不像是她，听这话的意思，她好像希望你置身事外？】 宋翊：【我刚回国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危险，后面都有她的影子，但是……我感觉不到她的恶意，更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她的行为很矛盾。】 林小小抱着脑袋晃了晃，自暴自弃：【啊啊啊，不想了，反正我智力低下。】 宋翊握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眼睛里全是笑意。 林小小：【笑什么笑，我现在是你女儿，智力低下也是遗传你的。】 宋翊近墨者黑，也被带贫了，脱口而出：【可能随妈吧。】 说完了才觉得有哪里不对，一人一鬼暂时闭了嘴。 正值早高峰时间，市区道路十分拥堵，一直到小巴驶出中心城区，路况才稍好些，近两个小时之后，司机把车开到了出城方向的高速收费口。 第一次参加“高级营”的家长们偷偷交换眼神，神情都有些不安，训练营的工作人员一开始就跟他们说中心地点不方便透露，他们也没太当回事，但是要出城，他们就有点心慌了。 有沉不住气的，忍不住问道：“高教授，还有多久到呀？” 高教授看了眼表：“大概还有一小时车程，别急。” 那人又问：“怎么还要出城呢？” 高教授早上醒来就在为头发怄气，早没了往日的耐心，没好气地说：“我们也是为了孩子，谁要是信不过我们，当我们是骗子，前面过了收费口就下车吧。” 他这么一说，家长们反而安心了许多，仿佛选择权握在了自己手上，大家七嘴八舌地打了几句圆场，这事就算揭过了。 过了一会儿，宋翊的伪装手机响起轻轻的微信提示音，他划开一看，是曹雅把他拉进了一个四人小群里，正是同行地家长群。 刚才那个发问的家长似乎仍然在两边摇摆，曹雅圈了宋翊：【林先生是什么意见呢？】 【林杨：不用太担心，我们这么多人，他们连司机只有三个人，不会有事的。】 那家长又问：【会不会是骗钱的啊？】 【林杨：应该不至于，现在都不带现金，如果他们逼我们用手机转账，我们就报警。” 其他几个都是妈妈，作为唯一一个男性，宋翊的话似乎特别有份量，妈妈们都放心下来。 小巴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进入隧道。 车厢里的光线暗下来，之前还在吵闹的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林璇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过道对面的蒋馨然母女，发现他们耷拉着脑袋，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林璇和宋翊飞速地对视一眼，赶紧闭上眼睛，垂下头。 这条隧道林璇走过不下几十次，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到不对劲，因为她眼前迟迟没有光亮起，而真的隧道远远没有那么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前陡然一亮，车里的人也纷纷醒过来，大家都是一脸盲然，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隧道外面是熟悉的景物，每一个走过这条路的人都不会怀疑，只有林璇和宋翊知道，这里已经不是真实世界，而是某个人造出的十方境。 车下了高速，转进国道，又行驶了十来分钟，然后顺着盘山公路进山。 有谨慎些的家长拿出手机地图来导航，完全没有发现异状，因为这个十方境完全是按着真实世界来造的，又叠加在真实世界之上，两个世界几乎重合，只有一些细节略有不同。 附近虽然是山区，但因为山势平缓，没什么深山老林的氛围，离公路近一些的山头都开发了景区或者宿营地，供城市中的居民周末前来休闲度假。 坐在车上，时不时可以看到散落在山间的民宿和农家乐，实在没什么恐怖气氛，家长们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巴车停在一组很有当代感的灰色建筑前。 不远处就是一家大型农家乐，近得简直可以说鸡犬相闻，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来游客的欢声笑语。 透过建筑的铸铁围墙，可以看见里面许多儿童户外活动设施，众人剩下的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第54章 54 高教授下了车, 对众家长说道：“怎么样？现在你们知道我们不是骗子了吧！”语气中颇有点被冤枉的委屈。 林小小皱了皱鼻子。 刚才怀疑他的家长们面露赧色，纷纷向他道歉。 高教授又说：“我们这个地点保密，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因为中心成立的时间比较短，还有一点手续没办完，暂时没有挂牌。” 家长们都表示理解。 一阵山风吹来，高教授习惯性地伸手盖住头顶, 以免头发被风吹乱，摸到光光的脑壳，笑容僵在脸上, 林小小从他身边走过，适时插上一刀：“爸爸，这是鸡蛋叔叔的家吗？” 宋翊扯了扯嘴角, 假意向高教授道歉。 高教授一脸恼羞成怒，磨了磨后槽牙：“没关系，童言无忌，呵呵。” 高教授按了按门铃，很快有个保安模样的人跑出来开门, 看见高教授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见他身后的小周, 却露出个大大的微笑。当然, 这也可能是因为保安大叔看见年轻妹子心里高兴。不过林小小注意到保安在小周面前脊背微躬, 而且眼睛微微下垂, 似乎是不敢直视她的脸。 林小小摸了摸下巴，通过共感对宋翊说：【看来姓高的只是个幌子，小周反而可能是核心人员，是因为她割过魄？】 从昨天开始，包括这一路上，高教授一直表现得像个领导者，小周则像个底层员工一样，时不时给他端茶倒水，家长们有什么琐事也是找小周解决，因而连宋翊和林璇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从一个保安的态度中发现了端倪。 宋翊思考了一下：【可能有这个原因，割魄也许是一种体现忠诚的方式。】 林小小：【就像加入帮派先断一根小指，我有点明白了。】谁说她智力低下，不是很会举一反三么！ 宋翊：【……】 林小小：【总之小心提防着她一点。】 宋翊：【嗯。】 这里的工作人员似乎不多，四周非常安静，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其他人。 他们一边跟着其他人往里走，一边用共感交流，不知不觉来到了其中一栋楼的入口处， 楼底下有扇带指纹锁的玻璃门，保安刷了指纹，门禁“滴”第一声打开。他拉开玻璃门，把家长们让进去，高教授和小周跟在后面，然后自动门锁在他们身后“咔哒”一声又锁上了。 宋翊趁着别人不注意，回头看了一眼：【门边墙壁上没有开锁的按钮，出门也要刷指纹，不是内部人员，只要进了这个地方就出不去了。】 林小小：【这里已经是十方境里，本来也跑不到哪里去，看来他们做事非常谨慎啊！】 其他家长都没有注意到门锁的细节，他们光顾着四处打量。小楼外部其貌不扬，内部却挺时尚，二层楼板直接挑空，南边整面都是玻璃墙，接待处放着成套的米色沙发，很有未来感的悬浮楼梯通往楼上。黑白灰的主色调中点缀着绿植和明黄、亮蓝、鲜红的天使雕塑，看着不像什么治疗中心，倒像是哪家设计酒店大堂。 前台站着一个年纪和小周相仿的女孩，宋翊看了一眼，她的魂魄是完整的，应该只是个没什么权力的接待人员。女孩和高教授、小周打了个招呼，扫了家长一眼，然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齐老师，一营还有七营的新人到了。” 林小小抚了抚下巴，七营的新人指的当然是他们，一营则是蒋馨然那批，一营和七营各有四个孩子，说明他们每一期的“高级营”规模应该差不多，在四五个孩子左右，也就是到现在为止，被割魄的孩子大约有三十来个。 高教授让他们这些新来的去前台登记自己和孩子的信息。 不一会儿，楼梯上走下来一个四十来岁戴眼镜的女人，她也穿着件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块胸卡。女人身材维持得很好，苗条又挺拔，看着很知性。 宋翊和林璇对视了一眼，又是一个魂魄不全的。 第57节 高教授一见来人，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迎上去热情打招呼：“齐老师，这两天怎么样？忙不忙？” 女人态度冷淡地敷衍了两句，倒是对着小周的态度温和许多：“四营和五营怎么搞的，机场过来不是更近吗？现在还没到，要不打电话催一下吧？” 小周：“好。” 这位齐老师对待高教授居高临下，但是和小周讲话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可见小周至少和她平级。 和小周说完话，女人扫了一眼家长们：“一营的跟我来吧。” 包括张冰在内的四个家长，牵着各自的孩子，像温顺的羊一样跟上去。 齐老师一边走一边回头问家长们：“这周怎么样？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吗？” 有个家长小声说道：“齐老师，我家孩子这两天睡觉不□□稳……” 齐老师：“怎么个不安稳法？” 家长欲言又止：“又是哭又是尖叫的，还喊‘妈妈救我’……” 齐老师“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些孩子的病兆比较顽固，是会有点反应的，可能是上次没处理干净，一会儿我再给他处理一下……” 那家长不住地道谢。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不过林璇和宋翊的耳力比一般人好得多，听得一清二楚。 齐老师没再说什么，他们径直往楼上走，那个家长道谢的声音渐渐远去。 曹雅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忍不住小声向高教授打探：“教授，刚才那位齐老师是什么人啊？那些孩子也是‘高级营’的吗？他们怎么先去了？” 其他家长也是满肚子的疑问，有人替他们问出来，都竖起耳朵等着高教授的答案。 高教授有点不耐烦，但是为免家长们起疑，他还是耐着性子，微笑着回答：“他们也是参加高级营的，不过和你们不是同一期，你看他们的孩子都很乖吧？本来和你们的孩子差不多的，这就是我们高级营的成果。” 曹雅又问：“那他们怎么还要上这儿来啊？不是已经……那个治好了吗？” 高教授：“治疗完了当然还要复检的啊，要定期复检，看看治疗效果，查缺补漏，是不是？” 曹雅皱起眉头：“哎唷，高教授，听您这么一说，怎么像动大手术一样，有点吓人啊……治疗过程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其他家长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有人附和：“对啊，高教授，您也不说说清楚治疗内容，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电击之类的吧？” 有家长赶紧抱起自己的孩子：“电击我们不做！我看过新闻的，那个对孩子伤害太大了！” 高教授真是烦死了这群女人，脸色有点难看起来，小周暗暗对他使了个眼色，上前一步，安抚道：“怎么会用电击呢，我们是正规心理治疗机构，又不是那种戒网瘾学校，一会儿等我们中心的主任薛教授来了，会给大家详细解释的。而且我们这边不用预付任何费用，大家听完讲座，有疑虑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的。” 小周顿了顿，露出个亲切温柔的微笑：“当然大家要是信不过我们，现在离开也是可以的，我们会安排司机把你们送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不过我个人建议，可以听完讲座再决定。” 家长们一听随时可以走人，又感到主动权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再一想附近那么多度假村农家乐，真遇到什么事求救也不难。 小周见他们安分消停了，对那前台女孩道：“叫服务员拿点水果零食饮料出来，小朋友们坐了半天车都饿了，先垫垫肚子。” 家长和孩子们在大堂里等了会儿，又有一批带孩子的家长到了，林璇数了数，一共有十对，应该是刚才齐老师提到过的四营和五营。 林璇和宋翊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王家母子，几天不见，王艳艳的脸色好多了，眼圈也没那么重了，她甚至把头发打理了一下，剪短又烫卷，显得洋气了不少，看来是孩子省心，让她有剩余的心力可以兼顾自己了。 她时不时会弯下腰和儿子说几句话，然后摸摸他的脑袋，母慈子孝十分融洽。 林小小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跑到男孩的身边，重重地推了他一下。 王梓小朋友被推得一个趔趄，没站住，摔了个屁股墩。 王艳艳心疼地拉起孩子：“宝贝疼不疼？” 小男孩不愧是割了魄的天使宝宝，被人这样突然袭击也没有半点脾气，摇摇头：“妈妈我不疼，你别担心。” 懂事的小孩更加招人疼，王艳艳皱着眉看了一眼始作俑者，小女孩粉团子似的，比电视上的童星还漂亮，不过再漂亮也是人家孩子，比不得自己孩子金贵，王艳艳眼睛一横：“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满地乱跑多危险啊！家长怎么也不管管！” 宋翊终于到达现场，和人家长道了歉，轻轻按了按女儿的脑袋：“林小小，你把人家小哥哥推倒了，应该说什么？” 林小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男孩却大度地说：“没关系的，我不痛。” 他又抬头望向宋翊，小小的眼睛里闪着圣洁的光芒：“叔叔，你别骂妹妹，她年纪小，不是故意的。” 虽然知道这是割了魄的效果，但林小小还是有点惭愧，小脸蛋上飞起一抹红霞。 宋翊数落女儿道：“小哥哥原谅你了，但是你还是要和人家好好赔礼道歉。” 林小小噘起嘴，奶声奶气地道：“小哥哥，对不起。” 说完眨巴着眼看爸爸。 宋翊虎着脸：“只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她把小胖手伸进背带裙胸前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颗水果糖给小男孩：“小哥哥，糖给你吃。” 小男孩接过糖拿在手里。 林小小碰碰他的胳膊：“你吃呀，可好吃了！” 小男孩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母亲，王艳艳冲他点点头：“人家给你你就吃吧。” 王梓这才拆开包装，把糖放进嘴里，然后跑到垃圾筒旁边，把糖纸扔了进去。 新营的家长们不禁啧啧称奇，和王艳艳同期的家长们却一脸漠然，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片刻之后，齐老师下楼把四营、五营的人也带上了楼。 等他们离开，高教授得意洋洋地说：“刚才那个小男孩你们看见了吧？确诊的多动症，皮得不行，正常小学都不肯收的，要上特殊学校。你们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乖？” 家长们亲眼看见成功案例，越发放心了，那孩子看着一点也不呆，反而是一副聪明伶俐又懂事的样子，可见这里的治疗是真的有效。 林璇给王梓的那颗糖动过手脚，她在上面放了一缕神识。宋翊推测这里有道术高手坐镇，不敢贸贸然画符施咒，却没有人会提防林小小这个熊孩子。成年人对小孩多少有点轻视，这层身份反而给她提供了便利。 林璇的神识随着糖一起混进了小男孩的身体，附着在小男孩的魂魄上，假装自己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只要那位齐老师不是火眼金睛，就是拿显微镜也看不出来。 宋翊和林璇开着共感，现在两人都可以通过小男孩王梓的眼睛看到楼上的情形。 齐老师把他们带到三楼，这里的格局有点像个私立的牙科诊所，楼梯出来是候诊区域，摆着长沙发、茶几、报刊架和绿植，再往里就是狭长的走廊，两边是一间间诊室。 候诊区域已经坐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蒋馨然母女俩。 晚到的家长和孩子们自觉地在候诊区域坐下，耐心等待着。 那位齐老师似乎不负责具体治疗，只是把家长们带到这里，交给一个护士模样的工作人员，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王梓没有阴阳眼，林璇和宋翊也看不出这护士魂魄是不是残缺，不过她似乎对每个孩子的信息都了然于胸，不用对名册，直接点了一个孩子的名字，带着母子俩走进左手边第一间诊室。 “复检”持续了大约十分钟，诊室里时不时穿出孩子的尖叫声，透过王梓的眼睛，林璇和宋翊注意到，家长们的神情有点紧张。 王艳艳用力捏紧儿子的手，手心出了层汗。 孩子们听到同伴的惨叫，却没什么反应，一个个气定神闲的，甚至还有孩子主动要家长拿出单词卡来帮他复习。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王梓了。 王艳艳紧张地替孩子理了理衣服领子，嘴唇嚅动了一下，还是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宝贝加油！” 王梓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或者紧张的情绪，跟着护士走进走廊右边最里面的房间。 房间看上去也和医院诊室很像，一个头发花白、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右手边放着一张诊床，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墙壁，只见三面墙上密密麻麻用朱砂写满了符咒，简直要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一般小孩看到这样的景象，即使不觉得害怕，也免不了会多看几眼，而王梓小朋友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就没兴趣再看了。 然而仅仅是这一瞥，已经足够宋翊看出些端倪，他来到这里半天，第一次从心底涌出不寒而栗的感觉。 林璇和她开着共感，能够感应到比较强烈的情绪。 【怎么了？这些是什么符咒？】她问道。 宋翊语气很凝重：【是镇压邪灵恶鬼的符咒。】 林璇自己也是鬼，而且不算很善良，但是听了这话仍然觉得毛骨悚然：【卧槽！】 宋翊条件反射地说：【不许说脏话，林小小！】 林璇：【……】宋总好像太入戏了一点。 那个老医生抬起头看了一眼王梓，伸手朝床上指了指，小男孩立即乖乖地踩着小板凳爬上床，端端正正地躺好，把手放在小腹上。 老医生拉起固定在床上的缚带，把孩子的双脚、大腿、腰部和胸部统统绑住，整个过程中小男孩一动不动。 把孩子捆住后，医生走出王梓的视野，十几秒钟后重新出现，手里多了把镊子和一个棕色的小试剂瓶。 “等一下有点疼，你忍一忍啊。”老医生一边说一边打开瓶塞子，用镊子从里面夹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拇指大小，看着像个畸形的人形，大脑袋上布满了眼睛，手脚纤细，肚子却高高鼓起。 林璇看一眼就差点没吐出来：【是恶灵！他们竟然往孩子身体里种恶灵！】 恶灵不是鬼，而是凡人的邪念中凝聚出的怪物，是纯粹的恶，它不比魄那样矇昧无知，相反，它聪明狡诈，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不过它们也很脆弱，没有形体，见不得光，只能苟且附着在动物身上。 人的魂魄本来可以抵御恶灵的侵袭，但是割了魄之后，恶灵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这只恶灵面容扭曲而凶狠，但是被满屋子的符咒镇着，一时没办法逞凶。 医生的表情也有些畏惧，不过他还是稳稳当当地把那怪物放到王梓的额头上方，松开镊子，那恶灵立即迫不及待地扑向孩子，化作一缕黑气没入了他的眉心。 恶灵在孩子的神魂中左冲右突，没了魄的孩子虽然不知道怕，但是灵魂被恶灵撕咬的痛苦却是真真切切的，他浑身被缚带捆着不能动弹，只能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恶灵缠住王梓的三魂，正要张嘴撕咬，就在这时，它忽然被一缕银光吸引，贪婪地舔了舔嘴，那是精纯魂魄的气味，它不由自主地放开王梓的魂，朝着银光扑去，还没等它靠近，那缕银光忽然凝成一柄利剑，把它自上而下剖成了两半。 林璇的神识重新恢复成细细的一缕：“恶心！” 为免打草惊蛇，她的神识暂时接管了小男孩的身体，装出痛苦不堪的样子，大约挣扎了十分钟，这才收缩起来。 那老医生看来也不过是操作员一类的人，丝毫没看出异状，看见小男孩平静下来，解开缚带，把他从床上放下来，抽出张纸巾让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王梓乖巧地擦了擦汗，从床上爬下来，鞠了个躬：“谢谢医生。”然后走出诊室，带上门。 这时候王艳艳已经有点坐不住了，看见儿子，一把将他抱住：“宝贝怎么样？今天头还痛吗？” 王梓回忆了一下：“痛了一下，还可以。” 王艳艳搂住儿子，在他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宝贝真坚强，太棒了！” 林璇实在看不下去，收回神识，叹了口气：【我好像明白他们的目的了，他们割魄是为了制造“容器”。】 宋翊沉默良久：【我们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底线。】 林璇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不能对凡人动手，她简直想一鞭子把这些恶人连同不靠谱的爹妈一起抽进十八层地狱。 宋翊感觉到她的情绪，安慰道：【别急，这些人都会得到应有的下场，先把始作俑者引出来。】 刚说到这里，门禁发出“滴”一声轻响，一个年约三十、风度翩翩的男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高教授和小周等人立即站起来：“这位就是我们中心的主任，薛教授。” 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睛，白大褂下面穿着一身套装西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精英学者范儿。 第58节 “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欢迎欢迎。”薛教授一脸歉意，伸出手和家长们一一握过。 林璇打开阴眼看了下，他的魂魄是完整的，这也符合她的推测，中高层的骨干需要自割魂魄投诚，但是领。袖人物肯定不会对自己动刀子，所以大boss一定是魂魄完整的人。 家长们看到薛教授人模狗样，英俊倜傥，戒心又少了几分。 “二楼多媒体室准备好了吗？”薛教授一边翻看四个孩子的基本资料，一边问前台的女孩。 “准备好了。”女孩回答。 “带大家上楼吧，”薛教授吩咐，“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中心的理念。” 第55章 55（第二更） 家长们跟着薛教授来到二楼的多媒体室，林璇注意到高教授和小周也默默地跟了过来, 这也很自然, 因为七营就是从他们负责的普通情商训练营中“提炼”出来的。 薛教授打开笔记本电脑, 小周上前替他接上投影仪，薛教授就开始给家长们上课了。 “今天能够迎来新一期的高级营成员，作为中心负责人, 我感到十分荣幸。不知各位在报名我们的情商训练营之前, 是否对我们机构作过了解。” 家长们纷纷点头。 薛教授接着道：“我们官方网站上的介绍比较简略, 尤其是关于我们天使心儿童康复中心的资料，还不够完善。在这里，我想先简单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历史和理念。 “大家应该知道, 我们天心文化教育是新近成立的公司，不过包括我在内的工作人员, 在这个领域都已经有至少五年以上的学术研究、临床试验经验。” 薛教授一边说一边敲着鼠标, 投影屏幕上出现一个个个人简介页面，薛教授、齐老师、高教授, 甚至是情商训练营的普通老师，都有着非常酷炫的履历。 其中有好几人在国内外知名高校和研究所工作过，尤其是薛教授，拥有心理学和神经科学两个博士学位, 在两个领域都是权威专家。 总之根据这份ppt, 这个康复中心人才济济, 每一个成员都是学术精英, 家长们被一堆校名和头衔砸得七荤八素, 一时间丧失了判断力，因为房间里人少，薛教授牢牢盯着，没人敢掏出手机来查证。 不过林璇相信，这些履历和头衔多半是真的，或者至少能在网上查到相关信息，否则家长事后起疑，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薛教授又说：“不夸张地说，我和齐教授等几位创始人，如果走纯学术道路，几年之内必定能有所建树，不说成为世界级的权威，至少在国内成为相关领域专家是没问题的。 “不过我们在纯理论研究以外，希望用我们的研究，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为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未来和希望，做点什么，这就是创建这个康复中心的初衷。” 林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姓薛的年纪不大，冠冕堂皇的套话倒说得挺溜。】 宋翊也听得有些无趣：【对了，刚才没来得及问你，恶灵种植进孩子体内会有什么后果？】 林璇认真地想了想，毕竟这种事没什么先例可供参考，她只能根据自己对恶灵和魂魄的了解来推断。 【恶灵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种进凡人的魂魄里，魂和魄之间都有缝隙，和外来的东西肯定会发生排异反应。】 她咬了咬下唇，接着道：【成功融合应该很难，更可能的情况是你死我亡，一种情况是灵魂的防御机制起效，把恶灵逼出身体，只要暴露在阳光下，它自然就会消亡。不过孩子的灵魂大多比较脆弱，所以另一种可能性更大，就是恶灵占上风，逐渐把原来的灵魂全部吞噬。不过这样的人用阴阳眼就能辨认出来，天道也不允许这种东西存在。】 宋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膝盖，若有所思道：【万一……成功融合会怎么样？】 林璇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那它可能会代替魄，伪装成魂魄中天然的一部分，也许可以骗过阴阳眼……】 她的心底生出一股凉意，如果阴眼看不出异常，那这个改造过的恶灵即使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辨认不出来，甚至会把它当成凡人，不敢向它下手…… 忽然有什么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在她试图去捕捉时，薛教授的话吸引了她的注意：“我们一直致力于研究，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一部分孩子的异常，有理论认为，患有孤独症和adhd的儿童，神经构造与正常孩子有所不同，我本人就是研究神经学的，但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这种神经构造的不同，也许不是因，而是果，是他们灵魂的异常，导致了器质性的病变……” 林璇：【……刚才我们错过了什么？这怎么就忽悠到玄学上去了？？】 薛教授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为了给家长们留出消化理解的时间，然后继续说：“你们可能会觉得我这番话太惊世骇俗，很多人一听‘灵魂’两字就觉得这是封建迷信，其实我只是借用‘灵魂’这个大家熟悉的概念，来指称人类内心中的一种独特的物质，或者能量，你把它叫做灵魂也行，叫做精神力也行，反正这就是种说法……” 林璇和宋翊对视了一眼，都对薛教授的忽悠能力叹为观止。 薛教授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和蛊惑人心的魅力，在短短二十分钟内，把另外三位家长忽悠得七荤八素，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到最后，那几位家长都信了他的邪，认为自己的孩子之所以有多动症和自闭症，是因为他们的灵魂上长了“肿瘤”，比别的孩子多出了一部分东西，但是在灵魂上动手术是精细活，目前国内只有薛教授和他的“量子光刀”才能做到。 而因为国内医学界的保守风气，这么前沿这么先进的治疗手段，不能拿到审批进入正规医院，造福万千患儿。 在座的家长并不关心万千患儿，只要他们的孩子幸运地遇到薛教授就够了。 作为一个接受过一流教育，从小培养批判思维的青年，宋总感到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会相信这种话？】 林璇是见怪不怪了：【谁知道呢，他们的问卷筛选出的就是盲目、软弱，没有主见的人，这类人容易迷信权威。】毕竟司命手里十几个千人彩票群，里面有无数民间数学高手，相信自己能算出下一期中奖号码。 不过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几个家长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当第一个。 家长们互相推诿，怂恿其他人当小白鼠，薛教授见惯了这种场面，饶有兴味地看着家长们扯了一会儿皮，也不干涉他们：“你们决定好顺序，就和小周说，她会安排你们依次接受治疗，治疗要分三个疗程，可以连续三天做完，中间也可以间隔，不过间隔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星期，你们自己考虑好，在前台预约好时间。” 薛教授说完，自顾自回楼上办公室去了，留下家长们继续在多媒体室扯皮。 家长们闹着要抽签，最后还是宋翊道：“我们先来吧。” 曹雅微微有些迟疑，她是真心喜欢林小小这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林先生，你真的让小小先去？要不然等等吧……” 宋翊淡淡道：“总要有人当第一个，先做完可以早点去吃午饭，孩子也饿了。” 曹雅劝过一句，见他执意要做第一个，也就不多说了，毕竟没有人自告奋勇的话，她儿子也有四分之一概率抽中。 “灵魂手术”在四楼的治疗室进行，治疗室是半开放式的，墙上镶着一大块防弹玻璃，整个“手术”过程在外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治疗室的正中放着一张一米多宽的“治疗床”，床边是一台半人高的机器，机器上延伸出来许多导线，导线另一段接着黄豆大小的金属片。 “手术”前，助理带林小小进了里间，帮她换上了蓝白条的病号服，然后用酒精棉消毒额头、太阳穴和眉心。 做完这一切，护士把林小小抱上“治疗台”，家长们站在治疗室外面，透过玻璃紧张地看着里面的情形。 小女孩似乎没闹明白大人们要干什么，睁着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接着她看见了玻璃墙外的爸爸，似乎察觉了什么，手脚并用地想从治疗台上爬下来，没爬出多远，又被护士抱了回去。 林小小手脚乱挥，扯着嗓子喊爸爸，但是治疗室完全隔音，外面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她也听不见爸爸的回答。 她的眼圈和鼻尖红起来，小嘴一撇，两撇，眉头皱起来，然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两串泪珠噼里啪啦往下落。 虽然知道她是在演戏，宋翊的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两步，两手按住玻璃窗，整个人焦急地往前倾。 鬼王殿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宋总，您看我这演技能不能拿个奖？】 宋翊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重新站直了身体。 林小小在治疗台上动个不停，薛教授皱了皱眉，压低声音对护士抱怨：“怎么第一个就碰上多动症……你帮我按住她的手脚，挡着点，别让外面家长看见。” 小护士道：“要不要打麻醉针？” 薛教授摇摇头：“不用，第一单是给其他家长看的，要让他们放心，打了麻药一会儿又得闹半天。” 那小护士的力气很大，林小小扮演的是个四岁凡人小女孩，不能表现得太夸张，只好束手就擒。 护士见她老实了点，在她耳边轻轻哄：“真乖，医生叔叔给你治病，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你乖乖地配合，治完了姐姐请你吃糖哦。” 林璇用阴眼看了看她，小护士完全是红口白牙地胡说八道，她自己都没动过“灵魂手术”，哪里知道有多疼？ 薛教授见“病患”总算消停了，露出个赞许的笑容：“小朋友，真勇敢，别怕，叔叔帮你治一下，你马上就会变得又乖又聪明！” 说完他从旁边机器上找出十几根导线，把金属片贴在林璇的脑门和太阳穴上。 曹雅“哎唷”一声惊呼：“这是干嘛，要给孩子电击吗？” 另一个家长鄙夷地嗤笑了一声：“刚才薛教授讲的时候你又不听，这是德国进口的专业设备，专门用来保护小孩精神的，大几千万一台呢！” 林璇通过宋翊的共感能听到外面家长交谈的声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大几千万一台的机器只是个摆设，贴在她额头上的东西不过是装装样子，只会发出一点微电流。 真正起作用的是薛教授手里那支笔状的东西，林璇一看就知道上面下了很复杂高深的咒术。 高教授摁了摁“笔”上的按钮，一束极细的金光从笔尖射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就是薛教授的宝贝法器——大忽悠牌量子光刀。 林璇：【他要下刀了，你快切断共感吧。】 宋翊：【好。】 林璇：【好什么好？你倒是断呀！】 共感是连还是断，只有主人可以控制，林璇急得都快冒汗了：【之前商量得好好的，临到头你给我来这一出！】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做戏做全套，因为要找出孩子们割下的魄，最省时省力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割一次，看看他们怎么处理割下的部分。 对林璇来说挨一刀不痛不痒，她的魂魄和凡人压根不是一个量级，如果凡人的魂魄是一滴水，那么她的就是整个海洋。 她对痛楚的忍耐力也远远超过凡人，但是宋总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凡人，帮她承担一半痛苦，对他来说就跟生个孩子差不多。 林璇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断开，我们还能做朋友。】 宋翊充耳不闻。 薛教授的光刀穿过林小小的眉心，直达她的神魂，刀剑在她的魂魄上试探着刮了一下，幼小的魂魄因为痛楚战栗了一下。 林璇忽然感觉不对劲，她根本就没感觉到痛！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宋翊脸色刷地一白。 刀尖沿着魂魄的脉络切下去，林璇的神识还是没什么感觉，外面的宋翊嘴唇脱去血色，双腿打颤，几乎站不住。 【你逞什么英雄啊！】林璇气急败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金属片脱落了一大半。 宋翊勉强给她传音：【别……这时候跑出来……我这刀……就白挨了。】 林璇理智上明白，可是心里还是又酸又疼，真不知道这凡人什么毛病，明明脆得跟块小饼干似的，还自不量力帮她挡着。 【你不知道这是多此一举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神！这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你知道吗？你这个愚蠢的凡人！】 宋翊无声地微笑了一下，林璇听不见声音，但是却能感觉到：【你还笑得出来！】 宋翊：【我……知道……你很强大……但是……你……也会痛的……】 林璇怔了怔，回过神来发现眼角不争气地湿了。 她更加气愤：【我痛不痛要你操心！】 宋翊：【嗯。】 治疗室外，曹雅终于察觉宋翊不对劲：“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太担心小小了？” “没事。”宋翊走到沙发前坐下，接过曹雅递过来的矿泉水，想打开喝一口，却发现连拧盖子的力气都没了。 第56章 56 割魄的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这是第一个疗程, 割了大约三分之一, 薛教授拿起一把下了符咒的镊子, 小心翼翼地把割下的魄从林小小的眉心夹出来，小护士适时递上棕色玻璃试剂瓶，薛教授把割下的魄塞进瓶子, 封上瓶口, 然后递给小护士。 镊子和瓶子都下过符咒, 玻璃墙外面的家长看不见魄的样子，薛教授仿佛是在对着空气操作。 第59节 家长们不禁窃窃私语。 “这会不会是骗人的？什么都看不见嘛……” “应该不会吧，不是说过肉眼看不出来的吗？” “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其中一个家长对学教授特别信赖：“一会儿孩子出来, 看看效果不就好了？” 曹雅看看坐在一旁的宋翊，见他一张脸毫无血色, 目光也有些涣散, 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宋翊还在剧痛的余韵中没缓过来，他没说话, 只是摇了摇头。 这时候护士推着林小小从治疗室走出来，宋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过去。 小护士看见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她跟着薛教授做了这么多台“手术”, 第一次看见家长比孩子还痛苦的。 她走上前问道：“林先生, 您怎么了？不要紧吧？” 宋翊一手按住腹部：“没事, 只是胃有点痛, 很快就好了。” 护士没再多问, 看看床上的孩子说：“第一次治疗结束了，很成功，接下去的几个小时孩子可能会有点虚弱、嗜睡、怕光，这都是正常反应，我带你们去休息室，里面有床，也可以叫营养餐，下午让孩子安安静静休息一下。” 宋翊点点头，伸手摸了摸林小小的额头，她本来红润的小脸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下巴似乎也尖了些，更像成年后的林璇了。 虽然是用神识伪装出来的凡人魂魄，但为了以假乱真，构造和真的凡人魂魄无异，魂魄割裂的感觉也和真的一样，他能替她承受痛感，但刀子还是割在她的神魂上。 其他家长悄悄地围上来，探头探脑地打量孩子，林小小刚进治疗室的时候哭了一场，现在双眼微肿，眼角和鼻尖发红，湿湿的鬓发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很可怜，精神似乎也不太好。 家长们都有些紧张。曹雅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问林小小：“小小啊，刚才在里面治病痛不痛啊？” 林小小点点头，噙着泪花，用虚弱的声音说：“痛的……” 另一个家长挤上前来：“痛得厉害吗？小朋友，你说说到底有多疼？” 宋翊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麻烦你们让一让，孩子需要休息。” 家长们退开两步，脸上讪讪的，曹雅脸红了红，惭愧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刚才一瞬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有种大领导身上的才有的气势，总之不太像个普通技术人员。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宋翊用神识问道。 林璇看了眼他发白的嘴唇，气得肝疼，一言不发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他。 这时候，薛教授走出治疗室：“大家别围在这里，让孩子休息一会儿，治疗中有点痛是正常的，我向大家保证，这绝对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说完他又对宋翊笑道：“林先生，恭喜你和小小，第一次治疗很成功，后续两个疗程你希望连着做完还是中间间隔几天？” 林璇当然不会让他割第二次，但是还没找出其他魄的下落，不宜打草惊蛇，于是她公事公办地对宋翊道：【跟他说，连着做。】 宋翊装出担忧的样子：“教授，连着做孩子吃得消吗？” 薛教授宽慰地笑笑：“林先生，你放心，孩子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其实大部分孩子都是三个疗程连着三天做完的，毕竟交通不方便，来来回回你们也麻烦。” 宋翊把一个老实巴交、毫无主见的中年男人演得活灵活现：“那就听教授您的吧……” 薛教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伸手在宋翊的肩头拍了拍：“你放心，小小的治疗很成功，已经看得出效果了。” 他弯下腰，对移动病床上的小女孩道：“小小，感觉怎么样？” 林小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甜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我很好，教授叔叔，谢谢您。” 家长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惊喜，这小女孩“治疗”前的样子他们都见过，疗效真的可以说脱胎换骨了。 薛教授看见家长们信服的神色，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接下去是哪一位接受治疗？” 曹雅推了推自家儿子：“薛教授，是我家孩子。” 薛教授看了眼那小男孩，只见他垂着眼睛自顾自玩手指，自闭症，比多动症好对付，也比较耐割，他满意地点点头：“我需要休息一下，吃个午饭，一个小时候我替他治疗。” 薛教授走后，小护士把林小小推进同一层的一间休息室里，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叮嘱了几句就带上门出去了，留下“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林小小瞪了宋翊一眼，裹紧被子转过身，面朝墙壁，像只小龙虾一样蜷着。 宋翊哑然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已经不疼了。】 林小小哼了一声，仍然不搭理他。 宋翊：【对不起。】 知道错，还不算无可救药，通情达理的鬼王殿下决定原谅他这一次，瓮声瓮气道：【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 宋翊：【对不起，恐怕不行。你是为了帮我追查线索才遇到这种事，我有义务保护你不受伤害。】 林璇差点被他气笑了：【所以下次遇到类似的事，你还是会这样？】 宋翊坦然道：【是的。】 林璇：【你敢！】 宋翊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是的。】 林璇：【……】 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小护士回到治疗室，把治疗床整理好，换上新床单，又用酒精棉消毒了机器导线上的金属贴片，然后拿起小小的棕色试剂瓶，走出治疗室，沿着楼梯爬上五楼，右拐，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的房间门口。 她举起试剂瓶，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看了看，阳光下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半透明人影，抱着膝盖坐在瓶底，肩膀一耸一耸，似乎在哭泣。 怎么看都是个正常的魄，小护士松了口气，觉得刚才是自己想多了，那个男人大概真的是因为紧张胃病犯了。她没觉察到瓶子里小小的人影忽然抬起头，露出个得意的微笑。 普通的魄蒙昧无知，瓶子里这个却是林璇的神识切片，拥有完整的思维能力，相当于一个小小的分|身。 小护士从口袋里拿出条钥匙，打开门锁，拉开房门，里面却不是普通房间，而是个无边无际的迷宫。 林璇惊叹：【竟然又是一个十方境，难怪我们找不到孩子的魄藏在哪里！】 她随即想起自己还在和宋总冷战，哼了一声，亡羊补牢：【先把这里的事解决了，你的帐回去慢慢算！】 【好。】宋翊轻笑一声，显然是有恃无恐，不相信这个外强中干的鬼小姐会真拿他怎么样。 林璇本来打算饶过他这一次，买个五毛套餐警告一下就算了，谁知道他这么不知悔改，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鬼王殿下恶向胆边生，从宋翊那儿要回自己的手机，打开地府app，熟练地点了一通，然后关上手机，专心追踪魄的去向。 小护士一边默念着什么口诀，一边往迷宫深处走，走了一会儿眼前又出现一道门，小护士推开门，里面竟然又是个十方境幻化出的迷宫，这样反复多次，迷宫一层套着一层，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竟然有九层之多。 小护士推开第九扇门，门里漆黑一片，她打开电灯开关，里面倏地亮起来，是个正常大小的房间，不过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排排的木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许多试剂瓶。 林璇的神识被装在棕色玻璃瓶里，视野受到瓶身弧度和颜色的影响，一时看不清楚那些瓶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小护士拿着瓶子来到第四排架子前，从口袋里拿出笔，在瓶子的标签上写好林小小的身份信息和生辰八字，然后把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架子上。 趁着灯开着，林璇的神识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情形，她看不到左邻右舍瓶子上的标签，但是可以看见对面架子上的。 匆匆扫了一眼，她就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除了在老医生办公室里看见过的恶灵以外，还有婴灵、妖灵、精魅、戾魔、厉鬼等等，简直像个小型的魑魅魍魉展览会，隔着两层玻璃，她甚至能依稀看到瓶子里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 小护士放好了瓶子，四处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异状，关了灯走出房间。 林璇的神识试着从瓶子里出去，但是那符咒显然对神识也有效，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这个结果在林璇和宋翊的意料之中，况且就算能从瓶子里出去，神识也很难突破十方境的重重阵法。 看清了屋子里的东西，林璇有些后怕，还好她没有直接一鞭子把这个十方境抽烂，那些玻璃瓶里关的都是危险品，要是让它们逃出来，肯定会为祸人间。 不过现在他们知道了孩子们的魄被关在哪里，最棘手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当务之急是先把孩子们的魄解救出来，不然敌人很可能会用这些魄来威胁他们，甚至鱼死网破，把他们毁掉。 宋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下一台“手术”就要开始了。】 下一个轮到的是曹雅的儿子曹思锐，虽然刚割下的魄重新融入身体不难，但是他们不可能放任又一个孩子承受这种魂魄割裂的剧痛。宋翊一个成年人尚且难以忍受，更不用说孩子了。 刚才那个护士走迷宫花了近四十分钟，这还是在熟门熟路的前提下，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林璇立即道：【我们赶紧去五楼吧。】 她说着坐起身，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宋翊，他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不过还是略微有些苍白：【你没事吧？要不我一个人去吧。】 宋翊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走吧。】 宋翊施了个障眼法，把两人的形迹隐藏起来，这种术法可以骗过一般人的眼睛，但是对道法高明的修道者就没用了，好在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楼下餐厅吃午饭，三楼以上人很少。 两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五楼，他们运气不错，一路上只遇到两个家长和一个护士，都是魂魄齐全的凡人，径直从他们身边经过，压根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们找到走廊尽头没有挂门牌的房间，锁是普通门锁，他快速地用指尖画了个小符咒，门锁“咔哒”一声开了，宋翊轻缓地转动门把手，小心翼翼地拉开门，一座迷宫出现在两人眼前，刚才透过林璇的神识看过一次，再看见效果就没那么震撼了。 宋翊轻轻带上门，两人往迷宫深处走去。 林小小迈着小短腿跑在前面：【我把九个迷宫的路线都记住了！】 她语气得意，显然是在邀功，就差没喊快来夸我，宋翊弯了弯眼睛，真心实意地夸道：【真厉害！】顺便把画到一半的引路符收了回去。 林璇哼了一声：【不算什么，对你们这些凡人来说可能有点难吧。】 神童林小小虽然认识路，可惜腿太短，跑起来太慢，体力又差，跑完一个迷宫就上气不接下气，宋翊弯腰把她抱起来，小鬼王哼唧了两声表示抗议，最后还是由他去了。 这小子虽然任意妄为，但有时候人还不错，因为八字纯阴身上凉凉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贴上去。 鬼王殿下趴在宋总的肩头，抽了抽鼻子，嗯，味道也干净好闻。她的气消了点，打算等会儿出去就取消订单。 在宋爸爸的肩头趴了一会儿，林小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根本用不着自己带路，认识到这一点以后，刚顺过来的气又堵上了，难怪刚才笑得那么奸诈，这凡人原来是在取笑她！ 宋翊不知道小心眼的鬼王殿下内心戏这么丰富，仗着有一双优越的长腿，他也用不着奔跑，轻轻松松在二十分钟之内打开了最后一扇门。 宋翊把林小小放到地上，打开灯，走到第四排架子前，凭记忆飞快地找到林小小的瓶子。 林璇：【这是什么封印？你能解吗？】 宋翊对着瓶子画了个符篆，瓶身上浮现出一张暗红色的蛛网，即使不太懂道术，林璇也能感觉到这是某种阴毒的禁制。 宋翊果然皱了皱眉：【下了自毁的咒术，如果用法力强行破开封印，里面的魄就会被焚毁。】 他边说边放出一缕神识，霎那间凝成一只小小的猎鹰。 猎鹰用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了林小小片刻，似乎是认清了她的本质，忿忿地“唧”了一声，扑腾起翅膀在她发卡上啄了一下。 宋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灵宠是什么原理，明明是他的神识化成的，却似乎有自己的个性和喜好，从第一次见到林璇开始就和她不对付。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猎鹰毛茸茸的脑袋上抚了抚，猎鹰这才不情不愿地扑棱到瓶子旁边，从嘴里吐出个金色的小火团，暗红色的蛛网一碰到火团就燃烧起来，很快就破了个口，林璇的神识毫不迟疑地从破洞中飞了出来，径直钻进了林小小的眉心。 林璇纳罕：“哟，小不点挺厉害嘛!” 小猎鹰：“唧！” 宋翊赶紧把火鹰收了回去。 他们按着瓶子上的标签搜寻，好在这个房间的主人做事挺有条理，人类的魄全放在一个架子上，林璇数了数，一共有二十九瓶，每只瓶子里都有个小小的人影。 宋翊没有立即把孩子们的魄放出来，魄放出来以后会变成真人大小的熊孩子，一个王梓小朋友就能把桑公公折磨到秃头，三十个熊孩子的威力他们可不敢挑战。而且一会儿还有一场战斗，让他们待在瓶子里反而是一种保护。 第60节 宋翊把玻璃瓶一个接一个地放进外套口袋里，二十九个瓶子全装了进去，口袋却一点也没有鼓起来，显然口袋上下了什么储物用的符咒。 鬼王殿下虽然法力无边，但是这些人间修道者的小把戏还是经常能让她眼前一亮。 收好孩子们的魄，宋翊放出一缕神识，迅速地把架子上所有瓶子都扫了一遍，确认剩下的瓶子里都是鬼魅精怪之类的东西，这才抱起林小小，关上灯，打开门出了房间。 他们进屋走了九个迷宫，出去却用不着走回头路，打开门就站在了走廊上。 林小小回头看了一眼：【里面那些东西怎么办？要不干脆把十方境连同里面的东西都毁了吧。】 宋翊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他的祖父和父亲从他第一天学道起，就告诫他不可以滥用杀术，即使是妖魔鬼怪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杀，这个房间里有十恶不赦的恶灵，但是也有与人无害的精魅，被别有用心的人捉起来作恶，其实也是受害者。 不过他也能理解林璇的顾虑，里面很多东西留着是隐患，他思考片刻，想出个折衷的方案，抬手在门上画了个符，金色符篆一闪，很快没入门中：【我在十方境的入口加了一道锁，如果对方的道术和我差不多水平，解开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林璇本来也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只是不希望留着隐患后院起火，听宋翊这么一说，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宋翊看了看手机：【时间快到了。】 三楼治疗室外，曹雅正趴在玻璃墙上，不安地看着小护士用酒精棉给她儿子消毒，然后把孩子平放在治疗床上。 薛教授洗了手，戴上橡胶手套，拿起一条条导线，把金属片贴在曹思锐的额头上，小男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这时候才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露出茫然的表情。 曹雅感觉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心尖，不由自主地踮起脚。 薛教授不耐烦地道：“别动！”一边命令小护士扶住孩子的头，又拿起根导线，可金属片还没碰到孩子的额头，曹思锐突然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扯掉了导线。 小护士忙摁住他，小男孩长得挺壮，力气也大，两条腿乱蹬，居然摆脱了小护士的钳制，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奔门口。 薛教授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倒也沉得住气，反正门上了锁，孩子也逃不出去，只是一帮家长在外面盯着，有点不好看相。 他皱了皱眉，对护士说：“快把他抓回来。” 曹思锐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门锁住了，越发焦急害怕，这时候他发现了玻璃墙外的妈妈，眼睛一亮，仿佛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他甩开小护士，飞快地扑到玻璃墙上，一边猛拍，一边大喊：“妈妈！妈妈！” 玻璃隔音很好，曹雅完全听不见儿子的喊叫，但是只看口型，她就知道她的小思锐在喊妈妈。 孩子拍了好几下，手心都拍红了，见妈妈只是看着他发呆，不来帮他，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小护士及时赶到，从后面抱住孩子的腰，把他从玻璃墙边拽开。 曹雅浑身战栗，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我这是在干嘛？她忽然想，这是我的孩子啊，他不爱说话，他学东西比别的孩子慢，但这就是我的孩子啊！ 她如梦初醒，对着孩子喊道：“宝贝，妈妈来了！” 说完她急急忙忙奔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锁上了，于是开始用力拍门，一边拍一边大喊：“放我进去！我们不治了！薛教授我们不治了！” 第57章 57（第二更） 曹雅猛力拍门，小护士紧紧抱着曹思锐的腰, 孩子的两条腿还在乱蹬。 小护士有些迟疑：“教授, 怎么办啊？” 薛教授撕下了温文尔雅的面具，神情几乎称得上狰狞：“怎么办？又不是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原来怎么办还怎么办！” 他一边说, 一边按下治疗床旁的按钮：“保安马上就到了，外面的事有他们处理，别管他们, 我们继续。” 曹雅这么用力拍门, 里面的薛教授和护士仍然无动于衷, 还抓着孩子往床上拖, 这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对。 她越想越怕, 惊恐地大叫起来，另外两个家长本来也不是那么坚定, 看到曹雅儿子的遭遇，薛教授和护士粗暴的动作、凶狠的神情, 立即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也顾不上曹雅了, 抱起自己的孩子就往楼下跑。 有工作人员追上来问他们要去哪儿，他们也不答应，抱着孩子径直往出口跑。 反正外面有许多度假村和农家乐，只要逃出去就好了，这些人肯定是要骗钱, 他们也不想得罪人, 只求自己能逃出去。 然而, 他们还没跑到门口，就有一队保安堵了上来。 “你们要去哪里？”一个保安咧开嘴憨厚地笑着，一边朝着其中一个家长逼近，“孩子不是还没治好吗？你们急着去哪里？” 那家长连连后退，冷不丁撞在一盆高大的幸福树上：“我……我们不治了……” 保安惊讶道：“那怎么行！你们的孩子灵魂上长了瘤，一定要早点割！” 他说着上前抢夺孩子。家长拼死抱紧孩子，然而保安的双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孩子的腰，孩子吃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家长一心疼，手不自觉地一松，孩子便被抢了去。 与此同时，另一名保安扑上来，把家长制服，麻利地用胶带缠住家长的双手，一边还语重心长地劝着：“你们这些人啊，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另一名保安附和：“是啊，薛教授是为了你们孩子好啊。” “趁早割了，割得晚就没用了，你看看我们，年纪大了，割了也只能当保安，是不是？” 家长们听出他们的潜台词，只觉毛骨悚然：“你们要把我们怎么样？” 保安：“你们运气好啊，我们薛教授大发慈悲，帮你们也做个手术，看你们这么不讲道理，脑子又笨，肯定是灵魂上的肿瘤太大了……” 两个女人忍不住哭叫起来：“救命啊！求求你们放我们走吧，我们保证不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对对对！我们保证不报警……” 一名保安撕开胶带，把两人的嘴封了起来。保安们抱的抱，扛的扛，七手八脚把女人和孩子弄到二楼一个没窗的杂物间里，他们拍拍手上的灰，语气仍然是热心又充满善意：“你们在这儿耐心等等，薛教授忙完了来给你们做手术，啊。” 治疗室外，曹雅绝望地拍着门，拍得手心肿了起来，胳膊都麻木了，里面的人却充耳不闻，她咬咬牙，不管死活地朝门撞去，大约危机时刻能让人爆发潜能，治疗室的门居然真的被她撞开了。 薛教授和护士都吃了一惊，这扇门不但上了锁，还加了符咒，怎么会被个柴杆似的普通妇女撞开？ 两人一走神，曹思锐小朋友趁机跳下治疗床，一头扑进妈妈怀里。 曹雅紧紧搂住孩子，泣不成声：“是妈妈不好，我是坏妈妈，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曹思锐抬起手给妈妈擦眼泪：“妈妈好，妈妈不要哭。” 曹雅却哭得更凶了：“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薛教授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这时忽然笑着拍起手来：“哈哈哈，真是感人啊，不过你这是溺爱孩子，只会害了他，有病就得治，这样才能成为造福社会的有用之才。” 曹雅把孩子抱紧：“我们不治了，钱我付给你们，让我们走吧……” 薛教授抚了抚他的“量子光刀”：“我早说了，我们创立这个中心是为了造福社会，造福孩子，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曹雅毛骨悚然，抱起孩子转身就跑，但是刚到门口就被两个保安堵住了去路。 薛教授歪着嘴一笑，正要吩咐他们把曹雅母子绑起来，眼前忽然有银光一闪，还没看清楚，只听“砰砰”两声闷响，两个魁梧健壮的保安已经脸朝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薛教授正纳闷，脸颊上忽然火辣辣地一疼，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摸，竟然摸到一手的血。 他惊恐地抬起头，只见那对姓林的父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矮墩墩穿着背带裙的林小小手里捏着一条和她个子极不相称的银鞭，而那个畏畏缩缩、懦弱无能的父亲，相貌还是那副相貌，精气神却和原来截然不同，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让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薛教授反应再慢，这时候也觉得不对劲了，毕竟他们专攻的术业就是怪力乱神，想来也知道这对父女不是一般人，特别是那个拿着鞭子的小女孩，实在太诡异了。 “你们是谁？想干嘛？”薛教授一边说一边悄悄退到墙边，按下呼叫保安的按钮，然而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看来楼下的保安已经被他们提前解决了。 两人走进治疗室，宋翊看了眼曹雅，从口袋里取出两张平平无奇的公交车票给她：“出了大门往左转，一直走有个公交车站，把车票给司机，他会送你们回市区。” 曹雅当然知道这不是一般车票，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紧紧攒在手里，向宋翊鞠了个躬：“谢谢你，林先生。” 宋翊淡淡道：“以后好好珍惜孩子。” 曹雅噙着泪点点头，也不敢多看多问，赶紧抱着孩子出了房间。 母子俩一出去，刚才被曹雅踢开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门锁损坏变形的部分自动恢复原状，“咔哒”一声锁上了。 薛教授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稳了稳气息，对林璇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连我的眼睛都能瞒过去？” 林小小打了个哈欠：“你是什么东西？你的眼睛算个屁。” 宋翊无奈地捏了捏眉心：“林小小，不许说脏话。” 林小小叹了口气：“唉，我爸不让我骂人，那我只好打你了，教授叔叔。” 薛教授：“？”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里面的逻辑，林小小已经出手了，她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等人看清，鞭梢已经到了眼前。 薛教授狼狈地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一击，游龙般的银鞭又已经追至，他左右支绌，被鞭子追得满屋子乱窜，林璇的鞭子时不时往他身上抽一下，每挨一下，他的身上就多出一道血口子。 薛教授的动作挺灵活，反应也还算敏捷，不过总的来说没有超出人类能力范围。 “你们不能这样！”薛教授气急败坏地道，“杀人是犯法的！救命啊！救命啊！” 治疗室的隔音很好，他们这里闹成这样，其它楼层的人半点动静都听不见，不过他这么撕心裂肺地叫唤让人心烦。 林小小厌恶地皱了皱眉，宋翊立即从口袋里拿出张符咒，朝薛教授轻轻一甩，符咒像长了眼睛似的，径直朝他飞过去，端端正正地贴在他的嘴上，薛教授立即闭上了嘴。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林小小这才用鞭子指着房间角落里的另一个人：“你给我出来。” 小护士惊恐地缩成一团：“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这里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薛教授被追着打，小护士一直抱着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像只无辜又可怜的小兔子。 但是林璇和宋翊可是亲眼看见她带着装魄的瓶子走进十方境的，如果不是骨干成员，怎么可能接触到这种核心秘密？ 他们看见过老医生往孩子体内种东西，如果这外来的东西和魂体融合得好，它就能代替魄，把自己伪装成凡人。 林小小睨了一眼小护士：“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人。” 小护士神情不变：“你说什么？我就是个普通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小小轻嗤一声：“就是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把银鞭朝小护士抛去，鞭子立即一圈圈地把她捆成个粽子，然后扔到治疗台上。 小护士意识到她要干什么，这回是真知道怕了，瞪着两只大眼睛，眼球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林小小拖了张椅子到床边，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护士：“你是普通人也没关系，反正你们割的也都是普通人，现在轮到你被人割，很公平吧？” 一旁的薛教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林小小转过头斜了他一眼：“别急，一个一个来，马上轮到你。”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鞭子变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林小小拿着手术刀在小护士眉心比划着，似乎在斟酌该怎么下刀，比划了两下，她把刀收了起来：“这种精细活果然不适合我，还是直接上手撕吧。” 小护士还在纳闷什么叫“上手撕”，林小小胖乎乎的小手已经从她眉心直插进去，二话不说把她的魂魄揪了出来。 魂魄和小护士的肉身长得一摸一样，不过只有芭比娃娃大小。 林小小一手抓一边，两手一起使劲，只听“嘶拉”一声响，小护士的魂魄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小护士的魂魄分成了两半，但并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两半各自都是完整的人形，一半魂，一半魄，魄的部分要大些。 薛教授割过的魂魄有上百个，每一次都是用魂刀小心翼翼地割，一次还不敢割完，哪里见过这么蛮横粗暴的方式，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小小把左手中的魂塞回小护士的身体里，也不管她疼得满床打滚。 她捏着剩下的那一半，随手拿起一只透明的试剂瓶，把那个“魄”塞了进去，朝着宋翊一抛：“爸，帮我封一下瓶子。” 第61节 宋翊：“……”虽然知道这是为了不在人前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是叫得这么顺口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他还是在瓶子上下了个符咒。 符篆最后一笔画成，瓶子里的“魄”忽然剧烈挣扎起来，连带着玻璃瓶都开始抖动，片刻之后，里面的东西蜕去伪装，露出了真面目，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那种恶灵。 小护士的魂魄被林大佬硬生生拽里身体，又被她徒手撕成两半，差不多去了半条命，她奄奄一息地问：“你……你们是这么……发现的……” 林小小摸了摸下巴：“因为我聪明。” 天道不允许她伤害活人，包括分离魂魄也是违法的，她之所以敢上手撕，不仅因为看到小护士走进十方境，还因为她在那个房间里的反应不正常。 但凡是正常人类，一个人和满屋子妖魔鬼怪待在一起，就算已经司空见惯，多少也会有点反应，而这个小护士却没有半点畏惧或者厌恶的情绪，把魄瓶放好后，她甚至还在屋子里蹓跶了一会儿，从那时候开始，林璇就有九成把握她不是人。 而对于薛教授，她却有点拿不准，他看着像是中心的最高负责人，但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寻常的能力，他用来分离魂魄的那把“量子光刀”，本身就是刻满符咒的法器，他用的瓶子也是预先下了咒的，只要有这些器材，一个不会道法的凡人完全可以操作。 林璇想起那俄罗斯套娃似的十方阵，一个那么小心谨慎的人，会把自己放在明面上当靶子吗？ 不管怎么想，答案都是否定的。 而幌子一定知道幕后那个人是谁。 林璇跳下椅子，走到薛教授跟前，揭了他嘴上的符：“下面该轮到你了，教授叔叔。” 第58章 58 薛教授刚才亲眼看见林小小折腾小护士的魂魄，一听这句话, 吓得浑身发抖：“别……别……我是人, 我是凡人……你们不能对我下手……” 小萝莉摸了摸下巴：“哦？你知道得还不少嘛，不过可惜……” 话音未落, 只听薛教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林小小的小短手已经伸进了他的眉心，在他的意识中翻搅了几下，然后把他的魂魄扯了出来, 薛教授的肉身像只破袜子一样软软地瘫在地上。 林小小刚才对待小护士的魂魄还有点怜香惜玉的成分在, 除了手撕过程比较暴力, 没对她做什么别的事。薛教授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熊孩子先是倒提着他的一只脚把他甩来甩去, 差点没把他甩出脑震荡。 她接着又拿起施了法术的镊子，开始兴致勃勃地拔他头发。镊子大, 魂魄小，一拔就是一撮, 薛教授的灵魂很快就秃了。 灵魂的头发被拔了是不会再长的, 薛教授肉体上的头发虽然还在，但他的内心永远会把自己当作一个秃子。 宋翊在一旁看着，发际线感同身受地一凉，他随即想到从曾祖父到父亲，他的家族中每个人都有一头浓密的头发, 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林璇把薛教授的头发拔得只剩一半, 然后两手分别拎着薛教授的一条胳膊一条腿, 往两边扯了扯。 薛教授的魂魄吓得吱哇乱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学者风度：“你你你……别撕！我真的是人啊！” 林小小把娇嫩的小脸蛋凑到魂魄跟前，在缩小的灵魂看来，她的脸足有热气球那么大，瞳孔像篮球，每根睫毛都像电缆一样粗，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教授叔叔不想被撕吗？”熊孩子用天真烂漫的口吻问道。 薛教授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想！当然不想！” 林小小：“如果你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我可以再考虑一下。” 薛教授连连点头：“我说，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 林小小仍旧拎着他的胳膊腿：“你可要说真话，骗我会被撕的哦。” 薛教授赶紧保证自己绝对不敢说谎。 林小小：“你们做这种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教授眼神打飘：“我……我们是为了钱……” 林小小眉毛一竖：“不老实！”说完作势要撕。 薛教授赶紧道：“不不不，不是……我没骗人，我们不是从家长那里赚钱……有有有个基金会赞助了我们一大笔钱……” 宋翊忽然发问：“是什么基金会？” 薛教授：“福……福佑公益基金会……资金和技术都是他们提供的……一开始他们的人和我接触，问我有没有兴趣做这个半公益性质的项目，当然，一开始我不知道是这种事……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儿童康复中心，这和我的研究方向本来就一致，而且他们也承诺了，会给我提供高校和学术资源，在这里我仍然可以继续原来的研究，他们给我开的条件我根本没办法拒绝……” 宋翊当即给娄助理发了消息，让他调查这个基金会的背景，但是他对此没抱太大希望，这个基金会出现在台前，一定不怕他们查，资金来源多半很难追查。 薛教授的理由似乎合情合理，但是里面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即使他因为贪图丰厚的报酬被骗进来，对方一开始肯定不会让他接触到核心机密，而是会透露一点信息试探他，一般人见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第一反应该是恐惧和逃离吧？他可能会向亲朋好友求助，甚至可能报警。 当然对方也许掌握了他的某种弱点，可以威胁他充当这个角色，但是从薛教授的表现来看，他未免也适应得太好了。 林小小摸了摸下巴：“他们为什么会选中你？” 她可以理解对方的需求，他们需要薛教授这样一个有学术背景、形象良好、擅长忽悠的人来充当中心的门面，但是为什么是他？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他们打进治疗室的时候，薛教授说过一句话：“……竟然连我的眼睛都能瞒过去。” “你有阴阳眼。”这不是一个问题，林璇几乎已经确定了。 薛教授点点头。 “是天生的吗？”林璇问道。 薛教授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原来是没有的，我大一暑假做了近视眼手术，恢复期过去以后慢慢就能看见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么一来就说得过去了，薛教授爱钱，履历合适，道德底线不高，又有阴阳眼，很容易接受他们在做的事情，甚至还可以为他们提供理论研究支持——他不但是个合格的幌子，还可以肩负起中心的日常运营，性价比很高。 林璇接着问：“其他工作人员是什么情况？” 薛教授竹筒倒豆子似地说：“外面训练营的那些，大部分是社会上雇佣的，除了几个老师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内情，隔一段时间换一批人，免得时间长了他们起疑。 “我们每雇佣一批人，都会暗中观察，从里面挑选出值得培养的人才，等时机成熟，我们会提出帮他们‘动手术’，动过手术的可以来中心上班，拿其他人十倍的工资。还有一些人，比较符合我们的要求，但是还没取得我们的信任，我们就会延长考察期，他们知道中心的存在，在训练营和中心之间往来，但是不清楚这里的内幕，比如带你们来的那个高教授，就属于这一类。 “中心里的研究员、医生，有的是被高薪吸引，有的是因为这里的实验资源……” 薛教授的魂魄说着说着，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神情变得有些陶醉：“钱是其次，对很多人来说，这才是最大的诱惑，外面的老同事还在研究人类心理，我们在这里可以直接拆解人类的灵魂，探索未知领域，这种成就感……真是难以言喻啊……” 林璇：“……”没想到这姓薛的还挺有追求。 “割下来的魄你们打算用来做什么？”她又问，他们在十方境中只找到了孩子的魄，那些工作人员的却不见了。 薛教授的魂魄眼神有些躲闪，林璇加了撕扯的力道，把他疼得直叫唤：“那些都拿来做实验了……” “实验？”林小小皱了皱眉。 “这部分是齐教授在负责，他们还没对我开放权限……我只负责动手术和对外宣传……” 林小小：“这么说齐教授的级别比你高？” 薛教授的魂魄点点头：“她是基金会直接委派的，基金会的人只在一开始跟我接触了一次，后来有什么事都是通过齐教授转达，像割魂刀，经过处理的镊子、瓶子……还有植入用的……东西……也都是齐教授提供的。” 他看了看小护士：“她是齐教授的助理，在我做手术的时候盯着我，割下来的东西不是齐教授自己处理，就是她拿去放起来。” 林小小：“五楼走廊尽头的房间，你进去过吗？” 薛教授的魂魄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权限，只有齐教授和她可以进去。” 林璇有些失望，他连进房间的资格都没有，肯定也不知道十方境的来历了，她瞥了一眼小护士，小护士连忙摆手：“我也不清楚的，只不过我身体里种了东西，她不怕我泄密……” 她说着说着啜泣起来：“我也是被他们骗的，我男朋友家里穷出不起彩礼，我爸妈不答应，他们说可以一次性给我五十万……所以我才……我才……” 林璇没兴趣听她诉苦，瞪了她一眼，小护士不敢说话了。 林璇问薛教授：“像她这样被植入其它东西的有几个？” 薛教授：“据我所知只有她一个，其实我们做过几次实验，不过成功的只有她一个……” 他猛地发现自己说漏嘴，连忙缩起脖子捂住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林璇敏锐地发现里面的关键：“失败的呢？” 灵魂和其它东西融合失败，一种结果是灵魂的“免疫系统”战胜外来入侵者，另一种则是战败被吞噬。前一种没什么好说的，后一种处理起来就很棘手了，因为他们芯子已经是怪物，而肉体和身份仍然是凡人。 薛教授想推到齐教授头上，但刚刚动了个念头，胳膊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他连忙道：“那些都人道毁灭了，我们不是反社会，不会让这些东西流入社会的……说到底我们的研究还是为了造福全人类……” 林璇和宋翊不约而同地一默，这人的脸皮怎么能那么厚呢！ “这些人有人间身份，突然失踪，家人不会报警吗？”宋翊问道。 薛教授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只管往上报，基金会的人会处理的。” 林璇思忖了一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对一般人下手？” 薛教授的灵魂用袖子擦了擦光可鉴人的脑门：“是听……一个女鬼说的……” 林璇瞳孔一缩，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宋翊的心脏也开始狂跳起来，两人异口同声道：“什么女鬼？” 薛教授：“是植入用的，齐教授提供的，那天值班的医生刚好有事没上班，我就代他做了植入，那个鬼魂求我，说只要我放了她，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林璇：“你放了她？” 薛教授：“怎么可能！我们管理很严格的，而且这里有结界，就算我肯放了她，她也跑不了啊。” 林璇点点头：“植入到谁身体里了？” 薛教授：“一个保安，不过没成，后来一起那个……人道毁灭了。” 林璇和宋翊对视了一眼，宋翊轻轻摇摇头，他家丢失的鬼和他有契约，如果她魂飞魄散，他是能感应到契约终止的。 两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薛教授能接触到的东西有限，真正的核心机密对方不让他碰。 林小小看了眼宋翊：“爸，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宋翊摇摇头：“没什么了。” 话音刚落，林小小双手陡然一紧，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撕拉声，薛教授不停地惨叫，等魂魄彻底分离，他的嗓子都劈了。 薛教授：“你……不是说天道不准……” 林小小甜甜一笑：“可是天道允许同态复仇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可以的，你刚才不是割了我的魄吗？” 她把分离出来的魂塞回薛教授的身体里，小心翼翼地割掉三分之一已经让人痛不欲生了，经过她这样暴力拆解，薛教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林璇把他的魄塞进瓶子里，让宋翊打好封条。 奄奄一息的薛教授道：“你……你要拿我的魄干什么……” 林小小：“别急，只要你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就给你装回去。” 失去魄的后果，薛教授是再清楚不过了：“我配合，我一定配合。” 就在这时候，治疗室里的内线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璇和宋翊对视了一眼，她的手腕一抖，银光熠熠的鞭子又出现在手中。 她轻轻一挥鞭子，鞭梢灵蛇似地在薛教授的脖子上缠了一圈：“你来接，不杀你我也有一千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薛教授丝毫不怀疑，他强忍着疼痛和不适，从地上爬起来，摸到墙边接起电话，还自觉地按下了免提：“喂……齐教授啊……怎么了？” 第62节 电话里传来女人不耐烦的声音：“你还在手术室？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见外面吵得很厉害，又有家长闹了？” 薛教授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套在他脖子上的鞭子突然收紧，他连忙道：“小事，已经让保安绑起来了。” 女人似乎不太满意：“上次就提醒过你了，提前做好安保措施，不要临到头了整出事来，三楼还有那么多家长在呢，万一让他们撞见，你打算怎么解释？” 薛教授：“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小心。” 齐教授的语气缓和了点：“你这台手术还没做完吗？” 薛教授想了想：“快完了，有什么事吗？” 齐教授：“那你让小刘先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薛教授看向小女孩，等待她的指示。 林小小点点头，比了个口型：“答应她。” 薛教授：“好的。” 他还颇有眼色地临场发挥，对着旁边的空气道：“小刘，你去齐老师办公室一下。” 小刘也自觉地应了一声：“哎！” 齐教授的办公室在三楼，他们所在的治疗室在四楼，又做了全隔音处理，所以齐教授只听见之前几个家长引起的骚动，后面的事却一无所知。 林璇和宋翊也是出于这一层考虑，才在控制保安室之后，直接上四楼瓮中捉鳖。 薛教授是幌子，治疗室完全隔音，他们可以在这里逼供，得到有用的信息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根据薛教授的口供，齐教授是这里的实权人物，是唯一可以直接接触到基金会高层的人，所以他们下一步肯定要调查她。 然而三楼还有其他家长和孩子。齐教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道术，这些连薛教授和小护士都不清楚，假如她是修道者，那些家长和孩子一定会被当作人质，到时候林璇和宋翊就会处处掣肘。 他们还没想出自然接近齐教授的好理由，没想到她本人就把机会送来了。 薛教授和小护士都是普通人，还刚经历了魂魄分离，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林璇和宋翊不怕他们闹幺蛾子。他们剪断了房间里的电话线，收了两人和保安们的手机，然后锁上了门，宋翊还在门上多加了一道符咒，这个治疗室就成了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这些人就算长出翅膀也飞不出去。 做完这些，宋翊施了个障眼法，林璇变成了小护士的模样，他自己则隐了身，两人一起往三楼走去。 障眼法骗不过天生阴阳眼和修为高的修道者，不到三秒钟就会被看破。 不过有这三秒就够了，只要齐教授第一眼没看出来，林璇就可以迅速把她制服。 他们很快来到三楼，等待区里仍然坐着许多家长和孩子，不过孩子们都是割过魄的，个个都很乖巧安静。 时不时有家长和林璇伪装成的小护士打招呼，林璇一律点头微笑。 两人不动声色地穿过候诊区，来到齐教授的办公室门口。齐教授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入口，斜对着候诊区，非常好找。 林璇抬起手，正要敲门，手忽然一顿，她隐隐感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事。 电光石火之间，她猛然意识到究竟是哪里违和。 他们这一路太容易了，从找到魂魄，到收拾薛教授，发现齐教授，几乎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但是这里的主人是个会在十方境上叠加指纹锁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留后手呢？ 这时候，办公室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是小刘吗？门没锁，进来吧。” 林璇果断地收回手，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宋翊的声音：“别开，有陷阱！” 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地板忽然像海浪一样涌动起来，齐教授办公室的门变成了一张巨兽的血盆大口，卷起漩涡般的气流，要把他们吞进去。 “小心！”宋翊紧紧揽住林璇的腰，把她往身后一带，手里迅速凝出神识剑，剑光暴涨，足有数丈。 他毫不迟疑地挥剑向那张巨口劈去。 巨口吃痛，发出野兽般震耳欲聋的吼叫，口中的漩涡也扭曲起来，不过只是一瞬间，那张嘴又卷土重来，一口将他们吞了进去。 他们眼前出现一片雾气蒙蒙的森林，奇特的是，这里的树木全是黑炭一般的颜色，而且笔直参天，枝桠很少。 森林一眼望不见尽头，只有一些白色的小路在密林中延伸，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这时候维持伪装也没什么意义了，林璇变回了林小小的模样：“神识剑对这个没用，这是幻觉。” 宋翊：“对不起，刚才那一剑是我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 十方境是由主人的意识化成的，比如上次在鬼屋，她遇到的十方境就地取材，用她的意识困住她，而这一个显然是有人操控的，只有找出始作俑者，破除眼前的迷障，才能拨云见日。 林璇回过身看了一眼，背后仍然是康复中心的等候区，家长和孩子们都在，不过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家长们对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觉。 林璇稍稍放下心来，至少这个人还有点理智，没打算鱼死网破拉几十个凡人一起陪葬。 宋翊收起了神识剑：“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 林小小摇摇头：“怎么能怪你一个人呢？我不是也没想到嘛。” 宋总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看了一眼诡秘的森林，浓厚的雾气中仿佛潜藏着无数危险的怪物：“贸贸然走进去一定会遇到危险，我们先把线索理一理，先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林小小勾了勾嘴角：“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宋翊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么快？是谁？” 话音未落，林小小手中忽然多了一条银鞭，二话不说就朝宋翊抽去。 宋翊灵巧地往半空中一跃，恼怒道：“你疯了吗？” 林小小：“还装！”话没说完，又是一鞭，“高鸡蛋，我知道是你！” “宋翊”满脸困惑：“你说什么？快醒醒，是我啊！” 林小小一边扬鞭抽过去，一边骂：“臭鸡蛋，你装谁不好，装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高教授见她死活不上当，不再伪装下去，露出了真面目：“你怎么发现的？” 林小小冷哼了一声，实在是太明显了，首先，他们遇险的时候，林璇伪装成小护士的样子，不是林小小的状态，宋翊那样的绅士，是不可能毫无顾忌地揽住她腰，还揽那么紧的。 其次，遇到十方境，像他这样有经验而且有智商的修道者，绝对不会贸贸然挥剑，轻则无效，重则招灾，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们在被巨口吞噬之前，其实就已经掉入了十方境，而且两人被隔开了。 第59章 59（第二更） 其实猜到高教授并不难, 他们一开始不过是一叶障目, 看到保安等人对高教授态度轻慢，误以为他是个小人物。而且他们有思维定势, 以为幕后黑手一定藏在中心那些人中, 没往他身上想。 而一旦注意到他，就很容易意识到他身上的违和感, 作为情商训练营的专家顾问, 他不好好待在市区，在有小周带队的情况下, 还多此一举地送他们到中心来，这本身就缺乏合理的动机。 而到了中心之后，他完全就是个多余的角色, 也没什么工作，只是无所事事地四处晃荡。一个还没获得充分信任、对核心业务一无所知的边缘员工, 为什么不直接打发他回市区呢？ 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身份很重要, 重要到大部分底层和中层成员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和推断, 她真正确定，是在见到这个十方境之后，十方境往往体现了主人的执念。 林璇一鞭子甩过去：“啧啧，这么一大片茂密的黑森林, 一看就知道主人头有多秃。” 高教授恼羞成怒地摸摸光洁的脑门：“这是你做的吧！果然是你！” 林璇嗤笑了一声：“这么样, 还满意吗？” 高教授本来一直在消极地躲避和防守, 大约被她这一声嗤笑激怒了, 忍不住从白大褂里抽出一柄拂尘，朝着林璇一挥，四周立刻飞沙走石，天色昏暗，前方的黑森林里现出点点不祥的绿光。 林璇觑了觑眼，法器是拂尘，是个道士。 她想起鬼屋的十方境是一张符咒所化，宋翊说那符箓和他家的道法系出同源，这件事一直让她有点不安，总觉得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一个个黑影从浓雾中显露出轮廓，用狼一般的绿眼睛死死盯着她，居然是今天见到的那种恶灵，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成百上千个。 这些恶灵每一个形态都不一样，有的脖子上生着五六个赘瘤似的头，有的内脏挂在体外，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各有各的丑法，光是扫一眼就引起强烈不适。 高教授把拂尘一挥，高深莫测地一笑，做派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可惜头秃了，召来的打手又磕碜，实在没什么排面。 林璇噗嗤一笑：“你以为凭这些东西就能困住我？” 高教授没说话，手上掐诀，口中念咒，双脚按着某种阵法迈步，那些恶灵像是有所感应，纷纷向林璇扑过来。 十方境里的一切都是幻觉，眼前的高教授也只是一个幻影，他真正的神识本体隐藏在十方境的某个角落中，很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 林璇看了一眼雾茫茫的幽暗丛林，和鞭子商量：“去里面探一探好不好？” 鞭子软趴趴地挂在她手上装死，林璇叹了口气，这是不情愿的意思。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恶灵像一大群蚊蝇，朝着她一拥而上，虽然伤不了她，但是挨一下也够恶心的。 林璇心念一动，周身发出淡淡银光，那些恶灵一碰到光，就像被强酸腐蚀一样，嘶地冒出青烟，一瞬间化为乌有。 恶灵是有智商的，小算盘多得很，不太适合冲锋陷阵。他们看见跑得快的同伴成了炮灰，立即停住脚步紧张地观望。 高教授用力挥动拂尘，脚下方步迈得更快，恶灵们受术法驱使，不能再消极怠工，只能不情不愿地冲上前去，但是他们不敢再接近那银光，只在安全距离之外张牙舞爪，有一只恶灵试探着抓住林璇的鞭子，其它恶灵有样学样，很快鞭子上就挂了一大串。 林璇头皮都快炸了，鞭子又爱干净又娇气，弄脏了得上瑶池泡澡，上次还欠它三次，这回下来光给它泡澡都能把她泡破产了。 她连忙抖动鞭子，大部分恶灵被她抖了下来，还有小部分格外顽强的仍然挂在上面，鞭子在她手里轻轻颤动，林璇心里一凉，气得都发抖了。 不等她想出安抚鞭子的方法，鞭子却自动从她手里飞了出去，在空中扭来扭去，把剩下的恶灵统统甩了下来，然后像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林子里飞去。 不一会儿，林璇就听见密林深处隐约传来惨叫声，叫声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颗反光的头颅像炮弹一样冲出林子，后面追着一条灵蛇般的鞭子，鞭梢不停地击打在光头上，发出劈劈啪啪的脆响。 打了几十上百下，鞭子这才从头到脚一圈圈把高教授的神识捆得严严实实，鞭梢微微昂起，就像在翘尾巴。 林璇：“……”真是一条成熟的鞭子。 高教授还不肯束手就擒，手上掐诀，嘴里念念有词，然而他的法咒还没奏效，只见鞭身银光大盛，把他的气海一下子抽空了。 十方境是靠高教授的法力维持的，他的真气被鞭子抽干，幻境维持不下去，一瞬间分崩离析，他们又回到了齐教授的办公室门口，只是林璇的脚边多了个被鞭子五花大绑的秃头男人。 林璇和宋翊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没事吧？”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这不是废话嘛。 林璇把鞭子收回手中，鞭子还是意难平，在她手里轻轻颤动。林璇知道它这次是气狠了，只好反复摩挲它以示安抚。 高教授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整个人有气无力，连手都抬不动。刚才虽然是在幻境中，但他的气海却是真的被抽干了。在自己的十方境中出这种事，说出去真是颜面无存。 宋翊拎起高教授，推开面前办公室的门，趁着这里和旁边候诊区还留着一层薄薄的结界，把高教授塞进了房间。 房间是块十方境的残片，里面一片黑暗，宋翊随手画了个符，半空中出现一盏灯。 林璇用脚尖踢了一下高教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教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比不得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 他可以用十方境把鬼王暂时困住，道法造诣恐怕比宋翊也差不了多少，放在什么时代都算高人。 林璇不吃他这一套，又踢了他一下：“哪门哪派的？” 第63节 高教授：“没门没派的野道士。” 林璇接着问：“你们为什么要割孩子的魄，做的到底是什么实验？” “你们不是已经看见了吗？还用问我？”高教授面无表情地说。 宋翊抿了抿唇问道：“你……和宋家有什么关系？” 高教授：“我和宋家有什么关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他瞟了瞟宋翊：“小子，我不是和宋家有什么关系，我就姓宋，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族叔！不过……你们走的是阳关道，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哈哈……” 林璇一怔，她转头看向宋翊，然而他脸色平静，显然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宋翊没再问下去。 抓人抓到宋总亲戚头上，虽然是远亲，但还是有点尴尬，林璇瞅了瞅鸡蛋叔叔鞭痕累累的脑袋，默了一默。 “咳咳，”鬼王殿下清了清嗓子，“我们宋总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不会姑息养奸的，你套近乎也没用。说吧，你们这个实验室到底有什么目的？福佑基金会的背后又是谁？” 她顿了顿：“你们的目标肯定不是融合人魂和恶灵，你们想弄出什么来？” 她回忆了一下那个满是瓶子的房间里藏着的东西，妖、精怪、水魅……不是，那些东西都太普通了，她有一种感觉，这些都只是试验品……他们在做的是一种凌驾于这些之上的…… “。”她脱口而出。 高教授眼珠子转了转，答非所问地道：“我见过你的十方境，你还没死心是吧？你想让他活过来吧？” 林璇瞳孔一缩：“胡说！” 高教授吃吃地笑了两声：“那你还留着他的筋干嘛？瞒天过海，殊途同归啊……” 他边说边笑，接着笑容忽然一僵，嘴里涌出一口黑气，这黑气仿佛有腐蚀性，血肉一碰到就纷纷融化，眨眼之间一个大活人就化成了一具枯骨，一阵风吹来，白骨化成尘土，瞬间就被吹散了。 又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 高教授挫骨扬灰之后，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林璇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看了眼宋总：“那个……节哀顺便？” 宋翊倒是一脸平静：“他应该属于西眷宋氏的旁支，那一支几百年前就被族里逐出去了，子孙大部分改了别的姓氏，他应该也是一样。其实上次见到那半张符，我隐约猜到是那一支的人。” 林璇：“是为了什么事？” 宋翊：“这件事当时就是个秘密，没有文字流传下来，时间太久远了，当时的人也早就不在了。但是能把整一支从族里逐出去，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事。” 林璇听了他的解释才安心一点，好几百年以前就已经分道扬镳，严格来讲都算不上亲戚。 宋翊：“他死了，十方境也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先把这里的人带出去。” 整个中心里工作人员就有几十号人，加上今天来的家长和孩子，估计有上百个人，高教授的十方境一崩塌，这些人都得跟着陪葬，那些工作人员和家长虽然助纣为虐，但毕竟是大活人，也不能放任他们葬身此地。 他们稍微一商量，为了避免引起恐慌，还是用自然的方式引导他们离开比较好。 两人回到楼上的治疗室，让薛教授出面，安排小巴车，立即送家长和工作人员回市区。 薛教授是戴罪之身，有这种机会当然要争取将功补过，他也顾不上自己身体虚弱，立即跑出去号召大家立即离开，工作人员隐约明白是出了事，都配合地上了小巴，谁知道在家长这儿碰了钉子。 第60章 60 中心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下了楼, 家长们却迟迟不下来。 林璇和宋翊上了三楼, 就见薛教授被群情激昂的家长们围在中间，薛教授在耐心解释着什么, 但声音很快就被家长们七嘴八舌的质问和抱怨盖住了。 “薛教授, 你要给我们一个说法，什么叫中心暂时关闭？” “我从公司请了假过来, 排了半天队, 快排上了你叫我们走？” “莫名其妙就赶我们走……” “耽误孩子治疗谁负责？” “退钱？退钱有什么用？我们差钱吗？” 被割了魄的薛教授很有耐心，解释道：“真是对不起, 暂时关停中心是总公司的意思，我们也做不了主，大家不管怎么样先上车, 后续的事情我们回到市区再说……” 家长们一听“关停”就急了，不依不饶地要讨个说法。 林璇本来想着先把这些人带出即将崩塌的十方境, 等安全的时候再解释割魄的事, 把孩子的魄安回去, 然后该报警报警, 该起诉起诉。 谁知道这些家长这么难缠，死活不肯离开，几十个大活人又不能用鞭子捆了走，而且车上闹腾一路也是糟心。 林璇想了想对宋翊道：“既然他们不肯走, 那就在这里解决吧。” 她边说施法, 片刻之后, 只有宋翊和她能看见的淡淡银雾笼罩住了整个空间。 经她加固后的十方境还能再撑两个小时。 做完这些, 林璇对薛教授说：“你跟他们说实话吧。” 薛教授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要是让家长们知道了实情，这还不得把他撕了！ 可是大佬有令，他又不敢不说。只能硬着头皮对着家长们解释了“治疗”的真正原理。 这事太玄乎，超出了家长们的理解范畴，大部分人第一反应是不信，这教授难不成是疯了？只有王艳艳紧紧搂着孩子，心虚地垂着头。 薛教授只好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家长们花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的话消化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爸爸冲上前去揪住薛教授的领子，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我打死你这黑心骗子！” 薛教授被打得一闷，鼻子顿时血流如注。 像他这么气愤的家长也有，不过为数不多，大部分人一脸茫然。 几个家长七手八脚拉住那个气愤的同伴，宋翊和林璇也不希望他们在十方境里大打出手，免得节外生枝。 宋翊对家长们解释道：“你们孩子的魄在我这里，离体时间七天以内的可以顺利融合，时间长的会困难一些，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们。” 几个家长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对于从小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来说，这种事情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何况男人的穿着打扮怎么看都是个中规中矩的上班族。 有家长问道：“你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宋翊还没说什么，林璇斜了女人一眼：“信不信随你便，反正倒霉的不是我们。” 她本意是威吓他们，无奈身体条件所限，看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奶猫，宋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家长们着会儿也明白这对父女不是普通人，一般人没碰上这种事的时候不信，真碰上了多少有点敬畏。 宋翊对薛教授说：“你知道怎么把魄归位吗？” 薛教授紧张地摇摇头：“他们只给我工具教我怎么割，没教我怎么安回去。” 宋翊只好自己来，让魄归位还是有点技术含量的，装得不好后续会出现融合问题。 他看了看在场的孩子，最早“动手术”的孩子是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他的魄离体已经有二十多天了，身体里还被种进一个魇鬼，虽然暂时没和灵魂融合，也没能把灵魂吞噬，但是拔除和治疗需要一段时间。 还有几个孩子不像他这么严重，离体时间在十天上下，可能会遇到融合困难的情况。 这种情况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自己一力承担。 好在大部分孩子身体里没被成功种入别的东西，否则以孩子稚嫩的灵魂，很难承受剥离的痛苦。 他考虑了一下说道：“时间短的我现在就可以帮你们恢复，时间长的等回了市区慢慢治疗。” 刚才那个打人的家长第一个自告奋勇：“麻烦您给我家孩子治一治。” 宋翊看了看男人身边的小男孩，点点头道：“四五天，可以。” 他问了小男孩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从外套口袋里取出对应的魄瓶，把孩子带到一间诊室，放出火鹰，解开魄瓶上的禁制，打开瓶盖，一缕烟从瓶口钻出来，落到地上，变成个略微有点半透明的小男孩，大小和模样都和真人没什么差别。 宋翊精神屏息，在孩子的肉身和魄上分别画了一个复杂的符篆，一阴一阳两个符篆互相牵引，肉身和魄不由自主地向着对方走去， 符篆嵌合，魂和魄也重新并在了一起，符篆化为极细的金线，把魂魄绑在一起，以免还没融合的魂魄再次分离。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出诊室，吊住家长的腿：“爸爸这是哪里啊？我要骑大马！” “哎！我的好儿子！”家长把孩子扛起来放在肩头，对宋翊道：“真是谢谢您。” 宋翊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最近让他多晒晒太阳，饮食清淡点，晚上八点以后别出门，不要靠近坟墓，也别去荒郊野外。” 家长连连答应，小男孩骑着父亲的脖子，双手揪他的耳朵，两条腿没轻没重地踢打着他的胸膛，家长仿佛觉察不到疼。 宋翊的脸色有些苍白，林璇用阴眼一看那小男孩的魂魄，就知道这种术法不只让魄归位，还是用自己的修为给孩子温养魂魄，加速魂魄融合。 这人有时候真是温柔过头了，鬼王殿下腹诽，换了她就不会，把这些小崽子的魄塞回去就是仁至义尽了。 她对这些家长也丝毫同情不起来，包括这个第一时间拿薛教授撒气的爸爸，管生不管教，出了事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自己什么错都没有。 宋翊看出她不开心，打开了共感：【我没事，别担心。】 林璇：【谁担心你了，我是看不惯这些人。】 她看了一眼那个兴兴头头的父亲：【比如这个，孩子熊成这样还不是他自己惯的，不想着好好管教，就想找捷径，当初又没人拿枪逼着他来。你何必为了这种事浪费自己的修为，我都替你不值……】 宋翊安安静静地听她发牢骚，嘴角忍不住上扬。 共感状态下林璇能感觉到宋翊的情绪，他现在的心情似乎很好，她越是叨叨，他心情越好。 宋翊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谢谢关心。】 鬼王殿下忿然闭麦。 宋翊关闭共感，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目光落在蒋馨然身上，他对小女孩的妈妈周冰道：“你女儿的魄离体时间不算长，可以立即恢复。” 周冰看看那个复原的小男孩，皱了皱眉：“你先给别人弄吧，我还要考虑一下。” 宋翊挑了挑眉，这回答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的声音带上了冷意：“魂魄不全的危害薛教授已经说过了，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周冰恼羞成怒：“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子？我的孩子现在就挺好的，万一被你动了手脚出了问题，我去找谁？” 她刚给蒋馨然签下一份长期童模合同，如果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小孩肯定不会乖乖配合拍照，到时候耽误拍摄还要承担违约金，何况老师们都说她是根演戏的好苗子，如果将来真的成了童星，那赚起钱来都是几百上千万的。 当然这种理由只能私下里想想，不能放到台面上讲，她只能不停地质疑宋翊别有用心，不可信赖，不是图钱就是有别的目的。 另一些家长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们有的像蒋馨然妈妈这样，不舍得放弃孩子变乖变聪明之后带来的利益和满足感，还有一些是孩子本身有孤独症或多动症倾向，照顾起来家长特别辛苦。 宋翊还想说什么，林璇拦住他，对家长们道：“还有谁和她一样想法吗？” 家长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林璇：“这样吧，想让孩子复原的站左边，想让孩子维持现状的站右边。” 周冰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右边，有她带头，几个犹豫不决的家长终于下定决心，也站了过去。 第64节 林璇看了看，在知道孩子魄被割，会有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五个家长想让孩子维持现状，王艳艳也是其中之一。 还有个家长举起手问宋翊：“你不是道士吗？应该有别的办法吧？能不能给我们个护身符什么的，只要不让那些……脏东西靠近，不就可以两全其美了吗？大师你开个价，我出钱就是了。” 林璇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不上天呢？” 有个家长道：“我有玉林寺住持开过光的护身符，高僧开光的应该更有效果吧？”她一边说一边从左边走到右边，维持现状的阵营又多了一个人。 林璇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考虑清楚了？” 周冰眉毛一竖：“有什么不清楚的？孩子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不知道什么是为他们好吗？” 选择维持现状的家长心里有负罪感，急需找理由说服自己，纷纷附和。 林璇点点头：“好。” 她对着左边的二十多个家长道：“你们还不算蠢到家，回去好好反省。” 她接着转向右边，没理睬那些家长，却对着蒋馨然道：“你对你妈妈满意吗？” 周冰把女儿往后一揽，两眼一瞪：“你想干什么？” 她蛮横惯了，看见林小小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就算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也还是轻视，上前往她肩膀上一搡，然而小女孩稳如磐石一动不动，她自己却被往后弹了出去，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 蒋馨然看着妈妈摔倒毫无反应，仍旧带着淡淡的浅笑，模样乖巧又讨喜。 林璇继续道：“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蒋馨然点点头，用脆生生的声音说：“我对妈妈不满意。妈妈很懒，她不工作，也不学习，一天到晚看电视玩手机，老想着一下子发大财……” 周冰恼羞成怒：“馨然！别乱说！” 蒋馨然木然地看了女人一眼：“妈妈，我没有乱说，你嫌爸爸没出息赚不到大钱，想让我上电视当明星……” 周冰连忙捂住女儿的嘴：“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 林璇抬了抬手，周冰忽然全身一麻，手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林璇又问蒋馨然：“那你想不想改造你妈妈，给她动个手术，让她变成更好的妈妈？” 蒋馨然甜甜地笑起来，拍着小手：“好呀！好呀！我要好妈妈，不要又懒又馋的坏妈妈！” 林璇又问另外六个小孩：“你们呢？” 这些孩子缺失了掌管爱的魄，剩下的魂只会作出理性的选择，他们纷纷历数各自家长的缺点。 “我爸爸心情不好就凶我，我想让他的心情一直好。” “我妈妈总是买东西，欠了很多信用卡。” “我妈妈不爱看书只爱看电视。” “我妈妈总是吃东西，她太胖了。” “我想让爸爸别玩游戏。” …… 结果七个孩子都希望改造爸爸妈妈。林璇抱着胳膊对薛教授说：“听到没有？给他们都割了。” 家长们一下子懵了。 周冰第一个跳出来：“孩子懂什么！我本人不同意！” 其他家长也说：“对啊，凭什么让孩子做我们的主？” 林璇：“不好意思，这里的规矩就是以牙还牙，你们对孩子做了什么，他们也可以回报给你们。” 有人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我工作压力大，回家玩玩手机怎么了……” “钱多难赚啊，怎么怪我不努力呢？” 林璇一笑：“放心吧，割了魄以后你们的性格缺陷就没了，脑子也会比现在聪明十倍，到时候各位都变成精英为社会做贡献。” 说完她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对薛教授道：“还等什么？想不想要你的魄了？” 薛教授叫来几个保安，把这些家长一起押到四楼的治疗室。 林璇对其他家长说：“你们在外面看好。” 两个保安把挣扎的周冰架起来，放到治疗床上，用绳子把她牢牢捆住。 林璇把治疗室的门打开：“让外面的人也听听。” 没了魄的薛教授摒除了个人情绪，效率有了极大的提高，拿起“量子光刀”就割。 周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眼泪鼻涕齐刷刷地往下流。 外面的家长光是听声音就心惊胆战，排队等着挨宰的家长面如死灰，其他家长庆幸自己没选错。 割魄的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周冰喊了一会儿嗓子已经哑了，到最后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璇把割完的魄装进小瓶子里封好，冷漠地对喘着粗气的周冰说：“好好当几天好妈妈吧。你女儿的魄我们会帮她安回去，你没权做主。” 第61章 61（第二更） 被割完魄的周冰浑身是汗, 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薛教授没让她留在治疗室里休息, 立即叫保安把她架了出去。 剩下几个家长看见周冰蜡黄的脸色, 吓得直打哆嗦，有人当场哭了出来，甚至要给林璇下跪求她放过自己，暗暗希望他们只是拿蒋馨然的妈妈杀鸡儆猴。 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鬼王殿下冷眼看着这些人丑态百出,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他们的孩子：“你们的爸爸妈妈怕疼, 不想变好, 你们同意吗？” 一个孩子学着大人的口吻道：“妈妈, 只是疼一下，忍一忍吧。” 另一个说：“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不是乖妈妈。” 无论家长们怎么跟自己的孩子商量、哀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孩子们只是不解地睁圆眼睛看着他们：“我是为你好呀。” 家长们一个个被架着进了治疗室, 薛教授业务熟练, 越割越顺手，治疗室里哀嚎声不绝, 其他围观家长看得心惊肉跳。 有人想到自己的孩子曾被这样对待, 感到追悔莫及，更多的人不是反思自己, 而是抱成团痛骂天心公司和薛教授, 还有给他们推荐情商训练营的亲朋好友。 王艳艳是最后一个轮到割魄的家长, 她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苦苦哀求, 但是她天使般的儿子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鼓励她：“妈妈别怕，要坚强。” 王艳艳腿软得没法走路，是被保安拖进治疗室的，刀割在魂魄上的时候她痛得几乎昏厥，她这时候才感到后悔，以前儿子见她磕了碰了都会帮她“呼呼”，问她疼不疼，哪里会对她这么冷漠！ 动完手术，王艳艳去了半条命。 林璇把薛教授支出去，关上门，看了看面如金纸的女人：“你儿子的魄为什么不在这里？” 王艳艳目光涣散，她疼得浑身脱力，几乎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被我偷偷带出去了……” 林璇：“怎么拿到的？” “人家给我的……” 林璇皱了皱眉：“是什么人？你把来龙去脉说说清楚。” “一个保安，应该是这里的人吧，”王艳艳一边说，一边时不时抽一口冷气，“那天我家孩子治疗完，我们在休息室，那个保安突然开门进来，跟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林璇：“他是怎么说的？” 王艳艳努力回忆了一下：“他说从孩子身上割下来的东西，如果不处理好，将来会找我和孩子报仇，我自己也就算了，但是我不能让它害孩子。 “于是我就问，怎么才算处理好，中心不是会统一处理吗？ “他说中心只会拿它做实验，增加它的痛苦，到时候它更恨我，全都报复到我和孩子身上。 “我一听就慌了，问他有什么办法，他说可以帮我，不过事情办成了要我陪他睡觉，我怀疑他骗我，不过还是先答应他了。” 王艳艳没了魄，体会不到羞耻的感觉，说这事的时候也没有遮遮掩掩。林璇揣测那人是为了让王艳艳相信，故意提出这种要求，毕竟一个陌生人突然提出要帮你，大部分人都会怀疑动机，有企图的话反而容易让人相信。 “下午他趁人不注意，塞给我一个玻璃瓶和一张符，”王艳艳接着道，“他让我回家再把瓶子打开，然后领着那个东西，在指定的时间扔到指定的地方，就是a市那个梦幻乐园的鬼屋。 “他说鬼屋里阴气重，可以吓住它，让他不能跑出来害我……” 林璇：“我知道了。这个保安你后来见过吗？” 王艳艳摇摇头：“他留了我的电话，说事后回联系我让我报答他，但是他没打过我电话，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他。” 林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问完了。” 她正打算出去，王艳艳叫住她：“请问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我孩子的魄回来？” 林璇转过身，冷冷地看她一眼：“不是在鬼屋吗？你自己去找啊。” 王艳艳脸上没什么情绪：“后来有两个人带着它上我家来，要把它还给我，我没要，他们就把它带走了。” 林璇：“上次没要，现在又想要了？” 王艳艳点点头：“经过刚才的事，我终于知道还是原来的孩子好，虽然调皮点，但知道心疼我，我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他能心疼地哭出来，今天要是换了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想的仍然是自己，而不是她对孩子造成的伤害，指望这种人真正反省是不可能的。 林璇一阵齿冷，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趁着这边家长们“动手术”的时候，宋翊又帮几个孩子补好了魂魄。 十方境的时间所剩无几，他看了看手表，催促众人尽快上车。 这回没人敢说一句话，一个个排队上了车。 林璇提前联系了地底阴阳事务协调管理委员会，这个机构有阳间办事处，专门配合阳间的政府部门处理“涉阴”的事务。 一出连接十方境和现实世界的隧道，他们的车就被警察拦了下来，薛教授和其他天心员工都被带回去调查，像割魄这种事，在阳间没有相应的罪刑，所以需要去阴间定罪。 鬼王殿下这次手撕两个魂魄，又指使人割了七个，虽然都是事出有因而且合法合规，但是也要向地府伦理委员会提交一份情况说明。 回到市区，宋翊把联系方式给了家长，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换了自己的车，和林璇一起回岛上。 这两天他们为了追查这件事，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宋翊被困十方境的时候消耗了很多精力，刚才又给好几个孩子施法，先前还强撑着，上了车终于露出了疲态。 不过他只是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神，又睁开眼睛开始操心：“那些魄找不回来的工作人员会怎么处理？” 林璇想了想：“魄已经被毁的话也没办法了，阴差会监控起来，一旦出现问题就提前勾销他们的阳寿，拘到阴间再说。” 地府虽然也讲鬼权，但毕竟法制观念没有阳间那么强，判官的权力比较大，手腕也灵活一些，比如勾销的阳寿可以挪到下一世。 宋翊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齐教授这样的高层，魄应该不会被拿去做实验。” 林璇：“整个十方境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五楼那个九层迷宫，里面没有其他人的魄。所以齐教授的魄很可能是被那个‘福佑基金会’捏在手里，用来控制她。” 薛教授只是个对外的幌子，福佑基金会的事情他几乎一无所知，只要控制了齐教授，她就会承担下所有罪责，不会牵扯到基金会。 第65节 基金会的资金来源明面上肯定查不出问题，他们只是投资而已，公司和康复机构都是独立运营，他们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林璇和宋翊都没指望铲掉一个康复中心就可以把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倒是那个唆使王艳艳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动机。 林璇把王艳艳的话告诉宋翊：“薛教授提到过一个女鬼，不但知道很多秘密，而且植入的正是保安的身体，很可能就是王艳艳遇到的那个保安。” 鬼魂很可能是在被“销毁”之前接近王艳艳，唆使她把孩子的魄扔在游乐场鬼屋。 这么做的目的只能是给他们传递信号，可是递信未必是帮助，也可能是诱使他们一步步走进陷阱。 林璇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她还“穿”着林小小的身体，小孩子精力旺盛，但是倦意来得也特别快，她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突眼皮往下一耷拉，就怎么也撑不开了。 宋翊还在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经意一瞥，林小小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她睡姿不怎么好看，仰着头张着嘴，打着小呼噜，嘴角还淌下一条晶晶亮的哈喇子。 宋翊帮她擦了口水，把她轻轻平放在座位上，大方地把大长腿给她当枕头。 第62章 62 林璇刚才一路上睡得昏天黑地, 车在码头停下都没察觉，宋翊没办法, 只得把她抱下车, 换乘快艇。 两人在日落时分回到了岛上。 因为他们请假，今天拍摄暂停，楚妍舒和盛茗借机回经济公司处理事情，直到这时候还没回来。 肖博在楼上健身房做体能训练, 楼下客厅里只有桑卓、四姨太和熊孩子王梓的魄一只。 一鬼一魄正凑在桑卓的笔记本电脑前看他玩游戏，画面居然出乎意料的温馨和谐, 如果不是小孩长得矬了点, 简直像是电视广告里的理想家庭。 林璇都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们, 不过开门声还是惊动了他们，四姨太立即站起身走过来：“林小姐，宋总。” 她一直把林璇当领导，在她面前有些拘谨, 即使林璇穿了林小小的身体, 她也不敢真把她当小孩。 林璇点点头，看了看熊孩子：“事情基本上解决了, 明天我就让吴梁送他回去, 辛苦你了。” 四姨太弯了弯秀气细长的眼睛：“我没出什么力，桑先生比较辛苦。” 林璇对桑公公一向没什么同情心：“哦, 他辛苦是应该的, 反正是他带回来的。” 桑卓：“……对, 都怪我。多亏怡君帮了我很多忙。” 林璇诧异地看看他, 桑公公的双颊有两抹可疑的红晕，他们只离开一天而已，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四姨太又道：“对了林小姐，孙导演让我和你说一声，后天要拍最后一期的告白，您和宋总可以提前准备一下。” 最终告白是之前就定下来的，他们在别墅的生活即将结束，几对或真或假的cp也要迎来最后的结局，最终配对成功的情侣将获得赞助商提供的奖金和奖品，当然嘉宾们不是明星就是高富帅，奖金和奖品对他们没有太大吸引力。 节目后续还会开放观众投票，最后一期节目播出后，人气最高的cp将获得一起拍摄时尚大刊封面的机会。 林璇因为前经纪公司的缘故，时尚资源一直挺虐，五大刊中只摸到过一次内页，还是因为出演一部都市时装剧的女二，沾了剧方宣传的光。 这次的机会等于一块敲门砖，如果好好把握，也许可以帮她补上时尚这块短板。 宋翊今天精力严重透支，和几人打了招呼，坐在沙发上聊了几句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林璇睡了一路，这时候精神好得很，她上楼换回自己的身体，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当前实时余额，只剩下不到五万了。 她一阵肉疼，风平浪静的时候一千单位和谐力就能苟上一个月，但是只要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扣起来动辄成千上万，这次定做肉身花了一万二，违规施法罚款两千五，鞭子消耗的法力也要算在她账上，鞭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向是怎么高兴怎么来，这次大战秃头教授就花了小五千。最后加固十方境又花了两千…… 带鞭子上瑶池泡一次汤，加上门票和食宿，少说也要三千，上次和这次加起来，少说得小两万……有这条骄奢淫逸的鞭子在，存款是想都不用想了。 而且这几次的事件提醒了她，她在明，对方在暗，她必须多储备和谐力才能有备无患，否则对方不用发什么大招，只要时不时搞点小动作就能耗死她，主动出击就更需要砸钱了。 哦对，因为之前太穷，地府辖区的很多公共设施老旧不堪，基建也得跟上……现在阳间出生率连年下降，大家又不爱投胎当蟑螂老鼠苍蝇蚊子，情愿留在地府等摇号，导致地府鬼满为患，新死鬼还好，有家人祭奠，多少有收入，可以交点税，那些死了好多年的一年到头也收不到什么祭品，还得靠政府养。 真是哪哪儿都花钱！鬼王殿下抱着手机算来算去，怎么算都捉襟见肘。 做鬼就是这样，由奢入俭难，明明收入为负的时候也能苟着，好容易赚了点小钱，花钱的地方反倒多起来了。 一夜暴富特么只是错觉！鬼王殿下悲愤地叹了口气，还是得抓紧时间搬砖赚钱。 她又查了最近两周的收入，《甜蜜满屋》的热度持续推高，但是她的收入增速却在变慢，说明这档节目带来的人气已经到了顶峰，开始回落了。 真性情和反差萌的红利期差不多过去了，她的热度和流量是在走高的，只不过高曝光度在增加粉丝的同时也会带来审美疲劳，以至于引起黑粉反弹和路人反感，这就是所谓的粉到深处自然黑。 整个晚上，林璇心不在焉，大脑被贫穷牢牢占据，一直到上床睡觉都在绞尽脑汁盘算怎么赚钱，想着想着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然而实在太困，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就消失了。 凌晨四点不到，林璇突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了！白天一气之下给宋总下的单忘记取消了！ 林璇手忙脚乱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打开地府app查询订单状态，“已完成”三个字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浇得她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当时她太生气，不但把上次团购剩下的一份鬼剃头套餐送给了宋总，而且挑了个恶意满满的“m o”型，发际线处呈字母m的形状，脑后还有一个大大的圆，是所有秃头类型中最别致最美妙的。 不知道宋总早上起来照镜子时是什么心情，估计不会太美妙。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总不能为了给宋总植发再付2500罚款，再说宋总道术那么高明，一定能想到补救办法，也就是第一眼照镜子受到的冲击比较大。 这么一想，鬼王殿下安心了点，睡意再次袭来，她倒在枕头上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璇睡到自然醒，起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把这事忘了，哼着小曲洗漱完毕，换了衣服走下楼，其他几个嘉宾都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桌前边聊天边吃早饭。 宋翊抬起头，一道凌厉的眼风扫过来。 林璇心头一跳，连忙看向宋翊的头顶，还好还好，宋总一头秀发仍然乌黑浓密，一根也没少，她悄悄开了阴眼一看，是真头发不是障眼法，幸好幸好。 她七上八下的心刚放回肚子里，就听宋翊凉凉地道：“林小姐，早，昨晚睡得好吗？” 这个“林小姐”她已经好久没听见了，自从两人熟了以后，宋翊就不太用这个礼貌疏离的称呼。 其他几个人都感受到了宋翊的低气压，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昨天好得跟亲生父女似的，怎么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成这样了？ 林璇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早，不怎么好……” 宋翊：“哦。”说完垂下眼睛，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林璇心里忐忑，一顿早饭吃得心惊肉跳，但是摄影机对着拍，她又不能穿上林小小的衣服卖萌着耍赖。好不容易熬完上午的拍摄，休息的间隙，其他嘉宾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一个个上了楼，林璇不经意一抬头，发现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宋总坐在沙发上，捧着kindle看书，林璇戴着耳机听了会儿相声，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平常能让她笑劈叉的段子今天听起来干巴巴的索然无味。 她有心上楼避避风头，然而这时候上楼太明显了，万一把宋总惹毛了，直接祭出要命的银色符篆，那她就真的凉了。 就在这时候，宋翊忽然抬起头，指了指她的平板：“你在看什么？” 林璇松了一口气，还肯理人就好：“德云社相声集锦，宋总要不要看？” 宋翊微笑：“这是你的爱好吗？” 这一笑春风化雨，林璇被他笑得神经松弛，点点头：“是啊，很好笑。” 宋翊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你还喜欢什么？” 林璇觉得有点莫名，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回答：“还有肥皂剧、综艺、小游戏……不要动脑子那种，反正不用动脑子的娱乐活动我都喜欢。” 宋翊：“喜欢看书吗？” 林璇打了个哈欠：“以前还行，有了电视电脑和手机就懒得看了。” “很好，”宋翊把kindle递过来，“我帮你挑了五十本适合你的书，一个月里看完，每天写一篇读书笔记，一千字以上，月底考试，不及格的话取消一个月一次的畅吃额度。对了，读书和考试都不可以用法力。” 林璇：“！” 宋翊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林璇：“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宋翊又搬出久违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脸：“我可以。” 他确实可以，那个银色的符篆已经开始显形了。 林璇只好接过阅读器，她看了看，五十本中大部分是影视专业相关书籍，有表演理论、著名演员传记、导演、编剧、摄影、剪辑，除此以外还有一部分文艺理论和人文社科书，她大致浏览了一下，共同点是看起来就很枯燥，以前没有电子产品解闷的时候她也看书，但是看的大多是志怪故事和话本子，金瓶梅这种她就很喜欢了。 宋翊勾了勾嘴角：“一个月是从今天开始计算，已经过去半天了，加油，林小姐。”说完站起身迈开长腿上楼去了。 林璇点开第一本《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论导演与表演》，光是书名就已经令她头秃了，她点开看了不到五行就觉得昏昏欲睡，悲愤地把阅读器往沙发上一扔，还没来得及拿起平板，那兢兢业业的小银符又出现了。 林璇只得重新拿起阅读器，可怜她堂堂一个鬼王，死了四千多年，没上过一天小学，竟然被一个狡诈的凡人逼着读书。 老老实实读了一个小时，直到下午的拍摄开始，头顶那枚该死的小银符才依依不舍地消散在空气中。 晚上拍摄结束后，吴梁来到拍摄别墅，鬼王殿下已经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得不成人形了，他看见精神恍惚的主人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林璇抬起手摆了摆，有气无力地说：“不提了……你找我什么事？” 他们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吴梁摊开文件夹，抽出厚厚一叠资料：“最近有很多新的邀约，我和费蓉蓉和对方谈了谈又筛选了一下，剩下几个我们觉得还可以的，给你过一下，有兴趣的我们进一步接洽。” 林璇先看最容易决定的代言部分，选了一款洗发水和一款茶饮，日化和食品饮料是提升国民度的好途径。 吴梁对她挑的这两个也没什么异议：“接着是综艺，《甜蜜满屋》火了之后有好几个节目组找我们，名人歌唱类的我直接帮你推掉了，反正你也五音不全……” “谁五音不全！”鬼王殿下怒道。 坐骑推了推眼镜继续说：“剩下三个，一个是旅行真人秀，一个是密室逃脱游戏真人秀《绝处逢生》，最后一个是演技竞演类综艺《演员的品格》。” 林璇把三档节目的简介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问吴梁：“你和费蓉蓉是什么意见？” 吴梁道：“你刚拍完一个生活类的，旅行真人秀类型有点雷同，我不太推荐，后面两档都很好。游戏真人秀是宋总的千娱主投的，下半年的重点综艺，全实景大制作，几个嘉宾人气咖位都很高，收视肯定有保障。 “这档综艺本来已经帮你定下了，但是我们前两天接到了这份邀约。” 他说着用指尖敲了敲另一份合同：“这档节目专业度不错，几个评委都是业内资深人士，不过是直播和录播结合，到后期又是pk赛制，有一定风险。两个节目里只能二选一，档期正好冲突。” 即使不冲突林璇也不会同时接太多综艺，持续不断地在公众面前出现，肯定会导致审美疲劳，而且她的本职工作是演员，曝光太多会影响观众入戏。 经过这段时间的大起大落，她深切体会到流量的人气是不稳定的，今天因为某个细节某一句话被粉丝捧上天，明天也会因为另一件事跌入谷底。 没有业务能力和好作品做基础，她的人气就是空中楼阁。 林璇想了想，最后还是拿起《演员的品格》：“还是这个吧，宋总知道吗？推掉《绝处逢生》他有没有意见？” 万一他小心眼，一气之下禁止她吃麻辣兔头小龙虾，她就只能哭死了。 吴梁：“放心吧，费蓉蓉事先和宋总说过，他说由你自己决定。” 林璇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 送走吴梁，她回到房间，洗完澡刚想摸手机打游戏，小银符又出现了。 她只好生无可恋地拿起阅读器，继续和俄国人较劲。 看着看着，她忽然福至心灵，刚接到《演员的品格》节目组的邀约，宋翊就逼她恶补表演和导演理论知识，这两件事怎么可能没有联系呢！ 第66节 她连忙打开地府app，再次查看订单，只见状态变成了“您的订单无法完成，请申请退款。” 地府app她用了那么久，尝试过许多种服务，但是还没碰上过“无法完成”的状态。 她觉得奇怪，拨通了客服的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林璇把订单的事说了一遍，对面的女鬼客服让她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客服女鬼查到了订单详情：“很抱歉，订单状态是正确的，您的订单确实无法完成。” 林璇诧异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女鬼道：“第一个理发师没能成功完成订单，其他理发师不愿意接单了。” 林璇：“第一个理发师怎么了？” 客服女鬼默了默：“根据我们的记录，理发师工号2107表示，服务对象过于英俊，令他自惭形秽，无法下手。很抱歉林女士，请您尽快申请退款，谢谢。” 林璇：“……”这都什么破理由！想也知道是借口，肯定是宋翊对那个理发师做了什么。 所以宋翊压根就没见到自己新颖别致的新发型，他完全是在诈她！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选《演员的品格》？真是个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的凡人！ 第二天，《甜蜜满屋》拍摄最终告白场景，拍摄地点在渔人码头，节目组在湖边摆上餐桌椅，餐桌上铺了白桌布，摆上鲜花。 渐渐西沉的落日中，七个嘉宾坐在餐桌旁，他们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近一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处，又经历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彼此已经非常熟悉，分别在即，即使说不上伤感，气氛也有点惆怅。 肖博从头到尾都是好好先生，他打开香槟，给所有人倒了酒，然后道：“今天晚餐的主题是告白吧？部门谁先告白？没有人自告奋勇我就第一个来了。” 桑卓：“看把他急得……” 肖博红着脸辩解：“不是，我要向这里的每一位告白，包括每一位工作人员，我特别庆幸自己来参加这档节目，认识了你们。”说完看着楚妍舒傻笑。 桑卓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是认识‘你们’还是‘你’啊？” 盛茗毫不含糊地卖队友：“你们知道吗？他第一天来发现女嘉宾里有妍舒，跟我念叨了半天，说怎么怎么欣赏她的演技，怎么怎么喜欢她演的角色……我说兄弟你直接说喜欢人不就得了呗，我又不和你抢。” 大家都笑起来，楚妍舒和肖博这对cp细水长流，虽然梗不多，也没什么戏剧性的名场面，但是平淡的相处中总是不经意地撒糖，在观众中的人气一直不低。 肖博对着大家告白的时候一套一套，轮到向楚妍舒告白的时候却结结巴巴憋不出一个字。 楚妍舒看他脸憋得通红，忍不住笑场：“行了，我知道了……” 第一对顺利配对成功，大家一边起哄一边敲杯祝福，闹腾了一阵，顺时针转过去，该轮到盛茗了。 盛茗叹了口气，扫了其他人一眼，假意抱怨道：“你们都成双成对了，剩下我一个注孤生！还告什么白呀！” 桑卓：“老婆粉女友粉遍天下的人还卖乖！” 楚妍舒揶揄他：“你是属于粉丝的，我们抢不过，抢不过。” 盛茗上节目前还在一二线之间晃荡，节目走红后人气直逼顶流，虽然在节目里经常落单，但现实中也是大赢家之一。 接着轮到桑卓告白了，他朝着林璇举了举杯：“我首先要感谢林璇，你让我看到自己的狭隘，等等，宋总您别瞪我，我不是在向林璇告白……” 众人都吃吃笑起来。 桑卓接着转向四姨太，深吸了一口气：“怡君，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可爱的女性，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我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但是……我会多晒太阳少熬夜，让自己充满阳气，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四姨太却没有笑，只有微弯的眼角和微红的脸颊泄露了她的心思，她轻轻咳了两声：“桑先生，您是一个很好的人……” 众人脸色有点尴尬，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正想到这里就听四姨太声如蚊呐说道：“我想多了解你……” 桑卓神色一松：“真的？真的？” 林璇忍不住扶额：“你差不多行了，再叨叨小心我棒打鸳鸯。” 四姨太赶紧表忠心：“我听林小姐的。” 众人又笑成一团。 接着就轮到宋翊了。 第63章 63（第二更） 宋翊举起香槟杯，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耳边只有风声, 桌布被掀动的声响, 远处归巢倦鸟的鸣叫。 其他人都一脸期待地等着宋翊的告白, 在他们看来宋翊和林璇是板上钉钉的一对, 不然好好一个霸道总裁为什么跑来上综艺？ 只有林璇知道他们是被一枚小小的银符捆绑在一起。她有点同情宋总，在镜头前说谎一定违背他的原则，但是这个时候拒绝告白, 让女方尴尬, 又不符合他的绅士作派。 宋翊只是沉默了几秒钟，但是在林璇的感觉中却好像过了很久, 她差点没忍住，想打个哈哈帮他糊弄过去, 就在这时候，宋翊终于开口了：“林小姐, 和你一起度过的每一天，我都感到非常快乐。我经常有种错觉, 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众人面面相觑，霸道总裁不愧是霸道总裁, 嘴里说着土味情话, 姿态仍然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林璇的目光动了动，这句话在别人听起来也许只是套路, 但是宋总……说他套路人真是高看他了, 他也许不会把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但是说出来的一定不是假话。 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却像一把利刃插进她心里，把她的心割成了两半，一半萌生希望，另一半立即浇灭它，希望和绝望不断地拉扯着她，简直比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还要磨人。 宋翊仍然端着酒杯静静地等待她的答复，林璇直勾勾地盯着他，很久都不说话。 气氛尴尬起来，四姨太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林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举起酒杯笑了笑：“我对宋先生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编导差点没捂住自己的眼睛，从宋翊加入的那期开始，“灵异cp”人气一直居高不下，而且两人在日常互动里经常一言不合就撒狗粮，可是怎么到了告白的关键时刻，这对反而掉链子了呢？一个“林小姐”，一个“宋先生”，就差没互相鞠躬了。 然而林小姐和宋先生都听不见编导的心声，两人相敬如宾地喝了酒，算不算配对成功都说不上来，还是桑卓反应快，带头拿起勺子敲酒杯，其他人纷纷效仿，在一片丁零当啷的声响中，两人被群众强行配对成功了。 告白结束，最后还有一个交换临别小礼物的环节，为了照顾注孤生的盛茗，礼物采取抽签形式，完全随机。 礼物是事先准备好的，节目组规定金额不得超过两百。 编导把七个人的名字放进盒子里，让嘉宾们依次随机抓取，抓到谁的名字就获得谁准备的礼物。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码头上亮起了灯，无数个装着灯带的玻璃球仿佛地上的繁星，把渔人码头变成了童话世界。 七个人围坐成一圈，用转酒瓶的方法决定抽签顺序。 桑卓第一个抽，得到了肖博的签名网球，肖博遗憾地看了一眼楚妍舒：“这是我第一次拿到全国冠军那场比赛里用过的球。” 桑卓连忙识趣地表示会跟楚妍舒换。 肖博红着脸说不是这个意思，又被大家取笑了一通。 林璇第二个抽，好巧不巧地抽到了宋翊，宋翊的礼物是一幅水彩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猫。 林璇眼睛倏地一亮，总觉得这猫的眼神和神态莫名眼熟。 文艺男青年桑卓很懂行，一看右下角的签名就说：“宋总作弊，这幅画的价值远远超过两百了。” 宋翊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印刷品。” 桑卓笑着摇摇头，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林璇：“谢谢，我很喜欢。” 宋翊淡淡道：“喜欢就好。” 接着酒瓶转到了盛茗面前，盛茗一摸，居然抽中了自己，注孤生人设真是立得稳稳当当。 还好编导仁慈，让他又抽了一次，这回抽中了楚妍舒亲手做的羊毛毡小龙猫，肖博看得眼睛都直了。 剩下几个人陆陆续续都拿走了礼物，最后没抽的只有宋翊，而剩下的刚巧是林璇准备的礼物。 林璇本来准备的是一把实用的超轻防紫外线伞。 不过知道对象是宋翊的时候，她却鬼使神差地拿出一个银色的小锦袋，宋翊接过来一看，是个护身符，上面绣着“出入平安”几个字，护身符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薄薄的一片，质地很坚硬。 晚餐拍摄结束后，几个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码头上坐着聊了会儿天，一直坐到十点多才起身回别墅。 宋翊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林璇给他的护身符，里面除了一张施过法的平安符之外，还有一片看不出材质的半透明薄片，在灯下熠熠生辉，看形状像是某种动物的鳞片。 他的指尖碰到薄片的一刹那，心脏不由自主颤了一下，他能感受到里面曾经蕴藏的灵力，像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凭他的修为望不到尽头，这显然不是凡间的东西。 宋翊把这片奇异的薄片，连同护身符一起，放回锦袋里，然后拿出手机给林璇发了条微信：【谢谢你的礼物，实在太珍贵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到林璇发来的回复：【是朋友留下的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也许对你修道有帮助】 林璇放下手机，微微叹了口气，这是白龙的逆鳞，要是它不乐意，她根本没办法把它送出去。 她又想起鞭子第一次见到宋翊的情形……她的心底燃起一簇希望的火苗，虽然微小，但是这次无论她的理智怎么给自己泼凉水，这簇小火苗却始终浇不灭。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又拿起手机，给吴梁打了个电话。 坐骑一向是老年人作息，早睡早起非常健康，这时候已经睡熟了，被无理取闹的主人从梦里吵醒，他也不恼火，语速仍然温吞：“出什么事了？三更半夜的……” 林璇：“你再去查查宋家的底。” 吴梁的反应比平常还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她的意思：“你怀疑宋总？宋总怎么了？” 林璇不能直接说他怀疑宋翊和小蛇有关，她一个人受折磨就够了，没必要再把坐骑拖进来一起受罪，他们从一个蛋里孵出来，虽然撕了几千年，但感情非比寻常，她不能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再度陷入绝望。 她想了想，把那个被逐出去的旁支当借口：“那个福佑基金会和宋家旁支有关系，我在想宋家会不会做过什么。” 吴梁道：“上次我为了小蛇的事查过宋家，但是没查出什么来。” 林璇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小蛇的事他们有份吗？” 吴梁没意识到她在套话，老老实实道：“当年天下修士围剿……他，宋氏的先祖也在内，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当时几乎所有道门都参与了。那些人乱成一团，究竟谁出了多少力，估计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林璇若有所思道：“你继续查宋家那个旁支的事，我总觉得他们被逐出家族和当年的事有关。” 吴梁答应了，林璇这才放他继续睡觉。 第二天，节目组开始陆陆续续撤离，嘉宾们先于摄制组离开，林璇打包好行李，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公寓，整理了一些东西，然后坐上宋总派来的车，去了他的市区公寓。 宋翊的公寓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距离cbd只有一步之遥，但是闹中取静，大面积的绿化隔绝出一片尘嚣中的世外桃源。 宋总住的那栋是楼王，位置和视野绝佳。 公寓的室内设计风格和宋总本人一样低调奢华有内涵，大面积采用沉稳而温暖的大地色系天然材质，不显冷硬，又不乏设计感，一看就是知名设计师的手笔。 宋总站在门口迎接她：“抱歉这里本来是我一个人住的，空间可能有点小。” 林璇看了看他身后两三百平的大平层，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小”这个字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要佛系，不要柠檬，好歹她在地府住的是正儿八经的王府，虽然设施老旧，采光不好，但毕竟是三进带花园的大宅子，犯不着嫉妒个凡人的小窝。 宋翊把她带到客房：“这是你的房间，如果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告诉我就行了。每天管家会来打扫房间，如果你觉得困扰的话……” 第67节 林璇忙道：“不困扰，宋总您保持自己原来的生活习惯就行了。” 宋翊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和我或者管家说，管家姓叶，一直在我们家工作，我叫他叶叔。” 宋翊又带她熟悉了其它房间，除了主卧都带她转了一遍，鬼王殿下大小也是个女明星，但是对资本家的骄奢淫逸还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她的客房是个套间，从卫浴、阳台到衣帽间，一应俱全，林璇本来对于和宋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点小介意，但是参观完豪宅，她感到他们平常要碰上可能还得提前预约。 这还只是“因为离公司近才凑合住”的临时寓所！万恶的有钱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宋翊一边说一边打开主卧门。 话音未落，一只白色的毛团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谄媚地“喵喵”叫着，缠住宋总的腿。 这是只特别漂亮的布偶猫，长着双傲慢的蓝眼睛，一看就有高贵的血统。 “这是我养的猫。”宋翊介绍道。 林璇对于比自己可爱的动物没什么好感，特别是毛多毛长的，那只猫一脸媚相，走路扭屁股，要是投胎成人肯定是个祸国妖妃。 “本来是两个朋友养的，他们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继续养，所以就由我代养了。是公猫，做过绝育手术了。”宋翊补充道。 哦，林璇心道，祸国阉竖，好像比妖妃更讨厌。 宋翊见她对猫似乎没什么好感：“对不起之前忘了问你，你对猫过敏吗？” 林璇摇摇头：“他叫什么名字？” 宋翊：“猫。” 林璇：“真是个好名字。” 那只猫似乎察觉到她的嘲讽，趁着宋翊不注意朝她龇了龇牙。 宋翊安排好她的起居，见没什么事，就去书房忙自己的了。 他们两人现在算是室友了，除了宋翊的主卧之外，她可以随意进任何一个房间，当然主卧就算是出于礼貌她也不会进去的。 林璇在客房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电子阅读器，在小银符的监视下看宋总指定的教材。 刚坐下不久，那只布偶猫悄悄地潜进来，然后腾地一下跳到沙发上，甩起尾巴扫了她一下，不等她反击，它已经灵巧地跳到了另一张沙发椅上，然后慵懒地趴了下来。 林璇还没见过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的动物。她收起阅读器，走到猫跟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猫懒懒地甩甩尾巴，压根就不搭理她。 过了一会儿，宋翊处理完公务，出了书房，走到客厅，对沙发上的林璇道：“对不起，你第一天过来就把你晾着，刚才有一点急事要处理。” 林璇忙道没关系。 就在这时候，布偶猫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跳到地上，蹦蹦跳跳地跑到宋翊脚边，缠着他的裤管绕圈子。 宋翊附身摸了摸它的毛，猫谄媚地打了个滚，不知廉耻地露出肚子。 宋翊又摸了摸它的肚子，布偶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然后打了个滚，跳上沙发，二话不说往宋翊的腿上一趴。 宋翊一手拿着书，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猫毛，那只猫可恶得很，示威似地冲林璇喵喵叫。 宋翊抱歉道：“对不起，它可能有点领地意识，今天特别黏人。” 鬼王殿下想了想，自己似乎才是那个外来者，不由有点泄气，她堂堂一个鬼王总不能跟一只太监猫争宠吧。 她想了想，回到房间，拿出手机，打开地府app，搜索了一下猫身的价格，发现一只品相差不多的猫竟然要价十万点和谐力。 林璇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来图定制的肉身加上加急费只要一万二，一只猫竟然开价十万，怎么不去抢呢！ 她重新把价格按照从低到高排列，好看的都贵，两万起步，最便宜的两百，是只花脸的中华田园猫，丑得让人生不出半点爱怜。 林璇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真是让鬼绝望。 这一天又是坐车又是坐船，还搬了两趟家，林璇吃完晚饭就开始犯困，在小银符的要求下坚持看了一个小时书，然后回房间洗澡，正打算睡觉，刚才消散的小银符又出现了。 林璇：“？？” 她忙跑去敲主卧的门：“这符是不是出bug了？” 话音刚落，她抬头一看，那符又没影了。 她莫名其妙地回到房间，刚躺下，银符又出现了。 林璇闭上眼睛装睡比理它，那银符立即发出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声音。 林璇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奔到主卧门口敲门。 宋翊打开房门，小银符这才消失了。 林璇这时候总算回过味来了：“它好像不许我们分房睡……” 第64章 64 房间里开着夜灯，光线私密温柔, 林璇穿着条棉质睡裙, 她一个单身狗挑睡衣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条睡裙不花哨, 式样宽松, 长度到膝盖以上，是件十分正常的睡衣。 然而轻薄的面料掩不住曼妙的线条，若隐若现反而更诱人, 宋翊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就在这时候, 原本趴在床边猫窝里的猫公公警觉地站了起来，一边喵喵叫一边缠宋翊的腿。 “别闹。”宋翊用脚把它轻轻推开。 猫公公不屈不挠地再次缠了上去, 宋翊也就让它去了，简直毫无原则。林璇有点理解猫身为什么卖那么贵了。 她抓了抓头发：“在别墅我们也没住一个房间, 这符也没出来啊，还是有bug吧？” 宋翊想了想：“因为协议的规定是‘尽可能’, 当时在剧组是工作，所以分别住两个房间在它看来是可以接受的……”他没察觉, 自己已经对这糟心的符咒用上了拟人化的描述方式。 林璇：“……”真是一个成熟的符咒。 她看了一眼宋翊的卧室，面积倒是挺大的, 但是只有一张床, 也不是霸总小说里的五百米大床，只是普通的king size, 孤男寡女睡一张床肯定不方便。 林璇迟疑道：“这可怎么办……” 宋翊打开柜子, 拿出一床被子：“今天我睡地上, 明天换两张床吧。”虽然他不太喜欢把自己卧室变成双床房，但是银色符篆不会跟他讲道理。 话音未落，那小银符又出现了。 林璇连忙说：“怎么能让宋总睡地上呢，还是我睡地上吧。” 小银符并没有因为她的识趣而满足，反而转得更快了，一会儿飞到宋翊头顶转几圈，一会儿又飞到林璇头顶放点噼里啪啦的电火花。 宋翊：“……它的意思可能是我们必须一起睡床。” 雷电声瞬间消失了，但是小银符还在，有点以观后效的意思。 宋翊只好把被子又塞回柜子里，银符满意地转了个圈。 林璇：“……这是什么黑科技？？” 宋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和另一个鬼订立契约之后一直相安无事，符篆只在立约最初出现了一次。 他总觉得这银符那么一言难尽和对象有关，不过这话不能说：“要是林小姐不介意的话……今天先凑合一下，明天就换床。” 谁知道刚说完“换床”两字，小银符又开始放电。 林璇：“……两张床也不行？” 小银符收了电，一动不动地悬在两人中间，像一只虎视眈眈的眼睛。 “那两床被子总行吧？”林璇和它商量。 小银符噼啪了一声，意思是你们大可以试试。 林璇只好和宋翊商量：“要不我穿林小小吧，比较不占地方。” 宋翊想象了一下，捏了捏眉心：“……还是不要了。” 林璇这时候困得快睁不开眼了，自暴自弃道：“算了，我不盖被子总行了吧！宋总您习惯睡左边还是右边？” 宋总习惯睡中间，但是他只好说：“我都可以。” 林璇走到床边坐下：“不好意思了宋总。” 宋翊也很困，但是实在睡不下去，只好站在床边。 大概是困了，她坐得东倒西歪，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枕头上，整个鬼透着股娇慵无力。 宋翊可以坐怀不乱，但不代表他不会心动，偏偏鬼王殿下没什么自觉，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把眼角揉出一层薄红，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不行了，好困，对不起宋总，我先睡了……” 说完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枕头上，枕头味道清爽，有宋总身上那种干净的气息，她满意地蹭了蹭脸，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鼻音仿佛带电，钻进他的耳朵里，然后在他身体里乱窜，他苦恼地捏了捏眉心，看来今天又得关闭五感睡觉了，但是这样影响休息，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 他一边思考一边绕过床尾，挨着床沿坐下，正要鼓起勇气躺下来，一道白影忽然先一步蹿上床，二话不说在鬼王殿下脸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林璇刚睡着，睡梦中被吓了一大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怎么了？” 宋翊连忙道歉，把罪魁祸首拎起来，从床边捡起猫窝：“你去客厅睡吧。” 猫公公耷拉着耳朵，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呜声，宋翊迟疑了一下，又把猫窝放回原地：“下不为例。” 林璇：“……”这昏君！ 猫公公在窝里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喵～” 鬼王殿下差点气出獠牙，倒在床上生了会儿闷气，连困意都气没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腾地坐起身。 宋翊：“怎么了？” 林璇：“我去换件衣服！” 鬼王殿下回房间，小银符立即跟了过来。 林璇对它道：“你别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那只猫好看！” 小银符没放电警告，反而闪了闪，居然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 林璇点开地府app的购物软件，把所有出售中的猫身都看了一遍，纯种猫都要两万以上，顺眼一点的中华田园猫都要千八百，和那只布偶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她虽然有争胜的心，但是理智尚存，不可能一掷万金买只猫身。 她皱着眉头划动着手机，忽然有一只金渐层英短小奶猫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只猫仰着头，睁着双天真无辜的圆眼睛，腮帮子圆嘟嘟的非常可爱，竟然只卖二百五！ 该不会是少标了两个零吧？这可是捡了大漏了！得赶在商家发现之前快点下单！鬼王殿下心怦怦跳，连详情页都没打开，赶紧下单付款。 片刻之后，只听天花板上传来个幽幽的声音：“林女士，您的快递请查收。” 第68节 话音未落，一只猫趴地掉在地板上。 林璇：“……”这就是二百五和一万二的差距，不但没有快递员上门，连个包装盒都没有。 小模样倒是跟图片上差不多，鬼王殿下放心了。 半空中的声音又说：“没问题的话麻烦点一下确认付款。” 林璇照做了，那个声音又说：“瑕疵特价品不属于七天退换货商品，谢谢惠顾，再见。” 林璇：“？？” 她将信将疑地穿上猫身。 鬼王殿下没有什么异装癖好，这是她第一次穿别的生物，和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不过动物身体有自己的生物本能，适应起来还是挺快的。 她试着抬腿迈了一步，身体一歪差点没栽倒，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左后腿短了一大截，这是只瘸猫！难怪只卖250！ 特价品还退不了货，她又不舍得再花钱买只新的。 鬼王殿下叹了口气，回到自己身体里，找来纸笔，写了张便条塞进猫嘴里，然后穿回猫衣服，叼着纸一瘸一拐地跑出房间，努力扮演一只身残志坚的猫。 林璇跑出来的时候房门虚掩着，她伸出爪子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宋翊本来以为林璇说的“换件衣服”是指换件厚实点的睡衣，谁知道一转头没看见人，却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门后探出头来，嘴里叼着张便条纸。 宋翊拿起便条纸一看，上面是林璇的字迹： 【宋总，这是我的新睡衣，希望可以让您自在点。不过穿上猫身以后我脑子不太好使，基本丧失了人类的思维能力，当然也不能说人话，还会被猫的习性支配，所以你把我当猫就行了。当然我的智商比一般猫还是高多了。 明天早晨八点我会回到自己身体里，在此期间如果猫做了什么坏事，我只能提前说声对不起了。 对了，猫送来前是清洗消毒过的，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洗一遍。】 被驭的鬼不能对主人说谎，但是小银符见她这么写也没有发出放电警告。 宋翊却不知道银符已经和女鬼沆瀣一气，丝毫没有怀疑便条的真实性，松了一口气，跟猫一起睡当然比跟个美貌的大姑娘睡自在。 猫歪着小脑袋，用圆溜溜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哪怕理智上知道这是林璇的“新衣服”，但宋总的心灵还是受到了暴击。 宋翊养猫是因为受朋友之托，那只布偶来的时候已经成年了，而眼前的英短却是只奶猫，冲击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走过去，蹲下身，忍不住摸了摸猫脑袋，轻咳了一声：“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小猫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歪着头用困惑的眼神看看他。 可能是身体的大脑容量限制了神识的思维能力吧，宋翊推测，反正这猫看起来呆呆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猫抬起前爪，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慢吞吞地舔了舔粉嫩的掌球。 宋翊的心尖像被那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挠了一把。 林猫往前走了几步，宋翊发现它走路一瘸一拐，把它抱起来一看，原来是天生残疾，一条腿短了一截。 “真可怜。”宋翊坐下来，温柔地把它放在腿上，猫抱住他的手，用肉垫拍拍他。 宋翊试着伸手挠了挠猫下巴。 林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在他腿上打了滚，露出软绵绵的小肚子。 宋翊：“……”想到这是大姑娘的肚子，他还是忍住撸猫的冲动收回了手。 宋翊和新来的猫互动的时候，布偶猫公公气得炸了毛，从窝里跳起来，跑到宋翊脚边，委屈地叫唤着，绕着它的腿打转。 但是宋翊却冷酷无情地把它拎回窝里。 虽然林猫身上很干净，但毕竟要上床睡，宋翊还是帮她洗了个澡。 林猫乖乖地让他给自己打上宠物沐浴露轻轻搓洗按摩，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宋翊忍不住夸她：“真乖。” 林猫舒服地眯着眼，难怪当宠物猫也要摇号，好命纯种猫的竞争比当人还激烈，当猫主子真是太爽了！ 宋翊帮她洗完澡，用大浴巾裹住她，小心地擦干，然后耐心细致地用吹风机慢慢吹干。 做完这些，他把已经快睡着的林猫抱到床上。 刚才洗猫的时候，宋翊身上沾了猫毛和水，于是拿了一套干净睡衣去洗澡。 浴室里的水声刚响起，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林猫打了个滚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床边，压低身体扭扭屁股，朝着布偶猫的窝跳下去，准准地踩在它背上，在它脑门上重重拍了几下，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 她拍完就跑，迈着三条腿灵巧地蹿回床上。 猫公公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因为怕被主人轰出房间才不敢造次，对方主动挑衅当然不能忍，当即蹿上床，把新来者踩住，亮出爪子就要挠，林猫的动作却比它还快，一掌拍在它的脸上，还顺手扯下来一撮毛。 猫公公出离愤怒，正要报仇雪恨，林猫眯了眯眼睛，忽然扯着嗓子喵喵大叫起来。 宋翊听见动静从浴室里冲出来，就看到壮硕的大布偶把英短小奶猫按在脚下，正要用爪子挠她脸。 小英短尖声细气地“喵喵”叫着，嗓子都快喊劈了，听着就揪心。 宋翊赶紧上前拎起布偶，沉着脸道：“你今天太不像话了，去客厅反省！” 猫公公还想故技重施卖萌撒娇，弱小无助可怜的英短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宋总立即坚定地拿起猫窝放到门外，点点布偶的脑袋：“不可以仗着自己的个子大欺凌弱小。” 猫公公：“……” 教训完大猫，宋翊走到床前，温柔地摸摸林猫：“别怕，我不会让它欺负你的。” 英短乖顺地“喵”了一声。 宋翊洗澡洗到一半，腰间围着条浴巾就冲了出来，适度又流畅的肌肉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林猫觑了觑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 宋翊没察觉猫的神色有异，在她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回到浴室擦干身上的水，穿上睡衣，然后躺到床上。 折腾了那么久他早就困了，和猫睡也没什么精神压力，他关上灯，安安心心地进入了梦乡。 林璇趴在床上竖着耳朵，听见男人的呼吸声慢慢变沉，大着胆子往他那边挪了挪，伸出前腿，用肉垫碰碰他的脸。 宋翊眉头动了动，不过没睁眼。 林璇放心大胆地钻进宋翊的被窝里，贴在他胸膛上，极阴体质的寒气隔着层薄薄的棉布源源不断地传到身体里，她忍不住发出轻轻的呼噜声。 一想到以后每晚都能这样想受人肉空调，鬼王殿下就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虽然瘸了一条腿有点不便利，但是比起这些好处，一点点不方便根本不算什么。 林猫越想越得意，往上耸了耸身，钻到宋翊的领口，往他裸露的脖子上舔了一口，一股透心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可口！ 睡梦中的男人伸出一条胳膊把猫揽在怀里，在她背上温柔地摸了几下，然后把猫翻过来，把头埋在她肚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含糊道：“真香。” 第65章 65（第二更） 第二天清晨，宋翊从睡梦中醒来, 恍惚感到胸口压着什么东西, 一低头, 看见自己的睡衣鼓起了一块, 伸手一摸, 摸到毛茸茸的一团，他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至于猫是怎么从被子外面跑到他睡衣里面，昨晚究竟是谁主动, 这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了。 宋总脸一红, 暗自庆幸林璇穿上猫身时没有人类的思维，回到自己身体里估计也不记得, 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他看了看床头闹钟，才六点不到, 他怕吵醒猫，不敢把她从衣服里拽出来, 轻手轻脚地解开睡衣扣子，把她轻轻抱起来放在旁边。 猫轻轻地动了动小耳朵, 翻了个身，换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接着睡。 一股软软的香味飘过来, 宋翊控制住吸猫的冲动, 拉起薄毯盖在她身上，然后起床洗漱运动。 不一会儿林猫也醒了, 吸了一整晚宋总, 此时的她精神奕奕, 她在床上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然后跳下床，推开虚掩的门，顺路踩了睡梦中的布偶猫一脚，然后回到房间换衣服。 宋翊做完运动洗完澡，林璇也洗漱好从房间走出来了。 鬼小姐穿了身玫瑰灰色的丝绒家居服，中性剪裁显出她纤秀的身型，微敞的衣领里露出一点漂亮的锁骨，有种漫不经心的媚。她今天气色特别好，细白瓷般的肌肤里透出浅浅的粉，嘴唇的颜色娇艳鲜妍，笑意在横波一般的眼睛里流淌着：“早上好啊宋总。” 宋翊的脑海里突然弹出“活色生香”四个字，舌头打了个磕绊，轻咳了两声道：“早上好林小姐，过来吃早餐吗？” 林璇道了谢，走到餐桌前坐下。 宋翊：“咖啡还是橙汁？” 林璇要了咖啡，宋翊帮她倒了一杯。 两人面对面坐着默默吃东西，早餐是宋翊做的火腿三明治，她在岛上吃过好几次，只要轮到宋总准备早餐，他们的食谱就是雷打不动的三明治。宋总的厨艺养活人没问题，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超出一定范围就有黑暗化的风险。 林璇也不挑，细嚼慢咽地吃完了，喝了小半杯黑咖啡，这才放下杯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昨晚我没给您惹什么麻烦吧？穿猫跟穿人不太一样，那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宋翊想起猫钻进他睡衣的事，有点心虚：“没有惹麻烦，挺好的。” 林璇微微眯了眯眼：“睡觉的时候会影响到你吗？” 宋翊：“不会，我睡得很熟。” 鬼王殿下绽开个灿烂的微笑：“那就好，今晚我继续做猫。” 宋翊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林璇想了想道：“今天要去趟公司，主要是带四姨太认一下人，还要确认一下《演员的品格》的合同细节。” 宋翊点点头：“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大部分事情找娄辰直接处理也可以。你要去哪里提前告诉司机就行了，他会送你去。” 林璇见他没提读书的事，正庆幸逃过一劫，就听他道：“昨天的读书笔记别忘了发到我邮箱，我可以在车上看。” 林璇抓了一下头发，厚颜无耻道：“本来打算昨晚在房间熬夜写的，都怪那个银符……” 话音未落，那银符果然出现了。 林璇连忙改口：“多亏救苦救难的银符，让我不用熬夜了。” 银符这才慢慢隐去。 宋翊：“以后你可以在我房间写，写完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讨论。” 林璇：“……”为什么鬼生这么艰难！好想一天到晚做猫！ 宋翊对待鬼毫不心慈手软：“我已经和吴先生沟通好了，最近尽量不给你接通告和活动，还有一个多月时间，让公司给你安排表演和形体课。” 林璇：“……” “你在《绝处逢生》和《演员的品格》之间选择了后者，是放弃了巨大的短期人气和商业价值来换取业内口碑，作为投资人，我对你有个小小的要求。” 林璇升起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听宋翊道：“拿总冠军。” 第69节 鬼王殿下一口咖啡呛在喉咙口，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宋总，您是开玩笑吧？” 她的演技在流量小花里算不错，但这纯属矬子里拔将军，而这档节目面向的主要是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和这些人同台竞技，她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进八强，这个名次差不多已经可以为她的业务水平背书了。 宋总一开口就要冠军，不知道是谁给他的信心。 宋翊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优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冷酷无情地说：“拿到冠军，否则在合同终止前，你都不可以碰附录一中的食物。” 林璇：“！” 宋总虐完鬼就出门去公司了，林璇一个鬼呆坐着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换了出门的衣服去工作室。 吴梁已经带着四姨太签好了合同，她是公司签的第六个鬼魂，出道最晚，却比她的鬼“前辈”们起点高。 比起演雷剧网剧上综艺死活红不了的四小只，在《甜蜜满屋》里，她独特的气质和脱线的语言风格吸引了许多粉丝，节目还没播完，她已经接到了好几个工作邀约，粉丝后援会也已经建立起来了。 林璇直接让全公司经验最丰富的费蓉蓉带她，除了阳间的经济约之外，他们在阴间也有一份协议，四姨太赚得的和谐力和公司五五分账，她可以用赚到的钱在阴间买真正的大别野。 安排完四姨太的事，全公司的人和鬼在附近的酒店餐厅聚了个餐，欢迎四姨太加入，顺便联络感情。 席间吴梁接到个电话，回来对林璇道：“是《将进酒》的制片人，跟我确定你的时间，后天要和导演、制片见个面，顺便拍定妆照，几个主要演员也会在。” 林璇点点头：“你把时间确定了告诉我就行。” 《将进酒》是宋翊帮她谈下来的那部大制作古装正剧，她演女一，男一是“史上最年轻双料影帝”蒋维扬。 近几年电视剧市场大热，片酬高涨，很多电影咖纷纷回来演电视剧，蒋维扬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以他的咖位，对剧本和制作团队的要求会很高，由此可见这部剧的水准。 提到《将进酒》，吴梁有些忧心忡忡：“主创快官宣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璇头皮一麻，她和影帝的咖位差太多了，虽然是大男主戏，但是她这个女一没什么说服力，肯定会被说有内幕——事实也是如此。 最好的办法是用实力来证明，但是这种大制作从拍摄到审核、企宣，没有个一两年是出不来的，那时候再证明自己，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这也是她毅然放弃《绝处逢生》，选择《演员的品格》的原因之一，平息争议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个舞台上证明自己。 “对了，说到蒋影帝，”吴梁推推眼镜，“《演员的品格》三位导师定下来了，蒋影帝就是其中之一。” 林璇按了按太阳穴，就算节目组不拿这事做文章，肯定也会有很多观众在意，到时候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吴梁接着道：“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 林璇：“……算了，还有几个坏消息？你一次性说完吧。” 吴梁：“参赛选手中有你的绯闻前男友于皓。” 林璇一听这名字，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似的：“节目组故意的吧！” 虽然是号称实力说话的演技pk，但是光靠实力派吸引不来观众，这种节目肯定会有一两个流量担当负责炒热话题，林璇的人气正高，是当仁不让的流量担当，加上“和绯闻前男友同台竞技”的话题，节目肯定能上一波热搜。 第66章 66 林璇和于皓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她刚出道那会儿。 当时她凭借一部偶像剧女二横空出世，因为外表美艳惊人, 演技又过得去, 一下子跻身准一线小花。 经济公司趁热打铁给她接了一部小成本都市偶像剧, 演女一, 男一就是于皓。 于皓是新人, 因为外貌出挑受到公司力捧，当时双方经济公司和剧方联手炒cp，从戏里炒到戏外, 把于皓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炒成了二线小生, 当然林璇也吸了一波cp粉，可以算双赢。 可是正炒得欢, 于皓的经济公司却突然发表“严正声明”，声称要起诉几个八卦两人恋情的营销号, 变相和林璇撇清关系，暗示女方倒贴。 前脚刚出声明, 后脚就有营销号放林璇的黑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 难以辟谣也难以求证。 最无耻的是编料暗示林璇背后有金主力捧，把林璇抹黑成了一边傍着金主, 一边勾搭纯情小鲜肉的妖艳贱货。许多cp粉怒而转黑, 于皓完成粉丝提纯，林璇收获了第一批忠实黑粉。 正所谓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 那时候林璇蹿红太快, 本来就惹人眼红，经纪公司又没有长远考虑，只想尽快榨取她的价值，只是不痛不痒地发表了一个声明，起诉了几个编料编得太夸张的营销号和水军，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林璇后来动不动被全网黑，但这段往事还是非常刻骨铭心的，因为她的功德账户从接近五位数直接跌到三位数，从此开始了月光狗的悲惨生活。 对于皓本人，林璇的印象也不好，一来这凡人腿太短、脸太长，刚好长在她的审美盲点上，二来他很油腻，见了漂亮女人就撩，圈内人都知道，只有粉丝一厢情愿把他当纯情少年。 于皓在踩着林璇上位之后有点后继无力，几部剧扑得妈不认，隐隐有点糊的趋势。 其实他也是国内一流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只是因为从出道以来一直演偶像剧，大部分观众都不会把他和演技联系在一起。 但林璇和他合作过，知道他的演技还是不错的，现在他事业和人气都遇到瓶颈，想着靠《演员的品格》翻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林璇：“他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吴梁：“如果节目组没有刻意隐瞒的话，就是刚定下。和他一起上节目有两个隐患。一是《恋爱满屋》里你和宋总组cp，节目还有四期没播完，在此期间包括播完后的一段时间，公众会把你们视为情侣。” 林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虽然观众理智上知道真人秀有作秀的成分，节目上恋爱不等于现实情侣，但真情实感磕他们cp的观众不少，这时候和于皓一起上节目，肯定会被好事者翻出“旧情”，这一定是《甜蜜满屋》粉丝不想看到的。万一于皓这不要脸的东西再贴着她炒炒cp…… 林璇不寒而栗，那在观众眼里不等于她给宋总头上种草？ 吴梁摇摇头：“炒绯闻的可能性不大，即使他们这么做，大不了这次我们还他们一个‘严正声明’。我怕的是他在节目里踩你固粉，现在他人气走低，粉丝凝聚力下降，急需树一个‘对家’让粉丝打，你就是最合适的对象。” 林璇点点头，这是虐粉固粉一条龙的老套路，像于皓这样一心要当顶流的人，粉圈结构也相当流量化，吴梁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发生。 他接着道：“现在已经有一些声音说你傍上宋总之后变成了资源咖……” 鬼王殿下不以为耻：“没说错啊。”不就是她签卖身契换来的吗！ 吴梁：“……《将进酒》官宣之后你资源咖的名头就坐实了，到时候于皓和你就是对照组，一个是科班出身的实力派英雄，一个是靠金主上位的资源咖反派，最后实力战胜资本，正义战胜邪恶，群众们肯定喜闻乐见。” 林璇：“……”这戏码连她都爱看好吗！ 吴梁：“最好的办法是趁选手还没官宣把他悄悄踢出去，但是一来《演员的品格》不是宋总投的，二来于皓背后应该有人捧，我和制片表示过不满，但是听他的口气，让于皓退赛不太可能，估计后面的人他们得罪不起。” 林璇：“噫！这金主的品位还真清奇！还是我们宋总品位好。” 吴梁：“……所以现在有两条路，一是上节目，和于皓正面刚；二是趁着没官宣，退出节目，按原定计划参加《绝处逢生》，你考虑一下。” 两条路各有利弊。和于皓正面刚，刚赢了给自己的演技正名，输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被踩；而退出《演员》虽然可以规避风险，但对她演技的质疑会如影随形，《将进酒》官宣后的困局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林璇没有犹豫：“必须正面刚，我答应了宋总要拿总冠军。” 林璇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整个鬼从内而外散发着光彩。 吴梁一脸狐疑地端详了林璇一会儿，意有所指地说：“住进宋总家的第一晚还顺利吧？” 采补了宋总一整晚的鬼王殿下有点心虚：“还行吧。” 吴梁推了推眼镜，继续旁敲侧击：“你今天气色不错啊。” 林璇厚颜无耻：“过奖了，大概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吴梁：“……只剩两个月不到，你打算怎么拿总冠军？有计划吗？” 林璇：“别担心，我已经想出了必胜法。正好，你有空去地府帮我物色几个老戏骨，要各种戏路的，再集中培训一下，到关键时刻让他们上我身就行了。” 吴梁：“……” “要不是以前太穷，早点用这个办法，我也不用当流量小花，一出道就是巅峰演技鬼才，现在估计都是三金影后了。”林璇接着道。 吴梁：“……” 林璇：“你可别告诉宋翊啊，他知道了肯定会从中作梗。” 吴梁的镜片一闪：“放心。” 当晚，林璇回到宋翊家，发现他已经在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起居室里回荡着轻柔的小提琴声。 林璇发现宋总的生活单调得很，整天不是工作就是看书，要不就是运动，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手机里连个游戏都没有。 鬼王殿下很同情他，有这么多钱又怎么样呢，都不会给自己找点乐子。 宋翊听见开门声，放下书抬起头：“晚饭吃过了吗？” 林璇：“和四姨太他们一起吃了。” 宋翊接着问：“今天在公司还顺利吗？” 林璇随口答道：“挺好的，宋总呢？” 宋翊答非所问，拍拍沙发：“听说你已经想到了拿总冠军的方法，介意和我分享一下吗？” 林璇：“……”这吃里扒外的坐骑！ 她当然不会老实回答：“吴梁这个人每天杞人忧天，我随口说说让他安心，宋总您可别……” 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那只小银符又出现了，发出铁面无私的“噼啪”声，昨晚一起瞒天过海的革命情谊荡然无存。 宋翊掀了掀眼皮：“你最好不要对我说谎。” 林璇干笑了两声：“这不是有备无患嘛，能不用就不用……” 小银符里雷声滚滚。 林璇忙道：“宋总我错了！我不该动这种不劳而获的歪心思！” 宋翊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弯了弯：“你的办法在执行过程中可能会遇到问题，即使这些鬼演技过硬，他们离开人世久了，影视行业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而且理解和熟悉赛制也需要时间，不是召出来就能用的。” 林璇狗腿道：“不愧是宋总，果然深思熟虑，您说的都对。” 宋翊：“不过你的办法提醒了我，既然你有这样的资源，放着不用也很可惜。” 林璇诧异地抬起头：“咦？” 宋翊：“所以我和吴先生商量了一下，决定让他们担任顾问，赛前帮你密集训练，赛中也可以给你随时提供指导。” 林璇：“……那原来的表演课怎么办？” 宋总的嘴唇形状很漂亮，轮廓清晰，线条柔中带刚，看着温柔多情。然而说出的话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这两件事有必然联系吗？表演课老师是电影学院教授，可以给你弥补专业不足。” 他用指尖敲敲膝盖：“吴先生把你的日程表发我了，原来比我想象的空很多，所以我又帮你加了台词和声乐课。” 林璇：“……” 宋翊残忍地笑了笑：“今天吴先生教了我一个新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鬼王殿下磨了磨后槽牙，千算万算没算到后院失火养了几千年的坐骑是个白眼狼！ 她能怎么办呢？只好拿起阅读器争分夺秒地看书。 在宋总的监督下写完读书笔记，林璇感到神识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 宋总把她今天份的智商榨干，见她上下眼皮都快粘一起了，这才网开一面：“不早了，先睡吧。” 林璇赶紧回房换了“睡衣”，一瘸一拐地跳到宋总的房间。 宋翊和刚才判若两人，温柔得快要化成水了，蹲下身摸她脑袋，然而林猫冷冷地偏过头。 第70节 宋翊：“……”这是生气了？ 他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林猫没有发出呼噜声，也没有躺下露出肚子，反而抬爪子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跳上床，蜷着身子趴在床尾。 看来气得不轻，宋翊思忖，虽然失去了人的思维能力，但好像会保留做人时的情绪。 强撸的猫不香，今晚撸不成猫了，宋总只好郁郁寡欢地躺下，心道明天要对鬼小姐好一点。 林猫静静等着男人睡熟，然后站起身抖抖毛，蹑手蹑脚地爬到宋总枕边，抬起爪子把他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又在他脸上嘴上各拍了几下。 做完这些她觉得解气了点，这才钻进宋翊的睡衣里，在他的脖子上舔了两口。 第67章 67（第二更） 第二天，林璇在公司见了表演和形体老师, 定下具体的课程时间和进度, 宋总帮她请的营养师和健身教练也到了, 根据她的身体情况制定了食谱和健身计划。 她在岛上待了一个月, 几乎每天都在镜头下和其他嘉宾一起吃饭, 宋翊也没有强制她控制饮食，甚至还让她吃了几次兔头鸭脖小龙虾过瘾，虽然她看着还是很瘦, 但是演艺竞技毕竟和生活类的综艺不一样, 她需要在上节目前调整到最佳状态。 习惯用法力维持完美身材的鬼王殿下，终于要品尝到自酿的苦果了。 林璇看到新食谱的时候心里拔凉拔凉, 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 吴梁已经知道了她晚上做猫□□的事，安慰她：“你可以跟宋总商量一下, 做猫的时候吃点好的，他那么宠猫, 一定会答应的。” 林璇眼睛一亮，当晚就和宋翊商量, 没想到宋总头也不抬，一口回绝：“猫已经很胖了, 再吃下去就要超重了。” 亏她觉得胖猫可爱, 把瘦的都帕斯了呢！ 林璇不甘心：“那林小小呢？” 宋总冷酷地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林小小已经超重了，你有空穿上做做运动, 幼儿肥胖有很多健康隐患。” 林璇：“……”宋爸爸您还没从戏里出来吗？？ 话是这么说, 刀子嘴豆腐心的宋总还是从冰箱里拿了一块银鳕鱼出来, 隔水蒸了，细心地剔掉骨头，给林猫加餐。 鱼里没放任何调料，但是做猫和做人口味不一样，林猫也不觉得腥，高高兴兴地吃起来。 布偶本来正趴在客厅地毯上打瞌睡，忽然闻到鳕鱼的香味，蹭地站起来，飞快地跑到餐厅，果然看到林猫正在吃独食。 宋总这个见异思迁的猫奴正守着林猫，趁着她吃得高兴，小心翼翼地偷摸她的背。 布偶委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喵？？”为什把我的鱼给她吃！ 宋翊瞟了瞟布偶的肚子，不怎么想撸，撸过林猫之后他就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对别的猫不太看得上眼了。 布偶只好装作无事发生，打个滚又站起来，凑到林猫的饭盆跟前，凶巴巴地龇牙嘶叫了一声。 林猫正想抬脚挠它，猛然意识到宋翊在旁边，连忙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一瘸一拐地退到墙根，瑟缩成一团。 猫公公得意地叫了一声，正要采摘胜利果实，就被主人拎起来放到自己的饭盆子前。 宋总指着盆子里吃剩的猫粮：“不许抢人家的，不然明天不许吃零食。” 布偶：喵喵喵？ 林猫吃得盆干碗净，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宋总把她带回房间，给她刷牙清理口腔，又梳了梳毛，然后把她放到床上。 猫主子对他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纡尊降贵地趴到他手边摇了摇尾巴。 宋翊一点也不和她客气，把她抱在怀里一通撸。 把鬼小姐的读书笔记减少到五百字，又亲手给猫开了小灶，处心积虑的宋总终于如愿以偿。 第二天就是拍摄《将进酒》定妆照的日子。 林璇连吸了三晚宋总，越发容光焕发。因为一会儿要上妆，她索性素颜，戴个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就出门了。 帮他们拍摄定妆照的是业内知名的摄影师，特别擅长古装，做的后期也很有特色，质感十足。 拍摄地点就是他位于郊区的摄影棚。 古装造型复杂，尤其是发型，需要花很多时间，所以林璇一大早就出发了。 林璇到摄影棚时，导演、制片、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已经到了。 林璇是投资商内定的女一，连试镜都免了，之前一直通过经纪人与剧方接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导演和制片人。 导演刑峰不到五十，是正剧导演出身，执导过几部古装权谋剧和年代剧，经验非常丰富。 大概是长年在户外拍戏风吹日晒的缘故，黝黑枯瘦，看着一脸沧桑，像一棵生长在贫瘠土地上的老树。 他为人和外表一样沉默低调，但是和他合作过的许多演员都有点怵他，因为他出了名的严格，管你背后的金主有多牛，到了片场，该ng就ng，绝不手软也不嘴软——惜字如金和毒舌有时候并不矛盾。江湖中流传着许多大牌明星被邢导怼哭的故事。 吴梁事先给林璇打过预防针，她知道导演对她这个关系户有点意见。 果然，邢导演第一次见面就没给她好脸色，只是点点头，和她握了握手：“林璇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明摆着就是敷衍，连个笑容都没有。 林璇面不改色，没把对方的态度放在心上，导演有追求是好事，创作者一味向资本低头，肯定整不出什么好作品来。 制片人王立就要圆滑许多，看到林璇亲切地打招呼：“终于把我们的沈七娘盼来了。” 他拍拍邢导演的肩膀：“老邢，你之前还说现在圈内小美女多大美人少，这不就打脸了。” 本来邢峰只要顺着他的话头夸两句，就能把有些尴尬的场面圆过去，然而他却不偏偏不接茬，反而道：“林小姐，有几句丑话我想还是先说在前面，将进酒是个好本子，编剧老陈和我们几个都倾注了许多心血，这部剧和你以前参演的剧集可能不太一样，我们的工作方式和工作强度也可能超出你的想象，希望你能全心全意把沈七娘这个角色演好。” 他抿了抿嘴接着道：“我不希望我的剧组里有人轧戏、非必要情况下用替身、无故缺席迟到，也不希望有人在剧组搞特殊。我的剧组只有演员没有明星，任何不敬业的行为都是不能容忍的。” 王制片被这老搭档闹得一头包，赶紧上来打圆场：“老邢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没有明星，没有明星你的剧拍给自己看？你别看人家林璇长得好看就发酸。” 他转头对林璇道：“别人是仇富，这人自己长得磕碜就仇美，不过你放心，他酸归酸，审美水准没问题，拍美人是一等一的好手。” 林璇听得出来，制片来来去去捧她长相，说到底还是对她的业务能力没什么信心。 她淡淡地笑笑：“邢导和王制片请放心，我会尽力完成角色要求，档期方面你们可以放心，我会提前进组，戏份杀青前不接任何其它工作。” 邢峰听了这话态度缓和了些：“你能做出这样的承诺，我就有信心拍好。” 王立适时插科打诨：“小林的戏我看过，演技和灵气都不缺，就是技巧上欠缺一些，总得留点进步空间给你这个导演发挥吧？” 三人聊了几句，发型师和化妆师那边也把工具准备好了，林璇和导演、制片打了个招呼，就去化妆室准备了。 这部剧是架空时代背景，不过社会风俗大致参考唐朝，服化道也是满满的唐风。 作为唐朝美人，林璇的身材过于纤瘦，巴掌小脸尖下巴反而成了缺点，这也是邢导演对她不太满意的原因之一，他要的是丰艳的美人，林璇的长相够明艳，但是不够“丰”。 女主的角色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既需要视觉感官上的丰丽，又要精神层面的张扬，就像盛开的牡丹一样。 不过放眼圈中年龄合适的女演员，林璇除了瘦一点，下巴尖一点之外，已经是难得符和角色要求的一个了。 圈内流行小美女，大家都在卯着劲“减龄”，追求“少女感”，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成熟女性的魅力。 牡丹一般艳丽张扬的大美人几乎已经找不到了。邢峰和王立对定装效果都没有抱太大希望。 上妆和打理发型的时间很长，林璇有点昏昏欲睡。 化妆师是个小gay，二十七八岁，有点话痨，一边给她上妆一边”啧啧”地赞叹个不停：“我化过不知多少女明星，从来没有见过皮肤像你这么好的，这是真实存在的皮肤吗？你其实是仿生人吧，对不对？” 林璇：“……”想象力可真丰富。 化妆师又说：“我看过你之前的几部古装剧造型，哦卖糕！不是我夸张，真的全都是垃圾！那个可怕的韩式大平眉，哦卖糕！他们这是在暴殄天物啊……” 林璇打了个哈欠，有个生物在耳边不停地嗡嗡嗡，她觉得更困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热闹起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过来：“抱歉，有事耽搁了一会儿，来晚了。” 虽然音量不大，却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就是影帝蒋维扬了。 第68章 68 有人敲化妆间的门，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林璇道：“请进。” 门开了, 制片人王立和一个身穿长风衣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王立笑道：“小林, 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们的男主角。” 林璇站起身礼貌道：“蒋老师。” 蒋维扬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八岁, 虽然比林璇大不了几年, 但是人家是圈中前辈，已经拿下两个影帝，并且有望在三十岁以前拿下集齐三金, 林璇叫他一声老师不为过。 蒋维扬一笑, 眼尾显出浅浅的笑纹：“阿璇太客气了，叫我维扬就行了。” 他的眼睛深邃, 眼珠颜色比常人略浅，看人时很专注, 莫名的就让被注视的人感到缱绻温柔，眼神戏一向被影迷和粉丝津津乐道。而他的五官条件也很好, 脸部线条刚柔并济，五官立体, 既有西方的雕塑感又有东方韵味，非常上镜, 可以说是祖师爷赏饭吃。 蒋维扬的神情举止以及亲昵的称呼都让林璇有点不自在, 她微微皱了皱眉，蒋维扬立即道：“对不起, 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 林璇笑了笑：“只是个称呼, 蒋老师请随意。” 蒋维扬察觉到她故意和自己拉开距离, 但是也不恼火，好脾气地笑笑：“我就是来打个招呼，先去隔壁化妆了，回头见。” 说完他就和制片人一起离开了。 化妆师小gay捂着心口：“欧卖糕！蒋影帝真是太a了，我的小心脏到现在还砰砰直跳！他从出道到现在这么多年从来没和任何女艺人传过绯闻，我还是有希望把他掰弯的！” 林璇：“……”那你加油叭。 自从蒋维扬露了个脸，化妆师叨逼叨的主题就从林璇是仿生人变成了蒋影帝美颜盛世。 林璇不以为然：“还行啦，没有我老板美。” 化妆师：“你老板？哦哦！是《甜蜜满屋》的失足总裁吧？” 林璇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嗯。” 化妆师一脸纠结：“emmmmm，失足总裁有点性冷淡风，我还是更喜欢蒋影帝这种类型，满满的荷尔蒙，a爆了哦卖糕。” 林璇：“嘁。”夏虫不可语冰，没眼光的凡人，宋总哪里冷淡了，撸猫的时候不要太热情！ 不过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蒋维扬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而且不吝于释放他的魅力，特别是他那一双眼睛，像是能把人的神魂吸进去，连林璇都有一瞬间的晃神，如果不是开了阴眼确定过，她简直要怀疑他是精魅。 当然阴眼看不出来不代表百分百没问题，她想了想，趁着化妆的间隙，给吴梁发了个消息：“查一下蒋维扬的底细，还有祖宗十八代。” 她不是个神经特别敏感的鬼，但是蒋维扬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就像伏低身体准备扑食的野兽。 但愿是想多了吧，林璇捏了捏眉心。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她的妆容和发型已经完成了，造型师帮她换上了剧中的戏服，林璇对着全身镜看了看，差点没认出自己来。 第71节 整个造型参考的是唐代画家周昉的簪花仕女图，高耸的云髻上簪着金钗和步摇，绣仙鹤的泥金红罗衫衬得肩颈和胸前的白腻肌肤仿佛堆雪，外面披上轻纱罗银泥帔子，更显得飘逸而流丽。 她的身材瘦归瘦，但是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胸前用绣带一束，竟然还挺可观。 妆容是仿唐妆，不过根据现代观众的审美作了改良，两弯细细的柳叶眉中间贴了翠色的花钿，面颊上用朱红色点出两颗小小的面靥，给端庄的造型增添了一抹俏色。 林璇不由感慨，大制作就是大制作，跟这一比，她之前满身窗帘布的古偶剧造型真是寒酸得没眼看。 化妆师满意地一拍手：“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林璇推门走出化妆室来到影棚，这时候摄影师正在拍摄男一号蒋维扬的部分。 他的造型没有林璇那么繁复，虽然来得晚，却比她先一步完成造型开始拍摄。 背景放了一架绘着青绿山水的绢制屏风，蒋维扬坐在榻上，手握笔管，作奋笔疾书状。 蒋维扬饰演的男主是个内心非常矛盾的人物，他从不名一文到位极人臣，再到身陷囹圄，一生几度起落，有不知餍足的野心和权欲，同时又有落拓不羁和玩世不恭的一面。他心怀社稷和万民，但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大义”可以不择手段，甚至牺牲任何人。 摄影师为了凸显人物的两重性，用戏剧性的布光把他整个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亮面和暗面，而姜维扬的姿态动作和表情都充满了张力，比起一般的定妆照，这一幕就像是从某个真实存在的人物一生中截取出的片段。 即使林璇对蒋影帝心存疑虑，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业务能力真是没话说。平心而论，以她现在的水平要驾驭这样的角色还是太难了。 好在这是大男主戏，女主的角色就要简单多了，她主要负责美美美，然后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用自身的悲剧来衬托男主跌宕起伏的人生。 察觉到林璇走过来，蒋维扬抬起头，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艳。 导演和制片本来在盯拍摄，这时候也转过头来。 邢导演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他做这一行，漂亮的女明星见了不知多少，有新生代的女流量，也有老牌女神，然而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盛装后的林璇太像他想象中的沈七娘了，那种张扬霸道的生命力，不可一世的美，还有被踩进泥淖中也不能磨灭的傲气，都让人移不开眼睛。 邢导演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感到脸火辣辣的疼，刚才还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这时候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真是丢人。 王立也是一脸惊艳，对邢导演道：“难怪宋总和维扬都坚持要小林来演沈七娘，我们两个老东西眼光不如年轻人毒啊！” 林璇一听这话又警觉起来，这里面还有蒋维扬什么事？ 蒋维扬拍完一组镜头，趁着摄影师和助理改换背景道具、调整布光的空隙，走到林璇跟前：“我跟邢导、王制片说过，你是我最想合作的女演员。” 林璇有点不爽，明明是宋总用钱给她铺的路，怎么说的好像你的功劳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可要多谢蒋老师。” 蒋维扬维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听说你会参加《演员的品格》，今天见了面，我更期待你的表现了。” 导演和制片都知道蒋维扬会担任《演员》的导师兼评委，但还是刚听说林璇要参赛，邢导演用前辈的口吻提点道：“上比赛磨炼一下也是不错的。” 蒋维扬从助理那儿要来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好友吧，这是我的私人号，你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林璇从助理手中接过工作手机，加了他的微信：“不过我不太用微信，您有事还是直接电话联系吧。” 林璇顺便把导演、制片也都加了，四人还拉了个小群。 蒋维扬目光闪了闪，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儿，布景和布光完成了，轮到林璇拍定妆照，背景被布置成闺阁的样子，她坐在妆镜前，手里拿着一支笔对镜描眉。 剧组准备的道具也很精致，乍一看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林璇在一千多年前的阳间生活过一段时间，也不用导演和摄影师教她正确的仪态，随便一靠一坐，俨然是一幅工笔仕女图。 邢导演的脸越发疼了，但是心情却异常激荡亢奋。蒋维扬的出色表现在意料之中，林璇却让他刮目相看。 本来他以为林璇这个女一号会成为《将进酒》的缺憾，现在看来说不定是最大的亮点。 拍完定妆照，导演的态度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林璇换回自己的衣服，卸了妆，和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离开了影棚，她还要赶回公司上台词课。 林璇以前演的几部剧都是配音，倒不是她懒得背台词，而是对手戏的演员大多不愿意用同期声，剧方对自己也没什么要求，大家都得过且过。 她压根就没操心过台词这种事，更没想过去专门上课，还多亏了宋总提醒。 台词课的老师也是从戏剧学院请来的业内资深人士，他先考察了一下林璇的基础，她的发音没有大问题，但可能是德云社听多了，不经意的时候会流露出一股相声味儿。 老师帮她纠了纠，又教给她正确的发声方式，林璇认认真真地学，一堂课连口水都没喝，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晚上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九点，宋翊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等她，见了她问道：“今天拍定妆照顺利吗？” 林璇有点小得意，从手机里翻出拜托助理拍的花絮给他看。 其中有一张是和蒋维扬一起拍，林璇侧躺着，蒋维扬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 他的手只是虚虚搭在她肩上，中间还隔着层帔帛，但是宋翊的眼神还是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蒋维扬怎么样？” 林璇迟疑了一下，她直觉蒋影帝有点怪，但这是没影子的事，没必要说出来让日理万机的宋总操心，于是她言简意赅、实事求是地道：“影帝人挺好的，本人比戏里还帅，没什么架子，演技也很好，和他搭戏应该能学到很多东西。” 宋翊“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从茶几上拿起本书专心致志地读着。 林璇在他旁边坐了会儿，忽然奇道：“宋总，您这是在看什么书？怎么半天不翻页呢？” 宋翊：“……”他干脆放下书，起身回书房去了。 布偶谄媚地跟了上去，没来得及跟进屋，被宋总关在了门外。 当晚，宋翊狠撸了一顿猫，好像要把整年份都撸完一样，差点没把林猫给薅秃了。 第二天早晨林璇穿回自己的身体，宋翊一和她打照面就把读书笔记加到了1500字，理由是既然感受到了和影帝前辈的差距，就要以勤补拙、奋起直追。 林璇：“……” 第69章 69（第二更） 吴梁虽然是个慢性子，但是办事井井有条, 效率还算高, 三天后就帮林璇物色好了地府导师团, 一共三个鬼, 个个都是影史留名的级别。 吴梁在阴阳出入境管理局帮他们办好了来阳间的通行证, 他们就可以在三个月时间内来往于阴阳两界了。 和四姨太这种常驻阳间的鬼不同，他们没有肉身，只能在天黑以后来到阳间, 并且要在天亮以前回到地府。 所以林璇每天都在睡前抽出一个小时来上课, 为了不惊扰到别人，上课地点就设在宋总家的客厅。 导师们一开始知道要给鬼王殿下上课, 都有点诚惶诚恐，因为江湖传言鬼王殿下非常暴戾, 而且睚眦必报，得罪了她会被一鞭子抽进轮回做蟑螂老鼠。 虽然坐骑一再保证鬼王没有这个权力, 三位导师一开始还是将信将疑，放不开手脚。 最后一物降一物的宋总只好亲自压阵, 安这些鬼魂的心。 鬼的潜力是无穷的，在宋扒皮冷酷无情的剥削压迫下, 林璇的基本功突飞猛进。 在这个过程中, 她忽然重新认识了演戏这件事。原来她混进演艺圈只是为了讨生活，选这个职业也只是因为自己有美颜盛世, 看起来吸粉应该很容易。 经过最近的突击训练, 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喜欢演戏的, 即使不是为了和谐力，这也是一份能带来成就感和满足感的工作——可见有的鬼天生就是戏精。 她白天读书、上课，晚上继续上课，然后做猫陪.睡，过得异常充实。 一个月时间仿佛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演员的品格》第一期录制当天早晨。 节目组事先通知了第一期节目的形式和赛制，以便选手们提前作好准备。 第一期共有32位参赛选手，男女各16名，年龄范围从20岁到35岁不等。 选手中有像林璇和于皓这样，因为某种原因急需证明自己的流量小花、小生，也有长年演配角甚至跑龙套的“遗珠”，希望借这个机会一举成名，还有年少成名却高开低走，逐渐泯然众人的“天才”，想要逆风翻盘，打破出道即巅峰的魔咒。 第一期采用录播形式，一来给参赛选手一个适应的过程，二来也让导师、评委和选手能有机会磨合，后期淘汰赛开始就要采用直播和录播相结合的形式了。 第一期是排位赛，32位参赛选手依次上台表演自己预先准备的片段，时长一分钟。 表演结束后，专家评委和现场观众打分，演员们将会按照最终得分来排名。 排名会影响到以后pk赛的对手、团队表演的搭档等因素，初次的排名也会给导师、观众留下第一印象，可以说非常重要。 林猫破天荒地天没亮就醒了，她感到自己被一种难以名状的焦灼感控制，整个猫坐立不安。 她一开始以为是天气转暖导致的，拱进宋总怀里猛吸了一通阴气，然而焦躁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她又病急乱投医舔了几口，舒服是舒服，但是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 宋总睡梦中感觉脖子痒，伸手一捞，摸到一个毛团，闭着眼睛撸了两把，然后把猫搂在怀里：“紧张了吗？” 林璇：“……”原来这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考前综合症，没上过一天学校的鬼王殿下终于体验到了考生的焦虑，感觉鬼生圆满了。 宋翊被林猫吵醒，干脆起床运动洗澡做早饭。 林璇换回自己的身体走到餐厅，宋总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大概是为了鼓励她，今天的早餐总算不是三明治——宋总拼上毕生的厨艺煎了一个太阳蛋。 太阳蛋一点也不像太阳，里出外进的，宋总还用番茄酱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她事后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这只蛋可能是个凶兆。 虽然宋总的蛋其貌不扬，但鬼王殿下还是感到非常温暖，很给面子地吃得盘干碗净，还悄悄把1500字的账给勾销了。 吃完早饭，林璇换上特地为上镜准备的衣服，然后坐车前往录制现场。 她比预定的时间提前半小时到，以便熟悉拍摄现场，不过她显然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 她抵达录制现场的时候，选手休息室里已经有二十来个选手到了。 她扫了一眼，于皓还没来，先到的人里面不乏熟面孔，有的是在影视剧里见过，也有以前合作过的点头之交。 论咖位和人气，这一屋子的选手都没法跟她比，毕竟她是节目的流量担当。 有几个曾经合作过的演员和她打招呼，也有没见过的人来凑热闹，林璇一一礼貌地打了招呼，然后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 按照这类综艺的惯例，幕后戏也和台前一样重要，舞台以外的地方也都是素材，从选手下车起拍摄就开始了，演员休息室里也装置了摄像头，还架设了几台摄影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剪成素材。 这是风险，但同时也是表现的机会。 林璇不需要给自己加戏，但是很多选手有必要，32个人实在是太多了，最后能让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不会超过十个。 林璇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记事本，上面记了这几天表演课的笔记，她打算趁着录制还没正式开始抱一会儿佛脚。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孩朝她走过来：“璇璇，好久不见，你越来越美了！” 林璇看了看眼前这张缺乏记忆点的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孙筱，你好。” 他们曾经出演过同一部都市偶像剧，当时林璇刚出道，孙筱却已经演了三四年戏了，当时她演的是女四，林璇却是女二。 那个剧热播以后，剧组里传出过她耍大牌的流言，林璇有猜测没证据，为免误伤也就没追究。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孙筱说完也没等她同意，一屁股坐了下来，“咦，你在看书吗？” 林璇也没有掩饰：“是笔记。” 孙筱：“哇！你真努力！” 林璇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这姑娘很聪明，知道她是流量担当，刚才把话题引到她的笔记本上，这段很可能会被剪到成片里，她也能借个东风出出镜。 给自己争取机会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舞台上终究要靠实力说话，分给这些事的心思多了，专心打磨演技的心思就少了。 林璇的态度明显有点冷淡，但是孙筱却热情不减，一直在引她聊各种话题，偶尔瞥一下摄影机镜头。 第72节 选手们陆陆续续抵达，不一会儿，林皓也到了，他一进门就看见林璇，也不怪他，林璇实在是太显眼了，即使她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和款式都平平无奇，也遮掩不住她的光芒。 有的人天生是明星，有的人却差了那么一口气，总是不上不下，于皓就是后者，他好像就是缺了那么点“星味”，还没红透就后继乏力了。 看见昔日的“绯闻前女友”事业蒸蒸日上，于皓心里五味杂陈，他当初是撩过她的，毕竟像这样漂亮的女人，他也不介意假戏真做一次，但是林璇没答应也就算了，拒绝他的姿态清高傲慢，让他非常没面子。 于皓在心里冷笑，清高什么，还不是傍上了宋翊。 林璇也看到了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继续低下头看笔记。 于皓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跟前：“林璇，好久不见，你一点没变呢。” 林璇掀了掀眼皮：“于皓，好久不见，你的鼻子好像又变了？” 说完她马上嫣然一笑：“我开玩笑的。” 于皓：“……” 他按捺住羞怒，寒暄了几句，又道：“对了，我妈是《甜蜜满屋》的忠实观众，最喜欢你和宋总这对，知道我要和你一起比赛，让我跟你要签名呢！” 他当着一屋子选手和摄影机的面点道破她和宋翊的关系，当然是含沙射影，暗示她有金主，在这场比赛中会采取不正当的竞争手段。 林璇笑着一伸手：“好啊，照片还是本子？我帮阿姨写个to签。” 于皓本来是想激得她恼羞成怒，冲动之下当着摄影机的面说出过激的话，坐实她耍大牌的传言。 他们合作过一部剧，林璇的脾气不怎么好他是知道的。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得这么沉得住气了。 签名当然是借口，他怎么可能准备照片和笔记本，只得把这事轻轻揭过。 不过好在这次他是板上钉钉的总冠军，她又得给他当垫脚石了。 第70章 70 林璇不知道于皓已经把她当成了一块美丽的垫脚石, 她一边复习笔记, 一边留意她的对手们。 《演员的品格》的宗旨是挖掘被埋没的演技派, 大部分参赛选手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找的，并且除了她和于皓等流量之外，其他人还经过了两轮选拔，留下的人实力都不弱。 比如于皓，不但是电影学院毕业, 而且在进入影视圈以前演了两年舞台剧, 功底肯定比她扎实。 但是比赛会持续两个月, 期间她可以继续上课，还可以在竞争中迅速提升自己，所以总冠军看起来遥不可及, 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 林璇正盘算着，一个手拿文件夹的女编导走进休息室：“各位参赛选手，大家好。” 选手们本来聊天的聊天, 刷手机的刷手机，看笔记的看笔记，这时候都停下来，抬头看向编导。 编导露出个神秘的微笑, 林璇跟综艺编导打了那么久交道,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又要搞事。 那编导果然道：“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的第一期节目的规则要做一个小小的改变。” 选手们面面相觑, 有人问：“要怎么改呢？” 编导回答：“之前我们和大家说过, 第一期采用自由表演的形式, 从经典影视作品中找片段来演绎，不过我们的导师和评委老师觉得这种形式太单调，而且事先准备的片段不能充分体现各位的实力。” 她顿了顿道：“所以，我们经过商议，决定临时加入一个临场发挥的小环节，现场抽题表演。” 话音未落，选手休息室里炸开了锅，精心准备的表演和即兴表演难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而且他们准备的表演是经典影视片段，有前人的演绎可以参考，而即兴表演却是抽题，没有依托，从破题到表演思路全靠自己，说不定还得自己设计情节，难度系数一下子加大了不少。 有耿直些的人忍不住抗议：“你们事先不说，临时又改变规则，太不地道了吧！” “对啊，都没有给我们一点心理准备……” 而更多的人则是顾忌摄像头和摄影机，没有吭声，但脸上也流露出惊讶和不满。 林璇一早猜到他们会闹幺蛾子，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说到底才艺真人秀也是真人秀，有冲突才有看点，节目组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他们设置障碍，把他们逼入窘境，挖掘他们的真实反应。 编导安抚道：“大家放心，我们准备的题目都是很基础的，大家有丰富的经验，一定可以轻松完成。” 一直沉默的于皓忽然笑道：“大家别慌，我们都是科班出身，保持平常心，当成表演课上的练习就行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似地瞟了一眼林璇，然后看向编导：“如果实在感觉自己没有能力完成的话，这时候退赛还来得及吧？” 林璇本来还不觉得，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突然改变赛制其实针对的是她，除了她以外几乎全是正经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毕业的，都做过许多类似练习，只有她是半路出家。 鬼王殿下摸了摸下巴，刚才编导宣布改变规则的时候，大部分人或多或少流露出诧异，但是于皓却是一副沉着冷静、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见早知道这件事。 林璇想了想，他肯定不是真心要自己退赛，开什么玩笑，他还要踩着她上位呢！ 他不过是在激她，想引出她的情绪，不管是愤怒、紧张还是慌乱，都可以让她镜头面前出丑。 可惜他的期待又要落空了，林璇勾了勾嘴角不说话。 于皓以为她是虚张声势，继续道：“对了，我没记错的话林璇是业余演员出身吧，你这方面经验可能少一点，别紧张，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林璇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破绽，惊讶道：“咦，编导没说具体规则，你怎么知道我们有机会互相帮助？万一是在台上抽题当场演呢？” 这话一出，大家都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于皓，于皓也察觉自己说漏嘴了，赶紧亡羊补牢：“我是随便猜的，我想节目组应该不会这么残忍吧？哈哈……” 没有人跟着他一起笑，气氛非常尴尬。 刚才那个耿直兄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我怎么觉得有人好像提前知道了规则。” 林璇适时补刀：“其实知道规则问题也不大，只要不知道考题就行了。” 她又问编导：“请问能不能告诉我们，即兴表演一共有几道题呢？” 编导想了想，总导演并没有禁止她透露这个信息，于是答道：“一共三道题，随机抽取一道。” 林璇故作惊讶：“咦，我们这儿32个人呢，才三道题啊，我还以为至少有十几二十道呢。” 有机灵一些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如果事先有人拿到了题目，当然是题数越少越容易预先准备。 编导脑门上已经沁出了汗，不是说这女明星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吗？为什么问出来的话都那么致命？ 林璇见好就收：“哦，我懂了，考题少，大概是为了方便评委老师比较打分吧。” 编导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样的。” 林璇笑而不语，这段内容当然不可能播出，但是节目组不可能堵住三十多张嘴，说不定节目录完就有人忍不住传出去了。 这时候，角落里忽然有人发出嗤笑声。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演员，她身材骨感，几乎有点嶙峋的感觉，她的五官没有一处出彩，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怪异的吸引力。 林璇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却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哪部剧的配角吧。 选手中有人认识她：“朱语，你笑什么呀？” 一听这名字，林璇就想起来了，吴梁事先给过她几个选手的资料，都是有实力角逐总冠军的，其中就有这个朱语。 她主攻的方向是戏剧，在戏剧学院读书的时候已经在戏剧界崭露头角，有天才之称，只是几乎没演过影视剧。 朱语道：“没什么，我笑我自己。我来之前还以为对手很强，现在觉得自己想多了。”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人觉得这个女人脑子有问题，大概是想红想疯了，只有几个听过她名字的选手眼神里流露出戒备。 林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一上来就把所有选手都得罪了，这样的人要不就是情商特别低，要不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也许两者兼而有之。 总之是个有趣的对手。 “如果没有其它问题的话，大家可以按顺序去化妆室准了。”编导看了眼手表道。 说完看了一眼林璇，见她没再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节目组一共为选手们准备了两间化妆室，每间有三张化妆台，需要分几批。另外还有三间单人化妆间兼休息室，在走廊对面，是供三位导师用的。 林璇不想搞特殊，自己没带化妆师，坐在化妆室外的椅子上等，一边等一边看笔记，前几天的表演课上老师帮她总结了几十种常见的表演片段，即兴表演可能会用得到。 正看得出神，灯光忽然被人挡住了，一大片影子落在纸页上，头顶响起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林璇抬起头，蒋维扬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林璇合上笔记笑了笑：“蒋老师。” 其他选手也纷纷和他打招呼，蒋维扬微笑着一一回应，然后对林璇道：“你在等化妆吗？我的化妆间空着，你可以用。” 其他选手刚才见蒋维扬主动和林璇打招呼已经很惊讶了，这时候都露出了或了然或鄙夷的目光。 林璇刚揭露了于皓潜规则，谁知道现世报来得太快，被蒋维扬这么一搅和，倒像她也搞了潜规则一样。 林璇没好气地道：“不用了，多谢蒋老师。” 蒋维扬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人情世故不可能不懂，但是他丝毫不在乎其他选手怎么看，也不把林璇的态度放心上。 他微微眯了眯眼，略呈棕色的眼睛盯着她，像准备捕猎的猫科动物。 林璇心里那种不安又涌了上来。 好在这时候上一批选手化完妆出来了，林璇迫不及待地进了化妆间，蒋维扬打量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弯起。 所有选手化完妆做完造型，回到选手休息室等待录制开始。 第一次的入场顺序理论上是随机抽取的，她抽到的是2号，于皓则是31号。 林璇怀疑他们的程序做了手脚，他们俩是流量担当，一个头一个尾，她负责吸引眼球，于皓负责吊住胃口，这两个号码太巧了，实在不像是巧合。 选手休息室中有屏幕，候场的选手可以看到台上选手的表现，也可以看到导师和评委的点评，这虽然可以增加选手们的紧张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等于“剧透”了导师和评委的个人喜好，对后面的选手有利。 第一个选手是一个演过许多电视剧的熟面孔，她准备的片段来自电影《喜福会》，她基本功扎实，得到了导师和评委的一致好评。 三位导师中，影后苏栀打出了9.5的高分，电影学院表演教授黎川打了9.2分，蒋维扬打分最严格，给了8.9分。而三位知名导演组成的评委团给出了9.3的平均分，再加权现场观众打分，最后，第一个选手的综合得分是9.35。 黎川对旁边的苏栀道：“第一个选手的表现就这么出色，后面出场的人压力很大啊。” 苏栀微微一笑：“只要有实力就不用担心，我期待在这个舞台上看到更多的新星。” 主持人宣布：“二号选手选取的片段来自意大利经典影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下面我们先来看原作的演绎。” 他话音刚落，舞台背后的大银幕开始播放影片中的片段，是女主角玛莲娜抽烟的经典片段。 苏栀挑了挑眉，语气有点尖刻：“我很佩服这位选手的勇气。” 黎川：“确实不好演，倒不是表演有多难，但是原主演太深入人心了，很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瞥了一眼蒋维扬：“维扬你觉得呢？怎么只笑不说话。” 黎川曾经教过蒋维扬，和得意弟子说话时熟稔又亲切。 蒋维扬看着舞台的角落，仿佛能穿过幕布看到后面的人影，他抚了抚下巴：“我很期待二号选手的演绎。” 第73节 主持人道：“下面有请二号选手，演员林璇，代表作电视剧《醉爱千年》、《五十度的甜》。” 林璇自己都有些汗颜，她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第71章 71（第二更） 主持人一说这两个片名, 影后导师苏栀用食指点了点嘴角, 眼里流露出嘲讽的笑意, 凑近蒋维扬小声道：“这个跨界跨得有点大啊。” 三位导师都别了麦克风收音，他们“私下”的点评也可能会被剪进成片。 蒋维扬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黎川老师当惯了，对苏栀道：“不要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还是要看舞台上的表现。”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 工作人员搬来一把椅子, 然后灯光再次亮起来。 就在这时, 音乐声响起，一个婀娜的身影从舞台一侧的幕布后走出来，款款地向舞台另一侧走去。 她一出场就攫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的长相和原主演差别很大，无论身材还是五官，都是东方式的, 她的胯窄，如果刻意模仿原主演的姿态就会很别扭，所以从身姿到步态，她都根据自己的身材条件进行了调整, 甚至连服装和发型也没有向电影中的形象靠拢, 仍旧是一头披肩的黑发。 美艳魅惑，却是东方式的。 黎川忍不住小声称赞：“没有刻板地模仿, 很好, 是不是, 小苏？” 苏栀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有不同意见：“她没有背包，等会儿烟从哪里拿出来？” 黎川看得更细：“你看她肩膀手臂的肌肉和手部动作，她是‘背了包’的，而且对重量感的把握很精确，应该是练习过无数次留下了肌肉记忆。” 苏栀：“哦，我疏忽了，黎老师说了我才注意到。” 她耸了耸肩：“这样确实提高了难度，但我觉得没必要，跑之前先要学会走。” 一直沉默着的蒋维扬忽然道：“我不同意苏栀的观点。” 苏栀抿抿唇：“哎？为什么？” 蒋维扬：“先看下去。” 说话间林璇已经走到椅子前坐下，把无形的包往无形的桌子上一放，双腿交叠，从包里取出无形的烟盒，抽出无形的香烟，放到嘴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每个动作都很自然，仿佛这些道具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隐形了而已。 林璇的嘴唇微微隙开一点，就像真的叼着根烟一样，然后她的眼神里露出一点诧异，然后失落、鄙夷、悲伤等等各种情绪纷至沓来，甚至还有一抹破罐子破摔的快意，最后她垂下眼帘，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表演中，甚至连苏栀都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直到林璇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观众们才回过神来，掌声像潮水一样响起来。 林璇鞠了个躬：“谢谢。” 几个导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黎川先开口：“你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我想确认一下，你真的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吗？” 林璇当然不能把地府导师团的事说出来，只能回答：“最近一个多月我一直在补课。” 黎川惊讶地看看苏栀：“一个多月？那你真的相当有天赋了。” 苏栀：“你这一个多月一直在练习这个片段吗？” 林璇看了看苏栀，之前几个导师私下里的对话她是听不见的，但是仅仅这一句话，就让她察觉到，苏影后是在针对她。 她实事求是道：“倒没有那么久，练了一个星期。” 苏栀“哦”了一声，话锋一转：“你刚才的表演中刻意没用道具，蒋老师说你这么做有深意，我想请你解释一下。” 她说到蒋老师的时候瞟了影帝一眼，神情娇俏，竟然有点孩子气。 林璇勾了勾嘴角，这又是在给她挖坑，如果她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不用道具就是投机取巧吸引眼球。 蒋维扬道：“我有自己的猜测，但是我也想听你解答，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 这个亲昵的“我们”让苏栀脸色明显一变。 林璇暗暗叹了口气，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苏栀对蒋维扬求而不得，偏偏这姓蒋的老往她身上拉仇恨，要不是考虑到他还要上这个节目，鬼王殿下恨不得送他个秃头套餐。 “因为我的水平不够，”林璇一脸诚恳地道，“我必须借助道具的‘无形’，才能让观众想象周围那些‘无形’的人。” 黎川忍不住鼓掌：“很聪明的做法。” 蒋维扬：“我想补充两句。这个片段中，除了玛莲娜以外还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周围人的恶意——女人的嫉妒，男人的觊觎，窃窃私语，不怀好意的目光，如果忘了这一点，那就跟模特走台步没区别了。而在林璇的表演中，这个外部的‘恶意’始终是存在的，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和这无形的恶意呼应、对抗。不用道具也是个很好的办法，以虚带虚，可以迅速帮助观众建立视像。” 现场观众恍然大悟，他们只知道她演得传神，但是好在哪里却说不出来。 苏栀抿了抿唇，随即笑道：“维扬对林璇小姐的评价很高呢。” 黎川插嘴：“我觉得维扬没有夸张，我赞同他的话。” 苏栀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我发现你在结尾的处理和原版有点不一样，原版的玛莲娜垂下眼睛，眼里有泪光闪烁，但是刚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没有眼泪。” 林璇道：“是的，我在这里做了一点改动。” 苏栀：“哦？你对原主演的诠释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么改有什么理由吗？” 林璇当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带到坑里，点烟这一幕是经典中的经典，原主演又是国宝级女神，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诋毁原作。 她笑了笑：“这可以算是投机取巧吧，因为原主演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如果单纯模仿一遍，那也只是东施效颦，所以我对人物情绪做了一点改变，赋予她多一点冷漠，让她对人性彻底失望，不愿意再流下眼泪。” 黎川点点头：“我很高兴能看到新生代演员用头脑和心去演戏，你能做出这样的改动，我们先不说好不好，至少是用心揣摩过角色的。” 导师点评完之后，就是打分环节了，黎川第一个亮出分数，居然给了她9.5的高分，接着是蒋维扬，也打了9.5，苏栀最后一个亮出分数：8.5。 蒋维扬看到这个分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开口，黎川先忍不住了：“小苏，你这个分数是认真的吗？” 苏栀：“我不太喜欢最后的改编，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你的表演还是不够深刻，可能和你之前的作品风格有关，比较流于表面。而且……” 她停顿了下，半开玩笑似地说：“美人演美人，难度系数有点低啊。” 林璇心里一哂，谁都知道，苏影后曾把一个毁容的精神病患者演得入木三分，就是凭这个角色拿到了权威电影奖项的影后头衔。 黎川抱不平：“小苏你这么说就太不公平了，难道只有扮丑才能体现演技？” 苏栀：“这只是一个小原因，最重要的是我说的前面两点。” 导师点评完，轮到专业评审团和现场观众打分，导演评审给出了9.3的高分，观众评审本来听黎川和蒋维扬夸得有理有据，基本都打算打9分以上，但是被苏栀一通说，有一小半人动摇了，最后观众平均分为8.9，综合得分9.15，比第一名选手足足低了0.2分。 主持人报出最后得分，然后说：“谢谢林璇给我们带来的精彩演绎，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三位导师吗？” 林璇一脸虚心好学、求知若渴的表情：“我想请教苏老师，您能不能指点我一下，怎么才能演出深度呢？” 她问得非常谦虚诚恳，任谁都看不出来是在抬杠，一个多月的演技培训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苏栀：“这个话题要摊开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简单说来，你的表演还是缺乏尺寸感。” 林璇困惑道：“什么是尺寸感呢？” 苏栀：“……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蒋维扬忽然对林璇道：“你不用纠结这些概念，说多了反而会越来越混乱，这样吧，让苏老师把这个片段演绎一下，你好好体会。” 他话音未落，全场观众鼓起掌来，苏栀脸色一僵，随即推辞道：“这是他们的舞台，怎么能喧宾夺主呢。” 下面的观众却已经叫起了苏栀的名字，影后现场飙戏，试问谁不想看呢！ 苏栀骑虎难下，只得笑道：“好吧，不过我需要去后台稍微准备一下，给我五分钟。”她说着摸了摸左手小指上的铂金戒指。 第72章 72 拍摄暂停, 苏栀走到自己的化妆间，锁上门, 坐在化妆镜前。 她端详了一会儿镜子里的脸, 相对她的年龄来说, 这张脸的状态年轻得惊人，坊间关于她整容医美的传闻隔三岔五就会被营销号翻出来讲，但是没有一个人猜到真相。 她低下头, 转了转戒指, 把它褪到第一个指节处，想要摘下来却拿不定主意。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 身后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 苏栀一凛, 猛地抬起头, 化妆镜里出现一张英俊的脸, 她赶紧偷偷把戒指推回指根：“维扬, 你怎么进来的？” 问完她就察觉自己说了蠢话，有什么门能拦得住他？ 果然，蒋维扬眼里流露出不耐烦：“你已经这么没自信了？堂堂一个影后, 连这么简单的演示也不能靠自己完成？” 苏栀脸上闪过羞惭，随即变成恼怒：“我只是进来补个妆, 你想太多了。” 她顿了顿，酸道：“你是看上那个小花了？和黎川一个劲地捧她，我……” 蒋维扬挑挑眉：“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 我奉劝你一句, 别去惹林璇。” 苏栀不以为然：“不就是傍上了宋翊吗？宋翊再有钱又怎么样, 还不是个普通人，我根本不怕他。” “你以前不也是普通人吗？”蒋维扬轻蔑地笑笑，“对了，你那个小白脸烂泥糊不上壁，还是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苏栀自以为她和于皓的事还算隐秘，谁知道蒋维扬原来一清二楚，她恼羞成怒，咬了咬唇：“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又比我好多少？还不是看见那丫头长得不错……” 蒋维扬耸耸肩转身离去，有人上赶着作死他也拦不住。 蒋维扬走后，苏栀在化妆镜前又坐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没把戒指摘下来，最后只补了点口红，起身回到录制现场。 她扫了一眼导师席，蒋维扬已经先她一步回来了。 导演示意拍摄重新开始。 电影背景音乐声响起，舞台灯光随之一亮，苏栀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向上绷直，然后不疾不徐地从幕布后面走出来。 这段戏太经典，她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演起来也不费力，但是她之前贬低了选手的表演，必须拿出足以碾压林璇的表演。 然而她心里知道自己做不到，只能中规中矩地演了一遍，最后一幕她仿照原作，演出了热泪盈眶的效果。 表演结束，现场观众有点懵，苏栀的表演不能说不好，但是相对林璇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刚才林璇上台，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凝神屏息，心神都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但是苏栀的表演却没有这么抓人，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平庸。 不过大多数观众还是迷信影后头衔，认为是自己眼拙看不出好坏，此刻都静静等待着其他导师的说法。 黎川看了看蒋维扬，欲言又止道：“演员都有自己适合和不适合的角色，哪怕经验再丰富的演员，也不可能把每一个角色都演绎得一样好……”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拆影后的台，话锋一转找补道：“苏栀的功底是有目共睹的，仓促之间能演得这么到位很不容易。” 苏栀抿了抿唇，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显然冷了下来：“谢谢黎老师指教。” “谈不上谈不上。”黎川赶紧道。 蒋维扬始终一言不发，这时候他不表态就说明一切了。 第74节 鬼王殿下在一边看着，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她对蒋维扬没好感，但是对苏栀吃瘪还是喜闻乐见的。 就这水平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璇完成自己的部分回到休息室，选手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之前他们只把她当成来镀金的流量，并没有把她视为自己的对手，但是看了刚才的表演，没有人敢再轻视她。 资本、人气和美貌都不能赢得尊重，要让人心服口服只有凭实力。 林璇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但这还只是第一步，这段表演她准备了一个多星期，还有地府导师团这个外挂，其实是超出她真实水平的。 她回到自己原先的位子上坐下，特立独行的天才戏剧演员朱语走到她身边，指着张空座位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林璇点点头，朱语的眼神里满是兴奋：“你演得很不错。” 林璇：“谢谢。” 朱语接着道：“你之前演那些垃圾偶像剧太浪费了，有没有兴趣去演舞台剧？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剧团。” 林璇：“……”这姑娘看来是真的情商低，摄影机还在拍着呢，也不怕得罪那两部剧的主创。 她只好道了谢，表示革命不分贵贱，偶像剧也一样要尽力去演。 朱语不太认同，但她还是很佩服林璇的敬业精神。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简单聊了几句，就都聚精会神地看屏幕上其他选手的表演。 这个环节的表演片段都是事先精心准备的，而且选择适合自己的角色，所以大家的水准都不差，得分大多在9分上下，但也正因为是事先准备的，导师和评审的打分比较严格，9.3以上的高分就是凤毛麟角了。 很快，30位选手完成了表演，轮到于皓了。 于皓选的是《阿甘正传》中男主角在爱人墓前的独白。 他把原主演的表情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最后的哭戏眼泪说来就来，英文台词的口音也模仿得不错。 林璇几乎能想象出今晚热搜的盛况，粉丝肯定狂吹彩虹屁。 现场观众中也有他的粉丝潜伏着，在他谢幕的时候疯狂鼓掌，七八分的实力生生被他们整出了十二分的声势。 鬼王殿下心里又酸又苦，同样是流量，她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呢？ 不过观众虽然喜欢，导师们给出的评价却不太一致，黎川给他打了9.0，蒋维扬更是只给了8.7，只有苏栀给了9.4，不过他现场观众打的分数高，最后综合得分还是比林璇高了0.05。 导师点评环节中，黎川道：“你模仿得很不错，看得出下了功夫，但是……没有那个……” 他顿了顿，捏着手指道：“就是那1%的灵感，表演也是艺术创作，需要有那灵光一现的东西，抱歉我没有看到，所以模仿得再像我也只能给你9.0。” 他说完看见小年轻脸上有点挂不住，半开玩笑道：“对不起，我看见你就想起读大学时候的维扬，不知不觉就严格起来了。” 于皓从出道开始就营销“撞脸蒋影帝”，乍一看五官确实有点像，但是于皓就是个粗制滥造版，蒋维扬长得精致多了，而且比例恰到好处，脸不长腿也不短。 黎川道：“维扬，你觉不觉得这孩子有点像你？” 蒋维扬听了这话只是淡淡地笑笑，于皓却急不可耐地套近乎：“蒋老师，经常有人说我长得像您，我感到特别荣幸，您是我的偶像，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和您一样的优秀演员！” 尴尬简直破屏而出，林璇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蒋维扬简单道：“加油。”然后若有似无地瞟了苏栀一眼，苏影后的脸色顿时一沉。 朱语抽到32号，最后一个出场，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全场最高分9.46。 至此自选表演部分就全部结束了，林璇的得分排在第七位，她对这个名次还算满意，有足够的进步空间，又不会招黑，唯一让她不爽的是于皓排第六，正好压了她一头。 接着就是即兴表演环节了。 大约是被林璇看穿有内幕，节目组临时改变了规则，选手三人一组上台抽题，抽完准备三分钟，然后依次上台表演，相互之间不能交流，休息室中的选手也不能看见前面人的表演，因为考题一共只有三道，提前看到就有了更多准备时间。 林璇是2号，轮到第一批抽签，她从节目组准备的盒子里抽出考题卡，打开一看，不由笑了，卡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我是猫】。 第73章 73（第二更） 论做猫, 全场所有选手都不如林璇有经验，抽到这道题简直是如有神助。 不过她没有掉以轻心, 要把猫的动作模仿得活灵活现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仅仅是这样的话似乎还是不够。 鬼王殿下被宋总的读书笔记蹂|躏了一个多月, 不知不觉养成了思考的习惯，要是换了以前，她肯定不会多想, 但是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深思熟虑起来。 一般人看到这个题目, 肯定会去模仿猫的动作，行走、跳跃、打滚、舔爪子……而能做到这些的不止她一个, 养猫的人只要平常注意观察, 对猫的行为举止都是很熟悉的, 有表演基础的人完全可以模仿出来, 或许没有人能模仿得比她更像, 但是这点差别不够…… 她做了一个月的猫，知道猫的视角和人有很大的差别，从猫的视角看, 世界有很大的不同，对人类世界也会有新的认识, 她直觉这才是破题的关键。 如果看到题目的是宋翊，他会怎么解读呢？林璇摒除了杂念和胜负欲，一心一意地审题。题目是“我是猫”, 而不是“请扮演一只猫”, 两者看似表达的是一样的意思, 但其实有微妙的差别。 同时，“我是猫”也是夏目漱石一部小说的名字，这本书宋总的电子阅读器里有，当时她为了演好林猫特地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 林璇绞尽脑汁地想着，一个思路慢慢成形，这个解法有点冒险，但是值得尝试……林璇有点犹豫，如果中规中矩地模仿一只猫，她的得分不会低，至少现在的排名可以保住。如果冒险一试，成功的话可以很出彩，失败的话说不定会跌出前十六。 排位赛如果在中下游，不但后期逆袭会更难，节目播出后说不定还会引来黑粉群嘲……三分钟准备时间转瞬即逝，主持人开始报幕了，她捋了把头发，管那么多干嘛，既然想演就放手去演吧！ 只听台上的主持人道：“二号选手林璇，即兴表演的题目是，‘我是猫’。” 林璇深呼吸了两次，然后脱下高跟鞋，光脚走到舞台上。 四周的灯光暗下来，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没有像众人料想的那样四肢着地，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姿势却慢慢变了。 她的双臂舒展，背部挺起，肩膀打开，直起脖子，警觉地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眼神里充满戒备，但又有一丝好奇。 她慢慢在舞台上走了几步，扫了一眼观众，侧了侧头，眼里露出困惑，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接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像猫伸出爪子试探。 就在这时，她的动作忽然一僵，接着缩回手，抱住头，慢慢地蹲下来，然后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眼里露出惊恐和疯狂。 看到这里，苏栀皱着眉头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蒋维扬没说话，嘴角不知不觉扬起。 黎川却是忍不住把身体往前倾，小声惊叹：“竟然还有反转！她演的不是猫……不，严格说来还是猫……”黎教授有点激动，说话语无伦次起来。 苏栀不解：“我不明白黎老师的意思……” 黎川耐心地解释道：“她演的是个把自己当猫的精神病患。” “哦，我懂了。”苏栀虽然这么说，但一脸的不以为然。 台上的林璇浑身战栗，慢慢往后退，眼睛死死地盯住一个方向，仿佛虚空中有个无形的人向她步步逼近，她不断地后退，然后似乎被逼到了绝境，接着她忽然伸出手——准确说不是伸手，而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的胳膊拽住，她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开。 那只无形的手把她的胳膊翻过来，让她五指握成拳，她惊恐地盯着自己的静脉，然后发出“嘶”一声痛呼，眼神同时飞快避开，台下的观众看不到那个无形的“配角”，却仿佛看到有人给她打针。 过了几秒钟，林璇浑身松弛下来，眼睛失去神采，目光涣散，像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地上。 表演结束了，舞台灯光亮起，林璇的目光瞬间恢复了清明，站起身，穿上鞋，优雅地向台下鞠了个躬。 观众席上响起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的几声，慢慢的越来越多，最后所有人都在鼓掌，就像涓涓细流汇成河川。 等掌声稍息，黎川激动地道：“太出乎意料了！我没想到会在这个舞台上看到这么大胆的尝试！” 蒋维扬点点头，言简意赅道：“我也感到很惊喜，很戏剧性的演绎。” 黎川：“这么短的时间里你怎么想到的？” 林璇想了想：“从看到这个题目开始，我就在想，‘我是猫’中的‘我’是谁呢？‘我’必须是猫吗？可不可以是一个人呢？对我来说，这个隐藏的“我”比猫更有趣，我想围绕这个人来构建故事。” 黎川忍不住赞叹道：“能在短短几分钟里突破思维的局限，作出这样的解读，真的很不容易。” 蒋维扬饶有兴味地抚了抚下巴：“你的直觉非常准确。”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瞒你说，这个题目是我出的。这个题目来自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同名小说，这部小说通篇以猫的视角去观察人类社会。人类写过很多以动物为主角的故事，除了这一本外，还有著名的《动物庄园》、《荒原狼》等等，但是归根结底这些故事还是关于人的，关于人类社会，关于人的情感和欲望，能让人类感兴趣的始终是人类自己。” 林璇心里升起种异样的感觉，蒋维扬说到人类的时候有种局外者的冷漠，就好像他不是人类中的一员似的。 蒋维扬接着道：“我很高兴你能理解我出题的本意。你有着敏锐的直觉，这是非常宝贵的天赋。还有……你演猫的那段惟妙惟肖，虽然没有模仿具体的动作，但是眼神真的和猫一模一样，我想在场很多人都有同样的感觉。” 黎川和蒋维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林璇夸得天花乱坠，她简直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宋总的金钱收买了。 苏栀清了清嗓子，黎川立即打住话头：“苏栀有什么想法？” 苏影后半开玩笑道：“你们两个都那么欣赏二号选手的表演，我有点不太敢说了。” 黎川笑道：“看来苏栀又有不同意见，没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苏栀微微一笑：“这种演绎方式很巧妙，但是……有点太巧妙了，不够踏实。众所周知，疯狂的角色更容易出彩，在我看来有点走捷径的感觉。” 黎川认真道：“苏栀说的也有道理，确实有这种风气，用极端角色体现演技和深度，这种角色冲击奖项更容易，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你拿影后的那个角色，还有林璇今天的演绎，在我看来都不是投机取巧。” 苏栀简直闹不明白这书呆子到底是情商低还是故意和她作对！不过以她的地位，可以对选手严格要求，但是不能让观众看出她刻意针对某个人，所以她没再固执己见，而是作出谦虚的姿态，笑道：“好吧，你们把我说服了。” 三个导师统一了意见，林璇这场即兴表演拿到了平均9.47的高分，比一号选手高了0.4，要不是上一个环节的分数拖后腿，她说不定可以在排位赛里冲击一下冠军。 不过能够把自己想演的演出来，并且还没搞砸，她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接下去就没她什么事了，先表演完的选手前往另一间休息室，可以通过屏幕观看后面选手的表演，另外两道题目分别是“得知爱人的死讯”和“谎言被戳穿的瞬间”，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抽到了和她一样的题目。 抽到“我是猫”的选手，几乎全都竭尽所能地模仿猫的行为举止，其中有几个模仿得很传神，一看就是铲屎官，平心而论，她要是用一样的思路来解题，恐怕也只比他们强一点。 大概是冤家路窄，她的“绯闻前男友”于皓也抽到了一样的题目。 于皓显然有备而来，抽到题目后就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微笑。他没有像其他选手一样直接趴下来“喵喵喵”，而是模仿了一段来自音乐剧《猫》的选段，而且他演的是肥猫巴斯托佛·琼斯，和他自己的外貌条件有很大反差，更容易出彩。 等他演完，苏栀露出满意的微笑：“你是有音乐剧经验吗？” 于皓忍不住得意：“我在大学时期参演过音乐剧，毕业以后一段时间一直在演舞台剧。” 另外两个导师却是不怎么买账，黎川认为他太看重技巧性的东西，表演缺乏感染力，而蒋维扬则认为他没有自己的思考，只是一味地模仿前人，于皓最终靠着观众分拉高综合得分，拿到了9.1分。 即兴表演之后，林璇的排名往上窜了几位，挤进了前三，而朱语在即兴环节中依旧发挥出色，仍然稳稳当当地高居第一。 录制结束后，林璇拿出手机一看，有吴梁发来的消息，马雁的外婆情况不太好，保姆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吴梁在赶往医院的路上，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林璇打电话问了地址和病房号，让司机直接开车去医院。 当初马雁在魂飞魄散之前把自己的功德全给了她，许愿让外婆安享晚年，林璇去养老院把她接回了自己的公寓，但是之后一直在岛上拍综艺，她只回去匆匆看过老人两次。马雁的外婆自从外孙女死后身体每况愈下，精神状态也不好，有时候会忘了外孙女已经不在人世。 林璇在医院门口下车，刚好碰到吴梁，两人一起朝急诊大楼走去。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一个之前忽略的疑点。其实仔细想想，他们当初发现观澜养老院的秘密，是因为去探望马雁的外婆，马雁是第一个事件中的受害者，而马雁的外婆又成了引出下一个事件的“引子”，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第74章 74 林璇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停住脚步。 “我在想, ”她对吴梁道，“全市有那么多小型的私立养老院, 像慈恩养老院这样的不知有多少，也不是每一家都能被观澜选中, 偏偏是马雁外婆在的这家, 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第75节 吴梁皱着眉冥思苦想。 思考不是他的强项, 林璇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她接着道：“选择养老院的是神棍邹大强……不，是他身边的柳木鬼……” 林璇脑海中仿佛有电光闪过：“柳木鬼，利用养老院为有钱人换命也是他提议的，作为一个役鬼，你不觉得他的工作态度过于积极吗？” 吴梁点点头：“的确。” 林璇：“这个鬼一定有问题……对了, 他原来是跟着邹大强师父的, 但是在这之前呢？还有，邹大强的师父又是什么来历？” 吴梁的眼里已经开始出现马赛克, 眼看着要当机了：“……邹大强的师父我当时查过, 上数五代没查到什么不正常, 就是普通人家, 也不是什么道学世家。” 至于柳木鬼, 像这样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不知有多少, 是查不到来历的“黑户口”。 林璇若有所思道：“再去查查邹大强的师父, 继续往他祖上查。” 吴梁：“好, 不过五代以上就没有电子档案了, 要人工去档案库查。” 林璇：“我记得邹大强的师父属于司命的辖区吧？我和他打个招呼。”电子档案是全地府联网的数据库, 可以直接搜索，但是人工档案库却是各个辖区自行管理的。 吴梁：“对了，你上次让我查蒋维扬的档案，他也在司命的辖区。” 他欲言又止：“司命他……” 林璇摇摇头：“我一开始也觉得他可疑，他的群里有四个老人出事，邹大强的师父又属于他的辖区，但是如果真是他，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 “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线索，利用我们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不过我感觉这件事不像他的风格。” 吴梁露出困惑的神情。 “就像是理科生和文科生、直男和弯男的区别，”林璇摸了摸下巴，“这是一种直觉。” 吴梁：“……” 林璇试着解释：“司命有预测未来的能力，虽然因为太穷一个月只能用一次，但如果是他设局，一定会利用这种能力。” 吴梁点点头：“没错，就像你擅长武力，所以能用鞭子绝不会用脑子。” 林璇：“……”我真是谢谢你了！ 吴梁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我们都不擅长这活，要是他在就好了……” 林璇瞬间明白他说的是谁，小蛇心眼多，是他们三个中的智商担当，以前有什么需要动脑子的事全靠他，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依赖感。 这个话题是他们之间的禁忌，吴梁立即转移话题：“走吧，进去看看老人家。” 两人走进重症监护室，马雁的外婆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双眼紧闭着。 自从外孙女去世后，她就没了求生欲，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这次情况急转直下，已经是积重难返，医生以为林璇和吴梁是她的家人，已经暗示他们准备后事了。 生老病死是世间常事，林璇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不过想到马雁的外婆也许还在期待着去泉下与外孙女团聚，她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在老人的病床边坐了会儿，两人默默离开病房。林璇对吴梁道：“你查一下她的阳寿，和引路的阴差说一声，如果她要查外孙女的下落，就说她已经投胎转世了。” 这是违反地府规定的，因为普通的鬼魂也有知情权，但是一向喜欢碎碎念的坐骑却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林璇又道：“等她到了地府，从我的账户给她转五千过去。” 这笔功德对她来说也不算小数，能确保马雁外婆来世投个好人家，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探望完老人，林璇回到宋翊的公寓，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宋翊今天要在外面吃晚饭，一早就给她留了消息。 回到家的时候，管家叶叔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一样样分门别类地放在保鲜盒里，林璇打开一看，都是严格按照营养师给的食谱做的，白水煮的蔬菜，白水煮的鸡胸肉，看着就让人没什么胃口。 她叹了口气，在餐桌前坐下。 布偶猫巴巴地跟过来，在两米之外探头探脑，猫公公虽然不待见她这个外来入侵者，但却十分关注她，每天只要她一回家，就会暗戳戳地跟过来，就好像在监视她一样。 林璇用餐叉拨了拨盘子里寡淡的鸡胸肉，瞅了瞅布偶猫，忽然灵机一动。 她站起身，去专门放猫粮的柜子里拿了一个鹅肝酱猫罐头出来，倒进自己的饭盆里，然后去房间里取了猫身换上，津津有味地享用了一顿大餐。 因为林猫的身材在超重的边缘，而且每天晚上穿上猫身差不多就睡觉，没有什么运动量，所以宋翊对她的饮食严格控制，每周只能吃一次清蒸鳕鱼，吃完还要被冷酷的总裁赶着爬猫爬架，爬不完不许睡觉。 这种肝酱罐头因为脂肪含量高，只有身材苗条的布偶才有资格享用，每次看猫公公吃得那么香，林猫已经觊觎很久了。 好不容易宋总不在，她当然要好好享受，反正柜子里猫罐头有一堆，只要明天悄悄买了补上，宋总也不会发现。 林猫吃完一个舔舔嘴，还有点不过瘾，干脆恶向胆边生，换上人身又去拿了一个鱼子酱罐头。 光吃也有点单调，她又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打开视频app放德云社，宋总说了要九点后才回来，现在才七点多，她只要在宋翊回来前毁灭证据就行，管保神不知鬼不觉。 林猫一边听着德云社一边吃着喷喷香的猫罐头，感觉猫生圆满了。 猫公公看看林猫碗里的猫罐头，再看看自己碗里干巴巴的猫粮，嫉妒得要发狂，跳过来就要抢食，林猫毫不客气地抬起爪子把它的脸拍开。 布偶在林猫手上吃过几次暗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绕着她转圈。 林猫得意洋洋地吃着罐头，享受着做猫上猫的幸福，就在这时候，大门电子锁忽然发出滴滴的声音。 林猫心里一凛，警觉地竖起耳朵，是叶叔忘了什么东西吧？为了方便照顾宋翊，叶叔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另一栋楼，他有进门的权限，多半是他。 就在她安慰自己的时候，门打开了，宋翊抱着一大束荷兰芍药走进来。 餐厅连着客厅，从玄关望过来一览无余，宋翊一进门就看见林猫呆呆地站在饭盆子前，林璇的身体歪倒在地板上，餐桌上的平板电脑里正播放着相声。 宋翊看了看人，又看了看猫。 猫公公扬眉吐气，跳到林猫的饭盆子跟前，委屈地冲着主人喵喵叫鸣冤。 宋翊的目光落在猫饭盆里，里面的猫罐头还剩三分之一，铁证如山。 林猫舔了舔嘴，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宋总把手里的花束放在桌上，蹲下身，狐疑地看着猫，林猫甜甜地“喵”了一声，主动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掌心。 宋翊没被糖衣炮弹迷惑，把它抱起来举到自己眼前，直视着猫的双眼：“林小姐？” 林猫歪了歪头，懵懂地望着他：“喵？” 宋翊有点拿不准了，毕竟他的鬼是不能骗他的，除非小银符被她收买，但是那种东西可能被收买吗？ 平板电脑里，观众们发出嘲笑的嘘声。 可能只是她换猫身的时候忘了关平板吧，宋翊自欺欺人地想，把猫放回地上，在她小脑袋上按了一下：“馋猫。” 林璇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一次是顺利蒙混过去了。 她在猫身里待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钻回自己身体里，看见宋翊装作一脸惊讶：“宋总，您这么早回来啦？” 她看看桌上的花：“哇！” 宋翊：“恭喜你进前三。” 林璇看看这华而不实的花束：“宋总太客气了。”发个微信红包就行了嘛。 “不客气。”宋翊看了看林猫的饭盆子。 林璇心虚捋了捋头发：“嘿嘿，被您发现啦，最近吃得太清淡了，换上猫打打牙祭，你别怪猫啊，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这听起来简直是欲盖弥彰，但是宋总为了把撸猫生涯继续下去，只能继续自欺欺人：“下不为例。” 宋翊对人没有对猫那么仁慈，立即把这个政策漏洞补上，从此以后林璇再也不能借着猫身打牙祭，并且林猫每天睡前要做半小时运动。 宋翊还不肯善罢甘休，看了看手表，又对她道：“离晚上的课还有四十分钟，换上衣服，我们去夜跑。” 林璇偷鸡不成蚀把米，为了两个猫罐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两人绕着小区跑了两圈，林璇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宋翊却还游刃有余，都听不出呼吸变重。 宋翊又拖着她跑了一圈，两人在花园里找了张长椅坐下。 宋翊这才道：“上次我找人查了福佑基金会，查到一笔两千万的资金，来自蒋维扬个人。当然，明星做慈善是很平常的事，不过你最近和他一起上节目，以后还要一起拍戏，提防着他一点。” 林璇：“宋总见过蒋影帝吗？” 宋翊：“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不过只是一面之缘。我会继续让人去查，你多加小心。” 林璇点点头。 第75章 75（第二更） “我个人对蒋维扬先生没什么意见, ”宋翊又补充了一句，“只是以防万一。” 林璇：“哦。” 宋翊：“我对他没什么偏见。” 林璇莫名其妙,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反复强调，总觉得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难不成蒋影帝什么时候得罪过宋总？他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啊。她不敢问, 只是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然后弯下腰揉捏酸胀的小腿肚。 宋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出来跑步，鬼小姐把长发扎成个马尾辫，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玲珑的耳朵，薄汗濡湿的鬓发贴在脸侧，运动后的脸颊生出了红晕, 比平时更鲜活了。 他的目光动了动：“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到楼上, 林璇洗完澡，穿上林猫, 由宋总帮她清理了口腔和四只脚, 然后像往常一样跳上床。 宋翊正捧着本书靠在床头, 林猫轻车熟路地趴在他身边, 宋总下意识地伸出手在她背上撸了一把, 然后蓦地收回手, 抬起眼皮。 林猫：“喵？” 宋翊轻咳两声, 放下书, 关了阅读灯躺下来, 在黑暗中按了按林猫软软的小脑袋：“晚安。” 平常睡前他都要撸个够本,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撞见猫听相声，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宋总忽然觉得有点撸不下手。 林璇做了猫，也沾染了猫的习性，这只金渐层生性粘人，习惯了每晚被撸，今天宋总忽然金盆洗手，她倒有点不适应了。 宋翊拉起被子侧过身打算睡觉，但是习惯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这一个月来，撸猫已经成了他固定的睡前仪式，每天都是撸到心满意足然后抱着猫幸福地睡去，现在怀里空空，心里更加空虚。辗转反侧半个小时后，他发现自己失眠了。 林猫在心里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强买强卖地挤进宋翊的怀里，把脑袋搁在他手背上：“喵？” 宋翊挣扎了一秒钟，最终屈从于自己的欲望，把林猫搂进怀里一顿撸，自暴自弃地低下头，在她的脑袋上吸了一口，一股幸福的暖香直达他的肺腑，浑身上下的那股别扭劲顿时荡然无存。 算了，宋翊安慰自己，反正这事本来就经不起细想，都撸了一个月了，没有现在罢手的道理。 反正第二天早晨，林猫照例在从宋总的领口里探出脑袋。 接下去的几天，一人一猫心照不宣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宋总一开始想严格贯彻每晚半小时的强制运动，不过在林猫亮出软软的小肚子之后，他立即减到了十五分钟。 林猫再接再厉，追着尾巴绕圈圈卖萌，宋总毫无原则地免了她的刑，改为由鬼代猫受过，开始每晚抓着林璇夜跑，理由是拍戏的工作强度往往很大，作为演员，她需要增强体力和耐力。 鬼王殿下在小银符的威胁下敢怒不敢言。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到了录制《演员的品格》第二期的日子。 第76节 宋总微笑的太阳蛋再次出现，这次他用上了专业工具，蛋煎得非常圆，只不过蕃茄酱挤上去的笑脸还是很诡异。 林璇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准备出发，宋翊也已经换上了西装。 林璇诧异：“宋总今天这么早去公司吗？” 宋翊打开门：“我和你一起去。” 林璇：“！” 宋翊整了整衬衣领子：“第二季开始招商了，今天正好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吧。” 林璇虽然怀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是他既然这么说了，她总不能让他别去，只得和他一起出了门。 上了车，宋翊撩了她一眼：“你好像不希望我去？” 这不是废话吗！不过她当然不敢说出心里话，否则回去读书笔记的字数又得往上加。 “怎么会呢，”林璇虚伪地干笑了两声，“有宋总在现场加油鼓劲，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动力呢！”才怪。 宋翊弯了弯眼睛：“那就好，我还怕你会有压力，那以后几期没事我都和你一起去。” 林璇：“……” 宋翊投资了林璇的工作室，也算是她半个老板，他们一起出现在录制现场虽然有点扎眼，但也算合情合理。 宋翊在圈子里本来就有名，加上《甜蜜满屋》播出后成了网红，几乎所有人都认得出他。导演和制片一早知道他要来，他的车刚停下，导演和制片就亲自迎了出来。 看到林璇从宋翊的车上下来，两人有点意外，脸上瞬间闪过尴尬，不过很快就调整好表情，热情地和宋总寒暄。 他们一早知道宋翊要来，提前准备好了vip休息室，是个带起居室和洗手间的套房，虽然不算豪华，但是在录制现场已经很难得了。 林璇跟着宋翊一起进去，忍不住有点酸，金主爸爸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哪怕他第一季没投一分钱，那也是众星捧月的待遇。 林璇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对宋翊道：“我先去化妆间了，您自便啊。” 她和宋翊朝夕相对，语气中不自觉带着熟稔，导演和制片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两人的关系不止投资人和明星这么简单。 制片人忙道：“林小姐在这里休息就行了，我叫人把化妆师叫过来。” 林璇并不像搞特殊，万一弄出个耍大牌的新闻就得不偿失了，不过没等她拒绝，宋翊就道：“可以吗？” 制片人忙道：“小事小事。” 宋翊：“那我们就不和两位客气了。” 导演和制片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林璇瞥了眼宋翊，忽然有点明白他今天为什么陪自己一起来。 上一期录制时，节目组利用规则给她穿小鞋，影后苏栀刁难她，故意给她打低分，这些事她都没告诉宋翊，但是宋总肯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一定是知道了这些事，所以特地过来帮她撑腰。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鬼王殿下心间涌起一股暖意，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作为老板，宋总真是相当优秀了，大概仅次于她。 录制即将开始，选手要去专门的休息室候场，观众也要入座，林璇和宋翊一起走出vip休息室，好巧不巧，一出门迎面碰上个熟人。 于皓扫了两人一眼，脸上浮现出圆滑世故的笑容，伸出手：“宋总久仰，我是于皓。” 宋翊只当作没看见，并不和他握手，淡淡道：“你好，于先生。” 于皓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瞟了眼林璇，歪嘴一笑，阴阳怪气地道：“璇璇，今天有宋总助阵，看来第一名是非你莫属了。” 宋翊的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璇凉凉地道：“反正第一名是谁都轮不到你，用不着你操心。还有我跟你不熟，你称呼我林小姐或者林璇都可以。” 于皓嗤笑了一声，扫了两人一眼，然后两手插兜扬长而去。 宋翊皱了皱眉：“这个人……” 林璇捋了捋头发：“绯闻前男友，哎，往事不堪回首。” 她三言两语把自己和于皓的恩怨说了一遍，宋总听完，言简意赅地说：“要他退赛吗？” 林璇：“……” 她丝毫不怀疑宋总的能量，不过对于皓这种人来说，最大的打击是在引以为傲的领域被人碾压。 她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我还要踩着他上位呢，也该轮到他当一次垫脚石了。” 工作上的事宋翊一向尊重林璇自己的意见，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在后台分开，林璇来到选手休息室，于皓先她一步到场，半开玩笑道：“你面子好大，有宋总亲自保驾护航。” 他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上一期录制时，蒋维扬主动提出把化妆间给林璇用，这件事不胫而走，选手们都猜测她和影帝关系不简单，这次宋翊又陪她来录节目，怎么看都像是有一腿。 其他选手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她的眼神都有点不对，虽然她在上一期节目中证明了自己的演技，但如果是提前拿到题目事先准备好，这样的表现也就没什么稀奇了，至少在座的这些人经过训练都能做到。 有几个“实力派”脸上露出不屑和愤慨的神色，安安分分当个花瓶流量不好吗？还要到他们擅长的领域来横插一脚，真是贪心不足。 至于节目组靠她引流和炒热节目的事，他们很方便地忘记了。 林璇冷冷道：“于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当谁傻子呢？你说别人之前最好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干不干净。” 于皓没想到她会直接怼回来，还戳中了自己的心事，不由吓了一跳，难道被她知道了？ 于皓迅速地盘算，他和苏栀每次都很小心，圈内也没几个人知道，就算林璇真的知道也拿不出证据，口说无凭，她肯定不敢随便造谣。 这么一想，他有恃无恐起来，歪着嘴笑道：“你别一点就炸，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璇：“哦，我就是那个意思。” 于皓涨红了脸，几乎被愤怒冲昏头脑，但是想起苏栀的告诫，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那老女人对他第一期的表现很不满意，这时候还是别去刺激她的好。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老女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幸好他有这张脸当护身符。 休息室里的一场风波偃旗息鼓，不一会儿，编导过来宣布今天的赛制。 今天这场是淘汰赛，32名选手中有11人将被淘汰，剩下的21人分成三个战队，各由一名导师带队，战队选择是双向的，但是只有两位及以上导师选择同一个选手时，选手才有选择的余地。 而今天的比赛形式是对手戏，选手通过抽签分成两人一组，同组选手既是搭档又是对手，两人中得分高的进入安全组，得分低的需要进行第二轮pk。 编导宣布完规则，就开始用电脑程序进行分组抽签。 分组结果很快出现在屏幕上，林璇看了一眼，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和于皓真是冤家路窄，第一轮就抽到了一起。 第76章 76 本期比赛的主题是对手戏，搭档之间需要多一点时间准备和磨合, 因此节目组给了每个小组20分钟准备的时间, 用来记台词和排练。 准备阶段在排练室中进行, 同样有摄影机拍摄, 经过剪辑后会在节目正式播出时插.入。 表演题目来自经典电影片段, 每场表演在3分钟左右。出于可看性的考虑, 比赛总共有16个题目, 确保每组的题目都是不同的。 比赛顺序以组为单位抽签，林璇和于皓组抽到了压轴的15号。 距离上场还有20分钟左右, 编导把他们带到排练室, 让他们打开装着题目和剧本的大信封。 林璇一看题目, 感觉有点头秃。他们好死不死抽到的是《花样年华》中的经典戏中戏。 电影讲述了男女主各自的配偶有婚外情, 两人因为这件事开始接触，逐渐暗生情愫。 他们抽到的这场戏中, 男主“扮演”女主丈夫，模拟摊牌的情形。 为了帮助选手发挥，节目组给他们提供了原作的视频片段作为参考, 最多可以看三遍。 两人都看过这部电影，但还是先向编导提出要求，看了一遍原作片段熟悉剧情。 这段戏的人物感情矛盾复杂, 两人既不愿意步配偶出轨的后尘, 又压抑不住对彼此产生情愫, 既克制又暧昧。 两人的戏份旗鼓相当, 从技术角度来说, 于皓的戏份要困难一些，因为既要扮演男主周慕云，又要扮演男主扮演的出轨老公。 原作的两位主演是华语影坛的顶级演员，要演出原作的张力非常困难。 这些还不算什么，对林璇来说，最大的难点是要对着于皓那张马脸演出暧昧心动的感觉。 林璇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尽量摒除杂念，开始争分夺秒地背台词。 这场戏两分多钟，台词不算复杂，林璇看了两遍就放下了剧本，瞟了眼于皓，见他还在翻着眼睛死命背书。 “可以排练了吗？”林璇问道。 于皓吃了一惊，狐疑道：“你已经背完了？” 林璇点点头：“才几句话，你还没背完吗？” 其实她的台词还比于皓多几句，但是于皓的脑子向来不太好使，以前读书的时候背台词就比别人慢，后来当了流量明星，演戏都是配音，片场有人提词，连台词都用不着背了，他的这项功能越发退化了。 但是当着摄影机镜头，他不能让林璇压他一头，他瞥了一眼镜头，不甘示弱地放下剧本：“我也好了，开始排练吧。” 这场戏是两人吃饭的场景，上台正式表演的时候节目组会提供餐桌椅、饭碗和筷子等道具，但是排练室里只有两把椅子，他们只能靠自己想象场景了。 林璇对于皓说出第一句台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于皓：【你有毛病啊！】 说完这一句，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脑子转不过来，居然就卡壳了。 两人只能从头再来一遍，这回他顺畅地把接下去的台词说了出来，林璇饰演的女主一再逼问，男主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 林璇“啪”地甩了于皓一个巴掌，于皓疼得捂住脸，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真打啊？！” 原作中女主的巴掌并没有甩到男主脸上，只是凌空比划了一下。 林璇面无表情地道：“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没控制好距离。” 于皓搓了搓发红的面皮，没好气地说道：“再来一遍吧。” 当着摄影机的面也不能做得太明显，鬼王殿下赚到一巴掌见好就收，接下去两遍于皓又卡了几次台词，到第六遍才算把剧情完整走了一遍，人物感情还没出来，这时候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于皓：“我们再来一遍吧？” 林璇摇摇头：“我要再看两遍视频。” 于皓没办法，只好和她一起把视频看了两遍。 刚看完，编导来催场了：“准备得差不多了吗？轮到你们这组出场了哦。” 于皓郁闷地摸了摸脸颊，这女人太狠了，被她打的地方现在还火辣辣的。 林璇心里也没什么底，她还是把握不好女主角的心理活动和情绪，而且这段戏的最后女主要扑到男主怀里，她对着于皓实在演不出那种又伤心又有点娇嗔暧昧的感觉。 第77节 不过好处是，她只要赢了于皓就能进安全组，记个台词都要了那货的命，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揣摩人物感情。 主持人先向观众简单介绍影片背景资料，然后在大屏幕上播放原片。 接着就轮到两人上场表演了。 林璇走上舞台，向观众席望了一眼，很快在第一排中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朝宋翊一笑，宋翊微微垂下眼睛，嘴角也弯了起来。 舞台上已经布置好了道具，林璇迅速收回眼神，和于皓在桌前坐下。 林璇一手端起碗，一手拿筷子，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菜”：【你老老实实告诉我】 她顿了顿，转过头：【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于皓带着点恼羞成怒：【你有毛病吧！谁跟你说的？】 林璇嘴角下撇，眼里露出委屈和不服气：【别管是谁，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于皓继续埋头吃饭，一边否认：【没有】 林璇“砰”地放下碗，凑近于皓，继续紧逼：【你不要再撒谎】 她连说了两遍“你看着我”，质问道：【我问你，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于皓自暴自弃地承认：【是】 这里正是林璇甩巴掌的地方，于皓一朝被蛇咬，还不等她抬手，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 林璇一扬手，于皓立即抬手遮住脸，做出了防御姿势。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搞砸了，这场戏是男女主的“模拟”，男主假装女主出轨的丈夫，陪她演这场摊牌戏码，但是女主不可能真的打他，他作出这样畏惧的反应，是很不合理的。 林璇忽然噗嗤一笑，在他上臂上轻拍一下：【又不会真打你，怎么吓成这样？】 于皓一愣，她这是根据他的反应临时改了戏。 实际表演中也有主演临场发挥改戏、加戏的，但他没有这个能力，愣了半秒钟，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干巴巴地说：【我们再来一遍】 两人接上原剧情继续往下演。 再一次演到林皓被迫承认出轨的地方，林璇刚抬起头就先“笑场”了，她放下手，看着于皓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胳膊垂下来，肩膀慢慢往下塌，嘴角往下撇，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眶一点点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将落未落。 这和原剧情有出入，于皓头脑中一片空白，脸上也是一片空白，看着呆滞又茫然，半天挤出一句：【你怎么了……】 林璇抬手蹭了蹭鼻尖，往上看了看，说出原定的台词：【我没想到原来会这么伤心】。 接着往于皓肩头一靠。 于皓松了一口气，剧情总算回到了正规，他终于念出剧本里的对白：【我试试而已，又不是真的】 表演结束，掌声响起，林璇如蒙大赦，触电一样从于皓肩上弹开。 两人站起来朝台下鞠了一躬，等待导师团的点评。 黎川教授看了眼苏栀：“女士优先。” 苏栀挑了挑眉，眉弓越发显得高，看起来很难相处：“你们两位的表演都有问题，先说于皓吧，你不够入戏，情绪不够饱满，我感到有点失望，因为我看过你上一期的表现，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 于皓咬了咬下嘴唇，鞠了个躬：“谢谢苏老师的批评。” 苏栀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胳膊打量着林璇：“至于林璇，我能理解你想要赢得比赛的心情，但是演员在舞台上，首先要做的是尊重对手，尊重剧本。为了胜出临时改戏，给搭档兼对手增加难度，这不是公平竞争。” 这话说得非常重，而且颠倒黑白，直接把她打成了坑对手的心机女，林璇掀起眼皮，直视苏栀，然后忽然露出困惑茫然的神情，她微微皱眉，睁大双眼，看起来既无辜又委屈：“苏老师，我刚才在台上把自己当成了苏丽珍，看到于皓的动作，不知不觉就作出了这个反应，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台下的宋翊无声地笑了笑，刚才皱紧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他好像有点杞人忧天了，鬼小姐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 不过这个苏栀显然是在针对他的鬼，他是绝对不能姑息的。 苏栀还想反驳，黎川适时道：“苏栀，我不认为林璇刚才的表现是为了赢，于皓这里明显出现失误，林璇临时改戏是救场，如果按原剧情演下去才牵强。” 蒋维扬：“我赞同黎老师的意见，临场发挥能力也是演员的基本素养，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说明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黎川：“于皓的气场比较弱，从一开始就被林璇压制住了，会出现那样的失误不是偶然，演员首先要对自己有一种信念，在舞台上你就是主宰，你必须要有这种觉悟，才能把戏演好，于皓你今天的表演缺乏这种舍我其谁的气势，一直在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相反，林璇，你的演技或许还有稚嫩的地方，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种力量，继续加油。” 苏栀反驳道：“我还是觉得两个人是一个团队，临时改戏的行为太没有团队精神了。” 双方辩论了几个来回，始终不能说服彼此。 主持人宣布开始打分，苏栀给于皓9.2，却坚持给林璇打了7.8的超低分，这下子不仅是另外两位导师震惊，连观众都哗然了，但是根据比赛规则，导师有权给出任何分出，就算她打零分也没人能说什么。 林璇虽然从其他导师和导演评审团那儿拿到了比较高的分数，但是平均分还是被拉低了。最终结果公布，她和于皓的分数竟然都是8.5，打了个平手。 导师们也没料到这个结果，好在节目组事先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对此做好了预案。 主持人宣布：“两位选手分数相同，根据我们的比赛规则，需要加赛一场，比赛主题仍然是对手戏，不过这次没有经典片段可供两位参考，而且准备的时间只有……” 主持人顿了顿，露出个不怀好意的微笑，伸出三根手指：“三分钟！” 于皓脸色刷地一白，这等于说要他们完全靠自己临场发挥，他根本没有这个应变能力！ 林璇却是胸有成竹，微微眯了眯眼睛，对她这种戏精来说，即兴表演完全不在话下。 主持人：“下面有请两位抽取题目，你们谁来抽呢？” 林璇瞟了眼于皓，大度道：“于皓抽吧。” 于皓这时候失魂落魄，也没拒绝，把手伸进工作人员拿过来的纸箱里，摸出一个信封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拆开信封，看了一眼：“wow，这个题目很刺激哦！俄罗斯□□赌。” 第77章 77（第二更） “俄罗斯轮|盘赌, ”主持人介绍道, “是一种流行于亡命徒之间的残忍赌博游戏，方法是在一把左轮手|枪中装入一颗子弹, 旋转转轮，然后双方轮流向自己开枪, 直到有人中枪为止。许多影视作品中都刻画过这样的桥段。” 这次给他们的准备时间只有三分钟, 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思考, 也没有机会对戏, 只能凭着感觉来演。 于皓全无思路，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苏栀看在眼里, 心知这样下去不行, 她忽然站起身道：“抱歉, 麻烦拍摄暂停一下, 我需要离开十分钟时间。” 到了苏栀这个咖位，导演和制片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她背后还有大金主撑腰, 他们更加惹不起, 这点要求还是得满足的。 拍摄暂停，副导演让两名选手去后台稍候，准备一会儿的对决。苏栀则站起身, 径直走到制片人跟前, 让他出去说话。 制片人硬着头皮和她走到场外, 找了个没有监控的角落。 苏栀环顾四周, 确保周围没人，立即冷下脸：“乔制片，今天的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制片人知道这个女人难搞，没想到她会这么难搞，他只好打太极：“我们已经尽可能给小于创造便利了，但是我们毕竟是才艺竞赛类的节目，不好为了个别选手临时改变规则，谁知道偏偏是小于碰上同分，这也是太巧了……” 苏栀哼了一声：“你请我来参加这档节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拿蒋维扬一半的出场费是为什么，你们别忘了。” 制片人打着哈哈：“你也别太担心了，就算小于pk输掉进了败组，在下一轮也不会被淘汰，就算万一，我是说万一，分组的时候运气不好遇到强敌，那还有网友投票复活环节呢，凭小于的人气还怕他不能晋级吗？” 苏栀冷冷道：“我不只要他赢，还要他赢得漂亮。” 制片人心说你那小狼狗自己实力不行，别人还能怎么帮，总不能把他抬上总冠军宝座吧，但是这话他不好直说，只能敷衍：“我们会尽量照顾的，你放心……” 苏栀话锋一转：“于皓的事先不说，我要你在下一期21进16的比赛里淘汰林璇。” 制片人吃了一惊：“这又是为什么？” 苏栀柳眉一拧：“没有为什么，这就是我的要求。” 制片人面露难色：“这又是何必呢，她一个小花，也不碍着您什么，要是您对她有什么意见，我去找她沟通沟通……” 苏栀抱着胳膊冷笑：“乔制片，不用多说了，要不她走，要不我这个导师也不当了，我带着于皓一起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制片人还想再劝，苏栀抬手打断他：“我知道你顾忌谁，林璇是宋翊的人嘛，我知道，那又怎么样？这第一季还没播呢，你们就吃着碗里看锅里了？” 这话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制片人都被她怼得有点恼了，即使是在群魔乱舞的娱乐圈，这样胡搅蛮缠的货色也是少见。但是碍于她金主的面子，投资人也只好忍气吞声：“这事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啊，你别急，等我们商量商量，淘汰人也要合情合理才行，不然观众会上网吵的。” 苏栀似乎被这个理由暂时说服了，点点头：“你们尽快考虑完给我答复……这样吧，我退一步，第三期她可以留下，第四期16进8，她必须淘汰。” 乔制片又打了几句太极，看看手表：“哎呀，已经十分钟，我们快回去吧！” 苏栀到底没能得到制片人的保证，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转过身的一刹那，似乎有一团火光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定睛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是幻觉吧？苏栀摁了摁太阳穴，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其实于皓能不能拿总冠军她不在乎，于皓是个什么货色她心知肚明，她只是不能忍受在蒋维扬面前丢脸而已。 而林璇只要不出意外，多半会进蒋维扬的战队，到时候有为期两天的集训，他们会朝夕相对，苏栀只要一想到蒋维扬看林璇的眼神，她的一颗心就好像泡在了浓硫酸里，她得不到蒋维扬，别人也休想得到！ 苏栀回到导师席，向导演点点头，示意拍摄继续。 林璇回到台上，不经意地往观众席上一瞥，却看到一只浑身火焰的小猎鹰从观众们头顶飞过，停在宋翊的手心，然后化成细碎的光点隐没了，小猎鹰隐藏了形迹，其他人一无所觉，她因为开着阴眼才看得到。 也不知道宋总派它干什么去了，林璇暗暗思忖。 这时候，主持人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刚才拍摄中断，为了镜头连贯，他们把刚才抽签的部分又拍了一遍，接着主持人退场，工作人员拿来道具。 林璇和于皓面对面坐在桌前，舞台四周的光线暗下来，聚光灯的光束从他们头顶射下来，给这个危险紧张的场景营造出戏剧性的氛围。 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银色的左轮手，一瓶“伏特加”，两个杯子。枪当然不是真的，是拍摄影视剧用的道具枪，不过外观很逼真，略有磨损的银色金属外壳在灯下闪着冷森森的光。 于皓还从没在拍戏时用到过枪，有点不知所措，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林璇拿起酒瓶，往自己身前的杯子里倒上透明的液体，然后拿起来仰头一饮而尽，酒瓶里装的是矿泉水，但是她的表情神态和肢体语言无不在传达一个信号，她喝的是烈酒，观众们几乎能感同身受地想象烈酒入喉那种又凉又烧的感觉。 林璇把空杯子往桌上重重一舂，哑着嗓子对于皓道：“你先我先？”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于皓这时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于人，他赶紧道：“我来！”接着依样画葫芦，倒酒、喝酒，夸张地皱起眉头“啧”了一声，放下杯子，抓起桌上的枪抵住太阳穴。 接着该怎么表演呢？亡命徒的游戏，对，亡命徒！于皓找到了思路，他露出狠戾的表情，紧咬牙关，瞪起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充分表现了他是个凶狠的狂徒之后，于皓歪着嘴一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表演的枪里当然不可能装子弹，第一枪安然度过，于皓得意洋洋地把枪放在桌上一转，枪口对准了林璇。 于皓歪着嘴一笑：“该你了。” 林璇的目光里满是寒意，她用左手抓起枪，颤抖着手，慢慢把枪对准太阳穴，她背部的肌肉紧紧绷住，手臂却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扣着扳机的食指动了动，但是没有扣到底，中途失去了勇气，她放下枪，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喝了，接着第二次拿起枪，飞快地抵住太阳穴、扣动扳机，整个过程没有停顿和迟疑。 枪没响，她的脸一白，整个人一松，然后开始剧烈颤抖，几乎拿不住手里的枪，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枪放在桌上，慢慢朝于皓推过去，露出个劫后余生的微笑，哑着嗓子道：“又轮到你了。” 于皓不知不觉被她带入戏中，一个恍惚，觉得那把枪里好像真的装着一颗子弹，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他刚拿起枪，正要演下去，导师席上的蒋维扬出声打断他：“可以了，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苏栀皱了皱眉：“他们还没演完。” 黎川道：“我同意维扬，胜负已经分出来了。” 于皓没办法，只得放下枪，舞台灯光重新亮起，两人站起来谢幕。 蒋维扬看着于皓：“你相信这是一把真枪吗？” 第78节 于皓望了望苏栀，不确定地回答：“相信……” 蒋维扬一笑：“是吗？我没有从你的表演中看出生死攸关，就算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在有1/6概率毙命的情况下，也不会像你这么轻松，还能游刃有余地耍帅。” 点评一向比较委婉宽容的黎川难得说了重话：“你连自己都说不服了，又怎么能让观众相信？” 于皓本来以为自己完成得不错，被他们这么一说，一下子懵了。他这两年被粉丝的彩虹屁吹得找不着北，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对不起，黎老师，姜老师，我不认为自己的表演有这么差。我觉得自己已经演出了紧张和恐惧的感觉。” 黎川明显生气了：“你扣扳机时的恐惧感根本没有说服力，神态和肢体语言全都流于表面，我说句难听的话，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都比你认真。还有一点，作为演员，你应该呈现的是角色，而不是你自己，不要老想着自己怎么笑好看，注意力放在这些事上怎么能演好戏呢？” 一直暗中挺于皓的苏栀这回沉着脸一言不发，蒋维扬说得没错，这人就是烂泥糊不上壁。 蒋维扬看向林璇：“你的表演我没什么话说，我也不能比你演得更好。” 苏栀诧异地看向蒋维扬，心里又酸又涩：“蒋老师这个评价真是非常高了！” 蒋维扬没理她，仍然看着林璇：“刚才看你表演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 林璇目光动了动，随即谦虚地一笑：“蒋老师过奖了。” 这一轮pk不用打分，三位导师各持一票，这次连苏栀也没脸把票投给于皓，林璇拿到三票，顺利进入安全组。 第78章 78 林璇在和于皓的pk中胜出, 直接进入胜组, 接着就是选择战队了。 根据节目规则，导师可以向选手发出邀请, 如果有两名及以上导师同时发出邀请，则选手可以自由选择。如果只有一名导师发出邀请, 则选手没有选择权, 自动加入战队。 三位导师中只有蒋维扬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林璇大感意外, 苏栀不选她在情理之中，黎川明明每次点评都对她赞不绝口, 竟然也放弃了。 林璇自动进入蒋维扬战队, 苏栀的脸色不太好看。 连主持人也感到不解, 宣布林璇加入蒋维扬战队之后, 她忍不住问黎川：“黎老师, 之前您对林璇评价非常高，为什么没有向她发出战队邀请呢？” 黎川看看蒋维扬，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维扬刚才拜托我不要跟他抢, 我只好放弃了, 反正真的抢我也抢不过维扬。” 林璇：“……”您老人家好歹抢抢看啊。 观众们发出善意的笑声，之前的选手分配战队的时候，蒋维扬发出的邀请不多, 但是只要他参与竞争, 选手无一例外都选择了他, 没办法, 蒋影帝的外形、业务能力和知名度都无懈可击，在三个导师中优势很明显。 黎川又道：“不过维扬也不算太过分，他答应把朱语留给我。” 主持人打趣了两句暗箱交易，林璇进蒋维扬战队却是木已成舟了。 下一组的朱语果然进了黎川队，至此第一轮比赛全部结束，接着就是败组的淘汰赛了。 于皓在败组pk中以0.05的势险险过关，进入了苏栀的战队。 录制结束后，林璇和宋翊一起离开。 车上，宋翊打开手机给林璇：“我有东西给你看。” 林璇接过来一看，是一段视频，镜头有点抖，光线也偏暗，但是看得出里面的人是苏栀和乔制片。 苏栀抱着胳膊，脸色阴郁，咄咄逼人道：“乔制片，今天的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林璇看完整段视频，差点没气出獠牙：“这人有毛病吧！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宋翊收起手机，用实事求是的口吻道：“大概是你的表现出色，又比她漂亮，给了她危机感。” 鬼王殿下脸一红：“也没有那么好啦……”这小子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嘴这么甜。 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不对劲：“这视频是怎么拿到的啊？苏栀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要挟制片人肯定会找个没监控的隐蔽角落，而且这段视频画面时不时的抖动一下，视角也一直在变化，肯定不是固定摄像头拍的。 宋翊拿出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动了点手脚。” 他顿了顿，接着说：“现在有了确凿的证据，要立即公开吗？” 林璇思忖了一下，摇摇头：“先留着，等合适的时机再放出去，正好可以看看节目组的态度。” 宋翊点点头：“你决定就好。提前和费蓉蓉说一声，让她作准备。” “好。” 林璇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下一期录制在一周后，因为有集训部分，一共要录三天，她白天抓紧时间补课充电，晚上吸宋总养精蓄锐，日子过得非常充实。 几天后，她和蒋维扬主演的古装正剧《将进酒》官宣，剧方放出了一组定妆照。 和林璇预测的一样，网上质疑的声音不少，剧方官博虽然有控评，但是在#电视剧将进酒话题下，热评几乎都是质疑她的。 【我本来对林璇没什么偏见，看《甜蜜满屋》的时候还挺喜欢她的，但是讲真她的演技撑不起这个戏】 【和蒋影帝搭戏，林璇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上面这种还是比较正常冷静的评论，许多人干脆开骂。 【毒瘤就是毒瘤，以为综艺上艹艹人设就能洗白吗？】 【综艺咖滚回去拍综艺吧，别来祸祸我的好剧】 【你们都没有发现吗？这剧是千娱投资的呀，看来是真的抱上了金主的大腿】 【可怜我家蒋影帝，不得不向资本屈服，自降身价和这种货色搭戏】 …… 林璇靠着《甜蜜满屋》积累的观众缘岌岌可危，连《甜蜜》的官博都被殃及池鱼，除了节目和灵异cp的铁粉以外，许多观众又对林璇路转黑了。 当然也有一小撮病入膏肓的外貌党，被林璇的盛世美颜定妆照吸引。 【至少美貌有说服力啊，比网红整容脸强行尬演大美人好多了吧】 偶尔也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觉得林璇的演技不算差啊，只是以前演的都是偶像剧，没什么发挥空间，剧出来以前都不好说】 但是现在林璇已经被打成“资源咖”，骂资本和娱乐圈潜规则是政治正确。 她的粉丝后援会组织了反黑组，到处帮林璇刷路人好感，不过收效不大，一来寡不敌众，二来林璇确实拿不出什么实绩。 当晚，她出演大制作正剧的消息上了热搜。 林璇倒是不急，被黑了两年，她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好歹这次还有粉丝帮她反黑，以前她可是连后援会都没有，躺平了任黑。 她只是用个人账号转发了《将进酒》的官宣微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会珍惜这次机会，一定不让喜欢我的人失望。 被黑多了也有好处，就是心态好，她照常吃饭睡觉做猫学习，一点也没受影响，情绪只在早晚查账户余额的时候有点波动——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几万和谐力，才两天就下去了一万多，她只好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 倒是宋总，这几天见了她都赔着小心，读书笔记给她减回了八百字，也不逼着她夜跑了，还陪她去川菜之神的私房菜馆吃了顿好的，晚上撸猫的时候也更体贴了，不尽着自己高兴，更顾及猫的感受了。 鬼王殿下敏锐地发现了宋总的软肋，开始蹬鼻子上脸，吃饭的时候对着盘子里的草黯然神伤，保管宋翊立马心软，她靠着这一手从宋总盘子里捞到好几次肉，简直百试不爽。 《将进酒》官宣后的第三天，话题发酵得差不多了，林璇工作室公布了她参加《演员的品格》的消息。 这几天螳臂挡车苦苦支撑的粉丝们终于看见了一丝曙光，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偶像自己上进，林璇敢上《演员》的舞台，至少说明她对自己的演技是有追求的。 粉丝们纷纷在工作室微博下表示支持： 【女鹅妈妈相信你，用实力证明自己，加油进八强！】 【努力去做就好了，进不了八强也没关系，我们永远支持你！】 林璇：“……”粉随蒸煮真是一点没错，她的粉丝也是这么胸无大志。 粉丝的言论被黑粉扒出来嘲笑：【就你这样的还想进八强？找你家金主爸爸买进八强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候，蒋维扬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用大号转了林璇三天前的那条微博，转发加评论：【你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请相信自己，也请相信我的眼光】 这条消息不胫而走，评论里顿时炸开了锅。 【影帝你还好吗影帝，要是被绑架了就眨一眨眼】 【影帝你是欠了裸·贷吗？】 【不，我看影帝是被下了降头】 #蒋维扬力挺林璇很快上了热搜前列。 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林璇的功德账户遭受了重创，蒋影帝虽然是实力派，但是他老婆粉女友粉的疯魔程度不下流量鲜肉。 更让林璇不爽的是，她的潜规则对象明明是宋总，《将进酒》女一是宋翊拿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蒋维扬这模棱两可的话一说，倒像是他的功劳了。 气人，实在太气人！ 没想到这事还没完，蒋维扬的微博发出没多久，苏栀偏巧“手滑”点赞了一条林璇黑粉的微博：【真正有实力的演员被埋没，无戏可演，这些空有一张脸的花瓶却霸占着屏幕污染我们的视听，这样下去我国的影视业早晚药丸】 #影后苏栀手滑点赞黑林璇微博也上了热搜，热度还超过了蒋维扬力挺。 大多数网友认为苏影后这是不满行业乱象，为影视业的未来担忧，手滑点赞是耿直。 不过也有一些人认为“手滑”这种行为就是槽点：【如果她真的耿直，完全可以直接开麦，这样暗戳戳的做法很小家子气】 不过这样的声音一出现就被打成了水军。 当天林璇和宋翊一起在家吃晚饭，宋翊知道热搜的事，提前让叶叔给她换了菜单，还特地叫了她喜欢的网红小龙虾外卖给她加餐，但是林璇这次真的气到了，对着小龙虾都提不起食欲。 苏栀“手滑”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这女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只要等合适的时机公开视频就行。 她更在意的是蒋维扬的微博，自从见到这人第一面她就有种不太自在的感觉，而且她根本猜不出他究竟抱着什么目的，说他是撩骚吧，林璇不是没被人撩过，他这又不太像。 宋翊悄悄用眼睛数了数林璇面前骨碟里的小龙虾壳，只吃了九个，自从他认识鬼小姐以来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他也放下碗筷，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不吃了？” 鬼王殿下鼓了鼓腮帮子：“吃饱了。” 宋翊看了一眼剩下的小龙虾：“那剩下的我吃了？” “别啊，”林璇赶紧把盘子搂到身前，“我缓一缓，等会儿再吃。” 宋翊勾了勾嘴角，还记得护食，还不算太严重。 吃完饭，他推说有工作，一个人躲进书房，注册了一个微博号。 《甜蜜满屋》热播之后很多粉丝哭着喊着要他注册微博，但是他不喜欢玩社交媒体，也不需要靠粉丝人气，所以一直都没有注册。 几分钟后，宋翊用他新注册的个位数粉丝账号转发了林璇的微博：【相信你的实力，加油。】 有火眼金睛的群众，在转发列表里发现了这个名为宋翊的id。 【卧槽失足总裁注册微博了？】 【新注册的，高仿号吧】 第79节 【粉丝个位数，还是僵尸粉，高仿号无疑】 【没有认证，肯定是高仿号啊】 宋翊：“……” 他摸出手机给助理娄辰发消息：【帮我认证微博】 不一会儿，那个“高仿号”上加了个黄v。 【卧槽我就说是真的吧！是真的！】 【所以我是搞到真的了？？】 【失足总裁好帅！】 【老公老公发自拍呀】 【没有自拍至少把默认头像换了啊】 宋翊的粉丝数量水涨船高，一个晚上就突破了三十万，而且还在不断增长。 当晚八点半，宋总总算把系统默认头像换成了一只金渐层圆圆的后脑勺。 第79章 79（第二更） 宋翊为了支持林璇特地开微博, 粉和黑的反应都是喜大普奔。 灵异cp粉就像过年：【如果这都不是真爱，还有什么是真的！】 【我命令你们原地结婚！】 【失足总裁气场两米八！！！】 而在黑粉看来, 这是林璇傍金主的实锤, 坐实了她“资源咖”的传言。 粉丝和黑粉吵得不可开交。 【男未婚女未嫁，光明正大谈恋爱碍着谁了】 【自己心理肮脏龌龊妒嫉我女鹅！我女鹅就是人美心善赢取高富帅怎么滴了？】 【别把包养说得那么好听好吗？还真以为能嫁进豪门了？坐等被踹】 【cp狗别忘了林璇一条腿还踩着影帝的船呢】 【影帝的新戏是我们失足总裁投资的好吧, 他支持一下老板娘不行吗？】 “老板娘”一脸黑线，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注册了个小号@失足总裁的猫, 还聪明地使用了代理服务器, 专门热心辟谣：【谣言, 都是谣言, 我用猫格发誓，失足总裁是单身】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失足总裁晚上和我睡, 每天忙着撸我】 很快有人注意到这个“高仿”号，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哇，实名羡慕了】 【失足总裁平常在家都干嘛啊？】 @失足总裁的猫：【撸猫撸猫撸猫】 【总裁的猫, 为什么你不露正脸啊？】 林璇想了想, 厚颜无耻地回答：【可能因为我太美了叭, 总裁想霸占我的盛世美颜】 一来二去, 这个账号因为不要脸的言论竟然还吸了不少粉, 成了个小网红。 很多网友要求猫发自拍，【@失足总裁的猫：发自拍是不可能发的, 永远不可能发的】 大家都当这是网友玩梗一笑了之, 谁也想不到这竟然就是真相。 宋总的微博又让林璇上了一次热搜, 不过好歹没给她的功德账户造成什么打击，甚至因为cp粉的强大念力挽回了一点损失。 网上粉粉黑黑，车轱辘话吵了一轮又一轮，不知不觉中，到了《演员的品格》第一期播出的日子。 这档节目采用的是边录边播的形式，拍摄和播出差一两周，第一期间隔稍久一些。多亏了林璇的黑红体质，节目未播先火，不管是粉丝还是黑粉都翘首以待，就等着从节目里抠素材再战一百八十回合。 当天正是第三期录制的第一天，林璇白天录完节目，傍晚回到宋翊家，一进门就觉得哪里不太对，仔细一看，发现客厅里多了台电视机。 宋翊平时除了工作需要以外很少看电视，整套公寓只在客房装了电视，平常林璇偶尔要看点什么都是用平板电脑。 林璇有些诧异，不过这是宋总的家，主人要添置点什么东西她也管不着。 吃完晚饭，她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回房间写读书笔记，宋翊把她叫住：“今天晚上有别的功课，读书笔记明天再写。” 林璇不明就里，正纳闷，宋翊已经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我们一起看第一期。” 林璇：“！” 和老板一起看自己的节目也太尴尬太羞耻了吧！ “宋总，”鬼王殿下义正词严道，“学海无涯，一天也不能懈怠，我还是去写读书笔记好了。” 宋翊掀了掀眼皮：“难得你这么热爱学习，那看完节目写一篇分析报告吧，把你表演中的优点和不足都总结一下。” 林璇：“……” 宋翊把客厅里的灯调暗，拍拍沙发：“快开始了。” 林璇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就在这时候，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林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麻木不仁的宋总轻启薄唇：“我请了三位导师一起来看。” 话音刚落，地府导师团的三个鬼魂穿过门飘了进来。 林璇：“……”没有最尬只有更尬，这不是公开处刑吗！ 不过再怎么情愿也没办法，地府导师团兢兢业业给她开了一个多月小灶，也想验收自己的教学成果。 导师们个个神采奕奕、摩拳擦掌，兴兴头头的简直不像死人，只有林璇心灰意冷地靠坐在沙发上，节目终于开始了。 林璇第一期时抽到二号，很快就轮到她出场了。 林璇的第一段表演《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是在地府导师团的帮助下排练的，鬼导师们早看过几百遍了，没什么新鲜感，她发挥出了平常训练的水平，没有丢他们的脸。 接着是节目里三个导师的点评，鬼导师们听了黎川和蒋维扬的点评，都点头：“这两个老师眼光不错，都说到了点子上。”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们国家的影视行业还是有希望的。” 他们刚夸完就到了苏栀点评的部分，她先是说林璇的表演流于表面，接着又说她“缺乏尺寸感”，但是要她具体解释什么叫尺寸感，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地府导师们听了直摇头：“这个人说话不真诚，卖弄自己，不踏实。” “表演也是做人，我从她的言谈就能看出来，她演戏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个导师问道：“她是什么来头？” 林璇回答：“她是影后。” 苏栀凭借一部文艺片拿到欧洲权威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这是响当当的实绩，林璇看过那部影片，就算她讨厌苏栀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角色确实演得很好，至少从目前来说水准绝对在她之上。 刚才发问的鬼导师摇摇头：“我不太相信，我不敢说自己会看人，但是看演员一看一个准。” 说话间，屏幕上苏栀开始为观众们演示《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正确”表演方法。 看完她的表演，三个鬼导师面面相觑：“这么平庸的水平怎么拿到影后的？” 宋翊也不禁皱了皱眉，他看过苏栀演的片子，她得奖的那部文艺片，包括另外两部商业片，她的表现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对她的人品再反感，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业务水平，但是这段是怎么回事？ 林璇想了想：“大概是发挥失常吧。” 一个鬼导师摇摇头：“可能有临场状态的因素，但是优秀演员的表演肯定会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用手在空中一比划：“会在那上面波动，但绝对不会掉到这条线以下。” 另一个鬼导师说：“我很好奇，能拿她的电影出来对比就好了。” “这个容易。”林璇说着起身拿来自己的平板电脑，搜到苏栀那部得奖影片的精彩片段，点开给鬼导师们看。 三个鬼看完都很吃惊：“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演出来的嘛！” 林璇被他这么一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当时隐隐感觉不太对劲，但是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苏栀在台上的表现和她在电影中简直判若两人。 判若两人……林璇心里一凛，和宋翊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林璇：“！”亏她有外挂不用，刻苦学习提升演技，如果他们猜得没错，那苏栀就是靠着外挂拿到了国际影后！ 鬼王殿下心里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对了，”她突然想起个细节，“苏栀在上台演示之前离开过，她让拍摄暂停，离开了十分钟左右。她当时可能想用外挂，但是最后没用。” 她顿了顿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宋翊皱了皱眉：“还是要小心，她那么针对你，如果只是普通人还好，万一她真的有什么秘密，可能会对你不利，我们要做好准备。” 林璇连连点头：“不愧是宋总，想问题就是全面。” 三个鬼齐刷刷地低下头，看见鬼王殿下这么狗腿的样子，回了地府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穿小鞋。 第80章 80 林璇怀疑苏栀有问题, 接下去两天的拍摄中一有机会就留意观察，但是因为她被分到蒋维扬的战队, 集训部分分开拍摄, 她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演员的品格》第一期播出后，林璇又上了几个热搜, 蒋维扬和黎川的盛赞给粉丝们打了一管大大的鸡血，她的两段表演视频被大转特转。 【@璇妈：我就说我女鹅一定行】 【@林璇我要给你生猴子：我可能是膨胀了, 觉得可以指望一下决赛！】 【@爱璇一生一世：说我家阿璇没演技的, 你们脸疼不疼！我就问你们脸疼不疼！】 林璇：“……”这个眼熟的id, 这种熟悉的语气……林璇一看微博关联的手机号, 果然是东岳帝君那货！ 除了这个大号以外，他还注册了一堆小号, 什么“我是阿璇的老公”、“阿璇是我一个神的”、“失足总裁算老几”……除了给她怼黑粉, 就是去宋总的微博下面跟灵异cp粉吵架。 在林璇没发达的时候，东岳帝君就是他们一帮穷神里的高富帅，人家有全国连锁的东岳庙, 不用劳动, 可以躺着收香火, 导致他一天到晚闲得发慌。 林璇只好装作看不见。 不过网络上也不是一边倒的好评, 苏栀的点评还是影响了不少路人。 她有影后光环加持, 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她的那番点评又是模棱两可、云里雾里, 观众没有职业影评人的阅片量, 很多人迷信权威, 被她的话带偏了，尤其还有职黑在里面搅浑水。 所以这样的言论也不少见： 第80节 【@林璇滚粗：她的演技怎么样我看不出来吗？当我跟你们这些水军一样瞎？什么自己发挥，根本就是哭不出来才改了戏吧！】 【@天璇之女：即兴表演呵呵哒，别人是即兴表演，天选之女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啊】 【@栀子花开啊开：什么野鸡也敢碰瓷我女神】 【@林璇娱乐圈毒瘤：黎川一看就是个老色鬼】 黎教授：？？？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up主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原片段、林璇的表演和苏栀的表演剪在一起，视频很快火起来，弹幕里林璇粉、林璇黑、苏栀粉、苏栀黑吵得不可开交，路人都不知道该信谁。 演技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定论，观众全凭主观感受，于是林璇的演技就成了薛定谔的演技。 节目播出第二天，忽然有个粉丝几百万的影评博主转发了苏栀那段表演的视频，评论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表演靠的是经年累月的水磨工夫，不是可以投机取巧的，这才是世界级的表演】 虽然只是夸苏栀，并没有捎带上林璇，但是话里话外的暗示已经很清楚了。 其实业内都知道，这是个明码标价、拿钱办事的营销号，po主背后有一个团队，但是因为每天勤奋更新且自诩专业，他的话被许多观众奉为圭臬。 这条微博发出后，果然林璇的黑粉又**了，争相转发，只要有夸林璇的，他们就拿出这条微博来“打脸”。 苏栀的官方粉丝后援会也转发了这条微博，网上的风向一下子对林璇很不利。 不过黑粉的狂欢只持续了半天，傍晚真正的打脸来了，一个没有加v、只有几千粉丝的微博账号转发了电影po主的微博，评论道：【作为一个可以影响几百万观众的影评人，每一句话都要对自己负责，对观众负责。】 随后他又发了一条微博@苏栀：【表演一途不进则退，你的演技退步了，望你戒骄戒躁。】 这个账号最初是被苏栀的粉丝发现的，他们一看到黑苏栀的言论立即群起而攻之。 【@栀子花开啊开：你算老几，要你指点江山】 【@苏栀女朋友：粉丝数都没我多，也敢对影后的演技指手画脚，xswl】 粉丝疯狂diss了一阵，结果评论里有个黄v怼了回去：【这是我们学校的老教授，苏栀就是他教出来的，你说他有没有资格指点江山】 那个黄v只有几万粉，但是他的认证信息是国内某知名电影学院，正是苏栀的母校。 苏栀粉丝打脸不成，反被“啪啪啪”打肿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怼回去吧，这是苏栀的恩师，粉丝行为蒸煮买单，苏影后肯定会被扣上个不尊敬师长的帽子，任由他说吧，那就等于承认苏栀演砸了。 林璇的粉丝乘胜追击，费蓉蓉安排好的营销公司因势利导，把“苏栀被恩师打脸”顶上了热搜。 又有人翻出几年前苏栀刚拿到影后桂冠时的杂志采访稿，她在采访中反复感谢这位教授，声称出演这部电影就是老教授推荐的。 既是恩师又是伯乐，他说出的话当然有足够分量，虽然他没有替林璇说一句话，但只要盖章苏栀这段戏有失水准，那么苏栀对林璇的批评就失去了立场。 舆论风向终于变了，林璇的功德账户止住了跌势，开始出现回升的迹象。 这时候，苏栀录完节目刚回到家，一刷手机就看到了这条微博，她把手机重重往墙上一砸，手机顿时四分五裂。 她不去管那残骸，走进房间锁上门，坐在梳妆台前，她也不开灯，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灯光，打量着镜子里晦暗的人影。 恨意慢慢从她的眼底浮起，她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尖锐，像刀尖划过玻璃，几乎把她自己吓了一跳：“你很得意吧？” 镜子里的倒影忠实地呈现出她现在刻薄又狰狞的表情。 苏栀接着道：“我那么努力，他们还是只看得到你，他们只会夸你是天才，你很得意吧？” 她冷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呢，你还不是死了？还不是只能靠我？你演得再好也只能帮我做嫁衣，你气不气？哈哈哈……” 她歇斯底里地笑了一会儿，心里终于舒服了点，这才站起身打开灯，去洗手间卸妆。 慢条斯理地卸完妆，敷了面膜，做完日常保养程序，她这才回客厅捡起四分五裂的手机，拔出卡，拿了个备用手机插上。 刚开机，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经纪人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让她看到消息立即回电。 苏栀拨通了经纪人的电话。 经纪人如释重负：“谢天谢地，姐你总算接电话了，热搜你看到了吗？对方直接@你，又是你的老师，不回应说不过去……” 苏栀不紧不慢地道：“那就回应啊。” 经纪人打了个磕巴：“但是回应不好更麻烦……” 苏栀脾气上来：“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不就是让你做这些事的吗？什么都来问我，要你干什么吃的？” 经纪人习惯了动辄被她辱骂，像平常那样把怒气压在心底，耐心道：“栀姐，您听我把话说完，我已经找了我们一直合作的公关公司，他们准备了三个方案备选，我发您看看……” “不用了。”苏栀摁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宋翊坐在书房里，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滚动的评论，一边对着手机道：“这次的事多谢刘老帮忙。” 电话那头的刘教授道：“应该的，小苏是我的学生，她成名得早，很容易被名利迷花了眼，我这个当老师的有责任提醒她一句。” 宋翊再次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刘教授和他祖父有个共同的好友，这次拜托他帮忙，他把价值不菲的礼物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宋翊只好致电感谢。 只是一时被名利迷花了吗？宋翊抚了抚额角。 过了一会儿，苏栀的微博终于回应了：【刘教授，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会谨记您的教诲，相信不久以后，您会看到我努力的成果】 宋翊合上笔记本电脑，现在苏栀一定急于向公众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她身上真的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他们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第81章 81（第二更） 第三期二十一进十六, 林璇没有遇到什么障碍顺利过关。 一周后，第二期节目播出, 林璇和于皓的新仇旧恨又在网络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于皓大小是块流量鲜肉, 虽然最近有点糊, 他的粉丝们还是很能打的, 虐粉本来就是固粉的最佳途径, 有了共同的外敌, 本来有点沉寂的粉丝们顿时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第一期的时候还好，于皓和林璇没什么交集, 粉丝们还能沉得住气，第二期他们狭路相逢, 林璇还把于皓给pk掉，粉丝当然不干了。 不等微博上闹起来, 林璇和于皓的粉丝已经在网播弹幕里吵翻了天, 再加上苏栀粉和蒋维扬粉凑热闹，满屏的弹幕几乎把画面全盖住。 粉丝吵成一团，林璇却靠着第二期的表现吸了不少路人粉, 《花样年华》片段里，她演的苏丽珍既有原作的神韵, 又融入了自己的特色, 特别是最后那段哭戏，感染力极强, 很多观众都跟着鼻子发酸。 哭戏是基本功, 合格的演员必须做到随时能够酝酿出情绪, 说哭就哭，优秀的演员还能精确地把握哭成什么样子，眼泪掉不掉，掉几颗，都可以控制。 林璇虽然还做不到这种程度，但她至少粉碎了哭戏靠眼药水的谣言。上一期说她因为哭不出来才改戏的黑粉也哑了声。 苏栀给林璇打的超低分也引起了许多观众的反感，7.8分是两期比赛中从未有过的低分，林璇在～《花样年华》中的表现有目共睹，苏栀虽然把“团队精神”当作幌子，但是这理由实在太牵强，观众都看不下去了。 【@猫毛卯冒：不是谁的粉，但是苏影后针对选手太明显了吧】 【@大黄蜂：这不是演技pk吗？扯团队精神是什么鬼？？】 林璇的粉丝更是群情激昂，纷纷@苏栀和节目组，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最后节目组官博发声回应，表示节目赛制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节目组会尽力确保比赛公平，而导师们对选手一视同仁，不会对任何一位选手存在偏见，只是评判标准不同，意见有分歧很正常。 苏栀始终没有回应她给林璇打出的7.8分，林璇的粉丝去她个人和工作室微博下质问，评论很快就被删除了。 不过也是多亏了苏栀的小鞋，林璇和于皓加赛一轮，“俄罗斯□□赌”中精彩的表现帮她赢得了众多好评。 有人去知乎上提问：“怎么评价林璇在《俄罗斯□□赌》中的演技？真的有蒋维扬和黎川夸得那么好吗？” 有个答主把高清视频截图对比，发现林璇在把枪对准太阳穴时，瞳孔明显放大了，而瞳孔放大，是人类在紧张、恐惧时的生理反应。 这个答主接着又从微表情、肌肉、肢体语言等细节入手，详尽分析林璇这段戏好在哪里，而于皓的浮夸表演理所当然成了对照组。 机灵的答主最后总结道：“林璇的演技绝对是被严重低估的，我理智上知道枪里没有子弹，然而无论看几遍，在她开枪的刹那，我的心脏都会暂时停止跳动。她在这场戏里的表现简直就像鬼上身一样。” 这个回答很快得到了几千赞同，并且被许多娱乐圈营销号争相转载：【《演员的品格》热播，流量小花林璇展现鬼上身式演技】 林猫：“喵喵喵？” 宋翊把平板收起来，摸摸林猫的头：“忘了你听不懂，明天自己看吧。” 费蓉蓉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趁热打铁，在后面推波助澜，林璇的功德账户总算恢复到了五万以上。 她没想到那场戏会在网上掀起这么大的浪花，虽然暂时形式一片大好，但是出色的表现也拉高了人们的期望值，如果她在后面几期中拿不出同样精彩的表现，今天的彩虹屁有可能会变成明天的风刀霜剑。 关于她是节目组“天选之女”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息。 林璇放平了心态，不管是粉丝的彩虹屁还是黑粉反装忠的捧杀，她一概看过就算，没有当真。她目前的实力到底几斤几两，她自己还是有点数的，在选手中属于上位圈，但是和朱语比仍然有差距。 两周后，第四期节目开播。这一期是整个节目的重头戏，将会采取直播形式。 对选手们来说，这期比赛也异常重要，十六名选手中有一半人面临淘汰，而剩下的八名选手将存活到最后一期，直到决出冠亚季军。 所以只要在这一期晋级，至少在决赛前都不会被淘汰了，这也是苏栀不惜威胁乔制片，也要让林璇止步于十六进八的理由。 林璇不知道苏栀和节目组有没有达成暗箱交易，但是如果他们打算在这一期中淘汰她，一定会从比赛规则上下功夫。 宋总照例放下公司的事，兢兢业业地充当护花使者，陪她一起去片场。 经过三期拍摄，选手们彼此之间已经混熟了，时不时有人半开玩笑地打趣林璇：“林璇，你家总裁好贴心哦！” 只要说得不是那么露骨，林璇就一笑了之，其他选手私下里怎么议论她就管不着了。 直播开始了，选手们一起走到台上，主持人照例宣布目前的选手排名以及各人的总积分，接着开始选读本期的比赛规则。 本期仍然采取团队赛的形式，十六名选手分成八组，两人一队，合作完成一个经典电影片段，然后由导师、评委和观众为团队打分，得分最高的三组可以自动晋级，剩下十人竞争两个席位，至于以何种形式竞争，主持人卖了个关子。 至于分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总积分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组队，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组队，以此类推。 林璇第二期被苏栀打了超低分，虽然第三期拿了高分，但是总分还是受到拖累，目前排在第三，和她组队的是排名十四的孙筱，她以前曾经合作过偶像剧的演员。 赛制一出，选手们面面相觑，很多人露出了惊讶又不满的神色，这个赛制明显有不合理的地方，实力强大的选手可能会因为搭档拖后腿不能晋级，而有一些实力不佳的选手却可以搭同伴的顺风车。 有人大着胆子提问，把以上的顾虑说了一遍：“这样实力强的选手可能会被淘汰，而本来偏弱的选手却可能因为幸运成功晋级，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主持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苏栀凑近麦克风道：“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蒋维扬：“今天采用团队赛，让大家分组共同进退，是我们三个导师商量之后一致同意的，为什么会采取这种看似不公平的赛制呢？因为我始终坚持认为，表演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笑了笑接着道：“表演是需要合作的，一场戏好不好，取决于所有演员，而不是某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要发挥出最佳的水平，好的演员不会只顾着自己发挥，而是会把同伴的戏带起来，如果只知道表现自己的魅力，那你可能不适合当演员，更适合当偶像。”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地往林璇身上飘，林璇嘴角挂着礼貌的微笑，不闪不避地直视她。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栀问刚才提出质疑的选手。 只有少数几个人依旧淡定，比如朱语，反正在这个舞台上她就是当仁不让的王者，什么青铜都能带得起来。 林璇淡定是因为这个赛制就是为了淘汰她准备的，摇摆不定的导演和制片终于站了边，她上次的秃头套餐订单超时未完成，退回账户还赠送了一次，正好给他俩一人送一个。 于皓显然事先已经被剧透了，虽然装出震惊的表情，但肢体语言毫无紧张感。 他不算是有天赋的演员，实力撑死了能排十几名，要进八强很勉强，他目前的排名是岌岌可危的16，如果没有这个团队赛制，他几乎肯定会被淘汰。 但是有了这赛制，他可以搭上第一名朱语的顺风车，几乎一定能安然无恙地过关。 第81节 于皓的神情被林璇看在眼里，这马脸男脑子不太好使，又没什么主见，一遇上事就用眼神求助苏影后，一来二去的林璇想不注意都难，两人是什么关系她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真是难为这姓苏的，林璇心里冷笑，为了想出这一石二鸟的招数，也不知道她挠掉了几根头发。 选手们虽然对苏栀的解释不能信服，心里颇有微词，但是他们不是规则制定者，只能按着节目组设定的步调往前走。 主持人宣布分组名单，选手们和各自的搭档走到一起。 林璇的搭档是孙筱，他们曾经合作过，她对孙筱的人品不太信得过，孙筱是苏栀战队的一员，之前几期的表现都在十名上下，上一期却掉到了十四，还是因为苏栀打了偏低的分数，由不得林璇不多想，他们分到一组未必是巧合。 说不定是奉命拖后腿的，林璇思忖，要是她在第一轮就安全晋级，那苏栀就没机会淘汰她了，只有让她落到败组才有更多的操作空间。 林璇看了一眼孙筱，孙筱冲她友好地一笑：“林璇，又能和你合作了，我好高兴啊！” 林璇淡淡地一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接着就是抽签环节了，轮到林璇组，主持人问道：“你们谁来抽签？” 孙筱抢先上前，对林璇道：“我可以吗？” 林璇抱着胳膊点点头：“你抽吧，我一向很非。” 孙筱把手伸进箱子，在里面摸了一会儿，拿出个信封交给主持人：“两位抽到的是经典影片《乱世佳人》中的片段。” 主持人为难地看看两人：“这场戏中的两个角色分别是女主角斯嘉丽和男主角白瑞德，你们中必须有一人反串白瑞德。” 孙筱用求助的眼神看林璇：“我没有演过反串的戏，怎么办啊？” 林璇抱着胳膊一笑：“好办，我来演白瑞德就行了，我也从来没试过反串，好像很有意思呢。” 苏栀嘴角忍不住上扬，百瑞德可不是许仙，不是那么容易反串的，林璇的气质、声音、外表、身材都没有男性化的一面。 如果换上男装，把头发处理一下，再画个妆，说不定还能勉强试一试，但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变妆，林璇得穿着身上这件连衣裙演白瑞德，简直是开玩笑，到时候演出来一定是个四不像。 苏栀气定神闲地抱胸坐着，她只要拭目以待就行了。 第82章 82 所有选手依次抽取了题目后, 第一组先开始表演。 淘汰赛加大了难度，看完一遍原片之后只有五分钟准备时间。第一组朱语和于皓抽到的题目是《霸王别姬》, 朱语扮演菊仙, 于皓扮演程蝶衣, 他们表演的是段小楼被日军抓走后菊仙求程蝶衣去唱堂会。 朱语只要一上舞台就会成为发光体, 本来算不上漂亮的长相也有种奇异的魅力, 貌不出众似乎反倒成了一种优势, 相形之下于皓的表现就不够看了。 他显然是早就被透了题，这次的准备时间只有五分钟, 但他的台词却是一字不错一字不漏，然而他的表演拿腔拿调, 对比原作充满了东施效颦的滑稽感，再被朱语碾压, 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此时直播弹幕几乎被于皓的粉丝承包, 刷了一堆“神仙演戏”，把他的表演捧得天上有世间无，引起了原作演员粉丝和路人的强烈不适, 有路人表达不满，还有人质疑：【于皓第二期几句台词背不利索, 这次准备时间这么短, 他是怎么背出一长串的？别是事先透题吧】 这样的评论时不时跳出来，但和有组织有纪律的流量粉丝发的彩虹屁比起来, 几条差评就是散兵游勇, 弹幕里一片尬吹。 可惜于皓做作又油腻的表演能糊弄滤镜八百米厚的粉丝, 却糊弄不了导师、评委，以及同台竞技的选手。 林璇几次比赛下来，发现于皓的水平远不如两年前和她一起演电视剧的时候，可见被黑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于皓一路被粉丝捧着，彩虹屁闻久了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嗅觉。 苏栀对这个扶不起的小狼狗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她事先给了他题目，能帮的都帮了，只是没时间手把手教而已，没想到他还是演成了这样，要不是占了赛制便宜，这一场铁定要淘汰。 她正其庆幸自己想出了这么绝妙的主意，没想到快演完的时候，朱语忽然掉链子，把一句台词忘了，足足卡壳了五秒钟。 这突发状况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节目拍到第四期，朱语的表现一直稳如人工智能。 于皓脸色一变，几乎演不下去。谢幕的时候，朱语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抱歉。 苏栀的脸色沉得能滴下水，蒋维扬饶有兴味地看着台上的两人，黎川等了等没人开口便道：“朱语前面的表现非常出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演到这种程度，你让我很惊喜。只是……” 他为难地道：“非常可惜，你在最后犯了重大失误，直接导致这场戏砸了，虽然你是我战队的选手，但是我也只能根据你的表现给出公允的分数。至于于皓……” 他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语重心长道：“既然来到这个舞台上，你默认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位演员，那么演员在舞台上、镜头前，要在一定程度上忘记自己，你就是角色，你的个人色彩太浓了，刚才我看到的不是程蝶衣，是你于皓。 “你在这个舞台上演了那么多场戏，除了第一场《阿甘正传》不错，其余的戏演的都是你自己，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于皓咬着嘴唇，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 蒋维扬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抱歉，恐怕这次你们组没法获得晋级席位了。” 他瞟了一眼苏栀，嘴角微弯：“苏栀有什么意见吗？” 苏栀还能说什么？她为了捧于皓不惜通过投资人施压，让节目组更改赛制，机关算尽却得到这个后果，气得差点把牙都咬碎。 她眼神不善地看着朱语，她怀疑朱语是故意把戏演砸，让于皓不能直升八强，但是从对方的扑克脸上看不出丁点蛛丝马迹。 她只好说：“很遗憾你们俩都没发挥出应有水平。” 最后朱语、于皓组总得分8.4，除非其他组都发生差不多的重大失误，否则他们这一轮是晋级无望了。 朱语一脸宠辱不惊地向导师道谢，于皓却是眼巴巴地望着苏栀，然而苏影后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两人退到后台，和候场的林璇组擦肩而过，朱语朝她挤了挤眼，比了个口型：“加油。” 林璇忍不住一笑，她和朱语不在一个战队，走得也不算近，彼此都把对方视为劲敌，但却有种惺惺相惜的默契，也算参加这档节目的意外收获。 紧接着第二组上场表演，凭借稳定的发挥拿到了9.3的高分。 接下去就轮到林璇和孙筱上场了，他们抽到的题目选自《乱世佳人》，是白瑞德向斯嘉丽求婚的经典片段。 白瑞德是南北战争时期的“霸道总裁”，风流倜傥又霸道深情的尺度很难拿捏，一不小心就会过头，演出油腻感。 连男演员都很难驾驭的角色，女演员反串的难度可想而知。黎川和蒋维扬不由自主地把身体往前倾，期待地看着从幕后走出来的林璇。 这场表演仍然没有道具，台上唯一的道具就是一把供“斯嘉丽”坐的椅子。 林璇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支无形的铃兰花，轻嗅了一下，插在胸前无形的口袋上，然后悠然自得地往舞台中间踱去。 她仍然穿着那件连衣裙，连发型和妆容都没变，但是走路的姿势和神情、气场完全变了。 她的身姿从女性的轻盈挺拔变成了充满男子气概的峭拔，从一举手一投足，到一挑眉一勾唇，再到戏谑玩味的眼神，俨然是个成熟而富有魅力的男性。 观众不知不觉忽略了林璇的外形和装束，仿佛透过她的躯壳看到一个“霸道总裁”的灵魂。 和她搭戏的孙筱一愣，就这当儿，林璇已经轻轻地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虚虚地一吻，孙筱心脏不自觉地停跳了一拍。 弹幕直接沸腾了。 【卧槽卧槽卧槽大佬a爆了，娶我娶我！】 【啊啊啊啊我弯成蚊香了】 【一直把你当女鹅，今天才发现你是我老公！】 还有粉丝呼唤于皓出来挨打：【看看邪魅一笑的正确打开方式好吗？你那个油腻歪嘴笑看得我尴尬癌都犯了】 孙筱想起自己的使命，定了定神，按着剧情往下演，一边哭一边道：“瑞德，我好害怕。” 林璇淡定吐槽：“少来，你这辈子都没害怕过。” 【哈哈哈这是璇怼怼本色出演吧】 【好想被老公吐槽嘤嘤嘤】 林璇的脸上始终含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但分寸拿捏得极好，完全不显轻浮。 这段戏台词很多，林璇背了个七七八八，没记熟的就自己发挥，竟然也不出戏，因为贴合人物和语境，观众甚至看不出来她改了台词。 孙筱从一开始就被林璇牵着走，好几次一个恍惚就被她带入戏里，忘了苏栀的要求，回过神来后背直冒冷汗。 本来要接住林璇的戏就不容易，她一分心，两人的对比越发鲜明，弹幕里对这个斯嘉丽颇有微词。 【强弱组队的馊主意是谁出的？我们想看高手飙戏好吗】 【14名根本就是来拖后腿的，希望不要影响我璇晋级】 【小声说其实到下一轮也好啊，还可以再看神仙演戏】 这条弹幕竟然收获了不少赞。 林璇越演越顺，随着剧情进展越发游刃有余。 终于到了这场戏的高.潮部分——斯嘉丽宣称自己爱的是别人，白瑞德搂住她强吻。 这场戏极难把握，他用戏谑和玩世不恭掩盖的深情、不甘、愤慨和占有欲，终于冲破了理智的桎梏，像一场风暴席卷了两人。 林璇当然不可能真的亲下去，她脸色一沉，笑容瞬间消失，不管不顾地把孙筱扣住，低下头。 弹幕里一片awsl。 【放开那个白瑞德，让我来！】 【这是什么神仙演技！！我老公a爆了！】 【前面的，明明是鬼上身演技好吧】 就在这个时候，孙筱却出其不意地把林璇猛地一推，推得她一个趔趄。 孙筱忙捂住嘴：“对……对不起，林璇，我一紧张就……” 林璇大度地笑笑，瞬间又变回了她自己：“没关系。” 表演结束，尽管最后那一推实在煞风景，但是观众还是用长时间的掌声表达了对林璇的认可。 两位选手等待导师的点评，黎川一个劲地摇头，一脸遗憾：“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话还没说完，孙筱已经抽泣起来：“对不起……都怪我拖了林璇的后腿……” 林璇淡淡地一笑：“没事，还有下一轮呢。” 黎川见人都哭了，也不好意思再说重话。 蒋维扬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到林璇脸上：“你每一次都会带给我惊喜。” 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听起来就有那么一点暧昧。 林璇感觉后背上窜起股凉意，她鬼使神差地往观众席前排看去，就见宋总托着腮，一脸不高兴。 她忙一脸正气道：“蒋老师过奖了，多亏您的教导。” 说完，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宋翊，暗暗松了一口气，那种讨债的气息总算淡了点。 林璇隐隐感觉到宋翊似乎不喜欢蒋维扬，宋总这人说大方也大方，但是小心眼起来也是让人消受不起，自己不喜欢蒋影帝，也见不得自己包养的鬼和他走得近。 嘁，幼稚的凡人！鬼王殿下暗暗腹诽。 蒋维扬夸了林璇几句，接着道：“孙筱在最后有个失误，但是这时候你们的戏基本已经结束了……” 他话音未落，苏栀忍不住呛声：“维扬，你可不能偏袒自己的学员哦！”她语气听着像是开玩笑，但目光却死死地钉在蒋维扬脸上。 第82节 “在谢幕以前都算表演，失误就是失误，刚才朱语失误，第一组没能晋级，现在第三组是同样的情况，我们应该一视同仁。” 弹幕里的林璇粉丝义愤填膺：【苏栀是嫉妒我璇比她美比她优秀吗？期期都针对她，气量太小了吧！】 苏栀的粉丝则反驳：【一个小花也敢越级碰瓷国际影后】 蒋维扬轻嗤一声没再说话。 林璇组拿到的总分是8.8，比第一组稍高一点，但是比发挥正常的第二组足足低了0.5，直接晋级的希望不大。 果然，很快又有两个组的分数超过了9.0，林璇组确定进入败组，将在下一轮中角逐剩下的两个晋级席位。 这一轮比赛结束，三组共六名选手晋级，剩下的十名选手进入第二轮比赛。 主持人宣布赛制，这一轮中，选手将进行两两pk，败者直接淘汰，胜者继续角逐。 pk分组由电脑程序抽签决定。 林璇听完赛制就知道自己会和谁一组，果然，只听主持人宣布：“林璇，朱语。” 林璇冲着苏栀得意地一笑，苏栀的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第83章 83（修后，最后加了一小段） 有那么一瞬间, 苏栀感觉有点不安，不过那只是转瞬即逝的直觉, 她下意识地转了转小指上的尾戒, 把那股莫名的感觉抛在脑后, 不过是个有资本支持的小明星罢了, 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过了今天她就不会在跟前碍眼了。 就在她晃神的时候, 朱语和林璇已经上台了, 这场淘汰赛仍然采用对手戏的形式，他们这组抽到的题目是“撞破凶杀案”, 林璇抽到的角色是变态杀人狂，朱语则是不小心误入凶杀现场的无辜路人。 林璇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节目组故意折腾她, 一会儿亡命徒，一会儿变态杀人狂, 摊上的都是边缘角色。 好在她当了几千年的鬼王, 审判过不少十恶不赦的鬼魂，其中就有不少穷凶极恶的变态杀人狂，稍微思考了一下, 就把那种冷血动物般没有温度的眼神、嗜血的兴奋，都演得入木三分, 无论是现场还是观看直播的观众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而朱语扮演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普通人, 她一改本人的高冷御姐范，把一个普通人遇到恐怖事件时的震惊、无助、恐惧演得丝丝入扣。 两人都是遇强则强的类型, 难得棋逢对手, 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飙戏飙得酣畅淋漓。谢幕的时候，观众的掌声经久不息。 “哇噢，”苏栀按着心口，眼里满是震撼和欣赏，“两位的表现太精彩了！你们倆的表演有目共睹，其中任何一位离开《演员》的舞台，我们都会由衷感到遗憾……但是，规则就是规则，很抱歉，我们必须要作出取舍……” 按照比赛规定，这一轮淘汰由三位导师和三位专家评审投票决定，而现场观众也将进行投票，最终结果算作一票。 苏栀看了看蒋维扬，拖长了音调娇嗔道：“维扬，这真的太难了，我想弃权怎么办……” 蒋维扬：“的确，两位的表现难分伯仲，无论选择淘汰哪一位，都是《演员》的损失。” 观众们纷纷发出赞同的声音。 黎川忽然道：“我有个提议……” 苏栀警觉地看了他一眼：“黎老师，规则就是规则，只剩下两个席位，要是让两人同时晋级的话……” 黎川摆摆手：“我明白，我明白，只是两个人的表现都太优秀了，实在是难以抉择，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多加一个晋级名额……” 苏栀傻了眼，她说的弃权不过是场面话，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投给朱语，当然不可能同意，她看总导演一眼，导演会意，忙对黎川道：“很抱歉，黎老师，规则就是规则，不能为个别选手破例。” 黎川虽然遗憾，但也别无他法，只好无奈道：“好吧。” 现场观众投票结束后，结果暂时保密，先由导师和专家评审依次进行投票。 第一个是蒋维扬，他毫不犹豫地把票投给了林璇，接着轮到黎川，他左右为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票给了朱语。 苏栀心里暗笑，这个投票方式和顺序都是经过精心算计的，投票是依次进行，而不是同时，因此后面的人会被前面人的选择影响。蒋维扬把票投给林璇，按照黎川的个性，多半会倾向于人气和知名度都比林璇低许多的朱语。 果然，黎川左右为难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票投给了朱语，他抱歉地看着林璇：“对不起林璇，在我看来你们两个平分秋色，但是我想朱语更需要《演员》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虽然这对你有点不公平，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弹幕里的林璇粉当然为她抱不平，但是很多路人却赞同黎川的看法，加上有水军混在里面引导风向，黎川把票投给朱语也是无可厚非。 林璇不带什么情绪地表示了感谢，没想到朱语却说：“黎老师，我很感激您把这宝贵的一票投给我，但是，请原谅我不能接受。” 她看了看林璇：“林璇是很好的对手，我希望堂堂正正地赢她，而不是因为舞台外的因素胜出，这对林璇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所以您的这一票我不能接受。” 话一出，不但现场观众哗然，弹幕也沸腾了。 【朱语好酷！！！】 【啊啊啊这种相爱相杀，啊呸，惺惺相惜的剧情！】 【我想站他们倆的cp怎么办嘤嘤嘤】 黎川摇头笑道：“后生可畏，我真是忝为人师……你说得对，公平选择才是对你们、对舞台的尊重，所以……这一票我还是决定弃权，因为在我看来你们旗鼓相当，实在分不出高下来。” 苏栀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她机关算尽，却没算到朱语的“轴”，她也不能理解这种行径，在她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只能说这人脑子有坑。 不过节目组并没有规定导师不能投弃权票，而且黎川是前辈，她不可能当着直播镜头向他施压，于是只好作罢。 虽然少了黎川这一票，但是她这边仍然有三票，而且她事先作了安排，现场观众中有相当一部分于皓粉丝，林璇是他们的头号对家，一定会被投下去。 轮到苏栀投票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微笑道：“两位的表演让我感到惊喜，我真的真的特别想让你们一起进入八强，可惜……这个选择对我来说特别艰难……” 她顿了顿，西施捧心般地皱着眉：“这一票我投给朱语。” 说辞她一早就想好了，听起来也是有理有据：“变态杀人狂这种极端边缘角色比较容易出彩，反倒是普通人的表演难度更大，这就是我选择朱语的理由。” 【不愧是影后，演技就是好，苏戏精棒棒哒】 【说得好听，就是给我老婆穿小鞋呗】 【心如蛇蝎的女人，竟敢欺负我的阿璇，我代表月亮消灭你！by 爱璇一生一世】。 接着三个专业评委也作出了选择，朱语得到两票，林璇获得一票，加上导师的票，现在朱语有三票，林璇两票，暂时落后。 剩下现场观众关键的一票，如果这一票投给朱语，那么林璇就彻底没戏唱了，如果这一票投给林璇，则两人打个平手，将不得不加赛一场。 主持人结结实实地卖了个关子，然后公布投票结果，朱语以六票的微弱优势，获得了关键的观众票，林璇惨遭淘汰。 弹幕里的林璇粉丝彻底炸了。 【节目组过河拆桥，利用我老婆炒热了节目就扔掉，这算什么！】 【强烈要求节目组给个说法！赛制不公平，凭什么淘汰强者留下废柴？！】 不过林璇的粉丝闹得凶，一般观众对朱语胜出没什么意见，毕竟两人实力相当，单纯从技巧上来说朱语还要纯熟一些，她能进八强是实至名归的。 苏栀松了一口气，虽然朱语意外落入败组，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牺牲了一个于皓，但却顺理成章地淘汰掉了林璇，这买卖不亏。 正得意着，制片人乔军的大脸突然出现在舞台背景中的大屏幕上。苏栀的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不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她的脸，虽然光线有点暗，但谁都能轻易认出是她。 与此同时，音响中传出她自己的声音：“……我不只要他赢，还要他赢得漂亮。” 乔制片：“我们会尽量照顾的，你放心……” 苏栀登时想起这是什么东西，心里一凛，来不及细想这视频是怎么拍到的，大声对导演和制片喊道：“快关掉！” 现场所有人都懵圈了，还在想苏栀说的“他”究竟是谁，就听屏幕上的苏栀接着说：“于皓的事先不说，我要你在下一期21进16的比赛里淘汰林璇。” 苏栀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关掉啊！” 导演、制片和其他工作人员乱成一团，控制大屏幕的工作人员哭丧着脸，对着对讲机说道：“导演，这不是我们电脑里的东西啊，太邪门儿了……” 导演冷汗直往下流：“那就切断电源！”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去切电源，谁知道那屏幕断了电仍然继续工作。 屏幕上，乔制片摸着头顶劝道：“这又是何必呢……” 导演当机立断，一咬牙：“断开直播！” 谁知道更邪乎的事情发生了，直播摄影机像撞了鬼一样，根本关不掉！ 屏幕上的视频比贞子的录像带还顽固，不紧不慢地继续播放。 苏栀不依不饶，语气不善：“……要不她走，要不我这个导师也不当了，我带着于皓一起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乔制片点头哈腰：“这事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啊……淘汰人也要合情合理才行，不然观众会上网吵的。” 苏栀：“……这样吧，我退一步，第三期她可以留下，第四期16进8，她必须淘汰。” 直到这时，屏幕才慢悠悠地暗了下来。 全场观众先是呆若木鸡，然后刹那间炸开了锅。 弹幕里更是沸反盈天，愤怒的不仅是林璇的粉丝，还有无数被愚弄的路人观众，他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节目组出来解释。 苏栀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坐在导师席上，对观众席传来的议论声充耳不闻。 导演和制片傻了眼，直播摄影机完成了使命终于关上了，但是节目才进行到一半，该硬着头皮继续直播吗？还是改换别的节目填上空白时间？现在这样已经是严重直播事故了，要是中断节目的话恐怕更加没法收场，两人飞快地商量了一下，决定尽快重新开启直播。 导演通知全场工作人员、导师、选手和观众作好准备，然后和苏栀商量：“苏老师，要不您下半场先去后台休息一下……现在这种情况，最好还是回避一下……” 苏栀转了转戒指，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回避？就算你们要卸磨杀驴，这期我也得演完！” 话音未落，她一咬牙摘下了小指上的尾戒，黑雾源源不断地从她七窍中涌出来，导演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浓稠的黑雾吞没，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黑雾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向着观众席上涌去，观众们的肉眼凡胎却看不到黑雾，只是发现导演忽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家以为导演受了刺激心肌梗塞了，副导演立即向他奔去，然而还没等他够到导演，只觉从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情绪。 要是导演死了就好了，他心想，导演和副导演只差一个字，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他明明没什么本事，只不过会溜须拍马，就能人五人六地对他呼来喝去。他就该死！他这么想着，冷漠地收回了脚步，抱着胳膊朝导演啐了一口。 林璇一直盯着苏栀的一举一动，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和观众席上的宋翊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二话不说抽出了鞭子。 第84章 84 苏栀显然没想到林璇不是普通人,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但是那条银光熠熠的鞭子有一种危险的气息。(格 格 党小说网) “你是什么人？”苏栀问道。 林璇冷冷一笑, 没和她废话, 毫不犹豫地抬手挥鞭向她甩去, **凡胎这一鞭子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不过林璇料她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 苏栀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地一滚, 堪堪躲过第一鞭。 这速度和身手都不是凡人可以企及的，林璇觑了觑眼睛, 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手腕一抖, 第二鞭又甩了出去。 眼看着鞭子要把苏栀抽个正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的七窍中忽然涌出大量黑雾，像盾牌一样挡在她身前, 鞭子抽上去就像没入一片泥沼。 鞭子不悦地抖了抖，林璇赶紧把这祖宗拽了回来。 更多黑雾源源不断地从苏栀七窍中涌出来, 仿佛是在保护苏栀, 但是她的面容却狰狞扭曲，显然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林璇开着阴眼, 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团黑色的人形像八爪鱼一样纠缠在她原本的魂魄上, 那人形四肢细长, 头却大得不正常。 这又是什么新品种？林璇正想着，那黑影忽然抬起头，向她“看”了一眼，与此同时，一条黑雾凝成的触手从苏栀的身体里探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林璇伸过来。 第83节 黑雾不过是一点戾气，根本伤不了林璇，她没放在心上，扬鞭一抽，那黑雾散了散，然后重新凝成一股，沿着鞭子迅速绞缠上来，像一株不断生长的黑色藤蔓，很快把整根鞭身缠住，然后缠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一拽。 林璇心说不好，没来得及细想，只觉脚下一空，四周的空间随即扭曲起来，她好像掉进了一个滚筒洗衣机里，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重新踩到了地面上。 林璇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约能容纳五六百人的大学礼堂中，礼堂里几乎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影，但是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出神地望着前面的舞台，也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林璇试着抬手在身边的人眼前晃了一下，那人仍然直视前方，丝毫没有受她的影响。 她心里有了数，这是掉进了苏栀的十方境里，只有主人的意识是真实存在的，其他人都是按部就班的npc，当然不能感知到她。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林璇索性找了张空座位坐下来，她会来到这里，说明此情此景对境主来说非常重要，里面肯定隐藏着重要线索。 林璇好整以暇地朝舞台上望去。 台上站着几个穿着戏装的年轻人，正在声情并茂地表演戏剧，林璇看了一点，发现他们演的是莎士比亚的《李尔王》。 演员们都化着妆，不过林璇还是从里面认出了苏栀，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苹果肌饱满，脸部线条圆润，整个人像是枝头刚结出的果子，充满了青涩气。 他们演的是第一幕第一场，李尔王打算把国土一分为三，根据三个女儿的爱和孝心分配给他们，长女和次女用花言巧语欺骗父亲，得到了国土、国库收入和行政权，而小女儿不愿说甜言蜜语，遭到父亲的厌弃。 苏栀饰演的是李尔王的次女里根，这时候正好轮到她的戏份，林璇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的表演乏善可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短短几句台词都说得不怎么顺溜。 台下响起“嗡嗡”的窃窃私语，苏栀越发紧张：“我厌弃一切……我厌弃一切凡是……凡是……” 她一卡壳，台下观众发出笑声，虽然没什么恶意，但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苏栀快急哭了，但是越急越记不起词，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在这时候，扮演小女儿考狄利娅的女孩悄悄地挪到她身旁，小声提示：“我厌弃一切凡是敏锐的知觉所能感受到的快乐……” 苏栀咬了咬下唇：“我厌弃一切凡是敏锐的知觉……知觉……知觉所能……” 台下观众的笑声更响了，林璇看着都尴尬，苏栀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就那么一句词死活憋不出来。 下面有男生发出嘲讽的嘘声，苏栀再也忍不下去，朝台下匆匆鞠了个躬：“对不起……”说完转身向后台奔去。 台下观众一片哗然，林璇摸了摸下巴，这一幕让苏影后耿耿于怀十来年，肯定给她造成了严重心理创伤。 配角跑了，主角还在，戏还得往下演，考狄利娅走上前，说出旁白：“那么，考狄利娅，你只好自安于贫穷了……” 女孩一开口，观众们瞬间安静下来。 她面容姣好，一双眼睛亮若晨星，更难得的是情绪饱满，充满感染力，无论是台词还是形体都臻于完美，和苏栀刚猜的表现一比，就仿佛降维打击，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林璇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上台，从“考狄利娅”身边经过，走到后台，发现苏栀正蹲在地上捂着脸哭得天昏地暗。 林璇就站在她面前，但是苏栀一无所觉，因为这只是个记忆中的幻影，而不是意识本体，境主真正的意识本体正在某个地方窥伺着一切。 林璇在后台蹓跶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时候苏栀总算哭够了，站起身走到更衣室，换下戏服，穿上自己的卫衣和牛仔裤。 换完衣服，她踟蹰了一会儿，戴上卫衣的帽子，低头含胸，趁着台下观众的目光被“考狄利娅”吸引，偷偷离开了礼堂。 林璇跟着她走到门口，正要追出去，却发现门外是一片虚空，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看来礼堂的四壁是边界，至少暂时没法离开这里。 她只得重新坐下，耐着性子继续看戏，心里隐隐担忧，刚才的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她都没来得及回头跟宋翊打个招呼，不知道直播现场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她不怀疑宋翊的修为和道法，但是那边有上百个凡人添乱，她和苏栀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万一引起恐慌就麻烦了。 事实上她完全是杞人忧天，因为此刻节目现场的观众们自顾不暇，压根没工夫注意他们两个大变活人。 苏栀进了十方境，她留下的黑雾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人群中弥漫，往人们七窍中钻。 普通人看不见这情形，但是纷纷受到黑雾的影响。他们一开始只是隐隐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随着黑雾在体内越积越多，阴暗的情绪被勾起，嫉妒、憎恨、怨怼、愤怒，这些情绪不加节制地生长，挤掉了理智的空间。 宋翊也是**凡胎，黑雾见人就缠，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他一开始没放心上，他从小修道，二十多年清心寡欲，一点戾气邪气根本影响不了他。 然而一缕黑气见缝插针地没入他眉心，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翻腾起来。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朝导师席上的蒋维扬望去，只觉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讨厌，恨不得抽出神识剑把他劈成两半，看他还敢不敢觊觎自己的鬼…… 他蓦地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连忙凝神屏息，心中默念清心咒，同时咬破中指，挤出几滴漆黑如墨的血珠，神智总算恢复了清明。 这事对他来说十分反常，不过不等他细想，就被身后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转头一看，是两个年轻女孩，他对两人有点印象，记得他们是结伴来的，入场的时候手挽着手，互称老公老婆，比亲姐妹还亲，然而这时候两人却仿佛仇人 其中一个冷笑：“你不就是投胎技术好点吗？又蠢又肥，像猪一样，大牌衣服穿在你身上就像地摊货。” 另一个女孩抱着胳膊道：“那也比你整天扛着品如的衣柜好，校草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 两人彼此恶语相向，随着两人的嘴唇一开一合，一团团黑雾像乌云一样从他们嘴里涌出来，与之相比，刚才进入他们体内的黑雾要稀薄得多。 宋翊冷眼看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苏栀的目的，她向这里的人们注入戾气，这些戾气能勾起人们心底阴暗的情绪，而这些负面情绪又能反过来成为她的养料。 林璇和苏栀一起消失，很可能是进入了什么阵法或者幻境中，这些人给苏栀提供的“能量”越多，那么林璇的处境就越危险。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导师席，蒋维扬刚好看过来，他神色正常，似乎没有受到黑雾的影响。 宋翊挑了挑眉，站起身，左手掐诀，嘴唇微动，不一会儿，一只周身燃着火焰的小猎鹰从他掌心飞出来。 小火鹰见风就长，很快就长到了成年猎鹰的三倍大。 第85章 85 十方境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不一定相同, 林璇坐在礼堂里看戏，也不知道外面的时间过了多久。 她可以一鞭子把十方境抽烂, 境主也会遭到反噬, 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苏栀有一半是凡人, 真死了会很麻烦。 况且她身上还有许多疑团没有解开, 缠着她魂魄的黑影是什么？那东西在她体内多久了？之前她是用什么手段压制住她的？ 林璇直觉这十方境里藏着一些线索, 她得弄清楚了才能出去, 至于外面的事，她选择相信宋总,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只是个凡人, 却总是莫名让她感到安心。 林璇一边思忖一边看戏，不知不觉剧终, 台上演员谢幕,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林璇也入乡随俗地拍了几下手。 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苏栀那段小插曲，所有人都被饰演考狄利娅的女生吸引, 她在舞台上太耀眼，连饰演李尔王的男生都成了她的陪衬。 演员回到幕后, 观众开始退场, 林璇跟着人流向礼堂外走，但是走到门口一看, 门外还是一片虚空, 走出去的人都消失了——她还是没办法离开这个空间。 她走到后台, 只见化妆间里灯火通明，几个演员一边卸妆一边聊天。 “考狄利娅”已经卸去一半浓妆，露半张清水出芙蓉的素脸，她脸颊上带着兴奋的红晕，胸膛微微起伏，周身洋溢着活力。 扮演大女儿的女生道：“你今天演得太好了，夏栀。” 林璇听见这名字一怔，感觉似曾相识，随即想起来，她是在苏栀的杂志采访稿中看见过这个名字。 采访里提到，苏栀曾改过名字，之所以改成现在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位不幸早逝的大学好友，这位好友的名字就叫夏栀。 夏栀谦虚地笑笑：“大家都演得很好。” 那女生撅了撅嘴：“苏莉莉也真是的，彩排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正式公演的时候掉链子……” 另一个女生也抱怨：“是啊，忘词也就算了，夏栀都已经提醒她了，居然还罢演，这么玻璃心……” 夏栀垂下眼睛，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为朋友辩解：“你们别怪她，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点不舒服，加上紧张，肯定会影响发挥的，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了，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位苏丽丽同学的人缘似乎不怎么样。 这时候，更衣室的门开了，一个男生走出来，胳膊上搭着李尔王的戏服，卸妆后的“李尔王”相貌英俊，林璇觉得这张脸有点熟悉，正在回忆自己到底在哪儿看见过，就听见演大女儿的女生喊他：“张率，一会儿有事吗？大家一起去吃烧烤庆祝啊。” 林璇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油腻的脸，和眼前这张意气风发的俊脸重叠在一起。原来是他！林璇恍然大悟。 这位也是圈内人，出道好多年了，只是一直演配角，长年在二三线徘徊，不过听说这人家里挺有钱，演戏只是玩票。重要的是，这个张率是苏栀盖章承认的大学前男友，直到最近几年两人事业差距越拉越大才分手的，据传还是因为男方劈腿。 前男友走到夏栀座椅背后，弯下腰，望着镜子里的女孩笑：“夏栀去我就去。” 其他人发出嘘声：“什么都要问老婆，你这个妻管严！” 夏栀脸涨得通红，软软地道：“我还是不去了吧……” 众人开始劝。 “去吧去吧，庆功宴呀！” “马上毕业了，以后聚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 “是啊，夏栀你不是马上就要进组了吗？以后要见你更难了。” 夏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今天还是不了吧，我回寝室看看丽丽，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 众人又劝了几句，见她铁了心不肯去，这才悻悻地作罢。 夏栀卸完妆，去洗手间洗了脸，换好衣服，和众人道别，张率站起来，拿起外套：“我送你回寝室。” 夏栀垂下头：“不用啦，你们去吃烧烤吧，送我回去还要兜个大圈子。” 众人又起哄，张率坚持要送她，夏栀推辞不过，只好由她去了。 两人往礼堂大门走去，林璇跟了上去，刚才还是一片虚空的门外世界，这时候变成了夜色笼罩的校园。 这时大约是春天，路旁的梧桐树上长满新叶，随着微风沙沙作响。年轻的恋人并肩走在路上，张率自然地牵起夏栀的手，两人十指相扣，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两人都不说话，过了很久张率才鼓起勇气：“跟我回家见爸妈好不好？” 夏栀惊讶地“啊”了一声，有点慌乱：“……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啊？” 张率像是听了个笑话：“放心吧，我喜欢的我爸妈就喜欢，他们很开明的。再说……” 他忽然搂过夏栀的头，在她头发上轻吻了一下：“我家小栀谁会不喜欢。” 即使林璇知道这男人后来和苏栀的狗血，这一幕看着还是单纯又美好，像水晶球里的风景一样。 不一会儿，两人进了宿舍区，在夏栀的宿舍楼下停住脚步，小情侣你侬我侬了一会儿，最后夏栀几乎是把张率推走的：“他们还在等你呢，我也要上去陪丽丽了。” 张率总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夏栀这才快步走进楼里，“蹬蹬蹬”地跑上三楼，掏出钥匙打开一扇寝室门，推门进去。 宿舍里黑灯瞎火，夏栀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没开大灯，二是摸黑走到书桌边，拧开调光台灯。 林璇跟着走进去，这是一间两人宿舍，桌椅书架都是两套。夏栀的书桌上有很多鸡零狗碎少女心的小玩意儿，另一张桌子上则干净得多，除了书就是电脑，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宿舍里摆着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的被子鼓着，仔细看那鼓包还在轻轻颤动，里面的人显然是在哭。 夏栀走过去，弯下腰轻轻拍拍床上的人：“丽丽，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第一遍没人回答，她等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床上的人这才把蒙着头的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张哭花的脸：“小栀，我真没用，把演出搞砸了……”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他们是不是都在怪我？” “怎么会呢，大家知道你身体不舒服，都很担心你，”夏栀语气轻松，“别胡思乱想了，我去给你接杯水。” 她说着拿起室友的杯子，接了杯温水端过去：“肚子还疼吗？要不要给你灌个热水袋？” 苏丽丽坐起身，背靠在墙上，夏栀赶紧从自己床上拿了个糖果靠枕，给她垫在背后：“小心着凉。” “你真好……”苏丽丽捧着杯子苦笑了一下，“小栀你怎么这么好呢？简直是天使……” 第84节 她忿忿地道：“真是便宜了张率那小子！” 夏栀羞赧地低下头，把一绺头发卡到耳后：“你又笑我了……他刚才说要带我去见他爸妈……” 苏丽丽的笑容一僵，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那挺好呀。” 夏栀：“我还没答应他，我有点担心……” 苏丽丽：“你放心吧，谁会不喜欢你呢。” 夏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话题，苏丽丽忽然捂着肚子“哼”了一声。 夏栀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 苏丽丽佝偻着身体，表情痛苦：“你帮我到抽屉里拿一下止痛药好吗？” 夏栀忙去抽屉里翻找，拿出药盒一看，却是空的：“药好像没有了。” 苏丽丽：“哎呀，我忘了，今天上午把最后一颗给吃了……” 夏栀起身披上外套：“我去药房买吧。” 苏丽丽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还是算了吧，太晚了，阿姨快锁门了。” 夏栀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九点三刻，我穿小小树林过去，一刻钟来得及了，大不了跟阿姨打声招呼。” 苏丽丽拉起被子蒙住脸：“小栀你真的太好了！” 夏栀在朋友头上薅了一把：“说什么呢，我们谁跟谁啊。” 她说着匆匆打开门往楼下跑去，林璇跟着她一路穿过大半个校园，来到一片小树林跟前。 林子里有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径通向对面，虽然林子不大，但是树木很密，里面也没有路灯。 夏栀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点害怕，不过她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是咬咬牙沿着小路往里走去。 林璇跟在她身后，夏栀打开自己的翻盖手机照路，十年前的手机款型屏幕很暗，那点光只是聊胜于无，几乎没什么作用，只能给她提供一点心理安慰，或者让不怀好意者更容易发现目标。 夏栀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看着快要穿过树林，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准确无误地捂住她的嘴。 林璇抬腿往那条胳膊上踹去，但是她的脚尖穿过那人的身体，那个歹徒也只是个记忆中的幻影。 夏栀惊恐地发出呜呜声，但是来人十分强壮，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拖进了黑暗的林子里，挣扎中，夏栀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的光亮了一会儿，然后倏地黯淡下来。 就在这时，林璇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叹了口气：“你让我看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第86章 86（第二更） “我被那人拖进树林里的时候, 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来不及帮她买药了，你说我傻不傻？”女孩轻轻笑着说。 林璇转过身, 夏栀的眼里淌下泪来, 眼泪越流越多, 像是永远也流不完, 把她的衣服都沾湿了,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鹅卵石小路上, 然后她的脸和身体慢慢浮肿、膨胀。 林璇：“你是溺水身亡的？” 夏栀点点头，她的头部肿得厉害, 嘴唇动不了，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直接发出来的：“我是淹死的, 不过不是这天死的。” 她拖着脚走近两步，林璇能闻到她身上浓重的水腥气。 “那个……结束以后, 我很害怕, 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敢告诉张率, 怕他接受不了，我也不敢告诉爸妈, 他们本来就反对我考电影学院, 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怪我……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林璇：“你没想过报警吗？” “想过，我一开始想报警, 但是没找到手机, 等遇到第一个路人的时候, 我已经没了勇气……” 夏栀苦笑了一下：“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报警，但是那是十年前，风气不一样，大家对这种事的看法也不一样……我那时候太傻了，要是报了警，说不定所有的事都会不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说：“但是那时候我只想瞒着所有人，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马上把自己反锁在浴室里洗澡，里里外外洗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不知道洗了多久，直到苏丽丽敲门，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泡得发白了。” “我怕被苏丽丽看出来，连忙穿好衣服去开门，”她冷笑了一下，肿得看不出长相的脸越发可怖，“我完全没怀疑过她，也没怪她，只当是我自己倒霉才遇上这种事。” “她问我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直攒着的劲一下子松了，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好像吓了一跳，蹲下来抱住我，不停地问我到底怎么了，”夏栀接着说道，“我以为她真的紧张我，忍不住把事情跟她说了。 “我问她该不该报警，那时候虽然洗了澡，可是内衣裤我还留着，苏丽丽劝我别报警，她说万一抓不到坏人，这件事又闹得全校都知道，我就没法做人了。” 林璇：“你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她吗？” 夏栀摇摇头：“那时候我真的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我是从小城镇来的，刚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连怎么坐地铁都不会，她从进学校开始就很照顾我，我从没想过她会害我。” “她一向比我有主见，我有什么事情都习惯找她商量，这次也不例外。她安慰我，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她说会帮我瞒着这件事，还忍着肚子疼爬起来帮我去买紧急避孕药……” “我努力不去想这件事，告诉自己那天晚上就是做了一场噩梦，久而久之，连自己也慢慢相信了，我好像又可以过回正常日子了。” 她顿了顿：“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还是没有怀疑苏丽丽给我的药有问题，毕竟紧急避孕药也有一定概率失效……我是不是很蠢？” 林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时候的夏栀确实太单纯，太轻信别人，但是没有人应该因为善良被伤害。 “后来呢？” 夏栀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苏丽丽陪着我去医院堕胎，我们在妇产科碰到了一个来做检查的同学，我怀孕堕胎的事情传开了，张率来质问我，我告诉他实情，他不相信，还是和我分手了。” 她冷笑了一声：“也许不是不相信，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吧。这时候我还抱着侥幸心理，心想只要爸妈不知道就好，可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还是知道了。他们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赶到我学校，我爸一见面就打了我两个巴掌，我妈骂我贱。” 她停顿了一下：“那天晚上我就跳进湖里自杀了。” “到死我都不知道是苏丽丽害的我，临死前我还给她发了条消息说对不起，没能撑下去，辜负了她的好心。” 林璇：“后来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夏栀从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死了之后我的魂魄离开身体，我心里放不下张率，想着在离开前去看他一眼，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公寓，我飘到他那儿一看，呵，苏丽丽正在他床上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一边说着，眼睛里淌出更多的水来。 “所以你就附在她身上了？”林璇不经意似地问道，这种情况显然不是正常的鬼魂附体。 夏栀果然没察觉她在套话：“不是的，没有那么容易，一开始我只能跟在她身边，靠得太近我会难受，而且我白天只能躲到不见光的地方，晚上才能出来。 “就这样跟了她三年，我逐渐变得不那么怕阳光了，在她身体不好或者时运比较低的时候，我甚至能上她的身一会儿，不过时间很短，时间一长就会难受。” “不过几次以后，她渐渐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夏栀嘲讽道，“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她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有时候在片场拍戏晚了，一定要男助理把她送回家，这样疑神疑鬼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她终于在镜子里看见我了。” “她被我吓得不轻，就去找了个大师……” 林璇脑海中灵光一闪：“那个大师该不会姓邹名天，还养着一个鬼吧？” 夏栀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鬼王殿下大言不惭：“因为我聪明，继续吧。” 夏栀：“……邹大师让柳木鬼和我沟通，我告诉他，我不是想害人，只是因为当初定好的电影没演成，留下了执念，只要让我演一部戏过过瘾完成夙愿，我就马上离开。” “苏丽丽信吗？” 夏栀：“她听了邹大师转述的话，以为我做了鬼还蒙在鼓里呢！她那时候出道没几年，演了几个配角，都没什么水花，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她知道我的演技比她好，听了我的话就动了念头。” 林璇：“所以是柳木鬼把你弄进苏丽丽身体里的？” “他说他没这个能耐，他带我去找了另一个人。” 林璇瞳孔一缩，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是什么人？” 夏栀发出一声闷笑：“我不能告诉你名字，说出来我会魂飞魄散的。那人不知道对苏丽丽做了什么手脚，反正从那以后我就可以待在她身体里了，我帮她演了一部电视剧的配角，当年就拿了两个最佳女配，然后她舍不得让我走了。” 林璇：“……”不得不说这个苏丽丽是干大事的人，和自己害死的鬼共享身体，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两年之后，我帮她拿下了影后，”夏栀道，“可能她觉得自己已经功成名就，只要顶着个影后的光环，哪怕演技一般也没人敢说，所以就想把我赶走。” 林璇接口：“可惜请神容易送神难。” 夏栀笑道：“就是这样。” “为什么平常看不出什么异样呢？” 夏栀态度很好，几乎称得上有问必答：“那个人给了她一枚戒指，只要戴上就可以把我禁锢住，摘下来我才能控制她的身体。” 林璇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你引我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我你被害的经过吗？” 夏栀低声说：“我希望有人能知道她做的事。” 林璇：“如果你想让我帮你主持正义，我可以帮你把她的罪行公诸于世，让她对着直播观众亲口说出真相也行；如果你要弄死她报仇，那么请自便，我保证不插手，报完仇我还能送你去投胎；如果你不想投胎想占了她的壳子，那我也当不知道；如果……” 她忽然往后一跃，迅速抽出鞭子：“你有别的目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夏栀笑起来：“我只是个被人害死的孤魂野鬼，还能有什么目的呢？” 林璇一拧眉，扬鞭甩出去：“孤魂野鬼可搞不出十方境。” 第87章 87 鞭子出手的一刹那，她就意识到不对, 夏栀是淹死的, 死状非常可怖，鞭子平时最不喜欢湿答答黏糊糊的东西, 甩出去的时候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她手里的鞭柄连颤都没颤一下，显然不对劲。 果然，鞭子毫无障碍地穿过夏栀的身体，什么也没碰到——那只是个虚影。 夏栀慢慢缩回了她生前的样子, 脸上居然带着点歉意：“对不起, 把你引到这里，但是不这么做的话，那人不会饶了我的……” “谁？”林璇收回鞭子, 警惕地问道。 夏栀的亡魂没回答, 慢慢淡去，隐没在夜色里，留下一句轻轻的“对不起”。 与此同时，林璇脚下的大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地下有无数只啮齿动物同时啃咬。 她身边的树木开始疯长, 很快从一棵碗口粗的小树变成了参天巨木, 地表上的部分急速生长，地底下的树根也不闲着, 不断地蜿蜒、生长, 顶破地面, 像虬龙一样盘结在一起。 林璇身处的位置原本靠近小树林的尽头，抬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灯光，但是那光越来越远，很快完全消失了，树根还早往她回头一看，林子外的灯光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这片校园里的小树林已经生长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天空，没有一丝天光漏得进来，所以也无法判断这是白天还是晚上，林璇只能凭借鞭子的银光看清楚周围五步以内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片丛林有多大，也不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只能试着往前走。 慢慢的，有点点荧光从地面升起，漂浮到半空中，仿佛有无数只萤火虫飞舞，虽然每一点光都很微小，但汇聚在一起足以把周遭照亮，林璇这时才发现，裸露虬结的树根之间堆满了森森白骨，这些幽灵般的荧光就是从白骨中生出来的。 同时，一股缠绵甜蜜的香气在林间飘荡，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这景象十分恐怖，同时又有种妖异诡秘的美感，她很快想起来这是哪里。 一千多年前，南疆有魔物兴风作浪，这片林子就是那东西的老巢。 当初那魔物盘踞在密林中间，用魔香将凡人引入自己的地盘，受到蛊惑的人将永远迷失在这片树林中，身体成为养分，灵魂则被魔物吞噬。 一开始只是一些猎户樵民误入歧途，魔物吞噬的灵魂成为它的力量，久而久之，它逐渐成了气候，胃口也越来越大，敢把整座村庄的人诱骗进来。 第85节 最后方圆百里生灵涂炭，小小的魔物也成了为祸一方的大魔。 人间出了这样的祸害，吃供奉的神仙是不能不管的，一众神仙抽签，林璇这个非洲神不负众望地抽中，只身一神南下除魔，结果魔是除了，但也差点把自己折了进去。 仔细算起来，这件事是一切的源起，当初要是没抽中这支签，也许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小蛇也不会死…… 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明白，这十方境的境主不可能是夏栀。 所以这是她的执念吗？林璇看了一眼脚下，刚才还挺干净的林间小路，此时布满了白骨，人和兽的混杂在一起，白骨的缝隙和骷髅的眼眶里钻出各种叫不上名的植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林璇挑了挑眉，扬起鞭子往林中一甩，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被连根拔起，轰然倒塌，压碎了无数白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啦声。 林璇把鞭子往回一抽，跳到倒下的大树上，把树干当成桥，不紧不慢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候，她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林璇一惊，她这个手机是阴阳两界通用版本，但是十方境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异空间，按理说应该是打不通的。 她狐疑地拿出手机一看，是吴梁。 林璇接起来，手机中传出坐骑的声音：“你那边什么情况？直播中断之后我一直在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 林璇想了想，言简意赅道：“说来话长，我掉进十方境里了，外面怎么样？” 吴梁：“现场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不通，我正在往那儿赶，你怎么会掉进去的……等等，是谁的十方境？” 林璇有个猜测，不过还没有十足把握，于是她只是道：“我还在找境主，宋总在拍摄现场，你尽快过去接应他吧。” “对了，”吴梁忽然想起了什么，“差点忘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有件事想告诉你。我们找司命星君查的档案有结果了。” 林璇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样？” 坐骑不管情势多危急，讲话永远慢条斯理，他不慌不忙地说：“邹天的师父姓蒋名木春，和蒋维扬同族，上溯几百年都属于宋氏的旁支，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姓。算起来，蒋维扬还是蒋木春的祖先……” 手机信号不太好，听筒里传来干扰声，林璇皱起眉：“等等，你说谁是谁的祖先？” 吴梁大声重复了一遍：“蒋维扬是蒋木春的高祖父，蒋维扬在地府里的三代电子档案是伪造的，司命那边人工查到的档案里，他出生于明朝宣德三年，快五百岁了。” 林璇：“……” 吴梁：“司命让手下人把他们那支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发现他们族里出过几个特别长寿的人，寿命一般在两百到三百年之间，蒋维扬是其中最长的一个。” 林璇：“……这不叫长寿，这叫反常。” 虽然被困十方境，但她还是忍不住吐槽：“司命也太不靠谱了吧！他辖区里出了那么多老不死的东西，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吴梁：“他管不到那么细的地方，况且蒋家那些人除了命长点没什么别的异常，管档案的阴差瞒报，他也不知道，这几年搞无纸化，电子版只录入了近三代，很容易被有心人钻空子。” 坐骑说得没错，这肯定是有人处心积虑地瞒天过海，事情就算出在她的辖区，她也不一定能发现。 林璇想了想：“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是寿终正寝的吗？” 坐骑：“稍等我看看……最近的一个是……交通事故，上一个是落水，再上一个……坠楼……” 没有一个寿终正寝，林璇打断他：“行了，蒋维扬之前，他们族里出过这样的人吗？” 吴梁沉默了几秒钟回答：“没有。” 林璇：“我知道了。” 吴梁：“你多加小心，尽量离蒋维扬远一点……” 林璇：“……这个恐怕不行，我好像在人家的十方境里。” 吴梁：“？” 林璇：“好了，不和你说了，我找到人了。” 话音刚落，她就挂断手机揣回了兜里。 这时候她已经身处密林深处，四周的树木反而变得稀疏，天光从枝叶间洒落下来，照亮了林间的空地。 空地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颜色仿佛干涸的血，藤蔓上生出无数鲜红的花，密密麻麻的一片，乍一看洒了满地血，浓郁的魔香从花中散发出来，甜得几乎要把她的呼吸道堵塞住。 花间站着个男人，背对着她，一身白色的长袍拖曳到地上，磨花像是有生命一样往他衣摆上爬，献血般触目惊心。 林璇停住脚步，摩挲了一下鞭柄：“你到底是什么人？” “据说这种香气可以让人看见深埋心底的愿望，”男人转过身，温和地笑了笑，“我是什么人，取决于你想看见什么。” 林璇一哂：“我可不想见到你，姓蒋的。” 话音未落，她的鞭子已经甩了出去，银鞭像利刃一样破开空气，照着蒋维扬的脸劈去。 蒋维扬不闪不避，甚至还伸手掸下一朵爬到他衣襟上的魔花，鞭子离他咫尺之遥，忽然停了下来。 蒋维扬轻巧地握住鞭梢：“它比你有良心，还记得我。” 林璇瞳孔一缩，猛地一拽，迅速把鞭子收回手里：“你胡说！” 蒋维扬轻笑了一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林璇发现，他眼珠的颜色变得比原先还浅，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带点金的褐色。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自欺欺人，”他慢慢走过来，“你不是做梦也想让我回来吗？现在我回来了，你不高兴么？” 林璇浑身僵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可能……你不是他。” 蒋维扬眯了眯眼：“怎么，我现在的样子让你失望了？”魔花已经爬到了他领口，他也懒得去掸，任由它爬到自己苍白的脖颈上。 “原来你想复活的不是我，”蒋维扬一字一顿地道，“你只是想要那条对你百依百顺的蛇，一旦发现我不温顺，不驯服，你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林璇摇了摇头：“不是……” 蒋维扬垂下眼帘，低低一笑：“你不用否认，说到底你只是想要个听话的宠物而已，可惜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抬起双臂，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落魄：“我复活了，可惜是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你是不是在想，‘这不是我的小蛇，他一定是假的’？” “真是非常遗憾呐，”蒋维扬一脸无奈，“我就是那条傻乎乎的蛇，为了让你高兴，用两千年修成龙身，又为了救你堕魔，结果你怎么对我呢？” 不是这样的，林璇脑海中有个声音轻轻反驳道，但是蒋维扬的话像利刃一样直插进她的心底：“天下道门围攻我的时候你在哪里？哦对，你最后赶来了，刚好赶上给我收尸，你知道被人扒皮抽筋的滋味吗？” 林璇依稀感到他说的并不是事实，但是脑海中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就在这时候，她的胸口突然被烧灼般地疼了一下。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 树和花都消失了，她身处一片旷野中，目力所及，到处都淌着血，银色的血，在平原上蜿蜒，化成一道道水流，汇入远方的江河中。 她手上也沾满了这种血，融化的白银般的血，刚抽出的龙筋静静地躺在她脚边。 林璇坐在地上，望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白龙，曾经充满神采的浅金色眼睛变得暗淡无光，她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角，但是还没碰到他，她就像被火烫了似的，迅速缩回手。 她从地上拿起自己的剑当作针，从神识中抽出一缕作线，开始替他缝合伤口。 线很快用完了，她又抽了一缕。抽取神识应该很疼，但是她浑身都木木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机械地缝着。 缝完最后一针，她把神识切断，把龙筋仔仔细细地卷起来收进怀里。 这时候，从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璇转过身，看见蒋维扬朝她走过来：“你这么做除了让自己好过点，又有什么用呢？” 林璇没回答，他说得没错，小蛇已经死了，这么做只能安慰她自己。 他看了眼泛着银光的龙筋：“凭这死物是不能让我活过来的。” 蒋维扬弯下腰，把林璇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到耳后：“不过你的运气很好，当初有个道人把我一缕神识封印在他的血脉中，阴差阳错地保存了下来，现在我回来了，你又有机会赎罪了。” 林璇抬起眼：“你想要什么？” 蒋维扬眼里有贪婪的光一闪而过，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林璇背上，顺着她的脊椎慢慢滑动，停在一个地方：“神骨，只要短短的一小截，有了它我就可以回归神位，不用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只要你舍得……” 林璇掀了掀眼皮，冷冷道：“不舍得。” 她把卷起的龙筋塞进衣襟里，紧紧贴着心脏，然后提起剑：“以为不用鞭子我就收拾不了你了？” 话音未落，她挥剑向蒋维扬劈去，蒋维扬吃了一惊，纵身一跃，堪堪躲过一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裂开一道深不可测的裂谷，蒋维扬往下一看，深谷中岩浆翻涌，要不是他躲得快，这时候大概已经在岩浆里泡澡了。 他觑了觑眼：“真是自私又无情啊，我为了你连天庭的灵珠都敢偷，你却连一根骨头都舍不得。” 林璇冷笑道：“滚！山寨丑八怪！” 她一边说一边举起剑，蒋维扬以为她又要劈自己，正准备躲，却见她把剑往裂谷里一掷，金色的剑刃化作一道金光，在岩壁上迅速凿刻出一个复杂的图腾。 片刻之后，地底响起闷雷般的声音。 蒋维扬第一次露出恐惧：“这是……” 林璇动了动手指：“我不知道鞭子为什么不肯伤你，大概和你说的血脉有关系，但是我就算瞎了眼睛也知道你不是小蛇，因为你……太丑了。” 蒋维扬：“……” “我的鞭子厉害，不等于我只会用鞭子，明白吗？” 刚说完，一支身穿玄甲、骑着黑马的阴兵狂风一样从地底卷出来，他们和战马的双眼中燃着火焰，所过之处成了一片火海。 不管谁见了这炼狱般的景象都没法淡定，蒋维扬还算沉得住气，这是他的十方境，境主约等于造物主，林璇再怎么翻云覆雨，他也有办法治她。 想到这里，他摒除杂念掐诀念咒，想唤来大雨灭火，但是念了好半晌毫无作用。 林璇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告诉：“别念啦，十方境又不是你家专利产品，刚刚转场的时候已经换了庄家啦。” 蒋维扬一愣：“怎么可能？你明明……” 林璇一挑嘴角：“我演技不错吧？还要多谢蒋老师指导，不过不好意思，您老还是去死吧。” 她挥了挥手，黑压压的阴兵挟着来自地狱深处的阴火，悄无声息地向蒋维扬袭去。 第88章 88 阴兵山呼海啸般向蒋维扬冲去, 火舌瞬间把他吞没。 蒋维扬烧成了一个火球, 浑身上下灼烫难耐, 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阴火直接烧在他的神魂上，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不过他有一半不是人，一时半会儿烧不死。 林璇看着火候差不多了, 这才收了山体上的金印, 让阴兵们重回地底长眠。 一道金光回到她手里，重新化为一柄剑。 蒋维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体痛苦地蜷缩着，白袍烧得焦黑一片, 一贯从容淡定的外表维持不下去, 显得异常狼狈。 他冰冷地看着林璇：“我是白龙, 你为什么不信？” 听了这话, 林璇倒是一愣，敢情他不是装的, 是真的深信不疑？ 她想了想道：“你会把玻璃错认成钻石吗？” 她的小蛇爱漂亮，爱干净，爱装逼, 嘴硬心软，口是心非, 即使成了魔, 肯定也是兴风作浪、翻云覆雨, 能把天地搅个底朝天的大魔，才不会像祥林嫂一样叨逼叨你负我我负你，恨不得掏出个计算器来一笔笔算清楚。 第86节 如果真的是他，见到她现在的样子，大概只会挑挑眉嘲讽一句：“我不在你就混成这穷样？” 或者“不就是一条筋么，抽就抽了，哭什么，丑死了。” 也只有没见过他的人才会认错。 林璇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声音颤抖：“根本没有封印神识的事，都是你编出来的吧？” 蒋维扬嗤笑了一声：“你的样子真可怜。” 林璇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握住剑柄。 蒋维扬抽了一口气，自嘲地笑笑：“几百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白龙……” 他的眼珠转了转：“封印的事是真的，已经到了这个我时候，我没必要骗你。” 他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我们家族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在一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曾经降服为祸人间的魔龙，只可惜杀不死他，只好把他的神识封印在自己的血脉中。” 林璇屏住了呼吸，手指不由自主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 “柳木鬼，”蒋维扬抬了抬下巴，“死在你鞭子下那个，还记得吧？” 林璇点点头。 “他是我先祖的同门，当初屠龙时死的，后来就以鬼身留在族里，看守着魔龙的血脉。根据契约，一旦魔龙降世，他要第一时间把他斩杀，免除后患……” 好几百年过去了，皇帝不知换了几个，当初围攻白龙的道人尘归尘土归土，真相早已被黄土掩埋，子孙后代也记不清楚了。 但是柳木鬼还记得，他被当初的契约束缚着，等着那个命中注定的孩子降生，伺机杀死他…… 电光石火间，林璇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柳木鬼的职责是看守血脉，那宋翊丢的那个传家鬼呢？ 如果她也和柳木鬼一样看守着宋家人的血脉，那她的反常行为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她可以杀宋翊？因为当初和宋家祖先订的契约有更高的优先级，两者冲突的时候，起作用的是最初的那份——所以她必须杀死带着魔龙神识降世的孩子。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她下不了手，也许是和一代代的宋家人相处久了有了感情，也许是亲眼看着那孩子长大，于心不忍……总之她选择了逃离，也许她现在正在某个地方承受着违悖契约的惩罚。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带着小蛇神识降世的就是…… 这个念头像一点火星落在她心底的荒原里，刹那间呈现出燎原之势。 林璇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一瓢又一瓢底往心里泼冷水，这件事太不真实，像镜中花、水中月，她连梦里都不敢奢望，只能年复一年地守着根鞭子当念想。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多半是阴谋，有人知道小蛇是她的软肋，故意给她一个希望，等她上钩之后再狠狠地击碎。 可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有一缕神识留在人世间呢？ 是阴谋又怎么样？只要他回来，只要他真的能回来…… 林璇忍不住颤栗起来。 蒋维扬只是冷眼看着她，嘲讽地牵动了下嘴角：“小时候我爹告诉我，我们一族血脉里封印着一条陨落的神龙，他还说我出生的时候天有异象。” 他轻嗤了一声，继续说：“我们家族世代修道，族老都说我天赋卓绝，身负神力，必定是神龙转世……” 当初蒋维扬本人还是个孩子，没有判断力，但是既然他们是修道世家，一定知道仅凭这点“异象”是没法鉴定的。 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她抚了抚下巴问道，“你的魂魄被动过手脚，你自己知道吧？” 蒋维扬喘了口粗气，点点头：“十二岁那年我爹替我种的，他说我肉体凡胎，承受不住神龙的神识，恐怕会早夭，必须以毒攻毒，这样才能超脱生死轮回，等待正神归位的那天。” 这套说辞未必经得起推敲，但如果最信任的父母和族老从小这么告诉你，大部分人甚至想不到去质疑。 蒋维扬接着说：“我爹资质平庸，哪里有这个本事，柳木鬼才是始作俑者，不过这是我成年以后才知道的。” 林璇点点头：“你知道自己种的是什么东西吗？” “魔。”蒋维扬低沉地说了声。 “不是一般的魔，说起来还是个老熟人，”林璇弹了下金色的剑身，“当初他在南疆闹得很凶，最后就是死在我这把剑下。” 她顿了顿：“不过你身体里的只是点残渣，柳木鬼骗了你全家，你根本不是白龙转世，他这么说只是想往你身体里种花。 “所以你的十方境里才会出现他的老巢，他就是在那里被我削成千八百段的，说起来也挺可怜，难怪执念那么深。” 蒋维扬的表情空洞茫然：“这不是你的执念吗？” “死在我手里的魔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吃饱了撑的才会执他的念。” 蒋维扬刚才一直很镇静，这时候表情却扭曲起来，割了魄的人没有正常情感，但是自尊心还在，他能接受林璇棋高一着，但是不能接受被柳木鬼耍得团团转。 林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副作用吧？” 蒋维扬迟疑了一下，然后破罐子破摔似地回答：“一开始不知道要把魄先割去，魔物和魂魄不能融合，很痛苦，后来慢慢尝试才找到了办法。” “所以你一直在偷偷用子孙做实验，那些活了两三百岁的人都是你的试验品吧？” 蒋维扬无所谓地一笑：“失败品，不过他们也不亏，不是吗？本来最多只有百来年的寿命，因为被我挑中多活了一两百年，不是很幸运吗？” “失败品”的人生一定充满了痛苦，生活质量更是无从谈起，在林璇看来，这实在不能称为“幸运”。 刚才她还有点同情这个被亲人坑的可怜虫，但是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和柳木鬼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宋家这个旁支的事，林璇大致明白了。 他们得知自己血脉里封印着白龙的神识，渐渐起了邪念，妄图超脱生死、白日飞升，在柳木鬼的撺掇下搞起了伤天害理的人体实验，事发后被家族驱逐，连姓氏都不得不改了。 “福佑基金会的背后也是你？”林璇问道。 蒋维扬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我们这一支子孙凋零，血脉几乎断绝，只好用外人来试验了，外人的效果没有族人好，不过也没办法了，他们觉得自己的血脉受到诅咒，都不敢生孩子，慢慢的这一支就断了香火。” 他说话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不知道是割了魄的缘故还是天生冷血，也没有分辨的必要。 舍弃了伪装之后，蒋维扬浅褐色的眼珠里看不见一丝情绪，像冰冷的玻璃珠，他看了林璇一会儿，忽然笑起来：“你会杀了我吗？” 林璇：“你既然那么清楚我和白龙的事，那你一定也知道，我不能杀你，你还有一半是凡人。”所以他才会问得那么笃定。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会把那只魔物撕下来，送他去该去的地方，至于剩下凡人的部分，会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然后下地狱继续□□，我算算……” 她想了想：“少说也得关个七八百年才能去投胎做蟑螂吧。” 蒋维扬玻璃珠似的眼睛总算有了点反应，林璇看在眼里，冷冷地道：“你不会关押在普通监狱，你的那些道法全都没有用武之地，死了这条心吧。” 蒋维扬觑了觑眼：“我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没有。” 他笑了笑：“你这是在恐吓我。” 林璇不置可否：“你也可以用情报跟我换一个痛快。” 蒋维扬静静地看着她：“林璇，这次是我轻敌了。” “反正你也没有下次了，”林璇一脸无所谓，手指轻轻抚过剑刃，“我和白龙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别说柳木鬼，宋家祖先也不过是跟着天下道门一起围攻白龙，他们之间的事根本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蒋维扬：“我倒是想告诉你，那人就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痛苦地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转眼间，他的脖颈像被强酸腐蚀，出现一个碗口大的空洞，洞的边缘迅速扩大，不一会儿，蒋维扬就化成了一把黑烟，彻底魂飞魄散了。 林璇一早料到是这个结果，没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蒋维扬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后果，他只是在几百年的□□和灰飞烟灭之间选择了后者。 比起那个人是谁，林璇更想知道ta有什么目的。 不过蒋维扬帮她解开了一些谜团，又给她留下更多的疑问，她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指尖轻轻一捻，只听“轰”得一声响，幻境瞬间碎成了亿万片，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在漫天的光尘中，她看到了宋翊。 心里好像有根弦绷断了，她整个人一松，神识受的创伤连本带利地叫嚣着要她还——虽然小蛇是假，十方境里她的执念却是真的，那段往事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碰一下就见骨。 林璇双膝一软，眼前直冒金星，恍惚间有人扶住了她，随即她就跌进了一个沁凉又温暖的怀抱——也不知道怎么会存在这种矛盾的感觉。 “等等……”她顽强地掏出手机，喃喃道，“还不能晕……我得查下余额……” 不远处传来吴梁的声音：“别查了，还剩两百五。” 林璇：“！” 这回不晕也得晕了，鬼王殿下眼前一黑，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整个鬼软软地往下滑。 冷血的坐骑还在补刀：“呵，召阴兵，是谁给你的勇气？” 第89章 89 十方境里的时间流速果然和外面不一样, 林璇在里面折腾了少说也有几个小时, 但是外面只过去半小时不到。 宋总第一时间放出火鹰驱散黑雾, 画符造了个临时十方境，把拍摄现场的普通人打包装了进去。 他对蒋维扬留了个心眼，把他单独隔离开，确保其他人安全之后再一看，原来留在拍摄现场的蒋维扬只是个以假乱真的傀儡。 宋翊让火鹰循着蒋维扬留下的气息寻找真身的位置, 火鹰在十方境上啄出一道裂缝, 这才让林璇接到了吴梁的电话，也为她暗度陈仓替换十方境提供了便利。 之后吴梁就到了，因为主人长期不靠谱，他早就锻炼出了卓越的善后能力, 有条不紊地把十方境里的普通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监督他们一一签了保密协议, 然后让他们各回各家。 这些都是林璇后来才知道的, 她听完余额吐了一口血，立即就不省人事了。 宋翊赶紧打横抱起她, 一人一鬼一神兽，一起上了吴梁开过来的车。 鬼王殿下受的伤在神识上，医院是不能收治的, 宋翊只能先让吴梁把他们送回家。 坐骑全程表现得出奇淡定，一张冷脸活似吊丧, 比起主人重伤, 显然是账户的重创更令他痛心疾首。 宋翊让林璇半躺在后座上, 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垂眸看看她，忧心忡忡地对吴梁道：“吴先生擅长疗伤和修补神识吗？” 吴梁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无所谓道：“放几天自己就好了。” 宋翊：“……” 吴梁大概是补偿心理作祟，开车又快又野，说话间猛打了一个方向盘。 林璇被颠得哼唧了一声，宋翊一皱眉，心吊到了嗓子眼。 吴梁接着说道：“该她受点教训……宋总别担心，她皮实得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最近几百年好了点，以前三天两头受伤，比这严重多了，最凶险的一次……” 他蓦地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说多了，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自从小蛇死了之后，叨逼叨的对象只剩林璇，不知怎么看见宋翊就不由自主地开了话匣子。 第87节 他们接触不多，这就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 按理说，他都打住了，宋翊不好往下问，但是他却脱口而出：“怎么了？” 吴梁看了眼后视镜，眼神一闪，微微叹了口气，宋翊和林璇有契约，他如果真想知道，林璇也只能说实话。 他想了想，自己也没必要瞒着他，便说道：“宋总知道她的身份吧？” 宋翊低头看了看林璇，她的眉头皱得很紧，让人不由自主想替她抚平：“我大致能猜到。” 吴梁沉默了一会儿道：“一千多年前她去南疆除魔，受了重伤，内丹尽碎，又沾染了魔气，眼看着就撑不过去了，当时我们有个朋友……”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哽了一下：“那个朋友恰好修成正果，为了救她去偷了天帝的灵珠，清了魔气，代替她的内丹。 “但是灵珠丢失导致人间大旱，关中赤地千里，死了无数人，他也被打入魔道……” 他捏了捏眉心黯然道：“林璇那时候在养伤，他让我瞒着她，不过最后她还是知道了，直接上天庭把灵珠剖出来还了，又散尽三千年道行替他赎罪，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朋友被天下道门围攻，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说着说着，吴梁的眼眶不觉红了：“最后是她亲自动的手。” “那时候她内丹碎了，灵珠也剖了，几千年的修为全散尽，和一个孤魂野鬼没什么两样，神识还被她整丢了一半，”吴梁推了推眼镜，“最后还是熬过来了，用了一千多年重新修成正果。” 吴梁推了推眼镜：“不用担心她，她比谁都惜命。” 因为这条命是小蛇用自己换来的。 坐骑说话慢条斯理的，宋翊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着，明明是和他无关的事，却让他莫名感觉胸口闷得慌，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翻涌上来。 他用手背轻轻地贴了一下林璇的额头：“有点发烧。” 吴梁恢复成一贯的扑克脸：“哦，是肉身超负荷了，通通风就好了。” 宋翊：“……” 吴梁把他们送到楼下：“我得回公司一趟，她就麻烦您了。” 宋翊微微皱了皱眉，虽然知道吴梁和林璇有几千年的交情，完全有立场这么托付，但他还是有点不舒服，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酸：“不客气，只要合同没终止，照顾她就是我的责任。” 吴梁的镜片一闪，眼神带着点探究的意思，宋翊被他看得耳根一热，道了声再见，抱着林璇上楼了。 虽然吴梁信誓旦旦地保证林璇不用人管，但宋翊不敢真这么干晾着她。 他把林璇平放在床上，在她额头上贴了降温贴，然后连上了两人的共感。 神识受损的剧烈疼痛排山倒海般地袭来，一时间疼得他神志有点恍惚。 有人分担一半痛苦，林璇一下子轻松了不少，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 不过共感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重伤状态下的林璇对自己的神志没了控制力，时不时有很多念头浮到意识表面，被宋翊听了个正着。 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林璇的意识像复读机一样喋喋不休：“小蛇回来了”、“小蛇真的回来了吗”、“一定是假的”、“也可能是真的”……来来回回循环往复，简直能把人逼疯。 宋翊不能断开共感，只好千方百计找事情帮助自己分神。 他拖了一张椅子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看了一半的书，试着用阅读来缓解，可惜复读机的存在感太强，他连一行都读不进去。 宋翊干脆放下书，捏了捏眉心，心里不自觉地抱怨了一句：【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随即他意识到两人连着共感，但是林璇已经“听到”了，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不能，小蛇小蛇小蛇，我偏要想】 宋翊心里微微一动：【他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璇的意识沉默了很久：【他回来就行了】 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想抱抱他】 宋翊心里有个念头一闪：【那我呢？】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念头，但林璇还是捕捉到了：【你……你是谁？】 宋总：【……】 他站起身走进书房，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是鬼小姐的声音不依不饶地追着他。 他开始默念清心咒，念了两句就被复读机打断，心没清成，更烦躁了。 他捏了捏眉心，感到自己有点反常——他算是天生有慧根的那类人，从小清心寡欲，修道也比族里其他孩子顺利，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坐立不安、心乱如麻，而且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傍晚，保姆来做晚饭，顺便帮林璇擦洗身体、换上睡衣。 保姆离开后，宋翊守着床边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到了睡觉的时候，他开始犯难了。 两人虽然夜夜同睡一张床，但林璇一直穿着猫身，宋翊基本上已经把她当成真猫了。 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总不能把她受损的神识拖出来塞进林猫身体里。 宋翊抬头和银符对峙了三秒，那银符晃了晃，然后不慌不忙地移动到林璇脑袋上方，噼里啪啦地爆了几个电火花。 宋翊：“……” 最后宋总的抗争还是以无效告终。 他认命地躺在床上，紧贴着床边，尽量和鬼小姐保持距离。 他这一天过得心力交瘁，加上帮林璇扛着痛感，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半夜，他恍惚觉得脖子有点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他。 他半梦半醒间没意识到今天和他睡一起的不是猫，下意识地伸手一捞，想把不安分的林猫按进怀里，谁知道毛团没捞着，手上传来的触感有点微妙。 他有点纳闷，又试探着摸了两下，只觉得触手柔腻光洁，没有毛。 这猫还会掉毛吗？想到这里，他忽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发现林璇搂着他的脖子，一条腿挂在他的腰上，而他的手正在人家姑娘的后腰上摩挲，她的睡衣下摆不知什么时候被撩到了胸口。 最尴尬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起了反应。 宋翊呆滞了一秒，耳根逐渐发烫。 他回过神来，连忙把林璇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帮她拽好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重新平放好，用被子在两人中间隔了道楚河汉界。 做完这些，他才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他在睡梦中感觉到胸口发闷，蒸开眼睛一看，就见胸口趴着个人，大概是每晚做猫睡觉习惯了，她的睡姿也有点像猫，喜欢把自己蜷成一团趴着。 但是鬼小姐虽然苗条轻盈，体重和奶猫还是有差距，她这一趴就把宋总趴醒了。 宋翊只好再次把她放平。 楚河汉界压根不起作用，不管宋翊睡下的时候多小心，离得有多远，每次醒来他们还是以各种奇怪的姿势抱成一团。 一个晚上过去，宋翊比通宵还累，第二天破天荒地补了一个小时睡眠。 林璇昏睡了三天，受损的神识恢复了不少，总算清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她对上的就是宋翊的脸，宋总还没醒，他的脸精致又耐看，鼻梁高直却不突兀，长睫毛直直地垂着，到眼尾却有点翘，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就是特别顺眼，特别合式。 林璇欣赏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们正睡在一个枕头上，相距只有不到十厘米——同床不奇怪，小银符的尿性她十分了解，但是靠得那么近总不见得是符咒逼的吧。 林璇尴尬地收回搁在宋总身上的腿，想悄悄爬起来假装无事发生，但是她一动，宋翊立即睁开了眼睛。 林璇心头一跳，三天前她刚见到宋翊就晕了，没来得及细想小蛇的事，直到现在，失而复得的狂喜过去，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宋翊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衣服是阿姨换的……她每天会来帮你清理，白天也是她在照顾你。” 林璇点点头：“谢谢……” 第90章 90 两人各自起床, 很有默契地对共享一个枕头的事绝口不提。 林璇虽然怀疑宋翊是小蛇，但毕竟没有确证,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就算宋翊带着小蛇的神识转世，他也没有小蛇的记忆，严格来说他们似乎都不算一个人。 林璇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好在她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可以暂时把这令人头秃的事放一放。 林璇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查余额和账单, 《演员》爆出惊天黑幕，给她拉了不少同情分, 三天里余额又回升到了四万多，她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长长的账单还是让她一阵头晕心悸。 违规施法的罚款就不用说了，召阴兵算是公器私用，光罚款就有一万, 得亏是在十方境里，要是在真实空间, 还得加一条扰乱阴阳秩序，罚款视情节严重性而定，那扣起来真就没底了。 最重要的是, 这数万阴兵每出境一秒，烧的都是鬼王殿下的和谐力, 那天七七八八加起来, 她一共烧了近五万。 五万！鬼王殿下肉痛之余, 又有一种一掷千金的暗爽, 这在她贫穷的鬼生中真是种难得的体验。 经济问题解决了，她才打开了微博。 在她昏睡的三天里，网络世界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先是《演员》直播事故，苏栀威胁制片、企图把林璇淘汰出局的视频不胫而走，很快演变成了全民大瓜，节目也彻底出圈。 民众强烈要求苏栀出来解释，但是等来等去没等到苏栀工作室的声明，却等来一则警方通告——苏影后从拍摄现场出来直奔公安局投案自首，声称自己是多年前一宗□□案的共犯，并且交代了主犯的身份。 警方根据她交代的线索抓到了主犯，主犯是苏栀的初中同学周某，毕业后没考上高中，混迹街头，做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他现在还是无业游民，这些年一直靠苏影后的封口费吃香喝辣，钱花完了就去找老同学敲一笔。 周某被捕后很快交代了案情。当初是他的老同学苏丽丽找到他，给他封了一千块钱的红包，请他帮忙“教训一下得罪她的小丫头”，周某见钱眼开、见色起意，两人一拍即合。 这件事发生在九年前，刚好在追诉时效内，更巧的是，周某还留着当时夏栀遗落的手机和从她裙子上撕下的一片布片，当作“战利品”。 夏栀当年因为种种顾虑没有报案，本来时隔多年取证困难，但是周某保留着当年的物证，又有两个嫌疑人的证词，罪名很有可能会成立。 警方的通告只有寥寥数语，但是很快有知情者提供了完整真相，夏栀的遭遇也被公诸于众。 慧眼如炬的网友很快就发现，当年被害的女孩就是苏影后口口声声“怀念”的大学好友，她的名字还是跟着人家改的。 网上一片哗然，苏栀获得影后头衔之后就封了神，大家都把她视为高冷女神，没想到华丽的袍子下面藏着如此肮脏丑恶的真相。 网友震惊之余，纷纷表示连电影都不敢这么拍，一时间骂声铺天盖地，苏栀从影后神坛上跌落下来，成为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法制咖女明星。 如果罪名成立，她将面临数年牢狱之灾，不但事业尽毁，还得支付总计数亿的天价违约金，不管能不能判，她今后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吴梁打扫十方境的时候把夏栀的魂魄暂存了起来，等着林璇醒后自己处理。 虽然夏栀帮着蒋维扬坑过林璇，但是她是胁从犯，情节也不算严重，滞留阳间时只是演了几部戏，没害过什么人，鬼王殿下没打算和她计较。 她把夏栀从手机里放出来，对她道：“你现在也算沉冤得雪了。” 夏栀一脸赧色，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跪下来向她磕了三个头。 第88节 林璇看看自己的指甲：“你帮蒋维扬坑我，虽然因为我英明神武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但是就这么算了也显得我很没排面……” 夏栀立即道：“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魂飞魄散也是我活该。” 林璇扶额，这姑娘还真是傻白甜，被坑得那么惨也没吃一堑长一智。 她清了清嗓子，摆摆手：“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如果你愿意将功补过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夏栀就哭着道：“我愿意！” 林璇把用爱发电的原理简单解释了一下：“在阳间生活需要打申请报告，你之前私自滞留阳间，该罚还是得罚的……还有重塑肉身得花钱，这也要记在你的帐上，你肯定是不能用原来的身份了，外貌也要改一改，最多和原来七分相似……还有，既然是将功补过，收入的分配上就套苛刻一点。” 鬼王殿下盘算了一下，狮子大开口：“你收入的百分之八十要充公。” 夏栀摇摇头：“我一分也不要，你不罚我还让我演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鬼王殿下心说早知如此她就再黑心一点，不过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了二八开再反悔太跌份了，于是她抬了抬下巴道：“那两成你留着傍身吧，早点交了罚款，攒点功德，免得下辈子做蟑螂。” 夏栀一听蟑螂脸都白了，也就没有再推辞。 林璇跟她谈妥了，让吴梁帮她打申请做合同，把她介绍给工作室的同事。 四姨太见了她特别高兴，原来的四小只里有两个不会打麻将，导致她长期三缺一，夏栀虽然也不会，但表现得虚心又好学，终于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苏影后变法制咖的热度还没下去，网友还在猜测谁会补上《演员》导师的空缺，没几天又传出消息，蒋维扬在自家公寓突发心肌梗塞猝死。 真正的蒋维扬在十方境里已经灰飞烟灭，这次“死”的是他留下的傀儡，傀儡术制造的假象只能维持七天，宋翊索性将计就计，让他代替蒋影帝死了一次。 蒋影帝的风评一直相当好，为人处事在圈中也是有口皆碑，同行和网友纷纷发起了大规模纪念活动。 大部分明星都发微博表示哀悼惋惜之情，和蒋维扬有过交集的更是发了深情小论文致哀。 林璇在节目里和他有师生之谊，他们本来还要合作出演电视剧，按理说她应该第一时间表示哀悼，但是一天过去了，她的个人和工作室微博都静悄悄。 不但是她，和蒋维扬有合作关系的千娱、《甜蜜满屋》里和她关系很好的几个嘉宾，全都没有任何表示。 火眼金睛的网友立即发现了，许多人跑到林璇的微博下面质问和谴责，林璇一概不作回应，顿时被骂成了白眼狼。 不过这场大规模的哀悼没有持续多久，蒋维扬的追悼会还没开完，有知情人爆料，蒋维扬生前涉嫌用慈善基金会作幌子，和国内外的犯罪团伙勾结，贩卖人口和人体器官，进行人体实验。 这消息刚出的时候，网友们都当笑话听——事情也太离谱了，功成名就、前途无量的堂堂影帝，这是图什么呢？ 但是坐等辟谣的粉丝和网友不久后就惊掉了下巴，警方正式通告出来了，蒋维扬及其下属公司确实涉嫌违法犯罪活动，具体事项正在调查中。 有机智的网友发现，蒋维扬工作室的官博并没有第一时间辟谣，甚至没有发个律师函警告爆料人。 所以这是……变相承认了？ 网友们傻了眼，一档节目出了两个法制咖，还一个比一个大发，这是什么样的风水！ 三个导师折了两个，网友们呼啦啦跑到独苗黎川的微博下留言：【黎教授你千万要挺住啊！】 黎川：“……” 尘埃落定，林璇工作室的声明姗姗来迟：【林璇即日起退出《演员》节目，我们对于节目组的违约行为深感遗憾，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朱语第一时间转发了这条微博，言简意赅地说：【我也退】 网友纷纷给两人点赞转评，把#林璇朱语退赛送上了热搜。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林璇的余额爬回了七万。 鬼王殿下舒心顺意了，《演员》的导演和制片人却是焦头烂额，一看到林璇和朱语相继发的声明，两人差点没吐血。 本来节目火爆，形势一片大好，谁知道直播的时候爆出黑幕，又接连出了两个法制咖。 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稳住投资方，开始接洽接任的导师，结果人气最高的两个选手同时宣布退赛，正在谈着的导师又不干了。 节目的信誉一落千丈，圈内大佬但凡珍惜羽毛的都不想沾上关系，只能不断提高报酬放低门槛，找了两个为了圈钱不要脸面的“老戏骨”。 导师是找到了，可像林璇这样有流量、有演技、态度好、还能罩着节目组的非人类选手上哪儿去找呢？ 导演和制片人只能腆着脸求上门，吴梁都没跟林璇商量，直接把人拒之门外，事后一提，林璇一拍脑袋，这还有两份大礼没送他们呢。 第二天早晨，导演和制片人不约而同感到十分头秃——字面意义的头秃，头顶凉飕飕的，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他们一照镜子，发现脑袋活像被犁过，中间出现一道一掌来宽的天堑，脑后剃出一只王八，秃得鬼斧神工。 过了几天，他们发现别处的头发都长，只有王八那块八风不动，长长久久地盘踞着他们的后脑勺。 退出《演员》，林璇多少有点遗憾，这是她第一次为了演戏作持之以恒的努力，而且她还答应了宋总要拿总冠军，没想到因为这种原因提前退赛。 宋翊却是不以为意，还反过来安慰她，带她吃了两顿好的，允许她每天听半小时相声。 退出综艺之后，工作邀约像雪片一样飞来，其中有一部文艺片原定的主角是苏栀，导演看到林璇在《演员》中的表现，毅然决然地把第一人选换成了她。 宋翊看了剧本和主创团队之后，觉得这部电影有冲击国际奖项的潜力，即使撇开功利考量，这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本子。 那位导演专注文艺片，选角出了名的严格，之前从来没有和流量小花合作过，林璇得到这个角色就像中彩票一样——毕竟她至今为止从没上过大银幕，电视剧代表作还是《五十度的甜》。 鬼王殿下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但是私生活却变成了一团乱麻。 自从知道宋总大概率是小蛇，林璇和他独处时就有点不自在，当年的事就是笔糊涂账，就算他全忘了，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槛，愧疚，亏欠，遗憾，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 这直接导致她不能安心做猫，虽然每晚还是穿着猫身陪.睡，但一想到身边的男人是小蛇，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宋翊也变得怪怪的，以前他逮着猫就可劲撸，撸得毫无压力，但是现在他醒着时只是蜻蜓点水地按一下林猫的脑袋，只有睡得迷糊时才故态复萌。 林璇想把小蛇神识的事告诉宋翊，几次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在她有口难言、左右摇摆的时候，宋翊丢失的传家鬼突然出现了。 蒋维扬灰飞烟灭，福佑基金会没了主心骨，警方在阴差的帮助下把几个地下实验室连锅端了，结果就在其中一个实验室里找到了那个鬼。 传家鬼一直被蒋维扬关在一个十方境里，直到他魂飞魄散，十方境自动破碎，她这才重获自由。 她是宋翊的鬼，要罚也得跟主人通气，阴差便找到了宋翊。 第91章 91 午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林璇坐在窗边看了会儿新签那部文艺电影的剧本, 打了个小盹, 有点馋小龙虾, 刚摸出手机, 还没来得及打开外卖软件，小银符忽然出现在她头顶。 “知道了知道了，”林璇咕哝了一句，“现在连想一想都不行了吗？” 小银符飘到她眼前闪了闪, 然后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声响, 化成许多细碎的光点消失不见了。 林璇心头一跳，隐约明白了什么：“喂，你还在吗？” 她抬头看了看，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我点外卖咯？” 小银符果然没出现。 林璇下了单，小银符还是全无反应, 她取消订单放下手机, 他们的契约自动解除了，也就是说达成了契约终止条件——宋翊把丢失的鬼找回来了。 刚想到这里，吴梁的电话进来了：“刚才有阴差联系我, 宋总的鬼找到了。” 林璇“哦”了一声：“宋翊知道了吗？” “嗯，阴差先联系的宋总, 他应该已经赶回去了，”吴梁顿了顿, 幽幽地说, “你听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 林璇经他一提醒, 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不正常。 她终于可以功成身退、重获自由了，按理说她应该感到高兴，至少也该如释重负，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管着她，她想吃多少兔头和小龙虾都行，也不用被逼着看书看剧本了。 可是没有，她半点也不觉得高兴，只是茫然不知所措——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和宋翊初见的时候是早春，现在才初夏，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个月，可能其间发生的事太多，回想起来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是既然合同已经终止，她住在这里就不太合适了。 林璇捋了捋头发对吴梁道：“我收拾下东西，你下班来接我吧。” 吴梁答应了，林璇挂了电话，把手里的剧本合上放在一边，拿来平板电脑开始放德云社，听了几分钟，却是索然无味。 她关了视频，在公寓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然后回到自己房间，从衣帽间里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陆陆续续从自己公寓里搬了一些东西过来，行李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鸡零狗碎的东西全收拾好也花了不少时间。 最后她把林小小塞进另一只行李箱里，看了看林猫，犹豫了一下，往它身体里注了点灵气。 林猫“喵”了一声，就地打了个滚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这点灵气和她的神识当然没法比，但做一只猫是绰绰有余了。 林璇蹲下来摸了摸猫圆圆的小脑袋：“你乖乖陪着宋总啊。” 她把行李全拖到客厅，拨了宋翊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林璇想了想，又拿起剧本看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试着又打了一次，宋翊的电话还是接不通。 她再次拿起剧本，翻开却发现自己压根不记得刚才看到哪里，于是又从头开始看起。 这样反复了一下午，外面的雨声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大，她往窗外望去，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而宋翊的手机依然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她看了看时间，吴梁差不多该从公司出发了，这时候是下班高峰，又遇上下雨天，坐骑肯定会堵在半路上。 她在公寓里四处看了看，检查有没有遗落的东西，接着把给管家叶叔的小礼物放在客厅茶几上，写了一张字条表示感谢。 一种淡淡的离愁飘悠悠地从心底升起，她自己也觉得挺奇怪，在自家公寓住了两年也只当是酒店，来这里明明不到两个月，离开时却有点失落。 林璇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在这里住得太舒坦了。 她在屋子里转悠的时候，布偶猫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 在离别的光环下，林璇看猫公公都顺眼了不少。她从柜子里取了两个罐头，给猫公公和金渐层一人一个倒进饭盆里。 猫公公瞄了一眼饭盆，舔了舔嘴，然后抬起头狐疑地望林璇，似乎不相信她这么好心。 金渐层却是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差点把脸埋进饭盆里。 布偶看了看自己的饭盆，毅然决然地跑到金渐层旁边，把它挤走，开始吃它试过毒的那盆。 林璇：“……”离别滤镜没了，猫公公还是那么讨人嫌。 吴梁一路堵过来，到宋翊家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 林璇又拨了一次宋翊的电话，无法接通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只好给宋翊发了条消息道别。 车驶出小区大门的时候，林璇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心里有点惆怅，其实圈子就那么大，宋总还是她工作室的大股东，以后肯定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这情绪来得很莫名。 鬼王殿下还没来得及把这陌生的感觉理出条理，驾驶座上的坐骑忽然道：“对了，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事？” 吴梁推了推眼镜，眼神有点飘：“那天你在车上晕过去，我把小蛇的事告诉宋总了。” 林璇干笑了两声：“真巧，我也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停顿了一下：“宋翊可能是小蛇。” 第89节 “什么？！”吴梁的方向盘一歪，一脚急刹车踩住，好险没撞上路边的电线杆，“不是……你能不能来个前方高能的预警？” “其实也不能说他就是小蛇……”林璇解释了一下宋家祖上和白龙的渊源，“事情就是这样……” 话音未落，吴梁把车泊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半天没动静。 对面不时有车过来，前大灯照得车里雪亮，林璇看到吴梁的肩膀轻轻颤动。 坐骑性情温吞，很少有大喜大悲的时候，林璇很少见他这样，她沉默地坐着，静静等他恢复平静。 过了很久，吴梁才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居然过了那么多天才告诉我！” 林璇：“……我也不是很确定，而且就算他是小蛇，也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她看了看顺着车窗往下淌的雨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 吴梁愣了愣，缓缓说：“我明白。” 小蛇没有前生的记忆，这辈子他只是宋翊，前尘往事对他来说可能只是负担。 一鬼一灵兽各怀心思，一路上没再说话。 林璇离开不到半小时，宋翊回到公寓。 他下午接到阴差传来的消息，立即赶到两界事务管理局的临时羁押处，见到了失踪的鬼。 时隔数年，鬼依然是原来的模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发髻。 她的神情却比以前更阴郁了，仿佛连绵阴雨的化身。 审讯室里，一人一鬼隔着一张木板桌，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会儿，宋翊抬起眼：“为什么要杀我？” 女鬼目光微微一动，像是一潭死水里落了两滴雨，虽然还是死气沉沉，但木然的脸上有了点表情，她一开口，嗓音像砂纸刮擦玻璃：“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可能是千百年来沉默寡言惯了，她的语言功能似乎有点退化，说着说着经常要停下来想很久才能找到合适的词，不过她还是平铺直叙地把往事交代清楚了。 一千多年前魔龙出世，她和师兄弟随众前去围剿，她师兄是不世出的奇才，在屠龙过程中居功至伟，可惜魔龙太厉害，他拼了个魂飞魄散，最后只来得及把魔龙的最后一缕神识封入自家血脉中。 “当初师兄让我和师弟世世代代留在宋家，就是为了守着魔龙转世，把他扼杀在襁褓中……” 女鬼垂下眼皮：“师弟不甘心世代为凡人驭使，早已经变节，而我……” 她把头埋得更低，轻声道：“我做不到。” 一开始她只想远离宋翊，因为同门情谊去投奔师弟柳木鬼，没想到被他反手出卖，落到了蒋维扬手里。 宋翊挑了挑眉，女鬼忽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只是扯出个僵硬的微笑。 宋翊感到她的目光穿过了自己，穿过了时间的迷雾，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她违背了契约，却没有魂飞魄散，只是散尽了千年道行，成了个普通鬼魂。 宋翊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他的那位祖先在订立契约时一定留了余地。 他用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你有什么打算？” 女鬼：“我违背了和师兄的誓约，和你的约却还在，何去何从，但凭你定夺。” 处理完传家鬼的事，宋翊走出两界事务管理局的办公楼，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没电了。 他让司机直接把他送回家。 回到公寓，他一开门，两只猫争先恐后地朝门口跑来。 宋翊敷衍地摸了一下布偶的脑袋，抱起一瘸一拐的金渐层，正要撸，不经意对上猫的眼睛，他立即发现了不对劲。 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天真懵懂的眼神，他却在一瞬间意识到猫的芯子换了。 宋翊蓦地一僵，把猫放在沙发上，快步走进房间一看，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林璇的东西不见了。 他又来到客房，房门开着，他走进去一看，里面同样没有半点林璇的痕迹。 要不是有金渐层在，宋翊简直怀疑过去一个多月是他做了一场梦。 他走进书房，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关上灯，打开一点窗，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 纷乱的雨点砸在玻璃上，也砸在他心里，女鬼说的事他理智上明白，却没什么真实感，就像和他隔着一层玻璃。 他知道自己身负白龙的神识，但也仅此而已，他从出生起就是宋翊，只是宋翊。 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未接来电提示和短信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宋翊看了看林璇给他留的道别短信，抿了抿唇。 他忽然想起林璇从蒋维扬的十方境里出来后的变化，他之前只是隐隐感到奇怪，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她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总是偷偷地看他——她已经知道了。 对他自己来说，他只是宋翊，但是在林璇眼里，重要的是白龙，是她的小蛇，而宋翊只是个萍水相逢的相识，可能只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 但是他不满足于做个相识，宋翊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第一次清楚地照见自己的心意，他想把她留下，不是作为猫，也不是作为契约鬼…… 宋翊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然后重新拿起来，回了条消息：【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他对着手机踌躇了一会儿，又加上半句：【这段时间谢谢你。】 这时候吴梁刚把车驶进小区。 林璇忽然感到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她以奇迹般的手速掏出来一看，宋翊终于回了消息。 她把十五个字加两个标点符号看了不下十遍，恨不得把每个笔画拆开检查一遍，然而什么隐藏含义都没找出来。 反正他找到自己的鬼了，不再需要她了，鬼王殿下酸溜溜地想，呵，过河拆桥的凡人！ 第92章 92 当晚, 两人双双失眠了。 宋翊把金渐层的窝放在床边, 临睡前撸了两下, 明明还是一样松软的皮毛，但不知怎么总觉得不对味。 到了平时睡觉的点,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 却没有丝毫睡意。 鬼小姐睡了吗？没睡的话在做什么？该不会点了宵夜外卖吧？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宋翊不知不觉弯起了嘴角，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 他打了个【林小姐】, 感到有点见外，删掉了又输入【睡了吗】，又似乎太轻佻暧昧了点。 他刚删掉，忽然跳出个聊天气泡：【宋总睡了吗】 宋翊秒回：【没有, 你呢？】 发完他就发现这是一句傻话。 林璇却没发现, 只是看着对方的消息, 感慨了一下宋总惊人的手速，回道：【真巧，我也没睡】 宋翊在黑暗中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把天聊下去, 半晌道：【剧本看完了吗】 发完他恨不得用枕头闷死自己。 林璇却立即就坡下驴：【看剧本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正想问问你】 她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 擦擦手心的薄汗, 又发了一条：【方便打电话说吗】 几乎是同时, 宋翊的电话就进来了。 鬼王殿下清了清嗓子，这才按下接听键，装出不以为意的口吻：“真是太打扰你了。” “没关系。”宋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躺着的缘故，和平常不太一样，似乎有点低沉，还带着一丝喑哑，林璇挠了挠耳朵，贴着手机的半边脸慢慢发烫。 一想到他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打这个电话，鬼王殿下无耻地想起那些穿着猫身为非作歹的夜晚，动物敏感的嗅觉把他的气味清楚地铭刻在她识海中，沁凉而微苦…… 林璇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真是不能细想！ 她定了定神，开始装模作样地咨询剧本问题。 可能是她装得太像，宋总误以为她真的是勤奋好学，当即摒除杂念、强打精神，开始认真帮她分析剧本。 两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气氛时而严肃活泼，时而团结紧张，堪比剧本研讨会。 研讨会开了小半个小时，宋总捂着手机偏过脸，轻咳了两声：“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完他发现这句话有点歧义，倒像在催她挂电话，于是立即找补了一句：“我还不困。” 林璇剧本总共看了不到一半，而且还没怎么看进去，搜肠刮肚刮出几个不那么智障的问题，这会儿功夫已经全倒空了，但是就这么挂电话又意犹未尽，她模棱两可地“唔”了一声。 都怪这凡人的声线太好听，鬼王殿下自欺欺人地想。 宋翊得到个不算回答的回答，也不挂电话，两人傻乎乎地抱着手机沉默，彼此的呼吸声被话筒捕捉，缱绻绵长地交织着。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宋翊终于开口：“我已经知道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林璇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 “啊……”她憋了半天瘪出个语气助词，宋翊这么问就是默认她知情，这时候再装不知道也没什么必要了。 宋总：“嗯。魏清都告诉我了。” 魏清就是那个传家鬼的名字，林璇之前帮宋翊去地府系统里查过，知道她的名字，也见过她的影像，这小道姑虽然是千年前的鬼魂，但死时不满二十岁，相貌还很美。 林璇想起她和宋总共处一室，心脏就像泡进了柠檬酸里，咕嘟嘟地往外冒酸泡。 那只小银符现在该跑他们俩头上舞去了吧？鬼王殿下嘴角往下一耷拉，这喜新……喜旧厌新的凡人！ 刚想到这里，就听宋翊道：“魏清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我家……” 是是是，林璇心说。 “其实对我来说，她有点像家里的长辈。”宋总似乎是在解释，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林璇没想明白，宋翊接着说：“我已经和她解除契约了。” 林璇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心里乐开了花，当即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宋翊说完那句话，忐忑不安地等着电话那头的回答，手机里却传来“砰”一声闷响。 “你怎么了？” 林璇从地板上爬起来，揉了揉胯部，擦擦眼角的泪花，轻轻“嘶”了一声，痛并快乐着：“没事……” 宋翊狐疑道：“真的没事？” 林璇连连保证。 宋翊沉默了片刻，忽然说：“对不起，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林璇：“没关系，不急……” 第90节 宋翊打断她：“对不起。” 林璇蓦地打住，宋总一向讲礼貌，从来不会打断别人说话，他这么做的态度很明白——他接受事实，但并不喜欢多一重白龙的身份，他也不想了解以前的事。 一向不会看人脸色的鬼王殿下忽然无师自通——当在意一个人时，感知他的情绪总是很容易的。 两人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宋翊又道：“对不起。” 刚才那种别扭和焦躁消失了，这句对不起充满了内疚和歉意，还有无能为力的悲哀。 对不起，不能把你的小蛇还给你。 林璇捋了捋头发，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想不起来最好，我当年欠的钱也不用还了。” 她东拉西扯了两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已经这么晚了，宋总您早点休息。” 宋翊“嗯”了一声，顿了顿忽然道：“别叫我宋总，叫我宋翊。” “好吧，晚安。” 电话那头传来闷闷的声音：“晚安。” 两个人道了晚安和再见，但是都没有挂电话的意思，林璇暗暗叹了口气：“宋总……那个宋翊，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忘了就忘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在世四千多年也没学过安慰人，业务非常生疏，也不知道宋总有没有被安慰到。 “真的，”她继续描补，“不是因为小蛇，就算你和他无关，我也……” 宋翊不自觉地绷直脊背，屏住呼吸。 林璇话锋一转：“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宋翊心里忽然升起股烦躁，他掀开薄毯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眺望远处楼体上闪烁不停的景观灯，led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字母“i”，然后变换成一颗硕大的红色爱心。 宋翊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在那爱心变成别的字母时，他垂下眼帘：“我也是。” 他顿了顿道：“晚安。” 两人又道了一次别，最后林璇挂断了电话。 宋翊最后那句“晚安”怪怪的，往耳朵里一钻，就像扔了一把火，把她双颊烧得通红。 林璇抱着枕头打了几个滚，没打电话的时候睡不着，打了电话更睡不着，她辗转反侧到半夜三更，这才慢慢地睡过去。 可能是因为神经过度活跃，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鬼王殿下做起了乱梦。 她一会儿梦见很久以前的人和事，一会儿又梦见最近发生的事情。 在某一段梦里，她仿佛回到了刚刚得道的时候，她和姚姬等几个好朋友一起在天宫化灵池旁捞灵蛋。 化灵池连着天河，里面有灵气蕴育的灵禽、灵兽，也有陨落后神元复归天界的上古神灵。 按照天庭的规矩，每个飞升上界的神灵都能从池子里捞一颗灵蛋，但是能孵出什么来全凭运气。 林璇和姚姬他们都是同一批捞蛋，林璇的手气也不知道是欧还是非，别人开出的都是些灵狐、灵鹤、灵豹、灵虎之类的经济适用型坐骑，她居然开出了天官五兽之一的玄武——还是个组合。 玄武听着威风，其实压根不顶用，她平生最怕的就是蛇，第一次看见小蛇的时候差点没栽进池子里变成颗蛋，碰都不敢碰，哪里敢骑他！ 吴梁倒是能骑，但是比走路还慢，看着也不拉风，好在神龟化形早，很快就修出了人身，小蛇却是怎么也修不出来。 当时有谁想和她讨小蛇来着？ 林璇使劲想着，可毕竟过了几千年，又是在梦里，很多事情都有点模糊了，那人顶着张模糊的脸，用缓慢而奇异的声音说道：“这种灵物极难得，对我们来说尤其如此……我们毕竟和他们不一样……” 没等她想出结果，梦里的场景忽然一变，她又见到了蒋维扬。 在梦里，蒋维扬浑身上下几乎烧成了焦炭，只剩下脸和脖子完好无损，苍白得像纸。 “我告诉你，那人就是……”他说着，喉咙上被黑雾腐蚀出一个黑洞。 林璇忽然发现一个细节，当时没注意，却留在了潜意识里，趁她做梦的时候提醒她。 她一个激灵猛然惊醒，难道是她？ 第93章 93 林璇睡意全无, 摸过手机一看，这时候还不到五点。 她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 梦里的脸庞慢慢清晰, 容颜姣好, 声音是一贯的柔和悦耳。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是天生灵物、星宿, 就是神明后裔，只有你我本是凡人, 又以鬼身修成正果……” “只有你我知道，这条路有多艰险，我们被凡人的七情六欲所困，天生清气少浊气重，只有心智坚韧者才能有所成就……倒不如寻常飞禽走兽……” “即便修成正果，仙根也不比别个那般稳……这种灵物极难得, 对我们来说尤其如此, 若是善加利用, 便能补上你我先天不足，你把他们当灵宠养，不是暴殄天物吗？”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 伸手想去摸盘在窝里睡觉的小蛇。 林璇拦住她：“这话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女人轻轻嗤笑了一声，在她肩头轻拍了一下：“和你说玩笑话呢！” 她瞅了眼云霞做的窝, 灵蛇银白色的鳞片映着光, 她忍不住感慨：“真漂亮啊, 偏偏跟了你这么怕蛇的主人, 罢了罢了，都是机缘。” “我还以为你不待见他呢，”她顿了顿又说，“没想到你还挺着紧他。不过……待他修出人身必定是个美人，只要不现原形就行了。” 她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要物尽其用，其实也未必要炼化，双修亦可。” 女人说完，看了一眼小蛇，遗憾地摇摇头，带着自己的灵鹤离开了。 小蛇的尾巴悄悄动了动。 林璇顺手捡起根仙桃枝，轻轻戳戳他的七寸：“别装睡了。” 天官五兽灵气外溢，枯枝只是在他身上点了点，立即抽出了新叶，萎蔫的花苞抬起头，慢慢盛放吐蕊。 林璇就用那朵桃花搔搔他的脑袋——虽然还是不敢上手摸，但久而久之倒是看习惯了，竟然还有点可爱。 小蛇偏开头，伸出尾巴，在她手腕上又轻又快地扫了一下，用极地寒冰一样颜色的眼睛看着她：“什么是双修？” 玄武是上古神灵，但是陨落之后从蛋里孵出来，以前的事还没记起来，有时候心智和少年差不多，加上一把带点慵懒意味的少年音，林璇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就是两人一起修炼。” 小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偏了偏头：“你诓我。” 林璇挠挠手腕，干笑了一声：“……我没有。” 小蛇哼了一声：“你骗人的时候会假笑，还会盯着我的眼睛看。” 林璇：“……” 小蛇不依不饶：“什么是双修？” “那是混账话，你别乱学。” 小蛇吐了吐信子：“你会和我双修吗？” “……当然不会！”林璇硬着头皮解释，“这个……这种事只有成了婚才可以。” “你和东岳帝君会成婚吗？” 林璇捏了捏额角：“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小蛇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她无奈解释：“不是谁和谁都能成婚的，须得两情相悦才行。” 小蛇懒懒道：“哦。” 宋翊醒过来时天还黑着，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点城市夜晚的灯光。 他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具体梦到什么却想不起来了，但是梦里那种感觉还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陌生又熟悉。 他捏了捏眉心，从枕下取出个银色的平安符，这是《甜蜜满屋》收官时林璇送给他的礼物。 宋翊取出里面的龙鳞，薄薄的鳞片在黑暗中流溢着光华，他看了很久，然后把鳞片放回锦袋里。 林璇靠在床头坐了很久，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她看了眼时间，估计吴梁该醒了，于是拿起手机拨了他的号。 吴梁刷牙刷了一半，看到林璇的来电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大清早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林璇才开口，嗓音发涩：“我怀疑一个人。” 吴梁关上水龙头，慢慢直起身，林璇凝重的语气只有一个原因——那是个熟人。 林璇的熟人也是他的熟人，就那么小的范围，不管是哪一个都不好受。 “是谁？”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紫姑。” “怎么是她？”吴梁意外道。 林璇叹了口气，她也很意外，在她的朋友中，紫姑是最不起眼也最安分的一个，来了人间后又学了一口微言微语，在群里除了发小广告就是发小广告，以至于其他人经常不知不觉忽略她。 要不是证据指向她，林璇怀疑姚姬都不会怀疑她。 她和林璇一样是以鬼身修成正果，但是和林璇不同，她没有过人的天资和灵力，靠的是慢慢累积的信仰，人间信仰式微后，过得最艰难的大约就是她。 她实在是太不起眼，太容易被忽略了。 吴梁又问：“你确定？怎么发现的？” 林璇想了想：“蒋维扬魂飞魄散前有个细节，我当时没注意，后来才想起来，禁言咒并不是在他即将说出名字的时候生效的，他在说到‘人’字的时候窟窿刚好出现，点卡得很准。”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怀疑禁言咒反噬是因为他说出了‘人’字。 “我们几个里，东岳帝君是山神，司命是星宿，姚姬是天帝女，除了我以外只有她和秦广王是人，但是蒋子文一千多年前才飞升，小蛇的事他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吴梁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但是单凭这个也不能认定是她……” “是，”林璇接着说，“还有别的证据。” 她顿了顿：“你记得吗？我们在鬼屋捡到孩子，我拜托他们帮我查一下那对母子在谁的辖区，结果查到是她。” 吴梁：“这也可能是巧合……” “没错，但是当时她说漏了嘴，”林璇抿了抿唇，“我问她孩子爸爸呢，她回答我‘在孩子周岁前就离婚了，后来就没去看过孩子’。” 吴梁：“这句话……” 他话没说完，忽地恍然大悟。 林璇接着说：“地府的档案只会记录大事，离婚会记，但是孩子父亲有没有去看过孩子这种细节，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91节 吴梁接口：“她认识那对母子。” “也许不是认识，但她一定看过其它资料，”她顿了顿，“比如情商训练营的家庭情况问卷。” 吴梁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暂时还不清楚，”林璇想了想，“不过我觉得她和蒋维扬可能只是合作，甚至是互相利用。” “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她下了床，趿着拖鞋在房间里踱着步，“到现在为止遇到的几次事件，看着像是同一个人策划的，其实并不是。姚姬庙里的神像、耽美小说的角色、养老院的阵法都涉及到大量戾气，是违背天道规律的存在。 “但是蒋维扬的实验室不一样，”林璇抚了抚下巴，“他们割除魄，制造容器，植入别的东西，是另一个体系，原理从根本上是不同的。” 吴梁这时候眼前已经出现马赛克了：“……但是养老院的阵法是柳木鬼设的，帮蒋维扬植入魔物的也是他……” “对，他就像一座桥，把两边联系起来，”林璇一边向坐骑解释，一边理顺自己的思路，“我猜柳木鬼因为某种原因投靠了紫姑，可能是有求于她，紫姑顺势利用他，利用蒋维扬…… “问题是，”她皱了皱眉，“她打算利用蒋维扬干什么？她利用小蛇把我牵扯进来又是为了什么？还有，神像、角色、阵法……她搞那些干什么？大量的戾气又是从哪里来的？” 吴梁被她一连串问题弄得晕头转向：“……要不你和小蛇商量一下？” 林璇斩钉截铁道：“不行，他现在只是个凡人，他家那个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事和他无关，说什么也不能把他牵扯进来。” 她的声音一沉：“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小蛇的逆鳞为什么会在她手上？” 那时候她赶到小蛇身边，他身上遍体鳞伤，缺了许多鳞片，她没注意逆鳞还在不在。但是事后她把小蛇葬在璇玑山，封在山脉中，下了无数禁制，没有人能靠近他。 所以他的逆鳞只可能是之前丢失的，逆鳞被拔，他的法力会大受损耗，如果是战斗中被拔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紫姑在之前用了什么手段取走的……那就等于是她间接害死了小蛇。 刺骨的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就在这时，只听电话那头的坐骑说：“有个问题我好像知道答案了。那些戾气是哪里来的……你打开地府客户端，看一下开屏广告。” 林璇心头突地一跳，仿佛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她连忙打开地府客户端，熟视无睹的开屏广告飘出来：“……四合一多功能和谐力过滤机，机芯采用蓬莱最新专利技术，有效分离并炼化戾气、煞气……” 所谓的“蓬莱最新专利技术”只是商家营销的噱头，这家公司注册在地府，林璇一查，注册地正是在紫姑的辖区。 和谐力过滤机售价八百单位和谐力一台，便宜得令人难以置信。 林璇一直把它当成智商税，因为根据天道的原则，天地间的清气和戾气此消彼长，就算把戾气分离出来，又往哪儿排污呢？ 现在她知道那些戾气都到哪里去了。 第94章 94 林璇一个电话打给姚姬, 八百万情感大v昨晚直播到午夜，这时候正睡得昏天黑地, 被林璇电话微信双管齐下闹醒。 姚姬：“喂，姥姥……大清早的干啥呀？” 林璇没跟她寒暄，单刀直入：“你有没有买过和谐力过滤机？” “呃……嗯……啊……”姚姬支支吾吾，“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璇气不打一出来：“买过几台？” 姚姬干笑两声：“不算多……就五台……” 林璇：“……这叫不算多？” 姚姬：“真的不算多, 司命买了九台呢，秦广王也有七台……而且他们买的还是二代, 功率比我的一代高了两倍。” 林璇：“……行吧。” “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上次群里有谁提了一嘴, 你不是说那是智商税嘛，我们就没敢说。” 林璇：“过滤下来的戾气往哪儿排, 你们就没想过吗？” 姚姬有点心虚气弱：“机器会把戾气煞气压缩封装, 外观有点像蓄电池, 他们公司定期会派人上门回收，应该有办法处理吧……” 林璇都快气笑了：“怎么处理？往地底下一埋吗？” 戾气只有用和谐力化解，不然就是把它填埋到地心也没用, 达到一个量级的时候就会有灾祸降世，造成生灵涂炭。 这些姚姬都知道，所以她没有底气反驳林璇，沉默了很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也知道这样不靠谱，可是……实在是太难了, 就说我吧, 刚开始做博主的时候, 我宣扬的都是‘婆媳之间退一步海阔天空’、‘婚姻的基础是相互尊重和理解’……可是它没用啊，没人爱看我怎么办呢？苟了三个月粉丝才一万，里面还有一半是僵尸，真僵尸…… “现在我写斗婆婆打小三，那些东西我自己看着都作呕，但是架不住它能火啊，群众就爱看这个，能怎么办？” “再比如司命，他是天上的星星，那逼格，对吧？现在在干嘛？他那些几百上千人的群，每个人都指望着不劳而获、一夜暴富，他难道告诉人家行善积德指望下辈子？” 姚姬的声音里充满疲惫：“姥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做神仙的有责任教化凡人，可是我们穷得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只是我一个也就算了，堕魔也好，殉道也罢，也就那回事，可地府那么多鬼还指着我们养呢，撂了挑子扔给谁去？” 林璇无言以对，她知道姚姬说的都是事实，就在不久以前，她也在为每个月的电费焦头烂额，如果不是运气好，她现在应该还在贫困线上挣扎。 现在她算是小有积蓄，站在她的立场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姚姬阻止：“我知道你大方，愿意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分，可是换了你你能要吗？偶尔找你救个急可以，让你养着我们算怎么回事呢？” 林璇哑口无言，易地而处她也没办法接受，他们有自己的骄傲。 “况且你现在虽然情况不错，但是以后的事很难说，明星也不能几百年上千年地当下去，”姚姬接着说，“我们也知道那东西有问题，都想着先拿来救救急，过渡一下，等情况好一些就把那些戾气给中和掉。” 林璇叹了口气，三言两语把紫姑的事说了一遍，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反应。 林璇知道她不好受，耐心等她缓过来，过了很久姚姬才哑声道：“她图什么啊？” 林璇沉默了片刻：“我有个猜测……你还记得像灵的事吧？那座塑像只有几十年的历史，积攒的信仰肯定不够它生灵，更不可能让它成神，但是它差点就成功了。” 姚姬想了想：“是啊，我到现在还想不通，就好像它根本不受天道约束，完全在天道法则之外……” “这是不可能的，”林璇说道，“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如果紫姑有这个本事，早把我们一网打尽了，根本不需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所以我猜她是用了什么方法瞒天过海，但是应该有苛刻的限制条件，可能只在很小的范围里成立。 “不管是像灵、小说角色还是养老院的法阵，都像是某种小规模的实验，这几个是我们发现的，没发现的有多少呢？” 姚姬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姥姥你别吓我……做这种实验她是要干嘛？” 林璇思忖了一下：“你记得吧？天道是有自我修正功能的，如果同一类bug不断出现，它就会调整规则去适应这个新常态。” 姚姬：“啊……好像仿佛大概是有这么一说吧，讲座的时候我睡着了……不过这需要大量同类事件吧，这个数量级一年半载的肯定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只有一年半载？如果当年小蛇就是她害的，说不定从一千多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姚姬：“我头发都竖起来了……天道改变规则，会怎么变呢？” 林璇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天道现有规则下出现了许多漏网之鱼，它又不能自己把漏洞补上，它会怎么样呢？” 姚姬：“姥姥……你是不是近墨者黑被你家失足总裁传染了？我看你的智商好像有点脱离人民群众了。” 林璇：“……天道是远古众神的协议你还记得吧？打个比方，他们写的就是底层代码，天道自己完成剩下的工作，不断进化，应付不同时代的需求。 “但是现在天道的自我进化和修正失效了，它会不会判定是底层代码出了问题呢？ “如果要修正底层代码，天道会把这工作交给谁呢？” 姚姬声音一沉：“我们……” “天道可能会暂时放开对我们的限制，”林璇缓缓道，“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持续多久，但是我想，应该足够紫姑做些大事了。” 她顿了顿：“比如偷天换日，用戾气代替信仰，把魔道变成新的天道。” 姚姬倒抽了一口冷气。 林璇接着说：“如果真是那样，她之前应该做得很隐蔽，最近却频繁露出马脚，让我发现了几次，还用小蛇的鳞片来引我入局……我估计她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了。” 姚姬爆了句粗口，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猜测有道理。 林璇：“从她最近做的几件事来看，她根本没把凡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如果真的让她偷天换日，你说她会怎么做？” 她顿了顿道：“她肯定不介意让凡人受点苦，来点天灾，来点战乱，只要留着足够的凡人给她不断提供戾气就行了，这比获取信仰容易太多了。” 姚姬被她说得不寒而栗：“你打算怎么办？” 林璇哑声道：“如果小蛇真是她害的，我会亲手杀了她。” 她停顿了一下：“我需要你帮个忙。” 三天后，地府众神都收到了“第十二届地府领导人峰会”的邀请函。 以前大家日子还好过的时候，他们时不时会借着开会的名义聚在一起公款吃喝玩乐改制以后就没有公款了，要去开会不但得倒贴食宿费用，还得向主办方付一笔活动费。 地府这些穷神哪来的闲钱，所以这“峰会”已经停办好几年了。 今年主办方不知道从哪里拉来赞助，竟然解决了经费问题，而且地点还设在在南海龙王的深海行宫。 这年头龙王们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只好把行宫腾出来开发旅游业，其中就属南海龙王的行宫占地最广，也最豪华气派。 一收到邀请函，群里的穷神们立即热火朝天地聊起来，大家纷纷表示出钱的不知道是何方冤大头，也不怕赔掉裤子。 冤大头鬼王殿下只能对着手机默默垂泪。她不知道紫姑手里有什么底牌，但是神仙打架，遭殃的是凡人，对方无所顾忌，她却会处处掣肘，紫姑不是蒋维扬那样半人半魔的小角色，不是区区一个十方境能困住的。 所以她得找个由头把紫姑引到远离人间的地方，深海中的龙王行宫就是很好的选择。 这种千载难逢的薅羊毛机会不容错过，群里所有神都打算参加，紫姑起初推说最近有点忙，众神好说歹说她才答应同去。 会议时间定在一周之后，她的计划只有姚姬和吴梁知道，为免露出端倪，她连司命他们都瞒着，毕竟他们几个和紫姑交情匪浅，万一言行举止流露出一点什么，免不了会打草惊蛇。 林璇把手头上的一些工作处理完，不知不觉就到了出发前一天。 她犹豫再三，还是给宋翊发了个消息：【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吗】 宋翊很快回复：【好】 两人约在林璇工作室附近的一家餐厅。 自从林璇从宋翊家搬出来，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宋翊仍然穿着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外表和上次分别时没有太大不同，但是林璇总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来，随便点了些东西。 服务生离开后，一时间没人说话，两人都定定地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林璇先开口：“宋总最近怎么样？” 其实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在微信上聊两句，互相道个晚安，对彼此的近况都很了解，她这明显是没话找话的寒暄。 宋翊却微微垂下眼皮，用指尖敲了敲玻璃水杯：“不怎么样，你呢？“ 林璇心不在焉地接口：“我挺好的。” 宋翊：“……那就好。” 说着拿起水杯喝了口柠檬水。 第92节 林璇不由自主地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撂下杯子，抬眼看看宋翊：“今天约你出来，一是想当面谢谢你，二是想和你说一声，我有事要离开几天，如果工作上有什么事可以找吴梁。” 宋翊撩起眼皮：“去哪里？” 林璇偷偷在餐巾上擦擦手心的薄汗，故作轻松地说：“趁着最近没什么事去度个假。” 宋翊点点头：“放松一下也好，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一周后吧。”她看着宋翊道。 宋翊又喝了一口柠檬水，瞥了眼窗外，路边的梧桐树在初夏的阳光中舒展着枝叶，微风拂过，叶片上的光斑晃得人眼花缭乱。 “我想过了，”宋翊收回目光，“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 他顿了顿：“我会尽力变得……更像他。” 第95章 95 林璇觉得心尖像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做梦也没想到, 宋总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平常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该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 林璇捋了捋头发，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收回目光看着宋翊：“他啊, 特别聪明，想法特别多，喜欢钻牛角尖，有事憋着不直说，就喜欢闷在肚子里一个人瞎想瞎猜。 “反正他的臭毛病你都有，还学什么呢？可学点好吧, ”她无奈地看他一眼, “如果你好奇以前的事, 我很乐意说给你听, 但是我不想你勉强自己。” 宋翊拿杯子的手一顿。 “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什么也不用变, ”她顿了顿接着道，“对不起, 有时候不知不觉把你们当成一个人，以后不会了。” 他们生活的时代相隔千年, 一个是灵蛇一个是人, 就算有一样的灵魂, 生活环境不同，经历也不同，终究是不一样的，她和吴梁其实都明白这一点，只是被失而复得的狂喜冲昏了头脑。 宋翊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什么，服务生端着沙拉来上菜，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 等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鬼小姐已经埋头吃起了沙拉里的芒果和大虾，他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璇虽然迟钝，但是这么多天也回过味了，没点意思谁跟你天天大晚上聊微信，她都不用咨询情感大v就知道，他们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但是现在这个时机不合适，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她没办法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从南海回来，万一折在海底，现在说开了只是白白让他更难过。 她有点庆幸宋翊没有小蛇的记忆，这样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就算有伤害也不至于刻骨铭心，他还可以好好过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直一直地幸福下去。 t她一边想着，一边悄悄地往宋总脸上瞄，借着水杯掩护瞄一眼，趁他和服务生说话的时候再瞄一眼，就像小孩偷偷舔糖，一下又一下，明明只有一点点，却能甜进心里去。 不知不觉一顿饭的时间过去，服务生已经开始上甜点了。 早知道他们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就该多看他几眼，多靠近他一点，做鬼也好，做猫也好，只要再靠近一点就好…… 她的目光贪婪地在他脸上身上逡巡着，从高直的鼻梁，到弧度优美的嘴唇，再到修长的颈项，微微隆起的喉结，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唯独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如果能全身而退，她心想，只要能全身而退就好，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林璇把最后一口巧克力慕斯吃完，只觉满嘴都是可可粉的苦味，连带着嗓子也有点发涩，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柠檬水润喉，泡久的柠檬水又酸又涩。 她避过脸去轻咳了两声，故作轻松地笑道：“那我先走了，等我回来带特产给你哈。” 宋翊撩起眼皮，隔着杯子看她：“好，别忘了，我会找你要的。” 林璇：“……宋总保重。” 宋翊看她的目光有点探询的意味。 林璇自觉失言，宋总眼睛毒得很，心思又敏感，很擅长从蛛丝马迹里发现真相，她连忙干笑两声掩饰过去：“听说那地方网络信号不太好，到时候可能联系不上，所以请你多保重。” 宋翊看看她：“嗯。” 和宋翊分开后，林璇回到公司。第一时间把吴梁叫过来，再一次叮嘱他：“我去南海的事千万别告诉宋总，不然我掀了你的壳。” 吴梁敷衍地哼了一声，推推眼镜：“真的不用我一起去？” 林璇：“你去有什么用？还不是烧我的钱？帮我在外面照看着账户就行了，还有，宋总那边帮我盯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汇报。” “还有，”她顿了顿，拿出一个锦袋，“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你把这个交给他。” 吴梁接回来就知道是什么，云霞锦上带着股凉意，但他拿着却觉得有点烫手，那是白龙筋。 “你……”他欲言又止。 林璇轻巧地说道：“以防万一。” 吴梁当了几千年老妈子，知道什么时候能劝，什么时候纯粹是浪费口水，虽然满脸写着不情愿，还是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 “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四姨太他们你多费点心，”林璇叮嘱了一声，挥挥手，“行了，去忙吧。” 吴梁走到门口，林璇忽然叫住他：“吴梁，这些年谢谢你。” 有名无实的坐骑哼了一声：“你最好完完整整地回来，不然我没法跟他交代。” 林璇揉了揉额角：“知道。” 第二天一早，林璇登上前往重庆的飞机，去南海龙宫有很多途径，她选的是最省法力的一种——坐飞机到重庆，然后乘车到丰都，进鬼门，坐地府磁悬浮到三界交通枢纽，那里有直达南海龙王行宫的传送点。 她一下飞机，刚关闭飞行模式，就有微信消息提示。 她打开一看，地府众神群里有几十条未读消息，她迅速刷了一遍，穷逼们难得公款出游，大部分都在商量到了龙宫怎么玩。 紫姑若无其事地说要带新品晒后修护面膜给他们试用，林璇看了有点不是滋味。 她把消息拖到底，最后是姚姬@她，问她到哪里了，消息是一个多小时之前的。 林璇回了条消息：【刚下飞机，晚点了】 群里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赢在起点少儿英语·秦广王：怎么还坐飞机？】 林璇苦涩地微笑。 【@璇玑鬼王·林璇：谁叫我坐骑是只王八呢】 【@1/2玄武是龟不是鳖·吴梁：不好意思我还在群里】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卧槽吴梁诈尸了！】 林璇：“……”把这货忘了。 她上了阴阳两界通行的专车，水了会儿群又靠在后座上睡了一会儿，两个多小时后，车过了鬼门关。 地府的交通枢纽经过过去几年的改造，从外面看和人间的高铁站差不多，不过规模大很多，一眼望去简直看不到边，透过上方的玻璃穹顶，可以看见冥界昏黄的“天空”，这里的天色有点像沙尘暴季节的北方，只是光线多了点橙红。 交通枢纽站分成四个大厅，以四方神兽命名。 林璇要去南海，从朱雀大厅进入，她在售票大厅刷和谐力，买了一张去南海龙宫传送点的票，然后去排队候座。 时不时有鬼魂从她身边经过，把她认出来，敬畏又带着点亲热地和她打招呼。 换了封建社会鬼王出行那是要八抬大轿、阴差开道的，平民鬼魂见了得避让，不小心冲撞了要下跪磕头。 时代不一样了，鬼王殿下如今就是个鬼民公仆，那些虚架子全丢弃了。 她摸摸一个路过小鬼的脑袋，从包里挖出一根棒棒糖给她，小鬼奶声奶气地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林璇真心觉得这样挺好，以前那样官威是足，但是也挺孤单无趣的。 但是她觉得好，别人未必是这样的想法，尤其是经历过千百年前的风光，难免会有落差，有的人能把心态调整过来，有的人就钻了牛角尖。 林璇捏了捏眉心，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实时交通信息播报：“请前往南海的旅客通过朱雀十一号检票口登船。” 地府所有公共系统的广播都鬼里鬼气的，还带着颤音，好像不那样就不能体现冥界特色似的。 林璇连忙站起身，跟着鬼群往检票口走去。 检票口已经实现全自动服务，林璇正要把手放到检票口上方，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只手，越过她，抢先放在检票口上。 竟敢插她堂堂鬼王的队！林璇正想回头理论，心头忽然一跳，一丝一样的感觉像风一样掠过。 她不由自主地低头一看，那只手十分漂亮，骨肉匀停，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干净莹润，弧度完美，怎么看怎么熟悉。 她的目光顺着手背一路看到手腕，连这块潜水手表的品牌款式都和宋总一模一样呢，真是巧…… 等等！她一个激灵转过身，就见宋翊站在她身后。 宋总今天的衣着非常休闲，白t恤牛仔裤，黑色棒球帽，双肩包甩在单肩上，乍一看像个出门旅行的大学生。 林璇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宋总虽然戴着墨镜，但鬼王殿下仿佛感受到了他冰箭一样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这种地方对活人不太好……”她干笑了一声，暗暗磨后槽牙，那只吃里扒外的坐骑！ 宋翊摘下墨镜，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吴先生把他的名额给我了。” 林璇心说那王八蛋的名额还是挂靠我的呢，不过她理亏在先，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 宋总显然没打算和她寒暄，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嘴就跟上了锁似的。 林璇想趁着还没登船劝他回去，话还没出口，宋翊一个眼刀飞过来，活像要生吞了她，她只好作罢，心里盘算着等到了龙宫见机行事。 两人默默地进了检票口，过了最后一道安检，沿着一条长长的封闭通道走到停靠点。 这种扭曲时空的交通工具称为“船”，看起来就像个透明玻璃球，悬浮在半空中，最多只能坐两个人。 林璇磨磨蹭蹭地上了船，宋翊紧随其后，这球体空间狭小，和个摩天轮的座舱差不多大小。 两人相对而坐，宋总的两条大长腿简直没处安放。 整个航程换算成阳间时间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鬼王殿下昨天刚驴了人家，今天就被迫和他待在这么逼仄的密闭空间里，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宋翊坐定了，把背包搁在腿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个熟悉的袋子递给她：“吴先生让我带给你。” 林璇心虚地接过来揣好。 宋翊冷着一张脸靠在球壁上，网球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不过林璇不用看也知道他在生气。 林璇心虚地低着头，偷偷发消息骂吴梁：【你死定了！】 吴梁有恃无恐：【想寻仇？那你先活着回来吧】 林璇偷偷觑了一眼宋翊，暗暗叹了口气，她本来作好了不得已时和紫姑同归于尽的思想准备，但是现在身价性命都绑在身上，她就要掂量掂量了，不得不说，坐骑太了解她。 就在她满心忐忑的时候，玻璃舱门无声地关闭，船缓缓地滑进轨道，然后开始加速。 船的速度越来越快，球外的景象很快模糊成一片，外面时而五光十色，时而漆黑一片，有时候则被炽亮的白光笼罩，凡人的眼睛很难适应，宋翊的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眼泪，看得林璇一阵心悸。 林璇忍不住提醒道：“这设备有点旧了，平衡系统有点问题，高速下遇到时空乱流的话可能会有点颠簸……” 鬼王殿下这张嘴仿佛开过光，刚说完这句，只听半空中想起个空洞的女声：“前方遇到时空乱流，座椅将在三秒钟后隐藏，缓冲介质释放中，请注意安全，自求多福。” 话音未落，这球体就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先是左右来回平移，然后又开始上下弹跳，内部虽然有平衡系统，但就像林璇说的一样，这效果约等于无，两下一颠，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第93节 得亏地宋总从小修道，体质异于常人，否则非得把肠子都颠出来不可。 这种时候当然也顾不上冷战了，宋总把颠得七荤八素的鬼王殿下捞起来，把她环在怀里，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抱紧我的腰。” 林璇两颊瞬间燃烧起来，心脏不合时宜地剧烈跳动，他们抱在一起，在缓冲介质里滚来滚去，宋翊每次都会在林璇撞上舱壁之前护住她。 鬼王殿下摸爬滚打习惯了，也只有在宋总跟前能享受这种娇花待遇，被人呵护的感觉竟然也不错。 她正红着脸想入非非，船不知不觉通过了乱流区，重新平稳下来，缓冲介质排出，舱内恢复了正常——除了两人的姿势。 林璇后背贴在舱壁上，双手搂着宋翊的腰，两人四条腿不太讲究地交缠在一起。 宋翊没有后退的意思，反而往前了一点，把她更紧地抵在舱壁上。 四下里寂静一片，只有两颗心脏擂鼓一般的跳动声。 宋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吻了下去。 【因为蠢作者手抖，不小心把96章内容贴到95章，覆盖了原文，根据晋江规则，v章字数只能增加不能减少，差的几百字只能先用无关内容填充一下，买了的小天使不用担心，后续我会把一个番外更新到本章的作话里。】 【以下是无关内容】 大邺永平七年，四方无事，春和景明。 寒食一过，扬州城里家家举火，户户升烟。 炊烟融了官河水汽，漫成轻纱一匹，笼住千树的烂漫桃李，万条的拂水绿枝，也笼住了河上的二十四桥，水畔的十万人家。 城南xx里，一个身着绿袍、年可四十的男子，骑着肥马，带着随从，在一扇黑x门前停住。 男人使个眼色，随从上前扣门，半晌，吱嘎一声，一老苍头打开门，觑着眼往外瞧，待他看清楚来人的衣着和模样，登时唬了一跳。 蔺知柔半靠在床上，眼睛却盯着门口竹帘，翘首期盼寒食过后的第一口热食。 穿来古代十载，每年最难捱的就是寒食节，按习俗连着三日不能生火，只能吃冷的，连病人都不得幸免。 偏生她大病初愈，脾胃正虚，三天冷食吃得她生无可恋，寒食后的清明日，也就成了她的大赦之日。 第96章 96 林璇感到耳边轰地一声巨响, 头脑一片空白, 她随即意识到宋翊在做什么, 识海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他吻下来的时候带着点愤懑, 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但是两人嘴唇相触的一刹那, 他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动作，变得温柔缱绻。 林璇能感到他呼吸急促，身体轻轻颤抖, 从来比一般人凉一些的身体这时候就像燃烧的碳。 她的手放在他劲瘦的腰上。隔着层薄薄的织物,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火。 这个吻很生疏, 甚至还有点笨拙, 但是性感得要命, 林璇被他夏日夜风一般的气息包裹，微凉中挟裹着燥动不安，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天地融化成一片混沌，只有这一刻永恒。 这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做猫的时候她不知道觊觎了多少次，但是每次都因为怂, 只敢在他嘴角轻轻舔一下, 回想起来简直损失了一个亿！ 她稀里糊涂地想着, 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了一口, 宋翊的呼吸一窒, 动作陡然加重，分开双唇，更深地吻她，林璇有些喘不过气，晕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 宋翊把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下来，手指从她指间穿过，缠绵纠缠在一起。 林璇恍惚觉得掌心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灼了一下，但是顾不上细想。 宋翊略微退开一点，双唇若即若离地缓缓移到她耳边，哑着声道：“做我的鬼……” “好。”林璇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那一瞬间，有一丝疑惑掠过林璇的心头，就像一只飞鸟的影子，不过此刻她神智不清，基本上宋翊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宋翊松开她的手，退开一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揉了揉她发顶，垂下眼，勾起嘴角：“不能反悔了。” 林璇还沉浸在四千年初吻被夺走的震撼中，没顾上细想，这时候，沉寂很久的播报声响起：“旅客请注意，我们的船只将在一刻钟后抵达目的地，请立即回到座位……” 两人听从广播的指示坐回位子上，船速逐渐降下来，周遭一片漆黑，他们的位置接近于海底，远处有什么东西隐隐发出黯淡的光，像幽冥中的鬼火，明明灭灭。 林璇偷觑了宋翊一眼，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把手绕到身后，在光滑的舱壁上摸索，这种型号的传送船上有个隐蔽的按钮，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把一艘船分裂成两艘一半大小的小船，让其中一艘返航。 她摸到了那个按钮，把手指放在上面，深深地看进宋翊的眼睛里：“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让你跟着去冒险……” 话音未落，她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球形的船体就像气泡一样迅速分裂成两半，其中一个骤然加速，像海中的气泡一样，咕嘟一下没了踪影。 但是让林璇始料未及的是，宋总并没有跟着离开——现在他们俩一起挤在小了一半的球体中，几乎没法动弹。 这什么破东西！鬼王殿下在心里把生产商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但是宋翊的脸已经贴了过来。 男人的薄唇从她耳垂游移到耳廓，沉声道：“你最好解释一下。” 林璇干笑了两声：“不小心……是意外……” 话音未落，久违的小银符出现在她眼前，发出“哔啵”的电火花声，耀武扬威似的。 林璇：“！”所以根本不是设备故障，压根就是宋翊动了手脚！他用的还是原来的契约条件，为了确保他们今晚八点后待在一起，船解体的瞬间小银符把他塞进来了。 鬼王殿下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这阴险狡诈的凡人竟然对她用美人计！卑鄙！无耻！ 她悲愤哀怨地控诉：“你怎么可以……” 宋翊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睨她一眼：“抱歉，我就是可以。”他用上驭鬼符只是以防万一，只要她不动歪脑筋，回到陆地他单方面解除就好，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林璇本来有点生气，但是看到宋翊比她还生气，顿时像漏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仔细一想，他们两个还真是大哥别说二哥，谁也没比谁强。 悲愤平息，变成深深的无力：“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年，这是何必呢……”她不知道紫姑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万一敌不过她，结果不只是丢命，是形神俱灭，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鬼，值得吗？ 宋翊一瞬不瞬地盯着女鬼的双眼，手不知不觉把她的腰掐紧：“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是，以前的记忆没有了，但是……” 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像一声叹息：“我还记得我爱你。” 林璇不由怔住，随即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残酷，明明体会过，明明知道被留下的那个有多痛苦，却还是想在最后一刻把他推开。 她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上一吻，轻声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宋翊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这时，广播又响起来：“尊敬的乘客，我们已到达本次目的地，南海龙王行宫遗址，人类乘客请及时使用避水抗压保暖法器或符咒，以免遭到深海环境伤害，期待再次为您服务。” 宋总不情愿地腾出一只手，凌空画了道符，一道金光笼罩在他们周围。 球形船在海底停稳，三声预警后，舱门缓缓滑开。 林璇和宋翊并肩走出船舱，他们周身被一层若隐若现的淡金色光膜包裹，走在海底如履平地。 他们现在身处南海的最深处，距离海平面五千多米，阳光和生命都无法到达这里，然而深海中并不是空无一物。 他们面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残垣断壁，错落散布在丘陵般高低起伏的海床中，微微闪着磷火般的幽光。 “南海龙王行宫”和“南海龙王行宫遗迹”只有两字之差，却是两个不同的传送点，三千年前西天一位尊者在这里降服大魔，南海龙王的行宫遭受池鱼之殃毁于一旦，后来他又在距离原址千里之外的地方重建了行宫，也就是现在用来营业的农家乐——姚姬他们去的就是那里。 就在这时，林璇的手机响起来，她摸出来一看，是姚姬，一接起来姚姬那大嗓门几乎把她鼓膜给震破：“姥姥！你迷路了吗？怎么还没到？！我们都打了两小时牌了！” 林璇揉了揉耳朵：“你们好好玩，费用记账就行了，吴梁会去结。” 姚姬忽然察觉不对：“等等……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卧槽！林璇你不带这样儿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这样对我？！” “好啦我知道错了，回头带大龙虾给你赔罪。” 姚姬已经带上了哭腔：“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 “别哭啊小公举，”林璇轻轻道，“我不会有事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姚姬干脆放开了嚎丧，一边哭哭啼啼一边骂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新寡。 林璇正安抚着，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人，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传出来：“阿璇？” 林璇手一抖，不小心摁了免提键，东岳帝君那字正腔圆、堪比专业播音主持的声音回荡在深海中：“阿璇你在哪里？我马上骑着飞马去接你。” 林璇：“……” 宋翊咳嗽了两声。 东岳帝君叫起来：“阿璇你身边是谁？！这咳嗽声听着不像吴梁，你难道移情别恋了？” 林璇偷觑了宋翊一眼，连忙和东岳帝君划清界限：“滚！”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气泡般的传送船缓缓落在海床上，片刻后，一个相貌秀美、穿紫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走出来，身后跟着个白衣黑裤的青年。 青年身材高瘦，长着张平淡的脸，他的气质和长相一样不起眼，默默跟在紫姑身后，就像一道影子，那是她的坐骑灵鹤。 紫姑四下里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宋翊的脸上：“好久不见，小蛇。” 林璇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握住宋翊的手，对紫姑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宋翊，我男朋友。” 宋翊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紫姑娇笑了一声，露出一对酒窝，神情像个小姑娘：“刚才船停在这里，我还以为是出了故障，原来是你啊。” 林璇也不否认，抬了抬下巴：“好久不见了，请你来叙叙旧。” 紫姑：“大费周章地把我弄到这里，不只叙旧这么简单吧？” “我有事问你，”林璇快速地瞥了一眼宋翊，抿了抿唇道：“当年小蛇的事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原来是兴师问罪呀，”她一脸恍然大悟，“那件事实在是抱歉，不过我也是有苦衷的。” 她有一双顾盼神飞的含情目，看人时眼波流转，十分妩媚：“我在南疆豢养的魔物差一点就成了，结果临到头被你杀了，害得我功亏一篑。 “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借你的白龙一用，”紫姑没心没肺地笑道，“只可惜他不肯乖乖听话，我能怎么办呢？” 她无奈地摊手：“只好拔了他的逆鳞咯。” 林璇虽然猜到了真相，但是听见她这么轻轻巧巧地说出口，仍然不寒而栗，她手指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宋翊握住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指，让她松开，然后紧紧攒在手里。 一股暖流从双手交握的地方缓缓涌入林璇体内，两人的神识连在了一起。 “别难过，”宋翊在神识中轻声道，“我已经回来了。” 林璇定了定神，看向紫姑：“你养魔物干什么？” “未雨绸缪呀，”紫姑用理所当然的口吻道，“你们这些神仙，整天无所事事的，以为逍遥日子可以千年万年地过下去吗？ “有了无边的法力却要处处受天道约束，明明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却要乞求凡人的信仰，这神仙当得多没意思……” 她耸耸肩：“我也不是为了自己一个，天道规则改写，你们不也一起受惠吗？ “你也不用担心那些凡人，我又不是什么恶魔，就算天道规则改了，我也能令他们安居乐业。” 她停顿了一下：“我只是希望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我们是几千年的好朋友，一向不分彼此，我也不介意和你们共享权力，大家一起做真正的神不好吗？” 林璇见她没有丝毫悔意，也懒得再和她多说，抽出银鞭：“从你打小蛇主意开始，我们就是仇敌。” 几乎是同时，宋翊的手中凝出金色的神识剑。 第94节 紫姑欣然地惊呼了一声：“真不愧是上古灵物，投胎做了凡人也这么不凡。” 她转过头瞥了一眼灵鹤：“不像你这一无是处的废物。” 灵鹤低下长得有些过分的颈项：“是。”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细长的软剑，飞身跃起，朝着宋翊刺过来。 宋翊左手掐了个决，不慌不忙提剑迎战，他有着白龙强悍的神识，虽然只是个凡人，但修为与数千年的灵鹤居然难分伯仲。 紫姑回过头看着林璇，眯了眯眼：“你的运气一向比我好，随便捞颗蛋都能捞到天官五兽。可惜你性子散漫，再好的宝贝落在你手上也是白搭。” 她说着莞尔一笑：“你把他带来也好，我喜欢看见生同衾死同穴的大团圆戏码，天人永隔还是太残忍了……” 林璇瞳孔一缩，不等她说完，手中的鞭子已经甩了出去：“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同够衾，没打算给你陪葬。” 银鞭破来浓墨般的海水，游龙般朝着紫姑袭去。 紫姑身轻如燕，一个后空翻，鞭子擦着她的脸颊过去，抽出一道血痕。 宋翊正和灵鹤打得难舍难分，冷不丁听见这句，差点没把剑掉下来，被灵鹤瞅了个空门，差点被软剑割伤。 他连忙避开，同时掐决，一道符篆朝着灵鹤眉心打去，打得他神识一颤，单膝跪倒在地。 紫姑眼角余光瞥见，咬牙切齿道：“废物！”竟然在百忙之中从指尖放出一股戾气，在灵鹤脸颊上重重抽打了一下。 灵鹤被打得吐出一口血，不过脸上没有丝毫愠怒，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宋翊蹙了蹙眉，连林璇都看得有点不落忍，她见惯了紫姑对她的坐骑颐指气使，但这样动辄打骂羞辱却没见过。 紫姑出了口恶气，脸上有了点笑意，她张开五指，紫雾般的魔气从她掌心迅速渗出来：“阿璇，来见见你的老朋友。” 话音刚落，魔气迅速凝聚成一朵直径足有十来米的硕大花苞，在海水中轻轻摇曳，然后层层绽放，花瓣红得像血，在海水中摇曳生姿——正是一千多年前南疆那只魔物的本体。 随着一层层花瓣绽开，甜腻的香味越来越浓，齁得人几欲作呕。 终于，最后一层花瓣绽开，露出银白色的花心。 那花心动了动，林璇这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一条银色的小蛇盘踞在中央——这是她的心魔。 小蛇昂起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倏地化成人形。 心魔一头银色长发，白皙的皮肤仿佛笼着层雾蒙蒙的光。 最重要的是，他顶着张和宋翊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却不着寸缕，恬不知耻地对着她搔首弄姿。 心魔慢慢展开修长的双腿，似乎要站起来。 林璇傻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满脑子都是宋总要走光了怎么办，就在她手足无措的时候，黑着脸的正版宋总一脚踹翻仙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冲了上去。 他一身浩然之气，挥舞着神识剑咔咔咔一顿劈，砍瓜切菜一样，把那西贝货连同那朵糟心的花一起切成了几十上百片。 第97章 97 宋总砍完了心魔脸还是黑得像锅底, 林璇偷偷觑他，冷不丁对上他冷飕飕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还好灵鹤从地上爬起来, 强撑着又向宋翊攻来, 宋总忙着应付, 鬼王殿下暂时逃过一劫。 她心里发虚, 就把气撒在紫姑身上，抡起鞭子一顿抽，银鞭的残影交织成一张光网，当头朝紫姑罩下来。 紫姑一向不擅长打斗，被林璇压制得几乎没法招架，不一会儿就被抽中几鞭, 手臂和脸颊上红痕交错。 她一身狼狈, 旋身跃起, 强行撞破鞭影织成的光网，跌落在海底。 她身上被割出数不清的细碎伤口, 鲜血融化进漆黑如墨的海水中, 四周充斥着腥甜的气息。 林璇微微一晃神，随即再次挥鞭, 紫姑就地一滚，勉强避开，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慌张。 她抬起胳膊, 微笑着舔了一口伤处的血：“你不想让小蛇回来吗？” 宋翊的心跳漏了半拍, 持剑的手一顿, 灵鹤的软剑趁机缠了上来，在他手臂上割了道口子。 林璇没有出声，鞭子龙吟一般的啸声是她的回答。 紫姑一边仓皇闪避，一边喘着粗气说：“是真的回来，不是只剩一缕残魂苟活着，什么都不记得……” 林璇瞳孔一缩，甩鞭子打断她：“不劳你费心。” “啊……”紫姑声音里满是笑意，“被我说中了……” 林璇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手中的鞭子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但却没了章法。 虽然知道紫姑这么说是为了乱她的心，但即便明白这一点也无补于事，软肋就是软肋，一戳就伤。 宋翊靠过来，正想说什么，紫姑抢先道：“你别想着不入轮回，最多三五百年魂魄就耗没了，你舍得她不舍得。” 林璇心里一乱，紫姑立即找到了可乘之机，她刚才流出的血在水中化成朵朵魔花，每一朵都只有碗口大小，但是绵延无尽，在深海中闪着血色的光，仔细看有血丝般的细线把它们串联起来，形成一张巨大的网，一看就是某种庞大复杂的阵法。 林璇瞳孔一缩，银鞭同时出手，将海水搅成漩涡，近处的魔花全都被卷入漩涡中，然而其它魔花随着她的动作迅速改变方位，并且一朵分裂成两朵，竟然比刚才还多。 魔花之间扯出千丝万缕的血线，竟然又变幻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新法阵。 紫姑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没用的，这是五十阴魔阵，有无穷种变化，专克你这样的。” 林璇一听这阵法的名称，心头不由一动，这阵法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相传这是万年前兴风作浪的魔君创造的独门法阵，据说没有生门，没有解法，和这个比起来，刚才那朵南疆大魔花的复制品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原来刚才那朵愣头愣脑的大花只是个幌子，林璇早知道紫姑没有那么好对付，但还是不小心低估了她。 宋翊顾不上和仙鹤缠斗，闪身到了林璇身前，同时掐诀念咒，一只被烈焰包裹的猎鹰从他掌中飞出，迅速变大，仿佛传说中的鹏鸟展开双翼，朝着紫姑喷出一道烈火。 这火遇到海水不熄，反而烧得越发炽烈，周遭的海水瞬间沸腾起来。 紫姑情急之下来不及施法，只能仓皇后退，一边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住脸，小臂被火舌燎了一下，顿时一片焦黑。 她饶有兴致地赞叹：“以极阴之体炼出真火，倒是修道的好材料，可惜只能葬身海底了。” 说话间，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泛着莹润光泽的紫玉笛。 她看了一眼宋翊，把笛子放到嘴边，轻轻一吹，随着一串不成调的古怪笛音，大量戾气从笛孔中飞快地涌出，化成许多面目狰狞的戾魔，无数变形的肢体绞缠成一团，恶心得令人作呕。 这魔物蠕动着朝宋翊缠过来，向他伸出许多足有几米长的胳膊，宋翊既要防着这恶心玩意儿，还得应付卷土重来的灵鹤，只能催动火鹰用真火烧那戾魔。 紫姑趁乱继续吹笛子，魔花感觉到戾气，兴奋似地颤栗起来。 片刻之后，千万朵魔花同时张开花瓣，每一朵花芯处都嵌着一只黑洞洞的眼睛。 无数只眼睛齐齐地看向林璇，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紫姑的笛音越来越嘹亮，越来越高亢，同时她蛊惑的声音直接传入林璇的神识中：“……几十年后他入轮回，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打算怎么办？再去找他，再重新认识？一辈子两辈子可以，十辈子也这样吗？” “不到百年就要经历一次死别，下辈子又要重新来过……” “别逞强了阿璇，总有一天你们中会有一个先受不了的，是你呢……还是他？” “他要是爱上别人你怎么办？” 那千万只眼睛都成了宋翊的眼睛，漆黑幽深，却又无比温柔，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陷进去。 林璇一个晃神，眼前的景象仿佛水中倒影般颤了颤，一片白光笼罩了整个视野。 她觑了觑眼睛，发现那是大片玻璃窗里洒进来的阳光，她身在一个雪洞般白茫茫的病房里，眼前是一张病床，一个鸡皮鹤发的老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戴着氧气面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那张苍老的脸分外眼熟，林璇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行将就木的宋翊。 宋翊慢慢睁开眼睛，抬起手握住她，这只手苍老枯瘦，手背上青筋交错，布满针眼和老年斑，但是让林璇恐惧的是和他交叠在一起的那只手，白皙光洁，没有一点瑕疵，她的手。 病床上的宋翊无力地垂下眼皮，扯动了一下嘴角，嘴唇动了动。 林璇俯下身去，隔着氧气面罩，她听见一个气若游丝的苍老声音：“别哭……” 她感到心口一阵剧烈疼痛，仿佛有什么刺穿了她的心脏。 耳边传来紫姑的笑声，忽远忽近，林璇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头看向剧痛的地方，只见一根细细的藤蔓正从她心口往外钻。 她试着轻轻扯了扯，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脏正中传来，这东西竟然是从她自己心脏里长出来的，而且不只是肉身，还连着神识。 紫姑得意地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勉强拔除可是会让神魂俱灭的。” 她顿了顿：“阿璇，朋友一场，我也不忍见你落得葬身海底的下场，只是不得不借你根骨头用一用，你配合一点，我留你一条命怎么样？” 林璇疼得直抽冷气：“做梦！” 紫姑冷笑一声：“真是不识时务，那也怪不得我了，等我剜了你的骨头，剩下的东西就喂我的戾魔吧。” 她说着又把笛子放到嘴边吹起来，更多戾气从笛孔中涌出来，凝成一把尖刀，破开海水朝着林璇刺过来。 紫姑皱起眉头避开视线，好像不忍心看似的。 然而片刻之后她忽然感觉不对劲，预想中刀刃割开皮肤那裂帛似的声响并没有传来，她抬眼一看，却见那柄戾气化成的刀不见了踪影。 她正诧异，那些魔花也开始迅速萎蔫凋谢，先是中间的一小片，接着像涟漪一样向外围扩散，枯萎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复制。 刚才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林璇面无表情地把心口的那根枯藤轻轻一拽，没事人似地拍拍手。 与此同时，宋翊一剑挑穿灵鹤咽喉，大股鲜血喷涌而出。 面目平淡的男人朝主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紫姑却无暇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林璇，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她刚才释.放出大量戾气，林璇根本没有那么多和谐力去化解，即使是透支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额度…… 宋翊的火鹰展开双翼，往枯萎的魔花田里喷了一口火焰，魔物遇上真火，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死都死了，白白浪费火……”精打细算的鬼王殿下忍不住肉疼，宋总放火也是要损耗灵力和元气的。 宋翊把天然有点上扬的嘴角拉得笔直，满脸不高兴：“看着讨厌。” 刚才他们神识相连，魔花造出的幻象他当然也看到了……这么一想，林璇觉得那些花的下场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紫姑拿起笛子又吹起来，几股戾气从笛孔中涌出来，但是还没凝聚成形就消失了，仿佛被什么吸了进去。 她脑海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林璇先她一步揭开了谜底：“四合一和谐力过滤机，我把你卖给姚姬他们的几台都借来了，一共二十八台。” 她抬起下巴，朝着身后那片南海龙王行宫遗迹点了点：“知道我为什么找这个地方了吧？” 古战场本来就有凶煞气，最适合藏东西，而且机器上的绿色指示灯隐藏在点点鬼火中压根看不出来。 话音未落，林璇一扬手，鞭子朝紫姑飞去，在她脖子上绕了几圈，然后瞬间收紧，把她拖行到林璇脚下。 紫姑双手死命抓着勒住她脖子的银鞭，白皙脸庞变成酱紫，颈侧青筋暴起，看起来不像个神仙，倒像个恶鬼。 林璇垂下眼睛冷冷地看她：“说，你收集的那些戾气藏在哪里？” 和谐力过滤机已经卖了好几年，据姚姬说，她的客户不止他们几个，连海外也有神偷偷找她订购，每个星期都会有专人回收戾气，那些戾气藏在那里呢？ 第95节 按理说那么大堆的戾气集中在一起，肯定逃不过天道的监测，达到一定的量就会引来天雷，难道是分散贮存？这又有点说不过去。 紫姑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林璇以为她要交代，示意鞭子稍微松开点。 银鞭一放松，紫姑立即大口大口地喘气，稍微缓过来一点，她看着林璇，忽然轻笑出声。 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她倒是出奇平静：“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我们俩差不多时候飞升，又都是凡人得道，理当比别人更亲近些，可你和姚姬他们一见如故，倒是我们俩，从头到尾没交过心，这大概就是无缘吧。” 她的眼睛转了转，看了眼宋翊，又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她的体内忽然戾气暴涨，很快到了临界点。 林璇赶紧收回鞭子，和宋翊退开一段距离，片刻之后，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穿过五千米深的海水，直直贯进紫姑的体内，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而至——这是神祇堕魔引动了九天玄雷。 一道道白光接二连三地贯入紫姑体内，把她的神识劈得四分五裂。 紫姑在闪电和雷声的间隙对林璇笑道：“我还是不甘心……” “对不起，就算灰飞烟灭我也要让这天地翻覆……” “我输了，但是你也没有赢……” 说完这句话，第四十九道玄雷落下，紫姑最后一缕神识破碎，直至最终消散，紫玉笛从她指尖滑落，敲在坚硬的岩石上，裂成了两半。 就在这时，刚才已经被宋翊一剑刺穿咽喉的仙鹤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第98章 98 灵鹤神情空洞, 眼神涣散，活似一具行尸走肉, 就在这时，被九天玄雷劈成一具焦尸的紫姑忽然动了动。 与此同时，无数暗红色的细线忽然从她身体中涌出来，这些线单看比头发丝还细，但成千上万条同时涌出来却很壮观, 看得林璇头皮一麻。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这些细线已经触到了灵鹤，随即像吐丝结茧一样, 三下五除二把他裹成一个暗红色的大蚕茧, 刹那间把他卷到了自己身边。 红线把灵鹤和紫姑的尸体连在一起，仔细看似乎有血光顺着细线快速流动。 林璇瞳孔一缩，没顾上细想, 银鞭已经甩了出去，鞭子带着万钧劲力抽上去，与“茧”相触蛛丝般纤细的红线却没有断, 反而缠上了鞭子，密密匝匝地绕着鞭身往上攀, 一眨眼功夫竟然攀上了林璇握鞭的手。 细线触及皮肤，二话不说就往皮肉血管里钻, 一边钻一边生出无数细密的倒刺, 像小钩子一样扎进她血肉里。 宋翊看见血线往林璇手腕里钻, 连忙挥剑斩下, 那些细线像是活物一样扭动起来，放开鞭子缩了回去。 他一拧眉，飞身向那包裹着仙鹤的大茧劈砍。 林璇趁着宋总专心对敌，毫不迟疑地抓住钻进她皮肉里的魔物，用力一拽，倒刺钩起一片皮肉，整条手臂顿时血肉模糊。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手紧紧抓着那把魔物，把受伤的胳膊背到身后，对宋翊抬了抬下巴：“宋总，借个火。” 不过这只是欲盖弥彰，两人神识相连，宋翊也感觉到了那种锥心的疼痛，再加上心疼，倒比林璇本人还疼一点。 宋翊迅速掐诀放出了火鹰，真火是魔物的克星，林璇手中的东西感觉到危险，疯狂地扭动起来，被火鹰吐出的小火球烧成了一把灰。 林璇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胳膊惨不忍睹，刚才那些细线钻得很深，又有倒钩，深的地方几乎见了骨，四处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她咬咬牙，从衣服下摆上撕下一片，紧紧缠住手臂，低头用嘴咬住布条一端，潦草地打了个结。 做完这些抬起眼，冷不丁对上宋翊的目光。宋总的神情有点古怪，除了心疼怜惜以外，脸颊竟然有点红。 鬼王殿下不解地看看他，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没等她弄清楚，宋翊已经转过脸去，挥剑向着暗红色的“大蚕茧”劈砍。 剑刃与茧壳相撞，竟然像是金石相撞，发出“锵”一声响，“蚕茧”岿然不动，宋翊的神识剑却是暗了暗。 宋翊沉吟了一瞬，伸手在剑刃上一抹，鲜血顺着血槽流淌，剑身上的铭文流溢出金光，饮了血的神识剑精神大振，剑身轻颤，发出一声铮鸣。 他提剑再砍，只听“呲拉”一声如同裂帛，蚕茧被整个劈成了两半。 那蚕茧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有无数魂魄齐声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仙鹤双目紧闭，抱膝坐在茧中，姿态宛如初生婴儿，血线横七竖八地穿过他的身体，把他“钉”在原地， 林璇头皮一麻，顺手一鞭子甩过去，强行扯断了紫姑尸体和仙鹤中间丝丝缕缕的红线。 联系切断后，紫姑的尸体迅速地瘪下来，很快只剩下一张干瘪焦枯的皮。 与此同时，仙鹤睁开眼睛，眼神忽然恢复了神采，只有脖子上的血洞还在往汩汩地流着血。 鲜血融入海水中，散发出腥甜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魔气，他的脸和脖颈上浮现出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符咒，一层叠着一层，几乎分辨不出笔触，乍一看像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血痂。 林璇和宋翊心里都是一凛，他们终于知道紫姑经年累月囤积的戾气存在哪里了——她把忠心的坐骑当作容器，用秘术把大量戾气封印在他体内，需要用时就取一点。 仙鹤和她形影不离，就像随身带着个移动核电站，只不过，为了瞒过天道的眼睛，她在他身上下了无数古老的符咒和禁制。 然而这种方法虽然可以瞒住天道，作为容器的灵鹤却要忍受无法想象的痛苦，就像时刻被凌迟、从内到外每一寸皮肉被无数恶鬼啮咬，骨骼不断被腐蚀再重塑。 灵鹤平淡的面容看不出半点痛楚，他上前恭恭敬敬地向林璇行了个礼：“上神别来无恙？” 这话问得不合时宜又很没眼色，就跟他这个人似的，相貌也不算丑，可举止拘谨又卑怯，总是像在讨好谁，但却讨不了好，反而显得懦弱无能。 他的卑微大致也和身份相匹配，在化灵池中，像他这样的灵物属于人手一个大放送的普惠奖，和云豹、狮子并称烂大街三灵物，长居仙宠鄙视链的底端，而且仙鹤还不如其它两种能打。 紫姑捡的这只小灵鹤，品相比别的仙鹤还差点，从蛋里孵出来的时候林璇去看过一眼，灵气稀薄得像只凡鹤，毛还秃。 紫姑当时就羞得面红耳赤，然而捞蛋的机会只有这一个，捞上来就是宿世缘分，想换是不行的，想扔又会令同道不齿，她再嫌弃也只好捏着鼻子养。 后来林璇在九重天上待腻了，带着小蛇和吴梁回璇玑山洞府，走的时候仙鹤还不会化形，仍然是只寒碜的秃毛幼鹤。 几百年后再重逢，他就变成了紫姑身后沉默寡言的少年，其貌不扬，看着灰扑扑的，虽然成了人形，身形和眉眼还是能看出点鸟类的特征。 林璇记忆中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他的个性和脸一样模糊。 她暗暗叹了口气，同时警惕地握紧鞭柄：“庚辰，刚才没来得及和你叙叙旧，这些年……” 她本想问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但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对方过得怎么样。 这只随便用年份命名的灵宠却不以为忤，反而一板一眼地回答：“有劳上神费心，小仆过得很好。当日多谢上神赐我一枚灵丹助我化形得道，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他一边说一边又行礼，这古意盎然的应答方式让林璇恍惚有种穿越回去的感觉，但是送他灵丹的事她早已经忘了，半点印象也没留下。 那时候小蛇修来修去不能化形，她在九重天上把所有擅长炼丹的仙君仙翁都骚扰了一遍，不知给他喂了多少灵丹妙药，可他就是几百年没动静。 大约是那时候有剩下的，她随手就拿来送了紫姑的鹤，完全是顺水人情，没想到对方却记了两千多年。 灵鹤眼里满是感激，这是做不得假的。 林璇有点唏嘘：“我已经不记得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暗暗叹息，收起鞭子。 紫姑直接送了他们一座即将爆炸的核电站，和核电站打架还有意义吗？ 灵鹤走到紫姑的残骸旁边，弯下腰捡起她断成两截的紫玉笛，眼里掠过一丝悲凉。 林璇叹了口气：“她虽然是你的主人，你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这人可怜得有些可恨了。 灵鹤却摇了摇头：“是我欠她的。” 他顿了顿：“她打小要强，性子又烈，做凡人的时候这样，做了神仙还是改不掉……她做凡人的时候受委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及至飞升成了神仙，依旧不得逍遥，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三个字……” “可是有什么法子，”灵鹤凄然地扯了扯嘴角，“她生来就是这样。” 林璇恍然大悟：“你是……” 他垂眸看了一眼紫姑不成人形的残骸，眼神温柔：“她一定和你们说过吧，我就是她在凡间时嫁的那个负心汉。” “她知道吗？” 庚辰摇摇头：“她要是知道一定会赶我走。” 林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她害人害己，为什么不拦着她？” 灵鹤没有回答，林璇也不再追问，这时候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仙鹤摩挲了一下笛子，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站起身，看了眼宋翊道：“白龙君，紫姑刚才说的不全是实话，当年她诱你去天宫盗灵珠，你盗得灵珠归来，事发之前来找她，把自己的逆鳞交给她，让她在你殒落后交给上神。” 他顿了顿：“我虽不知缘故，但当日我见过你，觉得你像是一心求死。” 林璇持鞭的手不由一颤。 宋翊点点头：“谢谢。” 灵鹤深吸了一口气对两人道：“很抱歉把你们两人牵扯进来，但这是她的遗志，我只能尽力帮她完成。”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身上的咒术和禁制正在慢慢失效。 戾气突破了禁制，把他的身体绷得变了形，他就像一个勒满绳索的口袋，不住地鼓胀起来，眼球从眼眶里突出来，浑身骨骼和关节发出喀拉拉的声响，脖子上的血洞里源源不断喷涌出戾气。 他苦笑了一下：“你们也看出来了，她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把戾气封在我气海中，一旦她身殒，禁制自然会失效，再也没有什么能约束这些戾气。” 林璇抿了抿唇，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到底存了多少？” “足够翻天覆地了。” 戾气浓度早已经超标，但是天道却没有反应，紫姑终于以身为殉，卡住了天道规则失效的临界点，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天道就是个睁眼瞎，谁也不知道它会瞎多久。 终于，仙鹤身上的禁制松动，大股戾气排山倒海地涌出来。 林璇下意识地召出阴兵抵挡，但是和紫姑囤了千年的戾气比，她的那点和谐力就是杯水车薪，就算把透支额度算上，这些阴兵也撑不了多久。 林璇硬着头皮抵挡，但是心里一清二楚，这怎么扛得住？ “别……别浪费力气了……”仙鹤倒抽着冷气道，“你们已经没办法……” 话音刚落，仙鹤身上的禁制完全失效，戾气穿透他的身体，纵横交错，瞬间把他的身躯割成了无数小块。 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海床颤动起来，起先很轻，慢慢变得剧烈。 宋翊一挑眉，咬破中指飞快画符，在林璇身上加了一道防护。 他自己的金光罩却黯淡下来，他正要接着给自己的防护加固，耳边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海床裂开了一条狭长的口子，炙热的岩浆忽然喷发，海水沸腾翻滚，掀起巨柱般的海浪。 林璇被巨浪掀翻，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之间，耳边恍惚传来一声琉璃破碎般的轻响。 她的心脏直直地往下坠，仿佛跌落万丈深渊，她颤抖着声音用神识问道：“宋总你没事吧？” 没有人回答她，在那一瞬间，他们的神识断开了。 第96节 第99章 99 林璇被汹涌滚烫的海水包裹着, 却如同坠入冰窟。 她在滔天巨浪中茫然地游动，徒劳地呼喊着宋翊的名字，喊得喉咙嘶哑也浑然不觉。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她始终没有等来一声回答。 刚才那声琉璃破碎般的轻响是护身符咒破裂的声音，这里是五千米深的海底, 即便没有喷涌的岩浆和海啸，也没有人类可以在巨大的压强和极低的温度下生存，而一旦魂魄离体, 四周山呼海啸般的戾气会让他瞬间魂飞魄散。 她的小蛇, 多半已经不在了。 林璇理智上一清二楚, 但是她不相信，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刚刚重逢，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 还不到半年时间, 他们应该有今生, 有来世，生生世世……他们的故事不应该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刚把小蛇找回来，怎么能再一次失去他？ “宋翊！”林璇声嘶力竭地喊着：“小蛇！小蛇！你出来啊！” 还是没有回应，她听不见巨浪的咆哮, 世界惟余寂静。 她感到这一切无比荒谬, 人间与她何干, 天道与她何干？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宁愿立地成魔。 这个念头一动, 仿佛有颗种子悄然在她心底发芽，生长，转眼之间疯长成一株参天巨树。 林璇微微一怔，其实她心里一直埋着这颗种子，她和紫姑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紫姑不甘心，她又何尝不是？ 一千多年前眼睁睁看着小蛇在她面前死去，心魔就已经在她心底埋下，只等着时机成熟，就要发芽抽枝，结出饱含毒汁的果实。 头顶似乎有雷声隆隆作响，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堕魔又怎么样？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让天地为他殉葬吧。 周遭的戾气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无数怨念、冤魂、恶鬼、魔物在滚烫的海水中翻涌，发出呻.吟、哀嚎和怒吼，无数张脸在海水中若隐若现，拉伸扭曲着，它们向她靠拢，簇拥着她，托举着她，仿佛找到了新的主人。 林璇随着海啸涌向海面，海啸到达浅水，掀起巨浪，浊浪排空，眼看着就要向海岸上拍去。 隔着水幕，林璇依稀能看见岸上星星点点的灯火。 但是她却无动于衷，反而有种报复般的快感，原来这就是一念成魔，自从小蛇死后，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痛快，这么自由。 她对着浓云密布的天空扬起鞭子，银鞭沾染了戾气，变得漆黑，黑得像无星无月的夜晚。 紫姑想建立新秩序，她却只想把天道捅个窟窿，她要星移斗转，乾坤易位，要天道不复存在，世界再次回归混沌。 就在这时，她手中的鞭子忽然轻.颤了一下，然后鞭梢陡地回过头，温柔地在她手腕上蹭了一下，然后缠绕住她的手臂，一点极细小的银光在漆黑的鞭子上流动，仿佛一点微弱的星光。 然后，鞭身忽然银光大盛，仿佛漫天星斗同时闪耀，星芒如针，刺穿了黑暗。 戾气中挟裹的怨念、恶灵和魔物纷纷避之不及，缩回了浊浪中。 “小蛇？”林璇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鞭子化作一条银光熠熠的蛇，只有手指粗细，缠在她的手臂上，就像一条漂亮的银链。 小蛇扬起尾巴尖在她手腕上轻扫了一下，随即，神识中传来宋翊的声音，有点虚弱，但千真万确是他的声音：“别担心，我在。” 林璇心里霎时清明，眼中却一片模糊，无数问题盘亘在脑海中，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嘴里咸涩的味道让她想起眼下的处境——海啸眼看着就要席卷到岸边了。 那片灯火辉煌的所在是座美丽的海滨小城，除了原住民外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要是这里发生海啸，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罹难。 林璇赶紧召出阴兵，玄衣玄甲的阴兵在海面上排成人墙，齐刷刷地举起长矛和战刀，二话不说朝着戾魔们戳刺劈砍，生生把海啸阻隔在了海中。 戾魔们顿时傻了眼，新认的主子不靠谱，竟然堕魔堕到一半翻脸不认账，这谁能想到！ 这些低等魔物毕竟没什么智慧，慌乱中自乱阵脚，被鬼王殿下训练有素的阴兵大军杀得七零八落。 海浪眼看着即将平息下去，但就在这时，一秒钟前还神勇无比的阴兵们突然齐齐放下武器，一个接一个地隐没在天幕中。 林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的余额加贷款额度几乎耗完了，不够让这些冷漠无情的雇佣兵再支撑一秒。 不过应该还有点零头剩下，鬼王殿下决定赌一把，她下意识地一甩鞭子，甩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鞭子现在是条又细又软的蛇。 她连忙收回手，但是来不及了，小蛇已经从她手里脱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抛物线，噗通一声掉进海里。 林璇头皮一麻，赶紧跳进水里去捞他，但是银蛇入水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若隐若现的银光，让她捞了个空。 与此同时，默默观望的戾魔们终于看明白，这位出尔反尔的新主子外强中干，并没有什么后招等着它们，于是又呼朋引类地卷土重来，张牙舞爪地朝着林璇扑上去。 然而没等他们挨进，近在咫尺的海水忽然掀起个耸入云霄的巨浪，排山般的海浪发出夺目的银光，仿佛一道反向的闪电，从海中直冲云霄，几乎把整片海域映照成了白昼。 一声龙吟响彻云霄，天地也为之震颤。 林璇睁大了眼睛，没等她回过神来，身体一轻，她已经被什么托了起来。 白龙回过头：“现在你可以摸摸我的角。” 林璇心尖一颤，像被初春第一缕微风撩了一下，她伸手摸了摸龙角，忍不住弯起眼睛和嘴角：“很好摸。” 白龙哼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话还算满意。 只说了这两句话，乌泱泱的戾魔已经朝他们拥过来。 白龙一甩尾巴：“天道正在恢复，坐稳了……”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玄雷当空落下，林璇忙俯低身体，紧紧抱住他脖子，白龙灵巧地一个俯冲，避开了电光，紧紧跟着他们的戾魔却没那么好运气，被劈了个正着。 林璇恍然大悟，这是小蛇重新化龙引动了天雷，九天玄雷可不止能阻人飞升，也是一切邪祟的克星。 白龙一边躲避一边计数：“一，二……” 林璇有点担忧：“有九道玄雷呢，你真的行吗？” 白龙冷哼了一声：“不是九道，是九九八十一道。” 林璇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小蛇一千多年前堕魔身殒，这次是趁着天道混乱才能死而复生再次化形，属于钻政策空子，天道回过味来当然要连本带息地讨回来。 他为什么在这时候仓促化形，这就不用问了。 好不容易挣来的一线生机……林璇鼻根酸胀，眼眶一热。 白龙感觉到她的身体轻轻.颤动，在两道闪电的间隙飞快地问道：“你哭了？” 林璇把泪意憋了回去：“没。” 白龙嗤笑了一声。 玄雷越来越频密，威力也越来越大，电光交织成一张毁天灭地般的网，几乎让人无处遁形，白龙冷不丁又被劈中了一下，背上焦黑一片。 他咬了咬牙：“帮我个忙。” 破产的鬼王殿下识趣得很，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不拖后腿，她穷得连一个护盾都开不了，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她还是立即答应了：“好，要我做什么？” 白龙沉声道：“嫁给我。” 林璇：“！”这是求婚的场合吗？？ 白龙一甩尾巴：“快答应。” 鬼王殿下脸上热得冒烟：“……行吧。” “你不情愿？” 林璇刚才以为自己真能帮上忙，没好气地道：“是啊，我怕守寡。” 白龙轻笑一声：“不嫁给我怎么拿遗产。” 他顿了顿：“现在我的功德你可以随便用了。” 林璇将信将疑，他当初都堕魔了，哪里来的功德，就算宋翊这辈子日行一百善，那点功德也是杯水车薪。 这时一道天雷朝着小蛇劈过来，林璇下意识地动了个念头，一个身披金甲的巨灵神忽然从天而降，挥舞金槌替他们挡下了这道玄雷。 林璇这下彻底凌乱了，召巨灵神比召阴兵还费钱：“你哪来那么多功德？！” 有巨灵神在前面抵挡，白龙轻松了许多，不紧不慢地把原委告诉她：“在海底我的护身符咒失效，以为必死无疑，是那片龙鳞护住了我，也让我一瞬间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当初我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打入魔道，于是把记忆封印在了逆鳞里，一来留个后手，二来……”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逆鳞蕴藏着我的大部分法力，拔去之后，即使成了魔，杀起来也容易点……” 林璇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来。 白龙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接着说：“想起以前的事之后，我就去找天道算账了。” 他顿了顿：“是真的算了笔帐。我偷取天帝的灵珠，导致生灵涂炭，形神俱灭是应得的下场，不过你那时候散尽三千年修为替我赎罪，天道收了你的修为，交易已经达成，但是因为我最后还是死了，所以天道欠你的始终没有兑现，也没办法兑现。” 林璇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仿佛有万驼奔腾，三千年了，她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不但是她，吴梁、姚姬他们也是浑然不觉，要不怎么说小蛇是他们这群神里的智商担当呢！ “不过天道贼得很，”白龙睨了一眼雪亮的电光，嚣张地说道，“你不跟它去讨债，它就当没这件事。刚才我去找它要回来了。” 林璇心说这不是我的钱吗，天道为什么给你，但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白龙却仿佛有读心术：“按道理应该退还给你的。” 林璇讪笑道：“怎么会呢，我们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白龙“哦”了一声。 能讨回来就行了，鬼王殿下安慰自己，她瞥了一眼兢兢业业替他们扛雷的巨灵神，心痛得绞成了一团，这个烧法也不用分什么你的我的了，反正马上又要一朝回到解放前。 鬼王殿下暗暗盘算，现在小蛇回来了，不比打光棍的时候，一个人赚钱两个人花，得减少不必要的开支才行。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白龙已经数到了八十一。 最后一道闪电落下，巨灵神缓缓消失在天际，倾盆大雨接踵而至，像是要把人间一切罪孽涤荡一清。 白龙背着林璇在云海和雨幕中穿梭，鬼王殿下紧紧地抱着龙脖子：“现在去哪里？” “回家。” 第100章 100 这天晚上, 白龙带着林璇飞了三千多公里, 终于在凌晨回到了居住的城市。 林璇的手机靠和谐力供电, 巨灵神消失的时候她的手机就断电了，后来骑着白龙在天上飞，也就没再留心。 而宋翊在深海中防护符咒失效, 那一瞬间手机已经完全报废，几个小时里两个人完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回到宋总的公寓，两人揭了身上的隐身符，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是一身狼狈。 林璇有宋总的两层防护还好些，只是脸上身上挂了彩，浅色的上衣染得血迹斑斑，衣摆被撕去了一条，成了露脐装，乍一看还挺时髦。 宋翊的形象就更精彩了, 他的衣服被雷劈得只剩几条焦黑的布片，牛仔裤只剩一根裤管, 平常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挂了几条海草, 一身的海腥味。 第97节 两只猫乍然见到面目全非的主人, 几乎没认出来，布偶跳到沙发椅背上, 金渐层一瘸一拐地缩进墙角。 林璇看着头上带点绿的宋总, 一个没绷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弯腰捂着肚子，差点没笑得满地打滚。 宋翊狐疑地捋了一下头发，捋下来一把绿油油的海藻，脸顿时比海藻还绿，二话不说奔赴洗手间，片刻之后，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林璇笑够了，这才直起腰，意犹未尽地去客卫洗了个澡，洗完擦干身体她才意识到，宋翊家里没有她的衣服，上次离开的时候已经全搬走了。 她只好用大浴巾把自己包起来，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谁知道刚走出房间就差点和宋翊撞了个满怀。 宋翊一看清她现在的形象，白皙的脸颊顿时一直红到了脖根。 他的头发没吹干，发梢微微淌着水，浑身上下带着熟悉的沐浴液气味，柑橘调中带着点广藿香和檀香的气息，干净又迷人。 宋总即使是刚出浴，衣服也是穿得一丝不苟，睡衣直扣到顶上风纪扣，林璇低头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自己，有点自惭形秽，但又比较庆幸最近都有坚持健康饮食和运动，这具肉身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也不含糊，还是比较能见人的。 她捋了捋湿答答的头发：“那个……能借我身衣服吗？” “稍等一下。”宋总回过神来，哑声应了一句，红着脸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一会儿，他拿了一套睡衣过来。 林璇道了谢，两人相敬如宾地换上，发现睡衣裤子太长，光是上衣已经可以把该盖住的地方盖住，于是干脆没穿。 她吹干头发，抱着自己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清洗烘干——睡衣可以穿宋总的，小内内总不能用男人的将就。 做完这些，她敲了敲宋总卧室的门，宋翊走出来，倚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怎么了？” 林璇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在身陷险境的时候，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都能做，但是回到熟悉的环境，汹涌澎湃的情绪退去，他们不知不觉又回到了熟悉的相处模式。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道：“……没别的事，就是跟你道个晚安。” 宋翊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喉结动了动：“早点休息……” 说完低下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晚安。” 两人相敬如宾地祝了对方好梦，林璇这才拖着脚慢吞吞地回到客房。 她长出了一口气，脸朝下往床上一趴，把脸埋在枕头里，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她仿佛踩在云上，整个人都有点飘忽。 她和宋翊接吻了，小蛇回来了，小蛇飞升了，她又被削成了负资产……重要的是，他和宋翊接吻了！ 林璇舔了舔嘴唇，想回味一下球形船中那一吻的滋味，可惜当时只顾着紧张，都没记住是什么味道，现在想起来只是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用枕头蒙住脸，好想再尝一次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脑子顿时乱成一团，各种不可描述纷至沓来，亲个嘴怎么了，难得死里逃生，亲个小嘴庆祝一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腾地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又倒了下去，不行，主动索吻实在太丢人了，对象还是小蛇，这事能让他得意千八百年。 不行不行，太羞耻了。 林璇翻了个身，心里埋怨，宋总这人啊，关键时刻那么君子干什么，他们这不都已经合籍了吗…… 仿佛有一道闪电从她脑海中直贯过去，对啊！刚才宋翊跟她求婚了，她也答应了，按照天道的规矩，他们现在已经合籍了，已经是夫妻了！ 夫妻之间不亲个小嘴，那简直天理难容。 鬼王殿下一个鲤鱼打挺奔到门边，手刚放到门把手上，还没来得及转动，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她一拉开门就见挺拔俊逸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微翘起嘴角：“我想你了。” 这句话比什么山盟海誓都让人心颤，林璇含糊地“嗯”了一声，抱住宋翊的腰，把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心脏强劲有力而急促的搏动。 宋翊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轻轻把她推开一点，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指腹在她嘴唇上若即若离地摩.挲了一下，看进她的眼睛里：“可以吗？” 林璇呼吸一窒，没等她回答，宋翊微凉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她不由自主微微启开双唇去接纳他。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吻，善于学习和总结经验教训的宋总有了长足的进步，循序渐进，节奏清晰，力度恰到好处，直吻得林璇头晕脑胀，本来想着第二次一定要好好体会，结果又色令智昏，什么也没记住。 她情不自禁地舒展双臂，勾住宋翊的脖子，这个小小的动作仿佛在男人身体里点了把火，如水的温柔突然变成了燎原之火。 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分开的时候林璇只觉嘴唇有点发麻，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唇似乎微有点肿。殊不知这微微茫然的眼神让她越发诱人，没等她喘过气，宋翊的吻又落了下来，他怎么也不能餍足，似乎要把分开的时光全都讨回来。 林璇仰着头久了，脖子有点酸，无心地呢喃了一句：“要去床上吗？” 话音刚落，她脚下一空，整个人已经被宋翊抱了起来。 宋翊把她抱到床上，附身静静地看她，像是要把她的每一个最细微的神情都镌刻进脑海里，免得再一次忘记她。 林璇不知怎么的，被他看得心里发酸，眼眶红了红，轻声道：“小蛇……”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太妥，但是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叫他宋翊似乎也不对。 宋翊倒是没有纠结，恢复记忆之后，他的两重身份不再割裂，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是宋翊，也是白龙，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但是看到林璇紧张的神情，他不知怎么就想逗逗她。 他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叫我什么？” 果然开始了！林璇心惊胆战地小声道：“那个……宋翊？” 宋翊轻笑了一声，对着她的耳朵哑声道：“答错了，要罚……” 尾音上扬，像蛇尾一样在她耳畔撩拨了一下，勾得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顺着脊椎直往上蹿。 宋总说罚就罚，摁住她的手腕，轻轻地一下一下吻她的脖子——她什么地方最敏感最怕痒，宋翊现在一清二楚，这是恢复记忆的福利。 林璇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笑一边哀求：“我错了……你是小蛇……” 宋翊眼里闪过促狭的光，换了一边继续吻她脖子。 “宋总？” “大错特错……”宋翊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继续“惩罚”。 林璇差点没笑岔气，欲.仙.欲死中突然福至心灵：“老……老公？” 宋翊这才放开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笨。” 他双臂一撑，从她身上离开，捋了一下凌乱的额发：“我回房间去了，你早点休息。” “啊？”这就走了？鬼王殿下心里一空。 宋翊轻咳了一声：“……我怕留在这里会……忍不住。” 那就别忍啊，林璇腹诽，但是没好意思说。 她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宋翊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头顶：“别急。” 林璇抓起个枕头朝他扔过去，恼羞成怒：“谁急了！滚！” 就在这时候，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 “咦，怎么又有电了……”她咕哝了一声，拿起手机一看，是坐骑催命来了。 林璇想起自己的余额，顿时怂得不敢接，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越过来，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然后从她手里抽走手机，对着话筒说：“乌龟，是我。” 电话那头的吴梁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你这王八蛋，终于知道回来了……”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哽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很久才收拾好情绪：“林璇在你旁边？” 宋翊勾了勾嘴角：“嗯。” “她不敢接我电话了是吧，”坐骑冷笑道，“你们两个真行，一夜之间把钱花完了不算，还倒欠了银行九万八，九万八啊！” 坐骑老妈子的声音铿锵有力，宋翊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重逢滤镜被他一嗓子吼成了碎渣。 他不以为然地扯扯嘴角，把海底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反应慢半拍的坐骑正忙着消化巨大的信息量，宋翊接着说：“钱没了再赚就好，还有……” 他顿了顿：“你以后骂我一个人，别骂你嫂子。” “你们一个也别想……等等，”吴梁咽了一下，“你们……” 宋翊看了林璇一眼：“我们合籍了，不过阳间的手续还要办一下。” 吴梁：“……不是……你们竟然都不跟我打声招呼？！” “不说了，别妨碍我们二人世界。”宋翊说完，不客气地掐断了电话。 吴梁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半天轻轻骂了一声，眼底却浮现出浓浓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去洗澡，洗完澡出来，手机上一下子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林璇的另一个经纪人费蓉蓉。 他回拨过去，女人富有穿透力的声音撞击着他的鼓膜：“你看到热搜了吗？！” 吴梁赶紧打开微博，只见#林璇宋翊公开恋情赫然上了热搜榜第一，直接爆了，热度超过了#南海海啸突然消失之谜 和#华南多地突发雷暴 热搜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宋翊用自己的账号发了张两人十指相扣的手部照片，配以文字：【@林璇谢谢你给我爱你的机会】 灵异cp粉直接炸了，宋翊的表白又很温柔，引来许多路人的好感，虽然林璇的黑粉断言他们秀恩爱死得快，但他们还是收获了无数的善意和祝福。 林璇看着节节攀升的账户余额，不由瞠目结舌：“这……这也行？！” 宋翊把手机从她手里抽走，不满地咬了咬她的嘴唇：“专心点……” 第101章 101（番外1） 在林璇和宋翊坚持不懈的微博营业下, 他们终于还完了功德银行的贷款, 半个月月后, 他们的夫妻共同账户存款终于突破了十万大关，总算有闲钱把瑶池泡汤之旅付诸行动了。 林璇特地叫上了姚姬他们，一来小蛇回来之后他们还没有一起聚过, 二来龙宫那次她鸽了姚姬他们不说，最后因为她倒欠九万八付不出账单，还是他们自己掏腰包把龙宫度假村的账平了。 林璇这些年动辄承诺带鞭子泡温泉，现在鞭子回到了白龙身体里，债主变成了自家男人，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她还是咬咬牙订了五晚带院落和私汤的豪华天景别墅房。 他们合籍后还没出去度过假，另外她还存了个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她打算趁此良机把宋总给办了。 两人也同居了大半个月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但是每次都在最后一步之前戛然而止，鬼王殿下不好意思问, 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迫切, 每每被他吊得上不去下不来, 可怜她一个阴气四溢的鬼，生生憋出了邪火, 嘴里长出个大燎泡。 出发前一晚, 林璇特地往行李箱里塞了半箱子性感睡衣, 这牌子是千万情感大v姚姬倾情推荐的, 大v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这些看起来不太体面的稀薄布片功效卓著，能把柳下惠变成西门庆，强烈推荐绝对不是因为收了他家推广费。 鬼王殿下将信将疑，只能宁可信其有。 由于九重天上没有wifi信号，宋翊只能连着几天早出晚归，提前把公司的事安排好。 当天一大早，微信群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千万粉丝大v姚姬：大家出发了吗？@璇玑鬼王·林璇再鸽一次友尽】 【@赢在起点幼儿教育·秦广王：再鸽一次友尽】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再鸽一次友尽】 【@默默等你·心碎的东岳帝君：阿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不过最好还是不要鸽我们了】 林璇下意识地等着最后一条消息跳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想起群里有个人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把紫姑的账号移除出去，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视而不见、避而不谈，但是三界六合中已经没有她的存在。 第98节 想起紫姑，她的心里有些发堵，她做的那些事罪无可恕，但他们相识几千年，要说没有一点真心也是不可能的，群里的其他神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一时间没有人吭声。 姚姬转移话题：【姥姥你还要去地府中转吧？早点出发】 林璇还没来得及回答，宋翊抢先回答：【@白龙：我带她去】 【@璇玑鬼王·林璇：对啊，我骑我老公去，我老公飞得可快了，你们早点出发】 【@千万粉丝大v姚姬：嗷嗷嗷嗷秀恩爱的异端都该拖出去烧死】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按照你们这个进度。。针对学龄前儿童的英语启蒙课程，两位要不要了解一下？】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谁还没个老公似的，好吧我没有】 【@千万粉丝大v姚姬：没有 1】 【@赢在起点启蒙英语·秦广王：东岳又退群了你们发现了吗】 【@周易选股彩票预测·司命星君：他哪天不退个十次八次，别管他，一会儿自己又回来了】 【@璇玑鬼王·林璇：先不跟你们说了，我跟我老公要上天了】 宋总性格闷骚内敛，对鬼王殿下每天在群里花样炫夫这件事情，一开始还有点难为情，不过一段时间之后也就习惯了，被她拉出来秀恩爱也能放弃羞耻，竟然还能感觉到一丢丢乐趣。 他们一起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在小区花园里找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宋翊凌空画了道隐身符把两人罩住，这样就只有彼此能看得见对方了。做完准备工作，宋翊化身成白龙，林璇把行李箱用绳索绑在龙背上，然后跨骑上去，摸了摸龙角，又低头亲了一下龙脑袋，手绕到身后一拍龙身：“老公，驾！” 白龙：“……别乱动了，坐稳。” 说完，白龙摆了摆尾巴，忽然加速，朝着云端飞去。 盛夏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龙鳞闪烁着粼粼的光，漂亮得让人窒息，林璇忍不住看入了迷，这是什么神仙老公，长得好看，脑子好，会赚钱，能变这变那，还能骑着上天！简直忍不住每天狂吹一百八十遍，唯一的美中不足……这次必须把他就地正法！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不由舔了舔嘴角。 白龙并不知道林璇在想什么，他上一次去九重天还是一千多年前，那次是去天宫偷灵珠，瑶池只是路过，过了那么久哪还记得。到了第三重辰星天，他毫不意外地迷路了。 白龙迷路了不好意思说，自己迎着头皮找路，过了好一会儿，林璇终于发现了不对：“等等，瑶池在西边啊，你这是去哪里，都快到东海了……” 白龙淡定地掉了个头：“时间还早，带你看看风景。” 林璇对小蛇的脾气一清二楚：“……你该不会迷路了吧？” 白龙：“……我没有！” 林璇叹了口气，一边掏出手机打开导航，一边咕哝：“哎，玄武不是掌方位的神么，怎么就没点方向感呢……” 说到玄武，她的脑海中有个年念头像流星一样划过，不过她没及时捉住，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靠着三界导航，他们终于顺利地找到了瑶池度假村。 瑶池不是一个池子，而是一大片有山有水有河流的风景区，占地……实在太广袤，一眼望不到边际，只能看到氤氲浮动的云霞，云雾深处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池子，池水五光十色，有碧绿、翠绿、孔雀绿、碧玉色、松绿、沙青、绀青、花青……几乎涵盖了色谱上从绿到蓝的一切颜色，这些池子错落掩映在云蒸霞蔚的仙桃林中，实在是美不胜收。 开发成度假村之后，池子边又建起了亭台楼阁，更有三十几座私汤大别野，骄奢淫逸到令人发指。 林璇只看了一眼，心就像泡进了强酸里：“真是神比神气死神！当年我和西王母起点差不多，就是入错了行，唉……” 九重天上的神明基本都实现财务自由了，有的和仙侣找了个六合之外的隐逸之地避世而居，有喜欢红尘热闹的，就在人间搞个凡人身份过着玩，不像他们这些穷酸的冥界公务员，还得每天绞尽脑汁吸粉发电。 瑶池度假村是西王母的产业之一，除此以外，这位九重天的明星企业家还经营着规模巨大的“蟠桃园果业有限公司”。 宋总大概是当惯了高帅富，没她那么柠檬，淡定地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阳间买几座岛。” 鬼王殿下顿时好受多了，啊，有钱真好！ 说话间，白龙已经降落在了度假村大门口的云坪上。 他刚变回人形，除去隐身符，姚姬和司命也到了。 司命的坐骑在地府值班，这次是搭姚姬的灵虎来的，两个神一千多年没见白龙，又激动又感慨，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司命拍了拍他的肩：“回来就好。” 姚姬抱着胳膊一甩头发：“我把姥姥交给你了，对她好点。” 林璇：“那你叫声姥爷来听听。” 姚姬：“……” 司命一向是个自来熟，以前就和小蛇关系不错，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地跟他聊起来。 林璇趁机去薅姚姬的坐骑，她的坐骑是头雪白的灵虎，高大威猛，手感丝滑，脾气也很温驯，就是不太喜欢化成人形，化成人形以后又不爱穿人类的衣服，姚姬也只能随他去。 林璇抽到的灵宠都没毛，特别羡慕人家有毛的，无论圆毛还是扁毛，每次见了都要撸够本，这次也不例外，她过了把手瘾再抬起头一看，宋翊正冷冷地看着她，鬼王殿下被他看得一哆嗦，连忙缩回手。 不一会儿，秦广王和东岳帝君也先后到了，秦广王是个美大叔，穿着夏威夷风花衬衣，戴草帽，留着时髦的小胡子，打起招呼来骚气十足：“yo，小白蛇，好久不见啦～” 宋翊：“……”家长们真的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吗？？ 而东岳帝君则长得仙气飘渺，眉目如画，一头长发绑成马尾，眉间还有一点朱砂，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不开口的时候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开口直接变成三流古偶剧男配。林璇这种颜狗被他追了三千多年也没被追上，可见一斑。 东岳帝君一落地，看了看林璇，又看了看宋翊，嘴一瘪，露出泫然欲泣又隐忍的表情：“阿璇……” 林璇一见他就脑仁疼，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人到齐了，先进去吧。” 她的脑海中又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很可惜，她还是没抓住。 在前台办理好入住，几个神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各回各房，泡完汤再一起去餐厅吃蟠桃宴。 他们领了仙钥，坐着度假村的雪豹前往各自的住处。林璇和宋翊的住处叫做重光阁，在瑶池景区最高峰的峰顶上，这是一个传统式的三进院落，汤池在屋后的桃林里，桃树挡住了四面八方的视线，私密性很好。 林璇这个地府来的乡巴佬一进院子就啧啧个不停，连见惯了富贵的宋总也不得不承认，天界的度假村的确不同凡响，无论尺度还是奢华程度都比人间夸张太多了，不说别的，光是那张床就有普通床的四倍大小，床垫被褥都是云霞做的，配备恒温系统，是名副其实的温柔乡。 林璇往床上一躺，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艹，等我有钱了，王府里也搞一张。” 宋翊一挑眉：“你还有王府？” 鬼王殿下想起自己那座年久失修、杂草丛生的破败王府，含糊其辞道：“……好像有吧。” 宋翊勾了勾嘴角，没再多问：“先去洗澡再泡汤？” 林璇忽然想起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从床上弹起来：“洗！” 宋翊：“……”洗澡就洗澡，为什么一副要去抢银行的表情。 大别野里有两个浴室，他们分头洗澡，林璇像打仗一样速战速决，然后裹着浴巾跑出来，做贼似地打开行李箱，选了一件挺羞耻的睡衣穿上，往床上一躺，忐忑不安地等宋翊出来。 无辜的宋总一无所觉，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浴室，不经意往床上一瞥，就看到一副令他血脉偾张的画面，他的眸色不由自主地暗了暗，把毛巾往椅背上一扔，走到床边，俯下|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林璇顺势就把胳膊挂到了他脖子上，像条蛇一样柔若无骨：“我这样好看吗？” 宋翊说不出话来，用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深吻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