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芳龄三岁半》 第1节 《夫人芳龄三岁半》 作者:木鱼声声 文案 冯夜白娶了傻子沉央, 于是, 还未体会到做人夫君是何感觉的冯夜白, 却要开始提前学怎么当爹了。 ------------ 第一章沉央嫁人 冯家上下都知道卫沉央是个傻子,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他爹一个人把她拉扯大,没想到十来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好了之后人就傻了。 而卫沉央能嫁给冯夜白,那也是冯家看在她爹曾经救过冯老爷的份儿上,给她一个归宿。 冯老爷去世之前给冯夜白留了话,不管他之后再娶多少个,正牌夫人必须得是卫沉央,上一辈欠的情要这一辈还,他再不愿意,也得吹吹打打把人娶进门。 卫夫子在卫沉央出嫁的前一晚上拉着她唠叨了一晚上,来来回回也都是些叮嘱的话,什么嫁过去了一定要听夫君的话,做事之前要问问夫君的意思,夫君不同意就不能做,要学会照顾人,自己觉得不该做的事就不要做。 卫沉央根本不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听了之后懵懵懂懂的点头,反正她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爹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这天一早,卫沉央还没睡醒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换喜服,梳新髻,描眉点唇,水灵灵一个小姑娘,若不说,谁能看出她是个傻子? 隔壁家的长水听说沉央要嫁人了,哭哭啼啼跑到卫家,大人们不让进新娘子房,他就趁人不注意从窗户爬了进去,爬进去看见沉央打扮的像个大红灯笼,指着她就喊,“骗子!大骗子!” 沉央不解的噘着嘴,“长水你说什么呀?我不是骗子。” 长水抹把脸,接着喊,“你还说不是?你都要嫁人了,可是……可是你明明说过要等我长大嫁给我的,你就是骗子,大骗子!” 长水生气了,沉央戳着两根手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长水你别生气,长水,我不是骗子,是我爹让我嫁人的,我爹说嫁人了就会有很多好吃的,也不用自己洗衣服,想玩儿什么玩儿什么,再也不用喝那些黑糊糊的药了。” “我也可以给你好多好吃的,我……我长大了也能给你洗衣裳。” 沉央挠挠脑袋,不是很确定的建议道,“要不……长水也跟我一起嫁人吧?” 长水被她气的眼泪直流,“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你以后要跟别人睡一张床,跟别人生小孩,做什么都跟别人一起了。” 跟别人一起?沉央一想到跟别人一起,眨巴着眼,一瘪嘴,也哭起来,“那我以后都不能跟长水一起玩儿了吗?” “当然了,你要跟你的夫君一起玩儿,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沉央揉着眼睛,哭的比长水还大声,“我不要,我要长水跟我一起玩儿,我要长水跟我做朋友。” 外面来接亲的喜婆听见房间里有人在哭,打开门一看,屋里一大一小坐在地上,一个比一个哭的大声,朱大嫂后脚跟进来一看,上去就揪住长水的耳朵把人提起来,“好你个小兔崽子,怪不然一直都找不到你,居然都闹到了新娘子这儿,你看我不打死你!” 长水捂着屁股跑,“娘,我不要沉央嫁人,你让她嫁给我……疼疼疼,娘你别打了。” 沉央看见长水挨打,也不哭了,跑过去,拦在长水面前,“朱大嫂,你别打长水了,长水疼。” 喜婆拿起红盖头往沉央头上一盖,搀着她往外走,“你就别操心别人了,冯家的轿子都来了,你爹还在前面等你呢。” ------------ 第二章卫夫子托孤 长水再闹,沉央哭的再厉害,该怎么着还是得怎么着。卫夫子亲手把沉央送上花轿,最后又叮嘱她一遍,方才不舍的撒开手。 卫沉央第一次离开她爹,而且她爹还没说要来接她,她有些害怕,一把掀开红盖头,委屈的噘着嘴,“爹,你还没说要来接我。” 喜婆哎呦一声,赶紧把盖头又重新给她盖上,“不能掀盖头!不能掀盖头!” 卫夫子趁沉央蒙着盖头看不见,偷偷抹了把泪,“沉央,嫁了人一定要听夫君的话,只要你听话,爹就来接你。” 沉央点点头,“爹,我一定听话,你可别忘了,一定要来接我。” 最后一个“好”字,卫夫子没说出来,等花轿走的看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拱手向忙活了一上午的邻里街坊道谢,“卫某在品香阁订了酒席,各位都忙了一晌午了,中午就留下一起吃饭吧。” 有人开玩笑,“卫夫子,你怎么舍得请我们这么多人去品香阁吃饭了?看来姑爷给的聘礼不少嘛!” 卫夫子只笑不说话,朱大嫂故意落于人后,问他,“你真打算要走?” “沉央这孩子命苦啊!要不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照顾好她,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得去给她找药。” “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治好吗?” “明村有个大夫,我带沉央去看过,说是能治好,就是这药方子不好找,我再去拜会拜会他,只要有法子就成。” 朱大嫂叹口气,“你说这么多年你又当爹又当娘的,好不容易把沉央拉扯大嫁了人,不好好在家享福还到处乱跑,沉央要是个好的呀……哎!” “朱家嫂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沉央那儿若是出了什么事,还麻烦你多上点儿心,帮我照看着,我就怕这孩子她不好好听话,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不好收场。” “你放心吧,沉央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拿她当自己亲闺女,出了事有我呢,你放心去。” 就这么,在沉央出嫁这天,卫夫子也离开了汝南,父母两个头一回分开,卫夫子装着对沉央的挂念,沉央心里憋着想回家的冲动,再见注定是另一番光景。 因为正房夫人是个傻子,冯家娶亲只拜天地,并不大办酒席,沉央进了门,浑浑噩噩拜了堂,被人送进洞房就再没人管了。 她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肚子早就饿的打起鼓,但是她爹说,进了夫君的门,没有夫君的允许,不能乱动,也不能吃东西。 沉央捂着肚子,偷偷打了个哈欠,夫君怎么还没来呀,再不来,她会不会被饿死啊! 而冯夜白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自己多了个夫人。 梁无玥提着两坛子上好的十八仙来找冯夜白买醉,酒过三巡,梁无玥看着满天星光,问冯夜白,“春宵一刻值千金,冯兄还不去洞房?” 冯夜白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今儿个是他成亲的日子。 ------------ 第三章我们睡一张床 幸得梁无玥提醒,冯夜白总算想起了洞房内自己那位“正牌夫人”,酒坛子随手一扔,骨碌碌不知滚哪里去,他踉踉跄跄站起来,让梁无玥自便,也不叫下人扶,自己扶着墙走了。 沉央又饿又困,可睡又睡不着,她捂着肚子,哼哼两声,一撇嘴,掉两颗金豆子,讷讷的说了句,“爹,我好饿啊!” 为什么夫君还不来? 冯夜白酒劲上头,一把推开门,“哐啷”一声,把沉央吓得缩了缩肩膀,她已经打好几个哈欠了,夫君应该来了吧? 沉央小心翼翼掀开盖头一角,“夫君?是你回来了吗?我好饿,爹爹让我问你,我能不能吃饭?” 冯夜白哼了声,“你爹都不在这儿,怎么让你问我?” “我爹说,让我一切都听夫君的。” “那我不同意你就不吃了?” “可是……我饿。” “过来。”冯夜白朝她招招手,又想到她蒙着盖头看不见,索性走两步把她拽过来,一把扯掉她头上的盖头,“饿不饿?” 沉央使劲点头,“饿!” 冯夜白端起桌上的桂花糕整盘塞给她,“厨子都睡了,没人做饭,先吃这个。” 这小丫头长得还不赖,钟灵毓秀,干干净净的,跟他想象中鼻涕一拉一长串,灰头土脸邋里邋遢的形象大相径庭,不比他那些个粉头,可也能入得眼去。 沉央吃的认认真真,她虽然傻,可也不是一窍不通,知道先把袖子卷起来再吃,吃的时候要用手接着,掉的渣也不能浪费,这么看,倒与常人无二。 他喝了许多酒,看她吃东西又觉得口渴,就着水壶灌两口,问她,“渴不渴?” 沉央怔怔看了他一会儿,拿一个小杯子,规规矩矩摆在面前,大概是嫌他就着壶嘴喝水,便不用壶嘴倒,把壶盖儿打开,倒了一杯水,嘴里的桂花糕都顺下去了才说,“爹爹说,喝水要倒在杯子里,用壶喝,不礼貌。” 冯夜白又递她一块儿梅花香饼,笑道,“你爹倒是把你教的很好。” 沉央不再回答他,吃饱喝足了就开始犯困,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指着唯一的一张床问冯夜白,“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你爹没告诉你?” “爹爹说,让我什么都听夫君的。” “那好。”冯夜白躺在床上朝她勾勾手指,“我们睡一张床。” 沉央七窍有六窍没通,自然领会不了冯夜白对她勾手指的意思,她皱着眉,很难抉择似的开口,“可是,爹爹说,女孩子长大了就不能跟别人睡一张床了,要自己睡。” 以冯夜白眼下这幅醉玉颓山的模样来说,换是别的女子,他勾勾手指,一定会情难自禁的扑过来,但他忘了,卫沉央跟她们不一样,她是个傻子,傻子怎么可能会懂这些呢? “你爹不是让你听我的话吗?你既嫁给了我,那我们就是要睡一张床的,过来。” 爹爹说,要听夫君的话,那她就勉为其难跟他分享一张床吧! ------------ 第四章我不是傻子 冯夜白和沉央齐头躺下,一个心事重重,一个心无杂念,沉央吃饱喝足,倒头就睡,冯夜白看她一眼却甚感惆怅。 半晌,他晃醒梦中沉央,问她,“你爹有没有告诉你,成亲之后要做什么?” 沉央翻个身背对他,半梦半醒道,“爹爹说,要听夫君话,不能乱跑,也不能乱吃东西,做事之前都要问夫君同不同意……我好困,你明天再问我好不好?” 冯夜白很是郁闷,这都是他爹做的孽啊,若真想报恩,给他爹几处房产,再舍与几间店铺,至多再给些钱就是,为何就非得让他娶个傻子? 这傻子一事不知,人伦世故一窍不通,与其说他是娶了个媳妇,还不如说他是娶了个闺女,寻常夫妻能做的事,到他这儿却全失了乐趣,娶她回来就是个摆设。 冯夜白没碰卫沉央,倒不是力不从心,而是他觉得,跟个傻子行房,等同于造孽,虽说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可对着卫沉央――他就得克制。 傻子卫沉央嫁给了冯家的大公子冯夜白,这在整个汝南看来都是一场笑话,全城的姑娘都对卫沉央又妒又恨,人人都在等着看冯夜白什么时候会休了卫沉央,冯夜白夫人的位置也依旧遭人惦记。 第日一早,等沉央醒了,冯夜白却早就没了人影,外面进来两个丫鬟给沉央换衣服,沉央死死拽着不放,“你走开,我……我能自己穿衣服。” 丫鬟被她折腾的不耐烦,狠狠一松手,甩开了脸子,“你会自己穿衣服吗?有人伺候你你就知足吧,你一个傻子还会拿乔呢?” 另一个丫鬟在铺床,从床上找到一块儿白帕子,两人凑在一起看了,一块儿捂着嘴偷笑,“我就说嘛,公子怎么可能去碰一个傻子,恶心都来不及呢,跟她同房不是摆明了糟践人吗?” “就是就是,要不是碍于老爷临终前的嘱托,她一个傻子能进来冯家的大门?” 沉央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她是傻子,渐渐横起了两条眉,“我爹说了,我不是傻子,我不是!” 丫鬟们根本没把她当夫人看,听见她反驳,更来劲了,“你怎么不是傻子?人人都知道你是傻子,因为你是傻子,所以公子才不肯碰你,你才没有落红。” 沉央气红了眼,顺手抄起桌上的杯子扔过去,“你们胡说,我爹说我不是傻子,我就不是,你们骗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第2节 两个小丫鬟被沉央扔过来的骨瓷杯砸烂了脑袋,哭哭啼啼去找冯夜白评理,顺便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肆渲染夸张一番,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了沉央身上,反正她是傻子,傻子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冯夜白问卫沉央,是不是动手打人,沉央低头戳着手指头,瘪瘪嘴,不敢撒谎。 冯夜白又问为什么打人,沉央狠狠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大声控诉,“她们说我是傻子!我不是傻子!我告诉她们我不是傻子,她们不听,说夫君不碰我就是因为我是傻子,我……我生气,就拿杯子砸她们。” ------------ 第五章以后你自己穿衣裳 那两个丫鬟暗戳戳剜一眼沉央,反驳道,“公子,奴婢们没有这样说夫人,奴婢伺候夫人梳洗换衣服,可是夫人就是不换,非但不换,还动手打人呢!” 冯夜白问她,“为什么不换衣服?” 沉央委屈的瘪着嘴,“我会穿衣服,我可以自己换。”她小心翼翼看一眼冯夜白嘟囔道,“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是她们说我是傻子,我才打人的。” 她一个心智只有几岁孩子大的人,心思单纯干净,无缘无故怎么会打人,冯夜白自然知道她是无辜的,回头看了眼那两个丫鬟,声音冷下去,“让你们照顾她你们就这么做事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丫鬟们不说话了,愤愤的看一眼沉央,认错退下了。 沉央还穿着昨天那件喜服,揪着袖子慢慢踱到冯夜白身边,“夫君,这个怎么解啊?我……我不会。” 冯夜白笑她,“你刚刚不是说自己会穿吗?” “她们扯我,很疼,我不让她们帮我,爹爹说不会的要问夫君。”她固执的搓着袖子,这里的人都很陌生,她一个都不认识,她只跟她爹亲,但是她爹说嫁了人就要跟夫君亲,她听她爹的话,她爹不在,她就跟夫君亲。 “你爹说什么你都听?”他伸手去解她腰上的束带,后面被她拽来拽去打成了死结,怪不然一直解不开。 一说到她爹,她脸色就沉下去了,“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 这是冯夜白人生头一回为女人更衣,虽说这个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可他总觉着有些不得劲,管着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往她身上瞟,可喜服脱掉,露出里面纯白的亵,衣亵裤,还有她又细又白的小胳膊小腿,冯夜白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你爹没有不要你,他把你嫁给我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媳妇,我会代替你爹照顾你。” 沉央光着脚跑过去拿衣裳,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在冯夜白面前跑来跑去有什么不妥,可拿到衣裳又开始犹豫,这衣裳跟她以前穿的不一样,有好多件,还有好多带子,她拿着衣裳问冯夜白,“为什么要穿这么多件?” “这不是很多件,这是一件,只是造型繁复了些。”冯夜白故意逗她,“你是不是不会穿?” 沉央踮起脚尖趴在冯夜白耳朵跟前小声道,“我骗人了,其实我不会穿,可是她们说我是傻子,我怕她们笑话我,所以才说假话了。” 冯夜白问,“假话也是你爹教你说的?” 沉央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的。” 冯夜白揉揉她脑袋笑道,“那我教你一遍,以后你自己穿衣裳。” 沉央狠狠点头,“好。” 就这么,冯夜白在家教沉央穿了一上午的衣裳。 梁无玥一觉睡到大中午,他家里派人来叫他回去,他一想,昨儿晚上喝醉了,还没见过冯夜白媳妇儿长什么样呢,便想借着“告辞”的由头去看看,谁知到了院门口,却听丫鬟说冯夜白在教他媳妇儿穿衣裳,他没进去,就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里头没应声,他也不自讨没趣,转身走了。 ------------ 第六章你还没回来我不能睡 冯夜白成亲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梁无玥他爹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冯夜白娶了个傻子,可那也好过梁无玥的一直不娶,是以他爹把他叫回去,自然是少不了一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教训。 这些话梁无玥耳朵早就听出茧子来了,恩恩哦哦应付两句,转头又当耳旁风似的给忘了。 梁无玥跟冯夜白,那都是风花雪月里的常客,哪家的姑娘俊,谁唱的曲儿禁听,心里一门儿清,要姑娘,招招手就有一大堆,谁愿意娶个媳妇回去管这管那的,冯夜白是娶了个傻子,日子过得和从前没差别,可梁无玥不成,他爹屁股后面催的紧,今年再不娶个媳妇回家,年上就得被他爹扫地出门,愁啊! 冯夜白临出门前叫人抓了两只狗崽子给沉央玩儿,还别说,这丫头就这点好,好哄,两只小狗崽子就把她乐的什么似的,再给放点儿吃的喝的,根本用不着人操心。 这哥儿俩在藏香居搂着姑娘喝着酒,听听小曲儿,吟吟诗,那叫个痛快,酒过三巡,梁无玥叹口气道,“还是你冯夜白自在,没有老爹在后面催着你成亲,虽说娶了个傻姑娘,可这日子,照样过得舒服自在,我谁都不羡慕,就羡慕你。” 冯夜白笑了下,让姑娘们都下去了,这才惊觉天已经黑了,过去拍了拍梁无玥的肩膀道,“你是乐意在这儿住呢,还是回家去?” “时辰还早呢,你这就要回去?” “不早了,我去叫这儿的妈妈给你留间房,你就在这儿睡得了。” 梁无玥抱着酒壶点点头,“也好,喝成这样回去,又得被我们家那老头子数落。”又感叹,“哎呀!你这娶了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怎么着?你们家那傻姑娘给你暖好被窝了?” 冯夜白笑着踢他一脚,“别一口一个傻姑娘的,人家有名字,叫卫沉央。” “行行行,叫卫沉央,你赶紧回去吧。” 冯夜白下楼跟妈妈打了声招呼,老姚的马车在外头等,他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到家,家里的老嬷嬷见他回来了,忙过去迎他道,“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那我们可真就没辙了。” 冯夜白捏捏眉心问,“怎么了?” 嬷嬷道,“您走前不是嘱咐过让我们好好照顾夫人吗?吃过晚饭,老奴便想着伺候夫人**睡觉,可夫人就是不肯,几个人上去拉都拉不动她,说非要等您回来再睡,分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是怎么都不肯到床上去睡。” “没说为什么不肯睡?” “来来回回就一句话,说要等您回来再睡,” 冯夜白只好拖着醉酒的身子跟嬷嬷过去看看,进了屋,两个小狗崽,冲他直叫唤,沉央本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听见狗叫,又猛的惊醒了,揉揉眼睛站起来,看见冯夜白,委屈的嘟囔,“你去了好久,我都吃了三顿饭了,天黑了你才回来。” “为什么不去睡觉?” “我要等你的,你还没回来,我不能睡。” 冯夜白好笑道,“又是你爹告诉你的?” 沉央摇摇头,“不是,是朱大嫂说的,她说要等夫君回来才能睡觉,爹爹也同意了的。” ------------ 第七章养了个女儿 这是冯夜白第一次回家有人等,他爹娘都去得早,从小到大都没人管他,每每喝醉,等他的至多是家里的下人,送一碗醒酒汤给他,嘱咐他早些歇息就留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自生自灭,他也已经习惯,冷不丁有人这么熬着困等他回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欢喜是一定有的。 卫沉央凑过去在他身上闻了闻,皱着眉头往后退,很笃定的道,“你喝酒了。” 冯夜白嗯一声,让下人都下去了,“我都回来了,你快点睡觉吧。” “爹爹也喝酒,喝醉了会哭。”她走过去,展开双臂保住他,“只要我这样抱住爹爹他就不会哭。” 她抱了冯夜白一会儿,没等到他有动作,又抬起头看他,“爹爹会揉着我的脑袋说沉央乖,你也要说。” 冯夜白有些好笑,但沉央表情十分认真,他只好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揉两下说声“沉央乖”然后趁她看不见,偷偷勾唇笑。 “卫沉央,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也不傻呢?” “傻子是骂人的,我不是傻子。” 卫夫子对于沉央一直心怀愧疚,认为是自己照顾不周才让沉央变成了这幅痴痴傻傻的模样,除了寻医问药,在其他方面也都给沉央最好的来补偿她,沉央爱吃零嘴,卫夫子就样样都买一些回来备着,给她揣满两个布口袋,让她无聊的时候淡嘴吃,因为没人愿意跟沉央玩儿,她就自己坐在家门口,跟猫猫狗狗玩儿,饿了,就从兜里掏零嘴,喂给猫猫狗狗一些,自己再吃一些,倒也不觉得无趣。 时候长了,周围的小孩子都知道卫沉央兜里揣着好吃的,可是又怕伸手要她会不给,聪明点的大孩子就想到了办法,假装让沉央跟他们一起玩儿,然后作为跟他们一起玩儿的报酬,沉央要把零嘴全部拿出来给他们吃,否则就再也不跟她玩儿。 起先沉央还会犹豫,可是为了跟他们一起玩儿,也就大大方方把零嘴贡献出去,可是后来她发现,就算她每次都会给他们带很多好吃的,他们玩儿也还是不带她,每次都只让她坐边上远远的看着,看他们跳花绳,扔石子儿,找她要吃的的时候会说“喂,傻子,你带的零嘴呢?快拿出来。” 她那时候不知道傻子是骂人的话,回去跟他爹说了,他爹便气冲冲的跑去那些孩子家里找他们爹娘算账,回来后告诉她“傻子”是骂人的话,以后再有人这么说她就狠狠打回去,打不过就回来告诉爹,爹会帮你打回去。 沉央一直记着她爹的话,所以早起才会跟那两个丫鬟动手,可是冯夜白是她的夫君,爹爹说要听夫君的话,夫君说她是傻子,她不能动手,只好小声抗议纠正他。 冯夜白又在她脑袋上揉两下,慢道,“好好好,你不是傻子。” 她打个哈欠,很快想到别的问题上,“那你还要跟我一起睡吗?” 冯夜白注意到她该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皱着眉问他,他甚至怀疑她等他到这么晚不止是因为她爹的话,更重要的原因是怕他跟她抢床睡。 “不了,你先睡,我看着你睡了,再回我自己的房间。” 沉央高高兴兴脱掉鞋爬**,躺好了又道,“讲故事,爹爹就会讲故事,你也要讲。” 至此,冯夜白觉得自己养了个女儿的感觉更甚。 ------------ 第八章嫁给冯夜白的那个傻子 却说这冯夜白,自从娶了卫沉央,花街柳巷便去的少了,他原先的那些个姘头见不着他,一个个急得火烧了屁股似的,一个忍不住就找到了他家里去。 府里的下人没见过居然有女人找冯夜白找到家里来的,适逢冯夜白又不在家中,便请她改日再来,可不凑巧,今日来的是一贯嚣张跋扈的金巧儿,根本不听劝,不由分说就闯了进去,自往厅子里一坐,说要等冯夜白回来再走。 下人们劝不动她,也就由她去了。 可这个金巧儿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说冯夜白娶了个傻子,便非要闹着去看看这个傻子长的什么样,有何德何能,居然抢了原本属于她的“冯夫人”的位置。 府里的王管事劝她不让她去,她便开始撒泼,指着王管事的鼻子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现在是还没进你们家的门,可碰碰嘴皮子照样能让你没饭吃,敢拦我,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重。” 王管事道,“我也只是依照公子的吩咐办事,公子说了,夫人不见任何人,您要是非要去,就等进了冯家的大门再说吧。” 一个勾栏院里的粉头罢了,得了几天宠幸还真把自己当成冯府的主人了?且不说她能不能进得了冯家的大门,便是进来了,又能如何?这冯家几时也轮不到她来做主。 金巧儿本身就以泼辣出名,但在冯夜白面前却是极温顺的,即便像现在这般无理取闹也是背着他的,她惦记做冯夫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突然被人从中横插一脚给截胡了,哪能不气,更兼当下有王管事拦着,一肚子火猛地窜上头顶,不管不顾起来,“你只是府里的一个管事,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你们公子说的是夫人不见任何人,可是没说别人不能去见夫人啊,我又不是母老虎,见她一面还能吃了她不成?” 边上有丫鬟嘀咕了一句,“那可未必。” 金巧儿听见了,冲那丫鬟吼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连丫鬟都怕了她的泼辣样,吐吐舌头,低下头不再言语。 可就偏偏有人不怕她。沉央追着小狗从后院跑出来,一个没留神就撞上了金巧儿,金巧儿哎呦一声跌个趔趄,站稳了就开始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眼瞎了是怎的?” 沉央知道自己撞了人,规规矩矩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王管事赶紧上去扶沉央,“夫人,没事吧?撞疼了没有?” 沉央不回答他,伸手往前面一直,“狗跑了,我追,追不上,撞了人,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狗我叫人去抓。” 金巧儿听出来了,掐着腰看卫沉央,“你就是嫁给冯夜白的那个傻子?” “爹爹说我不是傻子。”她严肃的强调,“夫君也说我不是傻子。” “哟,瞧瞧瞧瞧,这才嫁进来几天啊,这一口一个夫君叫的可够顺口的啊。” ------------ 第九章听夫君的话不能说谎 沉央心智并不成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类阴阳怪气的论调,只倔强又固执的重复,“夫君就是夫君,就该叫夫君。” 她这样回答,在金巧儿听来,与示威无异,这傻子,居然还会讽刺人,“你既然说他是你的夫君,那我问你,他有没有碰过你啊?” 她想,虽然这傻子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邋里邋遢,可冯夜白大概也是不会碰她的,不说冯夜白,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和一个傻子同床共枕的吧,只要冯夜白还没碰她,那她卫沉央这个夫人就只是徒有其名罢了。 王管事见她越说越离谱,冷下脸来道,“姑娘,还请自重。” 倒是沉央,歪着脑袋想了想,没明白,反问金巧儿,“为什么要碰我?爹爹说碰了人要道歉的。” 果然是个傻子,“我说的碰和你说的碰不一样,我说的碰是指他和你生孩子。” 第3节 王管事重重咳两声,送客的手势对金巧儿道,“姑娘,既然公子不在,你还是请回吧!” 金巧儿不理王管事,看一眼兀自低头喃喃的沉央又道,“可是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傻子的。” 沉央突然就像被点了火的炮仗,扑上去,揪着金巧儿的领子大声反驳,“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金巧儿吓坏了,她就是个纸老虎,沉央突然扑过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沉央下手没个轻重,她敌不过,没一会儿就变得灰头土脸,头发也被扯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 王管事怕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赶紧上去把沉央拉开,金巧儿趁机脱身,一边跑一边回头骂,“你就是个傻子!好你个卫沉央,你等着,老娘一定要你付出代价!你给我等着!” 沉央等金巧儿跑远了才渐渐平息了怒火,低下头,受伤的喃喃,“为什么都说我是傻子?我不是傻子?爹爹说我只是不聪明,我不是傻子,我才不是傻子。” “不是不是,夫人才不是傻子,她都是胡说的的,夫人就当她放了个屁,不理她就是了。”王管事把她扶起来,给她掸掸身上的土,哄道,“我叫李嬷嬷给你洗个澡,再换件衣裳,打人的事千万莫跟公子说知道吗?” 沉央点点头,过了会儿,又摇摇头,“可是我要听夫君的话,不能说谎!” “这不叫说谎,公子要是知道你动手打人会不高兴的,你既然说要听夫君的话就不能让他不高兴知道吗?” “知道。”她似懂非懂点点头,那她以后打人都不能让夫君知道,只要夫君不知道就不会生气,也不会不要她。 晚上冯夜白回来的时候,沉央还在等他,见着他比昨天更加殷勤,一盘子梅花酪居然舍得分一块儿出来给他吃,他们虽然相处时日不多,可他多少也摸清了些她的脾气秉性,这么个对吃异常执着的人,今天肯把视若珍宝的零嘴分给他,必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冯夜白接了她递过来的梅花酪却没下口,反又放回盘子里,问她,“给我吃了你不就不够吃了?” ------------ 第十章关起门来慢慢说 沉央摇摇头说,“我已经吃了好多了,这一个留给你。” 冯夜白问她,“王管事说今天有人来家里了?” 沉央使劲点点头,“是一个好凶好凶的女人,讨厌。” 冯夜白笑道,“跟你说什么了?” 沉央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她问我你有没有碰过我,还说你碰了我就可以生孩子,还说你不会喜欢傻子。”她谨记着王管事的话,没有说自己动手打人的事,不惹夫君生气。 “乖了,以后再看见她不用管她,我帮你教训她知道了吗?” 她点点头,冯夜白在她头上轻轻拍两下又道,“今天早点睡,明天带你回家。” 沉央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抬起头问他,“是回我自己的家吗?可以见到爹爹吗?” “你听话就可以。” 沉央二话不说,脱了鞋爬**,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生怕冯夜白不知道她睡着了似的,故意道,“我今天不用你讲故事,我已经睡着了,你要帮我把蜡烛都吹灭。” 谁说她傻的,她一点儿也不傻,就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得要慢慢儿的教,就是可笑他还未体会到先为人夫的感觉就要提前学当爹了,若是他爹尚在,看到这一幕还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成亲第三日是归宁的日子,冯夜白早就备好了归宁的礼品,这天一大早便带着沉央回了卫家。 哪知到了卫家家门口却发现这卫家是大门紧闭,非但如此,这门上还上了锁,压根儿就没人。 沉央摸摸脖子,原先他爹在她脖子上系了根红绳,绳子上面串着她们家的钥匙,可是嫁给冯夜白那天,朱大嫂给她摘下来了,说成亲不能带这个,现在爹爹不在,她没有钥匙,家都进不去。 “都怪你!”她忽然对着冯夜白发脾气,“朱大嫂说嫁人脖子上不能带钥匙,我没有钥匙了,回不了家都怪你。” 冯夜白被给她气笑了,正想去问问旁边邻居,朱大嫂却从对面院子里出来了,见着沉央和冯夜白,很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们回来啦?瞧我这记性,昨儿还想着你们俩今儿归宁得回来呢,那头一忙就给忙忘了,别站着了,先进来吧,长水,你沉央姐姐归宁回来了,快出来帮忙拿东西。” 沉央见着朱大嫂伸手就道,“钥匙,回家的钥匙,你拿走了,还给我。” 朱大嫂在她手心敲了下,“钥匙我给你爹了,等你爹回来,我再让你爹给你。” 话还没说完,沉央拉着她的手就走,“我要找爹爹,去找爹爹。” 朱大嫂给冯夜白递了个眼色,意思让他拦着点儿,冯夜白看懂了,板着脸喝了句,“站住!” 沉央红着眼睛扭头看他,“骗子!大骗子!你说回来就能见到爹爹,你骗我!” 这才刚回门的第一天,不好就在门口吵起来,没的给人看笑话,朱大嫂拉着沉央往屋里去,边走边劝,“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夫君怎么会骗你呢,他也不知道回来你爹就不在家啊,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慢慢儿说。” ------------ 第十一章不要你做夫君了 朱大嫂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沉央给拉进了屋,但沉央没见到爹,怎么都不肯老实呆着,瘪瘪嘴,揉揉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 长水最怕沉央哭,每次她一哭,不管多少零嘴都哄不好,除非卫夫子出面,才能让沉央平静下来。沉央最听她爹的话,现在她爹不在了,长水想那就得赶在她哭之前把她制住,所以不等他娘说话,他就先把卫夫子的事告诉了卫沉央,“你爹是去给你找能治好你病的药去了,找到了就回来了,他走的时候跟我娘说让我娘照顾你呢。” 朱大嫂瞪了长水一眼,“谁让你多嘴了?让你背的书背完了吗?还不给我出去!” 长水吐吐舌头,“本来就是,我又没撒谎,我说的是事实,那天去品香阁吃饭的人都知道。” 这小兔崽子,就会坏事,朱大嫂随手捡起鸡毛掸子扔过去,“不背书就去给我择菜,别在这儿碍眼。” 朱大嫂就是怕沉央听了这话会闹着去找她爹,谁承想,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赶走了坏事的长水,沉央就闹起来,“我要去找爹爹,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我要找爹爹!” 沉央真要犯起倔来,一身的蛮劲,拉都拉不住,眼看这人就要甩开朱大嫂出门去了,冯夜白出手又把人给拉了回来,“你上哪找你爹去?” 沉央鼓着腮帮子瞪他,“你是骗子,不告诉你!” “我是你夫君,不是骗子。” “不要你做夫君了,我要爹爹,你走,你去把爹爹换回来。”沉央认为是冯夜白做了她的夫君,才把她爹给换走了,只要不认冯夜白做夫君,就能把爹爹换回来,在她心里,一个才认识了几天的冯夜白,怎么也比不上她爹在她心里的分量重。 冯夜白抓着她不放,故意吓她,“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告诉你,你说的不算,你爹不是让你要听夫君的话吗?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你爹,你爹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沉央果然不走了,恨恨的瞪着冯夜白,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是坏人,不要你了,不要你做夫君了。” “好了别闹了,你夫君也是为你好,我都不知道你爹在哪儿你能知道?你嫁了人做了媳妇就不是小孩儿了,给你夫君倒杯茶,我去做饭,晌午就别走了。” 朱大嫂是看着沉央长大的,卫夫子一个男人,照顾起孩子来,肯定是不如女人心细,经常是朱大嫂帮忙照顾沉央,沉央是喝朱大嫂的奶长大的,跟朱大嫂自然也亲的很,卫夫子走了,她就相当于沉央的娘,这闺女女婿归宁,总不能让空着肚子回去。 冯夜白制住了沉央,虽然这法子遭恨,但有用就成。 朱大嫂又说了沉央几句,无非就是些叮嘱的话,让她不能跟夫君置气,这厢安顿好了,才回厨房忙活去了。 她们小门小户的比不上冯夜白家大业大,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吃食,虽说冯夜白拿了好些的肉,可不好他们归宁回来一次还要吃姑爷的,只好先蒸了饭,然后打发长水去隔壁牛二壮家借几两肉回来炒菜撑撑门面。 长水借了二两猪肉和三两牛肉回来,牛二壮家刚宰的猪,又送了他一根猪尾巴,正好够炒一桌子菜,还能再顿个猪尾汤。 这么一大桌子菜,也不算委屈了冯夜白,朱大嫂想,把冯夜白伺候好了,他才能对沉央好,虽然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她跟卫夫子是一样的疼,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有好日子,就合该轮着她享才对。 ------------ 第十二章帕子上有血吗 长水借了二两猪肉和三两牛肉回来,牛二壮家刚宰的猪,又送了他一根猪尾巴,正好够炒一桌子菜,还能再顿个猪尾汤。 这么一大桌子菜,也不算委屈了冯夜白,朱大嫂想,把冯夜白伺候好了,他才能对沉央好,虽然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她跟卫夫子是一样的疼,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有好日子,就合该轮着她享才对。 在朱大嫂家吃过晌午饭,沉央始终闹别扭不肯跟冯夜白回去,嘴里咕咕哝哝一直说他是骗子,她不跟骗子走,这里才是她的家。 长水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沉央也不让她走。 朱大嫂没法子了,只好拉下脸来数落沉央,“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嫁了人,以后夫君就是你的天,他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夫君的家也是你的家,没有嫁出去的闺女还赖在娘家不走的,说出去让人笑话,快跟你夫君回去。” 沉央摇摇头,扯着朱打扰袖子固执的道,“爹爹,找爹爹。”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爹去给你找药去了,上哪儿找去?你知道他在哪儿?”这丫头没别的不好,就是性子太倔,认死理儿,你跟她说话她不听,耳朵眼子就跟个摆设似的,非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你不同意就跟你犟,跟她对脾气,能气死人。 “不找药了,让爹爹回来,我不吃药了。” “又说傻话,当着你夫君的面你还敢任性?”朱大嫂让冯夜白在堂屋里坐一会儿,拉着沉央到房间里,指指她的脑袋道,“你忘了你爹走的时候跟你说什么了?好好儿跟你夫君过日子,我且问你,你们头一天可在一张床上睡了吗?” 沉央点点头。 “那他可对你做了什么没有?就是抱着你,亲你什么的?可做过这些不曾?” 沉央摇摇头,一会儿又点头,“我把床分给他睡,他给我讲故事,像爹爹一样。” 朱大嫂想,她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直接道,“我塞给你的白帕子,让你铺在床上的,你铺了没有?” “铺了。” “那帕子上有血吗?” 沉央又想起那天晨起,那两个丫鬟拿着白帕子骂她傻子的事,噘着嘴,只摇头不说话。 看来是还没成事,虽说都是女人,可这上的事,要让她开口去教,她还真说不出口,想还是算了,沉央一事不知,可冯夜白却是个明白人,他是男子,这事本就该由男子主动,再加上年轻,血气方刚的,沉央一个脆生生的小丫头,模样生的也不差,天天杵在他眼皮子底下,难保他不会动心,到时候不用旁人去说,自然水到渠成。 末了,也只是抚抚沉央的背叮嘱道,“好好儿听你夫君的话,你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照顾夫君知道吗?你们是夫妻,平日里没人的时候,搂搂抱抱都是使得的,但要注意分寸,别净惹祸,安分守己做个好媳妇记住了吗?” 沉央点点头,戳着手指头,在朱大嫂怀里蹭了蹭,“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跟夫君过好日子了,不再闯祸了,你爹就回来了。” “那我听话,我听夫君的话,我不惹祸,我跟夫君亲,爹爹是不是就会回来了?” “对,等你爹回来了,看见你过得好他心里也高兴知道吗?你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多不容易啊,所以你别再像今天这么任性了懂吗?” ------------ 第十三章夫君和爹爹不一样 沉央听朱大嫂的话,乖乖跟冯夜白回去了,路上,冯夜白在马车上闭眼小憩,沉央小心翼翼的在他肩膀上戳两下,嘟囔着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很快耷拉下脑袋。 可是冯夜白没醒,沉央没等到他说话,抬起头,又伸手戳他两下,“我发脾气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夫君,夫君……”沉央又接着戳他,好怕他会不理她,又故意用手去掐他的脸,这下手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抓住,冯夜白顺势一拉,沉央整个人便跌在他怀里了。 沉央见他醒了,笑呵呵道,“夫君你醒了,我刚才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跟你道歉好多遍,你都没听见。” 罢了,他本来也没指望他抱着她,她能有什么反应,马车颠簸,他换了个姿势把她抱在怀里,鼻尖碰碰她的,“怎么道歉的?再说一遍我听听。” 她便真的又认认真真复述了一遍,瘪着嘴,委屈的不行,“我跟你道歉,爹爹说,知错就能善莫大焉,我听你的话,等爹爹回来。” 冯夜白故意问她,“可是我是骗子啊,你不是不要骗子做夫君吗?” 沉央赶紧道,“要,你不是骗子,要你做夫君,像爹爹一样。” 在她心里,夫君和爹爹是一样的,冯夜白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伸手捏捏她鼻尖,纠正道,“不一样,夫君和爹爹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这要他如何解释?这种事情永远是言传身教理解的更加深刻,可她什么都不懂,这时候跟她解释也无用,她至多是觉得称呼不同,但本质却还是一样的。 “以后再告诉你。” 沉央点点头,不再问了。 梁无玥去翠微阁的时候听说金巧儿去冯夜白家找冯夜白了,结果被挠的一脸是伤的回来,破了相,一连好几日都不能见客。与金巧儿要好的小姐妹告诉梁无玥,是冯夜白那个傻子媳妇干的,别看这傻子人不大,力气却不小,金巧儿平时那么嚣张霸道的一个人,在卫沉央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小丫头那么厉害?为什么打的金巧儿你可知道?” 第4节 “听说是因为金巧儿说她是傻子,不高兴了呗,就上手打人。” 冯夜白娶的这媳妇,他可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儿听她们这么一说,就更好奇了,翠微阁的酒还未喝完,便晃荡去了冯夜白家里。 王管事请他进去,让他稍坐,冯夜白一会儿就回来,梁无玥说无妨,他随便走走,等冯夜白回来差人来叫他一声就行。 梁无玥在这院子里胡乱溜达,也不知这冯夜白把人安排在了哪座院子,不过既然是正经夫人,住处总不会离他偏僻,他便顺着冯夜白的寝居往前走,果然在他前面一处院子见到了卫沉央。 坐在院子的石桌上,面前摆了五六个盛零嘴的盘子,她一个人在那儿大快朵颐,身边还围了几只猫猫狗狗,不用问,跑不了就是冯夜白那个傻媳妇。 ------------ 第十四章叫哥哥 要说这梁无玥,纯粹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人家沉央吃吃零嘴逗逗狗一个人玩儿的挺开心的,他倒好,非要认妹妹,一地的小狗崽子冲他“汪汪汪”的叫个不停,人不在乎,屁股千斤重,坐下就起不来,腆着张笑脸儿道,“妹妹,玩儿呢?” 沉央看了他一眼,把桌上的吃食归拢归拢全都揽到自己面前,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道,“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你是冯夜白的媳妇儿。”他试探着想去拿沉央面前的梅花酪,沉央把盘子端远了些不让他拿,可他一直看着她,可怜见的,沉央犹豫了阵,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剩下的那块儿递给了他。 梁无玥就是逗她,也没真的想吃,爷们儿么,又不像女人,不爱吃这些个甜的腻的,可沉央给他了,他不好拒绝,三两下咽进肚,又是笑眯眯一张脸,“妹妹,知道冯夜白上哪儿去了吗?” 沉央惊讶于他吃东西的速度,捂紧了剩下的几盘,生怕他抢似的,“不知道。” 梁无玥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护食,瞅这一脸敌意的,总不能头一回见面就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忙道,“别担心,我不抢你吃的,我等冯夜白,等他回来请我吃饭。” “夫君不在家。”言下之意就是要赶人了,她看梁无玥生的这么人高马大,不知道一顿饭要吃多少,要是把夫君吃穷了怎么办。 “妹妹,你今年多大啦?” 沉央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道,“十五。” “那你知道你夫君今年多大吗?” 紫薯糯米糕好吃,她一口气塞了两个,腮帮子撑的鼓鼓的,摇摇头说不知道。 梁无玥有些自讨没趣,见她只对吃的感兴趣,便问她,“你有没有吃过桂花糖蒸栗粉糕?松松软软,入口即化,比你这些梅花酪、糯米糕好吃多了。” 听见吃,她果然来了兴趣,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她,“比茯苓糕还好吃?” “皇帝都爱吃这个,你说好不好吃?” 沉央咽了口口水,“那我想吃。” 梁无玥心道,就一个傻姑娘,翠微阁那么多姑娘他都搞定了,还能搞不定这一个?又道,“那你叫我一声哥哥,叫我哥哥我下次来就给你带。” 卫沉央就是个看见吃就走不动的人,更兼当下美食诱惑,舔舔嘴唇,小声叫了句,“哥哥。” 梁无玥奸计得逞,笑得不能自已,冯夜白比他大,沉央又比他小,原本叫他一声哥哥也无妨,可沉央是冯夜白的媳妇儿,这么论下来,冯夜白也得叫他一声哥哥才对,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正说着,冯夜白却回来了,沉央那一声哥哥正好听进他耳朵里,小姑娘人傻,也没什么心眼儿,给点儿吃的就被收买了,就这样迟早得被人给卖了,因便扬声道,“我听着叫哥哥,叫谁哥哥呢?” 梁无玥傻笑着打圆场,“没有,我逗她玩儿呢,你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 第十五章夫君讨厌 冯夜白觉着,得改改沉央这被人随便许点儿蝇头小利就由人牵着鼻子走的坏毛病,眼睛看着她,非要听她说。 沉央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又想到上次王管事说的,有时候撒谎是为了不让夫君生气,心虚的点点头道,“就跟他说的一样。” 好个小丫头,才来几天居然就学会撒谎了,冯夜白板起脸来道,“我刚刚在外面都听见了,他许诺你吃食,你就答应叫他哥哥,是也不是?” 沉央被当场戳穿谎言,头低的更狠了,小声嗫嚅着,“他比我大,比我大的可以叫哥哥。” 梁无玥憋着笑劝道,“还小呢,别生气,孩子都这样,你慢慢儿教,得有耐心。” 冯夜白踹他一脚,“你爹让你娶媳妇你娶着了?怎得你如今也学起了那些市侩的长舌妇喜欢管别人的家事了?” 沉央听出来梁无玥是在为她说话,冯夜白黑着脸好讨厌,便在旁小声嘀咕了句,“夫君讨厌!” 这俩人才认识多久?他就半晌午不在家,梁无玥一盘子糕点就收买了她,那他天天给她买那么多好吃的,她怎么就记不住他的恩呢?好个小没良心的,冯夜白今儿是铁了心要教训她,让王管事送走了梁无玥,才问她,“撒谎也是你爹教你的?” 沉央转过身,不理他。 冯夜白掰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又不听话?” “我没有说谎。” “还说没有!”他本无意跟她翻旧账,可这小丫头最近有点恃宠而骄,再不教训她,以后还不定学成什么样呢,打了教训她的主意,他就真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敲敲桌子让她坐好,“我问你,上回有个陌生女人来咱家,你是不是同她打架了?” 沉央心想,那时候他又不在家,只有王管事看见了,还嘱咐她不让她告诉夫君,可是现在冯夜白知道了,她又没说,一定是王管事说的,便撅着嘴,很生气的样子道,“王管事坏人,不叫我说,自己跟你说。” “王管事又成坏人了?那你说谁是好人?”王管事跟他说的时候没提沉央动手打人的事,他原以为就是金巧儿胡闹,拌了两句嘴,可后来金巧儿闹到了他这儿,说沉央动手打了她,他不信,若沉央真的动手打人了,等他回来,她一定会主动告诉他的,他回去又问了王管事,王管事这才跟他说了实话,他知道了也并未拆穿她,想着下不为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现在看来,不教训还是不行。 “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自己却告诉你,就是坏人。” 冯夜白在她脸上捏了捏,只觉着这一肚子火被她气鼓鼓的小模样给哄散了个七七八八,眉目都温柔了,“那你说说,王管事为什么不让你告诉我?” 沉央原原本本的复述,“王管事说,夫君知道我打人会很生气,我不想夫君生气,所以没告诉你,王管事说这不叫撒谎,所以我没有撒谎。” ------------ 第十六章只能跟夫君亲亲 冯夜白听沉央说了原因,倒是值得原谅的,又问起这次,沉央见他不再生气,慢慢的松了口气,说,“我怕你生气。” “是真怕还是假怕?”冯夜白被她逗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没有脂粉气,就是寻常的皂角味道,和了她身上原本的味道,好闻的不得了。 沉央摸摸额头,突然推开他,“亲亲,羞羞,要被人笑。” 冯夜白又把她拉回来,“夫君能跟你亲亲,不会被人笑,但是别人不可以,只能跟夫君亲亲知道了吗?”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只能跟夫君亲亲,知道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叫恩威并施,趁着气氛正好,他试图在她身上更进一步,抱孩子的姿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哄诱,“今天的那个人,以后他再来都不要搭理他,只要你听话,你想吃什么我会给你买。” 沉央认认真真数着手指头算起来,“我之前听过很多次话,你没有买。” “之前的不算,从今天开始,你做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就来找我要一个亲亲,你自己记着,只要攒够十个亲亲,我就给你买桂花糖蒸栗粉糕。”沉央没做过活,手指头又细又嫩,摸起来十分的舒服,冯夜白都舍不得撒开,把她五指分开合拢,这份柔若无骨直叫人上瘾。 “那刚才的亲亲算不算?” “算。” “那我怎么做你才会高兴?” “你亲我一下我就高兴了。” 沉央撅着嘴在冯夜白脸上亲了一口,“你高兴了,算一个亲亲,我记住了,一共两个亲亲了。” 冯夜白又亲回去,“以后不准再撒谎了,再让我发现你撒谎,我就要动家法了。” “什么是家法?” “打手心,你不听话我就打你手心,十次不听话就打一次手心,被打手心就没有桂花糖蒸栗粉糕吃。” 沉央“哦”一声,既然亲亲夫君夫君就会高兴,那她只要再亲夫君八下就能吃到桂花糖蒸栗粉糕了,那她只要天天亲夫君不就天天都能吃到了? “夫君……” 冯夜白低头看她,“怎么……” 话还没说完,左边脸颊便被温温软软两瓣唇“吧唧”亲了一口,沉央一脸期待的朝他要奖赏,“你说亲你你就高兴,我又亲你一下,你也亲我,换栗粉糕吃。” 原来不傻啊,小聪明都用在吃上头了,冯夜白曲指在她脑门儿上轻弹了一下,“你倒会投机取巧,我是说你亲我我就高兴,但这法子只能用一回,再想让我高兴,你就得另想法子。” 沉央失望的晃晃脑袋,“那刚才的亲亲算不算?” 冯夜白捧起她的脸,拇指在她唇上擦了擦,擦干净了,露出原本饱满红润的形状,他凑近了,忍住了,没亲上去,“不算,我说过只能用一次。” 王管事送完梁无玥回来,看见这俩人亲密的样儿,不好上前打扰,只站在拱门下,低着头叫冯夜白,“公子,府台大人才送来的庚帖,说请您去府上一叙。” 冯夜白叫来丫鬟把她带进屋去吃东西。自己掸掸袍子站起来,接过那庚帖看了眼,又还给王管事,“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去。” “不去不大合适吧,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总不能回回都拂人面子吧!” ------------ 第十七章你家公子可有相好 冯夜白回绝了府台家的庚帖,称身体抱恙,需要静养,又回书一封,长篇大论啰里啰嗦说了一堆,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他无意横生财,富贵不从险中来。 府台收到了回信,又气又急,赶紧叫人备了轿子就往冯家去。 人都来了,不好再往外赶,只能先请进来,上了茶,王管事请他宽坐,又回去叫冯夜白。 冯夜白倒不急,笔墨纸砚伺候着,龙飞凤舞写了个“否”字,不见,不听,不承,不应,打定了主意不做这份儿买卖,金山银山他不缺,没必要冒这份儿险。 “府台大人都亲自登门了,您不去不大合适吧,就算咱不做这生意,当面跟府台大人说清楚也好啊。” “他头上那顶子乌纱帽戴不戴的住可不关我的事,想接这份儿差,行啊,这满天下多的是做丝帛生意的,有这功夫来求我,去找别人也给他交掉这差了。” 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有多大本事使多大劲,自己不成,想着法儿的求别人也不肯交给有本事的人干,这叫贪得无厌。 冯夜白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他不接的生意,你就是祖宗八辈都跪在他跟前儿也换不来他一个好脸,王管事劝不动,只好回去禀告了府台,说他们家公子染了风寒,大夫说不宜见客,请大人回吧。 就这一根筋的,什么时候也转不过这个弯来,府台没法子,临走前撂下一句话,说蔚敏郡主三日后会到汝南,请他做好接驾的准备。 要说这蔚敏,乃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儿,正统的金枝玉叶,因着一月后的朝圣大会,各国番邦都会来大邺朝贺,太皇太后,皇帝和宫中主要妃嫔的衣裳都要重新量做,既是受天下朝贺,一衣一物自然都要用最好的,汝南的丝帛名闻天下,于是汝南府台柳成荫便自荐领了差事,说定会按时交差,蔚敏郡主此行便是专门来看成衣样式的。 柳成荫临走前放下的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这差事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要掉脑袋的大事,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 可冯夜白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照样该干嘛干嘛,跟梁无玥喝酒,就当没这回事似的。 直到蔚敏郡主来这日,柳成荫带了人在官道上列队迎接,可等了一天也没见着人,回去了,才听说,蔚敏郡主直接去了冯府,也不是今儿才到,其实昨儿晚上就到了。 柳成荫叫声不好,晒了一天,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往冯夜白家里去。 蔚敏还没见着冯夜白,据王管事说是去库房了,新进的一批丝帛出了点儿问题,他处理完,马上回来。 “你们家公子平时都什么时辰回府?”蔚敏问,“还是知道本郡主要来,故意躲着不见?” 王管事吓一跳,扑通往地上一跪,“郡主明查,公子往日回府都在酉时到戌时之间,并无刻意躲避郡主的意思。” 蔚敏满意了,喝口茶又问,“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家公子现下的情况,可有相好的没有?” ------------ 第十八章公子知道又该心疼了 要说相好,冯夜白的相好能排出十里地去,要让他一个一个的说出来,估摸着说到明天也说不完,王管事这正愁怎么回话呢,外头又跑进来个丫鬟,对着蔚敏一跪,拉拉王管事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夫人被狗咬啦,在屋里哭呐,李嬷嬷已经去找大夫了,让我来跟您说一声。” 蔚敏猛的一拍桌子,“大胆,在本郡主面前居然还敢低声耳语,可是当本郡主不存在吗?” 王管事忙道,“郡主息怒,都是些琐碎家事,说出来也怕郡主见笑,郡主宽坐,我去看看,省的闹出动静来惊扰了郡主。” 第5节 “先去差人把冯夜白给本郡主叫回来,居然敢让本郡主等他,好大的胆子!” “是是是,我这就派人去叫。”王管事抬手叫进来个家丁,当着蔚敏的面吩咐道,“快去把公子找回来,就说郡主来了,让公子赶快回来。” “是,小的这就去。” 王管事也退下了,出了门,才问方才那丫鬟,“你们怎么看着夫人的?怎么会被狗咬呢?” 小丫鬟吓得缩了缩肩膀,“夫人像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玩儿,有只狗就趴在夫人脚边要食儿吃,夫人就用手喂它,狗去吃东西,就……就咬了手。” “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一边说一边就到了沉央住的院子里,李嬷嬷和大夫都在,大夫在一旁等着,李嬷嬷在跟前劝着,“不是叫狗咬着了吗?乖,把手伸出来给大夫瞧瞧,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沉央把受伤的手抄在袖子里,死活不给看,“没咬到,没流血,也不疼,我不要看大夫。” 李嬷嬷急了,“怎么会没咬到呢?我都看到流血了,快拿出来给大夫看看,不然公子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没流血,没咬到我,你让大夫走,让大夫走。”她把手抄的严严实实,就是不给看,连李嬷嬷也不让靠近。 王管事来了,问李嬷嬷,“这怎么回事?” 李嬷嬷看到救星似的把王管事拉过来道,“你看看这……被狗咬了就是不肯让大夫看,这可不是小事呀,不让看怎么行,我是劝不动了。” 沉央看见王管事来了,更加不肯配合,大声道,“我不看大夫!我不看大夫!” 王管事沉下脸来道,“为什么不看大夫?” “就不看,你让他走!让他走!” “胡闹!你忘了公子说的话了?你又不听话了?”王管事朝她伸出手,“过来让大夫看看。” 沉央站起来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夫君又没有让我听你的话,我不看大夫。” 那大夫闻言,在一旁道,“被狗咬可不是小事,之前城南有一户人家,家里养了一条大黑狗,喂狗的时候被咬了,没当回事,没几天就死了。” 王管事也是担心,叫两个丫鬟把她抓过来,把受伤的手递过去给大夫瞧,沉央非不让看,被按着了,还一直闹,王管事喝了声,她瘪瘪嘴,委屈的哼哼,却不敢乱动了。 ------------ 第十九章夜白哥哥 冯夜白从库房回到家中,正好与闻声而来的柳成荫撞个正着,蔚敏郡主带来的下人就守在门口,见人回来了,忙回去禀报。 蔚敏亲自出门迎他,见着面了,方才的跋扈就都消失不见了,笑靥如花,温温柔柔,“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你许久了。” 柳成荫顺着蔚敏数落冯夜白,“我不是早告诉过你郡主会来吗?你不好好儿候着,还让郡主等你,好大的胆子!” 未成想蔚敏居然反过来骂他,“你才是好大的胆子,本郡主在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柳成荫道不敢,心道这两人看着像是熟识的,听说冯夜白家里是京城迁过来的,难不成还是什么宦官之后? “本郡主奉太后之命,特来看看你们差事办的怎么样了,离朝圣大会还有一个多月,赶出来了几件成衣啊?” 话一问出来,柳成荫不说话了,支支吾吾看向冯夜白,冷汗直流。 蔚敏便问冯夜白,“宫里头主子多,你们这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冯夜白撩开袍子往座上一坐,风轻云淡喝口茶,事不关己道,“这差事是柳大人应承下来的,问不着我,我哪儿知道柳大人是否开始着手准备了。” 蔚敏睨了眼柳成荫,“柳大人不是说差事交给冯家了吗?怎么你们俩人各执一词,难不成当中还存着什么隐情?” 柳成荫哆哆嗦嗦往地上一跪,这是皇差,他哪儿敢怠慢,只是眼下和冯夜白还没谈拢,差事搁置了,莫说赶制成衣了,连个衣模子都还没画呢,原以为郡主来了,冯夜白不接也得接,可谁知,这俩人是老相识,合着他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却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战战兢兢说不敢,偷摸觑了眼郡主脸色,小心道,“臣原本和冯公子商量着要把皇差办好的,可冯公子近来身体抱恙,宫中用的绸缎丝帛又是万里挑一的上乘品,因此要慎重再慎重,所以……所以还未开工。” 蔚敏拍案而起,“柳成荫,你好大的胆子,太后三月头上交待下来的差事,现下都交五月了你还没开始办,本郡主看是你后脖颈子痒痒了!”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臣知错,臣这就命人去着手准备,只是……冯公子这……” 要论制衣的功夫,冯家绝对是竖大拇指的,别看冯老爷子不在了,可这位冯公子,那也是个毫不含糊的主儿,这冯家偌大的家业到了他手上,非但没没落了,还愈渐壮大,这把皇差,除了冯家,还真没人能揽的了。 蔚敏揉着眉心叹口气,让柳成荫先回去,又撤下了屋里埋头伺候的下人,等人都走光了,郡主架子也放下了,再说话都带了些央求的味道,“夜白哥哥,这可是皇差,柳成荫已经往户部递了折子,宫里头记了档,到时候交不了差可是要掉脑袋的。” 冯夜白一盏茶喝了个底朝天,搁下盏子,眯了眼,瞧着不大痛快,“谁应承的谁交差,从头到尾我可都没说过一个“好”字。” ------------ 第二十章又不听话了 蔚敏原想拿自己的郡主架子压压他,逼他妥协,可细又一想,这是小时候落下的心病,又过了这么多年,心结再小也会越积越大,现在这心里头不定怎么恨呢,这会子让他出力听朝廷使唤,可不比登天还难吗? 她听他说完静了静,又道,“可这差事总得有人做啊,现在除了你,也没人有这本事现接差了,朝圣大会可不是小事,事关咱们大邺的脸面,你就算不为朝廷,多少也帮帮忙吧!” 到底是还念着他们小时候的那点情分,冯夜白按捺下脾气没叫人送客,扬声唤进来个下人问怎么没见王管事,底下人没得人嘱咐,把王管事在蔚敏面前瞒下的,在冯夜白面前全抖了出来。 “回公子,夫人被狗咬了,李嬷嬷叫了大夫过去看,王管事也去了。” 冯夜白拧眉,本来心里头就堵着不快,听了这消息就更窝火了,“怎么会被狗咬了呢?就没人在她旁边看着吗?” 下人还没来得及回话,后面蔚敏一声“夫人?”就尖锐的刺了过来,“你何时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成亲是我自己的事,难不成还得专门写个折子递上去给你过过目?”他脸上本来就没甚好颜色,一脚迈出去,头也不回。 蔚敏追出去,一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她是哪家的小姐?父亲官拜几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沉鱼落雁叫你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你冯夜白多挑剔的人啊,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她只管问,他一个字也不答,等随他进了屋,看见了软榻上躺着的卫沉央,手里攥着黏糊糊的糖糕,腮帮子撑的鼓鼓的,笑起来眼睛都快没有了,跟蔚敏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她不大信似的,还给他找借口呢,心说这个一定不是,可外头端着药碗进来的小丫鬟口条清清楚楚,对着榻上躺着的卫沉央就叫了声“夫人”,这一声,简直晴天霹雳,活打脸吗这不是,他冯夜白的夫人就这德行? 这还不算,冯夜白紧张的什么似的,上去掀开被子把人里里外外检查了遍,把她手里的糖糕拿走放回盘子里,又叫人拧了块儿湿帕子给她擦手,瞧瞧那照顾人的细致样,哪像他冯夜白会做的事。 沉央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大夫看过了,也说没甚大碍,就是得连喝几天防治的药,苦哈哈一大碗,看着就愁人。 王管事见她还不肯喝,嘿了声,“敢情方才一直不肯让大夫给你看伤是怕喝这苦药碗子呢,瞧瞧,到头来还是省不了这一顿。” 三两句话冯夜白就听出了原委,蹙眉问沉央,“又不听话了?” 沉央不敢吭声,对着一碗黑糊糊的药直皱眉。 蔚敏是瞧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呦了声,“这可真是嫁了个好人家,全家上下都当小孩儿似的哄着,福气不浅呐!” 沉央瞪着眼睛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更不知她话里的意思是暗含讽刺。” ------------ 第二十一章把我气死你就痛快了 蔚敏不知道沉央的情况,只当她是犯矫情,才要亮出郡主的身份教训教训她,就被冯夜白给拉了出去,不等她开口,警告就砸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落下来了,“她脑子不好使,你就紧收敛着点儿,别在她跟前儿说招惹人的话,也别处处摆架子,是,你是郡主,旁人或许面儿上尊你敬你顺着你,可你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背地里骂你的人从这儿排到京城都不止,咱俩的情分,打从分开那时候起就断了,你也少在我这儿逞你的郡主威风,我不待见。” 多少年了,她多少年没被人这么数落过了,数落她的这个人还是她日思夜想,白也惦记晚也惦记的那个,女孩儿家面薄,冯夜白这么一通下来,换别人,金豆子早就掉一地了,可蔚敏哪是一般人,她端得住身份,想哭也得憋回去,单单只红了眼眶,哽咽都没有,“我还没把她怎么着呢就先受你这一顿排头,我要真把她怎么着了,你还不得杀了我啊!” “这地儿不是你待的,回去跟你上头的人说,这差事我不接,想砍脑袋,我抻脖子等着。” 蔚敏还没缓过劲儿来,仍是不大相信他就娶了那么个媳妇儿,迟登登又问了句,“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丫头……你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 “我自家的事,轮着你管了?”冯夜白拿不出好声气儿,摆张臭脸,赶人架势,“我这儿庙小,容不下郡主您这尊大佛,您还是早日回京吧,把这儿的事一五一十写个折子呈上去,我就在家等发落。” 蔚敏气的不轻,指着他的手都在抖,“好你个冯夜白,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没人能要你的命,就是大过天的皇帝也没法儿把你说砍就砍了,你自己心里一门儿清,还腆着脸说这种话,你是想气谁?气我?把我气死你就痛快了?” 他没接话,转头往房里看了眼,叫王管事送客。 俗话怎么说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王管事是跟着冯夜白从京里过来的,对这俩人的事不说一门清,可也能说上个四五六,在京城那会儿多好啊,谁承想这会子见了面,就跟仇人似的,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全报应在子子孙孙身上,这理儿说不清。 蔚敏气的一跺脚,你能拿他怎么着?总不能真实心眼儿的往上禀报让皇帝来砍他脑袋吧!他气人是一把好手,没声没息折磨的人生不如死,高墙里那位,因着他都快哭瞎了眼,这狠心的,就是不为所动,她算是看清了,这父子俩都是祸害天下的妖孽。 王管事送完人回来,冯夜白还在院子里站着,月色渐渐升上来,惨淡月光把他人照的肃清孤冷。 “公子,进屋去吧。” 冯夜白没应声,负手而立,轻叹口气,“王顺,明儿派人守着门口,柳成荫个蔚敏,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王顺愁道,“公子,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难不成真不管这差事了?” ------------ 第二十二章一起睡一起睡 沉央让狗咬了手,被冯夜白看着喝下一大碗苦哈哈的药,喝完一口气吃了四五个甜蜜饯儿,这才稍缓了下,慢慢咂着甜味儿淡口。 冯夜白今日脸色不大好,沉央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是见他不高兴,间或扯扯他袖子,小声问一句,“夫君你是不是生气了?” 夫君生气就要记家法,攒够家法就没有栗粉糕吃,她要哄夫君高兴,她要赶快攒够十个亲亲。 沉央心里小小的算计着,伤口上的药,两个时辰就得换一次,沉央傻归傻,但架不住人家上进,等李嬷嬷来给她换药的时候便支支吾吾问了李嬷嬷一句怎么才能让夫君高兴。 李嬷嬷听了心道,这丫头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怎么讨自己爷们儿欢心了,哪还有藏着掖着的理儿,一个兜不住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夫妻两个房里那点儿事,光靠男人主动可不行,得两下一同使劲儿才有趣,以沉央的情况来说,你就算跟她说的再透,她也听不懂几个字,就教她些实际的,女人有些手段是天生的,只要劲儿没使错地方,到时就算做的不尽人意,后面不还有男人么,结果差不了的。 冯夜白已经习惯了晚上临睡前去看看沉央,才嫁进来的那两天她会缠着他讲故事,过了那两天自己就会睡了,兴许是择床,熟悉了,就开始过河拆桥,甚至都不让他跟她睡一张床,霸道的很。 可今晚却反常的很,他去时她还没睡,睁着大眼睛躺在床上,听见开门声立马做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冯夜白,“我把床分给你一半,一起睡。” 冯夜白觉得奇怪,“你不是不让我跟你睡吗?” 沉央低头认错,“我今天不听话,夫君不高兴,我想让夫君高兴,床分你一半,一起睡,一起睡。” “我是生气了。”他给她掖掖被角,渐渐勾起唇,“但不是气你。” 不是气她啊,沉央瞧瞧松口气,拍拍床,伸手拉他,“睡觉,天黑了,该睡觉了。” 冯夜白也好奇她今儿怎么这么热情,脱掉靴子盘腿坐在床上,捻起她一缕发,别在耳后,“你先睡,我看你睡了,我再睡。” 沉央不说话了,直接开始上手脱衣裳,自己把外衣脱了,又去解冯夜白的腰带,找着腰带头,两下那么一拉,衣襟大刺刺敞开,峻拔身材冒个尖儿,衣衫得体时看着是个身材清俊的公子哥儿,脱了衣裳,还是个有料的,难得的齐全人儿。 她成功解下了冯夜白的腰带,想起李嬷嬷说的,下一步,该脱他衣裳了,只这下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冯夜白给拦下了,好歹是稳住了,声音听不出变化,“你干什么?” 沉央道,“让夫君高兴啊!” 冯夜白把她的手放回去,站起来,重新整理好衣服问她,“谁教你这么做的?” 又做错了?沉央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回答,“李嬷嬷说,只要脱夫君的衣裳,和夫君一起睡觉,夫君就会高兴,就不会黑着脸了。” 就知道不是她自愿的,她哪儿懂这些。 冯夜白多少年没脸红过了,可听她说完这席话,不觉就红了脸,不止红,还烫,这会儿在他脑袋上坐壶水都能烧开了,转过身,给她披上衣裳,眼睛躲躲闪闪,可还是控制不住就往她胸口瞟,“李嬷嬷说的不对,不能听她的,以后别这样做了,知道吗?” 沉央哦一声,想他既然不生气了,她也就用不着李嬷嬷教的法子了。 ------------ 第二十三章假正经 冯夜白其实就是假正经,冲他使美人计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做什么不是应当的?可这与他想象的却不一样的很,他想的是等沉央开窍,知道做这事意味着什么,主动,愿意跟他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哄他高兴,为了那一口零嘴,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怀了不纯目的的,初衷错了,感觉怎么也对不了。 倒是这李嬷嬷,没轻没重的跟她说这些,当他是不行还是怎的,爷们儿哪能受得了被人这么琢磨,咬咬牙,只觉这李嬷嬷是个长舌好坏事儿的,叫了王顺来,也不说原因,只吩咐他把李嬷嬷打发到别出去,再让她在沉央眼皮子底下晃悠,迟早得出事儿。 王顺领了吩咐下去办了。 冯夜白今儿没什么事,想着蔚敏必定还要来家里闹上一闹,到时家里没个能镇的住的人不行,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在书房摆了棋局,突发奇想要教沉央下棋。 第6节 沉央见她爹下过棋,认识了黑白子便邀功似的道,“陪夫君下棋可以换亲亲吗?” “行。”他先教她拿了架势,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先教你最简单的,五子棋,我执黑,你执白,只要五子连成一线就算赢。” 她好像听懂了似的,从棋盒里数出五个白色的棋子,整整齐齐码在棋盘上,正好连成一线,“我赢了,换亲亲。” 冯夜白故意沉下脸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又投机取巧,下棋讲究的是对弈,我还一子未落你就赢了?” 沉央摸摸脑门,嘟囔道,“你没说还要等你下。” 瞧瞧这委屈的小模样儿,这么小个人,纵使让她一把又如何?虽说下手敲那两下也不重,可还是心疼,覆手上去揉了揉,把沉央从对面拢到身前来,又是哄孩子的架势,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口,“就当是我没说清,现在补上,一共多少个亲亲了?你自己记着没?” 沉央竖起手指头给他看,“三个了。” “罚呢?” 她噘着嘴不说话了。 旁人都说他娶了个傻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也来替他觉得委屈,那是他们不知道,傻子怎么了,都遇上沉央这样的,说什么听什么,除了就是孩子心性,别的不比正常的那些姑娘差,他先前还抱怨他爹,这会子,倒是有那么些明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了,这媳妇儿不错,别的事儿,慢慢儿教,往后总会懂得。 这厢俩人还没腻歪够呢,外面就来人了,说蔚敏郡主来了,门上拦不住了,说话就到书房了。 结果话刚说完,书房门就给人一脚踹开,不是别人,可不就是蔚敏吗。 还真是说话就到。 郡主是个泼辣性子,见这两人大白天的还腻歪在一起,火气蹿上来,指着卫沉央就骂,“你……你还要不要脸,青天白日的,这……成何体统?” 沉央下意识就想站起来,冯夜白没让,“我们是夫妻,青天白日怎么了?搂搂抱抱怎么了,又不是大庭广众,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 第二十四章娶个傻子作践自己 蔚敏甩甩袖子,可不是,人家是两口子,什么时间做什么事跟她没有半吊钱的关系,可她就是看不惯,就是忍不住耍脾气,“你……你们在本郡主面前这样,就是不行,还不赶紧给我松开!” 冯夜白却抱的更紧了,“我可是花钱请郡主来看了?这是我家,郡主搞错自己身份了吧?我说了,不待见你这郡主脾气,受不了就别在这儿杵着。” “我今日找你,是有正事,你……赶紧收拾收拾出来,有话跟你说。” 沉央有些怕蔚敏,她方才说的那些话,她有些听懂了,好像是在说她不该和夫君靠的太近,现在他们要说话,她应该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她也和夫君靠近说话,就不会说她了。 “我要起来,起来。”她掰开冯夜白的手站起来,悄悄指了指蔚敏道,“让她坐这里,你们说话。” 在她眼里,冯夜白就跟长水一样,是好朋友,是可以和别人一起分享的,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再加上小时候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儿,许是当时就记在心里了,见着蔚敏便生出想要亲近的心思,蔚敏想和冯夜白说话,她就大大方方把位置腾出来,向她示好。 冯夜白噎了一下,一口气在腔子里倒个遍,让王顺把她带下去了。 蔚敏在冯夜白对面坐下,瞧了眼棋盘上五个并列的白子,似笑非笑,“你说说你,不管是为了气哪一个,都不该娶个傻子来作践自己啊。” 冯夜白拿着棋子在桌上磕了磕,“你少跟我这扯闲篇,我现在没心情伺候你的郡主架子,别说你今儿来,往后你就是天天来,我还是那个意思,想让我给朝廷办差,还不如被窝蒙头里睡一觉做做梦来的实际。” “你是铁了心不接了?” “我看着像是在跟你开玩笑?” “成。”蔚敏站起来,“那我只能把你娶媳妇儿这事往上报一报了,原本依着你的身份,就算不娶我,那正经夫人至少也得是个有头有面的官家小姐,她一个傻子,配屠户人家都不一定要她,你倒好,当宝贝了,可你把她宝贝,有人可把她当眼中钉呢。” 她上头是什么人,冯夜白心里清楚的很,一句话要人命的人物,可说就说吧,他要是真的怕,就不能把生意往京城里做,故意冒尖儿了,威胁的这些个说辞,他小时候就听了个遍,不稀罕,“你要乐意说,就只管往上报,我不早跟你说了吗?我就抻脖子等着。” 擎打小就是,跟他逗嘴炮,她就没一回是能赢的,回回都被憋个大红脸,到现在,一样是输得一败涂地,她这杯子就折在他手里了,可他不是,他看不上她,蔚敏知道。 冯夜白手里同样也捏着蔚敏的短处呢,她是自荐来做督办的,到时候差事没交了,她也逃不过一顿罚,要不能这么巴巴的紧着来催他吗? “你要是想一直就这么跟我耗下去,成,那咱就一起耗,冯夜白,咱俩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 第二十五章冤家路窄 梁无玥近几日闲得慌,昨儿听说蔚敏郡主来了汝南,是为督办冯夜白交皇差,他自小跟冯夜白一块儿长大的,那是亲兄弟,冯夜白前头的恩恩怨怨,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清省的人,不过人郡主都亲自来了,他怎么也算的上是位故人,不去见见,说不大过去。 也就是跟蔚敏前后脚的事,蔚敏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他要进去,冤家聚了头,当真是有种此别经年之感。 “蔚敏……”一时没收住,落了称呼,顿一顿,赶紧又补上了,“郡主,你说咱们这是冤家路窄呢还是命中注定呢?” 蔚敏不待见梁无玥,抬起下巴睨他一眼,凉凉道,“自然是冤家路窄,大早上的就撞晦气,看来我得去庙里去去煞。” 梁无玥闲闲拦在她面前,有心无意的问了句,“郡主可见过冯夜白的夫人了不曾?虽说人是傻了点儿,可我看他倒是宝贝的紧。” “见没见过的,关你什么事?让开!” “别啊,故人相见,哪有见面就赶人的道理,我知道郡主爱喝酒,巧了,我知道有个喝酒的地儿,他们家的十八仙那叫是一绝,横竖郡主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去喝一杯?” 蔚敏哼了一鼻子,“想喝酒?行啊!我看冯夜白也闲着,把他叫上一起得了,咱们仨也好些时候没聚过了,攒了多少年的情分不能说断就断不是,正好今儿逮个机会叙叙旧,看这情分还剩下多少够攀的。” 梁无玥背着手摇摇头,“那恐怕不成,他家那小娘子是个知道疼人的,上回跟我喝酒到大半夜,人家小丫头就是坐着打瞌睡也不到床上去睡,别看人家跟正常人不一样,可招人稀罕是真的,你叫冯夜白,他也未必去。” 合着这是弟弟给哥哥出气,拐着弯儿的给她甩脸子呢,蔚敏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原先他们仨好的什么似的,三家就她一个女孩儿,跟着他俩学的,上树掏鸟窝,下林子抓蛇,哪一样不会,淘的像个小子,罚一起罚,赏一起赏,三个狗皮膏药黏在一起,揭都揭不开,可现在呢,见面就脸红,好好说句话都不能,真是造化弄人,物是人非,越活越回去了。 蔚敏叹口气,脸上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苦里夹着难,反正不是好颜色,“这话既然说出来了,不喝也不成,这样吧,我叫人去买酒,今儿哪儿也不去,就在冯夜白家里喝怎么着?” 梁无玥笑的涎皮涎脸,“行,郡主都发话了,我们这为民的哪儿敢不从啊!” “嘿!你这成心挤兑我呢?” “不敢不敢。” 冯夜白料想着梁无玥得跟蔚敏打照面,果不其然,一个没走掉又带了一个回来,王顺叫厨房多做几个好菜,这三位这么多年再聚首,这顿酒不定喝到什么时候去呢。 沉央参与不进他们说话,就静静在一边坐着,嘴里不停,咯吱咯吱着核桃仁儿,王顺说他们要喝酒,可是蔚敏不是女子吗?女子也可以喝酒吗?可为什么爹爹告诉她女子不能喝酒呢? ------------ 第二十六章细数前尘旧事 有酒有菜,再配上这久别重逢的复杂心境,喝不到人轻飘飘打摆子都对不起这几个小时候犯下的混账。 女人家的心思细腻,记东西也清,三两杯酒灌下肚,说话就全念着旧了,“你说咱们仨小时候,多好啊,两个小子一个姑娘,跟着你们俩,我可没少挨罚,无玥你还记着吧,那时候屁大点儿,去隔壁有一户姓牛的家里去偷桃,就他家闺女叫牛喇叭那个,说好了我在下面接你们的,结果人家亮嗓子一喊“贼”你们两个就钻到树叉子里不露脸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挨罚,那时候把我恨的呦,可小孩儿之间没有隔夜仇,第二天起来,照样不干正经事。” 梁无玥一拍大腿笑起来,“可不,这主意都是这冯消小子想的,他啊,打从那时候起就一肚子坏水,憋着劲的算计人,坏的冒泡。” 冯夜白扭头朝沉央那儿看了眼,没吱声。 蔚敏顺着他看过去,沉央小丫头正在那儿看画本,时不时的抓一把核桃仁儿,咯吱咯吱的嚼,他们这边这么大动静都吵不到她,就看见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到趣处就捂着嘴小声笑,生怕打扰到他们似的,偶尔转过来看一眼,也是一脸傻笑。 “喝点儿水,别噎着。”冯夜白就这么笑着嘱咐了一句,转过头,撞上蔚敏的目光,脸上温温柔柔的笑瞬间干裂,又是一杯酒灌下肚。 梁无玥照顾沉央,“妹妹,过来,喝点儿酒尝尝。” 沉央头摇的像拨浪鼓,“辣!” 她爹以前喝酒的时候她偷偷尝过,又辣又呛,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么爱喝。 蔚敏嗤了声,话头子往正事上引过去了,“其实这回来汝南,不止我自己的意思,太后先也是这么想的,念着咱们一起长大的情分,好歹我能说上句话。”说着,眼睛又定到冯夜白身上,“我知道你怨恨太后,可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替她想想呢?她一个女人家,遇事了能有什么法子?她要不那么做,哪有你冯夜白的今天,这么些年,她有哪天不是念着你的?前阵子染了风寒,太医说这是湿邪侵体,天天汤汤水水的灌着,病的都不省人事了,可嘴里念叨着的还是你的名字,最后堪堪捡回一条命来,到现在还不能见风呢。” 见他没甚反应,便接着又道,“她就是怕自己撑不了多长时间,皇帝又随了先帝的性子,动辄就挂脸子,碰上什么事都打啊杀的,她是怕自己万一哪天撑不住走了,皇帝没了忌惮,对你动了杀心,到时候没有人能保你,这次就是个好机会,想着你能回去,就算是见个面说说话也好。” 这怨和恨不是一两天积攒下来的,经年累月的这么摞下来,心里就像筑起了一道墙,千斤重的大石块儿压着,透不过气,一过多年,越堆越高。 梁无玥咂咂嘴,“蔚敏,这就是你败兴了啊,好好儿的,说这些干什么,来来来,喝酒,喝酒。” ------------ 第二十七章我对你什么心思你知道 蔚敏讪了下,自喝一杯,“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恨我,觉着我贪慕虚荣,为了荣华富贵,就跟着留在京里,腆着张笑脸,混的风生水起,无忧无虑,早就不把你们这些朋友放在眼里了。” 梁无玥张嘴就要书“不”蔚敏一抬手拦下了,“先别急着否认,虽然分开了这么久,可我对你们多少也是了解的,我也不要你们昧着良心说不恨,说不恨那是假的,我都恨你们不理解我,你们能不恨我?” 冯夜白忽的插了一句,“那是你亲姑妈,你跟着她没错,恨不恨的,现在扯不上那些,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再难说上话了。” 蔚敏眼眶子红红的,拿袖子掖一掖眼角,声音都变了,“横竖咱们这么些年的情分算是交待在这儿了,你们俩就是全拿我当外人了呗。” 好好儿的,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非得剑拔弩张不可了呢?到底还是梁无玥知道心疼人,于心不忍,中间跟着劝和,“行了行了,你说咱们三个好不容易才见上这么一面,总提那些旧事做什么?这么好的酒还堵不住你们俩的嘴吗?” 话事这么个理儿,可蔚敏眼泪一开闸就收不住,没预兆,那金豆子就砸在桌面上,啪嗒一声,还能听见响儿似的,“冯夜白,我对你什么心思你打小就知道,可你就一直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行,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些,可你不能这么绝情,你说我那时候懂什么啊?还不是我爹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这就算跟你过不去了?” 沉央从画本里抬起头往蔚敏那儿去看,刚才还好好的,她就少抓了一把核桃仁儿的功夫她怎么就哭了呢? 梁无玥扭头问沉央,“妹妹,有帕子没有,给我个帕子,这姐姐掉金豆子喽!” “有。”她拿出自己的帕子,走过去递给蔚敏,蔚敏没接,沉央又把帕子往前递了递,怕她嫌弃,又说,“李嬷嬷今天早上刚拿的新的,我还没用过,给你,擦眼泪,不要哭,会变丑。” 冯夜白伸手替蔚敏接了,对沉央道,“回去看你的画本吧,别一直吃,多喝点儿水。”然后把帕子塞给蔚敏,“倒不是真的不待见你,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长大了,很多事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你如今是郡主了,自有你的架子,交皇差这事,你就如实回去向太后禀告,有什么我一并承担了,半点连累不到你。” 蔚敏可没傻到觉得冯夜白这番话是为她好,冯夜白这人擎小就跟人不一样,他要是讨厌一个人就会把关系跟你撇的清清楚楚,人家不是嘴上捎家带口的骂脏字儿,就跟你照常处,没声没息疏远你,你甚至都感觉不到他实在疏远你,等回过味儿来,才发现关系早就不是先前那样了,这性子不分人,对谁都一样,蔚敏就是没想到,终有一天这法子会用到她自己身后身上。 ------------ 第二十八章想占我便宜 这顿酒吃的不容易,蔚敏拿帕子把脸擦干净,又看梁无玥,“你呢?也跟他一样绝情?要跟我桥归桥路归路?” 梁无玥就是个洒脱性子的人,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喜欢被人逼问一些不想回答或是压根儿就没有答案的问题,可问的人是蔚敏,再不愿意他也只好沉下性子想想,这其实就是道无解的题,怎么答都是错的,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其实十来年前那事说来也简单,不过要是非要怪一个人的话,那数落的就得是大邺已经薨逝的先帝爷了,万恶之源,一切的开端,可惜死得早,不然冯夜白也不会窝在汝南这么屈才的地儿。 如今朝堂上坐着的那位,仔细算来也是个业障,生长在宫里头的人都不止一个心眼儿,他爹造的孽,到他这儿自然没完,可这位聪明,隔着千山万水发号施令,跟人过招不露面,手底下多得是够为他卖命,柳成荫就是一个,不过这只狗不够聪明,还没开始咬人呢,就要先把自己折进去了。 蔚敏这眼泪是怎么擦也擦不尽,临了了自己拿酒壶下劲闷,咕嘟咕嘟往下灌,看的梁无玥头皮发麻,赶紧给拦下了,“不要命了?这酒后劲儿大,爷们儿都受不了,你逞什么海量呢!” “用不着你管。”一壶十八仙她三两口喝完,脸颊通红,坐着都打摆子,“我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到头来人情上却是一场空,自作孽不可活啊。” 她一面说一面拿手瞎比划,眼看就要栽倒地上去时,冯夜白伸手扶了她一把,再松开,又向后栽,没法子,撒不了手,扬声叫一声王顺,让把蔚敏的侍女传进来,送她回去休息。 梁无玥拦了下道,“还回什么回啊,撇去郡主的身份不说,她还是你表妹呢,都是一家人,老这么往出赶是什么道理?”说完给王顺使眼色,“快去准备间厢房,郡主今儿就在这儿歇了。” 王顺看了眼冯夜白,这个也不表态,估摸着也是拉不下面儿来同意,可心还是软的,怕是也舍不得让走,应了声,着人去收拾了。 沉央一本画本看完了,核桃仁儿也吃完了,噔噔噔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拧了个湿帕子回来,递给冯夜白,指指蔚敏道,“喝醉了,会头疼,朱大嫂就用这个敷在爹爹头上,你也给她敷。” 梁无玥咧开了最在一边儿笑,“嘿!真成,冯夜白,你这媳妇儿娶的可真值,心眼儿是真没的说,多好的小丫头啊!” 冯夜白抬腿在梁无玥凳子腿上踹一脚,“现成的机会,这么成人之美的事儿就别叫侍女了,我看你这脊背挺宽阔的,人就交给你了,你是住下还是回去也都由着你,要是住下的话,晚上起夜这眼睛可得瞪大了,别走错了房间。” 呵!他倒看得清,该着他有眼力价儿的时候他没有,现在怎的,还学会成人之美了,“得,那我就消受一回您的好意。” 他嘴上说的挺是为难,可真行动起来,那叫个利索,把人背起来就走,冯夜白把湿帕子搭他肩上,“我看你照顾人也挺顺手,一并伺候着吧。” 梁无玥嘿嘿笑两声,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这是想占我便宜啊!” ------------ 第二十九章醉里知真相 沉央看见梁无玥背着蔚敏走了,嘀嘀咕咕冯夜白的话又咂咂嘴过一遍,还是没明白,只好问他,“他为什么说你占他便宜?” 第7节 冯夜白捏捏她的脸笑,“上回他不是让你认他做哥哥吗?以后让他管你叫嫂子。” “哦。”也不知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她应一声,又问他,“你跟她说话,态度不好,欺负人。”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她伸手向外一指,“背走的那个。” “我要是欺负她,就不会让她住在咱家了。”连她都听出来他对蔚敏说话语气不善,看来,初时的那份耐性是真的给消磨完了。 沉央固执的摇摇头,“梁无玥说她是你妹妹,妹妹就应该住在家里。” 冯夜白问她,“那她要是和你抢夫君呢?你也让她住在咱家?” “夫君是我的,抢不走,她哭了,不开心,要让着她。”她潜意识里认为哭的人是弱者,需要被人照顾,今天蔚敏在她面前哭,她心里就生出了很大的同情,不开心需要哄,可是冯夜白没有哄她。 她不会很好的表达感情,但她希望冯夜白去哄哄蔚敏,就像哄她一样。 冯夜白很是无奈的叹口气,“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不会把我往别人那儿推了。” 梁无玥把蔚敏背回房间,这丫头,跟小时候一个德行,酒品极差,喝醉了就胡言乱语,还打人,就这一路,梁无玥已经挨了她几个大嘴巴子。 这位主儿擎小脾气就大,这会儿躺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骂的都是他和冯夜白,平日里不敢说的浑话,这会儿蹦豆子似的冒出来,骂句王八蛋都是轻的。 “就你这撒泼打诨的样儿跟以前还真没区别,怪道现在还没嫁出去。”梁无玥抱起她的脚给她把鞋脱下来放进被褥里,又坐着看她一会儿,给她掖严实了被角,才抬脚要走,忽听她喃喃了句,“宇文阊,你休想!” 宇文阊是当今天子的名讳,休想?什么休想?这蔚敏怎么跟皇帝结了梁子? 这厢还没想出个头尾来,便又听她道了句,“你敢动我试试?” 前一句后一句的串一块儿,又是休想,又是敢动我试试,只要是个明白人都能琢磨的透里面的意思,这俩人能有什么交集?一个九五之尊,一个封地上的郡主,又不常见面,怎么就兜搭到一块儿去了呢? 梁无玥就这点儿生是非,按不住好奇心,蔚敏这不轻不重两句梦话倒把他闹了个抓心挠肺,想啊,想破天去也想不出个理儿来,轻手轻脚出了门,拐到耳房去,门外咳一声,立马就有丫鬟跑出来,“梁少爷,这么晚了,您有事儿?” “蔚敏郡主的侍女在吗?叫出来,我问句话。” 小丫鬟跑回去,没一会儿就叫了另一个出来,梁无玥犹豫半天不知该怎么开口,情急之下又咬了舌头,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捂着嘴叫一声,缓过来劲儿了,这才问,“你们家郡主这几年在封地上可好?” ------------ 第三十章祸害了一个还不够 封地?那侍女一愣,“您还不知道呢?前两年太后说郡主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就把郡主接到宫里来了,说是要给郡主好好挑个郡马爷,皇上听了,便说他来给郡主择个好的,前前后后人选倒是不少,可这婚事却一拖到现在也没个着落。” 梁无玥心里咯噔一下,“那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这……”侍女四下看了看,凑近了,压低声儿道,“其实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寸步不离跟着主子,不都说旁观者清吗,依着奴婢看,这皇上,八成是对郡主有意思,郡主这回来汝南,就是为了躲着皇上。” “那太后知道吗?” “太后知道又能怎么着?皇上只是养在太后身边,又不是太后亲生的,皇帝登了大宝,不愿落个不孝的名头才捧了太后一把,可实际,太后在皇上跟前儿,压根儿就说不上什么话。” “那这回督办皇差的事,是太后同意的,皇上没插手?” “问了,原本说要派户部的大人去,可郡主非要来,皇上就跟郡主定了约法三章。”那侍女说到这儿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犹豫了下,不肯说了,“这,郡主本来不让奴婢说的,您还是别问了。” 梁无玥急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的,你刚说约法三章,哪三章?” 那侍女还是为难,“不成,郡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奴婢要说了,回头让郡主知道了,奴婢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有我给你兜着呢,你还怕这些个,前边儿你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就差这一两句?赶紧说!” “那我说了您可千万得替奴婢保密啊。”那侍女道,“皇上说了,第一,这差事务必得让冯公子办好喽,不然就按违抗圣旨的罪处置。第二,来了汝南,不能跟故人走的太近,这第三……若是皇差没办成,郡主又想保冯公子的命的话,就得同意入宫服侍皇上,这样才能饶冯公子一命,不然,我们郡主也不能这么赊脸子来冯公子府上,不受待见还硬闯。” 看来今儿蔚敏要是没喝醉的话,这些话是永远不会跟他们说的,这原先那么兜不住话的一个人,也不知在宫里究竟怎么学的,这会儿瞒起谎来简直毫无破绽,硬生生把自己装成了刁蛮无理的样子,那时候手蹭破了皮都哭爹喊娘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本事了,自己这么大难处吭都不知道吭一声,可真是叫人佩服。 那侍女临了又添了句,“皇上对郡主不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请个安都动手动脚的,可见这回皇差若是没办成,郡主回去得成什么样儿。” 梁无玥后槽牙都咬的咯吱响,他们姓宇文的没一个好东西,十来年钱祸害了一家还不够,现在他儿子又来祸害另一个,真不愧是父子。 这事儿不小,蔚敏将来如何可就全绑在冯夜白身上了,看来,这份差事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 第三十一章知道心疼夫君了 梁无玥是个心里搁不住事儿的人,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大半夜敲门叫人,愣是把冯夜白从床上给薅起来了,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给了他听,说到最后那心疼的呦,都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你怎么打算的?不能真眼睁睁的看着蔚敏往火坑里跳吧?人家把这么大的事儿都瞒下了,可见是不想给你造成什么负担,是,咱是跟朝廷不对付,可你想想蔚敏,她心里头装着谁你还不明白吗?就她那性子,万一再想不开,那你可就造了大孽了。” 皇帝要的是面子,可他就是不给皇帝面子,九五之尊这么不被人放在眼里,心头能没气吗?气了就得动手收拾人,可冯夜白又不是朝廷的人,自己单门独户的做生意,想挑他的错处拿人还真得费一番功夫,正巧朝圣大会上的宫服没人置办,柳成荫又有意露脸,谁不知道冯家的丝帛制衣功夫是一绝,那这差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交到了他手上,到时候,他若是交差还则罢了,要是逾期未交,抗旨不尊,死路一条。 蔚敏也是看出了这一层,才自荐来做督办的,怎奈皇帝比她想的更长远,就近又给她下了个套,一举两得,好手段。 冯夜白呵口气道,“我抗旨不尊是损他脸面,遵了圣旨就是给他脸了?” 梁无玥一笑,“你要这么想也成,他皇帝的面子全靠着咱们给呢,再说了,接这份差事又不是为朝廷,咱是为了蔚敏,为了她不往火坑里跳。” “我看你怪对她的事怪上心,你既有这份儿心,就不该来我跟前表。” “咱俩是兄弟,你还跟我计较这些个,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啊,别拘着了,明儿就开工啊!” 有些事,你看得透却未必有法子解决,就像蔚敏这事,不答应不成,好歹还是表亲呢,宫里头那是吃人的地儿,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往下跳,他还真做不到。 可接了差,免不了要去京城一趟,去了京城,就少不了要进宫,他不乐意进宫,更不乐意看见那一帮人,但现在给逼到这份儿上了,总得面对。 沉央傍晚水喝多了,睡到一半要起夜,开门看见冯夜白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她捂着肚子犹豫了会子,还是先折回房间拿了张毯子,悄悄到了他身后,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外面冷,你这样,会生病。” 冯夜白笑道,“行啊你,没白疼你,知道心疼夫君了。”说着,要拉她一起坐下。 沉央缩回手,火烧了眉毛似的转身就跑,冯夜白看她是往西间跑,也没追她,傍晚吃了一大盘核桃仁儿,怕她噎着,让她喝了不少水,这会子消化完了,夜里往西间跑的也就频繁了。 他一个人在外头坐了会子,等沉央回来了,安置她睡下,这才回了自己房里。 当初他爹花了大力气下了决心远离京城,一来是给伤透了,二来先帝也断没有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能容人的胸襟,他们父子俩让着,远着,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得走这一遭。 ------------ 第三十二章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蔚敏一觉醒来就听说冯夜白已经接了差事去库房准备了,她听了心里欢喜,可又奇怪,“昨儿还态度坚定的说宁肯被砍头也不接这差事,今儿这是怎么了?”说着偏头往外看,“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昨个晚上跟梁无玥交心的侍女心虚,磕磕巴巴附了句,“没准儿是突然想通了呢?郡主和冯公子感情都在心里,嘴上不说罢了。” 同意了好,同意了好,她咧着嘴笑,又问,“我昨晚上喝醉了,有没有乱说话?” 侍女一哂,“这……其实,昨晚上是梁少爷背您回来的,也是他照顾您睡下的。” 蔚敏才高兴了一阵,这一句又如晴天霹雳般砸下来,“他送我回来的?那你们呢?都干什么去了?孤男寡女授受不亲,传出去坏了本郡主的名声,怎么办?” 侍女低了头,不敢言语。 蔚敏低头看了眼自己,好在衣裳还是昨晚上那身,冷着脸瞪了侍女一眼,凉嗖嗖道,“我看我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你们了,这种事也能假手他人?若是传出去让皇上知道了,你们都得掉脑袋。” 侍女一听,吓的跪倒在地上,“郡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轮不着我饶你们的命,跟其他几个都知会一声,仔细管住自己的嘴,谁要敢说出去半个字,我可不管帮她求情。”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蔚敏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面上装样能让你恨死她,可你要往深了了解她,那剩下的就只有心疼了。 冯夜白和梁无玥都不在,蔚敏到餐厅的时候就只有卫沉央一个人,嘴里塞的鼓鼓囊囊,抬头看她一眼,没多余出来的嘴跟她打招呼,索性就埋头继续吃,吃完了才跟她说,“夫君说,让你醒了就去找他。” 蔚敏就着一个包子吃两口,睨她一眼,“你夫君还说什么了?” 沉央摇摇头说没有。 蔚敏让侍女把帕子拿出来,是新的一条,“你昨天给我的那条帕子,我弄脏了,这条是我的,也是新的,没用过,算我还给你的,本郡主可从来不欠别人东西。” 沉央没接,“李嬷嬷还有好多手帕,不用你还,我可以再去拿。” 这小傻子,她是在向她示好呢,昨儿跟她说话重了些,她什么都不懂,自己就这么针对她确实不妥,今日有心跟她和解,她还不懂,她的郡主面子有些过不去,眼一横道,“那就当本郡主送你的,我不管,你一定得收。” 侍女把帕子塞到沉央怀里,“郡主送你的你就收着吧,换别人都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呢!” 她完全意识不到“郡主送的”和别人送的有什么区别,讷讷接下,看了眼,很是无心的说了句,“我的上面有花,我的好看。” 蔚敏哼了声,“你就知足吧,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那应该给没有的人。” “本郡主给你的你就好好拿着,若是丢了,那我就告诉你夫君让他打你屁股。” ------------ 第三十三章哥哥没白认 蔚敏这个督办总算是劝动的冯夜白接差事了,不过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冯夜白究竟是如何相通的,分明前一刻还态度坚决,后一刻就突然答应了,着实有些奇怪,问梁无玥,那个也推说不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也就不再问了,倒是与沉央走得越来越近你。 卫沉央虽然心智不如常人,可绝不是那种流着哈喇子只会傻兮兮对人笑,邋里邋遢,浑身恶臭的傻子,恰恰相反,她爱干净的很,就说眼下,蔚敏吃个苹果,还没咬下去呢,沉央就拦了下来,“脏,要擦擦才能吃。” 蔚敏很是无奈,“才刚洗过的,不脏,很干净。” 她固执的很,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又擦了一遍才还给她,“刚才刮风了,吹到苹果上很脏。” 蔚敏咬了一口,故意道,“看来你比我这个郡主还要爱干净。” 沉央不说话了,自己也擦了个苹果吃。 可越往后蔚敏就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卫沉央好像总是在有意无意的照顾她似的,动不动就跟她说一些类似于劝解的话,虽然嘴上笨,说的不伦不类的,可大致意思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饭桌上,男的聚齐了四个人,沉央很有做长的自觉,捡了桌上一个最大的鸡腿放在卫敏碗里,“这个给你吃。” 冯夜白夹了另一个给她,“不用管别人,你自己吃。” 沉央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嘟囔了句,“爹爹说要让着小的,她是你妹妹,要让着她。” 敢情是这么回事啊,蔚敏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比他小,可我比你大,用不着你让着我,见着吃比见着什么都亲的人,你这么对我我觉得瘆得慌。” 梁无玥叫人把今儿来时买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装盘拿了上来,往沉央面前一推道,“哥哥上回答应给你带的,你看,这个哥哥没白认吧,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着呢,快吃吧!” 沉央活了心思,动筷子就要夹,可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冯夜白用筷子敲了一下,“吃完饭再吃,你这一天天的嘴不闲着,比来时都胖了,再这么吃下去,迟早吃成小猪崽,我可不要个小猪崽做媳妇。” 她狠下心把眼睛从栗粉糕上收回来,一口一口扒着碗里的饭,“我今天就吃了一点点。”然后又抱怨,“你又不让我出去玩。” 细想想,可不是吗,起她来,他都还没带她出去玩儿过呢,就让她天天再家里这么呆着,迟早待出病来。 “这么着,明儿我去弄条船,咱们去游湖怎么样?”要说玩儿,面前这个梁少爷绝对是一把好手,但凡是你能想到的玩意儿,就没有他不会的,人家玩儿的高级,前阵子得了一只海东青,跟鹰熬斗了几个晚上,总算是把鹰给驯服了,可自己也倒下了,又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当真是拿命玩儿呢,所以这方面他是行家,问他算是问着了。 沉央自打记事起,她爹就不让她往水边儿去,梁无玥这个提议简直乐到她心里来了。 ------------ 第三十四章鸡蛋里面挑骨头 游湖是众望所归,一行四人,晚上登船,花灯挂满船头船尾,照的湖面明晃晃一片,隐约还能看见水里畅游的鱼儿,船头一个小方桌,冯夜白和梁无玥对坐饮酒,蔚敏也许久不曾游湖,怔怔望着湖面发呆,只要沉央,这位是头一回游湖,兴奋的不得了,蹲在甲板上,拿手划拉这水面,冯夜白一直看着她,见状喝了句,“把手收回来,别蹲那么近。” 梁无玥笑道,“人孩子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别老处处管着。”又对沉央道,“妹妹,别听他的,就敞开了玩儿,掉下去了有哥哥捞你呢。” 第8节 冯夜白嗤了声,“当哥哥没够了?想要妹妹让你娘给你生去。” “嘿!你这存心给我添堵呢是不,行,我不跟你吵嘴,说不过你。” 蔚敏回过神来插了句嘴问梁无玥,“冯夜白都成亲了,虽说夫人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吧,可好歹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你可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呢?” 梁无玥叹气,“我啊,心上早就有人了,成亲先不急,等把人先骗到手再说。” 女人好八卦,梁无玥一句心里有人了,蔚敏即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脸上挂着藏也藏不住的好奇心,“本来该是孩子满地跑的年纪,你可倒好,扭扭捏捏这么些年,心里有人儿了还没弄到手,花楼白逛了?” 瞧瞧,这也就是她蔚敏能毫不避讳的说出这种话来,女孩儿家的娇羞个矜持,在她这儿全是狗屁,就她这泼辣性子,刁蛮的主儿,皇帝难不成是甜的吃多了腻的慌才捡她这口辣椒冲冲口的? “那不一样,我要真把对付花楼姑娘的那套拿出来使在她身上,至于像现在这么心焦吗?玩儿归玩儿,要想定下归宿,还得正正经经拿出心意来。” 蔚敏拍了冯夜白一下,“瞧这话说的,还真把自己当情种了,别忘了,小时候就你俩祸害的小丫头最多,白长了一幅好皮囊,除了祸害人,没半点用处。” 梁无玥道,“话不能这么说,夜白现在可痴情着呢。”朝沉央努努嘴又道,“当闺女似的疼呢,好男人,再不能说人家是祸害人了。” 冯夜白唔了声,没言语。过了半晌才道,“朝圣大会是什么日子?” 蔚敏道,“下月十五。” “你带来的衣裳样子繁复,日子恐怕有点赶。” “先紧着皇上皇后和太后的来,其他的能赶多少赶多少。” “嗯。”冯夜白向来谨慎,“就怕有人鸡蛋里面挑骨头。” 梁无玥道,“他再是想鸡蛋里面挑骨头也不至于横打自己脸不是。” 能挑骨头的还能是谁?蔚敏茶杯拿起又放下,“有太后呢,再说,临到朝圣大会前出尔反尔对他没有好处。” “孰重孰轻,他身为一国之君不信拎不清楚,咱们就只管把差事交上去。” 是这个理儿,可还是得小心些,难保有人不会眼红皇差从中作梗,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 第三十五章我要出去 游湖原本就是为附庸风雅,只沉央不知道当中典故,一心盯着水下的鱼看,蔚敏故意吓她,“湖里有水鬼,当下把你抓下去。” 沉央幽怨的回头看她一眼,“你骗人,爹爹说世上没有鬼。” 还不是个好骗的,蔚敏讪讪摸了摸鼻尖,“等你掉下去就知道有没有了。” 她那么蹲着实在危险,冯夜白招呼她过来,“别看了,船上不稳,要是掉下去了,回去还得吃药。” 听见吃药她才有了反应,默默回到小方桌前,砸吧着嘴又开始吃。 其实穿针引线做衣裳这些事是用不着冯夜白亲自上手的,他就是从根上把关,残次品是绝不能用的,即便是上等丝线也得抽丝剥茧层层筛选,半点纰漏都不能有。 沉央白日里见着冯夜白的机会少了,在府里待的就愈发没意思起来,她以前有长水跟她玩儿,做什么也不觉得无聊,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坐不住也站不住,就总想生事。 冯夜白一忙,王顺也跟着不得空,只吩咐了丫鬟们好好照顾她,自己出了门,兜转的也看不见人影。 丫鬟们给她摆放好吃喝,没什么事了就坐在一块儿闲聊侃大山,顺带的做做绣活儿,叽叽喳喳热闹的很。沉央很想参与进去,可她们坐在一起围城了一个圈,她挤不进去,叫她们,也没人搭理她,沉央有些难过,还是没人愿意陪她玩儿,她已经吃的很饱了,她们还是让她吃,她吃不下了,想出去玩儿。 “我出去了。”她抬高声音说了句,还是没人搭理她,算了,爹爹说她已经是大人了,她自己也能出去玩,她要去找长水。 出了院子碰上洒扫的丫鬟,问了她一句,“夫人,您要去哪儿啊?” 沉央一边走一边说,“我出去。” 丫鬟奇怪,“没人跟着您吗?” 她摇摇头,“我不走远,很快回来。” 丫鬟也没再多问,她有自己的贴身丫鬟,用不着她一个外院的操心,反正出了什么事,公子回来怪罪的也不是她。 “春玲,你刚看见夫人了吗?”夏枝才从外面回来,也是看见沉央一个人才问了两句,她说她要出去玩儿,她也没放心上,反正伺候沉央的又不是她们这起子人,回头怪罪起来也摊不上她们。 春玲道,“看见了,一个人走的,说出去玩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玉棉她们呢?” 春玲努努嘴道,“里面呢,可是瞧着公子和王管事都不在就扎堆在那儿偷懒呢,你听听这笑的,等回过神来发现夫人不见了,看她们得急成什么样。” 夏枝捂着嘴笑,“到时候问起来咱们就说没见过,让这些小蹄子急去吧,看公子回来可有好颜色给她们,之前欺负夫人是傻子,背地里可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这回再把夫人弄丢,公子不把她们全扔出去才怪。” “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勾yin公子,现在公子娶了夫人,瞧她们一个个眼红的,真是掂不清自己斤两了。” ------------ 第三十六章长舌妇不要脸 沉央还记着回家的路,出了冯家大门,往右拐进罗雀巷,会先路过福记包子铺,过了福记包子铺是“一碗糖水店”她爹带她来吃过红枣糖水,所以她知道,糖水店一过就要往左拐,她喜欢吃的梅花酪就在这条街上,然后……总之弯弯绕绕,寻着吃的香味儿就能一路到家了。 她擎小,旁的记得不清,就记吃记得请,最后是卖烧饼的,过了卖烧饼的再数三户人家就是她自己的家了。 男人们出去干活,女人们在家带孩子做家务,老婆子们就坐在门口闲聊,家长里短的扯,谁家的媳妇一胎生了俩儿子,谁家的媳妇嫁进来两年肚皮都没动静,今儿被退婚的小姑娘跟谁谁谁有染,家家户户那点儿琐碎事,就没她们不知道的。 沉央不喜欢她们,因为她们总是向她爹告状,然后她爹就会很生气,罚她不许吃零嘴,因此经过她们的时候小心翼翼,低着头,觉得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呦,这不是沉央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男人呢?” 邻里街坊的处了这么多年,莫说她是低着头,她就是蒙着脸,这些婆子单看身条也能看出是谁家的姑娘来,且是沉央这种细长身段,穿什么都衬,她们背地里,可没少把她往房里编排。 一个打开了话匣子,此起彼伏的和应声就炸开了锅,有说,“沉央啊,怎么现在回来了?不是做了少奶奶吗?后面怎么没人跟着呐?” 有说,“呦,瞧这满脸不高兴的,别不是被夫家休了吧?” 还有说,“快闭上你那张臭嘴吧,兴许人家就是想家了回来看看呢!” “她爹都不在家她回来看什么?” “不是还有朱家嫂子吗?那可是她半个娘,没准儿早就跟卫夫子搅一块儿过了,跟咱们街坊面前装样儿呢。” 沉央听见说朱大嫂,愤愤回了句,“你们胡说,长舌妇,惹人嫌,不要脸。” 这些都是嘴上有功夫的,骂起人来,三天不重样儿,这附近,紧扫听了,哪个没过她们嘴落下是非?往日说沉央,小丫头只管红着脸跑,现在可是嫁了人了腰杆子都硬气不少,还敢骂回来,你说这些人心里能好受?攒着劲呢,要那礼义廉耻那一套数落回去,“嘿,好你个小丫头,街坊邻里这么多年,我们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着,嫁了人就不认人了?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张口就来呢?” “好歹你爹还是个夫子呢,就把你教成这样,怪道人家都说傻子不成器呢。” “行了行了,你跟她个傻子较什么劲,伺候人都不懂,她能懂这些?” “可不是,人家多不容易嫁个好人家,别咱们再几句话坏了人家的好姻缘。” 几人自说自话,沉央的反驳,没几句话就给盖过去,把她晾在那儿,活像个跳梁小丑似的。 沉央忽然来了劲,冲过去就砸东西,什么刚择的菜,新下的蛋,看见什么砸什么,疯了似的。 ------------ 第三十七章跟长舌妇打起来了 外面动静闹的不小,朱大嫂正在家和面呢,就听见外面七零哐啷的,扬声问长水,“外面怎么了?那么大动静?” 长水放下才完工一半的老鼠笼子跑出去看,没一会儿又跑回来,咋咋呼呼道,“娘,不好啦……沉……沉央回来了,跟街口那帮长舌妇打起来了!” “啥?”朱大嫂擦擦手从厨房奔出来,“你说咋啦?” “沉央跟外面那群长舌妇打起来了,哎呀,您赶紧过去看看吧,一会儿出人命了。” 朱大嫂赶过去的时候,沉央已经叫围了起来,不止那几个碎嘴的婆子,还有他们各家的媳妇,左一拳右一脚的落在沉央身上,那可真不带手软的,有多大劲使多大力,还说邻里街坊呢,下起死手来,比谁都狠。 沉央寡不敌众,还不了手,自保都是问题,她这一身穿的都是顶好的料子,有几个小媳妇看着眼馋,就下手去撕,朱大嫂真给气了个急火攻心,叫长水赶紧去找冯夜白,然后冲过去,卯足了劲呵了声,“都给我住手!” “还要不要脸啊你们?啊?几个老婆子欺负一个小丫头,还有没有王法了?”朱大嫂上去护小鸡崽儿似的护着沉央,呵住了一帮人,转身检查沉央,“怎么了?伤着没有?” 沉央头发也给扯散了,衣裳也给撕烂了,可愣是一滴眼泪没掉,指了一圈,依旧恨恨道,“她们骂人,骂我,还说你坏话,她们是坏人。” 有人瞧见,酸了句,“朱家嫂子,你一不是她娘,二又不是她家里人,这家的闲事,好像还轮不着你管吧!” “我呸!”朱大嫂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张嘴就道,“我管不着,就轮得着你来教训她了?怪不然你男人天天往花楼里钻,家里有这么个母夜叉,能回来才怪了。”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再说两遍又如何?沉央她爹临走前把沉央托付给我照顾,这可好,回趟家,就叫人伸爪子挠了一身伤,又不是狗,怎么一个个的见人就咬呢?” 围这儿的人都动了手,朱大嫂一句话把人都骂个遍,有人不愿意了,站出来讲理,“谁知道这傻子发的什么疯,我们不过同她寒暄几句,两句话没说到一起就开始动手砸东西。” “你要不骂人傻子,她能动手砸你东西?便是砸了,又不是没钱赔给你,至于的动手打人吗?” “怎的不至于,她砸人东西还有理了?” “那你们骂人就有理了?”朱大嫂问沉央,“你老实跟我说,为什么砸人东西,大声说,让人都听听,评评理。” 沉央道,“她们说你坏话,还说我是傻子,她们是坏人,我没错。” 领头的小媳妇嗤了声,“凭她一张嘴就想把黑的说成白的?上哪儿也没有这个理啊!” 还有人道,“朱家嫂子,你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她娘了吧,你愿意也得问问人家沉央愿不愿意啊?别到头来是自己自作多情啊!” ------------ 第三十八章郡主手段拿出来耍耍 长水跑到冯家的时候,冯夜白还没回来,他不知道还能上哪儿去找冯夜白,正转身要走,碰见了刚从库房回来的蔚敏,蔚敏见他在门口踌躇犹豫了半天,便叫住问道,“你是谁家的?在门口乱晃悠什么?” 长水瞪了她一眼,“你又是谁?多管闲事!” 蔚敏旁边的侍女道,“大胆,这位是蔚敏郡主,敢出言不逊,当心砍你脑袋,还不快说,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长水摸了摸后脖颈子,不情愿道,“我来找冯夜白,沉央回家,被巷子口几个长舌妇围起来打了,我来找人帮忙。” “叫人打了?怎么会叫人打了?”蔚敏道,“冯夜白现在回不来,我跟你去看看。” 长水没带回来冯夜白,却带回来个比冯夜白更好使的人物,蔚敏身边的侍卫把看热闹的人都驱散开,侍女对着乱哄哄的人群大声道,“都住手,郡主面前,休得无礼!” 那帮老婆子小媳妇一听是郡主,赶紧撒开手,朱大嫂搂着衣衫不整的沉央也退到了一边。 蔚敏过来看了眼沉央,叫侍女把自己的披风拿给沉央披上,冷眼把面前这些战战兢兢的婆子小媳妇儿挨个扫了眼,“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姑娘动手,闲嗑说完了?” 有胆子大的道,“郡主明查,是沉央先动的手。” 宫里头的小打小闹都比这阵仗来的大,蔚敏早就见怪不怪,办人要理由,要证据,先凭她们去说,反正决定权在她手上,总不会叫沉央吃了亏去,“好,那你跟本郡主说说,你们是因为什么动的手?一五一十的说,若是敢有半个字隐瞒,本郡主统统拿你们下大狱!” 虽然不知道郡主怎么会来这种市井之地,又怎会出手管这种闲事,可话既然问到了,就得说,说,自然也没有把罪往自己身上揽的道理,是非黑白,沉央一个傻子什么做不出来啊,全往她身上一推算完。 蔚敏听了个大概,这厢说完了,又对沉央道,“你来说。” 沉央脸上挂了彩,指着那一群,控诉道,“是她们先骂我傻,又说朱大嫂的坏话,我还嘴,她们就骂的更狠,然后我砸她们东西,她们就过来打我。” 有倚老卖老的,哎呦呦站出来,“我们几个在这儿唠家常,见你回来就跟你打声招呼,怎么就是骂你了?是你不由分说就动手,我这老婆子的腰啊,都快被你打断了。” 沉央急辩道,“我没有,我没有打人,我只是砸东西。” 第9节 蔚敏听完了两边儿说的,心里有了个大概,她跟沉央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多少对她都有些了解,这姑娘不会撒谎,反倒是这些所谓的街坊邻里,单看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个,说出来的话就不可信。 沉央是冯夜白的媳妇儿,这事儿既然让她给碰上了,就不能不管,正好还能卖冯夜白个人情,日后请他帮忙或是讨个福利都容易,既这么,那就得把她的郡主手段拿出来耍耍了。 ------------ 第三十九章砍你脑袋是一句话的事 蔚敏装样儿是一把好手,听罢两边说的皱眉道,“你们各执一词,本郡主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但本郡主觉得,童言无忌,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这卫沉央既是心智不成熟,那便应当以孩童视之,你们这些人加起来也几百岁了,还计较一个孩子说的话,可见是心比针小,况且你们这么多人打她一个,这些本郡主可都看在眼里,怎么看都是你们欺负人还恶人先告状,简直罪无可恕。” 一群人跪下喊冤枉,蔚敏视而不见,这些人害人不浅,成天靠一张嘴辨是非定黑白,没事也给她们搅和出事儿来了,遂一瞪眼一跺脚道,“冤枉?你们还敢喊冤枉?本郡主没把你们抓起来关进大牢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们还有脸喊冤枉?” “就即便您是郡主,也没理由说把我们关起来就我们关起来,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说关就关!”说话的是李家媳妇,这个是真的母夜叉,总拿一根擀面杖追着自己男人满街跑,打沉央就是她头一个动的手,八成是嫉妒沉央都有这么好的时运,她一个正常人却加了个不中用的废物,因此动起手来也是格外的狠。 蔚敏拿出了装样的蛮横无理,掐着腰,眼睛直勾勾盯着说话的李家媳妇,“本郡主拿人向来不需要理由,单看顺不顺眼,你我就瞧着很不顺眼,再敢多嘴,别说我拿你下大狱了,砍你脑袋都是一句话的事,想不想试试?” 可不是,人家事郡主,生杀赏罚怎么处置全是一句话的事,在这儿上跟郡主较劲,那是拿自己的命赌呢,李家媳妇讪讪的不说话了,心里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光吓服了一个还不够,蔚敏又挨个在她们面前走了一遭,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把你打量个遍,就像拿刀子活剐你肉似的,她们普通人家,连官老爷都没见过几回,被郡主这么盯着看,心里直发毛,一叠声诺诺道,“郡主说的是,是我们的错,是我们不该出言不逊在先。” “知道自己出言不逊应该怎么着?” “该……该向她赔礼道歉。” 蔚敏点点头,“知道该怎么做还愣着干嘛?怎么?还想等本郡主请你们过去啊!” 纵使再心不甘情不愿,郡主在这儿他们也不敢造次,乖乖儿的上去给沉央赔礼道歉,沉央高昂着头不看人,不接受她们道歉似的,李家媳妇看不惯沉央的样,“对不起”后面又多添了一句“贱人”,可她运气实在是差劲的很,蔚敏耳朵尖,听了个一清二楚,挂了脸子让侍卫把人带过来,掏掏耳朵问她,“你方才又嘀咕了句什么?本郡主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家媳妇哪敢再说,支支吾吾的装傻,“回郡主,我……我没说什么啊!” 朱大嫂指着她道,“你骂谁贱人呢?我刚才听的真真儿的,别想赖账!” 蔚敏听了点点头,“瞧瞧,证人都在这儿呢,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子宁,给本郡主掌嘴!” ------------ 第四十章回娘家要被人笑话 李家媳妇被郡主赏了嘴巴子,满腔委屈无处诉,人家是郡主你能怎么着,去官府告?划不着,告不到还给自己惹一身是非,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各人心里各自嘀咕,这蔚敏郡主看起来与沉央是认识的,所以才替沉央出这口气,这认识也自然是沉央成了亲之后认识的,于是挨了这么一顿之后,非但没有消停了这些人的嘴,反而无端引人猜测,这冯夜白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居然还认得郡主。 沉央被一群女人挠成了大花脸,朱大嫂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埋怨,“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回来怎么不提前叫人跟我说一声呢?你这孩子,就没有一天是叫人省心的,不好好在家待着,这个时候跑回来做什么?” 沉央撅着嘴嘟囔了一句,“这里也是我的家,我回来找长水玩儿。” 朱大嫂抹药的手下重了些,“敢情是惦记着玩儿才回来的,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既然嫁出去了,就是你夫君家的人,夫君的家才是你的家,这里是娘家,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的,叫别人看见了要笑话的。” “我回自己家,他们为什么要笑话?” 这是跟她赌气呢,朱大嫂叹口气,扭头对蔚敏道,“让郡主见笑了,这孩子就这样,一根筋,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蔚敏说无妨,伸手在沉央脸上轻轻戳了下,颇有些幸灾乐祸道,“等回去了,看你夫君怎么罚你。” 沉央差点忘了还有冯夜白,扯扯朱大嫂的袖子紧忙道,“盖住,盖住,把伤口盖住,不让夫君看见。”夫君看见会生气,生气就要用家法,用家法就没有栗粉糕吃,所以不能让夫君看见。 朱大嫂在她手背上拍了下,“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还盖住,拿什么盖住?就得让你夫君看见好好教训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跑回来。” 蔚敏又问她,“冯夜白派给你身边的丫鬟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 “我叫她们了,没有人理我,我就一个人出来了。” “得,今天回去可不止你一个遭殃,放心吧,有人陪着你呢。” 朱大嫂还是没摸清这俩人的关系,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民妇斗胆,敢问郡主与我家沉央是……” 蔚敏很是认真的捋了一遍其中的关系,想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又想也没必要对外人道的清清楚楚,省的人多嘴杂再多出什么乱子,只道,“本郡主是奉太后之命来汝南督办冯夜白交皇差的,现住在冯夜白府上,与沉央……也算是能说得上话,你儿子今天来找冯夜白的时候他恰巧不在,本郡主便亲自过来主持公道了。”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朱大嫂说着便要下跪,蔚敏叫子宁扶了一把,又道,“不必如此多礼,既然人没事,那我就带沉央一道回去了。” 沉央不大愿意跟她走,“我刚回来,我不想走。” ------------ 第四十一章我跟你抢夫君你会不会讨厌 朱大嫂也挨了打,见她又耍小性子,装样儿咳起来,“你……咳咳……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爹不在,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吧?咳咳……行,你愿意留就留,要是你夫君把你给休了,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哭!” 沉央看见朱大嫂咳嗽,不敢再还嘴,倒了杯茶给她,使劲儿往她嘴边儿喂,“喝水,喝水,我回去,我不惹你生气,你喝水。” “你别管我,你还管我死活做什么?你就顾着你自己吧,爱怎么着怎么着,我是管不了你了。” 沉央不依,有些急了,“我回去,我看你喝完水就回去,我不惹你生气了。” 朱大嫂这才接了杯子,也不咳了,叫长水去屋里拿几个肉饼子出来塞到沉央手里道,“折腾了这么久早该饿了吧,赶紧吃,吃完就回去,回去了跟你夫君认个错,别跟你夫君顶嘴知道吗?” 沉央接过肉饼咬一口,憋屈的点点头,“我会听话的。” 都多少回了,就她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你跟她说多少遍都是白搭,蔚敏扯了扯恋恋不舍的沉央,外头有马车候着,俩人上了马车,车帘子往下一落,看不见朱大嫂了,她才悄悄抹眼泪。 蔚敏吓了一跳,拿袖子给她掖掖泪,“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上了?” 她一哭就收不住,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抽搭搭,说话都开始断音儿,“我回家,朱大嫂不高兴了,那是我的家,为什么不让我回?我不想回夫君家,没人跟我玩儿,也没人理我,我想在我自己家。” “闭嘴,别哭了!”蔚敏被她吵的心烦,“又没说以后都不让你回去,逢年过节的你不是还能回去看看吗?多大点儿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刚才被人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呢?” 沉央擦擦泪,扭头对蔚敏道,“谢谢你。” 蔚敏哼哼两声,“还知道谢我啊……不过我不要你谢,我要冯夜白谢我,他谢的才合我心意。” 沉央小声提醒她,“夫君知道会生气。” “他生你的气,又不会生我的气。”蔚敏故意试探道,“你说,我要是拿这份人情让冯夜白娶我,他会不会答应?” “为什么要娶你?” “因为我喜欢他啊,我跟你抢夫君,你会不会讨厌我?” 沉央摇摇头,“你帮我,是好人,我不讨厌你。” 蔚敏想了个更贴切的形容,纠正道,“这不一样,我抢你夫君,你夫君就不疼你只疼我了,有好吃的也不会给你吃了,都给我吃,这样的话,你讨不讨厌我?” 她这会儿就犹豫了,戳着手指头,好像在很认真的思考,把夫君让出去,夫君就不疼她了,也不给她好吃的了,她想让夫君疼她,她也疼夫君。 “看吧看吧,方才还说不讨厌我呢,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 “我也想让夫君疼我。” “你想让他疼你,那你也得疼他。” “怎么疼?” “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这还用人教?” ------------ 第四十二章你的账咱们等会儿算 晚上冯夜白回来的时候,蔚敏把今天发生的事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完还不忘嘚嘚瑟瑟的邀功,“怎么样,我今天可是救了她,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别忘了还。” 冯夜白可笑不出来,叫来了沉央身边那几个丫鬟,脸上气温骤降,表情没甚变化,可看了却叫人无端的遍体生寒,几个丫鬟唯唯诺诺缩在一起,知道这次没那么好就能糊弄过去,有精明的,不等发问便道,“公子,奴婢们一直好好的看着夫人,确实是一眨眼就看不见夫人了,还望公子明查。” “明查?”冯夜白哼了声,“怎么明查?你们众口一词打定主意要推卸责任,是不是当本公子是傻子?” 蔚敏跟着添油加醋,“本郡主就不信,你们这么多人都看不住她一个人,莫不是当时在偷懒?” “奴婢不敢。” 他活了这么多年,若是连点儿看人的眼力价儿都没有,那就太没用了,这些奴才背地里什么样,他不是不知道,只上次警告过她们一回,让她们好生照顾沉央,那之后看她们倒也算尽职尽责,原本那回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看来,还是治标不治本,他不在,还是没人把她放在眼里,这种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留着也只会是祸害,还不如斩草除根,痛快利索。 索性也懒得听她们为自己辩解了,叫来了王顺,让一人赏三十板子,然后再逐出府去。 王顺领了吩咐就要下去办。沉央站在边儿上轻轻扯了扯冯夜白的袖子,耷拉着脸道,“不要……” 冯夜白对她也没好脸儿,扭头喝道,“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你的账,咱们等会儿再算。” 沉央自知理亏,挨了训,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蔚敏暗暗给沉央做鬼脸,抡圆了嘴型无声道句“闭嘴!”这种事她见得多了,这么罚实在太轻了些,她还想着要不要添油加醋再上把劲呢,但见沉央一脸的不忍,还真是实心眼儿的可以。 但这些丫鬟们都是看惯脸色的,瞧出来沉央有恻隐之心,便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一个劲儿求饶,“夫人,奴婢们错了,夫人开恩,就饶了奴婢们这一回吧,奴婢们保证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夫人。” 沉央想说话,可冯夜白不让她说,她急的晃来晃去,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生生给憋住了。 “求她也没用……王顺,还愣着干嘛?都给我拖下去。” 王顺召来几个家丁把人拖到后院行刑,王顺在旁边看着,动手的人不敢怜香惜玉,只管卖力下手就是,等这三十板子打完了,再把人拖出去,那血肉模糊的一滩,瞧着就瘆得慌,沉央吓的不敢滋声,偷偷看冯夜白,却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立刻噤若寒蝉,只差没哭出声来。 原来夫君还能这么可怕,她惹他生气了,他会不会也用打板子惩罚她?现在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冯夜白还有……蔚敏? 对,还有蔚敏呀!沉央可怜巴巴看过去,蔚敏挪开眼神全当没看见,哎呀呀一声,说自己还有事,走的那叫一个快。 ------------ 第四十三章让我说几遍过来 算账的时候到了,沉央低着头跟冯夜白回到房间,想想刚才那几个血淋淋的人,她缩着肩膀直打摆子。冯夜白撩开袍子往榻上一坐,看见她一脸的伤还有给撕扯的破破烂烂的衣裳就来气,忍住了,低喝了声,“过来!” 沉央踌躇不前,紧张的撇着手指头说,“我错了,对不起。” 回回都这么,可没人比她再会钻空子了,怕是吃准了他不会真的罚她,这次把自己伤成这样还傻了吧唧的想着为别人求情,他是真想掰开她脑子看看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可这张委屈巴巴的脸看上一眼就要把人心揉化了似的,怕又忍不住轻饶她,紧忙挪开眼睛,声音又沉下去几分,“还让我说几遍?过来!” 沉央拖着千斤重的两条腿过去,眨眨眼,把眼泪憋在眼眶里,吸吸鼻子道,“朱大嫂已经说过我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冯夜白伸手把她捞到腿上,这一脸的伤在他面前放大,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的他心都祚到了一块儿,“怎么我说的话你回回都不听呢?你长这两只耳朵都是摆设?让你听话你把我说的话都听哪儿去了?” 这衣裳破破烂烂的,瞧着就碍眼的很,他动手顺着那破烂的地方用力一撕,哗啦啦破衣烂衫全裂开,沉央瞪着两只眼睛,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心里想,夫君该不会是要扒裤子打她屁股吧,每次长水犯错,朱大嫂都是这样打长水,一巴掌下去,长水就哭的哇哇叫。 她心里有了这种意识,就更害怕了,捂着屁股站起来,“我……我以后一定听话,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往她手捂的地方睨了眼,眸光忽明忽暗,末了喉头动了动,语气放软了些,“过来我看看伤,谁给你上的药?” 沉央扭扭捏捏凑近了道,“朱大嫂给我上的药。” “那朱大嫂有没有伤着?” 她又开始撇手指头,心虚的嗯了声,“都怪我,我还把朱大嫂气咳嗽了。” 冯夜白揪着她耳朵轻轻提了下,“我看应该把你耳朵割下来才对,每次都说会听话会听话,敢情都是骗我的。” “这次不是。”她小声辩解,“我出门的时候跟春玲和夏枝都说了,她们知道,我打算玩一小会儿就回来的。” 那群女人下手不轻,不止脸上,胳膊腿上也都是淤青,冯夜白看了来气,动手解开她亵-衣,好在她里面还穿着合-欢襟,不至于全然入了他的眼,只是那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叫人又气又心疼,“你就没还手?任她们打你?” “我还手了,可是打不过她们。”冯夜白一个没留神碰到她伤处,她疼的嘶嘶倒抽气,“夫君你别生气了,我……我害怕。” 照旧是这一套,你要说她傻吧,她又很懂得讨好人,清脆的细软声线干干净净钻进人耳朵里,狐狸尾巴似的顺着耳朵又钻进心里,缠的他心痒难耐,这时候就恨不得她是个知情识趣儿的,能换个方式解决问题,于他来说也是种恩赏。 第10节 ------------ 第四十四章把衣服穿好 沉央想起今天蔚敏跟她说的怎么对夫君好,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这样夫君就会高兴,夫君高兴了就不会再罚她了。 她这会儿心思转的极快,顾不得拢衣裳领子,讨好似的去倒了杯茶,又献宝一样递给他,“夫君喝水,我以后一定听话,再不惹你生气了。” 冯夜白气笑了,“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跟我装傻,其他事上是个糊涂蛋,怎么讨好人求人上就这么无师自通呢?” 沉央嘿嘿的傻笑,“夫君喝水,喝完就不生气了。” 冯夜白不接,横她一眼道,“没门儿,真当我三岁小孩儿似的这么好哄?今儿非得给你松松皮肉让你长长记性,记吃不记打,你才是坏透了的那个。” 不管用。沉央一下又耷拉下脸,手上一松,领子嚯的敞开,里面春光无限,大刺刺撞进人眼中去,奶白的雪山景,两座覆盖了雪色的小土包,沟壑不明显但玉致初成,足以得见未来长势喜人,这一幅巧夺天工,难得震撼,他想挪开眼,可是不能,人像陷进了她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她不救他,他就上不来。 想他十四岁初尝禁-果,至今十几年,怎么也算是个中老手,万万到不了情难自控,克制无法的地步,可眼下居然像个毛头小子般,气血上涌,火气都往一处堆聚,眼看就要将忍不住,临了还是沉央,一句“你裤子里藏了什么”当场揭穿他,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问出来也纯属好奇,可冯夜白还是有种被当场抓个正着的窘困,老脸红的像涂了一层子胭脂。 沉央靠近了,指着那一处凸起不罢不休的追问,“这里面是什么?你在里面藏了什么?” 她是不懂男女有别的的“别”究竟有别再哪里的,这种情况也是头一回见,好奇心重的孩子一般都挺执着,冯夜白佯装镇定的咳两声,这会儿还不能站起来,不然更难受,只好冷着脸子训她,“别扯开话题,你离我远点儿站好,我话还没说完呢!” 沉央站是站回去了,可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冯夜白越是不告诉她,她就越是好奇,夫君那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应该没人会把吃的藏在那里吧,多脏啊,可是,不是吃的还能是什么呢? 那股火怎么都平不下去,冯夜白这会儿是叫火烧了心了,理智渐渐的也不清楚起来,尤其看见沉央这会儿衣衫不整的样子,火上浇油一般,愈烧愈旺。 他勉强移开眼,说话声线都在抖,“把衣服穿好。” 沉央捡起地上那堆破衣烂衫,撕吧了半天也没穿上,“夫君,衣服烂了,穿不了了。” “那就重新找一件穿。” 夫君今天好奇怪,沉央嘴里咕咕哝哝小声抱怨两句,翻开衣柜,一柜子花花绿绿的衣裳,她不知道哪件好,随便拿出一件,很快穿好,“夫君,我穿好了。” 他今天是存了要教训她的主意,所以不能跟她表现的太过亲密,等她换好衣裳转过身来,脸上已然又布满了寒冰冷霜。 ------------ 第四十五章有点儿疼 蔚敏其实很好奇冯夜白跟沉央两个在房里做了什么,可她堂堂郡主,总不能做听人墙根儿的龌龊事吧,但她不能不代表她身边的人也不能,子宁就是个好耳朵,她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也不是这才生出来的念头,做奴才的能为主子赴汤蹈火,听个墙根儿算什么啊! 子宁原本多安分守己的个姑娘,自从跟了蔚敏,也学成了京油子,跟着蔚敏天天都是新鲜的,幺蛾子不断,可她主子时运好,不止有太后罩着,就连皇上也心疼,公主都没她这么无法无天,不就是听墙根儿吗,好事,偷偷摸摸到了窗棂底下,佝着腰侧着耳朵一星半点的东京都不放过。 沉央想不了那么多,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以为这次夫君也会说两句就算了,不会真的罚她,可冯夜白这会事真的买打算就这么饶了她,从桌案上拿出一把戒尺,抻平她手心,留着力气,不痛不痒第一下,“疼吗?” 沉央实在的摇摇头,“这就是家法啊,一点儿也不疼!” 他加重了力气打第二下又问她,“疼吗?” 这回有点儿刺痛的感觉了,沉央哀怨的皱着两条眉毛,“有点儿疼。” 长记性也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第三下他预备下狠手,握紧了她指尖,啪的一声打下去,沉央即刻掉下泪来,“疼!比前两下疼!” “现在知道疼了?” 她啪嗒啪嗒往下掉泪珠子,“夫君,我知道错了,好疼啊,别打我了!” 子宁在窗棂底下捂着嘴偷笑,心道这冯夜白原来是借着惩罚的名义给自己谋福利呢,就是这卫沉央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他这么折腾,还有她们家郡主,听了只怕是要伤心了。 “不收拾你,你永远不长记性,记住了吗?” 那厢沉央声音软糯糯,带着哭腔,一顿一顿的道,“记……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以后要听夫君的话,再也不长着耳朵不听话了。” “以后再不听话我就行家法,下次可绝不像这次这么手下留情了。” “我……我知道了,夫君,别打了,你累不累?我去给你倒水喝。” 子宁心说,这冯夜白点子够多的,居然管这事叫“家法”,没成想看起来那么正派的人居然会有这种嗜好,真不知道她们家郡主要是知道了会做何感想,这男人啊,果然都一样,什么时候都忘不了那事儿,娶了个不知情识趣的媳妇儿也能玩儿出不一样的花儿来,这才是真的高。 又竖起耳朵听了半天,里面动静渐渐歇了下去,再往后也听不出什么了,该是完事了,这惩罚,罚的可够快的,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还想再偷摸往里觑一眼呢,远远的看见王顺朝这儿来了,要是叫王顺看见她在这儿听墙根儿,那郡主不就暴露了吗?她不敢再留,贴着墙,慢慢挪,到墙边儿了,拐个弯,撒丫子就跑。 王顺看见有人影跑过去,但看的不太真切,揉揉眼睛再去看,哪还有人。 ------------ 第四十六章听墙根儿 子宁回去,卫敏问起她听到了什么,她支支吾吾,没敢说太仔细,只说听见冯公子在行家法,沉央一个劲儿嚷嚷着疼,让他别打了,别的也没听出什么来,蔚敏将信将疑看了子宁一眼,“真的就光动家法打人了?” “可不是,奴婢就蹲在窗根儿下,听的一清二楚,就是竹板子打人的声儿,再说了,这青天白日的,他们在屋里能干什么啊,郡主您就别瞎操心了,难不成您还担心沉央被打坏了不成?”可不敢把实话抖落出来,否则就她们郡主这脾气,闹过去了,那边问从哪儿知道的,郡主再把她招出来说是听墙根儿听来的,那她们主子之间斗气,还有她能活的夹缝吗? 蔚敏就是好奇,冯夜白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跟卫沉央成亲也这么久了,她就是好奇这俩人究竟是不是真如坊间传的那般,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其实纵然他们做成了真夫妻,也没什么,男人三妻四妾的正常,她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容人的度量的。 汝南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但凡有个什么事,喝盏茶的功夫就能传的人尽皆知。梁无玥又是有名的包打听,这么大的事他哪有不知道的理,那既然知道了自然得来看看,带上吃的喝的,费劲从马车上拎下来,真跟走亲戚串门子的客似的。 这还是梁无玥头一回带着东西来冯夜白家,往日来都是空着手蹭吃蹭喝,这冷不丁拎这东西来一回还怪叫人不适应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坐下就吃饭,蔚敏横他一眼,“你这事掐着点来的吧,这么准时。” 梁无玥嘿嘿一笑,看见沉央脸上的伤,呦一声,立马换上心疼样儿,“这群刁妇下手可真够狠的,瞧瞧这脸,以前多嫩的脸蛋儿啊,这些杀千刀的,这么小个人她们呀下的去手,沉央别怕啊,以后哥哥罩着你,哥哥今儿来还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赶紧看吃饭,吃完哥哥带你去拆零嘴吃。” 沉央扒两口饭,看看冯夜白,没敢立时应下,怕夫君又说她不听话。 冯夜白给她碗里夹块儿肉道,“别看我,吃完饭,想吃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这就是同意了,沉央傻笑两声,埋头吃饭,恨不能一口全倒肚子里似的。 梁无玥啧啧道,“你这究竟是在养媳妇儿还是养闺女呢,你成天这么管着她,没病也让你管出病来了。” “你懂个屁!” “行,我不懂,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这厢几人正吃着呢,那头皇上派来的内官也已到了汝南,说的好听是不放心郡主一人在汝南,可实际上就是派来监视蔚敏的,皇上生性多疑,心思缜密,约法三章归约法三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再派人来汝南谁也找不出茬儿跟他说理去。 这不,内官才到汝南,听说郡主近日来一直住在冯府,没往衙门去,直接就带人来了冯府,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才来汝南就给他抓着个大把柄。 ------------ 第四十七章内官公公 来的内官是皇上的心腹,叫闫不离,打从先帝时候开始就在皇帝身边伺候,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又得皇上宠幸,平日里就是个没人敢招惹的衔儿,这回来汝南,是奉皇命,往狠了说就是钦差,理理袖子往门口一站,高抬着下巴看人,他身边自有小官心领神会,尖着嗓子道,“闫公公到,还不快叫你们家公子出来迎接。” 门口的两个家丁面面相觑一眼,这位公公瞧着来头不小,出门还敢撑黄顶子,哪儿还敢耽搁,紧忙回去叫冯夜白。 蔚敏跟这位公公素有过节,听说闫不离来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皇帝派过来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兴师问罪的姿态气冲冲往门口去,好在那闫不离嚣张归嚣张,倒还记得位分尊卑,阉人地位再高,也高不过皇帝的心尖子肉,见着蔚敏,规规矩矩请安,“奴才给郡主请安。” 蔚敏不领情,给她卖笑脸没用,这位可不是买你帐的人,扫头就没有好声气,“你来干什么?” 闫不离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气没受过,早就是滚刀肉二皮脸一个,这点排头压根儿就拿不上台面,他也不气,照旧端着张笑脸儿,“回郡主的话,这不是前儿太后做了个噩梦嘛,说梦见郡主被老虎化成人形的妖怪给掳走了,太后不放心,就跟皇上说了,皇上就派奴才来照顾郡主安慰。”言罢斜吊着眼睛看冯夜白,“别真被什么妖魔鬼怪的给拐跑了。” 这句话叫一语双关,在场出了沉央就没有听不明白的,老虎还能是谁,冯夜白呗,对皇帝威胁最大的人,皇帝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就是皇上怕蔚敏跟冯夜白旧情复燃,这才紧巴巴派人来斩断情丝来了。 “呸!”蔚敏扫起人面子来那叫一个不留情面,“凭你个阉才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本郡主来的时候皇上答应过,说不会再派人过来,现在你又说是奉皇命而来,那照你这奴才的意思就是说,皇上金口玉言出尔反尔吗?” 闫不离扫袖子往下一跪,“奴才不敢,皇上也是担心郡主安危,朝圣大会在即,难免会有异心人要跟朝廷作对,郡主出来时带的侍卫有限,还是……不要辜负皇上和太后的一片真心了吧。” 皇帝可吩咐了,寸步不离的跟着郡主,但凡是跟冯夜白之间有一点儿要烧起来的苗头都要及时给掐喽,顺带的,再觑空给冯夜白上上眼药,让他也清楚清除,这皇差既然接了就不是那么好卸掉的,更是让他醒醒定定,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别惦记不该惦记的。 冯夜白心里明镜似的,可就是不待见,右手紧紧攥着沉央,心里头恨呐,但面上得装的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底下攥着沉央的手却越来越紧,泄愤似的。沉央疼的撑不住,小声叫他,“夫君……夫君,我手疼,你放开我。” 蔚敏扭头看了眼,急着打发闫不离,“本郡主挺好的,用不着你操心,你要爱跟着那就跟着,就是别杵在本郡主眼皮子底下碍眼!” ------------ 第四十八章咱家有皇命在身 闫不离没接蔚敏的话,转眼去瞧冯夜白,“冯公子,咱家有皇命在身,还请冯公子不要让咱家为难。” 蔚敏住在冯夜白府上,叙叙旧情儿什么的太方便,黑天白日的这么腻歪在一块儿,想不生事都难,他不在乎,可皇帝好面儿,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蔚敏是皇上看上的的,现在扎了膀子飞出宫去住在别的男人家里,皇帝脸上挂不住,蔚敏任性不懂事不打紧,可冯夜白得明白啊,要么蔚敏就去别处住,要么他就得跟着蔚敏一块住进来,横竖二选一,总得挑一个。 梁无玥按捺不住性子,开口就冲道,“闫公公,您要是没地儿住,我家宽敞,您跟我回去住呗,放心,一准儿给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闫不离晃过神来看梁无玥,“梁公子,令尊近来可好,自从令尊跟冯打人一起辞官之后,皇上就经常念叨令尊,咱家这次来,皇上还嘱咐咱家一定要去拜会拜会令尊呢,哎呦,这时间过的可真快,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喽!朝廷上的老臣也不剩几个了,皇上这位子,坐的苦呦!” “劳皇上记挂了,家父一切都好。” 场面话是千穿万不穿,既问到这上头了,就不好不顾他们老一辈的面子,梁无玥就像给塞了一嘴黄连又被人拿阵线缝住了嘴似的,生受了一肚子气。 沉央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分明是个男人,可说话的时候却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难听的要命,跟人说话的时候抬着下巴,眼睛里谁都装不下似的,她小的时候她爹教过她看人,像这样抬着下巴不拿正眼看人跟人说话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是看不起人,她轻轻拽拽冯夜白的小手指,哼哼道,“夫君,这个是坏人,他不看着人说话,看不起人。” 冯夜白扬唇笑了下,“你还会相面?” “爹爹教我的,夫君,他是坏人,我们不跟坏人说话。” “你放心,他坏,你夫君比他更坏。” 蔚敏就烦闫不离这股难缠的劲,抬手一指他身边的胖海道,“你干爸爸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已经累了,人老了,身子骨禁不起折腾,还不快送你干爸爸去驿馆休息!” 胖海“这……”了声,看向闫不离,“干爹,咱们……” 看来这是不打算走了,闫不离一抄手,眼睛从门口直直看进去,也不知是跟谁说话,“阿房宫赋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这冯府可不比京城的嘉南王府小啊,怪道人都说冯家富甲天下,单看这府门就不难知道里头是怎样的别有洞天,冯大人教子有方,弃政从商照样经营的风生水起,咱家佩服!” 这一顿把人夸得,先把人捧到天上去,再提留下的事,不答应他面儿上也过不去啊,这叫先礼后兵,面子功夫不能落下。 ------------ 第四十九章不要坏人住进来 冯夜白不吃他这一套,聪明人跟聪明人装傻,惜言吝语,“多谢夸奖。”多一个字都不说。这可好,闫不离哂了一脸,忙给胖海打眼色,后者会意,猛地一拍脑袋瓜子道,“呦,干爹,儿子忘了跟您说了,方才差人去驿馆,人说太嫦皇贵妃回家省亲路过这儿,驿馆给包圆儿了,说都不让进呐!” 这话可不是胖海瞎编,却说这闫不离的确是跟太嫦皇贵妃一块儿出的宫,太嫦皇贵妃娘家在绥远,俩人到了汝南就分开了,这闫不离是个人精,就怕闹这么一出幺蛾子,就跟皇贵妃建议,路远难行,不妨在汝南住上几日,皇贵妃是个实在人,住就住吧,反正也快到家门口了,不及在这一时半刻的。 蔚敏暗骂一句老狐狸,这摆明了是想跟她作对,还有宇文昶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还皇帝呢,九五至尊说的话全是放屁,嘴上答应的好好儿的,没想到还跟她留了一手,她前脚刚到,后脚就派了双眼睛过来盯着她,什么的金口玉言,分明是鬼话连篇! 冯夜白唔了声,“那公公的意思是……想在这儿住下?” 胖海替嘴道,“干爹奉皇命,要寸步不离的保护郡主,郡主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闫不离道,“自然还要看冯公子是否方便。” 沉央撅着嘴嘟囔,“不要坏人住进来,坏人讨厌!” 闫不离才注意到沉央,方才一眼看到了,以为是冯夜白家里的丫鬟,但听见她嘟囔了那么一句,冯夜白又紧紧攥着她的手,想着关系定不简单,遂开口问道,“冯公子,这位是……” “是内子。”他把沉央交给王顺,“先带她回去吧,叫李嬷嬷再给她上回药。” 王顺带着沉央下去了。 冯夜白眼里有那么点儿轻蔑的意思,他看不起人不是像闫不离那样抬着下巴,眼睛高的低不下来,他就是对你笑,做出端正的姿态来,眼睛看着你,你找不出什么不妥,可心里就是膈应,那双眼睛就像猫一样,人说身上有罪的人或是做了亏心事的人看见猫的眼睛会觉得害怕,闫不离这么些年没少做祸祸人的事,可那么多牛鬼蛇神都吓不倒他,偏偏今儿在冯夜白身上破了功,他冲你笑,但眼里却像蒙了寒森森一层子雾,瞪眼打量你一遍,就跟数九寒冬腊月天里光着膀子晾了一圈似的。 闫不离心头一悸,眼神晃了晃,“原来冯公子已经成亲了。” 第11节 冯夜白随了他爹的性子,阴晴不定的,刚还笑呢,这会儿又掉了脸子,也不说掉脸子,就是没笑脸儿了,平平静静看着闫不离,“闫公公,真是不好意思,方才内子说的话您也听见了,她不喜欢生人住在府里,您不知道,内子有梦游的毛病,要是睡不好晚上起来就爱溜达,到时候若是吓到您,那我罪过可就大了,所以,您还是另择住处吧!” 梁无玥心道,好家伙,这谎编的可够顺的,八成连沉央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毛病吧! ------------ 第五十章郎情妾意 都明着赶人了,走吧不放心,万一这俩真有个什么事他脑袋难保,可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又忒损面子,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才换来如今的身份地位,跟面子比,钱都得往后排一位。怎么着呢?这太监没别的,就主意大,他两下一计较,吩咐胖海,“你去找间城内最好的客栈,跟客栈老板说把客栈包下来,手脚麻利点儿,一会儿还得请郡主移驾过去呢。” 不止主意大,噎人也是一把好手,蔚敏还没点头呢,他又自说其话起来,“郡主还是移驾客栈比较好吧,不然回头奴才不好交差,您也得受数落,咱们皇帝是什么样的性子您最清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别惹他不高兴了,不然发落下来,奴才皮糙肉厚的倒不打紧,就是怕您这些朋友跟着遭连累。” 威胁人也能说出花儿来,这是口技,太监在御前伺候讲究的就是声口好听,说出来的话得让主子称心,宫里头今儿你发升明儿又落魄的事儿那海了去了,所以威胁人也是门技术活,保不齐明儿人家就发迹了呢,俗话说的好,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话别说太绝,也是给自己留活路。 闫不离话虽说的不中听,可理没错,冯夜白现在是有钱没权,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跟天一边儿大的皇帝。 蔚敏心里兵荒马乱,慌失失扭头去看冯夜白,生怕他知道她跟皇帝之间的这些章法约定,恨恨剜一眼闫不离,咬着牙恨不能撕碎他,“你给我闭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本郡主这么说话?” 闫不离忙说不敢,瞧这情深义重的,还不让知道,还是皇帝心思多,不然真这么待上一个月,一准儿就郎情妾意的难分难舍了。 冯夜白瞧了蔚敏一眼,跟小时候一样,有事就自己堵在心里,你不问她不说,你问了她也未必说。这还只是他知道的其中一桩,那他不知道的呢,谁又知道她究竟忍下了什么。 梁无玥是听出来了,这皇帝根本没安好心,人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还不放心的专门派人过来看着,他还以为她这个郡主做的有多风光,原来就是被养起来的金丝雀,看着是张膀子飞起来了,可脚脖子上还栓了根绳,想要飞的更远还得看底下牵着绳儿的人愿不愿意。 冯夜白却从中看出了另一层,闫不离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内官,又是大红人,皇帝派他来看着蔚敏着实有些大材小用,所以,闫不离来汝南,身上背着的绝不止这一道命令,往深了想,来监视蔚敏是其一,伺机寻他报复是其二,蔚敏不告诉他们自己跟皇帝的约法三章,可见也是知道皇帝没安好心,所以来了汝南不住在驿馆却偏要住在他府里,也是想自己的郡主身份能起-点作用,至少关键时候有她的身份压着,那些个虾兵蟹将也不敢轻易动手。 “闫公公说的对,我这里确实无法保障郡主安慰,还是请郡主移驾客栈由侍卫队保护较为妥当。” ------------ 第五十一章耍狠的技巧 要论狠,闫不离几十年的手段沉淀也未必比的上冯夜白老辣狠毒,他就是那种好起来让人恨不能栽在他身上一辈子,狠起来又叫人恨不能躲着他一辈子的人。 别的不说,他五六岁时能干的事,有的人至今也未必做的出来,那时候他爹还没坐上九门提督的位子,朝廷各党派之间纷争不断,官场上的事在官场上解决不了,难免要累及家人,冯夜白他爹那时候正在风口浪尖,多少人惦记着要杀他,家里有人护卫着也还是会有人趁空子钻进来,谁都知道冯大人子嗣单薄,膝下就只有冯夜白一个儿子,鬼鬼祟祟从外面摸进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要逼冯夜白他爹放弃党派之争,冯夜白那会儿才多大,五六岁,正是和和玩儿泥巴的年纪,刀架在脖子上人家不哭也不闹,没事儿人一样,后来刺客被制服,他一个身长不到人家大腿的小屁孩儿,愣是拿着刀把人给捅死了,他爹都吓了一跳。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还有他十来岁的时候跟着他爹进宫做学问,他爹那时候已经事九门提督的官衔儿了,面儿大,能让他跟着宫里的皇子门一块儿在学士府做学问,那时候年纪小,又都是男孩儿,一个比一个皮,太傅年事已高,想管也力不从心,就选冯夜白来做头儿,掌管学堂纪律。 能在学士府上课的都是皇子世子或是三品以上的官宦氏族子弟,谁后头没个靠山,管这些人是个苦差事,稍不留神得罪了人,都是会祸连一家子的,可冯夜白接了管却顺顺当当的,没别的,就全靠那股子狠劲儿。 太子要跟他比功夫,换别人,留个神放个水,把太子哄高兴了,想要什么奖赏没有,可冯夜白不这么,非但没有手下留情,还卯着劲的下死手,太子本来就是花架子,没两下就撑不住了,被冯夜白揍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太子往先帝那儿告了一状,先帝还夸他做的好,倒把太子数落了一通,不好好练功夫,整日耍花枪,被打也活该。 自那之后,可真就没人敢惹他了,太子都敢打,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当然,这些也就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后来他爹辞官回乡,来汝南做生意,才开始生意难做,他们又不懂商场上的这些规矩,不挣钱还倒往里贴钱,这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有那些不开眼的来找麻烦,本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宜与人为恶,可冯夜白咽不下这口气,这时候在宫里练的拳脚功夫就派上用场了,一招一式稳扎稳打,来一个收拾一个,碰上跟他下死手的,他也不留情,直接拿刀抹人脖子,所以现在这份家业,有一半儿都是他挣回来的。 所以,要论狠,闫不离那些借刀杀人的手段和冯夜白这种挂着笑脸儿捅你刀子的相比,压根儿够不上,闫不离想给他扣帽子,还真得费脑子好好儿想想。 ------------ 第五十二章请郡主移驾 蔚敏自然也知道这闫不离来准没好事儿,她不想走,好歹她也是个郡主,有她在,闫不离即便是要对冯夜白动手也得顾忌着点儿她,离朝圣大会没剩下多少日子了,正当关键的时候,绝不能出岔子。 冯夜白知道了她跟皇帝的约法三章,既然接了差就不会撂手不管,要做,就不能叫人鸡蛋里面能挑出骨头来,蔚敏处处跟在他身边,他反而放不开手脚,给梁无玥递个颜眼色那个很快心领神会,居然帮着劝起蔚敏,“闫公公说的在理,住在这儿不安全,也不方便,郡主还是随闫公公移驾客栈吧!” 蔚敏好心没好报,横了冯夜白一眼道,“本郡主一番好意,你不领受就算了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指望本郡主会帮你。” 他道,“求之不得。” 蔚敏又骂,“黑了心的王八蛋,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识好歹的,行,走就走,你当本郡主稀的住在你这儿……闫不离,扶本郡主上马。” 闫不离叫来胖海当人凳,自己搭手过去扶她上了马车,若有所思看了眼冯夜白,算计自在心中。 梁无玥等马车走了才狠狠啐了口,“呸!不就是个太监吗?瞧那谱儿摆的,都赶上皇帝架子大了,一个缺了根儿的王八蛋,他横什么梗呀!” “人家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这回来,就是找茬来了,这两天你派人盯着库房,日夜轮守,尤其不能见火星儿,他们要是放火烧库房,差事就指定交不成了。” 梁无玥爪爪脑袋,没明白,“不至于吧,皇帝能自己给自己挖坑跳?朝圣大会上跌了面子对他有什么好的?” 冯夜白笑骂他蠢,“全天下就我一家做丝帛制成衣的?宫里的尚衣局是摆那儿好看的,皇帝还能没几件撑场面的衣裳?他在全天下人的眼里,一举一动,都得合乎情理,不能跟他善孝皇帝的称号相悖,更何况,这回针对的是我,想要我死,就更得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成,你放心吧,库房那儿我给你看着,你就安心盯着成衣这边就行了。” 却说这闫不离,去客栈的半道儿上还在想冯夜白那双眼睛,怪道不愧是姓冯的一家子,当初他爹也是一股子狠劲儿混上了提督的位子,若不是跟先帝爷有了那层子隔阂辞官了,今日还不定是何种威风呢,冯夜白跟朝廷不对付,眼下又接了朝廷的差事,这理由本来就够充分了,再想寻他的错处把柄该不是什么难事。 蔚敏气的够呛,偏闫不离一张脸还净杵在她眼窝子里膈应人,叫声胖海,故意抬高了声调道,“跟你干爸爸说一声,要看着我,行,就是别露脸,本郡主看见他那张老脸就直犯恶心。” 闫不离就在边儿上呢,蔚敏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胖海旋身为难的看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郡主,奴才听见了,您不喜欢奴才这张脸,奴才遮起来就是了,郡主别跟奴才一般见识仔细气坏了身子。” ------------ 第五十三章郡主跟公子之间 蔚敏不在冯夜白家住了,府里闹腾了一阵,又回归了先前那般安静,沉央哪儿也去不了,冯夜白给底下人下了死令,再让她一个人跑出去,都得身上开花。 手段先前是见识过了,这话没人敢当耳边风,一个个儿的绷紧了身上的皮肉,看犯人一样把沉央看在眼皮子底下,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又像上回那样跑出府去,再折腾一身伤回来,那就没有他们这群人的好日子过了。 沉央不明白为什么夫君要把她关起来,府里没人跟她玩儿,甚至没人同她讲话,还是在自己的家好,她有长水可以跟她玩儿,还有爹爹给她做的藤球,朱大嫂做的馅饼也好吃,他们都不会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会只给她好吃的,就不让她出去玩儿。 她想家,她不喜欢夫君这里,可是爹爹还没回来,她又要听夫君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冯夜白要防着闫不离,又要在成衣坊当监制,早上出门,天黑透了才回来,自然顾不上沉央,沉央挨了竹板打手心,不敢再去找冯夜白说出去玩儿的事,饭桌上张张嘴,话又咽回去,连栗粉糕都味如嚼蜡。 新被拨来伺候沉央的就是先前在外院洒扫,眼瞅着她出去了却知情不报的那两个,这俩比之前那几个聪明,知道沉央惹不得,心里再瞧不起,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照例儿给她摆满了一桌子零嘴儿,就不再搭理她。 沉央一把一把抓着核桃仁儿,也不管嘴里的咽没咽下去,就一个劲儿往里塞。春玲捂着嘴偷笑,“公子让咱们天天给她剥核桃仁儿吃,是不是也嫌弃她是个傻子,所以想给她补补脑子啊?” 夏枝拿肩头撞她一下,“仔细你这身皮,要是给她听见告到公子那儿去,三十大板等着往你腚上招呼呢。” “诶,之前郡主还在咱们这儿的时候,我看见郡主身边的侍女蹲在公子窗户底下听墙根儿呢!” “真的假的?”夏枝凑过去,两人并坐在廊庑底下远远看着沉央,“郡主派人去听墙根儿,难不成,郡主跟咱们公子……” “听说是表兄妹,郡主刚来那天不是喝醉了么,是梁少爷说的,我正好从门口过,听的一清二楚,错不了。” 夏枝砸吧砸吧嘴,像是才回过味儿来,“郡主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又是咱家公子的表妹,那照你这么一说,咱们公子不就是太后的……” “你小点儿声。”春玲一把捂住她的嘴,“以前总听人说,太后是先帝爷抢来的,至于来路,说是哪位大臣的妻子,一国之主要脸面儿,这事后来就给压住了,不让往外说,可现在在串起来一想,咱家老爷是京城辞官回来的,郡主跟公子又是表兄妹,啧啧啧啧……还真是够乱的。” “表兄妹,那不就是一对儿么,可惜了了,你说郡主要是早点儿过来,公子哪至于会娶了那个傻子。” 春玲笑着推她,“公子要是娶了郡主,你不就更没机会了吗!” ------------ 第五十四章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沉央其实听见她们说的了,她不是傻子,她明明就不是傻子,可是他们都不信,他们都把她当傻子看,冯夜白还把她关起来,找人看着她,她讨厌这里,也讨厌冯夜白,她不喜欢夫君了,她想回家。 核桃仁儿哗啦啦撒一地,夏枝看见了跑过来,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措着好声口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洒了?” “不小心……碰的。”她撒谎了,其实是她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她们注意到她,虽然她们说她坏话是坏人,可她还是想让她们跟她说说话。 夏枝把洒了的核桃仁儿捡起来,“没事儿,这些掉在地上,脏了不能吃了,你坐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重新给你端一盘过来。”她走了,又招呼春玲,“你看着夫人,我一会儿就回来。” 春玲慢吞吞走过来,望着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蜜饯儿干果问她,“怎么都不吃?不喜欢吃?” 她摇摇头,“我……我想喝水。” “这桌子上不是有水吗?”春玲哼一声,“这不是还有玉露羹吗?渴了怎么不喝?” “我……我想……” “你想干什么啊?” “我想出去玩儿。” “出去玩儿?”春玲抬高了声音,很是搓火,“姑奶奶,您就发发善心饶了我们吧,上回伺候你的那几个人你都看见她们是什么下场了吧?公子说了不让你出去,我们要是放你出去,就得跟那几个人一样,这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儿吗?”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偷跑出去的,沉央摇摇头,仰脸看春玲,“我叫她们了,她们没理我,我也跟你们说了,是你们没有告诉夫君,我不是偷跑出去的!” “就算你不是偷跑出去的,可她们却是因为你被打的半死不活赶出去的,你才是凶手,她们都是被你害的。” 沉央急道,“我不是!” “你就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打她们,是夫君叫人打的她们。” “可那也是因为你。” 沉央瞪着眼看她,眼里渐渐蓄起一层雾气。夏枝重又装了一盘核桃仁回来,把春玲推开,“不要命了你,你跟她较什么劲呐?” “我没跟她较劲,我是实话实说,你不提点她,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会害死人。” “行了,她能知道什么呀,人家好歹还是夫人呢,咱们呢,就一给人卖命的,回头让公子知道了,没咱俩的好果子吃。” 人有一方面的缺陷,另一方面就会很敏感,沉央就是个很敏感的人,她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她们看着她是因为怕她乱跑会被打板子,那她不乱跑呢?她不乱跑她们会不会喜欢她呢? “我不出去了,我就在家,我不出去玩了。” 春玲哼哼两声问她,“刚才不还说想出去玩吗?怎么又不出去了?” “我不出去,你们就不用挨板子。” 夏枝干笑两声,“不出去好,不出去好,核桃仁儿给你抓来了,你慢慢儿吃吧,我们俩就在旁边,有事你再叫我们。” ------------ 第五十五章干爹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算计人是门技术活,劲儿使小了,达不到目的,劲儿使大了,过犹不及,给人留下把柄等于把自己也贴进去了,所以,算计之前,还得考虑计划是否有风险,能不能达到目的。 冯夜白猜的不错,闫不离来就是坏事的,放火是最省事儿的法子,可冯夜白又不傻,能敞开门放他进去烧?得烧,还得把自己跟这事儿撇的一清二楚,这就不简单了。 梁无玥待人在库房守着,白天黑夜的轮值,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胖海有脑子,可他这脑子在捞偏门上转的快,到了害人这上头就不转筋了,肚里没主意,就得向闫不离讨法子,闫不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烟杆子一点,半袋烟下去,计上心来,“冯夜白那位夫人,是什么来头?” 胖海一早就派人去打听了,听见问,忍不住笑起来,“就是一傻子,听说是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可她爹卫夫子救过冯瑞安,冯瑞安临死前给冯夜白定下的婚事。” 闫不离在桌上磕磕烟灰,一袋烟抽完,通体舒畅,“眼下这摆的不正是机会吗?你有那心思想着怎么去捞钱,不如学点儿实际的,就算不害人。拿来自保也够了,否则,注定有命挣没命花。” 胖海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麻溜递上一盏茶,“干爹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嗯,还不算太笨。”闫不离启杯,刮刮茶沫,上好的太平猴魁,揭开盖子,满室飘香,“丫头好哄,过去套套近乎,咱们进不去的地方她进的去,咱们手抻不到的地方,她可以,有这么个活靶子,还愁什么。” 胖海冲闫不离比了个大拇指,“干爹,高!实在是高!咱们连门儿都没进去过,他要敢怀疑咱们,咱们就告他诽谤,到时候查出来是自己媳妇儿干的好事,那张脸,不定什么样儿呢!” “冯夜白不傻,去的时候跟他错开,府里人最好也避着点儿,另外,那丫头的嘴你得给她堵严实了,她要是跟冯夜白透了消息,咱们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干爹,儿子做事您放心,咱这腿上功夫不是白练的,不说别的,飞檐走壁还难不倒我,保管来无影去无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行了行了,少耍点儿嘴皮子。“闫不离仰面往榻上一躺,长叹一声又叮嘱道,“别觉着人傻你就不当回事儿,越是这样式儿的,心思越干净,也越兜不住事儿,别把自己折进去喽!” 第12节 胖海没当回事儿,他觉着闫不离就是瞎操心,一个傻子,她能翻比我什么幺蛾子来?都说人越老,爬的越高就越害怕,他干爹,从前多本事的人,现在腰杆子硬了,做事儿却更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了,人呐,有时候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不行,还得是看他们年轻一辈的,天子都换了,他老霸着这总管的位子不成,也是时候该换个人来做了。 ------------ 第五十六章你爹把你生得很好 冯夜白连轴转的忙了几个黑天白日,最要紧的皇帝皇后和太后的衣裳已经工赶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的皇绣,这部分是慢工细活,急也急不来,绣房里有专司绣娘,用不着他操心,今儿猛的一闲下来,想起来沉央了,去看她,这丫头气鼓鼓的,他拿了她最爱吃的零嘴也叫不应她,叫来春玲夏枝问话,那两个一摇头,张口仨字“不知道”说前两天还好好儿的,这几天就饭也不好好儿吃了。 他耐着性子哄她,问她怎么了。 沉央幽幽怨怨看他一眼,不说话,脱鞋上榻,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不理人呢?” 她藏在被子里,闷闷的说,“我要睡觉,不想跟你说话。” 冯夜白也脱鞋上榻,掀开被子钻进去,掰过她的肩膀,与他面对面,“生气了?生我的气?” 他嗓音沉下来,说一句话,胸口就震的嗡嗡响,沉央哼一声,赌气似的闭上眼,不看他。 “你攒够几个亲亲了?让你记,你记着没?”他轻轻掐她脸蛋,靠过去,嗅得到她淳淳呼吸,“我给你买栗粉糕好不好?” 她睁开眼,却低着头,小脑袋在他胸前一拱一拱的,开嗓带了些埋怨的调调,“我还没攒够十个。” 冯夜白把她拉进怀里,“那用一个抵十个,你愿不愿意?” 她仰起脸,脑门儿正好顶在他下巴上,“你不是说,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吗?” “所以这一个和那十个都不一样。” 沉央咂咂嘴,“哪里不一样?” 冯夜白伸出手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嘀咕了句,“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 “什么意思?”她下意识舔了舔唇,舌尖从他手指上扫过,这一下就像晴天霹雳,轰隆一声,把他从里到外给劈开了,那点子不纯的心思也给晾了出来。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爷们儿,爷们儿禁不起这么撩,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这把火烧起来了,就得从她身上讨个说法。 沉央嫌他的手碍事,想拿开却被他一把握住,“你爹把你生的很好,也把你养的很好。” 她的手被包在他手心里,沉央用小拇指抠抠他手心,“你的手好大,和爹爹的一样。” 冯夜白心里很清楚,沉央虽然嘴上叫他夫君,可在她心里,他的身份和她爹一样,但地位却远不及她爹,她甚至都不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身为一个妻子,应该为夫君做些什么。 他头一回对一个女人生出这么无力的感觉来,在他眼里,沉央不是傻子,虽然成亲那天是有排斥,想人要是不称意就权当府里多养一个人,供她吃喝养她终老也不算辜负他爹的临终遗愿,可见了面,才发现这丫头其实挺招人疼的,长的就讨人喜欢,人人都说她傻,可他不这么认为,她就是还没开窍,慢慢儿教总会好的,人都是有感情的,处着处着,渐渐的就品出其中的味儿来了。 ------------ 第五十七章弄疼你了 冯夜白吻她的手背,“以后别拿你爹和我比较,我不是你爹,也和你爹不一样。” 她不懂,可还是点点头,唇两边微微翘起,形状饱满。冯夜白捧起她的脸,凑唇过去,起先并不急着大刀阔斧的进犯,只在唇外流连,她完全不懂,眨巴着两只眼睛看他,动动嘴唇也是无意识下的本能动作。 “这就是我说的可以抵十个亲亲的吻。” 沉央懵懵懂懂,拿手戳了戳他的嘴唇,很认真的评价,“软软的,比糯米糕还软。” 冯夜白奖励似的又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只有夫君可以亲这里,别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夫君才是跟你最亲的人。” 沉央不大满意,“爹爹也是我最亲的人。” “夫君能陪你一辈子,但是你爹不可以,所以夫君才是你最亲的人,你以后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夫君记住了吗?” 她委屈的哼哼两声,“为什么爹爹不可以陪我一辈子?” 冯夜白一只手伸到她背后,滑到她腰间,使力往前一推,唇齿相贴。沉央无法呼吸,使劲拍着冯夜白让他放开,冯夜白却只抽闲道一句,“用鼻子吸气。” 沉央思绪遥遥飘远,原来天上真的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一个大的亲亲换十个小的亲亲原来这么不容易啊,她都快被憋死了,可夫君好像一点儿也不难受,她碰到了他的舌尖,惊弓之鸟般猛地缩回来,冯夜白在她耳边诱哄,“刚才怎么做的,把舌头伸出来。” 她摇摇头,“不,不舒服。” “你不是说软软糯糯的像糯米糕?现在又不喜欢了?”冯夜白追着她的唇贴过去,没打算放过她,轻轻啃噬,眉眼多情,“听话,待会儿奖励你。” “什么样的奖励?” 他把脸贴在她颈窝,怎么看她都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身上总带着一股子奶香味儿,这味道比脂粉气好闻,幽幽从人鼻子钻进去,腔子里闷头乱撞,直撞得人理智全无,手不觉就往她衣裳里寻,寻摸什么呢?手心里空空的,总要抓握点儿什么才安心。不知不觉,她腰上的拧花腰带就解开了,领口嚯的一声全敞开,逼他要丢盔卸甲。 他已经是不清醒了,可沉央却清醒的很,他手下没个收敛,握住她肩膀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一不留神就落下几个手指头印子,沉央疼的直叫唤,“夫君,你弄疼我了……夫君……” 冯夜白这才回魂似的停了动作,“弄疼你了?” 沉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大声控诉,“你是坏人,你打我,不跟你好了,不要你做夫君了。” 他方才确实是昏了头了,魂游八方,下手没个轻重,也不想想,他可是自小就打下功夫底子的人,一般人都受不了他的手劲儿,更何况卫沉央呢?紧忙松开她,把她扶起来,往她肩膀上徐徐吹气,“是我不好,下手重了些,还疼吗?” 她记住了他说的话,不答话,伸手讨账,“你说一个吻能抵十个亲亲,我不要栗粉糕,我想回家。” ------------ 第五十八章生死都是我的人 冯夜白回想起自己情窦初开,毛头小子才开窍的年纪,那时候跟他爹进宫,太子在东宫单独设宴,宴请学士府的同窗,皇后给太子挑了几个模样十分俊俏的宫女做通房,这种东西,食髓知味,你不尝永远不知道它的好,尝了,陷进去,便欲罢不能,男人争权夺利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金钱,女人,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在这上热衷些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即便是在东宫那次,浑玩儿了一天,姑娘光完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急赤白脸过,冯夜白在这种事上并不十分沉迷,相反,还相当克制,别人要是有他这身份地位或是有他这相貌身材的,早不知道睡了多少个姑娘了,相好姘头,指定遍地开花,可他不是,他有相好,也没少包勾栏里的粉头,可就是没一个长久的,又或者说,没几个是他愿意碰的,有时候即便是干干净净的大姑娘送过来,他也没那份儿心,他觉着这种事就得找个顺眼又顺心的结合才能体会到那层意思,这么多年了,爷们儿的这份血性,居然栽在了卫沉央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身上。 沉央警惕的看着他,往后退到床角,“讨厌你,你走开。” 冯夜白追她到床角,“讨厌我什么?奖励不想要了?” “我要回家,你又不让我回家,讨厌你,讨厌你!” “这里就是你的家!” 沉央一把拍掉他伸过来抓她的手,“不是,我要回有爹爹的家,这里不是,你不让我出去,我讨厌你!” 最近忙起来确实没时间顾得上她,他耐着性子哄她向她认错,“是我不好,等忙过这一段,我陪你回家。” 沉央已经信不过他了,倔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我可以自己回家,我……我只回家几天,我还会回来的。” 冯夜白逐渐的沉下脸来,“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吧?你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生也是,死也是,以后别再说什么回家的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爹那里是你以前的家,这里才是你以后的家。” 他一句话把什么都说死了,沉央耷拉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还嘴,只一个劲儿的出大气,恼的什么似的,“爹爹说他会接我回家的,这里才不是我的家,根本就不是的。” 冯夜白抓着她手腕,五指收拢,渐渐拧紧,“你回回都说自己会听话,你听什么话了?这里怎么不是你的家了?你嫁给了我,以后死了墓碑上都要刻上“冯卫氏”咱们是绑在一起了,这辈子都分不开了。” 这样最可怕,她心里生出了厌恶,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在一块儿,但他说她逃不开,无形之州就有了一张网网住她,吞噬她所有挣扎。 她跟他赌气,不看他,也当听不见他说的话,“反正爹爹回来接我的,等爹爹回来我就走,不跟你住,也不跟你过了,更不要你做夫君。” 他由衷评价一句,“天真!” ------------ 第五十九章不想在这里 冯夜白不叫她出去,也是怕她再乱跑,像上回一样,跟人起冲突,他不在身边,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能及时讨回来,他是想等把差事卸了就好好儿陪她的,可她倒好,嘴里蹦出来的这叫什么话,存心给他搓火吗不是。 先前的那份温柔全化了水,冯夜白冷冷撒开她,“指望你爹来接你回家,做梦吧你,既然你不想要奖励,那就先存着,老老实实在家里给我待着,敢再跑一次,我可不饶你。” 沉央翻身下榻,衣裳堪堪挂在身上,小老虎耍威风似的指着冯夜白道,“我才不听你的,我要回去找我爹,我不在这里。” 冯夜白咬了牙,“你再说一遍。” 她被震慑住了,声音渐次低下去,“我……我不想在这里。” 小孩儿的心纯粹,她既这么说了,那就是真这么想的,她不想留在这里,不想跟他过了,先头的那份乖巧全消磨完了,留在这儿,听他的话,做个好媳妇,这些都是别人嘱咐她的,没半点是她自己的意愿,他在她心里,永远是外人,走不进去,也妄想会占有一席之地。 春玲和夏枝在外头听见俩人吵架,本想扒着门框再细细听个原委,忽听里头冯夜白叫人,她两个应答了声进去一看——嗬!这是圆房了,瞧瞧这衣衫不整娇滴滴的模样,原来好料都藏在衣裳里头呢! “把夫人看好了,再跑出去弄一身伤回来,仔细你们的皮。”沉央一听又要关着她,光着脚丫子跑上去抱住冯夜白,“你又不让我出去,不行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夏枝上去把沉央拉开了,“夫人,乖,听话,公子还有事要做呢,您就在家等他回来吧!” 冯夜白甚至都没转头看她一眼,出去了,顺手把门一关。她闹由她闹,小孩儿气性大忘性也大,过了几天忘了这事,到时候再哄也是一样的。出了门想想又后悔,跟她个较个什么劲呐,闹情绪顺着她不就行了,可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也罢也罢,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儿弥补就是了。 他没对哪个女人很上心过,也从不费心思去猜女人心里怎么想,沉央在他眼里甚至还算不上女人,只当她是近来被宠的没边儿了,跟他这儿逞脸子呢,自然也就不懂她今天说的“想回家”“不想跟他过了”之类的话,其实并不是耍性子,而是实实在在这么想的,何况还是个这么倔的人,一根筋,犟起来像头牛,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埋了根,一点点发芽,把心思壮大。 梁无玥在门上等他,把库房那边的情况跟他说了,等他拿主意,却见他阴眉沉目,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不禁上心问了句,“怎么了这是?被你家那个不懂风花雪月的给泼冷水了?” 他乜了眼梁无玥,“不该你管的,别瞎操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成天往我这儿跑。” ------------ 第六十章为什么要吹气 胖海在冯夜白家外守了半晌午,眼见着他出门奔库房去了,这才落下一颗心来,他有飞檐走壁的本事,瞒过家丁丫鬟去找卫沉央,简直易如反掌,屋头上掀开一片瓦,睁圆了眼珠子往下看,碰巧了,赶上丫鬟给沉央换衣裳,虽说太监是半残,身上少了物件儿,不能传宗接代,可看见女人,心里喜欢,碰上这么香艳的场面,一样流哈喇子。 春玲耐不住好奇心,一连睨了沉央好几眼,最后忍不住了才问,“你跟公子吵架了?为什么?” 沉央哼一声,重重坐在榻上,不打算搭理任何人,自己跟自己赌气。 夏枝拉走了春玲,“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走了走了,你管她为什么跟公子吵架呢,知道了你又能怎么着?” 俩人嘟嘟囔囔的走了,留沉央一个人在屋里,摔摔打打,发泄情绪。 胖海看准了机会,从屋檐上跳下躲过了丫鬟,把自己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挂张笑脸儿,伸手敲门。 沉央闷闷的问了句,“谁?” 胖海清清嗓子道,“是我,你开开门,咱们见过的。” 见过?沉央新鲜起来,慢慢踱去门边,没先开门,反问道,“你来找我的吗?” 胖海嘿嘿笑两声,“可不,就是来找你的,来陪你玩儿的。” 人是能憋屈死的,沉央听见他说来玩儿的,脑子里哪还想得到别的,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见确实见过,就是跟在那个“坏人”身边的人,说不到两句话就笑,面皮白净,像个好人。 “我见过你。”她打开门让他进来,“是夫君让你来的吗?” 胖海眼珠子一转,附声应和,“是啊,就是你夫君让我来的,他让我来陪你玩儿的,怕你一个人无聊。” 她本来就对人没防备,别人跟她耍心眼儿,一耍一个准,又听说是冯夜白让他来的,不止没防备,甚至生出了些亲切的感觉出来,“那我们玩儿什么?我会蹴鞠,还会踢毽子,今天有风,放风筝也好玩儿。” 这些都得晒到院子里玩儿,他要一露脸,那不就露馅了吗?这可不成,他冲沉央摇摇头,“这些……咱们都不玩儿。” 沉央失望的耷拉着脑袋,“那玩儿什么?” 胖海掏出一张帕子,往桌面儿上一盖,嘴里叽里咕噜念叨几句,拉过沉央的手放在帕子上,“你吹口气。” “为什么要吹气?” “你吹口气试试。”太监花花肠子多,因为要讨主子关心,五花八门什么都得会点儿,变戏法儿是他进宫前讨生活的手艺,料想她没见过,便使出来变给她看。他在冯夜白家里藏了几天踩点儿,发现这姑娘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吃,等沉央揭开手,掀开帕子,他就给她变出来一块芙蓉糕。 沉央纳闷,方才铺上去的时候,帕子底下分明没有东西啊,怎么一眨眼就多了一块儿芙蓉糕呢? 第13节 胖海得意的挥挥帕子,“你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变。” ------------ 第六十一章加把劲把她搞定 胖海陪着沉央变了一下午戏法儿,姑娘乐的什么似的,戏法儿变完也吃了个滚圆肚子。这一下午也没他想象的这也难熬,这傻子挺好哄,关键是他也乐在其中,果然是跟什么人变什么人,他七八岁流浪到京城,什么都学,什么苦都吃,你看他成天摆张笑脸儿那是习惯了,小时候得赔笑脸儿才能换口饭吃,久了这习惯就改不掉了,他仰脸对你笑,未必是开心,但下午跟沉央在一块儿的这几个时辰,不用背着心眼子说话斟酌量度,说错了也不打紧,她笑他也跟着笑,还别说,他都有点儿不想回去了。 不回去不成,闫不离那儿还等着他回去复命呢,他扫扫两只手,最后一块儿青团变给她,这就要走了,临走前问她,“好玩儿吗?” 沉央使劲儿点头,“好玩儿。” “好玩儿就成,今儿就先到这儿,我得回去了,你记住,我来陪你玩儿的事谁都别告诉,你夫君也不行,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你要是能保守秘密,明儿我还来陪你玩儿。” 她忙点头应了,“好,我谁都不告诉,你别忘了,明天还来找我。” “忘不了,放心吧!” 胖海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骗一个心眼儿瓷实的小姑娘不大好,愧疚从心底里升腾上来,躁的他有些受不住,可转眼就回到了客栈,进了这个门,真实什么感受,心里是何情绪,全都得收敛起来,但凡是真的,半点儿都不能往外透,得藏的严严实实,就连他干爹闫不离那儿也不能露出任何端倪。 迈过这道槛儿,他搓搓脸,一咧嘴笑的与往常别无二般,人还没进得门去,声音先传到了,“干爹,我回来了。” 闫不离才抽一口烟,被他这声音一惊,狠狠呛了一口,没完没了的咳起来。 胖海抽了自己两嘴巴上去给闫不离顺气儿,“儿子该死……干爹,您慢点儿抽。”倒了杯茶递过去,觑着闫不离脸色不大对劲,“干爹,您今儿个抽了几袋了?” 闫不离没答,斜着眼睛看他,“交给你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吧,那小丫头好骗的很,儿子给她变个戏法儿,就高兴的不知道谁是谁了。” “不错……库房那边儿就算了,冯夜白手上快,现在就剩下皇绣这一道工序了,这是个细致活,你再加把劲,把那个卫沉央搞定了,想法子让她到绣坊去,找个机会给龙袍上做点儿文章,咱们好把自己撇清出去。” 胖海又给闫不离烟杆子里添了烟膏,呵着腰道,“儿子做事儿,您放心,一定办的体体面面的,叫谁也找不出错处来。” 闫不离嗯一声,“你我是知道的,机灵,脑子里主意多,跟在我身边好好儿学,这趟回去了,我在皇上身边多为你美言几句,把你调到内廷来伺候,这里头升迁的门路多,也算干爹送你一道前程。” 胖海暗自搓手,嘴快咧到后脑勺去,“干爹疼儿子儿子心里清楚,若是儿子有朝一日发迹了,一定不忘你的大恩大德好好孝顺你。” ------------ 第六十二章出了岔子帐就算你们头上 闫不离对胖海孝敬的这些话,其实也没几句信得过的,只是他老了,在御前也伺候不了多久了,在值这么多年,他得罪的人不少,不能临了临了命还不是自己的,他得为自己的后路早做打算,胖海算是他这些徒弟里最机灵的一个,他提拔他,认他做干儿子,就是想自己老了能有个依靠,可胖海这机灵劲儿,用好了是福,用不好只会叫他这条命送的更快。 这干亲两个是互相防备,宫里头,权利才是真章,亲哥俩儿为了在皇父面前冒尖儿还争的你死我活呢,何况没血缘关系的父子俩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真论感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胖海从闫不离房里出来,转个弯儿碰上蔚敏,骨头瞬间就软了,在她面前一跪道,“奴才见过郡主。” 蔚敏甩甩袖子叫起,“你们爷俩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郡主?你这鬼鬼祟祟一趟又一趟的,是干什么呢?” “奴才哪儿有事敢瞒着郡主啊,这不初来乍到么,绕出去熟悉熟悉,这几天不太平,奴才们赴汤蹈火都是为了郡主的安危。” 鬼话连篇,蔚敏赏了个白眼给他,“本郡主可不管你跟闫不离耍的是什么花招,绣坊那边若是出了半点岔子,这笔账我都算在你们头上,我的手段你们可清楚的很,你说本郡主若是往皇上耳朵眼儿里进进谗言,你和你干爹脖颈上的这颗脑袋,还能保得住吗?” 胖海呵着腰说不敢,“这可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奴才们又都是为皇上卖命,事关国体,兹事体大,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儿,奴才也不敢生事啊,郡主就放心吧!” 太监说话,都是唱戏敲铜盆,不着调,信他的,他能给你带沟里去,蔚敏好歹也在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皇上身边的这些奴才,什么性子,嘴上挂了几两油,她摸的清清楚楚。 “你这些鬼话,说去哄别人还成,拿来搪塞我,你觉着我会信?胖海,本郡主其实挺欣赏你的,你比你干爹聪明,你干爹做这个位置已经够久了,他在走下坡路,你往后的路还长呢,别一时猪油蒙了眼,站错了位置,到末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胖海除了笑还是笑,“郡主抬举奴才了,奴才永远都站在皇上这边,奴才进了宫,最大的念想就是伺候好皇上,别的……不做他想,也不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蔚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瞧这张嘴甜的,跟着你干爹真是里里外外都学了个透透彻彻,今儿本郡主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绣房那儿你跟闫不离说让他别动歪心思,否则本郡主就跟他来个先斩后奏,你觉着皇上会为了一个老掉牙的太监怪罪本郡主吗?” 一个要害,一个要保,两个都是主子,大主子心里疼着小主子,两个人意见相左,难为的还是他们这些手底下办事的奴才,孰轻孰重一时还真就掂量不清。 ------------ 第六十三章玉面玲珑心 胖海花花肠子多,心中计较自然也少不了,他想取代闫不离的位置,可闫不离究竟还对他隐瞒了多少,他还不知道,没把握的事不好冒险,况且蔚敏郡主是皇上看上的人,要陷害冯夜白也是皇上的意思,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和闫不离是同一立场,这件事若是办好了,在皇帝面前可是头功一件,那他升迁也就指日可待,但冯夜白又是蔚敏点名道姓要着这的人,他要是稍微往蔚敏这儿偏一点,叫闫不离办不成差事,让他在皇帝面前砸了招牌,就能借此机会扳倒闫不离然后自己往上爬…… 难也难啊!机会摆在眼前,可究竟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他现在还看不清。 慢工出细活,绣坊的工程不急不躁,一针一线都要仔细斟酌之后才能下针,绣两下还要比对着前面的,绣的人都胆战心惊,生怕一针出了差错,都得跟着掉脑袋。绣坊的管事绣娘叫江辞,跟冯夜白有过那么一段,后来分开了,也不像旁的那些女人一般对冯夜白纠缠不休,她也算是冯夜白最欣赏的女人,据说家里有人是宫里四执库的姑姑,所以绣工上是一绝,跟冯夜白分开后就开了间绣坊,两人常来常往倒是难得。 绣坊里一个小姑娘,生的玉面玲珑心,见着冯夜白心里喜欢的不行,留心多看了他几眼,手上出了差错,回过神来,针脚已经错出十万八千里去,江辞柳眉倒竖,气的七窍生烟,“叮嘱你多少遍,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你一错不打紧,都在一件衣服上,后面的都得跟着重新拆过,我看你是不想要你这颗脑袋了。” 小姑娘跪下认错,害怕掉脑袋,爬到冯夜白脚下,揪着他裤腿哭的泪流满面一个劲儿求饶,“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冯夜白没踢开她,就是声音透着不耐烦,“有这功夫在这儿哭,重新来过,你这脑袋也保住了。” 江辞眼光多毒辣的人,一眼就看出这小丫头的心思,叫人来把她拉走了,拢一拢斜卧的髻道,“这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你没事别来这儿瞎晃悠,顶着这张脸出来,这的姑娘难有几个静的下心来干活的。” 冯夜白蹙着眉头,瞧着很是不快的模样,“皇帝派了个内官来找茬儿,环环相扣我得盯紧着点儿。” 江辞唔了声,“可我瞧着你不是为这个发愁啊……你跟你媳妇儿怎么样,卫沉央之前我也见过她几回,挺有灵气的小丫头,就是心智长不大了,不然跟你还挺配的。” “得亏了她爹是个夫子能把她教成这样,可这丫头死心眼儿,犟起来没谱,跟她说也说不通,非说她爹的家才是她的家,上回出去玩儿叫人挠了一脸的伤回来,跟她千叮咛万嘱咐,她就是不往心里去,还学会抖机灵了,不教训教训她,日后要是变本加厉,谁还能治得了她,这不,今儿跟我闹脾气,打又打不得,骂她跟你急,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 第六十四章人中龙凤能看上你 江辞头一回听说还有冯也拿她没办法的女人,冯夜白是谁啊,他要是拿得出心思跟你玩儿,能把人迷得死去活来,琴棋书画人家不仅懂,还是样样都拿得出手的精通,该正经的时候正经,不正经的时候,邪气都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举手投足都是祸国殃民的气质,人家爹娘生的好,天生一副好皮囊,又有本事,放哪儿不是抢手货,可这满城的女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么个男人,到头来居然会便宜了一个傻子,枉她们自诩美人儿,佳人,还比不上一个傻子,活打脸吗不是。 江辞笑道,“你啊,身边虽然不缺女人,可你一点儿也不懂女人。” 冯夜白哭笑不得,“她也算女人?” 江辞掖他一眼,“你没把他当女人?你若说你对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我可不信,人家姑娘长的也不差,水灵灵的,身段掖还没长开,等长开了,有你的好口福。” 冯夜白没法儿否认江辞说的,俩人之前在一块儿是因为互相吸引,分开是因为他强她也强,更像是友人,江辞不是那种会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但女人最了解女人,这一点总不会错。 江辞知道冯夜白身上有很多秘密,可他不愿说,她就也不问,但他和朝廷之间的这点儿破事儿,梁无玥那个大嘴巴,多多少少也跟她透漏了些,按说皇帝把自己的贴身内官派过来,早该出点儿什么乱子了,可到现在还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太不正常。 “这日子安稳的太邪性了。” 冯夜白捋了把袖子道,“安稳不了几天了,你这儿我日夜派人守着,你自己也留心看着点儿。” 江辞笑笑,一转身,头上玉钗簪子碰打到一块儿,脆生生的音儿,“放心吧,我能拿自己脑袋开玩笑?”走出两步又扭过头来问他,“今儿晚上还回去吗?” 他拧着两条眉毛斟酌了许久,这两天准出大事儿,回去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气消了没有,索性晾她几天,等她急了,开始找人了,再哄哄她,恩威并施,总不至于拿捏不了她。 “不了,今天在这儿睡。” 江辞撂个笑脸儿给他,扬声叫了句小柒,“收拾间客房出来,冯公子今儿不走了。” 方才绣差了劲的小丫头一听,抿着嘴笑了笑,被她连累了的几个丫头扫瞪她一眼,讽道,“还不死心呐?冯公子是人中龙凤,能瞧的上你?” “怎么就瞧不上?咱们走着看,到时候我发迹了,可别指望我提携你们攀高枝。” “你还是先把命保住再说吧,咱们一天的努力就被你这三针两脚的给废了,今天晚上,不吃不睡也得把这些绣出来。” 说归说,闹归闹,活儿还是要干的,命保住了才能肖想其他的。 胖海大晚上的睡不着,满街溜达琢磨着怎么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既能把闫不离扳倒又能在皇帝面前露脸请赏,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冯夜白的家门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翻身上屋顶,熟门熟路摸到沉央房里,又摸黑找到床榻,晃晃榻上的人道,“醒醒……醒醒……” ------------ 第六十五章给夫君惊喜 沉央半夜被人晃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她怀里抱着枕头,准备随时砸过去,“你是谁?” 胖海吹亮火折子,一小簇火苗照亮两个人的脸,沉央看了又乐起来,“你又来啦?又是来变戏法的吗?” 他来这一路都没见着冯夜白,有些奇怪,“你夫君没回来吗?” 她摇摇头,“没有。”穿上鞋,拿着胖海的火折子把蜡烛点燃,兴兴的问他,“这回我们变什么?我想吃玉露羹。” 胖海过去把蜡烛吹灭,“你一点蜡烛别人就发现我们了,被人发现了告诉你夫君,他会生气的。” 沉央失望的哦了一长声,“夫君不跟我玩儿我不让我出去玩儿,我讨厌他。” “那你讨不讨厌我啊?” “你陪我玩儿,还给我变吃的,不讨厌……喜欢你。” 放宫里,别人说喜欢他,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漂亮的场面话,谁不会说,信就是给别人机会害你,可她说的他相信,沉央没有花花肠子,还是个一根筋,从头通到尾,跟聪明人尔虞我诈的算计久了,跟这傻呵呵的待着那才叫得劲儿。 就是不知道这傻姑娘要是知道他要害她夫君,会是个什么表情,八成会像小老虎似的扑上来打他吧。 胖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葫芦形状,塞着木塞,宝绿色,精致的不得了,“这个给你,你小心藏起来,别叫任何人发现了,就带在身上,然后明儿去找你夫君的时候,偷偷往他们绣的衣服上洒一点,记住,是偷偷的洒,要等没人的时候才能拿出来。” 沉央接过来瓶子问他,“为什么要偷偷的洒?这里面是什么?” “里面装的是香粉,洒上去,衣服会变的很香,到时候给皇上穿了,皇上闻了会高兴,皇上一高兴就会赏赐你夫君,这样你就立功了,你夫君就会更喜欢你。” 她张着嘴乐,乐完了又问,“可是为什么不能让夫君知道?” 胖海捏捏她的脸,“这叫惊喜,你现在不告诉他,等他受了封赏你再告诉他,他会更高兴。” 只要能让夫君高兴她就能让夫君带她回家,这是好事,能让人高兴的事就是好事――不对,是惊喜,她要给夫君一个惊喜。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她做出偷偷摸摸的老鼠的姿态,“我偷偷摸摸的洒,皇上高兴,夫君也高兴。” 胖海被她逗乐了,又嘱咐她,“等明天你夫君回来,你就装不听话,使劲儿闹腾,直到闹的他没法子了带你去绣坊,等去了,你再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洒香粉。” 沉央使劲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好乖个丫头。”胖海心里忽的暖融融起来,一个骗子,一个傻子,撺捣撺捣也是一出好戏。 他把她牵到榻前蹲下身来给她脱鞋,临走前又给她掖了掖被角,宫里的规矩严谨,这一套章法他早就烂熟于心,这照顾人的本事刻在骨子里了,还真是对谁都能做的无微不至。 ------------ 第六十六章那我还要等多久 第日一早,冯夜白回来换衣裳,沉央走一步跟一步跟在他身后,他换衣裳,她就在旁边儿殷勤的递这递那,他吃饭她就端茶倒水,他看书她就一本一本的往他跟前捧,那词儿叫什么来着?对!狗腿子!她这样儿,活生生就是一个狗腿子。 昨儿个还跟他闹,说不跟他过了呢,他以为她还要再闹上几天脾气,没想到好的这么快。她瞪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等冯夜白实在静不下心来看书了,这才挑眉问她,“不是不跟我过了吗?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她一紧张就爱撇手指头,嘟着嘴囔囔,“跟你过,你带我出去。” 冯夜白把书撂下了,哼哼笑了两声,“跟我谈条件呢?” “不是,不是谈条件,我……我想跟你出去,保证不乱跑。”小拇指被她撇的向后折过去,红的不像话,可她尤不自知,下手还越来越狠。 “别撇了,再撇手指头都被你撇断了。”冯夜白拉过她的两只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揉直到揉出了火热的感觉,才拢过她的腰,叫她坐在自己腿上,“跟我说说,前头不是还恨我恨的牙根儿痒痒吗?怎么这会儿这么快就好了?” 沉央轻轻划拉着他手心,声音淳淳的,“你说了,我听话就带我出去玩儿。” 冯夜白故意装糊涂,“我说过这话?” 她笃定的点点头,手指头在他手心里搅啊搅,搅乱了一池春水。 “那你还恨我吗?”他握住她细软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品,还带着香儿呢,真好,她浑身上下什么都好,真是哪哪儿都叫人爱。 第14节 沉央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不恨。”她好怕他会一口把她的手指咬断啊,说完又补了一句,“本来也没恨你。” 本来也没恨他,这句话说的衬人意,冯夜白朗声笑道,“那你想上哪去?” “你去哪我就去哪。” “会绣花吗?” 她怔忡了下,摇头说不会。 冯夜白带着她往外走,“那正好,带你过去学学,学会了给我也绣个玩意儿。” 她要让皇上高兴,皇上高兴了夫君就高兴,夫君高兴就能带她回家,她脑子里就这一个念头,别的话都听不进去,高兴坏了,坐在马车上也不安分,看着街上卖这卖那的铺子,心里直痒痒,可怜巴巴看一眼冯夜白,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冯夜白把帘子放下来,按着她坐好,“等我忙完这一阵,再带你上街玩儿,我说到做到,你可不许再跟我闹了。” “好,我不闹了。”她叠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的直直的,开始做规矩,才老僧入定的安分了一会儿,又不老实了,肩背全都塌下来,垂头丧气问他,“那……那你还要多久忙完啊!” 指望她有定性,那是白费心,冯夜白唔一声,那意思不清不楚,猫爪子一样挠着沉央的心。 沉央靠过去,扯了扯他袖子又问,“那我还要等多久啊?” 他模棱两可的回她,“快了。” “那快了又是多久啊?” ------------ 第六十七章跟皇帝没关系 她就这点闹腾人,性子急,没定力,从冯夜白嘴里问不出个准确的时间,就拖着他的手闹人,搅的他也不得清净。冯夜白昨晚上没睡好,现在被她一闹,零星那么点睡意也没了,假作生气的瞪了她一眼。 沉央被他这么一瞪吓住了,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坐着,夫君凶起来太可怕,她还是不问了,把夫君问烦了,就不好了。 绣坊的姑娘熬了一晚上,这会子都回去补觉去了,只有几个管事的还在忙活,皇帝的龙袍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才绣了一半,两件凤袍也才开始起头,沉央打进来起就左顾右盼,胖海说要等没人的时候再偷偷洒香粉,现在就没人,所以她要趁现在偷偷洒香粉。 可是夫君还在呢,被夫君发现了,就不叫惊喜了。 恰这时,江辞打帘从里头出来了,美人将醒,带着一脸惺忪,张嘴打个哈欠,睨了眼沉央道,“呦!终于肯把夫人带出来给我瞧瞧了?” 冯夜白捻着龙袍上锈龙须的那部分针脚,不在意的嗯了声,“还没开工?” “昨儿忙了一晚上,总得给人留时间补补觉吧,不然神志不清,出了岔子,赔的可不止一个人命。”又招呼沉央,“听说你跟你夫君置气了?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气他的,叫我高兴高兴。” 沉央长长“啊”了一声,扭头看冯夜白。冯夜白攥攥她的手道,“别搭理她。”又一指明间的软榻,“你先坐那儿玩会,我跟她说几句话。” 江辞倒是很善解人意,叫坊里的丫鬟给她布置了点心甜羹,才随冯夜白一道慢慢向后去。 “你这趟得进宫吧。” 他目光定定看着太后的那件凤褂,哑了半天才道,“摊不着我去,谁霸揽的差事谁去,我全着是帮自己人,跟皇帝半个铜子儿的关系都划不着。” 江辞哦一声,尾音卷了两转,“这会儿和太后是自己人了?” “是蔚敏,遭皇上惦记了,说这趟差要是办不下来,就派人来拿我脑袋,也就她傻,我能那么轻易就被人取了脑袋?皇帝下个套儿给她钻,她就傻乎乎的往进跳,不想她进宫做只金丝雀,就得有模有样的把差事办下来。” “我当你薄情寡义不在乎这些呢?梁无玥说人家刚来那会儿你可是六亲不认的,原来热乎劲儿都藏着呢,那她呢?知道吗?” 冯夜白揉了个线团在手里把玩,他现在心里乱的很,就跟这揉杂了的线团一样,理不清个头绪,“叫她知道一准儿又觉得是亏欠我的,横竖都已经这样了,就当是我还她的情。” 江辞道,“表哥表妹也是一段佳话,你纵使交了差也就是替她挡着这一阵,皇帝既然动了心思,就没那么容易死心,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机会海了去了,你保她这一阵子不算保,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句话不懂?依我看,干脆一并娶了,跟现在这位做个平妻,两全其美。” ------------ 第六十八章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冯夜白和江辞到了后堂说话,给她送吃喝的丫鬟把东西放下也没了踪影,现在这前面就她一个人。她往嘴里塞了两块糖糕,拿出胖海给她的小葫芦瓶,多剔透的绿啊,她揭开木塞凑鼻子一闻,还真是怪香的。 只要把香粉往这些袍子上一洒就好了,她慢慢挪过去,手还没抖呢,身后却有人出了声,“你是谁?在这儿干嘛?” 沉央赶紧把手背在身后,被发现就不叫惊喜了,她努力把手藏起来,磕磕巴巴的道,“没干什么,我……我等夫君。” 猛的蹦出来的这位就是看见冯夜白失魂落魄错了针线的那个,叫瑛子,美则美矣,就是面相有些冲人,沉央怵她,慢慢向后挪,“我跟夫君一起来的。” 瑛子慢慢儿逼近她,“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有东西。” “没有东西?”她歪着脑袋看她身后,“那你把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沉央伸出一只手给她看,看完了背回身后,再伸另一只手给她看,看完了,一抬下巴,故作镇定道,“你看,我手里没有东西吧!” 瑛子哼哼两声抱臂看她,“你当我傻呢?两只手一起伸出来给我看。” 两只手一起伸出来就露馅了,沉央摇摇头不肯听她的。瑛子瞪圆了眼睛,这下就更显得面目狰狞了,“伸出来!” 沉央坚定的拒绝,“不,就不!” “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吧,说!你手里到底藏了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可动手去抢了。”她嘴上说着,人却已经到了沉央面前,伸手就去抓她手臂,沉央一只手握着葫芦瓶,一只手去推她,但她一只手总归不敌瑛子的两只手,很快就败下阵来,葫芦瓶被瑛子抢到手,凑到鼻子上闻了闻,香喷喷的,也没什么不妥啊。 瑛子扭头翻了眼狼狈的沉央,“不就是香粉吗?多稀罕似的,你早拿出来我还至于跟你动手吗?” 沉央顾不得打理自己,伸手向她,“把瓶子还给我。” 她这么护着这瓶东西瑛子反倒觉得不简单,又拿远了些,问她,“这香粉是最次的下等货,一个铜钱能买一大盒呢,味道散的也快,不如……我替你扔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沉央一听要扔,心下一急就动手去抢,瑛子故意耍她,在绣桌前躲来躲去,一面躲,一面把瓶子里的东西往天上洒,白花花的粉末被扬上天,最后全落在桌上的龙袍凤褂上,一圈追下来,瓶子就空了,瑛子得意的晃晃手里的瓶子,示威似的故作姿态,“哎呀,全洒了,都怪你,你追我干什么?你不追我,这里面的东西就不会洒了。” 沉央气红了眼,“你……你还给我,抢别人东西,坏女人!” “好,还给你。”瑛子把瓶子扔给她,分明看准了她的位置却故意偏了几寸,一扬手,剔透的绿色葫芦瓶在沉央脚边粉身碎骨。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没接住嘛!怪不得别人的。” ------------ 第六十九章你自求多福吧 沉央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片,边捡边咬牙,捡完了站起来,吃人的表情瞪着瑛子,“坏女人!你是坏女人。” 瑛子看了眼她手里的碎片,把她的手包起来紧紧握住,碎瓷片棱角锋利,瑛子又使了大力气,沉央的手被扎破,血不住的流,她疼的受不住,眼泪憋在眼眶里,抬起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瑛子脸上,“你是坏人,抢别人东西,还……还……”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眼泪终于砸下来,“你还弄伤了我的手。” 瑛子还没从沉央抽她巴掌的手劲里回过味儿来,等回过味儿来了,脸上表情便愈渐狰狞,“你是个什么东西?偷偷摸摸到绣坊来,居然还敢在这里撒野,信不信我把你交给姑姑,让她把你交给官府。” “我不是偷偷摸摸来的,我是跟我夫君来的。”沉央扔了手里的碎瓷片,有几块儿扎进肉里,她不敢碰,轻轻一碰就疼的要命,“是你先打我的,应该把你送进官府才对。” 瑛子仗着自己是绣坊的人,背后又有江辞撑腰,管她哪儿来的野丫头,谁知道她夫君是谁,反正今天她打了她,就没有那么好说话,“好,你说你不是偷偷摸摸来的,那你跟我去见姑姑,若姑姑也不不认得你,那我就把你当作贼送到官府,让官老爷剁你的手指头。” 还没等拉着去见江辞呢,江辞便顺着声儿回来了,以为是丫头们之间闹矛盾,人还没出现便先喝道,“一早起来都干嘛呢?超超超,再吵都给我滚!”回来了一看,是瑛子和冯夜白那个小媳妇儿,俩人已经扯到了一块儿,瞧着狼狈样就不难想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瑛子!你给我住手!” 瑛子看准了机会先告状,“姑姑,这丫头是个贼,我刚看见她在这儿偷偷摸摸的,您搜她的身,一定偷了东西藏起来了。” 江辞上去把两个人分开,反手给了瑛子一巴掌,“瞎了你的眼,咱们这里何时进过贼?” “姑姑……”瑛子捂着脸,委屈的不行,“姑姑,我是亲眼看见的,她手里还拿了一瓶香粉,我问她的来历,她只说自己是跟她夫君来的,其他什么也说不清楚,她一定有问题!” 江辞怒道,“这是冯夜白的媳妇儿,冯家正经的大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问清楚缘由就动手?你自己去找冯公子赔罪去吧,;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她哪里知道她是冯夜白的夫人,问她她又不说,原本不知道冯夜白有夫人的时候心里就爱慕着,知道冯夜白的夫人是个傻子之后就不知是爱慕了,一个傻子都能嫁给冯夜白,她为什么不可以?本就对冯夜白存了心思,想着找机会去会会他那个傻子媳妇儿,若能把那个傻子哄高兴了,冯夜白也会对她高看一眼,没人愿意跟个傻子过一辈子吧,到时候她再加把劲,事就全成了,可现如今――江辞让她自求多福,那意思就是没她的活路走了。 ------------ 第七十章问你怎么回事说话 冯夜白去后堂选皇后和太后的手帕要用到的丝帛,半途又想了些其他的,一晃神就耽搁了些时辰,可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再回去,就又除了岔子。江辞正给沉央包扎伤口,地上跪着哭哭啼啼喊“姑姑救命”的瑛子,地板上的血还没来得及擦,沉央嘶嘶到抽气,一个疼字也不敢喊。 江辞睨见冯夜白回来了,抬抬下巴对瑛子道,“呶,正主儿回来了,要求饶去求他,求我没用。” 瑛子膝行几步,跪保住冯夜白的腿,一张脸哭的是梨花带雨,“冯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冯公子,我愿意伺候冯夫人给冯夫人赔罪,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这怎么回事?” 沉央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她怕冯夜白又怪罪她惹是生非。 冯夜白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来气,这丫头还真是个惹事精,回回出来回回出事儿,就没有一回是顺顺当当的,他这回跟着出来了,就离开那么一会儿就又把自己给弄伤了,她还真是好样儿的。 他耐住心疼,沉着脸过去,打眼往那伤口上瞧了眼,那个心呦,疼的直冒血,这哪是划在她手上了,分明是在他心窝子里捅了一刀,她疼他比她更疼,“哑巴了?问你怎么回事,说话!” 江辞拢拢沉央颤巍巍的肩道,“你小点儿声……瑛子把她当成进来偷东西的贼了,俩人闹腾起来,打了一架,也不知是摔碎了什么东西,扎着手了,人就跪在那儿,横竖你想怎么罚都由着你,光对着她发脾气也没用。” “让你说话,别人替你讲的不算数,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遍,说!”冯夜白要发起火来,那可真够人喝一壶的了,沉央往江辞身后缩了缩,寒噤噤的,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夫君要冲她发火? 江辞充和事佬,让冯夜白消消气,“谁说不是一样,反正都已经这样儿了,你再冲她发脾气也没用,赶紧先领回去看大夫是正经。” 沉央怕冯夜白一生气又不让她出门,紧忙把伤手藏起来,吸吸鼻子把泪擦干,仰头,一脸倔强样儿,“我不疼,手一点儿也不疼!” 瑛子着实是怕了,说话间就发落到她头上了,但看他对自己夫人也是一样脸色,想来对夫人也不是多宠爱,遂话锋一转,开始喊冤,“冯公子,我一时眼拙,没有认出夫人是我的错,可夫人始终不肯说自己是谁,手里还攥着个瓶子,也不知装了什么,我就想要过来看看,瓶子是她打碎的,手也是她自己弄伤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她为了撇清楚自个儿,一盆子脏水全泼在沉央头上,沉央觑了眼冯夜白铁青的脸色小声辩解,“不是这样的,是她抢走的瓶子,也是她摔碎的,我捡碎片,她握住我的手,我才受伤的。” 江辞又说,“我刚看了眼,伤的还挺重的,有几个扎进肉里去了,得赶紧处理处理。” ------------ 第七十一章给你的惊喜 该信谁不该信谁他心里有一本清楚帐,只是现在拉不下脸来哄她,前头的伤还没好透,这又给自己折腾一身血,敢情她是天生跟外头犯冲是怎的?没嫁过来的时候也不见有这么多磕磕绊绊啊。 “你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反正瓶子碎了,香粉也没有了,也不能给夫君惊喜了,她就老老实实回答,“瓶子里是香粉。” 冯夜白是完全拎不清她怎么想的了,“香粉为什么不能给别人看?” 沉央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是给你的惊喜。” 惊喜?他要香粉做什么?这回答叫他哭笑不得,复又旋身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瑛子,真是满心满眼的厌恶,“我看你是差事还不够忙,居然还能腾出手来害人,既然这么想攀高枝……那就不用做活了。” 瑛子一愣,心道这是什么说法?难不成她害人还害出前程来了吗?正不知是喜是忧呢,这才听到他迟来的下半句,“既然不用做活了,那还留着这双手做什么?”然后又煞有介事的问江辞的意见,“依我看就剁了吧,你说呢?” 江辞其实挺疼这个徒弟的,人机灵,平时办事也利索,可就是有点儿心高气傲,不甘心屈居人下,往日她作威作福打假把式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可今次不同,威风耍到了冯夜白家里,早说过冯夜白不是什么好人,这样能饶得了她?可剁手的话――她一个正当芳华的小姑娘,还没许配人家呢,就这么没了两只手,那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分别。 到底是于心不忍,江辞道,“好歹也是我的人,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饶了她?她刚才怎么没想到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呢?这世上哪有这么个理儿,害人的人毫发无伤,动动嘴皮子说几句就把罪清了,那受伤的人呢?就活该她倒霉了?” 听这话音是很生气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能了了。瑛子抹着眼泪儿求江辞救她,江辞还没开口,就被冯夜白截断,“咱们俩交情归交情,但这人,我不能饶。” 沉央到底是性子好,见不得人哭,尤其听见夫君说要剁手,她立刻想到了上次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几个人,春玲说都是因为她,所以她们才挨打被赶出去的,可是她根本不想害她们受罚,上去抱住冯夜白一条胳膊把他往后拉,“我也打了她,我还手了,平了,平了,不用再剁她的手了。” 瑛子一听,仰起头,把右脸露出来给他看,“是是是,夫人还手了,已经打回来了,是真的。” 他心里还是郁愤难平,江辞是个知人解意的,一脚把瑛子踹翻在地,“还在这儿丢人现眼,今儿是有夫人帮你求情,不然你这两只手早就到狗肚子里去了。”扬声又叫来两个丫鬟道,“把她给我架到外面去,用竹条两只手各抽一百下,再罚跪四个时辰。” ------------ 第七十二章做真夫妻 第15节 回去路上,沉央一直藏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时不时小心觑他一眼,等他看过来了,她又很快低下头,一副做错事怕被骂的表情。 “手受伤的时候哭了吗?”他眼角瞥见她狠拧着两条眉毛,无官疼的都皱巴到一块儿,心软化了,可声音还僵持着,不亲不热的,“怎么也不知道喊人呢?嘴长着是只会吃吗?” 沉央摇摇头,“我不哭,哭也没用。”停顿了好久才接他下半句回答,“我叫了,可是手太疼了,要忍着不能哭,然后我就扇她巴掌,她就放开我了,然后那个江姐姐来了,她给我包扎伤口,最后你也来了。” 他听见她那会儿说的惊喜,想这丫头莫非是开窍了?可香粉又是个什么说头?左右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搓着好脾气问她,“那你原本要给我的惊喜是什么?” 她说,“就是香粉。” 拿姑娘家的东西送他,可见用是用心了,但心用错了地方,“男人用不着香粉,送人东西都不会送。” 沉央张张嘴,想解释给他听,但一想到胖海说的,如果她告诉夫君,那胖海以后就不能来给她变戏法了,她一想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要是胖海也不能陪她玩儿了,她该怎么办? 冯夜白对沉央,嘴上骂归骂,可心里却是实打实的疼,看来以后还是得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才能带她出去,像这么一眼看不见就出事的情况,再来一两次,他可真要疯了。 大夫又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晚饭也是他伺候着喂她的,吃了饭,未过戌时他就把她安置睡下了,手上那么多深深浅浅的伤口,估摸着还是疼的厉害,睡觉都松不开眉毛,又不知是做了什么梦,开始哼哼唧唧的哭,就这么折腾了半夜,人才终于安静下来。 冯夜白是睡不着了,怎么个说法呢?他跟沉央既已成了亲,那就是一根绳上栓着的两个人,此生再难分开了,他不懂这叫不叫爱,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是不是能爱上一个人,可是既然他们俩绑在了一块儿,那不管她今后是一直这么傻下去,还是能治好像常人那样,他是一定都会守在她身边的,也不说一定,他怕的是这个“不一定”,这一趟保不齐就得他亲自进宫复命,他也想过带着她一块儿去,可现在在这儿,他一眼看不住她就伤了碰了的,更何况进了宫,人人都揣着心眼儿,他的手再长也是鞭长莫及,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值不值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离交差的日子,眼看就没几天了,他就是愁,到时候他走了,这个家她是一定待不下去的,那就得把她送回她爹那儿去交给朱大嫂照顾,本来她心就不在他这儿,回去再待个一段时间,就更不想回来了。 他跟她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不是他不想,就是无从下手,就像上回,稍微弄疼她一点,就嚷着他是要打她,这上面是个难处,总得想法儿克服了,俩人做了真夫妻,兴许也就没那么多问题了。 ------------ 第七十三章自己媳妇都保护不好 冯夜白给沉央下了禁足令,除了她自己的院子,哪儿都不能去,沉央不同意,被冯夜白一眼瞪回来再不敢噤声,愤愤的用另一只好手捶墙,冯夜白走两步又折回来,点着她脑门儿警告,“给我好好儿在家待着,再敢出什么幺蛾子,我饶不了你。” 她委屈的想哭,鼓着腮帮子把话憋嘴里,等他走远了才很难过的抱怨,“夫君是坏人。” 春玲和夏枝照旧给她布置好吃喝就坐在院子里唠闲嗑,只是说归说玩儿归玩儿,那眼睛一直没离开门口,有了血的教训,前车之鉴,她们要时刻擦亮眼睛,不可能再叫人跑出去了。 胖海这回是从后窗户溜进去的,其实昨天他一直跟着沉央,绣坊里的事他瞧的一清二楚,粉末被瑛子一扬,全洒在了龙袍凤褂上,不过那粉末碾的碎,又掺了别的东西在里面,落在衣服上,几乎看不出来,这东西可厉害着呢,包管叫他冯夜白人头落地。 沉央这厢正兀自惆怅呢,胖海绕到她身后,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下,她一回头,高兴了,胖海冲她“嘘”了声,眼睛落在她抱着纱布的左手上,“还疼吗?” “还有一点儿疼。”她藏不住笑脸,见了他亲切的不行,“你终于来了,夫君不准我出门了,我就盼着你来呢。” 她怎么受的伤他全看在眼里,那会儿恨不能就冲出去把瑛子给杀了,好歹这丫头不笨,知道还手,但这民间乡坊的药又怎么比得上宫里头的,他在闫不离身边卸了差就紧赶着拿着金疮药过来看她来了,“什么叫还有一点儿,疼就说疼,别忍着。” 沉央犹疑片刻,点点头。 胖海啐了句,“这冯夜白可真够本事的啊,连自个儿媳妇儿都保护不好。” 沉央小声替冯夜白辩解,“不怪夫君,他昨天帮我出气了。” “怎么出气的?” “他说要把那个女人的手剁下来。” 胖海缠开她手上的纱布问,“那剁了没有?” 最后一层黏着肉,揭开的时候皮肉都带起来,等于再受一回伤,沉央掉了两滴泪,央求胖海,“别揭了,好疼啊,大夫说,要过两天才能揭呢。” 胖海一狠心,使劲一撕,又眼疾手快赶在沉央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忍着别哭,听那个大夫的,你这只手八辈子才能好,这可是好东西,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宫里的皇上娘娘受了伤,涂了这个,两天就能好。” 她伸手抹眼泪,不哭出声,就直掉泪,“昨天大夫给我上药的时候我的手很疼。” “放心,这个一点儿也不疼。”他把药粉倒在她伤口上,还真是不疼,非但不疼,手上洒了药的地方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胖海又凭空变出个糖栗子给她,“你看,我说了,不疼吧!” 沉央一只手剥不开栗子皮,胖海给她把手包好,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大包糖栗子,里面都是剥好的,根本用不着她费劲,“买的时候是刚炒的,但我一个个剥完就凉了,你凑合吃,就当嗑零嘴玩儿了。” ------------ 第七十四章魂儿被人勾走了 沉央现在觉着,连胖海都比冯夜白好了,至少胖海说到做到,他说会陪她玩儿就一定会来,还总给她带好些她没吃过的东西,跟胖海在一起很开心,如果能天天在一起就更开心了。 胖海算了算日子,他们在汝南待不了多久了,闫不离那儿又时时得要他在跟前儿听吩咐,再来也来不了几趟了,便觑着空,趁她吃的正开心的时候道,“沉央,我往后可能就不能常常来看你了。” 她舔一口嘴上的渣,不大能接受的问,“为什么?” “我有事要去做,所以不能天天陪你玩儿了。” 沉央也不吃了,依依不舍的攥住他袖子,“那你什么时候还能再来啊?” 这难分难舍的样儿,他一恍惚总觉着自己才该是跟她在一块儿的人,这个念头蹦出来吓他一跳,瞎肖想什么呢?人家有家有室的,他这么横插一脚不是太不地道了?可再一想,他什么时候地道过?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这一身的本事准得歇菜,“你放心,我只要一得空就来看你,若是有机会,还得带你出去玩儿呢。”就这么敷衍了两句,到末了也没给她个准信儿,把药留下给她,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像丢了魂儿似的。 后来也不知是怎么回的客栈,蔚敏堵在门口拦他,见他这迟登熬可的样儿,一巴掌拍在他脑袋顶上,“张八样儿的,魂儿叫人给勾走了?” 胖海回过神来打个千儿笑道,“奴才见过郡主……您怎么在这儿站着,这外头人来人往的,别再冲撞了您。” 蔚敏哼哼两声,提了一边唇,冲他冷笑,“你出去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瞎晃悠,顺带着给我干爹买点儿补身子的药。”他晃晃手里抵拎着的几两草药给蔚敏看,就是怕她在这儿堵着他,到时候没个由头不好回话,装样儿也得装全乎了不是。 蔚敏拿眼扫瞪他,“闫不离倒是收了个孝敬儿子,就是不知道这儿子是真孝敬还是掉腰子的细滑头。” 胖海想了几天也想明白了,蔚敏是皇帝的心头肉万万动不得的,非但不能动,做事还不能叫皇帝为难,皇帝要是为难,没有好日子的还是他们底下伺候的宦官,所以要想升发得从郡主这儿下钩子,下了钩子得下铒啊,那就不能站错位置,她恨谁,他就卖个情给她帮她把人给拿了,表忠心他还能不会吗?想脚踩两条船是不能够了,先站稳脚跟儿再说吧。 “奴才既然认了闫总管做干爸爸,他提携我,我孝敬他,那是该当的,奴才之心日月可鉴,对着主子绝无二心,郡主放心,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奴才心里有数,奴才知道这趟皇差是郡主督办的,朝圣大会上咱也不能丢了脸,您擎好吧,出不了岔子的。” 胖海比闫不离聪明,闫不离聪明在世故上,他聪明在做人上,两头势力,他站一边儿就得与另一边为敌,还不能叫另一边儿的察觉了,这才是真聪明。 ------------ 第七十五章又不是你亲爹 闫不离这个大总管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到时候他帅甩甩袖子走的两袖清风无处诟病,留下一地烂摊子给他收拾那可不成,他得罪了那些么些人,他又是他的干儿子,到时候帐一并算在他的头上,这不跟把他脖颈子架在铡刀下一样吗。所以干脆就叫他留下吧,让他把自己的这些个业障清完,那等他顺位的时候也少些麻烦。 闫不离等着胖海回来回话,烟杆子始终不离手,朦朦胧胧烟雾中抬起眼皮儿看他,“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胖海呵着腰道,“干爹,儿子做事您放心,我亲眼看见的,绣坊的那个小丫头跟卫沉央去抢瓶子,里头的东西全都洒在龙袍上了,瓶子也被摔碎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干干净净,即便想查也无从查起,再者,就算他们怀疑,拿不出证据一样是死路一条。” 闫不离点点头,“嗯,这就好,不过冯夜白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件事务必要慎之又慎。” 胖海应了声,觑一眼闫不离又道,“干爹,郡主已经有所察觉了,才刚还堵着儿子问儿子去哪儿了呢,还好儿子机灵,拿几包药给糊弄过去了,可若是出了事,郡主一定会怀疑到干爹的头上,到时候回去再在皇上面前说您的不是,儿子担心会对您不利。” 闫不离重重咳两声,声音哑的像揉了一把沙子,“一个小丫头片子,皇上纵使再宠她,恨的始终是他冯夜白,冯夜白一日不死,皇上就一日不得心安,咱们这么做是皇上授意的,郡主要真是去皇上那儿告黑状,只会惹得皇上不高兴,这么点事,皇上心里清楚着呢。” 胖海心里有底了,探得了口风,心里自又多了一番计较,冯夜白就是皇帝胸口的一块儿压心石,他活着一日,皇帝就一日不得安生,就得时时刻刻想法子要置冯夜白于死地,照这么看来,冯夜白现在就不能死,他就是他升发的一块儿敲门砖,宝贝疙瘩,就算是死,也不能现在就死。 胖海从闫不离那儿斟酌了个大概,出了门就去找蔚敏,见面打个千儿,笑出了一脸的花儿,“奴才给郡主请安了。” 蔚敏摆摆手叫他起,“行了,你也别跟本郡主这儿装模作样了,方才你说的那话可有半句是哄我的?若是敢跟本郡主这儿打秋风,本郡主可饶不了你。” “奴才不敢。”他呵腰往前走几步道,“可是这叫我做儿子的出卖自己的爹,这是大逆不道,传出去别人指不定怎么戳奴才的脊梁骨说奴才不孝呢!” 这个讲条件的法子真叫人眼前一亮,蔚敏听罢冷笑道,“又不是你亲爹,你还想等他百年之后给他披麻戴孝不成?别当本郡主是傻子,你不也早就觊觎闫不离的位子许久了吗?这件事办好了,本郡主去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御前总管的位子就先让你顶上,你放心,跟着本郡主只有吃肉的份儿,亏待不了你。” ------------ 第七十六章万岁爷肚里能撑船 蔚敏给胖海吃了颗定心丸,胖海心里有了稳固,这才肯跟她抖落实话,“不瞒郡主,干爹此行确实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实话也得说一半留一半,不能把皇帝撂出来,不然伤了跟郡主的感情,别说赏了,有命没有都得另说,遂故意隐去了那一茬儿,“其实不过是眼红冯公子这趟皇差的油水,原本跟冯公子说说从里头捞一点儿倒也无妨,可冯公子是什么样儿的人您最清楚,一定是不肯的,所以就起了害人之心,想等冯公子死后,霸占他的一方家产。” 蔚敏气的拍案而起,“好个闫不离,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在本郡主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儿,我看他是阉人坐久了没了命根子连胆子也吃肥了,真无法无天当没人能管得了他了吗?” 说完冷静下来又一想,闫不离就是生了十胆九心,又怎么敢在皇差上动手脚,事关国体,被查出来了,他也得跟着掉脑袋,又坐回去,上下打量着胖海道,“真的是闫不离一个人的主意?没人在背后指使?比如说……像皇上什么的?” 胖海紧忙跪下磕倒在地,“郡主嘴下留神,咱们万岁爷那是真爷们儿大丈夫,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来呢?万岁爷肚里能撑船,绝对有容人的雅量,这事,反正奴才知道的就是闫总管一人谋划的。” “啧啧啧,这么快就叫上总管了,不认干爹了?”蔚敏抬手叫他起,“还知道什么今儿一并给我吐干净了,否则你看我可饶你。” 胖海应声是,傻笑着站起来,“人命关天的大事,关键时刻也得大义灭亲不是,干爹再大也大不过主子,奴才对主子可是忠心耿耿,别说是干爹了,就是自个儿亲爹,犯了错儿,奴才一样把他送进大狱去。” 蔚敏扭头对侍立的子宁道,“看看这忠心表的……行了,问你话你就说,后头怎么算计了。” “闫总管给了奴才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让奴才把这玩意儿倒在龙袍凤褂上,奴才打开闻了下,怪香的,就问总管这是什么,总管嫌我多话,也没告诉我就把我打发走了,可奴才一想,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奴才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呢,可后头有总管派的眼睛盯着,奴才要是不去,总管可不会念着这份干亲的情分饶了我,后来奴才就找了绣坊的一个小丫头,叫瑛子,给了她点儿银子,让她去做,奴才这心里有愧啊,又怎么能助纣为虐呢,所以,趁现在为时未晚,就赶紧来告诉郡主了。” 蔚敏道,“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胖海小心看了眼蔚敏的脸色,回道,“奴才看着像是……磷粉。” 磷粉?他不止想害死冯夜白,还想连皇帝也一起杀了不成?这奴才心眼子活泛,就是块儿滚刀肉,蔚敏也不确定他的话究竟能信多少,可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伸手一直胖海道,“你跟本郡主过去瞧瞧。” ------------ 第七十七章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 且说冯夜白,越到快要交差的时候就越觉得不对劲,闫不离到现在还没有所动作,他倒不是怕他来,就是怕他不来,他要是攒着劲在交差的前一晚给他整点儿事儿出来,到时候来不及补救,一定是死路一条,可眼下的情况是,风平浪静,不单止静,是太静了,甚至静的有些不平静。 蔚敏头一回来绣坊,门外的人不认识她,拦着不让进。胖海喝句大胆,郡主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个梁无玥来,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劲头,恨不能上去就扯了她的手一诉相思解相思。 蔚敏懒得搭理他,“出事儿了,我来找冯夜白。” 她这么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很少见,梁无玥收了笑正经起来,“他在里边儿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去把绣坊里一个叫瑛子的女人给我押过来。” 梁无玥一头雾水,“不是,到底怎么了?” “你把她带过来不就知道了?那么多废话呢?”蔚敏翻个白眼送他,跟着引路的丫鬟找到了正在跟江辞检查绣样线头的冯夜白。 乍一看,这两人郎才女貌,人在一处,手在一处,时不时有个触碰,那也像往人心头洒了一把蜜似的,蔚敏肚里一阵窝火,好个冯夜白,她对他的事处处上心,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怕他那边出个什么事,他倒好,美人在侧,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完全不带担心的,还真是够宽心的。 胖海机灵,见状不妙,便高声唱道,“郡主到!” 冯夜白倒没什么,只江辞闻言,赶紧撒了手,跪下见礼,“见过郡主。” 蔚敏没叫起,蹙眉看冯夜白,好声气儿全散了,“挺自在啊你……冯夜白,你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你知不知道?” 冯夜白乜斜她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还当你有多聪明呢,人家都祸害到你头上了,你还不知道呢!” 正说着,梁无玥把瑛子带来了,蔚敏捏着瑛子的脸,指甲刮着她一副细皮嫩肉,“把你做了什么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别想着为自己开脱,人证我都带来了。” 胖海站出来,苦口婆心的劝,”你就跟郡主招了吧,你说了,没准还能保住一条命,不说,那就是死路一条。” 瑛子哭着摇头,“我……我都不认识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没干,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江辞被搞得一头雾水,自己站起来,指着瑛子问蔚敏,“敢问郡主,我这个徒弟犯了什么错?” 蔚敏往胖海那儿看一眼,胖海会意,面带愧疚道,“冯公子,这丫头收了闫总管的好处,在皇上要穿的龙袍上洒了磷粉,不止龙袍,太后和皇后的行头上也都动了手脚,为的就是让你交不了差,让皇上砍你脑袋呢!” 这罪名可大了,诛九族的大罪,瑛子听了,怎么能依,“不是我……我没做过,我都不认识什么闫总管,我也没有洒过什么磷粉,我没有!” ------------ 第七十八章是冯夫人的 第16节 胖海最会来戏,哪儿能给她辩解的机会,“你就别撑着了,横竖郡主都已经知道了,你再这么僵持着对你没好处,你出了事,闫总管是不会管你的,还是老实招了正经,跟郡主磕头认个错,没准儿还能换条活路。” 可算是找着机会报复这丫头了,反正她黑了心肝,磷粉也是她抢去的,找她当替罪羊也不亏,这叫报应,她既碰了那东西,就是跟这件事扯不清,怪只怪她自己。 瑛子是看清楚了,这是明摆着陷害她来的,说什么是她往衣服上洒了磷粉,她压根儿就不认识胖海,甚至连那个什么闫总管的面都没见过,再说,就是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在皇帝的衣服上动手脚啊,哭哭啼啼的转念一想,那瓶子东西根本就不是她的,是她抢的卫沉央的,既然是卫沉央的,那凶手也应该是卫沉央! 求冯夜白是不能够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会死的更快,瑛子抱着江辞的腿,狠狠抹了把泪,“姑姑,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那个瓶子,本来就是……是冯夫人的,我只是好奇拿来看看,冯夫人追着我要,我不小心才弄洒的,我以为里面是香粉来着,姑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说来说去又扯到卫沉央身上,冯夜白拧着眉想了想,沉央的确跟他说过瓶子里的东西是给他的惊喜,瑛子都只看出是香粉,那她一定也以为是香粉,但她自己是想不到要害人的,更不会想害他,所以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胖海反应更快,她要是好好儿的认了罪,他是没打算要她命的,至多受些皮肉之苦,可她非得自己作死,扯上了卫沉央,那就不能留她了。 “你说是冯夫人给你的,难不成是说冯夫人要害自己的夫君?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你要是不肯认罪,至少也编一个像样的理由,这话说出来谁会信?” 沉央的情况众所周知,她没那个心眼儿去害人,更别提害冯夜白了。瑛子吃了一嘴哑巴亏,不知该从何辩解,这样的确说不过去,可她确实没做过,手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姑……你相……找个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不敢……我没有这个胆子的。” 江辞也没了主意,横竖黑白是非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胖海一口咬定就是瑛子,瑛子也确实拿过瓷瓶,还摔碎了,似乎也由不得人不信。她拿不出主意只好寄希望于冯夜白,可冯夜白根本不关心瑛子是死是活,他现在想的是沉央的那瓶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谁利用她来害他,至于瑛子,本就心思歹毒,被人凭空泼了一盆子脏水也是罪有应得,他没那份儿闲心去管外人生死。 “江辞,你叫人把龙袍凤褂还有所有那些行头,都拿皂角水泡一泡不能用手搓,泡上两三个时辰晾干,再接着绣,我先回去一趟。” ------------ 第七十九章夫君待我很好 蔚敏拦住冯夜白,“你去哪儿?” “回家。” “那这个人呢?” 冯夜白看一眼胖海,正对上他没心没肺一张笑脸,规规矩矩,人畜无害的模样,他说回去,他先递一双紧俏巴巴的眼睛看过来,不知是在盘算什么,。冯夜白看在眼里,迈步出去,走前撂了句话,“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这话头里的意思就是不管了,蔚敏蹲下去掐住瑛子的脸,“本郡主向来不喜欢人拖拖沓沓的,你既然不肯招,那我就只好送你去阎王爷那儿赔罪了!” 江辞也救不了她,但终归是不忍心,想着再为她说几句话,还没开口,就被蔚敏一眼给瞪回来,“这都是她自找的,你最好别插手,否则,本郡主连你一块儿抓。” 胖海叫来侍卫把瑛子给拖走了,瑛子再哭再喊再挣扎都已经是无济于事了,没人相信她,江辞也不会为了她跟蔚敏过不去,她会有今天这种结果,更怨不得别人。 事情都解决了,胖海却担心起卫沉央来,她要是一不小心把他给供出来了,那他在蔚敏这儿可就活打了脸了,忠心表的不赖,甭管这层窗户纸是真是假,不戳破总是好的,漏了底那可是要命的罪过,他现在别的不求,只希望这个小傻子能管的住嘴。 沉央没什么大烦恼,她最大的烦恼就是不能出去玩儿,被禁足在家里,除了吃喝睡,什么都做不了。 冯夜白今天回来的很早,他回来的时候沉央正坐在她院子里的石桌前拿毛笔在纸上画画,说是画,其实就是甩着玩儿,墨水洒的到处都是,春玲和夏枝只站一边看着,也不劝她。 “手不疼了?”他随手捡一张来看,果然是不能对她抱有希望,圈圈叉叉的,这哪是画。 沉央扭头看他,脸上一抹一个黑色巴掌印,黑的看不出本来模样,一咧嘴,两排白花花的牙,“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她指着太阳给他看,“太阳还没下山呢,你就回来了。” 他握住她拿笔的手,自身后把她圈在怀里,附在她耳边问,“画的什么?” 她耳朵痒痒,歪着脑袋在肩膀上蹭了蹭,惭愧的想要把画都藏起来,“我不会画,这些都是毛笔甩上去的。” 冯夜白带着她的手,运笔画了只鸟儿,简简单单两笔连成当中却揉杂了书法的笔锋劲道,确实难得。 “以后就照着这个画。” 沉央点点头,夸他,“你画的像一只真的鸟儿。” “笔也不是这么用的。”冯夜白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先去洗脸,我问你点儿事儿。” 沉央被他牵着走,他步子迈的大,与其说她是被拉着走,不如说是被拖着走,她被一路拖回房间,冯夜白拧了块儿湿毛巾就往沉央脸上糊,狠擦一遍,擦干净了,把她放到自己腿上坐好,一缕一缕顺好她头发,声音柔柔的,“你说,我待你怎么样?” 她想也不想就答,“夫君待我很好。” ------------ 第八十章为什么骗我 “真话还是假话?” 沉央点点头,“我不骗你。” 他说好,亲吻她手背,“那你那个装香粉的瓶子是哪儿来的?” 瓶子是胖海给她的,可是胖海跟他说不能告诉冯夜白,告诉了冯夜白,他以后就不能陪她玩儿了,他要是也不来找她了,那就没人来陪她了。 不能告诉他,沉央摇摇头,不说话,把脸扭向一边,明显抗拒的意思。 看来果然是被人利用了,冯夜白捧着她的脸,跟她对视,“这几天谁来找过你?” 沉央伸手推他,“没有……没有人找我。” “撒谎!”他一瞬间板起脸,“你不是说不骗我吗?说实话!” 她心虚,一心虚就紧张,紧张就又忍不住撇手指,明显底气不足,小声坚持,“没有……没骗你,也没人找我。” 冯夜白肚里攀升起怒火,捏住她下巴,张嘴咬她下唇,松口的时候见了血,“还敢说没骗我,明明就有人来见过你,你却说没有,为什么骗我?” 沉央擦擦嘴角的血,还是犟着说没有,没骗他。 他是真给气着了,腾的站起来,胸口大幅起伏,像勃发的猛兽,“你知道那瓶子里装着什么吗?那里面是害人的东西!你可真行,别的什么人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让你帮着做这做那,谁的话你都信?就是唯独不肯信我的,对我说实话?” “不是,我没有……我相信你,他说是惊喜,能让夫君高兴的,我想让你高兴,我不想害人。”她做错事了,夫君生气了,可她没有想害人,东西也不是她打翻的,受伤的也是她,为什么现在怪的也是她。 明知她说的话是真的,明知她是被人利用,她不知情,可他这会儿被火烧了脑袋,理智全无,火气压了又压才平静下来,“你老实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谁给你的,我可以不生气,也可以不怪你。” 她被吓坏了,低着头杵在他胸口,没敢说话。 冯夜白顺着她脊背轻抚两下,好歹是克制住了,“我说话算话,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不会为难他。”又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额头,“别害怕,我是你夫君,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你告诉我,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 过了半晌,她闷在他胸口喃喃的道,“他是好人,给我变戏法儿,还给我带好吃的,他说把瓶子里的东西撒在衣服上会很香,皇上闻了会高兴,皇上高兴你就高兴,我……我想你高兴,我想你能陪陪我。” “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他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他突然就出现了,我一转身就看见他了。” 哄她玩儿,还变戏法儿,这一串子宫里来的人没听说有会变戏法儿的,可是除了宫里来的这几个人,还有谁跟他过不去呢?虽说这些年来他树敌不少,可他下手狠,从不给自己留祸患,这么一来,可怀疑的人就更少了。 ------------ 第八十一章怎么个斩草除根 想要成大事,就不能心慈手软,行事更不能拖沓,胖海已经站在了闫不离对面跟蔚敏上了一条船,那这面子功夫也算是装到头了,可就这么一下就想让皇帝下手收拾闫不离还够不上,他还得在后面煽煽风点点火,但凡是有可能会在日后威胁到他的,就得连根拔除,不能给他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闫不离对冯夜白下的是死手,甚至这法子还有可能把皇帝也给杀了,胖海仔细一掂量,计上心来对蔚敏道,“郡主,想要永除后患,就断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心慈手软,奴才觉得,这个时候应当赶在回京之前写一封密报着人送到皇上手里,闫总管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伺候,皇上又是个念旧的人,难保不会一时心软给他活路,到时候他心生报复卷土重来……倒不是怕他,就是再收拾一遍忒麻烦,还不如现在就斩草除根。” 蔚敏觉的有理,又问他,“那你说说,怎么个斩草除根法?” “最近宿王在北疆大肆招兵买马,不少大臣都上书谏言宿王有谋逆之心,皇上与宿王是手足兄弟,并不想对宿王下手,可这时候若是得知闫总管与宿王私下有往来,且借着此行保护郡主的名义在皇差上动手脚,想在朝圣大会上谋杀皇上的话……”胖海眼色伶俐,一盏茶送到蔚敏手上,又道,“咱们手上不是还有个瑛子吗?她想活,咱们就许她些好处,到时候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是非黑白,还不全凭咱们一张嘴吗?” 蔚敏接过茶慢饮一口,挑眉看他,“你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输你干爹啊,谋逆这么大的帽子你都敢往他脑袋上扣,就不怕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胖海跪在蔚敏面前的脚榻上,那点儿在太医院学来的按摩手艺全用上了,“所以还得请郡主口下留情,替奴才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奴才不求升发,只要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就是奴才的福气了。” “皇上是聪明人,就凭你三言两语的,就想让他信你?” “这个您不必担心,凡事讲求个真凭实据,这个,奴才来搞定。” 蔚敏抬脚踢他,“我说呢,敢情是早就计划好了,就等今天了,没想到闫不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认个干儿子,到头来却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是该说他罪有应得呢,还是该说你城府太深呢?” 胖海笑嘻嘻爬起来,没事儿人似的,“奴才就是再有城府,这心眼子也半点都不敢往郡主身上使,郡主是奴才的大恩人,奴才以后一定鞍前马后的伺候郡主,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得了,你们御前的这些太监个个儿都是京油子,本郡主一个都信不过,我也不用你鞍前马后的伺候,只有一点你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冯夜白是本郡主的表兄,这次你举报有功,本郡主暂且不跟你计较,回宫之后若是敢为了出名头在皇上耳边进谗言再给他使绊子,叫我知道了,一定亲自动手宰了你!” ------------ 第八十二章后悔晚矣 闫不离被蔚敏以谋逆的罪名给关押了起来,他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个胖海,如今出了事,也没个亲信替他周转,他知道胖海不可靠,也不是没敲打过他,可他绝没想到胖海会在这个时候跟蔚敏站一边儿,现在人锒铛入狱了,才回过味儿来,后悔晚矣! 胖海带着闫不离的烟杆子去耍威风,闫不离染上了这东西的瘾,一天不抽就浑身难受,这烟膏不是好东西,闫不离之前还想用这东西来控制他,可他后来拿这东西做人情送了人,不然现在也得像他似的人不人鬼不鬼。 “干爹。”他拿烟杆子敲敲他手上的镣铐,小人得志的样儿,“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您当时认我做干儿子,不就是看我聪明机灵吗?那个时候您就该想到自己会养虎为患了,可是吧,您要是稍微对我好点儿,我也不至于一点儿情分都不念,怪谁呢?只能怪您自己。” 闫不离靠在墙上笑,“傻小子,你以为皇上疼爱郡主,跟郡主站一边儿就万事大吉了吗?我一直跟你说做人不要做太满,话不要说的太绝对,郡主的心在谁那儿你看不出来?我是落魄了,可是咱们走着瞧,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明日的归宿。”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了,唯有闷头向前走,他这一辈子就没起什么好头,本来进宫就是本着升发去的,现在好容易机会摆在眼前,他要是再不抓住,那才是真的傻,闫不离忽悠人的那一套他见识过,这些话在他听来,就是过堂风,留不到心中去的,“同人不同命,干爹,我跟您可不一样,您老了,也该退位让贤了,您应该觉得庆幸,我没有让您像当初对我那样,让您跪在地上学狗叫,舔剩饭吃,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若是有缘,咱们下辈子再做父子吧!”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心慈手软的了,比起闫不离当初对他做的那些,让他掉脑袋都是轻的,这老乌龟,人老可花样儿多着呢,宫里但凡有些姿色的小太监,多数都遭了他的毒手,当初还好是他机灵,忍辱负重认他做了干爹,否则现在还不定是什么光景呢,他这么做也是为内廷除害了吧,只是可惜了宫里各位娘娘先前打点他用来知晓皇帝行踪的那些银子算是打了水漂了,还有不少等着他办事的人,若是知道他背上了谋反的帽子,估计都得好长一段时间不敢露面了。 这于他来说是发迹的好时机,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卫沉央,担心她若是把他给供出来了,那可就麻烦了,先头才跟郡主表过忠心,这么快就被揭穿不是活打脸吗?倒不是圆不过去,就是得罪了郡主,往后他就算被调到皇帝身边伺候,日子也不会好过,一定想着法儿给他小鞋穿,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这么干坐着等消息也不是办法,他思来想去,还是去打听打听的好。 ------------ 第八十三章有什么好气的 胖海去冯府名不正言不顺,反而遭人怀疑,到时即便沉央没把他说出来,他闹这么一出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还是先去蔚敏那儿转转脚,她忍不住了,自己再跟着去,名正言顺。 从狱里看罢闫不离回来,还没进客栈的大门,就碰上蔚敏要往冯夜白那儿去,胖海打个千儿,涎皮涎脸上前去道,“郡主,您这是要出去?奴才伺候您去?” 蔚敏斜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奴才哪儿敢啊,奴才就是想在郡主面前尽尽孝心,多在您眼皮子底下活动活动,这样您回去了,才不至于忘了奴才啊。” 蔚敏懒得搭理他,扶着子宁的手上了马车。没同意也没赶人,胖海全当是她默认了,自发的跟在马车后面,想着一会儿若是见着了沉央,她来个当场指认怎么办? 他本来也没多大指望沉央能守得住秘密不说出来,索性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她名字,冯夜白这会儿即便知道有他这个人,也不知道是谁。 蔚敏到冯夜白家是兴师问罪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来问哪门子的罪,这么些年她不在他身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他有多少粉头相好,怕是数都数不过来,江辞也只是那其中之一,有什么好气的,他成亲了她还帮他管媳妇呢,究竟有什么好气的? 可等想明白了,人也到门口了,子宁要扶她下来,她掀开车帘,脚都迈出去了,又缩回来,“算了,不去了,子宁……去……回客栈吧!” 这来都来了,怎么又拐回去了呢?胖海还是想进去瞧瞧的,对子宁压压手,恭声问道,“郡主,都到地方了,怎么又不进去了呢?要不……奴才去传冯公子接驾?” “我说回客栈,你这杀才,耳朵聋了?” 刚才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儿,这会儿却像泄了气的河豚,怪道女人心海底针,你猜不透,也没处猜。 回就回罢,反正闫不离的罪状已经递到宫里去了,他在上头把自己撇干净了,皇帝一心想杀冯夜白,他身边一个闫不离已经没有了,总不至于连他也给发落了。 马车停下,蔚敏不愿意下车,调头,又碌碌驶回客栈。 梁无玥在客栈等蔚敏,再过几天她就要回京城了,回京之后一切就都成了没定数的了,皇帝那边对蔚敏,看样子是没可能撒手的了,纵使冯夜白交了差也就只能拖住他一时,只要她人在宫里,还能管的住皇帝一辈子不打她的主意? 冯夜白回不回去复命他还没问,可他这回是一定要跟她回去的。 胖海之前也听过他们三个的事,心道这三位可是真够乱的,这个喜欢那个,那个不喜欢这个,另一个喜欢这个,都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那两个又都是多情种,女孩儿家的这点儿心思还能看不破?不过都是不说罢了,皇帝这回可是不占优势,人家是青梅竹马,更何况心也不在他那儿,留住人,难呐! ------------ 第八十四章卫夫子回来了 卫夫子回来了。 第17节 听说是找到了神医,带回了能够治好沉央的法子回来的。这消息不过半日就传到了冯夜白家中,又经由春玲夏枝两个大嘴巴传到了传到了沉央耳朵里,她爹回来了,她比谁都高兴,兴冲冲蹦哒了半天,可一想到冯夜白,又老老实实坐下来,夫君说她不听话要让她禁足反省,她现在不能出门。 她还怕冯夜白会跟她爹告状,说她不听话,爹爹要是生气了,那她就不能回家了,她想回家,她不想再住在这里了,虽然夫君对她也好,可是夫君总罚她禁足,她讨厌禁足。 卫夫子疼闺女是街坊邻里都知道的,先前他不在,沉央交给朱大嫂照顾,人家欺他们孤儿寡母,两方大打出手,后来郡主出面才得以平息,现在卫夫子回来了,一个个的都充了哑巴,生怕卫夫子知道了再生事。 朱大嫂也对这事闭口不言,迎他的时候笑出了泪,一个劲儿问他好不好,累不累,回了家,又怕邻里说闲话,不敢留在自己家吃饭,只做好了给他端过去,说话都敞着门。 卫夫子没觉出什么,张口就问沉央,“我走的这段时间她好不好,听不听话,有没有吵着闹着要回来找我?” “没有。”朱大嫂把跟人打架那一桩瞒下了,怕卫夫子知道挨个儿找人评理,本来事情都已经平息下去了,该罚的人郡主也都罚过了,没得再提一回,再伤一回和气,“沉央乖着呢,就归宁那天,我照你嘱咐的招待了,她夫君也挺疼她的,半点没有因为她心智不全嫌弃她。” 卫夫子点点头,“过得好就好。”才说罢又叹气,“可他对她再好,也始终是个外人,沉央这样儿的……说实话,确实配不上他,等过了这段新鲜劲儿,他要是再纳妾,沉央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朱大嫂劝他,“不是说找到法子治她的病了吗?” “找是找到了,可得要日日行针灸之术,这手艺咱又不会,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来接她过去看病的。” “那你得找你亲家女婿商量商量,现在是人家家里的人了,想做什么不能由着你一味做主了。” 话说到这儿才是正经,卫夫子叹口气,“按说姑娘是人家的了,我本不该再多掺和的,可沉央是我的命根子,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治好她,外面世道那么乱,她又嫁了人,人情世故一点儿不通怎么活得下去,她嫂子,再麻烦你,晚上多烧几个菜,我去叫他们两口子回来吃顿饭顺便……跟姑爷提提这事。” 朱大嫂满口应下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之间哪还用说这个。”嘴秃噜快了,话变了味儿,朱大嫂干巴巴笑两声,站起来往外走,“我看你那个姑爷是个挺难得的好人儿,横竖都是为沉央好,不过暂时分开一阵子,他一定会同意的,你也别想太多。” 他就是觉得对不住冯夜白,本来把闺女嫁给他就亏待了他,现在才成亲没多久又要让他们分开,他这心里也犯难啊! ------------ 第八十五章夫人也知道了 卫夫子到冯夜白府上找他,王顺说他出去了,便请他进去宽坐稍带,卫夫子说不用了,让王顺等冯夜白回来告诉他一声,晚上带着沉央回来一趟,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眼,最后叹着气走了。 岳丈跟女婿之间还这么客气,王顺有些讪讪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冯家欺负人似的。 天至傍晚,冯夜白从绣坊那边回来,王顺同他说了卫夫子来的事,冯夜白听了果然骂他,“混账!人都到家门口了还有请不进去的理儿?我看你真是越发的不中用了。” 王顺呵腰认个错儿,不敢回嘴,只另问道,“归宁时回去便没见着人,公子这次带夫人回去,要挑些什么礼物好?” “捡最好的置备上,再叫马车在门外候着。”他边走边吩咐,到了沉央院子外头,顿下脚,旋身问王顺,“你们夫人也知道了?” “晌午就知道了,春玲和夏枝告诉的,听了消息很是高兴了一阵,后头又安静下来,一直闷闷不乐到现在。”王顺又劝,“夫人这阵子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也没人陪她解闷儿,饭也吃的少了,您还是多抽出点时间陪陪她吧,还小呢,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总这么闷着不好。” 冯夜白没说话,进了院子就看见石桌上趴着的沉央,一脸的闷闷不乐,看见他回来了,也提不起精神劲儿,反而赌气似的把头扭过去不看他,鼻子里哼一声,不打算搭理他。 “还气我?”冯夜白在她身边坐下,“你知道你爹回来了吧……你让夏枝给你多穿件衣裳,咱们回去看你爹去。” 听见要回去看她爹,她一下子又活过来了似的,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呢就拉着夏枝往屋里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穿好了衣裳出来,蹦哒着过去拉他,“回家……回家……” 冯夜白多少有些哭笑不得,故意端坐着不动,“回家见你爹就这么高兴?那一会儿我们再回来,你是不是得哭天抹泪的耍赖皮?” 沉央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拉他,委屈吧啦的催促,“爹爹走了好久,我想爹爹……回家……回家……” 冯夜白站起来,胳膊一收,把她带进怀里,“回,没说不回,可我就怕把你带回去,你这心就收不回来了。” 沉央没懂,愣了下,过会又在他怀里挣扎,嘴里反反复复就一个词,要回家。 卫夫子亲自来说的,能不回吗?那头王顺已经置办好了要带的东西,一并搁在马车上,冯夜白跟沉央上了车,天色这会儿已经全暗了,就着无边月色,这一去,怎么都有些离别的怪异感觉撞进肺腑,冯夜白紧了紧攥着沉央的手,心里不住的猜测卫夫子究竟叫他们回去的原因。 沉央想的不多,她马上就能够见到她爹了,见到她爹她就不想跟冯夜白回去了,她想跟爹爹住在一起,爹爹就不像他那样严厉,冯夜白动不动就关着她,她才不跟他回去。 ------------ 第八十六章给沉央找了个神医 朱大嫂早做好了一桌菜等着。能见着闺女本该高兴,可卫夫子这会儿却望着月亮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朱大嫂已经劝过他了,可他要是自己想不开,让人怎么劝都是白搭。 直到外面响起了辘辘的马车声,朱大嫂拽了卫夫子一把,他这才醒过神来,扑扑衣裳,迎出去。 沉央第一个跳下来的,看见她爹,一步冲上去,抱住就不撒手,嘴里念叨着“爹爹爹爹我好想你”腻起来没个完。 冯夜白站在她身后,脸上表情忽明忽暗,她对着他都没这么亲昵过,当下便像打翻了醋坛子,神情不大自然的轻咳了两声。 卫夫子这才恍然回神,拍拍沉央的后背叫她起来,“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黏人,也不怕叫你夫君看见了笑话你。” 沉央转过头,幽幽怨怨看了冯夜白一眼,活像是他杵在这儿打扰了他们的父女团聚,噘着嘴问卫夫子,“爹爹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久,你都不来接我。” 卫夫子没立时回她,倒忙着招呼冯夜白,“我听说你最近接了宫里的差事,怎么样?可遇着了什么难处不曾?” 冯夜白叫车夫把拿来的东西都搬进去,自己随卫夫子进去,一路边走边道,“谢岳丈关心,小婿这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卫夫子点点头,“那就好……”沉默了半晌,又问,“沉央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冯夜白朱大嫂递来的茶抿一口,笑道,“岳丈言重了,沉央现在是我冯家的媳妇,那就是我冯家的人,谈不上麻烦不麻烦的,她即便是做错了,也有我为她料理,岳丈无需担心。” 卫夫子长出一口气,“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又唤来沉央坐下,“我走之前嘱咐你要听夫君的话,你做到了没有?” 沉央偷偷看了眼冯夜白,小声咕哝,“我听你的话了,我很听夫君的话。” 冯夜白桌下握了她的手轻轻拿捏,始终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模样,“岳丈把沉央教的很好,她也很听话,有时候使些小性子也挺招人疼的。” 他看见沉央悄悄出口气,忽然坏心眼的想要捉弄她,话锋一转,又道,“就是性子太倔,脾气上来了,得好哄一阵才能消停。” 沉央被卫夫子瞪了一眼,心虚的低下头,报复似的抠着冯夜白手心,在爹爹面前说她坏话,坏人! 朱大嫂见着气氛正好,跟秋水两个开始一盘盘的上菜,冯夜白没有大爷架子,手长胳膊长,老远就跟着接盘子,这么一来卫夫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让金姑爷做活的道理,抻手拦下了,替他斟了杯酒道,“不用你忙活,你好生坐着……咱爷俩是头一回在一块儿喝酒,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不说不成,姑爷……我若说了,你可多担待。” 冯夜白隐隐觉着不大对,肚里斟酌一番道,“可是要用钱?若是用钱岳丈大可不必如此,但说无妨。” 卫夫子忙道,“不不不,不是用钱,是……是我给沉央找了个大夫。” ------------ 第八十七章那就听你的 冯夜白心说,找了个大夫有什么,这也是为沉央好,再说了,沉央是他亲闺女,怎么也到不了对他难以启齿的地步吧,越想越不对,思量着里头是不是还有一层说法,遂反问道,“这大夫医治人可是有什么叫人为难的条件么?” 卫夫子被他一眼窥破了心思,更难开口了,接连喝了三杯酒,这才开口道,“这大夫是大凉山一带有命的神医,我也是几经波折才找到了他,把沉央的情况说与他听之后,他便笃定的说可以医治,只是需要日日针灸,外加他祖传的秘药汤方辅疗,所以……得把沉央带过去治疗,这一去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可她现在既已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人,这么大的事,总要与你商量的。” 冯夜白一听,即刻变了声调,“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医,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还秘药汤方?岳丈可曾亲眼见过他圣手医好的病人?” 卫夫子点头道,“自然是见过,有一个也是同沉央一样的情况,只是更严重些,连人都认不得,那神医为他施针三日外加汤药助疗,三日下来就已经能认得清人了,况且那一带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号,都称他是华佗在世。” 冯夜白却只当他是病急乱投医,一盏酒灌下去,慢吞吞道,“岳丈莫急,若是遇上了害人的江湖骗子,他们那起子人,找几个人做戏诓你也不是不能够,这事先不急,待我派人去那大凉山打探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再把那位神医姓甚名谁,祖上三代的底细都查仔细了,咱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卫夫子知道他这位姑爷本事大,做事周全,可他真是亲眼所见,既是为沉央看病,他哪有随随便便就找个大夫糊弄的道理,自然是在那一带观望了许久也打听了许久最后自己又亲自试了才决定要相信的,不想他这一番努力到了冯夜白这儿却什么都不是了,脸色便有些讪讪的,“你说的我都知道,可对沉央的事,我自然不敢马虎,我这一两个月以来,一直都在大凉山待着,他施药救人我是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朱大嫂见这岳婿两个谈的有些僵,复又替他们斟满了酒,中间劝道,“我觉得冯公子说的有道理,卫夫子,你可看仔细了吗?是真的神医妙手吗?” “我看的清清楚楚,也亲自试过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马虎,况且,若是骗子,又怎么可能分文不取呢?”卫夫子有些气闷,虽说比不上正经供职的大夫,可未见得就是江湖骗子。 冯夜白缓了缓声调又道,“小婿自然是信得过岳丈的,只不过事关重大,咱们多谨慎些也无妨,横竖都是为了沉央好,若调查属实的话,我也没理由拦着不让她去,到时候等我忙过这一段,亲自陪她去,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人治好,花多少钱都是值当的。” 卫夫子一听这话脸色缓和许多,“也好,那就听你的。” ------------ 第八十八章睡大街 沉央只顾酒足饭饱,他们讨论她的事情,她也只会瞪着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她爹回来了,她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饭后,到了要回家的时辰,沉央一直不肯跟冯夜白回去,磨磨蹭蹭赖在卫夫子身边,碰上冯夜白往她这儿看就装瞎子,一句话也不说可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不想跟冯夜白回去。 卫夫子何尝不想留下她在家住一晚,父女两个头一次分开这么久,他憋了好多话想要问她,这些话不方便冯夜白听,要问出来叫人齿冷,可闺女已经嫁出去了,留下过夜到底是不好,况且他是男人,就算是父女之间也难免会被人诟病,再不舍也只得出声劝道,“时候不早了,沉央啊,快跟你夫君回去吧!” 沉央摇摇头,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看着冯夜白,“爹爹,我想住在自己家。” 冯夜白脸色有些难看,眼睛看着沉央,眸深如潭,叫人看不透。卫夫子板起脸来训道,“胡闹,你忘了爹怎么跟你说的了?嫁人了,就不止是我的女儿了,还是你夫君的妻子,你既然做了妻子,那就应该时时刻刻陪着你自己的夫君,你是大人了,不应该再赖在爹身边,不然叫别人看见了,会笑话你不懂事的。” 朱大嫂用油纸包了几个馅饼给沉央装起来,“你爹说得对,你不会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吧?别人要是笑话你,你爹会很没面子,你想让你爹没面子吗?” 她摇摇头,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不想回去,她才跟爹爹待了一小会儿,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回去? 卫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连声对冯夜白说“对不住”拍拍沉央后背把她往冯夜白那儿推了一把,“快跟你夫君回去吧,你那件屋子被我用来放杂物了,你在家也没地方住。” 沉央小声咕哝了句,“我跟住大嫂睡。” 卫夫子有些怒了,“朱大嫂家也没有你睡的地方,你要是非住在家里,就只能去外面睡大街!” 冯夜白克制住了,逼出个笑脸儿,揉了揉沉央的脑袋,温声道,“岳丈才回来,奔波了一路,早就累了,你就别留在这儿闹他了,让岳丈好好休息。” 沉央撅着嘴还想再坚持一下,可是冯夜白已经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大,攥的也很紧,沉央渐渐觉出些痛来,一抬头正好望进冯夜白眼里,这么久了,沉央也摸清了冯夜白的脾气,就比如说此刻,他面无表情却还一眨不眨的盯着你看,就是生气的意思,沉央心里凛凛的,低着头不说话了。 冯夜白这才露出个笑脸,牵着沉央的手向卫夫子告辞,“岳丈,那我就先带沉央回去了,等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卫夫子把他们送到门口,沉声点点头,又嘱咐沉央,“你夫君对你这么好,你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服侍他,不许再使小性子惹夫君生气了,知道吗?” 沉央拖长声调“哦”了声,答应的不情不愿。 ------------ 第八十九章求之不得 回去的路上,冯夜白一直没搭理沉央,也不知是真的生气还是故意的,沉央也不敢同他说话,两下各自缄默,一直到家。 沉央还是第一个跳下马车,兀自赌气似的,也不跟人说话,一个人闷头就往院子里扎,王顺一脸莫名,“夫人这事怎么了?” 冯夜白哼了声,这小丫头还是不能惯,一惯就惯坏,“别管她,蹬鼻子上脸,真是越发的不懂事了,就得晾她几天治治她。” 人家夫妻两个的事,他也不好插嘴,冯夜白怎么管教沉央那是他的事,他们只要伺候好人就行了,遂一抹嘴,不再讲话,跟着往屋里去了,路上又想起一桩,不知该不该说,该到他退下了,他仍呆立在那儿,冯夜白蹙眉看他一眼,“还有事?” 王顺道,“公子,有一件事,早晌的时候门外有家丁看见郡主气势汹汹的往咱们这儿来了,可到了门口马车停了,人却没下来,没过一会儿就又走了,小的觉着奇怪,您……是不是惹着郡主了?” 冯夜白脱了外褂扔在一边,“她既然没进来就是自己想通了,以后再有这种事就不要管了。”想起卫夫子今天同他说的,又吩咐道,“你派人去大凉山给我查一个人据说是当地有名的神医,你去验验真伪。” 王顺不明,“公子,您可是要找大夫,那何须那么麻烦,小的去给您找一个靠得住的岂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去调查大凉山的那位?” 冯夜白本来就没多少耐心,被他这么一问就更窝火,抬脚就踹了过去,“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顺平白挨了一记窝心脚,不敢再多话,替他关了门赶紧就退下了。 冯夜白不知道卫夫子不在家是去给沉央找大夫,若是知道,找大夫的事又怎么可能让他费心,多少神医他找不来?可卫夫子既然已经找到了人,有了结果,那就不能驳了他岳丈的面子,倘若真的是神医,师出有名,把沉央带过去医治也不是不能,他只是怕朝圣大会在即,为免运送途中再出岔子,他得亲自去一趟,到时候耽搁了时间,不能陪在她身边。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期盼着她能好起来,到时候夫妻敦睦,平淡一生也就如此了,有了他爹的前车之鉴,他心里就有一种意识,好东西就是得藏好了,更何况是人,他要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或许等她好了就能像寻常女子那样爱慕他,意识到他的好了。 就是不知今天蔚敏过来找他是不是为了朝圣大会的事,若是非得要有人护送过去的话———梁无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路上又蔚敏相伴,他恐怕还求之不得呢! 打算是这样打算,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皇帝一心想要他死,既然你差事上没有出什么岔子,那就只能从别处挑他的不是,尤其收到了蔚敏的信,上面提到了闫不离和宿王串通谋反要在朝圣大会上杀他的事,一箭双雕不如一箭三雕,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能有他杀不死的人? ------------ 第九十章没人敢惦记她 大凉山的事,王顺当晚便派人去调查了。可冯夜白的一番良苦用心,到了沉样这儿却分文不值,非但分文不值,还落一顿埋怨,沉央这次跟他生闷气的时间最久,以前是早上闹,不到晌午就好了,现在因为她爹回来了,不只是有了底气还是怎得,腰杆子硬了,一闹两天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都道女人最会无理取闹,现在看来,她也不例外。 眼看就要月底了,朝圣大会所要用到的服饰丝帛已经筹备完全,但皇上却又下了道圣旨下来——圣旨中说到闫不离与宿王串通意图谋反的事若查明属实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但眼下朝圣大会在即,内忧外患朝廷实在有些分身乏术,所以还要冯夜白亲自去交差。 皇帝这是明摆着一个套不成又给他下了一个,蔚敏其实也是希望冯夜白能进宫的,太后日夜的惦记着他,这世间哪有母子相互憎恨着活一辈子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且不论当时谁对谁错,都应该把话说开了,太后心结难消,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蔚敏又承太后圣恩,这一趟来,本就存着劝服的心思,虽然知道皇帝下这道圣旨的动机不纯,但也还是希望冯夜白能跟她一起回去。 第18节 冯夜白多少也料到了些,可两件事情撞在一起,一时叫他有些难以抉择,他不想进宫,更不想见太后,原就打算一辈子不相往来,可到底是逃不过。 梁无玥道,“只是进宫交差,你若是不相见,到时候回避了就是,咱们把东西送到了即刻就回来,绝不多待。” 蔚敏想先稳住他,难得附和梁无玥说了一次话,“反正腿长在你身上,你要是不相见谁还能绑着你去不成?” 冯夜白沉声半晌,真是半点情绪都看不出来,末了,才道,“卫夫子给沉央找了个看她痴病的神医,就在大凉山,我想陪她去大凉山看看。”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蔚敏松口气,“不过是看病罢了,你不在不是还有她爹吗?让她爹陪她去不是一样,等你从京城回来她也差不多该好了,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梁无玥嘿嘿的笑,“你们才成亲多久?这就腻歪到分都分不开了?谁还能跟你抢媳妇是怎么着?放心吧,汝南谁不知道卫沉央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没人敢惦记一下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你们别以为这次进宫就这么简单,皇帝既然想杀我,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留下我,闫不离被你给安了个跟宿王串通谋反的罪名关起来了,皇帝能一箭双雕就会想到一箭三雕,进了宫那才真的是把自己送进虎口,给他机会拿着刀光明正大的捅我,你说我无权无势,到时候拿什么为自己开脱?” 蔚敏喃喃道,“皇宫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出了事不是还有太后吗?太后总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上害你不管的吧。” 她是不会,可她想管也要能使上力才行。 ------------ 第九十一章卑鄙小人 冯夜白说的有道理,他考虑事情向来周到稳妥,更何况这种一看就知使阴谋的伎俩,皇帝对他,现在是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全天下谁都知道她的心思,皇帝这是故意把他推上风口浪尖,谁能杀了冯夜白就能讨得皇帝开心,讨得皇帝开心,离平步青云可就不远了。 人人都以为皇帝想杀冯夜白是因为太后,因为冯夜白是太后的亲儿子,是太后跟原配九门提督冯瑞安的儿子。 冯瑞安是个很有福气的人,娶了当时有名的才女步湄,才子佳人本就是一段佳话,更何况他们夫妻敦睦,又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步湄才情俱佳,又生的是姿容倾城,嫁的冯瑞安还是九门提督,因此名气一时竟堪堪盖过冯瑞安,就连皇帝闻名都要召见,不见不妨事,没想到这一见反倒见出事端了,皇帝又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环肥燕瘦什么样儿的美人儿都有,可就唯独缺了像步湄这样容貌与才情兼具的女子,见到的那一刻便看直了眼睛,他是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这个女人,却是他麾下倚重的大臣的女人,皇帝想要,可又不能伤了跟大臣的和气,天天那就那么想,想的抓心脑肺似的难受,他身边的太监,便是闫不离,就再皇帝耳边谏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连天下都是皇帝的,何况是一个女人呢?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把冯瑞安的家给抄了,到时候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步湄留下,她一介女流,纵使再有才情又如何,丈夫都死了,家也没有了,她活都活不下去了,还能有什么傲骨? 皇帝那时候也是被蒙了心了,一心就想得到步湄,就把冯瑞安调到御前,等安排好的刺客来故意把他刺伤,扣他了个救驾来迟的罪名就贬了他的九门提督,冯瑞安不在要职上了,皇帝自然也就好下手了,可不知怎的,皇帝忽又心生不忍,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过小人行径,便暂时搁置了一段日子,本以为晾自己一段时间不去搭理慢慢也就淡忘了,可不想过了这一段相思更甚,遂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干脆把冯瑞安贬做县令,然后把步湄带进宫,半是威胁半是深情的留在了宫里,步湄虽然恨,可又不能不顾忌冯瑞安和儿子的性命,只好咬牙承受下来。 冯夜白那时候已经长大,他和他爹一起被贬到了安俞,可他娘却好好儿的进了宫,冯瑞安也是从那时候起就害了病,冯夜白心里恨呐,拿着请辞的折子就进了宫,皇帝得了美人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对冯夜白也生出了些爱屋及乌的感情,为了讨好美人,甚至要破例封冯夜白为王爷,步湄为冯夜白好,虽然觉得屈辱,可还是应下了,但却被冯夜白一口回绝了,不止如此,还把请求辞官的折子递了上去,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娘一眼,只临走时对皇帝骂了句,“卑鄙小人。” ------------ 第九十二章哪里来的娘 后来一直到冯瑞安病逝,冯夜白都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娘。后来他听说她一直膝下无子,又适逢皇后病逝,皇帝便把太子过继到她身边照顾,太子那时候跟冯夜白差不多大的年纪,根本无需照顾,皇帝是担心他百年之后她一个人在深宫无人照顾,还在弥留之际告诉太子要以太后之礼好好善待她,太子对太后也有恨,可皇帝走后留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太子即位的圣旨,另一道就给了太后,说是若太子不孝,便可祭出另一道圣旨,到时候自然有能保她平安。 所以皇帝千方百计的想杀他是因为那另一道圣旨,自从先帝驾崩之后,流言四起,有说先帝痴情,为保太后平安,那另一道圣旨上写的就是废帝立新的诏书,而圣旨里要立的那个人就是太后的亲儿子---冯夜白!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处死了,可是光除掉这些人无济于事,只有除掉他,皇帝才能高枕无忧。 冯夜白恨太后是理所应当的,蔚敏知道劝他回去恨自私,可他们母子总要有这一天,还有皇帝,他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由着 皇帝一次又一次的来害他吧! “沉央这边你万事放心,皇帝现在还不知道你已经娶妻,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再说,你要是进宫了,他拿沉央也没用,就这一次,回去把差交了,半天也不多待。” 梁无玥和蔚敏,这两个串通好了似的,一唱一和,冯夜白没立时就答应,只说考虑考虑,其实太后心里的结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结,可这么多年,对她的恨早就水涨船高,心结存在,他也已经不想再去解开它了,但是今天被蔚敏和梁无玥这么一劝,心思又活起来,或许即便不是为他自己,为了他爹,他也应该去问个答案。 冯夜白晚上回去的时候,沉央还是不愿意搭理他,甚至看见他回来了,饭也不吃了,放下碗筷就走。冯夜白一把抱过她的腰,她这么小,小到抱在怀里就不想松开,他把脸埋在她颈窝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 沉央觉得他是心情不好,因为她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说话,她瞧瞧叹口气,这会儿也不气了,小手在他后背安慰似的来回抚摸,“你怎么了?”问完又想是不是自己这么久不理他,他不高兴了,又道,“我不是想一直不理你,我生你的气就不想跟你说话,现在我不生气了,我理你了,你别不高兴了。” 他轻轻的笑,沉央脖子痒痒的,伸手去挠,却被他抓住放在脸上,“沉央,如果……如果你娘跟另一个男人走了,不要你和你爹了,你会恨她吗?” 她唔了声,过了很久才回答,“可是,我都没有见过我娘。” 他忘了,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如果给你一个娘你要不要?” “哪里来的娘?” “我的……我的娘就是你的娘。” ------------ 第九十三章他的初恋 沉央从小就没了娘,也压根儿就不知道有娘跟没娘有什么区别,“爹爹疼我对我好,我有爹爹就够了,为什么要有娘?” 冯夜白道,“有了娘就会多一个人爱你。” 她长长“哦”一声,“那我想要娘。” 冯夜白在她脸上亲一口,“明天我送你回家,你爹给你找了个看病的神医,等你病好了,我再去接你。” “好。”她满心欢喜的答应完了,才想起来要问他,“那你要去哪里啊?’ “我还有事要做,要去京城一趟,你记住,一定要在家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沉央郑重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听话的。”然后又对他许诺,“这次是真的听话,不是假的听话,我不骗你,我一定会等你的。” “等下回我再见到你你的时候你应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了吧!”他忽然生出满腔满腹的不舍来,从未对一个人,还未离开,就已经开始为她牵肠挂肚。 他之前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微水阁曾经的一任小花魁江水,仔细算来,应该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人,江水是个身世可怜的女人,一家老小全都靠她养活,十四五岁的年纪,就被人骗到花楼卖身挣钱,老鸨子为了捞油水,想出了个抛绣球招选入幕之宾的法子,先前她小花魁的名号就已经卖出去了,因此慕名而来的人并不少,梁无玥和他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绣球砸到的是梁无玥不是他,可说来也巧,梁无玥中途被他爹派来的人给叫了回去,于是这绣球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江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像那些会随波逐流的人一样,攀上富贵就没了上进的心,只等着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做夫人,江水跟她们不一样,她对自己的事很有一套,即便后来有他养着她,帮她还债,她也没有就此懈怠,他给她的钱她一分都没花在自己身上,全都用来寻摸铺面开铺子使了,用他的钱赚来的银子,她也分文不取,全部交还给冯夜白,因为她要还债,她放不下她的傲骨。 冯夜白那时候真的是一门心思全扑在了江水身上,他甚至计划着要挑选个好日子迎她进门,让她做冯家的掌家夫人,可想归想,最后他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江水在还清了他为她赎身的那些钱之后,把铺子的房契,还有账本都留了下来,账本上清清楚楚记录了铺面的每项开支,进账多少,出账多少,实际盈利又是多少,上面记的一清二楚,而那些钱,她一分也没有带走。 冯夜白以为自己对江水已经算得上是很爱了,他以为江水一走,自己回很失魂落魄很想念她,可他并没有,甚至于江水走后的第二天,他找梁无玥借酒消愁都喝醉了,嘴里喊得都不是江水的名字。 或许他只是欣赏江水,他以为自己很爱江水,其实并不爱,但是对沉央不一样,她甚至没什么性格,傻不愣登的,可他就是放不下,脱不开手。 ------------ 第九十四章圣意难揣 第日一早冯夜白就把沉央送回了卫夫子那儿,卫夫子等了几日,都没见冯夜白的消息,原本打算今日去问问的,没想到冯夜白亲自把人给送回来了。 “我已经着人去大凉山查过了,确有此人不错,不过,受他医治的都是些小病小灾,或是断肢残疾,没听说过在这方面有何建树,不过姑且先去看看也好,成与不成总归是个机会。” 卫夫子很是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带她去看看,万一那神医真有本事,治好了,岂不是更好。” 冯夜白把给沉央带的金银细软交到卫夫子手上,“这里有些银两,去了之后,但凡是用的到钱的地方千万别省着,不够了就写信回来,我再叫人给你送。” 卫夫子掂了掂,不大好意思道,“这……这太多了,再说了,我身上有银子,够花的,你放心吧!” “岳丈,沉央是我的妻子,那她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应该由我来负责,您是她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要花钱,怎么也轮不到您来掏。” 多好的女婿啊,卫夫子红了眼睛,背身拿手一抹,这才想起来问他,“那你呢?你不跟着去看看?” 冯夜白道,“不了,先头接了宫里的差事,眼下快到了要交差的时候,我得亲自去一趟宫里不然不好说话。” “那倒是,既然是宫里的差事,那可不能马虎,去多久?” 冯夜白眼睛定在沉央身上,“这个还不清楚,圣意难揣,没个定数。” 卫夫子是过来人,眼尖的很,见冯夜白一直看着沉央,心下立时就明白了,借口回去收拾东西转身进了屋,留下两人在院子里,说些体己话。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他岳丈还在屋里呢,冯夜白不敢有大动作,只握了握她的手道,“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 沉央指指自己的脑袋,“我都记住了,在脑袋里面,不会忘的。” 只是去看病,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分开个把月就又见着了,没准儿那时候她就已经好了,知情识趣儿的,不比现在这样好?他心中安慰自己一番,或许梁无玥说的对,小别胜新婚,分开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把沉央留下了,思来想去,也再没什么可叮嘱的,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走的时候却恍惚有种错觉,这一别,再见,他们之间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那厢蔚敏还在等他的答复,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就会误了回京的日子,左右等不来人,就叫胖海去请。 胖海才走出门去,远瞧着冯夜白骑马而来,又折回来,嘴里喊着“来了来了”也就跟冯夜白前后脚到的。 梁无玥正倒腾他那把巧弩,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对蔚敏道,“以后别总说他无情,他有情,不过那得看跟谁。” 蔚敏斜他一眼,“是,你们兄弟两个见天儿腻歪到一块儿,女人都能睡同一个,他有情没情,你当然最清楚了。” 正说着,冯夜白一马鞭扔过去砸在梁无玥面前,“别鼓捣你那破玩意儿了,真出了事,还得亮真家伙。” ------------ 第九十五章好歹也是练家子 梁无玥站起来嘿了声,“咱好歹也是个练家子,怎么从你嘴里一出溜就什么也不是了呢?” 这俩在一块儿就没怎么消停过,就好斗嘴,冯夜白一咂嘴,嗤了句,“就你那半吊钱的本事,还是留着自保吧,这儿这么多侍卫,轮不着你臭显摆逞英雄。” 这一下把脸给他折完了,梁无玥呲瞪他一眼,把巴掌大的巧弩塞进袖子里,“成,真成你,冯夜白,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怕你路上再有个什么好歹,没等皇帝下旨砍你脑袋你就先翘辫子见阎王了。” 冯夜白淡淡道,“阎王要收我,我还能活到现在?” 蔚敏看不下去他们搁这儿逗嘴皮子,吩咐胖海下去准备启程,另又似嗔似怪的睨了眼冯夜白,“小心驶得万年船,宫里不肯派人来,柳成荫肯定也是得了圣旨所以也不派人护送,光凭这几个侍卫顶不了什么,半路上真要遇上拦路的马匪,对付起来还真是够呛。” 单是马车就有五辆,侍卫算上伺候蔚敏的奴才还有他和梁无玥,拢共才不到二十人,而且还不知那些侍卫武功高低,若都是大内高手,以一敌十倒还尚可,若同梁无玥一样武功只够自保,那这程子路的确够难走的。 梁无玥道,”我们走官道,那些马匪总不至于胆大包天到连皇帝的东西都好劫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又问蔚敏,“你身边的人,有几个可信的?” 蔚敏道,“子宁你知道的,从小就在我身边跟着,她可以相信,只是那个胖海,原本是闫不离的干儿子,告诉我闫不离在龙袍上动手脚的就是他,后来给我出主意陷害闫不离跟宿王勾结谋反的也是他,这狗奴才比闫不离更聪明,况且还是御前伺候的,不可信!” 在御前伺候的,哪个不是踩着人爬上去的,面子越大,手段就越叫人齿冷,这个胖海年纪不大,野心却不小,明着看是帮了蔚敏,可其实就是想替代闫不离御前总管的位置,既然如此,那皇帝给闫不离下密旨要杀了他,胖海肯定也知道,他知道还帮着蔚敏违抗圣意——可能他的目的不止于此,人的野心越大,脑子里装的东西就越多,布的局自然也就更大。 就连服侍过两代帝王的御前总管闫不离都被他拉下马了,闫不离那点子龌龊事儿早就不是什么新鲜见闻了,胖海能在他手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且不露出任何马脚,可见此人心思缜密的程度,他要是存心使绊,还真挺棘手的。 “这样……”他招手把梁无玥叫来面前,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梁无玥脸上尽是晦暗不明的笑,最后一拍手,神神秘秘的下去了。 冯夜白转脸又对蔚敏道,“这一趟恐怕得委屈你了。” 蔚敏不明白,“你跟梁无玥说什么了?”我知道你主意多,怎么个委屈我,你倒是跟我说说清楚,否则我可不帮你。” ------------ 第九十六章兵不厌诈 郡主启程回宫复命,柳成荫城外相送,恭维话说了一大堆,半点儿实用劲儿没搭,还指望蔚敏帮他在皇帝面前说说好话。蔚敏好脸儿也没赏他一个,阴阳怪气的笑两声道,“说好话就不必了,本郡主还想参柳大人一本呢,这趟差跟你有半个子儿的关系吗?你且好等着吧。” 柳成荫听了扫扫袖子跪下喊郡主恕罪,眼尾往胖海那儿睇了眼,他才花了银子疏通的,怎的郡主对他还是没有好脸子呢? 胖海笑眯嘻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点儿规矩他还是懂的,可这当口替柳成荫求情,那不明摆着说他们俩有勾连吗?遂朝天指了指道,“郡主,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出发吧,早一日回到京城复命,皇上也好早一日放心。” 蔚敏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眼,当她傻子呢?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本来就不待见胖海,这下就更恨了,太监果然都是玲珑心眼儿,满嘴跑堂,她搭着胖海递过来的胳膊上马车,进去前往他腰间瞟了眼问,“本郡主记得,胖海这个名字是闫不离给你改的,你本名叫什么来着?” 胖海一愣道,“奴才本名宋余粮,奴才生下来那会儿正闹饥荒,家里老人就给取了个这个名字。” 蔚敏点点头,“哦……宋大人。” 胖海吓一跳,直挺挺往下一跪,“郡主折煞奴才了,奴才算哪门子的大人,断不敢受郡主如此称呼。” “如何受不得?宋大人这口袋可是一日比一日要鼓啊,上头还有个御前总管的位置等着你爬呢,往后升发了,本郡主见着你,可还得叫一声宋总管呢……是不是?” 第19节 明褒暗贬,胖海知道蔚敏瞧不上他,说是瞧不上他,太监又有几个能被人瞧的上的呢?他跟闫不离不一样,闫不离为了银花可以舍出脸来不要,他不行,遭人白眼遭惯了,屈辱受的多了,脸面比什么都重要,现在是忍辱负重,等回了宫,路子多了,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了,舍出去的脸面,他得一点一点挣回来,可现在还不成。 好在他爹妈给他生了张好脸,笑起来还算可人意,他一仰脸,一对儿月牙似的眼,“奴才是富贵还是落魄不就是郡主您一句话的事儿吗?郡主对奴才有恩,奴才几时也忘不了郡主。” “行,既然你说本郡主对你有恩,那这一路你就得鞍前马后的给我伺候着,若我有半点不顺心,你可得小心本郡主去皇上面前告你一状。” 胖海赶紧应了,“奴才一定不负所望。” 出了汝南的城门一路往东,过一片梅子林,就能看见官道了,这条官道走的人少,路面也不似别的路段那样平整,走起来还很是颠簸,侍卫稀稀拉拉散开,远看就是一帮残兵败将,梁无玥松口气道,“还好是你聪明,否则就凭这么几个人,真有马贼来劫,那不跟拱手相送一样吗?” 冯夜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兵不厌诈,纵是皇帝,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 ------------ 第九十七章冯夜白要回来了 冯夜白走后没多久,卫夫子带着沉央也上路了。大凉山离这儿不远,也就两三天的脚程,他们前后脚出城,一个往东,一个往南,这么看来倒真有些背道而驰永不相见的意思。 那厢永福宫里,太后知道了冯夜白一行启程回京的事,皇帝有意要瞒着她就是不想她插手,甚至在永福宫外还加派了人手日夜看管,就是怕她徇私,派人去搅和了皇帝的计划。 太后担心的没法子了,只能去找皇帝,皇帝十三岁过继到她身边,一直以来对她都尚算恭敬,可也只有恭敬,她知道皇帝恨她,所以这么些年来,她和皇帝说过的话十个手指头就能掰算过来,皇帝的寝宫她这也是头一回去,若不是因为冯夜白,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一次。 皇帝正在殿内午睡,太后让红玉进去通禀,门口的太监拦住红玉,念是太后的人,出声劝道,“皇上午歇时不见任何人,太后也不例外,红玉姑姑还是请回吧!” 红玉急道,“劳烦公公进去通禀一声,太后真的有急事。” 那公公脸上没了几分好颜色,“天大的事也得等皇上醒了再说,莫说是太后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见不着圣颜。”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惊扰了皇上,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红玉还想再求几句,内殿的门忽的拉开了,伺候皇帝午歇的宫女出来冲红玉行个礼道,“红玉姑姑,皇上请太后娘娘进去”另又一转身,对那公公道,“皇上还说了,李公公对太后娘娘的身边人不敬就是对太后不敬,让公公去内务府自领三十个板子。” 李公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圣意难揣啊圣意难揣,分明是吩咐不叫任何人来打扰的,尤其是太后,可这主意说变就变,这下尽心伺候着也有错了,主子们之间较劲,受苦的永远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太后进了内殿,皇帝才刚下榻,正由着宫女给他穿衣,见着太后了,嘴上请罪道,“恕儿臣失礼,不能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道无妨,皇帝养在她身边也有十几年了,从未开口叫过她一声“母后”两人一直都这么生分,如今这么面对面,皇帝多年早就历练的从容不迫了,只是太后反倒紧张起来。 皇帝穿戴整齐过来,请太后坐下,状似随口问道,“太后今日怎么站起来到这儿来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 太后斟酌再三,也假作无意问起,“哀家听说……蔚敏要回来了?这孩子,净会胡闹,当初来找哀家,哀家不让她去,没想到她居然跑去找你了,哀家这一颗心整日为了她提心吊胆的,所以……哀家今日来,是想请皇上派兵前去接应的。” 皇帝面无表情,转转手上的扳指,索性跟她挑明了,“太后既然已经听说了,那应该知道……冯夜白,也回来了吧!” 太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是,哀家知道了。” ------------ 第九十八章赐他王爷称号如何 皇帝眼睛不知在看哪里,过了半晌才道,“蔚敏朕是放在心尖子上疼的,断不会叫她受半点伤害,太后大可放心,至于其他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太后心里刀刮似的,一时气闷,倒抽两口气,红了眼眶,“皇上,哀家知道你恨哀家,可夜白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皇帝亲自斟一杯茶送到太后手上,“太后言重了,朕何时说过要害他性命了?朕记得皇父在世时还说过要封他做王爷来着,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太后如今贵为一国之母,冯夜白既然是太后的儿子,自然不能只在民间做个商贩,朕还打算等他进了京,履行皇父生前的遗愿,赐他个固伦王爷的封号呢。” “万万使不得!”太后硬按下那份牵肠挂肚,“你皇父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做不得数的,他又没生在皇家,更不是宇文氏人,封他做王爷,万万使不得。” 皇帝却道,“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外姓人封王封侯的先例,如何使不得?太后是朕的养母,那冯夜白自然就是朕的兄弟,太后知道,先帝一生子嗣单薄,朕最后一个妹子,去年也嫁到了平阑,多个兄弟,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太后是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难得一次跟皇帝红了脸,“皇上,你要做什么哀家都不管,也管不着,可唯独这件事,哀家绝不同意你这么做,夜白是哀家的儿子,这点主意,哀家还是拿得的。” “太后就这么笃定?”皇帝站起来,踱到窗边,负手而立,“你当初抛弃他们父子进宫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那个儿子,会恨你,况且时隔多年,这份恨,早就在心里滋生壮大,朕这么多年一直在派人盯着他,知道他有本事,也比太后更了解他,朕以为,他一定不会听你的,更加不会再认你这个母亲!”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都像刀一样插在太后心窝子里,她跟冯夜白虽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可过了这么多年,冯夜白究竟长成了什么样的人,性子是不是跟小时候一样,对她究竟还藏着多少恨她全都不知道,她最亲的儿子,如今却成了她最陌生的人。 太后掩面拭泪,心中升起无限悲凉。 皇帝心里却觉得一阵难言的畅快,“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要是想杀一个人,太容易了,朕虽然一直把太后当做母亲看待,可毕竟你我并非血肉至亲,蔚敏是太后的亲侄女儿,若是太后肯下道懿旨将蔚敏赐给朕的话,亲上加亲,太后的话,朕自当认真考虑后再做决定。” 他是皇帝,想要哪个女人就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一句话的事,可蔚敏不同,他是真的疼她,不想用手段强迫她,但此次汝南之行带回了冯夜白,他怕她对冯夜白旧情复燃,所以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他等不了也不能等了,可若由他下旨,蔚敏势必会恨他一辈子,所以必须是由太后下旨。 ------------ 第九十九章太后娘娘她 太后也为难,蔚敏的心思她最清楚,皇宫困不住她,皇帝更不是她心头所好,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在皇帝面前完全说不上话,皇帝要是有心要杀冯夜白,等进了京城多的是法子对付他,冯夜白在京城无权无势的,一旦出了事,连个能帮衬他的人都没有,而自己又久居深宫,手里半点实权都没有,只能事事都听皇帝摆布,她知道皇帝也是忌惮她手里的那道圣旨,否则,着深宫之中根本就没有她的活路,更诓论能救冯夜白呢? 太后心中计较一番,怎么都觉得不妥,想再同皇帝周旋想个能折中的法子,可皇帝却没了耐心,拂拂袖子边走边道,“太后还是再好好想想吧,郡主嫁给朕有什么不好?朕对郡主怎么样太后看在眼里,是想两全其美呢,还是想弃车保帅,朕都由着太后选择,希望太后选的能让朕满意。” 皇帝甩甩袖子走了,太后怔怔愣了会神,问红玉,“哀家该怎么办?红玉,你说哀家究竟该怎么办?” 红玉跪在太后膝前,望了眼皇帝离开的方向道,“太后,皇上想杀公子的心天下皆知,公子一旦进京那就是羊入虎口,依奴婢看来,太后就算是下旨让郡主嫁给皇上,也只是解一时燃眉之急,并不能消除皇帝的杀心,眼下看来真正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把先帝留给您的圣旨拿出来。” 太后听了直摇头,“不行,圣旨绝对不能拿出来,皇上现在还尊哀家一句太后,就是忌惮哀家手里的这道圣旨,哀家要是把圣旨拿出来了,岂不是正遂了他的意?不行,这圣旨不到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出来。” 红玉道,“太后,眼下不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当初先帝薨逝,临走前留下两道圣旨,一道是太子储君即位的圣旨,另一道是专门留给她的,说怕太子即位后不孝她,关键时刻拿出来可以保命的,那道圣旨她一直小心收着,因为她了解皇帝的脾气秉性,怕有朝一日终会对她和冯夜白起杀心,所以那道圣旨她虽然一直收着可却从未打开过,更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贸贸然拿出来,只会引起轩然大波。 皇帝就是想把太后逼上绝路,然后让太后自己把圣旨拿出来,皇帝这些年来一直在找那道圣旨,可太后藏得滴水不漏,他实在找不到线索,唯有出此下策,逼太后自己拿出来了。 无论如何这道圣旨都能让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万一里面真是要立新君的诏书,那他这个皇帝不是就做到头了?这大邺天下是他皇爷爷拼命打下来的,只能姓宇文,不能姓别的,更不能姓冯! 李公公已经从内务府领了板子回来,见皇帝只身出来,探头往里看了眼道,“皇上,太后娘娘她……” 皇帝回头看一眼,“找人给朕寸步不离的盯着太后,一旦发现太后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回禀,朕倒要看看她还能坚持多久!” ------------ 第一百章瀛洲神医 给沉央看病的大夫名叫瀛洲,据说其父曾在太医院供职,后来家道中落,便做起了四处云游的大夫,瀛洲子承父业,习得了一手好医术,云游几年,在大凉山遇见了一位姑娘,可那位姑娘患了痨病,瀛洲遇见她时已经是灯枯油尽了,瀛洲一腔情意随姑娘葬了黄土,再后来瀛洲便定居在了大凉山。 卫夫子带沉央去见他的时候,瀛洲正好去那位姑娘墓前祭拜,他药庐里的小童梁卫夫子和沉央请进去,小童给他们倒好了茶就一直盯着沉央看,看完了不大明白似的问卫夫子,“这个姐姐得了什么病?” 卫夫子道,“等你师父回来你就知道了,你师父还有多久回来?” 小童故作老成叹口气,“师父去看娴姑娘了,估摸着快回来了吧。” 早上天不亮就去了,这都晌午了,还没回来,八成又在娴姑娘墓前喝酒吧,小童朝后山看了眼又对卫夫子道,“师父交代了,后山的两间空房给你们住,我已经打扫好了,你们今晚就能住了。” 卫夫子点点头,“还是先生想的周到。” 小童趴在窗口,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师父走的时候没带伞,回来要被淋成落汤鸡了,他这么想着,忽然看见竹门外一道青色的人影,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抱着酒坛,缥缥缈缈,踏碎雨幕而来,仙风道骨像九天凌霄不慎遗世的天君。 “师父回来啦!”小童大叫一声跑出去。 卫夫子也迎出去,对着瀛洲拱手让一礼,“先生回来了。” 瀛洲把东西递给小童,虚扶了他一把,“夫子不必多礼。”转头看见沉央,“这便是令爱了吧?” 卫夫子把沉央叫过来,“快,给先生见礼。” 沉央规规矩矩向瀛洲见礼,“先生好。” 瀛洲却猝然抓住她的手,沉央吓了一跳,卫夫子也愣了,莫非这瀛洲先生是要意图不轨吗?卫夫子才要制止,瀛洲又放开了沉央,绞了块湿帕子擦擦手道,“我刚已经替她把过脉了,情况与你所说别无二致……今晚就施针吧!” 原来只是在把脉,卫夫子松了口气,“那先生,若是施针的话,再配以汤药辅疗,诊金的话……” 瀛洲本就生的一股子仙风道骨的模样,听了这话一笑,就更显高深莫测了,“夫子大可放心,瀛洲绝不多收先生一文钱诊金,该多少就按我们之前说的就多少。” 卫夫子怕他误会,紧忙道,“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您还安排地方给我们住,住宿的钱该多少,还请先生一并算进去。” “你说后山的那两间房子?反正闲置着也没什么用,既然小童已经收拾出来了,那你们就安心住着吧,不收钱。” “可是这……先生,这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我看令爱挺有眼缘的,若能医治好她,也是给我自己壮招牌,怎能再收你们的钱?你们就放心住下吧,记住,戌时一刻来找我,我为她施针。” ------------ 第一百零一章爹爹也跟夫君住 卫夫子和沉央暂时在后山住了下来,沉央打开冯夜白给她准备的包袱,原以为里面不过是些换洗的衣裳或是些金银财物,没想到一打开,衣裳里包着的居然是栗粉糕,她拿着一大包栗粉糕去找卫夫子,“爹……爹,你看,栗粉糕,夫君给我装的。” “我说你的包袱怎么那么重呢,敢情里面装的都是吃的啊,还是你夫君想的周到。”卫夫子道,“都说傻人有傻福,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你看你夫君对你多好,等回去了,你可一定得好好儿侍奉他。” 沉央似懂非懂点点头,“夫君对我好,给我买好吃的,我喜欢夫君。” 卫夫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一下,“大姑娘家的不嫌害臊?这种话只能你对夫君你们两个人说,万一不小心被别人听去了,看怎么笑话你。” “哦,我知道了。”她正对着一块栗粉糕吃的起劲,嘴里嘟嘟囔囔,“虽然夫君有时候会很凶,可是他会给我好多零嘴吃,我想要爹爹也住到夫君家里去。” “爹爹可不能住到你夫君家里去。” “为什么?”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爹爹是不是要跟朱大嫂一起住?” 卫夫子脸上一哂骂道,“浑说什么?谁说我要跟她一起住了?谁跟你说的这些?” 沉央委屈的耷拉着眉眼,“她们都这样说,说朱大嫂喜欢你,还说你们将来一定会一起住的……朱大嫂对我好,我喜欢朱大嫂,爹爹跟她一起住,我也喜欢。” 两家是对门的邻居,一个早年丧妻,一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这样的两个人,日子上相互帮衬,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有私情,这些年闲话他听的也不少,可都是背地里说的,不拿到明面儿上说,倒也相安无事,可这闲话都说到沉央耳朵里了,没凭没据的胡诌乱造也说出来辱人清白。 卫夫子气红了一张脸对沉央道,“你别听那些人瞎胡说,爹不会跟朱大嫂住一块儿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该你管的事你别管!” 沉央无缘无故受了卫夫子一顿骂,蔫头蔫尾的没了话,自己又回到房间,小心翼翼把冯夜白给她的包袱藏起来,父女两个把房间重又收拾打扫了一遍,一看时辰,差不多也到戌时了,便又去找瀛洲。 小童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升着了火,坐一大壶水咕嘟咕嘟的烧着。瀛洲则拿了个篮子,在院子里的晾晒架上挑选药材,卫夫子是读书人,药材也认得不少,见这里面有许多都是不世出的名贵药材,对瀛洲不禁又多几分放心。 “里间有张床,你让她进去躺好。”又叫小童,“先别忙着烧水,去叫你季姐姐过来一趟。” 瀛洲住的地方极其讲究,屋里的挂件摆设也都十分精致,里间应当就是他平日里为病人看诊的地方,一张床,一个沐浴用的大桶,还有一个香炉。 沉央听话躺好,闻着那香味儿,真叫人通体舒畅。 ------------ 第一百零二章越哭越疼 施针前,瀛洲对卫夫子道,“主要的几个穴位在头顶,由我来施针,剩下的几个穴位都在身上,因男女有别,我不便出手,就让这位季姑娘来替我施针。” 卫夫子一脸的信不过,“这……这位姑娘是……” 季汝嫦生的曲眉丰颊,似乎是对这类质疑听的多了,闻言只含笑道,“卫夫子想来也和那些慕名来求医的人一样,从来都是只知瀛洲不知汝嫦,我虽然医术比不上瀛洲先生,可施针此类小事,经由我手的,可从未出过差错。” 卫夫子知道自己唐突冒犯,一脸讪色惭愧道,“是卫某多疑了,还请姑娘恕罪,那……卫某就在门外候着,先生若是有需要知乎一声便可。” 走前安抚沉央,“好好听大夫的话,我就在外面陪着你。” 沉央看见瀛洲取出针灸包,里面都是些尺来长的银针,她目光闪了闪,嗫嚅道,“爹……我怕……” 第20节 “不怕,大夫是给你治病呢,忍一忍就好了。” 季汝嫦把香炉里的香点燃,转头问沉央,“一会儿扎针会疼,你会哭吗?” 沉央摇摇头,看一眼瀛洲手里的针,又点点头,缩着身子往床里躲。 季汝嫦对她笑,腮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别哭,哭也没用,哭也得扎,你越哭就越疼。” 瀛洲道,“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要是回回都这样,我的病人还不全都被你吓跑了。” “这姑娘真是我见过最乖的了。”季汝嫦散开沉央的头发,三千青丝铺泄下来,“她头发这么密,好扎吗?” “在我手里,没有好不好扎,只有愿不愿扎。” 沉央一拨头发坐起来,眼里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我……我可以喝药,很苦的药,能不能不扎针?” “不能!”瀛洲斩钉截铁的拒绝,抽出一根银针在她脑袋上比划,“别乱动,否则扎错了穴位,会流血的。” 季汝嫦但笑不语,她方才点的熏香这会儿也该有效果了,果然,未等瀛洲一句话说完,沉央便摇摇晃晃栽在了床上,人还是清醒的,就是提不起力气来反抗了。 瀛洲无奈看她一眼,“又乱用东西。” “什么叫乱用东西啊?我这叫物尽其用。”她轻轻捏一捏沉央的脸蛋儿,“没知觉了吧,放心,这回就是把你的腿锯掉了,你也不会感觉到一点儿疼的。” 沉央眨巴着眼,还当真了,央求道,“不要锯我的腿,不要锯我的腿……” 瀛洲蹙眉,“再胡闹就给我出去,真是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他取针,一根接一根扎在沉央头顶,每一根都轻轻旋进,力道也掌握的恰到好处。季汝嫦看了他半天,最后突然蹦豆子似的冒出来一句,“我又不是我姐,在你眼里,只有我姐才是女人吧!” 瀛洲取针的手一顿,没回她,岔开话问沉央,“疼吗?” 沉央说不疼。瀛洲嗯一声,收了针,这才对季汝嫦道,“剩下的几针都在后背,你来替她扎针吧!” ------------ 第一百零三章我有夫君 他总是刻意回避她的这些问题,季汝嫦顿觉心力交瘁,今日是她姐姐的祭日,他在墓前祭拜,她就在他身后看他,淅淅沥沥一场雨,她最后听见他说“我还要守着这孤独过多久?”可不是,在他眼里,除了季娴哪儿还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下回你再去跟我姐姐说话能不能尽量选在晚上。”她凄艳艳一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害得我想去跟我姐姐说说话都不成,那也是我姐姐,你不能这么自私。” 瀛洲照旧绞了块湿帕子擦手,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季汝嫦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一阵,过去给沉央脱衣裳。沉央背对着她,听到她狠吸了两下鼻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坐着别动,我要开始扎针了。” 沉央完全无知觉,任由她扎,季汝嫦第一针下去,听见沉央问,“你为什么哭?” 她抹一把泪,“小孩子不该管的别管。” 沉央不理她,自顾自道,“你是不是喜欢瀛洲先生?” “不喜欢。” “女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偷偷抹眼泪。” 季汝嫦呵呵笑两声,“谁告诉你的?都是瞎说!” 沉央较真的道,“我从爹爹书里看来的。” 季汝嫦惊道,“你还识字?” “都是爹爹教我的。” 当真是个妙人,不但生的讨喜,还会识文断字,季汝嫦擦干眼泪笑了笑,“书上看来的不做数,那都是骗人的。” “爹爹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怎么会骗人呢?” 嘿!还是个爱较真儿的人,“感情这回事书里说不明白,得自己切身体会过才能理解,知道吗?”又问,“你今年多大?成亲了吗?” “十五。”她道,“成亲了,我有夫君。” 这话说出来把季汝嫦吓一跳,“你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莫不是卫夫子为求门当户对,把她许给了什么七老八十的员外或是同样痴痴傻傻的男人?若真是如此,那即便是把她医治好了,回去之后,不是一样受罪? 沉央想到冯夜白就笑开了,“夫君长得很好看。” 季汝嫦心想,既然是好皮囊,那要么是残疾,要么就是身体不行吧。 沉央道,“夫君很凶。” 凶?那一定是身体不行,久病不愈,长久以来心里压抑,所以才会变得很凶。 沉央又道,“夫君对我很好,可是我一犯错,他就不让我出去。” 圈禁?看来占有欲很强,这样的残疾人士,应当是整日抱病在床的吧,他不得自由,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 季汝嫦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应当就是那种空有其表,但却脾气古怪,见不得别人好的自私鬼,她开始心疼起沉央来,嫁给这么一个男人,若像现在这般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也还过得去,若是治好了,再回去,定然是受不了的,一辈子很长,更何况她还要照顾一个残疾的夫君呢! ------------ 第一百零四章想媳妇 空旷寂静古道上,半弯上弦月,头顶高高挂起,籍借火把的光要看清前路着实有些困难。 冯夜白半路叫停,蔚敏下了马车问,“怎么停了?” 胖海紧着上前殷勤道,“郡主,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等明早再启程吧?” 蔚敏四下看了眼,这夜静的委实有些反常,遂点头道,“走夜路的确不安全,况且咱们还带着这么多东西,要不……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冯夜白瞭了眼胖海,眼神复杂且意味不明,和梁无玥对视一眼,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往前走,找个歇脚的地方。” 梁无玥谄媚讨好的朝蔚敏作个揖,“郡主英明。” 蔚敏嗤他油嘴滑舌,搭着胖海的手又回到了马车上,一行人缓慢前行。 “我总觉着今晚会出事。”梁无玥后背寒噤噤的,拿出了袖子里藏着的巧弩,时刻准备应战似的。 可反观冯夜白,一副怡然自得的闲适模样,若是再来一壶十八仙,没准儿还能对月吟诗两首助兴呢,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可这胆气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出事了也无妨,假模假式耍几招,尽管让他们把东西抢走便是……你确定你狸猫换太子的时候没被胖海看见?” 梁无玥拍着胸脯保证,“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他那会儿被柳成荫的人给叫出去了,还偷偷摸摸出去的,咱这拢共也没多少东西,最重要的都换下来了,剩下那些丝帛都是残次品,卖都卖不出去,就让他们抢去呗!” 冯夜白一夹马腹快奔几步,“那就成了,接下来,擎等着看好戏吧!” 梁无玥追上去,“可我有一事不明……皇帝既然想杀你,那你怎么就能料定埋伏起来使坏的这些人只抢东西不会伤你性命呢?” “怨不得你爹成日里骂你二世祖,活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皇帝是忌惮太后手里的圣旨,现在就把我杀了,他还拿什么跟太后换圣旨。” 梁无玥拖着长音“哦”一声,耐不住好奇,又问,“你说那圣旨里会不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立你为新帝的昭书啊?” 冯夜白不轻不重哼了声,面无表情,但眼里却装满了不屑,“如果江山是你的,你会大大方方拱手相送?圣旨上写的什么只有太后知道,再者,即便圣旨上写的真如传言所说,你以为皇帝就会退位让贤了?你又不是没在宫里待过,宫里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皇帝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你不是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算了吧,那些阴谋诡计我可不擅长。”梁无玥嘿嘿一笑,“有你不就够了,依我看,这皇帝可是及不上你分毫,真要斗起来,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梁无玥就这性子,甭管发生什么事都乐呵的,说好听点儿这叫没心没肺,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傻……说到傻,又想起沉央,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大凉山了吧,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漫漫无边的思念潮水般涌过来,夹杂着莫名的不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 第一百零五章客栈掌柜 瀛洲的父亲曾任太医院院正,冯夜白见过他父亲几回,的确是神医妙手,可就因为给先皇后开错了一味藏红花,就被先皇帝下令给处死了,想来这瀛洲子承父业,又有那么多人慕名求医,医术用来医治沉央,该是绰绰有余罢! 前面就有一间客栈,冯夜白骑马经过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停下的意思,梁无玥叫了他一声,“想什么呢你?还往哪儿去?客栈到了!” 他翻身下马,表情瞧着很是落寞,梁无玥拿肩膀撞他一下,眉毛挑的老高,“怎么着?这才分开几天,就想的不能行了?“ 冯夜白把缰绳扔给他,去叫蔚敏下车,胖海笑得人畜无害去敲门,客栈老板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请他们进去。 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有客栈,梁无玥很是瘆得慌,揪着冯夜白的袖子晃两下,俨然才出闺阁小娘子模样,“夜白,我怎么感觉这地方不大对劲呢,你看见刚才那个掌柜了吗?他一笑,我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冯夜白很是嫌恶的把他的手拿开,“爷们儿家的,恁怕事呢。“ 胖海问掌柜要了几间上房,转脸把天字一号房的要是递给蔚敏,“郡主,奴才门就在楼下候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叫一声,奴才鞍前马后的伺候您。“ 蔚敏道,“本郡主这儿不用你操心,你去把车里的东西看好就成,里面的东西要是丢了,小心你的脑袋。“ 这可不成,胖海心里记着一本账呢,绝不能给郡主抓住什么把柄,看车的任务可不敢接,当下犹犹豫豫为难的不行,“郡主,奴才的来前儿皇上给奴才下的命令就是寸步不离的保护郡主安危,皇命不可违,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儿,奴才也不敢不听皇上的啊,郡主的安危在皇上心里是第一位的,请郡主恕奴才不能听命之罪!“ 这奴才真是个人精,八成是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出事,怕她将罪,这才故意推脱的吧,真有他的,一口一个这不敢那不敢的,到头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他不敢做的,说的比唱得好听,这该死的奴才。 “好你个该死的杀才,本郡主说这你不听,说那你也不听,还口口声声说要孝敬本郡主,你就是这样当奴才的?你就不怕本郡主回去治你的罪?“ “郡主回去怎么惩罚奴才都行,奴才就是誓死不离开郡主一步!“ 反正也没打算真的为了那几车“东西“拼命,冯夜白满不在乎道,”他说的不错,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就让他留下来保护你吧,剩下的那些侍卫留下看管马车。“又扭头看一眼掌柜,话里有话,”反正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们应该不会有人还会在这个时辰赶路,掌柜的说是不是?“ 掌柜极不自然的干笑两声,拨算盘珠子的手又迟又钝,半点不像经常算账的人,冯夜白那一眼看的他汗毛倒竖,像是能洞察一切似的,他怕露出马脚,忙道,“这位公子说的是,一般这个时辰小店已经关门歇业了,也就今天来了郡主这样的贵客才又开门的。“ ------------ 第一百零六章皇帝想害他早了八百年 客栈老板字字句句都是漏洞,说是贵客莅临,这才打开门来做生意,那他先开始怎么会知道来的人是郡主?再者这半夜三更,明知不会有旅人经过,若是提前不知有客要来,何至于穿戴如此整齐,连那几间客房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做戏都不知做全套,三两句话就全露馅,冯夜白信的十分勉强,不过却也未多做纠缠,安排好守夜的人之后,转身上楼不带一丝拖沓,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胖海觉着冯夜白该是看出什么端倪了,从头到尾他都端着一副尽在掌握的架势,就是不知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在故作镇定。 蔚敏被蒙在鼓里,不知冯夜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快一步拦下梁无玥,低声问道,“冯夜白搞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他不亲自看着?” 梁无玥宽慰道,“他你还不了解吗?放心吧,皇帝想害他,还早了八百年呢!” 胖海支棱着耳朵努力想听清两人的对话,子宁挺直腰杆子站出来,“宋公公,主子说话,您就别溜缝听耳朵了,仔细郡主赏你皮笊篱吃。” 正好被抓个现行,可人家脸不红心不跳,抿着唇,咂咂嘴,没奈何道,“我在郡主面前没你有面子,我说的郡主未必听,可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咱们皇上对郡主是什么心思就不用我再说了吧,现在还没进京,他们故人难得一见,行为举止亲厚些倒也有情可原,可进了京,若是再皇上眼皮子底下还是这样,皇上会不会这样想……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你给郡主打个醒,别到头来不落好。” 子宁被他这么一说,气焰给浇灭了大半,再开口,显然已经底气不足,“我们家郡主清清白白,行得正坐得端,即便是到了皇上眼皮子底下也一样有话可说有理可辩,倒是宋公公,你升发的机会可是我们郡主给你的,回了宫,你可别过河拆桥啊!” 胖海这会儿拿捏起架子来,跟主子表忠心还成,跟她一个奴才表忠心算哪门子的事啊,太监就是干这口营生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当场就起了范儿,“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用得着你在这儿跟我指手画脚的?你啊,还是老老实实伺候好郡主是正经。” 瞧瞧,果然还是不能给他脸,人前一个样儿,人后一个样儿,那副嘴脸看的人直作呕,子宁懒得再同他争嘴,正好蔚敏跟梁无玥话也说完了,她跟在蔚敏身后上楼,咬着后槽牙又看了身后的胖海一眼,小声啐骂了句。 胖海听见了,可听见了又能怎么着?现在收拾蔚敏身边儿的人,他是不要命了不成?不急,这一笔一笔的帐先存着,待日后他戴上了珊瑚宝石的大红顶子,想收拾个把人还不是一句半句的事。 等梁无玥也上了楼,这楼下就剩了个胖海,客栈掌柜的给他上了一坛酒,一口一个公公叫的热络,胖海打开闻了闻,笑意更深了。 ------------ 第一百零七章今晚有大事呦 “公公,上好的花雕,您品品?” 胖海闻了闻又放下了,一副正派作风,“不了,咱家还有皇命在身,喝酒误事。” 第21节 掌柜的没有再劝,瞧着窗外一弦月,咂舌道,“啧啧啧,月黑风高,今晚有大事呦!” 胖海仰头往楼上看,“掌柜的,把你们这儿人字一号房的钥匙拿来,咱家得守着郡主,出了岔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凡事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能明哲保身,可有些事是刀枪剑戟里包着的荣华富贵,你不迎头往上冲,挨上一两刀,就碰不到荣华富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越是能豁出去就越是能出彩,他做这个,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谋生路,把主子伺候好了,才有他的锦绣前程。 该歇的都歇了,夜半子时起,外面马蹄铮铮,踏碎寂寂夜里鹧鸪独鸣,长枪短刀映着森冷寒光,火把衬出一张忽明忽暗阴鸷的脸,是个独眼的男人,戾气遍布周身,杀气腾腾。 他身侧的是二把手,身上零星还能看出点书生气,问他,“大哥,都查清楚了,拢共才二十来人,能打的也就那几个拿刀的侍卫……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大哥,咱们真的要动手吗?” 独眼男人道,“人家钱都付过了,再说,抢来的东西归咱们,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不干白不干。” 二把手还是觉得不妥,“就是因为咱们半点亏都不吃所以才蹊跷,那几个侍卫都是宫里大内的人,马车上装的什么咱们不知道,那几个领头的是什么身份咱们也不清楚,那个蒙面人说抢来的东西归咱们,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自掏腰包再给咱们一次钱呢?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让咱们抢的东西不是金银财宝,是什么要命的玩意儿。” “要命的玩意儿?”独眼男人冷笑道,“能有什么要命的玩意儿?咱们干的就是不要命的营生,还怕这莫须有的东西?我可不管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头,事后他要是敢跟老子玩儿过河拆桥,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事到如今,想收也收不住了,二把手心里惴惴的,可末了还是得听独眼的,独眼男人挥舞着大刀,一帮亡命徒,为了钱什么做不出来,个个跃跃欲试,只等一声令下便策马冲出去。 冯夜白一直没睡,他也不知是入了什么魔障,一闭眼就想起沉央那张或委屈吧啦,或谄媚讨好的脸,人还是傻点儿好,无忧无虑,除了吃喝什么都不关心,高兴就笑,不高兴就耍脸子,什么话都挑明了说,最纯粹也最轻松。 他忽然有些后悔,又不是嫌弃她,也不是没能力护她周全,为什么非得治好她呢?又或者说,治好了就一定是对她好吗? 正想着,外面轰隆轰隆有了大动静,梁无玥想来也是没睡着,一有动静就跑来找他,“有人来了。” 冯夜白取剑下楼,“你去找蔚敏,该到你逞英雄了,机会给你了,自己好好把握。” ------------ 第一百零八章我保护你 冯夜白赶到楼下的时候马帮那群人已经和看守马车的侍卫打起来了,果然和他猜的一样,挂着大内侍卫的牌子,动起手来却个个儿都是中看不中用的饭桶,三两下就被人卸了刀,全是些酒囊饭袋。 他出面喝一句“住手”举剑向独眼男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宫里的东西都敢劫?” 独眼男人下了马,上下打量冯夜白一遍,眼中尽是轻蔑不屑,“你是哪根葱?……老子告诉你,这一片儿,是老子的地盘儿,要想打这儿过,你就是块儿瘦肉,也得给我刮下三斤油来。” 冯夜白扫看了他一眼,打家劫舍就靠一把刀和一膀子蛮力,空长了一身膘,真动起手来,未必能接下他几招,历来官道都有官兵把守,他纵然是不怕,也应该不会冒这个险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可见是受人指使,只知道要抢,却不知道自己要抢的是什么。 他故意探他的话,“这可是在官道上,你在官道烧杀掳掠,就不怕官府派兵缉拿你?” “怕?哼!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要是怕这怕那的,早就被人弄死了,你要是乖乖的让我们把这几车东西带走的话,本大爷兴许还能饶你一命,若是不肯,那就只能连你一块儿宰了。” 蔚敏和梁无玥也赶到了,胖海见这架势,咋咋呼呼喊一声“保护郡主”就像模像样的拦在蔚敏身前。 梁无玥扭脸瞪他,“快收了架势吧,凭你就想保护郡主,说笑呢不是。”转头又涎皮涎脸的对蔚敏笑,“别怕,有我在呢,我保护你。” 蔚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我这儿用不着你保护,你没看冯夜一个人在那儿吗?你去帮他,我能自保。” 这俩人早就计划好了的,压根儿用不着他帮忙,梁无玥想在美人跟前耍威风,这么好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他自己能应付,你就放心吧,你就不一样了,你是郡主,磕着碰着了,回去太后都要治罪的。” 胖海吃了梁无玥一顿排头,一句话没有,就默默站在蔚敏身边,他现在也有些吃不准冯夜白究竟有什么打算了,怎么看他都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关系到他性命的事也能如此镇定。 独眼男人见人都到齐了,对二把手道,“把他们都给我押起来。” 二把手犹豫了,“大哥,那女的可是郡主,把郡主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废他娘的什么话!咱们做的就是不要命的买卖,掳个郡主算什么!” “大哥……”二把手附在独眼耳边道,“那个人说了,让我们只管抢东西,不能伤人性命,况且还是郡主,朝廷若是追究下来派兵围剿,咱们可就全完了。” “可若不杀了他们永绝后患,等咱们走了,朝廷一样会追究,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多拉几个垫背的!” 冯夜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也猜了个大概,无非就是独眼想杀人灭口,有脑子的那个劝阻不让罢了。 ------------ 第一百零九章有宫里的人收拾 “东西带不带的走全凭你们本事,唠唠叨叨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痛快!” 这么多人都在呢,做做样子还是要的,这一路还很长,一回不成再来一回就太折腾人了,索性一次性解决了,后面的路也轻省些。 冯夜白许久不拿剑同人比划,武功上多有懈怠,可对付这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独眼男人生的膀大腰圆,自认胜券在握,对着冯夜白一刀挥下去,换来蔚敏一声又尖又细的嘶喊。 梁无玥一把捂住蔚敏的嘴,“别叫了,你这么乱叫只会叫他分心。” 冯夜白轻轻松松躲过一招,防守同时旋身举剑刺向独眼,独眼躲闪不及,率先挂了彩。 懂行的都能看出来,独眼压根儿就不是冯夜白的对手,可他自己不信邪,啐了句,又朝冯夜白砍过去。 不论是拼蛮力还是使巧劲儿,冯夜白都远胜于他,应付起来也毫不吃力,就这么跟独眼耍了几招,然后就故意卖他一个破绽,假装输给他。 胖海在边上看的一清二楚,这冯夜白使了三分力都不到,以他的身手来说,别说对付一个独眼了,就是对付十个独眼都绰绰有余,可没想到他居然故意输给了他,要知道这马车里装的可都是他的身家性命。 全场唯一的明白人儿也就数梁无玥了,冯夜白戏做得好,可就是卖破绽那一段不如人意,不过那傻大个儿似乎也没察觉出来,还乐呵的滋味自己真的占了上风,把冯夜白撂倒了,即刻耍起威风来,“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耐大到能以一敌百了?其他人我可以不杀,可你的命和这几车东西……我要定了。” 蔚敏推开梁无玥冲上去把冯夜白扶起来,气势汹汹指着独眼道,“瞎了你的狗眼,居然连本郡主的东西都敢动,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都想死是吧?” 独眼被女人指着鼻子骂觉得丢面子,才作势要动手打人却被二把手给拦了下来,“大哥,三思后行……” “臭娘们,郡主怎么了?老子今儿就是在这儿宰了你,也没人知道是我干的,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赏给我那些兄弟们!” 男人们听了笑的好不浪荡,梁无玥肚里蹿起一阵火,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掏出一直藏着的巧弩,对准独眼就射了过去,一小支箭,扎在独眼扬起的手臂上,换来一声惨叫。 胖海马后炮般的跑过去,“大胆狂徒,居然……居然敢对郡主下手,等咱家回去禀明了皇上,一定要你们狗命!”他抬手一指,露出腰间挂着的玉佩,二把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拉住独眼退几步道,“大哥,那人只让我们抢东西走人,咱们跟他们这么纠缠下去也没意义,还是算了吧,郡主不是个好惹的,凭咱们想跟朝廷斗,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还是钱要紧。” 独眼有些不甘心,“那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咱们把东西带走就好了,你没听他们说是宫里的东西吗?出了岔子,宫里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 第一百一十章找宿王要龙袍 二把手不确定胖海是不是就是那天晚上找他们的人,虽然身上的玉佩都一样,可身形却差了太多,胖海没有那个人高,说话声音也不像,不过就算不是一个人,应该也是同路人。 独眼听劝,叫人把马车全部驾走,一辆都不留。蔚敏上去拦,被冯夜白一把抓回来,“上去找死?”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东西抢走?没有那些东西,你回去拿什么复命?回去就是找死!” “那你现在上去就不是找死了?”冯夜白叫梁无玥,“把她看好了,别以为他们不杀女人,你的郡主身份在这儿不好使。” 戏是假的,可他摔的那一下却是真真儿的,石头硌伤了腰,他向后一摸,一手的血。怕蔚敏知道又咋咋呼呼的大惊小怪,他一手托着腰,一手指挥剩下的侍卫,“查查都少了什么,受伤的自己下去疗伤,统计好了都报备到梁少爷那儿。” 旁人没看见,胖海可看见冯夜白身后的伤了,他对自己还真下得去手,这下伤的不轻,人家这才是真的角儿,都不带打马虎眼的。 可他最不明白的就是,冯夜白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那几辆马车被劫走还无动于衷的呢?他明知道皇帝要杀他,还主动送把柄给皇帝,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真叫人难揣测的很。 “郡主,奴才以为此事应当先向皇上禀明,离朝圣大会没几天了,现在弄丢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行头,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万一让皇上在各番邦面前丢了面子,别说死罪了,诛九族都够的上。” 现在禀明皇上,那岂不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当口不想着怎么上心把东西找回来,还净想着霍霍人,蔚敏当下就来了气,扬手一巴掌掴在胖海脸上,“狗奴才,我警告你,在回京之前,你要是敢把这件事透出去半个字,本郡主要你的脑袋!” 胖海被扇了个趔趄,顺势往地上一跪,“郡主饶命,奴才也是为主子着想,并无半点不敬之心。” 冯夜白和梁无玥作壁上观,等蔚敏打完了出了气,这才道,“那帮人是跑马的土匪,居无定所的,不像有山有寨的绿林,要找他们,不大容易。” 梁无玥道,“那等他们发现马车里的东西,会不会主动还回来,龙袍凤褂他们要有什么用?就是卖也没人敢买啊!” 胖海揉揉被蔚敏扇过的半边脸昂起头,“那可未必,宿王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这龙袍卖到别人那儿或许无人敢买,可卖给他却是表忠心的最好见面礼。” 冯夜白乜他一眼,“那依着你的意思呢?再跑到安阳找宿王要龙袍?” 他们两人这属于相互试探,胖海想借机探探冯夜白虚实,看他究竟有没有留后招,冯夜白是想看看胖海究竟有什么目的,若说他是忠心为皇帝,早就该趁机杀了他才是。 宫里的太监经常要为主子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论是皇帝还是各宫各院的娘娘,往往倚重的都是太监,有的太监会些拳脚功夫也不稀奇。 ------------ 第一百一十一章奴才去了也是送死 宿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说是血浓于水的亲手足,可皇帝与宿王向来是面和心不和,尤其皇帝即位后,宿王与皇帝之间的矛盾更是与日俱增,若这龙袍真的落在了宿王手里,那就不止是没有完成差事的罪过了,而是参与谋逆的大罪! 闫不离就是因为被胖海陷害与宿王勾结,所以此刻已经被押回京城受审,不管审问结果如何,这帽子扣在脑袋上算是摘不下来了,结局唯有一死。 冯夜白打量胖海是为了讨好皇帝想杀了他去皇帝面前邀功献媚,又怕回到京城太后从中阻挠,所以想在回京之前就杀了他,可碍于蔚敏在,他又要保全皇帝在蔚敏心中的面子,这才束手束脚想出了这么波折的主意,让他自己作死。 他虽然人不在京城,可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半吊子,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就想骗他入套,天方夜谭么不是。 胖海先前是只听说过关于冯夜白的传闻,头一回跟他打交道,果然不大好对付,他这点儿花花肠子在他跟前用处不大,甚至他都觉得这是冯夜白给他下了个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怕自己才是那只螳螂。 “再绕路去安阳,恐怕来不及赶回京城,况且皇上并未亲自出面说过宿王谋逆的事,估摸着也是不想这么快就兄弟相残,奴才只是揣测,若是那帮马匪没有去安阳,奴才怕到时候事情不好收场……郡主,您觉得呢?” 他这主意变得倒快,既然冯夜白已经识破他的意图,那干脆以不变应万变,反正马车已经被劫走了,即便是回到京城他也难逃罪责。 蔚敏忧心忡忡问冯夜白,“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冯夜白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光凭现在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去了就是白白送死,这么大的事,还是交给官府去查吧。” “不行!让官府去查,等于告诉皇上,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 “那不然呢?都上去送死好了!” 梁无玥动动嘴,几次想上去跟蔚敏透底,都被冯夜白给瞪了回来,他这人就是存不住秘密,憋的难受,想显摆都没处显摆。 蔚敏生受一肚子气没处撒,看见胖海绷着张脸,把人叫过来,“你平时不是鬼点子最多吗?今儿本郡主给你个机会,你去想法子把东西给本郡主抢回来,这件事若是办的漂亮,回头本郡主重重有赏,若是办不成,我就扒了你的皮!” 让他去,他不给你再添把火就不错了,蔚敏这刁蛮的性子,还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一遇事就没了主意,只会病急乱投医。 胖海跪下求饶,“郡主饶命,奴才……奴才是有点儿小聪明,可……可奴才不敢……奴才去了也是送死啊!” “行了……”冯夜白道,“他们明知道你是郡主都毫不忌惮,你派一个太监去,就指望他们把东西乖乖还给你?这事儿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 ------------ 第一百一十二章给他背黑锅 冯夜白所说的打算就是跟蔚敏分开走,他和梁无玥顺着马匪的踪迹一路跟过去,让侍卫护送蔚敏先回京城再做打算。 蔚敏一听就知道是在诓她,“你让我先回京,那你呢?就凭你和梁无玥两个人就能把东西追回来了?” 梁无玥知道冯夜白什么打算,前头还有很多关卡,只有报官,东西被抢了的消息才能传到皇帝耳朵眼儿里去,而他自己,既是负责的人,没道理东西被抢了还悠哉悠哉无动于衷,戏还没做完,等皇帝真的放松警惕了,他才好大摇大摆的进京。 “你就放心吧,他这么多年的功夫又不是白学的,对付那帮人不够,自保还是可以的,前面就到同县了,你是郡主,他们不敢不听你的,到时候你就让他们派兵来找我们就行了。” 胖海现在是分身乏术,他们都在一起的话,他还能腾出眼睛来盯着冯夜白,可若是分道扬镳,那就非得是有千里眼才行了,他只盼着蔚敏这时候能撒泼耍赖不让冯夜白离开,否则万一真给他找到翻身的法门,那前边儿的努力不就功亏一篑了! 冯夜白不耐烦应付,“让你先回去你就先回去,就像方才那种情况,你不怕,有人为你担惊受怕。”他说的时候看了眼梁无玥,没注意到蔚敏脸上转瞬即逝的惊喜,一个说岔了话,一个会错了意,还有一个晕头转向,茫然把自己置身事外。 “宋公公,还请好好照顾郡主,咱们……京城见。”这句话是话里有话,最后还故意顿一下,似乎藏着什么含蓄的表达,也好像只是陈述,总之意味深长。 胖海扭脸看了眼蔚敏,真好,该任性的时候她又通情达理起来了,就这脾气,真不知皇上是哪只眼睛有了毛病,居然看上她!照旧笑眯嘻的仰着脸,嘴里答应道,“冯公子言重了,照顾郡主本来就是咱家的分内之事,咱家一定尽心尽力,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冯公子和梁少爷你们两个人去……双拳难敌四手,咱家是怕你们吃亏啊!” “这就不劳公公费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之前有位云游的圣僧给我算过命,说我此生必定富甲天下权倾一方,还算我四十岁桃花旺盛,就这么点儿手段,想害我,还不够上台面儿的。” 第22节 论信口胡诌的本事,冯夜白还真得算上一号,什么云游的圣僧,亏的他能编出来,还说的面不改色,梁无玥细这么一想,那合着他小时候等于净给他背黑锅了! 蔚敏还是不放心,张嘴要叮嘱他,可话到嘴边又生生憋回去了,说什么?心里的那些话能说出来?他从小主意就大,五六岁就敢杀人的人,对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句“一路小心”裹含着所有不安的情绪说出来,居然如此平静,回京后是什么模样?皇帝,太后,她还有他,该到了结的时候她忽然开始想,如果这一趟她没有来找他该多好。 ------------ 第一百一十三章定情信物 冯夜白和梁无玥离开后一路快马加鞭往东南方向去了。 临行前,胖海被柳成荫叫出去,他和梁无玥便趁机把马车里的东西调了包,他们护送的这几车都是些残次品边角料,不值钱的玩意儿,真正的龙袍凤褂都让王顺带人护送着从另一条路上走了,眼下他们都以为皇帝的行头被马匪抢走了,等蔚敏到同县一报官,即便是做样子,他们也会派出人去四处调查,到时候皇帝信以为真,路上反倒平静。 王顺一路上给冯夜白留了记号,冯夜白沿着那些记号在同县附近的一座小镇里找到了王顺。 见面即是一切进展顺利,求人不如求己,外人到底不如自己人可靠,府里的家丁都是些有拳脚的,后面的路顺当,太惹眼了反而不好。 “公子,我跟您一起去吧,离京城还有一段路呢,路上好有个照应。” 冯夜白拒绝了,“家里得有人看着,别人我不放心……你还得帮我带封信回去给沉央,让她回了信寄到郡主府上。” 梁无玥呦了声,“你们俩这感情还真是如胶似漆啊,这才分开多久,就开始写信一表相思了?诶,卫沉央识字吗?你写信给她万一她看不懂,那不是白费你一番苦心了吗?” 王顺接话道,“梁公子,你可别小看我们家夫人,好歹亲家老爷是个教书先生,我们夫人怎么会不识字。” 这封信写的急,他只在信中询问了她医治时的情况还有身体有无不适,又叮嘱她一定要听话,信尾才提及自己的情况,并向她承诺,不出一个月一定回家与她团聚,最后一番深情化了水,一句“我想你”让连日来的思念终于找到停靠的港湾。 王顺接过信,向冯夜白建议,“公子,不需要给夫人带点什么东西吗?” “带什么东西?”他在男女感情方面虽然可说是经验老成,但并不是真的了解女人,也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毫不避讳的坦露心声,以往的那些女人,送些金银首饰,丝帛锦缎也就打发了,可对沉央,总不能给她带一兜子吃食回去吧,那等送到她手上也坏了,以前无往而不利的人,这会儿居然像个愣头青似的,满心都在想她收到信之后的表情,可期待过后又难免失望,她心窍未开,他能期待她有什么反应呢! 王顺似乎是没料到冯夜白这个反应,对付女人他比谁都熟稔,问这个问题,不是扫自己的脸吗。 梁无玥探手过去摸他额头,“大哥,你莫不是假摔那一下把自己摔出毛病来了吧?带什么东西?女人喜欢什么?你常送什么?这还需问?” 冯夜白拿开梁无玥的手,“她不一样。” 梁无玥觉得现在不开窍的人是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怎么不一样,都是女人,你别看人家情窦未开,保不齐这回就给治好了呢,到时候看着你送的东西,心里也欢喜不是,就当是你们两个的定情信物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暗中勾结 最末后,冯夜白挑了个白玉孔雀簪交给王顺,让他连同信一起交给沉央,既然是定情信物,那自己也应该有一个,等王顺上了马,他又嘱咐,“信你让她自己看,看完给我回信……再问问她有何回礼相赠。” 这可真是入了魔障了,到底是当爹的了解儿子,冯老爷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决定没想到还做对了,若是在天有灵瞧见冯夜白这分不开扯不断的痴情样儿,一准儿乐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就是不知沉央能不能看得懂,若是看不懂,那他的这一番苦心不救白费了吗? 王顺谨记了,独自骑马回了汝南。冯夜白和梁无玥则带着几车锦衣丝缕,华冠丽服出发往京城方向去了。 王顺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信,这大概是他们家公子头一回给女人写信吧,往常郡主也给他写过信,可他通常是看一眼就收起来,有时甚至拆都不拆,这回却特意叮嘱他向沉央要回信,这份心意可是再明显不过了,怪道说一物降一物,老祖宗说的话,真是没错。 这厢蔚敏他们也赶到了同县,同县县令听说郡主回京可能要途径于此,一早就打点好一切,没想见到了郡主,等着他的却是一张冷脸,县令心里猛的一凉,莫不是……自己有哪处做的不好,得罪了郡主?赶紧偷摸觑一眼蔚敏身边的胖海,可那个也是一脸的高深莫测,更叫人捉摸不透。 “本郡主在来同县的路上遇到了一伙马匪,那帮马匪胆大包天,抢了本郡主要带回去给皇上和各宫各院娘娘们的行头,还扬言说要杀了本郡主,若本郡主脑子还好使的话,同县外的那一截官道,应该是你来戍守的吧?朝廷每年拨你那么多俸禄,你就是这么当差的?我看你是脑袋不想要了吧!” 县令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原先那些马匪他也派兵围剿过,可收效甚微,不但起不到镇压作用,回回自己还损兵折将,马匪肆意横行,官府不作为难免被百姓诟病,后来他就想了个法子,和马匪协商,只要不上官道作乱,不乱屠杀百姓,他们打劫掳掠,官府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本都说的好好的,同县周边也太平了几年,谁承想赶在郡主来闹了这么一出,这不是成心让他掉脑袋吗? “郡……郡主,下官……下官知错,下官这就派人去把东西找回来,然后把那些胆敢对郡主不敬的人脑袋拧下来给郡主赔罪!” 蔚敏怕又是个只会动嘴皮子,动起手来却只会打马虎眼的,临走前又敲打他一遍,“到时候东西找不回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朝廷每年拨下来的俸禄可不是养闲人的,不要到时候把你全家发配到宁古塔去,才想起来后悔!” 县令战战兢兢应是,都这么说了,他哪儿还敢马虎,紧忙召集人手去找,片刻不敢耽搁。 胖海觑空跑出来叫住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县令大人,郡主的脾气你也清楚,全靠皇上宠着,实不相瞒,这回郡主去汝南,皇上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架不住郡主软磨硬泡,丢的那几车东西,确是御供,只不过已经有人过去找了,几个小小的马匪算得了什么,没准儿都已经找到了,郡主就是耍小性子,方才的话大人也别往心里去,只在周边派兵查查就行了,让郡主看了安心就是。”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要你的钱要别的 县令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懵了,“公公的意思是……” “大人就做自己擅长的就是,马匪不足为惧,郡主这马上还得启程回京呢,到时候怎么往上说,折子上怎么写,大人心里应该清楚,郡主一旦回宫,再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没准儿过两天就把你的事儿给忘了,不用这么较真儿。” 县令闻言,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不使力就能办好差,结果如何,全靠嘴说,这么好的事,何乐不为呢?是他一时紧张没想开,现在经这么一点拨,大有豁然开朗之意,遂拱手谢道,“多谢公公指教……呃,本官近日听闻,闫总管……闫不离,因为与宿王勾结谋逆被押解入京受审了,那这御前总管的位置就空了出来……依本官看来,公公是最有可能升发的了。” 这会儿就拍上马屁了,不过这话中听,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胖海还很是受用,嗯嗯哼哼应两声,不觉就端起了架子,“县令大人言重了,能不能升发还得看皇上的意思,咱家只要尽心尽力服侍好皇上就行,至于其他……就听天由命吧!” “公公说的是,那本官就先去布置了,郡主那边……还望公公多兜担着些。” “大人放心。” 蔚敏蛮横跋扈惯了,对谁都是一副瞧不上看不起的样子,可其实就是只纸老虎,本性还是不坏的,也没见她真的罚过什么人,她说的那些话也就能震的住人一时,不会真把人怎么样的。 县令做做样子把人都派出去找那帮马匪,蔚敏来回巡视看了几圈,没看出什么问题,这下宫里肯定也收到风声了,她得赶紧赶回去替冯夜白周旋。也不敢再耽搁了,干脆马车也不坐了,换了几匹快马,连夜赶路回去。 王顺估摸着冯夜白抵京的时辰,赶在他到之前他得去趟大凉山,把信交到沉央手上,然后让她赶紧回了信给冯夜白寄过去,他走前看了眼冯夜白一脸的思之笃笃,实在是不落忍,不论到了京城什么样,寄了信过去,好歹算是种慰藉。 沉央来的这十来天里,天天受针灸,泡药浴,汤汤水水,各种草药嘴里来回来的灌,吃饭都尝不出味儿来,不过经瀛洲这么一折腾,已然初见成效,至少不再成日里发呆,反应也不再迟登登的,偶尔跟她说句玩笑话,她也能跟着笑了。 季汝嫦见她有所好转,便开始向瀛洲邀功,施针有她一份功劳,不能好处都叫他给占了。 瀛洲做什么都不慌不忙,人像是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一样,沉厚寡言却又心细如发,一面给沉央配药,一面还能应付季汝嫦的聒噪,“你想要什么好处?若是想要钱……你能找出多少就拿走多少吧!” 季汝嫦撇撇嘴,看一眼药方,称三两当归给他,“我不要钱,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要别的。” 瀛洲把药材洒进浴桶,拿手试了试水温,转身问她,“那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我没功夫跟你猜谜语。” ------------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能花你的钱 “你说的啊,那我可提了啊,说出来你不能反悔!”季汝嫦狡黠一笑,跟在他身后,拿一只手搭在他肩上道,“我要你……陪我去逛集市。” 瀛洲身子僵了一下,拿开她的手,去替沉央把脉。沉央眼中一片清明,顿了顿,也道,“我也想去逛集市。” 瀛洲拗不过季汝嫦的软磨硬泡,也敌不过沉央反复的念叨,跟卫夫子说正好带沉央出去散散心,有助于恢复,临走前又被小童哀怨的瞪了一眼,没法子,只好把他也带上,一行四人,顺着曲折羊肠路,就这么下了山。 山下的镇子人不少,杂七杂八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季汝嫦拉着瀛洲非要让瀛洲给她买簪子,瀛洲掂一掂钱袋,买了一支给她,买完了扭头问沉央,“你要不要?” 沉央摇摇头,“你没有钱,我不要。” 瀛洲无奈扯扯唇,把钱袋放在她手上,“还有很多呢,够给你买一个的了。” “我不要。”沉央把钱袋还给他,烫手山芋似的缩回手。 季汝嫦挽着沉央的胳膊,脑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问道,“好不好看?女人都爱这个,你也是女人,也该学着打扮自己。” 沉央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看了眼瀛洲,还是摇头,“我不要……不能花你的钱。” 原来是因为这个,季汝嫦道,“花他的钱怎么了?我还花他的钱呢,没事儿,你挑一个,让瀛洲付钱,他是男人,该当的。” 要说卫夫子的家教确实得竖大拇哥,生个丫头愣是一点儿便宜都不肯占,沉央说不过他们,索性就不说了,一眼也不往簪子上瞥,傻里傻气是没了,可这份儿倔劲儿却一点儿没少,犟起来让人头疼。 “好,不要就不要吧……那酒酿圆子你吃不吃?”季汝嫦算是摸清了,这孩子别的爱好没有,就是零嘴儿断不得,哄她吃东西该是没错了。 前面就有一家酒酿圆子的店,季汝嫦找了个四人的座坐下来,朝他们招手,瀛洲拉了沉央一把,“走吧,也到晌午了,早该饿了吧!” 她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可我没有钱。” “我请你吃。” “你是大夫,治我的病,我要付给你钱,不能花你的钱。” 瀛洲虚揽她一把,另一手拉着小童,耐心解释,“其实你不用每一样都算的这么清楚,有时候别人偶尔请你吃一顿饭,送你一两件礼物,那是人情,不是欠债,你若觉得过意不去,下次用同样的方法请回去就好了,事事都跟钱挂钩衡量,反而让人觉得不自在。” 沉央似懂非懂点点头,捧着面前的酒酿圆子小嘬一口,“谢谢瀛洲先生。” 小童囫囵一个圆子塞进嘴里,烫的无官都抽搐拧巴到一起了,好不容易咽下去,故作老成的拍拍沉央的肩道,“你要学的还有很多,放心,我师父是神仙下凡,一定会治好你的。” 季汝嫦在小童鼻子上重重刮一下,“神仙可不食人间烟火,你就别给你师父脸上贴金了,他心里塞了一个人,日日夜夜的想,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爱,俗不可耐的玩意儿,你师父就是个大俗人,哪儿是什么神仙下凡。” ------------ 第一百一十七章师父不喜欢她 她说完睨了眼瀛洲,他吃饭也斯文,支棱着两只耳朵却像没听见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也不知道心里头翻滚成了什么样儿。 在镇子里逛了一下午,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回去路上途径东庙,瀛洲让他们先走,说自己有点儿事儿,晚些时候回去。 季汝嫦听罢,哼了声,“你前段日子不是才去看过她吗?现在天都快黑了,回去的路难走,她要是泉下有知,又该心疼了。” 瀛洲无动于衷,扭头就走,“不用管我,我没事。” 风吹长林,树叶沙沙作响,日月交替的时辰,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他手里连个火折子都没有,剩下的路这么长,要怎么走? 沉央看了季汝嫦一眼,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就直勾勾瞪着瀛洲走的方向,末了一串泪掉下来,她负气似的一抹,气鼓鼓的追上去,“我就是中了你的邪……你等等我……瀛洲……” 小童背着两只手,摇头叹气,“哎呀,这两个人,还真是不叫人省心啊!” 沉央手里握着个火折子,她想给瀛洲来着,现在看来,好像不用了吧? “我们先回去吧!” “他们没有火,不用等他们吗?” “放心好了,季姐姐有火的,他们两个就这样,每天都要闹一闹,闹完了,师父就会去娴姑娘墓前待一会儿,喝喝酒,说说话,困了就会回来了。” 沉央点点头,跟着小童慢慢往前走,“娴姑娘是谁啊?” 小童难得找到一个能跟他说到一起去的人,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娴姑娘是师父喜欢的人,长得可美了,还是季姐姐的姐姐,差一点儿就成我师娘了,可是后来娴姑娘生病了,很严重的病,师父也治不好,娴姑娘没过多久就死了,那之后,师父就再也没有笑过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对,我今天看见师父对你笑了,他都没对季姐姐笑过。” “啊?对我笑?”沉央吹亮火折子,脸上没由来就红了一片,“我没看到。” 小童仰起脸问她,“季姐姐说你成亲了,是真的吗?” 沉央想到冯夜白,点点头,“是真的。” “那你爱不爱你的夫君?” 爱不爱?她想了半天,回答说,“不知道。” 小童又说,“季姐姐还说,你夫君是个有残疾的坏人,他对你不好,你回去了就是受罪,她还跟师父说想让你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呢,你的夫君真的是个坏人吗?他那里残疾啊?为什么不把他带过来让师父一起治?” 冯夜白是坏人吗?他对别人很坏,可是对她不坏,对她不坏应该不算是坏人吧?沉央纠正他,“夫君不坏,他对我很好,他也没有残疾,而且……长得也很好看。”她觉得这个形容好像不是很贴切,不足以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于是才开窍的那点儿智慧全被她用上了,末了蹦出来一句,“跟瀛洲一样好看。” 小童唏嘘一声,“你嫁了个那么好的夫君啊,那他喜欢你吗?” 冯夜白好像没对她说过喜欢她,那她可就不知道了。 “那你比季姐姐幸运,季姐姐喜欢师父,可是师父不喜欢她。” ------------ 第一百一十八章公子可真要疯了 情情爱爱的,从他们两个对此一窍不通的人嘴里说出来又滑稽又可爱,沉央没有再问小童为什么瀛洲不喜欢又漂亮又会打扮的季汝嫦,因为他说过,瀛洲心里塞了一个人,既然已经塞了一个,那肯定再塞不下第二个了。 回到瀛洲的药庐的时候,屋里不止有卫夫子一个,还有王顺,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见着沉央,叫了声夫人,从怀里掏出冯夜白的信递给她道,“这是公子让我交给您的,公子说了,亲家老爷是教书先生,夫人肯定也能识文断字,特意嘱咐我,让夫人看完信之后,一定要给他回信一封,哦,对了……这是公子给夫人买的。” 第23节 是那支白玉孔雀簪,比季汝嫦在集市上买的那支漂亮多了。 沉央接过信,坐在灯下拆开,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读,冯夜白写的时候怕她看不懂,一笔连的都没有,勾是勾捺是捺,通篇都是工整的小楷,可即便如此,沉央还是有很多字都不认识,本来信里写的都是些表相思诉衷肠的话,别人看都不合适,可她哪知道顾及这些,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把信拿过去,指给她爹看,卫夫子先开始怎么也不愿看,可架不住沉央一个劲儿问他,往信上瞥了眼,告诉她怎么念,问的次数多了,这一封信他也看的差不多了,前前后后连起来一读,卫夫子不禁老脸一红。 这……这女婿说话措辞也太……什么思妾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他们这些年轻人啊,说话真是半点儿不知道含蓄。 王顺站在一边儿也尴尬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她看完了,才要催促她回信,她挠挠头,又不懂了,“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卫夫子干咳两声敷衍她,“大意就是说他一切都好,盼你也一切都好,愿早日见面的意思……你就别问了,赶快给你夫君回信吧。” 沉央反复又琢磨了几遍,这才提笔准备给他写回信,可写什么又成了一道难题,她咬着笔杆子想了半天,挥挥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也一样”字迹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可言,通篇只有四个字,简单明了。 王顺觑了眼,欲哭无泪,他们家公子对她那是牵肠挂肚,就写两页纸还是精简再精简之后的版本,可到了她这儿,四个字就回复了,亏得他们家公子还巴巴的等着回信呢,不知看到这么一封“四字箴言”究竟会是何表情。 沉央模有样的把信装好交给王顺,王顺把信收好又问她,“夫人就没有什么让我带给公子的吗?” 信已经这样了,若再没个表寄相思的物件儿,公子可真要疯了。 偏她还猜不透这一层,仰着脸问他,“带什么东西?” 跟她一语双关她听不懂,王顺索性就跟她直说了,“公子为了给您买这个簪子可费了不少事,还跑了不少店铺,您就没有什么东西要回赠给公子的吗?哪怕是一柄折扇也好啊!” ------------ 第一百一十九章红豆寄相思 送东西这个可难为坏了沉央,她什么都没有,能送给冯夜白什么呢? 末了还是小童给她出主意,“我知道我知道,后山有红豆树,师父说过,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你送给你夫君红豆,他一定很高兴。” 王顺恨不能提着小童的领子把人给扔出去,送红豆,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定情信物能这么随便? 可沉央却来了劲,大晚上的要去后山摘红豆。这大晚上的,山上不安全,去了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来,卫夫子拦住了,没让去,“外面起雾了,要想去,明儿一早再去。” 又对王顺道,“王管事,你看,晚上上下山不安全,要不你在这儿住一晚,明早再走?” 走前听他们公子那话里的意思是非得要个定情信物不可的,就这么带着一封四个字信回给公子,回头不得怪他办事不利,把火发到他身上? 再急也不理我比这一晚上,孰轻孰重他还拎的清,“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亲家老爷了。” 卫夫子道无妨,又问小童,“瀛洲先生和季姑娘呢?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怎么他们还没回来?” 小童朝外看了眼,“瀛洲先生去看娴姑娘了,季姐姐不放心,也跟着去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卫夫子点点头,又对沉央道,“你跟小童先待在药庐,我带王管事去后面安顿,等季姑娘回来,看能不能让你跟她挤一晚。” 这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王顺即便是想推辞也没法儿推辞,只好跟着卫夫子一道去安顿。 小童见就剩他和沉央了,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又问她,“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是你夫君家里的人吗?” 沉央点点头。小童又道,“看来你夫君很疼你,你比季姐姐幸福多了。“ 她是比季汝嫦幸福多了,至少冯夜白心里有她,回惦记她,季汝嫦不一样,瀛洲心里没她,即便她天天围在他身边,杵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心里一样没她,瀛洲只有一颗心,给了她姐姐,再也腾不出地方来放她了,有时候死人不管死了多长时间,都一样不可替代,她有时候都嫉妒她姐姐,嫉妒她遇到了瀛洲这么好的男人,可有时候也替她可惜,年纪轻轻,好不容易遇上了瀛洲这么好的男人,却无福消受,最重要的是,她走了,连同活着的瀛洲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瀛洲习惯在娴姑娘墓前喝酒,喝醉了,好像就能见到她,同她说说话,那这一天过的就不算那么煎熬了,对!没有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 季汝嫦抢过他的酒坛,闷头灌一口,眼里泪盈盈的,“姐,娘以前总说你的这身痨病是因为小时候救我被水淹的才落下的病根儿,我不信,都在水里泡过怎么我没事你就有事呢?后来才知道你不足月就出生,身子一直不好,你走了,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喜欢瀛洲,所以我帮你照顾他,可他呢?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你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 第一百二十章手串变佛珠 瀛洲来大凉山这么多年,还从未跟人红过一次眼拌过一句嘴,可季汝嫦这一番话却正好扎在他心上,他又把酒坛子抢回来,摔在地上,头一回跟她掉了脸子,“你浑说什么,别在你姐姐面前说这些,惹她不高兴。” 季汝嫦被他那一下震慑住了,眼泪憋在眼眶里不敢往下掉,“你也知道会惹她不高兴,那你还整天跟个丢了魂儿的人似的,给谁看呢?她又看不到!” 他心里烦闷,不耐烦再跟她揪着往事不放,伸手拉她一下,“不早了,回吧!” 季汝嫦存心跟他置气,甩开手愤愤的道,“我不回,要回你回,我还有话要跟姐姐说。” “那你待着吧,我走了。”他说完,果真转身离开,一眨眼就消失在漫天夜幕里。 她还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哪会真的走,可却忘了他是个一根筋的直性子,根本听不出她说的是反话,又或者听出来了,就是不愿迁就她罢了。 季汝嫦气的直跺脚,这荒山野岭的,他还真放心大晚上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气不过,心里又害怕,她嘴里念叨几句“姐姐再见”紧忙追上去。 跑出一小段路,却又看见他靠在前面的树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她,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只不过步子迈的很小,像是在等她。 刀子嘴豆腐心,季汝嫦心里一暖,慢慢跟着他往前走,方才的事越想越愧疚,“对不起……我刚才……说话重了……” 瀛洲嗯一声,“快回吧,回去还得给沉央配药浴。” 有的人天生就是这样,外冷内热,面上喜怒无形,心里却暖的跟烧了一盆子碳似的,冷不丁有一回撞进你心里去,那就像往心里镶了一根钉,再拔不出来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沉央和小童正在串红豆,卫夫子带着王顺去后面安顿住处,小童闲不住,就撺捣沉央一块儿去后山摘红豆,俩人偷偷摸摸去了后山,摘了一枝子红豆,红豆摘回来了小童又给出主意,就这样送过去显得没诚意,不如用红绳串成一串,这叫礼轻情意重。 季汝嫦拧着小童的耳朵把人提起来,“大晚上的你们上后山去了?后山有狼你知不知道?” 小童龇牙咧嘴的喊疼,“我们做了两个火把去的,没有狼,有狼也能把它赶跑。” 是条汉子,季汝嫦把人扔给瀛洲,“这就是你教的好徒弟,回头他那个哥子要是再抓着把柄来你这儿打秋风,我看你怎么办!” 瀛洲替小童揉揉耳朵,徒弟不听话,他这做师父的也不生气,“让你背的书背完了吗?去给我挑几味治伤寒的药出来,要是错了,就……还罚你背书。” 他这么温吞的性子真叫人恨也恨不起来,季汝嫦冲小童比了个拳头,小童吐吐舌头,一溜烟跑了。 沉央手上不停,原想串个红豆手串,可这一串就停不下来,等串号后一看――竟像是和尚脖子上挂的佛珠,红色喜庆,瞧着很是喜人。 ------------ 第一百二十一章我能跟你挤一晚吗 季汝嫦问她为什么串红豆,沉央把冯夜白送她的簪子拿出来给她看,“夫君送了我这个,我也要送他东西,小童说自己动手做的有感情,礼轻情意重,夫君会喜欢。” 这支白玉孔雀簪看就是不俗之物,玉面通透,打眼一看就知道所值不菲,“你夫君不是……”话没说完她就停了嘴,现在想来,关于她夫君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臆想,照这么看来,她那位夫君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还知道送东西聊表相思,想也是个重情的人。 瀛洲才知道她已经成亲,且照这簪子看来,夫家应当也不是普通人家。 “那你夫君怎么没陪你来?”季汝嫦把簪子还给她,“我之前还一直以为你夫君对你不好呢。” 沉央把红豆串收起来,“他出远门了。”说完又问,“我今晚能跟你睡吗?夫君让王顺给我送信,天黑了,他下山不安全,爹爹带他去后面住了,我能跟你挤一晚吗?” 季汝嫦点点头,“那有什么,当然可以……瀛洲先生,能不能麻烦你跟小童挤一晚,把房间让给我们,这么晚了,我一个人下山也不安全。” 瀛洲二话不说,抱着被褥就去了小童房间。 沉央问季汝嫦,“你们去干什么了?他不开心吗?” “没有,他没不开心。”季汝嫦把她带到房间安置好,“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药浴。” 她乖乖儿的坐着,心说,瀛洲和冯夜白还真是像啊,他们都是不管开不开心都叫人捉摸不透,小童说瀛洲今天对她笑了,可是她没看见,原来瀛洲也会笑的吗? 第日一早,王顺就带着沉央的回信和那一大串红豆辞别了卫夫子,临走前又询问了瀛洲沉央如今的状况,路上把关于沉央的情况又详细尽述,写成信,一并给冯夜白寄了过去。 信要差人送到京城得些日子,冯夜白他们绕了远路,要进京还有两天路程,而这会儿蔚敏他们却已经到了。 进了京,郡主府都来不及回就紧赶着进了宫,这自大邺建朝以来,给郡主开牙建府的,她蔚敏是头一份儿,天子施恩,厚此薄彼,连宫里的那些个嫔妃都嫉妒她,可奈何皇帝喜欢,知道她回来了,心里再不愿意,也得过去看一眼,体贴她几句。 皇帝在他御书房批折子,胖海在蔚敏这儿卸了差事就赶着去了御书房,路上遇见跟他套瓷儿的应付几句,到了御书房门口,扫扫袖子往下一跪,扬声道,“奴才宋余粮请见皇上。” 皇帝身边不能缺人伺候,闫不离走了,底下的管权公公就顶了上来,听见外头嚷,才要出去发落,皇帝搁了笔,开腔道,“叫他进来吧。” 管权公公心里不平,没了闫不离,又来个坏菜的,嘴上应了,一转身,恨不能咬碎一口牙。 门开了,里面的人出来,胖海仰脸奉上一个笑,“呦,李公公,好久不见,您身子康健啊?” 李德景扬了扬拂尘,挂着张苦瓜脸,“托你的福,咱家一切都好。” ------------ 第一百二十二章逾矩的举动 胖海装看不见他那一脸的衰相,人是在笑,可心里却不屑的很,“好就好,咱们做太监的,多活一天都是福气,您说是不是。” 李德景不耐烦跟他这儿插科打诨,侧身一让道,“皇上传你呢,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着了。” 胖海诶一声进去了,外间整理整理仪容,搓搓脸蛋子好让自己笑的更讨喜,往里觑了眼,见皇上正在批折子,不敢声张,自往地上一跪,喊了句福,“奴才见过皇上。” 皇帝抬眼睨他,“起来吧。”合上奏折又问,“朕听说闫不离那事儿是你的功劳?” 他赶紧说不敢,“功劳谈不上,闫不离是奴才认的干爸爸,他做出这种事,奴才一来痛心疾首,二来更觉无颜面对皇上,所以一回来就自觉请罪来了。” 恭维讨好的话皇帝天天听,听的耳朵眼都生茧子了,胖海这份儿心意表的,横是够清新脱俗的,皇帝不反感,抬手叫他起来了,“郡主也进宫了?” 胖海佝偻着腰道,“回皇上,郡主现在太后宫里。” “嗯。”皇帝站起来,“让你盯着的事,盯出什么结果了吗?” “回皇上,奴才一直谨遵圣谕,寸步不离的跟在郡主身边,郡主是个重情的人儿,与冯夜白和梁无玥又是旧相识,再见难免……难免会亲昵些,郡主此行是督办,也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 当着皇帝的面儿不能说郡主的坏话,他一面小心斟酌用词,一面睇着皇帝脸色,预备一有不对就立马改口。 皇帝闻言,脸上起了怒意,“就这些,宋余粮,朕养你们可不是让你们只吃饭不干活的,你老老实实事无巨细的告诉朕,郡主和冯夜白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这可怎么说?要说有,皇帝发起火来连他也要受牵连,要说没有,皇帝也不可能相信,他脑筋转的飞快,要说的话一字一句想清楚了回道,“奴才只听说在奴才去之前,郡主在冯夜白家里喝过酒,那之后就一直住在冯夜白家里,奴才去了才把郡主请出来的,至于有没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在奴才去之后是没有的。” 无论怎么答,把自己撇清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明哲保身最重要的一点,况且他说的都是实话,在他去之前,蔚敏跟冯夜白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他的确不知道。 皇帝听了很是恼火,“宋余粮,你跟你干爹一样,可是真会当差啊,这话回的滴水不漏,好的很啊!” 胖海听了忙打个千儿跪下,“奴才句句属实,万岁爷明查!”言罢又试着建议,“皇上何不把郡主身边伺候的奴才叫来问问,郡主的事他们是最清楚的。” “你以为朕不想?”皇帝一脚踹过去,“她身边儿的人朕动不得,动了就招记恨,朕不想她恨朕你懂不懂!” 胖海心思斗转,又道,“皇上,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跟朕打哑谜,说!” ------------ 第一百二十三章缺女人缺疯了不成 胖海是一脑袋的馊主意等着往出倒呢,一听皇帝给了恩典,忙道,“既然郡主身边的人动不得,那皇上何不在郡主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眼线呢?把郡主的事,事无巨细每天都禀报给皇上,这样也省的来回周折麻烦了。” 皇帝一脸的挫败,“你当是朕没试过?你别看她是那副样儿,心里头可聪明着呢,去一个她给赶回来一个,朕怕她烦,索性就作罢了。” “皇上您派过去的郡主会赶回来,可若是太后指派过去的,您说,郡主能不收吗?您就跟太后旁敲侧击的提一嘴,说郡主身边的丫头只会撺捣主子,太后如此疼爱郡主,一定舍不得郡主被底下的丫头带坏,到时候您再拨两个宫女给太后,假借太后之手送出去,郡主自然就收下了。” 皇帝闭了闭眼,“冯夜白呢?不是说东西丢了?找着了吗?” 擅自揣摩主子心思容易打脸,只能问什么答什么,胖海道,“冯夜白这人很有些脑子,人就像蒙在云里雾里,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先前同马匪争斗的时候,他分明占了上风,可却故意输给了马老大,事后又主动要求报官,带上梁无玥和我们分开走,说是去找马匪要东西,郡主盯奴才盯的紧,奴才实在分身乏术,不过奴才已经跟同县的县令打过招呼,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皇帝哼了声,“他的确不好对付,小时候在尚书院,连朕的哥子都敢打,甚至连皇父都向着他,据说五六岁毛都没长齐就敢杀人,对付他,还是很棘手……他在汝南如何?家里可曾娶妻生子?” 胖海一下想到了沉央,心骤然一沉,听皇帝这话头子的意思,是想从他家里下手,到时候叫他后院起火,人在京城无能为力,好就此束手就擒。 说了没准儿就害了沉央,可若不说,自己到眼前的荣华富贵可就葬送了,就这么犹豫着让皇帝等实在不像话,他一咬牙,心一横,心里暗念几句“对不起”道,“回皇上,冯夜白在汝南娶了一房妻子,只不过……是个傻子。” 第24节 “傻子?”皇帝失笑,“朕没听错吧?冯夜白娶了个傻子?他这是缺女人缺疯了不成?傻子他也要?” “奴才听说是冯瑞安临死前给他指派的婚事。” “这冯瑞安辞官回乡后,难不成连脑袋也不中用了?不娶个官家女子,娶个商贾千金总是够的,难不成是自己没了女人,心里就落下了毛病,也不指望自己儿子好?” 胖海只有跟着陪笑,心里祈愿皇帝最好能忘了这茬儿,又想着再说些什么给盖过去,皇帝心怀天下,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儿事儿念念不忘吧! 他才要开口,皇帝又回到了高座上,正襟危坐,一脸的不可侵犯,“你出去给朕传张封进来。” 坏菜了,张封是内廷侍卫长,审讯抓人很有一套,皇帝要是派他去抓卫沉央,那可真就要了命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奴才愿为皇上赴汤蹈火 胖海没动,跪下“梆梆梆”磕几个响头,“奴才愿为万岁爷分忧,奴才有罪,奴才一没及时发现闫不离的谋逆之心,二没谨遵圣谕照顾好郡主,奴才愿为万岁爷赴汤蹈火!” 皇帝照旧是那副表情,变都没变一下,胖海心里直打鼓,别再请缨不成,再把自己折进去,那可就亏大了,他跟卫沉央可没那么大交情,就是不落忍看她为了冯夜白去死,若是因此搭上了自己这条命,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皇上,朝圣大会在即,宫里宫外都要戒严,张大人是内廷侍卫长,应当留下来保护宫内安危,冯家后院这把火,让张大人去,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奴才愿意为万岁爷分忧前往。” 这话说的有道理,皇帝沉吟片刻,让张封去的确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思,遂道,“好,那朕就派你去,你记住,这件事若是做好了,朕重重有赏,可你若是给朕搞砸了,朕就摘了你这颗脑袋!” “奴才定当不负圣恩。”这算是逃过一劫了,胖海长出一口气,退行出了御书房。 李德景见他出来,阴阳怪气儿的跟他寒暄,“宋公公方才在里头表忠心表的那叫个响亮,咱家听了都感动的直掉泪呢!” 胖海压着气儿,笑意未减,“李公公言重了,您可是管权公公,再有一级就升到御前总管了,我就是个跑腿的,受不起您这一声“公公”,我才刚出来,看着万岁爷好像乏了,您还是赶紧进去伺候吧!” 宫里就这样儿,不管跟谁都不能表露真性情,一根筋直肠子的人在宫里活不下去,谁肚子里没装几个心眼儿?面儿上跟你套瓷儿那是做样子给自己收尾巴,就像现在,虽说面子上都过得去,可一转身,一人啐一口,自己都不是全乎人,还要骂上对方一句“阉狗”得亏是背着人说的,要是被人听见了,一准儿笑话死。 郡主回来了,太后特意在御花园设宴,为她接风,各路嫔妃和皇后都到齐了,满园子竞相怒放的花儿就开在身边,挥挥袖子都能带起一阵香风。 皇后是一国之母,要有能容人的肚量,即便心里再不喜欢蔚敏,面子功夫还是做的面面俱到,“郡主这一去走的潇洒,可怜咱们太后和皇上日夜记挂,生怕你出个什么事,单是皇上,就成天在本宫耳朵根儿上念叨。” 皇后这话是一语双关,既讨好了蔚敏,又替自己挣了面子,天天念叨,可不就是显摆皇帝成天跟她腻歪在一块儿吗! 可蔚敏压根儿就不买她的账,皮笑肉不笑跟皇后说两句客套话,就不再理会任何人,挽着太后的胳膊亲昵的道,“姑母,您不知道,我走的这段时间可想您了,宫外头有好多好玩儿的,虽然小时候都玩儿过,可这么多年没见还是觉得新鲜,赶明儿我从宫外请个吹糖人的师傅进宫来,我记得您之前特别喜欢吹糖人儿的,还有皮影戏,只要您喜欢,我把宫外好玩儿的全都给您搬进宫。” ------------ 第一百二十五章朕看不上的不嫁也罢 话音才刚落,那头皇帝就到了,身后跟着一大群宫人,宫人在水桥那儿停住脚,他一个人迈着大步过来,星眉剑目斜飞入鬓,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痴情的人儿,可偏偏自打进了这园子起,眼睛就长在蔚敏身上没掉下来过。 “朕听谁说要把唱皮影儿的搬进宫啊?” 皇帝这一问,总算是缓和了些许尴尬,除了太后,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问安,蔚敏在太后身边坐着,皇帝紧挨着她坐,那双眼呐,看向蔚敏的时候,眼里那一片滚烫足叫他那些嫔妃恨的呕出一口血来。 蔚敏往太后跟前儿挪了挪,“回皇上,蔚敏见姑母在宫里无聊,所以想请些新鲜玩意儿进宫给姑母解闷儿,皇上若是不允,就算了。” 她说的哪有不允的道理,皇帝叹口气对李德景道,“郡主方才说了什么都听见了?立刻去办!” 李德景道是,忙打发人下去办了。 太后道,“你不该再这么惯她了,看把她都惯成什么样儿了,在这么娇纵跋扈下去,哀家看谁还敢娶她。” 皇帝饮口茶,暗暗搓火,“朕是一国之君,养活一个郡主算什么?那些王侯将相之子,朕就没一个瞧上眼的,不嫁也罢!” 人一直都是他扣下的,若不是有他拦着,蔚敏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嫁不出去,不过在这上头,蔚敏倒还要谢谢他,若不是他,她哪儿还等得到冯夜白。 太后被皇帝这么一顶,说不出话来了,反正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她没那份儿耐性跟他们耍心眼儿斗法,一句身子不适就要离场。蔚敏有很多话想跟太后说,见状也站起来跟皇帝辞行。 皇帝刚来就被折了面子,脸上挂不住,额上几根青筋暴起,手里捏着杯子隐忍着,“李德景!太后身子不适,还不快去给太后请御医过来!” “不用,哀家这是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好。” 蔚敏生生按捺住了火气,转身对他纳个福道,“蔚敏晚些时候再去给皇上请安。” 皇帝这才满意了,放她跟太后回去。 姑侄两个有共同话题,不是别人,就是冯夜白,太后十几年没见过儿子了,以往听不见消息还好,现下有了消息,马上就能见着了,那份思念反而猖狂的要把人吞噬了一样,那么多年都熬了过来,偏这几天把人架在火上烤似的,心焦肺热,多等一刻都要命。 太后握着蔚敏的手,表情急切,“你这趟回去见着夜白,他如何,可还好吗?” 蔚敏反握住太后的手宽慰道,“姑母放心,他一切都好,如今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了,谁见了他都要卖积分面子的,而且……”她嘴下斟酌,觉得没必要瞒着太后,儿子娶妻,理应让母亲知道,遂又道,“而且他还娶了一房妻子,人长得不错,也听话懂事,就是……就是人不大正常。” 太后才感欣慰,听她这么一说,心又提起来,“人怎么了?怎么不大正常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当孩子似的宠着 她话说出来又开始后悔,若是太后知道冯夜白取了个傻子,一定又把责任归咎到自己身上,可瞒着太后毕竟不好,既然说出来了,索性就一并吐露了,一咬牙道,“他娶得那房妻子,是个……傻子!” 太后顿如五雷轰顶,“傻……傻子?他怎么会娶个傻子?他……那那个女人家世如何?父亲是做什么的?是在朝为官还是世代经商?他可是哀家的儿子,凭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偏偏就找了个傻子呢?” 蔚敏赶紧道,“姑母放心,那个女人叫卫沉央,父亲是汝南的一个教书先生,身家清白,虽然不比常人,可人生的齐头整脸的,看着也很是干净利落,我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人很不错。” 这会儿说的再好有什么用,傻子就是傻子,再好也比不上正经人家的姑娘,她宁愿冯夜白娶一个一贫如洗的丫头,也不想要他娶个傻子来糟践自己。 太后很是痛心疾首,“再不错又能好到哪儿去,一个傻子……倒不是哀家看不起她,可你说,冯家将来传宗接代,总不能指望她一个傻子吧?万一也生个傻子出来呢?蔚敏,你知道哀家在他跟前说不上话,你帮着哀家劝劝他,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哀家都能给他找,你让他休了那个丫头,那丫头不能留。” 蔚敏只怪自己嘴快,这下好了,跟太后这儿交了底儿回头冯夜白那儿可怎么交代,他要是知道她在太后跟前说了这么一出,不得恨死她啊,忙又道,“姑母别急,我们来之前,她爹卫夫子就已经带她去看病了,说是能治好的,况且她也不是先天就这样的,再者说,我瞧着冯夜白也很是喜欢她,在家就当个孩子似的宠着,半点儿委屈都不让受,姑母跟他之间还有些隔阂没消,这时候就说让他休妻的话,恐怕更难修复你们之间母子情,还是先缓缓吧,若是真的治不好,再说这些也不迟。” 太后扶额叹气,“就没听说过这种病还能治好的,我知道他还在恨我可……可我也是为他好啊,对了,哀家听说你们路上把东西给弄丢了?找回来没有?夜白呢?哀家听说他受伤了,没事吧?” 蔚敏也是一肚子愁肠,“他什么都不跟我说,跟梁无玥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到现在也没派人送回个信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哀家前些日子去找过皇上,想请他出兵派人护送你们回来,皇上没答应,哀家那时候就料着皇上一定在路上动了什么手脚,只是哀家没想到事关国体,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也能拿来做文章,哀家知道他就是想要哀家手里的这道圣旨。” 这道圣旨只要存在一天,她的皇位就坐的不安生,冯夜白要是不那么拔尖儿还好,可他就是样样都太出众了,皇帝受到了威胁,可不得想方设法的除掉他吗? 这样一来,蔚敏也愈发好奇起来,“姑母,那圣旨里究竟写的是什么?” ------------ 第一百二十七章九五至尊配你总该够了 太后说她也没看过圣旨里头的内容,只道是先帝走之前特意留给她保命用的,就是怕皇帝不孝顺,后头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废旧立新的诏书,她一直没拿出来就是怕皇帝知道了再想方设法儿的给夺走,圣旨不能交出去,甚至不能露面,一旦没了这道圣旨,皇帝没了忌惮,杀心一起,那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眼下皇帝如此苦苦相逼不就是为了要逼太后拿出保命的圣旨吗,蔚敏心里已经把皇帝骂了个遍,从太后宫里出来,转头就往皇帝那儿去,这个时候,皇帝都在养心殿,李德景恭候多时,见她来了,行个礼,笑得那叫个不怀好意,“郡主您来了,皇上在里面等了您许久了,您赶快进去吧!” 蔚敏没搭理她,进了养心殿,皇帝正在用膳,敢情在御花园没待上一会儿就走了,他这皇帝做的叫人心痒痒,多少女人盼着见他一面,今儿好不容易见上了,一口东西没吃,话也没说上,他就走了,这会儿饿了,一个人在养心殿吃嘴,真叫人笑话。 “蔚敏给皇上请安。”她蹲下纳福,皇帝停箸站起来,下了宝座亲自来扶她,“朕当你还要在太后那儿待到后半夜才肯来呢。” 蔚敏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让皇上等着是天大的罪过,蔚敏还想再多活些日子呢。” 皇帝朗朗笑两声,“朕可舍不得发落你,朕疼你都还来不及呢。” 这话要是让他那些嫔妃听见,脸上能乐出花儿来,可蔚敏偏不买账,跟他对面站着,心里头五味杂陈的。 “朕听说,在同县那儿遇上马匪了?没伤着吧?” 这话问的太冠冕堂皇伤没伤着他不是最清楚吗?皇帝做戏不成,没那个把式,蔚敏心腹诽几句,回的也冠冕堂皇,“郡主是和德国的威名,怎么可能有人敢伤我。” 皇帝笑笑,“冯夜白呢?还没回来?” 蔚敏渐渐的拉起一张脸,“差事办砸了,不得想法子补救?这会子不定在哪儿呢,不过估摸着赶在朝圣大会前应该能回来。” 皇帝不说话了,凝视她半晌,忽而喃喃道,“蔚敏……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嫁人了。” 蔚敏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他,“皇上不是说那些王侯将相之子您没一个瞧得上眼的吗?” “是没朕瞧得上眼的。”皇帝近前一步,“那九五至尊配你总该够了吧!” 蔚敏退闪不及,被皇帝一把搂住了腰,皇上她不敢打,只有拿出骂人的气势来,“皇上太抬举我了,蔚敏何德何能能入的了皇上的眼,蔚敏不敢欺瞒皇上,其实蔚敏早就心有所属,并在菩萨面前许诺,今生只愿嫁他为妻。“ “你说的是冯夜白?“皇帝凑脸过去,表情愈渐阴骘,”可惜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情愿娶一个傻子为妻,都不愿意娶你。“ 蔚敏被戳到痛处,扭过脸不去看他,“那又如何,我蔚敏此生只喜欢一个男人,就是冯夜白!“ ------------ 第一百二十八章还想在郡主府养男人 蔚敏这厢正跟皇帝苦苦周旋,外面侍卫一层层通报,最后传到养心殿,说冯夜白已经进京了,现下正在往宫里赶,让李德景进去通禀一声。 李德景这个为难啊,皇帝跟郡主在里面,没准儿这会儿已经是干柴烈火了,他这个时候通禀,那不是自己往刀尖儿上撞吗? “再等等吧,郡主在里头呢,这个时候打扰了皇上,没准儿咱们都得掉脑袋!” 侍卫有些为难,“可这眼瞅着人就道宫门口了,咋嫩是给他开门还是不开门啊?” 李德井斟酌片刻又问,“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拉着东西一块儿进京的?” 侍卫道,“两个人,还有三辆马车。” 这下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李德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在外头一扬嗓儿道,“皇上,冯夜白进京了。” 皇帝正欲一亲芳泽,被李德景这一嗓子喊得,顿时兴致全无,放开蔚敏,疾步向外去。蔚敏犹如劫后余生,狂喜涌上来,把方才的屈辱绝望冲的烟消云散。 李德景摸摸后脖颈子跪在门口等皇帝出来,他们做太监的最会察言观色,可他这会儿不敢看皇帝的脸色,战战兢兢道,“奴才该死,可奴才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有必要向皇上禀告。“ 蔚敏还在这儿,皇帝不好发火,虽然克制住了,可双眼通红,颊侧的肌肉也颤动着,显然是在爆发边缘,“人到哪儿了?“ “已经快到宫门口了,奴才斗胆请皇上个示下,宫门已经下钥了,还让他进宫吗?“ 皇帝扭脸看一眼蔚敏,方才眼里还如一潭死水,此刻却染尽了点点星辉,真是够痴情的,皇帝搓着暗火问她,“你呢?你是想让他进宫还是想让他留在宫外?” 宫里规矩多,禁忌也多,留在宫里还不如在宫外自在安全的多,蔚敏蹲个礼道,”既然宫门都已经下钥了,那就不好因为他坏了宫里的规矩,况且他也不是宫里的人,宫里向来也没有留宿男人的先例,就让他留在宫外吧。“她一顿,又道,”就让他住在郡主府吧。“ 在汝南,天高皇帝远,他看不见也就罢了,可现在这是在皇城根儿里,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还想公然在郡主府养男人不成? “行,你要让他住在郡主府,那你就住在宫里,别人还没嫁出去就先坏了名声!“ 皇帝甩甩袖子走了,蔚敏哪儿还顾得上他,一路头也不回就往宫门口去了。宫门下钥禁止任何人来回走动,蔚敏好说歹说也只换得在宫门口跟冯夜白说两句话的特许。 冯夜白翻身下马,一脸的风尘仆仆,隔着一层侍卫看见蔚敏莹莹泛泪的眼睛,“你怎么了?“ 梁无玥也凑过来看。都多少年没见过她这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样儿了,冷不丁一望见,直戳的人心窝子疼,“怎么还哭上了?到底怎么回事?“ 蔚敏摇摇头,“我还当你们俩有什么三长两短了呢?给我吓得,吃不下睡不着的,眼下看你们安全回来了,我心里头高兴。“ ------------ 第一百二十九章新媳妇总要见婆婆 冯夜白看这架势是没打算让他们进宫了,成,正好也给他省了麻烦,一指身后的马车道,“这差事我算是交定了,既然皇帝不让进门儿的话,那我就把这几车东西交给你,横竖底下也没我的什么事儿了,明儿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蔚敏急道,“不成,你还不能回去,太后的面儿你还没见着呢,你不能回去。” 可不是,让他来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他回来见见太后,然后母子解开心结,日后也好相见,就这么让他走了,再让他来,不比登天还难了。 梁无玥属实也是不想那么快就和蔚敏分开,跟着帮腔道,“太后是你亲娘,这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看看自己的亲娘说不过去,十几年没见好歹说说话,万一真有什么误会,解开了不是正好么。” 第25节 冯夜白照旧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跟不是跟他说话似的,听这两个在他跟前儿叨叨叨完了,才漫不经心道,“蔚敏,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就别多费心了,你有这份闲工夫操心我,还不如多想想自己,宫里可不比外头,你要应付的是皇帝,我管不了你那么多,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就是这么个人,好的时候跟你特别好,可要是记恨上谁,那一定是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忘来的,他记恨太后,所以就狠得下心十几年都不见她一面,蔚敏原本以为冯夜白对她尚有情谊在,甚至觉得这次他肯接这趟皇差也是因为放下了,所以才大着胆子一步步引导他进京,以至于在太后那边她都说好了,说一定会带冯夜白去见她,可她这会儿才幡然醒悟,今非昔比,她在冯夜白心里早已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他要疏远一个人,那就是万年寒冰冻住了一颗心,捂不化的。 蔚敏心里委屈,强撑着笑两声道,“你真的不打算认太后?人家成亲都是父母高堂席上座,你成亲时爹娘都不在,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娘的家门口,不把新媳妇说给她认识认识?“ 冯夜白道,“以后没有交集,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你是无所谓,可卫夫子若是知道你有妈有家的,你想他会不会来拜会拜会这个亲家母?我知道,给你定下这门亲事的人是姑父,可他老人家现在已经不在了,太后身为一国之母,谁的亲事她做不了主?别说你是她儿子了,就即便你不是她儿子,一道懿旨下来让你休妻,再给你重新指婚也不是不能够,是,你是可以反抗可以不答应,可你想没想过卫沉央?她一家都是平民百姓,禁不禁的起这么折腾?到时候你纵然是有心也无力,人家不愿意跟你过了你能怎么着? 这也就是他这趟过来担心的,太后与寻常女子不同,虽然年轻时是个德才兼备的才女,可性子却是出奇的古板,否则也不会那时候先帝闹着要娶她的时候差点被人扣上“弑君”的罪名,太后若是知道了沉央的情况,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们分开。 ------------ 第一百三十章绝不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对于卫沉央,或许一开始他还有厌恶排斥,可现在早就把她糅进了血肉里,舍不下放不开了,真要生生拆散他们,那跟从他身上剐肉有何分别。 这要是光论他自己的罪过,他豁得出去,横竖不过鱼死网破,可就是不能牵扯上卫沉央。 以往总听别人说什么情啊爱啊的,说那滋味儿是如何叫人沦陷,甜起来腻死人,又说这爱又是多难多苦,伤起来叫人生不如死,反正千万个人有千万种说法儿,眼睛看耳朵听,知道的越多越好奇,这情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以前不觉得男人一辈子都收着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可等他也遇见了自己的那个百味果子,才知道这爱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不管除她以外的人究竟有多好,也不管她身上究竟有多少地方叫你讨厌,哪怕互相折磨,你就是从没想过要离开她,甭管她卫沉央治不治得好,人只要是她就好,他这辈子什么都不贪,就想贪一个卫沉央。 蔚敏看出他犹豫,半点没有因为说动他而高兴,如果不是因为她提到了卫沉央,他恐怕早就扭头走了,“太后身子一直不好,御医说是积郁成疾,你回来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她。” 冯夜白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扭身就走,走的时候还打了个趔趄,蔚敏知道他这是慌了,全天底下,能让他慌的人,估摸着也就卫沉央那个傻姑娘有这本事了吧,他怕啊,他怕真的有人从他手里把卫沉央给抢走了,而他又无权无势的,就算转脑筋真的拼出一条路来有了活法,到时候怕也没用处再保护她。 太后是轴性子,这事上绝不含糊,不管冯夜白是恨她也好厌她也罢,她嫁进冯家的时候在冯家的列祖列宗面前起过誓,绝不能让冯家断了香火,到她这儿是没断,到冯夜白这儿也不能断,虽说她已经没脸再提冯家的祖宗们,可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决计不能栽在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身上。 皇帝来找太后的时候,太后正在细打算,怎么才能让冯夜白跟那姑娘断了,她甚至都替他物色好了新媳妇的人选,再不行,干脆就按照皇帝说的,给他个爵位世袭罔替,让他再京城定居下来,汝南的产业他愿意要就派人过去打理,不愿意要都随他,她一个人孤寡了这么些年,现在好不容易儿子回来了,她存着私心,她想把儿子留下来,留在身边,纵然不能身享天伦,放在眼前这么看着也是好的。 皇帝知道太后懂了心思要把冯夜白留下,这不就是个大好的机会吗?他亲自给太后斟了茶,带了些诱哄的意味道,“朕知道太后割舍不下骨肉亲情,朕呀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自从朕的母后去世,朕就一直养在太后膝下,虽说够不上骨肉亲情,可情分并不比亲生的少,只要太后点头,朕就封冯夜白做王爷,世袭罔替,到时候再给他指婚几个大臣的千金,太后享享天伦之乐,也算朕尽的一份孝心了。” ------------ 第一百三十一章主子都被带坏了 太后被人戳了心窝子,心里打起了鼓。人一上了年纪,什么的功名利禄,这个那个的虚无缥缈的花头都不在意了,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子孙们能康健无忧,人活了一辈子,该经历的都经历的差不多了,临了临了最放不下的也就是这一辈的传承了,皇帝说的她心动,静下心来细细一琢磨,哪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妥,太妥了。 皇帝有十足的把握,他把太后琢磨的透透的,冯夜白是她这辈子的活头,这么好的事,她没道理不答应,于是接着又做出为难的模样道,“只是……太后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也该知道,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养虎为患,宿王是朕的亲弟弟,他有谋逆之心朕尚且不能容他,更何况是冯夜白呢?太后把圣旨交出来,给朕看了,若真的只是保命的圣旨,那皇父的话朕不能不听,朕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都发落了,就权当没这事,可若是废旧立新的诏书……太后交给朕,朕把他毁了,倒也没什么,横竖咱们才是一家人,往后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大家都安生。” 说到圣旨,太后又犹豫了,她打量着皇帝,估算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究竟有几句是可信的。皇帝见她犹豫不决,也不强求,“朕不急,太后可以慢慢想,可就是不知道冯夜白等不等得及,朕听说他不愿意留在京城,这会儿东西送到了,估摸着正计划打道回府呢吧。” 太后心里猛地一沉,要回去?那可不成,这一回去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呢。皇帝站起来了,理理袍子这就要走了,太后紧忙拦住道,“你……你再容哀家想想,明儿一早,哀家就给你答复。” 皇帝点点头,算是应允了,走出两步又折回来道,“蔚敏身边的那几个丫头,最近当差愈发的不用心了,再这么下去,主子都被她们给带坏了,朕手里正好有几个机灵人儿,太后挑拣挑拣,把郡主身边儿的人换一换吧。” 太后哪还有心情想别的,含糊应了句,叫红玉跟李德景去挑人,自己的心思却在圣旨上脱不开神了。 红玉挑了几个看起来伶俐的宫女带了回去,回去的路上正好看见蔚敏失魂落魄的回来,身边连个随侍的丫头都没有,赶紧上去搀了一把,关切道,’郡主,您怎么了?不是说冯公子回来了吗?您见着人了吗?“ 蔚敏浑身的力气都给抽尽了似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见着了,又走了。“ “真么叫见着了又走了?您脸色怎么这么白,奴婢给您传御医吧!“ “不用。“她拦住了红玉往她身后看了眼问,”这些都是哪里的宫女,怎么都由你带着?“ 红玉道,“这些都是太后给您挑的,说您身边的丫头伺候主子不尽力,就让奴才给您挑了几个机灵的使唤。“ 蔚敏没再问了,她连自己的闲事都提不起力气去管了,先头白白操心冯夜白,合着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以后再也不操他那份儿闲心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封王赐号只是个幌子 蔚敏让他们住在了郡主府,路上冯夜白一直在想,若是太后和皇帝联合起来了,那把他困在京城的事就成了十之八九,太后想要他留下,皇帝想要圣旨,这两人要是一拍即合,可就真的没他的后路可走了,说到底,倒也不是无计可施,可他心里有挂牵,放不开手去搏,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头了,京城他也没个熟人,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实在很麻烦。 梁无玥却觉得他的担心都是多余,太后是他的亲娘,哪有亲娘跟着外人一起算计自己亲儿子的,再说,圣旨里写的什么谁都不知道,倘若不是废旧立新的诏书,皇帝杀他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若真的是,那先帝肯定不止留了这一手,皇帝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话虽如此,但该警惕还是要警惕,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进了京可不比在外头,行差踏错一步都是要命的,他爹已经栽在宇文家手上了,到了他这儿怎么也不能再栽一回。 皇帝以为自己已经把控住了一切,成竹在胸,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迎娶蔚敏。封王赐号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把冯夜白控制在京城,只要他人在京城,到时候要揉圆搓扁还不都由他?一个冯夜白值什么,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太后这厢面对圣旨却犯了难,原本一直收着这圣旨就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只要交给皇帝,就能把冯夜白留在京城,届时他们母子团聚,好好儿聊聊,多少心结解不开? 红玉带着蔚敏回来的时候,太后还在唉声叹气,桌上规规矩矩放着那道藏了十几年的圣旨。蔚敏虽然长期生活在宫里,可她同皇帝一样,只听说过有圣旨,却从未见过,而太后自从先帝手中接过这道圣旨开始,也是头一回拿出来,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都在揣测太后用意。 蔚敏显是一惊,“姑母,您这是做什么?” 太后满面愁云,长叹一声,“皇帝刚才来找哀家了……夜白进京了?你方才是去见他了?” 蔚敏看看圣旨又看看太后,一脸欲哭无泪相,”姑母,您不会真打算把圣旨交给皇上吧?您以为您把圣旨给他,他就会放了冯夜白吗?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 “哀家……哀家没法子了……”太后手握着圣旨,下了大决心,“皇帝跟哀家说了,只要把圣旨给他,就赐封夜白做王爷,留在京城,到时候再给他物色几个大臣之女做王妃,我们母子团聚,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姑母,您糊涂啊!”蔚敏情急失言,沉默半晌才又道,“您看过圣旨吗?反正现在圣旨还没交出去,您先看看,看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红玉摒退了随侍的宫人,连同新跟在蔚敏身边的那几个一起,阖宫只留了太后跟蔚敏两人。 蔚敏亲自去关了宫门,贴耳在门口听了一阵,宫里到处都是皇帝的耳朵眼睛,处处小心才不会出错。 ------------ 第一百三十三章甘愿被桎梏 冯夜白在宫里生活过几年,皇帝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从小长到大,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心眼儿比蜂窝都多,这会儿不定憋着什么鬼主意要害他呢,他在京城,没有耳目打探消息就是个瞎子聋子,这么可不成,太被动。 他爹曾经是先帝跟前儿的大红人,威风八面的九门提督,在京城也有不少幕僚同窗,只不过时隔多年,他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这个时候恐怕没有人敢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帮他。 其实帮不帮的也无所谓,他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人都有把柄,只要你捏住了他的把柄,比什么人情好使,他本来也就不是善茬儿,没人来惹他,大家相安无事正好,可谁若是动了害他的心思,那就是在阎王脑袋顶上松土,他不缺手段,就是过惯了平静日子,人惫懒许多,做事嫌麻烦。 梁无玥知道他大半夜的在寻摸什么,蔚敏家里有极品花雕,他自己闻着味儿去厨房拿的,跟冯夜白一人一坛,好日子过到头似的长吁短叹,“我爹有一至交,听说就在京城,跟我一样,也是个包打听,要不,咱们明儿去找找他,看能不能套出点儿什么消息来。” 冯夜白真要想算计一个人的话,那是一条活路都不给人留的,怎么计划怎么打算他闭眼一琢磨,那主意就跟自己飞进脑袋里似的,要罗列的话,估摸着能写出几大章来。 他不说话,梁无玥也不扰他,倚靠着桐红木的柱子,一想到蔚敏那一脸的泪水盈盈,他心里就难受,咕嘟咕嘟灌几口花雕,酒入喉,从头烧到尾,“你说我这兄弟做的是不是忒够义气了,当初为了你,我可是连蔚敏都抛下了,现在又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皇帝糟蹋,你说我这心里……我这心里他……他难受啊!” 冯夜白叹口气,他不说还好,说了,他心里也五味杂陈的翻滚起来,“你不是喜欢蔚敏吗,一路上那么多机会,为何不找机会把话跟她说清楚。” “你当我傻?”他呵呵苦笑两声,“我知道她喜欢你,表兄表妹,天造地设,我说了也是自讨没趣。” “怪了,你不是一向自诩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就因为她是蔚敏,问都还没问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一问把他问成了锯了嘴的葫芦,梁无玥没吭气儿,一个劲儿喝闷酒。男人不擅长表达感情,尤其又是冯夜白和梁无玥这种自从小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什么都不用说,各自心里都清楚。 到末了,冯夜白又劝他,“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人活也就活这几十年,前半辈子错过了,后半辈子可不能再松手了。” 说是劝梁无玥,可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前半辈子女人堆里滚一遭,环肥燕瘦,什么样儿的都品过,可那些都是灌向海里的水,流不进心里去,再美再媚也没用,如今人到而立了,遇上了自己的桎梏,把心栓的死死的,走哪儿都念着。可他若想要自由,没人拦得住他,所以,与其说是沉央桎梏住了他,倒不如说是他自己甘愿被桎梏,流离浪荡了十几年,也该安定下来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沉丹王子 朝圣大会在即,皇帝要在宫中接见各国使臣,忙的焦头烂额,一时也顾不上管太后要圣旨的事。 冯夜白和梁无玥卸了差事,就一起去找京城的那位包打听,路上遇见了沉丹王子的扈队,沉丹是陲外番邦中,国力最为强盛的,沉丹王子这派头也大,十来辆缀玉镶金的琉璃瓦盖儿宝顶马车从闹市穿过,从风吹扬起的纱帘子里往进看,依稀可见沉丹王子尊容,塞外人独有的长相,鼻梁高挺,眼窝凹陷,面皮子白的跟个女人似的,斜靠在一堆软枕中间,派头十足。 梁无玥啧啧叹道,“当真是有钱啊,单看这一辆马车,京城也少见几回,就是不知道这回都进贡了些这么玩意儿。” 冯夜白搓个响指叫他回神,“送什么奇珍异宝也轮不着你,抓紧时间办正事儿。” 人都好凑热闹,尤其是看见这样的排头,人山人海的往上堆拥,他们要往相反的方向走实在不容易,冯夜白是能蹦起来飞檐走壁,可梁无玥不成,他在武学方面没得造诣,功夫只会耍几把花架子,跟冯夜白比不了。冯夜白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好在前面有条巷子,从那儿进去,人少,路也好走,总算是不至于给人挤一身臭。 梁无玥说的那位包打听其实就是个算命的,寒门偏僻,一条尺宽的巷子走到头,门上画一张八卦图,两边对子分别是“天机不可泄露”和“我能泄露天机”横批“苦早道长”。 冯夜白才要抬手敲门,门里出来一个小道士,把门拉开请他们进去,“我家道长早已等候多时,请二位先到偏厅稍后。” 小道士唇红齿白,像个小丫头似的,只不过身上道袍破破烂烂,衬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瞧着有些不伦不类。 说是偏厅就是偏厅,屋顶上的瓦片都被掀开,那茅草一遮就算齐活,屋里头的摆件儿也都是残缺不全的,椅子做下去就咯吱响,不去人的地方还积了厚厚一层子灰,就跟多少年不住人似的。 冯夜白这人爱干净,让他坐下挺难,屋里一股子霉味儿,他拿袖子掖着鼻子问,“你们家道长什么时候过来?” 小道士眉眼尽露得意,一指主厅的位置道,“沉丹来了位王子,是来参加朝圣大会的,这位王子早前见过蔚敏郡主一面,从那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所以特意派人来找道长算一卦,测测姻缘什么的,顺便打听打听郡主的喜好,好进宫去献殷勤。” “为了蔚敏郡主来的?”冯夜白乜一眼梁无玥,“你是现成摆在眼边儿的机会不知道把握,人家远隔千万里都追过来了,我看,你也不用惆怅了,你自己不上进怪谁啊?” 小道士一听,又来个送钱的,眼珠那么一转,故作老成叹口气道,“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个来找道长测与郡主姻缘的了,那这个番邦来的,几乎都派人来问过,这位公子若是也爱慕郡主的话,可得抓住机会啊!” ------------ 第一百三十五章讹人讹到本少爷头上了 梁无玥憋红了一张脸,也不知是气是急,一拍桌子站起来,“我决定了,我要……”——咵啦,他话还没说完,桌子便应声垮塌,木屑飞扬,像极了小道士迅速拉下来的脸。 “你得赔!”小道士随手捡了块儿木头,指指梁无玥,“这可是上等的红衫木,一百两银子,拿钱。” 一百两?真当他眼拙不识货呐?就这几根儿破木头镶在一块儿的桌子能值一百两?梁无玥背着手,摆明了要找事的表情,“一百两?讹人讹到本少爷头上来了?把你们道长叫出来,本少爷有话要问他,你看他让不让本少爷赔?” 冯夜白蹙眉拍了拍他肩膀,“他没说错,这桌子的确是红衫木的,还有你方才做的椅子,顶上乘的沉香木,收你一百两银子不过分。”又在屋内环视几眼,连连称奇,“看来这位道长的确有些本事,紫檀黄花梨,楠木鹅掌楸,软黄檀硬黄檀,枫香泡桐,都齐了,这一屋子摆设零零总总算下来,没个万八千两拿不下来,就是这么不伦不类的都堆在一块儿不像话了些。” 苦早道长也是一身破衣烂衫,一只脚刚迈进来,就听见冯夜白嘴里蹦豆子似的把他这儿的陈设用材罗列了个遍,心里那个欢喜啊,就跟百年不遇碰上知己了似的,大笑着上去一把握住冯夜白的手,激动的人都在颤,“这位公子好眼力,我这些东西摆放在这儿有些年头了,素日里也懒得动它,时候长了积了灰,好东西都被埋没了,来这儿的人十个有九个半不认识的,还是公子见识广啊!” 冯夜白像被滚水烫了似的猛的缩回手,转身在冯夜白身上擦两把这才有礼道,“您就是苦早道长?” 苦早含笑点头,这方才注意到梁无玥,仔仔细细看清了那张脸,又是一咋呼,“贤侄!” 梁无玥笑的很是难为情,“叔父,您……您如今怎么竟做起了道士?” “一言难尽啊。”苦早摇头叹气,看着很是消沉,梁无玥本想安慰他两句,可话还没说出口,他一抬头,又是雨过天晴,笑呵呵的问冯夜白,“这位公子来找贫道可是有事要问?” 冯夜白站的离他远了些,随手掏出一把折扇扇了扇道,“不知道长可知道关于宫里的事?” 苦早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冯夜白,“想知道太后手上那道圣旨里头写了什么?还是想知道一路跟着你们回宫的太监胖海偷偷摸摸出宫去干什么?” 他噘嘴说的这两句,除了第二桩冯夜白觉得奇之外,对于头一桩那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圣旨的事知道的人不少,风言风语也传的厉害,往街口一坐就能听见十来种说法儿,至于这第二桩,他合上折扇,肃穆了表情道,“你是如何得知胖海出宫的?” 苦早神神秘秘的摇头晃脑,“这世间的事,只有贫道想不想知道的,没有贫道不知道的,贫道可以告诉你,那胖海出宫,是奉旨去绑一个人的。” ------------ 第一百三十六章让他放点血 至于绑的人是谁,绑了要干什么,不说透,冯夜白也知道,皇帝是怕万一有什么闪失拿捏不住他,手里没个保障可不行,胖海在汝南的这些日子估摸着早就把情况给摸清楚了,甚至沉央口中那个给她香粉的人,现在看来应该也是胖海没跑了,沉央傻不愣登的什么都不知道,谁跟她说上两句好话她就跟谁走的人想要绑架她实在是易如反掌,卫夫子更不用说,当时他不在汝南,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由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他一下慌了神,紧张的手心里出了汗,圣旨的事也不问了,撩袍子就往外走,梁无玥“哎哎”两声没叫住他,拔腿追了上去,出了门口才把人拉住,“你干什么去?” 冯夜白再大的情绪也不上脸,这会儿仍端着四平八稳,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持着这份稳重多久,他过了几十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顺畅日子,现在却生出了些力不从心的颓靡感觉来,他没法子做东把控一切,好像冥冥之中就注定他要失去什么似的。 梁无玥拉住他让他冷静,他还真就站在那儿不动了,情绪沉淀下来,思绪一来一往间,拿定了主意,“我给王顺写信,然后快马加鞭送回汝南,让他赶紧带着沉央离开,你回郡主府,免得遭人怀疑。” “可就怕赶不及,胖海若是在咱们到的那天就被皇帝派出去,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又要送信回去,又要让王顺赶去救人,我怕中间会出岔子。“ “赶不及也要赶!“卫沉养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能活了,皇帝要跟他下死手,那就别怪他也手黑了,以牙还牙么不是,这次必须得叫他放点儿血才行了。 胖海回宫的当晚就接了皇命出宫去了汝南,这会儿已然过了同县,其实也不用拐到汝南去,他们来的时候就听说卫夫子把沉央送到大凉山去治病了,大凉山有位妙手仁心的神医叫瀛洲,这个姓少见,跟当初太医院院正瀛闳一个姓,若他所估不错的话,应该就是瀛家的后人,如此看来,沉央的病十有八九能看好,就是不知再见会不会跟之前一样好哄。 第26节 沉央在瀛洲这儿,算算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枉瀛洲和季汝嫦每日的针灸药浴,病情终于得见好转,原本开始来的时候她和小童很能玩到一起去,小童每天都拉着她去后山抓虫子刨蚯蚓,现在小童再拉着她去做这些,她就会拿出大人的做派拒绝,并且警告他也不许去,甚至用上了卫夫子用来吓唬她的后山有鬼的话来吓唬小童。 人有所好转,卫夫子是最欣慰的,别说卫夫子了,就连瀛洲看着沉央病情好转,脸上也久违的多出了笑脸儿,季汝嫦更不用说,妹妹妹妹的称呼着,别提有多亲昵了。 沉央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应该就是季汝嫦晚上赖着不回家跟她挤一个被窝的时候会跟她说上好些男女之间的事。 ------------ 第一百三十七章所谓闺房之乐 男人们聚在一起插科打诨,话题基本上都逃不开女人和钱,同样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说闺蜜话,自然也就离不开男人,季汝嫦虽然也是个未出闺阁的黄花女,可懂得却一点儿都不少,再者,她平日里说话就大胆,如今挺难得交上一个闺中密友,说起话来就更是百无禁忌,可她没成亲,说的都是从别处听来的,吹嘘的再花哨,在这方面也是欠缺,可沉央不一样,她成亲了,不说有没有经验,男人是什么味道的,她尝总尝过吧? “沉央……”她钻进沉央的被窝,拿肩拱拱她,“你跟我说说呗,男人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我总听村子里那些女人说臭男人臭男人的,可是……瀛洲也不臭啊。” 到底是没经历过,听来的也只懂个皮毛,男女之间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她压根儿就一窍不通,反正沉央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跟她说这些她肯定懂。 沉央脸上一红,“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季汝嫦不依不饶缠过去,“你肯定知道,你都是成过亲的人了,你就跟我说说呗,你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是怎么过的的?他有抱你吗?亲过你吗?” “没有!”沉央斩钉截铁道,“你别问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季汝嫦不信似的,“我听村子里的那些小媳妇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都说那一天晚上,男人们就跟山上十天半个月没吃过肉的老虎一样,眼睛幽幽冒着绿光,可劲儿折腾人呢!” 沉央很是无奈,“真的没有,夫君对我很好,也很规矩,也……没跟我说过夫妻之间应该做什么,我们都不在一起睡觉的。” “不在一起睡觉?为什么?” “你问题太多了,留着明天问瀛洲先生吧,他是男人,一定什么都懂,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沉央把被子盖过头顶,脸上红的发烫。 男女之间这回事,她之前一直是傻的,成亲的时候也没人教她,就算是教了她也不懂,成亲之后,冯夜白虽然对她做了些举止亲昵,搂搂抱抱亲亲吻吻的事,但那时候她人事不通,那些都是冯夜白用来哄她听话的手段,也没有季汝嫦说的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夫妻之间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好有个照应吗?有没有那些所谓的“闺房之乐”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 季汝嫦也不再逼问她了,看来这姑娘好了之后依旧是个木头桩子,不过想来也是,任是谁,成亲那天娶了个心智有如三岁孩童似的傻子都不会有心情洞房花烛夜的吧,再说了,沉央一点儿情趣都不识,少了那份乐趣就不叫’闺房之乐“了,她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照样抓瞎,更何况是卫沉央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呢,总不能指望她病治好了还能在这方面无师自通吧! 不过让她去问瀛洲她是绝对不会去的,瀛洲若是知道她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些,不得活剐了她,还是自己慢慢琢磨吧! ------------ 第一百三十八章皇帝的挂名兄弟 胖海此行,只有他一人,本来也没打算用强的把人给绑起来带走,能哄的她自己愿意跟他走不是更省事,身边没有人牵累,脚程也更快。 王顺收到冯夜白八百里加急信的时候,胖海已经到大凉山了,瀛洲在这一带的名号响亮,稍加打听就知道人在哪儿,他一路上山,求医问药的人遇到不少,倒也不怕走岔路,跟着这些人,顺顺当当就到了瀛洲的药庐。 胖海混在求药的人堆里,远远看见沉央站在瀛洲身后,间或帮他递递药方,拿拿药材什么的,人看起来格外的轻灵,再不像先前那般呆呆傻傻的,看来这瀛洲的确是神医妙手,人送到他这儿来,还真的给治好了,就是不知是不是全好了。 瀛洲给人看病,小病小痛的他搭眼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人都想求个好,就算没病没灾也有来找他看病的,瀛洲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看见胖海,下意识的就挥挥手让他去季汝嫦那边。 胖海堆满脸笑,跟瀛洲说话,眼睛看的却是他身后的沉央,“先生搞错了,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找人的……冯夫人,您还记得我吗?” 沉央认得他,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记得你,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胖海,咱们之前见过的您知道吧,我还给您变过戏法呢!”他之前从未向她透露过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是怕她守不住秘密,就算告诉了冯夜白,但是不知道名字,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现在没必要了,人家脑袋瓜儿清明了,好使了,先前的那一套就不能再用了。 “哦,我知道,我记得。”她放下手里的活儿,腾出空来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是跟冯夜白他们回京城了吗?” 她现在心智正常了,人也恢复了,叫冯夜白也不再叫夫君了,动辄就夫君夫君的叫忒难为情,还是直接称呼名字听着顺耳。 胖海冲她拱个手道,“这不是来接您来了吗?冯公子特意嘱咐我,让我把您接进京去。” 沉央心里直犯嘀咕,“接我?他亲口说的?”分明前段时间王顺才来替他送过信,信中让她安心在大凉山治病,等他回来会亲自过来接她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说要把她接到京城去呢? 胖海见她犹豫琢磨,心道果然是不如以前好骗了,再往前推个一段时间,他说完这番话她就该信了,今非昔比啊,这才多久,卫沉央这变化,属实快了些。 “可不,冯公子亲口说的,只不过他这几日比较忙,顾不上亲自来接你,所以就派我过来了,您还不知道呢吧,冯公子的生身母亲――就是当今太后。” 干说没个由头实在很难叫人信服,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胖海心一横,干脆给她点透得了,“您别不信,冯公子跟咱们当今圣上,那还是挂名的兄弟呢。”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好半天才咂咂嘴回过味儿来,“冯夜白是太后的儿子啊!” ------------ 第一百三十九章知道冯夜白的身份吗 瀛洲除了治病救人,拿人看相也是一把好手,胖海穿的是寻常的织锦缎料,踩的是黑布靴子,再衬上那么一张端端正正的脸,笑起来眼睛都拱成了月牙,乍一看就跟那不着四六的浪荡公子哥儿似的。 人家看人看皮相,他是透过皮相看骨相,要看一个人是什么样儿的人,单看他行为举止,言行谈吐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胖海跟人说话时,动不动就扬个笑脸儿,在人面前直不起腰似的,弓着背,姿态谦恭,称人全称“您”动辄就拱手作揖,寻常人哪会这样,非得是经常做规矩伺候人的才能有这么一套章程,他天天如此,才能把这套章法铭记于心,成了习惯,想改也改不掉,况且方才还听他跟沉央说冯夜白是太后的儿子,那他肯定就是宫里的太监了。 宫里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可内情多少也知道些,太后和先帝那档子事,就更是不瞒人了,这么看来,冯夜白应该就是曾经的九门提督冯瑞安的儿子了。 当初他爹瀛闳身为太医院院正,常被先帝传召为太后看病,太后整日以泪洗面,身子一度被拖垮到只剩下半条命,心病难医,就是因为母子之间闹不和,冯夜白不认这个母亲。如今十几年过去,母子两个据说一直没有联系,难不成是冯夜白此番回京与太后重新相认了?所以才要接沉央过去? 可这也说不太通,要是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这么容易就烟消云散,又何以冯夜白这么多年都不去看太后一眼呢? “沉央……”他看好最后一位病人,让小童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对着沉央招手。 沉央撇下胖海跑过去,“怎么了瀛洲先生?” 瀛洲睇了眼胖海,“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沉央道,“知道啊,他叫胖海,是冯夜白叫他来……” 瀛洲打断她,“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知道他的身份是什么吗?” 沉央摇摇头。 瀛洲叹气,“他跟你说是冯夜白让他来带你走的?你连他是什么身份都没搞清楚,甚至在他自报家门之前你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呢?” 她对人几乎没有防备心,再者胖海笑的一脸人畜无害,又搬出了冯夜白的名字,太监就靠练一张嘴皮子了,三两句就忽悠的她摸不着北,万一来人居心叵测,她就这么稀里糊涂上了贼船,可真够人愁的了。 沉央还在小声辩解,“是冯夜白让他来的,他们认识的。” “认识不代表他们就是一路人,他跟你说冯夜白的生母是太后,所以来接你进京,既然如此,来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可你自己看,除了他自己,他身边可还跟着有别人吗?” 见她嗫嚅着不说话,瀛洲放软了语气道,“你爹知道冯夜白的身份吗?” 沉央这才如梦初醒,“我…我去叫我爹。” 瀛洲放开了手让她去,“把你爹叫来看看,他给你定的亲事,不至于连亲家的身份底细都不清楚。” ------------ 第一百四十章帝王家的秘辛 虽然是卫夫子应允的亲事,可卫夫子对于冯夜白的身世却压根儿就不了解。当初冯瑞安带着冯夜白来汝南,看着做官时攒下的一些俸禄做起了生意,那时候冯夜白还是个半大的十几岁孩子,很不理解他爹这种决定,就因为抢他女人的是皇帝他们就得委曲求全拱手相让还得躲的远远儿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冯夜白对他爹都存着气。 生意刚起步自然不好做,经常有人来铺子里闹,冯瑞安之前怎么着也是个九门提督,有功夫傍身,倒也不怕他们动手动脚,明的不怕,可架不住人家给你玩儿阴的。 冯夜白那时候人小不懂事,跟他爹赌气,离开了家,冯瑞安就一个人看着铺子,半夜的时候铺子起了火,冯瑞安被人锁在铺子里,说来也巧,卫夫子刚好从外面回来,回家路上经过冯家铺子,铺子被人事先浇上了桐油,火“轰”的一下烧起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冯瑞安想跑,可门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卫夫子是读书人,心里装着的圣贤这时候起了作用,二话不说就上去救人,随手拽了对面点心铺子的旌旗招牌,浸了水披在身上,抄起铁锹就去砸门。 卫夫子很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把门砸开,把人给救了出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冯瑞安要报答卫夫子,金银财宝他现在没有,只向他许诺,日后挣了钱,一定会好好儿报答他。 卫夫子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后来冯瑞安的生意果真越做越大,两人接触的多了,卫夫子知道他们父子是从京城来的,冯瑞安之前是做官的,至于他们为何会从京城来到汝南,冯瑞安没提过,卫夫子也不愿意逼问。 所以,沉央跟他说冯夜白的生母是当朝太后的时候,他狠吃了一惊。 瀛洲越看胖海越不像个好人,那双眼虽说时常笑眯着,可笑只浮于表面,眼底却是寒霜一片,且他时常搓着指尖,心里常有算计,这么个人不简单,但绝不是冯夜白派过来的。 卫夫子赶到前边儿来的时候,胖海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探探瀛洲的底细,他这么盯着他实在是让他很不舒服,眼里藏了刀子似的,被他看一眼就像凌迟。恰逢这时卫夫子来了,毕竟是沉央的爹他想哄的人跟他走,面子功夫一点儿不能落下。 胖海打叠起笑脸儿迎过去,“您就是亲家老爷吧?先前在汝南的时候听说您出去给冯夫人寻医问药去了没见着面儿,我是冯公子派来接冯夫人进京团聚的。” 卫夫子有点儿不知所措,“方才听小女说,冯夜白是……是当今太后之子?” 胖海搓搓手道,“可不,嗐,是这么着……太后原本是冯老爷,就是原九门提督冯瑞安的妻室,后来先帝爷福泽恩惠就……就给晋了位分,本来都是帝王家的秘辛,说出来是要遭罪的,可您又不是外人,太后的亲家,往后就是国舅爷,一家人来的。” ------------ 第一百四十一章瀛洲也要去 卫夫子哑然失声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层子关系,怪道冯瑞安要带着冯夜白辞官来汝南呢,上头那位可是皇帝,跟天一般大的,不如意能怎么着?再抢回来?不能够,只能干吃亏,索性眼不见为净,躲得远远儿的。 胖海见卫夫子没多大反应,继续添油加醋,“冯公子说了,等处理完宫里的事就回来吧您也接进京去,这回主要是太后等不及要见见新儿媳,所以才让我先把冯夫人接过去,等那边都安顿好了,再来接您。” 卫夫子还犹豫着,光凭他一张嘴说,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们都是穷乡僻壤里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冷不丁有人来跟他说他女婿是太后的儿子,他跟太后是亲家,还真叫人有些难以接受,倒不是不好,就是太好了,好的让人心里没底,虚的慌。 瀛洲心里明镜似的,这事儿哪有这么简单,后面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呢,他打量着胖海,近前一步道,“沉央姑娘病情才有所好转,此时若是跟你进京耽搁了治疗,恐怕前面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冯公子即便是再急着让她进宫,应该也不会置她的病情于不顾吧?” 他是大夫,这个病什么时候好,怎么好,耽搁了会有什么后果他说了算,旁人又不懂,胖海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绊脚石,怕真给他那双眼看出什么端倪来,只道,“进了京,有自然有御医们为冯夫人诊治,难不成,皇宫里的御医还比不上一个乡野大夫的医术精湛?” 瀛洲点点头,仍旧不愠不怒,“是,宫里的御医自然是最好的,我这个乡野大夫虽说比不上御医医术精湛,可沉央姑娘的病,从头到尾都是由我诊治的,怎么施针,怎么配药方,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用在她身上,有没有效果一目了然,按照我的法子继续治疗下去,不日便可痊愈,若是中途断了治疗,你说的那些御医有没有本事再给医回来,可就两说了。” 胖海是存心让他难堪,没想到头来反被他将了一军,脸上一时有些讪讪的。沉央见状,又问胖海,“那我给冯夜白的信,他收到了吗?” 信?还有信?收没收到的他哪儿知道啊,但既然是打着冯夜白的幌子来的,就不能说不知道,他料想卫沉央也没这个脑子说信的事诈他,只道,“收没收到这个我可不知道,就算收到了,冯公子也不可能跟我这个做奴才的说不是,你们夫妻间的话,说给我们外人听算怎么回事,您说是吧?” 沉央一想,也是,心里就没什么可疑惑的了。 胖海看她面上有所松动,觉着有戏,赶紧趁热打铁道,“那您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动身?” 沉央扭脸看了她爹一眼,“爹……” 卫夫子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既然是你夫君派人来接你那你就去吧,你现在好了,他见着了一定很高兴。” ------------ 第一百四十二章活招牌 沉央其实是不大想去的,以前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跟他相处起来倒也自在,可现在不同了,她开了心窍,虽然冯夜白是跟她拜过堂成过亲的夫君,可毕竟是个男人,让她奔这么老远去找他,心里总有那么点儿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就好像是等着跟他见头一遭面,忐忑中又夹杂了些陌生的恐慌,反正那滋味儿不大好受。 不过既然是她的夫君,那就是一家人,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在哪儿过不一样,她爹随后也会去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沉央点点头答应了,那这么就算成了,胖海一拍手道,“那我帮您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启程。” 他怕夜长梦多,耽搁一晚别再出了岔子,冯夜白不笨,宫里一天一个变数,他肯定猜到了皇帝的用途,没准儿这会儿正派人往来赶呢,走的越快越好。 “不用了,我自己收拾。”沉央转身回去,还没上小路呢,又听见后头瀛洲淡淡开腔道,“我也去。” 那头季汝嫦把病人都送走了,刚回来,听见瀛洲这么一句,笑问道,“你也去?去哪儿啊?” 没人搭她的话,胖海走近一步,上上下下把瀛洲看个遍,眼底尽是不屑,“你也去?你去干什么?我就不信宫里那么多御医治不好冯夫人,不过是在这大凉山小有些名气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 季汝嫦听见,狠狠推了把胖海,“你是哪根葱?出门吃牛粪了吧,嘴那么臭?这儿不迎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瀛洲治好了沉央,卫夫子心里感激,听见胖海这么说,自然不愿意,上去把胖海拉开了,“瀛洲先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神医圣手,把沉央交给他,我放心,你莫要胡言。” 谎话得编圆喽,胖海对着卫夫子,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呵腰道个是,换了个声口,可意思还是没变,“瀛洲先生,您去了也没用,到时候自然有人医治冯夫人,您那点儿手段……还是留下来造福一方村民靠谱儿。” 瀛洲让小童去给他收拾行囊,扑扑手,一脸的淡然,任他怎么说,他打定主意了的事,谁都变不了,“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沉央姑娘既然是我的病人,那我身为大夫,就有责任负责到底,再者,医治好她,往后就是我这药庐的活招牌,所以这一趟,无论如何,我都是非去不可。” 嘿!还是个倔脾气。其实胖海倒不是担心带上他不方便,只是这个瀛洲实在不简单,他拿眼镜看你的时候,分明是平平静静无波无澜的,可那份平静底下却暗藏波涛汹涌,看的人不舒服,他是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回京的这一路上再多生什么事端,皇帝亲自交代下来的差事,他又拍着胸脯保证了,这下若是办砸了,别说升发了,皇帝不得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他好不容易心善一回,想着卫沉央在他手上至少不用受什么皮肉之苦,这下可好,反给自己惹一身骚。 ------------ 第一百四十三章女人果然惹不得 第27节 碰上个棘手的麻烦,胖海一摸下巴,眼里忽明忽暗,好好儿的枝头愣是另开了新杈,这事办的不力量,多了个眼神凌厉的麻烦,这一路上可就不大好走了。 小童收拾好行囊给瀛洲,季汝嫦终于砸吧出不对味儿来,一把拽过他的包袱冷着脸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家里不管了,药庐也不要了?” 瀛洲脸上却静的很,跟她是有一说一,“沉央要进京,她的病还没全好,我得跟着去。” 所谓医者父母心,他不是没做过荒唐事,季汝嫦有时候觉得他就是太博爱了,人家要是有他这医术,成天那么多人追着撵着找他看病,早不知道摆出多大架子去了,不说摆不摆架子,挣个家财万贯总是有的,他不是,他非但不挣钱,反而倒往里贴钱,以前她姐姐在的时候,他还有这份儿心,自从她姐姐去了之后,他除了给人看病,就把自己活得跟个死人似的,做了多少年的行尸走肉,今儿可算又活了一把,不是为她,却是为了一个外人。 行,他想救人,为了救人做什么都不为过,那她就陪着他,季汝嫦把行囊还给他,“你要进京是吧,行,我跟着你,我跟你一起去。” 这乱的,胖海实在看不下去了,“我是来接冯夫人进京的,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别净跟着裹乱了,这趟去京城路可不近,多一个人多一个累赘,别什么阿猫阿狗逮着机会就往前冲。” 瀛洲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她说的话他都听不见似的,摇摇头道,“药庐不能没人管,小童也需要人照顾,这儿必须得有人看着,你得留下来。” 季汝嫦一直觉得瀛洲这人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看不上她,分明都是从一个娘胎肚子里钻出来的,他对姐姐和对自己的差距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瀛洲正经来说第一个遇上的姑娘应该是她才对,当初是她来求瀛洲去给她姐姐看病,可没想到瀛洲却对病榻上的季娴动了心,后来季娴没治好走了,瀛洲自责了一段时间后就开起了药庐,季汝嫦有事没事就去药庐帮他的忙,本以为就这么来来往往的,瀛洲很快就能忘了季娴喜欢上她,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瀛洲对她却始终如一,始终的冷淡。 瀛洲不擅长猜测女人的心,就像季娴临走前让他照顾季汝嫦,他就一直把季汝嫦当作妹妹来看,季汝嫦的心思他多少也知道点,可他心里再塞不下多一个人,不让她跟他一起进京是为她好,万一真的让他看对了,胖海接卫沉央是别有目的,那她至少可以好好儿的,也不枉他在季娴临终前对她的承诺。 胖海实在受不了这生离死别一般的场面,又不是去赴死,瞧这不舍的样儿,看了叫人来气,他调开眼,踱来踱去等沉央,一边等,心里一边叹,女人果然惹不得,这就跟贴了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下来,过犹不及,这样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她必须留下来 瀛洲和季汝嫦就像两个闷嘴的葫芦瓢,都是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一样,偏偏又不擅表达,误会越叠越深,要不是季汝嫦还死死拽着这根线不放,现在估摸着早就散了情了。 沉央收拾好东西折回来,看见瀛洲和季汝嫦这俩人不大对劲儿,想问句怎么了,被小童一把拽住了,“师父,要不然让季姐姐跟你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您走了之后我就告诉来看病的人,说您去云游了,不会出事的。” 瀛洲斩钉截铁,说不让去就不让去,“不行,她必须得留下来。” 原本说句软话就能成的事儿,他就是不肯让步,多余一句话也不对她说。 胖海没那份儿闲心看热闹,巴巴的朝沉央那儿迎过去,一伸手接过她的包袱,“委屈您跟我走下山了,下了山有马车,到时候您就坐马车里,咱们脚程快些,颠簸个几天就能到京城了。” 沉央点点头,扭脸看一眼瀛洲,他说跟她一起去敢情是说真的,可他去了,季汝嫦和小童怎么办?药庐不能没人管。瀛洲是好人,他不放心要陪她进京,可她不能就这么没脸没皮的答应,说白了,她就是他的一个病人,虽然黑天白夜的相处了近个把月,但说得上话的时候却很少,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为她施针配药,还让她和她爹住在这儿,该做的不该做的一样没落下,她实在是没脸再让瀛洲为了她来回跑趟了。 “瀛洲先生……”她不太好意思看季汝嫦,季汝嫦的心思她明白,她不想季汝嫦因为这个记恨她,“您就放心吧,我现在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等我到京城跟夫君团聚之后,那边的事都解决了,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您再为我看病也是一样的,不过就是中间耽搁一段时间,我相信您的医术,一定可以治好我的,再说了,药庐不能没人看着,季姐姐和小童,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又是在山上,不安全,您还是留下来吧。” 胖海一听有戏,跟声附和道,“冯夫人说的对,您啊,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儿吧,咱们这趟人已经满了,多一个反而碍事。” 瀛洲盯了胖海一眼,没说话,可态度坚决,那意思就是绝不妥协,犟筋上头,别说一头牛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沉央杵在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尴尬,脸上讪讪的,季汝嫦不就是想跟瀛洲在一块儿吗?好说,她夹在中间提建议,“要不……让我爹帮先生看着药庐,让季姐姐跟先生一起去吧!” 季汝嫦一脸期许的看着瀛洲,他点点头,只要点头,她就跟他走,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反正她在他这儿也早就折过脸子了,再多这一回两回的值什么。 “不用,药庐就数她最熟悉,还是让她留下来吧。”言罢看胖海,“进京是我自己的意图,你放心,路上用不着你照顾,也不用你费心。” ------------ 第一百四十五章和个屁的亲 季汝嫦最终也没能劝瀛洲留下来,人家甩甩袖子走的何其潇洒,她呢,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百转千回,短短这么一会儿却像经历了万水千山,人家对她没那个意思,何必呢。 沉央走的心里也忐忑,季汝嫦是个好姑娘,可瀛洲就是雷打不动,再好的姑娘都跟他隔着一座冰山,你走不进他心里去,也捂不化他,他身边是只有季汝嫦一个女人,可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不还是孑然一身? 瀛洲走的洒脱,直到下了山也没提一句季汝嫦,沉央觑着空问他,“你为什么不带季姐姐一起走?” 他摸摸腰间的荷包,是小童给他装的,这应该就是他所有的积蓄了,听见沉央问他,他猛的回过神来,半开玩笑道,“多一个人多一份花销,为钱所迫。” 沉央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可他既然不想说,那她也不好刨根问底。 胖海去客栈驾马车,瀛洲细琢磨了一番对沉央道,“这个胖海是打宫里来的,若是你夫君派来接你的,犯不着指派宫里头的人,这里头不清不楚的,你时刻上点儿心,真有什么也好有个准备。” 沉央对胖海的印象还是好的,但瀛洲的话也不能不信,她自己左右权衡一番,又对瀛洲道,“先生和我一道坐马车吧。” 瀛洲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只是同路,我这次去京城,其实不光是为了你……我去买匹马,反正回来的时候也用的上。” 不光是为了他?之前听小童说他以前也是京城的,难不成这次回去是为了拜访哪位故人? 这样的三人行着实有些尴尬,胖海一路上对瀛洲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是要把沉央接到京城,可接进京能不能交到冯夜白的手上那可就难说了,这一路上他是没打算动手,可麻烦的是瀛洲,他要是到了京城还跟着,那可就不能怪他手黑了。 朝圣大会在即,各番邦陆陆续续抵京朝贺上奉,皇帝忙的焦头烂额,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圣旨的事,中午宴罢,辞了各国来使就去了太后宫里,蔚敏这几日都住在太后宫里,皇帝不让她出宫,她就是断了翅膀的鸟儿,哪儿也去不了,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皇帝的打算她也没法儿放出风去给冯夜白,这么熬了两三日,本打算去请谏皇帝,没想到不等她去,皇帝就来了。 今儿在议事殿里,沉丹的太子殿下苏察,平阑的二皇子,文莱的骏王爷,居然都来向他提亲,说蔚敏郡主天姿国色,对她一见倾心,此番前来一为朝奉,二为和亲。 和亲?和个屁的亲!他拒绝了多少向蔚敏求亲的人,就是想给自己留着,这下可好,总不能到头来便宜了这些番邦小国,可又不能伤了和气,只推说回去问问蔚敏的意思,其实心里恨不能把那些惦记蔚敏的人都给宰了。 蔚敏对着他拜下去,他拖着她的肘把人带起来,脸色很是难看,“不必多礼。” ------------ 第一百四十六章违令者盏 太后叫给皇帝上茶,皇帝烦躁的摆摆手说不用了,直接开门见山问太后,“朕这几日忙,没来得及问太后,现在想问问太后考虑的怎么样了?那圣旨是交还是不交?” 太后跟蔚敏互相换了个眼色,什么话也不说,抄着手默默看着面前摊开的一卷经文。 皇帝瞧这架势是反悔了,冷笑一声,拍桌子站起来,“太后这是跟朕使的缓兵之计啊,前儿个还说的好好儿的,今儿这是又来的哪一出?” 太后叹口气,抬起眼来看他,“不是哀家不给,是那圣旨……哀家已经烧了。” “烧了?”皇帝怒瞪着两只眼,表情阴森可怖,“太后跟朕这儿说笑话呢?谁准许你烧的?圣旨里面写了什么?” 蔚敏拦在太后身前,“烧了就是烧了,你管里面写的是什么呢,你不就是怕圣旨里写的东西会威胁到你九五之尊的地位吗?现在圣旨烧了,你也不用顾忌了。” 皇帝拽着蔚敏的胳膊把她拖到身前,“你们说烧了就烧了?朕怎么知道不是你们哪来诓朕的说辞?” 太后站起来,嘴里念句阿弥陀佛,闭着眼不看皇帝,“皇上之前的提议哀家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夜白不是皇家的人,若受此封号,难以服众,皇上一番苦心哀家知道,哀家只求皇上能放了他,顺便……把哀家也一并送走吧!” 皇帝闻言,怒气冲了脑袋顶子,额头上几条青筋暴起,皇帝的庄重半点儿不剩,“太后真是好手段啊!啊?跟朕玩儿心眼子,朕打从出生落地那一刻起就跟着母后学怎么算计人,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后宫是朕的后宫,只要朕不点头,太后就只能老死在宫里,还妄想母子团聚享天伦之乐?做梦!” 蔚敏被他几句话吼的脑袋嗡嗡响,快行几步扯住皇帝的袖子,“圣旨是真的烧了,这天下是你的,也没人能再威胁你,你为什么不能放我们走?” “你们?”皇帝扭身看她一眼,她这颗心,果然不在宫里头,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愤愤一甩手,扬声道,“李德景,派人给我在太后宫外守着,一个人……不,一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违令者,斩!” 这下损大发了,蔚敏捂着脸哭,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完了擦擦泪看眼太后,噗通往地上一跪道,“姑母,是敏儿害了你,早知道会是这样,敏儿绝不出这馊主意。” 太后掩面,拿主意掖掖两颊的泪扶她起来,“好孩子,不怪你,皇上这皇位来的不容易,做皇帝的能有几个不疑神疑鬼的,光凭咱们嘴说就像让他相信的确有些荒唐……我就是愁,你我现在都出不去,万一皇帝要对我儿下死手,那可怎么好?” 蔚敏摒退了宫人,扶太后坐下,“表兄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您就放心吧,皇上想杀了他,恐怕得跟很有些手段才行,况且梁无玥也在,他们两个,怎么着也应付的过来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一举两得 皇帝原本计划着给冯夜白晋了爵位能从太后那儿换来圣旨,拿到圣旨后,不管里面写的什么冯夜白都不能留,届时就随便找个由头把他发落了,他要是不从,敢负隅顽抗,他手上还有卫沉央,总能逼他就范,到时候除了心头大患,至于太后,随便哪座庙宇庵堂都能安置,对外就说太后身子不好,送去行宫疗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太后居然给他来这一出,她说圣旨烧了就是烧了?还想出宫?等出宫再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把圣旨拿出来,那他这皇帝不等于自己把自己给灭了? 李德景知道皇帝心里不痛快,皇帝不痛快那就是他们做奴才的表现的时候,把主子伺候顺心了,再把他往上提拔个一两级那不就是一高兴的事吗。 胖海是机灵,可他再机灵,隔了那么远也够不上使劲儿,李德景脑筋转的飞快,打个千儿对皇帝道,“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瞪他一眼,“跟朕还敢打马虎眼,说!” 李德景吓的一噤,回过神来忙道,“冯夜白是太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世上哪有母亲不为儿子着想的?奴才以为,太后是故意藏着圣旨却告诉您圣旨已经烧了的,现在也不难看出来那圣旨上写的是什么了,冯夜白留着就是个心头大患,奴才有一计……”他这回可不敢再耽搁了,“冯夜白和梁无玥现在不是住在郡主府吗?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到时候就对外宣称,是有异心人为了破坏此次的朝圣大会想对郡主痛下杀手,怎奈却杀错了人,然后再找几个死囚犯扮演杀手派人抓起来放在菜市口斩首示众,事后,不论成与不成,都跟皇上不搭边儿,不仅如此,还能在各番邦面前树立龙威,可谓是一举两得。” 皇帝沉声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可行,“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给朕办的漂漂亮亮,千万别露出马脚,若是搞砸了,朕砍了你的脑袋!” 李德景领命立马就下去办了。皇帝摸着下巴还在踅摸,就算不成,到时候他手里有卫沉央,大内那么多刑罚,总有她招架不住的时候,到时候好好儿的媳妇只剩下半条命,他要是还有那么点儿良心,就该跪爬着过来求他,横竖他才是一国之君,九州的天子,云端上的王,骨子里流着宇文一族的血,继承大统是名正言顺,他冯夜白算什么? 冯夜白是不算什么,可也从没觊觎过那座上王位,他跟姓宇文的不对付,人说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他恨宇文家的人,连带着这江山社稷也入不了他的眼。 苦早道长一厢情愿的把冯夜白看做是他的知己,宫里一得了信儿,还没等他来问,就让小道士给他送去了。 冯夜白看了小道士送来的信,脸色登时就变了,一看就是蔚敏出的馊主意,烧圣旨,亏她想的出来,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一点儿长进也没有,皇帝没亲眼看见她烧,能相信她? ------------ 第一百四十八章好歹我也是个男人 现在皇帝把太后和蔚敏都软禁起来了,摆明了是不相信她们真的会把圣旨烧了,也是,眼见为实么,宫里皇子多,皇帝虽说是皇后所生,可皇后去的早,他早早就没了倚靠,宫里皇子们之间你争我夺,兄弟阋墙的事举不胜数,他做皇帝的步步为营,能听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若他猜的不错,今儿晚上皇帝就该派人来了他性命来了,他还不能躲,只能等着皇帝对他下手。王顺收到信,即便再快也快不过绑人的人,沉央这会子估摸着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他得抓一两个御前的人探探虚实,总这么被人捅软刀子可不行。 梁无玥功夫不到家,心里直犯杵,“皇帝要是派一堆大内高手来,那我可就歇菜了,我有几把刷子你最清楚,到时候你可得护着我。” 冯夜白乜他一眼,“用不着你出面,你就安心藏在床底下,他们拿剑一捅铺被里没人就知道自己钻了套儿,不会多做纠缠,到时候我擒住一个你拿绳捆住他就行。” 梁无玥嗯两声,见冯夜白来来回回的擦剑,哀哀叹道,“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用,脑子没你好使,武功也差强人意,就即便知道蔚敏被软禁在宫里也无能为力,从小我爹就骂我二世祖,说我不上进,还老拿我跟你比,是,我是不上进,我就想乐呵的过一辈子,可就总觉得身后有一只手,推啊推的就把我推上了现在这幅田地以前没觉得,现在出了事儿了才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干什么都不成,忒没用。” 冯夜白还是头一回听见梁无玥幽幽怨怨的跟他说这么多,剑入了鞘,照旧凉嗖嗖的激他,“这会儿知道自己是废物没用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这会子丧气没用,到时候我分身乏术可没闲工夫管你死活,你要是惜命,趁早去苦早那儿避难去吧!” 这话说的,不是存心折他男人的面子吗?梁无玥一挺胸脯,士气大增,“好歹我也是个男人,别的没什么,两膀子力气还闲在这儿呢,就算是赤手空拳使蛮力我也能撂倒一两个吧,我这趟是来帮你的,你可不能嫌弃我。” 冯夜白戳戳他身上那二两肉,不以为意道,“那你可悠着点儿,这要是被别人撂倒了,对着你心窝子就是一刀,胸口开个大口子,那死相可难看。” “你怎么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就这么不中用?”梁无玥在自己身上戳两下,又戳戳冯夜白的,好像是不大一样,人家那胳膊上胸口处,硬邦邦的像块儿石头,不像他,戳起来像大姑娘,细皮嫩肉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冯夜白踱到窗前,正赶上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天边孤雁飞过,风卷起漫天愁云,他从袖兜里掏出一把红豆串,一颗颗的数,一共三十八颗。他收到她的回信时,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迫不及待打开了,里面四字箴言让他哭笑不得,不过好在有她亲手串的红豆,红豆寄相思,这寓意好,比什么都好。 ------------ 第一百四十九章刀子嘴豆腐渣的心 除了沉央给他的回信,王顺也写了封信给他,大致说了她当时的情况,他不能在她跟前儿守着她照顾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王顺信中说她情况已经有所好转,看人的时候不再呆呆愣愣,眼神清明很有灵气,听到这个消息他又高兴,可高兴完又惆怅,现在出了变故,她被搅和进来了,他心上就像悬了颗大石头,摇来晃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砸下来。 梁无玥眼睛毒的很,冯夜白只在遇见沉央之后才会时常露出这种无力又无奈的表情,他对别的任何人都能应付的游刃有余,却唯独在沉央身上不能,许是太在乎了,心里的挂念一多,人就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这个世界上能让冯夜白变得多愁善感的女人,第一当属太后,其二就是卫沉央了,缘分这东西有时候还真不好说,不一定谁就跟谁绑在一块儿了,可能你从前最瞧不上眼的以后却会是你最在乎的,老天爷爱糊弄人,当初又有谁能想到冯夜白如今会栽在卫沉央身上呢? “你也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了不起咱们拼出一条命去,你放心,做兄弟一定帮你把媳妇儿救出来。” 冯夜白嗤了声,“靠你?靠你不是死的更快?我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那这辈子可真是白活了。” 梁无玥好心反被当作驴肝肺,哼了声,“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激我,惹急了我,我……我真去杀两个人给你瞧瞧。” “你有这胆子,就不至于跟蔚敏藏着掖着了,我可听说了,多少番邦的皇子王爷等着娶她呢,你再不抓点儿紧,回头就该抵拎着东西充当娘家人去塞外看她了。” 这话说的太警醒人了,梁无玥低头思忱半晌,仰起一张苦哈哈的脸道,“你有法子对不对,咱们是兄弟,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伤情一辈子的,你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你跟我说说,我都等了她这么多年了,再熬下去可真要疯了,我今年都到而立了,再不娶个媳妇回家,我爹估摸着得跑到京城来打断我的腿,兄弟为了你都一路杀到京城来了,这事儿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梁无玥忒了解冯夜白了,对旁人他是刀子嘴刀子心,对自己人是刀子嘴豆腐渣儿的心,表面上装样对你爱答不理的,可心里早就算计好了,横竖他们一起长大的,冯夜白又仗义只对自己人,不会真的对他坐视不理的。 冯夜白心里确实已经有了主意,只不过这个法子得等到朝圣大会当天才能使,可他们一非皇亲国戚,二不是身居官位的臣子,皇帝防着他们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进宫。 不过尽管如此,只要他想,倒是不缺主意,没准儿去了还能打探打探沉央的消息,他估摸着这会儿沉央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离朝圣大会还有三天,三天她应该才到同县,查清楚了皇帝要做什么,半道儿上把人劫下来也不是不能够。 ------------ 第一百五十章卸胳膊有点儿疼 晚间入睡,梁无玥是紧张害怕的睡不着,冯夜白睡不着却是因心事重重,思绪在脑袋里翻江倒海搅的他心里不安生。 郡主府的守卫薄弱,估摸着也是皇帝特意安排过的,外头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正是月黑风高夜,刽子手行刑的好时机。他裹着被子翻个身,听见身后匕首撬动门闩的声音,门吱呀开条缝出来,布垫过的鞋底踩在地上没声音,可练武之人讲究吐息,即便走路没声儿,可吐息一收一纳间还是免不了要被人察觉。 一柄弯刃匕首,阴森森泛着寒光,像弓背怒博的兽,无声叫嚣,时刻准备生扑向猎物,控制它的那只手忽然发力狠狠向下刺去,本该是顺风顺水一气呵成,可半道上却被人一脚踹开,这一脚使了八成力气,人跟匕首一起飞出去。 强中自有强中手,原来早就设好圈套等他,来人捡起匕首站起来,拉开架势,弯钩刃对着他,不见血不罢休的姿态。 第28节 冯夜白活动手腕,出言警告,“不管你杀不杀得了我,回去都是死,不如趁早收手,我还能给你条活路。” “杀了你,就能活。”言罢,放开招式冲了过去。 这些应该不是大内的人,他在宫里跟受教那段时间,功夫把式都是由大内统帅亲自教习,是以他对大内功夫的路数摸的一清二楚,可面前这人的功夫招式显然来自江湖,功夫招式五花八门,各门各派的功夫都糅杂在一起,不伦不类的,虽然杀气足,可破绽也很多。 制服他太简单,可这种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藏着暗器,冯夜白故意收着势跟他多过几招,把他里外都检查了个遍,确认没有暗器后才开始反攻,先头跟他耍了些花架子,眼下正经起来,就愈发显得刺客没用,他最后擒住他肩膀把人按在地上,问他,“谁派你来的?” 刺客咬牙吞下一口血,答非所问,“原来你刚才一直在耍我!” 冯夜白没时间跟他废话,不说好办,他抻平了刺客五指,一柄弯刃匕首刺进去,不过碰上个血性汉子,再疼也只咬牙闷哼,额上大汗淋漓,不住地哆嗦,“你见过没开口的葫芦会说话吗?省省吧,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刺客也有刺客的行为准则,他知道是谁派他来的,问他不过是想探探他口风,若是口风不严,拿他当个证据不是更好,他不说不要紧,冯夜白拿住他一条胳膊,顶住骨头晃两下道,“卸胳膊兴许有点儿疼,看你是个爷们儿,小点儿声。”话音刚落,喀嚓一声翠响,那胳膊就软踏踏耷拉在地上了。 断骨之痛啊,哪是寻常人能忍受的,刺客一个没受住,嘹亮吼了一嗓子。 冯夜白在他脸上拍两下,“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 刺客疼的浑身哆嗦,表情都狰狞了,可嘴上还是倔强,咬紧牙关,绝不松口。 冯夜白拔出钉在他手上的匕首,在他脖子上比划,“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给你机会你不珍惜,自寻死路。” 匕首从左横到右,血溅出来,杀一个人如此简单。 ------------ 第一百五十一章你的命多少钱能买 冯夜白对人从不手软,他耐心有限,问两次不说,留着也没用。他这边解决起来轻轻松松,可梁无玥那边就难了,刺客闯进门时他刚睡着,睡到一半觉得冷,睁开眼就看见悬在自己脸上的一把刀,他胆儿小不禁吓,先叫两声壮壮胆,抬腿踢了刺客一脚,裹着被子夺门而出,刺客一路追出来,他连滚带爬的边跑边躲边叫侍卫。 可巧了,傍晚还有守卫站岗,入了夜,却一个人都看不到,皇帝真是下的一步好棋,杀了他们,不管有没有圣旨都白搭。 梁无玥应付起来很吃力,堪堪躲了几招,全然忘了自己下午的那些豪言壮语,扯开嗓子就喊,“冯夜白!冯夜白……我要死了,你别墨迹了,赶紧过来啊!救命啊!” 人家落刀就是下死手,梁无玥裹着被子也不成,削铁如泥的刀,砍在身上必死无疑。 冯夜白观景似的看了他半天,听见他喊救命,故意道,“你不是说你靠着两膀子力气就能干掉一两个吗?这会儿怎么怂了?” 梁无玥闷头就往他那儿跑,“兄弟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赶紧的救命!” 刺客追上来,正好俩人凑一块儿,刺客举刀就砍,冯夜白抬起一脚踹过去,刺客摔了一趔趄,又很快稳住,两人对峙,都在探对方虚实。 冯夜白赤手空拳,收了架势问他,“是皇帝派你们来的吧!” 刺客一怔,却不吭声。 “多少钱够买你一条命?” 他突然问这么一句,刺客一晃神道,“你说什么?” 冯夜白淡淡道,“斩草除根的道理懂不懂?大内那么多高手,他为什么偏偏指派你们?你们自己没想过?” 刺客犹豫了会子,又恍然回神,“少废话!”又举刀朝冯夜白砍过去,“等你保住了自己的命再说吧!” 冯夜白脚下灵活,躲起来很有技巧,不像梁无玥,只会在地上滚,刺客见他不还手,更下杀招,冯夜白绕到后面攻他后背,只要是功夫都有弱点,况且还是他们这毫无章法的功夫,想要找出破绽简直太容易了。 同之前一个一样,冯夜白真要拿出心思来跟他打,他压根儿就招架不住,没一会儿就落败了,梁无玥见状,马后炮似的捡起刀架在刺客脖子上,“刚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会儿怎么了?服不服?”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命,多少钱能买?”冯夜白在同人谈判这方面很有把握,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端着一张叫人看不透的脸,旁人捉摸不透就越想捉摸,越是捉摸就越想了解更多,如此一来就掉进了他的陷阱,主动权在他,自然也就胜券在握。 刺客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这么问的意图,狠狠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武功什么路数都有,应该也是混迹多年的老的江湖了,这点儿阴谋都看不出来?皇帝想把我们的死跟他撇清关系,所以不能用大内的人,那么派来杀我们的人最好是江湖人士,这样才不好查,可这是在郡主府,又逢朝圣大会,郡主府死了人,皇帝面子上能好看?所以只有等你们回去复命的时候,拿你们顶包问罪归案。” ------------ 第一百五十二章我不能进宫 世人谁不想活?他们本就是关在大牢里的死刑犯,找他们的内官太监说只要做好这件事,就能免了他们的死罪,不过是杀两个人,家常便饭的事就能换回一条命来,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应下来了。 可冯夜白一番话又把他说迷惘了,细细思量下,确有道理,大内高手千千万,要杀个把人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的确犯不着用他们这些将死之人,他当时也是求生心切,根本想不到那么多,眼下看来,果真是被骗了。 “你说的可都当真?”他心里是已经信了的,可还是要听他亲口确认一遍才放心。 冯夜白双手在他身上擦了擦,不咸不淡的声口,“那你是想现在死呢?还是生呢?” 梁无玥的刀很合时宜的在他脖子上划开一道伤口,“他刚才差点儿杀了我,一刀解决了省的麻烦!” “别……别……我,我想活……我想活!”活着什么都能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眼下刀架在脖子上,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我不要钱,只要你能保我活命,我什么都告诉你!” 冯夜白站起来掸掸袍子,问他,“皇帝除了派你来杀我们还说什么了?” “来找我们的是个总管太监,他说让我们来郡主府杀两个男人……就是你们,还给我们看了画像,说事成之后不但能赦免我们的死罪,还给我们一大笔钱放我们离开京城,我们……我们就是不想死,所以才……”他一顿,脑子里灵光乍现似的蹦出来个画面,又道,“我们出去的时候听见那个公公跟人闲聊,说了些什么必死无疑的话,还说皇帝手里捏着把柄,单看他够不够深情,说完了还警告听话的那些人不许往太后和郡主耳朵里传,别的……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梁无玥一惊,“这说的不就是你吗?原来这皇帝是真打算对你下黑手啊!” 冯夜白嗤一声,“你第一天知道?”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冯夜白示意他把刺客放了,“你要想活命也不难,只要你跟我们进宫指认指使你的太监,你就自由了。” 刺客骇了一跳,“进……进宫?宫里遍地都是侍卫,还有皇上,我……我不进宫,我不能进宫!” 冯夜白朝梁无玥递个眼色,梁无玥会意,立马把刀架过去,“不进宫现在就死,你自己掂量着办。” 可进了宫也未必会有活路,前狼后虎,脚下是万丈深渊,退无可退。 “好!我跟你们进宫,但你们要保证我安全,我……我想要活着。” 冯夜白不接受讨价还价,“我只答应不杀你,至于你进宫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全凭你自己造化。” 刺客一听,即刻反悔,“那我就不去了,进了宫就是死,我不去了。” “不去……”他从梁无玥手里接过刀,“那我留着个废物也没用。” 他杀了一个,再杀一个也就是多溅一手血的事,心慈手软只会给自己招祸,倒不如心狠手辣来速战速决。 ------------ 第一百五十三章做郡马好啊 冯夜白打定主意说没商量的事就一定没商量,不同意?那就当即死,他不受人掌握,更何况是一个手下败将。 皇帝想靠沉央来拿捏他,那沉央落在他手上能有什么好下场?他是一国之君,没想到到头来怕他居然怕成这样,什么卑劣的手段都拿出来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九五之尊岂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冯夜白越想越好笑,末了居然笑出声来,皎皎月色下,他笑声扬进风里,梁无玥听了都瘆得慌,“不是,好端端的你突然笑什么啊?怪吓人的!” 他笑了半天自己停了,拍拍梁无玥的肩道,“给你个做郡马的机会要不要?” 梁无玥还没从他那阵笑里缓过劲儿来,愣怔的点点头,“要……要,当然要!” 梁无玥连他爹的话都不怎么信,可唯独对冯夜白的话深信不疑,他既然把话说出来了,那就一定有把握能办成,做郡马好啊,他只要想想蔚敏为他穿上嫁衣那样儿,心都要从腔子里飞出来了,好!甚好!就冲这点,冯夜白就算拿他当人凳他都乐意。 不过要办成这件事,少不了还得用到苦早,他那地方寒酸……也算不上寒酸,人家家底儿厚着呐,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财不外露,能挣到这么多家底儿,没点儿真本事还真不行。 苦早见着冯夜白,一脸乐呵相,端茶倒水的献殷勤,早前神神道道那样儿也不见了,一脸坦诚道,“说吧,今儿来找我又想找我打听什么消息,看在咱们知己一场的份儿上,贫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冯夜白捏着杯盖刮一刮茶沫子,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你不起号称法力无边吗?沉丹的太子殿下、平阑的二皇子还有文莱的小王爷都来找你测过跟郡主的姻缘,巧了,咱们梁少爷也想测测跟郡主之间的缘分,劳烦你给想个辙,在几位殿下跟前儿想个能兼顾周全的法子,好给咱们梁少爷一个机会。” 苦早两眼一瞪,蓄了把胡子,“怎么个意思?你想让我怎么做?” 梁无玥加劲道,“还望世叔能成全侄儿……人家大户家的千金还能比武招亲呢,蔚敏再怎么着也是个郡主,排场自然不能小了去,我功夫不行,那咱就比别的呗,考题就定谁更了解郡主,到时候您就跟他们提一嘴,卖个假答案给他们就行了,就是您几句话的事,简单!” “简单个屁!”苦早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这不是让我自己砸自己招牌吗?那些都是什么人?我一个穷算命的可惹不起,你总不能让世叔为了你的幸福葬送我一辈子的名声吧!” 梁无玥吓够呛,冯夜白又道,“你觉着他们能在京城待多久?出去躲阵子再回来一点儿事都没有,该付多少钱我翻翻儿付给你。” 苦早闭眼掐指一算,再睁眼,看向冯夜白的眼里就多了层意思,“不对吧?这是其次,其实你是想让我想法子带你们进宫是吧?” ------------ 第一百五十四章亲亲奖励 皇帝在御书房里写大字,写一张扔一张,鼻子里吭哧吭哧的喘大气,把一旁侍立研磨的小宫女吓够呛,最后一张写的是个死字,皇帝的字,少有几个难看的,可皇帝气儿不顺,心思不在这上头,写出来就显得不伦不类的。 死字写完,皇帝撂了笔,就差没掀桌子了,扬声叫了句李德景,往宝座上一坐,捏捏眉心,问道,“人还没回来?到底成没成事?” 李德景扫扫袖子往下一跪道,“奴才再差人去打探打探,按理说过了一晚上,今儿早上就该回来复命来了。” 皇帝一个砚台砸下去,“朕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着吧?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你这脑袋可就得搬家了。” 李德景战战兢兢应是,“奴才醒得,奴才这就去。” 伴君如伴虎,万岁爷的一句话能定人生死,他给出的主意,本想指着这个能一步登天呢,可眼下却落了个人头不保的境地,人没回来复命,他心里也火烤似的,躬身退出御书房,出了门就赶紧打发手底下的小太监出去探情况,话才吩咐下去,打角门外又跑进来个小太监,对着李德景打个千儿,递给他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卷,“是宋公公的信鸽儿传回来的。” 李德景展开一看,长出了口气,复又折回了殿内,往地上一跪,禀道,“皇上,宋余粮传回来的书信,说人已带到,明日就到同县了,不日便可抵京。” 皇帝扫落满桌的折子,气的脑袋直发懵,“狗奴才,让你办个事都这么难,给朕滚!朕告诉你,朕要冯夜白死,他一日不死朕就一日不得心安,你马上去给朕查,看他死了没有,快去!滚啊!” 这回真是火烧了老庙了,他还想投机取巧博皇帝个笑脸儿呢,谁想居然一掌拍到了马蹄子上,他心里生寒,膝行又退了出去,摸摸后脖颈子,气都撒到徒弟身上,“都杵在这儿做什么?我让你们干嘛来着?都给我滚!扰了皇上,当心你们那颗不转筋的脑袋!” 小太监们顿时如鸟兽散尽,李德景手里捏着胖海传回来的信,心里那个悔呦,早知道就不该给皇帝出主意,这要是不成事,担责任的是他,掉脑袋的也是他,御前混个体面的差事太难了,还偏赶上他该发迹的时候碰上个棘手的冯夜白,看来真是命中的劫数到了。 这厢沉央他们日夜兼程,脚程快,没有拖累,总算快到了同县,瀛洲一路上都盯着胖海,期间对他的怀疑一次次打消又重新生出来,这是个太难看透的人,路上又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动作,可他心里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离京城越近一步,这种感觉就更强一分。 相比他的不安,沉央更多的却是对即将见到冯夜白的忐忑,很多她没好之前觉得再正常不过的事,如今回忆起来每一件都叫人脸红,尤其冯夜白拿亲亲作为奖励的事,现在想来何止是难为情,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公公带的女人是 瀛洲本来积蓄就不多,又因为要来京城买了匹马,身上所剩不多,连吃饭都成了问题,索性一路上有沉央,他一个大男人虽然过意不去被女人这么帮扶,可相比于撑着骨气半路上饿死,还是上心把她医治好用来偿还恩情好一些。 就是胖海看不惯,总是变着法儿的讥讽他。沉央却更看不惯胖海咄咄逼人的架势,他一开口,她后面必定要缀上一句“那也比说话没个轻重,嘴上缺德的人好”来给瀛洲扳回点儿面子。 胖海自小就进了宫,十八之前一直在上不了台面儿的地方当秽差,那地方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你就是个圣人,进去走一遭,出来也能浸染成不沾边儿的三流痞,人高我捧,人低我踩,他擎小学的就是这个理儿,都刻在骨子里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就这么的到了同县,打从同县过,胖海这是第三回了,上回他帮同县县令出点子蒙混郡主的事儿,这县令还记着呢,赶到同县正好遇上晚上下大雨,路不好走,只能在这儿歇下,那县令巴不得再多捋捋胖海的狐狸尾巴呢,把毛捋顺了,攀上了关系,回头好在万岁爷面前对提提他,这破地方,谁都不愿意窝一辈子,有机会往上爬,可不得抓紧了。 县令叫人准备了三间客房给他们住下,沉央看着胖海在这儿很吃得开,心里不免犯嘀咕,若真是像瀛洲说的那样,那这个胖海得是多大的官儿才能让县令也对他摇尾巴示好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胖海急着回京复命,可这雨下起来没完,也不知道明早能不能停,安置好沉央,县令着人去叫胖海,说是备了酒菜请他过去。 胖海一听就不简单,乐呵呵的应了,跟着下人去了前厅。县令堆一脸笑请他入座,替他斟酒,敬了他几杯才问,“不知公公带的那个女人是……” 胖海看他一脸“我懂我懂”的笑,拿筷子点点酒杯,县令很有眼色的又给他斟了一杯酒,他饮尽了才道,“别瞎猜,是冯夜白的女人,咱家这趟是奉皇命接人进宫的。” “奉皇命?”先帝爷跟太后那档子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冯夜白是冯瑞安的儿子,这个女人是冯夜白的女人,胖海又说是奉皇命,几下联系起来,那县令惊道,“难不成皇上也学先帝那一套要……” 胖海嘴里吧唧着,逮着机会就奉承,“浑说什么?咱们万岁爷是正人君子,能做这么不着调的事?”说完才发现漏嘴把先帝爷给骂了,自掌一嘴巴,不耐烦的敲敲盘子,“没事儿瞎打听什么?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懂不懂?” 县令脸上一哂,闭上了嘴。桌上静了一会儿,胖海酒上头有些飘飘然,人家不问了,他又想说了,勾勾手叫县令靠近些,四下看了看,才小声道,“咱们万岁爷跟姓冯的不对付,惹万岁爷不快的人都得这个……”他比了个手刀往脖子上一划拉,“那位是压轴,关键时刻能逼人尥蹶子的,咱家得好好儿给她送进京去。” ------------ 第一百五十六章为什么要杀夫君 第29节 瀛洲料想里头就有猫腻,趁人不备,悄悄出了房间,一路东躲西藏的找到了前厅他们喝酒的地方,窗户根儿底下背光,不易被人察觉,他躲在那儿正好听见胖海跟同县县令说的话,果然与他猜测无两,这个胖海是皇帝的人。 那头同县县令见他兴头正起,拍拍手,马上有人拿上来一方木匣,一打开,里面金灿灿晃人眼的全是金子,胖海揉揉眼睛,看看金子又看看县令,合上匣子,一边叨菜一边打量他,“大人这是做什么?” 县令拎不清他的意思?难不成是分量太轻?他拍拍手,又叫人拿来一匣子,“公公,您现在可是御前首屈一指的人物了,这是下官孝敬您的,您别嫌少,好歹揣点儿,您拿了,下官这颗心也就落了地了。” “别介……”胖海停了筷子看他,“这里头有什么门道你给我说清楚,不然这两箱……咱家可受不起。” 在这么多晃眼的金子面前还能端着不流哈喇子,就冲这一点,瞧这胖海就是个有出息的,人家心明眼亮,即便是贪污受贿也得有名有目,来路不明的不能要,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招来杀身之祸了呢? 县令一听,明白了,两匣子东西推到他面前,顺带又给他斟了酒,斟酌着开口,“这不是空有一番上进心却不得其法吗?公公神通广大,万岁爷面前说得上话,下官想请公公在万岁爷跟前儿多说几句好话,将来得了荣宠,也能更好的孝敬公公。” 听到这儿,瀛洲就全明白了,看来胖海不仅是皇帝的人,还是御前一个不小的官儿,皇帝想杀冯夜白,所以要拿卫沉央做饵,那她这趟进京不就是去送死吗? 县令府里的丫鬟来送酒,瀛洲恐被发现,贴着墙根儿慢慢挪了出去。 沉央这厢才挨枕头睡着就被外头敲门声给吵醒了,她嘴里应着“来了来了”坐起来穿衣穿鞋去开门,门外站着一脸惶惶的瀛洲,门一开就伸手拉她,“这地儿不能待,咱们得赶紧走!” 沉央被他抓住了手,寒噤噤的夜里一方温暖徐徐滚进心里,她往后撤了撤,没挣开,只好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 瀛洲四下看了眼把她推进屋,自己也闪身进去,关了门,两人共处一室,他这才觉出唐突来,“卫姑娘,冒昧了,只是眼下咱们恐怕得赶紧离开这儿了,我方才偷听到胖海跟同县县令的对话,胖海是皇帝的人,皇帝要杀你夫君,让你进宫是做人质好用来要挟你夫君的。” 沉央被他几句话震的没了反应,好一会儿才喃喃的道,“可是皇上为什么要杀夫君啊?” “宫里的事说不清,你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你知道你夫君在京城哪处吗?你跟他说一声,好让他心里也有个底,带头要对付他的可是皇帝。” 沉央跟瀛洲相处的时日比胖海多,况且瀛洲是治好她的恩人,再者,按照这一路胖海的表现来说,她还是更相信瀛洲。 ------------ 第一百五十七章一人之下九千岁 瀛洲是个很容易让人相信的人,况且他没有理由害自己,沉央不疑有他,收拾了东西就跟瀛洲走。 胖海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有这茬儿,也没叫人看着他们,县令府邸守卫松散,要悄默声的离开,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惜了瀛洲的那匹马,要牵走肯定得有动静,只能留在这儿。 好在今晚没月亮,不点灯就是乌漆墨黑一大片,天时地利,他们一路顺顺当当摸到门口。门口两个守卫正抱着长枪打哈欠,站着摇摇晃晃,索性闭眼靠在墙上,反正只要不是马匪来了,他们这儿就没有什么大事,都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进进出出的,是以偷懒都偷的光明正大。 不过也好,正好给沉央和瀛洲逃跑的机会。 同县距离京城还有三日的路程,只是他们没有马,要到京城的话还得延后几天,别的不怕,就怕胖海明早起来发现他们不见了让县令派人来找,他们没有马,又走不远,要是被抓回去,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再把沉央押解回去,那就完了。 “冯夜白在京城的话……”她搜肠刮肚的想了想,“他跟蔚敏郡主一起进京的,蔚敏郡主人很好,应该不会害他的,我们去郡主府找他吧!” 瀛洲望一眼茫茫前路,“为今之计,我们得先找匹马,以防被他们抓住。” 沉央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冯夜白走前给她留了银子,不过她出来时并未带在身上多少,现在剩的也不多,估摸着应该还能买匹马。 “我这儿还有银子。”她把荷包交给瀛洲,“有马还快些,咱们买匹马吧!” 瀛洲拿着银子却觉得羞愧,他是男人,本该顶住所有担当的,可一路到现在,却都是沉央在照顾他,现在连花钱都要倚仗她,实在是很没有面子。 沉央见他原地发愣,拽拽他袖子催促,“快走吧,万一被他们察觉了,就走不了了。” 好在同县内有售马的客栈,不过就他们那点儿钱,只够买一匹马,这就有些尴尬了,他们要共乘一骑,可沉央毕竟是新妇,瀛洲又是个常年孤寡的男人,这两个人同骑一匹马,这要是被人知道,他们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沉塘都够了。 可人命关天,事到如今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只要谁都不说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瀛洲主动要求驾马,沉央坐在后面,不敢靠他太近,又怕掉下去,只好抓住他飘扬的衣角,瀛洲等她坐好,双腿一夹马腹,马长鸣一声离弦箭似的冲了出去。 沉央被这一下带的狠狠向前栽过去,脑袋撞上瀛洲后背,她腾出一只手来揉揉脑袋,不叫也不喊,他们这样已经算是逾矩,好在两人谁都没有说什么,为免尴尬,还是三缄其口比较好。 再说胖海,酒过三巡,抱着两匣金子乐个不停,这个时候谁还想得到卫沉央和瀛洲,他胖海升发就在眼前,别人敬献给他的金子,他再拿去上头打点,回头沉央这趟差要是办妥了,阖宫上下,他就是一人之下的九千岁,多风光! ------------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胖海最后是被人抬回房间的,公公身上虽然缺了家伙事,可这分量一点儿都不轻,两个小厮把他架回房间,扑扑手,难掩的嫌弃。 同县县令也醉的不省人事,两人各自安置了,就这么歇了一晚。第日一早,天空放晴,其实昨儿半夜就没再下了,不过地上泥泞,晾到晨早,差不多也干了。 胖海捶捶昏沉沉的脑袋去叫沉央赶路,门上叫了几声里头都没反应,拦住个丫鬟让进去看看,丫鬟一推门,没锁,进去看了眼,出来说人不在屋里。 不在屋里能去哪儿呢?又去找瀛洲,好家伙儿,这个也不在,两下里一联想,别不是两个一起逃了吧? 这可怎么成?还是他主动请缨找皇帝要的差事呢,办砸了可好,他这颗脑袋指定保不住了,一气一急,他哪儿还坐的住,冲进县令屋里,把人薅起来,“卫沉央不见了,还有那个男的,你马上给我派人去找,找不到,我这颗脑袋保不住,你也别想活!” 县令迷迷糊糊坐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啊?怎么了?谁不见了?” 胖海一拳砸在他脸上,“找人,卫沉央听见了吗?找不着,小心你的脑袋。” 平地一声雷响,县令给炸了个魂飞魄散,“什……什么?人不见了?” 他们这头找人找的焦头烂额,那厢沉央和瀛洲却早已跑出了同县的地界儿。 离朝圣大会还有一天,皇帝称身体不适不见外臣,实际却是在养心殿大发雷霆,李德景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子跪在地上喊饶命,皇帝把桌子都掀了,抽出侍卫的刀架在李德景脖子上,“朕怎么跟你说的?你还跟朕保证的好好儿的说人一定会死,狗奴才,现在就给朕带回来这么个消息?” 李德景战战兢兢的,肥胖的身子不住的抖,冷汗淋漓,“回皇上,奴才……奴才确实是按照您吩咐的做了,可谁成想那两个杀才不争气,居然连冯夜白都打不过,不过好在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不会有人知道的。” “朕要的是他冯夜白的尸体!看来朕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让你们杀个人都这么难吗?李德景,你真是越发的不中用了,既然如此,朕还留着你有什么用。”皇帝撂了剑,“来人,给朕拖出去,斩了!” 皇帝不是暴君,没有杀人为乐的习惯,可谁要是惹他不顺心了,那也决计是没有活路的,李德景被人架起了两条膀子,不住的踢蹬着腿,眼看被拖出门去就真的必死无疑了,怎么办?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横竖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就再赌一把,赌赢赌输都这样了。 “皇上,奴才还有一计!” 他拼了老命喊出这句话。皇帝闻言,扭身看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德景挣脱侍卫的束缚,膝行上前,“奴才……奴才还有一计,此计若成,可保皇上高枕无忧!” 皇帝瞪他一眼,“什么计策,还不快说!” ------------ 第一百五十九章与人私通 苦早按照冯夜白所说,告诉那些来问过姻缘的皇子王爷们,明着争人到底是跌份子,不如以德服人,胡乱掰扯了些蔚敏的喜好,就打发他们进宫使去了。 至于冯夜白和梁无玥,苦早还没想到法子要怎么带他们进宫呢,那头圣旨就下到郡主府了,说特意恩准他们进宫朝圣。 梁无玥不解的很,“这又是闹哪一出?他就不怕咱们去拆他的台,不应该是防都来不及吗?怎么还倒往进请呢?” 冯夜白凝神思量,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皇帝脑袋转筋,总不会这时候自己打自己的脸让外邦的看笑话吧!不过既然皇帝下旨让他们进宫,皇命不可违,去宫里走一遭,没准儿还另有收获也不一定。 李德景不知道他放出来的刺客还有一个活着,所以趴在皇帝耳朵跟前又出了个主意,太后再怎么说也是冯夜白的母亲,母子连心,冯夜白再恨太后,也未必能眼睁睁看着太后为他而死,太后守寡这么多年,随便一个什么与侍卫,与宦官私通的罪名就足够让太后身败名裂的了,既然是皇帝的女人那生死都是皇帝的,太后若是传出与人私通,那可是死罪。 把冯夜白控制住了,在宫里,还不是随皇帝想怎么拿捏都行吗? 冯夜白自然想不到皇帝会用太后来要挟他,他和太后之间除了恨可半点儿情分都不剩下了,这个不用明说,皇帝也清楚,所以这回进宫,冯夜白心里还是忐忑的,摸不清皇帝的意图,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担心沉央,算算路程,也就这两天,沉央估摸着就该到了,沉央是他身上的软肋,一捏就碎,更是他的命,不能出事。 相比之下,梁无玥就显得轻松多了,他小时候也在宫里待过,不过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一辈子过了一半儿的人了,往这红墙高瓦的宫苑里一站,还是觉着压抑,透不过气来,宫里头女人多男人少,阴盛阳衰,除了像今日这般盛大的宴会外,阖宫上下一派死气沉沉,荣华富贵又如何,在这深宫里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纵使金山在手,出不去,也是徒然浪费宝贵芳华。 进了宫门,有宫女在迎他们,聘聘婷婷好身段,规矩做的四平八稳,走起路来柳枝儿似的摇来晃去,就是不自报家门,冯夜白也看出来了,宫里仔细算来只有皇帝一个正经男人,没听说过侍卫带宫女的,后宫嫔妃也不会养这种长相的狐狸精在身边,皇帝跟他故作神秘,却不知他这双眼睛有多毒,什么人什么事他打眼一瞧,就能看出个大概来。 梁无玥心里惴惴的,拉着冯夜白故意慢行一步道,“你说这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是要带咱们去哪儿啊?” 冯夜白镇定的很,边走边观景,宫里常年四季都一个样,没什么变化,这是去养心殿的路,看来皇帝果然是有预谋。 ------------ 第一百六十章你缺女人跟朕说啊 朝圣大会的头一项是各番邦朝奉进贡,离午正时分还有些时辰,皇帝预先在养心殿摆了鸿门宴,皇帝跟冯夜白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十几年,那时候一同在上书房做学问,宫里的皇子,还有朝中三品大员以上的公子哥儿,都在宫里学习,那时候起就数冯夜白的学问做的最好,什么的《周礼》《左氏传》《三苍》他一目十行,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说起对国势的论辩也很有一套,他们那些皇子被他一衬,反而成了愚不可教的蠢材,就连先帝也夸赞他,如若出生在帝王家,凭他的才智,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先帝爷是个痴情种,看上一个女人就千方百计的梳拢到身边来,为了那个女人,什么可为可不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况且又有前言印证,爱屋及乌,没准儿太后所谓的已经烧掉的圣旨上面写着的就是立冯夜白为新帝的诏示! 小宫女把他们带到养心殿门口就停下了,李德景戴着红顶子,高抬着下巴宣他们进殿。 冯夜白撩开袍子迈进去,扫都没扫李德景一眼,梁无玥紧随其后,有样学样。进了养心殿,见着了皇帝,行过礼,两下互相打量,旁若无人的想从对方身上多探究些什么,但终究是冯夜白技高一筹,皇帝有架子,可人家那气势也不差,单往那儿一站,不卑不亢,面对天子能如此沉稳冷静,甚至面上都看不出有丝毫波澜,普天之下,能做到如此的,除了朝中几位元老大臣,恐怕也只有冯夜白了。 皇帝表现得很大方,又是叫人赐座,又是叫人上茶的,眉毛一拱一拱,笑的很是真诚,“冯夜白,别来无恙啊!” 冯夜白略微颔首,“托皇上的福,草民一切都好。” 皇帝蓄了把光秃秃的下巴,自高位上站起来,“朕算了算,从你父亲辞官回乡到现在有十几年了吧?咱们也十几年没见过了,朕听说你在汝南开了纺织铺子,生意越做越大。”他指指自己身上这件龙袍,“手艺都盖过尚衣局那些奴才了。” “皇上抬举。”冯夜白摸不清他想要做什么,惜字如金,冷脸子上撑着笑,看起来高深莫测。 皇帝说这么多才换来他不冷不热的四个字,龙颜上有些挂不住,剩下的寒暄话咽回肚子里,话锋一转又道,“朕听说你在汝南娶亲了?还听说那丫头是个脑袋有问题的,这怎么行?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你的条件,朝中大臣之女就不说了,配个商贾千金总还是够的,怎么就落到现在这幅田地了呢?实在不行,朕帮你指婚也成,哪个不比那个傻子强?” 皇帝存心羞辱,看见冯夜白渐渐变了脸色,顿觉大快人心,“蔚敏跟朕说,你对那个傻子很是看重,还当宝贝似的宠着,至于的吗?你缺女人你跟朕说啊,朕给你找。” 冯夜白眼底已经欺霜一片,养心殿里里外外好几层守卫,她要是敢有半点不恭,恐怕就得血溅当场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糟糠之妻不下堂 梁无玥干坐旁边听着都觉得心惊肉跳,冯夜白不是个能忍脾气的,他就唯恐他会跟皇帝呛起来。 冯夜白确实想抡胳膊上去打皇帝一顿,可他不能,他真要是一拳头把皇帝给砸了,害了自己不算,身后还得连累一串人,他这点还不错,脑子清醒,不冲动。 皇帝点了他的火,他沉下性子来静了静,没有半点怒不可遏的意思,“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七窍玲珑心也有糊涂时,痴痴傻傻未见得就一窍不通,糟糠之妻不下堂,草民的家事就不劳外人费心了。” 好啊,耍嘴皮子他是各种好手,那皇帝就不跟他斗嘴皮子,反跟他转述起太后来,“朕的皇父去的早,生前最爱的女人就是太后了,说来也可笑,朕的生母是皇后,按理说这个正宫太后的名头本该是她的,可架不住皇父宠爱,这莫大的恩宠就落在了你母亲头上,可深宫寂寞,太后是个女人,难免会有经受不住寂寞的时候,朕本来也不想的,但太后与人私通如此丑闻,若不揭露,朕无颜面见皇父。” 冯夜白听出来了,这是威胁他呢,可是拿太后威胁他,这法子就显得有些垂死挣扎般的无力了,他听了一滞,继而满不在乎道,“草民乃是一介平民,皇上的家务事说与我一个外人听恐怕不大合适吧?” “外人?”皇帝拍拍膝盖笑的不能自已,“太后是你的生身母亲,她的事对于你来说怎么就不是家务事了?” 皇帝知道他恨太后,这可不成,母子两个惺惺相惜才能方便他手段的施展,也罢,自己这回就当一回和事佬,“朕知道,你因为太后进宫的事对她心存怨恨,是,朕也承认,皇父当时的做法的确有些叫人齿冷,皇父是重情的人,太后亦是重情的人,进宫的那段时间天天想着你们父子,甚至动过想要刺杀皇父的念头,你爹辞官后,皇父想过要杀你们父子灭口,最后是太后拦了下来,若不是太后,你以为你们父子能走的出京城?你恨太后恨的实在是很没有道理,连朕一个外人看了都要唏嘘。” 这么想着法儿的撺捣他跟太后和好如初,冯夜白可没傻到觉得皇帝是真心实意做好事,无非就是想鼓弄的他跟太后和好,拿捏住其中一个好威胁另一个。 果不其然,他还没说话,皇帝又开口了,“太后与人私通可是对朕皇父的大不敬,是要处死的,好歹你们是母子,你真的不管太后的死活?” 冯夜白顺着他的声口问下去,“那敢问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帝捡着个台阶,顺坡下驴,“儿子孝顺母亲是天理纲常,做儿子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去死呢?要想救太后也不是没有法子,你替她去死不就成了?朕想要什么你最清楚,所以朕就想,你应该不会让朕失望的。” 还真叫他猜个正着,冯夜白揭盖饮茶,心里不甚鄙夷,这宇文阊做皇帝能天下太平才怪了! ------------ 第一百六十二章皇帝也没想留他 他一直这么不咸不淡的,就显得皇帝急不可耐了,甚至梁无玥都觉得为难了,知道这趟是龙潭虎穴可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狠毒,自己不动手,也就留不下什么把柄被人诟病,真下的一手的好棋啊! 冯夜白闷闷笑了两声,“皇上这是怎么个处置法?我可惜命的很,让我自裁?那不能够!这天下谁人不知太后进了宫门就是宇文家的人,跟我们冯家再无瓜葛,与其说太后是我的母亲,不如说是皇上的母亲更贴切,皇上自小养在太后身边,你们才是真正的母子。” 洋洋洒洒几句话把皇帝顶了个到噎气,李德景见状,适时呵了句,“大胆!敢跟皇上这么说话,我看你们是脑袋不想要了!” 不想要?皇帝不是也没想着要留吗? 冯夜白态度坚决,皇帝的这个法子在他这儿行不通,出主意的李德景暗暗捏一把汗,这冯夜白还真是够不要命的,敢跟皇帝这么说话,也不想想,把皇帝逼急了,能有他好果子吃? 皇帝要是现在杀人,朝圣大会上见了血,免不得众说纷纭要被人揣测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不好看相,况且,他要是处置了冯夜白,太后跟他这儿再来个釜底抽薪,再把圣旨拿出来了,又逢着各番邦都在的敏感时期,一旦出了什么岔子都是要命的。 不能杀他,现在连威胁都不起作用,皇帝气的快吐血,想说把人带下去受受刑让他吃点儿苦头,还没吩咐下去呢,外头太监高唱一声“太后到”全是打破了僵局。 第30节 他们母子一别十几年未见,太后曾经虽是名极京城的美人儿,但如今已经芳华不复,不过雍容气质仍在,看来神圣不可侵犯,冯夜白看向太后的眼里无悲无喜甚至无波无澜,像看个陌生人,眼底凛冽冰碴,五月天里看一眼就叫人遍体生寒。 太后再见冯夜白却是狂喜大过一切,那是她的儿子,血脉相连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这么多年不见,再见,狂喜过后却是万般思绪浮上心头,回味怎止苦涩。 皇帝好抬着下巴,对太后的出现还是有那么一瞬的惊喜的,“太后怎么来了?不是说身体不适在宫里休养吗?这会子可好了?” 太后睇了眼冯夜白对皇帝道,“哀家有话要跟皇上说,还请皇上移步内殿。” 皇帝料想着太后为了救儿子必定会做出些牺牲的,就是不知道她的条件值不值得换冯夜白一条命。 “好……那朕就去听听太后有什么话要跟朕说。”临走时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冯夜白一眼。 梁无玥扯扯冯夜白,“我瞧着太后不大好的样子,你说太后要跟皇帝说什么?会不会是跟你有关的?” 这是冯夜白最不想看见的局面,皇帝这么做其实是双赢的局面,打从一开始皇帝就不相信太后会真的烧掉圣旨,所以不论是他为救太后自裁,还是太后为救他把圣旨拿出来,最后的赢家都是皇帝。 ------------ 第一百六十三章连脸都不要了 太后的确没有烧圣旨,那道圣旨她跟蔚敏一起看了,不能烧! 本以为告诉皇帝她把圣旨烧了,皇帝会相信她,到时候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让皇帝放她回乡母子团聚,皇帝也不会不答应,可皇帝压根儿就不信她,还把她和蔚敏一起软禁了起来,今早听说冯夜白进宫了,她就料想皇帝会对他下手,这才匆匆赶来阻止。 皇帝成竹在胸,明知故问,“太后找朕来要说什么?一会儿朝圣大会就要开始了,朕可没闲工夫跟太后在这儿唠闲嗑。” 太后叫红玉把圣旨拿出来,圣旨保存的好,像新的,上头还绑着先帝爷的玉佩,皇帝认得,伸手过去接,太后却又把圣旨收了回去,“哀家问你,你之前同哀家讲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 皇帝又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后说哪些话,朕这几日接见外臣有些疲乏,记不得跟太后说过什么了。” 太后不怕他装傻,端着气势,又跟他重复一遍,“你说哀家只要把圣旨给你,你就放了我儿还会赐他王爷封号让我们母子团聚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反悔吧?” 果然还记着这茬儿,皇帝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这才道,“朕想起来了,是有这么档子事。”他扬声叫来李德景,“这就去拟诏,赐封冯夜白为固伦王爷,享朝廷俸禄,但……不得参议朝政,更不得手握兵权,这个殊荣权当是朕赏给他的,什么也不做,在家里喂喂鱼,浇浇花也不错,太后说是也不是?” 不得参议朝政,不得手握兵权,只是一个固伦王爷的称号,说的好听是赐封,可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把冯夜白软禁在京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但凡他有个什么小动作,皇帝就能找着个由头收拾了他,到时候光明正大谁也不能说他皇帝做得不对,还能落个仁君大度的好名声,一箭双雕。 太后是女人家,没有男人那样的胸襟抱负,这样的结果于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李德景遵皇帝指示去上书房拟旨,出来时装模作样的向冯夜白道喜,“咱们皇上胸怀天下,仁慈大度,刚下的谕旨,说要封您做王爷呢,奴才这就给您道喜了,城北有座别院,原先是宿王殿下的府邸,可宿王殿下离京去了塞外,如今就拨给您住了,这圣旨最晚明天就到府上了,您擎等着晚上在被窝里偷着乐吧!” 冯夜白已经十分克制了,可听见这样的消息,还是忍不住上了脸色,这哪儿是什么恩宠,皇帝这是变着法儿的羞辱他呢,先帝活着的时候跟冯瑞安抢媳妇儿,逼走了冯瑞安和冯夜白,现在他的儿子又装大度,给冯夜白造了个好名声,又封他做王爷,这算什么?不跟认贼作父一个道理了吗? 太后啊太后,她还真是好样儿的,到底是深宫大院里浸染了十几年,功名利禄看的比面子尊严还重,只顾着享她的荣华富贵,老了老了,连脸都不要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我不喜欢输 梁无玥知道他心里苦,又苦又恨,可他不能劝着冯夜白上去反皇帝,皇帝金口玉言,圣旨都下了,他这会儿要是敢说抗旨不尊,那更省事,不用皇帝再费尽心思的对付他,单这一条他就已经把自己作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歹还是个王爷呢,起码封号上就大过了一帮朝臣,日后行走也方便。 冯夜白心里头烧了一把火,茶喝完也浇不灭,手上的扳指都快被他捏碎,但到底是自控力好,忍住了,脸上还能崩出笑来,“这一局可是咱们输了,我这人不喜欢输,下一局,再下一局,接下来的每一局,我都要赢!” 梁无玥醒得冯夜白这话不是说着玩儿的,他要认真起来钻研怎么搞死一个人,擎等着吧,就是温火煮大棒骨,一点儿一点儿往你骨头缝里钻,等最后水烧热了,你人反应过来了,骨头他也给你钻碎了,那你这条命就算了了。 “这是在宫里,咱们说话留点儿心,隔墙有耳,遍地都是泥腿子,别再让皇帝捏了把柄。”梁无玥胆儿小,没被皇帝吓着,却被冯夜白吓够呛,说话都带着颤声儿。 冯夜白脑袋里已经摆好了一盘棋,走路都在想棋招。两人出了养心殿,有宫女在外等着,还是前头带他们来的那一个,说要带他们去御花园,那儿地方大,皇帝宴请各番邦使节都在御花园。 今儿宫里头可热闹,连宫外都跟着张灯结彩的高兴,就跟过大年似的,人人都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皇帝收到番邦进贡一高兴,能说些免赋税的恩赏话。 再说沉央和瀛洲,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京城,四下打听找到了郡主府所在,但他们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早就毫无形象可言,郡主府门口的守卫把他们当叫花子,抄起棍子就赶人。 沉央躲闪不及挨了几下,抱着脑袋大喊冯夜白的名字。瀛洲上前护住沉央,觑空解释,“这位是冯公子的妻子,名叫卫沉央,千里迢迢赶来京城是有要事要告诉冯公子,劳烦两位进去通禀郡主一声,请郡主告知冯公子所在。” 守卫两个面面相觑一眼,拎不清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但是在郡主府门口舞刀弄棍的叫人看笑话不好,把他们往外赶了赶,好心警告,“郡主府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告诉你们,郡主不在,冯公子也不在,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冯公子的妻子,总之主子不在家,我就是不能放你们进去,你们就是再有急事也得等着,郡主和冯公子都在宫里。” 进了宫?怎么就进了宫呢?蔚敏进宫不奇怪,可冯夜白怎么也进去了呢?沉央一路奔逃过来,到现在还很恍惚,脑子里没主意,只好倚仗瀛洲,“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胖海肯定早就发现我们不见了,这里又是在京城,正好钻进他们设的笼子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他发现,就全完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巧舌如簧 沉央和瀛洲没处去又怕走远了不安全,这儿好歹是郡主府,没人敢在这儿撒野,况且青天白日的,又是在皇城根儿下,这时候要是有个犯案的事儿,叫那些番邦怎么看? 胖海一路追他们回到京城,这一路上都好好儿的,偏偏到了同县人就跑了,估摸着是听见他跟同县县令说的那些话了,这么看来,人应该不会往别处跑,肯定是来京城给冯夜白报信儿来了。 今儿是朝圣大会,皇帝是东道主,大掌柜,肯定在宫中主持大局,这时候要是拿这事儿扎他心窝子惹他不高兴,掉脑袋那是没跑儿的事。这个瀛洲,早知道就该寻机把他给解决了,沉央迷迷糊糊的好骗,不像这个,计较都在心里。 瀛洲在京城应该是没什么熟人的,沉央除了冯夜白和梁无玥也不认识什么人了,京城这么大,这么没头没尾的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去,想想他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冯夜白,梁无玥……蔚敏! 沉央认识蔚敏,她要是不知道冯夜白在哪儿会去哪儿找人?肯定是郡主府,显眼又好找,就算冯夜白不在那儿,蔚敏肯定知道在哪儿,她初来乍到,郡主府对她而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先前闫不离还在值上的时候就夸他鼻子灵光,倒不是真的说他嗅觉好,是说他找人找东西是一把好手,人最禁不起琢磨,只要静的下心来琢磨,多少事情想不明白。 他没露面,就在周边溜了一圈,还别说真叫他给猜对了,俩人就在郡主府一拐角向阳的地方那儿站着,瀛洲很警惕,眼睛就没定下过,来来回回的看,瞧那架势,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准备跑似的。 原本敬他是医病救人的大夫,不想杀他造业障,可就是因为他,自己这条命到现在还悬着呢,反正做的孽已经够多了,横竖死了都是要下阿鼻地狱的料,活着能抓住多少富贵才是正经,多杀一个人少杀一个人有甚区别。 胖海花钱雇了两个打手,暂把城南的破城隍庙当作栖身处,让打手把人套上布口袋带到城隍庙去。 这两个打手做起这种事来很是熟练,趁他两个不备,一人一个,用浸了mi药的帕子自身后捂住他们口鼻,把人扔上马车,一路送到了城隍庙。 瀛洲是大夫,常年都泡在药材堆里,时间久了,自然就有了耐药性,mi药对他来说没有用处,但他上车的时候被人在脖子后面劈了一手刀,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在城隍庙里了。 胖海一瓢凉水把瀛洲泼醒,又伸手在他脸上拍两下,“醒了?看你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没想到胆子还不小,敢带着卫沉央逃走。”他一边说一边磨刀,“我本来想留你一条命的,是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他拿着刀在瀛洲脖子上比划,“你是大夫,你应该知道,我这一刀下去,真的华佗再世都救不了你了,何必呢你说?能好好活着偏要给自己招祸,我该说你傻还是说你自作孽呢?” ------------ 第一百六十六章回天乏术 瀛洲对胖海的威胁丝毫不为所动,一副人淡如菊即将凋零看破世俗的超然物外,“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帮着你主子祸害人,我前头走了,你后头也长寿不到哪儿去。” 他是大夫,什么人什么毛病,他打眼一瞧心里就有成算了,胖海被他唬的一愣,想该是脱身用的把戏,便不打算信,一刀看下去,溅一身热血,多少晦气散不尽。 可他才举起刀,瀛洲却突然上去抓了他的手,搭脉把了起来,边把还边摇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根儿埋在身子里,今日不发作,明日不发作,总有发作的一天,酒就是发作的引子,快了……快了……腰缠火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作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神神道道说了这么一大堆,也不说究竟把出了个什么病症来,阴阳怪气儿的,说的人心慌。胖海是赌上命来换荣华富贵的,最怕的就是荣华富贵没换来,人就先有个病灾把底子给熬虚了。 瀛洲要是跟他说他命不久矣之类的话,他信都不带信的,可就是这么个过程才是最吓人的,病根儿……他上头一个哥子就是害了病死的,那时候穷,没钱治,死的时候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鼻子眼睛都往外蹿血,像捕食人命的恶鬼,也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胖海拿刀的手犹豫了,“你说什么,什么腰缠火龙,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成心咒我的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瀛洲老神在在的闭眼打坐,“我说你,病气入体还浑不自知,不能喝酒还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现在吃药尚有一线生机,再过个个把月,就药石无医,回天乏术了。” 胖海又气又怒,隐隐约约还有些害怕,“满口胡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我告诉你,我身体好的很。” 瀛洲一脸无所谓,“好,既然你觉得自己没病,大可去找其他大夫看看,验证我一下我说的是否属实,一个人能撒谎,一群人可就众口难调了。” “瀛洲,我知道你老子曾经是太医院院正,你有本事,行,我这就去找人号脉,若叫我知道你说的有半句假话,回来我就宰了你。” 只有历经过死亡的人才知道活着有多幸福,闹饥荒那年胖海差点儿饿死,后来辗转来到京城为讨活路净身进了宫,在宫里吃得饱穿的暖却时时都要仰人鼻息生存,每一步都走的胆战心惊,生怕犯了谁谁谁的忌讳被人下黑手给整死,再后来他就被闫不离认做了干儿子,为了往上爬,不得不忍受他那些恶心的嗜好,现在好不容易把闫不离也给拉下马了,眼看活着有了盼头,这时候要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太要人命了,他要荣华富贵,也要身康体健,死皮赖脸像狗一样也得活着。 胖海走了,只留下了两个打手看管瀛洲和沉央,这就不是事了,胖海他能应付的了,这两个小喽啰也不是问题。 ------------ 第一百六十七章招亲 宫里这会儿正热闹,刚好开席,到各番邦进贡展示,冯夜白和梁无玥坐在没人注意的末尾,位置是挺不起眼的,可架不住人是光鲜亮丽惹人注目的,公子世无双,举手投足自有留人目光的魅力,皇后和众宫妃没忍住看了眼,这一下很是惊艳,然后就频频往座尾去看,无言的瞩目。 蔚敏瞧着不大高兴,脸上没有表情,人也木愣愣的,碰上有人向她举杯,就扯皮露个笑,笑完过后又一副生人勿进脸。 梁无玥闷闷喝几口酒,唉声叹气往上座一看,觉得自己前途渺茫,“蔚敏不喜欢我,你说她要是不选我怎么办?” 冯夜白道,“皇帝跟郡主名不正言不顺,想要把蔚敏纳入后宫只能想偏门,和亲比试的事是番邦的王子们提出来的,他是东道主,怎么好跟客人抢头功,所以一定插不上手,剩下几个要么是来自大漠,要么是来自草原,还有一位远要漂洋过海,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你对于蔚敏来说是最佳选择,她一定会选你的,且安了你那一颗心吧!“ 本来没成算的事,被冯夜白这么一说,他愣是信心大增,生也罢死也罢,反正成败在此一举,不上会后悔,迎头冲上去至少将来回忆起来不会后悔。 果然宴至一半,喝高了的沉丹王子便举杯站起来,先是寒暄,说着说着就夸到蔚敏身上,说他花容月貌,又夸她性子直爽,塞外的男人都喜欢豪爽洒脱的姑娘,蔚敏之前也出现在过如今日一般的宴会上,因此几位王子对她印象颇深,再加之今日她一直掉着脸子,偶尔露个笑脸就像恩赐,更挠的一众男人心痒难耐,有一个站出来开了头,其余的自然不甘落后,郡主只有一个,又不能一个人同时许给这么多人,于是王子们便自发的办起了比赛,由蔚敏做主考官,最后考试通过的人就能得到蔚敏,提议一出,参与的人自然不在少数,皇帝心里熊熊怒火蹿腾着,如若只是一个人提出来,那他大可拒绝,可现在吵着嚷着要参加的人不止一个,若是反对,难免伤了和气,皇帝眼下内忧外患,实在不宜再开拔动兵,无奈唯有咬碎一口牙和血往肚里吞。 只不过本朝能配的上蔚敏的达官显贵却没一个敢举手示意的,即使心中再爱慕,也得装乌龟缩把子,只因在此之前,太后曾公开蔚郡主选夫,只不过皇帝都拒绝了,还加以警告,是以在朝中根本没有人敢娶蔚敏,自然也就没人敢站出来。 可梁无玥不一样,他从小就桀骜难管,皇帝的规矩再大,也管不到他头上,况且还是为了蔚敏,大无畏精神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既然这边没人参加,那他就做一会回出头鸟,也不顾皇帝要杀人的眼神,大义凛然的跟王子们站在了一起。 蔚敏下意识看了眼冯夜白,他自斟自饮,看客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 第一百六十八章她乳名叫什么来着 她的意中人中意别人,中意她的人她不中意,这是个死循环,蔚敏挺伤情的,但好歹有人为她站出来,好歹这么多人里有个她能选择的,不至于结局落得无法收场。 皇帝是迫不得已才会答应,蔚敏但凡是拎得清就该自己出声拒绝,如此一来他也好帮着打圆场把这事掖过去。可皇帝打错了算盘,蔚敏高高兴兴做了主考官,还煞有介事的叫人拿来了纸笔出考题。 她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托付出去,大漠、草原、塞外,没有一处是她想去的地方,就算嫁不了自己喜欢的,那也不能赌气把自己一辈子钉死在那么远的地方。 头一道题她就下了死手,大笔一挥,上写“乳名”两个大字,“你们谁能说出我的闺名来,这一场就算谁胜。 这可难倒了几位王子,他们又不是半仙儿神算,如何得知郡主乳名叫甚?那个道士只把郡主的喜好喜欢告诉他们,谁在乎她乳名是什么。 皇帝手中一盏金樽玉鼎杯捏的咯吱响,旁人看不出来,他可不傻,这题不是故意放水吗?梁无玥是跟蔚敏一起长大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最清楚,摆明了是就向着他。 梁无玥背着突如其来的恩宠惊掉了下巴颌子,扭头看一眼冯夜白,胜利在望了似的,提笔在纸上唰唰写下两个字,“仔妞妞”。 梁无玥小时候每回翻墙头上蔚敏家里都能听见她娘喊她“仔妞妞”家里的丫鬟也都叫她“妞妞小姐”,这个名字太耻辱,一听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奶孩子,蔚敏打了他多少回才长记性,今次可不怪他,这是她自己要问的。 众臣忍着笑,几位王子傻瞪着眼,这算怎么回事,瞎编也能凑数?那他们也胡诌一个算了,什么的冬树、夏花、囡囡想得到的都往上写,最后全都上交给郡主过目。 女子的乳名都是很保守隐晦的,难登大雅之堂更不该被拿到台面儿上来说,可番邦民风开放,没这么多讲究,纵使有人觉得不妥,也没人敢公然置喙,皇帝都没开口呢,轮不着他们那些老迂腐闷脑袋上。 梁无玥胜券在握,甚至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洋洋自得。蔚敏挨个儿看了眼,看到梁无玥写的那张,脸上表情有些许松动,然后张口道,“这一局……没有胜出者!” 没有胜出者?梁无玥下巴颌子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分明他是对的,怎么会没有胜出者呢? 冯夜白幽幽叹口气,任你再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怎奈他人傻,也无福消受。原本这一局该着梁无玥赢的,你说他要是能像其他几位一样胡诌个什么果啊叶啊的,蔚敏都让他过了,什么的“仔妞妞”真的都说出来了,让她的郡主面子往那儿搁?活该他输,脑子都长肚里了。 皇帝跟着松口气,扭脸问太后,“她乳名叫什么来着?” 太后含着笑装开心,听见皇帝问,不疾不徐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叫什么哀家也忘了。” ------------ 第一百六十九章梁无玥不配做郡马 不过败也有败的好处,至少外人眼里看来都是公平的,回头没什么说头也不遭人口舌评判,能少许多麻烦事儿。 蔚敏,你说她莽撞愚笨吧,可有时候她又比谁都清醒,大事上有分寸,拿得住四平八稳,这一点还是挺难得的。 后面的几场考的大都是郡主喜欢的吃食,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喜欢穿金还是戴银,这些苦早之前早帮他们算好,不过答案也都是苦早信口胡说的,他们每个人写的都一样,唯独梁无玥,鹤立鸡群,就算他写的不对,只有他一个同别人不一样蔚敏也会选他,更何况他对蔚敏的喜好了如指掌,答的一个不错呢。 蔚敏最后选定的胜利者是梁无玥,意料之中,预料之外,皇帝大庭广众之下给人活打了脸似的,脸色铁青。番邦的几位皇子王爷也如梦初醒,面面相觑一眼,知道各自都动了手脚,否则他们又非心有灵犀,怎么可能做到没个答案都一字不错呢? 这个结果显然不能叫人满意,沉丹王子第一个不干,来了脾气头一个不服,有人打头阵,剩下几个纷纷附言,大理就是不服蔚敏的评判,讥讽梁无玥什么都不是,不配做郡马。 第31节 梁无玥怒起,撸袖子就要上去理论,蔚敏及时开口拦住了他“沉丹王子,提议通过比试定胜负的是你们,规矩也是你们定的,也是你们说让我做主考官的,怎么?难不成现在要出尔反尔?诸位别忘了,这是在大邺,座上坐着大邺的天子,这么多双眼睛都在这儿看着呐,现在反悔,不好看相吧!” 现在没人能帮她,是好是歹都只能靠她自己。蔚敏把沉丹王子怼的哑口无言,转而又对皇帝道,“皇上是明君,执掌天下,凡事都讲究个理字,方才诸位皇子王爷说的话皇上都听见了,规矩是他们提出来的,现在要反悔的也是他们,如此变化无常,不知究竟是看不起本郡主呢,还是存心要给我大邺难堪?” 趁还没人反应过来,她先占据主动找皇帝理论,皇帝能不顺着她说吗?不顺着她说是打自己的脸,顺着她说等于认可了要把她嫁给梁无玥,这回可真是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了,好个蔚敏,没想到居然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皇后在皇帝耳边劝,“这回属实是番邦的几位做得不对,咱们大邺的脸面可都在您手上呢,总不能被一群蛮子看笑话吧,不立立威,他们还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皇帝放不下蔚敏她知道,可这蔚敏留在宫里就是个祸患,迟早要霍乱后宫的,眼下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把她许出去,管她嫁给谁都好,只要不在宫里,怎么都好。 太后也觉得蔚敏就算是嫁给梁无玥也比嫁给蛮子好,那孩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人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可心眼子不坏,况且跟冯夜白也亲近,这样她日后还有机会多去走动走动见见冯夜白。 ------------ 第一百七十章你媳妇儿来找你了 皇帝被逼到崖尖儿上下不来台,本该是他的女人,现在却得由他下旨拱手让人,本来今儿才收服了冯夜白,正高兴呢,这下可好,蔚敏又给他整这么一出,他皇帝脸上挂不住,向来都不是个好脾气能忍的,这回真是下了大力气忍耐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大邺的颜面更重要,该强硬的时候绝不能手软,皇帝一拍桌子站起来,脸上好颜色消失殆尽,“郡主说的不错,规矩是你们定的,也是你们一致同意的,朕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清清楚楚,如今又来反悔,可是真的不把我大邺放在眼里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他的三言两语自有帝王的威慑,本来是个万邦朝贺的大好日子,结果多了这么一出,番邦的脸上也不好看,一个个都讪讪的。 最大的赢家就是梁无玥了,皇帝是看不下眼了,找了个借口就离场了,先头兴致高昂的那几位也成了霜打的茄子,再去看蔚敏,怔怔愕愕的,也没看出有多高兴来。 冯夜白心里总算舒缓些个,冲梁无玥举举杯,庆祝他抱得美人归。 宫里一天的大宴结束后,蔚敏总算能跟他们一起回郡主府了,皇帝肚子里憋着坏,留在宫里怕又起什么歪主意,万一真的逼急了来个霸王硬上弓就坏了。 冯夜白估摸着沉央也该到京城了,进了京肯定就被带去见皇帝了,这么可不成,以皇帝现在对他的恨来说,沉央到了他手上肯定落不着好。 他们回来,门口的守卫一拍脑袋猛的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冯夜白和蔚敏道,“晌午的时候有一男一女来找郡主,说是有急事,那个女的还说自己是冯公子的媳妇儿,可他们穿的破破烂烂,小的们不知是真是假也不敢让他们进去,他们就在门口等,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梁无玥咋咋呼呼在冯夜白肩上一拍,“媳妇儿?你媳妇儿来找你了?这么说她没被抓?” 蔚敏掴了两个守卫一人一巴掌,“废物,人怎么不见的你们两双眼睛,一双看见的都没有?” 那两个齐齐跪下喊郡主饶命,那时候街上人正多,他们又站在背人的地方,也就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见了,他们哪知道其中的利害,也就没多在意。 丢的是冯夜白的媳妇儿,可他这时候却比什么人都冷静,守卫说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不管是谁,身边好歹有个照应。 今天是宫里大宴,胖海不会把人往宫里送,那么人这会儿就还在宫外,既然在宫外那就好办,可好办不好找,京城这么大,一个猛子扎下去都荡不起水花儿,想在这里头找一个人就是大海捞针,浪费时间还没结果。 蔚敏知道他们夫妻分开已久,现在沉央下落不明他心里碳烤似的难受,原本还想跟他说些心里话,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叫人去找吧,干等着也不是事儿,我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实在不行再雇几个人跑腿,应该也不难找。” ------------ 第一百七十一章杀红眼 冯夜白脑子里滚轴似的来回转,就这么摸瞎的找肯定行不通,这会儿宫门已经下钥了,最迟明早,这人八成就得被送进宫了,离天亮还有四五个时辰,这四五个时辰要把京城翻个底儿朝天不大现实,他们能派出去的人数有限,只能划个大概区域去找,他脑子里有了成算,对梁无玥道,“你带人在城里找,我去京郊找,蔚敏留在府里,若是她有幸逃出来了没处去,回到你这儿,也能有个照应。” 梁无玥这会儿干脆的很,冯夜白才帮他抱得美人归,他的事,自己当然要尽心。 郡主府的侍卫不多,拢共算下来也才几十个,要再这么分散出去,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冯夜白脑袋里的一根弦猛然崩断,“人既然是被抓走的,藏身之处就不可能是在人多密集的地方,城里的破屋烂庙,先紧着人少的地方找,我就不信找不到。”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心里不定成了什么样,走的时候踉踉跄跄,失魂落魄的。 梁无玥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叫人跟上他,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可他们刚走没多久,瀛洲就跑回了郡主府,胖海惜命的很,出去半天也没见回来,估摸着是挨个儿找大夫问诊去了。他是男人,身强体健的,又耐药,mi药对他没用却让沉央一睡下去就没完没了,他本想叫醒她一起跑,可动静稍微大点儿就会引来门口的看守,他给她号了脉,沉央底子虚,手巾上的药分量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两个人跑,出不了门口就得被发现,瀛洲没法子,只能先撇下沉央,自己从后窗离开,他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会儿郡主应该回来了,他一路躲躲藏藏回来求助,通禀了门上的守卫总算是交到了郡主。 废话这时候说要人命,不等蔚敏问他,他手往外一指,立马道,“快去城北的城隍庙,沉央还被关在那里。” 蔚敏忙叫人去找冯夜白和梁无玥,让他们去城隍庙,又叫人把瀛洲带进府里疗伤,他翻窗逃走的时候脚下没留神,被碎石头划伤了腿,腿上一道寸长的伤口,不住的流血。 另一边,冯夜白还没头没脑的找呢,后面来了人,就是蔚敏派来的侍卫,跟他说人找到了,在城隍庙。他也没功夫问怎么找着的,谁找着的,转身就往城隍庙去。 他这会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城隍庙,踹开门进去,两个粗莽汉子正聚在一处唠闲篇儿,听见动静,抄起手边的刀就砍了过去。 冯夜白已然红了眼,虚架子都懒得摆了,真本事亮出来,一人脖子上剌一刀,血溅了老远,才摆出架势来,甚至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这么倒下了。 后面那些侍卫看的一阵唏嘘,可怜见儿的,眼看着这么多人还拔刀往上冲,不是自己找死么。 冯夜白踹开门进去,外间空空荡荡,他唯恐会吓到她,把刀扔出去,在身上掸两下,这才敢踏进里间去。 ------------ 第一百七十二章不是他薄情 沉央安安静静躺在里间的空地上,一动不动,死了一般,冯夜白乍一看,脑袋轰的一声响,慢慢踱步过去试探她鼻息,幸亏……幸亏只是昏过去。 “沉央……”他轻轻叫她,“醒醒……快醒醒……” 她眉毛皱了皱,可眼睛还是闭着。 冯夜白把她抱起来,这一刻心才算落了地,拨开她脸上乱七八糟黏着的发丝,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要把他溺毙在这里。 外面梁无玥闻声赶来,看见门口的两具尸体就全明白了,歪着脑袋朝里喊道,“人找着了就赶快带回去,往后有你们叙旧情的时候。” 冯夜白这才恍然回神似的,抱着沉央从里面出来。 梁无玥往他怀里看了眼,没见身上有伤,应该没遭折磨,幸好是没伤没痛的,这要有个好歹,他不得冲进宫去把皇帝给宰了? 冯夜白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淡淡的声口,“把人处理了吧。” 梁无玥万般无奈的叹口气,他脾气上来,动动手就把人给杀了,收拾烂摊子的事就落在他身上了,死的就是两个喽啰,胖海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给他逃过一劫算他幸运,否则落在冯夜白手上,就只能去阎罗殿报道了。 冯夜白是一路把人抱回郡主府的,一个十五岁的大姑娘,再怎么身纤窈窕,分量还是有的,亏得他是个很有臂力的人,又加之久别重逢,满心满眼都是她,走几步就低头看看她,如此往复,等回到郡主府居然还生出了“路不够长”的想法来,她比之前瘦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颠簸的缘故,脸皮也黑了,之前白白净净,多秀色可餐的小姑娘,这会儿居然像个逃荒的灾民,不细看还好,将她仔细打量个遍,他大男人那点柔情排山倒海的席卷过来,叫他居然像个女人似的别开了眼。 蔚敏本说叫个御医来给沉央看看,冯夜白没让,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皇帝那边兴许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儿叫御医,不就是把人往皇帝眼皮子底下送吗?说差人请个大夫来就行了。 蔚敏瞧他一眼,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劝他,“你也折腾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叫人进来伺候她。” 冯夜白自己绞了块儿湿帕子在沉央脸上细细的擦,“不用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她就行。” 怪道人都说“心”才是最重要的,他要是对你有心,就会问问你被软禁在宫中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皇帝有没有为难你,可偏偏他对你无心,三言两语把这些天的事都带过去,不是他薄情,是他深情都不对你。 真是应了那句傻人有傻福,沉央一定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个多好的男人。 “行,那你有事就差丫鬟过来叫我。” 冯夜白这才回头看她一眼,很真挚的道,“蔚敏,谢谢你。” 好端端的,一句谢谢硬是叫她溃不成军,“咱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字。”背过身去,谁知道她四平八稳的声口下究竟掖了多少泪。 ------------ 第一百七十三章把心腾空了才能装下你 冯夜白就一直坐在床沿守着沉央,期间大夫来看过一回,说没什么大碍,就是mi药的劲儿还没过,睡一晚,明早醒了就好了。 他一直扑扑腾腾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梁无玥处理完那两具尸体回来,正好看见蔚敏从冯夜白房间出来,他探头探脑往里瞄了眼,摸摸后脑勺,一脸讪讪的,“人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了。” “没事就好。”他瞧着比蔚敏还局促,不敢看她,眼睛也不知道往哪处搁,只有低头看脚尖,“那个……我,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要是不想嫁给我也不碍事,我……我就是不想看着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蔚敏直直看着他,“梁无玥,我知道你喜欢我。” 梁无玥猛然抬起头,眼里淬了光光点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小时候都叫你什么?” “二世祖嘛,我知道。” 蔚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大马哈!”她笑的合不上嘴,“说白了就是傻,我们都明白的事就你不明白,你也忒不会掩饰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梁无玥脸上渐渐红了起来,大男人在她面前扭扭捏捏的像个娘儿们,“你早就知道……那你……你是怎么想的?你不会怪我吧?” “我能怎么想……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选你是我自愿的,好歹咱们还有几十年的情分呢,跟了你……”她噎了下,“跟了你总比跟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要好吧!” 梁无玥听她这么说心里烧刀子割肉似的疼,可他嘴笨,又不会安慰人,怕说话又在她心上撒盐,低头默了会子,下了莫大决心似的道,“你不用管我,你要是不想嫁给我……我没关系,就是没法子还你个清白的名声了,宫里宫外的都知道了,只能等这段风声过去了再做打算,否则给皇帝知道了,又要为难你。” 蔚敏是任性跋扈了些,可她从未想过要伤害谁,冯夜白那儿她是没可能再占一席之地了,可梁无玥是爱她的,她已经在一个那儿伤了情,不能再叫另一个为她伤情了。 “你不用这么做。”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梁无玥……无玥,你知道我心里装着谁,你要愿意就等等我,我得把心腾空了才能装下另一个,否则的话,对你不公平。” 她这么说就是接受他了,蔚敏隐隐有些期待梁无玥的表情,可梁无玥脑袋锈住了,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过许久才没头没脑的道了句,“没事,我不介意。” 蔚敏的脸一下垮了,“你不介意?你不介意什么?梁无玥,你究竟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他迟登登的点点头,“听懂了啊!”琢磨着不对,又摇头,“也不是很懂。” 好话不说二遍,蔚敏扔下他就走,果真是个木鱼脑袋,跟她这儿装什么大度,一番好意到他这儿,简直是对牛弹琴。 ------------ 第一百七十四章冯夜白你不是人 沉央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色大亮,她揉着昏昏沉沉脑袋支起半边身子,看见靠在床柱上睡着的冯夜白,他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方才醒来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手上麻起来,连累整条胳膊都跟蚂蚁爬似的,她试着抽手出来,可他攥的紧,她稍有动作,他就睁开眼,起先还有些迷糊,待看清了,猛的蹿过来抱住了她。 她喘不过气来,用手拍他,“放开我……我……不能喘气了!” 冯夜白这才撒开手,将近而立的人了,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他坐直了,声音沉沉的道,“醒了。” 沉央不知为何局促的很,默默搓着压了麻筋的手,点点头。 说完居然就这么安静下来,人说小别胜新婚,该是有一篓子的话说不完才是,冯夜白拍拍腿站起来,“你再躺会儿,我去问蔚敏拿几件衣裳给你。” 沉央坐起来,追着他背影问,“瀛洲先生呢?他跟我一起来的,你见着他了吗?我被人弄晕了,不记得了。” 她醒过来头一句话不是喊他夫君,不是哭哭啼啼往他怀里钻,也没说自己这一路有多不容易,居然张口就问另一个男人,不能怪他心眼儿小,昨晚他去看过瀛洲,瀛洲跟他把来龙去脉都说了,每句话都带着她的名字,看他那样儿,不知道的人该把他当卫沉央的夫君了。 冯夜白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捧着沉的脸,笑道,“头疼不疼?那mi药劲儿忒大,再睡会儿,等会儿我来叫你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见瀛洲。” 他一张放大的脸端呈在沉央面前,龙章凤姿,眉含远山,目藏千秋,神仙画儿里的人,虚无缥缈蒙了一层子雾,叫你看得清又好像看不清,揣摩不透,心里就惶惶的,看他一眼就紧忙收回目光,“好。” 冯夜白是她在这离家千里,人生地不熟还暗藏杀机的地方唯一的倚仗了,沉央把他的手拿下来,乖乖儿的躺回去,张张嘴想说什么,一想还是算了吧,他脾气不好,没得惹他生气祸害自个儿。 她不是好了吗?怎么瞧着还是很木讷呢?冯夜白心里直犯嘀咕,给她掖了掖被角关上门出去,无端端像被人闷头给了一棍,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她跟他生分了呢?眼里藏着害怕,以前虽说也怕,可至少会抖机灵,这怎么病好了,人情方面却还不如之前了呢? 他心里头缺了一角似的,空空的没个着落。 蔚敏料想着沉央刚到,什么都没置办,一早就叫人准备了好些东西给她送过来,没成想却见冯夜白一个人在门口转悠,她叫丫鬟进去布置,瞧见他这样儿,勾唇笑了笑,“怎么了这是?夫妻团聚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失魂落魄的?” 冯夜白万般无奈道,“她怕我,我是她夫君,可她刚刚看我的眼神,分明是很怕我。” 蔚敏问他,“你对她做什么了?”问完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冯夜白你还是不是人,人家才刚到这儿你就……你还是不是人啊!” ------------ 第32节 第一百七十五章知道她为什么怕你吗 冯夜白抬手在蔚敏脑袋上敲了下,“你脑袋里成天装的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是那样儿的人吗?” 蔚敏昂昂两声敷衍着说句不是,肩膀晃来晃去又问他,“你老实告诉我,你多久没碰女人了?卫沉央你没动过吧?你们成亲也好几个月了,成亲之前你肯定去过花楼,那成亲之后呢?我听说你之前的一个粉头还上家里找过沉央的麻烦,看来成亲之后是没去过了,这么算来,你也憋了几个月了。”她边说眼睛边往下溜,“还忍得住吗你?” 没见过这么不要面皮的姑娘,光天化日的追着男人问那事儿,可是当郡主当的连礼义廉耻都忘了,冯夜白避而不谈,“不该你管的你别管,多操心自己是正经。” 蔚敏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继续死皮赖脸的跟他磕,“别介啊,跟我说说呗,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小时候跟梁无玥在宫里偷看宫女洗澡的时候我也在呢,有什么呀,我又不会笑话你。” 多久远的事她也拿出来说,谁小时候没做过出格的事?可这跟他和卫沉央有甚的关系,又叫这丫头扯着话头子给带偏了,冯夜白甩甩袖子,脸色沉下去,“你扮太监入围房偷太子衣裳的事怎么不拿出来说呢?你也别乐,我手里捏着的小辫子比你多,过去的事就别来回翻了,放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说就不说罢,反正嘴上的功夫她不如他,蔚敏伸手一指南面的厢房,“那个叫什么瀛洲的醒了,到处找沉央呢,你去看看吧。” 冯夜白黑着脸,“他找沉央做什么?昨儿个跟我叨叨了半夜,还没念叨够?” 蔚敏今早刚涂的丹蔻,玫红色,指甲拿出来吹一吹,终于轮着她显摆了,“知道沉央为什么现在开始怕你了吗?” “为什么?” “你拿镜子照照去,看看你自己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可惜了,整天悬冰挂霜的,眼一横,阎王爷都吓得打哆嗦,何况是沉央呢,人家之前是不懂,也亏的性子好能忍,现在心窍全开,你再动辄这幅脸子对她,时间长了媳妇儿都得被你吓跑!” 冯夜白还当真了,摸摸自己的脸问蔚敏,“别人都不怕,怎么就她怕的这么厉害?我是她夫君,能对她怎么着?至于的吗?” “她跟你那些粉头可不一样,您大爷多的是钱,指头缝里漏一漏都够她们活半辈子的了,你没听说过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就算是怕也得硬着头皮往上贴,不然你以为皮肉钱是那么好挣的?”她语重心长的劝,“沉央是你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妻,是好是歹都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要生气,倒霉受罪的可是她,没听说过有哪个媳妇儿敢跟夫君作对的,她不顺着你,别人戳的可是她的脊梁骨。” 冯夜白恍惚懂了些,自己低头琢磨了半晌,也不知心里是有了个什么主意,连句多谢也不说,扭头便走。 ------------ 第一百七十六章试探情事 瀛洲不过给石子儿划伤了腿,昨晚上上了药,今早走动是不成问题了,他心里惦记着沉央,可碍于身份有别,又不能过去看她,自己在院子里溜达,坐立不安的。 冯夜白去看他的时候,他将坐下,见着人来,拱手便是一礼,“冯公子。” “先生无需多礼。”他托肘扶他一下,另一只手自身后拿出来,是一壶酒,摆在桌面儿上,对瀛洲道,“还未谢过先生为内子看诊,今天特意带了壶好酒前来,一为答谢,二来也是想与先生交个朋友。” 瀛洲并不对他设防,嘴里客气着请他坐下,“冯公子言重了,在下本就是大夫,行医者自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况且沉央姑娘付过在下诊金,各取所需罢了,谈不上谢不谢的。” 这话说的多漂亮啊,关系也撇的干净,冯夜白牵着嘴角,斟满两杯酒,对他举杯,“先生大义,今次还是多亏了先生,内子才能获救,我们夫妻一别月余,能团聚,先生当属头功。”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瀛洲被他捧的说不出话来。 冯夜白觑着机会,佯装问道,“先生姓瀛,这个姓可不多见,我记得本朝有一位太医也姓瀛……先生别怪我多嘴,不知瀛先生很那位太医可有和关系吗?” 瀛洲搁下酒杯,脸上渐渐表出悲悯来,“不瞒冯公子,你口中所说的那位瀛太医,正是家父,因为给先皇后开错了一味红花,致使皇后小产,所以被皇上下令处决。” 这件事他知道,其实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只不过皇后小产,皇帝震怒,即便有人觉出不妥来,也没人敢去跟皇帝说,反正药是他开的,是与不是,罪名落在他身上都揭不掉了。 他倒是实诚,没有半点隐瞒。冯夜白戳了人家伤心事,自罚一杯赔罪,继而又道,“瀛洲先生自那之后就离开了京城?后面又去了哪儿?” “后面就一直住在大凉山。”这又是一桩伤心事,他有意规避,垂下眉眼,捏着酒杯若有所思。 冯夜白多好的眼色,知道当中定然有一段曲折故事,可不问又不成,瀛洲看着也是个谦谦君子,应当不会做那些朝三暮四的事,凭他的条件,不可能身边没有女人,这才是最重要的,问清楚了大家都省心,你爱你的,我爱我的,互不相干。 “我看瀛洲先生很是伤情,恕在下冒昧问一句,先生可是有什么求而不得的意中人?若是,你说出来,咱们饮过酒就是朋友,冯某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先生。”只要那个人不是卫沉央,什么样的姑娘他都帮他搞到手。 男人么,一壶酒就能称兄道弟,若是中间再掺两句好听的,很容易就跟人说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况且,英雄难过美人关,谁还没个过不了的情劫,说出来也不丢人,既然冯夜白都这么问了,他寥寥叹口气,也就不隐瞒了。 “冯公子猜的不错,我是有意中人了,只可惜我们相逢太晚,她走的太早,如今……只余我一人守着相思艰难度日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好丫头,我想你 冯夜白了悟,原来是丧妻,那这份儿情可够深的,到现在还伤着呢,既这么的话,那心里估摸着也腾不出地方来盛其他人了吧! 他心里猛然一轻减,好哇!心里有人儿了好哇!这么一来就把俩人之间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可能给掐了,现在掐,总比等以后真闹出点儿什么的时候再下手好的多吧! 又蓦地想起自己这是在人前,不能表现得太张扬,本来就拿刀捅人家心窝子了,自己再笑出声儿来那就忒不厚道了,遂肃了肃脸道,“又揭先生的伤疤了,实在不好意思,斯人已逝,先生节哀顺变。” 瀛洲笑了笑,倒反过来安慰他,“冯公子不必自责,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早已经习惯了。”他话锋倏的一转又说起沉央,“尊夫人现在如何了?昨夜那帮凶徒用药迷晕了我们,我本说想带她一起逃出去的,可怎么都叫不醒她,只好先回来找人,尊夫人没受伤吧?” 冯夜白道,“劳先生挂念了,内子一切都好。”他又想起来沉央兢兢惧惧的那双眼,忧心忡忡地方问,“只是不知道内子现在究竟好到哪一步了,她今日看我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还带着几分害怕,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人好了,情分反倒变淡了呢?” “冯公子不必担心,尊夫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再连服几幅药,不日便可痊愈,你口中所说的略有生分我猜想是你们许久未见,而她心智又不似从前,所以才有了变化,反正你们是夫妻,往后日日在一起,还怕生分吗?” 这话说的中听,冯夜白听了很是舒坦,夫妻么,睡一张床,枕一个枕头,盖一床被子的,白天见晚上见,只有戳在眼窝子里生腻的,没听说过成天黏糊在一起还跟两家人似的,这个不怕,有的是机会慢慢儿处。 这一壶酒算是喝了个底儿朝天,瀛洲酒量不大好,喝完就醉了,冯夜白叫了两个丫鬟伺候他,带着醺醺然一身酒气回去找沉央,不就是要腻在一块儿吗,他巴不得呢。 沉央早就收拾妥帖了,饭也吃过了,还跟蔚敏说了会子话,这会儿人都走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瀛洲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可不能有事,他要是有事,自己拿什么还他人情去。 正想着呢,门“桄榔”一声被人踹开了,她吓了一跳,冯夜白踉跄了下,扶着门框站稳,摇摇脑袋,这酒后劲儿不小,连他都给灌迷糊了。 “过来扶我一把。”他又踢两脚把门关上,人就站在那儿,等她过来扶。 沉央过去扶他,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儿皱皱鼻子,“你喝酒了?” “嗯。”他哑着嗓儿,低头,在她颈窝里嗅了嗅,“洗过澡了?” 沉央一激灵,下意识推开他,不想手才撑过去就被他攥住带进了怀里,他闭着眼去寻摸她的唇,执着又迫切,“给我亲亲……沉央,好丫头,我想你,你想我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虽然他们是夫妻 要说想,才开始的那断时间的确是想,可后来就不怎么想了,可能先头心窍未开,冯夜白对她的感情一样也没钻进她心里去,她又不懂得喜欢人,感情不深,自然所念非人,可这些实话不能让他知道,她一面躲着他的唇,一面回答,“想,想你。” 冯夜白睁开眼看她,扣住她后脑,在她鼻尖上吻了下,“可我更想你。”朦胧醉意冲上头顶,他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子浑劲儿,翻折了她两条手臂就反剪在身后,顺着鼻骨向下找到她微启的唇,趁她开口惊呼的间隙覆唇上去,就像一捧新开连理枝,口吐舌尖赛沙糖,她来不了口,说不了话,紧闭牙关,要时刻留神他大军压境破门而入,唇枪舌战,这一场下来实在辛苦,她无心再与他鏖战,不管是舌头还是嘴唇,张口就咬,直到口中尝出了血腥,他似乎有鸣金收兵的意思,她这才松开两排牙,趁他晃神,从他怀里逃脱。 “冯夜白你有病!”还学会骂人了,以前生气至多是噘着嘴哼哼,现在不同了,张牙舞爪的,还学会咬人了。 他擦一把嘴,手背上一片血,果然是牙尖嘴利不同凡响,以前不敢真拿男女之间的那一套对付她,觉着她还小,来日方长,现在不这么觉得了,她这个年纪,正是好学习的时候,自己往后的幸福可都在她手里攥着呢,反正早晚都得经历这一茬儿,赶早不如赶巧。 今儿就是好日子,借着酒劲儿不至于看她弯一弯眉就心软的不像话。他伸手过去捞人,扑个空,沉央躲着她,又气又急,“你不是说带我去见瀛洲先生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有谢谢他。” 冯夜白手指放在唇上嘘她一下,“这个时候提别的男人可不好,咱们久别重逢,你过来,过来咱们说说话。” 沉央可不信他,季汝嫦跟她说过夫妻间那档子事儿,也不知是从哪个小媳妇儿那儿听来的,说头一回能疼死人,还说男人若是对你不轨,那他说的话也不能信,都是骗人的,就为了把你骗床上去。 冯夜白方才的举动已经吓到她了,这会儿再让她过去,不能够。 “就坐那儿说,你说,我听得见。”她跟他隔出三尺距,局促的摆弄着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他会突然冲过来似的。 冯夜白咂咂嘴,似在回味方才的感觉,他这幅样子,散仙样的人儿,有那么一副好身条,随便做出什么不雅观的动作都像被人刻意美化了似的,沉央知道他好看,可这并不能成为她向他妥协的理由,她现在还不是很喜欢他,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是……可是她没办法…… “我昨晚上守了你一夜,今早上起来,也不知是惹了风寒还是怎么的,这嗓子疼的厉害,你看……咳咳咳……”他声音渐次低下去,“说话也说不大声,你就体谅体谅我,坐过来,咱们说说话。” ------------ 第一百七十九章找我讨过奖赏 他觉得自己装的还挺像样儿,尤其咳的那两声,简直神来之笔,又哀哀怨怨朝她看了眼,邀功请赏似的再次恳求,“说说话也不行吗?”眉毛低下去,一幅可怜相,“我昨晚上把你抱回来的时候都吓坏了,怎么叫你都不醒,后来大夫来看过说没大碍,我这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怕你半晚上起来身边儿没人,半夜被子给你盖了又盖,京城不比汝南,这边儿晚上可冷,我这肯定是昨晚上冻着的。” 他说的声情并茂,好像自己真病了似的,沉央慢慢挪脚朝他靠过去,可眼中警惕半分不减,“你真病了?病了要赶紧看大夫,我……我去给你叫大夫吧。” 人已经挪到他跟前了,还叫什么大夫啊,她就是仙方良药,能让他起死回生的宝贝。冯夜白伸手把人拽过来,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带着她的手去摸自己脑门儿,“你摸摸,摸摸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做着这么不正经的事却说着这么正经的话,沉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干坐着吧,只好伸出一只手去探他额头,才将手覆上去就又被他抓住,拉到唇边,虔诚的吻她手指,“是不是很烫?” 又骗她! 沉央脸上渐渐不是味儿起来,“你根本就好好儿的,骗子!放我下来!” “不放!”他居然把她手指放进嘴里,还嘬了一口,沉央脸色大变,跟他抢起自己的手来。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俩订过什么规矩?”他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沉央偏着脑袋躲开,记得,可就是不想说,“不记得,我忘了。” 冯夜白含住她耳垂轻咬一口,“小骗子,你还找我讨奖赏来着,这么快就忘了?那个什么桂花糖蒸栗粉糕,不是你最爱吃的吗?也不吃了?” 他这样,小动作不断,咬咬这儿,亲亲那儿的,搅的她心烦意乱,他力气大她挣不开,又不能一直这么任他占便宜,只好赌气的道,“就是忘了,不记得了,栗粉糕也不吃了……你把我放下来,这样坐着难受,硌的慌。” 屁股底下不知道是什么,越坐越不舒服,她扭了扭想要站起来,冯夜白按着没让她动,也不说话,怕一开口就吓着她,就这么低着头把脸埋在她颈窝,想努力平复下去,可他越想平复下来就越是静不下心,她身上有股自然香,幽幽钻进人鼻子里去,比喝酒更容易上头,渐渐的不受控制,思绪越飞越远,手上也不老实起来,脑子里东拼西凑的拼出两句诗来,气清兰蕊馥,无力慵移腕,这时候让他醒醒定定抽身而退,不等于让他死吗! 沉央看他像入了魔障,叫他几声也不答应,衣裳落在他手里也像瓜子儿皮似的直往下掉,她发了狠,抓住他的手狠咬一口,见了血才罢休,“冯夜白,你……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啊!你再不放手我咬你啊!” ------------ 第一百八十章自己有多少女人都数不清 说实话,她方才咬他的那一下,就像雨点子落在大海里,瞬间无迹无踪,压根儿算不得疼,这威胁实在很没有震慑力,吴侬软语,听来反倒叫人愈发的放不开手去。 “你要乐意咬就咬,我就不信咬完之后你会不心疼。” 沉央板着脸,“谁心疼你啊!我才不心疼,你赶快放我下来……瀛洲先生到底怎么样了?”没法子挣脱,只能想法子岔开话题,她按住他的手,左右没处搁,就只能放在自己腿上,“当初胖海来的时候,就是瀛洲先生发现他有问题的。” “他发现的?”冯夜白哼两声,“你放心,瀛洲先生好得很,他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沉央觉得冯夜白这人实在是无理的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都容不得人置喙,因此便生出了些反抗的念头出来,“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他?” 情方至浓时,她说这些话太煞风景,冯夜白伸出一指点住她双唇,“别在我跟前提别的男人,我不爱听,我才是你夫君,你忘了咱们之前怎么好的了?” “那是之前。”她郑重提醒他,“我现在已经好了,完全好了。” “好了,所以就不跟夫君亲近了?”他扣住她后脑把她的脑袋压向自己,一张巧唇近在眼前,说话就能碰到,“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为夫的亲还亲不得了?“ 言罢一张嘴,樱桃塞满口,正当成熟的季节,鲜嫩可口,他品尝过后赞赏,“早就垂涎欲滴,入口滋味果然不同凡响。“ 登徒浪子,沉央心里将他骂个遍,尤不解恨,想也不想,伸手就是一耳刮子,“放开我!“ 最后一遍似警告,沉央怒板着一张脸,真生气起来,还真像个小豹子,不过冯夜白不吃她这一套,平时正经的什么似的,不要脸起来足以叫人瞠目结舌,涎皮涎脸黏过去,贴着她耳廓问她,“我不放你要怎样?还打我?“ 冯夜白拿着她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放,“我天天担心你,惦记你,想着你,见了面你就这么对我的?扇自己夫君耳刮子,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人家瀛洲先生心有所属,满腔赤诚都只对着一个人,你要想横插一脚,没门儿,再说,你已嫁我为妇,惦记别的男人是犯了七出之条的罪过,要被沉塘的。“ 话说的轻飘飘没重量,可恫吓她却是够了,果然媳妇儿还是得捆在身边,一不留神心就跑到别的男人身上去了,不看紧了,以后跟人跑了怎么办?难不成要他打断她两条腿? 沉央大感冤枉,瀛洲只是救命恩人,她也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敢逾矩,况且她也知道瀛洲心里装了人,根本就没想过要横插一脚,冯夜白是断章取义,她问两句都问不得了?问两句就是跟瀛洲有染了,那他呢?之前的相好还找到府里去羞辱她呢,不就是欺负她那时候傻,也没见他把自己拾捯干净了啊,冯公子花名在外,他有多少女人恐怕自己都数不清了吧,好意思的来指责她? ------------ 第一百八十一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谁也想不到冯夜白和卫沉央的小别胜新婚居然是吵架起的头,沉央心智完全恢复之后,性子就凸显出来了,先前的那股子倔劲儿有增无减,更加之有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不想再受冯夜白的控制,简直变了个人似的,这让冯夜白很不适应,甚至于还生出了她要是一直就这么傻下去该多好的念头。 梁无玥是来劝架的,这边安抚冯夜白,“你是男人,又比她大,她一个小屁孩儿你跟她生什么气,好歹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床头打架床尾和,爷们儿么,拉下脸来道个歉什么都解决了。” 蔚敏是来坏事儿的,耳边窜捣卫沉央,“他就是小心眼儿,没必要惯他这臭毛病,你又没做错,凭什么先道歉啊,照他这想法,那他岂不是要跟全天下的男人作对?何况瀛洲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看看他是应该的,你别听他的,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瀛洲。” 这架劝的好,一个多时辰下来,看不见一点儿效果,尤其在蔚敏的窜捣下,沉央更是士气大增,昂着脑袋,坚持自己没错,还预备亲自去厨房做点心给瀛洲送去。 冯夜白心里那个火呦,一把蹿到头顶,甩开梁无玥,三两步抓住卫沉央,“你是来成心气我的是不是?你去看他,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本来也没多大点儿事,他要是让她过去看一眼,中间哪会生出这么多枝节,就算不让去,好好儿的跟她说就是了,他倒好,一上来就怀疑她跟瀛洲如何如何,简直不可理喻。 第33节 冯夜白自己也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原就想开玩笑似的逗逗她,可她说话也忒步应景,非等着他跟她浓情蜜意的时候提别的男人,这不是活打脸吗,谁受得住这个。 两个都是轴性子,谁也不谦让,闹成了这样,都非本心,全是口是心非作祟。 沉央被他拽的踉跄两步,站稳了,想起她爹的话来,要听夫君的话,那她听话,冯夜白不让她去看瀛洲,她就偷偷摸摸去看,只要不让他知道不就成了,跟他较劲,最末后吃亏受罪的不还是她,她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傻子了,要学会变通。 想通了,果然就服软了,“我不去了,行了吧?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你别生气了。” 她突然这么的反倒把冯夜白吓了一跳,刚才还一副死犟到底的架势,现在这是怎么个意思?倒叫他受宠若惊了。 方才还吵的那么凶,要说原谅,他这会儿还真拉不下脸来跟她说好话,可这事做的不成熟,三岁小孩儿过家家都不这么玩儿,他今天反常的过了头,居然也学那些毛头小子似的吃醋,向来都是别人找他拿主意的,这回却轮到他自己没了主意。 都说情字难熬,以前不觉得,今儿切实体会了一把,它真是能把人变得不是人,什么话伤人就说什么,分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可嘴里过一遍说出来就变了味儿,这兴许就是经历过的人说的蜜糖罐儿里装着砒霜的意思吧。 ------------ 第一百八十二章他就是头顺毛驴 沉央都舍下脸来求和了,他再大的气性也不好拘着,拽着她的手改握着,心里升起愧疚来,面色稍有缓和,“早这么听话多好。”又别别扭扭加上一句,“又不是真的不让你去,不也是担心你身体吗,想等你好些了再让你出去走动。” 这个时候再去争谁对谁错就太不识趣儿了,沉央没说话,顺从的由他牵着,等两人回了房,冯夜白放开她,前前后后的这么一想,自己变的不像自己了,脸色便有些讪讪的,“方才弄疼你了吗?” 沉央点点头,站的离他远了些,“也不是很疼。” 她现在是看清楚了,冯夜白就是头顺毛驴,凡是得顺着他来,她爹让她什么都听他的,那是以前,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又不是被人下了蛊的傀儡,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他的。 夫妻两个团聚的头一天就闹别扭终归不好,冯夜白也深深觉着自己错了,声口是软了又软,“过来让我瞧瞧,我知道自己多大力,手腕红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过来让我看看,下次我再这样,你就狠狠抽我,咱们夫妻间的,怎么闹都行,当着外人的面,你还是要给我点面子的。” 今天蔚敏和梁无玥都是特意赶过来看笑话的,别看梁无玥跟真的似的还来劝他,就他那副德行,背后指不定笑成什么样了呢。 沉央哼哼两声道,“我知道了。” 上午郡主府里才闹过,下午宫里就来了圣旨,洋洋洒洒一通篇说完,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冯夜白摇身一变成了固伦王爷,手里没有实权,也不得参议朝政,说白了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虚头,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冯夜白,把他软禁在京城,让他除了京城哪儿也去不了,这样往他身上安插罪名的时候处理起来才光明正大,不至于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说他们宇文家的人不厚道,抢了人家的妻子,到头来连人家的儿子都不放过,皇帝这么做是一箭双雕,既给自己挣了个好名声,把冯夜白放在眼皮底下也省心些。 冯夜白领旨谢恩,即算是不情愿也不能一上来就给皇帝把柄抓。 李德景见他礼节上还算过得去,也不好说什么,就算是两家都心知肚明的算计,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脸上也得做出好颜色来,太监装样儿也是一把好手,李德景虚扶了把冯夜白,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哎呀,今后您可就是王爷了,奴才之前对您若是有失礼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多多包涵。” 假话说多不怕烫嘴,太监吃的就是这碗饭,冯夜白听过的恭维话海了去了,耳朵早就听出了茧子,李德景的这几句话根本就不入耳,他听了半天才勾了勾唇,说几句客套话,没有留客的意思,也没有要打赏的架势,李德景再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讪讪的一摸笔尖,眼睛瞥见他身后站着的卫沉央,心道这胖海到现在都没回来,敢情是失手了。 ------------ 第一百八十三章儿子也爱抢别人老婆 昨儿个皇帝还念叨呢,怎么胖海还不见回来,他也纳闷儿,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啊,没成想今儿就在郡主府看见了卫沉央,胖海这回出宫就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去把卫沉央带回来好牵制奉夜白的,如此看来,这胖海一定是失手无疑了,好啊,失手了好啊,如此一来正好被他捏住把柄,闫不离的走狗罢了,靠陷害自己干爹上位,这种人留着也是个祸害,放在御前迟早是心腹大患,眼下正好是个机会能一举除掉他,真是天都助他。 皇帝昨儿晚上犯了头风,太医院又死了几个庸医,这会儿柳贵妃正给皇帝按摩,芊芊玉指在皇帝的太阳穴上揉啊揉的,不敢太用力,怕弄疼皇帝,也不敢不用力,怕按不出效果来皇帝发火,伺候的人胆战心惊,告黑状的人也提心吊胆,李德景觑了眼皇帝脸色,支支吾吾道,“皇上,奴才有一事要禀。” 皇帝皱着两条浓黑的眉,眼神凌厉扫他一眼,“李德景,朕发现你最近当差是愈发的不中用了,朕说过多少回了,有事就说,不说就滚,下回再真这么支支吾吾的,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柳贵妃吓一跳,手上按的重了下,皇帝“嘶”的抽了口气,吓得柳贵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饶命。 皇帝叹口气,“朕说过要罚你了吗?”伸手把柳贵妃扶起来,“朕又不是暴君,没有杀人为乐的爱好,爱妃不用怕朕,你是朕做亲王时候的侧妃,夫妻情分摆在这儿,谁都能怕朕,可你怎么能怕朕呢?” 蔚敏可从来不会怕他,在宫里就跟个霸王似的,没人敢惹她,他还记得头一回见蔚敏的时候,她就指着他的鼻子把他从头到尾给骂了个遍,他皇父抢了她姑父的女人,害的她姑父和表兄不得不远走他乡,那时候她才多大,不知道究竟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旁边儿的宫人都吓坏了,她就不,反而越骂越起劲,现在想想,估摸着就是冲那一份儿新鲜劲儿才喜欢上她的,甚至于后来连她的张扬跋扈都爱的紧,他这个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惜皇帝头一回对一个女人痴情,人家心里爱慕的却不是他,是他的仇人,这可叫人伤透了情了,心里放不下,可又没法子。人是当着群臣和各番邦的面儿,规规矩矩通过比试到了梁无玥手上的,他皇帝要是出手把人给抢了,叫世人在背后怎么说他?说他们宇文家的人都一个毛病,老子爱抢别人老婆,儿子也爱抢别人老婆?抢的还都是一家子的,姑姑和侄女,说出去能好看?让他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不被人戳断脊梁骨才怪,再加上冯夜白现在回来了,那些百姓和亲王可都眼巴巴的盯着他呢,圣旨里的内容一日没有公布于众,流言蜚语就一日不会消停,这当口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真是要命的。 有什么法子呢?皇帝看了眼柳贵妃,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的窝囊。 ------------ 第一百八十四章朕还得养多少闲人 冯夜白被封了王爷,搬进了之前宿王的王府,宿王谋逆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实,可皇帝却迟迟不肯对宿王痛下杀手,坊间都传是皇帝太重情义,不忍同胞兄弟最后落得个兄弟阋墙的的结果,所以一直不肯派兵围剿。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兄弟阋墙这种事发生在寻常百姓家或许稀奇,可帝王家亲缘寡薄,兄弟间的较量打小就开始了,皇帝和宿王都是皇后的孩子,可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坐上太子之位继承大统,斗起来更是你死我活的,皇帝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手上没少沾自己兄弟的血,他不会对宿王手软,现在不动手,不定是筹谋什么呢。 胖海弄丢了卫沉央,自己也被瀛洲摆了一道,那天冯夜白去救人的时候他就躲在暗处看着,他猜的果然不错,冯夜白的功夫远在他之上,在同县那回他明明能从马匪手上马东西抢回来却放任他们离开,现在看来都是早有预谋,冯夜白这个人太不简单,要想对付他还得狠费一番功夫。 他没能把卫沉央带回去,怕皇帝怪罪,回去就直接被推上断头台,半点风声都不敢王宫里透露,可躲又不能躲一辈子,所以一直在外面想法子,看能不能逮着机会把卫沉央从郡主府偷出来,郡主府的守卫虽说不是无坚不摧,能钻着空子,可毕竟是要带个大活人出,不是偷个物件儿那么简单,况且还有冯夜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就更是难上加难,皇帝在宫里一定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再拖下去,估摸着宫里就该派人来抓他回去了。 李德景还在皇帝身边儿呢,这要是给他机会在皇帝耳边说点儿什么,那他要想翻身可就难上加难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前程总不能就毁在这儿了。 他算的正好,皇帝听了李德景的才要派人去搜捕他回来问罪,他自个儿就回来了,跪在养心殿里,脑袋在地上磕的“梆梆”响,抬起头的时候见了血,“奴才死罪,奴才有负圣恩,奴才斗胆恳求皇上饶恕奴才一次,奴才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效力。” 皇帝看他一眼,“饶恕你?若每个办事不力的人回来都这么说的话,那朕还得养多少闲人?胖海,这差事当初是你主动向朕讨的,现在差事办砸了,你还有脸让朕饶了你?” 胖海歪着脑袋看李德景,恨的牙痒痒,“皇上,奴才虽然没有把人带回来,可奴才想到了另一个对付冯夜白的办法,此计若成,不知能扳倒冯夜白,还能连宿王也一起剿灭。” 一举两得,皇帝来了兴趣,“什么计策?” 胖海来了底气,轻飘飘撂下一句话给李德景,“李公公,奴才有些话要跟皇上说,麻烦您先去外面候着,奴才这厢的无礼之处等出去了再向您赔罪。” 现在说话都学会背人了,李德景真想一脚踹上去让他醒醒定定做事,让他出去,他算个什么东西?可皇帝也没拦着,看着是默许了,他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憋着恨,总有一天能讨回来的。 ------------ 第一百八十五章皇帝的眼线 胖海鬼点子多,要想出一两个害人的把戏就是脑筋转个弯的功夫,李德景是生怕胖海再想出什么讨巧的法子翻身,没有胖海,这御前总管的位置非他莫属,胖海要是回来了,少不得要争一争的,现在他跟皇上两个人在养心殿,说的什么全都不知道,眼睛耳朵都堵住了,荣辱兴衰全靠皇帝,正经讨好皇上才是上策。 冯夜白现在虽说是个王爷了,吃穿用度,包括府里的仪仗,侍卫和下人的数量规格都是按照王爷这个品级,从宫里直接调拨的,这样在外人看来是气派,皇帝亲自调拨的,多大的面子啊,可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这哪是什么恩宠,这是派了几十几百双眼睛盯着他呢,但凡有个行差踏错,说话的功夫就能传到皇帝耳朵眼儿里去。 没有心腹可不成,总不能事事都亲历亲为,这样儿太累人,还容易落人口实,尤其是沉央身边,她没什么心眼儿,对人又没有戒备心,保不齐哪天就被人套话套出什么来了,所以放在她身边的人更要慎之又慎。 王顺不能过来,汝南的生意总要有人打理,这样一来他出了事,好歹能有银子周转,他又不能亲自出面,所以只能让梁无玥帮忙。 瀛洲要给沉央配药,好是好了,可得把病根儿也一病去了。听说梁无玥要去王府,就他顺带把自己也一并带去了。 冯夜白见着瀛洲只勉强露个笑脸儿出来,沉央倒是高兴的很,他要是有事她非得愧疚死。 梁无玥见冯夜白一脸的苦大仇深,趁着瀛洲给沉央把脉的时候,拿肩撞撞冯夜白问他,“你怎么了?怎么不大欢迎人家似的,他可是来给你媳妇儿看病的,至于的吗你,摆张臭脸。” 家丑不可外扬,冯夜白没回他,指一圈院子对梁无玥道,“看见了吗?今天单是侍卫就来了一两百人,更别提府里的其他什么司库,司匠,司牧还有大小丫鬟和嬷嬷了,里里外外,全都是皇帝的眼线。“ 梁无玥四下里看了延,嘿了声,“皇帝放了这么多眼线在你身边,可见是对你有多不放心。“ “这么下去可不成事,总不能真做关在笼子里的兽吧,我得找几个心腹,这件事,除了你,我信不过让别人帮我做。“ 好兄弟么,义不容辞,梁无玥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做兄弟的一定全力以赴的帮你。” 冯夜白拍着他的肩膀笑两声,“我信得过你,可找你帮我做我又不放心,万一你出了什么岔子,我怎么向你爹交代?” 梁无玥一听,还是个危险的的活计,先前拍着胸脯保证的那份气势顿时灭了大半,“你别这么说,怪吓人的,是什么事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也好量力而行啊。” 冯夜白道,“我想让你去黑市帮我买几个死士回来。” 梁无玥吞了口口水,“你想要心腹,那也犯不着去黑市买死士啊,我去给你雇几个身手好的不是一样吗?” ------------ 第一百八十六章有钱能使鬼推磨 死士和一般受雇为人卖命的人不同,这种人之前一般都是血债累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也有从兵部或是军中出身的,本事自不用说,最好的一点就是如若一旦被人抓住,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撬不开他们的嘴,简而言之就是死士最后只终于一个主人,而这个人就是花高价买下他们命的人。 况且那些人最擅长对付这些眼线,来无影去无踪,也不怕给皇帝抓住什么把柄。 就是有一点,最好的死士一定是在黑市,可他身边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委托梁无玥去,可梁无玥吧,又是个缺心眼儿,办事没个章程,让他去黑市,冯夜白怕他连门都没进去就先叫人一刀解决了拿完银子跑路。 可其余的也没有人选了,偌大个京城,只有梁无玥能堪此大任了。冯夜白故做表情吓唬他,“那些人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杀人不眨眼,你怕不怕?若是怕就算了,这忙你就帮不了我。” 梁无玥惊了个倒掖气,“不是……那帮人再怎么穷凶极恶也不会杀买主吧?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黑市之所以能繁荣昌盛这么些年就是因为谨慎,从不跟新主顾做生意,要是有新主顾在没有介绍人的情况下擅自闯进了黑市,那就是只身闯阎罗殿,绝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所以你得找个老主顾介绍你进去。” 这要是有人陪着的话那还好,要是真让他一个人去,他还真的没那个胆儿。“那你说的那个老主顾是谁啊?” 冯夜白略微扬了扬嘴角道,“京城的达官显贵一半儿以上都跟黑市的人有瓜葛,就是皇帝也不能例外,他做皇子的时候可没少往黑市里跑,买凶杀人,就算抓着了也不怕被供出来,做事手法干净利索,最主要的是省心,让人拿不住一点儿证据。” 梁无玥头摇的像拨浪鼓,“找当官儿的?那不是找死吗?前脚找过去,后脚皇帝就知道了,你这不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引条路罢了,给点儿银子就打发了,况且咱们既然能查到是谁去了黑市,那就一样能把他去黑市的事捅给皇帝,你说是告发我们在皇帝面前露个脸重要呢,还是他的命重要呢?”冯夜白心里早就有了成算,”前段时间尚书金尹遇刺的事你知道吧,大理寺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现场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杀死金尹的又不是普通的刀剑武器,你以为大理寺那帮人不知道金尹是被谁杀的?可没有证据,就算知道也没办法给他定罪。“ 梁无玥听出了点儿门道,“这个我知道,金尹因为上奏兵部尚书蒋炜的儿子贪图朝廷拨给军中的饷银致使蒋炜的儿子被处斩,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蒋炜?“ 冯夜白很是欣慰的看他一眼,“总算是聪明一回,不过你找到他他肯定不会承认,不用跟他废话他要是找你要证据,你就说证据已经送进宫了,他要是不听话,证据就会到皇帝手上,先诈他,然后再让他,你记着,就算你心里再着急,脸上也别表露出来,你越是表现的不急不躁他就会越慌,慌乱之下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 递一百八十七章魂早就被你勾走了 瀛洲因为要给沉央配药,所以暂时还不能离开,非但不能,还要继续在王府里住下去。 冯夜白对于瀛洲留下这件事持反对意见,可人家是来给他媳妇儿治病的,总不能把人赶出去住吧,反正王府这么大,兜兜转转,除了问诊的时间,俩人也没必要再有接触,皇帝派来的耳目正好派上用场,拨几个丫鬟给瀛洲伺候,也省的沉央说他怠慢了她的救命恩人。 今儿梁无玥来跟冯夜白偷偷摸摸说了很久的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有丫头再门外鬼鬼祟祟的偷听,沉央跟他说了,又加紧提醒他,“瀛洲先生再同县的时候偷听到说皇帝要害你,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儿吧,这王府我住着也不舒服,你又不姓宇文,也没有建功立业,皇帝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封你做王爷?还有府里的这些人我看着都不对劲的很,冯夜白……你究竟怎么招惹皇帝了?” 以前不觉得,听说谁家娘子如何让如何多管闲事,一句话唠唠叨叨能念叨一天,他听着就是个笑话,女人就是再唠叨话再多又能唠叨到哪儿去,今儿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不过虽然唠叨,可暖的确实心窝子,这段话,怎么听怎么顺耳,嘴里恩恩哼哼应着,等她说完了才纠正,“以前都叫我夫君的,现在怎么开始叫名字了?还是叫夫君吧,叫夫君好听。” 他的重点压根儿就不在她提醒的这件事上,沉央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纯粹是对牛弹琴,害他的人不是别人,是皇帝啊,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他想叫谁死,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冯夜白倒好,没事儿人似的,反倒显得她多管闲事了。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冯夜白拉她坐下,“听了听了,不就是皇帝要害我吗,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不想死,就是阎王爷也拉不走我。” 沉央嫌他把话说的太绝对,“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小小的凡人,收你还用得着阎王爷?黑白无常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 冯夜白痴痴的看着她,“那不能够,你比他们手黑,我的魂儿早叫你勾走了,没有黑白无常的份儿。” 情话信口拈来,即说即答,顺溜的等沉央反应过来要骂他不正经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他怀里了。 “媳妇儿,你担心我是不是?”他拿着她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你放心吧,现如今有了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拼出一条生路的。” 沉央往外挪了挪,说不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们是拜过堂成功亲的夫妻,今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个有事,另一个也好不了,她盼着他好好儿的,但看着他这么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又忧心忡忡,大意轻敌是最忌讳的,现在他刚封了王爷是怪得意的,后头皇帝要是想法子治他的罪,那就有哭的时候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成亲却过着鳏夫的日子 冯夜白是想让沉央越糊涂越好,这该是他男人承受的事,不该叫她跟着担惊受怕,爷们吗,就是用来给女人遮风挡雨的,甭管以后有多难,他就想让她偏安一隅,成天乐呵的比什么都强,她只要天天能给他个笑脸儿,那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恩赐了。 可他越是不说清楚,沉央就越觉得他遇上的难处棘手,心里头始终悬着块儿石头放不下去,“大意失荆州,你别小看皇上,一国之君来着,心眼儿比蜂窝都多,你现在又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境况,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好啊好,她能这么担心他挂念他,冯夜白心里比叫人灌了十罐子蜜还甜,抱着她摇一摇,像哄闺女,“算计人这上头我还从来没有输过人,皇帝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清楚的很,他想这么快就除掉我,门儿都没有,再说,现在还有一个宿王,皇帝不敢轻举妄动,圣旨里的内容还没有昭告天下,在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之前,他动不了我。“ 这里头的门门道道,他就算是跟她说了,她也听不懂几句,只是听他说话的声口是十有八九成竹在胸的。沉央不知道他有多少本事,可她既然嫁给了他,那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 冯夜白握住她的手亲几口,未几再开口,说话又变了声调,“瀛洲方才给你把脉怎么说?可是全好了?“ 沉央缩缩把子,没拿回手,翻个面,把手心朝他,她留着指甲,等他再敢凑把嘴凑过来就挠他,“好的差不多了,再喝几贴药巩固几个疗程就全好了。“ 冯夜白发现她的意图,放开她的手,逐渐的向上流连,“嗯,我看这位瀛洲先生医术很是高明,不如就把他留在府里你看可好?现如今咱们夫妻也团聚了,以后少不得要生个一儿半女的,把瀛洲留下来顺便给你调理调理身子也可以,这京城我能信得过的人不多,瀛洲至少算一个,你觉得呢?“ 其实冯夜白这话本身说的没毛病,可沉央听来就是有那么点儿不对味儿,他们是夫妻,按说冯夜白现在这些亲昵的小动作都是本应该的,可她还是觉着跟他陌生的很,前头那几个月的相处像是被人生生从脑袋里抹掉了似的,片段都记得,可感觉不在了,她不是不接受他,是一时还适应不了他。 “还早呢,再说吧。“拒绝不成,他提的要求并不过分,为妻者,这是她的本分,可要是答应吧,她没那个准备,强扭的瓜不甜,只能再往下拖一拖。 第34节 冯夜白静默了好一阵,最后发了狠,捧着她的脸吻下去,就像过了一个冬没吃肉的野兽,下山看见一只羊,热血冲淡了理智,撕扯过后方才喘着气平息滚烫过后的余温,“你总这么躲着我可怎么行?你让我怎么办?卫沉央,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说我这么对你过分吗?是你不该这么对我,我一个成了亲的男人却过着鳏夫的日子,这像话吗?“ ------------ 第一百八十九章你爹还教你这个 他几句话把沉央噎的哑口无言,是没有不对,可这一时半会的想要让她完全接受他还是有些困难。 沉央支支吾吾的,想随便扯个什么事先给盖过去,能拖晚一天再面对就晚一天,冯夜白但凡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她就想起来季汝嫦跟她说的,什么小秀儿下不来床啊,大梅哭爹喊娘的求饶啊,想想她都瘆得慌,可偏偏冯夜白不依不饶,非要从她身上讨个说法似的,这么步步紧逼,她情急之下都快要哭出来。末了,为了应付,只好攀上他手臂,主动送上一个吻,这时候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就是个转瞬即逝的两唇相贴,冯夜白倒是真成了愣头青,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沉央已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含羞带怯的看他一眼道,“这样行了吧?我爹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凡是都讲究个细水长流。” 冯夜白摸摸嘴唇,滋味尤在,存心打趣她,“你爹还教你这个?房中事?” 说他是登徒浪子果然不错,什么话都能扯到那上头去,沉央闹了个大红脸,觉得有必要跟他纠正清楚,自己不像他,她可是个很正经的人,因便强行板起一张脸道,“我爹的意思是做什么事情都要顺其自然,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自己不正经,还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正经了?”他哼哼两声道,“你既然那么正经的话为什么还会脸红?” 她是没可能说过他的,沉央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肃了肃脸色,不再搭理他。 这么发展下去是个好兆头,知道脸红是好事,她不是跟自己陌生的很吗,见天儿这么逗逗闷子,插科打诨的聊两句,还怕熟不起来吗。 却说皇宫里,皇帝手拿着圣旨却想不出个好法子来周全两下,如此一来,所有看过这道圣旨的人,太后还有蔚敏都是祸患,太后倒是没什么,皇帝跟她不亲,没什么感情,动起手来不会心软,可蔚敏不同,即便是现在有了郡马,也不能冲淡皇帝对郡主的那份儿心,下不去手,怎么处置都是个难。 太后没那么长远的见识,她只看眼下,皇帝遵守承诺封冯夜白做了王爷,这在她看来只要冯夜白安心待在京城,就能跟皇帝相安无事,宫里的勾心斗角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可太后被先帝保护的太好,什么的勾心斗角都用不着,做了太后也没人跟她上眼药,凡事都想的太过简单,觉着现在安定下来了,就该考虑考虑子孙满堂的事了。 红玉知道太后的心事,也在太后耳边劝,“反正现在也安定下来了,不如您把王爷叫到宫里来,着几个官家小姐让王爷选选,京城的美人儿多,总有能让王爷动心的。” 太后赞同的点点头,“他这个夫人跟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又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虽然休妻不大地道,可哀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冯家的香火断送在他手上啊!” ------------ 第一百九十章媳妇见婆婆 太后打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卫沉央,一是嫌她出身不够,二是嫌她脑子不好使,惦记着给冯夜白找女人这件事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桓着,他现在是王爷了,就即便手里没什么实权,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太后这么决定了,就让红玉去传冯夜白进宫,顺便把卫沉央也叫来给她看看,看看冯瑞安临死之前究竟给冯夜白挑了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红玉领了懿旨就叫人去通传了。 懿旨下到王府的时候,冯夜白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想进宫,再者,她若是只叫他一个,那他不会多心,可连沉央也一块儿叫上了,这就有些不寻常了,他知道,太后瞧不上卫沉央,觉得她配不上他们冯家,可她已经不是冯家的人了,若是还伸这么长的手来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那他可不会依她。 卫沉央一听是太后召见,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太后是冯夜白的母亲,按说自己也该管她叫母亲的,可冯夜白跟太后之间的事她也知道,他们母子向来不和,到时候进了宫要是闹起别扭来,难做的可是她这个媳妇,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太后兼婆婆,他们若是存心较劲,自己可会很为难的。 可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的,冯夜白的爹死得早,自己没见着,也没来得及给公公敬杯媳妇茶,这回婆婆可是近在眼前,要是不去的话,别人倒不会说冯夜白和太后什么,就是自己恐怕要被人戳断脊梁骨,旁的先暂且不论,这杯媳妇茶她是一定要给太后敬一杯的。 可冯夜白却唯恐她进宫会受了委屈,本想让她在家里等他回来,可沉央拿礼仪教条那一套来说他,就算太后看她这个儿媳妇不顺眼,那也是日后的事了,她之顾得上眼下,至于别的,走一步看一步。 冯夜白登时油然而生一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来,她向他表了真心,那他就断没有抛下她的道理,甭管太后怎么说,她就是说出花儿去,只要沉央死拧着不放手,那就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太后显然是不大了解冯夜白,或者应该说她了解的是十几年前的冯夜白,他们母子关系不和,或许一开始并不是她的错,她没得选,只能应。可再看现在,十几年没管过的儿子,她一上来就要给人家换媳妇儿,换谁谁能对她有好感? 不怪冯夜白一直不肯认她这个娘,她但凡是能在这十几年里找到他,递个只言片语的,也不至于叫冯夜白一直憎恨她到今天。 沉央没学过宫里的规矩,甚至连自家的规矩都很疏忽,因此近殿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看她的第一眼就不大好,可碍于冯夜白在场,她不好上脸,笑脸儿叫起,让红玉赐座,红玉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冯夜白面前,“王爷,您请坐。”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太后这是一上来就给她下马威呢,冯夜白坐着她站着,不动声色的给她立规矩呢。 ------------ 第一百九十一章媳妇半句话都没有 太后让沉央站着,沉央心里倒没什么,就是普通人家的婆婆见了儿媳妇还得立立规矩说道说道呢,她还没娇气到因为这么点儿事就觉得窝囊憋屈。可冯夜白脸上看起来却没那么好的颜色,他没往下坐,跟沉央一道站着,对红玉道,“姑姑把座撤了把,在太后面前还是站着吧,这座,我可受不起。” 太后脸上讪讪的,扭脸狠瞪了沉央一眼,愈发觉得她不是什么好烧的菜。沉央平白无故受了一通白眼,有些哭笑不得,这母子俩斗气果然是拿她来充炮灰使的,她也不敢多话,站就站着吧,谨言慎行总是没错的。 “这里没外人……”太后一摆手让人都退下了,“夜白,我是你娘,你……用不着跟我这么生分。” 冯夜白握握沉央的手,答的漫不经心,“不敢,太后是一国之母,更是皇上的养母,握不过是个以王爷之命被软禁在京城的曾经的九门提督冯瑞安的儿子,怎敢在太后面前放肆。” 好啊,每一句话插在太后心窝子上,他说话伤人,太后被他噎的一窒,哽咽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我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你和……你和你爹都活不下去。” 身不由己?如果说先帝在世的那几年她是身不由己,那先帝死后呢,她不至于连一封信都没办法寄回来吧,他爹临死前都还念叨着她的名字,那时候她在哪儿呢?和先帝在一起共度春宵?他想想都恨,既然要撒手不管,那就永远都别管才好,现在又来管他的家事,他娶个媳妇儿还得写个折子呈上去给她过过目?没听过这样的道理,不过现在想开了,觉得没必要跟她较劲儿,何苦呢,到头来弄得两方都不舒服。 “是,太后深明大义,太后说得对,就是不知太后今日传召我们夫妻过来有何指教,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内子身体不好,见不得风。“ 他说着就要拱手告退了,带着沉央一道行退礼。 沉央心道这位太后也是太心急了些,就算是记着认儿子,可一上来就说那些陈年往事,心结还没打开呢,就又打了个死结,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辩解,冯夜白就越是反感,还不如把这件事沉淀沉淀,反正人都在她眼皮子底下,时不时的送送关怀到府里,循序渐进的来,冯夜白只要不是生了副铁石心肠就没有一直拘着不回应的理。 可她想归想,这些话可不敢在太后跟前说,太后现在一心就只想儿子,她要是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一准儿觉得她是在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她人微言轻,还是少说话的好。 太后还没跟冯夜白说上几句话他就要走,还说什么沉央身体不适,可她瞧着这丫头面色红润,好得很呐,估摸着一定是这丫头从中窜捣的,忙出言叫住了,问冯夜白,“这就是你在汝南娶得媳妇儿?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好歹我都是她婆婆,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娘,那哀家也还是太后,你这媳妇半句话都没有,岂不是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 第一百九十二章留在宫里 太后是听蔚敏说过这个卫沉央是个傻子,所以想试试看,若真的是个傻子,那今天也不用跟着冯夜白回去了,她直接就给处置了,或是叫人把她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或是让冯夜白写一封休书给她,反正怎样都好,她就是不能做冯夜白的正室夫人。 不过好在沉央还算机灵,脚下一顿,即刻跪下行大礼,可开口又称了难题,叫什么呢?叫太后?那不正好给了太后说她挑拨他们母子关系的把柄?叫娘?冯夜白都没这么叫,自己若是喊了,太后又不应,那不是两头都得罪完了? 她这辈子都没遇上过比这还难的事,跪是跪下了,可死活开不了那个口,真个叫人为难坏了。 太后有意给她小鞋穿,抚弄着手上指长的护甲,眼梢撇一眼沉央道,“怎么了?哑巴了?行个礼话都不会说了?” 太后现在可顾不上那么多,当娘的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总看儿媳妇不顺眼,觉得谁都配不上他儿子,恨不能要给她儿子找一个天仙才好,越是这种想法她就越瞧不上卫沉央,真觉着这姑娘哪儿哪儿都是糟粕的,又没有生的倾国倾城,也不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凭什么为冯家传宗接代啊。 不能细打量,仔细这么一打量下来,根本入不了眼。 冯夜白上去把沉央拽起来,给她拍拍膝头的衣裳,横眼看太后,“内子不懂规矩,太后若是觉得内子有何失礼的地方,微臣愿代其受罚!” 这是疼到了心坎里才能这么做吧,一个女人,能让男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没有些手段是不可能的,傻?倒是没看出她哪儿傻了,她可精着呢,比谁都精。 “哀家又没说要罚她,你急什么。”太后转念一想,既然冯夜白撒不开手去,那她就帮他一把,扬声把红玉叫进来,又对冯夜白道,“哀家不至于连这点儿容人的肚量都没有,既然你这舍不得,哀家就不与她为难了,只是哀家看她规矩欠缺,所以想把她留在宫里让红玉教教她规矩,规矩学好了,日后伺候你起来也得心应手,也能让你们夫妻更加敦睦。” 沉央听了倒喝一口气,心道这老太太可真够执着的,儿子都已经跟他闹成这样了,还不肯松口,这是要把母子关系往绝路上逼啊,嘴上说的好听是让红玉教她规矩,可实际上是怎么,估计只有她老太太自己心里清楚吧。她现在不傻了,人情世故都通了,看得出来太后恨她恨的牙痒痒,她要是留在宫里了,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太后本来多通情达理的一个人,在宫里这么些年居然也变得如此专政顽固,冯夜白蹙眉看向太后,拉着沉央往身后藏了藏,“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会教,就不用太后费心了,况且……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进宫的机会了,太后纵使是看我们碍眼,也就忍得这一时了,以后保管让您眼皮子底下清清静静的。” ------------ 第一百九十三章更好的伺候夫君 太后听这话头子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打算再进宫来看她了,这可不成,儿子跟她同再一个屋檐下,以后要是见不着了可叫她指望什么去活,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身上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值当他这么做。不成不成,他现在对这小丫头这么上心,那以后还得了?母子两个因为一个女人闹僵忒不像话,她现在装得这么无辜,背后不定怎么窜捣爷们儿跟她反目成仇呢,这女人不能留,除不掉也不能留在冯夜白身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哀家只是把她留在宫里教教规矩,你还怕哀家会对她下手不成?哀家知道你们新婚夫妻,如胶似漆,可哀家也是为你们好,哪有做人家媳妇什么规矩都不懂的。”言罢也不等冯夜白开口,抢先问沉央,“你夫君疼你,不想跟你分开,你的意思呢?愿不愿意在宫里学规矩?横竖哀家是不会害你的,你能学好规矩,以后在你夫君面前服侍起来也得心应手,你自己说,愿不愿意留在宫里学规矩!” 这老太太可是真够精的,分明是自己提出来的要求,话里话外也没给她说不的机会,顶着为他们好的帽子,最后决定权却交到了她的手上,得罪人的事让她来做,冯夜白要怪就连她一起怪了,这老太太是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非得看见冯夜白跟她也不对付了夫妻两个闹腾起来她就开心了。 冯夜白巴巴的看着她,其实她压根儿就用不着顾虑那么多,只要她说句不愿意,他立马带她走,太后这边以后都用不着她来应付。 但冯夜白是男人,他考虑问题是只站在男人的角度,沉央不一样,冯夜白跟太后再怎么不和,闹的再怎么僵,他娘就是他娘,生下来就注定了,没法改变,没听说过母子之间有相互憎恨一辈子的,万一日后他们和好了,那自己可不就成了当初挑拨他们母子的那个小人了吗? 打小,巷子里的那些家长里短她看得多了听的也多了,别人媳妇有多难做,她心里都清楚,要想做好媳妇,首先婆婆是不能得罪的,她就在这儿学两天规矩其实也没什么,兴许太后看她两天觉着她烦就又把她给打发回去了也不一定呢。 沉央没敢看冯夜白,走上前打个千儿道,“我愿意,我愿意在太后跟前学规矩,以便日后能更好的伺候夫君。” 最后那句话是说给冯夜白听的,是跟他表忠心呢,你看,我学规矩是为了你,也是紧期盼着他能别生气,沉央什么都不怕,就怕他生气,他要是动起火来,阎王爷都看着比他面善。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终于略胜一筹。 冯夜白铁青着一张脸,这丫头果真是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吗?有他护着她,她还不趁意是怎么的,她又没在宫里呆着,她哪儿知道在宫里学规矩的利害,他们现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倒好,还把自己往皇帝眼窝子里戳,真是个好样儿的。 ------------ 第一百九十四章没长开的狐媚子 太后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如她的意就好了,反正她是没看出这媳妇有什么好来,让这丫头在宫里待上一段时日,外面儿环肥燕瘦,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等过个一段时间,冯夜白忘了她,到时候不用她棒打鸳鸯,他们自己就散了,多好啊。 可儿子比娘聪明,太后的那点花花肠子瞒不过冯夜白的眼睛,让沉央留在宫里就趁了她的意了,他不肯,拽着趁央,发了狠,拿捏着强硬的语调命令她,“不成,让你留在宫里,门儿都没有,我是你夫君,你走了,那这段日子谁来伺候我?没你我可睡不着觉,想留在宫里,没门儿。” 前一句后一句的,话音都是说给太后听的,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我的人,想要动她,还得问问他这个夫君答不答应,哪有高坐堂上跟人抢媳妇的人,他不答应,就算趁央亲口允了,那也不成。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沉央扭身安抚他,“就是学两天规矩,没什么的,我本来也不懂规矩,正好学学,以后也不至于会给你丢脸,咱俩这身份……差的太多,我不加把劲,回头丢的是你的脸,再说了,太后可是你亲娘,她不会拿我怎么着的,学两天就回去了,你不用太担心我。” 本来她觉得没什么,可冯夜白这么紧张,闹的她也有些吃不准了,太后再看不惯她这个儿媳妇,也不至于会把她杀了吧,她扑棱扑棱脑袋,摇散一脑袋的胡思乱想,不会的,太后要是把她杀了,冯夜白回头要是找她要人,那可怎么说,太后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让她死在宫里的。 冯夜白就看不上她这样儿,没事儿逞什么能呐,他是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要他有什么用,她净跟着瞎起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反正宫里你是不能留。“一仰脸看向太后,”太后要是觉得我这个媳妇儿没规矩的话,那我自己会教她规矩,用不着太后操心,太后有那时间还是礼礼佛吧,人不是一定要杀人作恶才会下地狱的,上面的人只要动一动坏心眼儿阎王爷都知道,小鬼难缠,太后还是多念念经报平安吧!“ 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为了个女人居然敢如此直言顶撞她,老话说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果然不错,这丫头就是个还没长开的狐媚子,冯夜白越是为了她顶撞自己,她就越是布恩那个留她在他身边。 “死后的事,哀家管不了,反正哀家是为你好,纵使死了之后是要坠入阿鼻地狱,哀家也认了。“太后摆明了是不肯让步,眼梢扫向沉央又道,”不是要学规矩吗?红玉,带她下去。“ 沉央后知后觉,这才砸吧出点儿害怕的意思来,回身又看一眼冯夜白,他显然是生气了,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看似平淡无波的脸上,却好像要喷出火来似的。 她不想冯夜白连她一块儿怨恨,旋身对太后道,“可否容我跟夫君说句话?“ ------------ 第一百九十五章下堂妇的日子不好过 太后呷口茶,默应了。 沉央拉着冯夜白往门上退两步,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太后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就算她想把我怎么着不是还得看你的面子吗?你放心,我又不是吃亏的人,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呢,又不是一辈子待在宫里不让出来了,只要你别忘了来接我就行,行吗?” 冯夜白这会儿倒像个被人哄的孩子了,他舍不下她,也放心不下她,他以为他们的日子还很长,他以为他们余下的日子能天天腻在一起,他甚至筹划好了要抓紧时间跟她要个孩子,这会儿让他把人送进宫,凭什么? “你别听她的,我要带你走,谁都拦不住。”他抓住她的手往身边一带,“你也少动那些要离开我的心思,既然是我的人,揉圆搓扁,怎么发落怎么处置,就容不得别人置喙一句。” 他实在太过霸道,沉央很是无奈,想了想,只得道,“那咱们定个期限怎么样,就一个月,我若是规矩学的好,就去求太后放我回去行不行?我一定会努力的,再怎么咱们也不差这一个月,眨眼就过了,你换个方向想,我学好规矩了也能给你长脸是不是?我本来就够呛配你,再不加把劲,万一日后你遇着更好的了,不要我了,把我休了怎么办?下堂妇的日子可是很难过的。” “你想得美,还休了你,做梦!”他听了一揽子叫人舒心的话,再对上她一张言笑晏晏的脸,心里总算舒坦点儿,听了她说的期限,正经起来,“行,那就一个月,中间我还会来看你的,我来了你可不许再像之前那样躲着我。” 沉央总算把他劝服,使劲儿点点头,“不会了,我一准儿把规矩学的精精儿的,回去做给你看,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冯夜白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这张嘴还是很能言善辩的,不过正合他心意,“学规矩是一回事,但是学回来之后不许在我面前做,能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儿就成,咱们是夫妻,跟别人不同,没得再生分了就不好了。” 沉央笑得一朵花儿似的,“行,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听他说这些她心里暖融融的,“现在我能走了吧,耽搁一会儿就少一会儿,我学的快,咱们就能早点见面不是。” 冯夜白这才放开她,“遇上人故意给你小鞋穿,千万别手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怕惹事,反正出了事有我给你兜着呢。” “我知道了,我也不是那吃亏的人,到时候要是有人给你递消息说我把人给打坏了要赔偿,你可不许装不认识我。” 冯夜白现在可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他们方才说的这几句话可比在府里说的千百句叫人受用多了,虽然算不上什么磨难,就是再分开一段时间,可这么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感情可就像架在火上烤似的,滚烫滚烫的,他喜欢这样的她,心里更生出一股归属感来,他这辈子也就非她不可了。 ------------ 第一百九十六章凭什么打我 太后把他们这难分难舍的柔情蜜意全看在眼里,多像那个时候的她啊,先帝一道圣旨叫她入宫,再不舍又如何,照样儿得收拾收拾进宫去,还得高高兴兴挂着笑脸儿,生怕先帝一个不顺意,她的夫君和儿子都得下黄泉。 沉央跟着红玉下去了,冯夜白一拱手也准备要走,走之前,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太后道,“沉央是我爹临死之前给我指的亲事,太后即便是想对她下手,也请先想想九泉之下的我爹……沉央在宫里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可不管是谁针对她,一定会讨个说法回来,还有,最好是别让我发现她身上有伤,要不然我可是会杀人的。” 太后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威胁一顿,火气噌的就上来了,一拍桌子站起来,“放肆,你就是这么跟哀家说话的?哀家是你的母亲,这难道就是你的奉孝之道?” 他充耳不闻,不搭话,礼却做足了,这是打定主意要一直跟太后生分下去了。 红玉安置好沉央,回来看见太后伏在案上直喘气,吓坏了,“太后,您怎么了?王爷走了?奴婢去给您叫太医……敏子,快扶太后回榻上去!“ 第35节 敏子闻声从外面跑进来,才要上去扶太后,太后却叫住了红玉,“别声张,哀家没事,就是给气顶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卫沉央呢?安排妥了?“ 红玉和敏子把太后架到榻上休息,敏子去倒茶,红玉给太后掖了掖被角道,“都安排妥了,就住在后边儿耳房里,太后……奴婢看着这个卫沉央不是郡主说的傻子啊,跟常人一样的,是不是传错了话音了。“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也寻思着不是,现在不管她是不是傻子了,就冲我儿紧张她的这股劲,哀家就不能留她,女人太绊男人的脚就是祸害,她迟早得害了夜白。“ 红玉不好插嘴家事,又问太后,“那以后让谁来教她规矩?” 太后道,“你亲自教,好好儿提点提点她,哀家当初学规矩那会儿,什么罪没遭过,宫里的皇后贵妃哪一个不是这上头过来的,不用对她手软,怎么严厉怎么来,也好让她知难而退。” 太后发话了,没有不照办的道理,红玉应了声,心里计较一番,伺候太后吃了茶就去找沉央了。 沉央在耳房里待了半天,没人跟她说话,也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眼看日落西山,该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她饿的受不住,只好躺在榻榻上睡觉,正做梦呢,红玉进来了,掀开被子叫她起来。 沉央稀里糊涂的从榻榻上爬起来,见是红玉,赶紧问好,“姑姑好。” 红玉手里拿着戒尺,不由分说先抽她几下,沉央抱着脑袋东躲西藏,等她停手了才直起腰问她,“你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凭什么打我?” 红玉道,“你是来宫里学规矩的,不是来睡觉的,在这儿你可不是什么王妃,仔细着点儿,否则以后挨打的时候还多着呢!“ ------------ 第一百九十七章郡主的画 沉央进宫学规矩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正愁呢,没成想太后就先忍不住送了他一份儿大礼,该是说这太后爱子心切呢,还是说她好心办坏事呢?反正无论哪种说法,总归是成全了他,觑着了空子,能往冯夜白身上插一刀。 胖海被皇帝叫进去,李德景现在明面儿上还是御前的人,可实际上天天伺候皇上的却是胖海,他不如胖海主意大,更不如胖海嘴上会说,吃亏就吃在这儿了,御前的人没什么能冒尖儿的地方,全指着拍皇帝的马屁活呢,这下可好,一个胖海来了,把他的活路全给断了,你说他能不恨吗?恨的牙痒痒。 这回不知道胖海又跟皇帝面前说了什么,不过肯定跟算计冯夜白逃不了干系,李德景心里头恨呐,哪能让胖海这么容易就一步登天,总得想法子祸害祸害他,不然自己往后在这宫里头可还有什么地位可言,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尽了。 外面有进去奉茶的宫女,见宫门紧闭着,去找李德景讨示下,“公公,皇上要喝的茶,您看,这会儿是送还是不送?” 李德景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较,“送,既是皇上要的就赶紧送进去,不过你进去的时候留意着点儿皇帝有没有什么吩咐,一步登天可就指着这儿呢,皇上有时候吩咐人不爱明说,全在话音里呢,你进去了仔细伺候着也就是了。“ 这是才调来御前的小宫女,遇事没主意,就爱讨人个示下,这样一来正好就让李德景钻了空子,她上里头听见了什么出来正好跟他一说,也省的他去打听了,末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一并推给这丫头,自己落得一身清闲,御前做事,收好尾巴也是保命的关键。 小宫女进去给皇帝奉茶的时候留神听着皇帝的话,她进去的时候胖海正好一句话说完,皇帝哼哼两声道,“如此一来正好省了朕的力气,你找的人靠谱吗?这次若是不成,朕就割了你的脑袋去太常湖里喂鱼了。“ 胖海躬身拍着胸脯保证,“奴才用性命担保,这次的法子一定有效。“ 皇帝接了茶抿一口,摆摆手让那宫女下去,小宫女一看,这是没自己的事了,忍不住抬眼看皇帝,没准儿升发的机会近在眼前呢,可皇帝没抬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画儿看呢,她顺过去偷瞄了眼,天呐!那画上画着的不就是郡主吗? 不敢再看了,小宫女蹲个福,赶紧退了出去。 李德景就在门上候着,看见她回来,把她叫到一旁的廊庑底下问,“怎么了皇上说什么了不曾?“ 小宫女寒噤噤的,摇摇头道,“没说什么。“可一看李德景脸上渐渐不快起来,又赶紧改口,”我进去的时候胖海在里面,皇上说什么这次再办不好就砍他脑袋什么的,胖海跟皇上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成,至于说的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对了,我要走的时候害看见皇上的御案上摆着郡主的画儿呢!“ ------------ 第一百九十八章让我办的都办妥了 李德景不关心皇帝对郡主如何如何,他只听进了那句要胖海脑袋的话,只要胖海做不成这趟差事,皇上自然会要了他的命。他摆摆手叫小宫女下去了,心里却自有一番计较,前前后后皇上吩咐胖海的事不就那么一件吗?皇上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冯夜白,胖海一定又给皇上出了主意要害冯夜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冯夜白看着是个有本事的,至少凭胖海是没那么容易就奈何得了他的。 他打定了主意要置胖海于死地,那就得上心往这件事上靠,富贵险中求,御前生活就这样,要么险中求财,要么就规规矩矩的当差,一辈子没法儿出人头地,仰人鼻息的活着,行差踏错一步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谁想发落就发落,该怎么活他心里自然有计较,绝不能让胖海爬到他头上来。 冯夜白惴惴不安的回了王府,府里的管家跟他说冯夜白在书房等他。估摸着是让他去黑市买死士的事情有了结果,冯夜白说知道了,卸了外袍给管家,往书房去了。 管家接过他的衣裳交给一边的丫鬟,自己紧跟在他后面。到了书房门口,冯夜白旋身看他,“你就不用进去了,在外面候着吧。” 皇帝是让他们看着冯夜白,可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冯夜白再怎么说也是个挂名的王爷,没有主子吩咐的事还不照办的道理,这种事还是得细水长流的好,日日夜夜的总有机会,即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戳破这层窗户纸,没得不自在。 “是,奴才知道了。”管家在门口止步,冯夜白自己进去了,梁无玥端坐在桌案前,难得的正经模样,看见冯夜白进来,一脸严肃即刻崩塌,“不是晌午就进宫了吗?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冯夜白指指外面,意思隔墙有耳,梁无玥很快会意,点点头,靠近了,凑在他耳边道,“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妥了。” 冯夜白一把推开他,“你好歹也是准郡马了,离我远点儿。” “咱们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还嫌弃我?”梁无玥撇撇嘴,“你这王府李忒吓人了,人人脸上都没有表情似的,死气沉沉的。” 他是个话匣子打开就合不上的,没见这他急着回去跟媳妇儿腻歪,奇道,“沉央呢?你不急着回去陪她了?” 冯夜白蹙眉哼一声,脸上样子不大好,“太后扣下了。” “扣下了?太后扣你媳妇儿你没说什么?怎么会无缘无故把人扣下了呢?” 冯夜白不能想,一想就来气,没说话,两下缄默片刻,直到外面听不见动静了,这才问梁无玥,“人找到了?“ 梁无玥往他跟前凑,回答的小心翼翼,“我办事你放心,,那个蒋炜就是个假把式,我话还没说完呢,自己就招了,你还别说,这趟还真见识不少,我给你挑了几个身手最好的,嘴巴也严,之前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杀手,不过都是名声在外却从没露过脸,回头你抽个时间自己去看眼吧。“ ------------ 第一百九十九章他哪就傻了 人梁无玥帮忙挑好了,最后还是得要他亲自把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要选就选最好的。 “蒋炜后来没说什么吧?“倒不是怕这蒋炜秋后算账,这些人都是猴精猴精的,没准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给你使绊子也说不定,找梁无玥帮忙是没法子的事,可他不想连累梁无玥。 梁无玥颇为骄傲的显摆,“你放心,我蒙着脸呢,他认不出我来,就算是知道我是谁,他自己做了那样的事还敢往外捅不成……我担心的是,你这里眼线这么多,走步都有人跟着,出的去吗?万一被人发现告到皇帝那儿去,可就完了。“ “他有他的法子困住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出去,这个你不用担心。“要躲过几个耳目对他来说好算不上什么难事,他要是连这么点儿人都应付不了,往后也别琢磨对付皇帝的事了,趁早回家歇着等死吧! 梁无玥恩恩哼哼应了两声,觉着奇怪,又问他,“你怎么会同意把沉央留在宫里呢?我听蔚敏说太后对沉央不大满意,这下留在宫里了,天天戳在她眼窝子里,不得想着法儿的给她上眼药啊!“ 冯夜白蹙眉道,“照我的意思肯定是不能把她留在太后身边受委屈,是她自己同意的。“ “她自己同意的?她是不是拎不清啊,太后不待见她,脸上能没有个表示?她就看不出来?怎么自己找罪受呢? “没好之前就是个倔脾气,好了之后就更倔了,她不想我跟太后闹的太僵,跟我定了以一个月为期限,料想太后也不会太为难她,我再时不时的去看看她,但凡是叫我看出一点儿不对劲出来,太后那儿我都不会罢休的。” 冯夜白就是个阎王爷脾气,发起火来六亲不认。其实这件事梁无玥也觉得是太后做的不地道,人家夫妻两个好好儿的,她非要横插一脚,本来顺顺当当的一对儿,她可好,老了老了,年轻时候的那点儿善心全给消磨完了,居然想着要棒打鸳鸯,蔚敏跟他说的话,他没全告诉冯夜白,怕他忍不住这会儿就去宫里讨人。太后跟他想的有点儿不一样,既然都嫁给了先帝爷,那就是皇家的人了,冯夜白的媳妇儿是冯老爷生前给他定下的,太后就不该再插手去管,现在弄得盐不盐醋不醋的,不是明摆着把母子关系往悬崖上逼吗? 但他们母子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嘴,何况蔚敏警告过他不让他跟冯夜白说这些。里里外外的这么一想,他忽然觉着沉央留在宫里的做法是对的,她是做人媳妇的,要是向着儿子不向着娘,人家会说她不孝顺,太后也大可用这个名目让冯夜白休了她,若往后母子真有可能和好,那她不就成了那个恶毒媳妇了吗? 没想到这丫头病好了之后居然是这么一副机灵样儿,梁无玥是打心底的佩服,佩服完沉央也佩服自己,他能想到这一层,足以说明他也是聪明的,这么想来,回去得好好儿找蔚敏理论理论,他哪儿就傻了? ------------ 第二百章后面还有更狠的 太后原本就没打算给沉央好日子过,她活了这么多年,宫里的什么手段没见识过,就算没用它害过人,可耳濡目染的,折磨人的法子却不少知道,说是让红玉教她规矩,其实就是找个名目修理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那会儿入宫的时候不也是前前后后学了个把月的规矩才被送到皇帝身边伺候的吗,既然是个乡野出身的丫头,想必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得从头教,一蹲礼,一纳福,哪只手先哪只手后都有严格的要求。 沉央是第一次学,红玉又得了太后的吩咐,鸡蛋里面挑骨头是常有的事,光是蹲礼这一项,她就被红玉罚了两个时辰,弯着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头上还顶着倒满了滚水的茶碗,但凡有点儿小动作,茶碗掉下来,她就得被滚水烫脱一层皮。 不得不说,人要是一旦有了坏心,手段上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后瞧不上她,所以就千方百计的折磨她,就是觉着她配不上冯夜白,想叫她自请下堂,红玉昨晚已经提点过她了,说他们身份有别,冯夜白不该娶一个她这样的媳妇,如若她自请下堂,太后会再给她找个好夫家,另外再给她一大笔钱,准保叫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不过沉央还拎的清,下堂妇的日子有多难过就不用说了,单说太后,她把自己逼的自请下堂了,在冯夜白那边也好交代,反正过错都推给她了,冯夜白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去,倒是自己就麻烦了,按着冯夜白的脾气来看,他是肯定会找到她然后讨个说法的,万一到时候他恼羞成怒,自己就算是再嫁又如何,照样被他理料,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后悔晚矣,更何况,她现在跟着冯夜白一样过得很好,不愁吃穿,苦也就苦这一阵,何苦听太后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再者,她嫁给冯夜白是名正言顺,凭什么为了成全这老太太的一片私心委屈自己过后半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日子,她偏不,她就好好儿的跟着冯夜白,她妥协一步,可你不能要求她步步妥协,她儿子是人,她就不是人了?欺负她没娘是怎么的?这么一想,斗志燃起来了,身子也不晃了,顶着茶碗,一蹲就是两个时辰,最后起来的时候腿麻了,哆哆嗦嗦打摆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走了。 红玉拿戒尺抽她,“起来,坐在地上成何体统,这就受不了了?后面还有更狠的呢,快起来!” 沉央屁股千金重,坐下揉着两条木的没知觉的腿就是不起来,“人就是赶驴拉磨一走两个时辰还得让歇歇喝口水呢,我蹲了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不敢讨水喝,歇歇总要得吧,我腿麻了,走不了了,姑姑要么就容我点儿时辰歇歇脚,要么干脆抽死我算完。” 红玉沉着脸呵她,“你别忘了,是你自己同意留在宫里学规矩的,既然同意留在宫里学规矩,那就把你的王妃架子往下放一放,这儿是后宫,容不得你耍小性子。” ------------ 第二百零一章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沉央不咸不淡的回嘴,“红玉姑姑能一蹲两个时辰还能正常走路吗?要不您给我做个示范,若是您能蹲两个时辰腿还不麻,还能接着走的话,我就认服,您想怎么处置我都成。” 阖宫上下别说红玉了,就是专司宫规的嬷嬷也没有一蹲两个时辰不皱眉的,更别提蹲完之后直接站起来走路了,这么的的确是强人所难,可红玉原本就是打着强人所难的目的来的,因此,沉央的话换来的,只有一顿打。 “老老实实听话,别再想着打什么歪主意,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这就是宫里的规矩,你不听,对不住了,只有挨鞭子,宫里大大小小几万人,什么样儿的刺儿头没有,可到头来不还是一样得夹着尾巴做人么,为什么?因为冒尖儿就是死,比你厉害的多得是,后来不一样服服帖帖的,我劝你还是少生点儿事,否则……后头可有你受的。” 红玉说的有道理,冯夜白又不在,她现在就在太后的手心儿里捏着呢,只要处置的时候不招呼身上露出来的地方,紧防着脸和胳膊腿儿,以防冯夜白时不时的杀个回马枪就成,红玉抽她的时候都不敢用鞭子,怕留下痕迹,戒尺打在身上,就像钝刀子剐肉,疼都在里头,掀开衣裳看,除了红,没有半点儿痕迹。 这老太太的心可真够狠的,沉央憋了一口气,鼓劲站起来,挨了打,吃了亏,还是逃不了继续受罪,横竖路是她自己选的,那就得走出个样儿来,不能叫太后看了笑话去,太后既然巴不得她不好,那她就非得好好儿的,不叫她顺心的人,她也不能叫别人顺心。 皇帝这边儿,听说沉央被太后身边的掌教姑姑折磨的不成了样子,就想着过去看看笑话,若是有够得上发落的地方,正好也过过瘾,冯夜白他暂时还动不了,不过他的女人还是可以的,原本兜兜转转就是要把她弄进宫看着的,现在可倒好,她自己钻了进来,真是苦了他当初费的那份儿心,早知道太后有真么一出,他早就利用上了,何苦等到现在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的地步。 李德景伺候皇帝去了太后宫里,自从圣旨交出去之后这位可就成了稀客,今儿来,太后还是存了谨慎的,对皇帝的态度也不咸不淡的,招呼皇帝坐下叫红玉奉茶,她先呷一口,不见皇帝脸上有什么不快,便问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到哀家这儿来了?” 皇帝抿唇笑笑,“朕没事就不能来看望太后了?”杯里的茶袅袅升香,皇帝饮一口状似无意道,“朕听说冯夜白把媳妇儿送进宫来学规矩来了?人呢?叫出来给朕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儿能得他的青睐。” 太后听罢心下一凛,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要步他皇父的老路不成?这个儿媳妇她再怎么不喜欢,现在也还是冯夜白的女人,丢人不能丢到儿子辈去,太后摇摇头,不答应。 ------------ 第二百零二章要变天了 皇帝见太后不同意,多少也猜出了她的意思,笑道,“太后大可放心,朕心里装着谁,太后心里应该清楚,朕说要见见,就只是见见,没有别的意思。” 太后头一扭,不看皇帝,心里的不安半点没放下,“皇上今日来就是专门来看沉央那个丫头的?那丫头才学的规矩,门门道道都还没摸清楚呢,若是冲撞了皇上,那罪过可就大了,等日后她规矩学成了,哀家再让她去给皇上请安也是一样的。” 皇帝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那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无缘无故他不会来她这儿,既然来了,心里定是存了什么想法的,他越是藏着掖着,太后心里就越是不安,现在他们母子都捏在他手心里了,皇帝若是舍的出去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那他们母子可就要葬送在这京城了。 “太后不是不喜欢这个儿媳吗?怎么现在让朕见一见都不行了?” “这和哀家喜不喜欢没关系,这是宫里的规矩,皇上是九五至尊,纡尊降贵的就是为了见见她,这丫头福薄,哀家怕她承受不起。”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皇帝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了,站起来背着手,踱到门口,李得景再门口接驾,看见皇帝出来了,紧忙叫人准备步撵。皇帝扭头又看了眼太后,冷不丁的露个笑,李德景看了起鸡皮疙瘩,等出了太后的宫门这才问道,“皇上,太后娘娘她……” 皇帝睨他一眼,“大胆,朕的事轮的着你过问?管好自己的嘴比什么都重要,朕今天去看过太后的事你要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朕要你的脑袋!” 李德景嘴上应是,心道,估摸着是怕冯夜白知道了打草惊蛇,他别的不知道,但皇帝和胖海之间的计划,这么多天他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对付男人的手段还是温柔乡最有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他再送冯夜白一份大礼,具体的计划只有皇帝和胖海知道,到时候一旦出了问题或者是被冯夜白察觉了,胖海绝对脱不了干系,掉脑袋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借刀杀人,省心又不会留下把柄。 皇帝抬头看一眼天,灰蒙蒙的,乌云一层累一层,沉的要掉下来似的,天边几只孤鸿像宣纸上溅上的墨点子,突兀的很,皇帝叹气,吓的伺候的宫人皆是一哆嗦,这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不能啊,也没见谁伺候的时候出差错啊。 “李德景。” 皇帝叫道。 李德景忙打个千儿上前听吩咐,心下凛凛的,“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明儿是不是要下雨啊?” 怎么问起天气来了,这是钦天监的差事啊,轮不着他管啊,可皇帝既然问了,那就得硬着头皮答,今儿的天阴的不像话,明儿肯定是要下雨的,错了也不怕,反正他又不是钦天监的人。 “会皇上,天这么阴,明儿个指定要下雨的,您是担心南方的水田吗?” “要变天了啊!’ 皇帝幽幽道。 ------------ 第二百零三章梁无玥你真行 最近宿王那边闹得厉害,吵的皇帝焦头烂额,朝廷里有宿王的细作,皇帝震怒百姓的拥护,同皇帝的作风不同,宿王对待百姓显然更加包容和宽厚,护佑一城百姓,又是免赋税又是免徭役的,周边的几城百姓看了很是眼热,源源不断的都往蒙城挤,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好兆头,做皇帝的若是失了民心,那这皇帝也快做到头了。 皇帝现在唯一剩下的好名声就是对亲弟弟的这份儿情了,宿王做到这份儿上皇帝还不动手收拾他,这在底下的百姓看来,皇帝就是个重情重义的明君,既然是个明君,那他们的日子过的也就有保障,虽然听说宿王那边待遇更好,可毕竟皇帝才是名头正主,自古谋权篡位的能有几个好下场,他们就是普通百姓,什么都不求,只求过安稳日子,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皇帝的好,宿王败,他们平安无事,宿王胜,新君即位也没有杀百姓的理,本本分分的再好不过了。 再说冯夜白,梁无玥给他物色的那几个死士他亲去看过了,倒还有几个他眼熟的,在汝南的时候见过,那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以后会有交集的,他的身手放在人才济济的江湖也是能排得上名号的,这几个人的身手他也试过,不差,他所说的不差,那就是很好了,至少用来对付皇帝安插在他府里的那些眼线是够了。 既然要买,那就是买下了他们这条命,杀手的命值钱,一个人少说也要两万两黄金,十个人就是二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黄金就买几个人,况且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换别人,肯定觉得不划算,这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了,这几个身手好,买来不亏,这点儿钱对他来说不算太多。 第36节 银子不能从他这儿划出去,皇帝既然要派人看着他,那他忽然间从钱庄取走这么多银子,皇帝一定会起疑。所以只能先许他们银票让他们回汝南兑换,至于中间牵线的这个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既然人都买到手了,想要杀个把人就不用他亲自动手了,碰碰嘴皮子,这人就没了,多好啊,下手干净利落,抹脖子,人死了,血还没流出来呢,这样的做起事儿来他才放心。 梁无玥帮忙给冯夜白物色杀手的事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蔚敏耳朵眼儿里,还有沉央进宫学规矩的事。蔚敏气的直打摆子,指着梁无玥的鼻子就骂,“行啊你,本事了,这么大的事都知道瞒着我了,我说你这两天总往外跑呢,梁无玥你真行。” 梁无玥耷拉着脑袋听训,看她气的受不住,担心她身子,可又不敢劝,张张嘴只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沉央是自愿留在宫里跟太后学规矩的,冯夜白找我帮他去黑市买杀手的事……王府里都是皇帝的眼线,他需要一两个心腹才好办事,我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告诉你……告诉你你也没办法,再说我也不想叫你掺和进来。” ------------ 第二百零四章你们办不了的事我能办 蔚敏气的不是他帮冯夜白的事,她是生气他们什么事都不告诉她,冯夜白就算了,梁无玥也瞒着她,这是打量她嘴巴不严实,怕她把消息泄露出去还是怎么的。 “梁无玥,你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郡马,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掺和不进去了?我告诉你,咱俩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和冯夜白要是出了事,我也逃不了干系。” 梁无玥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怎么什么话到了蔚敏嘴里再说出来就都变成是他理亏了呢? 蔚敏气鼓鼓的,指着梁无玥的脑门儿道,“你……下回再有什么事可不许瞒着我,我好歹还是个郡主呢,总比冯夜白一个挂了名的王爷要强吧,你们办不了的事我能办,知道了吗?” “是是是,知道了,郡主教训的是。”梁无玥涎皮涎脸的笑,“你说什么都对。” 蔚敏嗤他一声,“狗腿子,就会摇尾巴装相,我说你一遍你可得给我记牢了,不然再有下次,我可不饶你。” 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吗?蔚敏这是担心他吧?梁无玥心里抹了蜜似的,真是越听越喜欢,脸上渐渐的绷不住了,嘴越咧越开,争点儿没咧到后脑勺去。 “傻笑什么呢?”蔚敏拿手戳戳他,“你想什么呢?撒癔症了,笑那么欠揍呢?” 能不乐吗?她就算是骂她也比成天冷着一张脸对他的好,疏远一个人太容易了,晾着他不管他,就拿他当不存在的人,过不了多久一准儿他就受不了了,先前的几天,蔚敏不知是还没缓过劲儿来还是怎么的,对他一直不咸不淡的,这下好了,肯舍脸骂他了,甭管这骂是好意还是什么,反正是比成天不把他放眼里好多了。 他合上嘴,可还是绷不住,皮笑肉不笑,“没笑什么,你有事儿?“ 蔚敏万分奇怪的看他一眼,这人,烧坏脑子了不成,傻笑个没完,“你赶紧的,把你那张脸挪一挪,我看着瘆得慌,要是有病就赶紧传太医,没得说我郡主府苛待你。“ 梁无玥正正神色道,“我好得很,没病没灾的,你要不喜欢看,那我不笑就是了。“ 真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没变,赌气起来就跟那半大的孩子似的,撅着嘴,是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多跌面儿,蔚敏摇头叹气,“行了,我一会儿要进宫一趟,你要是没事儿就自己去溜达溜达,只一点,别去找冯夜白了,你们走的太近皇帝那边儿又要怀疑,到时候两家儿一起派人看起来,那可真的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梁无玥应两声,不大放心她一个人进宫,“要不我陪你去吧,万一皇帝又把你扣下了,我也好救你出来。“ “你救我?你怎么救我?“虽然话是有点儿傻,可听起来暖人心窝子,蔚敏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你可是我名正言顺的郡马爷,皇帝再怎么霸道也不可能不顾及龙颜,公然抢别人的媳妇儿吧!“ ------------ 第二百零五章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梁无玥嘟嘟囔囔,“有其父必有其子,先帝爷都做得出来,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蔚敏知道他怕,从小时候起到现在,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他们认识也几十年了,梁无玥比冯夜白小一岁,今年也二十七了,她是最小的,年上也奔二十三了,若是寻常的民间姑娘,就像卫沉央那样儿,该是十四五岁就嫁人了的,她这个年纪,早就该孩子满地跑了的,可她为了等冯夜白,足足错失了六七年大好光阴,现在等到了,人却不是她的了,这么多年的深情枉负,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老天还不算可待她,往她身边送来一个梁无玥,知根知底儿的,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可她不成,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腾空心思去装这一个。 她知道这么对他不公平,可她有什么法子,要是这么快就能把一个人从心里头拔出来,那她这么多年的爱恋不就成了笑话一场? 末了心软下来,她幽幽叹口气,声口也软乎了,“我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么,你就老老实实把心安在肚子里,皇帝再大,我不稀图,想把我困在宫里头,门儿都没有。” 梁无玥恹恹应了声,送她到门口,“别耽搁太久,早点儿回来。” 她一厢情愿爱一个人爱了太久,个中滋味儿她再清楚不过了,梁无玥是个什么心情她太能感同身受了,心里熬油似的煎熬,自己又何尝不是,尤其才刚知道冯夜白娶妻之后,人就像架在火上烤似的,一心的恨呐,恨谁?恨冯夜白?恨他什么呢?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中意她的话,更不是他有意耽搁她的一揽芳华。恨卫沉央?也犯不着,她嫁给冯夜白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说个不字,想来想去,谁都怪不得,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眼睛蒙了灰,爱错了人。 “梁无玥……你来。”她上了马车又探出头来招呼他。 梁无玥一脸懵相的走过去,以为她又要交代什么,正准备竖起耳朵听训,冷不防的却被蔚敏捧住了脸,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就被她吧唧亲了一口。 蔚敏还是个大姑娘,亲人这种事毕竟是头一回,亲完了,赶紧缩回马车里,脸上红的不像话,催促车夫赶紧把马车驾走。 梁无玥听见车夫喊“驾”才回过神来,他可是大男人,被女人捧着脸亲忒……弱势了,就算那个女人事蔚敏也不行,他朝车夫喊句“停”一撩袍子上了马车,蔚敏见他上来了,捂着脸别过身去,嘴里咕咕哝哝没了好声气儿,“你上来干什么,下去!” “不成!”梁无玥拿开她两只手,放在手心里紧紧握住,“你亲我了,我得亲回来。” 蔚敏脸色更红了,这下手被他抓住没了遮挡,脸上颜色就像快要滴出血来似的,“亲个屁,快放开我!” 话音将落,梁无玥已经凑唇过去了,本想照着嘴亲的,可怕她生气,最后改了主意,只亲了她殷红的脸蛋儿。 ------------ 第二百零六章棒打鸳鸯 蔚敏不防,被梁无玥又亲了回去,就这么一路甜甜蜜蜜进了宫,就连太后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问起她和梁无玥来。 蔚敏含糊其辞带过去,只说一切都好,让太后不要挂念。 太后毕竟是她的亲姑母,蔚敏的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不过男女之事最重要的还是要两情相悦,女儿家的毕竟面皮薄,总一个劲儿的主动,一时倒还尚可,可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这男人若是一直不待见女人,那女人的日子可就难过了,不过她看的出来,梁无玥对蔚敏的一番情深,找个爱自己的男人比什么都强,蔚敏能过好,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太后指指对面的软座叫蔚敏坐下,“哀家问你,你打算何时跟无玥大婚啊?你爹娘去的早,好好儿的一个姑娘,婚事拖到现在都没个着落,姑母愧对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啊,现在既然有了人选,还是早日成婚比较好,皇帝那边儿……免得夜长梦多。” 眼下宫里宫外乱作一团,不说冯夜白了,她这个郡主当的也不安心,这个时候大婚,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乱子,遂呷口茶笑道,“姑母怎得比我还急呢?再过些日子吧……我是担心表兄这边儿,咱们把圣旨交出去了,命可就全捏在皇帝手里了,圣旨上的内容就只有我和姑母看过,怕就怕皇帝想及早杀人灭口,这会儿正忙着下套呢!” 太后拨佛珠的手一顿,“不能吧,他想杀人灭口,难道就不怕咱们把圣旨上的内容公布于众?到时候他就算把咱们都杀了,他这个皇帝也坐不长久。” 蔚敏道,“姑母,您在宫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皇帝是什么样儿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他要是想把咱们都杀了,一定提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还能等到咱们把圣旨上的内容都公布于众之后再动手吗?” 皇帝的性子全写在脸上,可算计都在心里,太后怎么会不清楚,经由蔚敏这么一说又忧心忡忡起来,“那你的意思是……” “先静观其变吧,如果是表兄的话,恐怕这会儿早就有了打算,他在上书房的时候就跟皇帝斗气,现在是好不容易得个机会两个人能正式较量一场,两边儿肯定都掐着劲儿呢,这个时候咱们还是不要从中添乱了。“ 太后赞同的点点头。 蔚敏见时机正好,佯装不经意又问,“我听说沉央在姑母这儿学规矩?姑母怎么把她留下了?” 太后提起沉央就一肚子的气,捏着帕子捶了下桌角愤愤的道,“这丫头太没规矩了,见着人了连话都不会说,夜白是冯家留下来的唯一的香火,娶媳妇儿这事儿更是要慎之又慎,可着丫头哀家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夜白偏偏又对她撒不开手去,哀家只好把她留下来让红玉亲自教她规矩,否则日后还不让她翻了天去。” 蔚敏听了直怪自己,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多嘴跟太后说沉央是个傻子的事呢?现在人都治好了,跟常人一模一样的,可太后心里有了芥蒂,怎么也不肯给沉央好脸色看,听梁无玥回来跟她学的那意思,竟还有要拆散人家夫妻的打算,这可坏了菜了。“ ------------ 第二百零七章让她歇着吧 “姑母……”蔚敏觑一眼太后脸色,小心道,“这个卫沉央之前是有些痴傻,可幸得神医医治,现在已经大好了,跟常人一样的,况且我在汝南的时候跟她相处了一阵,这姑娘人很不错,对表兄也很好,现在就是年纪还小,可能为人处世方面还不是很周全,我也看得出来,表兄很是喜欢。” 太后脸上没什么好颜色,只道,“她不错?蔚敏你是不知道,昨儿个她还顶撞红玉来着,教她规矩,一个蹲礼立练完,说自己退麻站不起来,赖在地上不肯走,还说红玉,换做是她也未必可以,一个小丫头,跟在夜白面前时完全两个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仗着有夜白宠她,打量哀家拿她没法子不是。” 人呐,都是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的,沉央她上次去王府劝架的时候见过,俩人还聊了许久,哪里就像太后说的这样了,许是不好的印象先入为主了,到后头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了。 “我瞧着沉央也不是那样儿的人,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罢,姑母先别急,不妨容我去看看吧,女孩儿聚在一块儿有话说,我也好帮您探探她的底细,看是真的两面三刀还是另有隐情。” 太后点点头,“也好,那你去吧,正好哀家也乏了,晌午就别回去了,留下用膳吧,咱们姑侄两个也好好说说话。” 蔚敏应了声,随太后身边的宫女出了门往偏殿去,沉央就在院子里站着,头上顶个水碗,一动不动的站着,六月的天儿,又是晨末的时辰,大太阳兜头照下来,就是在廊庑底下站着,滚滚热浪都叫人受不住,何况她还穿着宫装,从上到下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儿透风的地方,衣裳都叫汗湿透了,脸晒的红扑扑的,还咬着牙坚持呢,就是估摸着站的时间久了,开始打摆子,头顶上的碗晃来晃去摇摇欲坠。 她没学过宫里的规矩,不知道里头的门道,可单是看也知道有多难熬了,红玉坐在透风的阴凉地儿里喝茶,手里拿着戒尺,瞧那架势是准备一有差错就上去打人的。 蔚敏扭头问一旁的小宫女,“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小宫女想了想,自己先头去给太后拿小食的时候她就在那站着了,到现在算算估摸着也有两个多时辰了,便如实答了。 两个多时辰,这么热的天儿,太后这是下了死手啊,这要是叫冯夜白看见了那还得了?她一脚踏进大太阳地里,小宫女手里没拿遮阳的东西,正左右不是呢,红玉看见了,已经迎了过来,“奴婢见过郡主,郡主,您怎么来了?” 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蔚敏不好不给脸,扯扯唇道,“红玉姑姑辛苦了,这么热的天儿,还在这儿教规矩呢。“ 红玉道句不敢,“您认识,是咱们王爷的王妃,自愿留在宫里学规矩的。“ 蔚敏嗯两声,指指沉央道,“让她歇着吧,本郡主有话要跟她说。“ ------------ 第二百零八章敢情都是装的 蔚敏的话红玉不敢不听,况且蔚敏能到这里来看卫沉央肯定也是得了太后的恩准,便过去免了她的站,让她到廊庑下去找蔚敏。 才刚一眼看见蔚敏她还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余倒还记得这是在宫里,没冒冒失失的冲过去,红玉拿着戒尺跟在她后面,她后脊发凉,走路都得时刻端着,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戒尺抽下来了,后背是最薄弱的,她冷不丁一下抽上来,那可真够要人命的。 红玉跟在她后面,多嘴提醒,“见着郡主要行礼的,昨儿才教你的,又忘了?“ 沉央攥紧了拳,才要拜下去,不想却被蔚敏拖肘扶住了。蔚敏拉她到身边,笑道,“红玉姑姑可是记错了,沉央如今可是王妃了,我们是平级的,若非要论个礼数周全的话,沉央她是我表兄的媳妇儿,这么算来我还得叫她一声嫂嫂呢,我们姑嫂间想说说话,是不是也得姑姑在这儿亲眼看着我们互相作过揖才肯带着人下去啊?“ 红玉识趣儿的道句不敢,领着人下去了。 沉央见红玉走远了,一直挺的直直的背瞬间垮塌下来,拿袖子擦擦汗,不住的扬手扇风,“终于走了,可累死我了。“ 蔚敏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了呢,敢情都是装的啊!” “不装不行啊,她手里有戒尺,稍微有一点儿错的就得挨打。”她嘴快,一秃噜,全漏了底儿了,反应过来,尴尬的圆场,“就是犯大错儿的时候才会挨打,光我见过的小宫女,挨打的就有好几个,不值什么……你可千万别往冯夜白那儿说啊,不然太后又该说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娇气吃不了苦,找冯夜白告状离间他们母子关系了。” 蔚敏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后都是这么说你的?” 沉央这才恍然回神,蔚敏是太后的侄女,自己这么当着蔚敏的面说太后的坏话,这不是找死吗?脸上一时便有些讪讪的,绞着帕子不说话了。 “我听他们说你是自愿留在宫里学规矩的?“ “嗯。“沉央看着外面光灿灿的一片地,想着等蔚敏走了她还得出去站规矩,心里便有些惆怅。 蔚敏凝她一眼问道,“为什么?” 沉央反过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一开始是不明白,后来好像忽然想通了似的,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来,“我来的时候我爹跟我说了,婆婆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人,你想啊,另一个女人,平白无故的把她儿子给抢跑了,当娘的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以后干什么都得分出一半儿精力来给媳妇儿,当娘的心里肯定不痛快,找媳妇儿麻烦是难免的,婆婆就是半个亲娘,以后要孝顺一辈子的,不孝顺别人会戳你脊梁骨的骂你,夫君也会不待见你,虽然夫君和太后的感情不大好,可我觉得他们迟早会和好,谁会想要一辈子没有娘呢?太后只要不把我往死里整,我还是能应付的。” ------------ 第二百零九章简直就是个活宝 这话说的在理,蔚敏看来,冯夜白都没有沉央明白事理,太后也是蒙了心窍,看不见眼下这个好儿媳,她爹真是个好夫子,一个人把闺女拉扯大还能把闺女教成这样,当真是不可多得人才,心里一时对卫夫子升起些敬佩之情来。转头看了眼天上火辣辣的日头,这样儿的天气下出去站规矩不是要人命吗?一时玩儿心大起,便对沉央提议道,“今儿天气热,我去跟太后说一声,咱们出宫玩儿去行不行?” 沉央先是一乐,后又沮丧个脸道,“不成,太后让红玉姑姑教我规矩,这是一天都不能落下的,你去跟太后说,太后一准儿以为是我窜捣你的,回头又要被罚,郡主你体谅体谅我的小身板儿,还是等我规矩学成了再去吧。” 蔚敏嘿嘿一笑道,“我是谁啊,我可是郡主,太后就我这么一个侄女,我向她提个要求,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你就擎好吧。” 蔚敏虽说人长大了,可玩儿心上来了还是跟个孩子似的,说去玩儿就去玩儿,一点儿都不带耽搁的,也不在太后这儿留饭了,随便扯了个借口就把沉央借了出去,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坐马车一道出了宫。 这厢,蔚敏前脚刚带沉央出宫,后脚她身边儿的侍女就把消息递到了胖海手里,这是上回皇帝让太后给她选的侍女,一共两个,都是皇帝的眼线,皇帝久居深宫,若想知道天下事,眼线必不可少,单是皇帝直接派发出去的眼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更别提皇帝手底下那些臣工了,现在蔚敏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了,更得派人看着了,她和冯夜白暗中肯定往来不少,从她身上抓着了把柄,用到冯夜白身上也是一样的。 沉央跟蔚敏算是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了,玩儿心上来了都是孩子,女孩儿么,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爱衣裳首饰,好聚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把她俩扔一窝堆儿,不出三五个时辰,那就能好的什么似的。 蔚敏今儿本来是想去劝太后把沉央给放出去的,可跟沉央聊了这么一路,自己反倒被她给开解了,这小丫头真好,冯夜白得了她就跟得了个宝贝似的,以前傻乎乎的也可人疼,现在好了,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机灵劲儿,多有趣儿啊,简直就是个活宝。 光是她俩一起玩儿忒没意思了,蔚敏回去叫上了梁无玥,因着几个时辰前俩人才有了“亲亲”那么档子尴尬事儿,这会儿见了面尤不自在,蔚敏的脸红,梁无玥也拘束的很,沉央夹在中间就更难受了,跟这个说话这个羞答答的不搭理,跟那个说话那个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得,干脆闭嘴,等马车驶到王府门口,沉央终于如释重负,管家见沉央回来了,问声“王妃大安”一抬眼又看见后面两位,挨个问了礼,这才去请冯夜白,路上细琢磨一番,又叫来小丫鬟传信儿,这才转到书房去请冯夜白出去。 ------------ 第二百一十章魂儿丢了 冯夜白人虽然在京城,可汝南那边的生意,大头上还是得需要他拿主意,要他拿主意就得要信使两头跑,耽搁时间不说还容易落下把柄,心中便思量着把生意做到京城来,这样能省下不少事,也更方便些,可来铺子这件事还不能他亲自操办,皇帝不会眼见他势力日益壮大不管不问的,到时只怕这铺子还没开起来,就先夭折了。 这种事交给梁无玥也不行,他只怕也早就被皇帝派人给盯起来了,但凡是能跟他扯上关系的都不成,还是得找不相干的人,他买回来的那几个杀手,打量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真要打理起来,还得是自己,也只等叫他们帮着找找铺子,再寻摸个掌柜,往后账目明细都定期送到他这儿来检查过目,麻烦是麻烦了点儿,可总比汝南京城的两头跑要方便多了。 管事敲门的时候,他正盘算着叫人去汝南进货,叫声进,不急不忙的把账本子收进抽屉里,桌上摊开一本金刚经,问他何事。 管事的往他桌上瞄一眼,不动声色道,“王妃回来了,还有郡主和郡马爷,这会儿在前厅等您呢。” 冯夜白闻言,亮了一双眼,前儿还说要好好学规矩,要忍一个月不见他呢,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心里鲤鱼打挺似的扑腾着,转念一想,怎么蔚敏和梁无玥也在呢?八成是蔚敏那丫头进宫把人给带出来的,否则,沉央好好儿的,太后怎么可能放她出来。 也不知又出的什么幺蛾子,不过这回见了蔚敏得夸夸她,他正想媳妇儿呢,这就给他送来了,真是个可人意的好姑娘。 第37节 梁无玥不算阅女无数吧,可好歹也是汝南一带出了名的风雅公子哥儿,跟人调蜜从来不带脸红的,亲个脸蛋儿值什么,更过分的他都做过,可到了蔚敏这儿就不一样了,大男人扭捏的像个女人,早上被蔚敏亲过的那半边脸一直红到现在还不罢休,沉央看了都尴尬得慌。 他们不说,沉央多少也猜到些个,就是觉着不可思议,冯夜白跟梁无玥可绝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尤其在汝南这么些年混的风生水起,身边从来没断过女人的人,怎么都不该是这幅反应啊。 厅里的气氛异常诡异,冯夜白到的时候,沉央已经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一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再看蔚敏和梁无玥,分明挨着坐,可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不像是闹矛盾,可就是别扭的很。 怪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俩这是怎么了?”他上去携了沉央的手,拉她到身边,“魂儿丢了?” 沉央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打从一见面儿起就脸红,话也没说两句。” 冯夜白忒了解梁无玥了,这就是个假把式,家里不爱待,没事儿就爱往花楼跑,找姑娘,动不动还就在花楼过夜,成天的不着家,外人看来,这就是个不着调的,是以到后来,人家姑娘家一听是他来提亲,关着门连媒婆都不让进。 ------------ 第二百一十一章怎么黑了这么多 旁人不了解他,冯夜白可清楚的很,你说他去花楼找姑娘,没错儿,是去了,找的还不少呢,个顶个儿的赛天仙,可他从来不跟姑娘屋里过夜,碰归碰,可向来都是止于礼,有时候衣裳都脱了,脑子里那根弦骤然一紧,人即刻就醒了,醒了就落荒而逃,时间长了,都说他不行,这话多损面子啊,是个男人都忍不下来,可梁无玥忍住了,还嬉皮笑脸的跟人打趣,为这事儿,他爹给他找了不少大夫,他们老梁家三代单传,不能但他这儿就断了香火,梁老爷急啊,可梁无玥心里头高兴,他守着这具身子,就跟大姑娘守着贞洁一样,心里头那个人若是一直都在,那他就一直不可能跨越雷池一步。 不过这话不能跟沉央说,梁无玥是个骨子里要强的人,你要把他老底儿都交代出去了,那不跟大庭广众之下活打他脸是一个道理么,男人的面子很重要,尤其实在蔚敏面前,更不能叫他丢脸。 “你们两个来做什么?”冯夜白实在看不下去了,都多大人了,还跟那没长熟的小屁孩儿似的,动辄就脸红。 蔚敏清清嗓子,摸摸发烫的脸,欲盖弥彰道,“今儿天热,我……我方才进宫去看太后,见沉央学规矩辛苦,所以……所以就跟太后借了人出来,想着这么热的天儿应该出去玩儿水才是。” 梁无玥很是捧场的附和道,“是,天气这么热,玩儿水再合适不过了。” 冯夜白扭脸看沉央,上下打量她一遍,哀怨的蹙起了眉,“这才进宫几天,怎么黑了这么多?” 天天大太阳底下晒着能不黑吗?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一个月下来,不得跟膳房的烧炭一个色了?可又不好在冯夜白跟前儿抱屈,自我开解一番笑道,“哪儿黑了?我怎么不知道?黑了好,皮实,我爹就常说我,女孩子皮实点儿好,耐摔打,不至于动辄就被病病灾灾的缠上身,妖魔鬼怪见了都得绕道走。” 说完跟蔚敏打个眼色,意思让她别漏嘴。 蔚敏才想张嘴说话,看见她递过来的眼色,又讪讪闭了嘴。 “又不让你做活,更不叫你受苦受累,要那么皮实干什么?又不是小子。”宫里姑姑的那点儿手段他太清楚了,以前在上书房做学问的时候,没事儿那帮皇子就爱去储秀宫看宫女,新来的宫女都要学上一个月的规矩,从跪拜到言行举止,每一样都要反复锤炼,什么脑袋上顶水碗啊,手捧倒满了开水的茶杯一动不能动,踩花盆底过独木桩啊,手段多的数不过来,等最后规矩学成了,人也去了半条命。 他走前瞧太后那意思,不像是会对沉央手下留情的,现在明面儿上看着只是黑了点儿,身上有没有伤还看不出来,他就是怕她受了委屈不告诉他。 “太后没为难你吧?”他撸起她袖子,光溜溜两条胳膊,倒是看不见有伤。 ------------ 第二百一十二章半吊子师傅 “没有。”沉央把袖子放下来,想着谎话要真假掺半,便道,“咱们要学蹲、站、跪、拜,屋里地方小,施展不开,只能在院子里头练,练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红玉姑姑虽然严厉,可也没有故意找茬儿,辛苦是辛苦,可也不是忍不得。” 她现在是在跟自己赌气,太后料定她撑不下去,就等着撵她走呢,可她偏不,她非要撑下去给太后瞧瞧,这老太太看她不顺眼,那她还就非得杵她眼窝子里,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这点儿事儿算什么呀!她爹把她养大,可不是为了给人欺负的,不能瞧她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就瞧不上她,谁还不是爹生娘养的,她自己也有儿子,天下父母心,她怎么狠得下心了呢! 冯夜白到底是不放心,把她拢到怀里问,“晚上还回不回去?” “明早还要去站规矩,晚上肯定得回去的。”她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暗里攥紧了手指,冯夜白的手搭在桌上,她又被他揽在怀里,后背正好靠在他手臂上,她没跟他说,她身上有红玉拿戒尺抽下的伤,碰不得,一碰就抓心挠肺的疼。 “晚上不回去了,明早我陪你进宫。”冯夜白眼色多好的人呐,察觉她面色有异,拧着眉问,“怎么了?” 她没忍住抽两下嘴角,倒抽一口气,反应极快的拿袖子擦一把额头,唉唉叹气,“这天儿太热了,坐着都出汗。” 蔚敏赶忙圆场,“咱们去玉泉山庄吧,那儿凉快,去了扎猛子,一个猛子扎下去,那叫个透心凉!” 这不着调的,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冯夜白唯恐她会教坏沉央,寒着脸教训,“我看你是愈发的没规矩了,还扎猛子,这是女人做的吗?真不知你在宫里这些年都学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没点儿女孩儿样。”转头又叮嘱沉央,“你可别跟着她学,她就是个把不住边儿的,迄小儿就跟在男孩儿堆里混大王,没一刻消停过,咱们不一样,规规矩矩的好女孩儿,应该爱胭脂水粉,那这个登高爬低的玩意儿,不能学!” 蔚敏被这么一说来了脾气,“我怎么就没个女孩儿样了,我教沉央的都是好东西,是吧,沉央。” 沉央好不容易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虽说俩人之间的关系辈分差了点儿,可她的心到底是向着蔚敏的,才要点头同意,冯夜白就拦在她前头道,“半吊子师傅能教出什么好徒弟来,我们自家的事不劳你操心,我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会教。” 梁无玥不愿意了,哎哎哎站出来,“说谁半吊子呢?麻烦说话前先认认人,我还在这儿站着呢,欺负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沉央咯咯咯的笑,“我才是半吊子师傅,才刚路上还教梁无玥跟蔚敏套话呢,他们俩不说话,我看了都别扭,我这师傅做的不称职,还是夫君有本事,两三句话就把他们说活泛了。” 瞧瞧,多会说话的丫头啊,两边儿圆场,还不得罪人,真是越看越招人疼。 ------------ 第二百一十三章咱俩以后怎么办 说也说了,笑也笑了,转眼就到晌午了,沉央赶在晚上宫门下钥之前还得回宫,说去玉泉山庄这就得动身了。 王府的管事备了两辆马车,一家儿一辆,这点倒是贴心,沉央坐在车里,时不时的掀帘子往后瞧,也不知梁无玥和蔚敏是个什么状况,这回她不在,他们兴许就没有那么尴尬了吧! 冯夜白忽然想起昨儿来,他让甲七去给他寻摸个底细清白的看铺子的掌柜,按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千锤百炼的老,江湖了,要找个人,不过是喝盏茶,吃碟点心的功夫,可他晌午去了,晚上才回,问他话,他支支吾吾,倒不是怕他临时变节,行有行规,他若是变节,不用他出手,他买回来的其他人也会杀了他。 最后细问之下才知道,甲七有个女儿,今年六岁,昨儿个闺女被她娘锁在屋里了,甲七老婆也是个粗心眼儿,出去买菜,带着闺女不方便,又怕闺女乱跑,就把闺女锁在屋里了,回来的时候钱袋子被人偷了,钥匙在钱袋子里一道没了,女人家的一遇事儿就没了主意,就想着去找甲七,也是巧了,甲七找着掌柜的见时辰还早就买了零嘴顺道给他姑娘送回去,见他老婆正拿着石头砸门,闺女在屋里哭的不像话,问清楚了,了了一叹气,转身抓贼去了,后来贼抓着了,剁了两只手,只因那贼狡兔三窟,找的时候费了些功夫,这才回来晚了。 冯夜白听他说明了原委,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原本做他这一行的都是没有妻儿的,就怕给人拿住软肋威胁,做主顾的也忌讳挑有妻儿的杀手,若是有人拿住这一点反将他一军,放在身边也不安全,可叫冯夜白难受的不是这一点,他难受的是,一个杀手,满手血腥的粗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老婆孩子都齐全了,他到现在还过着跟媳妇儿分居的日子,别说孩子了,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同房呢,两下一比较,他心酸呐,自己过得这叫什么日子是! 可沉央却完全没察觉到这一点,调过脸,还乐呵呵的跟他说话,“他们俩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那么别扭,要是一直不说话,那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笑起来两只眼睛弯的像月牙,看不见眼珠,就是两条眯起来的缝,咧着嘴,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就是单纯的乐,细看还透着傻气,可就是这样,那笑却好像能甜到人心里去似的,看她弯眉笑一笑,真就有一种遍地花开的感觉,美得叫人心悸。 他喉咙眼没由来的一阵焦渴,喉头上下滚动两遍,开口,声音隐含沙哑,“我更关心咱们俩以后怎么办。” 他说话明一半暗一半的叫人猜不透,沉央没明白,“咱们俩怎么了?” 冯夜白伸手把人捞进怀里,这会儿左右无人,就他们俩,马车的门关着,外头不知道里头的动静,他不怀好意的笑两声,手上便有些肆无忌惮。 ------------ 第二百一十四章你不要脸 “好丫头,你还不明白吗?”他在她耳边徐徐吹气,“像我这么大的人,本该是闺女小子遍地跑的年纪,可现在膝下无一子一女,说出去,别人都当我有毛病,你男人脸上无光啊!” 沉央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你有什么毛病啊?你不是好好儿的吗?” 冯夜白只当她是装糊涂,双手架在她腋下,把人往上一提,稳稳当当坐在他腿上,“跟我打哑谜呢?你现在学精了,都敢打趣我了?” 沉央哭笑不得,“我没有。” 他便换了种诱哄的语气,附在她耳边道,“还说没有?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信你不明白。” 明白也装糊涂,沉央耳朵痒痒,想用手去挠,被他抓住了,放在自己腰上,“我说……”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想要完完整整的你。” 原本没什么,这一关是早就该破了的,可中间枝枝杈杈的横生出许多事端,便是放到今天,也还有太后从中作梗,他们这对夫妻做的太不顺遂了,回回感情升温才有缓和,总会生出这样那样的事来,他等不了了,也不能再等了,再这么下去,人都得被逼疯了,今儿天时地利人和,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冯夜白把脸埋在沉央脖颈里,略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道,“今晚上别回宫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沉央这会儿却正经起来,“不行!说好的学规矩就是学规矩,不回去让太后知道了不好,要是学规矩都不认真,回头太后那儿该给我亮红牌了。” “什么是亮红牌?” “我可是个上进的人,今儿已经断了一天了,明早再耽搁耽搁,前头学的又该忘了。” 冯夜白抱着她笑,“你记性这么差?才学的都能忘?” 她噘着嘴嘟囔,“我脑袋不好使嘛!” “那你让我怎么办?”他委屈的拿脸蹭蹭她,带着她的手往下去,“我都忍了多久了,再憋就憋坏了。” 沉央手碰到了他,烫手山芋似的缩回来,红着脸骂他,“你……你不要脸!” 冯夜白笑她,“不装糊涂了?这会儿知道是什么了?” 她脸上发烫,耳朵也烧起来,背过身去,心噗通噗通震的她腔子疼。身后伸过来一双手,把她圈在怀里,握住她局促不安一双手,“听话,晚上不回去了。” 她还在做最后的负隅顽抗,“可是……不回去不……” 剩下那个“好”字没说出来,被他吞进了嘴里,沉央呜呜咽咽两声,后脑勺被他用一只手垫着靠到车壁上,马车进了庄子,路上反而颠簸,可她依偎在他怀里却异常安稳。 一吻终了,她气喘吁吁,双手撑着他,跟他隔出距离,有些生气,“你……干什么伸舌头?你想把我憋死啊!” 他再次抓住她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再来一次,我教你。” 沉央偏着脑袋躲开,“不要!我……我脑袋发蒙,好像是憋气憋的了,我得歇一歇,缓一缓,我……我不成了,我不是这块料。” ------------ 第二百一十五章今晚可长着呢 冯夜白还想更进一步呢,马车却停了,外面车夫扬声道了句,“王爷,玉泉山庄到了。” 小家伙儿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冯夜白捏捏她脸蛋子,打定主意了不放过她,“今晚可长着呢,现在松气是不是早了点儿。” 沉央心里才放下的一块儿石头又提将起来,脸上的红才退下去又猛的烧起来,看也不看他,半是赌气的下了马车。 梁无玥和蔚敏这会儿看着已经好了,下车的时候有说有笑,沉央脸上红潮未退,低着头往前走,也不看路。冯夜白抓着她胳膊提防她会摔跤,想把人往怀里带,可小家伙儿不肯。 蔚敏瞧出了端倪,故意搓着不明不白的声调问冯夜白,“怎么了这是?你欺负她了?” 梁无玥妇唱夫随,跟着打趣,“人家还小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儿说……你没对她动手动脚吧?” 沉央把头埋的更低了,盯着脚尖看,也不说话。 冯夜白抬手哄散两只扰人烦的苍蝇,不由分说的揽住沉央带进怪,嘴角分明挂着隐忍不及的笑,却还要故作严肃的安抚她,“别搭理他们,他们也就是嘴上功夫,开玩笑的。” 沉央抬头看他一眼,脸上像挂了两片火烧云,越看越好看,冯夜白眼睛陷进去,拔也拔不出来,忍不住又捏她脸蛋儿,心里那个满足呦,柔声问道,“真生气了?” “没有。没生气。”她摇摇头,最噘的能挂个油壶,“就是你以后能不能别在外面……别在外面动手动脚……外面都是人……虽然在马车里……可是那样也不好!” 原来她是介意这个,只要她不生气,也没有不愿意,说什么不能答应。这会儿又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喜不自胜,才想拢着她的肩喜欢喜欢,想到她才说过的话,生生克制住了,放开她,前后脚跟着往里去了。 玉泉山庄的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里头尽是参天的大树,随处可见的是溪流涓涓,这儿原本是建国寺,后来寺庙迁走了,就改建成了山庄,天家避暑有专门的行宫,那些个王爷世子和臣工们避暑就来这玉泉山庄,这个时节正是玉泉山庄生意最好的时候,人多,可山庄大,所以并不显得聒噪,他们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歇息,先用饭,夏日不宜吃的太过油腻,几碟清淡的小菜,配以时令瓜果,再消暑不过了。 饭后,蔚敏提议去泡花池,这是这玉泉山庄特有的,用大理石堆砌成的浴池,用池水是用药材调制的,再用百花点缀,不但对身体好,还能润肤腻理,来这儿的女眷都要在这池子里泡一泡的。 沉央之前从未听说过百花池,眼下听蔚敏这么一说觉得新鲜,来了兴趣,就想去瞧瞧。 泡澡嘛,本就是一件享受的事,尤其是这么两男两女的搭配,一对儿一对儿的,不出点儿什么事都说不过去,可那百花池是女人泡的,没听说过大男人去弄一身香的,男人要泡,有专门的药浴,养身的,跟女池是分开的,这么一来,养眼的机会就没有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美的太过分了 百花池和男人们的药浴池子隔着一条路,沉央和蔚敏自由侍女带领前去,走的利利量量,徒留身后两个望眼欲穿的男人。 来回折腾了大半天,沉央早就受不了一身黏糊糊的汗,百花池水清凉通透,原本的药味被花瓣芳香遮盖住,闻来只有满鼻清香,她静静靠在大理石壁上,这片刻难得的安隅得来只叫人觉得时辰短暂。 蔚敏好奇心重,划拉着水游过去,掬一捧水往沉央身上泼,把她泼醒了,乐滋滋的问,“你和冯夜白方才在马车里怎么了?你看你的脸,现在还红呢。” 沉央擦洗把脸躲开,“没怎么,好好儿的。” 蔚敏不依,追过去,一脸坏笑,“还说没什么,眼下是没有镜子,要是有镜子,你真该照照,瞧瞧自己的脸有多红,少跟我这儿逗牙签子,老实跟我说,否则我可不饶你。” 哪有这样式儿的人呐,逢着自己了,就打马虎眼略过去,到别人了就不依不饶非要刨根问底,沉央捧水朝她泼过去,嘴里笑道,“你还来问我,你自己都没说清楚跟梁无玥是怎么了,却要我向你坦白,不公平。” 蔚敏故意端起架子来,“我是郡主。” 沉央也毫不示弱,“那我还是王妃呢,算下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嫂呢!” 第38节 嘿!这小妮子,学会拿身份压她了,不过脑瓜子转的还挺快,蔚敏游过去抓住她,挠她胳肢窝,“跟我面前摆谱呢,能耐了你,要没有我,你现在还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呢!” 沉央被挠了痒痒肉,笑的停不下来,一面躲,一面求饶,“是是是,这次是借了郡主的光,托了郡主的福……我错了,我错了,郡主饶命,再挠下去我就……我就笑断气了!” 蔚敏这才饶过她,玩儿累了,靠在石壁上休息,脖子以下全沉在水里,这么猛的一静下来,倒叫人有些不适应,沉央靠在蔚敏身边,怕她再问她马车里的事,便闭着嘴不说话,阖上眼假寐。 本就该到了午歇的时辰,这么一静下来,在这空荡荡的林子里,削微的一点儿声音都显得扎耳的很,隔壁的池子里,哗啦啦水声响动,像是有人入了池子,沉央睁开眼,扭头去看,是个着莲纹纱衣的姑娘,窈窕身段儿入了水,长发铺陈在水面上,百花中间立着,打眼一瞧,就像才从水中钻出来的花仙子,出水芙蓉,端丽冠绝,生的是桃花玉面,般般入画,宛如神女下凡尘,暗淡一地景。 这姑娘美的过分,就连同为女人的沉央都忍不住咂舌感叹,或许天人之姿便是如此吧。 蔚敏生的也不差,可她的琼姿花貌在那位姑娘面前却怎么都少了点儿飘飘欲仙的味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不知这位姑娘美成这样,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姑娘。”蔚敏趴在石台上看她,“这地儿我常来,可瞧着姑娘却眼生的很,料想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 第二百一十七章自古红颜多薄命 姑娘莞尔一笑,站在水中朝蔚敏纳福,“郡主好眼力,臣女纳玉,只因先天体弱,所以一直养在闺中不曾出来,今次也是听说这玉泉山庄的百花池有疗养之效,所以才来此一试。” 从未听说过朝臣之中有谁的女儿生的如此天姿国色,蔚敏不禁奇道,“你是哪位臣工家的千金?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话?” 纳玉道,“家父乃是兵部尚书蒋炜,只因臣女自幼体弱,一直未曾露面见人,所以世人只知兄长,不知有我。” 蔚敏心里嘀咕,怎么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一个个儿的都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呢?难不成真应了那句红颜多薄命?不过想想这个蒋炜也不容易,家里一脉单传的儿子因为克扣军饷被处死了,他自己也差点儿丢了乌纱帽,剩下一个女儿,虽说生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可瞧这架势也是个久病缠身难以治愈的,更见人匪夷所思的是,蒋炜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粗鄙汉子,居然能生的出如此貌美的女儿,个中缘故也够叫人咂舌细细品味一番了。 她们说话沉央插不上嘴,就在一边儿安安静静的听,纳玉却注意到她,温婉一笑,瞧着很像是个礼数周全周全的好姑娘,声音似水如歌,状似不解的看了沉央一眼,“不知这位姑娘是……” 蔚敏替她答道,“这位就是固伦王爷的结发妻子,固伦王府的王妃。” 朝堂上下,文武百官谁不知道皇帝册封冯夜白为固伦王爷的用意,他这个王爷就是徒有虚名,其实什么也不是,所以看得上他的没几个人,这是还没机会遇见,若是有机会碰上了,一定少不得要讽刺羞辱几句,攀高踩低是这帮人的本性,也因此,蔚敏瞧见纳玉非但没有眼露不屑,反而眉弯目笑,谦和有礼分毫不减,尊恭更甚的时候,心里对她的印象一时间便好的不得了。 这姑娘好,至少看着一点儿也不势力,蔚敏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本事总学的七七八八,她觉得这姑娘人不错,那人品应该就差不离了,只是如此一来,她跟她那个爹就愈发的不像了。 沉央是个没心眼儿的,谁对她笑,她就对谁笑,纳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亲和劲儿,她看了也喜欢,尤其还有蔚敏这个话痨在场,女孩儿嘛,三两句话就能说到一起去,距离逐渐从两个池子缩小到一个池子里,就这么的就成了朋友了。 不过纳玉身子不好,不能跟她们嬉闹,才泡了一会儿,就有丫鬟拿着衣裳过来找她,说是该到了喝药的时辰了。 纳玉起身告辞,沉央和蔚敏多有不舍,可也无法,嘴上关照几句目送她离开。 丫鬟伺候纳玉穿衣,主仆两人顺着小路往前走,纳玉一路止不住的咳,丫鬟不停给她拍背顺气,可她这病症一发作起来,轻易平复不下去,这会儿竟是连路都走不了了,丫鬟慌了神,一面扶纳玉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一面喊救命。 ------------ 第二百一十八章英雄救美 这会儿,人要么是在午歇,要么就是在池子里泡着,没人闲着没事儿在路上溜达,四下里空空荡荡,丫鬟慌了,小姐要是出了事,她也活不长久,可除了喊救命也没别的法子了,总不能丢下小姐再去找人吧,那样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她九条命也不够杀的。 正急的不知所措呢,前面来了人,一拢青衣,玄纹云袖,装束简单,衬的人如淡玉,可脸上却大有千秋,丫鬟看愣了神,抚背也顾不上了,就像大白天的被黑白无常勾走了魂儿,张着嘴,愕然惊叹,她不识字,想不出有什么词汇能形容眼前这张脸,说漂亮吧,又不止漂亮,那模样长得,真叫人没话说,天上的谪仙下凡也就是这样儿了吧! 冯夜白是得了甲七的信儿,说铺子的事有了着落,这才抽身出来,想着寻个僻静的地方再跟甲七交代些事,不成想半路却遇见这么一幕,他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更没那份儿善心去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况且能来这山庄的人都不简单,他现在是步步为营,这女人又来历不明,还是加着小心的好,谁知道下一脚是不是就踩进套里了。 丫鬟失神愣怔了半天,没法子了,大着胆子上前纳个福,恳求道,“这位公子,我们家小姐突发急症,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冯夜白没甚表情的睨了眼丫鬟,又转眼看向石凳上坐着的女人,瞧着丝毫不为所动,“让开!” 丫鬟不让,噗通一声跪下,“公子,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家小姐吧,等奴婢回去禀明了老爷,老爷一定会重重酬谢公子的。” 纳玉自己抚了抚胸口,顺了顺,气若游丝道,“瑜儿,不得无礼,这位是固伦王爷,还不快行礼!”言罢,虚笑道,“王爷恕罪,我这丫头不懂规矩,还请您不要怪罪……咳咳……我这身子实在不争气的很,不能给王爷见礼,还请王爷见谅。” 她这么一段话说完,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美人儿就是美人儿,生病虚弱也是美的,若是说第一眼见着了是惊艳,那这会儿的捧心病态就是叫人打心底里心疼了。 可这没人再美,在冯夜白看来,也不过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可稀奇的,不过见她行为举止大方得体,不似一般女子,又听那丫鬟放才说她家老爷,不免多生几分好奇,“不知令尊是……” 纳玉又猛的咳起来,丫鬟见状,一面给她抚背,一面答道,“回王爷,我家老爷是兵部尚书蒋炜。” 蒋炜!冤家路窄么不是,前些日子才借他的手买了几个心腹,没想到今儿就这么巧碰上他病重的女儿,一时间思绪辗转,心中计较几个来回,终于松了口,愿做一回助人为乐大善人。 “原来是蒋大人府上的千金。”他脸上含了笑,踱着步子过去,问丫鬟,“是要把你家小姐送到哪儿去?” 说话间已然打横抱起了纳玉,轻飘飘一个人挂在他臂弯,近看……还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不过生的精致些,在他眼里,了不起也就算个好看。 ------------ 第二百一十九章王妃人很好 纳玉自然而然的把胳膊挂在他脖颈上,她与他近在咫尺,就连呼吸都在一块儿交错着,这么个齐全人,真是哪儿哪儿都叫人着迷,纳玉都忍不住动心,一抬眼,正对上他低头看过来的眼神,一时心跳如擂战鼓,慌忙调开眼。 “不知蒋小姐住在何处?”冯夜白扯了扯嘴角,抱着她往上提了提。纳玉被这么一掂,三魂六魄都要飞出体外去了,掩着嘴又咳两声,哑着嗓子道,“让王爷受累了,您把我送到前边儿亭子里就成了,我娘就在那儿等我呢,再走远了被人看见不好。” 这姑娘还挺能自醒,冯夜白鼻子里嗯了声,大步沉稳的往前走。 纳玉喉咙眼儿里一阵腥甜,还想咳,末后忍住了,脸憋的通红,拿帕子蒙住口鼻,缓好了,轻声道,“我方才在百花池见到王妃和郡主了。” 冯夜白眼睛直了直,嗯一声,没再说话。 纳玉总觉着要说点儿什么,一着急,又咳起来,可在人家怀里咳嗽实在太失礼,她索性拿帕子遮住脸,在脑后打个结,这样就好多了。 “王妃人很好,先前我同她讲话,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她能有什么架子,你就是把她捧成大王,她还是那个样儿,小孩儿心性,谁对她好一点儿,她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的人,指望她摆谱儿,门儿都没有的事儿。 不过从别人嘴里听见这种评价,他心里还是高兴的,那感觉说不大清楚,就像听见别人夸自己孩子似的,怪是怪了些,可心里到底是受用的。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提到沉央,他就像才从冰窖里出来的人瞬间暖化了似的,忱忱一颗滚烫的心贴着胸腔跳动,连纳玉都感觉到了,心里难免一阵失落,可话头子都起了,总得要有始有终才行,便把三人在百花池里说的话,挑挑捡捡,说了个大概给他听。 其实无非就是这家小姐那家郎,恩怨情仇八卦事,再有就是蔚敏不罢不休的追问,问他和沉央马车里究竟做了什么。说到这儿纳玉也好奇,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沉央至于被蔚敏噎的说不出话来吗! 冯夜白听些个琐事也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的弯唇笑一笑,那模样,看了只叫人快要醉死在里头,纳玉不敢再看他,一扭脸,亭子到了,冯夜白把她放下来,她既有种解脱了的感觉,又觉得失落,不过到底是大家闺秀,规矩做的漂亮,千恩万谢后跟他道别。但那心却不像自己的了,怎么回事呢,疯了不成?她暗自掐着手心,不免羡慕起沉央来,果然人的运道跟身份地位无关,该是你的跑不掉。 瑜儿见她失神,叫她,“小姐……小姐……您想什么呢?” 纳玉慌忙敛回神思,摇摇头,把手递给瑜儿,“没事,没想什么,扶我回去吧,夫人该等着急了。” 瑜儿却忧心忡忡道,“小姐,咱们下回还是把药随时揣在身上吧,要再有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奴婢可就要先吓死了。” ------------ 第二百二十章想回你也回不去 纳玉摇摇头,“那药丸我不喜欢吃,别带了,今儿就是受了风,原本没事的,回去别告诉夫人,只咱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瑜儿噘着嘴,不大愿意的点点头,“奴婢能瞒的过去,可您这身子能瞒的过去吗?早该找太医来看看的,若不是夫人……” “行了。”纳玉在她手心里敲了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 人说红颜薄命,这句话真是没错儿,她这身子委实是不争气了些,要说病,那是常年都病着,可就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就光是折磨人,见天儿汤汤水水的往肚里灌,身上常年一股子药味,好好儿一个人,愣是折磨成了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直叫人唏嘘不已。 纳玉走后没多久,沉央和蔚敏也出了池子,还别说这么泡一泡,真叫个通体舒畅。 沉央伸个懒腰,真是舍不得从水里上来,透过指头缝看了眼天上摇摇落向西山的太阳,心里不免惆怅,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泡了这么久了,算算时辰,也是时候该回宫了,好日子过得就是快,该怎么砸吧出味儿来呢,就到头了,一想到明儿鸡鸣就得爬起来站规矩,她就腿肚子发虚,幽幽叹口气,等蔚敏收拾好了,一道往外去。 出去了,才看见冯夜白和梁无玥就在站道上等她们。沉央看见冯夜白脸上还是有些不大自然,下意识抓住了蔚敏的袖子,没停,继续往前走。 梁无玥嘿了声扭头看冯夜白,“怎么回事儿这是?她俩一块儿走了,剩下咱俩怎么办?” 冯夜白着大步子在后头跟着,小家伙儿面皮薄,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这是,他独个儿抿着嘴笑,真是越看越爱,越看越撒不开手去,这下可好,心都捆在她身上了,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没人搭理他,梁无玥自讨了个没趣,小跑两步撵上去,顺从的跟在她们身后。 蔚敏问沉央,“今儿还回不回去?照我说就不回去了吧,也不差这一天半晚的。” 沉央始终觉得不大好,摇摇头说还是算了,“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还能赶回去,再说了,出来的时候也没跟太后说晚上不回去,没得再惹太后不高兴。” 冯夜白听了,不对味儿起来,即刻拉长一张脸,敢情他今儿跟她说的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跟她说了明儿一早他送她回去,怎么就是不听呢! “今晚上不用回去。”他寒着脸把她扯过来,“想回你也回不去。” 沉央心里咯噔一下,没敢挣,就是脸上的笑渐渐僵了,“我们说好了的,一个月为期限,我早点儿学成不是也好早点儿回来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心里头就是不得劲儿,说好了不躲着他的,现在还是怕他,他就奇了怪了,他又不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没长得满脸络腮,寸长刀疤逼人眼,怎么到她这儿自己就成阎王爷了呢?也就是她不待见他,换了别人,哪个不是紧巴巴的就贴过来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第二百二十一章欲罢不能 不成,冯夜白脸拉的老长,打定了主意就没人能改,“听话,明早我送你回去。” 沉央还是不大了解冯夜白,他现在还能跟你好好儿说话已经是在忍着了,她要是还不识趣儿,底下发了火,那可就难收场了。 蔚敏颜色伶俐,赶在沉央开口跟他犟之前出来打圆场,“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身后不定有多少眼睛盯着呢,既然出来一趟这么辛苦,不玩儿尽兴了,肯定不能回去,这儿酿的果酒是一绝,不尝尝就走岂不可惜?你听我的,咱们明早再回宫,明儿叫冯夜白陪你回去,太后不能拿你怎么样的,她就算是有心要罚你,你夫君也不能依不是。” 沉央还是怵冯夜白,也看出他脸上颜色不大对劲,再犟下去就是给自己找苦头吃,何必呢,她不想跟他吵架,罢了,就耽搁这一晚吧,了不起明儿个回去了受红玉一顿“竹板炒肉”忍忍也就过去了。 她点点头,顺从的过去拉了拉冯夜白的袖子,’那你别忘了,明天一早送我回去。“ 多难得看她对他撒一回娇,这小模样简直叫人欲罢不能,今晚上才是重头戏,他摸摸自己发蒙的脑袋,不成了,再对她手软,自己可真就要废了。 “我多早晚骗过你,你放心,明儿一早,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 话是这么说,可明早她能不能起来还两说呢,要是起不来,晚了的话,也不算他食言,自然也就怪不了他了。 冯夜白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一行四人去吃饭,跑堂问要不要酒,他看一眼沉央,说要。 他要喝酒沉央也拦不住,就是愁今晚可怎么睡,他上回跟瀛洲喝完酒之后,回来就耍酒疯,那回可是真吓怕她了,今儿在马车上,没喝酒都那样了,更何况喝了酒呢。 小二搬来一坛酒,肩搭子一甩,开腔道,“您几位一看就是朝廷里来的,您放心,我们这儿的酒,那可是全京城最好的了,尤其是我们这儿自己酿的果酒。”转眼看了眼桌上两个女人,“尤其适合女人喝,美容养颜不说,还上口,尝过的人都说好,哪回来都用马车拉几大坛回去。” 蔚敏也道,“他们家的酒的确是一绝,不过这酒容易上头,可它好就好在这儿,便是醉了,第日醒了也不会头疼。” 上头?上头好啊,冯夜白一拍桌子道,“得,就它了。” 沉央不是第一回碰酒,小时候他爹喝酒,会拿筷子蘸一点儿让她尝,那酒又辣又呛,她就拿舌尖舔了那么一口就呛的不行,也不知酒有什么好,沾上了就戒不掉,反正她是不爱喝,把酒坛子往梁无玥面前推了推,一连摇头,“你们喝吧,我不喝。” 不喝哪成啊,冯夜白拿酒勺盛了一碗给她,“果酒,你尝尝再说。” 看着就跟凉水一样,可酒味儿很浓,她没接,还是摇头,“我不喝,酒有什么好喝的。” ------------ 第二百二十二章喝醉了酒了 蔚敏为了鼓励沉央喝酒,自己也盛了一碗,抿一口,咂咂嘴,回味无穷,“真不诓你,你尝尝,甜的,就跟……就跟酒酿圆子一个味儿,保管叫你喝了这碗想下碗。” 蔚敏是纯粹的想教沉央喝酒,没有别的什么心眼儿,让她尝一回,也好知道自己酒量深浅,没什么坏处。可这么的对冯夜白来说却是正好省了他劝的劲儿,蔚敏这个不着调的,换做平时,她要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正大光明的劝她喝酒,把人往阴沟里带,他准是不乐意,可此一时彼一时,暂且容她胡闹一回,就算她成人之美了。 沉央凑鼻子过去闻了闻,把碗端起来,砸吧砸吧嘴,都送到嘴边儿了,又犹豫了,“喝醉了怎么办?” 梁无玥知道冯夜白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是苦了他了,跟媳妇儿同房居然还得先把媳妇儿灌醉,不过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看看蔚敏,还是不要管人家两口子的闲事了吧。 “有你夫君在呢,你还怕喝醉?”蔚敏跟她碰碰碗,“这么多人呢,你还怕我们把你卖了不成。” 她倒不是怕被卖了,她是怕别的……扭脸,小心觑了眼冯夜白,心道,这酒就算再烈性,也不能一碗就醉吧,先是用舌尖舔了舔,没砸吧出辣味儿来,心里不那么抵触了便张嘴喝了一口,自己品品,别说,还真挺好喝的,跟酒酿圆子的汤,味道差不了多少,渐渐地舒展了眉目,眼睛弯弯笑起来,“不辣也不呛,怪好喝的。” 冯夜白看见她笑,自己更高兴,给她夹了一筷子凉菜,亲手喂进嘴里,“喝完酒再吃菜,慢慢儿来,别贪着好喝就一个劲儿的喝,这酒虽说醉了不会头疼,可要是喝醉了吐起来,也有你好受的。” 第39节 沉央晃晃脑袋,嚼菜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咬了舌头,捂着嘴呀呀喊疼,冯夜白掐着她两边脸颊让她把嘴张开,沉央不肯,一股脑儿把菜咽下去,手边没水,她顺势捧起酒碗,咕嘟咕嘟灌下肚,再把碗放下的时候,好家伙,酒全喝干了。 蔚敏惊掉了下巴颌子,“你全喝了?好我的乖乖,你这么喝受得住吗?” 大男人都不敢这么喝,她却全干了,这架势,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是过瘾了,一会儿可有她好受的。 冯夜白哭笑不得,这下可好,本来打算让她喝个醺醺然就够了,喝多了难受,吐起来翻江倒海,再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可场面一下没控制住,她手倒是快,还没来得及给她倒茶呢,自己就先干了。 梁无玥啧啧叹两声,“且瞧着吧,一会儿就得飘,头一回喝酒的人就是不知轻重。” 沉央才刚是给噎着了,哪顾得上想那么多,有的喝就成,她也想着喝一口顺顺气就成,可那酒入了喉,越品越香,反正一口也是喝,两口也是喝,干脆就全喝了。 喝完之后就飘了,眼前天旋地转的,这种感觉是头一回,不过她知道,自己这是醉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小酒鬼 沉央之前从未喝过酒,除却她爹拿筷子蘸了喂她的那几次,可以算得上是滴酒不沾,这次醉酒来势汹汹,放下酒碗的那瞬间起,脸上腾的就红了,双眼无神,四处乱看,说话也大舌头,人摇摇晃晃的坐不稳,很明显就是醉了。 “这个酒好喝啊!”她一伸手抱住了酒坛子,哪儿还用得着什么碗啊,就着酒坛子多畅快啊,那么大一坛,她拿酒勺舀着喝,像所有喝醉了的人一样,一边嚷嚷着自己没醉,一边不停往自己嘴里灌。 这不成了小酒鬼了吗?冯夜白从她手里抢下酒勺,“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我叫老板给你做糯米团子吃好不好?” 这小家伙儿没好的时候,就是爱吃,听见吃就走不动道儿,再这么喝下去,后半夜哪儿还能睡上觉啊,擎等着被折腾吧,今儿这如意算盘打错了,往后还是不能叫她沾酒,瞧瞧现在醉的这样儿,这要是让太后看见了,前头的规矩不都白学了吗! 沉央尝到了酒滋味儿,自然就品到了其中的好,她总算是知道她爹没什么那么爱喝酒了,酒是神仙酿,越喝越上瘾,既然晚上不用回宫了,那还拘着干什么,“你们怎么不喝?不醉不归,来来来……喝啊!” 蔚敏还没缓过来,听见她又这么吆喝了一嗓子,抖个激灵回过神来,“怪道她说自己不能喝酒呢,原来喝醉了是这么个模样啊!” “谁说我不能喝……嗝……我能喝。”酒壮怂人胆,她仰着脸,闭着眼对冯夜白笑,“夫君,你也喝,我们也用大马车把酒拉回家,埋……嗝~噗……埋在院子里,慢慢儿喝。” 话说半句她就已经在冯夜白脸上喷了几个酒嗝了,冯夜白装样儿嫌弃她把她的脸扭到一边儿,“想喝咱就买,只有一点,今儿先到这儿,不能再喝了,不然明天就赶不上时辰回宫了。” “回宫?我才不回宫。”她“砰”的一拍桌子,豪气万丈站起来,一掐腰,脸上挂着千辛万苦拗出来的凶狠,“回去就是受罪,让我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一天。”她拿着冯夜白的手往自己脸上戳,“你看,都黑了……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我又不傻了,其他人中午都能午歇……还有……嗝~练累了还能休息,就我不能,不但不能,还动辄就打我板子。” 越说越委屈,她这会儿是醉的不省人事,说什么都不过脑子,做什么也没掂量,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说话就要动手掀衣裳,这大庭广众的,冯夜白赶紧拦下了,把人抱在怀里,紧着她双手,以防她再次“作恶”,瞧着表情不好,四下里扫了眼道“有话我们回去说。” 先开始她拒绝,就不该再撺捣着让她继续喝酒,这会儿活打了脸了,谁能想到她酒品差成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还敢脱衣裳了,亏得是拦下的及时,否则,不得让他一个个去挖人眼才能平愤吗! ------------ 第二百二十四章美人如蛇蝎 纳玉就坐在冯夜白他们那一桌的斜后方靠着撑梁柱的位置,她回去后服了药,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好了,想着晚饭这段时间兴许还能再见冯夜白一面,便早坐在这儿等,他们那一桌的洋相她全看在眼里,尤其是沉央,这小丫头喝酒之前和喝酒之后判若两人,简直就是个活宝。 瑜儿一面给她添茶,一面抱怨,“山庄里晚上凉,跟您说多少遍您都不听,再受了凉,遭罪的还不是您自己,您要是想谢王爷,请吃一顿酒,或是送个东西表表心意,怎么的不行,犯得着来这儿偷窥?” 纳玉抬手在瑜儿脑门上弹一下,“咱们俩谁是主子?几时轮到你这么教训我了?” 瑜儿摸摸脑门儿,一点儿也不怕她,“是,奴婢不敢,是奴婢操闲心了,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告诉了老爷,老爷少不得又要罚你。” 纳玉脸上一冷,嗤了声,“他?不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若是反过来还怪我,那可叫我上哪儿说理去?” 他蒋炜这辈子造孽太多,再怎么也绝生不出她这样的女儿来,她喊他一声爹那是他的造化,他们蒋家,没一个好东西,死了的那个蒋易不是,蒋炜不是,那个整日吃斋念佛的蒋夫人更不是,整个一狼窝,现在逢人问还得说自己是蒋家的女儿,真不够恶心人的。 瑜儿侍立在一旁,竟是比她还愁的叹了口气,“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上头吩咐下来的,办好了有赏,办砸了,全都得下去找阎王爷上轮回道去。” 纳玉反过来安慰她,朝冯夜白那儿睇了眼,“咱们自己活不下去,就找棵大树靠着,能叫天都忌惮的人,想必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您是想……”瑜儿很快又否定了心里头那个想法,“不成不成,咱们得小命都捏在上头手里呢,您忘了您的病,不成,我不能应,您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不是成心不让我活吗!” “他们都当我是个病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知道,可纸包不住火,蒋炜那个老混蛋做过的孽,我都替阎王爷记着呢,他儿子都死了,他还远吗?” 蒋易就是个草包,除了吃喝嫖赌,旁的什么也不会,不单如此,还几次三番对她意图不轨,蒋炜那个夫人最疼这个儿子,她是万万不能对蒋炜动手的,可她不能,有的人却巴不得亲手弄死他,那她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好了。 要抓住蒋易的把柄实在是简单,灌他几杯酒,往腿上一坐,温声软语哄他几句好听的,男人么,禁不起夸,尤其禁不起漂亮女人夸,三两句就哄的他晕头转向,摸不着东西南北,底下再问什么就简单了,有什么吹什么,挨不着他边儿的也得找着吹,军中那些事,不等她问,自己就一五一十透了底。 既然他自己都这么不惜命,那她还有什么可手软的,消息往外一捅,借刀杀人,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先前她还担心自己会被抖出来,不过蒋炜这个莽夫,报复心切,没多久就把人给杀了,也好,正好省了她的事。 ------------ 第二百二十五章到底瞧上她什么了 其实今儿的事,是巧合也不是巧合,巧的是她没想到自己这时候会发急症,还恰好碰见冯夜白打这儿过,不巧的是她早先就得了消息说冯夜白会来这儿,所以才跟过来,为的就是制造巧合碰碰运气。 瑜儿这脑子,负责帮她办办事尚可,真要叫她动脑子想中间那些曲折的算计,她不是那块料,可她再不是那块料也看得明白,这会儿既然遇见了,就该上去表表心意,这叫趁热打铁么不是,一天碰上两回那就是缘分,日后也好有个说头,头一面印象起的好,再加上她们家小姐这张脸,那往后发生什么不是顺理成章的。 纳玉知道瑜儿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她心里自有计较,招招手叫瑜儿坐下,笑问道,“喝醉的那个叫卫沉央,是冯夜白在汝南娶的媳妇儿,据说之前是个傻子,不过现在已经治好了,现在在宫里跟着太后学规矩。”纳玉抬手指给她看,“瞧见没有,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上了心,那眼睛啊,是一刻都离不开的,长得漂亮是优势,可不是所有男人都爱美人儿的,爱这个东西说不清楚,真要把心丢了,不管那个人长什么样儿,身世背景有多寒酸,出不来就是出不来了。” 瑜儿嘟囔道,“我怎么瞧不出来那个卫沉央有什么好的?冯夜白到底瞧上她什么了?” 纳玉笑的高深莫测,“要是都清楚的话,那就不叫爱了。”桌上温着一壶茶,方才滚烫,这会儿温度正好,她又自己添一杯,喝完了,招呼瑜儿回房。 “小姐,咱们就……这就走了?”瑜儿还是不甘心。 “你看看,那边都乱成什么样儿了,这时候过去说什么报恩的话就,不是存心跟着裹乱吗?不好第二回见面就叫人家厌烦了去,不急,往后时间长着呢,迟早都要见的。” 聪明的女人,懂分寸知进退,人家现在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一个女人,她这会儿过去,除了给人家找不痛快,给自己找不自在,没任何好处,且走着瞧吧,爱有长有短,单看他们何时走到头吧。 那头沉央还在闹腾,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可也就只能远着干瞪眼,冯夜白他们知道,皇帝新赐封的王爷,徒有虚名,不足为惧,这个时候上去踩两脚才是该当做的,可那桌除了冯夜白还坐着郡主,虽说郡主现在有了郡马爷,可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却丝毫未减,这话还是皇帝身边的御前太监提点他们的,说皇帝的御案上,至今还放着郡主的画像呢,就这天下独一份儿的恩宠,谁人能比,就连最近得宠的那位柳贵妃,听说也是仔细揣摩了郡主的脾性习惯,故意学了在皇帝跟前露脸才有了今日的圣恩眷顾,就皇帝这份深情,即便她不是郡主了,谁还敢动她一下?现在过去上眼药,怕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这丫头,喝完酒又哭又闹,才诉完苦,又抱着冯夜白抹起泪来,嘴里咕咕哝哝不知说的什么,得,才坐下没一炷香的功夫,饭都没吃两口,就得回了。 ------------ 第二百二十六章找瀛洲先生 山庄有客房,不分高低贵贱,一律的铺金盖银,不过这样也好,能免去不少麻烦,都是有头有面儿的人,一个客房还分三六九等,他这山庄是明摆着不想好了。 冯夜白打横抱起沉央回房,路上被沉央胡乱踢蹬的脚横扫了门面,又吃了几记闷拳,听她嘴里咿咿呀呀唱大戏似的,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了。 “你给我消停点儿,今儿就不该让你喝酒,只此一次,下回再碰酒这东西,仔细我把嘴给你缝上。”他把人放在榻榻上,鞋脱了,垫个枕头让她靠坐着,“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沉央摇摇头,“不喝水,喝酒,甜甜的……喝完好像在天上飞。” “还想喝酒,不准喝,我去给你倒水,喝完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桌上的水还是温的,他倒了一杯喂她喝下去,制住她不停挥舞的双手,想起她方才的控诉,竟像叫人一锤砸在心上似的,又问,“你在宫里挨打了?是谁打的你?” 沉央晃晃脑袋,瘪着嘴,脱掉外面的罩衫,掀开里衣想要给他看,“在后背,打我好多下,每次都打好多下,好疼,可我就是不喊,她生气,就打的更狠了。” 她手上没力气,说掀衣裳也就是做个样子,她醉成这样,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酒后吐真言,冯夜白让她趴下,掀开她里衣,果不其然,看见一片纵横交错被打过的痕迹,红里泛着紫,不见血,看来是故意防着怕他发现,所以使了不见血的刑具。 这可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呐!他再恼再气都舍不得动一指头的人,这下可好,愣是叫别人给打出了一身的伤,一身的细皮嫩肉给打成了这样,他心里钝刀子割肉似的疼,又疼又气,气太后那一宫院的人,也气她,见了面也不跟他说,他那会还把手硌在她后背上,瞧她脸色不对,以为是面皮薄,羞的,这会儿一联想,原来是生生忍受着疼。 他一咬牙,把她扶起来,捏捏她脸蛋儿,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打要还手,骂要还口,谁敢跟你横,你就跟他顶回去,凡事有我在,捅出天大的篓子都有我给你兜着,怎么还任由别人打你呢?” “我没有。”她委屈巴巴的瘪着嘴,“我还嘴了。” “那还被人打成这样?” “就是还嘴才被打的。” 她趴在床上哼哼,“要回去找瀛洲先生……找瀛洲先生……瀛洲先生会看病,他扎针一点儿都不疼……” 冯夜白把她捞起来,“你说什么?找谁?” 她现在哪儿还有多余的脑子想别的,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瀛洲是大夫,她受了伤,脑子里第一想到的自然就是瀛洲,嘴里咕咕哝哝,来来回回叫着瀛洲的名字。 她伤在后背,要看的话,不脱衣裳是不行,瀛洲是个男人,让瀛洲看他媳妇儿的后背,当他是死了不成?不对,就是他死了也不成。 ------------ 第二百二十七章是不是疼 沉央躺不得,只能趴在榻上,下巴放在冯夜白腿上,手指头在他腿上抠来抠去,“太后是你娘……也是我婆婆,爹说要孝敬婆婆……我都没有娘,我想孝敬她,可是她不喜欢我。” 她这会儿已经渐渐静下来了,酒上了头,睡意席卷而来,眼皮子直打架,嘴里还是咕哝个没完。冯夜白无奈叹口气,想给她把衣裳放下来,手摸到衣角,正要往下拉,她往前蹭了蹭,两团绵软正好压在他手上,自己却浑然不觉,手上非得有个动作才行,就搓着他袖子,喃喃的说话,“我又不傻了,她为什么不喜欢我?”说完又愤愤的发脾气,“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了,我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她是喊着说出这句话的,可冯夜白却一字半句都没听进去,手上的触感热的他心头火一拱一拱的,脑袋里混沌一片,压根儿就没多余的精力去想旁的,事儿不是头一回做,可眼下的狂喜劲头却比之第一次更甚,他动动手,将那一团抓在手心里,就像抓住了一只活生生的兔子,感受得到温热的心跳,在他手心里颤动,柔软胜过所有玳瑁馥蕊。 他像是猛然间入了魔障,眼下哪还有清醒意识,不过全凭着手上克制,可这份儿克制还能自持多久,他也料不准。 “娘……娘……”趴着压胸口,估摸着是不舒服,她喘不过气来了,侧侧身子想躺下,可才将后背靠在被面儿上,碰到那些纵横的伤,疼的她龇牙咧嘴哀嚎一声,就像翻了壳儿的乌龟,四脚朝天,这下疼了个彻彻底底,就差没把眼泪放出来了。 冯夜白被她一声哀嚎乍然惊醒,魂归附体,手还是方才那个姿势,只不过手心空空如也,榻榻上多了个哀哀哭喊的卫沉央。 他忙把人翻个面儿,居然慌的不像话,手不知该往哪儿摆,情急慌乱下抓住她的手,急问道,“怎么了?碰着伤了?是不是疼?”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多余,瞧她这样儿也不像好的,还用得着问吗?真是给迷了心窍了,连带着脑袋瓜子也不好使了,“你自己躺着别动,我去给你拿点儿药过来,醉成这样,千万别乱跑知道了吗?” 才还哼哼唧唧的喊娘呢,这会儿就不答应了,瞧着是睡过去了,一点儿动静都没了,冯夜白把衣裳给她拉好,拉过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这才阖上门出去。 山庄里肯定是有大夫的,否则下山路远,山庄里来的又都是达官显贵,真出了个什么事,连救命的人都没有,其实用不着他亲自去,出门叫个小倌儿,吩咐一句,盏茶功夫都不用保准就把药给你送来了,但甲七下午那会儿要见他,因为救了那个什么蒋小姐给耽搁了,这会儿正好留神出去见见。 要甩掉身后的几条尾巴不是难事,他担心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说的自然就是皇帝,就是不知皇帝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剑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 第二百二十八章到底是相遇太晚 冯夜白前脚刚走,后脚就跟出来个纳玉,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远,那感觉有些妙,就像是妻子看着丈夫离开,也不知是打哪儿生出的这股子邪念,总觉着他该是属于自己的,人呐,贪心不足,她自嘲的笑笑,朝他才离开的门内又看一眼,装样儿敲敲门,里面果然没人答应。 沉央趴在榻榻上,才吃过酒,这会酒劲儿上来,沉沉的睡了过去,纳玉见她趴着,猜想伤在后背,便指挥瑜儿过去掀被子。 瑜儿犹犹豫豫,“小姐,咱们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来送药?为什么偏等王爷走了才来?” 这丫头不开窍,你做什么都得跟他解释一遍,否则她心里不踏实,看是指望不上她了,纳玉只好亲自动手,“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你这么个丫鬟。” 瑜儿欢快的吐吐舌头过去帮她,“小姐天资聪颖,瑜儿愚笨,还请小姐指教。” 纳玉无奈叹口气道,“你跟在我身边也这么久了,怎么半点儿都不见长进呢?”言罢又道,“刻意装出来的好,虽然很容易就能笼络人心,可冯夜白不一样,他那双眼睛可毒着呢,寻常的招数用在他身上不好使,自然得想法子变通,咱们不知不觉把恩偿还了,日后再见面,也省的心里有芥蒂,他是出去找药去了,不多会儿就会回来,你说他要是看见了,心里会怎么想?” 这问题可难住瑜儿了,歪着脑袋就开始琢磨。纳玉总算换得片刻清净,前头吃饭的时候沉央喝醉了酒诉苦,指着后背说自己身上有伤,她这会儿掀开她衣裳一瞧,嗬!还真够触目惊心的,太后打的好算盘,一面怕儿子为了这个媳妇跟自己翻脸,一面又看不惯想要动手,向来听说太后是个宽宏大量的善性人儿,没想到狠下心来也能这么恶毒。 看来是打进宫起,这所有的罚都堆在一处打了,宫里的嬷嬷教训宫女,一般都不带见血的,一是不好看,二也是怕伺候主子的时候吓着主子所以打人的时候都往身上看不见的地方招呼,是以后背啊,腿啊胳膊还有屁股的,就成了最能吃劲儿的地方,宫里用来行刑用的戒尺足有两个手指那么厚,打到身上,只见红痕印,不出血,也留不下疤,还能见人疼到骨子里去记住这教训,真是再阴狠不过了。 这得多疼啊,也亏得她忍受下了。纳玉看了心里直泛酸,纤细指尖蘸了药膏,轻轻给她后背涂上薄薄的一层。往后天越来越热,这么捂下去,非生痱子不可,到时候皮肉都胙烂了,别说好了,命都得丢半条。 她这么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唤醒沉思中的瑜儿来给她上药,自个儿踱到窗前透气,末了又叹,“到底还是相遇太晚啊!” 瑜儿更不解了,“小姐,您又在嘟囔什么呢?”什么相遇太晚啊?” 纳玉扭过头来苦笑,“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小,我总是不忍心伤她。” ------------ 第二百二十九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外头月色正美,圆圆一轮挂在天上,衬的天地上下一片惨淡的白,纳玉望着窗外失神,过了半晌,听见外面有急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道一定是冯夜白回来了,便过去帮瑜儿一块儿料理着给沉央把衣服穿上。 冯夜白警惕的很,回来见门敞开了条缝,品出不对味儿来,垂在身侧的手攒了拳,放慢了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门,推门的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兴许是刺客,趁他不在来杀沉央,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既买了那些杀手,其一便是为了保护沉央,她若真有个什么事,不可能门外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又想不会是这丫头喝醉了乱跑吧?总之是一瞬千思,心里头惴惴的。 “慢点儿,别碰着她后背。” 第40节 是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他下午才听过,还没完全忘掉,所以记得瓷实。他迈进门去,屋里好一番劳碌的景儿,沉央老老实实躺着由人折腾,真叫人说不出的安心。 纳玉和瑜儿一起料理好了沉央,才要转身离开,却看见冯夜白拦在门口,当即便给吓了个正着似的,纳玉反应快,顺势往下一蹲道,“王爷吉祥。” 冯夜白嗯了声,虚扶了纳玉一把,拧着眉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纳玉绞着帕子,躬身道歉,“王爷恕罪,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就住在南面一拐角的房间,晚上吃多了茶睡不着,所以想出来走走,不想路过王爷的房间,听见里面有什么砸了东西的动静,便想着是不是里面出了什么事,不敢擅自闯进去,所以便敲门询问,可敲了半天也没人应,所以……所以我便擅自做主闯了进去,进去后才知道是王爷的房间,因为……因为看到王妃从榻榻上掉下来,所以帮忙料理,又见王妃身上有伤,所以……所以就……” 来龙去脉她一五一十叙述的清清楚楚,脸上从头到尾都透着惶惶不安的焦灼,倒像是真怕他误会了似的,手上一只帕子被她揉来揉去已经皱的不像话了,他是想怪罪来着,可沉央好好儿的躺在那儿,屋里也没什么翻动过的痕迹,看着确实是没什么可怀疑的,或许是真如她所说也未可知。 不是他看不起女人,只是以皇帝的做派看来,要对付他,怎么也不可能会把赌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冯夜白略一沉吟,后道,“原来如此,那本王还要多谢蒋小姐。” 纳玉听见他沉沉嗓音,有那么片刻失神,过后复又重新捡回理智,低头道,“王爷才救过小女一命,小女身无长处,没法子报答王爷恩情,只能从一点一滴还起,今日帮了王妃是举手之劳,与王爷的救命之恩想比,实在不值一提。” 由此便显出她的与众不同之处来,换是别人,见到冯夜白这幅容貌未必把持的住,或许该就坡下驴提上一嘴“以身相许”了,可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或许什么也得不到,可至少不会叫人第二次见面就厌烦了去。 ------------ 第二百三十章你是不是喜欢我 大事上头马虎不得,现如今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都得细打量慢较真儿,不过这个纳玉,还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他也算是阅人无数,对女人,虽说算不上一眼就能看透吧,可到底也不是由人摆布的瞎子,纳玉给他的感觉也确实不错,这么一想态度便缓和了许多。 “蒋小姐不必多礼,本王先开始也没打算要救你,所以蒋小姐无需客气。” 这实话捅出来真挺凉人心的,纳玉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脸上一哂,继而自己圆场道,“王爷说这话纳玉可没法儿接,您这是说我自作多情呢?罢了,反正王妃我是已经替王爷安顿好了,就不多叨扰了,小女告退。” 冯夜白也不留她,让出门口,目送她离开。 纳玉出了门,拐了弯儿,确定身后无人了这才停下来,冯夜白通身都是压迫人的气势,自己那些话,算不上真正的谎言,可说来还是心虚,甚至不敢同他对视,亏得自己端的住,否则,恐怕就会露出什么破绽。 瑜儿心里盛不了那么多事,所以倒显得稳重,一面给纳玉抚背一面把她往屋里请,“小姐,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您怎么不迎头往上赶呐?再加把劲,兴许就成了。” “你当是冯夜白三岁孩童那么好骗?”纳玉捧着茶杯唏嘘,“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也够情深,又齐全又体面,世上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人了。” 瑜儿心里一咯噔,劝她,“小姐,您可别真把心陷进去了,您别忘了您是干什么的。” 这事儿还真不好轻易下结论,纳玉恍然陷入沉思,图什么呢?自己这么做究竟图什么呢?那样的人,换谁不早就一颗心扑腾着飞出去了,没法子克制,越是自省就越是不清醒,迟早得沦落成那千千万万中的一个。 这个世界上,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恐怕就卫沉央一个了。 这是她的造化,她爹忒好的人,做善事叫菩萨看见了,所以才赐了桩这么好的婚事给她,这可比给金银珠宝好太多了,一辈子的保障,把命都压在这上头也值当。 可她到底哪儿值呢?她在梦里混沌的想,冯夜白连她是个傻子都不嫌弃,现在还这么掏心窝子的对她好,是因为爱?可她哪儿值当他爱呢?真叫人琢磨不透,可越是琢磨不透的事她就越是记挂着,心里头一直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不是,正睡着呢,嘴里就念叨出来了,“你是不是……喜欢我?” 冯夜白和衣躺在她身边,末了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受着伤躺都不成,自己还得时刻照应着,免得她一睡过去就什么都忘了,本来都阖眼了,耳朵边儿上忽的响起她这么一句。 “你喜欢我什……什么呢?” 上一句听的不真切,这一句听清了,他轻轻晃晃她肩膀,“你说什么?” 本想诱导着让她再说一遍,可这回人却没了动静,冯夜白侧卧着看她,喜欢她什么?他哪儿知道啊! ------------ 第二百三十一章酒疯子 因为喝了酒,沉央这一晚上睡的很是踏实,冯夜白守了她一夜,好在是没有要吐的毛病,就是晚上听她说了一晚上的梦话,先开始还听得懂,后来再说,嘴里就跟噙了块儿热茄子似的,咕咕哝哝不清不楚,不过听着应该不是什么表心意的好话。 第日一早起来,这才开始遭罪,脑袋沉的像装了几块儿大石头进去,还直犯恶心,睁开眼就是头晕目眩,头是不疼,可这样儿还不如头疼呢,勉勉强强从榻上爬起来,看一眼外边的天,乖乖,看这太阳,起码快晌午了吧,都这个时辰了她还没回宫,回去了太后不得活剥了她? 哪儿还敢再耽搁,再不舒服也先忍着,提上鞋就往外跑,还没跑出去呢,冯夜白回来了,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又把人拽了回去,“这么一大早的,上哪儿去?” 沉央原本就头晕,又被他拽回来甩了一圈儿,脚下不稳,争点儿没一头撞在桌角上,好在冯夜白及时把人拉住了,胳膊一用劲把人带进怀里,低头在她身上闻了闻,拧着眉,嫌弃道,“你自己闻闻,你这一身都是什么味儿?臭死了!” 她当真低头去闻,放了一夜的馊味儿,能好闻到哪儿去,自己闻了都嫌弃,紧忙从他怀里钻出来,一脸茫茫相,失了主意的愣愣站着,好半晌才道,“你说天一亮就带我回宫的,现在都晌午了。” 听这意思是怪他没叫醒她了?冯夜白踱到窗边,绞了块儿湿帕子给她,“你还好意思腆着脸跟我抱怨?昨晚上是谁抱着酒坛子说酒好喝,怎么劝都不劝不动,喝完了还到处撒酒疯,醉的不省人事,今早上我叫了你八百遍,睡的跟头猪一样,你自己不醒,现在误了回宫的时辰就来怪我?” 她张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喝醉了?还发酒疯了?”言罢捶捶自己脑袋,又悔又气的叹,“啊――我忘了今天要回宫的,现在回去不晚吧?我们快走吧,回去去太后那儿请罪道个不是,应该就没事了。” 说到发酒疯这儿她就已经慌了,她记不得昨晚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多嘴说漏什么,她也是第一回沾酒这东西,哪儿知道自己喝醉了什么样儿会不会乱说话,这要是一不小心把再在太后那儿挨打的事儿说出去了,那自己先前受得那些苦算什么?不全都白费了吗? 她小心的觑了眼冯夜白的脸色,窗边的桌案上摆着一小条杨柳枝,还有一盅茯苓调配的膏药,她拿杨柳枝沾了茯苓膏仔细刷牙,刷完了洗把脸,头发随意拢两把,干干净净站在他面前,咧嘴一笑,整整齐齐一排白牙。 不过冯夜白可不吃她这一套,一早就有小倌儿送来了早饭,不过她起的晚,他才出去又叫人拿了份儿新做的过来,一年盛粥一面冷笑,“还回那劳什子的地方做什么?继续回去让他们打板子?就你这小身板,有几条命够他们折腾的?” ------------ 第二百三十二章你扒我衣裳了是不是 沉央听他话里的意思就知道自己昨晚上喝酒撒酒疯透了老底了,怪道人常说酒是王八蛋,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她这回在太后眼里,可就真成了告黑状的大恶人了。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她伤在后背,那岂不是……她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你……你扒我衣裳了是不是?” “不扒你衣裳怎么看。”他唇角上扬,笑的叫人看了瘆得慌,“昨晚上大庭广众,你非要自己脱衣裳给我看,我要不拦着,我的脸也得被你给败光。” 沉央听他这么一说,羞愧的无地自容,坐也不敢坐了,搓着手指头小心看他,“我也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是那副样子,昨晚上没给你丢脸吧?那酒……我现在也忘了是什么味儿了,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我也记不大清了……我……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这么说倒也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就是给她点个醒,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是说以后就让她滴酒不沾了,偶尔小酌助助兴还是可以的。又想起昨晚上那只拔了毛的兔子来,管不住眼睛就往她胸口溜,可惜了了,要不是她昨晚上喝的太多,这风花雪月肯定就成了。 他这媳妇儿娶的好,娶回来净让他憋着了,偏偏还有苦说不出,憋屈也不能找人说,梁无玥也不能说,让他知道了,一准儿得笑话死自己。 他惆怅的叹口气,招呼她过来坐下,“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进宫,去跟太后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又不是她娶媳妇儿,甭管有没有规矩,我看着顺眼就成,由得她左一脚右一脚的掺和。” 沉央捧着碗喝粥,这话说的暖人心窝子,有几个听了能不动心的?不过暖归暖,她既然说了要留在宫里学规矩,那就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她被人说闲话事小,叫人怎么看冯夜白,本来他就一身的是非开解不清了,自己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他护着她,她心里头高兴,谁也不是铁铸的心,哪儿能没感觉呢,她就是心里有愧,觉着自己没能为他做些什么,也是,凭她的本事,能为他做什么呢,既然帮不了他,那还是安生的,别给他添麻烦了吧! “你跟我回去也好,只不过,我既然答应了要留在宫里学规矩,就不能临阵脱逃,左不过就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你可别再上太后那儿去闹了,本来太后就瞧我不顺眼,你再闹,她不得恨死我。” 这脾气倔的,怎么说呢,叫人又爱又气,你对她好,她却怎么也不领情似的,做再多也就只能在她心门外头徘徊,就是进不去,按说这人好了,也该开窍了,可怎么还是不识好歹呢?自己拿一腔热忱对她,她却忙着把自己往外推,再好的性子也被他给磨完了。 冯夜白脑袋里乱哄哄的,想说她两句,可说什么呢?该说的一样没落下,还能怎么说?末了叹口气,心疼道,“我不能见你受苦,你这样,搓的是我的火,到头来倒霉的一定是那帮狗奴才。” ------------ 第二百三十三章生气的河豚 他向来都不是个善性的人,谁要是惹上了他,那趁早,要么卑躬屈膝道歉认不是,要么梗着脖子较劲,临死前再扑腾扑腾,反正是落不着好,不过他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她。 沉央皱皱眉,他觉得自己吃他这一套吗?罚的是太后身边儿的人。碍着她什么事了,还指望她难过不成?她巴不得自己亲手还回去呢,不过冯夜白到底还是为了她好,这么一想,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也别跟我面前犯倔,把你那犟脾气收收,我这么做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留在宫里对你没有好处,趁早给我回家。”他这么说的时候口吻是完全不容人反驳的,沉央不喜欢他这种口气跟他说话,她又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况且她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她不想他转过身一走也被人再背后说闲话,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呢! 沉央也不是个会说话的,她心里的想法是好的,跟他说了,没准儿还能讨他搁笑脸相对呢,可她就是不说,说的永远没有做的实际,她想着自己只要做到了,给他看了,那不比什么讨好的虚话都强么。 误会怎么来的,你不说他也不说,两下里较着劲,一人手里攥着一头,绳子越拽越紧,到最后快绷断了也没人先松手。 她肚子里有气,不想搭理冯夜白,喝完粥就站在门上等他,等他收拾好一块儿回宫。 冯夜白毕竟比沉央大出十来岁,沉央是小孩儿心性,好闹别扭,这没什么,他不成,两口子若是都这么膈气,一个不搭理人,另一个也不搭理人,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小孩儿得哄,冯夜白叹气,突生出来一种“闺女不听话”的感觉来,过去揽住她的肩,无奈道,“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这气生的好没道理,他是一心为她好,可也不知道哪句话就触了她的逆鳞了,这下可好,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活像只小河豚。 沉央别扭的摇摇头,“没生气。”从他怀里退出来,“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吧,太后这会儿指定等急了。” “早不是跟你说了吗?压根儿就不用顾及太后,他想叫我休妻,还净使手段逼你,你不用跟她讲道理。” 跟她说也说不清,冯夜白有些不耐烦了,索性上手拉她,沉央被他拉了个踉跄,稳住了,快走几步跟上他,一转角,又碰上纳玉。 看她这架势也是要走,两波打个照面,纳玉朝冯夜白一蹲,“王爷吉祥。”又面朝沉央,“王妃吉祥。” “不必多礼。”冯夜白熨平了眉,脸色稍缓了些,再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看见他们夫妻不和。 沉央见着纳玉还挺惊讶,“是你啊!”亲亲热热把她扶起来,想起昨天,关切道,“你昨天走时咳的还挺厉害,这会儿可好了吗?” 纳玉顺势直起身子,眼尾朝冯夜白睇了眼,笑道,“多谢王妃挂念,已经好了。” ------------ 第二百三十四章什么就成了 她只字不提昨天冯夜白救过她的事,规规矩矩大家做派,在沉央面前甚至看也不看冯夜白一眼,一举一动都得体的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沉央不适应别人对她这么恭谨,脸上有些讪讪的,扯开了话题又问她,“你这是要上哪儿去?也是要回去吗?” 纳玉道是,“昨日犯了急症,家里老人知道了不放心,今一早就派人来传话儿,非要让回去。”说到这儿又俏皮的一吐舌,“其实我还想再多玩儿两天呢,可叫家里老人提心吊胆的挂念忒不孝顺,等病好了,非得出来疯玩儿几天不可。” 纳玉比沉央大了一两岁,年岁没有那么大,大家闺秀的那份沉稳端庄不会时时刻刻摆出来,正是爱玩儿的年纪,沉央见她觉得亲切,拉着她对冯夜白道,“那我们正好顺路,让她跟我们一起走吧。” 坐一辆马车,车上有个外人,冯夜白再怎么也不可能在个外人面前对她动手动脚吧! 她心里的这些小算盘哪瞒得过冯夜白,脸上愈发没有好颜色起来,只抿着嘴不说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不过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纳玉是个可心的人儿,看得出来冯夜白的意思,这事急不得,得像煲汤似的温火炖着,现在看来冯夜白对她印象还不错,那就不能太紧着了,得适时的松一松,不能显的像她上赶着黏他似的,遂了然的点点头,撤了手道,“不用了,我家里已经派了马车来接,就在山庄门口,就不劳烦王爷和王妃了。” 这下把后路都堵死了,沉央张嘴想再留留她,冯夜白却抢白道,“既然蒋小姐已经有人来接了,那本王就不送了。” 纳玉退让到一侧,说句告辞,却先离开。 冯夜白在她脸上刮了下,扬唇道,“你那些小心思趁早都给我收起来,老老实实听话,什么事儿都没有,可要是不听话,那我可就要教训你了。” 沉央瘪瘪嘴,没再说话。 出了门口碰见蔚敏和梁无玥,这两个脸上粉嫩粉嫩的,像是脸红过后褪去的余温,蔚敏机灵,联想见着他们一定会被问,那索性自己先出手,带了些恶人先告状的意味指着沉央道,“你……你昨晚上喝了那么多酒,简直就像个疯子,大庭广众之下要脱衣裳,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沉央臊红一张脸,自知理亏,抿着嘴不说话。 冯夜白出来给她解围,挑眉一看梁无玥,尾音上翘问了句,“成了?” 梁无玥先还没反应过来,啊了声,讷讷的问,“什么成了?” 蔚敏在他腰上狠拧了一把,梁无玥啊的一声叫出来,看见冯夜白脸上的笑才反应过来,紧忙道,“什……什么成了……怎么就成了?你……你没事儿别老关心人家的房里事……什么爱好你……管好你自己吧还是。” 除了冯夜白,剩下三个都是一脸酡红,喝醉了酒还没醒神的模样,罢了罢了,各上各的车,自家的事儿自家关起门了慢慢儿说。 ------------ 第二百三十五章有我在没人能给你脸色 沉央一路都惴惴的,怕太后那儿不好交代,也怕冯夜白生气掉的脸子,搓着手心,滚油锅里炸似的。 冯夜白也懒得再跟她废话,一路都没跟她说过话,就是进了宫,快到太后宫门口的时候扯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进去了你什么话都不用说,老老实实待着就成。” 沉央道,“才学的请安规矩,一句话都不说不是又要给太后话头子数落?” 他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生看我的,有我在,看谁能把你怎么着。” 置了一路的气了,本来还打定主意要晾他一阵子不跟他说话呢,这会儿又被他两句话捂化了一腔冰碴子,顺从的点点头,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这么的不就对了吗,她依靠着他,什么都用不着忧心,也什么都用不着做,就把一切都交给他好了,再天大的事都有他给她扛着呢。 太后正在慈宁宫发火儿呢,红玉今儿个清早没见着卫沉央的人,想着莫不是昨天和郡主出去玩儿的太疯,今儿索性连觉都起不来了?可没想到踹门进去,屋里却空空荡荡,哪儿有人呢,问了门上值夜的侍卫才知道,昨晚上压根儿就没回来。 瞧瞧这胆子大的,都敢不回来了,红玉往太后那儿一报,太后原本就气她,这下恼起火来,索性连膳都不用了,就在慈宁宫等着,她要是回来还则罢了,要是不回,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她发落了,省的天天杵在她眼窝子里难受。 等到了快晌午,这才把人给等到了,不是一个人,是两个,还有冯夜白。 第41节 传话太监在底下候着等上头发话传还是不传。太后扭脸问红玉,“你没下鞭子吧?伤的醒不醒眼?” 红玉道,“您放心吧,没见血,伤全在后背上,其他地方都好好儿的。” 太后点点头,很有些焦虑道,“怎么他也来了呢?哀家就知道这丫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是回去告状了吧!” 红玉道,“这在宫里学规矩哪有一蹴而就的,错了就得挨罚,阖宫上心紧扫听去了,谁身上没个红肿青紫的疤瘌,您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她一个乡下丫头还能比您尊贵了不成?便是王爷真的来兴师问罪了,咱们也有话可辩。” 是这个理,太后听了直点头,抬抬下巴对底下候命的小太监道,“去叫人都进来吧!” 小太监领命跑出去了,门口立侍的宫女曲膝往下一蹲,问句“王爷王妃吉祥”把人引进了内殿。 沉央记着规矩呢,进殿了,朝蹲个福道,“给皇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太后哼了声,也不叫起,故意给她甩脸子,沉央心里无奈的叹气,这老太太,真是……打了骂了不解气,还在冯夜白跟前儿给她上眼药,何苦来哉?这么的只会让冯夜白对她越来越反感,她还不能劝,太后认定她是别有居心,自然连她的话也听不进去,这几天的规矩不是白学的,蹲个盏茶功夫还是不成问题的。 ------------ 第二百三十六章撺捣爷们儿忤逆犯上 太后不叫起,她就得一直福着,直到太后说能起了为止,这么蹲下去太熬人,撑不了多久就受不住,冯夜白肚里腾的烧起一阵火,伸手把沉央拉起来了,他在的时候都是这样,不在的时候还不定是怎么样呢。 “敢问太后,内子在宫中究竟犯了什么错?竟值当太后用刑对她下如此重的手?” 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这小丫头果然是回去告状了,太后鼻子里哼一声,斜睨着沉央,“昨个儿蔚敏来找哀家借人,哀家想你这两日也辛苦了,就心软放你一天的假,你可倒好,出去了索性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瞧瞧这天儿,都什么时辰了?回来还叫夫君陪着,你先前跟哀家讲的自愿留在宫里学规矩的话,都是哄骗哀家的不成?” 沉央张嘴想解释,又被冯夜白拦下了,“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就不劳太后操心了,我今日来,就是给内子辞行的,内子不懂规矩,回去了,我自然会教,她不是宫里的人,宫里好些个禁忌她也不知道,为免冲撞了太后,我还是把她带回家慢慢儿教吧。” 太后听了,气的直拍桌子,“你……”对冯夜白发不得脾气,她这个娘做的不称职,骂了儿子,回头悔青肠子的还是她,手一斜指向沉央,“你可真是个好媳妇儿啊,没人的时候就是这么撺捣你爷们儿忤逆犯上的吗?” 沉央心里冤啊,扯扯疯夜白的袖子让他别说了,娘俩儿闹成这样,剑拔弩张的,她这里不里外不外的身份,劝也不是,干瞪眼看着也不是,真是为难坏了。 “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没什么能瞒的住的,她后背那一身的伤可瞒不住人,打就打吧,还可着一个地方打,这是生怕我会知道啊。” 他这么说,没有明着为沉央辩护,却活打了太后一嘴巴,夫妻是要坦诚相见的,她欺负人还怕叫他知道,被戳穿了脸上不光彩啊,堂堂一国皇太后,做这么跌份子的事,不叫人笑话吗! 太后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红玉躬身上前一步道,“王爷,教王妃规矩的事是由奴才一手包办的,与太后无关,况且规矩这种事,行差踏错,受罚挨打很正常,宫里的娘娘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甚至太后当初学规矩的时候也没少挨打,宫女子受罚不能见血,身上不能留下疤瘌,怕坏了皮肉美观,奴才对王妃也是一样的,打罚都在适度范围内,也没让王妃见血,奴才想当中必然有些误会,还请王爷明查。” 红玉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说话做事很有一套,几句话把冯夜白顶回去,虽说躬着身,可却半点卑躬屈膝的样子都没有,那架势,活像是慈宁宫的第二个主子。 冯夜白牵唇笑了笑,看的人莫名其妙。 “做错了挨打是没不对的,可全身上下那么多地方,没必要都往一处招呼吧?不过我今日来,断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来跟太后说一声,我的人我带走了,我们冯家对媳妇儿没那么多规矩,太后实在闲的话,不如多在皇帝身上下下功夫,毕竟不是亲儿子,往后不管您了,您可怎么办呢?” ------------ 第二百三十七章为个女人跟她翻脸 听听这口气,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带走,哪里把她这个母亲,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沉央倒喝一口气,使劲地拽了拽冯夜白的袖子,“别说了,我多早晚说过要走的话了,你别害我。” 她也是有些急了,说话就跟嘴里蹦豆子似的,完全不过脑子想,冯夜白低头看她一眼,似乎是愈发坚定了要带她走的心,眼还看着她,话却是对太后说的,“太后这个年纪,本该是平平淡淡颐养天年的,还是少操心别人的事好,乐呵的过完这辈子不比什么都强,没得老了老了再操碎一颗心,否则先帝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啊。” 这一句一句的,都跟刀子似的戳在太后心上,太后忍不住落下泪来,拿手捶捶胸口,痛心疾首,这就是她生的儿子,现在为了个女人跟她翻脸,她这些年想他都想出病来了,他呢?好,真是好啊! 红玉见太后不成了,紧忙上去给太后顺气,沉央见了,更是大大的惊慌失措,太后讨厌她,她去了,没准儿气的太后病更重,就开始拉冯夜白,死命把他往太后座前推,“好歹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娘,哪儿能干站着不问事儿啊,快去看看去,快去啊!” 是啊,那是他亲娘,心里恨出了血,嘴上再刻薄,见她这样总归是不好受,可这份儿气都置了十几年了,他心里再忧,一时间也拉不下脸来去看人,沉央拉他推他,他脚下像上了枷,动也不动。 太后脸色骤然发白,捂着胸口,竟是倒气都难了,红玉叫一边儿的小宫女赶紧去请太医,沉央吓了一跳,使了大劲拼了命的推他,“你瞧瞧,太后现在看起来不好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啊!她生了你,再大的过错也不够你这样恨她啊,你就算是恨她,可总不希望她出什么攸关性命的事吧,我打小就没有娘,想要个娘都要不到,你这有娘的人怎么还不珍惜呢?” 她一面说一面推,冯夜白怔了怔,顿时如遭雷击,是啊,他是恨太后,恨她这么多年,即便是有机会有法子也不来看他一眼,可他从没想过让太后出事,再怎么说都是生他的母亲,儿子眼睁睁看着母亲出事,那往后他是要锥心刻骨痛恨自己一辈子的,就是他爹泉下有知也不会放过他。 这么一想,哪儿还顾得上脸不脸的,大步冲上前去,给来后松了襟子上的一颗盘扣,太后还是喘不上来气儿,冯夜白只好把人抱回里间榻上,又是喂水又是抚背,折腾了好一会儿,太后才稍缓了些。 沉央站在边儿上,心紧紧揪在一起,她打小没娘,不知道有娘疼是个什么滋味儿,更不理解冯夜白为什么会恨他娘,她就在想,母子之间,多大的仇恨化解不了呢?非得闹到这种地步。她就跟个局外人似的,惴惴不安的搓手在一边儿站着,时不时探头往榻榻上看一眼,居然比冯夜白还有害怕和不安。 ------------ 第二百三十八章心病还需心药医 太后这是老毛病了,据太医说是思念成疾,这才有了心口疼的毛病,因为是老毛病,没法儿根治,而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犯病,所以太医院就常备着太后的常用药,以免传太医的时候还要收拾东西耽搁时间,所以没多大会功夫,太医就到了,照旧是那老一套流程,把脉,开方子抓药,让你命人去熬,再嘱咐红玉让太后多休息少操心,这是心病,别的也没什么法子,只能熬养着。 冯夜白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分明是恨她的,就算进了京,跟她一个屋檐下处着也是铁了心不想见她,这份恨是从哪儿来的呢?原本只是怨她,先帝薨逝之后她有多少机会能回来看看,可她一次都没回来过,他爹走前的那断时间,成天喝酒,原来多壮实的一个人,威风凛凛的九门提督,声名赫赫的冯大人,可到头来呢?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临死前嘴里还念着他娘的名字,死了连眼睛都合不上,这份儿恨是生生被她作大的。 沉央在边儿上站了半天,看冯夜白失魂落魄的,挪动步子慢慢儿往他那儿靠,小心翼翼拉拉他的手,见他没反应,便悄悄握住,“你怎么来了?太后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了。” 冯夜白这才回过神来看她,回握住她的手,反过来安抚她,“我没事,你吓坏了吧?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事到如今沉央也不好说什么了,太后都气成这样了,她要是再杵在这儿碍她的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难辞其咎,还是老实回去吧。再说,太后对她也没好脸子,留下两方都不舒坦,怎么都不如眼前清净病好的快。 她使劲点点头,抓紧了冯夜白的手,担忧道,“太后没事吧?刚才真的太吓人了,幸亏这太医来的及时。” 冯夜白笑她,“她待你又不好,你这么紧张她干什么?不生气?” 沉央低下头嘟囔,“肯定……生气啊,我知道太后不喜欢我,可这都是小事,人命关天,有什么比得上一条人命重要,她待我不好,待别人未必是这样,总有人想要她好的。”她一顿,仰脸看他一眼,“你不就是吗,你肯定不希望太后气出个什么好歹吧?” 多难得的一片心呐,跟她爹一个样儿,心善,是个可人意儿的好姑娘,有什么说什么,太后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太后,有什么啊,对着他也不避讳,直接说,没了那些弯弯绕绕,看着真叫人满心欢喜,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单是想想就叫人幸福。 红玉伺候太后睡下了,放下床帐出去,朝冯夜白一福身道,“太后已无大碍了,才用过药,已经睡下了,王爷不必担心。” “既然已经睡下了那我就回去了。”他拉着沉央大步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叮嘱红玉,“好好照顾太后,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我过几日再来看她。” ------------ 第二百三十九章朕把你当亲兄弟 红玉讷讷应声是,又问,“那王妃呢?总不能稀稀拉拉的学上一半儿就不学了吧?等太后醒了,奴才这儿也不好交代啊!“ 沉央是吓坏了,不敢再再慈宁宫待下去了,听红玉这么一说,脸上一凛,忙道,“姑姑也看见了,太后不待见我,今儿生这么大的气,醒来要是看见我还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杵着,再动气可怎么好,横竖我是不碍事,可再要气着了太后就不好了。“ 可不是这个理嘛,红玉也不好再说什么,没有太后在身后给她撑腰,她在冯夜白跟前儿硬气不起来,说话更不敢提大声,反正等太后醒了,一切有她做主,要是不满意卫沉央回去,再找个借口把人讨回来就是了,但这会儿她可不敢去触冯夜白的霉头,且消停的吧。 “那奴才送送二位主子……“她作势把人请出去,才出了门口,外面有传声太监高唱一声,”皇上驾到“话音将落,就见皇帝撩袍子进了宫门,内宫呼啦啦跪倒一群人,冯夜白跪不下去,拉着沉央只躬身颔首,混在众人的声音里请一句皇上吉祥。 皇帝一脸威严,抬手叫起,又亲自去扶冯夜白,那模样,跟他就像是亲兄弟似的,“不必多礼。“言罢脸上带了笑,”你跟朕就像是亲兄弟,以后见着朕不用如此多礼,咱们就像亲兄弟似的处。“ 冯夜白不卑不亢道,“皇上九五至尊,微臣万不敢与皇上称兄道弟。“ 皇帝朗笑两声,目光停在沉央身上,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啧啧道,“这位就是王妃吧?瞧瞧这模样生的,桃腮杏脸,虽非倾国倾城之姿,可也别具一格,倒是个清秀佳人。“ 沉央听见夸她,想起红玉教她的规矩来,往下一蹲,谦恭道,“谢皇上夸赞,皇上过奖了。“ 她知道该在皇帝面前自称臣妾,可冯夜白在这儿,他跟皇帝有仇,皇帝还几次三番要杀了他,对着仇人行礼已经是莫大的不耻了,还是略过称呼,含糊过去吧,这样儿谁也不得罪。 皇帝目光一闪,探头往殿里瞧,问红玉,“朕听说太后病了,太医可来看过了?怎么说?好些了吗?” 太后前脚刚病,他后脚就得了消息,皇帝这耳目可是真够尽忠职守的,冯夜白不着痕迹的吊起唇,听红玉道,“回皇上,太医来看过了,太后娘娘已无大碍,这会子已经歇下了。” 皇帝这方才安心的点点头,“没事就好,既然已歇下了,那朕改日再来看太后。” 红玉杵在中间为难的很,皇帝嘴上说要走,可站在院子里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总不能把皇帝往外赶吧,况且瞧着皇帝和王爷这俩人对视的架势,再让他们相处下去只怕会出事,权衡之下只得道,“奴才请皇上进去吧,外头天儿热,别委屈了圣躬。” “不用,朕这就走了。”皇帝坦然一笑,“王爷可急着回去?若不急着回去,朕想跟王爷说说话。” ------------ 第二百四十章去后香阁伺候 冯夜白总算有了笑脸子,装装样子还是要的,这便拱手笑道,“既然皇上都开口了,微臣哪有不应的理,微臣谨遵皇上口谕。” 这俩人装样儿倒都是一把好手,心里恨对方不定怎么恨的牙痒痒呢,可笑起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沉央滞后一步,踌躇着该不该跟着去,还犹豫呢,却听皇帝叫李德景,“去带王妃到后香阁好生伺候着,一会儿柳贵妃来了,也叫她去后香阁,陪王妃说说话。” 皇帝这话说的,连冯夜白都悬起了一颗心,后香阁是什么地方,养心殿里供皇帝歇觉的地方,柳贵妃去是理所应当,把卫沉央弄过去算怎么回事?冯夜白如今的心情就像是才得了一块儿明晃晃闪人眼的宝贝,看谁都觉得他心怀叵测,怕有人觊觎,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宝贝给弄丢了,更怕她这一去,自此就被皇帝找个明目圈禁起来,到时候想把人要回来,就只能处处受皇帝管制,到死都没法子还手。 他一向自视甚高,可皇帝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却忽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来,皇帝想要他死,他跟皇帝斗,虽然胜算很小,可也不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但现在他有了软肋,钢筋铁骨的人有了软肋,那就是把死穴暴露给别人看,如此一来,还何谈胜算呢? “皇上,内子身体不适,又加乡野出身不懂规矩,未免冲撞了圣驾,还请皇上派人先送她回王府。”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爹当年就是因为带妻子入宫赴宴,才被他皇父瞧上了眼,皇帝惦记的人能有跑吗?末了只能乖乖儿入宫,冯夜白估摸着也是怕他步他皇父的后尘,也来抢妻这一出,虽说真这么做了能结结实实捅冯夜白一刀,可后果也可想而知,且不说他看不上卫沉央,即便他真的看上了她,他才册封的王爷,人家位置还没捂热呢,他就要霸占臣妻,叫那些臣工们怎么想?父子俩都一个毛病,往后谁还敢把夫人往宫里带?拿什么维系君臣之间的关系?再者,说出去也不好看相,把他皇帝的名声都败光了,他皇父为了个女人能不在乎这千秋基业,可他不能,他要为自己谋个好名声。 其实皇帝原本也没往那上头想,只是想把人安排到后香阁,一会儿柳贵妃来的时候让她去套套卫沉央的话,听说这丫头的傻病被治好了,不过就算好了,应该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他问过胖海,给她看病的人叫瀛洲,是当年害死他母后的太医院院正瀛藏的儿子,当时是他皇父下令只处死瀛藏一人,并未祸连三族,没想到他还活着呢,不过这样也好,他爹生前暗害他母后,他这会儿又来帮他的敌人,自己上赶着找死,可就怪不得他做皇帝的手黑了,反正原本就不该他活着的,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也够了。 皇帝脸上阴晴变换,沉吟了片刻吩咐李德景,“你留下伺候,让宋余粮去送王妃回府。 ------------ 第二百四十一章正经的凤子龙孙 李德景应是,领着沉央先走了。 身后无忧,冯夜白安逐渐安下心来,跟着皇帝的步子,慢慢儿朝前走。 皇帝背着手,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这排场,普天之下也就是皇帝才有了,冯夜白心里头冷冷哼一声,面不改色,等皇帝开口。 “朕记得,小时候在上书房,就数你聪明,不止聪明,胆子还大,那时候朕还不是太子,那时候的太子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哥子,因为跋扈,还叫你给揍了一顿,可皇父非但没治你的罪,还夸你一通,那时候可把我哥子给气坏了,还扬言要杀了你呢,可惜最后却是他先走的,这么委屈的太子,他还是咱们大邺头一个。” 不知怎么就扯到往事上去了,冯夜白听他语气松快,倒不像是话里有话的意思,便顺着说下去道,“那时候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子,幸亏先帝宽宏大量没有怪罪,否则,微臣这会儿恐怕早就是一捧灰了。” 皇帝望他笑两声,“打小皇父就喜欢你,夸你聪明,说你能干,将来必定是国之栋梁,还说若你为皇子,一定比我们这些耍花枪的皇子有作为,再加之后来太后入宫,皇父对你的喜爱更是有增无减,可后来冯大人辞官回乡,你们父子离京后,皇父还很是惋惜了一阵呢。” 冯夜白听着话头子不对,心里兀自打鼓,皇帝说罢顿了顿,叹口气又道,“后来皇父薨逝留下一道圣旨,估摸着是嫌朕这个皇帝不中用,怕大邺的江山社稷毁在朕的手上,所以另立了一道圣旨交给太后,好找人随时接朕的皇位,传言说的你也知道,都说圣旨上册立的新君是你,朕也觉得是你,皇父生前就看重你,后来又觉得亏欠太后,这个皇帝的位置,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传给你。” 说来说去,终究还是离不开圣旨的事,可他已经拿到圣旨了,里头的写的什么他最清楚,怎的现在还来问他?从他这儿套话还不如直接去问太后前前后后接触圣旨的也就他们二位了,怎么就问到他这儿来了呢? 冯夜白略一晃神,落后一步道,“皇上是先帝与皇后所生,正经的凤子龙孙,身上留着天家的血脉,这天下是宇文家的天下,先帝怎么可能把江山社稷交到外人手上。” 这是变着法儿的套他话呢,八成是圣旨出了什么问题,否则他只要毁了圣旨,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至于的来问他?猜测归猜测,是不是的他还得反过来去套皇帝的话,算计么,你算计我我算计你,既然实在擂台上较量,那就得使出劲儿来,决计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冯夜白这话回的滴水不漏,连语气都是平稳的,无波无澜,脸上压根儿就瞧不出什么,皇帝有些困惑,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表情都藏的严严实实,愣是叫人抓不住一点儿可寻摸的,他步子放缓了,沉声问他,“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 第二百四十二章王爷忍心拒绝 与人博弈,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先沉不住气的先露出马脚,皇帝性子急躁,三两句话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有些沉不住气,冯夜白倒是沉稳,他问一句他答一句,不就是阿谀奉承吗?之前他那是懒得搭理皇帝,现在不一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且顺着他吧,可语气仍端的是不卑不亢,躬着腰也自有一股气势在,“微臣所说就是心中所想。” 皇帝迟登半天没说话,过后点点头,拐着弯儿的又道,“放下别的不说,其实朕也是很欣赏你的,短短这么几年就把生意做到了塞外,朕听说那这个蛮夷子都争着抢着要买你的丝帛,朕朝圣大会上穿的那件龙袍,可给我大邺挣足了面子,你有功,才华也比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要高的多,所以,朕想从明日起,请你上堂议事。” 本来这名号就是个虚头,有名无实,就是为了好牵掣他才想出来的权宜之计,现在如何想予他政权让他上朝议事了呢?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横竖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冯夜白沉吟片刻,不谢恩,反道,“皇上,微臣无心政事,还是在京做个闲散王爷来的舒坦,况且,微臣经商多年,官场的事,早就囫囵吞枣忘了个干干净净,微臣散漫,您让微臣每天五更起就上乾清宫点卯听奏本想辙应付国事,微臣恐怕是力不从心啊!” 今儿个天热,虽然有太监举着黄顶的幔子随行,可皇帝还是给热出了一脑门子汗,大太阳火辣辣直照下来,熬的人耐性也没了,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断没有再收回来的理,不耐烦的一摆手,就把这事拍板子定下了,“你有多少本事没人比朕更清楚了,朕既然这么说了,那你就得进宫来给朕分忧,都是为了天下百姓,王爷忍心拒绝?” 果然是给他下了个套,不然也不会这么急赤白脸的让他进朝堂,不进朝堂于他来说只是圈禁,能皇帝抓住的把柄少之又少,可一旦进了朝堂,说话做事,哪一件都能是被人诟病的由头,就更得步步为营才是。 皇帝这招棋下的好啊,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也是煞费苦心,况且,听他话里的意思,根本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除了答应根本无路可走。 皇帝不待他答应,一甩手,御驾浩浩荡荡往前去了。 准是圣旨上出了什么猫腻,听说先帝是在弥留之际立的这道圣旨,既然是弥留之际那肯定立的匆忙,没准儿圣旨上写了什么让皇帝忌惮的东西,不一定是立新君的诏书,太子继位是名正言顺,先帝怎么也不可能亲手毁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江山,那还能是什么呢?能让皇帝忌惮的还能是什么呢?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更迭新君,总少不了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即便是太子顺应天道继位,手上也没少沾自己兄弟的血。 第42节 ------------ 第二百四十三章圣旨里的猫腻 新君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铲除异己,先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皇帝的兄弟没有十几也有二十,别的皇子是没这个机会,但凡是有机会,谁不想做皇帝,先帝死了,机会就来了,有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发兵的,也有光明正大带禁军进宫的,稍微聪明点儿的,知道在圣旨上动手脚,说先帝留有遗诏,遗诏上要册封为帝的人不是太子,帝王家没有那些兄友弟恭,有的是墙倒万人推,皇帝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是皇后嫡出,娘家舅舅是大将军,几个姨嫁给了各郡藩王,收拾起这帮哥哥弟弟来不费劲儿,可唯独有一个人他没法儿动。 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如今的宿王。这亲哥俩儿斗,娘家那些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帮哪个都心疼,索性就不管了,任他们斗去,哥俩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反正对他们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 皇帝不是心慈手软,皇位对他来说,比自个儿亲弟弟重要,他愁的是圣旨,宿王字遥之,和冯夜白字辽忆,这两个,究竟哪一个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却说沉央这边,胖海奉皇上口谕送她回王府,一路上嘴上不停,又是问这又是问那的,这是个人精,自然不会上去就把目的问出来,先转圈子的聊聊天儿,不知不觉再从她嘴里套话儿,这才是最高明的。 可沉央不大愿意搭理他,他先前还准备把自己送到皇帝手上做人质,然后杀了瀛洲,这种心肠黑到家的人,她看他一眼都嫌弃,哪儿会搭理他。 胖海不依不饶,换下了驾马的宫人,自己亲自赶车,马车门半开着,他隔着一道车帘跟她说话,“您现在升发了,可是正经的王妃,往后的好日子,数都数不过来喽!” 她不搭理他,没事儿,他只管说自己的,不信没她听不进去的。 “您看现在这样多好,圣旨交还到皇上手里,以前的冯公子是现在的固伦王爷,您也变成了王妃,赶明儿再把卫夫子接来,一家子在京城团聚,多好啊,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这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胖海也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儿,这么猴精儿的一个人能看不出来冯夜白做这个王爷是福是祸吗?沉央“砰”的一声把门摔上,听得他在这儿胡咧咧,还当她是当初那个傻姑娘呢,跟在皇帝身边儿能有几个心思单纯的人,这胖海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胖海吃了个闭门羹,脸上讪讪的,人呐,心窍一开就不好骗了,以前多好哄,用点儿吃的喝的,有什么不往出倒,现在不一样了,人好了,连带着也学精了,再用哄的那一套不成事了。 早知道这个瀛洲这么本事,当初知道卫沉央要去大凉山看病的时候他就该跟着一块儿去,把瀛洲给杀了,他爹死了,原本他也不该活,谁能想到如今会惹这么大的麻烦呢,估摸着皇帝也恨坏他了,还是得找个机会把人给做了。 ------------ 第二百四十四章她不能霸揽着他 皇宫离王府不远,马车辘辘跑了没多会儿就到了,到地方胖海要搀她下车,沉央不用他,自己从马车上蹦下来,这儿不是在宫里,不用守宫里那些规矩,她不用依着礼节跟胖海道谢。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多长脸的身份呐,可人家愣是不待见,到了家,一句话也不说,甩甩手就走,扔下胖海自个儿楞楞站了半天,末了无奈笑笑,这气生的,鼓着腮帮子还怪可人疼的。 管事的正好出来迎沉央,看见她气鼓鼓的进去了,别有深意的看眼胖海,都是一个主子来的,见了面少也不生分,胖海随口问了句,“一切都好?” 管事的抄手点点头,“好……公公慢走。” 说好,那就是什么都没发现,估摸着冯夜白也快回来了,他不好在这儿久留,得了信儿,就调头回去了,这一王府都是皇帝的人,还能怕他冯夜白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不成? 沉央回来后想着应该去看看瀛洲,自从二人到了京城,还没见过面呢,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横竖人家是为了她才来的京城,算是客,不能亏待了客人才好。问过丫鬟瀛洲在哪间院子住,又去膳房拿了些吃食,这才过去。 瀛洲在京城已无故交好友,甚至相熟的人也没有,再加身无分文,自来,便不曾踏出王府一步,沉央去时,他正对着一桌花花草草出神。 “瀛洲先生?”桌上没地儿搁,她只好把吃的放在地上,伸手在他面前晃晃,“瀛洲先生,你在看什么?” 瀛洲猛然回神,见是她来了,先一愣,叫了个“沉”字,然后又恍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忙站起向她行礼,“王妃。” 沉央可担不起他这声王妃,随着站起来,脸上一哂,“瀛洲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咱们之间还讲这些个虚礼做什么,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要拜,也应该是我拜您才是。” “王妃说笑了,你如今身份不一般,该做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两人一道坐下,他一脸的谦恭,这样倒显得生分了。 沉央搓搓手,怕尴尬,指着桌上一堆“花花草草”问他,“这些都是什么啊?” 瀛洲道,“都是些药材。”他往那边的墙角一指,“都是在那儿挖的,想是原来有人在这儿种过药材,后来挖了,可还留了种子在这儿生根发芽,都是治炎症的药,我想着把它们晒干了碾成粉,沿途卖了也好换些盘缠。” 沉央听了惊道,“你要走?现在就要回去吗?” 瀛洲把药材收起来,“家里不能没人管,汝嫦不是个能沉的下性子做事的人,小童还小,留他们俩看着药庐我实在不放心,该有之前的一些病人,我估算着有几个病的比较重的,先前开的药也该吃完了,都是不能耽搁的病,我得回去把药庐开起来。” 他为了陪自己来京城,已经放下很多了,他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不能霸揽着他,就是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对他有了依赖,听说他要走,心里就跟缺了一块儿似的,很不对味儿。 ------------ 第二百四十五章比夫君还亲近的人 瀛洲这个人吧,的确是很能叫人完全放下戒备跟他相处的,不知是不是做大夫的原因,沉央在他身边总觉着安全的很,比在冯夜白身边还觉得有安全感,好歹她们也相处有两个月了,他这冷不丁说要走,沉央心里空落落的,虽然知道不是永别,可心里头就是堵得慌,不舍的很。 但人家是有正经事要做的,跟她非亲非故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自己没道理再要求他留下来,相比于她,季汝嫦跟小童更需要瀛洲,再开口留人就显得自私了,她沉默半晌,回想起他方才说要把药材磨成粉换盘缠的事,他帮了自己这么多,盘缠这么点儿小事她还是能帮他的,也算是他这一路照顾她的报酬吧,倘若不事为了她,他也不会花光盘缠以至于现在要卖药才能回去。 “既然先生要走,那我就不留您了,这段日子还要多谢您的帮衬和照顾了,盘缠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来想办法。“瀛洲是个顶正直的人,先前用她的钱买了一匹马都一直惦记着说要把钱还给她,直接给他钱估计他不能要,遂又道,”就当是您这么些日子照顾我的报酬吧,这钱就让我夫君掏,这是他该给您的。“ 瀛洲才要推辞说不用,沉央已经站起来了,把带来的食盒往桌上一放,不容拒绝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把钱给您送过来。“ 她转身走的时候,鼻子不觉就酸涩起来,怎么竟有种跟至亲分开的感觉,说不上这种不舍是为什么,分明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居然已经生出了这么浓厚的感情。 瀛洲看着她离开,打开食盒,里面装了些精巧的点心,果然还是小姑娘,他瞧着她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儿,心里也隐隐透出几分伤感来,她是好了,可毕竟治病的那段时间冯夜白不在,能培养感情的最好机会他不在,沉央在对他的这份情上多少就缺失了一块儿,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完全依赖他,反而觉得给她治病的瀛洲是比冯夜白还亲近的人。 不过感情么,就算先开始没有,夫妻两个一个屋檐下住着,不怕生分,更何况,他们是要一起过一杯子的,这一辈子很长,只有他耐不住寂寞觉得厌烦的时,候决计没有一辈子都远着对方的事。 以前她没那么多伤感,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今儿跟这个玩儿的好了,感情上去了,走的时候舍不得,觉得这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晚上回到家,盖上被子闷头睡一觉起来,昨儿个一起玩儿的事就忘的七七八八了,今儿再遇着新鲜的玩伴,又觉得她是不可替代的,周而复始,说白了就是心小,盛不了那么多东西,新的东西进来了,旧的就得往外倒倒给新东西腾地方,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不成,心里头忽然多了好大一块儿地,旧的东西填不满就忘不掉,忘不掉烦恼就多,烦恼多了人就没那么快乐了。 ------------ 第二百四十六章哄夫君高兴 沉央身上是没有钱的,她跟冯夜白住在一起,吃喝用度没有一样是需要她操心的,手里头自然也装不住钱,想要钱就只能找冯夜白要。按说夫妻两个,什么都是公有的,她要钱就直接跟他说就成了,但毕竟钱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瀛洲对她来说不是外人,对冯夜白来说却生分的很,她有些开不了口,几下思量过后,想起在大凉山时,季汝嫦教她的,想要求人办事,首先得放得下身段,就算是那些卸磨杀驴的,杀之前还得先哄驴上磨呢,得想法子把人哄高兴了才好开口。 不就是要哄冯夜白高兴吗?料想也没那么难,她按着自己的喜好想,请他好吃一顿,再说几句好话哄哄,兴许就成了。 她不会做饭,可安排总是会的,往膳房去一趟,望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乖乖,以前想吃吃不到的,这多的数不过来,这王爷的排场果然是大,怪道人人挤破了脑袋想往高出爬,谁不想成天有花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新鲜叫万人眼羡? 可她又不知道冯夜白喜欢吃什么,快到晚饭的时辰了,厨子们忙的热火朝天,沉央还没适应自己这个王妃的新身份,使唤人她不习惯,讷讷站了半天,有厨娘出去倒水看见她站在这儿,对她躬身叫了声“王妃”她才缓过神来“啊”了一声问怎么了。 厨娘搁下水盆问她,“您怎么来这儿了?这地方油腻又脏,您想吃什么吩咐丫鬟一声让丫鬟来传话就是了,何至于亲自跑这一趟。” 沉央晃晃神,犹豫着开口,“夫君马上就要回来了,我想给他准备点儿吃的,可又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这儿这么多吃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所以就……” “嗐,奴才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个好办。“厨娘往桌上一指,“这边儿的有膳汤一品,龙井竹荪,膳粥一品红豆膳粥,还有凤尾鱼翅,红梅珠香,绣球乾贝,干连福海参,山珍刺龙芽,完了还有随上乾果蜜饯八品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咱们这儿的菜都是照着宫里头的菜色来的,要是王爷吃的话,口味比较清淡,常吃的有燕窝四字,三鲜瑶柱,兰花豆干和百子冬瓜,再添一碗冰糖百合马蹄羹算齐活,您看您要点什么?” 沉央听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其实一个字都没记住,再说即便她也记不住,这些菜名拗口又难记,跟他们之前吃的那些什么青丝炒肉,糖醋里脊比起来简直就是瑶池蟠桃一样得道成仙才吃的到的东西。 反正听着名字都这么气派,味道应该差不了,也没听说过冯夜白有挑食的毛病,便道,“那就照他平时喜欢吃的那几样上吧。” 厨娘“欸”了句,扭身去吩咐厨子了。 沉央瞧着怪忙的,自己站着实在突兀的很,挪挪脚准备出去,一转身去看见身后酒架上摆着的一坛坛酒,她砸吧砸吧嘴,又想起昨晚上喝的果酒了。 ------------ 第二百四十七章小媳妇而样 冯夜白回来路上一直在想皇帝今天跟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不可能真的放权给他,皇帝也怕养虎为患,不过里头究竟藏着什么猫腻,现在这没头没续的,他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了王府,他是一身的沓乏疲累,不是身上累,是心里头累,皇帝也不是个简单的,往后还得小心掂量着行事,他现在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自己倒是无妨,就是唯恐会拖累了沉央。 说起沉央,他叫来管事的问,“王妃呢?”一回来就没见着她,别不是皇帝给他下了个套,把人给弄走了吧。 管事见他变了脸色,琢磨了会子道,“在饭厅里呢,回来后去看了瀛洲先生,然后就去膳房张罗吃的了,挑了几样王爷平日里最爱吃的,说等您一回来就请您过去吃饭呢。” 无事献殷勤,几时也没见她对他这么上心过,今儿这么急着替他张罗吃喝,保不齐是有事求他吧。 他也不用她请,自己就过去了,走到门上的时候看见她正在盛饭,才出锅的饭烫,她没留神,汤溅到手指头上,烫的一缩把“啊啊”叫两声疼,差点儿没扔了勺子,自己吹两下,又忙活开了。 这才有点儿小媳妇样,才像过日子,他心里暖融融的,站在门上看她忙活完了,擦擦手准备出去叫他,一转身,愣住了,他嘴上挂着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也不知在这儿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脸上腾的一红,别扭的抹过身,刚想嗔他一句“怎么来了也不叫她”就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两只比她大了一半儿的手横在她肚子上,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她肩上倏的一沉,耳边一道温吞吞的嗓音,和着股子慵懒的声调,徐徐吹进她耳朵里去,“今天怎么这么好?” 她红着脸嗔他,“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他鼻子里长长的嗯一声,“没有今天好。” 沉央在他手背上拍一下,“该吃饭了,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特意去膳房问过厨娘等他们做好端过来的。” 她不会做饭,这样也算是自己的一片心意了,老话不是说礼轻情意重吗,她送的是鹅毛礼,里头装的却是泰山般重的情儿。 冯夜白使坏心眼儿的吻吻她耳朵,携她一道坐下,他吃饭谈不上喜不喜欢,再好的吃食到他嘴里都差不多,说是喜欢,其实就是惯吃的那老几样得换,不过难为她有这份儿心,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携了她的手,找到方才被烫的那根手指,圆润的小指头上红了一片,本来这点儿伤,回去抹点儿药膏,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值什么,沉央也没有那么娇气,可他就是克制不住的心疼,以前他的那些粉头为了博他关心,动辄就拿些个小伤小痛来他面前诉委屈,有的也没见雪,有的使真的戳破了手指头,那时候还当他使自己心狠,所以看了根本就不为所动,可今儿看见了沉央手上一小片烫伤,这个心疼呦,才知道原来是分人的。 ------------ 第二百四十八章今儿皇帝也夸我了 她手上又没有文章,他单拿出一根来看,看还不说话,奇怪的很。沉央把手缩回去,其实方才烫的已经不疼了,就是还有点儿红,她知道冯夜白是在看什么了,大方的一甩手,满不在乎道,“已经不疼了,就烫个小红点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冯夜白固执的把她的手拉过来,紧紧握住,“你猜今儿皇帝找我说什么了?” 沉央摇摇头,她又不是神算子,怎么可能知道皇帝跟他说了什么,不过看他这副表情,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让我明儿一早就去坐堂听政。” 不是不让他参政吗?沉央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仰脸问他,“那是好是坏?要是对你不好,咱们就去跟皇帝说不干这份差事。” 她心思单纯,哪里晓得这里头的厉害,若都跟她想的一样就好了,可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哪儿还有他反驳的机会。 “皇帝一心想害我,你说这样的安排是好是坏?不过圣旨已经下了,我明儿一早就得去宫里点卯,完后的安生日子可就少了,跟着我担惊受怕的,没准儿哪天命就没了,你怕不怕?” 他问她怕不怕?怕,肯定怕啊,谁不怕死?可他是她的夫君,嫁了就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生也好,死也罢,月老的姻缘薄上早就用根红绳把两人栓在一块儿了,只好生也随他死也随他,旁的她倒不担心,只有一点,她爹她放不下,怔怔的想了半天之后,她问,“我跟你在一起,生死倒是没什么,就是我爹,他养我这么大不容易,我想让他好好儿的,能不牵连我爹吗?” 真是个好姑娘,她没有生出要逃跑的心来已经很难得了,冯夜白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她这句话比什么的山盟海誓都好使,把他原本没底的心给填上了,有她这句话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是为了她,也不能根皇帝闹的两败俱伤,他得赢,还得赢的体体面面,不能伤了根基,他们的一辈子还长,他嘴上这样说,可不能真叫她跟他一起去死,他们都得活着。 “好好把你的心安在肚子里吧,你爹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就每天对我露个笑脸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咧嘴露一排白花花的牙笑开了,“这样吗?” 不单是个宝贝,还是个活宝,冯夜白在她脸蛋伤捏一把,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眉目都明朗了,心底一阵畅快,嘴上调侃她,“笑得真丑。“ 沉央主动把脸贴过去问他,“哪里丑了?分明就好看的很,是你不懂欣赏,我爹就说我长得好看,今儿皇帝也夸我了,就你说我丑。“ “哪有当爹的嫌弃自个儿闺女丑的,你就是生了三只眼,在你爹眼里也是最好看的,皇帝夸你那是场面话,不能当真的听,我说你丑那是反话,在我眼里,全天下都找不出来一个比你好看的人。“ ------------ 第二百四十九章张罗着讨好我是为了他 沉央撅着嘴跟他逗闷子玩儿,还不及冯夜白半掌大的手在他脸上也捏一捏,笑眯嘻道,“可我觉得你好看,再找不出比你还好看的人了,比女人都好看。” 冯夜白哭笑不得,头一次见这么夸人的,什么叫比女人还好看啊,这到底是夸他的,还是拐着弯儿的骂他的,不过他对自己容貌这方面还真的从没在意过,都是从旁人嘴里听来的说辞,什么凤表龙姿,气宇轩昂,面如傅粉,丰神俊朗,他就是在这些称赞里长大的,他娘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儿,他爹虽然是个武将,可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公子哥儿,上一辈的长相就够叫人咋舌的了,到了他这儿,只有更好,觉没有差强人意这一说。 哥儿爱美,姐儿爱俏,他在汝南能这么吃得开,除了有钱,恐怕就数他这张脸了,他自个儿也对着镜子看过,兴许是看了这么多年早就看腻了,自己并不觉得有他们说的那么玄乎,今儿沉央也说他长的好看,虽然拿来跟女人作比较,可她应该就是纯粹的肚子里没墨,想不出别的词儿来夸他,别人夸他没感觉,沉央夸就不一样了,原来长的好看也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至少媳妇儿喜欢他这张脸。 冯夜白看起来很高兴,沉央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的道,“夫君……我……我想要钱。“ 她没什么能花的上钱的地方,现在忽然张口要钱,冯夜白有些纳闷,“你要钱做什么?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只管告诉我,我叫人去给你买就是了。“ 她摇摇头,也不想瞒他,便实话道,“瀛洲先生要回去了,他来的时候身上就没有多少银子,现在身无分文,什么都没有,我想瀛洲先生照顾我这么久,总不能不管他吧,所以想找你要点儿银子给瀛洲先生当作盘缠。“ 这也没什么啊,冯夜白道,“这是该当的,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让人家空着手回去却是不大好,等会儿我叫账房那点儿银子过来给瀛洲送去,然后再叫人专把他送回去,也算咱们尽了那份儿心了。“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沉央心里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开始更加殷勤的为他布菜。 她高兴冯夜白也高兴啊,可前前后后联系起来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对,管事的说她一回来就去看了瀛洲,然后才去膳房给他张罗晚饭,那要照这么说的话,今天晚上这顿是个鸿门宴啊,敢情不是专门为了他摆的啊,合着自己这是衬了瀛洲的光才能得她这么上心照顾,里里外外的这么一合计,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在她心里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瀛洲重要,这媳妇儿,真娶值了。 他想通了,好脸色登时就没有了,当时就拉下一张脸来。 沉央被他突然阴沉的脸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不吃了?“ 他阴恻恻的笑两声,问她,“你今天这么忙着张罗讨好我其实是为了瀛洲是吧?” ------------ 第43节 第二百五十章你是不是喜欢瀛洲 这下有嘴也说不清了,一开始她是打的这个主意来着,可上心帮他张罗吃喝的时候的确是用了心的,这点根瀛洲没有任何关系,还有刚才两人逗闷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更是和瀛洲碰不着边儿,他怎么就想到那上面去了呢。 她想哭又想笑,为什么笑?一个大男人没想到心眼儿这么细,说话的空档,居然想了这么多,她一个姑娘家都没他这么小的心眼儿,他这壶醋喝的可真没道理。 冯夜白寒着一张脸看她,似乎是等她给他个交代似的,沉央也莫奈何,他误会了一半儿,这解释起来可难,她心里计较半天,也只能说出“不是“两个字来,旁的还能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了,解释了他也未必相信,况且她自己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尤其是逢着感情的事,你要让她像冯夜白一样把好听话挂嘴上说出来,她不是那块料,说不出来。 就一句不是也不能叫冯夜白打消先前的误会,他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是不是喜欢瀛洲?“ 这帽子扣的可太离谱了,也不知道他究竟从哪儿蹦出来的想法,她和瀛洲,亏他想的出来,别说她没那个想法,就算是有,也不能做什么出个的事来,她记着自己的身份呢,礼义廉耻也都知道,她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又怎么会去肖想别的男人呢?这么大的罪名她可不背,使劲儿摇了摇头,怒色上脸,语气也不好了,“你浑说什么?瀛洲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也没做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男人小心眼儿起来根女人生气是一个样儿,都是毫不讲理,她就算是这么解释了,冯夜白也不相信,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他心里没底,有时候你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没有安全感,总觉着她会离开自己,患得患失,现在仔细想想,瀛洲也不是完全可信的,他和沉央只是大夫和病人的关系,可究竟是什么样的大夫才会冒着生命危险陪一个病人来京城,之前瀛洲说他心有所属,可那个姑娘毕竟已经死了,他现在对沉央这么关心,难免叫人怀疑他的意图。 “你把他当救命恩人,我看他可未必会把你当救命恩人!“他说话已经站起来了,越说越激动,那模样已经怒不可遏了似的。 看他要往外走,沉央唯恐他去找瀛洲麻烦,上去拉住他,嗓门堪堪盖过他的,“你干什么去?我说了我没有喜欢他,你怎么就不能听我说话呢?“ 冯夜白掀起一边唇角朝她冷笑,“你慌什么?你的瀛洲先生不是要盘缠回家吗?我给他取银子你急什么?” 他说这句话倒好像是真的印证了什么似的,沉央撒开手,怒瞪着他,过了好半晌,一甩手,愤愤的往外走,“算了,早知道就不该找你,我去找蔚敏借钱也好过跟你这儿受气。” ------------ 第二百五十一章良辰吉日 还去找蔚敏借钱,这不是活打脸吗?他还没穷到要管别人借钱的份儿上呢,一把把人给拽回来,先前的那股子温柔似水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动起粗来,看了直叫人心悸。 “借钱?你当我是死了不成?我穷着你了?想要钱,成啊!”他把人拉到了怀里,低头凑在她耳边,骤然变了语调,轻轻软软扫在她耳廓,“卫沉央,你跟我同房,我就把钱给你,怎么样?” 他其实就是想看看她能为瀛洲做到什么地步。沉央听了他这句话,顿如五雷轰顶,给劈了个外焦里嫩,他居然说的出这种话来,方才还好好儿的一个人,就跟被人换了内芯似的,她被震的说不出话来,瞪着两只盛满了惊愕的眼睛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讷讷道,“你……冯夜白,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王八蛋!” 说这话的冯夜白同样不好受,他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没留神,话说的重了,倒叫她伤心了,可他肚子里那股火就是平息不下去,刨去瀛洲这一桩不说,他们是夫妻,同房是必不可免的,可她每次都回避,他也不想强迫她,但若一直这么忍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忍不了了,再这么下去他就真成圣人了,他看今天就是良辰吉日,也不用另外挑时间了,她不愿意没关系,床上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了,事后哄哄,跟她置两天气,也就好了,她还能怨他一辈子不成? 狠狠心,拽着她出了饭厅就往寝居去,管事的一头雾水,分明刚刚还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怎么才两句话的功夫就吵起来了呢? 沉央不肯跟他走,一路上没少挣扎,又是踢又是蹬的,最后发狠咬了他一口,就咬在他虎口的位置,,冯夜白捏着她两边脸颊让她松口,她又趁机踩他一脚,等他松手,拔腿就跑,可惜了,没跑出两步远就被他追上,既然不老实,那就没必要对她客气了,弯腰抱住她腿弯,抗东西似的把人抗在肩上,路上的丫鬟太监看见了,谁也不敢拦着,都很识相的退到一边儿,冯夜白一路顺顺当当的把人抗回了寝居,进了屋,关上门,顺便腾出一只手来把门闩也给上了,大步走到榻榻前,把人往上一扔,急不可耐的附身上去。 沉央被这阵仗吓坏了,方才颠三倒四晃悠的脑袋晕乎乎,又使不上劲儿,这会儿有了着落,曲肘撑起半身,才要坐起来,又被冯夜白一手按躺回去。 她这会儿是怕极了,浑身上下透出深深的无力来,刚才的那股子硬气也渐渐散开了,声音略带了服软的味道,“你讲不讲道理?人就是拿贼下大狱的还得交公堂老爷审问拿证据呢,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定了我的错?赶紧放开我!” 他眼里是深深的痴迷,表情居然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听不见她说话似的,仔仔细细看了她半天,二话不说,伸手就去解她前襟。 ------------ 第二百五十二章是不是清白验过才知道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王府里的太监们点起了灯,今晚天上没有星星,夏蝉应声和鸣此起彼伏,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动静,聪明人都当聋子充瞎子,纵使有好奇的也不敢往上凑,冯夜白开始掌权了,他们这起子人就是由人摆布的棋子,上头一层层的命令传下来,他们只管照做,至于理是个什么理,他们也没那份儿闲心去问。 沉央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放在粘板上的鱼,起初还能扑腾尾巴挣扎两下,到后头没劲儿了,扑腾不动了,被人按住了手脚,就跟准备上枷行刑似的。 她这回算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冯夜白有多可怕了,他真的生气的时候,不是急赤白脸的大喊大叫,而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抿着唇,一句话不说,只管手上动作,认真的叫人心颤肝儿抖。 领上的盘扣被解开了,顺着腰线一溜往下,挡不住的春光旎旎,他眼里就剩下她了,再装不下别的,这会儿已然崩坏了理智,开始不管不顾了。 男女之间毕竟力气悬殊大,她又这样小,笼罩在他用身体造就得阴影里,更衬的像个孩子般娇小,她拼命的抓着领口,只觉着这样的冯夜白就像是个饿了一冬的猛虎,春暖下山,就要把她剥皮拆骨生吞入腹,偏偏在他面前她又毫无还手之力,只剩下一张嘴,又喊又骂。 喊骂无用,冯夜白压根儿不吃她这一套,充耳不闻,只管做自己的,上下其手,最后不耐烦了,索性直接动手撕,外衫轻飘飘落地,她愣了愣,眼泪破眶而出,“你放开我!放开!放开!冯夜白,你有病!” 他这才停下来,一脸讥诮的看着她,“我有病?对!我是有病,憋出来的病!” 她瞪着他,眼眶通红,“我跟瀛洲先生清清白白,是你自己想歪,瀛洲先生给我治病,还救我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可你呢,你居然这样污蔑我们!”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许是这么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全都堆在了一块儿,今儿寻着个由头就要全撒出来,他倒情愿他们是清白的,可心里总是不大放心,他倒不是气她关心瀛洲,她要钱,大可明着跟他要,可她非多此一举摆这一出鸿门宴,这样倒显得他是不通人情的恶人了,她对瀛洲旧相识对一家人,跟他却这么生分,要钱还摆上席了,他恨的是这个。 分明知道伤了她,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就是没法儿在这当口停下,听她辩解,态度也没有分毫缓解,反而愈加暴戾,一手掐着她脸颊,一手去给她擦泪,“是不是清清白白,等我验过就知道了。” 她吓坏了,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扇的她手疼,冯夜白脸上也立时就浮起了五根手指印,他这张脸皮比女人还嫩,这一下上去,脸都泛肿,沉央看了很是骸人,又慌里慌张拿手去抚,“你……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 第二百五十三章实在是憋坏了 他都这么对她了,她扇他一巴掌是该当的,也亏得这一巴掌把他给扇醒了,否则,可怎么收场才好,可她还在跟他道歉,手轻轻抚过他半边浮肿的脸,眼里又惊又惧,简直揉碎了他一颗心,铺天盖地的懊悔席卷而来,他颓丧的败倒下来,把脸埋在她颈窝,喃喃的道,“对不起,我……我昏了头……我不该这么对你的,我怎么能这么对你呢?沉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总算松下一口气,想推开他坐起来,没推动,手在他背上轻拍两下,“你先起来再说话。” 他没动,就静静趴着。沉央没奈何,忽感颈窝一片湿濡,心猛的抽搐一下,不大相信的问他,“你……你哭了?” 一个大男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难再苦都没哭过,今儿却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上,也不是委屈,就是心里有愧,觉得自己方才伤了她,对她不起,况且自己都那么对她了,眼看就要酿成大错了,她还能反过来安慰他,两下这么一比较,自己真是没脸到家了。 沉央心里猛一动容,自己还一腔委屈没处诉呢,他倒先哭上了,这算怎么回事啊这个! “行了行了,你别哭了,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起来说话。” 他声音瓮瓮的,听不出哽咽,就是有点儿孩子气,“我真是昏了头了,明知道你说的有理,可就是……就是没法儿停下手来,我最近实在是憋坏了,你……你别怪我成吗?” 不她方才是真的给他吓坏了,从没见过他那副模样来着,心都要扑腾着飞到腔子外头去了,那会儿也是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可这会儿吧,被他这么一闹,火气尽都熄灭了,居然还心疼起他来,真是魔怔了,他对自己动粗的时候可曾想过心疼她?要是这么快就给他好脸,那他以后还不变本加厉?他要动手打她的话,那她指定半条小命就没了,得让他知道知道,她卫沉央也不是好惹的。 “不成。”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凭你说一两句悔过的话我就得原谅你?那你方才对我动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呢?我解释了你不信,铁了心要污蔑我我有什么法子,现在来求我原谅,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提不上气儿来,显得很没有威慑力,不过这一字一句的还是刀子一样扎进了冯夜白心里,可不是,自己还有什么脸去求她原谅,这回是他理亏,顶嘴也找不出话来说。 沉央用手肘顶着他胸口,跟他隔出寸长的距离来,不依不饶又道,“我知道你的钱是你的钱,你要不愿意给我,成,我去管别人借,借了我再还就是了,可你凭什么不让我去?你能看着瀛洲先生两手空空的上路,可我不能,滴水之恩还当涌泉相报呢,大不了我去当首饰,不信凑不够盘缠给他。” 能耐了,还学会当首饰了,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压在床沿上,“当什么的首饰,我几时说过不给你钱了?” ------------ 第二百五十四章要揉自己揉 她哼哼两声,还嘴道,“我爹说了,求人不如求己,管你要钱还得看你脸色,还不如花自己的,赶明儿我就出去给人家洗衣裳去,一个月好歹也能有个进项,受别人的气也好过受你的气。” 说笑话呢在这儿,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一品王妃,哪有王妃出去给人洗衣裳的呢?她就是舍下脸去了,人家也不敢使唤她干活啊,什么时候王妃要是都沦落到去给人家洗衣裳了,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说话一点儿不经考虑,冯夜白被气笑了,扶她坐起来,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刮道,“刚才我那是被气着了,你现在是王妃,我还能让你缺钱花不成?不过你说的也对,你现在是得有银子傍身才对,刨去王妃的身份不说,咱们自家那么大生意,也不是会缺钱的,你出去跟蔚敏借钱,她八成会以为我死了。” 沉央是个倔脾气,拿人手软,吃人的嘴短,她才不要他的钱,一别脑袋,犟性的哼了声,“我不要你的钱。” 一家人扯开了两家话,冯夜白两条剑眉聚拢起来,“我的就是你的,自己的钱也不要?” 她很想豪气冲天的把“不要”两个字喊出来,可钱是祖爷爷,见了得低头,没钱不成,硬气了半天,这会儿还是得乖乖儿的低头,小么声的说句“要”然后立马消音。 他凑上去吻她噘着的嘴,偷香窃玉一口,得逞了,又故作正经,“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沉央恨不能咬碎一口牙,“你说要给我钱,拿来,我要。” 他掏掏耳朵,还是没听清,“要什么?” 她又愤愤重复一遍,“要钱。” 这回听清了,他失望的一拉脸子,叹口气,“我当是你想要我呢。” 就数他会曲解人意,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拿钱给瀛洲才是正经。 “哎呦,我这脸可疼啊,你瞧瞧,细皮嫩肉的挨了你这么一下,明儿可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啊?”他把印着她五个手指头印的半边脸贴过去,还真是,这皮肉嫩的能掐出水来,哪像个将近而立之年的人呐,简直跟她这没长开的半大孩子似的。 肉是细肉,皮也是好皮,可沉央看了就来气,她还没抱怨自己手腕子被他勒的红印儿呢,他倒好,居然恶人先告状起来了,沉央恨恨一咬牙,在他脸上狠戳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有那么娇气啊,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冯夜白哎哎呦呦的喊疼,“你给我揉揉。” 揉揉?再赏他一巴掌都比揉揉强。 沉央把手背在身后,狠狠心拒绝他,“要揉自己揉。” “我可是你夫君,我这样你就不心疼?”方才那一小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抚过他脸颊,春风过渡一般,不过这丫头下手可真够狠的,直打的他半边脸都麻了,不过料想她的手也疼,所以这一巴掌算她得不偿失。 沉央缩着手往后退,“我才不心疼你。” ------------ 第二百五十五章到嘴边的肉 女人都爱口是心非,她嘴上说不心疼,可方才是谁摸他脸来着?他不跟她计较,自己把脸贴在她手心,“卫沉央,敢打夫君你真是好样儿的。” 她不觉就慢慢在他脸上揉起来,生怕弄疼了他,指尖颤抖着,小心翼翼的,“那也是你逼我的。” “我错了还不成吗?”他枕在她腿上,握住她方才扇他的那只手,放在嘴边轻轻吹气,“手疼吗?” “不疼。”她抽回手,把他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搬开,“你自己睡吧,我去别处睡。” “那可不成。”冯夜白猛的坐起来,自身后一抱,把她拖回榻榻上,沉央一脚踹过去,却正好被他抓住脚踝架在肩上,“夫妻分房睡像样儿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她涨红一张脸,看看这姿势,简直羞愤愈加,气的直捶床,“冯夜白,你放开我!” 这回居然好说话,她喊了一嗓子,他就真的放下她了,不过就顺势一躺,用脚勾起缎被把两人盖起来,从身后拥着她,困住她挣扎的手脚,阖上眼道,“别闹了,我很累,明儿五更就得起去上朝,你就心疼心疼我,睡吧。” “不舒服。”她又在他怀里拱两下,“你抱着我不舒服,你放开,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他把她翻个面儿面朝着他,吻吻她鼻尖,松开她一些,只把手挂在她腰上,“这样行了吧,睡吧。” 沉央脸上潮红未退,他们俩自成亲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在一起睡,面对面靠的这么近,呼吸交错,其实她对于美丑也没什么概念,不过冯夜白的确是顶好看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她常听府里的丫鬟侃大山,说冯夜白如何如何惊为天人,说他是大邺第一美男也不为过,在宫里见过太后之后,她也着实惊艳了一把,虽然上了年纪,可仍旧看得出年轻时的美貌,难怪先帝敢冒着君臣不和的大不韪也要把她纳进宫。 长得好看有长得好看的好处,就说眼下,她对着冯夜白这张脸,还真就生不起气来了,他好像是真的睡着了,沉央伸手轻轻戳两下他的下巴,这儿攒了一圈的青色胡茬,有些刺手,不过来回摸摸手感也不算差。 她睡不着,就一会儿戳戳他下巴,一会儿捏捏他脸颊的,玩儿心上来了,就这么点儿小趣味也能乐不可支,冯夜白原本是睡着了,这是生生又被她给闹腾醒的,索性一把把人给捞过来,嗓音沙哑惫懒,柔声警告,“再不老实我就不客气了,我晚上可没吃饭,送到嘴边儿的肉,想想都馋的慌。” 她做贼心虚,马上就不动了,驯服的把头靠在他怀里,折腾了一天,这会儿睡意才沉沉袭来,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难得两人能这么相处,今天晚上算是进步,不过误会到底不好,反正等瀛洲一走,心结自然而然就解开了。而这一晚沉沉无梦,他们相拥而眠一觉到天亮。 ------------ 第二百五十六章大男人涂脂抹粉 第日一早,不到五更,冯夜白就得起身收拾收拾准备动身进宫,天儿还早,他想让她多睡会儿,起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尽管如此,可沉央还是被他悉悉索索的动静给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问他,“天还没亮透呢,你上哪儿去?” 他系上朝服腰带,转身对她温温柔柔一笑,“吵醒你了?天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昨晚上睡的早,这一觉睡得也足,这会儿醒了就不想再睡了,她掀开被子下榻,楞楞瞧了他半晌,嘟囔一句,“歪了。” 冯夜白一脸的不明白,“什么歪了?” 她赤脚朝他走过去,低头给他整理腰带,“腰带歪了。” 才起床,她挂着一脸惺忪的温婉,解开他的腰带重新绑,他们这才有点儿夫妻样儿,他心里温暖起来,看她低头鼓捣半天也没弄好,有些好笑的问她,“你会不会系?” 才刚解开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复杂,怎么这会儿轮着她系了却怎么也系不好了呢?没这本事还瞎揽活儿,她羞愤之下撒了手,“还是你自己系吧,刚才系的挺好的。” 冯夜白抽出腰带挂在她腰上,站在她身后带着她的手拿住腰带两头教她,“以后这些都是要你帮我料理的,不会怎么成。”大手握着小手,一条腰带在两只手中间穿来穿去,复杂倒是不复杂,可还是需要技巧的,冯夜白带着她的手系了一遍,问她,“学会了吗?” 她怔怔的点头,“记住了。”一扭脸看见他脸上还微微泛红的巴掌印,忽生出几分愧疚来,有些不知所措的问他,“那你的脸怎么办?” “怎么办?”他装样冷哼一声,“还不都赖你?我今儿都没法儿见人了。” 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十分诡异的笑了笑,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似的,到窗前的梳妆台前拿着胭脂盒子过来,这都是冯夜白给她买的,不过她不爱画这些,就一直搁置着,今儿正好能派上用场。 第44节 冯夜白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打算了,板起脸来拒绝,“想都别想,我一个大男人,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子。” 沉央拿着刷子逗他,“就刷薄薄一层,把挨打的那半边盖住就成,你不是怕人笑话吗?你说赖我,那我现在弥补你又不要,这可难了,那你想和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来。” 这丫头,这会儿歪脑筋动的倒是活泛,这种法子都想的出来,他哭笑不得,眼看着她拿着刷子越凑越近,冯夜白一时竟想不出好的法子拒绝。 她拿刷子轻轻刷一层胭脂在他脸上比划两下,难得的认真,“别动,一会儿刷多了你可就成了唱戏的大红脸了。” 冯夜白很是信不过她,“你会画吗?有这本事,自己怎么不画呢?” 沉央被戳穿了,脸上很过不去,干咳两声,不由分说就拿着刷子往他脸上扑,“你放心,画完之后别人肯定看不出来。” 他顺嘴一接,“看不出来什么?看不出来我家有悍妻?” ------------ 第二百五十七章手艺没话说 沉央半嗔半怪的瞪他一眼,“你说谁是悍妻?嫌我不好,你再娶啊,我又不拦着你。” 他拧眉斥她,“胡扯什么?我既认定了你,那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会再娶。” 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可就是嘴上不说脸上不表,给他脸上刷了淡淡一层胭脂,仔细端详了一阵,本来就好看的人,这下就更齐全了,脸上淡淡一层红,瞧着很是喜人。 “好了。”她终于忙活完,自己看了一眼,还挺满意。 可冯夜白看她这么笑却不觉得有多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到镜前看,左右两边脸都凑近仔细看了一遍,别说,除了稍微有点儿泛红,这手艺还真没话说。 沉央颇有些洋洋自得,“不赖吧?” 是不赖,可这句夸人的话不能说,万一这回把她夸上天了,日后动不动就在他脸上动手动脚,那还了得?只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道,“什么不赖?我看着不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你要打,避开脸,可着哪儿使劲都成,打人不打脸,这是规矩。” 她恹恹的放下胭脂盒子,朝他做鬼脸,“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对我,我不打你,我走,走的远远儿的,让你一辈子都找不着。” “嘿,你还来劲了。”这么说说笑笑的实在难得,他还想跟她再逗两句闷子来着,门外管事的不合时宜的扬声提醒他,“王爷,时辰到了,咱们该进宫了。” “知道了,你去门口等本王。”原本就气度俨然,再自称一句本王,就更是锦上添花气质非凡了,他从她身上抽回腰带,把自己收拾妥了,跟她道别,“我进宫去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还光着脚,再回去睡会儿。” 沉央一摸鼻子,讪讪跑回榻榻上,“那盘缠……” “一会儿我让管事给你送过来,一半给瀛洲,一半你自己留着。” 她点头应了。心里作的却是另一番打算,她要钱也没处使,吃喝不缺,用度不愁,倒是瀛洲,行医问药,碰上那些没钱的,他还得往进贴钱,名声是出去了,可手上穷啊,她只留下够打点的就行,剩下的全给他,反正这些日子他单是照顾她就不止这点酬劳,都是他该得的。 冯夜白走后,她也起来了,丫鬟要进来伺候她梳洗,她没让,自己收拾妥帖了,马上管事送来的银票去找瀛洲。 瀛洲是大夫,养生自有一套,沉央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翻晒昨儿个新采的草药,沉央站在拱门外叫他一声,他转身来,朝她行礼,照旧是客客气气谦谦有礼的模样。 沉央佯装生气的道,“我不是说了不让你跟我这么客气吗?王妃那是别人叫的,你跟我行礼不是存心折煞我吗。” 瀛洲但笑不语,沉央拿出冯夜白给她的银票交给瀛洲,“这些钱你带着,也不用晒草药去卖了,瀛洲先生为了我已经荒废药庐的生意了,多出来的那些,全当是赔偿好了。” ------------ 第二百五十八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瀛洲往银票上看了眼,好家伙,大手笔,人家随手一划拉,顶的上他几年不吃不喝的进项了,再说,他原本来京城,就不单是为了她,这钱他受之有愧,便不肯收。 沉央见他不肯收,故意做出不悦的样子来,“先生不肯收?这钱本就是你应得的,你不收,不会是看不起我吧?” 她是故意往歪了说的,其实心里根本没这意思,可表情上做的足,瞧着跟真的一样,瀛洲却当是她真的生气了,紧忙辩解,“不是,你别误会,只是……这些银子实在太多,我实在担待不起。” “你救了我,有何担待不起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何况是救命之恩呢?这些钱,我说受得您就受得,况且过了这么久,药庐的生意肯定也都荒废了,回去要重新把药庐开起来,处处都要开销,你身无分文,回去要怎么办?” 她好歹也在药庐待了个把月,瀛洲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最清楚,大凉山脚下的那些村民,十个有九个都是穷苦人,有个小病小灾的,没钱看病吃药,瀛洲时常去山下救助他们,草药不用钱,一次给个几副,算着日子,等他们快吃完了,再下山去一趟给他们送药,长此以往,别说挣钱了,倒贴都不够,倒是有不少慕名而来的病患,愿意花大价钱买身康体健,但挣来的那些钱,也都被瀛洲用在救济人身上,他自个儿常常是身无分文,还要养个小童,日常开销都是问题。 她字字珠玑,说的都是摆在那儿的事实,瀛洲如何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可一下让他拿这么多钱,他于心不安。 沉央只知道越多越好,自然不晓得瀛洲心里想的是什么,见他还是不肯收,索性了,厚厚一沓银票卷了卷,一股脑全塞进他怀里,“您就收着吧,收了也好叫我安心,不然我这心里可过意不去。” 瀛洲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烫手山芋一般要还给他,沉央退后两步躲开了,“您再这么着我可不高兴了,这都是您该当得的,别人要还要不过来呢,怎么就您一径推诿呢?” 没法子了,前头给她看病那会儿就瞧出她性子倔,不收看来是不行了,不过收也收不了这么多,他从中抽出两张来,剩下的又还给她,“真要我拿,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沉央拧着眉嘟囔,“那才多少,再拿点儿吧,好歹够回去生活的。” “我们在山上药庐里花不上银子,这么多足够了,你有这份儿心我高兴,不过医者慈悲为怀,我这是给自己谋福祉,你不用记挂在心上的。” 他信佛,也信自己在阳世做的好事越多,攒下的福报就越多,到时候即便进了阎罗殿,也有筹码,跟阎王爷做个交换,让他下辈子投胎还和季娴在一块儿,他们这辈子太短,来生,定要长相厮守才行。 沉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望了半天,迟登登的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不懂装懂。 ------------ 第二百五十九章王爷上朝 冯夜白这个王爷,原本就没人看得上,尤其是朝中那些内阁大臣,一个个自视甚高,觉得他这就是个花架子,迟早都是要被皇帝铲除的,可谁料想,今儿个人家一身朝服,居然出现在了朝堂上。 心里即便是再不愿意,脸上再不屑,人家的衔儿在那摆着呢,都得朝他行礼,现在这帮人是都有点儿吃不准皇帝的意思了,趁着皇帝还没来,李德景来传旨让进太和殿议事,有吃不准圣意心急的就拉着李德景问,“总管,这……皇上是怎么个意思?不是说不让冯夜白参政吗?怎么如今反倒……” 李德景听见“总管”两个字就浑身舒坦,故意摆谱训道,“咱家劝各位大人还是小心点儿嘴上吧,圣意难揣,我们这做奴才的哪儿敢过问皇上的主意啊?不过既然王爷已经来上朝了,那就是比你们衔儿大的官儿,小心伺候着总没错了。” 这话说了等同于放屁,一字半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探听着。其实李德景也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猫腻,那道圣旨自从太后那儿拿回来之后,就只有皇帝一个人看过,皇帝看罢脸色就不对了,一个人在闷头想了许久,估摸着是没想出什么来,最后传他进去问话,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句完整的话,皇帝这样太不对劲儿了,他猜测着是圣旨的问题,可就是不知道圣旨里头写了什么。 圣旨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皇帝不让人看,估摸着也是出于忌惮,至于是忌惮什么,如今看来,总不会是官场得意的冯夜白吧? 今日,朝堂上主要就说一件事――宿王宇文泱,宇文泱今安身于蒙城,很受百姓拥护,朝廷不是没有派兵围剿过,可蒙城易守难攻,再加上宇文泱手下有几员猛将,还有百姓誓死守卫,动辄就拿人墙挡刀枪剑戟,毕竟还是大邺的百姓,皇帝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可不能不顾这天下黎民百姓的悠悠众口,他大可指挥铁骑冲过去,杀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不费事,可杀了之后呢?胜是胜了,民心却丧了个一干二净,原本拥护宇文泱的人就多,他这么做不等同于是助长他人威风吗? 可又不能放任不管,这就是他的一块儿心病,一日不除,他这皇位就一日坐不安稳。 皇帝身居高位,扶额叹息,“朕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在这儿唉声叹气的?就没有一个人有法子?平日里争官夺位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智多星,办法层出不穷,怎么?如今到了能用的上你们的时候一个个都哑巴了?啊?” 底下诚惶诚恐跪倒一大片,高喊“皇上恕罪”,皇帝气的直拍桌子,“恕罪恕罪,除了这些你们还会说什么?朕告诉你们,今儿谁要是想不出主意来,就都别想活着出太和殿的门儿,朝廷一年拨那么多俸禄,不是给你们逛窑子吃喝玩乐的,再想不出办法了,全部推到午门外问斩!” ------------ 第二百六十章没闲心救人玩儿 皇帝手握生杀大权,要杀人还不是碰碰嘴皮子的事儿,可这帮人一个比一个精,谁都不愿意做出头鸟,再加上也的确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可又不能干站着等死,有人便请奏,把冯夜白给推出去,皇帝要杀冯夜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没准儿他正好成全皇上杀了冯夜白也不一定呢。 这么一想还挺有道理,便站出来,拱手道,“启禀皇上,微臣听闻固伦王爷文韬武略,以前在上书房做学问的时候还被先帝赞誉是国之栋梁,将来必定大有作为,所以微臣以为,王爷一定有办法助皇上分忧,给我等众臣做好表率。” 冯夜白一挑眉,心道这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啊,皇帝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发落一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有求情的余地,皇帝想杀他,他的这些忠臣良将就已经给他把处死他的借口想好了,还真是君臣一条心啊! 说到死,其实没有一个想死的,这番话正好说到他们心坎儿里,反正都已经把他推到悬崖边儿上了,再往前推推也无妨,一时间附和声此起彼伏,响彻不断。 皇帝是想杀冯夜白没错儿,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贸贸然就把人给杀了,没准儿还会带来后患无穷,细一思量,冯夜白还是得先留着,倒是他养的这起子人,都是蛀虫,真到了该拿主意的时候都做了缩头乌龟,小聪明一点儿不用在正道上,再这么下去,他的国库都得被这些人给掏空! 还一个个的都以忠臣自居,这就是他的忠臣,皇帝想想就来气,一拍桌子,叫来门口的禁军,随手捡了桌上的砚台砸下去,“行,真行啊你们,朕让你们想休主意,你们一个个的都跟朕这儿打马虎眼呢是不是?好,朕今儿今个就叫你们开开眼,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斩了!” 方才站出来奏谏的人吓的噗通往地上一跪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圣意果然妄自揣测不得,这下琢磨错了皇帝的意思连脑袋都保不住了,禁军已经上来架人了,他吓的不行,爬过去抱住冯夜白的脚道,“王爷,微臣知错,还请王爷救救微臣吧!” 他疯了不成?救一个把他往铡刀底下推的人?没亲自杀了他算是遗憾,他又不是神仙圣人,没那份儿闲心救人玩儿,一脚把人给踢开了,嫌恶的掸掸袍子道,“为人臣子本就应当为皇上分忧,大人做的确实不尽人意,既然皇上金口玉言已经下了圣旨,那本王也无能无力,望大人去了九泉之下能投个好胎吧!” 皇帝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他要是把人救下了那才奇怪,他知道,冯夜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能留作己用当然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得趁早铲除,可只要一想到那道圣旨,皇帝就愁,眼下宿王才是比冯夜白更大的麻烦。 “你们呢?”皇帝伸手一指座下战战兢兢的众臣,“还有谁想像他一样的,就尽管敷衍朕,朕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就算朝堂无人可用,也好过养一帮不中用的蛀虫!” ------------ 第二百六十一章猫主子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除了冯夜白之外人人自危,皇帝方才没有趁机刁难他,这样一来至少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不过他得知道圣旨上写了什么才好知道皇帝接下来要做什么,在此之前,朝堂上的事,他还是尽量不要掺和的好。 沉央给瀛洲把钱送去之后,不好多待,回去也没事做,就在院子里溜达,好在这王府大的很,兜兜转转也不算无聊。后院里有几个丫鬟闲着没事在那儿侃大山,女人聚在一块儿堆儿,无论到哪儿都有说不完的话,她其实很想凑上去跟她们说说话,可人还没走近呢,那几个丫鬟就诚惶诚恐的朝她蹲了个福,嘴里唯唯诺诺的叫一句“王妃吉祥”倒是生怕她怪罪似的。 她很是无奈的说了句“不必多礼”心里满满的失望,到这儿她就成了夜叉老虎了,身份上隔了一层,原来就叫人如此敬畏,还是以前好,想跟人说话也用不着避讳,现在不一样了,冯夜白又开始参政了,自己这身份就得时刻端着,末了还是打消了跟她们说话的念头,也省的她们不自在。 她才要走,三人里的一个小姑娘,瞧着跟她差不多的年纪,一脸疑惑的问她,“娘娘身边的随侍丫鬟呢?不应该左右侍奉着吗?” 沉央道,“我没让她们跟着。”一来是不习惯走路有人跟着,二来那两个小丫头不爱说话,她想跟她们说说话都不行,最后索性就不让跟着了,省的不自在。 这姑娘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哦一声又退了回去,沉央还道她会跟过来呢,原来就是随口问的,禁不住有些失望,只好自己走了。 她在王府尚且如此,那宫里的那些女人岂不是都要闷死了,宫里虽然比王府大的多,可女人一旦进去了,这辈子就都别想出来了,还整日勾心斗角的,那不是没法儿活了?她也就这点好,会安慰自己,自己能给自己找乐呵,不至于成天的伤春悲秋。 王府后院儿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她对这些没兴趣,好看是好看,可也就只能拿来养养眼,什么也做不成,她又仰头看一眼天上的大太阳,这天儿出来可真够遭罪的,横竖也没什么消遣,还是回去躺着吧。 自己出来溜达了一圈,什么乐子也没找着,倒是脸上晒了个囫囵面儿。 她正要折返回去,前头忽的传来一阵扑扑腾腾的动静,她蹑手蹑脚凑过去看,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扒开那处的两株花一看,原来是只猫,嘴里咬着只鸽子,那鸽子还没死透,使劲儿的拍着翅膀。 沉央嘿一声,这猫还真是能耐,这鸽子飞在天上的东西它都能逮下来,难道是个猫精不成?好歹看见了,不能不管,她随手捡了根小棍儿戳戳那只猫,“猫主子,跟您商量个事儿呗,您大发慈悲,放了它吧,回头我上膳房给您拿条清蒸鱼来成不?这鸽子没准儿是谁家家养的,您就这么吃了,回头人家主人找不着要骂街的。” ------------ 第二百六十二章给我留条腿 猫哪儿能听得懂她说话啊,它就知道她是个来抢食儿的,怒张弓背拉开了架势,随时准备扑上去同她搏斗似的。 沉央也是顶无聊了,有这么个小玩意儿陪她玩儿也不赖,当下便生出了想要养它的心思来,就继续拿棍子戳它,“不是不让你吃,是不让你吃这有家有室的,你没看人脚脖子上拴着红绳呢吗?你听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呢是救鸽一名胜造七级浮屠,一心向善死后才能投个好胎,你下辈子就不想投胎做人吗?大不了你把它放了我补偿你呗,你们猫不是爱吃鱼吗?我去给你弄条鱼吃,成不?” 冯夜白要是看见她在这儿跟条鱼说话,估计肯定觉得她脑子有病,不过狗都能听得懂人话,这九条命的猫肯定也能听得懂,吃鸽子落一嘴毛,膳房收拾干净入了味儿的鱼端过来就能吃,哪好哪坏它还分不清吗? 可人家猫根本不领情,不管在冯夜白眼里她是不是有病,反正这猫是觉得她有病,要不是看她太大了,估计就连她一块儿给宰了。 不过那鸽子可撑不了这么久,这会儿已然是咽气了,在猫嘴里,一动不动的耷拉着,方才只能看见它一只脚上帮着红绳,这会儿卸了劲,另一只脚也露出来了,这回不止是红绳了,上面还绑着纸卷,看来还是只信鸽,也不知是哪家的倒霉鸽子,八成还没飞到地儿呢,就是落下来歇歇脚,就被这只猫给逮住了。 沉央无奈的叹气,“你闯祸了你知道吗?这是信鸽,人家去送信的,你倒好……”她扔了棍儿往地上一坐,“要吃赶紧吃,吃干净点儿……不对,把绑着信的那条腿给我留下。” 猫也不呼噜了,蹿到更深的花丛里吃食儿去了,沉央就坐在地上等,一个人等未免无聊,她间或冲猫喊一句“行了啊,吃吃就得了,你还细品起来了”又或是不大放心的提醒它“别忘了我要的那条腿,爪子上又没肉,你好歹给我留着啊”就这么等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那头终于有动静了,猫是吃舒坦了,伸个懒腰慢慢走出来,看见她,喵呜一声蹿到了一边儿的树上。 沉央赶紧过去看,果然就生一地残骸,她念了句阿弥陀佛,多好的一只鸽子啊,就这么遭了毒手了,又一看,还算这猫不赖,腿留着呢,也不知是不是重要的信儿,耽搁了要不要紧。 她把信从鸽子腿上解下来,展开一看,没头没尾的写了句“如有异动,速禀”,明面儿上看,不难理解,可细一想这信鸽都是认家的,半路上就是要停也不会停别人家里啊,随便蹲哪个树杈子上歇歇脚不成,怎么偏落到王府里来了呢? 这可真是怪了,反正她这脑袋瓜子是想不明白了,还是等冯夜白回来给他看看吧,仔细收好了,揣在兜里,找不见那只猫,又赶上天热,她便先回去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宿王府的信鸽 沉央没把这件事告诉府里的任何人,冯夜白跟她说了,这儿上上下下都布满了皇帝的眼线,说不准哪个就是眼睛耳朵,她走的时候东张西望的,没见周边有人,回去的时候一路忐忑,伺候她的那两个小丫鬟见她回来了,一面嘟囔今天天儿热,一面要给她更衣。 更就更吧,她衣裳脱到一半儿,那手扑扇着说热,打发两个丫鬟去给她备香汤,然后趁人不注意,把悄么声揣在袖筒里的纸卷拿出来塞在了枕头底下。 哪儿都不如自己房里安全,她一下午就在这儿睡着,半步也不离开,想来也不会叫人知道的。 她才藏好了纸条,一个丫鬟又去而复返,问她实在房间里泡还是去池子里泡,她东西都藏好了,自然是在房里泡,不然中间进来人了拿走了怎么办? “就在房间里洗吧,外头热,我不想出去了。”她又重新打发走丫鬟,往榻榻上一躺,忍不住就瞎想起来,有没有可能就是送到王府来的呢?信鸽只认家,宅子的主人换了,可地方没换啊,难不成是宿王的部下?也不对,倘若是宿王的部下,又如何不知这宅子已经易主了呢?总不至于是撒错了鸽子吧? 横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这种费脑筋的事儿她做不来,还是等冯夜白回来问他吧! 再说蔚敏,冯夜白开始当政的事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苗头,圣旨她看过,可她也拎不清皇帝的打算,今儿早上才处死了一个大臣,听说是因为撺捣冯夜白冒头才被处死的,梁无玥这就不解了,“皇帝不是一心想杀夜白吗?怎么眼下看来却是在向着他?” 蔚敏横他一眼,“皇帝的心思要是谁想猜就能猜的透的,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快做到头了,谁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45节 “他就不怕到时候养虎为患?”梁无玥担心的是冯夜白,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他最了解他的为人,若是碰上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难的事,是决计不会告诉他的,他虽然平日里损他损的没边儿可心窝子是热乎的,连累人的事他做不出来。 蔚敏幽幽叹口气,“说的是什么呢,就是不知道皇帝在哪儿憋着坏心眼儿,冯夜白现在也被动的很,他估摸着还不知道圣旨里头写的什么,等他从宫里回来了,我得避着人去找他说说这事儿去。” 梁无玥不想置身事外,这京城他来都来了,不能撒手不问事,蔚敏去他不放心,便主动请缨,“还是我去吧,既然要偷偷摸摸的,还是我们男人手脚利索,你把要说的话告诉我,我去跟他说。” “这一时半刻的让我说我还真说不清楚,这种事,需得当面说才行,我是想咱们府里应该没那么多耳目,留下一个还能应付应付,若两个都去了,府里有什么事也麻烦。” 梁无玥嘟囔了句,“就不能让我去吗?你又不会功夫,路上还很有一段距离呢,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好?” ------------ 第二百六十四章皇帝不能输气势 蔚敏板起脸来训他,“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耍这种小孩子脾气?小时候跟你们在一块儿什么鸡零狗碎的混蛋事没干过?就偷偷摸摸从郡主府到王府,你就放心吧,我打个来回一定不叫人知道。” 梁无玥被她一句“小孩子脾气”给震了震,敲敲桌子提醒她,“什么小孩子脾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过会子又别扭的跟她赌气,“既然你执意要自己去,我拦也拦不住你,那你就去吧,家里我给你兜着。” 眼下还没到天色入暮,可宫里宫外却出了奇的静,不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静,是说太和殿议政的事,现在谁都知道皇帝要跟宿王打起来了,坊间都传,皇帝不忍对亲兄弟下手几次三番心慈手软,这开打了几次,竟是败仗连连,也不知这回又是什么局面,能不能打胜了。 冯夜白一句嘴也不插,听了那些大臣的意见,要么是不露痕迹的勾勾唇,要么就轻轻摇头,皇帝把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手上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底下大臣通篇大论一气儿说完,躬腰拱手道,“请皇上圣裁。” 皇帝这才恍然回神,从早五更到现在,三四个时辰了,说来说去还是一个可用的法子都没有,皇帝心烦意乱的摆摆手,边儿上传声太监会意,亮嗓子高唱一声“退朝”。 朝臣们具皆松了口气,却退出太和殿,皇帝抬手一指冯夜白,“王爷暂且留下,朕有话要跟你说。” 冯夜白应个是,等朝臣都走完了,这才道,“皇上独留微臣,不知所为何事?” 这一趟下来三四个时辰,他坐着都觉得累,可瞧冯夜白,面色如常,脸上丝毫看不出疲累来,他做皇帝的,气势上不能输了,便重新打叠起精神来,同他周旋,“今日的事你怎么看?难的不是攻城,是这一城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让朕去伤他们的性命,朕实在是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做皇帝的哪有什么于心不忍,为了皇位自己的亲兄弟都不下得去手,何况一城百姓呢?他不过是怕被天下黎民戳脊梁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了民心,就算这一仗打胜了又如何?早晚都不会落个好下场。 皇帝跟宿王谁胜谁负他不关心,也跟他没多大关系,可谁要是想害他,他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皇帝现在来找他讨主意,办法不是没有,可他凭什么帮他。 一敛神,忙道一句,“微臣愚钝,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军务上的事,皇上还是和众位将军商议的好,将军们久经沙场,皇上英明神武,对付宿王,还不是轻而易举。” 皇帝听出来了,冯夜白这是在拐着弯儿的骂他呢,真要是轻而易举,能到现在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他一肚子花花肠子,还能缺了主意不成? “你又何必谦虚,方才那些大臣上谏时,朕瞧着你又笑又摇头的,若不是觉得他们的主意不妥?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 第二百六十五章媚骨天成 瞧的还挺仔细,冯夜白不慌不忙道,“微臣是觉得众人大人说的都有道理,可皇上又不能每个人的都听,原想为皇上分忧来着,可微臣久不曾接触政事,军务上的事更是有心无力,请恕微臣实在不能为皇上分忧。” 他拿中间儿这离开的十几年做借口,皇帝也不能拿他怎么着,恰恰相反,他要是能说出个二三四来,皇帝反而会怀疑他有异心,不过皇帝还是不相信他肚子里没主意,他再多的点子也不可能在他跟前儿表露出来,既然明着问不出来,那就只能暗中再探了。 “你要这么说,朕也拿你没法子,既然如此,你也退下吧,回去之后好好儿想想,朕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冯夜白打量皇帝还会在他身上下功夫,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脸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又装模作样奉承几句,方退行出了太和殿。 皇帝说不出乏,千头万绪就是理不出一条线来,打发人把胖海叫过来,神思惴惴问道,“朕吩咐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胖海打个千儿往下一跪道,“回皇上,您放心吧,早已经安排妥了,俩人已经见上面了,瞧着印象还不错。” 皇帝唔了声,“这上头你给朕紧着点儿,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一点儿都不上进,现在有一桩,你马上去吩咐她,务必给我探探他的底细,让她寻个机会就往上爬,等成了事,日后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 胖海道,“是,奴才醒得了,奴才这就去。” 女人么,尤其是那种媚骨天成的女人,天生就是一味药,吃了能叫人神魂颠倒,摸不清东南西北,前头见过一回了,有了名正言顺的由头,再见面,那还不是顺理成章? 皇帝是急了,不然这么好一颗棋子,留着放长线钓大鱼岂不是更好?他亲眼看见的,皇帝从太后那儿拿过圣旨之后,展开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还差他去军机处,问问有没有先帝爷遗留下来的东西,军机处怎么答?自然是没有,他回来禀了皇帝,皇帝一幅如临大敌的惶惶模样,圣旨没烧,又好好儿的收起来了。 他也揣测,难不成里面写的真是冯夜白的名字?可细一想又不对,若真是冯夜白的名字,皇帝早就把圣旨烧了然后下令处决冯夜白了,怎么可能还让他进殿议事? 不过猜归猜,现在事态不明,猜了也是白猜,还是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差吧,皇上身边勤快伺候着,觑着空就往里钻,荣升富贵总是少不了的。 冯夜白出了宫门没直接回府去,今儿早上才砍了谏言大臣的脑袋,朝臣上下人心惶惶,散了朝,估摸着还得聚在一处说道说道,聚在家里容易遭人口舌,万一哪天不顺遂了,结党营私的帽子说扣下来就扣下来了,还是外头好,不避人,有个什么事应付起来也容易。 管事的亲自来接他,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管事一眼,吩咐让往京城最大的花楼去。 ------------ 第二百六十六章逛花楼 管事也是个机灵人,原先是在四执库当差的太监,因为办事机灵,就被胖海选上送到王府来伺候了,来时那位可吩咐了,说是上头皇帝的旨意,让他时时刻刻都瞪大眼睛看着冯夜白,有什么动静都要及时往上报,不过那是还没参政的时候,现在冯夜白参政了,各方各面都得小心伺候着,宫里消息散的快,早上因为冯夜白被砍头的大臣的事,没一会儿就传遍了,这皇帝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不跟底下人说,到头来难为的还是底下伺候的人。 胖海也没及时来传信儿,他心里没底,怕临了再被皇帝推出去挡刀,只好小心伺候着,听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冯夜白支肘拄着脑袋闭目养神恍惚间又想到了沉央,猛然一惊,睁开眼,心口砰砰直跳,她要是知道自己去花楼了会是什么反应?也不知这会儿在家里做什么?没人陪她玩儿,她自己该无聊死了,这么下去迟早得憋出病来,他越想越坐立不安,掀开车帘问管事的,“王妃今儿在府里都做什么了?你出来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 管事的道,“王妃娘娘早上去看了瀛洲先生,俩人在院子里坐着说了会子话,娘娘看着还挺高兴的,从瀛洲先生那儿回去之后就一个人在府里溜达,天热,没多会儿就回去了,沐浴更衣之后用了点心和茶,然后就一直睡着,奴才方才出来的时候娘娘已经起来了,说是要等王爷回去吃饭,看着挺急切的样子。” 冯夜白幽幽叹口气,可惜了了,她等着他回去吃饭,他这会儿却要往花楼里去了,竟是白白辜负了她一片心意,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她,又对外吩咐道,“派个人回去跟王妃说一声,就说本王不回去吃饭了,让她先吃,吃完了,叫人伺候着歇息吧。” 外头应个是,想到底是民间夫妻过来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去花楼里找姑娘还得回去只会家里一声,只是不知那王妃人小,心眼儿是不是也一样小,昨儿个两人才吵过架,屋里头动静不小,听话头子像是因为瀛洲先生,就是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吵起来。 京城最大的一家花楼,名叫“此间浮生”单是这名字听着就雅致,其实不单是名字雅致,里头装潢也是满京最好的,这里不止招待男人,同样招待女人,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也常来,或是吃茶看戏,或是干脆来抓捉奸,不过捉奸这种事不常有,花楼的老板在这上很有一套,一楼二楼只招待人吃茶看戏,三楼朝上才是花花世界,到了那儿才是女人止步的地儿,管你是谁家的夫人诰命,一律不准进,来这儿的,十个里面有五个都是做官的,虽然朝廷有明文禁止朝廷官员来烟花柳巷之地,可朝廷没有专管这事的官,屡禁不止,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说破罢了。 去看看也好,宫里头规矩多,说话得加着小心,外头就不一样了,能听着好多宫里听不着的大实话。 ------------ 第二百六十七章不喜欢聒噪的女人 冯夜白朝服未卸,若就这么去了,不止突兀,还很容易叫人心存芥蒂,好在前头就有一家成衣铺子,他让管事的照他的身形买了一套现成的,换好了,这才往“此间浮生”去。 “此间浮生”里跑堂的堂倌都是眼色伶俐的年轻后生,见惯了穿金戴银的达官贵人,看人也是一看一个准,知道冯夜白是身份不凡的,脸上又多笑出了几道褶子,躬身把他往里请,“这位大爷,您几位,上几楼去?” 冯夜白打眼扫了一圈,没见着熟脸,不答话,径自到了二楼,二楼都是些女眷,既然一楼二楼都没有那就是在温柔乡了,他睨了那堂倌一眼道,“去三楼。” 堂倌虽然觉着奇怪,可也没多想,把他引到三楼去,跟三楼的鸨母交代了,又转身下去伺候了。 鸨母见着冯夜白脸上登时就乐开了花,这么齐全长相的人可是一百年都难遇着一回的,况且单看这一身的富贵相跑不了是个家财万贯的,忙迎上去,手顺带着去摸他的衣裳料子,嗬!还是上好的云缎,这位有谱,看着也不是熟可,这回可有得宰了。 “这位大爷,您是头一回来我们这儿吧?我跟你说啊,我们这儿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冯夜白扬手打断了,可算是看着眼熟的了,一人身边一个细条子腰,那万种风情,只怕是把魂都给勾走了吧。 他指了他们斜后的一个雅座对鸨母道,“我就坐这儿了。” 鸨母怔了怔,忙引他过去,又问,“大爷,我们这儿的姑娘可个个儿都是天香国色,您就不挑一个?” 也是,来花楼不挑姑娘反而叫人起疑,他敲敲桌面儿,稍滞片刻道,“找个别那么聒噪的来,出去的时候把门口的纱帘给我放下来。” 鸨母斟酌着开口问他,“大爷,您……您不挑挑吗?” 挑?他又不是真的来逛花楼的,身边有个伴儿能看得过去就行,还挑什么挑,他不耐烦的一扫手,脸上没了好颜色,“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滚!” “是是是,大爷您消消气,我这就滚这就滚。” 这要是放从前,他倒还有心思挑一挑选一选,可现在,再美的人在他眼里都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除了沉央或还有些看头,旁的这些人,美也美不出花样来。 那鸨母见他凶巴巴的,也不敢怠慢,找了个平日里话少的,让端了酒和小菜进去伺候,这姑娘听说那位脾气不大好,心里有些犯怵,掀帘子进去前还一心的忐忑,可进去之后,待见得尊容,当时便要守不住一颗芳心,心中暗暗窃喜,今天这位倒是难得的好样貌,简直惊为天人,她掖了掖鬓角,为他斟酒,“公子,奴家名唤香织,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冯夜白看也不看她,就冲她嘘了一声,“别说话,我不喜欢聒噪的女人。” 香织愣了愣,不说话,不说话怎么招待他? ------------ 第二百六十八章小娘子 冯夜白这桌和那帮人那桌就隔了尺来长的距离,那几个吃了酒,又有佳人在侧,一个起了话头子就都赛着说起来,什么话都往外兜,一个说到今天被杀头的那个,啧啧叹道,“到底是圣意难测啊,他原以为自己这么一提,等于是给皇上个由头杀了冯夜白,哪成想到头来却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另一个接话道,“王大人死得其所,临死前给咱们趟好了路,这水深水浅咱们心里好歹有个成算,依着我看,这皇上莫不是和太后有什么………嗯?否则又怎么会出尔反尔让冯夜白参政呢?再说了,太后虽然上了岁数,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没准儿更衬意呢?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朝圣大会的时候,你们瞧见太后没有?跟皇上的那些妃子坐在一块儿毫不逊色,反而显出不一样的味道来,啧啧,真是看的人心痒难耐啊,还有那个冯夜白,果然是承袭了他娘的美貌,一样的祸国倾城,那脸皮嫩的呦,今儿在堂上,我离他最近,凑眼一打量,白里透着红,像个小娘子似的。” 此言一出,桌上顿时笑作一片。冯夜白暗暗捏了捏手中的酒杯,这群人真是好大的狗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也不想想自己才从堂上捡回来的一条命还能不能撑到明天,装的人五人六的,整个就一嘎杂子琉璃球的碎催,谁的是非也敢议论,他恨的要咬碎一口牙,手上一用力,好好儿的一个杯子竟给捏碎了。 香织打了个寒颤,心道妈妈说的果然不错,这脾气果然不好,这么看来还是个有功夫的人,杯子说捏碎就捏碎,实在是吓人,她稳稳神,忙过去拿帕子给他擦手,冯夜白却不领情,一甩袖子站起来,掀开纱帘,径自走了出去。 那几个才说到兴头上,笑起来停不住,没看见冯夜白正往这儿来。 他自己拉了张凳子蹭个桌角坐下,跟着哈哈的笑起来,笑了两声,肃眉敛目一拍桌子,桌上立马静了下来。 那几个闭上嘴,被这一吓酒也醒了大半,才刚奚落调笑的人如今活生生坐在眼前,一个个那模样,就跟活见鬼了似的,忙撒开怀里的“心肝儿”“宝贝儿”扫扫袖子往下跪,“下官给王爷请安。” 冯夜白自斟了一杯酒,手心里转来转去就是不喝,鼻子里哼一声,“天都黑了还请哪门子的安呐?本王看你们在这儿说说笑笑的挺得趣儿,都起来吧,起来接着说,让本王也跟着乐呵乐呵。” 他脸上阴测测的,没有大怒,可瞧着也不像好的,一时叫人捉摸不透,心里寒噤噤的。 没一个敢起来的,都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这要是捅到皇上那儿去,皇上怪罪下来,他们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啊,一时都惴惴的,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冯夜白就近扶一个起来,浅浅一勾唇,笑的人骨头缝都开始发寒。 ------------ 第二百六十九章祸国倾城女里女气 “都别拘着啊,起来坐,本王方才听见你们提起本王来着,说的什么?继续说,也好叫本王也认识认识自己。” 哪儿还敢再说啊,再说命就没了,被他扶起来的这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还是跪着吧,跪着心安些。 冯夜白自饮一杯,扫了眼脚边跪着的三人,轻淡淡开口道,“本王方才听见你们编排皇上和太后来着,还说本王长得祸国倾城女里女气……是不是?” 三人顿如五雷轰顶,敢情这位爷一直在后面听着呢,这下完了,单说他一个或还有情可原,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说皇帝,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这要是传到他耳朵里,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够解气的,可得罪了眼前这位爷,除了喊饶命还能说什么? 冯夜白最烦他们这起子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想说什么说什么,到了,命被人攥手心儿里了,除了一句一句的喊饶命,什么也做不了,这叫自作孽不可活,横竖活着没什么建树,死了也没多大影响。 “原本你们编排本王倒罢了,可皇上和太后到你们嘴里竟也成了过嘴瘾图爽快的笑料,别的不说,太后是本王的生身母亲,也是皇上的养母,宋大人……”他垛垛酒杯,冷眼扫过去,“你连太后都敢肖想,本王看你是活到头了!” 那位宋大人只差没把头砸到砖缝里去了,这回是连求饶都喊不出来了,战战兢兢的跪着,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边儿上两个也没好到哪儿去,今儿算是知道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这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擎等着抹脖子吧。 没一个人敢吭气儿,冯夜白睨了他们一眼,不紧不慢抛出条件,“不过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看你们想不想活了。” 荣华富贵还没享够,“心肝儿”“宝贝儿”也还没疼够,谁舍得死?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点头,“想,下官想活,还请王爷给下官指条活路。” 冯夜白慢道,“如今你们的命都在本王手里头攥着,本王让你们做什么,可有推诿不做的?” 哪儿敢啊,他手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那就是祖宗爷,哪儿敢不听话,忙应道,“下官等以后唯王爷马首是瞻,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敢不从。” 他脸上还是看不出满意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件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你们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能够,可要是让本王知道你们在背后跟本王耍心眼子,本王通禀皇上也好,不通知也好,总之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死的悄无声息,这话本王只说一遍,你们牢牢记住了,别想着有什么能瞒天过海的法子帮你们脱身,马王爷有三只眼,本王也有一双火眼金睛,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趁早收起来,否则只会死的更快。” 这番话让原本还心存侥幸肚里算盘珠子拨的噼啪响的三人登时虎躯一震,头埋的更深了,一劲儿说不敢。 ------------ 第二百七十章寻花问柳在所难免 今天这趟是意外收获,他原只想探听些消息来着,没想到这三个竟送了他这样一份儿“大礼”,不过也好,朝廷里有几个自己的人,做事方便,不至于束手束脚,不过这几个眼皮子浅的,管不住自己的嘴迟早得出事,暂且先用着吧,用的顺手就留他们多活几天,就冲他们方才那番话,他就不能让他们活着,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能多点儿利用价值也好。 那三个倒霉蛋儿呜呼哀哉的叹己不幸,又是表忠心又是发毒誓,好说歹说总算保下自己一条命。 冯夜白临走前又敲打他们,“醒醒定定做事,没准儿那句话就把自己推到铡刀下了,这种话再叫本王听见一回,本王把你一家都一锅端了。” 第46节 原还当这个王爷好欺负呢,敢情坏全憋在里头,不服气,不服气能怎么着?反正都是要摇尾巴示好,冲谁摇尾巴不是摇? 这烟花柳巷之地,他是不爱待了,一股子脂粉气儿,挥挥袖子,一阵风似的下楼了。 鸨母眼看着“财神爷”走了,不大甘心,紧忙迎上去道,“大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走了?是不是我们香织没伺候好您,我们这儿姑娘多,要不您再选选?” 话说多好听都逃不出个钱字儿,他从腰间的钱袋里拿一锭足斤足两的大元宝来,朝后一扔,慌的那老鸨赶紧去捡,捡回来拿牙一磕,嘿!真真儿的,果真是个“财神爷”,回过神来再想去留人,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那位浑身珠光宝气的“财神爷”就已经不见了,可惜了了,再留一会儿,不定还能往外倒多少呢。 他顺着台阶到了二楼,方才上来时就看到了,这儿的点心还不错,他就近找了个座儿,吩咐堂倌儿打包几样上好的点心带走,一面喝茶看戏,一面坐着等。 戏台子上演的是一出霸王别姬,嘤嘤啼啼看哭了不少人,有说虞姬可怜,有说项羽可恨,百人百张口,喜好各不同,他也在想,换是他,如若有朝一日落得十面埋伏的境地,沉央会当如何?是否也有虞姬一样的胆气? “王爷?”正想的入神,忽听耳边有人叫他,扭头一看,竟是纳玉。 “蒋小姐……” 纳玉惊诧诧的蹲了个福,“臣女见过王爷。” 他半道托住她手肘把人扶起来,“蒋小姐不必拘礼。”指指身旁的空位,“坐吧。” 纳玉瞧着脸色好了很多,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不先问他为何在这儿,四下里看一圈,俏皮的吐吐舌,探身往他那儿凑了凑道,“我是跟我堂姐一起来的。”她伸手朝上指了指,撇撇嘴问他,“那上面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女人?姐夫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堂姐说这叫家花没有野花香,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冯夜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大多数男人是都这样……不过也不尽然,单看家里那位是不是他心中所爱了,若是,你赶都赶不走,若不是,寻花问柳也在所难免。” ------------ 第二百七十一章王爷是寻花问柳的还是喝茶的 纳玉似懂非懂的“哦”一声,目光落定,在他身上百转千回,“那王爷来这儿是寻花问柳还是喝茶看戏的呢?” 冯夜白横一挑眉,故意逗她,“我瞧你那姐夫也是个不开眼的,妹妹生成这样,姐姐想必也是国色天香,家里有现成的牡丹不爱偏出去采菊,不识好歹,还寻他做什么。” 这么夸人的还是头一回见,不着痕迹的就把人捧上了天,哪个女孩儿听了心里不高兴?反正她是开心的,心里乐开了花,笑容又深几分,帕子掩着嘴,眼睛弯弯像天上挂着的一轮下弦月。 他又想起沉央的笑来,傻里傻气,人家笑起来眼睛弯的像月亮,她笑起来压根儿就没眼睛,不过笑的甜,暖人心肝儿,想想,自己不觉就跟着露了笑脸儿。 纳玉见他笑了,又道,“王爷这就有所不知了,女人总比男人用情深,男人能三妻四妾,女人不能,认准一个就是一辈子,心都丢在他身上了,他却带着去找他的小蜜儿小情儿,只管自己快活,哪会顾得上家里那个翘首以盼的妻子的心情。” 冯夜白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时愧疚更甚,半是赞成的点点头道,“蒋小姐倒是看的通透。” “不是看的通透,我是女人,自然能站在女人这边想问题,家里娶了四五个不过瘾,还非要到外头去找,我就是纳闷儿,一颗心真的能爱那么多人吗?成天“心肝儿”“宝贝儿”的叫来叫去,动辄就拿一辈子说事儿,可过了那两天新鲜劲儿,还不是连人姑娘的名字都记不住。” 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好像不是来为她堂姐打抱不平的,倒像是为自己打抱不平来的,冯夜白掖着嘴角笑,末了听她说完,顺势接了话茬道,“那你赶明儿找个夫君要是也这样,你不得成天成夜的睡不着觉?一时担心他跟这个好,一时又担心他往那个房里钻,不够操心的,没两年就得熬光这桃花春色。” 纳玉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跟一个男人聊这些实为不妥,瑜儿小声提点她,让她收敛些个,她却不以为然,带了些恶狠狠的劲儿道,“我以后若是嫁了个这样儿的男人,二话不说先断了他的根基,看他往后还怎么出去乱搞。” 乖乖呦,这话说的可太不体面了,官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不该是时刻都温婉端庄的吗?这下好名声全让她一句话给败光了,瑜儿紧忙往下一蹲道,“王爷恕罪,我们家小姐心直口快,说这话都是无心的。” “无妨。”冯夜白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纳玉还怪有趣儿,愈发不能克制的笑出声,赞她一句女中豪杰,便再没了话音儿。 就这么冷场了后面可没法儿说下去了,纳玉想想又道,“我还没有好好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王爷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王爷,不过这此间浮生里最出名的就是他家的酒了,我请王爷喝酒好不好?” ------------ 第二百七十二章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要说报答,他是真用不着她报答,原本他就没想要救她,后来不过是听说她爹是兵部尚书蒋炜,想着日后必然有用得着的地方,这才事先作个人情给他,除此之外他没想跟纳玉有什么过多交集。 况且他家里还有个让他心心念念想见的人,趁这会儿还早,回去还能抱着老婆热炕头,留在这儿喝酒,怎么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不了,蒋小姐一番好意本王心领了,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堂倌儿躬腰呵背的送来了打包好的点心,冯夜白扔他两锭大金元,起身要走,走之前又蓦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方才蒋小姐问本王是不是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爱寻花问柳的,本王想说的是,绝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不过本王却觉得家花未必没有野花香,但野花一定不如家花娇。” 他昂首阔步,即便是不看脸,单这一个背影也足够人惶惶失神魂牵梦萦的了,多好的人啊,外头这么多莺莺燕燕都绊不住他的脚,唯独惦记自己家里那位原配,他那位媳妇儿,也不知上辈子造了多大的福,今生才能嫁给这么好的男人,连她看了都眼热的慌。 瑜儿望着冯夜白的背影,惋惜的嘟囔,“您看,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八成是嫌您方才说话太没分寸了。” 纳玉却笑她不懂,“他若是嫌我说话没分寸,何至于还能坐下跟我聊这么长时间?他是惦记家里头那位,没时间耗费。” “那您不是更没机会了?上头可说了,让您抓点儿紧。” “让我抓点儿紧,他们早干什么去了?”纳玉手里握着冯夜白才用过的杯子,余茶温热,正是他喝剩的那半盏,“不是说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瑜儿……咱们也得为自己打算了。” 瑜儿是个榆木脑袋,她话里话外的兜圈子她听不懂,张嘴想问,想想还是算了吧,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不就行了,总不会吃了亏的。 且说冯夜白,一路上都神思惘惘,回到了府里,问丫鬟沉央睡过没有,丫鬟说睡了,没走两步又想起来蔚敏来找他的事,说是找他讨东西,没说讨什么东西,没等着他,就先走了。 蔚敏能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这儿?这么说估摸着就是个借口,来找他恐怕是有事相商,现在两家走动不便,说句话都费劲,明面儿上是风光无限,可实际上过得确实牢狱里犯人的日子,这份儿无奈谁懂?况且蔚敏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些年,皇帝为防她来找自己,一定也派了人暗中看着她,她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这才多久,跟她一比,实在不值一提。 罢了,赶明儿再找机会说话吧。 他挥手把人都摒退了,自推门进得屋去,屋里只有外间亮着一盏烛,想来人是已经睡了,他提着几包点心朝里间榻榻上去,缎被裹着瘦长身条一个人,侧身而卧,瞧着像是睡着了。 ------------ 第二百七十三章女人身上的胭脂味 冯夜白把手放在她腰侧,俯身下去在她耳边轻轻问,“睡着了?” 沉央含糊不清咕哝了句,他唇风扫的她耳朵痒痒,伸手去挠,却被他抓个正着,强行掰正身子与他面对面,“先别忙睡,起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她眼睛掀开一条缝,茫茫黑夜里像嵌了两颗夜明珠,看他一眼,又闭上,皱着眉嘟囔,“不看,我好困,你别闹了,我想睡觉。” 她不让他闹,他却偏想闹她一闹,捧着她肩膀把人扶坐起来,就是不让她睡,“不成,我等了好久给你买的,你看一眼,看完了再睡。” 随他吧,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她就是不睁眼,没什么比得上睡觉更重要了,这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折腾人,简直有病。 “不醒是吧?”他坏心眼儿的用手去拨她眼皮,“不醒你就别想好好儿睡觉。” 沉央睡得好好儿的被他这么一搅和,好梦全飞了,被搓起了火,无奈睁开眼,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了我不看!有什么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他拆开点心,拿一块,在她喋喋不休说话的空档塞进她嘴里,邀功请赏似的问道,“尝尝,好吃吗?” 她困都困死了,哪儿还有心情吃东西,咂咂嘴——别说,还挺好吃,立马就醒了,囫囵吞枣的吃完一块儿,眼睛亮了亮,“哪儿来的?真好吃欸!” “外头买的。”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带过,虽然他去“此间浮生”什么都没做,可这种事还是不想让她知道。 沉央睨他一眼抱怨道,“你这么晚回来都去哪儿了?蔚敏今天来找你,没等到你就走了。” “我知道,方才丫鬟跟我说过了。”他脱鞋上榻,盘腿而坐,盯着她看,这一脸的睡意朦胧,柔柔的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那儿还多着呢,以后想吃就跟我说。” “嗯。”她应了,忽然想起有什么事要跟他说,是什么却死活也想不起来了,歪着脑袋想一阵,是有这么件事,可到底是什么呢?这脑袋瓜子也太不好使了,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就忘了? 算了算了,兴许明早就能想起来了呢?她自纠结一阵,复又重新躺下,冯夜白挨过来搂着她问,“生气了?怪我回来晚了?” 她闷不声的道,“没有。”一转脸,鼻子碰到他前襟,一阵的香气儿扑鼻而来,是女人身上才有的脂粉味儿,一时浓一时淡,她凑近了继续闻,没错儿啊,就是女人身上的胭脂味儿,很香,皱皱鼻子,仰脸问他,“你不洗澡吗?” 这会儿抱着她正舒服,哪儿舍得走啊,他又搂紧她几分,“一会儿再去。” 沉央一把推开他,捏着鼻子坐起来,“你身上什么味儿?怎么那么香?” “什么什么味儿?”他低头闻闻自己,哪有什么香味儿,他怎么什么都闻不着? “像胭脂的味道,可又不是我早上给你用的那种,那种没有这么香。” ------------ 第二百七十四章男人最爱去那两座楼 坏了,都说女人鼻子灵,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灵,他才在“此间浮生”待了多久,居然就染上了一身的胭脂香?正愁该作何解释,忽听得沉央一声笑,继而又听她道,“你是不是自己偷偷抹胭脂了?巴掌印应该消了吧?早上还说大男人的涂什么脂抹什么粉,没人的时候不是照样偷着用?” 她有些自圆其说的意思,冯夜白听她这么说,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她一点儿没往别的方面想,是太相信他呢?还是太不在乎他呢?换是别的女人,不应该指着鼻子质问他去了哪儿吗?然后发脾气大闹一场,或摔东西解气或去找勾搭他的女人打一架,怎样都好,却都不该是她现在这幅表情。 他说不是,脸色凝重,直勾勾看着她,等她笑完了,扯扯唇,问她,“你知道男人最爱去哪两座楼吗?” 沉央说不知道。 他道,“男人最爱去的楼,一座是酒楼,一座是花楼,知道花楼是什么地方吗?就是窑子,窑子就是ji女卖身的地方,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形形色色,个顶个都是美人儿,是所有男人的温柔乡。” 沉央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这些,一脸听故事的认真样儿,他说完一顿,她还要催他,“然后呢,温柔乡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他自己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却反被她气的倒不上气来,惨惨叹了句,索性就跟她说大白话得了。 “没然后,男人要是去花楼,那原因就只有一个,就是去找姑娘消遣的,消遣是什么意思就不用我跟你解释了吧,就是阴阳交合,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逛窑子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男人,这回知道了?” 沉央脸上腾的一红,这回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傻透顶了,自个儿讷讷木了半晌,这才想起来要问他,“那你一身的胭脂香,是去逛窑子了吗?” 这种事都要他跟她说明白了才能通窍,冯夜白长叹一声,深感以后情路艰难,不过好歹是知道问了,才要跟她解释解释,还没来得及张嘴,又被她抢白道,“那你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他紧忙解释,“我不是去找女人的,我已经有你了,怎么可能再去找旁的女人!” 按说她该生气的,自己的丈夫,去逛窑子,换哪个女人不跟他脸红,可沉央就觉着吧,冯夜白若是有心找女人,那这一整个王府都不够装的,再者说,他要真的是去逛窑子了,回来何苦还要把她折腾醒,再给她里外里的解释这么一通,这不是不打自招,没得给自己惹不痛快吗不是! 这会儿听他解释,她觉着,大大方方的原谅他,皆大欢喜就成了,省的大晚上的作一肚子气出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呛一顿,能落什么好,便很好说话的拍拍他的肩道,“没事,我相信你。” 这么谦和大度,搁别的男人,省了口舌,早该乐开花了,可他不一样,他听见她说相信他,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 第二百七十五章情字磨人 人说爱上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冯夜白现在正是这种感觉,他爱卫沉央比卫沉央爱他要深的多,两人之间,但凡要是生出些什么变故来,她可以随时从这段感情中抽身而去,走的潇潇洒洒,可他不能,他撒不开手,情太熬人了,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一心的惶惶不安,要真有个什么,他可活不成了。 沉央接连打了两三个哈欠,见他没动静,索性自己躺下先睡了,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应该会料理自己的吧,再不济还有门外的丫鬟太监呢,用不着她搭手,她还是老实睡自己的吧。 她这样儿,全然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似的,倒头就睡,冯夜白看了只觉寒心,瞧瞧,瞧瞧,自己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你,心头火拱的他坐立难安,他要让她做他的女人,他也要成为她唯一的男人。 下这个决定不费劲儿,这就是他一直以来心中所想,以往有多少机会去做这事,可她不愿意他也就心慈手软的放过她了,但这回不行,这回是势在必行,否则他始终放不下心来。 “卫沉央……醒醒……”他一边脱衣裳一边叫她,褪了外衫,俯身去吻她脸颊,异常的认真且温柔。 沉央不愿意醒,她听见他悉悉索索脱衣裳的声音,翻个身背对他,狠狠闭着眼,心却在腔子里狂跳不止,她没法子,跟他一起做这种事,她还是害怕,接受不了就只能逃避,就装睡吧,她睡着了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冯夜白却像是铁了心,才刚还跟他说话来着,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她故意装睡不醒,那他就做到她醒,扳正她肩膀让她躺平,脸逐渐贴近她的,吻她额头然后是鼻子再到到唇,接着是美人颈,一路点火,像放火烧山,烧起一个就连成一片,等到火势越大,她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经是大火燎原,生生不息,唯靠她一人之力已经无法熄灭。 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拿手推搡他肩膀,蹬着被褥往后退,“都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干什么?” 他挑唇轻笑,“我不正在睡吗,别急,这才哪儿到哪儿,夫妻可不是光嘴上说说的,我不告诉过你吗,阴阳交合才算真的夫妻。” 沉央这会儿才慌了,以往的亲密接触,他眼里可没有这份儿认真,还蹿腾着一团火,烧了他自己,也点着了她。 她吓得六神无主,连她自己也说不上究竟为什么这么怕,就是一味的躲,躲不开就拿手撑着,横竖是不能叫他近了身。 可她越是躲,冯夜白心里那团火就烧的越旺,她不要他?为什么不要?是嫌弃他?还是根本就不爱他?那要是把他换成瀛洲呢?她是不是就高高兴兴的自己贴上来了? 这种时候不说话简直太磨人了,她不解释,就一个劲儿的躲,他心里头误会着也不敢说,两边儿都犟着劲呢,哪头也不肯先撒手,他一狠心,决定不再与她纠缠。 ------------ 第二百七十六章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好 冯夜白骤然一松手,沉央还当他是放过她了,手脚并用就要往外跑,这厢脚还没落地,他伸手一捞,又结结实实把她摔在榻榻上。 她后背的伤还没好透,疼的叫了声,一睁眼,看见他手里拿着的常服腰带,她以为他要动手打她,伸手就去夺,不想却正好做了个顺水人情,让他毫不费力就擒住了她两只手,而后,她眼睁睁看着他用腰带把她两只手绑在一起,固定在床头的雕花围栏上。 冯夜白要笑不笑的一勾唇,啧啧叹道,“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再美上几分。” 沉央哪经历过这阵仗,一张脸吓得惨白,可手被捆的结结实实,就像被人放在砧板上的鱼,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第47节 “我原想,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好,这样不单我快乐,你也能少遭点罪。”言罢忽而变脸,捏着她脸颊,阴测测道,“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可是卫沉央,这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逼我这么对你的,咱们是夫妻,你却一次次的把我往外推,你真以为你能逃避一辈子吗?” 她梗着脖子想往后退,冯夜白红了眼,一把把人拉回来,他使的劲儿大,她胳膊抻的疼,哀哀叫了声,眼泪破眶而出,噼里啪啦砸在褥子上,悄默声的化没了,只留下一小滴褪不去的水痕。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冯夜白,你混蛋,你要不放开我,我恨你一辈子!” 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不中听得来激他,既然她自己不识趣儿,那就怪不得他手黑不客气了。 “成,你要是能恨我一辈子我也乐意,不过今儿个,咱们先把事办了,我这忍了这么长时间……卫沉央,今儿就叫你尝尝什么叫死过超生。” 废话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该到了正经的时候了,他附身下去,一把抱住她浑圆光腻的肩头,亲亲吻吻,支起半个身子,目光顺势往下,又见到那两只拔了毛的兔子,上回摸过,没见着面儿,这回见着面儿了,才知道竟是这样一番美景,兔儿嘴颤动着,就像金盘玉碟里盛的一盘菜,直叫人垂涎欲滴,他忍不住去尝,换来沉央一声咒骂,“冯夜白,你去死!滚开!滚开!” 这张嘴净说些他不爱听的,从她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刀刀都往他心上捅,他不爱听,竖指在她唇上一点,冲她嘘道,“都这个当口了,说这些都没用,你老老实实听我的呢,我轻点儿,你也能好过些,爷们儿的力气你知道,真使蛮力横冲直撞起来你受不住……乖,这是好事,你慢慢品,才能觉出这滋味儿的美来。” 沉央心下大骸不止,现如今说什么都动摇不了他了,看这架势,是非要不可了,她凛凛的,想求饶,可就是开不了那个口,方才骂的那么狠,这会儿求饶他也未必肯听,只觉着他滚烫呼吸扫在她脸上,睁眼闭眼都是绝望。 ------------ 第二百七十七章不正经到家了 夏意浓,春帐暖,外间一盏烛,淡光映华容,地上两条重影,一时翻折,一时交叠,一时又紧紧相拥,纱帘震晃,听得里面一时咒骂,一时求饶,一时浅唱低吟,最后高嗓沙哑,含糊道一句“冯夜白,你个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那你是什么。”纱帐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精壮手臂,挂起两边帐帘,扬起满面春风一张脸,脸上尽是贪食后的餍足。 沉央几时受过这样的折腾,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头也不露,真真是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力气去跟他犟嘴,季汝嫦说的果然不错,这种事真是要人命的,她连眼都不敢睁开,方才过程是个怎么回事她不知道,只觉着自己要被活生生从中间撕裂了似的,冯夜白一直伏在她耳边说让她放松,说长痛不如短痛,还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她自然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妙处?他一回起来神清气爽,这一折腾就到了后半夜,他是好了,她呢,跟死过一回似的,别说没力气还嘴,就是喘气都带着疼,受了这样的委屈她没处说,女孩儿家的没了主意,除了躲在被窝里蒙着脸哭,还能有什么法子?打他?她这会儿要是还能坐起来,一准儿把脸给他抓的稀巴烂。 “出来透口气,没得再闷坏了。”她把自己裹的像个蚕蛹,冯夜白伸手去扯她身上的缎被,把她脑袋放出来,瞧见这一张桃花粉面,真是愈发爱到骨子里去,“还闹别扭呢?疼?怪我,怪我没控制好,要不……我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沉央无处可逃,扭脸,闭着眼不看他,又羞又愤,咬的后槽牙都直发酸,他今天可是不正经到家了,原来男人这么不要脸,她攥紧了拳头恨恨的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才不遭这种罪。 冯夜白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只堪堪用衣裳盖着,多好的身板啊,连傍身的肉都没有一丝多赘的,精壮结实,怕是男人看了都要羡慕,可眼前却有个不待见的,不止不觉得好,还很嫌弃。 他伸手扶正她的脸,跟他对视,“就这么恨我?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她只从鼻子里哼一声,没法儿扭脸就转转眼珠看别处,就是不愿意看他。 两人就这么寂寂无声的对峙了半天,最后还是冯夜白先松手,嗤笑了声,“成,闹别扭是吧?我让你闹!” 这话音听着像是拿她无可奈何,沉央哼一声,想他最好识相点儿赶紧滚,待在这儿她也不待见他,何苦自讨没趣,她身上就跟才打过仗被人捅了十几二十刀似的,翻个身都难,更别提那两条腿和……简直就不像她的了。 “卫沉央,你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得改改。”他一翻身骑在她身上,狞笑着,“你爹教了你那么多东西,就没教你什么时候要跟男人服软吗?” 她心下警铃大作,瞪着一双骇骇的眼看他,“你还想怎么样?” 冯夜白的脸忽而在她面前放大,声音轻飘飘没重量,“时辰还早,我来教练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 第二百七十八章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 第日一早醒来,又是艳阳天,冯夜白才合眼,还没一炷香的时辰呢,外头管事的就来叫起了,怕吵着他,还不敢大声,压低了声儿道,“王爷,时辰到了。” 他扭脸看一眼已然熟睡的沉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没这种感觉,现在竟觉得感同身受起来,真是满心的不舍。 外头听不见答应,压着嗓子又道,“王爷,时辰到了。” 冯夜白从她脑袋下抽回手臂,又在她额头附上一吻,抽身坐起的时候看见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痕青紫,一时又懊悔,昨晚真的是疯了,她一个劲儿的说恨她,就她这轴性子,万一一直都转不过弯来,那岂不是要恨上他一辈子? 他穿好中衣,放下帐帘,叫人进来伺候。 管事的往榻榻里扫一眼,昨晚的事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伺候更衣管事的插不上手,就在一边儿侍立着听吩咐。 “王爷,奴婢给您整理领襟。”小丫鬟不敢乱看,手到哪儿眼睛就到哪儿,生怕出差错,到了领子上,就要请他昂首,手到了直襟领口,说好的不乱瞟,可还是忍不住往上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嗬!脖子上好深的两排牙印,青紫色的,眼看要出血。 丫鬟一惊,忙道,“王爷,您受伤了。” 昨晚上她羞愤愈加,受承不住,无处发泄时,正好他把脸凑过去给了她可趁之机,沉央上来就给他来了一口热乎的,当时也没觉着疼,要是没人说他也不觉得,这会儿由人一提,他自己伸手摸了摸,牙齿的凹印还在,看来这一口真是使了吃奶得劲了。 这丫鬟十五六岁,未经人事,哪里懂得这牙印背后的故事,还惊措措的,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转身对管事道,“王爷受伤了。” 管事狠狠剜了她一眼,呵斥她下去,真是个没眼色的,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人家夫妻间的事,她就这么傻不愣登的说出来,看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吧!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乐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偏被她一语道破,这下不得不上去问问了,“王爷……您这伤……” “无碍。”他把领子往上拉了拉,瞥一眼里间道,“过会儿找个大夫来给王妃看看……瞧瞧伤着哪儿没有。” “是。”管事应了,忽想起瀛洲来,“瀛洲先生医术高明,要不奴才去请他过来给王妃看看?” 这又不是寻常病症疼痛,让瀛洲来看?怎么看?他瞪了管事一眼,存了气,“找个通医理的女人来给她瞧,还找瀛洲,本王看你是脑袋不想要了。” 管事一连认罪告饶,一想,可不是,那种事上确实不好找个男人来看,也嫌自己居然想得出这种法子来,脑子让狗啃了不成吗? 外面马车已经备好,冯夜白洗漱收拾好后,饭也来不及吃就急着往宫里去,临上车之前忽然停下,问管事,“你叫什么来着?” 管事的一怔,“奴才曹徳纶。” ------------ 第二百七十九章我养的狗只能有我一个主人 曹得纶,名字倒是顺口,冯夜白嘴里过一遍,要笑不笑道,“你既是这王府里的管事,有些事咱们就得说说清楚,你们呢,也别打量本王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本王知道,你们是从宫里来的,带着上头的吩咐下来的,可这做奴才的就得有个奴才样儿,你见过两家人养一条狗的吗?你主子既然把你送到我这儿来,那明面儿上我就是你的主人,可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养的狗若是心里装着别的主人,不知好歹的冲我狂吠,那我早晚得炖了它,你记着,我若是好好儿的,那你们尚有命可活,我要是被人扣个什么帽子出了事的话,那你们也得跟着一块儿死。” 曹德纶身上抖了抖,扫扫袖子跪下了,“奴才愚钝,还请王爷示下,若奴才们有什么地方伺候不周,还望王爷恕罪。” 又是宫里那一套装糊涂的把戏,冯夜白看都看腻了,“得了,别跟本王这儿打马虎眼,本王知道,你都明白,自己好好儿想想,是忠心这边儿还是忠心那边儿。” 今儿赶马的换了人,曹德纶跪在地上疑疑怔怔了半晌,哪儿出错了呢?到底是哪儿出错了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方才这话是什么?警告啊!他们这起子人,被皇帝从宫里指派到王府,本就是打着主意来的,皇上吩咐的差事,可不得尽忠职守吗?可这会儿又被人三两句话动摇了根本。 伴君如伴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一掌子拍死了,况且君心难测,早还跟冯夜白势不两立,形如水火,可这才过几天,王爷该有的名、权、利都有了,冯夜白说的也不无道理,两头只能忠于一头,或许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他们这群人来是有目的的了,只不过到今天才捅破罢了,皇帝多疑,有朝一日,若真能如愿以偿杀了冯夜白,那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他们这些人的名字都在王府里挂着,到时候免不了一身的罪,再加之他们里外里的知道这么多内情,皇帝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活着。 可要他们现在就反了皇帝,那也不成,欺君是重罪,横竖都是死,在宫里没活路,没想到出了宫还是一样要死。 但冯夜白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以后势必会有所防范,带不回消息,宫里头要怀疑,漏了消息,冯夜白也放不过他,夹在中间真是难做人的很。 冯夜白现如今有了底气,昨儿在朝堂上听了大半天的奏本,又听皇帝里里外外批了那么多贪污腐败的折子,这朝廷如今剩下的也就是一幅空壳了,内里早就被蛀空了,这时候想笼络个把官员,简直太容易了。 皇帝跟宿王不同,宿王虽然比皇帝小,可成熟稳重却不输皇帝,那时候朝臣都说他有辅政之材,可冯夜白却不这么认为,宿王比皇帝更能堪当大任,他儿时跟宿王交情不深,后来回到汝南却跟他做成了几笔生意,如若这天下真要易主,自非宿王宇文泱莫属。 ------------ 第二百八十章腿还打摆子呢 沉央一觉睡到晌午还不解困,要不是丫鬟叫她起来吃饭,还不定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昨晚上的事,已经有嘴巴大的传的满王府都知道了,她身边儿那两个丫鬟进来伺候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憋着笑,想问问她是什么感觉,可又不敢。 沉央臊得慌,蒙着被子更是不肯起来了,她性儿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对底下这些人摆过脸子,两个丫鬟换个眼色,大着胆子劝她,“您别臊,这是好事儿啊,您和王爷夫妻敦睦,常来常往着,说不准哪天就有小世子了,到时候也不怕王爷再娶,您正妻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呢,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天下再没人比您更命好的了。” 还给他生世子?生一肚子气还差不多,不是她不想起,是浑身上下酸疼的没点儿劲,腿到现在还打摆子呢。 “我……我不是不想起。”她露个头出来,“我想洗澡。” 出了一身汗,加上天又热,她是受不了了,要不然也不能醒,这只是其一,其二是……她这一身的青青紫紫,让她们看见了,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笑呢。 “要不我们给池子添上水,您去池子里泡泡吧,大热天的,去池子里泡泡舒服些。” 好,上哪儿都好,只要不在这房间里待着就成,她打发走那两个丫鬟,强撑着坐起来穿衣,胳膊腿上像绑了千斤坠,抬一抬都费劲,勉力拾捯好了,想起来昨晚上忘记跟冯夜白说的事来,伸手去摸枕头下藏着的纸条,只摸着了一身惊慌。 不见了!她好好儿藏着的纸条不见了! 她分明是好好的掖在枕头底下了,藏好了之后自己就没出过这屋,期间也没有别人进来,怎么会不见了呢?难不成是冯夜白拿走的?她昨晚上是想跟他说这事来着,可他步步紧逼,自个儿一紧张就全忘了这回事了,他不知道怎么拿? 想来是掉在哪儿了吧,丢了也好,就算丢也是丢在屋里,好在这事除了她还没别人知道。 她把自己收拾妥当了,一瞥眼看见床褥上的一点红梅,这个绝不能让外人看见,她愤愤的一咬牙,连被褥一块儿卷起来,左右无处放,索性就往床下一塞,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再自己打盆水进来洗洗。 在池子里泡一泡果然舒服许多,她犯懒,趴在池子里不想上来,俩丫鬟,一个叫尚梅一个叫尚香,见她脸上没有不愉,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跟她套瓷。 “主子,奴婢方才去给您拿衣裳,那床上的褥子怎么都不见了?”尚梅话里有话,语带调侃,沉央没在水里只露个脑袋,划拉着游远了,不回她的话。 尚香捅她一下,嗔道,“当心让管事的知道赏你皮笊篱吃,主子的事是你能随便过问的吗?摆个好脸儿给你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尚梅嘟囔一句,“我就是好奇嘛,主子的事我也没想问。” 沉央划拉到池子中间停下,脸上恹恹的,“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在这儿泡。” ------------ 第二百八十一章你敢肖想王爷 尚梅尚香未敢不从,躬身道是,却行退了出去。 沉央一直在想那张纸上写着的那句话,那只鸽子怎么就正正好落在了王府的院子里了呢?她知道眼下冯夜白的处境不大好,那张字条现在找不到了,往坏了想,若是有什么人趁她不备拿走了那张字条对冯夜白不利…… 不对不对,想他做什么,他都对自己这样了,自己还担心他?他不是神通广大吗?对付女人这么能耐,对付男人应该也不差吧,管他做什么,随他去,只要别再叫她看见他就行。 尚梅和尚香被打发了出去,就站在门口听吩咐,这俩人也是个把不住边儿的,在沉央跟前收敛那是害怕,这会儿左右无人,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尚香方才还一本正经,出了门,脸上立马就绷不住了,凑到尚梅跟前说嘴,“你看见了吗?我瞧着都害怕,那一后背的青青紫紫,啧啧,你说王爷该不会是有什么……” 尚梅捂着嘴笑,“还有那床褥子,也不知叫王妃藏哪儿去了,估摸着是怕咱们瞧见了笑话呢。” “可不是,要换我,我也抹不开面儿。” “好啊,说漏了嘴吧?这回可叫我逮个正着,你还敢肖想王爷?” “你可消停的吧,我哪有那胆子啊,我就是个杵窝子,瞧见王爷腿肚子就直打哆嗦,怕都来不及呢,哪儿还敢肖想啊!” “真没有?” “框外的事,我可不敢做,况且我家里已经给我说好亲事了,赶明儿出了府就直接嫁人呢。” “呦!那感情好,那我在这儿提前给您道喜了。” …… 她们说话声儿不小,沉央里外里的听了个一清二楚,果然还是堵不住这悠悠众口,这下脸丢大发了,都怪冯夜白,这回可叫她拿什么脸出去见人呢? 心里头正犯嘀咕呢,外面门开了,脚步轻轻进来个人,跟猫似的,走路听不见一点儿声,沉央没察觉,拿手狠狠拍着水面,这会子缓好了些有了劲儿,满腔的怨愤全攒在手上,丝毫不觉身后多出来个人,嘴里咕咕哝哝,咒骂两句,嫌不解气,直懊恼的在水里扑腾。 身后的人蹲下来了,远瞧着芝兰玉树,近看更是无话可说,探身上前,两手伸出去架在她腋窝下把人抱出来。沉央身上光溜溜的,冷不防被人架出水面,惊的亮嗓子就喊,一面喊,一面挥拳头打人。 冯夜白乐了,“别乱动,让我瞧瞧,昨晚上伤着你没有?” 沉央定定神,睁开眼看见是他,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招呼到他脸上去了,然后趁他愣神那一会儿,又出溜进水里。 冯夜白摸摸脸,这是他第二回被她打耳刮子了吧,中间才隔了多久?她还真是打人上瘾啊,这就恨上他了? “不过了?”他半眯着眼盯住她,“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就这么没记性?” 沉央缩在池子里慢慢往后退,“不过就不过,谁稀罕跟你过。” ------------ 第48节 第二百八十二章不想跟我过想跟谁过 原就是拿气话逗逗她,谁想她还真当真了,冯夜白可没她那么洒脱,说不过就不过了?门儿都没有。 “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跟我过你想跟谁过?跟瀛洲?” 沉央最烦他这点,无论大小事,能不能挨着人家的边儿,他总能扯到瀛洲身上去,他们之前清清白白,他却非得说出点儿是非来,说就说吧,最后气的是自己,脏脑子还总往她头上扣,半点道理都不讲的个人。 她也是给气着了,没头没脑的冲他吼回去,“跟谁过都不跟你过,你以为你是谁啊?是个女人都得巴巴的上去贴着你?花楼里的姑娘又多又漂亮,你有劲使不完去找她们啊,何苦在我这儿自讨没趣,我就是不稀罕别人都稀罕的,我……我找个伙夫都比你强!” 这话说的可太过分了,找个伙夫都比他强?伙夫有万贯家财养着她?伙夫能在美人堆里为了她守身如玉?伙夫能逛花楼不找姑娘回来还给她带点心吃?这个小没良心的,越哄她还越来劲了,“把你刚说的话给我收回去,说你错了,说!” 沉央是个犟脾气,性子轴,她觉得自己没错,就坚决不道歉,一梗脖子,脸一拉,嘴闭的紧紧的,随他怎么威胁,就是不松口,不道歉。 冯夜白咬着牙,森森的道,“卫沉央,你非逼着我教训你是吧?好好儿的日子你不过,非得搅和的天地不安你才舒心是不是?” 这罪名安的可太没道理了,究竟是谁放着好好儿的日子不过非生出些事端来?她后背贴着冰凉的水池子,自己的衣裳还在他那边儿呢,这样说话没底气,不能掐着腰跟他对阵,窝在水里像只受气的王八,忒折面子。 “你先出去,等我把衣赏穿好再说话。”她语气放软了,犹豫着不敢过去。 冯夜白这才看到身边叠放整齐的一堆衣服,有内穿的肚兜亵、衣,还有外穿的襦裙褙衫,衣裳是拿香熏过的,他拎起她的肚兜凑近闻了闻,坏笑着问她,“想要衣裳啊?”然后还不等她开口,把衣裳,连同装衣裳的托盘一块儿扔了出去。 尚梅尚香在外头听壁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尚香拉下尚梅乖乖站好,抚着胸口,惊魂未定道,“这……王爷不会是对王妃动手了吧?” 尚梅却道,“你又没见着,你怎么知道是动手了?没准儿是两人闹别扭扔东西泄愤呢,行了行了,不该咱们管的咱们装聋作哑就成,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 尚梅仍是不大放心,“你不是也瞧见王妃身上那些伤了吗?万一呢?万一真是王爷动手了,咱们要不要跟着劝劝?” “真要动手了那也是王妃自己的业障,咱们连外人都算不上就是俩奴才,还劝呢?你觉着王爷能听你的还是能听我的?别到时候再把自己给搭进去,好揍一顿再给赶出府去,孰轻孰重分不清呢你?老老实实当差,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听。” ------------ 第二百八十三章养了只白眼儿狼 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回来俩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冲起来了,外面听见这么大阵仗以为是打架,沉央被他吓了一跳,这下要她怎么办?就这么光着身子跟他说话?真是好一个蛮不讲理的登徒浪子,迟早被他气死在这儿。 “我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没成想到头来居然养了只白眼儿狼,你心里一点儿没有我!”他心口抻的疼,碗大个疤瘌就是愈合不了,他把心全用在她身上了,不见的时候,睁眼也想,闭眼也想,可到头来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她呢,没好的时候还能听话,好了之后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三从四德,这些他不要求她,他就想她能好好儿的爱他,就这么个要求,到头来也成了奢望。 可巧了,要照这么吵下去,那得吵到明年去,沉央在这方面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她心里有你,惦记你,爱你,可嘴上就是半个字也不说,不擅表达,她不能像他一样,动辄就蜜里调油的跟她说些情话,她要爱一个人,只能是行动上见真章,姑娘就这么个性子,来不了这许的。 沉央不说话了,缄默下去,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所以闭嘴,但这个样在冯夜白看来,就成了被戳穿之后的默认。 “叫我说中了吧。”他冷冷哼一声,脸上不尽嘲讽,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你怎么不好好想想?我在你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娶了你,非但没有嫌弃你,还对你百般好万般好,一句嫌弃的话都没说,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现在你好了,反倒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这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沉央抿着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平静的反驳他,“要不是因为你爹,你会娶我?你会娶一个傻子?我爹曾经救过你爹,所以你爹才让你娶我,现在好了,你也娶过我了,正好太后也瞧不上我这乡野出身的丫头,现在你也瞧不上了,咱们不如各自散了的好,天下那么多美女等着你呢,以后你想娶哪个娶哪个,想娶多少娶多少,我不在这儿碍你的眼,明儿我就跟瀛洲回汝南,你给我写封休书就成,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这句话说出来,误会就更大了,她的意思是跟瀛洲顺路,搭个伴儿一起回去,落在冯夜白耳朵里却成了另一回事,她要跟瀛洲走,所以才让他给她写休书,休了她然后她回去好跟瀛洲一起过吗? 行啊,真行,他之前给了她那么多钱,如今,她却要用他的钱,跟别的男人走,卫沉央,这孩子好了之后心眼儿也变多了,原来早就做了这样的打算。 沉央没了衣裳,不过好在手边儿还有毯子,背对着他,毯子拖进水里,裹好了,湿漉漉爬上来,趁冯夜白恍然失神的这会儿功夫,越过他往外走,走之前想起昨天那一桩,觉得还是得提醒他,现在是他住在这王府里,万一出个什么事,他知道了,也好应付。 ------------ 第二百八十四章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怀上 “前天我在后花园看见有只猫抓了一只信鸽,那信鸽腿上绑着信,信上写的是“如有异动,速禀”我本来把纸条卸了藏在枕头底下来着,昨晚上想跟你说……没来得及,今早没找着那张字条,不晓得是不是被人拿走了,我也不知道这事重不重要,反正跟你说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这就开始道别了?他怒极反笑,慢慢儿站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她,“哦,这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了?休书不要了?” 毯子湿漉漉黏在身上,难受,可总比光着强,她又往毯子里缩了缩,吸吸鼻子问,“那你什么时候写?” 他认认真真的想,想完了,一本正经的道,“写休书啊,不巧,我这只写字的手啊……前两天伤着了,写不了字了,你要想要休书,且等着吧,什么时候我这只手好了,什么时候再给你休书。” 就是不想写,可他已经一再的退让,在她这儿面子就剩这一点儿了,他得保全了才行,借口虽然蹩脚,可只要他想,就能一直拖下去。 这不就是个无赖吗?他的手哪里伤着了,怎么昨天晚上还好好儿的,怎么今儿就写不了字了呢?分明是故意的,打量她还是个傻子不成? 她光着脚在地上跺两下,“我瞧你好好儿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几时出尔反尔了?我说不给你写了?”他假模假式的甩甩右手,手上没劲儿,跟断了似的,“你瞧,这样可没法儿拿笔。” 沉央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都吵到这份儿上了,她留下也是相看两相厌,以前竟没发现,他居然是这样的泼皮无赖。 冯夜白上下打量她一遍,遮的再严实有什么用?反正他都看过了,他脖子上的牙印惹眼的很,她脖子上的红痕被这一片赛雪欺霜也衬的叫人拔不开眼,他们本就该是一对儿,她想走?还是做做梦靠谱些。 越看她越来气,就这么个捂不化的人儿,怎么就占据了他完完整整一颗心的呢?他近来甚至常常生出迟早会死在他手上这样奇怪的念头来,可纵使如此,他还是不能撒开手去。 “来人!”他这么喊了一嗓子,门外侍立的尚梅尚香登时打了个激灵,应承一声,推门进去。 “奴婢在,王爷请讲。” 冯夜白甩甩袖子,含笑看着卫沉央,温温柔柔的问,“今儿让你们找大夫给王妃瞧身子瞧了没有?” 尚梅尚香两个齐道,“没有。”尚梅小心觑了要沉央,又道,“女夫子来了,可王妃不让近身,也不让瞧。” 她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他不是最清楚?还打发外人来瞧,还嫌知道的人不够多?自然不能再叫更多的人知道了,否则她这张脸真的没处搁了,又不是什么值得显摆的事,他非得闹得人尽皆知才行吗? “你们把王妃带回房好生伺候着。”他往她肚子上瞥了眼,“没什么事就别让王妃出去了,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怀上了。 ------------ 第二百八十五章到后院等本王 他这话说的,难道还要囚禁她不成吗?沉央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她差点儿忘了,原来做这事是会怀孕的,他不是不想要她了吗?都答应写休书了,那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我不回去!”她心里想的什么,眼睛里全漏了底,惶惶的,觉出不对劲儿来,才开始害怕。 冯夜白顾不上搭理她,冲尚梅尚香发火,“还愣着干什么?本王说的话你们听不见?” 看来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她两个不敢耽搁,一个推一个拉把沉央带了出去。 人走了,最后落在他耳朵里一句“冯夜白,我恨你!”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听了叫人心寒。 他浑身的力气都给人抽尽了,无尽的疲惫席卷而来,她说恨他,这一根筋的犟性,倘若一辈子都拐不过这个弯儿来,那他怎么办?他现在只消看一眼她那双怒火冲冲的眼,就遍体寒凉,现在尚且如此,那往后可怎么过? 这情实在是太熬人了,比朝廷里那些尔虞我诈的算计还叫人觉得累。 曹德纶找到他,瞧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跟他说蔚敏来了,正在前厅等他。 冯夜白回过神来,转身就往外走。 曹德纶跟上去,犹犹豫豫,最后方道,“王爷今早同奴才说的事,奴才仔细想了想,觉得王爷说的在理,可奴才愚笨,想请王爷为奴才指条生路。” 冯夜白走了几步停下来,旋身看他,“能从宫里被选派到这儿,能有愚笨的人?本王看你可机灵着呢,生路是自己选的别人指给你的,可未必是真正的生路。” 曹德纶躬身道声是,这就开始表忠心了,“奴才就是条看家护院儿的狗,到谁家自然就看谁家的门儿,绝不敢有二心。” 冯夜白唔了声,“这大夏天的,吃狗肉确实躁得慌,本王姑且再养个一段时间,真要是忠心护主的狗,就罢了,若是有人的时候不叫,没人的时候乱吠,到了冬天正好能吃狗肉锅子。” 曹德纶紧忙扫扫袖子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今后一定尽心服侍王爷。” “行了,起来吧,这王府里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本王心里一清二楚,你叫他们都仔细着自己这身皮,叫我逮住了,准保死的死千刀万剐还惨。” “您放心,那些人奴才都知会过了,不想死的就管严实自己那张嘴,收收心,看清谁才是主子爷,把伺候祖宗的那份儿心拿出来伺候主子,只要不出框,就能好好活着。” 这点不赖,不用他吩咐,先打点妥当,也省的他一个个拎出来收拾了。 他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忽想起沉央跟他说的信鸽的事,又问他,“昨儿个都是谁到王妃房里去了?”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可是王妃丢了什么东西?” 冯夜白不置可否,“你把昨天去过王妃房里的人都叫出来,到后院等本王,一会儿回来本王有话要问。” 曹德纶应个是,瞧着王爷这脸色,不是小事,难不成真丢东西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宿往宇文泱 蔚敏昨儿个是偷偷来的,自家那边儿是没人发现她出来的动静,可到了王府,遍地的眼线,想不被人发现都难,她这是顾头不顾尾,两头不管哪头发现了,往皇帝那儿一捅都得露馅,回去一想,躲什么呀,有什么可躲的,她越是偷偷摸摸的,皇帝那边儿就越是怀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 所以她今儿来,是坐着八乘轿一路穿街过市招摇来的。 冯夜白到的时候,蔚敏一盏茶刚启口,像回了自己家似的,一点儿也不带客气的,招呼他坐下,探头探脑的朝他身后看,见再没人了,大失所望道,“沉央呢?她知道我来了不该屁颠屁颠的出来迎接我吗?” 这话怎么开口?说他对卫沉央用了强?说他把她关起来了?说不出口,他脸上无光,实在没颜面说,况且要是跟蔚敏说了,照她俩现在这关系,是一定会为沉央打抱不平的,到时候再吵着闹着要把她带走,那他孤家寡人的更没法儿过了。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扯谎扯的这么惊心动魄的,随便敷衍了句“她贪睡,叫不起来”就赶紧转开了话题,问她,“你怎么来了?昨个管事说你有东西落我这儿了,我就料想你是有事找我,才准备过去找你呢,什么事?” 蔚敏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在这儿说?”里里外外全是伺候的丫鬟太监,他就不怕消息他们说的话漏出去? 冯夜白挥手摒退厅里侍立的人,敞着门也不关,叫她但说无妨。 蔚敏却急道,“你疯了,这万一要是……” “没事,你就放心吧,没人敢往外说。”他抿一口茶,心里头烦躁,两条眉毛堆在一处,聚拢成个“川”字,“到底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他有把握,那她也用不着瞎操心了,没再多的废话,直截了当道,“自然是关于圣旨的事了,皇帝突然让你参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道圣旨,除了皇帝看过,就只有我和太后看过了,的确是一道册立新君的圣旨,不过应该不止一道,圣旨上没明确写是谁的名字,只写了个走之部首,所以我估摸着,皇帝应该也是怕,怕自己贸贸然杀错了人,徒增后患无穷。” 走之部首?单凭一个部首去猜人名确实费劲,可着这些皇子来说,除去那些先帝在世就已经赐了封地各自为王的,宫里剩下的,能堪当大任的,除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也就只剩宿王宇文泱,八皇子宇文润和十三皇子宇文奕了,八皇子和十三皇子在皇帝继位的前一晚举兵谋反被皇帝给杀了,那符合条件的就只剩下了宿王宇文泱。 冯夜白手指轻叩桌面,兀自嘀咕,“走之旁?宇文泱?没有带走之旁的字啊?还能有谁呢?还能……不对,蔚敏,你记不记得宿王的字是什么?” 蔚敏突然被点名,一激灵,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是叫……遥……遥什么来着?遥……哦!对!叫遥之。” ------------ 第二百八十七章装的多卖力啊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叫遥之,走之旁的遥,遥远的遥,以前皇帝给他写信的时候我见过,吾弟遥之,没错。”蔚敏嚷嚷完了又琢磨,“可既然是宿王的话,那皇帝不趁机收拾了你,干什么还让你参政呢?” 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按皇帝的手段来说这会儿就该借机寻个由头把他发落了才是,如何还会把他捧到这个位置上呢? 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圣旨上,他捏捏眉心又问,“你怎么知道圣旨有两道?” 蔚敏道,“要册立新帝的话都是两道圣旨啊,一道由皇帝交给内官或是身边亲近的人保管,另一道交给军机处,两道圣旨,只要祭出一道,那另一道肯定也藏不住,眼下太后交给皇帝的这道圣旨是残缺的,但军机处那道应该是写了全名的,皇帝到现在都不敢拿出圣旨,应该也是怕军机处,就算太后手里的这道圣旨能作假,军机处那道圣旨绝对做不得假,军机处那道圣旨是皇帝亲自放进机匣里的,钥匙只有一把,已经随先帝入了帝王陵,要想打开,只能毁了机匣。” 冯夜白顿时了悟,“先帝留下圣旨的事,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了,所以,皇帝势必得把圣旨公之于众,那时候军机处拿出另一道,新君是谁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可若是圣旨上的新君死了的话,就没人能威胁到他了,他这个皇帝自然就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了。” 蔚敏不明白,“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若宿王打着圣旨的名义攻进京,众望所归,皇帝无路可走,只能退位让贤,他杀了那么多兄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觉得宿王能饶了他吗?之前不是都传先帝圣旨里要册立的新帝是我吗?皇帝这是想做捡漏的渔翁啊,把我捧高了,宿王怎么看?自然是先除掉我这个大/麻烦再逼宫了,届时不就给皇帝争取了时间,趁我们缠斗的时候,他在背后一人捅我们一刀,都死了,他的皇位就稳固了。” 他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多通透的玉啊,可送的人,心却是浑浊的,“皇帝今儿把京门的兵符交给我了,还赏了一只玉扳指,这在旁人眼里是无限风光,可朝廷上下也没几个明白人,这哪儿是风光啊,是火坑,逼着我往下跳呢。” “你就没拒绝?” 冯夜白摘下那只玉扳指在桌上滚来滚去,“他自己连面都没露,说是圣体违和,连请安的人都给打发出来了,这兵符和扳指,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送出来的,我站在殿门口都能听见他的咳嗽声,装的多卖力啊!” 蔚敏恨的直咬牙,“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让皇帝拿捏着当枪使吧?宿王现在该是恨透你了,接下来皇帝要是派你出兵蒙城,真刀真枪的对上阵了,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站起来,慢慢儿踱到门口,轻叹气,“不急,先称病瞧瞧形势再说。” ------------ 第二百八十八章叫先生来是有事相求 第49节 冯夜白要称病罢朝,那就得有个合情合理的说头,总不能无缘无故就作下病了吧?那皇帝也不能答应啊,势必会遣太医过来瞧瞧,到时候若是查出来什么病都没有,那可是欺君的死罪。 人若是有心办成一件事,脑子里的主意就会层出不穷,府里不是有现成的大夫吗?前太医院院正的儿子,医术不比那些太医高?找他打听打听,配几副高热的药一吃,病恹恹往床上一躺,应付几个庸医还是够的。 况且,日后自己装病这事要是被捅出来了,也有个正当杀他的理由,他是卫沉央的救命恩人,可不是自己的,是,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存了嫉妒之心,嫉妒沉央对他比对自己还上心,为了给他凑盘缠,甚至违心的来讨好自己,真是难为她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尚且如此,那在大凉山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呢? 送走蔚敏之后他让曹德纶去把瀛洲叫过来。瀛洲这会儿正收拾行礼准备明日一早就辞别离开呢,曹德纶冷不防来叫,说冯夜白有事找他,他怔了怔,放下行礼跟他去了。 冯夜白还若无其事的摆了桌酒菜,瀛洲来了,笑迎到门口,一路引至桌前请他坐下,“本王这些日子着实忙了些,前几天听内子说先生要走,一直想去看看,可直到今日才抽出身来,在王府的这段日子,本王若有款待不周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他的事,瀛洲在府里听的也不少,如今是名副其实的王爷了,手握实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听他这么说,忙站起来一拱手道,“王爷客气了,草民能得王爷收留已是感激不尽,何谈照顾不周一说。” 冯夜白斟满两杯酒,与他碰杯饮罢,又问,“先生一直说要走,可定了日子没有?何时走?” 瀛洲道,“原说明日一早就走的,本想今晚就来向王爷和王妃辞行的,没想到竟在此刻得王爷传召。” 原是这样,知道他明早就走,所以昨晚才不肯让他碰吗?方才在浴池时还激他说要跟瀛洲一起回大凉山,还找他要休书,她就这么舍不得瀛洲?他回去她就要跟他一起回去?好啊,打量他是个傻子不成? “走的这么匆忙?”他手里捏着酒杯,克制着,怒色没上脸,全让他压在腔子里,“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在京城多待些日子?” 瀛洲道,“我在大凉山上还有个药庐,没人料理不行,有些个熟客,上山下山的不方便,便习惯上我那儿去拿药,家里一地的烂摊子,我得赶紧回去收拾。” 冯夜白唔了声,过半晌才道,“其实今日本王叫先生来是有事相求。” 瀛洲放下筷子,一脸诚恳道,“王爷有事但说无妨,瀛洲受王爷照拂,能帮上王爷的忙不尽荣幸。” 话既如此,那他也不兜圈子了,喝杯闷酒,惆怅道,“本王想请先生帮忙配一副能叫人内热盗汗的药出来。” ------------ 第二百八十九章王爷心里是爱着王妃的 从来都只听人家开药方子治病续命的,还没听说过有人要开方子把自己弄病的,瀛洲不甚明白,拱手问道,“王爷为何想要开这样的药?我开方只为救人,这种害人的事……王爷恕罪,我实在事做不出来。” 冯夜白掀唇一笑道,“先生若是把这副药给本王配出来了,那就是救了本王的命了。” 瀛洲被他这句话说的更迷糊了,“此话怎讲?是药三分毒,王爷若是服用了这药,即便原本的身体底子是好的,也禁不起药力侵袭,恐怕真的会作出病来。” “不是还有先生在吗。”他摆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也没打算瞒他,“想必先生也知道本王参政的事了吧,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本王今儿个上朝,皇上还交给本王一道兵符,正所谓树大招风就是这个理,本王不是做官这块料,所以只能先称病在家避避风头,免得官儿还没做多久就被一道圣旨给要了脑袋。” 瀛洲虽然没做过官,可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爹不就是这么死的吗,冯夜白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他心里一计较,脸上仍不利索,“您真的想好了吗?有的药,药效相冲,放在一起的确会有这种效果,可对身子不好,应付太医尚可,可就怕作出病来,留下病根而,那可不好受。” 冯夜白道,“这不是有瀛洲先生吗,先生连内子熬了十几年的病都治好了,本王相信先生的医术。”他站起来,在他肩头拍两下,“不过还请先生为本王保守这个秘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那可是欺君的大罪,不止本王,连内子,还有这一帮家臣都是要被处死的。” 瀛洲忙站起一躬道,“王爷于我有救命之恩,王爷放心,我定当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怕不是为他吧,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是罪连九族的死罪,他是怕卫沉央跟着他一块儿死吧! 沉央被冯夜白禁了足,除了寝居,哪儿都不能去,尚梅尚香负责看着她,一左一右站着,听她在里面发脾气砸东西。 尚香幽幽叹口气,“我以后若是嫁了人,夫君要是这么对我,那我可不用活了。” 尚梅嗤她,“你懂什么啊?你就没看出来王爷心里是爱着王妃的?” “你别说……”尚香话意陡转,“还真没看出来。” 尚梅搬着手指头跟她数,“你说就咱们王爷这条件,这容貌,再看看咱们王妃这皮相气度,这俩人怎么看怎么都不搭的,可王爷却偏偏对王妃死心塌地,昨儿我听赶车的小六说,王爷去了”此间浮生“那是什么地儿?京城最大的花楼啊,按说男人去花楼不奇怪,可咱们王爷不一样,找没找姑娘不知道,反正回来的时候还给王妃带了好些零嘴儿,你说那里头多少漂亮姑娘啊,王爷能没个相好的?不过这时候还能惦记着王妃,那已经很难得了。” 尚香撇撇嘴,“王爷和王妃是民间夫妻来着,糟糠之妻不可弃嘛,王妃对王爷来说自然是不同的。” ------------ 第二百九十章糟糠之妻 这俩丫鬟说话不避人,前头说她跟冯夜白夜里头怎么怎么的没够,这会儿还不消停,越说越过分了,沉央手里刚砸了一个红底白釉的瓶子,攒着劲,朝外面喊了句,“别打量我是个聋子,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都给我进来。” 尚梅叹句“要坏菜”赶紧打叠起谦卑恭谨的样儿来,推门进去,躬身纳福,道,“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她就是气她们在背后嚼舌根,屋里能摔的东西她差不多都摔完了,嗓子嚎的干疼,气没消,反倒是给自己累够呛,左右无处落脚,她盘腿坐在榻上,远着尚梅尚香道,“你们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什么叫糟糠之妻?我哪儿就成了糟糠之妻了?是,我是配不上他冯夜白,可我也没说非得死乞白赖的赖在这儿不走啊,我要了休书是他不给啊,我知道你们心里不痛快,觉着给我做主子屈了你们的才,没事儿,我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一会儿等冯夜白过来,我跟他说,我身边儿不用人伺候了,反正我这个主子也做不长久,没准儿哪天你们就有心王妃了。” 尚梅尚香听了,紧忙往下一跪道,“主子恕罪,奴婢们就是一时嘴快,绝没有看不起主子娘娘的意思。” 尚香又自抽一个大嘴巴子,“主子饶命,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该死。” 沉央恨屋及乌,连这两个丫头也喜欢不起来了,带了些赌气的意味道,“甭求我,我不是你们的主子娘娘,要求去求冯夜白,他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我不过是个随时都可能被休了的糟糠之妻,我说的话不管用,没得再累坏了你们的膝盖,到时候又怨自己跪错了人,那我可不负责。” 在她这儿求饶不过是场面话,沉央的性子她们早就已经摸清楚了,就算是生气,也不会真的要她们的命,充其量就是嘴上说说,了不起罚挨两下手心呗。可到了冯夜白那儿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真的求他饶命了,沉央这儿要是不用她们伺候了,那王府里就没有能让她们容身的地方了,被赶出府是小事,对主子不敬惹主子生气是大事,到时候被人横抬着出王府,可就真交代了。 “奴婢们知错了,奴婢不该背后嚼主子舌根,奴婢嘴上失德,奴婢该死,主子,您可千万不要把奴婢交给王爷啊,还请主子方奴婢一条生路,奴婢今后一定尽十二分的心孝敬主子。” “好主子,奴婢知道您性善,您就饶了奴婢这回吧,奴婢保证,再有下回,就自己拔了舌头,好主子,求求您,求求您别把我们交给王爷。” 沉央就是耳根子软,听不得人求她,其实也就是说了两句闲话,多的倒是没有叫人好不痛快的,现在这人都这么求她了,总拉着个脸也不好,她虽然没做过丫鬟,可看她们天天里外里的忙,也怪辛苦的,当下就被说动了,只脸上还僵着,“再有下回,不用你们自己动手,我要亲自拔了你们的舌头。” ------------ 第二百九十一章当祖宗似的伺候 果然还是这位主子好说话,尚梅尚香蹲个福站起来,捡回了一条命似的,“谢谢主子娘娘,您以后就是奴婢们的祖宗,奴婢像孝顺祖宗似的孝顺您。” 沉央不甚满意的撇撇嘴,“亏你们说的出来,我哪儿是什么祖宗,没得把我叫老了。”她穿鞋下来,提裙迈过一地碎瓷片,眼里莫名闪着狡黠的光,“你看这屋里,都没处落脚了,你们先收拾收拾,我出去透口气,等收拾好了你们再叫我。” 说话间就要出门,尚梅尚香应一声,才要动手,忽砸吧出不对味儿来,忙过去拦她,一脸难为道,“主子,我们就是俩奴才,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成吗?王爷说了不让您出这道门,您就踏实的待着吧,你去榻榻上睡一会儿,奴婢轻轻的打扫,等您醒了,一切就都恢复原样了。“ 沉央咬的后槽牙咯吱响,“他凭什么不让我出这道门!“ 尚梅道,“这个奴婢们哪儿敢问啊,反正王爷说了,不让您出这道门,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否则王爷知道了,饶不了我们。“ 沉央就是个倔强性子,一根筋,他越是不让她出去,她就越是不听话,威胁人么,谁还不会是怎么的,她一掐腰,摆起了主子架势,“才刚还说要把我当成你们祖宗伺候的,这会儿自己说下的话就不作数了?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在背后嚼舌根的事告诉冯夜白?到时候你们一样不好过。“ 治理人呢,要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最管用了,这是她跟冯夜白学的,坏话说了,好话也得跟上排场,舌尖打个滚,瞬间变脸这绝活就该露出来了,弯眉笑眼,瞧着最能叫人放松警惕了,“我就出去一小会儿,透透气,不会给人发现的,等你们收拾好了我就回来了,你们自己好好儿想想,是背后嚼舌根被他发现了罚的狠呢,还是假装没看见让我出去呢,到时候就算被冯夜白知道了,你们尽管把罪名往我身上推,反正我们俩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他都要休了我了,我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尚梅尚香互换了个眼色,觉得她说的有理,可这理是歪的,怎么听怎么别扭,怕王爷知道她们嚼舌根,又怕王爷知道她们故意把王妃给放出去,横竖都是死,一时陷入两难,慌失失没了主意。 沉央趁热打铁,“有我给你们兜着呢,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说一就是一,出了事甭客气,尽管往我身上推,他要是罚你们,先得摆平了我再说。“话都说成这样了,再拘着就没意思了,她又不是他的犯人,凭什么被他关着。 末了还是尚香松动了,怵眉道,“那您可快点儿回来啊,奴婢听外院的小晴说王爷叫了人不少人在后院审呢,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您只要别往后院去就行。“ 审人?他还真当这是监狱了?她嘴上应了句,一出门,还是忍不住往后院去。 ------------ 第二百九十二章手段更甚 能去沉央房里的人不多,尚梅尚香暂且先不说,旁人没事要是进去的话,要么是得了吩咐光明正大的去,要么就是怀着别的目的偷偷摸摸去的,这上还要多谢皇帝在他这儿布下的这些眼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沉央的寝居,这才不至于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曹德纶这样临时变节,看得清局势。总有些顽固不化的人,妄想着一步登天,去过沉央房间的有两个,一个丫鬟一个太监,还有几个是同一时间在后花园遇见过沉央的,这几个嫌疑是最大的,或许有人看见沉央拿了那张字条,然后告诉了另一个,两人合谋,拿了字条,回去当物证也说不准。 合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可能性不大,这些人都是归曹德纶管的,那会儿才敲打过曹德纶,他还装样拿乔呢,底下发现了什么事应该是第一时间向他禀报的,可这个人没有,非但没说,还擅自做主,去偷了字条,想来是单蹦惯了,功劳不想跟人均摊,自己占个大头份,是晋升还是有赏都归他一人,可他没成想曹德纶先变节了,今儿是一定得把这只老鼠查出来,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否则日后还不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凉亭里也不凉快,冯夜白摇着扇子扇两下,眉宇间尽挂着不耐烦,“曹的纶应该跟你们说过了吧,本王府里不养会冲主子叫的狗,不过本王才提点过他,想必他是还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府里就出了失窃的事,这个贼人现在就在你们中间儿,他若是能自己站出来呢,你们剩下的都能活,要是没人站出来的话,那只能由人抬着出去了,晚上睡在乱葬岗,连死都留不下个全尸。” 曹德纶跟在后边儿加劲,“咱们都是一道从宫里出来的,我劝你们一句,再大的名利也得有命享才是,咱们都是做奴才的,宫里过的什么日子,出来又过的什么日子,做人光有脑子不行,还得有眼色,是谁做的,趁早出来,别连累旁的人。” 承认就是死,谁会承认?没人敢承认,战战兢兢往地上一跪,头上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放开嗓子就开始喊“王爷明察”怎话呢?一群人死总还有点儿求生的机会,以恶人那就必死无疑了。 冯夜白嘴不耐烦听这样的话,伸手掏了掏耳朵,也是不愿意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都杀了保险,免得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 “曹德纶,你不是嚷着要表忠心吗?这不,眼下就是机会,把他们都杀了,打扫干净,别闹出什么动静来,王妃还在府上,当心惊扰了王妃。” 他说杀人就跟说炒盘菜,上壶酒似的这么简单,沉央猫着身子蹲在墙角,听见他馆子里的大爷那么似的下了吩咐,心下凛凛一片寒,以前在汝南的时候就见识过他的手段,发落起人来毫不含糊,没想到到了京城手段更甚。 ------------ 第二百九十三章血溅五步 她原本告诉他这件事,是觉得那只鸽子来的蹊跷,想让他自己小心着点儿,没想到就一张纸条子,末末了却牵扯出这么多的人来,好几个她见都没见过,不知怎么的竟也跟这事掺上了关系,找不出真凶就要把他们全都杀了?这不是乱杀无辜是什么? 那厢曹德纶才上劲,手里拿着剑,比着第一个的脖子就哗啦下去了,当真是血溅五步,离了一张桌的距离,冯夜白月白的袍角还是叫血该溅透了,他没事儿人一样,只嫌恶的蹙了眉,换到了较远的石凳上,看戏似的喝了口茶,眼里的梳理漠远看了只叫人觉得寒心。 沉央蒙着眼,没看见杀人的场景,可蒙着眼的手心不知怎么却被泪给湿透了,她这个人最会对人感同身受,这一瞬间就乌七八糟的乱想,万一人家家中有妻儿需要养活,还有八十老母或是在泥地里打滚的弟弟妹妹呢?又换作自己来想,她往后要是有了儿子,见他落得如此下场得有多寒心,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要是成了这样,她爹知道了不得哭背过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孝。 不成了,真的是越想越叫人难过,况且照她现在这幅处境来说,离冯夜白这么对她也不远了,那她还能怎么着?吵到这份儿上,把情都伤了,不擎等着散伙吗! 她看不下去了,原想出去求求情给他们讨个恩典,可又一想,她算哪门子的人物,自己尚且还在被禁足中,出去为别人讨恩典,她没这个脸啊,可又不忍心看,还是悄么声的走吧,走了之后找个和尚做场法事,给那些人超度超度,也算最后帮他还了业障。 才打了主意准备走呢,一脚还没迈出去,那头就出了乱子,元凶眼看剑就比划到自己脖子上了,再也坐不住了,从曹德纶手里抢过了剑,两部蹿上去把剑架在了冯夜白的脖子上,冯夜白手里还端着茶,没来得及放下,索性就喝了吧,喝完了把杯子朝地上一摔,脸上压根儿就看不出张皇失措来,反而劝那行凶的女人,“你若是把剑放下,本王没准儿还能让你死的痛快些。“ 都这个时候了,还说那些不中用的,眼看脖子上破了皮儿流了血,还这么嚣张,怪道那女人恼羞成怒。 沉央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时候不应该想法子妥协换条生路吗?他倒好,气焰却愈发嚣张了,沉央看不过眼了,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就冲了出,跑出去之后她才后悔了,人家用得着你救?他都禁你的足了你还冲出来救他?找死吗不是。 冯夜白看见沉央跑出来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他没想到她会出来,第一反应不是她怎么来了,而是怕,怕她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会害怕,她不是喜欢瀛洲吗?瀛洲是大夫治病救人,而他是杀人的,这因果报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她这会子怕不是早把自己恨出个窟窿来了吧? ------------ 第二百九十四章夫妻哪有不拌嘴的 沉央跑出来才后悔,可后悔晚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人,这会儿就变成了余温渐凉的尸体,曹德纶反应尚且算是快的,忙叫人过来把尸体拉走了,可沉央不成,那些人的脖子将断不断的,紧靠一层子皮连在一起,没由来的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她扶着廊柱弯腰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干呕,呕完了,脸色青白,没看冯夜白,虚虚弱弱对持剑的女人道,“他会武功,你打不过他的,还是趁早把剑放下吧。” 这个女人她见过,就是她往后花园去的时候问她身边为什么没人伺候的,没想到那会儿就存了心思了,现在细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女人没听她的,反而扭脸对曹德纶道,“曹公公,你我都是皇上养的一条狗,作为狗怎么能背叛自己的主人呢?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之后杀了你吗?” 曹德纶道,“不管皇上知不知道,单凭咱们知道皇上这么大一个秘密,你觉得皇上最后还有可能让咱们活着吗?” “皇上金口玉言,是坐拥天下的天子,怎么可能会骗我们?” “信不信由你,就如王爷方才所说,你把剑放下,没准儿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冯夜白担心沉央,她才瞧着脸色不大好,别不是刚才一吓吓出病来了吧,看着她的那两个丫头也该罚,怎么就让她给跑出来了呢? 沉央确实是不大好了,她心里暗叹,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瞧着是挺吓人的,可她也没有那么不禁吓啊,就是胃里翻腾着不消停,手脚提不上劲儿来,站也站不住了,曹德纶过来搀她,她躲开了,那双手在杀了人,她忌讳着,宁肯摇摇晃晃的站着,也不让他扶。 “你就听我一句劝,你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把剑放下吧。” 女人冷笑两声反问她,“把剑放下干什么?等死吗?你以为你是谁?观音菩萨还是普度众生的佛祖?我把剑放下就是死,不放还有一条生路可走,你甭在这儿充好人,都一个窝里的,能生出两种货色来?” 女人的一番话,天雷似的把沉央给劈醒了,她劝她放下剑不就是劝她去死吗?是啊,她算哪门子的人物,轮得着她在这儿普度众生?她明知道冯夜白不会放过她,罪魁祸首抓到了,不杀了她,冯夜白就得惹上大啊麻烦,细想之下,自己也没立场说话,她想救人,可偏偏眼下这个是个救不得的,在人家眼里,她可不就是在这儿装样儿充好人吗。 冯夜白敛着两条眉毛,他想让她无忧无虑的活着,可她偏要往这堆泥泞里掺和一脚,他昨儿才伤了她,今儿又被她气的心肝都颤颤巍巍的疼,想把她关起来,也是怕她会义无反顾的跟着瀛洲离开,他不能让她走,没了她她是活不下去的,只能把她关起来了,先关上两天,两下离各自反省,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床头打架床尾和,过两天哄哄也就好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王妃不好了 冯夜白原本动动手就能杀了这个女人,可他忽然就不想了,人说夫妻本是一体,看见她为了自己站出来,他心里还是高兴的,前一刻吵架的事顿时如云消雾散,原来她也知道心疼他。 可沉央这会儿却不说话了,靠着廊柱站着,胸口微微起伏,脸上更白了几分。 那女人却等不及了,架着冯夜白站起来,对曹德纶道,“马上给我备马车,我要进宫去见皇上,你们蛇鼠一窝,临时变节,还有……王爷,证据确凿,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自圆其说。” 沉央声息越来越弱,却还在劝她,“你都要把他们推到铡刀口了,你觉得他们能放你活着离开吗?” 她这会儿开始后悔了,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那些被割开喉咙的人,血滋呼啦的,就跟糊在她眼睛上似的,晃晃脑袋,眼睛睁大,后知后觉的恐惧慢慢袭来,像一张网,把她网住了,越收越紧,她呼吸也越来越艰难。 别说杀人了,她之前连杀鸡都没见过,这场面太骇人,头一回见着,她没即刻就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第50节 曹德纶看着沉央摇摇欲坠,张着手却不敢去碰她,他方才想扶她来着,可她没让,躲开了,也是,自己这一手的血腥,换谁都有忌讳。 女人耐心耗尽,剑刃更往他皮肉里刺几分,冯夜白原本还想借机探探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但这会儿她已然是不行了,说话间就要倒下去的架势,这还跟她耗什么啊,他动作快,反手抓住女人的手腕,把人摔在地上,解决这种货色压根儿就不费工夫,摔下去之后剑跟着就抹了脖子,人了无生气倒在地上,他没耽搁,扔了剑就去抱沉央。 这轻飘飘的一具,抱在手里没重量,他心里登时就慌了,撂下一句,“叫太医。”抱着人就回去了。 曹德纶吩咐人把尸体拖走,回想着冯夜白方才的那句话,这事能叫太医吗?太医过来问是怎么成了这样的,怎么说?看见他杀人吓得?那不成,回头叫皇帝知道了一查,他们这起子人都得完蛋,冯夜白想是慌了,可他不能慌,既然跟了他,那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就等于是绑在了他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请太医还得进宫,太医去的哪家,瞧的什么人,得了什么病,开了什么方子,回头都得在太医院记录做档的,皇帝要想知道,上嘴皮碰下嘴皮一问就知道了,与其再跑到宫里去,府里现成不是有一位吗? 瀛洲正给冯夜白配药呢,曹德纶人未到声先至,来不及喘气儿,拉起他就往外奔。 瀛洲放下药杵跟着他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问,“什么事这么急?” “是王妃,好像是受了惊吓,这会儿病恹恹的,瞧着已经不大好了。” “怎么会受了惊吓?”冯夜白瞧着很疼她,又是在王府里,有什么能吓着她的呢? 曹德纶一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您先跟我去瞧瞧吧,王爷等着呢。” ------------ 第二百九十六章不该看的 沉央脑袋里混沌一片,眼前一时黑一时红,红的是血,黑的……黑的像是那些死去的人的眼珠。 冯夜白抱着她大步疾行,听她嘴里没头没尾的咕哝着说“走开”光说似乎还不够,就像真有什么东西朝她扑过来一样,扎着两只手胡乱的挥。 这瞧着像是魔怔了,他一脚踹开寝居的门,吓坏了里面正在打扫的两个丫鬟,那两个战战兢兢往下一蹲请他的安,他把沉央放在榻榻上喊了声“滚” 外头日光暗了下去,夕阳透过窗,在明间的花架子上投下一道暗红的光晕,沉央醒着,一歪脑袋看见了,吓的瞪大了眼直往榻榻里缩,“血,有血,好多的血!” 冯夜白伸手把她抱过来,紧紧圈在怀里,一个劲儿安抚,“别怕别怕,没有血,有我在呢,什么妖魔鬼怪有我给你挡着呢,别害怕,沉央,你好好看看,看看我是谁。” 她捂着脸摇头,“我不看,我就不该看,我就不该来,我要回家,你们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杀人?我要回家!回家!” 他一颗心都被她给揉碎了,早要料到是这样,就该多派几个人守着她,她跟他不一样,他五六岁上就敢杀人,她五六岁还撵着卖糖葫芦的满街跑呢,今儿一下看见那么多人被抹了脖子,脑袋和身子就靠一层皮肉连着,甚至有一个脑袋已经骨碌碌滚走了,这对她来说得是多难接受,别的他不怕,就怕她就此吓出病来那他可就要恨死自己了。 冯夜白抱着她,越抱越紧,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才肯罢休,“这儿就是你的家,没事,别怕,人是我杀的,他们化作厉鬼要报仇也是找我,跟你没关系,你放心,我以后天天守着你,没有血,也没有鬼,他们活着我能杀了他们,死了我还能再杀他们一次。” “不对!不对!”她仰起脸,两边脸都被眼泪给湿透了,往他怀里钻了钻,脸蒙在他胸口,声音瓮瓮的,“他们本来不应该死的,真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他们才是无辜的,我原说要给他们做法事超度的,你怎么还要再杀他们一次?” “超度?”冯夜白问她,“你给他们超什么度?” 沉央这会儿并不是清醒的,可他问了她下意识就顺着说下去了,“杀人的人死后会下地狱的,我给他们超度,减轻你的罪孽。” 为了他?冯夜白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她说是为了他,可晌午他们还吵架来着,她找他要休书,说要跟瀛洲走,这会儿不想他杀人下地狱,所以才看见了那样一幕,所以才被吓着了吗? 曹德纶站在门外一肃道,“王爷,瀛洲先生来了。” 冯夜白拧了两条眉毛,让他去叫太医,怎么倒把瀛洲叫来了?可人都来了,不好再往外赶,只好请人进来。 瀛洲看见榻榻上抱着的两人,低着头,敛眉垂眼,在离榻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请王爷把王妃放下平躺,我好替王妃诊脉。” ------------ 第二百九十八章这两个能走到一起也是奇了 沉央闹了这一出,就让冯夜白称病的理由显得更有可信度了。他吃了瀛洲给他配的药,又嘱咐曹德纶,让他把今晚的事说成是邪祟作怪透露给皇帝知道,然后再明目张胆的去请法师来府里做法事。 曹德纶照做了,原委添油加醋的一说,好让皇帝预先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即便是派太医来,他吃了瀛洲的药,除了高热不退,再看不出别的症状来,到时候任谁看来都是邪祟侵体,至于什么时候好,那就没定数了。 这下一病病了俩,消息传到蔚敏耳朵里,她哪儿还坐的住,火烧了屁股似的就奔王府去了,梁无玥也奇,好端端的,怎么连冯夜白也病了呢? 蔚敏叫人从库房里拿了几颗老参和雪莲,这还是以前皇帝给她的,说是西域进贡的贡品,都是活了百来年的仙药,能起死回生的。 梁无玥没好意思说她病急乱投医,这世上哪儿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药,这两株就是纯补身子用的。 俩人走的急,半道上跟人撞了马,蔚敏身边儿的秋怜可是个厉害角色,对面还没露头呢,她先掐着腰骂了起来,“大胆,郡主的路你们也敢挡,还撞了郡主的马,还不出来认罪!” 对面马车里出来个女人,一双暗纹团花的鞋裹着玲珑小脚踩着车凳下来,身姿蹁跹,腰如弱柳扶风,走到蔚敏的马车前,款款往下一蹲道,“臣女纳玉,无意间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蔚敏脑袋磕了个包,攒了一肚子火要撒,听见外面自称是纳玉,一想,不是上回在玉泉山庄的那个吗?这姑娘可人意的,两人打过交道,不是那没礼数的人,打帘一看,可巧了,还真是她,呵了秋怜一句“不得无礼”亲自下车去扶她,“不必多礼,手下人不懂规矩,你别往心里去。” 纳玉含笑道,“我原说走这条路回家近些,没成想却冲撞了郡主,是我的错,郡主没受伤吧?” 蔚敏拨拨头发道,“没事儿没事儿,倒是你,上次才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说要回去吃药了,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吗?我那儿还有几颗灵芝,回头打发人给你送去。” 纳玉忙道不敢,说已经好多了,又问蔚敏往哪儿去。 蔚敏叹口气道,“去王府,王爷和王妃昨儿晚上都病了,皇上已经派太医过去了,我也得过去看看。” 病了?她昨儿个一直在城外的寺里,还没来得及回府,这事儿还没听说,不过看蔚敏这急慌慌的样儿,事儿应该不小,机会近在眼前,她放下肃敛了眉目道,“王妃也病了?那……我跟郡主一起去瞧瞧吧?” 前头遇见过,也算聊得来,这会儿说去看看,就不显得太突兀。 蔚敏一想,也没什么不妥,说好,两人便一道往王府去了。 梁无玥掀开车帘看了纳玉一眼,这姑娘浑身的得体端庄,看不出一点不妥来,只是不知道怎么认识的蔚敏,一个温柔端庄,一个蛮横咋呼,这俩人能走到一块儿也是奇了。 ------------ 第二百九十七章有得治吗 冯夜白把瀛洲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伤心吗?难过吗?可那又如何?沉央是他的妻子,旁人再眼热也只能看着,不能动手,更不能动心思。 男女有别,他还是习惯在诊脉的时候隔一块帕子,三指轻轻按上她手腕的浮脉上,脉象虚大而软,按之不足,举之迟大按之松,脉状无涯类谷空,却是受惊过度的症状,一拱手对冯夜白道,“从王妃的脉象来看,虚而兼细,虚而兼小,气弱血虚,脾阳不振,且声息渐弱,想是受了什么刺激,外邪冲撞所致。” 冯夜白不懂医,瀛洲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耐烦打断他,只问,“有得治吗?” 瀛洲道,“只要开几副调理脾阳,稳固气血的药就行,不过……” 他话音陡转,一句“不过”又把冯夜白的心提起来,“心病还需心药医,敢问王爷,王妃是被什么吓成这样的?” 这事还得瞒着人,不能说,身边的麻烦是解决了,可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他使个眼色给曹德纶,曹德纶领会了,上前一步道,“我跟先生去拿药,先生,您请……” 他不说,瀛洲多少也能猜到些个,吓成这样,要么是见鬼了,要么……就是看见杀人了,大白天的撞鬼不大可能,不过撞见杀人倒是不难,有几个当官儿的手上没沾过血?冯夜白让他给他配药装病,肯定是有人想害他,所以才装病躲一阵子,否则他现在风头正劲,何故要称病推诿泼天富贵。 他只是不大放心沉央,也不知究竟看见了多可怖的场面,好好儿一个小姑娘,无忧无虑的多好,却跟冯夜白搅和在了一起,也不是说冯夜白不好,他不是很疼爱她吗?怎么如今却把她折腾成了这样?她手臂上有块儿淤青,看着像是人手指抓住来的印子,冯夜白在他也不好问,就是心里不住揣测,别不是挨打了吧? 瀛洲走后,沉央翻个身,面朝里,她不敢闭眼,闭眼就是血滋呼啦一片红,甩也甩不掉。 冯夜白和衣躺在她身边,问她,“你是怎么出来的?怎么跑到那儿去了?” 沉她睁着眼流泪,其实没什么可哭的,可眼泪它自个儿就从眼眶子里落下来了,她吸吸鼻子,抹一把脸,控诉道,“你凭什么关着我不让我出门?” 这句话把他问住了,心里那些话不好往外说,总不能顺怕她跟瀛洲跑了吧?怕再伤她一回,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她没追着问,怔了半晌,岔开了话题,“这是哪儿?” “我的房间。” 她哦了声,“我今天砸了很多东西,房间乱七八糟,尚梅尚香在收拾房间,我就出来了,我本来想问问你为什么关着我,没想到就在后院看见……” 话没说完,她哽了下,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明天我让蔚敏来陪你好不好?” “那你呢?” “我也陪着你,我明天不去上朝了,最近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去了。” ------------ 第二百九十九章庸医 皇帝昨晚上就知道了冯夜白和他那个小傻子媳妇儿的事,说来真是巧的不行,他才把兵符交给他,他就抱病在身,卧床不起,他这股子聪明劲儿还真叫人能恨出一身疖子来,他怕他把他使过去跟宿王对阵,临了居然想出这个法子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病恹恹的卧了床,他这个皇帝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能驱使一个病秧子上阵杀敌啊。 他问过太医院,说王府没派人过来找太医,皇帝心头火一拱一拱的憋闷,敢情是早就算计好了,就等着他呢,不问问说不过去,还是得派个太医过去探探底。 太医到了王府,曹德纶把他请进去,跨过门槛进到里面去,乍一看还当是直接升天入了仙境呢,云雾缭绕,冲鼻子的檀香味儿,屋里各处都贴满了符文,一个道士,穿的破破烂烂,手拿一把桃木剑,嘴里咕咕哝哝正念着什么,见他进来,顺手往他身上也贴了一张符。 太医被这阵仗吓的够呛,屋里头暗,他摸索着到床边,看见冯夜白一张惨白的脸,可额上却沁了一层汗,他叫了几声“王爷”冯夜白就跟没听见似的,两条眉毛紧拧着,瞧着很是痛苦。 这道士就是苦早,被冯夜白请来装场面的,太医给冯夜白诊脉,他忽然冲着空无一人的半空挥剑,嘴里呵了句,“放肆!真君在此,还敢胡作非为?” 太医吓得一激灵,往后一看,哪儿有什么人呢?伸手摸摸自己后背贴的符文,这是非之地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 出去之后,曹德纶拦下太医问是个什么病症,太医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道,“这……从脉象上来看,只是体虚燥热,可……可这身上却冷如寒冰,本官此前从未见过有如此病症,这恐怕还需本官回去找太医院的大人商讨一下,才能得出结论来。” 曹德纶道,“大人辛苦,我送大人出去。” 这庸医,只怕进去就被里面的阵仗吓破了胆,只是几味药,药效相冲,互相顶的了,到他这儿,还得回去商讨了才知道对策。 曹德纶一路憋着笑送走了太医,回去的时候,排场都摘了,冯夜白喝了瀛洲送来消热的药,已经醒了,捏着鼻子挥散一屋子呛人的香味儿,见他回来,问道,“怎么说?” “回王爷,那庸医说您这病症闻所未闻,要回去和太医院的诸位大人商讨过后才能下定论,依着奴才看来,八成是方才在里头被吓得了。” 苦早收了桃木剑,邀功请赏的往冯夜白跟前凑了凑,“怎么样,贫道给你做的这场法事不错吧?您可京城打听去,找不出第二个比我苦早法力还高的道士。” 冯夜白没接话,曹德纶捧场,人都撅屁股了,他就捎带手的拍一下呗,“那是,您在咱这片儿那是这个。”朝他竖了个大拇哥,一句话就把他捧高兴了。 “郡主来了吗?”沉央那儿不能短了人,昨儿个喝了瀛洲的药,他光忙着布置了,也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她。 ------------ 第三百章爷们儿哪受得了这个 王府已经多少年没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了,先是皇帝派了太医来给冯夜白诊脉,然后又叫李德景拿了上好的灵芝过来看他,等散了朝,上回在“此间浮生”栽了跟头的三位大人也想借机来表表忠心,更别提那些见风使舵想来套近乎的人了,从早起到晌午就没断过人,不过也都怕惹上晦气,把东西放下,找曹德纶随口问上两句,从进来都离开,也不过就盏茶的功夫。 好容易消停了,蔚敏和梁无玥又来了,来就来吧,还带来了位生客。曹德纶没见过纳玉,本能的信不过生人,只叫蔚敏进去了,留她在堂里宽坐。 蔚敏知道冯夜白是装的,今天来也不是只为看他,他做的那桩混蛋事儿她也知道了,别说是沉央了,就是她也没见过那阵仗,人家没当场吓晕过去已经很不错了。 梁无玥来的路上听蔚敏跟他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到这儿就开始赌气,“冯夜白,你可真成,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兄弟,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告诉我?” 冯夜白挑眉看他,“告诉你干什么?让你跟着一块儿瞎操心?” 他已经拖累梁无玥够多了,不能让他再越陷越深,不告诉他,一是怕连累他,二是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摆平这些,他自己就能做到的事,何苦还要再拖一个人下水呢! “纳玉也来了,纳玉你应该认识吧?蒋炜的女儿,我和沉央之前在玉泉山庄的时候见过她,今儿正好在路上碰到,我就带她一起来了,没准儿能让她好起来呢。” 这姑娘他见过好几回了,自然是认识的,人挺端庄的,沉稳大方,身上没有小姐脾气,说话做事也都妥帖,最主要的是周身都萦绕着股子温温柔柔的气质,让她去看看沉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这儿不用人了,你们先去看看沉央吧。” 梁无玥挪挪屁股换了个窝,没走,“你夫人那儿我就不去了,都有家有室的,不合适。” 他也知道不合适俩字儿怎么写,冯夜白笑笑,留他坐下说话。 屋子里的人都遣走了,就剩下了冯夜白和梁无玥,兄弟俩嘛,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说话不用忌讳,梁无玥问他沉央是怎么吓着的,冯夜白跟他把原委说了,说完就叹气,自责懊悔,怪自己没看好她。 梁无玥唔了声,问他,“你们俩“那个”了?” 冯夜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就是那个啊……”梁无玥拿手比划,“就是那个……同房!” 第51节 男人说起这事儿不带脸红的,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就前儿晚上,我从花楼回来……要说这丫头还真是一根筋从头通到尾,说我身上香,我跟她说我从花楼回来的,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倒头就睡,你也知道,爷们儿哪受得了这个,我就上手了,她不乐意,可我火都烧到脑门子了,哪儿还顾得了这个,最末后给她弄了一身的伤,昨儿还闹别扭找我要休书呢,我气不过,就把她关起来了,可没成想……” ------------ 第三百零一章怎么还不见怀呢 六月末的天,什么都不做,稍微动动就是一身的汗,可沉央静坐着,却是不住的抖。 屋里有“凌阴”用来纳凉,里面装着冰,森森寒气,驱热避暑正好,可若说叫人觉得冷,那还不能够,尚梅尚香觉得她是被吓的狠了,现在连红颜色都看不得,闭上眼睛就觉着有人要害她,虽说吃了瀛洲的药,可也就管那一会儿,瀛洲管这个叫心病,光吃药是治不好的。 蔚敏来的时候,沉央正抱着腿怔怔失神,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陵,大白天的,看着也恁是可怖。 尚梅尚香规规矩矩朝蔚敏见礼,又福过身去轻轻叫沉央,“主子,郡主来看您了。” “造孽啊,好端端一个人,给吓成这样了。”蔚敏坐在床沿上,握住沉央的手,眼睛眨巴眨巴,争莫要滚出泪来,”沉央,我是蔚敏啊,你还记得我吗?咱俩还一起泡池子来着,你可不能忘了我啊!” 沉央浅浅勾吊起半边唇,无奈道,“我是吓着了,可是又没傻回去,你是郡主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她又向后瞥了眼,“还有纳玉……我都认得,尚香,给蒋小姐看座,真是忒麻烦你们了,也不嫌晦气,还来看我。” 尚香搬来个梨花木的八脚圆凳请纳玉坐下,纳玉道谢,开导沉央,“您可是女中豪杰呢,那场面,要换了我,早就跟着吓过去了,晦气倒不至于,咱们行的正坐得端,妖魔鬼怪来了也不怕,再不济啊,赶明儿我送您一把桃木剑,天天就挂在床头,看有哪个不开眼的邪祟敢来,只管叫它有来无回就是了。” 沉央掖着嘴笑,“那感情好,回头我再请个钟馗挂在门上,这才叫万无一失。” 还是女孩儿们聊天逗闷子能说到一起去,才屋里还阴沉沉的了无生气呢,这会子像戏台子上唱大戏,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况且都是女人,说起话来没那么多忌讳,三两句话不到,不知怎么又扯到那事上头去了。 蔚敏很好奇,顾不得丫鬟们还在,张口就是闺房之乐,“你和冯夜白成亲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怀呢?” 尚梅尚香憋着笑,沉央一张脸登时就熟透了,两颊红彤彤,才从碳火里捞出来似的,乍然想起那晚的事,又平添一肚子气,“你别说我,梁无玥现在是郡马爷了,我还没问你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你却先来问我。” 蔚敏掐着腰,很有理道,“那不一样,你跟冯夜白在汝南的时候就成亲了,我和无玥这才多久?”要有信儿,也该是你们两个先。” 纳玉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听这些实为不妥,沉央看见了,伸手去捂蔚敏的嘴,“你说话怎么口无遮拦的,还有人在呢,快别说了,也不嫌臊得慌。” 夏天衣裳本就单薄,里外加起来也就两三件,还都是真丝玉帛的,摸着滑不溜丢,穿上还凉快,抬抬胳膊就能溜到肩上,她这一抬手不打紧,去叫蔚敏看了个目瞪口呆。 ------------ 第三百零二章他怎么能干这种混蛋事呢 女人相较于男人,那是先天上的差距,后天没法补足,他拉你一下,若是没用劲儿就罢了,要是用了劲儿,又发了狠,能是你三两下就能挣脱得了的? 沉央竭力想掩盖住自己这一身的赫赫斑斑,她和冯夜白房里那档子事,不愿提,也不想提,才刚两只眼睛还闪着光,这会儿月亮叫乌云蒙了脸,灰茫茫一片,又变成了死气沉沉。 蔚敏不大相信似的,下巴颌子都快掉到地上去,末了不大信的问她,“冯夜白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纳玉捏着帕子,心里也着实惊了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挂了怜悯表在眉间,五分不多不少,既不会叫人觉得无情,也不会让人觉得轻浮,火候把握的相当得体。 单是胳膊上就这样了,那身上还能看吗?蔚敏像被人抡斧头砸了一下,脑袋里“铛”的一声响,哽了声,话都说的艰难,“不是……你别……他……冯夜白怎么能干出这种混蛋事呢?他可真行啊,对个女人下手,越来越能耐了,可是现在屁股越坐越高,从前的手段都配不上他了,尽挑新花样耍呢!” 沉央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没那么宽的心,这种事被人拿出来说,没反应是假的,虽说蔚敏这么气急败坏的是心疼她,可毕竟不光彩,屋子里又站着这么多人,丫鬟的嘴最不可信,传出去,她还要不要活了? 纳玉体人意儿,在蔚敏手背上轻轻拍两下,岔话儿道,“算我求求您二位了,好主子们,好歹体谅体谅我,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一年到头汤汤水水的就没断过,就连我自己身边儿的丫鬟都说我是药做的人,可瞧瞧我,都成老姑娘了,也没一家儿敢来提亲的,生怕一身晦气拖累了一家子,看这势头,赶明儿指定是要孤独终老的。” 她全程都带着笑模样,自讽一番,又满不在乎道,“我都打算好了,再没人要,我就要出家做姑子了。” 蔚敏如何不知道纳玉的意思,她戳了人家伤心事,反应过来正愁没台阶下呢,纳玉就架了个梯子给她,真真是个好姑娘,她就坡下驴,避开了先前的,话又扯到别的地方去。 沉央被她俩这么一闹腾,眉目都舒展了,说说笑笑,这一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蔚敏和纳玉起身要走,沉央满心的不舍,下来送她们,她送到门口,蔚敏怪丫鬟没眼色,外头热浪滚滚,做奴才的怎么半点不知道心疼主子呢,一冷一热的仔细再作下病,她们站在廊庑下道别,蔚敏劝她回去,“我们明儿还来,你就别送了。”犹怔半天,又道,“你别想那些不好的,往后冯夜白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教训他……当初看你是个好姑娘,才捏碎了一颗心把他让出去,我还当他能对你有多好,敢情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你也不用怕,那些人又不是你杀的,要报仇也轮不上找你,冯夜白都没说什么呢,咱也得沉住气。” ------------ 第三百零三章哪有大男人绣花的 到了晚间,人都散了的时候,冯夜白病恹恹的身子就好了,他叫人把饭摆在沉央屋里,过去的时候,看见她跟尚梅坐在一起,正在灯下绣花。 烛苗来回跳跃着,她半边脸在明,半边脸在暗,她的手还不及他一半大,拿针的手在绷子上来来回回反倒显得灵活起来,两条眉毛或拧在一起,若舒展放平,都被脸上的认真劲头左右着,细数同她成亲以来的点点滴滴,这幅表情,除了对吃,还是头一回用在别的地方,眉目温婉,好像身上都镀了层佛光,叫人看了,无端端就觉得舒心。 尚香端着茶进来,看见冯夜白,往下一蹲,扬声道了句,“王爷吉祥。” 这丫头忒没眼色,没看见王爷眼里的深情款款,平地惊雷似的一声,好好儿的气氛全被她毁了。 冯夜白面色不愉,瞪了尚香一眼,气她咋咋呼呼不稳重。 沉央闻声转头朝外看,他就站在里间的珠帘后头,她蹙眉不解,不是说病的起都起不来了吗?这会儿怎么在这儿站着? 尚梅打起珠帘福身问安,和尚香一道退回外面站规矩听吩咐。 他没穿正装,领上的盘扣散了几颗,看着像才睡醒,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惺忪慵懒,盘腿在她身边坐下,身子自然而然靠过去,嘴唇擦过她耳朵,贴着她的脸问,“绣的什么?” 沉央往里边儿挪了挪,有些赌气的道,“瞎绣的。”说着把绷子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下去。 冯夜白去拿桌上的绷子,手正好拦住她,“我看看……” 沉央伸手去抢,“想看自己绣。” “满口胡浸!”他伸手刮刮她秀挺的鼻尖,“哪有大男人抱着绷子绣花的。” 他连胭脂都涂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的。沉央指着他道,“你啊!正好能做古往今来第一人,流芳百世,没准儿还能被后人编成戏文传唱呢。” 好啊,丢人都丢到百年后了,这也就是她能在他面前百无禁忌,想说什么说什么,换别人看看,十张嘴都不够缝的。 “那你不是也要跟着我一起丢脸?咱俩死后是要葬在一起的,跑的了我也跑不了你。” 沉央一噘嘴驳回去,“你比我大那么多呢,要死也是你先死,我才不跟你死一块儿。” 他听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反而没了脾气,往她脸上蹭了蹭,话音里带了抹子感伤,“也是,我注定是要比你早走的,到时候我走了,一撒手,人间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连你我也顾不上了,你说到时候剩你一个人你怎么办?我不放心,到死都不放心,我就在这上头有私心,你爱我不能比我爱你多,所以我想死在你前头,先走的那个反而是解脱,让我看着你死,我做不到,可让我看着你无依无靠的活着,我也做不到,沉央……咱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我死了,他就能照顾你了。” 怎么就扯到生死上了呢?她听下人说他病了,别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症吧! ------------ 第三百零四章男人是有苦衷的 沉央说不上来的难过,他第一回用这么“吓人”的语气跟她说话,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她忽然就慌了,抓着他的手,什么都不懂,却下意识去摸他的脉,“他们都说你病了,到底是哪儿病了?皇上不是派了太医给你看病吗?太医怎么说的?” 她担心他,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知道跟谁学的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就说一句担心他有这么难吗?不过他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本想故意不说,让她去猜,可又怕她担心,只好安慰道,“人总免不了一死,不过你放心,我没事,好好儿的,说病了是骗别人的,你不用担心。” 沉央听了,即刻扔了他的手,“那你还说什么生啊死啊的,大晚上的也不怕招晦气。” 冯夜白一拍胸脯道,“爷们儿家的阳气旺,不怕那这个妖魔鬼怪,你要是怕,那我陪你一起睡。” 这话说出来叫人心有余悸,上回的事还没个定论呢,这回还来?沉央可不依,坐直了就开始推他,“不用你,我有尚梅和尚香,用不着你。” “行行行,不要我。”他颇有些无奈的松开她,“我们先吃饭,被那些老不休一闹腾,肚子里到现在还没进食儿呢。” 梁无玥别的本事没有,讨女人欢心还是很有一套的,兴许他说的没错,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捂不化的,急功近利是能贪得一时爽,可他们是夫妻,跌跌撞撞也好,荣华富贵也好,都是要一起过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循序渐进,一点儿一点儿渗透她,她又不是瞎子,谁对她好还能看不出来吗? “他自己也后悔自己做过的混蛋事儿,肠子都悔青了。”梁无玥知道蔚敏去看沉央,这件事她肯定得知道,她是女人,她不知道男人真被逼到那份儿上了究竟有多难熬,身体里的火泻不出去,那就会往脑袋顶上蹿,烧的人理智全无。 蔚敏“嘁”了声,“你又没看见沉央身上的伤,我乍一看,还当她被冯夜白打了呢,你就帮着他说好话吧,哪天他要真对沉央下了手,你也帮着他吧!” 梁无玥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夜白对沉央那份儿心,全天下你找不出第二个来,卫沉央就是他的命啊,没了命,你说他还能活吗?” “得了吧,他要真把沉央当命看,至于的下这么狠的手?” 梁无玥笑她不懂,“等你哪天做了男人你就知道了,男人是有苦衷的,尤其实在……那方面。” 蔚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冷笑着去揪他耳朵,“那这么说你也是呗?我在汝南的时候可听过你不少风啊流韵事,行啊梁无玥,玩儿的挺开啊,还左拥右抱,动辄就宿在花楼里,怎么那些姑娘没把你掏空啊?是不是你……不行啊?” 梁无玥被人倒捋了毛,一下蹿腾起来,“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对男人,你又……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 第三百零五章半瓶子醋的本事 冯夜白和沉央好歹是真刀真枪来过了,可蔚敏和梁无玥,按说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早也该成过了,婚礼是还没办,但人家这俩也是名正言顺啊。 可这俩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要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呛着来反而自在,可要是学人家蜜里调油,甜言蜜语说上几句酥麻情话,没一个能受得了,都不是那种人。 蔚敏乍一听梁无玥说自己又没试过的话,一时没醒过味儿来,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那半瓶子醋的本事我还不清楚?” 梁无玥跐哒她,“我怎么就半瓶子醋了?你尝过?焉知里头不是满的?” 这回再没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那蔚敏就是真傻了,都调啊戏到她头上来了,目无王法么不是,上去就抡了梁无玥一拳头,梁无玥无辜被打了一拳,那叫个委屈,“你凭什么打我?” “你敢调啊戏郡主,你说我凭什么打你?” 梁无玥很无辜,“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说我还不让我还口?我是你丈夫,又不是你奴才!” 蔚敏不说话了,看了他半天,沉默了。 他能迈出去这一步,她还不能,每次临到阵前,她就已经丢盔卸甲举旗投降了,爱若是能这么容易就被消磨,她又何至于伤情至此? 梁无玥今儿是受了冯夜白的刺激了,人家俩都雨露恩施了,就等着抱儿子了,可他呢,地都还没耕呢,多早晚才能当上爹,这么一想心里头就不好受起来,但又不能让她看出来,蔚敏本来就嫌他耳根子软,听别人说两句就信两句,别人在他耳边吹吹风点点火,他就趁夜按说照做,蔚敏说会慢慢儿喜欢他,这个时候他可不能自己给自己跌份子! 车上沉默一阵,梁无玥实在坐不住了又道,“夜白今儿跟我说了鸽子的事,说宿王府自从宿王走后便一直空着,那只鸽子是宿王养的,放了之后回到王府应该有宫里的内应来查看,他们以此接头互相传递消息,可宿王府后来被皇帝赐给了夜白,按说这只信鸽就不该被放回来了,所以他猜测,要么王府内有宿王的眼线,要么就是撒错了鸽子,不过撒错鸽子这种错误显然不大可能,那就是王府里有宿王的内线。” 蔚敏抿唇思考一阵,没理出头绪来,脸上却红红的,不怪她,要怪就怪梁无玥说话太口无遮拦,她不由自主就往那上头想了,实在是…… 梁无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怎么来了?走什么神呐?咱们也跟着想想办法啊!” 蔚敏摸一把滚烫的脸,摇散一脑袋绮思,怔怔点头,“嗯,想,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既然是从宫里跟出来的细作,那满王府那么多人,究竟要从何找起啊?”梁无玥最头疼的就是这种事,他这个人没多深的城府,对付不来两面三刀的那些人,说帮冯夜白想法子,可到头来很有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 ------------ 第三百零六章太后心事 冯夜白病了的事,现如今大街小巷的都传遍了,太后也心急火燎的,可奈何出不得宫去,只好按一天三顿饭的打发人过去问。 红玉劝太后别太伤心,好说歹说哄太后吃了碗奶皮子,宽慰道,“听说王府里有个大夫,是前太医院院正瀛藏的儿子,名叫瀛洲,王妃痴傻的毛病就是他给治好的,想来医术高明,会照顾好王爷的。” 太后惊坐而起,”你说什么?瀛藏的儿子?” 红玉道,“可不是,瀛太医的医术您也知道素来有华佗在世的称号,一家继承下来的,想必医术也不会比他爹差,您忘了?当初皇帝要把瀛藏满门抄斩,还是您把他一家老小给保下来的,就冲着这份恩情,他也不能不尽力。” 瀛藏当初是因为在先皇后的药里下了红花,让未出世的小皇子早早去了下面,先帝震怒,下令瀛家满门抄斩,太后那时只是个贵妃,为瀛藏求情,跪在养心殿门口求先帝撤了谕旨,好歹留下他家里人的命,先帝正在气头上,一副非杀不可的架势,她在养心殿门口跪了一夜,末了还是先帝心疼她,说念她一片诚心,就饶了瀛藏一家。 虽说是保住了他一家,可太后也从此和先皇后结下了梁子,只不过先皇后是个没福的,小产过后没多久就走了。 原先瀛藏给先皇后安胎药里下红花的事,说辞之一是下错了药了,说瀛藏老眼昏花,人参草和红花两味药挨着,他抓的时候没留神,就抓错了,也有说是受人指使,受谁指使呢?自然是先皇后的死对头,圣眷不衰的太后,两种说法,怎么看都是第二种比较可信,可碍于皇帝,也就没人敢追究了,一直到后来先帝登基,太医即位,这件事也就没人再提起了,当中究竟有何引情,也就不得而知了。 红玉见太后听见瀛洲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也不解的很,“太后,您可是他们瀛家的救命恩人,要不奴才去把瀛洲叫进宫,您跟他说说从前的事,也好提点提点他,让他对王爷的病多上上心。” 太后惨白一张脸,摇摇头,躺回榻榻上,“不用了,哀家累了,想歇歇,红玉,你就在这儿陪着哀家吧!” 红玉“诶”一声,给太后掖好了被角,抬手招来两个小丫头,让把香炉点上,里外里的收拾妥当了,就在边儿上候着。 红玉就是想不通,这可是救命之恩,跟瀛洲说了他还能不遵从吗?分明是担心冯夜白,可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提点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太后性善,这么些年对底下这些人那是没话说,慈宁宫的这些小宫女都被惯的没边儿了,也就是对沉央刻薄了些,可那也是为了自己儿子,可今天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了。 太后瞧着像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边上的小宫女怕红玉辛苦,小声道,“姑姑,您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守着呢,有事了我们再去叫您?” ------------ 第三百零七章是我对不住你 第52节 红玉说不用了,打发宫女们去外面伺候,太后睡的不算安稳,一时忧一时叹,最后居然落下泪来,梦里像是见着了什么人,一直喃喃的说着“对不起”,红玉见太后是被梦魇着了,躬身跪在脚榻上,轻声道,“太后……太后……您醒醒……” 太后头上沁出了汗,表情也变得愈发惊恐起来,“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瀛藏……” 怎么梦到了瀛藏呢?太后哪儿有对不住他的,救了他一家老小的命,这还算对不住?红玉心里揪着一团疙瘩,才要着人去请太医,太后却猛然惊醒了,喘着大气,惊魂未定的模样。 “太后,您醒了。”红玉倒杯茶给她,“刚才可吓死奴才了,您被梦魇着了,怎么叫都不醒。” 又去绞了湿把子给太后擦汗,擦完了长出一口气,跪在榻前听吩咐。 太后轻抚胸口,问红玉,“哀家……哀家方才可说什么话了不曾?” 红玉片刻犹疑也没有,摇摇头,答道,“净出虚汗了,倒是没说什么,您梦见什么了?要不奴才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就做了个噩梦,你叫人点上凝神香,哀家还要再睡会儿。” 红玉喏喏应了,退出去吩咐人办了。 交七月之后,暑热难当,皇帝原说要派兵讨伐宿王,可越往北去旱灾越严重,庄稼渴水,颗粒无收,民不聊生,他做皇帝的,不能这时候打仗不顾百姓死活。 眼下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朝廷下文书给旱情比较严重的各州郡,让当地官府开仓放粮,另又拨给每州每郡五万两赈灾银用以救济灾民,随赈灾银去的还有皇帝亲自点派的钦差,用作监督,若发现有任何贪赃枉法私吞赈灾银的行为,不用上报,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宿王所在的蒙城也在大旱之列,皇帝拨赈灾银的时候,有人问蒙城该作何处理,皇帝大笔一挥,略过去了,“他会笼络人心,朕也会笼络人心,既然蒙城的百姓那么愿意为他去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正好也给人看看,究竟谁才是天下之君,他撑的住,百姓们可撑不住,朕要让蒙城,不攻自破!” 冯夜白虽然人称病在家,不出门不上朝,可这耳朵却没闲着,上次在花楼里教训过的那三个,觑着空就往他这儿跑。皇帝派来给他瞧病的太医来过两三回,整个太医院商量出的结果就是给他开些消热固元的药天天吃,庸医也有庸医的好处,至少他不用再天天喝药装病了,没人的时候生龙活虎,来了外人即刻变的病恹恹。 那三个每天来跟他讲朝堂上的事,说到皇帝对蒙城的态度,冯夜白咧着苍白的唇笑了笑。 三人被冯夜白这声笑吓得一激灵,拎不清他是个什么意思,才要问,又听他闷咳了两声,边儿上曹德纶会意,躬身上前道,“三位大人请回吧,我们王爷身子还没好,不宜过多伤神。” ------------ 第三百零八章你以后给我离他远点儿 旱灾不是小事,百姓就全指着天吃饭呢,皇帝拨赈灾银,惩治贪赃枉法一举,的确能俘获人心,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跳过蒙城。 不过该不该的,现在轮不着他管,宿王这会儿,必定也为这事儿愁呢,他们兄弟俩的事儿,撑死也不够他一个外人掺和,还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留在家里,宠宠媳妇儿逗逗猫,喝喝茶听听曲儿来的自在。 上回捕了鸽子的那只猫被沉央养起来了。 猫都烈性,抓它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劲,最后还是沉央,一个猛扑过去,抓住了猫尾巴,她没敢使劲儿,怕弄疼了它,可猫主子不领情,两爪子上去把沉央的手给抓了个稀巴烂。 冯夜白脸都气黑了,非要上去把猫给掐死,不知好歹的小畜生,瞎了它的猫眼,也不看看是谁的女人,好好儿的嫩皮肉就这么被抓烂了,哎呦,不能看,看了他就心肝脾肺一块儿揪着疼。 “先关笼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上两天,等它熟悉了再撒出来,猫最好养活了,只要把它喂饱了就成,我想赶明儿再在墙上给它开道小门,这样它进进出出也方便,猫是很有灵性的,它听得懂人话,谁对它好,它心里清楚。” 说起养猫,她倒比谁都来劲,才学的针线活,没给他缝过一阵半线,却给猫做起了窝,虽说那猫窝看着很不入眼,可它一个畜生懂什么,从前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现在能有这待遇,都是它祖上烧高香求来的。 “以前没人养的时候也没见有这么贵气,哪里用得着你这样费神,随便扔件破衣裳给它就够了,还值当给它做个窝。”冯夜白拿手去戳猫雪白的身子,一不留神,就被猫爪子抓破了手,他“嘶”的倒抽了口气,抬腿往笼子上踹了脚,“小畜生,也不看看谁你就敢抓,当心晚上就宰了你炖肉吃!” 尚梅尚香憋着笑,堂堂王爷,还跟猫较起劲来了! 沉央似嗔似怪的瞪了冯夜白一眼,“你不戳它,它能咬你?再说了,是我养,又不是你养,费的是我的劲,我乐意!” 成,她乐意,乐意就成,他还能说什么!这口哑巴亏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呗! “尚梅,你前天给我涂的药呢?”她不是铁石心肠,被抓一下有多疼她再清楚不过了,猫的性子没个定数,跟你玩儿的好伸爪子挠你,跟你玩儿的不好也伸爪子挠你,她都不知道被挠了多少次了,所以尚梅那儿常备着药,就图省了回回都要麻烦瀛洲,也省的冯夜白次次都小题大做。 “这猫不知好歹,你以后还是少碰它,它那爪子成天刨土抓老鼠的,里头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你以后给我离它远点儿。” 冯夜白恨猫,不单只它动不动就给沉央手上来一下让他看了心疼,最重要的是沉央对它的那份儿心,那架势就跟它才是休主子似的,猫大爷,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这才几天,身上就胖了一圈儿了。 ------------ 第三百零九章高兴了才喊夫君 要不说沉央是刀子嘴豆腐心呢,才还怪是冯夜白先惹的猫,这会儿给他上起药来却是连劲儿都不敢使,药涂匀了,又往他手上轻轻吹气儿,瞧着小模样,他哪儿还忍心去怪她,爱都爱不过来呢! 搅乱这一室茸茸情爱的是曹德纶,人在外间一躬身,恨不能直抽自己嘴巴子,进来的忒不是时候了,这幅景难得一见,却被他给破坏了。 冯夜白横他一眼,“曹德纶,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本王让你进来了吗?” 曹德纶伸手就给了自己俩嘴巴,“奴才该死……王爷,蒋小姐来了。” 最近蔚敏忙,忙的什么不知道,不过看她那一脸的笑意沉沉,怕是在忙着和梁无玥风花雪月吧,这两口子相处起来忒别扭,也该留他们点儿时间磨合磨合,所以这段时间都是纳玉一个来看沉央。 冯夜白又恨又无奈,纳玉跟沉央很能聊到一块儿去,天天腻歪在一起,不知多时竟成了闺中密友的关系,他在沉央这儿却成了稀客,想跟她好好说说话还得排到纳玉后头去。 常来常往不是说让她天天来,冯夜白烦了,才想开口叫曹德纶去回了纳玉,让她改日再来,沉央却先他一步道,“快请她进来。”然后又推冯夜白去窗边的小炕上坐着,“你快装装样,别叫纳玉发现了,一会儿让曹德纶送你回。”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门口。冯夜白只得作出一副强撑精神的辛苦模样,半靠在一堆卧枕里,后槽牙咬的咯吱响。 纳玉今儿穿了件水青色的裙子,蹬的是双粉白的千层底,走起路来翩翩跹跹,人如弱柳扶风,每一步都是万种风情,这样的人,却偏生了一张稳重端庄的好样貌,不正经里又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这天底下,怕也只是数她独一份儿吧! 来了这么多回,这还是第一次在沉央屋里碰见冯夜白,她捏着帕子福身问安,“王爷吉祥。王妃吉祥。”规矩真是说不出的得体,没有为了博人眼球故意做出的轻佻,甚至看冯夜白的那一眼也是虚无缥缈抓不住神思的。 沉央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那些小心思,亲亲热热携了纳玉的手去看猫,“我费了好大劲才抓着的,这猫可烈性了,我都被她抓了好几回了。” 纳玉轻轻托了她的手来看,没看一眼就假模假式的说心疼,真的就是看一眼,然后蹲下来给她出主意,“猫都喜欢人挠它脖子,轻轻的挠,你看……”她把手伸进去给她做示范,“像这样,你把它挠舒服了,它就会“咕噜咕噜”的叫,每天都这么摸摸它,没几天就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了。” 沉央就像个认真受教的孩子,瞪着两只大眼睛,一脸艳羡的看着纳玉,“还真是啊,它都不抓你,我和我夫君都被它给挠惨了!” 冯夜白算是把沉央的脾气摸得透透的了,高兴了喊夫君,不高兴了就连名带姓的叫,没脾气也不怎么高兴的时候就哎哎哎的喊。 ------------ 第三百一十章猫主子大拿 沉央觉着纳玉就是个“百晓生”你跟她说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儿去,这会儿谈起猫,又听纳玉道,“有一种草,叫猫薄荷,猫最爱那个,晒干了打成粉,拌在肉里喂它吃,只要是猫就没有不喜欢的,这个就跟……就跟人抽大烟是一个道理,不过猫“抽”猫薄荷是不会抽死的。” 这个连冯夜白都没听说过,她两个说的起劲儿,一个把他当透明人,另一个也全当看不见他,这下他晾在这儿反倒成了最多余的。 纳玉又问,“你给猫起名了吗?” 沉央挠猫脖子挠的起劲儿,闻言摇摇头,“我认识的字少,没学问,不知道起什么好。” “起名字这事用不着什么学问,叫着顺口就行,就图个乐。” 沉央仰着脸想了半天,嘴里咕哝了半天也没敲定下来一个。 冯夜白掐着嗓子咳嗽两声,沉央这才想起他来,“夫君,你帮我想个名字吧!” 晾了他这么半天,让他动脑子就凭这干巴巴的一句话?他故意拿乔,抿口茶,润润喉,煞有介事的开口,“这个……恕我爱莫能助。” 沉央求助的看了纳玉一眼,纳玉侧身道,“王爷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给这只猫起名字那是它的造化,还请王爷赐名。” 什么叫求人帮忙?没有拿得出手的奖赏,好听话总得会说吧,也是为了给沉央提个醒,让纳玉给她做个榜样,虽然夸的他不是很受用,但还是欣然答应了。 冯夜白想了会子,故意调侃她,“你不是总叫它猫主子吗?那就起名叫“大拿”好了,顺口又好记,配它再合适不过了。” 沉央没反应过来,纳玉听了去捂着嘴笑起来。 她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好些个京话她都听不懂,大拿是北京方言,就是能做主管事的人,管叫一只猫叫大拿,不是存心调侃人吗! 冯夜白也掖着嘴角轻笑,纳玉笑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冯夜白笑,绝不是什么好事,大拿大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不见大拿,难听死了,纳玉姐姐,你帮我想一个吧!” 她一个一品王妃,管她叫姐姐,虽然没什么大影响,可总归是不妥,她叫纳玉姐姐,那他呢?不是得跟着叫?冯夜白脸色不大好看,纳玉也觉出不对了,忙肃身道,“王妃言重了,这声姐姐我可担当不起,这不是折煞我了吗?” 沉央不觉得不妥,还当是她客气,“没事儿,我们之间不讲究那这个,你比我大,一声姐姐还是受得的。” 纳玉道,“我知道王妃是一片好意,只是你我终究身份有别实在不好坏了规矩,传出去别人也会说我没有礼数。” 冯夜白半卧着,漫不经心道,“人家说的没错,规矩不能坏,传出去你倒没事,别人会戳她的脊梁骨。” 进了京,里头规矩多,沉央只在宫里学了几天就被冯夜白给带回来了,带回来冯夜白也不找人教她,这些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 第三百一十一章要把你嫁给冯夜白 马车穿过富贵巷,徐徐-向前行,纳玉在车上又咳起来,瑜儿一面给她顺背,一面怪她今天就不该出来。 纳玉咳的心口疼,靠在瑜儿身上,气若游丝道,“我今日在沉央房里见到了冯夜白。” 瑜儿惊了一下,“他不是不见客吗?不是说病的很严重吗?” “兴许是没料到我会那个时间去,正好碰上了,不过我看着他脸色苍白,咳起来的时候比我还厉害,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 瑜儿郁闷的喃喃,“怎么就这么巧呢,说病就病了,还是在皇上给他兵符的那天,我听说是邪祟缠身,小姐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去了吧,免得也被邪祟缠上。” 纳玉在她手上拍一下,“什么邪祟缠身?这你也信?都走到这一步了,半途而废怎么成,得加把劲才行,否则尚书府哪还容得下咱们。” “可是……”瑜儿支支吾吾,可瞒着也不是法子,只好道,“我上回偷听老爷和夫人讲话,说……说皇上要把你嫁给冯夜白。” 这个时候让她嫁给冯夜白,这可绝不是什么好事,皇帝想把冯夜白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光靠那几个下人是不成的,没见过谁掏心窝子跟下人说话的,可枕边人就不一样了,掏心窝子掏心掏肺都成,已经有一个沉央了不打紧,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什么新鲜事,再娶一个不就成了。 虽说她进退有度,分寸把握的极好,冯夜白到现在也没表现出一分一毫的讨厌来,可他对卫沉央那份儿心,这个时候是绝对容不下第二个人的,这时候把她嫁过去,那她之前的那一番努力不就白费了? 皇帝这么做到头来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冯夜白又不是傻子,他能猜不透这当中的缘由? 纳玉不常生气,生气也没用,能动脑子解决的事,何苦生一肚子气来作践自己?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回是皇帝的意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没法儿改变的。 “小姐,咱们怎么办?你愿意嫁吗?”瑜儿没主意只能指望纳玉,这帮人真是一群黑了心肝的,利用就算了,还打算让她们家小姐假戏真做是怎的? 纳玉脑子里乱哄哄的,平复了半晌才道,“先回府,他们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想瞒我?做梦!” 而这厢,胖海正在尚书府里喝茶,还别说,这个蒋炜,人没什么可取之处不过家里这茶倒是不赖,他一边喝一边等纳玉,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走了音的小调,睨一眼蒋炜,悠悠乎乎道,“前段日子听说蒋大人喜得贵子,一直忙,没来得及给蒋大人送贺礼,今日来的匆忙……”他摊摊手,“什么也没带,改日,改日一定叫人补一份儿大礼送到大人府上。” 蒋炜心道,你少来几回就是给我最大的礼了,可胖海现如今可是养心殿的二总管,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除了捧着,只能捧着,只好含笑道一声,“总管客气。” ------------ 第三百一十二章嫁给他您不亏 外头暮色四合,日渐西沉,胖海已经吃了两个时辰的茶了,纳玉还没回来,等的不耐烦了,火气只好往蒋炜身上撒,“我说蒋大人,令爱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可叫咱家一通好等啊,皇上那儿还等着咱家回去伺候呢!” “让公公久等了。” 胖海话音刚落,纳玉就回来了,人家叫总管,她偏叫公公,一个太监,爬的再高,再有权有势始终是太监,缺了根的人,叫他一声公公都算客气的了。 胖海不跟她计较,蒋炜却一把把她拉过来,伸手就在她身上拧了一把,“不得无礼,快给二总管请安。” 纳玉全然不动,打掉了蒋炜的手,寒着声质问,“你是不是答应了皇上要把我嫁给冯夜白?” 蒋炜被问的哑口无言,胖海呦了声,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呦!蒋大人,敢情您已经说了,那也省了咱家的功夫了,蒋小姐,咱们王爷长得俊俏,现如今又有权有势,嫁给他,您不亏呐!” “是不亏。”她笑的叫人摸不着头绪,“你们先前让我接近他从他嘴里套话,我都照做了,可他不上钩我也不能上撵着问他,冯夜白是个聪明人,你们这时候让我嫁给他,他会傻到什么都不知道就乖乖娶了我吗?” 胖海也笑,笑完了一本正经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上头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不就得了?皇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蒋小姐这么聪明,不会不懂其中的道理吧!” “那我要是不嫁呢?” 蒋炜在边上擦了把汗,胖海捏着杯盖儿细细刮着茶沫,喝一口,润润喉,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弟弟想想吧,你弟弟今年才多大?路都不会走呢,你总不能让你们蒋家的香火断送在你这儿吧!” 胖海说的弟弟不是蒋炜才得的儿子,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也不是蒋炜的亲生女儿,而是蒋炜的侄女,一年前,她家中突生变故,府中一百一十八口就活下了她、尚在襁褓中的纳雍还有瑜儿,她一个女人,带着弟弟实在无法生活,只好来京城投奔叔叔蒋炜。 蒋炜收留她,也根本不是什么顾及骨肉亲情,纳玉生的貌美,蒋炜初见,便对她生出了强占之心,伦常罔顾令人发指,纳玉不从,他便拿纳雍威胁她,后来被他家中母老虎发现,明面上不敢再对自己动手动脚,可暗地里还是没对她死心,纳玉也一直在找自己的弟弟,不过蒋炜这个老不死的把纳雍藏的严严实实,她没有线索根本找不到。 第53节 现在乍一听胖海提起纳雍,扭头看蒋炜,眼里要蹦出火似的,“你把纳雍给他了?蒋炜!你还是不是人?你对得起我爹吗?” 蒋炜却道,“你只要听总管的话,好好儿的嫁进王府,你弟弟一定会好好儿的,不然他们要一个孩子也没用,还得供养他吃喝,划不来你说是不是。” 纳玉寒森森一笑问他,“你知道你第一个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 第三百一十三章家贼难防 蒋炜提起自己的大儿子就心痛,可纳玉跟他这个大儿子又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如何会提起他的死呢? 胖海多少已经猜到些个,纳玉绝不是普通的泛泛之辈,这么一朵牡丹花养在尚书府里,无依无靠的,蒋炜那个儿子又是出了名的hao色,他爹都不顾人伦纲常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能好到哪儿去,八成是早就起了歹心,蒋大少爷的死,恐怕跟她脱不了干系。 “大哥原本可以不用死的。”纳玉骤然换了柔声软语,“不过谁让他不开眼,惹谁不好非要惹我,他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事……是我告诉你的死对头的,所以他才有证据到皇上面前去参你一本,蒋炜,我告诉你,我弟弟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把你也送下去陪他!” 胖海只是猜到与她有关,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有胆量,自己不动手,还想到了借刀杀人,行了,这趟没找错人,女人聪明,办起事来才利落,至少能独善其身,不至于惹出什么大的麻烦。 蒋炜万万没想到药罐子纳玉会是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他的儿子,他的宝贝疙瘩,从小到大打都没舍得打一下,最后却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了,多歹毒的心肠啊!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我竟养了个不知好歹的白眼儿狼在府里,蒋纳玉,我要你死!”好歹也是个兵部尚书,真动起手来,抡一巴掌过去,就纳玉这幅身板儿,半条命指定就交代了。 那可不成,前头路都铺好了,这时候她要是死了,冯夜白那儿谁去?皇上那儿怎么交代? 掌风迎面袭来,纳玉别说躲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常年习武的人,手上一层厚厚的老茧,这一巴掌要是拍在她脑袋上……她也就是想想,有胖海在,她怎么可能会死呢! 果不其然,那只手半路就被拦下了,胖海也是练家子,动起手来,也不是百来招能打发的了的,幸而他反应快拦住了,否则纳玉这会儿怕是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这姑娘一副尽在掌握,机关算尽太聪明的自信模样,妈的,命都快没了还在笑,这是吃定了他会救她啊! 胖海脸上一哂,推的蒋炜往后退了几步,脾气上来了,笑脸儿也没了,“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皇上钦点的侧王妃,往后见了她,您还得恭恭敬敬行礼问安呢,怎么?皇上的谕旨您也不放在眼里了?” 蒋炜怔怔看了眼胖海,本来太监学些武功傍身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胖海这功夫也忒离谱了吧,这哪是个太监该有的伸手,禁军统领也不过尔尔吧! “总管,您也听见了,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我儿是她陷害至死,我要为我儿报仇!” 胖海最烦跟这种没脑子的人打交道,说起话来太累,蒋炜这个莽夫,能活到今天,算是命大了吧! “报仇报仇,报个屁的仇,你儿子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是事实,国有国法,由不得你乱来!” ------------ 第三百一十四章曲线玲珑 冯夜白久病不起,皇帝忧心忡忡,特意请了法师去王府驱邪除祟,据说法师是神佛转世,法力无边,而冯夜白的病,查不出病根儿,燥热不退,十有八九都是给邪祟入体了,派个法师过去,名正言顺。 沉央额上贴着法师赐的符,说是能令邪祟畏惧不被附体,沉央觉得这个法师就是瞎胡闹,还法师呢,整个一江湖骗子,府里压根儿就没有邪祟,他跳大神跳的倒是起劲。 还有冯夜白,真能装嗬,瞧那要死不活的样儿,眼皮子都懒得抬,脸色惨白,看着进出气都费劲,真是戏台子上的一把好手,她要是不知道内情,准保得掉眼泪哭上一哭。 里里外外折腾了大半晌,总算是结束了,沉央照着先前冯夜白的嘱咐,塞给法师一袋子钱,有多少不知道,反正她揣在身上是挺沉的。 塞钱是惯例,甭管皇上派他来是不是别有用心,人走的时候只要兜儿里不是空着的,回禀皇帝的时候就不会太嘴上失德,这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又不是差这点儿钱,给了也不会掉块儿肉,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法师先还推辞来着,装得一本正经不容易,嘴上说不要,可架不住手上实诚,半推半就,最后还是交给徒弟收下了。 到底是皇帝派来的,架子不小,一顶八人抬,身后跟了十来个徒弟,个个儿神色肃凛,家伙什也不少,有扛的有抬的,出了王府,浩浩荡荡回宫复命去了。 沉央再回去的时候,冯夜白已经起来了,脸上苍白未退,整个人看着病恹恹的,有种捧心西子的感觉,不过公子孱弱,纵使一副要死不活的病遢样儿看了也叫人目眩神迷为之倾倒,沉央那颗小脑袋瓜终于开了窍,总算是意识到这自己这夫君究竟有多――“美”了。 曹德纶躬身对冯夜白道,“法师排场大,又是皇上派来的,奴才觉着,八成是计中计。” 冯夜白衣裳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上身常年隐藏在锦衣华服下的健硕肌肉,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沉央绞尽脑汁的想,最后吧唧吧唧嘴,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巧夺天工。” “你说什么?”冯夜白笑看着她,“一个人咕咕哝哝干什么呢?” 沉央赫然红了一张脸,突然被人点名,心里忽悠一坠,往后退两步道,“我要回去喂大米了,你有事再叫我。” 她给那只顽劣的猫取了个名字叫“大米”还洋洋自得,说什么民以食为天,这只猫嘴刁,叫它大米是时刻提醒它不要挑食儿,吃的白白胖胖的才是好猫。 冯夜白听她说起这名字由来的时候,差点儿没笑岔气,还大米呢,哪有他的大拿好听。 又想起那只最近愈发温顺的猫,沉央跟它是一个样儿的,只要把猫捋顺了,听话着呢,也好哄,不用你锦衣华服首饰金银的供养着,人家是有衣服就穿,不论好赖,唯一不肯将就的也就是吃了,他不让她晚上吃甜食,可这丫头鬼着呢,打着“大米”的名号,把自己喂了个滚圆肚子,他瞧着,她最近像是长了,曲线愈发玲珑,该丰腴的地方也在慢慢长大,这点倒是不错。 ------------ 第三百一十五章我怎么就混不吝了 “刚说到哪儿了?你继续。”他砸吧砸吧嘴,堪堪从那款款腰身里回过神,分明看着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可不知不觉身上却多出了股子女人味儿,从什么时候变的呢?他捏着眉心想了想,好像就是他从花楼回来那次。 曹德纶心道,我说完了,该轮着您下吩咐了,可瞧他们家王爷那双眼,眼里装的全是王妃,怕是还没回过味儿来,只好又道,“奴才说,皇上八成是给您下了个计中计,想问问您,接下来该怎么办。” 冯夜白眼神这才变得清亮起来,摸着下巴想了想,驴唇不对马嘴的问了句,“皇上派去互送赈灾银的人该到地方了吧!” 曹德纶点着手指头一算,回道,“有个七八天了,估摸着快到泾川了,过了泾川就是蒙城,皇上吩咐了,绕过蒙城走,这么一绕又得慢个两三天。” 皇帝就是想让蒙城的百姓看看,让他们知道自己跟错了人,他才是明君,跟他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等着吧,再过几天,就有好戏看了。”他舒舒服服往榻上一躺,“偷鸡不成蚀把米,皇帝这是专门给宿王送礼的啊!” 冯夜白心思深,一般人猜不透他想什么,曹德纶也猜不透,自打他跟了冯夜白,听他说话,那就跟雾里看花似的,他要不明说了,你永远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曹德纶只管照吩咐办事,旁的他不过问,稀里糊涂听他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该怎么答,索性躬身退了出去,既然王爷说有好戏看那就等着呗! 最近几天,纳玉都不来找沉央了,沉央很是郁闷,抱着大米坐在窗子口朝外看,“纳玉最近怎么不来了?是不是烦我了?” 冯夜白合上手里的《资治通鉴》伸手把她掉落的一缕发别在耳后,“人家是大家闺秀,天天跟你这混不吝的搅和在一起算怎么回事?你不用学规矩,女红女德都省了,人家不行,前段时间天天来看你已经很是难得了。” 他夸纳玉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他夸就夸吧,做什么还要把自己贬一顿?沉央打掉了他的手,顺着大米雪白的毛,愤愤反驳,“我怎么就混不吝了……就算是,那也是跟你学的。” 冯夜白伸手去摸大米,大米没动弹,翻个身,露出肚皮,嗓子眼儿里咕噜咕噜的叫。 “要不我去看看纳玉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好不容易没有了纳玉能换得两人独处,外头暑热难当,就这么腻歪在屋里贪凉再好不过了,她非要找个外人来掺和进来,安的什么心是。 “沉央……你最近胖了。”他戳戳她脸颊上的肉,乐出声来,“瞧着比以前好看多了。” 沉央倒是不在乎胖啊瘦啊的,不过被人夸好看心里还是受用的,一挺胸脯坐直了,那两团晃晃悠悠呼之欲出直撞进冯夜白心里去,血一股脑涌上头顶,眼睛盯住了再放不开,这姑娘真是太会长了,浑身上下都是他喜欢的。 ------------ 第三百一十六章别拿我当傻子看 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热,沉央忽然燥的受不了,眼睛胡乱瞟着不知该往那儿瞧,尚梅尚香眼看气氛不对,早早的就阖门退了出去,沉央的心在腔子里狂跳,这时候不该这么沉默,她抱着大米回到榻榻上坐着,随口扯皮,“对了,瀛洲给你配的是什么药啊,我看你每次喝了都像是真的病了,脸白的吓人。” 冯夜白跟着坐过去,纠正道,“不是像,那种药喝下去是真的会生病,是药三分毒,好端端的要喝作践身子的药,你说我能好吗?” 身子贴过去了,半拥着她,屋里其实很凉快,可他在,就像点了火盆子,沉央忍不住就想躲,一撂手撒了大米,舒展身子站起来,“今天天气真好啊,我要出去走走,你自己待着吧,吃饭的时候我再回来。” 冯夜白自身后抱住她,“大热的天儿,出去积一身汗回来,不难受么?” 她使劲儿去掰肚子上交握的两只手,“不热,我和尚梅尚香去池子那玩儿,再不济凉亭底下下下棋也行,天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长霉了。” “那用不着叫上她们,我陪你去。” 说话就要走,片刻都不容耽搁,沉央被他拽着,出了门,明晃晃的大太阳刺人眼,还没走两步呢,汗就下来了,她站定脚,一脸阴霾,“我不去了。” “怎么又不去了?” 闹别扭的样子也好看,横竖是挪不开眼了,愈爱愈脱不开身,手往她腰间一搂,她不防,整个人都栽过去,脸撞上他胸前硬邦邦一块儿肌肉,鼻子又疼又麻,“你干什么?”她捂着鼻子抬头问他,“你没事做吗?天天闲着往我这儿跑,不用转脑筋算计人了?” 冯夜白轻轻捏她鼻子,“我现在是个被邪祟侵体的人,世人皆知我病的起都起不来,谁会让我做事?再说,你见我算计谁了?” 她转身又回去了,刚才说出去也是想躲开他,现在出来了,外头又热浪滚滚,热的叫人受不住,还是回去待着吧,何苦出去白遭罪呢! 大米估计也是嫌外头热,出去晃游了一圈又回来了,经过冯夜白身边的时候使劲儿蹭着他的腿撒娇,也难得冯夜白好脾气,抱起大米揉一揉,不依不饶非找沉央问个答案出来,“你倒是跟我说说清楚,我算计谁了?” “别打量我跟个傻子似的,我知道你跟皇帝不对付,也知道曹德纶一开始是皇帝的人,后来被你给收买了,还有,我知道你派人看着我。” 前两条她知道不奇怪,可他派人时刻在她身边跟着,这个她是怎么知道的? 沉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抬着下巴看他,“我早说叫你别拿我当傻子看。”然后又神秘兮兮的自问自答,“上回我去抓大米的时候,它蹿到了树上,我够不着它,就拿鱼干在树下唤它,然后尚梅尚香来找我,我就转个身的功夫,再去看,大米已经被人绑住了腿放在地上,除了你的人,还能有谁可以在王府来去自如的!” ------------ 第三百一十七章真有那种药也该你吃 冯夜白的确是派了人暗里跟着沉央,他要做的还有很多,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可又不放心,只能派人跟着,不过抓猫这一点倒是让他挺意外的,一个糙老爷们,上树抓猫,怎么想怎么别扭。 不过意外之喜在于她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反感,至少知道他是在保护她,能知好歹最趁人心了,他把猫放在她怀里,然后又把她搂在自己怀里,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阵满足来。 以前觉得日子过得越花哨越好,没遇上值得托付一颗心的人,恨不能身边儿女人天天换,天天不着家,把能玩儿的都玩儿一遍,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谁知道自己哪天就死了呢!现在不一样了,心有了归属,到哪儿都惦念回家,这才惊觉从前那些花红柳绿明明艳艳的日子都是浪费,娶个媳妇儿热炕头,愁只愁柴米油盐,不用老谋深算的计较那么多,回家能喝她一捧热茶得她一簇笑脸儿就够了,若是再有个孩子,那他这一生就圆满了,不算白活一场。 沉央还是迟登登的,他的心意藏在心里不说出来,她单靠猜,肯定猜不透,不过她本能的喜欢这样的冯夜白,也不发火,说话也好声好气的,少了平时那股子凌厉的气势,这么看来还是很随和的。 他把脑袋放在她肩上,鼻息吹在她耳朵上,又痒又热,沉央又想起蔚敏来,挠挠耳朵问他,“蔚敏最近为什么也不来了?” 蔚敏?前天他打发曹德纶去郡主府的时候,听说那两个最近正在闹别扭,下人说是郡马爷想要个孩子,郡主说不想生,然后郡马爷脸上有些挂不住就生气了,说要走,被郡主一鞭子又给抽回来了,现在俩人谁也不理谁呢,连带着他们这一群下人也得跟着遭殃。 跟沉央讲他们俩的感情纠葛她未必懂,还是只挑出个中心思想来告诉她容易理解,便道,“蔚敏在家和梁无玥生孩子呢,孩子生出来之前,她都不会来了。” 沉央张大了嘴“哦”一声,“那我不是得小一年见不着她了?要不我去看她吧,让瀛洲先生配点儿能叫人赶紧怀孕的药,梁无玥其实过得也挺凄苦的,我每次看见他,没由来就觉得他可怜。” “你当瀛洲是大夫就什么病都能治,什么身子都能调养?那是女科上的学问,瀛洲又不是专攻这片儿的,找他不顶用,再说了,要真有那种药,也该是你吃才对。”他揉揉她平坦的小肚子,“上回苦早来,我还找他讨方子来着,他说我命中就该儿女双全,用不着多此一举,你说你这肚子里会不会已经有了?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明儿我就让曹德纶找个女科大夫来给你看看,我对我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越说越不正经,沉央拍掉他的“狗爪子”脸上惶惶的,“她们说生孩子很疼,生不如死那种疼,我娘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我连她的面儿都没见过。” ------------ 第三百一十八章你舍得不做王爷嘛 沉央一说起她娘就想起她爹,她爹太不容易了,辛辛苦苦拉扯她长大,可到头来,她还没孝敬他呢就跟别人走了,成了别人家的人,往后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回去一趟,这么一想,撇撇嘴,眼泪当时就收不住了,噼里啪啦砸在冯夜白手背上。 好好儿的,怎么说哭就哭呢?他把人翻个面正对着他,女人就这点,掉起金豆子来毫不含糊,手边没有帕子,他只好拿袖子去给她擦眼泪,不成想却越擦越多,还没开口呢就听她委屈的呜呜咽咽,“我太不孝顺了,我爹连妈一块儿给我当了,迄小没叫我受过半点儿委屈,我现在却不能在他身边孝敬他,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好不好。” 她不像别的姑娘那样,从小被家里人三从四德的管教,打从出生起就为嫁人做准备,她爹对她没旁的要求,只要她高兴就好,她活的随性又洒脱,就是从小到大都没跟她爹分开过,他也没想到提一句生孩子能换来她这么大反应,紧忙劝道,“多大点儿事,也值当你这样哭,谁说你不孝顺了你爹知道你心里念着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爹这辈子过得太苦了,为了我,到现在都没续弦,以前我在,还有人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儿,往后我不在了,他一个人得多难过,他嘴上不说,其实我都知道,明面儿上一直撵我不让我动不动就回家,可心里却比谁都想我回家去,我……”她哽了一下,“我能不能把我爹接过来?让他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 跟丈人爹一起住?除了上门女婿,没听说过这么干的,他们夫妻处的好好儿的,冷不丁把丈人爹接过来,忒不自在,不能说他不孝顺,爹嘛!丈人爹也是爹,是爹就得好好儿养着,到时候他给丈人爹置办一座大宅子,风风光光的迁过去,再请上百十来个家仆伺候着,若是觉得晚年孤独,可着城里漂亮姑娘挑,挑上哪个是哪个,娶她十个八个老婆回府伺候着,没事儿逗逗鸟,养养鱼,听听小曲儿,风花雪月里握着美人腰喝喝酒,这日子,还能找的出比这个舒坦快活的吗? 但心底里的实话不能跟她说,说出来又得嫌他不正经,把她爹也给带坏了,苦了心了真是,看见她掉眼泪,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除了哄只有哄。 先哄得一时是一时,剩下的,等日后回了汝南在做计较也不迟。这么一想,便好声劝道,“你爹也是我爹,你要孝敬爹没错,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现在是什么处境?难呐!现在把你爹接过来,不擎等于往皇帝嘴里喂食儿吃吗?且先等等,等这边儿天下太平安定了,咱们就回汝南去,到时候想怎么孝敬你爹都成,往后日子长着呢,这才哪到哪,想开点儿,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她止了泪,眼里水盈盈的,将信将疑问他,“你舍得不做王爷嘛?” ------------ 第三百一十九章皇帝指婚 做王爷,除了皇帝就数他最大了,底下当官儿的都得敬着他,捧着他,当祖宗似的供着他,好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搬,多大的面儿啊,男人不是都爱权利么,她不信他舍得。 第54节 其实冯夜白还真就不稀罕这个王爷的爵名,他在这儿被人捧着,回了汝南一样有人捧着,有钱就是爷,他这家产,够他当几十辈子大爷不跌份儿的了。 沉央问他舍不舍得,自然是舍得的,他除了舍不得她,这世间,没什么是他舍不得的。 皇帝派法师过去就是给后头的恩旨铺条路,冯夜白是人精中的人精,想要往他身边儿安排人,得做到不动声色,明着把人指过去肯定不成,势必得曲折一番,正好他不是缠-绵病榻久病不起吗?太医都没辙,那就只能请法师去看了,甭管什么灾什么祸,拿喜一冲,什么病好不了? 第日晌午指婚的恩旨就下来了。 挑了五六个姑娘,有承恩公家的二小姐,远征将军的妹子,兵部侍郎的小女儿,翰林院大学士的千金,大理寺卿家豆蔻正好的小侄女,还有兵部尚书蒋炜的闺女――蒋纳玉! 李德景扬了扬手里的拂尘,笑的分外谄媚,“昨儿个法师回去说了,您呐,是邪祟入体,这邪祟不难除,难的是往后的事,这王府自打宿王殿下离京后就没住过人,了无生气的,宅子恐怕是被什么鬼怪给占了,这鬼怪啊,就怕人气儿,您住进来了,它没处躲,可不得往人身体里钻嘛!不过没事儿办场喜事冲一冲就好了,这办喜事呢,一来是为了冲喜,二来……也是看您后院单薄,就权当给王妃找个伴儿了,这几位都是皇上跟太后精心挑选的,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才情学问,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您挑挑,看的顺眼都娶了也不妨事,不想一下娶那么多,挑几个顺眼的也就是了。” 冯夜白这样没法儿跪地领旨谢恩,如今怎么,连他的婚事都操心起来了?一王府的眼线还不够,还想再送他一个枕边人?自己装病,反倒给他钻了空子? 他故意咳两声,虚弱的抬起眼皮儿看李德景,“本王如今……咳咳,如今连下榻都难……没得再委屈了各位大人的千金,只怕是……咳咳咳咳怕是娶回家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耽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 李德景讪讪道,“能嫁给王爷是她们的福气,王爷是人上人,谈何耽搁人家姑娘一辈子,伺候王爷是她们祖上积了阴德了,您是善性,可这个时候还得为自己个儿考虑,还有王妃,多个人作伴儿也高兴不是。” 好啊!这是一点儿退路都没打算给他留啊,行,真行,直接一道恩旨发落在他脑袋顶上,抗旨不尊等同于蔑视皇恩,让皇帝跌面儿,况且还是打着为他好的名头,哪容得他说个不字? “还请皇上容微臣考虑考虑,毕竟是娶个人回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需得同内子商量商量。” ------------ 第三百二十章他没有三妻四妾才不正常 反正皇帝圣旨都下了,他还能怎么着?挑呗!挑是得花点儿时间,不过好歹是没犟着说不要。 李德景把圣旨交给曹德纶,眉开眼笑道,“成,那您先挑挑,挑好了打发人来宫里说一声,皇上这边儿就下旨赐婚了。” 挑好了就赐婚,皇帝这急躁的性子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一成不变呐! 其实他完全可以立时就选上几个的,娶进门,顶多也就是养几个闲人在家里,他不碰她们,好吃好喝的把她们供养在宅子里,照旧跟沉央你侬我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沉央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她没有心眼子,从头到尾对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吃味来,他不大确定,自己在她心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位置。 说白了就是怕她生气,甭管是做戏还是为掩人耳目,毕竟是娶女人回家她作为正妻,女主人,怎么都得告诉她才说的过去。 甩脱了先前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他一脸阴晴不定的站起来,屋里踱了几个来回,全都在想一会儿该如何开口。 曹德纶见他这样,还当他是愁皇帝的意图,躬身上前一步道,“王爷,奴才去查查这几位的底细,查明了,回来告诉您,如若真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圣旨不好违抗,咱们多个心眼儿,小心防范着也就是了。” 冯夜白摆摆手道,“用不着,皇帝这点儿心思猜都不用猜。”他又看了眼圣旨上的名字,嘴里喃喃念着,“纳玉,蒋纳玉?居然有她。” 纳玉倒是个不错的姑娘,很合他胃口,聪明,但是不耍心眼儿,端庄大方,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也知道闭嘴,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要说省心的话,她得是首选,他对她印象一直挺不错,可这种女人,若是被皇帝利用,拿来对付他,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曹德纶一心想为君分忧,怎奈冯夜白心思太过深沉,自己这点心眼子在他面前使不上劲儿,唯有站在一边儿静静侍立。 皇帝给冯夜白赐婚的事,进了尚梅尚香的耳朵,那两张裤腰子嘴是肯定守不住事儿的,回去就跟沉央说了,沉央揉猫的时候一不留神就下了大劲儿,猫被揉疼了,喵呜一声就赏了她两爪子。 尚梅道,“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李德景来传的旨,奴婢在门口偷听见的,说要赐婚给王爷冲冲喜,什么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将军的妹子,大理寺卿的侄女,统共五六个呢,都要娶回府里来。” 尚香一面给沉央涂药一面纠正,“没说全部,说挑几个顺眼的娶回来就行了……说正好给您作伴儿!” 尚梅嘟囔道,“这几位千金个个儿都是花容月貌,挑几个顺眼的,哪有不顺眼的啊,指定就全娶回来了,到时候,府里可有的热闹了。” 沉央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上是哪儿难受,就是觉着憋闷的慌,男人么,三妻四妾太正常了,冯夜白也是一样,他要是没有三妻四妾,别人才觉得不正常吧! ------------ 第三百二十一章你给我挑,挑中哪个娶哪个 沉央收敛起一身的不痛快,心里头不知何故就开始翻江倒海,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皇帝不也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吗?皇后作为正妻,不一样年年给皇帝娶新老婆?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典范,沉央虽然难受,可这是皇帝下旨给他指婚,他也没法儿违抗圣旨吧?既然如此,那她就不能叫他为难了。 她如鲠在喉,平复了半天才嘟囔了句,“你们偷听壁角,就不怕夫君知道了把你们皮扒了?” 尚梅尚香互看一眼道,“奴婢们这不是担心您吗?您想啊,等那些狐狸精进了王府,王爷一准儿会被他们把魂儿勾了去,到时候,您可就失宠了,王爷要是再不来您这儿了可怎么办?好东西都留给那帮狐狸精,由着她们骑到您的头上来,多大的委屈都没出申诉!” 沉央还没糊涂到听她们三言两语就对人家没见过面儿的人憎恨上,皇帝指婚,谁都无能为力,况且,人家是嫁给冯夜白,又不是嫁给她,只要脸面上过得去就行,往后能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不见面呗,冯夜白就算是看在他已经故去的爹的份儿上,往后腻了她,也不会不管她吧? 这么一想还有些伤感,忽然要来一个甚至几个女人分走冯夜白对她的宠爱,不难受是假的,不舍是假的,不生气也是假的,可她能怎么着?天生就是一副不会与人争抢的性子,是她的,谁跟她抢她跟谁急,不是她的,抢来了也没用,迟早还会走。 就是这么个性子,把冯夜白气的心肝都跟着颤,这么说,她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了? “你自己看。”冯夜白把圣旨扔在她面前,“你给我挑,挑中哪个娶哪个。” 他自己娶媳妇儿还让她给他挑,沉央鼻子一酸,眼前一层朦胧水雾模糊视线,她倔强的把委屈憋回去,真的就开始对着圣旨认认真真的选起来。 “大理寺卿的侄女是不是很会断案?把她娶回来,就不用担心府里有手脚不干净的人了。” “远征大将军的妹妹,那武功一定很高吧,万一有个什么危险她还能保护你。” “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学问肯定很好,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跟她下下棋写写诗,也挺好的。” “兵部侍郎家的……这个应该很厉害吧!不过不打紧厉害的能管家。” “还有……纳玉?这个好这个好,纳玉你见过啊,又漂亮又端庄,还是个百晓生,温温柔柔气质好,嗯……就没有不好的,我也喜欢她,纳玉一定要娶。” “然后其他的……”她挑花了眼,皱着眉头在几个名字上指来指去,最后居然想不出一个可以舍弃的,好像除了她,这几个女人跟冯夜白都跟般配啊! 最后她在圣旨上很大方的一圈,“要不把她们都娶回来吧,都跟好,反正我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冯夜白咬着牙道,“太多了,都取回来太闹腾,受不了。” “那就……”她又重新划个圈,“娶这三个吧!” ------------ 第三百二十二章任由别的女人跟你抢男人 冯夜白往她手指的方向看,第一个是纳玉,第二个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千金,最后一个是大理寺卿的侄女。 挑完之后她还抱怨,“是你娶媳妇儿又不是我娶,你自己也挑啊,万一我挑的你不喜欢呢?” 她上一次这么认真且尽心尽力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刚嫁进来,为了零嘴儿,努力讨好他让他高兴换亲亲的时候,而这一次,她这么做,却是为了把他往外推。 等她挑完了,冯夜白问她,“那你呢?你怎么办?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把她们娶回来,她们会把本该属于你的宠爱分走,吃的喝的,还有钱,都得分走一半,你愿意看见这种事情发生吗?”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她在心里大声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疼,正从她的四肢百骸逐渐往心上聚拢,真疼啊!她吸吸鼻子,把冲到眼眶的眼泪憋回去,还要佯装大方,“你娶了她们,那些都是她们应得的,我觉得……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跟她们相处好的。” 他苦涩的掀掀唇,“卫沉央,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你真的就大方到可以任由别的女人跟你抢男人吗?你是不是一点底也不爱我?” 她摇摇头,“不是。”可后面一句完整的“我在乎,我没那么大方,我不是不爱你”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他亲口承认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如果她把剩下的那句话说出来了,他却很快就厌烦她了,那今天的卫沉央就成了一个笑话。 她除了说不是,什么也说不了。 冯夜白猛升的惊喜瞬间烟消云散,就这样?就一句“不是”回复他?她可以爱她爹,可以为了瀛洲来讨好他,对没见过多少次的梁无玥都能因为他和蔚敏之间的感情波折生出同情心来,可为什么就是不肯分一部分爱出来给他呢? 她只要说一句“我不想你娶别人”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这圣旨,他大可找理由推了,再冲她发个“此生绝不再娶”的毒誓,所有的难处都留给他来解决,他只想要她好好儿的爱他。 情情爱爱最磨人的就是,你永远也猜不透对方心里是怎么想,因此不敢贸贸然主动示好,分明心里的爱已经快把心都抻裂了,可嘴上还要克制,甚至是刻薄,爱的越深越害怕,爱的越久越不敢轻易说出口。 他最后也只是咬咬牙说,“好,既然是你为我挑的,那我就听你的,把她们都娶回来。” 当晚曹德纶就回宫复命了,皇帝问选了谁,胖海道,“三个,一个是大理寺卿的侄女儿,一个是翰林院大学士的闺女,还有就是纳玉了,如此看来纳玉也不算毫无用处,至少前头铺衬了那么长时间冯夜白对她,总会有所不同吧。” 皇帝唔了声,“明儿把这三个叫进宫给太后瞧瞧,做戏得做全,别让冯夜白瞧出什么端倪来,纳玉那头有什么说法没有?” 胖海道,“这姑娘心狠着呢,蒋炜的大儿子就是她借刀杀人害死的,蒋炜闹着要杀她被奴才给拦下了,奴才估摸着这俩人迟早得论个死活。” ------------ 第三百二十三章拱手相让 皇帝蹙眉道,“蒋炜这个蠢材,你给朕牢牢盯紧他,他要是敢坏事,立马给朕宰了!” 胖海一叠声应个是退下来。 第日一早,赐婚的恩旨就到了诸位小姐家里,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自然是纳玉,只不过她是喜在心里,愁在脸上,剩下那两位,哭哭啼啼,哀哀泣泣,那位王爷若是个好的倒罢了,可偏偏是个卧病在床的,都说他是邪祟入体,人看着已经是快不行的了,这时候把她们嫁过去冲喜,不是让她们往火坑里跳吗? 可圣旨都下了,再不愿能怎么着?不想被砍脑袋就得硬着头皮上,各家给姑娘打扮好了,送上马车,叮嘱一番,进宫去了。 成婚之前,得先去被太后敲打敲打,无非就是提点她们进了王府之后要事事以王爷为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临了提到了沉央,叹口气又道,“你们都是端庄识大体的好姑娘,日后谁要是做得好,这王府正妃的位置也不是无法取代,单看你们有没有上进心了,若是做得好,哀家亲自晋升你们。” 其他两个兴趣不高,因为压根儿连嫁都不愿意嫁,可纳玉不同,她挺上心的,能做正妃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沉央……罢了,往后的事往后再想吧! 王府里头也热闹,婚期定在三天后,府里已经开始布置了,三位昭仪院子里的东西样样儿都要换成新的,王府里的人一下就全忙了起来,沉央往外头走一遭,几乎人人都行色匆匆,脚下生风,从里到外全换成了喜庆的红色,连她的房里也被贴上了大红的“囍”字。 尚梅尚香从外面跑进来,一面用手扬着风高热一面道,“纳玉姑娘的院子跟王爷挨着呢。”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沉央听的。 沉央支棱起耳朵听尚香道,“可不是,拐个弯儿就到了,往后来往可方便多了。” 大米跳到沉央身上,讨好的叫两声,打个哈欠睡着了。 沉央了无生气道,“你们俩不用拐弯儿抹角的给我上眼药,我都知道。” 尚梅尚香道声不敢,瞧见她恹恹的,尚梅又过去劝,“您就不该这么大度量,去王爷跟前儿,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上一闹,让王爷拒绝了不就行了。” 沉央靠在窗边发呆,“我又不是泼妇,再说了,皇上亲下的圣旨,是我哭哭闹闹就能让他抗旨不遵的?到时候把皇帝惹恼了,咱们都得完蛋。” 尚梅又道,“那您就多去王爷那儿走动走动,多讨王爷开心,王爷开心了,自然就多您多疼爱一些,到时候您的日子也好过些不是。” 她又开始自怨自艾,“他有了新欢哪儿还会记得我,何苦自讨没趣,我还是偏安一隅过我的日子吧,不管他们。” 昨晚上才蒙在被子里哭了一通,又委屈又难过,早上起来,两个肿眼泡子吓人的很,她自己从“凌阴”里拿了冰块儿用布包着敷在眼睛上,才不至于让尚梅尚香瞧出不对劲儿来。 ------------ 第三百二十四章一样的倒霉蛋儿 梁无玥趁蔚敏进宫,偷摸出来找冯夜白,他才跟蔚敏保证过冯夜白对卫沉央的爱绝对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恩宠,永远不会变心的,这才过了多久,就被活打脸了。 “我是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你真腻烦沉央了?”他自己还一屁股烂账没算清呢,却来管他的闲事,兄弟做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话说。 冯夜白望着屋里的红色帐帘怔怔失神,过了好半晌才道,“你懂个屁,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她不在我,她就是块儿捂不化的冰,你对她再好,她不往心里去都白搭,就这几个,还是她给我挑的呢,我有时候真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结一层捂不化的冰!” “你多大了?你过了年二十九了,而立之年,十四岁就学会包粉头了,你玩儿女人的时候她娘还没怀上她呢,人家一个小姑娘,在这方面迟钝些情有可原,你指望她跟你那些粉头似的,你挑挑眉就知道往你身上挂,不能够,她要真那样了,到时候你就该哭了。” 这话说的在理,可冯夜白心里还是有疙瘩,“她就是个木头,我都明白问她是不是不爱我了,她就一句“不是”就把我打发了,这算什么?不是什么?榆木疙瘩,话都不会说!” 梁无玥开解他,“女孩儿家的面皮薄,你非逼着她说干什么呢?情到浓时自然醒,等她自己回过味儿来了,明白了,你还愁她不会说吗?” “她到现在都没来问过我一句成亲的事,人家天天吃的好睡得好,就我一个人跟被人架在火上烤似的,你瞧瞧,就这还让我循序渐进,都多长时间了,她暖化了吗?没有!倒成了我一厢情愿!” 这是憋屈狠了,不然也不能这么痛心疾首的跟他倒苦水,可不嘛,他们哥俩儿是难兄难弟,情路上没一个顺畅的,坎坎坷坷走到现在,要不是那一腔子的爱,早不是撒开手了。 “没法子,又不是带兵打仗,除了耗着没别的法子,要么你就撒开手去,两下里都安生,省的互相折磨,成天要死不活的。” 冯夜白一拍桌子站起来,“不可能,放手?做梦!” 这句做梦不知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沉央。 梁无玥了然的笑笑,“你瞧,让你放手你又不肯,总不能真的互相折磨过一辈子吧,慢慢儿熬吧,熬出头就好了,她还小,等再大几年,心里头明白了,你也就熬出头了。” “小?多大算大?太后十五岁的时候我都会走了,她还小?都是惯的了!” 第55节 “惯的?我看她爹把她教的挺好,要惯也是你惯的,那在你手里就是个宝贝呦!说不得碰不得的,你现在好意思说都是惯的?”梁无玥想起自己的境遇,不禁莞尔,“我倒是有个想惯的,可人家不让我惯,我比你还愁呢,我说什么了?” 他们三个是发小,三个人,一样的倒霉蛋儿,没有一个在情路上是顺遂的。 ------------ 第三百二十五章添置嫁妆 良辰吉日近在眼前,一般女孩儿的嫁妆都是从出生起就开始准备的,嫁衣也是在及笄之后就着手去做了,因此准备起来也不算太赶。 可纳玉不同,她家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也别指望蒋炜家的母老虎会那么好心帮一个外人添置嫁妆。不过她之前要是没告诉蒋炜是自己害死了他儿子的话,兴许蒋炜还会为她操办,现在,蒋家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指望他们能给她置办嫁妆?做梦呢! 不过好在她攒的还有些体己钱,用来买件头面应该是够了。 瑜儿气鼓鼓的回来,铜盆往架子上重重一放,冲着外面就吼,“母夜叉!老肥婆!我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张嘴就往外倒粪,还诰命呢?狗屁!” 纳玉没她那么大反应,合上书,上去把瑜儿拉回来,“行了,你要真有那胆子就当着面儿骂了,你还能听她骂几天?咱们后天就能离开了,想整治她,往后多的是机会。” 瑜儿讪讪的闭了嘴,忽而又愁起来,“一同嫁过去的都是什么大理寺卿的侄女儿还有翰林院大学士的闺女儿,哪个官儿不比兵部尚书大?人家的嫁妆肯定都摞成山了,咱们什么都没有,去了指定被人瞧不起,往后挨欺负了,连个倚仗都没有。” 纳玉把首饰盒里的首饰都倒腾出来,这些都是蒋炜偷摸送给她的,成色算不上特别好,不过多少也能换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她算的很清楚,去了少不得要走动打点,把这些首饰拿去当铺换成碎银子也能撑个一段时间,车到山前必有路,等花完了再想法子吧!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先跟我出去把首饰当了,没钱傍身可不行。” 瑜儿诶一声,去拿伞,外头太阳大,她们家小姐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可晒不得。 不想,出门就碰到蒋夫人来找茬儿,身后跟着两个嬷嬷,一个手里拿着绳子一个手里鞭子,蒋夫人长的一脸尖酸刻薄相,指挥两个嬷嬷把纳玉和瑜儿推回了屋里。 “多俊的狐狸精啊,跟你娘当初一个样,我看,你爹就是你和你娘一起害死的吧?害了你爹还不够,现在又想来害我们家?” 蒋夫人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到底是不算太糊涂,忍住了,怕留下印子,大婚之夜的被人看见了不好交代。可气得消啊,指使两个嬷嬷把人用绳子捆起来,等她动弹不得了,一甩手就把人抽了个倒噎气。 “蒋纳玉,你害死我儿子,别以为嫁到了王府就能万事大吉,我告诉你,我迟早会杀了你,今天只是个教训,王爷病的起都起不来,估摸着也没精力和你洞房,既然这张脸碰不得,那我就抽烂你一身皮!” 果然是一家子笨蛋,在她下一鞭子抽上来之前纳玉忽而笑起来,嘴角流着血,瞧着居然有几分骇人,“怪道说你儿子蠢呢,爹娘都没脑子,生出来的儿子能不蠢吗!” ------------ 第三百二十六章蒋家的把柄 蒋夫人被纳玉这么一激,眼都红了,甩手又是一鞭子,这一下见了血,纳玉原本就体弱,这母夜叉还在鞭子上浸了盐水,两下就已经要了她半条命。 她是个很懂分寸很知收敛的人,但这回不一样,懂分寸知收敛只会让人变本加厉。 瑜儿被两个嬷嬷堵住嘴牢牢抓住,瞧瞧她这处境,这是想干脆抽死她为她儿子报仇吧?纳玉气若游丝,却偏要扯着嘴笑,半是讥讽半是释然,全然不忌惮她手里的鞭子。 “要不说你们一家子都是愚不可及的笨蛋呢?你儿子是我捅出去的,可杀他的人又不是我,我奉劝你一句,可别把我惹急了,蒋炜多的是把柄在我手上,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马上就有人把弹劾他的折子呈给皇上过目,蒋炜做过什么你应该清楚吧?随便拎出一条都够你满门抄斩的了。” 蒋夫人不信她的,心里恨的不行,蹲下来,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手上戴满了戒指,这一巴掌掴下去,纳玉那张俏生生的脸,登时就肿将起来,随之浮现的是五个巴掌印,触目惊心。 “满口胡邹,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动摇,蒋炜一年的俸禄就那么多,可他在外边儿风啊流,包粉头,找相好,又是给人家买镯子,又是置办房产的,只凭他那点儿俸禄,早不是被掏空了,哪儿还有人跟他。 纳玉多精明的人呐,看蒋夫人恍恍惚惚就知她说的话她至少信了七八成,纳玉不慌不忙,蒋夫人这会儿心里一定在打鼓,她越是装的洒脱,她心里就越是没底,便趁热打铁道,“你当然不信我的,不过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大可一试,单是他蒋炜贩卖私盐一条就够砍头了吧?还有他那些账本,别以为藏在密室里就安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抓他的把柄,还不是太难。” 蒋夫人后背发凉,原还当这丫头信口胡诌是唬她的,可买卖私盐的事她怎么会知道?还有蒋炜房中的密室,密室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甚至连她儿子都不知道家中还有密室存在,好啊,她当初就看着丫头不是个善茬儿,说不能留,都是蒋炜这个老色鬼,色迷心窍非要留下她,这下可好,到头来她们一家都要被这丫头给害死了! “那些账本呢,我已经拓印了一模一样的藏起来了,你们别打量我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就好欺负,你呢,要么就现在杀了我,然后等着被满门抄斩,要么就放了我,等着我出去了,亲自把证据交给皇上。”说罢凄凄一笑,“好像两条都是死路啊不过没关系,还有第三条路可走……给我准备嫁妆,比着其他两位小姐的嫁妆给我准备,比她们,只能多不能少,然后,风风光光把我嫁出去,这样的话,我兴许还会对你们有那么一点点感激,会手下留情也说不定。” 蒋夫人被她气的浑身发抖,“你!蒋纳玉,你不要太过分!” ------------ 第三百二十七章苦肉计 蒋夫人没出得了气反而又夹带了一肚子气回去,临走前纳玉还在笑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蒋夫人既然要走,那就是选了第三条路,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狐狸精!狐狸精!这丫头就是个祸害人的妖精,没想到收留了一只白眼儿狼,没能给儿子报仇不说还吃一口哑巴亏,难道今后就这么被这丫头吃定了吗? 纳玉挨了两鞭子一巴掌都没掉一滴泪,瑜儿却哭惨了,担心她伤势,可又不敢动她,给她解开绳子,收不住声,哭的更狠了,“这天杀的老妖婆,下手也太狠了,小姐,你疼不疼?我……我去给您叫大夫。” “先扶我起来。”盐水里泡过的鞭子,一鞭子下去,抽开皮肉,疼都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瑜儿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一面吸鼻子一面问,“小姐,您怎么知道蒋家有密室的?还有蒋炜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的证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搜集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纳玉笑着拍拍瑜儿的手,“要不说蒋炜一家都是傻子呢,我骗她的,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胡扯的,上月有个自称是布商老板的人来找蒋炜你还记得吗?我去给他们送茶的时候看过那位布商的手,哪儿像个做布匹生意的老板,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后来我在蒋炜的书房看见一本账簿,上头记着今日购进精盐多少多少的,府里能吃多少盐?他一下买那么多,不是贩卖私盐是什么?” “还有,他做了这么多苟且的勾当,记账的账本一定得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保管,所以我猜想有密室,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虽然挨了这几下,不过能换几车丰厚的嫁妆,咱们俩过去了日子也好过些。”说到这儿又迸生出无尽的感伤来,“就是不知道纳雍被他们弄到哪儿去了,他还没断奶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喂他,他现在好不好?” 瑜儿哭起来没个完,一边哭还一边安慰,“您放心吧,小少爷一定会没事的,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一身的伤,奴婢瞧了可心疼死了。” 纳玉嗔她,“行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你要是不想我死的话就赶紧去给我找个大夫来,再晚一会儿,我可就真的交代了。” 这俩下是可着吃奶的劲儿打的,她现在动弹动弹胳膊都不行,疼的嘶嘶到抽气,后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冯夜白病着,不大可能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过一遍,只怕是连行房都难,这个时候就全靠自己主动了,不过还不能太明显,冯夜白现在兴许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皇帝派过来的了,不过转念一想,今天这顿打挨得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苦肉计么,就算是冯夜白,看了之后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心疼。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卫沉央,这姑娘一点儿心眼儿也没有,她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冯夜白心里装的是她,那她日后的存在也势必会成为一个大-麻烦。 ------------ 第三百二十八章我能管得了他 卫沉央是冯夜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也是嫡王妃,冯夜白要再娶别的女人,她得坐主位受众人参拜。 自个儿夫君娶别的女人进门儿,她还得赔笑脸儿高高兴兴把人迎进来,这就是生为女人的悲哀,你男人三妻四妾是好事,你要是敢不高兴,大婚之日上脸色,那就是妒妇,要遭人唾骂的。 非但如此,她也得跟着穿一身大红颜色,冯夜白称病在身,装样儿装得极为趁手,惨白一张脸,人前露面的时候那半死不活的样儿,瞧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昭仪们先后迎进了府,冯夜白不能喝酒,自然而然就由梁无玥代劳,他早早儿的退场,倒落得一身清闲。 蔚敏和沉央坐在一道聊天,沉央强撑着张笑脸儿,招呼蔚敏吃喝,跟她讲大米如何如何,又说起尚梅跟她讲的笑话段子,天南海北的胡扯,就是不往“那几位”身上提。 蔚敏知道她心里难受,陪她扯了会子闲篇儿,握了握她的手,把话抢过来问她,“我听梁无玥说,这几个女人都是你给他挑的?” 沉央赌气的“哼”一声,“他让我给他挑的。” 这丫头……蔚敏哭笑不得,冯夜白让她挑是这个意思吗?她还当真了? “他让你挑你就真给他挑了?没发脾气?也没跟他闹?” “我发什么脾气啊?我能管得了他?”她嘟嘟囔囔,噎着嗓子,乐呵脸成了委屈样儿。 蔚敏在她肩上拍了拍,“你怎么管不了他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你跟他闹啊!指着他鼻子骂,他要是敢再娶,你就把那些女人都杀了,男人不都说女人不讲理爱闹腾吗?那你就不讲理一个,通情达理人还当你是软柿子好欺负呢!” 沉央拉下脸道,“皇上下的圣旨赐婚,我闹什么啊?违抗圣旨可是大罪,别到头来再给他招惹一身是非。”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他呢!”蔚敏冲她比了个你真行的手势,一连摇头叹气,“皇帝手再长,管别人家事总是缺理,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好?你就是太软弱了,换做是我,一个都不让进门儿。” 沉央一伸手抱过大米,放在怀里揉了揉,忽做出恶狠狠的样儿来道,“她们最好一个都不要来惹我,也别打量我好欺负,否则一个都不让她们好过。”稍顿,又道,“不过纳玉可以除外,她来了我心里还是高兴的,以后想见面儿也不用再等了,天天都能见着。” 纳玉也在列中,这点蔚敏倒是挺意外的,不过这姑娘挺老实本分的,性软温良,于沉央来说,至少算不得敌人,不过总归是嫁了同一个男人,少不得有顾此薄彼的时候,这会儿姐姐妹妹的挺亲热,往后日子长着呢,总有情薄的时候。 沉央是个别人跟她说上两三句暖心窝子的话就把心掏出来给别人的傻子,蔚敏怕她吃亏,肃敛了表情又道,“就算是纳玉,你往后也记着对她留个心眼子,人心难测,尤其是女人心,知道吗?” ------------ 第三百二十九章今儿晚上就让她伺候吧 女人心海底针,蔚敏见惯了宫里那些为了一夜雨露恩泽争的你死我活的戏码了,王府跟后宫是一样的道理,甭管对谁,都留着一手总没错。 沉央挺喜欢纳玉,可听蔚敏这么这么一说,心里也直打鼓,纳玉不像那种人呐,人家挺好的,至少在她心里不像那种怀着不纯目的的人,但蔚敏的忠告也不是全无道理,她不可能没有任何因由就针对纳玉,她心里嘀咕一阵,点点头,听进去了。 婚宴散后,就是洞房花烛夜了,曹德纶过来问他,今儿想歇在哪位昭仪房里,冯夜白气的一本书砸过去,“混账,你脑子被狗啃了?本王对外病的起都起不来了还洞房花烛?滚!” 曹德纶战战兢兢打个千儿,实在不知道他火从何处来,冒着大不韪,又多了句嘴,“王爷,这几个可都是皇上派来的现在没法儿召她们侍寝,可召过来一个在身边伺候着,礼数上过得去,传到皇上耳朵里,也有个说头不是。” 冯夜白愤愤难平,今儿卫沉央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里里外外折腾了那么半晌,竟是从头耐心到尾,半点儿不悦也没有,她高高兴兴,他却不高兴了,这丫头没有心的吗?看着他娶别的女人就这么高兴? 她不是跟纳玉好吗?成,她高兴,那他成全她,让她再高兴高兴。 “去把蒋纳玉叫过来,今儿晚上就让她伺候吧。” 多大人了,还耍这种小家子脾气,曹德纶应个是,下去请人去了。 都知道冯夜白的身子不好,床都下不来,自然也不会来掀她们的盖头,只往各房各院儿派了个太监去,拿称杆把三位新娘子的盖头掀了,算是代他完礼。 其他两位心里没什么期待,由丫头嬷嬷伺候着收拾妥当,早早的就睡下了。唯有纳玉,换了身常服,还点烛继续等着,身上伤口作祟,一到晚上就抽丝剥茧的疼起来。 瑜儿心疼她,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后劝她,“小姐,奴婢伺候您睡吧,王爷都病成那样了,怎么可能还会过来,咱们明天一早再去请安也是一样的,反正都嫁进来了,往后还缺见面的机会吗? 纳玉胸有成竹道,“他来不了我可以过去啊,既然嫁进来了,那咱们就不能闲着,那两位估摸着暂时没有要争宠的心,沉央又是个没心眼子的人,不会主动找茬儿,眼下正是咱们的好机会,不说能霸占了他一颗心,能分些宠爱加身,也算没白忙活。” “那您好歹注意身子,伤还没好呢,就这么熬着,仔细您这一身细皮嫩肉,留下疤瘌了,就不好看了,到时候王爷估计都懒得看你。” “这个不用担心。”纳玉从进门儿到现在,脸上笑就没停过,“他跟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倘若他也只看人的容貌身段,卫沉央能嫁给他?他这样的,见多识广,什么样儿的美人没见过?在他这儿,容貌尚且不及才情学识来的重要,你且看着吧,我既能嫁进王府,就能守的住一方权利沃土。” ------------ 第三百三十章往王爷寝居去了 瑜儿有时真挺庆幸自己摊上个好主子的,纳玉聪明,还有料事如神的本领,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曹德纶来请她过去伺候冯夜白了。 纳玉宠辱不惊,冲曹德纶莞尔一笑,稍带了些头回侍寝的娇羞,问道,“总管,我……我头一回,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听说王爷病的挺严重,可有什么要忌讳的?我倒是没事,就怕冲撞了王爷,那罪过可就大了。” 曹德纶半福着身子道,“忌讳倒是没什么,王爷的药已经喝过了,您就在边儿上听吩咐就成了,不过您是主子,跟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一样,王爷吩咐您做什么,您打发身边人去就行了,只要在咱们王爷跟前儿守着,王爷就高兴。” 纳玉半点儿不显得清高,听他说完道声谢,叫上瑜儿,跟着曹德纶去了。 才出了鸿悦轩的门,就碰上了尚梅,尚梅见是纳玉,忙蹲下向新主子见礼,纳玉扶她一把道,“不必多礼。”一蹙眉,脸上带了几分歉疚,“请姑娘回去转告王妃,就说我明儿一早就去向她请安,这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儿向她解释。” 尚梅道一定代为转达,躬身目送她们往王爷寝居的方向去了。 “主子!主子!主子!”人未到声先至,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尚梅了,沉央放下绷子,对着门口道,“大晚上的,你且小点儿声。” 尚梅一挑帘子进来了,缓喘两口气儿,骤然一叹道,“主子,您猜猜,奴婢刚回来在半道上撞见谁了?” 沉央睨了眼她脸色,故作惊讶,“你撞见鬼了?” 尚梅跺跺脚,连呸三声念了句“阿弥陀佛”,上前道,“我看见蒋小姐了,不……不对,在是蒋昭仪了,是曹总管亲自领着的,往王爷寝居去了。” 沉央心里咯噔一下,漫漫无底的酸涩一股脑儿涌上心尖,他知道纳玉跟她好,还叫纳玉过去伺候他,故意的吗?他让她们俩以后怎么处?见面多尴尬? 尚梅见她晃神,想起纳玉说的又道,“蒋昭仪说,明儿一早再来给主子您请安,到时候慢慢儿跟您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她的错,是自己挑的她,看中她漂亮大方,端庄得体又温柔贤惠,让她嫁进来自己也好有个伴儿。才开始选的那会儿,她还不像现在这么哽的难受的慌,觉着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觉得是自己肚量小,这会儿不一样了,她心里又堵又难受,想哭,眨巴眨巴眼,鼻子一酸,她赶紧转过脸去,声音闷闷的,“行了,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她们主子不会争宠,分明心里委屈的不得了,可就是不说一句,这个时候就该大张旗鼓的去找王爷啊,吵架还是谈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王爷知道你心里有他啊! 尚梅愁啊,这个主子可太急人了,没见过她这么不会说话的,总不能就抛下荣宠往后都不要了吧?做主子的不争气,她们做奴才的指望什么出头啊! ------------ 第三百三十一章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仔细算来,这应该是纳玉跟冯夜白见的第四次面,玉泉山庄一次,“此间浮生”一次,还有她来看沉央的时候撞见过他的一次,而这回是第四次。 她虽然常来王府陪沉央,可他一直缠-绵病榻不见客,上回她也是赶巧才见着过一次,见过的次数是不少了,可她心里还是紧张,今时不同往日,她这次是以他的女人的身份来见他,说话做事都得加着小心,倒不是怕他,是她心里头清楚,冯夜白召她来,是存心气卫沉央的。 这么长时间了,这俩人之间是个什么路数她也都看清了,卫沉央在“男女方面”迟钝的很,冯夜白满腔爱意无处诉,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一个把感情全掖在心里不说不表,另一个是说了做了,这个死活都不懂,两下里僵持着,一条路走死了,没有一个转头的,就这么互相折磨,伤都一起伤。 曹德纶把她带过来后,没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就走了,这种事上,旁人帮不了她的忙,唯有靠自己。 “臣妾给王爷请安。”她站在外间的槛门外即便他看不见,礼也行的很周全。 第56节 冯夜白装模作样咳两声,哑着嗓子让她进来。 纳玉留瑜儿在外间伺候,挑开内帘进去,她换了身水粉的缎纹长裙,腰间玉带勾勒出纤细身条,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是好看的,往日见她,端庄中带着些许俏皮,今日见她,是含羞带怯的,不一样的两种风情,于他而言,足够惊艳,却远不够让他动心。 “来了。”他睨她一眼,“让你嫁到王府来,委屈你了。” 纳玉扶他坐起来,“王爷何出此言?旁人想嫁还嫁不进来呢,我是得了上天垂怜,才能有此造化。” 他不置可否唔了声,指指桌上的茶,纳玉会意,捧着杯壁试试温度,凉了,便又重新给他倒一杯,两手从过去,等他喝完了,又接过杯子放回去。 “王爷……”她拿扇子轻轻给他摇着风,语带无奈道,“臣妾之前从未想过要嫁给王爷,因此才和王妃走的近了些,但眼下看来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我知道您和王妃情深意笃,今天……王妃一定很难受,您今天晚上不该来找我的。” 冯夜白打量她一眼,哼了声,“她难受?本王瞧她今儿笑的开心的很,哪儿看出难受来了!” 先开始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一开始就巴巴儿的贴上去叫人厌烦,顺着他心意说至少能挣点儿好感,来日方长,急不得。 纳玉往前凑了凑,认真开解他,“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都是心里清楚,但是嘴上不说的那种,她需要人哄……我来时见着尚梅了,尚梅回去肯定会告诉她路上见着过我的事,您说她不伤心,可我猜着,王妃这会儿指定趴在床上哭呢,您要现在把她叫来,一准儿能看见两个肿眼泡,女人的感情细腻,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乱七八糟想破天去,通常是越想越委屈,更何况您做了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呢!” ------------ 第三百三十二章惊艳 冯夜白叫纳玉来一是存心气卫沉央,二也是想试试这姑娘是不是真的安分,她若是一门心思,想趁此机会往上爬,或是为着他说些诋毁沉央的话,他还真就不待见她,原本府里多了几个女人他就嫌麻烦,要个个儿都是是非头子,那一个都不能留,都得把她们给办了,纳玉自然也不能例外。 不过这姑娘他果然没看错,心思通透,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反倒还让他吃了一惊,没说沉央的不是还站在她那边想法子撺捣两人和好,这点不赖,挺衬人意的。 他渐渐舒展了眉目,倘若她能从中说和说和,撺捣的两人好好儿的,那他即便是不能真拿她当作自己的女人来对待,在这府里也不会亏待了她去。 “你们同为女人,那依着你说,本王该如何对她?这丫头性子又倔又急,跟她掰开了讲道理她听不进去,脾气上来了,往死了噎你,我是被气的肺疼肝儿颤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这话里有深深的无奈,却半点儿认真怪怨的语气也没有,哪里是生气,分明是无力后的控诉,爱她,却被她吃的死死的,放不开手,被气个半死也只能一个人点灯熬油的生受着。 纳玉就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她要一上来就数落沉央的不是,这会儿早就被赶出去了吧!这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脑子,聪明比手段重要多了。 她也不想他们俩和好,但话都说出来了,没个主意还真不行,先撮合着吧,反正就沉央这性子,他们俩三天两头就得吵一顿,来日方长,不愁没机会见缝插针。 “夫妻之间最要不得的就是误会,您啊,就别管我了,这会儿赶紧去看看王妃,怕是早就哭成了泪人儿,今儿一天都在强颜欢笑,不容易呐!”言罢才惊觉他下不来床,一时脸色便有些讪讪的,“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哎呀,我就是一时嘴快,要不妾身去把王妃给您叫过来?” 方才那是跟他耍赖皮呢?挺好,荣辱不惊,不拿乔,不装样儿,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儿,他也没那么小心眼儿因为这个就怪她,一压手让她坐下,慢道,“不急,都这么晚了,就她那半瓶子醋的本事,哭也该哭睡着了,我再去怕是又该把她吵醒了,明儿再把人叫来哄一哄就成了。” 纳玉道是,低眉垂眼,两下里无言,一时缄默下来。 冯夜白上下打量她一眼,半开玩笑道,“没想到蒋炜居然能生出你这样识大体懂分寸姿容倾城的女儿来,这也是他的造化了。” 纳玉本就无意隐瞒她和蒋炜的关系,之前不过是怕无法一下就叫他记忆深刻这才搬出了蒋炜,如今她嫁都嫁进来了,与其往后被他发现怀疑自己目的不纯还不如现在就招了,便换了副恨恨的表情道,“王爷有所不知,蒋炜并不是我生父,其实是我叔父,我家中突遭横祸,一家子人就剩下了我和弟弟,是活不下去了才来京城投奔他的。” ------------ 第三百三十三章下马威 纳玉把跟蒋炜之间的恩恩怨怨,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全告诉了冯夜白,包括她是如何借刀杀人害死了蒋炜儿子的,临了,又冒着顶撞他的风险加了句,“皇上挑上我的时候,他为了攀附上王府,巴巴儿的就把我嫁过来了,我不嫁就拿我弟弟威胁我,这个畜生,我迟早杀了他!” 冯夜白挺欣赏聪明女人,但也只限于欣赏,跟聪明女人打交道省事,一点就透,但是要娶回家做媳妇儿的话,还是卫沉央这样的各他胃口,傻不愣登的,偶尔耍点儿小聪明都够人乐的了,处起来不费心,就是舒服。 不过纳玉于他而言还是挺特别的,这姑娘有计谋有胆识却一点儿也不显得恶毒,能找到证据,还能想到借刀杀人这种法子,她要是动起心眼儿来,绝对不简单,赞赏之余,还得留着防备心,凡事小心些总不会错。 纳玉直到后半夜才回了自己那儿,瑜儿怪她不该把蒋炜的事说出来,若是冯夜白因此认定她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往后别说争宠了,防她还来不及呢! 纳玉却一脸的无所谓,“皇上为了对付他如此大动干戈就足以说明他不简单,既然不简单,那他对谁多多少少都会有防心,不把咱们查个底儿掉他不会放心的,与其等着他查出来质问再怀疑,还不如自己交代了,跟蒋炜之间的矛盾,至少能排除我是皇帝派来的人的嫌疑,他就算是怀疑我,也是担心我会对沉央不利,咱们只要小心讨好这位王妃,在他那儿看的过眼就行了。” 瑜儿又是忧心忡忡道,“那要是被人知道了,咱们不就……” “不会!”她瞬间肃敛了眉目,“现在只有冯夜白能救纳雍,我得先把纳雍救出来才能考虑别的。” 被人捏着软肋,做事使不上劲儿来,不把纳雍救出来,她始终放不下心。 沉央这一晚睡的很不安生,夜里做梦,梦见冯夜白搂着纳玉,俩人卿卿我我打她面前经过,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冯夜白指着她说,“我不要你了”然后递给她一封休书让她走,纳玉依偎在冯夜白怀里得意的朝她笑,他们怀里的奶娃娃不是哇哇大哭,居然也在笑,然后是所有人一起笑她,脸上都是嘲讽的表情,说她不自量力,说她配不上冯夜白。 第日早上惊醒,一睁眼看见尚梅尚香两张脸,这两个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道,“您总算是醒了,方才您被梦魇着了知道吗?一个劲儿的说不要不要,可把奴婢们吓死了。” 尚香把床幔收起来,看见她两只眼,吓了一跳,“我的好主子呦,您昨晚上哭了?瞧瞧这俩眼肿成什么样了?外头三位昭仪可一大早就来给您请安了,您这样可怎么见人啊?” 沉央惊坐而起,“早就来了?快快快,别让人家等久了,哎呀,你们怎么不叫我呢?” 尚梅却故意慢吞吞帮她收拾,“急什么呀?就该给她们点儿下马威瞧瞧,否则都骑到您头上来了。” ------------ 第三百三十四章当初怎么就挑了你进府 紧赶慢赶的,收拾妥当到了正厅里,还是迟了一炷香的功夫。 纳玉脸上倒没什么,照旧欢欢喜喜的,只另外两个脸上没有好颜色,行礼请安之前,鼻子里哼一声,正眼也不看沉央一眼。 尚梅火爆脾气忍不得,嘿一声,张嘴就道,“二位昭仪,莫不是在家里没学过规矩?我们主子娘娘是正妃,您二位翻个大白眼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沉央也看见了,那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生怕她看不见她们眼里的不屑似的,她原本想着大家要是都和和气气的,往后搭个伴儿什么的也好过些,可这是她们先来寻她的晦气,沉央又想起昨晚上做的那个梦,心里登时一骇,那梦不就是预兆吗?照这么发展下去,还有她的活路吗? 她很想恶毒一回,嚷嚷一句来人,就有人给她手里递鞭子,然后抽这两个一顿,可也就是想想,真给她鞭子让她打,她也下不去那个手,末了咬咬牙,小孩子赌气似的不理会那两个,站起来,过去亲亲热热拉了纳玉的手道,“你来了就好了。你来了我就有伴儿了,昨晚上睡得还好吗?咱们两个住的进,往后说话也方便了。” 纳玉掖着嘴笑,“可不,我正想着呢,但又怕你醋坛子打翻了不理我,不过现在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那两个见沉央不理她们,相视一眼,福神道,“既然王妃有了说体己话的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免得打扰你们姐妹叙旧情。” 瞧着姑奶奶架势,她们给她白眼,还不兴她冷落她们了?脾气比她还大,她哪儿像主子啊,她们才是主子吧! 沉央来了气,一拍桌子,火蹿上头顶,叫住那两个一脚就要迈出门去的,“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说走就走,不把我当回事儿是吧!” 尚梅心道她这个主子总算是开窍了,愈发来了劲,“二位昭仪,请安茶还没给我们主子敬呢,这么着急是要上哪儿去?” 大理寺卿的侄女儿脾气也大,起了个温雅的名字叫“宋姝”可人说起话来却像是点了炮仗,“你一个奴才,你们主子还没质问我呢,轮得着你张嘴?” 翰林院的闺女倒是挺气定神闲,毕竟爹是大学士,家教涵养摆在那儿,心里头再看不起,也不至于泼妇骂街似的跟人争执,有人出头,那她就站着看戏就成了。 尚梅平日里是不着调,可伺候她也算尽心尽力,而今为她出头,她总不能干站着看吧,挺身而出拦在尚梅面前,抬着下巴道,“她是我的人,说话自然也是经过我应允的,怎么轮不着她张嘴了?还大理寺卿的侄女儿呢,我当初怎么就挑了你进府?” 宋姝哼了声道,“分明是王爷选我们进府的,又挨着你什么事了?” 尚梅笑道,“一看您就是个孤陋寡闻的,昭仪的人选都是我们主子娘娘帮王爷选的,王爷说了,我们主子选中谁就是谁,说白了,抬举你们进王府的人可是我们家主子!” ------------ 第三百三十五章和事佬 纳玉一眼瞥见门口的小丫鬟匆匆忙忙跑了出去,这一屋子都是主子,她们劝不动也不好劝,怎么办呢?只能找个更大的主子来,这个更大的主子就是冯夜白,把他叫过来,谁不被治的服服帖帖? 宋姝越说越来劲,她是大理寺卿的侄女儿,金枝玉叶来的,这个卫沉央是什么出身?一个乡野丫头,凭什么对她横眉毛竖眼睛的?一身傲骨放不下,原本嫁给一个没见过面儿的“将死王爷”就够憋屈的了,现在还要受她的气?没门儿! 两边儿拉开了架势,眼瞅着就要打起来,纳玉看准了时机,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对宋姝道,“宋昭仪,王妃是进门最早的,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给王妃请安敬茶原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责,你这么做委实过分了些。” 宋姝却毫不领情,掐着腰连纳玉也一嘴带了进去,“轮得着你说话?一个私生女,能消停就且消停着吧,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少在这儿充好人,人家可未必领你的情。” 沉央只知道纳玉是蒋炜的女儿,至于蒋炜是怎么突然间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女儿的,这点她从来没问过,可见纳玉听见私生女几个字脸上瞬时一暗,就知是被人戳了痛处,沉央气的捏紧了拳头,冲宋姝比划两下道,“你再说一遍!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好看,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你不就是大理寺卿家的侄女儿吗?侄女儿哪儿有闺女亲,真出了事,你看谁管你!” 这厢宋姝也要抡拳头迎头往上赶,纳玉有些招架不住了,眼看着两只手挥过来了,门口一声暴喝,“都给我住手!”生生把两只手截停在半空。 是冯夜白,穿一身缎青常服,发带束起三千青丝,整个人异常的精神爽朗,只是脸上还有些许病态未退,不过相较于昨天纳玉看见他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 宋姝先收回手,半蹲着福了一礼,悄悄抬眼看,没见的时候心里还犯嘀咕,既然病的都下不来床了,那肯定是五积子六瘦早就脱了相,两个乌青深深凹下去的眼窝,堪堪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纵使原本皮相是不错的,这会儿又能好看到哪儿去。 没想到这打眼一瞧,竟是活打了嘴了,从头到尾她挑不出一处不好来,连他头上的一根头发丝儿都叫人喜欢的不行,天上地下,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齐全的人去。 大学士家的李洳,痴痴的看了一眼,心里竟似荡秋千似的晃来晃去,心是跳一拍停一拍,一摸脸,脸上发烫,紧忙敛神福下去。 “没事吧?”一句话柔情蜜意要把人心都暖化了,沉央收回手看见他托着纳玉的手,一脸关切的问。 纳玉却烫手山芋似的把手收回来,眼尾往沉央那儿一扫,示意冯夜白过去。 一肚子气膈了几天了,见面多少有些不大顺畅,天晓得他这几天熬成了什么样儿,晚上站在她院子里就是不见她,端着一股子傲气想等她来妥协,可最终呢,什么也没等来。 ------------ 第三百三十六章你跟本王走 沉央看见他先去扶纳玉,心里头酸的不像话,男人果然都一样,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他才娶回家的媳妇儿就要往她头上骑,一个个的,都打量她好欺负不是? 冯夜白挪着步子往沉央跟前靠了靠,拧着两条眉毛,分明是想好好儿问他一句的,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儿,“一大清早就弄得鸡飞狗跳,怎么回事?” 他不去问那个挑事的却先来质问她,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惹事精不成吗?沉央心下一寒,拉下脸来,“问你的新媳妇儿去,她先起的头,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新媳妇儿,瞧瞧这话说的,成心给他上眼药么不是,冯夜白伸手握握她攥紧的小拳头,她的手是真的小,能完全被他包裹在手心里,一根根掰开了,跟她十指交握,声音渐渐软下去了,“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手来了呢?”横眼一扫宋姝,话音陡然变得凌厉,“你先起的头?谁给你的胆子敢跟王妃动手的?” 宋姝唬了一跳,忙上前纳福道,“王爷明查,是……是王妃身边的奴才先出言不逊的,妾身只是想代王妃教训教训这个奴才,谁知……王妃居然倾身相互……这……与妾身无关,不是妾身起的头!” 冯夜白扭头问沉央,“是这样吗?” 原本也没多大事,他不来,她们打一架兴许就好了,可他来了,这么一问,话意虽然是向着她的,可心里不定怎么偏疼另一个呢。 女人都是小心眼儿,沉央也不例外,不单小心眼儿,还爱胡思乱想,甩开冯夜白的手,闷闷道,“用不着你操心,我们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一句话把他推得老远,说话时看也不看他,肃敛着眉目,抿着嘴,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冯夜白面子上下不来,盯着她看了半天,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怄了几天的气最后还不是他巴巴儿的来求和,他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到她这儿,忍让全白费,人家压根儿不在乎,该给你冷脸照旧给你冷脸。 这俩人就是天生的冤家,沉央也是倔脾气,一条路闷头走到黑,谁劝也劝不动,她憋了一肚子话想问他,可就是问不出来,难受又排解不出去,就成了现在这幅别扭样儿。 冯夜白在她这儿跌了面子,来时准备好的说辞也作废了,原还想求和来着,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惯着她了,以至于现在动辄就给他脸色看,真当他是没脾气的了? “行,既然王妃说你们自己能解决,那本王就不管了!纳玉,你跟本王走,她们爱闹让她们闹去!” 他单叫走了纳玉,甩甩袖子离开了,沉央狠狠瞪了他一眼,也好,他有了新欢,干脆把她休了好了,这样两下里都安生,也省的她天天吃不好睡不着的担心他又爱上了别人冷落自己了。 沉央要是能把心里这些话告诉冯夜白,那他得乐死,可她就是不说,她怕说出来就变成是她主动,怕就此给了他奚落的把柄,所以宁肯憋着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说出来。 ------------ 第三百三十七章女人心海底针 纳玉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冯夜白离开,想劝他,可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了等同于火上浇油,跟着他出了沉央的院子,见他步伐稳健,不过一晚上就没了昨天的病态,心下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王爷,您身子好些了?妾身瞧着您今儿个面色红润,走路也踏实,可是大安了?” 皇帝给他指婚不就是想让他赶紧好起来吗?装病也不是个长久的计策,他这几天算着宿王那边儿也该有消息了,趁着这个台阶,顺势下来,省的皇帝后边儿再生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上了拱桥,停下来伸手拉纳玉一把,舒展舒展筋骨,隐含笑意,“托皇上的福,送了几个跟我生辰八字相合的美娇娘,被这喜气儿一冲,有多少邪祟都吓跑了。” 说好也不能好的太快,否则白遭人怀疑,他弯腰干咳两声,纳玉赶紧上来给他抚背,气儿顺了,他就顺势牵着她到了另一头的凉亭里坐下。 沉央的态度让他寒心,多少年了,从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今儿却在她身上吃了个够,两三句话把他噎出来,他就没见过这样儿的,好赖话都听不懂。 “方才你一直都在,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沉央那头先找茬儿他不能信,她见着生人能说句话就不错了,断不会主动招惹是非的。 纳玉想了片刻,十分中肯的道,“官户里出身的小姐,脾气多多少少都有些傲,嫁人后的规矩也不是很懂,没敬茶就要走,王妃身边的尚梅就说了她几句,她哪经得起被个丫鬟扫面子,这才闹起来了,碰上王妃也是个护短的,妾身上去拦,没拦住,眼看要打起来,您来了,喊了一嗓子,这才罢了手。” 没有偏颇,无论问谁,说的跟她的都只会是一样的,实话实说,这样两头都不得罪。 冯夜白把沉央的脾气摸得透透的,她就是那种你敬她一尺,她敬你一尺,你犯她一丈她犯你一丈的人,不占人便宜,也绝不妥协半分,就是手段不上道了些,她王妃这个称呼可不是白叫的,就是给她出气使的,可她不会用,仗着王妃的身份喊一嗓子“来人”出气哪儿还用得着她亲自动手。 “王爷,您方才就没有看出来王妃是在吃味吗?”纳玉笑道,“王妃要真是一点儿都不在乎您,方才就不会跟宋昭仪吵起来了,女人要是真的不在乎一个男人,也就不会在意他的女人,王妃是在跟宋昭仪发脾气,可她气的不是宋昭仪,是您啊!” 第57节 你不爱一个人的时候,想要看穿她,轻而易举,你要爱上一个人的话,再想看穿她反而不那么容易了,因为中间还夹杂着自己的感情,情绪心情和一举一动都受她牵制,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自己身在事中反而看不清本质,旁人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思忖良久,末了叨念一句,“怪道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 ------------ 第三百三十八章跟别人风花雪月 冯夜白的身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宋姝和李洳也逐渐生出了争宠的心思来,既然动了心思要争宠,自然也就发现了沉央跟冯夜白之间的不同寻常,冯夜白就算是再怎么气她恼她,可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短过她的,都是紧着好的给她,这点旁人比不了,卫沉央跟冯夜白闹得再厉害,那也是他心尖儿上充着的宝贝,不能得罪! 除了跟宋姝差点儿打起来的那天冯夜白晚饭摆在她这儿吃了,那之后,听说都在纳玉房里吃的,有几回晚上她抱着大米出去散步,正好撞见冯夜白和纳玉风花雪月,冯夜白是一脸的理所应当,纳玉惊慌失措,想上来跟她解释,可她没听,转身就走了。 尚梅空着手从膳房回来,沉央没见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酸梅子,大失所望,“怎么没拿?你不会又忘了吧?” 尚梅摊摊手道,“没有,哪儿敢啊我,膳房没有酸梅了,奴婢本来想给您拿点儿樱桃回来吃的,可膳房的大师傅说最后一篮子樱桃被蒋昭仪拿走了。” 沉央想恨可又恨不起来,纳玉又不知道她想吃酸不溜丢的东西,她揉了揉大米,长叹一声向后倒在美人榻上,有气无力道,“膳房的人什么时候出去采办,知会他们一声,让捎带点儿酸梅回来。” 尚梅替她抱不平,“您才是正王妃,凭什么吃个东西还得排到一个昭仪后头去,奴婢去给您要去,这口窝囊气咱们不吃。” 她和纳玉还没到因为一篮子樱桃就呛上的地步,再说,因为一篮子樱桃就跟人置气传出去也不好听,她心眼儿还没这么小,摆摆手,甚为大度道,“算了,我也不爱吃樱桃,没有樱桃吃别的也一样。” 连一向不多话的尚香今儿也站在了尚梅这边儿,“您总这么的,时候长了,人家都当您好欺负,全排到您头上去了,府里除了王爷就数您最大了,您得拿出点儿做主子的气势来才行。” “对对对!”尚梅把大米从她怀里抱出来,“您也别总在房里睡着,偶尔也出去走走,再睡下去,人都发霉了。” 沉央由着她两个来拉她,可就是不起来,人懒的提不起一点儿精神头,“我不想出去,外面能热脱一层皮,还不如在屋里待着凉快,大米呢?把大米给我找出来,我要睡午觉!” 大米随了它主人的性子,被尚梅抱走了,又自己回来,喵呜一声跳到沉央身上,在她肚子上踩了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您啊……您让我们怎么说您才好,您自己算算,王爷都多长时间没来了?但是常去蒋昭仪那儿,再这么下去,您可就一点儿存在感都没了。” 沉央闭上眼,心跳一拍漏一拍,猛吸一口气,继而叹道,“他爱来不来,真要是腻味了我,求他来也没用,别人稀罕的我偏不当回事,看谁拧的过谁!” 哪有这么跟自己夫君怄气的,这两个听了直摇头,再这么下去,怕是情况不大妙啊! ------------ 第三百三十九章炖鸽子汤 皇帝派去赈灾的人,果然如冯夜白料定的那样在途径蒙城的时候被宿王洗劫一空,一个都没落下,一共八十万两黄金,全进了宿王的口袋。 宿王用这八十万两黄金买了米、面、杂粮,在城外设粥棚,凡是受旱灾之苦流离失所的灾民都能免费喝粥,非但如此,还在城外设了祭台向上苍求雨,甚至亲自前去探望灾民,周边几个城的灾民已经相继往蒙城聚拢,甚至远处的几座城里的百姓闻此消息也都接踵而至。 皇帝想派兵追回赈灾银都不成,若是宿王贪了这笔赈灾银,他还有出兵的名目,可宿王借花献佛,拿他国库里的银子为自己装点了门面,把自己标榜的像个仁君,同时又讽刺了皇帝,皇帝若是此时派兵追讨赈灾银,反而成了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况且灾民都守在城周,他要想攻进城就得先杀了这些百姓,若是杀了这些百姓,不用宿王动手,光是那些被逼急了的起义军都能反了这天下。 皇帝想靠旱灾扳回一城,不想到头来却吃了个哑巴亏! 单是从谋略计策上来说,皇帝相比于宿王还差了一大截,他一心只想怎么挣回他明君的面子,却忘了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当初若是把蒙城也放在赈灾一列,兴许还能靠着仁政赢回些许民心,但今次,却是输了个一败涂地。 攻打蒙城的事只能暂时往后搁置。 冯夜白这一病,病的好!否则派去赈灾的就该是他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皇帝要杀他,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动手就什么时候动手么! 皇帝在太和殿里大发雷霆,一共撕了十二道请安折子,杀了几个知州,这口哑巴亏吃的闷声不响,对皇帝来说却大伤元气,气对外撒不出去,只能拿自己人泄愤。 除此之外,甲七在王府里又截获了一只信鸽儿,这回不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人家是光明正大飞来的,腿上绑了一封信,上面写“三日后,此间浮生一叙”落款一个“遥”字。 是宿王要见他。 冯夜白同宿王交集不算多,况且宿王现在风头正劲,天下大事犯不着来向他讨教,找他,恐怕也是为了一个“光明正大”吧! 这件事他连曹德纶都没说,烧了字条,把鸽子炖成了汤,叫曹德纶给沉央送去补补身子。 曹德纶应了句,想起方才在园子里碰上尚梅,那个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全都是关于沉央的,他方才侍立的时候把这事儿一掂量,本来还吃不定主意到底说不说,这会儿捧着鸽子。心忽然就落了地,躬身上前道,“王爷,方才奴才碰见尚梅,尚梅跟奴才说起王妃,说王妃这两日身上瞧着不大好,懒,提不起精神来还总想睡觉,今儿晌午说想吃梅子,膳房没了,尚梅原说那一篮子樱桃给王妃解馋也是一样的,可最后一篮子樱桃也早被蒋昭仪给拿走了,已经连着好几天了,什么都不想吃,今儿早上到现在,除了半晌午吃了一碗奶皮子,就再没进过东西了。” ------------ 第三百四十章王爷心里苦啊 曹德纶见他眉峰逐渐聚拢,心知自己这番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便又道,“您都这么久没去看过王妃了,要不……奴才晚上把饭摆在王妃院儿里?” 摆在她那儿?摆在她那儿干什么?再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你这奴才,正经事没办几桩,揣摩主子心意倒是挺上道。”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不吃不喝,跟他闹脾气闹到绝食?反了她了,书里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索性撂了,整整袍子站起来,往外走两步走折回来,“前阵子不是说收到一封汝南来的信吗?给本王拿来。” 曹德纶一愣,“那封信交给您了,奴才亲自交到您手上的,您还说要把信拿给王妃看呢,后来一忙就给耽搁了。” 那是卫夫子写给沉央的信,她前几天还想她爹,念叨着要把她爹接过来,见不着面儿,有信能聊以慰藉,想必她也是开心的。 可这信——他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那信被他随手夹在一本《春宵图》里了,把书翻出来,信捏在手里沉甸甸的烫手,男人么,看这些不稀奇,谁家里还没几本绝版的存货,童蛋子的时候,本事都是跟画册里学的,后来这方面战绩斐然,手段花样也多,哪儿还用得着看这种书,实在是近来心火郁结难以排解,沉央给他钉子碰,别人他又提不起兴致来,只能自个儿想,把画里女人的脸都换成她的,一颦一笑,一抬臂一转身,万种风情,只消想一想都是升入云端般的快乐。 他脸上一抹稍纵即逝的红,自己一个三妻四妾的正常男人,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叫人知道不笑掉大牙? 书被他拿来垫了桌角,走时警告的看了眼曹德纶,曹德纶一惊,紧忙装瞎,这事儿说出去丢人,他醒得,自然也就不敢往外传,男人的面子最重要,他虽然是个却了把儿的,可素日里开玩笑也不准人拿“阉人”跟他调侃,可惜了了,王爷心里的苦,他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沉央睡了会子自己就醒了,醒来喝杯茶,砸吧砸吧嘴,总觉得缺了味儿,叫来了尚香,让她去膳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酸口的东西能吃,拿来点儿。 尚香“诶”了声就往外走,到了门口被尚梅拦住了,“主子,这个时节,您想吃甜的,花样儿紧着您挑,什么西瓜甜杏水蜜桃,草莓樱桃哈密瓜,这些都是南蛮子们进贡的,滋味儿别提多爽口了,酸的有什么吃头,甜的拌上碎冰再配一碗奶皮子,正适合这个天儿吃。” 冯夜白到了门上,比个手势让通传的人噤声,悄么声到了里间,隔着雕花隔断,听见沉央恹恹道,“可我不想吃甜的,吃多了齁得慌,还腻,我就想吃酸的,又不拘着瓜果一类,就是盘醋熘白菜也成……不成不成,有油星味儿,我闻了想吐,要不你让膳房的小安跑趟退,多给他两个跑腿钱,让他给我捎点儿李子回来,再买点儿酸葡萄,快去!” ------------ 第三百四十一章该不会是有了吧 冯夜白听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想吃酸的,闻不得油星味儿,惫懒嗜睡,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里外里的一联想,他一颗心登时就停了拍子,接着就是一阵狂喜,这症状,再算算日子,她该不会是……有了吧? 距离上回同房过了有一个多月了,难不成真就这么准一次就中了? “想吃什么都列下来,我打发人去买。”他喜不自胜,笑眯嘻一张脸从雕花隔断后走出来,连日来的阴霾总算一扫而空。 尚梅尚香忙福身向他问安,沉央见了他,愣了会神,嘟囔一句“你怎么来了?”往窗边的摇椅上躺,照旧是冷脸相迎。 他有了新欢还来找她这个旧爱做什么?来跟她显摆自己那几个美娇娘? 她这几日不见丰盈,看起来反倒瘦了不少,下巴颌子尖尖的,瘦弱的好像他一把就能把他捏碎似的。 冯夜白不由自主的就往她肚子上看,就算是有了,也才一个多月,还不显怀呢,高兴之余又长远的担心起来,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倘若真是有了,那生孩子得遭多大的罪啊!以前不是没听说过,说女人生孩子,十个里头有八个都是难产,那就是在鬼门关溜达,若是顺利的话,溜达一圈就回来了,若是不顺利,就永远的留在鬼门关了,这么一想,哪儿还在乎是不是拿自己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过去抱住她,手小心翼翼避开她的肚子,环住她的腰。 “你想吃什么,都列出来,我打发人去给你买,不是想吃酸的吗?我叫人去给你摘山枣吧,山枣酸,一气儿让你吃个过瘾成不成?” 沉央被他抱在怀里,他太高,她梗着脖子累的慌,一歪脑袋靠在他肩上,奇了怪了,被他这么一抱,气消了大半,可脸上还是很不愉快,闷声问他,“你怎么来了?不用陪你那三位貌美如花的昭仪了?” “我几时陪过她们?”冯夜白伸手在她鼻尖轻轻刮一下,“天地可鉴,我这心里可就装了你一个人。” 他跟纳玉也是这样说的吧!沉央忽然就没了兴致,“我又看不见,你心里装了几个人我怎么知道。” “非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那你掏啊!” 尚梅尚香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好不容易有了和好的苗头,王爷都过来跟她服软了,怎么还犟呢?说两句好话和好了不比什么都强? 本以为他会当场翻脸甩甩袖子走人,可这回没有,被呛了一顿还是那张笑脸,这话他没法儿接,话音一转,又问起别的来,“最近身上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沉央有些搞不懂他,茫然摇头,“我好着呢,用不着你瞎操心。” 她马虎的很,日常除了吃喝,现在又来了只大米,自己都排不上号,除了这三样,估计也没什么能让她上心的了,问她等于白问,又扭脸问尚梅尚香,“王妃最近身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月信正常吗?” ------------ 第三百四十二章小畜生艳福不浅 好好儿的怎么问起这种事来了,尚梅尚香看一眼沉央,才要开口,沉央“噌”的红了脸,嚷嚷着让她们别说。 冯夜白搓搓她脸蛋儿,“怎么不能说?我还不能知道了?” “女人家的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她揉揉脸,方才被他一搓,更烫了。 “你是我的女人,跟我说又不妨事,你还害羞不成?”他把她拉起来,一只手撑在她后腰,一只手再度与她十指交握,“整天闷在屋里可不成,得适当的出去走走,越睡越懒,这样对身子也不好。” 这个姿势过于奇怪了,沉央拿掉垫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往后退两步,“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用不着这么扶我。” 她身边的尚梅尚香也都是一事不知的小姑娘,纵使察觉出不对来,也当是她嘴挑,胃口不好,哪会想到怀孕上去,她自己马虎,身边的人也马虎,还成天猫不离手,走哪儿都带着,万一再伤了她呢? “大米呢?”他扭头吩咐尚梅,“去把大米给我抱过来。” 沉央摸不清他要做什么,心里没底,一脸茫茫然的看着他,“你抱大米干什么?大米晚上跟我睡。” “跟你睡?”这可是只公猫,他都没那福气天天跟她睡,这小畜生倒是艳福不浅,冯夜白抱着大米掂两下,“大米先放我那儿养两天……你看看它都胖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下去,上树都费劲。” “不行,我能养好它,你不能把它抱走。”沉央伸手去夺,大米在冯夜白怀里乱蹿,猫也是认人的,猛力一蹬,从冯夜白怀里跳脱,蹦到沉央身上,沉央被它撞了个趔趄,摇摇晃晃就往桌角上撞,亏得冯夜白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腰身,还是那么细,又细又软,人在他怀里都衬的小了一大半,这么个小女人,他真是舍不得让她为了他受一丁点儿的苦。 大米顺势跳到桌上,一个纵跃从窗户口跑了出去。 冯夜白见缝插针提议道,“这猫性子顽劣,不好好儿训训它,往后连主人都敢伤,我先带走,帮你养一段时间,等把它养听话了再给你送过来。” 沉央看了眼大米跑走的方向,嘟囔道,“大米平常很听话,我能把它养好,你把它带走了,谁陪我解闷儿。” “不是还有纳玉吗?你们俩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之前人家一天没来,你就嚷嚷着要去看她,现在能天天见着面了,又说没人陪你解闷儿了?” 从前是从前,现在能和之前一样吗?现在是她们两个共侍一夫,嘴上不说,可明里暗里的都较着劲呢,还有宋姝和李洳,每天来她这儿请安规矩礼数是齐全了,可眼里总存着敌意,连纳玉都和她亲近不起来了。 “你是咱们府里第一大主子,连我都得往后排一位,你想叫谁来陪你玩儿,嘴皮子一碰,她们就得甩腿往你这儿奔,你别太拘着,等这阵子暑热过去了,我带你出去玩儿去,你想上哪儿咱们就上哪儿去。” ------------ 第三百四十三章老冯的醋坛子啊 沉央耳根子软,他放下身段来哄她,她心里不是不受用的,其实才见到他的时候,她都差点儿绷不住要上去抱他了,可转念一想,他这么久没来看她都是在陪纳玉,心里就不痛快,不由自主就生出一种比宠的感觉来,纳玉长得比她好看,知书达理,跟她说什么都能聊到一起去,她呢,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不会说好听话,除了傻笑什么也不会,这么一想就有些释然了,她比不上纳玉,冯夜白喜欢纳玉多一点是人之常情,换做是她肯定也会对纳玉这样的姑娘一见倾心的。 这么熬着什么时候是个头! 冯夜白小心携她坐下,“我这就打发人去给你买李子摘山枣,你先坐着……尚香,好好照顾你们主子,尚梅出来,本王有话问。” 尚梅心里直打鼓,战战兢兢跟出去了,回想自己这几天做的事,好像也没什么错处,一时心里惘惘的,大气也不敢出。 “王妃这个月身上月信可都正常?” 原是问这个,尚梅往下一蹲道,“这个月还没到日子呢,得到中下旬,往常的话,除了腹痛难忍,也没别的症状,女人都这样,谁都逃不过,奴婢们也想了法子,熬红糖水捂汤婆子,没用,上回也请大夫来看过,说是宫寒,得好生调养,否则这么下去恐怕……”尚梅小心觑了眼冯夜白,“恐怕子息艰难。” 子息艰难?那是他猜错了? “曹德纶!” “奴才在!” “去请个女科大夫来给王妃看看身子,若真有什么病症早发现也能及早调养好。” 曹德纶领了吩咐,打发人下去办了。 尚梅是个人精,早没醒过神来,这会儿由冯夜白一问,反应过来了,她们家王妃,八成是有喜了,怪道今儿顶撞了王爷王爷都不生气,能生气吗?捧着都怕碎了,哪儿还能说重话计较这点子小事。 冯夜白嘱咐她要守口如瓶,没查清楚之前都得小心伺候着,尤其不能让磕着碰着了,最末后又带了些脾气道,“把大米带到别的屋里养着,别让它总跟你们主子睡一块儿,成何体统!” “是,奴婢记下了!” 第58节 王爷这模样倒还是头一回见,听这话里一嘴的酸味儿,连只猫的醋都吃,可见是把人疼到什么份儿上了。 回去尚香问她王爷都跟她说什么了,尚梅谨记着上头的嘱咐呢,摇摇头,知道,“还能说什么,就让咱们小心伺候着呗,说大米跟主子靠的太近了,怕会伤着主子,未免大米闹腾起来让休息主子磕着碰着了让咱们把大米带到别处去养呢!” 尚梅往屋里一指,“那主子能同意吗?” 沉央慢慢踱过来,一脸的无奈,“说你们俩多少次了,有话要么当着我的面儿说,要么就走的远远儿的说别让我听见,怎么回回都不长记性呢?” 她们说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就是给大米换个屋住,其实没什么,白天能见着不就成了,这猫被她惯坏了,夜里趴在她身上睡,常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换个地方也好! ------------ 第三百四十四章恭喜王爷 傍晚的时候,来了大夫给沉央看病,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蓄了把山羊胡,给她号脉的时候摇头晃脑,末末了,叹口气,什么也没说,开了几味药交给尚梅,便出去了。 沉央被他一口气叹的心里七上八下,“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呢?难不成我是阳寿到头了?” 她见过有病入膏肓的病人去找瀛洲看病,若是救不了,瀛洲脸上就是这个表情,摇头叹气,是回天乏术的意思,她再一想冯夜白今儿莫名其妙的来看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自己出了毛病? 尚梅把药方子拿给她看,“您别胡思乱想,都是些养身的药,上了年纪的大夫都这样,就爱故弄玄虚。” 沉央跟在瀛洲身边不是白混的,药材还是认得几味的,都是普通药材,市面上常见的,药效她不清楚,想来跟尚梅说的一样吧,就是些补身子的。 她在里头长出了口气,冯夜白在外面却把心肝儿都提起来了。 大夫出来看他一眼,又是一叹,“确是宫寒,不过不打紧,我已经开了暖宫的药给了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仔细养些日子,用不多久就能调养过来。”言罢一拱手道,“恭喜王爷,王妃身怀有孕已一月有余,不过……王妃身子孱弱,底子虚,元气不足,眼下怀了子嗣,日后生养恐怕……” 一瞬间的大喜过望,被一句“恐怕”复又打回原形,他怕的就是这个,如今竟是怕什么来什么了吗? “先生但说无妨!” “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先好生养着吧,多吃些固元补气的,但也别叫她吃太多,这孩子说长大可快着呢,若是把孩子养太大了,到日子生的时候可就费劲了,别的不怕,若是难产……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十有八九会一尸两命的。” 才还喜不自胜呢,听大夫这么一说,哪儿还高兴的起来,拢着两条眉毛在门口走来走去,隔一扇门就能见着她,这会儿却怎么都没勇气进去,她过了年才十六,嫁人正当了个好时候,可生孩子的话,委实是有些早了。 晌午去看她的时候,他把她抱在怀里丈量,脑袋尖儿才到他胸口,一伸手抱个满怀,从后面看,旁人根本不知道他怀里抱着个人。 又想起跟她头一次“那个”的时候,他还没进去呢,就是在洞口探探路,她就喊的撕心裂肺,捶他打他让他滚,可他那时候给欲念冲昏了头,任她打骂,却全然不顾她哭喊,一意孤行,攻破城门长驱直入,她就像是水中的浮萍,随风雨飘摇,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睡着的时候皱着两条眉毛,一身青紫斑驳,就连他这个罪魁祸首看了都揪心。 那时候就觉得她小,那么一点儿个小人,他纵使克制着没用力,还是折腾掉她半条命。 现在想来都是后悔,再等等多好,等她再大一点儿,等她到了能接受他的时候,这一切不都顺其自然了吗? ------------ 第三百四十五章跟他学成了不正经 尚梅出去给沉央煎药的时候,冯夜白还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压着胸口往下一蹲,道了句,“王爷吉祥。” 心里却暗暗嘀咕,分明是大喜事,怎么王爷看着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呢? “王妃睡下了?”他这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尚梅听了心里一凛,回道,“还没呢?看画册呢!” 画册?他想起自己书房的那本,脸上有了颜色,不再是惨白的一片。心道:不会是跟他学成了不正经,看些个乌七八糟的东西吧? “……看的《精怪志》。”尚梅还没嘀咕完后半句,冯夜白就急赤白脸的进去了,门“哐啷”一声合上,把尚梅吓了一跳。 尚梅讪讪的挪过去问廊庑底下打哈欠的曹德纶,“曹总管,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曹德纶拿袖子擦擦眼角,拿手赶尚梅,“好好儿当你的差,没事儿别多嘴,再吩咐膳房顿一碗雪蛤汤给王爷,一天没吃饭了,又摊上这么个事,唉……” 尚梅一路都在琢磨曹德纶口中的“这么个事”是什么事,做主子的不说,她们做奴才的也不敢问,不过总是跟她们家王妃断不了关系。 沉央还不知道怀孕的事,心里没负担,晚上吃了两块儿枣泥山药糕,这会儿发起懒来,洗漱过后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摸摸床侧空荡荡的一片,没有大米还怪不适应的。 她正惆怅呢,床幔猛的叫人给掀开了,她吓了一跳,待定定神,看见来人是冯夜白,轻轻抚着胸口嗔道,“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吓死我了!” 冯夜白脱鞋盘腿坐在榻上,沉央不得已让出位置来给他,伸手把自己的枕头拿过来,往后挪了挪问他,“你不回自己屋睡?”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她又不是傻子,现在不说,等过两天,月信要是没来,她自己能没有察觉吗?瞒也就瞒她一时,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迟早会知道。 可他就是怕,上一回就是他强迫她,之后也同她说过要孩子的事,她没他这么热心,态度不冷不热的,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小孩儿心性,动不动就发脾气跟他闹别扭,再让她生个孩子,她估计是不大愿意的。 再者,她底子虚,元气不足,身体不好,他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可若这个孩子会要了她的命呢? “沉央……”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手心都紧张的出了汗,犹犹豫豫,艰难开口。“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她把枕头摆好,趴在床上歪着头准备听他讲。 冯夜白一把把她捞起来,蹙眉道,“以后不准趴着睡,这么睡对身体不好。” 沉央嘟嘟囔囔换个平躺的姿势,“趴着睡舒服,都趴着睡了那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不舒服啊!” 他哭笑不得,拐着弯儿问她,“你说你从小就没有娘了,你娘是因为难产死的,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当娘了,难产,只能活一个,或是一个都活不了,你后悔吗?” ------------ 第三百四十六章那得多疼啊 沉央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被人说是天煞孤星,她娘是难产走的,落在别人嘴里,就成了她的错,说是她克死了她娘,那时候小,哪儿懂这些,后来大了,也怪自己,问她爹,她是不是天煞孤星害死了自己的娘。 现在想来,她爹那时候才是最伤心的人,可任凭旁人怎么说,她爹半句怨言也没有,不怪她,还一个劲儿的怪自己,还跟她说,当初生她的时候,就有稳婆跟她娘说,她个头大,胎位也不对,八成是不好生,可她娘最后还不是照样儿把她生下来了?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这天下间没有哪个母亲会后悔吧! 沉央摇摇头,跟冯夜白说不后悔。 他今天一直都怪怪的,说话做事和平常完全不一样,沉央总觉着不对劲,怎么还无缘无故给她找大夫看病呢?心里疑窦顿生,反问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冯夜白没回她,自顾自的喃喃,“可是我怕我会后悔,我怕我这一个决定到时候会把你害死……” 沉央陡然心惊,瞌睡也吓跑了,愣怔半晌,磕磕巴巴的问他,”你说什么?什……什么会把我害死?” 他话说的很艰难,难以启齿似的,也不敢看她,说话也没底气,沉央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心悬起来,末了听见他难为的一句,“你……你怀孕了。” 你要问她听见这话是惊是喜,她说不上来,听完她就愣那儿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冯夜白又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没听见,茫茫的睁着两只大眼睛,非但没有感觉反而异常平静。 她应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吧!这个孩子是自己强迫她得来的,她不喜欢他,肯定也不喜欢这个孩子,她要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可怎么办呢? “沉央……沉央你跟我说句话,你别这样,你心里怎么想的,好歹跟我说说成不成?”他也不敢碰她,扎着两只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没底,就像被人架在火上,拿温火慢慢儿烤似的,外头熟了,里面还生着,肉被人撕烂了吃,可人还是清醒的,这种感觉太难熬,他撑不住。 沉央从虚无缥缈中回过神来,空洞洞眼神有了焦距,想起之前季汝嫦跟她说的,平静的嘟囔了句,“可是我听说生孩子会很疼的,那么大一个孩子从……从肚子里掏出来……”她叹的啧啧有声,“那得多疼啊!” 冯夜白眼里像点了两个火把,燃燃亮起来,“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同意生这个孩子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叹口气,下意识去摸自己平坦紧致的小肚子,“这是我跟你的孩子么……这也太快了,我们成亲还不到一年呢,他……一声不吭的就钻到我肚子里去了,这太快了,不过总归是我们俩的孩子,一条命啊,我能怎么办?他才投胎到咱们家,我总不能再把它送回阎王殿吧?” ------------ 第三百四十七章秀你们一脸恩爱 她兀自感慨一番,感慨完了,哽了一嗓子,叹口气,忽又伤感起来,“可万一我也像我娘一样,把他送到这世上了,我却死了怎么办?那你可千万别像我爹似的,你得再娶一个,我打小就没娘,没娘的日子不好过,我的孩子不能和我一样,你得让他过有爹有娘的日子。” 冯夜白在她脸上亲一口,又笑着刮了刮她鼻尖,“大夫说了,才一个多月,还没成形呢,你担心的也太早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是我第一个孩子,你是我最后一个女人,都是我这一生最珍重的宝贝,有我在,你们两个都不会有事的,等这边的事完了,咱们一家三口回汝南好好儿过日子。” 沉央被他亲的发愣,听他诉完衷肠,才想到要推开他,“别胡说,你还有三个媳妇儿呢,以后她们也会给你生儿子,不止生儿子,还生闺女,碰上肚子争气的,一口气生两个出来,到时候这府里可就热闹了,哪是一家三口,到时候就是一家百十口,就看你养不养得起了。” “混说什么?那几个女人,包括纳玉,我碰都没碰过,我的一颗心都在你这儿呢,除了你,别的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可我却是回回来都贴你的冷屁股,你连好脸都不给我一个,你可知道我这心里是什么味儿?” 沉央跐哒他,“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掰着手指头算算,你在纳玉那儿睡了几个晚上?温香软玉的多舒服啊,你舒服完了来找我,我还得腆着脸欢迎你是不是?是你偏要来我这儿自讨没趣,现在来怪我?真是个好讲道理的大丈夫!” 冯夜白缴械投降,一叠声说,“是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咱们家的小宝贝儿还在你肚子里呢,你仔细气坏了身子,他也跟着受罪。” 女人一旦做了母亲,骨子里的母性就会无限放大,沉央摸摸自己的小肚皮,煞有介事道,“听不见听不见,你可别跟你爹学啊,他三妻四妾长了一肚子花花心肠,你若是个男孩儿,将来就只娶一个老婆,只对一个女人好,若是个女孩儿,可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别跟我似的,嫁个花心大萝卜,天天看他跟别的女人恩恩爱爱。” 冯夜白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也探手去摸她的肚子,“别听你娘瞎说,你爹可是天下第一的齐全人物,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你爹更好的人了。” 沉央挪个窝,不给他摸,“不要脸,哪儿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他追过去,手垫在她身后半揽着,以防她掉下去,“我说的不对?你不是还夸过我长得好看吗?这么快就忘了,当着孩子的面儿可不许说谎。” 她是不打算认账来着,可又怕真的带坏了肚里的孩子,撇撇嘴,不吭声了。 老婆傻点儿有什么好处?就是好骗啊,孩子还没成形呢,这会儿也就指甲盖那么点儿,脑袋都没长出来,怎么学坏? ------------ 第三百四十八章老冯的宠妻之道 纳玉这厢一直没等到冯夜白过来,心里不免着急,让瑜儿去问过了曹德纶,回来说,冯夜白今儿一天都在沉央那儿,好像是病了,曹德纶说的不清不楚的,瑜儿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曹德纶是何等的精明人,这种事儿不好由他的嘴往外传,纳玉在冯夜白心中的地位还远比不上沉央,既然冯夜白还没有往外说的意思,他们做奴才的,恪守本分,装哑巴就是了。 这么一来,纳玉心里就有数了,沉央不是那种会背后使手段算计人的,冯夜白一连来她这儿十来天,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要说气,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成天往别人房里钻不生气?她不一样,她是有气自己生,没人找她的麻烦,她是断然不会主动去寻人晦气的,肯定是冯夜白心里惦念的慌,自己跑过去的。男人呐,心里就不能装人,一旦装进去人了,一个比一个痴情。 “王爷今儿个不会来了,咱们先睡吧,明儿一早去王妃那儿瞧瞧去。”她是半点儿也不急慌,气定神闲的,说睡就睡,卸了繁重的锦衣华服头饰金银,洗脸漱口,入了榻,没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 冯夜白这还是头一回心无旁骛的跟沉央睡在一张榻上,他睡觉老实,能一个姿势到天亮,可沉央不行,夜里翻来覆去,不换上十个八个姿势睡不踏实,是以冯夜白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时刻都要留心她别碰着肚子,虽说现在还没到那么紧张的时候,可他初为人父,先前又得大夫那样一番警醒,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草木皆兵,再打量这屋里的陈设,总觉着每一样都是危险的,桌子的边边角角,还有那些簪子、步摇,现在看什么都觉得不放心。 沉央不晓得别人的母爱是个什么滋味儿,可她的母爱绝对是苦唆唆的,她现在每天早起都得先喝一碗补药,黑乎乎一大碗,还必须得在冯夜白眼皮子底下喝完,一滴都不能剩下。 她小时候喝药喝怕了,现在对着那一海碗怎么都下不去口,皱着眼皮看冯夜白,大有求饶的架势,“这太多了,一半行不行?” 这种事情伤妥协不得,没有商量的余地,纵使她装的再可怜,他也没有要心软的意思,一瞬不瞬盯着她,态度坚决,“甜蜜饯儿都给你备着呢,赶紧的一气儿喝完,喝完吃饭。” 她捏着鼻子,端着碗凑到嘴跟前,先是抿了一小口,舌尖尝到味儿了,立刻放下碗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儿,“太苦了,我……我等它凉了再喝吧,我们先吃饭。” 他如何不知道这药苦,可不喝不行,不喝怎么把虚底子给补实了,现在喝点儿药壮壮气儿,总好过临阵磨枪受罪吧,她本来身子就不好,现在肚里又多了一个,一个身子要供养两个人,不把基础打扎实了,哪儿来的精力去养活另一个。 “不成,现在就把药喝了,要么你自己喝,要么我灌你。” ------------ 第三百四十九章肚子里装着个小世子 纳玉来给沉央请安的时候,正巧碰上冯夜白整顿衣冠从里头出来,曹德纶一面给他整顺袍角,一面听他吩咐,“叫人把本王的衣裳都搬到王妃这儿来,从今日起,本王就在王妃院儿里住下了。” “王爷吉祥。”纳玉惴惴的福身请安,头上步摇玉钗碰撞的丁零当啷的响,也衬的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 冯夜白没来扶她,说句“不必多礼”打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走也没看她一眼。 曹德纶拱手道,“奴才见过昭仪娘娘,王妃马上就出来了,您且宽坐稍待。”说完也退了出去。 纳玉心里隐约觉得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心里正计较着,沉央被人搀扶着出来了,步子走的极慢,几乎是走一步听一步的,尚梅还一个劲儿在边上提醒她,“主子您慢点儿,留神脚下。” 纳玉收敛好情绪,脸上扬着笑,又是一蹲,“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 沉央对纳玉,谈不上讨厌或是嫉妒,就是心里存了芥蒂,再也拿不出从前那种不遗余力的亲厚对她了,心里隔了一层,连笑都客气不少。 她由尚香扶着坐下,打发尚梅道,“快去把你们蒋主子扶起来。”一脸和煦的落了座,又招呼人上茶,“你今天来的怪早,那两个都还没来呢。” 纳玉自然敏感的察觉到了沉央对她态度的变化,生分是肯定的,可这种事,开口即是晦涩的,捅破了,两边脸上都不好看,既然人家给她架了台阶,那她顺坡下就行了。 “是不是我来早了吵着您了?我惯常早起,若是吵着您了,那您可得跟我说,不然以后天天来,搅的您睡不着,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沉央笑道,“没有没有,不妨事,你来有人陪我说话,我高兴还来不来呢,怎么会嫌早。” 第59节 说话都生分不少,说完了,她自己听着都尴尬,纳玉顿了顿,上下打量沉央一眼,换了副担忧的神情,“我听说昨儿个王爷找大夫来给您瞧身子了,您是身上有哪儿不舒服吗?” 沉央脸上一讪,掰起了手指头,不言语了。 尚梅代为回道,“劳蒋主子挂念了,我们家主子没病,好好儿的,非但没病啊,还有喜了呢!” 纳玉惘惘一怔,“有喜?” “可不?我们家主子肚子里怀了个小世子呢!” 尚香纠正,“没准儿是小郡主呢!” 沉央臊得慌,红着脸叫她们闭嘴,转过头来又对纳玉道,“多谢你惦记着我,我没事。” 原来是怀孕了,怪道方才走平平整整的路也要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冯夜白的第一个孩子,又养在卫沉央肚皮里,都是他最珍重的,能不加着小心吗? 心里失落一阵接一阵拱的她心酸难过,偏偏脸上还不能表出来,笑的更深了,装出一副很是欢喜的样儿来贺道,“那敢情好,怀孕了是大喜事,王爷都高兴坏了吧?那您可得仔细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头一胎可是最为宝贵的。” ------------ 第三百五十章安生日子飞走了 沉央笑着应个是,眼睛寻着大亮的日光看出去,就一晃神的功夫,眼前的明媚忽的叫两簇花花绿绿蒙住了,远看两朵花儿似的,近看有了窈窕身姿,原是宋姝和李洳。 行罢礼,沉央才要叫起,尚梅却赶在她前头道,“两位昭仪昨儿个晚上又聚在一块儿摸牌九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请安还得让我们家主子等着你们?” 人来了,沉央不想计较那么多,拽拽尚梅,温声下了恩典,“你们坐下说话吧。” 她还是不大习惯端架子,使唤人也不顺手,跟这些富贵堆里砌大的千金们不一样,她身上始终一股子温吞的气质,发脾气也难叫人害怕,火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人寻她的晦气,纵使不对付,也得过且过了。 宋姝是典型的没脑子还爱出风头的笨鸟,连沉央这么不聪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被李洳当枪使,给她趟路来着,可她自己就是不开窍,大理寺卿侄女儿这个身份反而把她衬的憨傻无比,不过她们斗她们的,只要不扯到自己身上来,她也不爱管那闲事。 冯夜白走前嘱咐她不能犯懒就睡下,得多出去走走,反正闲来无事,睡觉睡的她头发懵,出去走走也好,这几位她见也见了,安也请罢了,给尚梅递个眼色,让她把人都送回去。 好在这几个都是有眼力价的,面面相觑都无话可说,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宋姝先坐不住,站起来告辞,李洳眼睛亮了亮,不咸不淡问了句,“妾身方才来的时候听几个丫头唠闲嗑,说王妃这儿有喜事,妾身斗胆,想来这儿沾沾喜气儿,王妃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妾身陪着您吧。” 宋姝一脚迈出去又收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洳,也是,这两个都没走呢,单撂下她一个算怎么回事,才挪窝的屁股又坐回去,附和道,“喜事?王妃有什么喜事?妾身也想沾沾喜气儿。” 纳玉默了半晌,一听这两个要沾喜气儿,掖着嘴笑起来,“你们还不知道呢,咱们王府有喜了,肚子里怀着小世子呢。” 沉央原本没想声张的,自己悄么声过日子就好了,本就懒得应付她们,这下被推到风口浪尖了,想过安生日子是不可能了。 她扭头看了眼纳玉,抿着嘴,沉默下来。 宋姝和李洳俱是一惊,相视一眼,干巴巴跟她道喜。 沉央知道她们这话说的言不由衷,也不计较,她现在对什么都不上心了,摸摸肚子,一派雍容道,“你们跟我道喜,我谢谢你们,今儿个天气好,我打算出去走走,你们请自便吧,往后请安就免了吧,我起不来,你们也起不来,反倒互相叨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趾高气昂的样子,平平淡淡的,甚至看不出情绪来,走的时候却带了些赌气的意思,不让尚梅尚香扶她,自己迈着大步出去了。 一个多月,还不显怀呢,身段还是从前的身段,走起路来,款款生风,还是小孩子架势。 ------------ 第三百五十一章母凭子贵一回 纳玉是最高兴不起来的那个,却也是笑的最开心的那个,她方才鲁莽了些,看沉央那副表情,应当是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她怀孕的事,可她方才有些沉不住气,只想试探试探那两个的反应,嘴上一秃噜,就给秃噜出来了,原先想着能靠八交巴交沉央跟冯夜白走的近点儿,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冯夜白连着来她房里的那几日,她就该想法儿加把劲,可她没有,心囫囵个陷进去了,拔不出来,人家都抽身而退了,她还没从余温里缓过劲儿来,是她昏了头,错过了好时机。 沉央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已经跟她划远了,现在冯夜白又搬过去跟她一道住了,以后再见着的机会就少了,这么下去可不成,她迟早会长成这王府里的一樽木雕,好不容易好日子盼着头了,再让她跌回泥地里趴着,她做不到! 沉央耳根子软,她跟过去念叨几句好话兴许就成了,心里这么计较着,后脚就跟了上去。宋姝李洳也不甘落后,一前一后排队似的跟上去。 尚梅回头看了眼身后稀稀拉拉跟着的一长串,眉眼间尽都是得意的笑,“主子,您瞧,您现在怀了小世子,后面就巴巴的都跟过来了,王爷不碰她们,她们就算肚皮再争气也只能干着急,都等着讨好您呢!” 沉央迟登登的,“讨好我做什么?我又不是送子观音。” 尚香接茬儿道,“王爷现在都搬来跟您一起住了,她们本来能见着王爷的机会就屈指可数,现在更是难上加难,自然要来巴交您,好多跟王爷见几面,到时候眉来眼去的一勾搭,好让她们也母凭子贵一回。” 女人的心思百转千回,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过程通常都是九曲十八弯的,尚梅尚香都是宫里出来的,这种把戏见得多了,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打眼一看就知道她们肚子里转的是哪根筋。 她在园子里瞎溜达,身后就跟缀了条尾巴似的,想甩又甩不掉,王府统共就这么大点儿,万一人家也是闲着逛园子的呢?她若说让她们别跟着她,反而显得小家子气,这偌大的王府还能都是她一个人的不成? “咱们回去吧,绕来绕去的兜圈子也没意思。”有点儿耍小孩儿脾气的意思,她停在夹道上跺跺脚,落下一片叶来。 尚梅“哎呦”一声,“我的好主子呦,可不敢这么跺,放心惊着了小世子。” 沉央笑她大惊小怪,“夫君说了,才指甲盖那么大,脑袋都没长出来,就他金贵,这么点儿动静也能惊着他?” 尚香蹲下去给她掸裙边,“母子连心,当娘的咳嗽一声,做孩儿的都得跟着抖三抖。”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玄乎?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还故意拍了拍肚子,“怀个孕就成祖宗奶奶了?我还没到那么娇气的时候呢。” 尚梅尚香被她吓的心都提起来。 沉央故意捏着嗓子跟她们逗闷子,“行了,祖奶奶今儿罚了,回去睡大觉!” ------------ 第三百五十二章老冯的两条软肋 冯夜白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脸上氤氲怒火久散不去。皇帝见他身子骨好利索了,就想给他派个钦差的官儿当当,派他到蒙城一带慰问民心,顺带把朝廷的新政策带过去宣扬宣扬。 说的好听,狗屁钦差,宿王这回胜就胜在民心了,他自己不去,怕被百姓唾骂,就找个替罪羊,替他去挨这千古骂名,所谓的新政策,不过就是免三年赋税的恩典,让他带着这样的圣旨去北面走一遭,不止是光明正大跟宿王过不去,还把百姓得罪了个遍。 皇帝怕的就是有朝一日宿王攻进京城,到时候先帝的圣旨一祭出来,他这皇帝想要东山再起是不可能了。 猛然间又想起宿王飞鸽传书给他的那封信,三日后在此间浮生一聚,他原本不想去的,他们之间的恩怨纠纷,他不想惹一身晦气,可眼下皇帝一门心思的想推他出去做挡箭牌,好让他跟宿王斗起来让他坐收渔利,这兄弟俩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都是混蛋,不过就现在这形势看来,宿王应比皇帝厚道些,两头都探探虚实再做计较不迟。 皇帝的政策向来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把他坑害完了,又左一声兄弟右一声爱卿的非要留他用膳,可冯夜白归心似箭,家里有老婆孩子等,吃糠咽菜他也高兴,宫里纵使山珍海味样样俱全,对他来说也味同嚼蜡,况且,平白无故生受这一肚子闷气,也就看着他老婆的时候能消减些,跟个大老爷们儿吃什么饭,他又不是闲的闹饥荒。 既然他不留,皇帝也没有死皮赖脸求他留的道理,就随他去吧。 冯夜白前脚刚走,后脚胖海就呵着腰进来了,拱手上前,不知该报忧还是报喜的道,“皇上,王府才得的消息,说王妃怀孕了。” 皇帝运笔的手一滞,“卫沉央怀孕了?” 胖海仔细揣摩着皇帝脸上的表情,小心回道,“是,王爷很是看重这个孩子,今儿早已经命人把东西收拾上搬去王妃院儿里和王妃同住了。” “纳玉那头怎么说?” “前几天倒是有些进展,只说王爷嘴上密不透风,但凡有些触及敏感的苗头就及早给掐了,压根儿就问不出什么来,况且,王爷从不在她那儿过夜,回回过去看她,也都是因为和王妃赌气,今早上走的时候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其余两个更不用提,成亲到现在就见过王爷一面儿,日子过的苦哈哈的,就王妃一头独大,恩宠无两。” 皇帝负手站起来,“放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要,偏对朵干菜花儿爱不释手,他这是什么毛病?” 胖海又道,“没娶这三位之前,王爷就专宠着王妃一个,真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眼下……您瞧,咱们该如何是好?” “怀孕了也好,白长出来一条软肋,也算成全了咱们,想个法子,把人弄进宫来,放眼皮子底下,正好也能时不时的敲打敲打他。” ------------ 第三百五十三章皇帝的算计 太后还不知道卫沉央怀孕的事儿,皇帝要拿捏卫沉央,只有从太后身上下文章,他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太后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诚然可表,到时候拉上太后,文武百官面前提一提,哪还能由得他不答应。 皇帝是个没多大耐性的人,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这个想法才蹦出来,就迫不及待往慈宁宫去了。 太后进来常被噩梦侵扰,日日闷在宫里抄经书念经文,皇帝去的时候,太后一只手拨着佛珠,一只手敲着木鱼,嘴里正念念有词。红玉上前去,附在太后耳边说“皇上来了”太后半睁着眼睛,最后念一句“阿弥陀佛”这才请皇帝一同坐下。 皇帝笑问,“太后近日怎的开始信佛了?” “哀家老了,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无所事事,闲又闲不住,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事做,闲来念念经也好,为自己祈福,为儿孙祈福,也为天下百姓祈福,也算我这老人尽的一点绵薄之力。” 皇帝不置可否的笑笑,“太后是天下第一有福气的人儿,您诚心佛祖看见了,定会应了您的心愿的。朕今儿个来,也是有桩喜事要告诉太后,也算是您吃斋念佛佛祖给您的一个恩典吧!” 太后都多少年没经历过喜事了,被皇帝这么一吊胃口,立马就上钩了,“什么喜事?” 皇帝抿一口茶,笑道,“今儿个才得的消息,说是卫沉央有喜了,怀了夜白的孩子,您说是不是您的大喜事?” 太后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卫沉央怀孕了?怀的是……是夜白的孩子吗?” “瞧您说的……”皇帝笑脸儿依旧,“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就是未来的小世子,您的亲孙儿。” 虽说卫沉央这个儿媳她不满意,可她肚子里的种毕竟是冯夜白的,她瞧不上的只是她这个人,她肚子里的种可是顶尊贵的,太后活到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就只求儿孙满堂在她膝下承欢,宫里生活寂寞,皇帝带来的这个消息,多多少少是给了她点儿盼头,人呐,活着有了盼头,这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 太后笑出了眼角几道深深的皱纹,对皇帝的态度也亲昵起来,“哀家就说怎么今儿个喜鹊一直在屋檐上叫唤呢,敢情是这么个喜事,好,好啊,怀孕了好啊!” 就知道说出来没有她不高兴的,皇帝瞅着时机正好,趁热打铁道,“这要不是底下碎嘴的奴才透出风声来,只怕他还打算瞒着朕呢,朕还听说,王妃体虚,身子弱,头一胎怀的会很艰辛,朕还想呢,宫里这么多补品,赶明儿叫人送些到王府去,还有番邦进攻的各种名贵药材,朕明儿都叫人送些过去。” 皇帝这么说,太后心里很是欣慰,“难为皇上你有这份儿心,女人头一胎都没经验,怀起来是很辛苦。”说到这儿未免惆怅,“只是不知王府里有没有知心的婆子嬷嬷伺候着,哀家心里头高兴,可也害怕,这孩子哀家知道,虎头虎脑的,凡事没个轻重,让她怀着肚子在王府里,哀家不放心啊!” ------------ 第三百五十四章拳拳爱子之心 正是这话,他特特把卫沉央身子骨不好的事放在前头说,不偏不倚,正好一刀扎进太后心里,太后顿时又愁容满面,“沉央那个孩子太不稳重,先前在哀家这儿学规矩,一点儿不顺心就顶撞姑姑,现如今这幅身子骨,再向之前那般莽撞,伤了肚里的孩子可怎么好?” 皇帝没说话,静静地,就快说到点子上了,他这会儿横插一杠反而显得别有用心,索性装出一副聆听者的姿态,到时候是好是歹,都是太后一手作的,碍不着他半点儿关系。 太后自说自话,猛然间想起一桩来,“上年舒妃不也说身子骨弱,怀了龙嗣唯恐生产不顺吗?是哪个太医帮忙料理来的?” 皇帝淡淡道,“是太医院的宋邱智,他祖上就是干这个的,女科里的一把好手,不止舒妃,上回柳贵妃难产也是他的良方才替朕保住了龙嗣。” 太后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哀家听说过他,确实有些真本事……所以,哀家想……把这孩子接进宫来照料,夜白如今蒙皇上恩典,开始参政议事,分身乏术肯定是顾不上她的,他府里那几个,少不得有别有用心的,哀家想,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子,是绝不能出半点差错的,放在哪儿都不如放在哀家身边来的放心。”言罢又问皇帝,“皇上觉得呢?” 这不正好说到皇帝心里去了吗?他哪儿有不同意的,只面上还要纠结一番,拢了两条眉,有些为难道,“这……这话朕不好插嘴,毕竟是夜白的家眷,人道出嫁从夫,成不成的,还得是他说了算。” 太后叹口气,开始跟皇帝掏心窝子,“哀家虽是他的生身母亲,可他心里早就把哀家恨出窟窿来了,跟他说,他肯定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皇上没见过,头前儿那丫头进宫学规矩,不过做错挨了几下,他就来找哀家兴师问罪来了,红着脸,那模样,是完完全全把哀家当成了他的仇人,这回哀家若是把那丫头弄进宫,他一准儿不同意,不用问他的意思,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若是皇上同意,那哀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皇帝温吞笑起来,“太后才是后宫的大掌柜,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都听凭太后做主,太后想把儿媳接进宫来照料,是那丫头的福气,朕如何能拒绝太后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呢?” 如此方好,太后衬了心意,又道,“明儿一早,等他上了朝,哀家就派人去把那丫头接进宫来,先斩后奏,又是在宫里,哀家料想他也不能说什么,哀家这都是为他好,等这孩子平安落了地,到时候老婆孩子都给他安然无恙的送回去,往后的日子还长,分开这短短的个把月值什么!” 皇帝附和着应了声是,太后是个挺霸道的人,又事关冯家的后代,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这事由太后一手操办,他就负责递个信儿,自己落得一身轻,让他们母子自相残杀好了。 ------------ 第三百五十五章夫君回来了 冯夜白回到王府见着的是一幅热闹景儿,院儿里一张圆桌上坐满了人,沉央坐在座首,脸都僵了还在笑,宋姝跟李洳两张嘴巴巴儿说个不停,纳玉间或插一句,脸上也淡淡的。 沉央看着不情不愿的,一个劲儿搓手,分明坐不住,还硬撑着,跟前的茶点一口没吃,看见他,眼睛登时就亮了,站起来招呼,“夫君回来了,快快快,他们都等着见你呢。” 冯夜白拢起了两条眉,扫一眼逶迤纳福的几人,声音听着很是不悦,“等着见我?见我做什么?” 沉央拉他坐下,“自然是有话要说,我坐了一下午已经乏了,你跟她们说说话,虽然在一个府里,可见面的机会却很少,没的再疏冷了。” 她把座儿让给了他,匆匆交代完,裙裾一晃在他眼前消失,眨眼功夫就跑进屋,唯留一道缥缈香,遁迹无形。 纳玉心里一咯噔,紧张的绞着帕子,这两个蠢货,没事儿学她做什么,她跟着沉央想说两句话,她们就唯恐自己被落下了,羊蛋子似的缀在后头,沉央性子虽好,可绝不是一味良善之辈,走了步的有人跟着,怎么可能砸吧不出其中滋味,不好勃然大怒,干脆坐下来把话说开了。 现在看来,她反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跟我有话说?”他寒着脸,挨个扫一眼,“缠了王妃一下午就为了跟我说话?” 哥儿爱美,姐儿爱俏,先前当他是病秧子,活不长,又没见过真人面儿,这才觉得自己是一脚踩进了火坑里,可此一时彼一时,王爷生的齐头整脸,容貌是一等一的好,病也好了,又当权又执政的,完完全全一桩好姻缘,这么好的男人,谁不想紧紧抓在手里。 宋姝自认也是京城名媛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多少名门望族提亲踏破了门槛儿,她都不看一眼,配冯夜白怎么也不算高攀,况且她叔父还是大理寺卿,即便不为着人,为着笼络关系,也不该给她冷脸瞧的。 第60节 “王爷自打成亲到现在,除了去过蒋昭仪房里,妾身和李姐姐可是夜夜独守空房,想见王爷一面比面见龙颜还难,今次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所以才想来王妃儿这儿碰碰运气,也顺道跟王妃贺喜。” 李洳不敢看冯夜白,心道:宋姝这个蠢货,自己找死还要顺手拉她做垫背,一点儿没有眼力价儿,看王爷这个脸色还敢大张旗鼓的说这些,她叔父的聪明脑瓜子,她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学到呢。 纳玉也不敢打圆场了,这时候沉默比什么都重要,他纵使再不悦,先前铺陈了那么多的好印象给他,也不至于当场就冲她吧! 冯夜白听见她说道喜,心里揪起来,这种事瞒不住,只怕皇帝这会儿也已经知道了,这是他头一个孩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可同样也是皇帝可以用来牵制他的由头,甚至于担忧紧张都盖过了他初为人父的喜悦,福祸相依,说的正是如此吧! ------------ 第三百五十六章一门心思的想争宠 沉央一坐几个时辰腰酸背痛,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一面往外瞧,一面捶着腰,尚梅端来洗好的李子给她,顺势看过去,解恨道,“方才一个个儿的都挺能说,这会儿怎么全变哑巴了?说要找王爷说说话,王爷来了,都成闷葫芦了,吭都不敢吭一声。” 她们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确实烦人,女人缠磨人的功夫是与生俱来的,那两个她不了解,到不觉得有什么,可纳玉居然也混杂其中,这就叫她有些费解了,最末后她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索性一应带回来,好吃好喝端上桌,她们爱等叫她们等去,可这带回来却成了麻烦,抽不开身,硬被她们缠着说了一下午的话,这会儿甩脱手,心道以后脸上还是不能经常和颜悦色,像冯夜白似的成天拉着张脸,谁敢在他面前造次。 沉央望着纳玉失神,半晌喃喃的问尚梅,“你有没有觉着纳玉变了?” 尚梅惊诧诧的看了她一眼,“您才发现啊?岂止是变了,简直是换了个芯儿,跟之前差太多了。” 沉央木讷的点头,“我也觉得,之前同她还能亲近起来,现在虽然也能说得上话,但总觉着中间隔了一层,她今儿个跟着我是有话要跟我说,可没成想被另两个给搅和了,也没说上话。” “您跟她有什么好说的?人家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想争宠呢,跟您是对头,就您这样没心眼儿不设防的,跟她聊两句没准儿就把自己给卖了。” “可当初是我把她圈进来的,我挺喜欢她的,觉着夫君就算娶了她也没事儿,我们照样可以做姐妹嘛,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个味儿了,她看夫君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眼睛亮了,人就更漂亮了。” 尚梅蹲下给她捏腿,咕哝道,“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主子您就是傻,女人嫁人之前和嫁人之后都是会变的,嫁了人,夫君就是女人的天,做什么都得仰仗夫君,自然得想法子争宠了,否则一辈子这么长,难道真要独守空闺了了此生吗?” “你说的也是,要没有装病这一出,她们也不用嫁进来,安生嫁给一个没娶妻的,往后日子也好过些。” 这要非怨个人的话,得怨皇帝,圣旨是他下的,也是他咄咄逼人,冯夜白才想出装病这个法子的,这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权势相争,谋权夺利的棋子,就是可怜她们,因为这么一场阴谋卷进来。 尚梅又道,“话不是这样说,即便她们不嫁给王爷,嫁给其他人,焉知她们将来嫁的人不会纳妾?男人三妻四妾是不可避免的,像这种大家闺秀,原本都是预备选秀进宫伺候皇上的,争宠的手段都是打从家就开始学了,您别瞧着她们一个个的光鲜亮丽,说话咬文嚼字句句带理,其实心肠不定黑成什么样了呢!” 沉央没再说什么,冯夜白把她们都打发走了,纳玉转身的时候看见她,挽起唇角,笑的一片惨淡。 ------------ 第三百五十七章进了门就都是你的女人 沉央晚上做梦,梦见纳玉朝她笑,脸是惨白的,唇却是鲜红的,一遍遍问她“你为什么要选我进府”问完就捂着脸哭,哭完抬起头,脸上乌糟糟一片,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张牙舞爪朝她扑过来,说她害了她,说恨她。 又是血红的一大片,翻江倒海,浪卷着浪朝她席卷而来,一转眼,看见纳玉站在岸上对她笑,岸上冯夜白在杀人,一刀一个像劈柴,她低头一看,卷着她的不是浪花儿,是人头一个个狞笑的人头。 她吓坏了,挣扎着从梦里醒来,惊魂未定,两只眼睛瞪的像铜铃。 冯夜白一直浅眠,从她开始喊第一声“救命”那会儿他就醒了,她被梦魇着了,叫不醒,只能把人抱在怀里,亲吻她额头,安慰她“没事没事”“不怕不怕”替她擦掉一脑门的汗。 沉央侧身钻进他怀里,脸贴着他睡衣凉滑的料子,手伸过去,紧紧抱住他劲瘦的窄腰。他胸前那一片渐渐被湿透了,默默无声的眼泪,浇灌在他心里,冲出一道缺口,看见她哭,更难过的其实是他。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的吻落在她浓密发间,手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我梦见纳玉了……还梦见你杀人了。” 他猛的一窒,心忽悠一沉,把她抱的更紧了,“别怕,都说了是做梦,你放心,以后我都不杀人了,好不好?” 没想到她却抵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皇帝千方百计的要杀你,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 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轻轻晃着她,“那怎么办?你看见我杀人会害怕,赶明儿把我当成杀人狂魔不理我了,那我怎么办?” 未联想她居然仰脸在他下巴上轻轻啃了一口,“是让你别动不动就杀人,你好歹当爹了,不好再造业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佛祖会理解的,打骂不还手那是圣人,我不要你做圣人。” 大晚上的给他点火呢,冯夜白低下头去,一手拖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下巴,滚烫一个吻落下来,气氛瞬间燥热起来。 一吻终了于她快要溺毙的挣扎里,冯夜白松开她,又听她道,“虽然我不喜欢宋姝和李洳她们,可她们其实也不容易,你没事儿也去看看她们……还有纳玉,我不管你对她们是什么感觉,喜欢也好,讨厌也罢,但进了门,总归是一家人,日常说说话还是要的。” 冯夜白听罢蹙眉问她,“是谁教你这么说的?被那几个撺捣的?” “不是,没人教我这么说,我又不傻,她们要是真教我这么说,我能反应不过来?”她躺平了,叹口气,“你是男人,不懂女人的苦,朱大嫂你知道吧?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平日里跟男人说句话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不守妇道,说到底,进了门就都是你的女人,总不能娶了她们回来做过活寡妇吧,那日子不好过,还是常见面的好。” ------------ 第三百五十八章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这些话她说的都是真心的,原本闷在心里想想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说出来,渐渐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他这样好,对她好,无微不至,可她却为了求一点心安想把他往外推,真是把人心糟蹋的不成样儿了。 冯夜白没动怒,拿她一绺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声口平静道,“你是这么想的?觉得亏欠了她们?” 她喉头一哽,声音渐次低下去,“要是我当初不跟你置气就好了,不娶她们就好了,可是……既然娶进门,那就是你的女人,平日里看看她们也算是种安慰。” 她是个好性儿的姑娘,她们的苦,她看不见就罢了,看见了心里就有了疙瘩,心里总觉着有自己一部分责任,她是个很会替人换位思考的人,把自己代入进去一想,就算原本看得开,现在也看不开了。 现在她怀了身子,他就想万事都要她如意,既然她要求了,那他就顺着她,不就是看看么,每天把人叫到一块儿堆来说说话,全当是陪她说话也成,他在边儿上坐着,也算尽了心意了。 “行,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答应了。 沉央心里却更难受了。 这是没法子的事,甭管原因是什么,娶她们是不是自愿,人家既然进了这道门,名义上就是他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这么要求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很自私,但他跟她们不一样,他是自己人,她还有一辈子可以用来慢慢补偿他。 两人相拥而眠到天亮。 冯夜白早起要去上朝,沉央昏昏沉沉睁开眼,跟着坐起来,声音糯糯的,“这么早就要进宫?” “皇帝那边儿有点儿事儿,你别起来了,再睡会儿。”他半蹲着,在她肚皮上亲一口,“儿子,跟你娘在家乖乖等爹回来。” 沉央嗔他,“万一是个闺女呢?” 他吻她唇角,“闺女我也喜欢,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腻歪够了,也该走了,沉央复又重新躺下,“那你早点儿回来。” “散了朝我就回来,你赶紧睡吧。” 沉央有时候挺心疼他的,上了朝要面对皇帝的算计,回到府里,还得承受自己时不时的无理取闹,真是怪难为他了。她闭上眼睛,暗下决心,以后要听话点儿,少给他添麻烦才行。 她这一觉睡到晨光大亮才有醒转的迹象,尚梅尚香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她睁开眼,坐起来,居然在尚梅尚香脸上看见了难得的大方和稳重,往常都要跟她逗几句闷子才会消停,今儿倒是奇怪。 她笑着起开了腔,“你们俩今儿怎么了?一句话也没有,直挺挺站着,怪吓人的。” 尚梅过去抱住她一双脚,给她套上鞋袜,朝门上努努嘴,小声道,“太后知道您怀孕的事了,派了贴身宫女红玉过来接您进宫呢。” 沉央心下一寒,“太后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叫人接我进宫干什么?” 她对宫里仅有的一点儿印象就是学规矩的那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规矩还多,动辄就要跪这个跪那个,算不得什么好印象 ------------ 第三百五十九章太后传召 太后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她是知道的,上回把她气病了,她就跟着冯夜白回来了,就怕再把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怎么这回还把她往跟前传呢?杵在眼窝子里她不难受? 尚香伺候她梳洗,屋里折腾了有一阵,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她揣着一心的忐忑,看见了厅里站的笔直的红玉。 “奴才见过王妃。” 在宫里见着她,从来不行礼,今儿冷不丁朝她纳福,沉央一罕,紧忙叫起,“姑姑不必多礼,毕竟是太后身边儿的人,辈分儿摆在这儿,这样反倒显得我失礼了。” 红玉倒是客气,”奴才就是奴才,见着了主子就该行礼,您受得。” 沉央总觉着她在映射什么,琢磨半天没明白,索性一笑带过,“姑姑今日来不知有何大事要通禀?可是太后有什么吩咐?” 红玉垂首道,“太后听说了王妃怀孕的事,昨儿个晚上高兴的一夜未眠,今儿一早就打发奴才来接王妃进宫,老人家最爱子孙满堂,奴才都好久没见太后这么高兴了。” 人之常情这也无可厚非,沉央就是奇怪,她肚子还没隆起来呢,纵使里头有个孩子又怎么着?她也看不见,盯着自己看又落一肚子气,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 想归想,面子上还得过得去,只要她不嫌生气自己给她看看又不会掉两斤肉,也不用红玉再多劝她几句,痛痛快快就应了。 尚梅尚香随行,曹德纶送她们到门口,这王爷前脚刚走,后脚太后就来接人,仔细一想,总觉着有点儿不对劲,可到底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他也没胆子敢拦太后的人,目送着她们走了,心里头愈发不安起来。 沉央一路都惴惴的,想起红玉放才说太后听了她怀孕的消息高兴的不得了,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她就算是再不济,肚子里也怀着冯夜白的孩子,总不会再让她时时刻刻站规矩,动不动就赏她板子吃了吧? 宫里实在太压抑,一点儿人情味儿也没有,虽说生活在宫里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阖宫上下的女人都围着皇帝一个男人打转,后宫佳丽三千,要挨个儿见的话,不吃不喝也得浪费好几天功夫,这么一想,宋姝李洳她们嫁到王府反而是好的,否则进了宫,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着,不是更难过? 这么一想,自己倒开怀了,原本就是不同人不同命,她们自己的命格如此,她能插得上手的也就是在冯夜白那儿周旋,替她们说说话了。 就这么一路稳稳当当的进了宫,尚梅尚香要来搀她,她没让,她们都太紧张了,冯夜白也是,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平地上走路还能摔了不成?被人一左一右架着,就跟要赶赴刑场似的,她自己能走的稳当,一步一步一点儿也不虚晃。 到了慈宁宫,沉央紧跟在红玉身后,规矩礼数未敢忘,才要蹲下纳福,座上太后温融融的声音降下来了,“免了吧,红玉,快扶你主子坐下。” ------------ 第三百六十章婆媳关系 这么一来,反叫沉央有些受宠若惊,她抬头惘惘看了眼太后,被红玉扶着坐在座次的八宝椅上。 太后脸上挂着和润的笑,没了先前对她的那份不待见和严厉,这么一笑,看起来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沉央看的心里一暖,也笑开了,“多谢太后赐座。” “本就该你坐着的,在哀家面前,不必拘礼。”扭头又吩咐红玉,“把给王妃炖的益气汤端来……你来之前就晾着了,这会儿喝正好,不烫口。” 沉央又忙着起身道谢,太后嗔她,“安生坐着,咱们婆媳之间,没那么多规矩。” 婆媳?几时成了婆媳了?不是不待见她吗?早还嚷嚷着让冯夜白休了她呢,这会儿就婆媳之间连礼都不拘了,这就是母凭子贵吗?因着她肚里的孩子,对她都宽容多了。 沉央听她的沉下屁股坐着,接过那碗汤一闻,大皱其眉,也不知道里头究竟下了什么样的料,不过总不会是害人的,怕是把所有补药都一气儿乱炖了个够吧? 她闻着都够呛,再让她喝,她有些喝不下去。 太后在一边儿劝她,“喝吧,哀家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对你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你们娘儿俩好了,哀家才好。” 太后一番好意,对她态度又有所缓和,沉央不忍拂了太后的面子,屏住呼吸,一气儿闷了下去。 入口滋味儿可想而知,她压着胸口,一阵一阵的犯恶心,手边有茶,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了,掀开盖子就往肚里灌,一杯茶喝完,好歹是压下去了些。 太后对她的反应不大满意,蹙眉道,“这些都是太医院转攻女科的太医宋邱智开的方子,大补,你如今怀了身子,以后这种补药需得天天服用,你把身子养好了,我孙儿才能长的健壮。” 沉央心里才升起的一点儿温暖瞬间熄灭了,太后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还不清楚吗?平白无故对她这么好,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是转性了? 她失望的低下头去,反正以后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喝不喝的她也不知道,单是冯夜白让她喝的那些药就够她受的了,再来一碗,她怕是没命活到生孩子那天了。 太后能洞穿人心似的,在她暗自庆幸的时候,抚弄着手上的护甲,又给她来了当头一棒,“一会儿叫人回去给你收拾几件衣裳过来,你怀着身子的这几个月就跟哀家住在宫里吧,女人头一胎都不易,尤其你身子骨又弱,宫里有太医,随传随到,也方便些,再者,你夫君忙,回去了还要为你操心,长此以往吃不消,你留在哀家身边,有哀家照拂着,比在王府的时候要叫人省心的多。”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怕有冯夜白在,她难见孙子一面,所以趁早下手,赶在孙子落地之前先预定着,免得到时候想见孙子一面还得过儿子那一关,儿子跟她不对付,自然要叫她不痛快,见一面肯定比登天还难,所以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来。 ------------ 第三百六十一章他是孩子爹 不用想也知道是瞒着冯夜白的,要让冯夜白知道了,不把她这慈宁宫闹个天翻地覆才怪,她扭头看了眼外头正院儿里摆着的日晷,这个时辰,应当还没散朝,冯夜白还在宫里,只要他还在宫里,她说话就有底气,头一昂,不卑不亢道,“这么大的事,还是跟夫君商量之后再说吧,夫君就是我的天,他若不应允,我答应了,他脸上不好看,要不等夫君下了朝,问过他的意思之后再做决定吧!” 好啊,拿冯夜白来搪塞她,小丫头学精了,上回来的时候唯唯诺诺,这才过多久,也练成了京油子,学会跟她打擂台了,太后脸上渐渐不是味儿起来,“哀家这是为你好,你男人是做大事的,这种事就不用过问他了,这是咱们女人的事,爷们儿只管等着抱孩子就是,旁的不用他操心。” 才还说这老太太变好了呢,这会儿又闹这么一出,老太太心疼孙子,嫌她身子骨弱,将养不好她的宝贝孙儿,把她留下来,肯定也是天天补品乱炖一锅烩照死了喂她吃。 在府里的时候冯夜白也没纵着让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样样儿都有例两,要是由着太后这么胡来,她得补成什么样儿? 第61节 沉央也笑不出来了,搓着手,讷讷道,“孩子是他的,他不操心谁操心,他是孩子爹,哪有撒手不管只等抱现成的道理。” 太后彻底肃下了脸,拍桌子喝道,“混账!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相夫教子是你身为女人的本分,你男人在外头挣钱养家,你回家不能伺候好他也就罢了,还想着给他添麻烦不成?” 沉央吓的肝儿颤,抿着唇,听太后语重心长落下后半句,“他今年已至而立,这个年纪,原本儿子都该娶媳妇儿生孩子了,他才得头一个,膝下子嗣单薄了也不好,你进宫来了,他没那么多顾忌,府里还有三位昭仪,趁着这个好兆头,再怀几个才好。” 太后这么想没什么不对,沉央听进耳朵里,却连喘气儿都难,她想子孙满堂越多越好,她却只想守着自己的丈夫,最好能一家三口长相厮守。 婆媳矛盾不是毫无道理,至少生孩子这一桩她们是结下梁子了,沉央心里不满,嘴上却不能说什么,非但不能反驳,还得装大度。 沉央有时候真想冒着大不韪呛太后一顿,她跟冯夜白之间关系如何自己心里没数吗?清知道冯夜白恨她这个当娘的,不想着怎么修补母子关系,还净做些个招他忌恨的事儿,说自己是为他好,可倒是问问他的意见啊,她以为是对他好,可到头来只会把自己的儿子越推越远,母子两个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走前冯夜白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半大孩子,再回来早就换了个芯儿,她还当他是那个听话孩子,拿老一套对付他,不顶用了。 可这些话她也只敢闷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大逆不道,再把太后气出什么好歹来,那就栽了。 ------------ 第三百六十二章小算计 太后霸道起来谁也没办法,她是宫里的老人家,就算冯夜白不待见她,皇帝也不待见她,身份摆在那儿,谁又能拿她怎么着? 沉央陡生出一阵深深的无力来,她不想留在宫里,她想跟冯夜白在一起,跟着他,她就觉得安心,她倒不是怕他真的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倘若他真的耐不住寂寞去找了别的女人,届时有了子嗣,那也是他的孩子,她能说什么?让他把孩子扔了?那不能够。 她是害怕自己,宫里头生活不易,她又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虽说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受什么皮肉之苦,可怀胎十月都要在这宫里养着,还得一天三顿的喝补药――她心里高兴不起来,还一个劲儿的直发慌,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热的,脑门子上沁出了汗,她手心都快抠烂了,最后终于坐不住了,说要出去走走。 太后应了,让红玉跟着她,嘴上说是怕她对宫里不熟悉,别在闯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犯忌讳,实际上作用就是看着她,怕她转转磨磨去找冯夜白告状。 红玉在前头带路,沉央故意落后几步,低声问尚梅,“你们不是从宫里出来的吗?对宫里应该很熟悉,从这儿到上朝的地方有多远?” 尚梅唬了一跳,劝她,“主子,您要是打了主意去找王爷,那奴婢劝您还是趁早灭了这个念头吧,宫里守卫森严,每个门上都有禁军守卫,别说您了,就是皇后娘娘也没有随意走动的道理,您还是趁早歇了吧,乱闯若是被抓住,动辄就是要杀头的。” 单是乱闯被抓住了就要杀头,她知道宫里规矩多,可没成想居然还如此的毫无人性,她没打算莽莽撞撞跑过去找冯夜白,她是想托人给他递个信儿,可这么一来,又怕为了一己之私再害了旁人,最后那点儿小心思也被掐灭了。 尚香一旁安慰,“您别担心,王爷回去之后若是没见着您,肯定会寻进宫来的,到时候找太后讨人,太后能不给吗?” 太后是非颠倒的本事她见识过了,冯夜白要来,肯定少不得再大闹一场,上次已经折腾过一回了,再来一次,谁受得了? 她边走边叹,怪只怪她笨,事到临头也想不出法子来脱身。她们从慈宁宫出来,过了一甬夹道,眼前慢慢开朗起来,花花草草鲜艳明目,如此景致,当真是应了那句人间难得几回闻。 红玉脚上放慢了,带着她在园子里溜达,起先说了太后几句好话,见她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想是心里有了疙瘩,听不进去,便不再说了,沉默一阵,话锋一转,又问她,“奴才听说王妃跟瀛洲先生颇有渊源,那瀛洲先生是之前太医院院正瀛藏的儿子,医术高明,奴才听太后说起过,不过一直未曾得见真人,不过想来应当同瀛大人一样,都是济世救人的好大夫罢!” 说起瀛洲,沉央神色稍缓,顺着她话茬说下去,“姑姑说的不错,瀛洲先生悬壶济世,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大夫。” ------------ 第三百六十三章王妃也在慈宁宫 红玉稍微滞后一步跟在沉央身侧,闲话家常似的道,“瀛大人和我们太后有些交情,先前王爷病重时,原说要派个太医过去住府,可听说瀛洲就住在王府,心顿时安下不少,瀛大人是好人,瀛洲先生也是。” 沉央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她怀的是什么心思,也不敢贸然回答,只好顺着她说,“瀛洲先生的确是个好人。”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装的,正常人听了不该问问太后跟瀛洲他爹能有什么交情吗?目的不能表露的太过明显,太后要留她住在慈宁宫,以后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一她慢慢儿的咂吧出别的味儿来了,就这性子,说话不知道拐弯儿,一问太后,就太后这疑心重的,少不得要多想。 红玉不搭腔了,陪着她慢慢儿的走,间或搭句话,也都是关于花花草草的,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的,园子里是明媚的,可犄角旮旯里总能透出些彻骨的寒,三伏天,她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冯夜白到了也没辞掉这个遭万人唾骂的差事,皇帝最大的本事就是耍无赖,你拒绝,人家不听,一会儿咳嗽一会儿头疼的,再不就是圣躬抱恙,你说你的,他圣旨照下不误,冯夜白再多的手段也没处使,就像一拳打在棉花里,连声响儿都没有。 散了朝,他独个儿往外走,都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路过他身边,顶天儿了问一句“王爷好”然后赶紧绕远了。 上回被他揪住小辫子教训的那三个,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朝堂上没能帮他说上话,这三个心里都惴惴的,怕他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才出了太和殿,太后宫里的太监总管来请他,说太后有事要跟他说。 冯夜白想也没想就拒了,一抬手,把个太监推了个踉跄。 “王爷,您且听奴才说两句……”好在总管年纪不大,被推倒了还能站起来,一溜小跑跟上去,“王妃也在慈宁宫呐,您不去看看?” 这话比千言万语都管用,冯夜白一下停住了,脸色铁青,“她怎么会在太后那儿?” “王妃怀孕的事,太后已经知道了,具体怎么的,奴才也不清楚,好歹您过去看看,体谅奴才办差的辛苦。” 太后找沉央能有什么好事?八成又想出了什么刁钻的法子来挑拨他们夫妻,今儿一个鼻孔不顺气儿,另一个鼻孔也叫人给赌上了,他指骨捏的噼啪响,边儿上太监吓的缩着膀子,他走着,太监得用跑的,常年习武的人走路脚下都带风,腿上没点儿真功夫,还真跟不上他的。 沉央逛完了园子回到慈宁宫,正好跟冯夜白撞个满怀,正奇怪他怎么来了,冯夜白却先紧张开了,“撞着你了?没碰着吧?” 她脸上一哂,“我又不是泥娃娃,撞一下就碎……你怎么过来了?” “我还要问你呢?谁叫你过来的?” 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不是太后叫派人来接,她闲出病来了自己进宫? ------------ 第三百六十四章自己的媳妇儿还抱不得了 太后最看不惯的就是冯夜白处处护着沉央的这股劲儿,尤其一听说被自己叫来了,那就跟她媳妇儿掉进了狼窝似的,忧心的没边儿。 太后脸色沉下来了,寒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撒开!” 冯夜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扬声道,“我自己的媳妇儿自己还抱不得了?又不是偷女人,拉拉扯扯怎么了?我看谁敢多半句嘴?” 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筛糠似的抖两抖。这句话是对着底下人说的可实际上冲的是太后,这个当儿子的,没给做老娘的留半点儿面子,太后脸上过不去,气的脸直抖。 沉央扯扯他袖子,怕他再把太后气出个好歹了,那她可就真成了狐媚子了。 太后喝口茶,想想还是算了吧,同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些微平复了心绪,又叫人给他看坐。 “哀家问你,你媳妇儿怀孕了,你怎么不告诉哀家?” 当娘的,有哪个心里不介意儿子得了儿子还瞒着她的?只不过她在宫里,他在宫外,鞭长莫及,纵使心里埋怨,嘴上也不能苛责的太过分,就唯恐他出去了,就再也不会踏进她这道宫门。 冯夜白倒是没有要瞒她的意思,故意戳她伤心事,“这是我们冯家的骨肉,跟太后有何相干?告诉太后有什么用?” 太后心里一刺,疼的皱了下眉,“不管你认不认哀家,哀家始终都是生你养你的亲生母亲,这孩子是哀家的孙儿,哀家有权知道。” “哀家?太后怕是弄错了吧,我姓冯,不姓宇文,不是先帝遗脉,也没有一个做太后的母亲。” 之前他不肯认她,大致原因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总觉得还有挽回的机会,可如今说出来了,最后一点子机会也没了,太后往宝座上一靠,力气被人抽干了似的,“哀家生养你,没成想到头来居然是……” 冯夜白最不爱听她自称“哀家”一面打着跟他和好的主意,一面还端着身份下不来,一口一个哀家,首先自个儿就没舍得这层子唯我独尊的身份,他要认也是认娘,不是请个太后回家晨昏定省供着的。 冯夜白今儿在朝堂上生受了一肚子气,不想连太后这儿都吃辣椒呛一肚子火,所以赶在太后开口之前就想把人带走,这个可真是他亲妈千方百计想让他跟自个儿媳妇儿分开,好像他不快活,就趁了她的意了。 他这回态度坚决,眼里熊熊烧起一把火,“太后若没事吩咐的话,我就先带内子回去了。” 太后这回也在心里捏定了主意,不肯罢手,不放人,“不管你认不认哀家这个娘,你媳妇儿肚里的孩子,将来都得叫哀家一声奶奶,你媳妇儿身子骨弱,王府又没有派住的太医,你一个男人,总不能时时缠=绵内廷,你要回就回去吧,把这丫头给我留下,她肚子里是哀家的孙子,哀家不会苛待了她,你也不必担心,只等着听消息吧!” ------------ 第三百六十五章好歹我也是你夫君 曹德纶知道冯夜白跟太后很不对付,也知道沉央在他心里的高位,就这么干熬着不想辙肯定不成,王爷回来发火儿,没一个逃得过的。他思来想去,还有谁能调和呢? 蔚敏! 太后的亲侄女儿,两头都能说上话,找她去再合适不过了。 这事他得亲自去办,快马加鞭赶到郡主府,跟蔚敏把话拆开了一说,让她赶紧进宫瞧瞧去,晚了母子两个又闹腾起来,届时恐怕不好收场。 蔚敏乍一听沉央怀孕的消息还愣了愣,这就怀上了?这么快?上回见她还跟冯夜白闹着别扭呢,乖乖,还是冯夜白动作快,这么快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梁无玥听罢痛心疾首,一面心痛自己,到现在洞房花烛夜都还没圆呢,一面心痛冯夜白,情路坎坷容易有点起色,自个儿老娘又来横插一杠,可想而知,他那心里是个什么味儿! “太后也是,人家两口子过得好好儿的,她非跟着凑什么热闹呐?”蔚敏没法儿说太后,毕竟是她亲姑姑,这么多年她看着她过来的,属实不易,可……这三番两次的,确实是太急功近利了,办的事也忒拿不出手了。 曹德纶一肃道,“王爷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不过了,不怕别的,就怕万一母子两个杠上了,太后再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到时候难收场。” “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去,你先回去吧,看好你们家那几位昭仪娘娘,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梁无玥抱着廊柱子嘟囔,“太后之前挺随和的一人啊,我小时候犯了错,只要往她身后一躲,刀枪棍棒全都得卸差事,那时候我就羡慕冯夜白,他娘长得又美又温柔,我还总想跟他换来着,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样?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蔚敏跐哒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在宫里头生活过,不知道里头的艰辛,没些个手段根本活不下去,别说是太后了,就是圣母娘娘在宫里待个十来年也能练成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有这么玄乎吗?”梁无玥堂堂七尺男儿大高个儿,抱着廊住晃来晃去,还跟那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蔚敏踹他一脚,“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备轿!” 梁无玥嗷一嗓子,“好歹我也是你夫君,有你这么对自个儿夫君的吗?” 蔚敏朝他比比拳头,“我是郡主,你是郡马,君臣有别懂不懂?还不快去!” 他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儿啊,他是娶了个主子,日常要跟她保持距离,求欢要被她打,好不容易能同房了也是空欢喜一场,她指着窗边的美人榻,撂他一场被子跟他说,“你睡外头。”他心都要碎了,再炽热的爱也禁不起她一回又一回的泼凉水,况且又有了冯夜白这程子刺激,心里愈发不平衡起来,受她一脚,一面转出去叫人给她备马车,一面盘算着自己也该加把劲了,把媳妇儿弄到手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是正经。 ------------ 第三百六十六章娶回家的就是祖奶奶 蔚敏紧赶慢赶,到了宫里头,那娘儿俩还正僵持着呢,殿里伺候的人都被遣出来了,家丑不可外扬,让站的远远儿的,谁要敢听墙根儿,直接拖出去砍了,连红玉都被打发到外门伺候了。 蔚敏朝殿里看一眼问红玉,“这是怎么个说头?怎么把人都遣出来了?” 红玉福半身道,“回郡主,里头正闹着呢,一个让走不让留,一个非要留不让走,谁都不肯让,到现在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做奴才的不让进去伺候只能干着急,您来了就好了,快进去劝劝吧!” 她听了一皱眉,甩甩袖子往里头去了,才进正殿的门,就听见太后拍着桌子跟他吼,“逆子,哀家怀胎十月生下你,即便你憎恨哀家,可也不能不念哀家的生养之恩。” 冯夜白也是个犟头,面着太后一点儿也不服软,“你现在来跟我谈养育之恩?你养过我几年?我爹到死都念着你,你呢,可曾给他写过一封信吗?问也不曾问过,我们父子俩在汝南快死的时候,你在宫里婉转承欢,既然打定主意不想过问我们的事,现在何苦再来横插一杠!多认个儿子能叫你心里痛快是怎么的?” 沉央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回头瞥见蔚敏,就如同看见救星了似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蔚敏交代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上前给太后行礼,“蔚敏给太后请安。” 她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进了宫也没个收敛,这种两头扯缰绳的情况下让她来调和再合适不过了。蔚敏给冯夜白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少说几句,又过去哄太后,跪脚榻上,给太后捏腿,“怎么了这是,您是不待见我还是不待见冯夜白?怎么我来,您这么不高兴?是不是嫌我这么久没来看您,生我气了?” 太后把她拉起来,“你先去边儿上坐着,哀家跟你大哥哥的帐还没了呢!” 这么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蔚敏撒娇似的往太后身边儿靠了靠,“您跟他有什么可说的,人家如今是钦差了,过两天就要往蒙城那边儿去了,安抚灾民,顺带得罪得罪宿王,可忙着呢。” 她也是来时的路上听几个小太监在那儿咬耳朵说的,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个好差事,皇帝偏派给他去,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这事不小,正好能拿来分分太后的心,跟儿子闹得再僵,那也是她儿子,没有不担忧的道理。 果然,太后听了之后,转了筋,话头子登时就转了舵,“这话从何说起?朝廷那么多可用的大臣,怎么唯独要派你做钦差去那起子乌烟瘴气的地儿?” 沉央站的时候长了,冯夜白扶她坐下,他们老冯家的媳妇儿疼媳妇儿,外头的女人不算,娶回家的,那就是祖奶奶,照顾起人来,那叫个无微不至,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都能暖到人心里去,沉央悄悄捏着他一片袍角,顺势一拉,让他也坐下,否则自己这么就显得太突兀了。 ------------ 第三百六十七章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媳妇儿 冯夜白盐不盐酱不酱的搭腔,“皇帝又不傻,他是九五之尊,难不成让他下去挨骂去?” 其实代替皇帝微访倒是没什么,底下百姓嘴上是骂他,可实际上,心里恨的是皇帝,可要是去蒙城一带――那可是宿王盘踞的地盘儿,这不明摆着是把他当成靶子给送过去吗? 太后惶惶开了,怎么会这样呢? 蔚敏对冯夜白使眼色,趁这会儿,赶紧辞退回去吧!沉央也拉他,别犟了,跟太后冲着对他有什么好处?那是他亲娘,把他亲娘气出个好歹了,不信他不悔肠子。 冯夜白嘴里那句警告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对着太后一拱手,“太后若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先退下来,皇上派的差事现在就得着手准备了。” 太后怔怔看他半晌,先前搁置下的念头,又蹦出来,“你这一去,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留你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你能放心?别的暂且不说,你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好歹把你媳妇儿留在我这儿,有我照看着她,这个你总能放心吧!” 第62节 朝政的事她插不上手,但保他后庭无忧尚且还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太后自认已经做出最大让步,可反观冯夜白,脸上照旧是不冷不热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要猜透他想什么还是很难。 她又转头去看沉央,“你夫君不说话,那你的意思呢?” 她的意思?轮到心中两头为难又得罪人的事,太后就把这棘手的问题扔给她,几双眼睛就这么横扫过来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我的意思……”她思忖片刻,摊开手里已经被她捏皱的冯夜白的袍角,话撂下,掷地有声,“夫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要去蒙城,那我也要跟他一起去。” 好丫头,冯夜白脸上的阴沉逐渐融化了,原还说她是块儿捂不化的冰,眼下瞧着,不是已经捂化了吗?夫唱妇随,他做梦都梦着的事,今儿终于实现了。 太后听了却当场拍案否决,“不像话!哪有爷们儿走哪儿都带着女人的,况且你还怀着身子,没的给你夫君找麻烦,你夫君是去办差的,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过去让旁人怎么看?说他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媳妇儿?” 蔚敏过去携了她的手,“你怀了身子,还是头胎,才一个多月,正是没个准儿的时候,那边儿流民多,一个个饿急了眼,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去了倘若有个什么好歹,那可怎么办?” 沉央反手在蔚敏手背上拍了拍,转头看冯夜白,学着太后的语气问他,”夫君的意思呢?我听夫君的,你让我去我就去。” 太后说他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媳妇儿,其实没说错,他就说离不开媳妇儿,恨不能走哪儿都带着,沉央这么说简直太合人意儿了,听的他心里暖融融的,这一去十来天见不着她,说不想那是假的,可带她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伤着她了,怕是追悔莫及。 ------------ 第三百六十八章敢带着媳妇儿跳火坑 太后料想冯夜白这么疼媳妇儿的人肯定不会同意让卫沉央跟着一块儿去的。他们老冯家的爷们儿都一个样儿,他爷爷那辈儿就是围着老婆打转的,在外头是他说一不二,在家里是老婆说一不二,说到他爹就更神了,堂堂九门提督,走哪儿不是有人对他呵着腰说好话,腰上挂把刀,吐个吐沫是个钉,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可回了家不照样儿给老婆洗脚么。 他们家疼老婆是祖传的,蒙城一带流民遍地,黢黑的手谁知道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讨命鬼似的往你身上扒拉,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饿疯了的人,明偷暗抢打劫的,什么样的没有,冯夜白怎么可能同意带她去。 太后慢啄一口茶听见他问,“咱们不是去享福的,是跟我去吃苦,吃不好睡不好,还得紧防着那些人来抢你手里的馒头,身上的钱袋子……我有私心,想叫你好好儿的在家等我,可又想时时刻刻看见你,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是真的想跟我去?” 沉央故意抿唇思考,脸上表情十分凝重,冯夜白一颗心跟着提起来,才说要作罢,就听见她铿锵有力发了恩典,“我想跟你去,不管你让不让我去,我是想跟你去的。” 她揉揉肚子,笑的春风和煦,“你不也说了,他还小呢,没成形,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颠簸几日,还能把他身子骨给颠散架了不成?我没那么金贵,他也没那么金贵,反正没有什么比一家三口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自打她怀了孕,身上那些少不更事的锋芒都渐渐敛去变得圆滑了,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块儿温润的玉,揣在怀里能把她捂热了,带在身边越久,越光滑,越有灵性。 她就是一块儿玉,贴着他心口,总算不再是他一厢情愿了,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她说这一句话顶的上多少甜言蜜语,可是把他高兴坏了。 太后还想斥她不懂规矩,冯夜白却拦在她前面开口了,“跟着我怕不怕?” “不怕!不是你说的吗,有你在就能让我无法无天,天塌地陷都有你,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冯夜白拉过她的手亲一口,“好媳妇儿,不愧是我冯夜白的女人,你放心,你既然跟着我去了,那我就不能叫你有事,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后儿一明咱们就走。” 蔚敏傻眼了,“你疯了?那地方都是些什么人?你把她带去,万一有老顾不到的地方呢?她出了事,你怎么办?” 太后也觉得她这个儿子是魔怔了,连连摇头,无奈又痛心,张张嘴,可看着他那张乐出花儿的脸,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了,让她恍惚又回到才成亲那会儿了似的,他跟他爹,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认准了一件事,就没有半路回头或是撒手不管的道理,爷们儿疼女人没什么,可他们家这祖祖辈辈,敢带着媳妇儿一块儿跳火坑的他是头一个。 ------------ 第三百六十九章臊死黄花大闺女 计划赶不上变化,皇帝想拿捏卫沉央的计划落空了,不过好在他也给了冯夜白一闷棍,这趟差让他去办大快人心。 风云骤变,如今这局势,就像扒洋葱皮似的,一层一层的剥开了,露出里头的芯儿,黑色的,乌糟糟裹了一层血,都是兄弟的,百姓的。 冯夜白跟宿王交集不多,小时候那点儿情分早就被时间磨完了,除了做过他几回生意,旁的也没什么了。 不过平心而论,宿王有大智慧,看的长远,比起皇帝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来说,他才更适合坐在皇位上睥睨天下,指挥万方,可自古以来册封君王的规矩都是立嫡立长,宿王在年纪上吃了亏,只能做个亲王,可先帝不糊涂,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脑子里转的什么筋,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他会不清楚?所以这才留下来另一道圣旨,恐也是怕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千秋基业会毁在自己儿子手上吧! 冯夜白要去“此间浮生”会会宿王,走的时候老实跟沉央交代了,说那地方是ji馆,不过他是正经过去谈事的,那些女人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要她一定放心。 蔚敏还没走呢,拿眼睛上上下下扫量他一眼,啧啧称奇,“你多早晚也变成妻奴了?逛窑子还跟老婆下保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转过身亲亲热热挽了沉央的胳膊,故意打趣,“甭管他,他外头要真有了相好就随他去,咱们还能找着更好的,不稀图他一个。” 冯夜白掂着蔚敏耳朵晃两晃,“好歹你也是要当姑姑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儿这些话也好混说?把你那些不着调的都给我收起来,把我媳妇儿带偏了仔细我找你算账。”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的称呼她“我媳妇儿”沉央从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儿,这时候还不忘给她爷们儿面子,“我知道,都是逢场作戏嘛,他们要是真给你叫了可人意儿的姑娘,你也别拂了他们的面子,好歹脸上得过得去,只要回来的时候还是完完整整的就行。” 蔚敏听出了苗头,指指这个再指指那个,笑的暧-昧不明,“完完整整的?”拿肩撞撞沉央,“你怎么知道他回来是不是完完整整的?他早就不是完整的了,你怎么验?” 沉央两眼弯弯,笑起来分外好看,“我的鼻子可灵着呐,他要敢假戏真做,那我也学做一回母夜叉,不让他进门儿,外面天山高水长,天当被地当床,随他睡去。” 冯夜白捏捏她脸蛋儿,“小妒妇!” 蔚敏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行了啊,还有外人在呢,你们俩多少收敛些个,可臊死我这个黄花大闺女了。” 冯夜白闻着八卦的味儿,挑眉瞪她,“你跟梁无玥都成亲多久了?还是黄花大闺女?别不是梁无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吧?这病可耽搁不得,正好瀛洲还在我府上,赶明儿让他过来请个脉,有病得赶紧治才行。” ------------ 第三百七十章生的儿子像个狐狸精 此间浮生是京都最大的ji馆,王公贵族,达官贵人,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宿王此番进京,京都之内,除了冯夜白无人知晓,连儿子都劝他,面都没见过几回,何以如此信任他,万一他转头就告诉皇帝,他们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宿王反问他,“圣旨的事现如今已天下皆知,最着急的人是谁?肯定是皇帝,前段时间宫里的探子来报,说那圣旨是残缺的,上头名字没写全,写全的那道圣旨在军机处,皇帝眼下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乱想方儿呢。” 宇文潞转着琉璃杯,跟他父王一个样儿眼里的精明藏都藏不住,“儿子看过底下探子送来的奏报,说是只写了个走之旁,前头怀疑冯夜白也不是没有道理,您的表字是皇爷爷亲自取的叫遥之,冯夜白的也是在上书房时皇爷爷赐的字,叫辽忆,再加之太后跟皇爷爷那一层,爱屋及乌,说是他也不是空穴来风。” 宿王赞同的扬眉,“不错,皇帝想看我跟冯夜白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利,打的一手好算盘。” “还是父王技高一筹,若能联合冯夜白共同对付皇帝,这天下就是您的天下。”言罢又道,“只是这冯夜白……此人不好对付,将来若是反目成仇必成大祸。” “若想成大事,手里少不得要有几把双刃剑,把这把双刃剑用好了,将来才好把控人心,你记住,为王者,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个人心不止是天下百姓的心,更是臣子的心,若不能真正叫他为你所用,就是你的失败。” 做儿子的能得自己老子这么倾囊相教那是幸事,宇文潞拱手道是,饮尽杯中酒,眉眼跟他老子像了十成九,他现在名义上虽只是个世子,可将来等他老子御极,他就是大邺的太子,要学的东西不少,很多事也得亲力亲为,宿王从不藏着掖着自己的野心,当初借着南下平叛的由头,他收服了叛军,攻下了蒙城,就此在蒙城落地生根,公然谋反。 宇文潞不觉得他老子做的不对,恰恰相反,皇帝在政务方面,的确是样样都不如他爹,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早出生几年,这天下本就该是他老子的。 他娘没的早,他爹的那些个侍妾又一个比一个年轻,所以他打从小就长在他爹身边,他爹的那份儿明朗他也学了个七八成,想要什么绝不掩饰。 冯夜白看见宇文潞的第一眼,对他的印象就不大好,这小子长了一张狐狸脸,模样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就长相而言,不能说不好看,反正男人绝不会喜欢这张脸,可若放在女人堆里,绝对受欢迎。 况且这小子一脸的老谋深算,他看了拳头直痒痒,喜欢还是算了吧。 不用介绍,打头坐的那位就是宿王,瞧着挺英武儒雅的一个王爷,生的儿子怎么就跟个狐狸精似的呢? 桌上拢共拢就他们三人,自然不算那些埋在人堆里的侍卫。 ------------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动情就是一辈子 宿王既然敢把地方选在这儿,可见是做好了准备,不怕被人发现的,那冯夜白也不必担心了,至少能表示出宿王的诚心来,他主动递交个把柄给他,如若一会儿谈的不痛快,他大可回去通禀皇帝,届时皇帝来个瓮中捉鳖,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冯夜白拱手向宿王作了一揖,态度算不得好,倒也中规中矩叫人挑不出毛病来,宿王比他大了一两年,这些年在蒙城早就锻造的沉稳内敛,脸上见人就是一副笑模样,比皇帝那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的显得稳重多了。 宿王压下手请他坐下,“不必多礼,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记得上回见你还是在汝南,匆匆一别,至今又过了两三年了。” 冯夜白咧开了唇角,“可不是,承蒙王爷不弃,连我那种小作坊生意也瞧得上眼。” 话意有些跑偏了,宇文潞纠拧着两条眉,举杯向冯夜白,“听说您现在已经是固伦王爷了,还受封住在宿王府……不对,现在该叫固伦王府了,真是可喜可贺!” 冯夜白睨他一眼,没端杯,明知故问,“敢问王爷,不知这位是……” 宿王扭脸呵道,“潞儿,不得无礼!”又笑吟吟向冯夜白赔罪,“这位是我那长子,今年将满十六,年轻气盛不懂事,冲撞了王爷,还望海涵。”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凭着哪点给他下马威?他爹的举手投足他的倒是不差,可就是那份气度差了些,上来就拿话呛他,心浮气躁,太莽撞。 宇文潞有他老子压着不敢造次,饮一杯赔罪酒对冯夜白道,“王爷海涵,这杯酒我敬您。” 他仍是不举杯,脸上不咸不淡的,“王爷大老远的飞鸽传书来邀我酒楼一聚,不知所为何事?” 宿王温吞吞的,也不恼,搓着膝头,脸上居然还有一丝窘况,“先前有只鸽子,也是只信鸽,是原先家养的,原本要训练它往别处飞,可头日里写好了信,第日却被我那无知的小妾绑在鸽子腿上给撒了出去,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这位也是个心大的主儿,谋反多大的事儿啊,来来往往的信件密函,动辄就是关顾根基的,随随便便一封就能要他命的,他倒大方,不藏着掖着还摊开了给女人看,瞧着不着调,怕也是个情根深种的,不然何至于信任到如此地步。 宇文潞脸色一黑,对他爹自爆黑料这事觉得十分丢脸。他十四岁开窍,他爹给他房里塞了两个丫头,水灵灵,娇滴滴,一声“世子”能把人骨头都叫酥,看是一方面,可要是真入嘴尝了也就那样,他就是不明白,一个女人罢了,凭什么就让他爹爱不释手了? 他爹教他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倒好,自己先陷进儿女情长里了,他爹说他是还没遇上能撞进他心里去的人,否则,跟他一个样儿,爷们儿轻易不动情,一动情那就是一辈子。 就连眼前坐着的冯夜白,家里头有一位镇宅主母,也是把他治的服服帖帖。 ------------ 第三百七十二章世子可曾娶妻 宿王找冯夜白不为什么大事,真有大事也不可能让他经手,起先就是拉拉杂杂的唠闲嗑,后面说到点了,幽幽哀哀叹口气,“国将不国,宇文阊不作为,只管高坐堂上当他的无忧皇帝,这么多年了,一回也没到坊间走过,安逸只是安逸了京城,国之上下早已千疮百孔。” 说到这儿不禁痛心疾首,“尤其去年他又兴建什么摘星阁,人力物力财力全都浪费在那上头,朝圣大会之前各路诸侯就已经蠢蠢欲动,更别提周边那些小国,还有安庆、兴平两位藩王,私下里屯兵,都等着这一战呢,皇帝等咱们俩鹬蚌相争,后边还有多少坐山观虎斗的人等着捡剩呢。” 冯夜白道,“朝廷那帮人都是些坐吃山空的废物,登高踩低的,遇事就跟缩头乌龟似的往后撤,指望这帮人救国,倒不如干脆把皇位拱手相让,至少能免得血流成河。”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谁说他们道不同?这不是就在同一条道儿上走着呢吗!宿王敬他一杯,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你我也算是同窗,之前在上书房做学问,太傅连我那太子哥都不甩,唯独夸你的学问好,父皇也是,有一回考咱们学问的时候不是还说,若你为皇子,将来则可为帝,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表字还是我父皇御赐的吧?” 这话说来就有点儿变味儿了,冯夜白酒入喉一琢磨,话里有话,笑起三分真七分假,有意跟他绕圈圈,“这话我不敢否认,可后头又出了太后那么一档子事,虽说名义上我算他半个儿子,可干儿子哪有亲儿子亲呐,后头就因为这句话,争莫没害死我,到了汝南也不得消停,一把火,差点儿把我爹给烧死,宫里头没有人情味儿,一句话就能害死一个人,事到如今是谁害我我也不追究了,反正都死绝了,没死的,也就剩下皇帝和您了,所以我料想应该不会是您吧?” 宿王脸上一哂。 宇文潞紧忙接茬儿,“王爷这话说到哪儿去了,我父王为人光明磊落,从不做这些扫脸的事,怎么就怀疑到我父王头上了?” 是不是的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查也查不着了,宿王话里给他设套,想让他往进钻,试试他对圣旨的事知道多少,也是没想到他会把陈年旧事拉出来说,甭管当年的是不是他,这会儿都不能承认,拉拢他还来不及呢,哪儿能在这个时候结仇。 冯夜白自斟自饮,耳边丝竹声声,美人窟,销金窝,像他们这有家有室的,把老婆搁在心尖子上的人,不动情那是佳话,可宇文潞这么个血气方刚正当年少的男人,居然也毫不动容,这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打量他半晌,冯夜白话锋转个弯儿问宿王,“世子也不小了,不知家中可曾娶妻?” 宿王道,“并不曾,家中只有两个通房,爷们儿嘛,志在四方,不好年纪轻轻就被女人绊住脚。” ------------ 第三百七十三章声色犬马对他来说是放屁 不好女人,酒也不多喝,进来之后眼睛都不乱瞟,声色犬马于他来说都是放屁,听他们促谈政事倒是上心的很,男人爱的那点儿乐趣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跟他爹一样,有野心,也不屑掩饰,就跟才学捕猎的豹子似的,时刻准备着要扑出去,可错就错在锋芒太盛,太招摇。 宇文潞抿着唇,很是赞同他爹说的。 冯夜白心道:他这个年纪本应该是玩儿鸟斗狗,身边女人一堆一堆的围着转才是,他好得很,志在四方,一样都不爱,反而偏爱政权,这样儿的人,以后若是明君则罢,若是昏君…… 宿王听他问起儿子的事,复才想起来今儿到京城听闻的一桩,两手一拱,朝他道喜,“我进京之后才听说,王爷喜得麟儿,只可惜来时路途匆匆,也没预备什么贺礼,还请王爷见谅。” 冯夜白也跟他客气,说无妨,闲话说两句,兜兜转转的,又拐回到正题上。 宿王直言不讳,说话也不绕圈子了,入口一筷小菜,吧唧吧唧,自有一股漫不经心的沉稳,“圣旨的事,现在是天下皆知,王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皇帝让你协管朝中政务的原因吧,我此次前来呢,实不相瞒,也是为了探探皇帝的底,也算算,正要起兵的话能有多少胜算攻进京都。“ 这大白话说出来一点儿不忌讳,冯夜白扣着手上的扳指,不咸不淡道,“您这话跟我可说不着,皇帝今儿早上才下的圣旨,着我为钦差,替他走访蒙城一带,走访是何意,王爷应该清楚吧?我现在是给人勾住了肩胛骨的兽,动弹不得啊!“ 走访不就是让他光明正大与他为敌吗?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宿王摸摸下巴,一脸的精明相,“圣旨上写的人名是个残缺的,皇帝是怀疑咱们两个的其中一个,可另一道圣旨再军机处,这一道不公诸于众,那一道就没法儿拿出来看看是谁,毁了圣旨又显得他心虚,难免叫人怀疑他这个皇位来路不正,那就只能让你我自相残杀了,到时候要么同归于尽,要么死了一个另一个元气大伤,届时他再出手拔掉另一个眼中钉,最后轻而易把咱们给一窝端,就算圣旨上写的真是你的或是我的名字,人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什么能威胁他皇位的了。“ 瞧瞧,他虽然人远在蒙城,可京城里的消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家门儿清,八成是皇帝身边有了眼线,一步一步的下棋招,沉稳又不张扬,锋芒收敛的一干二净,以助于皇帝到现在还以为他就是个只会靠武力取胜的莽夫,躲在蒙城里,让一帮百姓替他做先锋,甚至朝堂上大骂他是缩头乌龟,没一点儿宇文家爷们儿的气势。 可如今看来,最不像宇文家的人应该是皇帝吧,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还是当哥子的,却还没这个做弟弟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先帝驾崩,不立太子反而改立新帝恐怕难免动荡,所以才留了这么一手,否则也不会把圣旨交给太后了再叫人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 第三百七十四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妙处 做皇帝的心眼子都跟马蜂窝似的,什么保命的圣旨,就是方便日后自己的儿子起兵有个由头,这样儿当爹的他还是头一回见,自己撒手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还挑拨儿子们自相残杀,真是个好爹。 第63节 宿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冯夜白跟他联手,不能等着被皇帝算计,那摆在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就是跟宿王联手把皇帝拉下马。 可他又不傻,焉知跟宿王联手,日后功成身就,他不会把谋逆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新帝登基,那些见不得人的黑暗面,总得要有个人承担,确保他这个皇帝位置坐的安安稳稳不膈的慌,也不能叫百姓挑出一点儿毛病来。 别到头来他帮他夺得了江山,他再反过来咬自己一口,那他不就等于自己往火坑里跳吗?真当他傻? 他们宇文家的人都一个毛病,不可信,从他爹那辈起,就是个老京油子,嘴上说着君臣和睦的托词,私下里却惦记着人家老婆,他们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他不想掺和,就让他们斗去呗,不碍他的事,他何苦费心费力帮他们。 冯夜白只想做局外人,对于宿王说的,一点儿不为所动,“王爷说的是,既然今儿把话说明白了,那赶明儿我再去王爷那儿的时候,还请王爷能给我行个方便,我没什么所图,只想回家过我的安生日子,这个王爷的身份若是能够卸掉,自然再好不过了。” 宇文潞咬着牙,很是不忿道,“王爷想过天下太平的日子,想与世无争,可也得看清如今天下的局势,你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也不想想,皇帝能叫你如愿吗?咱们不斗了,你对他而言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还能留你?尤其王爷最近喜得麟儿,这于皇帝来说,等于是又捏住你一根软骨,事到临头,早就没了退路,都说王爷城府深,是个智囊袋,怎么眼下是当局者迷,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清吗?” 冯夜白呷口茶,斜他一眼,“世子没娶过媳妇儿,如何能体会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妙处,男人呐,首先还是得成家,世子没读过《梦梁录》吗?男人先成家后立业,后宅安定了才能有所成就。” 宇文潞被他噎的一滞,宇文家的男儿争强好胜,他众星捧月的长大,还从未被人噎的说不上话来,再开腔就显得有些口不择言,“是吗?那不知王妃究竟生的何等天姿国色才能叫王爷丧失了斗志,从猛虎变成了家猫。” 宿王斥他失礼。 冯夜白倒抿唇笑起来,酒杯端起来又放下,掸掸袍子站起来,拱手告辞,辞罢颇有些得意的对宇文潞炫耀,“内子何止天姿国色,沉鱼落雁都不足形容,若一定要说个比喻,世子回去看看九天玄女像,比那个再美一些就是了。“ 宿王没留他,急不可耐就会错漏百出,紧一时松一时,他既然今儿个肯独身来赴宴,就说明心里还是摇摆不定的,不急,等到了蒙城,天高皇帝远的,有的是机会慢慢儿切磋。 ------------ 第三百七十五章情人眼里出西施 宇文潞回到客栈,当真就找来了九天玄女像来观摩,九天玄女人家可是天神,比九天玄女还美些,那真是没法儿想象究竟是怎么个美法儿了,蒙城的美女也不少,ji馆里挂的头牌在他看来也就那样,冯夜白要是不跟他这么比喻,他自己想象一下兴许也不觉得有多惊艳,可毕竟是年轻气盛,好奇心按捺不住,心里猫爪似的痒痒,就想看一眼冯夜白那美过天仙的老婆究竟长的什么样儿。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儿一点儿没错,冯夜白自打娶了沉央之后,眼里就装不下其他女人了,那她可不是就比九天玄女还美吗? 他现在是熬出头来了,夫唱妇随,怎么想都是一段佳话,遇上卫沉央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娶老婆是什么样的,娶个好看的,摆在家里也就是个花瓶,其实若不是因为男人那点子需求,他也没心思去外头找女人,从前没安定下来,枕边人换来换去都觉得乏味,娶妻是为什么呢?把自己跟另一个女人绑在一起,一辈子,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折磨。 戏文里唱的情啊爱啊的他没法儿感同身受,甚至不屑的很,什么样的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会心甘情愿为她去死?什么样的女人能叫男人为了她甘愿放弃滔天权势?红颜祸水,他那时候不懂,还说人家编写戏文的人是信口胡诹,可娶了卫沉央之后,他是越来越能感同身受了,以至于现在居然还反过来嫌弃人家戏文里写的太肤浅。 现在别说让他为了她去死了,只要能跟她在一块儿,就是一天从他身上片掉一块儿肉他也高高兴兴给你递刀子。 出来前儿他记着沉央的叮嘱,不跟他们厮混,找女人只为充场面绝对不动真格儿的,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宿王也不会找几个耳朵听他们说话,时候还得收拾,麻烦。 这一顿酒吃了没多大功夫,他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一路到家,进门就问曹德纶沉央是否安置下了,曹德纶说没有,提灯引他到院子里去。 按说这会儿她早该安置了的,可临要睡前,纳玉找来了,满心惶惶的,问她是不是讨厌了她,怎么最近说话都生分了,还问她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高兴了,如果是,一定要告诉她,她会改。 这话说的,三两句倒把她形容成了小心眼儿的恶人,沉央有些讪讪的,叫尚梅扶她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厌恶于你,只不过我最近犯懒,一天一多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咱们见面少了,自然就说不上话了。” 纳玉低垂着眼角,楚楚可怜的模样,“你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王爷总歇在我那儿的事耿耿于怀?”她抬起头,脸上绷断两颗泪珠子,“这个你放心,王爷歇在我那儿的那断时间真是规矩透了,什么也没干,我睡里间,他就睡外间,王爷这么做其实是故意想让你吃味,为了气你呢!” ------------ 第三百七十六章我绝不跟你抢男人 那件事其实沉央心里早就没了芥蒂,她又不是闲得慌,没事儿就把那件事拿出来想一想给自己添堵,不过她如今把话说开了也好,说开了就没有了隔阂。 沉央脸上含了笑,开解她,“不是,你别多想,我没有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况且你们既然嫁给了夫君,那就是一家人,你放心吧,我已经跟夫君说过了,让他常常过去看看你们,不会叫你们在这里还落了寡的。” 她是一片好心,听在纳玉耳朵里却变了味儿,这是来向她炫耀恩宠的吗?虽然知道她的为人,可她没法儿控制住自己不乱想,女人就是这样儿,管你有多聪明,动了真情,照样儿冒傻气。 她现在就是,太后没能把她留在宫里,反而还成全了她跟冯夜白一块儿去外办事,如此一来她就没有机会接近冯夜白,不能接近冯夜白,上头交待的事她就完不成,完不成怎话呢?完不成她那孤苦无依的弟弟就小命不保。 若真是只牵扯到她一个人的身家性命,她纵使再爱他,也不会忍心拆散他们,更不会想着方儿的要从中作梗,可是她身不由己,必须得在他们中间搅和一棒子。 纳玉一哂,哀哀叹口气,“我不是说这个,原本你们夫妻敦睦,我们都是多余的,不该掺和进来的,可皇命难违,我们没有说话做主的权利,这才扰了你们夫妻的清静,这件事上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我因自幼身子孱弱,所以一直养在闺中,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沉央,我是真心想拿你当朋友的,你……不知你是否还愿意与我真心相待。” 沉央脸上一热,倒觉得是自己小心眼儿了,她先前还说觉得纳玉变了,甚至还想,她要是有心争宠的话,就慢慢的疏远她,毕竟姐妹情深那段是真的,就算日后不对付了,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可今儿这话一说,人家压根儿就没有要跟她抢夫君的意思,只想交她这个朋友,怎么一来还有什么可想不开的呢。 她耳根子软,没有不应的理儿,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除了蔚敏郡主你就是我最知心的好友了,我哪儿可能不愿意,你今天能来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火候成了,还得再添把柴让它烧的更旺,纳玉破涕为笑,高兴已极的模样,“我是真的怕你不理我了,来的时候我还紧张,万一你不肯跟我好了,我都预备要给你跪下了,现在可好,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你抢男人,其实……”她转而又换上一副羞羞怯怯的脸儿,低头绞着帕子,咬着唇道,“不瞒你说,我在嫁给王爷之前就已经有心上人了,女孩儿的心只能给一个人,我的已经有主了,怎么可能还惦记你的男人呢!” 沉央这下心是彻底踏实了,亲亲热热握住她的手,很难为情的跟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我要是知道,说什么也不能把你划进圣旨里让你嫁进来,白毁了你一段好姻缘。 ------------ 第三百七十七章疼老婆疼到家了 好姻缘?哪里来的好姻缘,她这段话说的漏洞百出,也就骗骗她尚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日常连个男人的面儿都见不着,哪来的姻缘一说,不过她是临时想出来用以打消她疑虑的借口罢了,也就她这种没心眼儿耳根子软脑子转弯儿慢的人才会信。 她三两句话就唬的她一愣一愣的,还直跟她说对不起,这声对不起甭管是因为什么跟她说的,她听了都很是受用,可也不能光顾着受用了,得趁热打铁,趁着这股子热乎劲儿赶紧说正事。 “我听说你要跟着王爷去蒙城?那儿流民遍地,匪盗猖獗,你去了王爷也不可能时时的看顾着你,万一出了点儿什么事可怎么好?” 沉央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可能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打消这个念头,这个结果谁劝都一样,“能出什么事,夫君说了,走的时候有禁军随扈,既然是皇上亲封的钦差,身边没点儿兵马跟着不像话,什么样儿的匪盗敢劫朝廷的人,你放心吧,出不了什么事的。” 纳玉一罕,满脸忧容,“饥荒闹的严重,命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趋利避害,个个儿都红了眼,只等着人去就扑上去乱抢一通,虽说有皇上的进军随扈,可怕就怕百密一疏,你身边又没个亲近的人,真要出了什么事……不是我杞人忧天,你现在是两个人,尤其要注意些,别给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可趁之机。” 冯夜白回来有一阵了,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站在外间不肯往里走了,在一众丫鬟太监面前明目张胆的做起了听壁角的人。 起先还怀疑这个纳玉是不是别有用心,后头就越听越放心了,他那段时间的确是有意要气沉央的,所以干脆夜夜宿在她房里,后来想解释,可又怕他一张嘴说不清楚反而会火上浇油,索性就这么推诿过去了,这件事要是换别人来说的话,没准儿就添油加醋越说越偏了,可她难能可贵,据实相告,一点儿油腥都没加,她说对自己没有想法儿或许可信,可是骗沉央说自己有了心上人,目的何在就未可知了。 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谊有真有假,女人间的姐妹情也一样,不过后面这几句话听来,关心倒是不搀水的,沉央也开心,他顾不上她的时候她难免孤寂,有个人陪她也是好的。 壁角听完了,他一挑珠帘现了身,纳玉慌慌忙忙站起来纳福,沉央也跟着一蹲,他一手一个扶起来,脸上有了融融笑意,“这么晚了还不睡?” 沉央喜滋滋的,“纳玉过来找我说话,也不是很晚,本来还打算再说一会儿呢……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接过尚梅端来的茶,轻酌一口,“妻命难违,你不是怕我被外边儿的小妖精勾走了魂儿吗,我哪儿还敢逗留,赶紧回来点卯,免得晚上连房门都进不来。” 爷们儿家的面子最重要,他说这话的时候却一点儿不避讳屋子里的人,可见是疼老婆疼到家了。 ------------ 第三百七十八章老夫少妻 沉央被他说的臊红了脸,他这人,给他面子不要,自己撅自己的脸,就没见过这样式的,这让底下人怎么看她,肯定都把她当母老虎了。 纳玉见时机正好,笑吟吟道,“王妃这不是爱王爷嘛,所以才操心您别被外头的狐狸精给迷惑了,摸不着回家的路。” 冯夜白顶顶她的肩,低头问她,绵软的呼吸扫在她脸上,一阵阵的痒,“是不是这样?我要听你亲口说。” 这么多人呢,他一点儿也不知道避讳,沉央搡他一下说不是,“我就随口一问,人家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回头我也要出去试试,是不是什么都是别人家的好。” “你敢!”他温声警告,“你要是敢试,我打断你两条腿,长本事了你,还想出去找男人不成?你男人这么好看,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是实话,可这就跟男人爱十七八的娇花是一个道理,女人也喜欢年轻力壮的,力壮他肯定是达到要求了,九尺大汉他一次能撂倒仨,这不是问题,年轻,他过了年就三十了,男人三十而立,算不得年轻可也正当盛年,应当也不是问题。 他忽然想起宿王那个儿子来,宿王年长他两年,儿子比沉央还要大上一岁,他若是早年留下子嗣的话,年纪应当同沉央差不多大,这么一想,自己还是挺老的了,可老夫少妻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人家八十高龄的不照样儿娶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是比她大,可老夫有老夫的好处,至少他疼媳妇儿,光是这点就比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贴心了不知多少,他称的下心来只疼一个,那些还年轻的,没玩儿够,怎么可能定的下心来只对一个忠心。 沉央无故受他一顿排,撅着嘴闷闷喝茶,不想杯子才送到嘴边就被冯夜白拦下了,“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又闹到半夜睡不着。”扭头吩咐曹德纶,“去膳房端碗温温的奶皮子来。” 曹的纶应声下去了。 纳玉这么坐着看他们恩恩爱爱卿卿我我是在难受,绞着帕子,敛眉垂目,哀哀戚戚的,一时无言,搭不上话。 沉央推了冯夜白一把,想她或许是触景生情想起来自己那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情郎来了,她心里愧疚,坐的离冯夜白远一些,有什么话他们私底下怎么说都行,可当着纳玉的面儿这样,这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沉央是个好姑娘,她棒打了鸳鸯,觉得对她不住,嗔了冯夜白一眼,正襟危坐道,“有话就好好说,靠这么近干什么?” 冯夜白没拆穿纳玉,她若是安安分分的,那这谎话背后的事他就不追究,白养一个人倒没什么,权当给沉央找个伴儿了,等日后局势稳定了,他给她些钱,再给她置办几处田产,然后再给她找个好男人嫁了,她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这样也算是他对得起她了。 纳玉闻言抬起头,眼里泪莹莹的,“王爷,我求您件事成吗?” ------------ 第三百七十九章这么好的男人天下难找 纳玉只跟冯夜白交过底儿,她弟弟的事也只有他知道。沉央看她一脸为难,很自觉的开始哈欠连天,让尚梅尚香伺候着去安置睡下了。 尚梅说她心大,“您就不好奇他们有什么话非要背人说吗?” 沉央倒大方,“反正不是什么坏话,要是坏话的话,犯不着光明正大在这儿说,再说了,是我自己要走的,她又没说让我回避。” “王爷娶了您,可真是幸福死了,换别人的老婆,巴不得能站在边儿上听呢,手里抄跟擀面杖,一句话不对就上家伙,跟她们比起来,您可太贤惠了。” 尚香抱了一床单被进来,累累摞摞把褥子铺的又宣又软。 沉央洗漱完了,对着床榻叹气,“现在是三伏天,你们当是过冬呢?铺的这么厚,还没躺下去我就先热出一身的汗了。” “王爷这么吩咐的,说得让您睡的舒舒服服的,嫌先前铺子铺的太单,怕咯着您。”尚梅叹的啧啧有声,“您瞧瞧,王爷多疼您啊,这么好的男人,天底下上哪儿找去。” “睡一晚上起一身痱子可怎么好?”她不耐寒也不耐热,这铺铺叠叠把褥子打的这么宣实,实在叫人很难容身,“抽掉一床吧,他就是太紧张了,糙炕我都睡过,少床被子就能咯着我了?这样紧张反而弄得我不自在了,传出去人又说我端架子,娇气。” 尚香嘟嘟囔囔把被子抽掉,“您是王妃,本来就该仔细作养着,背后说嘴的,都是没福气穷嫉妒的。” 沉央坐在床边听了半晌蝉鸣蛙叫,夜里风凉,不像白日里,热浪滚滚,风都是烫人的,这会儿才舒服了些,想起后儿要去蒙城,扭脸问尚梅尚香,“后儿去蒙城的东西收拾好了吗?随便带两件换洗衣裳就行了,其他的,能省则省吧,带多了麻烦。” 尚梅道,“那可不行,这趟凶险着呢,光带几身衣裳哪够,还有您常喝的那些药,要说确保万无一失那带的东西可太多了,今天是收拾不完了,明儿再一天应该是够了。” “不是说轻车从简吗?”她考虑的很周到,“那儿都是灾民,要是大张旗鼓的往他们中间走一遭不是存心招人恨吗?原本这趟就不是什么好差事,本来就招骂,不能再自己上赶着给人话把子,说皇帝派来的钦差怎么怎么不好,这趟最好连绸子的衣裳也别带了,全换成麻布的吧!” 她心疼冯夜白,接了这么一趟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带上自己本来就是个累赘了,她可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她不想做个一无是处只会等他来宠的人,付出是相互的才能长久,总要他一个劲儿的表忠心,自己这头没点儿回应也不像话。 不过这事尚梅尚香尚且做不得主,苦巴巴一张脸,劝她,“该有的排场还是得有,否则您跟王爷的身份往那儿搁啊?” 沉央脸上的笑淡下去,“又不是去炫耀的,讲什么排场?讲排场有用?就听我的,随便收拾两件衣裳齐活!” ------------ 第三百八十章好歹你也是个主子 纳玉要求冯夜白的也不是别的事,是为她弟弟,蒋炜说纳雍在胖海手上,这话她开始是信了,可后面抽丝剥茧细细一想,不大对,在谁手上不一样呢?蒋炜是个无胆匪类,上头发话了,他就不敢不从,有什么必要再把纳雍换个地方藏起来呢? “纳玉斗胆,恳请王爷帮忙找到家弟。” 的确是斗胆,真要仔细论下来,她跟他,其实算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纵使现在是嫁给他了,可也没深熟到哪儿去,她找他帮忙,多少是有些逾越了,她的面子在他这派不上用场,可在沉央那儿还是很能起到些作用的,她没去找沉央说道反而直接来求他,这点还是很坦率的。 冯夜白把她扶起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派人留意的。” 他答应的倒痛快,看来自己方才在沉央那儿吹的风他都听见了听见也好,正好能一并打消他的疑虑,也不显得她是刻意为之。 纳玉抬起头,一脸惘惘的看着他,“王爷您……您答应了?” “你就在府里等信儿吧,人找到了,我会亲自给你送回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答应的,总之这事儿是有了着落了,纳玉信得过他,他答应了的事,她就相信他做得到,多好的男人啊,跟着他,心里头盛的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她心里滚烫,默下去不敢抬头,怕对上他的眼,自己辛苦克制的满腔爱意就流泻出来,前头才做下保证的那些话也要化水东流了。 “王爷……”她捏着帕子斟酌开口,“此行去蒙城,王妃身边可留人伺候?” 他点点头,“她身子不方便,自然是要留人的。” 纳玉自荐,“那不如我跟王妃一道去吧,我……王爷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份恩情答谢在王妃身上,就算跟在王妃身边尽尽心力,也好让我心里好受些。” 与其把那不中用的心思放在他身上,还不如多拿来在卫沉央跟前讨巧来的有用,把卫沉央伺候好了,比在他跟前说千百句好听话都来的有用,这是他的命,是他腔子里的心肝,比他自己都重要。 冯夜白打量她一眼,脸上融融化开了,“你也是打小锦衣玉食过来的,没伺候过人,让你跟她去,恐怕会一下委屈了两个,你有这份儿心就够了,去就不必了,还是留在府里吧!” 他话里大有为她着想的意思,纳玉开心坏了,可高兴不能表在脸上,得压在心里,面上一哂,小声道,“您可别小瞧人,越是像我们这种被伺候惯了的人就越是懂得怎么伺候人才舒服,我娘怀上弟弟的时候,我爹怕底下人伺候的不周到,都是我在一旁伺候,孕妇吃什么都身子好,对什么东西要忌口,孕期里有哪些讲究,我门儿清,伺候王妃我这两把刷子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冯夜白嘴角掖着笑,还是摇头,“她身边的人都伺候惯了,临时换人怕她不适应,况且你好歹也是个主子,下手伺候人日后不好立威。” ------------ 第64节 第三百八十一章乳臭未干的童蛋子 冯夜白嘴上是这么说,怕委屈她,可心里其实是担心她伺候不周,女孩儿家的面皮薄,怕真话说出来伤了心,就这么迂回了一下,没想到听在纳玉耳朵里,就成了真心实意的关切,才压下一颗扑腾躁动的心,一时又活泛起来,没头没脑的在腔子里乱撞,直撞的她理智溃散。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他站起来,缎面儿长靴从她眼底一扫而过,袍角被风吹起来,月白一片,很快就从眼前消失了,快的让人抓不住。 梦醒了,空落落的,什么都没留下,她被兜头浇了一盆子冷水,清醒了,自嘲的咧咧嘴角,喉咙眼儿一痒,又咳起来,瑜儿递上帕子,她掩住唇,再拿下来时,白帕子上一抹鲜艳的红,绯丽惹人眼。 她悄悄把帕子掖在袖筒里,扭头朝瑜儿笑笑,“看来药还是短不得,虽说没大碍,可这抽冷子病上一回也够人受的了。” 瑜儿嗔她,“你看,我就说得天天喝吧,偏你嫌苦,短三缺五的……要不咱们也找瀛洲先生看看吧,瀛洲先生医术高超,您这点小病,放在他手里,那就是多吃几贴药的事。” 她瞧着很是落寞,听见瑜儿的话沉默一阵,想起纳雍,点点头道,“也好,趁着瀛洲先生还没走,我也沾沾光,那就明儿吧,明儿准备准备,请瀛洲先生过来一趟吧。” 打小落下的病根儿,没法儿根治,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什么样儿的神医没试过,其实对瀛洲也没报多大希望,不过总归是个机会,为了纳雍她也得试试,这条命,能续一时是一时吧。 这厢宿王也准备启程回蒙城了,京城待着毕竟不安全,皇帝疑心重,那头只怕是瞒不了多久,正好冯夜白也要往蒙城去,他先一步回去也好早做打算。 宇文潞还惦记着冯夜白,擅自做主,派人出去在王府周围蹲点儿,只要看见王府有人出来往宫里去,格杀勿论,一个活口都不留。 宿王骂他糊涂,“你当冯夜白是那么好相与的?你派人跟着他以为他不知道?他若是真的跟皇帝串通一气儿,咱们这会儿早就被押进死牢里了,我常说你聪明,怎么一到大事上就犯糊涂呢?赶紧把人都撤回来,不嫌丢人的!” 宇文潞打发人去传话,可传话的人还没出门儿呢,外头蹲点儿的人就回来了,慌慌张张跑进来,一脸狼狈相,“世子……卑职无能,派去王府的侍卫都……都死了,冯夜白让卑职回来给世子传句话,说……说……说您锋芒太盛,有朝一日若为储君,势必将为天下之祸,还说您是……是乳臭未干的童蛋子儿。” 前面两句听着还算正经,可最后一句,他无凭无据,从哪点看出来他是个童蛋子儿了?男人最不能听的就是这句话,太侮辱人了,就凭他至今还未大婚?那要这么论的话,他二十九了才娶妻,快三十了儿子还没落地不是更加没用? ------------ 第三百八十二章酒后失德 瀛洲先前说要回汝南去,可后来因为冯夜白装病,他帮忙配药就耽搁了,最近又因为沉央的事,听说她怀孕,放心不下,虽说他在女科上算不上精通,可怎么也比民间大夫要通晓的多一些,这些日子承蒙照拂,想在临走前多配点作养身子的药给她,好在他住的院子是单僻出来的,平日里晒点儿草药也不影响,没人来打搅他,在这儿居然也生出了点儿闲云野鹤的意思。 瑜儿站在门口朝里看,没见着人,提着嗓子问,“瀛洲先生?瀛洲先生在吗?” 里头没应声,她提着裙子迈进去,左顾右盼,“我进来了……瀛洲先生?” 瀛洲昨晚上吃了酒,早上没能即刻就起来,脑袋晕晕沉沉,听见人叫他也以为是在做梦,哼哼两声翻个身,又陷进梦里去。 他的梦里有位姑娘,穿粉裙罗衫,聘聘婷婷朝他走来,身姿摇曳,细软嫩滑一双手,轻轻抚过他脸颊,模糊面容愈渐清晰,好像云雾散去,他心心念念千百回的人终于从梦中走出来,关切的看着他,叫他“瀛洲”一遍又一遍。 “娴儿……”这感觉实在太真实,他生怕她又像之前的千百次一样,飘飘渺渺的出现,还未同他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就消失,他实在想她,嘴里回应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触感是温暖的,握住了就再不想放开。 “瀛洲先生?瀛洲先生?” 瑜儿脸上红了一片,这个人,不是说他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吗?怎么喝醉了就上手呢?她还是大姑娘呢,手怎么能随随便便被人摸呢?可抽又抽不出来,叫也叫不醒他,心里一计较,先道一句,“得罪了!”另一条赋闲的手扬起来,毫不留情一巴掌盖过去。 瀛洲是被人一巴掌拍醒的,这一下可狠,他半边脸噌的一下就红了,酒也醒了,梦也散了,恍然睁开眼,面前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这才惊觉自己还握着人家的手,猛的撒开了,浑浑噩噩,魂儿飘远了,还没回来。 瑜儿手上一得自由,即刻退远了,“瀛洲先生……我……真是对不住了,我在外头叫了您半天,您没答应,我就擅自做主进来了……还打了您,实在是对不住!” 瀛洲这才慢慢儿醒过神来,“无妨无妨,我……我酒后失态,让姑娘笑话了。” “没有没有,是我下手太重了,对不起了您……”瑜儿一哂,说明来意,“我是来请您给我们家小姐看病的,都说您医术高超,我们家小姐都病了好多年了,可这病就是不见好,所以我才来替我家小姐讨个方才。” 瀛洲复才觉得自己失态,“失礼了,你看,我这样……要不你先出去等吧,等我出来了,咱们再细细的说。” 瑜儿小女儿姿态,哪有不应的,扎着膀子的大男人是头一回见,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原来男人是这样的啊,力气比女人大多了,那浑身的肌肉也比女人的健壮。 ------------ 第三百八十三章故人眸 瀛洲收拾妥当后,出来先朝瑜儿作了一揖,自己酒后失德被人撞个正着,实在是丢丑的很。 瑜儿却半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被人抓了手,忙说无妨,两只手搓来搓去,局促道,“方才打了先生……实在是对不住了。” 再拐回去说两人都觉得不自在,瀛洲傻笑两声略过去了,问她,“你当才说你家小姐找我过去问诊,不知你家小姐是……” 冯夜白又娶了三房昭仪,这事他知道,只是不知她口中的小姐是哪一位。沉央怀孕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一是不方便,二也是为了避嫌,所以也不知道她对这三位昭仪是个什么想头,不过想来几个女人共用一个丈夫,关系总是不大好吧。 瑜儿见他失神,叫了他几声,“我们家小姐是蒋昭仪,打小身子就不大好,听说先生医术高超,所以特意请先生过去看看。” 蒋昭仪?蒋炜的女儿? 瀛洲应了声,“那你稍等片刻,我去收拾几样东西,一会儿就跟你过去。” 瑜儿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扑腾扑腾跳的又急又欢,等人也觉得开心,这个瀛洲长得跟王爷一样好看,不过没有王爷身上那股子戾气,她每回见着王爷,腿肚子都直发颤,这个瀛洲先生就不一样了,温温柔柔的,声音好听,礼数也周全,多好啊,她们家小姐要是能嫁给这么个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反正是比现在跟着王爷要好多了,名头上是昭仪,其实就是个空壳子,身后还被人操控着,自打老爷夫人去世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果有这么个男人陪着,那日子就好过的多了。 纳玉对自己这个丫头太了解了,她脑子里打的什么主意,肚子里转的哪条筋她都清清楚楚,单看她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和身后温润齐全书生模样的人,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丫头怕是春心萌动,急着嫁人了吧! 她含笑请瀛洲坐下,桌上早备好了茶和点心,她亲自斟满一杯递过去,抻长了胳膊,藕荷色的素轻纱衣下,一截雪白的腕子露出来,晃晃惹人眼。 手支了半天没人接,她拉下袖子,一抬头却撞进他一眼幽幽沉沉碧波荡漾深邃瞳眸里。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眼里却半点轻浮也没有,像看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眼睛泄露心事,若是不知情,单看他,恐怕还真要当他们是故人了。 纳玉叫他,“先生?先生您怎么了?” 瀛洲一脸的尤不可信,也难怪他失神,这一颦一笑,还有这双眼睛,举手投足,跟他的娴儿像了七八分,气质也像,恬静温柔,叫他恍惚间以为还在梦中。 他的礼数这会儿已然忘了个一干二净,明知不是一个人,可还是激动的说不上一句完整话,“你……你是……我……瀛洲见过昭仪……我失礼了,先给您赔不是了。” 纳玉拿帕子掖着嘴笑,“不打紧,先生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 第三百八十四章老婆的好处 冯夜白今儿不用上朝,早起拿着皇帝的手谕进宫去禁军处调人随行,禁军统领也知道他是个惹不得的主儿,好说好话的请他挑人,去了奉茶,走了呵腰再给送出去,顺顺当当的,怕是早得了皇帝的吩咐,派给他的人越精干越好,这样在宿王看来,就有了示威挑衅的意思,这一去,没准儿就此打起来了也未可知。 冯夜白倒是不在意这些个,昨儿才见过宿王,该说的话都说开了,这回去少不得还要打交道,路上难免会遇上匪盗猖獗横行,挑精干的人也有好处,既然皇帝有这份儿心,那他就承了他的意吧。 他在京里开的铺子听甲七说,进项很是可观,丝帛做的好,很快就成了时兴货,上月刨去各项开支,还有十二万两的收支,几乎快要赶得上他在汝南一间铺面的收项了。 他自己不便出面,就让甲七去收钱,出门在外,钱总少不了的,皇帝拨的那点儿款,吃糠咽菜都未必够,也是,国库空虚,都被他建摘星楼给折腾光了,建摘星楼劳民伤财,底下的官员也都是能糊弄就糊弄,也就他这个皇帝,还当自己这是太平盛世。 启程去往蒙城的东西用不着他收拾,有个老婆就是好,身边多了个知冷知热的人,收拾东西是个细致活,他虽然是富贵堆里滚大的,可也不是半点苦都吃不了,他吃的苦不少,之前再宫里,晨昏定省的去上书房点卯,除了自己生辰那日能得空偷闲一日,一年里头能懒散度日的次数屈指可数,王宫氏族家的子弟,不像寻常人家想的那样不务正业,骑射书法,样样都得精通,逢着每年秋收,随圣驾去围场狩猎,泥地里滚过,同狮子老虎斗过,该讲究的时候讲究,不能讲究凑合着也能过,爷们儿就得能吃苦,一点儿苦吃不了,那是男倌儿。 往常出门,行囊都是由下人打理,现在有了老婆,身后事不用操心,她全都大包大揽的一力承担下了,他在外头晃荡了一圈回去,步回院子里,却见她正指挥人一箱一箱的往外抬东西,连给她准备的山枣、樱桃还有酸李子都一并叫人抬回去了,掐着腰站在台阶上,颇有当家主母的气势,“这些未必能用的上,都不用带了,轻车简行,带这么多东西没得遭人惦记。” 尚梅在一边劝,“主子,这些都是用得上的,别的不带,好歹衣裳多带两件吧,那地儿脏,衣裳一天一换,换下来也不一定有水洗,还是多带几件吧!” 她唔了声,觉得有理,“那就把那些粉的白的衣裳都撤下吧,全换成麻布的,耐脏,也省得洗了。” 冯夜白听来两句觉得哭笑不得,上去把撤东西的人拦下了,“这趟去的时间长,得个十天半月的,你把东西都撤下了,到时候若是短了缺了可没处买去,我是爷们儿,缺点儿倒不打紧,你是女人,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尤其不能委屈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宁肯多带点儿,也不能到时候缺了东西抓瞎。” ------------ 第三百八十五章咱们儿子还在你肚子里呢 冯夜白叫人把她倒腾出去的东西又尽数搬回来了,尤其是她那些零嘴儿,一样都短不得,拉拉杂杂的,最后数来数去反而又多了两个箱子,原先定数的马车装不下了,他大手一挥,又找来一辆,这一趟稀稀拉拉的,拢共出了十来辆马车,这哪是什么轻车简行啊?声势浩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 你说她小家子也好,说她穷惯了也好,总之这么大摇大摆的,又是往灾民遍地的地方去,她觉着不妥。 尚梅在边儿上叹,”主子,您瞧,王爷对您多好啊,这么多东西,全都是紧着您的。” 沉央迈下台阶,跟他说东西太多了,“你本来就是去招骂的,现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露富贵,到时候去了,那些灾民该恨死你了。” 冯夜白正指挥人把她盛衣裳的箱子往车上搬,顺势搂过了她的腰,团团她肚子道,”那边儿可不比京城,缺了短了的想买东西,有银子都花不出去,我是爷们儿,糙点儿不打紧,可你不成,细皮嫩肉的女人,若是让你跟我去我还伺候不周到,你想叫我把肠子都悔青?” “可是……”她被这阵仗惊的有些发懵,“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就为了点儿零嘴儿和衣裳,平白又多弄了辆马车出来,你这样……显得我像个累赘似的,你要非得这样的话,那我不去了,去了你还得照顾我,没得给你添麻烦。” “那可不成……你既然说了要夫唱妇随,说要跟我一块儿去,哪儿有半道就反悔的,咱们儿子还在你肚子里呢,出尔反尔,当心教坏他。” 他就会拿这个来搪塞她,沉央绷着脸道,“那到时候百姓在背后戳你脊梁骨骂你,我脸上能好看吗?顺嘴就把我也骂进去了,你好歹顾顾自己的名声吧,好好儿一个人,替皇帝办趟差,就成了千古罪人,想想都憋屈。” 冯夜白无所谓的笑,“做主天下的人是皇帝,我不过是皇帝下派的一颗卒子,百姓又不傻,纵使骂,也是在透过我骂皇帝,这千古骂名轮不着我背。”言罢低头看她,眼里的神情藏不住,“原来你是在担心我被人骂,是不是?” 沉央搓着手指头,调开话茬儿,“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东西,再叫人撤下来些吧,我十几年了,都是平民百姓堆里长大的,这才做几天的富贵人,还没把我养刁呢,我爹说了,吃点儿苦好,人长得皮实,健壮,不容易生病。” 男人带大的孩子不如女人带大的娇气,没那么多要拘束的东西,洒脱,也放的开,她就是头十几年被养皮实了,大富大贵腐蚀的都是表面,她骨子里还是很能吃苦的。这点冯夜白知道,可他就想跟养闺女似的好好儿养着她,女人就是要富养,以前他爹在,挣钱还有个盼头,后来他孑然一身,银子多少也不在乎了,日子上过得去就成,挣钱也不为生活,早就成了习惯使然,再后来娶了沉央,银子又有了用处,他现在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 第三百八十六章这一章是糖 冯家的家风就是爷们儿好,疼老婆,既然是疼老婆,那老婆说的不能不听,末后十来辆马车被她削减的只余下五辆,车上的东西,除了日常必备的,多余的一样也不带。 别说她人小,可主意一点儿都不小,脑子里有自己的一套,问起缘由来,巴巴的也能说上几段,从马车上卸下来的东西得有十来箱,她指着那一堆玩意儿,嘴张了半天也没说上一句话来,末末了叹口气,转身回房了。 冯夜白心里一咯噔,紧忙上前去牵她的手,说你慢点儿,又仔细观察了她脸色,不见愠怒之色,心才稍稍放下去了,“怎么了?我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气了?” “没有。”本来是嫌他铺张浪费,可从车上卸下来的那堆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她的,他这么尽心尽力都是为了她,沉央心里暖融融的,本来还想说他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要是为她好还得挨数落,那自己不就成了蛮不讲理的刁妻了? 她惊觉自己怀了孕之后跟从前是大大的不一样了,从前心里装着吃啊喝啊的,再不就是想方设法的要出去玩儿,现在不一样了,满脑子装的都是他,还有肚子里这个未成形的孩子,有事没事就想着一家三口过日子的情景,想想就乐的慌。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嫁了人,有了孩子,心就安定下来了,别的也不想了,哪怕是以后都要围着这两个人转,也值了。 “夫君。”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小脑袋在他怀里拱啊拱的,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安静下来了,两条小细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你对我怎么这么好?除了我爹,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要离不开你了可怎么办?” 冯夜白心都被她给撞软乎了,这还是她头一回对他投怀送抱,他简直太受用了,伸臂圈住她,心里跟灌了蜜似的,“我还得排到你爹后面去?看来我对你还是不够好。” “不是……”她仰起脸看他,“爹爹养我长大,他又当爹又当娘的,我黑天白日的给他闯祸他也不烦我,你跟他不一样,一个是爹爹,一个是夫君,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她又在他下巴上亲一口,脸上红漾漾的,“我……我可喜欢你了。” 今儿这是转性了不成?还是终于开窍了?她说喜欢他!不成了,他心都要飞出去了,顺势抬起她下巴,就着那张殷红的唇就吻了下去,今儿的嘴甜,像在糖罐子里泡了个陈年才捞出来的。 多好的媳妇儿啊,他算是熬出头了,往后夫妻敦睦,生一个哪儿够啊,得生一窝,不然他那些钱,多少辈子能花完。 他吻完了,故意沉着脸说,“可我并不喜欢你。” 她的心忽悠一沉,脸上的娇媚僵住了。 冯夜白这才坏心眼儿的放出后半句,“我爱你。” 沉央给吓了个大喘气儿,挥着小拳头朝他砸过去,“你吓死我了!” ------------ 第三百八十七章圣意难测 皇帝近来拿捏冯夜白愈感吃力,按说人掌了权,野心也随之而来,他原本就是打算利用冯夜白的野心,让他跟宿王好好儿的斗一架,冯夜白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们斗起来了,他就能少操点儿心,可眼下事态发展跟他预期的却大不一样,冯夜白哪儿来的什么野心,往朝堂上一立,压根儿就不问事儿,话赶话的说到他身上了,他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散样儿,从他嘴里问不出半点儿意见,真是周密的一点儿马脚都露不出来。 上回给他指婚的那三位,他是一个都没碰过,就连纳玉也失手了,虽说在她房里住过几个日夜,可都是里外分睡,目的也是为了气气他那个正妻。 太后也是个不中用的,留个人都留不住,他又不好出面,大好的机会白白错失在眼前,现在他出个门儿都要把人带在身边,叫他根本无从下手。 胖海侍立在侧,大气都不敢喘,从前只当他聪明,可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绷紧了脑子里哪根弦,总有放松下来丧失警惕的时候,到时候让他趁机钻个空子也不是不能。 他悄悄朝宝座上看了一眼,皇帝拧着眉批折子,批一封扔一封,要见火气越攒越大,他怕被圣怒波及,呵着腰,小心谏道,“皇上,此去蒙城,一路凶险,路上少不得有流民匪盗作祟,要不……奴才找人半路上给冯夜白上上眼药?也好让他醒醒神,知道该跟谁为敌。” 第65节 像冯夜白这么做事滴水不漏的,世上难找。人家叫绷都懒得绷那根弦,索性卸下了,不问事,不揽事,自己落个一身自在,多惬意。 原本像这种走访的事,尤其是去灾民遍地的地方,才拨下去的赈灾款项被宿王劫走再分给百姓,赚足了民心,皇帝若是能带着钱粮亲自下来走一遭,慰问民生疾苦,再来一两句“朕心甚悲”的体人话儿,哪头轻哪头重百姓能分不清?宿王至于像现在这样走到哪儿处处都有人拥护? 不过他们做奴才的没资格这样劝谏皇帝,除了溜须拍马,做别的都不合规矩。 皇帝抄起笔筒就朝胖海砸过去,额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狗奴才,你还有脸说,都是你给朕出的好主意,一个都没成,若不是朕下了圣旨,这趟差,他还打算撂挑子呢,朕没杀了你已经是恩典了,你还敢胡扯?” 胖海膝头一软,直挺挺跪下去,一巴掌接一巴掌的往自己脸上招呼,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帝被他嚷的心烦,“行了,面子功夫,还跟朕这儿丢人现眼?真觉得自己错了,就自觉去内务府领板子去。” 胖海听了就开始抹泪,“奴才惹得龙颜大怒,奴才罪该万死,奴才这就去内务府领板子去,只是这一去,少不得要断送半条命,奴才不在皇上身边伺候,还请皇上主意保重圣躬。” ------------ 第三百八十八章当爹的不地道 皇帝是个挺念旧的人,自个儿身边使顺手的人,冷不丁的换了人,他不适应,胖海就捏准了这点,故意说的高亢,再抹把泪大有一去不回的壮烈。 皇帝看他这样烦的慌,一拍玉案,怒道,“你敢威胁朕?朕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好。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你,李德景……” 胖海听这话里的苗头不对,吓出了一身冷汗,“奴才不敢,皇上您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威胁您啊,奴才知罪,奴才这就下去领罚,求皇上饶了奴才这条贱命吧!” 李德景瞧他这样,心里别提多痛快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他也有今天,拖出去砍了正好,省的杵在他眼窝子里膈应的难受。 皇帝也就是气,真要拖出去砍了,他指不定还得惋惜一阵呢,这奴才伺候起人来很上手,有时候给他出的点子也能派上用场,留着他还有用,杀了容易,可他身边儿缺个机灵人倒是可惜。 李德景抱着拂尘一呵腰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一指胖海,“把他给朕拖下去,送到内务府,好好儿惩戒,你在边儿上看着,谁要是敢放水,就替朕宰了他,领完板子了,不准歇着,让他继续回来当差。” 能看着他挨板子,也是挺解气的一件事,李德景应个是,提溜着人出去了。 他这个皇帝当的太顺遂,名正言顺一路晋升上来的,原本以为能就这么一路走下去,直到他自己的太子袭位,可他那个爹做事不地道,把他捧到皇位上不算完,临死也要给他设个劫难,非要看他们兄弟手足相残,当爹的,挑拨自己的亲儿子自相残杀,他也不怕列祖列宗骂他,这好看相吗?他自己的儿子动起手来了,拼个你死我活的,他在九泉之下就高兴了? 这厢皇帝正焦头烂额不知何处,那头宿王可没他这么多感慨。皇帝把兄弟手足杀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就剩他一个了说自己惦念兄弟情,不忍对他下手,这话说出来谁信? 宇文潞对他这个皇叔,印象不深,只记得幼年随他父王进宫,他还偷偷给自己塞了一把糖,他那时候正赶上换牙,管他的嬷嬷不让他吃糖,他看见皇帝的桌上放着一盘,想要,又不敢开口,末了皇帝偷偷塞他一把,还冲他嘘了一声,小孩子,受点儿别人的小恩小惠就容易对人有好感,宇文潞其实并不讨厌他这个皇叔,可为王者,杀伐果决,眼里揉不得一粒沙,他要对他和他爹赶尽杀绝的话,那儿时的赠糖之情便算不得什么了,他都能狠得下心杀自己的亲侄子,那他如何狠不下心去杀他呢? 京城的探子来报,说冯夜白已经离京,过个三五日就能到蒙城,届时到了他们管辖的地盘,是杀是刮,还不都由着他们高兴? 宇文潞想起冯夜白说他的那句“童蛋子”就恨的牙痒痒,等他来了,他倒要好好儿跟他理论理论才是。 ------------ 第三百八十九章你居然有这种嗜好 梁无玥是在冯夜白走后的第二天才知道他去蒙城的事,蔚敏没跟他说,等他问起来了,她才一脸讶然的说,“是吗?我也是刚知道。” 梁无玥在帮冯夜白管他在京城的铺子,铺子生意好,光找个掌柜的怕有些事应付不来,铺子里拉拉杂杂的琐碎事也多,冯夜白嫌麻烦,正好瞧着他闲,索性就全交给他搭理了。 大事儿是没有,可小事却从来没断过,他一天天的也算不得闲,有时候忙起来甚至连蔚敏也顾不上了。 冯夜白儿子都有了,他着急吗?能不着急吗?可这种事儿急不来,蔚敏不接受他,他也不能霸王硬上弓不是,与其天天跟她大眼瞪小眼能看不能吃的干着急,还不如干点儿其他的正事,慢慢儿等她改变主意。 冯夜白去蒙城之前,从铺面的帐上支走了一大笔钱,他还奇怪他做什么能用的了这么多钱,问蔚敏,她说不知道,他这脑子,被其他零零散散的事一冲就忘了,现在想来,敢情就是为走做准备呢,蔚敏还说不知道,她头一天才进了宫,她能不知道? 梁无玥虽说有时候很不靠谱,可大事上还是很能拎得清的,冯夜白这一去,路上少不得会出什么岔子,他跟着去了,至少还能跟他有个照拂,这下去不成了,心里头总惶惶的,觉得会出事。 蔚敏噘着嘴嘟囔,“你还说爱我呢,一听说他出去了,比谁都担心,你老实说,你喜欢的是不是冯夜白!” 梁无玥愕了一下,长嚎一声,“你想什么呢?我们俩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你……你都是跟哪儿学的这些?” 蔚敏扑扑手,有理有据的,“书上说的,说两个男人在一起叫断袖,我看你跟冯夜白八成就是断袖。” 女人讲起歪理来是一套一套的,梁无玥说不出话来,她若存心误会两个人,越解释这罪名反而坐的越实在,他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揪着她的耳朵教训她,你了半天没了下文,只好钻回书房里,之乎者也的读书泄愤。 这么一来蔚敏反而更来劲了,他走到哪儿她撵到哪儿,手颤颤巍巍的一指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似的,“果然叫我猜中了是吧?梁无玥,你……你居然有这种嗜好!” “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他被逼急了,噌的站起来,“不信你试试?我对着男人没感觉,对你倒是有,你想不想试试?” 蔚敏要接受梁无玥其实不难,难的是怎么把冯夜白完完全全从心里摘出去,现在冯夜白孩子也有了,她也没什么盼头了,心规整规整就放回到梁无玥身上了,可梁无玥先前对她的那股子黏糊劲儿全放在了冯夜白的铺子上,账本上,谁家的夫人小姐爱什么样的料子他记得一清二楚,对她却是越来越忽略,好几回她都暗示他能回房睡了,可这个愣头青,愣是没明白她的意思。 眼下他既然问到了,那蔚敏也豁出去了,掐着腰鼓足劲儿,昂着脖子道,“好啊,试试就试试!” ------------ 第三百九十章这种玩笑不能对男人开 这话说出口可了不得,梁无玥一下就给点着了,又生怕她是一时的气话,过后后悔,又把过错都推到他身上,到时候再赌气不理他,底气不很足的又问她一遍,“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试试?说出来就不能反悔了。” 蔚敏气势不减,“试就试,不后悔,我就不信你那二两肉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梁无玥越过她去关了门,然后不待她反应,已经一把把她抱起来,书房没有床也没有美人榻,他一手挟着她,空出一手把桌上的东西都拂落到地上,抱着她坐上去,两人呼吸交错,相视一眼,都紧张。 “在……在这儿?”蔚敏手撑着桌案身子后倾,显然是惊呆了,这种事还能在床以外的地方做? 梁无玥十四岁就有了通房,这种事他还是有经验的,可在这种地方,他也是头一回,不过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你要是害怕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笑话,我会害怕?要做就赶紧的,费什么话!” 梁无玥被激了一下,再忍不得了,俯身吻下去,迫切中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这是一场梦,生怕他一用力,梦碎了,他还是没得到她,怕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可喜的是,蔚敏居然懂得回应他,他迈出了一步,她迈出的却是比他更大的一步,要把一个人从心里剔除,在安另一个人进去填补心里那一大片空漏,忘记本来就不是容易的,接受就更难了,不过她做到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他们是夫妻,那迟早都要同起一条心来,不能总生分着,一辈子说短也长,说长也短,好不容易来这世上走一遭,不能体会一把两厢情愿的情爱滋味太可惜,眼下就有机会,抓住了,才能不枉费她在这世上活一回。 这一晚蝉鸣蛙叫,交八月的天,暑热渐渐散去了,晚上凉风习习,从窗户里灌进来,蔚敏抱紧了梁无玥说冷,梁无玥却大汗淋漓,低头在她额上亲一口,拿衣裳裹住了她,两人鼻尖相抵,慢慢平复爱后余温。 “现在知道我是正常的了吧,我才不是断袖。”他脸上红红的,成熟男人的脸,说出的话却带着不成熟的孩子气。 蔚敏小女人姿态,抬臂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抱紧了他,“我不过随口一说,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梁无玥叹口气“这种话不能开玩笑……尤其不能对男人开。” 蔚敏唔一声,“你是我男人,连我都不能开?” 梁无玥听见她那句“我男人”心里美滋滋的,低头问她,“你不喜欢冯夜白了?对他死心了?” “他儿子都有了,我是傻了还会继续惦记他。”蔚敏伸手打他,“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以后不准给我翻旧账。” 梁无玥讨饶,“不敢不敢,不翻旧账,不翻旧账,你都承认我是你男人了,以后咱们俩好好儿过日子,争取把冯夜白给比下去,咱们一胎生两个,羡慕死他。” 蔚敏甜蜜的偎在他怀里骂,“没正形!” ------------ 第三百九十一章这章也是糖 沉央走时,原说不带尚梅尚香,或者只带一个,可冯夜白不允,让两个都带上,说丫鬟们之间也好互相有个照应,自然,她的身边人,照顾起她来更顺手。 这趟也没带曹德纶,他拳脚上没工夫,去了怕是要添乱,随行的禁军也不认识他府上的侍卫,就叫了甲七随行,另把一直暗中保护沉央的几人也拨了同行。 走陆路颠簸,沉央怀了身子,又加之孕吐反应厉害的很,终于体会到冯夜白的一片苦心,他把一切都布置周到就是防着她路上有个什么不舒服到时候鞭长莫及,没法儿顾全她,虽然车上的东西卸掉不少,可她的却还是留下了很多。 尚梅拿个酸李子给她,指着她肚子嘀咕,“这小世子也太闹腾了,不是说母子连心吗?在府里的时候挺安生,一出来就活泛了。” 沉央勉力笑笑,“是够闹腾的,我胆水都快吐出来了。” 李子还没咬下去,又开始呕,尚香紧忙把痰盂拿过来,她抱着痰盂,呕了半天,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都倒腾空了,再吐能吐出什么来。 怀孕是个辛苦活儿,她如今全是切身体会到了。 冯夜白在前头指挥行进,地图上标注了几处,敲定了晚上落脚的客栈,眼神忧忧的看了眼后面的马车,前头没什么事儿了,他撂下手,扔一句,“不急着赶路,把马车驾稳了。”侍卫长应个是,转眼他已经不见了。 他打起车帘钻进马车的时候,沉央了无生气的靠在尚梅身上,尚香一下一下的给她抚背,两个都没经验,遇上这事儿心里没谱儿,不知道该怎么伺候,只好照平日里来的那样,喂她水喝给她顺气。 冯夜白一进来,马车里就装不下了,尚梅尚香很有眼色的退下了,沉央一张脸蜡黄蜡黄的,说话有气无力,看着冯夜白了,忍不住朝他控诉,“你儿子忒坏了,连东西都不让我吃,我都快吐死了,一点儿也不知道疼他娘。” 冯夜白疼的肝儿颤呦,手放在她肚子上,一遍遍的揉,“等他出来了,我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沉央苦哈哈的笑,“那可是你儿子,你不心疼啊?” “可我更心疼你怎么办?”他吻着她额头,心疼坏了,“这是我头一个孩子,我从来不知道女人怀孩子这么辛苦的,你难受我也跟着难受,这可怎么好?我本来还想再多要几个,可你这样……咱们生一个就够了,我不忍心看你受苦。” 沉央偎在他怀里,掰着他手指头玩儿,“我也觉得,一个就够了,我爹有我一个就很开心了,等我回去以后孝敬他。” 冯夜白低笑,“你爹这个闺女没白生。” “那我要生个闺女怎么办?你会不会不喜欢?” 他在她脑门儿上轻弹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闺女我也喜欢,要是个闺女,我养着你们娘儿俩,把她当公主养,要是个小子,我教他耍拳,我们爷俩儿养着你。” ------------ 第三百九十二章替死鬼王爷还横上了 天至傍晚,冯夜白他们在远郊的一座客栈落脚,未免多生事端,索性把整间客栈都包了下来,冯夜白跟沉央住在二楼,侍卫都在一楼换值轮守,晚上用不着尚梅尚香伺候,不过为图方便,也让住在二楼。 出力气的不能饿肚子,晚饭鸡鸭鱼肉全齐了,男人们吃饭吵闹,吧唧嘴,呼呼喝喝,幸好是不能喝酒,不然一准儿乱的收不住场。 沉央在二楼吃,菜式跟楼下的差不多,不过都是冯夜白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少了油星,也不生腻,方便她好下口。 她兴致缺缺的舀一勺鸡汤,放在唇边,却难以下咽,“吃了又要吐,还是算了吧。” 尚梅劝她,“您不吃小世子怎么长大呢?吐了也得吃,不然胃里空空的,饿着不难受吗?” 尚香把鸡汤上浮着的一层油花儿撇干净了,拿勺子搅和搅和,重新递给她,“您多少是喝一口,后头路还长呢,吐也就吐这一阵,过了头几个月就好了。” 她不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得吃,饿着她不打紧,饿着孩子可怎么好?这孩子现在跟她是一体的,为了孩子,就算把肠子肚子都吐出来也得塞回去继续吃。 她捧着碗,不带任何迟疑的,一口干完下肚,汤入喉,她已经品不出滋味来了,又加紧吃菜扒饭,一圈下来,总算吃了个酒足饭饱。 晚上临睡前她又吐了几回,饭是白吃了,可多少能起些用处,冯夜白瞧她这样,一晚上跟着起起睡睡也折腾的没睡好,他老婆为了他的孩子都这样了,让他睡他也睡不着啊,沉央窝在他怀里悄么声的哭,真不是她矫情,这感觉真是谁怀谁知道,吃不好睡不好的,忒难受了。 京城到蒙城,快马加鞭的话,也就三五日路程,可他们这趟拢共五辆马车,又走走停停,因此磨蹭了七天还没进到蒙城地界儿上,冯夜白是不急,全当带着他老婆出来郊游了,他不急,可有人急的慌,宇文潞天天儿的派人去打探他到哪儿了,探子也急啊,一天走八个时辰,他能歇四个时辰,能不慢吗? 宿王嫌他太过于急躁,没定性,“人家一句话就把你激成了这幅急赤白脸的模样,像你这样,三两句话就上脸,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难成大事。” 宇文潞握拳在桌上重重一捶,“不是儿子不争气,是他冯夜白欺人太甚,他那天说的话您也听见了,这不是当着您的面儿打儿子的脸吗?” “人家说错了吗?”宿王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叹气,“你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已经钻进你娘肚子里去了,给你找的通房你就睡了一回,还说什么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对男人感兴趣?你想让你老子绝后不成吗?” “那他冯夜白呢?这都三十了,儿子不才怀上吗?他自个儿也不上道,凭什么说我啊?不过就是个替死鬼的王爷,他还横上了,凭什么呀!” ------------ 第三百九十三章路有饿死骨 宿王抬腿踹他一脚,“凭什么?人家不像你似的,成天围着军务打转,我说了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打天下的事老子来就行了,你就安心回去给老子生孙子去,你忘了你娘临走前怎么说的了?她就想看你给她生个孙子,你倒好,到现在连女人被窝都不会钻,这会儿知道丢人了?晚了!” 宇文潞也委屈,人家都是儿子不求上进,出去玩儿女人被自己爹拿棒槌打回来的,他是一心求上进,女人都是过往烟云,从不放在眼里,可这也不趁他爹的意,哪有当爹的碍着儿子去睡女人的? 他们宇文家的人都是代代传下来的不正经,他皇爷爷喜欢抢别人老婆,他皇叔就喜欢脾气赖能跟他呛声的,到他爹呢,一心只想让儿子纸醉金迷,最好天天泡在女人堆里,到他这儿――他倒没什么不正经,他就是太正经了,所以也算是他们家唯一正常的了吧。 原本蒙城一行,计划是一个月打个来回的,可这光是在路上,他就花了整整十日,到了蒙城管辖的地界儿,是第十一日。 这一路,目之所及,尽是流离失所的灾民,一个个儿的五积子六瘦,有的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趴在路边儿,看见有马车过来,抻长了胳膊哀哀的喊,“行行好,给点儿吃的吧!” 第66节 沉央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只听见外面哀声遍天,还没看清是个什么景象呢,就被冯夜白蒙住眼睛,按在怀里,“你别看,看了就忘不掉,再钻进梦里去吓你。” “外面的都是灾民吗?” 他沉沉的嗯一声,把她抱紧了,“南方大旱,庄稼都渴死了,他们活不下去了,只能一路往北去,皇帝就在北面儿,他们千里迢迢逃过来,就是想让皇帝看看民生疾苦,好让他想法子救救他的百姓们。” 沉央哽了一声,又问,“那皇帝救他们了吗?有多少灾民啊?” “几万还是几十万,谁说的清,反正先前拨下来的赈灾款,于他们来说都只是杯水车薪。”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不是说宿王收留他们了吗?” “宿王被圈在蒙城里,能力有限,他一个人救不了这么多人,皇帝只管做他的无忧皇帝,千疮百孔他看不见,黎民疾苦他也看不见,建摘星楼劳民伤财,如今国库空虚,再拨赈灾银下来怕是不大可能了,这天下很快就要易主了。” 沉央不懂这些,只知道江山易主就要打仗打仗就会死人。 “那换个人做皇帝会好一些吗?”她眼睛看着车外,“换个皇帝能让这些灾民都吃饱饭吗?” 冯夜白刮一下她秀挺的鼻尖,“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他们要争天下就让他们争,我只想跟着你好好儿过日子,等这边的事儿都完了,咱们就回汝南。” 她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以前官府下了征兵的布告,他们要拉我爹去当兵,我那时候才十来岁,我爹说他走了我也活不下去,可是不当兵就要拿六百文当征兵费,我爹就把我们家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了,所以我知道饿着是什么滋味。” ------------ 第三百九十四章跟姓宇文的不对付 自古以来,凡是起兵谋反的,都落不下什么好名声,宿王要攻进京也要有个讲头,况且眼下民不聊生,贸然出兵,百姓也不能答应,会说你罔顾黎民死活,将来你做了皇帝也会被流言蜚语压的喘不过气来,百姓不认你,你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被写进史册里,也是要遗臭万年的。 所以,现在的局势是,皇帝不敢出兵讨伐,宿王也不敢贸然进犯,两边儿都绷着劲儿,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总得有人出来打破这个平衡,所以这次走访就是最好的机会。 其实换个皇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宿王比皇帝本事大,也知道顾念百姓,皇帝是针鼻儿大的心眼儿,宿王至少有容人的肚量,谁做皇帝对他来说没什么大影响,他跟姓宇文的都不对付,这个王爷迟早也是要卸爵的,只是他这人记仇,皇帝几次三番的害他,他没那么好的脾气饶了他,倘若能借宿王的手出出气,也不错。 他们在绥宁落脚,绥宁属蒙城管辖,不过宿王对蒙城治下的这些小城并不上心,其实也是看不上,一座城,撑死了也就一千多将士,又安逸的久了,真动起手来,个个儿都是假把式,没准儿连刀都提不起来,他只管坐镇蒙城,间或派人下去提点提点,也没人敢做什么小动作。 而这些守城的朝廷官员,因为局势不明,一不敢不从朝廷,二又不敢不听宿王的,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如今好容易盼来个钦差,自然是百般殷勤,毕竟吃拿着朝廷的俸禄,又得了这么个坐吃等死的肥美差事,没人头顶子上冒傻气跟着宿王谋反,谋反是灭族死罪,谁还能嫌命长吗? 城外被难民堵的水泄不通,进了城,这一路上也没少看见饿死的人,等再进府衙,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好吃好喝端上来,又是酒又是肉的,压根儿就不比在京城的差。 冯夜白没接酒杯,望天长叹一声,语气幽幽远远像从天边飘来,“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才一进城,本王还当是走错了,直接进了酆都呢,没想到等进了府衙,一下又像回到京城了似的,一扇门却隔着两个世界,李大人……看来贵府余粮不少啊!” 李长庸生的尖嘴猴腮一副精明小人相,可却是个地道的蠢货,只当冯夜白是借机感叹,好叫人知道他忧国忧民,并未听出别的意味来,招呼着给他斟满酒,一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王爷跟那些寻常百姓能一样吗?您是云端上的人儿,这儿就是再穷,旱的再严重,也不能短了孝敬王爷的,现在是已经过了放粥的时辰,等明儿一早粥厂开了就行了,饿不着他们的。” “是宿王设的粥厂吧!”赈灾银全被宿王劫走了,料想这些吃人肉喝人血的贪官污吏也不会自掏腰包好心散粥。 “他不办粥厂谁办?皇上拨下来的赈灾银全被他给吞了,我们这也就是能裹住自己吃喝,那么多百姓,哪儿救得过来啊! ------------ 第三百九十五章贿赂 府衙收拾好了客房,沉央早早儿的就回去休息了,没一会儿,府衙的丫鬟就送吃的过来了,有乌鸡汤,酱牛肉,还有一道红烧乳鸽,配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这比他们在客栈吃的都好。 沉央看着一桌子荤腥直摇头,“外面都饿死人了,怎么这里头还能吃上肉?” 尚梅道,“要不说官逼民反呢?这些当官儿的,个个儿都是剥削压榨的一把好手,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就是瘦肉也能给你刮下二两油来,这些算不得什么。” 她一听,立马就撂了筷子,“那我不吃了。” 尚香劝她,“您该吃就吃,跟您又没关系,回头遭报应的是他们,碍不着您半点儿事儿。” 沉央站起来,踱到门口,看着天边孤零零一轮月,忍不住就期期艾艾的犯愁,“他们没挨过饿,不知道挨饿有多难受,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呢?外头怨声载道,饿的都快啃自己了,他们这些父母官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大鱼大肉往下咽呢?” 冯夜白让她别操心,皇帝连他自己百姓的死活都不顾了,他们跟着操心也没用。 是轮不着她操心,可她就是觉得难受,她们家有一阵也是穷的闹饥荒,家里都揭不开锅了,那是她饿的最长的一次,整整三天没吃饭,他爹就差把肉割下来喂她了,所以她知道挨饿的滋味儿,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给啃了,可这儿呢?外头是炼狱里头是瑶池仙境,这些当官儿的白长了一双眼,个个儿都充瞎子,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里也是分文不值。 尚梅尚香劝她好歹吃点儿,可她犯起倔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迎风站在窗边,等冯夜白回来。 她两个劝不动她,只好上去把窗户关了,又给她加了件纱衣,扶她到床上坐着等。 而那厢,冯夜白饮罢两盏酒,几句话问了个虚实,把底挖的差不多了,就不肯再坐了。 这么多灾民,要处置起来的确不容易,单靠接济不是长久办法,他们背井离乡,一股脑都涌到北面来了,南方空虚,多少地方都成了死城,说到底,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否则就这些人,迟早得把国库给吃空了不可。 李长庸看出他面色不虞,以为是自己伺候的还不够周到,拍拍手,底下有人抱个四四方方的楠木盒子过来了,打开,一盒子金灿灿晃人眼的金子。 “王爷,您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这些是下官孝敬给您的,您看,下官这么多年了,兢兢业业的守在这儿,往上都不知递了多少折子了,想更好的为朝廷效力,可折子进了京,全都没了影儿,所以……”他把金子往冯夜白面前一推,“下官想请王爷此番回京之后能帮下官美言几句。” 他才到这儿就急着把他往回赶呢?瞧这意思,是看这地方捞不着油水了,打算花钱捐个官儿当当了,瞧瞧,这就是他宇文阊治下的父母官,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升发呢。 ------------ 第三百九十六章沉塘吧,干净 冯夜白随手拿起一块儿金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分量还是很足的,这心意表的,生怕一下不成事似的。 李长庸见他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唇,心道自己可算是做对了,富贵就要来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嘴差点儿没咧到后脑勺去。 不想冯夜白把那金子在手里掂了几下,手腕一转,竟往他脸上飞过来,他躲闪不及,被迎面砸个正着,脑袋破了,血顺着眼角往下淌。 李长庸捂着脑袋又哭又嚎,冯夜白一张脸瞬间拉了八尺长,不解气似的又一脚踹过去,“捐官儿捐到本王头上来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乌纱帽有你的戴就不错了,还想往上爬?不怕摔死你!” 李长庸心里不平,可饶是再不平,人家是王爷,又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是祖宗爷爷,得捧着供着,忙跪下了,爬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喊王爷饶命。 冯夜白又一脚把他踹开,叫来随行的侍卫长,厉声道,“把这府衙给本王抄了,犄角旮旯的,一处都不准放过,本王倒要看看,这小小的府衙里究竟藏了多少猫腻,能让李大人这么阔绰,出手就是五百两黄金起步。” 他自己上赶着找死可怨不得别人,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这种时候还敢明目张胆的露财想往上爬,他缺那点儿钱?这招对别人或许可行,可对他,无异于侮辱。 正好,可以借着这件事安抚一下民心,皇帝是让他得罪宿王来了,可他一来,先抄了自家的官儿,不过纵使皇帝知道也不能说什么,查抄一个贪官污吏是在他的房柱子上捏死一只蛀虫,甭管是明君还是昏君,没有一个不恨贪官污吏的,他正好帮了他,他高兴还来不来呢。 这百姓虽说不是他的百姓,灾民如何安置的闲心也轮不着他操,他也没良善到自散家财去帮他们,可遂宁府衙又不是他的,借花献佛的事他也会干,给自己挣好名声谁不会? 遂宁府衙一共查出了现银两万两,粮食两千一百石,还有各样珠宝玉石若干,这小小的府衙,倒是超出了他的预料,藏污纳垢一点儿不含糊,这么多东西,怎么着也够城里这么多灾民管饱一段时间了。 侍卫长押着李长庸过来问怎么处置,李长庸一个劲儿给他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您查抄的这些东西,下官愿意双手奉上,只要您留下臣这条命,这些东西都给您!” 他自以为开出的条件足够大,怎么也够他考虑考虑再说的,可求了半天,也只求来他轻飘飘一句,“拖出去砍了吧,还留着他跟灾民抢饭吃?” 侍卫长拖着人下去了,冯夜白想到沉央,又道,“拖远点儿,别在院子里杀……罢了,沉塘吧,干净。” 好在府衙还有一处荷花池清滢滢灌着水,李长庸身上绑了块儿大石头,捆的结结实实,被侍卫长一脚从岸边踹了下去,噗通一声,除了压出一片不小的水花儿外,再无动静。 ------------ 第三百九十七章他还真能娶 沉央听见外头有响儿,七零哐啷的,还有女人凄厉的哭声,叫尚梅出去看看,尚梅跑出去看了眼,一会儿回来,高高兴兴道,“王爷把李大人家给抄了,搜出来好多东西呢,李大人已经沉塘了,王爷说明儿就把他这些霸敛来的粮食都分给城里的灾民,还有那些钱,已经叫人拿着去买粮食了。” 冯夜白不让她管闲事儿,沉央以为他自己也要袖手旁观,没想到这么快就抄了那个贪官的家,真是大快人心。 冯夜白从外头回来,身上先前的那股子戾气早就褪干净了,利落一张笑脸儿,看见桌上一筷未动的饭菜,顿时了然于胸,叫尚梅尚香把饭菜撤了,重新做一份,上去又扶她坐下,“饭可以安心吃,爷们儿的事,女人不用管。” 她向外张望,“那李大人的家眷呢?怎么处置?” 他道,“一个夫人,五个姨太太,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锦衣玉食的没吃过什么苦,正好,现在让她们也尝尝忍饥挨饿是什么滋味儿。” 沉央“哦”一声,嘀咕了句,“他还真能娶。” 冯夜白笑着捏捏她鼻尖,“明儿咱们继续往南去,越往南就越苦,我知道你心善,可不能见着人可怜就发银子给馍吃,你帮了一个,后头还有一群人抻手等着呢,光凭咱们,救不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千万不能广发善心知道吗?” 沉央点点头,“我知道了。”又问他,“你在前头吃过饭没有?和我一起吃吧。” 外头甲七叫了声王爷,他没来得及回她就又出去了。甲七拱手递上一封书信,“这是方才抄府的时候有人拿飞镖钉在柱子上的,只有我看见了,没人知道。” 他摸摸信封,蹙起眉来,打开一看,果不其然,除了宿王,不做他想。 宿王知他已经到了绥宁,特邀他到蒙城一聚,还说,知道他查抄了绥宁府衙的事,已经着犬子带人过去补缺了。 他前脚才查抄了绥宁府衙,后脚他就知道了,这消息果然是灵通,二话不说,马上就找了人来补缺,这不是明摆着把他往绝路上推吗?朝廷抄个官儿,谋逆的臣子派人填缺,皇帝又是个疑心病,风声传到他耳朵里,自己就成了宿王同党,前一次拉拢他他没搭理,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回直接断了他后路,不与他同谋,自己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好计策啊! 他把信扔进门边石烛台里点了,眼里阴狠显山露水再藏不住,末了狠狠笑一声,“你派人去探探,看看宇文潞到哪儿了。” 甲七领命才要下去,他转念一想,又叫住了他,“算了,不用去了,你跟侍卫长说一声,随行的这些人,半个时辰清点一次,若有人不在……”那就是去给皇帝报信儿了,“格杀勿论!” 甲七道是,却行退下了。 他又叫人备马在门口等他,转身回屋,正对上沉央一双焦急探望的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 第三百九十八章仨瓜俩枣也敢拦爷 冯夜白安慰她说没事,“派去拿钱买粮的人碰上那边儿坐地起价,我过去看看,没什么大事的话,明儿晌午就回来了。” 她还是忧心忡忡,“远不远?你一个人去吗?”又愤愤的骂,“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呢?少赚点儿能亏死他?” “商人都这样,逮着捞钱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甲七会在这儿保护你,你要出去走动都让尚梅尚香跟着,千万别一个人出门儿,知道了吗?” 她不想做他的累赘,也不愿让他担心,一叠声说知道了,又嘱咐他注意安全,送他到门边,目送他离开,心里忽然一阵不小的失落。 而这厢宇文潞带着来填缺的人正快马加鞭往这儿赶,路上探子来回,说了冯夜白只身一人已经动身往蒙城去了。 宇文潞心说,他胆子倒是挺大的,就不怕他父王借题发挥,想辙起兵?他现在夹在中间,动辄就是粉身碎骨,这趟出来不容易,若是被皇帝怀疑上了,他就没活路了。 “绥宁还有什么人?” 探子道,“还有来时随行的禁军,哦对了,听说王妃也在府衙之中。” 就是冯夜白口中那个比九天玄女还要美的夫人?正好,他倒要看看,他口中那个美若天仙的夫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儿,听说比自己还小一岁,冯夜白啃的这株草可够嫩的,都能当他闺女了,他也下的入口。 心里把冯夜白狠狠讽刺了一通,一抬眼,已经看见绥宁的城门了,门口的绥宁守军未敢拦他,没了主心骨,他们就是一盘散沙,自然不敢得罪这位世子爷,哪怕他是叛臣之子。 宇文潞一路顺顺当当到了绥宁府衙,遇上冯夜白带来的禁军,又被拦在门外,他来时就带了十来个侍卫,两方拔刀相向,寸步不让。 “这里可是我蒙城的地界儿,就凭你们这仨瓜俩枣的,也敢拦爷?”他迎着剑上前两步,发起狠来,脸上模样也不好看。 侍卫长是个一根筋,拿刀逼近几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蒙城何时成了你们的地界?一群乱臣贼子罢了,犯上作乱本就该死!” 话虽如此,可两方没有一个敢先动手的,谁先动手,打起来了,谁就理亏,宿王究竟在蒙城屯了多少兵,谁也不知道,真动起手来,他们这一队禁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不过时值灾情泛滥,为了百姓考虑,哪一方都不会动手。 那这样就尴尬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吧,这么对峙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宇文潞死瞪着他,最后低声耳语吩咐身边的人把周围的灾民都聚在了一处,他身后的人,整整官服,站出来道,“各位,我是宿王殿下派来为各位做主的,宿王殿下知道你们不好过,所以特意派我来主张绥宁的灾民安置事宜,宿王殿下说了,眼下正在筹措粮食,预备在城里建座粥厂,届时,一定让各位百姓都吃上饱肚子饭。” 此言一出,立时就是一片叫好声,百姓们可不管究竟睡说了算,谁做主,只要有人管他们温饱,那他们就拥护谁。 ------------ 第三百九十九章玉面狐狸似的人儿 冯夜白一走,剩下的这些人都是一群莽夫,他不过略施小计就让百姓们闹腾起来,没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了,他们想活,就得有个主事的站出来,侍卫拦着不让进,无妨,最后名声受损的可是皇帝,他们这些侍卫能担多大的责任? 侍卫们也只敢拦,不敢真的动手,宿王家的世子在这儿,他们连刀都不能拔,拔了指不定就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没法子,只能搭人墙,堵着门口不让进。 沉央本来都睡下了,可外头嚷闹的声音实在太大,她又被吵醒,披着衣裳坐起来问,“外头怎么了?怎么那么吵?” 尚梅过来点了灯,“这地儿安静过吗?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快睡吧。” 第67节 “甲七呢?叫他进来问问吧,夫君刚走,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跟着想想辙,别光叫他一个人费神。” 她倔起来,尚梅尚香都见识过,已经准备穿鞋下榻了,看来是非得掺和一把了。 尚梅只得出去叫甲七,尚香帮她把衣裳穿好,怕夜里风凉,她一冷一热再作下病来,又给她系了件披风,屋里的灯都点亮了,尚梅领着甲七进来,沉央问外头怎么回事,甲七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到底怎么了?” 外头吵嚷声越来越大,沉央从他嘴里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急得推开门就往外去。 尚梅尚香忙跟上去扶她,甲七想拦她,可她怀着身子,他怕自己粗手粗脚的有个什么闪失,不敢真的挡她的路,只好在后面喊,等她停住脚了,人也到门口了。 门口的侍卫结成了人墙,堵着一个劲儿往上涌的灾民,那些灾民,个个儿都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远看着,就像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甲七这才道,“王爷处死了李长庸,宿王派了人过来填李长庸的缺,咱们不让进,那位世子就挑唆百姓。”他手一指宇文潞给沉央看,“百姓们可不管是谁当家做主,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饱,自然要让新大人坐镇,这一来二去的就闹了起来。” 沉央顺着甲七指的方向看过去,人堆里,一个玉面狐狸似的人含笑朝她看过来,一张年轻稚嫩的脸,瞧着好像跟她一边儿大,不过却是一脸的算计。 “要填缺怎么也轮不到宿王派人啊,他不是叛臣吗?他派人填缺,这算怎么回事?让皇帝怎么想?怕不是要把夫君当成他的同谋了吧!” 别看她平日里瞧着傻不愣登的没个主见,真遇上大事,她也拎得清,这个什么世子带来的大人,是决计不能进府衙的,否则这乱臣贼子的帽子就扣头上了,京城就回不去了。 甲七挠挠头,“可眼下王爷也不在,蒙城那边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走的时候连个人也没带。” 沉央轰然一惊,“挨着蒙城什么事儿了?他不是去买粮食去了吗?” 甲七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自扫了两个嘴巴子,嘀咕两句,又开始支支吾吾。 ------------ 第四百章这种姿色还当宝贝似的宠着 宇文潞一眼就看见了卫沉央,终于见着了冯夜白口中他美过九天玄女的夫人,还以为有多惊艳,真的见到本尊其实不免失望,哪儿就美过九天玄女了,还不如他那两个通房好看,瞧冯夜白那样儿也不像个缺女人的,怎么眼光这么不济,就这姿色他还当个宝贝似的宠着,还有脸到处宣扬,不嫌丢人的。 沉央也盯着他看,到底是不够成熟,冲他狠狠翻了个大白眼,怒不可遏的直捯气儿。 尚梅怕她气着了,要拉她回去,“主子,您注意身子,别气坏了,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这种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咱们先回去歇着吧!” 她不走,扭头问甲七,“今儿查抄的粮食都分发下去了吗?” 甲七说没有,“王爷说等明儿一早在府衙门口设个粥摊,再照顾人来领粥喝。” 沉央道,“你看看他们饿这样,不用等明儿了,就今儿晚上吧,你叫人把粮食扛出来,敲锣打鼓的宣扬宣扬,让这些灾民都过来领大米,一人先分两舀勺,然后给他们手上盖个戳,等明儿一早把粥煮好了,再让那些没领到米的人过来吃,先把人稳住了再说,横竖是不能让他们往里闯。” 有了粮食,谁还管他当不当官儿,甲七应了声,招呼了几个人去扛米,又叫人敲锣打鼓的把灾民都引到角门上去,这些人早就饿的两眼发昏,看见米袋子哪儿还用得着招呼,自发就跑过去了,前一刻还堵在门口的人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甲七敲着铜锣吆喝,“排好队,都排好队,每个人都有份儿,别慌别抢,领完米都把手伸出来。” 拿墨水盖戳,回去他们蹭蹭土搓一搓就掉了,明儿再来领粥,那剩下的人就不够吃了,所以法子有些疼,就是那小刀在拇指上轻轻剌一下,见了血就好了,明儿把手伸出来,谁领了谁没领,看一眼就知道,省的有人冒充。 能吃上一口饱饭,流点儿血算什么,所以还都挺配合。 宇文潞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丫头能想出这个法子来,说的永远没有做的实际,画饼充饥哪有眼前现成的饼实在呢,计划落了空,跟她一比,自己就被显得很傻帽。 沉央挺着肚子走过去,现在台阶上,睨他一眼道,“你们休想给我夫君扣帽子,只要有我在,你和你身边儿那个填缺的人就永远别想进来。” 宇文潞恨的咬牙切齿,“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你懂个屁!就这点地粮食能顶个屁用,城里灾民这么多,守着这么点儿粮食,能顶多长时间?你……头发长,见识短!” 他打小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君子之道,骂起人来,能想出来的词儿十分有限,来来回回也就会骂个屁。 沉央不屑于跟他吵架,掐着腰,团团肚子,叫尚梅给她搬把椅子来,“我今儿就在这儿坐着,有本事你们就往里闯,就你们这仨瓜俩枣的,来一个我拍一个。” ------------ 第八百七十五章你也想当皇帝 赛吉杵在这儿做了大半天的灯笼,越到晚上这灯笼就越亮,冯夜白本想无视的,可她杵在这儿实在是太碍眼,人来了又忍,最后终于忍不住提醒,“要是没事儿的话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赛吉抱着灯柱,浑浑噩噩从满脑袋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愕然“啊”了声,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明天我来差人叫你到议事厅,剩下的事,我们到时候再说。” 她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 沉央缓缓,提上来一口气问他,“你们商量的什么事?” 那句“没什么”就要脱口而出,他又摹的转念一想,两人之间的多少次误会都是这么来的,再瞒着她,只怕两人之间的隔阂会越来越大,这么一想,话到嘴边又改口了,“皇帝和宿王到底是一家人,连对付人的法子都一模一样,有句话叫官逼民反,我不想反,他们非逼着我反,我也没办法,不反就没有活路,这天下不去争一争怎么知道没有我们的份儿呢?”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意思就只有一个,沉央一句话捅破他,“你也想当皇帝?” 本来是不想的,可现在不想不行,不想就没有活路。 冯夜白摇摇头,“我不想,可形势所迫,不得不这样做,否则,天下这么大,我也不知道哪里才能做我们的容身之处。” 做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就算是他不想,为了稳固各方关系也不得不一个接一个的往家娶,这是不可避免的,沉央心里顾忌的也是这个。 “那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安顿我和小金鱼?” 她这种出身,想要再宫里求的一席之地很难,乡野出身的女子,纵使跟他是结发夫妻又如何,身份上到底还是低人一等。 冯夜白低头在她脸上亲一口,“我在哪儿你们就在哪儿,我不会抛下你们不管的。” 沉央没再说话,脸上落寞刺在冯夜白眼里,疼却泛滥在心里。 “你别这样,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愧疚,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惩罚我,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把你装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沉央任由他握住她的手,没吭声说话,几不可闻叹口气,可这一声轻叹却像一把重锤砸在冯夜白心上,搅的他心里惶惶难安。 沉央沉默片刻问他,“你跟赛吉是怎么回事?” 冯夜白一直在等她问,她不问他就没有勇气说出口,现在寻着机会了,忙道,“这一切都是宇文潞算计好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赛吉要把兵借给我,但要求是让我娶她,我没答应,然后不知怎么就碰上宇文潞了,两人一合计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骗我上当,然后他再趁机叫你来看,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让你对我死心,他好霸占你。” 沉央听他话里有浓浓的委屈,心里登时就软了,可还是化不开那个疙瘩,“我去的时候你可是在赛吉床上躺的好好儿的。” ------------ 第四百零一章王爷这是瞧上我了 冯夜白到了蒙城是宿王亲自出来接的,见他独身一人,朗朗笑开了,又引他到城楼上去,指着城下哀嚎遍野的百姓,还有城外满目疮痍的疆土叹气,“这就是我大邺的天下,好好儿的,就被我那个哥子治成了这样,我实在是痛心疾首啊!” 天际黑茫茫一片,其实什么也看不清,但哀嚎遍野是听得见的,满目疮痍也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宇文家的天下,从先祖皇帝时期的丰绸盛世,但如今只剩下了个空壳子,他流着宇文家的血,怎能不痛断肝肠。 冯夜白知道他找自己来要说什么,不待他再开口,便抢先道,“我跟你们姓宇文的不和气,谁做皇帝于我来说都没分别,你们斗你们的,我不想掺和,皇帝升我爵位一开始是为了牵制我,后来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能脱身,所以,你们之间的事,最好别来找我。” 宿王愣了一下,转而又笑道,“我知道,当初皇父抢了你娘,你跟你爹心里都气,可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天下都是他的,女人还能逃得出他的手心儿?说句不好听的,这事儿放别人家,磕头谢恩高高兴兴就把人送进宫了,偏你和你爹是死脑筋转不过这个弯儿来,现在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老人家也早已入了黄陵,老一辈儿的恩怨就此打消吧,你还能惦记一辈子不成?” 见他抿唇不语,他又道,“听说你跟太后现在还闹着别扭?不至于,真的,太后为你们爷俩儿做的不算少,当初听说你爹带着你辞官离开京城了,她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联系上你们,你也知道,宫里守备森严,她那些信一封都没送出去,后来有人上谏要把你和你爹杀了以绝后患,还是她在养心殿外跪了一黑天白夜求皇父改了心意,抢人老婆再杀人一家子这种事忒不地道,传出去,做皇帝的脸上不好看相,要不你和你爹哪能活到今天。” 冯夜白凉不嗖的接茬说了句,“我爹早死了。” 宿王嗐了声,“得,算我失言,我这个哥哥呢,做事儿是不地道,我知道他一直想害你,你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手上又没病,况且现在夫人有有了孩子,你自保尚可,可老婆孩子呢?你未必能时时刻刻护得她们周全,咱们这算互利互惠,你帮我,也是帮了你自己。” 冯夜白笑两声,“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这不是你们宇文家惯用的手段吗?一个娘胎里生不出两种人,王爷要起兵,甭管是打着什么样的旗号进京,毕竟是谋反,想都留下好名声不可能,若有朝一日事成,势必得找个人出来做替死鬼,替你背负这一身的骂名,所以,王爷这是瞧上我了?” 几句话把宿王说成了闷葫芦,他背着手来回踱两步,过半晌真诚的看着他问,“你信不过本王?” 冯夜白声口淡淡的,“那王爷就信得过我了?先斩后奏,派人到绥宁填缺,都把我逼上绝路了,王爷还叫我拿什么信你?” ------------ 第四百零二章一点儿不像个女人 这灾民就像海子里的水,要赈济的话,怎么也赈济不完,从早上到第日一早,来领米的人就没断过,一袋儿一袋儿的米从饱汉子变成溜扁的饥汉子,散出去就没个完,跟个无底洞似的,张着口永远也填不满。 宇文潞也搬了把椅子在门口坐着,跟沉央面对面的对峙,他是男人,又是个练家子,平日里扎马步一扎三五个时辰不带眨眼的,坐屁蹲儿这种事,舒舒服服的,自然不在话下。可沉央不成,她怀着身子,坐下没多久就腰酸的撑不住,尚梅劝她,何苦跟他置气,反正有禁军在这儿守着,横竖是不会让他进去的,说话要扶她回去休息。 宇文潞也在底下吆喝,“实在受不了就回去躺着吧,没得传出去又说爷欺负女人,还是个孕妇,坏了爷的名声。” 沉央倔的很,自己托着腰站起来,在门口踱来踱去。尚梅尚香吓坏了,她怀孕的头三个月都很不稳定,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王爷回来还不活刮了她们? “主子,您都一晚上没睡了,这身子受得了吗?好歹听奴婢一句劝回去躺会儿吧,不然王爷回来了,瞧见您这样又该心疼了。” 沉央旋身对甲七道,“你派个人出去瞧瞧,看看王爷回来没有。” 甲七应个是,下去办了。 宇文潞看着她怔了怔,这女人还真是够犟的,没见过这样当娘的,自己肚里的孩子也不顾及,也不知上哪儿借来的这么一股劲儿,能跟他对坐僵持一晚上都面不改色,他之前碰上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娇滴滴水一样的人,一摸就软,一捏就化,偏她像铁打铜铸的,一点儿不像个女人。 到现在,差办的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得争这口气,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败下阵来,这叫他以后拿什么脸去面对底下的将士? 底下奴才端了一碗粥递过来,“世子爷,您吃点儿东西吧,干坐了一晚上,润润口也好啊。” 他瞥了眼沉央,她昂着头,眼尾扫过他,鼻子里冷冷哼了声。 什么意思这是?看不起他?一把扬翻了碗,他喊了句,“爷不饿”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尚梅朝底下看了眼,端着碗鸡汤送到沉央面前,劝道,“主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他不吃,咱们吃。” 沉央捧过汤碗,没犹豫,咕嘟咕嘟一气儿喝了个干净,喝完拿帕子一抹嘴,神采飞扬,看着宇文潞道,“我替我儿子喝的。” 宇文潞气的七窍生烟,舔舔唇,再渴再饿也比不上面子重要,强忍着,看她坐在那儿又吃又喝,吃饱喝足了揉揉肚子朝他示威,“大锅饭煮出来的粥就是好喝,这个米又糯又香。”咂咂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这头两人还僵持着,那头甲七探得了消息回来,低声道,“王爷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再有一两个时辰就到了。” 沉央听后,来了底气,掐着腰,愈显得虎虎生威。 ------------ 第四百零三章情人眼里出西施 冯夜白归心似箭,回到绥宁时晌午不到,宿王要留他吃饭,他也拒了,到绥宁府衙时看见门口拉开了阵仗,那头已经煮好了粥,正挨个儿盛呢,这头沉央和宇文潞,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你盯我,我盯你的,眼睛一错不错看着对方。 先破了功的是沉央,看见冯夜白回来了,凶神恶煞瞬间变的和颜悦色,现在台阶上一挥手,甜甜叫了声,“夫君。” 冯夜白先还以为那几个禁军拦不下宇文潞,尽早赶回来收拾烂摊子想辙呢,谁承想他连府衙的门儿都没进去,他顺声迎过去,把老婆半揽在怀里,睨一眼宇文潞,嗤笑道,“这不是世子爷吗?你怎么在这儿?不在蒙城好好儿守着你们家那一亩三分地,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宇文潞恨的直咬牙,这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的,真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他能这么早就赶回来,想是蒙城那边儿进展顺利,既然进展顺利,就没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拂拂袖子,这就打算回去了。 “绥宁隶属于蒙城,城里的既是皇帝的百姓,也是我蒙城的百姓,爷听说蒙城出了个贪官,自然要过来看看,不过既然王爷已经回来了,那爷就不抢钦差的功劳了。” 底下人把马牵过来,他单身上马,走时扫了眼沉央,半是讥笑道,“这就是王爷口中美过九天玄女的夫人吧?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王爷好眼光。” 沉央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嘲讽,头一昂,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句,“狐狸精。” 宇文潞打马转身的时候,正好听见她愤愤的这一句,一夹马腹就要转头骂回去,底下人怕他惹事儿,打着胆子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他立时就跟马一起飞蹿了出去。 冯夜白原想替她出气来着,可见她一点儿亏也没吃,还骂的相当起劲,脸上只余了欣慰的笑,揽着她的肩,一面带着她往里走,一面问这临时搭建起来的粥棚是怎么回事。 沉央便择择拣拣把昨晚的事说了,还颇有些自得,急着求表扬似的道,“我说了我来一定不给你添麻烦,你看,我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寻摸到她的唇,抱着狠狠亲了一通,等她喘不过气了才分开,刮一刮她鼻尖道,“没想到你这小脑袋瓜儿还挺聪明,这次的确帮了为夫一个大忙,不过……”他脸色倏然一变,凝重严肃,“赌气也得有个分寸,他是男人,外头凉风吹坐一宿不碍事,你是女人,肚子里还装着儿子,本来身子就不大好,万一一晚上再作出病来可怎么好?要打擂台也得挑时候,你现在是能胡闹任性的时候吗?” 沉央被夸一通又无端挨一顿数落,噘着嘴瞪他,“你好意思说我?你昨儿个不是跟我说是去买粮食吗?你哪是去买粮食了,你就是一个人去蒙城了,还骗我,当我还傻呢!” ------------ 第四百零四章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止跟她,跟禁军他也是这么说的,这件事除了甲七以外,没人知道,让甲七瞒着她,这张嘴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第68节 冯夜白没奈何的笑笑,一下一下顺着她黑亮的长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不是多大事,没得又让你跟着操心。” 沉央把头发拢到身前来不让他碰,笃定道,“你就是有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 是有。他竖起手指发誓,“没有,宿王请我去蒙城是说上回鸽子的事,那鸽子是他夫人撒的,撒错了,找我过去问问。” 她提心问他,“宿王是乱臣贼子,咱们看了他的信,他不会杀人灭口吧?” “不至于。”他扳正她的身子要吻,沉央躲开了,“你……有胡子,扎人。” 方才扎的她脸疼,胡茬就像一把把短刀,一下一下刺着她脸皮,她伸手揉两下,疼的直皱眉。 冯夜白在唇周摸一把,这胡子确实是有些日子没刮了,短刺刺的扎了一圈,确实有些刺人,想是方才毫无章法的一通乱啃把她给扎疼了,只得作罢,叫尚梅去打了盆水,打算修整修整。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他有些讪讪的,“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丑,还是很好看。” 这话不是安慰他,是真的这么觉得,他有一张年轻的脸,单看外表,很难猜出他的具体年龄,而今唇周蓄起了一圈胡茬,瞧着有种颓靡的美,愈显得英武成熟,非但不丑,还很好看。 他忽生出一阵感慨,“那倘若我有一天变丑了,不如现在好看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会比我丑吗?”她半开玩笑道了句,又忽而正经,“我若是爱你这张脸,方才那个狐狸精就能把我勾跑了。” 冯夜白抱着她笑,胸腔一震一震的鼓动,“我头一回见他也觉得他长得一张狐狸脸,女里女气的,你怎么觉得他是狐狸精?” 沉央舒舒服服的往他怀里一靠,“男人管长得好看的女人叫狐狸精,那长得好看的男人应该也叫狐狸精,只不过一个是母狐狸,一个是公狐狸。” “那我呢?”他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的揉,“我是什么?” “你是谪仙!他浑身一股子妖气,你不一样,你是仙气缭绕着就跟真仙下凡一样。” 猛然想起戏文里那些纨绔调.戏民女时的轻佻模样,她转过身,挑起他下巴,“你比他好看,好看多了,他那个人脾气不好,比你的脾气还臭,大男人家家的一股孩子气,我不喜欢他。” 冯夜白顺势往后一躺,她没了倚靠,就想站起来换个位置坐,冷不防被他握住腰肢,一阵天旋地转,待眼前清朗,她已经跨坐在他身上。 沉央脸上一红,双手撑着他胸口就要下来,冯夜白两手空闲,抓住她手腕让她坐直,“下来干什么?这样不挺好的吗,我给你当人肉坐垫,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我……我要下来。” 他双腿隔出些距离轻轻压住她小腿肚,提臀一动,“没人会看见的,老实坐着。” ------------ 第四百零五章是我唐突了 他才说过没人会看见的话,话音刚落,尚梅就端着水盆子进来了,外间没见着人,叫了声“主子”打起门上珠帘,丁零当啷一阵清脆的响,左右环顾一眼,探头往榻榻里瞧,这一瞧出了事,抡圆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腿脚不听使唤,脑子里想的是赶紧跑,可脚上却粘地上粘牢了,怎么也动不了。 沉央脸红的快淬出血来,挣扎着要下来,冯夜白箍紧了她,呵一声,“愣着干嘛?滚出去!” 尚梅魂归附体,诶诶回两声,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沉央抽手握拳,小拳头攒了劲儿,稳稳当当的砸在他胸口,“你还说没人会看见……快放我下来!” “别动。”他再次把她箍紧了,“当心窝着孩子。” “那你先放开我。”她老实了,等他松开,慢慢儿从他身上下来。 冯夜白盯着她肚子看半晌,苦巴巴的嘟囔,“有两个月了吧,大夫说得过了三个月才能行房,看来我这苦行僧还得再熬个把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她憋着火,不敢真的大声喊,这屋子设在正庭院里,门口都是侍卫,来来往往的,稍有个响动都能听见。 冯夜白也是抓住了这点,不依不饶的黏过去,唇贴在她耳畔徐徐吹风,“你不知道,男人憋久了会作下病的,那茬儿久不打磨,时候长了怕会生疏,你自己算算,咱们就头回你好我好了那么一次,到现在,往长了说都快小半年了。” 沉央心里嘀咕,左不过两三个月罢了,怎么就快小半年了? 他哼哼唧唧的似在撒娇,“你是没什么,可我不同,你忍心看我难受吗?” “那你想干什么?”她被缠的没办法了,无奈败下阵来,“我这又不行,要不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不是有手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冯夜白黑了脸,“谁教你这个的?” 沉央低着头,嘀嘀咕咕,“我……我听说的,没人教我。” 自然是季汝嫦那个不着调的跟她说的,这姑娘一脑袋稀奇古怪的想法儿,说起这事儿来简直滔滔不绝,沉央纵使再无心,也架不住她天天在耳边叨叨,知道这些不算稀奇。 冯夜白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男人的手跟女人的手能一样吗?一个全是茧子,一个细皮嫩肉柔若无骨,感觉不一样。” 她没说话,头越来越低,埋的脸都看不见了。 “其实,不止可以用手的。”他附在她耳边,只见嘴唇阖动,上下一碰说了几个字,沉央“呵”的倒抽一口凉气,用手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看着他。 他一派正经的看着她,“我不强求,我尊重你。” “你……这不是侮辱人吗!”她瞪着眼,眼眶子红红的,眼珠给氤氲雾气蒙住了,“这也太……你怎么能打这样的主意?我……我才不做!” 也是,她才多大,现在跟她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怪他,怪他考虑不周,吓着她了,忙抱在怀里安慰,“好好好,不做不做,是我唐突了,我对不住你。” ------------ 第四百零六章郡主小两口 绥宁太守李长庸被抄家沉塘的折子很快就递呈到了皇帝面前,这是好事,朝廷少了个蛀虫,对绥宁百姓来说,钦差办案,正好也能彰显皇威,看看他这个做皇帝的并没有放任他们自生自灭,跟宿王劫朝廷的赈灾银借花献佛来说,查贪是从根上解决问题,大快人心,值当称赞。 皇帝看了折子,总算是有了件舒心事,眉目舒展了,又问胖海,“绥宁离蒙城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宿王那头就没什么动静?” 胖海躬身道,“李长庸死后,宿王指派了新的太守让世子宇文潞带着前去绥宁任职,冯夜白用从李长庸家查抄的数十万两真金白银去买粮食了,不在府衙,宇文潞妖言惑众,蛊惑灾民造反冲入府衙,据说……据说还是冯夜白的那位夫人,开仓放粮稳住了灾民,拦在门口挡住了宇文潞,没让他进去。” 皇帝闻言挑眉,“就那个傻子?她还有这本事?” “可不,奴才先开始也怀疑,不过后头又来了一封奏报,说冯夫人囤着肚子跟宇文潞在门口较了一晚上的劲,一个女人,能有此作为,奴才觉得并不简单。” “倒是朕小瞧了她。”皇帝合上折子,脸上隐约有了笑意,“你派人继续盯着,两边儿碰上了,不信宿王屁股底下能坐的住。” 胖海称是,退行下去了。 而这头的蔚敏和梁无玥,恩爱了头一回,再接下来的第二回第三回都是顺理成章,冯夜白儿子估摸着明年交夏就该落地了,蔚敏这才慌慌开始着急,“打小你们俩就压我一头,仗着年纪比我大,叫我天天跟在你们屁股后头喊哥哥,我儿子可不能学我,咱俩得抓点儿紧,让咱们儿子赶在冯家小子之前落地。” 梁无玥哭笑不得的拢她躺下,“我的好郡主诶,您可消停会儿吧,他家那个都在沉央肚子里存了三个月了,咱们再紧赶慢赶,也撵不上。” 蔚敏枕在他胳膊上,长出一口气,仰脸看床顶挂的七彩幔子,“无玥,我怎么总觉得这就是一场梦呢?太不真实了,我小时候做梦都不敢这么想,我最后居然嫁给了你,这真的不是梦吗?” 梁无玥问她,“你后悔了?” 她使劲儿摇头,“不后悔,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是在想,你小时候长得也比冯夜白差不了多少,虽说跟个小丫头似的是个爱哭鬼,可我怎么就没瞧上你呢?” “我也没想到,你喜欢冯夜白喜欢的那么深,到头来,居然嫁给了我,朝圣大会那天,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对吧,所以你也是故意的,你问的那些问题,只有我能答上来,就那帮二五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还想娶你,他们还真敢做梦!” 蔚敏趴在他胸口,点点划划的,“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其实当初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答上来,我想你就算是说错了,我也得说你说的对,可没想到你居然全说对了,所以我当时还挺心动的。” ------------ 第四百零七章这真的是我儿子吧 夫妻之间,同房睡过一回,就算是交心了,往后是要同舟共济一辈子的,白首不相离,把话都说开了,没了芥蒂,往后才好处。 两人话说到一半儿,外头丫鬟来叫起请他们移步用饭。 蔚敏拖着乏不愣噔的身子起来,张嘴打个哈欠,嚷嚷着困,她这嗜睡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梁无玥伺候她穿衣穿鞋,半拥半抱的把她带出来,面前摆了一碗粥,蔚敏捧起闻了闻,是她素日最喜欢的莲子百合,可今儿个还没入口,凑鼻子一闻,胃里登时翻江倒海,她压着胸口干呕,肚子里没食儿,呕也呕不出什么。 梁无玥慌忙给她递茶喝,被她一把推开了,又叫人赶紧去请太医。 梁无玥关键时刻成了愣头青,傻傻的问她,“你怎么了?” 蔚敏早前心里就隐隐有了预感,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敏感,只是感觉不强烈,时有时无的,她不大敢确定,又怕贸贸然找太医来看诊,万一不是,就白高兴一场,她身边的丫鬟都知道了,也就梁无玥这个傻子还不知道。 “我兴许是怀孕了。”她喘口气儿,手抚过梁无玥的脸,人都变得祥和不少。 梁无玥愣了半天没反应,直到太医来了,给蔚敏把过脉,来跟他道喜,说“郡主有孕”的时候他才有了反应,握着太医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奔进屋找蔚敏的时候险些栽倒。 蔚敏摸着他脑袋笑他傻。 他趴在蔚敏肚子上,趴了一会儿,尤自不信的问她,“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吧?” “你废话,不是你的是谁的?怎么着?你还想赖账不成?”蔚敏挥拳头砸他,他被砸也高兴,在她脸上吧唧亲一口,“可惜冯夜白不在,他要在的话,我非得上他家显摆去,儿子算什么呀?说的就跟谁没有似的,我也有。” 圆满了,一个男人,有老婆有孩子,家就圆满了。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一样,他是动不动就弹,值不值就弹,高兴激动的咧吧着嘴就开始掉眼泪,“我得赶紧告诉我爹,他老逼着我娶媳妇儿,还说我无后,不孝,谁说我不孝,我不娶则已,娶就娶了个郡主,现在儿子都有了,他都当爷爷了,我看他这回还能说什么!” 蔚敏盯着他嘀咕,“人说一孕傻三年,这说的是女人,怎么你一个男人比我还傻呢?怀个孩子至于吗?瞧你那样儿。” 怎么不至于?梁无玥郑重道,“现在你和孩子就是我的命,我可宝贵着呢,打从今儿起,我就在你跟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有什么使唤尽管招呼我,还有,我……我明儿叫人在这儿在支张床,夜里头你有个什么事也能随时传唤我。” 蔚敏奇怪,“这不是有床吗?何必多费那功夫,你都睡了多少回了,现在嫌弃了?” 他讪讪的,“不是,我……我夜里头睡觉好打拳,不老实,我怕碰着你。” “屁话,都一起睡了多少回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毛病?” ------------ 第四百零八章皇帝掏心窝子爱的人 梁无玥心说,跟她睡一块儿他都没怎么合过眼,她睡觉才是真的不老实,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的,一点儿形象没有,他得时刻防着她越过自己摔下去,然后把她手脚都归拢好,给她掖紧实被角,这一套下来,睡着了天也亮了,哪儿还有功夫耍拳。 蔚敏怀孕的事,瞒不住,她身边有皇帝的人,有什么动静,都能第一时间传到皇帝耳朵眼儿里去,皇帝旧情难却,得了消息,一晚上踢被蹬床的没消停,第日一早,就着人去传她进宫。 通传的宫人还没出养心殿的门儿呢,那头胖海又来报,说郡主已经进宫了,现在太后宫里说话呢。 皇帝一听,哪儿还能坐的住,嚯的站起来,也没心思管前方奏报了,裕德将军的折子也扔下了,心里头蹿腾着一股火,把他都烧着了。 柳贵妃来给他送参汤,见他火急火燎的往外去了,喊了声“皇上”没叫住人,悻悻的站那儿了。 皇帝喜欢脾气冲的,她原本多好性儿的一个人,硬生生给逼成了乖张跋扈,可皇帝还就喜欢这样能时不时呛他一两句的,她下对了功夫,自然隆恩圣宠不断,久而久之,也就真成了这样的人。 皇帝为什么变成了失心疯她当然知道,郡主有喜的消息,一大早,阖宫上下就都传遍了,那是他的梦中情人,掏心窝子爱上的第一人,旁人学的再怎么像,始终不是他心里那个,她把蔚敏那股子刁蛮劲儿学了个十成十,可这张脸不是能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一张,正主回来了,她们这些替身都得靠边儿站。 边儿上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看她一眼,问她,“娘娘,咱们现在是回去还是在这儿等皇上回来啊?” “回去吧,心不在这儿,人也不在这儿,留这儿自取其辱吗?” 学的太像了,连蔚敏那份儿心高气傲都包揽了过来,皇帝爱蔚敏,她是枕边人,爱到什么程度,她最清楚,每回召她侍寝,都叫她蒙着脸,嘴里喊的也都是蔚敏的名字,不愿意看她是怕梦醒了,如此周而复始,旁人只当他是放下了,女人么,他想要什么样儿的没有,又怎么可能执着于蔚敏一个,可只有她知道,刻在了他心里的人,怎么可能忘得掉。 太后知道蔚敏怀孕,笑的嘴都合不上,叫人把冬天才用的上的软垫子倒腾出来给她铺上,又吩咐小厨房熬汤煮水的,再就是作为过来人叮嘱她孕期的一些个禁忌避讳。 “太医院的那些人,都是老顽固,他们又没有生过孩子,跟你说的未必都对,咱们女人的身子打小就娇贵,女属阴,平日里沾点儿冷水,月事上就得遭罪,更何况是怀孕生孩子这种大事呢?夜白那个媳妇儿哀家是管不了了,你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哀家可得好好儿说说你,平日里爱吃的那些个寒性食物,从今儿起就都得戒了。” 转头又说梁无玥,“你也算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蔚敏的脾气你也知道,你是她男人往后从中劝着点儿,这事上绝不能处处由着她。” ------------ 第四百零九章变相软禁 皇帝到慈宁宫的时候,噙笑声声,怎么听都不像是宫里该有的声音,寻常人佳儿逗闷子说笑才是这个声儿,皇宫里头人情味儿寡淡,皇帝活了半辈子,五岁前还是乐得无忧的,五岁之后,皇子们的各样本事就都得学起来了,大学士板着脸训,训完了皇帝又训,童年过得一点儿滋味儿没有,逐渐的也被练成了刻板的性子,这种朗朗笑声,他多少年都没听过了。 传声太监高唱一句“皇上驾到”里头的说笑声止住了,他一撂袍子迈进殿里,勉力撕扯出一个笑来,先托起梁无玥,眼尾一扫蔚敏,拳头藏在龙袍袖里攥紧了,说不必拘礼,让都坐。 “昨儿晚上才收到奏报,冯夜白不愧钦差之名,一到绥宁就替朕抄了个老大贪,今儿早上又听说蔚敏有孕,这喜事一桩接着一桩,朕心甚慰啊!” 第69节 蔚敏和梁无玥干巴巴的陪笑,太后抚了抚手上护甲说,“皇上的消息还真够灵通的,蔚敏才说要打发人去告诉你一声呢,你就来了,正好,省了功夫。” 皇帝后槽牙磕的酸疼,手匿在袖子里,使劲儿攥着才堪堪保住了圣颜不怒,闻言,饮口茶道,“底下奴才嘴上欠管,什么风声落到他们嘴里,口耳相传,要知道点儿信儿还不容易?”又瞥蔚敏,“从前总是毛手毛脚的,现在自己有了孩子倒消停了,做了母亲果真不一样了。” 蔚敏姿态稳重,答的中规中矩,“可不是,有了孩子,往后生活就有了倚仗,自然要稳重些。” 皇帝忿忿的想,可惜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一时思绪飘渺,越想越气,矛头直指梁无玥,“朕记得你们还未曾大婚吧?虽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可有些礼数还是不能免,蔚敏虽是郡主,可吃穿用度,一应礼制都是按照公主的份例拨下去的,郡主府的规模也是比照着公主府建成的,朕可是一直都把她捧在手心儿里的,不如这样吧,趁着怀孕的喜庆劲儿,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大婚吧,太后的意思呢?” 太后还没醒过神来,这了半天道,“现在大婚?大婚要用的东西还没开始准备,况且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也得个把月,蔚敏眼下正怀着身子,不宜操劳过度,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皇帝捏着茶杯,手背青筋暴起,“总不能等孩子落地了才大婚吧?那样不合规矩,传出去对郡主的名声也不好。” 他是皇帝,有天子威严,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睨了眼座下的梁无玥,又道,“郡马在京城没有府邸……不如这样吧,就让郡主先住进宫里来,着郡马在郡主府准备大婚,届时再将郡主从宫中迎回郡主府,太后,您意下如何?” 太后一连摇头,“不妥,不妥,哀家不同意你这么做。” 他对蔚敏的感情,那是死灰复燃,太后不点破,不代表她不知道,让蔚敏留在宫里,那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 ------------ 第四百一十章你想让我怀孩子守寡 大婚是好的,可让她留在宫里准备大婚是决计不能够的,蔚敏噌的站起来,脸上倔强一如往昔,万般无二,“不行,自古以来,公主及笄就要在外开牙建府,从来没有在宫里待嫁的先例,蔚敏不过一介郡主,是如何都不敢破此先例的,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满不在乎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固然没错,可适当的也要懂得变通。”他又问梁无玥,“你说呢?” 梁无玥自然知道蔚敏留在宫里不是什么好事,他才说过要保护她们娘儿俩的,不能这么快就食言,他人微言轻,说话没分量,可还是梗着脖子道,“微臣觉得皇上所言有理,微臣可以先离开郡主府,然后另辟宅院准备大婚事宜,郡主仍旧在郡主府待嫁即可。” 皇帝摇头,“郡主大婚要用到的东西全都由尚衣局和内务府承办,还是留在宫里比较方便,朕觉得你说的才是不妥,就这么定了,听朕的。” 梁无玥瞪视他,“皇上……” 蔚敏火气上涌,“皇上,既然圣旨已下,大婚不过走个过场,我觉得可有可无,就算没有大婚我也无所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压根儿听不进去,站起来踱到门口,长叹一声,吩咐李德景,“叫人把毓庆宫收拾出来先让郡主住下,再命内务府,即日起,开始筹备郡主大婚,此事无需再议!” 他说完,甩甩袖子就走,这就是他一贯的皇帝做派,不想听的就不听,自己想要的,甭管别人是什么态度,硬往你身上施枷,反正他是皇帝,皇帝的话就是圣旨,金口玉言,说出来了,就由不得你不遵从。 蔚敏气的肚子疼,梁无玥恨的直咬牙,叫人去请了太医,他愈发觉得收克不住,转身要走。蔚敏一把拉住他,“你上哪儿去?” “我去找皇帝,他不能这样,他凭什么把我们分开,我去找他论理去!” “你给我站住!”蔚敏捂着肚子站起来,“你去找死?他巴不得你去找他呢,到时候随便给你扣个什么帽子就够你杀头的了,你想让我怀着孩子守寡?” 太后捶胸顿足的叹气,“都是哀家的错,我……我就不该让你进宫,我还当他已经……没想到……哎!” 蔚敏又回头劝太后,“姑母,您就别自责了,跟您没关系,是我要进宫来给您报喜的,我就是没想到,皇上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真把你留在宫里吧!”梁无玥是个犟头子,心里存了气,怎么都压不下去,“谁知道皇帝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反正我觉得他一定没安好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放心,还让你住在毓庆宫,那是宫妃住的地方,他心里若是干净的,如何会让你住在那种地方?他就是心里对你还存着想法,他就是不怀好意!” 慈宁宫里一片愁云惨雾,蔚敏倒不是担心自己,她是担心皇帝会对梁无玥不利。 ------------ 第四百一十一章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宫里头出了新变故,宫外也太平不到哪儿去,绥宁抄了个大贪,算是暂时安定下了,再接着,他们还要一路往南去,绥宁过了是崇化,崇化府的情况相较于绥宁要好的多,灾民也算治理有方,只是这崇化太守在朝廷和宿王之间摇摆不定,局势不明,他这颗墙头草究竟要往哪头偏还没想好。 冯夜白上回被宿王请去蒙城,并未见城内屯兵,按城里的排布来说,撑死也就五千精骑,宿王当时是借着平定蒙城叛乱的由头公开对抗朝廷的,他走时带了三万精兵,蒙城一战损耗不小,但也将敌军俘获麾下,这么东拼西凑的一算,他现在的兵力,绝不少于五万,五万精兵想要对抗朝廷百万大军,简直是吃人说梦。 宿王拉拢他,想要他帮他谋划盛世江山,他没同意,他连宿王的根底都没摸清,这个老狐狸脑子转的快,万一设下个套给他,到时想要脱身,势必要残肢断臂才能保全大体,他现在心中有了挂牵,再不能像之前那样百无禁忌,行事更要小心谨慎。 毕竟是钦差,崇化太守名头上也还是朝廷的官儿,伺候起来也算尽心尽力,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冯夜白简单问上两句就没了兴趣。倒是那太守,生怕自己的举棋不定落在他眼里成了把柄,一个劲儿的跟他说宿王如何如何阴险,如何如何奸诈,又说皇帝宅心仁厚,借着酒劲儿又想跟他称兄道弟,委实叫人反感。 冯夜白无心应付,酒过三盏便无心再用,扔下太守一个醉倒在庭院里,吩咐甲七明早启程,及早巡视完这一圈也好及早回京。 宇文潞上回在沉央手下吃了亏,他迄小哪儿受过这窝囊气,恨恨记在心里,夜里辗转难眠,闭上眼就是那只母夜叉,想起来就后悔,跟她较什么劲呐,一个女人,还是个孕妇,跟她置气有损自己的身份,当初就该直接冲进去,看那女人还能说什么。 宿王这儿也没好到哪儿去,冯夜白油盐不进,管你怎么说,就是不肯把自己这梭子加进去,你劝他吧,最后反被他劈头盖脸数落一顿,他生就是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论本事人家也有,若是把他逼急了反目成仇,那才是大麻烦。 多好的一对儿乘风翼,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宇文潞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爹为什么不让他硬冲进绥宁府,把冯夜白逼的没有退路了,那他就只能跟他们一起谋反,反正回去也是死留在这儿,至少还能活! 宿王敲着桌子骂他傻,“你当冯夜白是什么人,你要真把他逼急了,跟咱们反目成仇,对咱们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他不会归顺朝廷,更不会归顺你我,咱们筹谋大业本就不易,何苦再多给自己添一个宿敌呢?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皇帝当政不仁,他迟早都是要加入咱们的。” “父王,你就这么笃定他一定会来?” “皇帝跟我是一个娘胎肚子里出来的,冯夜白我不了解,我这个哥哥,我可太了解了。” ------------ 第四百一十二章跟儿子争宠 冯夜白他们这一行,眨眼就过了一个月。沉央的肚子已经逐渐的隆起来了,显出了圆润的形状,不过她人小,肚子也只是小小一团,走路时已经需要撑着腰了,三个月,这胎儿算是在娘肚子里落定脚了,没有先开始那么娇贵了,能禁的起颠簸了,沉央也终于能好好儿吃顿饭了,不用再吃一口吐一口的了。 近来冯夜白总是摸着她的肚子感叹,得空就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听声儿,然后一脸孩子气的抬头,兴奋的挂不住,“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在你肚子里打拳呢!” 沉央没有任何感觉,轻轻拍两下肚皮,摇头喃喃,“胳膊腿长出来了吗?打拳?我怎么没感觉?” 冯夜白俯下身来吻她,“咱们血脉相连,感觉都在心里呢!” 沉央伸手推他,“你别压着我肚子了,把孩子压坏了。” “我加着小心呢,压不坏他。”他拥她躺下,“孩儿他娘皮实,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瓷实,这点儿小打小闹的,惊不了他。” 她察觉到他的动机,扭着身子从他怀里逃脱,岔开话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儿一早就走。”他黏过去,“人我都撤下去了,你放心,这次不会有人看见的。” “我不要!”她捂着脸躲他雨点般落下的唇,“你把他弄坏了怎么办?还是算了吧,要不……” 沉央手指头漏个缝,露出一双泛着精光的眼,“你还是自己拿手捂捂吧。” 上回把她吓怕了,他没敢再碰她,可天干物燥的,爷们儿一股火蹿上来,眼都烫红了,难受的直捶床,她充耳不闻,只管继续睡她的,半晌,身后没了动静,她翻个身,睁开眼就看见他正自己动手鼓弄着,她悄悄瞥了一眼,心里记住了,再遇上他求欢,就让他自己动手,她落得一身轻松,久而久之就学会了偷懒。 冯夜白心里又悔又急,老让他自己用手算怎么回事,怪道人说福祸相依,儿子来了是福,他们夫妻间不能敦睦是祸,这混小子,现在就这么绑着他娘的心,那日后出来了还得了?媳妇儿天天围着他转,自己可不就失宠了吗? 想到这儿即刻有了危机感,拖着沉央的手,露一副委屈相,“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不会伤着他的,怎么说也是我儿子,我可舍不得伤他,再说了,你不能回回都叫我用手啊。” 男人若是有心跟你耍赖皮,你禁不住他几番软磨硬泡的,孩子似的黏上来,脑袋凑过去,发质柔软,轻轻扫着她的脸,又痒又麻,再搓着委屈的声调儿哼哼两声,包管她立时心软。 沉央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心温温柔柔化开了,带了些欲拒还迎的意思,两弯眉毛拱起来,低声问他,“你很难受吗?” “你说呢?放你跟前一块肉能看不能吃,肉还说让你自己唆手指头解馋,你说你难受不难受?我都当了好几个月的和尚了,今儿好歹让我尝尝腥吧!” ------------ 第四百一十三章冯也白你不要脸 沉央最后是被他缠磨的没办法了,终于让步妥协,“那……我帮你?” 他本意不是这个,若手上功夫能满足人,他至于现在求她吗?那处是世外桃源,能是双手一握就能捂出感情来的吗?她到底还是不明白其中差别,他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她还是不懂,这可真叫人难为坏了。 “你看,你的手,还不及我的一半大,顾此薄彼的,这头暖和了,后面就见了风,没法儿全照顾到,那样儿更不好受。”他起身,放下床幔,挡住了外头的青天白日,光线暗淡,只能看清彼此的脸。 说来说去就是想吃回全荤宴,还来来回回的拐这么多弯儿,怕她听不懂,又怕她听懂了,这么的倒显得他像急饿鬼似的,对着她扑闪扑闪两只无辜的眼,忽生出一阵罪恶感来。 沉央退到最里,靠墙坐着,“你到底要不要我帮忙,不要那我出去了。” “其实,我昨儿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没关系,孩子已经在你肚子里长瓷实了,偶尔来上这么一两回,一点儿事没有。” 沉央腾的红了脸,他还去问大夫,一点儿不知道害臊!这种事怎么能去问大夫呢?让她以后怎么见人?尚梅尚香那两个丫头肯定也知道了,以后少不得会取笑她,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你……你怎么能问大夫这种事呢?”她涨红了脸,靠在墙角里,囤着肚子直喘气儿。 冯夜白道,“那你总不希望我去外面找女人吧?我是你男人,你男人憋坏了,可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她不是男人,永远也无法体会那种感觉,可见他脸色酡红,额上也浸出了汗,似乎真的憋的很难受,心下突生出一阵不忍,伸手去抚他脸颊,她烫的一缩,心下骇然,“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烫?” 他心猿意马点点头,避开她肚子,把她扑倒,“是发烧了,不过这回你才是神医妙手,只有你才能救我。” 这张嘴,再让她这么叭叭的继续说下去,一会儿他就该爆血而亡了,有些事她不懂他可以慢慢儿教,但这件事上不行,实践出真知,她要学的还很多。 沉央不敌,终在他钩织的温柔乡中败下阵来,床帐轻摇,咯吱咯吱,间或传来她一两声破碎的吟哦,时断时续,撞碎了再接上,飘飘摇摇,时高时低,更像浅唱。 尚梅尚香打水路过,眼睛匆匆一扫,相视而笑,冯夜白自上回求欢被撞个正着之后,就一直过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对这两个丫头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怨愤在心,今次法定主意要吃老婆饭,特意警告过她们,不该出现的时候,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王爷发起火儿来比阎王爷还招人怕,跺跺脚能把她们魂儿都吓飞,这回有了眼力价儿,路过也不敢停下听墙根儿,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啊……冯夜白,你……你不要脸!” 不过脚下一慢,这一声就清清楚楚灌进了耳朵,尚梅尚香互换个眼色,当机立断,逃之夭夭。 ------------ 第四百一十四章我真是爱死你了 来时可算一路顺风,返程途中也并未遇上什么灾民暴乱,这一路顺顺当当,倒是让人省心。 沉央因前一晚,他横冲直撞又荤话连篇,虽因顾及着她肚子,相较于头一次有所收敛,可仍是无法阻止他把她翻过来折过去的折腾,打骂都无济于事,反而另他越战越勇,他是铜浇铁铸的人,手臂肌肉壁垒分明,她在他面前就是蚍蜉撼树,奈何不得他分毫,所以至现在,脸上仍是红霞氤氲,滚烫不消。 尚梅尚香知道她脸红的原因,可碍于王爷就在车前驾马,她们在车里也不敢放肆,只是见她脸红模样实在可爱,不能调侃实在难受。 沉央跟她们在宫里的主子不一样,从不端架子,也从不以权压人,与其说她们是主仆,不如说是闺中密友更为贴切。 到底是耐不住好奇心,尚梅挑开帘子,见冯夜白驶在最前头,胆子壮起来,贴过去问沉央,“主子,您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别不是发烧了吧?” 沉央面皮薄,她们不说还好,这么一点透,她就显得有些无地自处了,耷拉着脑袋,抿唇不语。 “主子,您怎么了?您倒是说话啊,我们可担心您呢!” 尚香在一边儿唱白脸儿,“尚梅,主子不愿意说就算了,你何必苦苦追问。” 尚梅自扫了嘴巴,应声虫似的道,“对对对,主子,您多见谅,是奴婢失礼了,奴婢自己掌嘴!” 这两个丫头,真是好活的心思,竟想到这种方法来套她的话,实在可恶,她若一直沉默,反而像在掩饰什么似的,让她们一直错意下去,这两个比她还不正经,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想呢,遂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就是闷的,一会儿透透气就好了……哪就脸红了,就你们瞎说!” 她两个齐齐“哦”了声,瞬间又正襟危坐,马车缓缓停下,冯夜白掀开车帘让尚梅尚香下去,自己上来了,敲敲车框,马车又开始缓缓行进。 沉央扶着肚子向一边儿挪,头扭向窗口,不看他。 冯夜白挨过去,车厢里拢共就这么点儿地方,她挪两下就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退。 “还生气呢?”冯夜白一手撑在她后腰,一手去撩她垂泻的青丝,他昨晚上是没有控制好力道,一时忘情,险些伤了她,今早起来一看,半是后悔半是满足,真是中了她的毒,两回了,每回都能品咂出不一样的滋味儿来,小家伙欢实的很,把他的心都搅和干净了,除了她,已经再也搁不下别的人了。 他一脸歉疚的把脸递过去,“昨晚上是我不对,还疼不疼?要是疼你就打我两下出出气!” 沉央看见他那张脸,真是恨不能甩一巴掌过去,可扬起了手,又舍不得了,她是疼是气,可一想他昨晚上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我爱你,真是爱死你了”的时候,又心软下不去手了,最后也只是推他一把,赌气的咕哝一句,“走开!” ------------ 第四百一十五章他们家人都一个毛病 郡主大婚的消息满京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布告也已经下发到各地,冯夜白他们行至泗县的时候,传言就已经变了味儿,不再是郡主大婚的事了,有说郡主怀孕了,又说郡主又小产了,还有说皇帝把郡主充了后宫的,千人千张嘴,能翻出好多种不同的花儿样说,孰真孰假,没人分得清。 沉央坐在客栈里,又气又急,痛恨起来口不择言的,“这皇帝还真行,蔚敏都已经嫁给梁无玥了,还是他亲自下的旨,当皇帝的出尔反尔叫人笑话,这种事他也做的出来,真不要脸。” 尚梅一旁开解她,“您先别急啊,都是坊间的流言,真相未必就是那个样儿,这些人口儿相传的总有个错处,为了叫人听,故意夸大其词也是有的,再有几天咱们就回去了,到时候让王爷进宫去看看,不就都明白了吗?您现在干着急也没办法。“ 第70节 十月的天儿,北方已经寒起来了,今儿起了风,呼呼喳喳的刮着窗棂子,总叫人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沉央抱着手炉坐在床上,自己顺口气儿,又咕哝道,“无风不起浪,流言不会无缘无故起来的,皇帝肯定是做了什么了,他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一个毛病呢?爹抢人家老婆,儿子也抢别人老婆,这都什么家风?“ 她自己陷进这个怪圈儿里去了,谁劝也不顶用,冯夜白在京中有眼线,出去一圈回来,脸色凝重,沉央看他的脸色也猜出了十之八九,对这皇帝更不待见了,“这皇帝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坏到家了!“扯扯冯夜白的袖子又问,”那蔚敏怀孕是真的吗?“ 他点点头,脸黑的像块儿炭火,“现在人被皇帝困在宫里,住在毓庆宫,听说前两天差点儿小产。“ 皇帝眼中揉不得沙子,自然会千方百计的害死蔚敏的孩子,在宫里是他的地盘儿,随便叫人在蔚敏吃的饭里放点儿麝香或是红花,孩子没了,她和梁无玥之间的那点儿牵绊也就没了,到时候再找个借口把梁无玥也除掉,悄悄把人霸占了,流言蜚语再传也不可能传一辈子,等这阵风声过了就被人忘了,他别的没学好,就这抢女人的功夫跟他爹学到了精髓,做皇帝也可以不要脸,谁敢置喙皇帝,拖出去砍了一了百了省心。 沉央摸摸自己的肚子,那种哀恸她能切身体会,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的肉,天天被人惦记着怎么除掉,提心吊胆的,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的,那怎么行呢?她堂堂一个郡主,锦衣玉食的长大,这么下去可怎么受得了! “那现在怎么办?她和梁无玥好不容易才成了现在这样,总不能叫皇帝说毁就毁了吧!“ “梁无玥也被禁足了,郡主府都出不去,太后也就是个空架子,半点儿用也没有。“ 一个是他表妹,一个是他兄弟,这两个人好好儿的,他虽然嘴上不说,可沉央看得出来,他比谁都高兴,眼下遇上了劫难,他心里肯定火上烤似的难熬。 ------------ 第四百一十六章江山也该易主了 泗县离京城还有两日的路程,这两日,沉央和冯夜白都坐立不安滚油煎似的,沉央还一个劲儿的给他出主意,说要怎么救出蔚敏,又要怎么救出梁无玥,最后干脆让他俩私奔吧,外面山高水长,天大地大的,皇帝纵使坐拥万里江山,他们倆雨点子入了海,要找也没处找去。 冯夜白捋捋她头发,久违一个笑脸子,“你当宫里的禁军都是吃素的?那是一个大活人,说带出来就能带出来了?” 她绞着帕子低头喃喃,“我不是笨嘛,我又不如你们聪明,我就是给你出个主意,成不成的还得看你,你要说不行那就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不就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怪你,只是这件事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她有这份儿心,他就很知足了,看过了蔚敏和梁无玥的分离,他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抱紧了她,患得患失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咱们俩可一定要好好儿的,不能叫皇帝也抓着了由头把咱们分开,我最近总觉得不安的很,觉得你好像随时都会离开我似的。” 沉央靠在他胸口安慰,“只要你不会不要我,我就不会离开你,再说了,好好儿的,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孩子可不能没有爹。” 冯夜白轻轻叹口气,昨儿在蒙城的探子来报说,安平、安庆两位藩王在暗中都与宿往有所勾结,他刚离开蒙城没几天,就先后去拜访了宿王。藩王手上不准屯兵,可现实有哪个藩王手上没兵,光靠宿王那点儿兵,想要对抗朝廷是痴心妄想,可算上两位藩王手中的兵,零零总总交汇起来,凑个十几二十万兵马还是没问题的,朝廷几百万兵马不可能都用来平定内乱,内忧外患,西北蛮夷时刻盯着陲城的缺口,只能内乱一起就一起攻进大邺,所以,真正能用上的也就几十万大军。 他手上无兵无权,要想不动一并一卒就救出梁无玥和蔚敏似乎是不大可能,可若借宿王的手,跟宿王联手的话,胜算不说有十成,可至少不是希望全无。 他本来不想掺和他们宇文家这档子破事,可宇文阊是个没脑子的半吊子,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收敛,已经走到悬崖边儿上了,不想着怎么找退路,还一股脑的往前冲,他的气数是尽了,大邺江山也该易主了。 他把沉央抱起,放在膝头,怎么都不够似的,非缠磨着吻了一会儿才肯放开她,然后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细想想宿王说的也不错,他不想掺和的破事已经掺和进来了,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孰胜孰负总得有个分晓。 甲七跟着冯夜白一出来就是一月多,思家心切,原本计划着后天能到家,还能给他闺女买点儿小玩意儿带回去,可冯夜白临时让他往蒙城去送信,嘱咐他一定要亲自送到宿王手上,切记避开耳目,这件事除了他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原先的想头值得搁置了,他应下了,不敢耽搁,驾马急去了。 ------------ 第四百一十七章差当不好我要你脑袋 冯夜白回京后要进宫述职,沉央说想跟他一起进宫,正好可以看看蔚敏,蔚敏帮过她不少,她现在被皇帝困在宫里,吃喝都不好一定很不好受,她去了,给她带点儿补身子的药,外面带的,至少比她在宫里吃的要放心。 冯夜白有了前车之鉴,不肯让她进宫,如今局势一天一个样儿,皇帝是昏聩,可也不是傻得没边儿,蒙城和两位藩王那边儿的动静,他肯定知道点儿,这次蒙城之行,随军里有皇帝的人他也知道,所以,沉央万万不能进宫。 他走时吩咐曹德纶,“没有我的吩咐,别让王妃出去了,要是有人打着宫里的旗号来接人,甭管是谁都给我拦在门口,一个都不准放进去,这差要是当不好,回来我要你的脑袋!” 沉央撑着肚子送他到门口,嘱咐他千万记得去看看蔚敏,啰啰嗦嗦半天,才目送他离开。 他现在过的很称心,若是没了头上这个爵儿,地方再换回汝南去,这日子就别提多齐全了,可现实总是不衬人意,他好好儿的日子就这么被皇帝给搅和了,跟他们家搭上关系这是八辈子造的孽。 沉央不能进宫,心里总惦记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了娘的缘故,她近来总是操心很多,一件事压在心头上,排解不开,就一直想着,心里总搁不下似的,她知道这么的不好,冯夜白也不叫她操心这么多,可她控制不了,一天闲下来的时候太多了,就算不想,那些事也会慢慢悠悠的钻进她脑袋里来,挥之不去,不除根儿就赶不走。 尚梅说她就是太闲了,非要拉着她在园子里散步,逢着今儿太阳好,多走动走动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其实园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都这个时节了,花花草草的早就谢了,沉央走到头回和大米遇见的地方,这才忽然想起她的猫儿来,问尚梅,“大米呢?这么长时候不见,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尚梅笑眯了眼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呢吧,大米也怀孕了,生了一窝猫崽子呢,咱们走了之后一直让曹总管照看着,曹总管在东南角的耳房那儿给它支了个窝,一家子都在那儿呢。” 猫怀三,狗怀四,沉央掰着手指头算起来,“这么说咱们走之前它就怀了猫娃子了?那照这么算下来,没准儿还是和我头一天怀的呢, 尚梅笑她,“主子,哪儿有把自己跟畜生作比较的,不过,您怀孕那会儿,大米确实总粘着您,这么说来也巧,难不成真是缘分吗?“ 沉央嗔她,“不让我说你自己说,看来我就是脾气太好了,回回说罚你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才把你惯的这么没规矩。“她拐个弯儿往东面去,”正好,咱们过去看看大米,好长时间不见它,我还怪想的。“ 东边儿太阳足,猫儿就爱晒太阳,给它一个向阳窝,它能睡一天,曹德纶这么安排很得当,她心里欢喜,直想把他叫来狠狠夸一顿。 ------------ 第四百一十八章里面都是不干正经事的 往东去有一片竹林,是以前王府里头栽下的,他们要往耳房那儿去看猫,就得经过竹林,这儿平常没人来,后头就是两间柴房,和堆放杂物的库房。她们是正好逛到园子里,图省劲儿,才往这儿拐了一道。 路过竹林的时候沉央听见里头有人的说话声,问尚梅,尚梅先开说没听见,后来驻足凝神听一会儿,说确实有。 沉央耳朵灵,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大致听出来了是一男一女,拉着尚梅凑近了,低声问她,“谁会在这里说话?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非要跑到这背人的地方来说?” 尚梅没好气的道,“主子,这些污秽事儿您还是别管了,到这么背人的地方说话能有什么好事?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在里头谈情说爱呢。” “谈情说爱有什么?府里有规矩不叫人谈情说爱吗?” 尚梅以为她是通透的,一点就明白,谁想她还真当真了,还大有板起脸来跟她说道说道的架势,她这个主子啊,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迷糊的时候也是真的迷糊,跟王爷在一起这么久了,在这方面还不如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姑娘看得通透。 “主子,别看了,咱们走吧。”尚梅伸手过来拉她,“里面都是不干正经事的,一男一女在里头能干什么?他们在里头偷.欢呢,咱们走吧,没得再辱了您的眼,回头跟王爷说,让王爷惩治他们。” 沉央压根儿就没往那上头去想,还真当是一对儿在那儿说话呢,听尚梅这么一说,脸上颜色当时就不对了,这还是大白天呢,大白天的做这事,不嫌害臊的。 这就提步要走,要真撞破了人家的好事,两下里都尴尬。可还没走出两步远呢,前头竹枝晃动,里头的人已经走出来了,分明应该是她们做贼心虚,可沉央却噌的红了脸,拽拽尚梅要拐回去从另一头走。 “沉央?” 后头灌进来一个熟悉的声调,绵绵柔柔,潺潺流过来。 沉央囤着肚子站住了,慢腾腾扭过身回头看,不可置信的道,“纳玉?” 不止纳玉,还有一个男人,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翩翩度度,颜如舜华,清迎迎站着,眉眼都缀着光华斑驳,是瀛洲。 纳玉和瀛洲?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会一起从竹林里走出来?难道真如尚梅所说,他们是在竹林里苟且? 尚梅原本就对纳玉印象不大好,这回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起来,“蒋昭仪?巧了,昨儿咱们王爷回府,其他两位昭仪都来了,就您说贵体抱恙推诿了,怎么?您今儿是好了?怎么还和……还和男人钻起了林子呢?孤男寡女的,这传出去可叫咱们王爷的名声往哪儿搁?” 纳玉脸上讪讪的,低头绞着帕子不说话,瀛洲站出来了,护犊子似的把人护在身后,“是我叫她来的,跟她没关系。” “瀛洲先生不知道蒋昭仪的身份吗?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非要躲在这种地方说?” ------------ 第四百一十九章神仙眷侣 这下说的瀛洲也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没个答复。 沉央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虽然不生气,可又觉得不妥,纳玉名头上毕竟还是冯夜白的女人,瀛洲呢,虽说是孑然一身,可他心里头有人,汝南还有个季汝嫦在等他,这两个人,沉央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牵扯到一起去,这一趟去蒙城,回来之后总觉得以前的定数都变了。 尚梅一气儿把两个人噎的都无话可说,他们若是解释解释,不管是什么借口,她都信了,可偏偏谁都不开口解释,像是真的默认了似的,况且瀛洲又为她挺身而出,很难不叫人想偏。 不过扪心自论,这两个人确实十分相配,都是神仙样儿的人,搭在一起就是神仙眷侣式的人儿,哪处不叫人艳羡? 纳玉被瀛洲拦在身后,沉央撑着腰往后退两步,强打起笑意道,“你们怎么在这儿?我方才听见有人说话,没想到竟是你们。” 瀛洲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说他遇见了跟情人相似的眼和相似气度的人,百年一遇的动了凡心?还是说他打算跟她夫君抢女人?怎么说都难以启齿,他是读书人,礼义廉耻常挂心上的人,如今却做出这么叫人不齿的事情来,有碍观瞻,他实在说不出口。 纳玉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袖子,一脸讪笑的近前来,对沉央道,“可否给我些时间,晚些时候我去找你,一定跟你把事情说清楚。” 也是,在外面能说什么呢?这种事,还是讳莫如深的好,她在这儿,三个人之间总显得怪异,或许是她叫他们不自在了吧,还有瀛洲,他这会儿一定正难受呢,自己杵在这儿也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何苦给自己也给别人找不痛快呢。 “成,那我回去等你。” 她叫了尚梅,说回去吧。 尚梅跺跺脚叫她,“主子,您就这么回去了?” “出来走这么久,我乏了,身上没劲儿,站着腰疼,想回去躺着了。”扯了尚梅一把,她已经提步迈了出去。 尚梅只好跟过去,不大情愿的离开了。 瀛洲在她身后叹气,心里愧疚,自艾道,“都怪我,就不该找这个地方叫你出来,如今被撞见了,害的你尴尬。“ 纳玉安慰道,“不怪你,就算今儿没被人发现,迟早也是会被人知道的,只是……“她又犹豫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不想害你,我这个身子,你替我诊过脉你肯定知道,我就是怕拖累你。“ 瀛洲想把她抱在怀里,但终究是忍住了,手伸出去,快碰到她肩膀了又缩回来,苦笑两声,“我不怕被拖累,再说,你也不是拖累。“ 纳玉破涕为笑,“你这样说我愈发不好意思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沉央那儿我去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瀛洲还是不放心,“要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我去吧,我于她,总归是有搭救之恩,她应当会卖我个面子的吧。“ 纳推他回去,“不用,我知道该怎么说。” ------------ 第四百二十章酒吃多了小世子会变傻的 纳玉和瀛洲的事,沉央没说什么,尚梅倒开始为她愤愤不平起来,一个劲儿的说什么“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货色”“长就是一张狐狸精的脸,王爷才走多久,她就迫不及待要爬上别人的床了”女人要恶毒起来,嘴上见真章,什么难听说什么,连珠炮似的不停歇。 沉央听她越说越难听,皱着眉呵斥,“行了,说两句就行了,还没完了,你亲眼见着他们苟且了?无凭无据的话不要乱说。” 尚梅被她一骂有所收敛,可嘴上还是禁不住咕哝,“您不是也亲眼看家他俩从林子里钻出来的吗?这不是证据?” 她们不知道冯夜白和纳玉之间定下的规矩,这么说无可厚非,可她知道,若是冯夜白喜欢纳玉,那这事或许还有可追究,可他不喜欢纳玉,人家姑娘花儿一般的年纪,总不能就此葬送了吧,所以这件事她思量着纳玉没做错,瀛洲也是个样样俱全的人,他们俩相配无有不妥。 只是……纳玉先开始跟她说她心中有人,瀛洲又对那个娴姑娘念念不忘,两个心里都装了人的人怎么能走到一起呢?不别扭吗?又或者都是对着这张脸去想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吗?沉央想想只觉得骨缝寒凉,她可真是看不懂他们了。 未免一会儿纳玉来了,尚梅管不住自己的嘴,又说出什么伤人的难听话,沉央把她支出去看猫去了,身边只留下个安安静静的尚香,尚梅尚香,分明都是宫里出来的,以前也都在一个值上,怎么性格就差了这么多呢? 快到傍晚的时候,纳玉终于来了,来时提了两壶酒,是他们上回在玉泉山庄喝得那种,果酒,很好入口,沉央后来心心念念多少回都没再喝上一回,这回算是如了她的愿了。 “尚香,你们先出去吧,我跟纳玉说会子话。“ 尚香盯着桌上的酒,不大放心,“主子,您现在是怀了身子的人,大夫说了,酒要少吃,否则生下来的小世子会变傻的。“ 沉央冲她摆摆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多吃的。“ 尚香就是比尚梅好打发,沉央迫不及待的打开酒坛子闻了闻,这味道她尝一次就记住了,香味儿灌进鼻子里,直叫人神清气爽。 “放心吧,我问过大夫了,这种酒吃多了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少吃点儿吧!“ 沉央唔了声,手上一顿,“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你跟瀛洲先生……“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还是忍不住去问,他们就是瞒又能瞒多久呢?迟早得被人知道。 纳玉沉下眉目,哽住了喉,“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样,我跟他在一起了。“抬起头,一脸苦涩的笑,”这样不好吗?“ 沉央唯恐她会误会,忙道,“不是,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现在也不管他了吗?“ 喜欢的人?纳玉又想到冯夜白,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想他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娶了妻子,孩子都有了,心不在我身上了,想他也没用。“ ------------ 第四百二十一章傻人有傻福 沉央并不知纳玉口中说的喜欢的人是谁,乍听她这么一说,迟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砸吧一口酒,抿唇道,“你们不是互相深爱吗?那他为何不等你?” 第71节 “等?如何等?嫁了人就是一辈子,我总不能叫他等我一辈子吧?”她是在含沙射影,现实其实比她口中的更苍凉,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她却还在这儿自欺欺人。 沉央附和着点点头,感情可不就是这样嘛,一个错付了,耽误的往往是两个人,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大的遗憾,此生也没法儿弥补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夫君说?”她抱着小酒坛,滋味儿甜咪西的,一会儿一口的停不下来,脸上已经渐红渐晕显出了颜色,“我想他应该是同意的吧。” 纳玉扣住她怀里的酒坛子,“等王爷回来我就跟他说……好了,你别再喝了,这酒上头,再喝下去,一会儿王爷回来了,又该怪我了。” “没事,喝不多,我醒着呢。”嘴都喝瓢了还说喝不多,纳玉按住瓶口,拿过了酒坛子,见她坐在炕桌上摇摇欲坠,忙伸手去扶她。 “那瀛洲先生跟你说他的事了吗?”这酒就这点儿不好,才品出滋味儿来,就上头了,她眼前天旋地转,索性靠在纳玉身上,脑袋里混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个章程。 纳玉紧小心她的肚子,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靠着,接茬又道,“是娴姑娘的事吧,他都跟我说了,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这么多年身边只有这一个女人,这个男人也是够痴情的了,我觉得挺好。” 她晃着沉甸甸的脑袋点头,“嗯,是够痴情的了……” 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了,不留神牙齿磕了下嘴唇,疼的她直吸溜,纳玉笑,却也无可奈何,末了又听她愤愤得道,“皇帝是坏人,这么坏的人怎么能做……做皇帝呢?” 想是因为蔚敏的事吧,纳玉跟着叹口气,在她手上拍两下,“老话说傻人有傻福,这话真没错,你才是咱们之间最有福气的,有个那么疼你的夫君,处处想着护你周全,那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你可得好好儿珍惜。” 她嗯一声,撇着嘴委屈开了,“疼……确实很疼。” 醉酒的人和清醒的人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纳玉一时没醒过神来,没听出她说的“疼”跟她说的“疼”差在哪儿。 “我叫你的丫头进来伺候你歇了吧,眼下天儿冷,不好久坐,还是早些睡吧。” 她惘惘怔怔的抬头看了眼窗外,天才摸黑,还早呢,摇摇头,不肯了,“夫君还没回来呢,我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看你吃醉酒的样子吗?”纳玉捞个软枕让她靠着,“我也该走了,回头再过来找你说话。” 转出门叫尚香进去伺候她入睡,趁着亮白月色,她踏进一地斑驳月影中,心事冗杂,桩桩件件累摞在一起,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也不知冯夜白能不能找到她弟弟,若是能,那这害人的事,她就能就此罢手了。 ------------ 第四百二十二章他的为官之道 冯夜白今儿进京述职,头一开始进展尚算顺利,绥宁查贪大快人心,再后面的事就是走过场了,钦差当前,哪一个不是苦唧唧的要钱花?安顿灾民是一笔大开销,没有朝廷帮扶,单靠他们人微力薄的,想要整顿好灾民,根本不可能。 皇帝听了,又敲桌子叫板,把底下人骂了一通又问起他宿王派人去绥宁任职的事。 他据实相告了,见皇帝面色不愉,隐有发作前兆,索性沉默到底,任由皇帝揣测怀疑。 裕德将军早前给皇帝呈上过一封折子,至今不见皇帝提及,拱手上前道,“微臣早前曾上报皇上,宿王暗中与安平、安平两位藩王过从甚密,而这两位藩王数月前就有动作,暗地里招兵买马,微臣怀疑,宿王联合两位藩王意图攻进京师,是否要出兵,还请皇上示下。” 皇帝打眼看冯夜白,“王爷的意思呢?此时出兵如何?” 他道,“微臣不懂军务,何时出兵,是否得宜,微臣不敢妄言,将军久经沙场,微臣以为,将军所言,自有道理。” 不妄断,不上谏,只带耳朵不带嘴,遇事只会推诿,这就是他的为官之道,叫人想抓住他的一点把柄都不能,三十六计使在他身上就像一拳打进棉花里,不声不响,根本伤不到他。本以为能借着这次出巡,让他跟宿王擦起火掐架干起来,可他倒好,去了一点儿不多管闲事,甚至差事当的也很是敷衍,一天换一个地儿,绝不多逗留,随行的禁军有劲儿没处使,甚至这一个多月连刀都没拔过。 宿王的反应也叫人摸不清,按说遂宁那次就该有所动作了,可他愣是给憋回去了,两边儿不瘟不火,皇帝虽然起疑这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可抓不住证据,凭空臆断又恐有偏颇,现在又传出两位藩王的事,这一桩接一件的,实在叫他头疼。 “朕每回问你你都推说不知道,拿不出主意来,你可别一径推诿,在这儿糊弄朕啊!”皇帝不耐烦了,“你这趟蒙城之行就没有发现宿王那儿有什么不妥?” 冯夜白拱手道,“不知皇上具指哪方面不妥?您只让臣探访受灾情况,臣谨遵圣旨不敢违抗,并未往蒙城去,一路看到的也只是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之苦,至于宿王那儿究竟有何不妥……恕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 好个聪明人,这时候跟他装糊涂扯一板一眼,皇帝恨的咬牙切齿,转头又问裕德将军,“可探清两位藩王那儿私下囤了多少兵马?” 裕德将军答的支支吾吾,模棱两可,派去的探子没一个活着回来的,具体囤了多少兵,也只能靠推测,沭阳富饶,除了每年向朝廷缴贡,自己还能余下不少,照此推断,积攒上几年,招募个十来万兵马还是足够的,汾阳虽比不上沭阳,可也差不到哪儿去,一家儿囤个十来万,再算上宿王的那些人,满打满算总有个二三十万吧! ------------ 第四百二十三章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 兵家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敌人的底细都摸不清就贸贸然出兵,胜算少说得削弱一半儿,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藩王壮大,若宿王真与两位藩王联手,京师恐怕难保。 皇帝也终于尝出了危机感,负手站起来,在宝座前走来走去,末了震袖喝道,“再派人去探,这次务必要探出个底细来,另着军机处几位将军来见朕,京师重地,岂容他们一帮乱臣贼子作乱?冯夜白留下,散朝吧。” 众人惶惶却行退出太和殿,冯夜白拢起两条眉,见皇帝从宝座上下来了,微一躬身,“皇上还有何事吩咐?” 皇帝也不跟他打哑谜了,踱来踱去道,“朕知道你聪明,从前学《国事》的时候你就最会举一反三,朕叫你去探访民情,你会不知道朕的用意?朕知道,你心高气傲对朕怀恨在心不愿帮朕,可事关国体,兹事体大,私人恩怨暂且可以放一放,朕也不妨告诉你,先帝留下的那道圣旨,的确是道册封新君的圣旨,不过里头划了两个人名儿,一个是宿王,另一个就是你,你觉得这件事宿王会不知道?你好好儿想想,现如今不止是朕,你也是他的头号敌人,他要造反要登基称帝,圣旨于他就是最大的阻碍,但凡有这个苗头,不管是不是,都得及早掐了,到时京师沦陷,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 暗里算计他不成,现在又改怀柔想要拉拢他,一面说他聪明,一面又拿他当傻子,他自己跟宿王对阵,想拿自己当枪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皇上说的是,可那道圣旨臣虽然没有看过,却也知道,臣并非皇家血脉,自古册立君王,也没有册封外姓的道理,皇上多虑了。” 真当他那么好骗吗?他随随便便的一两句话他就能上钩?这皇帝到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知道自己招人恨,还找个仇人帮他,就不怕自己死得更快? 皇帝板起了脸,“先帝在位时,太后可谓是宠冠六宫,没人比她更受皇帝宠爱,而你,打小就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人说爱屋及乌,他可是拿你当自己亲儿子对待的,江山社稷是大邺的传承,只要保得住江山,他下去了,列祖列宗也不会怪他撒手的早,只要有治世之才,皇帝由谁做并不重要。” 冯夜白静静听他说,不置一词,皇帝恨透了他这幅闷嘴葫芦的样子,雷打不动,甭管你跟他说什么,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一点儿不上心,或者也不是不上心,而是不屑。 他名义上是为人臣子,可姿态却放的一点儿都不低,傲骨压不下去,纵使对你恭敬也叫人一点儿都不受用。 “朕看那个裕德就是个莽夫,让他去探探人家的底他都探不到,朕看不如就由你去吧,这次可别在敷衍朕了,行军打仗出不得半点儿差错,动辄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得给朕瞧仔细了,若是出了岔子,朕可是要治罪的。” ------------ 第四百二十四章江山美人都要 这是硬逼着他往刀尖儿上走,他几次三番的敷衍,皇帝不耐烦了,不想着削他的职,怕削了之后无人可用,死他一个无关痛痒,朝廷现在千疮百孔,任何一个浪头拍过来都能搅和的天翻地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倍加小心。 皇帝知道他肯定又要推诿,多少回了,也早就摸清了他那点儿心思,还是下圣旨压他一头来的痛快,多少话都给他堵在腔子里,憋也憋死他。 冯夜白应了声,又问起蔚敏的事,“现在大婚恐怕不妥,奏章臣都呈给您看了,底下百姓个个儿怨声载道,现在铺张着给郡主大婚,叫底下人怎么看您,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您却在这儿普天同庆,落下了话把子,帝王名声恐会受损。”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客气,心里头窝着火,话说出来更像是训斥。 皇帝却道,“原早就该大婚的,可后头事赶事的忘了操办,现在蔚敏有孕,不及早操办,难不成等孩子落地了才行礼?” 这上头他有私心,最后这婚礼肯定成不了,眼下就是造势,想证明他这个皇帝没有二心,之后他两个不管谁出事,都跟他搭不上边儿,怎么处置还不是由着他? 假死那一套,他祖宗辈的就有人用过,他现在拿来效仿也算师出有名,江山他要,美人儿他也要,这件事不容人驳。 冯夜白又问,“臣听说前段时间郡主差点儿小产,不知皇上可查出了是什么原因不曾?” 皇帝答的从善如流,“自然查过了,说是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脚下滑了,朕已经惩戒过她身边的奴才了,现在已经将养的差不多了,身子好着呢,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还是多想想政事吧,朕给你的时间了不多。” 是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吧! 冯夜白应是,“皇上交给臣的事,臣定当尽力而为,只是还请皇上让臣见一见郡主,不看一眼,臣万难放心。” 皇帝说,“她在宫里不短不缺的,太医院那帮老学究成天跟在她身后转,皇后怀孕都没她这阵仗,有朕捧着她,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虽说你们是兄妹,可毕竟一个已婚,一个已嫁,避嫌还是要的,你去看她,不合适。” 不合适?是怕搭上话了,他这不好想辙吧?蔚敏前一次差点儿滑胎,除了他动手脚,阖宫上下还有谁敢? 他又道,“既然臣不能去看,那郡马总能进宫探望吧,虽说有规矩郡主郡马成亲前不得见面,可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之间孩子都有了,那些规矩也该适当的松一松了,皇上是圣明仁君,这点儿伦常,还是会顾及的吧!” 他一句话把皇帝的措辞也给说了,他想拿伦理纲常做借口,他就拿这个来堵他的嘴,人家夫妻敦睦是人伦,别说他是皇帝了,他就是天王老子也无权干涉。 皇帝这回可难住了,这张嘴真是让他恨出了心头血,好好儿的非要跟他作对,待时机成熟,一定要除掉这个麻烦。 ------------ 第四百二十五章请王爷成全 皇帝不让他去看蔚敏,他也硬闯不得,只好拂拂袖子作罢。回回进宫都夹带一肚子气,他才回来,又要他往沭阳去,这回势必得探出个什么结果来,否则皇帝那头这回咬定了不松口,肯定得扯下他一块儿肉来。 他回去时,纳玉在院子里等他,沉央晚上喝了点儿酒,已经睡下了,纳玉没瞒他,举着酒坛子,冲他歉疚的笑笑,“我问过大夫了,大夫说少喝些没事,她喝的时候我就在边儿上,就吃了几口,助眠的,不碍事。” 冯夜白刚还有火待发作,这会儿平息下去了,也拿的出耐心与她同坐。 “你弟弟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不日便会有结果。”他想她应当是为这件事来的,不等她开口问,自己就先提了。 纳玉含笑道谢,垂眼看着桌上的青花杯,若有所思,“王爷,我有话要跟您说。” 冯夜白觑她一眼,自斟一杯酒,“什么话?” 这件事并不难以启齿,冯夜白对她没感情,自然也不会在意她跟谁在一起,所以要说的话,心里没负担,也不犹豫,大大方方问他,“王爷之前说待日后功成身退定会为我觅得佳偶良缘,不知这话还做不做数?” 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沉央吃醉酒的模样,沉顿一会儿才道,“自然算数。” 那就无所顾忌了,纳玉淡眉弯弯,抿出脸颊两个浅浅的梨涡,“既然算数,那我想请王爷――成全我和瀛洲。” 冯夜白一口酒险些喷出来,“瀛洲?”倒不是说他两个不合适,只是这消息来的太突然,这两根之前从未有过交集,甚至都没见过面,今儿她突然来说要跟瀛洲在一起,他自然是挺意外的。 纳玉被他这反应惊着了,心里咯噔一下,忙问,“王爷是不同意吗?” 他茶盏捏在手心里转来转去说,“不是,你别多想,我没有不同意,只是……只是奇怪你们二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纳玉小女儿姿态道,“前段时间我身子不适,旧疾反复,听说瀛洲先生神医圣手,便请他为我诊脉,这一来二去的,便……王爷不知道,女人的心都是春日里冰化的水,稍微一点儿暖日融融就能通照到底,爱一个人可能不是因为他文韬武略,才貌兼备,但一定是因为他对我好,瀛洲待我好,而我也……我也不想再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男人说聪明也聪明,说糊涂也糊涂,冯夜白是个聪明人,可在男女之事上,却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通透,他从前只顾享乐,身边女人换来换去没一个带感情的,后来爱上沉央,这傻姑娘没心眼儿,从头痛到尾,心思也不用他猜,甚至不会无理取闹,所以女人海一样的心思,他有时候是很难看懂的。 先前只当纳玉说的心里有人了是托词,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不过想开了也好,他答应她的,也就能兑现了。 纳玉和瀛洲,他乐见其成,他媳妇儿身边就这么一个有兜搭的男人,打发走了也好,打发走了他也安心。 ------------ 第四百二十六章那也是你儿子你不爱他吗 沉央半夜慢悠悠醒来,摸摸身边,空空如也,被褥里头是凉的,她撑着腰坐起来,屋里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才想摸索着把灯点上,正前方探来一只手,擒住她手腕,把胳膊拽回来。 “夫君?” 她叫了一声,没人答应,接着又被掐着腋下抱起来,屁股一起一落,坐在了一双腿上。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她怕掉下去,拿手勾住他脖颈往前挪了挪。 “想点灯就叫一声,外头都有人守夜的,屋里头这么黑,万一摔着碰着了怎么办?”他温柔责备,身上淡淡的甜酒味儿一阵一阵钻进她鼻子里,沉央仔细嗅了嗅,很熟悉。 “纳玉都跟你说了吗?” “见过了。”他说,“既然他们互相喜欢,我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她黑夜里点点头,点完了才想起来他看不见,嗯一声,慢慢道,“我也这样觉得,瀛洲先生也是个很痴情的人,他既然喜欢纳玉就一定会对她好的。” 冯夜白抬腿把她掂两下,“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脑子里倏然一个念头飘散过去,她攒了拳头来打他,“你还怀疑我跟瀛洲先生?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想不出什么话来骂他了,气的语滞,呼哧呼哧的喘气儿。 冯夜白笑两声,低头去寻她的唇,沉央躲开了,拿手推他,“起开,我要睡觉!” 她跟瀛洲分明没什么的,他倒好,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她,说的她倒像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似的,她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受他这样怀疑? 他自知玩笑开过了头,更不肯放她了,“真生气了?我逗你玩儿呢,今天这事儿,她要是没先来找你,也不会过来找我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沉央偏要跟他对着来,毫不犹豫,脱口道,“错了,我不爱你。” 这下可好,一颗热腾腾的心冻进了冰窖,他变得委屈巴巴起来,“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生儿子?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她振振有词,“我是说过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你也可以喜欢别人,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只能给一个人。” 他拿脸蹭她,“看在儿子的面儿上,你就不能爱我一下?你找了个这么好的丈夫,怎么还处处嫌弃呢?” 第72节 她心说,我并没有嫌弃你,只是在和你赌气。又恼他不知自己的心意,还一味的逼迫她,嘴上就更加不饶人起来,“儿子出来了我爱儿子,你得往后排。” 这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苦笑两声,大掌罩住她肚子,浑圆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里面装着个鲜活的小生命,融合了她和他骨血的生命,想想就开心。 “那我以后还得和自己的儿子争宠?”他佯装不快,“那还是早早把他打发了吧,省的你心里有他没我。” 沉央以为他说真的,赶紧拦声道,“别啊,那也是你儿子,你不爱他吗?你要把他打发到哪儿去?” ------------ 第四百二十七章自己的丈夫自己心疼 冯夜白不过是逗她,那可是他亲儿子,他当爹的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把他打发出去。 不过见她因为他一句玩笑话就表现得这么舐犊情深,自己将来在家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我明儿还得出去一趟,这趟不能带你,你得在家好好儿待着养胎。” 沉央蹙眉,不大愿意,“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出去?皇帝又给你派什么差使了?” 冯夜白没打算瞒她,一下一下抚着她肚子道,“沭阳和汾阳的两位藩王囤兵自重,皇帝怕他们联合起来对朝廷不利,让我过去探探两位藩王的底。” 做人媳妇儿的,这会儿就显得很霸家了,毕竟是自个儿丈夫,旁人不心疼,她可心疼,这一趟舟车劳顿一个多月,就是匹马还得给它喘口气儿的机会歇歇呢,何况是个大活人呢?才回来就又要被打发出去,这皇帝也忒没人性了。 “朝廷那么多人,为什么单派你过去?其他人呢?都是皇帝养的吃闲饭的?” 冯夜白这才发现,这小家伙儿护起短来,比起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知道疼人好啊,心里头时刻惦记着他,等他回来,保管俩人之间的感情能再升一层。 他柔声安抚,“没事儿,别为我担心,我这趟十来天就能打个来回。” 沉央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沉默半晌又问,“那蔚敏呢?你今儿见着她了吗?她好不好?” 皇帝这回是动了真心了,又怕找不着名目光明正大的把他俩分开这才想了这么个损招,他摇摇头,又恨又无奈,“皇帝把她禁足在毓庆宫了,不叫她出去,也不叫人去看她,先前那次差点儿小产,估摸着也是皇帝指使人做的。” 她咬着牙哼两声,“这是个什么皇帝?出尔反尔,当初把蔚敏许给梁无玥的是他,现在去抢别人媳妇儿的也是他,他是什么皇帝?简直坏透了,怪不得有人要造他的反。” 沉央说到这儿就很激动,在他腿上晃来晃去的,冯夜白怕她掉下去,索性抱孩子一般抱着她,往怀里拢了拢,蹭着她鼻尖道,“他的气数快到头了,用不着担心,既然他不仁,咱们也得愤怒起乏之,底下想反他的人海了去了,稍微推上一把,就能叫他从宝座上滚下来。” 她这时候就表现得很自私了,一直觉得造反是别人的事,他们不掺和,只要坐着看他们互相斗就行,谁赢谁输,都和他们没有关系,反正只要他们斗起来了,他们就有活路可走。 但现如今她自己的夫君也要掺和到里头去了,她就觉得不成了,怕他出事,拖着他的手道,“咱们能不能不跟着掺和?你手上没有兵,又不如他们权利大,万一……再伤着你自个儿了怎么办?” 冯夜白探究的打量她一眼,末了,很是欣慰的笑道,“你放心,倘若没有把握,我是断不会掺和到里头来的,倒是你,你看看你现在,愈发像个管家婆了,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管家婆。” ------------ 第四百二十八章宫里来信 第日一早,沉央再醒来的时候,冯夜白已经不在了,说是一大早就进宫点卯了,然后直接从宫里上路,不回府了,早起见她睡得正熟,没忍心叫她。 她心里忽生出一阵失落来,早饭只恹恹用了两口粥,便没什么胃口了,让她出去园子里走走也说没兴致,才起来,就又在美人榻上躺下了,眼神滞滞的望着屋顶,从他走心里就一直惶惶的。 尚梅把大米一家子都抱了回来,大米是白色的,生出来的一窝崽子却有白有黄,由此便不难猜出它爹是个什么花色。 大米认人,撂下一窝嗷嗷待哺的小猫崽,跳上美人榻,去蹭沉央,沉央揉揉它脑袋,看见一窝小猫,心头乌云骤然散,捧了一只来放在膝头上,真是爱惨了它们这幅讨人喜欢的小模样。 大米轻易不叫人近窝的,对沉央却格外包容,甚至主动把自己的崽往她那儿推,喉咙眼儿里呼隆呼隆的,恨不能一家子都偎在她身边儿。 尚梅笑道,“才我去抱窝的时候,大米死活都不让我靠近,还伸手给了我一下,跟主子您倒是挺亲的,看来这猫没白养,养熟了,知道跟人亲了。” 沉央道,“好歹我也养了它那么久,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忘了我,实在不应该。” 正说着,纳玉打外头进来了,今儿外面刮起了风,呼呼的吹着窗棂,纳玉进来朝她一福,卸下斗篷交给瑜儿,看见一窝猫崽子,脸上不觉就勾出了笑意,“这些都是大米的崽?这一窝可不少生啊!” 沉央迎他坐下,叫尚梅尚香都出去了,这才道,“可不是,我原还奇怪,它那阵怎么总粘着我,现在想来,是跟我一样,怀孕了,犯懒,总想找个舒服的地儿窝着。” 想起昨儿个,手在大米的毛背上一顿,问道,“你都跟夫君说了?他昨儿晚上回来说同意你们两个的事了,只是眼下名义上你还是他的女人,所以和瀛洲还是得……” 偷偷摸摸几个字她没说出口,怕伤了纳玉的心,及时刹住了,大家心里都醒得就好。 纳玉在她手上一握,“我知道,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你放心,往后我们再见面,决不会再叫人看见了。” 话说到最后带了些俏皮的意味,气氛轻松融洽,两人说说笑笑,一晌午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有人送到府里一封信,说是府中王妃的信。曹德纶见那人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还未及叫住他问个仔细,他撂下信就跑了。 虽说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可一定是宫里的人,只有宫里出来的人才会习惯性的见人就低头呵腰,张口就“您”来“您”去的,多少年磨炼出来的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早就成了习惯,忘不掉的。 可是宫里头能是什么人给沉央写信呢? 他揣着信回去。沉央才一觉醒来,晌午没吃多少,这会儿肚饥,正吃点心呢,他弓腰行个礼把信递过去,“主子,这是外头有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信。” ------------ 第四百二十九章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沉央疑惑的看了眼曹德纶手里的信,什么人会给她写信?揣着一颗好奇心打开了,头一行就叫她惊的争莫喊出声来。 是蔚敏给她写的信。 上述自己近况,说她被皇帝禁足,连太后都不能前去探望,又说上次差点儿小产,也是御膳房受皇帝口谕,在她的羹汤中下了滑胎药,现如今她连吃饭都要倍加小心,生活各处都得处处留心生怕一步棋招不慎就跌进皇帝布下的陷阱里,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女人为母则刚,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她身在宫中,被皇帝折断了羽翼,再大的本事也没处使,左右思量着不能就此任人宰割,所以只能自己想法子跟外头联系。 写封信是她买通御膳房送饭的小太监才送出来的,见信如唔,让她务必要去郡主府探望探望梁无玥,他被皇帝禁足在郡主府中,她怕皇帝会对他不利,梁无玥一人应付不来。 沉央越往后看,越是头皮发麻,现在一想,皇帝这个时候把冯夜白指派出去,目的绝不止针对他那么简单,现在冯夜白不在京城,她们能倚靠的人只有自己,少了主心骨,要对付她们,还不是跟切砧板上的肉一样简单吗? 由信可知,蔚敏在宫里过得并不好,吃不好还要担惊受怕,现在想来,也甚是可悲,她堂堂郡主,曾经风光无限,走到哪儿不是有人捧承奉迎?这个封号是皇帝给她的,殊荣恩宠也是皇帝给她的,现在皇帝把这一切都收回去了,她还剩下什么?终归也只是个女人罢了。 她一个女人,妄图逃出皇宫这座囚笼,不付出点儿代价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曹德纶见她脸上表情不大对,躬身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蔚敏是女人,她何尝不是个女人呢?但她们除了女人,已经被赋予了另外一层身份——母亲!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蔚敏说的不错,总不能一直怯懦的躲在冯夜白身后,一直等着他来相救吧? 夫妻本是一体,他不在,她照样能挑起大梁,虽然没本事把蔚敏救出来,可她吩咐的事她还是能做到的。 “我没事。”她挺着肚子站起来,“曹管事,劳烦你去给我弄辆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撑着站起来已经很费劲了,曹德纶有些不大放心,“您的肚子……主子,您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底下人去做就好了,有什么事非得亲自去的?” 沉央把信收起来,挺着肚子走两步说没事,“你去吧,我有分寸,我自己的孩子,肯定比你们都紧张,一会儿叫尚梅跟我去就行了。” 曹德纶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放心,“王爷走前交代过,让奴才务必照顾好您,您看这……王爷要是怪罪下来……” “怪罪下来有我担着呢,你不用怕他,再说,他现在又不在京城,我就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这位主子的倔脾气都见识过,她认真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曹德纶没法儿,只得去了,走时对尚梅千叮万嘱,恨不能把尚梅换下来自己去似的。 ------------ 第四百三十章见钱眼开的东西 梁无玥被困在郡主府里,不是没找机会跑过,可郡主府里里外外都被皇帝的禁军围的水泄不通,他出个恭都有人在房梁上看着他,走哪儿都有人跟着,跑?往那儿跑? 他试过几次,翻墙爬梯,变装易容,甚至挖地道的法子都想出来了,没用,那些禁军个个儿长了八只眼,时时刻刻盯着他,走哪儿都能给他拽回来。 皇帝硬生生把两人分开,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离的却比天涯海角还要远。 那得多难受啊,换做她是蔚敏,没准儿这会儿已经倒下了,眼前看不见希望,在宫里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还要时刻担心,真的是很痛苦了。 马车刚驶到郡主府停下,门口的禁军就举着长枪围过来了,尚梅掀开车帘一看,打了个寒噤,小心扶沉央下来。牙尖嘴利这时候派不上用场,她就是个小丫头,面对禁军也杵的慌,扶着沉央,两个都是头一回见这阵仗,都发抖,互相借力才站稳了。 禁军统领举着长枪挑开车帘往里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又睨向沉央,板着脸问,“这不是固伦王妃吗?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沉央稳住心神,高昂着头颅,不卑不亢,“我来看看郡马。” 禁军统领哼笑两声,立住长枪,猛然喝道,“皇上有旨,郡马爷在与郡主大婚之前,不得出郡主府,也不得与任何人见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管用王妃还是请回吧!” 沉央被他吓了一跳,忙抚住肚子退后一步,“我也不行?郡主是我们家王爷的妹妹,那郡马就是我的妹夫,当嫂子的来看自己的妹夫都不行?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尚梅怕她祸从口出,忙拦住她,站出来打圆场,“大人,您看,我们家夫人还怀着身子呢,我们两个弱质女流,就算是进去了,又能干什么?您手下这么多人呢,我们怎敢在郡主府生事,就是进去跟郡马说几句话,嘱咐他些大婚的事,我们就说几句话,不放心您可以派人跟着我们,就一炷香,过了一炷香我们就出来,只要您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她从袖筒里掏出开始沉央交给她的打点银子,塞给了统领,一面呵腰,一面陪笑,只求他能心软意动,放她们进去。 他们天天在郡主府门口守着,风餐露宿的,大太阳晒着,大风刮着,又得不着什么好处,更没人来郡主府走动,这位固伦王妃出手阔绰,实在叫人心动。 他们干的是苦差事,豁出命去一年到尾的也挣不了几两银子,不就是一炷香?值什么?他不说,哪儿会有人知道? 钱是好东西,谁会跟钱过不去?统领收了钱,睨着沉央慢吞吞笑两声,叫手下都让开了,让她进去,“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候到了,王妃可别让卑职为难!” 尚梅笑着应了声,扶沉央跨进门里,转眼就变了脸色,“呸!一群见钱眼开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耀武扬威的给谁看呢?” ------------ 第四百三十一章醉了会发酒疯 沉央安慰她,“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花点儿钱就能搞定,看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尚梅道,“幸亏来时您给我揣了银子,否则今儿有这帮看门狗,咱们还进不去呢!” “走的时候再给他们点儿钱,把嘴封严实了,今儿他们能收钱放我们进去,明儿就能收别人的钱把我们供出去,还是小心点儿好。” “放心吧主子,奴婢办事,您放心。”尚梅一拍胸脯下了保证,“奴婢跟主子一条心,主子让奴婢干什么奴婢就干什么。” 郡主府里的下人,个个儿神色凝重,见有人进来了,也不招呼,甭管手上干的是什么活,撂下就跑,好像她们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知究竟怕的是什么劲儿。 外头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郡主府里头这么大,她又不方便,不抓紧找人,可能话都说不上。 尚梅撸起袖子,“主子,您躲远点儿,奴婢给您抓来个人问问。” 瞧她这架势,大有生擒猛扑男子气概,沉央当真躲远了些,护着肚子走到廊庑下。深秋季节,天黑的早,日头偏西,这会儿已然落下薄薄雾霭,天际一片昏暗色调,尚梅去抓人,她左顾右盼,前面的花亭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她叫了一声,没叫住他,尚梅还不知多时能问到人,干等着不是个事,她只好囤着肚子慢慢儿挪动过去。 方才的人影像个小孩儿,她没看清,穿过了花亭,眼前逐渐开朗起来,沉央这回看清了,是个孩子,正站在花亭的另一头看着她,满眼警惕。 这孩子也就五六岁光景,怯懦懦的看着她,步步后退。沉央如今做了母亲,满心的温柔要挥散,看见个孩子,更如凛冬里暖阳化开的一池水,温柔的没边儿。 她停在原地,轻轻拍拍肚子召他过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肚子里也有个宝宝,不过它还小,过几天才满四个月,你要不要过来摸摸看?” 孩子显得很狼狈,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了眼她的肚子,想靠近可又不敢,犹豫着在原地来回踱步。 幸好她出来的时候荷包里装了几个毛栗子,眼下正好派上用场,她从荷包里掏出两个余温仍在的毛栗子,朝他招手,“我这儿有吃的,毛栗子,你饿不饿?来,过来尝尝,很好吃的。” 沉央剥开一个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两下,直夸好吃。那小孩儿吞了口口水,慢慢儿朝她踱过去,靠近了,伸出一双黢黑的手,半跪在她面前。 “跪着干什么?快起来!”沉央一手撑着腰,一手去拉他,把那一整袋栗子都递给他,“你想吃,这些都是你的,不过你得告诉我郡马在哪儿好不好?我找他有事。” 小孩儿小心翼翼捧过袋子,伸手指向后面的花丛,”他每天都喝酒,喝醉了就谁在那儿。”又好心提醒,“他喝醉了会发酒疯,你肚子里有小宝宝,要小心,别靠近他。” ------------ 第四百三十二章禁军统领 沉央顺着那小孩儿指的方向走过去,前面的花草果然塌下去一大片,梁无玥就躺在上面,脸颊酡红,怀里还抱着个空酒坛子,嘴里嘟嘟囔囔喊着蔚敏的名字。 她试着叫他几声,可他就像被隔开在天地之外了似的,一点儿不为所动,翻个身,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第73节 小孩儿说,“他这样已经好久了,家都不管了,那些拿着大刀的人把府里的东西都抢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酒,他天天喝。” 毛栗子还热,他也不知是几天没吃东西了,一个接一个囫囵个儿往嘴里塞,话说的含混不清,伸着脏兮兮的小手拦在沉央面前。 沉央瞧他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提起裙摆,想过去甩他几个嘴巴子,让他清醒清醒,那小孩儿却说,“别急,我有办法。” 他噔噔噔跑走了,不消一会儿又跑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葫芦切开做的水瓢,一瓢凉水泼在他脸上,又大喊一声,“酒来了!” 他这个方法果然奏效,才喊完,梁无玥就猛的惊醒了,不过意识还是混沌,睁开了眼,可双眼无神,摇摇晃晃站起来,发疯似的喊,“酒?哪儿有酒?酒在哪儿呢?” “梁无玥!”沉央被他吓退了一步,脚下是块儿圆滑的石子儿,她滑了一下,眼看就要向后栽去,身后忽然多出一只手,那只手强壮有力,稳稳当当接住她,把她扶起来。 沉央惊魂未定,压着胸口急喘两口气,抱着肚子喃喃,“吓死我了,幸好没事。”一扭头,看见的却是门口的那位禁军统领。 这位统领很年轻,容貌不差,可非要蓄一圈胡子,笑起来的时候不怀好意,正色对人又叫人害怕,身上一股肃杀之气,腰侧佩刀沉甸甸挂着,肃下一张脸,跟方才的游痞判若两人。 她心有余悸的扭头道谢,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说完谢谢又很快低下头。 “王妃,一炷香到了,按照咱们说好的,您该回去了,别让卑职难做。” 说着眼刀瞥向那小孩儿,小孩儿躲在沉央身后瑟瑟发抖,怕他怕的要死。 沉央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索性拿出一张大百两的银票给他,“还请统领通融通融,至少容我跟郡马说句话,我才见到人,不能话都没说一句就走,那这一趟不是白来了嘛?” “我叫韩石。”统领唇角隐约有了一点笑意,介绍完自己却又很快沉下脸来,“说好的一炷香就是一炷香,多一刻都不行,王妃还是请回吧!” 沉央还要再求他两句,梁无玥眼神一变,忽然冲了上来,紧紧抓着沉央的胳膊,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肚子看,“蔚敏……蔚敏你回来了?几天不见,怎么你的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吧?是吧?” 他朝沉央咆哮,手上不停用劲儿,沉央被他晃的站不住脚跟儿,人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栽倒。韩石毕竟是练家子,一把提起梁无玥,往他身上踹一脚,人即刻飞出去几丈远。 ------------ 第四百三十三章再啰嗦把你扔出去 梁无玥被韩石一脚踹出去几丈远,不晓得伤没伤着,倒在地上,哼哼两声就不动了。 沉央扭头冲韩石,“你把他拉开就好了,干什么还要补一脚?”又忧心忡忡的看一眼梁无玥,“你不会把他踹死了吧?” 韩石嗤一鼻子,“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哪儿那么容易踹死,倒是王妃您,时辰到了,久了卑职可耽搁不起,请回吧!” 他这个人太过死板,说一炷香就一炷香,给银子也不通融,沉央不大甘心,无视韩石警告,慢慢儿踱去梁无玥身边。韩石眼睛一眯,脸色不愠,“王妃,卑职奉劝您一句,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如今王爷不在京城,出了事,可没人能护您周全。” 她听了,确有片刻迟疑,可迟疑过后又继续往前,丝毫不为所动,一个是犟头两个也是犟头,牛一样杠上了,谁都不肯让步。 韩石摸摸腰侧佩刀,想拔刀拦人,她一个女人家,能有多大胆子,刀光剑影当前也不怯懦?可目光触及她隆起的大肚子上,又弃了这个想法,左右说她不听,索性大步上前,打横把人抱起来,脚尖转了方向,跨上亭阁,就往外去。 沉央双脚蓦然离地,吓了一跳,一阵天旋地转后,发现自己被人抱在臂弯里,抬头正对上韩石一张紧绷的脸,立刻张牙舞爪挣扎起来,“你……你放我下来!你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给你便是!一炷香你能通融,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要了你的命不成?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就跟他说两句话,能耽搁你多少功夫?” 这女人虽说怀了孕,可他抱着却觉得还不如他的佩刀重,嫌她聒噪,站住脚,恶声恶气的威胁,“别以为你是个什么劳什子的王妃我就不敢动你,再啰嗦,我把你扔出去!” 沉央吓的一噤,悻悻然闭上嘴。 韩石嘲讽的一挑眉,“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吃素的?通融你一炷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再多一盏茶?哼!别说一盏茶,就是一眨眼,赶明儿出了事,捅到皇上那儿去,我们都得掉脑袋!” 尚梅抓人抓到爪哇国,她被韩石抱着从东侧的亭子里过来了,她才从北面找过来,见状吓了一跳,愕然瞪着眼,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放我下来!”沉央冷着一张脸在他胳膊上拍几下。 韩石放下她,手握在刀柄上,脸上无有松动,寒声警告,“带着你们家主子赶紧走,这地儿以后不许再来了,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往皇上那儿投状纸了。” 尚梅忿忿嘀咕,“那你还收了我们的钱呢,你这属于受贿,捅出去也没你的好果子吃。” 韩石一下一下扣着桌面,冷不丁扫一眼尚梅,慢悠悠道,“谁看见我受贿了?单凭你们一张嘴信口雌黄,皇上就信你们了?怀着肚子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事儿别出来掺和男人的局,今儿要不是我伸手快,这会儿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 第四百三十四章韩统领是抱着您出来的 尚梅听韩石这么说,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得亏是没有一尸两命,要是真的一尸两命了,赶明儿等王爷回来,她也得下去陪葬。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脑子里那根弦一紧一松,弹的她脑瓜子直发懵。 “主子,您……都是奴婢的疏忽,您可吓死奴婢了!”转而又向韩石道谢,却不大情愿,“多谢统领救了我们家主子!” 韩石抿着唇,朝沉央掂掂手。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他的手发愣。尚梅从腰包里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在他手心里,“钱钱钱,贪死你得了,既然拿了我们主子的银子,那今儿这件事,就不许往外说,拿人手软懂不懂?你得给我们家主子守口如瓶。” 韩石掂了掂手心里的银子,“那这些可不够!” 尚梅睁圆了眼睛看他,“还不够?都顶的上你半年的俸禄了,你还想要多少?” “方才给的是救人的银子,这回要给的是封口的银子,就这么点儿钱……你当打发街口叫花子呢?” 尚梅仍想据理力争,沉央按住她的手把她拦下了,从自己袖兜里掏出一张银票给他,“这下够了吧?还请韩统领遵守道义,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韩石把银票揣进怀里,眉目终于有所舒缓,“那是自然,我只收该收的钱,既然受了你的叮嘱,就自然会把事情做好,王妃请回吧,回去之后就别再来了。” 这个韩石是个财迷,可不是那种什么钱都收的财迷,方才给他钱让他再多通融一阵他都不肯,这会儿要起银子来倒是得心应手,他有自己的规矩,宫里的规矩能通融,他这儿不能,也不怕得罪人,总之是奇怪的很。 回去路上,尚梅一直纳闷,忍了半天没忍住,一面抚着沉央的肚子,一面问,“主子,刚才……怎么是韩统领抱着您出来的?” 沉央垂头看她,“他这个人很奇怪,按说别人有这捞钱的机会,都巴不得咱们再多待一会儿呢,皇帝做主宫中,是不会亲自下来管问这些琐事的,只要他不说就没人知道,他怎么还这么不通情理呢?” 尚梅也就嘴皮子上有点儿功夫,这种费脑子的事,她做不来,直摇头说不知道,又蓦的想起什么,思索着道,“郡主府里的人也很奇怪,见着咱们就跟见着鬼似的,奴婢抓了一个人问他们为什么看见咱们就跑,您猜他们说什么?” 沉央摇头,“说什么?” “他们说,皇上下旨要抄了郡主府,门口那些禁军已经把郡主府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他们这些人,说是在府里准备大婚,可其实就是在等死,杀他们是怕他们出去乱说,其实真正想杀的是郡马爷。” 这个不难猜,皇帝想抢人老婆,可又不想背负这个不堪的名声,那就只能想法儿弄死梁无玥,如此一来,蔚敏成了新寡,那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把人纳入后宫了。 沉央心头急跳,照眼下这情况,冯夜白不在京中,可不就是皇帝下手的好时机吗? ------------ 第四百三十五章强强联手 这厢冯夜白离京,梁无玥有难,那厢宿王收到冯夜白来信,信上说,与他联手未为不可,只不过他实在信不过他,信中让他把蒙城的布防图交出来,如此一来,他也好为他在朝中斡旋,朝廷里有什么变动也好及时告知,否则单靠他那些探子,他动动手就能全给他抓了,兵家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朝廷再怎么千疮百孔,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倘若一味强攻,只怕还未攻进京师,就被朝廷数十万大军给逼死在鸿门关外了。 宿王看了信倒是气定神闲,可宇文潞却沉不下这口气来,“父王,布防图乃是我军命脉所在,若给了他,拿不等同于把命都交到他手上了吗?” 宿王捋着胡须一言不发。 宇文潞道,“要不儿子召集各位将军,商讨重新布防?那旧的布防图给他也无所谓。” “你就没想过他为何要蒙城的布防图吗?”宿王指指宇文潞,笑道,“重新商讨布防,换来换去的,大动干戈,他若不是在蒙城留了眼线,会提这样的要求?但凡重新布防,他那边儿一定会收到信儿,届时……凭他的手段,虽不至于伤及根本,可也够咱们伤筋动骨好一段时间的了。” 这个冯夜白,一旦被他咬上了,还真是难缠,宇文潞恨的咬牙切齿,不大甘心,“父王,您可想清楚了?万一他冯夜白给咱们来个出尔反尔呢?这可是咱们的身家性命,就这么交给他儿子实在不放心!” “京里的消息你还不知道?蔚敏被皇帝禁足在毓庆宫,梁无玥也被困在郡主府,皇帝对这位郡主,那可是痴情不负啊,蔚敏又是冯夜白的表妹,一个表妹,一个兄弟,他要不是被皇帝逼的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找咱们联手。” 宇文潞蹙眉,“他怎么把皇爷爷的毛病也学过来了?抢人家媳妇儿,不害臊吗?亏得还是个皇帝呢,一点儿脸都不要呢?” 宿王拧眉沉思,没听见宇文潞说话,末了,思索着道,“你亲自去,带着布防图,亲自去京城找冯夜白。” 宇文潞打小就没娘,是他爹一手带大的,爷们儿带孩子跟女人带孩子不一样,女人带出来的孩子娇气,男人带出来的孩子皮实,平日里习武练兵,磕着碰着了,当爹的不心疼,只要不伤及性命,都是小事,宇文潞就是这么被带大的,爷俩儿没一个拖泥带水的,一个说一个听,只管照办就是。 在底下人面前他是世子爷,在他爹面前,他就是个棒槌,哪儿有用往那儿使劲儿,这个儿子,就是一回回出生入死练出来的。 “又想把咱们世子爷往那儿派啊?”门外迈进来一只脚,蹬一双千层底,荷花绣面儿玲珑靴,朝上看,是一小段柳腰摇曳腻理白肌,再朝上,款款生姿一个出水芙蓉似的人儿利落出来,瞧着和宇文潞差不了几岁,可人家只比他亲娘小了几岁,正经的庶母,就上回把鸽子撒错地儿的那位神仙奶奶。 ------------ 第四百三十六章活宝夫人 宇文潞对他这个庶母没什么好感,可也不觉得很讨厌,两样感情横冲直撞怼到一起,不讨厌也不喜欢那就是无感,他对这个庶母向来冷淡,可人家就爱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十几年了,儿子长儿子短的,叫的好像他真是她儿子似的。 宿王有个毛病——惧内,这个毛病说出去丢人,怕底下将士们笑话,宇文潞总拿这个笑他爹,父子间没什么忌讳,素日里开开玩笑也无伤大雅,可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正经的,还怎么着就怎么着,夫人也乐意配合,她使唤宿王使唤惯了,偶尔装的温柔恬静也觉得新鲜好玩儿。 宇文潞对她无感也是因为夫人不拘女戒,简直就是个活宝,,他认为的女人就是三从四德样样齐全的温软女子,夫人待他虽然好,可跟他印象中的母亲差了太多。 还有冯夜白家的母夜叉,她们都不像女人。 宿夫人横一眼宿王,“你底下那么多人派哪个不行非得让世子去?” 宿王扶她坐下,摒退左右,拉的老长的一张脸瞬间变得和煦温柔,“夫人莫急,为夫派他去,自然有为夫的打算。” “什么打算?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刀山火海,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把自己亲儿子往火坑里推,这像话吗?你可就这一个儿子,搁别人,那就是个宝贝蛋儿,你倒好,一点儿不心疼似的!” 宿夫人张口就是一顿骂,宿王满腹的委屈不敢捯,她说话他又插不上嘴,只能在边儿上一个劲儿的说不是。 宇文潞实在受不了他爹这样儿,一拱手道,“夫人先别忙着怪父王,是我主动要求要去的,不过是去送个陈条,若是这点儿事都办不好,又何谈帮父王拿下这江山呢?” 宿夫人一张口啰嗦就停不住,宇文潞最不耐烦听女人唠叨,同情的看了他爹一眼,忙辞了出去。 “来禄!来禄?” 他叫了两声,后头廊角那儿跑过来一个人,一边跑一边喊,来了来了,也,奴才来了,您有什么吩咐?” 宇文潞负手在院子里踱两步,吩咐道,“回去给爷收拾几件衣裳,明儿跟着爷去京师!” 当真是要变天了,筹谋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要起兵了,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总算是要有个交代了,至于冯夜白,且再让他猖狂几日,等攻下了京师,江山在手,收拾个把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他本事再大,还能大过天去? 蒙城离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就三五日路程,宇文潞带着蒙城的布防图,一路上都在想着靳柯刺秦图穷匕首见的典故,若是他也在布防图里藏一把匕首,光明正大的打,没希望,暗算他还是有把握的,一刀结果了他……可他也就是脑子里想想过过瘾,他们要起兵少不得还得要他从中协助,这时候杀了他不妥当,他也难脱身。 想他堂堂世子爷,骑射武功,哪一样不是既精又勤,不信跟他冯夜白分不出个胜负来。 ------------ 第四百三十七章猴崽子精着呢 为方便掩人耳目,冯夜白此行只带了甲七一人。安平王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贸然去探他的底只会平遭怀疑,其实不用非要到处打听去找军营,市井之中多传言,听一千道一万,是个有九个都在传的事,八九不离十就是存在的,躲在茶馆酒楼浸染几天,回去后把听来的消息拿出来抽丝剥茧的一推,要找到军营也不难,只是要知道安平王到底藏了多少精兵就必须得去军营里走一遭,如何安造身份还不被人怀疑也是个麻烦。 他前些日子才写过信要同宿王联合,找他要了蒙城的布防图当牵制他的把柄,他深知其中利害,不会轻举妄动,私自调防,两位藩王这儿兵力几何,他肯定也有消息,不过人家也不会真把自己的老底揭露给他。 查沭阳和汾阳,不是因为皇帝,知己知彼,不论用在哪方面都错不了。只是他不放心京城,皇帝把他调出去,就是想趁他不在,让他后院儿起火,这时候没人注意一个梁无玥的生死,蔚敏也无计可施,沉央还囤着肚子,京城也没个能帮衬的人,他还不能在这边儿待久了,得尽快回去才是。 再说沉央,头一次在韩石那儿吃了亏,韩石警告不许她再去郡主府,可又不能坐以待毙,便折中想了个法子,在府里找了个人,说是送饭,其实里头夹了一封信,让他务必亲手交给梁无玥,还特意嘱咐,如若禁军拦路,就给银子,府里不差这点儿钱,买个方便还是够的。 小太监得了令,又有赏,屁颠屁颠就去了。沉央又叫来了曹德纶,问他记不记得上回来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儿,曹德纶仔细这么一想,说记得,“御膳房的小寿儿,奴才记得,御膳房的人能宫里宫外的跑,宫里头的太监宫女有时候会托他买些宫外的小玩儿意进宫,这小子机灵的很,脑子也聪明,是把好手。” 怪不然蔚敏会找他出来送信。 沉央道,“那你能找着他吗?” 曹德纶道,“御膳房每月的初一十五会出宫采买,正好明儿就是日子,要找他不是什么难事,主子找他做什么?那猴崽子可精着呢?您要是有事托他去办,还是奴才去跟他说吧!” “不是什么大事,你去把他给我找来,我就问他几句话。” 曹德纶应是,她不想说,他也不撵着问,没得再招来一顿猜忌,他就是知道的太多,还是糊涂人好啊! 尚梅不解,“主子,您找他干什么呀?奴婢之前也托他买过东西,那猴崽子不是什么好人,就会坐地起价,但凡是闻着一点儿跟银子沾边儿的味道,那就跟苍蝇盯上了肉似的,甩都甩不脱。” 沉央这些都是跟冯夜白学的,打蛇打七寸,捏人捏软肋,贪财的人最好拿捏,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做,眼下靠不了别人了,只能靠自己,蔚敏那儿不能不管,别的她帮不上忙,至少得顾她吃喝周全,她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身子可禁不起这么折腾了。 ------------ 第四百三十八章逼急了我没你好果子吃 第74节 曹德纶办事一向稳妥,第日晌午就把小寿儿给带来了,小寿儿生的一张福气脸,脸圆团白,长了一双眯眯眼,笑起来贼眉鼠眼的,看着的确是个精明人,见着沉央,规规矩矩作个揖,“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 沉央说不必多礼,叫多余人都下去了,一脸难掩的关切问他,“上回是你来王府送信的吧?郡主在宫里怎么样?可好?” 小寿儿弓腰反问,“王妃是问郡主过得好不好?还是问郡主吃的好不好呢?” 还跟她敲起竹杠来了,沉央蹙眉问他,“有区别吗?随便哪一样不好就都不好,我问你,你就老实答,郡主怀了身子,前段时间还差点儿小产,如今可好多了?” 小寿儿抬头望她一眼,眯眯眼睁开,笑敛了回去,“宫里什么都不缺,郡主吃的香睡得好,身子好着呢,王妃不必担心。” 吃得香睡得好?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不是,沉央气的站起来,拿手指了他半天,这就是个二皮脸,京油子,要钱要出花儿来了,他要是像韩石那样,不拐弯儿,要银子就光明正大的直说,倒还能落下个可靠的形象来,他越是这么的,沉央就越恨。 尚梅会意,递上银子,“见钱眼开的东西,还不快招,我们家主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若有半句不真,拉你去喂狗!” 小寿儿接过银子,满意的揣进怀里,重新笑开了,“王妃问郡主过得好不好,奴才就是个跑腿给郡主送饭的,每回去,郡主都在院子里晒太阳,奴才瞧着郡主脸色可好了,就是有点儿无精打采,兴许是无聊吧,您放心,郡主在宫里受不了什么委屈的,饭菜也都是由专人试毒后送过去的,吃的自然也好。” 几两银子就换回来这么个敷衍的说法,饶是沉央好脾气,也被搓出火来了,只是碍于身子不好发作,咬着牙问他,“你在宫里倒卖小玩意儿挣钱你上头知道吗?我看郡主那儿也早就叫你搜刮干净了吧?问你话你就老实答,别打量我一个女人奈你不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把我逼急了,也没你的好果子吃,我再问你一遍,郡主如今究竟好不好?” 小寿儿这挣钱的本事是跟他师父学的,先开始给的都是小头,所以说话得逆着她想听的说,不能一下就让她知道他想知道的,否则后头的大份儿就拿不到了,得慢慢儿磨着她,他越想知道就越不让他知道,这样后头给的钱才衬手。 小寿儿深谙其道,即便受她威胁也照旧不慌不忙,“奴才哪儿敢在您跟前造次,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王妃明查。” 沉央忍住了没发火,扭头对尚梅道,“去把曹总管叫进来。” 尚梅听吩咐去了,曹总管进来,瞪了眼小寿儿,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沉央冲小寿儿抬抬下巴道,“按照你们宫里的规矩,忤逆犯上,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该怎么处置,就怎么给我处置他!” ------------ 第四百三十九章今儿心情不好 宫里头忤逆犯上是要送内务府杖毙的,她说要拿宫里那套来惩治他,不就是要把他打死吗? 小寿儿慌了神,扒着地,又不甘又不愤,“不知奴才如何冒犯了王妃,王妃竟要把奴才杖毙?王妃要奴才死,总得让奴才死的明明白白吧?” 不过是气急了吓唬吓唬他,想他害怕就能赶紧招供,谁知这是个死倔,这时候了还跟她顶,那点儿银子就比他的命重要!方才要是好好儿跟她要,为套几句话,她也没有不给的道理,可他非得这么拐弯儿抹角的,实在招人恨! 曹德纶把人拽起来,也不问因由,拉着就往外去。沉央立在原地,瞪视他,“宫里少个倒卖的太监没人会追究,先前我同你好好儿说话你不听,非得尝些苦头才肯说真话?你要老老实实的,银子短不了你的,可你可恨就可恨在收了银子也不好好儿说话,我今儿心情不好,这都是你逼我的。” 小寿儿在这行当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最会看人脸色行事,往常来这么一招欲擒故纵,早不是大把银子落进口袋了,今儿来,也是早就听说这位王妃脑子不大灵光,想着能多哄些银子,谁承想这位脾气这么不济,这才几句话就要打发他去找阎王爷,果然是流言蜚语不可信!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真要打发他去死,可真没人捞他,他这种人就是这个样儿,欺软怕硬,旁人身骨一硬,他自然就软了,直挺挺跪下去,转眼变个人。 “王妃饶命,您要问什么,奴才哪儿敢瞒着,方才同您说的的确句句属实,郡主在宫里确实很好。” 沉央沉吊着一张脸,才要张嘴,他又接下后半句,“不过……不过都是表面风光,皇上身边的二总管上回来御膳房,问哪个是郡主的补汤,奴才又不知道二总管要干什么,就告诉他了,然后二总管就往汤里抖了些东西,奴才人微言轻的,也没敢问,送过去当天就听说郡主小产了,索性后来太医来的及时,没甚大碍,那之后,郡主每回用饭都要加着小心,水都不敢乱喝。” 尚梅怕她再气个好歹,忙搀着她坐下,代她又问,“那现在呢?郡主身子可好透了?” 小寿儿难为的看了眼沉央,“奴才只管送饭,又不是太医,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对郡主还是很好的,也不会忍心郡主作下病来,这段时间,二总管都没再来过。” 他害的人,还会知道心疼?这算什么? “郡主既然让你往我这儿送信,那规矩你应该知道吧,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收了两份儿钱,守口如瓶是其一,其二就是要照顾好郡主,我这儿不会短了你的银子,不过郡主那儿的吃喝,你得给我盯紧了,若是再有郡主小产的消息,那你也等着下去陪葬吧!” 这可是个烫手活儿,害郡主的人若是别人还尚有一说,可眼下,要害郡主的人可是皇上,他怎么敢跟皇上对着干! ------------ 第四百四十章她这脑袋瓜儿力不从心 沉央没那个闲工夫跟他在这儿耗,叫尚梅拿了银子给他,赶在他开口前,先把后路给他断了,“若是郡主照顾的好,日后还有赏,若是照顾不周,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吧!” 她乏了,看也不愿再看他一眼,更不会听他推辞,摆摆手,让曹德纶把人带出去了。 尚梅头一回见她这样,奉上一盏茶,啧啧道,“主子,您刚才可真叫奴婢刮目相看,跟往日的您一点儿都不像了。” 沉央两腿直发软,坐在榻上接连叹气,“我方才说的好不好?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震住他,可我见夫君平日里都是这样训人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以前还觉得不好,今儿自己上手实践了,原来这法子这么管用。” 尚梅蹲下给她捏腿,一面捏一面笑,“亏得有曹总管做您的戏搭子,您不知道,曹总管以前就在内务府,他手可黑着呢。” 沉央喃喃,“怪不得那猴崽子那么怕,我还当是我吓的他,没想到是杵曹总管。” 她一个女人家,就是再凶又能凶到哪儿去,况且还挺着个大肚子,说上两句就要坐下来歇歇,谁能杵她? 实话都闷在肚子里,尚梅也没敢说,怕说出来伤了她好容易才树起来的积极性。 曹德纶把人带出去以后又提点了几句,宫里头讨生活是难,可他这种人,就是刀尖上求富贵的,私底下干的哪件事不够杀头的?多个一桩两件的也不添什么麻烦。 先前派去郡主府送信的小太监回来了,说信已经交到梁无玥手上了,缓口气儿,又道,“韩统领让奴才给主子您带句话。” 沉央忙问,“什么话?” 小太监歪着脑袋边想边道,“韩统领说,让夫人别在郡马爷身上白费功夫了,事已成定局,单凭主子您一人之力无法扭转乾坤,未免祸及自身,奉劝您还是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为好。” 沉央转头问曹德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像是皇帝要对梁无玥下手呢?” 曹德纶掖手思虑半晌道,“这个韩石是御前禁军统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曾多次救驾有功,跟皇上是一条心,他怎么会跟主子您说这些?” “那依着总管的意思,他这个人可靠不可靠?” 曹德纶摇摇头,“这个奴才也说不好,他这个人死板的很,有时候一点儿人情不通,可有时候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爱财,可不贪财,该他的一分不能少,不该他的,硬塞人家也不要,多少人想买他在皇上面前说句话,可人家就是不搭理,总之是个怪人,他的话,也可信也不可信。” 连宫里的老油条都说不清楚,那沉央心里就更没谱了,若是可信则罢,若是不可信……那她上回去郡主府的事不就全漏了底了? 可惜了冯夜白不在,他若是在的话,一定能想出周全的法子能把梁无玥救出来,现在单靠她,真不是她自谦,她这脑袋瓜,实在是力不从心的很。 ------------ 第四百四十一章从小就学着翻墙头 且说冯夜白,如今已是归期有望,他在沭阳茶馆酒楼没待了几日,就听几个船商说安平王命人造了几艘大的船画舫,要请各路名ji还有达官贵人,名家富商,去船上赴宴吃酒,这样的画舫总共有十来艘,还能供人住宿,据说精美奢华,船顶镶大宝,处处镶金带银,眼下就只等画舫下水了。 还听街边几个妇人闲话家常,说家里需要换一把趁手的菜刀,想去找城东头的李铁匠打一把,可李铁匠已经多日不曾露面,不知李铁匠,城里的打铁铺子这几日都关门了,她家漏的那几口锅也没处修补。 又是画舫要下水,又是打铁匠消失的,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件事其实完全能串联起来,什么样的宴会用得着一次造十艘画舫?还当时局正紧的时候饮酒作乐? 城内铁匠铺,一家儿关门,不奇怪,可家家儿都关门,这就有些不大对头了。 正常画舫分上下两层,一层饮酒作乐,二层是香闺宿房,可安平王的画舫却不一样,人家是一艘画舫就一单层,可画舫远看不小,如若用来行兵,一艘船装两三千人不成问题,十艘船,那就是几万人,再想那些无故消失的铁匠,若他猜的不错,八成是被抓去烧炉铸剑了吧! 之后甲七前去打探,也证实了他的猜测,除了明面儿上的五千兵,地底下还藏着好几万,安平王不笨,把山凿了个窟窿,多出来的那些兵全藏在里头。 这样一来就清楚了,两三万的水师,再加上一山的步兵,海上地上两下夹攻,况且这次只是其一,还有安庆王,沭阳情况已然如此,汾阳自不用说,兵力只会只多不少,朝廷水师并不擅战,如若他们能够攻破汜水关,离京城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至于回去之后要如何跟皇帝说,那还得看宿王诚意如何。 宇文潞快马加鞭,哪里用得着五天,第三日晚上就进了京。来禄说去找间客栈住下,他说不用,调转马头往长安街去,“咱们回家住,不住什么客栈。” 来禄一夹马肚子跟上去,“爷,那现在不是咱们家了,那是固伦王府,咱们还是去住客栈吧!” “爷打小就是在那儿长大的,怎么就不是爷的家了?”压根儿不听劝,打马小跑起来,这时候真跟孩子没两样,倔的可以。 来禄在后边儿喊他,“爷……爷,您等等我。”追上去,并驾齐驱了,又苦口婆心的劝,“爷,咱们这趟来是送陈条的,不好太张扬,固伦王府那儿肯定眼线众多,咱们去了要是被发现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宇文潞扭头瞪他,“你是信不过爷的实力?爷刚回走路就学翻墙头,区区一座王府罢了,还能难得住爷?” “奴才不是信不过您,奴才是信不过自己,您会翻墙头,奴才的花拳绣腿可不行,来时王……王老爷吩咐了,让奴才寸步不离的跟着您,您不能不管奴才。” ------------ 第四百四十二章回自己家还得爬墙头的世子 宇文潞对宿王府这座宅子有很深的感情,爷们儿都是把感情藏在心里轻易不往外捯的,他也很想找个人说一说,可话到嘴边儿又说不出去,多少年了,走的时候他就不愿意,现在回来了,甭管挂着谁家的门匾,那都是他家! 来禄拦不住他,话赶话的劝了一路,马停了,他们人已经在王府门口了。 “爷……您进去了那奴才怎么办?您总不能扔下奴才不管吧?” 宇文潞哪管他,甩手把人推开了,拉开架势,作势就要去爬墙头,来禄眼疾手快,上去抱住他大腿,“爷,您不能扔下奴才,奴才不跟着您,奴才会死的,您不能丢下奴才,您要进去,奴才也要进去!” 这杀才,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忠心耿耿过,今儿一句又一句的,他倒怀疑自己是带了个老妈子同行。宇文潞怕他把人都喊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喝道,“闭嘴,再哭爷把你舌头割下来,嚷嚷嚷嚷的烦死了!” 来禄委屈的耷拉着眉眼,呜呜两声,眨眨眼,表示自己会闭嘴,请他把手拿开。 宇文潞指着他警告,“再出声,爷现在就杀了你。”然后放开手,提揪起他领子,一把把人扔上去,来禄不防,一下挂在墙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脚蹬着墙壁快哭出来,“爷,您救救奴才,奴才快掉下来了,您快救救奴才。” “闭嘴!”宇文潞四下警惕的看了眼,斥他,“都把你挂上去了,自己慢慢儿往上爬,爬不上去就滚,别跟着我。” 他自己有功夫傍身,身上像扎了翅膀,脚下一跃,轻轻松松立在墙头,“爷可进去了,你……还是看造化吧!” 宇文潞说完了风凉话,一下跳进茫茫无际黑夜里。来禄挂在墙头,眼睁睁看见他跳进去没了影儿,心下一急,猛的往上蹬,这一蹬,蹬过了头,手上没刹住,人像鲤鱼跃龙门,一头扎进了墙院里。 揉揉碎了瓣儿的屁股站起来,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幸好他打小就在这儿长大,否则,这一下进来还真要抓瞎。 要找宇文潞不难,来禄跟他光屁股一起长大的,知道他对哪处感情最深,就是不知道这么乱闯会不会出事,毕竟不是自己家了,里头有没有什么变动都不晓得。 宇文潞亲娘去的早,在京城的那几年都是由他姐姐照顾长大的,外人只知道宿王府有位世子,却不知还有位郡主,郡主命唤昌平,生来便有残缺,是个跛子,女子天生爱美,谁不希望自己是完完整整的,可她这是天残,生来如此,前前后后找了不少大夫,都治不好。 小时候不觉得这样影响有多大,可是眨眼长大,府里自家人不觉得有什么,她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从先开始的不愿出门,到最后连走路都不愿,人也日渐憔悴,最后花一般本该绽放的年纪,她却比任何人都先凋零。 宇文潞在这座宅子里,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他姐姐。 ------------ 四百四十三章登徒子 这个时辰,沉央已经睡下了,尚梅尚香,一人前半夜,一人后半夜的在外间守着。门外沙沙作响,沉央心事冗杂,一点响动就睁开眼,支肘坐起半身,掀开帐幔,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总不能是看错了,她揉揉眼睛,索性坐起来,那人影一闪而过,等她在定睛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大半夜的活见鬼了不成? “尚梅……”她口渴,屋里没点灯,自己走过去怕磕着碰着,只好叫尚梅。 尚梅坐在外头的一张八角凳上靠着雕花隔框打瞌睡,觉浅,听见叫她名字,即刻睁开眼进去,把灯点着了,扶她坐好,“主子,您怎么起来了?是要上夜吗?” 沉央摇摇头,“帮我倒杯水,我口渴。” 屋里有个小灶,上面时刻温着一壶水,尚梅拿手碰了碰壶壁,还是温的,倒一杯端过去,看她喝下了,蹲下抱起她双腿塞进被褥里,“夜里头凉,您仔细睡着,别起来了,奴婢不出去了,就在您床边守着。” 沉央抿着唇笑,“瞧瞧我,越来越架子大了。”又问,“你这样冷不冷?去拿床被子裹着吧,赶明儿叫曹总管在屋里给你支张床,你和尚香轮流睡。” 尚梅说不冷,笑眯眯道,“主子疼奴婢,奴婢都在心里记着呢,那奴婢就不客气了,明儿就让曹总管支张床陪着您一起睡。” 才说着呢,后面“哐啷”一声,像是门开的声音,屋内主仆二人皆是一惊,尚梅壮着胆子出去查看,还没迈出里间呢,惶然见里外交接处站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人高马大的,站着一动不动,光看就叫人心眼子里发怵。 她举着烛台抻长了胳膊往前照,“谁?大胆!这可是王妃的房间,什么人胆敢乱闯?” 沉央心里骇了一跳,屋里有人?掀被下榻,顺着尚梅朝外看――可不就是个人吗?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脸,可单看身形也知道不是府里的人,府里都是些太监,太监没有这么高身量的,况且也不会大半夜往她房里闯,难不成是遇上采花的登徒子了? 尚梅扯开嗓子就要喊,刚一个“救”字破喉而出,就被男人斥了回去,“闭嘴!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沉央探头探脑的往外瞧,一边打量一边问,“你到底是谁?这里可是王府,谁给你的胆子擅闯王府的?你要么就现在离开,要么就等我喊人,到时候再想离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这话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这个男人既然能悄无声息,不惊动府里的任何人就能闯进她房间里来,想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现在不动手还好,要是一会儿起了杀心,她和尚梅还不是由他宰割? 第75节 男人听见这话嗤了一鼻子,然后慢慢儿自暗处走出来,拨开珠帘玉翠,脸被尚梅手里的烛台照亮了,模样清晰起来,这下看清了脸,却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旧相识。 ------------ 第四百四十四章爷要歇了,你什么时候走 “女人就是烦,动辄就要死要活的。”他在屋内环视一眼,拧着两条眉毛嗤一声,“算你还有些品味,屋子没变样,小爷我甚是满意。” 大半夜的屋里钻出一只狐狸精来,毫不客气的屋里屋外来回看了个遍。沉央瞧他那样就像个哈巴狗,边边角角的都不放过,好像跟这屋子颇有渊源似的。 “行了,既然这屋子没变样,那爷就住这儿了。”他睨了要沉央,“你就别杵这儿了,自己另找地方睡去吧,爷折腾了一天,早就困了,赶紧给爷出去,爷要睡觉。” 这狐狸精可不就是宇文潞吗?对自己的身份一点儿都不自醒,大半夜的踹门闯人卧室,就为了跟个孕妇抢房间,话里话外还振振有词,脸上半点儿羞愧也没有。 尚梅要上去论理,沉央拉住她,横了眼宇文潞问他,“世子爷知道这是哪儿吗?” 宇文潞道,“京师,王府,爷在这儿住的日子比你长,轮不着你问。” 他是毫不客气,绕到床榻边,屁股一沉坐下去,主人翁姿态反问她,“爷要歇了,你什么时候走?” 沉央长处出了两口气,强作镇定,吩咐尚梅,“你去把曹总管叫来,就说我这儿闯进来个登徒子,没准儿还是皇上想要的人,让他拨些人过来拿人。” 他进京,肯定得瞒着皇帝,不偷偷摸摸夹紧尾巴谨言慎行,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闯王府,霸占她的房间!上回在绥宁跟他结下梁子,这回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他既然这么不怕死,那也别怪她手黑。 “去吧,最好能把皇帝招来,要完蛋咱们一起完蛋。”他怡然自得的往床上一躺,支肘撑起脑袋,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往复,这才多久不见,肚子又大了一圈,难道里头怀的是个龙凤胎不成?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要完蛋咱们一起完蛋?”沉央挺着肚子走过去,“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若是想趁着我夫君不在,欺负我无人倚仗,那你可打错算盘了,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把我逼急了,一样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屋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奶味儿,虽然点了香,可那味道一点儿没被冲淡,宇文潞拧着眉坐起来,笃定道,“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什么花儿来。”最后目光停在她肚子上,“这么大?要是个龙凤胎能分我一个吗?” 沉央护着肚子后退几步,“想要孩子你自己生,找别人讨孩子,我看你是方才进来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尚梅……快去叫曹总管!” 尚梅得令,可却迟迟不肯挪动,“主子,我走了您怎么办?他要是……要是敢对您下手,奴婢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王爷杀的啊!” 宇文潞哼哼两声,“我这次来是给你夫君送东西的,掉脑袋的好东西,要是惊动了旁人,再走漏了什么风声到皇帝耳朵眼儿里,那掉脑袋的可不止我一个,你夫君,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都活不了。” ------------ 第四百四十五章不着调的二百五 沉央被宇文潞唬住了,什么掉脑袋的东西会让世子爷亲自来送?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上下狐疑的打量着他,“什么东西?” 宇文潞终于占得上风,哪儿肯轻易告诉她,这时候得端着,好好儿磨磨她的耐心,最好能让她急赤白脸的来求他才好,世子爷心里拿定了主意,故意道,“你能当得了冯夜白的家?告诉你也没用,我等冯夜白,等他回来,让他亲自过来找我,届时,爷再把东西给他。” 其实是接二连三的在他夫妻手上吃了哑巴亏,心里不痛快,想趁着冯夜白不在,先从他媳妇儿身上讨回来点儿面子,冯夜白不好欺负,她一个女人还不好欺负吗?瞧瞧,眼下不是被他逼的慌了神? “你要住在王府?”沉央只觉他是疯了,“王府里有皇帝的人,你就不怕皇帝知道你在这儿,派人来拿你吗?” 他闲闲翘着腿,不慌不忙,“这个爷就不管了,那是你们的事,最好把那些耳目都清理干净了,否则爷在王府被抓,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脱不了干系。” 宇文潞要是在王府被抓了,那皇帝一定怀疑冯夜白与宿王有所勾结,他在朝中本就步履维艰,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若是再横生事端,又叫他如何应付? 宇文潞打小就跟着他那个机关算尽的爹学着算计人,脑子灵活,上次叫她占了上风,那是手下留情,这次要挽回颜面,自然会耍些手段,论计谋,沉央远不及他,这姑娘总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心里藏不住事,很容易就叫人一眼看穿,对付她实在不费功夫。 两句话败下阵来,沉央坐在桌边的八角凳上,若有所思的想着事,一边想一边抬眼觑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宿王舍得派你过来?他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就不怕你出什么事?” “你敢小看爷?”他怒瞪起两只眼,漂亮但却稍显稚嫩的脸上非要作出凶恶的表情,恶狠狠朝她施威,“你当都是你们娘儿们呢?遇事只会磨磨唧唧哭哭啼啼,告诉你,小爷本事大着呢,就是现在把王府这些人都解决了,那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年轻气盛,话里话外锋芒毕露,不懂得藏拙,一句话把自己泄了个底儿朝天,可他自己还浑不自觉已经把自己老底都掀给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更甚之前。 沉央平静的看着他,“那你端吧,把王府一锅端了,看看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京城戒备森严,你能进来,可未必出的去,你当皇帝跟你一样都是不着调的二百五?送到嘴边儿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这女人…… 宇文潞咬牙,“你骂谁二百五?” 她佯装惊讶,看尚梅,“呀!被他听出来了!我还以为他听不懂呢!” 这就是跟女人耍嘴皮子的下场。 尚梅捂着嘴窃笑,“主子,这些话您搁在心里想想就成,何必说出来呢?再伤了世子爷的颜面。” ------------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男人哭什么哭,憋回去 这两人在房里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胜负难分,外面,来禄已经寻过来,见房门半掩,就靠在门上听了半晌,末了听见他们家世子的一句“你找死是不是?”赶紧冲进去,二话不说先把人抱住,想嚎又怕招来人,委屈的撇撇嘴,就差掉两点泪来衬托他我见犹怜的气质了。 女人的房间哪儿是让人说进就进的,大半夜的,来一个已经够失礼了,这又来一个,沉央气的脑袋发懵,手颤抖的指着门口,“滚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宇文潞把来禄从身上拉开,又在他屁股上踹一脚,“马上给爷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来禄噗通一声跪下,“爷,我的好爷,奴才求您了,咱这趟是来干正事的,您别闹了成不成?王爷还等着呢,咱们把东西放下就赶紧走吧!” “你个杀才!”他作势还要打人,一拳挥出去,直朝来禄面门袭去,拳风带的他鬓角发丝飞扬,眼看就要被打个乌眼青,他又收住了劲儿,那一阵狠厉的风骤然静止,来禄睁开眼,拳头近在咫尺,拳头收住了,他没收住,一把抱住宇文潞的腿,哭的那叫个梨花带雨,“我的好爷奴才就知道您舍不得真打奴才,既然您这么心疼奴才,不如就听奴才一句劝,趁现在还没人发现,咱们把东西放下就赶紧回去吧!” 宇文潞脸色又黑又臭,蹬腿甩开他,“滚蛋!你恶不恶心,大男人的哭什么哭?憋回去!” “挺热闹啊!” 宇文潞话音刚落,门外就骤然插进来这么一句,屋里一应动作都止了,几人齐齐看向门外,黑夜里的一条影儿,挺拔,暗含着蓄势待发一股狠,负手慢步而来,愈靠近愈清晰。 “世子这是在我府里唱大戏呢?” 人从暗处走出来了,身上带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脸廓清清楚楚的印在众人眼中。沉央心里一喜,哪儿还管那么多,绕过八方桌就朝他扑过去,其实也没分开多久,十天不到,可等待的时间总是最漫长的,她从他走的那天就开始想念,直到今天,终于等到他回来。 怀了孕也照样不稳重,她这会儿是已然忘了自己是个有肚子的人了,甩开两条腿就往他这儿颠,冯夜白喊她留神脚下,忙迎过去,躬身迎合她高度,一伸手把人抱个满怀,“你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再跌着,跟你说多少次都不听,耳朵长哪儿去了?” 没有你侬我侬的互诉思念,张口先是一顿骂,可沉央却不觉得委屈,骂她也觉得高兴,他不在,尚梅她们哪一个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真奇怪,头一回有被人骂还乐在其中的感觉,她莫不是神经了? 当真是要分开之后才能觉出他对她有多重要,他在的时候,事事都用不着她操心费神,他走了,遇到些事需要她费神拿主意的时候才体会到里头的难处来,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 ------------ 第四百四十七章媳妇儿给他一个惊喜 冯夜白是连夜赶回京城的,没往皇帝那儿报,一门心思的往家冲,没提前来信,谁也不知道他回来了,分明是自己家,回来时却偷偷摸摸,跃檐踩瓦的,就想给媳妇儿一个惊喜,可没成想到了门口,媳妇儿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乍一听,屋内有男人的声音,他立马就被火拱了脑袋,想冲进去瞧瞧究竟是哪个活够了的敢往他媳妇儿房间里闯,可火蹿到头顶他反而冷静下来,那声音听着耳熟,又听见沉央气呼呼的斥责,心里大概有个底,干脆就听起了墙根儿,听到后面,见宇文潞大有赖下不走的意思,这才现了身。 宇文潞冷不丁被冯夜白眼刀一刮,鸡皮疙瘩簌簌往下落,挺直脊背,高抬着下巴,问了个蠢问题,“你怎么回来了?” 冯夜白没嫌弃他问题笨,慢吞吞攒了火道,“我要是再不回来,我媳妇儿不得被你欺负到外头吹冷风去?”他招呼尚梅把沉央扶回榻上坐着,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东西带来了?” “冯夜白,你最好是真心实意想要跟我们联手,否则,准保你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威胁听来就跟小孩儿过家家似的,冯夜白哼笑两声,意味不明,“你爹怎么派你来了?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他可就绝后了。” “冯夜白,你少小看人。”他在屋里指一圈儿,“小爷我要是出事了,你们也跑不了!” “还当这是你自己家呢?这是京城,好好儿收收你那性子,太张扬了容易给自己惹麻烦,你也不想你爹攻进京师是为了给你收尸吧?” 跟个小孩儿溜嘴皮子没什么成就感,一低头,瞥见他腰上别着的纸筒,笑开了,“送的是真的假的?别不是来糊弄我的吧?” 宇文潞取下纸筒扔给他,“我父王一向说到做到,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拿假的骗你,再者说……你不是神通广大吗?倘若有变动,你会不知道?明知故问!” 心浮气躁,因着年轻,身上总有股敢拼敢打的劲儿,桀骜的很,功夫学到家了,可这收敛脾气的本事还欠些火候,还是欠缺打磨,宿王要是真把江山打下来了,他今后就是要继承大统的人,要是跟现在的皇帝一个样儿,这天下还得反。 冯夜白掖掖袖子,自腰间玉带里取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摊开,上头画的是沭阳和汾阳两地的兵力分布图,甚至还标注了他们从哪路行军,如何包抄,预计要怎么打都注解的清清楚楚,活像是排兵布阵他就在当场似的。 沭阳和汾阳两地的兵力部署,就是他爹也只知道一小部分,他却连画舫上能装多少人,带多少兵器都算的有理有据,细想之下,不觉就叫人后脊发凉。 “这些都是我这几日探到的,既然要起兵谋反,那谁都有私心,不光你爹想当皇帝,一直被忽略的那两位也有此意,他们表面上协助你爹,私下里,可都在暗中筹谋。” ------------ 第四百四十八章狐狸精走了吗 沉央听他们一人一句的,虽然没明说,可多少也听出了些苗头,冯夜白要跟宿王联手,宿王要造反,他也要算一分儿,她还当他这趟去真的是给皇帝办差,没想到是为了宿王。 要让她说,她也不知道冯夜白这么做对不对,她是个女人,你跟她说家长里短或许还有得聊,跟她说起兵谋反,江山易主,她根本插不上嘴,不过她相信自己的夫君,男人的事她不掺和,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能给他拖后腿。 他们后头聊了什么,沉央也没听进去,迷迷瞪瞪坐在榻上,直到头上有一道黑影压下来,她艰难的睁开眼,看见冯夜白,一脑袋扎进他怀里,“你总算说完了,那个狐狸精走了吗?” 尚梅很识相的退下来,得!她这后半夜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王爷回来了,人家贴身伺候着,倒是便宜她们了。 冯夜白绷着脸,抿唇看她一阵,怅然叹气,“你这样我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放心,我出去这几天心里时时刻刻都在惦记你,可你呢?自己怎么一点儿不知道爱惜自己呢?你跟他吵架,气着的是自己,何必跟他置气?直接叫曹德纶来把人拿了,你从他那儿受多少委屈,为夫的尽数给你讨回来便是。” 他不说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一说她就瘪着嘴不是味儿起来了,闷闷的撞着他胸口,主心骨回来了,顶梁柱替她把天撑起来了,她骤然心安,伸出手去圈住他的腰,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我又不怕他,谁能欺负我?你这次去太久了,我真怕我等不到你回来。” 冯夜白揉揉她脑袋,“别蹭了,我赶了一路,身上脏。” “不脏!”她抱的更紧了,手抠着他的腰,想靠的更紧,可中间有肚子顶着,生生把两人给隔开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天天带着他,累都要累死了,现在睡觉都不能翻身,只能平躺着。”话里鼻音很浓,像极了委屈控诉。 冯夜白简直爱死了她这幅小模样,啄一下她的脸,温温柔柔道,“辛苦你了,咱们以后就生这一个,多一个也不要,你受罪,我也跟着难受。” 小别胜新婚,俩人腻歪一阵,沉央把他走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跟他说了,说到韩石,就有些不明不白了。 “我给他银子让他容我再待一会儿,他不肯,可是走的时候又找我要银子,又是救了我要钱,又是封口费的,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这个人总觉得很奇怪。” “救你?”他脸色一变,仔细检查起她来,“你怎么了他会救你?” 沉央没说梁无玥,瞬间改口道,“我没站稳,差点儿滑了一跤,是他拉住的我。” 他这复才收了手,根据她的话细细琢磨起来,“韩石是皇帝身边的禁军统领,我同他打过几次照面,为人死板,不像是贪财的人,照理说你去的话他应该即刻绑了你去见皇帝,怎么可能放你进去?” ------------ 第四百四十九章她的夫君,她的天 “我也不清楚,他还警告让我不要再去郡主府,后来我让府里的小太监去给梁无玥送信,他是把人放进去了,信也交到梁无玥手上了,回来的时候他让人给我带了句话,说让我别掺和这件事,皇帝有意要杀了梁无玥,估摸着就在最近这几天动手。” 冯夜白转着手上扳指,皱眉沉思起来,“说他死板吧,可他又懂得变通,还知道拿封口费,可既是皇帝的人,奉命看守着郡主府,又为何会帮你呢?” 这点着实叫人费解,冯夜白一时半刻的都想不明白,她又如何能想的明白?不过横竖能做主管事的人是回来了,只要回来,还愁想不到法子救人吗? 而那头胖海又找上了纳玉,王府里传出去的消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中用,他怕纳玉把不住,再跟冯夜白好上了,因此特意来敲打敲打她。 纳雍还下落不明,现在跟他翻脸不是时候,只能一径推诿,把借口都推到冯夜白身上,说他用情痴深,又加之沉央怀孕,他常伴在侧自己才没机会接近他。 这算不得扯谎,她说的确实无不对,从前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觉得卫沉央是个麻烦,除了她别的女人都近不了他的身这可不成。 胖海暗暗咬牙,当初自己就不该上汝南接她去,就应该让别人去,路上或死或伤,或害了病,随便怎么个借口把人除掉都好,那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麻烦了,他有时候真想给自己个大嘴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这儿充什么大头鬼,救什么人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就是多管闲事。 “纳玉姑娘,您可别忘了你弟弟啊,那么大点儿的孩子,说实话,咱们都是一群粗人,还真没试过养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的活,您可得抓紧时间啊,别咱们一个失手,再害得您后悔一辈子,卫沉央咱家这儿会想法子,您只要这头别松着就行。” 纳玉心头直跳,喉间酿着一股腥甜,直愣愣望着他,好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冯夜白也是百事缠身,她之前托他帮忙找她弟弟,可那是他不知道,自己是皇帝派来的,冯夜白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帮她,有八成都是看在沉央的面子上,虽说迄今为止她还没做过什么,可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他若是把她远远打发走了倒罢了,若是对她起了杀心……那纳雍怎么办? 她身上最软的那根肋条在皇帝手上攥着,人家来手上有根绳,稍微拽一拽,她就得由人拿捏,由不得自己。 胖海只管传话,至于她怎么接近冯夜白,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横竖让她自己费脑筋去,他可不去管那闲事,他就是闲事管多了,所以到现在还是个二把手,永远低李德景一头。 纳玉失魂落魄回到自己院儿里,到底是没忍住,才进屋,一口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地上染红一大片。 第76节 瑜儿端着水盆子进来,本想伺候她净面,见状,吓的争莫没哭出来。 ------------ 第四百五十章给王爷抹黑,让王爷丢脸 纳玉的病是瞒着瑜儿的,就是怕她咋咋呼呼的管不住嘴说出去,瞒了这么久,没承想今儿破功了,苍白的唇上点了血,她扯着嘴角惨淡笑笑,尤不往安慰她,“我没事,就是腿上没劲儿,你过来,扶我去榻上。” 瑜儿先前不过是憋着眼泪,这会儿闸门大开,撇着嘴就开始嚎,“您都咳血了还没事,小姐……你到底瞒了我多久?你身子一直都不好,我劝你注意你也不听,现在好了吧?作下病了吧?你……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我可怎么办啊?” “行了,别哭了,我死不了。”纳玉伸手过去拉她,“先把我扶榻上去,然后去找瀛洲先生,请他过来给我看看。” 瑜儿哭哭啼啼扶她去榻上躺好,擦着满脸的泪,等她说话。纳玉唤她,“去啊,愣什么神呢?”说话有气无力,拍着胸口咳两声,一幅已然不成了的样子。 瑜儿赶紧倒了茶递过去,哭的更狠了,一边哭一边给她顺气儿,“您就是嫌弃我笨,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连自己的身子都瞒着我,我再笨,照顾您还是能行的,您不能不把我当回事!” 眼见她咳的越来越厉害,瑜儿彻底慌了神,不敢再多舌,放下杯子就要出去请瀛洲。 纳玉心里细细思量片刻,又叫住了她,“算了,回来吧,别去了。” 瑜儿现在门口看她,“瀛洲先生是神医,一定能治好您的,我去请他,您就坐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让你回来!”声音喊的大了,喉间发痒,她拿帕子掩住唇,拿下来又是一团红。 “小姐……”瑜儿跺跺脚,想干脆忤逆她一回,可人都到门口了,却怎么也跑不出去,两下里权衡一番,还是回去了。 纳玉有自己的打算,之前是她太想当然,以为有冯夜白帮忙,自己就能从中脱身,却从未想过,冯夜白若是找到她弟弟以后又是否愿意牺牲自己的人去把他救出来,要是没有沉央这层关系,他们本该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才对,她看得出,冯夜白根本就瞧不上她,况且又是事关己命的大事,就算沉央知道她是怀着害她夫君的心来的,也一定容不下她。 横竖她一条命又不值钱,纳雍是蒋家的香火,蒋家的香火不能断,她势单力薄,就算斗,又如何斗的过皇帝? “罢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前几天瀛洲说我是肝火旺盛,你去熬两副药给我,记住了,王爷回来了,咱们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得,所以不能跟瀛洲走的太近,你可千万别去找他,若是叫我知道了你去找她,仔细我不要你了。” 瑜儿先生嗫嚅着,“咱们是找他来看病,又不是做其他的谁还能多嘴说什么不成?” “我毕竟名头上还是昭仪,即便是看病那也是背人的,府里人多眼杂的,难免被人看见,是是非非的传的到处都是,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别人可不清楚,若是再说我给王爷抹黑,王爷的脸往那儿放!” ------------ 第四百五十一章滑胎 冯夜白这次回来是先行,谁也没告诉,他就是怕皇帝背后给他使阴招,那个韩石如今敌我不明,话也说的不清不楚,给他们交了底却不说日子,所作所为实在叫人费解。 眼下要紧的是要先救出蔚敏和梁无玥。梁无玥他太了解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也就蔚敏一个,从小光屁股喜欢到大的,蔚敏在他心里的分量比天重,如今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皇帝一伸手,却把两人给隔开了,他倒不在乎自己如何如何,就是蔚敏,怀着孩子,先前又传出了差点儿小产的消息,他被困在郡主府出不去,无能为力,又悔又恨,他要能出去,这会儿给他一把刀,他能冲进宫去把皇帝给宰了。 沉央已经被他哄睡下了,睡着了也要抱着他胳膊,生怕一觉醒来,他留下一封信,人又不见。 冯夜白给她掖严被角,五指插进她一头长发里,慢慢儿往下顺。这屋子里现在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奶香味儿,虽然燃了香,可仍旧难掩,外人闻来或许难以接受,可他却怎么也闻不够似的,这味道叫人安心,是属于他的。 “爹爹……” 听她说梦话喊爹爹,冯夜白有些恍惚,他都快忘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迄小没跟她爹分开过,这次一分开就是这么老长时间,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这程子事忙,顾不上她,今儿她头头是道的跟他说了那么多,什么蔚敏吃不好睡不好的叫人心疼,梁无玥成日酗酒不认识人又多可怜,还说自己学着他的样子吓的御膳房的太监拉了胯,这些事本来都该是他挡在她前面的,可他不在,没人护着她,得她自己挺着肚子一样样解决,想想就叫人心疼。 蔚敏在宫里,皇帝看的严,又不准人靠近,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恐怕有些困难。梁无玥那儿倒是不难办,皇帝想让他死,那也成,到时候一把火把人给点了,烧成灰,谁知道死的是不是他。 他脑袋里已经有了主意,横竖先把梁无玥弄出来再说,再这么下去,他怕他真的活不长。 计划是想的挺周全,可第日一早,御膳房的小寿儿托人送来了信儿,说蔚敏昨儿个在毓庆宫的小花园儿里散步,脚下没留神,跌了一跤,滑胎了! 滑胎了? 冯夜白让曹德纶想法子把小寿儿给逮来了,他可不如沉央好说话,板起脸往那儿一坐,杯盖子一掀,抿口茶,热气蒸腾,熏出他一脸阴霾,“你今儿早上托人来送信儿,说郡主滑胎了?” 小寿儿战战兢兢往地上一跪,身上冷汗直流,抬头小心觑他一眼,磕头说是。 捏着骨瓷杯的那只手,指骨分明,根根遒劲,骨节微微泛白,杯口那儿裂了一道,裂痕无声无息越来越长。 “孩子是摔没的?” 小寿儿一头磕在地上,再没抬起过,闷闷回道,“王爷,奴才就是在御膳房打杂的,郡主的事,奴才也不清楚,是奴才今儿早去给郡主送饭,听太医说的。” ------------ 第四百五十二章送回老家 骨瓷杯“咔啦”一声碎了,冯夜白挑眉,声色沉沉,又捡一只杯子,斟满茶,饮一口,长吁短叹,“郡主昨晚上都吃了什么?” 小寿儿道,“郡主说她没胃口,昨晚上就吃了一碗红枣枸杞粥,因着上回差点儿小产,郡主就在宫里养了只怀孕的母猫,所有送过去的吃食都会先喂给那只母猫吃,母猫吃了没事,郡主才会下口,所以……王爷明查,绝不可能是御膳出了问题,奴才就是个往来传话的,别的事,跟奴才无关啊!” “这回来怎么歇菜了?”他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上回来不是挺横的吗?话夹话的讨银子花……曹德纶,去账房给公公支点儿银子来,人家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他就是根烧火棍,哪儿敢担“公公”两个字,闻言,膝头一软,恨不能跪到砖缝儿里去,“王爷折煞奴才了,奴才可担不起“公公”两个字,上回是奴才冒犯了王妃,奴才……奴才愿以死谢罪!” 宫里的奴才,但凡是跟主子说愿意“以死谢罪”的,意思都跟“死”无关,就是去表忠心的,这叫以死明志,并不是真的愿意死。 冯夜白拢眉看了他一阵,又叫曹德纶,“他方才说的什么你都听见了?带下去吧!” 这话说的他有点儿拎不清,被曹德纶拎出去的时候还惘惘的,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沉央被丫鬟搀着过来,高唱了句,“奴才给王妃请安!” 沉央对他印象并不好,没搭理他,径直往屋里去,都走到廊庑下了,又转身问曹德纶,“曹总管这是要把他带哪儿去?” 曹德纶道,“送他回老家。” 回老家?她问尚梅,“他老家哪儿的?” 这“回老家”其实是宫里头在奴才们之间流传的黑话,送他回老家,意思就是送他去见阎王爷。人投胎的时候是从阴曹地府那儿投胎,可不就是人的老家吗? 不过这起子狗东西,不值当人为他费心,尚梅扶着她一面往里去,一面打着哈哈解释,“就是送他回宫,外头凉,咱们快去屋里。” 小寿儿却扯着脖子在后面喊,“奴才不要回老家!王妃!王妃救命……” 曹德纶猛一拽把他拽出了院子,剩下的话沉央没听真切。 冯夜白昨儿一晚上没睡,今儿早起来,眼睛熬的通红,沉央叫人把午饭布置到书房,盛一碗粥递给他,见他脸色不豫,小心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摇摇头,握住她的手,“今早才传来的消息,说……说蔚敏……滑胎了。” 知道她跟蔚敏感情好,她又向来重情,是以这话说出来便有些难以启齿,可她必须得知道,这段日子她忙前忙后的,如今蔚敏滑胎,才更不应该瞒着她。 沉央下意识的就去摸自己的肚子,好像那种痛她是切身体会过似的,孩子一旦在娘胎里扎了根,再小那也是个人,蔚敏没了孩子,她心里也很难过。 ------------ 第四百五十三章送她会汝南 蔚敏滑胎,沉央第一个想到的是梁无玥,“我上次去看他,他喝的烂醉,一个人倒在地上,嘴里念着蔚敏的名字……我头一回见一个男人哭的那么伤心,他要是知道蔚敏的孩子没有了,那他还能活吗?” “所以还不能让他知道。”冯夜白目光深沉,盯着她肚子,“五个多月了吧,媳妇儿,你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可是真的活不成了。” 沉央学着他平日的样子,揉揉他脑袋,“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不是好好儿的?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一直觉得男人先成家再立业这句话应该反过来,不立业就成家,成家了哪儿来的本事养家?成家了,有了老婆孩子,夫妻敦睦,阖家团圆,也没那心思再出去闯荡,放着好好儿的家不待,谁还成天想着妻离子散不成? 甭管别人怎么想的,反正到他这儿,是没心思再去跟他们掺和那劳什子的皇位、权利了,不过也不能任由人家欺负到家门口来,皇帝这次是自己把引线点着的,他自己安逸日子过惯了,想作妖,非要换换,旁人想拦也拦不住,事已至此,那就怨不得官逼民反了! “我同你打个商量可好?”他把她拉到自己腿上让她坐下,“我昨天同宇文潞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皇帝想让我死,我不想死,那就只能跟宿王合谋,把皇帝拉下马,宇文潞昨儿个是来给我送蒙城的布防图的,甭管做什么,手里捏着别人的把柄,总不会错的,所以,京城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我想把你送回汝南去,到时让瀛洲和纳玉跟你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看这样可好?” 沉央抿唇思考,手抓着他肩膀又往前坐了坐,嘴里咕咕哝哝道,“谁知道他们打仗要打多久?” “用不了多久。”他轻轻一叹,他并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主宰,这场仗要打多久,他心里其实也没个定数。 沉央抚着肚子不说话,她其实不想走,总觉着有他在,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用怕,可她一直没看到,他有多难,她现在这样身边短不了人,留下也是给他添麻烦,纵使再不想走,也得走。 “那我听你的。”她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恹恹的道,“那我什么时候走?” “先等等,等再过两天,我进宫去找皇帝复命,顺道再探探局势再说。” 现在还不能进宫,趁着还没人知道他回京,得先把梁无玥弄出来,蔚敏滑胎是个契机,皇帝对外宣称郡主是因为摔跤滑胎,届时再偷偷摸摸杀了梁无玥,就说备受打击,或是心怀愧疚自缢身亡,没人会去追究原因究竟是什么。 沉央还想说些什么,可他敛眉沉默许久,表情凝重,她不敢吵他,自己安安静静用了饭,饭后抱着大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神思恍惚的朝屋内看了眼,心里拧成了一团疙瘩。 ------------ 第四百五十四章拖出去砍了 太后知道蔚敏滑胎的消息,说什么也要去看看,这时候拦着不让去,不是摆明了有猫腻吗?皇帝转而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携太后一道去毓庆宫看蔚敏。 太医已经来诊断过了,女子滑胎,伤及根本,要做小月子,仔细将养着,否则一旦落下病根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况且郡主心火郁结,若长此下去,恐寿命短矣。 蔚敏了无生气的躺在榻上,见着太后,无声落下两行泪,皇帝凑过来问她,她勉力动动嘴唇,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皇上这回满意了吧!” 他满意?算了,看在她才小产,身子又不好的份儿上,皇帝也不予追究了,全当没听见她那句话,留下太后哭哭啼啼念蔚敏命苦,装模作样的问她宫里的奴才,“今儿是谁陪着郡主出去散步的?给朕站出来!”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站出来,抖的不行,往地上一跪,一个劲儿求饶。 皇帝冷笑两声,扬声道,“来人!拖出去砍了!连郡主都照顾不好,留你们还有何用?” 那两个一听要砍头,慌忙爬过去,一边一个抱住皇帝的脚,放声大嚎,“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郡主滑胎不是奴才们的……” 话还未说完,皇帝已经抽了旁边侍卫的剑,一人一刀,溅起了满目红花。 蔚敏无声落泪,抓着太后的手,不住颤抖,“就是他害我,姑母,就是他害我!” 太后朝她嘘了一声,眼泪开了闸,泄洪似的从脸上滚落,“好孩子,都怪姑母,是姑母无能,保护不好你,姑母都知道,知道你苦,你若不是进宫来向姑母报喜,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变成如今这样?” “姑母,我……我对不起无玥,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姑母,我心里难受……”早起这孩子还在她肚子里,这孩子是她在宫闱里唯一的慰藉了,她已经习惯了对着肚子说话,说她的的事,说梁无玥的事,这是她的孩子,她能清楚的感受的到他的存在,可她还没来得及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他就没了,孩子没了,一下就抽掉了她半条命似的,她觉得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 太后就这一个侄女,从小都是当闺女疼大的,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她没了孩子,太后何尝不是痛断肝肠? 可现如今,除了安慰她,还有什么法子,即便知道是皇帝做的,可这是在皇宫,在皇帝的地界儿上,纵使是想报仇,也有心无力。 “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可别再哭了,你一哭,姑母的心都要碎了,太医才说你要好好儿静养,才小产过,不能哭,会作下病来的。”拈了帕子去给她拭泪,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姑母帮你想办法出去,让你跟梁无玥夫妻团聚。” 再起来,又是苦口婆心的劝,“听姑母的话,养好身子别再哭了,会好起来的,都会好的。” ------------ 第四百五十五章夹着尾巴做人 皇帝终于如愿以偿,蔚敏的孩子没了,梁无玥的死,也就能有光明正大的由头了,虽说这么做是有些不大妥当,可只有她的孩子没了,她才能重新真真正正的属于他,以后他们也会有孩子,一个,甚至是更多,现在这点儿牺牲实在微不足道。 这厢,梁无玥还不知道蔚敏滑胎的消息,上回得了沉央差人送过来的信,信上说蔚敏如今一切都好,只是皇帝正计划要杀他,让他务必要振作,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蔚敏想想,一个快要当爹的人,就为这么点儿小挫折,成天要死要活的,将来怎么扛起一个家!总之信上字字诛心,虽说帮助不多,但至少一棍棒彻底打醒了他。 只可惜他拳脚功夫实在差劲,长久以来的奢靡生活早就练成了惰性,爬个墙头都难如登天,这会儿才想起来恨自己前半生的纨绔桀骜,却早就为时已晚。 宇文潞仍旧赖在王府中,只是沉央先前提点过他王府里有皇帝的人,因此昼伏夜出,大晚上的鬼一样在院子里溜达。 沉央对他简直又气又恨,她晚上从书房回寝居,他半道上蹿出来,吓的她脚尖磕上脚后跟,差点儿从石子儿道儿上摔下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装鬼呢!”幸有尚梅在身后扶着她,不然这么跌一下,没准儿她的孩子也得化作一摊血水,遥遥东去了。 宇文潞捏着鼻子扬手挥两下,蹙眉道,“你没事大半夜出来瞎溜达什么呢?自己身上什么味儿不知道?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不好吗?” 怀孕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奶味儿,这味道原本无伤大雅,可从他嘴里这么一说,就跟什么了不得的大味道似的,他赖在这儿不走,她还没嫌弃他呢,他倒开始嫌弃她了? 沉央掐腰站着,“我在自己家溜达,关你屁事?你一个被朝廷通缉的人,都到京城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第77节 宇文潞跟她较真起来,“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在这儿住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打拳呢!” 尚梅一面扶着沉央,一面腾出气势来替她家主子还嘴,“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你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好猖狂的?我们家主子若是被你吓出来个什么三长两短,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来禄是个老好人,他家世子爷行事冲动莽撞,这若是在蒙城倒也罢了,可这是在京城,他们就两个人四条腿,出了事,可不敢指望冯夜白会施以援手,这时候可不敢再生事端。 “世子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您瞧,夫人身上不方便,咱们就给她让条路吧!” 宇文潞不愿意,被个丫鬟指着脸骂还是头一回,他何时受过这窝囊气? “卫沉央,你别打量爷是个好说话的,今儿你这丫鬟冒犯了爷,王府的规矩应该没有丫鬟顶撞主子的吧?她倒是好大的胆子,敢顶撞小爷,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 第四百五十六章真不愧是我儿子 冯夜白闻讯而来,到时,反倒是尚梅和宇文潞掐的正上劲你一句我一句的,来禄和沉央劝都劝不住。 让他住在王府还住出错来了,冯夜白上前去把对骂的两人分开,尚梅见着他,惶惶讪讪的闭了嘴,宇文潞仍是不服气,叫嚣着非要尚梅受点儿皮肉之刑。 “闹够了没有?”他这么一呵,连宇文潞也闭了嘴。 沉央拽拽他袖子,“不关尚梅的事,是他故意找茬儿,大半夜的蹿出来,吓死人。” 冯夜白问她有没有事,沉央说没事。他转头瞪一眼宇文潞,眼神冷森森的,“这王府曾经是你家,不过要在是我的,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凭的什么在这儿还这么横的?在蒙城你是世子,但在京城,你什么也不是,别觉得自己跟有多大本事使不完似的,我要是绑了你往皇帝跟前儿一送,你说你爹是来救你呢,还是直接来给你收尸呢?” 宇文潞怔了怔,“冯夜白,你敢!” 冯夜白眼盯着他,里头深深的一潭水,看不到底,“你试试我敢不敢!” 来禄在后面拉他,“世子爷,天儿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行,你行,冯夜白,马上就要起兵了,我等着瞧你究竟有多大本事,到时候你可得注意别把自己给玩儿死了。”挥挥袖子叫来禄,“咱们走!” 沉央心里慌失失的,“他在这儿会不会连累你被皇上怀疑?之前他说的,皇上若是发现他在这儿,一定会怀疑你跟宿王有勾结,要不,干脆让他回去吧,府里人多眼杂的,保不齐哪天就出事了。” 冯夜白表现得却不甚在意,“无妨,有我在,他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又说尚梅,“以后见着他,不用客气,横竖有你主子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沉央嘟囔,“我的腰板儿也不硬。” 冯夜白大掌在她腰后一撑,托着她往前走,“谁说你腰板儿不硬了,有我给你撑着,这可是天下最硬的腰板儿了。” 两人相携回了卧室,冯夜白把手放在她肚子上,圆滚滚的肚皮上蓦的鼓起一块,他心里一喜,把她上衣掀开,开始是一个鼓包,慢慢儿的那鼓包动起来了,鼓起来的地方像个小拳头,冯夜白跟他碰了一下,喜不自胜,“真不愧是我儿子,在你肚子里打拳呢!” 沉央自己低头看了眼,一点儿不觉得开心,表情惶惶的,倒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还没生下来呢,他怎么就会动呢?” “这是等不及要出来了,没事儿,我问过大夫,这叫胎动,他就是在你肚子里抻抻胳膊蹬蹬腿,舒展舒展筋骨。” 以前只看见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知道自己要当爹了,可孩子还没落地,总觉得这个爹是个虚名,现在隔着媳妇儿的肚皮跟儿子碰了一拳,这才有当爹的觉悟,现在就差儿子落地了,等儿子落地了,他这个家就圆满了。 沉央经他这么一开解也笑开了,真好,儿子丈夫都有了,回家把爹也接过来,她这辈子就不求什么了。 ------------ 第四百五十七章皇帝是做贼心虚 纳玉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咳血已然成了常态,身上最不能断的就是帕子,袖筒里一塞就是四五张,去看沉央的时候,先打个样咳两声说自己得了伤寒了,然后再咳就没那么惹人注意了,只是沉央见她辛苦,不忍叫她来回跑,后头就不让她来了,自己溜达着就过去了。 “瀛洲先生来给你看过了吗?怎么咳成这样了,我瞧你脸色不大好。”她如今是坐着站着都辛苦,腰上就像挂了个千斤坠,说两句话就要站起来缓缓,再说两句又坐下,不嫌累得慌。 纳玉才喝过药,嘴里苦味儿翻腾,一阵又一阵,拈了颗蜜饯儿填嘴里,故作轻松道,“看过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从小体虚,这病魔找上门来,非得缠、绵小半个月不肯走,你来前儿我才喝过药,小毛病,不打紧。” 俩人互相寒暄逗几句闷子,纳玉问她,“王爷这趟回来,还没进宫呢吧?我听说郡主滑胎了,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皇上下旨不许咱们进宫去看郡主,怪叫人不安的,也不知道郡马爷还好不好,好好儿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这当爹的得多伤心啊!” 沉央对她不设防,又加之本就心郁难平,她起了头问起来,她自然就有什么说什么了,“皇上那是做贼心虚,生怕咱们进宫蔚敏向咱们诉委屈,要不好好儿的孩子,老老实实长在娘胎里,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宫里头,除了他,谁还敢对蔚敏下手!” 纳玉抿口茶,压下喉间的一股子腥甜,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这天下间,皇上看上的女人,有哪一个能跑得掉的?家花不如野花香,自己的不如别家的好,不单是皇上,男人都有这个毛病,只不过皇上位及九五,即便为所欲为,又有谁敢置喙?只是难为了郡马爷,老婆孩子都没了,往后可怎么活?” “这个皇帝做的忒不地道,跟他老子一个德行,看上的,甭管使什么手段都得抢过来据为己有,现在不单把蔚敏扣下害她没了孩子,还要想方设法的除掉梁无玥,想让人家夫妻就这么天人永隔,这是人做的事吗?” 纳玉紧忙叫瑜儿去关门,旋身在沉央唇上轻轻一点,“这话可不敢乱说,被人听见了是要诛九族的,有什么心里想想就好,没必给自己惹生事端。”又问,“皇上要杀梁无玥?他不是被禁足在郡主府了吗?那皇上要派人杀他,可太容易了,动动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命,这下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沉央撑腰坐下,笃定道,“他不会死的,夫君会救他的。” 纳玉心里直打鼓,急急喘两声,登时忧容满面,“王爷怎么救人?郡主府叫禁军围了个水泄不通,莫说人了,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王爷是打算硬闯不成?” 沉央耐心道,“不是,夫君说了他自有法子,我也没问他,不过……说起这个,昨儿夫君跟我说让我回汝南,这儿不安全,还准让你和瀛洲跟我一道回去,不知道你可愿意?” ------------ 第四百五十八章你舍得他吗 回汝南。汝南她没去过,但早就听说过,说那处人杰地灵,山清水秀,虽比不上京城繁华,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韵味,没有京城这么多的勾心斗角,是真正的隐居好去处,冯夜白特许她和瀛洲跟沉央一起回汝南,也算是兑现了当初对她的承诺,良人他已经替她找到了,底下的日子就全靠她自己摸索着过了,这也不算亏待她了,甚至是看在沉央的面子上优待她了。 归园田居,这样的日子她何尝不想,只是她在京城尚有未做完的事,此时抽身离去,等于置纳雍生死于不顾,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谁都可以不管,可她不能不管,所以只好妄负他的一片好心了。 “汝南我还从来没去过呢,不过我听我爹提起过,是个很美的地方,能去汝南隐居自然很好,只是……”她忽而感伤落泪,帕子掖掖眼角,通红的一大片,“我自小就在京城长大,爹娘也都葬在这里,汝南离京城数千里,往后若是再想见爹娘一面恐怕就难上加难了。他们生的时候我没能在身边尽孝,死了,我就更不能不管了。” 听她话里这意思就是不愿意走了,沉央了然,想起瀛洲来,又问她,“那你不管瀛洲先生了吗?他在汝南还有一家药庐,药庐里还有等着看病的病人等他呢,他一出来许久不曾回去,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你也说了,两地相距上千里,你们若是分开了,要见一面也是难如登天,你舍得他吗?” 舍不得也要舍得,爱情果然是会叫人麻木的,她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跟瀛洲你侬我侬的甚至忘了自己来王府的目的,她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始终隔了一层,论身份,她还是她的敌人呢,来就是打着把他们全都推进火坑的打算,之前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想起来了,就不能再随心所欲了,有的事必须要放下,有的人也必须要割舍,没有舍不舍得,只有愿不愿意。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若是互相爱着彼此,距离再远又如何,始终都会走在一起的。”分别哪有不悲伤的,就因她一时的松动,跟瀛洲擦出了火星子,这会儿就落得了个难以收场的尴尬境地,她这身子不争气,临了又拖累一个,心里着实愧疚,索性各自都陷的不深,趁还来得及,就此收手才是。 沉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旁观者也替他们觉得伤感,揉着肚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她,“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不这么想了,还是要一家人在一起的好,多少有个照应,你们是还没分开,等分开了,尝到了思念的滋味儿,就知道不好受了。” 纳玉受用下了,笑着同她调侃,转眼到了傍晚,纳玉留沉央用饭,沉央说不用了,她得回去了,在她这儿待了一下午了,她脸色实在是差劲的很,再叨扰下去,那她这个可人可就太没眼色了。 ------------ 第四百五十九章出了点儿意外 临走前,纳玉握着她的手跟她说“对不起”沉央听的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上,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前几天还说跟瀛洲两情相悦,这辈子都不分开来着,怎么今儿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了呢? 尚梅没注意她心事沉沉,凑过去小心问她,“主子,您要回汝南了吗?那到时候奴婢们能跟您一起回去吗?” 沉央挑起眼梢看她,“这时候不嫌我这个主子笨了?你不是总说我是你服侍过的主子里面最笨的一个吗?” “那都是奴婢忤逆犯上瞎说的,奴婢自己掌嘴。”自己轻轻抽自己俩嘴巴,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冲她委屈道,“奴婢打小就和尚香进了宫,还没去过汝南呢,听说汝南那地方漂亮,主子,您可千万别扔下奴婢们不管啊!” 回去了她就能见着她爹了,她爹要是知道她怀孕,一定很开心。可又放不下冯夜白,他纵使再厉害,可终归只是一个人,手上无兵无马的,打起来他该如何自处? 尚梅晃着她手臂撒娇,她只好点头给个准信儿,也好安了她这颗心。 她是宫里头长大的,除了伺候人什么也不会,与其被撇下,重新换个不知脾性的主子,还不如就跟着眼前的,眼前这位难得的好脾气,跟着她不吃亏,是福气。 冯夜白晚上回来的时候,身上湿漉漉的,沉央本来已经睡下了,听见外面的动静睁开眼,自从他回来,榻前的案几上就常亮着一盏灯,她举着灯盏去外间查看,正见他拧着水湿的衣裳往下脱,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她赶紧取下净手架上的手巾给他擦已经光了的上半身,“你掉水里了?怎么湿成这样?” “出了点儿意外。”他接过手巾,在她面前褪下衣裳,从里到外,干干净净。 沉央红着脸背过身,她反应的快,春光来不及入目,就叫她阻隔在背后,“什么意外?就光掉水里了?别的没什么地方伤着吧?” 冯夜白低低笑两声,赤脚从她面前走过,“没有,能伤我的人不多,至今还没遇到过。” 她看见一个白花花的屁股,光明正大的从她面前走过,给他的手巾不用来遮住泄露春光,却搭在肩头做摆设,沉央惊叫一声捂住眼,“你……你赶快去穿衣服。” “我都给你看过多少回了,便宜都叫你占光了,怎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了?”他去衣柜取了件松泛的长袍裹上,一头长发如瀑直流般散开,乱也乱的好看。 沉央透过指缝,看他穿戴整齐,这才放下手,走过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郡主府探路了吗?怎么掉水里了?” 他从身后抱住她,手放在她肚皮上,跟他儿子碰拳,“就下去扎了个猛子,什么事儿都没有。” “骗人。”她脸上殷红未褪,像浮了两朵火烧云,小手罩在他的大掌上,对他说辞不置可否,“你是被禁军发现了吧?为了躲避禁军才跳进水里的吧。” ------------ 第四百六十章红颜祸水 沉央猜的一点儿没错,冯夜白被识破也不打算瞒她,只是觉得在她面前说自己被人追着喊打喊杀的有点儿丢脸,等到她笃定的问出来,这才道,“那帮人个个儿都长了只狗鼻子,灵的很,禁军统领韩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同他交过手,功夫像是江湖门派出身,一身的邪气,擅使暗器,我为了躲他,这才在池子里憋了一会儿。” 丢脸是他从未被人这么追赶过,在媳妇儿面前一直都是顶天立地,什么问题到了他这儿都能迎刃而解的完美男人形象,今儿这事实在太跌份儿,他何尝这么狼狈过,因此才十分不愿意开口。 “没受伤就好,下回还是找个人跟你一起去吧,那些放在我身边的侍卫就不用了,我天天在家,也没什么能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下回你还是把他们都带上吧。” 沉央关心的不是他是不是被人追着跑,她关心的是他是否安全,既然是禁军,动起手来就没有手下留情的理,他纵使功夫再高,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人家一窝蜂的全涌上来,也会招架不住,他在外头刀光剑影的,沉央实在是不放心。 “你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做什么?” “嫌我不威风了,居然还沦落到被人追着跑的地步。” “我要是嫌弃你这个,那我不如直接嫁给大将军多好。” 男人的自尊心究竟有多强,沉央今儿算是领教了,她在他怀里转过身来,靠在他肩头,“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了,你活着比什么都强,我都不嫌弃你,你自己倒开始嫌弃你自己了。” 冯夜白邪邪一挑嘴角,在她腿弯一打,稳稳把人横抱在怀里,“我爹这辈子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把你嫁给我,有媳妇儿的人跟梅媳妇儿的人就是不一样,有媳妇儿就有人疼。” 沉央被他放在榻上,才刚躺平,面上直压下一道人影来,与她鼻尖相抵,“今儿已经探好路了,明儿晚上我就去救梁无玥,后天一早进宫去见皇帝,然后……就送你回汝南。” 原来分别来的这么快,她原还当要再过些日子,眼下却近在眼前,心里排山倒海的涌上些滋味儿来,苦的,酸的,涩的,情绪冲上她眼眶,酝酿红了眼珠,最后雾蒙蒙一片,水汽迷漫,汇聚成了泪珠,带着咸涩的味道,从眼角一点一点逐渐连成线,如大雨磅礴,收也收不住。 “我不回去行吗?我想跟你一起回去,我保证,绝不给你添麻烦行不行?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等你回家,行不行?” 她的眼泪他擦也擦不尽,袖子都湿透了,还是没法儿叫她平静下来,“你听话,我不是担心你拖我后腿,我是担心有人拿你威胁我,谁要是拿你威胁我,那可是一捏一个准儿,你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逼着我去死,知道吗?” “我怎么听着你是在说我红颜祸水呢?”她破涕为笑,撇着嘴,委屈的抑制不住。 ------------ 第四百六十一章甜过蜜糖,毒过砒霜 “你可不就是红颜祸水吗,把我的心掏走了,现在还想拿着我的心去冒险。”唇近在咫尺,他俯身一吻,含住上下两瓣,比蜜糖甜,却也比砒霜毒,叫他无法自拔又叫他甘心沉沦,陷入这魔障就不想再脱身,不就是一辈子吗,下辈子也给她。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起先是淅淅沥沥的森森点点,然后是雾霭滂沱的泄洪如注,狂风大作,吹的窗框呼呼喳喳,像要破窗而入,把人也卷入无止境的黑夜里。 纳玉却在这样的夜里愁肠百结,今儿沉央跟她说的那些话,随便摘个一两句往宫里一传,对冯夜白来说都是不小的伤挫。 瑜儿撑伞从外面进来,食盒放桌上,端出药碗来给她,纳玉让她去纳手巾擦擦,盯着那一海碗的药出神,瑜儿拧着被雨打湿的半边袖子道,“小姐,我刚才见者瀛洲先生了,他本来想来找你的,可又怕不方便,所以托我给您带句话,约您明儿放晴了,在小花园见面呢。” 纳玉拧着鼻子把药喝下,沉默半晌,拄着脑袋点头,“行,我知道了,你早点儿回去睡觉吧,我也呀歇了。” “我不回去,我在这儿陪着您,万一您半夜里再咳起来,身边没有人照顾可不行,我就睡在外间的长榻上就成了,这样您有事也能及时吩咐。” 她不走,她束手束脚的不好办事,纳玉道,“我已经喝过药了,还能出什么事,你回去歇着吧,夜里凉,你要是再冻出什么病来,那我身边可就真的没人了,我这边不用你操心,回去睡吧。” 瑜儿是最好骗的了,她说的话她是不会反驳的,除了脑子轴的时候会跟她犟上两句,其余时候都是顶听话的。 纳玉把瑜儿劝回去,推开窗,外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呼啸而至,她身形单薄,出去很容易就被风刮的骨碌碌栽跟头,找出来件斗篷披上,屋里头寻摸一圈,最后拿了门闩,撑着伞出去了。 胖海早就在两人约定好的地方等她了,到了约定时辰,纳玉果然如约而至,摘下斗篷,暗夜里一张妖冶的脸,却挂着叫人心悸的颜色。 “我还当你不打算来了。”说话就表个笑脸儿出来,上前迎她几步,还不忘关切,“都湿透了,快快快,赶紧进来。” 洞里生了一堆火,暖烘烘的照着洞壁,把人的影子拔的老长,纳玉随他进来洞内,湿漉漉的衣裳被火一烘贴在身上,里头凉,外头热。 第78节 “这地方安全吗?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们就完蛋了。” 胖海道,“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我既然挑在这儿,那这地方就是安全的,先不说这个,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 纳玉反问,“不知皇上想听什么样的。” “皇上什么样的都想听,所以你有消息最好都吐出来,藏着掖着对你没什么好处。” 纳玉睨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我得先知道我弟弟是否安全,万一你们已经把人弄死了,还来我这儿诓我呢?打量我是傻子不成!” ------------ 第四百六十二章爱而不得的男人 胖海知道这女人不好对付,来时特意把纳雍也抱过来了,一拍手,有人抱着孩子露个头,怕她不信,又在孩子屁股上拍一下,洞里有回声,孩子哭的子里哇啦的,听来就叫人心疼。 纳玉满门遭灭的时候纳雍才过完百天,到蒋炜家一年,纳雍都不在她身边,现在算来,孩子也快两岁了,小孩儿的面相是很难辨认的,他随随便便找个孩子就能糊弄她了?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她没那么傻,由着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胖海是聪明人,聪明人糊弄起人来才叫人难以招架。 胖海也不遮掩,叫抱孩子的嬷嬷过来,把孩子抱给她看看,但只能让她看,却并不叫她抱。 小孩儿长得快,这会儿跟百天那会儿已经大不一样了,头发长出来了,浓密的一头,手脚也都健壮,模样清晰了,至少看起来能叫人一眼就记住了,她把小孩儿的鞋脱了,去看他脚底。 蒋家之前有过抱错孩子的先例,因此,后面出生的孩子,从娘胎里落了地就要在脚心刺字,刺的是自己的名字,为的是以后就算不慎走丢,也能凭借着这一点联系找回家来,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模仿来的,蒋家刺字用的颜料不是普通颜料,颜料带香,是能随人一辈子的,这孩子脚底板确实有个“雍”字,她凑鼻子过去闻了闻,,香味儿也是她家独有,确实是她家弟无疑。 胖海一副受了冤枉的委屈表情,“你瞧,咱家可没骗你吧,不过照顾他的这位嬷嬷和快就要走了,到时候这孩子可就没人照顾了,你想要的,咱家已经让你看了,那咱家想知道的呢?” 冯夜白说会帮她找纳雍就一定会帮她找纳雍,这种事,他若是不打算帮她,压根儿就不会答应,只不过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顾及不周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她有法子救纳雍了,可却是要以他的性命去换,一个跟她有血缘,一个不过是曾经爱而不得的男人,孰轻孰重,似乎根本无需考量。 “冯夜白已经回京了,我听沉央说他药设法去救梁无玥,不过怎么救她也不知道,还有,冯夜白要送沉央回汝南,如果你们要动手,到时候可以在路上劫人。” 胖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你看,只要你肯上心,不管是从谁那儿,只要消息是有用的,一样可以用来救你弟弟,这次做的不错,等皇上把这些乱臣贼子都肃清干净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把我弟弟还给我。”眼看胖海要带人走,她急了,上去拦人,“答应你们的我都做到了,那我弟弟也该还给我了吧!” 胖海啧啧叹两声,“才说过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又开始犯糊涂了呢?咱家不是刚说过吗?等皇上肃清了这帮乱臣贼子,你得居首功,到时候不止弟弟是你的,融化富贵一样也少不了你的,你啊,就安生的在府里待着吧,有什么消息就来这儿给我递信儿。” ------------ 第四百六十三章媳妇儿看着也不行了 冯夜白前日同韩石交手并未分出个胜负来,其实若真要论胜负,他们俩于彼此来说应该都是棋逢对手,只不过恐怕没机会切磋,他要速战速决,没功夫跟他缠磨,得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前一日已经踩好了点,今日再去,无非就是避过那些已知的耳目进到郡主府里把梁无玥捞出来了。 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身后事,索性他做事向来稳重,去之前,又特意乔装在郡主府门口观望,昨天被韩石发现行踪,所以今儿个一定会加强守卫,多几个守卫就多几双眼睛,他行事也就多几分不方便,本以为也就是躲几双眼睛的事,可今儿拉了个大阵仗,除了上虞处的人,还多了一队上将军府的士兵,把郡主府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来郡主府的守卫就已经够森严了,眼下又来这么一队,这下要从里面带个人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没法子,进不去,也不能在这儿多待,只好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可他就是奇怪,就算是他昨天被发现了,也不至于摆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防着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知道了昨天的人是他,所以今儿故意在这儿摆龙门阵迎他呢! 计划只得暂时搁置下,郡主府门口是天罗地网,他进去就是找死,计划的好好儿的,事到临头,突生变故,谁也预料不到。 回去的时候,听见街口的人议论,说郡主小产,那身子已然是不行了,眼看就要去地底下见阎王爷了,一个个长吁短叹的,又说郡马也爷是个可怜人,才有了孩子,孩子没了,现在媳妇儿眼看着也是不行了,好好儿一个家,就这么说散就散了,也不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有时候市井流言也不尽然不可信,流言既然传的起来,就说明尚是有一定依据的,皇帝能用假象蒙蔽百姓,但他没法儿堵得住悠悠众口,一个人说他能砍能杀,一城的百姓都说,他总不能为了几句流言蜚语屠城吧,真要是到了那一步,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 冯夜白粘了一圈胡子,来时还特意把自己扮丑了,头发乱七八糟的一堆,穿的棉衣麻衫,一撩袍子蹲下了,面前一筐大葱,他随手捡了一颗,漫不经心的一边剥一边道,“我听到的可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怎么听说的是皇上想霸占郡主,所以才设法弄掉了郡主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反过来还想弄死郡马爷呢?” 那几个婆子一听,四下里看一圈,压低了声音道,“这话可不敢乱说,被官兵听见可是要掉脑袋的。” 冯夜白道,“怕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说,城东都传遍了,我刚打郡主府那边过来,郡主府门口被禁军围的水泄不通,就是怕有人去救郡马爷,否则,皇上用得着派兵把郡主府看起来吗?”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的,那几个婆子互看一眼,问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蓄一把胡子,笑得高深莫测,“自然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 第四百六十四章想想就叫人脸红 女人们坐在一起闲着没事干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道是非,那些小媳妇儿老寡妇的是非都听腻了,皇帝的家事自然更能引人话柄,冯夜白这么一说,都来了兴趣,皇帝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端坐九天之上,越是接近云端叫人轻易触碰不得的就越叫人好奇,尤其还是和郡主郡马爷之间的事,这里头要说的话门门道道那可多了去了,冯夜白说的时候又是一副知情人的模样,自然叫人信服不已。 曹德纶从外面回来,说是西城现在已经传遍了,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郡主府那儿已经围了不少百姓了,门口的禁军轰也轰不走,都是去看看真假的,去了一看,果真确有此事,对那传言更是深信不疑,这会儿东城那边儿也烧起了苗头,等再过几搁时辰,明天一早,差不多就人尽皆知了。 沉央听了觉得很是痛快,“也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这人可真有本事,也不怕皇帝会报复他。” 冯夜白很想跟她说是自己出传出去的风声,可想想又觉得难以启齿,让他怎么开口?难不成要说,他蹲在街口,跟一群大娘大姐一边扒蒜一边唠家长里短,数落是非?他可没那个脸去说,简直无地自容,单是想想就叫人脸红,说出去了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只敷衍的道,“八成是哪个宫里的人不下心说漏嘴了的吧,反正皇帝这回可有的头疼了。” 自古以来,甭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就没有一个不怕流言蜚语的,纵使是皇帝也不例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载他的水,要是水把船给掀沉了,那他这皇帝还做的什么劲儿? 不过一天时间,风言风语的就转了舵,他为了后头能重新给蔚敏安搁新身份,特意叫人把“郡主小产体恤,恐命不久矣”的消息散到坊间去,没想到今儿就被人打了脸,况且这风言风语传的还有理有据的挺像那么回事,皇帝一下就成了夺人妻子弑人夫郎的刽子手。 这么一来,梁无玥现在就还不能死,他这时候若是死了,不久等同于证实了坊间的那些流言蜚语了吗? 皇帝一连砸了几个玉青花,养心殿里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皇帝一个不顺心就杀他们解气,李德景也战战兢兢的,抱着拂尘,塌肩驼背的,尽量不叫自己那么招人眼。 “李德景!” 得,该他的还是跑不掉。 紧忙站出来,弓腰应个是道,“奴才在,黄上您有什么吩咐,奴才即刻派人去办。” 皇帝一拍桌子站起来,胸膛起伏,愤愤难平,“你去,去把背后造谣生事的人给朕抓起来,朕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造朕的谣,朕限制你在三日之内把他给朕找出来,朕要灭他满门!” 这差使可难了,消息最先是从城西传出来的,城西上百条街,一条街几十个胡同,一条胡同几十户人家儿,这要找起来,可比大海捞针还难呢! ------------ 第四百六十五章他的软肋 其实皇帝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一言我一语的口耳相传,总有个传岔的时候,未必能找着这个一开始造谣的人,他就是好面儿,咽不下这口气,容不得人在他龙头上动土,甭管那人是不是,只要能让他捅两刀解解气,再把流言蜚语的压下去,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李德景在皇帝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早就把皇帝的心思揣摩的透透的了,随便抓两个人说是罪魁祸首,再张贴几张告示,谁再敢造皇帝的谣,一经发现全部抓起来,杀头。 这群人就是在京城活的太安逸了,嘴上不拌点儿料就活不下去,不然那么多闲时候上哪儿打发?人茶馆里坐着喝茶的还要停一段评书呢,管你是多大的官,也管不住人家的嘴啊,反正在皇帝眼里看来是那个意思就成了,未必要真的细细盘查。 李德景才刚出来养心殿,迎面就跟胖海装上了,胖海冲他打个千儿,堆满脸笑同他寒暄,“总管这是要上哪儿去啊?皇上跟前儿不用伺候了?” 李德景再不待见他,最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那是傻子才干的出来的挫事,在宫里头活不下去,人家笑,他也笑,眉毛都飞到耳后了,“可不是,皇上吩咐的差使,咱们做奴才的可不得赶紧去办,正好皇上身边不能短人伺候,既然半道上碰见了胖二总管,那就请二总管代咱家去伺候皇上吧!” 这话说的,怎么倒像是他特意恩典的他去伺候皇上呢?胖海敛住了火,越笑越浅,“伺候皇上本来就是咱家的本分,不用总管提醒,我也会尽心的,既然是皇上派的差使,总管就别再耽搁了,赶紧去办吧!”这一来一回的四两拨千斤,即便是真的低人一封等,也不能叫人折了面子,他还能得意几天,老家伙了,再能活还能活的过他?迟早有一天得给他拉下马。 出了养心殿的门,李德景就去军机处拟文书,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谁还能为了过几句嘴瘾连命都不要了不成? 这厢皇帝正恼呢,胖海觑着空上前弓腰敬道,“皇上,王府那儿有消息了。” 皇帝正郁闷呢,听见这消息,人即刻就变精神了,“快说,王府那边儿都有什么动静?” 胖海道,“回皇上的话,那冯夜白其实早就回京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偷偷摸摸,一直不肯进宫向您复命,其心如何,一看便知,不止如此,奴才还听说,他打算去救梁无玥呢,还要把卫沉央送回汝南去。” 皇帝拧眉沉思,“回来了却不来宫里见朕,好啊,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现在居然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韩石那儿有是什么消息吗?他不是要去救梁无玥吗?他那边可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回皇上,韩石统领那边儿奴才去看过,统领说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眼睛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皇上,冯夜白现如今可是把肋骨露出来了,您说咱们要不要捏上一把呢?” ------------ 第四百六十六章让女人替你出头 第日一早,军机处的文书就拟出来了,大街小巷各处都张贴的满满的,李德景亲自下去坐镇,官兵门敲锣打鼓的指着榜文道,“最近宫里听到很多流言蜚语,居然有人敢在背后造皇上的谣,现已查明,谣言是有人故意捏造用来诋毁圣上清誉的,谁要是敢再在背后传这些流言蜚语,一经查出,格杀勿论!” 当着官兵的面儿,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一个个吓噤了声,唯唯诺诺围着看了一阵,散去后,大街上是不敢传了,可心里还是认定皇帝是心虚。 郡主府门口的禁军日夜布防,倒是没有要撤下去的打算,看来还是在防着有人去救梁无玥,不过今儿,冯夜白必须得进宫了,要不皇帝就该起疑心了,走前宇文潞来找他,“你打算把沭阳和汾阳两处的兵力部署如实告诉皇帝?” 冯夜白反问,“你觉得皇帝派我去沭阳和汾阳两地查探是真的信任我?焉知他没有派别人也去看过,我不如实相告,你替我去死?” “皇帝要是知道了两地的兵力部署,那不等于让我们去死吗?”宇文潞咬牙道,“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跟我们一头的,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亡俱亡。”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他一副什么事都不放心上的散仙模样,坐在桌前慢慢饮茶,挑眉看他,似乎是真的打算认真聆听他的建议。 “你凡事事无巨细都跟皇帝说了,到时两位藩王兵败,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朝廷几百万兵马,要想跟朝廷斗,咱们的一兵一马都得用在刀刃上,所以能瞒着你就尽量瞒着,旁的不说,那几万水师是万万不能叫皇帝知道的,朝廷薄弱就薄弱在水师上,倘若我们能一举攻破汜水关,要拿京城还不是唾手可得!” 沉央听着他这话跟画饼充饥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只会纸上谈兵,说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真动起手来,恐怕就没想的这么好了。 冯夜白听完他说的,先是赞许的点点头,后又道,“你爹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宇文潞听罢就炸了毛,“你说谁不成器?冯夜白你别以为这是在京城我就不敢动你!” 沉央囤着肚子往前一站,“你敢动试试!” “冯夜白,你真好的本事,叫个女人替你出头,真是好男人。” “我自己的夫君我乐意,关你屁事!” 冯夜白把她拉回来,安置在凳子上坐好,看傻子似的看着宇文潞,“你爹有夺王的野心,两位藩王久居封地,自然也想尝尝高居庙阁的滋味儿,皇位是个好东西,人人都想上去坐坐,既然有一石二鸟的计划,何必时候还得自己动手以一敌二呢?” 宇文潞不信他,“既然皇位是个好东西,你就不想上去坐坐?” “这江山要是换个姓,没准儿我还真能跟你们抢着坐坐,可偏偏这个江山姓宇文,你们宇文家的东西,我没兴趣。” ------------ 第四百六十七章我若是向着皇帝你早死了 沭阳和汾阳的兵力远强于宿王,会同意跟宿王联手也是因为京城有先帝圣旨,宿王极有可能是要继承大宝的人,他们跟宿王联手至少能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正大光明的进宫,进宫之前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进了宫之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要开始单蹦了,皇位由谁来做,大家就全凭自己本事了。 宿王是个挺仗义的人,既然跟两位藩王合作了,就断不会做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来,可他没二心,人家两位可从来就没有跟他一条心过,否则宿王把自己和盘托出了,他们又为何会遮遮掩掩,太仗义的人可不适合做皇帝,古来帝王多薄情,先帝当初把他写在遗诏上有很大一部分考量也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吧! 宇文潞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冯夜白搭眼一瞧他,脸上略带了几分嘲讽道,“我若是向着皇帝的,你这会儿尸体都被乱葬岗的额狼啃干净了,还能好好儿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这话倒是真的,否则他也不会同意让他留在王府,直接把他交给皇帝去换荣华富贵多好。 “那你进宫顺带去看看蔚敏吧,我实在是很担心她。” 冯夜白抿唇沉思一阵,点点头,皇帝比他爹聪明,知道趁着蔚敏滑胎的事给她装一身久病难医的噱头,这样日后就算传人死了,早前人就得了消息,也不会想到是他一手安排的,到时在给她安排个新身份,到时候正大光明把人迎进后宫,谁还能说半句不是。 其实这个法子也是他祖宗想出来的,只不过距离有些年了,已经逐渐被人淡忘了,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们家这好抢别人女人的毛病还真是代代相传的。 皇帝高坐堂上,龙袍加身,正襟危坐,不说话的时候,倒真有几分做皇帝的威严,横眉竖眼的扫一眼堂下众臣,最终目光定在冯夜白身上,暗搓搓叹口气道,“王爷这一路辛苦了,昨晚上抵京的?” 冯夜白上前一拱手道,“回皇上,昨天戌时回来的,因为时辰太晚,所以不敢进宫叨扰皇上。” 皇帝若有所思点点头,“前几日有人跟朕说在城里看见王爷了,朕还当王爷早就回来了呢,朕手底下的这些人眼神是越发的不济了,回头都得好好儿的政治整治。” 冯夜白来不及细想自己究竟是哪儿露出来马脚让皇帝给发现了,不过既然俩人都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就一块儿装糊涂好了。 “朕这次派你去沭阳汾阳走访,不知访查的结果如何?” 这话回答起来压根儿不用想,就照实说,把自己在汾阳看见的和沭阳的所见所闻,归拢归拢全都告诉了皇帝,包括把水师伪装成画舫,山洞藏兵,还有粗略统计的屯兵人俗数,一字不差的全都告诉了皇帝。 皇帝本以为他会想借口托词,要么说自己无能,要么就把兵力部署往少了说,可他这么头头是道的讲了一堆,反倒让皇帝有些不知所云了。 ------------ 第四百六十八章流放梁无玥 第79节 有一点冯夜白还真没猜错,皇帝派他去走访察探敌情,同时又派了其他人去盯着他,不然自己这么说的时候皇帝也不会如此惊讶,他料定自己绝对不会和盘托出,可没想到自己真的毫无保留,所以才会如此惊讶。 原本想他要是有所保留不说全话的话就趁机拿了他,反正上回让他去蒙城,宿往对他似乎兴趣不大,并没有任何想要杀他的打算,他们两个斗不起来,留着冯夜白自然也就没什么用,还想借机除掉他,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有点儿用处。 这些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如旱时甘露,知己知皮百战不殆,有了这些消息,要对付他们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简单? 昨儿流言蜚语传的皇帝勃然大怒,今儿听了冯夜白带回来的消息又即刻暴雨转晴,散了朝,又独留下他说了会子话,问他如何看待藩王造反的事,该如何应对,还大有虚心求教的意思,冯夜白也不推诿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还跟他头头是道的说起来了。 皇帝一面听他讲,一面细细打量他,想他莫不是就此转性了不成?还是被他几句威胁吓破了胆,打算就此对他忠心了?不过细想下来也是,王爷是多大的官衔啊,当官的好处只有自己真的做了官才明白,这世上有谁是不爱钱的,换是谁,跟皇帝作对能有好下场?还不如就抓紧眼前的荣华富贵,至少眼下拥有的才是真的。 最后话赶话的说到了蔚敏身上,皇帝以前看见他还有些怵得慌,现在皇帝架子完全端的起来了,说话也硬气多了,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朕已经处置了她身边的那几个宫女,侍主不力,害的蔚敏小产,杀她们已经算是便宜她们了,照朕的意思就该千刀万剐再诛九族才是,不过蔚敏才刚小产,不好大肆屠戮,免得毁了孩子的功德,下去了也不好投胎。” 这话说的可真漂亮,几句话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若真是做奴才的侍主不力,依照皇帝的性子,能只是砍头这么简单?从头到尾也没见他发过火,是他一心想要这个孩子死,现在孩子死了,不正好如了他的愿。 冯夜白也不反驳他,暗暗攒了拳,嘴角带笑道,“臣想去看看郡主,皇上没意见吧,郡主毕竟是臣的表妹,臣去看一眼应该不为过吧!” 都到这份儿上了,再不让去就该起疑心了,皇帝点头应了,“你们兄妹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情分在那儿摆着呢,在不让你去,就显得朕不通情达理了,行了,你去吧!朕就不去了,天天去看,倒叫她不自在了。” 冯夜白拱手辞退,走到殿门口又旋身回来问皇帝,“皇上,臣听说郡主府已经叫禁军围起来了,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梁无玥?” 他张口就用了处置两个字,皇帝一时不察,钻进他设的套里,顺口接下去道,“如今大婚是不可能了,蔚敏现在这样也再禁不起折腾了,至于梁无玥,朕想就把他流放回汝南吧!” ------------ 第四百六十九章哭够了吗 现在知道流言蜚语的可怕了,不敢轻易就把人杀了,那就只能把人打发回汝南了,梁无玥始终是个麻烦,留在这儿只会让蔚敏念念不忘。 冯夜白没说什么,出了养心殿往毓庆宫去了。 太后这两日一直陪在蔚敏身边,蔚敏才没了孩子,元气大伤,本该好好将养的,可她心里郁郁难平,浊气都堵在胸口,排不出去,一日比一日萎靡,大好的年纪竟就如同花期已至似的,慢慢儿的凋零了,太医天天来看,药也天天吃,可就是不见好,昨儿个还咯血了,太后就这一个侄女,比闺女还亲,放心不下,索性就亲自守着,她在跟前,好歹还能劝劝她,开解开解她。 冯夜白到毓庆功时太后已经熬了一天一夜,人上了年纪,身子就禁不起折腾了,正由宫女搀着要回慈宁宫休息,没想到半道儿上就遇到了冯夜白,辇还没上呢,就赶紧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蔚敏。”太后看着很是憔悴,蔚敏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自然也不好受,这时候他不想再给她气受,说话声音也缓和许多,“蔚敏怎么样了?” 太后悲从心来,拿着帕子轻拭眼角,哽咽道,“吃不下喝不下的,就跟魔障了似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孩子孩子的,太医给开的方子吃了也不管用,说是身上的病好治,心里的病不好治,这人呐,没有心药能医,就这么一天天的败下去了。” 冯夜白拧眉,朝殿里看了眼道,“我去劝劝她。”扭过头又嘱咐太后,“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太后含泪点头,走两步又叫住他,甩脱了身边人,压低了声音道,“蔚敏的孩子是皇帝派人在小花园里的围栏上动了手脚,蔚敏靠上去,围栏断了,这才摔着了,你一定要想法子把蔚敏弄出宫去,千万不能让她再留在宫里了,否则,她真的会死的。“ 太后这会儿倒是不糊涂了,还记得叮嘱他,她就是不说他也忘不了,宿王那头说打进来可快得很,蔚敏留在宫里也不安全,他自然是要想法子把她带出宫去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 母子两个这算是重逢以来第一次好好儿说话,呛着来,你恨我,我恨你的,恨不能这辈子都老死不相往来,好好儿说上一回话感觉却不一样了,居然也能品咂出些互相关心的味道来,虽然只着寥寥数语,谈的还都不是彼此,可多少也算是进展。 太后依依不舍的乘辇回慈宁宫了,冯夜白进到毓庆宫内殿的时候,她正在哭,身边额宫女已经换了人,伺候起来手生,拧了块儿手巾,拿在手上却不知所措的很,蔚敏把手盖在脸上,她不知道该往哪儿擦,嘴里着急的喊着郡主,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冯也罢接过来手巾说,“我来吧。“上去拿掉蔚敏的手,把还热乎的手巾盖在她眼睛上,”哭够了吗?“ ------------ 第四百七十章为人妻子总要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冯夜白进宫,最着急的还不是沉央,是宇文潞,他是隔一会儿就差人来问一遍,他这身份,进宫就是死,宫里的情况他又一概不知,来就是抓瞎来的,冯夜白这会儿要是把他卖了,那可就全完了。 沉央懒得搭理他,这会儿知道急了,早知如此,那一早之前还不学着低头,好好儿跟她道个歉,没准儿她还能透露给他点儿消息,现在,谁管他! 沉央如今能做的事越来越少了,现在之能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跟尚梅学做点儿绣活,这时候学点儿手艺,赶在孩子落地之前还能赶制几件衣裳出来给他穿,也算是她为娘的一点心意。 尚梅是个没耐性的师傅,她挑针勾线稍微有一点儿不对,她就开始上脸了,只不过到底是主仆有别,不敢放肆,嘴上夸着“主子您做的好”脸上表情却慢慢儿的沉下去,最后赶上她怎么教都不会,终于绷不住了,长叹一声,抱怨的话都到嘴边儿了,想起来王爷发火的那张脸,又生生给咽下去了。 沉央倒也不恼,她是一心求教,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嘛,尚梅严厉点儿,日后把她教出来了,她的绣活做的也不至于太差,为人妻子总要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本事才行。 她跟着尚梅才学了一上午,这才刚摸出点儿门道来,曹德纶进来请个安,对她道,“主子,瀛洲先生在外面呢,说有事要见您。” 沉央放下绣绷子,让尚梅扶她坐起来,“纳玉没来吗?就他一个?” 曹德纶道是,“就他一个人。” 虽然同在一个府里,但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瀛洲了,他这会儿来找她,能是什么事呢? “那请他进来吧。” 尚梅扶着她站起来坐到外间的炕桌上,在外人面前,礼数还是得样样周全的,虽说瀛洲也不完全算是外人,可毕竟男女有别,规矩上过不去,传出去又叫人说嘴。 瀛洲进来,朝她一拱手道,“见过王妃。” 沉央如何受得起,忙道不敢,自己下不来,就赶紧叫尚梅去搀人,指着侧座的八角凳请他,“先生请坐。” 瀛洲道谢,看一眼尚梅,支吾着不言语了,好在沉央现在也算醒事,知道他意思,挥挥手叫尚梅下去了。 “先生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确有一事。”他似乎有些为难,“自从王爷回来之后,我们就不再见面了,就唯恐会让王爷名声受损,亲几天瑜儿来找我,说纳玉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咯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想去给她看看,可她死活就是不见我,还说以后都不会见我了,让我离她远点儿,感情的事我能先缓缓再说,可她的病却是不能再拖了,她不肯见我,所以我想请你过去劝劝她,无论如何,病不能耽搁,好歹让我为她诊治诊治再说。“ 沉央心里一紧,“我上次去看她就看出她脸色不好,她跟我说事得了伤寒,怎么还咯起血来了呢?她究竟是什么病?“ ------------ 第四百七十一章别不是一胎怀了俩吧 瀛洲说是痨病,她自小体虚,病根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若是后天作养得当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可她后来家道中落,蒋炜又不知道她的病情,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寒,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 沉央没见过瀛洲的娴姑娘长什么样儿,只听季汝嫦说过她姐姐是个美人,娴姑娘就是得痨病死的,沉央心里大致明白了,瀛洲八成是把纳玉当作了已故的娴姑娘,所以才对纳玉的病情诸多上心吧! “我也不知道她有这病,我就说怎么这两日她都不来找我了,你放心吧,我醒得,我这就去看她。”她挺着肚子站起来,瀛洲本想上去搭把手,可毕竟男女有别,他手伸出去虚扶一把,替她去门口叫来了尚梅。 尚梅嘟囔,“人家两个的事,您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儿啊,回头没劝和,人家坏的可是您。” “我发现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呢?”沉央看她一眼,眼神里故意作出嫌弃,“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过去看看纳玉。” “成,您是圣母观音在世,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听您的。” 主仆两个一路说着到了纳玉院儿里,纳玉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见她来了赶紧迎上去,脸色瞧着很是不好。 “你怎么来了?你这身子不方便,差人来叫我一声,我不就去了吗?”纳玉扶她坐下,斟一杯滚滚的茶给她,“喝点儿茶不妨事吧。” 沉央接过了,说不打紧,抿一口,觑她一眼,“你上次同我说得了伤寒,怎么现在这脸色看起来还是这么不济?找瀛洲看过了吗?让他给你开几副药吃,总这么的把身子都拖垮了。” 纳玉笑道,“不碍事,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养个几天就好了。” 沉央手握着杯子,翠绿的杯壁在她手心里转个圈,从指尖骨碌滚到手心里,“你可别唬我,我的眼睛好使着呢,不能由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纳玉说不敢骗她,一抹脸儿换上了个轻松的表情,“我身子好着呢,你就别操心我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快落地了吧,我瞧你肚子这么大,别不是一胎怀了俩吧?” 这就想把话题转开,打量她那么好糊弄呢,沉央没接她的话,反问道,“上次你还说要同瀛洲好,怎么说变卦就变卦,现在又不理人家了呢?” 纳玉脸上表情凝重,“我现在不想同他好了,因为我知道他只是在透过我去看另一个人,我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尚梅说的不错,人家俩是一对儿,劝人和好这种事,她不好掺和,帮着哪一边儿都是错,到头啦她夹在中间做坏人,人家两个还是该怎么就怎么,况且她今儿也不是来调和的,纳玉心眼儿活,早料到她要说什么,所以每回都赶在她前头把话说了。 沉央道,“你们家的事我管不着,我今儿来就是劝你看大夫的。” ------------ 第四百七十二章让他们夫妻彻底分开 纳玉听见她说看病,脸上一下垮了台,蹙眉轻咳两声,声音也变了味儿,“我自己的身子,看与不看的,自己还做不了主了?是瀛洲跟你说的吧。”她哼了声,表情轻蔑,“我早跟他说过,我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他的娴姑娘因为这个死的,他悔恨难当,所以就想从我身上弥补找平衡,我就偏不叫他如愿!” 纳玉如此蛮横的模样,沉央倒是头一回见,忍不住劝她,“你跟他置气,伤的可是自己的身子,何苦呢?” 纳玉反过来对她道,“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当心自己的身子,你就放心吧,我好着呢,没事。” 她连哄带劝的把沉央送走,一个劲儿的说自己很好,都是小病小灾,不值当她挂念。 沉央好心来劝,人家一点儿不承情,话里话外还有些怪她多管闲事的意思,沉央不过是担心她,最后却把自己弄成了不伦不类的尴尬境地。 她惘惘的问尚梅,“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尚梅回头看了眼院门紧闭的房子,愤愤道,“奴婢早就跟您说了,让您不要多管闲事,您就是不听,看看,人家可一点儿都不领您的情,还怪您横插一杠呢!男女之间的事最说不清,没准儿在他们眼里您就是个恶人呢!” 沉央唔了声,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院儿里,打发尚香去给瀛洲回话,就说她也无能为力,纳玉说自己没病,那她总不能硬把人绑过去吧! 冯夜白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沉央坐在灯下穿针引线,手里捏着一根针在绷子上上上下下来回穿梭,尚香从外面进来,说王爷回来了,尚梅紧忙去收她的活计,“王爷回来了,您可不能再绣了,回头又要怪我们侍主不力了。” 沉央才有了点儿感觉,知道该怎么挽花线,冷不丁的东西被收走了,手上一空,倒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无措。 冯夜白迈进门来,叫人都退下了,见她还在炕桌上坐着,拢起两天眉毛嗔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等你啊。”她兴致缺缺,笑的很不自然。 冯夜白架住她腋下,把人架到地上来,扶着她,慢慢儿往里间走,“不能成天都闷在屋里,白天日头充足,应该多出去走走才是。” 她应了声,问他,“你今儿见着蔚敏了吗?” 他说见着了,“不吃不喝的,看着不大好,我原说要想法子带她出宫的,可她不愿意走,说皇帝杀了她的孩子,她要找皇帝报仇。” 沉央骇然一惊,“她怎么找皇帝报仇?皇帝能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杀死的吗?” “我劝过她,她不听,非要找皇帝报仇,她的孩子不能白死,皇帝敢做,就得敢承担后果。” 冯夜白捧住她双脚放在被褥里,“皇帝碍于流言蜚语要把梁无玥打发回汝南去,这下是彻底想让他们夫妻分开了。” 沉央伸手归去替他抚平紧皱的眉毛,“你看起来很累。” ------------ 第四百七十三章你想让我当寡妇 冯夜白顺势握住她的贴在自己脸上,“你知我辛苦就好。” 沉央指尖动了动,轻轻抠着他面皮,“还是很嫩,比女人的皮肤都嫩。” “你如今怎的越来越皮了?都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沉央笑着往他怀里钻,想起来纳玉,又奇怪道,“我今儿去看了纳玉,她早前就病了,瀛洲说是痨病,不治的话会危及性命,可她就像是一心求死似的,说不跟瀛洲好了,也不让瀛洲给她看病,我去劝她把我也赶出来了。” 冯夜白和衣躺下,把她的话一咂莫,嗅出了些不对劲儿来,“何时得的这个病?” 沉央仔细回忆着瀛洲说过的话道,“她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身子就不大好,一直用药养着,可后来药断了,就是到蒋炜家的这一年,病根儿作出了大病。” “她不是跟瀛洲两情相悦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跟他好了?” 沉央枕着他胳膊,眼看着床顶,嘟囔道,“人家俩感情的事,我们都是外人,不好掺和,还是别管那么多了,纳玉说她不跟我回汝南,她不回去了,也不知道瀛洲先生还回不回去。”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侧身揽住她肩膀,“敢情你今儿这一张包子脸是气的啊,跟纳玉闹别扭了?” 沉央说不是,蒙住脸,不言声了。 “别憋坏了。”冯夜白拿下她的手,脸凑过去,在她唇角一吻,“你都说是人家两个的事了,咱们不好掺和,是好是坏全看他们的造化,你又何苦为了别人的事,气恼了自个儿。” 沉央微微侧身,伸臂抱住他脖颈,“我知道,我不是因为他们......你不是说过两天要送我回汝南吗?我是舍不得你。” 她的情话蘸了蜜,简单一句也能甜到人心窝子里去,冯夜白回抱住她,吻她发顶,“我又何尝舍得你,咱们分开只是暂时的,等京城稳定了,我就会回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就再也不来京城了,安安稳稳的在汝南过一辈子。” 第80节 “你不骗我吧!”思及此,漫天伤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女人最是敏感,情绪浮于表面,稍微有个变动就掉泪,沉央鼻头酸涩,吩哧吩哧,控制不住,自己伸手去擦眼角,摸到一片水湿。 “我几时骗过你?你要是不信,那我起个誓,我要是骗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行不行?”他当真举手发誓,话说出来掷地有声,说完俯身吻住她,嘴里像含了一块儿糯米糕,还是玫瑰馅儿的,唇齿留香,叫人愈发不能自抑。 他们吻过不是一两回,可沉央自始至终都学不会换气,每每被憋的脸色发青,总要不住拍打他才停的下来,这回也不例外,出气儿的地方被他堵的结结实实,她喘不上气,只好伸手拍他,可这回他没立时就停下,只稍稍松开了些,留给她些空间喘息,仍旧在她唇上流连,久久不愿离去。 沉央推开他一些,不甚满意道,“你不得好死了,那我怎么办?你想让我当寡妇?” ------------ 第四百七十四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藏个人 冯夜白派去替纳玉找弟弟的人近日总算有了消息,说孩子已经找到了,就在离尚书府不远的一处民居里,可奇怪的是常有身着宫里内官衣裳的人在民居进出,蒋炜扣下纳雍就是为了威胁纳玉嫁给他,按说现在纳玉已经遂了他的心愿,他留着纳雍也再无用处了,可为何还有宫里的人从中进出呢? 要想通这件事也不难,指向都这么明白了,他若是再猜不出个四五六来,可就白活这么些年了,现在看管纳雍的是宫里的人,那就好猜了,说明纳玉背后的人压根儿就不是蒋炜,而是皇帝。 纳玉是皇帝派来的,因着先前走过几面之缘,她又常常来王府找沉央,所以这才叫皇帝动了心思想把她安插在自己身边做内应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的手段可就太高明了,居然连他都没有丝毫察觉,先前皇帝非要给他指婚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想这里头一定有皇帝派来的眼线,当初可是怎么也没怀疑到纳玉头上去,她嫁给自己是被迫的,说的话也有理有据有处查证,是以那之后他就再没怀疑到她身上去,同她一道嫁进来的那两位,倒是被他查了个底儿掉,真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也有养虎为患的这一天。 纳玉只当冯夜白百事缠身,腾不出功夫来帮她找纳雍,因此并不担心他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况且,事到如今她也并未露出什么马脚,应当是能够一直瞒下去的。 可这日冯夜白来找她,脸色看着很不好,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让留,屋里就他两个。 纳玉心里忐忑,小心翼翼斟杯茶递过去,笑的很是谨慎,“王爷今儿如何有空过来了?您找我有事?” 冯夜白抓住她的手,拒了她递来的茶,让她别忙,坐下说话。 纳玉放下杯盏,在他手侧坐下来。 冯夜白开门见山,“我找到你弟弟了。” 她以为他忘了这事。 纳玉一惊,一时居然忘了该如何反应。” “怎么?我帮你找到了弟弟你不高兴?”他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面带嘲讽,“你忘了你之前托我帮你找你弟弟了?” 纳玉忙挤个笑脸儿出来,“没有,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忘呢?那不知家弟现在何处?” “你弟弟啊……”他慢吞吞道,“不急,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带你去。” 纳玉总觉着冯夜白今儿怪怪的,说话阴阳怪气,她心里一咯噔,手心紧张的出了汗,在他面前再也做不到应对自如,总觉着他今天来找她不简单,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冯夜白没理会她,接着又道,“你放心,你弟弟好着呢,进出都是宫里的人,轻易不敢有人进去。” 纳玉脸上一哂,怔怔的抬起头来看他,“宫里的人?” 她一直觉得胖海足够聪明,不会那纳雍带进宫,至少也不会大意到随随便便就叫人找到,眼下看来,倒是她高估他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宫里的人进进出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哪儿藏了个人吗? ------------ 第四百七十五章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冯夜白今儿来的目的不用明说纳玉也猜到了个七八成,她的身份现在是已经暴露了,冯夜白今儿来是兴师问罪来的,这时候再装糊涂那是不识抬举,都是聪明人,一语道破了再拘着就没意思了。 “王爷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脸上除了一瞬的惊愕,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被戳穿了反而觉得轻松,捧着一盏茶,徐徐吹开浮动的茶叶,含笑看着他,“倘若我当时不求王爷帮我找弟弟,王爷是不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冯夜白识破了她,她的种种般般在他看来就都变成了惺惺作态,他有些不耐烦,一甩袖子站起来,“皇帝既然敢在你身上下赌注,想必也是筹谋了许久吧,这么说来,早在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你心里就存了接近我的心思吧,真是好大的一盘棋,算计的可够长远的。” 纳玉轻咳两声,笑道,“我还担心我这两把刷子在你面前不够使的呢,没想到居然进展的如此顺利。” 更没想到她被戳穿之后,两人说话还能复如往昔般心平气和。 “前几天进宫述职的时候皇帝还问我是不是早回了,那时候我就怀疑身边是不是有人还没清理干净,向皇帝泄了密,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你。”他纵有万般感慨,此刻也尽数克化成灰,并没有太多不舍,更多的只是惋惜。 纳玉心里倏然一窒,一双剪水秋瞳默默无声盯住他背影,心里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疼的她受不住。 现在要辩解要煽情太跌份儿,他也不能信,保不齐连最后的尊严都留不下,还是老老实实把桩桩件件的都认下了,至少保全得这一身傲骨,死也不至于死的太难看。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承认,我的确是皇帝派来的细作,打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一切就都是我有预谋的,不过后来要我嫁进王府我是不大同意的,因为操之过急,我怕会叫你怀疑,后头那场我不情不愿嫁过来的戏码,也算不得是故意在你面前演戏,因为他们确实是拿我弟弟威胁我来着,只不过后来一直无法接近你,所以迟迟没有消息传到宫里去……王爷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好了,念在你平日待我不薄的份儿上,我绝不会有所隐瞒。” 她认罪倒认得倒挺痛快,他还没说什么呢,自己就全招了,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他的功夫,也不至于到最后还叫人厌恶。 他一撩袍子坐下,茶有些凉了,纳玉很识相的过去给他添新茶,脸上挂着温暖和煦的笑,“王爷,如若我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会信吗?” 冯夜白瞟她一眼,“这时候说这个,你觉得我会信吗?” 她自嘲的道,“我觉得您也不会信,谁会信一个细作说的话,尤其是我悄无声息的在王府里藏了这么久,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能相信。” “是你把我早回京的消息告诉了皇帝,从哪儿得的消息?沉央那儿套的?还跟皇帝说什么了?” ------------ 第四百七十六章我没法儿再容你了 该说的都说了,轮到冯夜白问她,她却沉默了,冯夜白跟她好好儿说话不代表就能好说话的放过她,自己落在他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冯夜白见她沉默,替她道,“要救梁无玥的消息你也跟皇帝说了吧,还有我要送沉央回汝南的事,你知道沉央喜欢你,信任你,她这个人又没心眼儿,好骗的很,你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她就上钩,所以后来你就放弃了在我身上下功夫,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接近沉央对不对?“ 她还是沉默。 “亏得她为了你的事还成天操心,因为瀛洲跟他说你生病了,又不准瀛洲去为你诊治,她就挺着个大肚子过来找你劝你,没想到还在你这儿碰了一鼻子灰。“ 杯子握在手里已经有了裂纹,他音调平平,说的像是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先前脸上还有表情,这会儿淡漠一片,甚至半点儿怒色都没有。 纳玉才要接茬儿替她对沉央的感情辩解两句,又听他道,“你算计我不打紧,可你千不该玩不该,不该把她也算计进去。“ “我没想过算计她。“话说出口又觉得多余,”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算计她,套她的话是我不对,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冯夜白摇摇头,“我没法儿再容你了。“ 纳玉闻言,惨淡一笑,“我早该料到这个结局的……女人呐,果然还是不该心存侥幸,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反问,“你是喜欢一刀毙命,还是喜欢自缢?”问完自己又摇头否定,“不行不行,这两种死法儿都太不雅观,不适合你,既然是美人儿,漂漂亮亮的来到这个世上就该体体面面的离开,找我说,见血有痕的都不是好死法儿,要不……你自己选?” 让她死,死法儿还让她自己选,明面儿上看着是挺通情达理的,可其实要不是恨她恨出血来了,又怎么会叫她连死都自己选呢?他甚至不屑杀她。 纳玉嘲弄的勾勾唇,“杀我能脏了你的手不成?” “她心里到底还是拿你当朋友,我不能动手杀你。” 明白了,这是怕沉央会恨她。 “我一个将死之人,为了活命自然会无所不用其极,你就不怕我去她跟前告状?” 他笃定的摇摇头,“就算去了也没用,她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要杀我,她纵使再善良,也容不得你,她又不是神天观音再世,这时候还跟你论姐妹情深那一套。” 纳玉奇怪,“那你为什么不能动手杀我?” “你自杀,在她看来至少是带了忏悔之心的,不至于你到阴曹地府她还很你。” “这我就听不明白了。”纳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反倒没那么多束缚了,;这一世就要完了,有些事总得弄清楚。 “你这究竟是为她好,还是为我好呢?” 冯夜白睨她一眼,没回答。 纳玉不甘心,“人人都说我美,见过我的人都这样说,我就想知道,你初见我的那一回,对我,有没有一点心动?” ------------ 第四百七十七章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平心而论,纳玉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至少是那种能叫人一眼心动的人,可是那时候冯夜白心里已经装满了,再看她,少了一眼惊艳,并未觉出她与旁人有什么不同。 纳玉心里期待着,自己于他来说,总归是不同的吧,否则,他为何总对自己比其他人优厚? 冯夜白扭头看她一眼,眼里无波无澜,“你在我眼里,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 他只有一颗心,爱过了那个,就再没法儿去爱另一个,再退一万步来说,他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翻不出新花样来,反倒是沉央那种小家碧玉的长相最能趁他的心。 梦碎了,人也该醒了,怪不得旁人,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好好儿的动哪门子的心,到头来还不是伤了自己。 末了,倒像是释然了,轻轻松松叹口气,慢道,“你要我死我就死了?我手里可还捏着你不少把柄呢,你就不怕我会拉着你同归于尽?” 他负手而立,周身一股潋滟肃杀之气,一脸的满不在乎,“那你倒是试试,看看我们究竟谁先死。” 一直到他出门,纳玉仍是怔怔的,瑜儿在外站了良久,等冯夜白走了,她才敢进去,朝外睇了眼,问纳玉,“小姐,王爷跟您说什么了?” 纳玉复才回过神来看她,她本就是将死之人,早一日晚一日于她来说没多大分别,可纳雍和瑜儿不能死,他们得好好儿活着,替蒋家活下去,也替她活下去。 冯夜白去找纳玉的时候,沉央看见了,不过她没问,反正回来后冯夜白会跟她说,她也不会去猜忌。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冯夜白回来之后跟她说的却是纳玉是皇帝细作的事。 “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多少还是有些不信,朝夕相处的人摇身一变,却成了最危险的人,她还一直觉得当初让她嫁进来,跟喜欢的人分离是自己的错,她还一直想弥补她...... “那你刚才去找她,她亲口承认了吗?” “她是个聪明人,没等我问,自己就先招了。”冯夜白道,“不过她也算是被胁迫,皇帝拿她弟弟威胁她,她不得不从。” 沉央眼里一点点黯淡下去,“她从没跟我说过她还有个弟弟。” 冯夜白心说,她没告诉你的还多着呢,可终是怕她傻不愣登登的犯伤心,没说出口。 “沉央......我容不下她。”再怎么说,纳玉都算她半个闺中密友,单看她现在这阴郁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是,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人,到头来却一心只想着害自己,往日的种种都掺了假,现在回忆起来,才多有讽刺。 她沉默半晌抬起头来看他,“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其实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容不下的人,能有几个活着的?纳玉做这样的事,她都忍不下,更何况冯夜白呢? 冯夜白果然道,“留着她,于你于我都不是一件好事,还是永绝后患的好。” ------------ 第四百七十八章杀人能解决问题要脑子干什么 他所谓的永绝后患自然就是送她去见阎王爷了。 沉央也不知怎么处置才最为合适,只是要杀了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从前在一起的情分不是假的。自己对她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冷不丁的就把人给杀了,她心里还真就不是那个味儿。 “不是说她还有个弟弟吗?她死了,她弟弟怎么办?” “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沉央脑子里忽的蹦出个主意来,“瀛洲先生说她得的是痨病,这种病很难治的好,她已经开始咳血了,想来也是时日无多了,不如先把她关起来,干脆由着她自生自灭好了。” 这种病说死,死的也快,要说活,再活个个把月也不成问题,说让她自生自灭,到底还是舍不得。 冯夜白没法儿不答应她,她的办法不是不可取,只是麻烦了些,况且她已经透露给皇帝不少消息了,再留着她,只有些说不过去。 沉央知道他大约是不愿,只耐着性子劝他,“你看,咱们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这时候造杀孽恐怕不妥,兴许还会折了孩子的福气,让她自生自灭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咱们手上还不沾血,如此一来,还能显得你宽厚,多两全其美!” 冯夜白拗不过沉央,况且她说为孩子也不是全无道理,那就靠在她得病的份儿上,暂且先不动她。 第81节 这厢宇文潞的消息也灵通的很,知道冯夜白府上出了细作,才入夜就去找他算账,还以为他对一切都信誓旦旦得,是有多大成算吗,到头来还不是灯下黑,成了睁眼瞎? 冯夜白懒得跟他争辩,让他没事儿就老实回去猫着去,否则出了事,他可不管救人。 宇文潞道,“你现在不把人杀了,她觑着空了再去皇帝那儿告密,我倒要看看,咱俩究竟谁先死。” 他甚为不耐得甩甩手,“用得着你一个小屁孩儿教我怎么做事?京城你要是呆不下去,就趁早告诉你爹,让他换个人来。” “你们要是害怕造孽,了不起爷去帮你们杀人,男人家家的,怎么竟像个娘儿们似的婆婆妈妈。” 冯夜白横他一眼,“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杀人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人还要脑子干什么?” 论耍嘴皮子,宇文潞不是那块儿料,他说不过冯夜白,两句话就给噎的说不上话来,怒瞪着两只眼,饶是不甘,也不能如何。 要把纳玉看起来,还不能打草惊蛇让皇帝知道,那原先放在沉央身边的死士就得分出一半儿来看着纳玉,如此一来,沉央身边就空了出来。 皇帝要放梁无玥回汝南去,这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帝的流言蜚语,那是会流传百年的,纵使表面上人人自抑不会说什么,可避开了街面儿上的官兵,私底下还不是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吗? 所以这梁无玥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京城,路上的了风寒,或是偶染恶疾,到时候就说人在路上病死了,一个私人能掀起对大风浪? ------------ 第四百七十九章是你让她们跟着我的 皇帝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一方面解决了梁无玥这个大,麻烦,一方面又知道了冯夜白的计划,到时候只等卫沉央回汝南途中,他派人在半路拦截,岂不是两全其美! 难得皇帝这几日心情好,他们底下伺候的奴才也能过的松泛些,只要提防着不在皇帝去看郡主的时候上去露脸,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郡主小产过后,身子一直不大好,皇帝把太医院的太医都骂了个遍,搞得现在整个太医院一听是去给郡主看病个个儿都人心惶惶的。 不会好在近日郡主的病情总算稍见起色,至少已经能出门晒晒太阳散散步了,皇帝回回去都见不到她好脸,今儿听说她已经能在宫里走动了,想是应该已经放下心结了,扔下朝上一帮大臣就往毓庆宫去。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德行,看破不说破罢了,皇帝既然不愿意议朝,他们这些为人臣子食人俸禄的又能说什么?谁会傻到这时候上去死谏,害了自己还得连累一家老小。 皇帝乘辇叫人一路抬着往毓庆宫去,他到的时候,蔚敏正躺在院儿里的躺椅上晒暖儿,融融暖阳还是没法儿把她苍白的脸照出些许红润,皇帝远远看着,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飘然欲仙的一缕,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腾云驾雾飞升似的。 宫里的人见皇帝来了,正要蹲下请皇帝安,皇帝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脚步轻轻朝蔚敏走了过去。 蔚敏手里捧了一本《孙子兵法》正读的起劲,她小时候虽常跟冯夜白、梁无玥在一起厮混,可男人爱读的这类兵书,她却是最看不进眼的,今儿偶然在书架上看到了这本书,细细读起来,也不是没有道路,至少对付人还是挺有用处的。 皇帝自身后抽走了她手里的书,看一眼书封,笑道,“太阳底下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蔚敏才想发火,转念一想,又换上了幅不咸不淡的语调道,“皇上今儿怎么又过来了?不怕吃冷饭了?” 今儿瞧着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知道跟他顶嘴了,前几天都不愿搭理他,虽然话不中听,可皇帝心里一点儿不生气,甚至还贱嗖嗖的觉得高兴。 “朕有颗滚烫的心,不怕吃你的冷饭。” 蔚敏坐起来,仰脸直面阳光,皇帝怕她才有好转又伤着眼睛,不算高大的身子上前一拱,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太阳,“进屋去吧,外头虽然有太阳,可还是凉。” 蔚敏冲他翻个白眼,“我就乐意坐这儿,皇上若是觉得凉,自己进屋吧!” 这脾气,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皇帝留,可皇帝偏偏就吃她这一套,她越是没好脸儿,皇帝贴的就越近,“不要不想进去也行,朕陪着你。” “你把我身边的丫头都杀了,我现在身边连个用的顺手的人都没有。”她一抬下巴指指边儿上木头桩子似的两个宫女道,“是你让她们寸步不离跟着我的吧!” ------------ 第四百八十章你想去哪儿朕都带你去 皇帝是怕她寻短见,所以才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今她问起来,又不能照实说,怕她之前没存这心思,自己说了之后反而有了这样的心思,堂堂皇帝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道,“朕何曾吩咐过让她们这样做?只不过她们身为你的贴身宫女,处处保护也是应当的。” 欲盖弥彰,他越是解释就说明他越是心虚,蔚敏冷笑两声,没再追问,看了眼院儿里的日晷,开始赶人,“我这儿的冷饭恐会对圣体不好,晌午了,皇上还是去别处用餐吧!” 皇帝好不容易等到她肯跟他说话,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离去,全当听不见她的话,叫人多布置些好吃好喝的摆在毓庆宫,死皮赖脸的赖下了。 蔚敏心里有了别的打算,生生克制下心里的厌恶没去赶人,也不招待他,自由宫人扶着,从院儿里移步回了殿内。 她知道皇帝要把梁无玥打发回汝南的事,也知道以皇帝的性子,断不会就此放过他,回汝南的途中,八成就要动手了,可她相信冯夜白,他一定不会让梁无玥死的,至于她——宫里还有未完成的事,她还不能脱身。 皇帝见她并未再赶他出去,心道自己这些日子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跟着她进了内殿,见她心情尚好,便道,“朕记得下月是你的生辰吧,朕到你出宫去玩儿好不好?你想去哪儿朕都带你去好不好?” 出宫倒是个好机会,随扈的人不会太多,况且宫外变数也多,要动手,还是宫外更好。 她混不吝的名声早就在皇帝心里扎下根了,虽然经此创伤,但本性难移,这时候答应下来也不算突兀。 “真的带我出去?” 皇帝正色道,“朕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有反悔的道理,你跟朕说你想去哪儿,朕提前叫人准备安排。” 蔚敏道,“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就咱们两个人去不好吗?” 就咱们两个去...... 这话算是说到皇帝心坎儿上了,可高兴归高兴,现在正逢乱世,想杀他的人多不胜数,身边没有禁军护卫,那他就是有命出去,没命回。 “朕这个身份,咱们两个出去,恐怕得死在一块儿,你就跟朕说你想去哪儿,距你的生辰也没几天了,朕好叫他们早做准备。” 蔚敏拧眉想了想,道,“我想去邶尔湖。” 那儿清净,方圆几里也没什么人,在那儿动手,凭着她的水性,要脱身应当也不是什么问题。 皇帝沉思一阵,那地方偏僻,没什么人,要情路起来也方便,况且林子稀松,人要是存了心思要跑,就算要抓的话也不费功夫,这么一想。好处还真不少,主要还能逗她开心,哪儿还有不应的道理。 蔚敏见他应了,心里便开始默默盘算起来,到时究竟该怎么动手,动手后从哪儿逃,这些都要细细盘算清楚,好在那邶尔湖她以前常跟冯夜白和梁无玥一起去,地方熟悉,动手也更容易。 ------------ 第四百八十一章教儿子孝顺 纳玉是皇帝的细作,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那免不了就要一路设防,知道他要送沉央回汝南必定会一路阻挠,知道他要救梁无玥肯定会加派人手,计划重新被打乱,所有的一切还得重新布置。 可什么都还没做,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眨眼已经进了年关,纳玉被他关了有小一个月,皇帝那边兴许是急了,这消息也不准确啊,上月就说过两天送人回汝南,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人还在王府里没动静,那头梁无玥也开始称病,上吐下泻的,皇帝怕人死在京城,蔚敏知道了又要跟他闹,两人之间好容易有点儿起色,他不想就这么快再让她恨上他,只好派太医过去诊治,太医去了几趟,又是吃药又是针灸的,可就是不见半点好转的迹象,没法子,只好再拿老一套的说辞敷衍皇帝,说是邪祟侵体,光是吃药针灸治不好,要请法师做法。 皇帝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权交由李德景处理了,这就开始筹备起跟蔚敏去邶尔湖的事了。 胖海坐不住了,去跟纳玉街头的山洞递了消息,等了几天,信还在那儿,压根儿就没被人碰过,这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联系上她了,胖海心里焦急,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隔几天再去探时,发现石头下面的信已经换了,正是纳玉的字迹,说冯夜白最近对她有所猜忌,她要收敛些,不好太过张扬,最近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胖海也不懂纳玉究竟是那儿露了马脚,不过冯夜白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为大局考虑,也只能暂时中断联系。 沉央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行动日渐不便,前些天还有了阵痛的迹象,找了大夫来看过几次,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唯恐会早产,所以这些日子要分外注意。 冯夜白听了大夫这番话,是彻底静不下心来做其他了,整日守在沉央身边,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听声,得空就嘱咐他儿子,不能在娘肚子里打拳,娘怀他已经够辛苦的了,他在娘肚子里就应该知道孝顺了,还有模有样的给他念起了《楚茨》头一句就是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沉央笑他,“你跟他说他又听不见,回头生下来了,不过一两岁都学不会说话,他知道什么啊!” 冯夜白完全不在乎这些,还煞有介事的道,“我的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自然笨不到哪儿去,跟他说,他能听懂的。” “你没事做了,成天守在我这儿?”沉央向后靠在一堆软枕上,眉目间聚着深深的忧愁,“听说梁无玥病了,蔚敏知道了吗?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冯夜白倒满不在乎,“他是病了,不过是用了我上回的方子罢了,太医院那群庸医,查不出所以然来,就拿上回糊弄皇帝的法子又说了一遍,这会儿正请法师在府里做法呢!” 沉央觉得奇怪,“你是怎么进去的?不是说上回被发现了之后,郡主府就加派了守卫吗?况且皇帝都知道了你有心要救梁无玥,你怎么进去的?” ------------ 第四百八十二章为夫的本事 冯夜白大掌覆在她肚子上,一圈圈的揉,跟团核桃似的,眉毛一挑,勾唇道,“我进不去,禁军统领还进不去吗?” “韩石?他帮你的?可他上次不是还把你追的跳水了吗?” 这么不光彩的事还被她记着,这丫头该她记性好的时候她糊涂,不该她记性好的时候,她记得倒是清楚,冯夜白脸上青红相接,佯装咳两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还愁花不出去吗?” 沉央手里捧了个汤婆子,拧着两条眉毛奇道,“可他不是有时候不收银子的吗?就像我上回给他银子,让他再容我一炷香他都不肯,怎么你跟他说他就同意了?” 这时候便是能显出他这个做夫君的本事的时候了,他假意端起架子,蓄了一把棱角分明溜光水滑的下巴道,“既然能花银子买通他一次,自然就能花银子买通他第二次,宫中禁军干的是卖命的事,拿的是比太监还不如的俸禄,若不想法子挣点儿旁门左道的钱,日子压根儿就过不下去。” “就这?”沉央对他这番说辞还是不大信得过去,“那我上回给他钱他还不要,敢情是诚心跟我过不去吗?” 冯夜白给她掖掖袖子,“那也分是什么钱,一样事不挣两回钱,个人有各人的规矩,他身为御前禁军统领,若是不能自腥些,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沉央似懂非懂的咕哝一声,又问他,“那蔚呢?都好长时间没她的消息了,她们夫妻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个煎熬法儿呢!” 说起蔚敏,他叹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惋惜道,“她在宫里还有事要做。” 蔚敏在宫里能有什么事要做?沉央觑他脸色不对劲,心里不好的念头闪过,扶着肚子坐起来,“她不会是要……” 报仇两个字没说出口,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她擎等于去送死吗?皇帝若是那么好杀的,这天下早就江山易主了! 冯夜白没否认她的猜测,安顿她又重新躺下,拢了两条眉道,“她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我不是没跟她说过其中利害,也叫她再等等,等宿王那边的动静,可她忍不了,皇帝杀了她的孩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见他一次那恨便深一分,况且,宿王攻打京师,胜算有几成还犹未可知。” 沉央是最能对蔚敏感同身受的,倘若她的孩子也被人所害,她就算拼出自己这条命去,也要手刃了害她的那个人,可蔚敏的做法,多少有些偏激了。 “那就任由她这么闹下去?梁无玥就全指着蔚敏活了,蔚敏要是出事了,他也跟死了没区别。” 冯夜白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人不大,心倒是不小,你成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累不累?” 她低头嘟囔,“蔚敏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她要是出了事,那我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为夫不是人?”冯夜白把她的头按靠在怀里安慰,”有我在呢,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 第四百八十三章夫妻反目 皇帝因为最近蔚敏对他态度有所缓和,旁的一概不顾,便只腻在毓庆宫日日陪在蔚敏身边。 昨儿晚上,柳贵妃的儿子落水给呛着了,高烧不退,太医一连给下了几贴药都无济于事,毕竟是皇子龙孙,就是亲妈也不敢瞒着不报,可皇帝近几日连朝都不上了,照晨昏定省的时辰往毓庆宫跑,别说柳贵妃了,皇后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末后只能求到蔚敏这儿,请她跟皇上说一说,好歹是他一脉传承的他的亲儿子,多少去看看。 蔚敏同皇帝说了,皇帝没事儿人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摆摆手,心宽的很,“爷们儿嘛,呛点儿水有什么,朕的儿子可不是怂包囊货,这点儿磨难都过不去,朕还要他何用?” 怪道人都说帝王多薄情,他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这样,更何况是对旁人呢? 蔚敏过一天算着一天的日子,她的孩子若是还在,也该有四五个月了,年后就该临盆了,原本想着有了孩子,跟梁无玥一家三口能好好儿的过日子,可到底天不遂人愿啊。 冯夜白上回把沭阳和汾阳两地藩王的兵力分布都据实跟皇帝说了,按说此时正是出其不意发兵的好时机,可皇帝却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朝政都撂开手了,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势头,都说文死谏,武死战,可朝廷养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宵小,个个儿都杵着当缩头乌龟,谁也不敢上去触皇帝的眉头,反正朝廷有百万大军,手里又捏着两位藩王的脊梁骨,真打起来,上的又不是他们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臣,开国以来这种事情大大小小他们经历过不少,判臣能有什么好下场?做皇帝的都不操心,他们也乐得安逸。 没人理会这千疮百孔的朝廷还能撑几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于他们来才是最重要的。 宇文潞在王府也住了一个多月了,他来就是看着冯夜白有无二心的,可来的这一个多月实在憋屈,昼伏夜出的,还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京城贴的他的通缉令换了一张又一张,那狐狸似的长相,管是谁,看一眼一准儿就忘不掉,正因如此,就连晚上出门也得遮面,把世子爷好一顿委屈。 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摸清了冯夜白的习性,卫沉央那个母夜叉在他心里,分量可是比天还重,一个女人罢了,满大街随便都能找个比她好看的,偏他当宝贝似的宠着。 他也就能逮着这一点奚落他了,可人家不在乎,冷不丁的甩他一句“长得好看的人来来回回都一张脸,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小家碧玉才有滋味儿。”把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末末了再无限同情的看他一眼,眼中意思再明白不过,当他是童蛋子儿,没见识。 男人的尊严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他一气之下,叫了几个勾栏女子来王府,原想向冯夜白证明来着,可没想到却差点儿害的他们夫妻反目。 ------------ 第四百八十四章王爷叫的姑娘 宇文潞是通缉犯,要叫女人进府伺候,自然不能用自己的名号,他叫来禄打着冯夜白的旗号去的,付了老鸨定金,等姑娘来了,再付余下的。 他出手阔绰,姑娘们一听是在王府,当是攀上了高枝,挤破了脑袋都要去,老鸨叫来禄选,来禄看着一群花红柳绿身姿摇曳的女人犯了难,他们家世子爷身边就没见有过女人,除了那两个通房,可那两个通房也没见他有多喜欢,他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又怕选回去了世子爷不喜欢,一咬牙,干脆叫了两个头牌回去。 第82节 姑娘们自己去的王府,到了门上被拦住,笑的万种风情,说是王爷叫她们来的。 冯夜白恰好不在府上,侍卫们又不能听什么就信什么,一层层通报就报到了沉央这儿。 传话的太监抬头看了眼沉央,觉得很能理解他们家王爷,男人么,尤其像他们王爷这种正当盛年的男人,王妃身怀有孕,王爷忍个一天两天的不打紧,可这一忍就是十个月,哪个爷们儿受得了,这时候拈花惹草,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王妃心里是怎么想的,听说府里的几位昭仪都是她亲自选的,想来也没那么不通情理,说起来便也不顾忌。 沉央怀里抱了只猫崽子,黄白相间,爪子勾着她腰间的彩绦玩儿的正起兴,她瞧着心情不错,叫他起来说话。 小太监见状,也笑开了,躬身道,“回王妃,外面有两个女人,说是从“翠微阁”来的,得王爷传召,特来进府服侍。” 沉央甩着腰间的彩绦逗猫,听这名字倒像是书院之类的地方,只心里不大确定,抬眼问他,“翠微阁是什么地方?” 太监偷摸觑她表情,一脸疑问,像是真的不知道,心里暗自嘀咕一阵道,“回王妃,翠微阁就是勾栏院,里面都是些风尘女子,挣的是皮肉钱,如若恩客有需求,只要付些定金,她们就会登门服侍。” 勾栏院就勾栏院,起这么个文雅的名字,不摆明了叫人误会吗?沉央把猫放了,坐起来,身子后仰着,脸上好颜色消失殆尽,“王爷叫来的?” 太监咂摸出不对味儿来了,一摸鼻尖,讪讪的,“……是,她们说是王爷付了定金叫她们来的。” 沉央不说话了,沉默一阵,扶腰站起来,透过窗朝外看,喃喃道,“既是王爷找来的,就让她们进来吧。” 她这幅表情,瞧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小太监领了声是,打帘子退了出去。出来正好撞见尚梅,脑袋磕脑袋,一摸一个包,尚梅站稳了就开始骂,小太监也不出声,等她骂完了才道,“我瞧着主子娘娘心情不大好,你还是赶紧进去瞧瞧吧。” 尚梅可没那么好糊弄,一把抓住他,挥挥拳头道,“你跟主子说什么了?” “我……不管我的事,我没说什么……”太监喊冤,知道这位姑奶奶不好惹,只好原原本本的跟她说了来龙去脉。 ------------ 第四百八十五章快熬出头了忍不了了 尚梅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家王爷能做这种事,头几个月都好好儿的,怎么就快熬出头了他忍不了了呢? 听了小太监的话,紧忙回去看,她还没见过她们家主子发火是什么样儿呢,这会儿八成该气的掀桌子了,就她们主子那身板儿,她嘴上“哎呦”一声,喊了句“要坏菜”,规矩一下全抛在脑后了,两步跨上台阶就往屋里奔,进去了,没看见满地狼藉,也没见着人发火,安安静静的,跟她走时一个样儿。 猫崽子过来蹭她的腿,尚梅把猫抱起来,看见窗边站了个人,不大的人怀着个不小的孩子,安安静静看着窗外冬至的萧条的景象,再揉揉肚子,半点儿不像知道自个儿丈夫在外边儿找女人还带回来的反应。 尚梅上前提醒她,“主子,您别站在风口啊,仔细着凉要生病的。” 她闻言转过头看她,合上窗户,重新捧着汤婆子坐在美人榻上,皱眉道,“你瞧见那两个翠微阁来的女人了吗?” “没有。”尚梅答的斩钉截铁,“风尘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有什么好看的,奴婢嫌晦气。” “可他不嫌晦气。”沉央叹口气,斜斜靠着,“算了,由他去吧,既然真是他找来的,那我也管不着。” “您怎么管不着了?您可是王妃,王爷的结发妻子,明媒正娶的嫡妻,除了您,谁还能管得着?天下再没人比您更有资格了,您可千万不能不管。” 正说着,那传话太监又来了,坎门外打个千儿,喝着腰道,“主子,那两个女人说要过来给您请安,这会儿正在门外候着呢。” 还挺讲究规矩,还知道来向她这个王妃请安,冯夜白的眼光也就差在自己身上这一回,想来那两位,也必定是才情容貌样样俱佳的吧! 尚梅在那传话太监腿上踢了一脚,“请什么安?她们算哪根葱?要请安轮得着她们?让她们滚,滚的越远越好,省的留在这儿,碍我们主子的眼。” 沉央却道,“让她们进来吧!”她也好奇,想瞧瞧,这两个女人究竟美成什么样儿了,能叫冯夜白相中。 他常在她跟前说些什么“憋得慌”“忍不住了”的话,说了,沉央也没往心里搁,心里一直犯嘀咕,男人和女人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她都好好儿的,他就不行了?受不了了?这话少不了有夸大其词的嫌疑,除了他夜里实在纠缠不休的那几回让他过了把手瘾之外,其余时间他还是挺安分的,没想到是在这儿憋着劲呢,既然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要找人代她那又何必非得带回府里来?他在外头有那么多时间她都管不着,这是成心把人带回来扫她脸的吗? 尚梅一边埋怨她给自己找不痛快,一边扶她到外间的炕桌上坐下。 门外帘子豁的敞开一条缝,日光裹在冷风里从两个蹁跹裙裾下夹带进来,一抹红,一抹绿,大冬天也穿得清凉,一双天足小脚带的身姿摇曳,单看这身段儿就是不俗的。 ------------ 第四百八十六章家里这位是颗蔫儿白菜 这两位姑娘,不单是身段儿,脸盘也生的极好,一个是玲珑瓜子脸,一个是精巧鹅蛋脸,暖妆怡人,纤纤玉指叠压在膝盖上朝她行礼,声如黄莺,叮咚清脆如山泉打石,直撞到人心里去。 确实是美人儿,比她这一马平川瘦马猴儿似的身材高出了不知几层天。连她看了也开始疑惑,冯夜白究竟是怎么瞧上她的,瞧上她又图什么呢?就因为他爹死前的一句话? 她们家主子不会仗势欺人,尚梅深吸口气,决定做一回刁奴,不知打哪儿找来了一把戒尺,在那两个后背上各敲了一下,“我们王府不兴你们勾栏院的那套礼,见着了王妃,你们得行跪拜大礼。” 关于这位王爷的传闻不多,府里的小道消息她们也没处打听,这位王妃脸上瞧不出有什么表情,自往那儿一坐,见了她们上下打量一眼,不悲不喜。只看她那肚子,想必恩宠也不会少,不过这长相,委实太清新了些,看着年纪尚小,怪不得王爷会光明正大的把她们带回来,敢情家里这位是颗蔫儿白菜啊! 勾栏女子最会看人脸色揣摩人心,料想这位王妃也不是有大脾气的,瞧着性儿软,是个软柿子,便不肯委屈自己那两个波棱盖,不愿意跪。 “姑娘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您更像主子呢?王妃还没发话呢,您急什么啊!” “可不,咱们王妃一瞧就是个善性人,肚子里还怀着小世子,必定心怀慈悲,这冰凉地上跪一下,回头凉气钻进骨头里,那可不得了。” 尚梅嘴皮子上遇到了个比她更厉害的,被噎的一时无话,扭头看向沉央,委屈的叫了声,“主子……” 沉央自斟了杯茶,小脸上透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道,“叫你们跪坏了膝盖,回头王爷那儿没人服侍也不好,放心吧,我不叫你们跪。” 没叫跪,可也没说让起,她放下杯子,还是那副表情,这会儿却叫人觉得有些彻骨的寒,“你们叫什么名字?” 红衣服那个摇摇晃晃,怨怼的抬头看一眼沉央道,“妾命秋意。” 绿衣服已然开始咬牙切齿,“妾名春思。” 上来就给她下马威,真当她听不出来那一句一句的是什么意思吗?不过叫她们来侍回寝,还拿上乔了,真当她好欺负了不成? “王爷今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呢,你们就先蹲门口等着吧……尚梅,我乏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尚梅今儿给小小的震惊了一把,她们家主子平时不声不响,偶尔来劲一回,罚她们站规矩,也是挺解恨的,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心里都明白,越是虚张声势的越是咬不疼人,像她们家主子这样儿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叫的狗……呸呸呸!她自打了一嘴巴,暗自庆幸,幸好是没说出来。 一红一绿那两个姑娘蹲不住了,谁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她这一歇又要歇到什么时候去?互相搀扶着才要站起来,沉央突然回头,吓的她们又蹲回去。 ------------ 第四百八十七章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他府里去 皇帝彻底做了甩手掌柜,军机处一大堆事务,全都交给了几位军机大臣处理,对冯夜白,虽然谈不上信任,可有几位他信得过的臣工在,也不怕他动什么手脚。 冯夜白从军机处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出宫路上正好撞见给梁无玥看病的太医,拉里拉杂的又说了两句话,等到了宫门口,看见曹德纶在马车前踱来踱去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心下一紧,头一件想到的就是莫不是沉央出了什么事? 快行几步出了宫门,曹德纶远远迎上来,躬身作揖道,“王爷,您快回府去看看王妃吧!” 心跳停了一拍,他把人揪起来,疾言厉色,“跟我说话还吐一半儿留一半儿?王妃怎么了?说!” 曹德纶吓的骨头缝都打颤,踮着脚稳了稳道,“您别急,王妃主子好着呢,就是……晌午的时候府里来了两位勾栏院里的粉头,说是您叫她们过来服侍的,过去给王妃主子请了安,一直到这会儿还没出来呢,奴才想进去瞧瞧,尚梅说主子歇了,不让瞧,里头现在是什么光景,奴才也不知道,您还是快回去看看吧!” 他几时叫了勾栏院里的女人过来伺候?他自从有了沉央,又何时碰过别的女人?越想越不对,登上马车就叫曹德纶往王府赶。 别的他倒不担心,就是怕那两个什么劳什子的女人再气着了沉央,她现在可是个宝贝蛋儿,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还真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往他府里去,这般辱他名声,当他是什么?冤大头吗? 马车辘辘驶在空阔的街面儿上,这个时辰,除了酒馆花楼里喝大了的,没人还在街上游离浪荡,冯夜白这一路驶来很是畅通,到府门口了,曹德纶还没来得及往下请人,车上骤然一轻,冯夜白已是跳下去,大步进府了。 沉央晌午一觉睡下去,至夜色登顶才醒过来,尚梅服侍她穿衣,她怕冷,走到碳炉子跟前儿烤火,听见外间有声,这才如醍醐灌顶似的想起来了,看一眼尚梅问道,“她们还在外头蹲着?” 尚梅捂着嘴窃笑,“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们哪儿敢起来啊,奴才方才出去看了眼,蹲的可老实了。” 她一时梦醒,喃喃道,“王爷回来了吗?” “没呢,晌午您睡着后没多久,王爷派人回来知会过一声,说军机处有事,回来的要晚些,不过这时辰……估摸着也快了。” “嗯。”她朝外间抬抬下巴,“让起来吧,蹲一下午了,也怪不容易的。” 尚梅不愿意出去传话,“就让她们蹲着多好,磕头怕伤了波棱盖,让蹲着总不用担心伤了波棱盖吧,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跟谁横呢!” 沉央拿火钳子夹了块儿碳扔炉子里,火星炸烟花似的溅出来,她往后退了一步,凉嗖嗖道,“王爷也快回来了,让她们起来缓缓吧,不然一会儿怎么伺候。” 尚梅不大甘心,“主子,您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 第四百八十八章他有人是早晚的事 生气?说不生气那是假的,有哪个女人看见自己的男人往家领女人还能踏踏实实不动如山的? 可她不是那种张扬的人,再生气,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表出样儿来,至于冯夜白要如何处置这两个,今后是晋位分还是另辟间宅子梳拢了做外室她也不想去操那份儿闲心。 嫁给冯夜白的时候她爹就提点过她,他这种男人,三妻四妾实属稀松平常,先开始她没那么贪心,觉得他三妻四妾于自己来说并不是多难接受的事,至多是多几个说话的人,相安无事,也能聊以慰藉打发时光,后来,他拿铁汉柔情那一套对付她,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懂什么,单纯的就像才浆洗出来的宣纸,由着他在上头写什么比划就是什么比划,描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至现在,好吃好喝好伺候的把她养刁了,到她陷进他的套儿里爬不出来了,他甩甩手又可以找下家儿,比她漂亮,比她身段好,比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真是哪哪儿都齐全坏了,她要是个男人她也心动,冯夜白会偷不是早晚的事吗! 她心里一阵一阵的往外倒酸水,铺天盖地的像要溺死她似的。尚梅不肯去传人起来,她就自己囤着大肚子往外去,既然是他找来的人,真蹲的腿麻了没法儿服侍他了,再说她苛待了他的人,给她冠上个“妒妇”的名字,那到时候脸可丢大发了。 冯夜白要是个物件儿,那是她的就是她的,谁抢她跟谁急,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她做不了他的主,他是一家之主,想怎么着,还不都由着他高兴? 外间的花红柳绿压根儿也没像沉央想的那样就一直规规矩矩的蹲着,她睡觉那会儿,没人看管,谁还傻了吧唧的自虐不成委屈自己,早就一人一边的在炕桌上坐着歇下了,不过是耳朵机灵,听着里头有了动静才重新蹲回去做做样子罢了。 沉央扫了那两个一眼,蹲的稳稳当当,不摇不晃的,根本就不像蹲了几个时辰的样子,不过知道做样子,好歹是还记着她的身份,罚也罚了,多的她也不想跟他们计较,一摆手叫起了,“王爷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就在这儿收拾收拾,一会儿等王爷回来,就跟着走吧!” 这两人愈发吃不准这位王妃的性子了,这算怎么回事?不吵不闹不生气,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儿包人了就罚蹲个规矩?没见过这样式儿的。 不过奇怪归奇怪,王妃不找茬儿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儿,规规矩矩道谢,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胭脂,这儿扑扑,那儿扑扑,本来就明媚俏丽,补了妆就更艳了,沉央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脸,她很少涂胭脂,万花丛中,她充其量就是根儿水萝卜,再加之怀孕之后,脸上冒出了几颗浅浅的的小雀斑,虽说不影响观瞻,可女人都是爱美的,她也在乎在即的容貌,面对冯夜白的时候多少也有些不自信。 ------------ 第四百八十九章给他们腾地方 尚梅看不过眼,嗤了一鼻子,那两个听见了也不在意,女人都爱互相攀比,她自己生的技不如人,怪别人比她长的好看,那只能这辈子赶早,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主子,您可别被这两个狐狸精给带坏了,她们这种人将来入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都嫌腌臜,下辈子准入畜生道!” 那两个听了,拿大白眼翻尚梅,“越是没本事的女人,嘴上就越是脏,说出来的话就越不中听,怪不得只能在王府做个粗使丫鬟呢!” “行了,跟她计较什么啊,给自己找不痛快。” ji女还自己给自己抬身价儿了?尚梅一张嘴说不过人家两张,想再借着主子威风杀杀她们的嚣张气焰,一转头,却见她们家主子拄着脑袋怔怔失神,像丢了魂儿似的。 她叫了半天,沉央没反应,待安静了,忽听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瞧她们这张脸,是够叫人喜欢的了。“莫名其妙笑了声,又问,”你们两个一起伺候王爷?“ 红衣裳的羞答答低着头,“王爷既叫了我们姐妹两个一起来,想必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绿衣裳的说,“我们姐妹也一起伺候过不少达官贵人,一定会好好服饰王爷的。” 沉央看着她们这身打扮,忽然想起一句话来,红配绿赛狗屎,这姐妹两个还真是绝配,不过照冯夜白那折腾人的劲儿来说,恐怕这两个才能满足他吧! 她默不声的点点头,掖了掖袖子,起来时还饿,什么都没吃这会儿竟已经撑的不行了。 想必是气饱了吧! 她对尚梅道,“把她们带到王爷房里去吧,别在我这儿等了,怪委屈人的。” 尚梅犯了难,“主子,王爷哪儿还有房间啊,一直以来不都是住在您这儿吗?” 沉央手指敲着桌面儿,眉峰逐渐聚拢,“那就叫人现腾出一间出来,要实在来不及,我去别的地儿睡,把地方腾给她们也行。” 话音刚落,外头曹德纶扬声喊了句“王爷回来了”,屋外帘子一挑,逆光一个人影迈进来,带一身夜凉气息,皂白的靴子上湿了一块儿,颜色比别的地方深,沉央盯着湿的那一块儿,没抬头,也没起来接,指指那花红柳绿的两人,不咸不淡的道,“王爷回来了,现收拾房间也来不及了,得,那我给你们腾位置吧……尚梅,咱们今儿去书房打通铺吧。” 说罢,搭着尚梅的胳膊起身就要往外走,经过冯夜白的时候又叫他一把给拉回来,她挺着老大个肚子,重心都在脚后跟儿上,被他猛地往后一拽,差点儿没后脑勺着地,幸而冯夜白眼疾手快又伸出一只手去揽她的腰,这才免了一场悲剧。 “睡什么书房?我让你睡书房了?” 沉央抬头看他一眼,自己站稳了,喘口气道,“那你让我睡哪儿?去外头打地铺也成,我无所谓,只要别冻着你儿子就成。” 冯夜白最受不了她拿这副口气跟他说话,原本想好好儿跟她解释的,可被她这么一搓,火气噌的就上来了,“你还知道这是我儿子啊!” ------------ 第83节 第四百九十章良宵苦短 从来只闻新人笑,谁人知道旧人哭,他有了新欢,自然就抛却了旧爱。沉央从他桎梏中走出来,一抬下巴指指那两个,“你还想让你儿子坐边儿上看是怎么的?我没那么小肚鸡肠,只是你要带人回来为何不提早说一声,房间都来不及准备,既然王爷不让我走,那就劳烦您移步客房去睡吧。” 冯夜白想从她脸上探得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愠怒或怨怼,可那张脸上平静无波,连个表情都没有,眼角眉梢还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他旋身去看那两个怯怯站着的女人,冷眼一横,眼中寒光凛凛,“谁叫你们来的?” 关于这位王爷的传闻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可就是没传过这位王爷的相貌,今儿一见,那叫个芝兰玉树,人又生的孔武有力,瞧着是个练家子,心里扑扑腾腾欢喜的不行,可又被他冷眼一斜,吓噤了,听他问的这话,怎么倒有点儿叫她们跟他合谋串供瞒骗这位王妃的意思? 她们向来擅于揣度人心思,可眼下掂量了半晌,竟是吃不准这位的意思,怕说错了,这么好的情儿就飞走了,遂不敢乱答,只一味沉默。 沉央不轻不重哼了声,手在袖子里攥紧,强撑着道,“行了,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又做不了你的主,更不会拦着你,你们玩儿吧,我累了,要歇了。” 冯夜白咬着牙抓牢她,“我没叫她们来!” “那是你的事……她两个今儿已经在我这儿呆了一半天了,估计有一肚子委屈等着跟你诉呢,良宵苦短,莫负了佳人意。” 她手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怕重心不稳再向后栽,索性站定了,溜圆两只眼睁大了跟他对视,不怯不惧。 他就恨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是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爹,如今不过一点小小的误会,她不等他解释,就已经在心里把他给全盘否定了,一旦外力入侵,她头一件想到的,就是把他往外推,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信任。 “就因为这么两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女人,随便说上两句话,说是我叫来的,你就相信?”他拉她一把,抬脚勾来一只八宝圆凳,让她坐下,指着那两个女人,厉声疾言道,“今儿给我把话说清楚了,不给我解释清楚,就甭想活着从王府走出去!” 那两个也是一头雾水,噗通往地上一跪,这会儿也不嫌委屈波棱盖了,梨花带雨的哭起来,“王爷明查,我们姐妹哪儿敢说谎啊,那人自称是固伦王府的奴才,要替他们家王爷寻两个可人意的姑娘,定金都付过了,让我们姐妹今晚到王府伺候,王爷明鉴,我们可不敢说谎。” 沉央仰脸看他,跟看笑话似的,“别描了,越描越黑,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别牵扯我。” 冯夜白大掌按住她肩膀不叫她起,又叫曹德纶,“去把府里的下人都叫出来给她们认,挨个儿认,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假传我的命令。” ------------ 第四百九十一章宁肯相信外人都不信我 曹德纶领命下去办了,冯夜白叫把那两个女人也带下去,外面半弯月亮摇摇欲坠挂在天边,寒风一阵接一阵直往骨头缝里钻,外面冷,里面却暖和,碳炉烧的很旺,烘的人口干舌燥。 “我是你男人,我对你怎么样,你扪心自问,我若是真有心要找女人,会叫你发现?会把她们带回来?”他一肚子火,想发不敢发,隐忍压抑着,声音都变了调,“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那两个人是我叫回来的,由着她们说什么你就听什么,轮到我解释了,你却满嘴的不相信,你宁肯相信一个外人都不信我?” 沉央正好憋了一肚子委屈没处说,闻言,仰脸看他,眼圈泛红,“王府是什么地方?若不是真的有人传召,她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闯王府!” 女人生起气来是完全不讲道理,解释也听不进去,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她还憋了一天的委屈呢,他一回来就冲她发火,他说不是就不是了? 俩人算是头一回吵架,火气一个比一个大,像是把积攒了多时的怨愤都拿出来了,两个都气短,你看我,我看你,争不出个结果来。 “卫沉央,我要是有心去找别的女人,当初就不会娶你,也不会天天缠磨着你,早就任你自生自灭了。”他指指她胸口,“我倒想问问你,你这里,有心吗?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吗?” 沉央一把拂开他的手站起来,“敢情早就觉得自己吃亏了,也是,正常男人,谁会甘心娶一个傻子。“愤行两步,一指门口,“你的天仙在外头呢,俩呢!赶紧去,爱怎么着怎么着,可别在我这儿杵窝了,我这儿地方小,装不起您!” 说着说着就偏了,那两个女人就是个引子,就像火药点着了引线,哄的一下着起来,顺着线就烧到了火药堆,最后噼里啪啦爆炸的,才是原因。 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嫁给他的时候就是个傻子,他吃亏,后来那么多漂亮女人成天戳在他眼窝子里,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能不动心? 他一直恨她薄凉的态度,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好容易他给她捂热了,随便一盆儿什么水就又给她浇凉了,往日的情分全随着那一盆儿水,化作一阵白烟,雾消云散了。 各有各的心结,就是都不肯说,就像一根刺,埋在心里,不动它的时候就没事儿,该怎么就怎么,时候长了,人就忘了,以为刺就不存在了,等松懈了,那根刺再狠狠地扎你一下,等你想起来还有这根刺的时候,已经晚了,早被它扎的血肉模糊。 就这么僵持着没结果,各人心里有各样想法,冯夜白盯她看了半晌,斜挂起一边唇角,笑点点头,“行啊,卫沉央,跟你说好话你不听是吧?非要跟我闹?” “我没跟你闹!”她不想在跟他纠缠,回到榻上坐下,绽出个明媚的笑,“体谅你也不行?” ------------ 第四百九十二章证清白 曹德纶把王府的下人都聚到了一处,统共站了八排,一排有十个,让那两个挨个儿认。 一红一绿垂头丧气耷拉着脸,本来是想过来跟富贵攀缘分的,可缘分见着了,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拉到这寒天冷地里来认人,早知道今儿出门就该看看黄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那两个摇摇头,说没有。那人长得虎头虎脑的,模样儿还挺清秀,好认的很,不像这帮歪瓜裂枣。 曹德纶如实回去上禀,一拱手,扬声道,“回王爷,那两个女人说,没再咱们府里找到白日去翠微阁找她们的人。” 这一句足够证明他清白了,冯夜白摆手叫曹德纶下去,笑道,“爷们儿敢做就敢认,我们家就没有怕老婆的男人,现在你相信了?” 沉央面上一哂,沉声又道,“既然不是你叫来的,为何她们一口咬定是固伦王府的人?还打着你的旗号?” 她点破说到了另一层上,冯夜白却没往那上头想,蹙眉,寒脸,阴霾阵阵,“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 事到如今,似乎也由不得她不信,本想故作轻松的出口气,一开口却成了轻佻的讽刺,“信,你犯不着因为我搞这么大阵仗,我当然信。” 她信,他却恨得牙痒痒,她这幅模样像是信他的样子?俏生生惹人爱的时候能叫他溺死在她的温柔乡里,招人恨的时候,恨不能让人把她撕碎了一口吞下去。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浑身的本事没处使,对外,他能拿出那副强硬做派,对内,说话都加着小心,正在气头上,一不留神的哪句话兴许就伤了人心了,心里有了芥蒂,就回不去了。 王府里闹了这么大动静,宇文潞那头自然是听到了风声,说是冯夜白叫了两个勾栏女子来府里伺候,叫卫沉央知道了,吃味了,这会儿大张旗鼓的是向她证清白呢。 来禄心觉不对,偷摸出去看了眼那两个姑娘,回来后胆战心惊的,跟宇文潞说,那两个姑娘是给他找的。 宇文潞幸灾乐祸那股气焰瞬间被浇熄了,回头就给来禄来了一脚,“我的姑娘……我的……我的……你……来禄,我看你是想气死爷吧!爷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叫你悄悄的把人带到这儿的吗?怎么让冯夜白知道了?” 来禄觉得委屈,“不是您说的吗?不能让人知道您在京城,所以要打着王爷的名号去找人,可奴才也没想到……这两个女人居然那么大胆,分明跟她们说的是晚上,谁知道她们晌午罢就来了。” “你……”宇文潞气结,抬脚又去踹他,“就你这猪脑子,爷交给你的事,你什么时候能办成一件!没用的东西。” 来禄嘴里嘟嘟囔囔,不是您吩咐的吗?怎么如今还怪起他来了,那可是两个大活人,又不是两个摆台的物件儿,那是说带进来就能带进来说打发走就能打发走的?本来就是胡闹,现在出了事,又怪他脑子蠢笨。 ------------ 第四百九十三章这么长时间的夫妻白做了 宇文潞是断不会去主动承认这俩姑娘是他叫过来的,他们夫妻闹成这样,他作为旁观者幸灾乐祸尚可,可要是让冯夜白知道是他借着他的名号去找女人,那还不得闹翻天去?自己这势单力薄的,惹不起他,还是趴窝看着吧。 虽说没查出来这个人是谁,可冯夜白这一身清白是足够证明的了,沉央先开始是吃味,等了他大半日没见人回来,心里拧着一团疙瘩,越缠越大,没人跟在旁边劝解,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自己跟他不搭,配不上他,越看那两个越觉得可人意,她看着都喜欢何况是冯夜白呢? 眼下两人的处境有点儿尴尬,沉央才跟他发过一通脾气,话里话外都有打算退位让贤的打算了,现在知道是误会,他没有另找的那份儿心思,如此一来,倒显得是自己小肚鸡肠,气量不足了,一时脸上五颜六色,讪讪的,不知该如何自处。 尚梅见状,忙在两人之间调和,朝冯夜白一肃道,“王爷,今日之事,不怪我们主子疑心,都是那两个狐媚子,一口一句是王爷您下了恩典叫她们过府伺候的,还没怎么着呢就先给我们主子下马威使,让行个礼,说地上凉,怕作下病,话里夹枪带棒的,说的就跟她们才是这府里的主人似的。” 冯夜白也有些下不来台,有人中间说和着,他就踩着台阶顺势下去了,只声音还有些不大自然,“她们冲你了?” 沉央拿火钳子鼓弄着炉子,几不可闻的嗯了声,“我也罚她们了,没吃亏。” 他哼了声,“知道你吃不了亏。”接过她手里的火钳子,把她拉远了,又往里添几块儿碳,火星子蹦出来,恍惚间,真有种归园田居,男耕女织过日子的感觉。 “要不是有今儿这一出……”他冷笑两声,“我竟不知道我在你卫沉央心里居然是这么不值当信任的人,合着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夫妻都是白做了。” 她心里骤然一紧,凛凛的,说不出话来。 冯夜白摸着她肚子,笑的一脸阴凉,“我拿一腔赤诚对你,你呢?你就是一块儿捂不化的冰,无论我对你怎么好,你就是半点儿不往心里去,看来我当真是养了一只白眼儿狼不成吗?” “今天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她没什么好辩解的,现在终于体会到了门当户对那句话的意思,冯夜白家的门楣比她家高了去了,自己不管论哪方面,配冯夜白都是够不上的,以前傻,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傻乐呵,现在不一样了,明事理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这根刺就一直埋在心里,今天这事儿就是个导火索,把刺挖出来,顺带往她面前放了一面镜子,叫她清清楚楚的认清了自己。 其实隔阂一直都在,只不过他不提,她不说,越埋越深,越深时间久了就越疼,等被挖出来的时候伤人也就最彻骨。 冯夜白盯着她看,唇角始终没放下来,“就这么道歉?” ------------ 第四百九十四章等我儿子落了地再跟你算账 不然还能怎么道歉?沉央奇怪的看着他,他眼里的意思她似乎是看得懂,可又不大懂,他眼里蒙着一层雾,若隐若现,复杂心绪全都藏在里面。 他拉着她到榻前,把人放在他腿上坐好,笑的异常和煦,“这笔账咱们先记着,你现在怀着我儿子,我就姑且先放过你,等我儿子落了地,咱们再清账。” 沉央听完他这话,觉得冷,缩了缩手,僵硬的抿着唇,“那你打算怎么跟我算账?” “不急,还有几个月呢。”他今儿也是被彻底伤透了心,兜头一盆子凉水泼下来,彻底把他浇醒了,他对她好暖不到她心里去,她还是不信任他,觉得他跟那些吊儿郎当的纨绔一个样儿,以前觉得她估摸着是还小,这方面不开窍,可如今都为人母了,不能还这么不开窍,不过既然老婆已经娶了,就断没有休弃的道理,她捂不化那他就不捂了,反正孩子都有了,再凉薄又如何,还是得跟他过一辈子。 她不大适应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手撑着他的腿腰站起来,冯夜白抓住她手腕,半是喃喃道,“今儿这个人陷害我的人我一定会揪出来,揪出来之后我还得谢谢他,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看清你的真心呢?” 沉央被他阴不阴阳不阳的语调搓出火来,克制着道,“今天是我的错,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你,我跟你道歉,你心里怨恨我是应当的,不原谅我也是应当的,可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听着不舒服。” “你还不舒服了?那你知不知道我那会儿是什么心情?老子他妈不分昼夜的守着你,宫里一堆破事处理完了回来还得照顾你,知道你在府里闷得慌,皇帝那头顾不上应付也要回来陪着你,我就差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是不是要我真的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我没这个意思。”她手腕被他抓的有些疼,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扭头对上他一双猩红的眼,心头直跳,她见过他发火的样子,眼一横连九尺大汉都吓得发抖,更何况她,立时就僵住了讪讪的,不敢再说话。 “老子他妈自从娶了你,就没碰过别的女人,在你之前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是,刚开始娶你的确是因为我爹的话,可你扪心自问,我可曾苛待过你?我若真的不喜欢你,嫌弃你,想在外边儿找人,那直接看上哪个纳哪个不就行了?犯得着偷偷摸摸?单说我对你这份儿心,尽你扫听,我何时这么对过另一个女人?” 她低着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我知道,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是我配不上你。” 他最不耐烦听她这样说,合着他方才的告白就是一阵过堂风,从她耳朵眼儿里吹吹就过了,他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是听不进去,这便有些不耐烦道,“配你妈,卫沉央,你真行,我跟你好说好话你听不进去是吧!“ ------------ 第四百九十五章世子爷等不及要从娘胎里出来 冯夜白跟沉央之间的矛盾,那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一时半会儿的理不清楚,经过昨儿那么一折腾,嘴上是不说什么了,可心里终归别扭,王爷心里头不爽快,眉间一整天都聚着阴霾,底下做事的这些人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行差踏错,再给挫骨扬灰喽! 曹德纶在他跟前儿踌躇半晌,来来回回觑他脸色,最后终是没忍下,斟酌着道,“王爷,王妃主子方才闹肚子疼,才叫大夫过去看过,要不奴才服侍您过去?” 他心里倏然一紧,翻书的手一滞,停下了,“不去!” 曹德纶正怪自己说错了话,又听他道,“好端端的怎么又闹腹痛?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估摸着……估摸着是快要生产了,已经七个月了,怕是世子爷等不及,着急出来呢,奴才已经吩咐了王妃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好生伺候着,片刻不敢怠慢。” 嘴上说不去,其实心里还是挺挂念的,爱兴许是一瞬间的事,可不爱却是个长久的过程。 冯夜白如坐针毡,想去瞧瞧她,可又怕她拿冷脸子对他,昨天那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跟上天存心出的难题考验他们俩这感情似的,出现的简直恰到好处。 “昨天那事儿,查出来了吗?究竟是谁冒充我去叫了姑娘?”一码归一码,可这口窝囊气他不能白受,不把人揪出来教训一顿,难解他心头之恨。 曹德纶悚然一粟道,“奴才没用,还没查出来,人全都让那两个姑娘辨完了,没一个是的,奴才怀疑,兴许不是咱们府上的人,是外人有意为之陷害于您……也未尝不可能。” 他却不认同,一连摇头,“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我们夫妻反目?要对付我的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他巴不得我们夫妻好呢,这样他才有得拿捏,况且,外人就算是陷害也不可能用这种一捅就漏的法子,简直笨的要死,不像是陷害,更像是恶作剧。” 那这可就难查了,难不成是孩子?图好玩儿?也没见王爷身边儿有什么孩子啊!再说,王爷能跟个小孩儿结什么仇呢? “罢了,你接着查吧,查到了把人给我揪过来。” “是。”曹德纶领命,才要退下,又迟疑了,犹疑着开口劝道,“王爷,其实,您跟王妃真没必要置气,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已经是成人了,活了几十年,阅历见识都丰富,什么没见过啊,王妃主子才活了十几年,虽说已经怀了孩子做了母亲,可见识却远不及您,心智也尚不成熟,跟您比,那还是正当爱玩儿的年纪,况且奴才听大夫说了,这怀了孕的女人,脾气都没个定性,昨儿个王妃听说了那两个姑娘的事,气的直噎气儿,未见得就是不在乎您的,恰恰相反,奴才以为是太在乎了,所以才过犹不及了。” 冯夜白斜他一眼,“我这儿用不着你当和事佬,滚蛋!” ------------ 第四百九十六章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其实仔细想想,曹德纶说的,未尝没有半点道理,他心里也明白,只是再没勇气去迈那道坎儿,心里被她折腾的实在疲累。 冯夜白一连多日都没再去看沉央了,尚梅看起来倒是比她还急,一个劲儿的劝她,劝她去找冯夜白说两句好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跟仇人似的一直这么较劲的,俩人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沉央却比她沉得住气,冯夜白都不待见她了,她还上杆子追过去干什么?有意思吗?没得到头来再惹人嫌。 这头这两位较着劲,那边儿瀛洲和纳玉同样在互相折磨。 先前季娴死是因为他医治的太晚,病毒早已侵透她四肢百骸,所以才药石不灵,回天乏术。 第84节 可纳玉仍有希望,他想医好她,想跟她在一起,只是没想到她是皇帝派来的细作,一心想要加害冯夜白与沉央的,他其实是没什么立场的,天下由谁来做与他关系不大,可毕竟人住在王府,冯夜白之前又救过他,与沉央,也算有缘分,这两个人对他来说,也算是朋友。 冯夜白没杀纳玉是沉央帮着说的好话,可也不能任由她出卖自己还放她逍遥法外,任她自生自灭已然算是恩典,能活多久也全凭她自己的造化。 她住的那个院子,只许人进不许人出,除了每日饭菜,一点儿药渣都不让送进去,瀛洲即便想要施救,也无能为力。 胖海数日不得消息,逐渐觉出些不对劲儿来,即便冯夜白对纳玉有所怀疑也不至于一点儿消息都传不出来吧!莫不是被发现了?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告诉皇帝,又去了趟山洞,没见着人也没见着信,这猜测便坐实了十之八九,心里惶惶的始终不安。 不过索性皇帝并不在乎他这些个,郡主生辰在即,皇帝忙着指挥往邶尔湖去的事,顾不上这些个,叫人带了几马车的烟花,又亲自点了随扈的人,样样都是他亲自操劳,单是这上心的劲儿,全天下也就蔚敏一人有此殊荣了。 蔚敏心里惦记着梁无玥,临到要动手了,反而摇摆不定起来,行刺皇帝是死罪,可死的不单是自己,还得诛灭全族,所以,若是得手,江山易主,这日子就算是熬出来了,若是不得手,行刺当场被抓,死罪难逃,身后还要带连一堆人,得不偿失。 “小姜,去把我的首饰盒拿来。”这种事,一旦决定了就没法儿回头,况且她现在也回不了头了,唯有一气儿向前,或许方有一线生机。 小姜是她的新婢女,性子怯懦,不过服侍人尚算周到,抱着她的首饰盒走过来,见她今儿心情似是不错,遂道,“郡主,皇上昨儿还派人给您送了好些金钗头面呢,要不奴婢把新送来的也拿给您挑挑?” 蔚敏指腹磨着一把玉头钗的柄尖儿,冲她笑笑,“去吧。” 还有三天,她在宫里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总算是熬到头了,能有机会亲自杀了他。 ------------ 第四百九十七章您家里的王妃出事了 知道蔚敏计划的,只有冯夜白一个人,蔚敏的性子他了解,倔脾气,打定主意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皇帝算计她又杀了她的孩子,叫她们夫妻分离,和那未出世的孩子阴阳两隔,这是血仇,不报此仇,她这辈子都难心安。 安平、安庆两位藩王那儿,皇帝虽说没什么动作,可手里抓的紧着呢,不过具体怎么个打法儿,皇帝拟了密诏,在军机处放着,没有他的旨意,谁也不能看,里头画了什么花儿他也不知道。 冯夜白事先跟宿王通了气儿,让他一听到有风声就从蒙城开始,逐渐往京城围攻,再让藩王水师同时合攻汜水关,打就打个出其不意,不求全胜,打两下就收兵,朝廷百万军队岂是他们一个猛攻就能攻下来的?这次就是探探皇帝的帝,先伤他个措手不及,顺带不管蔚敏这话能不能成,也能调开皇帝的注意力,给她喝能脱身的机会。 他跟蔚敏说了计划,又安排了人在邶尔湖接她,邶尔湖地势宽袤不易藏身,所以要动手,就必须选个离林子近的地方,只要进了林子,皇帝的人再想找她那就难了。 蔚敏愣怔怔看着他,“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莽撞,可能会搭上你们所有人,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眼下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不能……我没法儿不去抓住它,你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应该最能体会我的心情,我恨他,没有一刻不想着杀了他,我……是我拖累你们了。” 冯夜白见她这样,耐下性子来宽慰她,“不怪你,我知道你受苦了,你算不上拖累我们,所以用不着自责,正好趁此机会,皇帝不在宫中,先打他个措手不及。” 蔚敏平日里再大大咧咧,终归还是个女人,自个儿丈夫不在身边儿,遇上事儿了,能讨主意的就剩这个哥子了,索性他两人素日里吵吵闹闹无休无止,真遇上事了,还是最可靠的,打小就是这样,甭管是上树掏鸟窝,还是下河抓河蛎子,捅多大的篓子,只要跟他一排站,面前不管是藤条还是戒尺,都没在怕的,他万事主意大,有他在后头给她撑腰,底气足,什么都不怕。 冯夜白心里头装着事,慢不腾的,从毓庆宫出来,不知不觉就又到了慈宁宫,听说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大好,着太医来看了几回,吃了几贴药,也不知眼下如何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瞧瞧,后头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远远叫了声“王爷”跑近了,噗通往地上一跪,指着宫门的方向急道,“王爷,您府里的管事来报,说您家里的王妃出……出事了!” 他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骤然一黑,身子晃两下,撑墙站稳了,勉力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上去扶住他,“曹管事没说,就说让您快点儿回府,说晚了怕来不及了,这会儿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呢!” ------------ 第四百九十八章问王爷保大还是保小 沉央早上起来就开始腹痛,因先前那大夫说了,她这情况,瞧着怕是要早产,偶有阵痛的情况也是正常的,放松些个,自个儿吐息注意着规律,缓一缓就好了,所以也就没怎么在意,就这还吃了碗瘦肉粥呢,吃完了,也没那么疼了,可谁想到,到了晌午竟又开始疼了,且那疼还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怎么吐息放松也缓和不了,尚梅吓坏了,忙去请大夫,又知会了曹德纶,这种事她也是头一回碰上,不知道该怎么伺候,手忙脚乱的,看着沉央疼的直冒汗,脸色发白,豆大的泪珠子就往下砸。 索性那大夫来的快,替她看过了,说这是要生了,要找稳婆接生才行。 尚梅听了一怔,慌慌看向曹德纶,“这……这上哪儿去找现成的稳婆去?” 曹德纶以前在宫妃那儿伺候过,女人生孩子也有讲究,他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叮嘱尚梅多准备几盆儿热水,自己出去找稳婆了,说去去就回。 沉央这厢疼的死去活来,额上豆大的汗珠,出水似的,源源不断往外冒,尚梅拧了帕子,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看她疼成这样,心里比谁都害怕。 “我……我不……呃啊……不生了!”这简直比割肉剔骨还要疼,说不上是怎么个疼法儿,她疼的眼前发懵脑子里直转筋,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两手紧紧抓着床单,下嘴唇也给咬出了血。 尚梅怕她这样再咬着自己舌头,使劲儿把她的嘴掰开,叫尚香拧个帕子来塞她嘴里,以防着她咬伤自己。 那头曹德纶不知打哪儿找了个稳婆回来,那稳婆上手一看,一拍大腿道不好,“孩子横里头了,瞧着这是要难产,王爷可在府上吗?老婆子我试试,若是能保得住母子,就尽量保,若是保不住,还得请王爷拿个主意,是要大的还是要小的。” 这么大的事,王爷这会儿却偏偏进了宫,曹德纶怕万一真出个什么事,他们这些人担待不起,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跟稳婆说务必要保住她们母子俱全,他这就进宫去请王爷回来。 一路上,冯夜白这颗心是七上八下,吵归吵,闹归闹,他心里最疼的还是她,忍住了十来天没去见她,可心里不照样记挂着,每回逮着曹德纶不是头头尾尾的问上好几遍,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今儿都做什么了,夜里头起来几次,就没有他不清楚的,纵使他想割舍也割舍不下。 才怀上那会儿,大夫就说她这身子,将来恐怕难生的很,他叫人仔细帮她调养了这么长时间,吃上头也叫她克制着嘴,饿了就吃,但一下不能吃太多,就生怕把孩子作养的太大了,将来生不下来,本来还侥幸的以为会好呢,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个劫数,还是害在这儿了。 他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没完,手心里也攒出了汗,恍恍惚惚设想出了不少结果,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余下他一个,该怎么活? ------------ 第四百九十九章难产 原本女人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过去了,往后就顺顺当当,过不去,这一辈子就算是交代了,他在大街院儿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生意上顺遂,没什么大的烦忧,偶尔闲来无事,自个儿溜达着回家,从街面儿上走一遭,听人唠闲嗑说,谁谁谁家的闺女难产死了,谁谁谁家的闺女难产又捡回一条命来,谁家的孩子才落地就夭折了,谁家的媳妇儿月子没做完就让黑白无常勾走了魂儿…… 这类消息听多了,也就麻木了,他那时候觉得自己就这么独个儿活着挺潇洒的,女人生孩子这事儿挨不着他的边儿,更犯不着因为女人生孩子提心吊胆,还对这事儿嗤之以鼻,既然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里过一遍,那还有的人跟张着口子的裤腰似的合不上嘴,一个接一个的往下生?不就是从肚子里捞个孩子出来吗?能有什么难的? 现在可好,现世报来了,从前最不在乎甚至最不齿这件事的人,现如今因为老婆难产,急的恨不能替她去受这份儿罪,原本想着孩子生下来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能好好儿过日子,可现在却要他从她们之间挑一个,怎么挑?他肯定是挑媳妇儿,可沉央呢?她爱这个孩子,倘若孩子没了,那她可跟蔚敏比不了,一准儿人就垮了。 就这么一路忐忑一路难的回了府,马车还没停稳他已经一个箭步从车上跳下来了,脚下生风走的极快,这厢人才进院子,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就一股脑的全灌进了脑子里,他脚下一滞,心上栓了一根绳,被她的惨叫声带着,忽上忽下。 门外跑进来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拦他,“王爷,里头稳婆正在给王妃接生呢,你不能进去,里头污血遍地的,再撞了晦气。” 他抬起一脚踹翻两个小太监,“晦气个鬼,里头的是老子的媳妇儿,再胡扯,老子剁了你,滚蛋!” 那两个哪儿还敢再拦他,慌忙让开了。 冯夜白小心的推开门,里头看着手忙脚乱的,尚梅尚香端着热水盆进进出出,进去的是清凌凌冒着热气的水,出来的是红艳艳的一盆血水。 稳婆在里间喊,“不成,调不过个儿来……我的主子呦!你再使点劲儿,每个女人来世上都得有这么一遭,您遭罪,孩子也跟着遭罪,再使点劲儿,上头憋住气喽……对,对,就这样,气沉丹田,劲儿都往下使,好,坐住力喽!别介……您别泄气啊,再加把劲儿!” 里头的嘶喊声逐渐的弱下去了,那稳婆走出来,一面摇头一面净手,“不成,女人家的没劲儿,劲都使光了,这会儿都是空耗,这么下去是掏她底子呢,元神耗光了,这人就不行了。” 尚梅尚香急的原地直蹦哒,正要找王爷讨主意,眼前忽的闪过一道人影,再去看,人已经冲到了里间,那稳婆吓了一跳,知道是王爷,也不能说什么,摇头叹气,让她两个去熬碗补气的药来,下把再使回劲儿,若还是不成,那就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 第五百章到阎王殿我也护着你 冯夜白这会儿怕的不行,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就像被她攥着,一点儿一点儿给扯到了地狱里,她一脑门子汗,两天眉毛紧皱着,身下床单也给抓烂了个窟窿,劲儿用光了,这会儿虚虚的躺着,脸色惨白,连喊都喊不出了。 她受了这样大的苦,不是因为别人,都是因为他,是他一心想要个孩子,播了种,最后十月怀胎辛苦的是她,临到儿子要落地了,鬼门关上徘徊的也是她,她才多大个人,踮起脚尖还不到他胸口,抱起来只有一团,轻的像团棉花,这样小的个人,却怀了那么大的一个肚子,得多难啊! 冯夜白单膝跪在她榻前,握住她的手,眼里已经氤氲了蒙蒙的雾气,“沉央……我,我对不住你,叫你受这么大的苦,你熬着,我也不好受,你摸摸……”他带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这心都不怎么跳了,疼的什么似的,你喊一声,我就跟被人拿刀在心上划了一刀似的,乌糟糟的一片。” 她说不出话来,甚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睁着眼流泪,眼泪从眼角滑落没进头发里,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来。 他瞧了心惊,愈发慌失失起来,“我就不该同你置气,是我错了,明知道你有身孕,还说那样的话气你,你……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就是哼哼两声我心里也舒坦,可你别这么不做声,我……我心里真是怕的很。” 稳婆掀开帘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略一躬身向他行礼。冯夜白接过她手里的药碗,平常雷厉风行的人,这会子却不大放的开了,端着碗怔怔的问,“这是给她喝的?” 稳婆说是,“喝了好攒力气的,下把好接着使劲儿,孩子横在宫里头,才调过来一点儿,全指着下把呢,下把要是还不成……老身说句不吉利的话,下把要是半道儿上再没了劲儿,这大人和孩子,就得一块儿……” 话不用挑明了说,他心里明白,抱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床头,放她靠在自己胸口,碗沿往她嘴边儿凑,沉央张着嘴,小口吞咽,一海碗药,喝到嘴里竟然品不出半点儿苦味儿来,喝完了喘口气,靠在他身上缓了缓,总算是能听见出气儿声了。 冯夜白拿袖子给她掖掖嘴,吻她湿汗的脸,不敢放手,“你再歇一会儿,多积攒些力气,好沉央,媳妇儿,你是我的命根子知不知道,你若是撒手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为夫就在你身边陪着你,黑道儿白道儿我陪着你一起走,就是到了阎王殿我也护着你。” 她存了些许力气,轻轻在他手上一拍,未张嘴,先落泪,“你说我心里没你,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心……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心里念着你的好,我就……就是觉得自个儿配不上你,娶了我,是你委屈吃亏了。” “不吃亏,也不委屈,娶你,我是捡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便宜……你别说话了,再歇歇,就当我求你,不看我也看着孩子,加把劲,咱好好儿活着成吗?” ------------ 第五百零一章心疼媳妇儿心疼哭了 女人活在这世上不容易,前半生为丈夫活,后半生为孩子活,操劳一辈子,到了也未必能落下什么好。 沉央记得朱大嫂生长水那会儿,她男人喝了酒,醉的不省人事,闷在屋里睡大觉,朱大嫂还在灶上给他煮醒酒汤,一个女人,挺那么大个肚子给他煮醒酒汤,喂他喝下去,再给他擦脸,伺候他睡下,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容易,伺候完了她男人,她这肚子就开始打战鼓,她男人睡得死,没听见她喊,末了还是旁边的邻居听见声音,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回房,帮她接生的,他男人一觉醒来,听说自己得了个儿子,高兴的什么似的,抱着儿子就不肯撒手,从头到尾却没问过朱大嫂一句,疼不疼?累不累? 所以说,这女人要是嫁对了人就是一辈子尽等着享福的命,若是嫁错了人那就是一辈子劳碌命。 朱大嫂跟她说过,女人只有在生孩子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男人对你是不是真的爱你,是不是真的心疼你。 这话没说错,反正沉央觉得自己是嫁对人了。她勉力去摸他的脸,指尖摸到一片湿濡,有些诧异,“你……哭了?” 冯夜白没说话,一遍又一遍的吻她发顶。 稳婆见她缓的差不多了,对冯夜白道,“王爷,您出去吧,产房里不干净,回头再冲撞了您。” 他不肯走,守在沉央榻前,与她十指交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我不信那一套,我就在这儿守着她,你只管接生你的就是。” 稳婆不再说话了,人重新钻进帐子里去,枯槁的手指按着她肚子上的几个穴位,“好主子,您使劲儿,老身给世子爷调个过,调个过就好了,使劲儿……使劲儿啊……” 沉央早就满头大汗,眉头紧皱着,脸色煞白,咬牙憋着劲,一下不行,泄了气,前头的努力全白费。 冯夜白看见她这样,心疼的不得了,一面拿袖子给她擦汗,一面鼓励她,“别泄气,再加把劲儿,你平常跟我顶嘴吵架的那股劲儿呢?把那股劲儿拿出来,什么都别想,你就想着儿子生下来了,咱们一家就团圆了。” 一时又气,“这臭小子把你折腾的这样惨,等他出来了,为夫一定帮你好好儿教训他!” 那稳婆给人接生几十年,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疼媳妇儿的爷们儿,男人没法儿体会女人生孩子受的苦,十个有九个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觉得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咬牙,一跺脚,这孩子不就出来了吗?他们不晓得里头艰辛,更不会像眼前这位一样,堂堂九尺男儿汉,因为心疼媳妇儿,居然还哭了。 这女人呐,嫁对男人,真是太重要了。 “主子,您再捯几口气儿,对,深吸几口气憋住,千万不能撒出来,还差一点儿头就过来了,您千万憋住喽,好,就这样,您听我说啊,慢慢儿把气沉下去,屁股往下坐……对对对,就这样,咬牙坚持住喽,哎好好好,世子爷的头已经出来了,主子,您再加把劲呐!” ------------ 第五百零二章孩子呢 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再往下那可就顺畅多了,稳婆一抬胳膊抹了把汗,笑对冯夜白道,“成了,成了王爷,贵主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顺过来了。” 一面说,一面往外掏,掏到最后,沉央不用稳婆教,自己狠吸了一口气,憋住了,使劲儿往下一坐力,身上登时一轻,然后满屋子都是孩子洪亮的哭声。 沉央朝稳婆手上看了眼,血呲糊啦的一团,她眼前蒙蒙的,不敢相信那是她生出来的,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是个人,她累脱了,恍惚间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又急又喘,她听见了,想回他一声,可是张不开嘴,也发不出声音,像坠入茫茫无止境的深渊,周遭都是黑色的,只有她一个人,然后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叫她“沉央”一声又一声。 前方亮起一个白点,白点越扩越大,女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光明取代了黑暗,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看不清脸,但沉央依稀觉得那就是她母亲。 女人说,“沉央,我好想你,我的孩子,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你一眼。”尾音带着浓浓的悲伤,像是快哭出来。 她伸手去抓,点点星光在她手中破碎,什么也抓不住。 “娘,娘是你吗?娘,我好想你。” “是我,好孩子,娘也想你,女人的鬼门关,你挺过来了,你是好样儿的,比你娘强,娘当时泄了气,没挺过来,连你的面儿都没见上,你挺过来了就好,挺过来了就好。” 她不甘心的再次伸出手去,“娘,我想抱抱你,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抱过你。” 光源处的那个声音说,“过来吧孩子,娘也想抱抱你。” 她跑过去,越来越近,扑到娘的怀里,抱紧了,不撒手,抱起来像是真的一样,她扬着唇角,一点点笑起来。 “沉央?沉央?沉央?” 那声音近在耳边,慢慢儿变得不像女人的声音了,梦里的光点正在一点点消失,娘说,“我得走了,好孩子,照顾好你爹,好好儿活下去。” 怀里的娘也正一点点破碎,点点星光正从她指尖怀缝里飞泻――她娘走了。 “好媳妇儿,你别吓我啊,你快醒醒,醒醒成吗?” 娘走了,还有人再叫她,沉央慢慢睁开好似重达千金的眼皮,才掀开一条缝,眼前大片的光涌进来,恍如隔世般将她从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地方拉回人间。 床前站着尚梅尚香,她身边是半跪着的冯夜白,握着她的手,眼里雾蒙蒙的。 第85节 “你们都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开口声音既是沙哑干涩,尚梅眼色伶俐,忙去倒了杯温温的水来喂她喝下,抬手一抹,抹掉脸上大片的泪痕。 “主子,您可算是醒了,您都昏睡了一整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一整天?她一个梦做了一整天? 扭脸问冯夜白,“孩子呢?” 冯夜白顺着她汗津津的鬓角道,“奶妈在隔壁正给喂奶呢。” ------------ 第五百零三章怕你找不着夫君哭鼻子 “我还没见过孩子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长的好看吗?” 冯夜白叫尚梅尚香去抱孩子,扶着她坐起来,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模样,“男孩儿,一会儿抱来了怕吓着你,皱巴巴的一团,还不及我的手大,鼻子眼睛嘴巴全长在一块儿堆,像个小老头似的,丑的要命。” 沉央靠在他怀里,不满的咕哝,“好歹也是你儿子呢,你长这样,他能丑到哪儿去?”伸手摸摸他的脸,不免唏嘘,“不是说我才睡了十来天吗?你怎么老了这么多?胡子拉碴的,脸也没洗吧。”低头在他身上闻了闻,“你几天没洗澡了?怎么比我这刚生完孩子的还臭?” 冯夜白轻轻刮一下她鼻尖,用一嘴的胡茬去扎她,“个小没良心的,为夫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你这么多天,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饭都顾不上吃,就怕你醒来了找不着夫君要哭鼻子,你倒好,现在来嫌弃我又臭又邋遢了?” 她摸摸鼻子,“本来就不高,再给我刮塌了。” “刮不塌,好看着呢!” “你不是还怪我误会你吗?说我心里没你,那这会儿还巴巴儿的凑上来干什么?” 他说没有,低头去寻她的唇,沉央躲开了,“我这一身的病气,再过给你,再说,你连脸都没洗……我嫌弃你。” 冯夜白搂着她轻轻晃,没什么比失而复得,还一下得俩更能叫人高兴的事了,他现在真的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两样都齐全了,腔子里就像装了个蜜罐子,一时甜过一时,又生无限感慨,“我算是彻底看清楚了,你就是嘴上倔,其实心里还是很爱我的对吧?要不然也不能鬼门关上走一遭还给我生儿子不是?你这份儿爱,为夫知道了,你放心,以后为夫一定会加倍的疼你,孩子咱们只要这一个,咱不遭那份儿罪了,你不知道你撕心裂肺在那儿喊的时候我心里什么味儿,比死了都难受。” 沉央擦擦脸,她现在正在月子上,不能受一点儿凉,屋里的碳炉子拱的又红又旺,就架在她榻前,她又穿的这样厚,不免觉得热,脸上红腾腾的,“你去给炉子里上几块儿碳盖上炉冒封一下吧,有点儿热,我都出汗了。” 冯夜白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不成,大夫说你空耗太多,底子都给掏干了,不能见风不能受凉,热也忍者些,待会儿还得给你再加床被子,晚间我还到你这儿睡,我再外头守着你。” 沉央怔怔的看他一眼,咬咬唇,小声道,“我不能跟儿子睡吗?我刚才做梦梦见我娘了,她说她当时没挺过来没见着我可惜的很,我也没当时就见着儿子长什么样,我想跟他睡,小小的一团,那得多可爱啊!“ 冯夜白早有预料似的,捋着她发梢打结的地方,轻笑了声,“我怕你待会儿见着他了就不这么想了,一会儿你可千万别抱他,再给扔出去,小孩儿那小身子骨都还没长成呢,可禁不起你摔。“ ------------ 第五百零四章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 沉央不以为意,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怀胎数月生下来的孩子,再丑又能丑到哪儿去?看看太后那张脸,再看看冯夜白这张脸,他们家的好模样都是代代遗传下来的,到了她儿子这儿不说是个倾国倾城,最少也是芝兰玉树吧,丑也就丑这一时,往后张开了就好了。 尚梅尚香抱着孩子进来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不哭不闹,安安静静躺在尚梅臂弯里,冯夜白把孩子接过了,挑眉问她,“你当真要看?” “那还有假?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能看了??她伸手去接,冯夜白没给,把孩子的脸露出来,让给她看。 他这样谨慎,沉央反倒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她也没有长的很差强人意吧,再看看冯夜白,心里虽是不愿,可还是希望孩子像他多一些,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好看? 冯夜白把孩子的脸露出来,小心翼翼捧过去给她看。 说实话,刚出生的孩子,长的确实不好看,小鼻子小眼的全都皱在一起,脑袋光秃秃的,眉毛也没有,皮肤皱的像老树皮,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第一眼这么看下去,也着实有些害怕。 冯夜白把孩子交给尚梅,“我没骗你吧,吓着你了?” 吓着倒不至于,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再说又不是生的利嘴尖牙,这就吓着她了,那她也太不禁吓了吧,她伸手让尚梅把孩子交给她,尚梅觑一眼冯夜白,把孩子给她。 女人生了孩子,浑身的母性就被激发出来了,这孩子是还没张开,张开了,一准儿是个美男子,她抱着晃一晃,满心欢喜,在他脑门儿上吧唧亲一口,开心坏了,摇上半天,想叫他个什么,这才恍然发现这孩子还没有名字,仰脸问冯夜白,“你学问多,咱们孩子还没有名字呢,你给想一个。“ 果然是母子连心,孩子都这样了,他这个当爹的才看见他的时候都有些不可置信,这孩子怎么能长这么丑?不管随他和卫沉央其中的谁,也不可能这么丑啊,她这个当娘的倒是一点儿都不嫌弃,亲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吧唧吧唧,亲的孩子一脸口水,是越看越欢喜。 尚梅站在边儿上加劲道,“主子您不知道,方才奶娘喂世子爷吃奶,世子爷哭的可厉害了,死活就是不吃,奴婢说带他来找您,世子爷听了居然就不哭了,您瞧瞧,果然是母子连心,有您抱着,世子爷多高兴啊!“ 沉央骄傲的一抬下巴,“那是,我可是他娘,儿子知道跟娘亲,不是好事嘛!“又把儿子往冯夜白那儿让了让,”你也抱抱,快想想给咱们儿子取个什么名字的好!“ 冯夜白一啁嘴,抱臂道,“来个跟我争宠的,我不抱。“ 这话说的太过孩子气,生气的那副模样也像孩子,尚梅尚香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沉央也觉着他这样看起来不伦不类,笑着嗔他,“你跟自己儿子还争风吃醋,不怕人笑话啊!“ ------------ 第五百零五章世子爷的小名 冯夜白也自觉有些扫脸,冷眼一扫尚梅尚香,那两个堪堪憋住了,讪讪闭嘴。 他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对这个儿子的爱不比她少一点儿,毕竟是融合了他们二人骨血的孩子,又是她差点儿搭进去一条命才生下来的,他心里自然疼惜的紧,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取名这种事,自然也要深思熟虑才好下口。 一屋子人都等着他说话,屋里静的没有一点儿声响,末了,他“嚯“的站起来,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握璟怀瑜“四字,甚为满意的点点头,抚一把蓄满了青色胡茬的下巴道,”就叫冯璟瑜吧,我冯夜白的儿子,日后必得是人中龙凤,必须得活的足够人人敬畏才是,要想让人人敬畏,首先自己德行要立的住,璟瑜就是要让他学着做人。“ 里头这些个说法沉央听不大懂,不过听就知道是个好名字,璟瑜,冯璟瑜,多好听啊! “大名有了,小名也得有,总不能天天璟瑜璟瑜的叫吧,那多拗口啊!“沉央给儿子擦擦口水,脑袋里突然灵光乍现,”要不就叫小金鱼吧,这名字多好啊,跟大名也像,叫起来还顺口。“ 小金鱼! 也难为她这脑子还能想出这样跟大名契合度这么高的名字,那有什么不行的,她说什么都行。 “主子您看,世子爷冲您笑呢,八成是很喜欢这个名字的。“ 小金鱼扎着两只胳膊胡乱的挥舞着,咧着嘴正冲他娘傻笑,冯夜白在一旁扶额叹气,这臭小子,承袭他娘的什么都行,可就是别学的跟他娘一个智商就行,家里有一个够他愁的就行了,将来爷俩儿保护一个,不正好吗! 沉央对自己取的这个名字觉得甚是满意,扭脸问冯夜白,“小金鱼多好听啊,夫君你说是不是?“ 冯夜白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人家的小名,名字里不是带“轩“就是带”祺“的,她这名字,也就孩子不懂事儿的时候叫叫尚可,等孩子大了,有见识了,知道这名字是她取的,那还不得别扭死! “今儿是十二月初九……”他负手而立,挺拔身姿在她面前昂立起来,“我今年正好三十,十二月初八那天我有的儿子,男人这一生该有的不该有的,能得到的,得不到的我都有了,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有时候日子过的太顺遂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他现在顺风顺水,老婆儿子都齐全了,反而愈发觉得被绊住了脚,有能耐施展不开了,往后谁要是有心要捏他软肋,已经不是一条了,是两条,他要更加小心,但凡行差踏错,即要搭上的就是他这一家子的性命了。 小金鱼在沉央怀里哇哇的嚎起来,沉央没带过孩子,经验全无,本能的抱着他来回晃,尚梅过来接小金鱼,瞧他这样对沉央道,“方才奶妈给喂奶,一口没喝就被报过来了,这会儿想是饿了,奴婢抱世子爷去吃奶吧!” 沉央把孩子给她,听他叹气,不由心里一慌。 ------------ 第五百零六章不愧是我的女人 沉央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挺没用的,他有那么多事,当中却没有一件她能帮得上忙的,非但帮不上忙,甚至会常常给他添乱,不懂他又为何叹气,也不懂该如何开口安慰。 “我昨儿个去见蔚敏,后天就是她的生辰了。”话及此,结果如何不言自喻。 沉央想翻身下榻,他转过身来,看她一眼,眼中尽是无法笃定的彷徨,“她若功成,江山易主,天下大乱,她若不成,行刺皇帝是要诛灭全族的大罪,不止她,太后、我还有你和咱们刚出世的儿子,都得死。” 脚下只有这一条路,是一直埋头往前走,还是半路停下,停下就是要守着仇恨过一辈子,纵使再心有不甘也得忍着,埋头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云里雾里,看不见脚下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到悬崖边,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 她什么也做不了,听他说这些,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开解他,唯有握着他的手宽慰,“横竖咱们是一家人,你在哪儿我跟小金鱼就在哪儿,反正你死了我们也活不下去,大不了阎王殿咱们一家一起闯,黑白无常也差一个才跟咱们齐平呢,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冯夜白圈她入怀,朗朗笑两声,“好,不愧是我冯夜白的女人,有你这句话,为夫的不管做什么都不怕了!” 王府的喜事自然是瞒不住的,皇帝知道他喜得麟儿,特意派人往府上送了一份儿大礼,宿王为表诚意,也特意叫人备了厚礼送上,不过才一日光景,朝廷里的大臣进进出出都来了个遍,其实不过看他如今得皇帝重用,他平日又不跟朝中人往来,想借此机会套个热乎劲儿罢了,宿王送来的贺礼,取了个谐音,用作傅大人的称呼让人把东西亲自交到了冯夜白手上。 一块儿翠玺雕成的长命锁,还有一封书信。信上开头先是客套,接着又说,两位藩王私下找他,虽未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怀疑宿王往他们身边派了细作,皇帝最近加派在水师上的军队是往日的两倍之多,朝廷水师虽不擅长战,但若是人多,至少守住汜水关不成问题,还没开始打,战况已然如此胶着,若真是打起来了,胜算几分,还真的犹未可知。 冯夜白也没想到皇帝居然还偷着留了这么一手,命令没经过军机处,看来是故意避开他,原以为他心思全花在了蔚敏身上,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安平、安庆两位藩王水师加起来,少说也有四五万人,皇帝不傻,汜水关是商漕命脉,汜水关若是被攻破,他们一路向北,控制住沿途商船,就等于掐住了皇帝的七寸,若无财力支撑,朝廷这几百万人,还未开始打就先饿死了。 他先前同皇帝如是说了两地的兵力分布情况,说是如是说了,可说的颠三倒四的,目的就是先让他跟两位藩王打起来,这样攻进京城的时候,便是由宿王一人对付两股军队,也不至于分身乏术,腹背受敌,如今看来,目的已然达成了,只是宿王还不知道他的计划,这会儿估摸着正着急呢! ------------ 第五百零七章亲儿子却像偷来的 现如今还得重新修书一封向宿王说明情况,否则到时候打起来,误会大了,不好收场! 沉央生产那会儿,整个王府都跟着冯夜白一起闹得人心惶惶,他听说是难产,跟冯夜白往家领姑娘那事儿没差几天,宇文潞还当是被气的,以为冯夜白就此就要变成个鳏夫了,可没想到卫沉央居然挺过来了,不但挺过来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也不知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现在是一家子齐全,自己这儿却连头都不敢冒,如此差距,日后岂不是都要被他盖一头? 冯夜白初为人父,看这个儿子,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卫沉央,动不动就傻乐,他一乐,他这个当爹的就跟着揪心,这孩子笑起来,跟沉央像了个七八分,像就罢了,还不让他抱,他一抱他就哭,哭声震天响,恨不能把家给掀了。 抱几次哭几次,不止沉央,连尚梅尚香她两个也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他抱,明明是他亲儿子,她们这一个个的,怎么搞得他这孩子是偷来的一样呢? 从皇宫到邶尔湖,带上銮仪和禁军随扈的话,脚程会大大减慢,原本四五个时辰的路,得走一天。皇帝怕赶不上给蔚敏过生辰,所以特意提早了一天启程。 他们走的时候,他还正守着沉央,没赶得上去送,但想来,该叮嘱蔚敏的话他也已经叮嘱过了,剩下的,没人能帮她,届时,便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太后并不知道蔚敏的计划,心里还正纳闷呢,她如今这是转性了?怎么跟皇帝搅和到一起去了?还去那么远的地方过生辰,莫不是给气昏了头,连自己的仇人都不认得了? 红玉还宽慰她,甭管是跟谁,能出去走走总归是好的,强过成天闷在宫里,没得再给闷坏了。 太后点点头,又问,“你说前天看见王爷在咱们宫门口晃悠?可是真的?” 红玉道是,“奴婢亲眼看见的,晃悠了一阵,后头来了位太监,跟王爷说了什么奴婢没听清,只听说是府里有事,王爷闻言,便急匆匆离开了。” “哦……”太后抚着手上护甲,心里头自琢磨,过了半晌又问,“那前儿个又是哪位大臣家喜得麟儿?哀家听说皇帝给送了不少东西。” 红玉摇头说不知道,她们宫里消息闭塞,尤其,前一阵蔚敏小产,皇帝怕太后会私底下帘联系冯夜白,又在慈宁宫门口加派了不少守卫和内侍官,进出已然麻烦,消息要传过来,更是不容易。 正说着,外头跑进来个小宫女,张嘴才要说话,红玉一眼横过去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规矩都忘了?” 小宫女簌簌然一抖,放慢了步子,端起肩膀,规规矩矩见个礼道,“太后,方才奴婢去内务府领火炭,听说了一件事儿……说固伦王妃难产,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回来,终为王爷诞下一子,世子爷取名冯璟瑜。” 太后闻言一怔,不大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这是真的?” ------------ 第五百零八章当初造他干嘛 宫女道,“千真万确,奴才听内务府的高总管说的人昨儿个各位大臣都去送礼了,皇上也叫人备了厚礼呢。” 太后日日都掐着黄历算日子,怎么算沉央都还有三个月才生产呢,没想到提早这么多,这才满七个月,孩子还不足月呢就生出来了…… “可请太医过去看过了?小世子身体可还康健?有没有什么不足?” “这个奴婢倒不曾听说,只是王妃却是差点儿丢了一条命,听说生产的时候王爷还在身边陪着呢。” 这没什么,当初她生产的时候,冯夜白他爹不照样在她榻前守着?任凭旁人怎么说犯忌讳,不吉利劝他走他都不走,一个大老爷们儿,守在旁边哭的比她一个女人还惨,到末后孩子出来了,他抱着,激动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别的不说,他们冯家的男人,在疼老婆这方面上,那绝对是天下第一。 红玉摆手叫那宫女下去了,上前一曲膝道,“太后,咱们要不要也备份儿贺礼送过去?” 太后脸上逐渐绽开了笑,“要,自然是要的,那可是我孙子……红玉,快,快叫人备辇,哀家要亲自过去瞧瞧!” 红玉应个是,下去准备了。 小孩儿刚出生的时候是丑,可慢慢儿长开了,也就好了,只是这孩子不跟他亲,甭管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爹只要一靠近,立马张嘴开嚎,就跟跟他爹有多大仇似的。 可到了沉央怀里就不一样了,乐呵呵的,那个亲呦!若不是因为他刚出生,冯夜白都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了,故意不给他好脸儿,故意的讨好他娘,并想借此机会,离间他们夫妻感情。 越想越是这个理。 这臭小子!当初造他干嘛? 沉央也奇怪,抱着儿子晃一晃,柔柔的问,“人都说母子连心,儿子跟娘亲,闺女跟爹亲,可你爹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怎么一见他就哭呢?” 小金鱼眨巴眨巴眼,听不懂,只顾傻乐。 第86节 冯夜白在她身侧坐下,拿手指头戳戳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儿,“臭小子,现在就开始跟你爹争宠那以后还得了?你娘辛辛苦苦生下你也有你爹一半儿的功劳,个小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沉央拍掉他的手,“小孩儿面皮嫩,你再给戳坏了。” 冯夜白嗤了一鼻子,“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从小就可着我爹拿手戳也没见戳坏,你瞧瞧,现在不照样儿玉树临风?他又不是泥做的,我还能给他脸上戳个窟窿不成?” “那可说不准,你手劲儿多大啊!”她抱着孩子坐远了些,“你今儿不用进宫?没事做?” “陪着你还不好?”他顺势往榻上一躺,抱住她的腰,手在她腰上捏了捏道,“怎么还这么瘦?一点儿肉都没有,见天儿零嘴也没见你断过,都吃哪儿去了,一点儿膘都不长呢?” “这样多好,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身材,吃多少都不长肉,我要是吃一口沉二两,到时候变的满脸横肉,你还不把我扔出去?” ------------ 第五百零九章不受儿子待见的亲爹 冯夜白从后圈她入怀,屋里没人,手上便有些放肆,这杨柳细腰不盈一握,堪堪欲折,看着还是瘦,可身段已经比原来丰腴了些,加之刚生产过,比之从前,褪去稚气,身上更多了股子女人味儿。 小金鱼眨着大眼睛看他爹的脑袋从他娘身后冒出来,眼里渐渐蓄上了层水雾,小嘴一撇一撇,眼眶越来越红,最后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沉央抱着他哄,又是亲又是晃的,这招开始还有用,现在却一点儿用都没有了,非但不管用,还越哭越来劲。冯夜白脸上一黑,蹙眉道,“哭哭哭,我又没抱你哭什么哭?我抱我自己媳妇儿都不行?小兔崽子,再哭,再哭就把你送走!” “你凶什么凶?”沉央扭头瞪他一眼,“他知道什么?你干什么这么吓他?……不哭了……小金鱼不哭了……乖,别跟你爹一般见识,他逗你玩儿呢,咱不搭理他啊!” 冯夜白觉得很委屈,他这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又哭了?明儿非得去找苦早算算,看看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跟他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好好儿的爷俩儿,总不能处的跟仇人似的吧?现在这是才开头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有了儿子,让他一辈子都不能碰自个儿媳妇儿吧! 尚梅尚香听见动静赶紧跑进来瞧,沉央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把小金鱼交给她两个,尚梅抱起孩子一看,没忍住笑出来,“怪不然咱们世子爷哭的这么厉害呢,敢情是尿啦,主子您等等,奴婢去给世子爷换个尿布,一会儿干干净净给您抱过来,一准儿就好了。” 沉央迟登登点点头,冯夜白松口气,“我就说,总不能现在连见都见不得我吧?” 沉央嗔他一眼,“你要是多对他笑笑,不这么板着脸对他,小金鱼也不能一见着你就哭。” “我跟他……八成是天生的冤家死对头,这才出生几天,见着我就哭,见着你就笑,我看,往后还是把他交给奶妈照顾吧,省的成天哭哭哭,哭的人心烦。” “你敢!”她掐着腰站起来,“我的儿子,我要自己养。” “嘿!儿子不待见我也就罢了,现在你也存心给我难受是不是?你可知道我都忍了你多长时间了,要不是你现在身子尚虚,今儿可有你一顿好受的!” 里头俩人正闹着,外面曹德纶听声儿不对,及时在门口停住脚,躬身揖手,扬声道,“王爷,太后娘娘来了,銮驾已经到门口了,还请您移步接驾。” 沉央把他推开,一脸惘惘的,“太后怎么开口?”半晌,反应过来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冯夜白一把把她拽回来,“来就来了你下去干什么?”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接驾啊,太后亲自来了,不接驾像话吗?你也别愣着了,赶紧去……” “用不着你去,你现在还在月子里,规矩上疏忽些不碍事,太后也不能说什么,我去就行了,你踏实躺着。” ------------ 第五百一十章男人哪儿会抱孩子啊 太后显少出宫,因此銮驾并不张扬,身边只带了几个随从侍卫,到自己儿子家,没必要搞那么大的排场,没得再招人嫌。 冯夜白整冠顿服,到门口迎驾,王府里的一众奴仆早已跪了一路,他亲自扶她下辇,近五十岁的人了,那双手却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轻轻放在他手心,由他撑住了,这才放心下来。 “有劳你了。”太后拿回手,眉目间和蔼慈善冲他笑道,“这么大的事怎也不叫人来知会我一声?我这老婆子虽然没什么用,可毕竟之前生下过你,比你使的上劲儿。” “听闻太后近来身体抱恙,遂不敢叨扰太后。”他走时,微侧着身,引太后往里去,一扭头就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跟儿时闻到的一样,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他一直记得。 太后侧目看了眼红玉,红玉摇摇头,她连冯夜白的面儿都未曾见过,怎么可能是她说的。 “不碍事,不过是前几日着了凉,现下已经大好了。”不管他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客套的假意,对她,总归不在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了,这于母子两个来都是好事,若一直膈应别扭下去,那才伤人心呢! 冯夜白不着痕迹的蹙眉道,“还是要底下的奴才们尽心伺候才是,太后凤体金贵,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红玉忙停下,福身道,”王爷教训的是,奴才伺候太后,万不敢怠慢。” 太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脸上却没表露出来,心道,这得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估摸着是看见她媳妇儿生产,体会到了女人的辛苦,他知道心疼媳妇儿,那自然也就知道心疼自个儿老娘了,同是女人,生孩子不管难产还是顺产,都不容易。 “内子还在月子里,天冷地寒,臣怕她寒气侵体会作下病来,所以没让她出来接驾,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也是女人,知道女人月子里忌讳多,不会揪着这一点跟她计较,况且,她才为冯家诞下了一个儿子,功不可没,好生休养理所应当,她纵使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在这个当口寻她的不是,跟她过不去。 “无妨,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清楚里头的利害。”随他到了正厅落座,心里已是迫不及待要见孩子了,“奶妈呢?让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瞧瞧吧?” 冯夜白让曹德纶去把孩子抱过来。太后望着他,一时有感而发,“当初你刚生下来那会儿,你爹高兴的什么似的,抱着就不肯撒手,可偏生你不肯让他抱,他一抱你就哭,一抱你就哭,你爹想跟你亲近,寻不得法门,最后问我为什么,你猜怎么着?” 他现在也正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跟他爹当年一个样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总不能真是父子相克吧?太后这么一说,他登时便起了虚心求教之意,摇头问道,“那是为什么?” 太后摆摆手让左右内侍都退远了,让他附耳过来,低声道,“男人哪儿会抱孩子啊,你爹又是个粗人,抱你的时候手正好卡在你……你说你能不哭吗?” ------------ 第五百一十一章男人抱小孩儿像舞刀弄 饶是冯夜白这种在沉央眼里脸皮厚如城墙的,今儿被太后说起裸臀时期的羞耻往事也不禁红了脸,唯有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曹德纶把孩子抱过来,太后接手,放孩子躺在臂弯里,一只手环抱住它的腰,示范给他看,“这么小的孩子,不能直立着抱他,小孩儿骨头软容易闪着,尤其你们男人太粗心,抱起小孩儿就跟舞刀弄剑似的,大大咧咧,这样容易伤着孩子。” 冯夜白虚心求教,作出跟太后一样的姿势,太后把孩子放在他怀里,小金鱼皱皱鼻子,眨巴眨巴眼,居然没哭出来,非但没哭,还扎着两条小胳膊咧开了嘴,八成是觉着舒服,露一嘴牙花子,只笑,却笑不出声。 太后瞧着这孩子欢喜的很,知道了名字又问表字,“你爹是个大老粗,没什么学问,我当初生你的时候足足生了一夜,从天黑到天亮,让他给你取名字,他信口拈来说就叫夜白,好记,你跟你爹不一样,打小就在上书房学习,肚子里满腹经纶,孩子的表字可想好叫什么了吗?” 冯夜白抱着孩子,心道,要是太后知道这孩子小名叫“金鱼”不知道是会哭还是会笑,脸上忍俊不禁,语带轻松的道,“字还未想好,不急,等他再大些,开始识文断字了,再给他起也不迟。” 太后闻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前头母子两个相处融洽,后头沉央却在房里坐卧不安,太后久居深宫,生活难免孤寂,之前知道她怀孕之后就想把她留在宫里,眼下得了机会,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小金鱼带进宫去陪她,她自己刚生的儿子,热乎劲儿还没处出来呢,可不能就这么给她,这要是让她跟小金鱼分开,那她这个娘还当的什么劲儿? 其实退而求其次,就算是让她天天带着小金鱼按着晨昏定省的进宫去给她请安都成,就是不能让他们母子分开,太后跟冯夜白一分开就是十几年,应该最是能体会其中心酸的,同为母亲,如果她拒绝的话,应该也是能体谅的吧! 尚梅知道她担心什么,从旁安慰道,“主子放心,即便太后想让世子爷进攻陪着,咱们不是还有王爷吗?王爷若是不答应,太后也不可能把人带走,您就安生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冯夜白?说到他,沉央心里的不安更甚,“他刚还跟我说要把小金鱼送走呢,太后若是想把小金鱼带进宫去抚养,我看他是巴不得呢!” 尚梅不解,“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亲儿子,王爷怎么可能舍得让世子爷进宫呢?” “他说到向来会做到,他要是真的同意了让小金鱼进宫,那我可就真的没法子捞人了。” “主子您且放宽心,您想啊,宫里头谁最大?皇上啊!皇上最信不过王爷,恨不能手里时时都捏着王爷的把柄才好,王爷怎么可能把世子爷送进狼窝里去呢?再说,太后怎么也是世子爷的奶奶,自个儿的亲孙子,也不可能把他往火坑里推,您说是不是?” ------------ 第五百一十二章一孕傻三年 仔细想来,尚梅说的也不无道理,冯夜白再怎么跟儿子不对付,心里毕竟还是爱他的,父子亲情,血浓于水,怎么可能亲自把儿子送进狼窝呢?还有太后,就算太后再不喜欢她,也断不会拿自己亲孙子的性命开玩笑,这么一想,果然释怀不少。 尚香过来给她添茶,闻言不禁笑道,“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主子,您该不会就这么傻回去了吧?” 沉央当真的去摸摸自己的脑袋,摸完才发现自己着了这丫头的道,板着脸嗔道,“什么一孕傻三年,我这是……我这是关心则乱!你们没生过孩子自然不懂这些!” 尚梅尚香捂着嘴窃笑。 里面说说笑笑才热闹起来,屋外,曹德纶扬声高唱一声“太后驾到”如平地惊雷,生生把人给炸起来了。 沉央忙翻身下榻,因在屋内足不出户,身上虚耗的元气还没补足回来,她这两天就没下过床,身上穿的是亵、衣亵裤,就这么见架实在失礼,尚梅尚香也慌了神,手忙脚乱的给她系了件披风,人才复归原位,外间的帘就叫人掀开了,太后一身锦衣华服,趁着一片惨白日光,缓缓迈步进来。 沉央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这一趟来,少不得也要调点儿毛病,所以行起礼来分外的小心,生怕做错了,太后又不喜欢。 她老老实实蹲着福了福身子,低着头,偷摸抬眼,觑见太后身后的冯夜白,太后还没叫起,他先拖住她手臂,把人带起来了,“谁叫你下来的?” 她指指里间的床榻,又看了眼太后,明明是在守规矩,怎么反倒有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呢? 太后叫起了,冲尚梅尚香抬抬下巴道,“还不快去给你主子拿件衣裳穿,这么冷的天,当心作下病来,女人月子期间要尤为小心,一旦害了病,那可是要跟一辈子,受一辈子苦的。” 沉央听了,有些受宠若惊,搓着手指头,没敢抬头,又往下一福道,“多谢太后挂念。” 太后瞧了眼冯夜白,冲她招招手,“你过来,过来叫哀家好好儿看看。” 沉央心里直犯嘀咕,今儿这是闹得哪一出?不挑她的错处了?还是碍于冯夜白在场,所以对她宽容了?疑惑归疑惑,她脚下却没敢停,慢慢儿踱过去了,低眉垂目,一副谦恭温顺的模样。 太后亲亲热热的上去携了她的手,拉她在身边坐下,没再对她挑挑拣拣,反而一脸心疼的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好孩子,我知道你生璟瑜受苦了,女人都得过这一关,只不过你这一关走的更难更苦一点儿,既然挺过来了,那就是好样儿的,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了。”太后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是数这个的!” 有句老话说“母凭子贵“讲的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她在阎王殿里溜达了一圈生下来儿子,让他们冯家有了得以延续的血脉,而今,连太后对她都比之前好的多了,看来老话说的果然不错。 ------------ 第五百一十三章吃什么补什么 沉央想,可惜上回在梦里没见到她娘的模样,倘若她娘还活着的话,应当是同太后一样美的吧! 不管是母凭子贵也好,还是太后真的心疼她,她们婆媳之间能和睦相处总归是好的,她又不是什么记仇能记一辈子的人,她耳根子软,最容易被人说动,太后对她表现的亲昵,她也乐得对她温顺,俯首帖耳,乖巧的不行。 太后让人把给孩子的礼物呈上来,是把金锁,捧在手里细细抚过了,交给沉央,“你替孩子收着,这是早年我去庙里还愿时找寺里的方丈求来的,开过光,能保长命百岁的,一直想等有机会了就给我孙子,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没想到老天对我这老婆子还挺好,这辈子还有机会亲手把这个拿给我孙子。” 沉央小心翼翼收下了,锁面很精致,放在手里沉甸甸的,她福身道谢,“那儿媳代璟瑜多谢太后了。” “行了,咱们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套。”太后虚扶她一把,“孩子我也见过了,儿媳我也看过了,那我就不多叨扰了,红玉,备辇,咱们准备回宫吧!” 沉央闻言愕然抬头,“太后,您……眼看就快晌午了,您不留下吃饭吗?王府的厨子虽说比不上宫里的……”她朝冯夜白丢个眼色,“可饭菜还是能下口的,您来一趟不容易,要不还是留下吃了饭再走吧。” 太后八成也是没想到她会开口留她,一时有些愣怔,一屋子人,下意识都去看冯夜白,都在等他首肯,太后心里既觉意外,又觉忐忑,若是他真能同意自己留下用饭,那母子间的隔阂,或可就此弥消。 方才沉央给他打眼色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其实留下吃饭也未为不可,多大点儿事儿,一个个的都眼含怯怯的看着他,好似他不同意就伤了多少人的心似的。 母子之间毕竟分开了那么长时间,冯夜白又怨憎了太后这么多年,一下就和好不大可能,这种事急不来,得循序渐进。他被看的有些下不来台,扭身冲曹德纶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太后要在这儿用膳?还不快叫人去准备?” 主子的脸面最重要,做奴才的不敢叫屈,没人给王爷台阶下,那他只能自己找台阶,他们做奴才的受一星半点儿的委屈值什么?忙领命吩咐人下去准备了,佝着身子,请太后移步前厅。 沉央尚不能离屋,福身恭送太后,冯夜白故意拖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沉央一眼,啧啧叹道,“为夫怎的今日才发现,你这么聪明呢?一孕傻三年,可我瞧着,你一点儿也不傻啊!” “我本来就不傻。”她仰着脸,倨傲模样,“我是故意给你和太后制造了一个互相解开心结的机会,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冯夜白替她裹紧披风,“看出来了,真是难为你这小脑袋瓜了,待会儿叫膳房给你炖点儿补脑子的汤好好儿补补,吃什么补什么,但愿能把你用掉的那点儿聪明劲儿补回来。” ------------ 第五百一十四章你的帕子朕到现在还留着 且说蔚敏,去邶尔湖的一路上都心事重重,这一段路停停走走的,要行上一天才能到。皇帝出行的排场大,提早就通知了底下的栈道官,要肃清官道,因此这一路畅通,走起来平稳也不颠簸。 皇帝的行轿很大,除了车内的书架、炭盆、还有各式家具外,还能再塞下十来个人,车里的宫女都让皇帝遣下去了,蔚敏与皇帝同榻而座,面前的炭盆拱的很旺,蔚敏脸上被烘的红红的,怔怔看着面前被烧的噼里啪啦的的碳柴。 皇帝泡了暖胃的茶,递她一盏,含笑道,“今晚在客栈住一晚,明早就该到邶尔湖了,朕已经叫人在那儿搭好了帐篷,去了就能住。” 她迷迷瞪瞪回过神来,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偏着脑袋看皇帝,顺带在头上的金钗上摸了一把,笑问皇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皇上后宫的美人多不胜数,有沉鱼落雁的,也不缺闭月羞花的,可为何就单单看上我了呢?我自认长相并非倾国倾城,性子也实难叫人属愿,皇上究竟为何就不肯放过我呢?” 皇帝给她添上新茶,同她一起笑,“朕说爱你,你又不信,还当朕是满口胡诌,后宫是有佳丽三千,你也不是最美的那个,可谁叫你已经住进了朕心里,别的女人,管她是美若天仙还是赛过西施,朕心里已经满了,她们都进不来了。” “都说帝王薄情,手足兄弟都能自相残杀,更何况区区女人,皇帝应该是这世上最没资格谈爱的人吧!”她痴痴的望着前方,定定的,不知在看什么。 “皇帝也是人,手足相残是迫不得已,就算朕不杀他们,他们也会反过来杀了朕,况且,朕继位是名正言顺,他们是乱臣贼子,朕从不养虎为患。” 从不养虎为患?这话错了吧!他现在不正养着一只吗?蔚敏勾勾唇角,但笑不语。 皇帝去拉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一阵,然后紧紧握住,“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那时候朕还只是个皇子,你随你爹一起进宫面圣,太皇太后在御花园设宴,那时候你十岁,跟着梁无玥偷跑出去,结果迷了路,误闯到了朕的练功房,朕记得,朕那天打拳没打好,被父皇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受伤了也没跟人说,结果你进去,看见朕躺在地上,胳膊上还汩汩往外流着血,就问朕疼不疼,还拿自己的帕子给朕包扎伤口,那时候起,朕就认定了你这个人,你用来给朕包扎伤口的那条帕子,朕到现在还留着……” 第87节 多少年前的往事了,他不说,她都要忘记了,只是没想到,这段孽缘,原来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时只觉得他可怜,受伤了也没人管,不过小发善心,谁知他竟因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纠缠她这么多年,以至今日害死了她的孩子不算,还不肯放过她,他若是想求一个对他好的人,后宫有那么多女人等着对他好,他又何必只纠缠她一个呢? ------------ 第五百一十五章朕想要你,你给不给 皇帝挺难得才换来如今一个能与她互诉衷肠的机会,一时心切,便想与她更进一步,手上也难免有些不规矩,“蔚敏,朕等了你这么久,也爱了你这么久,你扪心自问,朕这么多年,待你究竟如何?你心里对朕,难道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男人力气远超女人,蔚敏被皇帝抓住腕子猛力一扯带到怀里,耳边心跳声如累战鼓,“朕爱你,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朕更爱你了,你就不能给朕一次机会吗?朕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蔚敏在他怀里挣扎,“皇上,请您自重,放开我!” “自重?”他却像听见了笑话,狠狠把她揉在怀里,“朕已经自重了这么多年,以前,朕向太后讨你,太后总有千般万般的理由拒绝朕,如今好容易把你留在身边,又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呢?蔚敏,朕想你,朕想要你,朕只问你一句,你给是不给?” 蔚敏哪里挣的过他,挣脱不出,只好由他抱着,闻言冷笑,心里恨意一波接一波的涌上来,“皇上让我怎么给?梁无玥还是我的郡马,我腹中胎儿也才小产不久,皇上不知,我每晚入梦都能梦见他,躲在心冷森寒的角落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他说他恨我,是我这个当娘的没保护好他,让他还未出世就又回了那鬼域,我每天每夜都在想,那个害了我儿的人,他心里就不会愧疚吗?晚上入睡时就不会害怕吗?皇上,您说呢?您说他会不会做噩梦,会不会害怕呢?” 皇帝日日过去陪她,是亲眼见着她一日日开朗起来的,原以为她早就放下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罢了,能在她心里占据多大的分量?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忘了,可没想到她还记得,一直都记得,藏在心里,从未忘记过。 至于心虚害怕……他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你放心,朕一定会帮你找到害死你孩子的凶手的。” 找凶手?让他找凶手,这凶手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出来,蔚敏恨的直咬牙,手攥着他的常服袖子,使劲儿,攥皱了,推开他,“皇上日理万机,要等皇上找出凶手,恐怕到我死都不一定能找到。 皇帝松开她,板着脸训道,“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没有朕的允许,阎王爷也带不走你!” 他是皇帝,九五之尊,是天子,他自信自己是掌控这个世界的主宰,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谁也抢不走。 蔚敏捧着茶盏,抿一口茶,扬起的唇角放下来,再懒得与他争辩,“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圣驾缓缓行进,走了小半日,才出了京城,蔚敏靠在软榻上歇息,皇帝中途下去过一次,宫女上来服侍她,原以为她睡着了,一上来,却看见她睁着眼,不由一怔,“郡主,您醒了?” 她嗯了声,撑起半身问,“皇上呢?” “皇上在后面的马车里,宫中有军务要皇上亲自定夺,皇上在后面处理军务!” ------------ 第五百一十六章不敢要皇帝的赏赐 蔚敏指指对面桌上的小匣子对她道,“你去把那个给我拿来,” 匣子很精致,沉香木的,有股子静幽幽的香,里面装的是她的首饰,宫女把匣子抱过来放在她面前,以为她要选首饰,立时变得嘴甜起来,“郡主生的这样美,戴什么都好看。” 蔚敏看她一眼,笑眯眯道,“嘴这么甜?”随手拿个玉镯给她,“本郡主今儿心情好,赏你了。” 这些都是皇帝送她的,琉璃金翠的,放以前她一定喜欢,爱不释手,可现在……得分人,皇帝送的她不爱,放着也就是个摆设,不如都送人了,至少还能有点儿用处。 小宫女却不敢接,这镯子太贵重,又是皇上亲手赠予郡主的,若回头发现御赐的东西在她这儿,还不活刮了她?忙敛身后退,诚惶诚恐的跪下,“郡主恕罪,奴才失言,奴才并无向郡主讨要赏赐的意思,郡主恕罪!” 蔚敏不知怎么就吓着她了,把镯子收回来,叫她起,“快起来,我何时说过要怪罪你的话了,你这样喧宾夺主,可是在变相说我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郡主恕罪,奴才绝无此意,只是这镯子……这镯子是皇上赏赐,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要皇上御赐的东西啊!奴才对郡主绝无不敬之意。” 她本来也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不过哄她玩儿的,谁想她还当真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闹的她没了心情,只好作罢,“行了行了,你不要,本郡主不给就是了,我让你给我装的那支翠钗呢?找出来,给我换上。” 小丫头擦擦泪,膝行过去,在匣子里翻找一阵,找出翠钗递过去,“郡主,这只钗还没您头上的漂亮呢为什么要换下来啊?” 蔚敏故意虎着一张脸吓她,“本郡主做事用得着你置喙?安生住口,再多说一句话,看我不把你的嘴缝上!” 小宫女识相的闭上嘴,替她把头上那支钗换下来,插上这只不起眼的,然后把换下来的收进盒子里,小心翼翼放回到对面桌上。 她拾捯好了,歪在榻上养身,恍惚间记得出宫前皇帝给谁家送了贺礼,现在想来觉得奇怪,路上消息又闭塞,看这丫头还算机灵,便问,“皇帝前儿个是给谁家送的贺礼?” 小宫女道,“回郡主,是往固伦王府送的,王爷喜得世子,文武百官都去送礼了。” 沉央?蔚敏疑道,“我记着王妃不是要到下年二三月里才生产吗?怎么这会儿就生了?” “听说是早产,孩子在肚子里折腾,生了一晚上才生下来,人差点儿没过去,不过好在有王爷陪着,最后总算是母子平安。” 蔚敏松口气,庆幸的喃喃,“还好是母子平安。”一会儿又联想到自己,心头不由泛起伤感,她的孩子若是在的话,轮到生产时,梁无玥也会陪在她身边吧,陪着她生产吧!只是可惜,这一天距离她太过遥远。 ------------ 第五百一十七章另嫁他人是迟早的事 皇帝带蔚敏去了邶尔湖,这一趟,无论成败与否,梁无玥都不能再待在郡主府了,他还不知道蔚敏小产的消息,风声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到了他这儿就得偃旗息鼓,一点儿消息都不能放进去。 冯夜白派人去给韩石送信,邀他今晚在百越楼一聚,随信奉上的还有一只金钗,说知道他心仪的姑娘就要改嫁他人,因念着两人几次来往交情,心里不落忍,所以想着帮他一帮,望务必赴宴。 韩石掂了掂那根金钗,分量不轻,十足金,价钱自然也是不菲,他在宫里当差,成天跟太监宫女打交道,那起子人,为了点儿银子什么都敢做,他跟他们不一样,本来做的就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营生,再不惜命点儿,哪还有活路。 他也想做个刚直不阿的人,谁不想做个正直的好官?是这世道把人逼的没了活路,小贪是不得已而为之,大贪是人心不足,他那点儿俸禄,想娶个正经的京城姑娘火候还差的多呢,虽说禁军统领的官职是在宫里当差,天天随王伴架,体面,可保不齐哪天就丢了性命,谁家也不想闺女嫁过去天天提心吊胆,说不准哪天还得跟着守寡,没人愿意把闺女嫁过去遭那份儿罪。 韩石是个粗人,娶媳妇儿不求她美若天仙,德才兼备,只要肯安心跟他过日子就成,他与张家姑娘可算是情投意合,可她家里人要的聘礼太高,又嫌他所在官职得罪人又容易丢命,可又怕他打击报复,所以就一再的抬高聘礼,想他那点儿俸禄,一定出不起,届时再将姑娘偷偷嫁人,他即便心存怨恨也不能再来纠缠。 张家姑娘说会等他,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女人,纵使对他有心,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另嫁他人是迟早的事。 反正他已经帮过冯夜白多次,这罪名扣下来,多一桩少一件的又有何分别,既然他有法子成全他,那……再多这一次又有何妨? 他毁了信,把金钗收起来,摸着腰间佩刀,来回巡视间心里不住的盘算,冯夜白找他,无非就是为了梁无玥,他想救梁无玥,可偏偏梁无玥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这颗刺迟早得拔,若是皇帝到时候怪罪下来,他们这一干人等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身边的副统领,瞥见他腰上别着的金钗,觑着空过来打趣,“这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张家娘子?莫不是你们已经私定了终身不成?” 韩石撞他一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你的差!” “呦,说还说不得了?你那个张家娘子,他们家不是不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吗?你说怎么说服她爹娘的?“ “谁说是她了?“韩石把金钗往腰带里狠塞了塞,看不见尖儿了才道,”我几时说过是她送的了?有这功夫来关心我,不如去街上巡逻一圈,上回的蒙面人还没抓到,你怎么这么多闲工夫!“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安全,副统领跟随他多年,但事关重大,还是不告诉他的好! ------------ 第五百一十八章养虎为患 晚上,韩石如约赴宴,一身便装,相较于平时少了些肃杀之气,真人不露相,走到街上倒与寻常男人无异。 冯也白早就备好一桌酒菜,韩石到时,只见他满面春风,知道他才得了儿子,免不得心情好,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见面先拱手作揖向他道喜,“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他是个大老粗,没念过几年学堂,识字不多,恭贺的话也就会这么一两句,没花样,没新意,过于死板又显得不够诚心。 冯也白不是来与他计较这些琐事的,伸手指指对面请他坐下,未言声,面先笑,“我还当韩统领不肯赏脸呢,既然来了,就别客气,这家百越楼的菜品在京城的各家酒楼中,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韩石也不跟他客套,先敬一杯,然后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瞧这模样,倒像是好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酒菜下肚,先垫个三分饱,然后停箸看他,“王爷信中说有办法帮我娶到良人,不知此话可是当真?” 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位张姑娘一定是他第一个女人,他常年生活在兵营,身边都是些粗莽汉子,天天跟一群男人生活在一起,男女方面自然看的不通透,心里有人,可却不知道怎么把人变成自己的,由着她家狮子大开口,一边抬高聘礼,一边给姑娘另觅下家,他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又没人帮着出主意想办法,就这么拖着,点灯熬油似的熬着,能不难受吗? 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想要的是什么,冯也白正是捏住了这一点,等他问起,才故意拖的不紧不慢,“韩统领是当真爱那位姑娘?” 韩石想了想,没答明白,“我与她相识多年,若不能娶他为妻,我不知道还能娶谁。” 那就是爱了,冯夜白冲他抬抬酒杯道,“这事儿不难,只是凡是都讲究个礼尚往来,我帮了韩统领的忙,韩统领是不是也要帮我一个忙呢?” 韩石举杯饮尽杯中酒,边吃边道,“王爷想救梁玥。” “韩统领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韩石看他一眼,“王爷知不知道这举手之劳若是被皇上知晓了,我就得搭上我这条命,到时候……即便是娶到了我想娶的人,也是平白害了人家。” 冯也白自然知道他的顾虑,手指敲着桌面,不疾不徐抛出诱饵,“皇上一心想要梁无玥死,为君分忧不是你们的分内之事吗?皇上想要谁死,你们照办就是,到时候人烧的面目全非,送到皇上面前,还不是由着你们一张嘴说他是谁他就是谁吗?” 一把火烧的骨头都焦了,皇帝再是火眼金睛他也认不出来,就算知道不是梁无玥又如何?找?天大地大的,任他去找,只是怕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韩石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他跟皇上之间的恩怨,他多少也听过一些,只宫里的事太复杂,那些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事他向来不上心,只是听说皇帝很是器重他,可现在看来,皇帝所谓的器重也不过是养虎为患罢了! ------------ 第五百一十九章这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韩石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他没那么多心眼儿,有时候一件事要反复琢磨好几回才能想透,平常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通融,递个东西传个话,无伤大雅,可现在要他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他向来安分守己,为了成亲做些贪贿的事已然出格,现在还让他把梁无玥换出来,毕竟不是偷猫偷狗的小事,总得深思熟虑一番想想后果。 冯夜白也不急,支肘拄着脑袋闭目养神,间或抬眸看他一眼,耐心好的出奇。 一面是于皇帝的忠心,一面是心爱的女人,自古忠孝难两全,他无父无母,本以为不用纠结这些,没想到末了也还是没能逃过这一抉择。 “对了,我今儿路过常平路的时候,看见常平孙家正打发人往张家抬聘礼呢,整整十大箱,说是今儿个就要把亲定下来了,估摸着年后就该办喜事了。” 韩石这属于愚忠,自己没法儿开解自己,心里纠拧成一团,就差一把剪刀来给他个痛快,冯夜白正好递给他一把剪刀,大男人磨磨唧唧,再晚,媳妇儿让人给抢跑了还傻不愣登的筹聘礼呢! “定亲?”他恍然一抬头,像是才回魂,愣怔了会子,终于走了反应,“那你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冯夜白存心吊他胃口,“那韩统领是帮不帮我这个忙呢?” 话不能说太白,免得日后不好收场,他一个成天说大白话的人,跟冯夜白这样的对阵,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心里思忖半晌,终于松口道,“最近几天,宫里的法师天天都会来给郡马做法事,烧个符啊祭个天啊什么的都是必备流程,再者最近天干物燥的,火星子沾了磷随便落在哪处,一旦着起来……我们这儿离内院还有些距离,不能及时赶到也情有可原,王爷说是也不是?” 不是个不开窍的,点也能点透,人的欲望都是沟壑难填的,有些事,你做过一回,就很早收手,尝过权利金钱的滋味儿才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多一件少一件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 冯夜白朝他抬抬酒杯,两人虚碰一下,同时饮尽,“有韩统领帮忙再好不过,我想今晚就动手,届时只要韩统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那么揪细就好。” 韩石点头,“王爷的忙我帮了,那我的忙呢?不知王爷口中说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冯夜白转着手上扳指,睨他一眼,“这是你第一个女人吧!” 笃定的语气,掷地有声,惊的韩石一愣。 “你还是不了解女人,你说你们两情相悦,那你可曾为她做过什么?她爹娘管也只能管她这一时,往后日子过得是好是歹还得看她自己,你是禁军统领,她爹娘纵使再不愿意,也不会大着胆子去得罪你,女人家的面皮薄,只要你们当面对峙把话说开了,姑娘家的一心想跟你走,这事儿也就成了,不过……对峙之前,你得先把事儿给办了。” ------------ 第五百二十章皇上有心了 韩石没问冯夜白是什么事,其实也不用问,这种事男人有与生俱来的天分,一个眼神就够说明意思的了,要想让女人踏踏实实跟着你,还能是什么?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是再让她给你生上个大胖小子,就像他似的,当初使了点儿强硬手段,到现在一家三口才齐全。女人有了孩子,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也丢不开手去,只能一辈子跟他绑在一块儿。 主意他给他出了,剩下的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临走时,又给了他一袋银子,“一码归一码,这是你的报酬。” 韩石没拒绝,有钱不赚的是傻子,况且他顶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帮他,这些钱也该当他收着。 今儿就是蔚敏的生辰,从邶尔湖到京城,快马加鞭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那边儿一旦有什么消息,很快就能传回到京中,蔚敏若是今晚动手,最迟明早,不管成与不成,京城的戍备军一定会得到消息,首先清剿的就是他,这一仗在所难免,而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皇帝虽说有时昏聩,但在大事上却很能看得清,宿王那边有什么动静,他这儿头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其实不难猜,不管冯夜白跟宿王有没有勾结,他出宫,无人坐镇京中,宿王虎视眈眈,一定会有所动作,只是他没想到宿王竟然如此急不可耐,他不过出宫一天,他还想就此起兵不成吗? 蔚敏也是没想到,他出宫,居然还带了言官,快马加鞭,京城到这儿两头跑,就是为了给他递信儿,看来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昏庸无道,江山社稷谁不想来分一杯羹?可这天下之主却只能有一个,他既是名正言顺继位的,那不管这山河飘零破碎成什么样,都只能是他的,容不得旁人染指。 他们到邶尔湖时已至傍晚,那儿早就扎好了营帐,篝火已经升起来了,人也都是宫里人,看来果真是他提前叫人准备下的,连胖海都跟来了。 她以往过生辰,都是在宫里,由皇后操办,宴请朝臣,再邀上与她年纪相仿的三五朝臣女眷来陪她,吃吃喝喝,没什么新意却也乐得开心,可是今年……过的好,则还能祈盼来年,过得不好,明年就不是过生辰,而是要过祭日了。 皇帝忙完了,半拥着她去看行帐,帐内陈设与她住的毓庆宫别无二般,皇帝拉她坐下,外间进来宫女侍茶,他品一口,甚为满意道,“朕半月前就叫他们来这儿准备了,先前怕你住不习惯,就叫他们按照毓庆宫的陈设布置给你搭了这座行帐,你瞧瞧,可还满意?” 毓庆宫是他的地方,她住在那儿就不满意,现在好容易出来了,还要住在跟毓庆宫一样的行帐里,说实话她并不满意,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怕两人再掐起来,一会儿不好动手,只能顺着他的意,抿嘴浅浅一笑道,“皇上有心了,这行帐……我很满意。” ------------ 第五百二十一章你就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今年的生辰只有皇帝和蔚敏,其实来邶尔湖,皇帝先开始并不同意,宫外的变数多容易出事,他又不能带太多随军,怕会引人耳目反而于此行不利,可后来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这也多年了,蔚敏对他未必无情,只是缺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契机,若能趁此行,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88节 既是生辰,酒是必然的,皇帝用小杯给她斟满了,递过去劝她,“今天你生辰,应该喝酒助助兴才是。” 蔚敏接了,酒杯握在手里,却迟迟不往唇边送,“我的酒量皇上应当是知道的,未免酒后失态,只饮一盅以作表示,剩下的,皇上代我喝可好?” 难得她今日表现的如此驯服,皇帝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与她碰了一盏,一叠声说好好好,瞧着气氛不错,便把账内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他二人,或是谈心也好,做些别的什么也罢,今晚,必定是要有个说头的。 身边无人伺候,蔚敏便兼带了布菜斟酒的活计,芊芊玉指握住壶柄,一杯接一杯注入他面前的酒杯里。她今日笑的太多,皇帝压住她手,脸色润红,已至微醺,“行了,朕已经喝的够多的了,再喝下去,怕是就会误事了。” 不怪皇帝疑心重,实在是她今日太过反常,她身边的宫人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说并未觉得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和往常一样,甚至生辰越近她越安静,静的不像话,皇帝说不上她有什么反常,可就是觉得她不对劲,再这么喝下去怕着了她的美人道,及时止住了。 蔚敏不好再劝,怕再劝下去他起疑心,只好放下酒壶,执箸给他布菜。 皇帝一把握住她伸来的手,手指在她手背摩两下,眼里恍恍惚惚,拍拍身侧的软垫叫她,“过来坐!” 蔚敏没动,定定看着他。 “过来坐,朕想同你说说话。” 蔚敏抽回手,桌子底下狠搓一通,面不改色摇摇头,“皇上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坐这儿也听得见。” 她不过来,皇帝起身过去了,在她身侧坐下,握住她的手,放在桌面儿上,他方才喝的酒不少,这会儿看来,眼神迷蒙,叫人心头直跳。 皇帝俯身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温润触感惊的蔚敏汗毛倒立,想抽手却抽不回来。 “你今日对朕这样好,总叫朕有一种你已经接受朕的感觉,朕不怕你有二心,外头都是朕的人,这荒郊野外的,你纵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呢?你说对不对?” 蔚敏被他说的心惊肉跳,面上稳住了,没多大惊慌,试着动了动手,被他压的死死的,压根儿就动不了,索性作罢,“皇上这是要冤枉我?莫说这里是荒郊野外我无处可逃,就是逃了,又能逃多远?” 皇帝闻之有理,点点头,脸上冰雪化冻似的和煦起来,“倒也是,是朕小心眼儿了,朕对不住你,好了,这事咱不提了!” ------------ 第五百二十二章你就不能跟朕在一起吗 皇帝谨慎,蔚敏暗暗咬牙,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所以才叫皇帝看出了端倪,她偷摸觑了眼皇帝,动动胳膊,提醒他,“皇上,您再这么压下去,我这条胳膊客就废了?”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她,脸色略带尴尬,“是朕失礼了,你……手没事儿吧?” 蔚敏说没事,双手叠放在膝上,盯着面前一盘菜怔怔发呆。机会难得,他若是一直这么警醒,自己何来的机会下手? “朕叫人准备了烟花,这地方空旷,放起来最是好看,朕带你出去看烟花好不好?” 蔚敏仰脸看他,末了,眉眼弯弯笑起来,“皇上这么一说,我一想,也是有些时候没看过烟花了。” 听这话头里的意思是怪欢喜的,皇帝心里一高兴,扬声叫胖海。胖海外头站着,寒簌簌的打个激灵,打开账门进去,扫扫袖子往下一跪,“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一错不错的看着蔚敏,唇角渐渐地拉伸出一抹不小的弧度来,“朕来时让你们带的烟花呢?都拿出来,全点上,就在这儿,一气儿放完。” 胖海觑了眼蔚敏,也不知这位心里是怎么想的,才没了孩子,前头还恨皇帝恨的牙痒痒,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给她儿子偿命,这会子却能好好儿的在一块儿看烟花了,瞧着眉间眼里,高兴样儿就跟真的似的。 不过皇帝今儿高兴,他们底下做奴才的不能煞风景败皇帝的兴,有些事,不能明说,皇帝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说白了,容易招惹杀身之祸,只要他们底下人擦亮眼睛替皇帝看着些,谨防着出事就是了。 温柔乡英雄冢,蔚敏对皇帝笑一笑,就能让他像被天雷击中了似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她的笑。 “外面凉,加件儿衣裳再出去。”榻上有披风,皇帝亲自给她系上,一低头便能看见她两扇羽睫轻轻颤动,目光顺势往下,在她唇上流连一阵,忘了手上的动作。 蔚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劳烦皇上,我自己来吧。” “蔚敏……”皇帝扶住她肩膀,脸越靠越近,“朕对你真是已经用尽了力气,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你就不能忘了梁无玥,跟朕在一起吗?” 忘?怎么忘?蔚敏抬头看他,眼里盛满了泪滢滢的光,“皇上现在跟我说这种话觉得合适吗?梁无玥是皇上下旨指给我的郡马,要不是他,我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嫁到沉丹去了,皇上让我跟你在一起?怎么在一起?梁无玥怎么办?” 方才就已经试过了,她这点子力气,根本就敌不过皇帝一手之力,若要杀他,恐怕还没近得他的身就已经被制服了,机会只有一次,除非有十足把握,否则,绝不能轻易动手,眼下唯一的办法唯有主动靠近他。 皇帝也后悔,可当时也是没法子,人家远来是客,他做皇帝的,不好光明正大跟人家抢女人,这才给了梁无玥机会。 ------------ 第五百二十三章一朝美人入怀 梁无玥就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她不提还好,一提,皇帝心里就不痛快,脸色也变了,规规矩矩给她系好披风,手虚揽在她腰上,一面往外走,一面不着痕迹的把人往怀里带,“只要你说你肯跟朕在一起,梁无玥那儿,朕来处理。” 蔚敏察觉出他的意图,由他动作,只装作不察,甚至顺从的依偎过去。坡上放烟花,他们就站在坡下,蔚敏指着天上猛然绚烂的烟花打断皇帝,“真是有些时候没见着烟花了,宫里头放烟花有日子时辰的忌讳,上年元宵会,正赶上我染风寒,没看上,今儿正好看个够。” 皇帝心说这么打算果然是没盘算错,勾在她腰上的手一紧,人稳稳当当落在他怀里,想了多少年,盼了多少年,心心念念,一朝抱得美人入怀,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 蔚敏在他怀里挣扭两下,“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回头再叫人说嘴,你放开我!” 皇帝脾气上来了,哼声一喝道,“谁敢多嘴?谁敢多说一句话,朕回去就拔了他们的舌头!” 胖海听的心下一凛,一招手,让边儿上伺候的人都撤了,这儿不是山坡就是水塘,林子也离的远着呢,郡主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胳膊腿儿都是花架子,看看犹可,可要是真跑起来,跑不了几步远。 况且皇帝还在身边儿呢,有皇帝搂着呢,也出不了什么事。 蔚敏歪头,摸了把头上的金钗,头顶烟花绚烂,一瞬的亮光也足够她看清远候着的一队带刀禁军,不止这一边有,左右两侧,营帐周围到处都是。 在这儿动手,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冯夜白说的不错,是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皇帝出入,身边都有禁军保护,别人想要行刺尚且要筹谋许久,她不过一时冲动,脑子里蹦出个什么就是什么,就想要行刺他,委实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也不是全无可能,她能亲近皇帝就是最大优势,这一点就注定她比寻常人要多上很多机会,既然在外不行,那就进账,他总不见得让禁军进账守着吧! “方才喝了酒,这会儿被风一吹,居然有些头疼,我乏了,想先回去歇着了。”她往皇帝肩头靠了下,抚着脑袋,秀眉微皱,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皇帝的心口震了震,手上一滞,索性将她横抱起来,“头疼?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蔚敏又往他胸口缩了缩,“不用了,睡一觉就好了,用不着叫太医。” 皇帝也喝了酒,方才一直吹着风不觉得,这会儿听见她喊头疼,人又乖顺的依偎在他怀里,禁不住就心猿意马起来,步子放快了,往营帐去。 底下伺候的人见皇帝抱着郡主回来了,还行色匆匆,心里都了然,也不上去打扰。 胖海跺跺脚,呲着牙花子笑两声,边儿上有小太监拿着巾栉跑过来混眼熟,“二总管,晚上露水多,奴才给您擦擦鞋面儿,这儿有奴才们守着就够了,皇上那边儿可少不得您,奴才伺候您过去?” ------------ 第五百二十四章朕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胖海瞧了眼帐中一瞬拉长的两个人影,嗤了声,“谁这会儿敢上皇上那儿杵着听差事,谁就是傻子,良晨美景奈何天,君叹时辰短,一晚上不够使,咱们都是些碎催,不值当为了冒头上脸,再搭上一条命去。” 小太监诺诺说是,给他湛干净了鞋面儿上的水,又说要伺候他过去喝茶,值房里备了上好的碧螺春,滚水一煮,再投几颗枸杞,这大冷天的喝上一口,暖身又提神。 胖还瞧着他,就跟瞧见当年的自己似的,一心想往上爬,挖空心思的讨好人,卑躬屈膝,哪儿有脸啊,他们干的就是这门下贱营生,若是混出了头,那才是长脸的时候,随意使唤人,就连后宫的这些主子也得给他脸,权利是个好东西,没人不想要,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害死了自个儿干爹才有机会上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就这三言两语的就想从他这儿讨个恩典,痴人说梦么不是。 可有时候底下人孝敬若是不受着,会伤了他们的心,没有比头可不成,有攀比心,人才能愈发上进,底下人上进了,到头来受用的还是他,合该他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着。 皇帝这儿看着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不会传唤人,与其杵在这儿当冰雕,不如暖暖和和的回营帐里头呆着,喝口茶,烤烤火,也跟着舒服一把。 “叫几个人远远的看着,别惊扰了皇上,有什么动静及时来找我。“走两步又回头叮嘱,”找几个机灵点儿的小子,别犯困,若是不好好而当差叫我发现了,咱家头一个扒了你的皮!“ 小太监一叠声应是是是,提着灯笼为他引路,“小的记住了,总管您留神脚下,慢着点儿,奴才这就去找人过来。” 外头该撤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了,营帐里就剩下了蔚敏和皇帝,皇帝将蔚敏放在榻上,跟着俯身,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皇帝伸手撩起她鬓角的一缕碎发,放在鼻尖轻嗅,“朕从没想过跟你会有今天,朕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蔚敏一只手已经悄悄摸到了云鬓间的发钗,这根发钗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钗尾被她磨的很尖,只要轻轻一刺就能刺破皮肉,她近乎贪婪的看着皇帝,细软一只手轻轻抚上皇帝的脖子,“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 面前人是他日思夜想的,爱而不得,折磨了他这么多年,如今就在身下,这时候再叫他忍,他忍不了,他是皇帝,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蔚敏也是他的。 皇帝慢慢俯下身,唇也慢慢近了,蔚敏没躲,看着他越靠越近,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动献唇过去。皇帝没想到她会主动,先是一愣,继而拥着她逐渐深入,勾连辗转,势要将这些年的心酸和感情全都借由此刻发泄出来,渴望了太久,而今得到了,便是急不可耐,动作算不得温柔,总算是修成正果了,真是不枉他一番苦心,不枉他精心布置,不枉他―― ------------ 第五百二十五章你居然敢行刺朕 蔚敏的手还挂在皇帝的脖子上,逐渐的从他的吻中剥离出来,扬唇,唇上一片鲜红,笑起来,妖冶更甚鬼魅。 皇帝捂着脖子倒在蔚敏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蔚敏推开他,心里一块儿重石陡然落地,惊慌之余,莫大的欣慰席卷而来,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杀了皇帝,为她还未来得降生的孩子报了仇! “你……你居然敢……行……行刺……朕!”皇帝颈间不住的往下灌血,手捂着脖子,指缝间,一柄金钗沾了血,森森闪着寒光。 蔚敏领口及胸前一片都被皇帝的血给浸湿了,脸上也有,簇黄灯盏下,显出几分狰狞来,任由皇帝在榻上瘫着,自己到净盆前洗了脸,翻出来时带的衣裳,站在屏风后换起了衣服。 皇帝喊不出声,一张口,血就像往外倒水似的,汩汩流个不停,他堂堂一国之君,拿出一腔痴情来对她,心里眼里装的都是她,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她,没想到今天却栽在她手上,叫她拿金钗捅漏了脖子,皇帝死死盯着屏风后的人,纵使身姿窈窕,他此刻也再拿不出别的心情来欣赏,眼中唯有恨、不甘与不信。 “朕……朕拿真心待你……” 蔚敏换好衣裳出来,又是精神爽利的娇俏美人儿,过去捏住了皇帝的脸,恨道,”你杀了我的孩子,还指望我原谅你,抛夫弃宅的跟你在一起吗?那么小的孩子,他甚至还未出生,你如何下得去手?如何下得去手!” 营帐外都是他的人,她也不敢大声喊,招来人了,她还得给她赔命,不值得,平日高高在上的皇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句话轻易定人生死,出趟宫,随扈禁军就有千儿八百,这么怕死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下场吧! 这一夜不长,她不能耽搁,用被子把皇帝裹紧了,又拿帕子堵住了他的嘴,皇帝流血流的太多,这会儿面色苍白,已然要沉昏过去,不过靠着心中的一股恨强撑着罢了,其实早就没了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蔚敏把皇帝裹好了,放下榻前的帷幔,扬声喊了句,“来人!” 外头伺候她的小宫女门口福身应道,“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进来替本郡主更衣。” 那宫女脸上一红,皇帝还在里头呢,这时候传她进去更衣,想是皇帝要修成正果了吧?她不敢耽搁,耽搁了皇帝的好事,她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忙掀帐子进去,冲着床榻行个礼,抬头见郡主就站在榻前,手脚轻轻走过去道,“郡主,您抬抬胳膊,奴才给您更衣。” 蔚敏抬起胳膊,侧脸看了眼榻里被缎被裹的严严实实的皇帝,冲宫女笑了笑,“本郡主放在掉了一只耳环在地上,你帮我找找,那可是皇上赏的,丢了会治罪的!” 宫女闻言,不疑有他,跪在地上就开始寻摸,皇帝还没全昏过去,听见来人了就开始哼哼,宫女听见一声接一声的闷哼觉得奇怪,才回头看,还什么都没看清哦,就被人一棍子给砸晕了。 ------------ 第五百二十六章皇上跟郡主都歇了 旁边的供案上有烛台,蔚敏拿这个敲晕了宫女,把她拖到屏风后,跟她互换了衣裳,卸下了满头金钗玉翠,头发散开,挽成宫女发式,屋里痕迹都清理干净了,听见皇帝还在哼哼,干脆拿烛台给他也来了一下,这回终于安静了,她整整襦裙,装模作样的高喊一句“奴才告退”却行退出了营帐。 一出门,就跟茶吊上的小太监撞个正着,小太监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了眼,胳膊肘捅捅她,“哎,里头什么情况?皇帝跟郡主……都歇了?” 外头虽暗,可她仍是不敢抬头,怕被认出来,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又怕这太监纠缠,只得厉声道,“当你的差去,主子的事你在账前就敢置喙,不怕皇上听见割了你的舌头?真想知道就自己进去看,别拖累我!” 小太监被她呛的一哂,摸摸鼻尖,嘀嘀咕咕的走了。 蔚敏左右看了眼,四面八方,凡是能跑的地方,都有禁军把手,守卫不比宫里的差,要想跑出去,还真得狠费上一番功夫。 冯夜白说林子里有人接应她,她只要往林子里跑就行,守卫虽然森严,但去往林子的路不止一条,她小时候经常跟冯夜白和梁无玥来这儿,晚上方向不好认,不过大致方位她还是记得的,路是绕远了些,可这样安全,不易被人察觉。 茶吊上的小太监解手完匆匆跑回营帐,胖海身边已经有人伺候了,肩的捏肩,捶腿的捶腿,他也不能闲着,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涎皮涎脸的笑道,“总管,奴才方才从皇上的营帐前路过,皇上和郡主在里头……奴才本来想打听打听来着,可被郡主跟前的人给劈头盖脸的呛了一顿,您说,皇上跟郡主……” 胖海提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是嫌自个儿命太长还是觉得自己脑袋多?皇上的事儿你也敢在背后置喙?咱家要是把你捅到皇上那儿去,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被刮吧!” 小太监唯唯诺诺应是,说不敢了,请总管饶命,放他这一次。 胖海心里其实也好奇,毕竟郡主身份摆在那儿,不是普通宫妃,名义上还是有主的人,跟皇帝这么的……着实叫人好奇,谁不想去趴墙根儿?可都怕掉脑袋,没一个敢上去冒尖儿的。 “郡主跟前伺候的那个宫女呢?把她叫过来,咱家有话要问。” “这会儿应该在值房里,总管想见她,奴才这就去叫。” 胖海嗯一声,又问,“叫你找几个人盯着行帐,都盯着吗?都给我机灵点儿,外头不比宫里,皇上若是出个什么事,咱们都得跟着完蛋。” 太监躬腰道,“您放心,眼睛都不敢眨,一直盯着呐,就中间儿郡主让人进去更衣,人进去出来,就再没动静了。” “行了,你下去吧。”皇帝龙马精神,又加之心心念念的佳人就伴在身侧,估摸着早就急不可耐了,男人么,急躁些正常,这一晚,怎么的也得磨到明儿才会传人进去伺候吧! 第89节 ------------ 第五百二十七章完了完了要坏菜 蔚敏这边已经得手,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至于梁无玥,冯夜白跟韩石打好了招呼,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纠缠,放他进去,等里头起了火,估算着时辰,等人烧的差不多了再进去收场,一堆焦炭,不算没有交代。 甲七一早就得了冯夜白的令开始寻摸尸体,正好街边有快死的乞丐,瞧着身形跟梁无玥差不多,就是太瘦了些,不过拿火一烧,就剩下一把骨头了,谁还能看得出是胖是瘦? 甲七和冯夜白一起去的,韩石做事果然稳妥,里头侍卫清的干干净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这一路顺畅,很快就找到了梁无玥。 梁无玥在郡主府一关就是几个月,惦记外头却出不去,有时外头那些人管不住嘴,透些消息钻进他耳朵里,说蔚敏住进了毓庆宫,又说蔚敏跟皇帝如何如何,他又气又急,可就是出不去,满腔怨愤发泄不出去,唯有喝酒麻痹自己,好几次都快活不下去了,索性沉央给他送过一回信,上头说了蔚敏的心意,这才支撑着他活到今日,前几天冯夜白又给他递来了信儿,说会来救他,他一早就准备好了,心里还在盘算,出去后一定要杀了皇帝。 冯夜白找着梁无玥的时候他正急的在房里来回踱步,他性子急躁,沉不住气,知道了消息就坐不住。甲七把肩上的人卸下来往地上一撂,正好横在梁无玥面前,梁无玥看了眼地上裹在麻袋里的人问冯夜白,“这是干什么?” “替死鬼,把你的衣裳找一套给他换上,没多少时间给你耽搁,手脚麻利点儿!” 梁无玥半信半疑的踢一脚,“死了?” 甲七道,“街边横死的乞丐,体型跟你差不多。” 若是拿活人替他,那他罪过可就大了,不过想来冯夜白也不会做那种事,为了给他做替死鬼再白杀一个人空惹麻烦,得不偿失,反而会叫皇帝捏住把柄。 他随便拿了件衣裳给尸体套上,留个一边半角的能让他们认出来这是他穿的衣裳就行。 收拾妥了,梁无玥随手抱起桌上的酒坛子往上尸体上一浇,蜡烛扔上去,哄的一声烧起来。 “咱们怎么出去?” 梁无玥拳脚上没功夫,翻个墙头都费劲,这话问的忒没分量,冯夜白懒得答他,出了门,甲七提住梁无玥的领口就把人夹带了起来,掂了掂,分量不轻也不重,带他上墙头不是什么难事,三个人前后脚上了屋顶,韩石机敏,耳朵灵,瓦片动一动就知道人在哪儿方位,扭脸往屋顶上瞧,正好看见那三个要逃的。 梁无玥小声惊呼,“被发现了,完了完了,要坏菜!” 谁知韩石看了一眼又很快挪开视线,当他们不存在似的,还打发了一队往他们这儿来的侍卫去了别处,摆明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放他们走。 冯夜白也不客气,三人从前面的屋檐上跃下,正好到了郡主府后街的巷口,拐个弯儿,很快不见了。 ------------ 第五百二十八章先帝是个害人精 沉央知道冯夜白今儿晚上出去是救冯夜白的,他走前承诺的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没事的,让她放心,放心,她怎么可能放的下心,小金鱼也一个劲儿的哭,怎么都哄不好,沉央心里慌失失的总觉得不安的很。 奶妈给小金鱼喂奶,小金鱼不肯喝,张着嘴,嚎的一声比一声响亮。 “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哭个不停?”沉央接过小金鱼,又是哄又是亲,可他就是停不住,眼泪止也止不住,她被这哭声一闹,心里头不安更甚,父子连心,莫不是冯夜白出了什么事?她不敢往深了想,脑子里雷鸣电闪似的闪过了那么个想法,当即没了主意,抱着小金鱼,两个一块儿掉起了泪珠子。 尚梅一看,这哪儿成啊,一个哭就够闹腾的了,两个一起哭,一会儿屋顶就该掀了,赶紧叫奶妈把小金鱼抱走,又拿帕子给她擦脸,一边擦一边劝,“尚香已经去给世子爷找大夫去了,小孩儿嘛,哭哭闹闹的很正常,您说您跟着哭什么啊?娘跟儿子一块儿嚎,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沉央哽咽着,自己拿袖子抹把脸问她,“夫君回来了吗?” “还没呢,走前不是说军机处有要务吗?估摸着还得过会子才能回来……敢情您是想王爷了,夫妻两个,日后相处的机会多谢着呢,不在乎这一两个时辰,奴婢还当是什么呢?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这事儿冯夜白只跟她说过,尚梅他们不知道,这么大的事儿,万一走漏了风声可是会要命的,她也没跟尚梅说,抽抽搭搭的说不是想他,左右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拿儿子做借口,“我是看他哭的伤心,母子连心,他一哭我也忍不住了。” 奶妈把小金鱼抱下去了,尚香请来的大夫也到了,给看完,说没大碍,小孩儿身子骨弱,着凉伤着肚子了,给开几副外敷的药,临睡前敷在肚子上,暖一暖就好了。 屋里大伙儿都放下一颗心,长长出了口气,可沉央的心却放不下,这都出去几个时辰了,怎的还不见人回来,别是真出什么事儿了吧?篓子要是捅打发了,他们一家子可都活不成了,她是不打紧,生死陪着她,不觉得亏,可小金鱼还小呢,才来到这世上,人都认不全,话也不会说,总不能叫他才托生就跟着遭连累吧! 当了娘的人,万事优先考虑的都是孩子,到了紧要关头,自己怎么样都不在乎了,脑子里都是孩子如何如何。这一天迟早要来,打从冯夜白接了皇差那进京那时候起,再远些,或许是从先帝留下圣旨的那一刻起,这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 这位先帝爷也是够祸害人的,好好儿的把皇位传给儿子不就得了,还非得再留下一道圣旨,他死了,一撒手什么都不管了就留他这些儿子们为了皇位自相残杀,他祸害自己儿子也就罢了,还祸害她夫君,存心跟冯家人过不去吗不是。 ------------ 第五百二十九章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夫妻分开 冯夜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梁无玥也被他带回来了,叫人临时辟了个院子给他住,出了门,冷眼盯着曹德纶嘱咐,“我的事你知道不少,仔细着自己这张嘴,若是有半点风声走漏出去,我扒了你的皮!” 曹德纶诺诺称不敢,“奴才这条命就是王爷的,宫里已经容不下奴才回去了,奴才除了忠心耿耿的跟着王爷,不敢作他想,您放心,有奴才在,半点风声也漏不出去。” 冯夜白点点头,嘱咐完了才要走,梁无玥又追出来了,“先别忙走啊!蔚敏呢?蔚敏在哪儿呢?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吗?日子我都算着呢,孩子现在,估摸着有四五个月了吧,那肚子该显了,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她夜里睡觉不老实,身边人也不知道伺候的周不周到,我得去看她,你把我带你家来干什么?” “先老实待着,以后不缺你们夫妻见面儿的机会。”他是男人,这种事由他说不懂该怎么转弯儿,直来直去的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感情上没那么细的心,一瞒再瞒,心里清楚他迟早得知道,可嘴上就是说不出来。” 梁无玥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蔚敏了,白天想晚上想的,被困在郡主府的时候出不来,没辙,眼下出来了,真是一刻也坐不住,只想赶紧见着蔚敏,一刻见不到蔚敏,他这心里就一刻不踏实。 “她还在宫里是不是?今天是她的生辰,我原说陪她一起过的,老冯,你再帮我一次,你让我们俩见一面吧,行不行?咱们不是兄弟吗?做兄弟的再求你这一次,让我见见她行不行?” 最迟明早,消息一定传的满京都是,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他。他这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挺不着调的,可其实心里细腻着呢,重感情,要知道自己孩子没了,恐怕人跟着就垮了。 “你冷静点儿。”冯夜白把他揪进屋,“你在郡主府被关了太久了,外头的消息你好些都不知道……有些事我得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能冲动。” 冯夜白很少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一般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有大事发生了,他那儿不是一点儿消息都传不进去,都说蔚敏住进了毓庆宫,毓庆宫是什么地方,皇帝老婆住的地方,嫔都没资格住,妃以上,得皇上恩典才能住进去。 可蔚敏是他的女人,他老婆,就这么住进毓庆宫算怎么回事?不声不响的就成了皇帝的人了?他心里猜了个七八分,强作镇定道,“是不是皇帝把蔚敏留下了?她住进毓庆宫的事我知道,皇帝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是不是?所以才不让我见蔚敏对不对?” 至少是猜对了一部分,冯夜白点点头,按住他的肩,“你别激动,我这儿正想法子呢,一定会把蔚敏救出来的,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夫妻分开的。” 冯夜白算是他大舅哥,俩人又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他说的话他信,可他瞒下的那些事,才是让梁无玥心里最不安的。 ------------ 第五百三十章我根本就不算个男人 就是因为俩人打小一块儿长大,太熟了,相互都了解,冯夜白对他隐瞒下的那部分事实才是真正叫梁无玥惴惴难安的。 “你一片好心我知道,也心领了,你不必顾着我的感受跟我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咱们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太了解你了,你要是心里没隐瞒,早该指着鼻子骂我了,可你没骂我,非但没骂,还变着法儿的安慰我,咱们好兄弟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你有什么说什么,我受得住。” 冯夜白撒谎,一般人看不出端倪来,他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一绝,梁无玥若非了解他,恐怕也早被他骗了。 他犯不着对梁无玥撒谎,这是头一回,还被他发现了,当下缄默起来,想该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好受些。 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纠结,除了对他媳妇儿,对男人这还是头一回,他这会儿懂得换位思考了,若是自己,也不一定受得了,何况梁无玥这个假把式,一捏就碎的主儿,总叫人觉得有些伤不起。 他不犹豫还好,一犹豫,这事的严重程度在梁无玥心里可见一斑,连他都觉得难以启齿,那蔚敏一定是出了大事,他忍的眼眶子都红了,脑门儿上青筋暴起,终是忍不下去了,“冯夜白,你就是瞒着我又能瞒多久,不如趁早痛痛快快告诉我,也省的我胡乱猜疑。” 事已至此,再瞒着真没什么意思了,冯夜白心里一阵释然,索性跟他和盘托出,从蔚敏小产,到这回生辰去邶尔湖计划行刺皇帝,事无巨细,全都跟他说了,末末了,望着窗外繁星点点道,“我派人在那儿接应她,不过也不能靠得太近,一旦跟禁军交起手来,动静闹得太大反而不利于她逃跑。” “那现在呢?就这么干等着?” 冯夜白睨他一眼,“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蔚敏一旦出了什么事,我这边不会坐以待毙的,她就算不是你的女人,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她,我比你上心,你现在不能出面,明天你死的消息京城应该就会传遍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这儿老实呆着,别回头蔚敏回来了,你出去却丧了命!” 梁无玥头一回觉得自己没用,颓然跌坐在地上,笑的好不凄凉,“我是男人,我才是应该挡在她面前为她这遮风挡雨的男人,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甚至她被人害的小产我都没能陪在她身边,现在还要她一个女人去拼命,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非但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我算是什么男人?有我这么窝囊的男人?让自己的女人挡在身前保护,我他妈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冯夜白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男人宣泄感情不想女人,女人伤心了难过了,能趴在被窝里或是找个人依偎着哭一顿,男人不成,没见过哪个大男人抱着人苦的稀里哗啦的,都是抱着酒坛子喝酒,一醉解千愁,醉死过去就好了。 ------------ 第五百三十一章只怕皇帝那边已经出事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默契是根本不用言明的,有冯夜白在,蔚敏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她知道冯夜白一定会救出梁无玥,也知道他一定派了人在林子里接应她。 这片山林是她小时候跟冯夜白和梁无玥经常来的地方,外人鲜少有人知道,虽然已经很多年未曾踏足,但这里的山形地貌早就已经清楚的印在她脑子里了,兜兜转转的避开禁军耳目虽说有些难度,可也不是没有可能,前面就已经绕开了那么多,林子地近在眼前,只要再绕过这最后一队禁军就算逃出生天了! 这厢胖海派人去传郡主身边伺候的宫女,想问问行帐里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若是皇帝跟郡主真的成事了,往后他们也好长点儿眼色,知道该怎么巴交人,别马屁没拍好再拍到马蹄子上去了。 叫侍茶的小太监去叫人,半天了,没动静,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呢,那小太监回来了,不过却是一个人回来的,停下喘了口气,摆着手道,“总管,奴才方才去值房里找小翠儿,没见着她人,问她一个值上的宫女,说没见她回来,好像是郡主叫去更衣,去了之后就没见她回来,奴才去旁的地方找了,也没见着她。” 没见着?好好儿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不成?胖海心里猛然一紧,提腿踹他,“你方才不是跟她撞个正着吗?没瞧见她往哪儿去?” 那太监委屈的挠挠头,“奴才瞧见了,是往值房去的,可……可奴才去找了,没人啊!” 胖海猛的坐起来,差点儿没一脚踹翻炭盆子,“让你守在行帐前的人呢?可说看见有人从行帐里出来吗?” “奴才回来的时候问了,说没有,除了郡主的侍女,没别人出来。” 这可就怪了,人从行帐里出来,看着是回了值房,可这会儿却不见了,大晚上的还能闹鬼了不成?胖海别的都不怕,唯独怕皇上那儿出了差错,这天下可全指着皇帝做主呢,皇帝这会儿要是有个什么闪失,群龙无首,宿王攻进京城还不是迟早的事?他现在已经做到了二总管的位置,在皇帝身边算是熬出头了,若是这天下易主,换个皇帝来指点江山,那他们这起子伺候过旧皇帝的人还能有活路吗? 他们都是做奴才的,指望着主子活,主子好了,他们才能好,主子要是出个什么事,那他们就是最没用的人。 好好儿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当中必定有古怪,怕只怕皇帝那边已经出事了! “一帮废物,赶紧派人去找,无比把人给我找到,要是找不到,你也别活着了,趁早自我了断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捋下袖子往外跑。小太监站在原地惘惘的,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了呢?愣了一阵,想起胖海的吩咐,不敢耽搁,叫了几个人就去找。 胖海出了值房就往皇帝行帐那儿去,站外头听了一阵,里头没有声音,灯还亮着,应该是还没休息,他小心翼翼的叫了声“主子”里头安安静静的,没人答应。 ------------ 第五百三十二章把她给朕抓回来 叫无人应,胖海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难不成真出事了?可又不敢贸贸然闯进去,万一皇帝跟郡主只是歇下了,他这么闯进去可是要杀头的,唯有耐着性子在外喊主子,停一会儿喊一声,可喊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侍茶的小太监匆匆回禀,说到处都找了,没找到人,也都问过了,都说没见过她,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胖海拔高声调,又叫了几声主子,里头还是无人答应,就即便皇帝跟郡主已经歇了,他在外头喊的这么大声,皇帝不可能听不见,这又不是在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听不见或还有情可原,一间行帐罢了,就隔着一层门帘子,这么叫连骂都没换得,里头八成是出事了。 这时候顾不得什么殿前失仪不失仪的了,皇帝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他一掀帐子闯了进去,帐内虽大,可陈设却是一眼尽收,正当中放了一张床榻,是比照着龙床的尺寸做的,占地儿大,顶上一圈幔纱层层叠叠的垂下来,把龙床里头的光景遮罩的严严实实。 胖海对着龙床作揖,“皇上恕罪,奴才有要事禀告,还望皇上准许奴才见驾!” 里头照旧无声。 他缩缩脖子,心说成败在此一举,这把幔纱掀开,是生是死可全都系在自己这只手上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富贵险中求,皇帝的命大过一切,他这也是爱主心切不是? 慢慢儿掀开了第一层,里头看不大清,但已然能看出些许轮廓来了,再一里一里的掀开第二层第三层,都掀开了,这回可算是看清了――偌大的龙床上里外里的拿被子裹了个人! 胖海顿觉心惊肉跳,只有一个人?他爬过去把被子解开了,露出里面的人来,没疑问,龙床上睡着的还能是谁? 皇帝浑身是血,脖子上扎了只金钗,手捂着,还正往外呲血呢,脸色苍白,嘴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来。 胖海反应快,忙指着侍茶的那个小太监道,“快!快去传太医!快去!” 小太监平日里只管泡茶饮茶上的事,头一回见这阵仗,吓的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出了行帐,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一路大喊太医。 胖海跪在皇帝身边哭,这时候还不忘表忠心,暗搓搓的把自己囫囵吞枣的猛夸一顿,好听话说完了,见皇帝嘴唇上下阖动着,想是有话要说,附耳过去,听见皇帝气若游丝的一句话…… “把蔚敏……给朕……抓回……回来,要……要活……的!” 方才净忙着哭了,没仔细留神,敢情是郡主下的手,这女人狠下心来的时候可是真狠啊,这一下扎的,把皇帝脖子都给捅漏了,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她下起手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把郡主给您带回来!” 太医住的地方离皇帝的行帐近,一会儿就到了,胖海留了几个人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帝,自己叫了一队禁军,亲自跟他去抓人。” ------------ 第五百三十三章皇帝饶不了她 皇帝遇刺,行刺的人是郡主,禁军带刀,一间行帐一间行帐的搜,到底是用情至深,郡主差点儿要了皇帝的命,皇帝却还想着要活的,这么说,他们找着了郡主也还得好好儿的把人给请回去,怪道都说温柔乡英雄冢,一晌贪欢,搭上的却是一条命。 那边动静闹得不小,营地原本就没圈多大,外围的禁军很快就得了消息,说郡主行刺皇帝,要即刻捉拿归案! 蔚敏没想到皇帝养的这帮酒囊饭袋还有些用处,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皇帝遇刺的事,照这么查下去,很快就会查到她这儿来,反正被抓到了回去也是死,倒不如闯一闯,说不住还能闯出条生路呢。 外围的禁军得了消息,也开始找人,现在藏是藏不住了,她刚绕到外围的禁军圈里,转身就被人发现,其实这些人未必见过她,况且她现在衣着打扮又都是宫女的模样加之天又黑,他们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第90节 “你是干什么的?”小队头领慢慢逼近,“哪个值上的宫女?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蔚敏慢慢转过身来,低着头,冲他一福,“回大人,奴才是伺候皇上的,皇上有头疼的毛病,奴才听说太医说这儿有一种草,趁夜露采摘,泡茶喝,能治头疼,不知不觉就……就跑到这儿来了。” 这谎话说的炉火纯青,信口胡诌也扯的有模有样,说话不急不躁,任谁听了都会信以为真,男人的心思不如女人细腻,遇上这事儿不会去刨根问底,看她眼神没有闪躲,人不急慌,八成就是真的了。 “皇上遇刺了,你也别在外头溜达了赶紧回去吧,去皇上身边伺候着,否则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蔚敏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像是才知道这消息似的,“皇上遇刺了?什么时候的事?可知道是谁做的吗?” 小队头领上下打量她一眼,觉得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反正不是皇帝身边,皇帝身边的人他都见过,这位眼生,八成是才调到御前侍候的吧! “说是郡主行刺的皇上,这会儿正抓人呢,你还是别在外头晃悠了。” 她诺诺称是,歪着脑袋想一阵,好似瞬间顿悟道,“郡主?我方才在前面的水塘那儿看见郡主了,还没来得及行礼,郡主就从那儿匆匆走了,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行刺了皇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小队头领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对她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 蔚敏转转眼珠,心里一松,“这么大的事奴才可不敢撒谎。” 小队头领一招手道,“你们,跟我来,去那边搜!” 一队禁军就这么的从她面前跑过去。其实蔚敏心里也害怕,若是被认出来了,抓她回去,皇帝能饶得了她?不过好在那人不认识她,可照眼下这情况,恐怕也瞒不了多久,等他们回过味儿来,自己可就插翅难逃了,趁着这会儿正乱,没人顾得上,得赶紧找冯夜白的人汇合。 ------------ 第五百三十四章混世魔王 皇帝遇刺生死未明,消息天不亮就传到了冯夜白这儿,至于蔚敏,逃进邶尔湖南侧的山林,跟他的人断了联系,到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皇帝遇刺的事藏不住,又不是在宫里,宫外人多眼杂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飘飘摇摇,有多远能传多远,根本压不住。 这可是一国之君,不是什么平民白丁,这要是传到了宿王和两位藩王耳朵里,兴兵进犯,届时群龙无首,内忧外患一并扰攘上来,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郡主没抓到,皇帝也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留了一部分人继续在邶尔湖找郡主,胖海带着剩下的人,连夜带着皇帝往京城赶。 这厢皇帝遇刺,消息很快四散开来,宿王那儿听了信,即刻发兵,一路北上,在雁鸿关,跟颜亮的大军对上了阵,同天,安平、安庆两位藩王率水师一路攻上汜水关,两边战况胶着,一时胜负难分。 宇文潞左右在京城待着也无事,皇帝能不能活还两说呢,就算侥幸没死,也是大势已去,至于冯夜白,算他识相,没叫他查出有什么不对劲来,眼下雁鸿关那儿才是最要紧的,跟冯夜白知会了声,天不亮,就奔雁鸿关去了。 沉央心里慌失失的,冯夜白现在打的是按兵不动的主意,甭管皇帝跟宿王闹成什么样,他这儿是一方净土,不管外头的战事,也不管他们谁成谁败,他手上无兵谈不上帮着哪一头,该他做的他都做了,眼下就是要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 小金鱼肚子上敷了药已经睡下了,冯夜白揽着沉央躺下,好像外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他不在,她心里总像悬着一颗石头,他回来了,外头不管什么样的纷扰都钻不进她心里去,守着他,她就觉得安心。 “那蔚敏呢?蔚敏怎么办?她不是还没跟你的人汇合吗?林子那么大,要上哪儿去找她?” 他太累了,翻个身,抱着她,脸埋在她颈窝,阵阵奶香钻进鼻子里,闻来只叫人通体舒畅,“混世魔王的名号她可不是白担的,脑子里主意多,一肚子花花肠子,放心吧,她有法子,一定能逃出来。” 话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她,蔚敏再大的本事也只是个女人,禁军个个儿都是练家子,蹿林子,跑山路不在话下,可她不成,女人没那份儿耐力,也没那个气力,凭着先开始的一股冲劲儿能跑多远?还是得要有人带着,没人带着,跑不了多远。 天快亮了,天亮了就该翻篇儿了,这天下也该变样儿了。 将明不明的天光里,人未醒,郡主府已经闹出了动静,郡马爷叫火给烧死了,禁军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烧焦了,面目全非,死相骇人。 胖海带着皇帝,路上不敢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堪堪赶在天亮回到了京城,皇帝尚在昏迷中,郡主下手的那一下不轻,把皇帝脖子捅了个窟窿,皇帝失血过多,能不能活目前看来,还尤未可知。 ------------ 第五百三十五章抓到了,就地处死 皇帝膝下有十二子,太子为皇后所生,今年方满十二,皇帝对政务大包大揽,太子鲜有机会历练,如今皇帝遇刺病重,太子被临时推上主持大局的重位上,一脑袋浆糊,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 颜亮那头豁出命去也就能抵挡的住一时,朝廷若是不能及时派兵增援,雁鸿关被攻破也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眼下京城这么乱,谁还顾得上谁。梁无玥已经不重要了,怎么想着击退宿王才要紧。 太子虽然怀疑冯夜白跟蔚敏有勾连,可一时半会儿的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这时候不能寒了臣子们的心,更不能胡乱猜忌错杀任何一人。太子比皇帝仁慈,却也显得优柔寡断,毕竟还是个孩子,国家大事的重担一下全压在他肩膀上,小心些也是难免的。 皇帝即位初期便已经把能杀的手足都杀了,如今剩下的,也就是宿王一位了,太子在朝堂之上无人辅佐,偏偏底下还养了一帮蛀虫,一个个的就只会呜呼哀哉叹己不幸,一点儿用没有。 冯夜白也乐得做甩手掌柜,老神在在的往那儿一站,听着太子在堂上大发雷霆,骂他们是“一帮老混蛋”,小孩儿声音稚嫩,再怎么吼,也不够震慑人的,喊到最后嗓子都喊劈了,坐下缓了缓,提溜出当天随皇帝的禁军大将,“郡主胆敢行刺我父皇,传本宫命令,抓到之后,立即处死!” “太子,皇上吩咐过要留活口!” “父皇现在生死未卜,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还留着她作甚?胆敢行刺皇帝原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子状似无意的扫了眼冯夜白,“容她苟且这几日已然是恩典了,抓到了,就地处死!” 才说过他仁慈,眼下看来不过是比皇帝更内敛些,皇帝是个不怎么靠谱的,太子长这么大,见过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他跟着皇后,学成现在这样,城府深沉,举手投足都带着女人的小心翼翼不奇怪。 他老子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不是皇帝做派,他比他老子强,至少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这样活的更长久些。 只是太医署那儿还没传出任何皇帝病情的消息,这太子却先急着下定论说皇帝生死未卜,看来,也是个惦记皇位的,巴不得踢掉他老子,自己当家做主,只是小孩儿终究是小孩儿,再怎么克制,眼里的欲望是无法掩饰的,谁都想做皇帝,可能不能坐上皇位,可就全凭各人本事了。 已经两天了,蔚敏还是没有消息,他的人在找她,皇帝的人也在找她,原想回府之后再多派些人手去找,可回去了,曹德纶却跟他说梁无玥不见了。 非但人不见了,还骑走了马厩的一匹马。京城现在人心惶惶,动荡不安,这时候混出城去并不难,他知道他坐不住,还特意派人在他住的地方看着他,谁知道他现学现卖,拿他教他的那招暗度陈仓,逃出去了。 ------------ 第五百三十六章你这小身子骨再摔碎了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换做是他,也会不顾一切的去找沉央,他打小就喜欢蔚敏,咿呀学语的时候就知道跟在蔚敏屁股后头转,几十年的感情,爱她早就胜过了爱自己,之前那是出不去没法子,现在一有机会,自然就想着去找她。 沉央被尚梅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才被放出来,头上还戴了顶毡帽,远看过去,人就像个毛球,凛凛寒风中站立着,圆滚滚的一团,看着很是喜人,见着他了,手从狐狸护袖中抽出来朝他挥两下,夫妻两个成亲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见她出门迎他回来,总算是有点儿夫妻的样子了。 他快步迎上去,心里是狠高兴的,可脸上颜色却不大好,“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说正在月子里不能受凉吗?” 她在他面前转一圈,穿的厚,看不出腰身来,不过这副俏皮样,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分明就还是个孩子,眉眼弯弯,灿过冬日骄阳。讨好似的挽住他手臂,像只狡黠的狐狸,“你看我裹的这么严实,哪儿会受凉啊,我就是在屋里呆的闷,出来走走。” 尚梅很自觉的退到两人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天上飘起雪花儿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在地上铺了白白的一层,沉央抓着他胳膊慢慢儿的走,一路走来,一大一小两只脚印从两排逐渐并作一排,到最后就剩下一个人的脚印了。 冯夜白抱着她,怀孕的时候抱着还算有点儿重量,现在孩子落了地,人又轻的没边儿了,怀里就跟抱了片羽毛似的,根本不值当他用力。 “怎么这么轻?”他把她往上掂了掂,“是不是又没好好儿吃饭?” 沉央惊呼两声,用手勾住他脖子,怕掉下去,余光瞥见尚梅捂着嘴偷笑,拍着冯夜白的肩,让他把自己放下。 冯夜白梅没搭理她,反而抱着她快行几步,“下雪了,地上滑,就你这小身子骨,再摔碎了。” “我又不是瓷片做的,还能说摔碎就摔碎了?”顿了顿,又道,“其实……今天梁无玥走的时候我看见他了,他走的很着急,还叫我不要告诉你,我……他都在我跟前哭了,我没忍住,就……就放他走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你昨天刚把他救出来,我又把他放出去,明知道他出去会有危险,可还是……” 她耳根子本来就软,对蔚敏跟梁无玥的事又比谁都上心,他们俩弄得现在的结果,悲剧一出接一出的,梁无玥再哭哭啼啼抹把泪,正好撞进她心里去,被他哭的动容了,可不就心软放他走了吗! 他这媳妇儿,别的没什么,就是好骗,他见怪不怪,况且,梁无玥想走,他就算能拦的住他一时,蔚敏一直找不到,他还能拦的住他一世不成? “不关你的事,他既然想走,就让他走好了,我派人跟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蔚敏那边,都已经过去两天了,她没吃没喝,走不了多远的,只要我的人能比皇帝的人更早找到她,就一切都好说。“ ------------ 第五百三十七章媳妇儿今天转性了 沉央盯着他看了半天,想问又不敢问似的犹犹豫豫,手挂在他脖颈后,摩挲着他领口,小心问道,“行刺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帝没有怪罪于你吧?万一皇帝迁怒于你怎么办?” 冯夜白俯身与她碰了碰额头,“皇帝生死未卜,如今是太子当政,这时候不会轻易发落人的,朝廷之上能用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时候诛九族杀人泄愤,寒了一众臣子的心,不好收场。” 到了寝居门口,冯夜白把她放下,屋里头暖融融的,门帘子一挂,里外两个世界。 沉央取下毡帽,拿掉了脖子上的狐狸围子,手套也摘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卸下了,抱着汤婆子在屋里跺脚,鞋面儿上的雪一进屋子就化了,鞋尖湿了一片,就这她还是被冯夜白一路抱回来的,他的鞋是全湿了,方才在外头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寒气慢不腾腾的钻进脚心里,时候长了,会病的。 她去里屋找了双新鞋拿给他,冯夜白先开始不明白她意图,直到她蹲下了,捧起他一只脚把他的鞋脱下来,他这才明白了,抓住她的手,把人从地上拉起来,“你别忙,我自己来。” “你的鞋都湿透了,我之前听瀛洲说过,脚上受寒最容易积攒病根儿了。”她说着又蹲下来,把他的长袜也脱下来,脱完了这只脱那只,以前从未细细看过他的脚,今天是头一回跟他的脚打照面儿,一双大脚丫子,脚趾头根根分明,白白嫩嫩赛过小姑娘的,指甲盖儿也修剪的整整齐齐,除了大点儿,要不然真不像个男人的脚,他活的比女人精致,倒让她这个真正的女人有些自愧不如了。 尚梅打了盆洗脚水进来,放下了也不敢耽搁,揖手就退了出去,沉央捧着他的脚放进热水盆儿里,掬了捧水浇上去,直到白嫩嫩的一双脚逐渐泛起了红色,她才拿布巾擦干净了给他套上新的鞋袜。 冯夜白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这媳妇儿今天转性了,知道伺候她男人了,这是好兆头,夫妻敦睦总是好的,不过她这么的伺候他,倒叫他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过意不去,拉着她起来,放坐在自己腿上,也替她脱了鞋,伸手握住她一双小脚丫,冰冰凉,刺的他一激灵清醒了。 “脚怎么这么冰?上回大夫给你开的暖宫的药还在吃吗?” 她嫌哭,中途断了几回,让尚梅尚香替她瞒着没告诉他,反正都已经瞒了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招人不是活打脸么,没敢承认,只好说一直在吃,脚丫子在他手心里动来动去的不老实,试图借此分散她他注意。 冯夜白在她脚心挠两下,她脚底板儿有痒痒肉,一挠就“咯咯咯”笑个不停,泥鳅似的在他怀里前仰后合。 “小丫头,原来痒痒肉藏在这儿,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没找到呢。”抓住了她把柄,制服起人来就容易得多了,他又挠两下,抱着她的脚丫子塞进怀里,贴着胸口,那里最暖和,因为装着一颗爱她的心。 ------------ 第五百三十八章太子比皇帝强 这几天事赶事的全堆在一起了,费神费力,把他缠的是焦头烂额,好在回家还有个温柔乡在等他,外头再怎么奔波劳碌,回到家就轻松,媳妇儿知道疼人,比什么都强。 再说宫里头,这位太子爷是深藏不露,别看年纪不大,手段却不比皇帝的差,派兵往雁鸿关和汜水关增援的时候说了,只许胜不许败,让殿臣跟着出谋划策,说不出的,又或是支支吾吾说出来的主意等于放屁的,全都跟着去关外增援,打头阵,顺带让他们醒醒脑子,朝廷这碗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只拿俸禄不办事,天底下没那么好的美差。 朝臣们战战兢兢,混吃等死的日子结束了,开始挖空心思的想辙讨好太子,太子正襟危坐,一脸的宝相庄严,听他们在底下说话,时不时的哼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比皇帝那一个不顺心就大发雷霆的脾气难猜多了,分明还是个未成人的孩子,身上却浑然天成一股子凛冽气势,看来皇后被冷落的这几年,也没闲着,把心思全花在调,教太子上了,就冲这幅沉稳,若是太子能坐上皇位,将来一定比皇帝强。 皇帝有心防着冯夜白,太子也有心防他,因此,对谁的主意都不表态,脸上始终淡淡的,不反驳也不同意,等散了朝单叫几个人留下,藏藏掖掖的,不知商量的是什么对策。 散去的众位大臣里有上回被他教训过的那三个,看见他,想躲又不敢躲,硬着头皮迎上去,恭恭敬敬叫了声“王爷”。 冯夜白扫他们一眼,掖着手,不轻不重哼了声,“有事?” 那三个面面相觑,太子闹了今儿这么一出,他们还当是他有事,这是赶过来听吩咐的,合着他心里一点儿也不着急,太子对他连个好脸子都没有,郡主行刺皇帝,从哪儿论都跟他逃不了干系,眼下是特殊时期,没治他的罪,可等皇帝醒了,还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孰轻孰重的一掂量,冯夜白和太子,两边儿都不能把话说的太死,都是官场上的老油串子了,别的不会,话还是会说的,眼睛骨碌碌转个圈,一个开口道,“王爷,下官听说皇上被郡主刺破了喉管,太医正在全力医治,不过只怕是医好了之后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太子爷您也看到了,小小年纪,便已然有了储君之范,日后这皇位恐怕也是非太子莫属,至于郡主……王爷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太子会把您也一并治罪吗?” 皇帝要真是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太子,太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迟早都要出手收拾的,先帝那道圣旨弄得不清不楚的,他对皇帝对太子来说都是最大的威胁,迟早得蟾蜍的,不除了他,就在身边,就跟身上生的疮痍似的,一日日溃烂,到最后就不得不弃车保帅了。 皇帝兴许能做出这种事来,可太子不会,太子不可能养虎为患,闹得到头来断臂求生的结果。 ------------ 第五百三十九章儿子比老子好对付 要说担心,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要是连太子都应付不来那这么些年也算白活了,不过照眼下的情况看来,皇帝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也是气数已尽,再没可能回到太和殿了,太子手段强硬,若是他所料不错,下一步就该逼着皇帝禅位给他了。 儿子总比老子好对付,太子年轻气盛,欠缺经验,也就这会儿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起来了,等在磨上他一段时间,初始的热情今儿下去了,慢慢儿的也就露出破绽来了。 太子当政并不是人人都看好的,至少于胖海来说就是如临大敌,他在皇帝身边儿伺候了那么久才熬到如今的位子上来,若是太子真的继位了,老皇帝身边的人指定容不下,他还得重新再来,照着原先的流程,再往上爬一遍。 李德景是早早儿的就滚过去拍太子的马屁了,太监能有什么立场啊,就是谁得势跟着谁,他们是一群伺候人的碎催,手上能有份差事,能捞油水就够了,至于谁做主子,跟他们关系不大,不就是换个主子伺候么,伺候谁不一样? 胖海却不这么想,他只想一条道儿走到黑,在一个主子这儿混脸红,扶持着一个主子发迹,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皇帝还没死哦,太子再怎么张狂,那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等皇帝好了,还不得乖乖儿的滕位置?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得抓住蔚敏,他就不信蔚敏刺杀皇帝冯夜白会不知情,没有从中包庇,他早就劝过皇帝这人留不得,可皇帝愣是不听啊,末了还把他训一顿,这下可好,老虎养成了,到头来祸害了自个儿。 纳玉是皇帝在冯夜白身边安插的眼线,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上了,他之前就怀疑纳玉是不是被冯夜白发现了,否则这么大的事,她弟弟又在自己手里,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现在也不敢贸然去问个明白,万一真是被冯夜白发现了,他现在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前方战事吃紧,增援迟迟未到,雁鸿关已经快要失守,前方八百里加急送来战报,以他们的军需储备来说,至多再撑三天,若是还没有增援,雁鸿关就真的要守不住了。 冯夜白原本计划让宿王打打就撤,朝廷这块儿骨头不好啃,不过因为太子手里没有兵权,没法儿调动那么多军队,所以他们才能一路过关斩将占得上风,若是皇帝醒了调兵遣将的层层围堵,他们哪儿还能像现在这样。 不过既然打了,那就趁皇帝还没醒,太子手里又没有实权的时候打个痛快,就算不能一下就攻进京师,也得先把朝廷捅个窟窿。 他们打仗,冯夜白掺和不上手,天下谁来做跟他不沾边儿,不过这京城是待不下去了,他已经计划着,举家搬回汝南了,那儿才是他的家,这王爷怎么当怎么不自在,还不如回去老婆孩子在一块儿乐呵的过一辈子。 ------------ 第五百四十章俩人一起丢了 第91节 蔚敏还没找到,跟着梁无玥的人说他进了邶尔湖边上的林子,一头扎进去,绕来绕去的,他们也被他给绕丢了。 这下可好,俩人一齐丢了,这要是碰上皇帝的人,就擎等着送死好了。 跟一个人容易跟丢,跟一群人总不容易跟丢了吧,既然他找不着蔚敏和梁无玥,那拦着也不让皇帝的人找到不就行了,只要不落在皇帝手上,人就能活。 冯夜白要走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一王府的人得安置,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若是全都流放出去,就他们那张嘴,王府里的事出去就能说和底朝天,可要是留下来,他又用不了这么多人,算上汝南府里的,统共加起来得有一两百号人,没道理他再建个宅子安置这些人,他又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旁人的死活,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他回去之后就跟沉央说了回汝南的事,让她选几个用的顺手的人一块儿带着回汝南,照眼下这情形看来,皇帝若是一直不醒,宿王攻进京师是迟早的事。 沉央早就想回汝南了,在京城待着成天提心吊胆的,不如回汝南待的称心,况且自打她来京城,就再也没跟她爹见过面,眼下一家子都齐全了,正好回去,也能让他抱抱外孙高兴高兴。 冯夜白让她选几个人带上,其实她身边统共也就尚梅尚香两个伺候的丫头,要带也是带她们两个,不过还得问问她们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先前冯夜白要送她回汝南的时候她就问过尚梅尚香,那两个说愿意跟她回去,她只以为她们是言不由衷的客套话,这回问的时候就很严肃了,不容开玩笑的态度。 尚梅尚香见她这幅模样,也收起了笑脸子,点头如捣蒜,说愿意,“主子您也看见了宫里如今成了这幅模样,我们就是想回也回不去啊,况且我们姐妹打小学的就是伺候人的本事,伺候谁不是伺候啊,伺候您我们高兴,我们愿意跟您走。” 其实说是奴才,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沉央觉得,跟她们更像是姐妹,她们肯跟她一起走自然再好不过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们说走就走了,那太后怎么办?太后一个人在宫里无依无靠的,难不成要让她一个人孤独终老? 她能想到的问题,冯夜白自然也想到了,他本意也是想带太后一起走的,可太后毕竟不是普通人,宫里少个宫女奴才或许没人发觉,可太后若是不见了,不用查也知道跟他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就走不掉了。 沉央听他这么说,沉默起来,在他手上一握,小手握不全他的,只能抓住他手指,问道,“毕竟是你亲娘,其实你心里已经不恨她了对不对?” 冯夜白没说话,男人感情含蓄且内敛,除非他自己愿意开口说,否则你逼他也没用。 他不愿意说,也是,这么多年的积怨,哪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化解的,纵使他心里已经原谅了,可面子上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 第五百四十一章你当皇宫是咱家后院儿 太后虽说一开始待她并不好,甚至还经常对她处处找茬儿,可老实说,她毕竟是冯夜白的亲娘,之前不懂事儿,生了孩子才知道,当娘的哪儿能祸害自己亲儿子?疼都来不及,冯夜白也是属刀子嘴豆腐心的,嘴上得理不饶人,其实心里头,对太后还是有感情的,毕竟跟自个儿娘分开了这么些年,说不想肯定是假的。 冯夜白心里也揪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仁我不能不义,太后生下他,自己这条命就是她给的,女人生孩子究竟有多难,他也见识过了,他要走,自然不能放太后在宫里等死,可太后的衔儿在这儿摆着呢,天天的都有人过去给她请安,人不见了,立时就能发现,想走,还真有点儿不大容易。 沉央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给她他出主意,“要不干脆让太后装病得了,就说病的不能见人了,买通太医,让太医往狠了说,到时候闭门谢客,咱们再偷偷摸摸把太后从宫里接出来,这样不正好吗!” 真是难为她这颗小脑袋瓜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了,冯夜白揉揉她脑袋,忍俊不禁,“你当皇宫是咱家后院?说出就出,说进就进?进出得有令牌,有皇帝口谕,太后再怎么尊崇也只是宫内女子,平日不得随意出宫,就算出宫也得有皇帝手谕,况且这两日宫里宫外都不太平,守军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想偷偷摸摸把太后接出来,简直异想天开。” 大事上还得他拿主意,自己就是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个想法跟他说说,自己也觉着能成的机会不大,被他反驳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痛快,只抿唇,不再多言。 两人各有所思,两下缄默了阵子,沉央思绪又飘到别的地方去,问他,“那纳玉怎么办?咱们还带着她吗?” 冯夜白看她一眼,“你说怎么办?早前我就说不能留她,是你非要留下她,说让她自生自灭,现在来找我讨主意,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他这话有赌气的意思,沉央也没敢多问,讪讪的摸了把鼻尖,心里百转千回,想究竟该怎么安置纳玉的好,她虽然做了对不起冯夜白对不起她的事,可两人之前的交情毕竟是真的,说原谅她,她没那么大肚量,能容得下一个要害她夫君的人,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好像也做不到,怎么都纠结,一时陷入这个怪圈里,无法自拔。 冯夜白知道她心里不落忍,可是没法子,人活在这世上,总有没法儿周全的事,情分、道义,能守得两全自然最好,若是只能择其一遵从,就必须得选一样,快刀斩乱麻,跟另一样断干净,她不欠纳玉的,况且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自己,那就势必得跟那边断干净。 “照我说,当初就该杀了她干净,省的留着碍事儿,可你偏不让,这下怎么办你自己说,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干净,为夫这回不插手,免得日后落埋怨。” ------------ 第五百四十二章她害我,我还得养着她 沉央戳戳他胳膊,腆着脸道,“别介,咱俩不是一家儿的吗,你不管我谁管我啊,要不……咱带着她一道回去吧,回去照旧关着,不碍手脚的。” 冯夜白嗤笑,扭脸看她,“合着就是让我吃哑巴亏呗!她处心积虑的害我,我还得养着她?你说我是不是贱?” 知道他不是那吃亏的人,沉央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是她夫君,她哪儿能让别人害了他?就是觉得纳玉虽然有罪,可她底下还有个弟弟,小孩儿懂什么啊,小孩儿是没罪的,她死了,那她那个弟弟怎么办? 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怕他又自嘲要帮别人养孩子,按捺住了一肚子想说的话,想着还是抽空去找瀛洲谈谈吧,毕竟两人也算有情,之前娴姑娘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现在换纳玉,他原本有希望能救活她,可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心里的滋味儿一定不好受。 冯夜白知道她性软,跟纳玉今后是不能再来往了,但心里未必忍心看她自生自灭,可纳玉这个人,他戳穿她的时候她还一副不紧不慢无所谓的模样,城府太深,能做长远打算忍辱负重,这样的女人不简单,若是一旦放了她,那就跟放虎归山没两样,她能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他,他的事本来就够多了,再多了恐怕会分身乏术。 小金鱼在隔壁哭闹,奶妈把他抱进来,沉央接过手,抱着他哄,但见冯夜白面色阴沉,学着小金鱼咿咿呀呀的声音哼哼两声,故意逗他,“生气了?不值当,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算了,你是能做大事的人,这点小事就把你气着了?” 她搞怪的样子实在叫人忍俊不禁,冯夜白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拿手点点她脑门儿,“谁说我生气了?我自己没说什么,你倒开始给我扣帽子了,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心眼儿小呢是吧!” 沉央笑着躲他,晃晃小金鱼,开始告状,“你看你看,这就是你爹,他欺负我,你要赶紧长大,长大了以后好替我教训你爹,你要记住,咱们娘儿俩始终是一伙的,是弱势的人,所以咱俩得处好关系,打今儿起,见了你娘就不许哭知道了吗?” 孩子爬还不会爬呢,她就开始教的孩子跟他作对了,娘儿俩还打算合起伙来教训他,她这个娘当的可真行,回头孩子一定得由他来教,否则落在她手上,不定教的多不靠谱呢! 她疯起来没边儿,何况怀里还抱着孩子,他得谨防着她别磕着碰着,手一直护在她身后,幸亏有他在后头给她当肉垫子,眼看着她脚下重心不稳就要往后栽,及时给她当了靠背,又扶住了她的怀,这才免了一场祸事。 “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刚才要是真摔着了怎么办?”该教训的时候不能马虎,否则不长记性,以后变本加厉,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就追悔莫及了。 不过好在小金鱼没被吓着,爹搂着娘,娘抱着他,多好的一家三口啊,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 第五百四十三章太子爷的心思 冯夜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要启程回汝南,相应事宜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起来了,太子那头得应付,家里这些仆人也得想法子或遣散或打发到别出去,还有他在京城开的几间铺面,银子存到钱庄,拿了票据,铺面转手就让人,里外里的这么大动静,还真是很难不叫人察觉,可宿王那头的动静也不小,增援到雁鸿关时,关门已经破了,汜水关那头也岌岌可危,瞧着架势也撑不了几天了,谁还能抽出多余的精力来管他。 要调兵遣将得有皇帝的手谕,可皇帝迟迟不醒,太医也束手无策,说是失血过多,身上亏空,外加那一簪子扎得狠,在皇帝脖子上戳了个洞,原本人的脖颈处就是体内所有重要经脉分支必经的过道,那一下给扎透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太医们不敢在皇帝身上试手,怕万一出个什么闪失担责任,都留着后手呢,只管一径推诿,横竖看太子的意思,也不是很想医治好皇帝,不过做做面子功夫罢了。 父子俩没什么感情,皇帝子嗣多,对每一个都不是很上心,有的甚至长这么大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太子是储君,皇帝一旦宾天,他就是大邺的天子,男人么,天生就对无上的权利充满渴望,太子名正言顺,只要皇帝没法儿临朝,储君继位的呼声必然一阵高过一阵,大邺眼下是内忧外患山崩海啸般拍打过来,没有做主管事的人可不成。 真正担心皇帝的现如今恐怕也就只有胖海一人了,太医院这帮庸医治不好皇帝,那王府里那个瀛洲总是能治好的,他爹是上一任太医院院正,医术高超天下皆知,爹都这样了,儿子一定也不差,只要瀛洲肯医皇帝,那没准儿皇帝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想归想,冯夜白未必愿意把人交给他,他在宫中这么些年也早就看清了,皇帝一旦出了什么事,真心想让皇帝好的人没几个,谁不想逢这乱世拼一把,皇位是世袭的,可改朝换代古来有之,凭什么光他宇文家一家独大。 冯夜白没想到胖海把这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当着满朝文武和太子的面儿管他借人,太子脸上不大好看,想必是极不情愿的,可又不好反驳,他本来是可以名正言顺继位的,若是这时候落下个弑父夺位的名声,即便坐上了皇位也不安稳,反而给那些人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来反他的天下。 冯夜白自然也不想皇帝好,皇帝几次三番的害他,他是贱得慌了还找人给皇帝治病?这一点他与太子算是心照不宣。胖海虽只是在太子耳边建议,可朝堂之上,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他的声音,闻言纷纷侧目看向冯夜白,都在等他开腔,同意或是不同意。 冯夜白略一沉吟,不想这时候多生事端,开口便道,“瀛洲先生于内子有搭救之恩,的确在我府上住过一段时间,可不巧的是,瀛洲先生前日就已经走了,说是云游,我也无处找寻。” ------------ 第五百四十四章变相要兵权 知道他是托词,太子也不揭穿,胖海却恨的牙根儿痒痒,他几时也没见过瀛洲从他府上离开,怎么偏偏等到皇帝出事的时候就云游去了呢,还想再与他争辩几句,忽听太子呵道,“父皇病重,本宫比你们谁都忧心,恨不能代父皇受苦,太医已经再全力医治,至于瀛洲,他父亲曾经谋害先太后,被先帝处死,只不过先帝仁慈,没有坐连九族,这个瀛洲难保不会怀恨在心借机报复,找他来替父皇医治,本宫以为不妥。” 言罢又去问文武百官,“诸位大臣的意思呢?” 太子起头,底下不缺言声符合的人,一呼百应,都言说不可。胖海原以为多少会有几个同意他的人,可没想到这帮人都是缩头乌龟,除了他,没一个敢吭声的,只凭他一人之言也实在不足以撼动太子的主意,这件事也只能就此作罢。 太子斜一眼冯夜白,扬声朝众人道,“宿王大军已然攻破雁鸿关,朝廷的增援去的迟,到的时候人家已经破了城门了,颜良大将军以身殉国堪称楷模,尔等也应学习将军的这份忠心为国的血性,如今皇上病重,罪魁祸首也还未捉拿归案,诸位大臣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江山被乱臣贼子窃得,闹得民不聊生的地步吧!” 这话里有话,冯夜白心里估猜着一会儿就该谈兵权的事了朝廷百万大军,除了常年在边关戍守的那些,能调动的统共也就几十万,几十万大军对付宿王的几万大军和汜水关的几万水师按说不是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出在兵符上,调动军队不看人,不看身份,只看兵符,太子没有兵符,就没法儿调动军队,自然也就抽调不出人手抵抗宿王的军队,兵符在几位将军手上,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让底下的将军们自己把兵符交出来,否则等皇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底下的将军们个个儿都面面相觑,太子把话说得挺明白了,这就是变相的管他们要兵权呢,手里没有兵权,那他们这些人还不就任由太子拿捏了吗?太子虽然是未来储君,可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们这些人心里难免会有不服气,这时候把兵权交出去,就等于把命交给了他,生死全不由己了。 冯夜白现在就是来做做样子,朝廷的事他不掺和,听也就是听听蔚敏有没有消息,他们说兵权的事,他心里却在盘算该怎么离开。 太子跟皇帝不一样,皇帝为了试探他或许还会向他讨主意,可太子不会,太子情愿他干站着,也不会问他,就是时不时的拿眼睛瞟他,抿着唇琢磨一阵,别的时候就拿他当根儿木头桩子,不睬也不理。 前头人正说着,外头有侍卫匆匆来禀,说宿王的军队攻破雁鸿关之后一路北上,现在已经到了桐安,距离京城不过区区两千里,汜水关那边,朝廷水师经久派不上用场,对方又有火药,来势汹汹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 第五百四十五章要是他媳妇儿的话 冯夜白也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居然如此顺利,宿王若是按照这个势头一路打进来,京师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太子这才生出些危机感来,接管政事的时候以为充其量就是朝廷上的腐败,没想到已经烂到根儿上了,从皇帝那儿起,这江山的气数就已经尽了。 没有兵符这场仗就打不赢,底下那些将军人人自危,不是不肯打,是交给太子不放心,太子背后没人撑腰,又欠缺经验,万一出个什么好歹,最后担责任的还是他们这些阵前拼命的人。 太子一时也拿不出主意来,只好回去找皇后讨主意,皇后是个老练的人,又出身将门世家,权术方面的才情谋略不比男人差多少,母子两个合计合计,好歹先把江山保住再说。 这京城越乱,冯夜白要走就越方便,宿王让他帮的忙他已经做到了,后面任他们怎么打都跟他没关系了,本来都计划好了,可临到要走之前,麻烦事又找上门来。 宿王都举兵反了,跟朝廷之间的这层窗户纸也就彻底捅破了,宇文潞来的时候虽然还避着人,可进了王府却光明正大溜逛起来,见王府的下人几天时间少了一半儿,心中未免疑惑,自个儿挪腾着步子逛了半天找到沉央住的地方,不请自来,还走的光明正大,也不管尚梅尚香是什么脸色,大剌剌进了屋。 沉央正在屋里哄孩子,她长了一张娃娃脸,永远长不开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妇人,跟这孩子看起来也不像母子,倒更像姐弟。 宇文潞看了心里居然生出些艳羡来,其实早些安定下来也没什么坏处,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人,回到家有个热炕头等着他,再不是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一张大床,半夜醒来身边也清冷。 他看的魔怔了,恍惚间竟觉得这丫头身上散出了光,咂摸出了好看的意思,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腰是腰臀是臀,看着珠圆玉润的却一点儿不显得胖,就是这个身段,比这个楼那个苑的姑娘多了些别的韵味,是什么说不清楚,可就是能夺人眼球。 这么好的女人,要是他媳妇儿的话…… 念头才冒出来一半儿,宇文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清醒了,他这是疯了不成?怎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她是谁,冯夜白的女人,名花有主了,是别人的老婆,他总不能跟他皇爷爷和皇帝一样吧,看上别人的老婆,传出去名声好听吗?简直太丢人了,她卫沉央是个什么菜,天下漂亮姑娘多了去了,她这长相排不上号,不值当,不值当,他就是一时昏了头,这种女人,就算真的给他,他也看不上啊! 小金鱼刚吃完奶,沉央把他从摇床上抱起来,一转身,被宇文潞吓了一大跳,压着胸口喘气儿,缓过来了,板起脸就骂,“你有病啊,不声不响的在背后干什么呢?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宇文潞嗤一鼻子,一点儿不客气的坐下,“瞧你那点儿胆子,怎么没吓死你呢!” ------------ 第五百四十六章跟你不是一路人 他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沉央不跟他计较,朝外望了眼,疑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没人看见你吧?” 宇文潞眯着眼笑,架着二郎腿,大爷架势,“还能怎么进来?自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正大光明走进来?那不是都被人看见了?她脸色登时就变了,“你想害死我们一家子?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告到宫里去,你得跟我们一起完蛋知不知道?皇帝正愁没办法对付你们呢,你倒好,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宇文潞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女人就是啰嗦。”上回来这王府里还挺热闹,走哪儿都是人,这回来,走了一路也没碰上几个,他摸摸下巴,琢磨着不对,挑眉睨沉央,“这偌大个王府,底下奴才一下少了这么多,别不是都遣散了吧?冯夜白把他们都遣散了干什么?难不成是准备跑路?” 还真叫他给猜对了,沉央迟滞片刻,坚决否认,“没有的事,你少在这儿呲着牙花子污蔑人,好好儿的我们跑什么啊,谋反的又不是我们。” “谋反的不是你们,可你们是同伙啊!”宇文潞往小金鱼身上瞟了眼,哼哼道,“冯夜白这有了儿子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家子全齐活了,上进心也全磨完了,真是可惜了,这天下他本来也能争一争的,他要是有那份儿心,估计我和我爹就得喝西北风了。” 沉央把小金鱼放回摇床上,掐着腰跟他打擂台,“你今儿来到底是干什么来了?要是没事儿,就趁早滚蛋,别呆在这儿祸害人。” 他祸害人,感情他在她心里就是害人精吗?宇文潞不服气,背着手站起来,在她旁边兜圈子,“你这女人……长了一脸温柔相,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不中听呢?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知不知道?一损俱损,现在想你是你我是我的分开,我告诉你,分不开,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掰扯不清楚了。” 碰上这么个无赖,讲道理,你跟他讲不清楚,他这种人最擅长歪理邪说,比女人还难缠,沉央冲他翻个大白眼,倒杯茶润喉,从始至终没给他好脸色,“你们别忘恩负义就成,我夫君帮了你们的忙,他就一出谋划策的,结果是成是败都看你们的造化,现在眼看就要功成名就了,又跑过来说这种话,怎么着,想拉我夫君做替罪羊?” 张口闭口我夫君我夫君的,有什么呀,赶明儿他也找个女人成亲,不就是秀恩爱么,谁不会似的。这称呼听着刺耳,他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别说那些没用的,你问问冯夜白,他帮我们自己就没拿点儿好处吗?他是那吃亏的人?再说了,皇帝本来就想杀他,他帮我们也是在帮他自己,咱们两不相欠。“ “可最后争皇位的是你们呐,别说什么两不相欠,你们要赢,赢得是天下,我们呐,什么都不求,就想回去过安生日子,咱们压根儿不是一路人。“ ------------ 第五百四十七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宇文潞被她一激,立马就开始上脸了,听她说不是一路人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谁跟她才是一路人?冯夜白?真要是仔细论的话,冯夜白跟她也不是一路人,他狠起来,没几个人比得上他,手段不比皇帝差,多的只是没让她见识过罢了。 其实他这回来是打听消息来的,这场仗打的太顺利,总叫人心里透着不安,听说皇帝被蔚敏重伤至今未醒,太子当政,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把朝廷的情况打探清楚了,他们后面才好大刀阔斧的进京。 这不来不打紧,来了之后才发现,冯夜白这是要抽身而退了,家里倒腾的都差不多了,连奴才都遣散了,这是想坐山观虎斗,置身事外了。可他从到到尾都在事中,现如今引线快要烧到头了,他害怕炸着自己想走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想当缩头乌龟,那一开始就不该掺和进来。 “别说咱们不是一路人,他冯夜白想这个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先帝那道圣旨里头署的没准儿就是他的名,这件事他脱不了干系,是非黑白咱得有个定论,这天下到底是谁的,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咱们现在是一根儿绳上的,以后没准儿就不是了,说不定还得反目成仇,他这时候就走了,多没意思啊。” 就知道与虎谋皮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现在叫人家赖上了,非要托你下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这下好了,给自己惹一身骚。 沉央怔了怔,旋即反驳道,“我们跟你们没什么好争的,我夫君手里要权没权,要兵没兵,跟你们争不起,这天下随便你们谁爱坐谁坐,我们只想回去过我们的安生日子,你们不是已经攻破雁鸿关了吗?这么看来也在没什么需要我夫君帮忙的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别处处斗扯上他。 她现在是护夫心切,虽然并不指望宇文潞会因为她这一句两句的放弃之前的打算,可就是忍不住想跟他争辩。 宇文潞笑她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男人么,甭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心中总是向往至高无上权利的,冯夜白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能例外,皇帝谁不想当啊,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有了权利,要什么都有了,天天总对着一张脸,时候长了总会腻的,可当了皇帝就不一样了,后宫佳丽三千,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年年选秀,就是一天见一个,恐怕也见不完,想要新鲜,保管你每天都是新鲜的,我就不信他冯夜白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其实他要是想争的话,这天下怎么说他也能分上一杯羹的。” 第92节 沉央听得出他是在挑拨离间,不过既然冯夜白说了,宇文家的天下他看不上,更瞧不上这江山,他若是有心争天下,就不会这个时候要跟她走,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相信他,这个人她嫁都嫁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的爷们儿,不信他信谁? ------------ 第五百四十八章太子不是省油的灯 王府的奴才被冯夜白遣送出去一大半儿,到了晚上,偌大一所宅子里便冷清的有些骇人,男人胆子大,不觉得有什么,女人出去就没那么胆大了,得叫个人搭伙一起走,否则不敢出去,冯夜白这一路没看见几个人,遇上了也就是两个搭伴出行的侍女,委身朝他一福目送他走远了才敢起身。 越是这样,府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才越容易叫人察觉,曹德纶被他派去安置那些被遣送走的奴仆了,这会儿不在府中,他就着月色,大步流星往寝居的方向去。 宇文潞就在他跟沉央的卧房里,练功的人,耳力都不差,宇文潞早就听见冯夜白的脚步声了,可就是不藏不躲,大剌剌往那儿一坐,心里头盘算着若是冯夜白误会的话,他也不开口解释,反倒要看看他们俩的感情能固若金汤到什么程度! 沉央赶也赶不走他,这个人脸皮厚说他什么他也不在乎,又不能跟他硬碰硬,动静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只能坐着跟他干瞪眼,气势上不能输。 冯夜白没想到宇文潞还会回来,进到里间一看,跟沉央俩人儿跟乌眼儿鸡似的你瞪我我瞪你,宇文潞见他回来了,又紧忙收敛了眼色,一脸的暧,昧不明,笑的不怀好意。 小孩儿的把戏,根本不值当揣摩,一眼就能看穿,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看见人家比他好,就非得上去掺和一把,不把人整垮了她不甘心。 “你怎么又回来了?” 跟他计较显得他不大度,况且他对自己也实在够不上什么威胁,沉央也看不上他这样儿的,他们俩都有孩子了,中间早就容不下别的男人女人了,现在往这方面儿使劲儿,太晚了些。 宇文潞余光觑一眼沉央,答非所问,“冯夜白,你把府里倒腾的这么干净不会是想就这么走了吧。” 冯夜白承认的倒大方,拥着沉央一同坐下,抿口茶道,“是又怎么着?宫里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都清楚了,你们那儿再加把劲,就这么一路打进宫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太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就这么走了,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自然不会,可是,“你们会放过他吗?皇帝从来未曾对自己手足仁慈,想必肃王也不会为了顾念叔侄情谊放过太子吧!” 太子就是头还未长大的虎,放过他等同于放虎归山,将来若有一日等他长成,必定是个不小的祸患,这江山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经历这一次内斗就够了,再多一次,叫其他国家的人怎么瞧?不用他们动手,宇文家的人就自己先打起自己人来了,不正好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吗! 他算计的恨明白,虽然一开始他就在局中,但他下的每一步,走的每一招都在慢慢儿的把自己撇清出去,一开始他的棋盘上就没设自己的位置,兵法他研磨的透彻,照宿王现在的实力,跟太子对抗,太子必定分身乏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谁还顾得上他。 ------------ 第五百四十九章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宇文潞这回来,仔细说其实没多大事儿,他爹惧内,家里头那位死活不让他上阵前杀敌,说他们家就他这一个儿子,将来还指望他开枝散叶呢,战场上到刀剑无眼的,这要是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宇文家他们这一脉的断了香火,就是得了天下又如何? 他爹只好勒令他退下来,可又不能任他闲着,就说派他在帐内填个将军的缺,专管调兵遣将,背后指点的,他不乐意,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阵前杀敌也就罢了,还给他指派这么个活计,忒扫脸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来京城,这边儿才是最主要的,他来了还能探探风,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好及时递消息回去,顺便…… 没什么顺便的,他把心里那个念头扫出去,装的洒脱,听冯夜白洋洋洒洒一通说完,思考一阵,觉得他说的也是那个理,可他现在要抽身而退,这在他看来就是不行。 “冯夜白,江山你不稀得要,那别的呢?钱你也不想要?权利你也不想要?只要你保得我父王兵起功成,日后这些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睨一眼沉央又道,“女人也紧着你挑,想要什么样儿的没有,肯定都比你现在的这个好看。” 沉央呲着牙瞪他,冯夜白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一拍,面上不动声色道,“漂亮女人我见多了,来来回回跑不偏都是差不多的眉眼,好看的都长得差不多,兴许乍看之下觉得好看,可久了,看谁都一样,没新意,这女人呐,就是不能可着漂亮的挑,真正有韵味的,还得属长得耐看的,今天看明天看,哪天都能看出不一样来,这才是真的美人儿。” 沉央知道他夸的是自己,心里头喜滋滋的。宇文潞一偏脑袋看见了两人桌面儿下交握的一双手,心里头“噌”的就蹿起一股无名火来,说不上是为什么,可就是不高兴,不待见,觉得扎眼,但人家是夫妻两个,这又是在人家的卧室,他本来就是一个突兀闯进来的外人,在他面前谈不上什么顾忌不顾忌的,况且他们是夫妻,更过分的事都做过,否则孩子怎么来的?他跟这吃不着的不痛快,这份儿心思忒奇怪,折磨的他隐隐不安,别不是真犯毛病了吧! 冯夜白瞧他怵在眼窝子里不顺,又见他不自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没有,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开口就开始赶人,“这天儿也不早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我们也该歇了。“ 之前还知道叫他世子爷呢,现在连世子爷都不叫了,怎么称呼都没有,这就直接开始赶人了,他就算赖也不能在这儿赖一晚上啊,赖一晚上看他们恩恩爱爱?那估摸着他可能没命活到明天早上就得被这俩人给气死。 走是走了,可这气势上不能输,一撩袍子站起来,故意作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来,粗轧着嗓音道,“我说的你在考虑考虑,你现在走了,那可跟缩头乌龟没什么两样。“ ------------ 第五百五十章看上了他的女人 缩头乌龟这个词儿用不到他身上,他们姓宇文的争天下,本来就碍不着他什么事,是皇帝先算计到他头上打他的算盘,没有人被架到刀刃下还不还手的道理,现在该他的帐,他已经讨回来了,不走,难不成还帮着他们夺天下?都是姓宇文的,谁又能比谁好到哪儿去?皇帝因为先帝的一道圣旨就容不下他,宿王有心夺王位,若那圣旨还是不清不楚的,难保不会对他动杀心,别到头来自己帮他磨光了刀,他却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那就贻笑大方了。 沉央看不惯宇文潞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儿,都是被惯的,好像这天下就合该是他的似的,旁人帮他,不知好歹也就罢了,仙子啊还反过来威逼利诱,这样的人,就应该把他捆起来交给太子处置,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真要出个什么事,他也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冯夜白不是瞎子,男人最了解男人,这宇文潞一趟又一趟的往他这儿跑,还净挑他不在的时候往他卧房里钻,刚进来那会儿,瞧见他贼不出溜一双眼在沉央身上打量来打量去的,有些好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是什么意思?男人看女人还能是什么意思?这是看入了眼,大小伙子情窦初开,看上了他的女人了吧! “你以后离那个宇文潞远点儿,越远越好。”倒不是担心宇文潞对他能有什么威胁,就是看他们在一起他心里不痛快,一男一女的,回头再传出些什么来,不好听。 沉央瞧他脸色转阴沉,心里咯噔一下,斟酌着道,“我没想搭理他,这人走路无声无息的,我一转身就看见他在我身后,差点儿没把我吓死,后来他就跟我胡扯,说什么你要争天下的话如何如何,我就跟他吵了几句,别的什么话也没说,再后来就是你回来听到的那些了,别的真没什么。” 自己方才开口有点儿冲,兴许是吓着她了,反应过来,脸色缓和了些,探手过去揽她的肩,“对不住,我刚才开口急了些,我没别的意思,宇文潞这个人,你跟他说什么都说不通,白浪费唇舌,最后还给自己酿造=一肚子气,不值当,他再来,你就叫人把他撵出去,别见他就是了,也别因为顾忌他的身份不敢撵,我在这儿呢,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沉央唔了声,乖顺的靠在他怀里,“那你说的会汝南的话还作数吗?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她是想家了,跟她爹那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知道她爹现在好不好,现在她有了小金鱼,初为人母的喜悦迫不及待就想跟她爹分享,这份思乡之情按捺不住,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在京城的日子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再等等,再看看局势,其实宇文潞方才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现在走,太子的确不会放过我们,宿王跟太子还没正式打起来,再过几天,等汜水关那边儿也被攻破了,事已成定局,一切就都好说了。” ------------ 第五百五十一章你居然生出来这样的心思 朝廷的水师多年来疏于管理,松散懈怠,作战能力早就大不如前了,会输不足为奇,太子今天也终于体会到了一把焦头烂额的滋味,到了时辰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头计算着桐安到京城的距离,摊开地图划路线,如果要派兵的话究竟该从哪出开始阻拦,又该如何包围,样样都得设计,样样都得手里有病才能加以实施。 皇后体谅他辛苦,亲自煮了参汤送过去,太子稍稍用了一些,忍不住向他母亲讨主意,“诸位将军不肯主动交出兵权,要调兵也要父皇手谕,可父皇昏迷至今还不见醒,宿王大军节节进犯,势如破竹,若是再无军队增援……母后,咱们可就真的要输了!” 皇后哀哀叹气,“可你父皇如今这样,太医也束手无策,母后也想帮你,可……” 太子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就缺皇后给他把关,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只要皇帝宾天,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继位,届时只要他做了皇帝,想要从哪处调兵还不是他金口玉言一句话的事,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束手束脚的放不开,到了朝堂之上还得看几位将军的脸色,他们不肯交出兵权给他处置,他也不好强取豪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帮心思各异的大臣拿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糊弄他,拿他当三岁小孩儿似的好哄。 太子把心里的打算跟皇后说了,母子之间没什么忌讳,况且太子从小在皇后膝下长大,母子俩的感情深厚,说这些话不用有什么避讳,反正皇帝冷落他们母子不是一年两年了,与其天天仰人鼻息的活着,还不如干脆自己称王称帝,自己当家作主,再也不用活在他人的阴庇之下。 皇后了解自己的儿子,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太子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弑父篡位,她想都不敢想,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从前也没教过她这些,为何他会生出这样狠毒的心思来? 皇后狠狠一惊,压住狂跳的胸口斥道,“他好歹是你的父皇,你身体里有一半的血都是他的,没有他,哪来的你,你……你居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来,本宫平日是这样教你的?这皇位迟早是你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可不能冲动!” 太子下定了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握住皇后的手,信誓旦旦,“我等得及,可宿王未必等得及,母后,若是手上没有能调动的兵马,不能阻挡宿王军队的继续冒犯,别说皇位了,就是这个太子之位,恐怕我都坐不长久,您再仔细想想,父皇已经病成了这样,就连太医都说恐怕无力回天了,咱么总不能就这么干耗下去吧!” 话说的没错,可皇后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坎,皇帝跟她毕竟是结发夫妻,皇帝再是对她无情,两人之前毕竟也有过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时候,女人长情,这么多年了,一直搁不下这段感情,现在冷不丁的说要他死,夫妻这么多年,叫她如何能狠得下心来。“ ------------ 第五百五十二章我拿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要不说女人都是妇人之仁呢,男人想的跟女人不一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以来弑父夺位的皇家秘闻不算少,他父皇为了皇位也是连自己的亲兄弟手足都能下的去杀手,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不行了呢?他这也是为了他的江山,为了大邺天下,宿王若是真的打进来了,死的不是一两个,是整个皇宫的人,斩草除根这样简单的道理不用人教,个人心里都明白,包括他那个才出生不久的十二弟,一个都活不下来,恨是能种在心里生根发芽的,宿王有了自己这个前车之鉴,一定会做得很干净,反正他父皇这个皇帝做的也不是很尽心尽力,底下百姓怨声载道,他在这个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也该退下来歇歇了。“ 皇后还是犹豫不肯答应,这么大的事,总得容她考虑考虑,孰轻孰重,也得叫她掂量掂量吧。 太子显然是已经等不及了,他自己的母亲自己还是了解的,手段是有的,谋略也不在话下,可就是太过小心谨慎,凡是总是一再斟酌,放别的时候这事或许还有能给她斟酌考虑的时间,可眼下不行,多耽误一刻都是要命的,战机稍纵即逝,错过了,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了。 “可他毕竟是你父皇……也是本宫的丈夫,本宫……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母后,若是京师也守不住的话,咱们可都得去死,儿子相信,父皇九泉之下若是知道的话也会理解儿子的。“ 皇后沉默思索片刻,心中似乎有了主意,犹豫着看了太子一眼建议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这样做,母后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隐蔽,几乎没人知道,不如咱们悄悄把你父皇送到那儿去,然后对外就说你父皇宾天了,这样如何?不用非得让你父皇去死,反正底下那些蛀虫也不会追究,这件事只有你知母后知,神不知鬼不觉的,这样不是更好?” 其实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主意,只是日后若是一旦被人发现或是皇帝有所好转,醒来了,那他这个太子还有他的好果子吃吗? 所以为了日后大局考虑,这件事上绝对不能心软。 “父皇的脾气母后您是最清楚的,万一日后父皇好了,追究起来,咱们母子一样没有好下场,您就别犹豫了,想想这么多年来,他可曾来看过您一次,连您的生辰他都不记得,他对您早就没了感情,您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呢?您就听儿子一次吧,儿子坐上了皇位,您就是太后,日后这天下还是宇文家的,父皇只是不希望这江山落在宿王手上,我可是他亲儿子,拿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皇后被他说的动摇了,其实千言万语都比不上那句“他心里没你”来的伤人,皇后如何不清楚皇帝心里对她早就没了感情,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她一个女人活在这深宫之中,心里若是没点寄托,这漫漫长日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活,想要她彻底死心,这一句话就已经够了。 ------------ 第五百五十三章现成的替罪羊 丈夫的宠爱是有期限的,今儿一个明儿一个,她到了这个年龄,色衰而爱弛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皇帝后宫充盈,永远不缺年轻貌美的顶上来,指望丈夫不能指望一辈子,可儿子是她亲生的,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养老还得靠儿子。 皇帝喜欢蔚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是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感情,爱到深处了,甚至于蔚敏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还下令要抓活的,不许伤她性命,单看他对蔚敏的这份儿心就可遇见自己往后的日子,皇帝若是把心给了一个人,那后宫的那些女人就都成了摆设了,专宠一人是莫大的殊荣,可最后伤了的却是所有后宫女人的心。 这件事有皇后首肯,做起来就顺利的多了,胖海日日守在皇帝身边,就是害怕皇帝万一有个什么好歹的不好交代,可眼下想要皇帝死的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下手,机会多的是,他就算守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着,总有瞌睡打盹的时候,这个时候叫人进去祟拜你使个什么手段,皇帝昏迷着,不能反抗,想他死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到时候这罪名就扣在蔚敏头上,是她行刺的皇帝,皇帝也是被她扎了一下之后就病下不醒的,现成的替罪羊么不是,不用白不用,老天爷放了个机会在他面前,不抓紧了是傻子。 太子要杀皇帝,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他名正言顺,皇帝百年之后这天下跑不掉就是他的,皇帝宾天,任谁都不会怀疑到太子头上。 冯夜白被连夜叫进宫,皇帝薨了,说是一口气没上来,自己把自己给噎过去了。瞧瞧这借口想的,自己把自己给噎死了,古往今来,这位皇帝是头一个。 皇帝从邶尔湖回来就传说已经不行了来了,没几天活头了,这几日太医也接连摇头叹气说些回天乏术的话,所以皇帝宾天,压根儿就没人怀疑是有人动手脚,就是死的太不是时候了,太子继位要对付宿王还大有不足,这一去,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哭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嚎的大声,不是哭皇帝,是哭自己,为自己今后前途着急。 太子忍住莫大的悲恸,眼眶子红彤彤的,告慰群臣,又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证,说一定会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君王,一举铲除乱臣贼子,还大邺江山一个太平盛世。 稍微仔细点儿的人都不难发现皇帝的死有蹊跷,太子早前才在朝堂之上说过要收缴几位将军兵权的事,这才过多久皇帝就宾天了,皇帝是一直不见好,可就那么昏睡着,不好不坏的,也不至于突然间就死了,之前觉得这个太子不简单,现在看来何止是不简单,心狠手辣,比他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胖海就回去眯个觉的功夫,回来看见皇帝没动静了,用手指去探皇帝鼻息,果然没气了,登时吓了一跳,好好儿的怎么就死了呢? ------------ 第五百五十四章叫男人心动的颜色 让冯夜白给皇帝哭孝行,他没眼泪,非但哭不出,还有些想笑,皇帝自认为精明一世,可实际呐,第一回折在女人手里,命大没死成,第二回折在自个儿亲儿子手里,福气用尽了,被自己儿子给弄死了,这两个人都是他平日里最没防备的人,到末后却成了送他上黄泉路的人。 因为战事吃紧,皇帝的丧礼来不及细细准备,太子规定一切从简,不必停灵,即刻发丧,可尽管如此,该有的繁文缛节却一样没省下,这一下彻底把宫里搅了个天翻地覆,等冯夜白回府的时候已经是第日晌午了。 朝廷关于皇帝驾崩的榜文已经张贴到各处了,太子追封加之谥号“孝先皇帝”三个月之内国之上下禁各种喜事,举国哀悼,家家户户穿孝服,挂白灯,跪长街,为“孝先皇帝”送行,就连太子登基也只是戴冠临朝,典礼庆贺那一套,该省的全都省了。 沉央一早就接到宫里的讣文,张罗着在门口挂起了白灯笼,原先带颜色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全都换成素色的,要么黑要么灰,不容许有一点儿带红的颜色。 宇文潞冷不丁的出现,往沉央身后一站,摩挲着下巴,游魂似的嘀咕,“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不是说还能再活一阵吗?” 沉央吓得争莫没跳起来,转过身在他脚面儿上狠狠踩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跟鬼似的?走路不能带点儿风声?想吓死人?” “冯夜白还没回来?”他眼睛总是控制不住的往她身上瞟,好像自打遇见她,就没见她脸上画过胭脂,永远都素素寡淡的一张脸,清汤白水,能叫男人心动的颜色,她身上一样也没有,尤其今天还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就更衬托的整个人毫无生机。 沉央瞥他一眼,“这不正是你们的好时机吗?你不赶紧回去告诉你爹,还在这儿杵着干嘛?” “说你傻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聪明,皇帝死了这么大的事,这会儿早就传遍了,你当我们那儿事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这点儿消息还用得着我亲自去回去一趟?” 她夫君说的没错,跟宇文潞这种人说话等于对牛弹琴,甭管你说什么他就那一张臭脸,就跟全天下人都欠他二五八万似的,拽的天地都容不下他了。 沉央不乐意跟他说话,扭脸就走,宇文潞死皮赖脸的跟上去,不跟她说话就心里痒痒似的,见她走的疾,伸手拉了她一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沉央甩开他,目光越过他叫了声后面跟着的尚梅尚香,“你们连个走快点儿,还说要时刻保护主子安慰呢,没看见你们家主子正处在水深火热里吗?” 尚梅尚香本来就有点儿怵宇文潞,他天天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跟谁都有仇一样,眼睛,虽然知道这是在王府,他不敢怎么样,可人心底的害怕并不会因为这个减少,诺诺应个是,绕远了从他身边经过,一左一右站到了沉央身侧。 ------------ 第五百五十五章真看上别人的媳妇儿了 宇文潞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儿得罪了她,让她这么不待见他,他昨晚上做梦,梦见自己也娶媳妇儿了,老婆吹吹打打的迎进门,到了入洞房的时候了,把盖头掀开一看,好家伙,跟卫沉央长的一模一样,真是活见鬼了,她又没长的倾国倾城,怎么看过一眼之后就像印在心里了呢?做梦都能梦见跟她一样的人,五官还都清清楚楚,就是笑起来不像,卫沉央从没给过他笑脸儿,他也不知道她笑起来是什么样。 看着面前这张气鼓鼓的脸,他脑门子一热,叫什么给冲了头,愣愣瞧了她半晌,痴痴的道,“你为什么不对我笑呢?你笑一个给我瞧瞧呗,成天板着脸算怎么回事?咱俩又不是仇家!” 还敢说不是仇家?逼着她夫君给他家卖命这还不是仇家?沉央觉得他这话说的没缘由她笑不笑的碍着他什么事了?他太子爷的身份在她这儿不好使,凭什么给他笑啊?一时脸色更难看了,冷哼两声道,“你是不是有病?我欠你的?凭什么笑给你看?你当我是什么?别说你现在说的话对我来说不好使,就算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该不给你笑脸还是不给你笑脸。” 这话说的可太绝了,宇文潞一颗心登时就拔凉拔凉的,一晃神,她已经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别不是真的看上别人媳妇儿了吧?那可不成啊,这太丢人了,弄得跟他那个才没了的“孝先皇帝”叔叔一个样了可怎么好,早知道他们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常的,还以为到了他这儿是个例外,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家子看上的都是厉害的角儿,他这个侄子随了叔叔,居然也想干那撬人墙角的事。 可是,是谁的女人不好,怎么偏偏是冯夜白的女人呢?他在冯夜白面前几次三番被顶的说不上话来,那时候没这份儿心不觉得,现在一想,简直是太丢人了。 不甘心啊,就这么让她走了,忒不甘心,往后还能见几回呢?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了,顾忌也太多,况且自己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么的太熬人,他跟冯夜白不一样,冯夜白是见过太多女人了,各种各样的,万花丛中过来的人,最后把自己定在卫沉央身上了,那是看透了,自个儿这算什么呢?女人没见过多少,就这么轻易把心许了一个已经有主的人了,这算什么? 他快行几步追上沉央,抓住她胳膊,憋的脸都红了,最后没头没尾的问了句,“你到底喜欢冯夜白什么?” 喜欢他什么?跟他有关系吗?沉央甩开他,气急败坏,“你干什么?这好歹是在王府不是在你家,我夫君是帮你才没把你捅漏出去,你别糟践他的一番好意,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放尊重点儿的好,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第93节 这话宇文潞就不爱听了,拧着两条眉毛,虎着张脸,“这王府原本就是我的家,你少拿冯也罢吓唬我,爷是让着他,你可别当爷是真的怕他。” ------------ 第五百五十六章自作多情 才劝过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计较,可他说的这番话又叫人觉得窝火,同样都是金窝银窝里养大的人,怎么就查了这么多呢?冯夜白的出身不比他差多少也没像他似的这么横,他倒好,还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了。 宇文潞不懂女人,也不懂如何讨女人欢心,跟女人说话也跟冲男人似的,三两句话不对他胃口就上脸,一点儿不知道给人留面子,就他这脾气,到现在身边还没个留得住的女人其实也不奇怪。 他自己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旁人也不敢说他,久而久之,性子定下了,也就这么着改不了了。 不会他可以学,就看人给不给机会,不过他这算盘打到沉央的头上就有点儿不济事了,人家有主了,不待见他,更没功夫陪他玩儿那些你情我愿的游戏,见着他就竖起浑身的刺,靠不近怎么处? 宇文潞头一回觉得自己输的挺惨的,被她扫了面子,正要发火,看见她眼里怒气冲天的自己,瞧这是什么模样?这是应该对女人的样子?丑陋不堪,自己看了都嫌弃厌恶,更何况是她呢? 世子爷的面子不止是他自己的,还是整个宿王府的,将来还有可能是整个天下的,就算他心里对她有情,也不能在这儿丢了面子,她横,他也横,袖子一挥,照旧一副浑相,“自作多情什么呀,我就是好奇问问,冯夜白这人有什么啊,也值当你这么上心的喜欢他?都是一对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他脸上还能生出花儿来不成?” 没爱过的人不懂,她看上的又不是他那张脸,喜欢脸,人总有变老变丑的那一天,不是个长久的盼头,冯夜白对她好,事事想着她,凡事总把她放在最重要的地方,他心里有她,一举一动,细水长流的感化她,时间久了,这个人自然就烙在了她的心上,搁不下舍不得了。 说到这儿,沉央心里头浸了蜜,脸上不由就喜滋滋的,“是,他脸上就是能生出花儿来怎么了?我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那张脸,当初娶我的时候他没嫌弃我,事事总能想法子护我周全,对我这样好的人,天底下除了我爹也就他一个了,我不爱他爱谁,你们俩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你做你的世子爷就好了,干什么成天想着跟别人比呢?有意思吗?” 没意思,可就是输也得输的明明白白,得问清楚,不问清楚了,他这心里头不自在,总有个疙瘩拧在那儿,堵得慌。 他是不懂他们之间的这种男欢女爱,可这也是他头一回对一个女的有这种玄妙的感情,怎么说玄妙呢?就是太匪夷所思了,难不成是拌嘴拌出了感情?不能吧?不是越吵越仇恨吗?怎么到他这儿就吵出了感情了呢? 想不明白,也觉得愁人,她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干什么跟冯夜白比呢?眼睛在她身上骨碌碌转一圈,想明白了,为什么?因为自己有病,看上冯夜白的媳妇儿了。 ------------ 第五百五十七章简直就是个小祖宗 冯夜白出宫上了马车,路上就把衣裳给脱了,嫌晦气,曹德纶早在车里给他备下了一套新的,换下的丧服扔出去,曹德纶自会处理。现在的情形对宿王来说妙也不妙,太子继承皇位,手里就有了调兵遣将的能力,况且太子有脑子,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这对宿王来说是不妙。二来是太子年轻,说出的话有时候难以服众,又欠缺经验,排兵布阵他没本事,高坐堂上指挥又鞭长莫及,不比宿王的老成持重,做出的决定难免有不足,这于宿王来说又是一样好处。 不过他想这些都没用,跟他有什么关系?现在唯一需要紧着的是怎么会汝南,还能把自己一家子跟这些个纷纷扰扰择干净,这是个难题,自己这层身份太扎眼,要想偷偷摸摸的走不成,这件事不能拖沓,更不能稀稀拉拉的不清不楚,要断就得断的彻彻底底。 回府的时候没见着沉央,尚梅说今儿的天气好,她抱着小金鱼出去晒太阳去了,后花园子里找着她,小金鱼捂得严严实实,说是出来晒太阳,其实孩子就露了双眼睛,一张鼻子一张嘴,奶娘在旁边跟着,教她怎么抱孩子,跟她说这么大的孩子该注意什么,叽里咕噜的一说就是一长串,还时不时的上去掖掖孩子的裹布,说的太认真,听的也入迷,没一个人注意到他。 冯夜白近前看了眼,孩子睡得正香,她时不时的在自己儿子脸上偷香一口,脸上一派满足,一抬头,余光瞥见大步而来的冯夜白,脸蛋儿被太阳照的一片通红,此刻更显嫣然俏丽,十足的惹人爱,没法儿形容自己心理那种感受,就像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当当,一丝空隙都不留,充实坏了。 “说什么呢?”他戳戳小金鱼肉嘟嘟的脸蛋儿,多好的年纪啊,什么都不知道,没烦心事儿,无忧无虑的,高兴了就咧嘴,不高兴了就撅嘴哭,身边一堆人哄着,简直就是个小祖宗。 沉央把方才的话摘摘剪剪跟他说了,把小金鱼给他,“奶娘说了,当爹妈的要多抱抱孩子,这时候正是培养感情的时候,你都没怎么抱过他,别回头长大了他不认你,你又抱怨。” 冯夜白还记着上回太后教他抱孩子的姿势,男人结实的双臂圈出个小小的怀抱来,沉央把小金鱼放进去,生怕冯夜白粗手粗脚的再把孩子给掂散喽,还没撒手就开始嘱咐,“你可千万别晃啊,他可禁不起你晃。” 这是他儿子,虽然有时候对这个儿子不大满意,嫌他把他媳妇儿的关注都给夺走了,可毕竟是他的骨肉,抱在怀里他的心肝儿都在颤抖,这么个小东西,以后会一天天长大,会叫他爹,叫沉央娘,会跑会跳,他还会教他识文断字,舞蹈弄枪,既然是爷们儿就得养皮实点儿,继承了他的血脉,将来的容貌一定不会差,不能没有男人气概,再然后,他会看着他娶妻生子,然后儿子再有儿子,把他的血脉一代代传承下去。 ------------ 第五百五十八章这个人他不能要 冯夜白和卫沉央都是头一回为人父母,不过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两个自小家庭就不完整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共同的完整的家,家里还有了延续下去的血脉,心思已经再也放不到别的上面去了,只想着归园田居,一家子离这纷争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宇文潞蹲在房檐上看这一家三口甜蜜腻歪的劲儿,越看心里头就越难受,凭什么啊,他也不比冯夜白差,就算真的有些方面比不上他,再不济,自己还比他年轻呢,冯夜白大了她十几岁,要说相配,还是他们两个年龄相搭的在一起比较配,她说不看脸,比照其他方面,冯夜白对她好,他也能对她好啊,她要是能给他个机会,成不成的先另说,试试也好么,自己没那么不堪吧,连机会都不给他就把他一棒子打死了? 檐下那俩人越靠越近,中间隔着个孩子,脸凑到一起去了,唇慢慢儿的贴在一块儿,大庭广众的就这么在园子里头,根本不顾旁边还有个奶娘,冯夜白这厮忒主动一只手抱着孩子居然还腾得出另一只手去搂沉央的腰,这个老流氓! 人家亲自己的媳妇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他在这儿义愤填膺,瞎不平,索性是没人看见,否则得当他是失心疯的疯子,看这抓耳挠腮的样儿,猴急猴急的,怪吓人的。 沉央脸本来就红,被冯夜白亲完之后就更红了,冯夜白贴着她耳廓,又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她伸手打了他一下,脖子根儿都红透了,现在就这么着急忙慌的不避人了,回去了还能干什么好事?他自己也是男人,冯夜白贴在她耳朵跟前说了些什么一点儿也不难猜。 就这么看着?不成!管他们什么时候做这件事,反正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是不成,他单是瞧见这一幕就气得够呛了,那种事,想想就要炸糊,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成了。 宇文潞心里落定了主意,从房檐上跳下来,怕自己背后偷偷摸摸的偷看被冯夜白发现揪着了小辫子奚落他,特意绕了个大圈子过去找他,往俩人跟前一拦,眼尾扫过襁褓中的小金鱼,看也没看沉央一眼,盯着冯夜白道,“我有事要找你,一会儿在西花园,咱俩喝几杯。” 冯夜白也正想跟他好好儿谈谈,没犹豫,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成啊,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你且好等着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宇文潞甩甩袖子,潇洒的一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走的是挺利落的,可一转身,她这心里头酸啊,不是味儿啊,这一肚子委屈没处诉说,简直窝囊的不像样,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呢?以前他父王不是没给他找过女人,什么样的都找过,他也试过,若就是简单的发泄发泄,好不好坏不坏的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可现在不行,现在嘴刁了,要求也不低了,怎么办呢?心里头塞满了,这个人他不能要,可怎么才能把她从心里剔除了呢? ------------ 第五百五十九章他是不是对你不轨了 沉央是个反应很迟钝的人,好些事情,她看只看得到表面,往深了是个什么意思,她懒得去想也想不明白,冯夜白跟宇文潞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就是个睁眼瞎,看不明白,满脑子疑问还一脸傻相,“你们俩有什么好谈的啊?他怎么回事啊?奇奇怪怪的,就是没事儿找茬,你别理他不就行了,反正是在京城,他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冯夜白揉揉她脑袋瓜,挑着一边唇角笑,“你还怕我被他算计了不成?你放心,他没那个脑子,就算有,算计我他还差点儿道行。” 她倒不是担心这个,抿唇琢磨了阵,欲言又止,从他怀里接过小金鱼,西南角上刮起了风,她怕孩子吹风受凉,冲他点点下巴道,“那你快去吧,早点儿谈完早点儿了事儿。“ 冯夜白看着她脸色不大好,心里头直犯嘀咕,生气了?不至于,他又不是去见大姑娘,况且她肚量也没这么小,说生气够不上,可那是为什么呢?猛然进一个念头窜上来,难不成是宇文潞那小子做了什么? “你从方才起就不待见他,他怎么着你了?你跟我好好儿说说,是不是对你不轨了?“ 从没见过他这么急赤白脸的模样,沉央扭着脸躲开他的手说,“没有的事,你想什么呢?他敢对我使坏,我不打死他,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不正派,好抽风,不正常的时候一阵接一阵,跟他搭上关系准没好事儿,你可悠着点儿。“ 没对他做什么就好,他放心就放心在她不是那吃亏的人,担心也担心她吃了亏不说自己受着,也不知从哪儿泛起来的一阵子心疼,他抱着她的肩,怎么都不觉够,“原先说要带你回汝南的,可现在京城出了变故,可能要耽搁一阵子了,我知道你想家,可是没法子,这边不处理好了,咱们回去待得也不安生。“ 沉央理解他,她从没跟他无理取闹过,向来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尽管心里头很是失落,可还是忍者没表现出来,嘴角轻扯出个勉强的笑,不再说什么,抱着小金鱼回去了。 冯夜白觉得亏欠她,她要是跟他吵跟他闹,甚至拿出脾气来哭哭啼啼的骂他都好,因为这样至少会显得她有生气些,可她不哭不闹,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平静且知足的接受了这一切,她越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心里头积攒的失望就越多,她越失望,自己对她的歉疚就越大,或许不该就这么轻易承诺她,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看到过希望。 王府里没遣散出去的下人大都是能叫人信得过的,宇文潞在这儿一点儿也不客气,完完全全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亲自去膳房要了点儿下酒的饭菜,又抱了一坛十八仙,到西花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等冯夜白过来。 他都打算好了,等冯夜白过来之后好好儿跟他说道说道,跟他交个底把自己的想头都说出来,管他后果是什么呢,再不说出来,他得憋死。 ------------ 第五百六十章同病相怜 瀛洲就住在西花园这边儿,他如今好不容易心里腾出个空能装下别人了,可这回老天爷也不肯成就他,第一回是遇见晚了,救人的时候用尽浑身解数也没法儿再把人救回来了,这回呢,是来得及,却没法儿救,冯夜白容不下一个害他的人再身边,原说杀了了事的,后来是沉央求情留她自生自灭的,他是喜欢纳玉,也想救她,可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还是冯夜白和沉央的家事,纳玉要害的是他们,要如何处置自然由着他们,平心而论,这个结果对纳玉来说可能是最好的了。 纳玉被关着,可日日伤情的却是他,所以说这人呐,动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动心,一旦动了心,那就离死不远了,不是真的死,可那感觉就像往你身上捅刀子似的,比捅刀子还疼,不见血,却能叫人生不如死。 两个同样伤情的人在园子离碰上,男人么,一壶酒就能聊到一起去,称兄道弟,更何况,同时天也沦落人,都是爱而不得,同病相怜的人更能惺惺相惜,聊起来也能说的到一起去,这厢碰上了,互相看一眼,瀛洲鬼使神差的坐下来了,宇文潞也不问他是谁,富于的酒杯拿出来一个给他,斟满了,跟他碰一杯,有感而发,“这喜欢一个人呐,就跟喝酒一样,头一次喝兴许不觉得有什么好喝的,又苦又涩,还辣口,可这滋味儿就是后面慢慢儿咂摸出来的,等你品出这个味儿来了,就爱不释手了,放不下了,可这个时候也就晚了,好酒啊早就被识相的人端走啦,什么都不剩,只好自己回去砸吧砸吧,靠着先前的舌头上留下的那一点儿酒味儿活,咱没那个福气,消瘦不起。” 瀛洲本来话不多,喝完酒打开了话匣子,嘟嘟囔囔也打开了话腔,“自古以来就数这个”情“字最熬人,引的多少英雄好汉竞折腰,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有七情六欲的都逃不开这个,这是人一生必须得经历的劫数,都逃不过。” 宇文潞看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说话也文雅,感慨之余,又好奇,“你也受伤了?你也喜欢一个女人没法儿跟她在一起吗?” 瀛洲专注于手里的酒,他说什么听不进耳朵里去,隔了半晌,抬抬袖子擦眼角,再抬头,眼眶子红彤彤的,一杯酒干尽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宇文潞头回见男人哭,俩人同病相怜,他心里也难受,这不是也强忍着呢么,瞧见瀛洲哭,搞得他鼻子也酸酸的,眨巴眨巴两下眼睛,眼前突然雾蒙蒙一片,水湿水湿的,他身上揣着帕子,方方正正一条,爷们儿用的藏青色,自己拿来揩揩眼角,折一折,把干净的那面递给他,“你别嫌弃,好歹擦擦,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这样叫别人看见了会笑话的,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又不是小姑娘,心里有不痛快,喝酒发泄才是正途。” ------------ 第五百六十一章说完回去办正事 瀛洲也不嫌弃他,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帕子还给他,顺便一揖手道,“在下瀛洲,见过世子爷。” 知道他的身份啊,也行,省得他介绍了,瀛洲瀛洲,这个姓氏不多见,紧着认识的人里挑,也就曾经的医学圣手瀛藏是这个姓,瀛家的那点儿事他知道,这时候再戳人家的伤口不合适,抬手扶他一下,摇摇头,“你知道我是谁还过来?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你们争来争去的天下与我无关,既然恰巧碰上了,说两句话又不碍的,况且,我也不是为了世子爷才来的,我是看上这酒了,想找个人陪我喝酒罢了。” 宇文潞说巧了,“我也是,借酒消愁,正好碰上你,咱俩搭个伴儿,互相开解开解也是好的。” 瀛洲奇奇怪怪看他一眼,大抵是想不明白他能为什么样的姑娘伤情,又或许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应当不是个长情的人,不能长情又何来深情呢? 宇文潞不怯场,大大方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巴巴的跟他对视了半晌,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给他,“你不是大夫吗?你给我号号脉,看我是不是病了,我怎么总觉得这心里头堵得慌呢,就跟压着块儿大石头似的,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难受的要死。” 压根儿不用诊治,这是心病,心病得需心药医,寻常的方子治不了他,瀛洲没理会他的手,“我连自己都医治不好,又如何去医治别人呢?“ 冯夜白到了西园这边的时候宇文潞和瀛洲都已经喝的七荤八素摇摇晃晃不省人事了,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是怎么喝到一起去的,可想来原因都是同一种,整整一大坛十八仙,喝的底朝天,一滴都不剩。 宇文潞还好,不至于神智全无倒头就睡,看见他来了,踉踉跄跄扑过来,张嘴就打了个酒嗝,冲的他直皱眉。 “冯……嗝,冯夜白,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都……都喝完了……嗝….“ 冯夜白嫌恶的推开他,“醉成这个鬼样子,你不是有话要同我说吗?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尽快说,说完我还得回去办正事呢!“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办正事“宇文潞炸毛了,酒坛子扬手一摔,”啪“的一声在他手底下粉身碎骨,”你……你不就是有个媳妇儿嘛你,臭显摆什么啊显摆,爷告诉你,爷……爷不缺女人,也不稀得跟你争,爷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没说出口,人脑袋一歪,砸在他肩膀头子上,呼呼喘两口气,带着浓浓的酒味儿,清醒意识也不剩下多少了。 冯夜白把他推开,扫扫肩膀,这果然是打了沉央主意的,酒后吐真言,男人对这个女人有没有意思,看看他眼神就知道,说话行为都能骗得了人,就唯独眼神骗不了人,他对沉央有这个念头绝不能纵容姑息,得毫不留情的把他这个想头给掐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就是年纪比沉央搭上许多,等他老了,她还年轻,到时候他把她教出来了一定遭人惦记,所以从现在起就得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襁褓中。 ------------ 第五百六十二章你全家都不行 宇文潞比不得冯夜白的沉稳,他年轻气盛,心里头藏不住事儿,喝了酒就开始絮絮叨叨,酒后吐真言嘛,有什么说什么,“我有时候是真的挺羡慕你的,你看,你有媳妇儿有儿子,这媳妇儿虽说长的是清秀寡淡了些,可就是越看越好看,我以前也有过女人,况且也不一定比你少,环肥燕瘦,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啊?你这个人吧,说话不好听,都是男人,你说你非得激我干什么啊?说我不行,你才不行呢,你全家都不行,上回我叫来禄打着你的名号去找了两个姑娘来府里,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不是不行,可是没想到啊,阴差阳错,倒是害的你们夫妻闹别扭差点儿分开,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谁让你平时净挤兑我来着?活该你们吵架闹和离!” 这件事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在查,有点儿线索却怎么也对不到人身上,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是一头雾水,没想到啊没想到,罪魁祸首居然是他,宿王看着挺沉稳个人,头一回见宇文潞也是一派正气,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着调,还打着他的名号找姑娘,活腻歪了不成,回头人家姑娘知道了他的身份再往上头一告,他死不打紧,还得连累他一家子给他陪葬,这人真是没救了,活着的唯一一点儿用处就是捅人心窝子的,他不把人闹腾的鸡飞狗跳跟他一样,他心里不痛快,狗屁世子爷,就是一害人精。 冯夜白脸都黑了,揪着他领子把人提溜起来,阴恻恻的扬起半边唇角,“你方才说那两个姑娘是你找来的?” 他还傻乐呢,咧一嘴大白牙,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可不,我就是想气气你,就是可惜,最后还是让你俩和好了,没把你俩分开还是挺遗憾的。” 原来是打着让他俩分开的念头,是挺遗憾的,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他和沉央非但没分开,现在还好得很,有了儿子也齐全了。 冯夜白就知道他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叫曹德纶打盆凉水来,把他浇醒,大冬天的,一盆子凉水浇下来,等都不用等,酒立时就醒了,宇文潞猛地打个激灵,甩甩头,瞪着眼睛看他,“冯夜白!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干什么你?” 冯夜白抱臂看他,半讽道,“醒了?刚才醉了自己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醉了跟醒着连一个人都不是,他哪儿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啊?茫然两只眼,滴溜溜转一圈,愕然摇摇头。 “不记得了?”连架势都没摆,冯夜白一拳挥上去,直接给他脸上来了一下。 宇文潞没站稳,跌跌撞撞向后倒,没倒下,他脚往后一撑,稳住了,一抹唇角,见血了,眼里腾起两团火,握了拳头就朝他冲过去,“你找死!“ 曹德纶还没看清呢,这俩人就已经扭打在一起了,宇文潞招招往冯夜白门面上招呼,拳拳狠戾不留余地,冯夜白反应迅速,一拳都没挨着他。 ------------ 第五百六十三章想撬他墙角 宇文潞的拳脚功夫也不差,打小又是在军中长大的,一招一式都带着杀劲,每一下使出去,都能带起拳风阵阵,可他出招太急,下盘不稳,又着急猛攻,一来二去的就露出来破绽来了,冯夜白稳扎稳打倒,瞧出了他的破绽,一个扫堂腿横踢过去,再多一招都不用,干净利落就把人给撂倒了。 “我还当是哪个不着四六的打着我的旗号叫了两个姑娘来府里恶作剧,原来是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净干这些小孩儿都不稀得干的事呢?你爹单教了你一身功夫,没教你怎么做人吗?你要是觉得活够了,这会儿进宫,正好跟你叔叔前后脚上奈何桥,费那功夫干什么?想死还不容易吗?” 上回那件事他本来想一直瞒着的,弄巧成拙太丢人了,他这喝醉了酒就乱说话的毛病改不了,刚才一尽兴几喝多了,瀛洲的酒量不行,几杯下肚就不省人事,剩下的那些全是他喝的,这下可好,不用人严刑逼供,他自己就全招了,不打自招,更没脸了。 他理亏,不能说什么,从地上爬起来,想反驳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刚才的气势偃旗息鼓,真是臊的没边了,怎么净干这没脸的事呐?一次又一次的,让沉央知道了她得怎么看他?他这个人在她心里指定就完了,本来对他的印象就不好,现在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想要媳妇儿自己去娶,你们这一家子都什么毛病?成天惦记别人家的?要点儿脸吗?“先是他爹,这回又打他的主意,都是姓宇文的,一家子,这毛病也是代代相传,光是说说就叫人恨的牙痒痒。 宇文潞已经臊的没脸了,站起来扑扑衣裳,跋扈不起来了,像霜打的茄子,念儿头巴脑的,“上回的事,只是我一时疏忽,若不是忘了这茬儿,至于让你抓住把柄?“ 到现在还死倔着,冯夜白冲他扬了扬拳头,压着声儿道,“你说你对沉央是个什么想头?今儿当着我的面儿,你好好儿跟我说说。“ 什么想头?想撬他墙角!可这话能说吗?说不出口,本来在他面前就已经没脸了,再说自己看上他媳妇儿了,今天这事准没完,他刚才喝了一程子酒,已经想明白了,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其实真得到了,也未必是那个味儿,不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吗?他这也就是一时新鲜感作祟,等过了这阵就好了,他都想好了,回去比照着卫沉央这样的再找一个,女人么,有什么不一样的啊,他就不信自己走不出去这个坎儿。 他话问到这儿了,他可不能承认,拧一把衣服上的水,故作大方,“卫沉央?我对她?先不说我看不看得上她,就凭她已经嫁为人妇还有了孩子这一点,爷就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瞎子?“ 这番话说的气势如虹,他挺直了脊梁骨,自觉这番话说的漂亮,应当是为自己挽回了些颜面吧! ------------ 第94节 第五百六十四章脸都丢光了 这顿酒吃的伤痕累累,冯夜白下手太狠,他完全招架不住,他不可能随他信口开河说什么就信什么,眼神骗不了人,他分明看着眼神是不对劲的,这会儿觉得折面子了才否认,晚了。 “要不说你们宇文家的人一脉传承,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这就是我不爱跟你们兜搭在一起的原因,京城这儿没你的什么事,你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不用他说,宇文潞确实也不想在这儿待了,还有什么脸在这儿待着啊,脸都丢光了,得赶紧回去,回去也不能直接回他父王那儿去,他好好儿的一个大男人,让他成天窝在军营里,不能放出去打仗算怎么回事啊,到时候直接到阵前去,杀敌人泄愤,也好过自己心里窝窝囊囊堵得慌。 宇文潞脸上挂彩,走的时候没敢走大路,顺着西边儿的羊肠小道走的,他这副狼狈相,不想给人看见,世子爷在别人眼里还得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世子爷。 冯夜白和宇文潞闹得动静这么大,愣是没惊醒瀛洲,他酒量浅,这一觉睡下去恐怕还得些时候,瀛洲喜欢纳玉,可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这对他来说确实很受伤,可是世间安得两全法?周全不了,他遗憾过一次,这一次也注定好不了。 曹德纶垂手站着,瞥一眼瀛洲问他,“王爷,奴才叫人把瀛洲先生送回房吧。” 前头拐个弯儿就是关纳玉的院子,他到这儿来想去看看纳玉,然后碰上宇文潞在这儿喝酒,心里一时郁郁难解,就坐下跟他喝了几杯,没想到喝醉了,大致经过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背着手思虑片刻问曹德纶,“纳玉的病怎么样了?还能活多久?” 曹德纶道,“听园子外看守的人说,这人恐怕是不行了,瑜儿一盆一盆的往外倒水,那哪儿是水啊,就是血,一天从早到晚,咳声就没断过,总能听见里头有人在哭,这病凶的很,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吧!” 犹豫着,小心翼翼觑了眼冯夜白的脸色,他脸上不见有什么波澜,这才又道,“前几日她吵着闹着要见您,说有话要跟您说,奴才见您正忙,也没敢打扰您,就没通禀。” 他脸上照旧平静无波,扫了眼瀛洲道,“叫几个人,连夜送他回汝南吧,别叫人发现了。” 曹德纶不明,“王爷这是……” “好歹医好了沉央,怎么说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让他守在这儿也是徒增煎熬,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回去开他的药庐,时候长了总能忘记的。” 曹德纶诺诺应个是,招来两个小厮过来吩咐几句,把瀛洲架走了。 冯夜白不用猜也知道纳玉要跟他说什么,她做的这一切不但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她弟弟,她寿数将尽,心里唯一割舍不下的也就是她这个弟弟了,自然是要求他放过她弟弟,小孩儿懂什么啊,孩子是无罪的,只是生错了时候,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应当更能理解她的心情。 ------------ 第五百六十五章你们家小姐怎么样了 冯夜白也没那么狠心,罪不连家人的道理他知道,况且,放过一个孩子没什么,日后也不怕他来寻仇,他姐姐不是他杀的,自生自灭,没道理怪别人,况且是非黑白,小时候慢慢儿教,大了未必是养不成的白眼儿狼。 再说他现在自己有了儿子,心里头就有了一块儿柔软的地方,里面存着仁慈,好些之前不会有的感情,现在多出来,身上对人的戾气少了,沉淀的越来越温和,又如何会去想怎么伤害她弟弟呢? 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纳玉的院子外头,里头的咳嗽声一阵接一阵,他叫门口的侍卫把门打开,正好跟出来倒水的瑜儿撞个正着。 瑜儿眼眶子红红的,看见是他,水盆子往地上一搁,噗通一声跪下了,“奴才见过王爷!” “起吧。”他看了眼地上的铜盆,红艳艳的大半盆,全是血水,“你们家小姐怎么样了?” 瑜儿膝行几步,跪在他脚边,“王爷,奴才斗胆,求您放过我们家小姐吧,我们小姐过的苦,自从家道中落之后接没过过好日子,打小身体就不好,若不是被人拿住了软肋那小少爷威胁,我们家小姐这么善性的人,是绝不可能做这种害人的事的,只要王爷您高抬贵手,我保证带我们家小姐走的远远儿的,永远都不再回来,您看这样成吗?” 皇帝已经死了,纳玉对他也没什么威胁了,胖海现在没了倚仗,在宫里头也是孑然一身寸步难行,她的事肯定是顾不上了,就算她真的愤恨难平,想找他报仇,去找太子,太子也未必搭理她,先皇登基,以前皇帝信赖的人都要铲草除根拔个干净,现在是不会大开杀戒,可等朝中局势再好一些,免不了要一个一个肃清,纳玉既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就不会蠢到自己往枪口上撞,她的死活,现在看来似乎是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再往前追究,其实她虽然是皇帝的眼线,一直藏在自己身边,真正有用的消息根本就没挖到多少,连他的皮毛都没伤到,最后一次要算计沉央的时候,还被自己逮个正着,这么看来的话,自己也没损失。 纳玉听见外边儿的动静,踱到门口,这间屋子她已经许久没出来了,不过府里的消息她听说过不少,包括沉央难产,后来九死一生给他诞下一个儿子的事,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和睦美满了,她在墙里头听着既羡慕又嫉妒,人各有命,而她的命似乎一直都不大好。 “瑜儿,起来。”病也病的漂亮,虽然脸上毫无血色,可五官仍旧精致美丽,她瘦脱了相,人就像副骨头架子,单薄的好像遇风就能被吹走似的,可悲可叹,虽沦落至此,可气节犹在。 瑜儿不肯起来,哭哭啼啼,抱住冯夜白的腿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冯夜白脸上没什么变化,没踢开瑜儿,也没动怒,平静道,“皇帝死了,你弟弟这会儿应该是没人管了,回头我叫人把他带回来。” ------------ 第五百六十六章天生注定是一对儿 别的他一句话没提,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她弟弟,纳玉心里头一瞬间五味杂陈,什么滋味儿呢?就跟历尽了沧桑,把世间所有酸甜苦辣都尝了一遍似的,她没活多少年,心却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看开了,也看透了,没什么放不下的了,除了纳雍。 她倚在门框上,这时候手里若是有一杆烟枪,那股子风尘看尽,超脱六界之外的媚而不俗,还真有种画中仙翩跹入凡尘的感觉,这样的女人原本生来就该荣华富贵作养一生的,可她活的不容易,在人生最美的年纪,却正一点一点香消玉殒。 他们是一类人,难得糊涂就是最幸福的事,聪明人想的比一般人多,烦恼也比一般人多,脑袋里装的事情太多,反而是一种负担,他这样的人,天生注定跟卫沉央就是一对,一个聪明,一个糊涂,跟卫沉央在一起他觉得轻松,外面费脑子,回到家就是舒坦的,要过一辈子的人,自然得选最舒服的,可若是朋友知己,那纳玉一定是不二之选。 “瑜儿,听见王爷说的话没有,还不快起来。“她始终是不卑不亢的,连脸上的笑都是恰到好处的,没有因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她就是她,她不愿意,没人能让她弯腰。 瑜儿拍拍膝头站起来,怯怯看一眼冯夜白,又问,“那我们家小姐呢?王爷能不能把我们家小姐也放了?“ 冯夜白没说话,瞥一眼纳玉,转身走了。 瑜儿一头雾水,这算怎么回事啊?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他能把小少爷救回来就说明他的心还是善良的,既然人还是好的,那为什么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们家小姐呢? 她心里也就惦记这一件事了,有了孩子的人果然是不一样了,他能了了她的这桩心愿也好,省得她到死都不安心。 “瑜儿,你过来。“她慢腾腾转身,形容消瘦,叫人心疼。 瑜儿跑过去,扶她回去坐下,心里头隐隐泛着不安,“小姐,您有事吩咐?“ 她指着床榻对面的柜子说,“里面有个小沉香盒子,你拿出来。“ 这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积蓄,不多也不少,怎么也够在乡下置处宅子再买几处田产的了,她很早就开始为自己打算退路了,好在初始的那份未雨绸缪现在派上了用场,她这些积攒怎么也能为纳雍谋一个好生活了。 瑜儿把盒子打开,里头除了首饰就是银票,若是都兑换成现银的话,少说也有几千辆,再算上这个沉香木的盒子,怎么也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了,她虽然平日里并不怎么聪明,可关键时候脑子不犯糊涂,这么一看,大致就明白了,一脸骇骇的看着纳玉,“小姐,您想干什么?“ “冯夜白说话算数,等他把纳雍接回来了,你就带着纳雍离开京城,找个僻静的小镇子,置办一处宅子,剩下的钱,你用来开铺子也成,乐意买田买地也都随你,只有一点,一定要把纳雍给我照顾好了!“ ------------ 第五百六十七章你都多久没喂过我了 人情才是这世上最累人的东西,情分越重就越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他对纳玉,无论是一开始知道真相的时候对她的厌恶憎恨,还是后面慢慢的疏离淡忘,心底最深处总存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们两个,其实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但她就是能叫他产生这种感觉,又或许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节吸引着他,女人能做到她这种地步,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他回去的时候跟沉央说了这件事,对纳玉的病情也没隐瞒,反正留着她也没什么用,放她走也不影响什么,怎么重新处置,又成了新的问题。 沉央认认真真想了半天,踌躇着道,“既然放她走也不影响什么,要不干脆就放她出府吧,其实我瞧着她也挺可怜的,她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弟弟,虽然做的事叫人厌恶,可……她患了这种病,往后还有多长日子呢?她剩下的日子就叫她跟她弟弟团聚吧,亲姐弟,本该相依为命的,可却被迫分开这么久,也是挺苦的了。” 就知道她不忍心,这样的回答他早就预料到了,也不反对,他这辈子很少做善事,惯常把自己装成一副凶神恶煞玩世不恭的模样,人人都怕他,可后来娶了她,她性善,一点一点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逐渐的把他那颗固封的心也给暖化了,反正是举手之劳,他一句话的事,能成人之美,这样的事做一两次又有何不可呢? 他才点头应下,把她揽在怀里,唇凑过去,还没碰上呢,又听见她叹气,“只是难过了瀛洲先生,他心里以前一直有个娴姑娘,这么些年过的都挺伤情的,后来遇见了纳玉,刚好能填上他心里的那个缺,可惜天不随人愿,俩人才处出感情来就又要分开了,瀛洲先生是个长情的人,这回对他来说是个大坎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迈的过去。” 冯夜白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嗓音低沉,愈渐沙哑,“瀛洲方才在后面园子里跟宇文潞喝酒,喝醉了,我叫人连夜把他送回汝南了,眼不见为净,不让他亲眼见证纳玉死的话他心里或许还好受些,不在身边,时候长了,就算不能忘,这份感情也能慢慢淡化对他的伤害也会小一些。” 沉央仰起脸看他,“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让他看见他心里应当是会好受一些吧!” “别人的事都处理圆满了,各有各的归宿,咱们也不算亏待了谁,现在该说说咱俩的事了吧。”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一瞬不瞬,错开一眼都不肯,“你算算,你有多久没喂过我了?” 他总说些新鲜词儿,她都能听懂,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似乎不是那个意思,花样百出,能叫她一不留神就上套,喂他?沉央听罢抿着嘴笑,“你又不是小金鱼,吃饭还用的着人喂?” 冯夜白笑她装糊涂,“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不知不觉已经把人带到床上去了,扑到了,笑得不怀好意,“我说的是这个意思,这个“喂”懂不懂?” ------------ 第五百六十八章你做给我看 冯夜白磨人起来简直像块儿狗皮膏药,黏人身上就撕不下来,沉央松懈了这么长时间,被他这么一点拨,皮肉绷紧,头几次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能是什么感觉啊?除了疼,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单是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实在提不起兴趣来。 他乖顺的蹭蹭她的脸,脑门脖子一通亲,乐不可支,“前几次都叫你推过去了,这回你可跑不掉了吧?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跑了。” 沉央往后缩了缩,“别,现在......不行。” 他皱眉看她,“怎么不行了?还想赖账?” “你....…我就没欠你的,赖什么账?” 这回是给憋到份儿上了,成亲这么久以来,他碰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正值盛年,阳气足,一肚子火气,总这么忍,一忍再忍,再这么下去离和尚圣人也就不远了。 沉央还想推诿,被他抓住了脚脖子给扣回来,滚烫的胸膛贴过来,把她制成了案板上的鱼,掀唇笑道,“这回看你往哪儿跑?躲得过初一你躲不过十五,今儿就从了我吧!” 夫妻两个,做这件事不奇怪,可难受就难受在他莽撞,嘴上说着没事没事,不鲁莽不会弄伤她,可手下一点儿不见留情,沉央只能认输,服软讨饶,“你......你这回听我说话成吗?再像前几回似的,我可要踹人了。” 冯夜白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是我不好,没顾着你,我保证,这回一定不莽撞,行吗?” 信他才有鬼了,哪回他不是这样说?可有用吗?还不是由着他自己高兴,沉央也不抱希望他能对她温柔以待了,闭上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等待凌迟。 冯夜白被她逗笑了,轻轻拨着她眼皮,有些于心不忍,“你这样,倒显得我是强人所难一样,做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你情我愿才好水到渠成,这才是正确的,既然你不情愿,那我也不逼你了。” 然后极为克制的放开她,虽然心里头不情愿,可既然说过不再逼迫她的话,那就得做到,否则今后拿什么立威?叫她拿住了话柄,时不时拿出来说一说,自己那点脸皮。可就全没了。 身上的负重陡然轻减,沉央睁开眼,冯夜白坐在床沿,瞧着像在发抖,扭头看她一眼,脸色不大好,像是憋的。 她这会儿反倒觉得自己有罪恶感起来,她不是不愿意,就是怕,夫妻嘛,原本就没什么忌讳,好好商量着来也就是了。 “你真的难受?”她从背后抱住他,人小,怀抱也不大,不像是抱着他,更像是他背后黏了只糖人儿。 冯夜白跟她有些赌气的道,“等下辈子你投胎变成了男人,你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我也没说让你憋着......”她小声嗉囊,“是你自己理解错了,现在还怪我!” 他心里又陡然而生起希冀来,“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不肯明说,那就做给我看。” ------------ 五百六十九章他的恶趣味 沉央能这么说可不代表她就能做得出来,这句话不过是解释给他听的罢了,意思自己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她方才都大义凛然的同意了,不做是他的事,不能怨她守着不给他碰。 可冯夜白这会儿那模样,就跟活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若不是从没见过他哭,她都要以为他会哭出来了,这么的就像是她虐待他一样。 “我......”炭盆离着她十万八千里远呢,可她脸上却被烘的红红的,简直像熟透了,“你,我就是问问,没想知道。” “行了,我说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不强迫你,咱们是夫妻,以后得细水长流的过日子,你总这么不情不愿的,我心里也难受。” 瞧这委屈的,说话声音都变味儿了,她哪儿是这个意思啊,老说女人心眼儿小,他一个大男人不照样心比针小吗?沉央抿唇笑了声,“你这样,怎么竟跟个孩子似的,还用起鼻音来了,你还打算哭是怎么的?” 冯夜白怨怼的看她一眼,“把衣裳拉好,别一会儿我动起手来你又说我犯浑。” 衣裳是方才他拉扯的,领口松松散散扯开了,入眼一片光滑柔腻,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他喉头咽了下,紧忙调开视线。 沉央没去拉衣裳,犹犹豫豫,自己又往下扯了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咱俩本来就是夫妻,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当的,我就是......你下手没个轻重缓急,我害怕。” 原来是害怕这个,也怪他太莽撞,回回都被那欲死的快乐冲昏头,有的事他也没法儿控制,她会哭着拍他打他,但都无济于事,男人么,这个时候都是愈战愈勇的,她越哭,他心里的成就感就越大。 这样的不止他一个人,哪个男人不这样?满大街擎扫听去了,这是男人的恶趣味,他只能说努力克制,至于结果如何,他没法儿保证。 她本就生的娇小,小家碧玉似的人儿,哪儿哪儿都透着单薄,要说力气,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未必敌得过他一只手,他要是真的用强,她自然只有乖乖顺从的道理。 前几回都是他威逼利诱才让她妥协,可以后,他只想让她心甘情愿。 “我这次一定小心,你要是实在受不住就打我,使劲儿打,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你知道,我是被冲昏了头,你千万下死手,别留情。” 沉央弯弯唇角,两手圈起,勾住他脖子,一盘儿菜,主动送到了他嘴边,要说成就感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可他这会儿还得努力抑制,等她接下去的动作。 “我知道,我知道你辛苦。”她回忆着他平时吻她的样子,嘟着嘴往他唇上凑,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吻,不会动,但这已经足够了,这回是她主动,进步不是一点两点,他很欣慰,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可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再往下,顺其自然,发展成什么样不用明说,干柴烈火,凛冬里烧起来,扑扑腾腾一室热气。 ------------ 第五百七十章这就是你当爹的样子 沉央就像落在一叶扁舟上,随着冯夜白起起伏伏,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的重击撞的她晕头转向,左右无依傍,只能抓着冯夜白的肩头,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杀伤力不减,温温柔柔刺进他皮肉里,一个刚硬一个柔软,天生一对。 第95节 临去之前,冯夜白花了大力气克制住自己,动作压抑的缓慢,吻着她额头,憋出一脑门子汗,“这回我可是用尽力气克制了的,再不能说我只知道使蛮力了。” 沉央被他颠的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忍痛点点头,哼哼唧唧,生受不住的娇俏模样。 冯夜白愈发爱的不行,捧着她的脸就一通亲,“好我的可人儿呦,叫我怎么爱都爱不够这可怎么好?” 分明心里已经叫她填满了,可还是觉得空虚,总觉得不够,爱的还不够,所以还觉得空。 沉央花光了所有力气,被他抱着翻个身,趴在他胸口,话都不想开口说。 才静下来,气儿还没喘匀呢,尚梅就在外头扯嗓子喊开了,“主子,世子爷一个劲儿哭,奶娘怎么哄都不管用,要不奴婢抱来给您瞧瞧?” 当娘的在丈夫跟儿子这杆秤上始终是偏向儿子多一些的,沉央闻言哪儿还睡得着,勉力打起精神来,冲外面道,“我马上过去。” 话音将落,冯夜白又跟着喊了一嗓子,“滚蛋!滚!” 尚梅没想到冯夜白也在屋里,被他一嗓门儿喊的簌簌一凛,愕然半天,撒丫子就跑。 沉央也被他吓一跳,瞪他一眼就要穿衣下榻。 冯夜白攥着她手腕不让动,“你干什么去?” 明知故问,“我去看看。” “用不着。”他一把把她拉回来,用被子把两人结结实实裹一块儿,“不是有奶娘吗?连个孩子都哄不好,要她还有什么用,你就别瞎操心了,她们自然会料理好的。” 沉央瞪他,“怎么说都是你儿子,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呢?”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小孩儿哭闹再正常不过了,奶娘哄不好,她去就能好了? “你放心,那小子出不了什么事,我的儿子,身子里流着我的血,没那么容易出事,真要那么容易就出事,伺候他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我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沉央哼道,“这就是你当爹的样子?出了什么事责怪伺候他的人你就不用内疚了?” 冯夜白没说话,在她嘴上嘬一口,把她紧紧圈在怀里,舒舒服服的哼哼两声,装聋作哑。 沉央在他胸口沉默一阵,始终放心不下,“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别回来真的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真要有事的话,这会儿尚梅早该一趟接一趟的跑过来报信儿来了,没来就是没事儿,别一天到晚的瞎操心。” 他固然洒脱,可说的话不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沉央本来就被他折腾的够呛,闻言逐渐的放下心来,眼皮子直打架,没一会儿就合上了,这一合上,再想睁开就难了。 ------------ 第五百七十一章她留在京城也没用 梁无玥和蔚敏俩人就像两颗石头扎进了大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太子的人没找着他们,冯夜白的人也没找到,邶尔湖的那片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找了这么多天还是杳无音信。 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可晌午的时候突然就有信儿了,底下人不敢耽搁,赶紧把消息送回来告诉冯夜白,人找到了,不过不是在邶尔湖,是在距离邶尔湖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里,蔚敏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法儿行走。 冯夜白捏着眉心,问,“太子的人没发现他们吧?人接回来了吗?” 回话的人说,“没有,有几个太子的人跟着,不过半路上都被我们给解决了,除了咱们自己人,没人知道郡主和郡马爷的所在,属下原本是想接郡主跟郡马爷回来的,可郡主受伤了,没法儿挪动......不过属下已经让人把村子看起来了,留着人在那儿保护郡主。” “别太招摇,那地方不管是离邶尔湖还是离京城都不远,别把太子的人招过去了。”又吩咐曹德纶,找个信得过的大夫过去给蔚敏瞧瞧,有什么需要,尽管报回来。” 曹德纶应是,又道,“那郡主和郡马爷接回来之后又该如何安置呢?安置在府里太惹眼,若是被太子知道了,恐怕会......” 这倒是个问题,怎么安置......他摆摆手,“这个等郡主伤好了问她自己的意思,反正仇人已经死了,她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该何去何从,问她自己的意思。 蔚敏的伤是逃跑的时候被皇帝的卫队长给刺伤的,皇帝的禁卫队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皇帝的命就是他们的命,自然不会因为她是郡主就手下留情,那个卫队长不笨,反应也快,朝她指的方向追了出去后没多会儿,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了,带了人调头就去追蔚敏,人进了林子,七绕八绕的就走散了,可好也好在是走散了,他一个人追上蔚敏,蔚敏还能堪堪应付一阵,不过人家毕竟是练家子,蔚敏这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了台面,两招就败下阵来,被他一剑刺穿了肩胛。 不过幸好,这林子有附近猎户设下的陷阱,他踩到机关掉进了竹阵里,被削尖的竹子戳了个透心凉,蔚敏暗自庆幸,可没跑两步也掉进了坑里,不过她还算幸运,那个坑是用来捕杀狐狸和貂的,不过为了保持毛色,坑里设的机关并不致命,她也因此逃过禁卫队的搜捕,被第日来收机关的猎户救下。 那猎户见她穿着宫女的衣服,原本是不愿意救她的,可他家女人心善,执意把她带回了家,也不问她好好儿一个宫女,究竟是怎么跑出来的,又为什么会被人刺伤,她不说,那女人也从不好奇打探,给她处理完伤口就让她住下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家里有野味儿也会送来给她补补身子,她也索性是碰上了一户好人家,这才能躲避至今。 ------------ 第五百七十二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冯夜白派了那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蔚敏,梁无玥却找到了,缘分这种事,有时候由不得你不信,人家夫妻俩还真就有心灵感应这一说。 梁无玥打京城出来之后就直奔邶尔湖去了,他知道这林子里时常会有人设陷阱捕猎,怕也怕蔚敏没被皇帝的人抓着掉进陷阱里,这陷阱可不是开玩笑的,有时候要抓一些大的活物,譬如什么熊啊野猪之类的,陷阱里布置的都是必死的机关,她要是一个不小心中了套儿,能不能活都两说。 他这一路走的十分忐忑,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即便真是那样,那他也得先把她的尸首找到,生他陪她一起生,死他也随她一道去,反正心早就给了她,她不在,死活又有何分别。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子里有两处已经触发的机关,一个叫竹子扎成了筛子,死状触目惊心,看着死了有几天了,穿的是朝廷的盔甲,这应当就是追蔚敏的人了,他心里头咯噔一下,接着往前走,看见另一道机关,机关周边有一圈已经干掉的血,机关内却空空如也,没有人,连个死物都没有。 有血却没有人,这是个好兆头,没准儿人还活着,是被设下陷阱的猎人救下了呢?他就怀着这一个念头,寻着陷阱的方向一直往前走,一直从林子这头走到林子那头,这林子里的树,盘根错节,个个儿都长得差不多,在里头很容易迷路,他这么些年没来,走的时候也兜兜转转好久才找到出去的路。 邶尔湖下游有个村庄,村子不大,地处又偏僻,因此鲜少有人知道,其实他心里也不能肯定蔚敏一定是被人救下了,只是心里怀揣着那样的一份执念,叫他不管是跋山涉水还是要走遍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都一定要找到她。 也就是因为他这一份执念,才找到了那个村子,把蔚敏的模样描述给村里人听,还问村里的猎户有没有在林子里见过蔚敏,那猎户听他描述,渐渐聚拢了眉,一叠声说没有,一面说还一面把他往外赶,让他走。 梁无玥又不是傻子,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跟冯夜白朋友这么久,别的没学会,可这看人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他还连人的鼻子眼都没描述明白吗,那猎户就说没见过,不耐烦的赶他走,村里的其他人怎么也是听他描述完了才说见过还是没见过,唯独他不一样,反应太过,心里绝对有鬼。 那猎户收了蔚敏的好处,答应替她保密,若是有人来村里问有没有见过她,就说没有,多余的一句都别说,说多错多,朝廷那帮人都是猴精猴精的,三两句话没准儿就能听得出破绽来,还是少说少错来的保险。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么浅显的道理是个人都懂,那猎户也是个挺仗义的人,说到做到,没漏底,可殊不知梁无玥已经看出他的破绽,一路跟着他回了家。 ------------ 第五百七十三章那他走了吗 猎户回去后跟蔚敏说了有人找她的事,顺带把那人的相貌也描述给她,“剑眉星目,身高八尺有余,挺清俊儒雅的男人,村里他都问遍了,到处打听你的消息,问到我这儿,让我给搪塞了过去。” 猎户媳妇儿问,“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也没见有人跟着,八成是个先锋,来探路的。” 蔚敏这两天被身上这伤折磨的脑子有点儿不大灵光,听猎户跟他媳妇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自己闭眼一琢磨,怎么听这描述的像梁无玥呢?要是朝廷的人,找过来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可又怕,万一不是呢?听人形容难免有偏差,这猎户估摸着是把自己知道的词儿都用上了,这么形容十分中肯,梁无玥样样都沾点儿边儿,可这词儿用在别人身上也能形容,谁都适合,也未必是梁无玥。 她心里不敢确定,怕认错了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到这儿又交代了,又问,“那他走了吗?你确定他身边没人跟着?” 猎户想了想道,“走没走的我不知道,我瞧着他往村口去了,肯定就他一个人,骑着匹马,不过那匹马是好马,一身的腱子肉,品相也好,普通人家儿没这种马。” 朝廷的战马都是一身的腱子肉,品相一等,天天吃上好的草料,由专人喂养训练,这算不上线索,紧凭一匹马也没法儿断定主人是谁,反而叫她更加糊涂了。 猎户媳妇儿打发猎户再出去看看,“这人应该是有些来头,要不你出去看看,看看人走了没有,你说的好听,可我就怕你一不小心就跟人家交了底。” 猎户挠挠头,一脸讪讪,“我有那么不靠谱吗?”一边说一边拿着刀往外走,既然不知道那人是好是坏,总得留着心眼儿,带把刀好防身。 蔚敏心里总有预感,觉得梁无玥会来找她,心里存着希望,见猎户拿着刀出去,声音追在身后叮嘱他,“如果遇上了,千万别伤他性命,好歹留下他一条命回来见我,若真是坏人,到时候正好给我亲自解决了他。” 猎户和自家媳妇儿对视一眼,讷讷的说声好,掂量掂量手里的长刀,把刀放下,换成了木棍,转身出去了。 猎户媳妇儿兴许是被吓住了,站在边儿上,也不说话了。 蔚敏冲她笑笑,“你别怕,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只是那个人若是确定了是坏人的话,我必须得解决他,否则放他回去,我怕会连累你们一家。” 猎户媳妇儿点点头,“我信你,虽然你掉进了我们的陷阱里,可那陷阱又不是伤人的陷阱,况且你在掉进我们的陷阱之前就受了伤,我们好歹也算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不是,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们的。” 蔚敏扯着嘴角笑,“嫂子这话说的在理,您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您跟大哥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您就放心吧,我伤好了马上就走,绝不留下来叨扰你们。” ------------ 第五百七十四章他是我男人 梁无玥一直跟着猎户回到家,拼蛮力他兴许不如猎户,可若是比脑子,猎户比起他来还差些,他进不去屋里,只能在屋外转悠,猎户和他家女人都很谨慎,家里还养了条狗,他没敢靠太近,就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狗鼻子灵,他怕被发现。 这户人家里绝对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他还想靠近些打探,没准儿蔚敏就是被他们救下了呢?刚想想辙进去探探消息,转身就挨了一闷棍,连人都没看清,噗通一声就倒下了。 猎户掂掂手里的木棍,戳几下梁无玥,还怕他是装的,见他真的没有反应,一把把人扛上肩,拖回了家。 猎户媳妇儿和蔚敏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身后还拖着个人,那人已经晕了,被他扔在地上,拿棍子扒拉扒拉翻个面儿,露出脸来,指给蔚敏瞧,“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压根儿就没出村儿,一直在咱家门口晃悠,叫我发现了,直接给了他一棍子......你看看,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蔚敏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探头过去看,这一看不得了,那张脸叫她日思夜想了多少回,梦里醒来白日里睡去,睁眼闭眼都是他,早就清清楚楚地刻在脑子里了,只远远看一个轮廓就知道是他了。 “他......他没事吧?还活着吗?”转脸又朝猎户媳妇儿哭道,“他......他是我男人......是来找我的,我男人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的,你瞧,现在叫我给盼来了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说话间豆大的泪珠子断了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湿了满脸,又说又笑的,捂着脸,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猎户媳妇儿一边安慰她一边指示猎户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弄醒?” 那猎户讪讪的,怎么就这么巧呢?找来的就是她男人了,不过既然她男人来了,正好能把她打发走,这女人是宫里的人,照眼下这情况看来,兴许是私下与人苟合,被发现了,要按宫规处置,不想死才跑出来的。 宫里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是生是死都是宫里的人,跟她私通的男人都找来了,那官兵也不远了,还是赶紧把人打发了的好。 蔚敏大半个身子都还是疼的,没法儿动弹,除了昏迷被救回来的那回,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心里没底,没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睡死过去了,再醒来就不是在外面,而是在死牢里了,她惴惴不安了这么长时间,今儿才算是一颗心落了地,有了安心的感觉,梁无玥不止是她的男人,更是她的主心骨,虽然不着调,可他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没爱错人。 猎户媳妇儿见她伤口回血浸透了包裹的白布,劝她躺回去,“你男人没事儿,就是昏过去了,一会儿醒了你们俩就能说上话了。 ------------ 第五百七十五章夫君你终于来了 蔚敏顾不上伤口,非要下床,守在梁无玥身边,盯着他看,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手指抚过他的眉毛,眼睛,再从鼻子到嘴唇,每一处都是她喜欢的,每一处都是叫人看了就觉得安心的,触手可及,不再是梦里的一触就碎。 梁无玥这一下挨的不轻,一直昏迷到第日晌午才醒。醒的时候身边没看见人,身上各处都好好儿的,也不像是被人打劫的样子,既然不是谋财害命,那为何会把他打晕吗?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就一条炕,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放了碗粥,他摸摸碗壁,还是热的,总不能是给他喝的吧?他端起来闻了闻又放下,到门口拉了拉门,门没锁,他一拉,两扇门就全敞开了,外头天光大亮,他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慢慢儿走出去。 出来了才发现这是那猎户的家,猎户媳妇儿在院子里劈柴,见他醒了,朝他颔首,“你醒啦,屋里的粥喝了嘛?那可是你媳妇儿给你煮的,花了不少功夫呢。” “我媳妇儿?”他驱散了一脑袋的浑浑噩噩,瞬间来了劲,“你是说我媳妇儿?她在哪儿呢?” 猎户媳妇儿指着一边儿的厢房说,“她受了伤,还没好,今天早上又非得起来给你熬粥,伤口裂开了,我刚给她上了药,这会儿正躺着呢,你快去看看吧!” 梁无玥心里咯咯噔噔,脚下安了两个风火轮,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 蔚敏昨儿一番大动作,伤筋动骨,剑伤没好透就下床颠簸,还没长好的伤口又被撕扯开,二次伤害来的更严重,刚才猎户媳妇儿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起烧了,这会儿混混沌沌的躺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无玥有种一下从地狱升到了人间的感觉,一口气倒上来,乍见光明,沐浴在阳光下,这才真真切切有了活着的感觉。 蔚敏自打跟了他,好日子没过上几天,还净挡在他前头保护他了,甚至她小产的时候自己都没能陪在她身边,连她要行刺皇帝,自己也是在她得手之后才知道的,她为他做了太多,可他却一事无成,明明是个男人,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那一剑刺伤的是她,被扎个透心凉的却是他,她是郡主,曾经被多少人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今却落得如此狼狈,怎能不叫人心疼。 “蔚敏.........”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为爹娘,二为媳妇儿,他心里自责,哭声都压抑着,跪在她塌前,头埋在被子里,肩膀一颤一颤的,克制的辛苦。 蔚敏烧的稀里糊涂,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叫她,眼皮重达千斤,她费劲吧啦掀开一条缝,勉强看清眼前人,手指动了动,声音沙哑,“夫君......”带着哭腔,有气无力,“夫君......你终于来了,冯夜白找不到我,我还以为连你也找不到我呢……” 梁无玥一抹脸上的泪,挤个笑脸出来,“他们都找不到你,只有我找到你了,这叫什么?说明咱们夫妻心有灵犀。” ------------ 第五百七十六章给你盖个戳就是我的人 这是对苦命鸳鸯,起头起的不错,一开始吵吵闹闹,磕磕绊绊,可都是小摩擦,大事上心里都装着对方,都能拿出舍身取义的无私来,为了对方都豁得出去。 可过日子,哪儿有一帆风顺的,老天爷就好戏耍人,不给你安排点儿生离死别,大风大浪,不能看出你两个对彼此的那份儿心,感情都是磨练出来的,常打磨着才能过得长久。 梁无玥本来已经擦干了眼泪,蔚敏伸手去摸他的脸,指尖颤抖,没绷住,孩子似的敞开嗓子嚎起来。 蔚敏在他脸上捏一把,扯着嘴角笑,“德行,我又不是死了,用不着这么着急哭我。” 梁无玥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轻轻啄一口,放开,再啄一口,如此反复几回,终于确定她是真的了,“别瞎说,我来了,我来了就不走了,这回我就黏在你身上了,一辈子都不能再放你一个人走了。” 第96节 唇上原本是一片苍白,被他啄了几下,好歹是有了颜色,瞧着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有了人气儿,让人看着也觉得放心。 蔚敏不能动弹,动一下全身都疼,让他自己把脸贴过来,手下捏来捏去,放心了,“我还当又是梦呢,这样的梦我做过好多回,很真实,可只有醒来之后才知道是假的。” “这回不是假的,是真的,你看,你醒了,我还在呢不是。” “是,是真的,我爷们儿终于找着我了,我高兴。” 梁无玥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蔚敏奇奇怪怪看他一眼,“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是你爷们儿,这话我爱听,你再多说几遍,我听着很受用。”这叫蹬鼻子上脸,他心肝脾肺肾都舒展开了,难得的身心舒畅,还想再多听几句,腆着脸过去,亲亲吻吻没个够。 蔚敏在他唇上咬一口,“给你盖个戳,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到哪儿都是我的人,我就能一眼认出你来了。” 梁无玥摸了把嘴唇,得意洋洋,“这感情好,水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也就没人敢打我的主意了。”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对,“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可还不知道你是我的,你给我盖了个戳,我也得给你盖一个,让人知道你是我的,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要不说这俩是一对儿呢?靠谱能靠谱到一块儿去,不着调的时候俩人一块儿作妖,干什么都能凑和到一块儿去,该腻歪的时候能腻歪,不腻歪的时候也能跟朋友似的处着,这样再好不过,天生一对么。 蔚敏把他的嘴咬破了,唇上沾了血,笑起来叫人根本招架不住,“那你来啊,盖个戳,我就永远都是你的了。” 怎么盖?她还受着伤,总不能自己再上去咬她一口吧,他舍不得,一遇上她,心里就软乎了,可见她一副挑衅姿态,像是料定了他不敢似的,作势张开嘴,对着她脖子咬下去,蔚敏以为他真的要咬,“哇”的一声喊出来,喊完了,却没觉得疼,脖子上柔柔覆上来一只唇,亲一口,辗转流连,像在巡视领地。 ------------ 第五百七十七章给小金鱼认干妈 梁无玥能找着蔚敏,那太子的人差不离也快到了,不能叫太子找着蔚敏,否则,凭他一人之力,想要护得蔚敏周全,简直是异想天开,况且蔚敏现在还受着伤,轻易挪动不得,只能先跟冯夜白联系。 那个村子,冯夜白的人之前也去过几回,之前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村子不大,要是藏了外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可当初兴许也是分身乏术了,一面要防着太子的人跟过来,一面还要四面八方的把人分散出去。 冯夜白手上能使唤动的,除了他自己买的那些死士,就没几个人了,找人用的人手多,这儿分分,那儿分分,基本上就没有富余的人了,地方大,人少,一来二去的,这效率就提不上去了。 被派出去的这些人正愁呢,这要是再找不着人,可叫他们拿什么回去交代啊?还真就巧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梁无玥找来了,他一人儿应付不来,想到他们这些人了,顺带让他们回去给冯夜白捎个信儿,就说人已经找到了,请他不用挂念了。 冯夜白听底下人原模原样的把冯夜白的话叙述回来,心里头也总算是一块儿石头落了地,一个是他光屁股从小一块玩儿到大的兄弟,一个是他娘家表妹,他是看着他们俩从小时候的冤家死对头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他们俩这条情路没有太大的坎坷,可走的也同样不顺当,蔚敏没了孩子,嘴上老说要杀这个砍那个的,可连刀都不会握的人居然也杀了人,杀的还是皇帝,梁无玥呢?简直快要疯了,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全靠他们自个儿心中对彼此的那份儿爱。 冯夜白有事儿从不瞒着沉央,沉央知道了蔚敏和梁无玥重逢的事儿,心里高兴,怀里抱着小金鱼,突发奇想,“蔚敏不是没有孩子了嘛,要不......要不咱让小金鱼认她做干妈吧?这样小金鱼也多两个人疼他,多好啊!” “那是你不要命生下来的儿子,你舍得?” “又不是不要他了,那有什么舍不得的?就说给他认个干妈,我小时候我爹还让我认朱大嫂当过干妈呢,那有什么啊,又不是从此就不认自己亲爹妈了。” 冯夜白犹豫一阵,“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没意见,我听你的。” 沉央笑弯了两只眼,“这不就成了,蔚敏有了小金鱼,就不会总想着那些伤心事了。” “你就不怕她把小金鱼当成自己儿子了,不肯还给你?”他看一眼咧着嘴露一嘴牙花子的小金鱼,说的有模有样,“到时候她要是管你要儿子,非说这是她生的,你怎么办?上去抢?那你这跟挖个坑给自己跳有什么区别?” 沉央没想那么多,她就是觉得蔚敏没了孩子挺可怜的,想着用小金鱼多少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能让她早日从阴霾中走出来,可冯夜白这么一说,似乎也不无道理,她被他说动摇了,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好了。 ------------ 第五百七十八章我才是你正经男人 冯夜白瞧她这样儿像是真信了,没按耐住,笑出声,“逗你的,还真琢磨上了?人家夫妻俩现在在一块儿呢,想要多少孩子造不出来?差你那一个?” 她就是傻,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回又被他给耍了,脸上不对颜色起来,赏他个大白眼,教唆小金鱼,“你爹是坏蛋,从里坏到外了,这些仇你都替娘记着,回头等你长大了,咱娘儿俩都从他身上欺负回来。 “赶明儿孩子还是交给奶娘带吧,你这娘当的太不靠谱了,别再把孩子带坏了。”他细长的手指在小金鱼脸上划拉来划拉去,小孩儿的皮肤嫩,就跟那才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他们这一家子传承的都好,沉央脸皮也嫩,其实不止脸皮,身上哪儿哪儿都嫩,跟小金鱼有的一比,怀孕前脸上锦上添花似的长了几粒斑,倒不影响美观,反而有种别的韵味,现在脸蛋儿和身材都慢慢儿的恢复如初了,还是嫩的不像话。 爹娘的模样都不差,尤其是爹,模样更是数一数二的好,这儿子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长相,刚出生那会儿确实丑的叫人没法儿直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整个人圆滚滚的,跟才捞出锅的白玉丸子似的。 沉央拿着小金鱼的一条小胳膊,朝冯夜白挥了挥,“哪儿有你这么当爹的吧,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养,还老想着往外推,怪不然孩子跟你不亲呢!” “人家都说闺女是爹上辈子的情人,那儿子不就是娘上辈子的情人吗?我才是你正经男人,儿子纵然是我的,可也没有一直霸占着他娘的道理。”他接手把小金鱼抱过来,煞有介事的道,“你娘是我一个人的,就算你是我儿子也不能跟我抢知道吗?” 小金鱼哪儿听得懂他说话啊,眨巴着两只眼看他,皱皱皱鼻子,盯着他爹那张脸看了半天,哇的一声哭出来。 不是听不懂么,这怎么还委屈上了吗?沉央紧忙上去抱,冯夜白绝的不大对劲,忙呵了声“别动”然后慢不吞的把小金鱼放在桌面儿上,孩子放下一看坏菜了,浇了冯夜白一身的童子尿,湿答答的一团,热乎的,还冒着热气儿呢。 沉央见了一嗓子尚梅,指着冯夜白,毫不留情的笑,“谁让你说人家来着?不高兴了吧,别以为儿子还小就能任你欺负,人家百无禁忌,能拿尿滋你,横竖是你儿子,你还能上手打他不成?” 一面说一面去解小金鱼的尿布,没一点儿要搭理冯夜白的意思。 冯夜白委屈的看着她,“那我怎么办?你管他不管我了?” 沉央头也没回,“你有手有脚的,自己把衣裳换下来,一会儿尚梅会拿去洗的。” 尚梅进来了,看见这情景,想笑又不敢笑,使劲儿憋着,去接沉央手里的活儿,“主子您不会弄,还是让奴婢来吧,世子爷千金之躯,别再给冻着了就不好了。” ------------ 第五百七十九章亲爹才想法儿整儿子 冯夜白脸都黑了,虽说是自己儿子的童子尿不打紧,哪有当爹的嫌乎自己儿子的,可心里就是不痛快,这小崽子是他的种,他是不能拿他怎么着,亲儿子,下不去那个手,现在还小,就让他先欠着好了,等赶明儿长大了,放在他手底下,多的是机会调理他。 沉央哪儿知道冯夜白居然这么小心眼儿,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想的长远,已经连儿子长大要怎么祸害都想好了,这是亲爹,只有亲爹才能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玩儿自己孩子。 小金鱼被尚梅抱走了,沉央怨怼的嗔他一眼,跟着出去了。 要论成熟,女人似乎总比男人成熟的早,别看冯夜白大了沉央那么多,可在头回当爹娘这事儿上,沉央绝对强他几条街。 冯夜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不轻易许诺人什么,但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从他落地降生到现在儿子呱呱坠地,他开金口答应人的事,一只手指头就数的过来,纳玉的算一桩,他搁在心上了,立马就着人去办了。 胖海对先皇帝的那份儿忠心,太子都看在眼里,他是个机伶人,先前若是没闹出他在殿上谏言让瀛洲为皇帝诊治的事的话,太子甚至还动了要重用他的心思,可既然有了这么一出,放在身边始终是个祸害,便想着把他打发了。 李德景摇尾巴表忠心表的漂亮,太子用他也觉得衬手,正想着该怎么处置胖海呢,李德景就记起了俩人之间的新仇旧恨,建议道,“胖海是皇......是先帝身边的大红人,先帝生前最是倚重他,他对先帝的那份儿忠心皇上您也看见了,依着奴才看,要不......就让他随先帝爷一块儿入皇陵做个陪葬,这样先帝爷到底下也有人伺候,也正好能儿彰显的出您的一片孝心,是能流芳千古的一段佳话啊!” 小皇帝到底年轻气盛,再精明也逃不过花言巧语的诱哄,他杀了自个儿亲爹,心里本就愧疚,又加之晚上噩梦连连,自然得想法子弥补,李德景的这个法子说到他心坎儿里了,他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的。 话传到胖海耳朵眼儿里,他却没多大反应,就像早料到了似的。 李德景亲自传的话,塌肩驼背的坐在他面前,一手剔着牙花子,一手掸掸袍子,“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呢?太子的野心你看不出来?还敢在大殿之上公然说要给先帝找大夫,你这不是明着打太子的脸,说太子不孝吗?你说太子还能留你吗?” 李德景是一脚迈了个大台阶,一步登天,成了太子身边的红人,有句话叫狗仗人势,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不单是他,若今儿得势的是胖海,没准儿还会更嚣张,人么,不都这样吗,单看你看得开看不开。 胖海对他的话浑然听不见似的,等他说完了,才扑扑衣裳站起来,“别得意太早,站的太高容易摔死。” ------------ 第五百八十章跟皇帝的交易 宫里生存的人只有两条路,要么就一门儿心思往上爬,好好儿的活着,要么就自甘堕落,由着别人踩在你脑袋顶上,给人做垫脚石,再时不时的叫人拿来充棋子儿利用一下,是做人上人还是做替死鬼,是好好儿活着还是叫人拿捏住命根子时刻准备挫骨扬灰,得自己选。 胖海不想死,既然不想死,那就得拼命活下去,这个活还不是你想活就能活,得看皇帝给不给面儿,皇帝若是一心想让你死,再求情也没用。 太子现在是单打独斗,跟他对阵打擂台的是他叔叔,叔叔要抢侄子的江山,一点儿不稀奇,所以,小皇帝现在是孤立无援,这时候正好钻空子,他缺个给他出谋划策的人,这时候自己填补上去,不正好么,小皇帝难以服众,他也不看好他,权当是交易就好。 不过既然是交易,那总要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筹码才是,什么筹码吗?自然还是与宿王有关。 小皇帝初登宝座,得立个典范给天下人瞧瞧,因此这几日都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头一把火就烧到了他头上。 胖海在殿外求见,小皇帝听见了,没言语,不叫滚也不叫进来,皇帝要是没吩咐,那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往那儿一站入了定,还得是什么样儿。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他如今在新皇帝这儿失了势,之前认下的那些干儿子,没一个说这时候表孝心的,离他能多远就多远,生怕连累自己个儿,更有甚者,还站旁边儿说起了风凉话,平时里自个儿装孙子的时候恨不能把他当祖宗似的供奉起来,这会儿开始在他身上找优越感了,凉水可劲儿泼,想把自己之前丢的面子趁着这会儿全挣回来。 胖海经历了这么多,这些个话他还真就放不进耳朵里去了,比这更难听的他都受过来了,这三言两语的能算什么啊,他照旧跪他的山门,丝毫不为所动,脊梁骨挺的直直的,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可这么一来却愣是给他跪出了气节。 李德景笑他不自量力,现在知道服软了,早干什么去了?拂尘一甩,等着看戏。 小皇帝批完折子起来,朝外看了眼,问边儿上的小太监,“人还在外头跪着呢?” 小太监跟小皇帝一边儿大,听见问,谄媚道,“皇上您不开口让他起来,他就是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违抗圣意啊,都跪了两个时辰了,纹丝儿不动,可见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 小皇帝很是受用这番话,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他还真当朕是软柿子了,给他留活路的时候他不要,现在知道自己要死了,想起来求朕了,朕是那么好说话的?甭搭理他,朕倒要看看他能跪多久,二顺儿,叫人排膳吧,朕还要给天下万民做表率,今儿晚上就睡在这儿了。” 小太监二顺儿从旁劝道,“皇上,您的孝心跟决心天下人都看见了,只是您现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要注意保护圣躬才是啊。” ------------ 第五百八十一章为皇上分忧 胖海在养心殿门口一跪就是五个时辰,这五个时辰他也没闲着,脑子里把要跟小皇帝说的事来来回回过了一遍,小皇帝想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想把他弄死,没可能的事,他才活了多久?自己又活了多久,小皇帝纵然聪明又能聪明到哪儿去,他也长了颗七巧玲珑心,论算计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皇帝叫他声祖师爷都不为过。 末了,临到小皇帝要安寝的时候,胖海终于得召进得殿内去,小皇帝知道底下大臣对他只是面上服从,其实心里很不服气,所以他得做出老成持重的样子来,时时刻刻都要端的稳重,不能留下一点会叫人诟病的把柄来。 毕竟是先帝的第一个儿子,又是皇后所生,他是先帝所有儿子里跟先帝最像的,却也是最不像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若是再长大一些,绝对比皇帝更强。 “你找朕有事?”小皇帝高坐在宝座上,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孩子的稚嫩和故意压低的深沉,显得不伦不类。 “奴才是来帮皇上分忧的。”他不卑不亢的站着,没急着一上来就绞尽脑汁的表忠心,不疾不徐的,不显得他上杆子巴望着,说话也兜着底,叫人猜不透。 小皇帝打量他一眼,抱臂轻笑道,“你来帮朕分忧?朕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有什么能耐叫朕相信你?” 胖海道,“皇上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宿王,宿王趁上次皇帝病重大举进犯,现在偃旗息鼓正做调整,也是咱们的机会,趁现在兴兵,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小皇帝还当是什么主意,闻言,冷笑两声道,“这就是你帮朕分忧的主意?这主意你想的出来,别人也一样想的出来,你就想凭这个让朕饶了你?” “自然不是。”胖海挑眉,模样神神秘秘,“皇上难道就没想过,宿王是如何在先帝病重的消息还没传出宫就已经知道了的吗?又是如何掐着时辰,恰好赶在这一天兴兵进犯的吗?” 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的忙,谁有心思去想这些?小皇帝要给朝廷众臣做表率,树立他贤君明王的形象,先帝的身后事要打理,死后如何安置,几时进皇陵,事无巨细,他作为儿子的,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的面面俱到,这件事知情的人除了他和皇后,其他知情的人都去地底下伺候先帝了,没人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来。 打仗的事,他不懂,当中的原因也没去想,现经胖海一点拨,仔细一想,确实也能咂摸出不对味儿来,不过没立时说,反盯着他看,等他后半句。 胖海近前几步又道,“唯一的可能就是朝廷里有宿王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身居高位的朝廷重臣,就在皇上的身边。” 这话指向再明显不过了,朝廷身居高位的人屈指可数,最值得怀疑的,除了冯夜白不作他选,他这个王爷的爵位原本就是先帝为了牵制他赏赐的,他这个人天生反骨,为了报复先帝跟宿王联手也不是不可能。 ------------ 第五百八十二章不信他咽得下这口气 当初先帝要赐封冯夜白的时候,小皇帝就不同意,可劝谏无果,先帝一意孤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后来倒也没见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慢慢儿的就都放松了警惕,现在看来,冯夜白的嫌疑还是最大的,之前蔚敏行刺皇帝的时候小皇帝就怀疑过他,他们俩的关系耐人寻味,既是兄妹,蔚敏又喜欢过他,行刺皇帝这么大的事,蔚敏不可能没告诉过冯夜白。 可他却表现的毫不知情似的,一脸无辜相,该干嘛干嘛,也不想着跑路的事,他这么坦然,反倒不显得可疑了,小皇帝怀疑他也就怀疑那一阵,到最后,还真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胖海觑了小皇帝一眼,知道他想不了这么多,肯定没想到这一点,眼里不由多了几分轻蔑,“皇上想一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冯夜白肯定就是料定了皇上不会怀疑他,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先帝曾给他指婚,兵部尚书蒋炜的女儿是先帝安插在冯夜白身边的眼线,先帝病重时,奴才曾找过她,不过并没见着人,依奴才看来,十有八九是被冯夜白给发现了。” 小皇帝斜他一眼,“那你还跟朕说这些干什么?你来见朕就是为了说风凉话的?” 说了半天没说到点子上,小皇帝脸色不大好,批折子批了一天,耐心早就用尽了,又听他唧唧歪歪了半天,换谁也不可能好脸色对他。 胖海仍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模样,悠悠叹口气,慢慢儿笑起来,“你别急啊,您听奴才慢慢儿往下说......要想抓住冯夜白的把柄很容易,只要奴才去试探试探那个蒋纳玉是不是被他发现了就知道了,倘若真的被他发现了,则此人不可再用,若是没被发现,那咱们也能掌握他不少把柄,于皇上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就这么简单?” “之前先帝派冯夜白去蒙城的时候就做了打算让他激怒宿王然后好坐山观虎斗的打算,可这俩人愣是一点儿摩擦都没有,您说奇怪不奇怪?所以,奴才以为,冯夜白与宿王之间定然有所勾连,咱们若是能拿捏的住冯夜白,对付宿王还不是轻而易举?” 小皇帝嗤一声,“你就这么肯定宿王跟冯夜白之间有联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冯夜白这个人城府极深,早前就听说过他是个十分记仇的人,先帝又几次三番想致他于死地,他就不信冯夜白会咽得下这口气! “奴才愿拿项上人头担保。” 第97节 “你这颗脑袋本来就是朕的,这个不作数,朕凭什么应你?” 倒也不傻,一点儿亏也不愿意吃,果然是在皇后手底下调,教出来的,这份儿精明劲儿,不像个爷们儿,更像是斤斤计较的女人,胖海一哂,又道,“横竖奴才这条命都是皇上的,若奴才所言胆敢有半句不实,要杀要剐,但凭皇上处置。” ------------ 第五百八十三章真人不露相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短短几十年,前半辈子活得任人宰割,后半辈子不能还叫人拿住性命威胁,宫里生活不就这样么,要想活下去,就得踩着别人的肩膀头子,你不踩别人,别人会踩你,谁不想再多活几年?活着多好啊,荣华富贵,想要这些就得活着。 胖海活着从养心殿出来了,这倒是让李德景挺意外的,小皇帝先还怒不可遏说要杀了他,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呢? “我早就说过,人不能太得意忘形,站的越高,摔得就越惨。”他在宫里这么些年,根基稳健,早就摸清了所有主子的脾气,太子虽然没接触过几次,可方才故意跟他兜圈子也理的差不多了,李德景想借机扳倒他,火候还差了些。 李德景还是一把手,主子堆儿里的好奴才,奴才堆儿里的大主子,从前受气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一点儿气都受不得,这哪儿能忍啊,扬手就叫人把他擒了,“你还当你是这宫里的二把手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还敢跟咱家抖机灵,咱家看你这么多年的在宫里都白混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醒事儿呢?” 边儿上站着的几个小太监人五人六的,可狠起来也都能往死了下手,谁官儿大听谁的,活着出来不算什么,能活着往上爬才是真本事,四五个一起上去擒住了胖海,左右把他按到,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胖海身上有功夫,平日里真人不露相,从不在人前显摆,所以没几个人知道他有多少本事,李德景知道他会些拳脚,可却不知道他功夫深浅,曾经的敌人在他面前俯首,这种感觉好过他自己升官发财。 “这会儿求饶还来得及,你要是叫咱家一声祖宗爷爷,兴许咱家心一软,就把你给放了呢?” 胖海扯着唇角一笑,扭头看了眼左右擒拿他的小太监,“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也没少提拔你们,果然是墙倒众人推,行,今儿这笔账我帮你们记着,来说若是我东山再起了,你们这起子碎催,一个都跑不了!” 那几个太监一愣,手上登时松了力道,李德景的话不顶用,人家压根儿就不怵他,面子上过不去,恼羞成怒朝那几个太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咱家让你们动手你们就动手......你少跟咱家这儿充英雄,不讨饶?成!你骨头硬,咱家倒要看看你骨头能硬到什么程度,给我打!” 得了吩咐好办事儿啊,一个个儿攒了拳头,噼里啪啦,雨点子似的朝胖海身上砸。胖海现在手里有小皇帝想知道的消息,小皇帝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前,是不会杀了他的,他跟他们这些人没兜搭,也用不着委曲求全给他们脸,有人打怎么办?还手啊!这世上哪儿有白挨打的道理啊,这儿揪起来一个给一拳,那儿看准了再踢一脚,这些人都是软骨头,不禁打,三两下就全趴了。 胖海扑扑身上的灰站起来,似笑非笑瞪一眼李德景,没说话,转身走了。 ------------ 第五百八十四章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京城最近动荡不安,关纳雍的地方除了一个老嫫看着就没旁人了,想把孩子带出来太容易了。 孩子已经一岁多了,长得虎虎生威,被抱出来的时候不哭不闹,就瞪着两个大眼睛看人,就跟什么都知道似的,太晚了,没先给纳玉送过去,抱来给冯夜白看了眼就叫丫鬟带下去了。 沉央等那孩子抱走了才啧啧的叹,“跟纳玉长得真像,纳玉长得好看,这孩子长大之后必定也不差,你说他要是个女孩儿就好了,要是个女孩儿,就给咱们小金鱼留着,也省得他再费功夫找了。” 冯夜白瞪她一眼,“你可真是他亲娘,现在就给自己物色儿媳妇儿,你就不怕他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那不能,我可是他亲娘。” “我还是他亲爹呢,你看这小兔崽子跟我亲吗?” 沉央小声嘀咕,“你不吓他,他能不跟你亲吗?” 冯夜白拧拧她鼻尖,“你敢说你就没教唆他?小丫头片子,怎么如今变得鬼精鬼精的?” 生了孩子也没法儿改变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事实,沉央俏皮的朝他吐吐舌头,“儿子都是跟娘亲嘛,谁让你成天摆一副人人都欠你钱的表情。” 小家伙儿......冯夜白一伸手,把人捞过来,狠狠揉了揉她脑袋,就着那张张嘴惊呼的唇就吻下去。 沉央憋的喘不过气儿来,使劲儿拍他,等他松口,掐着腰气鼓鼓的瞪他,“你......你怎么老这样?是不哪天把我憋死了你就高兴了?” 冯夜白弯着腰迎合她身高,脑门儿贴着她的,彼此之间呼吸交错,“我哪儿舍得把你憋死啊,都教了你多少回了,怎么还没学会喘气儿呢?” “赶明儿我天天吃大蒜,看你受不受得了。” 冯夜白没忍住笑,“天天吃大蒜就不怕把自己呛死?至于么?” 沉央推开他,低头戳着手指头,“嘬一下不完了吗,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他作势咂咂嘴,意犹未尽似的,“甜不滋儿的,味道不错,简直叫人上瘾,哪有够的时候呢?” 他是个厚脸皮,她可不是,已经让尚梅尚香撞见过好几回了,回回都扒拉着她问东问西的,问她亲嘴儿是什么滋味儿,不会磕着牙吗?这还算轻的了,到后来,越问越过分,她都没脸听,更没脸答,跟他说过多少回让他注意点儿,不是说讨厌他,可这种事儿,总得分场合吧,像他这么的,再这么下去,她哪儿还有脸在尚梅尚香面前立威呢? 冯夜白知道她的顾虑,可他就爱看她跟他闹小脾气那样儿,不像他之前的那些女人,稍微对她好点儿她就摸不清东西南北了,不依不饶的,什么要求都敢提,更有甚者,自作主张,手伸得长,还管起他来了。 可沉央不一样,她闹小脾气使小性子,不是无缘无故的,她从不跟你无理取闹,发脾气也讲道理,这都是她爹教的,虽说出身没那么显贵,可这家教比多少大家闺秀都好。 ------------ 第五百八十五章心上人是冯夜白 纳玉很中意冯夜白的说到做到,他说会把纳雍给她带回来,就真的给她带回来了,没缺胳膊少腿,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了。 可她现在的身子已然是不行了,以前顶多是一天咳一回血,现在一天得咳两三回,身体亏空,回天乏术,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瑜儿心疼她,可她自己又是个禁不起大风浪的,成天以泪洗面,一边哭一边想法儿去求冯夜白,看能不能放了她们家小姐,就算不能,好歹也去求点儿草药,看这条命,能多续些日子就多续些日子,横竖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可纳玉是多聪明的人啊,她那点儿小心思,瞒不过她,总劝她,可她就是不听。 纳雍是沉央抱着亲自给送来的,虽说纳玉干的事儿不怎么着吧,可也是个可怜人,沉央心软,看见她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一张脸毫无血色,说话就开始咳,原先对她有的那点儿不满也全都烟消云散了,只是要她再拿之前的态度对她,她还是做不到,心里头有心结,再怎么也不可能回到之前那样了。 沉央把纳雍交给纳玉,一岁多的孩子,没受多少委屈,抱起来也很有分量,沉央骨架小,本来人就不大,抱纳雍也很有些吃力。 瑜儿罢纳雍接过来,沉央如释重负出口气,“行了,你弟弟也给你找到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纳玉拍拍身边的褥子让她过来坐,“这是我欠你们的,你放心,我都记在心里,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我会补偿你们的。” 沉央搓搓手心,“这是冯夜白答应你的,不关我的事,你要谢......就别想着害他了。” 纳玉拿帕子掩住口鼻轻咳两声,“原本我就是为了我弟弟,现在他都回来了,我害冯夜白还有什么意义呢?”眉眼低垂,转眼又换上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我有心上人的话吗?也就是你好骗,我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心上人确有其人,可他不是别人,就是冯夜白,是你的夫君。”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盯着她,“可是你不是......” “不是什么?没人教你做戏要做全套吗?我都是骗你的,我跟你说的话,没几句是真的,你还记得咱们第一回是在哪儿见面的吗?玉泉山庄,说来也巧,那时候我就在愁究竟该怎么接近冯夜白,可巧半路回去的时候就犯病了,正好碰见冯夜白,是他把我送回去的,女人么,总是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心许出去,其实那时候起我对他就已经有好感了。” 沉央听她这么说,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说生气,好像也谈不上,要是他喜欢上别人了,那她生气还有情可原,可人家喜欢他,那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自己要是因为这个跟他生气,那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可想是这么想,另一方面,她还有些自豪,人家喜欢的男人是她的,只属于她的,女人么,虚荣心可大可小,这话砸在她心里倒也五味杂陈的。 ------------ 第五百八十六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纳玉的坦诚反倒让沉央有些手足无措,她怔怔的听着,有些呆愣愣的,听完了,迟迟的“啊”了声,一句话没说,就跟说的不是她男人似的。 “你不生气?”她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纳玉奇奇怪怪看她一眼,觉得她就是还没反应过来,换了个调调又道,“你知道你男人有多招人惦记吗?一个看不住,他可能就跟别人跑了,你现在虽然刚生完孩子,正得宠,可女人生完孩子是会老的很快的,等你人老珠黄,他在女人堆里还是如鱼得水,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沉央看她一眼,站起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是叫你认清楚事实,女人么,青春就这几年,等过了这几年,再让他看你,你还指望他能像现在这样对待你?” 这是自己得不到,看别人得到了心里不痛快,想给人家也搅黄了吧,沉央有些失望,不大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再说下去也说不出什么花儿来了,横竖以后也见不了几面儿,她对人问心无愧,也不欠她的。 “弟弟我给你送过来了,我也跟冯夜白说了,你们想走就走吧,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你也没伤着他多少,况且你现在......往后怎么样全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瑜儿代她送走了沉央,对纳玉这么针锋相对的态度有些不大理解,“小姐,王妃对您挺好的,王爷不好说话,中间肯定肯定少不了王妃说和,所以王爷才会就这么放过咱们,可是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跟王妃说话啊?” 纳玉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让她把纳雍抱过来,一家几百口子人,就剩他们姐弟俩了,他们就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往后要相依为命过一辈子的,可照眼下她这身子的情况看来,陪他一辈子是不大可能了,得趁着眼下仅有的时间,给纳雍安排好一切,她不在了,可不能让纳雍再过漂泊无忧的日子,这世上她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纳雍了。 瑜儿把纳雍给她抱过来,揪着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姐,您为什么要这么对王妃?王妃对您这么好,我觉得......您这么做,都有些不像您了。” 纳玉哄着纳雍,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不够,停了半晌才道,“她对我越好,我就越不喜欢,像她这种人,若真是有人存心害她,被人卖了她还帮人数钱呢,我跟她相处时间最长,在她面前露出的破绽也不止一次,可她就是没发现,傻的简直不像样儿。” 瑜儿一脑袋浆糊,“可是......咱们都要走了,您还跟她说这些干什么?您不是老跟我说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怎么临到要走了,您跟王妃反而不对付了呢?” 纳玉怕把一身的病气过给纳雍,抱着看了会儿,又叫瑜儿抱走了,“她觉着我可怜,所以才对我这么好,我可怜吗?我哪儿可怜了?我自己做的事自己受着,用不着别人可怜!” ------------ 第五百八十七章开始嫌弃你了 纳玉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纵使再落魄,也不用人来可怜她,沉央对人好是一门儿心思的对人好,傻不愣登的,不留余地,纳玉知道中间若是没有她的话,她可能早就被冯夜白给杀了,可她对人好的方式不是她想要的,像一种施舍,显得她分外卑微。 瑜儿听的半知半解,反正她也听不懂,索性就耳朵过一遍算完,王府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人得往前看,出了王府,才算是她们新日子的开始。 沉央把纳玉的话听进耳朵里了,从纳玉那儿回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只听说过女人人老珠黄遭丈夫嫌弃的,可却从未听说过有男人三四十的年纪找不着女人的,冯夜白是大她十几岁,可女人的青春就这几年,过了这几年,本来就年轻貌美点灯熬油似的熬光了,冯夜白还能爱她什么呢? 不过幸好她还有个儿子,丈夫以后要是靠不住,还有儿子呢,她好好儿的把儿子养大,最后总不至于落得个无人赡养的后果。 女人都感性,心里起个苗头,东想想,西想想,压根儿停不下来,念头疯长,慢慢儿的就想偏了,她闲着没事儿,一瞬间脑子里能蹦出七八个念头来,尤其最近,他回来的越来越晚,回来了也是倒头就睡,以前回来的再晚,上了榻也不老实,东摸摸西捏捏,精神劲儿十足,可现在不成了,每回回来都跟才打完仗似的,沾枕头就着。 她才十六,照理说,正当花季,虽比不上人家倾国倾城,可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吧,冯夜白年下就而立了,俩人差了这么多,他就是嫌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嫌弃她吧,分明前两天还抱着她说爱她来着。 尚梅才跟奶娘把小金鱼哄睡下,回来见她对着镜子失魂落魄,不免奇怪,“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呢?对着镜子发什么呆啊?大晚上的坐在镜子跟前儿发呆还不说话,多吓人啊!” 沉央转脸看她一眼,痴痴的问她,“你说我是不是不如从前好看了?人家都说女人生完孩子就会变老,你看我是不是变老了也变丑了?你看......这儿一点黑黑的是什么?别不是斑吧?” 尚梅把脸凑过去,盯着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老是够不上的,十六岁若是就老了,那让人家二十三十的怎么活?丑也不至于,跟没生孩子之前一个样儿,纹丝儿不变,斑之前是有,可现在已经淡的看不见了,走出去,要是没人说,谁能看得出她已经嫁为人妇已为人母了? “哎呀主子,您就是瞎想,你自己看您这张脸,哪儿有什么变化啊?您就放心吧,一点儿问题没有,美着呢。”说完一顿,眼神一变,又问,“您平常对自己这张脸从来都不上心的,给您涂个胭脂你都不要,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这张脸了?是不是王爷说您什么了?还是王爷已经开始嫌弃您了?” ------------ 第五百八十八章女为悦己者容 说到最后,尚梅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暧,昧不明起来,再往下说就该偏了,她忙赶在她开口之前叫停,“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怎么能想出那么多问题来?算了算了,我不问你了,你也给我打住,别净想那些歪的。” 尚梅故意装不懂,“我想什么歪的了?主子您可别冤枉我,奴婢可是个正经人。” 沉央没接茬儿,捏捏自己的脸蛋儿问她,“我看你们都在描眉画胭脂,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把自己画的好看点儿?” “女人爱美是天性,脂粉造出来本来就是给女人用的,奴婢都劝过您多少回了,让您给自己脸上上点儿颜色,可您就是不听,嫌那些东西涂在脸上难受,王爷是男人,男人喜欢漂亮女人,虽说王爷对您忠贞,不把外头的那些妖精放在眼里,可您多少也打扮打扮自己,这样王爷看了,也觉得新鲜,对您自然就更疼爱一些。” “可我不会画啊。”她把一柄玉骨粉刷递给尚梅,“要不你帮我画吧,我还没见过自己化妆样子呢。” 尚梅蹲在她面前,“您早就该这样了,女为悦己者容,现在还有哪个女人不化妆?您生的又不比她们差,描描画画也照样是个美人儿。” 沉央就乖顺的坐着,双手叠放在膝上,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动,尚梅再给她画坏了,屏气凝神半天,她眼睛挑开一条缝,看见尚梅手里拿着一支炭笔,半头露出来,另外半头拿布抱着,在她眉毛上轻轻描着,画完一边,比对了下,又开始画另外半边,画好了,拿刷子蘸了胭脂在她两边脸颊打圈薄薄扫了一层,然后又用指尖蘸了什么东西在她眼皮儿上晕染开,最后又叫她张嘴在口脂纸上抿了抿,这就算齐活了。 “行了,主子您看看,奴婢这手艺可是跟着宫中的姑姑学的,您看看您还满意吗?” 沉央慢慢儿睁开眼,第一眼看见铜镜里的人儿还不大敢认,眉如远山,目藏千秋,朱唇皓齿,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换上了鲜亮的颜色,看着很是养眼。 “这真是我吗?这么好看,尚梅,我......我从没想过,我还能这么好看。”别说冯夜白没见过了,她这幅模样,她自己都是头一回见,她自己看了都震惊至此,若是给冯夜白看了,他应当也会很高兴吧? 尚梅对自己的手艺向来是很满意的,挺骄傲的点点头,“不是您是谁啊?一会儿王爷回来看见您这样,别提会有多高兴了,您看,奴婢没骗您吧,您化起妆来多好看啊,以后天天都化的不一样,还怕留不住王爷的心吗?” 说的在理,沉央转着脸左右看了看,越看越喜欢,就是先帝才殁,全国都在孝期里,不能穿鲜亮的衣裳,打扮也得偷偷摸摸的,要不然化这个妆,再配件儿鲜艳的衣裳,就更完美了。 她能想到的,尚梅自然也想到了,附在她耳边建议道,“您换件儿桃红的衣裳吧,反正咱们在家穿,皇上也不知道。” ------------ 第五百八十九章爱上他了 沉央是个本分人,既然朝廷都明令禁止了,那就轻易不能去碰这个戒条,免得惹麻烦,再给人弹劾冯夜白的把柄那麻烦就大了。 尚梅又给她重新挽了头发,女人成亲之后要梳妇人发髻,可这头发梳到沉央头上总显得不伦不类,跟个孩子撑场面装大人似的,尚梅把她原先的妇人髻放下来,拿簪子挽两下,一个单髻斜斜堕着,活脱脱的少女。 不打扮没什么,打扮出来,换了个人似的,沉央也喜欢自己这副打扮,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欢。 “就是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这天都黑了,要是再不回来,那奴婢不就白给您打扮了吗?” 沉央现在满心期望着冯夜白看见她这幅打扮的样子,她以前怎么也没想到冯夜白会慢慢儿的占据她整个生活,她心里装的人不多,除了她爹就是冯夜白和儿子了,到现在,只要冯夜白离开久一会儿,她心里就开始挂念他,变得已经完全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第98节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尚梅说她这是爱上冯夜白了,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心心念念的惦记她,患得患失,生怕他被别人抢走了,她开始还信不过尚梅,可现在这种感觉一天强似一天,除了爱,她似乎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形容这种感觉了。 小皇帝当政,处事手段跟先帝截然不同,先帝一直想让冯夜白跟宿王斗,然后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顺便也把冯夜白从有名无实的王爷变成了名副其实。可到了小皇帝这儿就不一样了,他听了胖海的意见,开始处处防着冯夜白,正一点儿一点儿的削冯夜白手里的权利,今儿收回来一点儿,明儿再收回来一点儿,目的再明显不过。 这权利给出去容易,可要是想让他还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现在手里有点儿权利,小皇帝要是动他还得掂量掂量,可这点儿权利要是都交出去了,那小皇帝收拾起他来,还不跟捏蚂蚁似的?到时候随便给他扣上个什么罪名,反正新帝登基,念他年幼,处事不周,也不怕被天下人说闲话。 冯夜白这两天没忙别的,他想趁乱离开京城回汝南的计划是行不通了,既然退不下来,那就只能迎头赶上,小皇帝想削他的权,想法儿不错,可真做起来,哪儿那么容易? 朝廷现在也是人心惶惶,那些大臣们人人自危,都安逸惯了,这会儿听说打仗,草木皆兵,想的不是怎么给皇帝出谋划策,想的都是该怎么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小皇帝要削谁的权不重要,大敌当前,他们却在这儿窝里斗,照眼下这情形看来,胜负实在难以料定。 冯夜白就捏住了他们这点,散了朝在“翠微阁”设宴,朝里的众位大臣他挨个儿请了个遍,都是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了,官话儿门儿清,很多话不需要挑明了说,话里话外的稍微带点儿那个意思,酒桌上推杯换盏几杯下肚,再许诺些好处,没几个跟钱过不去的。 ------------ 第五百九十章吵架 小皇帝跟冯夜白斗法,结果如何显而易见,冯夜白要是教皇帝一个小屁孩儿都算计不过,那他也活不到今天,皇帝削权,不必问群臣百官的意思,可收缴下来职权要委派给谁却是个大问题,从冯夜白手上收缴下来的,没一个人敢接,皇帝派给谁,谁跪下大喊“惶恐”唯唯诺诺说自己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实在无法胜任。 若是一个这么说倒无妨,可他们个个儿都这样说,小皇帝脸上过不去,在朝堂上发火,别的跟他爹不像,可这发起火来的样子倒是很他爹挺像的,生起气来看见什么就砸什么,最后没办法了,职权没人敢接,只能还到冯夜白手上,该他管的还是他管。 冯夜白在谋略算计方面儿是一把好手,脑子灵活,别人轻易给他下不了套,你说第一句,他就能猜到你第二句,可他再聪明也就只有一个脑袋,顾得了这头,家里那头就顾不上了。 他接连几天都是三更半夜才回来,等回来的时候沉央就已经睡着很久了,他怕吵醒她,每次回来都蹑手蹑脚的,生怕把她吵醒,通常都是在外间洗漱后,顺便把衣裳也脱了,光着脚走到榻上,睡下去悄无声息,不像是回自己家,更像是做贼。 今儿照例也回来的晚,他喝了不少酒,外头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小心翼翼的进屋,跟前几日不同,今儿屋里亮着灯,他扭头往榻上瞧,榻上没人,再扭头去看,人在铜镜前坐着呢,一动不动的,听见声响也没个反应,老僧入定似的。 他一口气提上来,慢慢儿走过去问她,“怎么还没睡呢?怎么不披件儿衣裳?冷不冷?” 沉央闭闭眼,站起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灯下转身看他,俏生生一张脸,带着些许哀怨,“你要是知道自己回来的晚就该提早派人跟我说一声,不应该瞒着我。” 冯夜白霎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晕黄灯光衬的她眉目如画,秀眉微蹙,因为生气撅着嘴,半晚上的,她却因此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你......”他急咽两口气,呼吸教促,“你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 “不然呢?我还能等谁?”她生气拔掉了头上他离开汝南时送她的孔雀玉簪扔进了妆盒里,“算了,我回去睡了,你自个儿收拾吧!” 连发髻都换了,还是他平时见都没见过的新鲜模样,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等他,冯夜白跟过去抱住她,“怎么了?不高兴了?为什么不高兴?说说,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 沉央哼一声,去掰他的手,“你哪儿看出来我不高兴了?我高兴得很,你一身的酒味儿,放开我!” 他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回来的时候特意沐浴更衣过的,怎么还有酒味儿呢? 沉央不过是乍他,这才谎称说在他身上闻见了酒味儿,没成想他还真的低头去闻,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她甩开他的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冷冷哼了声。 ------------ 第五百九十一章专门化给我看的 冯夜白有些懵,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生气了呢?前几次生气都是小打小闹,这回跟前几次都不一样,是真生气了。 他头一回对她显得这么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下手安抚,知道她为什么生气还能对症下药,可现在不知道,她哼完之后就不肯理他了,甭管是不是他的错他都认,可总得叫他知道原因才好对症下药吧! 男人么,在自己媳妇儿面前,可以不要面子,女人没几个儿禁的起甜言蜜语的,这种时候就该没皮没脸的黏上去,抱着她哄一哄,说几句好听话,了不起再举着手指头发个血誓,娘儿们心软,还愁哄不好吗? 反正左右也没外人,什么脸啊面子的这会儿都先扔了,狗皮膏药似的黏过去,抱着她左摇右晃,“怎么了?怎么还生气了呢?我要是做错了你尽管说,要打要罚你尽管来,只要能给你消气,我都受着。” 沉央这回掰不开他的手了,被他硬抱在怀里,重重叹口气,没好气儿道,“我本来没生气,不过你要是再不放开的话,我可就真生气了。” 冯夜白松开她一些,手环在她身前,半禁锢的姿势,“还说没生气?我回来你就没给我好脸,怎么了?嫌我回来的晚了,还说怪我不陪你了?” 她把牙咬的咯吱响,“我没那个意思,你别曲解人意。” “那是什么?嗯?”他吻着她耳廓,“今儿个化妆了?我瞧着跟平时大不一样了,我看你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专门儿化给我看的?” 沉央摸摸脸,“少臭美了你,我就是闲着没事儿干才让尚梅给我化着玩儿的......我看你在外面过得也挺自在的,天天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外面的姑娘好看吧?反正肯定比我好看,不然你也不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家。是不是?” 敢情这是大半夜的吃飞醋呢?冯夜白抿唇笑了声,没急着解释,反问道,“谁跟你说我是半夜出去找姑娘了?” “你当我长这鼻子是摆设是吧?我不会闻吗?一身的胭脂水粉味儿,这得是擦了多少香粉才叫你洗也洗不掉这个味儿?” 为这个跟他生气他不恼,反而觉得倍儿有成就感,他是有女人的男人,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有男人的女人了,这要不是因为在乎他,会把醋坛子都打翻了?女人就好口是心非,口不应心,嘴上说的都是反话,这个时候就该顺着她来,她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安全感,聪明点儿的男人哄着把脾气给她捋顺了就行了。 好在他在这方面看的透彻,二话不说,先亲一顿再说,最好是让她连多余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样儿她才能好好儿的听你说话。 一吻终了,沉央气喘吁吁的倒在他怀里,喘气儿还不够呢,自然没力气说话。 冯夜白逮着机会又把她放怀里好一顿揉,等人安静了,才道,“我还当你因为什么生气呢,合着是因为这个,我对你这份儿心你还不明白吗?你这么怀疑我可真叫我寒心呐!” ------------ 第五百九十二章你一身的脂粉味恶心 沉央被他这一招哄了多少回了,这回要是再信他,那就是她傻,对!她就是太傻了,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才被他捏在手心儿里团团转,问他什么他连解释都不解释,随便几句话就把她糊弄过去了,谁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了,连续几天都一身香粉味儿回来,就这么还想蒙混过关,还真觉得她跟以前一样好骗? 这回不好使了,沉央不吃他这套了,回回拿甜言蜜语搪塞她,一碰到她问到点子上的问题就滚轱辘转,好嘛,都奸成老油条了,这也就是她不紧着追究,碰上其他蛮横不讲理的,能跟他这么好说话? “我怀疑你你觉得寒心,你做的事却叫我寒心,你哪回出去跟我说过?不说就罢了,回来还巧言令色的搪塞我,我不问你就觉得我好说话了是不是?”她一股脑儿的吼出来,心里痛快许多,狠狠擦两下嘴,把眼泪憋回去,“你不说,行,我不问你,你总说让我理解你作为男人的苦衷,行,我理解你,你在外头拈花惹草我不怪你,但你以后能不能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回来?你那一身的脂粉味儿我闻着恶心。” 她这回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凭他之前的手段已经哄不好她了,她这是压着火在跟他说话,簪子卸了,这会儿激动起来,头发也全散了,活像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冯夜白被她好一顿呛,脑子一阵发懵,不是吃味吗?他解释了怎么她还不听呢?以前都好哄的很,今天怎么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呢? 他本来应付的就累,回到家哪儿还有力气应付她,被她这么一吵,脑仁儿都要炸了,颓坐在榻上,摆明了想大事化小,息事宁人,“行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错了,咱能不吵了吗?我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回来还要跟你吵,我实在是没那个力气。” 女人和男人的想法儿是不一样的,他这样说,在沉央听来,他就是在说自己无理取闹,这下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索性把错一下揽过来,一并跟她认了,这不就是在变着法儿的说她无理取闹吗? 沉央也来气,谁还没点儿小脾气了?气呼呼看了他半天,转身就往外走。 冯夜白上前拉住她,“干什么去你?” 她拍掉他的手,“管不着你,撒开!” “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管不着,回去睡觉!” “你的女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她也是犟,认死理,不解释成不需要啊,那就一块儿气着,谁也别搭理谁。 冯夜白觉得很委屈,“我哪就有很多女人了?我从头到尾不就只有你一个吗?” 要收买男人,无非两条,钱和女人,要那些人站在他这边帮他,这两样一样都不能少,他确实没给自己找女人,可一张桌上坐着,除了他,哪个不是一手搂着两三个,脂粉味儿熏的满桌子都是,他避无可避,免不得要沾染上一些,他对她一片赤诚之心,问心无愧。 ------------ 第五百九十三章爷们儿的事 本来他把来龙去脉跟她说清楚,这事儿也没什么,可他越是藏着掖着,沉央就越是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在外面有没有女人是其一,他在外面都干了什么也很重要,什么事都把她蒙在鼓里,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 吵来吵去都是围着这一件事转,沉央不想再跟他争辩,推开他,说什么也不肯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冯夜白无奈叹气,顺手把门一关,拦住她去路,“你听我好好儿跟你说成不成?我没有去外面找女人,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就是不信我是不是?” 他蛮不讲理起来就会使强硬手段逼她妥协,他是有本事有能耐,还有膀子力气,所以就可着劲儿的欺负她,欺负她是个女人,除了他,在京城里也无依无靠的,所以做起事儿来没顾忌。 沉央深吸口气,脑袋嗡嗡的,“行,你要我信你也成,那你跟我说你出去干什么去了?一天两天就算了,这一连几天都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前几回都睡着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压根儿就没睡着,你几时进来的,又是几时躺下的,我心里都清楚,我不是傻子,你也别把我再当傻子看待!” 冯夜白箍着她,无奈又无力,“我是怕吵着你,所以才偷偷摸摸回来的,原来你......你没睡啊?” “咱们俩这误会深了,我就想听你撂句实话,你到底干嘛去了?你别总岔开话题,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本来就是爷们儿的事,该怎么操心怎么计划都是他的事,跟她说了,一准儿天天缠着他问来问去的,跟着他一块儿提心吊胆,这只是其一,二来也是怕她实诚,随便一个什么人来套她的话她就给抖落出去了,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 前几天都没事儿,怎么今儿就翻车了呢?她自个儿是没那个心思怀疑这些的,指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儿说什么了。 说她多少回都不长记性,一样被人三两句话就骗的团团转,冯夜白把她拉回去,按坐在榻上,拿手指指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你又听谁跟你说什么了?谁又在你跟前儿吹风了?怎么前一阵儿都好好儿的,今儿就跟我闹脾气了呢?你老老实实把背后这个蹿倒你的人给我供出来,否则这事儿别说你跟我没完,我跟你还没完呢!” 他还开始倒打一耙了,沉央站起来,昂着脑袋跟他对视,“没人蹿倒我,都是我自己想的,是你一直把我当傻子看,所以才什么都瞒着我,怎么还不许我自己想明白吗?” “没人蹿倒你?”冯夜白扭着她胳膊把她转一圈,坐下来把她压放在他膝头上,拿手肘顶着她后背,完全压制着她,“还学会撒谎了?没人蹿倒你你怎么可能这么想?还不说?你这臭毛病早该改改了,耳根子太软,谁说你三言两语你都信,可唯独就是不信我。” ------------ 第五百九十四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沉央被他真的压制着反抗不得,扑腾着两条腿,低头在他大腿上咬一口,“你放开我!我没有被人教唆,我自己想明白的你也觉得我是被人挑唆,在你眼里你一直觉得我是个傻子,是那个还没长好的傻子对不对?” 冯夜白咬咬牙,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傻子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儿?就凭这捕风捉影的一点儿蛛丝马迹你就怀疑我?我没教训过你你就胆子大到可以随便跟我闹了是吧?” 他是男人,面子尊严始终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哄她哄够了,没耐心了,终于原形毕露了。 “那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跟你闹了。”她这样说话太没气势,说话也没底气,他凭什么这么对她啊?欺负她上瘾是怎么着? 她这点儿小心思,冯夜白看的清清楚楚,放了她?放了她再让她跟自己跳脚大喊大叫?这么长时间不收拾她,惯时间久了还真给她惯坏了。 冯夜白又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力道不重,她咬着牙没叫出声来,犟起来没边儿。 “把你那点儿上不了台面儿的小心眼儿都给我收起来,今儿不把你收拾服帖了,我跟你姓!” “我又不是你闺女,你凭什么打我?冯夜白,你......你居然敢打我,我不跟你过了,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过了!” 真是学坏了,还不跟他过,这种话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吗?冯夜白也来气,把她翻个面儿抱起来,点点她鼻子道,“不跟我过?那你跟谁过?嗯?你想跟谁过?这种话是随便就能说的?还真是给你惯出毛病来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把刚才那话给我收回去!说!收回去!” “我就不!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你的女人,你就是信不过我,你就是嫌我只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才什么都瞒着我的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样瞒着我有意思吗?” 她死活不肯说出是谁在背后蹿倒她,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一门儿清,凭她绝对想不到这儿去,今天这股气估计是憋的久了,不然也不能这么难哄。 她生起气来慌不择言,冯夜白恨不能咬她一口,夫妻两个吵架很正常,可总得有一个人先妥协,不然这么吵下去什么时候能是个头,沉央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儿发脾气,谁家还没个气人的小孩儿了?虽然气的慌,可刚才打也没舍得使劲儿,没办法,恨就是一会儿,爱却是长久的,这种时候不能说重话,怕一时失言再闹得个无法挽回的局面。 冯夜白这种时候还算是比较冷静的,一把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闹了这么长时间你累不累?歇歇吧,困不困?都这么晚了,明儿我还得早起呢,咱们回去睡吧。” 嘴被他捂着说不了话,她就摇头,反正就是要跟他对着干,他说什么自己跟他反着来就是了。 三十六计怎么说来着?随便择一个,对付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肯定是够了。 ------------ 第五百九十五章我怕是活不长了 沉央人虽然小,可身上也还是有点儿力气的,拼尽全力推他总能撼动他的,冯夜白由着她推,然后顺势往后一倒,捂着脑袋哎哎呦呦就开始吆喝,说脑袋疼。 沉央是照着他身上推的,也不关他脑袋什么事儿啊,可他捂着脑袋,疼的跟真的似的,不单喊疼,还翻来覆去的,沉央推完就傻眼了,不会真是自己把他推出问题来了吧? “你没事儿吧?”她慌慌张张过去看他,翻开他的手看他手底下捂着的地方,好好儿的,也没伤口,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疼呢? 冯夜白指指脑仁儿,嘟嘟囔囔往她怀里钻,“就这......疼,疼的要命,我怕是得了什么急症,活不长了!” 沉央这才觉出怕来,抱着他脑袋轻轻的揉,“怎么会突然头疼呢?你这......这可怎么办呢?”她急出了哭腔,抱着他,手足无措,“我......我去找大夫吧,你这疼成这样怎么行?你......你等着我,我去给你找大夫去......” 他瞧着时机正好,一脑袋扎进她怀里,翻个身把人扑倒了,牢牢把住她手脚,不等她开口,自己先闭上眼,歪着脑袋靠住她,“别闹了,我是真的不舒服,睡吧咱们,明儿一早我还得进宫呢,这眼看就要天亮了,你就让我歇会儿吧。” 沉央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装的,才要挣脱出来,他就扯起了呼噜,她跟他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从来不知道他还有打咕噜这样的毛病,不是装的是什么? 可他沉手沉脚的,沉央就跟那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似的,挣脱不开,只能任他由他。 冯夜白根本没睡着,一扭脸儿埋在她颈窝,细细嗅着一鼻子香,又装着无意识的往她身边儿拱了拱,脑子里渐渐放空了,这才睡了过去。 他们昨晚上闹的动静不算小,尚梅他们都听见屋里吵架的声儿了,可她们进去劝也没法儿劝,在外头听了半晌,直到屋里的声音渐渐没了,才回去睡了,今早上进来伺候,沉央先起的,尚梅伺候她洗漱完了,往榻里看了眼,问她,“主子,不用叫王爷吗起来吗?再晚就要误了进宫的时辰了。” 沉央回头看了眼,没好气儿道,“用不着,他愿意在外头浪,起不起的来是他自己的事,不用管他。” 第99节 得,敢情这气还没消呢?尚梅不再多管闲事了,人家俩夫妻的事儿,外人插不上嘴,没法儿说,让他们自个儿解决去。 冯夜白是太累了,这一觉睡下去,一直到天光大亮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宫里还等他去上朝呢,小皇帝派人来催了好几次,曹德纶报到她这儿,她一律不管,也不叫人去叫他,赌气似的说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能睡到什么时候。 冯夜白这一觉睡的很扎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晌午了,沉央在偏房里照顾小金鱼,曹德纶趁沉央不在,进去伺候冯夜白起来,把晌午的事都跟他说了,末了又担忧道,“皇上不会借机治您的罪吧?” ------------ 第五百九十六章守着媳妇儿长命百岁 小皇帝想收他的权,他不给,小皇帝脸上过不去,一定会想更变本加厉的法子来对付他,今儿他又睡过头了没去上朝,小皇帝派人来催,催了几回都没用,这回肯定得恼羞成怒,八成就得下死手了。 曹德纶想到的这些,冯夜白自然也想到了,不过事已至此,唯一的法子就是赶在小皇帝下手之前先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分散分散他的注意力,就算没有今天这出儿,这也是迟早的事儿。 不过他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这个事儿,他是没想到沉央这回跟他闹脾气居然来真的了,昨晚上那出苦肉计对她来说没多大作用,反而又骗她一回,她心里肯定又多恨自己一层。 “往宫里报一声,就说我病了,今儿不进宫了,明儿再进宫谢罪。” 屋里炉子烧的热,他摇着扇子,懒懒靠在围椅里,睨一眼曹德纶,问,“纳玉走了吗?” 府里留下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筛出来的,是不大可能在她跟前儿嚼舌根儿的,那剩下的就是纳玉了,临走之前在她耳边吹吹风也不是没可能的,他思来想去也就纳玉了。 曹德纶道,“正收拾呢,说是今天就走。” “你去帮帮忙,最好今儿就给她们全送走。”说完自己又嘀咕,“这好人真是不能做,帮了别人反过来却害了自己。” 活了几十年了,头一回发善心做好事儿,没想到却害的自己后院儿失火,往后还是少做好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得守着媳妇儿长命百岁,这辈子才算没白活。 既然冯夜白已经发了恩典,那就没有再在人家这儿再赖下去的道理,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了,她也没多少要带的东西,傍身的家产得带着,冯夜白给她买的那些衣裳首饰她一件儿也没带,不是她的东西她不拿,这点上她还是有自己的骨气的。 走的时候听王府里的下人说沉央跟冯夜白吵架了,流言蜚语么,总得渲染的花里胡哨,说起来才能叫人听得进去,这俩人吵一架,传出来沸沸扬扬的,到她耳朵里就成了卫沉央跟冯夜白出来把冯夜白赶出房门儿,冯夜白在门口敲了一夜的门儿,最后扛不住在门口睡着了,连今天早上的早朝都给误了。 纳玉看那天沉央那样儿就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还说什么自己不会听她挑拨离间,回去还不是跟冯夜白闹了一顿? 她这人也太实诚,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太好骗了,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被人骗的什么都不剩,她这也算是临走之前给她留个教训,不是什么人都能相信的。 曹德纶奉了冯夜白的命令来送纳玉离开,那头吩咐了,越快越好,一刻也见不得她留下,不过所幸他到的时候,纳玉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手脚还算麻利,她们东西不多,出了门上马车,一路奔北,至于她们打算在哪儿落脚,往后日子过成什么样儿,那就是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 第五百九十七章见不得人的交易 纳雍自被冯夜白找回来给纳玉带走之后,胖海手里算是一点儿把柄都没有了,只是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把纳雍带走的人居然会是冯夜白,按理说照冯夜白的脾气,知道纳玉是来害他的之后怎么也不应该再帮纳玉把弟弟找回来,他没杀了纳玉他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居然还反过头来帮她,实在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小皇帝那边儿急着看结果,没多少时间能给他耽搁,胖海一直在冯夜白家门口盯着,纳玉从王府出来之后,他就一直跟着纳玉。 曹德纶把她送出城,看着她遥遥走远了,这才放心拐回去,他前脚刚走,后脚胖海就跟了过来,往马车行驶的方向看了眼,心里有了底数,打马不远不近的在她们后面跟着。 冯夜白非但没杀了她,还帮她找回了弟弟,现在又放她离开,要说这俩人之间没点儿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他还真的不相信,既然王府里探不出什么猫腻来,那纳玉在王府这么久,里头的门门道道一定知道的不少,找她问问不就全清楚了吗? 可纳玉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路都存着警惕,指使车夫弯弯绕绕的绕了好些路程,就生怕背后有人跟着,想用这种法子把人给甩了。 胖海是块狗皮膏药,没那么容易就被甩掉,他跟着她们到了宋城,颠簸了一天,纳玉的身子早就受不了了,况且还有纳雍,他还小,跟着颠簸这么久,一路上又哭又闹的,最近不太平,她就生怕这林子里再蹿出什么马贼山匪来劫路,不敢耽误太久,休息了会子就催促车夫赶紧赶路。 再任由她们往前走,进了城,那人多眼杂的,再要抓人就不好抓了,所以得趁着她们停在宋城边儿上的时候赶紧下手,这事儿还不能叫冯夜白知道,那人是个人精,要是给他知道了,到时候早做准备,那自己不就白费功夫了? 所以这回下手的时候异常干净利落,先把碍事儿的车夫解决了,然后拿刀慢慢儿逼近纳玉,“这么着急走,是想去哪儿啊?冯夜白放过你了,你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纳玉原以为先帝死了,他是要一块儿陪葬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不但活着,还追上来了,知道了自己被冯夜白戳穿身份的事儿,所以急忙忙赶来截胡来了。 车夫死了,剩下她们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她又重病在身,瑜儿手无缚鸡之力,要对付胖海,简直是异想天开。 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住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你这一路跟过来挺辛苦的吧?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儿说,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呢?” 胖海拿着滴血的刀指指瑜儿,“本事不小啊,这都给你找着了,怎么样?姐弟重逢的感觉不错吧?” 纳玉反正是将死之人了,命都豁出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往瑜儿和纳雍身前一拦,竖起了浑身的刺儿,“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你放他们走,我什么都告诉你。” ------------ 第五百九十八章死也拉你做垫背 跟聪明人聊天儿就这点儿好,省事儿,目的是什么,话里稍微带点儿那个意思她就全明白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找她,那这事儿不就好办了吗? 胖海收了刀,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省时省力,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的话,那就劳驾跟我回去一趟吧!” “回去?去哪儿?” 胖海啧啧叹两声,“你看,才说过你聪明,怎么转眼又犯糊涂了呢?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跟我回京城了,冯夜白做的那点子事儿,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跟我回去在皇帝面前做个证,只要我扳倒了冯夜白,你这个丫头还有你弟弟,我不会动她们一根手指头的。” 纳玉最起码的道义还是懂得的,冯夜白待她不差,虽说这个待她不差里头有一大半儿是因为沉央的关系,可他毕竟帮她把弟弟找回来了,人不能恩将仇报,否则不单她死了会遭报应,活着她弟弟没准儿也会受牵连。 冯夜白能放过她一次,可未必会放过她第二次,头一次他就已经对她起了杀心,这回她把沉央也给得罪完了,再让她害他一次,她一个将死之人的性命不要紧,可纳雍还小,他怎么办呢? 胖海一看她还有所犹豫,陡然间就变了脸色,“怎么着?我看你这样儿是不乐意还是怎么着啊?你不会是在王府的这么些日子,慢慢儿的跟冯夜白处出感情来舍不得了吧?” 喜欢一个人没那么快就放下,她心里是对冯夜白还有些想法儿,可还没到那种非他不可的地步,况且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辈子自己跟他是不可能了,不过要说害他,有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她自己都不能原谅她自己。 这种事情不能让胖海知道,她故作轻松的嗤一声,不屑道,“我以为你对我多少应该是有些了解的,我要是看上冯夜白了,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王府吗?” 胖海对她的话信只信得了三成,也不想跟她兜圈子,拄着刀闲闲扫一眼瑜儿和纳雍,手上活动开了,耐心也用完了,“甭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想活,我也想活,可现在的情况是,只有我活了,你才能活,冯夜白的事,你老老实实全告诉我,你弟弟,还有你这个丫头,我保证她们平平安安的,不会有一点儿问题,可你要是拎不清孰轻孰重,铁了心要护着冯夜白的话,那我可管不住自己手里这把刀,你弟弟还小,往后日子还长呢,你难道就人心让他命丧于此?” 纳玉捏着帕子掩住嘴咳两声,“威胁的话,我听过太多了,我这身子想必你也已经看出来了,也活不了多久了,反正左右都是死,你要把他们都杀了也行,正好我们一家子都下去了,阴曹地府我们姐弟俩一起闯,到阴间也好有个照应,不就是死吗?我跟你不一样,你怕死,可我不怕,你要是再逼我,行,那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 第五百九十九章要么我杀人,要么你跟我走 人么,为了活着什么都能做出来,他威胁纳玉,纳玉又反过来威胁他,都想好好儿活着,可两人之间只能妥协一个,胖海头上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活着不容易,可不得逮着机会往前冲吗? “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你别觉得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你手里是有我想要的东西,可你要是一直藏着掖着不往外吐露那我留你也没什么用。”他提刀指向瑜儿怀里的纳雍,“我看就先拿这小崽子开刀吧,我刀功好,一刀一刀划,片个百十来下也能保他不断气儿,没事儿,我给你时间慢慢儿考虑,你先想着,我先划一刀,咱们就按一百算,你慢慢儿想,不着急。” 这不就是凌迟吗?纳玉听的肝儿颤心抖,一激动又咳嗽起来,顶着刀口迎上去,“你敢!你要是敢动我弟弟,我跟你没完!到时候你片他几刀我就片你几刀!” 胖海海就不吃她这套,她越是拦着不让他动,他就越是要给她点儿厉害颜色瞧瞧,否则她拎不清轻重缓急。 纳玉是喜欢冯夜白,可跟她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比起来,他的分量就无足轻重了,二者一掂量,自然是纳雍比较重要。 冯夜白做事相当谨慎,她知道的内情也不多,所以就算让她抖落也抖落不出来什么,在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人能救她们,除了靠自己,没别的办法。 “你这么跟我闹下去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我没那么好的耐心,给你一柱香的时辰考虑,一柱香过后,要么我杀人,要么你跟我走。” 他说完,真的在地上插了一根香,扛着刀坐在边儿上等,眯缝着眼,时不时瞥一眼纳玉,哼哼两声,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瑜儿抱着纳雍,哭哭啼啼往纳玉身边儿靠,问她怎么办。 纳玉脑袋里像搅了一团浆糊,沉默了半天,过去把香掐灭了,“不用等这么长时间,你不是让我跟你回京城吗?行,你让瑜儿带我弟弟走,我就跟你回去,回去以后也别来找他们,只要你能做到,我就帮你扳倒冯夜白。” 胖海折了跟树枝剔着牙花子,睨眼瑜儿,答应的挺痛快,“我要她们也没用,你多聪明啊,皇上只想要个稳固的江山,你要是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我保证你弟弟没事儿。” 纳玉到底只是自己一个人,没人在后边儿给她撑腰,也没人跟她一块儿承担,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把想对她不轨的蒋炜的宝贝儿子给害死了,又一个人让蒋家乖乖掏了嫁妆把她嫁到冯夜白那儿,她一个人做了这么多事,多一桩少一件的也不差这一回。 况且,冯夜白既然同意放她走,一定有万全的法子周全,冯夜白早就识破她了,她知道的那点儿消息对他而言,恐怕威胁不大。 胖海唯恐她不老实,不敢耽搁,连夜就把人带了回去,夜长梦多,早一天把话问清楚了,就早一天放心。 ------------ 第六百章果然是亲爹养出来的亲儿子 小皇帝登基不久,朝中上下人心不稳,那些人都只是表面上服他,其实心里很是不屑,又逢宿王趁机强攻,安庆、安平两位藩王率领水师一路北上,过了泗水关顺着大运河,离京城越来越近,内忧如此,外患也不容小觑,沉丹同周边几个小国联手,频频在关外骚扰,朝廷军力虽多,可零零散散的分散出去,能派上用场,真正打得了胜仗的却没有几个。 小皇帝没法儿把冯夜白手里的政权收回来,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关外不是有外患滋扰吗?那就派他去镇守边关,哪儿有闲着不做事白拿朝廷俸禄的道理。 至于水师那儿......先帝还在世的时候,冯夜白就曾被他派出去打探情况,两位藩王那儿的兵力如何,有多少船,船上装了多少火药都汇报的一清二楚,只不过先帝在世时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被蔚敏捅漏了脖子,后来中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是没迈过这道坎儿,翘了辫子,沦到小皇帝这儿,时局紧张了,应付不过来了,终于想起来要从他们这儿下手了。 水师长久不用,各方面都生疏了,朝廷节节败退,几次上奏要增援,可一路上都不太平,等折子送到皇帝手上的时候,水师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以对抗叛贼了。 宿王那边儿给冯夜白来信儿,问他高祖皇帝的那道圣旨藏在哪儿,小皇帝治国,能把这天下治成什么样儿还犹未可知,不光是朝里的大臣觉得不妥,就是天下百姓也信不过他,这时候若是把圣旨拿出来,让他名正言顺的拿回这江山,也能省下不少力气。 冯夜白收到宿王消息的时候,刚接到皇帝的圣旨,说边关外患频扰,让他过去坐镇,只点名叫他一个人去,随便给他了个什么将军的封号,这个做法跟当初先帝的做法一模一样,就想捏住他家里人,让他有劲儿也没处使,只能乖乖儿的听朝廷的指派。 沉央还正跟他闹着别扭呢,回来听说了这个消息,前几天发誓说永远也不理他的气势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派他过去坐镇也就罢了,却连一兵一卒都吝啬给他,这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果然是亲爹生出来的亲儿子,这憋着一肚子坏水算计人的手段都是代代传承的,一点儿没变。 沉央抱着小金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问一遍尚梅冯夜白回来没有,等冯夜白真回来了,她又装的满不在乎,就等在门口,还佯装不经意的跟他碰个正着,阴阳怪气儿的问他,“今天回来的倒是挺早的。” 闹了几天别扭了,今天总算是愿意跟他说话了,冯夜白在她腰上一托,把她往屋里带,“不生气了?肯跟我说话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儿,也没跟你生气。”她把小金鱼放在摇床上,转过头来郑重问他,“皇帝是不是让你去打仗了?” 冯夜白倒茶的手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的?” ------------ 第六百零一章睡书房你不心疼 沉央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这事儿是板儿上定钉没跑了,担心藏不住,这会儿活脱脱一副小女人样儿,“你......他让你去你就去啊?你就没拒绝吗?你又不是将军,也不是武将,他连个兵都不给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你去送死吗?” 冯夜白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谁跟你说的这些?” “曹德纶跟我说的......他要是不跟我说你还打算瞒着我是不是?”她泪眼矇眬看着他,这几天的脾气都攒着呢,寻到了发泄口,又恨自己无能为力,除了使劲儿往外崩泪珠子,什么办法也没有。 冯夜白就见不得她哭,无奈叹口气,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擦眼泪,“我没打算跟你说,这不才回来,正打算跟你说吗?没成想曹德纶这张嘴这么快,这么快就跟你说了。” 沉央脸贴在冯夜白胸前的团花暗纹上,他胸前那一块儿很快就被眼泪浸湿了,沉央手拽着他衣摆,心里一瞬间觉得空落落的,“你真要自己一个人去?那......外头打仗,刀枪无眼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功夫傍身,可是人家人多势众的,你......你万一伤着了,那怎么办?” 冯夜白刮刮她鼻尖,“皇帝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我一个人上战场?自然还是有别人的,况且我是将军,冲锋陷阵轮不着我上,有别人呢,用不着担心我。” “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回跟上回不一样,这回是真刀真枪的搏,况且军营里都是一群男人,你一个女人去,不合适,再说你要是跟我去了,那儿子怎么办?交给别人你放心?” 不单是皇帝的圣旨上写了这一条,带她去的确不安全,且不说小皇帝派他去的别有用心,去了之后若是一旦有什么变故,他又要顾着局势,又要顾着她,两头兼顾肯定有一方要顾及不周,他不愿意看她陷入任何危险当中,就眼下两种情况来看,留在京城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她现在有了孩子,不能再像之前似的,无牵无挂,想跟他走就跟他走了,这是一个家,家里有了孩子,就有了希望,冯夜白不在,她得撑起这个家,照顾好家里的孩子,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你放心吧,皇帝不能把我怎么着。”他安抚似的拍拍她后背,“这么多事儿都过来了,不差这一件,好事多磨,咱们把哭都吃完了,往后才能更顺,是不是?” 沉央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我知道,我......我不能跟你去,但是,你放心,我在家不会给你添乱的,我......我不该跟你生气,可是你以后有事儿不许瞒着我,之前你瞒我的那些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等你回来,我们再算账,你一定要早点儿回来。” “你还跟我算账......”他又在她鼻尖上捏了捏,“你冷落我这么长时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天天让我睡书房,你就不心疼?” ------------ 第六百零二章刀子嘴豆腐心 要说心不心疼,其实还真不心疼,她叫人给书房的那张单人榻上里外里的铺了三四层褥子,还叫人多添了个火盆子,睡的绝对很舒坦,就是睡书房,也绝对没有半点儿委屈他,谈不上心疼他。 冯夜白又不瞎,她为他做的,他看在眼里受用在心里,这是什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不跟他好了,也不跟他住了,可背地里还是叫人把他的生活料理的十分妥帖,家有如此贤妻,这辈子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他走的时候特地嘱咐曹德纶无论如何要护得沉央周全,他们俩的命从此刻起就藏在一块儿了,沉央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这条命也活不长久了。 曹德纶也应的很好,沉央在冯夜白心里的位置无人能及,冯夜白叫他保护卫沉央,那是信任他,他要是把这件事办好了没什么,要是办不好,能不能活长还真的两说。 小皇帝现在把心思都放在水师上了,宿王已经被他派去增援的人拦在了潼关外,两位藩王这儿现在是大,麻烦,他得狠下点儿功夫才行,否则他这刚坐上皇位就打败仗,叫天下百姓怎么看他?叫文武百官怎么看他? 第100节 宿王那边迟迟得不到消息,留在京城的探子说冯夜白被皇帝派出去了,暂时不在京城,既然不在宫中,那自然没法儿把宫里的消息传出来。 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宇文潞耐不住性子,一拍大腿说,“我去,我进京去看看情况,要不咱们就这么干等着,跟瞎子聋子似的什么都不知道,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宿王蓄一把胡子,点点头,“是得有个靠谱的人过去看看,这个宇文弛跟他爹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我上回见他的时候他才刚会走,到现在十几年了,他变成什么样儿了,性子如何我也不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是得去了解了解他。” 宇文潞心里小算盘拨的啪啪响,眼珠子骨碌碌转一圈,趁机对他爹道,“那儿子去再合适不过了,儿子做事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反正现在也无仗可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儿子进京去吧,反正儿子对京城也熟悉,外人哪儿有自己儿子可靠啊,就让儿子去吧。” 宿王上下打量了宇文潞一眼,他自己生的儿子,肚子里头盘了几根儿花花肠子他心里一清二楚,对去京城这么上心,恐怕不止这一个原因吧,“你爹我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清楚,进京这么危险的事,她肯定不会同意让你去的,你爹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说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势单力薄的,再出个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我都去过多少回了,不一样好好儿的?”宇文潞怕他爹看出什么端倪来,急于掩饰,搓搓大腿站起来,样子看来有些慌张,“您就别担心我了,我去一定能把差事给您办的漂漂亮亮,你就放心吧,姨娘那边儿,随便您怎么说,反正到时候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 第六百零三章有的女人不是想娶就能娶 宇文潞有自己的打算,他就是听说冯夜白不在京城,想趁机回去再见见卫沉央,就这么一个村妇,也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mi药,分明说了要把她忘了,别人的媳妇儿惦记不得,可他越是在心里头跟自己说惦记不得,不能想,他就越是想的厉害,这几天做梦,梦里也都是她,简直跟入了魔障似的。 宿王这是多少年锻造出来的火眼金睛,打眼一瞧就知道当中一定有事,不紧不慢啄了口茶,眼中别有深意,“你是真的为了打探消息才想去京城的?还是......京城里头有什么值当你惦记的人?” 这句话猜的八九不离十,宇文潞心都揪起来了,咬咬牙,装出一脸不耐烦,“儿子想为父王分忧,父王现在却怀疑儿子不务正业,难道儿子在父王心里就真的这么不着调吗?” “这倒不是,你就是身边儿没有女人才叫父王担心,大小伙子,血气方刚的,身边没有女人怎么行?你老老实实跟父王说,你是不是在京城有女人了?如果有,你就大大方方告诉父王,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父王都帮你弄回来。” 宇文潞小心翼翼看了眼他爹,大男人这会儿竟变得扭扭捏捏起来,“可......有的女人不是我想就能娶回来的。” 两句话就把他的底给摸的清清楚楚了,男人失魂落魄,十有八九是为了女人,他这个儿子,清心寡欲了多少年了,该有女人的年纪他没有女人,对女人也完全不感兴趣,给他找过几个女人,模样是一等一的好,江南水乡出来的,最会勾人,可也没见他流连过哪一个,这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他这个当爹的也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他儿子迷成这样。 既然是他儿子看上的姑娘,当爹的自然得支持,宿王也高兴,着急问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你娶不回来的?你跟父王说,父王帮你想法子,实在不行还有你姨娘呢,女人对女人总是好说话的,我的儿子又不差,模样不用说,单是这家世,往后她嫁过来,那就是做皇后的料,这么好的丈夫上哪儿找去?谁家的姑娘这么不识相?” 宇文潞没好意思跟他爹说,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口,脸还红了,把茶当酒喝,猛灌了几口,喘着气儿,不只是急还是气,“您不懂,这个女人她......我想要,可是儿子......不能要。” 怎么还不能要呢?宿王听了急的不行,“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不能要,你跟父王说啊,你不说父王怎么帮你想办法?难不成......是哪个大臣家的女儿?还是......勾栏女子?这......你要是真看上勾栏女子了也不是不行,赎她从良,娶回来做个妾室父王也不反对,只要正妻是能拿得出手的就行,只要是你看上的,甭管什么样的,父王帮你娶回来就是。” ------------ 第六百零四章鸠占鹊巢 宇文潞实在没法儿开口,这话怎么跟他爹说?说他跟先帝一样,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这个有夫之妇已经有了孩子还是冯夜白的女人? 且不说他爹反对不反对他看上一个有夫之妇,单是这人跟冯夜白有关系就不行,眼下他们要夺江山,还离不开冯夜白的帮助,这时候发生这种事,要是跟他闹掰了,对他们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宇文潞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卫沉央一刀两断了,虽然两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联系,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喜欢,他现在也还放不下,但他有这份儿心,就一定能忘得掉她。 他越是不说,宿王就越是好奇,就越想刨根问底的追究个清楚,宇文潞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嘴上一个不严谨,再被宿王看出什么来,忙起身,匆匆辞退出去了。 他也不明白,这天下女人千千万,好的不在少数,自个儿怎么就偏偏栽在她卫沉央手上了呢? 来禄方才在外头都听见了,宿王没拦他,照他们家主子这脾气,这趟京城肯定是非去不可了,既然要去,那他就得回去准备,这厢忙跑过来问他,“世子爷,您真要去京城吗?奴才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跟您一道去。” 宇文潞横他一眼,“不用准备,咱们去了住王府。” 来禄哼哼两声,大着胆子插了句嘴,“那已经不是宿王府了,咱们去了算什么?鸠占鹊巢?” “什么鸠占鹊巢?什么鸠占鹊巢?”宇文潞摘下头上的毡帽就往他身上招呼,“这天下迟早还是咱们的,王府也是咱们的,我住自己家有问题吗?” 来禄嘟嘟囔囔,“奴才看您不是为了去京城打探消息吧?奴才看您是惦记上......王妃了吧?” 宇文潞心里正毛躁着呢,冷不丁被他这么一捅破,秘密被晾在大庭广众之下,多打脸啊,宇文潞气的七窍生烟,不解恨似的又踹了他几脚,“胡说什么呢你?我告诉你,这件事你给我捂严实了,你要是敢给我透露出去半个字,我把脑袋给你拧下来!” 来禄抱头鼠窜,“奴才不敢,奴才从小就跟着您,奴才是什么样儿的人您还不知道吗?奴才这张嘴最严了,您不让奴才说,奴才绝对守口如瓶,可是您......您这么做起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儿撬墙角的意思啊?” “你懂个屁!什么撬墙角,爷是那种人吗?滚滚滚,赶紧去收拾东西去,再啰嗦,爷把你的嘴缝上!” 来禄揉着屁股,嘀嘀咕咕往外跑,“这本来就是嘛,奴才又不瞎,要不是为了王妃,您会老想着往那儿跑。” 宇文潞搓搓脸蛋儿,脸上又烧又烫,他是有私心,可这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明白?就这一回,反正等他们破城,她走了之后,再也见不着了,就没那么想了,慢慢儿的肯定也就忘了。 说去就一刻也不肯耽搁,来禄匆匆收拾好了,当晚他就奔京城去了,既忐忑又有些兴奋。 ------------ 第六百零五章少年皇帝 小皇帝把冯夜白派遣出去,一是想煞煞他的威风,二也是朝廷实在派不出人去上战场了,兵力都拿来对付宿王了,让冯夜白去正好,死了不可惜,不死也能重挫他,一举两得,正好也少个碍眼的人在他面前晃悠。 胖海把纳玉带回了京城,纳玉不知道冯夜白已经离京,回来之后被胖海安排在宫里,胖海去请了小皇帝示下,皇帝要亲自问话,让把纳玉带过来。 纳玉身子不大好,路上又颠簸了这么久,回来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咳血,原本人就有种娇弱的美感,这会儿就更显惹人怜爱,去见皇帝的时候人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胖海怕她殿前失仪再把自己给搭进去,扶着她跪下,扫扫袖子对着皇帝一揖手道,“皇上,这就是先帝曾安插在冯夜白身边的内线,她在王府藏匿许久,知道不少关于冯夜白的事。” 皇帝没抬头,折子一本接一本的翻,“怎么找到的?” 胖海扭头看了眼纳玉道,“奴才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出了京城了,还是冯夜白派人亲自送她离开的。” 皇帝抬头觑了眼纳玉,纳玉低着头,他没看清脸,拧着眉问,“冯夜白送你离开的?他发现你却没杀了你?” 纳玉抿抿唇,皮笑肉不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任我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他就不怕你出卖他?”皇帝合上折子,背手走下来,十二岁的少年,身量已经拔的很高了,一身稚气未脱,弯腰跟纳玉对视,“还是你们俩打量朕是个傻子,所以想将计就计骗朕入局?” 这一眼看的小皇帝心里猛的一震,他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像纳玉这样的美人儿,怎么说呢?就像雪山顶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结生一朵的雪莲,美而不媚,媚而不俗,明明跪在他面前,却显得不卑不亢,眼神灵动中又暗含着颓靡,看上一眼,莫名叫人觉得心疼。 纳玉面色苍白,刚咳过,唇上描了血,颜色狰狞艳丽,“不是皇上让人把民女抓回来的吗?怎么能说是民女跟冯夜白一起算计皇上呢?” 皇帝冲胖海摆摆手让他下去。胖海识相,走的时候一抬手,把殿里的人都带下去了。 “朕就是随口一说。”他拖着纳玉的胳膊把她扶起来,两人面对面这么一比较,他居然还高出纳玉一个脑尖儿,“你打算跟朕坦白些什么?” 纳玉反问,“皇上想知道什么?” 一个是十二岁的少年皇帝,一个是凭脑子筹谋算计才活到今天的女人,她比皇帝大了八季春秋,见识多,又聪明,哪儿那么轻易就被皇帝牵着鼻子走。 皇帝负手而立,故作老成的叹口气,重回宝座上,“朕想知道的你能全部告诉朕?你如何跟朕保证,你知道的就是朕想问的?” “皇上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宿王,您是怀疑冯夜白跟宿王有勾结?” 皇帝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都这样说了,那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联系。” ------------ 第六百零六章媳妇儿被人撬走了 宇文潞没离开几天,就又回来了,照旧是偷偷摸摸进京,趁夜入王府,熟门熟路摸进沉央房里,独坐饮完一盏茶,又静待片刻,终于等到她回来。 好在这回是尚梅先进,看见宇文潞吓一跳,压着狂跳不止的胸口转身叫沉央,“主子......这......您看......” 沉央迈进来一看,无奈翻白他一眼,再不像前几次那般惊慌,倒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慢不腾的挪过去坐,对尚梅道,“你去把曹德纶叫来,问问他王府的守卫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不在他们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吗?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 宇文潞捏着杯子在手里把玩,邪邪一挑唇道,“来者是客,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别,我们家可没有您这样的贵客,我家夫君不在,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回头叫别人看见了又要说是非。” 冯夜白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来了,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摆明了是故意的,沉央不待见他,没给他摆好脸儿,给尚梅递了个眼色让她快去。 尚梅收到沉央的眼色,也看出这几次三番的,宇文潞对她们家主子绝对没安好心,不说心存歹念,但肯定是没怀什么好意。 这一回回的来都是直奔卧房来的,一点儿不懂得避讳,看她们家主子的时候,眼里那份儿炽热......虽然说话不中听,可眼神儿骗不了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主子看不见,她们做奴才的,宫里头练的就是眼力见儿,自然不会看错。 真不愧是宇文家的人,这毛病不分老少,叔叔这样儿,侄子也这样,不过这个侄子比叔叔收敛,没正大光明的去抢,几回了都还在这儿试探呢,不过这回来者不善,前几回正主在这儿呢,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可这回正主儿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不是大大方便了他吗? 尚梅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容小觑,要是回头王爷回来了,发现媳妇儿被人给撬了,肯定是会杀人的,还是尽早找曹总管想办法吧! 沉央跟宇文潞一张桌上对峙,面对面,眼对眼,只不过一个深情,一个怨憎,一个把温柔款款藏在疏离淡漠中,一个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 宇文潞毫不客气,自斟自饮一杯,挑眉看她,“干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着我?我跟你有仇?” “你又来干什么?” “京城是你家的?爷想来就来,用得着向你报备?你以为你是谁?” 沉央敲着桌面,冷眼睇他,“京城不是我家的,可这王府现在是我家的,你要来我拦不住你,但这是我的卧房,男女有别,你误闯一次两次就罢了,回回都这样,我奉陪不起,你不怕流言蜚语,我还怕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呢!” 就算是为了报复冯夜白,也不至于用这种自毁清白的方法非要弄的两败俱伤吧?沉央叹口气靠在围椅里,总觉着宇文潞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劲。 ------------ 第六百零七章她这样的女人很好养活 曹德纶奉了冯夜白的命令要好好儿看顾沉央,这个“看顾”指含的除了要保护她安全,自然也包括生活上别有男人靠近,冯夜白的独占欲很强,若是他不在的时候媳妇儿跟别人跑了,那回来可没地儿哭。 宇文潞其实想跟沉央把自己这份儿心说破的,可又怕她不同意,自己脸上没面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跟她说了再被拒绝,那可太没面子了,他是不会干这种挫事儿的,可一个劲儿的窝在心里吧,他又难受,心里总跟堵着个什么东西似的不痛快,再等等吧,或许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再往坏了想,冯夜白亲上战场,他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功夫也不差,可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一群人长刀长枪的围住你,任你再好的功夫,也有筋疲力竭,无力还击的时候,没准儿他就这么战死了呢? 其实这呢算下来的话,他跟冯夜白算是情敌,冯夜白要是真的战死了,那卫沉央就成了寡妇,她一个寡妇,还带着个孩子,如果身边没有个男人保护,根本活不下去,她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边儿除了冯夜白就是太监,哪儿有男人,那到时候自己就是不二之选,她不就只能嫁给自己了吗? 他想的很好,盯着她一边想一边笑,到后来想的太美,愈发不能自已,竟敞声大笑起来。 沉央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八成是有病,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唤他回魂,“干什么呢你?笑的怪慎人的,你有病吧?” 这可不能跟她说,她要是知道自己在心里这么诅咒她夫君,不得上来跟他拼命?忙收敛了情绪,干咳几声道,“你才有病呢,我好得很,不劳操心!” “没事儿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一会儿要是被人赶出去,你脸上能好看相吗?”她今儿哄小金鱼哄了一天,早就累了,本想着回来能好好儿睡个觉,谁知进门就碰见这么个瘟神。 宇文潞拄着脑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皇宫里的那道圣旨写的是谁的名字没人知道,有可能是我父王的,也有可能是冯夜白的,如果真写的是冯夜白的名字,他是皇帝,那你可就是皇后娘娘了,你想不想当皇后?宠冠六宫,一国之母,多大的殊荣啊!” 沉央想了想,摇摇头,“当皇后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吗?我不要,我就想你们赶紧打,打完了赶紧分个胜负出来,这样我就能和我夫君回汝南了,我们别的什么都不求,只要别再把我们掺和进你们这些破事儿里来就行了。” 破事儿?他们打仗在她眼里就是一堆破事儿?倒也是,女人么,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她们不像男人似的有大志向,只在乎眼前的小日子,没有野心,像她这样的女人,太好养活了。 外头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重一轻,宇文潞挑眉,知道是冯夜白留在家的眼睛,防着有人对他媳妇儿不利的。 ------------ 第六百零八章第一次被女人打 沉央没回面对宇文潞的时候其实都有些底气不足,冯夜白跟她说过,宇文潞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其实一点儿也不简单,让她离他远点儿,尽量别跟他接触,免得被他套进去。 宇文潞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趁她松懈,猛然凑近,两张脸近在咫尺,他吸吸鼻子,闻见一股子奶香味儿,直蹿进脑子里,扰的他神智全无。 沉央吓的心怦怦直跳,待反应过来,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她使了全力,声音清脆响亮。宇文潞不防,被她打个正着,下意识捂着被她扇过的半边脸,怒目圆睁,“你......你敢打我?” 沉央退后几步躲开,指着他鼻子骂,“你不要脸!登徒子!这可是我家,你......你居然敢......” 宇文潞揉着脸,大言不惭,“我做什么了?怎么就登徒子了?你这女人,你......你哪是女人,简直就是个泼妇,蛮不讲理,血口喷人!“ 他也心虚,方才是想亲她来着,那香味儿沁人心脾,丝丝缕缕的飘进他心里,男人么,这种时候没几个能不想歪的,原想偷偷摸摸亲她一口,可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活了这么些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打,虽然疼,可那只手柔柔软软的,若是轻轻摸在脸上......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沉央没想到他会倒打一耙,气的直发抖,才要扑上去打他,就被赶来的尚梅抱住腰拦下了。 看这架势,他们没来的时候八成是发生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气的扑上去要打人,尚梅把沉央拦住拉远了些,小声问她,“怎么了这是?是世子爷对您做什么了吗?” 沉央没回她,对曹德纶道,“让他滚,马上把他赶出去,我不想看见他,滚!” 曹德纶头皮发麻,这下可完了,照这情况看来,王妃指定是吃亏了,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还不扒了他一层皮?这位世子爷腿上功夫了得,来无影去无踪,他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怎么拦? 不过今儿既然让他给撞个正着,那就不能这么算了,曹德纶的正头主子是冯夜白,别人无权处置他生死,他也用不着怕宇文潞。 第101节 “世子爷,这是我们王妃的卧房,男女有别,您在这儿,恐怕不合适吧,天色不早了,您要是想留下来住,那我帮您安排别的地方。” 宇文潞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合适?这王府以前是我的,以后也迟早是我的,爷想住哪儿,想呆在哪儿都随爷高兴,你是个什么东西?轮的着你管?”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曹德纶也不客气起来,“您现在可是朝廷的通缉犯,凡事还是小心点儿比较好,京城毕竟还是皇上的地盘,眼睛多,嘴巴也多,万一您在这儿的事不小心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要抓您,还不是跟瓮中捉鳖似的?所以我劝您还是收敛些吧!” ------------ 第六百零九章为个女人葬送一切 宇文潞脸上一个巴掌印赫然清晰,才打的,还热乎着呢,他放下手,尚梅看了,倒抽一口气,小声问沉央,“主子,这是您打的?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沉央咬着牙忿忿难平,“我就是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打死他!” 宇文潞一点儿也不吝啬把自己脸上的巴掌印露出来,刚挨打的那会儿是挺生气的,不过这会儿转念一想,其实也没什么,打是亲骂是爱么,她总对自己不咸不淡的他心里也不是味儿,偶尔来这么一下,全当调剂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曹德纶伸手请他离开,“这儿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我们王爷不在,您住在这儿不方便,还是另找容身的地方吧!” 都到京城了,没有不住自己家的道理,让他走,门儿都没有,这会儿那股泼皮无赖的劲头全拿出来了,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合着把我供出去了你们就能落着好?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不好了,就把你们都供出来,要倒霉咱们一块儿倒霉。” 沉央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儿,见他又开始耍无赖,脾气就上来了,“行,反正我们贱命一群,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干大事的人,要的是天下江山,你死了,那你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我们无所谓,你就不一样了,你舍得这江山吗?” 这番话算是把宇文潞问住了,他们卧薪尝胆,筹谋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天下江山,现在功亏一篑,还是为了个女人,不值当,也划不来。 他是喜欢她,可这种喜欢是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他还没糊涂到因为一个女人葬送一切,孰轻孰重,他还掂量的清楚。 他被一个女人呲哒的说不出话来,简直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方才曹德纶给了他台阶他没下,这会儿是彻底下不来台了,他支支吾吾半天,居然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她的话,站起来,拂拂袖子,哼一声,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宇文潞一走,尚梅就耐不住气了,“主子,您跟世子爷到底怎么了?奴婢看您......还有世子爷脸上的巴掌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德纶也忧心忡忡,盯她看了半天,有些难以启齿道,“主子,若是世子爷真对您做了什么的话,您一定要跟奴才们说,王爷走的时候吩咐了一定要奴才们护卫您周全,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您这......您不说,奴才们回头没法儿向王爷交代吧!” 沉央咬咬牙,尤不解恨道,“没什么好交代的,他没占到我便宜,就是说话不规矩,叫我好打了一顿,这件事不用告诉你们王爷,省的他瞎操心,谁都不许说,听见没有?” 她的衣裳什么的看起来倒都挺周全的,也不像是被非礼过的样子,这么看来应该没吃什么亏,尚梅和曹德纶都松了口气,好好儿的就好,好好儿的就比什么都好,她好好儿的,他们这些人才能活下去。 ------------ 第六百一十章男人天生的优势 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昨儿个她给了他一巴掌,今儿再见,那个巴掌印就肿在了脸上,打她身边儿过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了她一眼,走两步,停住了,又拐回来问她,“冯夜白去了多久了?” 来禄看了他家主子一眼,皱眉抚额退到一边,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他不就是听了冯夜白走的消息才来的吗?走了多久他会不清楚? 沉央瞟都没瞟他一眼,指着前头的一片松竹对尚梅说,“咱们去前面看看,一会儿你带上篮子,咱们去前头挖点儿野菜,这两天总想吃,嘴馋的不行。” 她们做奴才的,分清主子最重要,她们主子不待见的人,她也不往眼里放,搀着沉央往前头去,故意绕开了宇文潞。昨儿个曹德纶也特意把她叫过去吩咐了,卫沉央现在是宝贝疙瘩,不能有一点儿不顺意,一旦碰上宇文潞,就把两人隔开,不能再落沉央一个人跟宇文潞在一块儿,孤男寡女的,真出个什么事再后悔可就晚了。 尚梅牢牢记着曹德纶的叮嘱,横在沉央跟宇文潞之间,眼睛瞥见来禄,掐着腰喊了一嗓子,“没看见你们家主子在这儿吗?你躲那么远干什么?主子不用伺候了?” 来禄怯怯露个脸,唤宇文潞,“世子爷,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要不咱先走吧!” 宇文潞昨儿才被她扫了面子,今儿个是断然没勇气再上去找不痛快的,忿忿一震袖,剜了眼来禄,跺着脚走了。 沉央瞥了他背影一眼,吹吹指甲盖儿,叮嘱尚梅,“往后再见他,用不着对他客气,赶明儿我就在身上揣把刀,再碰上他口无遮拦,动手动脚,我就一刀砍了他!” 尚梅听的心惊肉跳,“主子,您不是说他没把您怎么着吗?这怎么刚才还说到了动手动脚呢?” “我就顺口一说,你记着一定要给我守口如瓶,别跟夫君说,他在外头本来就够烦的了,我可不想给他添麻烦。” 尚梅迟登登的哦了声,悄摸声的抽眼打量她,跟了她这么许久,这位主子的脾气她多少也摸清楚了,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是欺负到她头上来了,照她的脾气,肯定是要一厘一厘的还回去的,绝对没有任人欺负的道理,她是不担心她们家主子吃亏,可男人跟女人毕竟不一样,人家天生的优势在那儿摆着呢,再厉害,一个人也敌不过宇文潞一个男人不是,像昨天那种事,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也不知道外头打仗的是个什么情况,朝廷现在已经无人可用了吗?怎么什么事都要指派夫君去?”这一担心,一点儿事她过脑子一想都能撕个大口子出来,越想越忧心,怕他吃不好喝不好,还怕他伤着了再有个好歹身边儿没人照顾。 这就是冯夜白为什么不跟她说自己都在外头干了什么事,就是怕她担心,担心起来没完没了,屁大点事儿她都能跟生死挂钩。 ------------ 第六百一十一章宇文家的荒唐事多了 小皇帝十岁的时候就有了通房,太后专门安排了两个宫女教他房中事,帝王家最注重子嗣的绵延,所以小皇帝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他今年十二,再过两年就能大婚娶皇后了,其实说是迎娶皇后,人选却是早就已经定下的,不过是走个过场,那个女孩儿他在上年先帝的生辰上见过,模样长得很是不错,现在还没长开,等以后长开了,跑不了是个美人儿。 可自从那天见了纳玉,小皇帝就忘不了了,哥儿爱美,姐儿爱俏,他大小也是个男人,看见漂亮女人心生惦记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纳玉虽然比他大上许多,可越是这样的女人就越有味道,反正他们宇文家的荒唐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他这一桩。 纳玉身上的确有小皇帝想知道的事,不过这不也正好给了他们相识的机会吗! 胖海看得出皇帝的心思,背后也提点过他,让他要小心纳玉,小皇帝听了,可却没听进去,还特意独赁了间宇轩给她住,离养心殿不远,皇帝来来回回的也方便。 纳玉大大方方受着皇帝给她的一切,皇帝对她谈不上一见钟情,可至少是喜欢的,不过皇帝的头上还有太后,他就算喜欢也不能真的对她做什么,就算真的想对她做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她自然是有恃无恐的。 皇帝派去给纳玉看病的太医说她这具身子情况恐怕不大好,得的是痨病,得了这个病的人难有几个最后是能活下来的,况且纳玉的病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了,根治是不大可能了,只能拿药灌,这条命能续多久是多久。 小皇帝冷眼睇向那太医,“当真无法根治?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太医战战兢兢擦把汗,“还望皇上恕臣无能,纳玉姑娘阴分亏虚已经达到极致,忧患不止,精神弛坏,荣泣卫除,故神去之病而不愈也,是积久成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根治......恐怕不大可能!” 皇帝手指放在膝头,曲指一下一下的敲着,“你的意思朕听明白了,就是说你治不了了?” “回皇上,微臣......微臣无能,实在是......” 皇帝叫他起来,“朕记得,上一任太医院院正瀛藏是疑难杂症上的圣手,别的庸医治不了的病他全能治是不是?他死了,他那个儿子不是还活着吗?手艺应该也不差吧?” 太医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不敢反驳,拿袖子擦一把头上的汗,唯唯诺诺说是。 皇帝点头嗯了声,“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下去自己去内务府领五十板子,若是还有命活着的话,就当是朕对你的恩典吧!” 太医不敢反驳,他这身板儿,五十大板挨下来,不死也半条命没了,心里头虽然不服气,可当着皇帝的面儿也不敢抱怨,回头拿钱给内务府的那帮太监买个方便也就是了。 太医走后,皇帝又叫来了李德景,吩咐他去找瀛洲,找到了偷摸带进宫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第六百一十二章背后捅他刀子 先帝快死的时候,胖海建议说把瀛洲找回来替先帝治病,皇帝没同意,这会儿为了一个女人他就同意了,瀛洲对先帝存着恨,焉知对他心里就没有恨意呢?他这样做,一旦被捅出去让人知道了,肯定有不少的流言蜚语等着他,宇文家这皇帝做的,可真是一代比一代不靠谱! 胖海不知道皇帝去找瀛洲给纳玉看病的事,纳玉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奇怪,皇帝都让她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却还不问她任何关于冯夜白的事情,她见过皇帝两次,他回回来都不跟自己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一会儿就走,不说也不问。 就这么过了几天,纳玉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这小皇帝人不大,城府可不浅,就这么端着,她也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了,这算怎么回事?故意磨她的性子不成?还是在试探什么? 纳玉心里惦记着纳雍和瑜儿,心里浮躁就沉不住气,又忍了几天,没忍住,逮着小皇帝就问为什么把她叫进宫了却什么也不问,就这么耗着,是个人耐心都被磨光了。 小皇帝看了她两眼,让她回去躺着,冯夜白的事他是想知道,可他为什么没杀纳玉也挺叫人匪夷所思的,现在不问是不信任她,趁着等瀛洲的功夫儿正好磨磨她的耐性,也琢磨琢磨真假,以冯夜白的性子,知道自己身边有内线,不杀她还送她走,要说他是心善,实在很没有信服力。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皇帝又问了一遍,“冯夜白到底为什么没杀你?又为什么会放你走?” 纳玉坐着,比皇帝矮了半个身子,不答反问,“我说了皇上就会相信吗?别说皇上不相信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他会放了我。” 皇帝跟她比肩而坐,“你不说朕自然不会信,你说了,可不可信,朕自然会酌情考量。” “冯夜白自然不会放过我,可是他夫人会,我与卫沉央曾经有过一段交情,她这个人心善,冯夜白会放过我,就是她从中调和说情,不管皇上信与不信,事实如此,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 早前就有所耳闻,说冯夜白很是疼爱家中那位夫人,虽然他那位夫人并不是倾城国色,也没有才情横溢,可却是他心中挚爱,从前还当是坊间夸大其词的说法,没想到竟是真的。 “那冯夜白是怎么发现你的?” 那一只柔夷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皇帝动动指尖,敲在自己腿上,问题问的多此一举,他也听的心不在焉。 纳玉说完了,歪着脑袋看他,“皇上,您在听吗?” 皇帝恍然回神,闷哼一声,摇摇头,晃出一脑袋绮思,“你既然在冯夜白身边藏匿了这么长时间,那对他的事知道的应该也不少,朕问你,他究竟有没有在暗中跟宿王勾结?” 宇文潞来王府的事,纳玉知道,宇文潞既然是宿王的儿子,那他来肯定是宿王授意的,要说两个人没有勾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要说有,冯夜白这会儿不在京城,那不等于背后捅他刀子吗? ------------ 第六百一十三章愿不愿意为了她死 要供出宇文潞,冯夜白势必会受到牵连,皇帝这么想收回冯夜白手中的政权,又这么千方百计的要置他于死地,只要她松口说有,甭管这俩人有没有牵搭,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一身清白说没有,更何况这俩人之间确有勾连,眼下这是什么境地?刀握在她手里,单看她想不想恩将仇报了。 皇帝对她有的是耐心,就这么跟她比肩坐着,什么话也不说,静静嗅着满室芬香,不大的人儿,却早将这些情情爱爱琢磨的通透彻底。 宇文家的名声早从高祖皇帝那一辈儿起就坏了,反正也不在乎多他一个,况且他属意的又不是别人家的媳妇儿,跟高祖皇帝和他爹不一样,他本意是正的,旁人就算是想说,也拎不出话把子来。 纳玉搓着手指头,说没有也不大能叫人信服,鼻音婉转,换了种说法,“冯夜白恁聪明的人,本来留给人拿捏的把柄就少,后来我又暴露,他虽然没杀我,可如何还会留我在身边事事都让我知道呢?我被他关起来,我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他有没有跟宿王勾结,我自然也无从得知。” 凡事兜圈子缓着来总不会出错,冯夜白不在京城,纵使留了人保护卫沉央,还能抵的过朝廷的禁军吗?皇上若想拿人,就他手下那点儿人,能管什么用? 她回来之前,自己凭本事,能替他遮掩多久算多久吧,也算是对他帮自己找回弟弟的感激,她也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皇帝点点头,眉宇间一股少年气,再不成熟稳重,糊弄起来也不容易,纳玉手心积了一层汗,捏着帕子揉了揉,蘸干净了,端起桌上的茶抿一口,压下喉间喷薄欲出的一股腥甜。 “听说冯夜白对他那位夫人很是宠爱,不知究竟宠爱到什么程度,愿不愿意为了她去死呢?” 纳玉心里一咯噔,脸上没敢表露出来,皇帝一脸阴狠相,少年老成,看的她心里发毛,纳玉堪堪拿稳了主意,不动声色道,“疼倒是挺疼的,可女人么,青春就那十来年光景,况且那个卫沉央,又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冯夜白纵使是疼她,也就新鲜这一时,等男人的这股新鲜劲儿过了,环肥燕瘦还不是紧着挑?从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一辈子只属意一个女人不变心的,皇上若是想用卫沉央来对付冯夜白,我觉得不大可行。” 话里是把卫沉央贬了个够,可仔细听,向着的却也是卫沉央。皇帝站起来,踱到门口,“冯夜白最近不是才得了个儿子吗?女人他能不要,儿子总不会不要,你再好好儿想想,看看究竟还有什么没告诉朕的,不着急,慢慢儿想,朕等得起,反正冯夜白这一去,归期尤未可知,朕给你时间。” 纳玉跟着站起来送他,“皇上找我回来究竟是想从我嘴里知道些什么,还是想让我帮您作证呢?” ------------ 第六百一十四章美人儿不该是这样的 谁都知道她是从冯夜白府里出来的,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朝夕相处,她说的话,先入为主就是真,皇帝找她回来,她就是活着的证据,冯夜白的那些事儿已经不重要了,找个由头扳倒他才是真的,倘若他真的没有和宿王勾结,正好给他扣上这么一顶帽子,用来除掉他,如果他真的和宿王有勾结,一石二鸟,正好让宿王误认为冯夜白已经投靠朝廷,让他们自己内讧,他在背后坐守渔利。 皇帝打小学的就是兵法权谋之术,在算计人方面也算颇有建树,他想一举两得,趁冯夜白不在,把该办的都办了,其实说白了他也是怕,冯夜白的手段不用说,肯定比他强,他在京城万事他撒不开手去办,他走了,对京城这儿的事鞭长莫及,还不是由着他画圆画方! 胖海早就提点过他,说纳玉不简单,让他小心些,原本没把这个女人太放在眼里,可现在一看,她能说出他另一层意思,确实不简单。 皇帝的心眼儿就这么被看透了,实在很没面子,况且还是一个女人看透的,他没接话,故意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儿来,提袍迈出了殿门。 胖海眼神儿伶俐,很会接茬儿,等在门口半天,见皇帝出来了,扫扫袖子迎上去,“皇上辛苦,不知可曾问出什么了不曾?” 皇帝脸上有些红,横他一眼,踩着人凳上了御辇。 瞧这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八成是没问出什么来,胖海偷摸觑了眼皇帝脸色,试探道,“您别急,要不奴才来审?把人往狱里一扔,什么的老虎凳,铁钎子,挨个儿在她身上试一遍,别说女人了,就是个九尺大汉也经受不住,到时候不信她不招。” 皇帝闭上眼想了想那幅画面,好好儿的一个美人儿,叫老虎凳抻断了腿,让铁钎子扎成了漏筛,浑身上下都是血,面目狰狞,头发散乱,扒着门喊冤——美人儿不该是这样的,想想都瘆人的慌。 “朕自然有方法让她开口,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不过你这回的差事做的不错,朕暂且饶你一条命,往回看你表现如何,你得时刻记着,你的命是朕的,谁是你的正头主子,你最好能给朕分的清清楚楚。” 这是给他下马威呢,胖海诺诺应个是,手暗搓搓的抠着拂尘手柄,实则心里恨他恨出了血,伴架回了养心殿,他以前是御前二总管,现在就是个什么也不是的太监,一下从云端跌入了泥潭,是个人都能来他头上踩一脚,从前的胖二总管说出去就是脸面,别说底下这奴才了,就是上头的嫔妃主子,王公大臣,哪个不得卖他几分面子?他忍辱负重多少年挣回来的面子,现在毁于一旦,还得腆着脸再跟曾经向他陪笑的人陪笑,都是因为这个小皇帝,他以为自己弑父杀帝的事没人知道?要不是他,他现在何至于让李德景骑在他头上撒野?那个没脑子的蠢货,除了溜须拍马还会干什么? ------------ 第六百一十五章让他知道了还不打起来 皇帝做事有自己的章程,胖海在他这儿压根儿就插不上话,这要是先帝,他说两句,先帝就信两句,先帝多少能听进去底下人说的话,可皇帝跟先帝不一样,父子两个在性格,还有行为处事的方法上差了十万八千里,皇帝是一意孤行谁也信不过,李德景虽说还是御前总管,可皇帝也不听他的,也就太后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一些。 之前先帝在的时候,不是没打过卫沉央的主意,说把她弄进宫,好以此来牵制冯夜白,可冯夜白对这个媳妇儿看的实在是紧,根本不给人机会靠近,但凡稍微有那么一点苗头,他都给你掐了,即便后来人进宫了,这那的原因垒摞起来,最后都没能把这事儿办成。 皇帝就想趁着这次冯夜白不在京城的机会,先捏住他把柄再说,女人他可以不在乎,可儿子是他亲生的,他总不能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吧!皇帝信得过的人很少,至少胖海现在他是信不过,他之前太子宫中的几个侍卫也算是他的心腹,这件事情交给他们去办他才放心。 宿王在宫中也有线人,只不过这些人都不在内廷伺候,知道的消息少之又少,也不如冯夜白知道的有用,这么多年了,从先帝开始就一直防着他,到了皇帝这辈起,也是一样,能留在身边的都是多少年的心腹,生人轻易进不得身,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找上冯夜白,冯夜白就是把双刃剑,用的好了他帮你杀人,用不好,会反噬己身,要想让他为己所用是不可能的,之前冯夜白跟他们同谋,不过是因为先帝千方百计的想害他,他们有个共同的仇人罢了,现在先帝已经死了,他自然不会安分的待在京城任人宰割,其实他这趟来也是带他父王的意思,虽好能抓住冯夜白的什么软肋,不过这个分寸要把握好,既不至于跟他反目成仇,又能让他没办法现在就抽身而退,这么好的一把剑,现在就不能用太可惜,倘若他能一直站在他们这边,那宿王大计则能事半功倍! 宇文潞在权谋方面还远不如冯夜白,让他算计冯夜白,即使他现在不在也很有些困难,况且卫沉央还处处防着他,看见他跟看见鬼似的,躲都来不及还何谈算计呢? 第102节 不过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放在宫里的探子总算是有点儿作用,皇帝身边的那几个亲信侍卫,仗着皇帝的宠,在宫里一直横行霸道,执行任务的前一晚在值房里喝酒,碰巧被宿王的人撞见,便留了个心眼儿多呆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喝醉了酒,便把皇帝吩咐的差事都说了,这件事儿可不小,探子听见了不敢耽搁,紧忙把消息递出了宫,还是巧,宇文潞正愁没法子呢,这法子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来禄小心翼翼瞥了眼宇文潞,踌躇道,“爷,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这要是让冯夜白知道了,不得跟咱们打起来?” ------------ 第六百一十六章摸了老虎屁股 宇文潞横他一眼,“你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非要说?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这件事?况且,就算冯夜白日后知道了这件事,咱们也可以推脱说没听说过,不知道,他能把咱们怎么着?已经得罪了一个,不见得还要再得罪一个吧?他没那么傻,两头都得罪完了,他孤立无援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来禄怕他的窝心脚,诺诺唱是,犹豫了半天,才要开口,又听他怅然叹气,“你说,卫沉央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恨我?恨我明明一早就知道却不告诉她?” 来禄心说,这还用想吗?不把你恨出个血窟窿来能算完?没准儿还得抓着你拼命呢,那可是她亲儿子,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疙瘩,为了这块儿肉疙瘩差点儿连自己的命都没了,能不恨你吗?杀了你恐怕都不解气。 不过这话不敢当面说,说出来又要挨踢,他仔细斟酌了措辞,安慰道,“您不是说了吗?这消息咱们不知道,也从没听说过,既然不知道,那人家也恨不到您头上来啊,再说了……人家恨不恨您对您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您什么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个了?” 宇文潞被顶了个倒噎气儿,偏偏还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这狗奴打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太了解他了,说这话就是成心想气他的,他要是真动怒了,那就正中了他的圈套,一定会不怕死的继续问下去,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他对人家的看法这么上心? 这死奴才,赶明儿找着机会了一定得好好儿的收拾收拾他,再这么下去都无法无天了,借他个胆儿,他都敢把这事儿给他捅出去。 来禄说完就后悔了,战战兢兢觑了眼宇文潞的脸色,讪讪摸把鼻尖,伸手扽扽他衣角,“爷,咱们回吧,奴才白天在这儿转了一圈儿,晚上的侍卫是白天的一倍还多,再不回去,等他们轮值换巡,咱们再想走可就难了。“ 宇文潞提溜着他耳朵把人拔起来,“做的不错,爷都还没吩咐你就知道自己找活儿干了,成,既然这么爱干活儿的话,那就顺便去替爷把这周边的兵力布防都摸清楚了,晚上的布防和白天的不一样,京城统共八个门儿,都给爷摸清楚了来回禀!“ 来禄颤颤的问,“现在去吗?爷,奴才都蹲守了一天了,这……能不能歇歇明儿个再去?这……晚上困顿,怕当不好差。“ “爷吩咐的差事你也敢推诿?“宇文潞提腿踹他一脚,”滚蛋!给爷滚的越远越好!滚!“ 他就不该大着胆子去摸老虎屁股,这下可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要命的差事,这大晚上的,更深露重,刮个风能把人半条命都冻没,这在外边儿一蹲就是一晚上,到明天早上那还不冻死? “爷~我的好世子爷,您就饶了奴才这回吧,是奴才说话不过脑子,您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宇文潞被他恶心坏了,嫌恶的挥挥拳头,“滚!再啰嗦,明儿你也不用回来了。“ ------------ 第六百一十七章不念王爷点儿好 小金鱼吃得好,长得也快,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白胖白胖的,就是哭的时候声音嘹亮,吵的人脑仁儿疼,笑的时候虽然还笑不出声,可光是咧咧嘴就叫人开心,冯夜白走了之后她就一直跟小金鱼睡,母子之间,真正能在一起的时间也就小时候需要照顾的这几年,等孩子慢慢儿大了,长到个八九岁上,就开始跟着爹学本事了,毕竟是儿子,将来要子承父业继承家业的,母亲溺爱孩子,要是一直长在母亲身边,孩子不成器,所以也就小得时候能在母亲膝下快活几年,等大了,就得在父亲身边锻炼,按照冯夜白的性子,对自己亲儿子都不带手下留情的,沉央现在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疼,这孩子要说长大,也就是一晃眼的功夫,趁着这段时间,她得好好儿的跟儿子培养感情,免得以后想跟儿子亲厚都没有机会。 奶娘才给小金鱼喂过奶,小孩儿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用想,吃饱喝足了就迷迷瞪瞪准备睡觉了,沉央摇摇小床,本来小金鱼都要睡了又让她给摇醒了,撇撇嘴,才要放声大哭,沉央就摇着拨浪鼓开始哄他,唱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再把他哄睡着。 如此反复几次,尚梅终于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开,“主子,您干什么呀?世子爷都要睡了您又把他给吵醒,要不还是交给奶娘看孩子吧,您这样,别说王爷走的时候不放心,就是奴婢看了都不放心。” 沉央趴在小床边儿上看儿子,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刚生下来的那会儿真的太丑了,我看了都吓一跳,可这会儿模样长开了,再看,真的是越看越好看,你说说,他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呢?小胳膊小腿的,真是爱死人了。” 尚梅无奈道,“您是他亲娘,哪有娘嫌弃自己儿子丑的,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了,可您就算是喜欢也不能一个劲儿的看啊,您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您不睡,世子爷也该困了,奴婢还是把世子爷抱到奶娘哪儿去吧,世子爷在您这儿也睡不好。“ 沉央抿唇思考半晌,摇摇头,“还是跟我睡吧,我这就睡了,不会扰他的,你和尚香不就在梢间里睡吗?晚上有事儿我再叫你们,难得你们王爷不在……去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给我来个信儿,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万一要是伤着了,身边也没有人照顾,那可怎么办才好?“ “哎呦主子,我的好主子呦……“尚梅把她拉到榻前坐下,“您就别瞎操心了,咱们王爷神通广大,本事多着呢,哪儿那么容易就出事,就算出事了那也是您在背后嘀咕的,您怎么不念王爷点儿好呢?行了,您就赶紧睡吧,王爷一定会没事的。” 沉央疑疑怔怔的躺下,临睡前又往小金鱼的摇床上看了眼,心里头百转千回的,一刻不得闲,也不知是怎么的了,今晚上就总觉得心里头惴惴的不安的慌。 ------------ 第六百一十八章丢了 自打冯夜白走了之后小金鱼一直都是跟沉央一起睡的,这几天也挺太平的没出什么事儿,除了宇文潞,那叫个风平浪静,再者皇帝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对付两位藩王,也顾不上算计他们,事情发生之前,谁都没想过会是今天这幅局面。 沉央心里装的事太多,晚上睡的并不好,一晚上能醒来好几次,醒了就到床边看看小金鱼,怕他半夜尿床,在浸一屁股的湿疹,这么反复起来看了几次过后,后面不知怎么就开始犯困,眼睛阖上就再也睁不开了,她迷迷糊糊把眼睛挑开一条缝,好像看见个人影,可这会儿睡意沉沉袭来,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了,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句,一歪脑袋,睡过去了。 外面梢间里,尚梅和尚香也睡得正死,平常也没觉得,可今晚上这一觉睡得是出奇的沉,眼皮似有千金重,胳膊腿沉的抬都抬不起来,原本尚梅脑子里还清楚,说要起来进里间看看她们家主子和世子爷睡得好不好的,可眼睛就是睁不开,最后干脆就彻底睡着了,手脱了力,死气沉沉的耷拉在炕沿上,这一睡竟然直睡到第日巳时,等她和尚香睁开眼,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大太阳明晃晃的直刺进来,照的人眼前发懵。 “哎呦,这……这怎么睡到了这个时辰?”尚香先醒来的,看了眼时辰,又赶紧去晃身边的尚梅,“还睡呢,赶紧醒醒,都睡过了几个时辰了?赶紧起来去主子那边儿看看。” 尚梅咕咕哝哝翻个身,眼前被大太阳照的发白,揉揉眼睛坐起来,尚香已经穿好衣裳出去了。 曹德纶一早就在主卧房门外守着听吩咐了,可里头迟迟没有动静,尚梅尚香那两个丫头也不在里头伺候,派去叫人的太监回禀说睡的太死,没叫起来,话音刚落,尚香便急慌慌的跑了出来,朝着曹德纶一福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都什么时辰了才起来?我看你们两个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伺候王妃起来?真是舒坦日子过的多了,连着皮也痒了,还不快去!” 尚香道“是”赶紧进去伺候,除了她和尚梅,沉央的卧房一般不会再有人进去,屋里头还是昨晚走时候的样子,静悄悄的,可又静的有些奇怪,沉央这个时辰还没醒或还有情可原,可世子爷不该这个时辰了还在睡啊!昨晚上好像也没听见世子爷的哭声,怎么今儿早上也安安静静的?她觉着有些不大对劲,先过去看了眼沉央,果然是还在睡着,又挪过去往榻边的摇床上看了眼,这一看可吓坏了――里头哪有世子爷的影子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心里咯噔一下,往后退了几步,没留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后面赶紧来的尚梅把她扶起来,先嗔了一嘴,“怎么这么不小心?”又问她,“怎么了你?跟见鬼似的,主子醒了吗?” ------------ 第六百一十九章世子爷丢了 尚香哆哆嗦嗦指着小金鱼睡的摇床,磕磕巴巴道,“世......世子爷......不见了......尚梅......世子爷丢了,我......我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世子爷......怎么办?怎么办?” 尚梅年龄稍长,两人之间也数她稳重,曹德纶就在外头站着,屋里一旦有个什么动静他第一个知道,他知道了就等同于王爷知道了,王爷知道了,那她们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 可这么大的事,瞒又瞒不过去,出了这道门儿,是好是歹都得往上通禀,王爷发起火的模样他们都见过,单是一瞪眼就能把人吓掉两缕魂儿,更何况丢的是他亲儿子,这要是发落下来,哪是死就够的? “先别喊!”尚梅拖着尚香站起来,“快去把主子叫醒,咱们能不能活就全指着主子了,快去!” 尚香袖子抹把脸,走路脚下都是虚的,踉踉跄跄爬到榻前,眼里泪盈盈的,轻轻晃了晃沉央,声音夹着哭腔,“主子,主子您醒醒,主子......” 沉央这一觉睡的又沉又熟,一晚上到头居然一个梦都没做,寻常她醒的虽然不算早,可也不至于这么晚了还不起,今儿是睡足透了,被尚香这么一叫,慢慢儿睁开眼,舒舒服服伸个懒腰,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 尚香见她醒了,噗通往地上一跪,尚梅喊了声“主子”也跪倒了,俩人一个劲儿的朝她磕头,这个磕头是下了真功夫的,磕下去见响儿,听的人怪心疼的。 沉央一手搀一个,把人拽起来,“怎么了这是?哭什么啊?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别哭了,好好儿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哪儿敢说啊,不敢跟她说,可不说不行,瞒不住,尚香先发现的,嗫嚅着,鼓动着嘴唇,支吾了半天,想,就算她们不说,她起来了,往床边一看,还是会知道,不如现在就招了,还能落个主动认罪的好名声。 尚香提了提胆子,眨眼又掉两颗豆大的泪珠子,抿抿唇道,“主子,奴婢说了,您可千万别激动,您......您一定不能慌,行吗?” 瞧这表情,这架势,再听这语气,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小金鱼天天在她身边儿她不担心,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冯夜白出事儿了,她两个都哭成这样了,那出的事儿绝对不小,她越是不让她慌,她就越慌,心在腔子里“咚咚”的跳着,恐惧爬上心尖,就差把她吞没。 “主子......奴婢......奴婢方才进来伺候您起床,进来的时候就疑惑,说世子爷今儿怎么这么乖,居然一声没哭,奴婢就先去世子爷床上看了眼,可是......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奴婢这才发现......世子爷他......他不见了。” 沉央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前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听见了最后一句“世子爷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儿的怎么会不见了呢?昨晚上她还哄他睡觉来着,怎么今儿一起来就不见了呢?她不相信,踉跄着下床,扑到小金鱼床前一看,空空如也,可不就是不见了嘛! ------------ 第六百二十章掳走世子的是皇城主人 丈夫上了战场,到如今一封回信都没有,生死未卜,儿子就睡在她眼巴前,一觉醒来也不见了,她的主心骨不在,乍一听见这个消息,往后一倒,争莫没昏死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尚梅尚香跪在她身边儿哭成了泪人,曹德纶拉着脸子嗤她们闭嘴,屋里严严实实围了一圈儿人,她睁开眼,只看见微弱的光,面前这些人脸她一个也看不清。 伺候小金鱼的奶娘见她醒了,惊喜的围过来,“谢天谢地,主子,您总算是醒了。”又拿帕子去擦她的眼睛,擦完了,她才看清了屋里这一圈人,原来先前只是叫眼泪蒙住了眼,擦干了,她也从梦里醒来了。 她半卧着靠在一堆卧枕上,人一下被抽掉了精气神儿,脸色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小金鱼......真的丢了吗?” 曹德纶扎手往下一跪,“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很快?是多快?”她睁着眼流泪,泪珠子串成线,顺着脸颊在下巴汇聚,稀稀拉拉砸下来,很快就打湿了缎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昨晚上她起来了好几次,给他掖掖小被子,再看看他有没有尿床,这么看了他好几趟,怎么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曹德纶一哂,继而又道,“早上一直没人进您的卧房,奴才推测,世子爷应该是昨晚上被人掳走的,奴才刚进来的时候查看过门闩,上面有被刀撬动过的痕迹,敢问王妃,昨晚上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她敲敲脑袋仔细回忆着,昨晚上跟平常一样,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要非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可又不大确定的道,“我……我昨晚上看过小金鱼睡下之后,好像看见有个人影在床前晃悠,可我那时候太困了,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做梦,然后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曹德纶拧眉道,“恐怕不是做梦,您昨晚上看见的应该就是掳走世子爷的人,他们事先应该是在您的房间里下了迷香,所以您才睡得这么沉。”又瞪向尚梅尚香,“她们两个昨晚上应该也是被人下了药,所以才睡的这么死。” 尚梅尚香听了一叠声说是是是,“奴婢们每天都是寅时就起了,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睡过头的时候,现在想来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肯定是被人下药了!“ 曹德纶之前在内务府当差,查办案子的手段很有一套,京城里,敢这么明目张胆得罪冯夜白掳走世子爷的,除了皇城里的那位,不作他想,小皇帝想让冯夜白后院失火,借此捏住他软骨好让他供他驱使,这人既然掳走了,就没那么轻易的就放出来,冯夜白若是能从战场上回来,那或许世子爷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回不来,别说世子爷了,他们这些人连同卫沉央都得玩儿完! 可眼下冯夜白不在京城,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他们在京城中无依无靠的,实在很难有所动作。 ------------ 第六百二十一章爷最讲义气 小金鱼丢了,沉央一下就病倒了,曹德纶前前后后找了不少大夫来给她看,来的时候一个个都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治好,走的时候却都摇头叹气说无能为力。 沉央一夜之间就病的下不来床了,吃不下喝不下的,晚上甚至连觉都不睡了,就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小金鱼睡过的摇床发呆,旁人劝她的话她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实在撑不住睡过去了,没一会儿也得被噩梦惊醒,嘴里喊着小金鱼的名字,醒来的时候就满脸的泪。 宇文潞没敢去看她,他是没想到,卫沉央平时看起来那么没心没肺瞎乐呵的个人,居然就这么垮下来了,她吃不下睡不好的,连带着他也跟着寝食难安,这天是实在忍不住了,半路拦住尚梅,说话不再那么盛气凌人,反而带了几分愧疚的问她,“卫沉央……你们家主子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我……我听说你们世子爷丢了,她没事吧?” 尚梅眉眼低垂,幽幽叹口气,“能好吗?世子爷可是我们家主子的命,世子爷丢了,我们家主子病的都起不来了,不吃不喝的,这才几天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好啊!” 宇文潞听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这人本来就不胖,再瘦下去还有人样儿吗?还不吃不喝,再这么下去,皇帝没把她儿子怎么样,她自己先把自己给作死了! “大夫怎么说?不吃饭怎么行?就是硬灌也得给她灌下去啊!”他急得不行,干等着坐立不安,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拍大腿,撩袍子站起来,“我去看看去,好好儿一个人,这么折腾下去迟早把命折腾没了,你去叫膳房做点儿饭送过去,爷自然有法子让你们家主子吃饭。” 尚梅半信半疑看他一眼,“你?”质疑完了又坚定的摇摇头,“不行!曹总管吩咐了,绝对不能让您靠近我们家主子,我不能让你去,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宇文潞开始威逼利诱,“曹德纶不让我去看你们家主子无非就是怕冯夜白回来怪罪你们,你自己掂量掂量,是我去看你们家主子冯夜白知道了比较生气呢,还是等你们家主子把自己饿死了冯夜白比较生气呢?” “这……” “你放心,我是看在冯夜白的面子上才去劝她吃饭的,她死了,冯夜白自然无心再帮我们,我是为了自己,不是贪图你们家主子,你就放心吧!” 尚梅被他说的有些动摇,这那了半天,似乎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他,迟疑了会子,被宇文潞抓住了空子,趁机道,,“你放心,爷最讲义气,绝不会把你供出来的,赶紧去叫膳房准备吃的,爷自然有法子让她吃饭。“ 尚梅将信将疑的转身去了,宇文潞一手攒拳在手心敲了下,心里拿定了主意,甭管她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他,眼下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独处机会来之不易,他得好好儿珍惜,冯夜白不在,他也是男人,一样能护她平安! ------------ 第六百二十二章你不想看见我我想看见你 宇文潞有几天没见过卫沉央了,其实那天晚上皇帝的人去偷她儿子的时候他就在对面的房檐上看着,都是老掉牙的招数了,不过招数虽然老,可架不住管用啊,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怕孩子苦恼,还用布把孩子的嘴给封上了,她要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他进去把屋里伺候的人都遣散出去了,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前,沉央了无生气的躺在榻上,眼睛半睁半闭,一直看着摇床的方向,连床榻前多出来个人都没察觉,脸上一点儿颜色都没有,屋里烧了炉子,暖烘烘的,宇文潞握握她的手,却冷的像块儿冰。 “沉央?”这个名字第一次从他嘴里念出来,感觉很不一样,像才喝了一壶酒,酒香绵淳萦绕在舌尖,才张口就已经醉了七八分。 沉央抬眸看他,眼中无波无澜,静的像一潭死水,饶是你扔块儿石头进去,也荡不起半点涟漪。 “你来干什么?”倒还分的清人,只是口气仍旧不好,说话也冲,“你要是来幸灾乐祸的,看一会儿就赶紧走吧,我没心情跟你吵架。” 她这几天当真是瘦了不少,说话的时候脸颊能陷下去一大块儿,颧骨突兀高耸,以前看不出她美,现在入眼,满满的都是惊艳,美人在骨不在皮,她骨相很美,羸弱中带着坚忍的刚毅,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宇文潞噎了一下,指尖在她手腕上按了下,“我不是来幸灾乐祸的,也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听你身边的丫头说你已经好几天美吃过饭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会饿坏身子的。“ 沉央把他的手拂开,“用不着你管,走开!“ “什么用不着我管,我既然住在这儿,就跟你脱不了干系,我跟冯夜白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能好好儿帮我们?你千万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天下大计。“ 也不知道哪句话就触到了她的逆鳞,沉央提了几分精神,恶狠狠的瞪着他,想说什么,可动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宇文潞指尖在她手腕上划来划去,挫败的认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刚才让尚梅去膳房端了饭菜过来,你起来稍微吃一点儿行吗?再这么饿下去你看看你还有人样儿吗?” 沉央把头一歪,“我不吃,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宇文潞好不容易放下身段来哄她,结果人还不领情,放以前,早就爱谁谁了,可这会儿却一点儿脾气都提不上来,心里是软的,嘴上也变软了,“你不想看见我,我想看见你总行了吧!再怎么着,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吃不喝儿子就能回来了?别到头来儿子没事,你先饿死了,那多划不来!” 话糙理不糙,宇文潞从小在一帮爷们儿堆里长大的,哄姑娘这还是头一回,别扭不说,还总说不到点子上,可大致意思不错啊,比起那些长篇大论的,他这样说不是更简洁明了吗! ------------ 第103节 第六百二十三章她这样的我也下不去手 沉央听惯了尚梅她们的唠唠叨叨,这些劝诫的话压根儿就听不进耳朵眼儿里去,她现在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他不走,她也没心情再跟他争辩,索性就不再搭理他。 宇文潞才跟她说了两句话,见她很快又变成了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总觉得她要是再不跟他说说话,她就能这么羽化登仙了似的,他不依她的,非要缠磨着她把她闹起来才肯罢休,“你别睡啊,起来吃点儿饭,你都没照镜子吧,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别说儿子不见了,等冯夜白回来了,看见你这副鬼样子再不要你了我看你到时候上哪儿哭去!” 字字诛心,又戳到她伤心处,沉央眨眨眼,两串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进发间,终于受不住的嚎出声,“都怪我,我要是不睡觉就好了,我……我要是把他抱在怀里睡就好了,小金鱼丢了,冯夜白那边儿连封回信也没有,我也不敢跟他说儿子丢了,怎么办?怎么办啊?为什么丢的人不是我呢?” 宇文潞心都祚到一块儿去了,多想抱抱她,可手伸出去,又没出息的缩了回来,“不怪你,他们要是真有心要偷孩子的话,你就算把他抱在怀里他们也一样能把孩子偷走,这事儿不赖你。” 是不赖她,赖他,他是事先知情的,可是却没告诉她,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儿子被人掳走,他有私心,可是这个时候不能承认更不能认错,单是孩子不见了她就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要是被她知道了其中的内情,她还不得拉着自己一块儿去死? 尚梅端着饭菜进来,她几天没好好儿吃饭了,没敢给她做太油腻的,怕吃了坏肠胃,就叫膳房简单做了些清淡爽口的小菜,也不知道这位世子爷的话靠不靠谱,他说能哄她们家主子把饭吃了,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悬乎呢? 宇文潞拿勺子扬粥吹了几口,才要开口,回头瞪了眼尚梅,嫌她没眼色,“你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下去?” 尚梅指指沉央又指指自己,显然还是对他不放心,“这是我们家主子,我自然得在这儿守着了。” “你在这儿呆着能有什么用?别杵这儿了,赶紧出去吧!你们家主子都这副模样了,我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再者,就算我真的想对她做什么,她这样的……我也下不去手啊!” 尚梅倒抽一口气,“你……你果然是对我们家主子有非分之想,你……你敢!你要是敢对我们家主子做什么的话,看我们王爷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沉央受不了他们聒噪,有气无力插了句,“我还没死呢,你们能不能出去吵?“ 尚梅悻悻闭上嘴,警告的看了眼宇文潞,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宇文潞舀一勺粥,吹凉了送到她唇边,“多少吃点儿吧,回头真饿出病来了。“ 沉央偏头躲开,“我不吃,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今儿你要是不把这饭吃了,我就来在你这儿不走了!“ ------------ 第六百二十四章自己吃还是让我喂 沉央抿抿唇,“我吃不下,这儿也用不着你管,你走开!” “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宇文潞把她的嘴捏开,勺子递过去,“不能吐知道吗?”然后把粥往进一喂,迅速拿手捂住她的嘴,看她喉咙吞咽,确定她咽下去了,才盛第二勺。 沉央被迫吃了一口,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你有病吧?我说了我不吃也用不着你管,你是聋还是故意气我?我现在没心情搭理你,你给我滚!“ 宇文潞向来也不是个好脾气,好不容易耐着性子这么近乎低声下气的去哄一个人,她不领情就罢了,还给他脸色瞧,他世子爷的脸面不要了?谁还没点儿小脾气是怎么的?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温柔不复,“你当爷乐意来看你脸色?要不是我……我那什么……“差点儿说漏嘴,好在及时刹住了,可一时又想不出别的合理的借口,话锋陡然一转,又道,”爷是可怜你,也是不想失去冯夜白这个盟友,所以才不想看着你去死,你少在爷面前拿乔,我亲自伺候你,你就知足吧!别人想让我伺候还没这个福气呢!“ 就他一人在这儿自说自话,沉央就是不搭理他,倒不是觉得尴尬,就是觉得自己这主意挺失败的,激将法在她身上根本就不管用,不过好歹刚才是吃了一口,算是起了个好头,他绞尽脑汁,脑子里乍然蹦出来个想法,之前他姨娘生病不想吃药,他爹就自己喝一口药,然后嘴对嘴的喂给姨娘,他当时撞见这一幕的时候还狠狠的红了把脸,可不可否认,这招的确是挺有效果的,至少那一碗药姨娘是全部喝下去了,他盯着沉央的唇看了半天,这个想法在心里酝酿滋生然后壮大,他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把她的脸掰过来,半是威胁的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喝不喝?你要是不喝的话我可要换一种法子喂你了!” 沉央在他虎口上一掐,“放开!说了跟你没关系你就别管,免得自讨没趣!” 宇文潞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正脸都丢回姥姥家了,也不在乎她再多说个一句两句的,勺子在粥碗里搅和两圈,定定看着她的唇,“你要是还不喝的话,我可就要嘴对嘴的喂你了,反正我这是在救你的命,就算冯夜白知道了也不能怪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跟我嘴对嘴,你也不吃亏,反正小爷这张脸也不比冯夜白差,今儿就让你占回便宜也无妨!“ 沉央被他气的脸色大变,下意识捂住嘴,惊恐地瞪着两只眼,“你……曹总管呢?尚梅!尚梅!叫曹总管来!“ “你喊人也没用,曹总管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估摸着是去帮你找儿子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儿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日后到了地底下,我也有理可辩,你看你是自己吃呢?还是等着我喂你呢?“ ------------ 第六百二十五章脸扔在地上让她踩着玩儿 宇文潞的这个法子虽然很欠,可管用还是很管用的,好歹是威胁她喝下了一碗粥,其实想想还是怪可惜的,她要是一直倔着不答应,那他不就能寻着理由一惩私欲了吗?不过想归想,他又不是真的禽-兽,机会近在眼前他也做不出那趁人之危的事来。 沉央喝了粥,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来,尚梅隔了会儿进来收拾,跟她说曹德纶回来了。她一下就来劲了,让把曹德纶叫进来问话。 曹德纶拧眉看了看宇文潞,尚梅说他来劝沉央吃饭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不过这饭总算是吃进去了,他不想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见了宇文潞也没说社么,朝沉央一肃道,“奴才无能,没找到世子爷的下落。” 才燃起来的几分希冀,瞬间又被碾了个稀碎,她刚有了几分精神头,又萎靡下去,现在总算是能体会到蔚敏当初失去孩子的那份儿心境了,儿子是娘的心头肉,现在这块儿心头肉活生生被人剜走了,能不疼吗? “不过您放心,那些掳走世子爷的人一定是有用的,现在对我们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既然绑走世子爷有用,就一定不会伤害世子爷的,主子您暂且放心,奴才已经通知了王爷,等王爷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女人毕竟不如男人主意大,可巧现在冯夜白又不在京城,她一个女人没了主心骨,家里没了顶梁柱,自然慌不自持,曹德纶说的这些话也就是用来安抚卫沉央的,人要是没个精神头支撑着,说垮很快就垮了。 宇文潞也听出来了曹德纶的用意,虽说是安慰的话,可里头还是有些道理的,皇帝掳走冯夜白的儿子当然有用,可这孩子既然到了他手上,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有几成谁也说不清,现在是不会死,可难保以后,这孩子留着迟早是个祸患,斩草除根,三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皇帝不会不清楚。 就眼下而言,她不知道真相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宽慰了。 “曹总管说的在理,你就放心吧,他们掳走你儿子肯定有用,一定好好儿给你养着呢,不等冯夜白回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他就是贱,人家都不领他的情,他还在这儿腆着脸的哄她,想着法子的安慰她,就是因为心里那一点愧疚作祟,他堂堂宿王世子,把脸扔地上给她踩着玩儿,可够豁得出去的了。 沉央两只眼睛肿的像豆泡,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那她听来便觉得可信,怔怔点头也算是又重新有了希望。 曹德纶叫尚梅好好儿照顾卫沉央,一伸手做个请的姿势对宇文潞道,“世子爷,劳驾移步,奴才有话要跟您说。” 宇文潞掀袍子站起来,迈着大步出去了,曹德纶却步跟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廊庑下,渐走渐深,直到周围僻静了,宇文潞才停下问他,“曹总管找我什么事?” 曹德纶略一躬身,“世子爷还是离我们家主子远一些吧,甭管您今儿是不是赶过去救命的,给我们王爷知道了,可管不了这么多。” ------------ 第六百二十六章没事儿充什么好人 宇文潞闻言不大乐意了,“冯夜白养了个好奴才,你们主子都快死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没办法劝主子吃饭,我善心大发救了你们主子一条命,临到头来还是我错了?” 曹德纶可没那么好说话,“男女有别,人言可畏,现在京城到处都是您的通缉令,这个时候,您还是收敛些的好,您今儿让我们主子吃了饭,我们做奴才的感谢您,可一码归一码,王爷不在,我们做奴才的理应照看好主子的方方面面。” 合着冯夜白走的时候就不放心,还专门吩咐人看着卫沉央呢,那他这个当丈夫的做的可是够绝的了,隔着那么老远,还伸长了手管着家里的事,也是怪为难他的了。 “别说的一副好像我把你们家主子怎么着了似的,爷好不容易慈悲为怀一回,还叫你们这么猜疑,冯夜白教的一群好奴才啊,那行,那下回你们家主子再有个什么事,爷就看着她死,什么都不管行了吧?”一群白眼儿狼似的废物,他舍了脸皮,费劲巴拉的劝人,一个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全都不领情,真是,没事儿充什么好人,活打了嘴巴子简直! 对冯夜白来说,这一群都是忠心的好奴才,正因为是好奴才,所以才不敢轻易的把真相告诉卫沉央,她要是知道掳走她孩子的人是皇帝,不得拎着刀上皇宫去找皇帝拼命?所以还是不给她知道的好,眼下他们也拿不定主意,只能等冯夜白的回信。 皇帝出师告捷,这几日心情不错,那几个内侍做事他放心,绝不会留下什么破绽,现在就擎等着看冯夜白那边的战况如何了,他这边不急,事事都能周旋,水师那边,先帝死前根据冯夜白的口述想出过应对之法,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过军机处,皇帝在翻御案上的奏章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拿出来商议后,底下大臣都对他赞赏有加,这也算他登基以来小有成就的一件事,自然难抵沾沾自喜。 皇帝不知道纳玉之前跟瀛洲有过一段,冯夜白好容易送走了瀛洲,他现在又把他找回来给纳玉看病,实在很有些成人之美的意思。 纳玉终日郁郁寡欢,身体上的病是其一,心里上的病才是最致命的,皇帝可不管什么病不病的,过程如何他不在乎,他只看结果,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过程怎样都无妨。他这段时间坚持下了早朝之后去看纳玉,来了就同她比肩坐着,从她嘴里问一两句关于冯夜白的事,或者干脆就不说话,就这么枯坐着也不觉得烦,反而从中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 纳玉就净捡些无关紧要的事跟皇帝说,每回只要一问到冯夜白跟宿王有没有勾结的时候她就避而不答,时候长了,皇帝也看出来了,她是有意偏袒,至于冯夜白跟宿王,就算没有勾结,关系肯定也不干净,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手上现在握着冯夜白儿子的性命,还怕他不妥协吗? ------------ 第六百二十七章何德何能受得起他这般对待 曹德纶把近日在京城和府里发生的事都简述到一封信里,八百里加急给冯夜白送了过去,可信都送去好几天了,愣是一点儿回音都没有,这个小皇帝城府深沉,谁也搞不清楚他究竟要干什么,拿不定主意,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宇文潞这边也是焦头烂额,皇帝在水师上大获全胜,用火药炸翻了安平王两艘船,安平安庆两位藩王旗下死伤惨重,一时半会儿的估计是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宿王那边重挫过后,一时间也很难再复如往昔,他们现在的处境是两下里都艰难,开始还当只要先帝死了就好了,现在看来是他们低估这个小皇帝了,虽然是少年皇帝,可本事还是有的,这回大意轻敌在他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往后行事才要更加谨慎,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对小皇帝还是了解太少,这回他留在京城也有的忙了。 皇帝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怪道人人都想登上这皇位做皇帝,原来做皇帝的滋味儿这么爽,执掌天下,世人的生死都在他一人手中握着,做事再也不用避讳,从前做太子的时候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事之前还得要看他父皇的脸色,时刻不敢懈怠,每一步都行的异常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步,自己这太子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要什么样的女人。 纳玉已经习惯了毫无章法的出现,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不管这一天忙到都多晚,他都会来看她,不过顾念着时辰,有时候来了,看见殿里的灯熄了,就站在西窗下远远眺望,也不叫人张扬打扰,自己独个站一会儿,等太监来催上两三遍才会离开。 他习惯了不打扰,纳玉也习惯了他每天来探望,他不说明自己的心意,也没表现的对她很独爱,在纳玉眼里他就是个孩子,可女人最易心软,两人之间总像是有一层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线联系着,他每次来就扯动那根线拽着她的心轻轻晃悠,甚至于到后来,她居然还会在窗口等着他来,茫茫黑夜里,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的也看不清外面,只看得见一盏孤灯,衬一个清瘦的人影,在凉薄月色下日复一日倔强的站着。 更可怕的是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居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他的探望,习惯才是最叫人胆寒的,她在这宫中无名无分,又何德何能受得起他这般对待? 天下太平是百姓心中的期望,但是这天下,却从没有真正太平的时候,不过皇帝近来难得清闲,来纳玉这儿的次数也越来越勤,头几次已经把冯夜白的事问的差不多了,有些个她故意绕圈子不肯说的,皇帝也没逼她,这几次再来就变成了彻底的无话可说,底下伺候的奴才看着都尴尬,可皇帝不觉得,纳玉也不觉得,他们确实也没什么能说的到一起去的。 ------------ 第六百二十八章朕留着你还有用 瀛洲被传唤进宫的这日纳玉并不知情,皇帝陪她枯坐了半日,直到李德景来禀,说大夫找到了,问他要不要现在通传,皇帝这才扭脸看向纳玉,跟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朕找了个大夫来给你看病,想必你应该认识,之前一直在冯夜白府上的。” 纳玉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他这么说她差不多就能猜到是谁了,之前一直在冯夜白府上的,还是个大夫,冯夜白府上的大夫就一个,就是瀛洲,她走的时候听说瀛洲走了,原本还想走了也好,他们之间那一段也没有很长,忘了也好,忘了省得留遗憾。可没想到皇帝居然会找他来帮自己看病,他心中已经有一个遗憾了,所以他一直想治好她,但以她现在的处境……她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把他牵扯进来。 “皇上用不着为我如此费心,我不值当皇上这么对待,我能告诉皇上的都说了,皇上还是想想究竟要怎么发落我吧,我不看大夫。” 皇帝定定看着她,“朕就猜想你们应该是认识的,你留着朕还有用,现在还不能让你死,让他来给你看看。” 纳玉咬死了不松口,“我不看大夫。” “当真不看?” “不看!” 皇帝拨着腕上的手串,淡淡一挑眉,对李德景道,“既然她不看,那就把人杀了吧,i免得出去乱说话。” 李德景垂首应个是,就要下去办。纳玉猛地站起来拦住他,“等等……”又怕自己就这么站出来太过突兀,在皇帝的注视下,按捺住了情绪,换了副口吻道,“不看就不看,他又不知道是给什么人看病,也用不着杀了吧。” 皇帝说,“皇宫是那么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来了不留下点儿什么恐怕说不过去吧。” 纳玉这会儿倒糊涂了,她被皇帝近来的举动惯的有些飘飘然了,她凭什么认为皇帝会听她的话,她随便求两句情,他就会把人原封不动的送回去?这下自己把自己给点醒了,她算什么啊?哪儿来的资格在这儿摆谱?自己的荣宠兴衰全在面前这个小皇帝手上握着,她无依无靠,凭的哪点在他面前拿乔? 醒了,醒了就好,这阵子过的太舒坦了,再这么舒坦下去,她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好在现在醒悟还为时不晚,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悻悻退回来,冲皇帝一福身子道,“民女失态了,请皇上责罚,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皇帝叫她起来,搓搓膝盖站起来,吩咐李德景,“去把人叫进来吧。” 李德景上下打量了眼纳玉,碍于皇帝在场,没敢明目张胆的看,很快扫了一眼,垂手道是,出去叫人了。 纳玉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本来都打算跟瀛洲老死不相往来,可没想到,两人的缘分还没到头,今儿居然还能在皇宫里遇见,到底是造化弄人,我命由天不由己,他们在皇权面前都是蝼蚁般卒子,她好像已经能看得见自己的结局。 ------------ 第六百二十九章不用跟朕道谢 瀛洲也没想到自己的病人居然会是纳玉,也没想到纳玉居然进了宫。当中的波折,他后来回了汝南并不知情,只是没想到再见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纳玉正襟危坐,左手边上就是皇帝,抛去别的暂且不提,两人这么一左一右的坐着,俨然一派帝后气象,若不是李德景口中还称呼纳玉为姑娘,眼前这一幕,便是怎么看怎么都合乎所以。 纳玉的眼神只在瀛洲身上掠过,并不作过多停留,皇帝来来回回在两人身上打量,纳玉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瀛洲确实一脸讶异不加收敛,透过那压抑,皇帝还看见了痴痴醉醉的迷离忘我,要说这两人之前互不相识,打死他都不能信,这像是没见过的样子? 李德景干咳两声拽拽瀛洲的袖子,瀛洲这才恍然回神,朝着皇帝拜了下去,“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皇帝甩甩衣袖,身上熏的“合德香”洋洋洒洒弥漫开来,“起来吧。”屋里的人一个赛一个的比他大,皇帝要端的老成,即便心中疑惑,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问出来,他母后从小就教他,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答案有很多种方法,直接问出来是最蠢的法子,他不急,有的是耐心。 “你瀛家的医术是代代相传,你父亲瀛藏曾任太医院院正,还被人誉为”天赐神医“朕听说你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四处行医,朕知道你的医术高明,既然把你叫进宫,就希望你能不负朕望,竭尽全力医治纳玉姑娘。” 瀛洲跪在地上,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个中缘由来不及细细追问,稍滞片刻,俯首道,“草民遵旨。” 纳玉由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瀛洲在她腕上罩了块帕子,搭指去探她脉象,筋脉连着她的心跳,砰砰砰,如擂战鼓。 皇帝就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等他诊完了,叫李德景照他说的方子去抓药,又叫人带他去下处安顿,从头到尾,纳玉都没跟瀛洲说过一句话。 皇帝装模作样装的有些时候了,孩子的那份儿耐心渐渐的也给磨光了,没明白的问,只道,“你们先前在王府见过吧,之前就没请他为你诊治过?” 纳玉知道皇帝是套她的话呢,方才见一面,皇帝就已经把她两个身上盯出个窟窿来了,肯定也看出了他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她也没打算隐瞒,大方承认,“之前的确找瀛洲先生为我诊治过,不过我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即便瀛洲先生再是神医圣手,也只能帮我续命叫我多活些日子罢了,并不能除根,劳烦皇上费心了。” 皇帝说无妨,“你用不着跟朕道谢,朕说了,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有用?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还有什么用,本以为这趟进宫恐怕是凶多吉少,活不过两天了,可现在的发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这辈子,好像从出生起就没过过安生的日子,连死都不能安稳的死。 ------------ 第六百三十章一个孩子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 宿王那边过了这么久,暂且没什么动静了,可皇帝并没有掉以轻心,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的道理他从记事起,他母后就开始教他了,宿王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能稳坐皇位,是以趁宿王忙着招兵买马休整军队的时候,他一鼓作气,派人把失守的几座城池和山门关又给抢了回来,在原有的兵力布防上又多增加了一倍的守军,如此一来,宿王之前的一切心血就都白费了。 第104节 正当两边争得你死我活陷入胶着的时候冯夜白不在,宇文潞其实比曹德纶更着急,宫里头他进不去,有什么消息他也不能及时知道,他顶着这张脸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白天偷偷摸摸的很容易被人察觉,晚上宫里的守卫比白日里多两倍,轮值交替,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是只苍蝇飞到宫门口也得被拦下,兴许门儿还没看见呢就先把命交代了。 这小皇帝何止是不容小觑,小小年纪简直比他爹还精,又怕死,寝殿外头,进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严严实实,屋顶上也从早到晚站着站着守卫,为的就是要让刺客无从下手。 不过唯一可靠的一点消息就是皇帝把纳玉给弄进宫了,纳玉是他老子安插在冯夜白身边的内线,可早先已经送走了,可现在居然出现在宫里,皇帝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这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宇文潞把这事儿跟卫沉央说了,沉央听了没多大反应,兴致缺缺,勺子在粥里搅来搅去,可就是一口都不往嘴里送。 “这小皇帝绝对没安好心,纳玉也知道王府的不少事情,你说她要是把我也供出去了,那不止我,整个王府都得被那个小皇帝给拾倒了,你说你儿子已经被皇帝给抓走了,你要是在进去了,那不就……” 话说到这儿再叫停已经来不及了,不该说的已经说出去了,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关门,才关了门,刚一转身,果然看见卫沉央阴着脸冲过来,“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不是不是,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儿谈,行不行?”他恨不能直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嘴上一顺就给说漏了,这姑娘脾气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能跟你拼命,她现在这样,要是放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的份儿。 小金鱼丢的时候沉央就有预感,这京城里头跟冯夜白愁最深的不就是皇帝吗?可又一想,先帝已经死了,现在的皇帝就是个孩子,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呢?后来曹德纶知道了也没往皇帝那头上说,她还当是官场上跟冯夜白不对付的其他人,可今儿要不是宇文潞说漏嘴了,她还不敢往那上头想呢,一个孩子,居然有这么深的城府,这么会算计,偷孩子都偷到她头上来了! 她现在叫火拱了脑子,没有半分理智可言,幸好是宇文潞拦着,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还是等这股冲劲儿过去了,在跟她解释吧! ------------ 第六百三十一章卸磨杀驴 之前不知道孩子在哪儿,没头去找,只能干着急,现在找着了头,说什么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沉央就听见了他先开始说的那句,纳玉也在宫里,小皇帝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跟皇帝是什么关系皇帝会对她这么好? 宇文潞也奇怪,“难不成是没人当前,他开窍了?” 沉央想的跟他不一样,“我夫君之前帮她找回了她弟弟,我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你说我要是找她帮忙的话,她会不会帮我?” “你疯了?”宇文潞被水呛了一口,猛咳两声,“难不成你还想进宫去找她?”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在宫里,知道的消息应该比我们在宫外的多,夫君现在也没有回信,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被动的等下去吧?我等不了了,我必须得想想法子!”她急不可耐的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两圈,一手握拳在手心里敲了下,定定看着宇文潞,“你带我进宫,我去找纳玉说。” 宇文潞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可现在遇上个比他更疯的,进宫?他尾音上翘,惊嗟出声,“你自己找死别拉上我啊?你当皇宫是你家后院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要是能进去,何至于现在在这儿急得直跺脚?何况你还要我带上你个累赘,我告诉你,不等咱们看见皇宫的大门儿,就已经叫来回巡视的禁军拿刀戳的满身窟窿眼儿了!” “你不是堂堂宿王世子爷吗?还想做未来天下的皇帝,这么点儿事就难着你了?我夫君天天在宫里冒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帮你们,之前你还口口声声说跟他事盟友来着,这才过了几天,就打算卸磨杀驴,不管不问了?” 简直蛮不讲理,这能一样吗?“冯夜白在宫里有身份,我呢?满大街贴的都是通缉我的布告,我只要一露面就是死,你夫君的命是命,你儿子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那又不是我儿子,我犯得着搭上命去救他吗?你别仗着我……算了,反正我不会去的,你要是想送死,你一个人而儿去。” 果然是应了那句求人不如求己,宇文潞说的也不无道理,的确跟他关系不大,他去了也确实容易被人发现,要是被人发现她跟宇文潞在一块儿,还要什么证据啊,冯夜白跟宿王勾结的证据不就坐实了吗? 确实是她过于焦虑,考虑不周了,她自己的儿子凭什么要别人拼命去救?方才的冲动劲儿缓过来了,坐在他面前迟登登点头,“你说得对,我是不该拉上你,你不能被人发现,你要被人发现了,我们就全完了,这样,我自己想办法,我自己想办法。” 小金鱼被掳走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被折磨的已经有些魔障了,这会儿像犯了什么瘾,咬着手指头,牙印越磕越深,眼里一片慌乱。 “你有病啊?”宇文潞捏着她脸颊让她把嘴松开,手指头上破了个大口子,手上是血,嘴上也是血,人家自己不觉得,他心里倒是一阵接一阵的疼。 ------------ 第六百三十二章傻子才会跟你站一边儿 宇文潞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贪生怕死,不想为她儿子拼命,可架不住自己个儿心疼啊,皇宫大内,那可是他都闯不进去的地方,她想办法,想这怎么去送死不成? “曹德论不是给冯夜白写信了吗?你再等等,兴许过两天就有信儿了呢?你想办法,你一个女人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人呢?皇宫上下都是由禁军把守的,而这禁军统领她恰好认识一位,当初商量救梁无玥的时候他就帮过忙,不是说只要有钱就行吗?只要能能进宫去,钱算得了什么? 沉央想到了法子,眉头开解了,对宇文潞道,“你帮我个忙,帮我找宫里的禁军统领韩石,他既然是禁军统领,就一定有法子能让我进宫的,你帮帮我行不行?” 禁军统领,听这官称就不可靠,“这个人可信吗?你跟他打过交道?万一他这头答应,转头再把我们给卖了,到时候可没地儿让你哭。” 可信应当是可信的,可也不能全信,能用钱收买的人,就算信用再好也得留着心眼儿,沉央仔细想了想,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步履维艰,凡事都得加着小心,冒险的法子使不得,反正她已经露过脸了,只要宇文潞别叫人认出来就行了,“你找他的时候别叫他看见你的脸,找到他就跟他约个地方,到时候我亲自去见他,“ 这份胆子也是没办法被逼出来的,自家的事,总不能一直想着靠别人吧,宇文潞能帮她,但她不能奢求他帮她更多,她晓事,除了自己做不了的事要麻烦宇文潞之外,再多的也不会让他插手了。 要找个禁军统领不难,给他递个消息也不难,这件事难处不在他这儿,在卫沉央那儿,她一个女人家的,跟男人讨价还价,要不吃亏都说不过去,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她这儿说破天也好,许诺千金好处也好,人家那儿现在应了你,扭头再把你卖给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儿钱挣到了,在皇帝那儿的功劳也有了,傻子才会真的跟你站一边儿。 “人家到时候再把你卖了我看你怎么办?”宇文潞不赞同这个法子,听了直摇头,“你再等等,等我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再说,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冯夜白那么顾念你的人,就算你不写信给他,他也应该写封信回来问问你,现在这样,太反常了,暂且再等两天,先看看情况再说,万一这两天就有转机了呢?” 她差点儿把这茬儿给忘了,冯夜白去了这已经大半个月了,别说一封信没往家里寄过,就连她寄给他的信他都没回过,这种情况之前从未有过,现在细想起来,难不成是他真的出什么事了? 宇文潞这辈子就败在这张嘴上了,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个意思,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生生又往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扎了一刀。 ------------ 第六百三十三章让他出城迎战 卫沉央寄给冯夜白的信,冯夜白一封也没收到,同样,冯夜白写给卫沉央的信,卫沉央也没见着,所以压根儿就不是他们各自心里想的那样互相不惦记,是中间有人动了手脚。 至于这个动手脚的人,除了皇帝不作他想。 皇帝派人在两地必经的驿馆栈道上设了关卡,但凡看见两人来往的书信一应拦了下来,光是皇帝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不成,打蛇打七寸,冯夜白不是独爱卫沉央吗?去了之后肯定多加惦记,他越是惦记他就越是不让他们夫妻之间来往,所以这大半个月以来的数十封书信都被他给拦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情深意笃,基本上一天一封信,也不嫌腻歪的慌。 皇帝原本想从这两人之间的来往书信中找到一点儿冯夜白跟宿往勾结或是别的什么蛛丝马迹的证据,可这几封信他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除了表相思述日常之外,毫无新意,最近的一封,是冯夜白儿子丢的时候卫沉央写给冯夜白的,好在是被他给拦了下来,这要是让冯夜白看见了,怕是死都要往回赶,他要回来了,陲城那儿怎么办?内忧外患,平定内忧信不过他,外患他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冯夜白远在陲城,消息闭塞,这么长时间了,来信回信一封都没收到,他也察觉出了里面的不对劲,只不过前方战事吃紧,他腾不出多余的经历去想里头的因果缘由,更不能有丝毫松懈,以沉丹为首的几个周边小国联合起来,兵力上倒也能与大邺抗衡,北方蛮族,老祖宗从马背上开辟的天下,擅摔跤,骑射,骁勇善战,若一味蛮干,照这么打下去,孰胜孰负或许难料,可他们虽然好斗,但在谋略用兵上,却远不及大邺军队,擅用兵法才是制胜之道,冯夜白来之前,陲城守军将领虽然用计打了几次胜仗,可都是小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认真论下来,根本算不得赢。 况且,塞北汉子,断奶开始就拿生牦肉,奶酒喂养着,会走就开始学摔跤,比大邺好山好水养大的男人要健壮不少,光膀子拿起架势来,单打独斗是肯定要吃亏的,他这么尽心平患,倒不是因为皇帝下的铁令,大邺是块儿有肉的大骨头,自从开国起三百余年,历代帝王也都算尽心,那些觊觎大邺江山的人可望不可即,久攻不破,俯首称臣每年进攻又心有不甘,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一个叔叔跟侄子抢天下内讧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一个个的都铆足了劲儿要把大邺固若金汤的城防打出个口子来,这天下共主给宇文家坐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是时候换换主人了。 冯夜白来的还算及时,帮着打了机场大胜仗之后,名头算是彻底在陲边打响了,沉丹王的小女儿赛吉公主点名要跟他打擂台,特命大军退后两里,一人一马一戟到城门下叫嚣,让冯夜白出城迎战。 ------------ 第六百三十四章百胜女将军 沉丹的赛吉公主也是沉丹的“百胜将军”,据说从未打过败仗,见面之前,冯夜白以为这位赛吉公主是个五大三粗长的像男人一样的女人,她一个女人,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即便是作为敌人也很叫人佩服。 冯夜白站在城墙之上,赛吉在城墙底下叫阵,相隔太远,虽然看不清人脸,只看得清轮廓,但绝不是五大三粗的女壮士,一身金光铠甲,手持一柄半月戟,直指城墙之上,锋芒毕露,如她本人一般不藏不遮。 同赛吉打过交道的将军,到现在提起她来还心有余悸,“这女人就是个疯婆子,杀人不眨眼,死在她手上的将军,少说也有七八个了,每一个都是一击毙命,听说她还常把战俘的人头割下来盛酒喝,茹毛饮血,比她哥哥赛坦还可怕。” “赛坦?“冯夜白不急不躁,任她在城墙之下叫嚣,”上回那个手持重锤的莽夫?“ “赛坦有勇无谋不足为惧,末将担心的是城下的这个女人,她可比她哥哥聪明,王爷,您可一定要小心啊,她手中的那柄半月戟据说是上古陨铁所造,无坚不摧,削铁如泥……末将们倒不是信不过王爷的能力,只是这个赛吉实在是很狡猾……“ 再狡猾终究也只是个女人,女人之于男人,是先天的差距,她能一人挑的起九尺大汉,可未必能打得过他。 冯夜白接过长枪,整整铠甲,心里想的不是一会儿究竟该如何取胜,他想的是卫沉央,女人还是像她那样温婉的好,偶尔耍耍小性子,好吃好喝好玩儿,当闺女似的养着,害怕会往他怀里钻,高兴会朝他笑,小情小调的也别有一番滋味儿,战场杀敌是男人的事,像赛吉这样的,身为女人总是会有那么点儿遗憾的吧! 赛吉在城下叫阵大半天才终于等到城门缓开,风沙卷起漫天黄雾,眼前隐隐绰绰,依稀可见马背上一个健硕的人影,不疾不徐,面她而来。 这就是那位一口气斩杀她手下五员大将的固伦王爷,还以为生的是怎样的虎背熊腰,不过就是健壮些,放在她们族里,这种身板儿,可是娶不着媳妇儿的,就这样的人,她一戟就能挑起两三个来,原本以为是场恶战,如今看来,却是她高估对手了。 即便正面交锋对峙,两人之间隔着层黄沙,又各自带着头盔,依旧看不清长相,赛吉成竹在胸,看着他的眼里装满了不屑,“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我看你是未战而已屈人之兵,婆婆妈妈这么久,难不成是怕了?“ “还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赛吉举戟对着他,“听说你们大邺的女人是不允许上阵杀敌的,女人在你们那儿的地位很低,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位丈夫,这样的政权早就应该被推翻了,今日我就要让你看看,女人一样可以上阵杀敌,一样能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一样可以打败男人!” ------------ 第六百三十五章欲拒还迎 以沉丹为首的几个部族都是女真部落,女性在族群中和男性拥有同等地位,有时甚至更高,可以做官,可以习武,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一生也不会只有一个丈夫,公主生来便拥有最尊崇的地位,赛吉又是沉丹最骁勇善战的公主,所以她出征代表的往往是整个沉丹,若是能擒住她,那收服沉丹则指日可待。 冯夜白磨着手中银枪,她的话被扬散在风中,真正能入耳的没几句,不过沙场对峙,除了叫嚣和虚张声势之外,再多的都是废话,听与不听,也没甚重要,他是打着一派轻松来的,朝她抬了下手,礼让开了,“远来是客,我先让你几招。” 这句话于赛吉来说无异于侮辱,她十四岁上阵杀敌,至今四年,再战场上还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要让她的话,冯夜白这么说显然是看不起她,一个即将要成为她手下败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她勒紧马绳前行几步,滚滚黄沙中看清了他的脸,眉目如画,五官便如巧夺天工的神来之笔,比她此生见过的任何一位男子都要好看,分明长了一张这样的脸,可却一点儿不叫人觉得女气,反而阴恻恻的让人心底发凉,眼里像盛了两弯凉薄的水,轻飘飘看你一眼,就能叫人轻易溺毙。 赛吉手上一顿,鼻息渐促。 冯夜白见她却没有太多惊艳,塞北人的长相粗犷,男人如此,就连女人的长相也是英气十足,眼窝深邃,因常年沐浴在黄沙下,所以肤如麦色,不过赛吉公主是个好胚子,英气归英气,美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只不过这张脸上杀气腾腾,蹙眉抿嘴的,还一副生怕自己不够凶的样子。 惊艳也就那一刹,赛吉很快收敛了,怒瞪着他,“大话不用说的太早,,我这辈子,还从未输在任何一个男人手上,一会儿打起来,我可听不见你求饶。“ 这副模样,看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究竟是半斤还是八两,还得功夫上见真章。 赛吉招招都带着杀气腾腾,招式干脆利落不拖沓,功夫底子好,没有多余的花招,冯夜白没一开始就还手,躲了几招,欲拒还迎的探她虚实,她巧就巧在这股劲儿上了,马背上厮杀,男人不如女人有优势,女人骨架小,身体轻盈,躲闪起来容易,身子灵活,刺出去的时候也能使上劲儿,收放自如,破绽极少。 可男人不同,一般放出去的劲儿很难稳稳当当再收回来,使出去八分力气,有三分得用在自己身上,还有两分甩招的时候用掉了,真正能用在敌人身上的也就三分力。沉丹原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老祖宗就是吃这碗饭的,赛吉又是从小习武,马背上对阵,一般人轻易比不过她,越是身材魁梧的男人,遇上她就越是吃亏,打仗不能光靠蛮力,擅于用脑子,使巧劲儿的才能百战不殆。 几招下来,冯夜白已经把赛吉的底细都摸得差不多了,再躲下去会吃亏,他耗不起,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 第六百三十六章终究是败了 身子轻巧,招式收放自如是优势,可这么一来,容易下盘不稳,骑马腿上功夫不能差,可她把劲儿全抡在胳膊上了,动辄就大半个身子甩飞出去,只要一条腿松了劲儿,整个人就得摔下去。 看出了她的破绽,冯夜白再无心跟她缠斗,避开她攻击,找机会要挑她的底。 赛吉见他只守不攻,自己每次杀招使出去都像砸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根本伤不到他,如此反复几次,耐心渐渐耗光了,火也上来了,半月戟直往他面门袭去,眼看就要刺中了,他略略偏了偏脑袋,又躲了过去,赛吉收势改刺他胸口,却不想这一下被他一把握住半月戟上的铜环扣,伸手一拽,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她踩着马镫,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跟他拼力气的时候显然大不如之前想杀他的时候,眼下机会正好,他一手制着她让她腾不出手去还击,一手执枪,照着她小腿肚狠狠敲了一下。 赛吉不妨他还有后招,腿都上不受力,被他这么一敲,震的从筋到骨都是麻的,腿上不吃力,一软,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才开始没多久胜负就已经分晓,赛吉这还是头一回输,而且还是输在了一个她刚刚哈看不起人家的人手里,她十四岁上战场,打过上百场仗,场场全胜,所以才有了“百胜将军”的称号,时候久了,自然就傲气了,她好胜心强,一直觉得自己是战无不胜的,会是沉丹历史百年来最出色的将军,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那一刻起,她才幡然醒悟,从小到大没输过,现在突然败了,仍不相信似的,满脸震惊难以言说。 “我从小到达都没输过,九尺大汉都敌不过我,摔跤,拿大顶我样样都行,族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我手下败将的,就连我哥哥也只能跟我战平,可我今天居然……居然输在了你手上?” 冯夜白拿一下打的不轻,她长久没叫人近过身了,上阵杀敌于她而言与其说是厮杀搏命,不如说是享受来的更为贴切,十七岁过后她就没受过伤了,刚才腿上挨打的那一下,,她试着站起来,可腿软的不像话,动一动就扯动筋骨一起疼的厉害,她强忍着,支着一条腿站起来,再看向冯夜白,眼里就不是杀气那么纯粹了。 她一直不喜欢汉族的男人,她头上还有个阿姐,因为一个汉族男人,宁肯不要公主的头衔,不惜远嫁千里,就为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可汉族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她阿姐嫁过去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她去看过她阿姐一次,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那个男人揪着她阿姐的头发打她,她揪着男人的头发给了他一拳,那个男人又瘦又小,跟她一路来时见到的所有汉族男人一样,不禁打,她随便挥两拳他就断了气,那之后她遇见的汉族男人,包括那些看起来粗莽威武,满脸横肉,最后却敌不过她几招死在她手上的将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所以她才认定父亲的宏图霸业一定能成功,可没想到她今天居然输在了她最看不起的汉人手上! ------------ 第六百三十七章你哥想让你死 赛吉的军队还在两里之外,冯夜白有的是时间把赛吉押回去,可赛吉一身傲骨,半月戟被冯夜白一枪挑了,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弯骨道来,“沉丹人不做汉人的奴隶,只要我还没死,就一定会同你战到底!“ 她可不能死,她死了,拿什么威胁沉丹王让他退兵?冯夜白抿唇一笑,扔了银枪,“打天下你们或许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可你们打的了天下却未必守得了天下,做事要靠脑子,你不是沉丹的公主吗?怎么也跟那些莽夫一样没有脑子?“ 赛吉冲他挥两下骨刀,“我沉丹族人自然不像你们汉人一样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你少跟我这儿花言巧语,要是真的有本事的话,就跟我再战一场。“ “再战?怎么战?“冯夜白往她腿上瞥了眼,”你都已经这样了,再战,人家会说我胜之不武,你的骨气重要,我的名声也很重要。“ 赛吉发狠冲向他,骨刀锋利,还残存几点斑驳血迹,直朝冯夜白胸口刺去,冯夜白伸手劈掉她手中骨刀,拧了她两条手臂反剪在身后,男女之间是天生的差距,,赛吉再凶悍始终是个女人,要制服她,花不了多大力气。 头前五月的朝圣大会,沉丹王子趁机来打了不少秋风,当时看着这一家子还像个有脑子的,这位赛吉公主又是个“百胜将军“他料想应该也不会差,可今儿一照面,跟她过了几手,功夫底子倒是不差,可就是死心眼儿,不懂得变通,这一仗打的太顺遂,他心里反倒隐约觉出些不安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心里正这么想着呢,一抬头,忽听见前面马蹄铮铮,铁骑踏破黄沙,卷起漫天黄雾,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定睛去看,正是沉丹的铁骑。 城门叫阵有城门叫阵的规矩,两军将领比试,生死各凭本事,无论哪方战败,所率军队都不得趁机强攻,赛吉出战前特意吩咐他们等在两里之外,生死各由命,即便她是公主也不能例外,可眼下的情况,她也很诧异,没有她的命令,他们怎么敢? 冯夜白眼疾手快,拦腰捞起赛吉往马背上一放,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调转马头转身回城,这局势叫人始料不及,他一摆手,扬声喊道,“快关城门!” 门里的将军听见他喊,指挥人去关城门,城墙上的弓箭手挽弓,羽箭蓄势待发,等冯夜白到了城墙底下才万箭齐发一齐射向身后的沉丹铁骑。 赛吉扭身回望身后,打头阵的居然是她的哥哥赛坦! 赛坦是所有兄弟姐妹里跟她感情最好的,他们一起上战场,一起浴血奋战,是最默契的兄弟,叫阵的规矩他比她更清楚,他明知道这样会害死她的,可是……为什么? 冯夜白把她从马背上提下来,扔给一边的副将,副将押着赛吉跟着冯夜白一路上了城楼,冯夜白轻笑了声,“你说我们汉人诡计多端,如今看来,你们沉丹人也不遑多让,你哥哥这么做,是想你死吧?“ ------------ 第六百三十八章别把人打死了 第105节 赛吉红了眼,站在城墙上,扯开了嗓子向下吼,“赛坦!你在干什么?你想害死我?” 赛坦装模作样的喊回去,“我是在救你啊,你可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想害死你呢?你我自幼感情甚笃,为兄的疼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你死呢?” “这是我的军队,也是我的士兵,你凭什么?你……”她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反应过来后探手摸向自己腰间,她的兵符向来是随身携带,昨晚上跟赛坦在营中喝酒,他说要借她的兵符去整顿军队,有几个缺口得堵上,他们是兄妹,赛坦说的话,她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赛坦早有预谋的,他趁机把她灌醉,骗走她的兵符,所有人都看见兵符是她亲手交给赛坦的,既然是她亲手交给赛坦的,那就不存在篡兵夺权一说。 她这才幡然醒悟,一脸骇然的看着他,“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赛坦,你……你就不怕父王知道吗?” 当着众位将士的面儿,不能叫他们寒心,这件事死都不能承认,赛坦满面忧容的在人前做样子,谁不知道他们兄妹情深,这种时候,着急救人,命令下的急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大敌当前,谁顾得上这些? 这种兄弟阋墙的戏码在皇族中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历朝历代的皇帝,没有哪一个手上没沾染过自己兄弟的血,沉丹也不例外,沉丹的女人在部族中拥有很高的地位,可以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同样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赛吉是沉丹王所有王子王女中最骁勇善战的以为,虽然上面还有个太子哥,可来之前就听说太子染上重病恐怕时日无多了,赛坦现在来这一出,除了觊觎王位,没有别的说法,太子要是死了,赛吉就是阻碍他最大的一块儿绊脚石,正好趁着两国开战的机会,借刀杀人,把这个罪名推到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冯夜白好笑的看向赛吉,“人情世故,到哪儿都是一样的,你说汉人阴险狡诈,你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人心叵测,欲望和野心可不会分门别类的避开种族。“ 赛吉转头狠狠瞪着他,眼神就像只被族群抛弃的孤狼,凶狠中点缀星点哀凉,盈盈嵌着光,纵使隔着漫天黄沙也能看的一清二楚,“这是我们部族自己的事,轮不着你一个汉人指手画脚,你要是不怕死就尽管说,我死了,一定拉着你陪葬!“ 副将一脚踹在她肚子上,“手下败将还这么嚣张,老实点儿,再敢出言不逊,老子先把你舌头割下来!“ “来啊!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配不上赛吉这个名字!“ “你找死!“ 冯夜白嫌他聒噪,同时对赛吉油然而生出一阵同情,一个女人上阵杀敌已然不易,不论最后结果是胜是败,都值当尊重,这些男人吃够了她的亏,逮着机会自然要狠收拾她一番,所以下手的时候都没轻重,冯夜白顿了顿,抬手叫停,“行了,别把人打死了,留着还有用呢!“ ------------ 第六百三十九章化成灰也认得出你 冯夜白原本打算用赛吉做人质,然后逼沉丹王退兵的,但照眼下的情形看来,事情又变得更棘手了,赛坦若是把这盆脏水泼到了他们头上,非但没法儿让沉丹退兵,还会刺激的他们士气高涨,弄巧成拙是大忌,更何况现在朝廷已经拨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增援,擒贼先擒王,必须得先拿沉丹开开刀,才能在其余几个小国面前重新立立威。 人算不如天算,他把一切可能都算计到了,却唯独没有算到赛坦这个变故,如此一来,之前的计划就又被重新打乱,这么一耽搁,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去。 冯夜白手在墙沿上敲两下,目光遥遥看向远方,不着边际的问了句,“之前让你送进宫的奏章送到了吗?” 边儿上的将军一拱手道,“回王爷,前日就送到了。” 前日就送到了。奏章能送的出去,偏就他的信送不出去,送不出去就罢了,外头的信也送不进来,哪儿有这么个理?肯定是皇帝从中作梗,想要彻底切断他跟京城的来往,他这些日子,心里头就跟悬了块儿大石头似的,惴惴不安,总觉得京城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法儿书信来往,就只能他亲自赶回去了,可这边儿又脱不开身原本都有转机了,可现在又冒出来个赛坦,归期几何,还未可知。 冯夜白这边状况百出,卫沉央那头也不是一帆风顺,小皇帝登基之后,不止御前的人换了一大波,就连禁军之前的统领也都轮番换了个遍,皇帝信不过先帝留下的那些人,宫里凡是那些直接跟他挂钩联系的人都换成了皇帝的心腹,想要从禁军上入手混进宫,跟直接送死没什么区别。 宇文潞找是找到了韩石,可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禁军统领了,就是个在神武门当闲差的,手上没有半点实权,白天在神武门上随便晃悠几圈,打一壶酒,慢慢儿嘬到傍晚下值,晃晃悠悠顺着皇城根儿晃荡回家,日复一日,刚开始是会觉得不满,觉得自己被埋没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后来慢慢儿就想开了,从前打打杀杀的日子过的提心吊胆的,现在成家了,不一样了,转念一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平平淡淡才是真,拼命的日子毕竟过不了一辈子。 宇文潞来找他的时候,他是不大想见卫沉央的,他们一家跟皇帝之间的恩恩怨怨太难掰扯的清楚,不论是非对错,总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的,偏偏冯夜白不好对付,皇帝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一来二去就这么僵持着,还有个宿王,要跟皇帝争天下,里头的事情太复杂,他们这些外人牵扯进去顶多就是个棋子,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们第一个被推出来做挡箭牌,届时死无葬身之地,就太不划算了。 宇文潞是蒙着面来找他的,不过这么做显然有些画蛇添足了,京城里他的通缉令都是他带人去张贴的,别说他蒙面了,他就是化成灰韩石也认得出他来。 ------------ 第六百四十章世子爷还真是好骗 韩石拒绝了卫沉央许诺的千金好处,现在在他看来,保命比什么都重要,反正现在媳妇儿也娶到手了,俸禄也足够养活一家老小的了,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挺好,他不想再有什么变动了。 宇文潞跟他说好话行不通,好脾气磨光了,开始疾言厉色的威胁起人来,“你惜命,你这一家老小也得惜命吧,我现在是在好说好话跟你好商量,咱们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带连上你家里人,可你要是不识相的话,那我也只能委屈她们替你受罪了。“ 韩石并没有因为他威胁就表现的惊慌,脸上反而一派风轻云淡,就着酒壶猛灌了几口酒,哈上一口气,闲闲笑起来,“世子爷,现在满京城贴的都是您的通缉令,您没事儿还是少出来晃悠吧,现在禁军那帮人,可不是用钱就能收买的,这要是不小心发现您了,您势单力薄的,可没人来救您。“ 宇文潞惊的倒抽了口气,四下里慌慌张张看了眼,确定没人之后才细细打量起韩石,他打从一开始就不慌不忙的,管他怎么说,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压根儿就不往心上去,宇文潞聪明是聪明,可聪明中少了那份儿老练,被韩石这么一点明身份,立刻就像只炸了毛的猫跳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石指指他的脸,“你的通缉令就是我带人去贴的,你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别说你是蒙着脸了,你就是化成灰我都分得清你是哪一搓。”顿了顿,又道,“若是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还没怎么着呢,你这自己就先把袭击给出卖了,世子爷还真是好骗的很啊!” 宇文潞恼羞成怒,索性摘下面罩,与他坦诚相见,“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万一你扭头就把我给出卖了那我可没地儿喊救命去,现在你只有一条路能走,要么就帮我们想进宫的法子,咱们把命栓在一起了,我才信得过你,要么我就现在了结了你的性命省得日后给自己找麻烦。” 横竖这人就是块儿狗皮膏药,一旦沾上了,就别想那么轻易的就拿掉,韩石无奈叹口气,表示无能为力,“世子爷抬举我了,我恐怕帮不上你这个忙,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禁军统领了,就是个在神武门当闲差的,你就是把我大卸八块儿了,我也帮不了你。” “当闲差?”宇文潞不大信得过他的话,“我记得你是先帝身边的侍卫统领吧,一直在养心殿当差,现在把你调去神武门看大门儿,不是屈才了吗?” 韩石还跟他客套,“屈才不敢当,不过是皇命加身,身不由己罢了,再说,我觉得现在这份差事也没什么不好的,世子爷还是另请高明吧,你放心,我现在这样正好,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就算见过你也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宇文潞眼珠一转,心里陡然多了个主意。 ------------ 第六百四十一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宇文潞跟韩石之间商谈的不大愉快,他逼迫韩石让他帮她们进宫,是他们,不是卫沉央一个人,韩石说爱莫能助,让他另请高明,若是实在信不过他的话,可以用银子封住他的嘴,他这个人只要有钱就能守口如瓶,这一点,卫沉央可以作证。 可宇文潞却觉得韩石是赤-裸裸的看不起他,他不杀他就不错了,还要给他银子来封住他的嘴?银子再怎么可靠也不如死人的嘴牢靠,把他杀了不是更省事? 他最烦叫人拿住把柄威胁,当下就变了脸色,甩开膀子要跟他一教高下,韩石当了这么多年的禁军统领,功夫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巴掌大点儿的屋子里你来我往的过起招来,东西摔得乒乓响,韩石娘子在门外站了许久,也不敢进去,听见里面动静渐渐消停了,这才敢开条门缝往里看,倒是没见血,这俩人打了挺长时间也没分出个胜负来,打雷子,一人捞了个凳子坐在那儿直喘气儿。 韩石娘子摇头叹口气,去厨房泡了杯茶过来,一人斟了一杯把茶壶放下,望着一室狼藉摇摇头,关上门又出去了。 宇文潞还是不服气,就着水壶猛灌几口,顺过来气儿了,又道,“这地方施展不开拳脚,爷方才那是让着你呢,等找个开阔的地方,爷叫你输的心服口服。” 韩石没他那么狼狈,整整袍子站起来,开始收拾屋子,“你杀不了我的,我这个人一项说到做到,我说了不会告诉别人就一定不会乱说,,不过你要是肯用银子封住我的嘴,这样能更保险一点儿,你也更放心。” “你贴了我那么多通缉令,可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越是不帮我,我还就非要缠着你让你帮我,不帮还就不行,你不是在神武门当差吗?那从神武门进出的人和东西不都是由比检查吗?做人总要懂得变通,你这儿睁只眼闭只眼,我们不就过去了?” 韩石哼了声,“你当是神武门只有我一个人当差?我说能过就能过?世子爷未免把我想的太万能了吧,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守卫,不是统领,没那么大的权利,就算我能放你们过去,可后面还有那么多关卡,你们迟早会被发现。“ 宇文潞神神叨叨让他别瞎操心,“爷只要进了神武门就有法子不叫人发现,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管我们一进一出能过得去就行,事成之后,好处再燃少不了你的。“ “世子爷非要这样才能相信我?“ “你捏住了我的把柄,我手里也得攥着点儿你的把柄这才能叫人安心不是,咱们这叫有来有往。“ 把话说好听了比什么都强,宇文潞难得一次说话没有夹枪带棒的,他跟卫沉央之前那是互相看不顺眼,现在捋过来了,可那别扭劲儿还在他把对她的好都藏在心里,表面上张牙舞爪,可内里暗含的柔情全都在韩石这儿表了个遍。 ------------ 第六百四十二章欠人人情不好 宇文潞回去跟沉央说了,韩石会带他们进宫,至于中间跟韩石打架,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曲折,闭嘴瞒的结结实实。 沉央讶然出声,“你跟他说了,你……你不怕他认出来你?你怎么不让他去酒楼我跟他说?” 他小口小口啄着茶,“认出来了也不碍事,反正他现在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咱们除了事,他也捞不着半分好处,再说了,你一个女人,你跟他谈?你能跟他说什么?对付男人还得是男人,你要是去了,肯定半分便宜也捞不着。” 沉央想想也是,人家要是拒绝,就她这种性子,肯定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是要掉脑袋的大事,自己就是去送命的,临了再拉上一个垫背忒不厚道,况且人家有家有室的,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就这么没了,这不等于把人家一家子都祸害了吗? 她没有宇文潞那么狠的心,知道事送死,也能想方设法的把人拉过来,她心太软了,要是真由她去跟韩石说,八成这件事就黄了。 “让你冒这么大的险,真是……你帮了我,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两肋插刀的帮你。” 她总算是有点儿精神奕奕的感觉了,灯下一照,脸上气色也好了不少,兴许是看见了希望,不再这么点灯熬油似的熬着了,不管成与不成,盼头总归是好的。 宇文潞看着她,渐渐看痴了,拨浪鼓似的摇摇头,“我不要你两肋插刀的报答我。” 沉央当他的意思事不求回报,赶紧摆手拒了,“那可不行,一码归一码,这回你帮了我大忙,该还你的还是得还你的,欠人人情……不好。” 人情是最难还的,这一点他知道,所以才这么不顾一切的帮她,他说不要她两肋插刀的报答他也是真心话,他只想要她能不再讨厌他,慢慢儿试着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及喜欢冯夜白的一成也可以,但就是别像现在这样远着他,这样他心里不好受,跟刀刮似的,凌迟一般,难受。 但这些话他也就敢再心里想想,说出来怕再吓着她,反而会把她越推越远,欠就欠着吧,反正他也没指望她还。宇文潞摇摇脑袋,又变回玩世不恭的那副桀骜,“可得了吧你,你什么本事没有,还只会给人添麻烦,我可不敢让你报答我,只要冯夜白能记着这份恩情,往后好好帮我们就行了。” 他像刚才那样突然变得温温柔柔,沉央反而不适应,还是像现在这样好,这才是他宇文潞,他说不让还,她不能真的不还,虽然他嘴上说话还是不中听,可这人心眼儿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可能担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她。 “你放心,等我夫君回来我一定会跟他说的,他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认,你这回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宇文潞脸红了一片,“行了,别说了,多大点儿事,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第六百四十三章犯得着为她冒险吗 神武门是皇后和后宫嫔妃出入宫时才走的门,侍卫守在这儿也是最轻松的,平常压根儿不会有人出入,皇帝还没开始选后宫,宫里的那些妃子,一大半都被发配到泰州去守陵了,宫里还留下的这些都是父兄在朝堂上还能说得上话有用的人,她们名义上虽贵为太妃,可实际上都是一群被圈禁的可怜人,想要见一面家人得去太后那儿求上半天,还得看太后今儿高不高兴,要是不高兴,一句话把你给顶回去,让你再等个三年五载的也不是没可能,所以这些女人都是表面风光,其实背地里过的都是不如人的日子。 神武门通常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过一次人,正好这两天薛太妃得了太后恩典,能将母亲迎入宫中小聚半日,神武门上早几日便得了消息,进宫的时候,里里外外,甚至连手里提的妆阖食篮都要一一检查,不能有丝毫马虎,若是一旦出了什么差错,神武门上当差的这些人都得把命交代在这儿。 韩石把这件事跟宇文潞说了,让他自己想法儿混进薛夫人的马车里,到时候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可是会抓着他去皇帝那儿领赏的,让他最好藏的严实点儿,他要是叫人发现了,连累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宇文潞打小就是个淘孩子,一肚子鬼机灵,这点儿事不难,不过他没跟韩石说去的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卫沉央,本来就他一个他答应的都不是狠痛快,要是再多一个卫沉央,他根本就不会同意,韩石武功不在他之下,他又不能拿他怎么样,能让他妥协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想再出任何岔子了。“ 宇文潞把这件事放心上了,回去就开始上手准备了。薛太妃的爹是都察院御史,查办的冤假错案多了去了,家里这些年积攒的贿赂银两也不少,所以很有些家底,家里人好不容易能进宫去探望女儿,当娘的知道女儿在宫里是个什么处境,就唯恐闺女在宫里吃不好喝不好的,所以这回进宫,从得了恩准开始,薛夫人就开始准备进宫要带的东西了,她闺女爱吃的爱喝的叫人准备了一马车,最后是装不下了,又怕这这么大张旗鼓的叫人诟病,本来先帝去后她们这些嫔妃的日子就不好过,从前先帝在,平日里倒还能争争宠,不至于叫太后一人独大,现在先帝不在,这后宫就是太后一个人的,看别人眼色活着有多难受当娘的最清楚。 来禄奉命在薛府外守着,他问守着干什么,宇文潞说他榆木脑袋,“进宫得坐马车吧,薛夫人那些瓶瓶罐罐的能装下一个大活人吗?能装人的只要她那辆马车,你老实给我在这儿盯着,我去找点儿东西,晚上咱们来给马车安个暗仓。” 来禄啊了声,“给马车安个暗仓?不是,世子爷,您真要去啊?这……这又不关咱们的事,您犯得着为了那个卫沉央去冒险吗?” ------------ 第六百四十四章跟她一块儿去送死 宇文潞拧着他的耳朵把人拽到墙根儿,“你懂个屁,爷这不是为了卫沉央,爷帮她,是因为想让冯夜白欠爷一个大人情,这样他就能尽心尽力的辅佐父王,助我们夺得天下了。” 来禄捂着耳朵心说,如果真是这么想的,当初就告诉卫沉央皇帝会派人来偷她儿子,让她警惕些不就好了,分明是现在看见人家可怜于心不忍,所以才舍命相帮,他从小就跟着宇文潞,他这个主子肚子里装了几根花花场肠子他还不清楚?就是没想到,多得是漂亮姑娘他不爱,偏爱人家有夫之妇。 “那您就算是帮忙也得有个度啊,您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了,没必要冒险把自己也搭进去啊,是她自己个儿要进宫往这龙潭虎穴跳,您可不能跟着她一块儿跳,咱们犯不着,要送死让她一人儿去。” 做奴才的,命跟主子栓在一起,主子要出事儿,奴才得舍生忘死的冲到最前面去替主子挨到,宫里戒备森严,稍有差池,丢的可不止他一个人的命,多少年筹谋策划的千秋基业很可能就这么完了,是成千上万人的命。 都说宇文家的男人不着调,自宇文氏开国以来,宇文家的男人,每一个都荒诞,宇文潞随了高祖皇帝和先帝,看不上就算了,看上的都是别人的媳妇儿,一个看上大臣的媳妇儿,弄得好好儿一个忠臣良将家破人亡,另一个,自己亲手嫁出去郡主,又亲手抢了回来,抢回来就算了,到最后还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轮到宇文潞,更不靠谱,为了个卫沉央,拿自己的命出去冒险也就算了,他要出个什么事,多少人得跟着他一块儿送命。 可你跟他说他听不进去,冲冠一怒为红颜么,也不知道那个卫沉央究竟给他们家世子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们家世子爷跟她一块儿去送死。 卫沉央跟宇文潞之间的计划曹德论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断不能让她去冒这个险,非但曹德纶不能知道,就连她身边的尚梅尚香都不能说,既然决定要守口如瓶,那就谁都不能告诉。 宇文潞还是挺高兴的,这是他跟卫沉央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两个人能知道的秘密,之前两个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现在不是,现在慢慢儿的处出了感情来,虽然他还是改不了毒舌这个臭毛病,可卫沉央对他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要是冯夜白一直不回来,那他跟卫沉央之间也不是没可能,虽然她已经有孩子了,可这孩子现在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也会对他好的,就当自己的孩子,这点儿他还是很大方的,不就是平白多出来个儿子嘛…… 不觉又想劈叉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就是控制不自己,一天到晚的净瞎想,先前还大言不惭的跟来禄说,宇文家从开国到现在,祖祖辈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正常人,可现在看来,好像连他也不正常了。 ------------ 第六百四十五章你胆子不小 宇文潞自打小就在军营中长大,带兵打仗他可以,木匠活儿他做起来也趁手,薛夫人要进宫的那辆马车就停在薛府后院,薛府的守卫稀稀散散,并不严谨,溜进去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好在是薛夫人的马车里头空间敞亮,塞她一个人再偷摸多塞两个也不成问题。 来禄在周边给他放风,他这儿工具齐全,下午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敲敲打打,马车的尺寸他看一眼就全记下来了,东西都是现成的,稍微钉钉打打就成了,动静不能太大,也不能改动的太明显,太明显了叫薛家人发现了,又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后院其实没人来,门一关,谁愿意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不放心的时候来看一眼就成了,这可是都察院御史的府邸,谁有那个胆子敢擅闯? 这么一来就大大方便了宇文潞动手动脚,他忙活了大半天,最后一抹额头上的汗说“成了”叫来禄把地上碎木屑清扫干净了,两人趁着夜色,又照来时的路原模原样的回去了。 沉央一直没敢睡,明早上没时间藏身,只能趁着晚上,夜深人静,都睡了的时候她跟宇文潞一块儿藏进薛夫人的马车里。她今儿可是装了一天的不舒服,临睡前还跟尚梅说让她明儿早上别来叫醒她,尚梅知道她这段时间以来心情都不大好,也没敢说什么,听了她的话就回去睡了,不过答应归答应,半夜里她还是会不放心,怕她再出个什么事自己就真的没法儿偿命了。 宇文潞回来介沉压的时候看见尚梅在门口晃悠,想来也是因为不放心,他看了眼时辰,等尚梅走了,给来禄个眼色,让他在外面守着,自己一跃进了院子,熟门熟路的推门而入。 沉央听见外间的动静,猛地从穿上坐起来,尚梅伺候她睡下的时候是把衣裳给她脱了的,可尚梅走了之后她自己又穿上了,怕万一进宫再有个什么闪失,她把冯夜白之前送给她的匕首也揣在身上,身上有个东西防身总是好的,不一定要用来杀人,可总能派上用场。 宇文潞进来看见她穿戴整齐,心里小小的失望一下,扔给她一件黑色的斗篷,“把这个穿上,一会儿处不容易被人发现。” 沉央手脚麻利的把斗篷系上,盯着他看了一眼,“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你认识宫里的路?知道下了马车该往哪儿走?还是知道宫里的守卫多长时间换一班?他们轮值换班的时候从那条甬道来,又从哪条甬道出去?“宇文潞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进宫去送死,你胆子不小。“ 沉央讪讪摸了把鼻尖,“我这不是怕连累你吗?“ “你不总说我是乱臣贼子吗?乱臣贼子还怕什么连累?你只要别给我添麻烦,到时候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听我命令就成了。“ 第106节 沉央心里忽然就紧张起来,拽拽他衣角,“行,我知道了,那咱们赶紧去吧,一会儿天改亮了。“ ------------ 第六百四十六章便宜让他给占了 两人到了薛府,宇文潞让她从马车里进去,马车里的软座底下叫他给打通了底下用木板加固了能容两人藏身的小仓身,要做的不起眼,还得能塞得下两个人,里头的空间就拥挤的多了,沉央先进去的,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空间尚且足够,可等宇文潞进来,两个人就必须面对面的侧躺着才能全须全尾的都装进去,就连始作俑者的宇文潞都没想到真的做出来会是这样。 卫沉央倒没什么,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进宫之后该怎么办,纳玉会不会帮她,若是不会,那她又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进宫一回,若是带不回去个什么说法,她不能甘心,更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她是没别的想法,可架不住宇文潞胡思乱想,两人靠的这么近,鼻息相互交错,几乎就快要贴在一起,假仓里黑漆漆一片,真么也看不清,他暗暗吞咽两下喉咙,口干舌燥,不知道女人生完孩子是不是都像她这样,身上若有若无一股子奶香味儿,这味道胜过多少香料,他深深吸一鼻子,指尖都在颤抖,半蜷缩着身子,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缝都兴奋的按捺不住,反正她也看不见,他悄没声的把手探过去,悬空在她腰上,心里头挣扎着,犹豫着,稍稍往下一点儿,脑子里一个声音就响起来,大声骂他“宇文潞,你疯了不成,那是别人的媳妇儿,不是你的。” 别人的媳妇儿,别人的媳妇儿,他咬咬牙,懊丧的把手放下来,攒成拳,狠狠砸在自己腿上。 沉央听见他叹气,心里一揪,“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可出事的是他,他太高估他自己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两个人就这么待着,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她还问,问的还这么不合时宜,她要是不开口放他一个人冷静冷静,兴许这股子冲动就这么过去了,可她一开口,宇文潞心里那根绷了许久的弦就彻底断了。 伸手不见五指,沉央没等到他回答,面上忽然一热,粗重的鼻息阵阵拂面,她皱着眉头向后躲,脑袋撞上仓壁,“咚”的一声响,接着唇上多了一抹温热柔软的触感,把她脱口而出的惊叫含化成悲愤的呜呜咽咽。 这一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沉央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老实归位,不过躲的再快还是没躲得过她的巴掌,假仓里拢共就这么点儿位置,胳膊都伸不直,他就是躲又能躲到哪儿去? “不是,我…….”他挨的不亏,抓抓脑袋,语无伦次的想着借口,“我是……我是怕你喊出声再把巡夜的人给招来了。” 沉央狠狠擦把嘴,“你……你没长手,不会用手捂住我的嘴吗?”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这屁大点儿地方,等我把手伸出来了,你也喊出声了,这可是事关咱们俩性命的大事,我也是急了些,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他怎么解释,说什么借口,可这便宜总归还是让他给占了。 ------------ 第六百四十七章我求你打我 要怪他其实也不好怪他,毕竟自己这趟从出来到进宫,全都倚赖他帮忙,要是没有他想的这个法子,凭她这个脑袋,估计这辈子都想不出进宫的法子。 宇文潞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心里一点儿愧疚都没有,那一把巴掌也根本就没把他打醒,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方才的孟浪,他能一亲芳泽的机会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天时地利的机会,自然得好好儿把握住,不然日后回忆起来他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沉央跟他可不一样,别说他没娶妻,就算家里已经娶了十个八个了,看见合心意的照样儿能把人往家领,亲上一口不算什么,可她不一样,她是有夫之妇,自己正儿八经的有丈夫,平日里很少出门,身边没有别的男人不觉得有什么,出了门,跟别的男人,就得时刻保持距离,这一点她心里清楚,也一直做的不错,对宇文潞,向来是有多远就离他多远,今天这是万不得已,才跟他在这么难容身的地方面对面考的这么近,她已经尽量离他很远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响,心里想的都是冯夜白,她这算是对不起他吧?一时心里愧疚胜过羞愤,咬着手背,又不敢骂他,这时候要是把人给骂跑了,就像他说的那样,凭她自己,就算侥幸进了宫,一露面,估计就被人给抓走了,到时候,皇帝把她们母子一锅端,用来威胁冯夜白不是更得心应手吗? 这跟宇文潞预料的不大一样,按照卫沉央之前对自己的态度,这个时候她应该扑过来把自己很合打一顿才是,可那一巴掌之后她就再没动作了,安安静静的,反倒有点儿不像她了。 “你没事儿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别不出声啊,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再打我几下消消气,我……我是脑子发昏才亲你的,是我错了,你就再打我两下吧,你别打我,我心里不舒服,就当时我求你了成吗?” 沉央胳膊撑在身前把他一推,“我就当你是一时情急,这件事过去了,谁都别再提了,只要你以后规矩点儿,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欠你的人情我还是会还,我不想提,你也别说了。” “行,不提了不提了,就当没这事儿,行了吧。”他这么说很有赌气的意思,沉央收回手,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料,手心下的温度也一样烫人,她搓搓手,闭上眼,“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我先睡了,你也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她越是跟他这么客气,宇文潞心里就越不痛快,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打他,是因为他帮了她这么多,在这儿还他人情呢,要不按她的脾气,这会儿早就该炸了才对,哪儿会这么容易就息事宁人。 他歪头躺下,外头月光再亮,照不进来,里面乌漆嘛黑的,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他瞪着眼,努力想从黑暗中看清她的脸,即便只是一个轮廓。 ------------ 第六百四十八章行个方便 第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薛夫人就开始叫人往马车上装东西了,头顶上七呤哐啷的,沉央侧着身子睡了两个多时辰,腰酸背痛,哪哪儿都疼,往顶上看了眼,拿手戳戳还在熟睡的宇文潞。 宇文潞睁开眼,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让她别出声,这底下隔音不大好,稍微有个响动,上面都能听见。 薛夫人正指挥人把她前两天买的东西往马车上装,这些都是他一样一样精心置办的,一边儿指挥还一边儿嚷嚷,“你们都小心点儿,有些糕点酥脆,磕磕碰碰的,别再给我磕处渣来了。“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马车里被塞得满满当当,也就堪堪匀出来薛夫人一个人的位置,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薛夫人被人搀上了马车,马车辘辘行驶起来,沉央松口气又提口气,总算是要进宫了,这么多天的挂念惦记总算是要有个交代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一说话上面就听见了,白天不比晚上,晚上面对面的看不清人脸,白天靠这么近可看的一清二楚,沉央眉目低垂,不安的搓着手指头,眼睛也不乱瞟,昨晚上的事,说是要彼此相忘来着,可一直这么杵着,就算是有心想忘也忘不掉啊。 她不敢看宇文潞,宇文潞真好能光明正大的盯着她看,反正地方就这么大点儿,人又不能随便活动,他除了看她还能看哪儿? 两人就这么一路各怀心思的到了神武门上。 神武门这儿十天半个月不过一回人,冷不丁的有人要打这儿过,那可是难得捞油水的机会,还是都察院御史大人的家眷,自然不能少要了去。 先是问清了来人是谁,然后对着前两日下发的摁旨文书看一眼,确定来人之后,就要例行检查了。 薛夫人车上的东西多,要是一样样查的话,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她好不容易进宫见一回女儿,一时一刻都是珍贵的,可禁不起这么耗,没办法,只能亲自出面打点。 “这位大人,我们是太后亲自下的恩旨准许进宫的,想必前两日薛太妃也跟你们提及过此事吧。“ 负责把守神武门的小领队,勾唇笑了声,“太妃娘娘的确跟卑职们说过夫人要来,可例行检查也是我们的规矩,还望夫人配合我们检查。“ 其实先前薛太妃已经给过一份儿钱了,可谁也不嫌钱多烫手,机会摆在眼前,不趁机捞一把,都对不起他们当的这份儿干差。 规矩薛夫人都懂,皇宫里头事吃人的地儿,这才刚进宫门就得撸起袖子先放放血,好在事早有准备,叫丫鬟拿了包银子过来塞给领队的道,“车上都是给太妃娘娘带的点心零嘴,零零总总的装了不少,领队要是查,还得一样样拆封,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去,这点儿银子您拿着,天寒地冻的,多买点儿酒,请兄弟们喝酒,暖暖身子,我这一别数年不曾玉太妃相见,心中甚是想念,还望大人给行个方便。“ ------------ 第六百四十九章弑父篡位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就好办事,薛夫人肯下本儿,钱袋子塞得鼓鼓的,掂起来有分量,自然就好说话办事,不过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他冲门口的两个侍卫抬抬下巴,规矩都懂,随便看两眼把人放过去就行了。 韩石剔剔牙花子,冲对面的那个摆摆手,“我来,我这双可是火眼金睛,就是不一个一个拆开看,也知道里面有没有藏不该带进宫的东西。” 对面的收刀笑笑,“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行,你来吧,你来。” 韩石这个人就是这样,正经的时候很正经,不正经的时候就是个混迹市井的地痞,虽然从禁军统领一下变成了当散差的侍卫,可人家先前毕竟有过那么一段辉煌的时候,所以在神武门上当差也算是能吃得开。 马车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一样,薛御史这些年来敛财不少,马车做的很是宽敞,里头堆满了这个铺子那个坊斋的点心吃食,乍一看是看不出什么来,他用刀把到处敲敲,这里头一眼就能看尽,这宇文潞能藏在哪儿呢? 正想呢,软座底下“笃笃”两声响,他掀开软垫,看见垫子底下一个后加的小暗门,这下就明白了,抬抬唇角,又把垫子放回去,能想出看这种法子来,也是难为他了,马车里头的空间虽然敞亮,可他后来加的暗门底下就不那么宽敞了,还不能叫人发现,为了安全起见,估摸着昨晚上就藏进去了,委屈巴拉的就这么窝了一宿,还挺能忍的。 韩石跳下马车,冲薛夫人一拱手,“有劳薛夫人了,方才多有得罪。“比个手势给领队,示意没事了,让他放行。 领队躬身替薛夫人引马,“既是太妃娘娘有请,那卑职就不多加阻挠了……顺子,你带薛夫人去太妃殿。“ 薛夫人客套两句说不用,“大人也是例行公事,不过不用麻烦人去送了,太妃娘娘已经派人在甬道口等候了。“ 这帮人客套起来啰里啰唆,沉央在早已麻木的两条腿上捶两下,蹙眉,无声抱怨。 宇文潞小声叹口气,“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 之前一直嚷嚷着进宫进宫的,可等真的进了宫,她心里又忐忑没底的很,;上回进宫是被皇太后叫进宫学规矩的,那时候她一个人,又加上皇太后百般刁难,也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还怕过,果然是时过境迁,时局不同,心境也大不相同了。 马车终于再次动起来,看来是门禁上的这一关是过了。 薛夫人上了马车,万分不屑的啐了一口,“一群不识好歹的狗东西,千刀万剐的渣滓,若不是看在时辰短的份儿上,非得扒了你们一层皮不可。“ 骂完了声音陡然一变,“什么太后,什么狗屁皇上,一个弑父篡位的皇帝,料想你们的舒坦日子也过不了多久。“ 薛夫人在上面骂,沉央和宇文潞在底下听的一清二楚,弑父篡位?先帝不是蔚敏杀的? ------------ 第六百五十章你这是关心我吗 看来这趟果然是没白来,弑父篡位这罪名可大了,宿王在小皇帝这儿吃了几口闷亏,眼下又被朝廷一步步从雁鸿关驱逐回了蒙城,冯夜白又被他远派出去,正愁这口气怎么报呢,没想到这回进宫居然让他听见了这样的消息,还是从都察院御史的家里听说的,不管可靠不可靠,是真是假,就算真是谣言,也能掀起大风浪来。 朝廷里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满他当政,一是他手段太过凌厉,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现在朝廷用的人,都是皇帝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出来的忠臣良将,二是,朝廷现在掌事的大都是三朝元老,最年轻的也是从先帝那辈儿伺候过来的,倚老卖老多少是有些心高气傲,让他们服服帖帖听皇帝的管,心里不服气,又敢怒不敢言,皇帝年轻,做事没顾忌,要杀要剐可不会提前知会你,怨恨都藏在心里,这时候要是有传言说皇帝是弑父篡位的,肯定是墙倒众人推,他这个皇位恐怕也做不长了。 沉央也是一脸愕然,早就听说皇宫里的人没人情味儿,弑父杀兄的事是家常便饭,宫里的历任皇帝没有一个手上没沾过自家人的血,以前听的都是坊间传闻,如今亲耳听见这话从薛夫人嘴里说出来,想想也怪吓人的,先帝在的时候净想着怎么把冯夜白除掉,万万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杀了,这也算是自作孽吧。 马车驶到前面甬道就不能继续向前了,这是宫里的规矩,进了内宫院的门儿,除皇上、皇后和妃位的妃子能乘步辇外,在宫里都要步行,薛太妃早叫人派了一架二人抬在甬道口等候。 薛太妃叫人把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来时她自己带的人再加上薛太妃派来的人,一行七八个,每个手上都拎的满满当当,手不够用,怀里还得再兜点儿,马车没一会儿就被卸的干干净净。 宇文潞他们藏在内夹层里,看不见外头的情况,不过说话声渐渐停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人想是应该都走了,他推开头顶的暗门,慢慢儿探个脑袋出去看,车厢里空荡荡,他才上去,马车又动起来,他朝卫沉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要去马厩了,一会儿我先下去,等叫你的时候你再下去。” 沉央点点头,不大放心的冲他招手,“要不你先进来吧,万一一会儿有人掀帘往里看呢?别再叫人发现了。” “你这是关心我吗?” “是啊,你要是有什么事,那我得愧疚死,是我把你拉进来的,你出事了,我也脱不了干系,万一你爹找我给你赔命怎么办?” 宇文潞撇撇嘴,“我还当你是真的关心我呢,感情是怕我死了自己跟着陪葬啊,白眼儿狼。” “我怎么就白眼儿狼了?你放心,真要出了事儿,我帮你打掩护,替你挡刀,我这个人还是很仗义的,你帮了我,那我肯定不能让你因为这个替我去送死。” ------------ 第六百五十一章害死皇帝的是太子 薛太妃的太常宫和皇帝给纳玉安排的住处相隔只有一堵墙,太妃再怎么说也是先帝的妃子,正妃位上的正经主子,柳贵妃得宠之前风头最劲的就是她了,即便现在落魄了,好歹也还是只凤凰,跟个没名没分的女人做邻居算怎么回事? 她也过去看过那个女人,可门口有禁军把守,除了小皇帝,谁都不让进,她连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旁敲侧击的提过这件事,可太后听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叫她别多管闲事,看来是早就知情的,皇帝现在还没到开始选妃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但终究只是个孩子,若是皇帝的女人,这反倒好解释些,可皇帝这样的,就算情窍已开,有了女人也不能做什么,里头那位,究竟是什么人,他越是藏得严实,就越是叫人抓心挠肺的好奇。 母女两个虽然都住在京城,可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算算也有两三年没见了,薛夫人见了女儿,二话不说就开始抹眼泪,薛太妃扶着母亲坐下,捏着帕子给母亲擦泪,“咱们母女相见是好事,您怎么还哭上了呢?别哭了别哭了,您再哭,女儿可也要掉眼泪了。” 薛夫人堪堪止住了眼泪,握着女儿的手,眼眶通红,“好孩子,你受苦了,为娘的知道你在宫里过的不顺心,可宫里的规矩你也知道,虽然咱们都在皇城里住着,可你出不来,娘进不去,你不知道,为娘有多想你。” 薛太妃也给逼出了眼泪,“女儿又何尝不想您呢,宫里再苦再难过,可为了家里,女儿都忍得下去,但是现在,皇上没了,太子继承皇位,女儿的日子真的是没法儿过了,您不知道,女儿天天在这宫里过的有多难,现在连太后身边的太监都敢跟我摆脸子,再这么下去,他们迟早得骑到女儿头上来。” “娘知道,娘都知道,为娘这回进宫就是帮你来了……”薛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拦住了。 薛太妃扫量一眼屋里伺候的奴才,“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一会儿叫小厨房多做几个菜,都到门口守着,本宫不叫,你们谁都不准进来,听见了吗?” 底下人唯唯诺诺称是,阖上门出去了。 薛夫人这才接着道,“这件事还是你爹告诉我的,皇帝的死大有蹊跷,之前听太医说的,人不是不能活,能活,可就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总理朝政了,皇帝死的前一天,太医还过来看过,说皇帝性命无虞,可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当天晚上就传来皇帝暴毙的消息,皇帝显然是被人害死的。” “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有人看见太子的人进了养心殿,出来的时候还神色匆匆,你爹当时受命调查这件事,这不查不打紧,你猜查出来结果怎么着?害死皇帝的人就是太子。” 太子,当今圣上,他都已经是太子了,皇帝百年之后这江山就是他的,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 ------------ 第六百五十二章跟宿王联手 薛夫人就知道她一定不信,不过事到如今,信不信的也不重要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薛夫人握握女儿的手,深感母女团聚有望,“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为娘的近日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好叫你放心,你这苦日子过不了几天了。” 薛太妃大惊失色,“娘,爹该不会是想……跟宿王联手谋反吧?” 这要放前段时间,宿王气势汹汹,看起来风头正盛,大有一举拿下京城的意思,可现在已经被重新赶回蒙城了,听说损伤惨重,一时半会的也没法儿再有什么大的动作,况且朝廷百万军队,小皇帝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孰胜孰负,现在也看不出来,这个时候就开始站队,恐怕为时过早。 薛夫人叫她放心,“你爹入朝为官这么多年,心里有分寸,横竖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娘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也最见不得你吃苦受罪,只要你好,娘这颗心才能放下来你知道吗?你放心,这宫里你不会待多久了,到时候你爹回想法子把你接回家的。” “爹真的愿意接我回家吗?我这样的……按理说原本就该随先帝一道去了的,爹不是最注重名声吗?就不怕接我回去辱没宗祠?” “你爹那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毕竟是他亲生的,哪有看着自己亲生女儿去送死的道理,这回进宫,你以为要不是你爹同意我怎么能进来,还有这些吃的喝的,都是你爹让我去置备的,他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最疼的还是你。” 薛太妃听了,总算见了笑模样,“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家好,还是爹阖娘最疼我了,这皇宫就是个大牢笼,女儿要是再在这儿待下去,迟早得被委屈死。” “你这孩子,别净瞎说,娘这不是来看你了吗?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你再忍忍,到时候你爹就辞官还乡,咱们一家就回乡下去,反正咱家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也够咱们后半生吃喝无忧了。” 薛太妃点点头,末了,想起自己一墙之隔的邻居来,撇撇嘴,疑道,“墙那边儿住了个女人,小皇帝天天巴巴儿的过去瞧,不知道是什么人,门口大巴大把的禁军守着,出不来进不去的,很是可疑,您回去了跟爹说说,让他想法子叫人查查去,女儿在这宫中有太多身不由己了,怕叫太后捏住错处惩戒,所以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第107节 既然小皇帝这么上心,那那个女人也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查查还是很有必要的万一又是什么秘辛,一并抓住了,正好可以数罪一起声讨,那些大臣看不惯皇帝的还有很多,到时候稍微点一把火,把这消息散出去一点儿,他这皇位就坐不安生。 母女两个坐在一起,说说话儿,再商讨商讨今后,大半天很快就过去了,薛太妃叫人传了午膳,母女两个坐一道吃了,问了时辰,见还有几个时辰,便先打发人去太后那儿回话,免得去晚了再叫太后说嘴。 ------------ 第六百五十三章先死在你手上了 宫里守备森严,从甬道外的马厩到纳玉住的地方还很有一段路程,在宫里,从哪儿到哪儿都只能用走的,一道门有一道门的守卫,要过这些门,可比进宫的时候难的多了,不过好在宇文潞早有准备,他们安插在宫里的内线,虽然没法儿靠近皇帝,也得不到什么更有用的消息,大忙帮不上,可小忙还是很能起到些作用的。 沉央进了宫就是个没头苍蝇,紧张的出了一手心的汗,紧紧攥着衣摆,亦步亦趋的跟在宇文潞身后,宇文潞打趣她,“这到底是来找你儿子还是找我儿子?来之前不是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说什么都不怕吗?这么快就不行了?” 沉央脸上一哂,这了半天转个弯儿问他,“你不是说有人帮我们吗?那人在那儿呢?这一会儿来人了,咱俩都得完蛋。” “你这么贪生怕死还跟过来干什么?刚在马车上还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冲出来保护我替我挡刀呢,就你这样的,我保护你还差不多,你只要别把我撇下一个人跑,我就算是烧高香了。” 沉央在他袖子上拽一把,“你小点儿声,一会儿再招来人。” 宇文潞故意吓她,手抓在她肩膀上往下一按,“来人了!“ 她猛地往下一蹲,等了会儿,没等来什么动静,头顶上宇文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心都快蹦出腔子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沉央铁青一张脸,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宇文潞,你想死啊?“ 宇文潞笑的正开心,没躲开,被她一掐,疼的跳起来,“你干什么?我这不是看你紧张又害怕,所以让你放松放松吗?你……下手可真够狠的,回头我没死在宫里,先死在你手上了。“ 沉央兢兢惧惧四下警惕的看了眼,“宫里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被他们发现,咱们俩小命都得玩儿完。“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宫里头我比你熟,这是马厩,一股子马粪味儿,谁没事儿会来这儿晃悠,这会儿正赶上晌午,该歇的都歇了,不该歇的也找地方偷懒去了,没人愿意进来裹一身马粪味儿出去。“ 宇文潞跟沉央下了马车就躲在马厩里,身边是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这边话音刚落,前面偷偷摸摸跑过来一个人影,猫着腰,怀里抱着个包袱,不敢大声声张,就一个一个马圈里找,宇文潞循声望去,地上捡个石子儿砸过去,“这儿呢,过来!“ 那人闻声,忙不迭跑过来,“世子爷,您怎么……怎么藏在这儿了?“ “藏这儿怎么了?那要不你给爷找个更好的藏身之处?别废话了,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没有?“ 那人把怀里的包袱递过去,“带来了,好不容易才带来的,您穿完之后还得还给奴才,不然奴才那边儿不好交差。“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去外边儿看着点儿,爷换好了叫你。“ 走之前,那人满脸疑问的又看了眼沉央,想问什么,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讪讪闭嘴出去了。 ------------ 第六百五十四章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沉央捧着手里的太监宫装犯了难,“换衣服?就在这儿?” 宇文潞已经开始脱衣服了,速度快的难以想象,抽空看她一眼,嗤道,“这时候了还扭扭捏捏的有什么用?你放心,就你身上那二两肉,脱光了给爷看,爷还不稀得看呢。“ 沉央嘴里咕咕哝哝,“你要是敢看,我把你眼睛戳瞎!“ 宇文潞心里还是很想看的,毕竟是心心念念多少个日夜,梦醒梦睡都是她的人,瘦是瘦了点儿,可应该不至于浑身上下一点儿肉都没有吧。不过这种想法他也就敢想想,昨儿晚上的孟浪估计是把她吓得够呛,昨儿挨的那一巴掌,她也是使了全力,到今天他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他就算是再怎么喜欢她,总归也算个正人君子,趁人之危的事情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偷摸瞟了眼她后背,很自觉地出去了。 换好衣服,一男一女,片刻功夫就变成了水灵灵的清秀笑太监,果然姑娘长成卫沉央这样的碧玉小家还是比那种太张扬的倾国倾城要好得多,女装的时候是一种模样,清秀可人,像一盘子爽口的下酒菜,换上太监的衣服,把女人该收的特征都收起来了,又别有一番滋味儿,怎么看怎么像偏偏少年郎,不管哪种样子都自带了一股子出淤泥而不染的风情,也怪不然冯夜白会这么爱她,以前他还嫌弃冯夜白的眼光不好,现在咋舌一回味,眼光最好的就是他了好吧。 宇文潞盯着她胸脯看了好一阵,“你这多好,天生优势,换别的女人,估摸着还得在胸前裹两圈,你压根儿就不用,打扮成这样,要是不说,谁能知道你是女的。“ 卫沉央不跟他斗嘴,扶扶脑袋上的帽冠子,把换下来的衣裳给方才那个也是一身太监扮相的男人,“多谢你了,衣裳用完我们就会还回去的。“ 那人显然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张着嘴,啊了声,看着宇文潞,把衣裳收起来,迟登登道,“没事,既然是世子爷吩咐的,做奴才的自当竭尽全力。“ 宇文潞挺挺胸脯,原还以为能等来她一两句赞赏的话,可她嗯了声就没了下文,扭头望他一眼,不解道,“走不走?“ “走,来都来了,不走干什么去?“他说话带了点儿赌气的意思,愤愤一哼气,指了个方向,带头往那儿走,“这边儿守卫少,不容易被发现,你跟着我,眼睛别乱瞟,也别吭声,逢着有人问你,你一句话也别说,一定其切记,凡事有我,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沉央听他这样说,心里莫名一软,暖融融的,跟在他身后点点头,帽檐压低了些,不再说话。 宿王就宇文潞这么一个儿子,他长这么大也是被当成宝贝捧大的,什么时候也不需要他以身犯险,要是知道他今天为了个女人冒这种险,估计得恨不得把卫沉央碎尸万段才解恨。 可宇文潞却觉得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是他的性格,为了卫沉央,一切都值得。 ------------ 第六百五十五章皇帝是头顺毛驴 皇帝这会儿不在纳玉这儿,瀛洲奉了皇命,每天来为纳玉诊治,汤汤水水的从早灌到晚,皇帝有时间就会亲自来陪她看诊,要是没时间,也会派人看着,知道这俩人之前认识,又是郎才女貌,怕日子久了会发生点儿什么,是防着养虎为患的。 这头皇帝收到前方冯夜白寄回来的信,说是沉丹部族内乱,沉丹的二皇子赛坦抢了妹妹赛吉的兵权要跟病重的太子抢王位,赛吉现已被擒,他打算帮赛吉夺回兵权扶她登上王位,卖她个人情,然后借此让沉丹退兵,并且立下盟誓永不能对大邺起兵,比起剿灭,多一个年年上上贡的附属国于大邺来说百利无一害,况且,此举还能在周边几个小国心里立下个好名声,战事是沉丹挑起来的,沉丹俯首称臣了,以他为首的几个小国必然就不攻自破了。 冯夜白想的长远,可皇帝却顾不了那么多,他们大邺兵强马壮,如何连一个小小的氏族部落都收服不了?被人打了脸,现在还要他们腆着脸去帮人家平内乱,这不是贱是什么? 况且冯夜白字字句句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是请他下旨跟他商量的意思,听他的话,肯定是已经自作主张下了命令,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从现在就开始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那回来之后还了得? 皇帝气的直拍桌子,“不提点提点他,他还真当朕治不了他了。’在朝臣面前的那份儿内敛全没了,这会儿发起火来,俨然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李德景!李德景!你去……算了,给朕备笔墨,朕亲自给他回信。“ 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是早就看出端倪来了,皇帝给他的回信,通篇都在宣泄无法遏制的怒火,咬文嚼字的问候了他祖上,最后才说到重点,问他有没有收到家中来信,说他儿子丢了,媳妇儿在家成天以泪洗面,要死不活的,说儿子至今生死未卜,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还活着没有。 信写好了,叫李德景八百里加急给冯夜白送过去,他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李德景捧着信出去了,皇帝自己坐下缓了缓,想起来纳玉了,叫人备辇去瞧她。 司衣上的小太监跑过来问他,“皇上,您今儿穿哪件衣裳?是要鸦青色缎面的那件还是要墨绿色玄纹的?“ 皇帝想起来,自己本来就在年纪上吃了亏,人人都拿他当个孩子,表面上听他的话对他恭顺,可其实心里没几个对他服气的,在别人面前是这样,在纳玉面前不能还被人当孩子,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朝服,说不用换了,普天之下,能穿着件衣裳的也就只有他了,不管那些人承认不承认他都是他们的皇帝,而不是一个个孩子。 他说不用换了,那底下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凡事都顺着他来就行了,皇帝再大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只要顺着捋总不会出错的。 ------------ 第六百五十六章她跟皇帝是什么关系 宇文潞和卫沉央一路躲躲藏藏的过了几道直门弯道,等快到纳玉住的地方的时候,才露个脑袋,四下瞥了眼,看到南边儿的时候停住了,皇帝的仪仗远远的从南安门上过来了,皇帝只要出行,即便是在宫里,身前身后的阵仗肯定是天下都一份儿的大,所以好认的很。 宇文潞拉着沉央贴墙根儿站住脚,他跟小皇帝就见过一面儿,还是小时候见的,那时候皇帝还穿开裆裤呢,现在一转眼,都成了穿龙袍的小大人儿了,想想还是很叫人唏嘘的。 沉央紧张的出了一手心的汗,“皇上来了,怎么办?咱们站在这儿一定会被发现的。” 宇文潞也急,李顺那个不靠谱的,不是说皇帝今儿不会来吗?怎么还碰上了呢?皇宫的道儿他是熟,可是这儿四面都是墙角,想走也没处走啊。 正着急呢,皇帝的辇停下了,打前边儿宫里出来个人,身上背着药箱,可看打扮也不像是太医,更像是民间来的,见着了皇帝一拱手,跟皇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完了,皇帝朝殿门里看了眼,拂拂手让他下去了。 那人躬身告退,一转身,吓了沉央一跳,居然是瀛洲,可他不是早就被冯夜白送回汝南了吗?怎么现在又跑到宫里来了? 皇帝的辇没再往前,就近停下了。不过索性这儿现在住的都是些太妃,平日里也很少有人会来,这要是放在以前,后宫嫔妃为了争宠,贿赂这个贿赂那个,皇帝身边的太监往这儿跑的也勤快,这儿也还是挺热闹的,可现在,谁没事儿往这儿跑寻晦气,宇文潞和卫沉央打扮成这样出现在这儿反而显得突兀。 瀛洲倒是往这儿越走越近,宇文潞看着四下无人,瞧好了实时机,上去捂住他的嘴就把人挟进了夹道里。 瀛洲叫都还来不及叫一声,方才没看清人,以为是皇帝派人要杀他灭口,待进了夹道,看清了面前两人是卫沉央和宇文潞了,这才松开了一直抓着宇文潞胳膊的手,再看两人这副打扮,不免疑惑,“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个等日后有机会了再向你解释。”沉央抓着他袖子,一脸急切,“我问你,里面的人是不是纳玉?你是不是在给纳玉看病?” 瀛洲瞬间变了脸色,半是无奈半是悔恨道,“是她,不过你们怎么知道她在宫里?” 沉央没听进去他的话,自顾自喃喃,“纳玉怎么会在宫里呢?还有,皇帝怎么会去看她?她跟皇帝是什么关系?她在王府待了这么久,也知道夫君不少事情,不会是向皇帝告密的吧?” “这个你尽管放心,纳玉跟皇帝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她要是真的有心要害冯夜白的话,王府这会儿早该不复存在,不过皇帝对她的态度倒是很奇怪,说喜欢,其实也看不出有多喜欢,可要说不喜欢吧,却天天来看她,至少我被叫进宫给纳玉看病的这段时间,皇帝是天天来,没有一天断下过。 ------------ 第六百五十七章皇帝叫你给她看病的 瀛洲问他们两个进宫干什么?沉央说小金鱼被皇帝派人给掳走了,她进宫是想请纳玉帮忙,看是不是能把孩子救出来。 瀛洲听罢直摇头,“你们进不去的,纳玉现从早到晚都有人盯着,那些人都是皇帝的亲信,她身边唯一的一个宫女也是从皇帝身边抽过去的,除此之外身边没有旁人,一日三餐也都是皇帝身边的人亲自去送,来来回回都是熟练,你们这样,只要一露面就是死。” 沉央愕然一怔,“外面的人进不去,那她能出去吗?” “出不去,皇帝关着她,比监狱里看管犯人还严,你们想找她帮忙,等同于找死。” 宇文潞上下打量瀛洲一眼,“皇帝把你叫进宫就是为了给纳玉看病的?” 瀛洲道是,“这一点皇帝倒是大方,药材捡最好的都用在她身上了,信誓旦旦,说非要把她治好。” “那宫里的太医呢?既然身边有现成的太医,又何必舍近求远来找你卫她医治呢?”宇文潞握拳在手心一敲,“眼下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皇帝信不过宫里的这些庸医,所以特提让你来为那玉诊治,谁说没有机会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啊,你只要跟皇帝说让纳玉多出去走走,这样一来对她的病症有好处,皇帝既然这么想让纳玉好,想来也不是没可能答应。” 沉央听罢觉得这也是个法子,可这样一来不就把瀛洲也给牵扯进来了吗?她没想牵连这么多人的,一个宇文潞人情就已经很难还了,再加一个,她怎么还得清?可眼下冯夜白联系不上,家里除了她,也没人能做主了,一天不找到小金鱼,她就一天睡不好觉,现在希望就在眼前站着,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心有不甘…… 她这厢愁肠百结,那厢瀛洲却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你们去太冒险了,我跟纳玉天天都能见到,举手之劳罢了,我会代你们跟她说的,可她答不答应……这个就不是我能把控的了。” 他能答应帮忙,沉央已经很知足了,至于纳玉肯不肯答应,这个确实很难说,但不论怎么说总归是个希望,“她答不答应暂且不提,你今日答应帮我,我已经很知足了,你放心,你份恩,我记着,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瀛洲说不用,举手之劳罢了,就当是冯夜白收留他再京城这么久的回报,谈不上什么欠不欠的。 宇文潞又道,“纳玉这边若是有什么消息的话,你就去四执库找个叫李顺的太监,他会把消息递给我的。” 瀛洲点点头,拍拍身上的药箱,“我得回太医院了,玩了,那边问起来,皇帝那边我没法儿交差,你们还是赶紧出宫去吧。“ 怎么来的还得怎么回去,他们还得赶在薛夫人前面回到马车上,否则误了时辰,就只能留在宫里了。 薛夫人这边走的时候又抹了一鼻子眼泪,他们手里现在握着皇帝的把柄,虽然知道好日子就快来了,可样子还是得做的,不能叫他们看出端倪。 ------------ 第六百五十八章老冯回来了 沉央和宇文潞回到王府的已经时至傍晚,她昨儿晚上跟尚梅说让她别一大早的急叫醒她,她不叫她进去,就不能进去,尚梅心中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早上的时候就没去叫她,可一眨眼道晌午了,里边儿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下她心里就有些慌了,知道她连日来心情都不大好,为了小世子的事寝食难安,成天以泪洗面,世子这么长时间了,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脑子里慢慢儿爬上来一个念头,这人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该不会是想不开,在屋里寻短见了吧? 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也不管沉央走时是怎么吩咐的了,推门推不开就叫了几个太监来砸门,这大门一开,都傻眼了,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曹德纶气的不行,赶紧叫人出去找,至于尚梅,头一次弄丢小世子是因为被人下了药,这个暂且就不追究了,可这一回是实打实的弄丢了卫沉央,这还得了?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曹德纶叫人把尚梅关起来了,若是卫沉央能找到就罢了,找不到,那就只能等冯夜白回来发落她了。 就这么从晌午派人出去找,一直找到了傍晚,没等找到沉央,府里却突然回来人了。 沉央回去的时候怕走正门会被人发现,只好让宇文潞带她从墙头翻进去,正好趁着傍晚,日暮西垂,没人出来走动,这时候回去也不会被人发现。可人才进院子就被守在门口的曹德纶逮个正着,他看见自己脸上好像并没有太多表情,不惊讶也不担忧,反而带了些同情,沉央私自出去这么久,想想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没发现,一定派人去找她了,她觉得愧疚,认错似的走过去,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揪着衣摆问他,“尚梅呢?你没怪她吧,是我让她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的。” 曹德纶躬身道,“您进去就知道了。”眼尾瞟了眼宇文潞,这回居然没有出声拦他。 宇文潞也自觉,把人送到地方了,也准备回去了,“那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沉央点点头,曹德纶今儿看起来很是奇怪,也不问她出去干什么了,冷静的出人意料,她都到门口了心里,心里忽然打起鼓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惴惴的,往前走了两步,刚迈上台阶,里头有人说话了,“护花使者今儿肯定忙了一天了,进来喝口茶再走吧。“ 这声音别人不熟悉,卫沉央可是刻在脑子里的,除了冯夜白不做他想,难道真是冯夜白回来了?她一下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不再是空空落落的了,他走的时候说是出去打仗,她在家里就天天提心吊胆的等他回来,给他寄了那么多封信也没见他回过一封,谁知道今天这人就悄没声的回来了,她等不及要跟他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了,她是个笨脑子,想不出好主意来救小金鱼,可冯夜白回来了,那就有希望了,皇帝净干那些祸害人的事,早收拾了才干净。 ------------ 第六百五十九章老冯的醋坛子翻喽 宇文潞也不是聋子,冯夜白的声音他自然听得出来,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隔着一扇门,又有这么远,声音听着虽然不太真切,可还是能听得出来他心情不大好,话音里窝着火,听这口气,八成是吃味了。 沉央没想那么多,等进去了,看见他真的坐在桌边等着她,重逢分明是高兴的事,她也想冲他咧嘴高高兴兴的笑,可真见到了,却笑不出来了,张嘴就掉泪珠子,可怜见的。 冯夜白也事回来之后才知道宇文潞又来了京城,就住在府里,曹德纶是个好奴才,自打跟了冯夜白,那份儿忠心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对着冯夜白就跟没底的葫芦似的,什么都往外倒,冯夜白皱着眉听完了曹德纶汇报,胸口点的一把火越烧越旺,恨不能当场宰了宇文潞。 儿子丢了他知道怎么找回来,可媳妇儿要是丢了,就算知道她人在哪儿,也未必找得回来,宇文潞这不摆明了要撬他墙角吗?趁他不在的时候,住在他府里,带着他的媳妇儿出去,这就算了,最让他生气的还是卫沉央,人家三两句话就把她给拐走了,两个人一块儿出去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都干了些什么,刚还听说她茶饭不思的消瘦许多,可现在近前这么一打量,瘦的确是瘦了,可也没看出来她究竟有多难过,还有心思跟人出去,他不在的时候她过的也挺快活的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差人提前说一声?你一去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我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写的信你也不回,还有……小金鱼也丢了,你们两个都不在,我都……不过你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 沉央没看出冯夜白脸上的不对劲来,说着说着金豆子越抹越多,冯夜白能不心疼吗?心疼,可这会儿还得端着,因为看尽她跟宇文潞出去,还这么晚回来,心里吃味,不痛快,想抱着她揉在怀里好好儿安慰安慰,可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没弄清楚之前什么都是虚的,他拿真心待她,必须也得确保她是同样真心对待他的。 第108节 宇文潞把冯夜白眼里对沉央的疏离看的一清二楚,他也跟着皱眉,这才出去几天,就开始嫌弃自己媳妇儿了?难不成是在外面看上什么漂亮女人了,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了? “当了一天的护花使者,累不累?”他早早的泡好了一壶茶,壶嘴里倒出来,满室芬香。 宇文潞捧着茶杯嘬一口,要笑不笑道,“不累,我心甘情愿。“ 沉央捅宇文潞一把,“你胡说什么呢?“ 冯夜白把她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眯缝着眼,怒气升腾快要把他吞噬。 他一把握住沉央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拿到桌面儿上来,“累不累都得谢谢你,毕竟是我的女人,我不再的时候,有劳你帮我保护她了。“ 沉央这才觉出两人间的不对劲儿来,想解释,可冯夜白压根儿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 第六百六十章男人之间的较量 冯夜白跟宇文潞这是男人间的较量,都是手上暗暗使劲儿,气势上谁都不愿意输给谁,沉央劝也劝不动,走又走不了,冯夜白使的劲儿全用在她手上了,她疼的直皱眉,最后受不住了,拍他手背,“你放开我,放手,你捏疼我了。” 冯夜白没反应,宇文潞倒是挺知道心疼的,“你没听见她喊疼?让你放手啊! 冯夜白这才松减了些力道,可手却没松开,冷眼睇向宇文潞,寒芒毕露,“这是我的女人,我想怎样就怎样,轮得着你管?“ 宇文潞向来都不是个好脾气,这下火窜上来了,愤愤不平,一拍桌子站起来,“就因为她是你的女人,所以你就这么对她?你知不知道她给你写了多少信?你呢,连一封信都不给她回,我以之前还以为你这个人至少还有一点可取的就是对自己的女人好,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可现在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瞧这话说的,好像能被他瞧得起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冯夜白抿唇笑了笑,跟着站起来,手上的骨瓷杯放下后显现出一道裂纹,沉央看的心悸,看这两个之间气氛不大对,怕他两个再打起来,才要拦在中间做和事佬,一脚还没迈出去呢,冯夜白已经一拳挥在了宇文潞脸上,宇文潞没防备,被他一拳撂倒了,躺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两个人都是练家子,可冯夜白那一下是下了死手,宇文潞又没防备,挨的结结实实,半边脸都是木的,眼巴前儿直发晕,晃晃脑袋,没清醒,反倒把一脑袋浆糊晃匀实了。 人家是来帮她的,虽说以前做的事是挺不招人待见的,可人家现在没什么坏心眼儿,是的的确确在冒着生命危险帮她找儿子,冯夜白这一回来,不由分说就打人,怎么也说不过去。 沉央拦下冯夜白第二拳,朝他喊,“你干什么啊?打人干什么?“ 冯夜白抓着她手腕把她拽回来,“我打他你心疼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她顿了下,“我不是心疼他,你……是你不该这么不由分说的就打人,他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 进宫的事她本来不想跟冯夜白说,怕他知道了会担心,说她胡闹,她不想做一个只会给他添麻烦的人,所以本来是想瞒着他,可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宇文潞也是,不会说话,好好儿跟他说也不至于挨这么一下。 “我今天进宫了,听说纳玉在宫里,小金鱼就是皇帝派人掳走的,纳玉现在在宫里,皇帝对她好像还挺好的,所以我就想进宫找纳玉帮忙,让她帮忙找找小金鱼,是宇文潞帮我进宫的,他自己的通缉令贴的遍地都是,还能冒着险来帮我,已经很难得了,我还欠他人情没还呢,你又打了他,这不是叫我难做吗?” 冯夜白拽着她胳膊把她拖回身后,“你以为他是大发善心才帮你的?这小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有所图他会帮你?” ------------ 第六百六十一章老冯吃醋进行时 沉央之前一直把宇文潞当作仇人看,俩人一见面就掐,她压根儿就没想过宇文潞会对她又什么企图,可经过昨晚上那件事之后,她也隐约察觉出了什么,可打心底里还是不大相信的,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呢?他既然那样解释了,不算是真是假都不能再去想,她是有夫之妇,是断然不会做出那种背叛冯夜白的事情的。 可叫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冯夜白居然早就看出了宇文潞的心思,照这么看来,至少比她知道的早的多。 宇文潞躺在地上缓了会儿,擦擦唇角站起来,并没有要还手的打算,“这一下权当我让你的。”他心里愧疚,一来是因为皇帝派人去偷卫沉央的孩子,他分明知道,可却坐视不管,二来是他昨儿晚上亲了卫沉央,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有妇之夫,他也确实有撬冯夜白墙角的心思,所以这一下他不还手。 冯夜白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要说他不在的这两天这俩人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就眼下这幅情形看来,他是绝对不相信的,卫沉央纵使无心,可架不住宇文潞有意,日久不一定生情,但眉来眼去这么久,宇文潞又生了张勾人的狐狸脸,难保卫沉央不会被迷了心窍,虽然不至于给他头上戴顶绿帽子,可出格的举动,未必没有。 越描越黑,沉央推了宇文潞一把,“行了,你赶紧回去吧,现在我夫君回来了,你的人情我会还,但是小金鱼的事你就别再冒险了。” 她这么说本意是想放赶紧让这件事情过去,可听在冯夜白耳朵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她这是护着宇文潞呢,他才走几天,这就开始护着人家了,那他要是一去不回,她是不是就打算收拾收拾嫁给他了? 宇文潞听着也是有向着自己的意思,她最后说的是让他别冒险,没说让他别多管闲事,这根从前对他的态度差太远了,兴许就是她慢慢儿对他有了改观呢? 宇文潞走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冯夜白,那眼神儿,在冯夜白看来就是在宣战,宇文潞出去了,他狠狠甩上门,一脸阴鸷的瞪着卫沉央,寒森森的笑了声,“看来我走的时候留给你的那些侍卫都有些多余了,你身边儿也不缺人保护啊!” 沉央无奈摇头,“你真的误会了,我今天真的进宫去了,对了,我还在宫里见着瀛洲了,皇帝把他叫进宫给纳玉看病的,我先开始还怕纳玉会把你给卖了,可瀛洲说纳玉什么都没跟皇帝说,我让纳玉帮忙在宫里找小金鱼,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帮忙,既然现在你回来了,那你赶紧想想办法,皇帝抓小金鱼肯定是为了对付你,你赶紧想想办法把小金鱼给我救回来啊!”. 冯夜白给皇帝写写信的时候就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刚回来的时候听说小金鱼被掳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儿子怎么样,是卫沉央,想她肯定相死的心都有了,要说不担心儿子,那是假的,不过肯定没她担心。 ------------ 第六百六十二章把衣裳脱了我看看 皇帝绑走小金鱼,目的就是为了威胁他,所以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小金鱼的安危,小金鱼要是死了,皇帝就少了钳制他的把柄,不过儿子总归是在愁人手上,他吃的好不好,喝的好不好,那些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他,这些当娘的担心的问题,他当爹的当然也会想,只是他是男人,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不能总把这种担心时时刻刻挂在嘴上,他要是也跟沉央一样,慌神慌得不能自已,拿这个家谁来拿主意? 不过他们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沉央方才的行为等于是在他脑子里快要绷断的那根弦上又重重划了一刀,冯夜白心里不大对味儿,又难受又恨,可就算是恨又不能拿她怎么样,骂又骂不出口,打,他宁愿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也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望着她半天沉沉叹口气,颓丧的坐回桌前,心里还是介意。 沉央跟他比肩而坐,“我们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想想怎么救儿子好吗?” “以后再说?”他呵口气,“你该不会事打着等以后我就忘了,这件事好就这么过去了的念头吧?如果是,那我劝你现在就把这个念头给我掐了,今儿不把这件事说清楚咱俩不算完。” “说清楚?还怎么说清楚?我觉得我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的了,我跟宇文潞什么都没有,今天进宫就是为了找纳玉帮忙的,我怕曹德纶知道了拦着我不让去,所以才让宇文潞偷偷摸摸带我出去的,我跟你解释了,可逆怎么就是不信我呢?” “宇文潞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你就没看出来?” “我眼里根本就没他我怎么看?”沉央怎么解释他都不信,慢慢儿的就没了耐心,“我还没说你呢,你去了这么久,你不给我写信报平安也就算了,我给你写信你也不会,你不知道小金鱼丢的那天,我的天都塌了,给你写信,等了好几天都没消息,那我不能坐着干等啊,那可是我亲儿子,我得想法子去救他啊,你倒好,回来不先问儿子,还一个劲儿的怀疑我,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冯夜白掰着她肩膀面对自己,“你怎么知道儿子丢了我就不急?可我更担心你,儿子丢了我能找回来,可你要是把心丢了,叫我上哪儿去找?” 沉央推他一把,“你瞎说什么?合着我刚才跟你解释这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 “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离宇文潞远一点儿。”他寻着她的唇,手攀附到她腰侧,狠狠掐了一把,然后趁着她张嘴喊疼,趁机攻池略地,在她喋喋不休的嘴里胡作非为。 沉央以牙还牙,隔着几层衣料在他腰上也掐了一把。冯夜白吃痛放开她,揉揉刚才被掐的地方,眼神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凌厉,“我在外面带兵打仗拼死拼活的不算,回来连个温柔乡都没寻见,还被你好掐一顿,我看你是真想我死啊!” 沉央忙去扒他的衣裳,“伤着哪儿没有?你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 ------------ 第六百六十三章儿子可怜丈夫就不可怜了 要脱衣裳冯夜白很是乐意,大大方方就开始解腰带,动作还故意放的很慢,存心撩拨她似的,可卫沉央是个不解风情的,嫌他解得慢,在边儿上猴急猴急的催他,“你倒是快点儿啊,要是真有伤口不能耽搁,赶紧叫大夫过来看看,万一落下什么炎症了可就不好了。” 冯夜白握住她的手,掰开她十个手指头把腰带缠上去,她最近确实是瘦了,以前就瘦,跟了他,好不容易养肥了点儿,身上有点儿能傍身的存货了,现在又瘦了回去,而且比以前还过分,手往手心里一抓,除了点儿皮儿,就剩骨头了,他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声音逐渐变了味儿,“咱们分开了这么久,你就不想我吗?” 沉央知晓了他的意图,手停在那儿不动了,“我想你你又不想我,那我想你有什么用?连封信都不给我写,也不给我回,你还说我心里没你,我看是你心里没我才对。” 冯夜白吻着她手背,声音委屈的不行,“不是我不想你,是皇帝把咱们写的信都扣下了,他是存心不想让咱们俩来往,也不想让我知道儿子被他绑走了,怕我一气之下回京,沉丹那边儿的烂账没人帮他料理,我回来皇帝还不知道呢,明儿我就进宫去,皇帝要是知道我回来了,小屁孩儿估计得气的摔东西。” 说到这儿,沉央又想起来一桩,“我们今儿是偷偷藏在都察院御史薛夫人的马车里进的宫,我在马车上偷听到薛夫人说,先帝其实是小皇帝害死的。” 冯夜白听了也是一怔,“皇帝杀的?那个薛夫人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进宫的时候薛夫人被拦在门口检查,怕耽搁时间,所以给了看门的好些银子,上了马车之后就有点儿纷愤愤不平,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咒骂,说是“太子杀了皇帝”就说了这么一句,别的也没有了。” “他当初都已经是太子了,皇帝一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位了,何苦还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若是被人知道了,他这个皇位恐怕也坐不长久了。”冯夜白和衣躺下,手还揽在沉央腰上,自个儿嘟嘟囔囔半天没想出什么来,手上一用劲儿,倒把沉央也放倒了,“先不想这些,天儿这么晚了,咱们睡觉,有事儿放在明天再说。” 他脚上利落,三两下蹬掉她鞋子,把人抱着换个方向,竖条条平放着,他的腰带方才拉扯间不知不觉已经掉了,现在腾出手来了哟开始解她的,不紧不慢,故意磨她似的。 沉央死死拉着腰带不给他碰,“现在不行,小金鱼还没找到,我......我实在是没心情。” “有我在呢,他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回来了,就把一切都交给我,你们母子两个都会好好儿的。” “那也不行,我放心不下。” 冯夜白作势板起脸,“你心里只记挂着儿子,那我呢?就完全不管我的需求了?我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之后还换不来你一个笑脸儿,你儿子可怜,你丈夫就不可怜了?” ------------ 第六百六十四章心比针小老冯 人说小别胜新婚,俩人分别也快月余,其实是互相挂念,儿子和丈夫对她来说都很重要,但她现在除了儿子,什么都想不了,冯夜白吻着她耳廓,想要把她的三心二意揉在一起只想着自己,往她耳朵里吹口气,衔住她耳垂轻轻咬一口,“宇文潞是在我这走之后来的,那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们岂不是朝夕相处?” 沉央以前也没觉得他这么小心眼儿过,偏着脑袋,捂住耳朵,“曹德纶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吗?他知道的最清楚,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我要听你亲口说。” “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可不得朝夕相处吗?”她心里也堵着一口气,报复似的又添一句,“还低头不见抬头见呢。” 冯夜白把脸埋在她颈窝,发狠在她肩头上咬一口,“你是存心要气我是吧?你男人在外面打仗,你在家里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个没良心的!” 沉央推开他脑袋,脸色倏然一变,“你看见我跟宇文潞打情骂俏了?我现在换身山下都是嘴看来也是说不清了,你既然认定我跟他有什么,那你还回来找我干什么?趁早在外面再娶一个美娇娘回来,这样咱俩算扯平!” 冯夜白心里总归还是有个疙瘩,还是想着探探她的底,没想到话说的太满,反倒惹恼了她,他这才刚回来,不好一回来就闹得不可开交,夫妻得有个夫妻的样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知道她心软,这时候装委屈最管用,大男人,面子也不要了,央央两声往她怀里钻,“生气了?我不找美娇娘,你也趁早死了要跟我扯平的心,咱俩这辈子算是帮在一块儿了,想跑,门儿都没有。” 沉央佯装不耐的推他,“跟你生气,那我迟早得气死,我不跟你睡,你滚别处去睡,我自己都伺候不过来,没心思招呼你。” 冯夜白躺在她身边嘟嘟囔囔,“你上回没让我进屋睡,府里那些下人背地里可都笑话我呢,我好歹是你丈夫,我被人笑话你脸上就光彩了?人家会说你是母夜叉,这名声,传出去好听吗?” 他手一抬,手指头上挂着根细飘飘的腰带,沉央看着眼熟,慌忙去摸自己腰间,松垮垮的一堆衣料,那就是她的腰带,不知道何时被他给解开了,敢情这是一边儿给她灌迷魂汤一边儿动手呢,平日里那些城府也用到了她身上来,真是好手段。 沉央看他脸上压根儿就没有半分担忧,丢的好歹是他儿子,他可倒好,回来之后连问都没问一句,现在还净想着舒坦,这是亲爹应该有的态度?沉央气急,抬脚就踹,“走开,别逼我动手!” 她那点儿斤两,还不够冯夜白一只手挑的,就这还嚷嚷着跟他比划,不自量力。冯夜白脸上愈发显现出兴奋来,一手抓住她两只手腕往头顶上一推,另一只手顺势握住她踢蹬过来的腿抗在肩头,一招就分胜负,沉央稳稳当当被他桎梏住。 ------------ 第六百六十五章谋杀亲夫 冯夜白人家是干什么的?练家子,身上别的不说,一膀子力气还是够使的,别说普通男人轻易不能在他面前跟他瞎比划,就是跟他一样的武学世家的人,跟他动手之前还得掂量掂量轻重呢,沉央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跟他动手,落得现在被生擒的地步不是意料之中吗。 沉央身上凡是能动弹的地方都被冯夜白给制住了,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随人宰割了。 “我在陲城的时候跟沉丹打仗,在我去之前就已经有八员大将折在人家手里了。”他吻着她手臂,一寸寸从下往上,“你知道杀他们的人是谁吗?” 沉央声音颤颤巍巍,“不知道。” 他抬头冲她抿唇笑笑,“是沉丹的公主,也是沉丹的将军,不过比你高一点儿,壮一点儿,燕窝深邃,肤如麦色,手持一把半月戟,人称“百胜将军”从没打过败仗,可最后却败在了我的手里。” 沉央听故事听得倒是入神,没留意他从她裙底探进去的手,问他,“沉丹的女人可以做将军上战场打仗吗?” 冯夜白解开她的裙上的系带,一本正经的回答,“沉丹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以做将军,将来也可以继承王位,男人能做的事她们都能做,男人不能做的她们也能做,沉丹的那位公主叫赛吉,长得......”他在她唇上嘬一下,“长相自然是不如你小家碧玉瞧着可人,可人家身材比你好,肌肉匀称,哪哪儿都练得刚刚好,不像你,浑身上下干巴巴的没点儿肉,跟块儿搓衣板板儿似的。”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听见这样的话,沉央听完就变了脸色,腿在他脖子上一夹,“你都看过了?还哪哪儿都练得刚刚好,既然有你说的那般好,我看长相估摸着也没你说的那么差,你既然都擒住她了,干什么不干脆带回来,反正家里足够大,你要是还嫌小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腾位置。” 冯夜白就是爱看她这副呷醋的小模样,这时候才像个小女人,不像之前,总一副不开窍的傻样子,跟养个闺女似的,凡事他不提点,她这个脑子就永远都转不过来弯儿,叫人又爱又恨。 闹够了,再这么误会下去,就得出事儿了,这小妮子轴的很,脑子一根筋,这要是让她心里有了疙瘩,那得好一段时间不能理他,所以激完了得赶紧哄,在她小腿肚上揉一把,点点她鼻尖,“逗你玩儿的,女人还得是自己老婆好,塞北的女人终日沐浴在黄沙下,个个儿都生的一膀子好力气,做女人,还是差了点儿味道,不过是故意说出来激你的话,这你也信?” “你方才还误会我呢,就不许我误会你?”她张嘴在他凑过来的唇上咬了一口,说话时牙尖嘴利,咬人的时候也毫不含糊,这一口下去,见了血,冯夜白不防,疼的到抽气,“好个小妮子,谋杀亲夫起来真是毫不手软,我让你的嘚瑟,一会儿你可别怪夫君我手黑。” ------------ 第六百六十六章天涯何处无芳草 宇文潞回去的时候铁青着张脸,嘴角还肿了,他们家世子爷都多少年没受过伤了,今儿肿个唇角就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了,他慌慌张张的,从来时带的那些瓶瓶罐罐理,翻出一个白瓷瓶,里头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他在药膏上打圈转几下,手上沾满了药,往宇文潞唇角上抹,一边抹一边嘀咕,“您这是跟谁打架了?多少年没见您受过伤了,这是谁啊,下手这么狠?”说完猛的打了个激灵,“该不会是卫沉央打的吧?这女人也太不知好歹了,您帮她,他怎么还反过来打您呢?” 宇文潞烦躁的摆摆手让他上一边儿去,“我带你来不是叫你婆婆妈妈烦我的,滚一边儿去。” 来禄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下,嘴里振振有词,“奴才就是来保护您的,您要是有个什么事,王爷那儿奴才可不好交代,您这身子可不止是您自己的,还是奴才的命,小磕小碰的,奴才都受不起。” “少啰嗦,跟个老妈子似的,去把笔墨给爷拿来,爷要写信。” 来禄麻利的去把笔墨给他拿来了,一边儿研墨,一边儿嫌弃,“您字儿能不能写小一点儿?那鸽子腿就那么大,回头再塞不下,废话就别写了,回头见面儿,想说多少说多少,还有您那比划,能不能工整点儿,回头王爷再看差了。” 他在旁边儿嘟嘟囔囔,宇文潞脑仁儿都要被他吵炸了,毛笔一甩,甩他一脸墨水,“是我写还是你写?滚蛋!再啰嗦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本来就已经够烦的了,这死奴才还在旁边儿叽叽喳喳,吵得他一点儿心情都没有了,他把皇帝弑父篡位的事跟宿王说了,怎么也算是个法子,皇帝只要这谣言一起,皇位肯定是坐不稳了,本就不是民心所向,再加上还有高祖皇帝留下的圣旨,只要他弑父的消息一冒头,宿王要夺天下,借着高祖皇帝的名义,起兵也就有了正当名头。 第109节 来禄把他写好的信收起来卷进小纸筒里,绑在鸽子腿上,趁晚上,夜深人静,撒手放走了。 送走了信,回来看见宇文潞失魂落魄的望着烛台发呆,来禄又去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一个卫沉央值什么?只要您想,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不值当为了她一个伤情。” 宇文潞叹气,幽怨的怼了眼来禄,“你懂个屁......冯夜白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来禄咦了声,“您撬墙角该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 这话说得的,什么叫撬墙角?他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成撬人墙角了?虽然昨晚上是做了点儿出个的事,可就那么擦了一下,认真论,其实她也不吃亏,自己长得也不差,多少姑娘后边儿排着队的要嫁给他,比冯夜白那种春将老的男人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要说吃亏也是他吃亏才是,还撬墙角呢,他土都没扒拉开,怎么撬? 这些话犯不着跟来禄说,他也就在心里自己想想,冯夜白回来了他心里还是挺难受的,情这个东西是怪伤人的。 ------------ 第六百六十七章通敌叛国 第日一早,连日来的阴云密布终于放晴,冯夜白一大早收拾的利量齐整,在沉央脸上吧唧一口,把人闹醒了,坏心眼儿的笑笑,“我得走了,一会儿该误了进宫的时辰了。” 沉央缩在被子里打个哈欠,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住他袖子,“尚梅还是我的丫头,昨天那件事不怪她,免了她的罚吧。” 本来就是她的错,连累别人实在过意不去,况且她也没事,尚梅从昨儿个晌午一直跪到现在,时辰上已经不短了,大冬天的,地上又凉,跪坏了膝盖可是一辈子的事,她一个姑娘,还没嫁人就落个残疾,往后要怎么办? 冯夜白刮刮她鼻尖,“就是因为你平日里太纵容他们了,所以她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一点儿规矩都不懂,上回弄丢了小主子,这回弄丢了大主子,不狠罚一顿,她们不长记性。” 沉央翻个身背对着他,“行,你怎么说都有理。”人是她的,这么问不过是给他面子,等他走了,她想罚谁不想罚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冯夜白知道她的心思,掰过她肩膀,跟她两唇相贴,信誓旦旦保证,“你放心,过不了几天我就把儿子给你抱回来,一定会没事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沉央捂着被子闭上眼,“你快去上朝吧,一会儿该晚了。”不是她不想起来,是她实在起不来,昨晚上可把她给祸害惨了,跟打仗似的,今早起来浑身上下都是疼的,别说起来了,动动胳膊都不行,哪儿还有力气应付他。 冯夜白也体谅她辛苦,也不跟她多做纠缠,今儿还有一堆事儿要忙,皇帝要是知道他回来了,还不定怎么闹腾呢,他也累,省着这点子力气对付别人比用在自己人身上强。 皇帝昨儿个才给冯夜白回信,没想到今早上就在朝堂上看见了他,自己气的七窍生烟,他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往那儿一站,拱手作揖,有模有样的,眼底的轻蔑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摆着是看不起他这个做皇帝的。 他回来没人知道,满朝文武,看见他回来的时候都挺震惊,皇帝坐在宝座上向下看,太和殿里静悄悄的,皇帝的喘气声,一阵阵砸在文武朝臣的耳朵里,再端的老成持重,这么不被人放在眼里也破功了,指着宇文潞就骂,”你不是应该在陲城吗?谁让你回来的?朕何时下旨让你回来了?” 冯夜白一拱手,慢条斯理道,“皇上只说让臣去陲城平乱,现在陲城之乱已经平了,臣自然得回朝复命,否则岂不是有蔑视皇命之嫌?” 蔑视皇命?他也知道自己是蔑视皇命?皇帝平日里辛苦伪装的那份稳重,叫冯夜白一下给捅碎了,震袖从宝座上走下来,“那你倒是跟朕说说,你究竟是怎么平乱的?沉丹内讧,兄妹因为争夺王位自相残杀,这原本是我军一举攻破沉丹大军的最好时机,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非但没有抓住进攻的最好时机,反而帮沉丹公主夺得王位,王爷这么做,真的很叫朕怀疑王爷有通敌叛国的嫌疑啊。” ------------ 第六百六十八章儿子丢了当爹的能不心疼 通敌叛国的罪名可大了,冯夜白听完皇帝一番控诉,慢慢扬起了唇角,“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内忧外患中保存己身,与宿王一战中,朝廷虽然击败了宿王,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于己与战败又有何差别?收拾一个沉丹是轻而易举,可沉丹周边的一些小国部落频频滋扰也是一种麻烦,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皇帝从小熟读圣贤书,肯定知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的道理,朝廷分散兵力用来跟这些氏族部落周旋,是在有些大材小用,既然有一劳永逸的法子,为何还要浪费兵力与他们纠缠呢?” 到底是比皇帝多吃了十几年饭,皇帝年轻,好冲动,处事上多有不周,又急于立威,所以凡是都只想着用武力解决,冯夜白的法子更看重长远,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收复部众,这才是大将之风,又加之他处事想来不急不躁,正好跟皇帝的冲动暴躁相反,这么一比较,皇帝这个皇帝就显得不那么不大庄重了。 皇帝被噎的一时无话。 既然有人站出来公然藐视圣躬了,纳再多一个也无妨,皇帝记恨一两个或许能动手收拾给小鞋穿,可要是文武百官都站出来,皇帝总不能挨个儿收拾去吧。 附和声此起彼伏,声音纷纷扰扰掺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皇帝被吵得脑仁儿疼,在御案上重重拍一下,喝道,“都给朕闭嘴!”转而又看向冯夜白,“朕前阵子听说你儿子丢了,可怜见的,那么小的孩子就这么丢了,当娘的该有多心疼,你这个当爹的既然回来了,就上点儿心,最近京城可不太平,保不齐就有些人起了歹念,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这么小的孩子,才来到这世上,还没品出活着的滋味儿呢,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皇帝这话说得太明显了,冷不丁的提起他孩子来,说这话不是威胁都没人信,冯夜白脸上没有多少表情,挑眉往皇帝那儿看了眼,跟他打起了太极,“多谢皇上关心,臣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找到的,那歹人,臣已经知道是谁了,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的。” 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插话,话是大白话不管上面绣多少花儿,意思却是人人都能听明白的。不过这俩人,他们谁都得罪不起,方才声音多,皇帝听不清谁是谁,现在就人家俩说话,谁这时候出声战队,就是上赶着找死,还是噤声保命的好。 皇帝也没打算能瞒得过他,两人之间较量这才哪儿到哪儿,都攒着劲呢,皇帝自己不给人留活路,还指望着靠武力笼络人心,他以为自己做的够好了,只要他们肯服从,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行,甭管他们是因为什么怕他,目的达到了就好。 冯夜白扳弄着手上的扳指,凉不嗖的看了眼皇帝,半边唇角邪邪的勾起来,皇帝是太后带大的,有野心,有城府,说他弑父篡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 第六百六十九章跟媳妇儿汇报行程 都察院御史薛寅手里捏着皇帝弑父的证据,皇帝派人去杀那个曾经给先帝看诊的太医,被薛寅救了下来,他是想借机拿住皇帝的把柄,给自己谋条生路,否则以皇帝的性子,但凡朝纲稳固,他们这些所谓的两朝元老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与其费力不讨好坐着等死,还不如早早的谋划好后路。 散了朝,身边自然少不了拍马屁曲意逢迎的,冯夜白无心应付,冷着张脸出了太和殿,旁人知道他丢了儿子,绑走他儿子的人就坐在堂上,他心情不好也是应当的,想上前去说两句讨巧的话,可看见他脸色又都退缩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得不偿失了,也不敢去烦他,顶多撞上了拱手客套两句边匆匆离开了。 薛寅散了朝就急急忙忙往家赶,出了宫,半道上被冯夜白的马车拦在了巷道里,薛寅的车夫认得冯夜白的马车,勒停了马车,掀开帘子冲里面道,“老爷,王爷的马车在前面。” 薛寅掀开车帘下车,脸上习惯性的堆上假笑,呵腰过去道,“王爷,您这是...... 冯夜白让他上车,“有点儿事想跟薛大人聊聊。” 薛寅心里没底,他们两个速来没什么交集,有什么好谈的?可眼下这情形,他不上车怕是也走不掉了吧,转身朝车夫一扬手,“你先回去吧,回去跟夫人说我朝中有事就不回去用饭了,让她不用等了。” 车夫愕然点头应是,调转马头绕路回去了。 冯夜白有了上次的教训,现在若是晚归也懂得跟沉央汇报了,他照着方才薛寅的话又说了一遍,打发人回去给沉央递话儿,顺便一提是跟薛寅去茶馆喝茶,让她不要挂念。 传话的人儿听得鸡皮疙瘩簌簌落了一地,冯夜白添油加醋的又说了好些肉麻情话,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外人听来,腻歪的就像是闷在了糖罐子里,薛寅也擦擦额头的汗,杵在那儿,尴尬的不行。 等他都交代完了,又老神在在的眯起了眼,靠在车厢壁上,随着马车行走震动,一下一下的点着头,半点儿门道也叫人摸不着。 薛寅拱手垂询,“王爷找下官究竟是有何吩咐?” 本以为他闭着眼睛,不会那么快回答,可他话音刚落,冯夜白就接了茬,“吩咐谈不上,只是本王刚回京就听说了一件事情......”他慢腾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说先帝的死另有原因,是――――当今皇帝弑父篡位......不知是真是假。” 这件事只有薛寅知道,况且他并没有对外说起过,至于冯夜白是如何得知的,他就不知道了,况且他今天特意在半道上拦住自己,把自己叫过来,显然是已经认定这个消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了,否则满朝文武,他为何单找一个跟他毫无交集的自己呢? 现在还摸不清这位王爷是什么意图,不能随便承认,万一就是故意套他的话呢?那他要是承认了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吗?所以听见他这么说只能装作浑然不觉。 ------------ 第六百七十章没事,就是想笑话你 冯夜白早上上朝走后,沉央就偶去免了尚梅的罚,她私自跑出去,却连累她受罚,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尚梅哭的也委屈,可再委屈也得当差,这回挨了教训,沉央不管走到哪儿她都寸步不离的跟着,上恭房她都得在外候着,隔一会儿叫她一声,里头要是回的迟了,她立刻就推门进去,这回冯夜白回来了,自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沉央要是再出了什么事,自己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沉央无奈又无法,她八成是被吓着了,主仆两个的命都拴在一起,她比以前更加小心些也情有可原,回头一定得跟冯夜白好好儿说说,让他没事儿别总拿下面人撒气,回头否则自己这儿哪儿还留得住人。 等到傍晚,没等回来冯夜白,只等回了他晚上应酬的消息,谁知道他应酬什么?沉央就是气他,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至今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好像都事不关己似的,该干什么照旧,小金鱼丢了,他还有心思在外边儿跟那些人应酬,要不是孩子是她生的,她都要以为那孩子不是他的了。 冯夜白这边动向不明,宇文潞那儿已经等来了瀛洲的消息,他跟纳玉说了沉央的请求,纳玉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听到最后就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这么说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是不打算帮忙,她自己在宫里的处境也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好,皇帝对她也不是完全信任,这时候帮她找孩子,无异于死路一条,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想活下去的念头,还不想这么快就去死。 这个结果对宇文潞来书并不意外,可是对沉央来说,还是很难受的,她以为她跟纳玉怎么说也算是个朋友,她以为纳玉回帮她,就算不看在她们之前的情分上,冯夜白还帮她找回来弟弟,就算指着这个恩情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可现在看来,是她太异想天开,是她想错了。 曹德纶站在亭子外头,时不时的咳嗽一声,提醒沉央差不多就行了,别等冯夜白回来看见了又生气,他一生气他们底下这些奴才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谁都不想心惊胆战的伺候着,所以王爷的好心情还得看王妃的。 沉央掸掸裙子站起来,长叹一口气,看来冯夜白平时提醒她的那些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你对人家好,可人家未必乐意接受你的好,恩将仇报的人多得是,人善终究被人欺。 等她迈出了亭子,宇文潞突然抽风似的叫了她一声,尚梅和曹德纶齐刷刷回头往后看,沉央后知后觉的后头看他,好几双眼睛一齐盯着他,他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手讪讪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随便抹两把,手心的汗擦干净了,又生生把堵在嗓子眼儿的那些话给咽了回去,“没事儿,我就是想笑话你,早就跟你说了,纳玉不会帮你的,也就你跟个傻子似的,还相信她。” ------------ 第六百七十一章壁咚加强吻 哪有笑话人还故意把目的说出来的,显然是话里有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不敢说,所以才临时换了说辞,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这点儿道行,连尚梅都看出来了更何况假山后远观的冯夜白。 沉央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骂回去,跟以前一样,仇人么不是,互相之间就应该睚眦必报,这样看起来才跟以前一样,可沉央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人家帮过她,昨儿还平白无故挨了冯夜白那么一下,她心里过意不去,再转头骂他一顿像什么话。 “是我自己看错人了,我这人眼光一向不济。”末了扯扯唇角,居然自嘲起来,宇文潞没等来她一顿臭骂,反而等来这么个说辞,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好受,总觉得现在这样还不如之前吵吵闹闹的好呢,至少从前那样热闹,不想现在,互相之间都觉得生分了,中间像是隔了几层结界,看着近在眼前,可就是谁也碰不到谁。 沉央以前是不知道宇文潞的那份儿心思,若是一早就知道,别说跟他吵架了,她一定远远儿的躲着他,见都不见他,省的平生出现在这么多事,她夹在中间也为难,一头是冯夜白,动辄就拿这件事给她摆脸色看,一头是宇文潞,他要是不帮她就算了,可他偏偏来插一脚,自己还求到了他头上,这就有点儿纠扯不清的意思了。 冯夜白就站在沉央后面的假山上看着,曹德纶看见他了,巡着他目光往沉央身上看过去,想提醒沉央,可还没等开口,她已经转过身了,猝不及防跟冯夜白的视线撞个正着,冯夜白脸上一点儿被发现额羞窘之色都没有,大大方方现身,居然还笑的出来,上去握住沉央的手,引她上了台阶,手顺势搂在她腰间,背影正好落入宇文潞眼中,这感觉就好比有人在无形之中给了他一记重拳,疼,可就是说不上来是哪儿疼。 冯夜白在沉央腰间掐了一下,力道把控的刚刚好,沉央没忍住,喊了声,拍他手臂,“你今天不是有应酬?这么快就回来了?回来又发的什么疯?” “怎么又去见他?” “正经事,不信你可以去问曹德纶,他不是你的人吗?连我都看着,我们说了什么,一字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冯夜白把她往怀里一带,“自打我昨儿个回来你就没给过我一个好脸儿,为什么?”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沉央扣着他手指头,咬着牙冷笑,”你昨儿个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我给我扣帽子有事为什么?我怎么解释你都不相信,儿子丢了你连问都不问,我还没问你为什么呢?” “我说了,儿子我一定会救回来的。” “我也说了,我跟宇文潞什么事儿都没有,要是真有什么事儿的话,也用不着等你回来了,我早就跟人跑了。“ 小妮子,还学会以牙还牙了,冯夜白恨得牙根儿痒痒,把人往墙上一推,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过,低头含住她唇舌,把她的喋喋不休都吞进了肚里。 ------------ 第六百七十二章你男人还没死呢 冯夜白跟卫沉央吵架,吃亏的永远都是卫沉,说她还小,还是个孩子,可他自己也一样,有时候吃味起来,一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需要人哄,也缠磨的人束手无策,沉央恨死了他随时随地的发疯,这么多人,他手上权利大,对外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就罢了,对她也是一样,掌控别人还想着掌控她,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任他摆布的人偶。 打旁边过的人,扫眼瞧见这一幕,没一个敢抬头的,悄悄避过去,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王爷的雅兴。 沉央推开他喘气儿,恨恨瞪他,“你疯了?这是在外面!我看你自打回来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冯夜白捏着她两侧脸颊,脸色骤变,“不想跟我说话?我说过几次,让你离宇文潞远一点儿,远一点儿,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我昨晚上教训你的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长记性?儿子是我的,不是他宇文潞的,你男人还没死呢,你找他帮你,把我置于何地? 这是在你回来之前发生的事,我跟你说过了,他只是来跟我说一声纳玉的意思,再者说,曹德纶从头听到尾,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沉央不想跟他争辩,烦躁的挠挠头,眼神飘忽看向别处,一点儿不想搭理他。 冯夜白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他昏了头,就是看不得他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儿,兴许是他太过激,可已经这样了,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压根儿不一样,词不达意,他心底里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恨不能时时把她帮在身边才好。 有些难听的话沉央没说出口,怕说出来一时是爽快,惹他生气了,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索性把气都憋回肚子里,什么也不说,各自都冷静冷静好了。 这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分别这么久,皇帝的离间计还是很有用处的,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他再在中间设计出点儿幺蛾子,没什么比这一招更狠的了。 “行了,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小孩儿都好哄,以前给她点儿好吃的,这姑娘再大的脾气也能烟消云散,现在也一样,他说两句好话哄哄她,一会儿再许她点儿好处,一准儿又和以前一样了。 他用这一套哄了她不少回了,沉央受他的浸染,现在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眼中隔着疏离,怔怔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失望早就溢于言表,甚至腾不出精神去跟他争论,“算了,先这样吧,剩下的事,还是等把小金鱼救回来了再说吧。” 冯夜白心里空空落落的,她这样,比打他骂他更叫人难受,好像一根弦,用尽了力气绷紧了,快断的时候又被人扯了一把,最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余味,细细品来,都是婉转的哀凉。 “卫沉央,咱们俩这辈子算是绑在一起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就算是死,也放不下你。” ------------ 第六百七十三章想把你揣起来随身带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冯夜白叫侍膳的人都退下了,跟沉央面对面坐着,夹一筷子肉放进她碗里,觑着她脸色,有些别扭的开口,“皇帝今儿还拿小金鱼威胁我来着,我散了朝去找了薛寅,威逼利诱,他总算是承认了,皇帝杀害先帝的事,他手里有证人,就是之前给先帝看病的太医,皇帝要处死他,被薛寅给救了下来,皇帝因为我从陲城回来的事大发雷霆,估计很快就得用上咱们儿子,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沉央听后眼睛亮了亮,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只顾埋头吃饭,一碗不够,又添了一碗,她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吃过饭了,吃完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团了一把,喝口水顺顺气儿,就着桌上的点心又喝了几杯茶,酒足饭饱后站起来,“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出了门叫上尚梅去院子里消食儿,吃的太饱了,腰都挺不直,走的时候也费劲,哪儿是走啊,就是靠挪下的台阶。 “你回去吧,我陪你们家主子去散步。”冯夜白也吃不下去了,撂下筷子,轻轻松松环住她的腰,把她抱下台阶,顺便驾着她腋窝掂了掂,“今天胃口这么好?比猪吃的都多。” 冯夜白是想激她,然后故意跟她吵吵架,她太安静了叫他心里没底,人只有在对一个人失望透顶的时候才不愿意搭理他,话不想跟他说,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这个媳妇儿,一直都是宠着来的,两人之间也鲜少生什么嫌隙,这回不管是不是他小心眼儿,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做的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所以这才上赶着来讨好她。 沉央被他搀着慢慢儿的走,晚上青石地上结了一层子霜,走起路来,脚下打滑,一不留神就刺溜滑出去了,冯夜白脚下有功夫,不发稳健,有他搀着,反倒能走的放肆些。 “我在你之前,能算得上相好的只有一个人,那姑娘叫江水,被人牙子卖到了花楼,因为生的美,老鸨子舍不得,一直等到她十五岁才在花楼里摆下擂台,要拍卖她的除夜,后来被我看上了,我把她带回家去,供她吃穿,对她好,还给她开铺子,她做生意还是很有一套的,铺子里生意好,不过半个月,就把之前投进铺子里的钱给挣回来了,可是开铺子挣的钱她一份都没要,最后,她把我在她身上花的钱都挣回来还给了我,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留下,她走了,我以为我会魂不守舍的想她,可是没有,我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天天想她,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去找她。“ 他说到这儿,眼里已经攒够了深情,低头看着沉央,“可你不一样,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叫我牵肠挂肚的人,恨不能把你揣起来放在身上随时带着。” 沉央在青石地上跺跺脚,鞋面儿上湿了一片,颜色被浸的越深,冯夜白弯腰在她膝弯一打,把她抱起来,“晚上寒气大,仔细作下病。” ------------ 第六百七十四章给老冯刮胡子 第110节 沉央踢蹬着腿要下来,“我快撑死了,你放我下来走走。” “那回屋去散步,外头太凉了,就你这小身板儿,一圈儿走下来,明天就得伤风。”他抱着她手上都感觉不到什么分量,还能把人抛起来转个圈,这么小的个人,赌起气来却倔的没边儿,能叫人恨出一嘴的血,可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沉央怕他胳膊一软再把自己摔下去,紧紧勾着他脖子叫停,”你别闹了,快放我下来,都撑到嗓子眼儿了,一会儿该吐了,你要不想去散步,就叫尚梅来陪我,我们两个去。” 今晚月色正美,清清亮亮铺洒了一地,个人脸上是什么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冯夜白低头碰碰她鼻尖,声音朦朦胧胧,“消食儿回去也能消食儿......我帮你,两个人消的更快。” 这话放以前,沉央囫囵听了,根本不会往别处想,可冯夜白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融融点了火,声音也变了味儿,嗓子里像含了一把沙子,粗嘎沙哑,饶是她不往歪处想,他这样看着她,也知道没有什么好事。 “用不着,屋子里才多大点儿地方,伸不开胳膊蹬不开腿的,我撑成这样得跑几圈儿,你要是觉得累,就自己及回去吧。” 这时候嚷嚷着喊累不是摆明了让他承认自己不行吗?一个男人,你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不行,冯夜白被她这么一呛,来劲了,把她放下来,架着她两边腋下,让她踩在自己脚上,“地上凉,你别浸上寒气了,踩着我的脚,我带着你走,你要消食儿,我要败火,正好一举两得。” 沉央小小一只,被他这么带着,离远了看,更像爹带着闺女了,她踩着他的脚方及他下巴高,一抬头,正好看见他下巴上蓄着的一圈青色胡茬,伸手摸上去,短刺刺扎得慌,“你多久没刮胡子了?” 冯夜白下巴一软,多出一只来回抚摸的手,心里也跟着一软,想了想说,“回来就没刮过了,是不是嫌我邋遢了?” 沉央又在他身上闻了闻,“你今天早上进宫的时候也没洗澡?” “臭吗?”他自己低头闻,闻见的是她身上的皂角香,香味儿盈盈钻满怀,自己的味道反而被冲淡了。 “臭死了,像馊了的隔夜饭。” “有你这么形容自己男人的吗?” 沉央拍拍他手臂,“回去吧,回去刮胡子去。” 冯夜白琢磨了会子,问她,“晚上不比白天亮,我粗手粗脚的,再刮坏了,要不你给我刮吧。” “找我给你刮,我怕把你肉刮掉,回去让尚香给你刮吧。” 他不乐意了,“你是为人娘子的,连胡子都不会给自己爷们儿刮,以后怎么做当家主母?今儿我就舍身取义,先叫你练练手,练好了,以后就你给我刮了。” 还以后都给他刮,美的他,“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儿子还得伺候呢,你这么大人了,自己料理自己,再不济还有下人呢,我不干。” 他抿唇笑笑,下巴蹭上她的脸,“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 第六百七十五章为夫怕你累着 说是去消食儿,可没走两步,她人就被冯夜白架着两条膀子给带回去了。尚梅想着两个人出去散步怎么也得一会儿,想说先回来把屋里的碳炉子先烧上,再用香熏一遍被子,这样等他们回来就能睡,不用再多费工夫等了。 可没想到就点个香的功夫,这俩人就回来了,她一愣,福身就要出去,冯夜白叫住她,让她去打盆热水进来,然后自己往妆台前一坐,冲卫沉央点点下巴,“过来啊,拿着刀,摸着哪儿扎手就刮哪儿。” 沉央问他,“你真要我给你刮?我要是手抖的话,你这张脸可就破相了。” 他满不在乎的拍拍自己大腿根儿,“就算破相了,也是你夫君,过来!” 她故作不解,从妆盒里取出尚梅平日给她修眉的小骨刀,对着他大腿比划两下,“腿毛也要刮?这刮下来可费事了,不过刮腿毛比刮胡子简单,这个我顺手。” 刮什么腿毛,从没听说有哪个男人刮腿毛的,女人腿上光溜溜的好看,男人刮了腿毛像什么样子?他再度拍拍大腿叫她,“为夫这不是怕你累着吗?坐这儿刮。” 沉央白他一眼,“用不着,我今晚上吃了两碗大白饭,不嫌累。”她举着刀子对着他下巴比划,左手拿着不顺换右手,右手又掂量着究竟是横拿还是竖拿,一把精巧的骨刀在冯夜白眼前晃悠,他还真怕她一个手滑就把刀子扎在自己脸上,抬手扶住她臂肘帮她调整了姿势方向,亲带着靠近自己的脸,“就这样,一寸一寸慢慢儿刮。” 他脸上只有唇周的胡茬是扎人的,其他地方都嫩的很,就跟剥了皮儿的鸡蛋似的,沉央挑起他下巴让他昂着头,终于下了第一手。 冯夜白昂着头,垂眼看她,“凡是都是要学的,你不学怎么知道你不行?儿子有奶娘照顾,将来还有他媳妇儿照顾,丈夫可就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得对我多上点儿心。” 沉央认真给他刮胡子,他的话她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去,冯夜白岔着两条腿,沉央就站在中间,间或曲曲腿迎合他坐着的高度,身子离他忽近忽远,身上的皂角香味也忽远忽近,一阵一阵,撩的他心猿意马。 “还是坐着吧,坐着刮舒服。”他圈住她的腰,往下一拉,把她放坐在自己腿上,沉央不肯,跟他拼力气,最后抵不过,坐下的时候手上一动,骨刀锋利,在他脸上划下一道血痕,指甲盖儿那么长,血珠滚出来,点点连成线,在他脸上突兀又显得妖冶。 沉央反应快,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一变擦还一边埋怨,“你看你看,我手里拿着刀呢你还乱动,我早就跟你说了我手上不稳,这下好了,真的破相了。” “让你坐下,你就老老实实坐下就好了,你要是坐下了,我会抱你吗?” 他看着细皮嫩肉的,可身体底子结实着呢,划一下根本不碍事,要是他自己,肯定管都不管,睡一晚上,明早起来结痂了就好了,但当着沉央的面儿势必要装一装可怜才行。 ------------ 第六百七十六章你还是男人不是 尚梅端着热水盆进来的时候,看见眼前这幅景象,惊的差点儿合不上下巴,冯夜白捂着脸,委屈的撇着嘴正朝卫沉央撒娇,说脸疼,让她给吹吹,不吹不行,不吹就不赖在她身上不起来,一个九尺高的男人,外人面前杀伐果断,打个喷嚏都能把人吓掉魂儿的,现在居然抱着自己媳妇儿撒娇,一举一动都拿捏的刚刚好,那小眼神儿,这么看来跟小世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别无二致,壳儿还是那个壳儿,可里头的芯儿就跟换了一个似的。 她端着水盆,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尖,不敢出声。 沉央拿帕子给他擦脸,擦到后来血已经止住了,本来伤口就不长,指甲盖儿大小,上阵杀敌都吓不到他,脸上划了一道小伤口他就疼的要死要活了? “起来,我去给你拿药。”她想从冯夜白腿上起来,他不让,侧脸递过去,非要她吹,“你欠的债,你得负责到底。” 沉央无奈吹了一口,“我负责,我负责那你也得让我先起来再说吧,我去给你拿药,不然脸上要是留疤了,你又得怪我。” 冯夜白摇摇头,“用不着,你吹完了再亲一口就行了,我底子好,长一晚上就齐活了。” 这不是故意逗她吗?就知道他是没安好心,屁大点儿伤口,就把他吓着了?他是谁啊,杀人不眨眼,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把他吓着的? “你知道自己脸皮厚就成,现在生挤也挤不出血来了,别胡闹了,赶紧起来。” “你亲自己男人谁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沉央扔了帕子,掐着腰看他,“你根本就没事,少在这儿跟我装了,屁大点儿伤口就你就不行了,你还是男人不是?” 这么说就有点儿过分了,连尚梅听了都倒抽了口冷气,眼看王爷脸色不对劲儿,赶紧端着水盆子退下了。 冯夜白拧拧她鼻子,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是男人?那你是不是女人?” “是。” “女人没有男人能生的出孩子?儿子都有了,你还说我不是男人,几天没收拾你,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沉央屁股往后挪了挪,“怎么?你还想报复我打我不成?你要是敢打我那你就真不是男人,连女人都打,你......” 话音刚落,冯夜白突然捧住了她的脸,还没看清,他的脸已经压了下来,接着抱怨都被堵在嘴里,他脸上才止住血的痂因为他这么一鼓一动又裂开了,血已经没有之前的多了,可浮在脸上还是叫人觉得狰狞。 “嘴上说的不管用,要不咱们进帐?说的永远不如做的实际,你这张嘴都是被我惯坏的,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什么都敢说,今儿我非得好好教训你,否则说话不知轻重,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是真的不行!” 沉央趁他站起来的时候拔腿就跑,小短腿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又被他捞回来,身后是冯夜白得逞的轻笑,笃定她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手心儿。 ------------ 第六百七十七章养媳妇儿又不是养侍卫 原本照冯夜白的意思,不给这小妮子一点儿教训让她吃点儿苦头,这一晚上就不算完,可真的要这么做了,扒着她肩膀看见她身上斑斑紫紫的痕迹又不忍心,末了又替她把衣裳拢回去,总这么伤她,时候长了她见着自己就怕,他是养媳妇儿又不是养侍卫,怕他可不行,要是怕他,那以后怎么处?天天战战兢兢的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得向从前那样呵护着才好。 沉央以为他真的要教训她,都准备好了等他靠近了就一脚蹬上去的她今儿特意吃多了一碗饭,不止今天,以后也得多吃,吃饱了,蹬身上长点儿肉了,以后跟他动起手的时候才有劲儿,不再像今天一样,说话就被他制住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实在被动,以后日子还长,不能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往后吵架都没有底气。 “算了,我今儿就饶了你,你以后给我听话些,你又没法儿还手,别总叫我逮着机会收拾你,我的脾气你也知道,真生气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是,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子力气吗?要是把这膀子力气换给她,他们调个个,谁叫谁欺负,谁输谁赢还没准儿呢。 沉央拍拍屁股站起来,“你在这儿睡吧,我去别处睡。” 冯夜白抓住她手腕,“干什么去?” “你是爷们儿,你的脸面重要,你怕出去睡被人家说嘴,我不怕,你自己睡吧。”她拂落他的手,叹口气,“宇文潞跟我说,纳玉不愿意帮忙在宫里找小金鱼。” “你一开始就不该指望她。”冯夜白枕着一只胳膊侧躺着,“她既然被皇帝困在宫里,那弟弟的性命自然也攥在皇帝手里,她要是帮你,她就得死,对她来说是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孰轻孰重一掂量就出来了,她又不是那种把义气看的比什么都大的人,就算不帮你心里也没什么负担,况且,宇文潞在咱们府上的事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宇文潞还能好好儿的,就说明她没跟皇帝说王府的事,这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得了,你还指望她帮你?兼职异想天开。” “那薛夫人说的皇帝弑父篡位的事呢?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风去,就不信皇帝会坐的安稳。” “皇帝手里捏着我的把柄,他要是不好过,肯定拿小金鱼撒气,到时候不讨巧的时候还是我们,不能这么冲动,我们得想着怎么周全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否则当中变数多,到时候不好把控。” 沉央定定看着他,“你知道小金鱼现在在哪儿吗?能救出他吗?那些人肯定没有好好对他,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人喂他没有。” 当娘的操心起来一堆没完没了的话,她这段时间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闭上眼睛就是儿子,小金鱼一天不找回来她就一天不能安心。 冯夜白拉她一道躺下,“别想了,你这小脑袋瓜尔,就别为难自己了,剩下的事都交给我,到时候儿子要是有一点儿残缺,我就比照着地方给皇帝身上也来一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 第六百七十八章捧太监的臭脚 小金鱼是皇帝对付冯夜白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这么重要的人质,他一定不会放在宫外,京城里对皇帝来说最安全,最密不透风,不易被人闯进来的地方就是内宫了,所以小金鱼一定还在宫里,既然纳玉这儿行不通,那就想别的法子,他手里攥着薛寅的小辫子,让薛寅告诉女儿,也就是现在还有些用处的薛太妃帮他在宫中留意,宫里大,可皇帝活动的地方就那么几处,皇帝一定是把他放在触手可及能随时看见的地方,否则他不放心,薛太妃好歹还是能在宫里自由出入的,让她帮忙比从纳玉身上下手要容易的多。 冯夜白不能在宫中久留,所以没法儿亲自去找,薛太妃虽说大小是个妃子,手上有点儿权利,能调换的动一些人,可到底还是处处受人压制的,手上再没了能获宠的资本,出了自家的宫门,到别处去,受人白眼刁难也是常有的事。 先帝再世的时候,太后就和薛太妃不和,薛太妃那时候盛宠正眷,没少明里暗里的跟太后作对,要不是看在她爹再朝堂上还能说得上话,太后也容不下她,估摸着早就和其他妃子一样,被发配到泰州去守黄陵了,哪儿还有今天,所以都想给她气受,然后去太后跟前儿讨个赏,尤其是这些没了根的,在宫里被迫害久了的太监,一肚子坏水,损招层出不穷,害起人来才是真的把你往死里整。 薛太妃是不大愿意帮这个忙的,一则是骄傲,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做惯了主子,现在冷不丁的让她去捧一些太监的臭脚,还要倒贴银子请他们办事,她心里那一关过不去,二来,太后本来就不待见她,她这个时候要是太过张扬,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上回母女团聚,她这张脸就已经在太后那儿赔光了,现在再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宫里活动,只怕是等不到出宫的那一天她就已经被太后折磨死了。 可不答应,冯夜白也不晓得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手里捏着她爹的命,不答应不行,他要把这件事儿捅给皇帝,那他们一家都得玩完。 这是皇宫,不是谁家后院,要找个人还是个孩子,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况且他还定下了期限,十天之内,若是不找到孩子,他就把这事儿告诉皇帝,这对皇帝来说可是事关江山社稷,他龙座能不能保得住的大事,用这个换一个孩子的命,绰绰有余。 冯夜白应该也是恨皇帝的吧,否则他早就拿这件事去跟皇帝做交易了,也犯不着再多此一举来找她爹。 论权谋和攻于心计,冯夜白是当论大拇指的,皇帝纵然和太后学了不少城府,可终究还是年轻,虑事不周,就容易出出差错,这厢冯夜白正想法子从皇帝那儿脱身,那厢皇帝也正在想法子绊倒冯夜白,高祖皇帝留下的圣旨他没看过,可听胖海说,是道残缺的圣旨,宿王和冯夜白谁都有可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 第六百七十九章比起江山更爱你 想要给一个人身上装罪名实在太简单了,黑的说成白的,再找几个人串通,证据也能作假,反正他是皇帝,他想给冯夜白扣什么帽子他就得戴什么帽子。 这一点冯夜白也早就预料到了,他这次回来折了皇帝的面子,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下不来台,还公然顶撞他,不把他放在眼里,照皇帝的性子来说,是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咽下这口气的,这几天没在朝堂上跟他呛着干,背后不定憋着什么坏招呢,他忍得时间越久,将来扣在他头上的这顶帽子就越大,这顶帽子一旦戴在他头上了,非得一死不能善后。 他心里有杆子称,回来的那天就开始叫人收拾东西准备了,他在京城的几处铺面也关了,铺子盈利的钱,让人多跑几处钱庄把钱兑换成一部分银票一部分现银,府里也让人收拾干净了,这些下人,本来就被他遣走了一大部分,剩下的这些人少却最精,都不笨,他一吩咐,手脚麻利的,没两天就收拾好了,唯独沉央,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翘首以盼,天天盼着小金鱼能回来。 冯夜白安慰她,“你得相信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你放心吧,儿子我一定给你接回来。” 沉央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渐渐心安起来,“做皇帝的都是良心被狗吃了的王八蛋,宫里就那么好?当皇帝就那么好?甭管对他的皇位有没有威胁,但凡是有那么一点儿苗头他都要杀,爹是这样,儿子是这样,皇帝就能无法无天了吗?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传出去叫天下百姓怎么看?说出去好听吗?” 冯夜白跟她碰碰鼻尖,“等你也尝到了权利的好处你就知道,为什么有这么的多人为了它不惜冒险甚至葬送性命了。” “那你呢?”她捧着他的脸,上回给他刮胡子受伤的脸颊,现在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一寸寸的抚摸过来,却唯独对他短刺刺的胡茬情有独钟,“你就不喜欢权利吗?不是人人都喜欢它吗?喜欢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让你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吗?” 他用下巴去扎她的脸,他一边靠近,沉央一边躲,最后无处可躲,跟他面贴面时,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有一种人,不需要至高无上的权利一样有凌驾于人的气势,我不需要凌驾在任何人头上,可是只要我需要,就一定不缺为我臣服的人,况且这世上,还有比权利更能让人发疯的东西值得人为她放弃权利。” 沉央问,“是钱吗?人想要权利不就是为了得到钱吗?” 他说不是,“是爱情。” “我可从没听说过有皇帝为了爱情放弃皇位的。” “那是因为不够爱。”他轻轻含住她食指,“比如我,对我来说,拿你跟天下共主的位置来比,我会选的还是你,如果有一天我拥有江山却不能跟你分享,那我拥有江山也不会快乐,没人不爱权利不爱江山,只是跟这些比起来,我更爱你。 ------------ 第六百八十章皇帝又出幺蛾子了 女人都爱听情话,尤其是这种与天下做比,自己还能被置于高地的情话,一个女人,她在不知不觉中俘获一个男人的心还不自知才是最大的成功,她不知道自己可爱,才是真的可爱。 好在薛太妃对冯夜白吩咐的事也很是上心,十天大限将至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皇帝关押小金鱼的地方。 离冷宫不远,走几步的距离,皇帝找了两个嬷嬷照顾他,外面还有几个侍卫看守,怕太招摇引人注意,看守的人不多,可她认得出来,都是从前被贬职的侍卫统领,皇帝信不过以前先帝身边的那些人,或许也唯恐自己谋害先帝的事情被人知道,所以先帝身边的人他一个不留,有些人杀了可惜,就指派个闲差给他,就像这样没多少用武之地的差事,他们本事大,倒也合适。 第111节 人她是帮忙找到了,期间也没少受人白眼,这儿是禁地,要进来也很费了一番周折,里外里的银子也掏出去不少,还争莫被个太监给占去便宜,横竖这一番她付出的可不少,冯夜白让她只管找人,现在人她是找着了,其他事跟她可就没关系了。 皇帝今儿在御花园设宴,庚帖上写的是正好赶上冬至,年根儿底下了,想请各位臣工家的夫人进宫陪陪太后,自打先帝去后,太后思恸成疾,愈感深宫清冷,正好逢着节日,也好让宫里热闹热闹。 沉央也收到了宫里送来的烫金庚帖,端在手里沉甸甸的,她一字一句拆开了细细琢磨,总觉得里头不大对劲儿。 冯夜白回来看见庚帖脸都回黑了,末了拿起庚帖往桌上重重一摔,咬着牙笑起来,“皇帝巴不得我死,真是一时一刻都等不及了。” “什么意思?”她心头突突急跳,“我知道进宫没那么简单,可皇帝该不会是......打算等我进去了就把我扣下吧?” 冯夜白扶着她肩膀,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皇帝打擂台了,“我叫曹德纶回了,今天这场宴不能去。” 沉央隐隐心揪,“不去行吗?万一皇帝再治你个藐视皇恩的罪名......还有,今儿你不在,薛大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小金鱼已经找到了,可是你不是也说过吗?皇宫不是咱家后院儿,要想救出一个人来难上加难,我要是去了,你至少还有个由头留在宫里,主意是冒险了些,可总比没主意要好得多吧。” 这与冯夜白本意相悖,儿子他没照顾到,已经身处险境当中,可是媳妇儿就在他身边,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能让她进宫去冒险,他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不行。”他板着脸拒绝,“宴会就是个幌子,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到时候就算我把小金鱼救出来了,还得过去救你,非但帮不上忙还得再给我添麻烦,你不能去。” 沉央抱着他胳膊,“那你说怎么办?我看你也为难,咱们现在孤立无援的,皇帝一门儿心思的要杀你,现在可真是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了。” ------------ 第六百八十一章老冯的女人 宇文潞把京城的情况跟宿王说了,还有皇帝弑父篡位的事,其他的先不论,单这一件,就够皇帝喝一壶的了,只要把这消息大张旗鼓的宣扬出去,他帝王的名声坏了,自然不缺声讨他的人。 可宿王收到宇文潞的信后回书上却只写了四个字“按兵不动”至于为何要按兵不动,宇文潞也不清楚,分明是大好的机会,趁这个机会把谣言散播出去,然后再举兵北上,一鼓作气把皇帝拉下马,然后拿出高祖皇帝的那道圣旨,上面写的若是宿王的名字就罢了,若是冯夜白的名字,单看他想不想要这天下,若是想,就连他也一并杀了,建工大业就在眼前,可这按兵不动是个什么意思? 他还没弄明白回信的意思,来禄听说了皇帝要请朝廷内五品以上官员家女眷进宫赴宴的事就匆匆来会回禀,沉央视冯夜白的女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可谁都看得出来,这哪是冬至宴会啊,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不过针对的恐怕也不止卫沉央一个人,为她一个人搞这么大阵仗太显突兀,肯定还是别有所图。 宇文潞乍一听说这个消息,心里惶惶的,可一会儿又冷静下来,冯夜白又不是不在京城,现在还轮不着他瞎操心,人家的媳妇儿,他犯不着这么上心,费力不讨好,白伤心。 来禄看着他,甚为满意的点点头,“您看,现在这样多好,您就别往那卫沉央身上想,时间久了自然就把这个人给忘了,天下漂亮又可人的女人多得是,咱们犯不着在她身上浪费功夫。” 宇文潞闻言,瞪了他一眼,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爷说爷想她了吗?狗奴才,从哪儿学的这些投机取巧的本事,再敢戳爷的不痛快,爷把你脑袋拧下来。” 他是主子他有理,来禄不跟他犟嘴,悻悻揉着脑瓜子不再烦他。 皇帝的宴会就在今晚,皇帝和大臣们在焦安殿,太后和女眷们在御花园,冯夜白也只有今晚有机会能救出小金鱼。 看守小金鱼的几个原侍卫统领跟韩石是同袍,一块儿拼过命的交情,现在屈才,做一个小小的看门狗,隔谁,谁心里也不服气,这几个也一样,心里头憋屈,慢慢儿的就发展成了恨,皇帝做事忒不厚道,人家都是物尽其用,他不是,他疑心重,总觉得有人存了心思要害他,除了他以前太子东宫的心腹,和太后身边的人,其他人一个都信不过,更何况皇帝处事,更像小孩子和稀泥过家家,人家儿子才多大,绑架一个小孩子回来,说出去总会叫人觉得不齿,他们自己心里也都有数,办完这趟差,这阳寿怕是也要到头了。 韩石今天能娶着媳妇儿,功劳一大部分都来自冯夜白,不然就他这副死脑筋,恐怕一辈子都转不过这个弯儿来,所以他对冯夜白,虽说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至少没之前那般厌恶了,冯夜白再找他帮忙,他没一口回绝,只说考虑考虑。 ------------ 第六百八十二章还没跟你过够一辈子 办法还和之前的一样,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事后都要死,还不如听他的,这时候挣点儿银子,一会儿再假借追刺客的名号一路逃出宫去,他们以前干的就是满天下抓人的行当,对宫里这一套都熟悉,又个个儿有拳脚功夫傍身,一般人轻易近不得他们的身,该往哪儿跑,怎么躲,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随便哪儿猫几天,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不照样是英雄好汉吗? 话不用说多,稍微提点一下就都明白了,是在宫里窝窝囊囊的活着,还是出宫去天大地大任君潇洒,哪头轻哪头重你得分得清。 是个爷们儿都受不得这份儿屈辱,原先威风凛凛的禁军队头子,现在做起了看门狗的营生,前后落差实在太大,没有一个心甘情愿的,冯夜白的计策对他们来说其实是雪中送炭,当初他们也都想过辞官,可是上头不准,说是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可其实就是怕撒开手了,不好掌控,眼下现成的机会,不抓紧了是傻子。 里面的都说好了,现在就差皇帝这一头了,也不知道皇帝究竟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要是就地把他拿下了,中间儿连个出恭的机会都不给他,那可就麻烦了。 沉央不放心他,也不放心小金鱼,给冯夜白更衣的时候她紧张的手指头都在抖腰间的佩带怎么也系不上。心里惶惶的,生怕他出事。 冯夜白把着她的手教她,“以前教过你怎么系来着,这么长时间不上手,忘了?” 她刚嫁给他的时候,他教过她怎么系佩带,还用一根佩带把两个人拴在一起,她记得,只是心情不如第一次的时候轻松,所以才连一个佩带都系不好。 “我是不放心你。”她靠在他胸口,心里一阵一阵的泛起不安。 “我走了之后,曹德纶就会带你们走,其他人有其他人的去处,你就紧跟着曹德纶就行了,我跟曹德纶说了,你们先去,然后到泰州等我,我会带着儿子过去的。” 她忍了好久,这回没忍住,眼眶通红,噙着泪摇摇头,“你和儿子在一起,现在想把我一个人扔下,我不答应,你要留下来那我也留在这儿等你。” 冯夜白难得跟她板起脸说话,“别胡闹,你留下来我还得分出心来照顾你。” “我没有胡闹,我能帮你。” “你走了就是帮我了!” 沉央摇摇头,替他挽好佩带,“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不想走,也别打量我是个傻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一定会相信,你说你去救小金鱼,那要是皇帝宴上就叫人杀了你呢?你怎么去?” “我不会死的,我跟你还没过够一辈子呢,舍不得就这么死了。”他心口钝钝的疼,吻吻她额头,“你走了我才能尽无后顾之忧。” 曹德纶去宫里回信回来,那边不好说话,打发了轿子跟他回来,他站在门上垂手为难道,“王爷,奴才有事要禀。” 冯夜白让他进来。 曹德纶瞥了眼沉央道,“上头那位说了,宫里有太医,有病也得去,轿子都派来了,就在门上候着呢。” ------------ 第六百八十三章只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 刚才还说不想走,现在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才说走不了了沉央心里反倒轻松许多,擦擦眼角看着冯夜白,“生死也就这样了,既然走不了,那我就跟你一起进宫。” 冯夜白怅然叹口气,“走不了了你看着还挺高兴。” “不是。”她给他整整衣服上的褶皱,“是跟你在一起我才高兴。” 冯夜白让曹德纶下去准备马车。 曹德纶领命重新退下了。 “进宫之后,太后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套你的话,你就记着,回答一问三不知就行了,问我在外面做什么,在家里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沉央怨怼的看着他,“我看起来像是个傻子吗?我肯定不会说漏嘴的,你就放心吧。” “就是不放心才叮嘱你的。”他给她头上插了根簪子,“这是我在陲城的时候看见的,没那么花里胡哨,正好适合你。” 她高高兴兴在他面前转一圈,“好看吗?尚梅总说我穿的太素,要不我也去换身衣裳吧,出去也好给你长脸。” 冯夜白点点她挺翘的鼻尖,“你还真当是去赴宴的?就这样吧,打扮的太好看了,全被别人看走了,你只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 “可人家说女为悦己者容,我打扮的好看,自己看着也高兴啊。” “女为悦己者容,你为悦我者容,我就喜欢看你这样,像地里才拔出来的大白菜清淡爽口,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好看多了。”他压根儿就不介意她长得好不好看,好看这辈子是她,不好看这辈子也就是她了,他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她高高兴兴的,哄媳妇儿玩儿比被媳妇儿哄着要好玩儿的多了。 沉央嘟嘟囔囔穿了件披风,出了门又担心,“你说我病了,可其实我没病,这算不算欺君之罪啊?” 小傻子什么都要担心,冯夜白把她扶上轿子,俯身在她耳边嘀咕一阵,说完了刮刮她脸颊,邪邪勾起唇,“你就这么跟太后说,她肯定能理解你。” 沉央红着脸推他一把,“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才不说,要说你自己说。” 他摸摸下巴,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起来,“皇帝要是闻起来,我肯定会说,你要是不想欺君,最好也撂实话吧。” 他这么说其实就是哄她玩儿的,不成想,沉央上了轿子还真得细细琢磨起来,不然还能怎么说?她咬着嘴唇气冯夜白给她出的馊主意,掀开帘子往后看,冯夜白的马车在后面缓缓跟着,上次进宫的时候心里跟揣了只兔子似的,蹦蹦蹦哒哒,搅的她心里惴惴不安的,可这次有冯夜白在后面跟着,她就觉得安心。 受邀进宫的这些女眷,只有沉央是坐着太后派的轿子来的,在宫门口该下马车的下马车,该下轿的下轿,三三两两的遇见了,拱手见礼,甭管平时有多不对付,可真的见了面儿,脸上还是得过得去的,不然人人都和颜悦色的就你板着张脸忒晦气,跟面子斗气的人,通常仕途上也不会走的太顺畅。 ------------ 第六百八十四章我们家那位怕生 沉央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唯唯诺诺的站在冯夜白身后,用宽大的袖子做遮掩,悄悄抓着冯夜白的袍子跟着他来来回回,碰上他想跟人寒暄的就停下来冲人家笑笑,碰上他不愿意搭理的,她也用不着露脸,跟着走就是了。 刚进宫门的这一段路俩人还是能一起走的,过了这段路,就你走你的她走她的了,焦安殿和御花园是两个地方,隔的也有些距离,冯夜白原想送她过去的,一转身看见了薛寅夫妻,薛寅本想躲,没躲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跟他打招呼。 “王爷,您也是刚到?” 冯夜白嗯一声,看了眼薛夫人,把沉央从身后拽出来,“这是尊夫人吧?正好,我们家这位,正儿八经的也是头一次进宫,年纪小,认人,怕生,不知道薛夫人能否带内子一道进去?” 薛夫人看向薛寅,薛寅忙不迭点头,“自然是可以的。”捅自家夫人一把,让她表个态。 薛夫人也是个聪明人,听见自家夫君这么说,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利害,上去亲亲热热挽了沉央的手说,“王妃是第一次进宫?这宫里大是大,可总显得冷清,我带您进去吧,正好一路上还能看看宫里的景色,跟咱们坊间看见的可大不一样。 沉央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跟薛夫人进去了。上回进宫她藏再薛夫人的马车座底下,谁能想到今儿竟然就能跟她手挽手的一起进宫,她还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着,现在这样看来是有巴交的嫌疑,可过了今天没准儿她们一家就成了朝廷的通缉犯也说不定,到时候薛夫人要是知道了,脸上的表情还不定有多好看呢。 薛寅向冯夜白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先行,冯夜白没动,站在那儿,一直看着沉央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了,才甩甩袖子要走,薛寅忙启步跟上,谄媚道,“王爷跟王妃还真是恩爱啊,王妃看着是挺小的,王爷好福气。” 冯夜白牛头看他一眼,“薛大人不比如此恭维我,你我心里都清楚,皇帝邀请我么赴宴的原因是什么,我今天晚上八成是过不去了,皇帝一心想让我死,今晚上这场鸿门宴,还不知道里头藏着什么猫腻呢?” 薛寅擦擦额上的汗道,“王爷这么说言重了,皇帝不是说了吗?过冬至节,太后嫌宫里冷清,让我们进宫热闹热闹。” “薛大人好歹也在官场这么多年了,不会连这点儿障眼法都看不透吧,今儿的主角是我,单看皇帝要给带什么帽子了,若是这帽子戴的足够高,没准儿我今儿就折在这儿了,要是不够高,御花园还有一位呢,顶上也够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 “薛大人的那个人证现在在何处?” 薛寅道,“就在下官府中,下官一直找人看着他,他也怕死,老实着呢。” 冯夜白在薛寅肩膀上拍两下,“我想做的就是薛大人一直以来想做的,今天就是个好机会,薛大人还等什么呢?” 薛寅吓了一跳,“王爷是说......” ------------ 第六百八十五章瓮中捉鳖 沉央跟薛夫人一道往御花园去,碍着她的身份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来跟她们搭话,薛夫人也就那一时热情,那股子热乎劲儿过去之后,面对着沉央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面对着这么个比她闺女年纪都小,身份上却比她尊崇的,怎么说好像都不合适,除非看见什么特别的景了,她给沉央指引着解说一番,其余时间两人之间还是沉默更多。 御花园早备下了糕点,太后说身上乏累,要歇一会子再来,让她们先用盏茶,等席开了再出来。众人喏喏应是,薛夫人引沉央坐下,递她一盏茶,张嘴想问什么,但见沉央只顾喝茶,想来也是不大愿意跟她说话的,便讪讪闭了嘴。 太后这儿还没起范儿,皇帝那儿已经活动开了,按部就班的落座,皇帝往下压压手,让都坐下,“今儿冬至,太后说冬至要大家一块儿过才有意思,所以朕今日特意邀请诸位臣工进宫一聚,众位都是对我大邺江山有功的人,今儿就敞开了肚子喝,不用顾忌在朕面前的形象。” 皇帝宴席上也穿着朝服,这身衣裳能给他底气,他是皇上,身上穿着龙袍才能彰显的出皇威,不至于被这帮老臣看不起。 冯夜白坐在座首,知道今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却仍端的一副不紧不慢,成竹在胸的样子,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能脱身,况且今日要脱身的还不止他一个,一家三口都在皇宫里,要走的话也是拖家带口,结果如何,他不敢保证。 斜对面坐着的薛寅一直在擦汗,冯夜白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皇帝弑父的真相,可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冒险,他别说现在没那个胆子,就算是有,也不敢在皇宫里,在皇帝的地盘儿上当众揭发他,里外里的都是皇帝当太子时候培养出来的亲信,皇帝动动嘴皮子就能要他的命,要是让他在坊间散散谣言,一人一张嘴,半天功夫就能传的人尽皆知,即便是查也无从查起,可眼下...... 他不敢看冯夜白,他这是自己死也非要拉一个垫背的,自己要是真答应了他,皇帝就算现在碍于流言蜚语不会对他下手,可难保背地里不会黑手杀他,他还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么做实在是冒险了点儿。 皇帝睨着冯夜白,叫李德景附耳过来问道,“朕让你准备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李德景涎皮涎脸的笑着,“皇上您就放心吧,奴才都叫人在后头预备着呢,证人也准备好了,只等您水杯为号,一声令下,包管把人给您拿下,就算侥幸让他给逃脱了也没关系,御花园那儿还有一位呢,再不济,他儿子还在咱们手上呢,他今儿既然进来了,就是咱们的瓮中之鳖,跑不了的。” 皇帝点点头,“最好是别出什么岔子,否则朕唯你是问,事成之后有赏,若是事败,朕要你的脑袋。” “奴才定当竭尽全力,请皇上放心。” 都准备好了,就差请君入瓮了。 ------------ 第六百八十六章这个年纪就成了寡妇 太后一直到开席才姗姗来迟,全天下的女人里,除了没权没势的皇太后不算,最有权势的女人就是太后了,她存心让你等,你也不能说什么,谁万人之上了还没有点儿脾气?别说是让她们等上一两个时辰了,就是让她们一直等下去,谁还能说半句不是的话? 太后还年轻,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端庄的气质,宫里的女人显少有几个其貌不扬的,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出身氏族是一方面,美貌是另一方面,帝王家血统尊贵,容貌也是其一,皇帝的女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太后又在宫中浸染了这么久,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带着蔑视一切的尊贵。 众人站起来向她行礼,太后抬抬手说免了,坐下用了一盏茶,挑眉看向沉央,“不是说身上病了吗?要不要找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第112节 沉央被太后那一眼看的心里头直发憷,拧着帕子直摇头,“多谢太后,妾身已经好多了,只是因为妾身平日里身体孱弱,王爷他大惊小怪,不放心,所以才上禀回绝太后的一番好意。” 先帝英年早逝,这英年早逝的原因暂且不说,好歹两人是结发夫妻,太后对先帝也算有情,这个年纪就成了寡妇,心中多少有些不甘,沉央这句话,是个女人听了都会嫉妒,更可况是太后,这番话说的不讨巧,也就是她这种没心眼儿的人才说的出口。 太后嗯了声,“哀家听说,前段时间你儿子丢了?不知道现在找回来没有?” 沉央暗暗咬牙,心道分明就是你儿子干的,现在还跟她这儿装不知情,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她一脸哀恸的摇摇头,“劳太后娘娘记挂,还没找到,王爷已经叫人去打听消息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在座都是有子有女的人,除了太后,都能体会沉央的心情,一时没人接话,这种事很能感同身受,若是发生在她们任何一个的身上,怕是这会儿眼睛都哭肿了,这位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来想必也是花了大力气克制的吧。 太后佯装同情的开解她,“你也别太担心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算是再伤心也没用,有时间多去庙里拜拜佛吧,没准儿佛祖见你诚心,就把孩子还给你了呢?” 她说是,回味一琢磨,太后这是话里有话,果不其然,才接茬儿应了是,又听太后问道,“冯夜白前段时间去陲城对抗沉丹,后宫不得干政,具体的,哀家也不太清楚,哀家忧心江山,也心疼皇上,不知道你们家男人回去之后可有跟你提起过这些? 太后之前就听说这个卫沉央头脑不大机敏,说她之前是傻子来的,方才又见她眼神呆滞,想是聪明也聪明不到哪儿去,所以问的直白了些。 沉央记起冯夜白在家时叮嘱她的,管她问什么,自己只管推脱,一问三不知就是了,人说不知者不怪,太后还能因为这个怪罪她不成? ------------ 第六百八十七章父子俩一个德行 沉央站起来对太后一福身子道,“这个倒是不曾听王爷提起过,妾身是女人,王爷也不爱再妾身面前提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回到家中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妾身比太后更想知道外头的事,那毕竟是我夫君,哪有说不担心的道理,可他不愿意说,我也问不出来啊。” 太后重新审度起她来,这几句话答的漂亮,绕了一大圈也没说到点子上,太后蹙眉冲她抬抬戴满了护甲的手,“坐吧,没让你站起来......都说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你们夜夜同床共枕,他就一点儿没跟你抱怨过打仗辛苦?”才说完又自我否定,不过爷们大抵都是不愿意跟女人说这些的,你不知道也正常。” 沉央点点头,“太后说的是。” 薛夫人待她坐下之后拉拉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她,“回话的时候要懂得察言观色,别说让太后不高兴的话,自己把握着分寸,宫里可不比外头,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掉脑袋的。” 沉央今天来就是抱着随时丢掉性命的危险来的,她要是怕这些,早就听冯夜白的话去泰州等他了,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为了小金鱼,她心里什么都不怕。 太后没从沉央嘴里挖出来什么有用的,渐渐的不耐烦起来,再身边的大宫女耳边嘀咕几句,让她去给皇帝回话,沉央看着那开个宫女面色古怪的离开,索然无味的拈着面前的点心填进嘴里,男人女人是分赴宴的,也不知道冯夜白那边儿怎么样了,太后这边儿使的是软刀子,皇帝那边儿要是有事就是真刀真枪的打,这不一样,冯夜白要是有什么事,她和小金鱼对皇帝来说也就没用了,一家三口都得死在这儿。 冯夜白自己也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有今天,这是迟早的事儿,之前先帝就想用这一招来对付他,现在他儿子也惯用这一招,父子俩一样的德行。 只是薛寅是个杵窝子,到现在还不肯让人把给先帝看病的太医叫过来,他现在人又出不去还不能找人跟外边儿递话,眼看着就穷途末路了。 眼下这种情形在皇帝看来就已经胜券在握了,对他来说,冯夜白也就这最后一扑腾了,过了今天,就没有他这个人了。 冯夜白始终盯着薛寅看,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眼睛却始终没挪过窝,最后借着敬酒的机会,勾住薛寅的脖子小声威胁,“要不我现在就跟皇帝说你救了江太医打算散布谣言说他弑父篡位?薛大人,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怎么还看不清楚局势呢?你要是把人叫过来了,人证都在呢,皇帝就算是一国之君,这么大的事,也得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肯定要押人待审的,到时候还不够你在后面点火的吗?可你要是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我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你知道,人为了保命,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薛寅颤颤巍巍端着酒杯,“王爷,您......您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啊,下官......下官之前好像并未得罪过您吧?” ------------ 第六百八十八章你们不是夫妻吗 这么做是挺冒险的,可欧式不冒险哪儿来的额活命机会呢?身在龙潭虎穴里,你就得比这些吃人的家伙更狠,不然人家一张口,他铁定是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一会儿还不定能不能出去呢,冯夜白站起来朝皇帝拱手,脸上一派祥和的笑,“臣吃多了酒,不好在御前失仪,还望皇上容臣出去醒醒酒,一会儿再回来想皇上赔罪。” 皇帝挺大方的冲他摆摆手,“去吧。”又招呼了两个小太监过去扶他,“你们王爷喝多了,上去扶着点儿,要是有个磕了碰了,小心朕治你们的罪。” 估摸着是怕他趁机逃跑,所以派了两个眼睛跟着他。 冯夜白也不客气,把身上力气一卸,舒舒服服任人搀着出了焦安殿。 焦安殿门朝东,恭坊在西,冷宫在北,他要去冷宫就得往北走,借着酒劲儿,揪揪两个太监的小辫子,故意含混不清指着北面让他们过去。 那两个太监硬把他又拉回来,“王爷,您走错了,恭房在这边儿呢?到那儿就跑远了。” 冯夜白很少喝醉,不过这装醉汉倒是信手拈来的好功夫,指着前边儿,非说那儿才是,让他们别糊弄他。 其实是因为这边儿侍卫多,他要想脱身,得找个侍卫看不见的地方把这两个给解决了,否则带着两个拖油瓶太祸害人。 那两个太监是死心眼儿,非把他拉回来,使了吃奶的劲儿把他往回拖,冯夜白怔了怔,也担心一味坚持目的太过明显,周边站着几队侍卫,动静稍微大些,一会儿就有人举着刀过来问状况,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不过难走一些,也不是没法子脱身。 “那就......这儿!” “诶,对了,王爷您小心脚下。”两个太监架着他往回走,回到刚才出来的地方,再要往前走,前面却拦了个人,抬眼一看,穿的是御前禁军的衣裳,拔刀拦住几人去路,压着嗓子问,“站住!干什么的?” 禁军都是一帮不讲情面的,又是皇帝直管,手握着生杀大权,说你别有用心你就是别有用心,说你是刺客你就是刺客,到时候只要往皇帝那儿一报,按着皇帝宁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的性子,肯定是必死无疑。 “大人,这位是固伦王爷,喝醉了,出来醒酒的。” “王爷?”他绕着圈挨个打量了眼,刀入了鞘,“王爷怎么喝成这样?” “今儿不是冬至了嘛,王爷一时高兴就贪杯了些,大人,您还忙,奴才们就不打扰您了,皇上还在焦安殿等着呢。” 他伸腿佯装不经意在就近的一个小太监腿上绊了一下,小太监说话就向前栽去,冯夜白半边身子随之就跟着往前摔,好在他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趁机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儿子我帮你救,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还有卫沉央,你们不是夫妻吗?要活就一起活。” 冯夜白睁开眼,看见那半张熟悉的脸,在他眼前一晃,就算是贴了胡子他也认得出。 ------------ 第六百八十九章当着他的面英雄救美 宇文潞觉得自己伪装的还是很不错的,他一开始也不想来,冯夜白家的破事他压根儿就不想管,可是不管吧,他心里又难受,冯夜白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还有个卫沉央呢,他要是死了,那卫沉央不得跟着一块儿死吗? 所以最后他在心里纠结了半天,就算是为了卫沉央那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冯夜白见着他还是很惊讶的,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他面前玩儿英雄救美呢,为的是卫沉央,因为舍不得她死,所以才舍身忘死的来帮他。 不过好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就像沉央自己说的,她要是真的跟宇文潞有什么,怎么也轮不着他了,就算真的心里动摇了,也还有儿子呢,且不说她想走走不走的掉,就算她真的要走,自己这儿不放人,她能有什么辙? 他真要掺和,冯夜白现在的处境,就算想拦他也是有心无力,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分身乏术了,他是想什么都自己一力承担的,可饶是神仙也有算错的时候,更何况,皇帝把他逼上绝路,他手里连可用的人都没有,还说什么凭自己一个人能保护她们母子平安? 皇宫又不是他家后院儿。 宇文潞的计划,他权当默认了,现在她们母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冯夜白被太假架着到门上吐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神清气爽,朝主位上看了眼,皇帝不在,才坐下,薛寅就端着酒杯过来了,“王爷说的话下官方才仔细考虑了,虽然仍觉得不妥,但......”但迫于他的威胁还是答应了。 冯夜白点点下巴,跟他碰一杯,“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薛大人只要把人叫过来就行了,别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用不着他插手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了,人是从他家里出来的,事后皇帝一查,前因后果一清二楚,哪儿还有他活命的机会,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真的像冯夜白说的那样,这件事能把人押后待审,如此一来,他至少还有机会趁着这段时间带着一家老小逃命去。 皇帝这厢从外面回来,开始的好脸色倏然变的风雷涌动,进来时眼睛一直盯着冯夜白,眼刀凌厉,恨不能在他身上戳个窟窿出来。 冯夜白知道这是要开始演戏了,放下酒盏,等他兴师问罪。 李德景递上来一封折子,皇帝冷笑两声把折子扔给冯夜白,“朕刚收到的,陲城将军的密报,上面说王爷跟沉丹部族勾结企图夺我大邺江山,甚至还详细赘述了王爷跟沉丹公主密谋的全过程,连话都记下来了,朕倒想问问王爷,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真假是早就已经裁定好的,问他不过是走走过场,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演技,看着跟真的似的瞧瞧那份儿痛心疾首,倒还真有点儿贤君明主的意思。 他确实跟赛吉说过让她降兵的事,所以折子里记得是确有其事,只不过内容肯定描黑不少,所以用不着看,他猜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 第六百九十章皇帝找不着女人似的 沉央在宴会上如坐针毡,也不知道冯夜白那边儿究竟怎么样了,太后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时不时拿眼尾扫一下沉央,看她快坐不住了,心里得意起来,放下茶碗,假意关切道,“哀家看你坐立不安的,怎么了?可是觉得不舒服?若是觉得不舒服就说出来,哀家好让人去传太医。” 她又站起来谢恩,“谢太后恩典,妾身很好,只是夫君向来有喝完酒头痛的毛病,妾身担心他一高兴贪杯,回去之后又闹头疼,所以才坐立不安。” 太后看在眼里的是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现在还想着能回去,他们母子两个设了这么大一个套儿让冯夜白钻,今儿就是天时地利的最佳时机,想走哪儿那么容易,这么大一个威胁,留着就是夜长梦多,不早日除了,别说皇位坐不安稳了,还得日日忧心他会报复,谁都知道他跟宇文家做皇帝的不对付,从高祖皇帝到先帝再到皇帝,三任皇帝他没一个不恨的,况且高祖皇帝生前最宠爱的就是皇太后,焉知死的时候不会因为爱屋及乌在留下的那道圣旨里写上他冯夜白的名字? 皇帝那边儿还没派人给信儿,一会儿信儿传到了,自然有他们夫妻团聚的时候,还有他那个儿子,让他们一家三口死在一块儿也是种恩典。 薛夫人就看不惯太后这幅跋扈的模样,她闺女在宫里受苦,月银莫名其妙被扣了一大半,身上连个补贴的体己都没有,上回去给她送了些银票过去,让她在宫里周旋活动,虽然知道用处只是一时,可了胜于无,看见自家好好儿的女儿被折磨成这样,哪个当娘的不痛心?可在痛心,没本事,还是只能对座上的人一脸谄媚的笑。 女人之间,聊得永远都是那几样,衣裳首饰和男人,太后出身大族世家,是个尊贵又有修养的女人,不会参与进她们的讨论里,可女人的天性如此,她即便是不说,听还是要听得,她常年生活在深宫中,即便身边耳目众多,可像这样咬耳朵说的话,她还是孤陋寡闻了些,如今朝上的这帮老臣都不好对付,皇帝年纪尚小,为了稳固江山,太后这个时候就开始拨算盘珠子了,开始给皇帝物色妃子了,朝廷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她得想法子把人心都聚拢起来,否则以后的路可不好走。 说到这儿又想起来纳玉了,前段时间薛太妃来跟她说,皇帝在她隔壁宫里养了个女人,皇帝还日日都去看她,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太后为了面子自然说知道,她后来也问过皇帝,皇帝说是以前先帝安插在冯夜白身边的内线,能从她嘴里挖出冯夜白的把柄,留着有用的。 太后听他这么说,也没多问,可后来皇帝天天去看那个女人,这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若是真的开窍了,看上哪个女人了,一定会告诉她的,既然没来告诉她,那就是没什么特别的,况且那个女人比他大那么多,就算是看上了,也不能叫她纳进后宫里头,否则传出去多难听,就跟皇帝找不着女人了似的。 ------------ 第六百九十一章皇帝个不要脸的 一会儿功夫,太后从她们言谈中,心里已经估出了个大概,今儿就是个过场,反正以后来日方长。 女人这头热闹,男人那头也热闹,冯夜白的功劳,长脑子的人都看在眼里,皇帝这罪名扣的重,可叫人信服却很难,可即便有人心存疑惑,也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没一个人上去,比起出头,还是当个看客适合他们。 皇帝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就是之前跟冯夜白一起上阵的将军,大事小情的他最清楚,他来作证,由不得你不信,不过反正是扣的高帽,他说的真假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证据齐全,日后就算拿到台面儿上说也占理就行了。 将军说的有模有样,其实说的大致不错,只不过添油加醋的越说越歪,他一边说一边觑着冯夜白的脸色,别说他不是圣人,就算是圣人,听着人这么颠倒是非黑白,也没有不动怒的道理,更何况他本事脾气就不好,皇帝又不是他儿子,没必要这么惯着他。 皇帝控诉完了,怒不可遏的瞪着他,“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解释也懒得解释了?还是发觉解释也没用,无话可说了?” 冯夜白不疾不徐的喝着酒,眼尾瞥着皇帝,“我若是通敌卖国,干脆就不回来了,直接留在陲城,把城门打开,放他们进来多好,或者是里应外合,先把这碍眼的将军给杀了,还犯得着想皇上说的那般大张旗鼓?” 本来就是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理由上听着是那么回事就行了,他是皇帝,凡是他说了算,只要给他定罪了,事后说一句不再追究,谁还追着去翻这些陈年旧账? 皇帝一噎,横一眼李德景,李德景机灵劲儿上来,尖着嗓子呵道,“大胆,怎么跟皇上说话呢?你是说皇上 会诬陷你不成?” 没一个人敢吭声,冯夜白摇摇头,“皇上是贤王明君,怎么会诬陷我呢?不过皇上说我通敌叛国,只凭这郝将军的区区几句话就像定我的罪,未免有些勉强吧?敢问郝将军,自我离开之后,沉丹有无再次进犯?陲城是否再次遭受威胁?” 郝将军队冯夜白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可奈何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皇帝手心儿里,他看一眼皇帝,闷声不吭做了缩头乌龟,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冯夜白点点头,往薛寅那儿看了眼,薛寅冲他点点头,意思是人已经到了。 “既然皇上要这么论的话,那我也有件事想跟在座的文武百官说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儿做的胜算有几分,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世上还没有能随随便便就叫他认输的事,说他骄傲也好,说他自负也罢,想杀他,也得瞧本事不是。 江太医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皇帝下令要杀他也是瞒着人悄悄下的令,旁人不知道他被皇帝追杀,所以进宫的时候,都没拦他,甚至他往焦安殿去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还以为是皇帝传召,随便盘问了两句就把人给放进去了。 ------------ 第六百九十二章老冯的反击 皇帝还没弄明白冯夜白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殿外突然进来个人,径直走到殿内,撩起袍子往皇帝面前一跪,“臣太医院江风,见过皇上。” 皇帝的脸都绿了,捏着手串扫一眼李德景,李德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是他叫人杀的,当时分明是看着他咽气了才走的,这......难道是闹鬼了? “江......江大人,你怎么在这儿?”李德景搀他起来,手下暗暗用力,不等众人有什么反应,就把人往外带。 冯夜白伸手一拦,在李德景手腕上一捏,疼的他龇牙咧嘴直皱眉,手上一阵麻一阵疼,无奈只得放开江风。 “江大人,皇上在焦安殿设宴,据我所知,你好像并不在受邀之列,你知不知道,擅闯宫内的殿宇是要问罪的......还是江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话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的?” 江风是给先帝治伤的太医,当时虽然确诊先帝身受重伤可并没有说先帝就一定救不过来,只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理朝,先帝的病情他最清楚,虽然脖子上那一下划伤了筋脉,但至多是日后说话声音上会有损伤,一时失血过多只是昏迷,尚不至于到回天乏术的地步,也不可能说死就死,江风那天被李德景给支走了,回来的时候看见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匆匆忙忙从养心殿里跑出来,他再进去看的时候,先帝就已经死了。 这件事江风从头到尾都在,当时跟他一起为先帝会诊的太医都被皇帝下令给处死了,他也是已幸得薛寅相救,这才留下一条命来。 说不怕死的人都是没经历过生死的人,江风以前也不怕死,可从皇帝手下死里逃生过一回之后才知道死有多可怕,他原本不想出来作证,可薛寅派回来叫他的人说,他要是不肯出面作证的话,就把他从府里扔出去,皇帝要是知道他没死,一定还会想方设法的弄死他。 江风怕了,前后一思量,他们既然敢跟皇帝作对,想是应该想好了万全之策来对付皇帝,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便答应了进宫作证,来的时候还挺有那么一股子仙风道骨的味道,不卑不亢,好像之前因为怕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不是他似的。 皇帝还小,可眼神已经足够有其实,瞪着江风,无声威胁。 冯夜白在江风耳边小声道,你今儿既然都已经露面了,那就把事情的原委好好儿说清楚,说清楚了,没准儿还有一条活路,要是敢藏着掖着......看见皇帝的眼神了吧,你今天可能连这道门都出不了。” 江风擦把汗,点点头,“臣今日来,的确是有话要说。” 第113节 皇帝紧忙截住他的话,“有什么话等席散了再说,你们看见朕正在摆宴群臣吗?擅自闯进来,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李德景,把人给朕拖下去!” “江大人既然敢闯进来,想必是有极重要的事要说,皇上何不听他把话说完再决定要怎么发落他呢?” ------------ 第六百九十三章这位公公 不知道上回提点他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皇帝拧着两条眉毛,这当口再跟他提儿子,指向就太明显了,先前就设计好了的,他说声“去”先开始搀冯夜白出去的两个小太监应声“是”就跑出去了,皇帝虽然深感已经胜券在握,可还是不放心,所以事先做了两手准备,不然也不会有太后这一出。 把夫妻两个分开了,这个拿捏不住的时候,另一个就能派上用场了,其实说白了,今天这场,沉央就是个棋子,用来掣肘冯夜白的工具,人说打蛇打七寸,这句话用在人身上一样,冯夜白的七寸不在自己身上,是卫沉央。 男人做到他这个份儿上,没有三妻四妾才是不正常,他只有卫沉央一个女人,不管对外怎么表现得毫不在乎,可心是骗不了人的,没见过这么痴情的男人,等一会儿卫沉央来了,看他还怎么跟他斗。 沉央喝茶喝的好好儿的,皇帝那边儿突然来人了,在太后跟前嘀咕几句,太后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望着卫沉央,从声音就听着心情不大好,“你们家王爷在宴上喝醉了,你不是说他一喝醉就有头疼的毛病吗?现在准你过去照顾了,赶快去吧。” 传话太监躬腰对她做个请的姿势,“王妃,您跟奴才走吧。” 她往下一蹲,却行退下了。 引路太监路上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只顾提着灯笼埋头往前走,也不管她是不是跟的上。 沉央咂摸出不对味儿来了,放慢了脚步故意落下来,哪儿那么好的事儿啊,皇帝今儿叫他们来,心里就是别憋着坏呢,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该不会是那她当人质用来威胁冯夜白的吧? 越往前走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快到焦安殿的时候,她停下来,怎么也不肯走了,“这位公公,我......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能不能劳烦你去帮我找个太医?” 不过人家显然不信她的,举着灯笼往她脸上照了照,语气也不如之前轻松了,“前边儿就到了,您就别为难我么这些做奴才的,皇上让请您过去的,您要是不去,我这儿没法儿交差啊。” 果然是皇帝,这么看来,冯夜白八成是跟皇帝杠上了,皇帝没法子了,所以想拿她去威胁冯夜白,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本来吧一家三口的命都堵在他身上就听冒险了,她不能还做他的拖油瓶,她才不去,任凭那小太监怎么劝,她就是不肯走,赖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肚子疼,然后趁那太监不注意,探头探脑过来看的时候,抄起地上的石头就往他脑袋上砸,她使了吃奶的劲儿,下手也狠,太监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就倒在血泊里了。 沉央没工夫去试探他是死了还是昏了,她第一次伤人,还是在宫里,伤了皇帝的人,吓都吓死了,哪儿还敢过去探他鼻息?拔腿就跑,不管往哪儿跑,只要她不出现在冯夜白面前,只要不让皇帝抓住她,冯夜白就没那么多顾忌。 ------------ 第六百九十四章算什么男人 沉央压根儿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宫里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她东躲西藏跑的很慢,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前面一堆禁军互相之间说这什么,她没敢露偷,只隐约听见什么“人不见了”“快去追”之类的,不过零星几句拼凑起来,也知道应该是发现她不见了,所以正派人四处找她呢。 沉央躲在假山里,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有几个人搜到她这儿,晚上看不清,怕有遗漏,就拿刀划拉着草丛,一寸一寸查的仔细,快搜到假山这儿的时候,另一头有人喊了句“人在这儿”,这边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眼,扭头就往回跑,沉央等他们跑远了才悄悄出口气,抚着狂跳不止的胸口直打嗝。 打嗝是刚才跑的时候吸了一肚子冷风,刚才又被吓了一遭,所以才停不下来。 边儿上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下,她脑子嗡的一声没了反应,心里只一个念头,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这姑娘的反应跟别人都不一样,大晚上的,被人追着跑,又是在这种黑漆漆阴森森的额假山缝里,被人拍了肩膀不该失声尖叫才对吗?她可倒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被人点了穴似的。 “吓傻了?”他捂着沉央的嘴把她拉出来,借着月光仰起脸给她看,“好好儿看看,看看我是谁。” 沉央三魂六魄终于魂归附体,讶然看着他,还有他一身禁军的打扮,“你怎么在这儿?还穿着禁军的衣服,你不想活了?” 宇文潞连呸三声,“大晚上的说什么胡话?你才不想活了呢?华庭那儿的太监是不是你打晕的?现在整个宫里的侍卫都在找你呢,要是没有我刚才喊的那一嗓子,你这会儿早就被抓起来了。” 沉央讪讪的,”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皇帝要用我威胁冯夜白,我总不能真的傻了吧唧的去给他拖后腿吧!” 宇文潞万分不屑的嗤一鼻子,“他不是对一切都胜券在握的样子吗?怎么?这回玩儿脱了?连自己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沉央瞥他一眼,表情古怪,“你是世子爷,背后是你爹和几万大军,他跟你不一样,他就是个挂名的王爷,手上连个兵都没有,什么事都得靠自己,跟你当然没法儿比。” 这话说得忒护犊子,宇文潞听得耳朵难受,甩甩手让她闭嘴,“行了,你有这闲工夫夸你男人,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脱身,冯夜白那边儿我看是难,皇帝非说他通敌叛国,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估摸着,他今儿可能要折在宫里了。” 沉央听得心都揪起来,“这什么破皇帝,我男人辛辛苦苦在外头给他打仗,拼死拼活的到头来还费力不讨好,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他通敌叛国他就通敌叛国了?我是看清了,当皇帝的没一个好东西,不想着怎么造福百姓,一肚子坏水净想着怎么祸害人,就他这样的,活该被人造反,看起来不大个孩子,怎么心眼儿这么坏呢?” ------------ 第六百九十五章盼我夫君点儿好 宇文潞捂住她的嘴让她小点儿声,“姑奶奶呦,这可是在宫里,你这么喊是想把皇帝招来?” 沉央说到激动处,难免会拔高音量,意识到不妥了,闭上嘴,小声问他,“你是怎么混到禁军里头的?” 要不是为了她,他会冒险做这种事?宇文潞摸摸下巴上贴的假胡子,一脸傲娇相,“爷这么聪明,自然有爷的办法,刚才我已经见过宇文潞了,你儿子我也帮你救出来了,没费多大事,冯夜白先前应该是已经买通了守卫,儿子平安了,你应该也放心了,现在我送你出宫吧。” 她又犯了难,不舍的往前面看了眼,“我知道我留下来会给他添麻烦,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他,你让我留他一个人在这儿,我心里多少是不落忍,他毕竟是我夫君,就算是死,我也应该陪着他的。” 宇文潞打断她的伤春悲秋,指指天上的大月亮,“姑奶奶,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出宫,一会儿宫门下钥了,你想出都出不去,再说了,冯夜白命大,皇帝他老子都没弄死他,就他一个小屁孩儿......不过话说回来,冯夜白要是真栽在皇帝手里了,就算皇帝不杀他,估计他也没脸活了。” 这越说还越离谱了,沉央心里本来就扑腾的没完没了,宇文潞又火上浇油的说了这么多,心里就更慌了,“我本来就难受,你就不能盼我夫君点儿好?我没本事,帮不了他,还净给他帮倒忙,他要是出个什么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冯夜白是卫沉央的命,宇文潞现在又指着卫沉央活,三个人转一圈,到末了还是一个都不能少,他本来就是脑子一热才想起来进宫帮冯夜白的,现在可好,还脱不开手了,冯夜白现在等于是孤军奋斗,只身处在龙潭虎穴中,要是没人帮他,他今晚的命数是什么还真不好说。 宇文潞在心里把冯夜白骂个遍,没本事还逞什么能,张嘴求他向他父王借个兵就这么难吗?宁可自己把命搭上,也不肯放下身上的那股子骄傲,让他低个头他是能死还是会少块儿肉? “你留在这儿也是给他拖后腿,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你在这儿他还得瞻前顾后的放不开手脚,你走了,他没什么能够忌惮的,跟皇帝打擂台反而更得心应手。” 刚才的确是这么想的,可临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她又犹豫了,宇文潞看不得她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抓着她就走,一边走还得一边四下张望,警惕那些人别察觉到被骗了再拐回来。 沉央被拖着走,看着宇文潞心里陡然生出个想法来,可也就是想想,怕说出来他又不答应,事后让冯夜白知道了又怀疑她跟宇文潞之间有什么。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性命攸关的时候,还在乎这些就显得太矫情了,跟保命比起来,一两点误会算什么,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解释。 ------------ 第六百九十六章脑袋被开了瓢 皇帝派去要把沉央带来的小太监,半路上脑袋被开了瓢,现在半死不活的在地上躺着呢,至于卫沉央,现在禁军正满宫找呢,还有冯夜白那个儿子,不知道哪儿来的人,乌漆墨黑的天穿一身夜行衣,悄默声溜到冷宫内院,把孩子给抱走了,门口的那几个守卫也都是干张着嘴吃饭不干活的,人都被抱走了才发现,现在去追有什么用? 到底还是他小看了冯夜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故意跟他这儿兜圈子忽悠着他玩儿呢?还说他没与人勾结,没与人勾结,那难不成他还会分身术,一个过去救女人,一个过去救儿子? 冯夜白听了这个消息就安心了,只要沉央没被架到他跟前来,那就说明她还是安全的,现在没有消息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现在后顾之忧没了,他就能专心敢跟皇帝对着干了。 皇帝这会儿也开始觉得自己窝囊了,人好好儿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里外里的那么多禁军守着,现在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简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他这个皇帝的脸,让他当众下不来台,还有这个什么江风,冯夜白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又不在宫中,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事? 冯夜白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身处囹圄,宇文潞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沉央不在他凡事处理起来反而更得心应手,现在做事就毫无顾忌了,不用再担心被人卡住软骨不好下手了。 “皇上不如先听听江太医是怎么说的吧?关于先帝的死,臣觉得还是有很多疑点的,先帝再世时,一直是江太医再为先帝诊治,先帝究竟是不是重病不治身亡,也只有江太医最清楚了吧。” 先帝的死,即便是疑点重重,也没人会怀疑到皇帝头上,他是先帝太子,先帝百年之后皇位就是他的,兄弟之中也没人有资格跟他争夺皇位,他是最没有理由害死先帝的人。 江太医不敢看皇帝,诺诺看了眼薛寅,眼尾余光瞥向冯夜白,拱手作答,“臣为先帝看诊,先帝伤在颈部筋脉,至多是重伤之后说不出话来,却没有说突然暴毙的的道理。” 话说到这儿已经很明白了,先帝压根儿就不是重病不治身亡,是被人害死的,至于是被谁害死的......江风出现在这儿,是跟皇帝对峙,那先帝是谁杀的自然不言而喻。 众臣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皇帝被人当中揭穿了脸皮,拼着最后一点威严指着江风的鼻子道,“江太医的意思是我父皇不是病重而死,是被人杀害的?那不知江太医口中杀害我父皇的人生是谁呢?” 江风这了半天也不敢把皇帝的名字说出来,搓着手指头站着,无措的很。 冯夜白在他肩膀上拍两下,“江太医不用有所顾忌,今天文武百官都在,又有皇上给你撑腰,你只管大声道额说出来就是了,没人敢把你怎么着的,即便真是位高权重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得再审审,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不是。” ------------ 第六百九十七章去而复返 冯夜白拿皇帝出来说事儿,皇帝不能说自己不管,他既然是皇帝,那就是万民心中的表率,若是他弑父篡位的消息在坊间散播开来,不就等于给那些藩王和乱臣贼子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造他的反吗? 江风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所以皇帝才想杀了他,要是江风死了,那些人就算是知道他弑父篡位也拿不出证据来,所以现在江风是个麻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他又不好直接发落江风,又有冯夜白在后面添油加醋的拱火,皇帝现在的处境还不如冯夜白呢。 现在江风才是关键,他说的话很重要,所有人都眼巴巴儿的看着他,他自己也紧张,额头上下大雨似的密密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里不住的哀叹,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的真是伤不起,人家天神斗法,首先伤的就是他这种有点儿用处,又没多大用处,用完能随时甩手扔了的工具,他成天在太医院里埋头磨药方儿,外头的事过不到他心里去,道行还是太浅,一不留神就着了他们的道,现在黑的白的,他得赶紧说出异样来,宫里头最忌讳摇摆不定,是哪儿头的你得有个立场。 冯夜白趁着江风摇摆不定的这段时间里,心思却遥遥飘远了,想沉央这会儿是不是安全出宫了?想倘若这次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平平安安的离开京城,他就再也不掺和这些事了,趁早离的越远越好,皇位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他趟这趟浑水夹在他们中间做炮灰? 一想就想丢了魂儿,江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怅然抬头叹气,眼睛正好瞥到对面儿屋檐上,乌漆墨黑的一片,要是没点儿眼力见儿的人还真看不见,上头藏了三四个人,有一个是卫沉央,猫一样趴窝在屋檐上,露半个脑袋瓜子,不怕死的朝他扬了下手,又很快放下,边儿那几个人不用猜,一个肯定是宇文潞,另外两个,就是甲七和他另外的一个侍卫了。 冯夜白眼里的惊愕稍纵即逝,面上照旧一副云淡风轻,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好不容易逃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回来就回来吧,不敢进找个地方藏好躲起来想法子脱身,怎么还到这儿来了呢?这要是被发现他们都得完蛋。 沉央看见冯夜白现在还好好儿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扭头问甲七,“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没被人发现吧?” 甲七呲着一口白牙无声笑笑,“咱们给王爷卖命之前也给不少王公贵族办过事儿,宫里的妃子皇子们也爱往黑市上跑,这宫里我们来的次数多了,也熟悉,只要错开了不跟禁军的巡逻队撞上,要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沉央点点头,看着宇文潞,心里又愧疚,“现在宫门都宵禁不让出去了,你怎么办?” 宇文潞咬着牙瞪她,“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办?” 皇帝口谕,宫里所有能出去的门都宵禁了,现在他们全成了瓮中之鳖,想跑也跑不了了。 ------------ 第六百九十八章奴才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沉央原本打算的是想等跟宇文潞一起出去之后,请宇文潞跟他爹借点儿兵,过来救冯夜白,可两人刚到宫门口,就眼看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门口还多了两队士兵。这个门出不去,换到别的门也都是一样,都出不去,那些禁军就跟狗似的,地上一块儿石头都得搬起来看看底下有没有藏人,既然地上不能呆了,那就只能到天上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皇帝脑袋上,谁能想到他们会躲在这儿? 是挺意外的,不止皇帝的人找不着他们,一会儿他们走的时候也难脱身了,这叫什么?自己往套儿里钻说白了就是回来送死的。 江风想了想,反正自己今天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露面,就已经是要死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听冯夜白的,没准儿还有条活路,在皇帝这儿纯粹就是死路一条,人呐!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可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死,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儿余地的好。 他扫扫袖子,躬腰苟头,声音添几分郑重的庄严,“先帝的确不是病重而亡,至于是不是被人故意谋害的臣不知道,不过臣那天给先帝配完药回来之后,看见四弘从养心殿里偷偷摸摸跑出来,神色匆匆,还很惊慌,四弘走后,臣进去替先帝诊脉,这才发现先帝已经......已经宾天了。” 四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这种事,换别人去做,皇帝也不放心,所以交给四弘,以前吩咐他做个什么事,他手脚都挺麻利的,谁知道这回就夹着尾巴了,被人盯住了脸,看的一清二楚,简直是活打脸。 四弘听见提自己名字,战战兢兢瞟了眼皇帝,那可是一国之君,病重归病重,可毕竟是帝王,多少年在宫中浸染出的凌冽气势还在,让他下手,他就是一个小喽啰不值一提的卒子,能不害怕吗? 一害怕自然就漏出马脚了,没想到还被人抓个正着,皇帝是不可能承认得,那就只能由他们这些奴才来承担,奴才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被黑锅的,可这次这个黑锅不能背,他是皇帝的人,他要是承认谋杀了先帝,跟皇帝怎么也脱不了关系的,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己给择干净。 “皇上明察,奴才当晚的确是去了养心殿,因为心里知道主子您自从知道先帝受伤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深感自责,也不敢去看先帝,怕看见先帝那样会伤心,所以奴才就去养心殿看先帝爷去了,可是奴才也是才进了养心殿的门儿,进去之后就发现先帝宾天了,心里害怕,所以才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这奴才脑子还是很好用的,这时候能机灵的想个与会的法子脱身,也不枉他平日的栽培。 江风控诉不城,反被噎了一把,一时无言,怔怔看向冯夜白。冯夜白不以为意,问了句,“那之前还有谁进过养心殿?” 江风道,“没人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还特意跟人说先帝这样没法儿见人,所以连太后都没进去过,除了我和送药的宫女就再没别人了。” ------------ 第六百九十九章你女人和儿子 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想法子脱身,皇帝手里有兵,也多的是时间跟他耗,说到底,不管皇帝占不占理。在这宫里还是他说了算,他想要禁军把他杀了,也就是碰碰嘴皮子的事,眼巴前看着是他占了上风,证据就这么多,但每一句话都是实锤,砸在身上是会疼的,皇帝的名声直最重要的,文武百官的嘴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能堵得上。 皇帝脸色铁青,小孩子,生气的时候不觉就撅起了嘴,背着手走来走去,面露忧色,“江风,你说之前再无人进过养心殿,这句话你敢用性命做保吗?若是有半句假话,朕可是要诛你九族的!” 九族?他哪还有九族能让他杀的?江风一哂又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先帝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这道勒痕才是导致先帝宾天的最主要的原因,所以,臣敢用性命担保,先帝是被人害死的。” 冯夜白救助话头子又问,“给先帝看病的太医又不止你一个,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如何能判定真假?给先帝看病的其他太医呢?” 江风垂眸道,“都死了,就活下来我一个。” “都死了?给先帝看病的数十名太医这么短的时间里都死了,就没人往皇帝面前报吗?”冯夜白有模有样的对着皇帝揖手,“皇上,此时当中必有隐情,先帝死的蹊跷,臣恳请皇上能够彻查此事,给文武百官也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这招反杀使的好,不知不觉就把秤砣挪到了自己那头,皇帝没把通敌叛国的罪名给他戴实在,自己反倒惹上了一身骚,一肚子气没处撒,他又说要重新彻查此事,怎么查?自己查自己?查不到这件事儿就不能完,查到了呢?他还能自己给自己定罪不成?” 先帝死的确实蹊跷,要重新彻查,势必牵连甚广,皇帝再怎么也还是个孩子,没法儿一个人策划筹谋这么大的事,他的背后是太后,要是没有太后教唆,他一个孩子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 宫里女人的指望从来都不是皇上,是儿子,有了儿子的女人,这辈子才算圆满,眼看着先帝就不行了,太后想趁机杀了先帝,匡扶自己的儿子等上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冯夜白既然提出来了要重新彻查先帝的死因,皇帝要是拒绝就显得太欲盖弥彰了,毕竟是他亲爹,哪有自己亲坑爹死的不明不白做儿子的却只想着草草结案的?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有问题吗?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皇帝除了答应别无他法,可又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背手看着冯夜白,又揪气刚才的事来说,“方才被你这么一打岔,朕都快忘了,先帝的事情轮不着你操心,朕自然会料理的,可现在朕要跟你说的是你通敌叛国的事,王爷对大邺律法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胆敢卖国可是死路一条,不止你自己要死,你的女人和儿子都得死! ------------ 第114节 第七百章捅破窗户纸 沉央在屋檐上就快趴不住了,底下那么多人围着她夫君,皇帝长着一张带戳儿的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不遗余力的往冯夜白身上泼脏水还真是他皇帝的做派啊,自己一屁股脏还没擦干净,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找个垫背的,沉央要不是碍于自己身份不能给冯夜白添麻烦,是真的想下去给他几巴掌。 冯夜白眼睛看着她,生怕她轻举妄动再被皇帝发现,她一被发现那宇文潞也藏不住了,到时候是不是通敌叛国就不重要了,他跟宿王勾结才是最拿最能害死他的。 沉央也知道,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儿的趴着,心里恨不能把皇帝剁吧剁吧给吃了,这小皇帝才多大就生出了这样恶毒的心思来,为了个皇位,连自己亲爹都下得去杀手,简直是其心可诛。 “郝将军是皇上的人,是非黑白自然是皇上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了,至于说我与沉丹勾结,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臣实在是领受不起,皇上若是实在信不过我,干脆罢免了我,省的日日疑神疑鬼。” 大白话说出来是不中听,可冯夜白已经拿不出心思去跟皇帝兜圈子了,索性把话挑明了,要打趁早,要杀也趁热乎劲儿。 皇帝果然一板脸,“王爷的意思是朕故意陷害你?” “大家都心知肚明,非要我挑明了说。”这会儿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拢拢袖子,看着皇帝,“皇上说我与沉丹勾结,还怀疑我有谋反之心,既然这么不相信我当初又何必派我去平战争乱呢?为了给我扣这么大个帽子,皇上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只是可惜,漏洞太多,疑点重重,自己连自己的人都处理不好,陷害人还是差些火候。” 这么说,底下八成就是要翻脸了,众臣嘀嘀咕咕的议论开了,声音一阵高过一阵,皇帝听在耳里很是讽刺震袖呵了声,“都给朕闭嘴。”无论如何冯夜白说的事不能承认,皇帝抿着唇厉声道,“你是说朕陷害你?你又什么证据说朕是陷害你的?” 没有证据,他摇摇头,“皇上是一国之君,且不说我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坊间又有谁会相信皇上也会诬陷人呢?如果他们的英明贤君也做这种诬陷人的事,那底下那些贪官污吏岂不是行之更甚?到时候百姓对这个国君死了心......皇上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可以什么都不怕,但是不能不怕流言蜚语,今天我要是能活着从宫里出去,外面自然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可要是我活着出不去,,弑父篡位,陷害忠良,这些罪名流传开来,百姓们会怎么说,皇上的下场有事如何,不用我说,皇上应该也清楚吧?” 薛寅先前还以为冯夜白之所以能如此淡定,相比是早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可后来才发现,什么万全之策,他根本就连个注意都没有,全靠着跟皇帝见招拆超才能撑到现在的。 ------------ 第七百零一章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 边儿侍立的禁军都立着耳朵听着呢,听见皇帝咬着牙怒骂了句“大胆”立刻拔刀冲过来,刀尖儿对着冯夜白,一个个威风凛凛,只等皇帝一声令下就大开杀戒。 沉央是彻底趴不住了,躬起半个身子就要起来,宇文潞按着她的腰,又生生把人给按回去了,“你干什么?你想死?” “我不想死,我夫君就快要死了。” 宇文潞手顶住她肩膀,拧着眉,让她别动,“再等等,他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这不是正谈着呢吗?” 沉央鼻音加重,眼里已经蓄起了泪花儿,“这个杀千刀的,她要是敢懂我夫君一下,我非杀了他不可。” 看看这份儿心,还真是叫人感动,宇文潞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把理智生拉硬拽回来,转头叮嘱边儿上的两个,“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会儿见机行事,不要恋战,救到人之后马上往神武门上撤。” 最不放心的还是沉央,反过来又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你一会儿先跟着我,我带你到神武门上跟冯夜白汇合。” 沉央瘪这腮帮子没说话,眼神急巴巴儿的望着下面,“这么多人,他手里又没有什么武器,那一刀砍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伤着了可怎么办?” 宇文潞白她一眼,“他是个大男人,不是什么小姑娘,就是被看上一刀也死不了,对他来说就是松松筋骨的小事儿,用不着你瞎操心。” 冯夜白看了眼对面的屋檐,他只看得见她冒头,可是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成亲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让她看见他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她八成是吓坏了吧,也是,这么大阵仗,不害怕才怪,他是有点儿自负了,凡事没想清楚就带着她一块儿来冒险,以至于到现在,若是没有外人帮忙,他根本就脱不了身。 “这句话还是刚才你自己说的,是不是,重新调查一遍就知道了,朕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不知道王爷你是不是也一样呢?来人!把他给朕押起来,打入天牢,择日查办!” 打入天牢的意思就是永无翻身之日了,择日查办的意思就是这顶叛国的帽子往他脑袋上扣定了,两句话连在一起的意思就是,判他死刑,且述状无门,想把他就地解决了,一旦被押解起来,事后只要对外说他是畏罪自杀,再下道圣旨责令任何人走不予追究,有违者,一律以同罪论处,谁还敢出声置喙? 禁军听令就要动手,冯夜白一杯酒饮尽,手一松,骨瓷杯瞬间粉身碎骨,眼神也骤然变得凌厉,路是自己杀出来的,这个时候顾不了后果,他只记着自己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卫沉央怎么办?儿子怎么办?到时候媳妇儿成了寡妇,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活下去?还有宇文潞,他对沉央一会心怀不轨,若是他死了不就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吗?那可不成,媳妇儿是他的,他不能死,也坚决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跟了别的男人! ------------ 第七百零二章夫君我在这儿 冯夜白功夫底子不错,这么多年也没断过勤加练习,所以动起手来并不吃亏,可架不住人家人多,一开始还能占据上风,到后来,人一波接一波乌央乌央的涌上来,别说他只是个人,就算是个神仙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总有个吃不消的时候,杀退了几波之后人渐渐退出了焦安殿外。 宇文潞见着时机正好,冲甲七比个手势让他下去帮忙,沉央只看见两道人影从眼前掠过,一会儿再去往冯夜白那儿看,身边已然多出两个帮手,方才逐渐落败的形势渐渐扳回来,冯夜白也叮嘱不可恋战,几人且战且退,一会儿工夫已经跑出去老远。 “咱们也走吧。”宇文潞拉着沉央站起来,提溜起她后领,带她越过一片屋角。 沉央差点儿被勒死,拍拍他的手让他把她放下来,“你别拽我领子,这样提溜着我转一圈会死人的。” 宇文潞在她身上上下看了眼,伸手圈住她的腰,“这是危急关头,我是为了救你的命,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你别误会。” 他不说,她也没打算要命的时候揪着这个跟他论是非对错,红着脸没搭话,拽拽他袖子,“行了,赶紧去追吧,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就完蛋了。” 索性宇文潞打小别的工夫没学好,为了上天入地捣蛋,轻功反倒学了个上乘,带个人,尤其是带个卫沉央这么个纸片儿似的人,也不觉得吃力。 今天的月亮只有下半弯,外面不点灯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墨黑色,这样的夜反而方便行动,冯夜白从地上跑,宇文潞带着沉央从屋檐上追,还有后面喊打喊杀的禁军,这一晚上,皇宫格外的热闹。 神武门上也是头一次这么热闹,虽然加派了禁军,可这边儿不管是出宫还是通往别的地方都有些舍近求远的意思,所以即便是加派了人手看管,看起来多少也很有些散漫,等到前面有了打杀的动静,这些人才开始拔刀。 韩石也在当中,手里这把刀多长时间没干过正事了,-今日拔刀出鞘,要杀的却是他不想杀的人。 宇文潞把沉央安置在城门边儿上的石灯座后,然后大大方方走出去,混乱中混到禁军里头,慢慢儿的往韩石身边靠了靠,趁着打起来乱哄哄,对他道,“一会儿你把城门打开,放我们出去。” 韩石举刀却停步不前,闻言愣了愣,“我放你们出去,不就变成了跟你们是一伙的了?” “你不早就跟我们是一伙的了吗?” “你们想死也别拉上我垫背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宇文潞横他一眼,“有老婆孩子你还甘心我在这儿当个一无是处的看门狗?” 冯夜白看见了宇文潞却没看见沉央,心登时往下一沉,混乱中冲宇文潞喊了一嗓子,宇文潞没听见,沉央倒是听见了,慌忙从石灯后面探出脑袋,“我在这儿!夫君我没事!” 她一探头不要紧,冯夜白没赶来,皇帝的人瞅准时机,举着刀朝她跑过来了。 ------------ 第七百零三章再给你生个闺女让你儿女双全 沉央只是人生头一回被人拿刀砍,冯夜白隔着几层人墙,等赶过来估计她也被砍死了,她不能死,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死了算怎么回事? 多数人碰上这种事,一把刀凌空劈过来,早就该吓傻了,可沉央反应快,刀劈下来的时候她躲开了,她不会功夫,可身手还算机敏,躲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出来的时候,身上揣了把匕首,就是冯夜白之前送她的拿把,匕首不大,可她试过了,还是很锋利的。 刀鞘就绑在她腰上,旋身多开的时候她把匕首抽出来,还没站稳,那人又举着刀朝她劈过来,她这才开始害怕,手一个劲儿的抖,闭着眼,一边喊一遍举着匕首往前跑,心里的那点儿恐惧全借着这一喊,喊出去了,再睁开眼的时候,那把刀就悬空在她头上,匕首深深没进了那人的肚子里,血啪嗒啪嗒往下流,刺的正正好,一点儿都不带偏的。 她吓的腿都快软了,一下没站住,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乌央乌央的又往她这儿跑来一堆人,一个她应付起来已然如此吃力,;再来一堆,那她即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八成是她这辈子跟冯夜白的缘分尽了吧,她站起来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宁愿做刀下鬼,也不能叫他们抓住她用来威胁冯夜白。 她正准备硬着头皮跑上去,好歹死也拉个垫背的,嚷嚷着边跑边喊,跑到半道儿上却被人拦腰给截了下来,睁眼一看,居然是冯夜白,脸上溅上了血,表情有些狰狞,手在她腰上收紧了,低头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是有男人的人,拼命的事我来,你就在边儿上好好看着就行。” 沉央伸手抹了把他脸上的血,还是热的,以前看见他杀人她是害怕的,现在看见他杀人她只觉得他英勇异常,她丝毫不在乎他脸上的污血,捧着他的脸回吻一口,唇上抿出个笑来,“今天咱们要是能从这儿活着出去了,我就再给你生个闺女,让你儿女双全。” 冯夜白捋一把她头发,吻着她鬓角,“好媳妇儿。” 这时候再问她怕吗?她不怕,一点儿也不怕,甚至打心底里生出了满满的安全感来,这个男人她嫁对了,她愿意为了他去死,他也愿意为了她去拼命,这就够了。 皇帝就在不远处观战,冯夜白跟卫沉央的那一幕深情款款他全看在眼里,真是死也要做一对同命鸳鸯,这份儿爱能感天动地,可在他这儿却不好使,他们越是表现的这样不离不弃,他就越是想从中作梗毁了他们。 宇文潞早前就跟李顺说好了,让他偷摸从皇帝的马厩里放几匹马出来,这会儿马来了,人也来了,韩石只耍花架子不真出招,故意装没看见放宇文潞河李顺去开宫门。 有马就好说了,冯夜白抱着沉央上了一匹马,扬手招呼甲七撤出去,宇文潞也拦上马,李顺经今天这么一闹,宫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上马跟宇文潞一起出了城。 ------------ 第七百零四章玩儿脱了吧 皇帝不防止他们还藏着这么一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夜白他们已经跑出去很远了,皇帝气急败坏,忙叫人备马去追,说到这儿忽然又想起来一茬,叫来李德景问,“冯夜白的儿子找回来了吗?” 李德景战战兢兢说没有,“原本看管他的几个侍卫追出去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消息,人没找到,咱们自己的人也下落不明。” 皇帝甩手给了李德景一巴掌,“废物!还不赶紧叫人去找?朕要冯夜白死,朕要他死你听见没有?” 李德景揉揉嘴巴子,一个劲儿点头说是,“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帮您抓住冯夜白,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这话说出来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人家才几个人,禁军那么多人在宫里都没拦住他,出了宫,天大地大的,且不说上哪儿去找人,就算是找到了,也没有在宫里瓮中捉鳖的时候那般顺手,能不能把人抓回来还两说呢,不过眼下皇帝正在气头上,要是不先答应,自己恐怕就得把命撂在这儿了。 才要下去办,皇帝又把人叫住了,“朕看着里头刚刚才有个人眼熟的很,你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宇文潞?” 李德景想了想,方才的确有一个穿着禁军衣裳的人混在他们中间,那会儿打起来太乱,他也没主意,这会儿细细一琢磨,惊出了一身冷汗,“会皇上,奴才瞧着好像......是宇文潞!” 皇帝震袖怒道,“哪是像,那分明就是他,朕虽然没见过他,可他的画像可是天天在朕的桌面儿上摆着,他就算是化成灰,朕也认得他,传出去多可笑,朕的宫廷,却被几个乱臣贼子当自己后花园似的进进出出,禁军还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李德景,朕的脸......都丢光了!” 李德景吓的往地上一跪,忙道,“奴才该死!是奴才的错!皇上恕罪!” 这些话皇帝这段日子以来听得耳朵都磨出血来了,这些狗奴才就是拿捏着做主子的心软,以为自己这么一求饶就没事了,回回给他来这套,皇帝今儿偏不顺着他们的意,冷着脸反问,“你错了?错哪儿了?又不是你放他们出去的,你何错之有?” 平日主子生气,顺着来,认错求饶帮主子把毛捋顺了就没什么大问题,可今儿是撞刀口上了,碰上皇帝心情不好,这不是自己上赶着找死吗?” 皇帝气急败坏,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天时间,朕就给你三天,把冯夜白的尸体给朕带回来,至于宇文潞,朕要活的,这件事若是办好了,能保住你的狗命,若是办不好,朕就把你大卸八块以解真的饿心头之恨!” 小皇帝的手段他见识过,是个比先帝还狠辣老练的人,他这么说了就一定会这么做的,到时候自己这条命,就算是到头了。 李德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档子差事,心里恨不能抽死自己,这个时候就不该上赶着冒头,现在玩儿脱了,马屁么拍成,自己算是撅了。 ------------ 第七百零五章浪迹天涯 冯夜白一行人从宫里逃出来之后直往泰州去,泰州是皇陵所在,宇文家的老祖宗们都葬在那儿,皇帝的人就是追来了也不敢在自己祖宗的头上动土,小金鱼被宇文潞抱出宫之后交给了曹德纶,曹德纶也带着他正往泰州去,只要见了面碰上头,一家人聚在一起了,才好商量以后的事。 皇帝的人在背后穷追不舍,人家人多势众,手里又有弓箭长刀,骑的是千里驹,又顶着皇帝禁军的头衔,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他们虽然逃出宫了,可处境仍不见得乐观。 宇文潞看着他去的地方不大对,心里头隐约蹦出来个念头,骑马赶上冯夜白问他,“你要去泰州?你去泰州干什么?你跟皇帝都已经撕破脸皮了,不如跟我回蒙城算了,还能想想怎么报仇!” 冯夜白看他一眼,“那也得你有命回蒙城去,皇帝肯定是认出你了,现在一定已经给各州郡下旨布防了,现在回去就是找死,去泰州,就算皇帝知道我们在的行踪,也不敢在自己老祖宗头上动土。” 宇文潞啐了句,冲他喊,“那也是我老祖宗,冯夜白,你要是敢在我们宇文家的祖坟上撒野,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冯夜白没搭理他,低头问沉央,“刚才吓坏了吧?” 沉央摇摇头,迟钝片刻又点点头,小手盖在他抓着缰绳的大手上,在他手背上抠来抠去,“一开始是挺害怕的,可是我一想,你就在我身边呢,有什么好怕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所以也不那么害怕了,不过现在想起来还是挺可怕的,夫君......我没给你拖后腿吧?” 冯夜白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她的脑袋,心里暖融融的,“没有,要是没有你,我今天估计就死在宫里了。” 沉央转身投在他怀里,用袖子去擦他脸上的血,“我想回家了,咱们回家吧。” 她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这段时间以来又成天担惊受怕的,加之小金鱼又被掳走,又很是难过伤情了一阵,身心俱疲,能强撑着这么久已经很难为她了,他现在想起她这段时间吃得苦,心口还钝钝的疼,眼中盛满柔光,恨不能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给她还嫌不够,心里还是会觉得亏欠她的,欠她的他要用一辈子去偿还,这辈子不够还想要下辈子。 他们都在马上颠簸,可比起方才的凶险,这会儿已经能容得他们喘口气了,冯夜白怕他们一行六七人阵仗太大,走哪儿都显眼,到时候反而不利于脱身,就提议分开走,宇文潞和他自己的随从走一路,冯夜白跟沉央走一路,甲七和另一个侍卫走一路,正好行至岔路,他们就此分道扬镳,目的地是到泰州汇合。 沉央忽然生出一种一样的感觉来,总觉得他们压根儿就不是在躲避朝廷的追杀,而是她在跟他浪迹天涯,一匹马,两个人同乘,她身后就是健硕厚实的滚烫胸膛,胸腔里心跳声如擂战鼓,贴在她耳边,无端端叫人安心。 ------------ 第七百零六章给我亲一口 冯夜白不一样,他方才杀了不少人,精神亢奋,一身的血性被激发出来,这会儿正燥的慌呢,不觉就收拢了两条手臂,将她更紧的圈偎在怀里,低下头,鼻息滚烫,在她头顶匀匀洒下一层,“那会儿在宫里你说要是咱们能活着出来,你就再给我生个闺女,这话是真的吗?” 沉央沉默良久,直到冯夜白等得不耐烦了,用手揉揉她脑瓜子,又问了一遍,她才红着脸点点头,“我又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说话当然算数。” 冯夜白把马勒停了,掰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她不常涂胭脂,所以脸上不像别的女人一样有桃腮粉面的颜色,永远是清清淡淡不惹尘埃的模样,可眼下脸上因为害羞渐渐的染上了几两抹俏丽的粉红,看着很是可人,就像半夜里的一池清泓,只有她才能浇熄他身上的火,给他救赎。 “媳妇儿。”真是好一把烟嗓,叫她的时候,声音里像揉着一把沙子,话意里带了些不明的况味,他俯下头,跟她越靠越近。 沉央就知道他这么喊她一准儿要出事儿,可再怎么动情也得分场合不是,他们现在是在逃命的路上,身后还有皇帝的追兵,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会丧命的,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沉央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手顶在他肩膀上推着他,“我们赶快走吧,一会儿皇帝的人追来了就麻烦了。” 他拉下他的手,眼里的深情款款丝毫不受影响,“都跑了这么久了,早该甩远了,皇帝想追还远着呢,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两人之间的力气始终是最大的差距,他一身健硕肌肉,动动手指头都能把她降服,方才在宫里,恁高的九尺壮汉他都能单臂挑了,何况她个小丫头片子,冯夜白心思上来了,手上就不老实,用缰绳绑了她两只手,笑的颇有些浪荡公子调-戏连良家女的做派,挑起她下巴,把脸凑过去,“给我亲一口。” 沉央嗔他,“你还胡闹,我没跟你开玩笑,一会儿要是真有人来了,你一个人对付得了那么多人吗?” 冯夜白根本不理她,硬是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才放开,“我有分寸,不会出事儿的。” 第115节 “不正经。”她转过身,揪着马背上的毛小声嘀咕,“怎么随时随地乱......” “乱什么?”他已经猜到她后面要说的是什么了,可惜她反应的太及时,没说出来就已经意识到,赶紧闭嘴。 沉央咬咬唇说没什么,在他手背上拍两下,“快走吧,咱们可没时间耽搁了。” 冯夜白笑她不解风情,抓着缰绳,在马屁股上拍了下,呼啸风声就在耳边,他脸上倒是一点儿紧张都看不出来,反而带着几分惬意,这哪里像是逃命,分明是在游山玩水,皇帝的人跟狗似的吭哧吭哧的追,追到岔路上,马蹄印每边儿都有,这可犯了难,只好分成三队人马去追,,也不知道哪头儿是冯夜白,一颗=刻不找到他,他们这些人的脖颈子就一颗=刻不能严丝合缝的接在身上。 ------------ 第七百零七章婆婆妈妈 冯夜白和沉央共乘一骑,这马又连着跑了一晚上,到现在早就已经筋疲力竭了,马跑不动了,脚程上肯定就大不如前了,身后追兵是隔几个时辰就换一次马,所以臣央说的不无道理,两人前脚刚进山,后脚追兵就赶到了 冯夜白故意把马遗弃在路边,后面追上来的人推测他们可能是进山了,山上骑马上不去,只能徒步,他们的马也只能栓在路边。 冯夜白点了下人数,不过十来个,这几个人还不够他练手的,犯不着这么躲躲藏藏的,上去解决了,就能换他们的马继续赶路。 可沉央死死拽着他,担心,怕他受伤,毕竟是真刀真枪的搏命,就是不放心让他去,“再等等,等他们进山了,咱们下去把他们的马骑走就好了,用不着多此一举,他们手上都拿着刀,背后还背着箭桶,你就算是再能打,也敌不过他们暗算,现在先不跟他们计较,咱们还是先干到泰州再做打算吧。” 他就算是再有把握,可媳妇儿既然这样说了,那也得乖乖儿的听话,女人家的心思细腻,担心的事情也多,说的好听是谨慎,说的不好听就是婆婆妈妈,冯夜白做事之前心里都有成算,这么做后果是什么,手里能有几分胜算,他都有分寸,可现在有人管着,感觉又不一样了,有人管着,心窝子里被撞得一软,也是不想再看见她担惊受怕了,只好作罢,就做这一回的缩头乌龟。 沉央生怕他一个冲动再冲出去跟人厮杀,手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等那帮人进了山,再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沉央才敢撒开冯夜白,让他冒头。 冯夜白长手长脚的走起来大步流星,沉央小胳膊小腿的走起来,就显得有些吃力了,冯夜白不忍她辛苦,干脆把她夹在怀里抱起来。 千里良驹单是看它一身的腱肉就能看出不寻常来,这都是宫里养的御马,不眠不休,可以日行千里,他们出宫的时候骑的虽然也是宫里的马,可是品级不一样,根本不能做比较,现在换了马,从这儿到泰州,至多用四五个时辰。 冯夜白在沉央腋下一架把她放上马,然后去解缰绳,马认主人,沉央刚上去的时候不老实,总想把她总自己背上甩出去,沉央勒紧了缰绳,让冯夜白赶紧上来。 最怕的就是这种认主的马,这种马还是宫里御用的,倒不是怕它不跑,是怕刚才进扇的那堆人手里有马哨,只要一吹,这马就算是跟他们跑了,半路上也得拐回去。 “把你的手帕给我。” 沉央虽然不解,可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迟疑,“你要手帕干什么?” 冯夜白又撕下自己的一片袍角,一边儿一个,把马耳朵个塞上了,然后才翻身上马,在马屁股上狠狠甩了一鞭子,马吃痛,长鸣一声,扯开步子就往前跑。 山里的禁军听见动静才知道自己是被冯夜白给耍了,慌慌张张下山,正好看见冯夜白和卫沉央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 第七百零八章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妈的!”为首的一个啐骂了句,满弓的箭明知道射出去也没用,也呼啸着放出去,”被骗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马去追啊!不想活就杵在这儿等死吧!” 一行人又重新打起精神来,上马去追,为首的那个上头顶着皇命,不把冯夜白的人头带回去,他们就没法活儿,管他是不是真的有罪,是不是真的该死,他要是不死,他们就没办法活。 “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儿看准了就用箭射,两个人一个都不用留活口,给我往死里弄,他们死了,咱们回去之后才好交差。” 冯夜白没猜错,这马果然是有马哨的,这勺哨子就是当初训练的这些马的时候做的,只要吹了这个哨子,马听见了不管在哪儿都会往回跑,他们一边赶一边吹哨子,期望着马听见哨子声之后能自己吧这两个人给驼回来,这样就省了他们的力气,可吹了半天,前边儿却连个反应都没有,估摸着肯定是被冯夜白动过手脚了,试过了行不通就不用试了,改作一支支箭飞出去,他们离的已经很近了,沉央听见后面追赶过来的马蹄声,心里开始没底起来,“他们追上来了,要步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他不用躲,可沉央不行,到时候一旦打起来,分身乏术,难免会顾不上她,要是被人抓住了,他再厉害也必输无疑。 “好。” 这些尾巴不切断迟早是个麻烦,他得先把她安置好才能下手。 后面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冯夜白回头看时,箭已经近在眼前躲不开了,他在沉央身后闷哼一声,把她抱得更紧了,沉央听见问他,“你怎么了?没事吧?” 她说话就要回头看,冯夜白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把她的脸转回去,“我没事,你坐好别乱动。” 沉央心里隐隐觉得不对,不大放心的搓搓他手臂,“真没事?你有事一定不能瞒着我知道吗?” 冯夜白说没事,皱着眉摸了把后背插着的半支箭,这箭上八成是淬了毒,不然不可能这么疼,以往受些箭伤刀伤的他可是连眉毛都不皱的,这回却是真的有点儿生受不住了。 前面有个茅草搭建的破屋,简陋是简陋了点儿,可好歹是能藏人,他勒停马让沉央进去。 沉央见他脸色发白,额上还聚起了豆大的汗,心里猛地一揪,“你怎么了?这么流这么多汗?是不是受伤了?” 冯夜白说没有,“你先进去躲一会儿,这些人不解决不行,等我把他们收拾了,叫你你再出来。” 沉央不信他的话,绕到后面要去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冯夜白没让,驱马往后退两步,“你不是说不想给我拖后腿马?你只要躲起来别受伤就算帮我了,我就算再落魄,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还是有的,听我话,进去!” “你真的没事?” “没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毒还能撑多久,不过趁着毒还没侵入筋脉,把这些人解决了还是够的,再拖下去,他们俩都得死在这儿。 ------------ 第七百零九章一群废物是挺废的 沉央听冯夜白的话多躲进了茅屋里,她不能被人发现,否则冯夜白还得想法子来救她,这么一来,她就又得给他谈麻烦了,所以想想还是听他的话乖乖儿的进去了。 冯夜白眼见着她进去了藏好了,才骑马回到了大路上,后背上的那支箭这会儿还不能拔,这会儿要是拔了,血流带动箭头上的毒片刻功夫就能流遍全身,他先把自己身上主要的几个大穴位给封住了,一会儿打起来少不得要大动干戈,这会儿封住穴位,血流的不那么快,毒也蔓延的慢。 后面来的禁军很快赶到了,见他拦在路中间,想是要跟他们动手,那支箭是他亲自射出去的,眼睁睁看着击中他的,箭头上淬了毒,他现在也就是摆个架子,撑不了多久。 “王爷,您都已经中箭受伤了,就别逞能了,反正怎么都是死,要是您现在自己给自己来一刀,还能留个全尸,要不然一会儿我这些兄弟们动起手来,会把您划拉成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领头的说话很是嚣张,显然是吃定他已经中毒,一会儿打起来,势必会反噬自身,不得好似似的。 冯夜白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后背的伤口从先开始的疼到现在有一股灼烧感,速度快的难以想象,不知是什么样的毒,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转变的这么烈性,这小皇帝的手可是真够黑的,这么阴毒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打个架还那么多废话,怪不然皇帝总说自己养了一群废物,是挺废的。” 领头的咬咬牙,招呼人上去,冯也白的本事他在宫里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他要是没受伤的话,他们这么多人,他也未必有把握能对付的了他一个,可他受伤就不一定了,这种毒,发作很快,距他中箭受伤也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药效发作的也差不多了,他们这么多人,就不信连他一个将死之人都对付不了。 茅离冯夜白不远,沉央隐约还能听见外满的厮杀声,刀剑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每传来一下动静,她的心就揪紧一分,她越想越不对劲儿,冯夜白刚才一脸的汗,大冬天的,又在寒风中吹着,怎么会流汗呢?还有他脸色也不对劲儿,被风吹了这么久,脸上该是红的,可他的脸却白的不像话,这么一想,越想就越不对劲儿,方才在马上的时候就是,他不让她转过去看他,难不成......真是受伤了?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沉央靠在门上听了一会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心里咯噔一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她把门悄悄开个缝,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冯夜白,连皇帝的人都看不见。 刚才还能听见声音,这么快就没动静了,肯定是出事儿了,她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把冯夜白走之前的叮嘱全都抛诸脑后,壮着胆子推开门走出去。 她越往前走越害怕,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她看见了他们刚才来的时候骑的那匹马,再接着往前走,没出两步,终于看见了冯夜白。 ------------ 第七百一十章你别动了,我自己来 他直挺挺站着,后背插着一支箭,像樽石雕,一动不动,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圈人,死状大都相同,都是一刀毙命,入眼是满目血腥,沉央脚下像绑了个千斤重的铁链,沉沉的让她迈不开步子,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心跳也停拍子了,像是突然被抽空了魂儿,就剩个苦苦挣扎的躯壳,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抽丝剥茧后的撕心裂肺,她没有大哭大闹,眼泪开了闸,就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好不容易挪到了冯夜白身边,看他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也不知道他都伤在哪儿了,不敢轻举妄动,两只手无措的比划着,终于绷不住哭出声,“夫君......夫君,你怎么了?你到底伤在哪儿了?你......你别吓我啊!” 冯夜白虽然中了毒,但原本身子底子不错,真打起来,其实算算也没吃多少亏,不过后面毒药劲儿慢慢发作,他身子就有些支持不住,叫那几个人逮着机会伤了他几刀,刀伤不是最致命的,背后那一箭才是,他迷迷糊糊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听见沉央的哭声,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彻底把他给叫醒了,现在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勉强撑起几分力气张嘴叫了她一声,“别哭了,你男人好没死呢,哭早了。” 沉央忙抹干眼泪,想扶又不敢扶,“你身上都是血,我......我不知道你伤在哪儿了,要不......要不我背你吧,你这样我不敢碰你。” 他说不用,“你过来给我靠一下就行,我能走。” 她搂着他的腰,搂不全,只能抱住一半,人也小,跟个拐杖似的,扶着他,异常艰难的回到她刚才安置的茅屋里。 这荒郊野外的连是哪儿都不知道他们这一路过来也没看见又什么人,沉央没了主意,不知道怎么办,哭腔渐浓,就差没把他供奉起来了。 冯夜白无奈又心疼的叹口气,后背有伤,不能靠,只能耷拉着身子坐着,声音轻飘飘的,跟风似的刮进沉央耳朵里,“茅屋外面有条河,你去找东西打点儿水来。” 幸好这屋子破归破,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也没差多少,沉央翻腾出来个大木盆,抱着木盆出去接水,哒哒哒跑出去,一会儿又哒哒哒跑回来,眼里挂着还未风干的泪,把一肚子心疼难过都憋回去,睁着两只大眼睛问他,“现在怎么办?要不......要不我帮你把箭拔出来吧。” 冯夜白把后背亮给她,“使劲儿一下拔出来,别手软,你手上越慢,我就越疼。” 沉央答应的倒痛快,可看见他伤口了,又下不了手了,箭上涂了毒药,他中箭的地方,血是黑紫色的,皮肉都绽开了,狰狞的袒露于人前,她看了,心里疼,手脖子发酸,颤颤巍巍,就是下不了手,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沉央管不住自己呜咽出声,眼泪冰凉,砸在冯夜白后背,像把重锤锤在他胸口。 “算了,你别动了,我自己来吧。”冯夜白把她拉到身前来,“给我靠一会儿,我实在是累坏了。” ------------ 第七百一十一章脸红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沉央觉得自己就是个窝囊废,一点儿用都没有,非但不能帮他,处处都需要他保护,现在连照顾她都笨手笨脚的,她自己都嫌弃自己,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冯夜白盘腿坐下,把沉央拉到身边同坐,一只满是血的手覆过来,遮住她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道,“闭上眼睛,把刚才看见的都忘掉。” “我忘不了......也不想忘。”她握住他的手,不想忘,却也不敢睁眼,眼泪沾湿了她两扇长长的羽睫,也浸湿了冯夜白的手心,他为了保护她受的伤,她怎么舍得忘了他这满身的伤痕累累。 “忘不了也得忘。”他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后背,摸到了箭柄,皱眉迟疑一阵,伸手一握,咬着牙狠狠拔了下来。 沉央听见他闷哼一声,慌忙扯下他的手,再睁开眼看见他手心里躺着的一支满是血污的箭,箭拔出来的时候比刺进去的时候要疼的多,里面的肉被生生的带出来,那得多疼啊,光是想想就够人皱眉的了,可他连叫都没叫一声。 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他受伤,没疼在她身上,可是却疼在她心里,她咬着牙,恨恨的把箭撅折了,扔出去,“这皇帝就是个害人精,活该有人要跟他争天下,一家子都憋着坏心眼儿,没一个好东西,天天想着法儿的算计别人,还使这么阴毒的手段,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爹是夫子,从小教的是圣贤书,她家里教养自然不会差,大小耳濡目染的,也是满脑子的礼义廉耻,根本就不会骂人,这番话怕是他们成亲以来他听见她骂人骂过得最狠的一次了,要不是心中恨极了害他的人,也不会气成这样。 冯也比觉得欣慰,这媳妇儿总算是没白疼,可这会儿说这些还是太早了,箭是拔出来了,可毒还留在身体里,随着他的血液,流经他身上的每一条筋脉,若是不及时医治的话,不出十二个时辰,不用皇帝再派人过来杀他,他就先被毒死了。 沉央想撕点儿衣服给他擦擦身子,他背后的伤口自己照顾不到,她总得帮他清理,可她力气实在是小,这衣裳又实在结实,左右撕不下来,她背过身去,开始解衣裳。 冯夜白有气无力的看她一眼,心下疑惑,“你这是干什么?”又忍不住开口逗她,“我现在就算是想做也有心无力啊。” 沉央没回他,把外衣解开,光裸白腻的后背对着他,手上没停,接着又解下里面的肚兜,揉在手心里不让他看,然后迅速把衣服穿好,红着脸,把肚兜扔进木盆里,浸湿之后拧干,在他后背上一寸一寸认认真真的给他清理伤口。 冯夜白还有力气挑唇笑她,“脸红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沉央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别说话了,你赶紧歇一会儿,等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儿草药。” “找草药?你认识草药长什么样吗?” “之前在瀛洲那儿的时候,跟着他认识了不少药材,我是笨了点儿,可我学的快啊,药材还是人是不少的。” ------------ 第七百一十二章没有儿女双全舍不得死 多学点儿东西还是有好处的,瀛洲之前教她的那点儿本事,今天总算是能排上用场了,她擦到他箭伤的伤口,刚才不忍心看没敢睁眼,所以没看清楚,这会儿看清楚了,发现不对劲了,“你这伤口的血怎么是黑色的?边儿上的肉都烂了,这怎么回事?” 她现在很不好哄骗,冯夜白知道瞒不住她,她连药材都认得,就算是骗又能骗她多久?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是中毒,他们的箭伤有毒。” 沉央手上一钝,“那会儿我问你怎么了,你不让我转头看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中箭了?” 他说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在箭上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没想到皇帝也会活学活用。”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冯夜白声音渐次低下去,“我以为是普通的伤口,根本没当回事平,告诉你,不是也怕你担心吗?” 沉央声音尖锐,说不上是气他还是气自己,“那你也应该告诉我,我现在看见就不担心了吗?你说过朋友是不会瞒着我的,骗子!” “好了,这次是我的错,不会有下次了。” 下次?沉央现在担心的是他这样会不会有下次。 他眼皮似有千斤重,渐渐睁不开了,声音也从有气无力彻底变成了呓语般的喃喃。 沉央说完听不见他的声音,在他后背上轻轻点了下,“你说话啊,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下课次有事不许再瞒着我让我担心了。” “你听见没有?” “夫君?” “夫君,你别吓我,你说句话啊!” 第116节 她小心翼翼用手去试探他的鼻息,还喘着气儿呢,虽然气息微弱,可人还活着就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下,“夫君,你可千万不能睡啊,我......我就是个废物,没有你我什么都不会做,你睁开眼,你跟我说说话也好,千万别说,我......我这就去给你找草药,你睁开眼啊,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冯夜白刚闭上眼就被她给掐醒了,眼睛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我不会死的......你说好了要给我生闺女的,我还没有儿女双全,怎么舍得死?” 沉央小心翼翼抱着他,努力想把自己一身的力气都过给他,“受伤的人是我就好了,你要是好好儿的咱们就还有希望,我什么都做不好,你受伤了,我连你都照顾不好,你这一身的伤要是都能给我就好了,我宁愿替你受苦,也不想看你为了我这样。” 冯夜白勉力抬起手在她鼻尖上刮一下,“傻不傻?我还不愿意呢,你要是受伤了,我得心疼死,我挺大一个爷们儿,要是还沦落到被女人保护的地步,传出去不叫人笑话我没种?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谁都不能说什么,你也不能。” 说到最后,沉央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她从他怀里起来,擦干脸上的泪,颇有几分大义凛然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出去给你找草药,屋后就是山,山上的草药应该很多,你好好儿躺着别动,这次换我来救你。” ------------ 第七百一十三章好好儿的等我回来 中毒可不敢耽搁,沉央细腻没底,也不知道自己出去究竟能不能找到有用的草药,冬天山上都贫瘠,她甚至不知道冯夜白中的事什么毒,该找什么样儿的药,人生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她手足无措,甚至心底陡生出一种绝望的无力来,她要是不能救活冯夜白怎么办? 不止是中毒,他身上横七错八的刀伤也很要命,沉央站在门口看他半晌,还是不大放心,把屋里垛放的干草往他身旁堆了堆,拍拍他的手叮嘱,“你可千万不能睡知道吗?等着我回来,我这就出去找人救你,夫君,你可不能扔下我知道吗?” 冯夜白强撑起精神揉揉她脑袋,“皇帝的人很快还会再来的,你别走远了,要是找不到人就回来,我歇一会儿,咱们继续赶路。” 沉央眼里噙着泪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又不傻,你好好儿的等我回来。” 这荒郊野岭的,她心里也没把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打定主意先去山上看看,不管成与不成,好歹先找找,这地方有茅屋,就说明是有人住过的,山上的猎户有时候赶不及回家也会在这儿住,没准儿就是猎户的地方呢?昨晚上跑了一晚上,正好赶上一大清早,猎户进山应该也是这个时辰,去碰碰运气也好。 冯夜白叮嘱不让她走远,可就眼巴前的这一点儿地方能找出什么花儿来,她怕冯夜白受着伤还担心她,嘴上答应的好好儿的,可出了门就忘了他的话,捡了根树枝子当拐杖就往山上去。 换做平时,让她一个人上山,她绝对不敢,可眼下换了种境地,胆子上也长了毛,再没什么好害怕的了,长出口气给自己壮壮胆,踩着一脚深一脚浅的上山去了。 这个时节,山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满地的落叶,放眼望去,一片贫瘠荒芜,瀛洲之前教她认过药材,解毒她不会,找点儿药材先给他止血还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这片山头渴困成这样,有没有药材生长,要是没有......她扇了自己一巴掌,还没开始找就自己把路给堵死了,该打,自己把自己给打醒了,脑子里就只想着找药,手脚不觉就麻利起来。 冯夜白知道自己伤的挺重,身上的几个重要穴道他都自己封住了,可这毒太烈性,能撑多久他心里也没底,这一拨人死了,皇帝很快就会再派一拨人来,到时候他们要是我还没赶到泰州,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也没法儿再保护她了,当务之急是等沉央回来就往泰州赶,照他现在的情况看来,再撑个个把时辰赶到泰州应该还是可以的。 山上拢共就这么点儿地方,树叶都掉光了,一眼能看出去很远,沉央顺着来时的方向一直走,遇上拐弯儿的地方就在拐弯儿的地方堆一堆石头做标记,她不大能认得路,所以得标清楚,免得一会儿摸不回来。 越往里走越阴森,里头多得是参天大树,有四季长青的树遮天蔽日的伫立着,好歹走了这么远是看见了点儿绿色,沉央咬咬牙,管他阴森不阴森,先闯了再说。 ------------ 第七百一十四章偶遇江小姐 沉央独自一人闯进了深处密林里,冷风一阵凉过一阵,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咬咬牙,一脚踩进去,这一脚下去,不是瓷实的地,是个软乎的坑,她没留神,踩下去听见“咔哒”一声,不深个坑,里面装了个捕兽夹,她正好踩在中间,两边钢牙一样的利齿牢牢夹住她的脚。 捕兽夹是用来抓虎豹之类的大兽的,夹子力气很大,两边儿一合就刺进骨缝里去,登时就血流如注,沉央没忍住哭出声来,心底绝望更甚,用手去掰也掰不开,力气不够,掰开一点儿就又弹回去,在原来的伤口上又多加一层伤害,她疼的头皮发麻,别的不怕,就怕山里有狼,嗅着血腥味儿找过来,到时候她可就必死无疑了。 疼还是其次的,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冯夜白,她也受伤了,没法儿给他找草药了,回去的路也不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心里头慌失失的,又急着站起来,脚下没站稳,伤脚一崴,她喊了声,终于忍不住彪出泪来。 “有人吗?救命啊!”她拖着伤脚一跛一跛的往前走,边走边喊,现在只希望这林子里有个人能听见她,就算是山匪也好过一个人都没有,土匪好歹也是人,是个活物,她给他钱,请他帮忙,人家也未必会袖手旁观,谁会跟前过不去?可现在的问题是这片林子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喊破了嗓子招来的可能不是人也可能是狼。 女人的声音尖锐,底气足,一嗓子喊出去能传出去很远。 这么大个山,要说一个人都没有,不大可能,她刚才不敢叫人,现在一声接一声的喊出去,乍听之下朦胧不似真的,可若驻足仔细听,就一声更比一声清晰了。 “小姐,您听,是不是有人喊救命?” 被称呼为小姐的女人站起来,侧耳听了一阵,点点头,“像是有人。”挎起篮子,里面装了几只冬笋,用花布盖着,提起裙边把手递给丫鬟,“我们过去看看吧。” 丫鬟接过她臂弯的篮子,扶着她,“这么一大早的什么人会上山?” “先去看看吧,想是应该中了猎户用来捕兽的陷阱,你把锄子带上,没准儿能派上用场。” “是,小姐。”丫鬟把她们刚才用来刨冬笋的小锄放进筐里,扶着女人循声而去。 沉央拖着伤腿边走边喊,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很远,到后来实在走不动了,随便捡了棵树靠着,期间她试过不少法子,用树枝,用石头,都没法儿把这个破夹子给弄开,反而愈刺愈深,最后疼的受不了了只好放弃,大有听天由命等死的意思。 “夫君......”她抬手抹了把眼泪,“都怪我没用,我就是个窝囊废,每次都让你保护,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连救都救不了你。” 越想越伤心,眼泪就跟护城河的水一样,怎么流也流不完,她脚上已经疼的没知觉了,走来的这一路,血就流了一路,沉央低头四下环顾一圈,看见身边的一丛绿色,眼里登时又燃气几分希望来。 ------------ 第七百一十五章主仆二人 身边的那一捧绿色不是别的,就是她上山要找的止血的草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现在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应该笑找着草药了,可是又该哭自己拖着条残废的腿,连回去都成问题,怎么把草药带回去给他治伤? 沉央是个很务实的人,上山就是为了找这个药的,现在看见了,就赶紧摘下来,揣怀里,她的伤口也一直在流血,其实完全可以先给自己上药,可总共也没几株,冯夜白身上那么多伤口,就这几株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她这点儿伤算不了什么,还会留着回去给冯夜白吧。 靠在树边歇了会子,她不敢再耽搁,扶着树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他们得赶紧赶到泰州去,否则皇帝的人赶到了他们就没活路了。 可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刚才一直走不觉得,现在停下来歇了会儿,脚伤上的就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她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一步还没迈出去,腿上一软,就猛地一个趔趄扑到在地,上山容易下山难,她现在连走都成问题,还何谈下山去给冯夜白送药呢? “小姐,那边有个人。” 是方才听到动静赶来的主仆二人,小姐穿一身白衣,面容娟秀,放开丫鬟的手,蹲在沉央面前,“你没事吧?” 又去看她脚上的伤口,让丫鬟把锄头拿过来,丫鬟不放心,“小姐,还是我来吧,您仔细别再伤了手。” 女人把手伸过去,丫鬟无奈叹口气,把锄头递过去,“那您小心点儿,不然给公子知道了,又要生气了。” “一会儿我把夹子撬开,你看准机会就把脚抽出来,知道了吗?” 沉央点点头,还不忘提醒她,“我之前已经试过好几次了,你小心点儿。” 女人看着她笑了笑,“放心好了......你是怎么踩到这个的?没人跟你上山吗?” 沉央说没看见捕兽夹,“我是上山来采草药的,我夫君受伤了,我来山上找草药给他止血,捕兽夹用叶子遮着,我没看见,不小心就踩到了。” 看她年纪不大,瞧着也就刚及笄,没想到已经成亲了,女人脸上的惊愕转瞬即逝,用锄头把夹子撬开,兽夹就算是个壮年男人也得花大力气才能掰开,女人的力气有限,即便手上有工具也得很花一番功夫,沉央不敢乱动,看她用锄头把夹子撬开了一条缝,试着动了动脚,登时疼出来一脸的汗。 “把脚收回来吧。” 沉央忍着疼,把脚从兽夹里抽出来,脚上一圈触目惊心的伤口,女人让丫鬟把帕子拿来,给她简单包扎了,问她,“你家在哪儿?你这样没法儿下山的,我送你回去吧!” “我......”她这才打量起面前这位救命恩人来,眉目温和,刚才又救过她,不像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况且她现在已经这样落魄,若是对她有所图,刚才也不会救她了,沉央觉得自己是太多心了,人家身边跟着丫鬟,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是个女人,能图她什么呢? ------------ 第七百一十六章他是你夫君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跟夫君行至此处,路上突遭山匪劫路,夫君为了保护我受了伤,我把他安置在山脚下的茅屋里就上山来给他找草药了,若是您不嫌麻烦的话,就送我到山下吧。” “我姓江。”女人笑着介绍自己,又指指很央怀里,“你不是找到草药了吗?刚才为什么不先给自己用上?” 沉央把药往怀里塞了塞,扶住江小姐递过来的手,“我夫君受了很重的伤,这些药我要是用了,他就不够用了。”然后出于礼貌,也介绍了自己,“我姓卫。” 江小姐把半边身子都借给她靠着,带着些许敬佩的道,“卫姑娘对你夫君可真好。” “他对我也好,差点儿把命都丢了。” “我也快成亲了。”江小姐笑起来很好看,腮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只是眼神却不如笑的那般满足,像一潭空洞洞的池水,沉央居然从中看出了哀怨的意思,声音是高兴的,可那笑分明是浮于表面不达眼底的。 她想问问他她是不是对家里的婚事不满意,然后趁机开导开导她,用自己跟冯夜白的例子劝她想开点儿,可转念一想,两人不过才第一次见面,这样对别人的婚事指手画脚的不大好,把想说的话又咽回去,讪讪的说了句“恭喜。” 江小姐提及自己的婚事就开始失神,半晌才回过神来,将沉央上下打量一番,“你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儿很少闹山匪的,你们是在哪儿遇上山匪的?” 沉央含糊说不是,对在哪儿遇上的山匪却答的支支吾吾。 江小姐也没再追问,扶着她一脚深一脚浅的下了山,沉央顾不得自己的伤腿,站在门口向江小姐道谢,“救命之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江小姐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告知我全名,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来报答。” “举手之劳罢了,你我相遇也是有缘,用不着说什么报答不报答。”茅屋前的一条路有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屋里,这么多血,想来她那位夫君应该伤的不轻,江小姐指指屋里,问她,“我未婚夫认识几个不错的大夫,我看这地上的血,你夫君应该伤的不轻,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若是伤的重的话,我可以为他引荐,你们要是不急着赶路的话,可以等他把伤养好之后再走。” 沉央是怕冯夜白被人认出来,这个江小姐的底细她也不清楚,不敢随便就让她看见冯夜白,可冯夜白身上不止刀伤,还中了毒,眼下又何尝不是个救命的机会呢?她想无论如何都要试试,犹豫半天还是点点头,请她进去。 她回来的时候冯夜白已经昏过去了,沉央吓了一跳,慌忙跑过去探他鼻息,鼻息微弱,几乎探查不到,她急的快哭出来,怎么也叫不醒他,慌里慌张看向江小姐,“江小姐,您救救我夫君吧!” “你先别急。”江小姐过去帮她,“先让他躺下,你刚采的草药呢?捣碎了先给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江小姐盯着沉央,“他是你夫君?” ------------ 第七百一十七章你认识我夫君 江小姐看见冯夜白,似乎有种故人重逢的感觉,沉央见她脸上惊喜和惊愕相互交掺着,手还是刚才去扶她的姿势,怔怔的看着冯夜白,半天没说上一句话来。 沉央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江小姐?你认识我夫君?” “你......你夫君是怎么受伤的?怎么伤的这么重?”她没答,让丫鬟赶紧回庄子上叫人,把沉央采回来的草药用石头捣碎,敷在他身上明显可见的伤口上,他身上刀伤不少,但都不是最致命的,后背箭伤上中的毒才是,江小姐皱眉问沉央,“你们到底遇上的事什么样的山匪?怎么还会用毒?” 沉央支支吾吾,总不能跟她说是朝廷的追兵吧,谁愿意惹上朝廷这个大-麻烦,万一人家听他们是朝廷要追杀的人再不救了,顺手又把他们的行踪通给皇帝的人,这不等于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吗? 江小姐也没耐心等她想借口,“有刀吗?” “要刀干什么?”她心里警觉起来,刚才一进来,这个江小姐看冯夜白的眼神就不大对,莫非是认出了他们是皇帝要抓的人? “他后背伤口的烂肉得赶紧割掉,不然要是串发炎症起了烧,不等我们把他送回庄子上,他就得翘辫子了。” 沉央这才恍悟道,“有.....有,我去拿。”她身上没有刀,可刚刚死的那些人身上有刀,怎奈她拖着伤腿不方便,走路慢,一瘸一拐的,光是出门就磨蹭了半天。 江小姐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问她,“还是我去拿吧,刀在哪儿?” 那些人个个儿都穿着禁军的甲衣,她要是出去了,知道追杀他们的不是山匪是皇帝的禁军,不就全露馅儿了吗? 沉央说不用,“我去拿吧,就在前面,你等我一会儿。” 这会儿顾不得脚伤了,她忍着疼,飞快的跑出去,出了院子,找到那堆尸体,就近摸出一个人身上的匕首,回去的时候也是用跑的,脚像快断了,疼出她一脑门子汗,等把匕首交给江小姐,她已经站不住了,从脚腕到头发丝儿都是木的,方才江小姐用手帕给她包扎的地方,那帕子已经叫血浸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沉央不敢碰,轻轻揉着小腿肚,看江小姐操刀把冯夜白伤口上的腐肉割掉。 她好歹还跟着瀛洲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危急关头居然想不到这些,沉央深觉自愧不如,问江小姐,“您是大夫吗?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小姐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探究,末了,用雪白的袖子擦擦匕首,擦干净了放在手心来回翻看,答的漫不经心,“我未婚夫也经常受伤,他受伤不让大夫碰,都是我帮他处理伤口的,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了。” 把匕首还给她,又问,”这匕首是你的?” 沉央不疑有他,点点头说是。 “那你和你夫君是什么时候成亲的?” “有一年了。” “一年。”江小姐喃喃,“才一年他就肯为你拼命......我就说他是个好男人。”后半句是她嘀咕给自己听的。 ------------ 第七百一十八章原是旧人来 沉央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这个江小姐跟冯夜白应该是认识的,她看冯夜白的眼神不像是第一回见面,倒像是分别已久的故人,再次重逢,虽然表面极力压抑,可眼里的那份喜悦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她刚才问了她一遍是不是跟冯夜白认识,她没回答,沉央没忍住,又问她,“你是不是......认识我夫君?” 这回她听清楚了,月白的长裙广袖上赫然醒目一块儿刚才擦匕首时留下的污痕,偏偏她又见不得脏,一边掖袖子,一边回道,“算是半个旧人吧。” 半个旧人?沉央一脑门子疑云,“怎么算是半个旧人?你们若是先前认识,怎么也不该算是半个旧人。” 江小姐说是,“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应该有很多女人才对,他说他不会娶妻,没想到,一向说话就落地开花的人也有自打脸的时候,他应该很爱你吧,否则也不会为了你去拼命。” 沉央低着头,没接话,“他说他在我之前有很多女人,你也是他以前的女人吗?” “是啊。”她大大方方毫不避讳,坦然仿佛在谈论别人,“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是个好男人,不过是我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错过了他。”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斑驳星光,迷茫一片,似乎已然穿梭过回忆,看见过去的自己,连懊悔,在她面前也丝毫不加掩饰。 第117节 老实说,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沉央觉得这位江小姐,确实美的很有味道,不是像蔚敏和纳玉那样一眼惊艳的美,她美的一点儿也不张扬,甚至有些含蓄,第一眼看过去,确实是个美人,但与大多数的美人似乎并无什么不同,可再看第二眼,就多出了些别的味道,她能像一涓细流,润物细无声的悄悄蔓延进人心里,也能像咸涩的海水,让人趋之若鹜却又因为忌惮她的神秘朦胧望而却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而她,则是万般尘埃中最出尘的那一个。 听她言语间的嗟叹怅惋,似乎是有点儿想旧情复燃的意思,沉央心里陡生出一种危机感来,舔舔唇舌,把话头子引向别的地方去,“既然江小姐与我家夫君认识,那江小姐的大恩大德,等我夫君醒后,我们夫妻一定加倍报答您。” 江小姐笑的一脸讳莫如深,“用不着报答,我之前欠他的还没还清呢,就当我还债了。” “你欠他的?”沉央现在一脑门子官司,这俩人的关系看来没那么简单,什么欠债还账的,她脑袋直转筋,“不过一码归一码,该还你的人情还是得还的。” “你是不是不想我跟冯夜白有关系,所以急着撇清呢?”江小姐笑起来更美,可是这样的笑对卫沉央来说却充满了敌意。 沉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定定看着她,这时候急着撇清关系,那冯夜白怎么办?凭她这半吊子本事可救不活他,他们以前的恩恩怨怨还是等冯夜白醒了之后再计较,现在她再大的疑问也得憋在心里。 ------------ 第七百一十九章犯不着跟她抢男人吧 江小姐的未婚夫是碧云山庄的主人,山庄是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底下有田产,商铺,魏家家产丰厚,江小姐又是这碧云山庄的女主人,看这碧云山庄的气派,还有山庄里下人对她毕恭毕敬的姿态,她现在过得应该很顺心才是,犯不着再跟她抢男人了吧,况且她已经是有男人的人了,虽然还没成亲,可毕竟是名花有主的人,总不至于当着她未婚夫的面儿光明正大的跟她争吧。 沉央自打进了这碧云山庄,心里一直打鼓就没停过,江小姐叫人安排了两间客房,又叫人去给冯夜白请了大夫,沉央就在冯夜白隔壁间,亲眼看见他们把冯夜白安顿妥当了,才一瘸一拐的回去躺下。 江小姐安排了两个丫头照顾冯夜白,出来之后又去看沉央,指指她的脚,好心提醒,“我再给你找一个大夫看看腿吧,你这腿要是再耽搁,没准儿就废了。” 沉央心说,已经欠了她很大的人情了,现在还是少麻烦人家的好,免得等到冯夜白伤好之后又跟她掰扯不清,便拒绝了她的一番好心,“不用再麻烦多找一个大夫,我等那个大夫给夫君看完了再说。” “你这个媳妇儿做的不赖,够傻,对他也够好。” “他是我夫君,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我叫江水。”她给沉央倒杯茶,看出她警惕,也没靠她太近,“你姓卫,叫什么?” “卫沉央。” 江水看着她失神,“我不止一次的想过,他要是成亲了,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会是你这样的。”说完,发觉自己这话有点儿贬讽的意思,又跟她解释,“你别多心,倒不是说你不好,我只是有些意外。” 沉央张口想问问她是怎么跟冯夜白认识的,还没问出来,门外的丫鬟就一个劲儿的敲门叫她,“小姐,你快出来吧,公子正找您呢。” 江水坐着没动,“跟他说我乏了,已经歇下了。” 丫鬟说不成,这招已经糊弄不过去了。 “那你想法子把他给我弄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踹开了,接着是一声语气不大好的质问,“江水,你干什么躲着我不见?” 屋外闯进来一个男人,个子有冯夜白那么高,清俊儒雅,身形偏瘦,看着像是斯文的读书人,跟刚才的声音完全不搭,像是刚从外面赶回来,气儿还没喘匀呢,拽着江水的胳膊就往外去,“你出来,给我好好儿解释清楚。” 江水不想搭理他,恨恨甩开胳膊,“我跟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魏极,我不想看见你,别让我再恨你一回。” 这应该就是江水的未婚夫了吧,可这两人见面跟仇人似的呢?一个大喊大叫要解释,一个摆张冷脸不待见,这哪儿像未婚夫妻该有的样儿? 沉央心里一下豁然开朗,难不成是因为江水跟未婚夫闹掰了,有意要悔婚,今天又正好遇见冯夜白,所以才生出了想要跟他旧情复燃的心思?” ------------ 第七百二十章他可以三妻四妾 江水死活不肯跟魏极走,魏极转头狠狠瞪了眼沉央,不知道对她的怨恨是从哪里来的,最后扛起江水就走,江水在他肩上挣扎,魏极就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江水的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动,乖乖的被魏极扛了出去。 她自己的事还明白不过来呢,没心思去管别人的事,腿上的伤疼的她早就麻木了,她靠在床上想冯夜白以前跟她说过的话,他说他要是想在外面找女人的话根本犯不着瞒着她,因为知道她左右不了,所以,只要他不承认,沉央对他说的话都深信不疑。 但这是现在。 他跟她坦诚过自己的过去,说他在她之前有一个想要娶回家好好儿过日子的姑娘,虽然那个姑娘是青楼出身,可他不在乎,还为她赎身,最后真的把她带回家养着了,可那姑娘最后还是走了,他身边有过他都女人了,别的他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就是江水。 江水对冯夜白来说跟其他姑娘总归是不同的,她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人,不像那些过往烟云,风吹就散,江水过了这么多年还在他心里。 沉央不怕冯夜白不要她,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又一起经历过生死,她还给他生了个儿子,他不会不管她。可他是男人,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他有了自己,不代表他只可以有她一个,倘若江水有意,他也对江水有情的话,他一样可以娶了江水。 她越想越不安,实在坐不住了,拖着条半残废的腿,去了隔壁屋,江水给冯夜白请的大夫是个鬓角花白的老头儿,捋着山羊胡给他把脉,沉央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大夫身边,大夫皱眉她跟着把心揪起来,大夫叹气她跟着难受,大夫摇头,她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难以呼吸,一颗心忽上忽下,简直备受折磨。 大夫号完脉,闭着眼睛冥想,沉央等了半天没动静,怕他是睡着了,小心翼翼的拿手指戳戳他,一脸及不可耐的问他,“大夫,我夫君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吧?还有,他身上中的毒该怎么解啊?您看应该开些什么方子啊?” 大夫睁开眼,蓄了把胡子白她一眼,“你急什么啊?放心吧,你夫君死不了,他命可大着呢,倒是不傻,知道自己中毒了,还知道把穴道给封起来,索性毒虽侵体,却没祸及脏腑,加之他身体健壮,身上刀伤虽然不少,但都没伤到要害,啧啧啧,你男人还真是命大啊,不过这幸亏是碰上老夫了,不然要医好他,怎么也要大半年。” “那您要多久啊?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毒不难解,只是这毒不是寻常的毒药,药效不是最快,毒性不是最烈,但等慢慢儿浸透你五脏六腑之后,不出三天,人就会化成一具白骨,这种毒,是以前高祖皇帝处死南苑王的时候用过的毒,一直是宫里的禁药,你夫君是怎么中的毒?” 沉央这那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岔话反问他,“您这么了解这个毒的来历,那您之前是宫里人吗?” ------------ 第七百二十一章只有你才能给他上药 大夫一脸神秘的晃晃脑袋,“姑娘,你要是不想说老夫就不问你,不过老夫还是得提醒你一句,治完伤赶紧走,免得连累无辜的人。” 互相都打着哑谜,可说的话都听得懂,沉央觉得这个大夫不简单,点点头,答应的郑重,“您放心,;我们着急赶路,伤好之后马上就走,绝不在这儿逗留。” 大夫开好了药方交给一边儿侍立的丫鬟,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包齑粉状的东西交给她,“每天早晚,用清水调和,给他身上所有带伤的地方涂一遍,有利于他伤口恢复的。” 沉央接过,忙站起来向大夫道谢,大夫看了眼她的腿,让她坐下,“捕兽夹伤到的?” 她点点头,把脚往回缩。 老大夫搬个凳子放她面前,皱眉瞪她,“缩什么啊?把脚放上来我看看,这可不是小事,捕兽夹多锋利啊,要是伤到了筋脉,还不及时医治的话,你这条腿就算是废了知道吗?” 沉央把脚放上去,她怕疼,回来之后脚上包扎的帕子一直没敢撕掉,血都浸透了,要是撕掉,少不得要带下来一大片皮肉,所以索性任他这么粘着,等血干了再处理。 “你这都伤成什么样了?“大夫脾气不大好,指着她的腿气的直喘气儿,“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什么伤什么病都能自愈似的,你这不是小伤,你自己看看,瞧瞧,瞧见没有,再深这么一点儿,就穿筋了,知道穿筋了有什么后果吗?就是你只脚以后都走不了路了,就是个摆设,以后每天都得针灸,否则脚上不通血,慢慢儿就会发黑发紫,最后整个脚都会烂掉。” 沉央之前虽然觉得疼,可并不觉得有多严重,不就是扎了几个血窟窿吗,长好就好了,能有多大事儿?可听大夫这么一说,心里着实是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那大夫,我还有救吗?” 大夫又翻白了她一眼,“老夫是谁啊?来福可是这一带鼎鼎有名的神医,你这点儿伤我要是都治不好,还行什么医,救什么人?放心吧,等老夫给你配几副药,连喝的带敷的,不出七天,准好。”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神,不过他能说出那毒的来历,想来之前多少也是跟宫里有些瓜葛的,至少是在京城待过,京城里出来的大夫,医术应该不会差。 “多谢大夫,他日我与夫君病好之后,一定登门拜谢您。” 老大夫高深莫测的看她一眼,摆摆手说不用,“老夫救人不是图有人会报恩的,你只要照顾好你夫君就好了,上药的事,切记不可假手他人,你们是夫妻,只有你才能给他上药记住了吗?” 这句话说出来怪怪的,听起来也怪怪的,仔细回味一琢磨也确实不对劲,沉央还想问问清楚,大夫已经走到门口了,临走前又嘱咐她,“今天晚上喝头一回药,喝完药之后就开始用老夫给你的那包东西给他涂伤口,记住了,是早晚各一次。” ------------ 第七百二十二章在你旧情人的家 江水指派给冯夜白的两个丫鬟都挺机灵,手脚利索,照着老大夫的药方熬好了药,沉央亲自喂他吃了之后,想起大夫临走时给的那包齑粉,用清水调和了之后调成膏状,给他上药。 上药得脱衣裳,大夫先头给他看病的时候衣裳就剪了,身上到处都缠着绷带,人一动不动的躺着,若不是hia喘着气儿的话,真就跟个死人无异了。 冯夜白原本身体底子就好,喝完药之后就有转醒的迹象,沉央解他身上绷带的时候他慢慢儿睁开眼,四下环顾了一周,搭放在床侧的手动了动,一把握住沉央,“我们这是在哪儿?” 沉央没想到他能醒的这么快,脸上一喜,反握住他的手,“你醒了?伤口还疼不疼?想不想喝水?我去给你带杯水喝吧。” 他说不用,刚醒,没多少力气,轻轻在她手腕上一抓,唇上染了笑,“你先别忙,咱们这是在哪儿?” 沉央先前的笑脸儿垮下来,噘着嘴,一面给他拆绷带一面一样怪气儿道,“女人多了就是好,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咱们现在在你老情人的家里呢,你说巧不巧,落难了,随便上座山头都能遇见你的老相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冯夜白被她说的一头雾水,拧着眉问,“什么老相好?谁的旧情人?” 沉央把他身上的绷带全拆了,搅和着药膏慢道,“我从头到尾救你一个男人,反正不是我的老相好,你就不一定了,你之前女人那么多,除了你还能是谁的老相好?江水你好还记不记得,就是你说你第一个真正想娶回家的女人,是她救的你,要不是她,咱们俩这会让估计都死山上了。” 一说江水他是记起来了,的确是他在沉央之前中意的女人,他也确实有想把她娶回家做正牌夫人的打算,可人家不领情,还完债之后就悄摸声的走了,没卷走他一分钱,还倒给他赚了不少,冯夜白是挺欣赏她的,可她走了之后他也没找人去打听她的下落,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儿碰上她了。 “她在哪儿呢?”这么问纯粹是好奇,可沉央听了这句话之后脸当时就黑了,盛着药膏的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腮帮子鼓的像只河豚,“你想见她?行,我现在就去给你找。” 冯夜白品出她话里有点儿吃味的意思,拍拍床沿让她坐下,“我跟她都是多少年前的了,早就断了,她当初走的时候说是有了意中人,现在想是早就该成亲了吧,不过既然是救命之恩,总得见个面好好儿说清楚,毕竟也是故人。” 沉央呵了声,“故人,她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人家还没成亲呢,跟未婚夫的感情也不大好,没准儿就快掰了呢。”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没成亲?” 他只是奇怪,她当初走的时候说是跟未婚夫成亲,没想到一别经年,未婚夫还是未婚夫。 可沉央听着却不是那个意思,她听着是感慨,感慨中还夹杂着后悔。 ------------ 第七百二十三章伤在尴尬的位置 女人要是打翻了醋坛子,男人没点儿手段轻易是哄不好的,冯夜白就爱看她为了自己吃醋的小模样,就定定看着她,也不多解释,还故意岔开话题问她方才拿的药是什么。 沉央憋了一肚子气,偏他又不好好儿正视,可气归气,药还是得上的,又重新拿起药碗,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涂在他伤口上,“治你伤的,放心吧,你老相好找的大夫,医术好着呢,不会毒死你的。” 她一口一句老相好,看来是真的介意江水,倒不是介意她曾经跟她又关系,估摸着是介意他之前对她的那份儿上心,所以才一直吃味,连上药都带着气。 “你生什么气啊?”冯夜白在她手腕上一按,大抵是清醒了,药劲儿上来了,所以恢复了些力气,沉央轻轻一挣,居然没挣开。 “我没生气,我好着呢。”她指尖推着药膏轻轻在他伤口周围推开,气归气,可手上还是不敢太用力,怕他疼,怕自己一不小心再伤他一次。 冯夜白指指她的脸,“还说没生气,脸拉了八尺长,我得罪你了?” 沉央板着脸跟他犟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上药呢,别说话,我下手可重,一会儿再伤着你了,可别怨我。” 他戳戳药膏涂过的地方,问她,“这是什么药?怎么头上之后麻麻的?”过了会儿,有了其他的感受,又说,“还有些热,这真是大夫的方子?” “不是大夫的方子是谁的方子?我是你媳妇儿,我还能害你不成?” 这是冯夜白第一回从她嘴里听见这种话,心里头乐开了花,缠着她非要再问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沉央觉得他八成是刚才发烧把脑子也给烧坏了,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把他的手拿开,“我说我又不可能害你,我要是想害你,就把你扔下一个人跑了。” 冯夜白委屈的摇摇头,“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沉央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死活不肯再说第二遍,“怎么不是?意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凑活听得了,非得那么较真干什么?” “我爱听,你再说一遍给我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耍赖皮,尤其现在受伤了,难得显出几分病态的较弱来,居然还能让人不觉就油然而生出一种爱怜的不忍来,就像她养的那只猫,他给它取名叫大拿,他现在就跟那只爱撒娇的猫没什么两样。 沉央拗不过他,嘟囔着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是你媳妇儿,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听了很是满意的闭着眼,那一声声的有如天籁在她耳边回响,他精气神儿都恢复了,这会儿来了劲儿调-戏她,真是越看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越喜欢。 身上的伤好涂,这儿擦擦,哪儿擦擦,一会儿就完了,可要命的是他大腿根儿上还有一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八成是人家要砍他的腿,他躲的时候没躲得及所以挨了这么尴尬的位置,这可难了,得脱裤子的。 ------------ 第七百二十四章你男人的需求你不能不顾 冯夜白也知道要脱裤子,脸上一点儿羞涩都没有,大大方方岔开腿,方便她下手,“快点儿,伤口可疼呢。” 沉央佯装毫不介意,本想大大方方的,夫妻之间有什么好忌讳的,手顿了顿,开始去解他裤袋,面上虽然一派正经,可最后还是禁不住红了脸,就跟山上的野柿子似的。 “抬脚。”她管着眼没往他子孙根上看,裤子褪到脚腕,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冯夜白调侃她,“害什么羞啊,用都用过了,看一眼脸就红成这样了?自己夫君,头头尾尾的长什么样你不是最清楚?” 沉央眼睛很规矩,该看哪儿就看哪儿,一点儿也不乱瞟,她不乱瞟,冯夜白心里要不好受了,他只是受伤了,又不是落得终身残疾,身上被刀砍得处处是伤,可该宝贝的地方还是好好儿的,又不是一蹶不振了,这会儿不还是昂首挺胸的正冲她示威呢吗?可谁让自己摊上了个不解风情的媳妇儿,就杵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愣是连看都不看一眼,根本就当他不存在似的。 第118节 “你好歹看看我啊。”冯夜白不满的晃晃身子,“咱俩差点儿就阴阳两隔了,你不该抱着我稀罕稀罕吗?” 沉央根本不上他的当,“大夫说了,你没有生命危险,用不了几天就好了,一点儿事儿没有,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说不担心,他昏迷的时候她不知道哭了多久,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会儿看见他好好儿的,还有心思跟她逗闷子,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这药是不是不大对劲啊,怎么涂上了浑身发热呢?”这句不是他说谎,是真的,才一开始浑身发麻,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发热,才还不觉得,到现在越来越热,他看了眼自己胯间,心里头隐约明白了些,“你别光顾着上药啊,也顾着点儿别的地方啊!” 沉央再不想看,伤口跟那地方靠了那么近,眼尾余光多少也瞥见了些,以前都是闭着眼,看都不敢看,即便只是余光,但是落在眼里一样吓人,知道他是故意的,沉央也不跟他较真,佯装不懂,药上完了,对他的反应,装作一脸看不懂,“好了,药上完了,你睡吧,我去隔壁。” 冯夜白不让她走,“你不能装看不见啊,你自己男人有需求,你就这么走了不管不顾了?” “你......你都这样了,还净想那些不中用的,你......你还是先把自己身体养好再说吧。” 沉央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老大夫走之前特意叮嘱她的那句话的意思,说什么一定要让她亲自给他上药,合着这个药居然有这样的药效,沉央还傻不愣登的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就是普通的药,若不是冯夜白期间一直昏着,她都要怀疑是他与大夫合谋来算计她的了。 冯夜白盯着她看了半天,沉央以为他又要说些什么气话来气她,可他憋到最后却说了这样一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觉得我不能人道了?” ------------ 第七百二十五章不节制你早就生一窝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沉央捂着脸让他闭嘴,很快的瞥了眼他的宝贝收回眼,耐着性子劝他,“你还是节制点儿吧,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动一动伤口就会裂开,别还没好,最后反而更严重了,还是等你伤好之后再说吧。” “我还不够节制?”冯夜白声音陡然拔高好几度,“我要是不够节制,你现在早该生一窝了,我就是太节制了,所以现在缺人伺候。” 沉央指着他满身的伤痕累累,对他的要求很是怀疑,“你身子这样行吗?刚上的药,你能动吗?且在等几天吧,等你伤好了再说。” 真不是她在敷衍他,实在是担心他伤口,他真的是不分场合的对这件事始终很热衷,沉央是没从里面体会出什么乐子来,她也实在不理解冯夜白的感觉。 他每回这样都会一直嚷嚷着喊难受,沉央犹豫了半天向他建议,“你要实在觉得难受,那我给你倒杯水喝吧,反正这会儿水也该凉了,你喝点儿凉水降降,清心寡欲的什么都别想,一会儿就好了。” 冯夜白敲着床沿,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舌头舔舔唇角,“我不能动,你不是好好儿的吗?你动,回回都是我辛苦,也该着你付出一次了。” 沉央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去给他倒水,刚回来的时候,想是疼狠了,又加上担心冯夜白,没时间顾得上自己,所以倒没觉出多少疼来,刚才大夫给她上了药,脚上慢慢儿缓过劲儿来了,再下地走路,简直就像是走在针尖上,从脚趾头一直疼到头发丝儿,索性桌子离得并不远,她两步就能到,也不费多大事。 冯夜白才注意到她的脚伤,慌忙撑起半个身子看,伤口撕开了,他疼的到抽气,说话就要下地扶她,“你的脚怎么了?怎么伤着的?” 沉央让他别下来,自己端着水,又慢不腾的挪回去,拍拍腿说没事,“让夹子夹了一下,不打紧,养几天就好了。” “上山受的伤?” 她嗯一声,把水递过去,“放心吧,我这儿点儿伤,还不及你的一刀疼,没事儿,我夫君是个英雄样儿的人,我总不能跟在后面做缩头乌龟吧。” “给我采药的时候受的伤?是踩着兽夹子了吧?”就她这点儿道行,想瞒他,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上山能受什么伤?除了那些打猎的猎户布下的陷阱就是虎豹豺狼,遇上虎豹豺狼她这会儿肯定就剩一把骨头了,他外出御敌的这段日子里,她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受伤到现在,居然也没跟他说一声。 “我看你是嫌我伤的还不够重。”他心里刀刮似的疼,握着她的手,几十年没掉过眼泪的大男人,这会儿竟叫眼泪蒙住了眼,说话都带了哭腔,“我宁愿再被多砍几刀,也不想看着你受伤。” 沉央也想哭,可是忍住了,她还记着自己刚才在跟他生气呢,学者=着他平日训自己的样子,板着脸刮刮他鼻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不许哭了。” ------------ 第七百二十六章你这个媳妇儿是从哪儿找的 江水来的不是时候,冯夜白正抱着沉央求安慰呢,她也没敲门,就这么大喇喇的闯进来,好巧不巧就撞见一个操着诱哄声线的男人,掌心里拖着一小只柔夷,骗她往自己身下去,那委屈的样儿,求而不得的可怜劲儿,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难得,她跟他在一起那阵儿,哪见过他这样啊?不是成天摆着张臭脸训人,就是阴着张脸这个不满意那个不顺心的,今天这样儿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能信。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却没有一点儿要掉头离开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走进来,一脸玩味的看着慌慌张张从冯夜白怀里挣出来的女人,啧啧叹两声,“你们夫妻还真是恩爱啊,一个愿意为了对方去死,另一个自己受伤了,手里明明有药却舍不得用,还要拿回去给她夫君,虽然是苦命鸳鸯,倒也叫人羡慕。” 冯夜白对江水跟对其他女人总归是不同的,换别的女人这样跟他说话,他能一句话把人撅上天,可对着江水,大脾气却收敛的干干净净,“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未婚夫不是江洲的吗?” 之前的江水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说话做事都冒着一股子傻劲儿,可现在不同了,几年下来磨平了棱角,眉眼瞧着都精明许多,说话也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男人都是善变的,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又爱那个,毛病多不说,还爱干净,以前爱你爱到死,转过头来又嫌弃你一双玉臂千人枕,谁会稀罕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女人?给他做使唤丫鬟他都嫌你杵在眼窝子里碍事儿。” 这样的女人都被男人嫌弃,沉央低头审视自己,她浑身上下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听江水说完自己的境遇,心里隐隐遁入不安。 冯夜白皱着眉,指尖再沉央手背上搓来搓去,“你当初走的急,也没告诉我一声,你经手的那些铺子我一直给你留着,本想把铺子都过到你的名下,可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你,就这么耽搁下了。” “可惜我当初心里完全装不下你,也是太傻,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家羞辱,就算后来是后悔了,也没脸再回来找你。”她悠悠叹口气,眼睛瞥向沉央,“你这个媳妇儿是从哪儿找的?跟你以前那些女人简直太不一样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花红柳绿中蹉跎一生了,没想到也要栽的这一天。” 冯夜白方才被她撞见顶尴尬的那么一幕,脸上却半点儿难堪都没有,把沉央往怀里带了带,撞着伤口了也咬牙忍着,“缘分谁说的清,遇上了就是一辈子。” 江水点点头,“或许吧,不过我奇怪的不是这个,我奇怪的是,你们怎么会被朝廷的人追杀?” 这段时间,坊间有关冯夜白的传闻不少,她也听过,最近的一回是说他带兵攻打沉丹,最后降服了沉丹,本来是大获全胜的大好事,怎么现在反而沦落到被皇帝追杀呢? ------------ 第七百二十七章还是克制点儿吧 沉央之前一直警惕着江水,有关他们的事,她能糊弄的就糊弄了,不能糊弄的也装聋作哑的蒙混过去了,本以为隐藏的够深的了,谁成想碰上个火眼金睛,宫里的东西和寻常百姓家的毕竟不一样,那把匕首上刻着禁军卫队的标志,还有冯夜白身上中的毒,江水专程问过给他看病的大夫,说是宫里传出来的,之前关于他的那些传闻她是不信的,可现在联想起来,也不尽然都不可信。 冯夜白脸上倒一点儿也不惊讶,视线从她身上调开看向别处,“这是你未婚夫的山庄?你放心,等我伤好一些了我们就走,绝不在这儿连累你们,你回去跟你未婚夫说一声,让他也别一天到晚的派人在门口守着了,还有,再跟他说一声,趁早打消了要往皇帝那儿通风报信儿的主意,到头来,什么好处捞不着不说,他还得跟我一块儿把命搭进去。” 他越是这样江水就越好奇,“你到底怎么得罪皇帝了?现在的皇帝不是才十来岁吗?难不成你给皇帝摆脸色,让人家心里不痛快了?” 这回冯夜白没开口,沉央倒是愤愤不平起来了,“做皇帝的能有几个心眼儿好的,还人家给他摆脸色,他不想着法儿的把人往死里整就不错了,谁敢算计他?看着人是挺小的,可是一肚子坏心眼儿,比他皇帝老子都坏。”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愣是平添了几分趣味,从没见过骂人鼓着腮帮子,把自己撑的像河豚的,那模样太可爱,连江水都禁不住笑出声,“那完了,人说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皇帝把你夫君伤成这样,你在遇上他,不得撕碎了他?” 现在的卫沉央就像过去的江水,浑身上下都冒傻气,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不会拐弯儿,甚至有些肆无忌惮,这样才是最好的,不过沉央比她要幸运的多,她身边又冯夜白,有句话不久那么说吗,免她惊,免她扰,免她颠沛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话是麻了点儿,可意思不错,她有人疼,肆无忌惮也是应该的。 江水眼睛不经意瞥到冯夜白双腿间,那老大夫医术是好,可就是有时候不正经,江水就被他坑害过好几次,没想到这次居然轮到了冯夜白头上,头次来就收了这么大一分儿礼,刚才想必是哄着沉央给他解决呢吧,看来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耽搁了这么半天,下面不定憋成什么样了呢,江水站起来,冲冯夜白一笑,“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歇息了,只不过你这一身的伤刚上了药,凡事......还是克制着点儿来吧,别光贪图眼巴前儿舒坦,要是以后都用不了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沉央脸上的颜色才消停了,这下猛地蹿红到了脖子根儿,吹口气儿估计都直冒烟,眼看着麻黄素那个就烧熟了,冯夜白伸手把她脑袋掖怀里了,赶紧赶人,“不说话能憋死你?要走赶紧走,别杵这儿碍事儿。” ------------ 第七百二十八章给媳妇儿设套儿 江水款款而来款款而去,冯夜白怀里拥着沉央,两人之间鼻息互相交错,气氛逐渐上升到不可控的状态,冯夜白的一身热气上涌,直冲的他脑袋顶子都发蒙,沉央还是挂心他的伤,手指头轻轻戳戳他肩背,很是怀疑的问他,“还疼不疼?这是刀伤,一刀下去肉都劈裂了,应该没那么容易好吧。” 这种时候怎么能怂呢?他知道她是担心他的伤口,可伤归伤,要是就这么晾着他,那他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无论如何不能说有事,他的幸福可全在她的手心儿里攥着呢。 “没事儿,大夫不都说我没事了吗?你放心吧,就这么点儿动作我还是应付的了的。” 沉央又瞥了眼他裤子穿上后的那一耸擎天,看他满头大汗的想来也不好受,她心里开始有些动摇了,主动把手递过去给他,“要不,我用手吧,你别动了,不然再伤着你。” 冯夜白显然是不大满意她的这个提议,脸上到处都透着抗拒,很不满意,“手怎么能跟......比呢?我是你夫君,你可不能这么敷衍我啊,我要是不好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这还威胁上了,沉央低头委屈的看看自己的手,“怎么不能比,我的手也不是干的像树皮似的,前几天还涂雪花膏来着,又没有茧子,我养的可好着呢。” 冯夜白亲亲她手背,“好是好,可两处根本就不是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用处不同,感觉也不一样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想起上回自己怀孕的时候帮他,那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挑拣呢?她觉着他就是在欺负她傻,“又不是没用过手,以前你怎么不说呢?现在反倒嫌弃起我来了。” 他自己造下的孽,果然就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冯夜白有些欲哭无泪,头挨着她,心里直骂自己蠢,“可你看我上次也没有多享受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人和女人不同,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这话他还说出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来了,沉央还没抱怨呢,他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简直不要脸,“那你......你自己也有手,这么嫌弃我的,那你用自己的吧。” 不知不觉又给自己挖了个坑,冯夜白脑筋一转,把她的手放下,“我是有手,可手不是不......你也别用手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瞧瞧,这不就钻进套里了吗?冯夜白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来,眼睛瞥着她的唇,“上回的事你记得那么清楚,怎么现在开始装糊涂了呢?” 上回? 沉央想了想,脸一寸寸的红起来,“你......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哪有人这样干的?我不要,人家都好好儿的媳妇儿,也没见谁家这么糟蹋的!” “这不是糟蹋,是爱,人家这么干的多了去了,明儿以后你去问问蔚敏,她也会这么对梁无玥,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得事,象征着咱们能亲密无间的,是好事。” “我才不信你。” “那你忍心看着我这样?” ------------ 第七百二十九章都到这份儿上了 忍心,肯定是不忍心,可他说的这个,她光是听听就已经觉得难以接受了,真要是动起嘴来,心里终究是抵触的,不是嫌弃他,就是来的太突然,她心里连点儿准备都没有,一时的抗拒罢了。 冯夜白一身的伤,没法儿把她从地上抱起来,他这样,确实也只能躺着了,上身虽然没多大力气,可下半身多得是大力气花不完,也就抬抬胳膊,抱个人费点劲儿,可他毕竟是男人,就算伤成这样,对付个卫沉央还是绰绰有余的。 沉央已经有些动摇了,冯夜白扯扯她袖子,她咬咬下唇,脱鞋上榻。 “当心着别碰着脚。”床沿是实木的,被打磨的溜光水滑,有棱有角,冯夜白把手垫在有棱角的地方,拖着她的腿轻轻放在床上,撑起半个身子随手落了床帐,床尾那边的顺势用脚一勾,外面被灯烛照的亮堂堂,被床帐围起来的床榻,彼此之间却只能看见对方的脸。 沉央是个能教出来的好学生,床榻总共就这么点儿位置,冯夜白受伤了,身子得摊开,大喇喇的躺着,长手长脚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沉央上去了,没地方待,只能跨坐在他身上,坐也不敢真的坐,两条腿,岔开了跪着,手没处归置,被他盯得脸热发烫,只能捂住脸。 冯夜白把她的手扯下来,指尖在她脸上来回磨蹭,“别挡着,好看,我喜欢看。” 她声音嗡嗡的,脸熟透了,眉眼如丝,眸中朦胧聚了一层水汽,又羞又怯,慢慢儿俯下身去,想钻进他怀里把脸埋起来,可身子俯低了,又想起他身上的伤来,不敢动了,就这么愣愣罩在他上方,这时候面对面,还涂什么胭脂啊,脸就够红的了,冯夜白的心在腔子里砰砰砰跳的又快又急,舔舔唇,才想说什么,沉央一低头,两唇相贴,各自带着滚烫的温度,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仅此而已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叫人心悸不已。 他贴着她的唇动了动说,“接下来呢?” 沉央把脸埋在他颈窝,“我.....我怕,我做不来。” “都到这份儿上了,你把我吊的不上不下,现在说做不来,你存心想让我憋死?” “不是......”她狠狠一闭眼,大有壮士赴死的英勇感,“不过,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冯夜白嘴上答应的十分痛快,心里小算盘拨的却噼里啪啦直响,心说,你说一次就一次了?往后没准儿机会多的是,她体会到其中的乐趣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那......那我......” 冯夜白心里那个急,可又不能表现得太急不可耐,怕吓着她,前面的苦口婆心全都打了水漂,只好耐着性子安慰她,“别怕,没什么好怕的,都熟门熟路的了,现在只不过换个地方见见面,我会小心的。” 沉央信了他的,她现在还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在床上说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信了他的,离被吃干抹净也就不远了,她还傻乎乎的眨巴了两下眼,慢慢儿俯低了身子往下去,一点儿没看见冯夜白脸上得逞的笑。 ------------ 第七百三十章沉央主攻 江水在门外听了大半天的墙角,这冯夜白哄女人的本事是天生的,沉央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唯一的主心骨就是她夫君,单是看在林子里的时候她对冯夜白上心的那样儿就知道,这姑娘对冯夜白的那份儿爱早就深到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地步了。 冯夜白好歹也是风月场中的一把好手,形形色色什么样儿的女人没见过,最后肯把自己折在卫沉央手里,想必也是爱到了极处,他这样的人,能把人琢磨的透透的,知道自己在沉央心中的分量,摸清了她软骨,所以才能背人做出这种扮可怜撒娇求欢的样子。 沉央自然是难以拒绝,几时也没见过冯夜白这种模样,大男人这么委屈巴巴的求她,不叫人觉得恶心,反而真的打心底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不忍拒绝的怪异感觉。 她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都要斟酌过后再下手,就生怕一不小心戳伤他,就这么磨磨蹭蹭到了该她忙活的地方,裤子是阻碍,得先把眼前的阻碍都清干净了才能下手,沉央的手好看,小小一只,奶白奶白的,小归小,可手指头却不大灵活,解裤带的时候缠来绕去的怎么也弄不明白。 冯夜白一团火憋在小腹,愈烧愈烈,沉央笨拙的动作用在他身上全成了故意撩拨,他脑子里那根弦,渐渐绷不住了,最后啪嗒一声终于绷断了,那种感觉就像在他面前放了一座进山,近在眼前却触碰不到,那个抓心挠肺啊...... “我自己来。”他把手伸过来,麻利的解开了裤带。沉央也终于看见,那一丛毛发,穿过小腹肚脐延伸向下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儿,方才上药的时候没敢看,现在就杵在她眼巴前儿,这是她第一次跟冯夜白的兄弟朋友光明正大的见面,脸已经红到头了,再没什么能遮羞的了,她这会儿反而安静了,盯着看了一会儿,抬起来对冯夜白道,“好丑啊。” 冯夜白有些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她看见的头一反应居然是好不好看,他被盯得脸上有些讪讪的,委婉解释,“这个......他又不经常露面,就给你一个人看,管什么美丑啊,脸长得好看不就行了,他只要实用就行。” 沉央不知打哪儿生出的他说得对的想法,就这么一慌神儿的功夫,被冯夜白钻了空子,他在她脑袋上按了一把,沉央不防,隐隐约约好像是跟什么东西撞上了。 冯夜白这么做的后果不是把沉央激怒了做甩手掌柜,报应全在他自己身上,她猛的一下撞过来,正好撞到他最脆弱的部分,他叫了声,眼泪都疼出来了,沉央赶紧坐起来,以为是自己戳中他伤口了,停在那儿不动了,“怎么了?是不是我碰着你伤口了?早跟你说叫你节制点儿,你不听,这下好了吧。” 真疼也不敢说,他摆摆手说不是,忍着疼,昧着良心道,“我这不是疼的,是感动,你不用顾忌我,我没事。” ------------ 第七百三十一章福利篇1 刚才听他那声音怎么都不想是舒服才喊出来的,沉央半信半疑,“真不是伤口疼?” 第119节 这时候不能打击她继续向上的自信心,他要是这个时候说疼是因为被她撞得,那前面那么多功夫不就全都白费了吗?这么点儿疼不算什么,缓一缓就好了,他说真的没事,在她脑袋上揉两下,柔声哄道,“你继续,慢慢儿来,不着急。” 经过刚才的亲密接触,沉央心里大致已经有了底,实话说,她刚才闻到了一股子腥味儿,淡淡的,可闻见了还是不好受,她最不喜欢吃鱼,因为不喜欢鱼腥,这种腥味儿跟鱼腥虽然大不一样,也能接受,可她还是禁不住皱了眉,一抬头看见冯夜白正盯着她看,本来要下口,这会儿没勇气了,假意嗔他,“你别看我,你要是再看我,我就不干了。” 那可不成,冯夜白忙闭上眼,手按着她的脑袋,“我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现在说罢工就罢工,让我一个人在这儿不上不下的,你就不心疼?这样可使很伤身的,我这还一身的伤呢,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反噬?” 那大夫配这样的药自然有他的道理,这药能治他的伤还有这样的作用,说明他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她这个人在这方面是比较迟钝的,说白了就是不开窍,这个还需要冯夜白一点一点的去教,他今天是好话说尽,才哄的她愿意,大好的机会怎么也不能前功尽弃。 沉央等他闭上眼了,才又俯下身去,刚才已经打过照面了,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她爹小时候给她买糖葫芦,她小时候因为傻,总被人欺负,那时候怕被人抢糖葫芦,她能一口气吃三四个,全塞嘴里,可她嘴巴小,三四个糖葫芦塞进嘴里,一下就戳到了喉咙眼儿里,杵的太深就一个劲儿的咳嗽,这种感觉就跟她以前吃糖葫芦的时候一样儿,不一样的是这个糖葫芦味道不如真的糖葫芦味道好。 沉央是头一回跟他干这种事,其实什么也不会,冯夜白的感受,是怎么也跟舒服搭不上边儿的,她的牙磕的他难受,他想说又不敢说,生怕打击了她的自信心,忍了半天没忍住,心说,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回,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斟酌了语气措辞,终于忍不住张了口,二话不说先夸一顿,然后又教她,“吃糖人儿的时候怎么吃的?就照着吃糖人那么个吃法儿,别用牙,你想想,糖人可不禁咬,只能用舔的,慢慢儿来,你就权当是在吃糖人,把牙收回去。” 沉央对别的一窍不通,可对吃,没谁比她更清楚了,打小她爹就惯着她吃,嫁给冯夜白之后,吃得喝的都是翻着花儿的给她买,冯夜白这么一提点,那她就权当吃得是糖人儿吧,只不过这糖人儿的造型实在怪了些,沉央心说,这怎么还能跟吃糖人搭边儿呢?这人满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 第七百三十二章福利篇2 冯夜白是个好老师,沉央也是个好学生,前半头的感觉是不大好,可后头沉央学到了,那滋味儿可想而知,不止身体上满足,更满足的是心理上的,她要不是足够爱他,不管他怎么哄骗她,她都不会同意的,今儿开篇儿是个好兆头,他心里高兴,这一高兴,就不受控制了,一满足,登时就如同洪水开闸,一泄如注。 时辰不短了,沉央腮帮子都磨破皮了,没等来他喊停,等来的却是一股烫脸的暖流,她愣了会子,伸手一抹,闻见一鼻子腥,这会儿是彻底弄明白了,拿袖子狠狠擦把脸,眼眶红红的,“你......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你这......弄我一脸。” 冯夜白随手扯了被子就要给她擦,“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控制不了,没事儿没事儿,擦擦就好了。” 沉央把脸扭开,“别用被子擦,弄脏了没法儿盖了。”她自己把脸擦干净,掀开床帐要下床。 “你干什么去?”冯夜白拽着她胳膊,“这么晚了,歇吧。” “我去洗把脸。”她别扭的挣开胳膊,“再去漱漱口。” 是得漱漱口,不然嘴里一股子檀腥味儿算怎么回事儿?这个他也没预料到,男人么,靠着一股子冲动做事,感觉到了,忍也忍不住,这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我去给你打水。”冯夜白心疼她脚上的伤,坐起来就要翻身下榻,沉央让他好好儿坐着,“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老实呆着吧。” 正说着,门开了,外面进来两个丫鬟,一个端了一盆子水,一个端进来一壶茶,低着脑袋进来,把东西放下了,又低着脑袋出去,眼睛也不乱瞟,当屋里没人似的,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他们带上了,就像早就知道了似的,就等着他们完了之后进来送东西呢。 沉央的脸都绿了,被人撞破这种尴尬事儿,她脸都丢光了,站了半天,没去洗脸漱口,又回到床上,拿被子蒙住脸,躲在被子里哼哼唧唧,没脸见人了。 “没外人了,出来吧,再把自己闷坏了。”冯夜白扯她的被子,她不依,裹的更严实了。 那两个丫鬟肯定是江水派人守在门口的,走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这是故意的,知道沉央害羞,故意给她上眼药呢。 冯夜白在她身边躺下,握住她紧紧揪着被子的手道,“今儿你受累了,这事儿你不用觉得难为情,江水......你用搭理她,她自己也做过,轮不着她笑话你。” 沉央听见这话一下就冒了头,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江水也做过?你跟江水你们俩还......” 这话说得让人误会,冯夜白张嘴赶紧解释,“不是跟我,人家有未婚夫了,怎么可能跟我,我们俩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绝没干过这种事,我们俩是好过,可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不相信你去问她。” 沉央嘟嘟囔囔,“有没有我也不知道,要是你们俩合起伙儿来骗我,我也不知道啊。” 冯夜白发觉他又给自己挖了个坑,皱眉扶额,不住哀叹自己今儿怎么总说错话。 ------------ 第七百三十三章你是不是想跟我分开 江水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听人墙角这种事儿,人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偏她是光明正大的,不止光明正大的偷听,还光明正大的让人家知道,简直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但经过这件事之后,沉央至少肯定了江水对冯夜白没有要旧情复燃的意思,不过江水和她的未婚夫,似乎关系不大好,他未婚夫像是知道江水跟冯夜白以前的关系,沉央无意间听见他们吵架,为的就是冯夜白的事。 魏极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没想到吵起架来却中气十足,一嗓门吼出来,连沉央都吓得直发抖,可江水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争吵,一开始还能拿出脾气跟他顶撞几句,到后来吵累了,所幸任他去说,男人跟女人吵架,多数都是女人无理取闹,可到了江水这儿,魏极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沉央后悔自己不该来院子里练步,她听见江水和魏极的说话声就躲起来了,她以为他们应该会回去吵,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吵着看起来总归是有损面子和主人家威严的,可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不在乎,沉央站不住了,树后又没有石凳,只好支起伤脚倚靠在树上,听魏极诉委屈,“我看自从这个冯夜白的来了之后,你的心就没往我身上放过,你是不是想跟他和好?江水,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江水听起来并不是很想搭理他,声音懒懒散散,提不起力气,“我们俩几年前就断了,你少拿这个跟我说事儿,他对我有恩,救过我,现在落难了,我不能不管。” “他是朝廷点名道姓要杀的人,报恩归报恩,没必要把命都搭进去吧?” “你要是怕受连累的话,我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死也不死在你这儿,放心,绝对不会连累到你半分。”江水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在赌气,魏极大概是怕了,声音软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让你走。” “你让他们走不就是在变着法儿的赶我走?魏极,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贪生怕死,现在是怎么了?这你就害怕了?” 魏极回答的有些避重就轻,“你是不是想跟我分开?” 江水沉默了。 “你心里还是挺喜欢那个冯夜白的吧,最近这段时间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你是一样都没落下,甚至还叫人出去扫听消息,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离开他?” 越扯越远,江水沉默后,缓缓开口,“那你娶李嫣的事呢?我说过什么吗?你们的成亲的婚礼还得我-操持,进门之后她做大我做小,永远都被人压着一头,你要娶她的时候想过我没有?” 这次轮到魏极沉默。 “我的出身你是知道的,我很高兴你不嫌弃我,可你当初既然答应我了不会再娶,就不该负我,眼下你既然做不到,那我也不能强求,我替你操持完婚礼咱们就好聚好散吧,你给我的那些首饰金银我都留着,我只拿自己该拿的,咱们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 第七百三十四章你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听他们吵架,只言片语也能估出个大概来,江水把他们带回来,魏极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刚回来那天才急着把江水扛回去质问,那时候应该只是知道了江水跟冯夜白曾经有过一段,这几天是知道了她跟冯夜白是朝廷要追杀的人,怕江水惹祸上身,也怕连累自己,所以才急着要赶他们走。 这种事,换谁,谁都想撇清关系,沉央不觉得人家不厚道,是他们给人家添麻烦了,得罪的毕竟不是一般人,人家可是皇帝,手握天下人的生杀予夺大权,动辄就派兵要人命的人,魏极这么想,才是正常反应。 江水也是个可怜人,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对她好的人,不能再因为他们被搅和了。好在,在这儿休养了三天,冯夜白身上的毒已经散的七七八八,身上的刀口没那么快愈合,不过他身体底子好,行动已然不成问题,她的脚伤还是很严重的,不过伤只在皮肉,走路还是跛,但不至于动都动不了。 皇帝先前派来的那一拨禁军没一个活下来的,那地方离魏极的山庄不远,后面预备补上的人很快就能查到这儿,他们再住下去也不安全,得赶紧赶路去泰州,小金鱼和曹德纶他们还在泰州呢,还有宇文潞,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冬至那天晚上应该就到泰州了,他们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两边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再待下去就彻底变成了被动的一方。 沉央回去正要跟冯夜白说要走的事,没想到冯夜白先提了,临了愧疚的盯着她的脚看了几眼,“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跟都跟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我要是现在说不跟你了,你能同意吗?” 她开玩笑似的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冯夜白还当真了,正经起来板着一张脸,寒森森,“你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是我的,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但是你要离开我,想都别想,开玩笑也不行。” 刚还好好儿的呢,沉央吐吐舌一脸的无奈,“咱俩之间这么的也太不公平了,你在我之前有过那么多女人,我却只有你一个男人,怎么算都是我初亏了。” 冯夜白捂着胸口的伤坐起来,一面解绷带,一面瞪她,“你还想有几个男人?我之前的那些女人都已经过去了,形形色色到头来,除了一个你,别的再好也没有能入得我眼里去的,你是这天上地下的独一份儿,摊上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你忒赚了,现在还肖想别的男人,你可着天底下这群人里面找去,哪一个能比我好看,还能对你这么好?” 对她好的,除了她爹和冯夜白和天底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这个是没法儿比的,更何况她也不是贪图他的那夸张皮囊,在好看的脸,终有老的那一天,最重要的事他待她的那份儿心,那才是最难得的。 这上头,沉央不与他计较,过去帮他拆了身上缠的绷带,老大夫的药方是挺神奇的,这才短短几天,这么深的伤口就已经结痂,不过法子好归好,可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有点儿难为情了。 ------------ 第七百三十五章天天带你串大街 两人连夜离开,就像江水走的时候没给冯夜白留下只言片语一样,冯夜白和沉央也走得悄无声息,马还是从禁军手里抢来的那匹马,这种动物通人性,亲眼看见自己从前的主人死在冯夜白手上,虽然是畜生,可畜生也知道欺软怕硬的道理,看见冯夜白杀人的行径之后就变得服服帖帖的了,指哪儿就往哪儿跑,俨然是已经被他驯服。 魏极的山庄离泰州只有半日的路程,可尽管只有半日,对两个受伤的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折磨,冯夜白是男人,骑个马还哼哼唧唧的喊疼不成样子,沉央能缩在他怀里撒娇,可她没有,事分轻重缓急,她还拎得清,这时候她比谁都归心似箭的想要尽快赶到泰州去。 皇帝的追兵毕竟不是吃素的,他们才出了山庄所处的地界儿,他们就闻着味儿的追过来了,说是疯狗一点儿也不为过,冯夜白一身的伤,照现在这样,那些人一旦追上来,他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再被追上,那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快到泰州的时候,冯夜白说不能走小路了,得走大路,岔道口调转马头,拐到了临近的一家镇子上,镇子里人多,今儿又赶上这儿的节日,街上很是热闹,高头大马的穿进人群里,虽显突兀,可却没一个人有时间把眼神儿浪费在他们身上,街上的花样儿多,好玩儿的也多,一眼一眼的掠还看不过来呢,谁有功夫去看马上的人。 沉央是看着什么都稀罕,反正在街上,骑马也走不快,她已经许久出来逛过集市了,眼睛看见的,不管是什么都觉得新鲜,冯夜白低头问她,“喜欢这儿?”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我就是好久没出来玩儿过了,这儿我会第一次来,谈不上喜不喜欢。” 这么一说,可不是吗?是有很长一短日子了,好像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她就没出过几次门,在京城他一直都让她过得胆战心惊,所以连出门都成了奢侈。 她以前脑袋不灵光的时候卫夫子怕她出去闯祸,走哪儿都看着她,能玩儿的地方就家门口那一片儿,再远就不让去了,后来嫁给他,出门的机会就更少了,外面那些新鲜的玩意儿跟她向来都不搭边儿,这么一想,是挺心酸的。 冯夜白心里陡生出一阵愧疚来,与她十指交握,许下承诺,“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了,太平了,我天天带你串大街。” 人家的山盟海誓,要么是许诺十里红妆,要么许诺不离不弃,可这些没一个能跟冯夜白的比,串大街费什么啊?手拉着手在大街上溜一圈,看上什么买什么,这是大爷做派,俗是俗了点儿,可成了亲,不就是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么,还能天天十里红妆的把人娶一遍?说空话谁都会,可真要是一点儿一点儿的磨起日子来,就这种简简单单的小事儿,还真就没几个人做得到。 沉央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没什么大出息,不贪图大富大贵的幸福,简简单单,只要日子上过得去,她就知足了。 ------------ 第七百三十六章先把宝贝放在你这儿 从小路换到闹市上走不是真的为了串大街,皇帝的人穷追不舍,小路就一条道从到通道尾,被追上了,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他们两个都受了伤,对付不了那么多人,只能想法儿甩掉他们。 沉央扭头往后看了眼,隔着层层人海,远远的看见有一队人骑着马正寻迹而来,大刀阔斧的,穿过人群离他们越来越近。 冯夜白把她的脑袋扳回去,“别看他们,前面有家成衣铺子,等会进去挑两件儿衣裳,咱们不骑马,一会儿再雇辆马车,咱们做马车走。” “可是坐马车不如骑马快。”沉央四下里看了眼,心里愈发没底,“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我们的通缉令,这一路来也没看见有什么告示,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他说没事,“这么丢脸的事,皇帝年纪小,怕人说,为了面子,肯定不会大肆宣扬的,皇宫能容人随便进进出出,是他这个皇帝的失职,他哪儿还有脸往外说,一会儿咱们进去,先换件儿衣裳,你在铺子里等我,我去找辆马车。” 沉央从马上下来,“那这匹马怎么办?” “卖了。”冯夜白下来,牵着马,拐弯儿找了间成衣铺子,铺子里生意不大好,掌柜的挣闲闲坐在柜台前拨算盘珠子解闷儿,眼尾一瞟,瞟见门口进来两个人,男的看起来周身富贵,女人也不差,身后还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这年头,手里有马的都是家底儿丰厚的,普通人家的老百姓,买个骡子都费劲,谁有钱去买马? 来的这两位想来应该是大户,是他这小店儿难得的贵客,出手应该很是阔绰,财神爷进门儿,没有不好好伺候的道理,一脸谄媚相的把人迎进店,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好不殷勤。 “二位想要看件什么样儿的衣裳,小店这儿都是时下最时兴的款式,男女都有,都是京城来的货,您大可放心,京杭,锦绸,苏绣,越纹,您想要什么样的小店就有什么样的。” 他们可没工夫在这儿当大爷,冯夜白呷口茶,指指门外的马问掌柜,“爷那匹马也是京城来的,赫赫有名的千里驹,家里还没把银票送来,爷又急着用钱,你看看,给估个价儿,若是价钱合适,爷就先将宝贝儿放在你这儿。” 不买衣裳,来当马?掌柜的不禁好奇打量起两人来,看着不像是来坑蒙拐骗的,有钱人跟装有钱人的不一样,是能看出差别的,真正的有钱人,富贵是从一举一动里显露出来的,只消看他喝茶时候蹙眉嫌弃的样儿和说话时那种颐指气使的高高在上,眼里装着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神情,不刻意露富,但看起来就是叫人觉得贵气逼人,听他的话应该不像是假的。 再出门看看他那匹马,枣红色的汗血,肌腱结实,真正的好马,跟他的主人一样,看别人的时候眼里都透着不屑,瞧这四只马蹄,再用手顺顺鬃毛,经商的都识货,这匹马确实是一品的上等马,千金难觅的良驹。 ------------ 第七百三十七章有钱了再来赎 宫里的马,自然不会有劣等,随他怎么验,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先揪着辫子好打一顿,他自己就是做生意的,知道里头的门道,甭管是做什么生意,开口总要先压一压价钱的,这个过程叫“抬价”看你个人底气,若是底气足了,卯着劲儿的跟他叫板,吃死他最后舍不得放手这单生意,只能乖乖儿的照你定的价钱要多少给多杀,只要东西好,不怕行情差,好东西就永远不缺人要,他操着多大的生意,一般人在他面前想动什么手脚,打的什么算盘,他打眼一瞧就能把人戳穿了。 掌柜的出去摸着那匹马看了会子,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他们这种小地方,别说是这种千里驹了,就是匹普通的马都很少看见,他是生意人,经常要这那的东奔西跑,出去了得有个装点门面的好坐骑才行,这种马,可不是你有钱就能弄来的,光是瞧着威武的气度就知道一定是细心调-教过的,这一点倒是符合里面那位爷的身份。 掌柜的嬉皮笑脸的回来,搓着手,相中了就开始谈价码了,这位爷想是不那么好糊弄的,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他不好胡乱开口,先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爷,您这马呢,是好马,可就是不知道脾性怎么样,若是我买回来不服管教,那我不是亏了吗?这样吧,您这匹马想多少银子卖给我,您说出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底不是。” 冯夜白握握沉央的手,闲闲道,“这匹马可跟了我不少年了,要不是实在等不及用钱,我也舍不得卖它,我看掌柜的也是个识货的,这样吧,五百两银子卖给你,过后等府里下人把钱送过来了,我再来赎它可好?”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他也表现得不慌不忙,若是真表现得急着出手,他一定会借机使劲儿往下压价,好东西谁都爱,看得出这掌柜的事真的看上这匹马了,他说过后再来赎的时候掌柜的脸一下就白了,想是舍不得,正他也正好抓着他这一处弱点,这个时候要是再往上抬抬价格,他怕是也能舍得出去。 沉央不懂中间的这些利益勾缠,她见那掌柜的犹豫,以为是嫌太贵,怕人家反悔,拿指尖抠抠冯夜白手心,想让他别那么狮子大开口,冯夜白一用劲儿把她的手死死扣住,一脸的风轻云淡,不急不躁的喝着茶,他这样儿,表现得一点儿也不像急用钱的人,这样反叫那掌柜的心里直打鼓。 外面的追兵再有一会儿就该追过来了,其实冯夜白心里比这掌柜的还急,可他耐得住性子,心里越慌就表现得越是镇静,最后那掌柜的终于熬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心道,“成,就这么说定了,五百两,我这就给您取银子去。” 掌柜的也是怕他反悔,自己去拿银票,又马上去叫店里的伙计去牵马,反正马都是他的了,他得好好儿栓起来,想反悔,可没那么容易了。 ------------ 第七百三十八章大人若是喜欢的话 两人在成衣铺子里换了衣裳,从头到尾的重新打扮了,又托掌柜的给他们找了辆马车,才刚上马车,出了门儿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那群闻着味儿追过来的禁军。 他们追到这儿,人突然就不见了,别说人了,连马都看不见,集市上人多,他们就是被绊住了脚的一会儿工夫,人就凭空消失了?怎么想都不对劲儿,可要是搜的话,这地方人多眼杂的,皇帝又命令不准张扬,怕把冯夜白逼急了,把他弑父篡位的事说出去,他们这些手底下做事的人也为难,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事,还得束手束脚,这份儿差也不好当啊。 正巧前边儿缓缓驶来一辆马车,乌央乌央的人群里异常显眼,这样看来就有点儿奇怪了,甭管怎么说,总归是找到一点儿可疑的地方,他们身上穿着黄马甲,是皇城里的人,当皇差的,往大路中间一拦,车夫“吁”一声把马勒停,拱手问道,“几位军爷,您这是......” “车上坐的是什么人?” “回军爷的话,车上坐的是我们家公子还有夫人。” 第120节 公子和夫人?那不也是一男一女吗?冯夜白那么聪明的人,没准儿弃马想了别的法子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脱也不一定,领头的用剑鞘挑开车帘往里看,才掀开一角,里头“啊――”的一声传出女人刺耳的尖叫,接着一个男人掀开车帘钻出来,还没看清人呢就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爷的马车,知不知道爷是谁,活腻歪了不成?” 话音刚落,脖子上赫然多出一把刀来,寒森森贴着男人的脖颈,“是活腻歪了,要不然也不能被指派下来干这种活儿,可临死之前我还想拉个垫背的。” 男人愣住了,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黄马甲,吓得腿肚子都直打摆,“军......军军军爷,小......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军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要说方才还抱着希望里头藏着的就是冯夜白和卫沉央,那这会儿,心里头唯一的一点希冀算是破灭了,马车里也是一男一女,可男的是个怂包,跟冯夜白差着十万八千里,领头的拿刀拍拍他脸颊,语含不屑,“下次看清了再说话,爷今天没心情杀人,否则,你这条小命就没了,爷问你,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也是一男一女,骑着马,男的应该还受了重伤,行色匆匆那种,见过没有?” “没见过。”话回的太快,反而叫人疑心他说谎,那把刀原本都要收回去了,显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刀又挪到他胸口,“好好说话,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见过?” 男人摇摇头,快哭出来,“小的一直坐在马车里,谁没事儿往外看呢,您说的人,小的真的没见过。” 吓成这样,说辞还是一成不变,想来应该不是撒谎,领头的收了刀,眼睛往车厢里瞥了眼,“里面的是什么人?” “里面坐的是内人。”男人整整松垮垮的领子,露出胸口大大小小几个吻痕,涎皮涎脸的笑着,“大人若是喜欢的话,我叫内人出来陪陪您?” ------------ 第七百三十九章女人跟了你就好好对人家 找不到人命都活不了还玩儿女人?领头的鼻子里哼一声,用剑鞘捅捅男人胸口,“女人既然跟了你就好好儿对人家,连自己的女人都能让,整个一怂包!” 男人一个劲儿的点头说是,“大人您说的对,我就是一怂包,我就是一怂包,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以后一定改,一定改,那这人您还要.......” “要你奶奶!滚滚滚,赶紧滚,再不滚老子阉了你!” 男人一叠声说是,“我滚,我滚。”钻回车厢之后,马车缓缓驶离了,领头的那个冲着马车驶离的方向啐了口,“妈的,真他娘的晦气,碰上这么个怂包软蛋,走,继续找!” 马车越走越远,驶到了镇子边上的时候,车上被扔下来两个人,就是方才的那一男一女,男人一面躬身往下退,一面搓着手求饶,“您放心,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我这个人嘴巴很严的,是绝对不会说漏嘴的。” 马车上原本就装了四个人,冯夜白就怕他们会搜马车,所以提前预备了两个人在车上,也幸亏这个男人足够机灵,否则他们要是真的掀开车帘往里看的话,那就刚好被抓个正着。 沉央攀着冯夜白的手臂替他们求情,“怎么说他们也帮了我们的大忙,就放了他们吧。” 那女人泣不成声,跪在冯夜白腿边一个劲儿求饶,冯夜白是习惯斩草除根的,万一他们回去就把他给卖了,等于又给自己埋下了祸根,得不偿失。 “咱们还得赶路呢,就别为难他们了,反正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他们就算是反应过来想要追,也还得要一阵子,咱们也快到了,干脆就放了他们吧。” 沉央说的也不无不对,跟这两个没用的卒子浪费时间还不如趁这点儿时间多赶点儿路呢,冯夜白闭闭眼,不耐烦的把女人也扔了下去,催促车夫赶车。 车夫收了钱,一百两银子,是他不吃不喝一辈子的收入,他家里还有老老小小的好几口子要养活,为了这笔钱就算是担点儿风险也值了。 车上少了两个人,马车跑起来就更快了,沉央那会儿在成衣铺子里的时候就看出来冯夜白的还是那个口裂开了,换衣服的时候,他整个里衣都被血给浸透了,山庄那位大夫给的药也不剩下多少了,正好趁着在马车上的时候,她替他把衣裳解开了开始上药,指尖轻轻推开,因为没喝汤药,所以药效不如第一次的时候炽烈,涂在身上冰凉凉,这回倒是挺安生的,没出什么乱子。 冯夜白光裸着后背,结痂的伤口狰狞的爬满他整个后背,模样看着甚为骇人,沉央心头如遭重击,忍着泪给他上完药,挑开帘子一看,外面是全然陌生的风景,她叫冯夜白来看,耳边听他轻轻一叹道,“咱们到泰州了。” 路上不过走了两三个时辰,他们是昨晚上从魏极的山庄离开的,到泰州的时候正好太阳落山,泰州是历代皇陵所在,皇帝估计也没想到他们回去泰州,所以城门并未多设布放,进城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 ------------ 第七百四十章跟皇帝的人打起来了 他们比原定时间晚了三天,之前就已经跟曹德纶约定好了到泰州之后的落脚点,到了泰州城,城东头的第一家客栈就是他们落脚的地方,客栈的名字叫“天下第一”大白天的就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沉央扶着冯夜白下了马车,付了车夫一百两,就被门口的跑堂迎了进去,“二位客官,您看你是吃饭还是住店?小店有特色菜西......” 冯夜白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我找人,姓曹,是京城来的。” 一说姓曹,那可海了去了,这客栈里头至少有一般人的可人姓曹,可又说是京城来的,这下范围就小了,这几天京城来的姓曹德客人,还出手阔绰的只有一位,来时还特意交代了,倘若有人来找他,不用拦着,直接请他上去就是。 原来都是一块儿的朋友,跑堂肩搭子一甩,伸手把人往二楼上带,“那位客人早就吩咐过了,说要是有人找他,直接奇怪上去,您二位看着也是一身的富贵,跟那位京城来的客人是朋友?” “不给你问的就别问,免得惹祸上身。”冯夜白上到一半站住了,让跑堂的下去,“我知道怎么找,你下去吧。” 跑堂的一愣,兴许是手里还没拿着赏银,所以有些不甘心,“还是我带您二位上去吧,我们这上头房间多,怕您找不着。” 冯夜白扔他一锭银子,蹙眉不快,“让你滚就赶紧滚,哪儿那么多废话。” 收了银子自然就笑逐颜开了,这位爷出手大方还利落,不用忙前忙后的伺候就能白拿银子,这么好的事儿,谁还愿意杵人眼窝子里招不痛快?跑堂应个是,银子揣再怀窝里,不再管他们。 “你知道在哪儿吗?为什么不让他带我们去找?”沉央扶着他迈上台阶,冯夜白手腕一转,托住她臂肘,我不碍事,你还是小心自个儿的脚吧。” 曹德纶忧心忡忡了几日,这会儿听见楼下的动静,慌忙迎出来,这几天他这么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本来这回也不抱希望的,可没想到回来的真是冯夜白和卫沉央,他本来还打算去找的,又怕走了之后小金鱼这边儿没人照料,眼下冯夜白回来了,心里便有了主张。 “主子,夫人,奴才等了你们几日,可算是把你们等回来了。”他慌忙上去迎,到跟前了,才发现不对劲来,冯夜白衣裳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来,卫沉央可太明显了,一瘸一拐的,袜子都染红了,前前后后的一联想,这俩人别不是路上跟皇帝的人打起来了吧? 外面说话不方便,他搀着卫沉央进了屋,尚梅和尚香也在,这几天都惶惶的,现在主心骨回来了,满心的惶恐有了交代,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心是落了地了。 沉央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小金鱼,奶娘刚给小金鱼喂过奶,孩子刚睡着,尚梅扶她过去看,小脸儿红扑扑的,刚睡着,拳头攒在两颊边,小嘴儿一鼓一鼓的,看不出被人苛待的痕迹,沉央始终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 第七百四十一章你还听懂的嘛 曹德纶问起这两天他们都去了哪儿,冯夜白捡重要的说了,又问怎么没看见宇文潞,曹德纶小心觑了眼沉央,小心道,“世子爷见主子和夫人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回来,就去......说是去救你们了。” 救你们?这个用词怕是不大恰当吧,救的是卫沉央才对吧,这么担心她,可是完全不把他这个摆在桌面儿上的正牌夫君放在眼里,朝廷不能跟他们有瓜葛,跟宇文潞事后也得断了联系,宇文潞心思不纯,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必须得断了两人的联系才行。 沉央趴在床边儿看小金鱼,儿子这么长时间不见,心里还是想得慌的,他们从宫里逃出来的时候还热热闹闹的,现在却只剩下了他们一家,其实他也好奇宇文潞去了哪儿,毕竟是一块儿逃出来的,多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现在皇帝对他们穷追不舍,想方设法儿的要他们的命,她是想,如果能有宿王的帮助,兴许他们现在的处境能好一些。 先帝之前是因为喜欢蔚敏,心思大多都用在该如何拆散她跟梁无玥身上了,所以对朝政上的事过问的比较少,可小皇帝一身孑然,心里没有挂牵,他连自己亲爹都下得去手杀,也就再也没什么人能威胁的到他了,况且他做起事来不留一点儿余地,不如他爹脑筋活络,也没有什么顾忌,想做什么做什么,反正年纪尚小,即便是史书记载,流传于后世的时候也会因为他尚未及笄多有包容。 现在的情形是,只要小皇帝在位一天,他们就一天没有安生日子过,就得一直被人追杀,泰州也不安全,他们这一路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了,皇帝很快就能闻着味儿赶过来,到时候且看着吧,皇帝真要是发起疯来,纵使是再顾及皇陵的因故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弑父篡位的把柄还在他们手里捏着呢,都知道了,这消息一旦走漏了风声,他这个皇帝可就做到头了。 付出这么大代价得到的皇位,不能也跟历史上的那些废物一样,做个几十天或是几年的皇帝就被人拉下马,他又抱负,皇位他又觊觎了这么多年,哪儿能说拱手让人就让人呢? 不知道宇文潞什么时候能回来,有的事情还得等他回来之后再商议。 沉央在马车上的时候给冯夜白上过药,可伤口结痂再裂开,有的地方都已经溃脓了,得赶紧处理,曹德纶要出去请大夫,冯夜白不必,他受的不是小伤,而且受伤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沉央身上的药没剩多少了,冯夜白的顾虑她也都知道,把药方给曹德纶,让他出去配药,“多跑几家药房,在一家别买太多,这样不容易没人发现。” 冯夜白看着沉央,脸上的笑多有欣慰,“你还挺懂的,跟着我总算有点用了,至少是学聪明了。” 沉央管这个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懒得搭理他,看小金鱼跟看不够似的,蹲在他床边,心里一直悬着的那块儿石头落了地,轻松不少。 ------------ 第七百四十二章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宇文潞满心绝望的出去找卫沉央找了整整三天,最后在遂宁的一座山头下听人说三天前看见这边儿有人打架,一群穿着黄马甲的皇帝禁军和一个男人厮杀,打的时候男人就已经受伤了,最后那群穿着黄马甲的人都死了了,那个男人手里重伤,估计也活不成了。 他心口猛地一顿,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锤,揪着那人的领子问,“那后来呢?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想了想说有,“他们俩好像是夫妻,女人从那边儿的茅屋里跑出来的,那个男的那时候还有气儿,女的就把他扶回茅屋里去了,等第二天我再来的时候,想说看看他们还活着没有,要是活着就帮个忙,可等我再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地上只有一摊血。” 宇文潞被人扼住呼吸,咬牙切齿,心里把冯夜白都恨出血来了,“自己没本事还要分开走,你既然把她带走了,为什么不能好好儿保护她?瞎逞能,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你能有多大的本事,结果只会说空话!” 他又急又气,一肚子火没处撒,面前是谁且算谁吧,揪着领子把人拽起来,像质问杀人凶手,“你当时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上去救他们?为何偏偏要等到第二日?” 那人吓坏了,大气儿也不敢出,等他质问完了,才战战兢兢道,“那些人个个儿都穿着黄马甲,我......我可不敢得罪,皇上的人,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得罪了皇上,我可不敢上去触霉头。” 是个人看见这幅场面第一反应肯定都是躲,谁还能嫌命长,胆敢跟皇帝作对不成?能有那份儿心第二天还能赶回去看看,已经很是难得了,况且那两个跟他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谁会为了陌生人送命? 宇文潞这趟邪火冲错了人,他这是典型的指桑骂槐,可是那颗槐,这会儿已经叫人伐了,他想骂也找不着树,只能把火撒在别人身上。 他是顺着冯夜白他们走的那条路找的,可是沿路听见的净是不好的消息,他本来也不相信,可走到这儿是彻底死心了,禁军那么多人,冯夜白原本就受了伤,独剩下沉央一个还有什么活路,冯夜白都应付不来的人,她能有什么法子? 他心里一下就变得空落落的了,原本心里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卫沉央,现在像是被人一下掏空了,什么也不剩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泰州,失魂落魄的往楼下一座,什么也不要,点名要喝酒,不要酒壶,要一坛一坛的上,他酒量不大好,别说一坛了,半壶就能醉的不醒人事,一坛酒顶的上十个他的酒量了,他上回喝酒是跟瀛洲,醉的胡言乱语,把自己做的那些糊涂事儿全跟冯夜白兜了底,那时候忒丢人,可现在他最不怕的就是丢人了,心里头的人都死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 第七百四十三章亲我的女人 宇文潞喝多了爱耍酒疯,一个人喝闷酒,一边喝还一边嘟囔,嘟囔完了就哭,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着沉央的名字,客栈已经打烊了,掌柜的让跑堂劝他会房间喝,回坊间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可跑堂的还没上去夺他的酒呢,他先给人一脚踹了出去,习武的练家子,又醉的不省人事,不知道收敛力道,跑堂的被他一脚踹的半天没起来,掌柜的见状也不敢再去劝他了,打发人把跑堂抬了回去,任他一个人在这儿自生自灭。 来禄和李顺也被他指派出去找人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红着脸,一坛酒已经喝完了,坐在地上,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嚎,“你他娘的没本事就让我保护她啊?现在好了,你自己死了,还要拉着她做垫背的,冯夜白,你真是好样儿的,你他娘的要是还活着试试......看爷不把你......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咕嘟咕嘟又灌几口,长长打了个酒嗝,又接着骂,“你跟沉央压根儿就不配,你以前都是包大喇过日子的,不定脏成什么样了呢?沉央人家可是正经姑娘,长得......漂亮,好......好,哪儿哪儿都好,你比她大了十几岁,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你还让她给你生孩子难产,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你根本就不配她。” “那谁才配得上她?”台阶上迈下一只脚来,走近了,坐在他对面,“你配吗?” 宇文潞眼眯缝着,只看得见一个恍惚的人影,看不清人脸是谁,不过看不看得清也不重要了,他既然这么问了,那自己肯定得把心里话往出倒啊,脱口就道,“我当然配啊,我就比她大一岁,冯夜白会对她好,我会对她更好,况且,我可是宿......宿王世子,等我们把这天下打下来了,我就是皇帝,沉央要是跟了我,那她就是皇后,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大的威风,跟着冯夜白能有什么啊?连自己的女人都没本事保护,窝囊废一个。” 对面那人握着拳头,攥紧了,拳头捏的噼啪响,又问他,“那卫沉央喜不喜欢你呢?她喜欢的人是冯夜白,可不是你宇文潞。” “那有什么?”宇文潞摆摆手,亲兄弟似的勾住对面人的脖子,“我还亲过她呢。” 他噘着嘴,指指自己的嘴唇,耀武扬威似的炫耀,“我俩在一块儿待了一晚上呢,我就亲在她嘴唇上,我亲过她,她还没打我,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 话刚撂下,想想人已经不在了,捧起酒坛子就要往肚子里灌,可酒坛子还没抱起来呢,“砰”的一声就碎了,里面的酒哗啦啦泼下来瞬间把他给浇醒了,大冬天的,喝了一肚子酒,身上正燥呢,忽然兜头一坛酒浇下来,凉不嗖的把他给冻醒了,他睁开眼,脾气不好,适逢心情也不好,张嘴就要骂,一抬头,话没说出口,当场就愣在那儿了。 “冯......” 嘴里才蹦出来一个字,迎面就挥来一只拳头,截断他后半句,“亲我的女人?” ------------ 第七百四十四章大男人家家的也矫情 酒后吐真言,喝酒误事,这两样,宇文潞占了个全。他有点儿不大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冯夜白,还当是自己酒没醒呢,使劲儿揉揉眼睛,没计较那一拳的得失,怕大晚上的撞鬼,还特意往他脚下看,鬼是没有影子的,可他有,站在他对面狠狠瞪着他,眼里烧了一团火,下一刻就要把他烧化了似的。 “冯......冯夜白?你还活着?你没死?” 这还盼着他死呢,冯夜白亮亮拳头,照着他左边脸又来了一拳,“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你亲谁了?” 他就这德行,喝醉酒了,什么话都说,心里有什么事儿都兜不住,这要是那天被皇帝的人抓了,不用严刑拷打,灌他几坛酒,他自己就把什么都撂了。 “你没死,那沉央呢?她是不是也好好儿的?我原还说你瞎逞能,去找你们呢的时候,到了遂宁,碰上个人说你们......” 又只说了半截话,迎面飞来一脚,他想躲来着,可酒后余威仍在,没躲开,结结实实挨上了,小姑娘似的被踹翻在地,扶扶下巴,自觉理亏,气归气,可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他亲了人家的媳妇儿,打他两圈都算是轻的了,换做是他,估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冯夜白是挺想杀人的,可宇文潞不能死,只能先揍他一顿解解气,得亏宇文潞也是个练家子,打小学功夫之前先学的就是挨打,所以这几下疼归疼,可还不至于打的他起不来。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宇文潞擦擦嘴角站起来,“我就这毛病,喝醉酒了爱胡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能解释的清,你听我跟你解释,那天其实是这样......” 解释?还是故意跟他炫耀过程?冯夜白不想听,揪着领子把他提起来,“你亲她了?” 这是要逼他自己亲口承认,沉央从没跟他说过这件事,不知道是因为护着他,怕自己一怒之下杀了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看来在他走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两人之间的确发生过不少他不知道的事。 宇文潞想借着酒劲儿糊弄过去的,可现在看来,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冯夜白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他不怕他来找自己的麻烦,就怕他回去跟沉央较劲,大男人家家的,现在也开始变得矫情了,他是见不得沉央受半点委屈,就算人家有正牌儿夫君也不行。 “亲了,是我亲的,不过不关她的事,是我强迫她的,她不愿意,原本想抽手给我一巴掌来着,可是心里又怕打了我我不帮她进宫,所以忍下来了,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她没关系。” 这话说出来他心里就跟钝刀子割肉似的疼,他一直都拿这个骗自己,说她没打他是因为舍不得,可现在骗不下去了,他很清楚,卫沉央心里头没他,不打他,不过是怕他翻脸罢了。 可这话说出来是一种味道,听得人品出来的又是一番滋味儿,这话歪的可太厉害了,全都是向着沉央说的,沉央那头呢,连提都没跟他提过,莫不是也打了偏袒他的主意? ------------ 第七百四十五章跟姓宇文的杠上了 宇文潞以为自己已经解释的够清楚了,可冯夜白还是一脸的不相信,他该说的都说了,他要是还不相信,那他也没法子了,大男人,那么小心眼儿,简直比女人还难哄,“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是喜欢她,可我再喜欢,也没到了非要撬你墙角的地步。” 冯家的男人这辈子就跟姓宇文的杠上了,他爹娶个媳妇儿,然后他娘生了他,按说他们一家三口就圆满了,可高祖皇帝非要横插一脚,现在轮到他,一家三口也该圆满了,可宇文潞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蹦出来,跟高祖皇帝前后脚的功夫,当初高祖皇帝怎么说来着?也是,堂堂一国之君,公然抢自己臣子的媳妇儿能好看吗?所以金口玉言也有出尔反尔的时候,现在到了他这儿,简直跟他爹那时候的处境一模一样,皇帝金口玉言都能出尔反尔,他现在只是个世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冯夜白要是真信了他的话,那兴许就跟他爹当年一个样了,让高祖皇帝耍的团团转,他爹是个老实人,他跟他爹不一样,让他信这些打哈哈的托词,当他是三岁孩子那么好骗? “不该你惦记的最好把心给我按住了,这次权当我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第121节 这是宇文潞擎小最不耐烦听得一句话,什么叫看在他爹的面子上,说的好像没了他爹这层面子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似的,冯夜白一手下去给他捋了个倒毛顺,宇文潞听完就炸了,“我说我跟沉央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你自己也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在旁边儿,我不信你把持的住,是,她是你媳妇儿,我是做错了,可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能不能别凡事都带上我爹?” 他说了,他有火儿也先憋着,这事儿兴许就这么过去了,往后再见面,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这件事儿闭口不提,全当没发生过,各过各的日子,何必杵在一块儿斗火呢? 可巧就巧在这上头了,冯夜白是个发起脾气来,一句话能把人冲出去二里地的,宇文潞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小就是众星捧月被惯大的,脾气大,没受过多少委屈,这两个不对付,掐起来也不留情面,宇文潞理亏是一方面,可他们现在说的别不是这件事了,谈不上谁让着谁。 这大半夜的,动静闹得不算小,曹德纶听见楼下打架的动静慌忙去敲冯夜白的房门,怕是赶来的追兵,开门的是沉央,说他出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直呼不好,沉央让曹德纶扶她下楼,果然看见楼下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宇文潞比沉央大一岁,其实要是比照着冯夜白算的话,还是个孩子,孩子有时候冲动些无可厚非,可冯夜白不一样啊,他是个已近而立的人,怎么还能做出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打架这种事呢? 冯夜白身上毕竟还有未愈的伤,跟宇文潞不能比,两人缠斗了一阵,冯夜白的力不从心就很明显了,沉央怕他再有个什么好歹,人没到呢,声音先到了。 ------------ 第七百四十六章你们干什么呢 “住手!你们干什么呢?别打了!” 这一声效果显著,宇文潞当时就停手了,怔怔的看着沉央,虽然见到冯夜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她没事了,可现在亲眼见到了,还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曹德纶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打起来,宇文潞不着调也就罢了,可冯夜白不该这么冲动啊,这是在哪儿?宇文家祖坟在的地方,皇帝没准儿寻着蛛丝马迹已经找到这儿了,他们还敢如此大动干戈,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往刀尖儿上推吗? 他就一晃神儿的功夫,一眼没看住,沉央已经一瘸一拐的过去了,冯夜白身上有伤,她自然是先去看自己的丈夫,围着他转了一圈,没见有什么新伤,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你出来跟人打什么架啊?”言罢又凝了眼宇文潞,见了面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她,对小金鱼来书都是有救命之恩的,她不是那恩将仇报的人,这时候不能表现得过河拆桥,便也问了他一句,“听说你出去找我们了,谢谢你啊,这次我们从宫里逃出来也多亏了你,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儿报答你的。” 这种软话冯夜白是肯定不会说的,可他们毕竟是欠了人家的人情在这儿,总不能因为打架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吧?冯夜白不愿意做的事她来做,反正两个人省不掉有一个要妥协,她是女人,女人惯常被人说头发长见识短,不如他男人的面子金贵,是最擅长从中说和的。 她刚才瘸着腿跑过来的时候,毫不迟疑的就奔着冯夜白去了,她心里装着谁,这么看还不够一目了然的吗?她对冯夜白心里存着满满的爱,对他,从前是看不上,现在,有也只有感激了吧。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讪讪的没处搁,眼睛掠过冯夜白,无所顾忌的盯着沉央看,“我不用你报答。” 沉央也终于醒过味儿来了,隐隐明白了两人为什么打架,她没看宇文潞,扬起唇角,答的客客气气,“一码归一码,人情是人情,以后你有什么帮忙的也尽管找我和我夫君,今天这事儿......就过去吧,我夫君受了伤,再打下去恐怕命就得搭这儿了。 宇文潞刚也奇怪,他跟冯夜白交过手,上回跟他动手的时候,自己挥拳使劲儿在他面前还很吃力,根本一点儿好处都讨不到,怎么这回却如此轻松,还没过几招呢,他就先不行了,原来是受了伤,想是在遂宁的时候受的伤,难怪刚才看他发力都吃劲儿,这会儿额头也沁了一层汗,嘴唇发白,整个一病秧子。 他心里又开始嘀咕,她这会儿心里该是压着火呢吧,他把冯夜白打成这样,她肯定心疼坏了,心里不定怎么恨自己呢? “我......我不知道他受伤了,我要是知道他受伤也不会.......” 他小声嗫嚅着解释,沉央只看见他的嘴在动,说的什么没听见,也没仔细去探究,就冯夜白这脾气,她要是真跟宇文潞搭话聊起来了,他不得气死? ------------ 第七百四十七章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冯夜白直到回去都耷拉着一张脸,沉央瞧他那样儿也不敢问他到底怎么了,指指床,让他坐下,自己瘸着腿去倒水给他和药。 好在她和曹德纶下去的还算及时,动静闹得也不很大,没惊动人起来看热闹,这个时候人都睡了,她也不想再去惊动尚梅尚香,干脆自己动手,再给他上一遍药。 小金鱼就睡在床里,冯夜白拿手指头戳着儿子的脸蛋儿,小孩儿皮肉嫩,戳上去手感也好,他戳两下就爱不释手,戳完了觉得不过瘾,又动手捏起来,孩子睡得正香,他伸手一下一下的掐,把人家的好梦都给搅和了,十分不舒服,孩子努努嘴,有要醒的迹象,冯夜白赶紧松开手,在他身上轻轻拍两下,等孩子不动了,又睡着了,他再接着捏人家脸蛋儿,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沉央和好药过来看见他玩儿自己孩子都玩儿的这么乐呵,心里头不大爽快,上去一把扯掉他的手,低声呵斥,“好不容易才睡着,一会儿醒了再哭,你哄?” 冯夜白脸上讪讪的,缩回手,开始解衣裳,一面解衣裳一面打量她表情。 按说两人可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就算之前赶趟是陌生人,生生死死死的一起沥了一遍,没感情也长出感情了,何况他们还是夫妻,患难见真情么不是,感情应当比以前更加深厚才是。 再者,宇文潞也没必要对他撒谎,他是爱慕沉央,可如若他要说谎的话,也不该处处替她辩解,应该添油加醋的把两人之间的那一吻渲染的愈烈愈好,挑拨离间不信他不会使,方才是一时冲动,现在里外里的仔细一琢磨,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宇文潞毕竟是个男人,他既然心里惦记着沉央,难免独处的时候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沉央不跟他说估计也是怕他知道了会生气,再去找宇文潞拼命,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要想活下去,只有跟宿王联手扳倒皇帝,所以现在还不能跟宇文潞撕破脸。 她对他的一片真心,他已经见识过来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怀疑她跟宇文潞有什么,那他可太不是人了,这样不止伤了她的心,还会在两人之间筑起一道屏障,不能相互信任,有什么资格称为夫妻? “我儿子乖,用不着人哄,自己就能睡。”他褪下衣裳,趁沉央不注意,又在小金鱼脸上捏了把,体谅她脚上站着辛苦,抱着她的腰。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坐下。 沉央在他肩膀上轻轻推拿,不屑的撇撇嘴,“小孩儿这会儿还不记事呢,六亲不认,只管哭,笑都笑不出声,一嗓子吼出来,叫你相似的心都有。” 她说的这样严重,冯夜白却偏不信,非要去把小金鱼闹醒,尝尝其中利害,沉央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一把,疾言厉色,“你敢!人家睡得好好儿的,你非把他弄醒干什么?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冯夜白试探的往前伸伸胳膊,被沉央牢牢抓住,“要是真醒了,我就去跟尚梅睡,你自己哄吧。” ------------ 第七百四十八章当爹的成就感 孩子生下来,普通人家儿都是当娘的自己照顾,府门人家儿有奶娘,会交给奶娘照顾,男人不管照顾孩子的事,高兴了亲亲抱抱,不高兴了,连见都懒得见,前前后后的都是女人在忙活,所以男人压根儿就不知道养孩子的那份儿艰辛。 冯夜白也想的很简单,还不及他手长的一个孩子,能有多难养活?饿了喂他吃,醒了哄他睡,小孩儿不是都能睡吗?一睡就是一天,醒了再喂他吃,睡不着就举着他玩儿一圈儿,能有多难带? 虽然冯夜白请的有奶娘,可那毕竟是自己孩子,沉央也没少带,她知道哄孩子的辛苦,所以死活都不让冯夜白碰小金鱼,这大晚上的,他要是亮嗓门儿一哭,这一晚上他们都别想安生睡个好觉。 “我就不信我儿子能那么难哄,你放心,有我在,他准服服帖帖的。”他非不听,贱不嗖嗖的要去把儿子戳醒,沉央拦不住他,看着小金鱼慢慢儿睁开眼,两只滴溜溜圆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冯夜白,砸吧两下嘴,居然没有要哭的迹象。 这是冯夜白第一次有了当爹的成就感,这是他儿子,他是当爹的,还能练自己儿子都治不了?心里头才有点儿欣慰,正准备向沉央炫耀,也就一转头的功夫,身后“哇”的一声,儿子很不给面子的两嗓子哭起来,当爹的没高兴一会儿就破功了,这哭声吵的他脑仁儿疼,沉央狠狠瞪他一眼,把药膏放下去抱孩子,可人家根本就不买账,张着嘴,越哭越厉害。 “我说了不叫你把他弄醒,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你不是说这是你儿子你能哄好吗?”沉央把小金鱼往他怀里一塞,“你厉害,你来哄,别让他哭了。” 冯夜白光是听着他这么嚎都觉得累的慌,免为其难得抱了孩子,左右晃晃,没用,拍拍后背也不好使,拌鬼脸,人家闭着眼哭,也看不见啊,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第一次哄孩子,刚才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孩子抱在怀里了,就显得局促起来,手足无措,不知究竟该从何下手。 沉央累了一天了,实在是没精力再去应付这个,他说他会解决,那她索性就做甩手掌柜的,抱臂坐在那儿看,不说话,也没有要下手帮忙的意思。 冯夜白对付人多的是法子用不完,可对付孩子多少就有些黔驴技穷了,他那点儿精明用不到儿子身上,生平头一次有种屋里的挫败感。 “你不是能耐吗?还说你的儿子听你的,我是他娘他都不听,能听你的?” 冯夜白理亏,说不上话来,看见儿子张着嘴,又望望自己的手指头,脑子一热,就把手指头塞儿子嘴里了,还别说,这个法子还挺奏效,孩子是不哭了,还有模有样的砸吧起来,啧啧有声的,一脸满足相。 “我说为什么哭呢,原来是饿了。” 沉央凑过去一看,嘿,他还把手指头塞进去了,嫌弃的让他赶紧拿出来,“你那只手刚跟宇文潞打过架,这么脏你也敢往儿子嘴里塞,回头病了怎么办?” ------------ 第七百四十九章老冯奶孩子 手脏不脏的且不管,只要法子奏效,能把张着嗷嗷大哭的嘴堵上的就是好法子,冯夜白往沉央胸口瞟了眼,“这是饿了,把我的手当奶嘴儿了,还是让奶娘来给他喂饱了再睡吧。” 沉央美察觉他眼里的隐晦意味,怨怼的瞪他,“谁让你非要把他弄醒的,刚还说自己本事大,这么点儿小事儿不在话下呢,这么快就认输了?” 他的面子大,在外面可以尽情的使,可回了家,在自己媳妇儿跟前儿,面子这种东西是可以不要的,出尔反尔一次也不打紧,他头一回带孩子,哪儿知道孩子会这么难带? “我承认是我技不如人,这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你忍心看他饿着?”他把儿子放在床上,披上衣服出门去叫李德景,没一会儿李德景就领着奶娘过来了,奶娘把小金鱼抱到隔间喂奶,沉央跟过去看,冯夜白一脸讪讪的坐在床上,他也想看看自己儿子喝奶的模样,可男女有别,他身边已经有了沉央,对其他女人都要敬而远之,就算是奶娘也不行。 可惜,沉央当初生小金鱼的时候就是难产,那之后身子到现在都没调理过来,压根就没有奶喂他,否则,今日应该是他一饱眼福的时候。 “主子......主子......”曹德纶见他失神,敞开的中衣里,束身的绷带上已经沁出了大片的红,忧心他伤势,想讨他个主意要不要去叫大夫,伤势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要是怕大夫的嘴不牢靠,至多费事埋个人,他这一身的伤可耗不起。 冯夜白回过神来,暂时抛却了脑袋里不着调的想法,方才还满面春光无限,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跟宇文潞打架闹出来的不快,现在正襟危坐,一脸苍苍郁郁的问他,“宇文潞回去了吗?走的时候可说什么了不成曾?” 曹德纶说没有,“就是看起来有点儿失魂落魄,走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差点儿没摔下来,整个人跟被抽了魂儿似的没精神。” 可不得没精神吗?沉央几句客套话估计把他的心都封死了,他现在忽然有点儿理解他了,爱而不得,别说是他,就是换做他自己,他也得是这副德行,甚至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感情这上头,你笑他傻,说不定明儿那你就是那个傻子,抛却他敢亲沉央这一条,冯夜白还是很同情他的。 “你明儿一早去跟他说,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曹德纶应是,“不过世子爷他能来吗?刚刚您才跟他......那他要是不来呢?” “眼下大好的机会,之前宿王被皇帝打的,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叔叔打不过侄子,丢的是他们宇文家自己的脸,她别的都能不关心,那他们自己的事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主子,您这是要......跟宿王联手?” “谁跟皇帝过不去,谁就是我们的朋友,只要皇帝在位一天,我们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只有皇帝垮台了,咱们才有安生日子。” ------------ 第七百五十章宇文潞的一往情深 他们现在很被动,皇帝那儿不愁没人用,他们不能总东躲西藏的一辈子,所以得赶紧想法子,否则等皇帝追到泰州,前途陌路,就真的插翅难逃了。 唇亡齿寒,这个时候私人恩怨不重要,冯夜白能拎得清大局,宇文潞也不是个只会咋咋呼呼瞎蹦跶的,他前两天就给他父王写了信,今早正好收到回信,现在皇帝弑父的唯一证据就是给先帝看病的江太医,现在江太医人在宫中,若是没人出面保他,由着皇帝为所欲为,这唯一的人证死了,那有关皇帝的一切就都只是传闻不是事实了。 “皇帝这么急着要杀了我们就是怕我们走漏风声,他越是怕走漏风声,就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江太医在宫中若是无人庇佑的话,皇帝随便找个由头,届时就说江太医被人威胁构陷于他,心中倍感自责自杀谢罪就什么都解决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确保江太医的安全。” 冯夜白心里一本账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皇帝越是怕什么他就原是要他怕的东西传遍京师内外,到时候,即便是碍于流言蜚语,他也不敢随便就把江太医给杀了,否则就显得太过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宇文潞眼神定在梨花木圆桌上,点点头,“我父王信中也是这么说的,你好歹还在宫中做过一段时间的王爷,对宫中的情况也熟悉,凭你的手段,少不得会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大员,你去跟他们通通气儿,我去把消息散出去,兵分两路,这样快些。” 沉央坐在一边儿没吭声,视线在冯夜白和宇文潞身上来来回回,她操心不了国家大事,生死存亡,她有她的死心,她只想冯夜白能好好儿的别再出事儿了,还有宇文潞,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她希望他也好好儿的,以前跟他不对付,跟冤家似的,见面就掐,其实相处久了才发现,他这个人骨子里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有时候自负了些,但人不坏,否则,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还帮她进宫救儿子。 冯夜白看出宇文潞是在克制,心里还是很满意的,无声点点头,又道,“你回去告诉你父王,不止哈un大纲这边要防,两位藩王那边最近可能也会有大动作,谁都想趁乱捞一把,皇位是谁的,不到最后谁都不能妄下断言。 说这些不是因为他好心,皇帝是谁都能做,可大邺江山毕竟已经捱过了几百年,虽然宇文家的人在感情上做事都不地道,可治理江山还是很有一套的,匡扶宿王坐上皇位,总比那两个藩王要可靠的多,况且他手上还抓着宿王的诸多把柄,宇文潞又对沉央一往情深,不怕他们过河拆桥。 尚梅尚香侍立在两侧,沉央见桌上沉默,给尚梅递了个眼色,让她过去添茶,尚梅收到沉央的眼神就提着茶壶过去了,刚走过去,俯身要往宇文潞杯子里添茶,没想到宇文潞却突然站起来,尚梅的脑袋重重砸在宇文潞怀里,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 ------------ 第七百五十一章冯媒婆名夜白 尚梅也没想到宇文潞会突然站起来,茶是刚烧滚的,隔着衣裳也能烫掉一层子皮,尚梅慌忙拿出帕子给他擦,宇文潞本来心情就不大好,现在又给他来这么一出,换谁都受不了,烦躁的摆摆手,脸上颜色不大好看,迈着大步离开了。 尚梅觉得很委屈,惨兮兮的叫了沉央一声,“主子,我不是故意的,侯爷不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我吧?” 沉央安慰她说不会的,宇文潞不是个是嗜杀成性的人,他要真的那么惹不得的话,那之前在王府里,尚梅顶撞过他那么多次,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早被他杀光了。 冯夜白这时候脑子里却打起了别的主意,沉吟片刻问尚梅,“你今年多大年岁了?之前家里可曾给你许过人家?” 姑娘家的年龄是不能直接问的,还有许没许人家儿,这都是很隐晦的问题,一般除了女主子不会于人问的,她之前在宫里当差,宫女是二十岁放出宫嫁人的,在此之前家里是不能给许配人家的,万一家里祖坟上冒青烟,被皇帝看上了,到时候查出来家里已经给许了人家儿那可是要问罪的,尚梅没好意思答,但答案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沉央嗔了他一眼,“你问这些干什么?女孩儿家的年龄是不能随便问的知不知道?” 冯夜白拉她坐下,挥挥手让尚梅先下去,“尚梅跟在你身边业有段时间了,我想给她说们亲事你觉得怎么样?” 沉央被他说得有点儿懵,“什么亲事?” 宇文潞不是对沉央念念不忘吗?现在他跟宿王联起手来一起对付皇帝,以后少不得还得跟宇文潞打交道,天天有个贼在你身边儿晃悠惦记你媳妇儿,换谁谁不担心?尚梅跟宇文潞也算是很熟了,他刚才打量了一眼,尚梅长得也不错,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只要是美人儿,不愁没人喜欢,打从今儿个开始,天天在宇文潞面前晃悠,有事儿没事儿就跟他说说话,聊聊天儿,男人么,都禁不住细水长流的温柔,宇文潞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正经女人,躺入身边有个女人对他这么好,久而久之,不怕他会不动心。 冯夜白没直说,可沉央光是看他摸下巴,那不怀好意的样儿,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来,“你想把尚梅说给宇文潞?” “不行?” “不是不行......你不知道,尚梅之前对宇文潞态度很是不好,宇文潞也很讨厌她,两人之间闹得很是不愉快,刚才你也看见了,尚梅不小心浇了宇文潞一身水就吓得要死,你现在要把她说给宇文潞,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冯夜白却不这么觉得,“这不正好吗?宇文潞对她印象更深了,两人相处起来也不会陌生,反而更容易摩擦出感情来。” 沉央不知道冯夜白居然还有给人做媒婆的天赋,怔怔的看着他,“那也不行,那你也得问问尚梅愿不愿意,她是我的丫头,我得对她负责,除非她自己同意,否则我是不会让她跟宇文潞好的。” ------------ 第七百五十二章夫妻对赌 冯夜白却十分笃定的,说尚梅一定会同意的,小皇帝的江山市一定做不稳的,宇文潞是宿王之子,宿王只有他这一个儿子,等宿王夺得天下,他就是太子,宿王百年之后他就是皇帝,尚梅要是能让宇文潞喜欢上她,当然她要是本事够大的话,宇文潞爱上她了,那以后她就是一国之母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多大的殊荣,这世上除了想卫沉央这样的傻子,有几个人能拒绝的了这样的诱惑。 沉央却不以为意,那万一宇文潞就是不喜欢尚梅呢?哪儿能都按照他想的发展。 冯夜白附在她耳边跟她打赌,就赌尚梅会不会同意,赌注就是沉央在魏极山庄的时候给他做的那件事,经他那么一说,沉央心里也开始动摇了,那种事她是不想再做第二次了,实在是太难为情了,可冯夜白好不容易逮着一次机会,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轻易的逃脱,缠着她不依不饶,“做人得言而有信,你赌她不会,那我就赌她一定会,反正咱们事先谁也没跟她通气儿,就看她自己的意思成不成?” “我不跟你打赌,你当我听不出来你这赌注的意思,不管输赢最后吃亏的都是我,我才不跟你打赌。” 第122节 还不好骗了,冯夜白抿唇笑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咱们这样,输了我给你那啥,赢了你给我,这样咱们就扯平了。” 沉央红着脸推他一把,“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那么不正经呢,三句话离不开那种事儿,要赌你自己赌,我不跟你掺和,我去把尚梅叫过来问问,她要是不愿意,你可不能威胁她。” 冯夜白见她不上当,心里开始猴抓猫挠的,可又不能强迫她答应,只好暂时压下心头这股火,让曹德纶把尚梅叫过来问话。 尚梅原本以为没事了,一颗心才放下就又被冯夜白叫过去,心道八成是出大事了,宇文潞不会借机把火撒在她身上吧,登时就双腿打摆,心里不住的懊悔,她就是一个奴才,当初干什么不开眼的得罪他啊,现在好了,正主落魄了,他想要处置他不就是上下嘴皮儿碰碰的事儿吗? 尚香劝她别想太多,宇文潞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就杀人的人,没准儿只是叫她过去陪个罪呢?再说了,再不济还有她们主子呢,沉央心软,她们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不管是谁,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到时候只管抱着主子的大腿求饶就行了,她们主子一句求情的话不管是在冯夜白面前还是在宇文潞面前可都抵得过旁人说的千言万语。 尚梅心说也对,再不济还有沉央呢,这么一想心里就不觉得害怕了,壮着胆子去胳膊曹德纶去了,一路上不停的问曹德纶宇文潞在不在,曹德纶不厌其烦的回答了她几次,最后终于跟她交了底,“放心吧,不是要治你的罪,是好事儿,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今后荣华富贵可就紧着你享了。” ------------ 第七百五十三章夫人最护犊子 尚梅不知道也实在不敢想曹德纶嘴里说的荣华富贵是什么意思,当太监的都有满嘴油片子乱点谱的本事,黑的能说成白的,害你的时候也能把话说的锦上添花,他不说还好,现在这么一说尚梅心里就更没底了,怎么得罪了侯爷还能享福呢?可见曹德纶实在诓他。 到了门上,曹德纶脸上堆出笑,伸手请她进去,“以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一块儿从宫里出来的这份儿情儿。” 尚梅苦哈哈的干笑两声,“曹总管,您就别取笑我了,说实话,我这心里头没底的很,待会儿进去,还不定是怎么说法儿呢,要是要我的命,那我可委屈死了。” 曹德纶在她肩头子上拍两下,“你放心好了,咱们夫人可是最护犊子的,绝对是好事儿,骗不了你的。” 行吧,事已至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尚梅深吸口气么推门进去。 里头这阵仗可是够吓人的了,冯夜白和沉央一边儿一个正襟危坐,冯夜白面无表情也就罢了,连沉央也是一脸严肃,尚梅心里本来就打鼓,这下腿肚子都直发软,手压在膝盖上福身行个礼,心里忐忑更甚,“主子,夫人,您这是......叫奴婢来有事?” 沉央正要开口,冯夜白开口截胡,本着先入为主的原则,抢白道,“我方才问过你们家夫人了,你今年好像也是刚满十六吧,大好的年纪,要是再说门亲事就圆满了。” 女孩儿家的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也有主子偏爱奴才给保媒的,可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来给她说人家儿呢?而且不是沉央开口提的,居然是冯夜白张的口,她心里发虚,不知道冯夜白怎么会突然操心起她的亲事来了,一时怔怔无语,说不上话来。 沉央扭头瞪了眼冯夜白,脸上缓和了些问尚梅,“倘若我说要给你介绍门亲事,对方有权有势,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天下皆知的名人,而且年纪和你相仿,模样生的也不差,就是可能脾气不大好,要是把这种人说给你,你愿不愿意?你好好儿想想,毕竟是你的可终身大事,就算不愿意也没关系,就当我从来没提过,你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我。” 这小丫头现在跟着他是越学越聪明了,她这番话才算是先入为主,乍听之下是很民主,可后面两句很容易就把人带偏了,她越是强调让她好好儿考虑考虑,言下之意这个人就越是不可取,女人嫁就是嫁的一辈子,还没说是谁呢,她就先替她否了。 尚梅脑袋里嗡嗡的转,心说,她才泼了宇文潞一身水,怎么就要给她说媒呢?难道真是福祸相依?她的夫妻到了? 听沉央刚才形容的这样儿,这人家里一准儿是个富户,年纪和她相仿,又生了一副好相貌,怎么听都是好的,这样的男人,大抵是不缺女人的,怎么也该选个门当户对的,这么好的事,怎么会摊到她头上呢? 尚梅心里开始琢磨,犹豫着想自己究竟有什么可取之处。 ------------ 第七百五十四章终身大事 冯夜白在尚梅来之前问过沉央为什么不同意尚梅跟宇文潞好,沉央说也不是不同意,是因为她现在知道了宇文潞对自己的想法儿,她不能跟宇文潞在一起,可也不能就随随便便找个人塞给他填缺,她还欠宇文潞一个大人情,可人情是他欠的,不能叫别人去替她还,这样不是耽误了两个人吗?宇文潞不高兴,还害了尚梅。 尚梅心里还兀自揣测着那个人究竟是谁,就算不让见面,那是谁她总归是有权利知道的吧。 才要问,冯夜白淡淡开口,“这个人你认识,也见过,就是宇文潞,我看你两个站在一块儿也挺有夫妻相的,还是挺合适的。” 能把谎扯的这么大言不惭的,全天下除了冯夜白找不出第二个来,夫妻相是这么用的吗?就他眼神儿好,不知道究竟从哪儿看出的人家两个有夫妻相,为了当这个媒人,他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啊。 不过尚梅听见宇文潞的名字显然就没那么开心了,她还当是跟谁呢?结果说来说去半天是跟宇文潞,她才浇了他一身滚茶,怎么能想起来把她说给宇文潞呢?宇文潞估计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会待见她呢?心说冯夜白该不会受伤伤到脑子了吧?不然怎么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呢? 沉央看出尚梅一脸犹豫,想来是不想答应但又碍于冯夜白的淫威不敢拒绝,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时候就是需要她这个主子站出来保护自己身边人的时候了,她得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毅然决然的挺身而出,往尚梅嘴里塞了颗定心丸,“你只管说愿不愿意,你放心,只要你说不愿意,就没人能逼你。”言罢,扭头看冯夜白,“他也一样,反正有我给你做主,这是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你可得想好之后再回答我。” 尚梅低着头,小声嗫嚅,“奴婢方才才泼了侯爷一身的茶水,不知道......侯爷是否会怪罪于我?” 冯夜白声口不紧不慢,似乎已经料定尚梅会答应,“他什么都没说,侯爷是个男人,不至于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 他现在应该是比宇文潞他爹还着急他的婚事了,天天放着这么个觊觎他媳妇儿的男人在身边,换做是谁恐怕都不能放心,不赶紧把他打发了,彻底断了他这个念想,他就算是天天守在沉央身边儿也觉得不放心。 要问尚梅心里怎么想,她能怎么想?女人谁不想嫁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宇文潞虽说是叛臣,可焉知以后不会坐在一国之君的位子上?她们家兄弟姐妹五个人,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把她送进宫做了宫女,这样每月二两的月银她至少能拿回家贴补,她家里还有个弟弟,马上也该到了要娶妻的年纪,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聘礼,倘若她真的能跟宇文潞好上了,以后就不用为钱的事发愁了,她爹也用不着做木匠活维持一家子的生计。 好日子谁不想过?可过好日子也得有那个本事。 ------------ 第七百五十五章翻脸 尚梅最后能答应要跟宇文潞处着试试的结果是沉央怎么也没想到的,她之前还怕宇文潞怕的要死,怎么冯夜白还没说两句呢她就动摇了,直说答应。 冯夜白半是炫耀半是挑衅的看了眼沉央,让她拿瓶烫伤药去看看宇文潞,男人追女人是本事,女人能不能留的住男人的心也是本事,反正道儿是给她指明了,至于接下来她能不能修成正果就全凭自己本事了,只要尚梅能缠着宇文潞让他没精力再去想沉央就行了。 沉央还想劝尚梅冷静再想想,她总觉得这样对不起宇文潞,尚梅也吃亏,万一宇文潞真把尚梅怎么着了,事后却不想对她负责,那不就等于是他们亲手把她推进火坑了吗? 尚梅说她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一脸决绝的表情领了冯夜白的命下去办了。 沉央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万一宇文潞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怎么办?那毁的可就是尚梅的一辈子。” 冯夜白肩头隐隐发痒,自己挠了两下不过瘾,那起沉央的手放在肩膀上,带着她的手动两下,沉央明白他的意图,很自觉的避开伤口给他抓痒,没抓两下又听他说,“宇文潞虽然总说自己是有女人的人,可有不代表懂,痴情的男人一般都做不出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混蛋事儿,,看你放心吧,尚梅就算是再不济,以后怎么也能混个世子妃当当,以后就算是做不了一国之母怎么也能捡个贵妃的衔儿,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你就别担心她了。” “怎么好像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都成了理所当然的呢?” “难不成你还想留着他在身边跟我抢你?” “两句话又扯到我身上,不跟我吵架你是不是觉得心里难受?” 冯夜白揽住她的腰,手一勾再一放,带她转个圈再稳稳落座再他腿上,多俊的长相,这会儿整个一二皮脸,“是心里难受,可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你给我上的药。”他凑在她耳边说话,唇风轻轻刮过耳廓,惹得她后腰一阵酥麻,“那天大夫嘱咐你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人家这么说是有用意的,大夫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自打回来之后你都给我上了三四回药了,伤口是好了,可别的地方......马上就要病了。” “那就让他病着去。”沉央有样学样,装的一脸不懂,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笑的不怀好意,“要不让曹德纶给你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你这么的......也不是个事,我看八成是真的病了,别再把自己身子作坏了。” 冯夜白手就在她腰窝上放着,他刚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她后腰的动静他手下探的一清二楚,以前还从没这么试过,没想到今儿算是因祸得福了,这就是他的府福利,有机会一定得在她身上试一试。 “我病没病你不是最清楚了?我的体力你是知道的,龙精虎猛,不然你也不能享到这福。” 前面还素不愣登的,没两句话就原形毕露,沉央别开眼不看他,“我不是大夫,我也不清楚,你找大夫去,别问我。 ------------ 第七百五十六章老冯撒娇 冯夜白知道她想歪了,自己又换上一副无辜相装冤大头,“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我要是功夫底子再弱一点儿的话咱俩可能就死在皇帝手里了,你想哪儿去了,成天说我三句话离不开那档子事儿,你自己不还在想吗?” 这叫什么?这叫倒打一耙,这么一说好像她才好那个不正经的人,沉央促狭红了脸,站起来,奔着他脑袋就敲了一下,“你少给我戴高帽儿,话里有话的还当我听不出来是怎么的?” 冯夜白揪着她话里的空档,见缝插了句,“那你听明白了还跟我打哑谜装糊涂,存心撩我还是故意吊我胃口?” “怎么什么话到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味儿了呢?” “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承认什么?” 冯夜白目光落在她唇上,“承认你爱我。” 沉央脸上红彤彤的,像年下家门口挂的两盏红灯笼,看着很是喜庆,“我说过爱你的话啊,你还想让我怎么说?哪有大男人家家的,追着女人问爱不爱的,我是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个。” “废话,男人也是人,哪有人不在意这个的。”他亲亲她脸颊,脸上如水般温柔,“你再说一遍,我想听。” 沉央是个内敛的人,一般内敛的人,是不常表达感情的,她有多深的爱都藏在心底,自己知道就以为他也能体会到她的心意,说出来再多的话都是空的,还不如真心实意的为他做一件事来的有意义,上次是情之所至,这次再让她说,多少还是有些难开口。 “你是不是不爱我?”对付她还得用苦肉计,就得对着她扮委屈,磨的她心软了她才能顺着他的意说他想听的话。 沉央总觉得她和冯夜白的位置反过来了,她都没动不动就憋着嘴诉委屈,他倒好,捏住她心软的把柄就可劲儿的使,合着自己的心软在他这儿就成了好说话,她不能回回都被他吃的死死的,偶尔也得强硬起来,不能顺着他胡作非为。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招,好歹曾经也是做过王爷的人,怎么一点儿面子都不要呢?” “我在我自己媳妇儿面前要什么面子?我在你面前要是还顾着面子的话,那怎么怎么生儿子?你怎么再给我生个闺女?” 自己挖的坑,就得自己填,沉央耷拉着脑袋,有些后悔当初为了激励他说出的话了,生孩子那种痛苦,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汗毛倒数,手脚发虚,她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回来的人,那种感觉,再经历一次,她八成真的会死。 冯夜白撩起她鬓角一绺头发顺到耳后,吻着她发顶,“跟你逗闷子呢,你生儿子都这么遭罪,要是再生一个,还得再受二回罪,我可舍不得,咱们就要一个儿子就行了,往后我的家产都是他的,没人跟他抢,多好。” 沉央被他声音蛊惑,怔怔点两下头,眼前一道阴影覆下来,她刚一抬头,唇上一软,继而便是温柔如水百般缱绻。 ------------ 第七百五十七章男人知道男人喜欢什么 撮合尚梅和宇文潞的事在冯夜白的一手操办下进行的如火如荼,尚梅去给宇文潞送药,因为之前上茶的时候烫伤了宇文潞,所以为表歉意,不止要给他送药,还要亲自帮他上药。 沉央不知道这都是冯夜白交给尚梅的,回来之后尚梅跟她说,冯夜白不止教了她要怎么给宇文潞上药,还教了她对上宇文潞的时候该怎么说话,女人最有魅力的地方不止在于曼妙的身姿,还有那一口哝哝软语,甭管她烫伤宇文潞这件事是大是小,男人没有不喜欢女人撒娇的,只要她对着宇文潞撒撒娇,这点儿小事儿一准儿就过去了。 尚梅刚从宇文潞那儿回来,一脸潮红未褪,沉央问她宇文潞那儿怎么说,尚梅捂着脸,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尽显无疑,“其实.....其实侯爷这个人还是挺好的,他也没怪罪我,虽然说话还是冷冰冰的,可我进去的时候差点儿摔倒,侯爷还扶了我一把呢。” 宇文潞确实本质不坏,沉央点点头,“那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尚梅摇摇头,“主子您说什么呢?侯爷不是那种人。” 不是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吗?他们主仆之间为何也让她生出了这样奇怪的感觉?这样一说,好像是她故意把人往恶处揣度似的。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不过尚梅跟她交代的那些冯夜白教她的东西倒是让沉央大吃一惊,他不正经也就是在她面前不正经,在外人面前,包括在尚梅尚香面前也没露过几回笑脸儿,这样的人,她只在心里面想想他对着尚梅说教的样子就觉得可笑,一本正经的把那些不正经的话说出来,幸亏她当时不在场,她要是在场,不定要笑成什么样呢。 不过他既然对里头的门门道道这么熟悉的话,之前肯定也没少经历,他自己本身就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最喜欢的是什么,说的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其实自己不定都已经实践过多少遍了。 冯夜白白天和曹德纶出去了一趟,说是去联络京城的熟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他半夜才回来,沉央就等他到半夜,坐在桌前,在他回来之前她已经喝了一壶茶提神。 冯夜白回来之后见沉央等在屋里,心里登时一软,抱着她吻了一会儿,唇角微扬,“等我回来?我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我要回来很晚,让你先睡吗?” 沉央也跟着笑,不过那笑总显得不那么真,“你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啊......今儿尚梅跟我说了,她说宇文潞人很不错,两人相处的也很愉快,她还说得亏了你教她的那些东西太实用了,否则她估计也不会这么成功就接近宇文潞,尚梅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竟然那么厉害,什么都知道点儿,尤其是在女人的事上,女人怎么做男人才会开心,这些你都了如指掌,看来阅历很是丰富啊。” 冯夜白上下看她一眼,嗤的笑出声,“你这是兴师问罪来的?要跟我翻陈年旧账?” ------------ 第七百五十八章媳妇儿该有的样子 翻旧账?或许是吧,沉央发现她最近是越来越介意他以前的那些事了,甚至有时候想想都觉得难受,她当初要嫁给冯夜白之前就听朱大嫂说过他的事,说他风/流成性,身边女人多不胜数,说就算他不觑勾搭女人,也会有别的女人来勾搭他,身边总不会太干净,那时候她是听不懂他们说的这些话,现在懂了,在他身边便愈发觉得没有安全感。 冯夜白就喜欢她这呷醋的小模样儿,显得她特别在乎他,这样才能体现的出他在她心里占了多大的分量。 “你等我到半夜就为了这件事?” 沉央说不是,“我是睡不着,所以顺便等你。” 冯夜白舔舔唇,还有她唇上的味道,苦涩的茶味儿,再掂掂桌上的水壶,空的,哪有大晚上喝这么多茶的,还说不是为了等他?困?困还喝茶? “顺便等我然后顺便兴师问罪?” 沉央噘着嘴不肯认,我就是好奇,所以问问,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那有什么不愿意说的。”他站起来,一面解束腰的玉带,一面拿眼尾瞟她,“我跟尚梅说的都是我想象中你会对我做却没做的样子,男人对女人的想象空间是很大的,你不知道咱们分开的那段日子,我对你是睁着眼想,闭着眼也想,你知道想的时候还会干什么吗?” “干什么?” 他脱了外衣坐在榻上,小金鱼睡在里侧,不过好在床榻够大,冯夜白拿眼睛丈量了一下当中的距离,朝沉央招招手,“过来我告诉你。” 她打了个哈欠,挪着步子走过去,快到他跟前了又停下,“这床三个人睡怕是不够。” 冯夜白伸出一臂丈量给她看,“怎么不够?这不是正好吗?” “我怕翻身压着他。” “那你说怎么睡?” 第123节 沉央定定看着他,冯夜白猜也知道没什么好事,倒头躺下,“这儿子自打生下来之后我还没跟他一起睡过呢,你还跟他睡过呢,好歹也让我享享有儿子的福。” 她在床边定定站了一会儿,又问他,“你洗脸了吗?脚也没洗吧,不洗就别睡,赶紧去洗。” 冯夜白挑眉看她一眼,没动弹,“不洗也比你干净。” 沉央一指东面的屏风,“那儿预备的有热水,你过去洗洗再睡。” 他虽然生再富贵中,可周身没那么多臭毛病,洗澡不麻烦,可他今儿累了一天了,实在没劲儿再动弹,耽搁一天也不碍什么事,任沉央怎么说,他就是懒得动弹。 “起来洗澡去去乏,我叫尚香去买的药材,今儿泡药浴,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我累的很,起不来。”他顺势抓住她来拉他的手,扯的她一踉跄,扶着床沿坐下才没一下扑到他胸口上。 “你干什么?”她压着嗓子斥他,“赶紧起来洗洗,我伺候你。” 冯夜白闻言大大方方躺开了,眼睛半眯着一脸惬意的看着她,“这还差不多,这才是做人媳妇儿该有的样子。” “德行!”沉央推他一下,解开他中衣,拆了他身上的绷带,看见深浅交错,狰狞的数十道伤口。 ------------ 第七百五十九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终于伺候的他进了池子,沉央坐在边上轻轻捶着腿,时不时掬捧水浇在他身上,问他今天都去了哪儿。冯夜白趴在浴桶边上,握着她的手,一天当中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刻,越喜欢便越贪恋。 “江太医现在是唯一能作证皇帝弑父篡位的证据,皇帝一定会想方设法儿的杀了他,这件事薛寅也有份儿,皇帝现在还不知道当初是他救的江太医,所以他要是想活下去,就得一直瞒着皇帝。” “你拿这个威胁的他?” 冯夜白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京城里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还以为我死了,不过我命大,皇帝也没想到我中了毒还能活,这都得益于我取了个好媳妇儿。” “别贫,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跟你说正事儿呢,我跟薛寅说,他要是不把江太医保下来,我就把他救江太医的事给捅出去,皇帝眼里揉不得沙子,到时候他的命也就到头了。” 沉央又往浴桶里洒了包黄芪粉,搅和搅和散匀了,往他结痂的伤口上浇水,“光凭他一个人保得住吗?” “他的命现在跟江太医可是挂在一块儿的,江太医死了,他也活不成,所以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法子把江太医救出来,他们这起子人,一肚子鬼主意,为了活命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倒也是,沉央听后沉默,忽又听他叹气道,“我派去跟着蔚敏和梁无玥的人今儿来回话了,他们两口子,明天应该也到泰州了。” 沉央听罢陡然精神起来,“蔚敏要回来了?那她还好吗?” 冯夜白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这个人就是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心里主意大得很,有仇必报的性子,面儿上看着是跟你乐乐呵呵的,可心思藏得深的很,心里有什么也从不跟人说,能自己咽下去的就自己咽,自己咽不下去的就生吞,打小日子就过得不顺,再风光都是表面。” “我还记着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在饭桌上,你还把人家给弄哭了,还说了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你既然知道她没心没肺是装出来的,还那么说伤她的心。” 她那时候就为蔚敏打抱不平过,兴许就应了那句话,人缺少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有另一样东西来补上,她那时候虽然还傻着,可却很能分得清好坏人,跟蔚敏的渊源也是那时候开始的。 冯夜白往她脸上弹水,“那时候她喜欢我你没看出来?她是我妹妹,我爱也只是拿她当妹妹爱,既然不能接受她,那就得断了她的念想,断的越干净越好,早死心总比一点儿一点儿受折磨的强。” 沉央擦擦脸,难掩唇角笑意,“这么说你从那时候骑就开始喜欢我了?” “美得你。”冯夜白笑足八颗大白牙,“那时候就是个小傻子,除了吃什么也不会,还动不动就哭着要回家找爹,什么都不懂,要喜欢你也没那么快。” 沉央瘪瘪嘴,“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 第七百六十章咱们俩天生一对 要说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大概是进宫交皇差的时候吧,那时候着了魔一样,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她,哭的笑的,生气的担心的,疯了一样都堵在他脑袋里,挥之不去,避之不及,他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小傻子在他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你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他往她脚上瞥了眼,让出浴桶大半的位置,“你进来我就告诉你。” 沉央摇摇头,“你看你浑身上下还有哪一处是好的没受伤的?这药浴对你伤口有好处,我就不下去凑热闹了。” “你的脚不是也受伤了吗?进来泡泡对你的伤口也有好处。” 冯夜白把手递过去,沉央本想在他手心拍一下诓他来着,可她实在太低估冯夜白,手刚搭上去就被他拽住手臂整个拖下了水,她连衣裳都没脱,屋里暖和,她就穿了一件中衣,刚才为了伺候他下水,罩在身上的外衣都脱了,这会儿薄薄一件中衣下了水,要遮不掩的风情更叫人血脉喷张难以抑制。 中衣半透贴在身上,她里面可什么都没穿,慌忙抹了把脸上的水,一抬头看见冯夜白眼睛正一错不错的盯着她胸口,紧忙用手护住了背过身去,“我说我不下来,你偏要拉我下水,我......我......” “里面什么也没穿。”他顺口接了一句,手慢慢爬上她后背,身子贴过去,一手按在她后腰,凑唇过去贴着她耳廓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沉央腰背挺的笔直,声音都僵硬了,“什么时候?” “娶你的那天,掀开盖头看你的第一眼开始就喜欢,我不止一次想象过以后跟我共度一生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可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就是你这样的。” “那你刚才还说没人娶一个傻子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她心里又甜又麻,按着她后腰的那只手开始不安分,她身边水花儿激荡,水面浮着的药材被水波带动推到她面前来,越积越多。 “我也是傻子,傻子跟傻子天生一对,命中注定你这辈子就是我的。” “你别......小金鱼还睡着呢。” 耳后一热,她脸上旋即多出一个吻,“怕什么,那是咱们儿子,咱们机要是不这样拿来的他,他睡着了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就算听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是,这是在水里,你......你还有伤呢。” 这样才好呢,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在水里多新鲜啊,他还没试过呢,正好这回赶趟,大好的机会不能白白错过了。 “我不碍事,这点儿小伤,过两天自己就好了,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我才重要。” “其实......”她转过身,脚上站不稳,用手勾住他脖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很喜欢你,除了我爹,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我嘴上不说,其实......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你的。” “喜欢和爱不一样。” 她一愣,她的喜欢就是爱,可冯夜白不能理解,她沉默片刻,低着头,声音嗡嗡的,“我说喜欢你就是爱你啊。” ------------ 第七百六十一章明摆着占便宜 蔚敏和梁无玥是第日一早到的泰州,蔚敏之前受过伤,不过在猎户那儿休养了近半个月,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其实更深的伤在心里,不过都知道她这个心结,所以都不提,回来的时候照旧乐呵的,见着沉央,一样亲亲热热的打招呼,只是看冯夜白的时候眼里多几分委屈。 一家人来的,冯夜白是她表哥,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冯夜白身边了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有了依靠。 蔚敏他们在山里,消息闭塞,关于朝廷的很多事也都不清楚,她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那一簪子并没有把皇帝给扎死,他真正是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的,怎么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吧,他杀了她的孩子,然后又死在自己儿子手上,业障轮回,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只是小皇帝更不好对付,看现在冯夜白的处境就知道,太子本就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正好借机壮大,逮着收拾人的机会又怎么肯放过。 各自分开的这段时日,当中曲折一时之间也道不尽,各有各的难处,蔚敏现在整个人都犹如惊弓之鸟,什么都想盘问,冯夜白不跟她说,她就去找沉央问,沉央挑挑拣拣,怕她身子刚好,又多添忧思,只捡了重要的跟她说了,自略去了那些惊险的环节。 蔚敏见她说话多有犹豫,且吞吞吐吐,知道其中有隐瞒,却也不好多问,她既然不想说,那一定是为她好,不想让她担心,她不问就是了。 不过要说起小金鱼,两人却多了很多说不完的话,从初初怀孕时的艰辛到初为人母的喜悦,真要认真说起来,似乎怎么也说不够。 “我后来也听说了,说你生瑾瑜的时候难产,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不过好在你挺过来了,以当时一定很疼吧?可惜我是没法子体会的到那种感觉了。” 就不该扯到这上头来,沉央赶紧把话题转开,哂笑两声问她这段日子跟梁无玥都在哪儿,蔚敏勉强撑起精神回了她几句,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心痛一阵接一阵。 沉央有些手足无措,这种事她也不好劝,劝不好就很容易被当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自己有孩子,又如何能体会得到别人失去孩子的痛苦呢? “你也别太伤心了,谁说你没孩子来着......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就让瑾瑜认你做二妈,他以后也是你的儿子,长大了一样孝顺你,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儿子,咱们一块儿养。” 蔚敏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苦笑着抱抱她,“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可那是你儿子,你千辛万苦的生出来,我不能白捡漏啊,什么苦都不受,白得一儿子,这不明摆着占你便宜吗?” 沉央佯装计较,“谁说让你白得一儿子了?你想得美我还不同意呢,以后给咱儿子换尿布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还有半夜里哄儿子睡觉,也让你来,我这个当娘的累够了,现在也该你这个当妈的辛苦辛苦了。” ------------ 第七百六十二章这么多年的兄弟能对你有想法 梁无玥没想到自从他走后京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有冯夜白受伤的事,梁无玥听他说了原委,忍不住啧啧感叹,“打小除了你爹娘就没人能近得了你的身,没想到那个毛都没长齐的皇帝居然可以伤了你,看来皇帝人是小了点儿,可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冯夜白瞟她他一眼,“江太医要是能救出来,那蔚敏就没事了,你们两口子也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了。” “我只恨人不是我杀的。” “怪道你爹总说你没脑子。”他往小茶灶里添几块儿炭,舀一勺茶叶放进去,滚水咕嘟咕嘟煮开,茶香绵延,“杀人之前要动脑子,还得考虑后果,你当是杀阿猫阿狗的那样简单?” 梁无玥捧着茶细细的品,半晌叹口气,茶也没心思喝了,愁云满面的看着冯夜白,“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的跟宿王联手?” “你还与更好的办法?” 办法没有,不过他总觉得这么做算自投罗网,“你说那圣旨上万一写的真的是你的名字怎么办?到时候宿王再给你来个卸磨杀驴,把你给杀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反正我觉得你这个法子不妥。” 冯夜白抿唇看着他,“你真的相信高祖皇帝会把宇文家守了几百年的天下交给一个外姓人?还是因为一个女人下的决定,如果你是皇帝你会这么干?” 那倒不会,宇文潞摇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呢?那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该怎么办?” 冯夜白回答的倒也诚恳,“没想过。” 梁无玥骤然瞪大了眼睛看他,“没有?你连后路都没想清楚,万一最后被人反将一军,我看你上哪儿去哭。” 冯夜白照旧是一脸的不在乎,话意里多了那么点儿听天由命的意思,“走一步看一步吧,计划赶不上变化,没准儿计划好了,又赶上后头变卦,那还不如一早就没有打算,做起事来,反而没那么束手束脚。” 梁无玥实在没法儿理解他,不过兄弟嘛,穿一条裤子,生死与共,甭管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儿,他是始终跟他站在一头的,于是上去亲亲热热勾住冯夜白的肩,撞撞他胸口,“你放心,兄弟永远跟着你,生也好死也罢,绝不叫你单着。” 冯夜白假作嫌弃的推开他,“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男人,你要是对我有别的想法儿,趁早断了念想。” 梁无玥被他说的心里直犯恶心,装模作样的干呕两下,嫌弃的离远了,“你可得了吧,我还担心你看上我呢,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你也忒看得起你自己了吧,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要是对你有想法儿还能轮得着蔚敏吗?“ 这句话说的太不应景,话音刚落,门上落下到阴影,两个人齐刷刷抬头看,一坐一右站了两个人,左边是沉央,右边是蔚敏,蔚敏脸色铁青,盯着梁无玥看了半天,最后咬着牙森森笑起来。 ------------ 第七百六十四章这就断袖了 沉央知道他们兄弟感情好,也不是对这种感情有什么偏见,她就是想象不到冯夜白喜欢男人是什么样子,尤其那个男人还是梁无玥,她只要一想冯夜白向梁无玥撒娇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虽然知道是在开玩笑,可还是忍不住想笑,这两人在一起的样子,怎么想都跟看戏台子上唱戏的一样。 冯夜白看自家媳妇儿的反应跟梁无玥家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蔚敏眼里像要烧出火似的,可反观沉央一脸的乐不可支,表现得倒像是很乐见其成一样。 这媳妇儿,怎么总和他想的不一样呢?冯夜白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她了,拍拍身边的软座儿让她坐下,“你们怎么过来了?儿子睡着了?” 梁无玥自觉说错了话,一脸狗腿的去牵蔚敏的手,把身边的软垫拍软乎了,扶她坐下,“我刚才就是跟冯夜白开玩笑呢,我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呢?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谁都比不上。” 沉央听他说话后槽牙直发酸,喝口茶淡淡嘴,再看冯夜白跟梁无玥的时候就又变成了一脸的讳莫如深,他们俩之间原本没什么,可她这一脸的难以言说,好像就坐实了他俩有一腿似的。 冯夜白把桌上的一小碟点心推到她面前,不自然的咳了声,握握她的手,“吃点儿东西。” 她说不想吃,不知道心里又在琢磨什么,脸上笑意愈发明显。 蔚敏没搭理梁无玥,抬起下巴冲冯夜白点了点,“刚才沉央我嫂嫂可说了,以后小金鱼也是我的儿子,你那点儿破事儿我都听说了,你这爹当的可真好,哪有大半夜把儿子戳醒了给人家吃手指头的,你可真行。” 冯夜白就知道,沉央心软,肯定见不得蔚敏承受丧子之痛,别说是让自己的儿子认她当干妈了,就算是把自己片下来一块儿给她她都愿意,她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想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掏心掏肺的付出,绝不带半点儿藏着掖着的。 他也不好说什么,唯一怕的一点就是,蔚敏生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要是儿子认她当干妈,那完了,不等会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就学全乎了,可以喊她一声妈,也能长大了之后一块儿孝顺她,可教孩子这种事,他忧心的想,还是得自己来才放心。 梁无玥对有没有孩子这件事并不是很在乎,不过蔚敏高兴了,他也跟着高兴,站起来拱手向沉央作揖,“多谢嫂嫂成全,那我以后也是儿子的人了,我也能当爹了,怎么样冯兄,我就说咱俩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吧,你瞧瞧,还是同一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沉央不觉又往歪了想,捂着嘴,一个人窃窃的笑出声,冯夜白狠狠抓了她一只手,尴尬低斥,“笑什么,不准笑了。” 沉央嗔他一眼,“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不想听就出去。” 在外人面前她会给他留面子,可眼下在的都是自家人,彼此什么脾性都清楚,她也用不着顾忌,张嘴就冲了这么一句。 第124节 ------------ 第七百六十四章怕媳妇儿 完忘了是从哪儿听来的,说怕媳妇儿的男人才有出息,凡是在家里跟自己媳妇儿摔摔打打使性子的,多数都是在外面没本事,回家拿自己女人出气的,真要是在外面顺风顺水的,回家也犯不着呛自己的女人,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会这么做? 冯夜白被沉央冲了一鼻子灰,没嚷嚷着大发雷霆,也没动怒,估计是没想到她会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愣了会子,居然好脾气的噤了声。 梁无玥惊呆了,没想到冯夜白也有在女人这儿失势的时候,沉央冲他一句他就连话都不敢说了,梁无玥本着一颗看笑话的心,拽拽蔚敏的袖子,“你看看,这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冯夜白吗?他也有被冲的说不上话来的那一天啊。” 蔚敏抽冷子瞪他一眼,没说话,却生生将梁无玥看出了一身冷汗,哪儿还敢再说话,讪讪的闭上嘴,倒杯茶递过去,赶紧示好。 外面开始下雪了,冯夜白看着屋外的漫天大雪,让曹德纶去把尚梅叫进来,毕竟是他一手撮合的,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总得问问清楚,今儿正好下了漫天飞雪,多好的机会啊,一起撑伞出去散散步对个雪人儿再团几个雪球扔一扔,一块玩儿比什么都熟的快。 蔚敏很懂得避嫌,喝完茶,就扯着梁无玥回去了。 沉央手里捧着茶碗,吹口气,茶水送进唇舌里,温热一股刮过喉管,一杯茶下肚,身上都暖和了起来,她舒舒服服哈口气,难得这片刻安宁。 冯夜白问她,“你刚刚笑什么?” 她顶回去,“我还不能笑了?” “说起我和梁无玥你好像就很开心。” “哪有。”她悄悄藏下满腹不能给人知道的小秘密,冯夜白要是知道她臆想他冲梁无玥撒娇的样子取乐,一定会闹腾的她不得安宁,所以还是算了吧,这种事她一个人放在心里偷偷笑就好了,何必多生是非。 “我是看见蔚敏觉得开心,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我看着她笑笑都不行?” 冯夜白才不信她的,“你少拿话搪塞我,真是这么想的,还是为了而掩盖你心里一些见不得光的小秘密。” 沉央心虚,说话明显的底气不足,“我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小秘密,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你不相信我。” 算了,他大度的摆摆手,这种事又没证据,你能怎么说,小家伙儿现在鬼精鬼精的,想要寻她的错处,除非证据确凿,不然别指望她会承认。 沉央怕他生气,乖乖儿的把小心思收回去,等尚梅过来,已经完全恢复成了往日正经的样子。 冯夜白叹口气,懒得跟她计较。 其实叫尚梅来也没多大事,就是问问她跟宇文潞最近的进展如何,宇文潞对她印象怎么样,有没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被个男人追着问这种事,尚梅虽然害羞,可也不得不据实相告,说宇文潞很克制,对她称不上讨厌,可也没到喜欢的地步,更进一步,眼下看来,似乎是不大可能。 ------------ 第七百六十五章八成是看上他了 宇文潞虽然不知道尚梅是冯夜白故意撮合他俩的,可最近这几天看这姑娘对他的态度,多少也明白了些,这八成是看上他了,他知道自己是很招人喜欢,可人家有情他全无那个意思啊,他心里装着个人呢,没那么快就能移情别恋,可他自己知道对一个人爱而不得的那种滋味儿,又不好伤了人家的心,所以一直犹豫要怎么开口拒绝她。 正好他打算出去放风,把皇帝弑父的事儿往出散散,一个人出去未免突兀,也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想把尚梅带上,这样出去不至于太惹眼,这一天随便串串茶馆酒楼,不出一天消息就能传遍全城。 正好冯夜白问起尚梅跟宇文潞的进展,尚梅便据实说了,问冯夜白要不要去。 这多好的机会啊,不去等着干什么?冯夜白大手一挥道,“去,干什么不去,这就是你的机会,我只是给你牵个线,至于今后怎么走,能不能抓住他的心这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尚梅兴许还是心里没底,怯怯看一眼沉央,等着她拿主意。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既然是尚梅自己愿意,那以后是好是歹都是她自己的事,自己选的路,旁人也干预不了她多少,沉央冲她点点头,“你想去就去吧。” 得沉央一句首肯的话她比什么都安心,高高兴兴的领命退下了。 沉央始终想不通尚梅究竟是怎么喜欢上宇文潞的,之前还怕他怕的要死,现在说喜欢就喜欢上了,怎么都让人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冯夜白这种把什么都牢牢掌控在手心儿里的劲儿是沉央最不待见的,显得她一无是处又愚不可及,她实在是懒得搭理他,尤其见不得他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看她,尚梅走后她也站起来,就要离开,冯夜白自身后拉了她一把,“你又生的什么气?” 她这回老老实实的倒是没动弹,静静贴着他胸口,闷声说没有,又问他,“宇文潞的人情你打算怎么还?” 人情这东西是最不能佘的,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宇文潞这回是帮了他太多,想要还,那势必得付出点儿代价才行。 小灶上的茶滚滚顶着壶盖,屋内茶香四溢,沉央从他怀里出来,把茶壶从小灶上取下来,倒杯热茶捧在手心里,吹凉了些,一口一口额喝着,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不紧不慢,她心里其实很想知道,可嘴上就是不说,他聪明了那么多回,自己要是不在他面前也装的聪明点儿,两个人就显得太不般配了。 冯夜白当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陪她坐下,沉默了会子开口,“宿王想要皇位,那我就帮他夺得皇位,一个皇位可比咱们欠他的人情要重的多了,怎么也该还清了。” 还人情其实说来很简单,他想要什么就帮他得到什么不就行了?可这回不行,宇文潞喜欢沉央,要是由着他提,他说他想要沉央,他总不能真的拱手相让啊。 ------------ 第七百六十六章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 皇帝的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的,要真是那么容易的话,那还打仗做什么,尤其是宿王,这回败的太惨,正愁找不到机会呢,这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不过再是现成的机会也得有人从中帮衬着。 小皇帝疑心大,宿王派过去的人没一个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儿的,宫里这边儿的关系还得靠他周旋,否则光在圈儿外忙活,不能知己知彼,还谈什么战无不胜。 冯夜白这头帮衬着在朝廷上拖延时间,宇文潞那头也忙活开了,特意乔装打扮了,正值年少的浪荡公子,化妆打扮一番就成了已近而立的成熟男人,尚梅也梳上了妇人发髻,换上了一身锦衣华裳,跟宇文潞站在一起一比较,还真有点儿夫妻相的感觉。 尚香望着尚梅和宇文潞离开,心里不免觉得悲凉,沉央看出她心情不大好,想是因为两人一同进宫又一同被拨出宫来伺候她,现在尚梅有了找着落,她还是孑然一身觉得孤独吧,便上前去,状似调侃实则安慰道,“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要不赶明儿我给你也物色个好的,虽说比不上尚梅,可也绝对叫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尚香回过神儿来娇羞的低下头,叫了声主子,扭扭捏捏,正是女儿家害羞时的姿态。 沉央戳戳她脸蛋儿,“这还害羞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要是再不嫁可就拖成老姑娘了。” “主子待我好,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就想留在主子身边伺候您一辈子。” 这么信誓旦旦的表忠心,听得人确实舒坦,可女孩儿家到了年纪,哪有不春心萌动的,她不能把人家表忠心的话当真的听,一辈子不嫁人,那成什么了? 沉央佯装嫌弃,“你想一辈子呆在我身边,我还不想一辈子都看见你呢,一辈子总对着你一个人看,我肯定烦都烦死了,不行,我得赶紧给你物色个好人家儿把你给嫁出去。” 好赖话尚香还会听得懂的,沉央是个性子软乎好相处的,虽说有时候脾气是倔了些吧,可不像她们以前跟的那些主子一样动辄就摆脸色,说罚就罚,她们做奴才的,能摊上一个好主子是一辈子的大幸事,尚香方才说的那句表忠心的话,其实也未尝不是真的,她要是真的嫁不出去,就算是留在沉央身边服侍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要是真的能物色到好人家儿的话,她也是很想嫁人的。 主仆两个坐在一起说了会子话,门外曹德纶过来叫她,说是蔚敏有事找她,沉央让尚香扶她过去,进屋看见蔚敏正独个儿坐在那儿生闷气,问她怎么了,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连她也给气着了。 “我还当他们出去干什么去,原来是去青楼,以前这俩人就经常大伙儿去青楼,玩儿的回不去了,索性就在那儿住下了,这又不是第一回了,他们兄弟俩,没有咱们在身边的这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 第七百六十七章女扮男装去青搂 沉央问蔚敏是怎么知道冯夜白和梁无玥去青搂的,蔚敏现在想起来还咬牙切齿的,“自然是我听见的,刚才那个宇文潞走了之后,冯夜白就说他也要出去,梁无玥问他干什么去,他们俩刻意避开我,在门口嘀咕的,被我偷听见了,说他们要把这泰州城里所有的青搂都逛一遍。” 青搂里的姑娘千姿百色,环肥燕瘦,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里面没有的,女人进青搂只有一条路,可男人进去的话,可是有太多选择了,里面莺莺燕燕的那么多,就算进去的时候没想法,可往那儿一坐,也难保不会动心。 蔚敏气的直拍桌子,“现在都干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去了,那以后还得了?不行,咱们也得去逛逛,凭什么他们能去咱们就不能去!” 沉央是不相信冯夜白那么快就变心的,沮着眉头说不好吧,“没准儿他们真的是有事儿才去呢,再说了,就像梁无玥,你就算是借他个胆子她也不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去啊。” “那我可不管,就算他们去青搂真的是去打探消息或是散播消息,可美色当前,即便是逢场作戏,要说他们一点儿豆腐都没吃,那我可不信。” 换是沉央,沉央也不信,可不信又能怎样,她硬生生按住心里的不安,劝蔚敏先坐下,“还是等他们回来之后问问再说吧,他们去的地方咱们也进不去啊。 蔚敏可没她那么好的耐性,她迄小就是个闲不住的,鬼点子多,进不去,进不去好办啊,点子说来就来,脑袋里灵光乍现,一拍桌子道,“谁说女的就进不去了,他们能乔装打扮,咱们也可以啊。”言罢冲尚香使个眼色,“你去帮我们弄两套男装过来,谁说女人就不能装男人了?” 尚香一脸为难的看着沉央,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冯夜白会说让沉央离蔚敏远一点儿别被她带坏了,现在这样,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青搂那种地方,都能想着法子的带沉央往里闯,这要是让冯夜白知道了,回来还不剥了她一层皮? 沉央也觉得不大好,“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我听说那种地方的人都很凶,被发现还是其次的,要是被人抓住了,那不就惹事了吗?” 蔚敏拍着胸脯向她保证,“有我在,绝对不会被发现的,你就放心吧。” 沉央还是犹豫,他们现在不是什么普通人,是正在被朝廷追杀的人,一举一动都要异常小心,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查过来,他们现在出去太冒险了,万一不慎被让人认出来,皇帝就能闻着味儿的把他们一锅端了。 蔚敏趁沉央犹豫晃神的功夫,替她做了决定,打发尚梅让她赶紧去,顺便把一套都给弄齐全了,省的麻烦。 沉央嘴上是说要稳重,不能轻举妄动,可心里还是好奇,她也想知道冯夜白有没有在外面乱搞,不是都说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话不可信吗,她倒是很想见识见识。 ------------ 第七百六十八章男人都爱去的地方 沉央在蔚敏的劝说下,很快就动摇了主意,一则谁因为她耳根子软,二则是因为确实好奇,冯夜白实在太聪明,他要是真的有心在她面前撒谎的话,她绝对是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所以,也想乔装打扮去探探他的底。 女扮男装不费多大事儿,只要把胸束紧束结实了,该摘的首饰都摘了,再把脸盘儿画的英武些,基本上就成了。两个人没一个长得难看的,扮作男人也是儒雅俊秀的书生,只不过一个含蓄内敛,一个大方热络,彼此之间也算互补。 初到泰州,谁也不认识路,出了客栈们连往哪儿走都不知道,沉央稍显拘谨,一开始走路很是放不开,要她学的像个男人一样岔着腿走路,对她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其他的都能改,可走路,十几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么走的,没变过,想一下子给她掰成别样的很难,几乎不可能。 不过后来她自己摸索出了门道,步子迈大点儿就行,岔不岔的无所谓,蔚敏那种有点儿过犹不及了,太张扬反而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她们出门没叫人跟着,两个搭伴儿还好,要是人太多,没事儿也能惹出事儿来,大冬天的,蔚敏说为了彰显她们浪荡公子的气质,所以特意买了两把折扇,一边走一遍扇。 沉央没那么傻,装的太过了,满大街擎捡着看了,男人不少,可是没一个是摇着扇子边走边扇的,沉央合上折扇,劝蔚敏也别太过,“咱们是偷偷摸摸来找人的,你这样大刀阔斧的,不是明摆着暴露身份吗?再说了......“她四下环顾一圈,“你知道那地方在哪儿吗?” 蔚敏听她这么一说,收敛了架势,谨慎的四下张顾,“你说的也对,要不咱找个人问问路?” 沉央点点头,顺手往前一指,她脚上的伤还没好,走路不方便,蔚敏自告奋勇,整整衣冠,拉住前面一个小哥,一脸隐晦的道,“劳驾问您一下,您知道这附近哪儿有玩儿的地方吗?” 小哥上下打量他一眼,“什么玩儿的地方?” 蔚敏冲他挤眉弄眼,“就是那种地方啊,用来消遣的,我们兄弟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找个馆子解解闷儿。” 这么一说人家就明白了,长长的“哦”一声,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您看您,您跟我明说啊,我看您跟您兄弟这样儿的,您说的是那种地方吧?” 蔚敏一叠声点头说是,“对,就是那种地方,您知道哪儿有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你啊,出了胡同直奔北,能看见一家同仁药房,顺着同仁药房过两条街,那边儿一溜全是消遣的地方,你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有,那里的人儿,那个水灵呦,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瞧这一脸色眯眯的样儿,一看就知道是常客,蔚敏忍住心里的不快,敷衍说了声多谢,转过身就翻起了白眼,回头搀着沉央,照那人指的方向去了。 ------------ 第七百六十九章全是男人的青搂 泰州是历代皇陵所在,繁华富庶不输盛京,那位小哥就给她们指了个大致方向,具体的还得要他们自己去找,这地方来看起来不大,可真要走起来的还是很有些距离的,沉央那只脚还没好透,两人走走停停的,等到地方了,天也黑了。 泰州跟京师一样,夜市也是十分热闹的,尤其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处巷子,天黑了反倒比外面的街市还热闹。 蔚敏虽然混蛋事儿没少干,可这种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说实话,心里头也紧张,紧紧攥着手里的折扇,扭头问沉央,“你怕不怕?” 沉央来之前心里还装着几分忐忑,可真的到地方了,反倒释怀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打头阵,“都是女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忘了咱们是男人了?不是说只要钱袋子装的鼓就不愁没人服侍吗?咱们这钱装的也不算少了吧。” 蔚敏点点头,说也是,“咱们是来花钱的,哪朝哪代也没听过有把恩客往外赶的道理,有钱就是爷,今儿咱们是大爷,没什么好怕的。” 入了巷,两边儿的楼宇亭台才清楚起来,这地方建的巧妙,灯火通明隐约照出楼阁之上姿影翩跹的款款俏丽,这阵仗,连蔚敏都禁不住感叹,“你瞧瞧这些人多会享受啊,这帐子一层一层修缮的,云里雾里跟仙境似的。” 沉央也不住感叹,“怪道男人都喜欢来这种地方,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喜欢来,是比家里没情没趣的好多了。” 两边翠绿花红的,那是各家在门上的装饰,进去了,就像是一头扎进了另外的世界,左右两边儿门口都站着人,可奇怪的事,不是女人,都是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穿的衣裳也都是桃红水粉的,男人脸上也涂胭脂,看见门口有人走过,就黏上去,门外攀谈几句就勾肩搭背的一块儿进去了。 沉央觉得不大对劲,“不是青搂吗?怎么一个女人都没有?” 蔚敏也奇怪,“可不是,怎么全都是男人,这些男人一个个的还都这么......骚。” 两人走过了前边儿几家儿,越到后面人就越多,可奇怪的是,他们在这里面一个女人都没看见,倒是站着的男人们一个赛一个的会搔首弄姿,挤眉弄眼,万种风情尽在举手投足间。 “两位小哥儿。”打前边儿迎过来一个男人,穿一身碧水波纹的长衫,领口大开,看得出描了眉,画了胭脂也擦了口脂,周身弥漫着一股子风尘味儿,眉眼竟然比女人的还精致。 沉央闻见他身上的脂粉味儿,捏着鼻子离远了些,男人跺跺脚,哼一声,转向蔚敏,柔弱无骨的往她身上那么一靠,捏着嗓子问,“爷,您是来玩儿的吗?” 蔚敏拈这唇上贴着的一缕假胡须,横声横气的道,“废话,来这儿不是玩儿还能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儿是青楼吗?” “大爷,您瞧您说的,咱们敞开了门做生意,怎么不是青搂了,您来不就是来找乐子的吗?那我带您找乐子不就行了?您放心,我们这里边儿什么样的人都有,包君满意。”话是跟蔚敏说的,可这眼睛看的却是沉央。 第125节 ------------ 第七百七十章比女人还好看 沉央被男人看的很不自在,干咳两声,摇开扇子,故作大方,“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进去吧,总把我们晾在外面算怎么回事?” 男人闻言,手握拳在掌心敲了一下,“对对对,是我疏忽了,里面地方大,咱们去里面说话,进去了咱们有好酒好肉的伺候,保管让您来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有人喜欢内敛含蓄话不多的,也有人喜欢外放健谈会说话的,引他们进去那个男人,自打一看见沉央开始,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拿下来过,进去了,也是先紧着沉央招呼,见他腿脚不方便,撂下蔚敏主动过去给她当拐杖。 “呦,公子,您这脚怎么了?” 这男人虽然长得好看吧,可眼里总透着不怀好意,沉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着要说些什么吓吓他,用手整整衣领,正色道,“不碍事,都是小伤,前一阵跟几个朋友上山去打猎,遇上了一只狼,跟它搏斗的时候伤着的,” 这口谎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也不怕闪了舌头,蔚敏听了都替她脸红,不过这么说也好,话不怕说大,只要能震的住人就行。 可那男人听罢,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儿惊惧之色,反而多了些崇拜和难以言喻的喜欢,沉央不经意跟他对上了一眼,被他充满爱慕的眼神吓了一跳,敲敲桌子唤他回神,“干什么呢?看什么看?不是说好酒好菜吗?赶紧去上啊!” “您瞧,我看您都看出神了,您等着,我这就去。” 他走了,又招呼了别的男人来招呼,蔚敏看着碍眼,这都什么男人啊,一个个都娘不唧唧穿粉戴花的,生的比女人还美,还比女人会撒娇,这都什么世道。 这两个男人比刚才那个还要让人觉得不舒服,蔚敏腰上的钱袋子太显眼,两个男人全围着她坐,沉央身边儿空空荡荡的反而冷清,不过她也乐得清闲,赋闲摇着折扇,把鼻子前的脂粉味儿扇淡了些。 这两个男人比女人还能缠磨人,蔚敏实在受不了了,骂了句“滚”那俩人不甘心,可也不能说什么,委屈巴巴的撒开手离开了。 “你那么凶,把人都吓跑了,人家长得那么好看,你忍心吗?” 蔚敏盯着沉央看了半天,一模下巴,啧啧叹出声,“这孩子果然是会教坏的,你跟着冯夜白这才多久,现在学的连说话都跟他是一个调调,越学越花了,你还我之前的沉央。” 沉央现学现卖,“你还我之前的蔚敏,我以前还以为冯夜白说你不着调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你今天狐狸尾巴全露出来了,我这回可是被你带坏的。” 蔚敏又同她说笑两句,这才觉出有些不对劲儿来,四下看了看,皱着眉,直说不对,“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你看看这儿,怎么全是男人?不是青搂吗?青搂怎么能没女人呢?” 沉央说是,“这些男的还一个比一个的会打扮,花枝招展的,连女人都比不上。” ------------ 第七百七十一章她也是来找男人的 之前那个引他们进来的男人叫人端着酒菜又回来了,对蔚敏腰上的钱袋子视而不见,照旧坐在沉央身侧,又是添酒又是布菜的,热情的叫人招架不住,“我叫玉枝,公子,我看您这样儿,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没关系,既然来了,那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您就只管享受就好了。” 这话说的太叫人误会了,沉央压下他递过来的酒杯,一脑门子问号,“什么叫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咱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玉枝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戳中他心里的伤口了,慌忙改口道歉,“公子您别生气,是我不会说话,对对对,咱们都一样,没什么不一样的,今儿就让我来伺候您,您先喝杯酒,酒劲儿上头了才好玩儿呢。” 蔚敏一听还要灌酒,这下可不同意了,沉央是他带出来的,人怎么带出来的,就得怎么好好儿的给带回去,这趟中间沉央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回去之后她都没法儿跟冯夜白交代,况且这地方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她虽然没去过青搂,可听还是听过不少的,怎么这里面一个男人都没有呢? “你先别忙着灌酒,爷有话要问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这儿是青搂吗?” 玉枝不大情愿的瞟了眼蔚敏,“怎么了了?我们这儿的确是青搂啊。” “狗屁青搂!”蔚敏一拍桌子站起来,“女人呢?你这儿既然是青搂,那怎么没有女人呢?全是一帮男人,个个儿化的跟妖精似的,你倒是给爷找出来个女人让爷瞧瞧啊!” 这话说完,周围人全都齐刷刷回头看,玉枝上下打量了沉央和蔚敏一眼,打量完了呵一声,“感情二位爷不是来找乐子的,是来砸场子的啊?” 沉央看着周围情形不大对,充作和事佬拦在两人中间劝,“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不至于吵架,萍水相逢,遇见就是缘分,有话好好儿说,吵什么啊?” 玉枝扭头看了眼沉央,“你也是来找女人的?” 沉央愣了愣,张着嘴啊了声,她不是来找女人的,她是来找冯夜白的,冯夜白是女人吗?不是,然后摇摇头,据实道,“我不是,我是来找男人的。”又指指蔚敏,“她也不是,她也是来找男人的。” 玉枝脸上这才有所缓和,撅着屁股又坐下来了,挑衅的看了眼蔚敏,“来了就好好儿的玩儿,我们这儿什么样儿的美人儿都有,可着您挑,干什么非得选女人啊,您要是喜欢女人的话,那还来我们这儿干什么?呶,对面巷子里的青搂,里面都是女人,多走几步路的功夫,来我们这儿闹什么事儿?” 沉央正倒茶喝呢,听见他的话,险些一口茶喷出来,“你不是说你们这儿也是青搂吗?” “是啊,我们这儿是青搂啊,大爷您来都来了,还不知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吗?咱们这儿也是供男人消遣的地方,不过来的不是普通男人,来的,都是像您这种的。” ------------ 第七百七十二章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沉央和蔚敏要是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以后也甭出门儿了,刚才想不明白的,现在一想就全明白了,怪道刚才给她们指路的那个男人看她们的时候一脸不明不白的笑,合着是把他们俩人当断袖了,所以才介绍她们来这种地方。 刚进来一个女人都没看见的时候就该有所察觉,可惜她们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新奇中掺杂着紧张,没看见也没怀疑走错地儿,这会儿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傻的冒烟儿,都这么明显了还没看出来,还傻不愣登的跟着人家闯进去了,自己送上门儿的还怪人家这里没有女人,这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沉央和蔚敏对视一眼,她们今天这事儿办的太漂亮了,本来是来“捉奸”的,谁承想出门就走错地儿,就这样还捉奸,等她们到,有多少姑娘都亲完了。 “我们还有事儿。”蔚敏大大方方往桌上放了几锭银子,“这些就当爷给你的赏钱,也不算你白忙活一场,咱们就此别过。”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拽上了江湖用语,怕的就是他们不放人,这里头的可都是些男人,又都是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万一要是觉得自己因此受了羞辱,一气之下再不让他们走,那可就麻烦了,蔚敏这种小霸王嚣张惯了的都知道这时候收敛脾气以退为进,沉央就更不用说了,两人一面说一面往外退。 玉枝随着跟他们一起站起来,眼巴巴的瞅着沉央,那一脸委屈,沉央一个女人看了都于心不忍的慌。 “才刚来,连杯酒都没来的及喝呢,怎么就要走了?公子,您也要走?” 沉央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打眼瞧见自己的伤脚,为难道,“不是我不想留,是我刚才想起来,我今儿约了大夫看脚伤呢,我这脚伤了有些日子了,要是再耽搁,怕是就废了。” 这儿齐全的人儿,要是成了瘸子,走路一颠一颠的,那画面光是想想就够叫人难受的了,玉枝心里尤其惋惜,依依不舍的追上来,“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日后若是有缘,我倒是还想与公子再续前缘。” 正逢着紧张的当口,蔚敏听见这句话却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沉央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模样也没有叫人太惊艳,扮起男装来居然这么惹人爱,就是不知道冯夜白知道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总不能真的把名字告诉他吧,沉央装没听见,一面打哈哈一面拉着蔚敏飞快往门口去,就差跑了。 她一瘸一拐的拉着蔚敏跑,玉枝在后面提心吊胆的提醒她,“公子,您慢着点儿,别摔倒了。” 沉央也不敢应他的话,逃命似的跑到了门口,总算是能喘口气儿了,还没走出两步远呢,又听见玉枝再后面喊,“公子,您还没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呢?” 蔚敏拿胳膊撞撞她,“行啊你,我之前倒是小看你了,真没想到你穿上男装,在男人堆里这么受欢迎。” 沉央喘着气儿,还没来得及回她话呢,眼前骤然一黑,压下来一个人影,她抬头一看,登时就愣住了。 ------------ 第七百七十三章你们真的去青搂了 捉奸的没捉成,反被人捉奸,沉央和蔚敏刚从这边儿的男倌馆里出来,正好跟对面从青搂刚出来的冯夜白和梁无玥撞个正着。 两条巷子对着,两边儿都收且只收男客,本来就是生意上的对头,彼此之间就隔了中间一条大马路,出门往对面瞭一眼,谁是从哪儿出来的看的一清二楚。 刚才她们跑出来的时候冯夜白就看着像沉央,等她两个跑出来了停下喘气儿,他带着梁无玥凑近了一看,还真是,再一瞧她们这身打扮,不伦不类的,刚刚又是从那种地方跑出来的,里外里的这么一联想,脸登时就黑了。 沉央瞪着两只眼睛看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儿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抿抿唇,扭头看向蔚敏。 蔚敏也没想到就这么巧,腆着脸干笑两声,指指沉央再指指自己,嘴上动了半天,最后也只磨蹭出一句话来,“好巧啊。” 冯夜白睨了眼沉央,扶住她胳膊让她借力站稳,“刚要不是看见你们停下喘气儿,你们这身打扮,我还真不敢认。” 这话说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就淡淡的声口,可意思听得人再清楚不过了,声音里搓着火呢,一肚子不痛快,不好在大街上冲人罢了。 梁无玥在蔚敏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喘的人,现在也耷拉着脸子,看了蔚敏一眼,声音听着总算是还过得去,“你们怎么穿成这样出来了?还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 蔚敏拍拍梁无玥的胳膊,本来是她有理,可这会儿,怎么感觉被捉奸的变成了她自己,好像她才是理亏的那一个。 “我们是出来找你们的,可是又怕出来危险,所以特意换了男装,本来是打算去青搂的,可出了客栈的门不认识路,大街上问了一个人,那人给我们指到这儿的,来的时候我们也觉得不对劲儿,可是进去之后才发现去错地方了,所以就赶紧跑出来了。” 沉央怕冯夜白误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又朝他复述了一遍,最后小心觑他表情,不见发怒的迹象,心里偷偷摸摸出口气,冲蔚敏眨眨眼,自己都忍不住夸自己,说的真好,这样兴许就能把这件事盖过去了吧。 “你们怎么知道我和梁无玥在青搂?”这问题问的理所盎然,好像他们出现在青搂就很正常似的。 沉央仰脸看他,满面书生气,即便把脸化黑了,胸也裹起来了,处处都装的像个男人,可明眼人一打量就能识破,伪装的不过关,假胡子也贴歪了,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好像抓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你们还真的去青搂了?” 蔚敏也不甘示弱,终于想起来自己才是有理的那一方,接声附和,“要不是我偷听见你们说话,我也不知道你们出门原来是来青搂,好啊你梁无玥,我还没年老色衰呢你就想着出去找别人了,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过了。” 梁无玥才提起、点儿气势来,被蔚敏这么一闹腾,那阵气势瞬间化为乌有。 ------------ 第七百七十四章借机一惩私欲 家务事,放在大街上说不雅观,梁无玥扯扯蔚敏,一脸讨好的道,“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这在大街上,你不怕被人看笑话?” 蔚敏怎么说也是郡主,虽然现在名存实亡了,可好歹打小累积下来的自尊和骄傲还在,当泼妇这种事,回家冲梁无玥发发火也就是了,再大街上撒泼耍赖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刚才不过一激动,所以声音拔高了些,现在反应过来,脸上一红,低着头,拽起梁无玥就走。 沉央看眼冯夜白,没说话,这回理亏的不是她,她可是亲眼看着他从那边儿走过来的,给他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还质问她,他还是想想怎么把自己择干净再说吧。 冯夜白也大有有口难辩的无力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确是来办正事的,来的时候就是怕她会误会,到时候解释起来麻烦,所以才没告诉她,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没想到蔚敏这么能闹腾,不止偷听见他们说话,还蹿捣沉央跟她女扮男装的瞎胡闹,这幸亏今天是没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不得后悔一辈子? “我知道,你想说你是来办正事的是吧?我就不明白了,什么样的正事非得在这种地方办?酒楼,茶馆,这些地方不能说?”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在京城的时候有一回也是从青楼回来的,满身脂粉味儿,呛鼻子。 “这儿人多眼杂,隐蔽,不容易被人察觉,而且,一旦出事,里面乱哄哄的,也好脱身。” 她也想相信他,可心里终归还是有芥蒂。 女人要是小心眼儿起来,任你使劲浑身解数也难哄得好。 冯夜白伸手去拉她,“你听我跟你解释。” 沉央凑鼻子过去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就算是逢场作戏为了叫人信服,也难免动手动脚吧。” 以前还能解释,解释了她也会信,现在不行了,精的跟猴儿似的,瞧这一脸精明的小模样,真让他有点儿欲哭无泪的感觉。 “咱们回家再说行吗?” 这辈子能让冯夜白俯首称臣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说软话的女人也只有卫沉央了,两人之间总要有一个先服软的才行,要不就这么针尖对麦芒的,也过不了一辈子。 沉央使起性子来完全就是个孩子,也不理冯夜白,自己一瘸一拐的迈着大步离开了。 天黑了,路不好走,冯夜白担心她摔着,两步追上去,扶住她肘臂,见她走的辛苦,不忍提议,“还是我背你吧。”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搂着别的女人跟人谈笑风生的场景。 就算是假的,脑袋里溜达一圈想想也很气人。 什么逢场作戏办正事,谁知道他有没有借机一惩私欲? “我又不是腿断了,自己能走。” 冯夜白拽着她胳膊不肯撒手,“跟我生气你也别作践自个儿的身子,傻不傻?” “你就会说我傻,我现在已经不傻了,你还这样说,我看你就是嫌弃我。” 她话还没说完,脚离了地,身子骤然腾空,再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冯夜白捧在臂弯抱起来。 ------------ 第七百七十五章老家伙儿 冯夜白两口子跟梁无玥两口子是前后脚回到的客栈,尚香自他们出去就开始担心,两个女人,穿成男人的样子出们,还不叫人跟着,能好好儿的回来算是菩萨仙灵,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回头冯夜白怪罪下来,她可是帮凶,跑不了的。 她就在客栈门口张望,远远的见冯夜白抱个人回来,知道是沉央,一颗心安安稳稳落了地,可等离近了看见冯夜白炭黑的一张脸,她心里登时又揪紧起来,这......别不是出事了吧? 两家而=儿各自回去了,关上门,各说各的事,谁也不干预谁,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哄媳妇儿这种功夫活儿,谁也帮不了谁。 第126节 “今天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奶娘看见两人脸上的颜色都不大好看,抱起小金鱼,匆匆忙忙出去了。 冯夜白把她放在床上,脱掉鞋子一面给她揉脚,一面想着措辞,“我不能回京去,薛寅那边儿又得时常联系着,所以就让他派了人过来把京城那边儿的消息说给我听,可又怕皇帝派人跟着,宣导茶馆酒楼又太惹眼,思来想去所以才选了这么个地方,真的是去办正事,再说了,咱们现在这个处境,就算我真的想偷鸡摸狗,也得有那份儿心才行啊。” 沉央揪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还真的敢这样想?” 冯夜白伸手在她脸上抹一把,“我哪儿敢啊,家里已经有一个你了,我哪儿还敢这么做啊?” “你没洗手,别碰我的脸。”她嫌弃的躲开,自己用袖子擦擦脸,“脏死了。” “刚摸过你的脚,自己的脚还嫌弃?”他闻闻自己的手,闻完了直皱眉,“臭死了,你是女人不是,脚怎么这么臭?” 沉央脸一寸寸的红到脖子根儿,“哪儿臭了,要是真的臭,你以前怎么不说,再说了,我也没让你摸我的脚,是你自己要给我揉的,怪不了别人。” “不臭,逗你的。” 他作势要去吻她脚背,沉央把脚缩回去,就差头顶冒烟来证明自己已经熟透了,“你......脚怎么能亲呢?我......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别岔开话题。” 冯夜白也拿出跟她对峙的姿态,表情一里一里凝固了,揪着她的衣领先发制人,“那你这是什么?还女扮男装?你自己看看这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我不是不让你跟蔚敏胡混吗?” 她咕咕哝哝,说话委屈的不行,“我就是想去看看你在做什么,可是那地方不让女人进,我们只能这样。” 怎么又变成了审她呢?什么时候他又变成了有理的那一方了呢?” 还没想明白呢,他又指着她胸口嫌弃起来,“胸呢?本来就没多大,现在好了,一点儿都没了。” 她以前是不介意这些的,可后来慢慢儿懂了,也开始介意了,他嫌弃的跟真的似的,沉央不服气,挺挺胸脯反驳,“谁说没有了?等我把里面的束胸拆了就有了,反正......反正再小也比你没有的强。” 他嗤一声,“小家伙儿!” 沉央顶回去,“老家伙儿!” ------------ 第七百七十六章大男人比女人还难缠 沉央气来的快,散的也快,冯夜白劝起来根本不费事,几句话就把人哄好了,还倒打一耙,在她脸上胡乱擦一通,越擦越气,“这都是什么?谁给你化成这样的?” “蔚敏说脸皮太嫩,就算是穿的像个男人,人家一看你这模样就知道那你是个女人,那可不成,所以化的越黑越好。” 擦了老半天,总算是把原来干干净净的脸盘儿露出来了,他捧着亲一口,看着总算是舒坦了,“以后别再往脸上乱涂乱画了,像什么样子,难看死了。” “你跟蔚敏去男倌馆了?里面没人对你做什么吧?” 沉央想起玉枝,摇摇头,“没有,进去发现走错了就出来了。” “那出来的时候跑什么?” “怕人家追,万一觉得我们排斥人家,恼羞成怒了不让我们走怎么办?” 冯夜白在她鼻尖上刮一把,“这时候怎么这么机灵?还怕人家打你?” “那能怎么办?”她挂着一脸惆怅,“我们就两个弱女子,还是个假男人,人家要是群起而攻之,我们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挨打,谁不怕挨打啊,当然得赶紧跑了。” 冯夜白把她两只脚的鞋都脱了,抱着她的一双小脚放在床上,“那当初救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她往床里缩了缩,说渴,冯夜白去给她倒水喝,她盯着他的背影说了句,“那能一样吗?你的命那么重要,我可不想让你死。” 冯夜白把杯子放在她手心里,目光如注,屋内温度陡然直升,“我的命能有你自己的重要?” 她一口一口抿着茶,回答看似是漫不经心,可又那么理所应当,“你死了我怎么办?” “那我要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再嫁?” 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沉央有点儿手足无措,“胡说什么呢你?眼看就年根儿底下了,别说这种晦气话,赶紧呸呸呸三下,快点儿!” 冯夜白听话照做,连呸三下,接过她喝完的杯子放回桌上,脱掉靴子,盘腿跟她面对面坐着,“上回你问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那你也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爱来爱去的,每回都揪着这一句话跟她磨,大男人家家的,比女人还难缠。 不过真要说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她还真说不上来,感情就那么细水长流的,到那份儿上了,就离不开了,就爱上了,谁也说不清楚。 沉央摇摇头说不知道。 冯夜白不答应了,“什么叫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心里没数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就是硬逼着我想,我也不知道,那我嫁给那你了,不就得爱你吗?我爹说了,只要是一起过日子的,就算之前不爱,那处着处着也处出感情来了,咱们之间还用计较这个吗?” 他们两个的想法多少还是不同的,她就这不温不火的性子,永远一池子温水的煮着你,你要是多添一把柴,她就会多烫一分,她能跟你说爱,可她的爱是内敛含蓄的,况且她又不擅长表达,但这种性子也有她的好处,就是要一辈子跟着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心。 ------------ 第七百七十七章管好你媳妇儿 冯夜白对沉央,现在已经逐渐的摸索出了门道,她是个倔脾气,你不能比她还倔,两个人得有一个妥协的,哄她呢,那好说,她想知道的跟她解释清楚了,实在不济,倒打一耙,她一时转不过弯儿来,顺着你说的细细琢磨一想,只要当时能把她唬过去了,就不怕她秋后算账,一来气性过了掀不起什么大浪花儿,二来,她也没那么好的记性。 他这边儿好解决,梁无玥那儿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蔚敏的刁钻脾气上来了,梁无玥吃的苦头就大了,沉央听见隔壁两人七零桄榔的,像是在打架,忧心忡忡看着南面的墙,“要不你过去去劝劝?” 冯夜白往后一躺,顺便把她也拉下来,“不用管他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一会儿就好了。” 沉央躺下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他胳膊上,“要是真打起来,梁无玥估计会挨的不轻。” “那也是他愿意让着蔚敏。” 男人只有爱这个女人才愿意处处让着她,要是不爱,打架还能有打不过的道理? 沉央点点头,今天在外面溜达了大半个泰州城,早就累了,现在沾了枕头眼皮就直打架,好不容易等的安安静静了,刚闭上眼,外面乱哄哄的飘进来一串哭声,沉央骤然惊醒,晃晃身边的冯夜白,“你听见了吗?” 冯夜白手圈在她腰上,说听见了,“人家哭不关你的事,睡觉。” 沉央掰开他的手坐起来,“不是,你听这声音是不是尚梅的?” 是挺像,他睁开眼,向外看了眼,叫了声曹德纶。 曹德纶在门口打千,说是尚梅跟宇文潞回来了,尚梅还是哭着回来的,问怎么了也不说话,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 沉央慌忙穿鞋下榻,让曹德纶去把尚梅叫过来,又转身晃晃冯夜白,“你也别睡了,赶紧过去问问宇文潞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他对尚梅怎么样了?” 冯夜白没她这么上心,衣架上取件外衣给她披上,“我看你也别去了,人家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你什么事?我看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沉央义正言辞的拒绝他,“尚梅是女人,现在成不成还不一定呢,要是她这时候吃了亏,那以后怎么办?你又不是女人,尽在这儿说风凉话。” “你就是多管闲事。” 他无奈跟着她一块儿起来,出了门,一个去找尚梅,一个去找宇文潞。 宇文潞是喝醉了回来的,醉醺醺的往床上一躺,脑子里混沌一片,刚睡下,有人来敲门,他以为是来禄,想也没想冲门口吼了句滚。 冯夜白推开门进来,往床上瞟了眼,撩袍在桌边坐下,“你把尚梅怎么了?” 宇文潞听出是冯夜白的声音猛地睁开眼。 今天这事儿办的太挫,他没脸说。 “人家姑娘可是哭着回来的,你是不是把人家给那什么了?” “你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也管起来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媳妇儿不比什么都强?” 冯夜白没心思跟他打哑谜,“你得给人家个交代,不然沉央那儿我可没法儿交代。” ------------ 第七百七十八章不是那不负责的人 宇文潞也没想到自己能做出这种事儿来,本来都好好儿的,可从酒楼出来正好遇上了泰州的守军统领,泰州守军都是之前先帝的人,小皇帝之换了宫里的人,可泰州的人不好换,一来没有换的必要,二来被发配到泰州守陵的人,都是之前在宫里犯了事儿的,哪个不是对宫里一肚子怨气,要是把泰州的人也换了,难保不会有异心人趁机做些什么,他刚登上皇位,根基未稳,实在不便把人都换一遍。 既然大街上碰上了,大好的机会就不能这么轻易错过,好在他出门的时候特意乔装打扮过,来了泰州也没看见过有他们的通缉令,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认出来。 两三句话就扯到一起去,他说他是从京城来泰州做生意的,初来贵宝地还要请统领多关照,一两句话攀谈完就送银子,这地方不比在京城当差,没多少油水捞,现在来了个做大生意的,初次见面就送他这么大一分儿见面礼,自然有意思跟他多说两句话。 酒过三巡,统领一双眼睛频频往尚梅身上瞟,男人这么看女人,那八成就是心里对她有意思,宇文潞心里很委屈,尚梅是沉央的丫头,他带出来的自然就得好好儿的给带回去,不能半路上就把人给丢了,那不厚道。 他旁敲侧击的跟统领提了皇帝弑父的传闻,本以为能借此把他的注意力从尚梅身上分走一些,可他也就那一会儿失神,兴许是不大愿意跟他一个“商人”谈朝廷里的事,打着哈哈掠过了这个问题,眼睛又在尚梅身上徘徊。 尚梅兴许也是察觉到了,一个劲儿的往宇文潞身边缩。 宇文潞经常给看着吊儿郎当的,可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握了握尚梅的手,态度明确的说这是他的女人,可统领丝毫不介意,甚至愈发明目张胆起来,要对尚梅动手动脚。 刚来,不好惹事,现在泰州还算是安全的,要是连统领也一并得罪了,他们在泰州可就也寸步难行了。 其实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本来想,只要亲一下就行了,可兴许也是酒劲儿上头,亲到后来越发的收敛不住,甚至手也开始不规矩。 他对尚梅是没什么感觉的,可架不住心里想着别人,心里拱着一团火,越烧越旺,把他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都烧断了。 尚没也是吓坏了,哭哭啼啼的跑了,他在后面追,回来之后本来想解释,可又怕越描越黑,就想等她冷静下来了再跟她解释。 可没想到动静闹得这么大,连冯夜白都惊动了。 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他亲尚梅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沉央吧? 一波刚平,他不想这儿快就再生事端。 冯夜白拿出过来人的姿态趁机劝他,“你既然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就得学着对人家负责,有的人,你不跟她相处着试试怎么知道她不是你的那个人?” 宇文潞没听出不对劲儿来,顺着接了句,“你放心吧,我也不是那不负责的人。” ------------ 第七百七十九章爱一个辜负一个 当媒婆是冯夜白自愿的,可当和事佬纯粹是被沉央逼的。 他这边好说,宇文潞本来也没打算不认账,现在正好的机会,只要尚梅这边点头,宇文潞白得意媳妇儿,多皆大欢喜的事。 尚梅看着方方面面的都比沉央懂得多,可其实就是个假把式,真的遇到事儿了,她比谁都杵。 她之前是挺害怕宇文潞的,现在琢磨透他是个好人了,慢慢儿也开始喜欢上他了。 可她毕竟不是青楼*馆的那些姑娘,就算是喜欢也得循序渐进,宇文潞突然凑上来亲她,手还不规矩,她哪儿经历过这些,好好儿的姑娘给人占了便宜,能不哭吗? 冯夜白从宇文潞那儿回来,交给沉央一个放心的眼神。 沉央心里有了底,跟尚梅说让她胡来跟宇文潞好好谈谈,宇文潞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两人要是就这么成了,不是更好? 尚梅听了,哭倒是不哭了,可就是抽抽搭搭的停不下来。 冯夜白听了烦得慌,站在门外吼了句,“哭什么哭?” 里面吓的一噤,登时没了声音。 沉央在他身上拧了一把,“你干什么?她吃亏了,掉两滴眼泪怎么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说的就是这个理,冯夜白再横再凶也都是对别人,对沉央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心里纵使再烦,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尚梅是不敢再哭了,就是还不愿意出来,冯夜白没耐心去管别人的闲事。 第127节 索性把宇文潞也揪出来,两个人一并关在屋子里,有多少话,是误会还是什么,都让他们自己解决。 这回沉央倒没再说什么。 宇文潞进去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她总觉得那一眼涵盖了千言万语,他想跟自己说什么,可因为有所顾忌,所以不敢说。 沉央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宇文潞的,她自己都说不上自己有什么好的,谁知道宇文潞就这么不开眼的看上她了呢? 若是她还没成亲,兴许还能跟他有点儿什么。 可她已经成亲了,她是有家的人,有夫君有儿子,心里也装了人,一颗心只能爱一个人,成全了一个,势必得辜负另一个。 她是个承受不起太多恩惠的人,福薄,别人对她好,她要是不能回应同等的感情,心里就会觉得愧疚。 对于宇文潞和尚梅,冯夜白是很看好的,本来就是他撮合的,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宇文潞有了盼头就不会总惦记沉央了,否则这么下去迟早得出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们到了泰州的日子也不好过。 关于皇帝弑父的传言从泰州开始就传的沸沸扬扬,皇帝原本想趁留言没散播开的时候就把江太医给处死,可朝廷上以薛寅为首的几个首辅大臣天天提这件事,还直说压提审江太医,皇帝根本就无从下手。 现在流言四起,江太医就更杀不得了。 皇帝气的差点儿没一口气噎过去,叫人查清了流言的源头,说是在泰州。 找了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没成想这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 第七百八十章趁早把这个念想给我断了 福祸相依,喜忧参半,对冯夜白来说,好消息莫过于宇文潞答应对尚梅负责,现在也算是半个有家室的人了,坏消息是皇帝知道了他们在泰州的消息,这地方现在已经不安全了,他们现在只能继续往北去找宿王汇合。 好在宇文潞早就跟宿王联系,派了人在泰州城的关外等着他们,又加之他们离开的早,等皇帝到的时候又扑了个空。 小皇帝这会儿怕是都要气吐血了,当初说抓不到人就提头来见的话也成了空话,他手底下本来能用的人就少,朝臣个个儿都不服他,现在又有这样的传闻闹出来,要是再可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杀,谁还愿意跟着他? 既然决定跟宿王联手,那就是一条不归路,成则罢,若是兵败,他们这些人都是谋反叛国的千古罪人。 走的时候又是浩浩荡荡一群人。 冯夜白问沉央怕不怕,沉央半开玩笑的道,“怕有什么用,不跑就得死。” “以后你爷们儿就得上战场打仗了。” 沉央提溜起一颗心,“宿王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还用得着你?” “你以为咱们是去白吃饭的?不拿出点儿真本事出来,谁愿意收留你?” 沉央撇撇嘴,“咱们不是去白吃饭的啊,你不是总说自己聪明吗?你在背后给人出主意,那也是出力啊,非得上战场才算?” 冯夜白笑着刮她鼻尖,“你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霸道了?怕我受伤?” 她现在跟冯夜白学的也开始没脸没皮起来,说话不带拐弯儿的,直来直去,理直气壮的嗯了一声,“不担心你担心谁,你要是死了,我不久成寡妇了,寡妇再嫁可是很难得的。” 话音刚落,宇文潞骑着马追上来,抬手敲敲马车厢对冯夜白道,“一会儿让来禄先带女眷们去安置,我父王有事找你商议。”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孩子气似的,鼻音浓重,就像跟人赌气。 冯夜白说知道了,叮嘱沉央两句下了马车。 宇文潞看冯夜白的眼神不大对,故意落后一段,盯着冯夜白看了半晌,遏制着火气问他,“尚梅是不是你故意给我撮合来的?” 他并不傻,说聪明,脑子里的鬼主意也多着呢,可对感情,还是差了点儿火候,冯夜白没想他能这么快就转过这个弯来,他能明白是迟早的事。 不过就算他已经知道了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脸上一点儿被戳破的窘况都没有,大大方方道,“人家姑娘爱慕你,我只是给她指个方向罢了。” 宇文潞气的一张脸铁青,“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不就是因为我喜欢沉央,所以你才......” 冯夜白打断他,“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我是什么目的,那就趁早把这个念想给我断了。” “那你也不能随便给我找个女人,还是她身边的丫头,你是成心想羞辱我?” “我说了,我只是在中间牵个线,况且,你对人家动手动脚是事实,我让你那样做了?” 宇文潞被噎的说不上话,确实是他自己克制不住,可他冯夜白这么做也忒不地道了。 ------------ 第七百八十一章老牛吃嫩草 就算给宇文潞撮合女人这件事真的是冯夜白刻意为之,宇文潞不痛快,宿王心里却乐开了花儿。 他就这一个儿子,他小的时候他南征北战鲜少在家,那时候正赶上先帝容不下他,千方百计的要除掉他,就趁他在外替他征战的时候拿他家里开刀。 宇文潞也是那时候开始变的,一个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拿刀习武,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他承受的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一般人家的男人,尤其是家中有些显贵的,十三四虽就有了通房,有的甚至更早。 可宇文潞不一样,打小就对打仗感兴趣,什么样儿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宿王也急啊,在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给她物色女人,可挑来挑去,不管人家姑娘长得有多漂亮,他愣是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宿王爷怀疑过,这孩子该不是常年待在军队里跟着一帮男人胡混,又什么龙阳之好吧? 可后来慢慢儿发现,他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也没兴趣。 既然两样都不是的话,宿王又开始疑心他是不是有什么病瞒着他,前前后后也找了不少大夫给他看。 爷们儿么,对这种事都比较敏感,不能跟他明说,每次都是借着查验伤势的名义去帮他检查,可查到最后什么毛病都没没有。 这可急坏了宿王,什么都好好儿的,可就是不喜欢女人,那以后怎么传宗接代? 可没想到追跟冯夜白回来之后他就有了儿媳妇。 虽然这儿媳妇的出身不太高吧,可毕竟是是儿子带回来的,他能喜欢女人他就你什么都开心了,至于姑娘家的出身,现在不高,日后多捧着些也就是了。 回来一听还是冯夜白撮合的,二话不说就要跟冯夜白拜把子。 冯夜白脸上淡淡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宇文潞自然是不愿意,一蹦三尺高,“您怎么逮着谁都要跟人拜把子,我跟他是互相看不上眼,您跟他拜把子,不是存心要让我低人一等吗?中间差着辈儿呢!” 拜了把子,他就得喊冯夜白一声叔,那叫卫陈沉央就得叫婶婶,本来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越走越远了,现在还得叫她一声长辈,那不是越隔越远了? 冯夜白自然之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不让拜他还就偏拜了,本以为有尚梅他就能收敛些,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太低估他对沉央的那份儿心。 “你本来就比人家小,小了十来岁呢。”训完宇文潞扭头看冯夜白,“本王若是没记错的话,犬子应当是跟尊夫人是一样大的吧?” 冯夜白说是,“内子还要比他小上一岁。” 宇文潞再旁边嘀咕了句,“老牛吃嫩草。” 宿王听见了低斥一句,“不得无礼!” 转而脸上又换上一派祥和,请冯夜白坐下,“犬子在京城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冯夜白说没有,“这次要不是侯爷,冯某和内子的们恐怕就死在宫里了,能平安出来,还都仰仗世子爷的鼎力相助。” ------------ 第七百八十二章抢媳妇儿计划 说要拜把子其实都是场面话,宿王在小皇帝那儿吃了亏,现在做事多少有点放不开手脚,冯夜白虽然在你在也垮台了,可他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这些关系能帮上他不少忙,冯夜白对他的用处还很大。 说白了就是冯夜白现在需要一把能插到皇帝胸口的刀,宿王需要的是一个能帮他出谋划策的军师,两个人心里各有打算,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互相利用更为贴切。 他们两个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对宇文潞来说就像一把重锤,把他那些原本就不切实际的幻想,敲得更碎了。 冯夜白走的时候看他是一脸挑衅。 宇文潞心里再气也不能说什么,人家占着理呢,他想说也说不出口啊。 宿王看出两人间的不对劲,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儿子呢,他却先开口了,“您跟他结什么兄弟啊?您就算是不跟他拜把子做兄弟,他现在除了咱们还能投靠谁?您说您,我不是跟您说了不让您跟他拜把子吗?” 宿王一脸莫名,“你怎么了这是?好好儿说话!哭什么哭?嘴里跟噙了个热茄子似的!” 宇文潞都多少年没哭过了,这会儿也是给逼急了,说话都带着哭腔,宿王心里不对味儿,可这是儿子又不是闺女,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您不知道里面的事儿,儿子......” 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来,不敢说,也怕说出来丢人。 正好宿王侧妃听见风声赶过来,门口就听见两个人对着喊,进来听见宇文潞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奇怪,“你跟你爹好好儿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你可是他亲儿子,他要是敢不帮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她来了,宇文潞就更不好说了,本来以为宇文家的男人代代都有毛病,到他这儿才算是有个正常的,可没想到,自己也不正常了,说他跟高祖皇帝一样的毛病,都跟姓冯的杠上了? 他爷爷看上冯夜白他爹的媳妇儿,他又看上冯夜白的媳妇儿,这话说出来简直难为情。 候再一边儿的来禄看不下去了,冒着被自家世子爷踹死的风险站出来解释,“其实世子爷看上的不是带回来的这个丫头,世子爷看上的是......是冯夜白的媳妇儿。” 宇文潞还没想好到底该不该说呢,来禄就替他把底全交代了,他心里那个气,一脚把人踹翻了,想解释,可张开嘴了,又不想说了。 到底还是有私心,冯夜白现在无权无势,他要是能借着他爹的势力逼他把沉央让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况且沉央心软,自己要是能得到她,以后好好儿对待她,也不怕她不接受他。 至于她的那个儿子,反正他也不介意,就算是帮她养大也无所谓,以后再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不就行了? 如果没有了冯夜白...... 他私心的想,如果没有了冯夜白卫沉央一个女人,她就算是倔又能倔到那儿去呢?女人最终还不是得依附男人生活? ------------ 第七百八十三章非她不娶 其实当年宿王也觉得高祖皇帝抢人媳妇儿的事做的不地道,可他是皇帝,谁能说他半句不是?后来不止把人家媳妇儿抢走了,还把人家父子俩给赶走了,弄得人家一家人妻离子散的。 宇文潞这么多年对女人都提不起任何兴趣来,这回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个儿媳妇回来,他还没高兴高兴呢,居然又从传出这么个消息来,叫他如何吧瞠目结舌? 不过他那个缺心眼儿的媳妇儿好像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些,不然也不能想也不想的就说出“那就抢过来”这种话。 宿王捏捏眉心,大感头痛,“儿子,你说你看上谁不好,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那个女人我也见过,没生的天姿国色啊,你说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宇文潞撩开袍子往下一跪,这么些日子以来的煎熬终于寻到了发泄的源头。 他想克制,也想过收敛,可越收敛,越压抑那份儿心思就滋生的越厉害,枯草一样猛长,夜里折磨的他辗转反侧,睡卧不安。 他跟冯夜白说过不会撬他墙角。 可他越是想忘掉她,心里就是想的厉害。 与其这样还不如趁早做个了断,顺着自己心意,他想得到沉央,既然狠不下心,那不如就趁机把她抢过来。 “父王,还望父王念在儿子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成全儿子,儿子此生非她不娶。” 宿王摇头直叹气,“你糊涂啊糊涂,你......你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她,他是冯夜白的女人,你跟他抢女人,不是明摆着给我找不痛快吗?” 第128节 侧王妃不乐意了,“什么叫给你找不痛快?人家孩子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你疑神疑鬼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了,你又嫌给你找不痛快,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还伺候不好你了是吧?” “都是你惯的,从小到大什么都听他的,所以他现在才这么无法无天。” 分明是抱怨的话,可宿王对着自己这位侧王妃不敢说重话,语调不轻不重,生怕又惹她生气。 话说的是不重,可侧王妃还是不高兴,“什么叫我惯得?就这一个儿子,我不向着他向着谁?” 宇文潞之前还是很反感自己这个姨娘的,可今儿就越看她越顺眼了。 “父王,儿子从没有求过您什么,儿子这次求求您,成全儿子这一回。” 冯夜白本来就跟宇文家的人有仇,从他爹那辈儿起到他这儿,可以说是世仇了,他要是再帮着自己儿子抢他媳妇儿,那按着他的性子,不报仇就不是他了。 到时候要是不连他也一块儿除掉,日后必定是个心腹大患。 要是没有皇帝这茬儿,要除掉个冯夜白不费事,可现在宫里的情况只有他清楚,现在娃他墙角于己不利。 宿王倒不是忌惮冯夜白单枪匹马。 他是想从冯夜白嘴里抠出点儿有用的消息,说到底,就算他想过河拆桥,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就是个女人吗?你爹不帮你我帮你。” 宿王还没发话,侧王妃已经一锤定音下了保证。 ------------ 第七百八十四章皇帝就得一个劲往家娶老婆 冯夜白自然还不知道宇文潞的打算,不过即便是到了蒙城他心里悬着额一颗千斤坠也始终没落下过。 毕竟不是自己人,既然要争皇位,那谁都有可能是敌人,圣旨上写的是谁的名字,还尤未可知。 高祖皇帝的这一招实在是高明,自己死了不算完,还留下这么一道圣旨来祸害自己子孙后代,这个爹当的也是够坑的。 他不是没想过,到时候跟宿王一起攻进京了,要是发现高祖皇帝的那道圣旨上写的真的是他的名字,到时候进退维谷又该怎么办。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给自己找后路,要说宿王不会过河拆桥,他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沉央和梁无玥两口子都在等冯夜白回来,这地方终归不是自己的地盘,呆着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多少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还是得有个主心骨在才行。 沉央更担心的是冯夜白上战场的事,拉着他问个没完没了,“怎么样,宿王那边怎么说?” 他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儿,放心吧,现在用不着打仗,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明智的办法。” 梁无玥站伸手在冯夜白肩上拍一把,“这回可不能光让你一个人出风头,我跟蔚敏在山上的时候,可跟你身边的那几个侍卫学了不少功夫,你放心,这回绝对不拖你后腿。” 蔚敏狠嗤了一鼻子,“可得了吧你,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都不够我两拳打的,还想上战场,你疯了?” 冯夜白拂掉肩膀上的手,忧心忡忡,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宿王毕竟也姓宇文,待在这儿也不安全,帮宿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也得蔚自己想退路。” 沉央不解,“咱们帮宿王夺得皇位,又不跟他抢,他还能过河拆桥?” 蔚敏摇着脑袋道,“那可不一定,圣旨上的内容没有公布之前,谁都有可能是皇帝的人选,高祖皇帝虽说事儿做的实在不地道,可对姑母确实真的宠爱,爱屋及乌,表哥也不是没这个机会。” 梁无玥咋咋呼呼,猛地一声拔高音量,“要不干脆咱们就反了他算了,先假意归顺宿王,等攻进京城了,再给他来一招釜底抽薪,做两手准备,免得到时候被人卸磨杀驴。” “无玥说的不错,现在谁都不可信,倒不如咱们自立为王,谁的都不听,这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心儿里了才觉得安全。” 蔚敏是在宫里长大的,宫里的人这一辈子都在为站在权利的顶峰都心斗角互相陷害,别指望有人会拿真心待你。 宿王说的好听点儿两人是同盟,可其实关系就是在互相利用,就看结束之后哪一方先抽身而退。 无情的人往往都是最后的胜利者。 可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到多少,同样就得付出多少。 皇帝要平衡朝廷里各方官员的关系,还有诸侯藩王,周边小国。 而平衡这些关系,少不得要联姻,说白了就是得一个劲儿的往家娶老婆。 ------------ 第七百八十五章他只要她一个 皇帝这个位置虽然好,可也不是人人都想做的。 三宫六院是每个男人的心之所向,但这里面不包括冯夜白。 他只要卫沉央一个就够了。 再者,宇文家征战夺来的天下,他也看不上。 所以即便高祖皇帝留下的那道圣旨上写的真的是他的名字,这皇位他也不稀的坐。 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宿王会算计人,冯夜白也不差,谁还没再宫里勾心斗角的混过日子,何况现在是性命攸关,都不是自己的命,一家子的命都在身上绑着呢,都卯足了劲儿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宿王和冯夜白这对儿“兄弟”做的那叫个羡煞旁人。 见了面就哥哥长弟弟短的称呼着,你让我我让你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他们是打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弟俩呢。 宇文潞会到了自家的地盘儿上,就不像再外面的时候那么瞻前顾后了,毕竟是回到了自己家,爹在这儿为呢,军队也在这儿呢,这儿就是他的靠山。 他的心思跟宿王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宿王先开始还有所犹豫,可回去之后被侧王妃逮着训了一顿。 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儿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女人,喜欢就弄过来不就行了,一个外人还能比自己儿子一杯辈子的幸福还重要? 宿王前后仔细想了想,倒也是,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以后跟冯夜白还不定怎么样呢,他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侧王妃说的话,宿王向来是言听计从的,这回也就是当时由于了会子,后来也就默认了。 只是可怜了尚梅。 在泰州的时候给宇文潞占了便宜,当时说的好好儿的,回来之后一定会给她名分,会来之后,侧王妃是叫人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还扬言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她。 可这并不等于是给她吃下来定心丸。 侧王妃话里的意思是会给她名分,但绝不是正主奶奶的名分。 言下之意就是她出身寒微,给个妾的名分就已经是抬举她了。 之前还以为这丫头听招宇文潞喜欢的,所以即便出身不好,也没关系,日后抬举些,捧上去了就是了。 可现在知道了,宇文潞心里喜欢的不事她,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也不能不管,这种出身的,给个妾的名分也算是很抬举她了。 尚梅哪儿见过这阵仗,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敢反驳,把东西收下了,却一脸讪讪的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 沉央毕竟还是她主子,她遇上不能拿主意的事,第一反应还是去找她。 沉央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为难。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跟冯夜白私自撮合的,也没问宇文潞愿不愿意,现在人家不愿意,要是单纯只是为了对尚梅负责,那她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冯夜白最近总跟宿王在一起商议军事,回来都是半夜了。 问蔚敏跟梁无玥,出的尽是些馊主意。 她没办法,只好亲自去找宇文潞。 宇文潞刚从练兵场回来,校场的士兵说有人找他,他出去了,看见沉央,就已经把她来意猜的八九不离十。 ------------ 第七百八十六章只让她做妾 沉央问他对尚梅是怎么打算的。 宇文潞盯着她笑两声,“什么怎么打算的?我都说了会对她负责,这不是正打算把她娶进门儿吗?” 沉央不占理,说话都没有底气,“你答应要娶她,可为什么只让她做个妾?” “我又没真的把她怎么着,让她做个妾已经很给她面子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捧她做世子妃?” 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像他,宇文潞平常再不着调,也没这么明朝暗讽的跟她说过话。 沉央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 想替尚梅多少挽回些,可张嘴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宇文潞拈起她耳边垂落的一绺头发,笑的叫人不寒而栗,“我喜欢谁你不知道吗?尚梅是你们硬塞给我的,我现在收下了你还想怎么着?” 沉央心里一凛,“你说什么?” “你也别跟我装傻,我都知道,尚梅是你和冯夜白故意撮合给我的是不是?他不就是怕我成天惦记你吗?其实冯夜白要是不像防贼似的防着我,没准儿我对你的那份儿心揪慢慢淡了。” 他看着她,脸上堆聚出越来越多的笑意,“可他越是像想这么防着我,我就越是忘不掉你。” 沉央心里咯噔一下,勉力维持住笑脸,“你胡说什么呢?这话可不能当着我夫君的面儿说,他会误会的。” 宇文潞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你又不是傻子,你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你就是在我面前装傻而已,是不是?” “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她使劲儿把脸扭开,脸上已晕薄怒,“不管你喜不喜欢尚梅,尚梅是挺喜欢你的,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我要是不好好对呢?” 沉央被他噎的无话可说。 “现在是冯夜白背靠大树好乘凉,他已经跟皇帝反目成仇了,你说这时候他要是再得罪我父王会怎么样?” 沉央都快不认识眼前这个宇文潞了,总觉得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而不一样了。 “我夫君跟你父王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宇文潞呵了声,“那也分谁先死,总有个活不长的,你说那个人是谁? 冯夜白要权没权要兵没兵,手上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百,要是真的跟宿王再反目成仇,那可真的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彻底搞不懂他了,难不成宿王现在就要过河拆桥? 宇文潞看她这幅样子,心里难受却也生出一股报复性的快感,她不是爱冯夜白吗?要是冯夜白死了,她还能爱谁? “冯夜白也什么都知道,咱俩之间那些事儿他全都知道,那天在泰州的时候,你们刚回来,我喝醉了,可什么都说了,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打架?” 他们之间有什么?能有什么? 出了他吻她的那一次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冯夜白回来的时候她本来想告诉他,可又怕他知道之后会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沉默了。 ------------ 第七百八十七章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宇文潞现在变得沉央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第129节 他现在这样就跟皇帝要杀冯夜白的时候那个样儿一模一样。 沉央心里凛凛发寒,不想再跟他争执,转身就走。 宇文潞哪容得她走,一把抓住她胳膊把人拽回来,“卫沉央,冯夜白跟你不合适,我喜欢你,咱们俩才是最合适的。” 沉央使劲儿去抽拽自己的胳膊,奈何他握的实在太紧,没抽出来,反而叫他拽的向前栽去。 她扭着不肯屈从。 宇文潞伸出两只手掰住她肩膀,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沉央耳朵轰轰的,听见他又说,“卫沉央,我是真的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我夫君了。” 宇文潞脸上表情愈渐狰狞,“可我喜欢你,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就没有点儿回报吗?冯夜白现在被皇帝追杀,要是没有我父王护着他,他早就已经死了,你可别忘了,他那条命还是我救的。” 沉央急的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的人情我会还的,我夫君现在就是在帮你们,你还想怎么样?” 校场上除了训练的士兵就再没旁人了,沉央四下环顾一圈,急于挣脱,张口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你喊吧,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喊,看有没有人会来帮你?” 这是他的地盘,他是世子爷,谁会来帮她? “宇文潞,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挺好的人,可没想到回来之后你就变成了这样,我......我们今晚就走行了吧?” 听见她说要走,宇文潞心里蚂蚁爬过似的煎熬,她也说过他是个挺好的人,可是爱他就这么难吗? “你走?你上哪儿去?出了蒙城你和冯夜白就是死,除了这儿你们还能上哪儿去?” 他拧着她的胳膊,使劲儿把她往怀里带,沉央也没想到,他就是来帮尚梅问问他的意思,谁知道他就变成了这样? 以前的宇文潞哪里会露出这么狰狞的表情,像是一头野兽,被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了她,还恨不能把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女认和男人之间是先天的差距,宇文潞又是校场上刚下来的,一身肌肉气势逼人,沉央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眼看就要被拉进怀里,空荡荡的校场上骤然多出一道爆喝。 “给我撒开!” 前面的营帐里怒气冲冲走出来一个人。 沉央看见他,使劲儿甩开宇文潞的手跑过去,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大雨滂沱似的砸下来。 冯夜白是来跟宿王巡查军队的,上次跟皇帝之间一战,宿王损伤不小,眼下京城的军力部署,冯也白是最清楚的,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就算是为了今后给自己留条后路,也得把宿王的底子摸摸清楚。 可谁知道打营帐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幕,两个人拉拉扯扯,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宇文潞,他早就警告过他不让他打沉央的主意,可他就是不听,今天居然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活腻歪了么不是! ------------ 第七百八十八章我这个人吃不得半点亏 宿王也没想到能在校场看见这么一幕,虽然他是他心里默认了自己儿子抢别人媳妇儿的事儿,可这么明目张胆的让他跟冯夜白现在就是撕破脸皮,对他们眼下的状况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做事得一步一步的来,不能急躁,看冯夜白现在这瞪着眼睛很不能杀人的样儿,宿王扶额,冲宇文潞呵了句,“干什么呢你?有没有点儿规矩?” 冯夜白把沉央拉到身后,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拳,他伤害没好透,这一拳挥出去力道不大,宇文潞堪堪躲过了,拉开架势就要还手。 宿王拦在中间,“宇文潞!反了你了,还不赶紧跟人家道歉!逆子,本王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逆子来?” 宇文潞已忍到那个份儿上了,让他道歉绝无可能,梗着脖子,血气方刚的男人,倔起来,饶是他这个当爹的也说不动了。 “儿子没错,儿子不道歉!” 冯夜白甩开沉央抓着她的手,心在腔子里狠狠揉了一把,“我知道宿王就这一个儿子,可今儿这事儿,是我们之间的私事,还请宿王不要因为偏袒插手,我是来跟你结盟的,可不是来寄人篱下的,我这个人吃不得半点儿亏,谁要是敢在我头上撒野,我要是不剁了他两条腿,那都不算完。” 这话说的不错,他是来跟他结盟的,不是来寻求庇佑的,这天底下想当皇帝的不止他宿王一个人,安平安庆两位藩王一样虎视眈眈,他离了宿王这儿,去安平亦或是安庆王那儿,一样能施展拳脚,现在是俗往有求于人,可不是人家倒贴过来的。 宿王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今儿这件事是必须都得有个了断了。 要是把宇文潞交给他,听他刚才那番话,是不会有好儿了。 自己可就这一个儿子,外人下手不知轻重,万一哪处打坏了,他这个当爹的可没处去哭。 宿王一咬牙,叫人拿鞭子来。. 宇文潞一惊,骇然失色,“父王!” “来人,把世子给本王绑起来,平时纵的你没边儿了,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也不看看是什么人都敢动手动脚,今儿要是不好好罚你,本王这脸都没处搁!” 底下人面面相觑一眼,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动。 冯夜白咬咬牙,活动活动手脚,凉不嗖的笑了声,“宿王要是不方便的话,还是我亲自来吧,人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世子爷今儿可是往我头上扣了一顶大大的帽子啊,这个我可消受不起!” 沉央也怕得罪宿王平,打自己亲儿子,他肯定下不去那个手,就算打了,日后心里不定怎么记恨冯夜白呢,反正她也没多大损失,在人家的地头上也不好太过放肆,免得将来宿王给冯夜白小鞋穿。 她想的远,总算是还有些理智在,拉拉冯夜白的衣袖道,“算了吧,咱们回去吧,反正我......我也没什么......” 话都说不完整一句,还想说劝他不要计较? 冯夜白现在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的就噎了她一句,“你给我闭嘴。” ------------ 第七百八十九章什么人不该碰 看来今天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宿王狠狠心,冲边儿上的士兵吼,“都聋了?本王说的话你们都听不见?把世子爷给本王绑了!” 那些人吓得寒噤噤,王爷的话不能不听,三五个上去把宇文潞给绑了,夹在人桩上,把鞭子递给宿王。 宇文潞打小就没有娘,姐姐也死的早,他这个当爹的又只顾着打仗,那年疏忽他,所以心里一直对他存着愧疚,从小一直把他捧到大的,别说打了,就是骂也舍不得骂一句,现在手里握着鞭子,却死活都下不了手。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今儿偏偏就挑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犯糊涂了呢? 他心里又气又不忍,冯夜白在一边儿盯着,下手还不能轻了,怕轻了他不解气。 都是练武的行家,手下使了几分力,看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不能手软,现在才刚开始,还什么都没从冯夜白嘴里套出来呢,不能就这么跟他闹掰。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先苦了宇文潞,爷们儿么,吃点儿苦算什么,这么一想倒也释怀了,一鞭子使了十分力甩下去,宇文潞喊,宿王的心也跟着一块儿疼。 冯夜白站在边儿上看,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解恨。 他这是公然给他头上扣绿帽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别说动手动脚了,就算是这俩人站在一块儿说说话他都无法忍受,现在只是甩他几鞭子,如何能消他心头只恨? 他现在只想杀了他,随后能碎尸万段。 宿王硬着头皮狠狠抽了几十下,打到最后自己都不忍心了,一脸讪讪的扭头问冯夜白,“贤弟,你看这样行吗?这臭小子现在眼里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回去了一定好好教训他。” 回去教训?谁知道回去是心疼的掉泪还是义正言辞的教训? 冯夜白一肚子火还没消呢,就这么算了算哪门的解决?这要是让他打,他得往死里抽。 宿王现在是已经心疼的不行了,这要是让他那位侧王妃看见了,家都得给他掀了,把自己亲儿子打成这样,他这个当爹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可但凡是个男人,哪个能受的了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动手动脚的占便宜还不动怒的? 同样是男人他能理解,可理解归理解,他自己的儿子自己也得心疼啊! 冯夜白不松口他就得一直打下去,这事儿得给人家一个完完整整的交代,不然往后可没法儿处了,他要是有意瞒着京城那边的情况你也拿他没办法。 “王爷要是打累了的话,就交给我亲自动手吧。” 这是打定主意不肯罢休了。 宿王咬咬牙,心里也恨冯夜白的咄咄逼人,他自己是下不去手了,把鞭子交给一边儿的副将,“给本王狠狠的抽,给他长长记性,以后擦亮眼睛看人,知道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 宇文潞恨透了冯夜白,一口血吐出来,咬着牙瞪他,“冯夜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天不会死了这份儿心,咱俩就来比比,看谁活得时间长!” ------------ 第七百九十章非礼她 这混小子怎么就那么不知好歹呢? 宿王扶额冲副将喊,“打,给本王狠狠的打,不知悔改,给本王打到他悔改为止。” 沉央看不得这幅血腥的场面,躲在冯夜白身后,瑟瑟发颤。 宇文潞为了帮她救小金鱼,不稀以身涉险进宫,还为了帮他们,乔装成侍卫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溜达,帮他们从宫里逃出来,这些都是大恩,不得不报的大恩。 她本以为宇文潞喜欢她,自己虽然不能回应他的喜欢,但至少也是一起共同患难经历过生死的,做个朋友应当还是可以的。 到蒙城的这一路上他都好好儿的,可一回到蒙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偏执的可怕,今天甚至还想非礼她。 要是冯夜白没有恰好来校场巡查,要是没有正好跟他碰上,后果她都不敢想。 冯夜白一直跟她说让她离宇文潞远一点儿远一点儿。 她还一直当是他小心眼儿容不下宇文潞,可现在却打心眼儿里后悔,他就应该听他的,今天就不该一个人来找宇文潞。 冯夜白现在正在气头上,沉央也不敢跟他说话,怕再惹得他不高兴。 宿王爷不忍心看,叫副将甩几鞭,就问一句他错了没有,他要是肯说一句软话,在冯夜白面前先服个软,这件事就能这么过去了。 可宇文潞揪着么个倔脾气,死活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非但不承认还一个劲儿的挑衅冯夜白。 冯夜白开始还是一脸怒气冲冲,到现在,脸上已经一点儿表情都没了,就看着他受刑,面上无动于衷,可其实心里火气却未有半点消减。 也没人数着究竟打了多少下,打到最后,宇文潞扛不住已经晕过去了,副将也下不去手了,看了眼宿王,不知道到该不该继续下手。 宿王心里已经疼的杵到一块儿了,看向冯夜白,“贤弟,这下你满意了吧,错的确是犬子的错,可现在罚也罚了,尊夫人也没吃什么亏,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算了?怎么算?非得要等到便宜都被占完了才算吃亏? 不过宇文潞今儿受的罚也不算轻,身上反正是没有一块儿好肉了,一道一道的全是鞭伤。 军队里用的鞭子,都是好几股拧成的一股,一鞭摔下去就能要人半条命,宿王一开始的确是手下留情了,可大了这么长时间,他伤的也不算轻。 人都昏了,再继续纠缠下去也说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宿王心里肯定还是向着自己儿子的,他们虽然是互相利用,可现在还不是闹翻的时候,要是把宿王逼急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宇文潞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今天先饶了他,以后有机会了,非得弄死他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王爷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丝毫没有徇私枉法之意,冯某佩服,王爷能这么是非分明,不偏不倚,将来选哪个要一举攻下京城还不是迟早的事?”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人都打了,现在又说好话故意埋汰他,当他听不出来还是怎么的? ------------ 第七百九十一章男人想的什么男人最清楚 宿王也只能同他笑着打哈哈,说今日实在没心情再跟他讨论军事,请他先回。 冯夜白扫了眼宇文潞,点点头,也不跟他多做纠缠,他也有正经事要办,家里还有一位不听话的,跟她说过多少回她就是不长记性,今天得好好教训她才行。 第130节 宇文潞那头已近解决完了,现在轮到沉央了。 冯夜白凉不嗖嗖的看她一眼,把人提起来就走。 沉央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他提溜起来,脚几乎是离地的,走也走不了偏偏腿还不够长,这样的姿势实在难受,她拍拍冯夜白的胳膊让他停下,“你等会儿,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脚伤还没好透怎么走?跟个瘸子似的,刚才也不知道跑。 冯夜白想想就一肚子气,索性在她腿弯一打,把人横抱起来,“谁让你来这儿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你见他吗?你今儿唱的是哪一出?把自己装盘儿送到人家桌上让人家尝?” 沉央说不是,“我找他是因为尚梅的事,他说过要对尚梅负责的,可现在连个正经的名分都不给人家,尚梅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第一次嫁人嫁给人家做妾,哪有这样的?” 冯夜白听见她说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当初就说过,我只是给她指条路,至于路走成什么样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她现在这样也怨不了别人,人家现在是一家人,怎么样那是他们的家务事,用得着那你一个外人插手?” “可尚梅毕竟是我的丫头,这件事也是你执意要撮合人家两个的。” 她绝对这事儿做的不厚道,尚梅不敢开口,所以她想过来帮她问问,讨个说法。 冯夜白抽冷子冲她冷笑两声,“用得着你做好人?尚梅现在是人家的人,你对他们来说就是外人,他们怎么样那是他们的事,你胡乱掺和什么?” 言罢咬着牙又道,“今儿幸亏是没什么事,要事出了事,我非把宇文潞那小子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沉央原本是想辩解几句,可看他这样也不敢说话,抿抿唇不敢再触他霉头。 “今天这事儿,你也跑不掉,我回回警告你都当耳旁风听听就过,根本就不把我的话放再心上,早跟你说了,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有男人才清楚,你还把自己往人家盘儿里送,你还不是傻?” 横竖他说什么她认下不就行了么,现在还是顺着他的好。 “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他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夫君,要不在咱们还是走吧,我觉得在这儿呆着也不安全。” 冯夜白皱着眉头把人抱回房,不大温柔的把人往床上一扔,松松领口,气的喉咙冒烟儿,连喝了几杯水才开口道,“现在还不能走,宇文潞那小子手脚不干净,我要是不把他解决了,心里头不痛快。” 沉央心里慌失失的,忧心忡忡的看他一眼,“那你想怎么做?不会是要把人给杀了吧?他怎么说也帮过我们,还救过小金鱼的命,教训教训他就行了,没必要得罪了皇上再得罪宿王。” ------------ 第七百九十二章老子迟早宰了他 冯夜白撩开袍子再床边坐下,扶住她肩膀,眼里两团火越烧越旺,看着她,“我今天要是再晚到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我自己都不敢想,我那会儿要是不冷静,就上去再宰了他了,能让他挨一顿鞭子就完事儿?” 沉央觉得宇文潞刚才多少还是手下留情了的,要不凭他的力气,赶在冯夜白来之前,自己兴许就被收拾了。 可心里这些话不敢再冯夜白面前说,他正在气头上,要是跟他说这些话他估计会气死,蔚敏说过,冯夜白生气的时候只要顺着他的毛捋准没错。 “那在咱们现在怎么办?宿王现在一定恨透你了,你逼着他打自己的儿子,他以后少不得要给你小鞋穿。” 他说不至于,“我手上有他想要的消息,京城那边他们已经没人了,想要知道京城的情况就得找个对京城熟悉,跟京城关系大的人,最好在朝廷里也有些关系,这样才能帮他,除了我,谁还有这个本事帮他?” 沉央提醒他,“你也别太掉以轻心,人心叵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现在知道人心叵测了?”他嗤一声,摆明了笑话她蠢,“宇文潞不会善罢甘休的,看他今天那架势,估计以后还会来找你。” 沉央猛然想起宇文潞跟她说的那句,冯夜白没有靠山还能活多久的话,现在地方是别人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就这几个人几条命。 宇文潞是不能再见了,她重重点点头,“我以后就呆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再见他了。” 冯夜白把她拥入怀里,一低头看见她被扯乱的领口,心头一阵无名火骤然腾起,“这是怎么回事?宇文潞干的?” 沉央自己都不知道领口变成了这样,摇头说不知道,“没事,我......我去换一件吧。” “老子迟早宰了他。” 沉央被他这一句吓得不敢说话,喏喏噤声。 冯夜白看着碍眼,也等不到她去换了,双手在她领口一撕,原本就破破烂烂,现在更是挂都挂不住,沉央惊呼一声,捂住胸口,“你干什么?” 他眼里的火越拱越旺,“他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你干什么?”沉央推开他下床,“我去换件衣服,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脚还没沾地,身后猛地探过来一只手把她又重新拉回去,“我问你他是不是看见了?” 沉央坐在床上,无奈妥协说没有,“我咬他,他就把手松开了,什么都没看见。” 冯夜白耳内空空,压根儿就听不进她说话,不由分说就俯身吻下去。 或许算不得吻,是啃噬,恨不能从她身上扯下一块儿肉来解解恨。 沉央伸手在脖子上一摸,湿哒哒的,居然摸出了一手的血。 “你干什么?”她奋力去推他,推不开,双手反被他擒住推上头顶,“冯夜白,你冷静点儿,你......你弄疼我了。” 冯夜白松口,对上她的眼睛,心头猛地一阵,他不该伤害她,那双眼睛能把他铁铸的心揉碎,不能看,看了会心软,他伸手遮住她眼睛,再不顾她哭喊。 ------------ 第七百九十三章快被逼疯了 沉央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接着是布帛撕裂的声音,身上陡然一凉,冯夜白的气息近了,慢慢压下来,力道一寸寸在她身上加重,势要把她她揉进身体里的架势。 她央央求他,“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他百般温柔化在她的一池春水中,“我在呢,别怕,我轻点儿。” 沉央刚从宇文潞那一重惊吓中回过神来,又被他蒙着眼睛如此对待,心中多少觉得抵触,不住挣扎,“你放开我,你这样我怎么不怕?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不会好好儿的吗?” “可我就是怕失去你。”他从她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撕下一片,拿开手,沉央才得见光明,眼睛上又多了一块儿布条,亮堂堂的一片涌进眼睛里,片刻又重归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不止眼睛,手腕上也是如此,轻轻覆上去,然后又霍的拧紧,“你就从我这一次,别拒绝,千万别拒绝。” 他们之间的情事,虽然每次都是冯夜白主动,可她没有一次不是带着抗拒的,这种抗拒对冯夜白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 她不接受他,她抗拒他,就是对他这个人最大的否定。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像这样把她绑起来,这样她就不能拒绝他,哪怕是假的,哪怕是他自欺欺人,都无所谓了,他心里本来就是怀着恨的,想洗清宇文潞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恨宇文潞,可同样也恨她对他的拒绝。 沉央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冯夜白,被他吓坏了,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不住的安危他,“我不是拒绝你,也没有拒绝你,我只是,不习惯这样,你把我松开好不好?” 什么都看不见,她甚至连他脸上什么表情都看不见。 话音刚落,冯夜白低头吻住她。 他是真的快被她逼疯了,又或是只是被这种随时会失去她的恐慌给逼疯了。 有一种爱可在骨子里,你爱的越深,刻的就越深,当你爱上她,全世界好像都成了你的敌人。 冯夜白甚至不能忍受他又一丝一刻的失神。 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那她这一辈子,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能是他。 蒙住她的眼睛,其实也是害怕看见她眼里自己的模样。 也更怕看见她眼里的厌恶和恐惧。 沉央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怔怔的,像砧板上的一块儿鱼肉,被刀斧手摁住,生死由人宰割。 她现在不止搞不懂宇文潞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连冯夜白为什么会白的像野兽一样也搞不懂了。 宇文潞平日里是个挺聪明的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他从小到大,宿王几乎就没担心过他多少,可这回轴脾气犯起倔来却真是一点儿理智都没有。 说了会给他想法子把人抢过来,让他再耐心等等,可他就是不听,大庭广众之下就对人动了手,还被冯夜白撞个正着。 你说看见就看见吧,你好歹是长点儿脑子,别再这个时候犯倔呢,可他不听,现在好了,到头来伤的不还是自己?” ------------ 第七百九十四章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侧王妃见宇文潞伤成这样心都要碎了,哭哭啼啼揪着宿王陲了一顿,“都是你,说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他让你打你就打,那可是你亲儿子,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吗?” “那是我亲儿子,我能不心疼吗?可我要是不打的话,冯夜白就得亲自动手,被占便宜的可是他媳妇儿,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扣谁头上谁乐意?要是真让他动手的话那咱儿子还能活吗?” “都是你,你说他要什么没什么,哪儿来的底气猖狂?都怪你太窝囊,你要是强硬一点儿,我就不相信他还能用强的,他还能逼着你打不成?”侧王妃惯疼宇文潞,平时的身上多了块儿小擦伤她都心疼的要命,更何况这回是半死不活被人抬回来的。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真是恨不得那一下下的都抽在她身上,宇文潞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可她的拳拳爱子之心却是不输任何一位做母亲的。 宿王就知道他这位王妃看见宇文潞这样不会跟他善罢甘休,可他又能怎样,男人的事跟她一个女人也说不明白。 “刚才打人的那个副将呢?你把他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下属,敢把自己的主子打成这样,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这个世子爷!”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总得找个人出气,否则她心里不痛快。 她已经在宿王身上出过气了,可是还觉得不解恨,冯夜白一时半会儿的也动不了他,只能找别人撒气。 宿王抱着她,劝她且安生些,“是我叫人打的,你要是把人叫来再罚一顿,你叫底下的士兵怎么看我这个主帅?” “我不管,你......你看看,这浑身上下哪儿还有一处好地方,皮开肉绽的,我看了都疼,孩子几时受过这么重的伤?就是上战场,也没这么回来过,我......我看了心疼。” “好了,宇文家的爷们儿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宿王把侧王妃抱在怀里安慰,使个眼色给她身边的侍女,让她们赶紧想法儿把王妃给弄走。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一眼,才要开口,床上的宇文潞出声了,“哭哭哭,别吵了行不行?” 这话声音不大,侧王妃听见了,慌忙回到床前查看,他这一身的伤,她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声音还带着哭腔的问他,“你......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身上哪儿都疼,别怕啊,姨娘......姨娘这就去给你找大夫,姨娘这就找人来救你。” 宇文潞皱着眉,往宿王那儿看了眼,什么都没说。 侧王妃豆大的眼泪往下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两个侍女飞快的对视一眼,福了福身子跑出去了。 宇文潞盯着宿王看了半天,末了很有些赌气的道,“父王若是不肯帮我的话,又何必答应我,今天不如把儿子打死倒痛快了。” 宿王直喊逆子,“你......本王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的?本王就不信了,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 第七百九十五章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宇文潞还答的振振有词,“在儿子眼里没有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他说一句就要停下来缓一缓,身上伤口实在是疼,他没法儿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儿子说了,儿子这辈子就非她不娶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表忠心呢,人家姑娘要是也对他有意思那这件事好办。 可人家姑娘对他根本就看不上,人家喜欢的是冯夜白,正经的恩爱夫妻,他瞎掺和一脚算什么? 绿帽子给谁戴谁能与愿意? 这事儿本来就做的不地道。 第131节 侧王妃忍着泪让他少说两句,转过头瞪一眼宿王,“你要是怕得罪人不帮忙,行,我帮,孩子不就看上个女人吗?多大点儿事儿,抢过来,生米煮成熟饭不就行了?这件事我来办,你就不用操心了。” 下完保证有转过头来安慰宇文潞,“这事儿有姨娘呢,你放心,等你伤好了,姨娘就把人给你弄过来,我就不信了,一个冯夜白能有多大的本事,就凭他一个人,还能把整个蒙城给搅翻了不成?” “你......”宿王无奈叹口气,“你不知道里头的利弊,咱们现在还全得仰仗冯夜白靠关系在宫中周旋,他认识的人多,人脉又广,你别看他一个人,他要是有心,南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藩王呢,跟他们合作照样儿能达到他的目的。” 说完自个儿的王妃又说宇文潞,“我看你就是脑子坏了,这可是损阴德的事儿,你怎么做的出来,你现在不过就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鞥过了这一阵儿就好了,你自己晾上一阵,自然就没这份儿心思了。” 宇文潞凄凄惨惨的笑,“儿子的这份儿心思要是能晾凉了,又何至于伤情到如此地步?父王也是有爱人的人,当中的难熬,难道不比我还清楚?” 这情的确是世上最熬人的东西了,宿王也是体会过当中厉害的人,当初追这位侧王妃的时候可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天天的受折磨,没几个人能安然无恙的扛过来。 侧王妃是个性情中人,要是对谁好就一门心思的对谁好,王妃一辈子没孩子,一身的母爱没处发散,自然就全用在宇文潞身上了,虽然宇文潞根本就不领她的情。 不领情不要紧,一天没法儿让他喜欢上她,那就两天,总有打动他的那一天。 王妃放在宇文潞身上的心思不少,几乎把所有母亲对孩子的爱都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打小就是,只要是宇文潞喜欢的,他父王要是不给他,那她就给他,要多少给多少。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别说她不是仙女,就算是仙女,自己也得把她拴住了,放在宇文潞的床头上。 王妃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开工没有回头箭,基本上不理出个三四五来是不会罢休的。 要是换一年,遇上自己难拿决定的事了,他肯定是会顺着他爹的意思。 可这回不一样,这回他觉得,王妃说的对。 人这一辈子能活多长时间?能遇上一个爱的人不容易,不动手去抢,怎么知道抢不过来? ------------ 第七百九十六章唯夫君的令是从 尚梅跟了宇文潞也不是什么好事,大便宜没被占,给人占了小便宜可还是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到了也只是个妾。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法儿改变了。 要活宇文潞之前不知道尚梅是冯夜白故意撮合给他的时候,对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可现在知道了,对她就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了,觉得她不管怎么做都是怀着不纯目的的。 王妃说,既然没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不喜欢她,给点儿钱把人打发了也就是了。 可宇文潞说,她既然那么想嫁给他,那就让她嫁好了,正好也算是遂了她卫沉央的心愿。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得到的,他就越是想要得到。 既然卫沉央那么想给尚梅争取一个正主奶奶的名分,那他就偏偏不给。 他就是要把尚梅娶回来做个妾,为的就是恶心冯夜白跟沉央。 他们都以为他很好算计,觉得她没脑子,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要让他们看看。 谁是最没脑子的那一个。 没有大婚,一切从简,两人只在一起吃了顿饭。 尚梅一直讪讪的,知道他不高兴,脸大气都不敢喘,他不睡,她也不敢睁眼,坐在那儿看着他,想开口说什么,到那时不经意堆上他视线之后又被吓了回去。 宇文潞是没法儿跟她行房的,就是走个过场。 尚梅心里清楚,他身上有伤,至于是怎么来的,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么晚了,她心里斟酌着要不要服侍他先睡下,晚上天凉,对他的伤口不好。 刚站起来,宇文潞横眼瞪过来,“你干什么?” 尚梅站住脚,“我......天这么晚了,你身上还有伤,要不我服侍你先睡吧。” 宇文潞鼻子里冷冷的哼一声,“你现在都已经如愿以偿的嫁进来了,还想干什么?怎么?是冯夜白还有什么指示吗?” “不是。”她想辩解,却发现根本无从辩解,他这样是摆明了不想听她解释。 尚梅只好坐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要不今晚我去别的地方睡吧,可是你的伤口,要是再得了伤寒,会溃脓的。” “那你用不着你假好心,冯夜白手底下的能是什么好人?” 一棍子敲死一堆人,尚梅拿他也没办法,出嫁从夫,她以前听自己主子的话,现在嫁了人自然得唯夫君令是从。 可也不能任由他就这么干坐着啊。 尚梅犹豫片刻又道,“要不我叫别人进来服侍你吧?你总不能就这么干坐一夜吧?会受凉的。” 宇文潞还是没搭理她。 尚梅只好出门去叫他以前的贴身丫鬟进来伺候他。 她这会儿才想清楚了,当时冯夜白让她接近宇文潞的时候沉央说让她好好儿想清楚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荣华富贵她有了,可失去的也不少。 这才哪儿到哪儿,往后的苦日子多了去了,当着宇文潞的面儿她不敢露出半点不快,可出了门,一肚子委屈涌上来,这会儿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苦。 ------------ 第七百九十七章把她绑回来做你的盘中餐 两个人成婚的头一天晚上,尚梅是在客房过的夜。 宇文潞不待见她,他府里的丫鬟自然也不待见她,给穿小鞋是常态,动不动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是常有的事。 她也不敢回沉央那儿去诉苦,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怪只怪自己当初没有没听沉央的话。 有舍就有得,她得到了这些,就得承受另一些。 宇文潞的身子骨儿健壮,身上的伤长得快,没两天就能下地走路了,王妃每天给他送强补身子的鸡汤,宇文潞对这个王妃一开始是不接受的,总觉得是她抢走了自己母亲的位置。 可十几年了,这么相处下来,现在转头看看,其实她人还是很不错的。 这几天他终于是没再跟王妃晒脸子了。 王妃看了心里也高兴,这怎么说也算是接受她了吧,等了十几年,等来这么个结果,对她而言也不算差了。 宇文潞躺了十来天,不知道外面的境况,问起王妃冯夜白的事,王妃说这几天都在军中忙,现在关于皇帝弑父篡位的流言蜚语传的厉害,宿王想趁机起兵,需要冯夜白从京中捞消息。 王妃知道他想问什么,喂他喝完鸡汤,把两边侍立的人都摒退了,又道,“姨娘知道你喜欢那姑娘,我也跟你父王商量过了,他不是不同意,只是现在时局紧张,还不能跟冯夜白闹翻,等过阵子,先看看跟皇帝这一仗的结果,要是胜了,在酌情打量冯夜白这个人是否可用。” 宇文潞皱皱眉,“他能起多大作用?不过就是靠着些卑劣手段在朝廷里立足罢了,他能拿捏的人,咱们一样可以拿捏,查清楚他都是跟哪些人联系,到时候直接越过他,咱们自己接手,哪里还用得着他从中间传话递信儿。”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王妃安抚他,“你放心,姨娘心里有主意,既然你看上那姑娘了,那姨娘就把她绑回来做你的盘中餐,你放心,跑不掉的。” 宇文潞闭上眼睛,总觉得身上哪一处隐隐作痛。 王妃见他皱眉,以为扯到伤口,张嘴就要人来。 他说没事,只是胸口疼,一会儿就好了。 其实不是胸口疼,是心疼。他不想伤害她,可就是控制不住,看见她话里话外都冯为夜白着想的态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没爱过的人不懂。 就像你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盼到了一个能够救命的人,可那个人一面笑着说要救你,一面又狠心往你的伤口上撒盐。 更何况他喜欢的本来就是个没可能喜欢上他的人。 王妃叹口气,叫人进来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临走时还安慰他,“你也别太伤情了,姨娘抖动,姨娘一定会帮你的。” 宇文潞默不作声的闭上眼,想得到一个人太容易了,强取豪夺,自有百般手段逼迫她妥协。 可你要是还想得到她的心,那就难了。 况且有了他上次对她不轨的前车之鉴,再想让她对他改观,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 第七百九十八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冯夜白需要每天在外周旋,能陪着沉央的时候很少,梁无玥也不甘心做窝囊废,要跟冯夜白一起出去,冯夜白没让。 毕竟是在别人的低头上,沉央之前又经历过那样的事,留两个女人单独处着不好,身边总得有个管事儿的男人他才放心。 这边儿出了事儿,有梁无玥多少能顶一阵子。 蔚敏对那天的事很自责,要是她能陪她一块儿去,哪儿还有后来那么多幺蛾子? 又怎么会给宇文潞可趁之机? 虽然沉央一个劲儿的安慰她说没事儿,可架不住她自己自怨自艾,这件事从宇文潞受伤起她就一直叨叨,到今天总算是消停了。 小金鱼过了三个月,现在已经能咯咯咯的笑出声儿了,小孩儿慢慢长开了,模样就清晰起来,冯夜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相貌,沉央也不差,二者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可想而知。 这孩子自打能笑出声儿以后就很少哭了,有事儿没事儿就爱咧着嘴笑。 蔚敏喜欢的不行,只是看见小金鱼就想起了自己还未出世就已经离开的孩子,心里不免伤痛难割。 沉央听了冯夜白的话倒是没再出去,也不再跟宇文潞兜搭,只是听说他伤的很重,对尚梅也不大好。 梁无玥整日无所事事,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家里的这两个女人,冯夜白身边统共也没几个能用的人,能调动的几个侍卫还是当初从黑市里买回来的那几个。 能耐大越大的人,要做的事就越多。 京城到处都是他们的通缉令,先前他们藏在泰州,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帝都没抓到他们。 现在过估摸着是怕他们再来一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对京城的布控更加严格。 可他们又不能跟京城断了联系,要派去京城的人得是冯夜白的心腹,还得是生面孔。 死来想去,也就他身边的这些死士最可靠。 现在留在蒙城还能排上用场的,除了梁无玥就是曹德纶了,冯夜白又十分不放心沉央的安全,可更不放心宿王的人保护,只能把看护人的重任暂且交给梁无玥。 梁无玥守着两个女人,她们打发时间消遣的方式跟男人不一样,光是坐着说话就能说一天。 可梁无玥不成,他打小就是个坐不住的,曹德纶是奴才当惯了,往那儿一站就能老僧入定的挥霍一整天。 梁无玥无聊的不行,正好尚梅过来看沉央,带了不少吃的用的。 他就趁机讨了个棋盘,没事的时候,跟曹德纶对弈,倒也能打发的掉时间。 沉央问宇文潞对她好不好。 尚梅顿了顿说好。 第132节 其实哪有什么好不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现在已经是宇文潞的人了,沉央虽然以前是她的主子,可对她来说始终是外人,她还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男人的不是? 沉央对她这段日子的处境也有所耳闻,可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说什么,只有陪着她一起叹气。 ------------ 第七百九十九章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 尚梅想问问沉央宇文潞挨打的事,可又怕话说出来戳人心窝子,只好作罢。 沉央见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估计不好开口,所以又咽了回去。 各自缄默片刻,沉央问她,“宇文潞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宿王下手不轻,不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 不是她心里惦记,他那天的模样到现在还印在她脑海里,虽说人变了个模样,可毕竟之前的恩情还在,真要让他死,其实也够不上。 尚梅说已经好多了,“王妃天天来给他送鸡汤喝,大夫来看过说媒伤到骨头,不碍事,再将养个两天就好了。” 沉央说那就好,又问,“现在是你天天在他跟前伺候吗?你现在身份怎么说也是个主子了,别太累着,有什么做不了的活就交给底下人去做,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了,也是时候歇歇了。” 尚梅苦笑两声,“我哪里是什么主子?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做奴才罢了,他身边的人,哪有一个把我当主子看待的,我现在生活上能过得去就行了,别的也不敢奢求太多。” 沉央拧着眉问她,“王妃就算是让你做妾,可你怎么说也是个世子侧妃,怎么会连丫鬟给都给你摆脸色?你是主子,就该拿出做主子的样子,不能叫那些丫头看不起,他们现在敢给你使脸色,以后就敢变本加厉,不能纵着她们。” 沉央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之前在汝南的时候,冯夜白身边的丫鬟也嫌弃她是个傻子,处处欺负她,还敢当着冯夜白的面告黑状。 这些人就是不能惯着,否则只会变本加厉。 这是冯夜白教给她的道理,现在放在尚梅身上也一样适用。 尚梅哪儿敢给丫鬟脸子看啊?那些都是打小就在宇文潞身边伺候的,情分比跟她之间的深,宇文潞现在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孰轻孰重,她还分不清吗? 她现在的处境,沉央纵使是想帮她也是有心无力。 她是一个外人,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人家会说她管的宽。 丫头嫁出去了就不是她的丫头了。 沉央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也没办法。 尚梅也不敢在她这儿多待,王妃嫌她出身低微,她还得过去学规矩,大家闺秀的规矩难学,不能懈怠。 走之前尚梅提醒沉央,“宇文潞对您的心思还没断呢,一次不成,后面还会变本加厉,公子经常不在,您自己可得当心着点儿。” 沉央说知道了,让她赶紧回去吧。 蔚敏等尚梅走了才进来,进来之后不禁感慨,“梁无玥以后要是敢这么对我,我非一把剪刀把他咔嚓一下给阉了不成。” 沉央笑着同她道,“那也得他有哪个胆,他现在对你可是够好的了,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蔚敏道,“那可不一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言罢,一双眼睛在她身上来回的扫,“你上回去见宇文潞回来之后,我看见你身上有伤,是宇文潞弄的还是冯夜白弄的?” ------------ 第八百章我好好儿的吃什么醋啊 蔚敏说的她深身上的伤,是冯夜白咬的。 她一直噢不愿意回忆那天的事。 人好像都疯了,宇文潞疯了,冯夜白也疯了。 疯就疯吧,还都朝他发疯。 不够这种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沉央摇摇头说,“都不是,我抱小金鱼的时候他咬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蔚敏不死心,一双眼睛狐疑的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我这双可是火眼金睛,你可别想骗我,还小金鱼咬的,我干儿子的嘴能有那么大?我可看见了,你那天是被冯夜白抱回来的。” 沉央现在也学会了反问,面上佯装镇静的道,“那个时候我的脚伤还没好,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他抱我回来的不是很正常嘛?我就不相信梁无玥不会抱你。” 蔚敏摇摇头,“那可不一样,我认识冯夜白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可比你了解他,他那时候没亲自动手把宇文潞给杀了已经是很克制了,我就不信回去之后他没对你做什么。” 沉央噌的一下红了脸,“你没事儿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啊,你也知道我之前也喜欢过他,我这不是好奇他吃醋是什么样儿嘛,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成不成?” 这种事儿,怎么好说呢?臊死人了。 沉央对着门外喊一声,“梁无玥,你是不是没为蔚敏吃过醋啊?她现在想知道你吃醋是什么样儿。” 梁无玥正举棋不定,闻言,扭头朝屋里看一眼,“我好好儿的吃什么醋啊?” 曹德纶老神在在的扬扬唇角,看破什么却故意什么也不说。 蔚敏指指沉央,“好啊你,现在都学会跟我将计就计了?我看你跟着冯夜白什么好的没学会,心眼儿倒学的比蜂窝煤都多。” 沉央戳戳小金鱼的脸蛋儿,乐不可支,“那可不,我要不学的聪明点儿,成天被你们算计都不知道。” 蔚敏拿卡她的手,“你当心点儿,我干儿子脸皮儿嫩,你别再给他戳坏了。” 沉央撇撇嘴,“又不是水豆腐做的人,哪儿那么容易戳坏啊。” “我在想一个问题,想了挺长时间都没想明白。” 沉央不防有诈,张口就问,“什么问题?” “冯夜白自打跟你成亲之后就没别的没女人了,中间儿你们又分开了那么长时间,像他那种以前把青搂当家的人,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呢?但凡是逮着机会,也不该那么消停啊?凭他的本事,你现在这肚子里怎么着也该还有一个啊!” 沉央无奈的翻她个白眼,“千防万防,还是掉进去了,咱们能不能别说这个了,现在说这些合适吗?” 正说着呢,外面宿王妃身边的侍女过来传话来了,说请沉央过去一趟。 蔚敏陪着沉央一块儿出去,怎么说曾经也是做过郡主的人,名分不在了,可气势还在,掐着腰问来传话的侍女,“你们家王妃找她什么事?有什么事就不能在外面挑个地儿,光明正大大的说吗?” 侍女笑道,“您放心吧,我们王妃找冯夫人是想给冯夫人道个歉,并没有别的意思。” ------------ 第八百零一章王妃请您过去说话 这么一说就更不对了,蔚敏拽着人不让走,“你们家王妃要是真的想跟她道歉,那就更应该亲自过来,哪有人人过去接受道歉的?看来还是没有诚意,我们不去。” 那侍女表现的有些为难,“我们王妃昨儿个夜里感染了风寒,刚喝了药,大夫叮嘱说千万不能箭风,王妃本来说要亲自过来的,可眼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夫人见谅。” 蔚敏说话太冲,侍女一看讪讪,说话更不敢大声。 沉央拉一把蔚敏,换上一副笑脸儿,“那你回去告诉你家王妃,就说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孩子还在屋里哭呢,改日等我夫君回来了,一定登门拜访。” 说病就病了,谁知道她话里说的是真是假,冯夜白走的时候特意叮嘱她,让她安生在这儿呆着,甭管是谁叫,都决不能出去,只管找借口哦推辞就是了。 若是实在推脱不过去,也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得拉个伴儿。 没想到他猜得还是很准确的,他今早上刚走,说是要去军营巡查,后脚王妃就派人过来请她来了。 尚梅也是刚刚才走,走的时候还提醒过她,说宇文潞不会善罢甘休,提醒她要小心。 宿王妃虽然不是宇文潞的生身母亲,可到底也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来的,那就有可能沆瀣一气来骗她。 沉央有了前车之鉴,就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这话说出来哄哄以前的她还行,糊弄现在的她,还是得掂量掂量。 侍女一栏为难,想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在,也没想到他们个个儿都这么警惕。 “冯夫人,您看,您就可怜可怜我吧,王妃往我一定要请您过去,要是没把您请过娶,那就是我办事不利,王妃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我就是一个奴才,要不有什么话您去跟我们王妃说吧,我这儿说了也不算啊。”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苦肉计吗?拿这个来威胁她? 又不是她的贴身丫鬟,今天不过是头一回见面,一个外人罢了,她是好是坏跟她又什么关系? 沉央最恨别人威胁她,她要是不这么说的话,她兴许还能考虑考虑。 可她既然这么说了,那她连考虑的的心情都没了。 “不是我不去,是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孩子需要人看着,奶娘今天病了,我要是不看着,谁帮我看?” 侍女看向蔚敏。 蔚敏声音尖锐,“你看我干什么?我像是会看孩子的?” 侍女讪讪的低下头。 梁无玥打发她回去,“你就回去如实跟你们家王妃说,等冯夜白回来之后,我一定记得提醒他去看望王妃。” 人家都光明正大的赶人了,再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侍女低着头福半边身子,行个礼都行不规矩,转头慌慌忙忙的跑了。 蔚敏看着侍女的背影,狠狠的出口气,“一看这位王妃就把憋着坏呢,要是真的染了风寒就不该叫你过去。” 沉央点点头,“看来还是冯夜白说的对,他只要一不在,咱们这儿就不得安生,今天还只是头一波,估计以后得天天派人过来。” 梁无玥不懂女人心,沉曹德纶不注意悔棋一招,故意装的深沉道,“你说这宿王妃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宇文潞都被宿王打成那样了,那态度还不够明显吗?她还想干什么?” ------------ 第八百零二章我再娶你会恨我吗 沉央摇摇头说不知道,人心叵测,她要是知道宿王妃心里是怎么想的,何至于现在如此纠结。 “管他呢?反正只要老冯不回来,她叫人叫一次,咱们就绝句她一次,看她还有什么招?” 梁无玥一副门神的模样,棋子重重往下一落,啪的一声,“我就坐在这儿,我要是不同意,谁还敢从我眼皮子底下抢人不成?” 曹德纶看出他悔棋,把他才落下的棋子拨到一边儿道,“宿王妃对世子爷可不比对亲生儿子差,说是道歉,其实心里头未必真觉得自己有错,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宿王妃本来就没打算请一次能请得动她,今天去请人只是个噱头,目的其实还是看看沉央那边儿的意思。 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人家不止对宇文潞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估计现在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跟他划清界限呢。 王妃没敢把这件事跟宇文潞说,怕他知道了更伤心。 可她就算是不说,宇文潞看也看出来了。 要说之前沉央对他还算有些好感,把他放朋友看的话,那现在就是打算彻底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他修养的这几天,想着自己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没有一处不是因为她,她才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她把他的心给搅乱了,他也不至于会这样,他想,要是忘不掉她,能恨她也好,可是恨也恨不了,他越想恨,就越恨不起来,最后受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冯夜白晚上回去之后,沉央跟他说了今天宿王妃来找她的事。 “你说谁来找都不能出去,我就回绝她了,我说等你哪天有时间来了,咱们再一块儿去看她。” 他说用不着,“又不是真的病了,不过是借口,找你过去怕也是宇文潞的意思。” 沉央咕咕哝哝,“他都那样了还不安分?”又唯恐冯夜白会生气,赶紧解释,“我这次可是听你的话没去。” 第133节 冯夜白在她脑袋上揉两下,“我知道,很乖。” 他揉两下就松开,沉央凑过去,帮他宽衣,总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你怎么了?总感觉你今天不高兴似的。” “没什么。”他张开双臂,一低头闻见一鼻子香,“刚洗过澡?” 沉央点点头,“给你预备着热水呢,你一会儿过去洗洗吧。” “今天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一时跟蔚敏聊天说话来着。” 换下的衣裳被她扔进一边的木桶里,尚梅嫁人了,就剩尚香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所以他的衣裳现在都是她在洗。 大冬天的,井水冷冽,手伸进去,能把手指头都冻掉,她就就着这样的水给他洗衣裳,手都皴了。 冯夜白一把握住她的手,心里逐渐的泛起一片心疼,“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沉央把手缩回来说没事,“你快去洗澡吧,我先去把衣服泡上。” 冯夜白拉着她的手没让走,“你先别忙,坐下来陪陪我。” 沉央顺从的坐下来靠在他怀里,他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沉央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就觉得安稳。 可这片安稳还没开始享受呢,冯夜白的声音就屁轻飘飘的落下来了。 他说,“要是我再娶一个女人,你会恨我吗?” ------------ 第八百零三章你要娶谁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冯夜白却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 两人之间横跨过一阵冗长的沉默。 沉央终于反应过来,从他怀里出来,整个人出奇的平静,“你要娶谁?” 她从他怀里出来的那一刻,冯夜白心里就像猛地被人给掏空了,一下子没了主张。 他想重新把她抱进怀里,可沉央躲开了。 “你要娶谁?” 冯夜白站起来拉她,“你先听我说,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娶她,我这辈子就要你一个人。” 这不一样。沉央脑子里轰的一声,变一片空白。 他说只要她不同意他就不娶,可这不一样,他终究是动了那份儿心思,他想娶别人,就算是她不同意,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只要这个你念头冒出来,就算是现在克制住了,以后还是会疯长,扎了根,就很难除掉了。 “我问你,你要娶谁?” 冯夜白心口钝钝的疼。 这个时候她骂他,哪怕是冲过来打他都比现在冷静质问他,要让他心里觉得舒服的多。 可她没有,她脸上甚至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冯夜白看她这样,心里愈发不安。 “你坐下来,我跟你好好说,咱们好好谈谈,我就随口一说,未必是真的要再娶的。” 这就是生做女人的悲哀,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一个劲儿的往家里娶年轻貌美的女人。 而女人却只能等宠爱过去,人老珠黄看着他跟新欢你侬我侬。 可她们才成亲多久?儿子刚生出来,他现在就说这样的话,沉央心里不是没感觉。 她脸上还能勉强维持镇静,可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没想到,没想到这种事情,终有一天也会落在她身上。 “我现在很冷静,你有什么话就说,我能听得进去。” 冯夜白慢慢儿靠近她,“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宿王还有一支军队,是之前降服的战俘,当初朝廷下旨,这些人本该都被处死的,可宿王当时就已经知道了高祖皇帝秘密诏书的事,从那时候起就开始计划要谋反了。”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她,“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这些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万,到时候攻进京师,再算还是哪个两位藩王的人马,怎么也够了。” 沉央摇摇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问你你要娶谁?” 他继而又道,“到时候宿王攻进京城,我们对他来说就没用了,过河拆桥是迟早的事,所以我得提早做好准备给咱们谋划一条生路。” 说到这儿,沉央已经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心中肯定已经有人选了,那个女人的身份肯定也不同寻常吧?” 冯夜白痛苦的捏捏眉心,“就是沉丹的赛吉公主,当时我救过她,还帮她夺回了储君之位,作为回报,她答应永不进犯。” 赛吉公主? 一国的公主,是比她这个乡野出来,对冯夜白一点儿帮助的人要合适的多。 只要冯夜白娶了她,那就是沉丹的驸马,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沉丹的国王。 ------------ 第八百零四章休妻不行 赛吉虽然是个女人,可她有男人的抱负。 她虽然答应冯夜白,在她当政期间永远不会与大邺为敌。 可大邺内讧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新皇帝弑父篡位的传言也遍地都是,赛吉就算是不想知道,这些消息也一个劲儿的往她耳朵里钻。 她也说过不会嫁给汉人。 可这回不一样,又或者说是冯夜白不一样。 他是那么多汉人男人里唯一一个一枪就把她挑下马的,可即便当时她已经战败,他也没有趁人之危杀了她,后来甚至还计划帮她夺回了储君之位。 这样的男人,若是一开始不了解他,放在她们草原上不会有人要,可他的厉害赛吉是领教过的,不止有力量,还有头脑,她现在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这样的男人。 她知道冯夜白被新皇帝陷害,现在投靠到宿王麾下,宿王也很有可能会对他痛下杀手。 也知道他手上无兵无权,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向他伸出援手,帮助他,也趁机提出条件。 她以为冯夜白一定会接受,毕竟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沉丹士兵个个都骁勇善战,若是能为他所用,一定所向披靡,或许能帮他登上皇位也说不定呢。 冯夜白却反问她,沉丹的女人不是不给人做妾吗?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不止有媳妇儿,还有儿子。 赛吉是沉丹的公主,别说沉丹历代的公主没有给人做妾的先例,就是邺朝历史上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那你就休了她,然后后娶我,我可以帮你登上皇位,让你做大邺的王。” 这是赛吉的原话,眼里带着一阵阵的肃杀之气,似乎感情在她眼里也是战争的一种,她已经在冯夜白这儿输了一场,不能再输第二次。 从小就争强好胜,这是本性,一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从哪儿摔倒的就得从哪儿怕爬起来,她想赢冯夜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冯夜白看的出她只是好胜心作祟,可这样的机会却正是他眼下需要的。 但是要让他休了沉央,他咬死不松口,“休妻不行。” 赛吉不理解他,“难道一个女人就比你的荣华富贵重要吗?没有了她,没准儿你就能登上皇位,有我从旁协助,你还怕打不赢宿王吗?” “在我眼里,什么都没有她重要,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我对皇位没兴趣,对荣华富贵也没兴趣,我只想要她。” 赛吉笑说他蠢,“只要你有了天下,还怕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人吗?” 冯夜白反问她,“那睨又非得让我娶你干什么?我们大邺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你不是说你的男人一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女人吗?” 赛吉道,“这不一样,我要是的是你这个人,为我所用,而为我所用最牢固的办法就是把两个人拴在一条绳上,只有夫妻关系对我来说才是最稳固的,我可以让你娶很多女人,但是我必须是最大的那一个。”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利益交易,赛吉想用这种方法来稳固自己在沉丹甚至是大邺的地位,而冯夜白则是她最好的人选。 ------------ 第八百零五章你忍心看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沉央心里那种感觉没法儿言说,一颗心活生生给抻裂了似的,疼的受不住,她认了半天没掉眼泪,平静的坐下,重重点头,“横竖你现在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想头,我即便是不同意,这个想法儿既然能从你心里钻出来一次就能再从你心里钻出来第二次,我拦不住你,你想娶就娶吧,我没意见。” 冯夜白耳朵像忽然听不见了似的,她的话轰轰隆隆炸在耳边,可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听清,“你说什么?” 沉央低头拭泪,“我说我同意,你想娶的话就娶回来吧。” 两个人从成亲到现在,就没有一天是过得安稳的,好好歹歹的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能确定的是,彼此之间互相深爱。 冯夜白想,她怎么也得跟他吵一架,闹一场,甚至骂他打他一顿,好歹先消消气再说。 可她这样,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在乎他似的,他心里不好受,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安慰都不能。 “你真的要我娶她?不管我愿不愿意?” 沉央抬头看着他,“这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他们这些人能好好儿的活着,不至于在宿王转过头来再对付他们的时候,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心里觉得窝囊,有家有室的人,好好儿的两口子,现在硬生生被拆散了,中间再填一个人进来,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分走一半儿,换谁谁心里也不好受。 她心里难受的不行,可要是只有这样,他们这些人才能安然无恙的话,她还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跟他们这么多人的命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沉央只是习惯了,冯夜白对她好,人要是习惯了什么东西就很难再改掉,冯夜白要是突然对别人好了,那比让她去死还难受。 “你真的狠得下心看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狠不下心,狠不下心平也得很狠。 她不是那种生来就有权有势的女人,家里没有靠山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她没有,可别人有,赛吉毕竟是一国公主,将来还是主君继承人,手上有骁勇善战的士兵,倘若宿王真的敢过河拆桥,至少他还有兵马帮他挡一挡。 她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还得为冯夜白想,为自己的儿子想。 要是纵观大局来看的话,冯夜白娶别人是走投无路最正确的选择。 可要是私心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的话,冯夜白娶别人就是对她满腔痴情恋慕的辜负。 冯夜白过去拉着她的手,问她,“你明明就不愿意,为什么就是不说出来呢?让你说一句你不愿意就这么难吗?” 沉央眼里水汽盈盈,低着头,不去看他,“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说宿王还藏着一支军队,咱们要是不提前想好退路的话,到时候就都得死。” “我问的是你的意思,跟这些没关系,就是你的意思,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 声音太小,不知道顾忌什么,轻飘飘砸在冯夜白耳朵里,两个人都怔了怔。 ------------ 第134节 第八百零六章公主是你我才愿意入赘 沉央第一遍没说清楚,怕他听不见又说了一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娶别的女人。” 她不愿意他娶别的女人,他也为了她拒绝了赛吉。 这样的结果对他们都好。 可拒绝赛吉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 赛吉对他,没有男女间的感情,她的野心比男人的还大,虽然答应他安分守己不会再对大邺兴兵,可这并不影响她在陲边独大。 倘若真的答应了她的要求跟她成亲,结为夫妻,他被捧上了皇位,那赛吉会甘心屈居于他之下? 他不能解决了一个麻烦再给自己刨一个坑,这些人,各有各的野心,谁都想趁乱分一杯羹,他无心跟他们缠斗,只要能及时抽身而退,让他们自己想怎么斗就怎么斗。 赛吉悄悄潜入蒙城就是来问他的意思,最后走的时候问他,“一个女人当真就这么重要?值得你放弃荣华富贵跟唾手可得权势?” 他说,一个女人不值当,但卫沉央值当。 他本来都已经拒绝了,可回来还是想问问她的意思,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男人若是只有依附女人的权势才能活下去,那即便是爬到了很高的位置上,也是个吃软饭的,他凭自己走到今天,多难都闯过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信这一关闯不过去。 “你这么轻易就把我抛下,我的真心你还不清楚?不过是回来探探你的口风,谁知道你这么容易就松了口,轻而易举就把我让给了别的人。” 真心?人心隔肚皮,真心是最见不得光的,一辈子都藏着,全靠一张嘴说,沉央相信他,可人什么时候会变心谁都说不准。 冯夜白拉她一同坐下,“赛吉答应借兵给我,可条件是让我休了你,我拒绝她了,跟你面前表了那么多回的忠心了,怎么你到现在还是信不过我呢?” 沉央搓搓手,手背都皴裂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能好好儿活下去,其实你要是真的把她娶回来......我也能接受。” 这话说的相当大度了,冯夜白睨她一眼,心里不平衡起来,“你好在是替我想想,我要是眼睁睁看着你为了我嫁给别人还拍手叫好,你心里怎么想?” 他倒杯茶,恨恨咬牙,“我现在想咬死你的心都有了。” 沉央主动把手递过去,“那你咬啊,咬死正好娶公主当驸马,也省的我当你的绊脚石了。” 冯夜白当真作势要咬她,沉央怕得要死,紧忙把手缩回来,冯夜白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到了也没舍得下嘴,只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我要是当驸马,那公主也得是你我才愿意入赘。” “那你等下辈子吧,看下辈子我能不能投个好胎,圆了你的驸马梦。” 冯夜白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这辈子还没怎么着呢,就已经想着跟我约好下辈子了?” “德行。”沉央从他腿上下来,“那现在怎么办?宿王既然瞒着你,肯定是想等攻进京城之后再对付你,他现在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人来,就更不好对付了。” ------------ 第八百零七章不能容忍别人抢他的女人 现在指望皇帝来牵制宿王是不大可能了,他们之间势必得分出个胜负来,比起皇帝,冯夜白倒是更希望宿王能胜,毕竟现在还没有明着撕破脸皮,自己要是帮着他夺下了皇位他还过河拆桥,那就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 赛吉的军队跟宿王的比起来确实更容易获胜,沉丹人骁勇善战,打仗是他们的强项,可跟赛吉借兵的代价太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脸上鲜少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即便是在宫里的时候他都是运筹帷幄,把一切都掌控在鼓掌之中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四面楚歌,每走一步都要反复斟酌后果,稍有差池,葬送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性命。 沉央心疼他为难,她把他想的太过完美,觉得有他在就什么都能解决。 可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人,没有通天法术逆转局势,让他凭一己之力跟皇帝作对,现在还要跟宿王为敌,就算他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让他一下对付这儿多人,不被割去几块儿肉恐怕都难脱身。 以前不觉得,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拖累,这会儿她甚至生出了想让冯夜白娶赛吉的念头。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种话说出来太伤人,人家才跟她面前下过决心,她就狠心把他推出去,别说是冯夜白了,换是她,恐怕也得气死。 那就这么僵持着? 沉央两手搭放在他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要不宿王跟皇帝打仗打的时候你别去了,你光出谋划策不就行了吗?让他们去打,咱们趁机开溜得了。” 他们惹不起,还躲不过吗? 沉央是没什么出息,她是个女人,心里计较的只有自己身边人的死活,只要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活得好好儿的,她就没什么所求了。 冯夜白闭着眼,扭扭脖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宿王是个老油条了,我不去,他能罢休?” 要是没有宇文潞这茬儿,他跟宿王平之间兴许闹不成这样,可宿王就这一个儿子,他心里能不向着自己这个宝贝疙瘩? 宇文潞是恨不能杀了他的。 这人呐,心里头一跟弦绷的久了,就想松一松,松一松容易,可松完了再让他崩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宇文潞是忍到头了,自己喜欢的人,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看得见却摸不着,换谁,谁心里都得跟猫爪似的煎熬。 冯夜白挺能理解宇文潞,这要是换是他,估计这会儿已经把人给抢过来了。 男人么,占有欲生来就强,尤其是遇上属意的女人,不弄到手就誓不罢休的劲儿不止能逼疯自己,也能逼疯别人。” 冯夜白理解宇文潞,可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别人来抢他的女人。 好东西谁都惦记,在蒙城也确实待得他提心吊胆,不为别的,就为家里有个遭人惦记的人,他但凡是走远一点儿,这心里就跟打仗似的,一颗也不得消停。 今天赛吉来找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心思恍恍惚惚,满脑子想的都是沉央,怕她跟他翻脸,怕让宇文潞有机可乘。 ------------ 第八百零八章去青搂学习学习 冯夜白原本以为他拒绝了赛吉这件事就过去了,从此以后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可女人的心思百转千回,一会儿一变样,赛吉不是个肯轻易认输的女人,冯夜白的本事她心里清楚。 沉丹地方不大,从大邺建国以来,沉丹就一直在想法儿扩张版图,尤其近几年,野心愈发膨胀,周边的几个小国几乎都已经被划分到了沉丹版图下。 赛吉作为储君,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野心,到了她这一辈儿已经膨胀的愈发厉害了,她需要一个像冯夜白这样的男人,既有争夺皇位的本事又能满足她的野心。 现在他是腹背受敌,这个时候帮他,他就等于欠她一个大人情。 冯夜白要是能当上皇帝的话,两人之间有了那一层关系,还怕他不帮自己人? 赛吉算盘拨的啪啪响,这件事决不能由着冯夜白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他不愿意是因为顾忌家中的媳妇儿,只要把他家那块儿绊脚石给除掉,问题成不了问题,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吗? 可赛吉这辈子,打从长起来开始就在跟男人打交道,至于怎么对付女人,心里实在是没主张,她手底下那些人也都是光杆子的愣头青,要说打仗兴许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来些什么,可要说怎么对付女人,问他们还不如去问个傻子。 他们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 手下人给她出主意,“怎么对付女人还是得问女人,青楼里的姑娘多,她们成天勾心斗角,肯定知道怎么算计人。” 赛吉有些为难,“青搂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才不去。” 一来她是真的嫌弃那种地方,二来,那儿的姑娘哪个不是柳叶眉瓜子脸,桃腮杏面,生的妩媚妖娆?她也是女人,可比之人家差了太多,心里多少会觉得不平衡。 底下人说她要是觉得难为情,大可女扮男装乔装打扮一番,反正谁也不认识谁,权当自己是个男人过去找乐子的。 赛吉心道,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跟天下霸业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儿女情长不过是点缀,只有权力握在手中才是真实的。 其实赛吉不愿意去青楼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羡慕那些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温婉女子,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魅惑的妖冶,男人好像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没怎么穿过女装,更没描过眉画过胭脂,名义上她是个公主,但从小却像个男人一样长大,她享受打仗时大获全胜的感觉,可骨子里也渴望像个女人一样活着。 赛吉本就生的英武,扮起男装来出现在青楼,瞬间就把一众公子哥儿给比了下去,不少姑娘眉眼如丝都巴巴儿的黏砸她身上,这样的男人,怎么说呢?英武中又带着女人的柔软,可俊朗也可美丽,若不是终日征战,肤色较寻常女子略黑些,兴许扮男装就被人识破了。 鸨母摔着香帕迎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这位爷不是本地人吧?您是来找姑娘的?我们这儿的姑娘,什么样儿的都有,您看您是喜欢温柔的还是喜欢泼辣的?” ------------ 第八百零九章抢头牌姑娘 赛吉心说这个还能选?看一眼自己身边几个侍从,大方道,“你们几个先选吧,我不急。” 那几个面面相觑一眼,也不客气,异口同声说要温柔似水的。 他们草原上的女人性子大都很放得开,像他们公主这样的,有的比男人都还勇猛,杀猪宰羊向来是亲自动手,男人能上战场,女人一样能上战场。 吃惯了大鱼大肉,总得吃些糯米汤圆儿之类的调剂一下口味。 风月场中待惯了的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为首的这位公子衣着不凡,进来之后虽然没说几句话,可看她身边这几人对她毕恭毕敬那样儿,想来也是个身份不俗的。 鸨母应一声,扬声就叫来了几个姑娘,又问赛吉,“您看您的几个兄弟都选好了,您想给自己挑个什么样儿的呢?” 赛吉是个假男人,遇上这种事多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你们......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们这儿的青楼,不知道你们这儿的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如......你帮我挑吧。” 鸨母一愣,随后掩着嘴低低笑出声来,“公子您不会是......不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赛吉被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怕丢人,只好装样儿板起脸,“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把你们这儿最受欢迎的姑娘给我叫下来,我就要她了。” 鸨母不笑了,一脸为难,“这......这恐怕不行,我们这儿的头牌姑娘今晚上已经有主了,要不您换别人?” 有主了?赛吉心里的胜负欲猛窜上来,她是沉丹的公主,迄小想要什么东西都有人捧到她面前来。 别人给不了的,她就自己去挣,长这么大,在跟人抢东西这方面她还从来没输过呢。 “有主了?谁是她的主?我今天还就非她不可了,不就是钱吗?“她掏出钱袋放在手心掂了掂,“你想要多少只管开口就是,我有的是钱。” 提到钱,鸨母眼睛都亮了,钱怕是好东西,没人不喜欢,可再喜欢也得有命花啊,这位是个新主顾,来都还没搞清楚,不能得罪,可那位爷更不能得罪,那可是蒙城的王,将来还有可能是天下的王。 上下这么一掂量,鸨母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手,讪讪道,“公子,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人家那位爷先来的,咱们做生意得有做生意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您看咱们这儿别的姑娘也不差,要不我给您找其他的?” 赛吉不依不饶,说话就要往里闯,“不行,我今天还就要她了,又不是不给你钱,你把那人叫出来,实在不行我们打一场,谁赢了这人就是谁的。” 鸨母拦不住她,这位又是个有钱的主儿,俗话说有钱就是爷,她还巴望着让他做回头客呢,自然不敢得罪,拦也不敢推推搡搡的,再者赛吉有一身的力气,鸨母拦人就显得有点儿欲拒还迎的意思了。 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到了里头雅间儿,鸨母拦不住了,才要开口劝,里头醉醺醺出来个男人,怀里搂着位姑娘,不耐烦的冲着鸨母吼道,“吵什么吵?活腻歪了?” ------------ 第八百一十章老子就是跟你抢女人 鸨母听见这一声吼叫,吓得抖了抖身子,忙躬身赔不是,“世子爷您消消火,我......我这就把人给带走。” 世子爷?赛吉上下打量了眼面前的人,宿王在蒙城盘踞多年,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蒙城的世子爷,只有可能是宇文潞。 宇文潞的名字她太耳熟了,宿王驻守边塞多年,胜仗打过不少,世子爷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之前跟孤竹一战中,他一个人单挑对方五员如虎猛将,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战成名。 赛吉一直想跟他战一场,可后来宿王被调回蒙城之后就传出了意图谋反的消息,那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在战场上跟他对阵。 她虽然没见过宇文潞,可这个宇文潞跟她想象中的实在是大相径庭。 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今天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然遇上了,不跟他过过招再走,岂不可惜? 赛吉拦在宇文潞面前,指指他怀里的女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这姑娘我看上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把她让给我。” 宇文潞晃晃脑袋,直起腰,半眯着眼睛看他,一手搂着姑娘的腰,一手指他,咧开嘴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世子抢女人?活得耐烦了?” 赛吉满脸不屑,“世子爷怎么了?世子爷就能跟别人抢女人了?” 第135节 宇文潞本来就是心气儿不顺,心里头压抑,过来找乐子的,一个卫沉央折磨的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好容易伤好了,能出来走动了,想来找个姑娘排解排解,挑来挑去就找着一个跟卫沉央眉眼勉强有几分相像的,才吃了几杯酒就来人砸场子了,就连这么个女人都要跟他抢。 卫沉央是冯夜白的媳妇儿,他爱的委屈,不能光明正大的抱着她跟她亲近。 一个青楼里的风尘女子,一条玉臂千人枕的人物,花钱想包多久包多久的货色也有人要跟他抢。 怎么他看上个女人就这么难吗? 是个人都要来跟他作对? 宇文潞想想就一肚子气,搂着姑娘的腰狠狠往怀里一带,照着姑娘脸上就来了一口,“老子就是跟你抢女人怎么着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头上就敢这么张狂?” 话音刚落,迎面一只拳头直朝他门面袭来,宇文潞躲闪不及,脸上重重挨了一下,脑袋偏过去,脸上登时就见了青。 周遭一片此起彼伏到抽气的声音。 鸨母捂着嘴,愣在当下,居然没了反应。 宇文潞因为这一拳彻底清醒了,回过神来擦擦唇角,表情愈渐狰狞,“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你敢打我?信不信本世子宰了你!” 赛吉挑眉,满不在乎道,“那也得你有本事杀了我才行,要不咱俩比一场,谁要是赢了,这姑娘就归谁怎么样?” 宇文潞扭扭脖子,活动开了,“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正好爷今儿个心情不好,要是手重不小心把你给打死了,那只能说是你命不好了。” ------------ 第八百一十一章扬言要把世子爷给打死 赛吉说好,摘了外面的斗篷扔给鸨母,两人拉开了架势,动手之前,赛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递鸨母个眼神,“还缺个见证人,不如就你好了,今儿要是我把世子爷给打出个好歹来了,这笔账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鸨母愣愣的不敢说是,这可是世子爷,若是宿王计划顺利,将来这位很有可能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乖乖,鸨母心说,这人别不是个疯子吧?敢跟世子爷叫板,还扬言要把世子爷给打死。 让她做见证人,回头宿王要是问起罪来,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杀的啊。 鸨母摇摇头,把她的披风随手放在桌子上,一叠声说不成,“我做不来这个,我......我眼花,看不清人,要不您还是自己记着吧,我不行。” 打的毕竟不是一般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这种情况,谁敢迎头往上顶谁就是不要命的傻子。 宇文潞笑笑,拿手指他,“话先别说的那么满,我还嫌一会儿给你收尸麻烦呢,要是有跟你一块儿来的,趁早通知他们给你准备个草席子,这样抬出去的时候不至于太难看。” 瞧两边这架势,看的人都为赛吉捏了把汗,这胆子也太大了,可紧张归紧张,这种戏码千载难逢,还是看热闹的人多。 宇文潞不是瞎子,刚那一拳把他打醒之后,他打眼在赛吉身上这么一打量就就看出了端倪,这哪儿是个男人,刚才系着斗篷看不清楚,现在斗篷摘了,脖子上光溜溜的,分明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来跟他抢女人,这恐怕不是她的真是目的。 还有,看她的穿着打扮和长相,也不像是他们这儿的人,别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过来挑事儿的吧。 宇文潞没当众戳穿她,这女人看样子有点儿本事,不妨先跟她过几招再说,一个女人,再有胆量有本事,毕竟从一生下来跟男人的差距就摆在那儿,想赢,还差点儿火候。 话不多说,两人动起手来,缠斗在一起,赛吉是一身的巧劲儿,硬碰硬她未必拼得过宇文潞,可论灵巧,宇文潞比她可差远了。 周围一圈人看的惊心动魄,比看人摔跤还过瘾,这两人斗的不分上下,赛吉虽然看着不如宇文潞健壮,可真打起来了,也能看出身上有膀子力气。 宇文潞使招还是留了余地的,这人来路不明,他得抓回去审审才是,现在就把人打死了,万一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这么打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外人不懂行看着还是难较高下,可究竟谁胜谁负,两人之间早已捡了分晓。 宇文潞一个大男人,要是传出去说他连个女人都打不过,那他这世子爷的名声,不就全毁了吗? 赛吉比之宇文潞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尤其到后来越落败就越心急,招式上破绽就越多,宇文潞眼疾手快,抓住她破绽,一招擒住,拧了她双手反剪再身后,凑在她耳边道,“一个女人也妄想赢本世子?不自量力!” ------------ 第八百一十二章打出感情来了 赛吉很是意外,宇文潞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女人,鸨母是吃这碗饭的,在这一行这么多年了,刚才一眼也没看出她是女人,怎么到了宇文潞这儿就露馅儿了呢? “知道我是女人还不撒开?”赛吉拿胳膊肘撞开宇文潞,还没没走出两步远,宇文潞打后边儿过来提起她领子把人拽回了雅间儿,进去前还嘱咐鸨母,“谁都别让进来,进来一个本世子要你的命。” 不是生死局吗?怎么眨眼就变了味儿? 瞧着两人间耐人寻味的样儿,该不是就这么打出感情了吧? 刚才还是个香饽饽被人抢的姑娘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被落下了,委屈的叫了声“妈妈”跺跺脚,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儿。 鸨母柔声哄她,“行了行了,世子爷的事,咱们管不着,先回吧,横竖有了这一回,往后再来也会念着你的情儿,不会忘了你的。” 转身又朝看热闹的众人摆摆手,“没事了没事了,大家该喝喝,该玩儿玩儿,没听见刚世子爷说什么?都散了吧散了吧! 没戏看了,再堵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人一会儿就散的干干净净。 赛吉被宇文潞提溜进雅间儿,她哪被人这么对待过?脸上登时就不是颜色,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匕首,宇文潞看见了,闲闲一瞥,自坐下斟茶喝,“你一个女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谁说女人就不能来这种地方?我就不能来找乐子?” 宇文潞眯着眼睛看她,“你不是大邺人?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塞蒙那边的人?来我们蒙城做什么?” “塞蒙人就不能来蒙城了?” 他问一句,她就四两拨千斤的顶他一句。 宇文潞不是个好耐心的人,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崩到他手背上。 “你最好把你来这儿的原因和来龙去脉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否则,本世子让你来得走不得。” 她长这么大,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威胁的话,听了没有八百也有一千,那些人哪一个没说过要取她性命的话? 这一场她是输了,可谁生谁死,现在就说见分晓,未免有些太早。 “蒙城跟我们塞蒙离的不远,我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做的什么生意?” “皮货生意,狐狸皮,熊皮,老虎皮,你想要的我们这儿都有。” 宇文潞呵了声,用桌上的帕子擦擦手,“什么都有?那人皮有吗?” 赛吉定定看着他,“那得看您出的价钱合不合适杀人可比杀畜生难,人有脑子会设陷阱,畜生可不会。” 单听她这两句话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宇文潞让她坐下,“你这话说出来,没几个人会信,皇帝刚跟沉丹打过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沉丹派过来的细作?” 这要是把她当成细作了,那就离她暴露身份不远了,世子不好糊弄,况且她来的时候只带了几个随从,要是硬碰硬绝对要吃亏,还是收敛些的好。 赛吉听他的坐下,脑筋转的飞快,这就跟在战场上一样,战机转瞬即逝,要想让宇文潞相信她,那得找个靠谱的理由。 ------------ 第八百一十三章以身相许 就算是说谎,也得真假掺半才能让人信服。 赛吉想了想道,“我来青楼是来学习的。” 这话把宇文潞惊的不轻,“你哄鬼呢?来这儿能学什么?学怎么勾-引男人?” “不学这个还能学什么?” 冯夜白跟宇文潞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来蒙城之后也打听到不少,据说两人因为一个卫沉央争的不可开交。 她没见过卫沉央,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有哪里好,不过想来应该也是个风情万种的,不然怎么能**的两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呢? 冯夜白甚至为了她,连皇位都不要。 宇文家的爷们儿爱做荒唐事儿,这个早就是天下皆知的笑闻,可没想到冯夜白家两辈儿都栽在宇文家手上。 不过这对她来说也是个机会。 跟宇文潞合作,大家各取所需,他要他的女人,她要她的男人。 赛吉把她跟冯夜白这些事,挑挑拣拣,避重就轻的择了一段出来,故作惆怅,“不知道世子认不认识冯夜白,当初他在塞蒙跟沉丹打仗的时候救过我,那之后我就四处打听,听说他最近被皇帝追杀到了蒙城,所以就想来找他。” 她实在不适合摆出一脸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若是表现的太过做作反而叫人疑心,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大大方方反而更容易叫人信服。 “那时我便发誓要以身相许,这辈子非他不嫁,可听说你们这儿的男人都喜欢温柔似水的,我就想来跟你们这儿的姑娘学学,顺便找找人,要是能见到他就好了。” 这话说出来赛吉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身边都是几尺高的壮汉,在军中说话没时间磨磨唧唧,不是吼就是喊的,她也习惯了,今天冷不丁的一换,确实是不大适应。 她说别的宇文潞没听进去,提到冯夜白的名字他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以身相许? 他打断她,“冯夜白知道你对他以身相许吗?” “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说他家中已经有女人了,拒绝了我,我们塞蒙的女人,看上的男人就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有女人怎么了?你们这儿的男人不是能三妻四妾吗?多娶一个他是赚了。” 宇文潞一遇上跟沉央有关的事,这脑子就转不动,赛吉这句话里破绽太多,稍微动脑子想一想就能看出端倪,可宇文潞没心思去想。 他这会儿脑子里想的跟赛吉一样,各取所需,只要肯使手段,想拆散个把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巧了,你说的这个冯夜白我正好认识,我不光认识,还知道他住哪儿,你要是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成人之美的事,是好事,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就上钩儿了,赛吉心里不屑,装样儿高兴一场,“真的?那可太好了,那我什么时候能见着他?” 两个人心里一种打算,只不过一个看得清,一个还迷糊着,只顾着算计想法子让两人分开,却忘了自己也被人算计在内。 ------------ 第八百一十四章成了摆设 宿王私藏五万战俘军队的事,冯夜白已经知道了。 可宿王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太冒险的事,不能祸害自己人,冯夜白是外人,这种事,交给他一个外人去做在合适不过了,正好也能探探他的底,看他对京城来的消息是不是有所隐瞒。 就算是想让人家去送死,这话也不好说的太直白,二话不说先跨一顿,什么高祖皇帝曾断言他是治世良才,又说他在与沉丹一战中一招就挑了敌方公主,最后再夸一句,说若他为先头军的将军,则此战必定会大获全胜。 把他捧得越高,让他做的事就越不靠谱,冯夜白如何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几位将军也都附和着说要请冯夜白为他们打头阵,正好看看他的本事,有他做主心骨,这场仗比必定会打的十分顺利。 这个时候要是顺着他们的额意思,跟他们瞎忽悠,那就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冯夜白摇摇头说此言差矣,“与沉丹一战中,还是沉丹欧继伟将军的功劳,我不过是投机取巧占了个小便宜,并没有众位将军夸奖的那样。” 宿王偏不给他台阶下,爽朗笑两声,“贤弟莫要谦虚,你的本事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能从皇宫的层层守卫中逃出来,还一个人单挑一整队禁军,你要是说自己胜任不了,那本王的这些将军岂不是都成了摆设?” 他们越是捧他,到最后这个槛就越是难下,论给人戴高帽,冯夜白不说本事天下第一吧,可怎么也算是当中的一把好手,能把人碰上天,也能把你贬的一无是处。 他深谙其道,无奈笑笑,“不过是老天眷顾罢了,我经商多年,与这些是是非非都断了多少年的关系,领兵打仗我不行,之前不过是皇帝派遣,不得已才硬着头皮上的,没想到对阵的是个女人,又占了先机,这才胜了一场,实在不足挂齿。” 宿王哪能容他推脱,朝众人使了个眼色,都是一起同生共死过命的兄弟,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当中的意思,当即跟他打起哈哈,说哪里哪里,还是他技高一筹,谁都知道沉丹的公主是个极难对付的狠角色,他几招就把人家打败了,还说没本事,谁都不相信。 冯夜白怎么能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的声音盖不过那么多人的七嘴八舌。 宿王如意三盘打的不错,一方面是想试探他,另一方面又不想自己的人有损伤,思来想去那就只能牺牲冯夜白了。 要不说宇文家的人都一个德行呢?连算计人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他皇帝哥哥当时是这样对他的,想让他们两个打起来,然后自己好坐收渔利。 到了小皇帝这儿也是这么做的,小孩儿什么主张,有样儿学样儿还能理解,可宿王也这么做,自己不是个傻子就是把别人当成了傻子。 第136节 冯夜白不肯妥协,呷口茶,慢道,“王爷手底下有这么多能征擅战的将军,何必非揪着我一个不放呢?打仗可不是儿戏,您找一个不会打仗的人领头做先锋,让底下的士兵怎么想?他们会以为王爷派他们做先锋军就是去送死的,这样不就寒了一众将士的心吗?” 宿王沉默片刻,拿眼睛扫一眼底下这圈人,没一个敢吭声的。 冯夜白一句话戳到了点子上,底下的将士们要是对自己的主帅寒了心,那这仗可就没法儿打了。 ------------ 第八百一十五章打歪主意 也怪他之前想的不够周全,才让冯夜白有机可乘,到了,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冯夜白没那么好对付,宿王妃放在再外面吧他们的谈话都听进耳朵里去了,等人走了才恨恨的评价,“这个人不能留。” 宿王叹口气,“确实不大好对付。” “现在就这么难对付,那以后不是更难对付,他虽然嘴上说对皇位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可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说出来迷惑你的,不能相信他的话,得赶紧趁机把他解决了才行。” 宿王又犹豫了,“其实他要是真的对皇帝之位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这个人,我还真的很想留下来。” “留下来?”宿王妃在他脑袋上敲一把,“你留着他做什么?人心叵测,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打什么歪主意?” 冯夜白这样的人,要是真的没什么野心的话,收入麾下,绝对是难得的治世良才,高祖皇帝虽然事儿办的不怎么样,可看人还是很准的。 只是可惜,太聪明的人,就算是为臣,也是种是个祸患。 沉央今儿跟蔚敏在梁无玥的陪同下上了趟街,成天就在家这么闷着也不是事儿,她顺路拐到了附近的一座庙里,给冯夜白求了道平安符。 他成天在外面神神秘秘的,满面愁容的回来再一脸解不开的出去,她看着都心疼。 这么多人都得在他的庇佑下才能活着,他压力不小,可她又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他。 梁无玥也在想法子跟他爹联系,他得之前也在京里做官,后来还是跟冯夜白的爹一起辞出来的,靠冯夜白一个人肯定是行不通的,得大家一起帮着想法子才行。 回去的路上,有个男人拦住沉央递给了她一封信,说一定让她亲手交给冯夜白。 还说只能由冯夜白亲手拆开,说是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有帮助的。 这人神神秘秘,梁无玥看着可疑,想再多问他几句话,可男人把信给沉央之后就混在人堆里离开了,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话,这人眨眼就不见了。 蔚敏琢磨着这封信一定有问题,让沉央拆开看看,沉央没同意,把信揣在怀里,说回去之后让冯夜白亲自拆。 梁无玥摸着下巴想了半晌道,“刚才那个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这信里该不会是什么陷害人的东西吧?比如是一封皇帝写给老冯的信,故意挑拨咱们和宿王之间的关系?” 沉央觉得不大可能,“就咱们现在跟宿王之间的关系,还用的着挑拨吗?再说了,咱们就是被皇帝一路追杀过来的,当时宇文潞也在,用这种手段诬陷人的人才是真的傻子吧?” 梁无玥好不容易聪明了一回,不等冯夜白笑话她,沉央就先把他给驳斥了一遍。 以前输给冯夜白也就算了,现在又在沉央这儿吃了亏,梁无玥心里很受伤,觉得自己跟一无是处没什么两样。 蔚敏白他一眼,“瞅你那点出息,现在沉央都比你聪明,不会说话就别说话,省的在这儿丢人现眼。” ------------ 第八百一十六章那男人长什么样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可这封信对冯夜白万一真的有用呢? 现在不管什么,抓住了就是救命稻草,只要能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那就是好办法。 沉央回去的时候冯夜白已经回来了。 她把信掏出来给他,“今天去给你去了个护身符,回来的路上有个男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对你有所帮助的。” 冯夜白还没开口质问她上哪儿去了,她就先交代了,还拿出封信来。 还没开口的话全给他噎回肚里去了,冯夜白接过信,拆开看了眼,不至于脸色大变,可眉头确实是比刚才皱深了几分。 上面只有一句话“明晚畅春楼见”署名不是别人,是赛吉。 他以为跟赛吉之间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没走。 “给你信的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子?” 沉央仔细回忆了,可跟那人不过匆匆对上了一眼,回来的路上又见了那么多生面孔,对送信那人的长相其实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那人一副塞蒙人的长相,眼窝深邃,长相十分英武,眉宇间英气十足,肤色也比寻常人的要深一些。 别的不用说,单凭这几个特征已经足够说明了,给沉央信的人就是赛吉。 他那天跟赛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她还是不死心,不知道这回找他又有什么事,她要是身份暴露了,连同他也会有危险。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害人精,冯夜白没指望她能无条件的帮他,可他现在并不想跟她有什么兜搭,拆东墙补西墙,这么做到头来他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沉央凑过去看来眼,没看清,信就被他给烧了。 “谁给你写的信啊?” 她心里又好奇又忐忑,沉央想知道是谁给他写信,可见他脸上表情不是很好,又怕问了之后惹得他梗不高兴,问完之后就后悔了,“算了,你要是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她把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给他戴上,“这个你戴着,大师说能保平安的,你可千万别丢了。” 冯夜白捞起护身符看了眼,他是不大信这个的,要是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的话,想沉央这样的人这辈子就不会遇见他了。 可到底是她的一片心意,她出去的时候都在记挂着他,这份儿心意是最难得的。 戴着护身符能让她放心,那他就好好儿的戴着,这样他也能安心点儿,就像是她在他身边一样。 “怎么想起来给我求这个?” 沉央捧着热茶一口一口的喝,“谁让你太招人惦记了,这个想杀你,按个要害你的,戴上它,菩萨就能跟在你身边护着你了。” 冯夜白替她擦擦唇角的茶渍,眼中有万般温柔倾诉不及,“菩萨心系天下苍生,哪儿能跟着保护一个人?” 她一时语滞,慌忙想着措辞,“那你戴着总是好的,万一处事了,菩萨一定会看见的,反正总能保你平安,你就好好儿戴着就是了,可千万别摘。” 其实她也知道戴着这个兴许没多大作用,可他戴着这个她才安心,万一真的有菩萨呢? ------------ 第八百一十七章娶媳妇儿是用来疼的 冯夜白虽然算不得什么纯粹的好人,可他做人丈夫这方面儿还是无可挑剔的,对自己的女人好,对沉央来说他就是个好人。 冯夜白一脸怅然,累了就屈就着她身高把自己窝成虾子靠在她颈窝解乏,闭上眼,总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安心的。 沉央一天里难有几个时辰能看见他,这会儿能互相倚靠着说说话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宿王今儿让我领兵做先锋军去跟皇帝的十万大军对阵。”他咬着牙笑出声,“他们宇文家这一辈儿的人,连脑仁儿都长得是一样的,都不带拐弯儿的,一家子共用一个法子,都是让别人去送死,真是好样儿的。” 沉央心里咯噔一下,“那你拒绝了没有?他自己手底下那么多人不用,凭什么老支使你去?怎么帮他们,到头来吃亏的反而是咱们呢?” 冯夜白磨着她的小拇指,这双手生的好看,一个个精雕玉琢的,看了就叫人爱不释手,他放在手心里把玩一阵,摸到她手心里的茧子,指尖一顿,慌忙摊开她手心去看。 “这怎么回事?怎么还生茧子了呢?” 她倒是满脸的不在乎,“那有什么?又不疼,蔚敏手上也有,她使劲儿使的太过了,梁无玥的衣裳都给搓烂了,我这还算好的,你那些衣裳天天换,也不脏,拿水过一遍就得,也不费事。” 本来手上就已经生了冻疮,现在还满手的茧子,冯夜白看了,心都要揉碎了。 他上一次哭,是在沉央生孩子的时候,因为心疼她受苦还在坚持。 这一回看见她手上皴裂的血口子和手心的茧,也是心疼,可出除了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 刚嫁过来的时候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成天乐呵的,给口吃的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记性不好,记不住那么多烦心事儿,跟个孩子似的,万事都靠他撑着,她什么也不问,就那么活着,高高兴兴的,能天天杵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看了就能跟着开心。 可她现在好了,不傻了,可冯夜白私心作祟,甚至觉得她还是之前那样好,什么都不懂,就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够了,现在人是长好了,可是却平白多出了那么多的烦心事儿。 以前还跟着卫夫子生活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干,跟了他,本来也能什么都不用干的,可现在学的,家务活儿没有不会的。 人家都是巴不得媳妇儿里里外外的忙活张罗,最好是一刻都不得闲,那才是好媳妇儿。 可冯夜白不这么想,他娶媳妇儿回家是用来疼的,不是娶个奴才回家干活的、。 “对不起。”这句话说出来太容易,可不容易的是那份儿心,他在外面再苦再难,哪怕是要拼命,只要想到她在家,甭管有多难,心里有个地方是美好的,那就是希望。 他前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不懂什么叫喜欢设么叫爱,往家里领多少女人都觉得没法儿填补心里的那份空虚。 不管他在外面忙活到什么时候,回到家,家里还是空空荡荡的,除了府里的下人,没人会等他回来。 ------------ 第八百一十八章露水情缘 冯夜白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了十几年,恁大的家业也都是他一个人撑起来的。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想找个人陪,可那些人来来回回也没一个能走进他心里的,都是露水情缘,今天晚上是你,明天晚上是她,甚至连人家姑娘的模样都没记清楚就已经走了个来回。 可自从娶了沉央之后,家里总算是有点儿人气儿了,至少不像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冷冷清清,回到家之后至少还有个人再等他。 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了十几年,这种感觉一旦成了习惯,就像扎在骨头里的刺,想拔也拔不出来了。 沉央也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摸摸他的头,说没关系不碍事,跟哄孩子似的,越揉还越起劲,对小金鱼的那股子母爱这会儿全发散到了冯夜白身上。 “你这是哄夫君呢还是哄儿子呢?”冯夜白把她的手从头上拿下来,“以后我的衣裳换下来放着就行了,你别再动了,我自己洗。” 沉央笑眯了眼睛,“放着让他越来越脏吗?你洗过衣裳吗?还是我来吧,回头烧点儿热水就成了。” 他哪儿还舍得让她下手,再这么下去这双手就没法儿要了,洗个衣裳有什么不会的,浸水揉几遍不就得了? 沉央两只手缩在他手心里,在他手心抠了抠,“你手心不是一样有茧子吗?比我的还厚。” “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女人得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男人手上有茧,身上有伤算不得什么,可你不一样,白白净净的,活一天乐呵一天就好了,这些苦我都不想你经历,要是我活着还让你受苦的话,那我这个夫君就做的太不称职了。” 沉央被他说的泪眼朦胧,“现在不是不一样吗?哪有人活着没吃过苦的?你要是让我什么都不做,那我不成了拖你后腿的了吗?” 冯夜白点点她额头,“那得看分谁,别人或许是拖我后悔,可你不一样,你对我这不叫拖后腿,你只要老老实实陪在我身边,就是帮我了。” 这么说她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似的,茫然的瞪着眼睛问他,“我这样帮你什么了?” “帮我把心安定下来。” 沉央一张脸从脸颊一直红到脖子根儿,低头暗搓搓的在他胸口一戳,“你怎么说话总这么......” 冯夜白料到她后面要说什么,抢白道,“又想说我不正经?” “不是,”她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发梢从他脸上划过去,带来满面芳香,“我想说你怎么那么会说话,这种肉麻的话好像永远也说不完似的。”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听不出来?” “好听话就是真心话?” 他说不是,“别人跟你说的好听话都是骗你的,只有我跟你说的好听话才是真心话。” 沉央撇撇嘴,“这也分人?” “不是谁说的话都能相信,但是我说的话你一定得相信。” 沉央反问他,“那你要是也骗我怎么办?” 第137节 他本来想说不会,他永远也不会骗她,可话都到嘴边儿了,他又想起来刚才那封信。 ------------ 第八百一十九章联手把皇帝拉下马 赛吉那边冯夜白得去,可这件事不能跟沉央说。 倒不是怕她小心眼儿,就是怕解释起来她不信,就算是表面上相信了,心里还是有芥蒂。 他在心里发誓,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对她撒谎,今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沉央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笑起来一脸的无忧无虑,好像真的没什么能钻进她心里烦她似的。 “你要是骗我的话,咱俩就完了知道吗?”沉央迟迟等不来他回答,拿手在他脑门儿上一戳,“我爹可说了,男人撒谎是最不能原谅的,他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第二次,所以遇着撒谎的,千万不能容忍。” 冯夜白心里登时就慌的不像话,点着她鼻子纠正,“谁长这么大还没撒过谎?凭什么男人撒谎就不能被原谅了?有个一两次的不妨事,不能你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自己心里就没个主张吗?” 沉央撇撇嘴,“怎么你说这话有点儿像给自己辩解的意思呢?刚才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你看完之后脸色就变了。” “没什么,有人约我明儿个见一面,我去去就回。” 她没往歪里想,眨巴着眼睛说好,临了又戳戳他胸口的平安符,“这个带着千万不能摘知道吗?” “我知道,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能啰嗦呢?我不摘,这辈子都不摘。” 赛吉能找到沉央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既然她话里说了信只能让他看,那就是不想让沉央知道这件事。 头一次怎么都好说,到后面可就不一定了,万一自己爽约,她恼羞成怒,趁他不在的时候往沉央耳朵里灌风,那到时候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 “宿王妃又派人来找过你吗?” 他最担心的还是宇文潞,身边有这么个虎视眈眈的狼盯着,只怕是没有机会也得给他盯出个机会来。 宿王想让他做先锋军,谁知道心里究竟有没有打着这样的念头,好给自己的儿子找机会撬他墙角。 他要是走了,这一仗,几天能打,几个月也能打,到时候可不是把肉放在狼窝里等着人去啃吗? 既然眼下在宿王这儿样样受限制,那就跟别人分分,看上皇位的又不止他一个,藩王那边儿野心也不小,实在不行就找人摊摊他的份儿,现在说的好好儿的,几家联手要把皇帝拉下马,可谁心里还没点儿小九九,都想吃独食儿,不能就因为他宿王姓个宇文,这天下就给他一家儿坐,各凭本事,谁都有机会。 沉央趁他拧着两条眉毛想事儿的时候,拔开腿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回来。 今儿在街上的时候,蔚敏给梁无玥买了个束发的玉簪,她看着这簪子样式简洁,心下动容,想着想冯夜白那昂的相貌,配上白玉簪子一定颦里仙似的好看。 女人爱美,也爱别人美,她把簪子插在冯夜白发间,觉得不大满意,干脆把他的头发拆开了,重新挽了个样式,可她手上没工夫,在他头上捯饬了半天连个髻的形都没挽出来。 ------------ 第八百二十章情话得教 冯夜白笑话她手笨,把簪子放在手心里看,玉倒是好玉,样式简单,不得不说她也是会选,像他这种相貌,稍不留神,打扮过了就会显得女里女气,所以头上的装饰向来是选最简单的。 这个簪子他喜欢,没舍得往头上戴,故意打趣着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买簪子了?就因为跟蔚敏一道看上,所以顺便买的?” 沉央抿唇轻轻笑出声,脸上泛起红色,有些不大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好看,你带上一定会更好看,所以就买了,反正......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给他买东西,是自己的一片心意,本来是该自己掏钱的,可她身上哪儿来的钱呢?以前跟她爹住在一起,生活上有她爹照应,她根本用不上钱。 嫁给冯夜白之后,吃穿用度更不用她操心,挣钱养家有冯夜白,她手里根本就没摸过银子,花的也都是冯夜白的,所以压根儿就没处挣钱去。 用他的银子给他买东西,心意是她的,可说到底,根本上还是相当于他拿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东西,所以这份儿礼送的还是不那么光明正大,她觉得不大好意思,多少有些送不出手。 冯夜白在乎的不是这些,她能有这份儿心惦记着他,他就没什么好挑的了,簪子收好了,放在她的妆盒里,跟她的那些钗子簪子摆放在一起,“这东西你好好儿给我收着,等以后安定了我在戴着显摆。” “显摆什么啊?” “我媳妇儿给我买的,那我不得好好儿显摆显摆?” 沉央用梳篦顺着他的头发从头到尾一绺一绺梳顺了,千万根黑丝中寻见一根白的,挑出来,看了半天,在他身后幽幽他口气。 “怎么了?好好儿的叹什么气呢?” 她把白头发捡出来给他看,“我给你拔了吧。” 他之前并不觉得自己老,男人么,哪个不是年纪越大就越吃得香,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一把年纪了,照样儿不缺小姑娘往上扑,况且他年下才过而立之年,正逢着人生大好的年纪,老?不惑之年不到,算什么老?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根白头发就把他弄的心神恍惚,他只顾着自己,却忘了沉央,他比她年长了十几岁,这么想不觉得两人之间差距有多大,可换个面儿想想,他十几岁一个人挑起大梁做生意的时候,媳妇儿还在娘肚子里没出生呢,他左拥右抱换女人的时候,她还连个正经的人都算不上,这么一想,差距是挺大的。 没由来就陡生出一阵凄凉,他叹口气,跟她说,“拔了吧,我看着碍眼。” 沉央猛地一拽,拔掉了,一根头发丝儿也舍不得扔,用帕子包起来,收进盒子里。 冯夜白奇怪的看她一眼,“一根头发丝儿也值当你把他收起来?” 沉央学他说话的调调道,“那你得看是谁的,这是你的,不一样。” 小丫头活学活用倒是怪聪明的,情话得教,听他说过之后这不就记住了?所以说,这媳妇儿的好处还得他一点儿一点儿的开发,往后他享福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 第八百二十一章万种风情 赛吉跟宇文潞打过一场之后就在青楼里住下了,宇文潞帮她帮的也是上劲,豪掷千金交鸨母找几个姑娘好好儿调/教/调/教她,塞蒙的女人豪爽,要论温柔似水,绝对比不上他们汉人姑娘。 有的人是天生的好苗子,骨子里带出来的风情,稍微提点提点她,人家一点就透就能懂。 可赛吉不行,她常年领兵打仗,做事习惯了干脆利落,风尘女子那一套,对她来说还是很有些难度的,但是捏着嗓子说话这一项,就够她头疼的了。 宇文潞还嫌她不够用功,姿色倒是完全不用担心,卫沉央也没生的天姿国色,他不照样儿看上了吗?就是不能像她这样粗着嗓子说话,声音对男人来说也很重要,管你长得多漂亮,要是一张口就跟个男人似的,再大的兴趣也湮灭了。 赛吉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学,她是来学怎么对付女人的,不是来学怎么做女人的,她是公主,也是将军,若是真的学的像个女人似的,动辄就捏着嗓子说话,如何能让底下部众服从她? 她来青楼的本意是学些对付女人的小手段,只要能把冯夜白家里的那位解决了,让冯夜白不再瞻前顾后的跟她联手共谋大业就算她目的达到了。 可宇文潞表现的比她还上心,一刻不停的盯着她,倒像是生怕她有片刻疏懒似的。 赛吉没多长时间,也就这一天的功夫,半道上路的徒弟,想把她骨子里那些强势的东西一样样给剔掉,换上温柔似水的芯儿,一时半会儿的肯定做不到,更何况这个徒弟对这些还不上心,要**起来就更难了。 一天的功夫,甭管是学什么都够呛,太细水长流的不行,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使些不正当手段了。 宇文潞找鸨母讨了一瓶子药。青楼里的花样不少,谁家还没个几斤几两的存货,那玩意儿就一指甲盖儿就够用了,宇文潞找鸨母要了一瓶,把瓶子塞给赛吉,“到时候把这个东西随便喂冯夜白吃点儿,到时候,他就能乖乖儿的听你的话了。” 赛吉换上了女装还不大适应,甩甩水袖问他,“这是什么?” 她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当中的好些门门道道都不清楚,自然不知道还有下药这么一说。 宇文潞当她是故意装样儿,塞给她,也懒得解释,“你放心,反正不会是害你的东西,记住,可千万别给他吃多了,否则受不了的人可是你。” 最后一句真是他好心提醒,这东西要是吃多了,别说是冯夜白了,就是那种平时不怎么能站得起来的也能折磨的你哭爹喊娘,更何况是冯夜白呢? 赛吉怔怔点两下头,把东西收好了,又问他,“你到时候能把人带来吗?” 沉央那儿现在对他是以前一千一万个提防,上回宿王妃去叫都没叫的动她,他要是亲自去的,肯定得吃闭门羹,想都不用想。 上回别说是她了,就是他自己,事后回忆起来也吓了一大跳。 差了那么点儿火候,好像怎么做都不对,今儿就是加柴的日子,火不能光点他一个人,她也得在场才行。 ------------ 第八百二十二章贤妻良母做的饭 冯夜白今儿有约,提前从宿王那儿辞回来了,他手里压着消息,没都跟宿王抖搂完,宿王忌惮他手里的消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暂时由他。 其实之前宇文潞也跟宿王提过,摸清楚冯夜白都是跟京城里的哪些人联系之后,越过冯夜白直接跟那些人联系,这样也省的担心冯夜白会从中搞鬼。 可派人跟踪了冯夜白几次,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京城里的那些人也怕事成之前暴露,会被皇帝发现,到时候好处没得了,还得赔上性命,所以一个比一个聪明,从不亲自露面,手底下那些派来跟冯夜白见面的人也是一次换一个,就算是查也根本无从查起。 冯夜白谨慎,做事滴水不漏,做什么事背后都留着一手,你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是对你放刀子还是给你射冷箭。 宿王跟皇帝还是不一样的,他想杀冯夜白不用千方百计的找借口,可杀人之前他得先把冯夜白脑子里装的那点儿东西给榨干,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冯夜白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宿王越是想知道他就越是不让他知道。 他手里要是不抓住点儿有用的东西,那不是谁都能来收拾他了? 之前说的让他做先锋将军跟皇帝的面对面的对着干,这么露脸的事,让他去做,要是事败,所有责任都得他一力承担,他不能帮人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他难得回来这么早一回,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饭,沉央跟蔚敏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一块儿学着做起了贤妻良母,这段日子跟着尚香,真是什么都学会了。 正好今儿跟着师傅学成了手艺做的第一顿饭就让冯夜白赶上了,一桌子菜端上桌,虽然卖相不大好看,可毕竟是自己媳妇儿亲手做的,闻着味儿还行,想来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梁无玥不敢不捧场,蔚敏掐着腰再边儿上看着呢,他要是敢说一句不捧场的话,今儿晚上兴许连床都没得睡。 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嚼两口就慌忙咽进去,味儿都没咂摸出来就一个劲儿的说好吃。 蔚敏脸上笑的开花了似的,沉央把筷子递给冯夜白,小孩子邀功似的指了一盘菜让他尝尝。 冯夜白没接,勉强笑了笑,“你们先吃吧,我还有事儿,现在就得出去。” 沉央脸上落下大片失望来,“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蔚敏一样怪气儿的哼哼两声,“我就奇了怪了,你天天都忙什么呢,忙的连自己媳妇儿都没时间陪?” 梁无玥敲敲桌子顺着蔚敏的话说下去,“再忙吃顿饭的时间总是有的吧,你还不知道她们俩为了做这顿饭争莫没把厨房给烧了,做的能入口不容易,我都捧场了,你好歹是尝一口。” 冯夜白扭脸看一眼沉央,小家伙儿满脸的不高兴,可又不敢说,生憋着,举着筷子的手始终没放下,架着的时间久了,手都有些发抖。 他接过筷子,顺势在她手上一握,照着她刚才指的那盘菜下了筷子。 ------------ 第八百二十三章那是鱼,酸菜鱼 说实话,头一次做菜,没几个人能把菜做的容易下口。 这盘炒的应该是什锦,可单看卖相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味道......自然是不大好的,干巴巴的一嘴的糊味儿。 可毕竟是自己媳妇儿第一次做饭,能做成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人有上进心是最难得的,况且也就这一回了,哪儿还用得着她天天做饭。 冯夜白尽量舒展着眉头,装模作样的品品,一点看不出敷衍的评价,“第一次做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不过以后还是别动手了,这么大动静,回头再把自己伤着。” 沉央听罢,脸色终于缓和了些,“那你坐下吃完再走吧。” 梁无玥也一脸巴巴的看着冯夜白,这么一大桌子菜,他一个人可应付不完,瞧着黑的黄的一桌子,刚才没仔细品,现在仔细品了品,嘴里一股糊味儿,就跟吃了碳似的,有冯夜白在好歹两人还能均摊均摊,好兄弟么不是,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冯夜白急着去畅春楼,一会儿见不着赛吉,不摸清她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就一刻不得安心,这件事拖不得,还是早点儿解决的好。 “你们先吃,回头给我留点儿就成,我那边儿把事儿处理完了就回来,这事儿缓不得,耽搁不了多久。” 沉央脸上一瞬间又黯然失色,把他手里的筷子一收,也不多留他,“那你去吧,快去快回,我给你留着。” 她纵使这样,遇上事儿了,不哭不闹,即便是心里不痛快不舒服也不说,怕给他添麻烦,怕拖他后腿,所以宁愿委屈自己。 冯夜白临了深深看她一眼,嘱咐梁无玥几句,一脚踩进沉沉的浓黑夜色中去。 蔚敏瞧着气氛不大对,拿胳膊肘捅捅梁无玥,梁无玥会意,故作轻松,“没事儿没事儿,这么好吃的饭,他不吃是他亏了,我吃,都是我爱吃的,诶,这个是牛肉吧,我最喜欢吃牛肉了,你们不吃,正好便宜我了。” 第138节 沉央盯着他把那块儿肉塞进嘴里,扯扯嘴角,“那是鱼,酸菜鱼。” 梁无玥一口咽下去差点儿没呛着。 蔚敏白了眼梁无玥,只好亲自上阵,“他这也是为了咱们这群人,你先忍忍,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不还有我呢吗?你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沉央一口一口的扒着饭,点点头说知道,“我不怪他,就是心疼他天天这么忙,现在是个人都跟他过不去,人家个个儿都有权有势的,就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人家斗?” 梁无玥吭吭两声,“这个我们都在想法子,再不济还有我呢,我别的本事没有,可力气还是有了,天塌下来,我帮他顶住半边,我们是爷们儿,横竖不论如何都会护住你们周全。” 沉央把脸埋起来,重重点头,“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 蔚敏能体会她的心情,冯夜白还是她哥子呢,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了的。 ------------ 第八百二十四章来都来了,还不进来 冯夜白走的时候心里恍惚一片,总觉得这一去要发生点儿什么,他走的时候满心忐忑,心里一个劲儿的扑腾。 兴许是做贼心虚,这一路上心神惘惘的到了畅春楼,这地方还算偏僻,不在闹市里,也不至于惹人注意,这一路上他叫曹德纶在后面跟着,看见有跟梢的就不动声色的解决掉。 赛吉站在窗口看他,等他进了楼里才关上窗对着铜镜检查自己。 沉丹女人穿的衣裳跟大邺的很不一样,她们是马背上打天下的民族,衣裳太繁复了显得累赘,不像大邺的姑娘,里面一层纱,外面还要堆堆叠叠套上好几层,广袖能拖到地上,走路根本就不敢迈大步,得步步小心,要是不留神踩着裙边自己把自己给绊个趔趄,那人可就丢大发了。 还有脚上这双鞋,说是叫千层底,高的吓人,她走路都打摆子,站着都难。 面前好酒好菜摆了一桌子,酒里下了药,酒壶是带隔层的,这些都是宇文潞准备的,不得不说,这人要是真的卯足了劲儿的想害一个人,一肚子坏水倒也倒不完。 就这还是怕她看出破绽故意在她面前收敛的,要是真由着他布置,今儿非得出人命不可。 门外小二敲敲门,叫了声姑娘,“您的客人到了。” 赛吉才要开口,想起宇文潞教她的,捏着嗓子小声咳了咳,声音故意低下去几分,“进来吧。” 冯夜白还闹不清赛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盯着们看了半天恨不能把门丁出个窟窿来。 赛吉等了半天没等来人,捏着嗓子催促,“来都来了,还不进来?” 冯夜白推开门进去,屋里熏了香,烟雾缭绕,几扇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香味儿透不出去,越积越浓,他用袖子挥了挥,拧着眉看向桌前端坐的赛吉,“这是搞的哪一出?鸿门宴?” 她今天这身打扮实在不同寻常,穿的终于像个正常女人了,还化了妆,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还有这身儿衣裳,穿在她身上虽然合适,可怎么看怎么别扭,她这身打扮跳不出毛病,可就是有一个风尘女子的味道,也不知是谁这么教的,乍一看是没什么毛病,可盯着看一会儿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赛吉指指自己对面让他坐,“跟你摆鸿门宴对我有什么好处?” 冯夜白上来的时候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料想她来蒙城哦也不干带太多的人,她的身份实在敏感,要是一旦被人发现,生死存亡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所以鸿门宴应当不至于,但平白无故叫他来,总不会是来闲话家常的。 “不是鸿门宴,那你今天唱的这是哪出戏?” 赛吉大大方方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个圈,“我今天好看吗?” 冯夜白眼睛只在她身上掠了一眼,很快挪开了,避重就轻反问她,“就为这事儿叫我来?” 她说不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只要没拿到手,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你那天虽然拒绝我了,可我并没有答应听你的。” ------------ 第八百二十五章你今儿这是想色诱 冯夜白这方才认认真真打量起她来,末了,哼了声,“所以你今儿这是想......色诱?” “我不漂亮吗?” 她问的很认真,好像连这个都要跟人分个胜负出来。 要说漂亮,沉丹人的长相跟大邺的本来就不一样,沉丹人五官深邃,男人个个儿都生的粗犷,女人也生的英气,要论漂亮的话,她自然是漂亮的,可比之那些出卖容貌的人相比,又逊色了些。 这个问题冯夜白没法儿回答,他对女人长相这种问题不是很在乎,前半辈子见过了太多漂亮女人,现在看见那些长得漂亮的,总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不出什么花儿来。 赛吉的长相算是很惹人眼的了,可要是非得跟人比的话,他觉得还是比不上卫沉央。 他一犹豫,赛吉就明白了个大概,估计是体谅她女孩儿家的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伤她。 赛吉没那么矫情,开门见山直接问,“我跟你媳妇儿比谁好看?” “你跟她比干什么?” 冯夜白蹙眉避开她视线,对这趟她叫自己来的用意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上杆子追你你都不要,这么以来我倒是很好奇,你的女人到底长得有多好看,你才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我?”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末了咋舌叹两声,“你堂堂一国公主,也知道自己是上杆子追着人跑?我上回已经把话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次再说也是一样的。” 赛吉也不气,没继续逼问他,袖子高高卷上手肘,给他倒了杯酒,“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你在沉丹的时候帮我夺回了储君的位置,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而今你有难处,我理应伸出援手。” 上回还没这么好说话,这回突然就转性了,冯夜白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就是她心里真实想的。 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冯夜白盯着面前的酒杯看了眼,压根儿就没有要动的意思,“上回不是还要死不松口,可别跟我说你是想通了,现在又想把兵借给我了。” 赛吉给自己也倒满一杯,“我要是说是,你肯定不信,不过......我今天穿成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冯夜白抿着唇笑,“至于吗?什么时候公主都需要出卖自己了?” “你还是不了解我们沉丹的姑娘,想要一个东西就必须得得到,甭管这个得到是多久,只要我得到了就行了,对于你,在沉丹的时候我就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儿,你不同意娶我没关系,咱俩露水情缘一场,也算我这一趟没白来。” 这就是沉丹和大邺的不同之处,沉丹的姑娘从不把贞操跟性命挂钩,一码归一码,女人跟男人一样,所以赛吉不在乎这些,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不过至于结果如何,还得做了才知道。 冯夜白转着手上的扳指,再抬起头看她,眼里多了几分玩味,“露水情缘也得你情我愿,可我不愿意跟你。” 赛吉自斟自饮喝完一杯,一双眼忽明忽暗,“你媳妇儿又不知道,你就算是真的跟我有什么,你不说,还怕她知道不成?” ------------ 第八百二十六章跟儿子争风吃醋 赛吉这厢还在跟冯夜白纠缠,冯夜白多精明的人呢,不好对付,一句话说不对就是满盘皆输。 宇文潞这儿也不能耽搁,要是错过了最佳时机,去了就看不见过程了。 可他连沉央的面儿都见不着,见不着面儿怎么带她去?更何况她身边儿还有梁无玥那个大/麻烦,要想带她走,除非得先解决梁无玥和蔚敏那两个麻烦。 他把这个主意跟宿王妃说了,他不方便出面,宿王妃一个女人,亲自出面去请沉央总是能够的吧,只要能出了那个门儿,想把人带出去就不是什么难事儿。 宿王妃听见他这么说,心里觉得不妥,可既然他都计划好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歹是先帮他把这个心愿了了。 可宿王妃先前去找过她一回,照样吃了闭门羹,这回把握不大,但为了宇文潞还是打算试试,万一就成了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宇文潞对着宿王妃行了个礼,“此事若成,儿子今后必当以您的话为令是从,以母亲之礼待您。” 别的不说,就冲这句话,宿王妃也得把这件事儿给办成了,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宇文潞第一次认可她,冲这点,这件事她也得给他办好了。 对付女人还得是女人,宿王妃应了他,让他就在自己房中等,自己这回亲自过去请她,不信请不过来。 说到底,沉央忌惮的还是宇文潞,上次那件事确实是宇文潞太心急了,八成是把人家姑娘吓得够呛,冯夜白也防他防的厉害,所以真要想把人从那一亩三分地里叫出来,还是很有些难度的。 小金鱼今晚精神头好得很,沉央和蔚敏吃完饭,闲的没事儿就拿拨浪鼓逗小金鱼玩儿。 蔚敏轻轻描摹这小金鱼的眉眼,越看越是感慨,“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也是个祸害,瞧着眉眼生的,简直跟他爹一个样,不过将来长大了性子还是像你比较好,否则,等他长大了,可未必能找到像你这么好的媳妇儿。” 说到这些,沉央的心情总算是松快了些,轻叹口气道,“我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管不了那么长远,顾好眼巴前这一块儿就行了,而且,冯夜白也说了,儿子长大了不能让我教,说慈母多败儿,儿子懂事儿了就得交给他。” 蔚敏不大满意的皱起两条眉毛,“这是什么道理?哪有不让娘教孩子的?” 话说完,自己一琢磨,其实也没那么难懂,冯夜白这个人别人不了解,她可太了解了,这怕是在吃自己儿子的醋吧。 之前就听尚香说过,冯夜白就是个醋坛子,吃别人的醋还有的说,可吃自己儿子的醋这就有点儿说不着了。 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当娘的不爱自己儿子的,他要是照这样吃下去,那以后可没他的好日子过了,成天什么也不用干了,就光跟儿子争风吃醋这一天就够他忙活的了。 这场面想想她就觉得好笑,当爹的跟自己儿子抢娘,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 第八百二十七章她来干什么 两人聊的正起劲,外面进来个小丫头,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对着门口的方向恭敬的福着身子,“冯夫人在吗?我们家王妃来看您了,方便进去说话吗?” 沉央跟蔚敏面面相觑,蔚敏梗着脖子朝外看了眼,“她怎么来了?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 沉央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到门外去看,小丫头恭恭敬敬的朝她一福身子,侧身让开,扶着宿王妃缓步踱上台阶。 “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落下,枕边风的厉害不用人说她也能明白当中的作用有多大。 宿王妃佯装受风,紧紧身上的斗篷,咳两声问她,“方便进去说话吗?” 沉央向屋内看了眼,她只要不出这个门儿就行了,让她进来应该不妨事,这么一想,也没什么顾虑了,错身请她进去,“家里有孩子,所以有些吵闹,王妃莫怪。” 宿王妃说不碍事,“我这辈子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其实我是很喜欢孩子的,只是......罢了,这些事不提也罢。” 王妃说到孩子的时候很受伤,沉央无意戳她痛处,垂眸没接她的话,把她请进屋内,让尚香去上茶。 “你先别忙。”王妃冲蔚敏颔首一笑,亲亲热热的握住沉央的手,“我今儿来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沉央一愣,“道什么歉?” 王妃转而换上一脸的痛心疾首,在她手背上拍两下,颇有些愤恨的道,“上次潞儿在校场做的事......是他太莽撞无礼了,王爷已经罚过他了,可是罚归罚,这件事总归是他做错了,不仅如此,还因为这样让王爷跟你家夫君生出了不少嫌隙,我们作为女人,男人的事插不上手,也没咱们说话的机会,我后来也说过潞儿,让他亲自过来跟你道个歉,可你不见他,他也一直没那个机会。” 王妃声音带了几分哽咽,“我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教养他,他这样做,都是我的错,上回我派人来请你过去,你没去,所以这回就亲自来跟你道歉来了。” 沉央一下觉得怔怔无措起来,转头看了眼蔚敏,蔚敏呵了声道,“做了那样的事,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女人的名誉比性命重要,何止是冯夜白跟王爷之间有了嫌隙,他们夫妻之间也为此闹出了很多不快,这笔账要怎么算?” 王妃就料想到一定会有一个咄咄逼人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耷眉低眼的装个可怜样儿,装委屈这一招不止对男人管用,对女人也一样有用。 况且她还是个做继母的,沉央身为人母,应当最能对她感同身受,这个法子只要对她有用就成。 毕竟不是她犯的错,她是代宇文潞来的,就算真要为难,也不该为难她。 沉央心软,扶了王妃一把,请她坐下,“这件事王妃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想再提了,就这么过去吧,您也不用太自责了。” ------------ 第八百二十八章过去杀两局 沉央性子摆在那儿,生来就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况且宇文潞也受过罚了,只要他知错,以后别再打她的主意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她就当没发生过。 她这么好说话,宿王妃把握就更大了。 不过蔚敏可不是个好说话的,王妃来的时候就想了,既然不能单把一个带走,那就两个一块儿带走,也省的她只请一个叫人疑心。 第139节 “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得很欣慰。”王妃四下环视一圈,“整哈今儿我们家王爷和潞儿也不在,我一个人再府里也无聊的很,不如都去我那儿搓八圈好了,正好能解解闷子,他们男人的事咱们插不上手,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闲的时候总得找点儿乐子打发时间不是。” 沉央忙摆手,一叠声拒绝,“这个......还是算了吧,我也不会玩那几个,况且,家里还有个孩子呢,不大方便。” 王妃又去问蔚敏,“郡主应该会吧,就是闲时消遣的东西,不难,上手很容易就学会了。” 蔚敏牵牵唇角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王妃这么叫我,我可承受不起。” “皇帝这不是还没罢免你的称号吗?咱们大邺可就你这一位郡主最长脸了。” 这恭维的话说的不大好听,蔚敏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么说不是明着讽她吗?一肚子火才要发出去,沉央拦在中间,截了她的话。 “我们就不去了,已经这么晚了,还是等改日有时间再去叨扰吧。” 她不去,可蔚敏就不一定了,早就听说这位郡主脾气不好,两句话就能把她给点着了,她刚才是故意这样说她,蔚敏跟先帝那点儿事儿谁都知道,也知道她恨先帝,恨不能在他死后还把人挫骨扬灰。 蔚敏受不得人激,宿王妃既然这么说了,那她还非得去跟她对上几局,不就是搓八圈吗?真的斗不过她,不信搓个牌还能输给她。 “不晚,也用不着改日,就今儿吧,我看今儿就挺好的,搓八圈是吧,行,沉央,你去把奶娘叫来看着孩子,咱们去跟王妃玩儿几局。” 沉央拽拽她袖子,附在她耳边提醒,“你忘了冯夜白说的话了?” 蔚敏说没事儿,安抚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有我在呢,我倒要看看她能耍什么花招出来。” 王妃心里算盘珠子拨的噼啪响,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可那笑却怎么也笑不满眼底。 梁无玥从外面赶来,见里面这阵仗,满脸警惕,"呦,这不是王妃吗?您怎么来了?这是有事儿?” 王妃说巧了,“正好还缺一个牌搭子,要不梁公子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搓八圈,不难玩儿。” 她越是这么大方的把所有人都叫过去,就显得她越不那么可疑,要是真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犯不着叫这么多人一块儿去。 梁无玥看了眼沉央,又看看蔚敏,一头雾水哦不清状况,“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蔚敏一手拉一个,说话就要走,“王妃盛情相邀,咱们就过去杀上两局。” ------------ 第八百二十九章疯长的占有欲 沉央一个劲儿的冲梁无玥使眼色,让他拦着点儿蔚敏,可冲梁无玥眨乐乐半天眼镜,他愣是没看懂,还傻不愣登的问她怎么了? 沉央扶额,心里直叹气,这梁无玥有时候糊涂起来真的叫人恨得牙根儿痒痒,她暗示的这么明显他就看不出来吗?非要把大白话说出来,伤了面子,闹得彼此脸上都不好看才行? 蔚敏痛快的拉着两人就走。 宿王妃乐见其成,只要去了就好办,在自己家想使点儿什么手段还不是易如反掌? 沉央根本劝不住,看蔚敏这架势,这哪儿时是去的搓八圈的,这分明就是去跟人打架的,还有梁无玥一样的不靠谱,真要是让他们两个一起去了,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没法子,最后她只得跟着一块儿去。 王妃一直笑吟吟的,沉央看她笑的瘆人,觉得不对劲儿,可蔚敏和梁无玥也在,具体什么不对劲儿她也说不上来,反正都已经去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死真有什么圈套,他们三个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宇文潞在回廊的亭子里坐着,没想到王妃还真的把沉央给带来了,可来的不止她一个,后边儿还跟着两个碍事儿的。 他坐在这儿,外面进来的看不见他,可他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得见来人的一举一动。 有段时间没见沉央了,这段时间他拼命的去找别的姑娘,想借此来麻痹自己,一个卫沉央算的了什么?天底下的好女人多了去了,他凭什么非她不可呢? 可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放不下,去找的姑娘,那一个不是她有着相似的眉眼? 可是光眉眼相似又有什么用,那些人终究不是她,其实仔细看来,跟她也一点儿都不像。 再见她,他心里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占有欲又猛地疯长起来,杂草一样,乱糟糟的在他心里划来划去。 他根本就没法儿忘记她。 有多少回做梦,梦里都是她,梦见她跟他说话,什么都不做,单是静静的看着他,问上他一两句,对他来说已然如同恩赐一般叫人无法自拔。 他亲眼看着王妃把人领进去,然后开始烦躁的在亭子里踱来踱去。 王妃知道他在外面看着,派人过来跟他说让他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让他怎么稍安勿躁? 宇文潞极力压抑着心里对卫沉央的那股渴求,强迫自己坐下来等着,殊不知那种感觉简直就想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分明身体从里到外都是炽热的,可心里却凉的不像话。 好容易忍住了,没直接进去把人拽出来,他已经对她无礼过一次,上回她就吓得不行,这次要是再把她吓着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王妃没一会儿就差人出来拿酒,沉央应当是不喝酒的,那酒里面下了药,是专门给梁无玥和蔚敏喝的。 药是他给的,王妃房里是不会有这种药的。 本来以为这就行了,可送酒的小丫鬟进去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说是里面的几个人都不喝酒,王妃让她换茶过去。 看看,到底是心存芥蒂,喝酒误事,哪怕是来消遣的,也一样时时刻刻警惕着。 ------------ 第八百三十章没有一刻不想把她抢过来 宇文潞让她回去换茶,小丫鬟走的时候他又把人拦下,特意叮嘱,“茶先给另外两个人喝,找个带隔层的茶壶,给卫沉央的那杯不要带药的。” 小丫鬟把他的话来来回回捋了一遍,点点头,转身下去了。 虽然那药不会害人性命,可吃了毕竟对身体不好,宇文潞心里还是不想她受伤害的,他对别人再狠,对她终归是存着一池子温柔的。 沉央他们来的时候,尚梅也知道,可她在这府里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身边也没有个能使唤的动的人,想去打探打探到沉央他们来到底来干什么也不能。 尚梅就在宇文潞背后站着,见他痴痴的望着沉央进去,又烦躁不堪的在亭子里来回踱步,整个人焦躁不安的很。 她开始是不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可是方才听见王妃房里的丫鬟去换茶的时候说要往茶里下药让蔚敏跟梁无玥吃下去。 下药?这能是什么好事? 她知道宇文潞心里一直惦记着沉央,就连他带回府的那些姑娘也都和沉央要么是鼻子,要么是眼睛,反正总有一处是相像的。 尚梅以为他只是偏执了些,就像沉央之前跟她说的那样,他本质不坏,兴许只是一时过不来这个槛,等过段时间,他彻底把她给忘了就好了。 可谁成想他今天居然还变本加厉,想趁冯夜白不在的时候动手脚,这根本就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宇文潞。 尚梅心里吓了一跳,按住狂跳不止的心,每靠近他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刺的她心痛。 终于到了他身后,尚梅连手都在哆嗦,战战兢兢开口,尽是不可置信,“你要对我们家主子做什么?” 宇文潞两条眉毛纠缠在一起,转身看了她一眼,出言讽刺,“陪你们家主子?你别忘了,你已经嫁给我了,她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 “不过......”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斜挂起一边唇角笑起来,“要是可能的话,你们以后倒是能做姐妹也说不定。” 尚梅被他这幅表情吓的不轻,一面后退,一面摇头,“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是害她,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要害她?” 宇文潞满不在乎的冲她摇摇头,“你懂什么?你知道爱而不得的那种滋味儿吗?你知道我每天看着我爱的人爱着别的男人,在别的男人怀里躺着,依偎着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吗?我没有一刻不想把她抢过来,我没有一刻不盼着冯夜白去死。” 都说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可男人要是嫉妒起来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他是魔怔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曾经多不可一世的一个人,能看上眼的只有权势,和共谋天下的大业,可现在彻底被绊住脚了,他甚至常常想,要是他做了皇帝,皇后不能是卫沉央,这锦绣河山不能跟她一同分享,这天下他不要也罢。 在他看来,那些来指责他,说他疯了的人都是可怜人。 他们不懂这种感觉,不懂爱上一个人是如何辛苦,恨一个人却不得不成天把他装在眼睛里的痛苦。 ------------ 第八百三十一章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尚梅眼睛酸涩,拿袖子擦擦眼角,袖子上颜色深出一大片,眼泪掉的猝不及防,她哽咽着,摇头,“我懂,搜都懂,我比你更懂,你说你每天都在受折磨,那我又何尝不是?” 就算一开始接近他,想要嫁给他是怀着不纯的目的的,可嫁给他之后,她是真的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让她做妾她不介意,他把女人带回来她也不介意,反正是她欠他的,她也管不了他,他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她都能顺着他。 可唯独沉央这件事上不行。 尚梅把一肚子委屈的话憋回去,耐着性子劝他,“你们之间本来就是错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错的,她......她本来就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这句话那宇文潞激毛了,他一步逼近,上去揪住尚梅的衣领,几乎把人提起来,“你懂什么?我遇见她不是错的,是对的,是老天爷这么安排的,上天既然安排我们遇见,就说明她一定还是我的。” 尚梅被他提起来,渐渐的喘不上气来,脸憋的通红,不住的拍着他手背。 宇文潞两眼通红,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把她当成了冯夜白,伸出手,想就这么么掐死她。 幸而王妃身边去送茶的丫鬟来的及时,远远的一福,战战兢兢的问他,“世子爷,茶已经准备好了,要是梅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送进去了。” 宇文潞这才醒过神来,松手放开了尚梅,他没想杀她的,可是方才不知道怎么就魔怔了,上回跟赛吉打架也是一样,一招一式放出去都是使了全力的,不知不觉就把对方当做了冯夜白,只要一想到冯夜白他就满腹杀机。 尚梅跪在地上喘气儿,宇文潞怔怔望着她失神,摆摆手叫丫鬟下去,“没事了,你去吧。” “等等......”尚梅站起来,“这茶不能送过去,宇文潞,其他什么事我都能顺着你,唯独这一件不行,你把茶给我换了。” 宇文潞扬起手,想打她,可下手的时候有忍住了,一阵掌风从尚梅面前刮过,他咬牙切齿,“你别得寸进尺,我的事,你最好别管,别逼我对你动手。” 尚梅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仰着脸笑,“我这条命是我们家主子的,你要是想害她,我决不答应,就算你真的杀了我,我也不怕。” 丫鬟站在一边很是为难,宇文潞递她个颜色,让她赶紧把茶送过去。 尚梅气儿还没喘匀,腿上发虚,踉踉跄跄过去就要抢茶盘。 宇文潞察觉到她意图,箭步上前抓住她,“你别忘了你是谁的人,别不识相的,胳膊肘往外拐。” 丫鬟看准了机会,转身匆匆去了。 尚梅张嘴就要喊,宇文潞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一侧的厢房里,“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你敢,我知道你敢,可那是我主子,她待我好,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害她。” 宇文潞狞笑两声,随手扯了一侧的帐子绑住尚梅的手,“可惜的是,这次你说错了,我这次不是要害她,我这次是帮她,帮她看清冯夜白的真面目。” ------------ 第八百三十二章合起伙儿来骗我 这话只能用来自欺欺人,至于前因后果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他知道,可他要是不这么安慰自己跟自己说,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卑鄙。 卫沉央,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这辈子只能跟着他。 至于冯夜白——反正他迟早都是要死的,他死了,她一个女人也难活得下去,不如趁早做打算。 可想是这么想,他还是怕沉央会恨他,他不止想要她的人,更想要她的心也是属于他的。 只要她能恨上冯夜白,应该就能接受他了吧? 一定会的,他不比冯夜白差,她凭什么看不上他?只要冯夜白死了,他们就一定能在一起。 说他是自欺欺人也好,一厢情愿也罢,反正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谁也不能阻止他。 “你就在这儿安生给我待着吧,一会儿会有人放你出去的。” 他把尚梅捆的结结实实,尚梅挣了挣,根本就挣不开,惶惶的喊他,“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你给我解开吧,宇文潞,我求求你,你不能这么对我们家主子,你放过她好不好?行不行?” 任凭她在身后怎么喊,怎么哭,宇文潞决定了的事,又怎会因为她有所改变。 第140节 宇文潞出去的时候顺手把门给上了锁,走的时候吩咐下人,等他走了再把锁带放她出来。 现在没人再能阻止他了,宇文潞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似乎是终于解脱了,。 那厢王妃跟梁无玥和蔚敏搓了几圈牌,先输两圈,哄的他们高兴了,再把茶和点心送到面前,这不自然而然就就着吃下去了吗? 沉央对搓八圈并不精通,她是现学现卖,可没想到就是现学现卖的也能赢上几局,王妃让她茶喝,她抿了一口,逐渐摸索出了些门道,慢慢儿的也沉迷进去。 可刚喝完茶没一会儿,梁无玥和蔚敏就不成了,拄着脑袋说困,后面就搓不下去了,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起来。 沉央跟他们一块儿来的,吃的喝的都是一样的,怎么就他们两个犯困呢? 她琢磨这里面不大对劲,看了眼王妃,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未说出口,“可否劳烦王妃派几个人帮我把他们送回去?今天实在是失礼了,打搅您了,怪不好意思的。” 王妃抚抚鬓角,又吹吹指甲,一句话也没说,跟刚才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沉央闹不清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才站起来,就看见打外面进来个人。 藏青色的袍子衬的他脸色愈发阴沉,负手走进来,眼睛直直盯着她道,“来都来了,就别走了,跟我去个地方吧。” 沉央没想到会是宇文潞,宿王妃请他们过来的时候跟她说宇文潞跟宿王出去了,不在府中,可现在这人不是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吗? 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骗了,似乎已经晚了,沉央在宿王妃和宇文潞身上来回看了眼,悔的肠子都青了,“你们......你们合起伙儿来骗我?” 王妃意识到自己在这儿有些碍事了,忙借口辞了出去。 走的时候不止带走了梁无玥和蔚敏,还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沉央要追出去,被宇文潞一把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你把梁无玥和蔚敏怎么了?” ------------ 第八百三十三章求之不得 沉央气急败坏,抓住他个胳膊就来了一口。 这点儿疼跟宇文潞日日夜夜的煎熬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任她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沉央咬的牙疼,都见血了,他却像没有知觉似的,根本无动于衷。 “你放心吧,杀他们也没用,就是让她们好好儿睡一觉,别再那么聒噪。” 屋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了,沉央心里惶惶的,怒瞪着两只眼睛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夫君可是快回来了,他回来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你算账的。” 宇文潞咬着牙笑两声,“回来?他现在估计正忙着快活呢,哪儿有空回来,兴许今晚都不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听懂了?还问我什么意思?” 沉央心骤然往下一沉,“我听不懂你说的事什么意思。” “故意跟我这儿装糊涂是吧?”宇文潞拽着她往门口去,“你要是不信的话跟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沉央死命拉着自己的胳膊,拖着步子不肯跟他走,“我不去,你放开我,宇文潞,我本来不恨你,你别逼着我恨你。” 他停下来,转过头狠狠看着她,“恨我?等你待会儿看见你该看的你就知道你该恨的是谁了。” “我不去,你放开我,我......宇文潞,你混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死活不听话,宇文潞被她吵的头疼,索性弯腰直接把人扛在肩上扛出去。 门口的下人看见了,一个个都讪讪的不敢吱声,看见了也装没看见,自己世子跟别人比起来,该帮哪一个,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王府门口早就备好了马车,宇文潞把她塞进马车里,跟着进去之后叫车夫赶车。 沉央想从马车里跳下去,可宇文潞就挡在门口,一只手牢牢抓着她,她全身上下能动的也就剩下一张嘴能说了。 “宇文潞,你还是人不是?放开我,你现在要是放我下去,以后再见面,我还能跟你说上两句话,你要是现在不放我下去,以后再见面咱们就是仇人,我恨你一辈子。” 他在她手腕上重重一握,“行啊,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恨我一辈子也算是记了我一辈子,我求之不得呢。” 沉央急出了两滴眼泪,狠狠瞪着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你该恨的人不是我。” 她心里隐隐约约觉着这件事应该跟冯夜白有关,心里忐忑的不行。 冯夜白今天走的时候就很着急,饭没吃几口就走了。 看宇文潞这样像是知道冯夜白在哪儿似的。 “你知道我夫君在哪?我们现在是去找他?” 宇文潞扬唇冷笑,“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等你见到他或许会从此恨上他一辈子。” “我为什么要恨他?你别想挑拨离间,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这话说的太让人吃味,宇文潞忍不住呛她,“你就那么爱他?爱到不管他做什么都相信他?” 沉央大声冲他喊,“是,不管他做什么我都相信他。” ------------ 第八百三十四章不信连个女人都喝不过 宇文潞狞笑道,“行,你相信他,等一会儿你看见他在做什么之后,我希望你也记得你自己说的这句话,你说你相信他。” 宇文潞已经等不及想看她脸上对冯夜白失望的表情,他们不是互相深爱吗? 那好,今天他就让他们互相憎恨,再没有什么比让他们互相憎恨更能叫他觉得解恨的了。 这厢宇文潞带着沉央正往畅春楼去。 那厢赛吉还在劝冯夜白喝酒。 他心中有了挂牵,甭管面前摆了多大的诱惑,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赛吉劝他喝酒,他手里握着酒杯,却怎么也不往嘴里送。 “你还怕我在这酒里下药了不成?”赛吉故意激将法激他,“我没想到上战场你都不怕,却怕一杯酒。” 冯夜白晃晃酒杯里的酒,笑的晦暗不明,“酒是个好东西,可也得分是在什么时候喝,要是喝错了场合,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赛吉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仰头,把里面的额酒一干而尽,我一直以为你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我们沉丹的女人,都是从小在酒坛子里泡大的,我料想你应该也不差,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喝杯酒的交情还是在的吧?” 冯夜白一开始的确是担心她会在酒里下药,可现在转念一想,他虽然跟赛吉相识不久,可赛吉应当不是那种会用下作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否则,当时她也不会让军队撤出去两里远,一个人跟他当面直挑。 既然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那他也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怎么说也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不信连个女人都喝不过。 赛吉又重新斟满两杯,摆在他面前让他选,“你自己选,免得说我下药坑害你。” “用不着。”他随便端起一杯,朝赛吉举杯,一饮而尽。 赛吉跟他碰了几杯,这样看来,两人的酒量倒是难分伯仲。 前面的几杯赛吉是没使诈的,她怕冯夜白看出端倪来,喝酒归喝酒,可他们之间的这一场不一般,他们之间是喝酒也是博弈,连喝酒都得斗出个输赢高下来。 前面喝都好好儿的,到后面,赛吉见他喝的差不多了,还一脸清醒,心里便有些发寒,这幸亏是宇文潞早有准备,不然就冯夜白这样的,她还真没几分把握能把他灌醉。 这手段虽然卑劣了些,上不得台面,可她这也是为了沉丹,为了民族大义。 冯夜白现在对赛吉是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心,她递酒他就喝,喝道最后终于觉得脑袋有些把不舒服了,拄着脑袋,眼前一片恍惚。 这药的药劲儿大,来的还快,赛吉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作用了,又唯恐他是装的来骗她的,晃晃他胳膊问他,“你怎么了?不会这就醉了吧?不对啊?刚不是还说大话呢吗?这么快就不行了?” 冯夜白脑袋里是清醒的,可就是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儿力气来,眼前晕晕乎乎的,就像一脚踩在云端,晃晃悠悠,不知道哪一步是真的。 赛吉叫他,他没反应,心说这应该就差不多了,袖子卷起来,这就准备把人往床上搬了 ------------ 第八百三十五章为什么总喊她,我不好吗 冯夜白毕竟是个八尺多高的男人,赛吉就算是常年习武,又在战场历练多年,可毕竟是个女人,要想把冯夜白放到床上去的话还是很不容易的。 赛吉不知道冯夜白这会儿还醒不醒事儿,钻到他怀里,把他人架起来,踉踉跄跄往床边去。 冯夜白知道自己被人架起来走,可脑子里这会儿已经混沌成一片,晃一晃就是一脑袋浆糊,压根儿就理不出清醒的思绪来。 “我说了,凡是被我看上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就没有一个能跑掉的,你是厉害了些,可还不是栽在我手上,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是跟我合作的好,我能把兵借给你,到时候我帮你登上皇位,你大邺的江山分我一半,咱们一起做天下共主不好吗?” 冯夜白没回答她。 赛吉倒是不甚介意,自顾自的说着,“男人应该像你这样有本事,可是不该像你这样没抱负,人生在世什么才是真的?只有权利才是真的,有了权利多少女人找不到?你就是太傻,守着那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的?” “沉央......” 他这会儿意识是不清楚的,嘴上说的就是心里想的,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想的还是自己那个女人。 赛吉把他往床上一扔,嫌脚上的千层底碍事,甩掉鞋子,有脱了外面的广袖衫,总算是轻省不少。 “我就不明白了,你那个媳妇儿有什么好的?长的也不是很好看,甚至不如我在青楼里面见到的头牌好看,你究竟是喜欢她哪一点?” 那药是青楼里寻常男女饮酒作乐的调剂,吃下之后会浑身发热。 冯夜白一面撕着身上的衣裳,嘴里还一面喊着沉央的名字。 赛吉只是希望征服他,对他没有男欢女爱的心思,她也没有爱过什么人,也实在不懂宇文潞那看重偏激的感情。 但是冯夜白生的却是真的好看,她们沉丹的女人都喜欢生的强壮的男人,她也喜欢。 以前看见像冯夜白这样的,管他长得再好看,兴许都不会正眼看一眼。 可自从败在他手上之后,这种感觉完全变了。 他虽然没有生的满身肌肉,可一身的巧劲儿,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有本事,对待女人专一,不像别的男人那样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往家娶。 赛吉的手指在他脸上划来划去,这种感觉也很不一样,她打小就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可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看见一个男人居然只是看看就心跳加速,像在怀窝里揣了一只兔子,蹦蹦哒哒,跳的她心慌,可又隐隐觉得欢喜。 手顺势向下,到了领口,摸到他喉结,指尖下的皮肤烫的吓人。 赛吉被烫了一下很快缩回手,可禁不住诱惑,手又伸向下,渐渐摸到他胸口。 他胸口起伏的厉害,心跳的也快,一下一下,甚至比她的还快。 “你热吗?” 明明被下药的是他,可现在口干舌燥的却是她。 冯夜白嘴里照旧哼哼着沉央的名字。 赛吉指尖在他唇上描摹,“为什么总喊她的名字呢?我不好吗?” 第141节 这回没等来他的只言片语。 赛吉俯下身子,唇渐渐向下,快吻上他的时候又犹豫了。 ------------ 第八百三十六章死在你手上也值了 赛吉在青楼的时候见过姑娘跟人家亲嘴儿,两张春贴在一起,不知道滋味儿到底有多好能让他们吻得难解难分。 鸨母还让她找个人试试,可她死活下不去那个嘴。 现在冯夜白的就近在眼前,殷红的唇,手碰上去,烫的人一阵簌簌然。 如果那张嘴里叫的不是卫沉央的名字就好了。 她又重新低下头去,毕竟大姑娘上娇头一回,就算她再豪爽,多少还是有些害羞,蜻蜓点水似的在他唇上一碰赶紧松开,手捂着胸口,现在不像是一只兔子在跳,像一窝兔子再跳。 她摸摸自己的脸,脸也烫的不像话,活像吃了药的那个人是她。 这药是从里热到外,冯夜白手上不听,拼命撕扯着衣裳,一面撕,一面又好像有意识的克制。 赛吉轻笑两声,“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乖乖儿的从了我不好吗?” 那衣裳领口要开不开的,胸口一片麦色春光半遮半掩,赛吉舔舔唇,手覆上去,就再难拿下来。 “今天这场你不算吃亏,你们汉人不是最注重贞操吗?你前头看看不知道都有过多少个女人了,我可是头一回,这回是你占了便宜,何况我还倒贴你一支军队呢,你占了大便宜了。” 冯夜白算得上是自制力很强的人,沉央怀孕的那段时间,他再大的渴求都生生压制住了。 可眼下跟那个时候不能比,宇文潞一开始还怀疑赛吉受不受得住,本来斟酌了用量,可又怕量少了对冯夜白不管用,索性又多下了一倍。 万一不等他跟沉央过来,这药效就散了,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赛吉把外面的衣裳一脱,里面的薄纱根本就遮不住什么东西,两个人这会儿都是半遮半掩,冬日里烧起来的一副春色,酒不醉人人自醉。 赛吉这儿进展尚算顺利,人已经搬到床上了,倘若现在被沉央看见,那不管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人都到床上了,再解释谁会相信? 宇文潞带着沉央到了畅春楼,把人拉下车,到了楼里,掌柜的亲自迎出来,见是他,亲自引他到楼上去。 沉央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扭着身子不肯能屈从,“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别拉着我。” 宇文潞干脆把她捞进怀里,“你那点儿小心思在冯夜白面前不管用,在我面前一样不管用。” 楼梯窄,一次只能容一个人走,宇文潞嫌这样拉着她不方便,也怕自己粗鲁,她要是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不好了,所以索性把人抱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沉央也不敢大声喊叫,只好任他抱着,手狠狠在他腰上拧一把,嘴里恨恨的,“宇文潞,你不得好死。” 这话刀子一样直戳进他心里去,宇文潞心里疼的受不住,可已经在她面前丢脸丢到了这份儿上,不能再把真脸儿露给她看。 他满不在乎的笑笑,“只要死在你手上,就算是不得好死我也认了。” 还有后半句他藏在心里,如果真的要死,死在她手上,他这辈子才算圆满。 ------------ 第八百三十七章房间里怎么有个女人呢 掌柜的带宇文潞去的房间正好跟赛吉和冯夜白的在一个边儿上。 推开窗就能看见对岸的景致。 若是对面也把窗打开的话,窗对窗,里面什么情形,能看的清清楚楚。 沉央被宇文潞甩进屋内,掌柜的识相出去了,走的时候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你带我到这儿来要看什么?你到底耍的什么花样?要事没什么事的话,我可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 宇文潞拉她坐下,眼睛笃笃的看着她,“冯夜白晚上的时候出去了吧?你就不好奇他究竟去哪儿了?” 沉央别开视线不去看他,“你要是想挑拨离间的话,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出去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出去干什么也跟我说了,我也不会因为外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怀疑他。” 她要是真的知道的话,这会儿还能坐得住?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也不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宇文潞讥笑道,“我今儿带你来这儿就是想让你看看,冯夜白背着你出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可不是你想想的那样,对你忠贞不渝,我劝你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免得一会儿又说我是挑拨离间。” 他越是这么说,沉央心理就越是没底。 可宇文潞要的就是她心里没底。 他踱道窗前敲敲窗户,两扇窗户面对面,这面的打开了,那面的也打开,屋里什么景象,就能一览无遗。 要找到这么个房间可不容易。 赛吉听见对面敲窗户的声音,有把领口扯散了些,顺带揉乱了一头长发,在冯夜白脸上轻拍了拍,势在必得的架势,“你不是想要媳妇儿吗?现在你媳妇儿来了,可就是不知道她要是看见咱俩这样在一起,会怎么想?” 她一脸倦怠,兴许也是有喝了酒的缘故,所以脸上就算是不用画胭脂,也照样儿红彤彤的,到窗前开了门,打个哈欠,不耐烦道,“干什么呢?敲什么敲?打扰人......呦,这不是世子爷吗?你怎么在这儿呢?” 这场戏演的好,赛吉在青楼那两天,看见那儿的姑娘们争宠,都是这样儿的,分明是故意的,分明是认识的,可就是要故意装作不认识,像是今儿才第一次见面,耀武扬威的好不气人。 沉央先开始没搞懂宇文潞戴她来看一个女人干什么,可她的眼神克制不住似的王对面屋里一瞟,登时惊了个透心凉。 冯夜白晚上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件鸦青色的长衫,其他的衣裳都被她给洗了,就剩这一件了,他早上出们穿的就是这件,晚上出去的时候也没换,所以她认得他穿的衣裳。 不止衣裳,她更认得对面床榻上躺着的人。 按个人跟她同床共枕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不错。 那分明就是冯夜白。 可是他不是说是出去见人吗?怎么现在房里会有个女人呢?而且两个人还都是――衣衫不整。 再细看之下,这个女人看着也很眼熟,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这个女人生的跟他们这儿的姑娘都不一样,眉眼深邃,肤如麦色,怎么看怎么像―― ------------ 第八百三十八章睡在别的女人床上 像她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让她把信给冯夜白的那个男人。 原来她不是男人,是女扮男装的女人。 宇文潞一脸的幸灾乐祸,“看清楚了吗?对面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的夫君?这回还说不说我是挑拨离间?” 沉央脑袋里轰的一下没了声音,想被人当头来了一棍,耳朵里也轰隆隆的,他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见。 宇文潞见她没了反应,从身后拥住她,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站在窗口看清楚,“我问你呢?看清楚了吗?那就是你口中会相信他的夫君,他跟你说出门是因为有事,可他口中的事情就是出来跟别的女人厮混,睡在别的女人床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摇摇偷,眼睛通红,争莫要流下泪来。 “怎么不是这样的?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怎么不是?” 赛吉觉得而这个时候添油加醋的很有必要,不大自然的顺了一把头发,满脸不耐烦,“世子爷,你们到底有事没事?要是没事的话我可要回去睡觉了,没看到人家这儿正办事儿呢吗?” 这句人家说出来惊的赛吉自己鸡皮疙瘩都抖落一地。 可沉央没空纠结那些有的没的,她现在脑袋都是懵的,就算是亲眼看见了,也还是不相信那就是冯夜白。 他对自己的好都是真的,说爱她的时候眼睛里是温柔的,他心疼她的时候会掉眼泪。 一个男人,他们被人追杀的时候她都没见他哭过,唯一见他哭过的两次,一次是在她生孩子的时候,一次就是在看见她手上皴裂伤口的时候。 她做了那么难吃的菜让他尝,他都没嫌弃难吃过。 江水那么漂亮的女人,他也说及不上她。 何况他们之前还有个小金鱼呢,那是他们的孩子,是冯夜白的第一个孩子。 之前被皇帝的人追杀的时候,他拼了命也想保护她的安全。 这样的人,叫她怎么相信他会睡在别人的床上? “我不信你,那你们都在骗我,我才不信你。”她转身推开宇文潞,推开门跑了出去。 宇文潞追出去,跟她到了赛吉的房间。 其实赛吉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不过屋里这场景确实够叫人误会的了,衣裳扔的满地都是,满屋子的熏香和着酒味儿,直冲的人鼻子发酸。 刚才隔着一扇窗户,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她就算看清了也有理由不相信。 可这会儿进来了,跟他站在一个屋里了,她就站在床榻边儿看着他,那张脸,她究其一生也不会忘记,天天见天天想的脸,还有扯散的衣服底下纵横交错的伤疤,那是为了救她受的伤,伤口结痂了还是狰狞,每一道伤口伤在什么位置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似乎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哽咽着,弯腰去拉他,“夫君,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你起来,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我会好好听你解释,只要你说我就信,你起来跟我解释好不好?” 赛吉把她推开,“他喝醉了,已经睡着了,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 第八百三十九章我夫君还在这儿,我不走 沉央听不进他们说话,非要上去把冯夜白拉起来,宇文潞见不得她这样,过去把她拉开了,指着冯夜白冲她吼,“你还不死心吗?以前你说你不相信也就罢了,现在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你还不相信吗?” “就算是那也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你管,谁让你横插一脚进来的?” 赛吉见她不死心,索性往床上一坐,俯身搂住了冯夜白,“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赶紧回去吧,男人外面有几个女人不稀罕,哪个男人能一辈子对着一个女人还不腻的,他对你够不错的了,你就知足吧。” 沉央甩开宇文潞,反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全力,直抽的赛吉眼冒金星。 “我没跟你说话,你闭嘴,这是我夫君,是非黑白,我要听他亲口说。” 赛吉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甩过耳刮子,这下彻底恼了,扬手就要还回去。 宇文潞把沉央拉到身后,顺势握住赛吉的手,“你想干什么?打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称。” 她的身份宇文潞还不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宇文潞这么护犊子,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还手打了卫沉央,看他现在的态度,准保会过河拆桥,对付冯夜白的时候顺便把自己也一并收拾了。 没法子,这一肚子哑巴亏只能先吞进肚子里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算回来。 沉央想把冯夜白拉起来,她想跟他一起回家,她想问问他,她看到的这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别人说的她都不信,她只相信他说的话。 药效刚起没多久,冯夜白才醺醺然睡下,照药的分量,怎么也得过个一两个时辰他才能清醒过来。 沉央力气小,凭她一个人根本就拉不动冯夜白,宇文潞看她那样儿就烦,他实在是不懂沉央对冯夜白的那种感情,分明都亲眼看见了,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你能不能醒醒?” 宇文潞拦在她和冯夜白中间,“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信,他在骗你,他说出去办事儿,谁跟谁办事儿你不都亲眼看见了?” 沉央推开他,“我不想听你说话,就算是,我也要听他亲口承认才相信,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是外人,跟你没关系。” 如此执迷不悟,天底下除非一个卫沉央。 第142节 她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纯粹,是好是歹,这辈子都是他了,认定了,就是死心眼儿,一根筋,从头通道尾。 宇文潞心里蹿起一团火,拉着她就往门口去。 沉央死活不肯走,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冯夜白再单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不走,我夫君还在这儿呢?你放开我!” 宇文潞恨不能直接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他们都已经那样了,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你能不能别管我们之间的事?宇文潞,你告诉我这些我一点儿都不想谢谢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些,他就算是在外面有女人,怎么解决使我们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掺和?” ------------ 第八百四十章卫沉央,这是你逼我的 女人偏执的时候跟不可理喻的时候一样叫人生恨。 宇文潞跟她争执的时候被她甩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她一个女人再大的力气又能打她多疼? 他起的不是这个,他气的是卫沉央的不清醒,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为什么她明明亲眼看见了还是不相信?她心里就这么爱冯夜白,爱到就算亲眼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毫不在乎? “卫沉央,这是你逼我的!”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怎么忍?他是已经崩到劲了,再忍下去,可就真跟井底的王八一个样儿了。 赛吉咬着牙看这两人较劲,这要是在他们沉丹,看上哪个姑娘,一头牛一只羊,身手好的再打一身狼皮,姑娘准跟你好,要是两个男人看上了同一个姑娘,就开场打一架,请姑娘做主,谁赢了跟谁走,哪会多出这么多麻烦事儿? 要她说,宇文潞也是窝囊,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冯夜白躺在她床上,没个两个时辰醒不过来,趁这点儿时间干点儿什么不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宇文潞也是这么想的,生米煮成熟饭,之前王妃也跟他说过,这女人,身子给了谁就听谁的话,他只要这上头得手了,她就算跟冯夜白之间好好儿的,也没脸回去面对他了,到头来还不是只能乖乖儿的跟着他。 他本来心里就喜欢她,这种喜欢在一天天爱而不得的绝望里滋生的愈发壮大,现在得了个契机,一下寻到了发泄的地方,平日隐忍的感受,一股脑儿的全涌上来,撞的他神志不清。 “这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 不听话好办,拧住她双手反剪再身后,弯腰把人抗在肩上,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房间是早就布置好的,里面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床榻很大,容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宇文潞扛着她糊掉对面的房间,顺手把门锁死了,把窗户关上,脸上表情换了一番。 从前还算得上是温文尔雅,虽说脾气不大好,可从不会做这种出来的事,沉央一直以为他就是说话不中听,六其实心眼儿不坏,他的恩她都记着,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报答他。 可自从他回到蒙城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她不认识了。 上次他出手欲对她不轨,好在碰上了冯夜白,没得手,还挨了一顿。 可这次呢?冯夜白就在隔壁,他赶不来救她了。 “你滚!”手边儿有什么她就砸什么,一开始是茶杯茶壶,后来是枕头被子,扔的东西越来越没有威慑力,宇文潞眼睛都不眨,眼里猩红一片,一面靠近她,一面伸手去脱自己的衣裳。 “我也不想这么对你,都是你逼我的,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冯夜白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变成这样都是你们逼我的! 沉央退到门边,想开门,可是手刚碰上门栓就被宇文潞一把拽回来,“冯夜白到底有什么好?我哪儿比不上他?他都已经背叛你了,你还相信他,卫沉央,你是不是瞎了?” ------------ 第八百四十一章我甘愿死在你手上 沉央看见他这样,心里止不住发颤。 本来在对面见到冯夜白的时候,她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没有伤口,不会流血,却疼的她出阿奴过气儿来,又慌又急,差点儿没背过去,这会儿还没从哪个里面缓过来,宇文潞又来逼她,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眼泪砸的越来越凶,在他怀里又踢又打,“我就是瞎了也不会看上你,你最好放开我,否则......否则我杀了你。” “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我甘愿死在你手上。” 沉央被他扭着胳膊扔上/床榻,人刚落在床上,脑袋砸在褥子上,好一阵晕眩,刚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暗,宇文潞的脸在她眼前摹的放大。 她的手脚都动不了,全身上下只剩一张嘴能说能骂。 宇文潞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么久以来的压抑克制得到释放后的满足感。 现在让他放手,简直是要他的命。 “冯夜白在外面找女人,你这样也不算对不起他,你就算是为他守住了贞洁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你就算是守住了你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沉央看着他一寸寸逼近的脸,心里绝望陡然筑高,瞪着眼睛,眼角流下两行泪,“那不一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夫君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没有底气,她也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该不该相信冯夜白,不过是在外人面前强撑着不想自己丢脸,也不想冯夜白丢脸罢了。 冯夜白要是真的跟刚才那个女人有什么的话,那她怎么办?小金鱼怎么办? 她怔怔失神,手上不觉就松减了力道,宇文潞趁虚而入,与她十指相扣,“我这么喜欢你,你跟了我也不吃亏,为什么不肯跟我呢?我会比冯夜白对你更好的。” 沉央本来力气就不敌宇文潞,刚才又纠缠闹了那么久,早就没多少力气了,现在被宇文潞压制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儿又是满心的绝望,脑子里拉拉杂杂的想着跟冯夜白之间的点点滴滴,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想哭,最后居然真的就小声啜泣起来。 宇文潞看见她哭就心软,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想凑唇下去吻她,沉央偏着脑袋躲开了。 两间屋子虽然是挨着的,可关上门窗,各人各自屋里是什么动静就不得而知了。 赛吉关好窗,回到窗前,不知是不是刚才闹得,冯夜白拧着眉头大有要醒的迹象。 “沉央......” “还真是够痴情的,可惜你媳妇儿现在不在,听不见你喊她,她现在跟在宇文潞在一起,孤男寡女,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最清楚吧。” 赛吉也知道这么做有些卑鄙,宇文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也变成了这样,她在心里一遍遍的跟自己说,这都是为了沉丹大业,可说归说,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她自己。 冯夜白这样的男人,她看了心里也难免动荡,抛去那些家国大事,她不是不期待这场露水情缘的。 ------------ 第八百四十二章滚下去 冯夜白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的,从里到外都是热的,身上的衣裳怎么都显累赘,一面用手扯,一面又留着一星半点的清醒意识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做。 他恍惚间似乎听见了沉央的声音,可他自己都云里雾里的分不清真真假假,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在畅春楼,那药效虽说能麻痹人,可要真是碰上那种偏执的不行的人,这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完全消磨人的意志。 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力气,好不容易费劲巴拉的睁开眼,面前投下来的却是赛吉的脸。 赛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才想亲亲他的嘴,半路上被他猛地睁眼吓了一跳,停住了。 “酒里......下了药。” 这话说的十分笃定,单是喝酒,凭他的酒量,甭管是什么酒,也不至于喝成这样,不省人事不说,还四肢瘫软无力,要不是下了药,也不能给她有机可乘。 赛吉被戳穿了也不狡辩,居然就点头应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儿晚了?我先开始还担心被你识破,可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不设防,两句话就哄的你上了勾,你今天的表现,可比之前的差得远了。” 反正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赛吉也没什么豁不出去的了,索性一并上了榻,左右无处落脚,干脆就跨坐在冯夜白身上,“你对你家那个女人还是很上心的嘛,那药我可是下了两倍的量,没想到这个时候你嘴里喊得还是卫沉央的名字。” 冯夜白提运内力想好歹提气几分力气把赛吉给推开。 可这药的药效实在太强,一时半刻的还真缓不过来,冯夜白黑着脸冲赛吉吼,“滚下去!” 赛吉不为所动,“你难道就不想拥有自己的军队吗?不管宿王跟小皇帝最后是谁赢,你两个都已经得罪完了,你以为最后他们还能放过你?反正这天下都是要易主的,你何不自己争口气去做这天下的主人呢?皇帝的位置就摆在那儿,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了。” 冯夜白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我做不做皇帝,跟不你沾不上半点关系,我说了,你提出的条件我不答应,你还是趁早把控这个念头给我打消了吧。” 赛吉的手在他胸口划圈,“我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看看咱们俩现在这样,横竖被人看见了反正都要误会,与其白担个骂名,还不如干脆就把这件事给坐实了。” 冯夜白慢慢儿的缓回了些力气,动动手指,还不够,继续跟她周旋拖延时间,“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媳妇儿怎么说,你好歹是个公主,做这么下作的事,就不怕传回沉丹被你的部下笑话?” 赛吉伏在他胸口,克制不住的低笑,“你以为......你以为那个卫沉央还不知道吗?你刚睡过去的那段时间,她刚刚来过,巧的是,咱俩这幅样子正好被她看见,女人都是擅妒的,你猜她看见了会作何感想?” ------------ 第八百四十三章今天这事儿咱俩没完 对冯夜白来说,凡事只要是跟沉央挂钩有关的,那就是天大的事,今儿他来畅春楼的事,沉央是不知道的,冯夜白就是怕她会误会到时候回去解释不清。 赛吉给沉央的信也是她那天拿回来的未拆封的,这件事,沉央是绝地不知情的。 可赛吉说沉央刚刚来过,还看见了一切。 他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怒瞪着赛吉,“原来真是场鸿门宴,是你叫人叫她过来的?她现在在哪儿?” 赛吉谅他现在也没本事就恢复力气,反正药的分量足,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反抗,因此异常放心又带了些告状求赏的意思对他道,“你别担心,她就在隔壁,现在咱们在做什么,她就在隔壁做什么,我听说宇文潞可惦记她很久了,这会儿孤男寡女的,兴许已经开始了吧?” 最让冯夜白没想到的是赛吉居然和宇文潞有牵搭,今儿这件事还有宇文潞掺和? 赛吉说的话不用细琢磨,孤男寡女的,宇文潞又对沉央觊觎已久,要说两人之间没什么事,才不可信。 冯夜白先开始还有意跟她周旋,可听见她嘴里蹦豆子似的来了这么一句,哪里还坐得住,才提将起稍许力气的手猛地把赛吉一推,赛吉不防,差点儿被他推到地上去,稳住了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你好了?” 习武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内功底子,这种药能叫人失去理智,冯夜白自控力自然是够的,可架不住药效猛烈,才那会儿是真的浑浑噩噩不知所处,可中途来人那么一闹,他现在已经被激醒的差不多了,除了身上一膀子力气还没恢复,人基本上算是彻底清醒了。 赛吉还是低估了冯夜白,拢着衣裳站起来,被他这么一看,她公主的那点子自尊心又重新燃起来,“看来还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这药对你的作用确实不够大。” 冯夜白深身上还是热的被人点了一把火似的,人是清醒了,可药劲儿没散,感觉还在。 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些,赛吉说沉央就在隔壁,还是跟宇文潞在一起,宇文潞早就对沉央行过不轨之事,上次是他恰好碰见,这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次比一次猖狂,上次光是动手动脚他就已经恨不能杀了他了,这次要是做出了更出格的举动,他一定当场杀了他。 他腿还是软的,勉力打起精神,路过赛吉的时候,咬着牙道,“我这个人最恨被人算计,你跟宇文潞合作,他要是知道了你得身份,你觉得你还能出的去这座城吗?” 不管将来天下是谁的,沉丹对大邺来说是种是种威胁,若是能趁机除掉,就相当于日后少了个麻烦,何乐不为? 赛吉要论上阵杀敌,绝对不在怕的,可现在是她孤身入敌营,要是真的饿被宇文潞知道了她的身份,到时双拳难敌四手,她的处境就不大好了。 “你要是把我抖落出去了,宇文潞会想不到跟我有关系?唇亡齿寒,到时候你也逃脱不了关系。” 冯夜白抿唇笑笑,“到时候有一整个沉丹给我陪葬,百赚不亏,今天这事儿咱俩没完。” ------------ 第八百四十四章只要我活着,一定杀了你 赛吉伸手拦住他去路,“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我也没什么怕的了,你要是去跟宇文潞告密的话,那我今天可不能让你出这道门。” “那你就尽管试试。” 上回在战场上,赛吉输给了冯夜白,对冯夜白她没几分制胜把握。 冯夜白要是捏住了这点威胁她,那气势上她就已经输掉了一大半。 赛吉穿好衣裳,拉开架势,“今时不同往日,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是不是觉得浑身瘫软无力?、这药的药效我亲自试过,否则也不敢用在你身上,你使不上劲儿的话,对我还有几分制胜的把握?” 确实胜算不大,可就算不大,也得试试,他现在只要一想到沉央跟宇文潞在隔壁...... 她一个女人,又多少力气,他最清楚,平日他一只手就能轻轻松松把她锢住动弹不得。 宇文潞功夫比不上他,可力气却比沉央大了不知多少,沉央在他手底下片能撑多久,他想都不敢想。 “那你就尽管来试试。”他就那么站着,不止腿上力气,头脑发昏,连看人都是转着圈的,赛吉再不济,还低啊也挂着个“百胜将军的头衔,之前跟她交手也知道她是个不好对付的,现在要说有几分胜算他自己也不知道。 赛吉纵使心里对冯夜白又些许的好感,可跟家国大事比起来,她自己这点小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行,这是你逼我的,帮你你不要,非得把自己置于险境,那我也帮不了你,你想死,我成全你。” 第143节 赛吉心里压根儿就不想杀冯夜白,一是因为留着他有用,二是因为舍不得。 可他要是执迷不悟非要跟她作对的话,那她也留他不得。 说话就要动手,赛吉挥招朝冯夜白砸过去,冯夜白堪堪躲过了,看得见她招式里的满满杀机,知道今儿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强作精神,提拳还手,同样不留余地。 沉央这边听不到隔壁的动静,宇文潞这会儿也没那么警惕,他现在一心都专注于身下的人儿。 “你还想不明白吗?” 沉央推不动他,眼里一片沉寂,把脸扭开,看都不愿意看他,“你要是非要来强的,那做完之后最好杀了我,要是让我活着,我保证,一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分明人都已经送到嘴边儿了,只要张张嘴,那日思夜想的人,多少个日日夜夜煎熬下受的折磨就全都能烟消云散。 可他这会儿看着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了。 他不想她恨他,本以为她见过冯夜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之后会死心,这时候只要他对她多一点关心,她就一定能爱上他。 可到底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即便亲眼所见,她也还是相信冯夜白,别人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非要等他自己亲口承认才肯真的对他绝望。 冯夜白没做过,怎么会亲口承认?她这样爱冯夜白,只要冯夜白最后再说上几句花言巧语,她还是会相信他,若无其事的跟他过日子。 这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今天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 第八百四十五章皇后的位置我给你留着呢 好不容易得到了人,不能再糊掉之前那样,他已经疯了,他对她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人都在他的床上了,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不起自己。 “我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要你,不止要你这一时,更要你一辈子。” 终于狠下心来,他猛地推高她双臂举高过头顶,扯下自己的腰带绑住,一圈不够,再多几圈,绑完了自己还特意试了试,够结实,根本就挣不开。 沉央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半天说不说不出话来,最后等宇文潞把手伸到她胸口要解她衣裳的时候,她才像是魂归附体,又哭又喊,“宇文潞!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你不能这样做,我夫君还在给旁边,他会杀了你的!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这个时候还提冯夜白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宇文潞红着眼,捏住她下巴恨恨道,“他救不了你,他连他自己都救不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杀了他,他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怎么样?今天还不是栽在我手里了!” 沉央呜呜哀哀的哭,“你敢!你要是敢动我夫君,我跟你没完,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衣裳不禁撕,宇文潞没那么好的耐性一件件的脱,手上大动干戈,两下就把领口扯开,露出里面大片莹白的皮肤,晃晃惹人眼,他看的失神了,魔怔了似的,俯身在她脖子上一吻。 沉央哭的更厉害了,奈何手根本就动不了,两条腿也被他曲膝压制住,现在她整个人就是粘板上的鱼,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底下皮肤是白的,遮羞的肚兜是红的,一红一白,照在眼睛里,简直是天底下最美的景致,阳春白雪也不过如此,就像万里无垠的雪山上开了一朵红莲,她就坐在红莲里,模样巧巧,叫人爱有叫人忍不住想去毁了她。 沉央看着宇文潞逐渐变得贪婪的眼神,细里陡然生出一阵无力的绝望来。 “你这样对尚梅,就没有想过尚梅的感受吗?她会怎么想?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嫁给你,不是过去受气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尚梅是她能想到的最后的救命稻草了,若是宇文潞还有点儿良知的话,就不该这么对尚梅。 未料宇文潞居然半点也不在乎,手上不停,到了她腰间,继续解她的腰带,一面解,一面恨恨的控诉,“尚梅本来就是你跟冯夜白的计划,你们想把她安排在我身边,这样我就能分分心,不再只把目光放在你身上了。” 冯夜白早就说他迟早会猜出这一层用意的,沉央并不惊讶,慢慢曲起腿,往后退,“可答应娶她是你亲口说的,你既然娶了她就该好好儿对她。” “我让她做世子侧妃还不够?将来有可能的话她还能摸个贵妃当当,这也叫对她不好?我对她已经够好的了,不过这皇后的位置我可给你留着呢,冯夜白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跟着他,只会天天被人追杀,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了,何必呢?” 腰带骤然崩开,身上唯一能束缚的东西也没了,这下对宇文潞来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 第八百四十六章做你娘的皇后 宇文潞看见眼前这幅景,眼睛都直了,就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闪闪发着光,恁是诱人,这幅景他见过了,就想藏起来,不想再让别人看见。 可转念再一想,冯夜白才是第一个看过的人,而且不止看过,他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叫什么冯瑾瑜? 以前他能大度到容得下这个孩子,可他要是把冯夜白给杀了,那这孩子留着就是个祸害,迟早会找他报仇,做事得手脚干净,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她不是不听话吗?宇文潞一咬牙,狞笑道,“你不是还有个儿子吗?现在你跟冯夜白都在这儿,梁无玥和蔚敏不到明天是想不过来的,你要是不想你儿子有事儿,就乖乖儿听我的,否则,我父王下手可黑着呢,别怪他不客气。” 冯夜白和小金鱼都是能捏住沉央命脉的罪魁祸首,冯夜白尚有自救的本事,可小金鱼话都不会说,要是对他下手那可太容易了,家里出了曹德纶,奶娘和尚香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宿王要是想对小金鱼下手的话简直易如反掌。 这话说完果然有用,沉央果真不动了,眼里一片惶惶谔谔。 宇文潞终于露个笑脸出来,“乖,这样多好,一会儿免得受苦。” 话音刚落,他慢慢俯身,凑唇向她胸口袭去。 本以为这一嘴下去,亲到的必定是香满盈口,可还没亲到呢,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揪住他领口,猛地把人向后拽去。 宇文潞不防,重重跌在地上,才站起来准备破口大骂,一仰脸,却愣住了。 沉央一得了自由,即刻把自己蜷缩起来,也没来得及去看打宇文潞的人是谁。 可她双手被绑着,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正惶惶失失不知该如何是好呢,身上突然多出了一件衣裳,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没说话,可手上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宇文潞怎么也没想到冯夜白居然这么快就好了,那屋还有个赛吉呢,他能出来,肯定是把赛吉也给撂倒了,他下药的饿时候还怕会对他不管用,因此还特意加了药量,没想到对他还是差了些。 “你......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冯夜白跟赛吉打的并不顺利,他浑身难受,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火点着了似的,尤其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那样一幕,那把火直拱上头顶,连他的理智也一并烧了。 他想也没想就把宇文潞给撂了,上次仅是拉拉扯扯,他看了就想杀人,这次,把宇文潞挫骨扬灰也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我之前警告过你,让你离沉央远一点儿,让你别打她的主意,看来你是一点儿都没忘心里去。” 宇文潞不怕他,呵呵笑两声,擦擦唇角的血,“你说的不算,你以为你是谁?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你还不懂吗?沉央跟着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做通缉犯,可是跟了我就不一样了,跟了我,我以后会让她做皇后,这些都是你给不了她的。” 冯夜白转转手腕,脸上看着无悲无喜,其实心里早就已经翻江倒海,“做你娘的皇后,这是我的女人,你碰了,就得死!” ------------ 第八百四十七章小便宜占的够够的 宇文潞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我看先死的人恐怕是你吧,你别忘了这是在哪儿,这是在蒙城,我要是想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还有,你可别忘了,你和卫沉央,包括你儿子的命,可都是我拼了命从宫里救出来的,冯夜白,你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仗着脑袋比一般人聪明些罢了,要是没有这些,你还剩什么?” 冯夜白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似的,眼睛一直盯着床榻,榻上的人一阵在发抖,连着他的心都跟着一起抖个不停。 他面对她的时候,就算是再想要,再不克制,也从没想这样对待过她,他自己都舍不得碰重一指头的人,到了他这儿,却被折磨成这样子,衣裳破破烂烂的,胸口泄露大片春光,还有方才宇文潞那幅贪婪的模样,冯夜白回想起来,只想马上杀了宇文潞。 “你离开了蒙城还不是一样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到处躲?在京城要是没有王府做掩护,早就被皇帝抓住,不知砍了几回脑袋了,我警告过你的话你不听,一而再在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那就别怪我一会儿只能拿着你的尸体回去向宿王交代了。” 宇文潞听见他说这个,心里就不痛快,上次被打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倒不是因为怕疼,实在是因为他实在猖狂,这是在蒙城,在他的低头上,凭什么到头来挨打的却是他? 他也不理解宿王,冯夜白再怎么,也只是个人,他就不相信,他一个人还能跟整个朝作对不成?他一个人还能跟千军万马对抗?宇文潞实在不理解宿王为什么会这么忌惮冯夜白。 不过冯夜白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今儿肯定是有一个人不能或者离开了,至于是谁,光凭卫沉央这一条,就不能是冯夜白。 “行,咱们话都别说的太满,究竟谁能活着离开还不一定呢,择日不如撞日,横竖都已经撕破脸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那咱们今天就比一比,看谁最后能活着离开。” 输的是一条命,赢了的,不用说,自然是卫沉央这个人,冯夜白是被算计的,他不知道沉央到底是不是相信他的,可今天他跟宇文潞之间必须得有个了解。 沉央听见他们说话,也知道是冯夜白来了,身上的这件衣裳她熟悉的很,是冯夜白的,可她实在是没脸见他。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肯定是什么都看见了,起先她是挣扎了一会儿,可后来慢慢儿的没了力气挣扎不过,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冯夜白来的还算及时,真正的大便宜宇文潞没占着,可小便宜却占的够够的,且先不论冯夜白跟那个女人之间是真是假,她这样出现在冯夜白面前,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沉央蜷缩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发抖,冯夜白越看越来气,咬牙,想也没想就提拳挥了过去。 这一拳下去,实力悬殊就分出来了,要是冯夜白好好儿的没被人算计的话,宇文潞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不一样了,冯夜白动起手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 第八百四十八章光明正大的夫妻 宇文潞好好儿的,一没吃药,二也没病没灾的,他跟冯夜白不一样,冯夜白先前已经对付过一个赛吉了,算是堪堪取胜,现在在加上一个宇文潞,能不能杀了他,他也没多大把握。 这个药,药效能持续很久,冯夜白又喝了两倍的药量,药效单靠出汗是没法儿挥散出去的。 他看着别的女人没感觉,就算刚才赛吉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为所动,可刚进来的时候,看见沉央半遮半掩的样儿,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脑子里除了要杀了宇文潞这个念头之外,还有就是想要她。 这个时候想这些是有点儿不合时宜,可药劲儿上头,一部分理智昏聩,哪儿还容得他控制怎么想,一般人吃了这个药,要是能有他一半儿的理智都算是不简单了,能做到他这个份儿上的,确实少之又少。 沉央竖起耳朵听着两人之间打斗的动静,心跟着两人打斗的动静忽上忽下,她还是担心冯夜白,他身上有很多旧伤,有的伤在肺腑,是一辈子的病根儿,她不想他去冒险,可又希望他能获胜,这是生死局,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会上去拦冯夜白。 可现在不一样了,宇文潞做了那么多招人恨的事,不止冯夜白想杀了他,沉央也想杀了他。 他们在蒙城本来就待得憋屈,宿王想方设法的害他们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皇帝那儿不能回,宿王这儿也不能待,算的上是走投无路了。 反正处境已经这么糟了,那放手一搏也不是不可以,不拼不闯,哪儿来的生路? 照冯夜白现在的状况,宇文潞是占了上风的,他手脚麻利,能躲的开,同时打出去的力道也叫人难以招架。 冯夜白眼前一片晕眩,只能勉强看得清冯夜白,大冬天的,外面冷风呼啸,可他却满头大汗如雨如注,挥泄不止。 宇文潞是已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什么都不怕,甚至起了要慢慢儿配冯夜白玩玩儿,再将他折磨致死的念头。 沉央透过指尖的缝隙看见冯夜白停在那儿喘气儿,宇文潞趁机攻上去,她情急之下,喊了声,“夫君小心!” 这一句话砸在两个男人心上,砸在冯夜白心上是软乎的,听着是满满的关心,也把他彻底惊醒了。 可这句话砸在宇文潞心里却像一把重锤,砸的他五脏六腑都像要裂开似的,话尾关切的余音像无数把锋利的匕首,无形之间把他扎的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她不是担心他吗?她越是担心他,他就越是要杀了他,现在她恨不恨他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冯夜白重燃了斗志,晃晃脑袋,及时躲过了宇文潞迎面挥来的一拳。 两人缠斗起来难舍难分。 隔壁间的赛吉一招不慎再次败给了冯夜白,冯夜白用床上的帐幔把她给绑了起来,现在那边儿的动静她听的清清楚楚,还有沉央喊叫的那一声,刺在耳朵里,听了难受的不止一个人。 冯夜白跟卫沉央,人家是光明正大的夫妻,天生一对儿,相比之下,他们这些人只能用卑鄙来形容。 ------------ 第八百四十九章力不从心 赛吉也承认自己卑鄙,可承认归承认,并不代表她就不认同这种方式达成目的。 每个人活着的目的不一样,手段也不一样,她和宇文潞,原本就一个是为了人,一个是为了雄心霸业。 可到后来,发展到现在,连她的心境都变了,之前对冯夜白是单纯的想要互相利用的关系,可现在不一样,现在不知打哪儿生出来的这种奇怪的感觉,听见从他嘴里喊出卫沉央的名字,她心里居然会觉得嫉妒。 女人都是擅妒的,她之前在乎的一直都是战场上胜利与否,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会开始在乎自己的心,心不是自己的了,心里惦记的人就多了一个。 卫沉央是个多幸福的女人可能她自己都并不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赛吉觉得自己变得都不像自己了,她居然开始在乎自己在冯夜白心中的形象。 这种程度的捆缚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想要挣开轻而易举,可她挣开了之后呢?她是想杀了冯夜白,可下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手下留情的,输给冯夜白不亏。 可是输给卫沉央,她不甘心。 赛吉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正在失神之际,听见隔壁“嘭”的一声巨响,像是倒了什么大件儿的东西,赛吉吓了一跳,她刚才跟冯夜白交手的时候明显就感觉的到他有些力不从心,跟她动手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那跟宇文潞不是更没有胜算了? 她吓了一跳,慌忙动手去解身上的束缚,三两下解开,匆匆跑到对面去。 第144节 宇文潞一直想杀了冯夜白然后霸占卫沉央,今天就是个好机会,既然是好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错过呢?抓住机会不把冯夜白往死里整,他又怎么会甘心呢? 她再怎么说想杀了冯夜白,那也只是嘴上说说,真要下手,还是舍不得,本以为进去之后看见的会是冯夜白失势败阵的情景,可进去了,却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一跳。 宇文潞的伸手赛吉领教过,算的上是上乘,冯夜白的伸手比宇文潞的要好,可今天他情况不一样,能跟宇文潞战平已经实属不易,能把宇文潞打趴下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刚才那一声动静,是宇文潞被扔起来摔在桌子上的响动。 宇文潞兴许也没想到,冯夜白都这样了,他还打不过他,一脸惘惘的看着冯夜白,眼中装满了不可置信。 冯夜白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这样跟宇文潞打,全靠内力撑着,缠斗的时间久了,内力虚耗,虽然段时间内能提起个把力气解决掉一个人,可事后反噬的也严重。 沉央也被吓得惊坐而起,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一时四下寂寂无言,像是时间骤止,定格如斯。 冯夜白满头大汗,活动开了这么久了,药力半分未减,宇文潞倒在地上没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盯着冯夜白的背影,恶狠狠的,像是要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冯夜白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可沉央更叫他担心,只好先把宇文潞晾下,转身去给沉央解手上的束缚。 ------------ 第八百五十章因为舍不得卫沉央 手上的束缚好解,可彼此间无形之中已经筑起了一座城墙,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居然无话可说。 赛吉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他们,宇文潞看见赛吉,不知打哪儿生出的念头,冲赛吉扔个眼神,意思是两个人一起上,不信还打不过一个冯夜白。 可赛吉没听他的,背后耍阴招这种手段她向来不齿,即便她也看不下去两人之间恩爱的昵态。 “受伤了吗?” 各自缄默片刻,沉央在脸上抹一把,在冯夜白身上摸索,没看见有血,可他的脸色却不大好。 冯夜白摇摇头说没有,用自己的衣裳把她给裹紧了,眼中杀气腾腾,“你......还好吗?” 他真正要问的不是这句话,可是真的意思他问不出口,这是一道横亘在两人心上的伤,不能碰,碰一下难愈合。 沉央看了眼门口站着的赛吉,也想问冯夜白,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可嗫嚅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他身上的香味儿陌生的很,沉央皱皱鼻子,忍住了想往他怀里靠的冲动。 冯夜白这会儿是十分煎熬的,他看见沉央这样,心里明知道不是她的错,可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是没错的,他不在,宇文潞使个伎俩把她给骗出来也不是没可能。 他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一把把沉央抱在怀里,用尽了全部力气似的,不止想把她揉进怀里,更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沉央心里莫名有些抗拒,用手撑住他胸口,跟他隔出些距离,“我们的事,回去再说吧。” 冯夜白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抗拒,他拧着两条眉毛,紧紧抿着唇,什么也没说,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你......” 他想问问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可张开嘴了,话却没说完,最后忍住了,扭头看向门外的赛吉,“你滚吧。” 以他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适合再多得罪一个人,尤其这个人还是沉丹的公主,一国的公主,又是储君继承人,手里能调动的兵权绝对不比宿王的少,他已经树敌众多,若是还不给赛吉留活路,难保沉丹不会恼羞成怒攻进大邺。 赛吉知道他的意思,他明明有机会把她杀了,就算是要把她绑起来,也有机会把她绑的更紧,甚至直到刚才,他都有机会告诉宇文潞她的身份,然后大可坐山观虎斗,看她跟宇文潞斗。 沉丹不会不管她的死活,到时候宿王跟沉丹结怨,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没有揭穿她,不是可怜她,更不是因为舍不得,是因为卫沉央。 他不想跟沉丹结梁子,更不想只是一味的靠得罪人来对付这个对付那个,他放过她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他不想要皇位,普天之下,他只想要一个卫沉央,所以他需要一个日后能抽身而退的机会。 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卫沉央。 卫沉央从一开始看见她跟冯夜白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选择相信冯夜白。 不管她跟宇文潞怎么曲解事实,她还是只相信冯夜白的话。 ------------ 第八百五十一章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一个人有何其幸运就有何其不幸,过的太好老天爷会妒忌,不给你点儿磨难,过得太顺了,跟别人比起来,就显得有些不公平。 分明两个人互相相爱,可中间偏要多生出这么多的盘根错节,弯弯绕绕,总叫人不得安生。 现在两个人看着好好儿的,可实际中间已经有了隔阂,无形之中筑起一道屏障,彼此之间人是挨着的,可心却贴不到一起去。 宇文潞不甘心,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被冯夜白给反杀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份儿委屈,哪儿还能坐得住?这是事关面子的大事儿,还有卫沉央,这么轻易就让他们走到一起去,那他的这番努力布局不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吗? 一想到这儿,宇文潞心里就不平衡,冯夜白不能再留,今天跟他已经撕破脸皮了,既然已经反目成仇,那就没必要再装腔作势,索性今儿就做个了断,你死我活,只要卫沉央在,他们之间就只能活一个。 冯夜白把沉央裹严实了,自己忍了忍,手背额头青筋暴起,慢慢儿走向宇文潞,力气积攒了这么久,恢复的也差不多了,一把揪住宇文潞的领口把人提起来,咬牙切齿道,“警告的话你听不进去,我看还是遭点儿罪你才会长记性。“ 宇文潞斗志昂扬,“凭你还想教训我?怕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说话又要开始打,宇文潞一点儿不怕他,反正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个了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就一个,谁活着就是谁的。 赛吉被冯夜白吼了一通,站在门口定定看着沉央,这姑娘他也没看出有哪儿长得很好看,更没看出有哪儿特别,听说之前还是个傻子,后来医好了,可医治好了之后也没见聪明到哪儿去,刚刚还甩了她一巴掌,像个疯子似的。 赛吉一直盯着沉央看,沉央也一直盯着她看,男人有男人间的较量,女人也有女人间的较量。 “你知不知道冯夜白为了你放弃了多少唾手可得的权势财富?他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是你一步步把他逼上绝路的。” 这些沉央是知道的,她知道冯夜白也是有本事竞夺皇位的,也知道只要他想,这天下他想分一杯羹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她不知道她一直都在逼他,逼的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逼得他走投无路。 冯夜白冲赛吉低斥一声,“你闭嘴,这儿没你的事儿,滚!” 赛吉搓眉笑笑,“你为她做了这么多还不让她知道,这样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大合适?不是说夫妻就得有难同当吗?” 冯夜白想保护的沉央不受一点儿伤害,他的艰辛不想让她知道,所有事都想自己承担,可他越是这样,沉央越不知情,误会起来的时候两人间的摩擦就越大,就像墙上的一道裂缝,起初的时候只是小小的一道,看见了却没人管,到后来越积越大,最后毁了的就是整面墙。 ------------ 第八百五十二章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沉央觉得自己一直是个身在局内的局外人,明明她才应该是冯夜白最亲密的人,可有时候连梁无玥跟蔚敏知道他的事都比她要多得多。 冯夜白想保护她,不想她操心那么多事,这些她可以理解,可赛吉说冯夜白落到现在这幅境地都是因为她,沉央就有些搞不懂了。 宇文潞也跟着添油加醋,势要离间他们夫妻间的关系,“你不知道吗?他本来有很多机会,先帝在时,他是王爷,本来有很多机会可以培植自己的势力平,可他知道自己一旦陷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也是怕你会出事,所以放弃了这个机会,甘心做一个碌碌平庸的人。” “你们能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一个只会拖后腿,一个却不得不步步退让派来保护这个拖后腿的,你么两个这么发展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宇文潞知道沉央心里怕的是什么,她相信冯夜白,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可未必愿意一直做冯夜白身后的拖油瓶。 冯夜白愿意带个拖油瓶,可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拖累他,要是这两个都不肯放手,那想要动手脚拆散他们可不容易,可要是中间儿有个人放手了,不用人在后面拆,他们自己就散了。 沉央是那么想冯夜白好好儿活着,想一家人团聚,想从这些纷纷扰扰中抽身退出来,要是知道自己才是一直拖累冯夜白的罪魁祸首,还怎么再肆无忌惮的跟他在一起? 冯夜白做的这些都是他自己自愿的,他不想让沉央觉得这是她的错,宇文潞再他耳边喋喋不休,沉央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对劲儿起来,从先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慢慢儿接受,她脸上越是平静,冯夜白心里就越是惴惴不安。 “闭嘴!”冯夜白一把把宇文潞提起来,一拳砸过去,不解恨,方才两人缠斗时,他全靠拳头发力,宇文潞挡的时候朝他扔了个花瓶,他一拳打过去,手被花瓶的碎片扎上,血肉模糊一片,看来惨不忍睹。 赛吉看戏似的,像是自言自语道,“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叫浴火重生吗?不先把自己逼到绝路上,怎么浴火重生?冯夜白,你也该醒醒了,你这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千军万马?” 这话宇文潞听不懂,沉央也听不懂,话是说给冯夜白听的,过了今天,宿王这儿肯定是不能待了,皇帝跟宿王是窝里斗,他只是个外人,掺和进去,没什么好结果,宇文家的人祖祖辈辈都有过河拆桥的爱好,为了皇位,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都得下去见阎王爷,皇帝身边容不下这样的人。 宇文潞还是敌不过冯夜白,在他手下节节败退,到最后被他提起来,半个身子挂在窗口,要把他扔下去的架势。 “我一直都想杀了你,上次就想,可惜那时候还有顾忌,不过罚你受了点儿皮肉之苦,可这回不一样,这回,别说你爹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宇文潞脸上全是血,森森笑了声,探手往自己腰间摸去,“我还没断气呢,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 第八百五十三章你这样她会死的 冯夜白没看见,沉央看见了,宇文潞去摸的是把匕首,寸长的匕首,森森闪着寒光,拔出来,趁冯夜白不防,一寸寸逼近。 “小心!小心!”她猛地站起来,两步跑过去,不知哪儿生出来的一股大力,一把推开冯夜白,自己倒撞了上去。 谁都没料到会是这样,宇文潞握刀的手来不及缩回去,沉央推开冯夜白之后,脚下踩着了东西,直挺挺往宇文潞刀上栽过去。 冯夜白反应过来想去拉她,可手伸出去刚碰到她指尖,还来不及握住,人偶就从他眼前闪了过去。 宇文潞眼睁睁看着匕首没进她身体里去。 他想把匕首缩回去,可时间太短,根本就来不及,沉央就倒在他面前,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能容人反应的时间少之又少,可等都反应过来了,就像平地惊雷骤然把人劈了个酥皮熟,心都掰裂了,一下疼的不可自己抑。 “卫......卫沉央......”宇文潞一下就慌了,慌忙去扶她,可手还没碰到沉央,迎面飞来一只脚,照着他面门就是一下,力道之大,不难想象。 这一脚把宇文潞踹出了几丈远,冯夜白眼睛看着沉央,脚下踩着宇文潞,咬着牙,满目猩红。 宇文潞怔怔的像是丢了魂儿,被冯夜白踹了一脚也不知道还手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沉央,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一刀是他捅的,他想捅的是冯夜白,可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过来,更没想到,那一刀就正好扎在了她身上。 冯夜白这会儿没工夫管宇文潞,把人踹翻之后,看着沉央,想抱她又不敢,心里像是被人活生生给挖走了一块,本来是一肚子火直冲头顶的,可这会儿却猛地被人从头到脚的泼了一盆儿冷水,从里凉到外。 沉央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冯夜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叫的是他的名字。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别怕,我都在你身边。”冯夜白小心翼翼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按住她小腹,话是对沉央说的,可是安慰的确实他自己。 他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就算是跟皇帝的禁军肉搏拼命的时候他都能面不改色,可是现在却慌的一点儿主张都没有。 这一下扎的不浅,匕首不长,可也不短,一整个刺进去,脾脏肯定是不行了,得赶紧把匕首拔出来。 “你忍着点儿,我得把匕首给你拔出来,要是疼的话,就咬我,千万别忍着,知道吗?” 沉央想问他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因为真的好疼,好像生孩子那会儿都没这么疼过,她现在喘气儿都难,张着嘴,连喊都喊不出来。 宇文潞从地上爬起来,冲冯夜白吼,“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啊!你这样她会死的!” 冯夜白心里记着跟他的仇,可这个时候没空搭理他,要是不把匕首拔出来,不等大夫来,她就先把血流干了,怎么治? 沉央紧紧揪着冯夜白的袖子,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要是不能活的话,她还想在多看他几眼,她不想忘了他。 ------------ 第八百五十四章让他再娶一个 到了这个时候,沉央也算是一条命悬在阎王殿的人了,忽然就多了一肚子话想跟冯夜白说,想跟他说若是她真的死了,就让他再娶一个,不管娶谁,一定要对小金鱼好,以后每年都要找个画师给小金鱼画像,然后烧给她,她以后兴许都不能看着他长大了。 可这些话她都来不及跟冯夜白说了,因为她根本就没法儿出声。 冯夜白手上一直在抖,他不忍心看她这样,手摸到匕首的时候,不觉倒抽了口凉气,这种伤,男人都没几个能受的了的,更何况是她呢?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几两肉,哪儿能受得住这样一刀。 “没事儿的,相信我,一定会没事儿的。”他握住刀柄,脸上的汗已经分不清是急出来的还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 匕首拔出来要比刺进去的时候更疼,他一手按住她刀口周围的皮肤,一手蓄力,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他们那么难都挺过来了,好不容易在龙潭虎穴里走到今天,决不能折在宇文潞手上。 宇文潞心里也愧疚,可愧疚归愧疚,他决不能由着冯夜白胡来,说他不听,只好亲自上手去拉他,“你这样会害死她的,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给我撒手!放开她!” 他在旁边叽叽喳喳,吵的冯夜白脑仁儿疼,刚还想缓阵子再杀他,可现在要是不解决他来都对不起沉央挨的这一下。 冯夜白下手快,按住刀口,猛地一下把刀拔出来,沉央疼的实在受不住了,咬着牙嘶嘶抽气,冯夜白看的揪心,把自己的衣裳撕下来,紧紧缠住她伤口,压的紧了她疼,可要是不捆紧,由着血一直流,那有多少血也不够这么糟摆的。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宇文潞都看呆了,根本来不及阻止,等反应过来了,冯夜白已经举着匕首朝他过来了。 第145节 “管不住自己的心我能理解,可管不住自己的手脚就是你的不是了,上回我已经手下留情了,可错就错在我不该对你手下留情,人越是心软就越是容易被人当成好欺负的主儿,这回你可就没那么好的命了,这回要是不杀你,这一刀之仇怎么报?” 宇文潞被他逼的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方才想起拿出气势来对他,“你口口声声说爱卫沉央,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处境会连累她跟你一起死?你死不死我不管,可她不能陪着你一起死,我这是在救她,她跟着我,比跟着你要好得多。” 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尤其这话他还当着冯夜白的面说出来,本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就不大妙,还说这些话来激他,就像宿王经常训他的那样,说他凡事都太过冒尖儿,不懂得收敛,说白了就是不知进退,这样将来很难成大事。 冯夜白之前还觉得他有些脑子,别的不说,至少是识大体的,不至于像那些没脑子的蠢货似的,什么都不管,只管一门儿心思的往上冲。 可现在才发觉,他不比那些没脑子的蠢货还要蠢。 ------------ 第八百五十五章不怕我父王杀了你 “跟着你?” 爷们儿耍的一手好刀,把匕首上的血擦干净了,翻着花儿的在宇文潞面前转两圈,然后出其不意,猛地一下扎进他心窝子里。 男人的力道可想而知,这一刀下去,人当时就撑不住了,刀进去的快,好一会儿了,才见有血流出来,宇文潞刚开始的时候没觉得疼,直到有血流出来,才知道低头看。 冯夜白的这一下可太狠了,宇文潞攒拳要还手,手没抬起来人就先不行了,身上力气像是骤然被人全抽光了似的,直挺挺跪在地上,气儿也一口比一口难喘,别说还手了,站都站不起来。 “冯......冯......你就不怕......怕我父王......杀了你吗?” 冯夜白又给他补了一脚,碾着他肩膀,一脸无所谓的道,“我要是怕你爹,也不至于现在对你动手。” 这一刀下去是什么后果,冯夜白心里很清楚,至少蒙城是不能呆了,以后不止要被皇帝追杀,还得被宿王的人追杀。 其实赛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与其拆东墙补西墙的到处想法儿补救,还不如自己把权利抢到手,皇位是个好东西,谁都想坐上龙椅当平定天下四处安邦的帝王,到时候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违抗? 他本来没有这份儿心,跟他们抢皇位争天下,可人要是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了,实在走投无路没有活路了,就只能硬着头皮闯出一条生路来。 现在他是被逼到悬崖边儿上了,前狼后虎的,即便脚下是万丈悬崖也得跳,没准儿只有跳下去才有一条活路。 这一刀扎下去,他撑不了多久一定会死,冯夜白现在急着要给沉央找个大夫,还有小金鱼和蔚敏他们,都得赶紧从蒙城里撤出来,宿王现在不在蒙城,只有宿王妃一个也哦无法坐镇大局,他得沉今晚把他们都带出蒙城去,否则等宿王回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冯夜白抱起沉央,经过赛吉的时候拧眉瞪视她一眼,“你还想留在这儿等死?” 四季拢拢身上的衣裳,“客栈掌柜是宇文潞的人,来的时候打过招呼,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能上来瞧,可要是咱们都走了,宇文潞还没下去,他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刚出客栈你就得被抓。” 他们这样下去实在很难叫人不怀疑,个个儿身上都溅着血,一个比一个狼狈,这样下去,是个人看了都得怀疑楼上是不是出事儿了,确实不大妥当。 可沉央耽搁不起,他们在客栈里多耗费一刻,沉央就多一刻的危险,不能一个劲儿的在这儿窝着,总得想法子离开,夜已经深了,现在不走,要是等天亮就更难走了。 赛吉说她又办法,打开窗,怀里取出个哨子,对着窗外吹响,哨子的声色清亮,像鸟儿的声音,冯夜白之前在沉丹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哨子,是沉丹特有的,似乎是他们互相之间联络的一种信号。 冯夜白吻着沉央的额头,一遍遍的叫她,“你别睡,千万别睡知道吗?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大夫,一定会好的,会没事的。” ------------ 第八百五十六章怎么都行,就是别睡觉 沉央脸色瞬间就惨白一片,张着唇总算是能发出一点儿声音了,“夫君......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冯夜白心里揪作一团,一个劲儿摇头说不是,“小伤,你别自己吓自己,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很疼?要是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就咬我,可劲儿咬,怎么都行,就是别睡觉。” 赛吉吹完哨,旋身看见这么一幕,心里头挺酸的,但她毕竟跟寻常女人不一样,儿女情长是小事,她的志向不止于此,不会为了这些小情小爱绊住脚。 “你现在这样,身后要是没人帮你,别说拖家带口的活下去了,就是出城都难,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跟我结盟,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想要什么你也知道,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拼一把,皇帝的位置谁都想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冯夜白现在没心思跟她说这些,抱着沉央,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都钻不进他心里去。 沉央勉力抬起胳膊在他脸上摸一把,“是不是......因为我......我不.....不想拖你后腿......我不想是......你的牵绊。” 他说不是,声音有些哽咽,“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牵绊,也没有给我拖后腿,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的下去,我不能没有你,你......你别撒手不管我成不成?” 赛吉瞧见面前这一场生离死别似的互诉衷肠,忽然就觉得自己十恶不赦起来,“我劝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城的好,出城之后要去哪儿最好也想想清楚,否则宿王要是派兵追上来了,你身边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必死无疑。” 眼前就有可用的人,沉丹人个个儿都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实力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大邺建朝几百年,周边小国收拾了不少,却只有一个沉丹依附着生存了这么久还久攻不下。 凡事都凭他一人之力肯定是没法儿做到的,皇帝跟宿王都是不好对付的硬茬儿,倘若真能借沉丹之手杀出一条生路来,至少是不用躲躲藏藏了。 这时候不需要多考虑,眼下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不答应,他能带着沉央他们走多远都不知道。 “好,我答应你。”冯夜白替沉央顺了顺头发,方才为她包扎的布条早就被血浸透,墙角的宇文潞也奄奄一息,要是一直没人发现他,天不亮他就得断气儿。 沉央看着他,没由来的两行泪顺着眼角没进头发里,“你是不是......不想这样做?又......又是为了我吗?” “是,是为了你,可是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能没有你,要是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你不懂我现在的感受,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沉央嘴角轻轻一扯,“那咱俩......想到......一起去了。” 都想为了对方去死,都见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心里在乎的人,虽然心里各自都存着一股气,经过今天这件事,彼此间都生疏了些,可到底是患难夫妻,紧要关头,满脑子想的还是对方。 ------------ 第八百五十七章想想怎么把你那一家子捞出来 赛吉手底下的人做事利索,楼下闹了一通,支开了掌柜,冯夜白他们下去的时候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得先去给沉央找个大夫,血流成这样,要是不抓紧去看看,能不能活下去,还真说不好。 赛吉看了眼时辰,好心提醒他,“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天一亮,宿王回来了,宇文潞的事肯定瞒不住他,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那一大家子人给捞出来吧。” 冯夜白怀里抱着沉央,他人只有一个,不能两头兼顾,赛吉可信度不高,可眼下也只能相信她了,他把沉央往赛吉怀里一放,“你带她去找大夫,一定要把她给我治好,她要是出了什么闪失,那我就更没有顾忌的了,大不了打架鱼死网破,到时候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蒙城。” 赛吉有膀子力气,抱起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她原本是不想多生枝节在对沉央做什么的,可冯夜白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刻意存了害人的心思似的,之前不觉得卫沉央对她有什么威胁,可冯夜白对她有用,卫沉央就是冯夜白的绊脚石,没了这块儿绊脚石,兴许冯夜白才能真的鼓起那个劲头来跟宿王强皇位。 不过沉央好好儿一个姑娘,要是因为这个就葬送一条命,说起来似乎也是委屈,都是女人,沉央此前跟赛吉无冤无仇,要是因为冯夜白就记恨上卫沉央,说起来好像是有点儿牵强。 冯夜白见她这么一副吊着他不搭不理的态度,把沉央交给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才要张口把人要回来,赛吉抱着人走出两步,含笑答应了,“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人我自然给你照看的好好儿的。” “你想要大邺一半疆土,还是想做整个天下的共主?” 赛吉盯着沉央看了眼,好心道,“等你回来咱们有的是时间详谈,你的女人可等不了这么久,我就在城东的仁济药堂等你,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城。” 赛吉抱着沉央,不等他回答就先离开了。 冯夜白料想赛吉知道沉压根对他的重要性也不会拿沉央动手,要是沉央出了什么事,她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现在最麻烦的还是王府这边儿,王府那儿应该还没得到信儿,他们临时落脚的地方跟王府还有段路程,冯夜白先回来了趟住处,曹德纶见他一身是血的回来,吓了一跳,忙问缘由。 冯夜白来不及说,让他赶紧收拾东西带人去城东的仁济药堂,又问梁无玥和蔚敏的下落,曹德纶说跟沉央去了宿王府,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人在宿王府,难怪沉央会被宇文潞带去客栈,想来应该是宿王妃出的主意,一拨人都去了,自然不能怀疑她会对他们做什么。 倒是他忽略了这茬儿,忘了还有宿王妃这个人物,可这俩人在宿王府里,要想把他们带出来,势必会惊动王府的士兵,到时候就麻烦了。 曹德纶说要跟他一起去,冯夜白没让,让他赶紧去仁济药堂盯着,沉央身边还是得有自己人盯着他放心些。 ------------ 第八百五十八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沉央半是清醒半是迷糊的被赛吉抱着到了药堂,堂里的大夫正要关门打烊,被赛吉给拦住了,“没看见这儿还一个人呢?” 药堂掌柜的看了眼沉央,啧啧叹两声,“你这个伤的这么重,有点儿棘手啊,要不姑娘你还是去别家吧,你这个,我实在是没有多大把握。” 都到门口了,跑别家还得费一番功夫,卫沉央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还两说,万一半路上挨不住丢了命,照冯夜白的性子,不得跟她拼命?还谈什么联盟? 赛吉可不管那么多,抬脚踹开门,直接把人往里间的榻上一放,一副大爷耍赖的泼皮样儿,“哪有上门的客人还拒之门外的道理?今儿这人,你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掌柜的大概是从没遇上这么横的病人,当即来了气,要把人往外赶,“我说不治就不治,你一个来看病的还跟我横上了?出去出去,我们打烊了,今儿不看病人了。” 说话就开始动手动脚,赛吉一身的功夫可不是拿来当花架子使的,掌柜的要跟她动手,兴许还是看她一个女人觉得好欺负,上去就要把人扔出去。 赛吉半路截住他的手,摁住手腕一拧,没使全力,还留着一丝余地给他反悔,“你不是大夫吗?我这一下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最清楚吧,这人你今天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不仅要救,还要把人给我救活。” 掌柜的一叠声跟她求饶,他哪儿能想到这姑娘这么大的力气,她要是真的这么掰下去了,那他的手可就没法儿要了,大夫吃这行饭,靠的就是这一双手,他要是落个残废,那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业不就全毁了吗? “救救救,姑奶奶,我救还不成吗?您撒开我行不行?算我求您了,这人我帮您治还不成吗?” 赛吉松开他,“这人要是有半点闪失,我就把你都卸了,好好儿治,千万别跟我面前打马虎眼。” 掌柜的过去看了沉央的伤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这伤的有点儿重啊?怎么伤成这样的?” 赛吉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让你治就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问这么多赶什么?快点儿,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掌柜的望着她一眼,“赶路?她伤成这样需要静养,不能再路上颠簸,否则伤口加深,到时候止血不住,只会伤的更重,恐怕会于性命有亏损。” 赛吉眼中略带同情的看着沉央,“你怕不怕?” 沉央闭闭眼,大有听天由命的意思,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重新睁开眼,“不怕。” 到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生生死死都是阎王爷的一句话,她能多陪冯夜白一刻就满足了。 赛吉挑眉对大夫道,“听见了吗?你只管治你的,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死了也怪不到你头上。” 大夫战战兢兢,从边上的药箱里取出针线,穿好了,举着问沉央,“姑娘,我们这儿的麻沸散用光了,我得给你缝合伤口,你忍一下。” ------------ 第八百五十九章娶我比娶你有用 伤口得用针线串起皮**合在一起,伤口本来就够疼的了,现在要揪着肉用针串起来缝上,没多少人能忍得住这份儿疼。 沉央闭闭眼,想起冯夜白之前受伤的时候,那一刀一刀的,不比她现在的疼?他都能忍过来,自己应该也能忍过去,一咬牙,脸上一副大义凛然道,“我受的住,大夫......您帮我......缝吧。” 赛吉这辈子没打心眼儿里服过一个女人,可卫沉央今儿却叫她大开眼界了,她会替冯夜白挡刀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她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是爱,觉得只要心里对他的感觉跟对别人的不一样,那就是喜欢,可是跟卫沉央比起来就差太远了,她对冯夜白或许只是欣赏,即便是喜欢,也不及卫沉央的千分之一,在她眼里还是整个沉丹的将来更重要。 赛吉丈量了一下伤口的大小,有她手掌那么大,那把匕首寸长,整个戳进皮肉里去,伤的不轻,来的时候又颠簸了好一阵,幸好冯夜白方才已经把匕首给她拔出来了,否则这会儿命就该没了。 大夫因为有赛吉在旁边,战战兢兢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赛吉的长相摆在那儿,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地方人,大夫一面穿针引线,一面拿眼尾悄悄打量赛吉,这大半夜的送来个伤的这么重的人,浑身是血不说,还一副异族人的长相,任是谁都会怀疑她的身份。 现在里里外外的都不太平,前阵子刚就跟沉丹打完仗,这会儿宿王又要跟自己的亲侄子争皇位,这要是沉丹派来的细作,他还帮着救人,那不成共犯了吗? 大夫犹犹豫豫,这第一针比划了许久也没下得去手。 赛吉在他肩膀上一推,语气不善的警告,“赶紧缝啊,想什么呢?再磨蹭,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大夫趔趄两步,嘴里叠声应是,“我......我这就缝,这就缝,您有话好好儿说,千万别动手。” 沉央嘴里咬着块手巾,一会儿疼起来要命,要是再把自己舌头给要了那片刻就得不偿失了。 赛吉在沉央头上抹了把汗,其实心里也是担心她撑不下去,她要是死了,冯夜白指定就把这件事怪罪到她头上了,到时候还何谈什么合作,联手,只怕她也得遭报复,来的时候手底下本来就没带几个人,这要是折在蒙城了,后果可比跟冯夜白对阵那会儿要严重的多。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嫁了个这么好的夫君,我以前不喜欢他,可现在忽然就喜欢了,男人不是都能三妻四妾吗?我也想嫁给他,你把他让给我行不行?” 沉央瞪着眼看她,眼里燃起一簇簇火苗,起先不大一团,到后来越烧越旺,若是她眼里这会儿有刀子射出来,赛吉这会儿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你瞪我干什么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儿你不是也都亲眼看见了吗?他瞒着你就是来见我的,都在一张床上躺着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他要是娶了我,可比娶你有用的多了。” ------------ 第八百六十章一会儿跟我们一起上路 第146节 沉央跟冯夜白之间的事还没解决,一致对外是不假,可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她救他,不代表这件事就可以不追究,赛吉的每句话都像戳在她心上,方才进门看到的场景,她单是想想就已经快要气炸了,赛吉还在她耳边一个劲儿的叨叨,她直恨不能现在就坐起来跟她好好儿掰扯掰扯。 赛吉看她眼神比方才清亮了些,更来劲了,觉着这么说还不够,又道,“你守着这么个好男人不懂的珍惜,留给你也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个人,反正你现在还能不能活也不一定,要不你就干脆把他让给我吧,我跟他在一起,绝对比你跟他在一起要好的多,你不是爱他甘愿为了他去死吗?这点小小的让步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这一招叫激将法,兵法上常用到的,这时候要是不给她一个能活下去的盼头,她要是一会儿泄气了,怎么救都是白搭。 大夫手快,已经开始缝合,沉央现再一脑门子官司,既恨塞既又想赶紧弄个明白,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冯夜白要是真的变心了,喜欢上别人了,她不强求,也不拦住着他,他想娶谁只管娶谁,不过小金鱼得跟着她,那是她生的儿子,不能到最后便宜了冯夜白跟他的另一个女人。 脑子里面这么飘飘忽忽,来来回回的想了很多,思绪越飘越远,她不能同时专注两件事,心里想着这个,那就没法儿去想其他的,拢共缝了十几针,大夫手快,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准备收针了,沉央看见带敷收药箱才反应过来已经缝完了。 要说一点儿也觉不出疼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精神劲儿被分走了大半,不去想这上头的疼,也就不觉得有多疼了。 赛吉摸出身上剩下的几块儿碎银子扔给那大夫,“该拿的药,你准备准备,一会儿我们要带走。” 这点儿银子已经不少了,可大夫看了眼,总觉得自己身上担着的风险太大,这么点儿银子压根儿就不够,跟钱比起来,命都得往后排一排,他掂掂手心的银子,有些为难的道,“这......这位姑娘,您看您是不是......” “嫌少?”赛吉自往桌前一坐,倒了杯茶慢慢儿喝,拿眼尾扫一眼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身上就这么点儿钱了,你要不要?不要的话,连这点儿也没有。” “不是,您好歹是再......是不是,这位姑娘伤的很重,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定这人就没命了,您还要拿药,这点儿钱实在是不够啊。” 话音刚落,门外又进来几个人,冯夜白风风火火闯进来,衣裳已经换过一件,看着很是得体,身后曹德纶扔过来一包银子,那大夫眼疾手快的接住,掂了掂,倒是不轻,看来这位才是出手阔绰的主儿。 “把银子收好了,一会儿跟我们一块儿上路。” 大夫拿了银子还来不及高兴,听完这句话,当时就愣住了,“不是,这位爷,您说什么?” ------------ 第八百六十一章把人绑了扔车上去 谁知道他们这伙人是什么来路,先来了两个浑身是血的,一个外族女子跟一个差点儿死掉的姑娘,现在又是一拳人,看着有仆人,还有丫鬟,领头的男人风风火火,眉宇间泛着杀气腾腾,盯着你看一眼就够腿软半天的。 这大晚上的,还这么急着赶路,没准儿真的是什么犯了事儿的人,急着逃命呢。 大夫不答应,银子握在手心儿里,想了想,还是有命花来的重要,一转手又把银子还给曹德伦,“这,几位爷,我这儿还得开门做生意呢,您要是想找能跟您一起上路的大夫,我倒是认识几个,要不您缓缓,等明儿早上,我帮您找,价钱也好商量,您看这样行不行?” 等明天早上,等明天早上他们就全完了。 冯夜白抱起沉央,看了大夫一眼,一副不可商量的口吻,“钱给你就拿着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不拿也行,曹德纶,把人给我绑了,扔车上去。” 这是不容人拒绝了,大夫吓得大惊失色,一个劲儿的往后退,“您这是干什么?我不去,您们还想绑架不成?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赛吉嫌他聒噪还浪费时间,一脚踹上去把人撂倒,让曹德纶赶紧把人给绑了,看了眼他这幅阵仗,挑眉轻笑,“不是还有两个人吗?不管他们了?” 梁无玥和蔚敏被宿王妃下了药迷晕了给关起来了,想在守卫森严的王府神不知鬼不觉的救出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里面有人配合。 尚梅被宇文潞关起来了,宇文潞叮嘱过下人,等他走了在把尚梅给放出来,冯夜白潜进王府的时候,正好碰上准备出去报信儿的尚梅,尚梅再不济,也是王府的人,身份还是世子侧妃,在王府走动总是比冯夜白方便些,梁无玥和蔚敏也是尚梅帮忙救出来的。 可他们出来的时候惊动了王府的守卫,蔚敏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居然闹出这么大一摊子事儿,为了弥补,所以跟梁无玥把王府的追兵引走先出城了。 宇文潞的死瞒不了多久,宿王妃很快就会发现事情不对劲,到时候派人去找,全城戒严,想走都走不了。 走的时候,冯夜白顺带叫曹德伦把药堂里的药给收收,可着贵的拿,能拿多少拿多少。 大夫被扔上马车,看见那些跟他一起被扔上马开车的药材,心里一阵阵的疼,这群人不就是强盗吗? 可他又是敢怒不敢言,看这架势,他今儿反正是见过他们,还帮他们中的一个人治病,要是不跟他们走,十有八九就被灭口了,这么一想,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刚才面对的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好对付,可骤然之间又多了这么多人,他应付不来,只能乖乖儿就范,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冯夜白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马车,不过这些也用不着他们管,赛吉的人早早被打发去传话儿了,除了蒙城这道儿门儿,皇帝的人嗅着味儿了,就会追过来,冯夜白现在的处境,也就差四面楚歌了。 ------------ 第八百六十二章给皇帝的见面礼 他们走的并不顺利,宇文潞在客栈被人捅刀子的事情宿王妃已经知道了,宿王还没回来,王妃手底下能调动的人不多,可就是这点儿人,也够冯夜白他们没兵没权的喝一壶了。 蒙城的几座城门很快戒严,本来宵禁已经快要结束了,可王妃临时下令,宵禁结束之后也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城去,只能进不能出。 冯夜白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王妃的命令刚下来,守门的将军还没来得及看,冯夜白便故作熟络的上去把人给拦下了。 先前冯夜白跟宿王运势军营的时候,他们都见过,知道这位是他们王爷的结拜兄弟,来帮他们王爷共谋大业的,因此对他很是客气。 消息才冒个尖儿,被冯夜白撞见了,就给掐住了,后面跟着两辆马车,里面都是人,塞得满满当当,这要是检查的话,难免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到时候不好解释,反而徒增嫌疑。 “冯公子,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在这儿?”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计就计,顺着他们收到的王妃的密令说下去。 冯夜白抿唇瞥了眼他手上的信封,故作长吁短叹道,“世子爷在客栈被人刺杀,想必你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王妃已经下令全城戒严,现在刺客必定还在城中。” 他故意一顿,继而又道,“我是受王爷秘派,出城办差的,前段日子闹饥荒闹得严重,前边儿那个城里死了不少人,我后面这几辆马车里装的都是些得了瘟病的尸体,正好送过去给皇帝做见面礼,这件事耽搁不得,还望将军体谅。” 冯夜白朝他拱手作揖,生怕他不信,冲着马车一伸手道,“将军要是不信,大可过去一一查看。” 瘟病之药一染上,那就算是死路一条,谁没事儿愿意看那些尸体腐肉? 况且,他刚刚一番话说的毫无漏洞,王妃的密令,他还没来得及看,但听说就是让封锁城门,抓刺客什么的。 守门将军左右斟酌一番,向他拱手道,“公子辛苦了,这种事情,交给吓人办就好了,怎的还要您亲自送去吗?这万一要是染上了瘟病……” 冯夜白说这只是其一,他还有别的事要做,而后又大方请他检查,“职责所在我能理解,不过将军还是检查一遍的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不好向上头交代。” 他连呼吸脸上都透着嫌弃,怎么可能再过去看?况且,就冲着冯夜白这股大大方方的劲儿,他也相信里头装的是死人。 反正宿王最大的敌人就是皇帝,冯夜白自己也是被皇帝追杀的,还能帮着皇帝害宿王不成? 就这么,守门将军大手一挥叫人开门,临走的时候还很冯夜白摆手,“您辛苦,您我们还能有信不过的道理吗?” 冯夜白一挥手,让马车先行,他故意去握将军的手,将军佯装不经意的躲开,怕他手上不干净,再把什么病啊灾的传给他,后退一步,恭请他先行,算是堪堪躲过了。 ------------ 第八百六十三章是男人不是 就这么算是除了城,冯夜白回到马车上看眼沉央,她刀口流血流的厉害,一会儿就湿透了几张帕子,人也高烧不醒,迷迷糊糊的,嘴一开一合,从口型不难看出,叫的是冯夜白的名字。 这么看来,方才走的时候把大夫也带出来这个决定是对的,至少眼下这种情况,他们都手足无措,还有个能帮她续命的人。 他们出城之后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落脚,宿王的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们才走出了几里远,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能追上来,赛吉的人还没到,要是身边没人帮衬的话,就这一溜的老弱病残,还真走不出去。 大夫被曹德伦提溜着领子揪过来给沉央看伤,冯夜白就在边儿上看着,一双眼跟刀子似的,直勾勾盯着他看,下手要是稍微重点儿的话,就能看见这位爷皱眉抿唇一脸不满,那表情,活像是要拿人下饺子似的,他心里战战兢兢,手上再轻,可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没有麻沸散,疼是在所难免的。 小金鱼在奶娘怀里,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娘受伤了,扎着胳膊要往沉央怀里去,一个劲儿的苦,怎么哄都哄不好。 冯夜白从奶娘怀里接过小金鱼,当爹的就意味着安全感,儿子到了爹手上,立马就安静了,瞪着一双泪蒙蒙的大眼睛,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委屈的瘪瘪嘴,才好了半天又委屈巴巴的哭出来。 “别哭了,是男人不是?” 冯夜白最见不得孩子哭,男人带孩子都这样,没耐心,孩子只要一哭,脸上表情立马就不对了,其实这么半大的孩子懂什么?什么都不懂,话又不会说,出了哭,可不就剩下哭了吗? 沉央一时混沌,半梦半醒间,听见自己儿子的哭声,眼睛睁开一条缝,气若游丝训冯夜白,“你......那么凶......干什......什么?” 冯夜白好不容易等到她说话,心里被石头重压的地方总算是能出口气了,一手托着小金鱼,一手去顺她额上的头发,“醒了?伤口是不是很疼?” 沉央点点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额头上一个劲儿的出汗,不是热,是疼的,都是虚汗。 “怎么样了?” 他横眉竖眼的瞪着大夫,脸色不大好。 大夫拿袖子揩把汗,摇摇头,“情况不大好,这位夫人伤的很重,现在还发着烧,伤口都溃炎了,实在是不能再路上再颠簸了,之前缝合好的伤口也裂开了,若是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会危及性命。” 这大夫是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的,刚才出城的时候,冯夜白跟守城将军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世子爷遭遇刺客,遇上的恐怕就是这伙人,众所周知,王爷就这一个儿子,儿子死了,那不满世界追着杀人才怪,他好好儿的一个大夫,可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到时候为了几个钱丢掉性命就忒不划算了。 冯夜白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还是很准的,打眼一瞧,不说一猜一个准儿吧,至少他心里现在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是清楚的。 ------------ 第八百六十四章她怎么死的你就怎么死 这种人,你要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他不长记性,伤的是重,可他是大夫,什么样儿的疑难杂症没见过,区区一个刀伤就难倒他了? 冯夜白一把揪住他衣领,指着沉央,声音四平八稳,一点儿听不出是威胁,可说出来的话就是叫人心里瑟瑟发颤,“这人就在这儿给我救,要是救好了,钱自然少不了你的,救不好,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她怎么死的,你就怎么死。” 病倒是不难治,好治,可他有自己的小算盘,找个有人家儿的地方落脚,然后他好伺机回去通风报信儿,这可是大功劳,宿王不缺钱,到时候他帮他抓到杀他儿子的凶手,重金酬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总比提心吊胆的挣这份儿钱要好。 可冯夜白那一眼瞪得他心惊胆战,就跟一把刀似的,看的人如芒在背,他心里津津生寒,嗫嚅着,还想再争取一点儿机会,“就算是救的过来,一路上这么颠簸,别说尊夫人还受着伤,就是没受伤都吃不消,要是不赶紧找个地方落脚的话,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尊夫人。” 这话一下把冯夜白给点着了,她好好儿一个人,怎么就成了神仙下凡也救不了的了呢?大夫不知道他脾气,也想不到自己几句话就把人给点着了。 冯夜白心里从她刚受伤那会儿就一直很压抑,现在忽然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想也不想就一拳砸过去,“让你治就治,哪儿那么多废话?再多说一句不中用的,老子把你脑袋给你拧下来。” 大夫挨了打很是委屈,可又不敢言声说什么,这人看来还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这一拳下去,他半张脸都是木麻的,瞬间没了知觉。 大夫说的话,真假掺半,平日有个小病小灾伤寒病痛的全都得去看大夫,要是给你说的严重了,你就得一个劲儿往医馆跑,跑的勤快了,花的银子就越多,大夫挣的就越多,所以这大夫说话没几个可信的。 对,你不逼着他们,他们就不肯说实话,这起子人就是这样,非得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能好好儿的给你看病,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自己安慰自己的说辞了,就是心里憋闷的慌,总得找个借口舒缓舒缓,否则,他心里总跟悬了个大石头似的不安生。 曹德纶劝那大夫,“你只要能把我们家夫人给治好了,钱少不了你的,少动那些歪心思,不然,自己的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沉央伸手就能碰到冯夜白的袖子,轻轻拽了拽,眼角滑下两行泪,“你别......别这样......这样我害......怕。” 冯夜白不敢看她,反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怎么都亲不够似的,一遍遍吻,一遍遍安慰,“没事,背叛,有我在呢,阎王爷也抢不走你,放心吧。” 小金鱼哇的一声哭的更狠了,冯夜白张嘴就想训,可到了还是忍住了,在儿子背上轻轻拍两下,声音柔和不少,“别哭了,乖。” ------------ 第八百六十五章要你一半江山 出了蒙城就离沉丹不远了。 当初宿王选在蒙城落脚,也是看中了这儿的地势,皇帝没法儿直接出兵攻打蒙城,蒙城离沉丹不过百里,这边儿一旦有什么动静,沉丹很快就能知道,到时候他们这边内讧,沉丹那边得了消息再来横插一脚,不用人家刻意计划来攻城,他们就先下败下阵来了。 自己叔叔侄子争天下那算是家务事,别人要是来掺和一脚,坐山观虎斗,把他们一锅端了,那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吗? 赛吉叫人回去传令,派一队士兵过来,之前冯夜白出战沉丹,帮她夺回了储君的位置,她也承诺不再对大邺出兵,话都说出去了,这个时候反悔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人不能叫来的太多,这样到时候就算是理论起来他们也有话可辩。 现在人还没到,怕他们只能先在这儿等着,从蒙城出来的时候索性是带了不少药材,关键时刻总算是能派上些用场。 冯夜白亲自煎的药,又亲自喂沉央喝下之后才出来找赛吉。 从蒙城出来之后,一切都得重新开始,现在皇帝和宿王应该都在追杀他,宇文家的人好像天生就跟姓冯的过不去似的,从先帝到皇帝再到宿王,哪一个都想对他除之而后快。 赛吉换回了自己的衣裳,头发高高束成一尾,脸上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妆,看起来顺眼不少,这么看又是驰骋疆场的公主将军。 “你说话算话,我帮了你,你得答应为我做事。” 赛吉带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要论跟人谈判耍心眼儿,她在冯夜白面前压根儿就排不上号儿。 冯夜白一开始是想反悔的,真君子好小人,说的不就是他这样的人吗?可后来转念一想,要是连沉丹也一并得罪了,那不管跑到哪儿去,都一样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死活早晚的问题罢了。 这天下他不争,没人信他,个个人都拿他当成是劲敌,防狼一样的防着他。 既然眼下处境已然如此艰辛,人人都不相信他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那他不如就放手搏一把,横竖已经走到绝路,能不能绝处逢生就全看他自己了。 “不是为你做事。”冯夜白定定看了眼赛吉,“是为了我自己,不管是换地继续坐着皇位,还是宿王篡位成功,在他们两个这儿,你一点儿好处都讨不到,所以只有我登上皇位,你才有可能捞到一点儿好处。” 第147节 “你想通了?终于肯自己争谋皇位了?” “这位置我不坐,他们也会怀疑我有这个野心,高祖皇帝圣旨上写的事什么,在没拿出圣旨之前谁都不知道,那焉知我就没有坐上龙椅的资格?” 这才是赛吉心中的冯夜白,男人本就该如此,志在天下,他有这个本事,就不该把自己埋没起来,更不该甘心平庸,碌碌无为一辈子,这样的冯夜白才配得上她青眼相看。 “你没有兵,我可以借给你,你缺什么我都可以补给你,我就只有一个条件,若是他日你真的功成,我要你大邺一半江山。” ------------ 第八百六十六章想想你的女人 要大邺一半江山,好大的口气,大邺占地颇广,占地是几十甚至几百个沉丹那么大,她张口就要大邺一半疆土,这么敢说,换他父王来,只怕也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这样的条件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答应,万一日后她拿这个来威胁他,那他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区别? “我要是不答应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这么多,可我要是答应你了,算上你沉丹原本的疆土,已经比大邺还要大了,你也真敢张嘴,就算日后真的是我坐上皇位了,焉知我就舍得把这么大一块儿地疆割送给你?” “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要是我也不帮你的话,你就只能坐着等死。” 赛吉不怕他不答应,冯夜白别的方面不谈,最起码的诚心还是能叫人放心跟他做交易的,赛吉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张嘴就要这么多。 可冯夜白话里的意思却不像是这样,听他话里的意思,十有八九是要反悔,赛吉瞪着冯夜白,怔怔开口,“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冯夜白说不是,“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你这么狮子大开口,万一我日后真的成功了,岂不是亏了?” 赛吉抽冷子笑两声,对他的说辞显然是很不赞同,“你想想你的女人,我想帮你的时候帮你,我不想帮你的时候,你还拿什么威胁我?” 冯夜白跟她想问题的方式不一样,赛吉只看得到眼前这一小块儿,可冯夜白不一样,他看的多,想的也多,负手走出几步,好心提醒过,“你们沉丹人是骁勇善战不假,可在人数上却吃了大亏,你知道光京城的守军就有多少吗?单是皇城里,皇帝身边的禁军,就比你自以为傲的大军强了不知多少,人不能总看眼巴前这一点儿,你以为凭你们沉丹的这点儿人真能攻下整个大邺? 胃口太大容易招致反感,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狮子大开口要一半疆土,谁能禁得住她这么要?现在江山不是他的他都心疼,那要是等以后江山真的到他手里了,不是更舍不得了? 要说割她十几座城池,他还舍得,要得到总得要有付出,可一半疆土,冯夜白咬着牙笑两声,“别说你现在从我这儿拿不到一半的疆土,就是以后我功成了,你也一样拿不到,你要是别那么贪心,凡事咱们好商量,该多少是多少,互利互惠,面子上不至于闹得太难看,我知道你想完成祖宗辈的愿景,想把沉丹的版图扩大,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说这些话还不如做作百日梦来的靠谱。” 冯夜白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赛吉不会跟人谈判,这话说的没道理,人家都是循序渐进的,她这样说话,一开始就把话给说死了,任是谁听了都不会有再接着谈下去的那份儿心。 赛吉还想再多说两句,看冯夜白这意思,现在就这么强势,以后不是更难说话了? ------------ 第八百六十七章动谁的女人不好偏动我的 正说着,赛吉的人跑回来说他么的人已经到了,话音将落,冯夜白的人也匆匆回禀,说宿王的人正在往这边儿赶,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该到了。 他们现在在蒙城和沉丹的交汇处,宿王的人就算是赶来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凭宿王现在的实力,跟沉丹对抗的话不说必败无疑,但兵力受损,在跟皇帝对阵起来,底气不足,手里能有几分胜算就未可知了。 现在天已经亮了,宿王这么大张旗鼓的,宇文潞估摸着是肯定不行了,不过眼下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还不能确定人是真的死了,要是故意设个套给他钻,他跟个傻子似的上钩那就划不来了。 曹德纶问冯夜白走不走,冯夜白看了眼赛吉,赛吉摊摊手,一脸的无所谓,“我们的事还没商量明白呢,我出兵帮你,你总不能让我太吃亏。” 冯夜白抿唇看向东面初阳,对曹德纶道,“去吧,带上夫人,我们这就走。” 赛吉矮了冯夜白将近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气势上赛吉就差了一大截,“你最好还是好好儿再想想,虽说我们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可到底你不占理,别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是不会,可就怕你狮子大开口把自己给撑死,要打天下容易,可要守得住江山不容易,所以我还是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要是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人变成了自己,你哭可没人帮你说理。” 这个时候冯夜白是不把赛吉当女人看的,她的野心比男人的还大,可仗打多了,这满脑子剩下的就都是些打打杀杀了。 沉丹是马背上的民族,骑马打仗他们是好手,可要论手段谋略,还差一些,否则赛吉也不会被自己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浑浑噩噩一事不知,要不是她兄长举兵攻过来,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的她。 两人一面说一面往回走,身后铁蹄铮铮,呼呼喝喝一会儿就杀到眼前,可到跟前了又生生刹住脚,再往前一步可就算越界了,越界就得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不死点儿人能解决问题? 领头的事宿王手底下的一个将军,长矛直指冯夜白,“原来你跟沉丹早有勾结,看来我们世子爷是你早就想蓄意谋害的了?” 冯夜白大大方方,“宇文潞是我杀的,他死怪不得别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动谁的女人不好,非想法儿动我的,今儿才杀他已经是便宜他了,你回去告诉宿王,日后战场上我们有的是机会相见,与其现在满世界的追杀我,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应该怎么办吧。” 杀了人还这么嚣张的,将军平生见过不少,有的事炫耀,有的是纯粹的看不起,好像被杀的都是便宜了他似的额,冯夜白现在就是这种表情,满脸都透着不屑,好像杀宇文潞对他来说是多羞辱人的事。 将军今儿收到的命令是无比要把冯夜白给活捉回去,可眼下看来是不行了,这人在沉丹境内,他们进不去,进去了就算出界,代价谁也承受不起。 ------------ 第八百六十八章宇文潞才是最要命的 宇文潞被风夜白拿刀扎进胸口,客栈掌柜的一开始在底下听见了一阵不小的动静,后来动静没了,原想上去瞧瞧的,可又想到宇文潞早先叮嘱他的,让他不要多管闲事,想想就作罢了,可后来上面纯粹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世子爷来的时候是带个女人来的,刚在楼下还能听见女人哭哭喊喊的声音和尖叫声,可现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总觉得这样有些反常,后来端着一壶酒,硬着头皮想上去看看,毕竟是世子爷,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他可承担不起,就上去看一眼,到时候,就算被骂一顿也值了。 可等他端着酒,战战兢兢上了楼,怎么敲门都没人应最后只好破门而入的时候,眼前看见的,吓的他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 两间屋子都空空如也,里面的一片狼藉,能摔的,能砸的没有一个是好的,这些损失暂且按下不表,宇文潞才是最要命的,胸口不知是被谁给捅了一刀,浑身是血,就剩最后一口气儿在那儿吊着,有气无力的靠在墙角,眼看着就不行了似的。 这个是世子爷,蒙城的小霸王,将来整个天下都有可能是他的,这要是死在他的客栈里,那他就算赔上一家老小的命也不够啊。 掌柜的吓坏了,赶紧奔下去让伙计上王府去叫人,然后又差人去找大夫,天神老爷哟,原以为是桩大生意,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爹走的时候他都没这么害怕过,就像把脑袋悬在铡刀底下,栓在铡刀上的绳子还要断不断的,他就算是没病,也给活生生吓出病了。 冯夜白是个练家子,劲儿全在身上,往宇文潞胸口捅的那一刀力道上又没有丝毫松减,大夫来的时候,宇文潞已经连最后一口气都要断不断的提不上来了。 宿王妃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她一听说宇文潞被人捅了刀子现在好说呢该死未卜,登时就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又赶紧往客栈去,宇文潞伤成这样,谁都不敢挪动他,还是等大夫到了之后才找人把他从地上抬到了床上。 宿王妃一直拿宇文潞当亲儿子,这么多年来,他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她亲自操心,可能亲娘都做不到这样。 虽然宇文潞一直都不大能接受她,可王妃人家一点儿都不抱怨,该对你好,照样儿对你掏心窝子,宇文潞一开始是挺不待见王妃的,可后来对王妃的态度也有所缓和了,好不容易这回因为沉央的事情,两人之间总算是有了点儿母子的样儿,可才过了一个晚上他人就变成了这样...... 王妃哭的泪人儿似的,趴在宇文潞床边直掉眼泪,掌柜的也不敢再刺激她,一直杵在边儿上,连话都不敢说。 王妃哭完了,强打起几分精神把掌柜的叫到身前问来龙去脉,掌柜的一五一十的说了,王妃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换了一副,平日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现在陡然间换上了要吃人的面相,别说掌柜的了,就是跟在王妃身边这么多年的侍女也吓了一跳。 ------------ 第六百八十九章自己人放走的 宇文潞是带着卫沉央一起走的,说是要带她去看一场好戏,他先前说冯夜白要跟别的女人见面,所以一早就跟那个女人串通好,要给冯夜白下药,然后好让卫沉央看看,叫她死心,她要是死心了,那他不久有机可乘了吗? 才那会儿府里就传了消息说梁无玥跟蔚敏不见了,王府守卫森严,人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不见了,有没有内鬼先不说,但一定有人里应外合是真的。 那会儿没工夫想这些,也没想到这上头,现在结合掌柜的这番话细细一琢磨,从王府里救出梁无玥跟蔚敏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冯夜白,那算算时辰,宇文潞受伤应该也是在哪个时候,可不是说还有一个女人吗?冯夜白要是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不可能还留着哪个女人。 这件事越想越蹊跷,王妃心里现在乌糟糟的一团,宿王还没回来,她得有主张,拿的出主意来才行,不管宇文潞是谁伤的,这件事都跟冯夜白脱不了干系,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还没出城,遂杆件下令全城戒严,他孤身一人身在城中,左右无人帮衬,就不信他还能插着翅膀飞出去。 可这命令刚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外边就进来人说看见冯夜白出城了,王妃争莫一口气没上来,气的手直抖,“出城了?不是全称戒严不让出城吗?怎么现在又出城了?” 那人战战兢兢回,“是......是咱们自己人给放出城的。” 王妃一个杯子砸下去,“谁放的?没收到我的密令吗?我不管是谁,马上把他给我就地正法,还有,冯夜白拖家带口的跑不远,赶紧去给我把人抓回来,快去!” 那人领命匆匆惶惶退下了,王妃把脸埋在臂弯一递一声的哭,侍女怎么都劝不住,只好一个劲儿的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世子要是有什么事,等王爷回来我可怎么跟他解释啊?我......我也心疼啊,这一刀捅在他身上还不如捅在我身上,我真是......” 侍女道,“大夫不是正在给世子爷看病吗?您放心,世子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就别担心了。” 不能提冯夜白的名字,一提他的名字,王妃心里就过不去,哭起来没完。 大夫给宇文潞看病也是心惊胆战,这刀差一点就把人戳成了透心凉,好消息虽说是没穿透,可伤的也不轻,况且发现的晚,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流了不少血了,这会儿人等于是把半条命挂在阎王殿,就看阎王爷收不收了。 宿王回来的时候,蒙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几处城门都戒严了,到处是惶惶抓人的人,宿王匆匆回到府中,刚进家门就听说王妃病了,他心里一紧,慌忙过去查看。 王妃见他回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二话不说抱住他的胳膊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自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阿澜,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 宿王哪儿舍得打她,一把把人抱进怀里,一面安慰,一面问她,“怎么了?有话好好儿说,哭什么啊?” ------------ 第八百七十章活腻了,敢对我儿子动手 宿王文王妃出了什么事,王妃抽抽搭搭的说不清楚,宿王只好问她身边的侍女,侍女被他一问,话还没说就先跪下了,战战兢兢道,“回王爷的话......是世子爷......世子爷他被人......被人捅了一刀,到现在还生死未卜,王妃觉得是自己的错,所以才......” 宿王不过就出去了两天,谁能想到家里居然天翻地覆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才想起方才进城的时候,城里的守卫嚷嚷着要抓人的事。 “那你们要抓的是谁?怎么我才出去了几天就乱成了这样?是谁敢伤我儿?凶手抓到了没有?” 侍女道,“伤害世子爷的人就是冯夜白,是昨晚上,昨晚上世子爷出去了,回来之后就......就变成这样了。” 宿王是那么好糊弄的?听声儿就知道这话里藏着意思呢,当即拍案爆喝,“说话吞吞吐吐的,给本王把话说清楚,要是干有所隐瞒,本王把你舌头割下来!” 王妃见他发脾气,哭的更厉害了,“你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而我也不希望潞儿受伤,早知道我就多派些人跟着他了,要罚你就罚我吧,拿我身边的人发什么火?” 宿王哪儿敢对着自己的王妃发火?又被她哭闹的手足无措,只好按下性子偶来哄她,“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这么些年,你对潞儿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要说是你害的他我一点儿不信,好歹你是把来龙去脉的跟我说清楚,才刚说是冯夜白干的,这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得赶紧把人抓回来才是正经,王妃抽抽搭搭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宿王说清楚了,到了又是一顿眼泪,宿王恨的牙痒痒,对着桌子一通砸,“冯夜白?他活腻了?敢对我儿子动手?” 王妃道,“还有冯夜白在沉丹认识的那个女人,我也觉着奇怪,要是真的跟潞儿串通好了,以冯夜白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杀她呢?现在潞儿还没醒,很多事我们都不知道可,冯夜白绝不能放过。” 宿王转身安慰王妃,“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不过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就是太纵着他了,这样的事也由着他胡来,我早就跟他说了,我会帮他想办法,他怎么就不能多等些日子呢?闹到最后还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说归说,骂归骂,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现在半死不活哪有不心疼的道理,“那潞儿现在......现在怎么样了?” 王妃想到这个就伤心,“那一刀就戳在胸口,大夫说像是......失血过多,不大好治,能不能挺过来还不知道呢。” 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到最后抽泣起来,满脸的梨花带雨直叫人心疼。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宿王多少年都没掉过眼泪了,大男人在人前掉眼泪叫人笑话,他有多少感情都压在心里,安慰王妃说没事,心里已经扎扎实实的记恨上了冯夜白。 出了王府的大门,正好遇上回来报信儿的将军,本来以为宿王还没回来要进去向王妃奏禀,可还没进门看见宿王在门上站着,当下找着了主心骨似的,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 第八百七十一章打仗打出真感情了 将军心里想着措辞,冯夜白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嚣张了,要是就这么直直白白的说出来,王爷一个不高兴拿他撒气可就不好了。 正想着呢,已经到跟前了,朝宿王行个军礼,拱手弯腰道,“王爷,末将有事要禀。” 宿王心里正憋着一肚字不痛快呢,不耐烦的一挥手道,“有什么话赶紧说,一会儿本王还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王爷是想让末将去追冯夜白吧?末将正要跟王爷说这件事,末将一路追杀冯夜白到了蒙城跟沉丹的交汇处,您才他身边站着的是谁?” 宿王一个眼刀横过去,将军心下一凛,忙道,“是沉丹的公主赛吉,就是人称“百胜将军”的那位,冯夜白在沉丹境内,沉丹的军队也在,末将等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回来向您禀报。” 在沉丹境内,还跟沉丹的公主有瓜葛? 先前小皇帝说他跟沉丹私通卖国他还不信,结果今儿就证实了,难不成还是在沉丹打仗打出真感情了? “话还没说完吧?他是不是有话要你捎给本王?” 将军讪讪的摸一把鼻尖,点点头,“他还说......还说让您让您......说日后少不得跟您兵戎相见,说若是有朝一日战场相见,他绝不会对您手下留情。” 这话已经是他心里头斟酌删减过后的版本了,原话不敢原模原样的说出来,他听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们王爷这么好面子的人。 宿王哼两声,“早就不该相信他,皇位摆在眼前,我就不相信还有不稀罕的人,瞧瞧,现在不是原形毕露了?好啊他冯夜白,真是唱的一出好戏,想满天过海,现在还不是在我这儿露出马脚了?” 将军不敢吭声,沉默了半天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宿王/震袖怒道,“马上派人去给我查冯夜白在沉丹的行踪,还有咱们现在再沉的安插的眼线呢?还等什么呢?告诉他们,我要冯夜白死,我要他不得好死!” 将军领命退下了。 第148节 宿王站在原地大喘气儿,对冯夜白,虽说打从他从宫里逃出来之后他就对他起了杀心,打了主意要等利用完他之后就过河拆桥,那时候想想还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心里多少有点儿愧疚,可现在想想,冯夜白是什么人啊?一直以来倒是他低估他了,没想到他不出征,打的却是这样的主意。 他跟沉丹的公主赛吉,肯定是早就勾搭上了,这回估计也是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好使点儿小手段让蒙城先乱起来,更可笑的是他之前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现在回想起来,在冯夜白面前简直是丢尽了人。 宇文潞被冯夜白照着心窝子捅了一刀,现在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宿王也不敢过去看,生怕看见宇文潞那个样子会忍不住哭出来,他这辈子就宇文潞这一个儿子,这辈子也就全指望着他活呢,他这唯一的儿子要是死了,那他还要这江山有什么用? 百年之后没人继承,就算抢到手了,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到了还得落到别人手上,这不等于他拼死拼活筹谋了大半辈子全给别人做嫁衣了吗? ------------ 第八百七十二章旧相识 到了沉丹境内可不比在大邺国内了,打邺好歹是母国,就算是被皇帝和宿王一起追杀,至少待在那儿就觉得安心。 沉丹是个姓氏部族,姓就叫沉丹,族里男女皆等,男人能继承族位,女人也享有同等权利,不像大邺,女人不得继承王位,不得参军,从小遵循的是三从四德,女规女戒,女人跟男人的地位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为什么赛吉的哥哥将她视作仇敌的原因。 王位的继承,向来是能者为止,赛吉战无不胜这么多年,风头早就盖过了她的哥哥,久而久之自然招人嫉恨。 赛吉指挥人把沉央安排住下,又安排人去给她看伤,见冯夜白一脸怀疑的看着她,脸上挂满了不相信,嗤一声道,“我们沉丹的大夫不比你们大邺的差,偏方听说过吗?有时候你们的大夫救不了的人,我们却能治,你放心吧,我现在害她也没用,况且我现在要的人是你,咱们之间还有合作,现在害死她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话说的倒是不假,赛吉知道沉央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会一来就对她下手。 冯夜白留下曹德纶从中照看,然后自己跟赛吉去见了沉丹的国君。 老国君听说进来身子不大好,所以才会有兄妹相争皇位的事发生,冯夜白去见他的时候,国君刚喝完药,可瞧着脸色还是不大好,被人搀着才能站起来。 赛吉接下婢女的活儿上去扶国坐下,对冯夜白一抬手,示意他也坐下,“父王,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冯夜白,上次......就是他救了我。” 老国君眯眼把冯夜白打量一遍,哼哼两声,“原来你就是冯夜白,你父亲我见过,之前他还是什么镇国大将军来着,后来不知怎么就做起了京官儿,我跟他交过手,是个勇猛悍将,只是后来听说......实在是可惜啊。” 这种太戳人伤口的事,老国君及时住嘴没接着往下说,摇头惋叹两声又道,“你爹没跟你说过吧,先前有你的时候,我还派人给他送了份儿贺礼,当时就断言,他生的儿子绝不是碌碌平庸之人,必是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栋梁之才,我这辈子看人还从没看走眼过。” 夸完了,又感慨,“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个知己伯乐不容易,我只是遗憾这辈子没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冯夜白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子渊源,他也从未曾听他爹说起过,不过他爹之前确实是镇国将军,只不过后来为了家里妻子,不忍她担惊受怕,这才辞去镇国将军一职,做起了九门提督。 “原来国君同家父是旧相识,那我救人不算救错。” 老国君咳嗽两声,嘴角隐隐有了笑意,“我还是第一次见你,那时候贺礼送过去,你爹托人捎了张你的画像给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张画像也不知道被人收到哪儿去了,不过你和你爹光是这眉眼就像了七八分,看见你,就跟看见他似的。” 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也难为老国君还记着,既是旧相识,在冯夜白心里就多了些慰藉。 ------------ 第八百七十三章要他一半疆土不过分吧 冯夜白跟老国君寒暄了片刻,可寒暄归寒暄,正事还是要说的,毕竟事关疆土大事,字字句句都得细斟慢酌,稍有不慎,现在他们能合作的人只有冯夜白,冯夜白清楚京城的兵力部署还有蒙城宿王的兵力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知道的这些对沉丹来说都是很有用的。 老国君问赛吉怎么跟冯夜白说的,其实就是问她提的都是什么条件。 赛吉看眼冯夜白,说不多,“就找他要一半疆域,这点要求还不算过分吧?” 赛吉年轻,凡有虑事不周的地方,也都是因为太急功近利,可老国君就不一样了,老国君的年纪摆在这儿,毕竟是比赛吉多吃了几十年的饭,闻言,难得板起脸来训斥,“胡闹,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贪心不足,容易坏事。” 赛吉有自己的道理,本想张口辩驳,可被老国君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了,只好讪讪闭嘴,端坐一旁。 “赛吉还年轻,身上孩子气难免收敛不及,我已经知道了你在大邺境内的境况,男儿志在四方,既然你有这个机会就不该浪费,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觊觎的人连机会都没有,我跟你爹是对手是敌人,亦是知己是朋友,你这么做对我们都有好处,赛吉说的不作数,我帮你,倘若有朝一日一功成身就,不需要你大邺一半疆土,我只要你戍边的三十座城池。” 三十座城池比一半疆土可少了太多了,这么个逮着肥羊好宰的机会他不要,倒是让冯夜白有些不大能理解。 赛吉也不理解,惊急之下站起来,“父王,您说什么呢?这......好不容易我们有这个机会能够......” 老国君压压手让赛吉坐下,“我知道我再说什么,用不着你来指教我,你做事太心浮气躁,以后要是让你坐上我这个位子那还得了?你现在需要的是历练,就算是给你一半疆土,你打的下来,可你守得住吗?” 攻下大邺一直都是她父王的毕生宏愿,可现在现成的机会送上门了,怎么还有往外推的道理呢? 能攻不能守才是大问题,沉丹之前有攻下过南齐的先例,那是赛吉祖宗辈儿的事了,那一任的沉丹国君,不过坐了三十五天皇位就被赶了下来,治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要管的不是一支军队那么简单,是一个国家,对敌人能心狠手辣,可对自己的子民不能这样。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两国间的风俗习惯也不一样,大邺疆土绵延千万里,即便是真的把他收入囊中了,要想做到让人心服口服,对赛吉来说,恐怕穷极一生也做不到。 老国君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不行了,可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后代,尤其放不下赛吉,整个族群的存亡谁都负担在她身上,可她还小,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负担下来。” 赛吉还不了解国君的一番苦心,只觉得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冯夜白还不高兴死了,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冯夜白能看出国君的良苦用心,条件不难答应,即便日后他登上皇位,也不难割舍。 ------------ 第八百七十四章你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赛吉兀自生者闷气,从帐中出来的时候,好笑的望着冯夜白,“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给我父王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这么向着你,这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跟你父亲之间的知己之交了。” 到底是年纪还小,才刚二十出头,很多事都看不明,急功近利,一心只想完成祖辈的宏愿,只想到结果,可是根本就考虑不到,就算给她这一半江山她守不守得住的问题。 “我又没有给你父王灌迷幻汤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是向着我,是向着你,你才是他女儿,他犯得着因为一个故人之子祸害自己闺女?”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赛吉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边走还边道,“这么算来,咱们之间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我听说,卫沉央是你爹给你指定的媳妇儿,那要是我们自小在一块儿长大,你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她说话百无禁忌,这要是在大邺,一般人家的姑娘是说不沉这种话的,可再沉丹不一样,喜欢就说出来,扭扭捏捏的反而叫人嫌弃,个个儿都是豪爽性子,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说话间到了沉央的帐中,赛吉跟着冯夜白进去,沉央正在喝药,脸上虽说还是惨白一片,可看着好歹是好了不少。 冯夜白主动接下尚香喂药的活计,吹凉了递到她唇边,看着她能把药喝下去了,心里安心不少。 赛吉哼哼两声,“才刚还怀疑我们沉丹的大夫不行,瞧瞧,现在可比你这蒙城带来的大夫医术好的多吧?还疑心我要害她,我要真想害死她,在医馆的时候你就见不着她了。” 沉央瞥了眼赛吉,心里莫名其妙对她的感觉不似之前那般讨厌了,冯夜白充聋子,权当听不见赛吉说话,喂沉央喝完药,把她扶靠在自己怀里,自有百般温柔对她,“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像不像之前那么疼了?” 沉央摇摇头,说好多了,可还是不能动弹,稍微动一动,就扯的伤口疼。 赛吉还杵在这儿,看他们之间恩恩爱爱的实在烦人,可她又不能说什么,她想走,可又被这一幕吸引批注,挪动不了步子。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拿她当做过女人,习武是跟男人一起,行军打仗,有时候一场仗要大几个月,她都是跟男人在一起,不是没有女人,就算有女人也都习惯了想男人一样生活,个个儿都大大咧咧的,有个小伤小痛的,自己都不当回事儿,跟别提别人了。 她有一回也是受伤,不过是伤在腿上,那时候走也走不了,自己扯了衣裳随便一包扎算完事儿,底下那些将士们见了顶多也就是问个一两句,她自己也强撑着,不想在众将士面前丢了面子,从没有过被人抱在怀里这么和护国的感觉。 以前觉得跟男人在一起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可现在不一样了,心里头萌生了那样的感觉,想法就不那么单纯了。 她也想找一个像冯夜白这样的男人,不会因为的身份就对她疏于关心,她受伤了也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的人。 ------------ 第八百七十六章你一个人的不二臣 冯夜白道,“你就没看出我当时是被人下药了吗?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赛吉跟我喝,怎么可能把我灌醉,你这......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 “我不相信你?”沉央激动之下就要坐起来,扯到身上的伤口,登时就疼的龇牙咧嘴直皱眉,“我......我要是不相信你,我当时就扔下你走了,怎么可能还......” 冯夜白忙扶她重新躺好,“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你别激动,你要是生气就跟我说,我自己扇自己巴掌成不成?” 沉央还愤愤难平,“说话得凭良心,我一肚子委屈还没处诉呢,你凭什么说我不相信你?” 冯夜白果真扇了自己几巴掌给她解气,“这样你心里舒服点儿没有?要是还觉得不舒趁,我再来几下。” 沉央按住他的手,力气不大力,心疼却是真的,“好了,别在我面前演戏,累不累你。” “那你相信我了没有?” 沉央点点头,“相信你暂时没有份儿心。” “什么叫相信我暂时没有这份儿心?”冯夜白举起四指起誓,“我冯夜白这辈子,爱只爱卫沉央一个女人,有也还有卫沉央一个女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沉央没来得及拦住他后半句,脸上一片慌乱,咳几声,在他身上拍几下,“呸呸呸,你也赶快呸三声,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也敢乱说,当心以后报应来了,后悔都来不及。” 冯夜白用额头蹭蹭沉央的脸,“你就不相信我一定会对你忠心吗?我对你没有二心,有个词叫不二臣你知道吗?纵使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是我的不二臣,我也只会是你一个人的不二臣,只对你忠心,只爱你一人。” 这话说的太大,沉央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要是这么容易就原谅他,未免显得她太好说话了,遂瘪着一张嘴,不肯轻易松口的架势。 冯夜白一脸讨好的跟她面贴面,“你不知道我看见你被宇文潞......我心里是什么感受?那会儿脑子里想的真是杀了他都不解恨,你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觉,恨宇文潞更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护你,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确实是我的不对,我真恨不能这一刀是扎在我身上你知道吗?” 两人之间鼻息互相交错,沉央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胸口鼓鼓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声总能让她安心,不管在哪儿,似乎只要在他身边,在他怀里就是安全的。 面对宇文潞的时候她心里也没底的很,自己的力气敌不过他,踢蹬都奈何不了他,那一刻心里的绝望甚至堪堪盖过了看见冯夜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候的心境。 她以为冯夜白不会再赶来救她了,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看见他的那一刻,沉央心里即时松了口气,心里一阵庆幸,庆幸他终于来了,他没有抛下她不管。 沉央之前不是很在乎冯夜白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时候说她是不够爱也好,太相信他也好,总之现在都变了,她变得比谁都在乎他。 ------------ 第八百七十七章你还担心他不成 冯夜白又问起沉央究竟是怎么被宇文潞有机可乘带到客栈去的。 沉央说是王妃的主意,又把那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还奇怪,“为什么同样给是喝的一壶茶,他们有事我却没事?” 他们俩中的是一样的招数,冯夜白也是,跟赛吉喝的事一壶茶,可赛吉没事,他却被下了药,其实不难想通,肯定是壶上动了手脚。 有一种壶,身上带有*馆,按下机关是有毒的酒,不按机关的时候酒是无毒的,这种把戏他之前也用过,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给他下药的人回事赛吉。 沉央听罢才惶惶了悟,咬着牙愤愤的骂了句,“这人怎么能生出这么黑的的心肠来?” 冯夜白放她躺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对你好的人没几个,遇上了就好好儿珍惜,尤其是我,你更得好好儿珍惜,这得亏了是我自制力比一般人好,要是我自控力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咱俩今天就折宇文潞手里了知道吗?” 她这才想起来这茬,眨眨眼睛问冯夜白,“那宇文潞死了吗?我看你那一刀捅的可狠,不会是把他捅死了吧?” 冯夜白表情当即变得不对劲起来,吊起两条眉毛看她,“怎么,你还担心他不成?舍不得他死?” 沉央翻他一眼,“不乐意跟你说话,好赖话都听不出来,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他要是死了,宿王肯定满世界的追杀你,到时候咱们你可得小心。” “宇文潞就算是不死也得落个残废,宿王爷照样不会放过我,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情况不一样了,他追杀我?我还放不过他呢!” 沉央心里空空的没底,“赛吉靠得住吗?她先前还要下药害你跟你......那什么呢,现在能就这么好心的要帮你?肯定是有什么条件的吧?” 冯夜白及至桌前倒了杯茶,把沉央扶坐起来,喂她喝了口茶,复才慢悠悠道,“她帮我登上皇位夺得江山,我把戍边的十几座城池割让给她,就这么简单。” 戍边的十几座城池对大邺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沉央听他这么说有些不大相信,“就这么简单?她就要这么点儿东西?她出兵帮你打仗,你却只割让给她十几座城池,这买卖不是亏了吗?” 冯夜白点点她鼻尖,“你还懂得亏不亏?她既然这么要了,那我总不能上杆子求着多给她点儿吧,这么有她的道理,不管她。” 其实之前是狮子大开口来着,可跟她说了,她肯定又要絮絮叨叨半天停不下来,她现在还受着伤,叨叨说这么多话对身体不好,冯夜白深深看她一眼,抿唇不再说话。 沉丹的夜比大邺的晚上要好看的多,漫天的星子,一眼看去,望不到边,就是晚上冷,冷风直往人骨头里钻,赛吉虽然在草原上长大可是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这片夜空,现在再看,简直美的不像话,从前天天看都不觉得,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心境变了,所以看什么都带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情怀。 ------------ 第八百七十八章继承王位的也只有她了 赛吉上头有两个哥哥,大哥心思不在政事上,二哥是个野心比她还大的,上次因为害她,被冯夜白想法儿给收拾了,现在能继承将来王位的人就只有她了。 这么些年,宗亲里不是没人来求娶她,可她就是没一个能看上眼的,那些人要么是酒囊饭袋,要么就是外强中干,没什么本事,野心还不小,想靠她打下来的疆土做自己的主,别说她看不上眼了,就算是她父皇也不会答应。 但既然生在皇家,不管是在大邺也好,还是在沉丹,都逃不过要用婚事做交易,有的人不好明着翻脸,只能拉过来为己所用,哪怕不能为己所用,也得想法儿牵制住,不能任由他租到,威胁到自己。 赛吉才回来那会儿,老国君跟她说了,让她准备准备,说是要把她嫁给苏克的儿子。 第149节 苏克是四季的亲叔叔,他们都不相信赛吉有继承王位的能力,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她这些年的战绩虽然有目共睹,可单凭杀害自己亲哥哥这一点不少人反对她,所以她现在的处境也非常艰难,急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可老国君不止担心这个,苏克在族内威望颇高,老国君是担心在自己死后,苏克会对她不利,左思右想,也就只有让赛吉跟苏察尽快晚婚才能堵住苏克的嘴。 赛吉是个能为沉丹部族付出一切的人,婚姻算不了什么,老国君跟她说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答应的干脆利落。 只是今天看见冯夜白对卫沉央,心里会不自觉拿苏察跟冯夜白做比较。 苏察是自小跟赛吉一起长的,可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落下了病根儿,这辈子都不能再上战场了。 苏克就苏察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受了伤,以后都不能再建功立业了,对他来说打击不小,他自己一天天的老了,他活着的时候,族里人忌惮他手上的权利,不会给苏察脸色看,可他要是死了,苏察在这个靠功勋才能生存下去的部族里过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所以,老国君这么做也是为了安苏克的心,要是赛吉嫁给了苏察,苏察这辈子的生活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赛吉倒不是嫌弃苏察,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婚事就因为一句话就草率的定出去了,她有些不大能接受,可话是她说出去,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否则她还有什么威信在族中立足? 只是想想冯夜白,心里仍旧觉得可惜,若是能嫁给他...... 想到这儿,她脑子里突然闪过沉央的脸,还有沉央推开冯夜白为他挡刀的画面。 她也在心里问自己,要是她的话,能做到为冯夜白挡刀吗? 答案是不能。 她心里牵挂的太多,肩上背负的也太多,她不能因为救一个人而赔上全族人,每一任沉丹主君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全族人,每一任沉丹主君继位的时候都会对着天神发誓,为保护族人而失去性命才是最光荣的事,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族人在她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 ------------ 第八百七十九章老冯两口子 梁无玥和蔚敏是先出城的,为了引开王府的追兵,冯夜白不放心他们,走的时候派了几个人跟着,要躲开追兵其实也不难,他们人少,跑起来没负担,比他们稀稀拉拉的一群要省事的多,最后也不知跑出来多远,知道后面看不见追兵他们才停下来。 绕了这么大一圈,蔚敏才想起来冯夜白走时跟他们说的让他们去沉丹汇合的事。 梁无玥心里惘惘的,“真要去沉丹,去了那儿可就真成了圈里的羊了,想跑也跑不了,不是,老冯平时看着挺稳重的个人,怎么关键时刻这么糊涂呢?他前阵子才跟人打过仗,这会儿人家要是趁他落魄找他报仇,那这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蔚敏在他脑袋上敲一下,骂他傻,“杀鸡焉用宰牛刀,要是沉丹真得存了害人的心思的话,那还收留冯夜白干什么?直接把他留在蒙城让他被宿王抓不就行了?你这什么脑子?” 梁无玥不肯承认自己傻,“那......万一人家还有什么别的企图呢?老冯对京城的事知道的可不少,没准儿是将计就计呢?” 蔚敏懒得再跟他争辩下去,推她一把,自己上马,“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不拦着你,这回我是要去给沉央赔罪的,要不是我执意要去宿王妃那儿,丫不会着了人家的道,这回就算是搭上我自己这条命,也得去帮他们。” 冯夜白身上承受的太多了,不止要担心自己人,还要带上她们这两个拖油瓶,他一个人想方设法的承受了多少自由他自己知道,他们不能只会拖后腿让冯夜白一个人承担,否则那跟废物有什么两样? 梁无玥跟着上马去追她,“你等等我啊,我没说不去啊,我这不也是担心老冯他们两口子吗?你等等我......” 他们现在逃是逃出来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到了沉丹是个什么光景也料噢不清楚,现在的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必须要慎之又慎。 蔚敏现在只要想想沉央就满肚子对自己的恨,人家随随便便一激她,她就上钩了,自己上钩就算了,还拖累沉央跟她一块儿被人钓走,自己蠢就算了,可蠢祸害的却是别人,她心里愧疚的要死。 这厢梁无玥跟蔚敏正在往沉丹赶,那厢冯夜白也开始着手准备跟朝廷开战了。 皇帝跟宿王现在是死对头,现在皇位毕竟是宿王的侄子在做,宿王名不正言不顺,是个叛臣,这两人至今是一触即发,只要有人在中间放个炮,就能炸起来,所以现在还用不着他们动手,他们只要看准时机,时不时的在两人中间点把火就能坐收渔利。 皇帝是个不理智的,宿王是个急躁脾气,再算上宇文潞现在生死未明,宿王一心几用,难免有出错的时候,到时候他只要一乱了阵脚,就是他们的机会,等他和皇帝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在出兵,事半功倍。 冯夜白虽然从未作过将军,可带兵打仗这种事也是信手拈来,人聪明,脑子里的主意层出不穷,叫人意想不到这就已经赢了一半儿了。 ------------ 第八百八十章你当我是金子谁见了都喜欢 商讨完军事,出去的时候赛吉叫住冯夜白,表情有些扭捏,犹豫了半天才说出口,“我马上就要成婚了,跟我叔叔苏克的儿子苏察。” 冯夜白抿唇笑笑,“是吗?那恭喜你。” 他一副压根儿就不在乎的模样,赛吉看的心里狠狠一酸,心里一阵发闷,甚至有点儿喘不上气儿的感觉,可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跟着呵呵笑两声,“明晚我们这儿有篝火,你要是想来的话,就带上卫沉央一起来吧,我听大夫说她最近恢复的不错,你带她出来散散心也好,我们草原上的美景,你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吧?” 明晚及时她跟苏察成婚的日子,塞蒙人成婚不如汉人的隆重,祭过天神之后就烧一堆篝火,一群人聚在一起,围着篝火跳跳舞,有烤全羊,还有奶酒,吃吃喝喝到天亮,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别说,沉丹的大夫治疗刀伤还真有一手,沉央这几天身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带她出来散散心也好,冯夜白想罢,点点头,“成,我明天会带她去的。” 女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真正的目的都藏在千言万语里,冯夜白之前是挺懂女人心的,可后来眼里心里专注的就只剩卫沉央一个人了,别的女人怎么想他不在乎也不想在乎了。 他回去把赛吉的这番话说给沉央听,说明天带她出去看篝火。 沉央听罢,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冒出来一句,“她是不是喜欢你?” 冯夜白愣了愣,而后笑她多心,“你当我是金子,谁见了我都喜欢?” “这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说只要你想,没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你,这是你的原话,我都替你记着呢。” 这些话当初说出来都是故意气她的,没想到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现在还能拿出来跟他理论,冯夜白有些好笑,那指尖点点她鼻尖,“我的话你都记着?记性这么好,那我以后说话可得小心点儿了。” 沉央扫开他的手,“别岔开话题,我问你呢,她是不是喜欢你?她有没有跟你说过类似的话?” 冯夜白老老实实的摇头说没有,“之前纯粹是为了拉拢我帮她,她眼里能装下的恐怕只有滔天权势,儿女情长绊不住她的脚,你想多了。” “你还是不了解女人。”沉央煞有介事道,“她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偏偏亲自跟你说?按说只要找个侍女通传一声不就行了?” “一块儿出来的,顺嘴一提,没什么不妥吧?” “有,大大的不妥,她就是对你有意思,否则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拿自己的身体说事儿,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我不信你看不明白。” 冯夜白大喊愿望,“我是真不知道,我压根儿就没把她当女人,在我心里,除了你以外的女人都算不上是女人,我眼里只看的下你一个。” “油嘴滑舌。”沉央指指对面柜子上的小匣子,“不过人家成婚咱们空着手去总不好,那里面的首饰都是你之前送给我的,我一次都没戴过,你拿来挑个好的送给赛吉吧。” ------------ 第八百八十一章挑贺礼 这么大方送自己情敌礼物的,冯夜白生平仅见。 他随手捡了个发钗,说这个不错。 沉央看了眼,想也不想就给否定了,“人家是成婚,大婚之喜,哪儿有送人一根白色发钗的,你这不是成心不想让人家好过吗?” 冯夜白把匣子推到她面前,“那你自己选吧,我是个男人不懂这些,你挑好了我去送给她不就行了?” 沉央甩手不干了,“人家请的是你,送礼也是送的你的一分份儿心意,不能马虎,里面那么多发钗首饰呢,你就不会挑一个好看的喜庆的?” “咱俩是一家的,谁挑的不是一样的,你就替我挑了算了。” “想得美,亏得人家还喜欢你呢,你就这样?连送人家个礼物都不肯好好儿用心挑选。” 冯夜白这会儿是完全不懂沉央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刚刚还拈酸吃醋的问赛吉是不是喜欢他,现在又要他认认真真的给人家挑礼物,这怎么想都解释不对啊。 可转念又一想,没准儿是她用来考验他的呢,便坚持不松口,“你是我媳妇儿,你选的就是我选的,咱俩是一家,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行了,还是你挑吧。” 沉央在他脸上上下下来回扫了一遍,确定他是真的这样想的之后才慢不吞吞的从匣子里拿出一根钗道,“成婚当然要选喜庆的东西做礼物了,这根红色的多喜庆,你拿去送给赛吉,虽说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可好歹也是你的一分份儿心意。” 冯夜白接过钗看了眼,他给她买的东西太多了,自己都数不过来,可是这根却记得清楚,这是名家手笔,什么没有多值钱,简直是价值连城好吗?当初都说这位师傅的手艺好,多少达官显贵都在他家买首饰,他为了这根钗可是亲自在门外蹲守了一个晚上,她说送人就送人了? “不行,这根不行,你选别的。” 沉央脸上表情一变,“刚刚叫你选你不选,现在我选了你又说不行,那你来选,你自己选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这根钗,是我当初特意买来送给你的,我亲自去买的,这个跟别的都不一样,你送她其他的都行,唯独这个不行。” 他想来都是不告诉她就给她买回来一堆东西,也不跟她说这些东西的来由,沉央也不知道,问他,他就说随手买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故事? “这个怎么跟别的不一样了?” “反正就是不一样,你挑别的吧,然后我再慢慢儿跟你说。” 沉央见他脸上表情凝重,想来应该是挺贵重的,或许是里面有什么特殊意义,也不想就此伤了他的一片真心,只好把钗放下,转手去挑别的。 最后挑来挑去也只剩下一个金步摇了,足金的,分量沉,上头宝石玛瑙嵌了一大堆,贵重是够贵重的,也喜庆,算的上是个不错的礼物。 “行了,就这个了,明儿你挑个时间给赛吉送去,记说是你亲自挑的,算是你的一份儿心意。” ------------ 第八百八十二章公主也动心了 赛吉在帐外,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送个礼物还要听自己媳妇儿的,自己一点儿主张都没有,还生怕别人误会似的。 不过沉央的反应倒是挺让她出乎意料的,她是没想到沉央能想起来给她挑贺礼,她以为沉央经历过上次那件事之后该恨死她了,没想到居然还能上心给她挑贺礼。 说感动谈不上,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感动,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尚香端了药回来,看见赛吉在帐外站着,才要出声叫她,被赛吉抬手压下了,“别出声,我就是刚好走到这儿。” 走的时候又叮嘱她,“见过我的事情就不要跟你们主子说了。” 尚香怔怔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看在眼里居然觉得落寞的很。 他们家主子爷是挺祸害人的,生了一张那样的脸,要是一门心思的对一个女人好起来,可真的叫人招架不住,可别的女人对他们家主子爷倾心也就算了,怎么这位公主也动心了呢? 不是说沉丹人的审美跟他们大邺的不一样吗? 究其根本,尚香也懒得去猜,横竖是主子们的事,她也管不着,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最重要,她只在心里叹一声,是是非非,感情的事谁说的清楚。 赛吉回到自己帐中,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实话说,她长得并不差,可就是少了女子天生的那股温婉魅惑之态,她除了在蒙城的那一次之外,脸上从没涂过什么颜色,穿衣打扮也都是按照男人来归置自己,他要是不把自己打扮的比男人还凶狠,根本就管不住手下那一帮狼虎将士。 可遇上冯夜白之后,她是愈发想把自己归置的像个女人,她表面在强势,对阵敌前的时候再勇猛厉害,说到底也只是个女人,骨子里还是希望有人疼她,想冯夜白对卫沉央那样。 外面婢女垂手进来打断她纷飞的思绪,“公主,苏察殿下来了。” 赛吉忙从镜前站起来,干咳几声掩饰尴尬,声音不大自然的道,“请他进来吧。” 婢女应个是出去了,没一会儿,帐外进来个男人,看着生的英武,可眉宇间又隐约带着些病态,走路的时候腿上不大利索,看见赛吉,脸上飞红,抱歉的笑笑,“让公主见笑了。” 赛吉上去扶他坐下,说哪里,“我怎么会笑话兄长呢,咱们兄妹这么多年,兄长的脾性我最了解了,这样说怕是故意取笑我的吧?” “今后就不是兄长了。” 苏察眼里装了一池水,温温柔柔,脉脉看向赛吉,“明日就是我们的成婚大典了,我就是来问问你,可还缺设么吗?毕竟是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应当很多,你缺什么,说出来,我叫人去置办。” 可惜赛吉看不懂他眼里的深情,提到这件事多少还觉得有些尴尬,掌心在膝盖上搓来搓去,摇摇头道,“有劳兄......劳你挂念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你也知道,我自小在军营里长大,女孩儿家的东西我不爱,我就带着一个人嫁过娶就行了,别的没什么需要的。” ------------ 第八百八十三章各取所需 苏察听她这么说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儿,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行动不便所以不愿意跟我......” 赛吉知道这是他心里一辈子的伤疤,自己方才说话兴许是叫他误会了,遂连忙摆手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多少年没有过女儿家的扮相了,冷不丁的这么一扮上觉得不伦不类的,不大习惯罢了,况且日后成了婚有的是机会,我想要什么自然不会同你客气的。” “话是这样说。”苏察脸色缓和了些,继而又道,“可毕竟是我们的大婚,该置备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了你的,你毕竟是个女孩儿,被打仗耽搁了这么些年,大婚的时候就应该漂漂亮亮的,这样才有新娘子的样儿。” 赛吉脸色明显是不大好,怔怔盯着他看了半天,思绪又不知道飞到了哪儿去,过半晌反应过来,扯扯唇角,“我知道了,那一会儿我叫人列张清单给你送过去。” “我现在不就在这儿呢吗?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就行,我记得住。” 赛吉现在心里乱的很,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察,女人只有在嫁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爱不爱这个人,这句话是她母亲告诉她的,那时候她还小,不藕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现在终于是明白了。 第150节 她如果是爱这个人的,那大婚的时候,自然就想要最好的,因为想自己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是没有遗憾的,然后想起来的时候是美好的。 可她要是不爱这个人,即便大婚是自己的,怎么样也都觉得无所谓,因为不爱,就觉得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日后也没有回忆的必要,反正只是走个过场,各取所需罢了。 可苏察一脸期望的看着她,赛吉有不好驳了他的一番好意,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几样自己想要的,可说完又怕他误会自己敷衍他,最后又添一句,“其实我想要的不多,日后嫁给你会对我的,以后我的一切就都要你来操心了,你会把我打理的很好的对吧?” 这句话毫无预兆的撞在苏察心上,他怔怔点头,心里一阵翻过一阵的狂喜,“对......对对对,我......我会照顾好你的,你就别担心了,那......那我现在就叫人去准备,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我明天来接你,你......你要等着我。” 赛吉强撑着笑脸说好,把他送走之后,坐在镜前才发觉自己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她跟苏察的关系谈不上是最好,可毕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总是有的。 他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纸交易,苏克需要一个保障,老国君要的是苏克安分守己,各取所需罢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成婚,还是熟人,相互之间也算了解,不是太难以接受,可今天见了苏察她才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方才有那么一刻她居然想当场跟苏察翻脸,告诉他自己不想嫁给他。 可苏察身上自从那次打仗落下残疾之后,就变得异常敏感,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清楚的很,何况他们之间的婚事还关系着沉丹的未来,她不敢冒险。 ------------ 第八百八十四章想找人喝酒我陪你 沉丹人成婚不管是谁,都是全族人的盛事,点一堆篝火,就能乐呵一晚上,沉央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盛会,这种感觉很新奇,头顶上是星星,好像就在身边似的,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看什么都是畅快的,心情自然也跟着好起来。 冯夜白和沉央被安排在贵宾席上,边上一个女人倒了一杯奶酒递给沉央,跟她说这个好喝,沉央接过向女人道谢,冯夜白眼疾手快从她手里接下酒碗,对女人道,“她身上还有伤不能喝酒,我替她喝。” 女人笑笑,“我们这儿的酒跟你们汉人的可不一样,我们的酒能治病,别说是受伤了,还能起死回生呢,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他们打仗回来都喝这种酒,不会有事的。” 沉央时间长没喝酒了,听罢,多少有些心动,伸手就要跟冯夜白抢,“我就喝一口,尝尝总没坏处的。” 冯夜白不依她,“你忘了你自己喝酒就变成什么样了?丢人在自己家丢就行了,还想让被人也看见你喝醉了发酒疯的样子?” 沉央噘着嘴放下手,“就喝一口应该不碍事的,人家都说了,这酒能起死回生的,我喝一口不碍事的。” 女人见他们争执不下平,也不再劝了,转身去给别人敬酒了。 冯夜白到底还是在沉央面前败下阵来,可她说一口,到了会喝多少谁知道,他捧起酒碗,一碗奶酒他喝了大半,到最后真的只留下一口给她,“你说一口,一口不多,一口不少,正正好。” 沉央盯着酒碗看了半天,最后想他也是为自己好,就忍下了,捧着碗,把那一口喝下肚。 奶酒后劲儿大,前面要是贪味儿,喝大了可有的她好受。 沉央是个酒贪子,没沾酒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沾了酒就停不下来,不喝的痛痛快快就不罢休,先前让她醉过几回,那模样,先不说雅不雅,但是那闹腾今儿就够人受的了,冯夜白收拾她都够呛,喝的时候怎么说怎么好,可喝完就知道难受了,吐的天翻地覆,简直叫人束手无策。 沉央被冯夜白实了禁酒令,奶酒被她砸吧出了滋味儿,还想再喝,没门儿,身边有人管着,伸伸手都不行。 “今天可是我大婚的日子,不让喝酒?” 赛吉不知何时站在面前,今儿穿的有点儿女人样了,梳妆打扮一番,不像之前的刻意卖弄,今儿这身打扮更适合她。 女人果然还是需要打扮的,之前看她越看越像个男人,今儿身上总算是透出了股子女人味儿,看着还是很顺眼的。 冯夜白说,“她伤还没好透,一喝酒就贪杯,不能让她多喝。” 赛吉亲自给沉央倒了一杯奶酒,脸上表情一言难尽,“少喝点儿不碍事,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了,哪有来人婚宴不喝酒的,你也管她管的太严了吧?” 冯夜白半路截住赛吉递给沉央的酒碗,“我说不能喝就不能喝,今天你大婚,想找人喝酒我陪你。” ------------ 第八百八十五章赛吉大婚 赛吉劝沉央喝酒本身是没什么恶意的,可冯夜白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是她贼心不死,处处防着护着。 你心里惦记的人,处处都像防狼一样的防着你,换做是你,你心里是什么感觉? 反正赛吉心里是不大舒趁的,就好像她时时刻刻都存着害人的心思似的。 “今天我陪你喝,让我男人陪你喝。” 正好苏察远处敬完酒回来,到了冯夜白他们这一桌,脸上一派笑意深深,“我听赛吉说起过,你就是救过她的那位冯公子吧?” 冯夜白说举手之劳,“她已经谢过我了,今天是你们的大婚之喜,我先干为敬,祝你们......白头偕老。” 话尾刻意停顿,揪的赛吉的心都颤颤的。 苏察不知道赛吉跟冯夜白在蒙城的那一段,男人嘛,不管多大度,对自己的女人终究是存着一方深深浅浅的占有欲的,有时浓重炽烈,有时又大度可为,要分是什么事情。 赛吉不想让自己人知道自己把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倒不是会说她不检点,沉丹民风开放,不像大邺,对女人总有千百种诟病的方法。 她只是怕被人说没本事,若是连自己的族人都开始怀疑自己,那她这个公主做的可就没什么盼头了,原本苏察的父亲就不同意让她做国君,这件事,不管对谁都得结结实实的瞒下来。 苏察今儿能看得出来很高兴,大概是终于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一举一动都透着难以自抑的兴奋,暂且也忘了冯夜白的身份和目的,一高兴,不用人搀,连路都多走了几步。 赛吉体谅他辛苦,让他坐下说话。 她体贴,苏察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从前体贴是公主对将士的那种体贴,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妻子对丈夫,苏察心里暖融融的,就近坐下,捅冯夜白举杯,“我们沉丹和你们大邺不一样,我们成婚祭天神,你们成婚是拜高唐四座,所以没法儿请你做证婚人。” 冯夜白说没事,“今天能来讨杯喜酒喝就知足了。” 沉杨坐在一边儿听他们寒暄,男人聊天,畅谈国家大事是必有的,沉央生怕冯夜白又背着她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一直支棱着耳朵在边儿上听,全神贯注,简直不像她。 赛吉听他们说话,倒是还能插得上话,可沉央是一句嘴也插不上,听了半天,尽是些对未来的规划和远大抱负,真有用的一句都没带出来。 沉丹的这些人,只要点一堆篝火,就能围着跳一晚上,沉央是没那么好的精神劲儿,酒又不让喝,枯坐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头如捣蒜,一个劲儿打盹。 冯夜白跟苏察聊得还算开心,待终于有片刻停顿了,看见沉央晕晕乎乎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心下不忍,外头风凉,一会儿再吹伤寒了怎么办? “今儿是你们的婚礼,按说婚礼不结束,客人没有无辜辞场的道理,可内子受伤未愈,实在禁不起风吹,我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先行告退了。 ------------ 第八百八十六章别看了,人都走了 沉央浑浑噩噩的被冯夜白抱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沉央一个哈欠打完,拍着冯夜白让他把她放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快放我下来。” “乖,别闹,要睡回去睡,外面风大容易受寒。” 话是跟沉央说的,可最后一眼看的确实赛吉,像是无声警告。 苏察叫了两个人跟着伺候,临走时叮嘱,“有什么需要一定不要客气,尽管说,我叫人去置办。” 男人跟女人,总要有一个相对来说是比较弱势的一方,要是两个都强,针尖对麦芒,这日子可没法儿过。 赛吉是将来国君的继承人,还是万军之将,她不能表现的弱势,她得要强,比任何人都强。 明面儿上是赛吉嫁给了苏察,两家儿亲上加亲,不能再好,可苏察的腿众所周知,日后都不可能再上战场,他娶赛吉其实就等于是赛吉往自己的后宫填人了,日后的大事小情,能交给他做主的少之又少,一个主大事,一个做小情,完全换了个幡儿。 也是因为这样,苏察纵使娶了赛吉心里也还是有疙瘩,他一直以来的梦了了,可一辈子还长,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儿,还是个不小的考验。 人都走了,赛吉还看着。 苏察坐在自顾饮酒,半晌,忽然笑两声,唤她回神,“别看了,人都走了。” 赛吉脸上涂了胭脂,红扑扑的,看起来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之态,与今日场景也算是相得益彰,苏察喜欢看她这幅样子,可是不喜欢看她眼里有别人。 “你今天已经喝了那么多酒了,少喝点儿吧。” 赛吉抢过他面前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心里说不出的落寞。 “你今天喝的也不少,有心事?” 苏察看得出来,可就是因为看得出来,所以才要问她,就是因为想确定一个答案,否则他心里总像悬着块儿石头似的。 赛吉说没有,眼睛定定的看着苏察,“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苏察指指冯夜白离开的方向说,“他走之后你就一直在看他,赛吉......你心里喜欢的事他吧?” 赛吉下意识就张嘴反驳,“他一个汉人,我喜欢他做什么?连只狼都杀不过,我们沉丹的姑娘,不喜欢手无缚鸡之力的花架子。” “可你就败在他手上。” 沉丹的“百胜将军”连胜的辉煌就败在他身上,这样的男人勇猛强壮,她要是不喜欢,就不会把他带回沉丹来。 赛吉被戳破心事,脸上讪讪的,可是又不想承认,不住摇头,“不是,你别瞎猜,他有家有室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几天是咱们成婚的日子,不提别人,我记得以前喝酒总喝不过你,想想,咱们也许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今天正好是个机会,不醉不归。” 她不知道,能让他喝醉的东来都不是奶酒,是她。 赛吉不愿意提冯夜白,他就不提,她总能忘了他的,她跟冯夜白不过相识数月,再深的感情还能比得上他们十几年的感情? ------------ 第八百八十七章人家比你开放多了 回去的路上,沉央让冯夜白把她放下来,草原她是第一次来,这里有广袤无垠一望无际的草地,成群结队的牛羊,不管男人女人甚至是孩子都能骑着马在草原上跑来跑去,夜空也很么美,漫天的星子就像在头顶上闪着似的,这是她之前从来没见识过的美景。 “要是能在这里生活就好了,我爹说我娘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草原,一直想来,可是到她死都没这个机会来,我爹说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带我娘来草原看看,他还一直想带我来,可是我以前那样,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给我治病上了,一直想来,一直也没来的了。” 草原上风大,她这几天一直缠/绵病榻,头发也懒得梳,就是今儿出来了,参加别人的婚宴,不梳头不整理的总不像话,这次叫尚香松松给她挽了个头发,这会儿风吹过来,发丝飞扬,吹的满脸都是。 冯夜白拈起她垂落的头发别在耳后,“你想来,等以后安定了我带你过来住一段时间,把你爹也接来。” 沉央点点头,一歪脑袋靠在冯夜白胸口,“要是高祖皇帝的那道圣旨从一开始跟你就没关系就好了,这样的话我们也不用落到现在这步了,人家都说帝王家人情寡淡,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能杀,你跟他们不是手足兄弟,那不是更不会留余地了?”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凡事我总会有办法的,你只要好生把自己的病给养好就行了。” 冯夜白把她的脑袋结实按在胸口,嗅着她发香,“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咱俩的命是拴在一起的,一个不好,两个就一块儿痛不欲生,这才是夫妻。” 沉央闷声反驳她,“不是,还有咱们儿子呢,咱们一家人的命是拴在一起的。” 冯夜白说不是,“儿子长大了以后会成婚,会娶媳妇儿,会被别的女人给拐走,可夫君不会,能陪着你的只有夫君,连儿子都没有夫君跟你亲。” 他就是想忽悠的她说儿子没有夫君重要,可沉央就是不上他这个当,“儿子是我生的,血浓于水,我把他养大,以后还指望他给咱们养老呢,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后边儿,苏察派来给沉央使唤的;两个女人悄悄摸摸的摸了把下巴,这话可是真够酸的,简直酸的她们牙疼。 沉央也意识到了后面还有俩人,一脸羞赫的推开冯夜白,“行了,我们回去说,在外面说不方便。” 冯夜白的手再她腰上虚揽一把,满不在乎,“那有什么,用不着怕,这儿的人比你开放多了,没人觉得难为情。” 话是这样说,可他说的那些话哪一句不叫人脸红? 沉央脚下踩着松软的草地,一步一步像是走在棉花上,“我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明儿跟赛吉说让她不用在派人伺候了,本来就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还把自己当个祖宗似的,处处叫人照顾,有点儿说不过去。” ------------ 第八百八十八章对女人警惕不够 冯夜白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继续操劳了,摆摆手说不碍事,“这些人是我跟赛吉交换的,我给她想要的东西,咱们在这儿住着,做什么都不过分。” 沉央不大相信的瞅他一眼,“怎么说的咱们像霸王似的?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还是收敛些好,太张狂了,当心惹的人家不高兴。” 她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做事,不说总有分寸吧,可至少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一直在替别人考虑的,这样的姑娘实在是太贴心,冯夜白真是怎么看怎么好,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说腻歪了,可感情上至少会疏离些,他之前的那些女人,一过半个月,新鲜劲儿就没了,就得换新的了。 可卫沉央不一样,你总能在她身上发现一些新鲜玩意儿,光是这些动不动就蹦出来的新鲜玩意儿就够人爱不释手的了。 第151节 冯夜白对她的叮嘱是表面遵从,她心善,要是凡事都按着她想的做,他们早就被人害死几百回了。 可你要不听她的,她又会觉得自己没用,总之就是就是不能伤了媳妇儿的心,还得叫自己满意,可这个过程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恰恰相反还觉得很享受。 这央的感情出了爱,恐怕没什么能解释的了吧? 冯夜白在别人面前或许表现的强势,可是在沉央面前,乖顺的就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乖顺的就像只小狗。 虽说些个比喻有点儿侮辱人的意思吧,可除了这个比喻还形象些,已经再想不出别的贴切的词汇了。 “蔚敏他们快回来了吧?” 冯夜白冷不丁的听见她问蔚敏,脸一下就垮下来了,“你还提她?我看她这回还有什么脸好意思回来?这件事要真怪的话,责任全是她的,要不是她死要面子,我们会这么快就跟宿王翻脸?” 这件事沉央也想不出借口替蔚敏辩解,她当时的确是冲动了些,所以才变成这样,不过宿王妃也是个狠角色,从她身上下手无果之后就从蔚敏身上下手,当真是厉害。 “那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跟梁无玥在外面被人追杀吧?好歹还是一家人呢,有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你就是个老好人,怎么对我就不见这么宽宏大量呢?”他言罢一顿,继而又道,“其实你来也没什么不好,那天你要是你赶紧赶过来,我被人下药浑身都动弹不了,兴许还真就被赛吉给得逞了,幸好有你,我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熟悉,也亏了我定力够强,你不该夸夸我吗?” 夸他?帐都没跟他算,还夸他? 沉央自顾自往前走,“你别跟我这儿晒脸,还得寸进尺起来了,怪就怪你对赛吉的警惕不够,不对......是你对女人的警惕都不够,所以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她这张嘴近来是越发厉害了,冯夜白说不过她,只好举旗认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后咱们好好的儿的就成了。” 沉央也不想跟她计较,总揪着这一件事不放,显得她跟个妒妇似的。 ------------ 第八百八十九章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大邺境内,宿王和皇帝争的不可开交,宿王在找冯夜白,皇帝也在找冯夜白,两边的情况冯夜白都一清二楚,宿王不得不将蒙城的兵力重新做分配,以防冯夜白跟沉丹联手带兵攻进来的时候,打他么个措手不及。 既然大邺境内不安生,那他们就没得忙了,只要坐山观虎斗,选个合适的时机攻进去就行了,再说了,还有藩王那边儿,够他们愁上一阵子的了。 梁无玥和蔚敏是在赛吉大婚的第二天到的沉丹境内,来的时候没说明来意,差点儿被人一枪给挑了,幸好关键时刻赛吉打那儿过,看见了,把人救下了,这才免了一出场灾难。 赛吉派人把冯夜白叫过来领人。 蔚抿战战兢兢的,连看都不敢看冯夜白一眼,一直低着头,到好似梁无玥,大着胆子,上去跟冯夜白搭讪,“老冯,你......你来这么早啊,我们......我们到的时候忘了说你的名字了,还好公主及时打这儿过,哟啊不然你就进不到我们了。” 冯夜白咬着牙笑,“那我倒是情愿进不到你们。” 蔚敏又委屈又不敢说话,悄悄抬头看一眼冯夜白,又很快低头。 冯夜白过去提溜七蔚敏的领子叫她抬头,“你还好意思回来?你还有脸回来?” 蔚敏跟个孩子似的被冯夜白提起来,梁无玥不忍心,杵在中间劝他,“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别这么冲动嘛。” 好好说?怎么能好好说?平时纵着她的性子也就罢了,她耍性子也总得分场合吧?不分场合,不看地点,只要脾气上来了,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谁,照样跟你过不去,这性子要是不给她改改,迟早得坏大事。 梁无玥劝也没用,冯夜白瞪他一眼,“别着急啊,你们两个一个也跑不掉,她完了就是你,你好好儿等着。” 梁无玥一哂,讪讪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赛吉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战报,对眼前这幅情景是有又想看,又不敢看,她不敢看冯夜白,好像看一眼就长在心里了似的,要拔掉就很难了。 “行了,你们自己的家务事,要是想闹就回去闹,我这儿还有军务,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冯夜白这才朝赛吉那儿看了眼,转头踢了梁无玥一脚,“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儿事儿,回去了再跟你们算账。” 这回丢人可丢大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揪住了还被冯夜白像训儿子一样的训,可是他们错在前面,有委屈也不敢说,只好压在心里,漫不腾的回去找沉央说好话。 男人怕老婆的不多,今儿扎堆儿全捧在一起了。 苏察进来的时候看见梁无玥跟蔚敏,脸上小小的惊讶一阵,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梁无玥一点头,手里拿着个什么定西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看见冯夜白也在,愣了愣,手里的东西往身藏了藏道,“冯公子,这么巧,你来有事吗?” 冯夜白道,“没事,就是跟她说说蒙城布防的事,要想攻进大邺,得先从蒙城下手才行。” ------------ 第八百九十章亲手为你画的 冯夜白想的事直接掏宿王的老巢,打蛇打七寸,对人也是这个道理,苏王现在的唯一容身之处就是蒙城,要是蒙城出了什么事的话,那皇帝要打她就太容易了,到时候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他们在从这儿出兵,就能轻而易举了。 苏察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冯夜白也看见了,可他可以把东西藏在身后,想来是什么不能让外人见的秘密,他也不盯着人家一直看,只道,“既然你们有事要说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了,我改天再来吧。” 他说话要走,赛吉不舍,张手想留他,可苏察在这儿,她总不能广明正大的让她没面子吧?想想还是算了,点点头,允了,“那就改日再议,你先走吧。” 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去见冯夜白了,所以只能等冯夜白来找她,可冯夜白的一颗心都在自家媳妇儿身上,没事是不会来找她的,今天好不容易两人见次面,还被搅和了,赛吉脸上多少透着几分不耐烦,可对着苏察又不好表现出来,只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底下还有奏报要看吗?” 苏察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她看,其实没什么,就是一幅画轴,打开来,里面的人也不陌生,画的就是赛吉骑马出征时候的样子。 “这是我亲手为你画的,你也知道,我自从受了伤之后,过得就跟个废人没什么区别,不止被族里的兄弟看不起,甚至连自己的爹都嫌弃自己,我整日闲着没事做,所以就跟画师学画画,你每次出征的时候其实我都看着你,这幅画我也画了许久,以前一直没机会送给你,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画画的不错,神韵姿态都有了,甚至还故意把她画美不少,可赛吉看了却没什么感慨,她不喜欢这幅画,一点儿也不喜欢,或许是送的人不对,也或许是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总之她心里这会儿就是很不高兴。 “你......这画我收下了,画很好看,只是,以后你不要再给我送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底下送来的奏报你看过没有?最近时局紧张,只靠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我希望你能帮我分担点儿,这些都是无用功,不如把精力放在想想怎么打仗上面比较靠谱。”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还特意斟酌了用词,生怕有那句话不趁他的意思,戳中了他伤口就惹得他不痛快。 可纵使如此,话说出去还是叫苏察心里一阵难捱。 不管别人嫌不嫌弃他,反正他自己是挺嫌弃自己的,本来心里就有疙瘩,赛吉这番话说出来就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口,他画画是为了讨好她,是为了让她喜欢,他想让她活得像个女人一些,不要成天醉心于军事,偶尔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可赛吉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苏察心里失落翻江倒海的砸过来,直砸的他喘不过气来,末了,悻悻的收起画儿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画了就是。” ------------ 第八百九十一章拖累 赛吉话里没有恶意,更没有要伤人的意思,可一个人要是身上有了残疾,一直被人看不起,被人说嘴,心里难免会落下病根儿,会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久而久之心里就会变得异常脆弱,禁不起一点小小的挫折,甚至连重话都听不得。 赛吉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对苏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她话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苏察也是一番好意,她呢,也确实不该这样说他。 “算了算了,你......你还是把画留下吧,画的挺好看的,就是......就是以后都别再做这种没用的事了,我们只夫妻了,不需要靠这些没用的东西维护感情,我再强势,再厉害,毕竟也只是个女人,我也有应付不来的事,我就希望你能多帮帮我,不要让我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这话说出来等于是跟苏察服软,苏察原本已经满心失落打算要走了,可因为赛吉一番话,脸上又重新绽出了笑脸,双手把画递过去,“你喜欢就好,我......我发誓就这一次,以后都并不这样做了,我现在马上回去看奏报,回来后之后帮你。” 赛吉看见他小,也跟着笑,“你能帮我自然再好不过了,我一个人要处理这么多事情,总觉得有心无力,你来了就好了,那时候你就是兄弟里面最聪明的,只是后来......” 再往下说就是伤心事了,赛吉及时闭上嘴,转了个弯儿道,“对了,你不是画画好吗?改天我把冯夜白叫过来,他口述,你帮我画一幅蒙城的地形图出来吧。” 只要不是闲着没事干,不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就成,苏察满口答应,“我......我会画好的,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还有......以后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我去做,我虽然能做的不多,可总能帮上你忙的。“ 他们现在是在互相讨好,赛吉怕言语中伤了苏察,苏察怕自己拖累赛吉,两个人都在互相试探,中间隔着一道坎儿,谁也不敢轻易迈过去。 赛吉知道,苏察这些年的日子不好过,他之前是沉丹最勇猛的战士,百胜将军这个称号,要是他的腿没受伤的画,应该是他的才对,可自从他腿上受伤,不能再上战场之后,一下从神坛上跌落下来,整个人都垮了,族里的流言蜚语传的也厉害,他承受了多少,赛吉不敢想。 画画儿也是他受伤之后才培养起来的兴趣,成天一个人待在帐中,不跟别人说说话,有多少事都憋在自己心里,总要寻个当口发泄,画画就是他宣泄情绪唯一的方法。 苏察走后,赛吉明显的尝出了一口气,总觉得他不在的时候对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这又让她想起来他们的新婚之夜,其实那天晚上应着本该要发生些什么的,可两人都太紧张了。 上回面对冯夜白的时候,不止是我因为他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她擦那么敢,是有有个原因就是她心里并不排斥他,觉得能接受,所以心里没负担。 可对苏察的时候不一样,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他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所以觉得不习惯,接受不了。 ------------ 第八百九十二章再生个姑娘 赛吉心里始终有块儿放不下的石头,折磨的她心力交瘁,甚至连面对苏察都成了问题。 卫沉央的生活才是她羡慕的。 她迫切的像找卫沉央聊聊,想问问她,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冯夜白的,她虽然比着沉央还要年长几岁,可毕竟人家成亲的早,经验比她丰富,问问她总没错的。 可冯夜白舔舔防狼一样的防着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跟沉央说话。 等了几天,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心里一堆堆的问题压的她快喘不过气儿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之前那样的事她都做出来过,对着卫沉央还有什么好怕的? 冯夜白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在一边儿蹲着听就是了,反正她问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听了就听了,女人跟女人之间要不是情敌,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这天正赶上晚饭过后,他么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在月下看星星,当爹的怀里抱着当娘的,当娘的怀里抱着儿子,间或有孩子咯咯咯的笑出声,要是无人打扰,远远站在那儿,看起来简直跟画儿似的。 沉央问冯夜白,“你想让儿子以后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冯夜白道,“他娶媳妇儿关我什么事儿?自己的媳妇儿自己找,能找着了就娶,找不着就一辈子单着,我冯夜白的儿子,长大之后还能连个媳妇儿都娶不着吗?” 沉央故意板起脸训他,“有你这样当爹的吗?自己儿子的婚事你不管?” “我管他有什么用?他以后有没有本事娶媳妇儿全靠他自己,要是没本事,总不能让我给他绑回来一个吧?” “那当初要是生个女儿你也这样?” “当然不是。”要是生个女儿,肯定不能这么养,儿子是情敌,闺女是宝贝儿,他煞有介事道,“要是当初生的是闺女,你们娘俩儿就是我的掌中宝,我得疼一辈子的,闺女要是嫁人,那我得帮她把关,二皮脸,猴崽子,有多少刷掉多少,光看她爹这模样,就知道闺女以后生下来绝对差不了,要是这样的话,那我还得拍给她找两个人在她身边天天看着,哪个要是敢多看一眼,我准把他眼睛给挖下来。” 沉央一阵唏嘘,“那你这爹当得也忒没人情味儿了吧,姑娘长得好看,人家连看一眼都不成吗?” 冯夜白道,“我闺女是个那些登徒浪子随随便便看的?日后挑女婿也得我把关,出了身家样貌,还得看他对咱闺女的那份儿心,我把她宠着惯着给养大了,不能到别人家受委屈去,所以得找个对她好的。”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冯夜白看自己这儿子是愈发的不顺眼起来,越说就越想要个姑娘,这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要不,咱再要个闺女吧,你再给我生个姑娘好不好?” 沉央脸上一红,“你不是评说要一个就够了吗?还说你儿子将来必定是栋梁之才,你都把你儿子夸上天去了,还要什么姑娘,有儿子就够了。” ------------ 第八百九十三章说点儿女人之间的事 人家一家在这儿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她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好像是不大好,可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吧,她就是有心要打断他们,于是非常不合时宜的清清嗓子,“看来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啊。” 嘴上这样说,可她心里实际想的却是,来的正是时候,正巧打断他们,心里还小小的得意一把。 沉央转身,见是赛吉,想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事要说,就抱着小金鱼想先回去。 赛吉伸手拦住她,“先别忙走,我要找的人是你,不是他,我想跟你聊聊。” 这下换冯夜白觉得不知所措了,警惕的支棱起耳朵,“你找她干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你不懂,女人之间能说的太多了,我跟她说点儿女人之间的事,你别管。” 冯夜白心里一下觉得慌慌的,“女人之间的什么事我不能知道?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横竖你跟她说了,最后也会进我耳朵里,不如就连我一起说了算了。” 赛吉掠过他,看向沉央,“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反正这是在沉丹的地界上,她要是真想对她做什么,也用不着等到这时候,从他们到这儿的时候起就有的是机会,她今儿既然来找她了,没准儿还真是有什么事要问她。 沉央把小金鱼交给冯夜白,“你先抱着他回去吧,记得一会儿让奶娘过来给他喂奶。” 冯夜白抱着小金鱼,一脸的委屈相,“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你可别傻不拉几的听风就是雨啊。” 沉央推他一把让他赶紧回去,“我又不傻,你别听墙角啊,我们就单独说几句话。” 他本来是打算听墙角的,可被沉央这么一说,计谋被人看穿,再让他听墙角他也不好意思啊,只好委屈巴巴的抱着小金鱼回帐内,一边走还一边哀怨的不住回头看。 第152节 小金鱼跟他爹一个样儿,对娘依依不舍的,一边走还一个劲儿的回头看,看见是爹抱着自己走的,娘还站着不动,心里委屈,一瘪一瘪的,歪叽着嘴就要哭出来。 冯夜白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一下,“有点儿出息,那可是我媳妇儿,别说你现在小了,就算是你以后长大了也李你娘远点儿,不许整日缠着她知道吗?” 小金鱼这么大,还听不大懂人说话,泪眼朦胧的看着冯夜白,委屈巴巴,可是不会说话,就吃了这个亏,所以没法儿反驳他爹。 小孩儿这个年纪,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本能的都是跟娘亲,娘的怀窝抱起来软软的,爹浑身上下,连肌肉都是硬邦邦的,膈的人不舒服,所以,半大的孩子,都是黏娘的,稍微离开一会儿都不行。 冯夜白抱着小金鱼回到帐内,掀开帐子,能看见远远两道身影,彼此对立站着,说的什么离得太远听不清,可看着两人相处的还算**,赛吉应当不会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来离间他们夫妻感情吧! ------------ 第八百九十四章小屁孩儿懂什么 冯夜白心里真的好奇他们两个能有什么话说,还要背着人,连他都不让知道。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知道,他就越是想要知道,冯夜白抱着小金鱼在帐内走来走去,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末了,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可刚走出去两步,又觉得不妥,自己一个大男人,传出去说他听两个女人的墙根,脸都没处搁了,反正沉央听话,回来之后哄哄她肯定就什么都招了,不费什么功夫。 “你娘应该没有那么傻吧?都会学以致用了,应该不会别人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把她给带跑偏了吧?” 小金鱼哪儿会说话啊,咿咿呀呀哼两声,嘴里一个劲儿的吐着泡泡。 冯夜白觉得自己也是实在太闲得慌了,这儿子还不会说话呢,问他也是白问,就算是会说话,他一个小孩儿懂什么啊? “问你也是白问。”冯夜白戳戳儿子的脸,这脸皮又滑又嫩,简直叫人爱不释手,“其实生你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至少现在捧在手心儿里玩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手指头戳过去,一不留神,戳到孩子嘴边儿了,小金鱼张嘴就是一口,这么小的孩子,还没开始长牙,这么嘬着也不觉得疼,冯夜白看他一张小嘴一个劲儿的努啊努,想是饿了,向外看了眼,沉央跟赛吉还站着,谁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关键是看这两人的样子,大有相谈甚欢的意思,也不知道究竟聊的什么,居然能说这么久。 “饿了也先等等,咱们等你娘回来,等你娘回来了爹再带你去找奶娘喝奶。” 孩子撇撇嘴,哼哼两声,不大满意。 冯夜白就抱着他在帐内走来走去,想起沉央而是的遭遇,可不就是她爹一手带大的吗?这又当爹又当娘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他一直不想让沉央跟儿子贴的太近,都说孩子跟娘亲,毕竟是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所以难免跟当爹的不对付,要跟自己爹抢娘的宠。 冯夜白承认自己是有点儿小心眼儿,可儿子见天儿的总黏着他媳妇儿,把他的时间都占走了,这时间长了,他心里能舒坦才怪了。 “你长大之后会有自己的媳妇儿,现在你还小,能让你黏几年,可往后长大了,就不能再像现在似的吧不知分寸的跟娘挨这么近了知道吗?要找人疼就去找你媳妇儿,就算是一家人,有的账咱也得明着算,记住了吗?” 小金鱼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爹,一脸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冯夜白是哪句话还是哪个表情叫他不满意了,孩子撇撇嘴就开始哭,哭声嘹亮刺耳,钻进人耳朵里去简直像魔音,吵的人脑仁儿疼。 “好好儿的你哭什么啊?闭嘴!别哭了!” 他遇上孩子的事是最没耐心的,儿子一哭就束手无策了,一面把他放在臂弯里晃,一面板着脸训。 可他声音越大,孩子哭得就越厉害,最后不得已了,他又把手指头伸进他嘴里去,别说,这招还挺管用,孩子砸吧砸吧嘴,吮的津津有味,倒是不再哭了。 ------------ 第八百九十五章夫妻相处之道 沉央以为赛吉找她是聊关于冯夜白的事,她说要跟她聊聊的时候她心里就盘算着,难不成还是不死心,从冯夜白那儿下不去手,想从她这儿下手,劝她放弃冯夜白?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赛吉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她,哪有人把自己丈夫往外推的啊?她甚至连拒绝的话都相好该怎么说了。 可谁知道赛吉出口不是说这个,却是问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你的事情我多少也是知道的,你当初嫁给冯夜白的时候,脑子还不大灵光,之前见都没见过的两个人,现在突然之间要你们结为夫妻,过一辈子,你当初就没有过厌恶吗?你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冯夜白的吧?” 沉央没料到她是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看了她半天,“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赛吉好笑的看着她,“那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干什么?贼心不死,想要挑拨你跟冯夜白之间的关系?” 可不是吗,她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可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和要表达出来的是两种意思,一下就被人猜透了,怎么都显得自己像个傻子,沉央摇摇头说不是,可以忽略了赛吉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 反正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无所谓谁对谁印象怎么样,沉央凝她一眼道,“夫君对我好,我自然就喜欢他,一开始喜欢不上,慢慢儿的也就喜欢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赛吉转头与她四目相对,“那不喜欢的时候你不会觉得他烦,不会厌恶他吗?就不觉得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吗啊?” 其实话问出来之后她就后悔了,卫沉央那时候还是个傻子,只要给她吃的,喂她吃饱喝足就行了,她哪儿懂得什么好不好喜不喜欢的? 沉央上下打量她一眼,一针见血,“对你来说儿女情长不是最没用的东西吗?你跟苏察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在一起的,他只要对你有帮助就行了,你还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可不是,在她眼里,爱来去爱去的是最没用的,只有权利才是真的,能握在手里的总比那些不切实际的要好得多,可她也是个女人,女人总是想要有个男人疼的,她天天过着蜜里调油的日子,自然不懂得她心里的苦。 心里真实是怎么想的,这话不能跟沉央说,赛吉怕她笑话他,所以话锋陡然一转,又转了回去,“问你你就说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沉央顶回去,“你找我来不就是为了问这个?兴你问我,不兴我反问一句为什么?” 赛吉被噎的哑口无言,愣愣看她半天,之前都传她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好对付,可姑娘生了一张伶牙俐齿,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一点儿也不好对付。 本来是想好好儿问问她意见的,可这话要是一直这么针尖对麦芒的互相顶下去,可就没法儿问了,想想,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不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好先朝她服软。 ------------ 第八百九十六章一国之君点子还是得要的 沉央人在赛吉跟前,可是心早就飞回了帐内,冯夜白不会带孩子,动辄还会跟儿子呛两句,就是欺负儿子不会说话,放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总觉得会出事。 赛吉能看出她心不在焉,知道她挂念才走的那两位,“你夫君跟你儿子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沉央扭头看她,“你到底想问什么?要是找我闲聊的话,那我没时间,就先走了。” “有事,找你自然是有事的。”赛吉脸上还有些扭捏,看着她,搓搓手心,总觉得难以启齿,“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也知道我现在嫁了人,我跟苏察虽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可我对他有的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现在陡然变成了夫妻,总觉得别扭,我......你成亲比我早,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就是......能帮帮我。” 这可不想她赛吉会说的话,沉央没缓过劲儿来,在她脸上来回看一眼,似乎是觉得她没打冯夜白的主意觉得有些震惊。 赛吉见她愣神,已经把她心里猜得想的料到了七八分,“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来找你可是因为冯夜白的事?你觉得我喜欢他,今天来找你也是心怀不轨的是吧?” “你难道不是......” “你忘了?我是沉丹人呢,不是你们大邺的姑娘,你自己刚才不也说了,我不像是那种为了儿女情长放弃权利的人吗?冯夜白对你的那份儿心意天地可表,我是插不进去了,可我总得想法子把自己过好吧,总不能因为一个冯夜白就要死要活的吧?” 这确实不是沉丹姑娘的处事风格,不能再一棵树上吊死,一棵树不行,就换一棵树,不是说她不痴情,事已至此,要是还执意坚持,那后果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害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赛吉能这么想,沉央觉得真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她有心跟自己现在的丈夫搞好关系,那自己确实应该帮帮她,可她也是半瓶子醋,况且她跟冯夜白之间,跟赛吉和苏察总是不一样的,她说的也未必就适合赛吉。 说之前她先给赛吉提了个醒,“我说的为你就是对的,你就凑活听听算了,我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你日后又怪我跟你胡扯八咧。” 赛吉大手一挥,显得十分大度,“放心吧,不会的,我可没有你们大邺女人那种小心眼儿,是我自己问的,结果好话我都会自己承担。” 这样最好,两人一个问一个答,聊的也算投机。 末了,改问的问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赛吉临走时叮嘱沉央,“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跟你夫君说,我怎么说也是将来的一国之君,面子还是得要的。” 沉央是个很守信用的人,轻易不答应人什么,一旦答应了,绝不会出尔反尔,赛吉将来是一国之君,这种事传出去的确是损伤面子,沉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们跟你们大邺管事儿的那帮人不一样,我们沉丹人是最讲义气的,况且我跟冯夜白之间属于互惠互利,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害你们的。” ------------ 第八百九十七章她能跟我说什么 冯夜白见沉央回来了,紧忙把手指头从儿子嘴里拿出来,这要是让他看见了,一准儿又是一顿数落。 沉央回来看见这两人,一大一小的相处的还算不错,沉央看了觉得还挺满意,问冯夜白叫奶娘来为喂过奶没有,冯夜白说没有,又紧张兮兮的反问她,“赛吉都跟你说什么了?” 她才答应过人家不乱宣扬,赛吉还特意叮嘱不能告诉冯夜白,沉央便道没什么,“就是女人家的一些琐碎事,你问这个干什么?” 冯夜白显然不信她的,“就这样?别的什么都没跟你说?” “她能跟我说什么?要说也是跟你说,你就别问了,都是小事。” 可她越是这么说,冯夜白心里就越没底,总觉得沉央瞒着他什么,“小事你说出来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赛吉是不是跟你说我的事了?她要是想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可千万不能相信,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一个外人,她说的话都不可信。” 沉央见冯夜白这么紧张,心下不觉好笑,“你也有这种时候啊?那你以前做什么事都瞒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就是你现在这种心情呢?现在觉得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是一派闲适自得,跟冯夜白截然相反,从他怀里接过儿子,抱着哄一阵,亲亲儿子的脸对冯夜白道,“我不是让你叫奶娘给儿子喂奶吗?你怎么不喂呢?” “我这不是想着等你回来之后再喂他吗......赛吉真的没跟你说什么?按说你们俩没什么交集,她找你能说什么?” 沉央又想起来梁无玥和蔚敏刚到的那日,冯夜白挨着训他们的样儿,说蔚敏小孩子气,别人随便激个两句就上钩,一点儿脑子都没有,好骗,简直愚不可及,他是做兄长的,训蔚敏的时候自然拿得出做兄长的气势,蔚敏那么大了,生起气来一样能揪着耳朵劈头盖脸的骂。 梁无玥也不敢在冯夜白面前放肆,拦在中间,老好人似的劝他要冷静,可他们做的这事儿根本就没法儿叫人冷静,一个糊涂就算了,两个也跟着犯糊涂,蔚敏不清醒也就算了,他也跟着当傻子,一个没脑子,两个一起没脑子,简直可恨。 沉央劝又劝不住,冯夜白真要是发起火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亏得他们俩早回来一会儿还来找她向冯夜白求情,根本是做无用功。 那时候的冯夜白跟现在的冯夜白简直就不是一个人,现在这个冯夜白就跟个孩子似的,刨根问底的叫人对他束手无策。 沉央见他这样实在叫人不忍,被他磨松了口,再多的不能说,只好道,“你放心吧,赛吉没跟我说什么,没说你坏话,也没挑拨我们,就是一些琐事,我答应了她不说,那你就别问了。” “我是你夫君,连我都不能说吗?” 沉央坚定地摇摇头,“不能说,我那么相信你,你到头来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 第八百九十八章冷落夫君 冯夜白现在是标准的当爹的心思,对沉央也是,就把沉央当做自己闺女,生怕哪儿跑出来个猪,把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给拱了,所以对谁都警惕,觉得谁都不放心。 沉央坐在榻上哄小金鱼,等了半天见冯夜白没反应,只好出声提醒,“你让人去把奶娘叫过来给小金鱼喂点儿奶吧,一会儿该睡了,现在精神了,到后半夜就该折腾人了。” 冯夜白不情不愿的嗯了声,“赛吉真没跟你说什么?那她无缘无故来找你干什么?我总觉得奇怪。” “你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赛吉都成婚了,她还能干什么?你就别瞎想了,快去吧。” 正巧尚香打外面来,在帐外行个礼,问能不能进去,沉央让进来,把小金鱼给尚香,“你抱去让奶娘给他喂点儿吃的,等会儿再抱回来,今晚上我看着他睡。” 冯夜白赶在尚香开口应之前拦住她,“不用抱回来了,今天晚上就放在你们那儿吧,明天一早再抱回来。” 沉央张口要说话,冯夜白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尚香直摆手,“行了行了,这儿没你事儿了,你先出去吧。” 尚香抱着小金鱼福了福身子,看着眼前这两人大有要清算总账的意思,也不敢多加逗留,转身就走。 沉央不舍的张张手,想拦,被冯夜白拦腰抱起,几步走到榻前,把她放在榻上,“你自己算算,咱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儿相处过了?就因为有了儿子,所以连我的时间都得被儿子霸占一半儿,卫沉央,儿子再好,以后也会变成别人家的,可冷落自己夫君就不对了。” 沉央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冷落你了?咱们不是天天都在一块儿吗?” 他不提点,她是万万想不到那上头去的,冯夜白蹲在她面前,四目相对,寂寂凉夜里,总觉得有哪处噼里啪啦烧起来一堆火,越烧越旺,最后直烧的人口干舌燥,对望似乎已经不能消火,彼此都需要慰藉。 沉央已经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双手撑着向后倒,一面往后仰,一面往榻榻里退,退到头了,迎面正好撞上冯夜白一双点着了火似的眼,徐徐热气喷洒而来,连喘息声都重几分。 “外面还有人呢。” 她顺势往下一躺,扯过被子,横在两人中间,“不早了,睡吧。” 冯夜白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今天不行?” 沉央摇摇头说不行。 他都让她一把火给烧着了,现在说不行?冯夜白揪着不依不饶的问,“为什么不行?” 沉央被子盖过胸口,脸上渐渐的晕染出了些红色,“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今天......不方便。” 第153节 女人说不方便,能解释的,就是每个月都有的那几天了,可冯夜白记着的分明不是这个时候,怕她是经期不稳,日后身体再出什么状况,调理起来麻烦,这么一点儿小事也立时紧张起来,“那肚子可有不舒服的?身上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 第八百九十九章来事儿了 两人虽是夫妻,可这种事情怎么好跟他说呢?说出来多难为情啊,沉央翻个身,大有点了火就不负责的意思,“没有,我好的很,你就别操心了,有不舒服的地方我会跟你说的,你也赶紧睡吧。” 睡?这可怎么睡?睡不着,冯夜白苦着张脸在她身边躺下,“要不我帮你揉揉吧,不是都说女人葵水来的时候都会肚子疼吗?怎么就你没事呢?” 沉央瞪他一眼,“没事不好?我听你话里的意思怎么好像是巴不得我肚子疼似的呢?” 冯夜白心说,那不就是为了找个借口靠近她吗?她来事儿了,夫妻不能行房,可亲亲碰碰的总还是可以的吧,现在中间横着一条被子,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总像隔了一条鸿沟似的,多生分啊。 沉央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可就是因为她回回都太容易妥协,所以才给他惯出了这样的毛病,这回不能再由着他使性子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往后的路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走呢?是死是活都是问题,还有什么心情做这种事。 看她这样儿是铁了心不肯跟他好了,冯夜白心下一阵失望,拖着尾音又叫了她几声,沉央没再搭理她,他又不能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吹熄了灯,在她外面躺下。 沉央慢慢儿的也摸清了冯夜白的手段,就是捏准了她心软,只要他一个劲儿的装可怜就能换来她的同情,这种招数在她身上用个一两回也就算了,回回都用这招,她看起来就那么好说话? 两人才躺下没多久,外面一阵嘈杂纷乱,火光大亮,嚷嚷声喊成一片,冯夜白习惯浅眠,被这声音一闹,立时就醒了,沉央也惊坐而起,黑灯瞎火的去摸冯夜白的手,“这么了?这是什么声音?” 冯夜白在沉央手背上拍两下,安慰她说没事,点了灯,嘱咐她千万不要出去,然后套上外衣到帐外查探情况。 正巧赛吉手下的人过来找冯夜白,远远一指,对冯夜白道,“公主请您过去,宿王的人在关外叫阵呢,这大晚上的,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的疯,就不怕伤着自己人。” “宿王的人?” 分明前两天才听说宿王跟皇帝打起来了,他那点儿人,对付皇帝都够呛,怎么还有精力来叫阵呢?这不像是宿王的行事作风。 “你回去跟你们公主说我马上就过去,让她先不要轻举妄动,这没准儿是个圈套。” 那人说好,又匆匆跑回去了。 赛吉遇事不够冷静,这就已经开始调兵遣将了,还真打算晚上跟人打? 曹德纶闻声而来,冯夜白叮嘱他务必要看好沉央,又回去跟沉央说了两句话,叫她别担心,他去去就回,又换了件儿衣裳,这才往赛吉那儿去。 赛吉负手在帐内走来走去,面前摊开的是张地图,她就站在沙盘前,狠狠在沙盘上捶了一把,嘴里咕咕哝哝不知骂了一串什么话。 “确定是宿王的人?” 冯夜白往地图上凑了眼,“这地方晚上可不好打。” ------------ 第九百章上门挑衅 赛吉震袖道,“是宇文潞。” “宇文潞?”冯夜白挑眉道,“他没死?” “说是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被客栈掌柜的给发现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救活了,这才多久,一个月都不到,他怎么好的这么快?” 冯夜白当时那一刀确实是用尽了全力的,可居然还没有扎死他,看来果然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那看来这次回来是来报仇来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爷们儿锱铢必较,这回来势汹汹,想必早有准备。 “带了多少人?” 赛吉说不知道,“派去打探的人还没回来,他指名道姓说要你去跟他打,对方打的底细还没摸清,我也不敢贸然出兵,要是设下了什么陷阱等着咱们去跳,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意?” 冯夜白斜起一遍唇角,“刚才看你那么大动静,还当是你忍不住要出兵了,没想到还不算傻。” “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要是连这点儿把戏都看不穿,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当储君?又哪里会有什么“百胜将军”的称号?” 冯夜白没反驳她,可也没表示赞同,望着地图沉默半晌,又道,“你今天都跟沉央说什么了?” “她回去没跟你说?” “没有。” 赛吉扬唇笑道,“没想到她还是挺守信用的,就冲这一点,你这个媳妇儿就娶的不错。” 连她都这么说,冯夜白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对劲,肯定是有什么问题,既然从沉央嘴里问不出什么,那就只能从赛吉嘴里问了,可这么又显得他在赛吉面前很没有面子,所以问的时候,吞吞吐吐,表情也不大自然。 赛吉觉得很意外,他一个男人,居然还会对女人之间的秘密感兴趣,上回单挑的时候输给冯夜白,赛吉心里就一直不大痛快,这回看冯夜白的意思,八成是在沉央那儿吃了钉子,可心里又不放心,所以才想从她嘴里套话。 一直愁找不到机会让冯夜白在她这儿跌一把,现在这机会不是现成的送上门儿来了吗? 赛吉反问他,“你真想知道我跟沉央说了什么?” 冯夜白没吭声,定定看着她,这种博弈的手段他早就不用了,没用,他要是说想知道,那不等于给了赛吉跟他晒脸的机会吗?他又不傻,还能乖乖儿的把自己送上门儿去给她算计? 赛吉见他不上钩,这会儿又表现的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叫人窝火,才想说上两句话炸炸他,苏察就过来了,进来的时候看见冯夜白,脸上明显一哂,继而又冲他笑笑道,“冯公子也在这儿啊,我听说我关外来了叫阵的,所以特来看看。” 怎么还冲他解释起来了呢?冯夜白让他一步,跟他客套,“我也刚到,正跟公主商量御敌之策,你来的正好,前几天公主就跟我说你画画还不错,让我口述你画一副蒙城的地形图,今儿既然人家都叫阵到家门口了,那咱们也不能耽搁了,先把蒙城攻出个口子来再说,否则这样等着被人打实在太被动。” ------------ 第九百零一章存心把他爹往死里坑 赛吉听冯夜白说现在就开始商量攻打蒙城的事,一时惊的说不话来,“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不想法应对,现在说什么打蒙城的事?” 冯夜白不紧不慢的坐下,中间的小灶上滚滚的煎着茶,他也不客气,翻开扣着的杯子倒了一杯慢道,“急什么?你跟宿王好歹也是交过几回手的,连这个还看不出来吗?宇文潞来叫阵,肯定不是宿王授意的,带来的人肯定也不多,选在大晚上的叫阵,就是怕白天露底,指名道姓的让我去,目的就更明显了,这是来寻仇来了,不用搭理他,明儿一早他就走了。” 赛吉半信半疑,“你就这么肯定他明天就会走?他要是不走,要是也料定你就是想这么想的,故意带了很多人来挑衅呢?那你这么想,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冯夜白说不会,“前几天宿王才跟皇帝叫过板,没这么快就缓过劲儿来,肯定容不得宇文潞胡闹,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说过这皇位要有我的一份儿就不会半路丧志,宇文潞,我比谁都想杀了他,一次没杀成,还会有第二次,且等着吧,下回就没他那么好的运气了。” 苏察也不放心,左思右想,觉得就这么放着不管,迟早酿成大祸,“要不,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吧,要是不管,传出去,还当是我们沉丹怕了他。” 沉丹人都好斗,这一点这会儿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兵家讲究进退有度,一味强攻未必能够制胜,他们这是以退为进,就宇文潞那种性子,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暴躁,越急露出的破绽就会越多,直到最后不攻自破。 冯夜白喝完杯里的茶,将茶杯倒扣在桌上,“他想见的人是我,想找我报仇,你们派谁去都没用,都别搭理他,磨磨他性子,看他能撑多久。” 宇文潞对她的恨这会儿只怕是已经深可刻骨了,单看他今儿的行为就知道已经没有理智了,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都不能这么做,傻到自己一个人来叫板。 赛吉虽然从未跟宇文潞交过手,可对宿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时候让自己腹背受敌简直就是找死,宇文潞的做法的确不稳妥,这不是存心把他老爹往死里坑吗? 苏察固执己见,坚持要派人去看看,赛吉拦住他,没让去,“我觉得冯夜白说的还是很有些道理的,就晾他一个晚上不打紧的,是不是的,等明天一早再做决定吧!” “可是......”苏察还想再说点儿什么,被赛吉扬声打断了,“要是明早他还在,人家指名要跟你打,你们之间的私仇,可得你自己解决。” “不会,你放心吧,明天他要是不走,我一定行先出去杀了他。” 苏察想说什么,可看赛吉这么相信冯夜白,想来自己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只好讪讪闭嘴,一双手再膝头搓来搓去,脸上表情不言自喻,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意思。 冯夜白是个很识相的人,他一个外人,杵在人家是夫妻中间不大好,况且苏察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有话要跟赛吉说又碍于自己在场不好开口。 ------------ 第九百零二章一对狗男女 冯夜白走的很合时宜,茶喝完了,就拍拍屁股要走。 赛吉看得出苏察有话要跟她说,可她还没做好准备面对他,晚上跟沉央聊的不少,但真要是放在实践上,她又没胆了,这跟打仗不一样,打仗凭的事一股子狠劲儿,可跟人相处不能这样,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夫君,是将来稳固她王位的人。 “等等,你不是说要画地图吗?这不,人都到齐了,就现在画吧,再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冯夜白看一眼苏察,“这个时候方便吗?” 苏察勉强撑起几分笑意,点点头,“方便,当然方便,赛吉说的对,就现在吧。” 这两口子的别扭谁都感受的到,冯夜白无奈又坐回去,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瞥了眼,干咳几声道,“先帝没死的时候了,宿王欲跟我合作,曾经拿蒙城的布防图给我看,以表诚心,但经此一事之后,蒙城的兵力布防肯定有换了一幡儿,我只能说个大概猜测,至于对不对,这个还需你们派人去求证。” 赛吉听的认真,拧眉点点头,“你直说你的猜测就好,有总比没有的强,我相信你。” 苏察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赛吉,看她看的失了神,直到冯夜白喊他才回过神来,冲他抱歉的笑笑,“你说,我听着呢。” 分明一脸的心不在焉,还说自己听着呢,冯夜白摇摇头,摊开一张纸,正中央描了一点,“这儿是王府的位置,整个蒙城的兵力部署,大致都是围绕着王府分散开来的,东西南北一共四个城门,东门是进出要道,西门不常开,北门是粮草和军队进出的地方,守卫相对来说比较严格,南门紧挨着榆林官道,到了那儿就离皇帝的地盘不远了,所以,怕我们要进城,走东门是最好的选择。” 冯夜白在书画上也是十分之精通的大家,他自己就能画出来整个蒙城的布防,可赛吉上回找他说让他口述,未说明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兴许是怕苏察觉得自己没用,所以故意多此一举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好打消他心里的疑虑。 就是不知道她的这份儿良苦用心,苏察到底明不明白。 男人要是真的落到他这一步,恐怕才懂得什么叫绝望,尤其是在沉丹这种地方,残废还不如死了,苏察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这厢才开始动手画,外面匆匆进来个士兵,稀奇古怪的看了眼冯夜白,拱手对赛吉道,“启禀公主,那宇文潞在关外骂人呢,骂的可难听了,说......” 赛吉最烦这种婆婆妈妈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的,眼一横,呵了句,“说什么?有话就快说,别跟我这儿吞吞吐吐的。” 士兵又看了眼苏察,硬着头皮,一闭眼道,“他说您......说您和冯公子是一对狗男女,还说冯公子是缩头乌龟,说他没种,让他有种的话就出去跟他打一架。” 赛吉听见那句狗男女的时候脸色就变了,苏察也没好到哪儿去,唯有冯夜白不动如山,就跟人家骂的不是他似的,气定神闲,一副悠然世外的高人模样。 ------------ 第九百零三章这张脸还要不要 赛吉挥挥手叫人下去,可以略过那两句别有深意的“狗男女”问冯夜白,“人家都骂你是缩头乌龟了,你还不出去?这么侮辱人的话,你怎么谈听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冯夜白呷口茶,“真要是生气了,提着刀出去找他干架,那不是正合他心意?这么简单的额激将法,我怎么可能上当。” 都在刻意回避那句狗男女,苏察笑的不大自然,勉力稳住画笔道,“看来冯公子猜得不错,这宇文潞果是急了。” 赛吉也拧巴出一丝笑意来,看苏察的时候正好跟他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挪开视线,指着图上的一点明知故问,“这......这是什么?” 没一个说话的,赛吉讪讪一摸鼻尖,系上披风往外走,“你们慢慢画吧,我出去看看,总觉得要出事儿,不出去看看我不放心。” 苏察没看她,只在她走的时候叮嘱了句,“晚上小心点儿,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能让底下人做的,就尽量让他们去做。” 四季闷闷答了声,“知道了。”掀开帐子出去,冷风呼啸着钻进披风里,她没由来打了个寒颤,扭头望了眼帐子,摇头叹气,走的也很不放心。 冯夜白别为了报复她,把她干的那点儿挫事儿全在苏察面前给她抖落出来了吧? 后来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要是在沉丹失了势,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况且他应当也没有那么傻,这个时候翻船,倒霉的可不止她自己。 其实情况远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她就算不说,他也不会跟苏察说他们在蒙城的事,这种事说出来叫别人知道了他脸上好看相?不好看!都知道他被下药了,那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可苏察又不是个傻子,这俩人之间指定藏着什么猫腻,苏察越看冯夜白就觉得越不对劲儿,忍了半天没忍住,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冯公子跟赛吉在蒙城见过吧。” 这话问的,肯定是见过的,冯夜白点点头,“自然是见过的,她先前去的时候我并不知情,后来找了我一次想要跟我联手,说互惠互利,那时候还没跟宿王南翻脸,所以拒绝她了,后来想必你也都知道了。” 苏察不相信他说的,冯夜白此人,精明狡诈,说谎话都跟真的似的,苏察没法儿相信他,可要说不对劲儿,还镇问不出什么不对劲儿的,他也问过赛吉,赛吉也是这样说的,就是因为这两人口供都太一样了,所以他才疑心。 男人之间,尤其是两个男人,彼此之间一旦存在什么竞争关系,就竖起了浑身的刺,无形之间的一场博弈,可这场博弈好像只是他一个人的,冯夜白并不怎么上心,草草回答完了他的问题,指着图上的一处标注道,“这儿错了,王府周边的守卫是最多的,也是最难攻的地方,按照宿王的性子来说,十成有四成的兵力都会放在王府周边,所以这儿才会最难啃的骨头。” ------------ 第九百零四章叫个女人出来顶缸 宇文潞被冯夜白一刀扎在了心窝子上,要说好,自然是没那么快就好的,他是背着他爹出来的,只带了几千精兵就敢来叫阵,要不是全凭心里那一股恨撑着,他能不能活下来还真说不好。 他就知道冯夜白不会那么轻易出来,所以才故意叫人骂冯夜白是缩头乌龟,激将法虽然很容易被识破,可惘惘都是最有用的,尤其是像冯夜白这么爱面子的人,就不信这一招逼不出他来。 可骂声不小,就差全军将士一起喊了,这消息就跟传不到冯夜白耳朵里似的,人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跟说的不是他似的,好像就甘愿做只缩头乌龟了似的。 赛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阵前,宇文潞就在对面叫阵,跟他们相隔不到一里地,火把烧的夜如白昼,彼此都能看见对方,可说话声音再大,也传不了这么远,来往都要用通信兵来回传递。 第154节 冯夜白看见赛吉了,他也是那天,被冯夜白捅了刀子才知道,原来赛吉是沉丹的公主,那合着自己是被这两人演的一出戏给骗了,计中计,冯夜白真是好手段。 赛吉的打扮跟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大致相同,上回是刻意装扮成男人的,这回是一身女儿扮相,可身上穿着铠甲倒也显得英武异常,之前就听说过她的名号,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交手,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可他不想跟她打,他只想跟冯夜白打。 赛吉站着的时候挺拔的像棵孤傲的松柏,身上自带了一阵不怒自威的气势,她手下的将士没有一个不怕她的,可就是要怕才能立威,这也使得她对阵敌前的时候能平添出不少的气势。 对面的通信兵送来一封信,一张纸,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叫冯夜白出来”有一笔的比划还错了,可见宇文潞现在的心情如何。 赛吉叫人拿笔来,把他错的那笔勾出来,只在末尾添了一句:趁本公主现在心情好,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信原模原样的拿回去了,宇文潞拆开一看,就差没气的七窍生烟了,叫人新取一张信纸,又重新写了一张叫人送过去。 信上还是只有一句话:他不会是怕了吧?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别叫个女人出来替他顶缸! 赛吉以前没觉得,现在觉得这宇文潞真有点儿过家家儿子坑爹的意思,一己私仇跟国家天下哪个重要他都掂量不清,这个时候来找冯夜白挑衅,别说冯夜白不搭理他,就算真的出来了,就他这小身板儿,伤还没好透,就以为能拿冯夜白怎么样? 通信兵举着笔问她,“公主,咱还给他回信吗?” 赛吉复才回神,接过笔,洋洋洒洒几个字跃然纸上,“已阅,不回!”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样的根本不够打,虽然不知道身后是不是像冯夜白说的那样认输不多,可还是小心点儿好,万一真是设了什么圈套引他们出去,那可就上当了。 宇文潞那边收到回信,一气之下笔杆子都给撅折了,人家死活就是不出来,他靠着这点儿兵,也攻不进去啊。4章 ------------ 第九百零五章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 宇文潞是趁宿王不注意的时候,私自调兵出来的,他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管不着。可他既然行了,那这份儿气及不能白受。 他跟冯夜白之间,卫沉央是一桩仇,还有那一刀,也是,两件累计下来,怎么也够他杀他的了。 来的时候听说赛吉为了稳固自己储君的位置嫁给了自己的堂兄,他还故意叫人去传说赛吉跟冯夜白有一腿,就是想叫他们自己斗起来,要是她的族人知道她这么不择手段还没达成目的,还会认可她这个国君吗? 还有苏克,他的儿子也不差,要不是因为打仗的时候伤了腿,他才应当是国君的最佳人选,宇文潞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散播谣言,可没想到出来的人会是赛吉,赛吉还是这幅态度,摆明了要包庇冯夜白似的。 他不甘心,又写了一封信送过去,这回是长篇大论,赛吉粗略扫了一眼,大致意思就是说,只要她把冯夜白交出来,那等他日后登上皇位,就特许免了沉丹年年的上供,还要与沉丹年年修好,若是还不满足的话,大不了再割予她几座城池,这么大的让步,想她应该没有理由因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冯夜白放弃吧? 赛吉看了信直想笑,到底要顾忌自己的形象,还是忍住了,一个人捧着信到角落里笑了半天,缓好了才回过身道,“拿笔来,我要回信。” 通信兵赶紧把笔递过去给她,赛吉想着该怎么回他才能把他从梦里敲醒,脑袋一歪有了主意,提笔写了一句话给他,“梦若不醒,何安家国?” 这回估计也能把他气得够呛,就这么点儿诚意还想然让他吧冯夜白交出去,人家许诺的可比他大方不少,就他这样也想贿赂人,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果不其然,宇文潞收到回信之后,要是没人拦着,一人一马指定就冲过来了,幸而人拉的紧,否则这会儿人就该打起来了。 底下人劝他,“世子爷,您可一定要冷静啊,他们这是使的激将法,就是想激您过去,没准儿他们已经知道咱们来的时候没带多少人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要是被王爷发现了,咱么底下这些兄弟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冯夜白甩手就是一拳,“胆小怕事,我要你们有什么用?难不成本世子还怕了他们不成?” 那将军捂着脸道,“敌众我寡,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跟他们硬碰硬,咱们还是保存实力要紧,想杀冯夜白,您以后多的是机会。” 偷拿兵符调兵遣将可是重罪,即便宇文潞是宿王唯一的儿子,到时候恐怕也难逃责罚,那他们这些跟出来的士兵呢?下场岂不是更惨? 况且他们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千人,真要是打起来了,他们这点儿人,根本就不够人家杀的,现在较这劲本赖就不妥,可宇文潞的脾气众所周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儿,他决定的事情,谁都改不了。 宇文潞想想,虽然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些,可这是冯夜白没出来,他要是出来了,他就算是一个人,也敢只身闯敌营。 ------------ 第九百零六章你是我男人 冯夜白料的不错,天快亮的时候,宇文潞就带着兵撤走了,估摸着是怕暴露,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这回连一句狠话都没来得及说。 赛吉回去跟冯夜白说了这件事,冯夜白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道,“他还会再来的,不过在他下次来之前,咱们就可以先把他老巢给端了。” 赛吉在苏察画完的地图上来回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愣是没看出端倪,“照你这么画的话,那咱们应该从哪个城门进去才合适?” 冯夜白看了眼苏察,似乎有心留他们独处,推辞着要走,“我得回去看一眼我媳妇儿,你男人都知道,我们方才也商量过了,你直接问他就成,到时候要是还觉得有什么缺漏,再找我就成。” 赛吉想拦他,没拦住,苏察抿着嘴看赛吉,指指对面让她坐,斟杯茶递给她,“外面冷,你刚回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你是将军,可也是女人,女人的身子是最不能受寒的。” 赛吉接过茶抿一口,心里热乎乎的,“我不打紧,倒是你,你做了这么久,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其实她想的就是,外面人多眼杂,他说话总要有所顾及,她跟苏察要放在以前,两人还是兄妹的时候,可以使无话不说的,可现在,陡然间换了种身份,多少有些不适应,说什么都觉得变了味儿,还是暂时不要独处的好。 苏察看了眼自己的腿,表情有些为难,“我这......你要是扶着我出去,恐怕......” 赛吉没主意他话里的意思,大气的摆摆手说没事,“你是我男人,我扶着你有什么,背你都使得。” “可你毕竟是将军,我怕出去给你丢人。” 赛吉摩拳擦掌,表情恨恨的,“丢人?谁敢说你丢人?说你就是说我,不可不答应,你怎么说也是我们沉丹的打功臣,谁都不能因为你受伤就忘了你之前的功绩。” 苏察听她这么说,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可一想到她对冯夜白的态度,之前看他的眼神,他心里就一个劲儿的不不舒服,可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冯夜白算得上是她喜欢的第一个人,人这辈子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总是很难忘的,他不想用任何可能招她恨的方法,让她跟冯夜白彻底断了往来。 苏察站起来,主动把手递过去,赛吉扶住他胳膊,他坐了许久,刚站起来,腿还是麻的,得要人产着走几步才能好。 “我这双腿,拖累你了。” 赛吉满不在乎的笑笑,“你忘了,咱俩迄小可是一块儿长大的,打小的情分在这儿摆着呢,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啊,我二哥都能想点子害我,可你不同,我看的出来,你是一心一意的对我好,我很感动。” “对我就只有感动吗?” 一大清早的,日头初升,照在身上,些许暖意融融化了一身尘埃,苏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柔的不像话。 赛吉耳根骤然一红,一抬头,正对上他灼灼视线,“感动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 ------------ 第九百零七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苏察说不够,“我想要你爱我。” 赛吉还跟他打哈哈,“我怎么不爱你了,我爱你啊,从小到大都爱你。” “我说的不是那种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 她是想装糊涂应付过去的,可苏察偏不给她这个机会,非要跟她把话挑明白说,这样就有点儿尴尬了。 赛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扶着他一步一步的慢慢儿走,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该像个什么借口来逃避才好。 不知不觉自就走到了冯夜白他们住的营帐外,苏察停下来,一睇一眼的往哪儿看,“我知道你喜欢冯夜白,你也用不着否认,男欢女爱,咱们沉丹不是历来如此吗?你有新欢的人我不怪你,我现在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早点儿像你表白心意,好像每次我要跟你说的时候,都赶上你要带兵出征,我回回都错过,或许也是一种天意吧。” 这话说的婉转凄哀,赛吉心里不觉就觉得自己有些狠心,苏察喜欢她,她也是跟她成婚之后才知道的,以前治当是兄长,要么就是将军与士兵,从来没往这上头想过,之前宇文潞还说她没女人味儿,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可苏察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儿心酸,又有点儿高兴。 心酸她喜欢的人必不喜欢她,她不喜欢的人却说喜欢她,高兴她终于也是有人喜欢的了。 苏察等不到她回答,这次甚至连她的否认都没等来,索性也不等了,就这样吧,他眼底失望显然,一个人慢慢儿往回走,“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我父王的,你当国君,是我最乐见其成的结果,这辈子我不能实现的愿望,你来帮我实现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宽慰。” 这感觉忒凄凉,连赛吉这种见惯了生死都不为所动的人,这会儿也难受的不行,她转身跟上去,模样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上去扶他,只是一错一步的跟着他。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苏察没说话。 “我......我承认骗我是喜欢他,可他已经有媳妇儿了,他对他媳妇儿是什么样你也看见了,外人根本插不进去,我也不抱希望,所以,喜欢归喜欢,最终能在一起过日子的却不会是他。” 苏察没搞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敢轻易苟同,只听他接着往下说。 “我不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但是我既然嫁给你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我会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苏察这次回了她一句,“你将来是沉丹的国君,我可不敢拖你后腿。” 赛吉急了,“怎么能是拖我后腿呢?我父王说过你又治世之才,不像我,只会打仗,虽然是个女人家,可心思缺一点儿都比不上男人的细腻,将来有你辅佐我,咱们才能将沉丹治理的更好。” “可你心里到底是装着别的男人。” “那你......”赛吉轻推了他一把,“那你就不能容我点儿时间吗?容我点儿时间慢慢儿忘了他不行吗?” ------------ 第九百零八章夫君都不打算要了是吗 赛吉跟苏察这俩人站在帐外说的那些话,沉央听得一清二楚。 昨晚上赛吉问她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她转念一想,两人的情况毕竟是不一样的,赛吉带兵打仗是个将军,刨去将军的身份她还是个公主,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把人隔出了十万八千里,还谈什么夫妻之道。 她对着冯夜白的时候是完全随心所欲的,该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从不说因为身份,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刻意做作一个假的自己。 先开始的时候没那么爱,对冯夜白也是听天由命的态度,他对自己好自己就受着,回报给他同等的爱,他要是有一天厌烦了自己,她也能坦然接受,不缠着黏着,爱来时不放纵,爱走时不强留,这是她的处世之道。 可对赛吉来说,这些显然不适合她,冯夜白说,男人都喜欢温婉可人的女子,那她就照着男人喜欢的样子给她现编了一套,这个总不见的会出错吧,今儿看来,她现学现卖的还不错。 冯夜白抱着小金鱼从屏风隔断后走出来,小金鱼光着屁股,冯夜白一手托着儿子,一手拎着尿布出来,一脸嫌弃,忙不迭喊沉央,“你倒是过来帮帮我啊,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能拉,臭死了。” 沉央抱臂看着他,一点儿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你不是说带孩子简单的很吗?上阵杀敌你都能行,你巴掌大个孩子就把你给难住了?” 冯夜白顺手把尿布往地上一扔,对着儿子屁股认认真真凑了眼,嫌弃的直摇头,“这得亏了是我的种,要不是我的,非给扔了不可。” 沉央闲闲道,“你可别忘了,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爹那时候要是嫌弃你,那还有今天的你吗?好歹是你亲儿子,怎么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说到这个,冯夜白理亏,嘟嘟囔囔一句,“我不也是第一次当爹吗,这带孩子什么的,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我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那我爹还从小把我带到大呢,一把屎一把尿的,不比你辛苦?你这手底下还使着人呢,动不动就嫌吵,要把儿子放在别处睡,我说我来哄你都不愿意,活像给你生了个冤家似的。” 冯夜白反驳的有理有据,“对我来说那可不就是个冤家吗?成天见天儿粘着你不说,他现在不会说话你跟他说的话都比跟我说的多,那他要是会说话了,你连我这个夫君都不打算要了是吗?” 沉央故意激他,“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儿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比你靠谱,我要是跟着儿子过也成,反正带时候我都人老珠黄了,也不耽误你再娶别的美娇娘。” “得,趁早把你这些不靠谱的念头给我收起来,还跟儿子出去过,想得美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就只能想想了,想出我的家门儿,门儿都没有,你既然嫁给了我,那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得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儿。” ------------ 第九百零九章昨晚上那么大动静 沉央跟冯夜白打赌,他见天儿说带孩子容易,今儿就让他带一回孩子,他要是能把孩子带好了,那以后孩子的事儿都由他说了算。 冯夜白答应的很爽快,说带孩子有什么难的,不就一天吗,这么屁大点儿孩子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可这才带了多久?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孩子一拉他就没办法了,沉央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扯扯唇角道,“自己才说下的大话,这么快就忘了?你不是说带孩子容易吗?这个应该难不倒你,你自己慢慢收拾吧,我得再睡会儿,昨晚上那么大阵仗......我听人说是有人打到关外了,是谁啊?” 冯夜白一面给儿子洗屁股,一面哼哼,“冲着我来的还能有谁?宇文潞。” 沉央大感惊奇,“宇文潞?你......你不是把他给杀了吗?” “谁知道他命大,没死了,非但没死了,昨儿还在关外骂我是缩头乌龟,非要我出去跟他叫阵呢。” 沉央心里惘惘的,“他就算是没死,肯定也伤的不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带兵上战场呢?” 小金鱼一面嘬着手指头,一面盯着沉央看,一脑门子问号,心里八成是在想,为什么是爹在给他擦屁股,娘为什么不给她擦? 冯夜白给儿子洗干净之后,又用小毯子裹住,抱回床上交给沉央,“估计是伤还没好透就出来了,瞒着宿王来的,没带多少人,只敢再天黑的时候出来冒头,没带多少人,不足为惧。”. 沉央把儿子放在床上,瞥他一眼,“你不是最好面子吗?他昨天骂你,你没出去?” 第155节 冯夜白道,“你当我跟他一样没脑子?明知道是个圈套还出去?要杀他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又想起方才隐约好像听见有人在帐外说话,奇怪的看她一眼,又问,“方才有人在外面?” 沉央道,“是赛吉跟苏察,不知道怎么走到这儿来的,在外面说了几句话。” 冯夜白不出声了,静静的看了眼沉央,把心里的那阵疑问压住了,抿抿唇,没说话。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沉央心里毛毛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别憋着,再憋坏了。” “罢了,问了你也未必肯说,一会儿我还得去赛吉那儿一趟,儿子你就叫奶娘带吧。” 沉央撇撇嘴,“你不是说你带吗?还说带孩子不难,真该把你刚才那副样子找个人画下来,日后要是再敢站着说话不腰疼,就能拿出来打脸了。” 冯夜白在沉央脑袋顶上揉两下,跟揉孩子似的,“这不是尝到苦头了吗?行了,我去换身衣服有,去去就回。” 沉央目送他离开,心里想的却是宇文潞,冯夜白捅他一刀,他绝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昨儿个是来叫阵,那以后你呢?谁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损招来对付他们?其实他要是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彼此之间根本不用吧气氛闹得这么僵,何必呢?好好的,非要多出来个仇人。 ------------ 第九百一十章世子爷回来了 宇文潞私自带兵去叫阵军前的事宿王在他回来之前已经先知晓了,一下调走了几千军士,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就急着出去惹事,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就去沉丹营前叫板,要是他能靠这么点儿人就把沉丹打下来,那两国之间还用得着胶着对战这么多年吗? 偷拿兵符调兵遣将,这在军中是重罪,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可宿王毕竟就这一个儿子,打都舍不得打,又怎么舍得杀呢? 他这个儿子,之前都好好儿的,就是因为一个女人,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这还是没得到呢,要是得到手了,岂不是一点儿斗志都没有了? 宿王妃也想从中帮忙劝劝,可这种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插手,军中军纪严明,宿王是表率,更得以身作则,否则怎么能叫底下的将士服他? “一会儿你下手可得轻点儿,他身上的伤还没好透,不能再手受伤了,他也是想为你分忧,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宿王狠狠一咬牙,直捶的桌上茶水四溢,“为我分忧?他眼里就只有他自己,我看他是报仇心切,行事鲁莽,没有分寸,一点儿都不知道进退,他是难成气候!” 宿王妃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活,一时讪讪的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宇文潞做事的确不考虑后果,这么下去,迟早把自己给害了。 外面进来个士兵,拱手往下一跪道,“王爷,世子爷回来了,毫发未伤,好得很。” 王妃慌忙站起来出去迎,宿王拉住她,让她回去,“你还是去给她准备点儿金疮药吧,我怕一会儿人抬回来,会吓着你,” 宿王这回是狠了心要教训宇文潞了,人都说,玉不琢不成器,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他以前就是太纵着他了,所以才叫他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以后不能再惯着她了,否则这人就废了。 宇文潞也撩到了回来之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可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就是觉得可惜,冯夜白宁愿做个缩头乌龟也不愿意出来见他,他今天都准备好了,要是他出来,他一定能杀了他报仇。 宿王捡了他,二话不说就先往他身上甩了一马鞭,“跪下!” 宇文潞自小就生活在军中,军里的规矩他都知道,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他爹要是不打他,难以服众,所以他认。 “私拿兵符调兵遣将,你知道自己该当何罪吗?” 宿王用的是那不是偷,要真是说成偷,那这罪名可就大了,就不是几鞭子能解决的事了。 宇文潞人虽然跪着,可声音是不卑不亢的,“儿子知罪,甘愿受罚!” 宿王只差没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一抬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宇文潞,“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来人,给本王打,狠狠地打,打到他不再犯为止。” 边儿上的副将傻了眼,上回打宇文潞就是他动的手,那之后,王妃吵着闹着要杀他,这回要是还让他动手,那王妃不得剁了他? ------------ 第九百一十一章那是你夫君,你必须去 副将不肯接鞭子,故意往后退了一步,关键时刻把同僚推出去挡刀。 同僚看他一眼,觉着自己是被坑了,可当着王爷的面又不好抱怨,勉强接过鞭子,战战兢兢往下走,打到不再犯为止,那谁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世子爷是个犟头,越是打的狠,就越是不肯低头认错,那他要是一失手把世子爷给打死了,这笔账可怎么算? 这不是个好差事,谁都不想干,可宿王自己狠不下心下手,总得有人冒头,同僚一咬牙一跺脚,心说,宿王再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的儿子下手,那他小心下手,轻点儿也就是了。 宿王妃是不敢上前去看了,可又怕宿王真的一狠心再把人给打坏了,就叫人去通知尚梅,她怎么说也是宇文潞的女人,自己爷们儿在外面挨打,哪有说坐视不管的道理。 可尚梅也确实很久都没管过宇文潞了,就是在他养伤期间,宇文潞都不许她靠近,时候长了,她也看开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是好是歹,没人能帮的了她。也就不敢再奢望什么了,就听天由命吧。” 宿王妃差人过来叫尚梅的时候,尚梅就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 王妃不忍心看宇文潞再受伤,这是想找个人过去替宇文潞受过。 夫妻本来就是共患难的,宇文潞挨打的时候她往上一扑,就算是不能免了他的罚,可多少也能替他分担点儿。 王妃打的一手好算盘,尚梅扯着嘴角冷笑两声,对着来传话的丫鬟道,“世子爷现在在什么地方?” 丫鬟道,“在校场,王妃叫您快点儿过去,尽量别耽搁。” 尚梅扭头坐定,压根儿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你回去跟王妃说一声,就说我身上不舒服,不过去了。” 丫鬟说不行,“王妃说了那可是你夫君,你必须去!” 尚梅哼着声冷笑,“王爷罚世子爷,就算是我去了也没用啊,况且,我今儿是真的不舒服,这几天也不打算见世子爷了,免得把一身的病气过给他。” 她说完就开始关门赶人,丫鬟想跟她耍横,可尚梅根本就不接她的茬儿,说赶人就赶人,一点儿也不含糊,好像一点儿也不忌惮王妃似的。 丫鬟回去跟宿王妃说了,王妃气的直拍桌子,说话就要去找人,可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宿王就揣着一肚子气回来了,王妃慌忙迎过去问,“怎么了?你没把人打坏吧?” 宿王一摆手叫丫鬟下去,“他就是个犟头,,这次要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以后做事都没分寸,你就别管了,怎么处置,我心里有数。” 王妃一甩手,愤愤坐下,“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什么数?遇事儿只会往自家人身上发火,连自己亲儿子都下得去手,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宿王话音一软道,“我这是为了他好,像你这么一直惯着他,你看给他惯成什么样了?你就把心安在肚子里吧,我就是给他长长记性,不会有事儿的。” ------------ 第九百一十二章我说会得到她就一定会 尚梅也知道冯夜白他们在沉丹的事,她料想他们的处境就不大好,皇帝想杀他们,现在宿王也想杀他们,沉丹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她现在再这儿也没什么挂牵,就总想想方设法的帮帮他们,可她在这儿孤立无援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她在王府里接触不到其他人,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宇文潞,别的忙她帮不上,可偷个地图传个情报还是能做到的。 尚梅一开始跟着宇文潞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只想好好跟着他,日后也算有个依靠,要真说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就是想指望宇文潞的权势让她家里人过的好一点儿,别的真的再没什么了。 但宇文潞心里一直惦记着沉央,她既然走不进去他心里,那就不走了,谁对她好她就向着谁,横竖她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宇文潞去害沉央他们。 宿王这回真是瞎了狠手,宇文潞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大夫一面给他清理伤口一面摇头叹气,尚梅远远站着,等大夫走了,她也要出去,宇文潞趴在床上,冷笑两声开口道。“你很高兴是不是?” 尚梅站住脚,转身看他,“我高兴什么?” “看我受伤你就不高兴吗?你不是恨我吗?” “谁说我恨你了?”尚梅在床边坐下,手指在他身上刚上完药的伤口上轻轻抚过。 宇文潞后背一阵轻颤酥麻,厌恶的叫她把手拿开,“你现在应该很高兴看见你主子活得好好儿的做多头乌龟吧?” “我记得世子爷说过,我既然是你的人了,那他们就不是我的主子了,既然不是我主子,那就跟我没多大关系了,有什么高不高兴恨不恨的?” 尚梅站起来,“您好好儿养伤,我就不打扰了,王妃叫我过去呢,没准儿等我回来之后就变得跟你一个样儿了。” 宇文潞喊她站住,“他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们好过,我要你亲眼看着冯夜白是怎么死在我手上的,还有卫沉央......我说会得到她,就一定会得到她!” 尚梅脸上照旧没有多大起伏,“随你的便,他们既然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是生是死都随你。” “你这前后态度变得有点儿快啊。”宇文潞眯着眼睛打量她,“别不是再打什么主意吧?” 尚梅心里咯噔一声,“我能什么主意?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都是你的人了,胳膊肘还能往外拐?” “王妃那儿不用去了,你从今天起就,就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照顾他?不是相看两相厌吗?还叫她照顾他做什么? 尚梅张口就想说不,宇文潞却已经闭上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先出去吧,一会儿我醒了会再找你的。” 压根儿就不容人拒绝,尚梅应一声出去了。 她总觉得今天的宇文潞有点儿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难不成是发现她的目的了? 应该不至于,她也是才做的决定,他怎么可能发现的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阵,怀着满心忐忑出去了。 ------------ 第九百一十三章女人间的小秘密 尚梅既然已经这么打算了,就绝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他跟着沉央的时间不算短,对冯夜白的处事习惯多少也算是了解,真要是有了什么消息她也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 冯夜白身边的额几个死士,光是尚梅知道的就有三四个,况且按照冯夜白的习惯,就算人走了,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全部带走,总得有人留在蒙城给他通风报信儿,想找这些人不难,她只要写封信往驿馆里一放就一定会有人来拿信。 之前他们跟京城的人互通信件的时候她听曹德纶说起过。 果不其然,她写了封信放在驿馆,跟驿馆的掌柜说是家书,掌柜的二话不说几把信给收起来了,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回信,信是沉央写的,开篇的一通嘘寒问暖叫她心里一暖,然后又嘱咐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不是白眼儿狼,谁对她好她知道,哪儿的人情味儿重,她心里也有感触,含泪把信烧毁了,心里愈发鉴定了这个念头。 沉央收到尚梅的信,说实话心里还是挺震惊的,冯夜白也没想到,她居然还真就通过这种方式联系到了他们。 “我就知道她在蒙城过的不好,宇文潞肯定也对她不好。” 冯夜白宽慰她,“你无需自责,当初你也全国她,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我现在别的都不怕,就怕宇文潞会对她不利,宇文潞那个人现在已经完全疯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说尚梅一个人在那儿,她该有多难过?” 她一多愁善感起来就刹不住,冯夜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只好把人圈在怀里,什么话都不说,两人就静静的靠在一起,多少话都在不言中静静传递。 沉央在他怀里靠了半天,摹的想起什么似的问他,“那你娘怎么办?你娘还在宫里呢?咱们当初走的时候怎么就忘了把她给一块儿救出来呢?” 冯夜白在她脑壳上轻轻弹了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她,我跟她的关系是天下皆知的,我们母子关系不好,皇帝也知道,我越是不管她,皇帝就越是没法儿用她来威胁我,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沉央眼睛又飘向别处,怔怔失神半天道,“可我想我爹,我爹怎么办?” 冯夜白心口揪的疼的慌,在她头发上顺两把,“放心吧,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沉央点点头,从他怀里站起来,看了眼时辰,叫尚香进来,“时辰差不多了,你把小金鱼交给奶娘,咱们走吧。” 冯夜白站起来,“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沉央道,“许你天天去找赛吉,就不许我去找她?” “我找她是有正事商量,你找她干什么?” “我的也是正事。”沉央故意跟他摆架子,“就不许我们之间有点儿小秘密?” 冯夜白一脑门子问号。“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之前见面不是还掐呢吗?现在就你好我好的了?” 沉央出门前看了眼冯夜白,鼻子里哼哼一声,“那是你不懂。” ------------ 第九百一十四章乖儿子,笑两声听听 第156节 女人之间的感情似乎真的很难说得清,要说沉央跟赛吉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这个还真不大好说。 别说冯夜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就是问她们自己,她们也未必知道是怎么回事。 赛吉最近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开始打扮了,可她自己又不会化,身边的侍女又不敢在她脸上动手脚,她毕竟是要经常带兵打仗的人,脸上画的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其实说是这么说,侍女一直一起来也都是把她当成男人看的,要是给她打扮的话多少会觉得别扭。 沉央身边就有个现成的回打扮的,所以赛吉昨儿个来找她,别别扭扭的跟她说了这个要求。 这个虽然出乎沉央的意料,可人家都过来主动跟她说软话了,她也不好僵着不答应,就答应了,说会带着尚香过去找她。 昨天约的就是这个时辰,沉央早早的就把小金鱼给打点好了,走的时候刚好把人哄睡着,想想也没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反正就两步路的距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况且冯夜白这会儿也不出去,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再不济还有梁无玥跟蔚敏呢。 想的都是好的,可真走了又不放心,就冯夜白那把自己儿子当玩具玩儿的,把小金鱼跟奶娘放在一起她还真有些不大放心。 梁无玥跟蔚敏自打上次被风夜白给训过之后就老实了不少,梁无玥不想再给冯夜白拖后腿,甚至主动找人学起了功夫,别说,还挺认真,几天下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不再是花拳绣腿的摆设了,能跟人对打了,这是好事儿,爷们儿么,总要能独挡一面才成。 冯夜白今儿确实是难得清闲,沉央不让他跟过去,他就越想跟过去瞧瞧,左思右想,就是坐不住,索性把儿子戳醒,然后再奶娘的一再嚷嚷着的“不行”声中,抱着儿子出了门。 沉央不让他去找赛吉,他就不去找赛吉,他们女人之间有话说,那他们男人之间一样有话要说,他去找苏察,正好抱着儿子过去炫耀炫耀。 苏察正在帐内看军务,外面进来说冯夜白来了。 这是冯夜白第一次来找他,苏察觉得奇怪,可也没多想,叫人请他进来。 冯夜白抱着儿子进来,在帐内巡视一圈,看见书架上满满摞起的一堆画轴,冲苏察一笑,“这些都是你画的?” 苏察道是,目光落在冯夜白怀里的小金鱼身上,“这位想必就是令公子了吧?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她的儿子能不像他吗?不像他就坏大事儿了。 冯夜白嘚嘚瑟瑟的举着小金鱼的手对苏察道,“乖儿子,笑两声听听。” 这一看就是亲爹。 小金鱼被他甩的很不舒服,撇撇嘴,一言不合就扯开嗓子嚎起来。 冯夜白就是不会哄孩子,儿子一哭他就没辙,苏察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哄孩子,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苏察跟冯夜白建议,“这......你不用哄哄他?” “哄,得哄。”冯夜白戳戳儿子的脸,“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有没有点儿出息?” ------------ 第九百一十五章最坑儿子的爹 苏察说不对,“不是这样哄的吧?这么小的孩子哪儿能听懂人说话啊。你要不试着晃晃他?” 冯夜白想起来沉央抱孩子的时候都是抱着一遍晃一遍哄,说些什么“乖乖别哭了”之类的话。 可他一个大男人,你让他说这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没事儿,小孩子都爱哭,哭上一会儿就没事儿了。”他故作轻松道,“我儿子就这点好,不像别人家的孩子似的,哭起来没完没了了。” 苏察笑的尴尬极了,“这怎么会哭呢?刚刚不是还好好儿的?是不是了?” 冯夜白把手放在儿子嘴边儿,以前这么放着的时候他都会嘬吧嘬吧的,可今儿不嘬了,应该不是饿了,“出来的时候奶娘才喂过,应该不是饿了。” “那兴许是要拉了呢?” 他又掀开儿子的尿布看,这也是出来的时候刚换的,干干净净的,显然也不是。 苏察对带孩子也不懂,这下也想不出原因来了,索性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推,让冯夜白把孩子放在桌子上,“是不是困了,你把他放这,看看他睡不睡。” 冯夜白这个当爹的还不算泯良心,还知道把自己身上的大貉解下来,铺成个小被窝再把儿子放上去。 小金鱼睁开眼看了他爹一眼,眼里泪盈盈的,从他爹怀里到了桌子上,刚放下那阵是不哭了,可一被放下,嚎叫声立刻就止不住了,孩子的声音又尖又亮,直刺的人耳朵疼。 苏察实在是受不了了,皱皱眉问冯夜白,“这......就这么任由他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吧?要不你还是带孩子去找他娘吧,不是都说儿子跟娘亲,闺女跟爹亲吗?” 就这点儿挫折就想让他去找沉央,那不是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很没用吗? 冯夜白摇摇头,“没事儿,我儿子我还是知道的,哭累了就不哭了。” 苏察有些哭笑不得,这当真是亲爹啊,孩子哭累了就不哭了,这不是很正常嘛?哪个孩子不是这样的?不是光他儿子是这样。 可他也不好说什么,他自己的儿子,他说了算,别人说了也不顶用。 小金鱼八成也是为自己摊上这么个爹觉得悲哀,越哭越厉害,越哭就越收不住。 正巧,赛吉为了感谢沉央教她打扮,就说要从苏察这儿挑几幅画送给沉央。 沉央原本推脱说不要,可赛吉说不想欠别人的,非要带着她过来,沉央拗不过她,只好跟着过来。 可刚到帐外,两人就都愣了,里边儿一声接一声的是小孩儿的哭声,沉央先开始没反应过来,还问赛吉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赛吉说她没有,不是她的。 那这就奇怪了,不是她的是谁的? 后来沉央仔细一听,总觉得这哭声耳熟的很,越听越像她儿子的,可她走的时候不是让尚香把儿子交给奶娘了吗? 尚香摇摇头说不知道。 两人一同进去查看,结果刚进帐内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怎么说呢,就是两个大男人围坐在桌子边儿上,桌子上躺着个孩子,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这俩人还气定神闲的讨论着孩子是为什么哭。 ------------ 第九百一十六章这不靠谱的爹 沉央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碰上冯夜白,碰就碰上吧,谁知道他居然还把儿子给带来了。 她走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慌慌的不对劲儿,谁知道还真就出事儿了,这事儿就出在冯夜白这不靠谱的爹身上。 哪有当爹的看见自己儿子哭不管不问还跟别人在一边儿讨论自己儿子为什么哭的? 沉央简直要气炸了,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指着冯夜白的鼻子,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处一个字来。 苏察有些打圆场的意思对沉央道,“你来的正好,冯兄不会哄孩子,这孩子哭得太厉害,我们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沉恨恨瞪了眼冯夜白,掠过他去抱小金鱼,孩子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沉央心疼坏了,抱着孩子亲几口,再等冯夜白的时候眼里隐约有了水汽,“你......你怎么能这样......我走的时候不是把他放在奶娘那儿了吗?你怎么把他给抱出来的?” 冯夜白这会儿就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也顾不上在外人面前丢不丢脸了,指指小金鱼道,“儿子成天闷在家里,我就想着抱他出来透透气,没别的意思。” 沉央心被他这回答气的说不上话来,一面哄孩子,一面叫尚香,“我们回去吧,不敢他了。” 冯夜白一听,慌忙跟上去,“这孩子不是也没事儿吗?就掉两滴眼泪,还能哭出毛病来是怎么着?” 沉央美没搭理他,走的时候经过赛吉,对赛吉道,“东西我就不要了,明儿你要是还想学的话,就过来找我吧,我就不出去了,不放心。” 赛吉忍不住想笑,嘴角微微上扬着,对沉央表示理解,“真是辛苦你了,家里一个小孩儿还不够,还得再养一个不省心的。” 冯夜白横眼一扫赛吉,“你这话什么意思?” 赛吉佯装没听到,走两步到苏察身边,“你有画好的画没有,回头给我几幅,我拿去送人。” 苏察说有,这两夫妻倒是还挺默契的,一言我一语的搭起腔来,完全不管冯夜白那边的情况。 冯夜白没工夫搭理赛吉慌慌张张追出去。 沉央脸上的表情看着分明就是生气了,冯夜白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儿儿,心里有些慌,追上去了,扯扯她袖子道,“怎么了?生气了?” 沉央说没有,让他放手。 冯夜白不放,“你脸上这表情分明就是生气了。” “我生不生气管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就管不着了?”冯夜白觉得自己做错了是,不该这么张扬,说完就后悔了,低眉顺眼的往沉央面前一站,拦住她去路,“行了行了,今儿是我错了,我不该吧把儿子抱出来,可大老爷们儿,哭几鼻子你就这么紧张,不至于吧。” “不至于?”沉央指着小金鱼的脸给她看,“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事?脸红成这样你看不见?” 冯夜白对这个是不大上心的,不就是脸红吗?这有什么啊? 沉央最烦的就是他这一点,就活像她给他生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个冤家似的。 ------------ 第九百一十七章没有我你能一个人生儿子 冯夜白两口子走之后,赛吉问苏察,“他怎么来了?” 苏察说不知道,“抱着孩子就来了,他没说我也没问。” “也难怪沉央会生气,你们就这么看着孩子哭了这么半晌?” 苏察想到这儿就觉得好笑,“男人哪儿会带孩子啊,怎么哄都哄不好,他说就让他哭着,小孩儿没多少力气,哭累了就不哭了。” 赛吉哼哼两声,“那他这爹当的是够欠揍的,回去了有他好受的。” 连赛吉一个外人都看出冯夜白这爹当的不称职,那在沉央这儿他就更不得好了,这一路走一路劝的,沉央压根儿就不搭理他。 小金鱼哭累了,还是躺在娘怀里睡的舒服,回去之后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沉央看都懒得看他,叫尚香拧个热帕子来给小金鱼擦脸。 这不就是该到了表现的时候了吗?冯夜白叫尚香出去,自告奋勇去拧了个热帕子回来,帕子递到沉央手上,烫的沉央手心一缩,差点儿没把帕子扔出去,“你......这么烫,你想把儿子烫死?” 冯夜白有一肚子委屈没处说,他拿着分明是不烫的啊,兴许是自己皮糙肉厚的察觉不到吧,他只好出去再换一个,这回他特意贴着自己的脸皮试了试,温度正好,回去献宝似的把帕子递给沉央,“这回你再试试,不烫了吧?” 沉央用帕子给小金鱼把脸仔细擦了一遍,天下当娘的不管年纪有多大,心都是一样的,沉央在冯夜白眼里是个孩子,可人家这个娘当的可比冯夜白这个爹靠谱多了,照顾孩子这上头,绝对是无微不至的,冯夜白这粗手粗脚还尽嫌弃别人的,在沉央面前才像个孩子。 “我就是想抱着咱儿子出去透透气,成天在屋里闷着不好。” 沉央瞪他一眼,“这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 冯夜白不依她的,“怎么不是我儿子了,没有我你一个人能把儿子生下来?” “从今儿个开始,以后不准你碰我儿子,碰一次我就跟你翻脸一次。”她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这孩子才几个月,能禁得起他这么折腾?是他儿子,可也是她儿子,她不能由着他这么胡闹。 冯夜白还是觉得不至于,“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怎么着啊,不一样活得好好儿的?你就是太紧张了,爷们儿就得从小锻炼他,不然长大之后变得娘儿们唧唧的就废了。” 他嘴上歪理多的说不完,沉央气的直喘气儿,喘完了,态度有所缓和,“这孩子会跑会跳之后,随便你怎么管我都不问,可现在话不会说,路不会走,就只会哭,他能知道什么?别说他现在还算不上是个爷们儿,就算以后长大了,也不能叫你这么折腾。” 他这已经不是粗心大意这么简单了,他就是故意的,要不给他长长记性,动一回真格的,他还真以为她那么好说话? 她这样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冯夜白也开始烦死,这回自己确实是做的太过火了,沉央生气起来,也不比他逊色,他心虚,只好点点头耷眉顺眼的说是。 ------------ 第九百一十八章哪有想当一辈子奴才的人 冯夜白有了这回的教训,行事便收敛了许多,在沉央面前是不敢再对儿子动手动脚了,只是时常用怨怼的眼神看着小金鱼,父子俩这个时候就已经表现的像个仇人似的了。 安生日子过得久了,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日前皇帝在宿王那儿吃了败仗,宿王一场获胜士气大增,下一步就计划往皇城打了。 第157节 小皇帝毕竟还是欠缺经验,宿王比自己这个皇帝侄子多吃了几十年的饭,手段还是有的,皇帝能在宿王那儿逞一回英雄,就能在宿王这儿吃一回瘪。 尚梅知道宿王最近打了胜仗心里高兴,准备乘胜追击要一举拿下皇城,要是宿王真的拿下皇城了,那以后对付冯夜白起来,不就更加得心应手了吗? 唇亡齿寒,要是皇帝被宿王拉下马了,那冯夜白就是宿王最大的威胁,所以眼下得赶紧找到蒙城新的布防图地图给冯夜白带一份过去,只要有了这份城内布防图,要想攻破蒙城就不是什么难事。 宇文潞新伤旧伤叠在一起,得有些日子不能出去作妖,尚梅只能贴身伺候。 她以前做的就是这方面的活计,伺候起人来得心应手,不至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可宇文潞有事儿没事儿就爱使唤她,但凡有一会而不再他眼皮子底下,他就满世界叫人找她。 尚梅对宇文潞的转变觉得奇怪,还问他,“你不是不想看见我,不希望我杵在你眼皮子底下碍事吗?” 宇文潞长长出口气,“此一时彼一时,你不是我的女人吗?贴身伺候不是应当的?” “我这不是怕一直杵在世子爷眼皮子底下,怕把您气着吗?您要是气出个好歹来,那王妃还不杀了我?” 宇文潞拍拍床沿让她坐下。 尚梅坐在凳子上没动,“您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我耳朵好使的很,能听见。” “过来坐。”宇文潞又拍两下床沿,“咱们是夫妻,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身份卑微,不敢跟世子爷以夫妻相称,还是就坐在这儿吧,免得脏了您的地方。” 她死活不肯过去,宇文潞耐心耗尽,伸手要去拉她,这一动,扯着了身上的伤口,登时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尚梅慌忙过去查看他伤口,宇文潞顺势抓住她手腕将她按住,“我发现你最近变了许多。” 尚梅这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可又不敢轻易活动,怕碰到他伤口,人本来就虚弱,要是再来个二次伤害,没准儿还真的就要死了。 “我没有哪儿不一样,我好好儿的。” 宇文潞直勾勾的盯着她,“不对,你最近很不一样,就是变了。” 他说完兀自沉默半晌,又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卫沉央?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你就对她忠心,不是说奴才对主子是最忠诚的吗?就像狗一样,我可不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害他们。” 尚梅心里登时一紧,不敢看语文潞的眼睛,移开目光,心里措好词道,“我早就不是人的奴才了,这世上哪儿还有想一辈子当奴才的人?” ------------ 第九百一十九章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尚梅总觉得语文路是识破她了,可她都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应当没这么快就被人识破,因此故作镇定的抽回手道,“世子爷是累了吧,要不您先睡会儿,我就在门外,有事儿您再叫我。” 宇文潞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慢慢合上眼,“你出去吧,跟厨房说一声,晚上我想喝红枣梗米粥,补血。” 尚梅说是,替他掖严了被角,慢慢退了出去。 他这一睡,吗,没有一个时辰也有半柱香,这就是尚梅的机会,她道门口,跟门口的两个丫鬟说,世子爷现在看烦了她,不想再见她,如果世子爷一会儿有吩咐的话,再让她们去叫她。 她和宇文潞的关系,还有她在王府里的地位,谁不知道?被烦了不是很正常吗?那两个丫鬟不疑有他,随便应了声,就让她走了。 尚梅刚走,宇文潞就睁,开了眼,门外的说话声隐约可闻,他嘴角慢慢晕染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可不用想也知道是跟对付冯夜白有关系的。 宇文潞的书房能进去的人多,出了打扫的丫鬟就只有他自己了,这儿平时门口都是有人看着的,可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宿王打了胜仗,所以都有些飘飘然了,不过没有守卫正好,这样也省的她再费心想别的办法。 按说宿王书房里有价值的更多,可宿王的书房她进不去,也就只有宇文潞的房间她还能进去看看。 她第一下次做这种事,说实话,心里还是挺紧张的,无端端就变得忐忑起来,但是一想到沉央,那其他的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有什么比命还重要的? 宇文潞书房里的重要东西应该也不少,否则也不会之前都一直派兵在这儿守着。 上尚梅进去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进来的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不过她也没多想,进来之后就开始翻箱倒柜,她认识的字不多,但自己究竟要找什么,那上面的字她还是认识的。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夹层之类的,不过像宇文潞这种身份,既然有书房,那重要的东西,譬如地形图之类的,就算是门口有人守着,也不会放心就放在书房里,应该是有夹层的。 她找的很仔细,可又担心误了时辰,因此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翻到书架最上层的时候,她个头差了些,够不到上面的书简,正要想法子登高,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上面的书拿下来递给她,一本接一本的放在她怀里,拿完了还问她,“够不够?要不要我把上面的都给你拿下来?” 凭一只手让她认人,她肯定认不出来,可声音她很熟悉,这声音,方才从宇文潞房里出来的时候才听过,不是别人。 就是宇文潞。 尚梅愣在当场不敢动,宇文潞把顶层书架上的书也一并帮她取下来了,一边翻还一边明知故问,“你再找什么?这是我的书房,没人比我更熟悉了,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 ------------ 第九百二十章拿到了就是你的 尚梅就是因为怕宇文潞发现,所以一直都很收敛,照顾他的时候也一直尽心尽力,尽量不叫他看出一丝破绽来,可不知道他究竟从哪儿发现的蛛丝马迹,居然识破了她。 宇文潞大大方方,翻完自己手里的,还帮忙翻她的,“怎么不说话?嗯?是害怕说是心虚?” 尚梅说话哆哆嗦嗦,“你......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宇文潞咧着嘴冲她笑,“怪只怪你不会演戏,你对卫沉央那么忠心,分明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尚梅张张嘴,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宇文潞在她脸蛋儿上拧一把,“你要是主动对我殷勤点儿,兴许我还不会怀疑你,可你前后反差实在是太大,我想不怀疑你都难,冯夜白没教过你做戏要做全套吗?” 宇文潞站久了,难免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心窝子尚的那道伤口就像有一我蚂蚁在边爬边啃噬他骨肉似的,又氧又疼。 尚梅刚才翻找的太认真,甚至连宇文潞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到她身后的都不知道。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自己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天衣无缝的了,可没想到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个傻子。 宇文潞坐在凳子上,呷口茶顺顺气儿,“你想找的是不是蒙城新的布防图?” 他从手上不知按下了什么机关,书架忽然裂成两半,中国空出来的地方多出了一间密室,里面的布局俨然就是另一个书房。 宇文潞指指书房让她进去,“你想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面,进去拿啊,拿到了就是你的。” 他会这么好心,把蒙城的布防图主动交给她?尚梅犹豫了,追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要是她进去了,他在外面按下机关,把她关在里面,拿自己不就成了自己往人筐里跳的鱼了吗? 她没进去,站在原地,表情已从先前的惊惧变成现在的听天由命,“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今天既然已经被你抓住了,就没想过活着出这道门。” 宇文潞掏掏耳朵,脸上笑意渐深,“这种话我听得没有一千句也有八百句,实在是太多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说法?” “左右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无话可说,被你抓住是我倒霉,我活该,我认,不过你也别指望能从我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能为你们家主子做这种事,本来也就没打算能从你嘴里挖出什么有用的话来,你不是对你主子忠心吗?那你主子现在也是真的饿在担心你吗?做主子的跟奴才不一样,奴才没了主子或许会死,可主子没了一个奴才还会有更多奴才,做主子的最不缺的就是奴才,我劝你还是醒醒吧,他们开课未必需要你。” 尚梅认定这是宇文潞的挑拨离间,根本就不信他的,梗着脖子,一副决心赴死的表情。 宇文潞冷不丁瞥她一眼,“你想不想知道你主子心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奴才?” ------------ 第九百二十一章那你想干什么 尚梅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一时哽住喉咙,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人心最禁不起试探,要是真要一门心思的去挖谁对谁怎么样的话,那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都是会让人失望的。 尚梅只想做好自己想做的,至于沉央是怎么想的,心里究竟还认不认她这个丫鬟,她不想知道,她现在活着在王府是一点儿盼头都没有,所以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这样至少自己还能有点儿用,不至于到死都是碌碌无为的一个人。 宇文潞这么说的时候,尚梅心里的答案很清楚,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开口拒绝了宇文潞,“我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你想怎么处置我就给个痛快话吧,省的我杵在你眼皮子底下碍你的眼。” “我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对我来说还有点儿用,我怎么舍得杀你?”宇文路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眼神都变了,变得不像刚才的他,眼里瞬间浸成一池深深的泉水,看不到底,望不到边。 “那你想干什么?” 尚梅心里隐约有了个不好的念头,可又不敢说出来佐证,怕宇文潞就算一开始心里真的没有这个念头,她说出来正好给了他主意,只能惴惴的提心吊胆,等着他往下说。 “别怕,咱们怎么说也是夫妻,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既然是夫妻那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他眼里飘飘忽忽失了神,眼睛没有聚焦,不知道在看哪儿,“帮我寄个东西给冯夜白。” 宇文潞亲自去叫阵都叫不出冯夜白来,想要见他真是比登天还难,尚梅跟冯夜白之间绝对有能联系上的方法,他只要尚梅帮他跟冯夜白之间架座桥,能彼此说的上话就好。 只要能跟冯夜白联系上,他就有法子吧冯夜白给激出来,就算是冯夜白不出来,不是还有个卫沉央吗?沉压心软,肯定见不得自己之前的丫鬟为了她现在生死不明,只要这两人有一个上钩的,就是他的机会。 对冯夜白,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想要杀了他,对卫沉央那份儿心,同样也没变过,他这个人,别的不说,就这份儿执着最能耗人,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除非他死。 尚梅一个劲儿摇头说不,“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帮你的,亏我们家主子之前还夸你来着,说你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说话不中听,可人其实是好的,之前帮她救出小公子,我们家主子一直想感谢你,可是谁成想,你......宇文潞,你是人不是?” 宇文潞一时晃神,陷在尚梅那句“我们家主子还夸你来着”里出不来了,原来她卫沉央也会夸他的吗? 可她不是眼里只有冯夜白吗?怎么会夸他呢?就算是夸他,也一定不是真心的吧? 他冷笑两声,叫尚梅闭嘴,“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卫沉央喜欢的是冯夜白,她怎么可能会说我的好话,她之前还恨不能让我去死呢,你少在这儿给我胡言乱语,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 第九百二十二章走火入魔 尚梅顺着宇文潞的话说下去,“既然你都知道,你知道我们家主子喜欢的不是你,何苦还要执迷不悟呢?你就不能放过她吗?喜欢你的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就是非要纠结一个不喜欢你还把你视作仇人的人呢?” 这话一字一句都戳在宇文潞心上,他也想放弃,他也不想直喜欢卫沉央一个人,可他做不到,心里满满当当塞的都是她,就算是冯夜白的那一刀,也没能把他对卫沉央的那份儿爱给扎透。 或许这已经不算是爱,他只是胜负欲在作祟,不甘心自己想要的却得不到,所以不想放弃,所以想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卫沉央。 尚梅劝不住他,无奈摇摇头,她也不清楚宇文潞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之前遇见他的时候,这人至多是嘴上说话难听些,别的也没有什么十分叫人不顺眼的地方。 可是现在在看,人的劣根性,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显露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面,有时候是时候未到,有时候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契机。 宇文潞现在是执迷不悟已经走火入魔了,他现在心里不只是有恨,更多的事一种是志在必得的执着。 从小,他要什么不都是人双手捧着端到他面前?可卫沉央不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这个人还是别人的,偏偏碰上个冯夜白也是个不好惹的主,这回没人再捧着把他想要的端到他面前了。 宇文潞让尚梅给冯夜白寄的是一封信,信里把他那天想对冯夜白说的,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都写上了,末尾还狠狠匠人羞辱了一番,激将法虽然是最容易被人识破的,可也是三十六计当中最容易把人给逼出来的。 不过这次担心他还是不冒头,宇文潞又在心中简述了尚梅的近况,顺带把今天尚梅来他书房偷地形图的事情也详述的清清楚楚。 这么说不是多余,是专门写给沉央看的。 沉央心软就是她最大的软肋,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尚梅不管的。 尚梅手里捏着信,看着宇文潞,一点儿要去送的意思都没有。 宇文潞趴在床上,拿眼尾扫她,“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命在他们眼里值不值钱吗?” 尚梅斩钉截铁的说不想。 “你知道偷东西在我们这儿是什么罪吗?尤其你要偷的还是事关我们所有人生死存亡的布防图,当然,幸而我发现的早,你没得逞,不过既然是偷,罚还是要罚的,虽然不至于要命,可你这两只手往后是不能要了,还有你家里人,你虽然从未跟我提起过他们,可要是我想查的话,你觉得还能有我查不到的吗?” 这威胁可是足够叫人丧胆的了,尚梅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自己家里人跟着自己一起受连累,宇文潞这句话可是正好砸在她心上,宛如当头一棒,瞬间把她给敲醒了。 “就是让你给冯夜白寄一封信,又不是让你去害他们,你至于吗?值得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 第158节 ------------ 第九百二十三章我也现在也想杀了你 他一说全家老小的性命,尚梅顿时慌得六神无主,威胁人的方法就那么几样,家里人却往往是最行之有效的,以宇文潞的手段,找个把人还不容易吗? 宇文潞看出她有所动摇,继续加劲道,“不过就是让你去送一封信,这信里写的什么你也不知道,用不着有负罪感。” 一面是爹娘,一面是曾经的主子,这样对比起来的不难选,尚梅心里动摇的厉害,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咬牙等着宇文潞。 “你恨我也没用,恨我也还是得去,早我这儿你没的选择。” 尚梅捏着信跑出去,不多一会儿,又捏着信跑回来,怔怔的望着宇文潞,咬着牙说了句,“现在我也想杀了你了。” 宇文潞看着她没说话。 其实不止尚梅没想到两人之间会有这么一段牵绊,宇文潞也没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掐的不可开交,尚梅是完全站在自己主子的立场上跟他对着干的。 宇文潞不知道尚梅是不是喜欢自己,可她跑出去又特意跑回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忽的一沉,总觉得是有什么渐渐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荒芜究竟是种什么情愫,尚梅就又捏着信跑了出去。 这封信送到冯夜白手上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信是尚梅寄过来的,可却不是尚梅写的,写信的是宇文潞,约他三日后在备马关一战,两人之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定在一天解决。 沉央看冯夜白收到信之后脸色骤变,凑过去看了眼,正巧信翻到第二页,新上说冯夜白养了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好奴才,为了帮他,不惜把自己都搭进去。 他就算是不提名字,沉央也能看出他说的是谁,他们走的时候,除了已经嫁给他的尚梅就没有别人了。 沉央再怎么也没想到,宇文潞会用尚梅来威胁他们。 尚梅怎么说也是他的女人,他用尚梅威胁他们,自己脸上就有光了? “早知道我们走的时候就该把尚梅也带出来。”沉央从冯夜白手中抢过信,狠狠往地上一扔,“这个宇文潞真是走火入魔了,什么人他都能拿来利用!” 冯夜白闲闲坐下,一杯茶递到唇边却迟迟不往嘴里送,“上次激我不成,这才又来,他还真是执着。” 沉央又蹲下去将信捡起来,收进信封,一脸担忧的问他,“他明知道自己受伤了打不过你,还要约你去备马关,肯定是做了埋伏,你要是孤身一人去的话,要是中了他的圈套怎么办?可是要不去的话,那尚梅......” 对尚梅,沉央心里一直存有愧疚,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尚梅,要是他们当初不撮合尚梅跟宇文潞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所以,要对尚梅置之不理,她做不到。 冯夜白扶她坐下,表情凝重的盯着她,“你信不信我?” 沉央点点头说,“信!” “你相信我就听我的,宇文潞现在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了,他越是想激我去,我就越是不能去,至于尚梅,你相信我,等咱们攻进蒙城的时候,我一定会把她给你带回来。” ------------ 第九百二十四章变得像个女人了 尚梅是要救,可她也不能让冯夜白去冒险,孰轻孰重她现在还掂量的清楚。 沉央知道冯夜白肩上的担子重,也不敢逼他,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她就相信他,可现在宇文潞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怎么联系的,要给尚梅回信不大现实,只能先冷着那白呢人,等这边儿都准备好了,再做打算。 宿王现在大病在外打仗,老巢留守的人不多,正是空虚薄弱的时候,宇文潞是个不成事儿的,选在这个时候攻城再合适不过。 况且他素来和两位藩王有联系,有时候自己做不了不方便做的事情,也可以假手他人,有人帮总比自己孤军奋战的要好,反正这些人,日后迟早都是要收拾的,不如就先趁现在,把他们的势力削一削,也省的日后处理起来麻烦, 赛吉知道冯夜白最不缺的就是点子,要攻蒙城不是过家家的小事,还是得商议好之后再做准备,冯夜白手里只有蒙城以前的布防图,现在的攻城计划收拾在蒙城上一次布防的基础上做的调整,其实说白了就是全靠猜测,能不能成还两说。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胜负并不是绝对的,比兵力的话,宿王的人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人,沉丹就不一样了,原本人就少,又不能因为攻个蒙城把所有人都派上,所以能用上的人也就那一万多个,蒙城现在有多少守军他们也不知道,所以这么做还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赛吉听了冯夜白说的,觉得不可行,倒不是因为她舍不得帮忙,帮冯夜白就是帮她自己,互惠互利的事情,她没道理不答应,可她之前已经再冯夜白手上败过一次了,要是在别的地方再失败一次,他这个“百胜将军”的名号可就彻底废了。 “我们要是不主动打的话就只能等着被动挨打了,宿王现在风头正劲,皇帝照子安在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等皇帝一败,唇亡齿寒,宿王士气大增,再回过头来对付我们,再而衰三而竭,再想赢他就难了。” 赛吉还是觉得不妥,“可宿王现在的情况我们个根本就不清楚,贸然进攻,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们连应变的机会都没有。” 冯夜白不由上下打量起赛吉来,末了哼了声,“你不是将军吗?以前比这还危险的仗都打过,现在不敢了?” 赛吉撇撇唇,对这蒙城的地域琢磨起来,“我这不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冯夜白觉得她今儿个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有什么不对劲,似乎是变得更有女人味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嫁了人的缘故,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形势杀伐果断,怎么看怎么像个男人,可现在在看她,犹犹豫豫早就没了之前那种气势。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有些变了。”他想到什么说什么,可这话说出来多少有些取笑的意思,赛吉低头打量自己一眼,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哪儿变了?” “变得像个女人了。” 赛吉脸上登时一红吗“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没听出来我实在夸你吗?” 夸?听他满口调笑的语气,赛吉还真没听出来他是在夸她。 “你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还在外面公然**别的女人,就不怕回去之后沉央他给你使脸色?” 他怕媳妇儿是因为爱,这种话她媳妇儿可以说,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带了些讽刺的一位,冯夜白报复似的回敬了她一句,“难怪人家说女人只要一嫁了人就会变得很有女人味儿,现在看你这样,这话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 ------------ 第九百二十五章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上心了 赛吉是个女人,冯夜白这话要是放在她没成婚之前说,或还有点儿那么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可现在两人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这话再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得劲儿了。 况且,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上心过了?还能从她身上看出女人味儿来,真是够稀奇的了。 冯夜白似乎还不满足于就这样刺激她,冷不丁又来了句,“怪道你现在做事畏首畏尾,也是,女人么,做事本来就放不大开,那你就再考虑考虑吧,反正这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是你的损失。”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她才是最大受益者似的,赛吉被他前边几句话激的一窒,停了半晌才道,“我是个女人,可我带兵打仗不比男人差,不就是一个蒙城吗?行,我打给你看,不过......到时候你得跟我一起上阵杀敌,上次输给你是我一时大意轻敌,这次不会了,我倒要跟你比比,谁杀的人更多一些。” 要说上战场,这个冯夜白倒是没想过退缩,爷们儿么,多的是一身的血性,上阵杀敌是证明自己的时候,这又是报仇的好时机,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 要上战场,这在沉央听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说的不吉利点儿,那么多人一块儿举着刀剑冲过去,一旦有个什么闪失,那都是要命的。 可冯夜白以前上阵杀敌是为了皇帝,现在不一样了,是为了自己,自己的事情,没有让别人帮他拼命,自己却躺在家里享福的道理,沉央不能劝他什么都不做。 “打仗的话,要去几天?”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要去给他收拾东西。 金疮药得带着,还有厚点儿的衣裳,这几天冷,不能冻着了,要是跟人耍刀子的时候得了风寒,起烧了,四肢瘫软无力,那不是很吃亏?这么一想,还得再给他拿点儿草药预备上。 “就到蒙城,不远,至多用个五六天就回来了。”冯夜白一把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你就跟蔚敏好好儿呆在这儿等我回来就好了。不用忙活,随行的有大夫,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沉央说好,坐了一阵,又站起来,“有大夫也不行,到时候受伤的人一多,哪儿照看的过来,我还是给你装点儿药吧,这样到时候大夫要是来不及给你看,你还能自己先上点儿药等着。” 冯夜白简直爱死了沉央这幅为他担惊受怕的模样,她心里惶惶的都快哭出来了,可冯夜白心里却高兴地儿很,有家有室的就是比孤家寡人的要好的多,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死在外面了,估计也没人为他担惊受怕,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可现在,他不管走出去多远,知道家里有个为他牵肠挂肚,时刻担心他的人,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人这辈子还是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人固然舒服,可总显单薄孤独,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这么好。 ------------ 第九百二十六章那什么赔她一个男人 两辈人的恩恩怨怨,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有个了结了,高祖皇帝活着的时候叫人过的不顺心,死了之后也得再祸害祸害自己的子子孙孙,让他们互相残杀。 现在还扯上个冯夜白,一道圣旨,上头写的不清不楚,历朝历代的皇帝又都是心思深沉爱多疑的,能不对着冯夜白赶尽杀绝? 冯夜白他爹是个绝对的忠臣,一辈子尽忠尽孝,未敢有半点不轨的心思,可到头来落得了个什么样的下场?这年头,忠臣良将没有好下场,他一个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人,现在也被逼的不得不争一把,做主天下,更何况是原本就对皇位怀着不轨之心的人呢? 如今这是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世道,若是不想法儿钻空子活下去,迟早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冯夜白不管是对皇帝来说,还是对宿王来说,都是个不小的威胁,谁都想给自己今后铺一条康庄大道,能走的顺顺当当,不管今后是谁做皇帝,都不会给自己埋下个大祸患。 所以即便是宇文潞跟冯夜白之间没有这么大的怨仇,冯夜白帮宿王夺得了皇位,到头来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不过是早一时晚一时的区别。 梁无玥最近功夫练的不错,身上的肉结实了不少,胳膊支棱起来,上面的肉一块儿一块儿的,变化太过明显,光是看着就比从前结实不少。 他本身就有点儿功夫底子,所以一招一式的学起来也是那么回事儿。知道冯夜白要跟着赛吉带兵出征,心说这不就是证明自己的时候吗?二话不说就跑冯夜白面前点了卯。 冯夜白上下打量他一眼,一面捆袖,一面哼哼,“到时候刀剑无眼,我可顾不上救你。” 梁无玥嘿了声,“说什么呢?咱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什么时候拖过你的后腿啊?” “什么时候......”冯夜白当真掰着手指头认真数起来,数道最后放弃了,摇摇头,“那可多了去了,你要真让我说,我一时半会儿的也说不完。” “行了,数不完就别数了,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还不行吗?好歹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让我跟个女人似的,成天窝在家里看她们绣花儿吧,现在也不需要防着宇文潞了,你就带我一个不成吗?” 冯夜白就是怕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刀剑底下躲闪不及,到时候被人一枪戳个窟窿,他拿什么赔蔚敏一个男人? “你还是算了吧,从小你爹叫你好好儿学功夫,你就是不好好学,就这跟着师傅练几天就像上阵杀敌,你当对面的人都是泥做的?碰一下就碎?”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不让我去怎么知道我不行呢?你就放心吧,我打小足额的最好的功夫就是跑,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能站在那儿叫人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冯夜白盯着他看一眼,“你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还是回去问问蔚敏再说吧,免得我答应你了,到时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反而落埋怨。” ------------ 第九百二十七章怎么想的开始绣花儿了 梁无玥早就料到冯夜白会这么搪塞他,嘿嘿笑两声,大爷似的一拍桌子道,“这个你尽管放心,蔚敏已经同意了让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只要你点头就行了。 冯夜白瞧他这样,看来是一早就听了风声做好准备了,爷们儿么,总困着他也不是个事儿,况且梁无玥打架不行,可脑子转的还是挺快的,带着吧,带着兴许还能有点儿用。 “就这么想去送死?” “能活着谁想去送死?况且咱俩是兄弟,我不能总躲在你后边儿让你保护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兄弟不就是要为了对方两肋插刀吗?这该到了要插刀的时候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啊!” 冯夜白抿唇笑了笑,抬抬下巴让他出去,“这是你自己决定的,爷们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能退缩,回去收拾东西,别的用不着带,就多带些防身的就行了,到时候打不过就跑,保命最重要。” 梁无玥嗤一鼻子,“你可别小看我,我告诉你,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看呢,你带上我肯定有用。” 这又不是半大孩子过家家,去了可是要真刀真枪的拼命的,冯夜白本来是不想让梁无玥去的,可他要是执意非去不可,自己也拦不住他,死来想去,也就由着他吧,到时候给他安排个不用排头阵冲锋的之位也就是了。 这头蔚敏前脚刚同意了梁无玥跟冯夜白一块儿上战场,后脚就后悔了,梁无玥在的时候,能跟她拌拌嘴,两人打打闹闹的倒也能从苦日子里砸吧出来点儿幸福的味道来。 可梁无玥一走,蔚敏这心里就空空荡荡的,就跟心被人掏走了似的,自己一个人待不住了,只好来找沉央情愫,两人一来二去的聊起来,蔚敏压着胸口问沉央,“你说他们不会出事吧?冯夜白那么厉害,我们家无玥跟着他应该会没事的吧?” 沉央闻言,紧忙连呸三声,“你胡说什么呢?他们这人还没走呢,你这不是咒他们吗?不吉利,这种话以后都别说了。” 蔚敏在自己嘴上敲两下,“我......是我嘴笨,是我说错话了,可我这不也是担心吗?你就不担心?” 沉央正琢磨着怎么在一张白布尚绣出花儿来,正穿针引线呢,被蔚敏这么一打断,只好先放针线安慰她,“我能不担心吗?可担心有什么用?他们去打仗了,咱们就安安稳稳的待在家,把家里该打理的都打理好了,咱们好好儿的,爷们儿在外面打仗没有后顾之忧,这就是咱们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你又不会功夫,又不能上阵杀敌,管好自己就是帮他们了。” 蔚敏比沉央大,可到头来却被沉央训的说不出话来,她摆弄着沉央面前花花绿绿的线团,对她真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行啊你,怎么想的,开始学绣花儿了?” 沉央叹口气,重新捡起方才被丢掉的针线,“不然还能做什么?” 其实她心里也慌,就是因为慌,所以才要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否则,这日子,还不够她胡思乱想的。 ------------ 第九百二十八章打到了家门口 宇文潞没等来冯夜白独自赴约,等来的却是沉丹大军城外叫阵的消息。 宿王不在蒙城,皇帝那边的很赞跨不能跟也很是胶着,一时半会的要赶回来也不大可能,蒙城内虽有守军,可沉丹大军来势汹汹,大有破城的打算。 宇文潞听见消息,还当是前边儿回话的传错了消息,不大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人到哪儿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第159节 传话的人战战兢兢,没敢犹豫,又重复了一遍,“沉丹的人已经打到城门口了,领头的是沉丹的赛吉公主,还有......还有冯夜白。” 这话是先传到王妃那儿去的,宇文潞这边才知道消息,那边儿王妃就一脸急急慌慌的进来了,家里现在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也没人能拿主意,宇文潞受着伤,拿得动刀,可要说上阵杀敌,还是差点儿,他们连一员能拿得出手的将军都没有,那什么跟沉丹斗? 宇文潞本来就想跟冯夜白之间有个了断,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对战,出去的人也该是他。 王妃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来是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的,说是已经派人去告诉宿王了。 宇文潞不依,安抚王妃几句,让她先回去,自己说话就要披挂上阵。 王妃不同意,不让他去,“你伤成这样,怎么跟人打?还是听我的,咱们不缺能打仗的人,你就好生歇着吧,凡事有我,这蒙城总不会叫他们夺了去。” 不是宇文潞看不起女人,眼下情况不一样,王妃是有点儿本事,可她出谋划策还行,要说带兵打仗害的看男人的。 他叫人把他的铠甲拿来,身上的伤没那么快好,可只要一想到卫沉央,想到冯夜白死后她脸上的表情,他就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 “你爹救你这么一个儿子,这天下迟早都是你的,你可不能出什么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你爹这大半辈子的心血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宇文潞现在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说话?随便应付两句,就叫人把王妃扶回去休息了,王妃走的时候不放心,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说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之类的话。 王妃根本就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宇文潞心里一直都清楚,一直不肯接受王妃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母妃刚去,宿王就娶了新王妃,他心里不痛快,一直觉得是新王妃故意为之,可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王妃的所作所为确实叫人无可挑剔,他没什么可抱怨的。 王妃嚷嚷着说对不起他,宇文潞看着王妃被人搀扶着离开,等她走了才喃喃着说了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激将法对冯夜白没用,他几次拿激将法激冯夜白都没用,没想到这次居然偷偷摸摸打到了他家门口,看来他的消息还是很准的,不过正好,恩恩怨怨的,今天也该有个了结了。 冯夜白也在等着宇文潞,宇文潞的激将法其实对他很有用,可他知道自己上当的后果是什么,他肩上的担子太重,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冒险,但绝对不能搭上自己这一家子。 ------------ 第九百二十九章爱而不得,发疯成魔 宇文潞走的时候去看了尚梅,今天势必要有个你死我活的,兴许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有些话,他得问问尚梅,找她问清楚了,没遗憾了,就没什么放不开了。 尚梅被他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全有人送,就是怕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去给冯夜白递信儿。 尚梅被管起来之后整个人都垮了,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宇文潞去看她的时候,她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他,就像在看仇人。 今早送来的饭菜她一口没动,这才几天,下巴就尖了不少,眼窝凹进去,看在眼里无端端的惹人心疼。 “冯夜白打过来了,估摸着还是带了沉央的话来救你的,要只是冯夜白的话,想让他救你根本不可能,你摊上了个好主子,这是你的福气。” 尚梅慢慢踱道他面前,倒了杯茶,递给他,“其实你这个人挺可怜的,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又不喜欢,这辈子就这么别别扭扭的,再好的人摆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珍惜。” 宇文潞接过茶抿一扣,指尖刮到尚梅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你说的是你自己?” 尚梅没回答他,静静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眼睛里的已经说不上是恨还是爱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要是不主动告诉我,是冯夜白让你接近我的,我猜不到,或许还会对你好一点儿,你为什么要自己说出来?你明知道我对沉央的心思,为什么还要主动说出来?” 尚梅看看自己的手,答非所问,忽生出一阵感叹,“我出生的时候,我娘找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这辈子很苦,一辈子都是给人做奴做婢的命,我娘不信,还把算命的骂一顿,不过现在看来,那算命的额没说错,我就是没那个命。” 宇文潞觉得她现在这样跟疯了没区别,他本来是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可尚梅这样......似乎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他站起来,指指桌上的饭菜,“你还是把饭吃了吧,没准儿我一会儿回不来了,冯夜白就打进来救你了,多吃点儿,到时候跑得快。” 尚梅看着他走到门口,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甚至可憎可恶的事了,有句话叫爱而不得,发疯成魔,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越爱越觉得无望,越感觉无望就越疯狂,直至最后堕而成魔。 “女人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有时候感觉对了,就什么都对了,不是你对她好,他就会喜欢你的。” 说的是卫沉央,也是她自己。 宇文潞开门的手停住了,转头看她,“那你喜欢我吗?” 这才是他想问的,他羡慕冯夜白,有卫沉央挨着,羡慕卫沉央,有冯夜白还有自己,想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献给她。 好像只有他是孑然一身,好像从没有一个女人跟他说过我爱你。 ------------ 第九百三十章我爱你 “我爱你。” 尚梅背过身,声音不卑不亢,余音婉转,透出浓浓的哀婉,有人用“我爱你”开始一辈子,可她是用“我爱你”结束一辈子。 宇文潞忽然就觉得释怀了,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舒畅,可尚梅背对着他,他还是忍不住幻想,如果跟他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卫沉央,那就算是让他现在就去死,他也死而无憾了。 “你说过你也恨不,得我去死,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了,死了,你记着,咱们是夫妻,就算别人都忘了,你也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我爱你,逢着我忌日的时候一定记得去给我烧点儿纸钱。” 离别么,尤其是生离死别,总是透着些伤感的,就算一个有情,一个无意,要分开,一个人的伤感,总是会传染给两个人。 宇文潞从小就没了母妃,跟着自己姐姐长大,可姐姐是个天生有残疾的,没等他长大,也走了,他这些年,身边兜兜转转,留下的女人不多,可没有一个待他是真心的,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爱他的人。 人不都是这样吗?爱你的你不爱,不爱你的,你拼了命的追,她理你的时候,心恨不能从嗓子眼儿里蹦跶出来跳到她面前,就算是看着一副阴天,脸上也能乐出花儿来。 她要是不理你了,心搁在腔子里,就像死了似的,怎么都蹦跶不起来,就算今儿外面是万里晴空,也照样叫人高兴不起来。 喜怒哀乐全都为了一个人,一天两天的都嫌煎熬,何况若是忘不掉,这种感觉会跟着折磨你一辈子。 他也是被逼的,自己跳不出这个坑,绝望越来越深,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想,可根本没人来救他。 尚梅现在总算是能对他感同身受了。 可感同身受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要分开。 宇文潞想杀冯夜白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定生死,心里一定是坦然的,或许对他来说,活着看她们在他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恩爱两不疑,还不如给他一刀,让他死了痛快吧。 宇文潞走的时候,吩咐门外看管的人,让他们都离开,转身看一眼房门,忽然想到卫沉央说的,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好人,觉得他本性不坏的话。 他这辈子最想疼的人就是她,可她却把自己当成十恶不赦的恶魔,希望他去死。 冯夜白的本事宇文潞是知道的,不单是他,还有赛吉,这两个人,随便哪一个跟他打,他都没有胜算。 其实到现在,输赢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求的是一个解脱,能杀了冯夜白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要是不幸战死了,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了,也是一种解脱。 冯夜白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下站着的情景,就像他前几日在沉丹关外叫阵的情景。 宇文潞骑马出门迎阵,与冯夜白面对面站着,没几日光景,对他来说却恍如隔世。 “前几日才见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赛吉想起前几日跟宇文潞面对面互用书信交流的时候,掩不住嘴角隐约泛起抹笑来。 ------------ 第九百三十一章讨债 冯夜白看着宇文潞,心里杀意慢慢儿聚向头顶,沉央身上那一刀的帐还没跟他算,女人的身子是最美丽宝贵的,如今因为他那一刀,却要永远的留下一道疤。 她嘴上说是因为救他留下的不后悔,可女人哪有不介意美丽的,她嘴上不说,可他心里很清楚,她还是很介意自己你身上的这道伤疤。 晚上睡觉会背对着他,他要看,她不让,千方百计的遮起来,虽然是因为救他受的伤,可还是害怕他会嫌弃。 冯夜白想想就心痛,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她,他欠在沉央身上的帐,他要全部,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你不是要找我单挑吗?今儿我就跟你打一场。”冯夜白夹紧马腹向前几步,“你上次的伤应该话还没好,未免传出去被人说我欺负你,我就用一只手跟你打,你要是还觉得不公平的话,我再让你一只脚,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侮辱人的意思,宇文潞虽然之前为了对付冯夜白用过一些下作手段,可那是偷偷摸摸干的,子安在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儿,冯夜白这么说,不是存心叫别人笑话他吗? 他跟冯夜白打,他赢了,能证明自己比冯夜白强,他要是输了,那是冯夜白胜之不武,上回给冯夜白下了药,自己都没能打过他,那今天的胜算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这一身的伤,稍微动一动就换身疼,皮肉牵扯着筋骨,能打出去的力气肯定大不如前。 人活着,争的就是一个面子,为了这一口气,他今儿要是承了冯夜白的情儿,就算是侥幸跟他战个平手,传出去,丢的也是他自己的脸,更何况众军将士都在这儿看着,这么一来,还拿什么鼓舞士气? 情可以不承,可话必须得说的有气势,“我这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自己保命用吧,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溢出来了,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他这儿摆谱显贵,冯夜白可不管他事儿不事儿的那么多毛病,他说不让就不让了?今儿不止要他的命,也要他颜面尽失。 冯夜白主动把一只手背起来,右手持刀,指向宇文潞,“你不是一直想跟我打吗?今天正好成全你。” 宇文潞看见他手上的那个动作就来气,这是要他不得不领情,人家都这么做了,他除了接受也不能有样学样,否则,可就真的一点儿胜算都没有了。 赛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后面加劲,“你不是一直想找冯夜白打吗?上回还说他是缩头乌龟来着,这回别不是自己怂了吧?” 怂?这种时候能怂?怂能有用?宇文潞最受不得人激他,叫人把刀递给他,夹马向前走几步,持刀与冯夜白面对面站着。 主将对战,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宇文潞算是被逼到了悬崖边儿上了,只能往前,不能后退。 “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上次差点儿死在你手里,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也别太得意,当心点儿。” ------------ 第九百三十二章玩儿够了再杀 冯夜白看出宇文潞身上有伤,其实光是猜也猜到了,上次来沉丹叫阵回去之后,宿王碍于面子也一定不会轻饶他,怕是这会儿身上伤的不轻。 “咱们之间迟早要有个了结,可你这一身的伤,要不还是别逞能了,反正也赢不了。” 他越是这么说,宇文潞还就越是要打出个样儿来给他看看,横刀一指,“是输是赢,现在还没个定论,得等打了才知道。” 一句话说不到一起去,刀兵相见,刀光剑影的一闪,两人就已经扭打在一起去了,在马上打架,比在地上打架要不容易的多,冯夜白说让他一只手,就真的让他一只手,右手持刀,左手连动也不动,背在身后,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丝毫不见吃力。 可宇文潞就不一样了,他身上有旧伤,就算冯夜白让他一只手,他动起手来也还是吃力,不消一会儿,额上就沁了一层子汗,他体力吃不消,就愈显得被动,冯夜白没想那么快就杀了他,太容易分出胜负反而失去了击败人的那种乐趣。 宇文潞累了,冯夜白就收招缓一缓,一点儿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反倒是更像故意戏耍他似的。 “不着急,咱俩是笔大账,慢慢儿来,一点儿一点儿的算。” “冯夜白,你是故意的!”宇文潞咬着牙,后背的伤口一道刀崩裂开,血黏着盔甲里的衣裳,稍微动动就疼的龇牙咧嘴不能自已。 冯夜白要是狠起来,那真的是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他看宇文潞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儿感情,像猎人看猎物一样,明明都是已经快到手的猎物了,可他就是不急,先慢慢儿玩儿他一会儿,等玩儿够了再杀。 城墙高高筑起,站在城墙上,底下战况是什么样,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尚梅就在上面看着宇文潞,他明显不是冯夜白的对手。 别人不知道,可尚梅是亲眼见过他身上的伤口的,一道一道,纵横交错,触目惊心,她光是看看就觉得疼,何况那些伤都是真真切切伤在他身上的。 赛吉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这简直比唱大戏的还好看,外行看不出来,可像他们这种内行,一看一个准儿,冯夜白明明有机会一刀把宇文潞挑下马的,可他非不,赛吉看的出来,他这是给卫沉央报仇呢。 杀了宇文潞实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不止要让他败,还要让他败的一点儿脸都没有才能弥补他对卫沉央做过的那些事。 或许还不够弥补,他只是在尽量挽回沉央在他身上的损失。 “都说我们宇文家的人总爱跟人抢老婆,一开始我还不信,以为只是高祖皇帝和先帝有这个毛病,可遇见卫沉央之后似乎也由不得我不信了,这或许就是宿命吧,行宇文的跟你们行=姓冯的天生就不对付,是天生的仇人,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只是在错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如果卫沉央早遇上的那个人是我,可能今天没机会的人就变成了你冯夜白。” ------------ 第九百三十三章心里猫抓一样 宇文潞对冯夜白,明显是力不从心的,他手底下的这些将士看着揪心,恨不能上去帮他打,可两军对阵生死由命这是规矩,没人能坏了规矩。 来前儿,冯夜白承诺过要把尚梅给沉央带回去,他承诺她的事就一定得做到,可现在就怕宇文潞料到他心里的想法,会故意拿尚梅来威胁他。 所以有关尚梅的事,他绝口不提,一门心思的跟他在这儿耗费时间。 他出来的时候肯定已经叫人通知了宿王,不过宿王那边一定舍不得快要到手的胜利,就算是回来,八成也得等到晚上才脱的开身。 方才宇文潞出来的时候他就往各个城门那儿都派了人,目的就是想看看蒙城现在的布防跟他猜测中的到底差了多少。 第160节 东门是正门,刚宇文潞还没出来的时候,看这门上的守卫就知道,这儿的守卫是最多的,别的门先不说,光是这一点就跟他猜的八九不离十,每个城门的用处不一样,宿王走的时候肯定调走了不少兵马,蒙城的放手固然重要,可那皇位更叫人心向往之,所以现在的蒙城八成就是个空壳儿。 人比他们的是多是少现在好不好下定论,但这一仗打起来没悬念,就算不能一下就赢,可也不会输的很惨,既然今儿都到这儿了,那肯定会有些收获,至少能在宿王这儿沾些小便宜,不能一下击垮他,一时半会儿的也能叫他起不来。 宇文潞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也知道自己要是败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不能败,要是他败了,那蒙城还有谁能守? “沉央的事,我很愧疚。”宇文潞收刀回来,骑马向前几步,跟他面对面,意思看来更像是准备休战。 冯夜白看了眼他手上的刀,夹紧马腹向前几步,“既然觉得愧疚,用命偿还再好不过。” 梁无玥看这两人收了架势,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心里跟猫爪似的,忍不住嘀咕,“跟他费什么话啊?老冯也真是的,直接一刀砍了不就行了。” 赛吉转头看一眼梁无玥,问他,“你没杀过人吧?” 梁无玥说没有,赛吉听罢,脸上一副见过不怪的表情,“那你自然不懂,在战场上征服甚至战胜对手的感觉是这世上最美妙的,知道自己能打败他,还故意吊着不肯跟那么快就把他击溃,这种虐杀的感觉,比一开始就能分出的胜利更叫人愉悦。” 冯夜白此刻的感觉或许也只有她能懂吧,宇文潞跟他结怨已久,现在明明有机会能杀了他,却迟迟不肯动手,能磨一磨宇文潞的耐心也好,这样一会儿输的时候,才能彻底把他这个人给击垮。 宇文潞调转马头回到方才自己的位置上,一仰头,看见城楼上站着的人,单条条站着,也正低头看着他,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宇文潞总有种错觉,觉得那上面站着的人是沉央,她正在看着的人是他,此刻正在关心的人也是他。 “沉央......”他捂着胸口,心又活过来,就像于暮霭苍茫中窥见了那最耀眼的一抹俏阳。 ------------ 第九百三十四章你跑不掉的 沉央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冯夜白在战场上被人一箭射穿了胸口。 血从他胸口流出来,湿透了衣裳,慢慢的染红了整片天空,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不能帮他,甚至连碰都碰不到他。 她想哭想喊,可脖子上就像被人一把给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你看吧,他死了,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他的,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说话的是宇文潞,他一点一点从漫天的红色中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把弓,弓尚搭着一支箭,跟冯夜白胸口的一模一样,上面滴滴答答的还滴着血,血砸在地上,连地板都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沉央想跑,可宇文潞不知打哪儿长出了一只长长的手,记住她的领子,把她拉回来,“你跑不掉的卫沉央,只要我在,你就跑不掉!” 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 沉央挣扎着坐起来,梦醒了,却惊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尚香端着热水进来,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她喊什么“不要不行”之类的话,放下热水拧了块儿热把子过去给她擦脸,“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沉央蒙着脸,肩膀一颤一颤的,“我刚才梦见夫君了,我梦见他......他死了,尚香,前边来消息了吗?这都两天了,应该有消息了吧?” 尚香安慰她,“没呢,您就别瞎想了,老话儿不是常说梦都是反的吗?没准儿是您太紧张了,再说了,不是还有赛吉公主吗?您放心吧,沉丹人都是骁勇善战的,况且公子跟赛吉公主都不是一般人,您就被瞎操心了,照顾好小公子,过不几天,公子就会回来了。“ 但愿如此吧,沉央擦把脸坐起来,问尚香,“蔚敏呢?她昨晚上不是没回去吗?在小金鱼那儿吗?” 尚香说没有,“奴婢一大早起来就没看见她人,应该是回去了吧,待会奴婢再去叫她。” 沉央也没多想,点点头,心里却总惴惴的难受。 沉丹道蒙城并不远,按这个时辰算的话,冯夜白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蒙城一天了,跟宇文潞早该打起来了,大现在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宇文潞根本就打不过冯夜白,沉央什么都不怕,就是怕宇文潞会使阴招。 沉央今天起的比往常都早,小金鱼昨晚上喂过奶之后就留在了奶娘身边住,沉央去找小金鱼的时候遇到了上次在赛吉婚宴上给他敬酒的那个女人,女人住的地方离沉央的并不远,沉央每天都能看见她挤羊奶,可是今儿个却没看见。 路过有个女人跟她打招呼,沉央觉得奇怪,就随口问了句,“今天怎么没看见闵查大婶儿挤羊奶啊?” 那女人看她一眼,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你还不知道呢?昨天从前边儿传来的消息,说她男人战死了,她现在哪儿还有心情挤羊奶啊,正在家哭呢。” 沉央心里咯噔一下,“死了?不是说还没消息传回来吗?” 女人着急去闵查家,一边走一边回头对沉央道,“昨上午就打起来了,后来听说是宿王回来了,死了不少人呢。” ------------ 第九百三十五章蔚敏不见了 明明尚香跟她说的是没消息,让她别急,再等等的,怎么出来碰见被人说的就不一样了呢?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沉央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登时慌成一片,也顾不上别的了,急慌慌就往闵查家赶,尚香不肯跟她说实话,一定是曹德纶授意的,他们不告她,她就自己去问,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昨晚上做这个梦不是没有道理的,要是冯夜白也出了什么事,她一定得去找他。 闵查在家里哭得不像话,屋子里围满了人劝她,让她想开点儿,没了男人不是还有儿子吗,没什么过不去的,他男人是为国捐躯,是英雄,将来她一家都是英雄的后代,说出去都是长脸的。 旁人没经历过这种痛,不能理解,也只能劝她想开点儿,可沉央跟冯夜白之间是确确实实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她最清楚那种感觉,也最能理解闵查现在的心情。 沉央看见闵查这样,忽然就不敢去问了,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话好消息,冯夜白好歹是个领头的将军,一个士兵死了的消息都能这么快传回来,冯夜白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瞒不住,既然没现在没消息,那人应该还是好好儿的。 话都到嘴边儿了,沉央又活生生给咽了回去,安慰闵查几句,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闵查哭,她很容易就能想到自己,如果今天没了男人的人是她,那她肯定哭的更惨,估摸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尚香就出去倒个水的功夫就找不到沉央了,才记得要去找曹德纶一起去找沉央,远远的看见她从别人的帐子里出来,一脸惊慌失措的迎上去问她,“我的好主子,您上哪儿去了,奴婢刚刚找不到您,可急坏了。” 沉央说没事,张嘴想问问她关于冯夜白的事,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又问她蔚敏找到了吗。 尚香说这就去找,让她先回去休息。 沉央说好,裹紧身上的衣裳,只觉寒风咧咧指望她骨头缝里钻,又想起晚上的时候冯夜白用大貉把她过裹在怀里看星星的时候,两只眼睛眨巴眨巴,不其然掉下泪来。 要是失去冯夜白......这个后果她根本想都不敢想,还是等蔚敏来了之后,两人商量商量再说吧。 可没过一会儿,尚香又急匆匆跑回来,说蔚敏不见了,马场的一个男人跟她说,昨晚上蔚敏找他借了一匹马,他当时还问蔚敏借马是干什么使,蔚敏没回她,骑着马就跑了,到今天也没把马还给他。 这么一说沉央就全明白了,蔚敏这肯定是去找梁无玥了。 蔚敏一走,沉央就更坐不住了,可看看尚香,忍住了想走的冲动,让尚香赶紧去找曹德纶把蔚敏给追回来。 尚香不敢耽搁,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沉央在屋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最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去找了奶娘,让奶娘好好照顾小金鱼,说了一大堆顶住的话,最后深深看了眼儿子,头也不回的迈出帐内,浑身上下,怎么都透着一股决绝的劲头。 ------------ 第九百三十六章我去找我男人 尚香走后沉央也去了马场,她就估摸着她去找曹德纶还得要点儿时间,既然蔚敏都去了,那她为什么不能去?反正真让她在家里带着她也待不下去,两地相隔又不远,骑马最迟也就一天,快的很,半路说不定还能看遇见蔚敏,反正总比这提心吊胆的什么都不做的好。 尚香过去跟曹德纶说了让她去找蔚敏的事,曹德纶听罢,觉得事不大对,让尚香赶紧回去,说八成沉央也要跑。 尚香没往这上头想,沉央今早是问她有没有前面的消息,被他给搪塞过去了,方才看她神色是有些失落,难不成是已经知道了?尚香慌里慌张往回跑,连个人都看不住,自己这脑子可真是够本笨的,刚刚她就不应该离开,难保别人不会在她耳边说些什么,现在好了,她刚刚找曹的纶还废了些功夫呢,这会儿回去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沉央走的很快,借了马说会还回来的,然后上马很快就跑出去了。 看管马场的男人倒不是心疼这两匹马,就是奇怪,昨晚上一个,今天一个,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骑着马走了,还都是本着南面儿去的,那儿使去往蒙城的方向,可不是说正打仗呢吗,一个二个的怎么还都往那儿跑呢? 等尚香找过来的时候,沉央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马场的男人说沉央也管他借了一匹马,骑着马就走了,话都没多留一句。 尚香心里懊悔,自己就不该当着沉央的面儿说蔚敏是怎么走的,现在她有样学样,身上的机灵劲儿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还学会调虎离山了,这突然来一下,简直叫人猝不及防。 这下两个人都丢了,尚香一时觉得无望,曹德纶刚走,出去找蔚敏了,她不能再走了,她要是也走了,那小金鱼怎么办?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看着吧。 他是无极可是了,现在只能祈求沉央走的时候不会出什么事。 沉央去过蒙城,这条路她印象可太深了,就是因为去蒙城,所以他们可是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也幸亏她认识路,这样一来就少走了不少弯路。 她走的这一路上看见不少流民百姓,这些都是从蒙城逃出来的百姓,沉央见他们个个一脸惊惧,料想蒙城那边的情况肯定不大好,遂下马,拦住一个男人询问,“这位大哥,你们都是从蒙城逃出来的吗?我听说那儿现在正在打仗,你们知道那儿现在怎么了吗?” 男人看她一眼,“你这是要去蒙城?” 沉央点点头,“我男人在那儿打仗,我得去找他。” “不能去啊,千万不能去。”男人一个劲儿的摇头,“千万不能去啊,去了就是死,昨晚上打仗,死了不少人,你夫君是蒙城的守军吧?我估计也难活,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现在去了也是送死。” 沉央听得心里咯咯噔噔,看来昨天闹得动静还不小,冯夜白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了吧? 沉央没听他的,翻身上马,继续往蒙城赶。 ------------ 第九百三十七章媳妇儿前后脚的都走了 沉央和蔚敏是前后脚走的,一个晚上一个第日一早,按说差不了多少,可沉央一路走一路打听,就是没看到蔚敏。 不过按照蔚敏走的时辰推断,她应该是比自己要早到一些,她还是先去找冯夜白吧,要是先找蔚敏,找不到人还容易耽误事儿。 况且这一路上也不太平,还是不要耽搁的好。 到蒙城少说要走上一天,她走的时候匆忙,身上一文钱都没带,渴了饿了也只能挨着,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心里一直安慰自己,等到了蒙城见到了冯夜白就好了,她一直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要是心里不想着他,她根本就撑不下去。 蔚敏是昨晚上听到的风声,从沉央那儿回去的路上她听几个沉丹女人在哪儿说话,问起其中一个才知道,冯夜白他们好像是着了宿王的道,损失惨重,死了不少人,冯夜白都这样吗,那梁无玥手无寸铁的不是更难过? 所以她当天晚上就从马场借了匹马离开了,走的时候本来想告诉沉央,可又怕她知道了会拦着自己,到时候说起来会麻烦,索性自己偷偷摸摸的走,也省的沉央会拦她。 她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每一样都叫人心碎,蔚敏快马加鞭,几乎是片刻不停的往蒙城赶,就生怕梁无玥会出什么事。 这两人前后脚,却谁也看不见谁。 曹德纶就算是追,等追上了,她们也早就到了,反正追也来不及,只能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向冯夜白说明缘由。 而这厢,冯夜白昨晚上的确是在宿王手上吃了亏,他没想到的事,小皇帝那么不禁打,原本于己宿王是没那么快脱身的,可他喝宇文潞打至一半,后面就有人来报,说宿王回来了。 这消息对宇文潞来说是救命的,可对冯夜白他们来说却是致命的。 赛吉嚷着让冯夜白赶紧退出来,可仇人近在眼前,现在让他走,他怎么舍得? 之前不过是跟宇文潞兜圈子,这回才是动真格的,想速战速决了,反而面前的人不那么好解决了。” 宇文潞今天本来都打算死在这儿了,可没想到,天意如此,不让他死,满身的伤又如何,一样越挫越勇,越打还越来劲。 冯夜白承诺让他的一只胳膊从头尾也没用过,是个守信用的人,可早先要是只是知道宿王会站在城楼上朝他射箭,他怎么也不会穷大方的让他一只胳膊,到头来为了躲宿王的一支支穿云箭,不得不放了宇文潞。 宿王回赖,蒙城守军瞬间多了一半儿,谁都没料到,他们撤退不及,跟宿王的人杠上了,损失不小,最后不得不退后驻扎,暂时休整再商量对策。 赛吉气的够呛,跟冯夜白两人在帐中争执,梁无玥过去劝,说视线谁也不知道宿王会回来的这么及时,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皇帝,大话说的不少,可真打起来了就是个纸老虎,一点儿用都没有。 冯夜白也确实没想到,之前派去打探的人还说皇帝那边儿看来还是挺勇猛的,宿王上次虽然赢了,可损失也不少,一时半会的应该也缓不过劲儿来,现在看来还是他低估了宿完的实力。 ------------ 第九百三十八章出现细作 赛吉本来就不赞成这时候攻城,敌人是什么底细都没摸清,这么做太冒险了,现在这话果然应验了,死的都是她的人,跟她一起战斗过的兄弟,他当然不心疼了,可赛吉心里难受,她现在是以一个储君继承人的身份带着他们出来的,这次失败,她要付全部责任。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合着上回赢我也只是巧合吧?你不是说没事吗?说宿王不会回来,可现在呢?你说怎么办?死的都是我的人,原本出来的人就不多,回去的时候要是再带一堆残兵败将,那我也别想什么主君不主君的了,自裁谢罪都不够。” 梁无玥老好人似的在中间劝,“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放在心上,先别吵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赛吉脾气上来了,谁说话跟谁呛,指着梁无玥,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你懂个屁,带你就是带了个拖油瓶,连人都没杀过,上什么战场?” 拖油瓶不就是骂人废物吗?这个就是梁无玥心里的一个坎儿,他跟冯夜白来京城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本来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现在被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就像被人扒光了晾出来骂似的,心里肯定不是那个味儿。 他就知道冯夜白跟宿王之间肯定要有一战,所以来了沉丹之后就一刻不敢松懈,跟沉丹最厉害的勇士学功夫,好不容易到现在总算是小有所成了,到头来还被人说成是废物,搁谁,谁心里也不好受。 第161节 冯夜白一直没说话,脑子转的飞快,一直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甚至连赛吉的话都没听进去,宿王之前瞒着他私自屯下的兵马他都知道,可就算是算上那些人,皇帝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好歹能派上用场的也有几十万吧,对付宿王不是绰绰有余么,可宿王一回胜两回胜的,却怎么都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还有今儿,若是他们打过来的时候宇文潞才知道往外送信,是怎么都来不及的,宿王赶回来的太巧,他今天跟皇帝的这一战还没个说法儿呢,就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怎么看怎么像早就知道了消息特意赶回来的。 可他跟赛吉计划着攻打蒙城的时候,宿王还没出征,要是有人早就跟他通风报信,他又怎么可能事先带着兵马出去呢? 死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冯夜白细细一琢磨,他跟赛吉,两个人身边一定有一个人身边有宿王派来的细作。 “先别吵了。”这下想明白了,冯夜白盯着赛吉问,“我们要攻打蒙城这件事你都跟谁说过?” 赛吉烦躁的挥挥手,“还能有谁知道,除了你就是我了,没别人了。” “你好好儿想想,到底还跟谁说过?我们两个之间一定有细作,不把这个细作揪出来,想赢?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 赛吉听他这么一说,拧眉坐下沉思一阵道,“我确实没跟别人说过,当初你说不能跟别人宣扬,我就没再跟任何人说了。” ------------ 第九百三十九章老冯是不是你媳妇儿 这厢细作的事还没弄明白呢,那厢有人来报,说有个女人闯进他们巡防的范围圈里,被他们给抓回来了,这个女人说她认识他们将军,要见冯夜白。 冯夜白的第一反应就是卫沉央,梁无玥是想不到蔚敏会来找自己的,看冯夜白都出去了,他一个人跟赛吉面面相觑也挺尴尬的,也跟着出去了。 等出去了,看见了那个女人,冯夜白心里旋即一松,庆幸来的人不是沉央,可随后又觉得有些失落,失落来的人不是沉央。 蔚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饿又累,好不容易看到一盘儿吃的,就开始狼吞虎咽,一入嘴就停不下来,冯夜白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了,倒杯茶递到她面前,拧着眉问,“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 蔚敏喝口茶顺下去一口吃的,朝他身后张望,没看见有人,惶惶站起来,“我们家无玥呢?” “你来就是来找梁无玥的?” 蔚敏点点头,“是啊,我听说了你们这儿的消息,说死了好多人,我担心他,所以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一点儿看不见她眼里又丝毫伤感,好像说的不是她自己,好像一路上一边骑马,一变迎着风流泪的人也不是她。 冯夜白没回她的话,又问,“那沉央知道了吗?她没有吵着闹着要来?” 蔚敏说不知道,“我没告诉她,她不是你的宝贝疙瘩吗,我要是告诉她,到时候她吵着要来,出了什么事,你不又要怪我了吗?” 她说完了,越过餐桌向冯夜白走过去,“我问你话呢,你都出来了,我们家无玥呢?” 冯夜白挑眉看着她,故意急她似的,蔚敏看他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心里更急了,就差揪着他领子问了。 “老冯,是不是你媳......媳妇儿?” 话还没说完,说了一半儿,看见蔚敏,话音陡然一转,变得又惊又喜,“你......你怎么来了?” 又捧着脸拉她转个圈儿,心疼的把人搂在怀里又亲又抱的,“咱们才几天不见,我怎么觉得你变瘦了呢?你是怎么来的?这一路上肯定受了不少苦吧?你......你说说你,你这不是存心叫我心疼吗?” 蔚敏一头扎在梁无玥怀里,“我担心你啊,传回沉丹的消息说你们中了圈套,死伤惨重,救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我怎么可能放心?我得来看着你,生死我得跟你在一块儿。” 冯夜白看见这一幕,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现在很想看见沉央,一面想让她过来,可一面又担心她,怕她出什么事,心里矛盾的不得了,现在看见这两口子公开在他面前搂搂抱抱,觉得无比扎眼,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出去了。 蔚敏问梁无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梁无玥叹口气说不大好,宿王回来的太快,冯夜白怀疑他们身边有细作。 “细作?”蔚敏摇摇头,“那我们是不可能了,谁还能自己害自己不成?一定是赛吉那边的,那你们以后说话做事可得小心点儿,尤其是你这张大嘴巴,千万不能说漏了。” ------------ 第九百四十章没人比她更担心你了 赛吉也以为来的是沉央,心说沉央来了,冯夜白肯定没那么快回来,正准备出去清点受伤人数呢,没成想还没走出账子呢,冯夜白就回来了。 她顿住脚站定,问他,“媳妇儿来了不多陪陪她?回来的这么早,不像你啊!” 冯夜白脸上隐隐透着几分失魂落魄,“不是沉央,是蔚敏,消息传回去,担心,所以过来看看的。” 赛吉道,“那卫沉央也快了吧,这世上可没人比她更担心你了。” “她还不知道,我也不希望她来。” “是真的不希望她来,还是心里等着盼着她来呢?”赛吉一句话戳穿他。 冯夜白脸色倏然一变,忙说不是,“她来了,饿哦还得担心她,海鸥不如不来,不来了好,不来我省心。” 赛吉恩一声,忽然想到了苏察,他们一个二个的身边都有人陪,她忽然记起来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如果苏察也能来好了。 “对了,你刚刚说我身边有细作,你怎么能确定?” 冯夜白道,“如果没有细作提前通风报信的话,宿王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赶回来,你再好好儿想想,这件事你都跟谁说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应该不难查。” 赛吉想了想,摇摇头,“我这个人嘴很严,确实没再跟被人说过了,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你来的时候身边带的那些下人靠谱吗啊?” 下人就三个,曹德纶,尚香还有奶娘,如果他们中间有细作的话,他们早在蒙城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死了,剩下的蔚敏和梁无玥是不可能的,沉央就更不可能了,思来想去,居然连个能怀疑的人都没有。 冯夜白坚定的说不可能是他身边的人,“他们天天都在我跟前晃悠,如果真的有细作的话,不可能一点儿蛛丝马迹都露不出来,我也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你就这么肯定不是你身边的人?” 冯夜白说肯定,“你还是好好儿查查你身边的人吧,我的人除了为敏和梁无玥看饿一个都没带来,是不是你身边的人,放个鱼饵一钓不就知道了?” “钓鱼?怎么钓?” 冯夜白一手握拳,敲着手心,“这个简单,宿王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以宿王的性子,肯定是想乘胜追击的,你就随便放出个消息说什么时候攻城,从哪儿攻,到时候派一队人去声东击西,只要宿王是在那儿布防,那就证明这个细作肯定是你你身边的人。” 赛吉抿唇想了想,“那我们呢?宿王现在肯定憋着坏等着算计我们呢,出了细作的事,我们还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事,现在到底是攻是退,你得给个准话。” 冯夜白反问她,“现在让你走的话你想走吗?” 都打到这儿了,走肯定是不想走的,可要是不走的话,他们损伤不小,士气不振,再打下去恐怕也是输,赛吉就是难拿主意,所以才想到问他。 “你对蒙城比我熟悉,我想听你说,我们现在倒是走还是不走。” ------------ 第九百四十一章不喝醉不好意思说 冯夜白说现在不能走,“我们就在这儿等机会,宿王不可能一直在蒙城待下去,前狼后虎,他势必得做出选择,是要对付皇帝拼死搏一把,还是留在蒙城守自己的老巢,不可能两头兼顾,肯定会放弃其中的一个。” 赛吉摇头反对,“那他要是一直守在蒙城不走呢?蒙城毕竟是他的老家,要是家没了,还谈什么跟皇帝抗衡?” 冯夜白看赛吉一眼,“他为了皇位都做了这么多了,眼下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他怎么可能放弃,你放心吧,待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有所动作的,咱们只需要等着,一边等一遍养精蓄锐,就算是耗也能把他给耗死。” 赛吉相信冯夜白的能力,可冯夜白对蒙城的情况并不了解,他说的话赛吉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刚吃了亏,难免谨慎。 “我们带来的人少,就这么点儿人,紧着你用,但有一点,不兴你拿我的人去送死。” 冯夜白横了赛吉一眼,“让你的人去送死对我有什么好处?” 赛吉沉默半晌又问他,“其实沉央没来你心里很失落吧?你其实特希望她能过来陪你吧?” 冯夜白没回她,书里捏着一卷书,翻来翻去,“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身边的人吧,细作要是不赶紧找出来,那后面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细作,这就是只不冒头的老书,赛吉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谁也没告诉过谁,甚至连苏察都没说,这么多人,要上哪儿去找这个细作? 冯夜白说的法子不是没有的道理,可这么多人,要找起来还是不容易。 “找细作的事,我会亲自去查的,不过你这次的做法很不稳重,明明有机会杀了宇文潞,可就是不杀,到最后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冯夜白提起这件事,脸上没有很大的表情,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是有心想杀宇文潞,可随随便便就让他死了,难消他心头之恨,遗憾是有,可并不后悔。 “只要宿王一走,到时候就是他的死期,用不了多久,我有的是耐心等着。” 赛吉没再说什么,末了嘀咕一句,“其实宇文潞对沉央也算得上是很痴情了,我在蒙城的时候跟他在一块儿喝酒,他喝醉的时候,嘴里念叨的都是卫沉央的名字。” 冯夜白哼了声,“再痴情有什么用,不是他的人,再想也不是他的。” 说就说还上脸了,赛吉挑眉,心里有了主意,“你不是说要引出细作吗?我这儿有个好主意,咱们俩喝一杯怎么样?” 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酒后吐真言做出来的话是可信度最强的,不就是演戏吗?谁还不会装模作样的说几句假话?给别人机会就是给自己机会,到时候谁进来过,就查谁,能接近赛吉的人不多,不费力,总能查到的。 冯夜白说好。赛吉叫人去拿酒,还从没跟冯夜白尽情喝过一次酒,今天逮着机会了,当然要好好儿喝一杯,正好她也有些话想问他,不喝醉,不好意思说出口。 ------------ 第九百四十二章酒品不好 沉央快到蒙城的时候,看见有不少人在往城外运尸体,断胳膊断腿的,死状极其可怖,还有不少人,拖着一身伤被人扶着往城外去,沉央看的触目惊心,这么看来,仗肯定是打完了,至于战果如何.......沉央心里惶惶的,不敢猜测,也不敢去想。 她下马停在路边给运尸体的人让路,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上下打量她一眼问她,“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沉央说是要去蒙城,“我要去蒙城找我夫君,她在蒙城打仗,我......我不放心,所以来找他。” 女人一个劲儿的摇头说去不得。“死了不少人,去不得啊去不得,去了就是死,不能去,” 沉央道,“我一定要去,我不怕死,我一定找到我夫君。” 女人望着她,忽然哭起来,“看来你与你夫君的感情很好,我就不一样了,我夫君.....姑娘,你要是想去找你夫君的话,千万不能走南边那条路,沉丹的人就驻扎在南边的那条路上,走北边,一直走,我们都是从北边过来的,你走那边安全。” 沉央现在心里也慌的不行,对这个女人也很是感同身受,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想来还是不要再提了,免得揭她伤口,摸摸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什么能给她的,到了谢,知道了冯夜白他们的具体位置,调转马头,直往南去。 冯夜白这会儿还在跟赛吉喝酒,眼看天色渐黑,外面已经点灯开始巡营了,赛吉也开始上头了,冯夜白酒量比她好太多,到现在也没事儿,可做戏,总得做的像一点儿,迷迷糊糊,连赛吉也看不出真假。 “我......我就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当初究竟为什么会看上卫沉央,她嫁给你......给你的时候不是个傻子吗?你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这个问题沉央也问过他,他也说了,一开始的确是不喜欢,可后来慢慢儿相处了,沉央身上总有一种让他觉得安心,吸引他念念不能相忘的东西,男人不就是这样吗?花心,是因为没有一个女人能叫他依赖,没有一个人能在白天占据他的脑子,晚上还来他的梦里折磨他。 可偏偏他遇上看来这样的人,沉央就是这样的人,她能叫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甚至看别的女人的时候想的也都是他,这兴许就是他的魔障吧,这辈子都逃不掉了,只能被她牢牢掌控在手心儿里。 “喜欢哪有什么理由,也不分什么时候,就是感觉对了,就喜欢上了,你真要我说,我还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赛吉拿手指着他,“骗人,哪儿有喜欢人不需要理由的?我看你是说不上来吧?” 冯夜白抿唇下下下笑笑,“那你就当我是说不出来吧,感情这种事,想关的两个人懂就行了,不需要再多的人知道。” “那意思我就是外人呗?”赛吉喝多了,酒品不好,就暴露的相当彻底了,“我告诉你,我现在也是有夫君的人了,你说的额我都能懂,少跟我这儿打哑谜,你总说我不懂,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 第九百四十三章冯公子的女人 赛吉带兵打仗行,是一把好手,可是感情上不行,男女感情上她就是个二愣子,什么都不懂还见天儿的非说自己什么都都懂,冯夜白不想揭穿她,只好任她说。 赛吉越说越起劲,得亏这个时候苏察不在,要是他在,听见赛吉说跟他没感情,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冯夜白喝的醺醺然,到门口,望着天上的一轮上弦月,心里不禁陡生出诬陷的感慨来。 在沉丹的时候,他长长抱着沉央在月下看星星,今晚的星星也不少,冯夜白想抱着沉央一起看,可两人分各两地,要想见上一面实在不容易,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无尽相似,只能对着一枉天月诉。 尤其今天赛吉来找宇文潞,冯夜白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私心里还是希望沉央能来陪他。 他现在真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这才分开几天,就这么想,那以后要是分开的时间长了,不是更离不开了? 不过再转念一想,以后还有什么分开的机会?就一直在他身边了,想跑也跑不掉了。 第162节 方才他们喝酒进来的人没几个,该说的话也都说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一早,宿王那儿就该收到消息了,等过个几天,皇帝那边儿知道了蒙城的近况,再给宿王施施压,宿王势必得放弃一头,先熬个几天再说,等宿王实在是撑不住了,到时候再一鼓作气,端掉蒙城,宇文潞就必死无疑了。 沉央从早起的青天白日到现在走出了一天星斗,不吃不喝已经再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正赶上快撑不住的时候,前面一溜打起来的行帐亮着光,像是平空出现的海市蜃楼,吸引人过去。 那应该就是冯夜白他们驻下的地方,沉央看见了目的地,登时多了几分精神头,也不显得疲沓了,直起腰平,夹紧马腹就往那一处行帐去。 可眼看就要到了,不知道马蹄子踩着了什么,突然就不受力的向前倒去,沉央不防,一下从马上被甩了出去,人狠狠摔在地上,眼前一黑,继而又火光打量,再睁开眼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是沉丹的样子,虽然个个儿都朝她举着刀,可沉央却觉得莫名的安心。 “我......我认识你们公主,我是来找我夫君的,我夫君叫冯夜白,你去跟你们公主说一声,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把我给绑起来。” 其中一个人问她,“你认识冯夜白?” 沉央慌忙点头说是,“他就是我夫君,我是专门来找他的。” 问话的人收了刀,是要其他几人也把刀收起来,“既然是冯公子的女人,那就是自家人,没什么事儿,都是一场误会,对了,我刚才看见你从马上摔下来,没事儿吧?” 沉央扑扑身上的土站起来说没事,“我好的很,你快带我去见冯夜白吧,我很担心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话的人脸上表情登时变得有些古怪,叫人另牵过来一匹马,“这行帐看起来挺近的,可真要是去了,还是有短距离的,你骑马我们带你去吧。” ------------ 掉九百四十四章看我们世子爷能不能放过你 沉央不疑有他,翻身上马,顺着刚才走的方向就要骑马过去,方才问话的人拍拍马屁股,对着马一吹口哨,马撒丫子就跑,可却不是朝行帐的方向去,是朝行帐相反的方向跑。 沉央吓坏了,刚想问呢,后面几个人已经骑马追过来了,刚才看着还一个个个挺和善的马克是现在看着就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八成是被骗了,反应过来就要下马,可那些人根本不给她跳马的机会,一左一右拦在她身侧,像是收获了什么意外之喜似的,“卫姑娘,您就别白费力气了,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您抬头看看不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吗?” 沉央听他的话抬头看,马跑的方向是往蒙城的方向去的,城门就在眼前,一抬头,两个烫金大字戳进眼睛里,沉央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了,今天居然又回来了。 “是宇文潞让你们来抓我的?”沉央狠狠咬牙,“我夫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男人满不在乎的笑笑,“冯夜白放不放的过我们先不说,你还是先看看我们世子爷能不能放过你吧?” 沉央心里像装了几块儿大石头似的沉重,上回冯夜白差点儿没一刀捅死宇文潞,他心里不很才对,也不知道冯夜白来跟宇文潞打又是个什么结果,自己落在宇文潞手上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不能去蒙城,她不能进去,也不能见宇文潞,她得想法子放赶紧跑,要是宇文潞还用她威胁冯夜白的话......那后果沉央根本就不敢想。 没人绑着她,她一个人骑一匹马也难走,这马是通人性的,方才那人一吹哨子它就开始跑,想让马停下来是不大可能的,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跳马了。 可是跳马肯定会受伤,受伤之后能跑多远她就不知道了,兴许跳马之后死的更快呢? 她脑子里百转千回,一直在想法子,旁边的男人估摸着是看出她想法了,伸出一只手来抓她,“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吧,免得一会儿受伤,免得疼。” 沉央低头照着胳膊上的手就来了一口热乎的,可那人连眼睛都不眨,好像胳膊不是他的似的,沉央胳膊上的手像把铁钳子,管她是咬还是打,就是不放开。 就这么到了城门口,城墙上的人看见他们,赶紧叫人把城门打开。 进了城,一直抓着她的男人才罢手松开,叫了几个人把她押到王府去,自己一边走一遍卸身上的累赘,他们穿这些衣裳就是为了偷偷潜进冯夜白他们的行帐,然吼好刺探情报的吧? 沉央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冯夜白他们察觉到没有,钥匙没察觉到,那岂不是很危险? 可是宇文潞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来蒙城的事的呢? 押送她的士兵不敢动她似的,只敢催促她走快点儿,不敢推她,甚至重话都不敢说,不知道先前是不是得了吩咐,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 ------------ 第九百四十五章顺手抓回来 宇文潞跟宿王正在议事厅议事,宿王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这冯夜白胆子是真不小,居然敢趁我不在的时候来攻城,幸好我早就得了消息,否则这次就给他得逞了。” 宇文潞什么也没说,心里还在想跟冯夜白的那一战,不想不觉得,这么一想,只觉得以前的自己简直是太自不量力了。 在蒙城酒楼的时候,冯夜白被他下药都能腾出力气来捅他刀子,可想而知,冯夜白究竟比他强了多少。 宿王见他一直心不在焉,想起来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跟冯夜白对阵时,力不从心那样儿,估计是上次自己下手太重,也幸亏他赶回来的早,要是回来的晚了,自己的这唯一一个儿子是不定就给折在冯夜白手里了。 “你身上的伤没事吧?一会儿再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小时候没少练你,怎么大了大了反而不禁打了呢?” 宿王妃进来上茶,听见宿王这么说怨怼的看了眼宿王,不满的道,“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是你下手太重了?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打成这样,你还有没有良心?” 宿王上去接茶,冲宿王妃笑笑,“不打不成器,我这不也是为他好吗?一点儿分寸没有,将来怎么成大事?” 宇文潞站起来向宿王拱手行礼,“父王说的对,是儿子让父王失望了,儿子以后做事一定会三思后行,绝不给父王丢脸。” 宿王妃不等控诉王发话就赶紧把宇文潞扶起来,“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天底下没有不疼自己儿子的父亲,你爹打你,其实自己可心疼了,我见他偷偷抹过好几回眼泪呢。” 这话抖搂的太快,宿王都来不及阻止,王妃就把话说完了,宇文潞看了他爹一眼,似乎是不大相信他爹还有这么一面。 宿王拉拉王妃,让她别再说了,王妃偏不,“为什么不让我说?你们父子两个都是一样的倔,我要是不说的话,你们嘴上说没什么,心里肯定都在置气,就你们那点儿小心思,别打量我不知道。” 得,家里就这一个女人,跟这唯一的一个女人计较什么? 宇文潞说话就要先回去了,宿王嘱咐他回去找个大夫看看,宇文潞应个是,转身出去了。 才刚到门口,就遇上了来通禀的士兵,见着了冯夜白,行个礼道,“世子爷,卑职正要找您呢,我们在城外扮成沉丹人打探敌情的时候抓到了一个人,就是冯夜白的媳妇儿,她还找我们问路来着,然后我们就顺手把她给您抓回来了。” 宇文潞眼睛一亮,“你们说是谁?” “卫沉央啊,就是她,卑职把她给您抓回来了,就在外面呢。” 他心里瞬间慌成一团,急的话都说不连贯,“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赶紧......赶紧把她带到我那儿去,切记,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谁都不能说,就算是我父王也不行,知道了吗?” 那人说知道了,一拱手退下了,急忙去办。 宇文潞愣在那儿半天没缓过神来,沉央,沉央,他们果然还是有缘的。 ------------ 第九百四十六章你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 沉央被人送到了宇文潞的院子,宇文潞的住处是王府里另僻出来的,清净,沉央到了这儿,外面要是不进来人的话,是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儿的。 她不想见宇文潞,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可是她现在被绑到这儿了,来的时候冯夜白又不知道,怎么逃? 不过好在是没被绑起来,赶在宇文潞来之前,没准儿她还能逃出去也说不定。 窗门都没锁,看来宇文潞是打定主意她孤身一人逃不出这地方了,所以连门都懒得上锁,正好,不上锁正好方便她逃跑。 才打开门,连门槛儿都没迈出去呢,迎面走来一个人,一脸阴沉,脸色还不大好,直朝她走过来。 沉央吓了一跳,慌忙要关门,可手还碰到门边儿,就被宇文潞一把握住,然后关门把她往屋里带,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早就演练过无数遍。 “你放开我!你就不怕我夫君来找你算账吗?” 宇文潞按着她坐下,“你夫君?冯夜白恐怕不会来救你了这回,你来的时候他不知道,刚刚你被绑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知道这件事的都是我的人,这件事我已经叫人压下来了,你在这儿的事,只有我知道。” 沉央一脸惊愕的瞪着他,“你早就知道我要来找冯夜白,所以故意设下陷阱来等我?” “我又不是算命的,没那么大本事算到你来不来,不过是我的人恰好在那儿碰到你罢了,你说巧不巧?我们连个还是有缘分的,这样都能让我碰到你。” 沉央啐他一口,“我跟你有个屁的缘分,你马上放了我,我不想看见你,看见你我就觉得恶心,你放我走!放开我!” 宇文潞抹把脸,“走?你还想上哪儿去?你别想了,既然落到我手上了,这辈子就别想走了。” 沉央扭着胳膊站起来,“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非要困着一个不爱你的人在身边,有爱你的你不要,非要这么折磨自己吗?” 爱他的?宇文潞忽然想起了尚梅,她就说过爱他的话,那她应当是很爱他的吧。 可是他不爱尚梅,他不爱她怎么能跟她在一起呢?他就应该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我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其他人都不是你,我不爱那些人,我只爱你。” 沉央被他逼的急出了两滴泪,“可是我不爱你啊,你想跟你爱的人在一起,我也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我真的不想跟你在一起。” 真话说出来就是伤人,可真话必须得说出来,沉央没儿理解宇文潞的这种感情,也可能是她从没有像宇文潞这样对一个人爱而不得过,可两个人这样互相折磨究竟能有什么好处呢? “冯夜白让我不痛快我也要让他不痛快,你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吧?我会告诉你,他快死了,就他那点儿人,还妄想要跟我斗,你觉得可能吗?如果你要是跟我走,你跟了我,我就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就能放过他,你是要他生还是要他死,决定权在你手上。” ------------ 第九百四十七章是你逼疯我的 沉央不懂他们之间你争我夺的权谋之术,但光是她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来说,冯夜白他们现在的处境好像是不大好。 可那也不是宇文潞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沉央相信冯夜白也相信赛吉,赛吉不是号称是什么“百胜将军”吗,怎么可能这么不堪一击,宇文潞这话不可信。 可他派人假扮成沉丹的士兵,然后去刺探军情这一点冯夜白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她现在既然逃不出去,还不如安心待着,然后伺机想办法给冯夜白传点儿消息回去。 沉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不能慌,她越是慌,宇文潞就越是来劲,还不如跟他周旋着,然后在想办法逃出去。 “你说只要我跟你走,你可以什么都不要,那你能放弃皇位吗?你不是一直都想做皇上吗?跟我在一起就补鞥做皇上,这样你还愿意吗?” 宇文潞果然是犹豫了,握着她肩膀的手慢慢松开了,“我要是做了皇帝,将来你就是皇后,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愿意?” 沉央哼了声,“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每年都要选秀,身边的漂亮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我不想我的男人有很多女人,我只想要一个能专心对待我的人,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就趁早放了我。” “我做的到。”宇文潞现在理智昏聩,见她有松口的意思,赶紧乘胜追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也放弃了这么多,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放弃的,我可以不设后宫,也可以一辈子只宠爱你一个人,只要你点头答应我,我就一定能说到做到。” 沉央冷笑两声,“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这个皇位不是吗?也是,男人有哪个能禁得住权利诱惑的?你想要皇位我理解你,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就这样吧。” 才松口说行的,怎么一会儿又改口了呢?宇文潞握住沉央的手,捂在自己胸口,“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为你方位的已经够多了,现在甚至可以为了你你要后宫佳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卫沉央?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你以来过得有多辛苦?我每天都备受折磨,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沉央甩开他,“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可你做的都是让我痛苦的事,你要杀我夫君,你让我怎么爱你?” “可我要是不杀他的话,你就更不可能跟我在一起了,冯夜白就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知道,你放心,以后这个阻碍不会再有了。” “你还是想杀了他?”沉央歇斯底里的冲宇文潞吼,“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他呢?为什么及时不能放过我呢?” 宇文潞吼回去,“我想放过你,我也想放过我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放不过你,我想你,只要见不到你就在想你,你理解那种感受吗?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在我心上划刀子,卫沉央,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是你逼疯我的。” ------------ 第九百四十八章对你我向来是有求必应 沉央不想跟他争执,等他吼完了,平静片刻才问他,“那尚梅呢?你为什么不能想象尚梅你?她也爱你,可是她做什么了吗?她也没像你这样啊,是你自己逼疯自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宇文潞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冷笑两声在她身边坐下,“你要是想逃的话就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你逃不出去的,我这儿明里暗里的都是人,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儿我就会知道,只要你走了,我就杀了冯夜白。” 沉央心里仍抱着一丝希望似的问他,“那我要是不走你是不是就不杀冯夜白了?” “那还要看你的表现,我刚刚不是说了,只要你肯同意跟我在一起,肯跟我走,我就放了冯夜白,我的条件都告诉你了,现在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卫沉央,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整整衣冠站起来,额头沁了薄薄一层汗,安静的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你自己再好好儿想想吧,想好了告诉我,我等着你。” “等一下。”沉央站起来,踮起脚尖去够他的领子,“说会给我时间考虑,我希望这段时间里,你不要对冯夜白做什么,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希望你能遵守。” 宇文潞心里狠狠一顿,瞬间僵住了,“你......你放心,只要你能好好考虑,最后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是不会伤害冯夜白的,或许还能留他一条命也说不定。” 第163节 沉央点点头,替他整理好领子,盯着他又问,“我能渐渐尚梅吗?他毕竟以前是我的丫头,感情在这儿摆着,你与其叫别人来伺候我还不如让她过来,反正我的一切她都熟悉。” 宇文潞抿着唇看着他她,似乎是在考虑,沉央怕他不同意,又道,“我现在都被你抓来了,你不是也说了吗,这儿到处都是你的人,我想跑也跑不出去,尚梅不也是你的人吗?都是你的人,你怕什么?” “你组好别跟我耍心眼儿,冯夜白的命可再我手心儿里攥着呢,你要是跑了叫我不痛快了,我就叫冯夜白不痛快,咱们走着瞧。” 沉央恨他很的牙痒痒,可脸上还得端着,现在就露出马脚来实在是不妥,现在还不是时候,先哄的他把尚梅叫过来的好,只要尚梅来了,俩人见到面儿了,就一切都好商量,尚梅在王府的时间比她久,对王府的一切肯定也比她熟悉,没准儿能出主意帮帮她也说不定。 宇文潞心下一想也是,反正这到处都是他的人,沉央就算是长出了四对翅膀也飞不出去,何况自己有多加派了人手,就算冯夜白知道了要来救人,也能叫她有来无回。 “你好好儿在这儿等我回来,晚上我会把尚梅带回来的,只要你别在我面前都能歪心眼儿,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在我这儿一切都好说,你要知道我心里始终都装着你,对你,我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沉央一扭头躲开了他凑过来的唇,宇文潞掐着她的下巴又把她的脸扭回来,“别惹我生气,好好儿等我回来知道吗?” ------------ 第九百四十九章病急乱投医 宇文潞被沉央方才突如其来的温柔给冲昏了头,她说要尚梅过来照顾她,宇文潞转头就叫人把尚梅送了过去。 沉央在宇文潞这儿的事,除了宇文潞现在谁也不知道,因此去的时候,尚梅根本就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可到了宇文潞那儿,看见了沉央,就什么都清楚了。 “主子,您......您怎么会在这儿?”尚梅左右环视一圈,没看见宇文潞,“是宇文潞绑您过来的?” 沉央点点头,“我原本是去找我夫君的,可是没想到半路遇上了宇文潞的人,结果就被带到这儿了,他还扬言要杀了冯夜白。” 说到冯夜白,沉央抓着尚梅问,“你知道冯夜白现在怎么样了吗?我听说死了不少人,我......我很担心冯夜白,所以就想过来找他,可我现在也出不去,我也不知道冯夜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那天尚梅在城墙上看见了全部,知道她担心,轻叹口气,安慰道,“主子,您放心吧,公子没事的,宿王回来的及时,不过沉丹损失确实不小,听说现在在城外休整,别的我也不清楚了。” 沉央稍稍放心了些,“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可我来的时候看见宇文潞派人打扮成沉丹人的模样在冯夜白他们的行帐前转悠,不知道冯夜白现在知不知道,我得去跟他说,我不能呆在这儿,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必须得走。” 尚梅有些为难,“主子,不是我不帮您,是我也没法儿出去,宇文潞自从上次发现我偷偷联系你们之后,就叫人把我看起来了,今天也是他说让我过来照顾您我才知道您被抓来的,我实在是没办法......” 其实早就该料到的,上次宇文潞写信过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料到尚梅的处境不大好了,可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病急乱投医。 “他说他还会回来的,我......我怕我应付不了他,可我来的时候,冯夜白根本就不知道,这下可怎么办?我......” 越慌就越是想不出主意来,越想不出主意来就越慌,就这么僵持了半晌,尚梅说,知道宇文潞把蒙城的布防图藏在哪儿,可是她没机会,现在有机会能接触到宇文潞的人只有沉央,所以还还得沉央自己想办法。 沉央眼前一亮,“布防图?在哪儿?” 尚梅说,“就在他的书房里,他书房里有个密室,里面放了不少东西,布防图就在里面,只要您能有机会让他相信你,就能接近他,去偷布防图。” 接近宇文潞,能接近宇文潞的法子不多,眼下对她来说就是个机会,可要想抓住这个机会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宇文潞想要的是什么,只要顺着来就行。 可宇文潞想要的是她,她什么都能给,就是不能把自己当出去。 尚梅劝她,“您想想,咱们现在是孤立无援的,要想出去,得先让他放松警惕,要让他放松警惕就得失去些什么。”言罢,不禁苦笑,“若是我去有用的话,绝对用不着您去受这份儿委屈。” ------------ 第九百五十章有本事管好自己的女人 沉央被宇文潞绑走的事情的确没人知道,可她走的时候曹德纶给冯夜白写了信,飞鸽传书是比沉央要慢一些,可也就是跟蔚敏前后脚到的。 蔚敏到的第二日,曹德纶的信就送到了冯夜白手上,上面说不止蔚敏去了蒙城,沉央也在卫敏之后去了蒙城,估摸着时辰应该是昨晚到的。 冯夜白心里猛地一沉,就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昨晚上到的?可昨儿个就到了蔚敏一个,压根儿就没看见沉央啊? 他叫来几个轮值守夜的士兵过来问话,都说没见过有人来,他们的巡查范围是方圆五里,要是有人闯进来的话一定会发现,可昨晚上安静的很,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 冯夜白心里慌慌失失,蒙城距离沉丹虽说不是太远,可现在时局动荡,多的事逃窜的流民,她一个弱女子,走的时候身上不知道有没有带盘缠,又那么容易被骗,万一要出个什么事......他甚至都不敢想。 蔚敏不知道沉央跟她前后脚的来了蒙城,今早听说曹德纶送了信过来,心下一沉,心道自己怎么又惹事了,她走的时候还是特意避着她的,谁知道她就来了呢? 梁无玥也心中生愧,照路程来算的话,昨晚上怎么也该到了,可到现在都没见着人,现在局势这么乱,真是很难不叫人往偏了想。 冯夜白现在急的什么似的,梁无玥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自告奋勇去找沉央,“这儿还等着你主持打大局呢,反正我现在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要不我去帮你找人吧,别的本事我没有,找个人还是可以的,你就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蔚敏压道,“对啊,我跟无玥一起去找,一定把人完好无损的给你带回来。” 冯夜白瞥了眼蔚敏,简直想揪着她的耳朵把人提溜起来问问她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她一早,沉央那儿肯定瞒不住,要来不是迟早的事吗?她还真以为就自己一个人好打发? “用不着,我自己去找。” 他走的时候一肚子气,都到门口了,又转头对梁无玥道,“你要是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女人,要是没本事,就两个人给我一块儿滚回去好好待着。” 冯夜白就这个脾气,你要是一次惹着他了,他不至于对你发火,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他,那就不能怪他说话不好听了,蔚敏几次三番触他逆鳞,还回回都牵扯上沉央,她自己没事,可没回有事的都是沉央,冯夜白能攒到现在才发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蔚敏觉得委屈,梁无玥拉拉她袖子让她闭嘴,对冯夜白满口答应,“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管好她的,那个......沉央也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冯夜白没搭理她,大步流星的出去了,走到门口撞见赛吉,赛吉见他行色匆匆,问他出了什么事,冯夜白说沉央来找她了,本该是昨晚上就道的,可一直到今天也没见到人,他要出去找找。 ------------ 第九百五十一章永远是他一个人的 赛吉早就料到沉央肯定坐不住,一定会来找他,原以为会跟蔚敏一起来,可没想到俩人是前后脚,不过昨晚上跟今早也没差多久,她还是觉得是冯夜白太紧张了,“兴许是路上耽搁了呢?没准儿一会儿就该到了,你还是再等等吧。” “我等不了了,现在还有个宇文潞虎视眈眈,要是被宇文潞的人发现了,得不到消息不是很正常?宇文潞千方百计的想得到沉央,沉央一旦落在他手里,再想回来就难了,宇文潞一定会把人藏的严严实实的,我不能等。” 赛吉叫住他,“你疯了?现在出去就是死,宿王的人到处都是,你一个人出去,不是把自己送到对面儿叫人家杀吗?” 冯夜白回身看她一眼,“有一天你要是这么爱一个人的话,不会比我冷静到哪儿去的。” 他话说完就准备上马离开,对面有个宇文潞确实叫人不放心,沉央又这么遭人惦记,说不好真的会出事。 赛吉是不懂他现在的心情,可她也不希望他去冒险,不管是私心不想他去送死,还是为了大局考虑,赛吉都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闯这生死局。 “你先别忙走,叫几个人跟你一起去吧,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事也好有个照应。” 冯夜白愣了愣,点点头同意了,人多确实好找一些,不至于分身乏术到时候抓瞎。 赛吉目送着冯夜白离开,心里还是不放心,可又一想,就算沉央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应当也不会冲动到头脑昏聩,自己贴着命的往上送,冯夜白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赛吉相信他。 人说夫妻之间心灵相通,可沉央这次真的不抱希望了,她不能凡事都倚靠冯夜白,有时候也得自己想法子脱身,就像这次,冯夜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收到风声,尚梅的处境也不大好,不过她说的那个主意她倒是可以试试。 宇文潞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马不停蹄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往常是宁愿出去喝的烂醉也不愿意回家待着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有了他时时刻刻挂念的人,他只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手头的事忙完了自然不肯再耽搁。 宿王叫住他问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宇文潞一怔,旋即笑道,“父王不是让儿子好好儿养伤吗?儿子这就回去好好养伤,否则怎么上疆场跟冯夜白一较高下? 宿王点点头,“这样也好,你有这份儿心,父王就满足了,赶紧回去好好儿养伤吧,我过几日还跟皇帝有场仗打,你把伤养好了,父王才放心把蒙城交给你。” 宇文潞点点头,退下了,出了议事厅的门,就急不可耐的往回赶。 路上有人跟他行礼问安,他就跟听不见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沉央,她这么恨自己,一定恨死自己了,不过他不在乎,反正也没指望她会对自己和颜悦色。 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就一定会得到,冯夜白的女人又如何,他想要不是一样能弄到手?现在只差冯夜白这一颗绊脚石了,只要把冯夜白解决掉,沉央就永远是他一个人的了。 ------------ 第九百五十二章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沉央心里都打算好了要去头蒙城的布防图,可既然打算好了要去头,就得先接近宇文潞,宇文潞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她得时刻堤防,不能让他得逞,还得吊着他,让他相信自己。 讨好人她还是会的,就像对冯夜白那样对付宇文璐,只要对他好一点儿,凡事顺着他来,应该就可以了吧? 沉央叫尚梅赶在宇文潞回来之前泡好了一壶茶,然后就一直把茶放在小灶上慢慢的温,等宇文潞回来。 尚梅脸上多少还是能看出失落的,沉央无奈叹口气,张口想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陪她一起叹道,“我知道你过得不舒心,当初就不该劝你接近宇文潞,我一直很后悔这件事,总觉得对不起你。” 尚梅一边抹泪一边摇头,“不怪您,您之前劝过我,说让我一定要仔细考虑,是我自己决定的,所以今天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后悔。” 沉央搂这尚梅,才要说上一两句体己话,外面沉沉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沉央慌忙松开尚梅,正襟危坐,照着两人之前商量好的开始演戏。 尚梅说,“公子现在大势已去,女人这辈子求什么?不就是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吗?我之前觉得宇文潞对我不好,所以才想帮公子,然后好跟着您回去过好日子,可现在......您别怪我劝您,其实世子爷对您真的事一颗真心全都拿来爱您了。” 脚步声就近停下了,沉央装作为难的道,“可我已经嫁人了,还有个儿子,冯夜白对我也很好,我......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他。” 演戏么,就是要真假掺半,沉央要事就这么随随便便向宇文潞妥协了,别说相信了,宇文潞肯定会更怀疑她的,所以这么做很有必要,至少要让他觉得他在自己这儿还是有机会的。 尚梅往门外看了眼,继而又道,“世子爷对您也很好啊,有儿子怕什么,您把小公子接过来,只要是您的孩子,世子爷看了没有不欢喜的,我是没这个福分了,但只要跟着主子您,我就觉的安心,您得宠了,我也高兴,所以好歹别晾着世子爷,这感情都是越处越深的,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沉央佯装犹豫起来。 门外的脚步声又重新动起来,沉央听见动静,张口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忙惶惶闭嘴站起来。 宇文潞恰好推门而入,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最后还是尚梅开口打破尴尬,“你们先聊吧,我先出去了。” 宇文潞点点头,尚梅走的时候他伸手握了一下,“外面冷,出去叫人送你回去吧,就说是我的意思。” 尚梅心里一顿,点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世子爷关心。” 沉央目送尚梅离开,心力忽然就忐起来,面对宇文潞忽然就不知所处起来,指指对面的软垫叫他坐下,“我刚泡的茶,你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吧。” 未料想宇文潞忽然一把抓住她手腕,“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 第九百五十三章你放了他我就跟你好 沉央心道,自然是故意让你听见的,可做戏得做全套,她费劲的往回抽胳膊,“你听见什么了?放开我!” 宇文潞非但不放,反而越抓越紧,“你跟尚梅刚刚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其实你心里也动摇了是不是?你心里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是不是?” 承认的太早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沉央摇头否认,“我没有动摇,是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你放开我。” 宇文潞看见她眼里的惊慌,这才舍得放开手,捧着面前一盏温热的茶小口下小口的抿,“真是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幸喝到你亲手泡的茶,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在见面了呢?” 沉央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只好咧着嘴干笑,一个劲儿的给他添茶。 宇文潞还问她,“你看见我很紧张?要是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我看着很假。” 沉央如他的愿闭上嘴,“既然你不爱看我笑,那我以后都不笑了。” 宇文潞慌忙说不是,“我不是不爱看你笑,只是你根本就不想对我笑,何必还要勉强自己呢?我想看你对我真诚的笑,你不知道,我不想逼你。” 沉央积攒了些火气,“我怎么做你都不满意,我对你笑你说假,那以后我要是对你好了你是不是也说我是装出来的?” 爱上一个人的人是最弱势的,因为害怕,害怕自己说错话机会热的她不高兴,宇文潞现在就是这样,方才说的那句话分明是无心的,可是听在沉央耳朵里显然就变了味儿,他慌忙道歉,“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你别多想,我喜欢看你笑,我很喜欢看你笑。” 沉央没再说设么,低下头,往壶里又添了些茶,两个人面对面,一时无话。 “你说过只要我跟着你就不会伤害冯夜白的事情是真的吧?不会出尔反尔吧?” 宇文潞盯着她看。 沉央又道,“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好了,只要你不杀冯夜白我就跟着你。” 宇文潞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的本意是想让她开心,不想通过这种手段逼迫她妥协,可现在这样也是不得已为之,沉央能妥协他心里固然是高兴的,可她的妥协是为了冯夜白,是为了冯夜白,并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 可她能妥协,无意是宇文潞最期望看到的结果,这样就不用他非逼着她妥协了。 第164节 可他还是不大信似的,又问了一遍,“你说真的?真的肯跟着我?” 沉央道,“这不是你跟我之间的约定吗?你放了冯夜白,我跟你好,我就这一个要求。” 宇文潞一个劲儿点头,“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跟着我,我就可以答应不杀冯夜白。” 这样算是妥协了,沉央心里一时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妥协,虽然并不是真的像他妥协,可就这也够她难受愧疚的了。 喜的是,她终于也有机会能帮上冯夜白了,只要能帮上冯夜白,能让他脱险,沉央就觉得自己不管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 第九百五十四章老子管你是谁的人 沉央已经妥协跟宇文潞在一起然后好伺机窃取蒙城的布防图给冯夜白。 可冯夜白却还在找沉央,来蒙城就这一条路,还是她走过的,她要是一个人来的话不会走别的路,因为不熟悉,要是来的话就只能走这一条路。 可这条路他已经沿着找了很远,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沿途有不少因为战乱流离失所逃亡的人,冯夜白不抱希望的跟他们打听,问了几个都说没见过,后来还是个女人,见他好像是在找人,随口问了一句,“公子,你这是在找什么人啊?” 冯夜白道,“我找我媳妇儿,她来找我,原本昨晚上就该到的,可是一直到今天都没到,我不放心,所以出来找找。” 女人嘀咕道,“这可真是怪了,昨儿个也有个姑娘找我问路,说是去蒙城找她夫君,我跟她说那边儿正在打仗去不得,可她不听,非要去,我就给她指路让她往北去,可她走的时候却偏偏往南去,那个该不会就是你媳妇儿吧?” 南面是他们驻扎的地方,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沉央,她说往南面去了,那不就是去找他的吗?可是这儿离他们驻扎的地方已经不远了,怎么可到今天还没到呢? 冯夜白心里咯噔一跳,觉得不大对劲,该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南面方圆五里之内都是他们的巡视范围,如果真的到了的话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外面是找不到人了,冯夜白一招手叫人都回去。 赛吉原以为他怎么也要找上个一天一天夜才肯罢休,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禁疑惑,问他人找到了? 冯夜白说没有,脸色不大好的问昨晚轮值守夜的都是哪些人。 赛吉叫人去把昨晚轮值的人都叫过来,一队是十人,一共有十队人一块儿守夜,沉央昨儿分明是到了,要说他们没见到人,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冯夜白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下相信的。 “昨晚上你们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底下回答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这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冯夜白一拍桌子站起来,“连外面流窜的难民都知道我们驻扎在南面,也看见过不少人往这边儿来,你们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是说那些往这边来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底下有人不服气,哼了声道,“你自己的女人丢了,现在还打算怪罪到我们头上不成?” 沉央是丢了,他是去找沉央的,可要是不找,还发现不了这么多问题,不少人都说宿王派了人去南面查探情况,可他们一个个咬死了说没见过,这不是摆明了糊弄人吗? 赛吉也以为是他太着急了所以才疑神疑鬼,先把那人训斥了一番,又劝冯夜白,“人还是得慢慢找,可事关我们自己的性命,你就是借他们十个胆,他们也不敢撒谎啊!” 冯夜白几步下去,抓着那人的领子把人提溜出来,“没发现有问题是吧,好,一会儿我就把你们昨晚上巡查的地方再查一遍,要是发现有任何问题,老子管你是谁的人,第一个就杀了你!” ------------ 死九百五十五章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这里边儿肯定有蹊跷,冯夜白直觉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不单是沉央,宿王肯定还使类别的手段对付他们,至于是什么手段,这么见不得光,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赛吉这一点倒是很赞成冯夜白的做法,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稍有差池,很有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凡事还是谨慎点儿的好,否则很容易被人算计还不自知。 方才说话的那人被冯夜白一呛,讪讪闭上嘴,反正昨晚上他们巡视的辖区确实么发现有什么问题,也不怕他查,等他查出来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再开口呛他不是更有说服力? 就这么,冯夜白带着赛吉到了他们昨晚上巡查的地方。 很多问题,你看不见就不代表他没有,晚上天黑看不见很有可能,但白天,总能发现很多问题。 冯夜白一寸一寸土地看的仔细,任何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沉央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难以想象她现在正在经受什么,如果真的落在了宇文潞手里...... 赛吉在他身后一同翻找,她手底下的人做事她一向放心,可若是遇上些个懈怠的,偷懒,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夜白眼尖,很快就在地上发现了一条绷断的线,这条线很细,放在白天都很难发现,更别说晚上了,况且断是从中间断的,很明显是横在路中间,故意拦什么东西的。 “这是你们弄的?”冯夜白扭头问负责这片巡区的人,“这回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人凑上前一看,麻黄素那个就不说话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弄的,白天换值的时候他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当时什么发现也没有,没想到这个冯夜白还真的从里面找出东西来了。 “这个......这个我们昨晚上并未发现又这个,今早也没发现,这......” 赛吉扭头瞪了眼说话的人,“没发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句没发现就完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属下不止,还望公主恕罪,是属下大意了。” 冯夜白蹲在地上查看了半天,站起来,把线拿给赛吉看,“这上面有血,还有几根马毛,应该是用来拦马的,昨晚上这儿肯定有人来过。” 赛吉比冯夜白更气,这不是活打脸吗?她这么相信她手底下的这些人,可到头来还是出问题了,一根绳子就暴露了,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还死咬住不松口,说不关他们的事,真是把她这张脸都丢光了。 “公主恕罪,昨晚上......哥几个的确是有些......有些松懈,可属下之前派人来这儿看过,实在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再说了,就算是有人骑马被拦了下来,属下怎么可能听不见,这分明就是......” 他想说是冯夜白污蔑陷害想借此保全自己的面子吗,可碍于赛吉在场,不敢说出口。 可话都说一半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赛吉扶额,连看都不想看见他,冯夜白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他现在一心想找到沉央,哪儿来的功夫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 第九百五十六章想跑也跑不了啊 冯夜白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这儿离他们巡视的地方并不远,马被这么一拦,受了伤肯定会发出嘶鸣,这个声音不笑,他们不可能听不见,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被人下了药,然后有人假扮成大门在这边巡视。 现在这些都是问题,得一样一样的调查清楚,如果这匹马真是沉央的,那她现在肯定已经被抓了,性命安危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可落在宇文潞手上,他怕的事沉央一个人应付不来宇文潞。 要说应付,沉央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应付不来宇文潞,可她现在发现,宇文潞其实也没那么难对付,只要把他哄高兴了,他就能顺着你的意,服服帖帖的。 沉央原本打算再把宇文潞哄高兴就开始动手头布防图的,可尚梅她说让她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宇文潞也不是傻子,之前两个人闹得那么不愉快,她又为了冯夜白要死要活的,还不能表现的对他太好,偶尔也要跟他耍耍性子,时不时的问问冯夜白的近况如何,她太过顺服,反而会叫人怀疑。 沉央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道理,学到了,就一样样的用在宇文潞身上。 宇文潞倒是没表现的对沉央有多怀疑,他的要求不高,只要每天回去能看见沉央对着他笑,他就很满足了,更别提沉央时不时的温柔体贴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沉央在他院儿里这件事还是被宿王妃知道了。 王妃知道了不便直接找宇文潞质问,也不方便直接告诉宿王,怕他们父子再因此翻脸,只好趁宇文潞不在的时候偷偷去找沉央。 上次宇文路就是因为她,差点儿被冯夜白害死,不管宇文潞有多喜欢沉央,这女人留在宇文潞身边就是个祸害,所以绝不能让她留在宇文潞身边。 沉央没想到宿王妃会突然造访,先前宿王妃骗她去王府的仇沉央还记着,这个王妃表面上看着温温柔柔,可其实心里的算计多得是,一桩接着一桩,最是害人不浅。 沉央没打算搭理王妃,王妃进来了,也不说让座,也不说沏茶的,就当王妃是个透明人。 “你不是不喜欢宇文潞吗?可我看你现在在这儿过的很是安逸,一点儿也不像急着离开的样子。” 沉央还摸不清宿王妃来的目的,怕掉进她设下的圈套里,只道,“你儿子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我过额自然很安逸,再说了外面那么多人,明的暗的,都是你们的人,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啊。” 王妃就知道她会这样说,借机抛出橄榄枝,“你留在宇文潞身边,迟早会害死他,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帮你。” 沉央只笑不说话,还以为她这回那么好上当?谁知道是不是宇文潞派来试探她的,要是她真答应了,没准儿就上当了,那之前做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我为什么要走?你儿子对我这么好,我要什么就有什么,反正不管我要什么他都会双手端着捧到我面前来,你以为你说两句话我就能走了?” ------------ 第九百五十七章你连你夫君都不要了 沉央就是怕宿王妃是宇文潞用来试探她的,要是她真的一时心动答应了宿王妃,不值值钱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近在眼前的布防图也很有可能落空。 宿王妃为了宇文潞什么做不出来,上次就是因为宇文潞,明知道宇文潞哦这么做的后果,她还把自己骗过去给宇文潞,这次说她会帮自己,沉央又不是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 可殊不知宿王妃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她逃走,可至于逃走之后还能不能活这个就不能保证了。 即便宇文潞以后知道了会憎恨她一辈子,她也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宇文潞的一辈子,宇文潞跟沉央在一起,迟早会死在卫沉央手上。 沉央自然不知道宿王妃的打算,她现在的目的是蒙城的布防图,要是不把布防图拿到手,她是绝对不会走的。 宿王妃觉着沉央的反应的大对劲,以前可是要死要活都不跟宇文潞在一起的,怎么着?现在这是变了性子了?要说她是真的想通了,宿王妃打死都不信。 “你不想要你的夫君了?我可以放你回去找你的夫君,只要你不再缠着宇文潞,你想什么我都答应你。” 沉央冷笑两声,觉得宿王妃这么说有点儿歪曲事实的意思,“你搞清楚,不是我缠着你儿子,现在是你儿子缠着我,我知道你爱子心切,可是非黑白不能颠倒吧?” 沉央今天的表现完全就想是换了一个人,宿王妃看的目瞪口呆,“你连你夫君都不想要了?” “你儿子扬言要杀了我夫君,还说只要我肯跟着他,他就放了我夫君一条命,我夫君自然还是重要的,所以,我是为了我夫君才留下来的。” 沉央心想,今儿个宿王妃来找自己,宇文潞肯定是不知道的,他不是瞒着所有人把她藏起来的吗?要是知道宿王妃今天来找过她,还劝她离开,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母子情,没准儿也会因此毁于一旦也说不定。 要是王府自己乱起来了,先开始内讧,那她不就有机会去偷蒙城的布防图了吗? 沉央还从没做过背后陷害人的事,头一回做,只是心里这么想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于心不忍。 可转念一想,他们害她和冯夜白的时候也未见有半分手下留情和于心不忍,她现在不过四以牙还牙,让他们也尝尝自己被人算计的苦头,这叫善恶有报。 宿王妃劝她不懂,愈发觉得沉央心怀不轨,肯定怀着别的目的,可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好暂时按下不动,有不能明着跟宇文潞说,今天她来的事情也得瞒着宇文潞,否则,宇文路要是知道了,非跟她闹起来不可。 “我话就说到这儿,既然你不肯离开的话,那我劝你也每没用,你好自为之吧,今天我开找过你的事,你就不要跟宇文潞说了,说了对我没好处,对你也没好处。” 她不让说,她还就偏说,反正她也从没指望能在宇文潞这儿讨到什么好处,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不得安生。 ------------ 第九百五十八章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宿王妃走后,尚梅端着茶进来,问沉央怎么了,沉央跟尚梅把刚才的事说了,尚梅摇头道,“主子,我觉得现在还是先不要告诉宇文潞这件事,现在说出来,顶多是让他们吵一架,过后就好了,还只会让他把您看的更严,所以我觉得,还是等等再说吧,不过这个宿王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既然您说金不走了,那她八成会派人暗中盯紧您,到时候您一旦有什么动作,被王妃知道了,肯定会捅到宇文潞那儿的。” 沉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只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心里愈发急躁,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再晚一点儿回去,冯夜白他们无人差距到不对劲,会被算计了去。 尚梅安慰她,“您想开点儿,公子是多聪明的人啊,就在喝点儿把戏想瞒过公子的眼睛怎么可能,你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只要您保护好自己,能顺利的逃出去才是正经。” 可是要从宇文潞的书房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一件东西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沉央心里还是没底,靠在传签悠悠叹气,“我就是怕耽搁不起,耽搁时间越长我这心里就越没把握,我怕......我怕我最后真的黔驴技穷,应付不了宇文潞了。” 宇文潞对沉央的心思基本上是已经人尽皆知了,他要是有心要对沉央做什么的话,沉央是反抗不来的,她现在天天磨着躲着宇文潞,一天两天的尚可,要是一直这么躲着他,难保有一天他不会耐心耗尽,怀疑她接近的目的。 说到这方面,尚梅也没注意,两个人靠在一起,一同叹气。 傍晚的时候宇文潞回来,一脸的愁苦,沉央叫尚梅上菜,一遍等菜来,一遍试探的问道,“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宇文潞抬起头,奇奇怪怪的看着她,末了叹口气,似乎是不愿意跟她提起,“罢了,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你不用知道,那些腌臜事,说出来也是辱没了你的耳朵。” 沉央直觉是跟冯夜白有关的事情,张口想问,可看他脸色不大对劲,想想还是闭嘴了,只默默给他碗里添菜,一句话也不说。 宇文潞喝口茶,看着她的眼睛从一瞬间的希冀道后来渐渐变得暗淡无光,想是以为冯夜白从他这儿占去了什么便宜,可他不说她心中未免觉得失望所以才这样的吧。 “你是不是想知道冯夜白的消息?” 沉央头也不抬,“我知道你不肯说,你说过,只要我肯跟着你,你就放了冯夜白,我相信你能说话算数。” 宇文潞哼了声,“有时候我说的话自己都不信,你是真的信吗?” 沉央蒙的抬头看着他,“你想反悔?” 第165节 宇文潞脸上忽然变了表情,“你说呢?我要是真的反悔你又能那我怎么办?” 她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沉央只能恨恨的瞪着他,“冯也白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到时候你要是想要一具尸体陪着你的话,随你便。” 宇文潞知道她不是开完笑,忽而又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轻易反悔。” ------------ 第九百五十九章放风筝 沉央松口气,跟着变了脸上的表情,加一筷子菜放进宇文潞碗里,“你长长这个,这个是我们家那边的吃食,像阿里应该和你的胃口。” “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合我的胃口。” 沉央只装作没听见他的一番深情告白,笑笑带过,张着嘴又问他,“我看你每天外出辛苦,你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我吧,不然我每天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样的饭菜是你喜欢吃的。” 宇文潞道,“不用特别准备,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吃。” 沉央实在没话找话聊,因为她跟宇文潞之间有的都是仇,实在想不出究竟应该说什么。 跟冯夜白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不刻意去找话题也不会觉得尴尬,可是跟宇文潞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不自在,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或许这就是他跟冯夜白之间的区别,一个叫人觉得周身自在,一个却叫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吃完饭,漫漫长夜实在无处打发,宇文潞靠近沉央,握住她双手,身体不自觉的就靠过去,“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觉得很不自在?” 沉央点点头,“我不想骗你,确实很不自在。” 她要是违心的说自在,宇文潞才觉得她不可信,她能对他说真话也好,这样就不会显得他是强人所难,这样等日后她应该也会慢慢爱上他的吧? “我带你出去看星星好不好?” 看星星是冯夜白带她做过的事情,沉央不想这份属于她跟冯夜白之间的幸福被誉为潞占领,摇摇头道,“星星有什么好看的,我想放风筝。” 大晚上的放风筝,听起来是有些荒诞和无理取闹,可只要是她说喜欢做的事,宇文潞都想带她去做,不就是放风筝吗? “好,你说放风筝,那我们就去放风筝。” 于是一堆人又被折腾起来找风筝,找不到就现成做一个,不过准备的时间长了些,沉央渐渐不耐烦起来,“要不算了吧,改天吧,等风筝弄好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宇文潞怎么忍心让她失望,限时一个时辰,必须吧风筝弄好,要是弄不好风筝,全都拉下去喂狗。. 沉央皱皱眉,“就因为一个风筝就杀人,那我成什么了?你这不是故意叫我遭人记恨吗?” 宇文潞这个时候又霸道起来,“我看谁敢记恨你,叫他们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敢记恨你的我一个都不放过。” 这话说的额简直无法无天,口气大的不得了,沉央不再说话,见他兴致勃勃,心说这又何尝不是去的他信任的好机会?一时心血来潮,叫人教她做风筝,自己亲自上手做起来。. 宇文潞见她如此,自然是顺从的跟着他一起做,做风筝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可这么多人一起做,不掉一个时辰,风筝就做好了,毕竟是两个人一起做的风筝,宇文潞看起来格外珍惜,拉着她的手到了一处空地,把风筝一端的线绳交给她,自己拖着大大的风筝跑起来,她越跑越远,风筝也越飞越高,知道最后飞上暗夜寂空。 ------------ 第九百六十章错把珍珠当鱼目 冯夜白找到了证据证明那晚确实有人来过,而赛吉派出去驯守的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睡着了所以才不知道有人来过的这些事。 又问过了其他人都说当晚确实看见有守夜的人在营地周边转悠,都是他们自己人,确实没看到有什么别的人来过。 赛吉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去查。 冯夜白倒是表现的异常冷静,一个一个的问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都说没有,问一遍是这样说,可是再问第二遍的时候,就问出了不少头绪,说当晚确实发现有异常,就是两班人交接的时候打招呼,又一队人无论他们怎么跟他们打招呼,就是不理睬,也从不跟他们说话,这就有点奇怪了。 问来问去这不就是异常吗? 冯夜白对四季道,“肯定是有人冒充你的人潜进来了,目的很明显,就是宿王派过来探查我们底细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宿王应该是快要走了,所以才急于查清楚我们的底细,好知道自己留多少兵马守在蒙城比较合适,她心里比咱们更加没底,蒙城是他的老巢,要是老巢被端了,他跟皇帝打起来也没有底气。” 赛吉觉得自己跟冯夜白比起来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又恨自己手底下的这些人做事不牢靠,靠不住,不由得气急败坏,扬声就要叫人把这些懈怠职守的人拖下去军法处置。 冯夜白说不可,“现在军心涣散,要是这个时候冒冒失失杀人的话,对稳固军心没什么好处,还是在等等吧,就算是让他们戴罪立功也行。” 先前这些人还说冯夜白有私心,这下却是得不得不服了,忙跪下谢恩,有对着冯夜白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军礼,着方才退下了。 赛吉对冯夜白更加赞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花架子,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是我错把珍珠当鱼目了。” 冯夜白没心情跟她说这些,仍是一脸的失魂落魄,“你今晚就用个将计就计,把宿王的那些人给钓出来,至于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把人钓出来之后就该将计就计用同样的方法给宿王蛇女变也安插上人了。 赛吉追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冯夜白,“你也别太担心了,宇文潞那么喜欢沉央,一定不忍心伤害她的,不会出事的。” 冯夜白摇头叹气,“你不是男人自然不懂男人,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女人现在就在身边,你指望他能冷静,简直是做白日梦,根本不可能的。” 赛吉的确是不了解男人,可宇文潞那么爱沉央,“你也要相信卫沉央,她不会有事的,现在没准儿正在想方设法的逃出来呢?” “我那天就不该犹豫,就该一刀砍了他,这样也就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了。” “你就算那天杀了宇文潞,现在还是一样的结果,甚至比今天的结果更糟糕,你想想,你要是杀了宇文潞。沉央落在宿王手上还有活命的机会吗?有宇文潞再,沉央至少还能留着一条命。” ------------ 第九百六十一章女人还是少喝酒 这话说得没错,要是宇文潞死了,沉央落在宿王手里,根本就没有活命的机会。 可说到这儿,冯夜白又是一脸恨不能立马出去杀人的表情,“沉央落在宇文潞受伤又能好到哪儿去?我就怕......“ 别的都好说,她就是怕宇文潞会对沉央不轨,这笔什么都让叫他心里难受,冯夜白恨自己,他周一直抖想保护沉央,可到头来去却总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别人都说他有本事,可她却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 这下就是赛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了,男人的感情不比女人浅多少,胡思乱想起来也足够叫人痛不欲生,他已经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沉央,耳边尽都是她哭喊的声音,一刻不得消停,折磨的他不得安生。 可他建造,沉央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跟语文路在一起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棉袄,她没法儿不想冯夜白,白天想,晚上想,越想心里就越难受,面对宇文潞的时候就越来越难掩那份儿仇恨。 可宇文潞却像毫无察觉似的,一日比一日过得开心,沉央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跟尚梅商量,索性今晚就去宇文潞的书房把蒙城的地形图给偷出来。 尚梅说现在留行动实在是太冒险了,叫她再等几天。 沉央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叫尚梅去给她找一点儿迷魂药,今晚把宇文潞放到,然后他再下手去偷布防图,反正这几天宇文潞对她差不多也已经完全相信了。 尚梅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可事到如今,这么做似乎的确更为周到,只好领了吩咐下去办了。 晚上宇文潞回来,照旧是带着一身的腥煞之气,沉央主动上去替他解下披风,带着一脸温婉的笑意,“今天回来的倒是不晚,没让我等多久,饭菜都准备好了,今晚有月亮,所以我又备下了点儿酒,咱们一起喝一杯吧。” 宇文潞有那么一刻真的就觉得沉央是自己的妻子似的,等他回家,温泉温柔柔的对她笑,偶尔还能跟他喝上一杯,这就是他这辈子最向往的生活。 “你能喝酒吗?” 宇文潞夺下沉央手里的酒杯,“女人还是少喝些酒吧,对身子不好。” 沉央又把被子夺回来,“偶尔喝一回不碍事的,以前等夜白管我很严命不叫我喝,现在你也来管我,就不能让我痛痛快快喝一回吗?” 听见她提冯夜白,宇文潞的脸一下垮下来,沉央心里哼一声,脸上笑容还是无懈可击吗“好了,就当是我陪你还不成吗?我想喝酒很久了,可是一直没机会,正好今天是个机会,咱们不醉不归。” 宇文潞脸上笑的稀奇古怪,可也没反驳她,把杯子递过去,沉央给他杯子斟满酒,两人捏着酒杯相碰,宇文潞仰头一饮而尽,沉央看着他喝完了才小抿一口,“我酒量不如你,你喝一杯,我喝一口,算不得耍赖吧?” 她这一笑很显得俏皮,宇文了被迷的神魂颠倒,忙说不碍事,“我喝大头,你就小小抿一口就行了。” ------------ 第九百六十二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感情 宇文潞这么说很合沉央的心意,要真的是陪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宇文潞没醉,她先醉了,何况这酒里她下了双保险,就算宇文潞喝不醉,还有药呢,用他上次对付冯夜白的手段对付他,这叫以牙还牙,这次也让他尝尝被人算计的滋味儿。 宇文潞喝的很是尽兴,喝到最后,已经有些迷糊了,宇文潞一把抓住沉央为他斟酒的手,眼神迷离似真亦幻,“你是真的像跟着我还是怀着别的目的?卫沉央,我真的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儿感情?” 沉央被他吓了一跳,心说不能是被他发现自己的目的了吧?不过又一想,要是他早就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喝自己给他的药呢?肯定是他用来诈自己的,因便强作镇定道,“你想躲了,冯夜白的命不是还在你手里捏着你呢吗?我怎么可能不是真心跟你?我是真心的。” 宇文潞呵呵笑两声,“真心的?我对你才是真心的,晚上做梦的时候想你,白天不管睁眼闭眼,脑子里想的也全都是你,你知道吗?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居然会对一个女人深情至此,就算你现在是在我身边的吗,我也觉得不真实,生怕一个不注意你就消失不见了,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我会活不下去的我跟你说......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沉央的手腕被他抓着,疼,可又挣脱不出来,只好低声呼痛提醒他,“你抓疼我了。” 宇文潞这才恍然回神反应过来似的松开她,拇指在她手腕上来回摩挲,“抓疼你了吗?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给你揉揉,还疼不疼?” 沉央说不疼了,沉他晃神的功夫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没事,我真的没事,你不用太自责,我......我好的很。” 宇文潞这才送开她,怔怔点点头,“不疼了就好,不疼了就好......” 沉央心里忽然闪过片刻不忍,不忍心这么对待宇文潞,可是不这么做,冯夜白怎么办?她不可能真的委身给宇文潞,她只想跟冯夜白在一起,冯夜白才是她的丈夫,两个错的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现在时机正好,看来是药效起作用了,沉央推推他肩膀,“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端蜂蜜水过来,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宇文潞是真的开始不省人事了,点点头,还不忘嘱咐她,“外面黑,你记得叫人跟你一起去,早点儿......早点儿回来。” 尚梅说宇文潞是真的很爱她,或许是因为她不爱吧,不管宇文潞怎么爱她,她都感受不到,但此刻,她心里却陡然升起一阵诡异的感觉来。 宇文潞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这让沉央心里陡生出一阵罪恶感来,觉得自己才是这一切罪恶的源头,要是宇文潞不那么喜欢她,甚至两人一直像之前那样见面就掐,或许他们现在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哪里来的泪,伸手抹一把,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 第九百六十三章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宇文潞书房的要是随时带在身上,沉央很容易就摸到了,那到了要说,接下来就该动手了,沉央心里莫名有些感慨,最后又看了眼宇文潞,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遇上了尚梅,尚梅问她拿到了吗?沉央点点头说拿到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留在这儿照顾他吧。” 尚梅朝屋里看了眼,点点头,又道,“王妃的人我已经支开了,不过没多长时间,你自己要小心点儿,千万补鞥没人发现。” 沉央说好,故意装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宇文潞派来看着她的那些人,得了宇文潞的吩咐,可以允许她在内院走动不受限制,所以越是到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慌,否则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就不好了。 尚梅嘱咐沉央小心行事,自己就回去照顾宇文潞了,说是照顾,其实也是为沉央拖延时间,万一宇文潞半途中醒来,见不到沉央起了疑心,那就全完了。 沉央给宇文潞下的药就是宇文潞长次给冯夜白下的药,用在冯夜白身上药效散的很快,到了宇文潞身上估计也成不了多久,尚梅进去的时候,宇文潞还有一事,只不过一事不大清晰,嘴里哼哼唧唧,叫的全是沉央的名字。 “先起来喝点儿蜂蜜茶把,会好受点儿。”尚梅捧起宇文潞的脑袋放在自己怀里,把茶碗递至他唇边,“张嘴,喝一点儿,喝下去就好了,这可是卫沉央亲自给你煮的,你一定要喝完才不算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卫沉央的名字简直就是救命良方,宇文潞听了果然张开嘴,揪着茶碗一口全喝完了。 尚梅等他喝完,又拉来几个软枕放在地席上,让他躺下,等他睡好了,又去绞了凉把子给他擦汗。 这个药是干什么的她心里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有多难受,但看他腿间布料就知道这种感觉应该不大好受。 宇文潞浑身燥热,身上多一件衣服都觉得而是累赘,嚷嚷着要脱衣服。 尚梅握住他的手不让脱,“热一会儿就好了,外面天凉,这个时候脱衣裳要惹风寒的,且忍一忍吧,忍一忍就好了。” “好热......去开窗,去开窗......” 尚梅嘴里影城这去开窗户,可根本就不动,凉把子拧了好几回了,可就是不见效,她也急,干脆拿扇子给他扇起来。 “沉央......我爱你......什么时候你也能像爱冯夜白那样爱我?沉央......” 尚梅不自觉的回应他,“我也爱你啊,我比谁都爱你,你不用再费尽心机去奢求别人的爱了,因为你本来就是有人爱的人啊。” 话音刚落,未想到宇文潞突然扑过来,力道之大,一把就将她按倒,“你爱我吗?你骗我,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是冯夜白,一直都是冯夜白。” 尚梅惊慌失措,想要从宇文潞手底下逃脱出来,可他筋骨的实在是太紧,尚没根本就动弹不得,只好一个劲儿的拍打他胳膊,“你放开我,宇文潞,你放开我,听见没有,放开我!” ------------ 第166节 第九百六十四章疯了,都疯了 尚梅知道宇文潞心里爱的不是她,所以也不想跟他发生什么,这样的感情是错的,做的事自然也是错的,她不能让他这么做。 尚梅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推开宇文潞,可是不管她怎么使劲儿,打他,咬他,都无济于事宇文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唯有手下力道越来越重,恨不能把她掐道骨子里似的。 “我是喜欢你,可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我也知道有冯夜白在,我们两个肯定会有一个人死,我也知道那个死的人很有可能是我,所以我才更不能放下你,越是没可能,我就越是要抓紧你。” 他现在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尚梅听他说话心里怕的不行,“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我们可以面对面的好好谈谈,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你先放我起来好不好?” 宇文潞眼睛里混沌一片,但好在还是听得懂人话的,听见尚梅说的话,摇摇头,“我不放,这一放,要什么时候才会得到你我就不知道了,你别说话,你拒绝过我那么多次,这次就顺着我好不好?你顺着我一次,我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 顺着他?怎么顺这他?她不是卫沉央,就算真的顺着他了,他就能满足了? 宇文潞越说越不对劲儿,最后闭着眼居然开始落泪,滚烫的泪水一地=滴解一滴的砸在尚梅肩膀上,却连带着她心口都一阵一阵的疼。 “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可是看见冯夜白跟你在一起群我就觉得心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我每一天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难受......难受的我都不想活,冯夜白杀我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是死在你手上你就好了,这样我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 尚梅忽然不忍,伸出手去勾住他的脖子,就算他现在心里想的,嘴上念叨的都是卫沉央,但子安在在他身边的人是她,他在感情里备受煎熬折磨,那她何尝不是一样,她比起他,从没好到哪儿去。 “你喜欢我吗?” 疯了,都疯了,一个疯了,两个都疯了,尚梅嘴角绽出一抹笑,有多美就有多难堪。 “喜欢,我喜欢你,比冯夜白都喜欢你。” 尚梅抬起头,梗着脖子去够他的唇,蜻蜓点水似的一吻,“我也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你想要我吗?那我给你。” 宇文潞眼前一亮,睁开眼,看见眼前人,分明就是他心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现在正朝他笑,刚刚还勾着他献吻,说喜欢他,这就是卫沉央,至少是他心里想象的卫沉央。 “我想要,你真的愿意给吗?” 冯夜白到底是个不小的心结,他真的下定决心要了,又想起这个,又多爱就有多舍不得伤害,他还是不想强迫她,虽然之前已强迫过一回,可拿回就算是没有冯夜白从中阻止,真到了最后一步,他也还是下不去手。 尚梅竖起一根手指点在他唇上,“嘘!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不要提其他人。” ------------ 第九百六十五章咱们给世子爷锁上吧 要说神志不清,两个人没一个清醒的,宇文潞是吃了药,可尚梅没吃药都被宇文潞迷的神魂颠倒,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却得不到的吗?以前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可现在想要一个对自己好的,宇文潞爱卫沉央,这是不争的事实,他虽然没法儿让宇文潞爱上自己,可能借用一下宇文潞对沉央的爱来满足自己也是一种慰藉。 宇文潞看的清眼前的人,但却分不清眼前的人,他眼中看到的就是心里想的,尚梅现在在他眼里就是卫沉央,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可一旦得到了,那种久违的满足就成了这世上最美好的享受。 沉央不知道屋内的两人是怎样的,她现在腾不出别的心思来想那些没用的,宇文潞的书房钥匙就在她手上,她现在只想去他的书房拿到蒙城的布防图,只要拿到蒙城的布防图,接下来只要哄得宇文潞待自己出城就一切都好说了。 尚梅说在宇文潞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只要找到密室,就能找到布防图。 钥匙她已经拿到了,宿王妃的人尚梅也已经替她引开了,接下来只有靠她自己了,只要不让宇文潞的那些耳目发现她,那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这些日子以来,沉央已经摸清了宇文潞院子的布局陈设,熟门熟潞的摸到宇文潞的书房,左右看了眼,不见有人,用钥匙打开门锁进去,灯也不敢点,进去之后按照尚梅说的,钻黑摸索机关,这样虽然不方便,可不至于被人发现,现在只要找到机关找到布防图,就大功告成了。 才摸到尚梅说的花瓶,还没转呢,门外不知哪儿来的说话声,两个婢女经过书房门口停下来,一个说,“世子爷今天走的时候没锁书房门?” 另一个说,“我记得锁了啊,钥匙只有世子爷自己有,他走的时候从来不会忘记锁门的。”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一眼,一个疑惑道,“这该不会是有人进去过吧?” 另一个声音有些发颤,“应该不会吧,谁敢进世子爷的房间?再说了,除了世子爷也没有别人有钥匙啊。” 话虽这样说,可两个丫鬟还是不放心,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战战兢兢的要进书房去看看。 沉央吓了一跳,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真要是躲的话,还是很难找到藏身的地方,沉央一时情急,眼看那两个丫鬟就要进来了,无奈之下只好躲进桌子底下,刚多进去,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沉央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蹲在桌子底下吗,只等这两个丫鬟一无所获然后离开。 “你看,我就说里面什么都没有吧?一定是世子爷走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关了,走吧,咱们给世子爷锁上吧。” 另一个疑心大的,不肯就这么走了,非要拉着那一个看看清楚再走,“先别急着走,万一要是真的饿进来了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那我们看见了不管岂不是犯了大错?” ------------ 第九百六十六章不打扰世子爷雅兴 沉央手心里一个劲儿的冒冷汗,生怕她们发现自己躲在这里面。 那两个侍女也没好到哪儿去,说是要进来看,可其实根本就不敢乱翻乱动,宇文潞的书房是不许人靠近的,除了他自己,几乎没人进得去,虽然宇文潞现在不在,可说过的话威信仍在,所以他们也不敢多逗留,也就是在书房大致看了一圈就离开了。 沉央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不渐行渐远之后才放下心来,知道门外静的听不见一点儿动静了,这才敢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方才摸到的花瓶放的位置很突兀,想来应该就是尚梅口中说的机关所在了吧,她握住瓶颈,轻轻朝着一个方向转动,书架队里的那面墙果然越来动静,墙壁是刻活动的,轻轻一转,假墙向后挪动,一转,后面果然是间密室。 沉央心下大喜,蒙城的布防图就放在密室里,现在她就站在密室门口,里面的东西对她来说还不是唾手可得? 她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只要有了这布防图,冯夜白就不用再担心那么多了,要攻进蒙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临到了快成功的这一刻,沉央心里想的都是冯夜白,她总是拖冯夜白的后腿,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这回终于也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了,也不算她一无是处了吧? 密室的门打开,对她来说后面的东西远比看见什么金山银山要来的幸福的多,沉央不敢耽搁,拿到了布防图,没来得及打开看,紧紧揣在怀里,,像揣着什么宝贝,叫人欢喜的不行。 她不知道给宇文潞下的药量够不够,拿到了布防图就赶紧锁上门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还要佯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既不能表现的慌慌张张,也不能表现的很高兴,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表现的跟平日不一样,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回去弄醒宇文潞,然后让他明天带自己出城。 回去的路上碰见了几个丫鬟,若是没猜错的话这几个丫鬟应该是宿王妃的人,过来盯着她别害宇文潞的。 沉央不能在他们眼睛底下露怯,大大方方跟他们擦肩而过。 那几个丫鬟见着她,问了句,“卫姑娘这么晚了这是上哪儿去了,世子爷知道吗?” 沉央转头道,“无厨房给世子爷端蜂蜜水了,后来半路碰上丫鬟就让丫鬟去了,我就回来了,世子爷在我那儿喝醉了,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我去看看。” 沉央就是咬定他们不敢跟自己一起去,所以才这样说,他们是宿王妃的人,要是宇文潞知道宿王妃干预他的生活,还派人看着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母子情,肯定又要毁于一旦,宿王妃不敢冒这个险。 那几个人听见沉央搬出宇文潞,一个个儿都不敢出生声,讪讪的一摸鼻尖,说就不打扰世子爷雅兴了,悻悻走开了。 沉央心里也紧张,要是他们真的不相信,非要在抓着她仔细问个二三四来,她还真的未必能说清楚,不过好在她们也有所忌惮,就这么糊弄过去也算不错。 ------------ 第九百六十七章是他强迫你的 尚梅跟语文路的时候是第一次,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疼归疼,可心里却是快乐的,宇文潞在这之前,女人不多,可到底还是有女人的,单是宿王给他找的就不止一个,可宇文潞能看上眼的却没有一个,所以不是第一次也差不离是这个意思,况且他们这种身份,谁从小还没个通房,宇文潞也就是从那一次之后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所以这一次大有久旱逢甘霖的意思,尚梅虽然觉得这是不对的,可人却没办法从中脱身而出,只好跟着宇文潞潞起起伏伏,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孤傍无依,只能紧紧攀附住宇文潞的肩膀,妄图从中找到些许安慰。 到了最后一刻的时候,两人惧是一松快,宇文潞嘴里喃喃着沉央的名字,倒在尚梅身上,药效刚过,筋疲力竭,躺下之后就睡着了。 尚梅给他盖好被子,心说这样也好,省的醒来之后看见她之后会失望,也省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太尴尬。 沉央回来的不算早,回来之后宇文潞已经睡着了,尚梅坐在床前默默穿衣裳,沉央回来的时候看见这样一幕,怔在当场,一时无话。 沉央也算是过来人了,这样的情景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尚梅见沉央回来了,手上慌慌张张,把衣裳套好之后,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主子......主子......我......” 沉央二话不说,上去抱住尚梅,“对不起,是不是......是不是宇文潞强迫你的?” 尚梅摇摇头,“不是的......是我自愿的,主子,我真是自愿的。” 沉央知道尚梅喜欢宇文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尚梅是个好姑娘,她原先还打主意说要是宇文潞不资环尚梅的话,那尚梅保全的住一具身子,将来还可以嫁给其他人,她可以帮她选一户好人家,往后吃喝不愁,安安稳稳过一辈比什么都强。 “你怎么这么傻?”沉央捋捋尚梅的头发,“你不该这样的,你......你不该这样的,你这么做是何苦呢?你明直到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你变好起来,你这样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尚梅说她不后悔,“是我自愿的,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不后悔,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反正这会儿药效已经过去了,主子,您就委屈一下,就权当方才跟他......是您就行了,我就当没进来过,这可是个好机会,只要他一高兴带您出城了,您就有机会回去跟公子见面了。” 沉央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是我委屈,现在委屈的人是你,明明是你,可是你却不能说,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你帮了我这么多,尚梅......委屈的人是你才对。” 尚梅笑着擦干脸上的泪,摇摇头说不委屈,“我已经很知足了主子,您不用一个劲儿的跟我说对不起,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眼看着宇文潞药劲儿过后就快行了,尚梅不敢再待下去,指指床榻,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慌慌张张出去了。 ------------ 第九百六十八章以后我是你男人 做戏应当要做全套,这是冯夜白一直挂在嘴上的话,沉央知道该怎么做,背对着宇文潞坐在床榻上,稍稍把衣裳从肩膀上拉下来些许,半个浑圆的肩头露出来,等宇文潞行了之后,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拉上去,然后转身对上他眼神的时候一瞬间花容失色,吓得慌忙捂住胸口离他远了些。 宇文潞见她这样,嘴角慢慢延伸出个笑来,朝她伸手,“别怕,你要是恨我就过来打我几下解解气,反正木已成舟,这是不争的事实,冯夜白是你之前的男人,但我是你以后的男人,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沉央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叫人爱的不行,宇文潞拢好衣裳下榻,身上仍带着滚烫余温,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颈窝,像极了温存,“真的像一场梦一样,沉央,你就像这样待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了,别走了好不好?你忘了冯夜白好不好?” 这时候应当趁机跟他提出城的事,沉央强忍着按耐住想要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感觉,点点头,“反正我现在已经是......”那几个字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别有深意的掠过了,“你答应我的会放了冯夜白应该也能说到做到吧?” 宇文潞迟疑片刻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是不会骗你的。” 沉央假意点头附和他,陪他站了一会儿,又道,“听说蒙城外有个叫苍翠山的地方,我想去那儿看看,我们带上次做的那只风筝去苍翠山吧,我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实在很想出去看看。” “你想去苍翠山?” 苍翠山离冯夜白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她心里是真的想去苍翠山还是有别的想法,宇文潞不敢细想,等沉央说完,他犹豫了许久,一直没吭声。 沉央心里咯咯噔噔,就怕他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那自己的地形图要怎么送出去?怎么能有机会出去找冯夜白? “你之前不是还说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敢情都是说出来哄我开心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开始骗我了?冯夜白答应我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做不到的,这么看来,你比他还是......” “去,只要你想去,我们就去,不就是苍翠山吗?你就是想去峨眉山我都陪着你。” 他答应的太快,就是害怕她后半句把自己跟冯夜白做比较的话说出来他会受不了,人已经在他手心儿里了,苍翠山有不远,到时候多带些兵马也就是了,不信她还能跑的掉。 沉央心里悬着多日的一块儿石头终于放下了,只要能出城就行,只要出城她就一定能逃出去找冯夜白。 宇文潞答应完沉央之后心里就后悔了,可沉央根本就不给他后悔的机会,一脸兴奋地跟他说明天要便衣出去,甚至连他明天穿什么衣服都选好了,还跟他说放风筝要选在哪儿,高兴地像个孩子似的,宇文潞就是心里想解释,想拒绝也狠不下心来了。 ------------ 第九百六十九章冯半仙儿 而这厢,冯夜白也查出了冒充沉丹士兵的那些人,这些人虽然穿着沉丹士兵的服饰,可长相上却跟真正的沉丹士兵差了一大截,沉丹人个个儿生的魁梧壮硕,五官深邃,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这些人没一样搭边儿的,别说没一样搭边儿的了,就是说话口音都不像,这也就是为什么遇上真正的沉丹士兵轮值的时候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这些人却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原因。 冯夜白问是谁派他们来的,其实根本不用问,答案明显在这儿摆着呢,可他就是不甘心,万一是皇帝的人呢?那是不是就说明沉央没有落在宇文潞手里? 这些人嘴严的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冯夜白有的是手段,他们不说照样能逼着他们松口,都是军中的汉子,一般程度的言行逼供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用,挨上几鞭子,打上几军棍,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你一边打他们还能一遍嘲笑你,说你下手太轻,不解痒。 都是宿王手底下的人,冯夜白之前也见识过他们的厉害,宿王之所以能在蒙城蛰伏这么久还能尽受百姓拥护的原因就在这儿,宿王擅长笼络人心,对手下的兵也仗义,底下人个个儿都服他,士兵与士兵之间也全靠着一股子一起撑着,比起皇帝军心涣散的那些残兵败将要强得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宿王在皇帝那儿吃过一次亏之后就不再打败仗的原因。 他们既然不肯说,那单从一个人身上是肯定问不出什么的,冯夜白叫人把他们分开关押,一个一个的审问,他们不是互相信任吗?下你砸就是要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种信任,从这个嘴里问不出来,就去跟那个说,这个已经把她给出卖了,只要他肯说实话,不仅能保命还能得到一大笔赏钱。 这个法子看起来简单,其实自有道理在。 有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的,冯也白就叫人剁了他们的额手指头送到这些人面前看,还叫人假冒他们其中还的一个人,反正打的灰头土脸满身是血的也难认得清,叫人拿上一箱子黄金让人抱着离开。 后果他们看的清清楚楚,事实摆在眼前,谁都不愿意被自己的兄弟出卖,想活着就没有不说的,一个接一个,比谁都说的多。 赛吉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审问的手段,问冯夜白是怎么想到的,冯夜白道,“他们不是互相信任吗?那就先让他们子乱起赖,其实要是真把他们放在一起审问的话,只要有一个不肯说,那其他的就算有心要说也开不了口,谁都不想再自己兄弟面前做这个出卖全军将士的叛徒,可要是把他们都分开的话,谁也不知道先承认的那个人是谁,反正已经有人先承认了,也不差他这一个,你说是活着还有钱拿好呢,们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活着有钱拿,自己却为了保守秘密被人杀了的好呢?” 之前就听说冯夜白擅长拿捏忍心,一旦抓住你的把柄,就能把你吃的死死的,以前她还不信,这样的人和半仙儿有什么区别,但现在她信了。 第167节 ------------ 第九百七十章没什么用就杀了吧 那些人嘴里知道的东西还都不少,冯夜白也从他们嘴里知道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比如他之前一直猜测的沉央的去向,今日听他们一说,这才知道,沉央当日的确是被他们抓了去,宇文潞还特意嘱咐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是宿王爷不知道沉央现在就在王府里。 冯夜白问问题的时候脸色不大好,才受过刑的人,看他一眼,战战兢兢道,“我们来的时候听说私自也昨晚上在卫姑娘房里过得夜,世子爷房里伺候的丫鬟说......说世子爷昨晚上跟卫姑娘已经......” 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点到即止就能叫人明白里面的意思,冯夜白登时犹如五雷轰顶,脑子里一片空白,赛吉也算是半个过来人了,一拳砸在那人脸上呵斥,“闭嘴,你们可是亲眼见过了?没见过就不要张着嘴乱说,当心我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那人讪讪噤声,赛吉才准备安慰冯夜白几句,他已经站起阿里了,一阵风似的往外走,赛吉叫人好生看着,丢下鞭子追了出去。 “冯夜白!冯夜白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去?你给我站住!” 冯夜白停下,转过身嘱咐她,“在问问他们蒙城的布防情况,看还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要是没用的话,就杀了吧。” 赛吉应了声,一晃神见她还要往前走,慌忙上去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冯夜白让她撒手,脸上一副忍耐不及要杀人的表情,“这是我的事,不应你插手!”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你想杀了宇文潞我理解你,可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你想一个人去找宇文潞报仇,可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一个人,能不能进去见着宇文潞还两说呢,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儿? 冷静?他怎么冷静?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我要是死了,你也不亏,反正现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打仗你不是最在行吗?” 赛吉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能不能醒醒?你还有个儿子你忘了?你死了你儿子怎么办?卫沉央怎么办?你要找宇文潞报仇,那沉央你就不打算要了?” 打完赛吉就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镇住冯夜白,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做了。 冯夜白是被气冲昏了头,脑子里想的只是现在就去找宇文潞报仇杀了他,他一刻都等不及了,不知道沉央消息的时候他还能在心里骗自己说她一定还好好的,可现在知道了她的消息,他才发现这个消息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知道的。 赛吉见他这样,想自己应该是把他唬住了,继而又道,“你也别太担心,谣言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人随口一说传出来的,你先跟我回去,咱们再审审这些人,万一还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更有用的消息呢?对咱们进攻蒙城也有帮助不是。” 刚才不清醒,赛吉方才的那一巴掌彻底把他打醒了,冯夜白回过神来,觉得赛吉说的有道理,这方才冷静下来。 ------------ 第九百七十一章我想陪着他 沉央没想到她跟宇文潞的事会那么快就传到冯夜白耳朵里,她以为冯夜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被宇文潞抓来的事,所以这回难得让宇文潞相信她,带她出来去苍翠山,她一大早就开始起来准备。 偷来的那份儿布防图,沉央一直没来得及打开看,她把外面的纸筒拆掉,让尚梅把图纸缝在她里袖里,这样就不怕宇文潞会发现了。 沉央原说要把尚梅带上,他们一起走,可尚梅不愿意,说若是以前没跟宇文潞有什么的话,要让她走,她兴许没什么留恋,可现在她已经是宇文潞的人了,不再是那种有名无实的夫妻身份,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她舍不得走,所以不管沉央再怎么劝他,她都不肯跟沉央走。 她不想走,沉央就算是再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无奈,只好由她去,临走的时候嘱咐尚梅,说让她好好等着,等冯夜白他们攻进蒙城之后就会来接她。 尚梅看着沉央半天,忽然笑了,摇摇头,笑里难掩凄婉落寞,“事到如今,您以为我还会希望公子打进来吗?” 沉央愣住了,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尚梅叹气道,“之前他对主子您做了那样的事,还关着我不许我出门报信,甚至威胁我,那时候我是挺希望他去死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他就是我男人,就像您希望公子好一样,我也希望他好,可我知道,不可能的,您放心吧,我是不会害您的,但我想陪着他,不管他生也好死也罢,我都想陪着他。” 沉央愣了愣,“尚梅......” “您也不用觉得我可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后悔,能跟他在一起,我高兴。” 沉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尚梅,何必呢?这样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你就算是付出了一切他也未必能看得见,到头来知道了真相还要责怪你。 可尚梅愿意,沉央能说什么?她总不能强迫尚梅跟自己离开吧,就算是强迫她离开了,尚梅的心还是在宇文潞那边,虽然不知道尚梅怎么就对宇文潞芳心暗许了,可只要她高兴,不管在哪儿也都随她吧。 尚梅帮沉央收拾妥当了,宇文潞也安排好了恰好赶过来,尚梅看了眼宇文潞,就要出去,宇文潞拉住她胳膊又把人拉回来,“你留在府里也没事做,一起去吧。” 尚梅愣了愣,一遍往回抽手一边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也不会放风筝,去了也是碍您的眼。” 宇文潞一手拉着沉央一手把尚梅往外推,“一起去吧,你也出去散散心。” 其实两人昨晚上才发生过那样的事,尚梅再见宇文潞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虽然不知道宇文潞为什么非要拉着自己一同去,可尚梅的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沉央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她总觉得宇文潞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他表现的又不像是已经知道的样子,对尚梅的态度也有所缓和,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对尚梅来说,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 第九百七十二章走火入魔 三人共乘一辆马车,这种氛围实在是尴尬,宇文潞坐在中间,沉央跟尚梅面对面在他左右手两侧,一路无话,沉央看眼宇文潞,率先打破尴尬,“我听说苍翠山的景色很好。” 这话问的实在是干,光是听听都觉得尴尬,宇文潞握握沉央的手,笑开了,“是不错,等到了地方我带你好好玩玩儿。” 沉央看眼尚梅,不动声色的吧手抽回来,撩开车帘,佯装惊叹,“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没想到这里的冬天也有这么别致的景色。” 宇文潞手心一空,目光追随着沉央过去,伸手在她腰上虚揽一把,“你当心点儿,别摔着。” 尚梅挪开目光,搓着手指头盯着脚下的一方空地,马车上山,路上不知撞到什么,猛地一颠簸,沉央果然被甩回来,幸而有宇文潞再身后扶她,可尚梅也没好到哪儿去,身子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栽下去,宇文潞又赶紧伸手去扶这一个。 尚梅没想到宇文潞会伸手扶自己,心里蒙的一颤,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让她感动不已。 “没事吧?” 尚梅没抬头,不知道这话是问谁的,抿着唇没吭声。 “没事吧?”宇文潞又问了一遍,尚梅没听见沉央回答,抬头一看,见宇文潞看着的是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自己。 “我......我没事,我很好。” 沉央看出宇文潞对尚梅关心,心里忽然松快许多,若是早这样该多好,宇文潞若是早就看见尚梅的好,他们也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步了。 宇文潞嘱咐车夫赶路慢一些,好不容易左右两个都扶好了,车厢里又安静如前,谁都不开口,气氛便愈发显得古怪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苍翠山,宇文潞叫人就近找个地方安营扎寨,然后拿出上回和沉央一起做的风筝,选了处风景还不错的空地,拉开架势就要放飞。 尚梅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以前还没跟宇文潞有什么的时候,看这一幕的触动或许还没又那么大,但是现在,再让她看着一幕,尚梅心里就像是有人拿针一刻不停歇的扎似的,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有的人明知是错的,但你一脚陷进去就是出不来,越是错的就越是吸引你,甚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都觉得开心,他稍微对你好一点儿,你就恨不能把自己埋在泥里,臣服在他的脚下。 默默无闻的喜欢一个人固然是悲哀的,可这就像是一种沾染即可上瘾的无解毒药,你越是想要从中抽身而退,就越是陷的深,直到最后怎么也逃不出来只能越陷越深,像宇文潞一样,走火入魔,渴望救赎却从没人肯来救赎他。 宇文潞拉着风筝越跑越远,知道沉央在他眼里渐渐从一个触手可及的人,变成一个他睁眼都看不清的人,她现在在笑,那张笑脸刻印在他脑海里,千百遍,这辈子,想忘是忘不掉的。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可悲,爱着一个随时都能伤害自己的人,更可悲的是,你明明知道她会伤害你,可还是不忍心她受伤,看见她难过一样会心疼。 ------------ 第九百七十三章女人的事对男人来说不方便 风筝越飞越高,沉央的心思也跟着越飞越高,现在已经从蒙城出来了,冯夜白他们的营地就在南面不远的地方,骑马很快就会道,可宇文潞这次出来带的人也不少,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似乎是不大容易。 不过就算再不容易,也比在蒙城的时候容易的多,既然是机会就要抓住。 风筝飞起来之后,宇文潞回到沉央身边,把住她的手拉着风筝越飞越高。 沉央被圈在宇文潞怀里,扭头看了眼尚梅,提醒宇文潞,“你松开我吧,我自己会放。” 宇文潞没听她的松开手,反而握的更紧了,“我教你不是更好吗?想要风筝飞的远的话,就得要把线放的远,可你记住,风筝始终是风筝,不论它能飞多高,你都拽着这根线,它就算飞得再远,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儿。” 总觉得他这番话说的别有深意,可沉央也没细想,干笑着应承两声,没再说话。 放完风筝时辰尚早,沉央说累了,要歇息,还说听闻苍翠山的野味不错,想吃,让宇文潞去给她打野味。 宇文潞不知道她究竟从俺儿听说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传言,可既然她想吃,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要是她想吃的,他都会尽量去满足她。 宇文潞带上几个人走了,留下几个人守着沉央和尚梅。 其实,说的好听是保护,说的不好听及时怕她趁机跑了。 沉央跟尚梅静静坐着,宇文路留下来看着她们的不敢靠的太近,就在周边徘徊,沉央看见他们拴在不远处的马,想起自己被绑来的时候,那人一拍吗屁股,马就埋头跑,想来应该是早就训练好的战马。 之前她跟冯夜白逃跑的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她都记得,只要把马的耳朵堵上,它听不见号令,就只能听她的。 沉央跟尚没说了自己的计划,尚梅不大赞同,“这里到处都是宇文潞的人,你就是跑又能跑多远?要是再被抓回来,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沉央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就差这临门一脚就缩回去了,你看见没有,南面就是冯夜白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至多半个时辰的路程,只要能托住宇文潞半个时辰,或许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够了。” 尚梅指指四周的人,“这么多人,不等你靠近那边的马兴许就被抓起来了,你想怎么办?” 沉央揉揉肚子,“女人的事情对男人来说总是不方便的,我要说我去方便,他们还能跟着我不成?” 尚梅半信半疑,“要是他们真的跟过来了呢?” 沉央安慰她,“你放心吧,绝对不可能,就按照宇文潞那个性子,他们要是敢跟过来,那就是不想活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尚梅还是不大放心,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由她。 沉央被逼到这份儿上了,也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了,抱着肚子就开始嚷嚷着不舒服,说不行了,要去方便。 一边的士兵闻声而来,看见沉央这样也不敢上去扶,只好问尚梅,“这......这是怎么了?” 尚梅道,“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家主子肚子疼,要去方便,我陪她去,你们不要跟过来。” ------------ 第九百七十四章你杵在那儿怎么方便 士兵显然有些为难,肯定是一开始就得了宇文潞的吩咐,让他们寸步不离的守着不能出半点差错。 尚梅见他们不肯退让,来了火,“要不你们陪着去?看世子爷回来不把你们的皮给扒了?” 正说着,士兵扬手叫来个人,那人听见吩咐赶过来,摘掉脸上的面罩,五官清秀,身形小巧,最主要的是胸前表明了她是个女人。 没想到宇文潞还留着一手,估摸着就是怕她会想方设法的逃跑,所以才特意带了个女人过来,看这女人的打扮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关键时刻对付她一两个试试很靠得住的。 沉央跟尚梅面面相觑一眼,无可奈何只好默应了。 那女人形影不离的跟在她们身后,她们停她就停,她们走她就走,眼睛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们,连眨都不带眨的。 这么下去,别说跑了,就是沉央真的要方便,当着她的面也方便不出来啊。 尚梅也看出了沉央的心思,扭头对那女人道,“你能不能别一个劲儿的跟着我们主子,我们主子是要方便,你杵在那儿,她还怎么方便?” 女人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看了眼沉央,像是一眼就能识破她似的,“这儿有狼还有熊,要是没人跟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豺狼虎豹都吓不住她,沉央这会儿只想着怎么才能把她给弄走。 可尚梅听了却是心里一噤,“你......你少唬人了,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豺狼虎豹?你离远点儿,等我们主子方便完了,我自然会叫你的。” 可女人听了根本无动于衷,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沉央心说,想是自己装的还不够像,于是表情更狰狞了几分,捂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姑娘,你别一直盯着我看行吗?你这样我实在是......办不到,这样吧,你别走远,就转过身就行,我就在你身后,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拿绳子拴着我也成。” 这话说得,宇文潞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这种事,只限于自己明白就行了,要是弄得人尽皆知就不好了,毕竟两边儿的面子还是得要的。 女人闻言,无奈妥协,只好背过身去,沉央跟尚梅趁机交换了个眼色,尚梅随手捡了根木棍儿握在手里,两人毕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主仆,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沉央假装哼哼唧唧的蹲在地上,尚梅拿着木棍儿慢慢儿靠近那女人,沉央眼见那女人有想转身的意思,紧忙咳嗽了声,女人听见咳嗽声又把头转了过去。 尚梅就赶紧抓了这个机会狠狠一棍砸下去,沉央慌忙站起来,却看见那女人竟慢慢转过身来。 第168节 两人心中惧是一震,沉央嘴里黏着完了,尚梅扔了手里的木棍,俩人扭头就跑,可跑了一会儿,回头不见有人追上来,沉央心下疑惑,怕被人伏击,又往回走,没走两步,看见那女人倒在地上,原来方才不过是虚张声势。 尚梅推了沉央一把,“主子,您快走吧,世子爷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我先替您挡一阵。” ------------ 第九百七十五章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沉央哪敢犹豫,就近解了一匹马就上去了,怕跑的时候被人发现,用不着追她,直接吹声口哨马就回来了,沉央想起冯夜白之前用的法子,把马耳朵塞其来,最后深深看一眼尚梅,叫她保重,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实尚梅本可以跟沉央一起离开的,可尚梅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宇文潞,她既然已经是宇文潞的人了,不管宇文潞对她的态度怎样,她都不想离开他,只要宇文潞在这儿,她就在这儿。 尚梅知道自己放走沉央的后果是什么,甚至预料的到宇文潞气急败坏的表情,他就算是杀了她,再来一次,尚梅也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就像宇文潞自己说的,要是能死在沉央手里,这辈子就算么白过,她也一样,若是这辈子不能跟宇文潞长相厮守,能死在他手里也是一种解脱。 人都有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放在心里是一道疤,从心里拿开又舍不得,只能把它留在心里,分明决定不去碰,可就是忍不住,偏偏碰一次就溃烂一次,最后原先的念想变成一滩腐肉烂在那儿,碰不碰都是疼。 尚梅眼看着沉央骑马越跑越远,心里忽然就释怀了,宇文潞得不到的,她也得不到,都一样,她知道,沉央这一走,宇文潞的心肯定也跟着一起走了,没有心,留在这儿的宇文潞也就事一具躯壳。 尚梅等沉央走远了,才想起来往回走,可是一转身却愣住了。 宇文潞不知何时回来的,就站在她身后,眼睛同样看着沉央走的方向,连眼睛都不肯眨。 尚梅大惊失色,正欲开口,却听宇文潞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走,精心计划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从她被我绑来的那一天起,我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尚梅不知道该说什么,搓着手指头站在原地,等宇文潞对她大发雷霆亦或是气急败坏的药杀了她。 可她等了半天,宇文潞一句重话都没有,尚梅有些不相信这就是宇文潞。 “你们那天给我喝的酒里面下了药吧?然后你们计划好,一个来拖住我,一个拿着我的钥匙去书房偷布防图是不是?” “你......你全都知道?” 宇文潞苦笑两声,“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那么爱冯夜白,爱到恨不能为他去死,怎么可能因为我几句话就改变心意跟我在一起?她一直在骗我,而我却是在自欺欺人。” 尚梅心里猛地一怔,“你知道她骗你,还心甘情愿被她偏?你要是现在去追,还能追上她。” “你希望我去追她?”宇文潞这才回神看尚梅,“那天晚上......其实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不过不想醒罢了,我希望是她,干干净净,纯粹的她。” 上没恍然顿悟了似的,忽然明白过来,宇文潞心里一直想要的事那个没跟冯夜白之前的沉央,可他不知道那时候的沉央是什么样,所以自然而然就把自己当成了那时的沉央,他心里爱的只怕也是想象中,那时候还没爱上冯夜白的卫沉央吧? ------------ 第九百七十六章故意放她走 尚梅问他还跟不跟冯夜白打。 她本以为宇文潞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是不想再跟冯夜白打了,他都能放沉央离开,难道不是已经放下了? 可宇文潞却是十分坚定的回答说,“打,反正迟早要有一战,这回,我们两个势必得争个你死我活,我们两个,自遇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只能活一个。” 尚梅很想劝他不要跟冯夜白打了,何必非要争得你死我活呢?可转年一想,若是这句话由沉央来书,兴许还能有些用,可沉央现在不在,自己的身份又尴尬至此,说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想想还是作罢了,他想怎样她都陪着他。 宇文潞心里是怎么想的,尚梅比谁都清楚,她跟宇文潞何尝不是一样的? 不都是自我折磨? “沉央拿走了你书房里的布防图,你就不怕她回去把地图交给冯夜白?冯夜白要是有了蒙城的布防图,想要打进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宇文潞轻笑两声,“你以为你给她缝在袖子里的布防图是真的?我会那么傻?被你发现过一次,还会吧一章地图放在同样的地方等着人去偷?” 尚梅现在真是有点儿看不懂宇文潞了,“你早就知道?那你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心甘情愿被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懂,她虚与委蛇的那些话我爱听,她说的,都是我这辈子想听,却永远也别想自愿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假的我也高兴,就算是假的,我也高兴陪她演戏。” 人太爱一个人果然是卑微的,就算明知道沉央是骗他的,就算一开始心里就清楚,沉央的计划,他不还是愿意陪着她演戏?就算今天知道她要跑,她说一句自己想吃野味,他还是会愿意为她去打,只要是卫沉央嘴里说出来的,不管是真是假,宇文潞都愿意服从。 尚梅现在开始理解他了,不过是卑微的渴求罢了,不管是一开始的强迫她还是后来的宁愿相信她的谎言也要委曲求全来说,宇文潞在沉央面前爱始终是卑微的,他不过是可怜的爱着一个人,可是就算堕落成魔,也没人来救他,这种感觉是别人一辈子都不懂的,兴许也是一辈子都不想懂的。 沉央一路跑一路回头看,一开始还担心宇文潞的人会追上来,可知道她跑出去很远也没看见宇文潞的人的时候,心下慢慢的就放松了警惕。 不知尚梅是用什么法子拖住了宇文潞,至于宇文潞现在的心情...... 沉央不想去多想宇文潞的事,在蒙城的这几天,宇文潞把她照顾的很好,要是没有之前发生的桩桩件件,她兴许会有些感动,可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宇文潞做过的事情,她也没那么宽容的心去原谅。 不过她现在手里有蒙城的地形图,只要把他交给冯夜白,冯夜白就能攻进蒙城,只要把蒙城攻下来了,他们以后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皇帝和宿王,不管先解决哪一个,只要没了另一个,剩下的这个就好对付。 ------------ 第九百七十七章去找夫君 赛吉放在蒙城周边的探子说,一大早就看见宇文潞带两个女人出城了,身边的随行侍卫不是很多,出了城门就直奔苍翠山去了。 冯夜白听了,哪儿还能坐得住,打马就要直奔苍翠山去。 赛吉劝他冷静,“这个时候宇文潞怎么出城?没准儿是骗你的圈套呢?还会先等等再说吧,万一苍翠山已经埋伏好了人,那你现在去,不会就是去送死吗?” 等?他现在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沉央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现在只要一想想那人那天说的宇文潞在沉央那儿过夜的话,他心里就想有千万只蚂蚁在啃一样,吃不下睡不着的,实在是煎熬。 “不敢是真是假,我先去看看再说,万一是真的......” 万一是真的,没准儿能救出沉央也说不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赛吉见他是一遇上沉央的事情就乱了分寸,战场上多冷静睿智的一个人,这么点儿事情轻而易举就能让他露出破绽来,简直不堪一击,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他这个把柄,恐怕沉央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了。 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宇文潞他门已经到苍翠山了,消息传回来要一阵子,这么几耽搁,到最后,准备要去了,前边儿来了消息说有个自称是冯夜白夫人的女人来找。 冯夜白没多想,听见消息就跑了出去,见不到的时候想念像万蛊噬心,快要见到了,心里突然有五味杂陈起来,本应该是小别胜新婚,可因为之前出了宇文潞那么一档子事,冯夜白心里一时愧疚,一时又堵得慌,想问清楚真相,可话张口了,又不敢问如果问出来的真是那样,又该怎们办? 他们分开小半月,越靠越近,这会儿快要见到了,他看着她的背影,喉咙却被梗住了。 沉央转头看见他,一路小跑过来,张开手臂,一头扎进他怀里,耳边是他的心跳声,鼓鼓的跳的沉稳有力,他的心跳声总是能叫她安心,沉央听见这样的声音,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夫君,我来找你了,我......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你一定不知道我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 只要抱着他,沉央就觉得安心,来不及等换个地方就想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说给他听。 冯夜白像久觅至宝,紧紧的回报她,落日余晖洋洋洒洒一层镀下来,傍晚斜阳将两人交叠重合的影子越拉越长。 冯夜白在沉央发顶揉了揉,心里说不出的闷,“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先回去,你跟我回去,我有话要问你。” 沉央不疑有他,跟着冯夜白慢慢的往前走,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大对劲,可沉央也没问他,一会儿多的是时间说话。 冯夜白把沉央带回自己营帐里,沉央奇怪他把人都摒退是什么意思,才要说话,冯夜白一把扣住她的腰,不由分说亲下去。 沉央愣了愣,想起袖子里的布防图,急切的想要推开他。 可冯夜白扣的太紧,她一张口,反而给他机会得逞趁虚而入。 ------------ 第九百七十八章床头吵架床位和 他吻的她喘不过气来,沉央好不容易挣脱开一点儿,能说话了,一抬头却看见冯夜白一双猩红的眼。 沉央心里害怕,问他怎么了。 冯夜白烦躁的坐下,却又觉得自己不该对着她发火,缓和了下心情,慢道,“你是被宇文潞给绑走了吧?” 沉央先开始没听清,后来听清了,不大敢相信的看着冯夜白,“你......你知道我被宇文潞绑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冯夜白抓着她肩膀,“我不是不让你来吗?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战场,随时会死人的,到时候我分身乏术谁来保护你?” 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冯夜白也想好好儿跟她说话,可心里就是压着一股无名火,这股火分明不该跟她发,可他就是忍不住。 沉央脑子里像是被什么给撞了一下,“我......我也是担心你,我听他们说,你们在蒙城吃了亏,还死了不少人,我就是担心你,你也不给我写信,然后我看蔚敏都去了,她都能去,所以我想我应该也能......” 冯夜白截断她的话,“她能来你就能来潞?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 让他省点儿心?她是挺没用的,可她怎么不让他省心了?她就是但心他所以过来看看他,怎么现在这样也有错了? “你以为我是故意想被人绑走的?他们穿着沉丹的衣服,当时天又黑,我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你们的人?” 他心里有气,沉央心里也不痛快,他既然都知道她被绑架的事了,为什么不来救她?她也是想帮他,怎么到头来自己的一番好意在他这儿就一文不值了呢? 说来说去还是在她来蒙城的这件事上,她本来就不该来,这就是错的,可她偏要来,自己回回叮嘱她的话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就这样,怎么能让他放心? “我是男人,保护女人是我的责任,这是我肩上的担子,本来就不该你承担,你为什么非要掺和进来呢?” 他就是不肯把自己心里介意的事说出来,他原是不说,沉央就越是不明白他到底介意什么,他听到的那些传言,沉央又不知道,两个人就这么膈应着,僵持不下。 梁无玥和蔚敏听说沉央回来了,本来是打算过来看看的,可到了行帐外听见里面的争吵声,有望而却步了,桉说这两人一见面不该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吗?怎么如今还吵起来了? 帐外的两人对视一眼,蔚敏拉拉梁无玥,“我们先走吧,一会儿再过来,谁知道这两个人吵什么,等他们吵完了咱们再过来。” 梁无玥这种事上不开窍,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架。 蔚敏使劲儿拽他一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听说过?放心吧,肯定一会儿就好了,你什么时候见冯夜白舍得跟沉央脸红过?” 梁无玥心下一想,倒也是,冯夜白对沉央好,那是人尽皆知的,这俩人虽说平日里也吵架拌嘴,可回回都是冯夜白妥协,沉央比他小,有哪一次不是他让着的? ------------ 第九百七十九章刀子嘴豆腐心 本以为这次也跟前几次一样,两人吵吵也就过了。 甚至沉央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冯夜白的架势,就是不依不饶的,沉央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做错了,冯夜白这回的火气居然会这么大,他无名火来的古怪的很,沉央也不待见。 她被绑了还没问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来救她呢?他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沉央狠狠把袖子的夹层撕下来,拿出里面尚梅给她缝的蒙城布防图,扔该冯夜白,“蒙城的布防图,你自己看吧,就当我没来过,你不希望看见我,我现在就回去,用不着你操心我。” 冯夜白看着她扔过来的布防图纸,忽然心下一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戳中了似的。 沉央把布防图扔给他之后就出去了,帐外原本说要离开不看热闹的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眼,这回看着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吵架,沉央都要走了,冯夜白居然没有追出来。 蔚敏给梁无玥使个眼色让他去里面看看冯夜白,自己则慌慌张张的追上沉央。 这两人这次可是够叫人着急的了,蔚敏怕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活动来了蒙城,连带着沉央也一时冲动要走,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他们要是因为这件事闹了什么不愉快,最后到依噶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蔚敏追上沉央问她怎么回事。 沉央也怒气冲冲的说不知道,“谁知道他发的设么邪火,我一来就朝我发脾气,要是看我不顺眼,我马上就能走,我当初就不该来这儿,我冒着多大的风险给他偷出了布防图,可他呢,根本就无动于衷,原来早就知道了我被绑的消息,不来救我就算了,我凭什么留在这儿受这份儿罪?” 蔚敏一听,大致经过就了解的差不多了,她跟冯夜百多少年的兄妹啊,小时候恨不能穿一条裤子长大,冯夜白心里想的什么她自然清楚。 早前宇文潞把沉央绑回去的消息冯夜白知道了就要单枪匹马的去救人,后来听说宇文潞还在沉央房里过夜,当天就恨不能冲过去一个人把整个蒙城给端了,这能说不在乎? 要是有一天冯夜白要是不在乎卫沉央了......不对,根本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蔚敏安慰沉央,“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比谁都在乎你,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夫妻嘛,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过一会儿就好了,过一会儿他一准儿过来跟你道歉认错儿。” 第169节 沉央这会儿正赌着气呢,蔚敏说的这些话虽然在理,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今天冯夜白的态度实在是叫她寒心,她没想到冯夜白见了她不高兴也不惊喜,就先是劈头盖脸把她数落了一顿。 她要不是因为担心他,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蔚敏见她还不直到冯夜白生气的原因,小心瞥她一眼,委婉的问道。“你在蒙城被绑的这段时间里,宇文潞......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轨的事情?” ------------ 第九百八十章夫妻吵架很正常 沉央想了想,要说一点儿没有是不可能的,动手动脚是肯定避免不了的,可她已经尽力避免了,没次宇文潞想要凑唇过来的时候都被她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躲开了,别的就没什么了?还能有什么?冯夜白难道还怀疑她跟宇文潞之间有什么不成? “我是被绑过去的,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好像我是自愿被绑过去似的呢?我跟宇文潞之间能有什么?他是想对我不轨,可我又不是死人,我能任由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蔚敏这才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慌忙辩解,“不是......你看我这张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问,毕竟宇文潞那点儿小心思咱们大家都知道,冯夜白也是担心你会吃亏,关心则乱嘛,说话难免重了些,你也别放在心上。” 难免重了些? 沉央冷笑两声,转身去找赛吉。 赛吉听说她回来了,才要去看看呢,没想到她就来了,正要张嘴问她近况,却不想沉央先开口了,“我要找你借一匹马回沉丹。” 赛吉一头雾水,“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呢?” 自家的家务事,不管是丑是美,都不应该大肆宣扬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跟冯夜白之间的家务事,他们自己会解决,外人掺和进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就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不过赛吉既然问了,不好不说话,沉央看了眼赛吉,脸上勉强扯出抹笑来,“我就是觉得不放心放小金鱼一个人在家,所以想回去陪陪他。” 可看她这表情,显然不是只是想回去陪儿子这么简单。 赛吉看见蔚敏给她使眼色,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不再追问,可是却没看懂蔚敏眼神的另一层意思,大手一挥,叫人去给沉央把马牵过来。 蔚敏扶额轻叹,不住的向门口张望,暗骂梁无玥这个坏事儿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把冯夜白给带过来,再晚一点这媳妇儿可就真的没了。 沉央来的时候就什么也没带,走的时候照旧还是孑然一身。 她也不指望冯夜白回来找她了,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来不来还有什么所谓,干脆大家都冷静一下,省的见了面再打起来。 沉央抓住缰绳,才准备跨上马离开,刚坐稳,冯夜白就打前边儿拦过来了,二话不说,过去就把人从马上给抱了下来。 沉央还在气头上,不停的踢着腿让他把她放下来。 冯夜白根本不听她的,抱着人就走,大步流星,恨不能一下飞回去似的。 赛吉这会儿是彻底看不懂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刚回来就闹矛盾呢?” 蔚敏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儿,夫妻间吵架不是很正常吗?一会儿就好了。” 瞧她那一脸讳莫如深的笑,赛吉就算是一脑门子的雾水,这会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梁无玥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一句话就能说开的事儿,至于这么费劲吗?一个比一个犟,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劝了多久。” 蔚敏没搭理他,转而对赛吉道,“你也是过来人了,女人对付男人的那些个手段,现在也该学着了。” ------------ 第九百八十一章宇文潞在你那儿过夜了 沉央原本都打算要走了,可没想到刚跟她吵完架的冯夜白又杀了出来。 “你放我下来!”沉央跟他赌气,不肯让他抱,晃荡着两条腿,扒着他肩头就咬了一口,“不是你让我走的吗?现在又来拦我干什么?你说我拖你后腿,那行,现在我不拖你后腿了,我走行了吧?“ 冯夜白抱着她回到行帐内,放下她跟她理论,“我什么时候让你回去了?我只是说你不该来。” 沉央哼了声,“不该来跟要赶我回去不是一个意思吗?我知道我不该来,成,那我现在不在这儿碍你的眼不行吗?不用你管我,我自己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 冯夜白推着她肩膀,把她推到床上,“回去干什么?还想被抓一次?” “不用你管,就算被抓我也不用你来救。” 这么剑拔弩张的,说起话来实在是费劲,冯夜白将沉央按在自己腿上,照着她屁股就是一下,“我回回嘱咐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在蒙城那次是,这回也是,什么时候我说话你能听进去一次? 沉央反手去抓他,“那你还明知道我被抓了都不救我呢,我说什么了?你都不知道我是冒了多大风险拿回来的这张布防图,你连狙关心的话都没有,回来劈头盖脸的把我数落一遍,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被抓是活该??” 说到布防图冯夜白就来气,拿出布防图扔给她看,“这就是你拿回来的布防图,之前还说你变聪明了,现在再看,自己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沉央把布防图偷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来得及看,之后尚梅把图给她缝在袖子里她就带回来了,根本就没时间看,现在冯夜白把布防图扔给她,她也没想到里面会有什么问题,可打开之后就傻眼了,这哪儿是什么布防图,分明就是一副山水画,画的还是草原夜色,这不明摆着挑衅人吗? “你能回来肯定也是宇文潞故意放你回来的,你那点儿小心思,他会看不出来?可笑的是你吃了亏还不长记性,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沉央怔怔看着他,“你说清楚,什么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我怎么就吃亏了?我什么时候吃亏了?” 冯夜白恨恨一咬牙,“你说什么意思?你为了拿布防图像宇文潞妥协了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 闹了半天是因为这个,沉央一昂下巴道,“我怎么了?我妥协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妥协,有话你就说清楚,我听不懂你弯弯绕绕的这些话。” 她是非逼着自己把话说明白,冯夜白本来不想提,可她都这么说了,自己索性就把话说白了,嘴里忍不住骂了句什么,问沉央,“宇文潞是不是在你那儿过夜了?” 沉央想也不想就张口说没有,动手动脚是躲不掉的,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是个有家有室的人,知道自己为人妇的本分是什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妥协给宇文潞呢? 不过转念一想,知道他说的是她偷布防图的那天,不想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心猛地往下一坠。 ------------ 第九百八十二章好好说话,别这样 他分明什么都知道,可却什么也没做。 沉央看着眼前的冯夜白忽然觉得陌生,咬着牙冷笑两声,继而又道,“你是听见什么消息就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是吗?我跟你的时候不短了,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应该也知道,我若是会这么容易就妥协给宇文潞就不会回来找你了。” 冯夜白也意识到自己兴许是说错话了,一时慌起来,想过去拉她的手,被沉央躲开了,“那天宇文潞的确是在我那儿过的夜,可是跟他在一起的人是尚梅不是我,我拿了他的要是去他书房偷布防图了,话我就说到这儿,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没法子了。” 沉央只是没想到,他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可到头来感情却这么不堪一击,外面的几句传言就能让他变成这样,怪不然不去救她,估摸着也是觉得她已经脏了,嫌弃了吧。 说不寒心是假的,她现在整个人都像被冻在冰窖里,手脚冰凉,心跳一拍停一拍,连站都站不稳了。 冯夜白说不是,从背后抱住她,“我不是不相信你,你不知道,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我恨不能即刻就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找你,把宇文潞给宰了。我是害怕,你要是真的......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是我没保护好你,我人在这边,可是心一直记挂在你身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耳的话,我怎么办?” 沉央使劲儿去掰他的手,可是怎么都掰不开,只好由他抱着,“道听途说你都能这么怀疑我,看来我们之前果然还是差了点儿,不如各自冷静冷静。” 她这句各自冷静冷静说的是什么意思,冯夜白根本就不想去想,他忽然很害怕,就好像她这一走,就会出什么事似的。 “我现在就很冷静,是,刚刚是我的错,我就应该早点儿问你,然后好早点儿安心,是我错了,我就是......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我错了,行不行?” 沉央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当然没这么快就好,不停用肘臂撞冯夜白,“你一句错了就行了?不由分说就冤枉我,你凭什么?我要不是因为担心你,你死了我都不管,我才不来这破地方。” 冯夜白弓着腰,把脸埋在她颈窝,“我这人就是小心眼儿,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尤其还是宇文潞这种人,我在的时候他都敢对你不轨,我不在不是更变本加厉?我也是担心你一个人没法儿应付,你以为我不想救你?我比谁都想去救你,可我不能让整个沉丹人跟着我一起冒险,宿王还没走,我们得保存实力,否则全军覆没了还拿什么报仇?” 沉央伸手去推他的脑袋,“你起来,好好儿说话,别这样。” 大男人家家的,对着女人撒娇,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沉央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一点,当着外人的面儿脸黑的像阎王爷,俨然一副生人勿进的正派作风,可私底下完全换了一个人,这幅样子,要不被人亲眼看见,她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 第九百八十三章小别胜新婚 帐子里面热闹,外面也不消停,原本说不看热闹的蔚敏,现在听起墙角来比谁都上心。 赛吉是个从不跟人瞎掺和的人,可是今儿也被蔚敏蹿捣起了好奇心,三个人,连同梁无玥一起蹲在外边儿听墙角。 帐内的两人根本不知情,沉央还在嚷嚷着让冯夜白放开。 冯夜白说不放,原本理直气壮的,可后来声音慢慢儿变了声调,咕咕哝哝不清不楚,像是女人撒娇一样。 蔚敏转头对赛吉道,“怎么样,今天可让你长见识了吧,这样的冯夜白你见过吗?千年一遇,要不是托沉央服,恐怕你这辈子都见不着这样的冯夜白。” 赛吉何止是长见识了,简直是刮目相看,她是真没想到冯夜白也有这种样子。 梁无玥在边儿上蹿捣,“你说咱们要是这时候进去,冯夜白会怎么样?” 蔚敏横他一眼,“你敢进去?这要是换成是我,进来一个打死一个,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梁无玥就是想让冯夜白也出一回糗,不能回回都是让他倒霉,可蔚敏这么一说她又想到了冯夜白的脾气,心里不觉就退缩了。 沉央不想这么快就原谅冯夜白,她就是心太软,每次冯夜白说个什么话她三言两语就被哄过去,所以才被惯成了现在这样,以为就算是犯了错,三言两语也能搪塞过去,这次她就偏不让他如愿,不然时间久了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了? 外面蔚敏跟梁无玥闹得动静不小,两个人晃来晃去,冯夜白就算是不想注意到都难。 “想看进来看,别等我出去抓人。” 梁无玥跟蔚敏都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知道是太不矜持暴露了,可都已经被发现了,要是现在跑的话,不是就有点儿太此地无银三百两量了吗?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沉央见外面有人,拼命想叫冯夜白放开她,可冯夜白手上劲儿大,一只手锢住沉央两只手握紧了,就知道一定是蔚敏出的主意,凉不嗖的瞪她一眼道,“听人墙角上瘾是怎么着?好听吗?” 梁无玥张口想要解释,蔚敏拽拽他,抢白道,“是赛吉让我们带她来的,她说她想看,那人家是公主,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总不能不听吧?” 冯夜白挑眉看着蔚敏,“赛吉让你们带她来的?那她人呢?” 蔚敏向后一指,可转身却没看见人,“这不......这人刚刚还在呢?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冯夜白抿唇,脸上看着是要发火的前兆,蔚敏怕他新账旧账一起算,赶紧想了个借口道,“啊.....我那个什么,我还有点儿事儿,你们夫妻好不容易才团聚,是应该好好儿聊聊,无玥,咱们还有事儿呢,赶紧走,杵在这儿干什么?” 梁无玥哦一声,知道了蔚敏的用意,跟着附和,“对对对,我们还有事儿呢,老冯,你们两口子吗那么聊,小别胜新婚嘛!” 沉央见这情景,愈发觉得尴尬,奈何手被冯夜白握着,根本就抽不开,只好红着脸瞪他。 ------------ 第九百八十四章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蔚敏和梁无玥走后,沉央趁冯夜白不防,用肘臂撞开他,揉揉手腕,一脸恨恨的瞪着他,“你疯了?我现在不像看见你,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冯夜白捏捏眉心坐下,“我不走,你也走不了,不想看见我?哼,那如不了你的意了,你后半辈子可都得对着我这张脸,从早到晚。” 撒娇不成,现在又开始跟她耍赖了,沉央不想理会她,转身想往外走,可门外有拦路虎,人还没出去呢,门口两条黝黑健壮的手臂一横,拦住她去路。 沉央气的直发抖,“你跟我耍无赖是吧?行,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把我逼急了,咱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冯夜白无奈的叹口气,“你就不能坐下听我跟你解释吗?你等我解释完了在决定要不要相信我,反正我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问赛吉,问谁都行。” 沉央出又出不去,也不能干站着一个劲儿的跟他吵架,沉默了会子,坐下来听他解释。 冯夜白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还有知道她被誉为潞绑了之后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都和盘托出,最后说到是怎么知道她被绑的,表情瞬间又换上一副,“要不是我发现了那边儿路上有拦马用的绳子,也不能想到这些。” 沉央听罢后,果然安静不少。 冯夜白便趁机握住她双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你这次能回来肯定是宇文潞故意放你回来的,自从上次尚梅偷过布防图之后,他应该就已经把布防图掉包了,所以你拿回来的事假的,这一切他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 沉央听罢不大相信的道,“可他要是早就知道的话,那天我跟尚梅在他的酒里下药,他为什么还要喝呢?” 冯夜白看了沉央半天,心中有个猜测,可又觉得不切实际,只好摇头说不知道。 沉央心思不在冯夜白握着她的手上,想了想又道,“那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不阻拦我?还放我回来,那这样的话,她一开始绑我还有什么意义?” “他一开始应该是没想要绑你的,不过是手底下的人阴差阳错正好看见你了,就像把你抓回去邀功,至于为什么要放你回来......怕是为了示威吧。” 第170节 沉央似懂非懂,“那既然布防图是假的,那你们攻打蒙城怎么办?不是还要拖上一阵子?” 冯夜白说不用,“上次那几个假冒沉丹人的士兵已经抓住了,虽然他们知道的不多,可是我们想知道的,和从他们嘴里知道的也差不离,我根据他们嘴里说的额,已经重画了一份儿,这个你不用担心。” 沉央点点头,气氛不知不觉中就变得轻松起来,沉央原还打算生气不理他呢,可冯夜白东拉西扯的又几句就已经把她给带偏了,等再想起来要板起脸的时候,冯夜白已经涎皮涎脸的凑了过来,“你还生气吗?别气了,我是说话不好听,是让你受委屈了,你要是觉得不解气的话就过来打我两下,我保证哼都不哼一声。” ------------ 第九百八十五章搅和了他的好事 沉央不愿意理他,“刚才蔚敏和梁无玥可是都听见也都看见了,你不是最爱面子了吗?现在不要面子了?” 冯夜白挪挪屁股凑过去,“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就算他们知道,也不敢往外说,就咱们自己知道,我跟我媳妇儿撒个娇怎么了?” “我发现你现在跟之前简直就是两个人,你刚刚数落我的那股气势呢?你可千万别跟我撒娇,我实在是受不起。” 还记仇呢,冯夜白眼中积蓄了一片深情款款,掰正沉央的肩膀,跟她对视,“刚才是我混蛋了,你有什么活有什么气只管冲着我来,我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就跟你姓成不成?” 跟自己的媳妇儿撒娇服软没什么好丢人的,冯夜白一点儿也不介意,直接把脸送过去给她,让他去打。 沉央生气归生气,可也不至于扇冯夜白,再说了,扇在她脸上她还得心疼,多划不来啊! “行了,你少跟我这儿卖乖,我没呢么好说话了,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冯夜白不依不饶,见她态度有所缓和,才要凑过去吻她,可外面声音响的太不凑巧。 士兵在帐外站住脚,气儿还没喘匀呢,就慌忙道,“冯公子,公主让我来叫您,说是宿王那边儿有动静了。” 冯夜白堪堪在沉央唇边停了嘴,皱皱眉,不大满意样子,“什么动静?” 士兵磕磕巴巴的说不知道,“公主只让我跟进请您过去商议。” 这是大事儿,宿王是走是留,对他们来说很关键。 冯夜白匆匆忙忙在沉央唇上一吻,走时有揉了揉沉央的脑袋,“你乖乖儿的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沉央被他刚刚蜻蜓点水似的一吻亲得脑袋发蒙,等他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才要发作,可冯夜白人已经走远了,她追出去,想问问是什么事,又想到冯夜白说的她拖后腿的事,想想还是作罢了,既然她觉得子只会拖后腿,那她就不掺和了。 冯夜白刚刚好一番行至被搅和的一干二净,一路拧着眉过去的。 赛吉方才的确是跟蔚敏他们听墙角了,里面浓情蜜意的,她不用想也知道再听下去里面的动静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没等听完就走了。 现在看冯夜白这一脸不满意的样儿,就知道是自己搅和了他的“好事”。 “你先别记着发火,刚刚才知道的消息,说宿王晚上就会带兵离开蒙城,” 冯夜白本来是想发火来着,可是一听赛吉这么说,又觉得不大可能,“这才回来几天?皇帝那边有动静了?” 赛吉点点头,“皇帝强势,不甘心落败,宿王回来的时候匆忙,所以皇帝又趁机拿回了丢在宿王手上的几座城,宿王好不容易才打赢了今天的局面,要是再败回去,他肯定首部了,所以现在急着回去。“ 冯夜白点点头,“那皇帝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宿王在蒙城的局面,他利用我们,我们利用他,正好一举两得。” 赛吉问他接下来打不打。 冯夜白知道现在赛吉已经不能再冒险了,上次被宿王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不小,最燃休整了几天,这么多人要打在蒙城盘踞多年的宿王,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 第九百八十六章依赖他 宿王走归走,可能在蒙城留下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上次从那几个人嘴里知道的也只是些皮毛,他们能接触的不多明知道的也有限,可吧他们知道的规整规整,有用的倒是也不少。 可上次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冯夜白说的只是一种意见,关键的还是得看赛吉的主意。 “我知道的你也知道,你不是将军吗?战场对敌经验比我丰富的多,按你说,这仗应不应该打呢?” 冯夜白现在的说话语气,赛吉怎么听怎么像之前教她功夫的师父的语气,她以前拿不准主意问师父的意见的时候,她师父就是这样反问她,现在的冯夜白也是这样。 赛吉恍然发现,因为身边有了冯夜白,自己就已经习惯什么都要问问他的意见了,从他身上好像总能找到不少安全感,这么下去可不行,他迟早是要离开的,自己不能什么都依赖他做决定,要是这样,那她以后怎么治国?难不成还要飞鸽传书给他问问题? “既然宿王已经走了,咱们又在这儿到了这么久,这些日子的心血不能白费,我觉得不管是什么结果都要先打了再说,那天那几个人嘴里说的,我上次也派人去看过了,跟他们嘴里说的大致相同,就是不知道宿王走的时候留下了多少人,要是留下的人不多的话,打也就打了,胜负差距不会太大。” 冯夜白也是这么想的,闻言赞同的点点头,“不过宇文潞那边肯定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要打可以,不能直来直去的打,先抛个幌子出去,派一小队人去声东击西,指东打西,这回咱们也打他个措手不及。” 赛吉沉默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心里只在暗自清醒,堂堂沉丹公主,传说中的百胜将军,这会儿居然在暗自清醒没有跟冯夜白成为敌人,要是跟冯夜白为敌的话,自己这百胜将军的名号就该摘了换人戴了。 冯夜白以为是多大的事,既然已经决定好了要打,只要定下时辰就好了,别的,只要倾尽全力,胜负自然能见分晓。 沉央出了门去找蔚敏,蔚敏因为刚才的事,到现在见了沉央还觉得讪讪的。 沉央也觉得脸红,两人见面都觉得不大自然,沉央见谅无玥不在,随口问了句。 蔚敏说梁无玥最忌这段时间只要一有空就去到处找师父薛功夫,说不想拖冯夜白的后腿。 沉央点点头,心里一大团问号,想问问蔚敏,自己被绑的这段时间冯夜白的反应,可又问不出口,要是冯夜白知道自己真的不相信他到处来问,估计又会闹出一堆轩然大波出来。 蔚敏看她一脸的欲言又止,就知道她一定是想问些什么,可又不好意思说。 “你是不是想问冯夜白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的事?” 俩人刚吵完架,沉央心里想的什么她最清楚,看看这欲言又止的样儿,八成是怕冯夜白知道了又跟她闹,所以不敢开口吧。 “你放心,咱俩是站在同一阵营的,我不会告诉他的。” ------------ 第九百八十七章为他们夫妻好 沉央本来是没打算打听这些的,可心里又实在好奇,女人都是心思细腻的,不弄清楚,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堵在那儿。 蔚敏也是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就是女人了,她知道沉央心里芥蒂的是什么,就把这些日子以来,冯夜白从知道她被宇文潞绑架的消息时的反应到听到消息说宇文潞再她房里过夜时候的反应都跟她说了。 沉央听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慰藉的,至少知道冯夜白不是故意不管她的。 蔚敏跟她说完了她想知道的,又问沉央,“那个宇文潞真的没对你不轨?其实不怪冯夜白不相信,咱们毕竟是女人,女人对上男人,差距摆在那儿,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占去一点儿便宜,冯夜白那个人,又是个护犊子的,心里肯定不痛快。” 沉央平静下来道,“那晚在房间里的人不是我,是尚梅,这个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蔚敏摆摆手,“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们俩现在彼此心里已经有隔阂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消除这个隔阂。” 沉央一脸的无所谓,“我们的事,还是等之后再说吧,不是马上又要打仗了吗?现在说这些,没多大用处。” 蔚敏摇摇头,“你这么想那就不对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嘛,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你可千万不能懈怠。” “现在?”沉央一连摆手,“他才刚还说我就不应该来找他,说我只会给他拖后腿呢,我是不敢再在她面前显摆了。” 蔚敏咦了声,“你是不知道,那天我来的时候,冯夜白还以为来的人是你,挺高兴的过来了,可看见我的时候,一下就失望了,他这个人不就这样吗?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他不希望你来,不也是怕你会受伤吗?” “我又不上战场,能受什么伤?” 蔚敏成亲没沉央早,可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沉央被她几句话说的心思有点儿晃动了,先前对冯夜白的那股子不满,现在也开解的差不多了。 现在不过就是被一下气的狠了,还放不下面子来妥协罢了。 两人正说着呢,外面冯夜白撩开帐子进来了,打从一进来,那双眼睛就定在沉央身上没变过。 “怎么跑这儿来了?累不累?回去休息?” 蔚敏从冯夜白的那句“回去休息”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眼神变得忽明忽暗,讳莫如深的笑起来,“对啊,你刚从龙潭虎穴里逃出来,一定累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沉央气倒是没之前那么气了,可看冯夜白这眼神儿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可因此并不愿意跟他走。 “我跟蔚敏说说话,你别净打岔,你先回去吧,我不累。” 蔚敏跟冯夜白毕竟还是表兄妹来着,心自然是向着自家人的,况且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现在架已经吵完了,也给和了,她这也是为了他们夫妻感情好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儿总觉得乏得很,你们俩有什么事儿回自己房里说去,我要歇了。” ------------ 第九百八十八章拉我自己的女人 沉央一看蔚敏这态度,这是明着赶人了,方才还跟她聊的挺不错的,怎么就眨眼的功夫人就变了呢?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心里还是向着冯夜白多一些。 冯夜白递个眼色给蔚敏,意思是算她识相,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蔚敏这也算是戴罪立功了,之前做了那么多害人害己的事情,估摸着冯夜白要不是看自己是他妹妹,早不知宰了她多少回了。 现在沉央过来求救,她该开导的已经开导了,接下来就该冯夜白了,他不方便说的她已经帮他说了,下面的事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的了。 人家都要休息了,沉央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留下来,不管冯夜白,自己甩甩手先出去了。 蔚敏跟冯夜白比个手势,冯夜白看见了,面上没什么反应,可心里还是很赞同蔚敏的这点儿小聪明的。 冯夜白慌忙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抓住沉央的手,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就跟她十指相扣。 沉央甩了两下,没甩开,这么多人,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索性就任他牵着。 “还生气呢?你不是都问过蔚敏了?还是不相信我?” 沉央阴阳怪气儿的回了他一句,“哪儿敢啊,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冯夜白抓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没生气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我那哪儿对你爱答不理的了?” 女人生气不就这样吗?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的个心里想的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意思。 冯夜白一个大男人,倒是一点儿都不避讳,跟自己媳妇儿在一块儿,牵手要咬耳朵的,一点儿都不知道避人耳目。 沉央脸皮薄,跟他这么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脸上禁不住就红了,冯夜白故意逗她,她不是跟他闹别扭吗? 她一个小丫头才多久的道行,跟他斗,能斗得过吗? 冯夜白知道沉央脸皮薄,所以才当着来来回回这么多将士的面儿牵她的手,这样她一害羞,没处躲,可不就得往他怀里钻吗? 小丫头跟他闹别扭,就不信磨不服她。 “这么多人呢,你别拉着我。” 冯夜白不听,反而握的更紧了,“那有什么?我拉我自己的女人谁能说什么?” 身边都是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沉央小心抬头看了眼,在冯夜白胳膊上掐一下,“回去再说,回去给你拉,你先放开我。” 冯夜白知道她这是缓兵之计,回去?回去她能给他碰才怪,要是不趁现在把她逼的妥协了,回去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可是对付我还差点儿,咱们别的不说,就这一路,我就拉你这一路,回去了管你想怎么跟我闹都成。” 沉央是什么脾性,心里是怎么想的,冯夜白摸得一清二楚,要想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那就得挑在她不敢跟他放肆耍性子的时候。 沉央要是跟他发脾气,冯夜白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舍不得打,更舍不得骂,只能哄着来,把她哄高兴了,自己这好日子才算是回来了。 ------------ 第九百八十九章真舍得我走 沉央敌不过冯夜白的死皮赖脸,俩人现在的关系也是很尴尬,半亲不热的,一个说话伤人了,一个不愿意就那么容易妥协,看的旁观者们心里一个比一个着急。 第171节 而这头,宿王急着去跟被皇帝抢皇位,好不容易达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还是先把皇帝解决了,只要能敢在冯夜白攻城之前把皇帝解决了,那他还愁不能对付冯夜白吗? 其实话是这么说,宿王心里还是没把冯夜白放在眼里,想他手里没兵,靠着沉丹那一帮子乌合之众能攻的下蒙城来才怪。 况且宿王走的时候给宇文潞留下不少能用的兵马,还有什么投石器火药之类的武器,只要冯夜白敢来,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宿王走后,赛吉就准备兵马要攻城了,蔚敏生怕梁无玥会丢下她,一大早就起来,也准备来个女将军披挂上阵。 可这头沉央命知道冯夜白要上战场了,却迟迟都不肯起来。 冯夜白穿好衣裳,套铠甲的时候,晃晃沉央的肩膀让她起来,“你倒是起来帮我收拾一下啊。” 沉央扭着肩膀躲开,“你自己不是什么都行吗啊?哪儿还用得着我?” “我马上就走了,你不担心?” “不担心。”沉央把捞过被子盖过头顶,“走的时候不用跟我说,我还困着呢,没缓过来劲儿呢。” 冯夜白装的一脸委屈,“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我?” 沉央把脸露出来看着他,“你用不着我担心,你不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反正我只会给你拖后腿,你要走就赶紧走,没的我把一身的霉运都过给你。” 冯夜白伸手捧住沉央的脸,一张嘴吻下去,贴着她的唇道,“你不是说不生气了吗?那怎么对着我说话还阴阳怪气儿的?” 沉央推了他几把,愣是没推开,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道,“这些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是,我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就不该过来给你添乱,现在我不烦着你了不行吗?” 冯夜白把她抱起来,“不行,赶紧起来,帮我把盔甲套上,我一会儿就得走。” 这盔甲很有些重量,沉央纵使不愿,但看见他一个人也穿不上,只好下来帮他。 冯夜白只要张开手臂就行,什么都不用做,一双眼睛黏在沉央身上,看着她卫自己忙前忙后,一脸的欣慰。 “这辈子能娶着你,是我的福气。” 沉央拽着他身后的绳子狠狠一拉,“那你这福气可是快用完了,我不是你的福气,我是你的灾星。” 冯夜白趁她绕到前面给自己系带子的时候伸手在她腰上轻轻掐一把,“就算是灾星我也要,这辈子你就是我的,就算跟你在一起会死,我也愿意。” 沉央在他肩上推一把,“你要是再闹就自己穿,我可不管你了。” 冯夜白这才安生了,沉央帮他把铠甲穿好,又坐回床上,脸上一副急不可耐赶人的表情。 “你要去赶紧去。” 冯夜白不急不躁的又坐下喝了口茶,“真舍得我走?蔚敏可是跟着梁无玥一起去了。” ------------ 第九百九十章风筝传情 沉央瞪了眼冯夜白,其实心里急躁,可就是嘴上不说罢了,上会冯夜白这么说她,已经把她那快点儿积极性给磨没了,她就算是想去,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不知道冯夜白是不是在故意炸她,沉央反正是一脸的慎重,不敢轻举妄动。 冯夜白见怎么套路她都不上当,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难过。 喜欢的是她这次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难过的是,沉央这幅表情真是像极了绝情寡义的人,冷不丁的一个眼神看过来,就跟谁拿着一把刀子往他心窝里戳似的。 “蔚敏去她的,梁无玥不会嫌弃她拖后腿,我就不去给你添乱了,省的你回头又说,是因为保护我才怎么怎么样的,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冯夜白承认自己那天的话说的实在是重了些,可那不也是正在气头上吗?要不是因为正在气头上,他能说出那种话? “那你就好好儿在这儿等我,随军来的大夫是个女人,你要是一个人觉得无聊的话就去找大夫聊天,乖乖儿的等着我回来。” 沉央刚才说的话不过是故作坚强,其实知道冯夜白要上战场,她一颗心打从昨天晚上悬着开始,就没放下过,晚上睡觉还做梦,梦见冯夜白浑身是血的回来,她大半夜的被活生生吓醒,醒来之后看见他就躺在自己身边,忍不住往他怀里钻,贴着他胸口,耳边听见他胸口鼓鼓的心跳声,方能安心睡去。 这些冯夜白都知道,半夜里沉央往他怀里钻,他还把她搂紧了些,知道她害怕,她第一次经历这种大阵仗,心里害怕也是应当的。 “我一回来就过来找你,你记着,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沉央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其实很想问他,既然蔚民能去的话,自己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 可看着冯夜白那张脸,她想想还是忍住了。 “那你......你小心点儿。” 冯夜白点点头,转过身来与她相拥。 这边儿俩人正难舍难分呢,外头忽然起了动静,乱糟糟一片,冯夜白皱着眉出去看,沉央好奇,也跟出去。 一群士兵仰头看天,指着天上的一只大风筝指指点点,看方向是从蒙城了飘过来的。 沉央看这风筝眼熟的很,定睛仔细一看,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宇文潞跟她一起做的那个风筝吗? 冯夜白见她脸上表情不大对,蹙眉问道,“你认识这只风筝?” 沉央点点头,“是宇文潞的风筝,可是不对,那个风筝没有这么大啊?” “什么没有这么大?你说的什么?” 沉央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冯夜白她跟冯夜白一起做风筝的事,冯夜白一抿唇,扬声叫人去把风筝打下来。 几个士兵跃跃欲试,想尽了各种办法把风筝打下来。 这个风筝你上回沉央跟宇文潞一起做的那个大得多,上面完全能挂一个人。 沉眼跟冯夜白过去看,都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风筝,周围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风筝上面些的字,自然也尽数落入人眼。 ------------ 第九百九十一章光明正大的示爱 风筝上面是写了字的。 洋洋洒洒两行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不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示爱吗? 冯夜白看罢,一张脸登时就黑了。 这还没完,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问沉央记不记得他们一起做的风筝,还问沉央看星星的时候高不高兴,反正就是把沉央在蒙城的这段时间跟他在一起的点点第四,都写在了上慢,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冯夜白。 沉央看过之后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刚想开口解释,冯夜白就道,“把这破玩意儿给我烧了!” 几个士兵看她脸色阴沉,不敢耽搁,几个人一起把风筝抬走了,然后一把火扔上去,哄的一声,一团火烧起来,方才还好好儿再天上飞的风筝,顷刻间就化成一团灰烬。 冯夜白克制着,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吓着她,“你跟他一起做过风筝?”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那样。 沉央想解释,可看他那样,又不像能听得进解释的,一抿唇道吗,“你不是急着走吗?等你回来再说这些吧。” 冯夜白没听见似的又问,“你还跟他一起看星星?” 他醋劲儿一上来,脸能拉八尺长,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能看,不说话都能吓死人。 沉央转身就往回走。 碰巧赛吉看见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正要叫住冯夜白问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呢,就看见冯夜白一手锢着沉央的腰,又把人抱回了行帐。 赛吉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来,这么一看活脱脱一个傻子似的。 边儿上有士兵跑过来,指着那一堆灰烬道,“蒙城里的那位,放了风筝过来跟冯公子的媳妇儿示爱呢,还写了一首肉麻的诗,冯公子一气之下就叫人把风筝给烧了。” 赛吉看一眼仅剩骨架的风筝,哼了声,“宇文潞?他这是想找死?” 士兵摇摇头,“那谁知道,反正冯公子看着是不大高兴的,您说冯公子又回去干什么了?” 赛吉常年待在军营了,男人堆儿嘛,说话的时候难免带点儿荤腥,只要不太过分,赛吉都能接受,眼瞅着再说下去就变味儿了,赛吉反手就给了士兵一拳。 “不该你打听的别瞎打听,不该你问的别问,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儿像个女人似的嚼舌根儿。” 士兵挨了一拳,不敢再左慈,应个是,又离开了。 赛吉看着冯夜白的行帐怔怔失神,这宇文潞不会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就算是他今天不放风筝,冯夜白也跟他没完,眼看着马上战场上就见到了,他还故意放个风筝来刺激冯夜白,吧冯夜白激怒了能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在赛吉看来,宇文潞这就是在找死。 上次冯夜白是有意戏耍他,所以让他捡回来一条命。 这回就算是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跟冯夜白打起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八成是真的疯了吧? 赛吉摇摇头,别人的家务事她管不着,她的目的只在冯夜白当上皇帝之后,他承诺给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 第九百九十二章我是你的全部 沉央以为冯夜白把她抱回来肯定是憋着劲的药跟她吵架呢,本来都拉开架势准备跟他好阿红而吵一架了。 可进来之后冯夜白却一句话都没说。 沉央听他沉默,心里愈发不安,“你干什么?之前该解释的我都跟你解释了,宇文潞现在放这种东西进来,很明显是要挑拨离间,你要是真的相信他的话,那......那我也无话可说。” 过了半晌,忽听冯夜白抿唇问她,“你们真的一起做了风筝?还一起看了星星?” 沉央大方承认,“做风筝了,也看星星了,不过那些都是为了稳住他的手段,做风筝就是做风筝,看星星就是看星星,别的什么都没做。” 冯夜白又是沉默,沉央最受不了的就是他沉默,听见他沉默,心里一股无名火起,“你要是想跟我吵架的话,那我不奉陪,我该说的该解释的都跟你说了解释了。” “我都没跟你一起做过风筝。” 她等了半天,没想到就等来了冯夜白的这么一句。 沉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冯夜白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都没跟你一起做过风筝,宇文潞是第一个,但我是全部。” 沉央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怔怔张着嘴,觉得不可思议。 “你......你这是......” “我相信你,宇文潞现在放风筝过来,明显就是激将法,他越是这样我还就越是不上当,我相信你。” 沉央迟登登点头,“这不就对了吗,你跟他较什么劲啊,我又不是......“ 冯夜白听不出后半句,紧跟着追问,“又不是什么?” “我又不是不爱你了,你不用成天患得患失的。” 距离上一次卫沉央说爱他已经过了很久了,虽然这次说的不那么直白,可冯夜白听了心里欢喜,就是觉得舒服。 沉央是个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有什么话就是放在心里不说,在她看来说的再多都不如做的来的实际,所以满心的爱都用在行动表现上。 冯夜白就是被这么个人,悄无声息的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她做不出什么太惊天动地的事,可就是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他包围起来没,让他无路可逃。 第172节 “你这么说我心里不就有底了吗?爱不止要表现出来,还要经常挂在嘴上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爱我?” 沉央跟冯夜白学的,反正屋里就他们两个人,没皮没脸些也没什么,也不脸红了,催着他赶紧走,“你赶紧去吧,一会儿晚了,又说是我耽搁你了。” 冯夜白捧着沉央的脑袋亲一口,“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担心我的,行了,也不用太担心,我一定给你打个胜仗回来看看,你就乖乖儿的在家等着我凯旋就行了。” 沉央点点头,复又重新替他整理了身上的铠甲,叮嘱他几句,看着他出去了。 他们就驻扎在蒙城边儿上,说上战场,其实就在家门口,沉央站的高一些,打眼就能看见前边是什么情况,这样总比在沉丹的时候好多了,这样冯夜白那边儿要是有什么情况,她都能及时知道,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 第九百九十三章我的女人生死都得陪着我 宇文潞做了那么大的风筝去挑衅冯夜白,原本以为,冯夜白一怒之下会去强行攻城,可他在城墙上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冯夜白。 尚梅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眺望,这一刻不知怎么竟然有点儿共赴江山的感觉。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跟宇文潞站在一起。 宇文潞自打放走了沉央之后,就表现的对一切都不上心的样子,尚梅知道他心里全靠着一股劲儿撑着,要是没了这股劲儿,兴许撑不到现在。 而那股劲儿就是冯夜白,冯夜白是宇文潞最想杀的人,即便是豁出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尚梅第一次站在城墙上看风景,他们这些天生就站在人头顶上的人,看到的景色果然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因此不免感叹,“城楼上的景色果然与城下看到的不同。” 宇文潞闻言,也向远方眺望,这城楼上的景色,他不知道看过多多少少次了,可现在再看,却和是钱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心在的心境变了,还是身边站着的人不一样了。 “我还没问过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呢?” 尚梅扭头看了眼宇文潞,不明所以的笑笑,“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你相查,就没有查不到的吗?” 宇文潞也跟着笑,掠过这个话题,又问她,“你跟着我就没有后悔过吗?” “当然后悔过,哪个不想要一个疼自己的男人,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不是我,可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从安之后就后悔了,到现在也还在一直后悔。” 宇文潞忽然抓住尚梅的手,压着王城墙上一放,“这是我们的地方,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你是我的女人,生死都得陪着我。” 尚梅很清楚宇文潞说这番话不是因为他后悔了,又爱上自己了,像宇文潞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没那么容易反悔的,他会这么说只是觉得自己是在是泰国孤独,不过是想找个人陪他。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爱的人都不爱自己,活着是一个人,死了当然想找个人陪着。 该来的始终会来。 尘土滚滚卷起,铁骑声声,伴随着呼呼呵呵的喊打喊杀,这些该有的不该有的,该纠缠在一起和不该纠缠在一起的人,今天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宇文潞出场迎战的时候,尚梅拉了他一下。 他这一去,能不能或者回来,是个不定数,要是不能活着回来,那这一面就是永别。 人活着不能给自己留遗憾。 尚梅现在眼里都是他,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冯夜白哪儿,或许是他拼命爱别人时的那股疯劲儿,她说不上来,不过这一刻对尚梅来说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宇文潞站定,等尚梅跟他说些什么。 尚梅大着胆子,踮起脚尖,凑上去吻了宇文潞。 就是蜻蜓点水的一吻,这次宇文潞很清醒,可是没推开她,光是这样尚梅就已经满足了,因为至少这次,宇文潞没把她当成是沉央,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第一个吻。 ------------ 第九百九十四章拐着弯儿的骂我娘 宇文潞这还是第一次被女人亲,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是不喜欢尚梅,可还没到了讨厌的地步,之前是因为恨尚梅是被冯夜白派过来刻意接近他的,所以心里不平衡,有多少对着冯夜白的气不都撒在了尚梅身上。 其实仔细算来,尚梅本来是没多少错的,他也不是个特别狠心的人,之前那样对尚梅,心里属实有些过意不去。 尚梅见宇文潞没有推开她的打算,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最后释怀的朝他一笑,什么都不用说,懂的人自然懂。 用不着宇文潞说,他要是死了,自己也绝不活着。 这份爱本来就已经很伤人了,活着他心里没有自己,死了也是解脱,宇文潞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痛苦,她又如何能忍受的了? 这一去,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宇文潞心里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是释怀的,他跟冯夜白之间终要有个了结。 披挂上阵,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动静,只是这次对阵时的心境却已经大不相同。 冯夜白手里握着一柄长枪,只是这次决心不再恋战,要速战速决,上次就是存心戏耍于他,所以最后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但这次不会了。 梁无玥在旁边跃跃欲试,赛吉看他那样,嗤一声,“一会儿你看见刀啊剑啊的,你可得躲着走,千万别傻不拉几的往上冲,不然到时候可没人就救得了你。” 梁无玥鼻子里哼一声,“你可省省吧,我用不着你救,我自己可以自救,您啊,就甭操心了。” 这些日子,梁无玥跟着赛吉手底下的人学功夫,赛吉都知道。 梁无玥本身就是块儿好料,不过是之前懈怠了,觉得功夫用不上,所以搁置了,现在重新拿起来也不难。 本来就是有底子的人,学起来快,上手也不差,所以赛吉相信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所以不过拿话激他罢了。 这厢赛吉跟梁无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互相调侃。 那厢冯夜白跟语文路之间剑拔弩张,难解难分。 宇文潞上次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透了,这回跟冯夜白打起来毫不含糊,一招一式凌厉带着杀气,像是卯足了劲儿,非要杀了冯夜白才算完。 冯夜白也不甘示弱。 宇文潞今儿送来的那个风筝就是挑衅,冯夜白对着沉央的时候是好说好话的,可对着宇文潞,剩下的除了凛凛杀意,就什么都不剩了。 梁无玥看着城墙上的尚梅,心下感慨,“这姑娘也是傻,之前明明有机会跟沉央一块儿离开的,可就是不走,不走留在这儿等死吗?” 赛吉顺着梁无玥的视线往城墙上看,上面果然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红衣烈烈,黑色的发和红色的裙角一气飞扬,像是谁浓墨重彩为这战场刻意添的一抹颜色。 女人,不要太爱一个人,太爱一个人,到头来害的始终是自己。 赛吉笑梁无玥不懂,“要是换做是你的话,八成也不会走。” 梁无玥嘿了声,“你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娘?” 赛吉摊摊手道,“这是我说的吗?不是连你自己也这么觉得的?” ------------ 第九百九十五章你想让他死吗 沉央原本以为蔚敏跟梁无玥一起去战场了,可等出去的时候却看见蔚敏站在前边儿的一个坡头上向蒙城的方向眺望。 看她那一脸的幽怨,沉央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你不是说梁无玥回带你上战场吗?怎么现在也被落下了?” 沉央这么说的时候眼角眉梢都轻扬起,蔚敏也被留下来了,这就说明冯夜白不是担心她会拖后腿。 蔚敏从坡头上下来,气的瘪着嘴,“这个梁无玥居然敢骗我,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沉央伸手扶她一把,“你又不会功夫,就算是去了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儿的呆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蔚敏毕竟之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身的郡主脾气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掉的,虽然性子相较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可骨子里那份儿霸道还是很难改的掉。 “那......那梁无玥也不该骗我,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沉央看着蔚敏,她们两个现在是一样的心情,蔚敏嘴上抱怨梁无玥,可其实是因为心里担心梁无玥,她对梁无玥呼来喝无的惯了,就算是当着沉央的面儿,也很难表达真实的感情。 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之道相同却又不尽相同。 但担心是藏不住的,不管嘴上怎么说,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梁无玥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我不是也没去吗?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好了。” 沉央跟蔚敏坐在方才蔚敏站着的那块儿坡头上,耳边隐约还能听得见厮杀声,一声高一声低,她们也同样听的一时揪心一时窒息。 “宇文潞喜欢你,其实应当不比冯夜白少,你扪心自问,你希望宇文潞死吗?” 沉默太久,总要找些话来说,蔚敏一直很好奇这件事,但冯夜白在场,总是不好开口问的,正好今日他不在,蔚敏忍耐不下,终于开口。 要真是问的话,其实沉央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想不想让宇文潞死? 宇文潞之前冒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陪着她进宫救儿子,后来又只身犯险,救他们出宫。 沉央心里一直想报他这份恩情。 可后来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几次三番想轻薄于她,后来甚至想出了下药的法子,想离间她跟冯夜白之间的关系,还一度想杀了冯夜白。 沉央那时候是恨不能杀了宇文潞的。 一时想他死,一时又顾念之前旧恩不想他死。 到现在,沉央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宇文潞死还是不希望他死了。 沉央说不知道,心里乱成了一团线,理不出头绪。 蔚敏不大相信她似的,“你跟我说,我又不会告诉冯夜白,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之前于我有恩,可之后又想方设法的算计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让他死还是不想让他死了。” 蔚敏站在她的立场上仔细一想,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可到底自己未能亲身体会,也只能理解其中一点儿,还是不大能体会其中的感觉。 “今天这一仗,冯夜白跟宇文潞肯定会有一个死的,要是宇文潞真的死了,你会难受吗?” ------------ 第九百九十六章咱俩不是去送人头的 要是宇文潞死了的话...... 沉央摇摇头,扭过头看了眼蔚敏,“你总问我这些干什么?冯夜白让你问的?” 蔚敏是怕死了冯夜白,一听见冯夜白的名字就赶紧摇头说不是,“他走的时候我们连面儿都没见过,他哪儿来的时间叮嘱我这些?” 沉央半信半疑的盯着蔚敏看。 蔚敏被沉央看的心里直发毛,只好闭嘴不再多话。 两人正说着呢,前边儿突然“轰”的一声,像突然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炸开了锅,离的这么远,沉央和蔚敏都觉得脚下轰隆隆的。 留守在营地的士兵一个个的揭竿而起,手里举着刀,慌忙四下查看,一时弄得人心惶惶。 沉央被这一声震的头脑发蒙,待反应过来了,又看见蒙城那边儿,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简直像要把天烧出个大洞来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动静?” 第173节 蔚敏刚刚脚下没站稳,摔了一下,爬起来之后看见了跟沉央眼中一样的景色,心里不由咯噔直跳。 沉央摇摇头,“不知道,可是你看......着火了,什么东西有这么大威力?” 蔚敏说不知道,两人还在坡头上站着,只是脚下轰隆隆的震着,总叫人觉得不安全。 底下有士兵叫她们,“你们别站那么高,快下来吧,当心一会儿再来一下,你们被震下来摔着。” 沉央扭头问冲她们喊话的士兵,“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士兵朝前边儿看了眼,“这是那边儿的火药炮,一颗弹装进去,能把山都炸出个洞来,威力可大着呐。” 把山都炸出个洞来,那这威力得有多大,沉央听得心惊胆战的,看了眼蔚敏,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那士兵没看出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兀自说道,“不过这玩意儿威力是大,可行动不灵活,要是炸人的话,就只能在一个地方炸,只要躲开了,就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家公主可是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有的是经验,一定会没事的。” 士兵安抚完她们,自认为赛吉临走前的吩咐完成的还挺好,心里乐滋滋的,转身又去安排其他事了。 蔚敏嘀嘀咕咕,“不是说两军将领对阵的时候旁人不能插手的吗?怎么现在就炸尚了?” 沉央看了眼蔚敏,“我要去,你去不去?” 蔚敏四下看了圈,点点头,“你都要去了,那我当然得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打起了马的主意。 这会儿军营里也事儿事多,没人顾得上她们,只要偷一匹马,两个人一起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沉央虽然比蔚敏还要小,可比蔚敏却要冷静上不少,临走前叮嘱蔚敏,“到时候切记千万不能莽撞,咱们可不能给他们拖后腿,要懂进退,知分寸,不能看见人就往上冲,咱俩不是去送人头的。” 蔚敏一个劲儿点头,“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又不傻,咱们就躲起来偷偷看一眼,只要确认他们安全了,咱们就回去,这样总行了吧?” ------------ 第九百九十七章想女人想疯了 蔚敏跟沉央趁乱走了,本来也没多远的路程,也就盏茶功夫就到了。 两人到了之后,看见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方才震天响的那一声,果然在地上砸出个大坑来,旁边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人。 蔚敏紧紧抓着沉央的袖子,眼前看见的死人越多,心里就越不安,“你说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死了这么多人,沉央......你就一点儿都不怕吗?” 不怕才怪,沉央心里怕的要死,不过是强忍着罢了。 “先别怕,他们功夫又不差,不会这么快就有事的。” 蔚敏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要进城吗?” 城门已经打开了,门口死的人更多,敌敌我我的,死状各种各样,看着很是骇人。 沉央和蔚敏都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心里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沉央还好,蔚敏就没那么好了,没撑住,哇的一声吐出来。 沉央一面给蔚敏顺气儿,一面四下打量,城外已经空了,想必是人都进到城里去了,可城里是个什么情况,没进去之前,谁也不清楚。 她们就是来看看冯夜白跟梁无玥是否安全,现在没见到人,自然不会轻易回去。 可进去之后,两军交战,难免会有所误伤,冯夜白走之前特意叮嘱她们不要过来,就是怕到时候刀剑无眼会伤着她们。 可要是现在进去的话,被宇文潞的人抓住了,那不就又拖了他的后腿了吗? 现在不是任性耍小脾气的时候。 担心归担心,可她们不能再过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沉央站在城门口看了半天,心里一直在纠结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末了,听见里面的厮杀声,拉着蔚敏就开始跑。 蔚敏被她拉着多斤一遍的草丛里,问沉央,“怎么了?我们不进去?” 沉央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对她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蔚敏赶紧闭嘴,这边儿次才安静下来,那边儿从城里出来了一堆队人。 领头的四下看了眼问身边的人,“你说刚刚看见人了?确定是真的看见了?” 传话儿的人挠挠头道,“方才属下分明看见有两个女人过来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你小子该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吧?哪儿有什么女人?就算是有女的,两个女人又能翻出什么大浪花儿来,不用担心。” 说话声一点点远了,沉央悄悄冒个头出来,见那些人又回去了,这才放心。 “幸好我们刚才没进去,要是被发现了就完了。” 蔚敏心有余悸的点点头,“那些不是宇文潞的人吗?冯夜白他们不是进城去了吗?怎么没看见他们的人?” 沉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现在这城我们是进不去了,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省的一会儿又没人发现。” 蔚敏纵使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两人按照来时的路线又原模原样的回去。 这一趟毫无所获,不但毫无所获,他们还差点儿把自己给搭进去。 就是不知道现在城里是怎么一副情况。 要是冯夜白他们都进城了的话,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 第九百九十八章她心里终究没有你 冯夜白跟宇文潞对阵,谁输谁赢,似乎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 宇文潞比之冯夜白还是差点儿的,所以他们两个打应当是毫无悬念的。 可他们底下打的时候,宿王妃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手里拿着兵符,突然叫人对着城下开炮。 冯夜白他们躲闪不及,这一炮下去死了不少人。 宇文潞扭头看了眼城墙上站着的王妃,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震惊。 冯夜白用抢指着宇文潞,“这就是世子爷的好手段?当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宇文潞是想跟冯夜白公平竞争一次的,可这回显然是不如人意的,他相信自己能打白冯夜白,可宿王妃突然横插一脚进来,这一炮不止打的赛吉手下的那些人手足无措,连宇文潞自己都不敢相信似的。 宿王妃一个女人,她宁愿背负骂名,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宇文了死在冯夜白的手上,所以只好下令开炮。 宇文潞虽然很想亲手赢冯夜白一次,可却不想用这种以多欺少的手段。 卑鄙的手段他之前用过一次,所以这回想光明正大的来一次,不管是输是赢,结果都是他自己选的,他不后悔。 宿王妃让他回城,宇文潞咬咬牙,就是不肯回,看着架势是哦非要跟冯夜白战个你死我活的了。 赛吉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宇文潞这一炮下去,死了这么多人,她能不心疼能不很? 正好宿王妃那边儿也不甘心就这么输了,下令叫人出城迎战。 两边儿就这么杠上了。 要是没有方才炸的那一下,赛吉的人也不会这么群情激愤。 死的可都是过命的兄弟,交情摆在那儿,现在眼看着自己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没了,心里能不恨吗? 这一打起来,死的可不是一两个,赛吉手底下有个万把人,蒙城里,宿王走的时候估摸着留下的也有个万八千,这阵仗,光是想想就够刺激人的了,也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血流成河。 不过这一仗梁无玥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赛吉一开始还真是小看他了,人家根本也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一招一式挥洒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只是宇文潞跟冯夜白这边还很胶着。 冯夜白越是心急想要杀了宇文潞,失手的次数就越多。 而宇文潞,勉强从冯夜白手里侥幸逃脱几次,一边稳着,一边焦躁不已,逐渐就变成了这样。 “其实今天要是死在你手上的话,我也死而无憾了,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已经做过了,就是不甘心输在你手上,所以今天才一定要跟你一较高下。” 最想做的事?就是那个被他烧掉的风筝上写的他跟沉央之间发生的吧? 冯夜白扬唇轻笑,“你那只风筝已经被我烧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她心里,终究没有你。” 她心里终究没有你。 只这一句就抵的过千言万语,不用再说任何别的话,就足以让宇文潞一败涂地。 宇文潞听罢,果然变了脸色,提枪向冯夜白冲了过去。 ------------ 第九百九十九章落入圈套 沉央和蔚敏回去之后其实一直都不放心,可不放心又能怎样,她们两个连刀都拿不动的,要进城去,那不就是送死吗? 还是安安生生在这儿等他们回来的好。 在这上头,沉央表现的要比蔚敏冷静的多了。 蔚敏急的一会儿都不得闲,在房里走来走去,沉央看她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觉得头晕,劝她冷静点儿坐下,“你先别急,未见的他们就会出事。” 蔚敏好不容易坐下道,“我就是担心,人家可是有大炮的,你说他们能受的了吗?那一下炸过去,能死一片,万一他们躲不过去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沉央道,“你就算是不相信梁无玥,可冯夜白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还有赛吉,他们你总该相信吧!” 话是这么说,可蔚敏还是担心,要是梁无玥真的除了什么事,那她一定会后悔死,自己之前对梁无玥呼来喝去的,就是觉得不论自己怎么赶他,他都不会走的。 可他是不会走,战场上刀剑无眼的,谁都不能保证不会出差错。 这厢都沉央和蔚敏都在担心,吃不下喝不下的。 那厢冯夜白他们攻进城之后擦发现自己落进了圈套里。 打起来的时候乱作一团,谁都顾不上谁,冯夜白跟宇文潞转身就陷入各自的战场,待脱身出来之后才发现人早就不见了。 赛吉隐隐觉得不安,这城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方才还打的难舍难分,这会儿进了城,那些人就全都不见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蒙城倒是更像一坐死城市。 冯夜白也觉出了不对劲,越是现在这种时候就于是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把人分散出去。 要是宇文潞打着各个击破的主意,那他们把比你分散出不就正好中了宇文潞的圈套了吗? “吩咐下去,都不准单独行动,这城里有古怪。” 赛吉叫人带着命令通传下去。 冯夜白话音刚落,头顶呼啸而来一支箭,他堪堪躲过了,箭擦着冯夜白的脸直穿进一旁的墙上。 赛吉慌忙叫人警惕。 身后士兵们高举着盾牌罩再头顶,紧防着随时都有可能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 第174节 冯夜白叫人把箭取下来给他。 这支箭跟上回皇帝派人追杀他的时候用的箭是同一种,就是不知道上面有没有放毒。 “箭上可能有毒,叫他们都小心点儿。” “有毒?”赛吉哼了声,“他宇文潞之前不是还说想公平的打一场吗?居然还使的出这儿卑劣的手段。” 冯夜白一勾唇道,“你相信他?他说跟你好好打就是跟你好好打了?只要能赢,谁在乎使什么手段。” 这话说出来,正好落在宇文潞耳朵里。 他事先在蒙城设好了陷阱,就是担心冯夜白攻进来之后,他守不住这座城,有负宿王临走前的嘱托。 原本他是不想回城的,想跟冯夜白死战到底。 可宿王妃不想让他死,趁乱叫人把他给绑了回来。 现在为了防止他一个人冲上去个冯夜白打,又叫人在他左右看着,他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出不去。 ------------ 第一千章他忍不了多久 冯夜白知道这是宇文潞设下的圈套,也猜到宇文潞一定就在附近,只是不敢出来罢了,方才这么说也是激将法,想把宇文潞给激出来的。 可等了半天,宇文潞根本就没动静。 冯夜白一扬手,让军队跟在他身后缓缓前行。 就不信逼不出宇文潞,他不是最爱面子吗?不是一直都想跟他打一架吗? 就不信他会不出来。 “我原本以为宇文潞是个值得人敬佩的汉子,虽然之前做的事情并不怎麽叫人看好,可至少一身的血性还是有的,配的上爷们儿这个称呼,可现在看来......” 赛吉很快就明白了冯夜白的用意,立马接上,“可谁知道他就是个缩头乌龟,根本就不值得你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 “方才我跟他打的时候,心说他比之上次有些进步,原以为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可谁知道,罢了,这是山有谁不怕死呢?” “可不是,不过人家有勇气跟你对上几招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输的太惨,不至于没脸见人。”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是想刺激刺激宇文潞。 可赛吉对他们这种做法并不是很看好,寻着空隙小声问冯夜白,“你说这个宇文潞他真的会上当吗?要是他一直都不出来怎么办? 冯夜白道,“这城里机关遍布,他不可能一直躲下去的,现在一定就躲在哪儿听着呢,你放心,他忍不了多久的。” 一开始是只有冯夜白跟赛吉两个人说,现在连侯曼的士兵听见了也开始嘀咕,重口难调,但这次说的大致相同,都说宇文潞还是个缩头乌龟,出了会躲,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宇文潞在暗处听的咬牙切齿恨不能立马就冲出去跟宇文潞决一死战。 他身边的两个人摁住他,让他别冲动,“世子爷,这没准儿就是那个冯夜白的诱敌之计,故意想引您出去的,您可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宇文潞恨恨甩开其中一个,“你们没听见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吗?这口牙巴库老子不吃,你们放开我,否则,我连你们一块儿杀。” 那两个死死摁住宇文潞,“世子爷就算是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放开您的,王妃交代过,让属下好好保护您的安全,属下不敢不从。” 宇文潞冷笑两声,“好一个不敢不从?那你们就敢不听本世子的吩咐了吗?” 那两个对视一眼,还是觉得宇文的安危比较重要,现在他们受点儿威胁没什么,关键是不能让宇文潞受到什么伤害,要是宇文潞出什么事的话,那宿王回来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世子爷今儿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能从,现在还不是时候出去,你就暂且忍耐一下,等他们彻底钻进了我们设置的圈套里就有他们好受的了。” 宿王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的。 可宇文潞现在是一心求死的样子,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只想跟冯夜白有个了结。 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大可能了。 这种送死的事,用不着他去,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还是整个宿王府的。 ------------ 第一千零一章卑鄙小人 冯夜白他们行至前边儿夹道的时候,赛吉抬手示意后边儿的人停下来。 “这儿有古怪。” “你也发现了?”冯夜白前行几步,“像这样的夹道,只要布置上陷阱,人只要进去,就绝对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他说着,伸手在墙上一模,手指触道一根绳子,藏在墙角的砖缝里,顺势一拉,所有两边瞬间落下两排竹网。 削尖了的竹网,比箭还锋利,两排竹网落下来,渐渐的越靠越近,这还只是其一,他们只要多往前走一步,触发的绝对不止一排竹网。 赛吉看了,恨得直咬牙,“这个宇文潞还真是够卑鄙的,居然想到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们,还说什么光明正大,分明就是卑鄙小人,不要脸!” 冯夜白停下来转头往回走,“换条路吧,既然他不肯出来,那我们就逼到他出来为止。” 这种陷阱对冯夜白来说不算稀奇,之前每次秋围的时候,诸位皇子为了能搏皇帝,都想方设法的要在秋围上出风头,都卯足了劲儿的比谁打的猎物大。 这时候,那些跟着皇子的小太监们就就开始想尽法子的出主意。 现在宇文潞布置下的这些陷阱,都是之前围猎的时候他们用过的手段。 宇文潞这是把他当成了猎物,想要瓮中捉鳖啊。 “这整座蒙城现在就是一座大陷阱,怪不然,宿王妃会舍得放咱们进城。” 赛吉正正身上的铠甲,一脸的不惧不怕,“咱们这么多人,还能全死了不成?就算是全军覆没,临死之前,也得拉上宇文潞垫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谁都不得好。” 冯夜白笑她傻,“能活着出去,为什么总想着死的事?” 赛吉心里本来没把握,可听冯夜白这么一说,心里登时有了把握,“你心里有谱儿?知道怎么走?” 冯夜白道,“这些肯定都是临时装的,多的地方都不完善,况且,蒙城这么大,这才多久,不可能每条道儿都做了陷阱,总有生路的。” 赛吉来过蒙城,可总共也没待多久,对蒙城并不熟悉。 可冯夜白对蒙城比她熟悉,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有法子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赛吉之前从未依赖过别人,她的主心骨向来都是自己,不过这次有冯夜白在,依赖他一次也未尝不可。 他们换了一条路走,宇文潞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有好几次他都想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可还是被身边的人给拦下了。 这些陷阱他本来也没打算能伤到冯夜白,就是想在沉丹的那些人攻进城之后能抵挡一阵。 冯夜白懂得这里面的道理,可沉丹来的那些莽夫未必知道。 他们接着又遇到了诸如火球、飞箭之类的机关,人多,难免有人手脚出错会碰上,死伤还是有的,不过已经比宇文潞预期的小太多了。 宇文潞眼睁睁的看着冯夜白破掉自己的机关,心里愈发不愤,他不能再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藏下去了,现在的处境是,他如果不出去,就让冯夜白这么肆无忌惮的走下去,他们迟早要完。 ------------ 第一千零二章你就是太不知足了 宇文潞身边这两个碍事的,看起来实在是不顺眼。 他不能被他们困住手脚。 他不说自己是一世英名,可至少不能做缩头乌龟叫人看不起。 尤其那个人还是冯夜白。 宇文潞低头沉思片刻道,“你们两个,去传本世子的命令下去,就说全军待命,准备出击。” 那两个看起来有些为难,“世子爷......这......” “这什么这?你没看见人家都打到你家门口来了?现在再不出兵等死?到时候城丢了, 你看本世子能不能放的过你们?” 这事关蒙城存亡大事,那两个也不敢轻易不听命令,但军队现在分散在各处,要集结起来得花上一番功夫。 要是留宇文潞一个人在这儿,保不齐他一冲动,又出去找冯夜白拼命了。 最后那两人商量,留下一个人守着宇文潞,这样总算是有个照应。 这两个人都是身高九尺有余的魁梧壮汉。 宇文潞一个人对付两个,多少是有些力不从心,现在走了一个,剩下的这个就好对付多了。 等那个走远了,宇文潞使计,放倒了面前的这个。 现在不冲出去,还要等到设呢时候? 他随手捡了件趁手的兵器,放在手心掂了掂,也不管自己胜算究竟有多大,手里提着武器就冲了出去。 冯夜白没料到宇文潞会意这种方式出现。 前前后后就他一个人,俨然就像这整座城就他一个人守着似的. “方才我们还没打完,现在接着来。” 冯夜白抬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看着宇文潞笑了声,“我还当你不出来了呢?这缩头乌龟当够了?” 宇文潞呸一声,“老子才不是什么缩头乌龟,若不是刚才一片混乱被搅和开了,我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冯夜白四下里看一圈,岔开话道,“这一切都是你布置的?是你爹教你的吧?我记得高祖皇帝还在世的时候,你爹在诸位皇子中,就是围猎高手,没想到,他这份儿手艺,这么快就继承到你身上来了。” 宇文潞听见冯夜白说他爹,只觉得他不过是仗着年两跟阅历羞辱他罢了,心里怒火越越多,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少跟老子在这儿废话,有本事,咱们扎个地方,接着刚才的再打一场。” 冯夜白心里也不痛快,这不是明摆着把他当野兽吗? “你们就留在这儿就行了,谨防有诈,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私人恩怨,你们就别插手了。” 赛吉有些担心,“你一个人成吗?这儿到处都是机关,回头要是被暗算了怎么办?” 冯夜白说没事,“我怕他?还不至于。” 人多了难免分心,就他们两个人,无人打扰,速战速决不是更好? 冯夜白跟宇文潞都是拎出去单打独斗。 赛吉领着剩下的这帮人小心翼翼,一遍探路一遍往前走。 “其实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之前听说你娶得是个傻子,觉得你可怜,可现在却觉得,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也莫过如你了。” 冯夜白却道,“人只要懂得知足,就没什么不幸的,你就是太不知足了。” ------------ 第175节 第一千零三章陪他一起死 宿王妃就担心手底下的人拦不住宇文潞,所以一直提心吊胆的。 原本以为宇文潞再怎么不知分寸也不会这个时候任性,不顾全大局。 可没想到她之前派去贴身保护宇文潞的人回来禀报,说宇文潞去跟冯夜白单挑了。 王妃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宇文潞的性子她很清楚,可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也毫不顾全大局,说单挑就单挑,殊不知这个时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那蒙城可就真的群龙无首跑了。 方才冯夜白他们攻进城的时候,尚梅也跟着撤回了王府。 宿王妃现在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怎么说也是你夫君,你就一点儿都不管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尚梅心里也存着气,转头看向王妃,轻描淡写道,“王妃觉得世子爷是那种会听我话的人吗?我说的话就跟您说的话一样,都是耳旁风,这世上,他只听一个人的。” 王妃气的直拍桌子,“那你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尚梅脸上平静无波,甚至看不出担心,背过身去,怔怔看向远方,“他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可我会陪她一起去死。” 王妃失声尖叫,“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你们都疯了!” 尚梅对王妃的咆哮充耳不闻,只在王妃吩咐人去找宇文潞的时候提醒了句,“他不会跟你回来的,派人去也是送死。” 这一仗,从早到晚,尚梅的心境却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时候,就像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似的。 宇文潞昨晚上叮嘱她,让她入夜就去放烟花。 那些眼花是宇文潞最后想对沉央说的话。 人是可以预见自己的死亡的。 这些烟花宇文潞从沉央离开蒙城之后就开始准备了,一直到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烟花寄存着所有宇文潞对沉央的美好期盼跟幻想。 如果他真的会死的话,最后想看到的一定是这些。 王妃无计可施,心中绝望更甚,可又不敢叫人去找宿王,宿王那边战况也十分胶着,这时候去找宿王,不是明摆着给他添堵吗? 左右没办法,只能管住王府的这些人,誓死守住王府。 尚梅估摸着时辰,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就开始往地方去,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心就像被人用刀割的稀巴烂再撒上盐腌一样,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蒙城放的烟花,沉央他们远在城外也是能看见的。 宇文潞自上次在苍翠山放走沉央之后其实就知道自己跟她已经是永别了。 冯夜白不可能再让沉央来蒙城。 而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点燃引线的那一刻起,尚梅想起自己的这辈子,前半生,进宫,低眉顺眼,仰人鼻息的生活。 后来跟了沉央,算是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可再后来,掺和进了一个宇文潞,又变了,转过头来看看,她这一辈子究竟活的什么劲儿呢?好像还从没为自己活过一次,这一辈子就已经到头了。 ------------ 第一千零四章烟花情 沉央跟蔚敏坐在营地中间凸起的一块儿坡头上,各怀心事看着蒙城方向。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隐约能看见蒙城内火光点点,打仗总要见血的,沉央愣愣的看着头顶的一方星空,问蔚敏,“你说冯夜白不会又受伤了吧?” 蔚敏摇摇头,“梁无玥那就是个假把式,平常连我都打不过,这会儿不定被人楱成什么样了。” “梁无玥一定会没事的,你还在家,他舍不得死。” “那冯夜白就更舍不得死了,他死了,你不就归别人了,你放心吧,他一定会好好儿的回来的。” 两人都悬着一颗心,吃不下睡不着的,似乎只要坐在这儿,看着蒙城的方向,心就跟他们紧紧拴在一起了。 沉央现在脑子里还在想蔚敏问她的那个问题。 你希望宇文潞死吗? 大概是不希望的吧?毕竟之前承过他的恩,即便日后恩怨相抵,但沉央就是这么个人,既然之前承了人家的恩,没还,那就是个疙瘩永远拧在心里。 她不想宇文潞死,可这辈子也不想再见他了。 怔怔愣神之际,天边轰的一声炸起一束烟花。 沉央和蔚敏被这突然炸起的一声响吓得差点儿三魂丢了七魄,猛地抬头看。 可抬头看见的却是不一样的风景,烟花谁都见过,不稀奇,可这个烟花不一样。 就像是画在黑色画布上的一幅画,画里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烟花是从蒙城放出来的,所以画上的男人绝不可能是冯夜白。 其实不难认,画上的人,一个是沉央,一个是宇文潞。 上面画的也都是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样子,从最开始的相遇,到后来的相识相知,甚至成亲,到最后的生子,每一样都在挑战冯夜白的底线。 沉央知道那上面的女人是自己。 可她不知道宇文潞居然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执念。 蔚敏也看见了,可是不好说什么,就是不知道冯夜白看见了会是什么感想。 尚梅静静站着,看着天上烟花闪过的一幕幕,妄想着上面的女人是自己。 如果真是自己的话,这样的一声又何尝不是她想要的? 宇文潞跟她说遇见卫沉央是他命中的劫数,他说此一去,无问归期,因为心早就不是自己的,命舍了又何妨。 这句话用在她自己身上其实同样适合。 她愿意陪着他去死。 她之前已经把自己这辈子攒下的所有积蓄都托人寄回了家,她这一辈子,对得起爹娘,对得起自己的主子,对得起宇文潞,却唯独对不起自己。 从王府出来的时候,他她身上揣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是宇文潞的。 用这把匕首李了结生命也算是成全了她自己。 而彼时的宇文潞和冯夜白,胜负已然见分晓。 宇文潞敌不过冯夜白,终究是在他刀下败下阵来。 冯夜白看见漫天烟花绽放,挑唇冷笑,“我说过是你自己不知足,你要是肯知足的话,好女人那么多,总能挑道合适的。” 宇文潞嘴角沁血,“你总说我不知足,那要是换做你呢?要是今天爱而不得的人是你的话,你怎么做?” ------------ 第一千零五章双生鸳鸯 因为他一开始就得到了,因为他爱的人恰好也爱他,对冯夜白来说,一切都刚刚好,所以他体会不到宇文潞的那种绝望。 对冯夜白来说,他和沉央之间的唯一阻碍就是就是那些千方百计想害他的人,再有就是宇文潞了。 “换做是我,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可你错就错在遇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有我了,我可不是我爹,想跟我抢女人,你们宇文家的这些人,还不够格。” 要是冯夜白他爹的经历再他身上再重演一遍的话,那冯夜白这辈子跟白活有什么两样。 “那是你足够幸运,倘若今天沉央爱的人不是你的话,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 冯夜白从没设身处地的想过,如果自己是宇文潞的话,遇上跟他同样的情况,会怎么做。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想了,宇文潞已经是手下败将,这次他不会手下留情,给他脱身的机会了。 “今天死在你手上我不觉得亏,也没什么遗憾了,我想说的,都在这烟花里了,她看到了一定会懂的。” 烟花是放给沉央看的,上面的场景都是他想跟沉央说的话,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轰―― 最后一响绽上天空,照的人眼前猛地一亮,冯夜白迟了一会儿抬头去看,却只看见最后一点烟花陨落。 他手里还握着刀柄,刀刃没进宇文潞胸口。 这一下是没留情。 宇文潞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没事儿人一样把刀拔出来。 血喷溅出来,溅了冯夜白一身。 “完了,完了,终于完了,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宇文潞退到墙角,跌坐在地上,烟花已经放完了,尚梅这会儿应该也已经去了。 他们两个都算是可怜人,这样走了也算有伴儿了。 冯夜白走的时候宇文潞已经不省人事了,这一次他用了十分力,走的时候没去探他鼻息,但冯夜白自己心里有数,他宇文潞只要不是有九条命,这回就必死无疑了。 现在呢?宇文潞死了,他心里骤然一轻减,忽然就觉得无事可做了。 他现在只想回去,见见沉央,想抱着她好好说说话。 可蒙城这边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现在正是绝佳的时机,只要把蒙城收入囊中了,宿王老巢都没了,在皇帝面前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她跟皇帝斗的两败俱伤,不就打的方便了他吗? 而这厢,沉央看完烟花,不止为何,心里陡然生出一阵苍凉来。 着烟花里的意思,他看明白了。 随后一声响的烟花,里面的男人死了,可他死的时候,一点儿没看出有什么不舍。 不像是被迫离开,更像是他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这个世界里解脱出来。 这样的结局,不用明说沉央也猜到了, 宇文潞打不过冯夜白,这是之前她就知道的。 否则,在蒙城客栈那次,冯夜白也不会能救出她了。 沉央又忽然想起了尚梅。 不知道尚梅现在怎么样了。 双生鸳鸯似的人儿,一个死了,那另一个还能活吗? 第176节 ------------ 第一千零六章寻找梁无玥 宇文潞在城里设置下的那些机关,确实能帮他抵挡一阵,可到底作用不大,赛吉一万大军攻城陷阵,别说他来不及布置的这么一点儿机关了,就是他布置的满城机关,也能给他破了。 可唯一的遗憾就是让宿王妃给跑了。 等他们感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赛吉说马上派人去追。 冯夜白说不用了,“现在追她也没用,还是先收拾战场吧,等闲咱们跟宿王也少不了一战,到时候迟早会见面的,现在先见好就收。” 赛吉问他,“你真的把宇文潞给杀了?” 冯夜白睨她一眼,“我说过的话有不作数的?” 那倒没有,赛吉只是不相信宇文路居然真的就这么死了罢了。 “我就随口一问,那尸体呢?” 冯夜白道,“就在咱们来时的第一道巷子里,你叫人去收拾了吧,另外,再派几个人去把沉央跟蔚敏接过来。” 赛吉应一声,忽而又道,“那什么,你去找找梁无玥吧,方才打起来乱的很,我一个没看住他人就不见了,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冯夜白拧眉点点头,“一会儿他我去找,你先去叫人都撤进城里来吧。” 赛吉知道他心里惦记的是什么,恐怕只有把沉央给接进来,他才会安心。 冯夜白跟梁无玥几十年的兄弟了,打小一块儿穿开裆裤长大的,关于梁无玥,冯夜白应该是最了解的了。 仗都打胜了,按说这会儿梁无玥早就该跳出来邀功请赏了。 可他直到现在也没个影子,这么看来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了,要么是受伤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在哪个墙墙拐拐的窝着呢,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已经死了。 不过最后那可可能性应该不大。 梁无玥拳脚功夫是差了些,可怎奈头脑机灵,别的不会,逃跑还不会吗? 所以这会儿,估计是在哪儿舔伤呢吧。 冯夜白走这一路问过不少士兵,有没有见过梁无玥。 又的说见过,随手一指,说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及时在这儿,说他受伤了,好像流了不少血。 冯夜白就顺着找过去。 可到了地方,出了看见一滩血迹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他又继续往前。 再问,又顺着别的士兵说的往前找,可到头来,找过了不少地方,还是没人。 这么一来二去的,冯夜白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怕梁无玥会出事。 就这么越找越不安,就差把整个蒙城反过来了,最后终于是是找到了梁无玥。 梁无玥就是这性子,平常看着嬉皮笑脸的,好像什么事儿都装不到他心里去似的。 可他这个人其实心思重的很,别人有事儿他能跟你一起扛,可是他有事都是自己扛,宁肯自己背着,也不肯麻烦别人。 要找他其实也不难,就看哪儿安静上哪儿找准没错。 到底还是兄弟了解兄弟。 梁无玥看着冯夜白咧嘴笑笑,“我还说藏这儿你找不到呢?没想到还是找到了。” 冯夜白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再看看梁无玥,登时就皱起了一双眉。 ------------ 第一千零七章宁愿她恨我 冯夜白上去想把梁无玥给架起来,梁无玥伸手不让他碰,“我现在起不来,你坐下,我想跟你交代几句话。” “交代个屁,你交代的事,老子一件都不答应,起来,想做什么自己去做。” 梁无玥惨笑着指指自己胸口,“老子中箭了,你不是说咱们是好兄弟吗?现在我想把蔚敏交给你照顾,你不会不答应吧?” 冯夜白一开始就主意到他胸口的箭伤了。 他把箭罢拔了,血流的快,现在地上那一大滩血迹都是他的。 冯夜白从自己袍子上扯下一片衣角给梁无玥包扎,“少他娘的废话,蔚敏就是个疯子我可管不住,你自己的媳妇儿,凭什么交给别人照顾?” 梁无玥还是笑,“你不是我大舅哥吗?不找你找谁?蔚敏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冯夜白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看见伤口颜色发黑,皱着眉问他,“伤你的那支箭呢?拿来我看看。” 梁无玥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箭让我给撅折了,肩箭头折在里面,拿不出来了。” 方才没仔细看,现在轻轻扒开皮肉,断在里面的箭头赫然可见。 “这箭上有毒,你明知道自己中箭了,为什么不回去?” “你以为我傻是不是?”梁无玥一扬唇,笑的无比轻松,“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好歹咱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人不是,那箭上的毒,是宫里的,中了毒,没有解药,根本就解不开,必死无疑。” “这世上名医大夫那么多,焉知就没有能救你性命的?”冯夜白简单给他包扎了伤口,架着他要把他扛起来。 可梁无玥死活不肯动,“我知道这是什么毒,要是真那么好解的话,我能不回去吗?” 冯夜白只差没一拳砸在他脸上,“那你想干什么?躲在这儿等死?” “那也比让蔚敏看见的好。” 说到底,不是他不想活,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不想回去拖累蔚敏,不想让她伤心。 “我跟蔚敏已经拖累你这么久了,说要帮你,可一直也没帮上什么忙,现在我快不行了,少一个人拖累你,不是正好吗?” “你他娘的少跟老子说丧气话,赶紧起来,老子说你能活你就能活。” “老冯,咱俩这么多年的兄弟,你一向主意大,有什么事我也都是听你的,可这回你能不能听我的一次?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蔚敏的性子你越是知道的,她要是知道我死了......我这人心软,这辈子就见不得女人哭,尤其见不得蔚敏哭,你帮我回去转告她,就说我看上了一个比她长得好看的女人,跟人家跑了,让他不要再想着我了。” 话说到这儿,他自己都忍不住眼泪,“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也不想她因为我伤心。” 冯夜白跟梁无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可在这上面又不尽相同。 这一刻他脑子里的一根线突然就断了,他想到了自己,如果自己也是梁无玥现在的境况,他会怎么选? 想都不用想,十有八九都会跟梁无玥做一样的选择。 ------------ 第一千零八章是个男人不是 可这种事终=终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冯夜白就算是再怎么对梁无玥感同身受,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他比沉央大上许多,以后两个人真要死一个的话,肯定也是他先死。 但是他们现在才打出了如今的局面,好日子也才刚刚开始,冯夜白不想现在就想那些。 梁无玥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人有些不靠谱,可兄弟两个字不是白叫的,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梁无玥去死,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你跟蔚敏的事我不掺和,你就算是有遗言要交代,也自己亲口跟她说,这个恶人我不做。” 梁无玥还要再说上几句什么,可冯夜白压根儿就不听,匆匆忙忙打断他,“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解不了的毒,我会救活你的。” 梁无玥还是不肯跟冯夜白走,冯夜白一把把他拽起来,二话不说抗在肩上,转身就走。 先前梁无玥已经流了不少的血了,本来身体就虚,现在被冯夜白抗在肩上,说话都发不出多大声音。 赛吉刚安顿好人去接沉央跟蔚敏,心说这冯夜白找人怎么还没会来,才要派人去找,远远的就看见冯夜白扛着个人回来了。 赛吉赶紧叫人上去接,一看扛着的是梁无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真受伤了?” 冯夜白来不及跟她解释那么多,“有大夫吗?赶紧叫个大夫来。” 赛吉看了眼梁无玥的伤口,“这是中毒?” “你知道是什么毒?” 赛吉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种毒。” 现在一时想不起来,赛吉转头叫人去请大夫。 梁无玥叹口气,“我就说这种毒解不了,你偏不信,反正要嘱咐的我斗个你说了,一会儿蔚敏要是来了,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看见我。” 冯夜白现在心里烦躁的很,又听见梁无玥自暴自弃的这么说,当即扬声呵道,“你他娘的能不能闭嘴?屁大点儿伤就死不死的,是个男人不是?” 赛吉劝他,“你别担心,我以前听我们族里的一个大夫说,这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凡是毒就必定有解药,你放心吧,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一定会能治好的。” 梁无玥被冯夜白哪儿一呵斥,不敢再说话了,可就是脸上颜色看起来不大好,头上冷汗津津,嘴唇发白,眼看着就不行了似的。 大夫比蔚敏来的快。 冯夜白一开始对大夫的态度还算是好的。 可后来大夫给梁无玥号脉,期间一个劲儿的摇头,可摇头有不说话,实在叫人心焦不已。 冯夜白问了即便梁无玥的伤势怎么样,可大夫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最后,冯夜白也实在是被逼急了,没办法,揪着大夫领口就把人提起来,“问你话你听不见是吧?我问你人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一连淡然,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看病讲几个望闻问切,老夫现在才刚看了,后面步骤还多着呢,你就算是急也急不来。” ------------ 第一千零九章女人这么难骗 沉央和蔚敏来的时候没人跟她们说梁无玥受伤的事。 蔚敏见打了胜仗还满心欢喜的到处找梁无玥。 冯夜白叮嘱赛吉,先别让蔚敏知道这件事。 可赛吉长这么大,拢共也没撒过几次谎,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跟蔚敏说,只好单独把沉央叫出来,跟沉央说了梁无玥受伤的事。 沉央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看了眼不远处的蔚敏,心里也纠结到底该怎么跟她说。 “也不知道冯夜白实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他,已经找大夫来看过了,说是......说是有些棘手。” 沉央不难想象蔚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她听了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是蔚敏呢? 第177节 “中的什么毒也看不出来吗?” 赛吉摇摇头,“只说是宫里的毒,至于是什么毒,大夫也还没看出来是什么毒。” 蔚敏见这两人背着她嘀嘀咕咕,心里奇怪,偷偷摸摸凑上去,想吓她们一跳。 赛吉眼尖,看见了,赶紧转开话题,“诶,我跟你说,这蒙城里有一家馆子的,那滋味儿真的是叫人无话可说,一会儿我带你去尝尝。” 沉央正要开口,身后蔚敏过来一把勾住她的肩,“说什么呢你们?怎么不带我?” 赛吉笑道,“说吃的呢,一会儿带你们去吃好吃的,这几天风餐露宿的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好好儿犒劳犒劳你们。” 蔚敏说不急,“梁无玥跟冯夜白呢?怎么没看见他们两个?” 赛吉一脸着急的看向沉央,沉央犹豫片刻道,“他们......他们去追逃兵了,对,追逃兵去了,估摸着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咱们先吃,不用管他们。” “追什么逃兵?宇文潞不是已经死了吗?” 沉央看向赛吉,这个要她说的话她可说不上来。 赛吉指着远处,支支吾吾道,“追的是俗王妃他们,方才一不留神让他们给跑了,不过应该跑不远,你们就现在这儿等着,等他们回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沉央拉着蔚敏边走边道,“对啊,等回来了,梁无玥一定会来找你的,你就别担心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蔚敏半信半疑,被沉央拉着走,还不忘回头问赛吉,“我门家无玥没受伤吧?他现在还好不好?” 赛吉才松口气儿,被蔚敏这一问,登时提起一颗心来,“没......没事儿,他好着呢,活蹦乱跳的,你放心吧,冯夜白也没事儿,都好好儿的。” 沉央拉着蔚敏快行几步,“你看,我就说了他们没事的吧,你看,我都不担心,你也别担心了。” 赛吉自己就是个女人,可这还是她头一回觉得女人这么难骗。 沉央拉着蔚敏走出几步,复才想起来问赛吉,“你说的那家馆子在什么地方?今儿可是大获全胜的好日子,需得喝点儿酒才行。” 赛吉招手叫来个士兵,“你带她们找个好馆字安置下,一会儿我就过去。” 士兵应声要走,赛吉又叫住小声吩咐,“切记,不能让她们出馆子,如果有人非要出去的话,不管想什么法子都得给我拦住了。” ------------ 第一千零一十章这辈子难有子嗣 士兵带沉央跟蔚敏就近找了一家馆子。 宿王妃要走,不可能把整座城的百姓都带走,所以馆子掌柜还在,不过放在战乱的时候躲起来罢了,现在碰上五大三粗的士兵来角门,又是踢又是踹的,自然不敢不开门。 士兵安顿下两人,交代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的只管上,要是敢怠慢,老子要了你的命。” 掌柜的说不敢不敢,慌忙下去准备。 士兵长得凶神恶煞的,努力挤出一脸的笑,对沉央跟蔚敏道,“我们公主说了,你们先等等,她一会儿就过来。” 沉央说知道了,打发走了士兵,看着蔚敏,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涩涌上来。 可方才赛吉说,梁无玥的意思是不想让蔚敏知道。 既然他不想让蔚敏知道,自己就得守口如瓶,现在梁无玥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就算要说,也不该让她来说。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算要说也该是梁无玥亲自说。 蔚敏见沉央一直盯着她看,心下觉得奇怪,“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沉央慌忙收敛起视线,尴尬的哦两声,“没什么,就是觉得好长时间不见你了,现在看着你,感觉跟之前大不一样了。” 蔚敏抿唇一笑,“哪儿不一样了?是不是更美了?” 沉央勉强挤出个笑脸儿道,“总觉得你比之前更稳重了,以前总是咋咋呼呼的,现在虽然还没完全改过来,可已经好太多了,放下了郡主架子,有了点儿烟火气儿。”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变着法儿的说我土呢?” 沉央给她添杯茶道,“自然是夸你的,我说的这么真诚,你听不出来?” 蔚敏瘪瘪嘴,“还真没听出来你是在夸我,我发现你自打跟了冯夜白之后,这张嘴就变得越来越会说了。” 沉央笑笑,转而问她,“你跟梁无玥就没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吗?” 说到这儿,蔚敏脸上表情变了变,“想过啊,怎么没想过,可......我们也试过,最后连个信儿都没有,大夫说我这辈子,怕是难有子嗣了。” 沉央安慰她,“这世上的神医多的是,一个大夫治不好,不代表别的大夫治不好,往后日子长着呢,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 “但愿如此,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拐弯儿抹角儿的安慰我,我自己身子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地很。” 原本是想往好的方向劝劝她,可现在怎么有点儿越劝越偏的意思呢? 沉央赶紧打住,岔开话题喊了声店小二。 跑堂的甩着肩搭子跑过来,沉央一指他们的存酒的柜子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过来。” 跑堂的见她们两个女人,犹豫了下,“客官,我们这儿最好的酒就是十八仙了,不过那酒可烈性的很,后劲儿足,您看您是要一壶还是......” “要什么一壶,来一坛!” 赛吉撩开披风进来,刀往桌子上一放道,“别废话,先上一坛酒再说,然后再好酒好菜的招呼着。” 这做派,俨然一副大爷范儿,往那儿一坐,就震的掌柜跟跑堂心口直颤。 ------------ 第一千零一十一没几天能活了 赛吉的打算是先把蔚敏灌醉,然后他们好再一起商量,要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沉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两人眼神交汇,一拍即合,决定合伙灌醉蔚敏。 蔚敏的酒量沉央是知道的。 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要灌醉蔚敏并不难。 可蔚敏总觉得今天这两人有什么不对劲儿,“你们两个,从今天一见面开始就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沉央笑她想多了,“咱俩一块儿来的你忘了?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蔚敏一想,也是,心里没甚顾忌了,喝起酒来就痛快多了。 赛吉跟沉央装着心事重重,因此不大放得开,只有蔚敏喋喋不休,说着等梁无玥回来之后她要怎样怎样,好像一切苦厄都已经过去。 蔚敏直到最后喝的不省人事,嘴里还在念叨着宇文潞的名字。 等她彻底醉倒之后,沉央跟赛吉把蔚敏抬回客栈楼上的房间休息,嘱咐人好生看着她,然后沉央跟着赛吉一起去见冯夜白。 梁无玥知道自己八成是不行了,言语间都透着绝望。 冯夜白开始还有耐心安慰他几句,可到后来,又气又急,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了。 “你能不能像个爷们儿似的,别动不动就死不死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蔚敏可没人帮你管,你前脚死了,我后脚就把她扫地出门。” 不过这话显然威胁不到梁无玥,他太了解冯夜白,他不会这么做,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沉央到的时候,冯夜白看起来很是憔悴。 赛吉看一眼冯夜白,让出身后的沉央。 冯夜白看见沉央,就像是一下之间看见了希望,回头看了眼沉央,上去紧紧抱住她,全身的重量都卸放在沉央身上,就这么抱着她,一动也不想动,“你来了。” 沉央安抚性的在冯夜白背上拍了拍,“你没事吧?我听赛吉说梁无玥受伤了。” 冯夜白抱着沉央不说话,连摇摇头都不能。 赛吉看不下去了,在边儿上哎哎提醒,“你们俩要腻歪回去腻歪,这可这么多人呢,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腻歪。” 沉央推了冯夜白两下,“好了,我们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现在还是先说说蔚敏怎么办吧?” 梁无玥听见蔚敏的名字,瞬间来了精神,“蔚敏......蔚敏来了?” 沉央跟冯夜白分开,过去安慰他,“来了,不过没让她过来,你不是不想让她看见你吗?” 梁无玥点点头,眼睛定定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一时失神。 大夫净手后从外面进来,一个劲儿的摇头叹气,“这种毒我见都没见过,现在不止是棘手的问题了,我看这种毒玄的很,要是没有解药的话,估摸着也就几天的时间能活了。” 冯夜白闻言,一张脸登时黑的不像话。 沉央在冯夜白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又问大夫,“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大夫摇摇头,看向梁无玥,“这位公子说自己中的是宫里的毒,可我却是从未见过的。” 言罢,大夫又去给梁无玥换药,露出伤口的那一刻,沉央愣了愣。 ------------ 第一千零一十二不用死了 梁无玥身上的伤口,沉央是见过的。 上次他们被皇帝追杀,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冯夜白被皇帝的人一箭射伤,那支箭上也有毒。 现在的梁无玥跟那时候冯夜白的症状是一样的。 伤口发黑,血是黑色的,都是一样,不停冒虚汗,嘴唇发白,伤口周边的肉开始一寸寸溃烂。 这不是像,是简直一模一样。 “我见过这毒!” 沉央十分笃定的叫来冯夜白,“他的伤口跟上次你受伤的时候是一样的,你上次中毒伤口也是这样的。” 冯夜白问她确不确定,“你是说真的?” 沉央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我肯定是一样的,你上次受伤是在江水那儿解的毒,那个大夫说这种毒原本就是宫里产的,不过后来被禁用了,那个大夫之前好像也是宫里出来的,你的毒就是他解的。” 梁无玥闻言勉强撑起几分力气问,“你说的是......是真的?” 沉央使劲儿点点头,“性命攸关,不敢有半句假话。” 冯夜白跟沉央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没人比他更了解沉央。 她话是这么说,可冯夜白看她表情却并未轻松几分,因此对她的话还是抱有怀疑态度。 倒是梁无玥听罢之后松了一口气,嘴角甚至慢慢有了笑意,“原来我不用死了......老冯,你听见没有,我不用死了!” 冯夜白不耐烦的安抚他好好躺着,“我就说过你不用死,既然现在知道了,就放心了吧,老实躺着吧。” 说完,拽着沉央出了房间。 沉央堪堪站稳,看了眼冯夜白,知道自己这蹩脚的谎言,瞒不过他,低着头不再说话。 两人各自沉默半晌,冯夜白问她,“刚刚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骗他?” 第178节 “上回治好你的大夫说,人要是不想着活下去,不管大夫的手段再怎么高明,都救不回来一个不想活的人,你们刚刚说的话,我跟赛吉在外面都听见了。” 冯夜白不死心的问她,“那你刚刚说的,他中的毒呢?” 沉央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上次在江水那儿,那个大夫既然能治好你,就一定能治好梁无玥,我们带梁无玥过去看看,没准儿那个大夫也能把他救好呢?” “那你说的伤口呢?” “其实说一样也不一样,他刚中箭没多久,可伤口周围的肉,比你的烂的还快,而且,那时候你中了毒的血是偏紫色的,梁无玥的是......黑色的。” 冯夜白才生出来的一点儿希望瞬间被碾个粉碎。 沉央一脸愧疚道,“我知道我不该撒谎,可是......” 冯夜白摇摇头,伸手把她圈进怀里,“你没错,错的人是我,是我错了。” 沉央一双手不停的在冯夜白后背拍来拍去,“你也没错,你想保护我们所有人,你已经很辛苦了,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错。” “还好,还好你还是我的,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沉央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又不敢说什么,只好任由他抱着,等他心情稍微好些的时候才敢开口道,“我们把梁无玥送到江水那儿去吧。” ------------ 第1013章跨越不得的鸿沟 上次冯夜白中的毒也是十分难解,可江水那儿的那个大夫还不是一样给冯夜白治好了? 沉央道,“不管能不能成,至少是个希望,万一那个大夫恰好也知道这种毒呢?送过去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冯夜白想了想,沉央说的多少也在理。 他上次中的毒也是十分难解,最后不还是解开了吗? 梁无玥的毒既然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未见得就比他的难解。 为今之计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沉央点头应了,“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他去江水那儿。” 沉央沉吟片刻又问,“那蔚敏那儿怎么说?不可能一直瞒着她的吧,也瞒不下去的,总要给她个交代,她方才喝醉了,嘴里一直喊着梁无玥的名字。” “就蔚敏那个性子,你觉得她能善罢甘休吗?” 沉央陷入两难中,“那怎么办?不能一直瞒着她吧?” 冯夜白叹口气,“能瞒得住一时是一时吧,明日我配梁无玥去,你在家里守着蔚敏,切记千万不能给她透露半点口风。” 沉央点点头,一头扎进冯夜白怀里,“我刚进城就听说......宇文潞死了?” 冯夜白把她圈在怀里,下巴蹭着她脑袋点点头,“你不开心?” 沉央说不是,“那尚梅呢?你们看见尚梅了吗?我才那会儿问赛吉,赛吉说没见过尚梅。” 冯夜白沉默半晌,想瞒着她,可宇文潞都死了,尚梅的结局,她肯定也能猜到一些,现在要的不过就是个肯定的答案。 “尚梅是宇文潞的女人,宇文潞死了,她当然也不可能活着。” 沉央其实早就料到这种结果了,可亲耳听到真相之后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冯夜白抱她更紧了,力气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本来有机会跟你一起走的,可是她没走,她想死,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怪不了别人,你也不用自责。” 沉央窝在她怀里点点头,“我知道,可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 冯夜白抱着她安静片刻又问,”方才宇文潞放的烟花你都看见了?” 逢着这种问题,沉央总觉得是自己理亏,沉默后点点头,“看见了。” “不知道做了多久,倒是挺用心的。” 沉央没再接话,身体有片刻僵硬,“他真的死了吗?” 冯夜白点点头,“死了,我看着他死的,怎么......你舍不得?” 说来说去,又回到这个问题上,宇文潞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条鸿沟,这条鸿沟,轻易跨越不得。 说到底,还是宇文潞对沉央的好,和他在临死前还放不下的对沉央的那份执念,让冯夜白觉得害怕。 这个世上有个人跟他一样爱着卫沉央,他只要想想,心里那个疙瘩就越结越深,这是碰不得也提不得的。 即便是他们两个这么亲密的关系,有些心里话,还是存着禁忌,不能轻易说出口。 沉央摇摇头,估摸着蔚敏快醒了,从冯夜白怀里钻出来,“那你明天走的时候我来送你,我先回去看看蔚敏,你就别出现了,赛吉说你跟梁无玥一起去追逃兵了。” 冯夜白在她唇上一吻,说知道了,目送她离开。 ------------ 第1014章你们都骗我 沉央从冯夜白这回去的时候,蔚敏已经醒了,人是醒了,可酒还没醒,迷迷糊糊站起来,鼓着嘴,眼看要吐的架势。 沉央慌忙上去扶她,“难受?想吐?” 蔚敏被沉央扶着到了门外,蹲在墙角,昏天黑地的吐了个痛快。 吐完了,沉央要扶她回去,蔚敏不肯回去,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为什么梁无玥还不回来?我好想他啊!” 她坐有坐不稳,沉央怕她左摇右晃的再摔着,只好陪她坐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他很快就回来了,梁无玥舍不得你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蔚敏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似的,竖起一根手指头对沉阳嘘了声,“别说话,你仔细听听,是不是无玥再叫我?你听,是不是?” 蔚敏这样,沉央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一面拍着她的肩安慰她,一面道,“没事没事,我们回去睡觉吧,等你一觉睡醒之后,梁无玥肯定就好好儿的出现在你面前了。” “你们都在骗我,你没有一个人肯跟我说实话,你骗我,冯夜白也骗我。” 她说着说着忽然就哭起来,“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无玥出什么事了,所以你们都瞒着我,他功夫又不好,肯定是出事了,对不对?” 沉央心里一咯噔,慌忙低头去看蔚敏,见她还闭着眼,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没出事,梁无玥好着呢,你放心吧,有冯夜白跟他在一起呢,不会出什么事的,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睡觉吧,等你睡一觉起来之后,就一切都好了。” 蔚敏重重点点头,“好,睡觉,等无玥回来,可是......可是我害怕,没有无玥陪我,我害怕。” 沉央叹口气,只觉得自己现在跟哄孩子一般,扶着蔚敏起来,安抚她,“没事,梁无玥不在,我陪你,不害怕啊。” 好说歹说,蔚敏终于肯答应跟她回房去睡觉了。 沉央好不容易把蔚敏安顿在床上睡好,本以为提心吊胆了一天,现在总算是能放下心来好好睡一觉了,可现在她根本睡不着。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又是宇文潞又是梁无玥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是折磨的人有些身心俱疲。 赛吉安顿好军中事务带了酒菜来找沉央。 沉央合上房门跟赛吉出去。 赛吉说梁无玥一开始是不想让蔚敏知道的,他还宁愿蔚敏恨他一辈子,也不想蔚敏因为他伤心。 沉央想到方才蔚敏说的那番话就心有余悸,“蔚敏刚刚喝醉了,说了些什么我们骗她之类的话,我还当她已经知道了,吓了我一跳。” 赛吉朝里面看了眼道,“她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是个男人也醉的不省人事了,她应该听不见的,没事,兴许就是说梦话,明儿一早肯定就忘了。” 沉央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各自都有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赛吉沉默半晌对沉央道了声,“对不起。”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闷闷应了声。 而这句对不起的意思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屋里,沉央跟赛吉的交谈一字不错的落在蔚敏耳朵里。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们有事瞒着她! ------------ 第1015章蔚敏不见了 蔚敏喝醉了,沉央并不与她睡一间。 赛吉安排沉央睡在蔚敏隔壁,半夜里沉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蔚敏今天喝醉的那番话说的别有深意似的。 到最后实在是睡不着了,沉央起来,想去看看蔚敏。 料想着蔚敏这会儿应该还没醒,所以想蹑手蹑脚的进去看看她。 可推开门进去之后却傻眼了。 屋里什么都好好儿的,可就是蔚敏不见了。 被子是掀开的,被我里面已经凉透了,这人八成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沉央吓了一跳,之前也没听说蔚敏喝醉了酒有发酒疯乱跑的毛病啊。 这么大个人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啊。 沉央赶紧去找赛吉。 赛吉觉浅,听见沉央的脚步声就醒了,先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歹人,知道沉央拍门叫人,说蔚敏不见了,她才开门出去。 “人不见了?好好儿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沉央道,“我回去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蔚敏今天喝醉了说的那番话不对劲儿,实在放心不下,就想过去看看她,可进门就发现人不见了,她一定已经知道了,现在怎么办?我们得赶紧把她找出来。” 赛吉回房拿了自己的佩剑,又赶紧着人手去找蔚敏。 沉央怔怔的,还是不大相信蔚敏就这么不见了,蒙城这么大,就算是要找,也不好找。 “这么说她根本就没喝醉?” 赛吉后知后觉,想起先前一起喝酒的时候蔚敏那千杯不醉的架势,那些可都是诶掺水的真酒,她喝了那么多,怎么就是不见醉呢? 沉央说不知道,现在的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蔚敏,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梁无玥受伤的事情,那现在肯定正满世界的找梁无玥呢。 沉央等不下去了,只好去找冯夜白。 冯夜白比她更了解蔚敏,没准儿知道魏敏会去哪儿也不一定。 这会儿梁无玥是彻底睡不着了,知道自己有救之后,之前的那些丧气话也不再说了,这会儿反而觉得自己受伤是一种光荣了,正喋喋不休的跟冯夜白吹嘘。 冯夜白就看不惯他这样,明明自己没本事还非要往上冲,这种真好吃那个本就不适合他,可他非要露头往上冲。 好歹也在宫里待过那么久,年年秋闱也没见他落下过,怎么就还是不长记性呢? 看见陷阱就不会躲着走吗?妃要自己第一个冲上去送死? 第179节 冯夜白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冷着连打断他,“说够了没有?自己有多大本事自己心里没谱?你现在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做事之前就不能动脑子想想?” 梁无玥早就习惯了冯夜白这么说话,也不气恼,勾唇笑笑,一脸不为所动,“我也是个爷们儿,不能什么风头都让你出了啊,我也想在自己媳妇儿面前露脸,你不能不让吧?” “那也得看是什么脸?你知不知道,这支箭要是再偏个几寸,不等毒发,你就已经死了。” 梁无玥现在知道自己死不了了,胆子大了,说话也猖狂起来,“小爷我命大着呢,不怕死,你就放心吧,你看,这回虽然中毒了,不是也找到人治了吗?” ------------ 第1016章不用找了 找到法子治病? 冯夜白看了梁无玥一眼,到底还是没告诉他真相。 其实沉央说的不无道理。 他之前知道自己中的毒无人可解之后,心情一落千丈,根本连求生的一时都没了。 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有希望想要活下去了,想活着就好,想活着总比一个劲儿的想寻死要好。 两人这么多年的兄弟,梁无玥可以说是冯夜白在这个世上最相信的人了。 要是梁无玥死了,冯夜白也不敢想这个结果。 上次给他治伤的那个大夫确实有一手,既然连他的毒都能解,那梁无玥的八成也是有希望的。 冯夜白跟梁无玥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呢,外边进来个士兵,正想开口,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梁无玥,凑过去,在冯夜白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梁无玥见还不当着自己的面说,心里直打鼓,等士兵出去了才问冯夜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抓住宿王妃了?” 冯夜白站起来就要往外去,“小事儿,我出去看看,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梁无玥只见他脸上表情变了变,心里也没在意,就随他去了。 冯夜白出门,见沉央一脸焦急的站着,心泛起不忍来,“怎么了?蔚敏怎么不见了?” 沉央快苦出来,“我半夜起来想去看看她,怕她喝醉了难受,可推开门进去,就发现人不见了,我还特意摸了摸被窝,已经冷了,估计走了有段时间了,你知道上哪儿找她吗?” 冯夜白安慰沉央几句,一面给她顺气儿,一面道,“你跟她说梁无玥的事了?” 沉央摇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告诉她?是她自己喝醉了说梦话,说我们都在骗她,哭哭啼啼的,哭完之后我就扶她回去睡了,没见有什么不对劲儿啊。” 冯夜白又问,“你确定她喝醉了?” “一坛酒都是她喝的,当时看着就像是醉了,可她说的那些话,又像事已经知道了似的。” 蔚敏的酒量,别人不知道,冯夜白还是知道的,她打小就是酒坛子里泡大的,酒量不输他一个男人,平常跟人喝酒,想醉就装醉,不想醉是能一直喝下去的。 看样子,沉央应该是被骗了。 不过想来也是,蔚敏这么机灵的人吗,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这就是在将计就计套沉央的话。 现在她知道了梁无玥受伤的消息,一定会来找梁无玥的。 正说着,冯夜白眼睛忽然定在某一处,继而有拍拍沉央的肩安慰,“不用找了,她已经过来了。” 沉央闻言,从冯夜白怀里起来,果然看见蔚敏就在不远处站着,身后是赛吉匆匆赶上的人。 “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为什么?” 沉央想解释,冯夜白拉她一把,让她先别说话。 “跟你说了然后呢?你能怎么办?” 冯夜白步步逼近,“梁无玥对你是怎样的你心里清楚,他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让你为他伤心,你明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对梁无玥来说,不是解脱,反而是一种负担。” ------------ 第1017章就把我一个人当傻子 蔚敏脸上不觉就挂满了两行泪,她每走近一步,脸上的颜色就更白一分。 “那你们也不该跟他一起瞒着我,我是他的女人,我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我可以瞒着他,可以不让他知道,但是你们得让我知道啊!” 冯夜白指指她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你见了他能瞒得住吗?” 蔚敏站不住了,慢慢儿蹲下来,“你怎么知道我瞒不住?你们瞒着我就算了,连他也瞒着我,你们都知道,就把我一个人当傻子?” 沉央说不是,上去把蔚敏扶起来,蔚敏甩手把她推开,沉央后退几步,堪堪站稳了,还想再上去,被冯夜白拉住了。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你见了梁无玥,他心里能不多想吗?” 梁无玥就在里面,外面的动静闹的不算小,冯夜白怕梁无玥再听出什么动静来,递赛吉个颜色,示意赛吉叫人把蔚敏拉开。 赛吉的人才要上去,蔚敏猛地转身,“谁都别碰我!” 转而又一脸哀求的对冯夜白道,“我只想看看他,你让我进去看看他,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沉央见蔚敏这样实在是心疼。 若是今日换做是她的话,只怕会和蔚敏做出一样的举动来。 当初冯夜白受伤的时候,沉央的心情一点儿也不亚于现在蔚敏。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那种感觉。 沉央也想替蔚敏说句话。 冯夜白看了眼沉央,知道她要说什么,对蔚敏道,“他是你男人,你想要进去看他谁都拦不住你,可你要记清楚了,他现在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能解,好不容易有了点儿想活下去的念头,要是现在知道了真相,怕是连这最后一点儿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都没了,况且,最不想让你知道的人就是他,你好好儿想想,想清楚了,你要进去见他,我们谁都不会拦着你。” 蔚敏前行的脚忽然顿住,脸上的泪也停了,怔怔看着冯夜白。 从方才开始就没人拦着她,赛吉的人找她,也就是想找到她而已,冯夜白和沉央,从刚开始就在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拦着她。 其实是她自己,是她从沉央跟赛吉口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害怕了,想去看看梁无玥,可又害怕。 梁无玥从小就喜欢她,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可兜兜转转这些年,他们其实一直在错过,但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眼看着拿下蒙城了,马上就能结束这一切了,梁无玥却出事了。 蔚敏其实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没有梁无玥的话该怎么办。 她已经习惯换了有梁无玥为她打点一切,习惯了什么都有梁无玥在身边。 被人爱着的感觉有多好,这一切都要你体会过才知道。 冯夜白问她,“你想清楚了吗?要是你想进去的话,我这就叫人进去告诉梁无玥。” “别......”蔚敏犹豫了,愣在原地。 梁无玥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想她难过,怕她伤心,可她又何尝不想梁无玥能好好儿的呢? 他必须得活着,眼下是个机会都得抓住,既然说有法子解他身上的毒,那为何不去试试呢? ------------ 第1018章最想见却最不能见的人 “你们说的那个大夫......他真的能解这个毒?” 冯夜白定定看着蔚敏,“你想听实话?” 蔚敏点点头,“自然是要听实话!!” “梁无玥中的毒,跟我上次中的毒不一样,至于那个大夫能不能解这个毒,还要去看了才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蔚敏期望听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过冯夜白回答的显然不是她想听的。 在里面看着梁无玥的士兵跑出来,看了眼冯夜白道,“梁公子找您呢,说是有话要跟您说。” 冯夜白又问蔚敏,“你现在还想进去吗?” 蔚敏不点头也不摇头,表情了愣愣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三魂六魄已经尽数飞出体外。 沉央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一眼冯夜白,想去扶蔚敏,可又不敢打扰她出神,末了只好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你别担心了,我见过梁无玥了,他现在还挺好的,明天一早冯夜白就送他去找大夫,你放心吧,他一定会没事的,你要事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替你去看看。” 蔚敏挂着一脸的泪,看向沉央,“我还能相信你吗?” 沉央心里蒙的一顿,半晌后点点头,“现在你都知道了,骗你能有什么好处?再说了,反正你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蔚敏点点头,推她进去,“那你再进去替我看看他,我......我怕我看了会......” 沉央抱抱蔚敏,“会没事的,天无绝人之路,我跟冯夜白也是这么过来的,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心吧!” 沉央跟在冯夜白身后进去了。 到门外的时候,冯夜白忽然停下了,转身狠狠抱住沉央。 这是沉央第三次见冯夜白哭。 前几次是为了她,这一次是为了梁无玥。 “你怎么了?” 冯夜白声音酸涩,但毕竟是男人,他现在又是所有人的主心骨,眼泪流一两滴就够,半晌后松开沉央,又是一脸的不可侵犯。 沉央踮起脚尖,用袖子去擦冯夜白脸上的泪痕,“你要是也跟着哭,那我可没法儿活了,你说究竟让我先哄哪一个好呢?” 冯夜白勉强勾勾唇角,“我现在想想,那时候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大胆子呢?一个人上山采药,还敢带着我跟一个那时候还不认识的陌生人走,你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沉央眉间飞上几抹心酸,“那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照顾我,你倒下了,那我肯定不能抛下你不管,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撑下去才行啊。” 冯夜白眼里忽然恢复了神采,牵着沉央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幸好我当初娶的人是你,幸好你坚持下来了,此昂好你还在我身边。” 沉央指指里面,“先进去看看梁无玥吧,我们之间的事,有的是机会以后再说。” 两人一同进去,梁无玥看见沉央就咧着嘴笑,“我说外面怎么那么大动静呢?感情是有人来了啊!” 这话说的气氛苦三分甜,甜是甜的冯夜白跟卫沉央,苦是苦的自己,他这个时候最想见的人是蔚敏,可最不能见的人也是蔚敏。 ------------ 第1019章不睡了不睡了 梁无玥问外面刚刚怎么这么吵,半晌又忧心忡忡的问,“我好像听见蔚敏的声音了,不会是蔚敏来了吧?” 沉央慌忙上来打圆场,“蔚敏喝醉了这会儿正睡着呢,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告诉她的。” 他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停了会子,又嘱咐沉央,“蔚敏这个人虽然酒量还行,可是不能让她多喝,要是喝醉了,可有她难受的时候,一难受她就闹人,你说我现在又不在她身边,实在是......” 沉央让他放心,“我会好好儿照顾她的,刚刚来的时候我还看呢,她谁的好着呢。” 梁无玥忽然缄默下来,不止是不是伤口疼,过了会儿又开始蹙眉叹气。 冯夜白才要去叫大夫,梁无玥伸手一拦,“不用叫大夫,反正明天就去了,我疼这一时半会儿的不碍的。” 第180节 就算是叫大夫来,也不过给伤口多煨写麻沸散罢了,真要结解决的话,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 冯夜白方才跟冯夜白说了不少话,用去了不少力气,这会儿身上没劲儿,又加之乏累的很,眼睛半睁半闭,眼看就要睡过去。 “你可不能睡。”沉央一脸慌张的看着冯夜白,“他要是睡着了,能不能醒过来还两说呢?” 方才冯夜白一直跟梁无玥说话,其实就是怕他一个人呆着呆着就睡着了,这一睡下去可不是小事儿,怎么着也得睁着眼睛到江水那儿才是。 冯夜白照着梁无玥的脸就是一巴掌,“醒醒,别睡,你想想,你这一睡着,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蔚敏了。” 梁无玥嘴里跟噙了块儿热茄子似的,说话也渐渐的不清不楚起来,“我实在是......实在是撑不住了,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我......我能醒的......” 能醒过来才怪了。 看来方才打的还是轻了,冯夜白揪着梁无玥的领口,这次下手,手上使了十分力气,一巴掌下去,梁无玥登时就清醒不少。 “冯夜白,你......我就睡一会儿,这什么劳什子的毒,中了之后我是一点儿精神头都提不起来,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 就没见过这种人,叫他醒着是为他好,可他呢,分不清好歹似的。 沉央给冯夜白出主意,“要是他是在是困得不行的话,就拿个钩子勾在他眼皮子上,这样他就不能闭眼,不就睡不着了?” 提议一出来,冯夜白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说话就要叫人去找个钩子来。 梁无玥慌忙叫停,“别啊,我不睡了还不成吗?你门干嘛还来真的?我不睡了不睡了。” 谈话逐渐轻松起来,梁无玥脸上也慢慢儿的带了笑。 可不止为何,沉央看来却更加心酸。 看完了梁无玥,沉央出去跟蔚敏说,让她放心。 “刚我进去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你就放心吧。” 蔚敏怔怔失神半晌,过后抬起头看着沉央,“你去跟冯夜白说一声好不好?我想跟无玥一起去魏极山庄,我......我保证不露面行不行?我就是不放心,你让我在这儿等着,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 第1020章雌雄双煞 沉央十分理解蔚敏现在的心情。 可她要跟着儿一起去的话,毕竟同行,又是在一个山庄,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看见的时候。 赛吉在一旁看的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去就去,我叫人送你去,反正到时候梁无玥人都在山庄了,就算是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又如何?夫妻不是本就该共患难吗?没准儿还能刺激起梁无玥的求生欲呢?” 沉央心里不是因为这个没底。 江水那儿的大夫能不能治好梁无玥还两说。 要是治不好梁无玥,蔚敏又这时候出现在梁无玥面前,那不就违背了梁无玥的本意了吗? 他不想蔚敏知道,也不想蔚敏因为他伤心。 他要是真的死了,不管用什么借口,就算是让蔚敏恨他,也不想看见蔚敏难过。 可蔚敏要是跟着一起去了,那梁无玥连撒谎的机会都没了。 蔚敏跟着赛吉的话点点头,“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这样的为我好我不想要,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他以为这样是保护我,可他不知道,要是有一天我知道真相了,我会有多恨我自己。” 赛吉毫不客气的接下话茬道,“夫妻之间都需要互相隐瞒的话,那还有谁是可以相信的?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转瞬即逝,梁无玥这样做本身就不对,蔚敏是他妻子,不管他是死是活,蔚敏有知道的权利。” 话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可跟冯夜白说冯夜白未必会答应这件事。 沉央站在中间也很为难,左右都不是,蔚敏跟她说想去,可梁无玥跟冯夜白的不希望她去。 这一个个儿的都来跟她说,她也做不了主啊。 赛吉对梁无玥的做法很不认可,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过多插手。 况且沉丹人向来性格豪爽,像这种小情小爱的纠纠缠缠,是赛吉最看不过眼的。 不过眼看沉央为难,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能做主的还得是冯夜白。 蔚敏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梁无玥一起去了。 夫妻么,总得同生共死,不管梁无玥随后变成什么样,蔚敏都想陪在他身边。 梁无玥心里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这世上,随时一个情字熬人。 沉央已经尝过其中千般苦,蔚敏的决定在她看来都是有情可原。 赛吉把蔚敏送回去之后,沉央跟冯夜白说起这件事。 冯夜白什么也没说。 他那么了解蔚敏,肯定已经料到了。 “气是如果换做今天是我的话,我也会跟蔚敏做一样的决定。” 冯夜白把沉央抱昂在自己腿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还有当巾帼女英雄的潜质,要不改明儿也叫你像赛吉一样做个女将军玩玩儿?” 沉央撇着冯夜白的手指头说不,“我做将军你又说我拖你后腿。” “这回保证不说,你要是当了女将军,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雌雄双煞,咱们俩就是雌雄双煞!” 沉央轻轻抚上冯夜白的眉间,“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也很辛苦,梁无玥的事情你也很自责吧?你没办法保护所有人,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有你在,我们才觉得安心。” ------------ 第1021章胆子小,不禁吓 蔚敏真要跟着梁无玥去的话,谁也拦不住。 冯夜白知道蔚敏的打算,也没再阻止。 可蒙城总要留人守着,蒙城没了这么大的事儿,宿王不可能不知道。 皇帝那头结束了,没准儿就得回来寻仇,到手的城池,不能再丢了,他们好不容易开拓了今天的局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乘胜追击才是。 送梁无玥去求医的人是冯夜白亲自拨出来的。 他原本说要亲自配梁无玥去,可蒙城这边实在是走不开,眼下正是关键时刻,这个时候丢开手,不是擎等着找死吗? 走的时候冯夜白跟沉央一起去送,蔚敏就在同队的车里,沉央走的时候往蔚敏身上塞了不少银子。 出门在外总是要有银子傍身的,蔚敏也不客气,收下了,临走之前看着沉央,眼里蓄满了泪。 “沉央......你真好。” 千言万语也不过这一句话,说的再多显得生分。 沉央也被蔚敏这一出弄得鼻尖酸涩,“行了,你赶紧去吧,反正是你们夫妻间的事,凡事你留着分寸,要是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蔚敏说好,临走时故作轻松,还打趣沉央一句,“你现在可算是有点儿做人嫂嫂的样子了。” 送走了蔚敏跟梁无玥,沉央突然觉得心里惶惶的。 冯夜白带着她回去,路上沉央一直沉默,分明现在比以前的情况好了太多,可她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没底,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怎么了?我瞧你一直恹恹的,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沉央一抬头对上冯夜白探究的视线,忙摇头道,“没有,我好着呢,就是觉得心里难过。” 怕冯夜白误会,她说完赶紧又添一句,“我是怕梁无玥的毒万一治不好的话,那蔚敏得多难过啊。” 冯夜白摇头叹气,“那是他们的命数,咱们能做的都做了,也只能帮他们到这儿了。” 沉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听见门上“吱呀”一声,原是冯夜白关了门,回身正慢慢向她走来。 “你这几天累坏了吧。”沉央拍拍身边的软塌叫他过来,“我帮你捏捏肩吧。” 冯夜白在沉央身边坐下,眼角眉梢挂着的疲惫,在这一刻终于放下些许。 沉央之前在魏极山庄的时候跟着那个大夫学了几天的推拿功夫,所以手上劲道拿捏的还是很可以的。 “你没受伤吧?昨天本来想问你来着,可看你那样......我也没敢问。” 冯夜白闭上的眼又睁开,“为什么不敢问?你怕我什么?” 沉央说出口了才发现这话很难解释,本想随便应付两句敷衍过去,可手下捏着的冯夜白的肩背明显僵硬起来。 她沉默片刻才松开手道,“你昨天一直阴着张脸,看见我也没个笑脸,你看看你身边的那些人那个不是寒噤噤的,我胆子小,禁不起你这么吓。” 冯夜白听罢就开始沉默,沉默完了,把沉央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见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 ------------ 第1022章这天下,早就该易主了 沉央瘪着嘴道,“没有?你还真要我跟你细细数是不是?你要是让我说的话,那我可就说了。” 冯夜白知道她要说什么,旧事重提,少不得又要吵吵起来,好不容易宇文潞那件事过去了,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提了。 “好好好,我的错,我知道错了,这几天实在是有些累了,你就别说了,让我靠一会儿。” 沉央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眼里不觉就装满了爱怜,“永远别跟一个女人吵架,我要是真想跟你无理取闹,你根本就说不过我。” 冯夜白嗯了声,“我知道你懂事儿,从不跟我无理取闹,其实我有时候还是倒真想让你跟我无理取闹,咱俩没事儿拌拌嘴也挺好的。” “我看你就是安生日子过的太舒心了,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冯夜白捏捏她鼻尖,“从你身上找的不痛快都是痛快,我心甘情愿。” “油嘴滑舌。”沉央靠在他怀里,“宿王一定会回来报复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宿王现在老家都没了,就凭着手里的那一点儿兵,没处藏没出躲的,又有皇帝紧追不舍,要杀了他这个亲叔叔,他已经自身难保了,掀不起什么大浪花儿来了,威胁不大。 冯夜白在沉央额头一吻,“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你就好好儿的在这儿是待着就成了,这些是我该想的问题。” 沉央推开他站起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想告诉我?就这么怕我会拖你后腿?” 冯夜白说不是,“我就是不想你操心,这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担心的。” “那赛吉还是女人呢,她都能上战场,我就问问怎么了?” 冯夜白还真没想到沉央会拿这个来掖他,沉默片刻,哭笑不得,“赛吉是打小就在战场上磨砺,你这样的上了战场就是活靶子知道吗?这些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合着你就是拐着玩儿的说我笨呗。” 才说她不会无理取闹,这会儿沉央就跟他闹上了。 冯夜白在她脑袋上揉两下,无奈妥协,“行,你要是一定想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去前方看过了,宿王知道宇文潞的死讯,士气大跌,他跟皇帝的这一战本就打的胶着,这下,怕是要输了。” 第181节 沉央低头想了想,又道,“那就是他撑不了多久了?那我们接下来就是要跟皇帝打了?” 冯夜白道是,“宿王充其量就是个棋子儿,皇帝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宇文家的人坐着天下,却一门儿心思的想着害人,这天下,早就该易主了。” 这才是真正的冯夜白,这才应该是冯夜白该有的抱负。 从前日子得过且过,只要没人来冒犯,他对这天下是没什么非分之想的,以前不想争天下,现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 要不想被人掌控生死,那就只有把自己立在生死之上,除了自己,没人能决定他的生死。 沉央知道冯夜白有本事,之前在汝南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什么都不怕,做事总带着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况且以他这样的身世,生来就注定他一定是要有一番作为的。 沉央本以为他们打下蒙城之后,多少会有几天太平日子过,可这太平日子,连一天都不到,又有消息来了。 这回不是宿王那儿的消息,是宫里来的信儿。 ------------ 第1023章糟糠之妻不可弃 宫里来的信儿,是啊是偷偷摸摸送出来的。 写信的是纳玉。 纳玉自从被皇帝抓进宫之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了。 这次送信过来说的也是皇宫里的事。 自从他们从皇宫逃出去之后,皇帝就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那个给先帝看病的太医被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处死了,还交代,谁要是敢透出去半个字,就灭他满门。 原本朝堂上的那些人就是些不中用的废物,一个个儿的只想等着过安逸日子。 哪儿经得起皇帝这么吓,到最后还真就没一个敢吭声的。 当然,薛寅也没能幸免于难,皇帝第一个就是拿他开得刀。 文武百官谁都不敢吭声,再加上皇帝在宿王那儿吃了败仗,心里不顺的很,那段时间,稍有不顺心就杀人。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小皇帝一开始并不被人看好吗,现在放眼望去,满朝文武,没一个敢反驳皇帝说话的。 纳玉信中还提到自己,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活了,所以才冒死把这些消息传出来。 沉央看了信,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个小皇帝她见过,她不敢相信的是,这皇帝小小年纪,居然就能做出这么多荒唐的事儿。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为了皇位连他老子都敢杀,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沉央哦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冯夜白,“皇帝都是攒齐四妾的,那等你做了皇帝会不会就把我这个糟糠之妻给忘了?” 冯夜白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一口,“你要是信不过,到时候可以先把我给休了。” 沉央甩开他,“你还说你没这个想法儿,我看你是天天概惦记着想怎么把我给休了吧?” “那不能够,这么好的媳妇儿,全天下仅此一位,我可舍不得休了你,就算是你把我休了我也走。” 沉央笑着推他一把,“没正行,那现在怎么办?这小皇帝的意思看起来是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了。” 冯夜白道,“你怕他作甚,我不还在这儿呢吗啊?这小皇帝现在还没长大就这么荒诞,那以后长大了还得了?他们宇文家的人做皇帝不靠谱,这天下做了这么久,确实也该换人了。” “未见得你做皇帝就靠谱,动不动就给人摆脸色,上个朝,能把一半儿人都吓死。” 冯夜白笑着拧拧沉央的鼻尖,“我就这么可怕?” 沉央点点头,“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张脸,绷着脸的时候就跟阎王爷似的。” 冯夜白郎朗笑两声,抱着沉央向后倒去,“再可怕还不是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沉央被迫承受着他全部重量,“你起来,重死了,跟头猪似的。” 冯夜白的脸一寸寸向下,“我是猪那你是什么?以后说话放机灵点儿,别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骂了,傻不傻?” 沉央笑着去躲他凑过来的唇,脑袋一偏看见桌上放着的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冯夜白,“信上没提瀛洲?瀛洲怎么样了?” ------------ 第1024章不想让她死 问起瀛洲,冯夜白这才想起来信还有一页,翻身起来去拿信,翻到第二页去看,前边儿不过是把他们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做了个概述,后面的才是纳玉真正要说的话。 信上还说,自从冯夜白他们走后,太皇太后就被皇帝下旨软禁了起来,还有瀛洲,皇帝哈留着他是因为他的艺术还能让纳玉勉强再活一阵子。 信上接着说了纳玉从皇帝那儿偷听来的消息,说皇帝打算在跟冯夜白对阵的时候把太皇太后带到阵前。 他冯夜白不是也要争皇位吗?那就看他有没有当皇帝的那股子狠劲儿。 自古以来,哪个做皇帝的手上没沾上点儿自己亲人的血? 小皇帝坐上皇位手上还沾了自己亲爹的血呢,他冯夜白想做皇帝,仅凭一道高祖皇帝留下的不知真假的圣旨?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吧。 到时候两军对阵,就看他冯夜白为了皇位,是准备把刀对准自己的母亲,还是放下屠刀,准备投降。 要是他只能的狠心杀了自己的母亲,那正合下小皇帝的心意,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一个为了皇位连自己母亲都敢杀的人,有什么资格做皇帝?他即是坐上皇位了,也未见得就能坐的安稳。 他要是不敢杀,那也正好遂了小皇帝的意思,这样就有了牵制冯夜白的把柄,能处处掣肘他,想赢还不简单吗? 当初他们从宫里逃出来的时候,沉央就问过冯夜白,总不能把他母亲一个人扔在宫里吧。 那时候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没法儿再多救一个人了,还是从戒备森严的后宫把当朝太皇太后救出来。 那时候冯夜白想的是,她跟太皇太后不和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也知道他恨太皇太后,小皇帝应当不会用太皇太后做压制他的把柄。 可万万没想到,他还真的用上了。 冯夜白扔了信,气血上涌,一时冲的他头脑发昏,险些站不稳。 沉央慌忙上去扶住他,心里惶惶像压了一块儿巨石,“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我......我去叫大夫。” 冯夜白伸手一扯,把沉央拉回来,然后顺势靠在她身上,“我没事儿,就是给气顶了,别走,陪我一会儿。” 沉央伸手回抱他,在他后背轻轻拍,“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你早就不恨她了对吧?你就是心里还股偶去这个坎儿。不知道该怎么原她对不对?” 冯夜白声音里都透着疲惫,“我很她,恨她一辈子,可我不想她死,她生我养我,没有她就没有我,她纵使再不对,我也从没想过让她死。” 沉央不住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也会知道的,其实你们之间的心结早就解开了,对不对?” 天下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母亲,沉央之前也不理解太皇太后,可她自己也有了孩子之后忽然就想通了。 太皇太后这么多年不见冯夜白,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保护,皇宫不像外面那样安全,宫里勾心斗角,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不让他掺和进来才是真的对他好吧! ------------ 第1025章想丢下我没门儿 纳玉这封信来的还算及时,沉央给冯夜白出主意,“反正现在也还来得及,要不先派人去救你娘吧。” 冯夜白反问她,“怎么救?小皇帝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我们就不能这么轻易的让我把人救出去,皇宫现在肯定戒备森严,去了就是送死,他就是逼着我走这条路呢!” 沉央也觉得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救人哪儿是那么容易的,要冒多大的风险,还要计划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她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种话,对冯夜白来说,反而是一种压力。 “那.......那我们现在就只能这么干等着了?” “我们现在是靠着赛吉的兵才撑到现在的,虽然赛吉也有利可图,可你要她的人去送死,换做是你,你会愿意吗?” 对赛吉来说那已经不是她手底下的士兵了,那是她曾经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 赛吉帮他们是想冯夜白登上皇位之后,能割地给她,扩张沉丹的版图。 各有所需,换做是谁,你让她手底下的人去送死,他都不愿意。 可他们现在明知道小皇帝的计谋却无计可施更叫人受挫。 “那这人不能不救吧?” 冯夜白抱着沉央沉默半晌,脑子里百转千回,闪过各种各样的主意,人一定要救,可是不能莽撞,不能到时候人没救出来,还把自己贴进去就麻烦了。 过了好半天,沉央还当是他想不出主意,心下受挫,正准备安慰上他几句,正准备开口,忽听冯夜白道,“救,当然要救,不过只能我们自己去救。” 沉央听了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我们自己去救?怎么救?现在京城就是个大笼子,我们进去了就是死。” 冯夜白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脸上突然有了笑,“是笼子也是个被蛀虫蛀过的笼子,我既然说要回去,自然有回去的法子,回去了就一定能把人救出来。” 他说的话总是能叫人信服,沉央跟着冯夜白这么长时间,他说话做事,自有自己的一套章法,没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既然这么说了,那至少是有把握的。 “行,那你既然要回去的话,我得跟你一起去,我告诉你,别打那些偷偷扔下我的主意,你要是敢扔下我一个人走,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追过去,谁都拦不住。” 冯夜白正有这个打算,想着改用什么借口把她留下来。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沉央一句话给截断了。 沉央这人就是耳根子软,还生怕冯夜白用什么话来诓她,索性先声夺人,压根儿就不给冯夜白说话的机会,省的自己耳根子一软就答应了。 冯夜白张口想劝,他去京城又不是去玩儿的,就算是玩儿,也是玩儿命的事,这种事儿,他不想让她去冒险。 沉央跟了冯夜白这么久,对冯夜白太了解了,他张嘴不出声,沉央都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 “你不用劝我,我是肯定要去的,你想丢下我门儿都没有。” ------------ 第1026章跟着他一起胡闹 赛吉知道今儿有人给冯夜白送信了,还是宫里来的。 可冯夜白见着她了却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 赛吉隐隐觉得事情不大对,想问,可人家不说,她冒冒失失的上去问总觉得是她上赶着黏过去似的。 这种不对劲儿,并不是凭空生出来的。 赛吉晚上去找沉央的时候,发现沉央正在收拾行李。 这正好印证了赛吉心中的猜测,那封从宫里寄出来的信绝对有问题, 沉央说他们要去京城。 赛吉惊呼出声,“去京城?你们疯了?现在去京城干什么?” 沉央把事情大概跟赛吉解释了,最后还安慰说,“冯夜白说他有把握,一定能把人救回来的。” 赛吉扬声道,“把握?你们能有什么把握?就凭你们两个人,单枪匹马的,还想去京城救人,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你们去了就是死。” 冯夜白恰好从外民进来,听见赛吉这么说眉毛一挑,“谁说我们去了就是送死的?焉知我们就一定不会把人救出来?” 赛吉情绪激动,“冯夜白你是疯了还是傻了?那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皇帝的老家,你想去?那儿可有千军万马在等着你,你想去被人捅成筛子?” 第182节 冯夜白好笑的看着赛吉,“我被捅成筛子关你什么事儿?我自己的母亲,我自己不去救,指望谁去救?” 赛吉本能的不想让冯夜白去冒险,到底还是当初对他的那份儿心没完全收回来。 可现在话都说开了,她跟沉央之间也好不容易没了芥蒂,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就不能再说了。 “你说我为什么不让你去?你死了,谁来做皇帝?你答应我的那几十座城池怎么办?我不能白替你忙活一场,到头来却什么好处也拿不到啊!" 冯夜白盯着赛吉看了会儿,末了笑了声,“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的。” 赛吉听冯夜白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还是不行,你要是死了,我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了,你要是非得去的话,我叫人跟你一起去。” “人多眼杂,去了反而徒增麻烦,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自己身边还有几个能使唤的动的人,就不牢你费心了。” 沉央也帮腔附和,“对啊,不能总叫你的人跟着去冒险,冯夜白说了能,我们就一定行,你就等着我们回来把,横竖不会让你吃亏的。” 赛吉看向沉央,“他不理智就算了,你是他女人,怎么也跟着一起不理智呢?你得劝劝他啊,一个人闯龙潭虎穴那就是死。” 沉央怔了怔道,“我也去,我跟他一起去。”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沉央劝着冯夜白的,可这回,她也跟着胡闹。 赛吉在这夫妻两个身上来回看了眼,摇摇头,一脸失望的离开了。 归根结底,人家是夫妻两个,是一心的,想做什么都是一起的,两个人都执意要去,那还劝什么?没什么好劝的了,他们非要去,就由他们去好了,她一个外人,哪儿来的资格去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 第1027章皇上今儿这么高兴 赛吉劝不住他们,冯夜白跟沉央到底还是决定第日一早就出发。 冯夜白先前在京城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买了几个死士,到现在也一直跟在他身边。 这一趟去,有这几个人就够了。 带的人太多反而碍手碍脚的惹人注意。 走的时候赛吉看着这两个人,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末了,除了嘱咐,赛吉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冯夜白不是个会被人左右的人,每次做决定之前,也都是有一定把握的。 可这一趟有多凶险,不用想都知道。 冯夜白敢做这样的决定,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他有胆,可到底能不能成功,不是靠有没有胆决定的。 梁无玥受伤了,蔚敏陪着他前脚刚走,后脚冯夜白跟沉央也要走。 他们虽然打下了蒙城,可打下蒙城之后,总觉得诸事不顺。 赛吉心里隐隐发慌,总觉得他们这一去要出什么事似的。 走的时候,赛吉对冯夜白道,“你有事儿就放信鸽回来,我这儿随时都能收到,回来的时候提前知会一声,我派人去接应你们。” 冯夜白跟赛吉没多少客气,点头应了。 奇怪的是,走的时候,沉央心里一点儿都不慌,兴许是有冯夜白在身边的原因,甭管他们是去做什么,沉央心里有底,身后事也全都不用担心。 从蒙城到京城还有一段距离,快马加鞭也要三四日的距离。 可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还不知道,去了之后该从何下手也不知道。 一切都是未知的,冯夜白一去无悔,沉央跟着他自然也是义无反顾的。 去之前,冯夜白叫人先行一步去京城探探路。 横冲直撞的闯过去,那是找死,他们本来就够冒险了,不能还什么准备都不做。 而彼时,小皇帝收到前方战报,说蒙城已经被冯夜白攻下了。 宿王现在腹背受敌,处境不言自愈,撑不了多久,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光是耗也能耗死他了。 小皇帝春风得意,连带着今日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纳玉今日身子好了些,能出来走动了,天气渐暖,在小皇帝的首肯下,她虽然出不了宫门,可至少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了。 皇帝今儿来的早了些,纳玉坐在树下,气色比昨儿个看起来好了不少。 “可是瀛洲的方子有作用了?朕瞧着你比之前好了太多。” 瀛洲的方子有没有效,纳玉心里清楚,瀛洲心里也清楚。 可皇帝这么说了,纳玉也就顺口接下去了,抿唇淡淡一笑道,“是比昨日好些了,皇上今儿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皇帝再纳玉身边坐下,“对朕来说的好消息,对你来说可未必是什么好消息。” 纳玉抬头看看天笑容不减,“慌尚要是不愿意说就罢了,怪我多此一问了。” 皇帝伸手在纳玉手上一握,很快又松开,“冯夜白打下了蒙城,宿王现在腹背受敌么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跟宿王之间又没有联系,他是生是死于我何关?” ------------ 第1028章为什么不想待在宫里 皇帝话里意思的重点是冯夜白。 可纳玉根本就没往那上面说,不知是故意不说,还是真的没想到那上面去。 皇帝还小,可安安静静陪着一个人的时候又不叫人觉得烦。 两人经常比肩而坐,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有话聊了就说上两句,没话说就干坐着。 皇帝不觉得烦,纳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久而久之,这么相处下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以前从没问过,可纳玉今儿想起来了,扭头问皇帝,“皇上留着我到底有什么用呢?我一个将死之人,对皇上来说,利用价值早就在冯夜白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用完了,皇上留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皇帝看了眼纳玉,“你真的不知道?” 纳玉抿唇轻笑,“人都道帝王心难测,我不敢妄加揣测。” 皇帝比纳玉小了八岁。 可皇帝人小,心却一点儿也不小。 “朕觉得你跟别的女人都不同,朕喜欢你。” 纳玉这辈子从太多人嘴里听过喜欢这两个字了。 女人长的太好看,总是会徒增不少烦恼,一半人嘴上夸你,心里嫉妒你。 还有一般人,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可其实心里也对你怀着恶毒的意。 她这辈子,没能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听来一句喜欢,因为对她说喜欢的都是她不喜欢的。 纳玉反问皇帝,“皇上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皇帝脱口就道,“朕看见你心里觉得高兴,想把你留在身边,这难道不算是喜欢吗?” 他高兴,那就是喜欢。 只不过这种喜欢是跟喜欢一幅画,喜欢一件首饰一样的喜欢,用这种感情喜欢一个人,那这个人也跟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样,是腻了随时都能抛弃的。 纳玉没否认,“是,皇上说的没错。” 皇帝又在纳玉手上握了握,“你好好儿的养病,等朕把内忧外患都清干净了,朕就晋你的位分,让你在这宫里总不至于过的太差。” 晋位分这种事,纳玉从没想过,也不想被晋位分。 “我不要皇上晋我的位分,我不想做什么妃子,我甚至连这后宫都不想待。” 皇帝看纳玉的脸色变了变,“为什么不想呆在宫里?” “因为宫里没有我喜欢的人。” 皇帝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出生就是太子,长这么大,向来只有别人巴结讨好他的份儿。 这大概是皇帝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不喜欢他。 纳玉见皇帝果然变了脸色,更直白的道,“皇上这么多年肯定听了不少好话了吧?皇上觉得大臣们奉承您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皇帝不服输似的咬咬牙,“朕是真龙天子,是整个大邺的王,有朕的带领,他们才能无往不利,朕就是他们的天,敢骗朕,他们就不怕欺君之罪灭九族吗?” 纳玉站起来,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皇上知不知道没这事上有些话是无法佐证真假的?一个人说假话,无哦呦人都跟着一起说,说的人多了,假话也成真了,皇上日复一日的被蒙在鼓里,自然无法分辨。 ------------ 第1029章你肯跟我走吗 纳玉说的这些话都是从没人敢跟皇帝说的。 别说是那些大臣奴才了,就算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今的太后,也从没跟他说过。 他们只会鼓励他,一个劲儿的夸他,就算是做错了,那错也不在他。 他是帝王,他是皇上,他是这天下的主宰。 他怎么可能会错? 可纳玉今天居然说他错了,他是被骗的,还说这么多年吗,他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皇帝第一次对着纳玉变了脸色,“你胡说,朕是天子,他们谁人敢骗朕?你需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朕不会被骗的!” 纳玉慢慢退后几步,“这就是皇上吗?原来这就是做皇帝的仪态,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皇上,实话好听吗?是不是因为实话不好听,所以皇上动怒了?” 皇帝说没有,“朕没有动怒,是你说错了,朕没有被骗,朕没有。” 到底还是年纪小,少不更事,说起话来,还是孩子气,孩子生起气来,惯常用的手段就是大呼小叫。 纳玉退后几步又停下,在皇帝身边坐下,“皇上自小饱读圣贤书,应当听过一句话叫忠言逆耳利于行,好听的话,十有八九都是虚的,只有那些说话不好听的人,不惧死亡,他们说出来的话才是利于皇上的。” 皇帝原本来纳玉这儿就是图个轻松。 朝堂上面对一帮大臣,听拿群老不休说这说那的,皇帝已经够烦的了,回去之后还得听太后在他耳边念叨。 皇帝这位子坐的一点儿也不轻松。 一天当中,也只有对着纳玉的时候,他才会觉得心情好一点儿。 他不说话,纳玉就不问,两个人都沉默,就算一坐一天也不觉得尴尬。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相处起来自然轻松。 今儿纳玉的确是有些豁出去了的意思。 第183节 横竖她也活不长久,怎么都是死,还不如死的痛痛快快,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皇帝震袖,走的时候气的直要掀桌子。 瀛洲来给纳玉把把脉的时候,听说纳玉今儿顶撞皇帝的事,随口问了一句。 未料想纳玉居然笑着回问他,“难道我说的不对?他把我当一个花瓶一样的喜欢,我为什么要说好听的话恭维他?” 瀛洲不大放心道,“你这样是害了你自己,得罪皇帝对你来说没什么好结果。” 纳玉忽然抓住瀛洲的手,“那你呢?你愿意为了我得罪皇帝吗?” 瀛洲看了眼纳玉,反握住她的手,“我说我愿意,你肯跟我走吗?” 纳玉问他,“跟你去哪儿?我是没几天活了,所以什么都不怕,可你不一样,你的路还长,你确定要把自己这辈子都堵在我的手上?”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对我来说,活的长不长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一起活。” 纳玉闻言付之一笑,“我不值当你这样做,我本来接近冯夜白就是有目的,我现在就是个麻烦,谁靠近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瀛洲松开她的手,“你要是不愿意我不逼你,横竖我们俩的命是绑在一起的,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不后悔。” ------------ 第1030章皇帝就没有错的时候了 纳玉不是无缘无故挤兑皇帝的。 皇帝一连打了几次胜仗,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皇帝春风得意,那皇帝手底下的那些士兵,肯定一个个儿的都是士气高涨。 这样对冯夜白他们很不利。 纳玉这么说正好能搓搓皇帝的锐气。 她在这宫里,足不出户的,知道的消息有限,能帮到冯夜白的也不多。 冯夜白这会儿应当是收到了她的信,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 皇帝不设防,应当不会想到冯夜白会来京城救人。 这是不知道冯夜白能带多少人来,这皇城现在就是个竹笼子,进来出不去的地方。 皇帝虽然年纪小,可头脑还是有的,不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要想跟皇帝斗,计谋是其一,其次冯夜白手上害的有兵。 皇帝从纳玉那儿回去之后大发雷霆。 纳玉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匕首似的扎在他心上,把他好不容易铸起来的皇帝该有的高高在上毁的一干二净。 太后知道打了胜仗,心里高兴,感念儿子最近辛苦,所以特意命人熬了补身子的粥给皇帝送过去。 皇帝挫败的坐在地上,身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殿内一片狼藉。 听见身后的动静,皇帝以为又是哪个来劝他用膳的太监,想也不想,抄起手边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砸过去之后忽然听见身后一身焦急的“太后”继而是砚台落地的声音。 皇帝慌忙转身,看见身后的是太后,紧忙上去请罪,“母后,您没事吧?母后恕罪,儿臣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您没事吧,儿臣这就叫人给您传太医。” 说罢又瞪了眼身边的宫女,“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太后来了为什么不通报?” 宫女才要跪下求饶命,太后道了声,“行了”又问皇帝,“皇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这么大的火气?母后不是听说打了胜仗吗?怎么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呢?” 皇帝摆摆手叫殿内伺候的人都下去,孩子似的靠在太后肩头,“母后,方才有人说儿臣是错的,说儿臣这么多年以来做的都是错的,还说是因为儿臣听信谗言,说儿臣其实根本没有这么好,您说儿臣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太后斥了句,又问皇帝,“是哪个狗奴才敢在你面前嚼这种舌根子,母后非拔了她的舌头不可。” 皇帝想到纳玉,不觉就开始为她辩解,“母后,您就只管回答儿臣是不是,书上说忠言逆耳,可儿臣听见的却全是好话,是不是那些大臣都在骗儿臣?” 太后道,“母后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天下的王,只要是你做的,不管是什么都是对的,你只要相信母后的就行了,别人说的你都不需要相信。” 皇帝点点头,看着像是恢复信心了,纳玉今天的那番话却像烙铁一样烙在他心上,不管太后怎么说,他心里已经先入为主的把纳玉的话听进去了,即便太后再怎么劝,也还是带着些犹疑。 皇帝就没有错的时候了吗? ------------ 第1031章那夫人怎么办 纳玉跟皇帝的关系比较特殊。 能在这宫里待下去的女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皇帝的女人,还有一种就是太后和太妃。 可偏偏这个纳玉两种都不是。 太后之前也跟皇帝说过纳玉的事,可皇帝难得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太后心说,要是这个女人能安分守己的话,太后也不是不能容忍她。 今儿皇帝这么消极,这件事不用刻意调查,只要问问皇帝身边的宫人就知道了。 皇帝今天去过哪儿,只要问问他手底下伺候的人就知道了。 皇帝今天去看过纳玉的事情和纳玉跟皇帝说的话,太后想知道根本就不难。 这厢纳玉也已经料到了太后会来找茬。 皇帝就是个孩子,从前都是被人捧着高高在上的,冷不丁被人这么说心里肯定受不了。 太后来的时候,纳玉已经写好了最后一封信。 信上说了皇帝接下来的打算跟计划,包括除掉宿王之后要用什么手段除掉冯夜白。 皇帝没回来的时候,不明说,可多多少少也会透露一些给她。 纳玉本来就聪明,前前后后的这么一联系不就全明白了。 她早就料到自己寿现限将至,最后能帮冯夜白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而彼时,冯夜白和沉央也已经到了京城。 想混进京城并不难。 难的是怎么进宫,和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宫再把人给救出来。 京城里还有他们的通缉令,为了进城方便,沉央进城之前特意乔装打扮把自己打扮成了男人的模样。 冯夜白也在唇上贴了一撮小胡子,容貌上改变不大,还是容易被人认出来,可至少不会一上来就被人认出来。 他们随便找了间客栈落脚。 掌柜的和店家小二都没认出他们。 沉央问冯夜白又什么打算,下一步该做什么。 冯夜白不慌不忙道,“别急,先吃饭,等入了夜再说。” 沉央不知道冯夜白的打算,不过私下环顾一圈,这里人多眼杂的,确实不大适合说这些。 两人匆匆吃完饭,沉央跟冯夜白回到房中。 冯夜白总觉得他们进来的太顺利了。 怎么看都像是皇帝故意瓮中捉鳖似的。 他之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看一眼沉央,欲言又止。 冯夜白会意,借故方才吃饭的时候落了东西在楼下,让沉央下去帮他找找。 沉央不疑有他,下去帮冯夜白找东西。 手下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才道,“能自由进出宫的就只有皇帝每天都要召见的兵马大将军蒋玮,可是此人做事十分狡诈,要对付他,怕是有些不大容易。” 冯夜白拧眉沉思片刻又道,“蒋玮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夫人在家中并不受宠,不过蒋玮在私宅里养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倒是很受蒋玮喜欢,蒋玮不怎么回大宅,通常都是宿在私宅的。” 冯夜白道,“今天晚上我们先去探探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个蒋玮是我们进宫的最重要的筹码。” “那夫人怎么办?” ------------ 第1032章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这种事确实不能带上沉央一起去。 沉央回来,跟冯夜白抱怨,“你到底掉了什么东西在楼下,我方才找了半天,掌柜的也说没见过。” 冯夜白这还是头一回撒这么蹩脚的谎,见沉央质问,又说是自己记错了,“没找着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沉央顺着冯夜白的意坐下,“什么事儿?” 冯夜白道,“一会儿我出去一趟,留下两个人在这儿保护你,你哪儿都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沉央一听这话,不干了,“你要上哪儿去?京城现在到处是我们的通缉令,你现在要去哪儿?” 冯夜白只得安抚她,“我们总不能来了什么都不干吧?我先去探探情况,否则,这儿可是皇帝的老家,咱们要是不多找点儿消息,难不成在这儿等死?” 沉央自然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想出去我不拦着你,可你总得告诉我你去哪儿吧?” 冯夜白寻死着,自己要是跟她说他去大将军府的话会不会吓着她,所以就没敢说,只道,“就在皇城周边儿走走串串,看看情况,你放心吧,现在不会往宫里去的。” 沉央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好骗了,一听他说要去随便串串,沉央就觉得里面有古怪。 “咱们要救的人在宫里,你在皇城周边儿瞎串什么?有什么话就好好儿说,千万别想着瞒着我,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那我不能放你走。” 冯夜白要是真跟她说了,那才是走不掉了,只好搪塞她,“我们得进宫才能救人吗,我总得想想进宫的法子吧?你就放心吧,现在你在我身边,我总不会想着再去冒险了。” 沉央半信半疑,“真不是把我一个人扔下自己进宫?” 冯夜白禁不住觉得好笑,“你还真当你男人是天上的仙君下凡了,能扭转乾坤,说进宫就能进宫了?” 沉央唏嘘一声,“你都敢只身闯京城,还想从宫里把人救出来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我死了,谁带你出京城?咱俩的命现在是拴在一起的,分不开,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你老实在客栈等我,我去去就回。” 沉央知道自己身上没功夫傍身,去了也只会给他拖后腿,自己就是不放心,怕他没分寸,所以才跟过来的。 可现在自己要是再不知好歹的跟着他,那就有点儿忒不知分寸了。 沉央没再跟着他,应了声,嘱咐他去耳朵时候一定要小心。 冯夜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劝住了沉央,他先开始还想着,沉央要是非要跟去的话,自己就用点儿特殊手段,把她打晕,或是用些什么别的手段。 第184节 不过她既然答应的痛快,那自己也省事儿了。 冯夜白这一身扮相,甭管往那儿立,那都是独一份儿,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好在暮色四合,他们又是一路飞檐走壁到的蒋玮府上,所以这一路这还算顺利。 蒋玮在外面这个家一点儿不比皇帝赏的将军府差,由此可见,不知道,捞了多少钱。 ------------ 第1033章给他准备的惊喜 蒋玮现在是小皇帝唯一能依仗的将军,现在正值战乱,可做将军的不就这样吗?越是战乱,对这些将军们来说就越是他们囤积实力的好时候。 可一旦国泰民安,小皇帝第一个出手收拾的一定是蒋玮。 蒋玮私宅的守卫虽说比不上将军府的,可也不遑多让。 他们学功夫的,最先开始学的一定是保命的本事。 飞檐走壁是每个学功夫的人必备的看家本领,也是基本功。 冯夜白飞檐走壁的本事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像这种悄无声息闯人家宅的事情,这是看家本事,自然不在话下。 今儿是甲七跟着来的,冯夜白买的这些死士里面,甲七的功夫是最好的,做事也最稳妥,今天这种场合,带甲七来最好不过。 两人身着夜行衣伏在屋檐上,甲七指着座东的一座小院儿道,“那个就是蒋玮小妾周氏的居所,蒋玮每天晚上都会来这儿,然后直到第日上朝才会离开。” 冯夜白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宅子里的布防,三进三出都有人轮班值守。 人都是这样,坐的位置越高就越是怕死。 蒋玮是个将军,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兵,皇帝现在也就是忌惮他这一点,待到日后平定江山了,蒋玮手上有多少兵,对皇帝就有几分威胁。 只是他现在被权势欲望冲昏了头,看不见这些显而易见的潜在危险罢了。 “蒋玮现在回来了吗?” 甲七摇摇头,“好像是宫里有事儿给耽搁了,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冯夜白站起来舒活舒活筋骨道,“怎么办?是人都有弱点,甭管是谁,只要抓住他的软骨就好办事,蒋玮不是那种肯为了女人放弃利益的人,你去把他那个宝贝儿子给抓过来,断子绝孙,蒋玮这么大的家业,不可能会不管他这个儿子的。” 先前甲七已经在将军府周围踩好点了,现在要带个人出来不简单,可里应外合的也不算难。 冯夜白早在来京城之前就已经派人潜进将军府了,不过几天,即便是进去了,也排不上什么大用场,可就算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有个人在里面接应也是事半功倍的。 蒋玮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之后,看见自己给他准备的惊喜不知会作何敢想。 冯夜白跟甲七分头行事。 蒋玮的那个小妾周氏,深的蒋玮喜爱,可奈何蒋玮家中的那个母老虎实在厉害,蒋玮只好将她安顿在别院。 不过别院也没什么不好,出了正妻的名分,她在这儿想要什么有什么,穿金戴银,还不用受蒋玮家中母老虎的气,好不快活。 冯夜白进去的时候,周氏脱衣正准备沐浴,隔着一扇屏风,周氏听见屋内的动静,只当是蒋玮回来了,还问了句,“将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可是朝廷的事都打理完了?” 冯夜白毫不客气,自斟自饮完一杯茶,目不斜视,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屏风背后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他想都不用想,可现在除了沉央,不管是多天姿国色的女人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半分感觉。 ------------ 第1034章你就不怕死 周氏半天没等来答复,还当是蒋玮不想回答,又道,“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待妾身沐浴后服侍将军,再听将军细细道来可好。” 冯夜白只管自斟自饮他的,像是听不进周氏说话似的。 原以为女人洗澡麻烦,怎么着也还得要等上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这周氏居然没一会儿就洗好了,出来的时候也不穿衣裳,就在身上裹了件抹胸,一张脸,本来笑意盈盈,可看见冯夜白之后却突然凝成冰霜。 “你......你是什么人?” 冯夜白照旧目不斜视,周氏慌忙转到屏风后去穿衣,待衣裳穿好之后出来,又问,“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这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天下兵马大将军的私宅,你是他在外面养的小妾。” 周氏一愣,“你......你既然都知道,居然还敢......”本以为说说蒋玮的名号,怎么吓退这人,可没想到他居然都知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有喊人了,周氏张嘴就要喊来人,冯夜白赶在她出声之前拿出一把匕首放在她面前,“你喊吧,不过恐怕不等你外面的那些人进来,你就已经死了,是生是死,你自己衡量。” 周氏跟着蒋玮吗,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事关生死的紧要关头,这时候也由不得她不害怕了,只得寒噤噤的收声,上下打量一眼冯夜白,忍不住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我只不过是蒋玮的一个小妾,他......他不会在乎我的生死的,你要是想拿我威胁他的话,就打错算盘了,他有儿子的,儿子就是他的心头肉,你可以去找他儿子,我......我可以告诉你他儿子在哪儿。” 冯夜白哼了声,“你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也知道你没用,放心吧,我原本也没打算用你威胁蒋玮,不过你最好老实点儿,我没打算用你威胁他,可不代表我不会杀你。” 周氏讪讪闭上嘴,在看冯夜白的时候总觉得他脸熟。 蒋玮经常会把公务挪到她这儿来办,哪些个军务走着,她是不是的也会瞄上几眼。 有段时间,她箭蒋玮经常对着一个人的画像发呆,嘴里还喃喃着什么这个对手不大好对付之类的话。 这会儿在看冯夜白,跟蒋玮画像上的男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你......你是冯夜白?” 冯夜白这才扭脸看了眼周氏,不过掠一眼便松开,眼中毫无波澜,“我还当蒋玮身边的女人就算是不聪明,也不至于太傻,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周氏不听他的,只自顾自道,“你还敢回来?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通缉令,皇上正想方设法的追杀你呢,你就不怕死?” “怕死?怕死我就不会来找蒋玮了。” 周氏听见他这么说,又想起蒋玮之前跳到冯夜白就一脸为难的表情,想来此人也不大好对对。 可不知道他今天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来找蒋玮究竟所为何事,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一点儿都不惧怕蒋玮手上的兵权,倒像是有意暴露给蒋玮知道似的。 ------------ 第1035章想请将军帮忙 冯夜白一直等到后半夜,蒋玮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 蒋玮人还没进屋,一叠声的宝贝儿就破口而出。 冯夜白一遍唇角邪邪勾起,把玩着手里的匕首,等蒋玮推门进屋,他匕首绕过指尖,猛地一下停住,插在桌子上。 蒋玮毕竟是将军,常年习武,警惕性总比寻常人要高一些。 进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进门之后看见桌子上插着的匕首还有匕首后面坐着的人,酒瞬间就醒了。 冯夜白瞄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别说话,慢慢儿关上门进来,不想你儿子有事的话,就别耍什么把戏。” 儿子始终是蒋玮的弱点,冯夜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儿,就说明来之前是做好准备了的,至少是踩过点儿的。 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还是再听见自己儿子的消息。 蒋玮闻言,慢慢关上门,“冯夜白?你还敢回京城来?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沉丹的军队来的?” 冯夜白抿唇轻笑,“将军近日以来,很是春风得意啊,大败宿王,士气大振,要是再一鼓作气把宿王的首级拿下的话,这恐怕整个皇城都装不下你了吧?” 这句话,明褒暗讽,蒋玮也是官场上昏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了,如何会听不出冯夜白话里的真正意思,可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好好奇的是,冯夜白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你不知道京城里现在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吗?皇上疯了似的想抓你,你倒好,还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冯夜白也不跟他废话,拔出匕首指指蒋玮,“这次深夜造访,其实是想请将军帮我一个忙。” 帮他的忙,蒋玮好笑,“以公子的本事有还用得着蒋某人帮你什么?” 冯夜白道,“我想进宫,现在能自由进出宫的人就只有将军了,所以这才冒昧来请将军帮我这个小忙。” 他还特意咬重了“小忙”两个字,含笑看向蒋玮,这两人一来一往,没有面红耳赤的低吼叫嚣,现在这样看来,倒更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蒋玮听罢,果然朗声笑起来,“让我帮你?你没搞错吧?你不会以为拿捏住了我儿子就能威胁我帮你进宫吧?你看看我将军府的守卫,在看看这儿的守卫,只要我喊一声,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去吗?” 冯夜白晃晃匕首,一脸的无所谓,“你自以为自己将军府的守卫严密,觉不能有人从里面把人带出去,可你将军府似的守卫再严密,还能强过皇宫的?将军莫不是忘了,上次我从宫中出来的时候,万箭齐发也没能要了我的命,将军有如何有自信能杀了我呢?” 这句是实话,冯夜白能从皇宫几万禁军中脱身出来,确实不易,不过也确实有本事。 可同样的情况,皇帝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不可能还跌在一个坑里。 蒋玮认定冯夜白说的绑架他儿子的事是信口开河。 被的地方不确定,可蒋玮对自己将军府的守卫还是很自信的。 冯夜白一个人,在京城形势不便,此次前来,一定不会带很多人,怎么可能闯得进他的将军府? ------------ 第1036章历朝历代这种事还少吗 冯夜白就知道他不相信。 方才在蒋玮赶回来之前,他点了一根香,这会儿看看也快燃到头了。 “既然将军不相信的话,那这儿子,我也无能为力了。” 冯夜白摊摊手,还真就是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将军现在叫人回去看看令公子还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蒋玮见冯夜白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就不是那么坚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 “来人!” 冯夜白料定蒋玮不敢现在叫人来抓他,所以即便是听见蒋玮喊来人,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大的起伏。 士兵在门外立住脚听吩咐。 “去将军府看看小少爷还在不在。” 士兵这了半天,复才答道,“将军,不用看了,夫人方才叫人送信过来,说小少爷不见了。” 直到现在,蒋玮脸上才有了些许惊惧之色,他将军府的守卫一想自诩严谨,他冯夜白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法才把他儿子给偷走的? “行了,本将军直到了,你先下去吧。” 现在已经确定儿子见了,蒋玮自然不敢再派兵去抓冯夜白。 冯夜白见蒋玮脸上表情变了变,这才慢不吞的说出自己的条件,“将军只要能帮我进宫,再接应我出宫,令公子到时候自然会平安无事的回到将军手上,可将军要是不肯跟我合作的话,那令公子会变成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末了,又故意吓蒋玮,“将军拖的越久,令公子就越不安全,可能今儿没了手指头,明儿就没了脚趾头,今儿断条胳膊,明个就折条腿,反正身上那么多东西,我等得起,你我儿子可未必等得起你,就从今天晚上开始,明天早上我要是还没得到答复的话,你知道后果。” 这还是冯夜白第一次跟人谈判说这么多的话。 临走的时候又劝蒋玮,“好好想想,儿子就一个,皇帝现在是捧着你,可以后未必不会因为忌惮你手上的兵权再想方设法的除掉你,你自己是将军,历朝历代的这种事还少吗?” 蒋玮被冯夜白说的活动了心思。 他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只有自己知道,皇帝明儿面上尊敬他,可背地里跟太后一起,不定怎么商量着等家国平定之后怎么除掉他呢。 第185节 他之前也找小皇帝要过免死金牌,可皇帝都婉言拒绝他了。 蒋玮能不担心自己的将来吗啊? 可是他又舍不得现在身份地位去投靠别人,也不想自己半辈子的成果就毁在皇帝手上,前路如何,他现在心里其实很没底。 周氏等冯夜白走了,才敢上前道,“将军,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还想知道怎么办呢? 蒋玮烦躁的推看开周氏,“出去,本将军想一个人静一静。” 周氏委屈的撇撇嘴出去了。 之前蒋玮听皇帝说过,说要用太皇太后威胁冯夜白,可谁都知道冯夜白跟太皇太后的关系并不好。 他也质疑过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可皇帝说一定行,执意要用这个方法来威胁冯夜白。 可这个法子就只有皇帝跟他两个知晓。 若是冯夜白是为了这件事才要求进宫的,那这件事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 第1037章这是谁的孩子 冯夜白说他去去就回,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沉央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以为是冯夜白,可打开门却是甲七带着个半大孩子出现在门口。 沉央赶紧把人让进来,等进了屋,才问甲七,“这是谁的孩子?你怎么带个孩子回来?” 孩子也就四五岁大,趴在甲七肩头睡着了,甲七把孩子放在椅子上,这才想起来跟沉央解释,“这是大将进军蒋玮的孩子,公子要是想进宫,倚靠蒋玮才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沉央看了眼那孩子,心里已然明白个七七八八,“那这孩子是用来威胁蒋玮的?你们打算杀了他?” 甲七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沉央听见他沉默,不用问,也知道冯夜白现在是什么打算。 她以前兴许还不能体会这种感受,可现在自己做了母亲,想想孩子的娘,心里一阵一阵的泛酸。 他爹或许是错的,可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啊,要牵就也不该牵就到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做了娘的人了,就是不一样,沉央现在压根儿就看不得别的孩子受苦。 可依照她对冯夜白的了解,他就算是再狠,再逼不得已,也不会拿那些无辜的人开刀。 所以这八成只是冯夜白的计策。 沉央见那孩子睡的安安静静,觉得不大对劲儿,问甲七,“你把他打晕的?” 甲七摇摇头说不是,“路上怕他哭闹会坏事儿,所以下了点儿mi药。” mi药?沉央听了直皱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用mi药呢?” 甲七讪讪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夫人您应该知道,我们大老爷们儿的,下手没个轻重,要是把孩子打坏了,回头蒋玮恼羞成怒,不就适得其反了吗?” 沉央把孩子抱到床上去,转头又问甲七,“冯夜白还没回来吗?” 甲七啃了眼时辰,咕咕哝哝,“这个时辰,应该是快了,您不用担心,现在蒋玮的儿子在我们手上,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沉央点点头,即便心里还是不大放心,也没再说什么。 索性也没等多久,冯夜白回来的时候,甲七正好准备离开,见冯夜白回来又停住脚,问他蒋玮八遍究竟怎么说。 冯夜白道,“明天再去一趟将军府,这个蒋玮心高气傲,未必会这么容易就屈服,他要是宁肯不要儿子也要自己这个将军的话,那咱们还得另想办法,不能干等他一个。” 照现在状况看来的确是不大好。 沉央忧心忡忡的看一眼冯夜白,忽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道,“纳玉既然能把这个消息给咱们送出宫,那就说明她在宫里还是有眼线的,只要咱们想方设法的联系上纳玉,说不定纳玉能有办法呢?” 冯夜白扭头问甲七,“上次是怎么收到信的?” 甲七道,“上次的心是驿馆的飞鸽传书送过来的,好像是......通州驿馆。” 通州驿馆是京城郊外的一个驿馆,冯夜白沉思半晌又道,“你去查一下宫里经常都是哪些人往通州驿馆去。查到拉回来告诉我。” 甲七道是,转身退出去了。 ------------ 第1038章为你江山为聘 沉央问冯夜白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冯夜白站在床边盯着孩子看了半天,别开目光道,“他能不能活,就要看他爹想不想让他活了。” “非要这样吗?”沉央总是不忍心,孩子什么都不懂,能有什么错?冯夜白现在杀的人,那都是害他的人,可这孩子跟他无冤无仇,沉央总觉得冯夜白要是真的杀了这个孩子,那就跟皇帝他们那些人变得一样了。 冯夜白虽然杀人,可沉央一直不觉得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犯下滔天罪行的大恶人。 不管坊间怎么传他杀人如麻,可只有沉央知道,他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从事件伊始就是被动的,不管做什么都是被逼的,接下皇差是被逼的,进京是被逼的,到之后的封王做爵,没有一样是能按照他自己的意愿决定的。 人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之后,不反抗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往死路上推。 所以一到了该反抗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臣服惯了就不该反抗。 冯夜白别无选择,他到了被逼的活不下去了才选择去跟他们拼夺那个皇位,是皇宫里的这些人不厚道,怪不得他。 冯夜白哼笑两声,“我像这孩子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会杀人了,宇文家的人做事不厚道,我忍了几十年,宇文家三个皇帝,就跟我们姓冯的过不去了。” 沉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冯夜白身边坐下道,“其实我们未必一定要杀这个孩子的,孩子我们先带着,等蒋玮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把我们送进宫,再把我们安全送出城,我们再把孩子换给他就行了。” “傻丫头。”冯夜白揉揉沉央的脑袋瓜,“来都来了,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呢?蒋玮留着是个祸害,甭管他帮不帮我们,都是要死的。” 原本就是只兽,不过是一直不想与人争斗罢了,就这麽被人当做了笼子里的猫,也活该他们自作自受。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蒋玮是兵马大将军,手底下有那么多兵,我们要怎么杀?你不是说你不做没把握的事吗?那蒋玮的千军万马你就有把握对付的了了?” “杀人未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没人知道,小皇帝身边烧了一员大将,他还能撑多久?” “我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能保证的是不拖你后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有一点,千万不能拿自己去冒险,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可没法儿活了。” 这句话她常挂在嘴边,冯夜白听了也得有几十遍了,可每回听还是觉得心里一暖。 冯夜白捧着沉央的脸吻下去,“这辈子你嫁给我,我无以为报,现在就拿这江山为聘,等到我夺下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之后,再娶你一次可好?” 沉央贴在他胸口,“我守住不住天下,只想守着一个你,我没你那么大的志向,就只想做个没出息的人。” 冯夜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心里一瞬间被填的满满的。 ------------ 第1039章将军府来人了 甲七查到了宫里经常往通州驿馆去的几个太监。 信既然是从通州驿馆寄出去的,那这几个太监里面一定有纳玉花钱收买的。 冯夜白收到消息之后就跟甲七去调查了。 走的时候照旧留下几个人保护沉央,横竖就那么几个人,查也用不了多久,回来的时候正好可以顺便去一趟蒋玮府上,问问他究竟考虑的怎么样了。 孩子早上的时候醒了,完全不记得昨晚上的事,张嘴就喊娘,看见沉央,不由一愣,“你是谁?我娘呢?我要找我娘。” 孩子小的时候都是跟娘亲,这么么大点儿的孩子,睁眼就找娘太正常了。 沉央安抚他,“你还记得吗?你娘昨天把你送过来的,说让你跟我玩儿几天,过几天就会回来接你,你忘了吗?” 孩子扑闪扑闪眼睛,豆大的泪珠子毫无预兆的就砸下来了,“你骗人,我娘才不会把我送给别人玩儿,你骗人,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去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小孩儿哭起来,轻易可停不住,沉央赶紧哄,“别哭了,别哭了,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其实......其实......其实我是你姨娘,就是你娘的妹妹,你娘方才有事出去了,所以叫我看你一会儿,一会儿你娘回来了,就会接你回家了。” “真的?”孩子不哭了,揉揉眼睛,看起来招人疼的不行。 沉央见孩子不哭了,觉得有戏,赶紧堆出满脸笑,“自然是真的,姨娘怎么骗你呢?你跟姨娘玩一会儿,想吃什么都告诉姨娘,姨娘去给你买,只要你乖乖儿的听话,你娘就会回来的很快。” 孩子转转眼珠子一想,这样的条件简直叫人无法招架,他在家里,吃喝都有奶娘管着,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多吃,反正现在娘不再,那他就多吃点儿。 “姨娘......我想吃糖葫芦好不好?我娘平日里都不让我怕吃的,说吃多了会坏牙,姨娘,你给我买糖葫芦好不好?” 沉央一听,几个糖葫芦又不费事,嘱咐他好生坐着,打算叫个伙计上来,买好了再给送上来。 可刚到门口,冯夜白留下来保护她的人就又把她来了回去,打开一扇靠街边的窗户道,“将军府来人了,这客栈不能待了。” 沉央见他深色慌张,推开另外一扇窗,向外看去,街上浩浩荡荡一群士兵果然正朝客栈的方向来。 孩子见沉央这么久了还不去给他买糖葫芦,瘪瘪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沉央慌忙去把孩子抱起来,冲他嘘了声,“你乖乖儿的你别哭,姨娘陪你玩儿个游戏好不好?” 孩子问什么游戏? 侍卫催促沉央,“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沉央捂着孩子的眼,把孩子交给侍卫,“一会儿这个叔叔抱着你,姨娘跟在你身边,咱们玩儿跳高的游戏好不好?” 说话间外面又进来一个侍卫,两个侍卫相互递个眼色,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架着沉央,从窗口一跃而下,很快隐没在人群里。 ------------ 第1040章皇帝身边有冯夜白的人 沉央不知道蒋玮的人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蒋玮明知道他自己的儿子在冯夜白手上,还敢大张旗鼓的来客栈抓人,难道在他眼里儿子真的比不上那些功名利禄重要吗? 他们走的很急,客栈里的东西也没带,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线索。 沉央只是担心冯夜白他们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们。 而这厢蒋玮带人赶到客栈,原本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冯夜白他们一定来不及逃跑,可真等赶到客栈的时候,早就是人去楼空。 临街的窗户还开着,蒋玮到窗口查看,从上往下看,只看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有街上叫卖的小贩,闹市上,只要人钻进人群里就找不到,茫茫人海,他连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跑的都不知道。 原以为冯夜白那么自信满满,一定是认定自己为了救儿子会对他妥协。 他今天来本来是想打他个出其不意的,可没想到到头来却扑了个空。 蒋玮恨恨的一脚踹翻身后跟来的掌柜,“你说他们有几个人住在这儿?” 掌柜的不敢隐瞒,被揣了一脚又爬起来,“回......回将军,确实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说是夫妻,笑的记得清清楚楚,不敢隐瞒。” 蒋玮料他也不敢说谎,可就是奇怪,冯夜白把剩下的那些人藏在哪里了。 他们之间要互相联系,不可能走的太远,方才上来的时候也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着实令人费解。 “马上去给我查,就算是把京城给我翻过来他也要把冯夜白给我找出来!” 第186节 人家单枪匹马的闯进他自认为戒备森严的将军府,掳走了他耳朵儿子,还光明正大威胁他,可他现在连人家的一个影子都抓不到。 这件事要说传出去了,那他这个兵马大将军还有什么颜面再在京城待下去? 蒋玮手下的副将让人去彻查京城上下的每个角落,把人都撤下去之后又问蒋玮,“将军真的不打算把这件事上报给皇上知道?” “告诉小皇帝有什么用?皇帝只会下旨让我们抓人,抓到了是我们的分内之责,该做的,要是抓不住,皇帝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大行惩戒,有一句话冯夜白没说错,功高盖主是做皇帝的最忌惮的一件事,要是现在给皇帝抓住把柄,他现在不会说什么,可难保以后不会找我们秋后算账。” 副将道,“可我们闹的动静这么大,皇上那边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恐怕瞒不住。” 蒋玮道,“随便找个由头盖过去,冯夜白来京城这件事叫底下人都把嘴给本将军管严实了,谁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将军军法处置!” 副将道是,领命下去了。 蒋玮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恨恨咬牙。 冯夜白不简单是果然不简单,虽然他没明书进宫干什么,可他才的也差不离,一定是为了太皇太后。 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他跟皇帝,他身边的人是不会有问题的,那就是皇帝的身边出了问题,皇帝身边有冯夜白的人。 ------------ 第1041章我叫璞玉 沉央他们跑出去很远,直到后面再也看不见追兵了这才在城郊的一座破庙里停下。 孩子从侍卫怀里下来,抱着沉央的腿,仰着脸道,“姨娘,我方才好像看见我爹爹的人了,那些穿着铠甲的人都是爹爹的人,姨娘,是不是我娘不来了,我爹爹来接我回家了?”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出去了。 沉央蹲下来问他,“姨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道,“我叫璞玉,是我爹爹给我起的名字,我娘说爹爹没念过学堂,起的名字不好听。” 沉央抱着他道,“璞玉很好听,你爹爹很会起名字。” 璞玉说着说着低下头,“可是爹爹已经很久没回来看我和娘了,娘说是爹爹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所以不要我们了,姨娘,爹爹真的又别的女人了吗?”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你要是真的跟他说实话,他未必能接受,小孩儿是这个拾级而上最干净的人,大人之阿金的恩怨纷争,跟他们没有关系,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沉央揉揉璞玉的脑袋,“你爹只有你娘一个人,没有别的女人,你爹就是公务太忙了,所以没时间回来,所以你要听话,跟姨娘待在一起,乖乖听话,等你娘过来接你知道吗?” 璞玉点点头,不一会儿窝在儿很央怀里又摇头,“姨娘,我刚刚真的看见爹爹的人了,是真的,我没骗你姨娘。” 沉央点点头,“那应该是你爹在抓人,你爹不是将军吗?将军是很忙的。” 璞玉委屈的瘪着嘴,“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爹爹了,姨娘,你下次见到爹爹能不能告诉爹爹一声,说璞玉想他,让他回来看看我吧。” 沉央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虽然小金鱼还不会说话,可人不是都说,孩子都知道跟娘亲吗?她不在也不知道小金鱼到底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沉央不觉就眼角泛酸,一时忍耐不住,竟然哭起来。 璞玉看见沉央抹眼泪,伸出一只小小的手去给沉央擦眼泪,“姨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姨娘你别哭,璞玉给你擦眼泪,娘每次哭的时候,璞玉就给她擦眼泪,然后娘很快就不哭了。” 沉央一时难忍,抱着璞玉,小声啜泣起来。 外面两个侍卫进来,提醒沉央,“我们已经给公子留了信号,公子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沉央放开璞玉又问,“没人么追上来吧?” “现在没有,不过那群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等公子回来我们就要离开了。” 沉央道好,“那我们就先等等,你们也赶紧歇一会儿吧。” 那两个人自觉退出去,这种时候,他们就算是想歇也歇不了。 越是现在这种时候就越是不能放松警惕,蒋玮的人现在肯定正如狼似虎的照他们呢。 这些人再给冯夜白卖命之前,也给不少朝廷里的人卖过命,所以朝廷的这些手段他们心里是最清楚的。 他们躲的地方还算偏僻,蒋玮的人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找不到这里来。 ------------ 第1042章这是你姨丈 冯夜白和甲七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客栈周围都是蒋玮的人,他还说回来之后就去找蒋玮探探,可没想到,蒋玮居然自己就找上门儿来了,看来他那个儿子也是真的不想要了。 他们现在还派人守在客栈门口,就说明沉央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要是蒋玮抓住了沉央他们,现在这会儿就该满世界的散播消息了,绝不可能这么安静。 冯夜白让甲七去找找有没有他们走时留下的线索。 甲七去找了一圈,果然看见沉央他们走的时候留下的线索。 这线索是冯夜白定的,别人看来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要是自己人看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们顺着线索一直找到了城郊的一座庙里,还没进去呢,就在门外听见了沉央的声音。 声音都是温柔的,大抵是在安抚蒋玮的那个孩子。 他现在想想这个孩子就一肚子气,怒气冲冲的冲进去,看见沉央抱着璞玉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去硬生生吧璞玉从沉央怀里扯出阿里。 冯夜白力气用的大,璞玉被扯疼了胳膊,张嘴就开始哭。 沉央慌忙上去拦他,“不管怎么样,这孩子跟咱们没仇,你有什么火别朝孩子身上撒行不行?” 冯夜白横眉看向沉央,“你护着他?你居然护着这个小兔崽子?” 璞玉还是个半大孩子不禁吓,见冯夜白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哭着躲到沉央身后,“姨娘,姨娘这个人是谁啊?这个人好凶,姨娘我怕!” “姨娘?”冯夜白冷笑两声,看向沉央,“我就不在这么一会儿,你就变成人家姨娘了?” 沉央说不是,可话都说出去了,又不能现在跟璞玉说不是,要是说了的话,这孩子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知道先蹲下来安慰璞玉,“这个是你姨丈,你姨丈的脾气不好,所以有点儿凶,你别怕,姨丈不是故意的。” 冯夜白一把把沉央拉起来,不由分说就把人拉出去,“你搞清楚,他是蒋玮的儿子,不是咱们的孩子,蒋玮现在都不要他了,你还护着他干什么?” 沉央要冷静的多,不紧不慢的抽回手道,“蒋玮带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 冯夜白忍不住啐骂一句,“我早就料道他不会甘心屈服,可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 “他不是不要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不想向你屈服,所以想用这种方法从你手里把儿子抢回来,这孩字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用的。” 冯夜白慢慢冷静下来,看看沉央,语气依旧不善,“你什么时候变成他姨娘了?” 沉央道,“那总不能让他一个劲儿的哭吧?总得想法子哄哄他吧?你也别太凶了,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过我刚才哭,他还给我擦眼泪来着,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你哭了?为什么哭?” “我看见他就想起了小金鱼.......大人的仇,不该归咎到孩子身上,我就不相信,蒋玮就这一个孩子,他能不管,对了,你今儿去驿馆查到什么没有?” ------------ 第1043章对他儿子下手 冯夜白说他跟甲七去了通州客栈,找到了那个替纳玉送信出来的太监。 那太监说纳玉现在的处境也不大好,还说是皇帝因为纳玉的几句话,现在变得暴躁异常,弄的朝堂上下人心惶惶,纳玉现在虽说被皇帝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可状况并不好,他去的几次,纳玉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差,连他自己都说自己没几天可活了。 冯夜白原本听沉央的打算再想纳玉打探打探宫里的事情,可现在听这太监这么一说,瞬间打消了那个念头。 纳玉在宫里生活的也不容易,况且放出既然把她送走,说了桥归桥路归路,现在也确实不该再去找她。 沉央听罢,也不能说什么,他们在京城步履维艰,做什么都不容易,眼下又陷入困境,接下来该怎么办,确实是个难题。 “既然蒋玮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那我们就给他提提醒。” 冯夜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忽然变得阴狠。 沉央心里一凉,“你不会真的要打璞玉的主意吧?这么小的孩子,你真的忍心下手?” 冯夜白掰正了沉央的肩膀,“这孩子留着迟早就是个祸患,我要是杀了蒋玮,留着这孩子,长大了等他给他爹报仇再来杀了我?” 沉央无法反驳冯夜白说的,可冯夜白要是真的把璞玉断手断脚,她光是想想那种场景就觉得不寒而栗。 蒋玮的人既不能张扬冯夜白来京城的消息,还得把京城翻个底儿朝天把冯夜白找出来,这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大容易。 蒋玮家中的原配妻子已经跟蒋玮闹了一整天了。 “都是你,你不是说你将军府的守卫是最严密的吗?那位什么还有人钻进将军府吧儿子给偷走了?我看睨就是把人都抽调道外面保护你的那个小妖精去了,蒋玮,那可是你亲儿子,你就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蒋玮被吵的脑仁儿疼,扭头呵斥,“行了,闭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是我亲儿子,我怎么可能不难过?我这不是正派人去找了吗?这几天你且安生注意你这张嘴,要是敢给我透出半点风声,别怪我不顾夫妻情面。” 蒋夫人一面哭一面骂,“你以前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我都可以不管,可你不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我告诉你,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跟你没完,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副将听见里面的争吵声,犹豫片刻,进去,朝蒋夫人拱手行个礼,对蒋玮道,“将军,属下有事要禀。” 蒋玮看自己副将这表情不大对,想是儿子有消息了,走时嘱咐丫鬟好生看着她,自己跟副将出去了。 副将递上一个红色的方盒,神情凝重,“这个是刚刚有人放在门口的,咱们的人出去追了,没追上,这里面的是......” “是什么吞吞吐吐的?” 蒋玮打开方盒,里面的东西上还盖着一层白布,解开里面的白布,赫然可见里面装着的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手指不长,就是五六岁孩子的手指。 这一定是冯夜白叫人送过来的,他居然真的对他儿子下手了。 ------------ 第1044章小兔崽子给我下来 蒋玮气的手都在抖,那盒子捧在手里拿不是,扔也不是,怎么都不是,反而便的难脱手了。 副将问他,“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冯夜白鬼的很,属下到现在都没找到他的藏身之处,等找到的话,属下担心......” 蒋玮恍然记起那天冯夜白跟他说的话,他说耽搁一天就断他儿子一根手指头,再耽搁下去就是断手断脚,今天这应该是个警告,后面呢?今天送来的是根手指头,那明天呢?明天是不是就变成胳膊了? 蒋玮恍恍惚惚站不稳,副将上去扶他一把,“将军,现在救小少爷要紧,等把小少爷救回来了,在找那冯夜白算账也不迟,您觉得呢?” 蒋玮一个大男人,打小就混迹战场,什么样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可这次送来的是他自己儿子的手指头,父子连心,蒋玮就这一个儿子,能不心疼?” “你去替本将军给冯夜白传个话,就说本将军答应他,只要他把璞玉放回来,本将军什么都答应他。” 副将喏了声,即刻下去办了。 蒋玮一脸的失魂落魄,看着方盒里的断指,心跟着隐隐牵痛。 甲七把那根断指送到蒋玮府上之后就一直没离开,副将也是个醒事的,把蒋玮的意思写成信放在门口,甲七在暗处看见了,没立刻去取,过了会子,待确定周围没有埋伏的人之后,才悄悄取走了那封信。 甲七把蒋玮的信拿回去给冯夜白看,冯夜白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可看见蒋玮心中所说要约他见面,但条件是要带上璞玉之后,还是禁不住皱眉。 沉央在一旁安抚璞玉,璞玉手里捏着根糖葫芦正嗦的痛快,那两只手,十根手指,分明一根不少。 璞玉一边唆糖葫芦,一边小声嘀咕,“还是姨娘好,不像姨丈,凶巴巴的,璞玉喜欢姨娘,不喜欢姨丈。” 冯夜白扭头瞪一眼璞玉,“臭小子,说话可得凭良心,你吃的那根糖葫芦还是我买的。” 第187节 璞玉往沉央怀里缩了缩,“不跟他说话,他是坏人。” 冯夜白黑着张脸,“我是坏人,刚才就应该把你的手指头剁下来。” 沉央示意冯夜白少说两句,不要跟个孩子计较。 冯夜白把信放在蜡烛上点了,对甲七道,“给蒋玮回信,就说他啊要么帮我进宫,要么等着给他儿子收尸,等我离开京城了,自然会让他见到儿子。” 甲七领命下去了。 璞玉仰着脸看沉央,“姨丈说的蒋玮是我爹爹吗?我爹爹也叫蒋玮。” 沉央说不是,“这世上有很多名字一模一样的人,姨丈说的是别人,不是你爹爹。” 璞玉怯生生的看了眼冯夜白,趴在沉央耳边小声道,“姨丈跟爹爹一样,成天喊打喊杀的,这样不好,我不喜欢。” 沉央瘪瘪嘴也跟璞玉小声嘀咕,“其实我也不喜欢。” 说罢,两个人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冯夜白听见笑声回头看,指着璞玉道,“个小兔崽子,给我下来!” 璞玉不肯下来,趴在沉央身上,故意跟冯夜白示威似的,“我就不下来!” ------------ 第1045章我也要亲亲 冯夜白给蒋玮送去的那根断指确实不是璞玉的。 甲七他们在河岸边找到一具跟璞玉差不多大年纪的孩子尸体,那孩子像是溺水而亡,尸体看来已经死了有几天了,不过所幸还算完整,甲七就借用了那孩子的一根手指,最后给孩子做了个坟,也算是对这孩子的补偿吧。 也幸亏这具尸体发现的及时,否则,冯夜白没准儿还真会断了璞玉的手指头也说不定。 这才短短一天时间,璞玉就跟沉央亲的不得了了。 在将军府的时候,虽然人人都对他耗,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真的像沉央这样陪他玩儿,所以一旦遇上这么个人,优势小孩子,很容易倾心相待。 冯夜白看不过眼,上去把璞玉拉下来,“干什么呢你?男女授受不亲你爹娘没教过你?要抱抱你自己媳妇儿去。” 璞玉冲冯夜白吐舌头,“那我以后娶姨娘,姨娘就是我媳妇儿了,我抱的事自己的媳妇儿,不管你的事。” 这句话可把冯夜白的逆鳞全给捋起来了,他的媳妇儿?凭这臭小子的两句话,这就是他媳妇儿了? 冯夜白拎着璞玉的领子,把璞玉拎到一边儿去,“看好了,这是我的女人,你这样的小屁孩儿,她看不上,知道了吗?” 璞玉看见冯夜白搂着沉央,撇撇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不是,不是你的,是我的,我的!” 璞玉不甘心又指着沉央问,“姨娘,你刚刚也说不喜欢他的,你说你不喜欢他。” 沉央方才不过是哄璞玉的罢了,可见璞玉这会儿真的把她给卖了,沉央对上冯夜白那双探究的视线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是我夫君,我喜欢他,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以后就知道了,有时候嘴上说不喜欢并不是真的讨厌,就算我真的讨厌他,我们也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璞玉还小,哪儿听得懂这些,一头雾水的摇摇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不是真的讨厌?” 孩子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很纯粹,黑是黑白是白,沉央说的这些,听在璞玉耳朵里就是一团浆糊。 冯夜白恨满意沉央的回答,颇有些炫耀的看着璞玉,“你还小,等日后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璞玉咬下一颗山楂,“我喜欢姨娘,那我长大以后能跟姨娘在一起吗?” 沉央义正言辞的说不行,“我已经有夫君了,我这辈子只能嫁给这一个人,所以姨娘不能跟你在一起。” 冯夜白捧着沉央的脸,在沉央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一脸得意的笑。 璞玉看了之后站不住了,委屈的哼哼,“我......我也想亲姨娘,姨娘,我也要亲亲。” 冯夜白把沉央抱在怀里,“不给亲,只能我一个人亲。” 璞玉不服气,不甘心的扑上去,抱住沉央的脖子就要亲上去,沉央被两个人挣来抢去,有些招架不住,本来想,反正是个孩子,就让他亲一口也没什么,可冯夜白态度强硬,不让就是不让。 沉央只好一个劲儿的躲,躲到最后一睁眼,却见璞玉的嘴正好亲在冯夜白脸上。 ------------ 第1046章这还是我媳妇儿吗 蒋玮原以为冯夜白找自己一定是急于进宫,按说收到自己的消息之后,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跟自己见面。 可没想到收到的回信态度十分轻盈,丝毫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蒋玮一气之下,把信撕了。 他手下的副将劝他,“将军,现在切不可莽撞行事,冯夜白就是吃准了将军一定会自乱阵脚,所以才故意写信过来激您的,您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啊!” 蒋玮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平日里不常见面,可心里到底还是疼的紧,不想他受到伤害。 冯夜白给他寄了个自己儿子的断指过来,他看了心里能不慌吗?那么小的孩子,他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蒋玮征战沙场,杀人如麻,可到底也没对孩子下过手,他没想到,冯夜白居然比他更狠。 “你告诉冯夜白,就说本将军答应帮他,答应帮他进宫,但是你得转告他,要是我儿子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本将军一定亲手杀了他!” 副将领命,又命人去给冯夜白写回信。 两人就这么一封信接一封信的来往,冯夜白知道蒋玮现在一定是慌了,否则他堂堂大将军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他的条件呢? 璞玉闹了大半天,这会儿累了,随便躺个什么地方都能睡着。 沉央一下一下顺着璞玉的头发,等冯夜白从外面回来了,才问,“蒋玮答应你了吗?” 冯夜白鼻子里哼一声,用手点点璞玉,“他儿子都在这儿呢,这人,光威胁没用,有时候就就是要给点儿教训才行,明儿我再去找他,由不得他不同意。” 沉央嗯了声,“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来京城的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儿睡过觉,既然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你也别太累,缓着劲儿的来。” 冯夜白在她身边躺下。 这破庙是够破的,屋顶就剩下半个了,躺下就能看见万里星空。 沉央怀里抱着璞玉,这么冷的天儿,即便是生了火堆,四面八方漏风,吹过来也还是冷。 冯夜白见此情景又忽而感叹,“你怀里抱的要是咱们儿子就好了。” “我也想,可是咱们儿子还没长大呢,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孩子说长大,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你现在盼着他长大,可真等他长大了要成亲了,你肯定又舍不得。” 沉央低头看冯夜白,“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是因为之前养过儿子?” 冯夜白伸手拧拧她鼻尖,“我就你一个媳妇儿,我跟谁养儿子去?” 沉央哼哼两声,“现在是只有我一个,可等你当上皇帝了可就不止我一个了,那些个大臣肯定一个个儿的都攒着劲的把闺女往你身边送呢,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不要,我迟早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你就不一样了,七老八十了,照样儿有姑娘往你身上贴。” “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擅妒的一面呢?从前指望你吃我的醋,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可是大大的不一样了,简直叫我刮目相看,这还是我媳妇儿吗?” ------------ 第1047章还敢上手 沉央昂头,看着满天繁星,不再说话。 “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娘长什么样呢?” 不知怎么就说到了伤心处,沉央指着天上的星星道,“我爹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就是不知道我娘到底是哪一个?” 冯夜白枕在沉央腿上,笑两声,“那是你爹骗你的,人死了,先下黄泉,一碗孟婆汤,了却前缘,之后根据前生功过,再判是否转入轮回。” 沉央瘪瘪嘴,低头看冯夜白,“你就不能骗骗我?非要把实话说出来伤人?” 冯夜白抿唇轻笑,“你娘生下了你,就是最大的功劳,转世投胎,阎王爷也一定把最好的人家儿给她留着呢,你就放心吧,” “你倒是会说话,你怎么不说我娘是去天上当神仙了呢?这样也好叫我心里有个盼头。” “那也没准儿,你娘要是飞升做了神仙,那咱们这也是在天上有靠山的人了,那就更不用怕了,你也不用成天的为我提心吊胆了。” 原本挺伤感的个话题,从冯夜白嘴里说出来,就硬生生变了味儿,沉央想伤感也伤感不起来了。 怀里的璞玉不安分的扭了扭,一只小手本能的向沉央胸口抓去。 幸而冯夜白眼疾手快抓住了璞玉的手,“这小兔崽子,还敢上手?” 沉央脸上尴尬的不行,愣了半天,把璞玉放在冯夜白怀里,“还是你抱着他吧。” 冯夜白一脸嫌弃,“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抱过几回,凭什么给别人抱儿子?这臭小子,要不是看他还是个孩子,老子非把他那只手剁下来不可。” “小孩儿不比大人,要是冻着了怎么办?到时候还得找大夫给他瞧病,那咱们到时候不就暴露了吗?” 她考虑的很是周全,冯夜白一时还真想不掉什么好的借口来反驳她。 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是不能太过招摇,至少城里认读的地方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在待下去反而会引人生疑,还不如在城外自由,这破庙倒成了最好的容身之处。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让璞玉躺在自己怀里睡觉。 以前跟自己儿子抢媳妇儿就算了,现在还多出来个别人家的,他凭什么受这份儿气? 冯夜白坐起来,脱掉身上的外袍盖在璞玉身上。 沉央站起来把火拱的更旺了些,引着火堆王冯夜白那边儿去,晚上天亮,一不留神就伤寒了,他们这趟来可都指着冯夜白了,他可不能出什么事。 冯夜白枕着胳膊,怎么都睡不着,听见身边淅淅索索的动静,撑起半身,看见沉央守着篝火打起了瞌睡,拄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的他心口莫名一窒。 卫沉央这样的人,怎么说呢? 跟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是个好人,可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不是人家欺负到她头上她都不还的那种。 她不像别人那样有鲜艳的性格,她这个人就是一盏放在火上温吞吞永远也烧不开的水,就是有那种能潜移默化温暖人的本事,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陷入她不知不觉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难以脱身。 ------------ 第1048章谋杀亲夫啊你 沉央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觉得身下的稻草忽然变得柔软起来,脖子下面也多出了个枕头,不止变舒服了,还边暖和了。 她忍不住王温暖的地方钻,后来耳边听到沉沉的心跳声,她一仰脸,睁开眼,看见冯夜白棱角分明的下巴。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在他怀里醒来了。 可这种感觉就是让人觉得安心,他总觉得在冯夜白怀里,即便外面天崩地裂,她心里也是平静的。 璞玉早就被冯夜白用外袍裹着,用杂草堆出的小窝跟他们隔绝开来。 黑夜寂寂无声,能听见的只有一递一声平稳的心条和呼吸。 沉央伸手摩挲着冯夜白的下巴,摸到一圈刺手的胡茬,他来的这几天,一直都没时间好好儿打理自己。 从前的冯夜白,活的多精致,晨起的步骤比沉央一个女人还要多,可现在呢?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幅不修边幅的模样。 第188节 可这样的他看起来,却叫人无端端觉得更加安心。 沉央没有别的女人那样大的野心,只要他能跟冯夜白好好儿的,他们一家子都好好儿的,即便是一辈子住在这种没有舞屋顶四处漏风的破庙里她也心甘情愿,没什么比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更能叫人觉得安心的了。 “你看够了吗?”冯夜白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沉央紧紧圈在怀里,“你男人就长得这么让你挪不开眼吗?” 沉央这会儿已经完全没了被抓现行的羞窘,“是啊,我看自己的男人又不犯法,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冯夜白翻个身,把她扣在身下,埋头在她颈间深深吸口气,“那你就使劲儿看,把我看出个窟窿来我也愿意。” 沉央觉出了冯夜白的不对劲儿,伸出一只手推他,“这可是在外面。” 冯夜白存心逗她,“外面怎么了?外面更有感觉。” “璞玉还在旁边睡着呢?” “个小屁孩儿,什么都不懂,她已经睡着了,不用搭理。” 沉央的手被握住,一寸寸向下,预感着快要到地方的时候,沉央又叫停,“不行,我......这儿四处漏风的,万一被人看见了,我......我不行。” 冯夜白挑着她下巴,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这儿出了我的人就没别人了,谁会看?谁敢看,我把谁眼睛挖出来。” 沉央犹豫片刻,还是觉得过不去心里那关,“你暂且先忍忍吧,等以后......机会多的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是等把太皇太后救出来之后再说吧。” 冯夜白嘴角邪邪一挑,“我不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言罢,握住沉央的手就继续往下,沉央挣脱不开,手上一使劲儿,反而弄疼了冯夜白。 冯夜白闷哼一声倒在沉央身上,一个劲儿的在她耳边到抽气。 沉央吓了一跳,“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 “你......你想谋杀亲夫啊你。” 沉央不敢大声,慌忙摆手说不是,又问他伤在哪儿了,严不严重。 冯夜白疼的厉害,不再继续了,一张脸铁青,看的沉央心里一阵愧疚。 ------------ 第1049章姨娘是我一个人的 沉央跟冯夜白这一觉睡的都不踏实。 冯夜白一直疼到了快天亮才睡了会子,起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 沉央比冯夜白起来的早,一早起,看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现成能吃的东西,可也不能让冯夜白饿着肚子就出去,心里就想着出去找点儿吃的。 这庙虽然破,可好歹也能找出口锅来,沉央厨艺是不行,但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难以下咽,至少是能下口填饱肚子。 沉央去附近的山头挖了几颗野菜,走的时候是有冯夜白的侍卫跟着的,半道上发现了几颗果子树,就叫侍卫上去帮忙摘了点儿,这样吃的喝的就都有了。 冯夜白醒来的时候,璞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到了他怀里,砸吧着小嘴儿,一只手还在他胸前抠啊抠的,俨然一个梦里找奶喝的孩子。 “娘......娘......” 说他找奶喝,他还喘上了,在他胸口找奶喝,还喊娘? 冯夜白推开璞玉坐起来,看着孩子吧唧嘴吧唧的挺香的,忍不住在他脸上捏了把,“起来!” 他使的劲儿不大,可璞玉还是挣扎着起来了,睁开眼看见的是冯夜白不是沉央,当即就变脸了,撇撇嘴,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姨娘......姨娘,我要姨娘,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讨厌......姨娘不要丢下我。” 冯夜白戳戳他脸蛋儿,语气不善,“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丢到山上去喂狼。” 璞玉扑上去捶冯夜白,“你是坏人,我要去找姨娘,我要去找姨娘。” “找什么姨娘?别闹了,再闹我可不客气。” 璞玉哭哭啼啼没个完,冯夜白被他吵得脑仁儿疼,正想要不要把他扔出去冷静冷静,一转脸,沉央回来了。 这孩子是个自来熟,跟沉央才不过两天,就已经黏她黏的不行了。 这会儿看见沉央回来了,赶紧上去抱大腿,抱着沉央的腿道,“姨娘姨娘,你终于回来了,姨丈好凶,还说要把我扔出去喂狼。” 沉央知道冯夜白是开玩笑,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彤彤的果子来给璞玉,“姨丈是逗你玩儿呢,你看这个是什么,姨娘早上特意出去给你摘的果子,可好吃了,你尝尝。” 璞玉擦擦眼角的泪,接过果子,一边啃一边道,“还是姨娘好,姨娘,你跟我回家吧,我会对你好的,比姨丈对你还好。” 这挖墙脚的都挖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冯夜白哼哼两声道,“姨娘不会跟你走的,你也不会一直跟着姨娘的,姨娘是我一个人的。” 沉央想起昨晚上那件事,本来想问问冯夜白好了没有,可被冯夜白这么一打岔,就什么都忘了。 冯夜白跟个小孩子置气,沉央也是没想到的,怕说着说着,璞玉再哭起来,慌忙打岔岔开话题,叫冯夜白去生活,“我给你们煮野菜汤喝吧,野菜汤可好喝了。” 璞玉心里不愤,一直跟在沉央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递柴火。 生好火,沉央往锅里添了水,野菜洗干净放进去,就这么咕嘟咕嘟,一锅汤就成了。 ------------ 第1050章关心则乱 沉央做的饭虽然差强人意,可至少还要果子是能下口的。 璞玉长了一口说难吃,只抱着果子啃,那锅野菜汤确实不肯再入嘴了。 冯夜白尝了尝,也是直皱眉,可好歹还是吃了一碗的,剩下的那些租后都是冯夜白身边的侍卫解决的。 他们这些人不是娇生惯养的,什么没经历过,有时候连一口吃的都吃不上,所以吃东西向来不挑,只要能入口填饱肚子就行。 早饭过后,冯夜白去找蒋玮。 蒋玮这一晚上过的算是心惊肉跳,一晚上没睡好。 他一闭上眼就是自己儿子那张脸,哭着喊着问爹爹为什么不来救我? 蒋夫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就逼问蒋玮是不是知道儿子是被谁绑走的。 蒋玮深知自己夫人的脾性,要是真的告诉她了,那这件事想压也压不住了。 蒋玮什么都不肯说,正巧这时候副将来报,附在他耳边说冯夜白来了。 蒋玮咬咬牙说知道了,叫人过来给他更衣,一身铠甲穿在身上,看着好不威风。 可这若是以前的话,他还能威风起来,现在即便是喘上铠甲,手里握着兵符,在冯夜白面前,他也觉得始终低他一头。 冯夜白倒在将军府来去自如,惬意自在的好像他自己的府邸。 蒋玮摆摆手叫人都下去,冯夜白上下打量他一眼,“将军这是要进宫?” “冯夜白,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他那么小的孩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冯夜白闲闲呷口茶道,“皇帝对我那么小的儿子都下得去手,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况且,令公子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这个当爹的害的,要是你一开始就肯乖乖儿的听我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是你比我这样做的。” 蒋玮恨得咬牙切齿,“你想进宫,宫里现在戒备森严,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进进出出也得全面盘查,你以为进宫救那么容易?” 冯夜白要是之前没在宫里待过的话,这些话,没准儿还真能唬住她,可冯夜白也是在宫里待过的,宫里的守卫什么样儿,现在的朝廷是什么样儿,他心里都清楚,蒋玮用这种话来搪塞他,看来果然是关心则乱。 “你可是天下兵马大将军,进宫见皇帝都能佩剑上殿的人,谁敢不要命的去拦你的马车?蒋玮,都是聪明人,你犯不着跟我玩儿这套,你要是还想拖着,没事儿,我耗的起,只要你儿子的命足够硬的话。” 蒋玮握着腰间的配剑,好几次都想拔出来跟冯夜白打一架。 可想想璞玉,那孩子还那么小,又被人活生生的切断了一根手指头,也不知道看大夫了没有,这会儿还好不好,他这个当爹得不称职,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好,实在是太差劲了。 “你想进宫,我送你进宫,但是进宫之后的事情,我就管不着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虽是天下兵马大将军,可宫里的事我无权插手,我不管你是进宫救人还是进宫杀人,我怕只要我儿子好好儿的。” ------------ 第1041章推出去占斩了 冯夜白本就没对璞玉下手,那一截断指不过是从别的尸体上割下来给蒋玮的警告罢了。 现在看来,这个蒋玮还是很看重自己儿子的。 若是早就听懂他的劝告,也就不用再耽搁那一两天,到现在知道后果了才有所行动。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你要是肯跟我合作的话,帮我进宫帮我出宫,你儿子自然会好好儿的回到你身边。” 蒋玮一个将军,几时被人这么威胁过?战场上向来无往不利的人,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来威胁他的份儿,今天算是栽在冯夜白手上了。 可帮他进宫是一回事,他总得问清楚冯夜白进宫是要干什么吧? 虽然隐约猜到了冯夜白的目的,可还是他亲口说出来的更能有说服力。 冯夜白看出他的疑问,但蒋玮这个人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又没傻到以为手里拿捏着蒋玮的儿子就算是捏住了他的一切。 蒋宏伟这个将军不是靠塞钱坐上来的。 他现在的地位都是自己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论脑子,人家熟读兵法,也差不到哪儿去。 冯夜白只说让蒋玮帮他进宫就言尽于此,剩下的多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蒋玮让冯夜白容他些功夫想想法子,冯夜白同意了,转身走的时候又提醒蒋玮,“多为你自己的儿子想想,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我的人都在暗处看着你呢,将军,你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再动手啊!” 有了第一次的前车之鉴,蒋玮也不敢再耍什么花招了。 璞玉是他的长子,也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儿子。 算命的说他甚卫将军,这辈子造的杀孽太多,到了阎王殿都是要下地狱的人,这辈子有个儿子不容易,有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这辈子就相当于是要绝后了。 蒋玮头一回原本是打算直接冲进去,仗着人多,怎么也能把儿子给救出来。 可没想到,他人都到楼下了,还是叫人给跑了。 跑了一回就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一发不可收拾,还害的自己儿子断了一根手指。 蒋玮想想都气,可他更气的是冯夜白。 他将军府的守卫跟死了似的,连冯夜白是怎么来的都没察觉。 想到这儿,蒋玮就来气,扬声叫来了副将,“去查查将军府负责守卫的是谁,大白天的连有外人闯进来了也不知道,查清楚之吼,把人给我推出去斩了。” 副将劝他,“将军,这恐怕不大好吧,咱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好寒了众位将士的心啊。” 蒋玮转身就吼,“我说斩了就斩了,推出去,捅捅斩了,本将军好好儿的将军府,就被这些酒囊饭袋别弄得乌烟瘴气,连有外人闯进来都不知道,本将军要他们还有什么用?还有,你吩咐下去,叫人偷偷的去查查冯夜白的藏身之处,京城就这么大,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我就不相信他还会什么飞天遁地的本事不成,等本将军找到了,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 第1052章我跟她谁漂亮 纳玉自从上次跟小皇帝说了那些他被蒙在鼓里的话之后,皇帝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她了。 本以为小皇帝一直不来,就这么冷落着她也挺好的。 第189节 她现在心里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弟弟了。 不过想来只要皇帝不去找纳雍,纳雍能远离这一切也挺好的。 人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死亡的,纳玉知道自己没几天可活了,虽然瀛洲还是每天来为她诊脉,给她熬药,可纳玉能明显的感觉到瀛洲已经不如之前那样自信了。 以前瀛洲来看她,脸上都是会笑的,会安慰她,她的病其实没什么,是能治好的。 可现在不会了,瀛洲每次为她诊脉的时候两条眉毛都会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纳玉到了这个关节上,生死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看得开,可瀛洲甚身为一个大夫却还不如她。 “你心里爱的那个女人,叫季娴是不是?她也是生了这种病死的?” 瀛洲收起盖在她手腕上的丝帕,抬头正对上纳玉一双清亮的眼,笑意岑岑,好像一点儿将死的忧仇烦恼都没有。 瀛洲实在是不懂她为什么能看的这么开,也许是因为心里没有牵挂,有或许是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她爱的人了? 人只有在绝望头顶,或是极度伤心的时候才会活不下去,才会想要去死。 可纳玉显然还没到绝望透顶的时候,但她就是不惧死亡,甚至敢想敢面对。 可纳玉的这种做法对瀛洲来说,却无时无刻不是一种折磨。 以前他救不了季娴,现在他救不了纳玉,他自认医术高超,却让两个不同的女人,因为同一种病在他手上不治而亡。 他算什么大夫?算什么神医?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如。 纳玉躺在床榻上,睁眼看着头顶的床幔,“皇帝已经好几天没来了,你不用急着走,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好久都没人跟我好好儿说说话了。” 瀛洲点点头,又发觉纳玉没再看他,嗯了声,在她床边坐下。 纳玉笑起来,眼睛像一弯月牙,瀛洲没法儿忘记,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因为这一笑,对她一见倾心的。 “你的那个季娴姑娘,她长得好看吗?” 瀛洲点点头,“好看,跟你一样好看。” 纳玉掩着嘴低低笑出声,“你这样的男人,把人生大半精力都放在钻研医书上,还真是不会跟女人聊天儿,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赞美的话,我只让你说一个,我跟她,到底谁更漂亮些?” 要是真让他说的话,他还真的说不上来。 季娴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瀛洲甚至已经记不清楚她的长相了,可纳玉......至少这会儿她还是活生生的在他面前的,两人根本没法儿比较,各有千秋,却每一个都让他难过。 纳玉见他许久不答,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或许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只好先放过他。 “那我换个问题,你喜欢我吗?想娶我吗?” 这个问题就算纳玉不问,答案也在瀛洲心头徘徊已久,他爱她,也想娶她。 ------------ 第1053章皇帝有没有怀疑你 纳玉说,“女人不要生的太美,你若是生的太美,便不知道那些男人究竟是爱你这幅皮囊,还是爱你这个人了,我这一辈子,有形形色色很多男人说爱我,可我知道,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爱,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爱,我想在我临死之前,有一个男人,能真心实意的爱我,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到底爱不爱我?” 答案是肯定的,可瀛洲看着纳玉,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不想她死,更不想看着她一个人离开。 他这辈子情路坎坷,爱上的女人都因为同一种病离开他,可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纳玉见他沉默,眼里的光一寸寸暗淡下来,“我知道,我就知道,算了,我也不逼你了,不爱便不爱罢,我活了这么多年,除了这一桩,也没什么别的遗憾了,我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怎么还能指望别人来爱我呢?” 瀛洲听见他自暴自弃的说些丧气话,心里一瞬间就心疼的不得了,忙握住纳玉的手,摇头说不是,“我......我是爱你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对我笑,我当时心里就被搅乱了,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别人说的话纳玉都不相信,可瀛洲说的话她相信,瀛洲是对她最好的男人,她纵使是一开始并不喜欢他,可两个人一起在宫中这么久,也算是相依为命了,心里觉得瀛洲再怎么说对她而言也是特殊的。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轻易从心里摘不掉,纳玉对冯夜白虽然不如之前那般喜欢了,可到底是爱过的,要放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现在有了瀛洲,那在她死前的这段日子,也就算不得孤单了。 纳玉咧着嘴痴痴的笑起来,“能被人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光是想想就很幸福啊,有个人,就算谁都不喜欢你,可你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就是最重要的,你能当着他的面儿任性,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一辈子身边能有一个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没遗憾了。” 瀛洲见她笑,原本不大好的心情,瞬间也变得晴朗起来,不觉就开始跟着她一起笑。 纳玉笑完了看着瀛洲道,“我上次托人给冯夜白寄信了,皇帝的计划我都听见了,临死之前,我也算帮了他一把是不是?” 瀛洲很意外,“皇帝的人里里外外都是,你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皇帝有没有怀疑你?” 纳玉道,“小皇帝上次叫来个太监给我做衣裳,那太监说他经常去通州驿馆,我之前在冯夜白的身边听说过冯夜白在通州驿馆有眼线,所以就想试试,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信,要是收到了,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京城了。” 瀛洲已然猜到纳玉的主意,张嘴想说什么,可又被纳玉拦住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一个将死之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害怕了,沉央跟冯夜白对我都不错,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如用剩下的精力帮帮他们,也算我的补偿了。” ------------ 第1054章朕说了算 纳玉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眼看自己大限将至,想吧这个消息告诉瀛洲,这样一来至少瀛洲知情,宫里有些消息,等冯也也白来的时候她也能代为转告。 瀛洲听着纳玉就有点儿交代遗言的意思,一连摇头说不行。 纳玉一脑门子疑问,“怎么不行?哪儿不行了?你是大夫,你最清楚我还有几天活头,我怕我撑不到冯夜白来的那天了,现在我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到时候你在转告给他,这样怎么不行?” 瀛洲声音闷闷的,“我会治好你的,你不会死的,你要是想让我转告给冯夜白,就自己去说,我是不会帮你转告的。” 这会儿的瀛洲有点儿小孩子气,不管到最后纳玉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他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纳玉会死,更不相信纳玉会离开自己。 纳玉摩挲着瀛洲的脸,指尖触到一片凉意,不禁无奈叹息,“你别这样,人都有生老病死,你是大夫,怎么比我还看不开生死呢?我的病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看,还有几天的寿命,你心里不是更清楚吗?” 瀛洲看着纳玉,喉咙哽咽吗,说不出话来。 “行了,别哭了,你不是男人吗?大不了我在黄泉等你,等你来了我再喝孟婆汤,咱们两个再一起上路行吗?要死的人是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行了,别哭了。” 这感觉就跟安慰女人似的。 瀛洲不能在纳玉这儿待得时间过长,一天定死了就这一两个时辰,现在时辰到了,甭管小皇帝会不会来,瀛洲都得走。 瀛洲走的时候纳玉半是撒娇的跟他说,让他记得明天早点儿来,陪她说说话,这人快死了,说话做事总是有种不管不顾的感觉,她这辈子还有太多的话没说完,可又不想带着这些话去死,只好全说给瀛洲听了。 瀛洲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他前脚刚走,后脚皇帝就来了。 皇帝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纳玉有些意外,可也不愿意再装出一副讨巧的样子看他了,自打皇帝进来开始,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提不起一点儿兴趣来,侧身歪在床架上,眼皮儿微微抬起,“皇上怎么又来了?” 皇帝问她,“瀛洲来给你看过病了?他怎么说的?” 纳玉不咸不淡道,“皇上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朕问得是你!” 纳玉这才睁眼看皇帝,“皇上听说过有几个人得过这种病还能活的?不过是一天接一天的虚耗着罢了,还能活多久,这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以前纳玉从不会这么夹枪带棒的跟他说话,皇帝被纳玉刺激过一次,现在再听纳玉说话,总觉得句句都带着讽刺。 “能不能活,老天爷说的不算,朕是九五至尊的天子,朕说了才算。” 纳玉抿唇轻笑两声,“皇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呢?哦,是我忘了,皇上您本来就是个孩子,这种话不适合从您的嘴里说出来,就算您是皇上,再尊贵,也不能跟阎王爷抢人,抢不过的。” ------------ 第1055章太后懿旨 蒋玮要帮冯夜白进宫其实并不难,可难的是冯夜白进宫之后要做的事,蒋玮别的不怕,就怕冯夜白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小皇帝本来就不满他手握兵权,若不是现在天下未定吗,皇帝早就动手收拾他了,冯夜白那天说的不错,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现在不能太张扬,否则,等宿王战败了,冯夜白也死了之后,那就是他的死期了。 唇亡齿寒,冯夜白要是现在就死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蒋玮让冯夜白假扮成他身边的侍卫进宫,可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下来了。 宫门口的侍卫一脸为难的看着蒋玮,“太后说了,以后若是只宣召一人的话,那除了被宣召的人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入宫,就算是将军也不行。” 蒋玮黑着一张脸,“什么时候的事?本将军怎么不知道?” 侍卫道,“今晨才收到的懿旨,想是......想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将军。” 他每天都要进宫向皇帝禀奏前方战况,每次进宫,别人不带,可自己手底下的副将总要带一个,太后突然下旨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怕他权利滔天,在宫里肆意妄为,带多人进宫,会威胁到皇帝。 这还没怎么着你,就已经想着要削他的权了,太后倒真是会未雨绸缪。 蒋玮回头看了眼冯夜白,人家不让进,他也不好公然为违抗圣旨,其他的只能等他进宫看看情况之后再说了。 “你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就回。” 眼下之计也只能这样了,冯夜白只好在外面等着,冲蒋玮一拱手,道了声是。 蒋玮进宫,其实心里也十分忐忑,现在皇帝还小,什么都听太后的,太后说什么皇帝就听什么,不敢不从,现在太后就开始想慢慢儿的一点点儿的把他身上的特权往回收,那下一步就是兵权了吧。 虽然现在宿王和冯夜白一个都没解决,可在太后眼里,他们似乎已经胜券在握,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必是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了吧? 冯夜白在宫外,隔着厚厚的宫墙,第一次心里有了些澎湃的感觉。 这皇宫他进进出出过多回,每一次都是作为人臣进出,现在想想,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这皇城里的主人,会成为这天下的主宰,万人之上的王。 以前对皇位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可现在不同了,人的欲望是会无限膨胀的,心里只要有了这个念头生了根发了芽,就会向野草一般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权利的滋味儿,只有尝过之后才知道究竟有多美好。 一次上瘾,就终生都臣服在权利脚下。 不管你本身有多大权利,但你自己终将会沦为权利的努力。 冯夜白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可他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现在要他停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蒋玮今天也看到自己的处境了,他找皇帝要了几次免死金牌,都被皇帝搪塞过去了,今天又受到这般对待,想必自己心里已经跟清楚了。 ------------ 第1056章功告盖主的后果 蒋玮进宫见过皇帝之后,出了宫有听说太后召见。 他正好也想问问太后是什么意思,想也没想就跟着过去了。 太后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女人,之前先帝在时,对蔚敏倾心,不止冷落她一人,还冷落了整个后宫。 可能沉得住气的就只有太后一人。 太后不会自乱阵脚,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伺机而动,她比所有女人都沉得住气。 先帝害死蔚敏腹中胎儿的时候,太后不是没从中出过主意。 之前蔚敏在宫里的时候,身边的侍女其实都是太后身边的亲信。 先帝以为蔚敏没有了孩子就会全身心的倚靠着他,只要再对她好,就他一定能让蔚敏爱上自己。 第190节 可只有女人才知道,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太后打的一手好算盘,蔚敏没了孩子,一定会记恨先帝,那到时候不管先帝再怎么喜欢蔚敏,只怕是也受不了蔚敏时时刻刻的恨。 只是后来她没想道,蔚敏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了先帝。 这就是太后惯用的手段,温水煮一锅汤,慢慢儿熬死人。 只是蒋玮带兵打仗虽然有脑子,可在算计人这方面却远不及太后。 太后的野心不小,她把皇帝紧紧掌控在手心里,可还是不满足,她还想把整个天下都掌控在自己手心儿里。 蒋玮一个男人,面对太后的如此野心,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发虚。 太后爱养些花花草草,蒋玮去的时候,太后正在给她的那盆儿君子兰浇水。 听见身后的动静,太后转身,笑吟吟的看着蒋玮,“将军来了?坐吧,到了哀家这儿就不用拘礼了。” 蒋玮道不敢,“太后找末将前来,可是有事情要吩咐?” 太后一愣,继而笑的愈发舒心,“将军方才进宫的时候可知道了哀家下传的懿旨?没什么别的事,哀家就是怕你会多,所以叫你过来跟你说道说道。” 蒋玮躬身侧立,“末将方才也正想问问太后这件事,既然太后找末将前来及时蔚了这件事,那末将就洗耳恭听了。” 太后叫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了,点点对面的石凳让蒋玮坐,整整衣袖这才道,“将军应该知道,最近宫里宫外的都不太平,上次因为冯夜白从宫中逃出去的事情,皇帝大发雷霆,那一次也死了不少人,现在冯夜白又卷土重来,哀家跟皇上都不放心,所以有心想要加强宫中的戒备,将军勿怪,并不是指针对将军一人。” 场面话,好听话,这是太后哄人最好的手段,蒋玮要是相信了太后,那才是真的傻。 “太后这么说,莫不是也怀疑末将对皇上有不忠之心?” 太后忙接茬儿道,“那将军是有还是没有呢?”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隐晦。 蒋玮这下算是明白了。 太后叹口气,一脸忧心忡忡的又道,“现在说起皇上和将军,知道将军的人要比知道皇上的人还多,人人都赞将军好身手,是我大邺的栋梁之才,将军也的确担的气这个称号,可这天下毕竟是皇上的,世人不知道有皇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 第1057章伴君如伴虎 蒋玮在沙场出生入死,一心只为大邺,为了大邺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落的生死未卜的下场。 他鞠躬尽瘁,跟朝堂上的那些酒囊饭袋相比,他尽到了一个做将军的职责。 可到头来呢?落得个什么下场? 皇帝无所作为到头来却嫌弃底下的臣子功高盖主,这是什么道理? 蒋玮是个直性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听完太后说的,忙起身拱手道,“太后是怕臣有谋害皇上自立为帝的野心,所以想收回臣手中的兵权吧?” 很多话,自己心里明白就行,没必要全部说出来。 果然,蒋玮这句话一说出来,太后的脸色就变了,“将军此话何意?是说本宫信不过你吗?你现在已经坐到了天下兵马大将军的位置上,若是不够信任将军,皇上会把这个位置交给将军来坐?这满朝文武,能堪当大任的不多,将军现在就是我们大邺的顶梁柱,我们孤儿寡母的,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将军了,并不是信不过将军,只是朝廷也该有朝廷的规矩,这些规矩要立起来,还得靠将军给诸位朝臣做个榜样才行。” 太后捧人给人戴高帽的本事是天下一绝,可蒋玮听罢,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些话,他已经不想再相信了。 太后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他现在就对皇上,对朝廷失去信心,毕竟现在皇上和朝廷还需要他。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最是无情帝王家。 建工立业数你功高盖主,无所作为又把你比作是朝廷的蛀虫,各种关系之间相互权衡,这世上最难伺候的就是帝王家了。 太后现在这样做就是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蒋玮与太后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新的结果。 冯夜白还在宫门口等着他,要是被宫里的人发现了,他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蒋玮忙起身告辞,“太后说的,末将心里都有数,末将只想让太后知道,不论何时,末降都是皇帝的臣子,绝不会对皇上有二心,还请太后放宽心,墨镜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叨扰太后了。 太后现在留他也没用,点点头让他出去了。 蒋玮-一路走一路想,这么些年他为朝廷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太后今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他手上的兵权,还说些什么孤儿寡母都要倚靠他的话,不过都是缓兵之计罢了。 冯夜白远远的见蒋玮出来了,四下里看一眼,不见有别人,上前几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蒋玮让他先上车,“路上再说。” 其实蒋玮不说,冯夜白看他脸上的表情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太后从现在开始就削你的权利,不觉得太早了点儿?” 蒋玮叹口气,“其实你说的不错,太后看不过我现在权利滔天,怕我将来有二心会对皇帝不利,威胁到皇帝,怕我想自己称帝,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后会更变本加厉,果然啊,伴君如伴虎,这个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 第1058章不能死在京城 冯夜白进宫的事情又耽搁了一天。 回去之后蒋玮也想明白了,冯夜白现在还不能死,他跟冯夜白现在的关系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冯也白要是死了,他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 所以,不管他现在有多恨冯夜白,有多想他去死,冯夜白现在就是不能死。 今天是不能再进宫了,冯夜白临走前,还好心的提醒了蒋玮一句,“太后既然已经对你有了防范之心,那你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把兵权牢牢我在自己手里,横竖太后跟皇帝一日拿不到兵权就一日不会罢休,倘若你想把兵权交出去保平安的话,那我奉劝你一句,不如自裁来的痛快,你在朝廷里待了这么久,见识总还是有的,是想把兵权交出去等死,还是好好儿活着,你自己选。” 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不是没有道理,蒋玮自己身在局中或许有的时候没法儿面面兼顾,可冯夜白哦一个旁观者却看的十分清楚。 蒋玮一直觉得自己看的还算是清楚的,宫里那些门门道道,就算不能完全避免,可也不会就这么轻易上套儿。 可跟太后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些谨慎。 “你进宫是想救你母亲吧。”蒋玮一语道破,其实早就知道,不过现在把话说开了,彼此之间也能轻省些。 冯夜白料想蒋玮也知道了,脸上看起来并无波澜,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神就足以说明一切。 蒋玮扬声笑道,“你母亲跟高祖皇帝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我还当你一直恨她,可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来救她。” “皇帝打着想跟我同归于尽的念头,我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他自己不忠不孝的屁股还没擦干净,这么快就想拉个人给他垫背,想什么呢?我能让他得逞?” 蒋玮赞同的点点头,“倘若来日我们战场相见,跟你对阵,倒也不失为人生一件乐趣。” 冯夜白嗬了声,“将军还是好好儿想想该怎么带我进宫吧,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想帮你,你自己好好儿想想,今天就算了,要是明天还没想出办法的话,那令公子能撑多久,我可就没法儿保证了。” 才跟他说出些乐趣来,转眼又提起他儿子,蒋玮脸上表情变一变,瞬间阴的不像话。 他手下副将上来,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去找冯夜白的藏身之处。 蒋玮一记窝心脚踹过去,“找,继续找,我就不信,他会打洞不成,只要他人还在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挖出来。” 副将应声是,从地上爬起来,又问,“将军,您真的打算冒着风险把冯夜白带进宫?他一个人,纵使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从宫里救出个人呢?万一到时候被皇上抓住了,连累到您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太后今儿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我们要是不帮冯夜白,他死了,压根儿就不用出兵,到时候四方安定,就该轮到皇帝动手收拾我们了,所以,现在冯夜白只能活着,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京城。” ------------ 第1059章管家婆 沉央一直等到晚上,天上高升起一轮圆月,才等到冯夜白回来。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现在总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晚饭照旧是清早的野菜汤,不一样的是,璞玉这回吧嗒着嘴居然吃的特别香。 冯夜白奇怪,拧拧璞玉的脸,“早上不是还嫌你姨娘做的难吃吗?这会儿怎么嚼的这么香?” 璞玉哼哼着瞪了眼冯夜白,没说话,走了,捧着碗,吸溜吸溜的,喝的那叫个香。 冯夜白拿起勺子,抿了口烫,居然还不错,“这还是我媳妇儿吗?厨艺进步的叫人有点儿难以想象啊。” 沉央沾沾自喜,“那是自然,今儿这汤是用鸡汤煮的,自然鲜美。” 冯夜白问,“哪儿来的鸡?” “你留下的侍卫帮我打的野鸡。” “那鸡呢?只有鸡,那鸡肉呢?” 一不留神就陷就能套里去了。 冯夜白是不相信,沉央煮了鸡汤能一个人把鸡肉全吃了一块儿不给他留。 顺着沉央的视线王璞玉那儿看,果不其然,在璞玉脚边儿看见了一溜鸡骨头,大大小小,还有没啃干净的。 “行啊你个小兔崽子,你还吃上瘾了是不是?一块儿都没给我留?” 璞玉张嘴就有理,“是姨娘说这些都是给我的,让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种事还是不要跟他理论的好,一个小孩儿,冯夜白要是真的跟他计较,不就显得太小心眼儿了吗? 沉央拉了冯夜白一把,看眼璞玉,满脸担忧,“他今儿一直嚷嚷着要找他娘,再这么下去我估摸着是瞒不了多久了,你那边儿怎么样?今天进宫去了吗?顺不顺利?” 冯夜白说不大顺利,“太后今儿才下的懿旨,说是只有得了皇帝传召的人才能进宫,连随从都不能带,蒋玮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太后有意要削减蒋玮的势力,蒋玮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也不容易。” 沉央心急如焚,“那怎么办?我们今儿去上山打野鸡的时候,听山上的猎户说宿王好像有败了,现在已经被逼到了关口,说是不久之后就会该打到蒙城了。“ 宿王势力大不如前,又加上丧子之痛,军心不振的,打成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再恢复成之前那般战无不胜的时候了。 冯夜白很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可越是现在这种时候就越是急不得,这种事情急不来,越是急就越容易出错。 女人总是要比男人敏感些,冯夜白现在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冒险,沉央心里总是不安的很。 冯夜白拥着沉央,无声安慰。 沉央环住冯夜白的腰身,默默靠在他怀里,“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照顾好自己,你安全了我们才能安全,我什么都不求,哪怕最后你当不了皇帝我也爱你,我不想你去冒险,你都不知道,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及时因为担心你。” 冯夜白在她头顶亲一口,“行了我的管家婆,你放心吧,我跟你这辈子还没过完呢,舍不得死,你就放心吧,最后赢得一定是我们。” ------------ 第1060章什么叫不要脸 璞玉看见这两人又抱在一起了,鼻子里哼一声,掐着腰,站在旁边说沉央,“姨娘是坏人,姨娘骗我!” 沉央忙蹲下来问她,“我怎么骗你了?姨娘怎么变成坏人了呢?” 璞玉撇撇嘴,说话就要哭出来,“姨娘今天还说要嫁给我呢,你说你会跟我回家的,现在你又抱着这个凶男人,姨娘是骗子。” 这话一说出口,冯夜白也是一脸的阴霾,“你还应承过他这些?我在外面的时候你还答应过他什么?” 沉央颇有些有口难辩的意思,在两人之间来回周旋,很有些力不从心,“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跟你解释,他.......他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就是他一直哭,我没办法所以才.......” 第191节 这话把冯夜白安抚住了,那头璞玉又不依不饶的哭起来,“姨娘就是个骗子,就是骗我不让我回家找我娘!” 沉央默了默,叹口气,彻底放弃了,不想再解释了。 以前只听人说女人难哄,可现在看来,男人也不遑多让,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大男人,跟女人一样的小心眼儿。” 冯夜白不是真的生气,璞玉这么个小屁孩儿,就算真的给沉央吗,沉央也看不上啊。 可越是孩子小,就越不能这么教。 沉央自己本身也没多大,阅历摆在那儿,哄孩子的时候用些非常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冯夜白头一次对璞玉有这份儿耐心,蹲下来,看着璞玉道,“你想要媳妇儿,以后长大了自己去娶,但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及时不能惦记,不管多喜欢,那始终是别人家的,除非你已经过别人允许了,或是那家人不要她了,否则,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抢就是错的,就是不要脸,知道了吗?” 璞玉一脑门子问号,“什么叫不要脸啊?” 冯夜白在璞玉脸蛋儿上拧一把,“不要脸就是做的事情不地道,会被人嫌弃的,别人都会讨厌你这个人,因为你做的事情不厚道。” 璞玉看着似懂非懂,“可是我喜欢姨娘。” “你长大以后也会喜欢别人的。” 璞玉继续嘀咕,“姨娘长得好看,我就喜欢姨娘。” 冯夜白今儿的耐心可是够好的了,又借着劝,“这世上还有很多比你姨娘长得还好看的人,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璞玉仰着脸看沉央,“真的比姨娘还好看?” 冯夜白站起来,半拥着沉央,“当然,不过在我眼里你姨娘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别人再没,在我看来都不如你姨娘一半好看。” 沉央到嘴边儿的那句“你再说一遍”又生生给咽了回去,脑袋一歪靠在冯夜白肩上,“还是你会说,也不知这一套在多少女人身上用过,由你说出来的话,肯定没人不信。” 冯夜白顺势低头在沉央脸上亲了一口,“就对你一个人说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我冯夜白看上的女人,那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人。” 璞玉眼里都看出了星星,原来长大了就能找到跟姨娘一样好看的女人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长大了呢! ------------ 第1061章扮成女人 蒋玮比冯夜白还着急把他送进宫。 现在不就是互相利用吗?只要把冯夜白送进宫,就一定能把皇宫给搅的天翻地覆。 到时候皇帝应付不过来就知道自己宫中的守卫究竟有多松泛了。 蒋玮现在在朝廷中的加之就是保护皇帝安慰,为了皇帝皇位能够做的安稳。 既然现在太后对他不讲情面,那他又何须对小皇帝死心塌地的。 你不仁我不义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太后的懿旨上只是说没有皇帝的传召,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宫。 蒋玮想了想,要是冯夜白也能得皇帝的传召进宫,那不就能把他带进宫了? 不过自然不是用他真实的身份。 蒋玮吩咐副将,“你去给冯夜白传个信儿,救赎我有法子帮他进宫了,问他何时过来。” 副将奇怪,“将军,太后的懿旨不是说......您有什么法子帮他进宫?” “你只管去办,本将军自然有本将军的法子。” 蒋玮所谓的办法,就是让冯夜白易容。 这易容术在大邺是没有的,可蒋玮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收复南疆的时候,对方就有一次用易容术装扮成他手底下副将的样子来他身边窃取情报。 蒋玮留下那个会易容术的人也是觉得以后八成有用,到底是们手艺,一般人轻易认不出来,若是把这一套用在冯夜白身上,也未为不可。 他把这个主意说给冯夜白听的时候,冯夜白原本是不同意的。 因为蒋玮是让他易容成自己的夫人的模样。 蒋夫人是皇帝亲封的诰命,若是以诰命的身份入宫,谁也不能说什么。 可冯夜白是个男人,扮成女人进宫,这今后要是传出去了,那他这张脸还有处搁吗? 蒋玮只道,“反正法子我是给你出了,同不同意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行办法吧。” 冯夜白总觉得蒋玮是故意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都带着弧度,“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找别人,若是有人有别的法子带你进宫,儿子随你处置如何?” 为今之计也由不得冯夜白不信了,况且宫里现在戒备如此森严,若是易容进宫,确实应当会好许多。 只是扮成女人这件事,说出口实在叫人难以启齿。 冯夜白也不好明着警告蒋玮,他巴不得手里抓住字儿自己的把柄呢,他不说他想不起来这茬儿还好,要是人家没这个意思,他一句话再给提点起来了,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冯夜白人生头一次扮成女人。 本来就生的一张好面皮,现在打扮出来之后居然比真正的蒋夫人还要好看上几分。 两人所说是仇人,可见到如此一幕,蒋玮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你本就该投生成女人才是,像你这般姿色,倾国倾城都够的上。” 冯夜白咬牙切齿,“但愿你说的这个法子有效,若是不成,咱们再算账。” 蒋玮忍住笑,叫人下去备马车,不知这么一幕要是被冯夜白那个夫人看见了,究竟会作何感想。 ------------ 第1062章穿女人的衣裳溜达 将我的这个法子虽说说出去不好看吧,可别说还是挺管用的。 冯夜白靠着这个法子,还真就进得宫里去了。 过了宫门口守卫这一关,这只是其一,宫里各宫各院防守严密,要想关关尽破实在不容易。 况且,他们在宫中这么显眼,一不留神就有人会捅到太后跟皇帝那儿去。 这易容术毕竟是把脸化成别人的额,可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远看没什么,可真要是凑近了细细琢磨,总能看出破绽百出的。 到时候冯夜白要是暴露了,他们都不得好死。 蒋玮帮冯夜白,自己也是冒着被灭满门的风险。 所以进宫之后更得小心翼翼。 看守太皇太后的人都是蒋玮手下的,太后怕禁军上的侍卫办事不牢靠,就像上次被冯夜白逃脱一样,而蒋玮手底下的这些人个个儿都是骁勇善战的,真动起手来,总比禁军上的这些人要好的多。 既然是蒋玮的人,那具体是怎么布置的蒋玮应该最清楚才是。 可冯夜白问起的时候蒋玮却一问三不知。 冯夜白左右环顾一圈,不见有人,一把揪住蒋玮的领子质问,“你的人你会不知道里欧面是怎么布置的?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是在宫里你就可以跟我耍花招,在宫里我一样能玩儿死你。” 蒋玮让他松手,等冯夜白把他松开了,他复才道,“你好歹也在宫里供职过一段时间,太后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她从我手里要兵进宫,只说哟用,但具体时间做什么用根本就没告诉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借兵看管太皇太后,太后疑心重,不管是谁,都没一个能让她完全相信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你是将军,太后纵使是有再大的权利,手上没有兵符,那些兵也还是你的,调兵遣将是你的权利,你身为将军,从不过问这些事?” 蒋玮四下里看一眼,咬着牙道,“那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这宫里毕竟是太后当家,我不过一个将军,权利再大还能大的过太后?” 这话不假,太后要真是不想让他知道,蒋玮执意要问,反而会招致怀疑。 冯夜白平静片刻又问,“你不知道,那我总有法子知道,我得亲自去看一眼才行。” 蒋玮震袖怒道,“你怎么看?越到乾安殿守卫就越严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可不像被你连累,你最好是想清楚了之后再动手,否则,要是连我也被你连累了,这朝廷里可没人能帮你了。”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就这么干等着?” “你没多少时间,你进宫的事情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势必会问起来,到时候咱们两个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救什么人啊,等死吧!” 冯夜白拽拽自己这身衣裳的袖子,“这身行头忒累赘,你先去皇帝那边儿应付着,宫里头我熟,我自己去找。” 他穿女人的衣裳进宫倒还行,可要是穿女人的衣裳在宫里头溜达,那就是找事儿了。 蒋玮心说,自己的将军府守卫已经够严密了,冯夜白有本事在他的将军府来无影去无踪,那在皇宫里行走,应当问题也不大。 ------------ 第1063章对你是真心的 宫门上的守卫,今儿一天放了什么人进宫,放了什么人出宫都有专门的人记着。 蒋玮带冯夜白进宫这件事,只要太后肯查,就一定会知道。 蒋玮现在是把冯夜白带进宫了,可宫门上专管人员进出的那本册子今儿写上了他跟他夫人的名字却不能留,必须得想法子销毁才是。 冯夜白换下了那一身繁琐的女人衣裳,里面一件利落的束衣,行动起来也就更加方便了。 宫里的地形冯夜白都熟悉,纳玉也在宫里,还听说皇帝日日都去看她,那她知道的应该比他还多才是。 可冯夜白这个人是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纳玉之前背叛过他,他虽然没杀她,可心里毕竟有了芥蒂,倘若要是再见面,怕是也说不出要请她帮忙的事。 可取乾安殿的路上要过不少关卡,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军。 冯夜白要是在地上走的话,少不得会被人发现,只能在屋檐上猫着腰,一个宫殿一个宫殿的找。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大殿,乾安殿在南边儿,冯夜白行至岔口的时候转头往南去,可才跃到白安殿上头,打眼往下一瞧,居然看见了皇帝。 小皇帝不上朝的时候也习惯传龙袍,这会儿就站在白安殿的院子里,垂手站着,对面是纳玉,两人面对面的僵持着,许久没说话,更像是赌气。 “你是不是以为朕真的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纳玉抿唇笑笑,“能当皇帝的怎么可能是个傻子,皇上要是不够聪明,又怎么会打的宿王节节败退呢?” 皇上握紧了拳头,看着纳玉,眼里似要迸出火来,“你跟那个瀛洲,你们分明之前就认识,就一直有瓜葛,为什么要骗我?” 纳玉道,“皇上也分明一直都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你不是一直都看在眼里吗?” 皇帝怒道,“朕是让他来给你看病的,不是让你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的。” “原来皇上也知道卿卿我我的意思啊!” 小皇帝怒道,“你别把朕当傻子,朕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罢了,朕对你......是真心的!” “皇上,真心不是用嘴说的,你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连看病身边都跟着十个八个的侍卫,生怕我跑了似的,你这不是真心,不是喜欢,你只不过是养了只金丝雀罢了,不过现在这只金丝雀也快要死了,皇上,你满意了吗?” 皇帝眼里盈盈泛起了泪花,“朕说过,朕不会让你死的,你一定发会好好儿的活着的。” 纳玉跟瀛洲近来确实走的进了些,纳玉想让瀛洲多来陪她说说话,两人常在一起说笑。纳玉本以为尚翠皇帝震怒离开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因此更加无所顾忌,其实就算是皇帝在的话,她也用不着顾忌,只不过现在更加更放肆罢了。 可谁知道后来皇帝又突然造访,两人亲亲热热的样子被皇帝撞个正着,这下有口也难辩了。 第192节 瀛洲不打算解释,纳玉也大方承认,皇帝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 第1064章多谢皇上成全 冯夜白只知道纳玉被皇帝困在宫里好吹好喝的伺候着,可没想到这小皇帝居然对纳玉有意思。 皇帝年纪小,可知道的不少,男女之间的事情想必也是清楚的,只是不知为何就对纳玉动了心。 不过那与看来似乎并不领情。 也是,小皇帝跟她年纪上差了不少,她就算是真的有攀图富贵的那份儿次女,对着皇帝这样的,只怕也下不去手。 这种男男女女纠缠的把戏,冯夜白原本是不爱看的,可底下的不是一般人,底下的是皇帝,人么,一生气什么都往外抖落,没准儿能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也不一定。 皇帝咬牙切齿的,“这话是你说的,既然瀛洲治不了你的病,那朕留着他还有什么用?他敢跟朕抢女人,朕先宰了他,至于你,朕就不相信太医院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治不好你的。” 纳玉现在对这些表现的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了,横竖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自然不会纠结这个,大大方方道,“法整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皇上既然肯大发善心让瀛洲下去跟我做伴,也未尝不可,我高兴的很,还要多谢皇上成全。 皇帝气的说不出话来。 夜白听的很明白,纳玉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激将法,目的就是不想让皇帝处死瀛洲。 现在就看皇帝上不上这个当了,要是上当了,那他这个皇帝当的也确实够蠢的了。 “你休想,朕告诉你,就算是死,朕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你就死了这份儿心吧!” 纳玉一脸得逞的笑,可皇帝根本就没看出来,继而又道,“宿王都不是朕的对手,朕才是这天下的王,管他是什么牛贵蛇神,想从朕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想都别想。” 纳玉看准了皇帝的意思,继续加劲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还有个冯夜白?他现在已经占据了蒙城,身后是整个沉丹,皇上在沉丹手上吃的亏可不少吧,我看换上还是等收拾了冯夜白再说这种大话吧!” 皇帝被激起了脾气,愤愤道,“冯夜白再厉害也是朕的手下败将,还不是在朕的手下夹着尾巴跑了?、他算个什么东西?朕手上有他的把柄,朕就不相信,他肯背负弑母的罪名皇帝,到时候即便他坐上皇位了,又有几个能服他?一样造他的反!” 冯夜白在屋檐上听的直想笑,皇帝还小,说话做事不过脑子,这话听来就跟小孩儿吹牛一个样,都是太后惯的,耳濡目染的给皇帝洗脑,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样。 纳玉问皇帝,“皇上说的是太皇太后吧?上回冯夜白从宫里逃出来,那宫里那么多的守卫不一样拿他毫无办法?既然她上次能从宫里救出自己儿子,那这也能救出自己娘,皇上您还是别多操心操心这些事吧。” 这是拐着玩弯儿的再套皇帝的话,可皇帝现在气的根本就没时间想这些,纳玉问,他还真就顺着说下去了,把乾安殿的守卫,有几重有多少人,怎么轮值,说的一清二楚。 ------------ 第1065章对付冯夜白 纳玉的激将法对小皇帝来说简直是最管用的。 太后向来纵着皇帝,久而久之就把小皇帝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只听得进好话,听不进坏话。 所以但凡有个人站出来质疑他,小皇帝绝急于反驳,一定会说些话出来证明自己,这样以来就给了冯夜白机会。 他不用再费心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自己的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纳玉激皇帝的本意就是想从皇帝嘴里知道对冯夜白有用的,然后想方设法传出去告诉冯夜白。 可她不知道的是,冯夜白已经进宫了,并且把他们的对话全都挺近了耳朵里。 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现在只要想法子救人再把人给带出宫就行了。 不过今天显然不行,还是得寻个合适的日子才好,今天原本就是来宫里查探情况的,在皇宫戒备森严的时候救人,无异于找死。 不过下次进宫显然没有那么容易了,还是得另想办法。 蒋玮跟冯夜白分开后就去见了皇帝,皇帝宫里的太监说皇上去了纳玉那儿,让他等等,都能过皇帝回来之后就能见她了,也花布了多少时间。 宫里的侍卫太监跟蒋玮说话都很客气,连宫里的这些侍卫太监都知道害怕蒋玮,有时候宁肯得罪宫里的妃子主子,也不会没眼色的去得罪蒋玮。 由此可见,太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蒋玮等了皇帝一阵,见小皇帝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心里不免猜测皇帝生气的原因。 上回就听说皇帝大发雷霆处死大臣的事情,那些个好听的话在皇帝听来都成了阿谀奉承,皇帝一气之下大开杀戒。 听说上回就是去见了那个叫纳玉的女人,这回从纳玉那儿回来之后,脸色也不大好,八成是他又在那姑娘那儿吃了瘪,回来准备寻人撒气了。 蒋玮是不怕他撒气,皇帝年轻气盛,考虑问题只是片面,做出的决定难免有失成熟,所以蒋玮跟本就不怕皇帝,只是今天放冯夜白进宫的事情觉得有些心虚罢了。 人不都是这样吗,做了心虚的事情就觉得没底,总是生怕被人发现,就算皇帝还是个孩子,可毕竟是在宫里,出了事,皇帝可以就地正法,要担的风险实在很大。. 不等蒋玮开口,皇帝就先道,“宿王那边就不用将军费心了,将军从现在开始,还是想想怎么对付冯夜白吧!” 宿王那边的事一直都是蒋玮在负责,到现在,眼看就快打出成绩了,皇帝突然说不用他负责了,一来怕是有意不想让他功劳独大,二来,冯夜白是个难啃的骨头,满朝文武,除了他,只怕是没有人能跟冯夜白抗衡了。 皇帝这很明显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什么功劳都不想给,还想让他去帮他征战沙场,去拼命,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蒋玮本不想答应的,可是皇帝那一脸的怒气冲冲,看着就不像是能跟他商量的样子。 再者,今儿蒋玮帮冯夜白进宫,冒了很大的风险,要是现在跟皇帝拧的话,没什么好结果。 ------------ 第1066章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皇帝做事向来不计后果,横竖他是皇帝,说要是不服,只管上枷锁伺候,一句话说不到一起去,那就是对他这个皇帝有意见,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皇帝的手段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皇帝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这个脾气,谁都拦不住。 更可气的是太后,太后有意纵容,皇帝被娇惯至此,朝廷里最大的一颗毒瘤其实就是这个皇帝。 蒋玮略一拱手问皇帝,“现在就去打冯夜白,怕是不大妥当吧?皇上,跟宿王一战中我们已经损失不少了,若是此时跟冯夜白开战,军中恐有流言......”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朕说的话就是圣旨,若有胆敢不从者,格杀勿论,将军,朕最信任的就是你了,你应该不会让朕失望的吧?” 这要是答应了,结果是好是歹都得给皇帝一个交代。 可蒋玮现在还不能走,即便是能脱开身,对阵的可是沉丹的人,沉丹人骁勇善战,要想打胜仗,也得从长计议,如此莽撞去了就是送死。 “皇上,末将以为此事切不可随意做决定,事关我大邺存亡,沉丹人虽少却精,与沉丹一战,还需与众位大臣商议过后在做决定。” 皇帝今儿被纳玉的一番话给气着了,说他不如冯夜白,他究竟哪一点不如冯夜白?他是皇帝,冯夜白只是个阶下囚,说他不如一个阶下囚?他倒要让纳玉看看,究竟谁才是不如人的那一个。 “朕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反正玉沉丹一战,在所难免,与其我们被动,不如主动去把沉丹给打下来,正好趁热打铁,趁军心正稳的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不是更好?” 蒋玮对皇帝很是失望,只好搬出太后说事,“这件事皇上跟太后商量过吗?太后可同意让皇上出兵沉丹了?” 对付皇帝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就是那太后压他。 果然,蒋玮这番话说出来之后,皇帝突然就犹豫了。 太后再皇帝眼里不是一般人,皇自小手太后教养,太后对皇帝来说比先帝对皇帝来说还要重要。 凡事太后说的话,皇帝就没有不听的,所以蒋玮提到太后,皇帝才会这么大反应。 皇帝沉默片刻,像是下了很大决定似的,对蒋玮道,“你只管去做,这件事朕会跟太后说的,想必太后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应该算是皇帝第一次没经过太后就做决定的事。 看来那个纳玉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还是挺重要的。 皇帝现在为了她已经不听太后的话看来,这样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在皇帝面前这么有用,若是能有她帮忙的话,那他今后在宫中行事不就事半功倍了吗? 只是听说纳玉身患重病吗,现在眼看就不行了,一个将死之人,用金钱显然是无法收买的,更没法儿用性命威胁她,其实就越是想纳玉这样的人就越难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 你手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也根本就不怕死,比谁都难对付。 ------------ 第1067章八成是要收拾他 蒋玮跟冯夜白在分开的地方汇合。 冯夜白脱下女装之后,再想要变成之前进来的那副样子就难了。 蒋玮提议帮他把人引开,让他翻过宫墙出去。 眼下看,他要是真的这幅样子出去,少不得要引起一片轩然大波,能不能出去还两说。 出了翻越宫墙,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蒋玮还想顺便把他们进宫的那一页写记也给抹掉,免得日后皇帝查起来,到时候解释不清。 宫门口的侍卫见蒋玮是一个人出来的,心中不免疑惑,“将军,就您一个人吗?那夫人......” 蒋玮脸上挂着不耐,抬脚就把人给踹翻了。 踹翻就踹翻吧,还一点儿理由都没有,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儿。 一边儿站着的侍卫统领叫人都退下,上去问蒋玮,“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可是有谁惹了将军不高兴了?您但说无妨,只要是我手底下的人,一定重重罚他。” 原本就是故意找茬儿,那有什么原因?蒋玮道,“本将军的马车呢?本将军要出宫,无给本将军把马车赶过来。” 一国的大将军,行为举止上有些嚣张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们几个小小的侍卫也不能说什么,即便这火真的是发的莫名其妙,谁还能说他的不是不成? 侍卫统领一副笑脸儿,“将军,属下们也都是按章办事,您进宫的时候是跟夫人一起进的宫,出来的时候这夫人......” 意思就是几个人进去的,就一定要几个人一起出去。 这也是太后懿旨上的内容。 太后跟蒋玮比起来,谁该得罪,谁不该得罪,这还不是看的一清二楚吗? 蒋玮含糊其辞,只说明天再来接她回府。 那侍卫统领一愣,转头问一旁的守卫,“可街道了上面的旨意说留蒋夫人在宫中留宿?” 侍卫摇摇头,“并不曾收到过任何旨意。” 侍卫统领回头朝蒋玮抱歉的笑笑,“那兴许是上头的旨意还没下来,卑职这就打发人去问问,一定不会耽搁将军出宫的。” 原本就子虚乌有的事,要是他真的叫人去问,那不就穿帮了吗? 蒋玮眉毛一横,“怎么着?你们是信不过本将军说的话还是怎么让着?本将军还能骗你们?” 那侍卫统领哂笑两声,“将军勿怪,倒不是信不过将军,只是这是宫里的规矩,卑职也不敢擅自违抗,这要是让上面的知道了,卑职等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蒋玮不甘心就这么被几个看门的侍卫给打发了,想他蒋玮,一个大将军,何时如此狼狈过,连进出宫都要像个犯人似的被里外里的盘查一遍? 这下不是装的火了,是真的来了脾气,蒋玮又飞起一脚踹翻了侍卫统领道,“j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当本将军的路?要么就趁早给本将军让开,否则,可别怪本将军的手黑。” 蒋玮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轻易不敢有人得罪,可这回是太后亲自下的密旨,看来八成是要收拾蒋玮了,所以他们才不敢如此懈怠。 ------------ 第1068章您夫人回来了 侍卫统领平白无故挨了一记窝心脚,只当是蒋玮今天在皇帝面前受了气,所以心情不大好,找到个人就发脾气。 他们也已经习惯了,皇帝像现在这样已经很久了,只要心气儿不顺,逮着个人就发脾气,前段时间处死了那么多大臣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没想到现在连蒋玮都没法儿幸免。 冯夜白在暗,看着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要是今儿两个人没有一块儿出去的话,想出宫,怕是有些不大可能了。 第193节 他与蒋玮个头相当,进来的时候又易了容,因此进来的时候那些侍卫毫无察觉,可现在,他脸上的那一套已经卸下来了,在出去的话,只怕是出门就得被人认出来。 可是现在不出去的话,一会儿宫门宵禁下钥了,还得去皇上那儿请旨才能出的去。 那样的话更麻烦,盘查的更加严谨,所以不如趁现在出宫,至少省去了皇帝跟太后面前的那一关。 冯夜白想了像,蒋玮是个大老粗,有些小细节未必兼顾的到,他要是不出面,蒋玮哪一句话再说漏了,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到底还是得把那套女装穿回去,好歹应付过去再说,不然在这宫里带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蒋玮玉冯夜白约定好的,他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然后让冯夜白趁机逃脱,也不知道你冯夜白这会儿走了没有,要是没走的话,俩人还能应付应付,他是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做的这么绝。 冯夜白比蒋玮有脑子,知道他应付不来,又回到先前脱衣裳的地方,找到被他仍在草丛里的衣裳穿回去,幸好当时没有因为一时冲动就把衣裳扔进水池里,要是把衣裳扔进水池里了,那可就真的没法儿补救了。 这身儿衣裳他真的是不想再穿回去了,可犹豫半天,还是得穿,穿好了之后,又拿丝巾把脸给遮住,没有易容,他这张脸是很容易就被认出来的,不动点儿手脚,出去就得被抓。 蒋玮正跟门上的守卫僵持着,僵持不下的时候,冯夜白正好出现。 这一身打扮分外引人注意,蒋玮想看不见都难。 侍卫统领看见冯夜白,伸手一指,脸上有了笑意,“将军,您看,您夫人这不是回来了吗?” 冯夜白捏着嗓子跟侍卫统领解释,“出来的时候受了些风寒,这会儿脸上起了些疹子,声音也哑了,方才太后娘娘叫太医给我诊脉耽搁了,没想到你已经先回来了。” 那声夫君,冯夜白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今天牺牲不小,但是下次绝对不能再用这样的法子,否则他这张脸可就全没了。 蒋玮只好顺着冯夜白的话说下去,可两人之间还是疏离过多,看着别说不想夫妻了,旁人若是不知道的,还治只当两人不认识呢。 侍卫统领本就不想与蒋玮多做纠缠,现在两个人都齐全了,就更没有要拦着的道理了,慌忙放行,“将军吗,今天的事就是个误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是卑职唐突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卑职一般见识。” ------------ 第1069章哪儿来的脂粉味儿 冯夜白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沉央因为不放心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处理起来也相当棘手,又是在宫里,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定数的。 冯夜白去的时间越久,沉央就越担心,宫里变数多,一不留神儿兴许就天人永隔了。 回来的时候冯夜白脸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好像这件事还没开始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儿。 沉央见他脸上是这幅表情,心稍稍放下了些,“看来这次进宫很顺利,你找到怎么救太皇太后的方法了吗?” 冯夜白说一切顺利,白安殿的那些守卫他都已经摸清楚了,现在就等一个时机进宫救人了。 可至于他是怎么进的宫,冯夜白确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他不说,沉央也想不起来问,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了,游戏王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的多吧。 蒋玮回府后收到了冯夜白的信,信中让他想想有没有什么要紧的法子还能进宫把人带出来的。 蒋玮看到信之后勃然大怒,冯夜白把他当什么了? 随随便便就能使唤的奴才? 待他一个进宫已经很不容易了,好药再帮他从宫里把太皇太后救出来,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蒋玮不同意,回信给冯夜白,说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儿心。 冯夜白今儿进宫也看清楚了宫里的近况,知道了其中的不容易,可蒋玮在朝廷里的权利,纵使是皇帝和太后有意打压,动起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这么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蒋玮不愿意帮忙,是不想承担风险,也是因为没有办法。 冯夜白冥思苦想,一个人抱着蒋玮的回信,想破了脑袋,最后问甲七,“宫里京城往外跑的太监都有哪些?” 甲七想了想道,“除了信使,就是宫里经常往外跑的就是那些采办上的太监了,他们隔三差五的出宫一趟,身上有各宫各院的令牌,进进出出的也没人拦着,出了事儿都是自己宫里的主子担着,所以很是方便。” 菜板上的出宫肯定都是熟面孔,宫门上的守卫,未必都会检查,进进出出那么多次,即便是查,也查不多严谨。 冯夜白这么问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怎么进宫再怎么出宫的问题是解决了,可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太皇太后给救出来还是个问题。 不能惊动守卫,还得快。 太皇太后现在是重要人物,未经皇帝或是太后的允许,甚至不允许人探视,如此一来难度更甚,还谈什么救人? 冯夜白半晌都神秘兮兮的一个人在那儿不知道想什么,沉央也不敢说航区打扰,只好坐在旁边等他,像个小花猫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惹人怜的气质。 等冯夜白终于想完了事,回过神来要跟沉央说的时候,见沉央可怜兮兮的在他旁边坐着,心里不免升起一阵愧疚。 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放在沉央肩上,柔声安慰,“怎么了这是?怪我不理你了?” 沉央吸吸鼻子说没有,半晌身子一僵,转过身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身上哪儿来的脂粉味儿?” ------------ 第1070章你们都是坏人 女人要是怀疑男人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人都会比平日聪明不少。 沉央如今可不就是这样? 揪着冯夜白的领子上下来回闻了闻,越闻越不对劲儿。 “我从未闻过这样的脂粉味儿,你今天不是去找蒋玮了吗?那身上的这股味儿是哪儿来的?分明是女人的。” 话音刚落,沉央又顶着冯夜白的脖子找到了痕迹,“这是什么?胭脂?你脖子上哪儿来的胭脂?你今天真的饿去找蒋玮了?” 又是香味儿又是胭脂的,这下可解释不清。 冯夜白想哂笑着掩盖过去,可沉央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冷着张脸质问,“你是去找蒋玮了,还是去女人堆儿里潇洒快活了?” “别瞎说,咱们现在这种处境,我那儿有心思去找女人,自己家里现成有一个我还没过去新鲜劲儿呢?外头的那些女人,哪一个我都看不上。” 沉央捏着鼻子里冯夜白远了些,“你离我远点儿,你这一身的脂粉香味儿,熏的我脑仁儿疼。” 哪儿有那么严重? 冯夜白靠近些想要宝宝沉央。 沉央退无可退,直至最后贴在墙上。 “你听我说,这些香粉不是女人身上的,是......” 让他怎么开口解释?说这些香粉都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他男扮女装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说不清楚,也没法儿说。 要是沉央知道他男扮女装的话...... 冯夜白简直不敢想,他一个大男人,在自己的媳妇儿面前承认这些,那不是活打脸吗? 可他不解释的话,沉央很那叫自己相信他身上的那些香粉味儿不是女人身上的究竟是哪儿来的。 “你得相信我,我何时骗过你?” 骗的次数不多,但也不是没骗过。 冯夜白在沉央这儿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可沉央从他身上闻到了那种味道,心里就是觉得难过,过不去这个坎儿。 本来是想原谅的,可冯夜白连个像样儿的理由都说不出来,叫她如何向心他? 璞玉迷迷糊糊睡醒过来,听见冯夜白跟沉央之间似有争吵,踩着鞋子,就想过去看看。 可这还没走到一半儿呢,就听见冯夜白道,“蒋玮的儿子现在在我们手上,我让他帮我进宫是没错,可皇宫里的情况现在比较复杂,就算是蒋玮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宫,所以势必得使尚一些手段才行。” 沉央掐着腰,好笑的看着冯夜白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是男扮女装了所以才留下的这一身的香粉味儿。” 冯夜白心道,的确是这样,他就是年扮女装来着,只不过是嫌丢人,所以才不肯告诉她。 可话都到嘴边儿了,冯夜白又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跟沉央宿虽说是夫妻,可毕竟彼此之间还新鲜感,冯夜白是担心,要是自己说出来了,惹得沉央嫌弃自己了该如何是好。 沉央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冯夜白怎么会这么做呢? 他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脸了,这辈子估摸着都不会穿女装的。 两人家缄默片刻,冯夜白才准备要开口,璞玉突然出现了,两眼泪汪汪的,怒气冲冲的指着沉央跟冯夜白道,“坏人!你们两个都是坏人!我不要跟你们在一起,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爹! ------------ 第1071章怕你会出事 冯夜白跟纳玉都没想到璞玉会突然醒过来,更没想到璞玉会这么闯进来质问。 璞玉是个孩子,冯夜白不觉得他能掀起多大的浪花儿来,这么小的孩子,知道了这件事,少不得心里要觉得害怕。 沉央反应过来想去抱抱璞玉。 可璞玉躲开了,恨恨的看着沉央,“姨娘也是坏人,不,你不是我姨娘,我不要你做我姨娘了,你们想害爹爹,大坏蛋,把你们都是大坏蛋。” 被璞玉这么一闹,沉央连冯夜白那一档子事都给了,捂住的看了眼冯夜白,眼神问他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冯夜白黑着脸叫璞玉,“过来!” 璞玉步步后退,“我不过去,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要害我爹爹,我都听见了,我才不过去,你们这两个坏人。” 沉央想解释,可他们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璞玉是蒋玮的儿子才把他绑过来的,可他只是个孩子,沉央也不忍心伤害他,至今为止确实是一直把璞玉蒙在鼓里,可不想她知道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可话虽如此,璞玉毕竟是蒋玮的儿子,甭管他们对璞玉有多好,璞玉向着的,肯定还是自己的亲爹。 知道自己被绑来这里是做质子,自然不肯再相信冯夜白跟沉央。 “我们不是想害你爹,我们只是想想请你爹帮忙,我们要是真的想害你爹的话,还会对你好吗?你仔细想想。” 可孩子的心是最纯粹的,既然听见了陈阳跟冯夜白那么说,心里的想法儿就是非黑即白,沉央跟冯夜白用他来威胁他爹那就是坏人。 将军府养出来的孩子,方方面面都要比别的孩子要成熟不少。 璞玉再是个孩子,基本的是非还是懂得的。 冯夜白预感璞玉八成会坏事儿,给身后的甲七使个眼色,让甲七抓住璞玉。 甲七心领神会,沉璞玉转身往外跑的间隙,上去一把抱住了璞玉。 璞玉被抓住,使劲儿的挣扎,甲七一个不留神儿就被璞玉抓花了脸。 沉央这会儿是彻底忘记了冯夜白身上有脂粉香味的那件事。 “现在怎么办?璞玉已经知道了,你没回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嚷嚷着要回去找他娘,现在知道了,哪儿还能坐得住?还有,你今天进宫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叫冯夜白难以招架。 第194节 沉央就是太紧张了,冯夜白安抚沉央让他冷静下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皇帝把太皇太后关在白安殿,那儿的守卫多少我已经摸清楚了,只要找一个机会进宫,就能把人救出来了。” “那还要等多久?我不是自己在这里怎么样,我就是担心你,我怕你会出事。” 她这几天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心跳的厉害,总惴惴不安,冯夜白每次出去都像在她心上狠狠踩了一下似的。 ------------ 第1072章璞玉跑了 冯夜白口中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宫中外出采办的太监,地位最高的就是太后身边的太监了。 宫里有句话叫“十个太监,九个奸”说的就是这宫里的太监,只要你大方,给的钱多,就没有收买不下来的。 要是能把太监收买下来了,做什么事情不都方便的很了? 冯夜白实在和么想的,不过这个想法儿没跟蒋玮说,说了蒋玮是有八九不会同意,会说不如他的法子保险。 蒋玮这个人,还是比较正派的,一心想用规矩做事,任何事情在他眼里不是放的就是圆的。 璞玉跟蒋玮一个样儿,一根筋,性子太轴,凡事爱钻牛角尖儿,一点儿也不会拐弯儿。 冯夜白一天没联系蒋玮,蒋玮倒先受不了了,以为冯夜白又在仙方设法的折磨他儿子,倒是忍不住叫人主动去找冯夜白问他了。 甲七收到蒋玮的信后,问冯夜白,“公子,咱们真的不用管蒋玮了吗?不是还要让他帮咱们进宫吗?” “不急,先晾他一会儿,等他实在是急的主意全无的时候,咱们再联系他会事半功倍。” 甲七把信里的内容跟冯夜白说了,转手就把信给烧毁了。 沉央却奇怪,“你们一直在这儿说,我怎么没看见璞玉呢?” 冯夜白扭头问甲七,“不是让你看着他吗?人呢?” 甲七道,“就在那边儿的草垛上,一直不理人,方才还说要回去找他爹,卑职就......” 话赶话的说到这儿了,甲七猛然回过神来,愣了愣,忙向冯夜白认错,“公子恕罪,是卑职疏忽了,卑职以为他一个孩子,来时的路早该不记得了,再加上害怕,应该不会跑远的,可卑职......” 大意失荆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甲七觉得璞玉就是个孩子,怎么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才是,所以才放心大胆的把他一个人放在那儿,可谁承想,这孩子居然那么大的胆子,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跑了。 “卑职马上去把人找回来,公子莫急,卑职一定会把人带回来的。” 冯夜白黑这张脸,表情不大好,“我不是让你好生看着他吗?你就是这样擅离职守的?” 甲七低头认错,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沉央拉了拉冯夜白,“行了,咱们现在应该先找人才对,等把人找回来再说这些罚不罚赏不赏的吧。” 甲七懂沉央的意思,颔首称是,拱手退下,出门就去寻人了。 临在快进宫之前发生这种事,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要是璞玉真的跑回去找蒋玮了,那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不久全都白费了吗? 蒋玮一旦找回了儿子,一定会受不下之前的气,亲自带兵来抓他。 他们进京本就危险,现在决不能因为一个璞玉就弄得满盘皆输。 沉央也傻了,璞玉不愿意看见她,她就走了,可她没想到的是,璞玉居然跑了。 这儿可是在山脚,方圆几里内,连人影都看不见,他哟是跑错了方向,再遇上什么歹人,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蒋玮知道自己儿子不在他们手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 第1073章 这么一个孩子,跑肯定是跑不远的,可就怕被人给抓了去,被人牙子转手卖了。 到时候那可就全完了。 谁知道人牙子会把孩子卖到什么地方去,璞玉还这么小,带时候求救无门,蒋玮又让他们交出孩子的话,就全都露馅儿了。 甲七带了两个人去找璞玉,他们沿着那时从京城客栈逃出来的路一直找出去十几里地,问过了不少人,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不止这些地方,还有附近的山头,甲七全带人找了个遍,可都一无所获。 璞玉刚走没多久,他一个孩子,就算是能跑,肯定也跑不远,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十有八九,这人是被人给抓跑了。 甲七回去负荆请罪,冯夜白捏着眉心思忱半晌,目光忽然定在某一处,说不用找了,而后又故意道,“这一到晚上,山上的那些豺狼虎豹就全都跑出来了,他们在山上饿了那么久,下山来总要找点儿吃的,人太大不好下口,所以就专门挑那些没有任何还手能力的小孩儿下嘴,血盆大口一张,嚼嚼就演进肚子里去了,到时候活生生一个人便的血肉模糊,你说可怕不可怕?” 一开始甲七和沉央都没听出来冯夜白这么说的意思。 那山上是有豺狼虎豹,可豺狼虎豹也害怕人,也没听说过有胆敢下山伤人的例子。 况且冯夜白这句话也不像是对他们说的,倒像是再跟个孩子说话。 甲七顺着冯夜白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草垛队里隐约可见的一片衣角。 那衣裳是璞玉的,估计听了冯夜白刚刚的话害怕了,忍不住直哆嗦,所以整个草垛都是带动的。 甲七慢慢儿踱过去,练过功夫的人,脚下知轻重,要是可以的不想发出声音,走起路来简直就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的就到了你面前。 璞玉在家的时候,他娘就教过他,要是有一天被人抓住了,就假装逃跑,先藏起来,等他们都出去抓人的时候,他再偷偷跑出来,这样胜算会大些。 璞玉就是完全按照他娘说的做了,一开始见甲七他们都出去找他了,璞玉心里还有点儿窃喜,可听了冯夜白的故事之后,他又不敢跑了。 万一跑着跑着突然窜出来个狮子老虎的,一张嘴,把他连人带骨头的吞进肚子里去怎么办? 璞玉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跑呢,突然听见身后的草垛有动静,才要回头,领口一紧,接着就被人给提溜起来了。 璞玉大喊大叫,“你放我下来!救命啊救命啊,坏人,你们这些坏人,放我下来。” 喊叫没办法,璞玉张嘴就在甲七手腕上咬了一口,可这一嘴下去,咬到的是满嘴肌肉,硬邦邦的,根本就伤不到他。 甲七吧璞玉拎到冯夜白面前,看了眼手腕,扬唇笑笑,“小鬼,我还当你真的跑了,谁教你用这招骗人的?幸亏你没没跑,你要是跑了,遇到了豺狼虎豹,可就不像在这儿似的这么舒服了,” ------------ 第1074章带你见爹 找到了璞玉就一切好说,只是璞玉对沉央和冯夜白已经彻底不信任了。 沉央想跟璞玉解释,可又怕自己越描越黑,索性就不说了,省的璞玉再闹腾。 冯夜白让甲七留下几个人看着璞玉,自己跟甲七去了蒋玮处。 蒋玮正愁联系不到冯夜白,正担心呢,冯夜白自己找上门儿来了。 “我联系不到你,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想进宫,想救人,我能帮你。” 和冯夜白预料的一样,只要不主动联系蒋玮,蒋玮一定会忍不住联系他,他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冯夜白问是什么办法。 蒋玮道,“我收买了太后宫里外出采办的太监,只要你们藏在里面就能出去,还有,你想救人,那些都是我的人,他们虽然听命于太后,可毕竟是我手下的人,我说的话他们还是肯听的,只要避开太后的耳目,我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冯夜白抿唇笑两声,“将军那天还说想从宫里救人出来根本不可能,怎么今儿就想到办法了呢?” 蒋玮不过是担心冯夜白会对璞玉下手,又加之联系不到冯夜白,心里愈发急躁,从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所以你今儿都一并成全了他,赶紧棒了他了事,省的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 蒋玮道,“办法我已经帮你想到了,现在就看你是不是敢做了,但是有一点,我要先见到我儿子,只有见到我儿子了,我才放心,否则,我不会再帮你。” 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让蒋玮见见自己儿子了,人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现在巴掌打响了,枣也该给了。 冯夜白道,“你想见儿子不是不行,只要这件事成,我自然会把儿子还给你。” 蒋玮不信他这一套,“我现在就要见他,冯夜白,我要是见不到儿子,大不了咱们两败俱,你也别想从京城出去。“ 这回让他等的久了些,八成心里不愤了,所以才想了这么个办法出来,怕自己儿子出事,要想让他帮忙,筹码总得让他看见才是。 冯夜白也没拒绝,一来是觉得这样确实十分必要,二来,也是因为璞玉闹腾不停,让他见见蒋玮,或许他还能安生些,好好听话,他就不会伤害他。 “你要是真想见你儿子,今晚子时,我在南城的白石客栈,到时候,你就能跟你儿子见面了。” 冯夜白猜测,像蒋玮这种人,心眼儿不如他多,可也绝不会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只为见见自己的儿子,八成是想根据他约定地方的远近,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不管蒋玮心里有没有存着这样的想法儿,冯夜白都不能放松警惕,横竖都得警惕着,所以才故意约了个这么远的地方。 蒋玮不疑有他,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已近天黑,冯夜白在璞玉脑袋上揉两下,“你不是想见你爹吗?行,我今儿就带你去见你爹。” 璞玉眼中闪过一瞬的希望,“真的?”继而又变成失望,“你又想用我威胁我爹?” ------------ 第1075章难以启齿的事 别说璞玉不相信了,连沉央也不大相信,“你现在带他去见蒋玮?你就不怕……” 冯夜白反问,“怕什么?蒋玮还能杀了我不成?他儿子在我手上,要杀我?那他八成是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璞玉眼眶通红,撇撇嘴道,“坏蛋,我爹爹可是大将军,他手底下有很多兵,等你被他抓住了,就知道我爹爹的厉害了。” “那也得你爹能抓到我才行,你觉得你爹能抓到我吗?” 璞玉对他爹,在这方面上还是有足够的信任的。他爹不常回家,可璞玉自小就是听他爹的捷报消息长大的,所以,蒋玮在璞玉心中的地位,绝对不容小觑。 “我爹爹一定能抓到你,你不要小看他,他一定能抓到你,到时候,就把你关起来,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小孩儿说话都这样,被父亲影响的太深,爱拿当爹的说事儿,冯夜白见怪不怪。 “你爹要是能抓住我,早就在我去劫你的时候就动手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劫你?” 冯夜白在一点点瓦解蒋玮在璞玉心中的伟岸形象。 使得璞玉不得不承认,冯夜白是个比他爹还强的坏蛋。 沉央叫冯夜白别说了,转而安抚璞玉,“我们真的只是请你爹帮忙,没想伤害你,你看看,你来的这么些天,我们可曾对你做过一件不好的事情了?” 璞玉推开沉央,“我才不要听你说话,你是最大的骗子!” 沉央被推的一个趔趄向后倒去,冯夜白眼疾手快扶了沉央一把。 “嘿,小兔崽子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还敢动手?” 沉央拦住冯夜白,“算了算了,由他去吧,一个孩子,没多大劲儿,况且我也没什么损失。” 冯夜白在沉央鼻尖刮两下,“该计较的时候就不能心软,他今儿能推你一把,后儿就能打你,小孩儿就不能惯。” “怎么?你还想跟个孩子动手?” 现在眼前没什么要紧事,沉央想起来冯夜白那天回来时的一身香粉味儿了,脸上瞬间一片凝重,“你还没跟我解释,上次你回来时,身上的那是什么味道呢?” 冯夜白很是为难,“你真想知道?” 第195节 “那你就是不想说了?给我个解释就这么难吗?” “不是......”冯夜白想了想道,“不是跟你解释,只是这件事要说出来多少有些......” “有些什么?” “有些难以启齿......” 沉央呵了声,“你放心,非常时期,你就算是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会计较的,只不过你得跟我说实话。” 冯夜白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嘟嘟囔囔半天。还是放弃了。 沉央大大方方一摆手道,“行了,你不说,我不逼你,那就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怎么跟我解释再来跟我说话吧。” 这么说就是等着怄气了。 冯夜白顶着沉央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的苦涩翻卷上来。 这就开始冷战了? 他也委屈啊,分明什么都没做,可就是理亏。 ------------ 第1076章无理取闹 晚上冯夜白约了蒋玮在白石客栈见面。 白石客栈地处偏僻,蒋玮又刻意支开了巡逻守卫的人,所以,暂时很安全。 不过冯夜白还多了个心眼儿。 现在毕竟是谁都不信任谁,冯夜白手里虽然有璞玉,可这张牌也不保险,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所以一回来就让人暗中监视蒋玮的一举一动。 一旦发现有任何调兵遣将的动静,即刻取消跟蒋玮的约定。 冯夜白趁着等消息的这段时间想跟沉央说和说和。 这件事他本来就理亏,就算说也说不清楚,不能就让沉央对他就这么一直误会下去。 可沉央根本就不想理他。 她不介意跟他一起过苦日子,也不在乎跟他在一起会面临时时刻刻被人追杀的危险,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她什么都不介意。 可她唯一介意的是冯夜白的欺骗和隐瞒。 沉央相信冯夜白就算是有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找姑娘。 京城到处都是他们的通缉令,冯夜白纵使有心,那也得时刻防备着。 况且,沉央相信冯夜白不是那种人。 她生气不是因为他身上的香粉味儿,是因为冯夜白总也不肯对她坦诚相待,他们本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可冯夜白还是习惯什么都瞒着她。 沉央生气的是这一点。 可冯夜白却不理解似的,一直纠结着香粉的问题。 沉央恨他不懂,也恨他的不解释。 “你问我是不是有别的女人,我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人,再说了,我就算是有那份儿心,也不会挑这种时候啊,你相信我,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跟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 沉央道,“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今天才发现,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连我心里想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两个人是夫妻,又一起经历过生死,现在沉央说他根本不了解她,这对冯夜白来说才是最打击人的。 “我了解你,我怎么不了解你了?你不就是担心我在外面有女人吗?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没有。” 沉央闭着眼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生气这个,我以为我之前跟你说的很明显了,可你还是不了解我。” 冯夜白摆正她肩膀,看着她眼睛,“那你想的什么你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我,我全都告诉你,现在这种时候,别在这时候跟我闹别扭行不行?当我求你了!” “我问你了,你说了吗?千方百计的回避,现在又来怪我没直接问,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挺炉火纯青的啊。” 冯夜白百口莫辩,“我......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这件事太......太难以启齿,我怕说出来你会嫌弃我。” 沉央点点头,“你不愿意说我不逼你,等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我再听,既然你觉得难以启齿,那我再逼你,不就显得我无理取闹了吗?” 他想说不是,但看着沉央那张决绝的脸,又什么也说不出了。 ------------ 第1077章仇人的死活 冯夜白被沉央的态度激的心里一阵接一阵的泛起苦涩,沉央说他不了解她,冯夜白总觉得心里不大对味儿。 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还有了个儿子,他要是不了解她的话,他们怎么可能走到现在? 本来就没多大事,可偏生冯夜白好面子,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一个不愿解释,一个不想被蒙在鼓里,两个人针尖对麦芒,想要化解就没那么容易了。 马上就到了跟蒋玮约定的时间了,沉央说要跟冯夜白一起去。 冯夜白不让,“没多大事,你就在这儿等我就好了,我去去就回。” 沉央平着张脸,“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能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再说了,蒋玮也不敢懂什么手脚,我不会有事的。” “你听话,就算是蒋玮不敢动什么手脚,你去了一样不安全,你还是乖乖儿的等我回来把!” 沉央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上去拉住璞玉道,“你跟着我,别乱跑,我带你去见你爹,你要是乱跑的对话没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谁也救不了你。” 璞玉点点头,沉央在她弹力再坏也冯夜白好的多,沉央从没对他红过一次脸,也没对他大声说过话,璞玉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沉央的,只是不喜欢沉央是跟冯夜白一伙儿的,还要利用他害他父亲罢了。 沉央性子执拗,决定了的事情很难再有更改,冯夜白坳不过她,只好同意带着她一起去。 有她在,璞玉这一路上也能安静些。 路上,沉央一直牵着璞玉。 璞玉拉着沉央走慢一步,估摸着冯夜白他们在前面应该听不见了的时候才红着脸,小声问沉央,“我刚才推你了......你疼不疼啊?” 沉央没料到璞玉会问她这个问题,心里一时间竟觉得有些甜,摇摇头道,“不疼,我没事,就是你别再把我当坏人就行了,你见过对你这么好的坏人吗?” 璞玉低下头,“可是你们要用我威胁我爹爹......我知道我爹爹很坏,可他毕竟是我爹爹,我不希望他有事。” 沉央觉得于心不忍,“你有爹爹,不希望你爹死,我也是有孩子的,冯夜白是我孩子的爹爹,我的儿子肯定也希望自己的爹爹好好儿的别出事,可皇帝现在却想杀了我孩子的父亲,我们只是想请你爹帮个忙,但是他不肯,我们就只能把你叫过来,你爹知道你在这儿,就会帮我们了。” 璞玉不大懂似的,“为什么我在这儿爹爹就会帮你们?你们放了我,我可以去劝爹爹,让我爹爹帮你们。 沉央笑着揉了揉璞玉的头,“这不一样,你爹是替皇帝做事的,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他没得选择,只能接受,我们要是不逼他违抗皇帝的圣旨,他是不会帮我们的。” “那我爹怎么办?要是皇帝要杀他怎么办?” 沉央还从没想想过在这个,在她眼里,蒋玮始终是站在对立面的仇人,仇人的死活,她没想过,也不会去想。 ------------ 第1078章爹,救我 总不能在璞玉面前直接说些什么我不关心你父亲的生死,反正他是仇人,就算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她要是真的这么说了,那他不就成了真正的恶人了吗? 沉央摇摇头,“那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一个女人,我也不清楚,你还是个孩子,这也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你只要记住,所有的事情到最后一定会有个结果的,但是结果的好坏,在结果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 冯夜白边走边回头,沉央跟璞玉好像又和好了似的,两个人边走边说话,说的不亦乐乎,把他这个人都忘了。 冯夜白咬咬牙,想慢行几步,等沉央走近了,一把把她拉过来,索性就趁着今天这个月黑风高的时候把话数清楚算了。 可沉央却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他走的快,她走的慢,他走的慢,她就走的更慢,横竖就是一个意思,就是不想跟冯夜白走一起。 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冯夜白也不想跟沉央计较这些,还是等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慢慢儿说清楚吧。 转眼就到了白石客栈,蒋玮为了见儿子,早早的就等在客栈里,客栈掌柜已经被蒋玮支开了,蒋玮没敢带多少人,就只带了两个随从。 他本来也想趁机把儿子救出来,可后来转念一想,冯夜白既然同意了让他见璞玉,想必是准备了万全之策,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被人给带走的。 冯夜白先进去的,然后沉央才拉着璞玉进去。 璞玉看见他爹,甭管以前怎么不待见这个爹,怎么怪他不回来看他,可现在这种情况,看见他爹,别提有多亲了,丧着张脸就开始喊,“爹吧,爹救我啊爹!” 蒋玮说话就向往前冲,被冯夜白伸手一拦,又给拦住了,“将军别急,您不就是想知道令公子是否平安吗?现在你也看见了,我并没有把令公子怎么样,他现在活蹦乱跳的,可好着呢,将军现在应该放心了吧。” 蒋玮看向璞玉,满脸的愧疚,“儿子,爹对不起你,要不是爹,你也不会被抓,你没受伤吧?” 璞玉先前因为逃跑,把自己弄过的灰头土脸的,沉央本来想给璞玉收拾收拾,可冯夜白不让,就是要这样惨兮兮的看起来才会叫蒋玮跟着心疼。 否则他要是知道他儿子在他这儿吃好喝好的,哪儿还有心思再帮他做事? 这人就是不能惯着,你纵他一次,他下一次就会变本加厉,尤其是像蒋玮这种原本就不甘心的,不让他吃点苦头,他不知道什么叫报应。 冯夜白之前一天没搭理他,他还不是自己巴巴儿的就贴上来了? 见归见,可就是不能让他们父子有说话的机会,越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他,蒋玮就越是心急,半起事来才会更上心。 冯夜白摆摆手,让沉央带着璞玉下去。 沉央犹豫片刻,拉着璞玉就要出去。 “冯夜白,你既然想让我帮你做事,可你能不能对我儿子好一点儿,他几时也没受过这样的苦,可如今......” 话音刚落,沉央忽然惊呼一声,冯夜白猛地转身去看,却见眼前一道影子,正直直的朝他飞过来。 ------------ 第1079章有种冲我来 璞玉趁沉央不防备,在沉央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趁沉央吃痛松手的时候,飞快朝蒋玮跑过去。 蒋玮今天来身边只带了两个人,冯夜白的身手他不知道,不过单看他前几次在他将军府上来无影去无踪的几次表现也不难看出来,冯夜白的身手,肯定不在他之下。 虽然不知道冯夜白来时带了几个人,明年儿上,他们是三个人,比冯夜白人多,可实际上能握在手里的胜算却没几分。 璞玉跑的飞快,要看就要跑到蒋玮身边了,冯夜白眼疾手快,跑过去拦了他一把,把璞玉紧紧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你爹不得心疼死?” 冯夜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分外温柔,听不出丁点儿起伏,就跟对自己儿子说话似的。 可蒋玮却无端端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璞玉在冯夜白怀里挣扎,踢腿蹬,又用手抓,冯夜白轻而易举制服住璞玉,看眼蒋玮,手下轻轻用力,“将军这个儿子还挺大胆的,这一下没看住,就跑了,还是亏得我眼疾手快,否则,真让他给跑了。” 冯夜白气的还不是这个,他气的是璞玉咬了沉央。 小孩儿下嘴没个轻重,那一下得多疼他想想就心疼的不行。 璞玉挣扎不开,上嘴在冯夜白手上也来了一口热乎的。 第196节 可写一下对冯夜白来说不痛不痒,毕竟是练家子,身上都是些硬邦邦的肌肉,璞玉一口咬上去,没把冯夜白咬出什么事来,倒把自己的牙硌的生疼。 蒋玮急忙站起来,“你放开他!冯夜白,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别拿孩子开刀。” 冯夜白对沉央招招手,让她过来。 沉央乖乖儿的过去。 “疼不疼?”冯夜白看见沉央手上一个带血的牙印儿,心疼的颤颤的。 沉央说不疼。 冯夜白把璞玉交给沉央,“你带着他先出去,我跟将军还有些话说。” 沉央要牵着璞玉离开,璞玉不肯跟沉央走,冯夜白指着蒋玮对璞玉道,“你要是不跟她走,那这就是你最后一次见你爹了,好好儿掂量清楚,你爹这么聪明,想必你也不笨,别做傻事。” 璞玉可听不懂他的威胁,扑腾着两条腿看向蒋玮,“爹,爹救我,我不要跟他走,他是坏人,是坏人!” 蒋玮也急了,见自己儿子这副样子,心疼坏了,“冯夜白!你说的我已经帮你照做了,我们之间的事,别对个孩子下手!” 冯夜白抿唇把璞玉交给沉央。 沉央拉着璞玉,眼神警告让他别乱动。 可璞玉根本听不进去,哭哭啼啼,不休不止。 沉央索性蹲下来,“你要是还想见到你爹和你娘的话,就老老实实跟我出去,你方才咬了我,冯夜白不会饶了你的。” 璞玉还是很怕冯夜白的,委委曲曲的看了眼蒋玮,被沉央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蒋玮的两个手下要上去追人,被蒋玮抬手拦住了。 “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不过我儿子,你得好好儿照顾着。” ------------ 第1080章你还挺懂的 按照冯夜白想的,只要躲在太后宫里出去采办太监的车里进宫,可救人还得要蒋玮帮忙才行。 有蒋玮帮忙事半功倍,皇帝和太后也不会想到蒋玮会帮他,正好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冯夜白抿唇笑两声,对蒋玮道,“只要将军能帮我把人救出来,再送我们出宫,我自然会好好儿的把你儿子送回来,将军不必担心。” 蒋玮见着儿子这样,心里很是愧疚,这儿子自打生下来之后,蒋玮就没跟他待在一起多久过,不是忙军中的事,就是去了私宅,连儿子都忽略了。 蒋玮现在只想补偿,补偿璞玉,这是他唯一的儿子,蒋玮这辈子有且只会有这一个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璞玉因为自己饱受折磨。 蒋玮慌忙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但是你得记住,璞玉不能有事,璞玉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杀了你。” 冯夜白听惯了形形色色的威胁,并不把这当一回事,耳朵听听就过。 “进宫的法子我已经想好了,你只要稳住宫里的那些人,让我有机会进去把太皇太后救出来就行了,待到功成身退,你儿子,我自然会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两人互相之间结成了同盟,至少暂时是一条线上的人。 冯夜白走后,蒋玮的两个手下问要不要去追? 蒋玮想了想还是不能就这么认输,总要知道冯夜白的藏身之处了,就等于把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百利而无一害。 “去吧,去跟着他,千万切记不能被他发现,否则我怕璞玉会有危险。” 那两人应声是,飞快跟出去,悄无声息跟踪人是他们的特长,从客栈出去就没入茫茫黑夜中了。 蒋玮不甘心,冯夜白如何会不知道? 他就知道蒋玮会跟上来,然后仗着自己兵丁强壮,一定会大肆进攻,到时候围他个措手不及,还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甲七说后面有人跟着,冯夜白就知道是蒋玮的人,照旧不动声色的往前走,对甲七吩咐道,“去把那两个人解决掉,别留下尾巴。” 甲七道是,故意落下,两下跃上树梢,静静等蒋玮身后的人跟过来,这两个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等跟上来了,三两下解决掉,又跟了上去。 沉央心里总觉得紧张,“蒋玮不会只派这两个人过来吧?” 冯夜白道,“他本来也没带几个人,人越多,留下的痕迹,露出的马脚就越多,他不会带多少人过来的,这两个肯定就是全部了,不用担心。” 璞玉被冯夜白拉着,沉央拉不住他,三两下就被璞玉挣脱开。 可有冯夜白拉着,他不敢乱动,只好乖乖儿的被拉着。 “你只要老老实实听话,等我目的达成,你还是有机会回到你爹身边的。” 璞玉梗着脖子跟冯夜白呛,“你休想,坏人,我都听到了,你想进宫去救人,宫里铜墙铁壁,你进去就是死。” 冯夜白好笑道,“你还挺懂的,不过我死不死,皇帝说了可不算。” ------------ 第1081章你确定你这样没问题 蒋玮既然答应了冯夜白要进宫救人,就算是为了璞玉也不能临时反悔。 宫里那些人都是他的部下,他说话他们也能听,要想让他们争议噢之眼闭一只眼其实也不难。 可难的事怎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出宫,更何况还是太皇太后,皇帝日日叫人严加看管,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消息第一时间就会传到皇帝和太后耳中,到时候被说救人了,就是自身都难保。 冯夜白的计策固然有用,可毕竟是太后宫里的人,说起来还是很有些风险的。 蒋玮早早的收买了太后身边外出采办的太监,只说是宫中哪位太妃的请求,说是要让他代买些东西进宫。 冯夜白的事情,蒋玮并不敢透露,人多嘴杂,这两个人能被他收买,也能被别人收买,蒋玮要是透露太多,到时候知道的人多,反而会坏事儿。 冯夜白一个人进宫无法应付那么多人,可要是把身边那些人都带进宫,又风险太大,只能带两个人,那就只有他喝甲七一起去了,剩下的人留下来保护沉央。 蒋玮一早就跟冯夜白说好了计划。 采办的马车会停在西街口,到时候,蒋玮的人会支开那些人,冯夜白和甲七就趁机藏在马车里,进宫之后会跟着采办车辆一起运到太后的小库房。 那时候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会来清点库存,蒋玮已经跟被收买好的太监说好了,让他们尽量拖着大宫女给冯夜白他们时间脱身。 从太后宫里出来后,过两个宫门就是太皇太后所在的白安殿,蒋玮在最后一道宫门的一块儿假山里预先藏好了他们变装需要用到的太监的衣裳。 等他变装成功之后,就以皇帝身边内侍的名义进到殿里,蒋玮早先就已经跟白安殿的守卫说好了,可难就难在,怎么把一个大活人给带出去。 冯夜白听了蒋玮的话之后道,“这个简单,给太皇太后送一日三餐的是宫女还是太监?” 蒋玮道,“是宫女。” 冯夜白道,那我们就等宫女进去给太皇太后送饭的时候再进去,三个人,一起进去再一起出来,总不会引人怀疑的吧。” 蒋玮不赞同他的这个主意,“你这样做太冒险了,宫女回去之后还得向皇帝复命,况且,太皇太后都已经这么老了,假扮成个年轻小姑娘,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的。” 冯夜白转头看了眼蒋玮,“你没见过太皇太后?” 蒋玮摇摇头,“他是先帝那一辈过来的,进出后宫的机会少之又少,怎么可能见过太皇太后? 他只听说过太皇太后年轻时,风华绝代,要不然也不会引得高祖皇帝为之倾心,最后弄得冯夜白家破人亡。 太皇太后,听着是很有些年纪了,可其实看起来跟太后也差不了多少,到底还是风韵犹存的美人儿,换一副打扮,照样儿能冒充十七八岁的小宫女。 冯夜白只笑道,“你听我的准没错儿,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蒋玮看着比冯夜白还忧心忡忡,“你确定你这样做没问题?” ------------ 第1082章像太监 一开始疾患进行的还算顺利,冯夜白他们如愿以偿混进了宫里,按照之前跟蒋玮说好的,找到了两身太监的衣裳,换上之后,再墙角蹲着等了会子,等到给太皇太后送饭的宫女到了之后才假装凑巧碰上。 那宫女之前从未见过他们,问他们是干什么的,甲七道,“我们是皇上派来问太皇太后一些问题的,你是......” 宫女奇怪,“我也是皇上身边的,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们两个?你们是哪个职上的?” 甲七一时语滞,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冯夜白出面解围道,“我们是内务府的,今儿去找皇上的时候,皇上临时吩咐我们的差使。” 那宫女一想,皇帝还小,有时候做事是挺不靠谱的,这种不分场合就吩咐人的差使也没少做,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奇怪。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赶紧进去吧,我把东西放下就回去。” 冯夜白和甲七点点头,跟在那宫女后面进了白安殿。 其实这宫女总觉得这两个太监有问题,不是真的饿看出什么了,就是觉得这两个人气质看起来不像是太监,尤其是方才回答她问题的那个,看起来总有种主子做派,怎么看怎么不想是畏畏缩缩的太监。 到了门上,白安殿门口的侍卫照例把人留下,要检查宫女的食盒,还要搜冯夜白跟甲七的身。 对付一个宫女不需要带什么武器,他们身上什么也没带,今天他们进宫的目的就是要悄无声息的把人给带出宫去,最好是不懂兵戈,动静能小就降到最小。 门上的侍卫查的也不仔细,因为蒋玮先前吩咐过。 所以草草检查两遍就把人给放了进去。 进宫后,里面只有一个侍候的宫女,那宫女跟送饭的宫女看来像是很熟,两人打过招呼,冯夜白跟甲七一起到了内殿。 想想冯夜白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太皇太后了。 现在应当说是他母亲,上次从宫中逃出去之后,冯夜白也想过她的安危,甚至不止一次的梦见过她被皇帝处死的情景。 可后来又一想,皇帝知道他们母子向来不和,应当不会用太皇太后威胁他,可他没想到的是,皇帝到了也没省掉把主意打到太皇太后身上。 之前先帝在时,太皇太后在宫里的位置还算尊贵,至少因为高祖皇帝圣旨的缘故不敢对太皇太后不敬。 可现在高祖皇帝的圣旨已经被先帝拿到了,现在是小皇帝掌权,太皇太后剩下的唯一价值就是用来牵制他。 既然只是用来牵制他的棋子,那生活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白安殿地处偏僻,且又杵在背阴面,常年见不到一点太阳,皇帝把太皇太后安排在这儿,其用心,可见一斑。 冯夜白不由暗中攒拳,再看太皇太后吃的饭,硬米冷粥,菜欧力一点儿荤腥都没有,别说荤腥了,就算是油腥也没有。 宫女的态度也不大好,兴许是觉得讨好她非但没用,还得不到任何的赏钱,每天辛苦奔波来回给她送饭,却什么也得不到,心里觉得不平衡吧。 ------------ 第1083章我不需要你救 太皇太后看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闭闭眼,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送饭的宫女脸上不大好看,“你吃不吃?你现在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还倔呢?你这样威胁不到别人,只会饿死自己,你不是还想见你儿子吗?你不吃饭是见不到他的。” “你们都当哀家是傻子不成?我宁愿饿死也不会吃饭的,皇帝想用哀家威胁哀家的儿子,我是不会让皇帝得逞的。” 宫女鼻子里嗤一声,“还哀家呢?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你哪一点配得上哀家这个词?” 甲七忍不住想要上去,被冯夜白拉住了。 第197节 “你还是好好儿的想想吧,你要是活着,没准儿还能见你儿子最后一面,可要是死了,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太皇太后原本心里就觉得愧对冯夜白,现在知道了皇帝想用他威胁冯夜白的事,自然不会听天由命。 她要是在宫里的时候就死了,皇帝手里没了筹码,就没什么能威胁到冯夜白的了,他也不用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了,她这个当娘的,这辈子没什么能为冯夜白做的,可这点儿事情,她还是能不给冯夜白拖后腿的。 那宫女劝不动他,放下食盒之后问冯夜白跟甲七,“你们不是皇上拍啦问她话的吗?赶紧去啊,皇上一会儿该散朝了。” 冯夜白嗯一声,趁那宫女转身之际,上去反手就把人给劈晕了。 太皇太后听那宫女说完,还当是皇帝又派人来游说她了,本来没打算给他们好脸,可一转眼看见那两个太监把宫女给打晕了,心里觉得惊讶,抬头去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有一个他不认识,可另一个她是最熟悉不过的了,除了冯夜白还能是谁?” 甲七心领神会,出去拖住另一个宫女,只留下冯夜白母子面面相觑。 太皇太后的第一反应是惊讶,而后忙私下里张望,不见有什么异动之后方才走过去问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她怕这又是她的一场梦,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一用力就晃碎了这个梦。 冯夜白脸上仍旧淡淡的,可内心早就波涛汹涌无休无止了。 “我听说皇帝要用你威胁我,我不能就这么坐着等死,你生了我,我虽然没法儿原谅你,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要是我爹泉下有知的话也不会答应的。” 太皇太后眼中的欣喜一闪而过,失望片刻后,摇摇头让他走,“宫里戒备森严,我不管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你现在立马给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我不用你救,也不会让皇帝用我来威胁你,你放心吧。” 冯夜白看眼桌上的饭菜,冷笑两声,“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把自己饿死?” “这个不用你管,你赶紧走,我不需要你救。” “你知道我为了进宫冒了多大的风险吗?我付出了这么多,现在你一句话说不想走就不走了,那我呢?你把我置于何地?就让我白来一趟?” ------------ 第1084章你想杀了她 太皇太后是担心冯夜白,不想让他出事,所以才想催着他走。 冯夜白能来救她,太皇太后的心里不是不高兴,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 冯夜白嘴上说不认他这个娘,可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心里还是有-她这个母亲的吗,否则皇帝也不会用她威胁冯夜白了,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了。 “你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宫里到处都是禁军,你自己出去已经很艰难了,要是再带上我,岂不是......” 冯夜白指指地上的宫女,“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你跟她换衣裳,我出去守着,你换好了叫我一声,我自有法子带你出宫。” 太皇太后迟疑片刻,“你想怎么样?我就算是换了衣裳,出去一样会被人认出来的。” 冯夜白转过身,抬脚就准备出去,“这是我的事,你只要换好衣裳跟我走就是了。” 冯夜白才要转身出去,太皇太后又咋咋呼呼叫了声。 他才要转头训斥,让她安静些,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既然有胆子进来,就一定有法子把她救出去。 可一转身,却愣住了。 方才分明被他打到在地的宫女不知合适已经站了起来,现在已经挟持了太皇太后跟冯夜白面对面对峙着。 那宫女冷笑两声,“我就说看你不像宫里的太监,没想到你还真的不是?我不管你是怎么进宫濑的,可既然进了这道宫门,就别想再活着出去了。” 冯夜白方才救人心切,一时不察,竟没看出这宫女是个有问题的,看她挟持人的这幅架势,八成也是个练花家子,且还是那种难缠的角色。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通缉你,没想到你居然易容来了宫里,你说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今儿丁叫你有来无回!” 之前偶然间听说过一个消息,说新上任的小皇帝,不知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为了防止有些刺客会潜伏进他身边行刺,所以就养了很多女杀手,平日里他们这些人就以宫女的身份在皇帝身边伺候着,可一旦遇上了什么危险,那些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宫女就成了以一敌百的杀手,为皇帝卖命,替皇帝送死。 况且那些杀手在进宫前都会被喂上一颗毒药,毒药吃下去什么症状都没有,平日里也不会发作,可只有一点,要是哪个生出了翻反叛之心,没有任何征兆的就会毒发身亡。 冯夜白上下打量一眼那宫女,心说八成就是碰上了皇帝身边的杀手。 做皇帝的没几个不怕死的,皇帝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他之前并不拿这个当回事,现在想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劝人放了人质是最愚蠢的做法。 冯夜白从始至终脸上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你想杀了她?” “你要是敢反抗后的话,我自然会杀了她。” “别,你要是想杀的话,最好现在就动手,皇帝本来用她威胁我就是想给我冠个不忠不孝的罪名,要是现在人死了,就没法儿用这招对付我了,你要是想杀就赶紧。” ------------ 第1085章到底杀不杀 那宫女显然不信他的话,“你蒙谁呢?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儿进宫救她,会舍得她死?” 冯夜白沉吟片刻道,“自然不希望,她要是不死,我还能倒打一耙,不过她要是死了,对我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我不吃亏,反正这宫里我既然进的来,就出的去。” “你以为皇宫是你自己家?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皇宫内外守卫森严,单是这白安殿里就有上百侍卫,你要想出去,难上加难,你进得来,可未必出的去。” 太皇太后也叫冯夜白,“你别管我,我死了正好可以下去找你爹,你不值当为了我再把自己的命搭在这儿,你快走!” 宫女掐在太皇太后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闭嘴,今天,你们两个谁也跑不掉,原本是还说要用你来威胁冯夜白,不过既然现在你们两个都到齐了,那皇上也不用费工夫了,正好儿一抓抓两个。” 宫里的动静不能搞得太大,要是这动静被外面的人听见了,少不得要惊动其他人,到时候惊动了那些人,这动静一传十十传百,想逃出去,基本上就不大可能了。 冯夜白心里估算着要是真跟她打起来了,自己的胜算究竟能有几分。 要论功夫的高低,不会能看表面。 有的人看起来不堪一击,可其实功夫都藏在内力里,他招式或许不如,可内力深厚,纵使是简单的挥一拳,伤害也是极大的。 这宫女方才被他劈晕的时候,看着倒下的很顺畅,不像是装的,所以冯夜白吃不准她的功夫究竟有多深,要是硬碰硬,动静闹大了,外面的人进来,要解决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了。 他必须一招制敌才有可能把太皇太后带出去, “冯夜白,你想现在出去,没准儿皇上还能留你们个全尸,也好让你知道知道,跟皇上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冯夜白蹙眉道,“说了这么多,这人你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那宫女被他噎了一下,“你真的不在乎她的死活?她可是你亲生母亲?你连自己的母亲都狠得下心去杀?” “全天下都知道我跟太皇太后素来不和,我怎么可能会在乎她的死活?本来你用太皇太后威胁我就是个愚蠢的决定,我都恨不能她去死,你还指望我救她不成?” 没有皇帝的命令,宫女也不敢杀太皇太后,谁知道皇帝留着太皇太后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冯夜白越是逼着她去杀太皇太后,相反的,她就越是不敢杀。 “你要是不杀的话,那我可就动手了。” 他这句动手没说要杀的人是谁,那宫女愣了愣,见冯夜白越靠越近,这才想起来道,“你退后,我警告你,你别以为不干杀她,你要是再敢向前一步,我马上就杀了她!” “我说不让你杀了吗?” 挣扎拉锯间,冯夜白已然知道了她的破绽,身体中心全放在上半身,脚下不稳,要是攻他下盘,一定一打一个准,到时候只要把人放倒了,就一定能一击致命。 ------------ 第1086章皇宫不是你家 那宫女不相信,“她可是你亲娘,我就不信你能抛下你亲娘不管。” 冯夜白闲闲道,“皇帝想用她威胁我,她死了,我就省事了,这样皇帝就不能用她威胁我了,还正好给我一个对京城发兵的机会,一举两得,何乐不为,我还得谢谢你呢。” 他一面说一面往前走,那宫女被他唬了一下,正琢磨里头利害呢,一抬眼,见冯夜白越走越近,当即反应过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你别以为我不敢杀她!” “我巴不得你动手呢,那你倒是下手啊,她死了,我了不起再杀你一个,不费多大事。” 那宫女掐在太皇太后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行,既然你真的这么绝情,那我也不客气了,皇宫不是你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冯夜白满不在乎,“我既然进得来,就一定出的去,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要是想杀,就尽快动手,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太皇太后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是很了解的,冯夜白要是真的想让她死,又何苦费这么大的劲进宫来救她呢?可即便知道这话是假的,她心里还是不大舒服。 可那宫女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又不敢了,皇帝没说要太皇太后的命,谁知道皇帝留着他是不是还有用,要是皇帝留着太皇太后还有用的话,她把人杀了,不是罪过了? 冯夜白见她迟疑,慢慢靠近。 里面动静但凡是大一些,外面的侍卫就会闻声而来,动静要是闹大了,那皇帝很快就会知道,那到时候要走可就真的难了。 宫女步步后退,“你别过来!” “你不是要杀人吗?赶紧的,犹豫什么啊?” 冯夜白步步紧逼,看准时机,伸手抓住那宫女的手臂把她手臂翻折在身后。 那宫女反应迅速,另一只手迅速拔下头上的发钗反手向冯夜白刺过去。 冯夜白横臂拦住了,在那宫女手腕上一劈,发钗掉在地上。 “有两下子。” 冯夜白抿唇笑道,“皇帝这么怕死,身边像你这样的人应当不少吧?” 那宫女道,“废什么话,今儿你们谁都逃不出去。” “那就试试看。” 他不想让人听见动静,可那宫女却千方百计的想闹出点儿动静,看见殿里瓶瓶罐罐瓷瓶玉器就想动手砸。 冯夜白现在不仅要对付宫女,还要谨防着那些东西别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太皇太后急的直想上去帮忙,可却什么也插不上手。 那宫女对冯夜白久攻不下,心下愈发急躁,可反观冯夜白,不慌不忙,一招一式稳稳当当,胜负逐渐拉开差距。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耗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看出她破绽之后,还是得速战速决。 冯夜白一手抓住宫女手臂把人托举起来,那宫女起来的时候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发钗,冯夜白把她托举起来之后,她举起发钗,照着冯夜白的手臂狠狠扎下去。 这一下下去可不轻,冯夜白蹙眉,把人摔在地上。 ------------ 第1087章让他别想了 这人只要被摔在地上,要再想站起来可就难了。 那宫女撑起半身想要坐起来,冯夜白用她方才刺自己的发钗指着宫女道,“他这个皇帝要是当的不称职,想造他反的人多的是,今天就是个教训,等我们出去了,他就知道教训了。” 这些都是皇帝的死侍,对皇帝忠心不二,她们到死都对皇帝忠心,所以不能留,留下就是祸害。 冯夜白还从没在太皇太后面前杀过人。 可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冯夜白杀人。 “你要是害怕就别看,等我把人解决了你就把衣裳换上,我带你出去。” 第198节 太皇太后依言闭上眼,背过身去。 那宫女一点儿也不怕似的,无惧无畏,“杀了我你们也逃不出去,我死了,能有你垫背也值了。” 跟她废话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冯夜白手上利索,一发钗下去,血溅三尺。 临死前,那宫女还顺手摔了个瓷瓶,瓷瓶应声而碎,空荡荡宫殿里,声音异常刺耳。 外面很快有人进来问,“怎么了?” 接着是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太皇太后惊慌失措,“是门口的那些侍卫,他们过来了,怎么办?你......你不能被发现,这样吧,我来拖住他们,你......你赶紧跑吧!” 冯夜白睨了眼太皇太后,“你怎么拖住他们?我进来就是救你的,现在就跑,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筹谋计划不就全都白费了?” 太皇太后愣了愣,“你是说......你说你为了救我,计划了很久?” 她跟冯夜白之间隔阂太多,自从被皇帝囚禁起来之后,她就没奢望过冯夜白会来救她,可现在,冯夜白不止来救她了,还为此计划了很久。 太皇太后心里高兴的不行,心里紧张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欢喜。 “我......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来......开救我......” 冯夜白蹙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还是先想想有什么法子拦住别让他们进来吧!” 太皇太后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肚子里装的主意和心机肯定不少,方才不过紧张,一时慌了神。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主意还是有的。 说来就来,太皇太后长吸口气,对着冯夜白吼道,“滚开!你们用我威胁自己的儿子,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你回去告诉皇帝,告诉他,让他别想了。” 外面人问,“太皇太后,您没事吧?” 这些人表面上对她挺客气,可其实就是怕她出什么岔子不好交代。 太皇太后冲冯夜白吼完了,又冲门外吼道,“你们都给我滚!滚开!” 八成是又跟皇帝派来送饭的宫女吵起来了,这种事三天两头就来一回,他们都习惯了。 门外的脚步声三三两两的来,又三三两两地离开,冯夜白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见门口的侍卫都散开了,守在门口,对太皇太后道,“你快换衣服,我们没多长时间了,再不出去,他们会怀疑的。” ------------ 第1088章太后也在 太皇太后换好衣裳之后才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年华不复了。 她刚进宫的时候是答应,后来慢慢儿一路往上升了贵妃,直到最后的皇后,从皇后到太后,又到了现在的太皇太后。 位置是在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上升,可她在宫里的日子,却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冯夜白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今后唯一的指望,从前母子之间有嫌隙,现在好了,儿子也能指望上了,太皇太后心里高兴,纵使深处囹圄,心里也觉得幸福。 甲七在门外接应,见他们出来了,忙道,“外面伺候的宫女已经被我打晕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蒋玮送冯夜白进宫后,原本打算使些手段,把冯夜白困在宫里出不来,再去皇帝面前通禀一声,干脆把冯夜白弄死在宫里算了。 反正京城就这么点儿地方,只要冯夜白死了,他想找还能找不到璞玉? 这个念头在蒋玮脑海里浑然乍现,可不消片刻又被否决。 上次进宫,太后的那番话在他心间盘桓始终消散不去,冯夜白说的话,他也一直在想,皇帝现在看他是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却没法儿把它拔掉。 因为冯夜白还活着,皇帝还指望着用他来对付冯夜白,就算真的有想法要弄死他,看在冯夜白这么个麻烦的份儿上,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后来想想,还是作罢了,冯夜白活着才能证明他的实力,他的用处,可冯夜白要是死了,那他对皇帝来说就只剩下威胁了。 上次派过去跟着冯夜白的两个人,一直没回来,最后派人去找,只发现了尸体。 现在想来,冯夜白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这些。 要是真论手段,蒋玮还真不是冯夜白的对手。 不过他现在不杀冯夜白,纯粹是为了不想这么快就被皇帝收拾,谁都知道他在朝中势力滔天,皇帝要是动手收拾他,那朝中跟风的人,肯定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弄死他。 他虽然是将军,可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现在冯夜白还不能死,他不但要活着还要好好儿的从宫里出来。 冯夜白他们出宫的时候并不顺利。 白安殿附近的守卫并不比皇帝身边的少,他们不止要过宫门口的那一层守卫,还要过几层守卫才能到太后的库房那儿。 太后身边的人今儿晚上还要出趟宫,说是太后还有东西要带出去。 冯夜白他们到的时候,没想到太后也在。 他们不能露面儿,只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太后来的时候看起来挺生气的,华服迤逦的站在库房里,横扫一眼面前跪着的几个奴才道,“若不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哀家还想不到,你们居然有胆子做这种事。” 那几个奴才颤颤答道,“太后饶命,奴才等并未做过这种事,还请太后明察,奴才们是被冤枉的。” “冤枉?”太后哼一声,“风言风语也得有根有据才站得住脚,这闲话都传到哀家耳朵里来了,你还敢说是冤枉?看来不用刑你们是不肯说了。” ------------ 第1089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太皇太后心里讪讪的,以为说的是他们,忧心忡忡看向冯夜白,“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我们现在怎么办?” 冯夜白脸上面无表情,“先看看再说。” 太后捏着帕子叫人拿了烙铁,那几人看了眼,慌忙跪在地上求饶,“太后饶命啊太后,奴才们真的没做过这种事,太后明察,太后明察啊!” “都到现在了还不招?哀家看你们是真的不怕死,既然这么不怕死的话,那哀家就成全你们,哀家眼里揉不得沙子,不能让你们几个狗奴才坏了哀家的规矩!” 看见烙铁的那一刻起,这几个奴才就已经吓得腿软了。 冯夜白认得这几个奴才就是先开始送他们进宫的那几个。 照现在这样看来,太后十有八九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不一定是知道他们进宫的事情,否则这会儿皇宫就该戒严了。 甲七是个坐不住的,“公子,我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冯夜白安抚他,“稍安勿躁,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那几个奴才都是没骨气的,见太后拿出了烙铁,哪儿还记得守口如瓶,只好一一道出,“太后饶命,奴才们......奴才们确实是......是有帮人私自运送东西进宫,可都是宫里的太妃和宫女们,她们出不去,可又想要宫外的东西,所以就托奴才们帮忙......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望太后明察!” 太后听罢,显是不信,“太妃和宫女?只是太妃和宫女?” 再说的话,背后的人身份势力都不是他们招惹的起的了,说出来,不止太后饶不了他们,身后那位也饶不了他们。 太后亲自拿起烙铁,一点点逼近,“不说是吗?哀家可没那么好的耐心,有谁让哀家不痛快的话,哀家就千倍百倍的让他不痛快。” 那几人战战兢兢,“太......太后,奴才所言句句属实......望太后明察!” “明察?”太后冷笑两声,吩咐身边宫女,“秋宁,既然他们不肯说实话,那留着他们这张嘴也没什么用了,先把舌头给哀家拔了,再问,要是还不说,就把手脚剁了,一样儿一样儿来,哀家有的是时间。” 又是拔舌头又是剁手剁脚的,往常他们都是行刑的人,现在变成受刑的,见过那么多人受折磨的时候的惨样儿,现在轮到他们自己,自然寒噤噤的说不出话来。 太后一脸无所谓的道,“别摆出一副这么害怕的表情来,哀家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来人!上刑吧!” 拔了舌头,剁了手脚就算能活,下半辈子也是个残废,活也活不了多久。 这么一说,能有几个不害怕的? 那几个对视一眼,本来就不全乎了,胳膊腿什么的不能再没了,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有一个怕的不行,跪下连连磕头,“太后,奴才招,奴才全招,是......是大将军,是大将军今儿让奴才们帮他运点儿东西进宫的。” ------------ 第1090章她那儿才是最安全的 太后本来就想抓点儿蒋玮的把柄在手里,眼下这两个太监嘴里说的,正好儿是太后想知道的。 “蒋玮运了什么东西进宫?” “这个奴才们就不知道了,将军什么也没说,只说是受宫中太妃所托,运送东西进宫,至于是什么东西,奴才们当时被支开了,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太后皱眉道,“不知道?你们自己运了什么东西进宫自己不知道?” “奴才们不敢欺瞒太后,奴才确实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蒋玮做事向来严谨,像运送东西进宫这件事,大抵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给人。 这样看来,这几个奴才倒是还能派上些用场,至少是能指控蒋玮确实利用职务之便,徇一己之私。 不过蒋玮在朝廷当中雄踞多年,只凭这一下肯定没法儿扳倒他。 太后也没指望这一下能扳倒蒋玮,可要是能借着这件事把蒋玮从神坛上拉下来,也能削减一下他在朝中的势力。 “你们可还记得,蒋玮是为哪位太妃捎了东西进宫?” 要是能顺便再扣个与宫内太妃私通的罪名给蒋玮,何乐不为呢? 太后如意算盘拨的噼啪响,心里喜滋滋的,想是终于抓到了蒋玮的把柄,总算是不用再担心皇帝会被蒋玮威胁了。 太皇太后在冯夜白身边长出了口气,“幸好不是因为发现了我们,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出宫?” 先前的那几个太监已经被太后带走了,来了接班的太监,不知道蒋玮的人还能不能应付的来。 冯夜白让他们千万别轻举妄动,等太后他们走了之后才道,“先别急,我们先在这儿藏一会儿,看蒋玮的人什么时候来。” 蒋玮的人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识破的事情,一会儿出现,十有八九会被太后的人抓住。 蒋玮大树盘根,虽然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弄下来,可要是他为了功名把自己给供出去,那不就全盘皆输了吗? 甲七提议道,“他们没见过我,要不还是我出去吧,我出去告诉蒋玮的人,让蒋玮想办法再带我们出宫。” 冯夜白点头赞同,“也只能这样了,你见到蒋玮的人之后,去纳玉那儿找我,我们先等蒋玮的消息,横竖现在也没法儿出宫,他们现在也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进宫了,切记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好!” 甲七点头道是,起身离开。 太皇太后拉了冯夜白一把,“纳玉不是皇帝看上的人吗?找她?她要是把我们捅给皇帝呢?” 冯夜白十分坚定的道,“不会的,她要是会向皇帝高密的话,早在她给我传信儿说你被皇帝囚禁的那一刻起,京城四处就该戒严了,她一个将死之人......对我说谎有必要么?” 太后无论如何还是不大相信,冯夜白也不需要她相信,“你跟我来就是了,现在整个宫里,只有她那儿才是最安全的,除了那儿,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太皇太后相信冯夜白,纵使心里还有疑惑,只要他说行,那就一定行! ------------ 第1091章把之前的讨回来 冯夜白跟太皇太后到了纳玉的住处。 第199节 皇帝现在对纳玉已经没有之前上心了,又加之纳玉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能活多久全靠瀛洲给纳玉配药撑着。 纳玉宫里的守卫不多,皇帝想着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宫门口并未布防多少守卫。 冯夜白他们进去的时候并没费多大事。 他们去的时候,纳玉完全没想到,她给冯夜白传信儿,想着按照冯夜白的性子,怎么也得等到计划周全,多带点儿人进来才行。 可没想到来的就他一个,还真的把太皇太后给救出来了。 纳玉让他们藏在自己卧室,瀛洲今天还没过来,皇帝身边儿那些看着她的人也还没来,他们还有点儿时间。 “就你一个人来的?你们怎么进来的?” 冯夜白本不想来找纳玉,纳玉背叛过她,他把纳玉赶出去过,算是两清,现在来找她,等于是又欠她一次人情。 “蒋玮帮我们进来的,不过现在出了点儿问题,被太后发现了,所以出不去了。” 纳玉情急之下咳两声,“皇帝现在想抓你都想疯了,你还敢进宫来送死?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挺聪明,挺能拎得清的,没想到你这么冲动!” 冯夜白忍着脾气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你能传消息给我,我感谢你,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还在怨我出卖你?” 冯夜白没看她,“你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些,你在宫里也不容易,还是想法儿保全自己吧,不用管我,一会儿我自己会走。” “我是被逼的,皇帝用我弟弟威胁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要是不说,我弟弟就会死,我不是故意想出卖你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宫女没回去复命,皇帝很快就会知道白安殿出事了,到时候宫里戒严,根本就逃不出去。 也不知道甲七那边儿现在怎么样了,要是蒋玮的人不知道,还去太后那边儿通气儿,他们就全都暴露了。 冯夜白道,“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不想提,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不会连累你的。” 纳玉帕子掩着嘴咳两声,“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连累?你在这儿待着吧,一会儿瀛洲该来了,我想想办法,应该能把你送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法子,我马上就走。” “你怎么走?皇帝一会儿就该知道了,你能想什么办法?还是听我的吧,我一个将死之人,总能帮到你什么的,我不怕死,你对我算不上连累,就当我还你的。” 太皇太后觉得现在活着最重要,只要能活着从宫里出去,找人帮忙又有何不可? “夜白,要不......你就听她的吧,凭你一人之力,想带我出去,实在是不大可能,我也不想拖累你。” 纳玉笑笑,“还是你母亲看得开,你该多向你娘学学,是逞能重要还是活着出去重要。” 自然是活着重要,只有活着才能打败皇帝,把之前受得屈辱都讨回来。 ------------ 第1092章将军带了什么进宫 冯夜白知道自己的处境,可纳玉在宫中无权无势,就靠皇帝独一份儿的宠爱,可上回皇帝震袖发怒离开后就没再来过,他根本没时间等纳玉慢慢儿想办法。 这厢蒋玮也已经知道了自己送冯夜白进宫的事被太后知道了。 幸亏当时没让那起子人知道是送冯夜白进宫,否则这会儿人就该被抓了。 现在宫里还没传出来冯夜白被抓的消息,只要没被抓住就好,没被抓住就还有机会。 蒋玮要想法子救冯夜白,他手下副将跟着劝,“将军,这冯夜白要是死了,不正好趁了咱们的意吗?就让皇上把他抓了算了,他要是死了,小少爷不就有救了吗?” “你懂个屁!”蒋玮踹他一脚,“太后今儿前脚刚查出来我叫人运送东西进宫,后脚冯夜白就被抓住了,就是傻子也能猜出里面有联系,放着冯夜白不救,等于是害了自己!” 副将又道,“可是要救冯夜白,咱们要担的风险也不小,一不小心就会被太后发现,到时候不就全盘皆输了。” 蒋玮怒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冯夜白不能死。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冯夜白活着,蒋玮的用处才能体现出来,冯夜白要是死了,皇帝的威胁没了,下一步就是整顿朝廷了,那时候他一定是头一个被削职剥权的人。 “将军......” 副将跟了蒋玮十几年,也只有跟着蒋玮才有出路,现在他们身边危机四伏,也只有蒋玮能力挽狂澜了。 “你带一队人在宫门外等着,把人藏起来,千万不能被宫里的人发现,若是到晚上我还没回来,你就找个机会进宫,切记,千万不能跟皇帝硬碰硬。” 副将忙道,“将军,您......您要亲自进宫?要是皇上......” “我进宫去找太后,是成是败,总不能坐以待毙,你记着我说的话就行。” 既然太后已经知道了他运送东西进宫的事情,怎么说也是掌控他的把柄,太后就是怕他威胁到皇帝,但凡有机会,一定会千方百计的往死里整他。 蒋玮交代完就进宫了,与其被太后查出来质问,不如自己主动承认,这样也省的把自己处在被动的地方。 太后已经派人去查了,看究竟是宫里的哪位贵妃托蒋玮从外面带东西了。 这厢还没查出结果来,那厢就有人来通传说蒋玮求见。 太后慢慢呷口茶,让把他放进来。 蒋玮这是坐不住了,怕她查出来些什么,所以才急着进宫来见她的吧。 “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抬手叫人起来,“你找本宫有事?” 蒋玮哂笑两声,“太后,微臣今日来,是有事要向太后禀告。” “什么事还值当将军跑一趟?” 蒋玮看太后这样就知道,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太后宫里的奴才今日出宫采办,微臣托他们带了些东西进宫。” 太后原本已经知道了,闻言,并没有多少惊讶,“不知将军是带了些什么东西进宫?” ------------ 第1093章纳玉是首选 蒋玮之前假借的是宫里太妃的名义,给太妃带东西,能带些什么? “不过是些胭脂水粉罢了,给太妃们捎东西,能是什么?微臣知道这样做是违反宫规,所以今日特来向太后请罪。” “胭脂水粉?”太后显然不信他的,“何时宫里的太妃们要买胭脂水粉都要劳烦兵马大将军才能买到手了?这不是小题大做吗?” 这个时候只要死不承认,太后查不出来,也不能轻易定罪拿他怎么样,只要他一口咬定带进来的是些胭脂水粉,太后就算是给他定罪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罪名。 “先帝不在,太妃们在宫里的日子过的肯定大不如前,又不能出宫,想要些什么只能辗转托人,太后之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应当知道里头的关系才是。” 蒋玮大有豁出去不管不顾的架势,把太后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拿出来说。 太后听罢,心里迸生出无尽的恨意。 蒋玮现在手握重兵,朝廷一半儿的军马都在他手下,太后心里也掂量着分寸,知道不该跟他对着干,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太后暗暗攒拳,“哀家倒是头一次听说,将军居然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还会为宫里这些太妃操心。” 蒋玮大大方方,“太后过奖了,微臣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帮了点儿忙罢了,可规矩毕竟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微臣毕竟是违反了宫规,还请太后惩罚!” 这是先发制人啊,得了消息就赶紧来她这儿请罪来了,省的她找着借口的来对付他。 蒋玮这只老狐狸也不好对付,太后捏着帕子,表情凝滞,似在思考。 “太后,您千万别有所顾忌,微臣知道自己做错了,您要是不罚微臣的话,微臣就自己去内务府领罚了。” “等等......”太后叫住他,“哀家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只带了胭脂水粉进宫,还是有所隐瞒?你是哀家最器重的将军,你只要说实话,哀家能不怪罪,一定不会怪罪于你,可你要是有所隐瞒......你知道哀家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这件事,哀家会继续查下去,但愿你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 蒋玮心里不停计较,嘴上答应的好的不得了,“太后放心,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并不敢有所隐瞒。” 他在太后这儿领完罪,就要去找冯夜白了。 冯夜白不会傻到一直在库房那儿等他,他这会儿指定已经藏起来了,可至于藏在哪儿了还是个问题,宫里这么大,找起来不容易,总不能一处一处的找吧? 他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时候路过库房,之前那几个太监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新太监。 蒋玮没看见自己的人,想来冯夜白应该也是知道太后怀疑他们的事了,所以叫自己的人跟他的人说了,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没暴露。 冯夜白却是很有两下,可现在上哪儿找人又成了大问题。 可突然冷不丁的,蒋玮脑袋里蹦出来个念头,冯夜白之前跟纳玉是认识的,冯夜白要是找地方藏匿的话,纳玉那儿绝对是首选。 ------------ 第1094章你想活吗 蒋玮从太后宫中出来之后,太后就一直不放心,他说他只是带胭脂水粉进宫给各宫太妃们。 就蒋玮的身份地位,怎么也轮不到去给人家做跑腿的苦力,里面肯定有隐情,蒋玮进宫肯定也不简单,她派人跟着,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抓住一些他的把柄。 蒋玮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想肯定是太后的人,原本想一路溜达到纳玉宫里的,可既然有人跟着,就不能去了,否则被太后的人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甲七告诉蒋玮的人暂时不要动手,一切还是要等太后的人放松警惕之后再做打算。 凡是男子,即便是得诏入宫的,也不能在宫里久做停留,宫里女眷众多,怕的就是男女通奸,给皇帝戴绿帽子。 就是蒋玮也不能例外,蒋玮不能在宫里溜达时间过久,否则就算太后一开始没怀疑他,这么一来也得生出点儿疑心来。 蒋玮着急,宫外等候的副将着急,冯夜白在宫里也等的心烦意乱。 瀛洲来给纳玉把脉,这回同行的还有皇帝的人。 上次皇帝知道纳玉跟瀛洲的事情之后,每逢瀛洲再来给纳玉看病,皇帝都要派人跟着。 皇帝打小就是个霸道的人,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认定一个人,甭管那人是什么样儿,那都是他的。 纳玉对皇帝的做法觉得不齿,可纵使不齿又如何,这是人家的地盘儿,皇帝说了算,她已经这样了,现在这些事,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纳玉想的法子是让他们跟宫里的太医一起出宫。 瀛洲虽然不算太医,可现在毕竟也在太医院,只要让冯夜白他们伪装成皇帝派来监视她跟瀛洲的太监,借口要亲自跟出去采购药材,太医院也没人敢拦着。 纳玉的主意刚说出来就被冯夜白给否决了。 “这样连累的就不止你一个人了,我们刚出宫皇帝就会知道,况且,太后已经知道蒋玮偷带东西的事了,只是不知道那就是我们,这会儿宫门没准儿已经戒严了,这么做太冒险了。” 纳玉无畏的笑笑,“我不怕,反正我也没几天可活了,生生死死,看开了,其实也就这么回事。” 冯夜白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无所谓,那瀛洲也觉得无所谓吗?” 她一个人活到头了不想活了,可不代表瀛洲也跟她一样活到头不想活了。 纳玉道,“他想不想活,问问不就知道了?” 第200节 瀛洲来的时候,这话,纳玉是当着皇帝的人的面儿问的。 “瀛洲,你想活吗?” 瀛洲指尖在她腕上一顿,反问,“那你想活吗?” 纳玉笑笑,“我是快死的人了,想活也活不了了。” 他们之间早已互相坦白,瀛洲也毫不隐瞒,“你活着我就活着,你要是死了,那我即便活着也跟死了一样。” 冯夜白被一扇门挡着,瀛洲的话清清楚楚钻进他耳朵里。 以前只听沉央说瀛洲是个极深情的人,今天看来,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对纳玉说出这番话确实挺深情了。 ------------ 第1095章你怎么在这儿 纳玉的办法跟冯夜白之前救太皇太后的法子是一样的。 先前给太皇太后送饭的宫女一直没回去向皇帝复命,要是这儿的人也没回去向皇帝复命,二者一联系,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纳玉已经向冯夜白这么暗示了,可冯夜白看起来却并不打算领情。 他这辈子没欠过人什么,尤其是不欠女人什么,纳玉如果帮他,那十有八九,下场就是死。 纳玉是重病在身,没几天可活了,虽然迟早都是死,可怎么死的差别大了去了。 要是因为他死,那就是他欠下的债,欠人的始终都是要还的。 冯夜白迟迟不做选择,两头耗着,对谁都不好。 纳玉是真的相帮冯夜白。 其实就算不为冯夜白,为了沉央,她到这份儿上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皇帝害死。 她自小就被养在深闺里,这辈子没什么朋友,可沉央却是头一个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人。 纳玉之前做过不少伤害沉央的事,现在开始就要一样一样的还给她。 临死之前能帮他们一把,也算是有了个了结。 “你到底按不按照我说的做?” 这话是对冯夜白说的。 瀛洲和皇帝身边那两个太监闻言却是一愣。 纳玉又道,“我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无动于衷?” 瀛洲一脸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门后卧室跟堂屋之间的门后突然蹿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冯夜白,一个是甲七。 两人一边儿一个,瞬间把皇帝的那两个太监给扭断了脖子。 那两人当场就没了呼吸。 瀛洲愣了愣,见是冯夜白,不禁觉得奇怪,“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纳玉拉了瀛洲一把,指着地上的两个太监道,“你们赶紧把尸体处理一下,没多少时间了。” 说完又去拉瀛洲,“我跟你解释。” 其实瀛洲来的时候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来的这一路,太后的人不知道各宫各院儿的再找什么东西。 一边找一边问,后宫里头一时间闹的人心惶惶。 现在看见瀛洲,不用纳玉从中解释,他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太皇太后照旧是那一身宫女打扮。 冯夜白和甲七之前就是太监打扮,现在连换衣裳的功夫都省了。 尸体怎么都处理不掉,皇帝肯定会发现的,只能先藏起来,能瞒的过一时是一时。 处理好尸体,现在就该到了要走的时候了。 纳玉看了眼冯夜白,又看了眼瀛洲道,“你就说他们是皇帝派去跟太医出宫采办药材的,打着我的名号去,谅他们也不敢盘问。” 瀛洲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不管生死,有我陪着你,我陪你一起。” 这时候说的话,没准儿可真就是永别了。 瀛洲点点头,背起药箱,再看纳玉的时候,心里星星点点泛滥起成片的悲哀来。 纳玉又对冯夜白道,“要是你真的能活着出宫,还能当上皇帝的话,帮我找找我弟弟,好歹在这乱世中给他一条活路。” ------------ 第1096章神难忘怀 正好冯夜白不想欠纳玉的,答应她,正好算他们两清。 “我答应你,不管成与不成,找到你弟弟,定会给他条活路。” 纳玉一瞬间释然了,来宫里这么久,头一回笑的像现在这样,灿若桃花,瞬间清朗。 而这时的蒋玮却还在为如何找到冯夜白急的心焦火燎。 太后的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又不能把人甩开,那样显得他心里有鬼似的,只能这么一寸一寸的磨。 心里所想即眼前所见,不知不觉就绕到了白安殿附近。 蒋玮停住脚,向后看了眼,心里急张拘诸。 正想着要不要把人甩开,快去快回,一抬眼,看见打白安殿出来三四个人。 领头的叫瀛洲,他见过,说是瀛藏的儿子,医术高明,据说是皇帝派人叫来的,专门给纳玉看病的。 剩下三个,只要看见了冯夜白就不难认。 他现在被太后看着,不能随便动手脚,否则被看出端倪来就麻烦了。 可既然看见冯夜白了,总得上去搭搭话,俩人得说上话了,才能计划下一步。 横竖纳玉又不是什么敏感人物,他跟瀛洲搭几句话又不妨事。 这么想着,蒋玮闲庭散步似的到了瀛洲他们面前。 瀛洲并不知道蒋玮跟冯夜白之间的约定,看见蒋玮时,心里咯噔一慌,登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 蒋玮闲闲笑两声,“瀛洲大夫,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瀛洲稳了稳,勉强撑起几分笑,“大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我这就要回太医院了,刚从白安殿出来。” 蒋玮看向瀛洲身后,“这几个是......” 冯夜白看了眼蒋玮,见他脸上表情纠结,寻着往他身后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两个小太监远远跟着蒋玮。 虽然不知道蒋玮为什么进宫,可冯夜白心里猜测,八成是知道了太后查他的事,怕自己被皇帝抓住他也不得好,所以进宫来看看情况。 瀛洲见蒋玮问起冯夜白他们,心里一紧,“这几个是皇上身边的,跟着我一起去太医院,等会儿出宫去采办药材的。” 采办药材? 假扮太监,亏得冯夜白能相出这个法子来。 蒋玮心里莫名觉得好笑,脸上忍住了,又闲问道,“出宫?几时出宫?” 这些问题原本轮不到他来问,可现在蒋玮问了,他没有不回答的道理,不回答反而引人生疑。 瀛洲犹豫片刻道,“马上就出宫,皇帝有急用,不敢耽搁。” 蒋玮点点头,“你身后这几个都出宫?” “回将军,他们都出去。” 蒋玮身后的那几个太监默默记下蒋玮跟什么人见了面,远远跟着,并不敢近前。 蒋玮回头看了眼一直跟着他的两个太监,冲冯夜白使个眼色,并不多做为难。 走的时候,蒋玮看了眼宫女打扮得人,想这位应该就是太皇太后了。 以前就听说,太皇太后天人之姿,生的倾国倾城,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容貌依旧不减当年,看一眼就叫人神难忘怀。 ------------ 第1097章给朕搜 皇帝派去给太皇太后送饭的宫女道现在都还没回来。 皇帝差人去问了好几遍都没信儿。 以往去宋干,用不了一炷香就会回来,今儿却耽搁了好些时候,皇帝心里着急,心里也预感,这几天好像总是要出事的。 皇帝身边的太监知晓主子心意,有叫人去白安殿问。 可白安殿门口的守卫却说人送完饭就走了,至于去为何没回去复命,他们也不知道。 太监回去把这个消息说给皇帝听,皇帝拧眉沉思。 怎么会没回来复命呢? 又问起去看着纳玉的那两个太监回来没有,。 回话的人说也没回来。 皇帝心里的不安一阵强过一阵,猛地站起来,道了句,“不好,赶快叫人,就说出事了,让他们赶紧去太皇太后哪儿去看看。” 皇帝说的话他们不敢不从。 皇帝的口谕一层层的吩咐下去,宫里很快闹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看见皇帝身边的侍卫打从自己身边经过,就算是心里每鬼,也架不住心慌。 冯夜白他们这会儿正好行至太医院。 蒋玮这会儿应当也正准备出宫。 方才已经跟他说了自己出宫的法子,蒋玮进宫来风险也不小,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出去。 可皇帝这会儿已然反应过来了。 第201节 浩浩汤汤两群人,一队去太皇太后那儿,一队去纳玉那儿。 皇帝亲自去了纳玉那儿。 到的时候纳玉正在院子里坐着晒暖儿,看见皇帝来了,抿唇一笑,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 皇帝四下里环顾一圈问她,“今天你宫里来人了?” 纳玉灿灿一笑,“瀛洲今儿来了,还有皇上身边的两个太监,再就是皇上您了,再说了,我这儿天天来了什么人,皇上不是最清楚吗?” 皇帝头一次对纳玉发火,“朕问的不是这个?朕是问你,你这儿今天有没有来外人?” 纳玉点点头,“有啊,您不就是吗?对我来说,皇上才是最大的外人。” 皇帝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跟她耗费下去了,冲身后一摆手,叫人都进去,“给朕搜,朕就不信搜不出什么来。” 纳玉大大方方,反正这儿也是皇上的地方,人家想搜她也拦不住啊。 一队侍卫进去搜人,东西翻的乱七八糟,七零哐啷的,就跟拆房子似的。 过了会子,里面的人出来向皇帝禀报,说什么也没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皇帝不信,狠狠瞪着纳玉,“朕派来看着你的两个太监,今儿一直都没回去向朕复命,可巧的是太皇太后那儿送饭的宫女也没回来,朕倒是想问问你,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纳玉一脸无辜,“皇上这话问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瀛洲给我把完脉之后,那两个人就走了,他们出去后去了哪儿,我怎么可能知道?” 正这时,去太皇太后宫里搜查的人回来了,说是没有发现太皇太后,可却在太皇太后宫里发现了一直给太皇太后送饭的宫女的尸体,宫女身上的衣裳被扒了下来,现场还有打斗痕迹。 ------------ 第1098章朕成全你 太皇太后不见了,一直给太皇太后送饭的宫女死了,屋内还有打斗痕迹,这几样联系在一起,并不难猜,肯定是有人救走了太皇太后。 至于是谁,皇帝都不用想,脑子里头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冯夜白的名字。 可冯夜白进宫怎么他这个当皇帝的却不知道呢? 太皇太后宫里的那个小宫女都出事儿了,那纳玉这儿的那两个小太监到现在都没找到,八成也已经遭了毒手了。 皇帝现在胸口积聚这一团火,恶狠狠瞪向纳玉,“朕再问你一遍,今天到底有没有别人来找过你。” 他计划用太皇太后来威胁冯夜白的事情只有他跟蒋玮两个人知道,蒋玮是不可能说出去的。 可既然蒋玮没有说出来,那冯夜白是怎么知道的呢? 除了冯夜白,也没人会救太皇太后,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可就是冯夜白进宫了。 冯夜白进宫了才会有机会救人,可这个消息究竟是谁透露给他的呢?还有,宫中戒备森严,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上次冯夜白从宫里逃出去之后,皇帝就加强了皇宫的守卫,只叫人进的来出不去,偌大一个皇宫,叫一个外人来去自如,那他皇帝的这张脸可就真的没法儿要了。 况且这次无诏,连蒋玮这种级别的大臣都不能私自带人进宫,这冯夜白是会什么妖术不成?这样也能混进宫? 纳玉照旧摇头,“皇上不是都搜了吗?您的那两个太监确实不在我这儿。” 门口的守卫也说,确实看见那两个太监出去了,并不在纳玉这儿。 皇帝现在一头雾水,又叫人把太皇太后宫里的守卫叫来问话。 那守卫是蒋玮的人,之前受过蒋玮的吩咐,蒋玮只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问起来就有什么说什么。 皇帝问他有没有见过送饭的宫女出来,那侍卫点点头,“回皇上,奴才确实见到她出去了,可至于为何会死在白安殿里,这个奴才就不知情了。” 皇帝两条眉毛紧紧皱着,“那今天还有别的人进过白安殿吗?” 侍卫道,“有,有两个太监,说是皇上您派过去的,问太皇太后问题的,奴才听说是您派过去的,也就没多问。” 皇帝抬脚踹把人踹翻,“没多问?朕让你们守在那儿就是让你们设么都不干的?” 被踹翻的侍卫慌忙爬起来说不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儿。 “传朕旨意,没有朕的允许,不管是谁,一律不得出宫,违者,格杀勿论,另,着军机处拟旨,从今日起,凡出宫者,必要彻查!” 很快有人领了旨意下去办了。 皇帝怒不可遏,小小少年,生气起来并不还叫人有多少畏惧,纳玉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盯着皇帝,末了笑笑,“这儿没我的事儿了吧?要是没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你早就知道了冯夜白进宫的了吧?" 纳玉只笑不说话,眼里星光点点,渐次暗淡下去。 皇帝上去一把掐住纳玉的脖子,“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你要是想死的话,朕可以成全你!” ------------ 第1099章有内鬼 皇帝年轻,手劲儿大,纳玉被皇帝掐的喘不过气儿来,脸原本是苍白的,可后来渐渐便的通红,到最后快喘不过气儿来的时候,皇帝又像是忽然清醒了似的回过神来,松开纳玉。 纳玉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甚至连求饶都不曾,皇帝把她放下来,纳玉就趴在地上喘气儿。 她本来以为自己到了现在这样已经不怕死了,可方才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迫切的想要活下去。 谁不想活下去呢? 若是真的能好好儿活着,谁会想死? 纳玉趴在地上缓了会儿,缓过来了,眼角不知不觉氤氲出两滴泪。 她现在这幅样子,我见犹怜,皇帝看了,心里瞬间软了下来。 可他是皇帝,九五之尊,即便心软也不能在人前表露出来,他不能心软,他要是心软了,所有人就都想来欺负他,这皇宫,这朝廷,自古成王败寇,他只能把自己装成这样。 “你自己留在这儿好好儿反省反省,朕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可别真到了要死的时候,才想来后悔自己做的事。” 冯夜白他们现在也不知道出宫没有,要是还没出宫,那她得为他们拖延点儿时间,现在宫门全部戒严,不过皇帝的旨意要传下去还得一段时间,纳玉看了眼皇帝,没由来的朗朗笑道,“皇上还真是好骗啊!” 皇帝闻言回头看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纳玉摇摇晃晃站起来,“冯夜白不过略施小计,皇上就信了他的,主动钻进他的圈套里了,这不是傻,不是好骗是什么?” 皇帝就知道纳玉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正要迈出去,又返身折回来,“你给朕把话说明白,冯夜白骗朕什么了?” 纳玉慢慢儿走近皇帝,“皇宫戒备森严,进出都有守卫盘查,冯夜白要想进宫,除非是宫里偷人帮忙,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进来,还有太皇太后的事情,太皇太后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见了,皇上就不觉得蹊跷吗?如果真是冯夜白的话,他会自己一个人来送死?” 冯夜白具体是怎么进宫的,纳玉也不知道,可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让皇帝以为冯夜白根本没进宫,这样宫门口的守卫轻减些,冯夜白他们出宫也就方便些了。 皇帝是不打算相信纳玉的,可现在听纳玉这么一说,心里又觉得十分有道理,仔细一想,也是,皇宫守卫瞪眼,冯夜白怎么可能有机会进宫呢? 纳玉见皇帝眼神犹豫,知道他听进去了,又道,“皇上再想,太皇太后是冯夜白的亲娘,不管冯夜白是出于何种目的救她,但是都不会傻到亲自来送死,他们的母子情还没深到那种程度,所以,这宫里一定有冯夜白的内线接应,况且这个内线,应当就在皇上身边。” 现在还是让他们狗咬狗的的法子最好。 皇帝要用太皇太后威胁冯夜白的事情不止怎么就泄露了出去,不用别人说,他自己肯定也怀疑自己身边有内鬼。 ------------ 第1100章唇亡齿寒 皇帝今儿出来,身边带的是一群侍卫,不是军师,这时候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况皇帝的脾气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也就是纳玉敢这么跟皇帝说话了,换了他们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纳玉说完了,一步一瘸的往回走,也不跟航地多做纠缠。 他要是信,自然会信,他要是不信,你就算是说的再多,他也不会相信。 纳玉话就说这么多,表面一副云淡风轻,可心里却紧张的不像话。 皇帝要是不相信,还执意要宫门戒严的话,那她也帮不了冯夜白他们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看上天究竟想不想让冯夜白死了。 皇帝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冯夜白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太皇太后到倒数不怕死,可她就怕冯夜白被皇帝查出来了会出事。 都到了太医院了,马上就要出宫了,太皇太后这时候打起了退堂鼓,“不行,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我不能让你冒险,反正现在皇帝应当还不知道你来的事,要不我先回去拖住皇帝,你们先逃吧?” 冯夜白当场翻脸,“我冒这生病危险跑这一趟,你现在说不走就不走了?那我进来时干什么的?就为了在皇帝眼皮子溜一圈,然后被皇帝抓住吗?” 太后一脸为难,“可你也看见了,皇帝现在宫门戒严,咱们出不去的,我要是没有我,你出去还简单点儿,可要是带上我......我怕你们就出不去了。” 冯夜白道,“你要是不想拖累我就闭嘴,我说了有办法出去就一定能出去,你只要不说话就比什么都强。” 话是这么说,可冯夜白心里的压力也大,他喝甲七就两个人,两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皇帝的千军万马? 沉央还在外面等着他呢,他在里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沉央在外面肯定也被皇帝的人找到,一亡具亡,这不是他想要的的结果。 沉央,只要想想沉央,冯夜白总能燃起无限动力来。 为了沉央他也得出去,他不能输,也输不起,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只能赢。 瀛洲跟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说好了,反正打着皇帝的名义,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他们从崇华门出宫,皇帝的圣旨现在应当还没那么快就下到各个宫门上。 要是他们趁之前的这段时间出宫,没准儿就成了。 这厢蒋玮还在宫里溜达,他得等到冯夜白出宫之后再离开,皇帝刚下了戒严的密旨,现在知道的人还很少,蒋玮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冯夜白跟他现在是一条线上的人,唇亡齿寒的关系。 况且,皇帝肯定已经发现了什么,现在肯定已经怀疑到自己人身上了。 要是没有朝廷里的人帮忙,凭他一人之力,冯夜白怎么可能进的来皇宫,更别说救太皇太后了。 冯夜白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凡人,既然是凡人,在皇宫里行走就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可要是有人帮他就不一定了,至少是事半功倍了。 蒋玮现在保护好冯夜白的命就等于是保住了冯夜白的命。 ------------ 第1101章头发撩起来我看看 纳玉的那番话确实能动摇皇帝,可皇帝并未因为纳玉的几句话就把宫里的戒严撤了。 有备无患,就算冯夜白真的没再宫里,那也保不齐哪天就进来了,现在开始准备着,有利无害。 蒋玮决定跟冯夜白他们一起出宫,前后脚儿的,出事儿了也好有个照应。 冯夜白转头看见蒋玮在后面跟着,将军架子十足,满脸都挂着一幅不耐烦,看着不爽,好像就能随时踹人几脚似的。 前面宫门上的侍卫正在一个儿一个儿的仔细盘查,尤其是看那张脸,但凡是看见长的像的,一律不让走,全都得留下。 眼看就快到冯夜白他们了,冯夜白屏气凝神的想着办法,蒋玮也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应付。 宫门口的守卫看见蒋玮也在里头,躬腰呵气的跑过来,“将军,您也要出宫啊?怎么能让您跟在一群奴才背后排队呢?卑职先送您出去吧要不?” 第202节 蒋玮哼哼两声,“在宫里,我们都是皇上的奴才,都快到我这儿了,要是我现在加塞儿,叫有心人看见了,不得上皇帝那儿去告黑状说本将军恃宠而骄了?” 那侍卫塌肩弯腰一叠声的说是,又跑回去了,跑回去正好轮到太医院出宫采买药材,门口的侍卫手里拿着的应当是冯夜白跟太皇太后的画像,在甲七脸上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来,这才转头看冯夜白。 冯夜白脸上贴了假胡须,头发垂下来,遮住两边脸颊,把脸上原本的轮廓遮盖住了。 画像和真人毕竟有出入,因此辨认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蒋玮生怕冯夜白被发现自己也跟着一块儿完蛋,不耐烦的催促,“就一个太监,你还能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不成?你们这些人平常也是这么办差的?” 那侍卫憨笑两声,“将军莫急,这是皇上下的命令,说是要严加盘查,卑职们皇命在身,也不敢怠慢啊!” 冯夜白这儿就浪费了不少时间,那侍卫是越看越觉得冯夜白跟画像上的人越像。 鼻子眼睛都对上了,可就这张脸,怎么也对不上。 “你,把头发撩起来给我看看!” 他脸上就一个胡子还能勉强撑撑,要是把脸全露出来了,那就彻底露馅儿了。 只要这侍卫不是个瞎子,就能发现他跟画像上画的是同一个人。 冯夜白正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头发掀开呢,远处忽然跑过来一队人,指着这边儿人群就开始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快抓住他!” 那侍卫一愣,慌忙去拔腰间的配剑,眼睛在人群里四处搜寻,只喊着让抓人,可是到底抓哪个却没说。 蒋玮见时机正好,一面推着冯夜白他们往前走,一面指着相反的方向喊,“人在那儿,快去抓人,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抓人啊!” 蒋玮是将军,发号施令惯了,说出来的话在这个时候很有用,那些侍卫本来就不知道抓谁,现在蒋玮一嗓子喊出去,又顺手瞎指了个方向,这些人瞬间有了目标,自然前仆后继的涌过去抓人了。 ------------ 第1102章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现在城门上的侍卫都冲着蒋玮指的方向去抓人了,城门上现在空出来没人管,正是出城的好时机。 蒋玮在冯夜白耳边小声道,“出了宫门有我的人接应,什么都别管,出去之后就走。” 冯夜白回头看了眼蒋玮,两人互换个眼色,冯夜白推着太皇太后穿过人流一直往前走。 太皇太后一开始看见蒋玮还害怕,可见冯夜白跟蒋玮之间有牵搭,心里一松,可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又揪紧起来。 蒋玮是皇帝的人,蒋家是将门世家,从宇文家登上皇位那天的起,就一直替姓宇文的卖命,蒋玮怎么可能真心帮冯夜白。 太皇太后一路被冯夜白推出了人群。 身后已经混战城一团,冯夜白跟甲七趁乱带着太皇太后从宫门口跑出去。 蒋玮眼见冯夜白他们出了宫,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现在总算是能松口气了,看一眼骚乱的人群道,“都住手!住手!” 蒋玮说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他一说住手,立马就没人敢动了。 这时候倒打一耙是最合适的,蒋玮脸上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吃人,冲着那群侍卫就吼,“人呢?方才不是给你们指了方向吗?人呢?一群饭桶,朝廷养你们就是让你们是干饭的?” 那几个人讪讪的不敢说话。 后面禁军统领过来了,朝蒋玮一拱手问好,“将军。” 问过蒋玮好之后,又瞬间换了一张脸,“皇上有旨,从即日起,未得皇上亲自恩准出宫者,一律杀无赦,现在都不能出宫,凡是私自出宫者处杖毙之刑,现在,关城门,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 蒋玮心里悄悄松口气,心道幸亏冯夜白出去的早,否则这会儿被困在宫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禁军统领说完话,又对蒋玮道,“将军,皇上下的旨,您也一样,要想出宫,得先去皇上那儿领一道旨,否则,我们这些底下办事奴才也为难不是?” 蒋玮应承的大方,“这是自然,都是同朝为官的,宫里的规矩我都懂,不会叫兄弟们为难的。” 好说话就好办事,反正现在蒋玮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就回去请道旨吗?不费事。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这儿是瞒不住的。 皇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太后一说,两人一合计,前前后后的一推,跟这件事关系最大的,除了蒋玮了就没旁人了。 “母后,您真的认为是蒋玮?可蒋家代代为将,蒋玮又曾立下赫赫战功,他要是背叛我大邺,图什么呢?” 太后道,“哀家不是说这件事就一定是蒋玮做的,可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今儿来找哀家请罪,不知道利用职务之便,带了些什么东西进宫,你仔细想想,他前脚刚带东西进宫,后脚白安殿和纳玉那儿就出事儿了,这事情发生的也实在事太巧合了,由不得人不信。” 皇帝现在想想都后脊梁发冷,要是蒋玮也跟冯夜白串通的话,那他身边还有谁是可信的?他还能相信谁? ------------ 第1103章伤了皇帝的面子 蒋玮到皇帝那儿去请旨,未料想太后居然也在。 这架势一看就不简单,蒋玮行过礼之后故作轻松道,“臣今日进宫的时候还没这么大的阵仗,不知宫里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现在连出宫都要皇上亲自下旨了?” 皇帝正要开口说话,被太后拉了一把,不甘心闭上嘴,“将军不知道吗?太皇太后不见了,这好好儿的皇宫,平常底下那帮人一个个儿说的比唱的好听,说什么皇城固若金汤,外面的人进不来,可现在呢?外面的人是进不来,可里面的人却丢了,将军说这算怎么回事?” 蒋玮心道,这件事也挨不着找他说啊! “这好端端的,太皇太后怎么会不见了呢?皇上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所为?” 这种时候装糊涂是最好的,但凡是从他嘴里说出个什么线索,皇帝跟太后就一定会怀疑到他身上。 太后听罢冷笑两声,“看守太皇太后的那些士兵,可都是将军的手下,将军的那些人不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吗?怎么如今连个人都看不住了?” 蒋玮咬着牙,哼笑两声,“太后这话说的臣真的是好冤枉啊,之前不是太后找臣要的人吗?这些人进宫之后被派遣到那个职尚,臣都不知道,被当做什么用途臣也不清楚,如今出了事情,怎么净是臣的责任呢? 太后抚着手上戴的护甲道,“当初是哀家找将军借的人,可这人借过来,本事不能还留在将军府啊,这人在将军手上管用,怎么到了哀家这儿就不管用了呢?” 其实太后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蒋玮从中动了手脚,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肯定还是听他的话的,他要是从中动个什么手脚,简直太容易了。 这是抓不着证据就想把黑锅往他脑袋上扣啊! 皇帝和太后一直想收拾他,正愁找不着机会呢,这下好了,现成送上门一个,还是弄丢太皇太后的罪名,这个罪名。 蒋玮自然是不愿背这个黑锅的,反正现在冯夜白也已经出去了,皇帝也不能现在就杀了他,毕竟害的靠他来对付冯夜白,那蒋玮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直接跟皇帝对着干就是了。 “太后此言差矣,那些人的确是臣的手下,可他们都是皇上的士兵,臣不过是替皇上代掌兵权,待日后臣告老还乡之后,兵权最终还是要回到皇上手中,太皇太后师在宫里丢的,这件事臣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还请皇上太后明察!” 蒋玮怎么说也是在朝廷几十年的老油条了,皇帝和太后想套他的话,哪儿那么容易。 他这番话说出来表忠心,又把责任推糊掉皇帝自己身上,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自古以来不都这样吗?做皇帝的犯了错,为了保证自己的面子,就会把责任推给手底下的人。 横竖他才是皇帝,皇帝做大这份儿上,一旦犯了错,丢了脸,天下百姓都会嘲笑他,所以,做皇帝的事不会犯错的吗,即便有错儿,那也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背锅。 蒋玮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明着说,怕伤了皇帝的面子。 ------------ 第1104章都是妾身的错 话都是同一种意思,可换一种方式说出来,听起来就是叫人觉得舒服些。 蒋玮这么说就是想撇清太皇太后不见的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 可太后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蒋玮一定有问题。 “哀家方才派人去问了宫里的几位太妃,想问问他们究竟谁敢使唤将军为他们跑腿买胭脂了,可是问来问去也没一个承认的,哀家就奇怪了,到底是太妃们故意隐瞒还是将军没有跟哀家说实话呢?” 其实那番话说出来就是迷惑太后的,他平日里是跟宫里的太妃说的上话,可万万到不了要帮他们捎带东西的地步。 他就知道太后会差人去查这件事。 原本是想回去之后再想办法的。 可谁想皇帝临时下旨,现在出宫都得让皇帝亲自下旨了,否则连宫门都出不去。 这些被堵得结结实实吗,真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蒋玮想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下去了,脑子飞快转着,正想主意呢,外头进来个太监通传,“启禀皇上、太后,薛太妃求见。” 太后摆摆手,“让她回去,没看见哀家这儿正有事儿呢吗?” 那太监又道,“薛太妃说有要是要禀奏,是......”太监看了眼蒋玮,“说是关于将军的。” 跟蒋玮有关? 工行皇帝跟太后对视一眼,让把人请进来。 薛太妃十六岁进宫,至今也有十年了,之前也被皇帝恩宠眷顾过一段时间,后来也成了这后宫众多千娇百媚里的一朵,只不过因为膝下有位公主,所以没有殉葬罢了。 太后看见薛太妃,眉头微皱,“薛太妃怎么来了?” 薛太妃盈盈往下一拜,对太后道,“今日太后派人来宫中问是否拖将军带了胭脂水粉一事,妾身那时正好身体不适,没有及时答复太后,所以特来请罪,妾身之前的确叫手下的太监去拖将军带过胭脂水粉,只因进宫之前家父跟将军有些交情,将军又常常受诏进宫,来往方便些,所以就摆脱将军帮忙了。” “宫里什么样的胭脂水粉没有,至于你托将军出宫购置?” 太后显然信不过薛太妃说的。 薛太妃就知道太后不信,叫人身边的宫女拿出个小盒子来,呈给太后,“这是宝翠斋的胭脂,听说民间的夫人小姐都用这个,妾身也喜欢这个,所以就只能拜托将军了,可没想到居然给将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太后,千错万没错都是妾身的错,还望太后明察!” 皇帝抓住了小细节,又问蒋玮,“居然偶只是胭脂水粉,又不是什么大物件儿,将军为何不亲自送到太妃手上,还要假借太监之手?” 蒋玮顺着薛太妃的话说下去,“臣自知身份敏感,不敢与后宫女眷多有接触,所以只能假手玉太监,臣自知触犯宫规,还请皇上和太后责罚!” 他们一开始说的是太皇太后的事情,可现在谈歪了,让蒋玮钻了空子,本来想好好儿的给他定罪,反正他不能出宫,把他困在宫里,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儿说的? 可现在被蒋玮倒打一耙,事情瞬间变的棘手起来。 ------------ 第1105章这锅他不背 薛太妃的父亲是都察院御史,身居高位,一时之间还不能把她怎么着,只能先放在后宫里供着。 这个蒋玮又手握重兵,现在薛太妃又站出来给蒋玮作证,还拿出了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物证。 这下情况看起来有些棘手。 太后看了眼皇帝,皇帝拿出自己的君王气势,一拍桌子道,“其他的事情咱们先按下不说,先说太皇太后不见了这件事,当初朕说要用太皇太后逼冯夜白投降,可现在太皇太后不见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冯夜白把人给救走了。” 蒋玮赞同的点点头,“皇上说的对,除了冯夜白,太皇太后对别人来说也没用啊!” 皇帝继而又道,“可本宫记得京城的城门一直以来都是帮你在把守,冯夜白进了京城那道门,你不知道,这是将军的失职吧?” 别的罪名扣不到他脑袋上就再重新找一个。 皇帝和太后今儿是赖上他了,不罢不休,是非要给他脑袋上扣顶帽才肯罢休啊! 蒋玮摇摇头,“冯夜白并不曾进京来啊,各个城门上都有他的画像,他只要进京就一定会被发现,可臣的人并没有见过他,臣可以向皇上保证,这冯夜白绝对不在宫中。” 这下是彻底完了,话都说出去了,他就算是不想让冯夜白出宫也不行了。 冯夜白现在不能待在京城,他要是还在京城,那他就会变得很危险,皇帝不是个傻子,前前后后的一联系就知道他一定跟冯夜白有所勾结。 第203节 之前纳玉就跟皇帝说过,冯夜白未必在宫里,皇帝身边一定有冯夜白的内线,靠着这些内线,冯夜白就算是不进宫,一样能把把太皇太后救出宫去。 “将军可能为自己水说过的话负责?当真没有放冯夜白进宫?” 皇帝仍是抱着满心怀疑,按说蒋玮是没道理,也没理由跟冯夜白串通一气的,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关系,说蒋玮会帮冯夜白,其实皇帝心里是不大相信的。 反正方才已经说过大话了,这会儿再说些大话也不妨事,假话说一次跟说几次区别不大。 “臣像皇上保证,绝对没有放冯夜白进京,皇上大可放心。” 皇帝看了眼太后,小声凑到太后耳边道,“母后,儿臣怀疑儿臣身边有冯夜白的细作,皇宫戒备森严,冯夜白是一定怎么可能进的来?一定是他留在宫里的细作做的。” 太后说不急,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太后蹙眉,又对蒋玮道,“最近宫里宫外都不太平,不如找太皇太后这件事就交给将军来做吧?” 交给他?人就是他放走的,要是再交给他,那这人他是抓还是不抓呢? 不能什么事情都顺着皇帝和太后的意思来。 蒋玮装出一脸为难的道,“这......不是臣想抗旨,今儿早上才传来的战报,说宿王已经率兵攻上来了,这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臣得亲自应战,否则让宿王钻了空子,那咱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反正来回就一句话,这活儿他不接,这锅他不背。 ------------ 第1106章我们家将军没出来 冯夜白他们趁乱出宫后找到了蒋玮留下的马车。 蒋玮的人早亲并未收到消息冯夜白会来,看见冯夜白没看见蒋玮,脸上当时就不敢干了。 “怎么只有你们出来了?我们家将军呢?” 冯夜白早把一身太监衣裳脱了下来,回头看了眼宫门方向问道,“你们家将军走的身后是怎么吩咐的?” 那人道,“将军说,如果道傍晚他还没出来的话,就叫我们找个由头进宫寻他,怎么现在你出来了,我们家将军没出来?” “放心吧,你们家将军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还在宫里的话,那蒋玮没准儿会出事儿,现在他出来了,等于在皇帝那儿已经没有了把柄,既然没有把柄了,那皇帝一时半会儿的找不着理由收拾他,蒋玮现在就是安全的。 可那人不相信,认为冯夜白就是自己出来了,想报复蒋玮把蒋玮留在宫里等死。 “我们家将军出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这人就是个死脑筋,冯夜白劝他,“你留在这儿只会害死你们家将军你知道吗?” “我看你才是想害死我们家将军,我们家将军进去就是为了掩护你出来,也不知道是那个大嘴巴的告诉太后说将军今儿偷偷运送东西进宫了,将军是为了你才进宫的。” 太皇太后也没想到冯夜白会跟蒋玮有所合作,蒋玮家是三代忠臣,蒋玮的人担心冯夜白会害了蒋玮,她还担心蒋玮会把冯夜白给卖了呢。 “你真的跟蒋玮合作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在宫里,万一要是跟皇帝把你抖落出去了,那你怎么办?” 冯夜白道不会有事的,看了眼蒋玮的手下,“皇帝现在已经勒令皇宫内整个戒严了,你现在留在这儿,一会儿巡逻的人出来了,看见蒋玮的人在这儿,一定会问起来,太后和皇帝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以为他们不会怀疑吗?到时候你们家将军就算本来不会有事儿,也得被你害死!” 甲七一直在四处警惕,远远的见皇帝的禁军卫队正往这边儿走来,心里一慌,忙道,“公子,不好了,有人来了,我们得赶紧走,不能耽搁了。” 说罢,见那车夫还是不肯妥协,甲七上去一把揪住他领子道,“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那车夫完全不为所动。 冯夜白这会儿倒是耐的下心来跟他耗了,“你自己好好儿想想,蒋玮进宫就是因为要向太后解释自己今天往宫里运送东西的事,要说这事后查出来我也在宫里,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怀疑我们两个之间有勾结?” 眼看皇帝的卫队转个弯儿就要到了,这时候要是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们家将军身经百战,要是皇帝跟太后这么轻易就能治他于死地的话,那他这个将军不就白当了吗?” 这车夫是跟在蒋玮身边十几年的一个副将,当初是蒋玮救了他,所以他现在自然是一切以蒋玮为大了。 不过仔细想想,冯夜白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冯夜白已经出来了,蒋玮手中又我这兵符,向来皇帝和太后应该也不会为难他的。 ------------ 第1107章二者选其一 索性那车夫最后关头想开了,终于同意带冯夜白他们离开了。 马车缓缓驶离皇宫,身后的禁军在周边巡视一圈之后什么都没发现就自行离开了。 路上那人又问,“你确定我们家将军能平安的回来?” 冯夜白成竹在胸道,“我都出来了,现在蒋玮是唯一能跟我抗衡的人,皇帝要是这时候把蒋玮处置了,这不是自断后路吗?不但寒了一众将士们的心,还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皇帝只要不傻就不会这样做。” 那人一想,倒是有些道理,现在朝廷里能上战场的将军就只有蒋玮一个人,蒋玮跟宿王对阵,留宿王节节败退,光是凭这一点,皇帝就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处死蒋玮。” “那总不能就放我们见将军在宫里吧?总在宫里也不是个事儿,我们又进不去,万一皇上起了什么歹心眼儿,那我们不就完了吗?” 冯夜白不耐烦道,“你们家将军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自己会不知道躲?不会自己想法子?既然皇帝没法儿处死他,那他就一定能活着出来,宿王不是还除掉呢吗?等回头奏报一上来,皇帝自然就放你们家将军回来了。” 太皇太后抓住冯夜白的手,一脸的忧心忡忡,“你真的跟蒋玮合作了?蒋玮这个人如何能信得过?万一他要是在皇帝面前揭发你平,那咱们不就全完了?” 冯夜白道不会,“我要是被皇帝抓住了,第一个就把他拱出来,况且,到时候我要是被抓了,皇帝留着蒋玮就成了祸害,到时候即便蒋玮无罪,皇帝也不会放过他的。” 冯夜白现在跟蒋玮的命是绑在一起的,一亡具亡,所以蒋玮在宫里非但不会出卖他,还得小心翼翼的为他开脱。 这厢,冯夜白他们已经乘马车离开了皇宫,儿隔着一睹红墙高瓦,里面的蒋玮还在跟皇帝斗智斗勇。 皇帝想让蒋玮去找太皇太后,一来是身边实在没有可以派遣的人了,二来,找太皇太后可以顺便给蒋玮扣顶戴罪的帽子。 可蒋玮说起宿王,从跟宿王开战至今,的确是只有蒋玮一直在跟宿王对阵,宿王败在蒋玮手上多次,现在要是临时换人,宿王一定士气大增,到时候没准儿会一鼓作气拿下之前输掉的几座城池也说不定。 所以现在急需要皇帝做个决定出来,是要打胜仗还是要找太皇太后,二者只能选其一。 蒋玮现在很是怡然自得,孰轻孰重不用掂量,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帝不会这么拎不清,派他去抓太皇太后,等他出去了,只要把冯夜白他们放出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皇帝看了眼太后,太后问皇帝,“今早的军报皇上没看吗?里头难道没写前方的战事情况?” 皇帝摇摇头,瞬间了悟,“将军今日好像并没有给朕上过折子,宿王的事,可是当真?” 蒋玮道,“臣今日是进宫向太后请罪的,军中的事,原想回府之后整理好了再向皇上禀告,因此还没来得及,要是皇上现在想看的话,臣这就命人回府去取。” ------------ 第1108章救命之恩 蒋玮这句话说的好听,皇帝要是想看折子,就得先让他回府去取,现在这些事情还没弄明白,现在就放蒋玮回去,谁知道他回去之后会不会懂什么手脚? 可要是不看折子的话,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太后闻言,轻笑两声,“将军这话说的,怎么哀家问一句将军才想起来答一句似的?哀家不问,将军就想不起来自己说?” 蒋玮这时候没脸每皮的功夫已经发挥的淋漓尽致了,“太后这话说的,今儿宫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臣总得一样样的向皇上汇报,可是臣还没来得及说呢,太后就先问了,所以得一句一句的回。” 一旁的薛太妃看皇帝跟太后这架势就知道今儿是故意针对蒋玮的。 她也知道蒋玮其实是在撒谎,可蒋玮与她有恩,她相帮蒋玮,所以总想一力承担所有过错。 见状,又挺身而出,“皇上,太后,请将军带东西进宫都是妾身一人的过错,违反宫规的也是妾身,还请太后明察,就算是罚,只罚妾身一人就行了。” 太后就看不惯薛太妃这为人求情的劲儿。 之前先帝在时,她就是这样,总拿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儿来迷惑皇帝,所以很是受宠了一段时间。 现在又为蒋玮说情,太后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之间有猫腻。 “薛太妃这话说的,你总为将军求情,哀家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像是有什么似的呢?” 蒋玮听这话头子不大对劲儿,听这像是要转个弯儿给他扣什么别的罪名。 所以敢在薛太妃开口之前赶紧道,“太后这话臣可不敢领受,太妃娘娘一片好心,臣可不能坑害太妃娘娘。“ 薛太妃本想开口解释,可被蒋玮抢先一步,没说上话吗,可心里还是觉得暖融融的。 太后掩唇笑两声,“哀家就是随口一说,将军还急起来了,哀家也没说什么啊!难不成,是将军自己心虚了?” 这时候蒋玮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得薛太妃开口解释。 这件事估计蒋玮自己都不记得了,要单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可不说又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玮被太后冤枉吧? “妾身之所以这么帮将军是因为......是因为将军之余妾身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薛太妃和蒋玮之间还有这么一段? 蒋玮自己都不记得了。 “三年前的秋闱,妾身跟随先帝一起去狩猎,先帝射死了一直花斑虎,我去看的时候,那只虎还没死透,一跃而起就要向我扑过来,当时正好是将军救了我,一刀砍死了那只花斑虎。” 薛太妃要是不说的话,蒋玮还真想不起来有这茬。 不过都这么句了,也亏得她还记得。 太后听罢,看向蒋玮,“没想到将军还会英雄救美,你们之间又有这么一段。” 总觉得薛太妃这话说出来有点儿越描越黑的意思。 蒋玮想再解释解释,可太后根本不看他,摆明了是不想相信他。 ------------ 第1109章跟太妃有染 薛太妃说完之后也有点儿后悔了。 英雄救美,光是听听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太后明察,当时先帝也在身边,还因此赞了将军一句“壮士之勇”,这件事,当时好多人都知道,妾身帮将军也是为了要向将军报恩!“ 太后挑眉,“报恩?那为何这个恩情要一拖三年,现在才报?” 薛太妃一时语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蒋玮心里懊悔,这个薛太妃,说还不如不说呢,这下越描越还,怎么也解释不清楚了。 果不其然,太后又紧跟着问道,“难不成薛太妃在这期间一直跟将军还有来往?这事,先帝也是知道的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太后,妾身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 太后看向蒋玮,“将军没你真的好大的胆子,且不说现在先帝已经不在了,就是先帝在时,你也这样吗?你这样......对的气先帝吗?” 这顶帽子戴的真挺及时的。 第204节 蒋玮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扣在他脑袋上了。 这时候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蒋玮叹口气,一脸严肃道,“太后误会了,太妃娘娘托我办事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太后若是不信的话,大可派人去查。” 查?这种事情要怎么查?太后痛心疾首,“哀家管理下的后宫,居然成了这幅样子,你还让哀家去查?将军......哀家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啊!” 怎么有成了丢脸了呢?这太后也是有意思的很,诸如此类的话说出来真是没事儿也能被她说出点儿事儿来了。 薛太妃也慌忙解释,“太后,妾身知道宫里的规矩,可是妾身跟将军真的是清白的,太后若是不信的话,妾身身边的宫女可以作证。” “宫女作证?太妃是在跟哀家说笑吗?谁的奴才当然是向着谁了,你宫里宫女说的话如何能相信呢?” “可是......” 太后压根儿就不给薛太妃说话的机会,扭头问皇帝,“皇上,这件事您看怎么处置?” 哦皇帝正要开口,蒋玮截下来话茬道,“凡事都讲究个证据,太后既然一定要说臣跟太妃娘娘有什么的话,那总拿出点儿证据来吧?” 证据才真正能给蒋玮定罪的东西。 太后妄图三言两语就坐实他跟薛太妃有染,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可这个证据压根儿就不存在。 蒋玮在此之前跟薛太妃连面儿都没见过,说他们两个有染,简直是信口开河。 可太后现在已经被逼急了不管不顾了,想要证据,什么样的证据是不能伪造的? 可现在要应付蒋玮却不那么容易。 只好先岔开话题,“将军难道还想把这件事闹大不成吗?这么丢人的事情,哀家劝将军还是不要自己往外宣扬的好,否则对你可没有半点好处。” 蒋玮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臣没做过的事情,就不怕有人传流言蜚语,太后只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沉跟泰妃娘娘之间确有不正当关系,沉愿意认罪伏法!” 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要是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的话,太后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察觉不到,要找证据,那还得等,至少这一时半刻的还定不了蒋玮的罪。 ------------ 第1110章对儿媳妇满意 蒋玮这厢和太后较上劲了,睡都不让睡,一时胜负难分。 而那厢,冯夜白出宫之后就赶紧赶回去见沉央了。 太皇太后先开始看见璞玉吓了一跳,还当是自己在宫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这孙子一眨眼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冯夜白解释说这是蒋玮的儿子。 蒋玮要不是因为儿子在他手上也不会跟他联手的。 沉央看见太皇太后,心里总觉得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太皇太后之前就不大喜欢她,她刚进京那会儿可以说的上是百般刁难。 可后来慢慢儿也能接受她了,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的。 所以见面还是会显得尴尬。 太皇太后是没想到沉央也会一直跟着来。 之前一直以为沉央是个不中用的累赘。 可一路上听冯夜白说起过不少关于沉央的事情。 以前觉得这个儿媳妇儿是个傻子并不大喜欢,可是听冯夜白说完之后再看沉央,简直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好孩子,让你跟着夜白受苦了,你做的我都知道了,这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沉央愣在那儿,居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看了冯夜白好几眼,半晌才喃喃道,“我不觉得苦,只要您平安回来了就好。” 芥蒂这个东西一旦在心里扎根,就很难去除掉。 沉央对太皇太后,没有很深的感情,她虽然嫁给了冯夜白,可太皇太后对冯夜白来说都稍显陌生,更何况是堵她来说呢? 让他一下就装的跟太皇太后很亲近,她实在是做不到。 冯夜白叫甲七收拾东西,他们今晚就离开京城。 璞玉听见了,不答应了,“我爹爹呢?我要回去找我爹!” 冯夜白本来有机会一箭双雕的,虽然蒋玮帮他并非自愿,可毕竟是上了心的。 但是他不能在京城逗留,宫里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现在只是宫门戒严,不等天亮就该全城戒严了。 至于蒋玮,势力盘根错节这么多年,皇帝就算是想除掉他,这一时半会儿的,怕是也难下得动手。 冯夜白给甲七使个眼色,“等我们走了之你把璞玉送回将军府!” 甲七应声是。 可甲七答应了,璞玉不答应,“我现在就要回去找我爹,你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冯夜白横眼瞪过去,“你放心,明天他一定给你送回去,不过你今晚最好老实点儿,要是敢不老实,明儿就把你仍在山上喂老虎!” 沉央在璞玉肩膀上拍了拍,“你放心吧,他向来说话算话的,不会出尔反尔,说会送你回去就一定会送你回去,你现在回去睡个觉,明儿一早起来就能回家见着你爹了。” 甲七看见冯夜白的眼神儿,识相的把璞玉抱走了。 璞玉原本扑腾着两条腿不肯走,可细细一想沉央的话,不走留这儿还能干什么? 只好乖乖儿的被抱走。 冯夜白让太皇太后自己先歇着,看了眼沉央,拉着她就往外走。 沉央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开,只好乖乖儿的被他牵着走。 冯夜白实在受不了她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时候跟他闹别扭,他心里怎么想? 他在外面,只消想一想她那张冷冰冰的脸就觉得遍体生寒。 ------------ 第1111章夫妻吵架 沉央被冯夜白拉了出去,冯夜白心里憋屈的慌,也不顾沉央的感受,大步流星的拽着她,有多远走多远。 最后到一条湖边停下。 冯夜白抓起一颗石子儿扔向湖面。 石子儿在湖面上跳两下最后没入水里消失无踪。 沉央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烁烁星空,一言不发,那表情,似乎在等冯夜白冲她大呼小叫,控诉她的无理取闹了。 冯夜白也想问问她,她到底想怎么样,就这么一直跟他耗下去,还是打算一辈子都不理他。 可沉央表现的实在太过冷清,冷清的让他话到嘴边又不得不重新咽回去。 各自都沉默,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冯夜白一向都是哥很有耐心很沉得住气的人,可自从遇见了沉央,他的耐心全部化成了一堆灰烬,风一吹就烟消云散。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你就想一直这样跟我闹下去?” 沉央说没有,冯夜白等这她的下半句,可是根本就没有下半句。 “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最基本的信任应该是是有的,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沉央沉默半晌,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冯夜白烦躁的抓抓头发,“你说我不了解你,那你想想知道什么,想问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我猜呢?难道你不觉得我之间这样猜来猜去的很累吗?” 沉央抬起一双奕奕发光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儿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说了,我问了,你回答过吗?或者说你重视过我的问题吗?你哪一次不是回答的很敷衍?你还想让我怎么明说?你要是存心不想听,装作听不懂,那我说什么都没用。” 纵使是再亲密的夫妻,相处时,也总有数不清的矛盾需要磨合。 沉央忽然发觉跟冯夜白在一起这么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他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心里有什么想法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扛,没有跟人说的习惯。 可沉央嫁给他之后本以为能改变这一切,至少自己是那个能为他分担的人,冯夜白应该会信任她。 可她现在才发现,冯夜白根本就不相信她。 或者说,冯夜白根本就不相信她有能力帮他解决问题。 他总说是自己不相信他。可其实他们之间根本就是互相不信任的。 他以为自己介意的是他身上有脂粉味儿的事。 可沉央只是担心他,他究竟是怎么进宫的,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沉央关心的是这些事。 可冯夜白宁愿隐瞒这些让自己误会他,都不肯跟她说实话。 让沉央寒心的是冯夜白的态度,是他宁愿隐瞒也不愿意坦然相告的态度。 “那你现在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你不就是怀疑我在外面有女人,想知道我身上的脂粉味儿是哪儿来的吗?行,我告诉你......” 沉央赶在冯夜白开口之前拦住他,“你要是不想说的话,我不逼你,我不想我们扮成现在这样我逼你,你烦我的样子,我说过,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也不迟。” ------------ 第1112章嫁人了就明白的事 “我现在想说了行吗?我现在想告诉你了行吗?”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沉央看见冯夜白这幅样子,心里寒噤噤的。 她见过冯夜白发脾气,见过不少次,可那都是对别人,没有一次是对她,她每次都是旁观者,所以并不觉得冯夜白有多可怕。 但今天不一样。 他吼叫,发火,烦躁全都是因为她。 沉央第一次觉得冯夜白如此可怕。 她扑扑裙子站起来,慢慢向后退,“我不想听了,你别说,真要是说了,还是像被我逼迫似的。” 还伺候不好她了,怎么都不行,这么都是错,冯夜白快要被逼疯了,“我以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们发火我不喜欢,可你为我发火的样子我就很喜欢,她们生气我懒得哄,可你生气我怎么哄都不觉得烦,她们无理取闹我看着闹心,可你无理取闹,在我看来却没有一点叫我觉得矫情,我以为你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第205节 说了这么多,可字字句句都带着一句我以为。 他以为的终究只是他以为的。 沉央听见他后半句,“可我发现你变了。” 她变了。冯夜白这句话吐的清清楚楚。 沉央心里像是被什么猛地砸了一下,胸口一阵生涩沉闷的疼,疼的她连喘气儿都成了问题。 冯夜白见她脸上明显一愣,忽然又开始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她变了,对啊,自然是变了,人哪有不变的?她变成这样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他! 他后悔了,他不该说这样的话。 “沉央......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沉央步步后退,躲开他伸过来拥抱她的手,“我都懂,以前朱大婶说男人都是骗子,都不可靠,那时候我傻,什么都不懂,她说这话的时候哭的很厉害,我还问她为什么哭,她说等我长大了嫁人了就明白了。” 她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现在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哭了。” 冯夜白总觉得沉央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绝望。 像是彻底对一个人死心了。 “我没有,我跟他们不一样,你听我说......” 吵架的时候难免会说些伤人的话,可有些话是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办法挽救的。 “你又跟我纠缠的这段时间,还不如好好儿想想,明天怎么出宫吧,我们之间的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说吧,现在说这些不大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现在四下无人,说什么不合适?有什么话干脆咱们今天全都说清楚的好,免得以后想起来了还得吵。” 这时候说什么都徒劳无功,冯夜白现在看见沉央,心里忽然滋生出慢慢的无力感来,就像用力握紧了一捧沙,你握的越紧,他就流失的越快。 “我不跟你吵了,再也不跟你吵了,你放心吧,太皇太后还在里面呢,你们母子之间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岔开话题似乎是最行之有效的法子,沉央心里现在很不是滋味儿,谁说她不用情?只是她的爱不如冯夜白那样炽热,她的爱是细水长流的,就算要断,一时半会儿的肯定也断不干净。 ------------ 第1113章根本不了解女人 太皇太后毕竟是过来人了,沉央跟冯夜白之前的不对劲儿她也察觉到了。 回来的时候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中间隔了老长一段距离,谁都不理谁。 太皇太后之前是对自己的这个儿媳妇不大满意,可后来听说她还舍命救冯夜白,甚至于这次救她,她都有份儿,心里便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虽然不知道沉央跟冯夜白为什么闹得不愉快,可儿媳妇不高兴了,总是需要人哄的,自己的这个儿子平日里对付女人不是很有一套吗,怎么今儿却变得蔫头耷脑的提不起精神了? 太皇太后叫住冯夜白,往沉央的方向看了眼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吵架了?” 冯夜白这会儿正烦着呢,一是恨沉央不争不抢的性子,她这种性子的人,绝情起来才是真的绝情,冷着你的时候能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你给冻死。 二是恨自己说错了话,她本来就满心的不高兴,自己还说了那样的话来刺激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现在好了,沉央要是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的话,那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哄不好了。 况且这一次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这次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更不像是说说就算的那种。 “没怎么,我们好好儿的,小丫头闹脾气,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相信。 太皇太后自然也看出来了,忍不住劝道,“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比她大了那么多,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儿说的,不管多大的事,你让着她些也就过去了,男人么,向自己老婆认错儿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你爹之前还是威风凛凛的九门提督呢,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可回到家,还不是对我俯首帖耳的,这不丢人。” 毕竟是母子,现在的误会差不多也都解开了,现在这么一说,冯夜白不觉就想向太皇太后掏心窝子的说说话。 “她说我有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不告诉她,没说我不相信她,现在还说我根本就不懂她,说我们之间或许就是错了。” 太皇太后问他,“那你到底有没有事情瞒着她?” 不能说没有,冯夜白点点头,“她还小,可人小,操心的事情却不少,有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用知道,知道了也是瞎担心,吃不好睡不好的,我是为她好,不想让她成天担惊受怕的。” 太皇太后道,“不管这件事情她能不能帮到你,会不会让她担惊受怕,你以为你这样瞒着她就是为她好吗?你这样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在你心里是个没用的累赘,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冯夜白抿唇沉思半晌,“我方才说了些话,可能......方才也是一时激动,兴许说错话了,现在要挽救恐怕也来不及了,她不肯理我,甚至连碰都不让我碰,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冯夜白是有过不少女人,可那些女人都是转瞬即逝的烟花,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他根本就腾不出经历去了解她们究竟是怎么想的,其实冯夜白根本就不怎么了解女人。 ------------ 第1114章夫妻分居 太皇太后摇头叹气,“沉央是个好孩子,以前是我的错,你爹亲自选的人,不会错的,你娶了这么个媳妇而应该好好儿珍惜,她陪你吃了那么多苦,你可千万不能负了人家啊!” “只要我不死,她这辈子都只会是我的人,就算是她真的想离开我,那也得看我让不让她走。” 冯夜白的这句话正好儿被沉央给听见。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自以为是,霸道专政,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他说不让她走她就不能走了? 沉央气鼓鼓的站出来,指着冯夜白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不是天王老子,你说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想走,谁都拦不住,你也一样。” 冯夜白正好也在气头上,不依不饶的,“你敢走一个试试,我告诉你,咱俩还没和离呢,你想走,等我签了和离书再说。” “好,这是你自己说的吗,那你现在就签,签完了咱们一拍两散,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冯夜白咬牙笑两声,“你想什么呢?还井水不犯河水,别做梦了,儿子都给我生下了你还想上哪儿去?” 这两人剑拔弩张的看起来实在很难有转圜的余地。 太皇太后从中劝道,“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儿说,今儿当着我的面儿,我来给你们评个是非对错,绝不偏袒任何一方怎么样?” 沉央不同意,“我不想跟他说话,明儿我就找人写和离书,你自己说的,只要你签了,咱们就两不相干,从此互不来往。” 冯夜白也跟她杠上了,“那你就回去做你的白日梦吧,我是不可能签的。” 太皇太后把冯夜白推开些,回神就骂,“你给我闭嘴!她可是你媳妇儿,给你生过儿子,又为了你几次三番的快丢掉性命,你就这样跟她说话的?” 沉央闻言愣住了。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太皇太后也会替她说话。 更没有想过太皇太后会为了她去骂冯夜白。 冯夜白也愣了。 太皇太后这一顿骂下来,奇怪的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气,心里反而隐隐觉得高兴。 这样才有一家人的样子。 太皇太后看了又转身看沉央,过去亲亲热热拉了沉央的手道,“过去是我不好,没有看出你是个好媳妇,还对你百般刁难,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今天在这儿我跟你道歉,其实我是很满意你这个儿媳妇的,真的,夜白呢,他就是心情有点急躁,其实也是你不理他,他情急之下就说了些重话,不过我敢保证他是没有那个意思的,你就不要跟他和离了,行不行?” 沉央那儿那么容易就答应,看着太皇太后沉默半天也没给出个答复来。 冯夜白等的心急火燎的,可沉央就是不说话,最后实在等不住了,才要开口,又被太皇太后拦了下来。 “你别说话,既然沉央不表态的话,那照我的意思,你们夫妻从今日开始就先分居吧,各自冷静冷静,总好的过两个人一见面就吵。” ------------ 第1115章公子,出事儿了 太皇太后说让他们分居其实是为了刺激冯夜白。 怎么说也是她生的儿子,看上的人,没那么轻易放手,就是现在两人之间有些矛盾,针尖对麦芒的互扛着,谁也不想先妥协。 太皇太后是过来人了,又是旁观者,旁观者看的清。 小夫妻么,哪有不闹矛盾的,床头吵架床位和,闹一闹就好了,没必要当真,当真伤感情,往后再想弥补就难了。 果不其然,冯夜白听见要分居的话,张嘴就是一句不同意。 可沉央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心眼儿小,受了委屈难免会想任性一下。 太皇太后的提议一出,沉央当即点头答应,“行,分居就分居,我觉得太皇太后说的没错,整好我们也都冷静一下。” “我不同意。”冯夜白显然是没看出来太皇太后的意思。 论谋略技能,甭管谁在他面前耍手段,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开换做是自己的感情问题,他就跟个一窍不通的愣头青似的。 太皇太后递冯夜白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对沉央道,“还叫什么太皇太后?我早就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太皇太后了,以后就叫我婆婆,咱们是一家人,这样才显得亲切。” 沉央点点头,可听太皇太后说什么一家人,又赶紧摇头,“我跟他......八成欧式已经走到头了。” 又说这种话,冯夜白气的脸色铁青,“什么走到头了?我说跟你走到头了?我不同意,咱俩就永远没完!” 分明方才给他眼色让不要轻举妄动,可沉央的一句话又把他给激起来了。 太皇太后转头瞪一眼冯夜白,“你闭嘴!” 再看沉央的时候已经换上一副温温柔柔的表情,“他是你夫君,你肯定比谁都了解他,你们生气归生气,可是要分开的事还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凡事一定要慎重,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脾气本来就不好,你就权当包容他了。” 分明是冯夜白比她大,现在却要她来包容冯夜白,难道他发疯,自己就活该受着吗? 可太皇太后跟她说话时候的语气又温柔的叫人招架不住。 沉央自小就没有娘,她嫁给冯夜白之后,冯夜白的娘就是她的娘,以前太皇太后不待见沉央,现在对她就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沉央很容易就把冯夜白的母亲想象成自己的。 这会儿对冯夜白有的千般委屈都对着太皇太后吐露了,“他根本就没相信过我,我怎么包容他?他身边的,不管是谁知道的都比我多,就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连他天天在干些什么都不知道!” 冯夜白还想开口,看见太皇太后的眼神儿,只好闭嘴,暂且先忍着,还是先听听沉央的说法吧。 太皇太后开口欲劝,可还没开口呢,外面甲七突然跑进来,看着神色慌张,进来目光寻到冯夜白道,“公子,出事儿了。” 冯夜白下意识就要跟甲七出去,他心里本能的还是想瞒着沉央的。 可出去的时候看见沉央眼里颜色渐暗,心里猛地一怔,对甲七道,“出什么事了?就在这儿说吧!” ------------ 第1116章把人给我绑走 甲七看了眼沉央和冯母,犹豫了会子,只好道,“宫里才传来的消息,说纳玉姑娘......死了!” 纳玉死了? 沉央听罢心里忽然就堵得慌,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这前些日子还听说纳玉在宫里被皇帝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才几天功夫,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冯夜白回想起早些时候他们到纳玉宫里的时候,那时候纳玉看着还面色红润,一幅大好了的模样,怎么现在说死就死了呢? “怎么死的?” 甲七道,“这个不知道,听说是病死的,皇帝还在她宫里搜出了两具尸体,就是咱们走的时候杀的那两个太监,现在瀛洲也被皇帝抓起来了,皇帝现在正在审问瀛洲咱们的下落。” 第206节 “那蒋玮呢?蒋玮还没从宫里出来?” 甲七道,“出宫的时候去皇上那儿请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皇帝现在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他们进宫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到明天一早,皇帝要是下旨全称戒严,就像今天在宫门口的时候一样,拿着画像一个一个的照面儿比对,到时候。皇帝要抓他们可是一抓一个准儿。 冯夜白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吩咐甲七,“别等明天了,现在就赶紧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沉央不愿意了,拦着不让走,“那瀛洲怎么办?我们不能不管瀛洲啊!他救过我们的!” 冯夜白转头看沉央一眼,“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再回去救人?回去送死?” “那也不能不管瀛洲就走!他救过我,也帮过你,我们不能扔下他。” “你就算是想救人,也麻烦先掂量掂量行不行?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再回去救人,你想让我们所有人给一个瀛洲陪葬?” 冯夜白有冯夜白的道理,沉央也有沉央的打算。 瀛洲对她来说是恩人,置瀛洲的生死于不顾,那就是忘恩负义。 可冯夜白说的也有道理,他们要是回去救瀛洲的话,那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就都得搭上,一旦搭上了性命,那他们这一趟不就白来吗? 左右僵持不下,冯夜白又问她,“你到底走不走?” 沉央也不想让冯夜白去冒险,心里兀自计较着,犹豫起来,看着叫人着急。 冯夜白等不了她这么犹豫,冲甲七呵了句,“甲七!把人给我绑走!” 其实沉央心里本来就已经有点动摇了,他们去救瀛洲本来就是送死,只能等回去再想办法。 可冯夜白上来就叫人绑她,好像生怕她会拎不非要去救瀛洲似的。 他这个人独断专行,决定了的事,根本就不容人有丝毫反驳。 冯母是女人,沉央心里想的什么她都知道,更何况瀛洲的父亲当年于她有恩,要说救瀛洲,她自然也想救瀛洲。 可冯夜白这么做的确是有些差强人意了,女人是喜欢男人有时候的霸道,可不喜欢男人在什么事情上都霸道的管着她。 可冯夜白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跟沉央之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现在他们得先活着出去才能谈以后的事情。 ------------ 第1117章纳玉之死 纳玉的死,就像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帝在纳玉宫里发现了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就是他派来监视纳玉的。 早些时候他亲自派人来搜没找到,现在人一死,这两具尸反倒找到了。 太医仔细检查了纳玉的尸体,对皇帝拱手道,“回禀皇上,纳玉确实是郁火攻心,病死的。” 皇帝不大信似的,抬起一脚踹翻太医,“浑说,朕今儿见她,她看着面色红润还不像有病的样子,怎么可能是病死的?一定是有人害死她的,一定是,是冯夜白,肯定是冯夜白害死她的。” 纳玉的病,一直都是由瀛洲负责的,前段时间,瀛洲还一直跟他说,纳玉快好了,快好了,皇帝看纳玉的脸色,也以为是快好了,他一直都是相信他们的,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合起伙来骗他! 可皇帝又不想相信纳玉的死跟自己有关。 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可再是个孩子,对一个人上了心,现在人死了,他心里都不好受。 他不想承纳玉的死其实跟他也有关系,只好把这么一切都推到冯夜白身上,冯夜白怕纳玉向他告密,所以杀了纳玉。 他都能进宫来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太后没跟着皇帝一起来,那头还有个蒋玮要应付。 皇帝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内殿。 纳玉会坐在床边看书,皇帝以前最喜欢站在这儿看纳玉,一看就是一下午,怎么都不会腻似的。 现在人没了,他心里哀哀戚戚,回想起纳玉来宫里的这段时间,他每次看见纳玉都像看家了一泓清泉,不争不抢,就在那一处静静流淌,却无端端的吸引人。 皇帝手底下的禁军押着瀛洲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瀛洲,脸上泪痕未干,双眼猩红,好似要吃人。 “你不是跟朕说,纳玉的病一天比一天好了吗?你不是跟朕说纳玉不会死吗?现在呢?现在她怎么样了?她死了!你这个庸医,都是你害死了她!就你这样还自诩什么太医的后代,本来你进宫的用处就是给她看病,既然现在你已经没用了,那就用不着再待在宫里了,来人!把他拖下去,给朕斩了!” 皇帝手下的禁军慌忙阻拦,“皇上三思,现在咱们能确定的就是冯夜白肯定来过宫里,既然冯夜白来过宫里,那就证明皇上的身边一定有冯夜白的眼线,这个瀛洲还有点儿用吗,咱们可以从他嘴里撬出冯夜白的线索。” 纳玉现在已经死了,皇帝再难过也还是得镇静。 冯夜白之前不止光明正大的进宫过,现在又进来一次,现在还轻而易举的出去了。 这不是明着打他这个做皇帝的脸吗? 皇帝想处死瀛洲往后有的是时间,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冯夜白。 让他跑了一次,不能再让他跑第二次,否则,不久等于放虎归山了吗? “传朕旨意,全城戒严,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给朕放出宫去,违者,格杀勿论。” 底下人领了吩咐就下去办了。 皇帝看眼瀛洲,生生克制住心里的杀问他,“冯夜白进宫之后肯定来找过你吧,朕问你,冯夜白他们西安阿紫究竟在哪儿?” ------------ 第1118章一心求死 瀛洲还没从纳玉已经死了的这件事里缓过来。 分明早些时候纳玉还跟他说,让他带冯夜白他们去太医院,让他帮冯夜白他们出宫。 可他才刚回来,晚上的药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她送过去,现在却突然得到了纳玉的死讯。 不管是换做谁,肯定都不会相信的。 皇帝问他的那些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瀛洲一直不吭声,皇帝看了心里更加气愤,愈发笃定是瀛洲跟纳玉串通好的,两个人一起来骗他,其实瀛洲早就知道纳玉活不了多久了,可还是故意瞒着他。 瀛洲看着皇帝怒目猩红的眼,心里一时间更不是滋味儿,也不知哪儿生出来的勇气,推了皇帝一把,大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叫嚣?她的死你也有份儿,是你把她困在宫里的,她本来就不属于宫里,也根本就不想呆在宫里,都是你,要不是你,她根本就不会死!” 瀛洲现在想起来,才察觉到里面的不对劲儿。 前段时间纳玉一直问他,有没有什么药能叫人变得融贯焕发,能让她的气色看起来好的像没生病一样。 瀛洲说有,但也只是说说,她的病根本就不能服用那种药,两者相克,纳玉要是吃了那种药病情只会更加严重。 从那之后,他再去看纳玉,纳玉整个人就白的很不一样平,红光满面,看其阿里气色很好,他给她诊脉,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以为是他新配的药方起了作用,纳玉真的开始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可后来纳玉的病忽然就变得已发不可收拾起来了。 瀛洲心里纳闷,纳玉还让他三缄其口,不能告诉皇帝她的病情,要是皇帝问起阿里了,就说很好,横竖她都是要死的人了,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吧。 再后来...... 再后来就变成心在这样了。 纳玉还问他愿不愿提跟她一起死,瀛洲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他说愿意。 现在纳玉真的死了,瀛洲也一点儿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了。 皇帝恨瀛洲什么都不说,抽出一旁侍卫的配剑指着瀛洲,“朕问你话呢,冯夜白他们到底在哪儿,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朕现在就杀了你!” 瀛洲正好求之不得呢,反而迎着皇帝的剑走过去,“我不知道,皇帝要是想杀就尽管杀好了。” 皇帝被逼急了,握着剑柄向前刺道,“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朕杀了你,一样能找到冯夜白!” “那皇上倒是杀啊,现在我就在皇上剑下,皇上只要动动手,就能轻易的杀了我。” 皇帝本来情绪就不稳定,现在被瀛洲一激,当场就要抡剑下手。 他身边的禁军侍卫慌忙上去拦住他,“皇上,万万使不得啊,冯夜白狡猾,京城这么大,等咱们找到的时候,没准儿她们已经离开了,现在瀛洲是重要线索,咱们还是得从她嘴里吧冯夜白的线索撬出口来才行啊!” 皇帝把人撞开,“滚开,朕就不相信,朕不问他,就找不到冯夜白的下落。” 瀛洲现在是一心求死,谁都拦不住,皇帝想杀他,正好趁了他的心意。 ------------ 第1119章软禁 宫里现在热闹的很。 那厢纳玉死了,皇帝心急火燎的就赶过去了,留下太后跟蒋玮面对面对峙,场面好不诡异-。 蒋玮知道皇帝喜欢纳玉,现在纳玉死了,皇帝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顾不上她他。 可眼下面前的太后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薛太妃之前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很容易叫人误会,不止是太后,换了其他任何人,恐怕都会这么想。 可蒋玮跟薛太妃什么都没有,不能无缘无故的背这口黑锅。 薛太妃怎么解释太后就是不听。 蒋玮也不知道现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跟太后在这儿耗着,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他是待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冯夜白他们现在出城没有。 太后看的出蒋玮急躁,可蒋玮越是急躁,太后心里就越得意。 “将军出汗了?怎么了?害怕了?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找证据,怎么这会儿虚了?” 蒋玮道,“臣这是急的,军中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处理完,宿王大军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攻破防线打进来,臣实在是着急,要是这一仗被宿王打赢了,咱们可就处于被动了。” 皇帝和太后最害怕的是什么? 自然是最害怕保不住这个皇位。 皇帝还小,现在还不能万全政治。 太后要从中辅佐,可计算皇帝手段凌厉,在朝中也还是有很多流言蜚语,说皇帝谋杀先帝,像这种流言蜚语,屡禁不止,对皇帝来说,就是威胁皇位最致命的。 不过所幸现在他们手里有一个蒋玮,蒋玮是大将军,在朝中很有威望,且三代效忠于朝廷,只要蒋玮一直站在他们这边,皇帝的皇位就能坐的安稳。 可心在太后和皇帝大有过河拆桥的意思。 觉得现在宿王不行了,极以为自己足够安全了,就觉得蒋玮派不上用场了。 所以蒋玮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太后。 现在宿王还没被灭呢,冯夜白也还活着,现在就针对他,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太后闻言,愣了会子,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办法似的对蒋玮道,“哀家这就叫人去你府中,让人把你的那些折子全都拿过来,毕竟事关哦将军名誉大事,总不能掉以轻心,在这件事情查清楚之前,将军还是先待在宫里比较好。” 第207节 看着意思,是想把他软禁起来啊! 蒋玮扯扯嘴角冷笑两声,“军务能在家中办,可排兵布阵却不行,太后这样,看来信不过臣啊!“ 太后做事没分寸,皇帝做事也没分寸。 太后的那些心眼儿用在后宫争宠上吗,针对针对女人尚可,可对蒋玮来说根本没用。 她会威胁人,蒋玮也会威胁人,不急不缓叹口气道,“太后有所不知,宿王手中军队的实力不比咱们的小,当然......要是太后海还是为臣的名誉着想的话,那臣可以留在宫里,就是不知道其他将军能不能应付的了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太后新的过他们的话,那臣自愿留在宫里。” 这个威胁可比太后的威胁有用的多。 到底是一己私仇重要,还是这坐下的皇位比较重要。 ------------ 第1120章信不过他 到最后,太后还是没能敌的过蒋玮。 蒋玮用这个来威胁她的话,她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借口反驳。 毕竟宿王存在的威胁是真的,他们现在的处境也确实不足以高枕无忧。 可蒋玮薪资啊能在她面前嚣张一次,来威胁她,就能再来威胁她第二次。 反正两位权势滔天,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不过放蒋玮出去了也好,蒋玮出去了,可这件事还没了结,要找到点儿他跟薛太妃通奸的证据还不简单? 宫里那么多宫女太监,还有薛太妃身边的宫女,哪个不能作证? 只要有人作证,管他蒋玮跟薛太妃有几张嘴都说不清楚。 太后一脸为难道,“哀家本想为将军洗清声誉之后再让将军出宫,可军务方面,还是得将军亲自出面才行,将军放心,哀家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还将军一个清白,只是希望将军不要让哀家失望。” 还洗清剩声誉,这所谓的跟薛挑费有染的谣言不就是她自己传出来的吗? 蒋玮心里冷笑两声道,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那臣就先谢过太后娘娘了,那这出宫,还请太后娘娘给臣一个方便。” 太后叫人拿了道手谕来,交给蒋玮,蒋玮临走前,太后又道,“希望将军能明白自己的立场,将军是皇帝的臣子,还希望将军一切都以皇帝为重。” 太后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然后再打一巴掌。 才污蔑他跟薛太妃有染,又说要亲自调查证明他清白,现在又提醒他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一环套一环的,是不把他坑死不肯收手啊。 可蒋玮还得奉承,说些好听的话来感谢太后。 然后又是老一套的惯常表忠心,说些什么为皇帝尽忠的话。 这些话不管真假,只要说出来,太后听的高兴,那就是好话,好话不怕听多,也不怕说的多。 蒋玮拿上太后的手谕出宫,一路上算是看清楚了,也看透了。 太后现在就忍不住想动手收拾他了,那要是冯夜白死了呢?等冯夜白死了之后,对皇帝来说威胁最大的就不是冯夜白而是他蒋玮了。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的真没错。 你尽忠职守,功劳多了,皇帝要担心你有没有反叛之心,你要是什么功劳都没有,皇帝又觉得你是光吃白饭不干活的,到头来还得收拾你。 反正左右为难,只要皇帝看不顺眼你,那你就怎么做都是错的。 蒋玮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可功名利禄都送到眼前来了,又有几个人能拒绝的了?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幅局面,蒋玮心里反省,还是禁不住诱惑惹的祸。 从宫里回去之后就听说皇帝下令全称戒严的事了。 蒋玮直接回了军中,问副将冯夜白他们出城了没有,副将摇摇头,“皇上下令全城戒严,现在城门口已经把咱们的人撤掉全换成禁军上的人了。” 看来皇帝还是信不过他,否则何必多此一举,把她的人全部撤换掉,都换成自己人呢? 他帮冯夜白这一次,倒把自己给贴进去了,这趟买卖不划算,回头还是得找冯夜白讨回来。 ------------ 第1121章做哪门子的忠臣 现在京城上下都已经戒严了,冯夜白他们想要出去,既没那么容易了。 蒋玮在军中,宿王那边的战报一封接一封的送过来。 宿王现在是蓄势待发,准备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宇文潞一死,宿王现在是彻底豁出去不管不顾了,不止想要皇位,还想要冯夜白的命。 人心里就是得装着个信念,宇文潞的死,燃气了宿王军队的斗志。 简而言之就是,现在的宿王不那么好对付了。 可现在蒋玮却在想,究竟让不让冯夜白出城。 冯夜白原本打算出城的人,现在也在想,究竟还要不要出城。 他们这么多人,没办法一下全部混出城去,盯着这样这一张脸,想要出城,那不是等着被抓吗? 偏偏他们现在跟赛吉又联系不上,能指望的就只有璞玉这颗棋子了。 蒋玮跟冯夜白再见面,现在境况已经大不一样了,蒋玮已经不是冯夜白刚开始见他的时候那个威风凌凌的大将军了。 现在太后和换地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回蒋玮手中的军权,现在说起来,蒋玮虽然是个将军,可处境并不比冯夜白好多少。 冯夜白是这么打算的,只要把蒋玮收入麾下,那还出什么城啊,直接在京城就反了皇帝的天了,根本就不用打了。 蒋玮定定看着冯夜白,半晌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口气还真不小,就凭你三言两语的就想让我背叛皇帝跟着你?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坐上皇位,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会许诺我更好的前程?” 冯夜白抿口茶,姿态照旧是不紧不慢的,“你相信皇帝吗?相信太后吗?那到头来呢?怎么样了?功高盖主,即便你真的没有那份儿心,可本事摆在这儿,你手底下的这些士兵又只听你的,你活着对皇帝跟太后来说始终是个祸害,这一点不用我说,想必将军已近很清楚了,今天在宫里,将军那拿到还看不清楚皇帝跟太后的意思吗?” 蒋玮自然看清了,也知道皇帝跟太后的意思。 不过现在留着他还有些用处罢了,等到他真的没有一点用处的时候,家国平定,他就是朝廷最大的隐患,皇帝怎么可能容忍他自己的臣民只记得住一个天下兵马大将军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儿唾骂他这个皇帝无所为呢?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掌权者,臣民对他的赞颂就是皇帝最大的成就,可古来的很多昏君也想要这些赞颂,小皇帝又头脑,也不能否认他将来会有本事,可就是在太后身边教养了这么些辇,人已经废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道分辨忠奸,是好是坏全看他心情如何。 冯夜白间蒋玮心里有所松动,趁机加劲道,“我知道你们蒋家三代都是大邺的忠臣,从你爷爷跟着太祖皇帝起,到你爹跟高祖皇帝,再到你跟先帝,代代都是忠臣良将,可就算是做忠臣良将你也得分时候啊,现在国将不国-,你的皇帝都不信任你,以为你又反叛之心,现在千方百计的想要弄死你,你还做哪门子的忠臣良将?” ------------ 第1122章被人戳脊梁骨 蒋玮做了一辈子的忠臣哦,现在临了临了让他做一回谋权篡国跟叛臣勾结的佞臣,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抵触的。 “皇帝对我怎么样,是不是想要让我死,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现在我不抓你,也不杀你,可不代表我以后还会放过你,你现在要是出城就尽快想办法,我的事用着不你管。” 冯夜白翘着二郎腿,压根儿就没哟要走的意思。 “安我想问问将军打完仗之后会有什么打算?别的先不提,我就想问问将军,一个你曾经忌惮并且试时时刻刻怀疑他有反叛之心的人,你是想留着他之后东山再起你,还是想杀之后快,给自己谋求一个安定的生活呢?” 其实冯夜白的这个问题,蒋玮不难给出答案。 他处事一向的原则就是斩草除根,有些人留着几十个祸害,你不杀不行,你现在心软饶他一命,日后等他东山再起,可未必会记得你今天饶了他一命的恩情,等他东山再起,只会毫不留情的回来报复你,杀了你。 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是一样的,蒋玮能这么想,那皇帝能怎么想?肯定是跟他想的一样了。 斩草除根才是最叫人安心和高枕无忧的法子。 更何况还是皇位这么重要的位置,坐在上面的人很难有不起疑心的。 冯夜白看的出蒋玮现在已经有所动摇,继而又道,“你想想你爷爷,还有你爹,他们哪一个不是忠臣良将,可是哪一个又有好下场了?你爷爷手机太祖皇帝时期的镇国大将军,最后结果呢?被皇帝发配到大凉山,结果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你爷爷一生立过战功无数,可就是因为这些战功,太祖皇帝时时刻刻都睡不安稳,生怕她又谋反之心,最后不是夺了他的兵权,下场如何你不是都看到了?还要你爹,你爹一声也曾立过战功无数,可是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不是一样被皇帝高祖皇帝不动声色的给弄死了?现在轮到你吗,你还看不清吗?” 蒋玮仔细想来冯夜白的话。 他爷爷和跟父亲的死他都是亲眼见证过的。 原本他爷爷死后,他父亲就带着他远离朝廷了,可最后适逢外敌入侵,皇帝许诺他爹不少好处,只因他们是将门虎子,就又请出来做了将军。 但是他爹最后的下场呢...... 即便如此,他爹临死前也还是告诉他千万不要怨恨朝廷,皇帝又皇帝的苦衷,甚至还让他接着孝顺皇帝。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蒋玮算是深有感触。 可是他在朝廷里再怎么艰难都已经过来了,况且现在还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不止是舍不得这个将军的位置,他也不想做个叛臣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唾骂一辈子。 这样的罪名实在是太重了,他承受不来。 冯夜白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历史的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怕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背负千古骂名,那就只能做这个最后的胜利者。 ------------ 第1123章由不得他不答应 蒋玮现在已经有些被说动了,可就是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还过不去。 他手底下的精兵强将有不少,个个龙精虎猛的,打起仗来毫不含糊。 可真的要反的话,蒋玮又有点儿下不去手,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忠臣,一时之间要改变身份做个逼宫的佞臣,他心里的落差还是很大的。 冯夜白提起璞玉,“你儿子跟你一样,有胆识有气魄,都说虎父无犬子,这话不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皇帝想杀你的话,你儿子怎么办?那么小的孩子,你忍心让他跟你一起陪葬?皇帝要杀你肯定会给你看扣上一定不小的帽子,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罪臣之后是要被充为官*的。“ 对于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来说,他的孩子永远是他的软肋,蒋玮可以不顾自己,可他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 人这一生,儿女双全不容易,蒋玮有不少女人,可能留下的就这两个孩子,他自然不舍得让自己的孩子跟着自己一块儿受罪! 蒋玮咬咬牙,他身边的副将被冯夜白这么一说是彻底动心了,一旁蹿捣着蒋玮道,“将军,卑职觉得冯公子说的有道理,您看,皇上现在明显就是不信任咱们,要不然也不会连城门上的守卫都换成禁军,咱们现在对皇上来说就是一把双刃剑,皇上想出掉我们的目的太明显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连他自己的身边人都这么说,蒋玮犹豫片刻抬起头,看着冯夜白,“那你如何知道自己能坐上皇位?又能许诺给我什么?既然以我现在的势力能威胁到皇上,那以后肯定也能威胁到你,我怎么知道你做了皇帝之后不会哦想方设法的除掉我?” 冯夜白让他放心,“军机处有道圣旨,只要那圣旨上写的是我的名字,这皇位就是我的没跑了,至于将军,如若能帮我登上皇位,这将军的额位置你可以继续坐着,只是手上兵权要交给我一半,这样刚分开保管,一来能平衡将军的势力,二来咱们之间相互制衡,就谁也不用担心谁会威胁到谁了。” 朝廷里现在关于兵权的制度本来就有问题,这都是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弊端,一直沿用至今,小皇帝也不知道改,会变成今天这幅局面也是皇帝自作自受。 现在说要分走蒋玮手上的一半兵权,蒋玮心里没有任何不舒服。 他想做将军,是想做个安稳的将军,不想成勾心斗角的跟皇帝互相算计,这样太累了,他是在是没精力应付。 所有蒋玮担心的事情,冯夜白都给他解释清楚了,他再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冯夜白看向蒋玮,“那现在不知将军还愿不愿意跟我合作呢?” 蒋玮端起茶盏敬向冯夜白,“那......祝我们马到成功?” 冯夜白欣然接受,“马到成功。” 能说动蒋玮已然不易,冯夜白去的时候心里也没底,可蒋玮膝下还有两个孩子。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蒋玮也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第208节 他们蒋家的香火不能断,皇帝想杀他,自然不会放了他的两个孩子,这样一来,也由不得他不答应了。 ------------ 第1124章后位是你的 冯夜白回去的时候是晚上。 冯母忧心忡忡的问冯夜他们究竟还走不走了。 冯夜白脸上一派悠闲从容道,“不走了,我们就留下来,跟皇帝打一仗。” 甲七听完有些不可置信,“跟皇帝打?就凭我们几个?公子,属下不怕死,可就咱们几个人,要对付皇帝的千军万马实在是......” “哪有什么千军万马?”冯夜白胸有成竹道,“现在千军万马是我们的,皇帝就宫里的几千禁军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他这么一说甲七就更不明白了,“千军万马?公子,我们哪儿来的千军万马?” 冯夜白没明着回答他,过去捏了捏璞玉的脸蛋儿,这么长时间以来,终于对璞玉有了好脸色,“你马上就能回家见到你爹了。” 璞玉眼里燃烧起熊熊的希望来,“你真的要放我回去了?” 冯夜白道,“那还能有假?”视线一转看向璞玉身后的沉央,一肚子话想说,想跟她认错,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沉央拉着璞玉安慰,“你看我就说你一定能回家的吧,你还不相信我。” 毕竟是小孩子,坏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璞玉抱着沉央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晃,“你没骗我,我能回家了,我能见到我爹爹了。” 冯夜白张张嘴,叫她,“沉央......” 沉央只装作没听见,拉着璞玉的手道,“我带你出去玩儿吧。” 璞玉说好,两人正要一齐往外走,沉央忽然就被冯夜白牵住了胳膊,“我们必须得谈谈了。” 沉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上次不是刚谈过吗?我跟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上次是我错了,现在我先跟你好好儿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当是我的错,你来指正我来改成吗?” 这会儿居然开始认错儿了,沉央抬头看他一眼,似乎是不相信这就是冯夜白似的。 “我许诺你的,只要我登上皇位,我的皇后只会是你,不但是你也知道,要做皇帝的话会有很多身不由己,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朝廷内外动荡不堪,我现在不敢向你保证我的要当了跟皇帝之后后宫只有你一个人。” 终究要面对这一天的,沉央听见他保证的前一句,心里才有了点儿甜蜜滋味儿,听见他后半句之后就立马变了脸色。 其实沉央一直都不想让冯夜白做皇帝,她知道做皇帝的避免不了三宫六院,也知道冯夜白要是做了皇帝之后,就不会时常陪着她了。 越是到这种时候,沉央的心里就越慌,总觉得他们来了京城之后一切都变了。 冯夜白又开始习惯性的瞒着她,即便她跟着一起来了,沉央还是觉得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冯母拽拽冯夜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还就是要先哄好媳妇儿,这种事情应该等先把媳妇儿哄好以后再说。 可冯夜白偏要现在说,他要是现在不跟沉央说清楚的话,即便现在和好了,以后沉央知道了还得说他骗她,然后就是更大的矛盾。 ------------ 第1125章靠谱的好皇帝 沉央不是那种不醒事的人,她知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也知道做皇帝肯定会有些身不由己,尤其是像烦恼歌夜白这样的外姓,为了稳固皇位肯定得娶几个大臣家的女人,这是避免不了的。 她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听他说完,然后点点头,“我知道,我理解你,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的,你要是就因为这个想跟我谈的话,完全没这个必要,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嫁给你一切不都已经注定了吗?我的命就是这样,改不了。” 冯夜白最恼火沉央这样的脾气,分明心里气的要死,这会儿肯定也恨他恨得要死,可嘴上就是不说,非但不说,还装的十分大度,好像很能容忍他纳后宫似的。 说话间又要发火,冯母在后面又拽了下冯夜白,他堪堪忍住了,咬着牙道,“行,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吧,那正好,今天这话我也跟你说开了,该你的及时你的,一分不少你的,不过你趁早给我打消了要离开我的念头,不好使我跟你说。” 反正话都说完了,冯夜白怕再跟沉央说下去,自己会先气疯掉,前边儿还有一摊子事要忙,他也不跟她好耗,反正以后日子好长,他们机会多的是。 蒋玮答应跟冯夜白合作之后,冯夜白现在已经完全不用出城了。 飞鸽传书给赛吉,简述了他这边的情况之后,冯夜白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攻打进宫。 皇帝意图谋害先帝的事情,之前就在坊间传出过谣言,可最后被皇帝给压了下来,当初给先帝看病的太医也被处死了。 所有现在根本就没人敢提起,就算是心里都清楚,可是根本就没有证据,既然没有证据,那谁都不敢上去找皇帝理论,要是皇帝一个不顺心把他们给处死了,那踱步划算。 所以这些知道的人宁肯偶做缩头乌龟也不敢跟小皇帝作对。 冯夜白跟蒋玮计划纠集朝廷里的诸位大臣,来一起指证皇帝谋杀先帝的事。 蒋玮亲自跑了趟几个大臣的家。 先开始说的时候根本就没人同意,都害怕皇帝一声令下就抄家,到时候连活都活不成。 蒋玮一个将军,身上戾气重,板着脸不说话就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光是盯着你就能把你盯得全身发麻。 没几个人能在蒋玮的瞪视下撑的了多久的。 蒋玮也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太后和皇帝都拿他没办法,他们能对蒋玮做什么?还不是只能乖乖俯首听令。 在联名状书上签字的大臣一共有七十二位,虽然不是全部,可光是这些人也够了。 有人签之前留了个心眼儿,问蒋玮这么做是为什么。 蒋玮想了想道,“为了大邺能有个靠谱的好皇帝。” 小皇帝坐的那些事实在是太不靠谱,蒋玮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并且十分清楚自己要是不这么做的后果。 正因为他清楚,所以才会跟冯夜白联手。 人么,总要给自己留条出路才行,否则在这乱世当中根本就活不下去。 ------------ 第1126章那你给我送的是 皇帝和太后在宫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皇帝还沉浸在纳玉的死里,太后却一门心思的想着该怎么做个假证据来诬陷蒋玮。 母子俩心里各有各的打算,根本就没人注意宫外的情况。 皇帝就算了,甚至连太后都想不起来要问问宫外的情况,看是不是抓住冯夜白了,到底要不要挨家挨户的搜查。 京城再打也就这么点儿地方,皇帝手底下有这么多人,只要有心想找的话,要找到冯夜白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这母子两个却没一个上心的。 这一夜,蒋玮跟冯夜白可没闲着,联名状书已经签好字了,蒋玮军中的事也已经处理妥当了。 先派一部分兵马去抵御宿王的进攻,然后蒋玮趁着上朝的时候把联名状书递呈上去,看皇帝的脸色,若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了他,那就即刻动手。 反正宫里的情况蒋玮清楚,禁军分布在什么位置,轮班的守卫多长时间换一次,皇帝要是叫人的话,禁军会从哪个方向来,来多少人,手里拿的什么武器,蒋玮都一清二楚。 禁军上的人动起手来不比蒋玮手底下的人差,蒋玮也知道这些,所以到时候动起手来势必会胶着不好对付,要是明天光明正大的带兵进宫,很容易落人口实被说成是逼宫,所以兵马得在宫门口候着,至于宫里的这些人,要解决还是得靠自己。 冯夜白道,“我跟你一起进宫,宫里不是也有你的人吗,你事先只会他们一声,让他们牵制住禁军,给兵马进宫的机会,这样一来,皇帝想翻身就难了。 蒋玮道,“皇宫里的禁军少说也有几万人,我在宫里的那些人恐怕派不上什么多大的用场。” 冯夜白道,“到时候只要皇帝认罪,那些禁军群龙无首,出了被降服还能做什么?你放心,这一仗,不费什么手脚后就能把皇帝拉下来。” 蒋玮相信冯夜白,冯夜白绝对有这个本事。 其实扪心自问,冯夜白要是做皇帝的话,肯定会比现在的皇帝要好,至少百姓们会过的比现在好,朝堂上也不会人心惶惶的了。 蒋玮点点头,信他了,“明天你就光明正大的进宫,什么话都不用说,皇帝气都能气死。” 冯夜白抿唇浅笑,“宇文家的天下做的够久了,现在也该易主了。” 蒋玮叹口气,附和着点头,“从太祖皇帝那一辈起,算算也很多年了,确实够久了。” 说完看眼冯夜白,蒋玮又问,“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现在?” 冯夜白笑两声道,“你儿子,我不都说了吗,虎父无犬子,厉害着呢。” 数到这儿蒋玮极恨,“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你还把他手指头给剁下来一根儿。” “上回不是让你跟你儿子见面了吗?怎么?没发现?你儿子十根手指头不是好好儿的在那儿呢吗,怎么就断了。” 那天急匆匆的,蒋玮哪有时间仔细看,现在冯夜白一说,他满脸困惑,“那你那天给我送的是......” ------------ 第1127章像个禁脔似的 冯夜白又不是那种以为残暴之人,对于璞玉,原本他是有这个打算要把他的手指头剁下来用来警告蒋玮,可最后心下仔细一想,又觉得下不去手。 可那时候也是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了,不给蒋玮点儿教训不行,可沉央也一个劲儿的从中拦着,最后幸而找到了替身。 这些话跟蒋玮说了之后,蒋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以前就听敬佩冯夜白这个对手的,现在两人站在一条线上,成了会一起并肩作战的人,蒋玮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冯夜白这个人究竟有多深的城府和计谋。 他不计划眼前,只为长远做打算。 蒋玮只知道自己跟冯夜白比起来的不足之处,如果冯夜白真能登上皇位的话,这个皇帝是他,蒋玮才真的服气。 两人在将军府最高处的阁楼上站了一夜,直到远处地平线上日光缓缓升起,两人互换个眼神,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所有事情都该有个了结,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沉央一夜未睡,直到太阳升起,光线暖洋洋的洒在身上,暴风雨前的平静,沉央心里十分清楚,这次不管成不成,结果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总会有所改变。 她跟冯夜白之间的差距不是一两点,他本来就是官宦之后,跟皇室有这密不可分的关系,他要娶的女人一定是能在官场利益上对他有所帮助的人,可她什么都帮不了冯夜白。 璞玉拽拽她的袖子,问她在想什么。 沉央喃喃道,“我在想,我自己的儿子,他现在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只会哭闹,但是我还是很爱他。” 璞玉似乎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又哭又闹你还爱他?会哭的小孩子最讨厌了。” “因为我是他娘亲啊,他是我生下来的,天底下没有娘亲会讨厌自己的儿子吧,不管他多闹腾我都爱他。” “哦~”璞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想起他自己的娘来,小鼻子一酸道,“我娘就不跟我亲,我娘只会让我读书习武,说爹爹不喜欢只会撒娇的孩子,所以娘从来不会想你这样跟我亲近,对我温柔的说话。” 沉央揉揉璞玉的脑袋没说话,她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没理清呢,实在腾不出多余的心情去安慰别人。 冯夜白今天要是能攻下京城,沉央想想,自己的归宿,怕是也只能在那阴森可怖的皇宫里待一辈子了吧。 沉央自小因为心智的原因,就很少出家门,后来嫁给了冯夜白,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现在她想要是没有战乱了,就出去走走看看,她娘是江南水乡女子,她一直都很想去江南看看,看看那里的人,看看那里的风景,还有这大好河山,每一样她都想去看看。 皇宫不是,也不能是她最后的归宿,她不想一辈子都像个禁脔似的跟在冯夜白身边。 可冯夜白说的话实在是叫她心里接受不了。 说什么只要他不同意,她就得一直在他身边待着,这么说,活像她就是个物件儿,想戴在身上就戴在身上,想扔的时候就扔。 ------------ 第209节 第1128章朕要他死 到了该上朝的时辰,蒋玮穿好官袍,最后跟手下副将确认了一遍流程,然后带着冯夜白光明正大的进宫。 那份联名状书就在他手里,就是不知道皇帝看见他之后会有什么表情。 蒋玮的大名签在第一个,这样一来,即便蒋玮又想不开了,想反悔,那联名状书一拿出来,也由不得他了。 皇帝正襟危坐,太后垂帘听政,底下签了联名状书的大臣都战战兢兢,谁不是迫于蒋玮的压力才签下的,可说实话,他们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今天有人站出来起了个头罢了,官场上混了多久的人了,如何看不清这里面的路数,这是有人要反皇帝。 可出面的是蒋玮,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蒋家三代忠良,这个时候站出来反皇帝的天,实在是叫人很难相信。 皇帝也觉得今天的朝堂有些不大对劲,整整头上的帽冠,清声问底下侍立的禁军统领,“昨儿在城门口守了一天,抓着人没有?” 那统领道,“启禀皇上,卑职带人在城门口拿着画像一个一个比对过了,没有发现他们,甚至连长相相似的都没找到。” 皇帝眉毛皱起来,“没找到?朕就不相信他冯夜白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困在京城对他可没有半点好处,朕叫你去挨家挨户的搜,也没找到?” “回皇上......没有。” 皇帝脸上渐渐不对味儿起来,满朝文武唯独没看见蒋玮,不由皱眉道,“蒋玮呢?今儿上朝还没过来?” 他身边的太监俯身在皇帝耳边轻声道,“说是军中有急事需要处理,可能会过来的晚一些。” 这个蒋玮,真的是越来越会摆架子了,皇帝心里对蒋玮愈发不满。 太后在皇帝身后小声示意皇帝可以开始上朝了。 皇帝一抬手,身边太监会意,捏着嗓子高唱道,“上朝!” “臣来晚了,还望皇上恕罪!” 太监的一声上朝刚唱完,蒋玮的声音插进来,众人寻声望去,看见蒋玮缓缓踱来,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人脸,可等人进来了,朝堂上下皆是一片哗然。 皇帝也瞪大了两只眼睛站起来,看向蒋玮身后的人。 这朝堂冯夜白来过很多次,可这次再来,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主人回家的意思,气势不一样,众人看着也就天差地别了,活像皇帝才是这朝堂上多余出来的人。 皇帝指着冯夜白的手直颤,“你......你怎么来了?你还敢进宫来?蒋玮你给朕抓住他,马上给朕抓住他!朕要他死,马上就死!” 蒋玮闻言却纹丝不动,“皇上稍安勿躁,他是臣带进宫的,听说冯公子有事要跟我们说,皇上不妨听听再做决定?” 皇帝一直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人就在眼前,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不着急想杀了他? “朕不听,你马上给朕杀了他,蒋玮,你动不动手?” 蒋玮还是纹丝不动。 小皇帝急了,冲门外喊,“来人!把冯夜白给朕带下去,推到午门处斩!听见没有!” ------------ 第1129章联名状书 皇帝叫了半天,门外一个人也没进来。 太后见状,忍不住上前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蒋玮,“蒋玮!你要造反不成?皇上吩咐你的话你居然敢不听,你......你大胆!” 蒋玮脸上一派闲适从容,“皇上太后稍安勿躁,都说了冯公子有话要说,我们听他说完,皇上再决定要不他要杀他不是更好?反正这里外里的都是皇上的人,他就孤身一人,皇上想收拾他还不容易吗?” 冯夜白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一点儿也不拘束,哪看出那份联名状书,摊开了问皇帝,“皇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皇帝愤愤道,“朕不知道,朕也不想知道,朕只知道今天你既然有胆子一个人来宫里,那就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吧。” 冯夜白见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的这份状书,想是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皇上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手上的这个东西呢,是朝中七十二位大臣一起签署的状书,状告皇上谋杀先帝之罪。 皇帝还没说话,太后就先声嘶力竭的吼起来,“你们......朝廷养你们,到头来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皇上的?你们还真是皇上养的一帮好奴才啊,哀家都替你们脸红!” 现在局势未明,不过不难看出来,蒋玮是依附上了冯夜白,这俩人进宫来就是造反来的。 可冯夜白单枪匹马的,蒋玮也是一个人进宫的。 要是皇帝一声令下,抓他们还不跟包饺子似的? 反正他们这么多人都签了那个联名状书,法不责众,皇帝就算是怪罪,也不可能一下子怪罪这么多人。 所以太后这一声喊出声,没一个人敢答应的。 朝廷已经病入膏肓,蒋玮看了眼现如今朝堂上的这帮人,道,“你们可都在这联名状书上签了字,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这会儿有了点儿动静,其中一人抬起头,看了眼太后,终于肯出声了,“太后,这......微臣请求彻查先帝之死的原因。” 枪打出头鸟,太后眼看着就要发火,被蒋玮给拦下来了,“先帝薨逝这件事,原本就不明不白的,现在既然朝堂上有这么多人都请求调查先帝的死因,那太后还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太后做痛心疾首状,“你们......先帝已经入了皇陵,你们还想干什么?再把先帝从皇陵里挖出来?你们这是大不敬,先帝知道了,会怪罪你们的。” 冯夜白道,“先帝会怪罪谁还没个定数,之前给先帝看病的太医,不是已经被皇帝处死了吗?这还不够明显?若是太后非得要证据的话,我记得有一个叫胖海的太监,此人对先帝忠心耿耿,太后要是想知道的话,那不妨把她叫出来问问不就都一清二楚了。” 胖海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皇帝嫌他留在身边碍事,就把他远远打发了。 现在冯夜白重新提起此事,太后心里一凛,看向冯夜白,“大胆!这里可是朝堂,哪儿能容得你们在这儿信口雌黄,冯夜白,你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哀家和皇上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反倒来倒打一耙,反了你了,来人,把他给哀家拿下!” ------------ 第1130章与她共享天下 禁军统领领旨出去调派人手,还没出殿门口就被蒋玮给看拦住了。 “皇上在位的这些日子,所作所为臣都看在眼里,依臣之见,皇上实在是不适合坐在这个皇位上。” “皇上不适合?”太后讥诮出声,“那谁适合?冯夜白?一个叛臣?他适合?蒋玮,哀家看你真是打仗打糊涂了,你们蒋家三代忠良,怎么到了你这一代,居然做出忤逆犯上这样的事来?你对得起高祖皇帝和先帝吗?你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吗?” 蒋玮抿唇笑笑,“如何对不起?皇上和太后不是一早就嫌弃微臣功高盖主吗?太后八岁时也开始计划着要怎么除掉微臣了吗?朝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皇上的责任,皇上跑不了,可是太后呢,您就没有责任了吗?” 太后被皇帝倒打一耙,气的走下来,拿手指着蒋玮道,“哀家以前可没看出来,他原来将军也有一颗想要城王成霸的心的啊。” 蒋玮说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敢问太后,皇帝在位这么久以来,可曾做过一件趁民心的事情?朝堂上的这些大臣,说错一句话就被皇帝下令处死,搞得朝堂上下一片人心惶惶,这就是太后所谓的明君的作为吗?” 冯夜白本来想亲自跟蒋玮理论几句的,可没想到蒋玮对皇帝早就存着满心怨愤了,今天一张口,滔滔不绝,拦都拦不住。 太后大抵也是没想到,被蒋玮这么一噎,半天没说上来话。 皇帝刚坐上皇位才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呢,现在就有人想来抢夺他的皇位,皇帝自然不能答应。 “你们这些叛臣,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朕拖下去,蒋玮以下犯上,意图谋反,玉冯夜白勾结,麻黄素那个把他们两个给朕推下去斩了!” 皇帝叫了几次外面都没人进来。 分明今天上朝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现在人突然就不好使了呢? 冯夜白把状书收起来,对皇帝抿唇一笑,“皇上就不要再白费口舌了,不会有人过来的,禁军的人,昨晚就已经被将军给换掉了,现在门外当值的都是将军手下的士兵。” 皇帝这才幡然醒悟的看向蒋玮,“你......原来你一早就与冯夜白有所勾结,你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说......之前太皇太后被人从宫中救出去的事你也有份儿?是那冯夜白进宫的事也是你从中帮衬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蒋玮缓缓点头-,看着皇帝道,“我们蒋家三代忠良,可这三代忠良的下场,皇上可知道?无一例外都是死在历代皇帝的手中,皇上以为臣是傻子不成?臣的下场,自己也有所预料,所以臣不能重蹈覆辙,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不归路。” 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现在胜负已成定局,皇帝就算再不济,身边也还是会有些忠心尾随的人,可这些人根本就撑不了多久,之于蒋玮的军队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形不成什么威胁, 冯夜白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皇位,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自己把权利紧紧握在手中,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的到他跟沉央了。 这天下,他要与她共享。 ------------ 第1131章不想看他娶别人 沉央跟冯母被冯夜安置在一处私宅里,冯母一个劲儿的劝沉央,“他不管是不是皇帝,都是你男人,他要娶妻纳妾,你不能不管,你得吃味,你得跟他闹别扭才行,这样他才会觉得你是在乎他的,男人么,有时候也是需要安全感的,你总这么不远不近的吊着他胃口,时间久了他也害怕,以至于犹豫不前,觉得你不在乎他,要是等他也放弃的话,那你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沉央听完心里剩下的只有惊讶。 她还是第一次见当娘的劝自己的儿媳妇儿跟自己儿子闹别扭的,一般做人儿媳妇的要敢这样做,那当婆婆的肯定少不了一顿教训,可到了沉央这儿不一样吗,完全反着来。 沉央叹口气,推开窗看着远方,喃喃,“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爹了,他还没见过小金鱼呢,我想回家跟我爹说说话,死里逃生那么多回,我真怕再不回去,我就回不去了。” 冯母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到时候让夜白把亲家接过来,那可是老国公,地位高着呢,一辈子不愁吃穿,谁不得捧着?” “我爹不喜欢京城,他就喜欢在我们那个小镇子上带着,因为我娘在那儿,他不会走远的。” 冯母提议,“那就在那边儿给你爹建个宅子,让你爹住着,到时候把你爹接来京城小住几日,到时候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去。” 沉央还是摇头,“我不想看着冯夜白娶别人,我想回去了,回我自己家。” 冯母心里一突突,忙问,“好孩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还是想跟夜白分开?你真的要跟他和离?” “我不知道,您说的没错,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应该分开一段时间了,冷静冷静也好。”跟冯夜白分开,她舍不得,现在分开是短暂的,或许等她想开了,能接受冯夜白有别的女人了,就会回来了吧。 冯母知道自己劝不住她,这孩子,看着没什么脾气,可其实心里主意大着呢,也倔,不看别的,否则也不会一场别扭跟冯夜白闹到今天。 冯母亏欠冯夜白的那点儿母爱,这会儿看见沉央,就忍不住想倾泻在她身上。 “你真的想回家?” 沉央回头看一眼冯母郑重点头,“我想回去。” “那就回去吧,回去看看你爹也好,带上孩子一起回去。” “你同意了?”沉央心里先是一喜,随后有耷拉着脸道,“可是冯夜白......” 冯母安慰道,“我会跟他说的,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京城这边儿有娘给你看着呢,他要是敢随随便便娶女人,我头一个不同意。” 沉央这辈子没叫出个一句“娘”她没有机会喊出这个字,可冯母方才自称为她的娘亲,看似毫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撞的沉央心里一软,登时就红了眼眶。 她这一哭,冯母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你这孩子,好好儿的怎么哭了?我叫人送你回去还不好吗?别哭了别哭了。” 沉央窝在冯母怀里,“那我今晚就走,等冯夜白回来了,肯定就不让我走了。” ------------ 第1132章圣旨上怎么说 宫里形势一片大好,小皇帝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被冯夜白拿住了谋害先帝的把柄,已然腾不起什么大浪花儿来了。 还要皇帝身边的禁军,跟蒋玮手底下的士兵比较还是差上许多。 皇帝不甘心被冯夜白就这么拉下马,趁蒋玮跟进军混战的时候跟太后一起逃跑了。 太后的寝宫里有密道,一队禁军保护着太后跟皇帝从密道逃脱,冯夜白他们去追的时候,人早就已经出了城。 不能放着皇帝不管,这小皇帝野心勃勃,将来必成祸患。 蒋玮派人去追,又问冯夜白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210节 冯夜白想起高祖皇帝之前留下来的那道圣旨。 他要做皇位,必定得做的光明正大才行,既然有现成的圣旨,那正好拿出来做个见证。 “去军机处。” 军机处是由皇帝直接管辖的,现在皇帝逃走了,冯夜白想要称帝,总要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之前坊间一直盛传,高祖皇帝留下的那道圣旨上些的皇位继承人是他,所以先帝和小皇帝才千方百计的要杀了他。 可他们只看过其中一道圣旨,圣旨上还没有写全名字,军机处的那道圣旨又只能在前一道圣旨公布之后拿出来。 先帝和小皇帝都怕圣旨公布,所以一直到现在军机处的那道圣旨都没拿出来过。 现在宫里群龙无首,急需一个人掌事,是以冯夜白去军机处拿圣旨的时候,军机处当值的那群人无比痛快的就给了。 这一卷圣旨放了几十年,单是拿出来就叫人心颤,冯夜白缓缓摊开,心里已然打定主意,倘若里面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事到如今他也无法回头了。 蒋玮站在对面,其实他心里也紧张,要是圣旨里写的不是冯夜白的名字,那他们今日的行为就是要遗臭万年的,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宫确实为了抢夺皇位,后世人会怎么形容他,根本就不用想。 圣旨开头惯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那些夸人的话先不提,好听话总要说在前头,冯夜白两眼匆匆掠过前面的内容,看向最后。 朕自知愧对爱妃,让爱妃承受与子分离之痛,可朕满腔爱意对你绝无半分虚假,如今朕阳寿将尽,不求爱妃能原谅朕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求朕死后,爱妃能过的顺心如意。 谁能想到高祖皇帝还会在圣旨里写下这么一大段才忏悔的情话? 冯夜白微微蹙眉,接着往下看,一直到圣旨最后才写了他的名字。 那些咬文嚼字的话,读下来就一个意思,倘若先帝对她不好,且有废除太后之心,便可拿出这道圣旨,立冯夜白为帝。 高祖皇帝也是这时间少有的痴情人儿,为了个女人,居然也肯把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 冯夜白对高祖皇帝是很不待见的,可看了圣旨,心里又觉得,不过也是个痴情的可怜男人罢了。 蒋玮见冯夜白的表情忽明忽暗,眉头一时皱起一时又松开,心里也跟着一紧一放,慌忙问道,“怎么了?圣旨上怎么说的?” 冯夜白把圣旨高举起来,“传朕旨意,全力缉拿宇文晔!” 宇文晔是小皇帝的名号,这么看来,圣旨上写的果然是冯夜白的名字了。 ------------ 第1133章心里只有她一个 冯夜白称帝,宫中大小琐事都要他亲自处理,新帝登基,朝堂上下都要整顿,要忙的事不少,冯夜白忙也忘不了沉央,宫里一稳定下来就赶紧叫人回去接沉央跟冯母。 人一旦坐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的时候,权利握在手中,有理睥睨天下的能力,就很容易变得叫人难以接近。 加上冯夜白原本就周身凛冽气质叫人难以进犯,做了皇帝,宝相庄严,任谁在他面前说话都得拿捏着分寸。 就连蒋玮,现在看见一身龙袍的冯夜白,心头也止不住隐隐发颤。 派去接沉央跟冯母的人早几天就回来了,冯夜白问回来了没有,回话的人说回来了,可还留着后半句没说,正准备禀告呢,冯夜白迈开长腿就走了。 等冯夜白回过味,闲下来了,跟朝廷里那帮大臣商议道皇后之位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最近这十来天里,他好像一直都没见过沉央。 朝廷那帮人,都想讨好他这个新皇帝,逮着机会就把自家闺女往他面前送。 冯夜白说要立自己的结发妻子为皇后,那些有私心的,家中尚有待字闺中女儿的大臣脸上就看着就有些为难了。 皇后之位是块儿肥肉,谁都想吃,可看看冯夜白的脸色,即便再馋的流口水,也没一个敢先下手的。 蒋玮没有女儿可嫁,也没有妹妹待字闺中,所以这件事他不掺和,任他们怎么争,反正都跟他没关系。 冯夜白脸色铁青,等自己坐上了这个位置以后,他才真的理解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没几个好脾气的。 就算真生了一副好性子,整天面对着朝堂上这帮老不休,你说什么他们都跟你对着干的,弥勒佛也能给逼疯,再好的性子也给磨光了。 连着小半个月跟这群人耗,冯夜白连觉都没好好睡一个。 先前答应蒋玮的,冯夜白也不是背信弃义的人,蒋玮照旧做他的兵马大将军,只是手中兵权得分出一半来给他,这样两人相互牵制着,倒也能安然无恙。 至于赛吉那边,许诺她的城池,也是一座都不会少。 桩桩件件的,等把所有事情都理出个头绪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冯夜白又把冯母安排回了之前一直住的宫殿,冯母一下从太皇太后变回了太后,分位上虽然差了些,可这个太后坐的踏实就行。 冯夜白来看过冯太后之后,茶都没喝上一口就要走,说是去找沉央,过几天就是封后大典,他们夫妻得趁现在联络联络感情。 冯太后叫住冯夜白,“那朝中的那帮大臣你是怎么安抚的?答应迎妃的是哪几家的姑娘?” 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朝堂上的这些人都得整顿,有些人势力磅礴,身后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一两下就能收拾的了的,他现在刚登上皇位,脚下根基还不太稳,朝堂上的这些事情还得缓着来,不能太过浮躁。 冯太后说起纳妃的事情,冯夜白心里有疙瘩,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想娶,他心里想的念的向来只有沉央一个人,别人于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 第1134章是我的女人 冯夜白沉吟片刻,没明着回答冯太后的问题,只道,“不管我后宫有多少人,沉央是皇后这个结果不会变,就算三宫六院的都满了,我也只疼她一个。” 冯太后叹口气,“这种话说出来容易,可到时候却由不得你,你现在海誓山盟承诺的好,可到时候若是负了她,那他现在有多开心,将来就有多那难过。” “我不会负她的。”冯夜白信誓旦旦,似乎笃定自己能应对的了这纷纷杂杂的一切。 冯太后叹气,“我知道做皇帝的难处,要平衡各方势力,你只要往后宫里纳一个,那就是起了头,将来永无止境,一个接一个,根本没法儿停下来,沉央现在是还小,可等她也变得人老珠黄了,你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却推陈出新,照旧一个赛一个的好看,那时候呢?那时候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吗?” 这些都是等也白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可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比沉央大,一定会比沉央先老,这辈子,再多女人对他来说都不及一个卫沉央,不管是现在的卫沉央还是老了的卫沉央。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楚的明白过自己的心。 冯夜白转头看向太后,眼神坚定,“你生我,应当明白我的脾性,我这辈子既然已经认定了她,那就只认她一个,永远只认她一个。” 冯太后瞒不下去了,摇头道,“你不用去找沉央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 冯夜白转头看向冯太后,眉头微蹙,“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她去哪儿了?” “回家了,她说想回去看看她爹,半月前就走了,我叫人送她走的。” 半月前?那不就是他进宫那天吗?他刚进宫她就离开了,这样看来是早有预谋,他当那天她说的要离开他只是一句空话。 毕竟夫妻这么久,他不相信沉央对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倘若真的没有感情也不会要跟他来京城了,更不会为了他冒险,冯夜白以为沉央一定舍不得离开他。 可她还是走了,走的悄无声息,甚至都不愿意告诉他,现在是连见都不想见他了吗? 冯夜白说话就叫人进来,吩咐两句就要叫人去追沉央,他下命令的时候语气生硬,没有一点儿感情,心里八成早就怒火翻腾了。 这会儿只想赶紧把沉央抓回来,不管用什么法子。 冯太后拦下冯夜白,“你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吧,先别去找她,这样对你们也好。” “冷静冷静?”冯夜白扭头看冯太后,“是你让她走的?还是你跟她说了什么?” 太后早就料到冯夜白会这么说,也不反驳,只道,“她离开家这么久,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你不能逼她逼的太近,你们之间问题多,各自反省一段时间,等过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都稳定了,你在去接她也不迟。“ 冯夜白一拳捶翻了桌子,脸上隐忍着怒火翻腾,“卫沉央是我的女人,她不能,我也不许她离开我,一天也不行。” ------------ 第1135章你终于回来了 冯夜白从冯太后宫里出来之后问甲七,沉丹那边来信儿没有。 沉央要走肯定不会一个人走,一定会回去带上小金鱼。她能不在乎自己,可小金鱼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可能不在乎。 甲七说没有,估计是沉央故意让他们摁住消息不让松口的,看这样九成是想跟他断了联系了,明摆着不想让他去找她。 “即刻备马,我要亲自回去一趟。” 甲七拦着不让走,“公......皇上,现在京城局势不稳,您还是留在京城吧,要寻夫人,卑职带人去找即可,一定把人给您带回来。” 现在京城的情况的确不大稳定,宇文晔还没找到,宿王也还没解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他得留在京城坐镇才是,若是现在离开京城,难保宇文晔不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好不容易多来的江山再被人抢回去,不就等于白费功夫了吗?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他得留下来坐镇,不能走。 可放她一个人回汝南,冯夜白又不放心,直觉得她要是在汝南待的时间久了就会慢慢儿把他给淡忘了。 所以就算他不能去,也得派人时时刻刻杵在沉央的眼皮子底下,叫她不能忘了自己,时时刻刻得想着自己。 甲七临走前,冯夜白嘱咐他,“她要是不肯跟你回来的话,你就一直在那儿耗着,寸步不离的耗着,时不时的提点她几句,别叫她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甲七应是,想来冯夜白也知道沉央不会跟他回来的,所以特意派人看着她。 蒋玮看在眼里,冯夜白对沉央的痴情他早有耳闻,可今日一见,还是没法儿相信这就是冯夜白。 好好儿的一个爷们儿,被女人给折磨成这样,实在叫蒋玮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这要是换做蒋玮,女人不听话他自然有手段把她料理的服服帖帖。 可这个法子用在冯夜白身上显然不合适,他疼沉央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舍得对沉央下手。 而这厢,沉央已经带着小金鱼回到了汝南。 关于他们的流言蜚语,传的遍地都是,卫夫子在汝南也是听得胆战心惊,常常因为担心睡不好觉,想给沉央写信问问怎么回事,可又不知道该把信寄到哪里去,又怕把自己也折进去,到时候反而会害了沉央。 沉央回来见卫夫子原本黑眉黑发的人,如今已经满鬓白霜,看的心里难受,抱着小金鱼站在家门口的时候,争莫没哭出来。 卫夫子思念女儿,成日里打不起精神来,恍然抬眼,看见门口站着个人,一开始还不相信,揉揉眼睛,见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呢,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沉央抱着小金鱼,眼里已经蓄满了泪,“爹......” 卫夫子终于回过神来,看一眼沉央又看一眼沉央怀里的孩子,笑中带泪的迎了过去,“沉央......我的央儿,你终于回来了。” 梗着脖子又朝对面喊,“朱家嫂子,朱家嫂子你快来看,我们家沉央回来了,这么久了,终于平安回来了,好孩子,不止回来了,还给我带了个孙子回来。” ------------ 第1136章你觉得我爹怎么样 朱大嫂手里的菜刀还没放下,身上系着围裙,卫夫子一喊,她就赶忙出来了,看见沉央,脸上高兴的不知该做何表情,菜刀往地上一扔,就朝沉央跑了过去。 “好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跟你爹担心你担心的什么样儿呦。”言罢往沉央身后看了眼,“就你一个人回来的?” 沉央点点头,知道朱大嫂想问什么,可她不想提,把小金鱼往朱大嫂怀里一放道,“你看看,我的儿子,好不好看?” 朱大嫂抱起小金鱼晃了晃,在小金鱼脸上轻轻一点,“好看,好看,我们沉央生的这么好看,儿子自然也不能差,你看看这小鼻子,跟你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还有这嘴唇,不过这眼睛就不像你了,像他爹,还是他爹的眼睛生的好看。” 卫夫子拽了拽朱大嫂的胳膊,让她别说了。 冯夜白登基做皇帝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可沉央却是一个人回来的,这里头一看就是有事,不过沉央既然不想提,那还是先不提,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朱大嫂看了眼沉央愈渐落寞的眼神,意识到了,话锋一转又道,“好不容易回来了,今儿就在我家吃饭,我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言罢,又支使卫夫子,“你去大刀刘那儿打上两斤排骨回来,今儿管叫我们沉央吃个过瘾。” 第211节 反正都回来了,跟冯夜白之间那些事,沉央也懒得再去想了,横竖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趁眼前,过好当下。 遂笑眯眯的对朱大嫂道,“好啊,我在外面这么久,心里一直想着这一口,今晚上有口服了。” 又拽拽她爹,“爹,你赶紧去打点儿排骨,我们今晚上在朱大嫂家吃饭。” 卫夫子脸上笑笑,嘱咐朱大嫂先别忙,等他回来了再帮她。 沉央看见朱大嫂脸上一红,而后兴许是顾忌她还在场,又不耐烦的赶人,“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 回头有对沉央道,“你爹真是年纪大了,越老越啰嗦。 沉央轻轻摇着小金鱼,试探的问朱大嫂,“婶子,你觉得我爹这个人怎么样?” 朱大嫂是街坊四邻对她的称呼,沉央是一直习惯叫她婶子的。 朱大嫂听见沉央这么问,登时臊红了一张脸,“你这孩子,问这个做什么?你爹......你爹人自然是好的,街坊四邻这么多年,我可全仰仗你爹照顾了。” 沉央点点头,“那您喜欢我爹吗?” 这话问的太直白,朱大嫂嗔了眼沉央,佯装愠怒,“好孩子,你嘴上可消停点儿吧,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我不得被人戳断脊梁骨?我跟你爹就是老街坊,没什么别的关系,以前你不懂,一直嚷嚷着让我跟你爹好,现在变聪明了,还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吗?” 沉央说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您管他们做什么?这是我们两家的事,哪容他们外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谁要是敢在我们家门前道是非,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 朱大嫂笑道,“我们沉央如今可是腰杆子粗了,说话都硬气了,有你在,谁敢在我们家门口道是非。” ------------ 第1137章冯夜白的妻子 其实话说完,沉央就后悔了。 她是私自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冯夜白根本就不知道,这段时间估计也是因为忙,所以没顾上她,她回来的这一路上,没少听说他的消息。 说什么新帝有一双铁腕,比以前的小皇帝还要强势,不过也看得出是个好皇帝,一上来就治贪,至少能让底下的百姓们喘口气儿。 还有说今儿这位大臣送个女儿进宫,明儿就有人把自己亲妹妹塞进去,后儿个连自己侄女都能推进去,又说等抓到小皇帝之后就该到了选秀的时候了,到时候皇帝后宫充盈,朝堂上的稳定下来了,他们老百姓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消息一路发放下来,沿途一代的姑娘们都高兴坏了,听说新帝生了一副风神朗俊好样貌,这样一来,就谁都想嫁进宫去了。 沉央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冯夜白当初向她保证过,此生,除她之外,绝不另娶他人。 虽然她也知道他现在身不由己,可听说他纳妃的消息,她心里就像叫人拿箭戳了一遍又一遍,早也疼,晚也疼。 她现在是什么呢? 是冯夜白的妻子? 是,却不是唯一。 所以沉央现在根本不敢有什么恃宠而骄的行为,冯夜白能宠爱她,就能宠爱别人,要是他不再宠爱她了,那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笑话吗? 沉央想了想,转身把房门关紧了,“咱们在自家院子里说自己的话,我就不信还能堵到我们家门口来说。”又顺手抄起一根挑水的扁担,“来一个我打一个,看她们谁还敢。” 朱大嫂叹口气,说话眼泪就往下掉,“你这孩子,一走就是这么久,连个信儿也没有,外头公文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又是通缉令又是什么的,好孩子,你可知道我跟你爹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 沉央一手抱着小金鱼,一手在朱大嫂肩上拍了拍,“好了好了,现在不是都过去了吗,您看,我不是活的好好儿的,以后咱们两家人在一起好好儿过日子,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那你呢?”朱大嫂擦擦眼角的泪,“你跟冯夜......不对现在应该叫皇上了,那你跟皇上怎么办?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皇上嫌弃你了,所以把你赶回来了?那也不对啊,他就算是嫌弃你,可小金鱼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可能不要他亲儿子啊?” 沉央鼻头一酸道,“您就别说了,我不想再提了。” 朱大嫂一脸坚决,“那可不行,要是他赶你回来的,那咱们有骨气,绝不上赶着黏过去,可要是......要是你故意跟他闹脾气自己跑回来的......沉央,你听婶子一句劝,他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可现在他是皇上,你动不动就给他使性子那是大不敬,俗话讲伴君如伴虎,现在他身份变了,你们之间也得变一变懂吗?” 沉央含泪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婶子,我都知道,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第1138章把她们的脑袋拧下来 沉央说她知道了,可朱大嫂就怕她心里不清楚。 沉央是朱大嫂看着长大的,沉央的脾气她都知道,犯起倔来拦都拦不住,沉央要是跟冯夜白闹矛盾了,那肯定是一倔到底都不肯低头的。 “人家现在是皇上了,你好歹是他结发妻子,人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我看他也不像个绝情的,怎么着也不会抛弃你的,只是咱们自己心里得清楚,他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跟他较真儿,别说他是皇上了,就算是寻常人家的男人,娶妻纳妾也是常有的事,你首先自己心里得想开。“ 沉央苦笑两声,“她就是因为想不开所以才回来的。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冯夜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她做不到,更别说留在那儿了。 她没那么大度,做不了他的贤后,万般无奈之下,除了逃,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走的时候说是各自冷静冷静,可真等到离开之后,再回去,需要的勇气,比离开时还要多。 沉央不觉就湿了眼眶。 碰巧这时候卫夫子回来了,沉央忙擦擦眼角,低头逗小金鱼。 卫夫子心里其实一肚子话想问沉央,可沉央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跟,怕又问到她的伤心处,犹犹豫豫想开口又欲言又止。 朱大嫂去厨房做菜了,卫夫子在外面剁排骨,忍了半天没忍住,不由开口道,“你......孩子,不是爹要刨根问底,可是你也知道,爹跟你分开这么久没你的消息,现在你突然回来了,你夫君也变成了皇帝,爹这一肚子问题,就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沉央笑着安抚卫夫子道,“爹,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我跟冯......我跟皇上之间挺好的,您就别担心了。” 卫夫子还是不大相信,“真的?孩子,你要是心里有什么委屈你就跟爹说,爹再不济,也是你爹,哄你开心行还是能做到的,有心事你可千万别憋着。” 沉央点点头,笑的从容。 可他们自己过好了,街坊四邻的去不这么想。 当初冯夜白娶沉央的时候,汝南几乎无人不知,现在冯也白做了皇帝,原本这一家子都该跟着飞黄腾达的,可沉央却一个人回来了,不像是正宫娘娘回乡省亲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像凤凰落难。 流言蜚语不胫而走,沸沸扬扬,说的都是沉央被休弃的谣言。 眼看着沉央回来这么多天了,皇帝那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些原本职高私下里说闲话的人渐渐冒了头,敢钻出来说了,到最后愈演愈烈,甚至堵人家门口说去了。 “你看,我就说吧,到底是穷门小户的,人家原本出身就高,卫家高攀了,现在人家做了皇上,想要什么样儿的女人没有,自然看不上这个傻婆娘了。” “你别这么说,人家不是给治好了吗?现在啊,可一点儿都不傻了。” “那也不精,怀里抱着孩子都不知道进宫去讨个恩典,好歹是皇长子,明儿要是做了太子,那身价儿可涨着呢。” 流言蜚语么,都是怎么难听怎么传。 甲七把这些话传到冯夜白耳朵力的时候,要不是跟前有人劝着说刚登基就大开杀戒的不好,他一定下旨吧这些长舌妇的脑袋给拧下来。 ------------ 第1139章大战长舌妇 街坊四邻传言越来越难听,两家关上门也挡不住流言蜚语无孔不入,卫夫子这样从没跟人红过脸的老好人,今天也人坐不住了,提着猜到就要出门砍人。 走到门口又被沉央拉住了,“您别出去了,还是我去吧,这些人上回被蔚敏给教训过了,可还是不长记性,我去找他们说理,我跟冯夜白之间是好是坏,轮得着他么这些人在外评头论足的?” 沉央把小金鱼交给朱大嫂抱着,自己接过卫夫子手中的猜到,打开门走了出去。 沉央跟朱大嫂家是门对门,那些人就堵在他们两家的门口,手里抓一把瓜子儿,一嗑就是一天,饭都懒得回家吃。 沉央提着一把猜到出门,那些人脸上脸上一惊,立马讪讪闭嘴不敢说话,见沉央也是瞪着她们不说话,这么互相看着实在是尴尬。 一个婆子看了眼自己身边围着的一圈小媳妇儿大嫂子,登时底气十足,脸上带了些半真不假的笑,把手里的瓜子儿递过去,“呦,沉央呐,吃了吗?没吃婶子家有饭,上婶子家去吃呗。” 卫夫子和朱大嫂两人惧是忧心忡忡的,生怕沉央吃亏。 沉央脸上揉几分笑,“婶子,您家做饭了不赶紧回去吃,跑我们家门口咧着一张嘴,叨叨叨说的倒挺痛快啊,怎么着?要不今儿个别走了,就留我们家吃吧,我看您对我们一家子都挺上心的,不留您吃顿饭对不起您这一上午吐的口水,传出去也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不是?” 这话说得高明,拐着玩儿的骂人长舌妇,可偏偏人家嘴上没一句脏话,你抓不住人家的把柄,像这么绵里藏针柔里带刺的话,才是叫人最难接的。 那婆子上下打量了眼沉央,哼一声,“你家的饭身子可不敢吃,谁不知道你当今圣上是你夫君,你们家现在是皇亲国戚了,我可不敢到国公爷家里蹭饭吃。” 这些婆子闲言碎语的八卦了这么些年,嘴上能没点儿功夫?沉央说一句她还一句,太极大的出神入化着呢。 沉央脸色变得极快,听那婆子说完,当即冷了脸,“您也说了,当今圣上是我夫君,那我们一家就是皇亲国戚,您在皇亲国戚的家门口瞎叫唤,不就等于在皇帝的家门口狂吠吗?皇上又没说要休了我,我不过回趟家罢了,这话到你们嘴里怎的就这么难听呢?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谁要是再敢上我们家门口乱说话,可别怪我手里的这把菜刀不认人,到时候真要是出了人命了,你们看看皇上要不要我偿命?” 说完,沉央拿着菜刀一挥,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那几个婆子媳妇看见了,吓得直往后退。 先前那个跟沉央吵架的,一挺胸脯站出来,“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皇上是你夫君,你也不能说杀人就杀人,会遭报应的!” 沉央森森一笑,“宫里娘娘那么多,皇上却只有一个,争宠的时候,谁手上还没沾过人血,你见过有几个偿命的?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来试试。” ------------ 第1140章来一个打一个 沉央这么说还真的唬住了那几个人,有胆小怕事的小媳妇一听也害怕了,皇帝的确没下旨说要休了她,况且人家还带着皇子呢,再不济,皇帝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啊。 可偏生那个婆子觉得自己在沉央这儿丢了脸,非要讨回来,脸色一变,指着沉央道,“你既然说皇上并未休弃你,可为何皇上连册立你的圣旨都没下?我看你就是在这儿扯谎呢,是不好意思说出真相,故意在这儿诓我们呢吧。” 甲七奉冯夜白的命在这儿看着沉央,一则是保护,二则就是把沉央的一举一动都时时刻刻汇报给冯夜白知道。 京城距离汝南还有些路程,仅仅是汇报沉央的消息,冯夜白就动用了八百里加急,沉央在这边是什么情形,冯夜白全都知道。 未得冯夜白的允许,甲七不得出面,暗处看见了,也不能上前去,只是把今天的事默默记下来,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回到宫中去给冯夜白知晓。 沉央跟着冯夜白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没少出生入死,那么大的阵仗都过来了,现在几个碎嘴的婆子她又何须害怕,反正以前也没少被她们说,不过是因为她爹性子好,不予他们计较罢了,现在她好了,泼妇骂街这种事,有人敢在她面前说闲话,那她就可以以牙还牙的顶回去。 她那一把菜刀握在手中,腰杆子都比平时粗了好几倍。 嫁给冯夜白之后,人人都敬她三分面子那是看在冯夜白的面子上。 可现在,她得学会适应没有冯夜白的日子,没有人帮她撑腰,她自己也能帮自己撑起一片天。 “打今儿起,要是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嚼舌根说闲话,我可不管那么多,来一个我打一个,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尽管试试,还有,我爹跟我朱婶子清清白白,我不许你们再出言污蔑,往后他们两个怎么样,那是我们两家的事,你们有时间还是多管管自己的男人孩子吧,别哪天被人休了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那几个妇人被这么一顶,登时噎红了一张脸。 可沉央这幅架势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凶猛。 那些人被她一唬也轻易不敢再上前去。 先前跟站出来跟沉央叫嚣的婆子也不敢再说话,悻悻瞪了眼沉央,不敢再说什么,一会儿工夫撤的干干净净。. 朱大嫂只觉大快人心,抱着小金鱼过去道,“下回再有这种事,就让婶子来,婶子就不相信还治不了她们了。” 沉央抱过小金鱼道,“你出面他们又得说闲话,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还让我来,我看她们谁还敢!” 卫夫子看了却直叹气,“都是爹不好,要不是因为爹,你也不会受这种委屈,小时候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还叫他们戳着脊梁骨道是非,都怪爹没本事。” 小金鱼不知是不是方才看见了自己娘亲的英勇风采,咿咿呀呀的乐的一脸花。 沉央安慰卫夫子,“谁说您没本事了?您要是没本事,能把我养这么大?您放心吧,以后咱们只会越过越好的。” ------------ 第212节 第1141章全是卫沉央 沉央举着把菜刀大战长舌妇的事隔日就传到了冯夜白的耳中。 彼时冯夜白正好得到了宇文晔的消息,那小皇帝找了个寺庙躲起来,纠集了附近的两位藩王,不知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出兵帮他打回京城。 现在这会儿正准备往京城发兵呢。 他原本想亲自去一趟汝南,带上立后的圣旨,把她接回来的。 可现在焦头烂额的事全堆在一起了,他是在抽不开身去,得亲自坐镇指挥,只好让甲七想办法,让那些长舌妇从今往后都把嘴吧给堵结实了。 今日事都忙完了,天也已经快亮了,睡不到两个时辰就得起来上早朝。 宇文晔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他,里里外外的需要整顿的地方实在太多。 问题就出在朝廷这些不作为的当官儿的身上,可有问题的不是一个两个,要是一个两个的还好整顿,可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一个都拎出来抓错,处置。 况且有些人已经把闺女妹妹送进了宫。 与其一上来就叫这些人打心眼儿里憎恨,不干实事,倒不如先卖个人情,给他们个机会,待到日后再犯,便可揪出来按罪处置,到时候再来个杀鸡儆猴比什么都管用。 “皇上,累了一天了,您也该歇歇了。” 冯夜白闭眼靠在龙椅上捏着眉心。 脑袋两边的穴位上突然多出一双柔柔凉凉的小手出来。 他一惊,瞬间清醒过来。 已经忘了面前这位究竟是朝廷上那位大臣家的女儿,反正她爹的位置不会低到哪儿去。 大家闺秀,气质温婉端庄,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是个绝代佳人,可就是少了点儿什么。 少了点儿什么? 冯夜白拧眉沉思半晌,最后终于知道了,长叹一声,少了点儿真实。 “谁叫你进来的?”他皱着眉拿掉脑袋上的手,坐直身子,脑子里蹦出来的是沉央一张气鼓鼓的脸,指着他质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吗?冯夜白你又骗我! 他又骗了她。 那双手不依不饶的追上来,又捏住他的肩,“妾身心疼皇上操劳,所以特意炖了汤来给皇上送过来。” 御案上果然放着一碗参汤,香气扑鼻,氤氲热气缥缈往上升。 冯夜白看了眼,一点儿想喝的意思都没有,“端走,朕不想喝。” “皇上已经操劳了一天,还是歇歇吧,否则明天上朝肯定没精神,再强壮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这人一定是曹德纶放进来的。 这奴才,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回头一定得好好儿敲打敲打他,再有这种事情发生决不能轻饶。 “朕不想喝,你下去吧。” 其实他现在最想喝的是沉央煮的那锅野菜汤,那时候喝的时候不觉得好喝,可现在想起来却满口生津。 “皇上......” 面前香肩半露,一具温软的身子靠过来,半夜里香甜的香味儿钻进鼻孔里,沉沉惹人醉。 “皇上,就让臣妾服侍您歇息吧,您总这样劳累,臣妾看着心疼。” 她往御案上瞥了眼,一章摊开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卫沉央,全是卫沉央。 ------------ 第1142章代价实在太大 冯夜白心里的那颗朱砂痣是卫沉央。 夜里想,白天想,睁眼想,闭眼想,时时刻刻想,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 冯夜白云里雾里的时候想起在沉丹的时候他抱着沉央,沉央话里抱着小金鱼,他们一家三口看星星的场景。 人得到一些就会一定会失去一些,像以前那样纯粹的幸福,再也不是触手可及。 第日一早鸡鸣五更起,敬事房记档,敏贵人直升敏贵妃。 圣旨早朝的时候就下来了,一路带出宫去,下发到各个州郡。 没过两天,就传到了汝南,大街小巷张贴的到处都是。 冯夜白原本是能把消息摁下来不让臣央知道的。 可他及时向看看沉央的反应,她要是真的在乎自己的就不会坐以待毙,坐视不管,一定会有所行动。 沉央跟朱大嫂一起出去买菜的时候,看见官府张贴出来的榜文,心里一凉,脚下一软,争莫没摔倒。 朱大嫂扶了沉央一把,搀着她挤出人群,“好了好了,咱不看了,不看了,回家,咱们回家,婶子给你做油饼吃行不行?” 沉央站稳了,心里像被人那箭使劲儿戳着,疼了一遍又一遍,可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分明方才连站都站不稳了,这会儿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心没肺的笑两声,挽着朱大嫂的胳膊道,“那敢情好,我就馋这一口呢。” 朱大嫂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她不想说,她又怎么好上去就揭她伤疤。 这册封了一个贵妃,将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以后还是不要让沉央跟她一起出门买菜了,这要是再来几次,沉央非得疯了不可。 甲七在暗处看着,要怎么向冯夜白汇报却犯了难。 沉央脚软的那一下,不知道是人挤的还是被消息惊的站不稳。 要看见消息惊讶的吧,她从人群里出来,笑的跟没事儿人一样,最后蹦蹦跳跳走的可欢实了。 总不能真说是挤的吧,那冯夜白看见这个消息之后,在宫里估计肺都得气炸。 甲七暗暗感叹,这可真不是个好差事,让他一个粗人做这些,这不是考验人吗? 卫夫子做饭不如朱大嫂的手艺好,自打沉央回来之后,两家就吃的一锅饭,那些长舌妇上次被沉央教训过之后,也不敢再来晒脸了,现在的日子过得也算平和。 唯一叫人觉得不大顺心的,恐怕就是她这心里一日一日被撕裂的伤口吧。 她以为冯夜白会来找她,就算不来找她,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了是结,他也应该派人给她递个信儿才是。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说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可后来做了皇帝,身不由己,沉央也理解,她走,是因为不想亲眼看着他纳妃,但是现在,她显然是已经被冯夜白给忘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长情的男人?也根本就没有不在乎门第容貌的男人。 冯夜白当初娶她就并非自愿,现在她走了,不是正好成全他了? 只是这种成全的代价实在太大。 她需得日日承受钻心之痛,况且她连这痛什么时候是个头都不知道。 ------------ 第1143章要她还是不要她 卫夫子找人给小金鱼打了个摇篮,小金鱼睡在上面再舒服不过。 沉央把下您与放在摇篮上,一面晃一面道,“现在虽然不知道你爹对我是什么态度,可你兵是他的儿子,是皇子,理应过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可是娘给不了你这些,娘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等你长大了,你要是想跟你爹回去宫里生活的话,娘一定不拦着你,但是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忘了娘知道吗?一定不能认别的女人当娘,你是我生的,只有我才是你娘。” 小金鱼根本听不懂她说的,只知道啃手指头咿咿呀呀的哼哼。 沉央在小金鱼鼻子上点了一下,“我可就剩下你了,以后咱们娘儿俩得相依为命的。” 小金鱼还是哼哼。 沉央抿唇苦笑两声,不再说话。 这厢甲七把沉央看见册封贵妃的榜文之后的反应写信告诉冯夜白之后,那边冯夜白收到信,已经是又小半个月过去了。 宇文晔为了皇位,拼死也想拉上冯夜白做垫背的。 这一场仗拉锯了很长时间,双方僵持不下,在西关关隘一拖就是半个月。 甲七把信寄到了宫里,冯夜白自然收不到。 而沉央不知宫里的情况,就在这一日日对冯夜白的杳无音信中,渐渐失望,一开始还盼着冯夜白会派人来,可现在根本就不抱希望,一点儿希望都不抱了。 冯夜白击退宇文晔,回到宫中的时候,甲七的那封信跟堆成山的折子放在一起,这期间宿王那儿也出了不少幺蛾子,他一忙就停不下来,渐渐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这一忘就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算算,自从冯夜白坐上皇帝这个位置之后,跟沉央分开已经有三个月了。 小金鱼现在都能笑出声了,咯咯咯的,像小鸡下蛋,每每张口总能逗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这期间朱大嫂也旁敲侧击的问过车央,她跟冯夜白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都被沉央给敷衍过去了。 沉央心里不急,可卫夫子跟朱大嫂都替她着急。 她一个女人,之前的夫君变成了皇上,现在分开了,可连个休书都没有,没有休书,也不派人过来说一声,到底是要她还是不要她了。 皇上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儿,卫夫子还不能去找人理论,一家子过的哑巴吃黄连似的苦,有苦难言。 沉央刚回来的那几天,不开心劝写在脸上,卫夫子一看就知道。 可几个月过去,她脸上成天笑眯眯的,谁也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皇上这一宗,也就不敢再轻易提起了。 新帝是个好皇帝,这是坊间人人都赞同的一句话,因为日子过得比之前好了,也不像之前那么动荡了,比宇文晔当政的时候好了太多。 沉央自从上次在大街上看见冯夜白册封贵妃的榜文之后就很少在出门了。 她是脸上看着没事,可其实心里早就千疮百孔了。 一直说想去江南看看的,可是一直也没机会,这回没有冯夜白在身边管束着她了,她终于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 第1144章朕意已决 冯夜白纳进宫的妃子没几个,可没一个都是对巩固他位置有保障的。 沉央或许不知道,但冯太后是知道的。 她看了敬事房的记档,去过冯夜白那儿过夜的人,没一个在档上有名的。 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心里塞着人,看谁都膈应,是下不去口的。 其实别说是沉央了,就是她这个当亲娘的人,跟冯夜白在一个宫里头住着,也已经有个把月没见过他了。 第213节 这回回来,二话不说就奔到她宫里来了,大抵是饱受相思之苦,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可沉央走之前是跟他闹了矛盾的,两人一直别扭着,再回去找人的话总觉得别别扭扭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沉央那边等的着急,他也着急。 现在竟然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一颗心揣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舒缓。 太后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儿子肯低下头来问她问题,这才是母子之间应该有的样子。 “她心里介意什么你应该知道,女人么,最缺的永远是那一份安全感,你现在后宫这么多女人,个个儿争奇斗艳的,她就算是跟你回来了,也不见得会开心。” 冯夜白忙道,“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过,留下她们也是有原因的,等日后稳定了,还是要原模原样送回去的。” “我知道,可你媳妇不知道啊,她回来看见这些,难免会跟你置气。” “所以,我打算带着立后的圣旨一道去。” 冯太后笑笑,“你既然都打算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你知道,我向来我没法儿干扰你的决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能把人带回来就行,反正我是挺喜欢这个儿媳妇的,还有孙子,都接回来才算一家团聚。” 冯夜白就是心里没底。 国家大事,不管是什么事情,他心里都有底,可就是面对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心里没底。 沉央永远都是他心里的一个劫,渡不渡得过去由不得他,命都在沉央手里握着,他这辈子就栽在沉央手上了,还怎么离得开?” 朝上大臣们听说冯夜白要立卫沉央为后,反对的不在少数。 他们都送了闺女进宫,现在刚进宫没多久,后位之争还没开始,冯夜白就要立别人为后了,换谁谁心里能舒服? 冯夜白挺直脊背,睥睨众生的姿态,“不止众位爱卿反对朕立结发妻子为后有什么理由?” 一个道,“古来能担当后位者,应当才貌双全,能辅佐皇上协理六宫的才是能堪大任者,可卫沉央......不过出身乡野,虽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可毕竟......” 这不是明摆着说卫沉央出身乡野,不配为后吗? 冯夜白面色骤冷,“照爱卿所言,那朕也是出身乡野,岂不是一样不配做皇帝了?立谁为后是朕的家务事,跟你们说也是好让你们认清楚今后谁才是主子,朕的结发妻子,有了朕的皇子,这后位,非她莫属,朕意已决,谁在多言,别怪朕不客气。” ------------ 第1145章朕看着就这么好说话 冯夜白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说沉央一句不是,他说册立后位的事,既然说出口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人能改变的了的。 只是可惜了那些大臣,还异想天开的想着怎么窜到着自己闺女往上爬,这下看来希望是要落空了。 冯夜近几日都没有收到甲七的来信,心里愈发慌张,总觉得是沉央出了什么事,再不亲自去看看,他放心不下。 该忙的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宇文晔跟宿王那边儿有蒋玮撑着,他暂时能得几天空闲时间出来,正好跟赶一趟汝南,那媳妇儿劝回来。 曹德纶还一个劲儿的劝他,“您刚继位不久,京中离不得人,要不还是让奴才们带着册立后位的诏书去接皇后娘娘回宫吧。” 这是他对沉央的承诺,他若是做了皇帝,那以后的皇后只有可能是她。 现在两人之前的芥蒂已经很深了,若是这种事情还要假手于人让别人去做的话,那他们之间不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沉央本就对他失望,又对他后宫里那些女人反感,这回要把人带回去,少不得要费上一番功夫。 冯夜白看眼曹德纶,“当初她走的时候你们拦着,朕没治你得罪已经够仁慈了,如今你还敢阻拦朕,曹德纶,朕看着就这么好说话?” 曹德纶忙道不敢,“奴才也只是为皇上着想,为江山社稷着想。” “为朕着想?要是真为朕着想的话,你就不该把人放走,朕知道她出身寒微,以前不觉得,现如今竟是连你们这些奴才都看不起她了不成?” 这句话里夹带着刀子,说出来叫人心里畏畏发寒,曹德纶心里一惊,紧忙跪下,“奴才不敢,皇后主子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奴才微末之人又怎敢看不起皇后主子。” 冯夜白道,“最好如此,这种劝慰的话,朕从今往后都不想再听见,不止不想从你嘴里听见,谁说出来的都不行,等朕回来的时候,耳根子旁边最好是清净的,否则,朕头一个拿你是问。” 曹德纶应声是,不敢再多言。 冯夜白出宫么多大阵仗,身边就带了几个侍卫随从。 封后的圣旨他不叫人碰,自己亲身带着,手里握着圣旨,想想沉央看见圣旨之后的反应,嘴角不自觉就扬起了抹笑。 就像冯太后说的那样,沉央一个乡野出身的普普通通的女人,这辈子最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定的生活,冯夜白只要给足她安全感,比嘴上说什么好听话都强。 他们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分离这么久,现在快要见到了,心里反而越来越慌乱,倘若......倘若她还是不肯跟自己回去呢? 若是她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忘了他呢? 若是她早已经对他失望,不想再跟他好了呢? 他不担心沉央不跟他回去,就算是看在小金鱼的份儿上,她为了小金鱼考虑,也会跟他回宫的。 可回宫之后呢?人回去了,心没回去有什么用? 人好找,可心不好寻回,越是靠近,他就越是忐忑。 ------------ 第1146章再恨也舍不得伤她 沉央跟卫夫子说想去江南看看,可此去江南,千里路,她一个人去,卫夫子到底是不放心。 朱大嫂也不放心,家里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凑凑给卫夫子,“要不你陪孩子一起去吧,两个人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小金鱼你们要是想带着就带着,不想带着就留下我帮你们看。” “不用。”沉央一手抓着卫夫子,一手抓着朱大嫂,顺带再看一眼,自打她带着小金鱼回来就一脸郁郁寡欢的长水道,“咱们两家都去,一起去,好歹小金鱼他爹是当今圣上不是,之前送我的东西也值钱,当了换些盘缠也是够了,咱们在江南玩儿上一段时间再回来,花不了多少银子。” 朱大嫂脸上却犯了难,“这......皇上给的东西,那可是御赐之物,你就这么给当了,这样好吗?万一日后怪罪下来,不好交代啊这.....” 沉央说没事,“这是他当皇帝之前送我的,都做了皇上了,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花都花不完,还会在乎这么点儿小钱?再说了,我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好歹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总不能一点儿好处都不让我占吧?了不起他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他就是了。” 她把那些簪子首饰都收起来,包在包袱里,“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咱们就走,要是江南真的那么好,那咱们就不回来了,就在那儿安家落户得了。” 卫夫子还在问,“你真的不打算回宫了?” 她还一脸茫然的问,“回宫?回什么宫?爹,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听说江南的杭绸不错,到时候我再给您裁几身衣裳穿,还有朱大嫂跟长水,既然要玩儿咱们就玩儿的痛痛快快的。” 一墙之隔,冯夜白在门外听得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原来在她眼里,他们之间的感情全都比不上这一堆的金簪银簪,他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害了相思病,睁眼闭眼全是她,连吃饭都在想她煮的那锅野菜汤。 可到头来呢,这些原来都是他一个人的深情不负,她转头就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还筹划着要去江南,看来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再有瓜葛了。 沉央显然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阵仗,仍在自顾自的说着,“到时候咱们也不用给小金鱼请夫子了,直接让我爹教他。” 打算的还挺好,他冯夜白的儿子,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只懂书画怎么能行,琴棋书画,骑射武艺那一样不得学?留在民间能学到什么好? 里边儿热热闹闹已经说开了,时不时夹杂几声笑语,听得冯夜白心里恨的要滴出血来。 冯夜白身后的传旨太监问他,“皇上,那这圣旨,咱们还传吗?” 冯夜白咬咬牙,“传,你现在就进去传旨。” 都气成这样了,还要传旨,由此可见冯夜白对卫沉央当真是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换别人,要是敢这么说,八成脑袋都没了,可卫沉央不一样,冯夜白心里有她,管她说什么,冯夜白就算是再恨,也舍不得伤她半分。 ------------ 第1147章封你为后 宣旨太监听冯夜白的话,墙根儿里钻出来,清清嗓子,高唱起来,“圣旨到~” 冯夜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接着是卫夫子的声音,“草民接旨。” 沉央不知是愣了还是不想归,站在那儿没了反应。 卫夫子拉拉沉央,“傻孩子,发什么愣呢?赶紧接旨啊!” 那太监知道沉央下现在在冯夜白心里的地位,这可是他们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可不能怠慢,方才看外面那位的意思,这人跪与不跪应当是没什么区别的。 反正圣旨在手,照旨宣读就是了。 封后么,圣旨就是走走过场,自然是一堆好听称赞的话堆砌起来的,没什么稀奇的。 沉央一直站着,心里五味杂陈,有高兴,有意外,有惊,还有失望,她往门上看了好几遍,都没看见冯夜白的身影,心里那股子乍然而起的高兴劲儿也慢慢熄火了。 这皇后的位置是冯夜白当初承诺给她的。 他来与不来之间的差距自然也很大。 他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可他要是不来,那这道封后的圣旨就只是为了兑现承诺。 沉唐心里还是很失望的,因为他没来,又或者是根本就不想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禁得起时间的摧残,感情更是如此。 他纳妃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光是沉央听说过的,就有十来个了,更别提那些没晋位分的。 圣旨读完了,那太监弓腰塌背的忙去扶卫夫子,“国公爷,奴才给您道喜了。” 卫夫子看一眼沉央,尴尬的不行,不知道这一声国公爷究他究竟该不该应声。 这毕竟是靠着自己亲闺女得来的位分,沉央要是接旨的话,他才能占着这个国公爷的爵儿,沉央要是不接旨,那他就什么也不是。 宣旨太监也为难,皇上就在那墙根儿底下站着呢,这卫沉央要是不接旨,那皇上不就没脸了吗? “皇后娘娘,您赶紧接旨吧,您接旨了,咱家也好回去复命啊。” 沉央还是不接,想了想,问那太监,“你回去替我向你们家皇上问句话,就问问他,封我为后是因为不许想做个背信弃义的人,还是因为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冯夜白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肯接旨,原来还是怀疑他对她的这份儿感情。 冯夜白本以为,他们一起出生入死,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心里应该最清楚。 沉央也以为,她说离开,互相冷静冷静,冯夜白能明白她心里是在想什么。 两个人都希望对方明白自己。 可到头来却是谁都对谁存着满心的怀疑。 太监为难,转头看了眼墙根儿的方向,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劝沉央,“您还是先把圣旨接了吧,您要是不接圣旨,那奴才这趟差可就白来了,回去要受罚的。” 可沉央百说不动,就是不接。 卫夫子也着急,这圣旨都送到她手上来了,她要是不接的话,那就是抗旨,抗旨不尊是大罪,他们现在哪里还得罪的起皇帝。 “封你为后不是因为对你承诺过,是因为我想跟你分享这大好江山。” ------------ 第1148章我就不放 沉央一颗心本来已经跌到谷底了,可乍一听见这声音,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颤了颤,循声望去,门外进来个人,一身青衫飞扬,身形挺拔,还是那一张熟悉的脸,内敛肃杀,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只不过分开这许久,今日再见,他满脸疲态纵使眉峰高扬也遮挡不住。 这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的声音,沉央听了千遍万遍,本以为能跟他这个人一起忘了,可一个人要是刻在了心里,要忘记,除非把那一块儿的肉都挖掉,痛心断肠,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第214节 卫夫子见状,拉着沉央又要跪下去。 冯夜白眼疾手快,上去扶了卫夫子一把道,“岳父大人不必多礼,我现在纵使是做了皇上,依着辈分也该现向您行礼才是。” 言罢,当真对着卫夫子拱了拱手。 卫夫子忙道使不得,“您是皇上,草民给您行礼是应该的,您这样,折煞了草民不是。” 冯夜白道,“您现在是国公爷了,举国上下独一份儿的殊荣,以后只有我对您行礼的份儿,您不用对我行礼。” 卫夫子看一眼沉央,“可是......沉央这......” 冯夜白不当回事儿,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上去亲亲热热握住了沉央的手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吧,这些日子宫里事情多,我也忙,本来想撩下手里的事来接你回去的,可实在是脱不开身,就一直拖到现在,跟我回去好不好?朕需要一帮朕协理六宫的人。“ 沉央一听他说协理六宫心里就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那后宫到底纳了多少妃子了,协理六宫,用得着她?那些大臣家的千金小姐,那个不是帮他协理六宫的好帮手?用得着她一个没见识的? 沉央从冯夜白手中抽回手,“你身边那么多女人,随便找一个都能帮你,我大字不识几个,实在没法儿帮你,这皇后的位置,我也胜任不了,你还是回去吧。” 她还是不习惯称呼他皇上,分明身份已经换了个个儿,可沉央对他,还是改不了那个称呼。 冯夜白看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吃味,可又是在吃不准她究竟是在吃味还是实在不想搭理他,不想跟他回去。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正宫娘娘,那些人......” 他本来想跟沉央说那些女人他一个都没碰过的,可这么多人在场,这种话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儿明说,转头给方才那宣旨的太监使个眼色。 那太监心领神会,一下就明白了,这是夫妻两个有悄悄话要说,示意他清场呢。 “国公爷,您这边儿请,皇上给您备了些小礼物,您跟奴才来看看吧。” 言罢,把地上跪着的朱大嫂也给搀了起来,一会儿工夫,院子里的人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沉央也想跟着出去,冯夜白拉了她一把,又把人给拽了回来。 “你留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沉央冷冰冰的叫他放开。 反正这会儿左右无人,他胆子也就放大了些,索性伸手把沉央抱个满怀,“我就不放!” ------------ 第1149章用儿子威胁 这是明着耍赖皮了,沉央板起脸,“皇上,这不是在皇宫里,这是在我家,能不能请您自重点儿。” 请他自重?冯夜白抿唇笑笑,“更不自重的我都做过,怎么那时候不见你跟我说这句话?现在说,是不是晚了点儿?”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事我不想提,现在开始你给我自重点儿。” 冯夜白将她狠狠揉在怀里,“有句话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这儿也有句话。叫舍不着脸皮,追不回媳妇儿。” 沉央动弹不得,缩在他怀里,咬着牙笑两声,“方才你一直在墙外偷听?” 冯夜白没吭声,想是自己也觉得自己唐唐皇帝躲起来听墙根儿不大光彩。 沉央就当他是默认了,撑着胳膊把他推开一些,“既然你方才都已经听见了,那应该清楚我的态度了,你现在有后宫佳丽三千,不缺一个卫沉央,就算我跟你回去,我也适应不了你的那么多女人,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你多此一举。” 冯夜白手指摩挲着她下巴,静静听她说完才道,“那小金鱼呢?小金鱼你也不要了?” 沉央骇然,“小金鱼是我生的,我当然要,你要干什么?” 冯夜白一脸的理所应当,“小金鱼也是我的儿子,没有我你能一个人生下来?他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我自然要带回宫去找人教导他了。” “我爹也能教他,他跟着我爹也能学好东西。” 冯夜白在她鼻子上捏一下,“你爹是能教他,可你爹教不了他治国之道,培养一搁皇帝要费多少事你知道吗?和既然是我的儿子,那今后就一定要在宫里生活。” 沉央是不想跟他宫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争宠,好好一个男人,那么多女人就一个男人,肯定争来斗去的,沉央有时候也是很霸道的,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能跟别人分享。 可现在冯夜白要把小金鱼带回宫,沉央已经没有冯夜白了,可小金鱼不能再没有了。 “不行,小金鱼是我的儿子,我生他的时候差点儿就死了,他必须得跟着我,你那么多女人,随便跟谁不能生?反正我是不会把儿子给你的。” 冯夜白就捏住了沉央舍不得小金鱼这一点,用小金鱼来威逼利诱她回宫。 “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这是我第一个儿子,要是册立太子的话他是首选,所以小金鱼必须得跟我回宫,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那我就安排你跟小金鱼一个月见一次面了,毕竟你是他亲娘,总不让你们见面也不好。“ 沉央从冯夜白怀里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回宫之后你还要再给他找一个娘?” “那不然呢?就让他做个没娘的孩子?你不也说了吗,我后宫佳丽三千,谁协理六宫,小金鱼我就让谁带着,至于你,你既然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就在这儿带着吧,我每个月都会差人给你送来一副小金鱼的画像,将来安排你们见面,不会让他忘了还有你这个娘的。” ------------ 第1150章我跟你回去 沉央闻言,立马从冯夜白怀里蹦跶出来,“不行,小金鱼是我儿子,你凭什么给他找别的娘?我不同意,你休想,我不会让你把小金鱼带走的。” 冯夜白微挑唇,见她已经上钩,又装出一脸无奈,“这不是给你机会了吗?是你自己不要,我现在是皇上,那我儿子的娘自然就是皇后了,你不愿意做皇后,可多得是人愿意呢,谁做了皇后谁就是小金鱼的娘。” 真是耍的一手好计谋,用儿子来威胁媳妇儿跟他回去,普天之下能做的出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他冯夜白了吧。 这要是传出去了,他这皇帝的名声可就全坏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要靠这种手段才能把媳妇儿追回去,说出去叫人耻笑。 沉央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冯夜白回去。 回去了,要面对他后宫那些女人。 不回去,小金鱼就没了,她就只有小金鱼是指望了,要是小金鱼也没了,那让她怎么活? “我......我不想跟小金鱼分开。” 看她这一脸为难的样儿,再看着委屈的小表情,冯夜白就知道一定有戏。 这个时候就得装处一副冷硬心肠来,不能轻易妥协,否则不能打到目的。 冯夜白看着好像一副耐心耗尽的样子,松开沉央,提步要走,“既然你不想跟我回宫,也不愿意做皇后的话,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回去了,对了,小金鱼在哪儿?一会儿我叫人抱走,至于今后什么时候见面,我会叫人来通知你的,你好歹跟过我一场,房子田产什么的,我都会给你置备齐全的,至少能让你后半辈子过的无忧无虑。” 听折话里的意思是一点儿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沉央忽的急了,拉住冯夜白的袖子,瘪着嘴,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眼睛红红的看着冯夜白简直要哭出来。 冯夜白最受不了的就是沉央的这幅小模样,这样子看起来我见犹怜的,简直是要把他的一颗心都揉化了。 他简直想即刻撕破伪装,甘愿臣服在她脚下。 可现在还不行,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得坚持坚持,等把沉央骗回去了,就有他们腻歪的时候了。 “你想说什么?要是没什么话要说的话,那我就回去了,那边儿忙的一天星斗的,不回去看看不行。” “我......我跟你回去!” 沉央咬着牙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我跟你回去,但是你不能让小金鱼认别的女人做娘。” 冯夜白按捺住心里的欢喜,抿唇看着沉央,“你是认真的?真的想好了要跟我回去了?这一回去,可就不是你想走就走的了。” “我想好了,我跟你回去。” 冯夜白心里怎么说,也是悲喜交加,很高兴的是,沉央终于肯跟他回去了,悲的是,她肯跟他回去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小金鱼,要不是为了小金鱼,今儿就算是他说破嘴皮子,沉央也不可能跟他回去的。 不过怎么都算是苦尽甘来了,冯夜白扬声叫人进来,回去的一应东都已经准备好了,那边儿卫夫子也劝好了,上了马车就能走。 ------------ 第1151章眉来眼去 沉央现在是皇后,那卫夫子就是国公爷,要跟着一块儿去京城的,到了京城之后有国公府,是皇亲国戚。 可卫夫子一走,朱大嫂就落单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生活本就不容易,这么多年,卫夫子从中照拂着,日子倒还过得去,可要是卫夫子也跟沉央也离开了,那朱大嫂带着长水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沉央看得出来,卫夫子对朱大嫂有那麽些意思,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一来,朱大嫂是个寡妇,卫夫子是个鳏夫,两个人门对门的住了这么些年,街坊四邻的闲话也说了这么些年,两个人就算彼此都有那个意思,也不敢真的有什么。 二来,实在是太熟了,卫夫子又是个不擅言语的,心里再多的话也不敢对着朱大嫂说,即便是喜欢,那也是藏在心里的喜欢。 他们这些年过的都不容易,沉央看得出两人互相之间都有那么点儿意思。 他们走的时候,朱大嫂悄悄抹眼泪,转过头来脸上还要强颜欢笑,“这......你看看,你们一下身份变得这么尊贵,我也实在是......皇后娘娘,国公爷,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你们以后要好好保重,我这......” 话说到后面只剩下了哽咽,朱大嫂本来不想哭的,可一个没忍住,眼里就落下两滴泪来。 沉央回头看了眼冯夜白,甭管现在两人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芥蒂,出了事,沉央改不掉的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冯夜白。 冯夜白在沉央手上一握,交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儿,张口道,“沉央怎么说也是你带大的,现在虽然做了皇后,可之前的恩人不能忘,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回京吧,朕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的衔儿,往后日子也好过些。” 朱大嫂一愣,旋即摇头拒绝,“民妇不敢当,这都是街坊四邻,卫夫子一个男人,也不会照顾孩子,我有时间就帮衬着点儿,这是人之常情,可这诰命夫人,民妇实在是不敢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么一说卫夫子倒是急了,一脸惶惶的看向朱大嫂,“朱家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可是皇上的一番好意,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长水想想吧,大小伙子来的,将来肯定要有一番报复做国之栋梁,你去了京城,京城里头书院多,怎么也比我教的好,还是跟我们一道去吧。” 冯夜白没一上来就给卫夫子和朱大嫂指婚,其实也是顾虑了两人的面子,人到了这个年纪,面子声誉比什么都重要,这时候要是非把他们凑对儿,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要是朱大嫂跟着一起去了京城,那往后眉来眼去的日子多了去了,不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可没成想朱大嫂不领情。 沉央心里早就把朱大嫂当成了半个娘看待,以前他们都落魄的时候,朱大嫂确实帮扶了他们不少,不能现在把人撂下不管啊,那他们成什么了?那不成忘恩负义的东西了吗? “婶子,你就跟我们去京城吧,您不去那我要是想您了,还得跑这么远回来看您,这皇宫进去之后要是想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您忍心吗?” ------------ 第1152章我一个都没碰 朱大嫂拒绝跟沉央他们一起去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叫人说顺杆儿爬,说她贪慕虚荣。 以前沉央跟卫夫子什么也不是的时候,他们相互帮衬着也过来了,现在他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皇帝的老岳父,身份那都是天底下独一份儿的高贵。 感觉到了差距,朱大嫂自然不想跟他们一起回京城了。 “那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来个信儿,我去看你,你如今做了皇后了,不能来回跑,可我这身子骨还跑得动。” -这还一个劲儿的别起来了,沉央苦笑两声,最后看了眼她爹,附在朱大嫂耳边说了几句话。 朱大嫂闻言,脸登时就红了,沉央再问她还要不要跟他们去京城的时候,朱大嫂红着脸点点头,“那......行,我跟你们去。” 卫夫子不知道沉央到底跟朱大嫂说了什么,可沉央说之前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想必是跟他有关的。 朱大嫂跟卫夫子同城一辆车,沉央跟冯夜白坐一辆,小金鱼很久没见他爹,再见面一点儿也不生分,扎着两只手就想让冯夜白抱。 儿子就是沉央的软肋,冯夜白张开手就要去抱小金鱼。 沉央换个面儿抱小金鱼,让小金鱼背对着冯夜白,一脸的警惕,活像冯夜白是个人牙子似的,时刻准备着要把她儿子给偷走。 第215节 冯夜白哭笑不得,“我是孩子他爹,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你用不着着这么防着我。” 沉央心里显然已经有了芥蒂,抱着小金鱼不肯撒手。 夫子之间也是有心灵感应的,冯夜白是小金鱼的亲爹,儿子见着自己亲爹是不会生分的,小金鱼被沉央这么一闹,撇撇嘴,金豆子立时就掉了下来。 “你看,儿子也想让我抱,你就给我抱抱吧,又不是不还给你了,我可是他爹。” 沉央瘪着嘴咕哝,“你是皇上,以后还会有很多儿子,不差小金鱼这一个。” “我没有,我这辈子只会有小金鱼这一个儿子,回宫之后我就下旨封他做太子。” 沉央半信半疑,“你那后宫佳丽三千,没准儿有的这会儿都已经有孩子了吧?” 冯夜白不知是笑是哭,“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真的,你想相信我。” 相信他还是不相信? 他说他一个都没碰,沉央总觉得不可信,一个个娇艳欲滴的女人,花儿似的坐在床上对他笑,他一个正常男人,沉央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以往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哪一次不是如狼似虎的?就他这样的,说没碰过人家,打死沉央都不信。 “这个我管不着,反正我答应跟你回宫是为了小金鱼,不是为了你,你怎么样我管不着。” 这是彻底的不想搭理他了,冯夜白抚着手腕轻轻叹气,“上月追宇文晔的时候到了一处山谷里,那黄口小儿使计暗算我,山上一块儿巨石滚下来,我这手腕,太医说......” 他还故意说一半藏一半,沉央一颗心提溜起来,目光忍不住往他手腕上看去。 ------------ 第1153章我可没有这种毛病 受伤的事情是真的,可吃过药,疗养了一个多月已经好透了,现在手腕上至多是些还未褪去的淤青,根本不碍事。 冯夜白这样说就是想试探沉央。 见沉央果然看过来,心里登时喜笑颜开,主动把手递过去道,“你看看,还青着呢。” 沉央伸手过去,轻轻托住他手腕,问他,“太医怎么说的?” 冯夜白顺势抱过小金鱼,哀哀叹一声,“太医说,以后这只手恐怕都不能承重了。” 沉央见过冯夜白身上的不少疤痕,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光是看看就叫人触目惊心的难过。 她知道他当皇帝不容易,可当了皇帝还要亲自上战场这个还是第一次听说,遂忍不住跟他抱怨,“你都当皇帝了,怎么还要上战场?不是有将军了吗?何苦还要自己去受罪?” 几分嗔怪带几分抱怨的关心,用鼻音说出来,柔柔撞进冯夜白心里去,简直叫人无法自拔。 “宇文晔我得亲自去抓才放心,否则,姓宇文的留着一个都是祸害,知道什么叫养虎为患吗?他们宇文家的人有这毛病,我可没有。” 他狠起来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沉央有时候也害怕他发狠的样子,可他再狠也从不跟她发火,冯夜白这种人,跟他做敌人,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小金鱼伸出两只手,伸手掐在冯夜白脸上,还掐的不亦乐乎。 “那你抓到宇文晔了吗?” 冯夜白说没有,“他现在在大华山,想抓他不难,难的是宿王那头,我刚登基,很多事不能硬着来,尤其是宿王那边儿,所以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后宫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沉央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没那么大本事去管你那些个千金小姐,你还是抽空自己管吧。” “你是皇后,你不管谁管?”冯夜白大有做甩手掌柜的意思,“我不可能时时**后庭,这些事情,你迟早都要接受,回去我找个人辅佐你,你就只管放心,没人敢再你跟前放肆。” “你是不是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就跟你回宫是心里一点儿芥蒂都没有了?” 她忽而认真起来,“你后宫了妃子之间的那些事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更不想管,你要么就自己管,要么就找别人管,横竖我是不会插手管的。” 冯夜白也铁着张脸,“等回宫之后可就由不得你了。” 这两个,一个脾气硬,一个倔的要死,哪一个都不肯让步,冯夜白本来想让着沉央的,可沉央的态度实在让他心寒,原本一肚子好话等着哄她,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听都不听就把你打入了死牢。 不就是要倔吗?沉央脾气就是这样,真跟你倔起来是雷打不动的,她很能沉得住气,至少是比沉央沉得住气。 就这么一路别扭着,回去的这一路上,沉央都忍着没再跟冯夜白说一句话, 不关冯夜白是怎么嚷嚷着喊手腕疼,还是一不小心再一不小心的碰到她,沉央都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 第1154章她还活着吗 沉央回宫后住在凤溪宫,跟冯夜白的寝宫是挨着的。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这些规矩都是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冯夜白即便归为皇帝也得遵守帝后不能同居的祖制。 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需要雨露均沾,即便有偏疼的,至多跑几趟,那也没有同住一处的先例。 古来的皇帝跟皇后,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同僚更为贴切,皇帝掌管国家大事,皇后协理六宫让皇帝无后顾之忧,照受宠来说,其实并不比其他妃子手上握着的特权多。 可冯夜白有私心,将来后宫的这些女人,他是一定会打发走的,他一个都没碰过,留在后宫就是他跟沉央之间的阻碍,还是等局势稳定了,早早把她们打发了的好。 她们回宫的这日,正好赛吉进宫找冯夜白商议之前答应她的那几十座城池的事。 听说她们夫妻之间闹矛盾,一别数月不见,今天刚把沉央给接回来。 正好赛吉跟沉央也许久未见,辞别了冯夜白便转过去看沉央了。 彼时沉央正在收拾东西,她是穷日子过惯了的人,不喜铺张浪费,冯夜白给她布置的宫殿太过奢华,沉央看的晃眼,索性叫人把那些晃眼的装饰都撤了。 赛吉嗬了声,丝毫不掩眼里的艳羡,“当真是财大气粗,这冯夜白一出手就是不一样,他这是想把你这儿点缀成天宫啊?” 沉央抿唇一笑,请她坐下,“我们走后你们在蒙城还好吧?” “自然是好的,我这会就是来找冯夜白讨我的地盘儿的,是钱他答应过我的,现在做了皇帝,之前许下的诺言得兑换了。” 沉央不关心这些,随口问了句,“那你要到了吗?他没有出尔反尔吧?” 赛吉大方一笑,“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国之君了,一言九鼎,他要是敢出尔反尔,焉知我赛吉也不是吃素的。” “其实我一直都挺敬佩你的,想干什么干什么,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你的,一个女人,上阵杀敌吗,比男人还英勇,实在叫人刮目相看。” “敬佩我?”赛吉苦笑着摇头,“我还羡慕你呢,有个那么爱你的男人,是哭是笑都有人关心,受伤了有人担心,这样才活的像个女人,哪像我,活的像个男人,人人都以为我无坚不摧,不会哭甚至不会疼,我也想有个人疼我关心我,可我是沉丹的主君,这就注定了我永远也不可能像个女人似的活着,否则怎么调配的动手底下的那些人?” 爱她的男人? 沉央抿唇笑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你羡慕我有人爱,我却羡慕你活的洒脱,人是永远都这样不满足吗?” 赛吉摇摇头,喝口茶道,“我上次在蒙城好像......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好像看见尚梅了。” 沉央斟茶的手一顿,“尚梅?不是说尚梅死了吗?她......她还活着吗?” “我也不大确定,当时说是死了,可尸体没找到,我也就是在街上匆匆一瞥,等回过神来再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 第1155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尚梅的死,对沉央来说打击还是不小的,毕竟跟了自己那么久,好好儿的人,说死就死了,她心里也很是愧疚。 可赛吉的一番话又叫她心里重新燃起了些许希望。 既然没找到,说明,人还是有活着的希望的,没准儿尚梅还活着,可就是不想出来找她呢?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到蔚敏跟梁无玥,赛吉又问,“也不知道梁无玥那毒有法儿解没有,这两个人也挺不容易的,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挺可乐的,要是没了一个,那另一个没法儿想想到底该怎么活下去。” 沉央点头道是,“八成也快回来了,我也没问冯夜白,不过就算别人都不上心,他肯定不会不管的,毕竟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赛吉点点头,站阿紫西窗下看了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一趟回沉丹,再见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沉央心里忽生出些许不舍来,“苏察对你好吗?你总说没人疼你,照着我说,要是闲下来了,就赶紧要个孩子,养好儿子比什么都强,男人可以不爱你,但儿子总归是自己亲生的,养好了能孝顺你一辈子的。” “啧啧,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有酸味儿呢?”赛吉抿唇笑笑,“是不是最近又跟冯夜白闹矛盾了?还是嫉妒他后宫家里三千?” “我没有,我嫉妒什么?嫉妒要是有用的话,他也不会娶这么么多回来了,方才内务府的人把他那些女人的名字还有画像都送来了,我看着一个比一个好看,不让他们来见我,八成是怕我一言不合就拿他的小美人儿下手,心疼吧。” 旁观者清,赛吉心里都清楚,可就是不戳破沉央,分明就是一副拈酸吃醋样儿,可嘴上就是不承认,她要是在冯夜白面前也这样的话,那两人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开的? 赛吉现在跟冯夜白怎么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了。 今儿找他商量封地的事情,冯夜白跟她说起跟沉央之间的事情,还让她要是来看沉央的话劝劝沉央让他回心转意。 其实根本就不用劝,沉央的心一直在他身上就没离开过,就是两人之间有个疙瘩解不开,所以才会这样。 “他要是真怕你对他那些小美人儿下手,就不会费尽心思的把你接回宫,更不会让你做皇后,这凤溪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他眼睛都不眨就让给你住了,你心里就一点儿触动都没有吗?” 不是没有触动,也不是没高兴过。 沉央看着天上渐渐升起来的傍晚云霞,思绪缥缈,“或许真是我太小心眼儿了,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也没见皇帝的棋子要死要活的,我就是想不开,其实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就是人一开始要是得到的太多,到最后就会变得越来越不知足,我现在就是这样,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这个道理。” 赛吉也不好多劝,临走前只留下一句,“你能想开就好。” ------------ 第1156章受宠若惊 沉央说想开了,好像真的一瞬间就想开了。 冯夜白再来的时候也不对他冷着脸了,恭恭敬敬的,一嘴一个皇上叫的十分亲切,来了捏肩按摩,端茶倒水,伺候的十分殷勤,跟前几天相比,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可沉央这样,冯夜白心里显然比之前更不安。 小金鱼让尚香带着,冯夜白拉沉央在腿上坐下,“你最近有点儿奇怪,怎么对我这么好?” 沉央笑的无可挑剔,“对你好还不好?那我成天冷着脸对你你就高兴了?” “那倒不是。”冯夜白在她头顶蹭了蹭,“我就是有些受宠若惊,之前还对我爱答不理的,这几天好的又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沉央从他怀里站起来,“这几天你的那些妃子们给我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说是请安礼,我也没敢拒绝,怕伤了她们的面子。”说着往墙角一指道,“东西都在那儿,你之前送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些我都用不了,你看看该怎么处理。” 冯夜白拧眉道,“下次不想收就不用收了,不应顾忌谁的面子。” 本以为沉央听了至少会反驳个一两句,可没想到她乖顺的点点头,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冯夜白很意外,一手揽着她,低头就-把唇凑了过去,“这么乖?不跟我闹别扭了?” 可沉央还是躲,只是这回再躲的时候,脸上不再是厌恶,转而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 “小金鱼一会儿该醒了,你不是还有朝政要处理吗?赶紧去吧,别再我这儿耽搁了。” 这人是不跟他闹别扭了,可人看着却感觉生分许多,跟他客套的完全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两个不熟的人互相攀谈似的。 “小金鱼不是有尚香吗?我好不容易得点儿空闲,你好歹再陪我待会儿。” 沉央伸手推他,“你不是还有一堆政务要处理吗?赶紧去吧,否则被人知道了,没准儿就该说我是妖后了。” “有我在,我看谁敢!” 还是这么霸道,沉央眉头禁不住一皱,“行了,你要是想来,等晚上再来,这大白天的,你一个皇上缠、绵后庭,传出去不像话。” 第216节 冯夜白就是抽闲过来看看沉央,手头上确实还是有一大堆事情没忙完,这会儿沉央催他,他也不好一直赖着不走,丢下一句让她等他的话,依依不舍的走了。 冯夜白刚走,尚香就抱着小金鱼出来了,忍不住道,“主子,您对皇上也太......您就不怕长此以往下去会跟皇上变得生分吗?” 慢慢变得生分那也比万般恩宠一夕不复来的伤害要小的多。 沉央经受不起这样的变化,与其由冯夜白对她慢慢儿变淡,还不如让她自己来,这样日后回想起来,心里总归是好受的。 “你还看不明白吗?我们之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了,回不去了。” 尚香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实在不懂沉央说这番话的意思。 可她看的清清楚楚,沉央看冯夜白的时候眼里装着的深情不是假的。 明明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爱得深,可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 第1157章看她能玩儿什么花招 沉央跟冯夜白之间的琐碎事,自己说不开,别人又插不上嘴,表面上看着两人相敬如宾,好得不得了,可其实里头的不对劲儿也就只有冯夜白能体会得到。 相敬如宾是好事,可他们之间压根儿就不需要相敬如宾,沉央现在会对他笑,时不时的递张笑脸儿过去,看了也能叫人觉得心里暖融融的舒畅。 可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太相敬如宾了,客套的像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冯夜白实在是受不了了。 这两天忙着军部的事,一直没抽开身来,现在一闲下来就像往沉央那儿跑,问曹德纶,沉央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曹德纶支吾两声道,“皇后娘娘这几天一直都是早上起来去太后宫里请安,回凤溪宫用午膳,下午就邀请各宫各院的娘娘们出来喝茶,就是聊一些琐碎小事,不过大都......大都跟皇上您有关,意思也就是嘱咐她们要好好儿照顾您。” 这下冯夜白反应过来了,他说怎么角儿两人之间越来越生疏,原来是这位一直在闷声不吭的把自己往外推呢? 原以为把人接回宫来就好了,可没想到,人回来了,心没回来。 没见过这么做人媳妇儿的,不想着怎么争宠,反倒千方百计的把自己夫君往别人身上推,姑娘真是好样儿的,当他这个做皇帝的是死的是吗? 曹德纶见冯夜白脸色阴沉,问要不要去看看。 冯夜白重重合上手里的折子,说不用了,“朕倒要看看她究竟能玩儿出什么花招来。” 沉央折磨的是冯夜白,又何尝不是自己。 她把他的那些妃子都请来,都是些千金小姐,不管表面上对她多亲热,嘴上妹妹姐姐叫的多甜,可眼里始终是装着不屑的,她们看不起她的出身,要不是碍于她皇后的身份,恐怕都懒得来应付。 沉央生的不差,不是一眼惊艳的美,是那种清隽的如同潺潺流水似的美,经久耐看,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的容貌。 这些女人一眼看过去是都比沉央好看,单拎出来也不差,可要是长此以往的看下去,还是沉央更胜一筹。 但人家自己不觉得,一个个穿的,比沉央这个皇后还要鲜亮光彩。 前些日子刚被册封的容贵妃,是一众嫔妃里腰杆子最硬的。 之前就听说这个皇后不简单,皇上娶她的时候还是个一事不知的傻子,什么也不清楚。 现在虽然治好了,可看她一脸呆样儿,也还是叫人不放在眼里,是以,她嘴上虽然恭敬,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打心眼儿里厌恶。 沉央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抿口茶,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容贵妃伺候皇上辛苦了,没回宫之前本宫就听说了,不过你们跟着皇上的时间到底还是短,就这三两天的就说了解他,话说出来也不嫌磕牙,你们要是真想了解换上的话,不用去找别人,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本宫就行了,拐着玩儿的多花银子,可其实问的都是一个人。” 她说的就是这容贵妃花银子收买尚香,问尚香冯夜白喜好的事情。 ------------ 第1158章毒舌沉央 容贵妃原本以为,一个傻子,就算好了,那脑袋肯定也不如她灵光,可谁知道,她说起话来也是不遑多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她打听小道消息,这根明着扇她脸有什么区别? 因此脸上表情便不大好,看着唇角的笑渐渐冷却,一点儿一点儿被冰霜替代。 “皇后娘娘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有什么好手段不自己留着侍奉皇上,会好心分享给我们?” 沉央年纪在这群妃子里面还是比较小的,可却比他们稳重的多。 不慌不忙的捏起一块儿点心,由衷赞叹一句,这宫里的点心好吃,磨蹭了半天才回容贵妃的话,“你们都是皇上的妃子,以后都有机会伺候皇上,机会肯定会比我多,有些事情我今天交代给你们,以后你们肯定能用得上。” 归根结底这些女人才是最让沉央不顺心的。 她这几天天天去看太后,太后也开解她不少,说做皇帝不容易,现在还没到科举的时候,要是现在就动手收拾那些老臣,没有新人填补上来,对朝廷来说就是个不小的麻烦,况且现在宇文晔猫在暗处随时准备动手,朝廷现在不管出什么乱子都是致命的。 沉央懂这些道理,所以从暗之后就不跟冯夜白使脸色了,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的,也不存在冯夜白在她这儿宿上一天半夜的而冷落了宫里的其他妃子。 今儿去看太后,太后又敲打她,说冯夜白不管有多少女人,心里最爱的始终是她,让她放宽心,至多再人这些人个一年半载的,冯也被一定能想法子把她们全都打发走。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沉央心里一直堵得慌,一年半载?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她们当中有的孩子都有了,都安家落户了,再赶出去像什么样子? 所以与其自己一个劲儿的想不开,心里窝的慌,还不如放宽心,自己想开了比什么都重要,横竖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还长着呢,跟她们处好了,自己也能顺心点儿。 其实仔细想想,冯夜白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她已经是皇后了,再高还能高到哪儿去? 所以这才日日邀请他的这些妃子们一起喝喝茶说说话。 这个容贵妃,沉央不大喜欢,一章伶牙俐齿,说话夹枪带棒的,听起来叫人觉得很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也得忍者,毕竟是冯夜白的人,自己能怼回去就怼回去,现在已经没什么能伤到她的了。 除了容贵妃,其他人,没一个敢跟沉央面前晒脸的。 容贵妃却当沉央的宽容是懦弱,一下比一下来劲,“皇后娘娘虽然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可后宫姐妹众多,皇后娘娘一个人也不能霸占这皇上不松手不是,皇后娘娘能自己说出来最好,这样我姐妹日后服侍起皇上来才能更得心应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沉央听这话异常刺耳,勉强点点头,手再袖子里攥紧,脸上笑容不减,“是这个道理没错,可我告诉了你们,用在你们皇上身上,你们皇上领不领情,我可就不知道了,所以你们学的时候自己把握着点儿分寸,别拈了龙须再把自己折进去。” ------------ 第1159章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人 沉央这话说出来就是针对容贵妃的,她就算是再不济,也是冯夜白的结发妻子,跟着他的时间比她们都长,有资格说这话。 容贵妃被沉央噎的哑口无言,沉央又趁热打铁,问尚香,“去看看太子爷醒了没,今儿太阳正好,咱们出去走走。” 这就是要送客了,尚香略一躬身道,“各位娘娘们,请回吧,明儿我们家主子还会再请你们的。” 容贵妃-心里不忿,临走前嘀咕了一句,“生个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沉央听见了,转过身回她一句,“这话还是等你生了儿子之后再说吧,等你有了儿子就知道有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那臣妾就借皇后娘娘吉言了,托皇后娘娘的福,没准儿妾身也快了呢。” “可千万别,本宫这张嘴啊,说话向来没准过,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你还是去求求送子观音比较实在。” 其他人都是敢笑不敢出声,沉央惹得起的人他们可惹不起,不过笑归笑,个个心里对沉央的印象都有了很大改观。 以前觉得这个皇后软弱好欺负,现在都不敢这么认为了,皇后嘴上功夫了得,绝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 容贵妃气的跺跺脚离开了。 沉央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等人都散了,尚香一边捂着嘴笑,一边扶她起来,“主子,奴才还是第一次见您这样呢?” “哪样?” “跟人打嘴仗啊!您没看见那个容贵妃都校长成什么样了吗?不就仗着自己位分高一些吗?想在您面前,还是不是两三句话被压得死死的,奴才已经打听过了,皇上自打把您接回宫以来,就没去过她那儿,真不知道她到底嚣张个什么劲儿。” 沉央转头看向尚香,“你什么时候去打听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尚香一脸洋洋自得,“奴才可是您身边的宫女,阖宫上下第一份儿的脸面,想知道什么消息,那儿还用的着出去打听啊,问一嘴,后面就多的是人上赶着来告诉。” “上赶着告诉你?都是谁上赶着告诉你的?”. 其实就算尚香不说,沉央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上赶着来告诉尚香的肯定是冯夜白身边的人。 “以后别出去瞎打听,宫里不是有一句话叫花无百日红吗?要是哪一天咱们也不受宠了,低调些至少不会叫人太憎恨,以至于再反过来踩上咱们一脚。” 尚香扶她跨上一级台阶,安慰道,“您放心吧,肯定不会的,就算宫里的这些花都不红,您也不会不红的。” 沉央哭笑不得,“反正你就记着,别太张扬就行。” 她向来也不是个喜欢出头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也是在不太适合恃宠而骄,没有宠,哪来的骄? “奴才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您放心吧。” 保证归保证,她这边静悄悄的,皇上那边儿可不会坐以待毙。 皇上对她们家主子的这份儿心,天地可鉴,这后宫佳丽三千都能不要,只有一个卫沉央是冯夜白这辈子都舍不下的人。 ------------ 第1160章给朕滚开 容贵妃从沉央那儿回去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得劲儿。 她卫沉央凭什么能坐上皇后之位,又凭什么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 一个乡野村妇罢了,还不是仗着自己早嫁给冯夜白,又有了个儿子吗?有什么可显摆的? 若是她也有了孩子,那凭她的姿色身家,皇后的位置不迟早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吗? 心里想着,她还真就这样做了,回了自己宫里就叫人备香汤沐浴,她就不信,冯夜白一次两次的不碰她,放着她这么个美人儿在身边还能一辈子不碰她? 所谓机会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她就不相信自己会不成功。 冯夜白原本打算晚上批完奏折之后就去沉央那儿的。 可估摸着,沉央给那些女人出了那么多主意,今晚肯定会有人来找他,在他身上实验一番的。 遂便按耐住了,真好他也想看看沉央究竟跟她们说了些什么,又有什么东西要在自己身上实验。 还没等到天色将黑呢,就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的过来了。 是容贵妃,就是这些妃嫔里面最不安生的一位,也是冯夜白最不耐烦的一位。 听说今儿下午的时候还跟沉央呛了一通,最后被沉央噎的脸上没光,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他跟沉央成亲那天起就知道这卫沉央不是个省油的灯了,表面看着温温柔柔的没脾气,实际上也是个老好人,跟她爹一样,可要是有人敢在她面前晒脸,故意找茬儿跟她过不去,她也不是笑脸佛,你给她一巴掌,她能还你两巴掌的人,容贵妃在她那儿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过即便如此,冯夜白看容贵妃的时候照旧没给好脸儿。 外头曹德纶东张西望,不一会儿看见尚香远远跑过来。 曹德纶问,“怎么才来?” 尚香喘着气道,“小太子一直哭闹,刚哄睡下,怎么样,里面是谁进去了?” “容贵妃,听说今儿容贵妃跟皇后娘娘吵起来了?” 尚香一脸骄傲的梗着脖子,“那可不,不过最后被我们家主子说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曹德纶朝殿内看了眼,笃定道,“一会儿,这容贵妃肯定得被赶出来,你就趁机上容贵妃面前给她上上眼药,别让她在去皇后娘娘那儿添堵了,皇后不高兴,皇上就不高兴,皇上不高兴我们底下这些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尚香道,“我醒得,你就放心吧,诶,这容贵妃进去多会儿了?怎么还不见出来?” 曹德纶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也嘀咕,“进去了有一会儿了,按说早该被轰出来了,怎么还不见出来?” 第217节 尚香在手心上一敲,“坏菜,这不会是要成事儿了吧?今儿容贵妃还放话说一定会有孩子,看这情况不会是......” 尚香这么一说,曹德纶心里也是一凉,“那我......我进去看看?” “快去看看,要是还没成,咱们这么一搅和,估计也得皇,咱们皇后主子是个醋坛子,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准得跟皇上闹翻脸。” 曹德纶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猫着腰到了殿门口,犹豫再三,清清嗓子叫了声皇上。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里头冯夜白一声暴喝道,“给朕滚开!” ------------ 第1161章侍寝 曹德纶听着里面没动静,应该是叫他滚。 这不大对啊,往常后宫来人了,冯夜白都让他给打发走了,这回怎么还留下过夜了呢? 曹德纶回头给尚香比个眼色,隔了会子又喊,“皇上,皇后娘娘宫里的尚香来了。” 里头空了会儿,接着又听见冯夜白吼,“滚,都给朕滚开,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见!” 这回就没法子了,谁都不见,这就叫人很难受了。 曹德纶无奈的冲尚香耸耸肩。 尚香问曹德纶,“皇上那儿怎么说?我们家主子的名字都不管用了?” “谁都不见?这回估摸着肯定是成了,所以才不叫人打扰,回吧,还是明儿一早看看情况再说吧。” “不对啊!”尚香一脸疑问,“皇上这么快就变心了?不应该啊?那我们家主子怎么办?” “皇上现在不见人,谁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去等消息了,今儿内务府的人就该记档了,这事儿瞒不住,明一早肯定就传到皇后耳朵里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消息能捂住就捂,捂不住就算完。” 这事儿怎么可能兜得住,就容贵妃那儿耀武扬威的劲儿,明儿一早就得上沉央面前显摆去,纸包不住火,总有知道的一天。 尚香忐忐忑忑的回了凤溪宫,沉央问她上哪儿去了她也不吭声,问她什么都不说。 什么都问不出来,沉央索性就不问了,就是觉得尚香奇怪,可转眼心思就被哭闹的小金鱼分走,也就忘了这茬儿。 第日一早,冯夜白临幸容贵妃事情就传遍了。 太后听见这个消息,气的早膳都没用就冲到了冯夜白宫里质问,“你昨儿晚上真的叫容家那个女人侍寝了?” 冯夜白点点头,“他不是儿臣的妃子吗?儿臣临幸自己的妃子,太后连这个都要管?” “哀家不管,哀家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儿,哀家问你,那沉央怎么办?你临幸了容家的,沉央知道了会怎么想?” 冯夜白咬着牙冷笑两声,“她都是皇后了,还想怎么着?再说了,她恐怕还巴不得我临幸别人呢!” “你胡说什么?陈阳是个好媳妇儿,你难的时候是她陪着你一起过来的,你不能负了她。” 冯夜白道,“我答应她的我都做到了,还要我怎么不负她?她成天教这个怎么讨好我,教那个怎么讨好我,我现在顺她的心意了,她知道了应该高兴才是。” 冯夜白在别的方面,那没话说,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 可遇上男女感情上的事了,就是个睁眼瞎。 现在沉央对他误会正深,他不想着怎么化解矛盾,还在这个时候临行别的女人。 太后气的直咬牙,“行,你既然这么做了,那有什么后果你一力承担吧,哀家不管你了,到时候沉央要是真对你死心了,不管你了,管你怎么难受,都没人管你!” 冯夜白抿唇笑笑,“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不相信我,横竖我在她心里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与其平白受冤枉,不如我把这桩事坐实了。” ------------ 第1162章临幸 他临幸别人的事情,自己也知道瞒不住,按照那容贵妃的性子,肯定也会到沉央面前去耀武扬威的显摆,一会儿沉央就该知道了。 冯夜白现在无比期待沉央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 如果她现在对自己还有那么点儿在乎的话,就一定会来找自己,就算不来找自己,怎么也该有点儿反应。 他现在其实就是在赌,倘若沉央真的不来找他...... 若果真的不来找他,后果如何,冯夜白不敢想,他们之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走到头的,尚香常常往他这儿来的时候也说过,沉央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并且一点儿不比他浅。 所以冯夜白只好赌一把。 容贵妃受宠的事,的确是纸包不住火,一大早,沉央刚起来,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容贵妃就满脸喜气洋洋的来请安了。 沉央还当着容贵妃吃错药了,一大早就来找不痛快,还问尚香,“她高兴个什么劲儿?谁让她一大早就来的?” 尚香知道里头的内情却不敢说,反正沉央也嫌弃她,尚香撸起袖子道,“主子您要是不想看见她,那奴才把她给您赶出去。” 沉央说那倒不必,“来都来了,明着赶人就成了咱们不对了,让她进来吧,听听她要说什么。” 尚香道,“您见她干什么啊,没得给自己添堵,还是奴才帮您打发了吧,反正见她也没什么大用处,别又是说什么话来刺激您的。” 沉央看一眼尚香,直觉她今天奇怪的很,“你怎么了?昨儿不还说我怼她怼的厉害吗?怎么今儿就不让我见了?让她进来吧,就说两句话,又不碍什么。” 尚香拗不过她,只好把人请进来。 容贵妃进来,先盈盈对着沉央行个礼,看沉央的脸色,想来是应该还不知道。 这便道,“昨儿个皇后娘娘教给妾身的法子还真是管用,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个大度,妾身以前还想娘娘肯定给自己藏得有一手,没想到居然是倾囊相授,妾身今儿就是来给皇后娘娘道喜的。” 沉央蹙眉,“给我道喜?你给本宫道的哪门子的喜?” 容贵妃拿帕子掩着嘴笑道,“您还不知道吧?昨儿个夜里,皇上临幸妾身了。” 这句话就像火药一般在沉央脑子里炸开。 往常,冯夜白那个点儿都会来她宫里跟她说说话的,可昨儿个没来,沉央当是有公务耽搁了,没想到是在容贵妃那儿。 不过这不是意料之中的吗?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个称职的皇后,带着小金鱼在这宫里好好儿的生活,感情的事,实在是太伤人,她不想再碰,也不敢再碰了,所以才一点儿一点儿的把冯夜白往外推。 能有今天,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没资格喊疼说难过。 沉央脸上的难过转瞬即逝,看着容贵妃,脸上意思表情欺负都没有。 容贵妃看的简直不敢相信。 这卫沉央怎么像没有心的人一样,听见这种消息不哭不闹,连生气也不。 冯夜白昨晚上有没有临幸她,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昨天,沉央身边的宫女一走,容贵妃就被赶出来了,跟前几次一样,什么也没做。 冯夜白为了沉央这么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抹黑自己,就是为了看看她的反应,可沉央刺客的表情若是让冯夜白看见了,只怕又要大动肝火了吧。 ------------ 第1163章皇上怎么来了 冯夜白一直在等沉央那边儿的回复,他人就在凤溪宫外,只等容贵妃被轰出来之后就赶紧进去解释。 可左等右等,没等来容贵妃哭哭啼啼的出来,却看见容贵妃满面春风的从凤溪宫出来。 容贵妃好好儿的出来了,就说明沉央并没有生气,沉央不动怒说明什么? 说明她已经不在乎他了。 冯夜白心里骤然一慌,望向殿内,撇下身边侍候的宫人,大步流星的迈进殿里去。 沉央表面还是哪个看着无动于衷,可心里其实早就乱成一团了。 原本她以为,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自己也该想开了看透了,冯夜白要是真的宠幸谁的话,她怎么也应该做到处变不惊了。 可一切都只是她以为,其实不然,她根本就放不下,回回都劝自己想开点儿,但不管是谁碰上这种事,都很难想的开,以前她爱冯夜白不如冯夜白爱自己爱的深,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爱冯夜白不比冯夜白爱自己少,爱的越多,就越容易受伤。 情字熬人,这话不是听起来这么简单,真等你经历了,才知道,有一种痛,比皮肉之苦,更叫人难以忍受。 她坐在桌前喝茶,一杯茶端在手里,手抖个不停,茶水溢洒出来,烫道手背,登时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她尖叫一声扔了茶盅,尚香还没来得及过去,眼前已经一个明黄色的人影掠过,捧起沉央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吹拂,“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还?”转头又呵斥旁边的侍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太医?” 沉央鼻尖一酸,眼泪争莫要掉下来,冯夜白正好抬头,撞见她眼中来不及收敛的难过悲戚。 她抽回手,衣袖刮过被烫伤的手背,又是一皱眉,“我没事。” 转而又换上一副笑脸儿,“这会儿不应该在上朝吗?皇上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你......” 沉央慌忙截断冯夜白的话,“我怎么了?我没事,方才就是没拿稳,所以烫了手,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了,对了,我明儿想出宫去看看我爹,你给他的宅子,听说很大,我爹一辈子也没住过那么大的房子,我也想回去陪他住两天。” 她究竟是怎么可以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的? 冯夜白拧着眉,眼光渐冷,“回去打算住几日?” 沉央唇角弯下去,“就小住几日,你放心,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回来的,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他喜欢朱大嫂,可就是不好意思说,我回去劝劝他,好好儿的一对儿人,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她对谁的事都很上心,可就唯独对他们自己的事不上心。 冯夜白一只手攒拳放在桌面儿上,“你爹跟朱大嫂的事情,你念念不忘这么久,那我们的事呢?我们之间就一直这么生分下去了吗?” 沉央彻底笑不出来了,“我们之间生分吗?我觉得挺好的。” “好吗?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那儿好了?卫沉央你告诉我究竟哪儿好了?把我往别的女人身上推这就是好了?” 他说着说着吼起来,情绪激动处,眼里还有泪盈盈光点闪烁。 ------------ 第1164章看你还在不在乎我 印象中,冯夜白每次哭好像都是为了她,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像冯夜白这种人,情绪从不外露,可为了她,已经哭过不少回了。 冯夜白眼中的盈盈泪光对沉央来说是最致命的药方。 他一哭她就心软的不像话,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可最后想想还是忍住了,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不需要自己了,以后别的女人生孩子,他还会为了别的女人哭,也会有别的女人为他擦眼泪,她是可以变得可有可无的。 “卫沉央,你的心呢?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可现在呢?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全他妈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我对你怎么样,你全都看不见是吧?就因为后宫这几个破女人,你就不要我了是吧?行!你真行卫沉央!” 沉央也来气,可的确是自己把他往别的女人那儿推得,自己不占理,也实在没资格生气,鼓着一张嘴,听冯夜白一个劲儿的控诉,什么话也不说。 冯夜白堂堂九尺男儿,顶天立地的九五之尊,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儿掉眼泪,却一点儿都不叫人觉得违和,反而这时候看来更叫人觉得深情。 “一开始娶你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嫌弃你,可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老子他妈嫌弃过你吗?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拿你当宝似的宠着?你傻的时候我没嫌弃过你,可你现在好了倒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说到这儿,沉央心里那个本来已经解开的疙瘩又纠拧起来,“你娶我还不是因为我爹救过你爹的命?要不是因为你爹临死前的那番话,你会娶我?” 第218节 说到这儿,冯夜白简直想掐死这个小白眼儿狼,就算娶她之前他不爱她,可把人娶回家之后,哪一天不是放在手心儿里当宝贝似的疼着爱着? 一旁侍候的宫女太监们见状没一个敢上去的。 皇帝跟皇后吵架,这场景百年难得一见,历朝历代也从没听说过有皇后敢跟皇帝吵架的,除非是不想活了。 可到了他们这儿不一样,皇后跟皇帝吵架,头一次见皇帝吃亏的。 尚香拿来了药膏,可又不敢递上去,这会儿帝后都不大高兴,她要是这时候吧东西递上去,一准儿不讨好。 冯夜白眼睛瞥见尚香拿着药膏回来了,扭头吼了句,“拿上来!” 尚香寒噤噤的把药膏递过去,“皇......皇上,这是.......才从太医院拿来的烫伤药!” 冯夜白接过药膏,抓起沉央的手道,“你自己好好儿想想,我对你怎么样,你再想想子这么对我究竟对不对。” 沉央想缩回手,奈何冯夜白抓的实在太紧,药膏还美上到手背上,她就开始大声嚷嚷着喊疼。 冯夜白生气归生气,可下手还是很知道轻重的,瞪了眼沉央道,“我还没开始呢,你疼什么疼?” “不用你,我自己能涂。” 冯夜白抓着她的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涂在她手背上,药膏冰冰凉凉,涂在手背上疼痛立刻缓解不少。 “我没有临幸她。”他说着说着表情忽然变得委屈起来,“我就是想刺激你,想看看你还在乎不在乎我?” ------------ 第1165章在你这儿过夜天经地义 沉央这还是第一次见冯夜白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这感觉怎么说呢?唐唐皇帝,像一只小哈巴狗似的,无端端的就叫人生出些怜爱之心来。 沉央心里忽然就一软,被冯夜白这幅表情弄得无话可说。 尚香是个眼色伶俐的,眼看在发展下去就该避人了,一抬手,把人都撤了下去。 沉央现在一心专注于身边的冯夜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撤的个干干净净一个不剩了。 冯夜白在沉央手背上亲了口,眉眼弯弯,俨然撒娇模样,“宫里的这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过,那个容妃,我就是故意用她来气你的,昨晚尚香走后,我就把她赶出去了,不信你可以把内务府的那些人叫过来,查查昨晚的档,只要看看就知道了。” 沉央本来就耳根子软,冯夜白这一通哄,沉央嘴上不妥协,心里其实已经开始选择相信冯也夜白了。 冯夜白看出沉央有所犹豫,趁热打铁,“我最爱的始终是你,他们不顾过眼云烟,看看就忘,唯有你是我最爱的。” 沉央腾的一下红了脸,“你说你没临幸你就没临幸了?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没临幸她?你别想花言巧语的来唬我。“ 她抽回手,自己把手背上的药膏均匀涂抹开,提起裙子,向内殿走去。 冯夜白跟进去,“我花言巧语的骗你?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骗你了?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魏吉祥,他都知道。” “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你不得不娶她们,她们对你来说都是有用的,只有我是没用的,对不对?” 冯夜白说不是,“你怎么会是没用的呢?你是我的女人,只要有我疼你就好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儿再我身边待着就行了。” 好好在他身边待着,什么都不用管?那不是就跟个废物一样吗?沉央一直都想帮冯夜白,她希望冯夜白有什么难处都跟她说,不是每天愁眉苦脸的来这儿,待上一会儿再愁眉苦脸的离开。 她不是大家闺秀,识不了多少字,也不懂什么治国之道,不想那些饱读诗书的千金小姐,冯夜白要是有什么难处的话跟他们说,至少他们能帮上他不少。 说到底,两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还不是那种一下就能跨越的差距。 冯夜白见她不说话,心里愈发急躁起来,“有你才有今天的我,要是没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我可能都做不到这个皇帝的位置上,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操心其他的,你只要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这话怎么听,沉央都觉得虚晃晃的,不真实,摇摇头,赶他出去,“你没事做了吗?我这边儿没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回去管理朝政吧。” 又要赶他走,冯夜白这回说八样都不肯走了,霸道的跻身进去,王她榻上一坐,不依不饶耍赖模样,“我今儿还就不走了,我是皇上,你是皇后,你是我的女人,我在你这儿过夜天经地义。” ------------ 第1166章真不让我碰 尚香带着一众宫人在殿外等候,曹德纶听说这里的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就是怕冯夜白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会叫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可来了之后看见尚香和宫里伺候的宫人们都在外面站着,正疑心是不是出大事了,尚香却一脸高兴的蹦跶过来,“总管,成了,成了,皇上跟我们主子已经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了,听着没什么大动静,估摸着就是要和好了。” 曹德纶疑问,“皇后主子听见消息什么反应?没生气?” 尚香道,“倒是没见脸上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就是人恍恍惚惚的,方才还打翻了被子,热水浇在手背上,皇上虽然嘴上跟娘娘吵得不可开交,可奴才看的清清楚楚,那给娘娘上药的手可温柔着呢,那可能,皇上果然还是心疼我们家娘娘的吧。” 曹德纶看着是个好苗头,点点头,脸上零星有了些笑意,“咱们家皇上也不容易,到现在终于能修成正果了。” 尚香跟着笑,“可不是,要是帝后**,那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一帮人在外面正乐呵呢,远远的一个太监跑过来,见人都在外面围着,记得满头大汗,想进去,可见人都在外面堆着,也不敢进去,见曹德纶在外面站着,像是找着了主心骨似的,跑上前去道,“总管.......总管,蔚敏郡主会来了。” 冯夜白登基的那天,就把蔚敏郡主的身份还回去了,可他们人一直没回来,所以圣旨一直没下。 可没想到蔚敏回来也没派人提前通知一声,现在回来打他们了个措手不及,冯夜白一直盼着蔚敏回来,太后也盼着蔚敏能够回来,所以才蔚敏回来了,不是什么小事。 可这个时候,要是进去的话...... 帝后在里面做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要是这会儿进去了打扰了皇帝的好事,那他们不得被扒下来一曾皮? 没人敢进去通传,曹德纶没法子了,只好打发那太监,“你去把郡主和郡马爷先安排在一处休息,就说皇上哦这会儿正在忙,一会儿忙完了再过去。” 那小太监看一眼殿外等着伺候的一圈儿人,心里大概也名啊你是怎么回事儿了。 应一声就跑回去了。 可现在里头的情况根本就不像外面那些人想的那样。 冯夜白跟沉央现在正在面对面对峙。 沉央知道冯夜白想干什么,冯夜白也知道沉央想的什么,他想更进一步,人不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吗?不去床上怎么和? 可沉央不想跟他做那种事儿。 所以里面的进程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冯夜白一脸哀求,“咱们都分开这么长时间了,你总不能让你男人一直吃素吧。” 沉央摇头,“不行,你一回来就知道这个,什么事后你把你后宫的那些女人都清理干净了再来找我。” “真不让我碰?” 沉央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 冯夜白赖在她床上不肯下来,“那我今儿就不走了,你也甭想出这道门儿,直到你同意为止。” ------------ 第1167章该开荤了 沉央扭头看了眼外面,讶于冯夜白脸皮的厚度,“你怎么能这样......你给我起来,我这儿不欢迎你,你给我出去!” 她说话就要上去拉冯夜白,其实根本就不是不愿意,只是他现在有这儿多女人,沉央觉得心里膈应的慌。 还是等以后他把这些女人都打发走了之后再说吧。 要是一直不能打发走.......沉央想到这儿又觉得压抑。 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也会嫉妒,也自私,不想看见冯夜白身边有别的女人,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冯夜白铁骨铮铮的汉子,这会儿就像个没骨头的泥鳅似的,耍无赖似的往床上一躺,不管不顾的,“我不起来,我在自己媳妇儿这儿睡觉都不行?这是人伦,不管走哪儿去说都是我有理。” 沉央自打跟了冯夜白之后一直被养的很好,以前吃不好,看着干巴巴的,没什么养分,可现在不一样了,做了女人,经历过情事,又生了孩子,现在身段儿玲珑,腰肢不盈一握,衣裳裹的再严实,也还是勾人。 沉央去拉他,被他顺势一拉,脚下不稳,往下一扑,稳稳扑在冯夜白胸口。 冯夜白便趁机在沉央腰上一锢,翻个身,上上下下的这么一颠倒,强弱分明。 沉央手抵在冯夜白胸口,“你放开我!” 冯夜白低下头趁机偷香窃玉,“我不放!” 沉央偏着脑袋躲开,“你......你强人所难,你不要脸!” 冯夜白不依不饶的凑唇过去,“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亲自己媳妇儿就是不要脸了?” 沉央左右无法,只好在他胸口一掐,她掐的正好,正好就掐在冯夜白胸口的那一点上。 “你......你谋杀亲夫?我可是你亲夫君!” 沉央不服输的一噘嘴,“你是皇上,那你是不是还要治我的罪啊?” “治罪我可舍不得,不过你敢谋杀亲夫,我一定绕不了你,你今儿不把我弄舒服了,别想出去!” 真要跟他面对面的抗,沉央是肯定敌不过冯夜白的力气的,他一只手降服九尺大汉,降服她一个卫沉央自然不在话下。 “你放开我!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你做皇帝的不害臊,我还要脸呢。” “外面哪儿有人?那些都是人精,知道我要做什么,早早就退了出去,你放心,现在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原来这厮咋就准备好了,沉央咬咬牙,“你......你还是男人不是,你强迫女人,以前我傻被你糊弄也就罢了,可现在我一点儿都不傻,你休想再骗我!” 冯夜白被她揉化了一颗心,俯身吻吻她嘴唇,“我怎么骗你了?夫妻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不这样,那咱们的儿子从哪儿来?” 沉央听他按说这番话,以为他又想让她给他生孩子,发了狠在冯夜白嘴唇上咬了一口,“我才不跟你生孩子,生小金鱼的时候我差点儿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还想要孩子,找别人生去,我不跟你生。” “谁说让你生孩子了?就一次,不会怀上的,放心吧,我都当了这么久的和尚了,总也该让我开开荤了吧?” ------------ 第1168章打扰皇上和娘娘的雅兴 好不容易冯夜白连哄带骗的让沉央安静了,接下来眼看就要成事儿了,两个人有什么是不能床上解决的? 可就差最后一步,就差这最后一步,外头曹德纶骤然出声道,“皇上,郡主和郡马爷回来了.....此刻就在殿外等候呢。” 冯夜白眼看就要马到成功了,可因为曹德纶一句话,立马破功,泄了气,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沉央没察觉到冯夜白的变化,趁冯夜白失神,猛地推开他,声音清亮的问,“蔚敏回来了?” 冯夜白倒在床上,蔚敏!蔚敏!蔚敏! 这丫头就不能挑个别的时间回来吗?非得挑今天?非得现在? “让她给朕滚!就说朕现在不想见她!” 沉央回头白了冯夜白一眼,“你不见我见!” “你见了我怎么办?” “凉拌!” 曹德纶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禁不住老脸一红,门外干咳两声道,“皇上,郡主和郡马爷都来了,这会儿就在门外呢,您海慧寺出去看看吧!” 第219节 回来直接就杀到门口来了,看来是早有准备,一路打听过来的,知道自己跟沉央之间有了嫌隙,所以专程赶过来看他笑话的吧!“ 冯夜白想拦着沉央不让出去,耗蔚敏一会儿,她自己觉得无趣自己就该走了。” 可没想到沉央脚下飞快,不等他说话,人已经飞快闪了出去。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下的反应,心里一哀凉。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他这是何苦呢? 蔚敏太了解冯夜白了,知道冯夜白找沉央认错儿,绝对不会干什么好事儿,所以就是特地过来捣乱的。 梁无玥是冯夜白的好兄弟,本来是不想来的,可蔚敏非拉着他来,说他大病初愈,就是要热闹热闹才行。 反正梁无玥想来拗不过蔚敏,只好跟蔚敏一道来 来了之后见冯夜白黑着一张脸跟在沉央身后出来,心里陡生出一阵愧疚来。 沉央见着蔚敏,高兴的扑过去,女人么,当众搂搂抱抱的不打紧,可要是男人也这样,那就有些奇怪了。 蔚敏见冯夜白一脸铁青色就知道自己没做错,因此抱着沉央耀武扬威的看了眼冯夜白,“臣妹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这话实在是欠揍了些,冯夜白黑着脸,对一旁的曹德纶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要放他们进宫。” 梁无玥暗戳戳的拽了下蔚敏的袖子,“你少说两句吧,咱们就是进宫来报个平安,现在平安也报了,咱们就赶紧回去吧,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的......雅兴了。” 冯夜白跟沉央听见“雅兴”两个字脸上都是一黑。 蔚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可冯夜白现在是皇上了,她又不敢太放肆,拉了把沉央到偏僻的地方道,“我跟你说,这男人有时候不听话就是得**,你不**他不听话,别觉得他是皇上你就不敢,你还是皇后呢,没事儿不用怕,该怎么就怎么,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还有他后宫的那些嫔妃,该调理的时候千万别客气。” ------------ 第1169章有本事你喊你媳妇儿 多少次血的教训,冯夜白就知道不能让沉央跟蔚敏在一起,蔚敏这个不着调的,向来只会带坏沉央,沉央又是个耳根子极软的,听蔚敏叨咕几句,心思就摇摇晃晃跟着动起来。 这回也不知道又在沉央耳边说了些什么,沉央听罢脸色又变了,冯夜白直觉不对,推开梁无玥,上去拉了把沉央,一脸凶悍的看着蔚敏,“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就有多远给朕滚多远,好好儿在你的郡主府带着,以后没有朕的传召,不得进宫。” 这要是换做别人,一准儿以为触怒了龙颜,赶紧跪下认错儿还来不及呢,那儿还能想蔚敏似的,脸上不慌不忙,一点儿都不怕冯夜白生气似的。 梁无玥在中间当和事佬,“皇上息怒,我们这就走。”说完去拉蔚敏,“行了你,少说两句吧,赶紧走了,回来之后还没看过太后呢。” 蔚敏现在对沉央比对冯夜白还亲,亲亲热热的挽住沉央的胳膊,显摆的看了眼冯夜白,“皇上息怒,滚,臣妹自然是会滚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臣没得跟皇后娘娘一起去给太后请安,请安完了之后就走,绝不耽搁。” 谁知道这一路上她会不会又教唆沉央什么,原本,两人都快成事儿了,说话就要和好了,可蔚敏不安生,非得过来搅局,这又不是什么小事儿,沉央要是听她的一步留神儿被说动了,那他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全完了。 “朕也去,曹德纶,叫人备撵,朕也去。” 蔚敏唇角挂了抹笑,挽着沉央的胳膊,凑近了低声对沉央道,“你看见没有,这就屁颠儿屁颠儿的跟过来了,你看见没有这就是男人,只有你能治得住他。” 沉央心里惘惘的,回头看了眼冯夜白,“我可治不住他,他可是皇帝九五之尊,我不要命了去管他。” 后面梁无玥嚷嚷着让她们乘撵,蔚敏说不坐,“现在娇贵起来了?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娇贵啊,我们走着去,又没多远。” 冯夜白脸色阴沉,梁无玥讪讪摸了把鼻尖,“这.....你也是知道的,蔚敏这样的脾气,我根本管不了。” “你不是男人吗?自己媳妇儿都管不了?” 梁无玥哼哼两声,冯夜白是当来了皇帝,可当不当皇帝对他来说也就是换种称呼,这会儿互相怼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你也是男人,不单是男人,还是皇帝,你有本事,那你倒是把你媳妇儿喊停一个试试!” 冯夜白好不容易哄的沉央愿意搭理他了,这个时候冲她吼,那不是找死吗? 这还是梁无玥第一次噎的冯夜白哑口无言,一时间得意洋洋,难以自控。 沉央不乘撵,冯夜白也不乘撵,这两家儿,沉央跟蔚敏,冯夜白跟梁无玥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一幕看来挺壮观的,以往帝后琴瑟和鸣,都是做皇后的对皇帝唯唯诺诺俯首称臣,可到了他们这儿就反过来了,这个皇帝当的憋屈,处处被皇后压得死死的,在皇后面前,一点儿也不像个皇帝,他们相处起来倒更像是民间的普通夫妻, ------------ 第1170章没弄疼你吧 太后也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这热闹,沉央跟冯夜白,蔚敏跟梁无玥,能聚的齐的都聚齐了。 就是沉央跟冯夜白之间还是别扭,两人之间有梁子,看来爱还是不那么**。 太后看就知道冯夜白用这种方式来看沉央的真心肯定不成,他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最爱计较这些,沉央跟那些女人再不一样也是女人,这是本性,无关其他。 太后许久没见过蔚敏跟梁无玥,对着两人嘘寒问暖一阵就叫人传膳,“今儿都别走了,都在哀家这儿吃,好不容易一家子都聚齐了,谁都不准走。” 冯夜白先表现的跟沉央亲近亲近,可沉压根压根儿就不搭理他,他方才孟浪了些,估计弄疼她了。 “你没事儿吧?”冯夜白体贴的低头问她,“方才有没有弄疼你?” 沉央听完这话简直想打死冯夜白。 这么多人呢,就算不用估计蔚敏跟梁无玥可太后还在呢,他就一点儿也不顾及太后吗? 他声音压的虽然低,可蔚敏跟梁无玥还是听见了,蔚敏干咳两声,抱着沉央的手臂撒娇,“对了,我新修的郡主府你还没看过吧?一会儿跟我去看看吧,顺便住上几天,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纳玉死后,沉央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就只剩蔚敏了,蔚敏刚回来,盛情相邀,她毫不犹豫,张口就答应了,“好啊,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冯夜白抓着筷子的手暗暗握紧,“不准去!” 沉央顺势看过去,表情不咸不淡,“为什么不能去?” “你去了后宫这么多事是谁来拿主意?不准去!” 他现在当了皇帝,手里的权利更大了,就变得而更霸道了,沉央不喜欢他处处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的,好像她做什么都要经过他的同意,自己做的决定都是错的似的。 沉央脸色不大对劲儿,可当着太后的面儿又不能跟冯夜白吵起来,他毕竟是皇帝,两个人私下的时候想怎么吵都行,看而当这外人的面儿还是得给他留点儿面子的。 “母后,我想去为敏那儿住几天。” 冯夜白这儿说不通,那她只能求太后了,太后是冯夜白的亲娘,冯夜白总不见得要忤逆自己的亲娘吧?” 太后本想说,没多大事儿,去就去了,就是去小住几天,又不是常住,冯夜白管她管的太严了,适当的也该松松手了,否则一直这么的叫人很那难穿的过气来。 “去就去吧,玩儿几天,哀家准了。” 冯夜白撂筷子站起来,“朕说的话,现在都没人当回事儿了是吧?你说你好好儿的郡主不做,不好好儿在家里呆着,来凑什么热闹?” 蔚敏一脸坦然,半点儿不带生气的样子,那表情......甚至还隐隐的透着些高兴。 冯夜白饭是吃不下了,身为据王的威严拿出来了,“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你要是敢去,我饶不了你。” 他虽然做了皇上,可对着沉央却从没自成果一句朕,以前怎么称呼的,现在就怎么称呼。 其实不是两人之间生分了,只是有些事情该变了。 ------------ 第1171章不准去 帝王家生生活出了寻常百姓家的烟火气,这在旁人眼里是十分难得的。 帝后虽然吵吵闹闹,可大体也还算**。 沉央本来不想跟冯夜白吵,可他是在是太过霸道,这些事情原本他们可以回去之后再说,只有两个人,这样咋怎么吵都不下嫌丢脸。 这一切都因蔚敏而起,这两个人,磕磕绊绊的经历了这么多,在乎倒是互相在乎的,可就是沉央怎么都不自信,不相信冯夜白心里始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冯夜白差的就是没能给沉央足够的安全感,他跟沉央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成不止在那张脸,可败却在那张脸上。 都说女人长得好看遭人惦记,可其实男人长得好看了更遭人惦记。 沉央就是不自信这一点,她跟冯夜白的那些女人比起来简直是处处不如,冯夜白呢,心里存着气,不肯轻易妥协就范,这在沉央眼里就是他移情别恋。 话不说开,几时都好不了。 蔚敏就是故意想刺激冯夜白,冯夜白现在肯定不愿意跟沉央分开,沉央能看到冯夜白对他的那份儿心就是好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要是没人从中掺和进去,怕是永远也好不了。 看这苗头,两人之间还是有戏的。 太后见冯夜白这架势,怕两个人又吵起来,才要叫人上去劝,蔚敏交代给太后一个放心的眼神儿,太后知道蔚敏一肚子鬼主意,知道她八成是有办法,便又坐回去。 沉央压着火儿道,“我就是去小住几天,这宫里住的人压抑的慌。” “你还压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先压抑了,你看看你对我的态度,这应该是一个妻子对一个丈夫的态度?这应该是一个皇后对皇帝的态度?” 现在跟她论皇帝皇后的关系了? 沉央不领情,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 可吵归吵架,两人都还是比较克制的,不是脸红脖子粗的吵,就跟寻常说话似的,温吞吞的,若不是言语间针尖对麦芒的互不相让,倒是看不出是在吵架。 蔚敏瞅准时机在沉央噎了冯夜白一句,冯夜白还来不及开口的时候,赶紧插话道,“好了,你们这吵也该吵完了,皇上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跟蔚敏料到的不差,她站起来要走,沉央二话不说也要跟着走。. 冯夜白急了,哪儿还有一点儿皇帝的端庄稳重,一步上去拽住沉央的手,“你敢去试试。” 太后蹙眉,叫了声冯夜白,“皇帝......皇后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还担心自己妹子把杭后给拐走了不成?” 还真别说,别的他不怕,就是蔚敏让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说知道蔚敏会在沉央耳边吹什么风,这个蔚敏向来是见不得他好的,冯夜白信谁都不会相信蔚敏能在沉央耳边说他什么好。 可陈阳却打定了主意非要去,一把没甩开冯夜白的手,脸上渐渐的带了些眼色,“你放开我。” “我有话要跟你说。” 冯夜白不听,二话不说拉起沉央就往外去。 ------------ 第1172章这种事急不来 沉央被冯夜白拽着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跌在地上。 冯夜白顺势把沉央捞进怀里,身后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沉央动手推了冯夜白一把,没推开,反而给了冯夜白可乘之机,把她抗在肩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抗走。 太后看的揪心,生怕冯夜白这脾气,一个兜不住,这俩人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蔚敏安慰太后坐下,对太后道,“姑母,您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不把心结解开,谁都帮不了他们,您就放心吧,皇上手里捏着分寸呢,他就算是伤了自己也不会伤着沉央的,沉央对咱们皇上的那份儿心意,相信您也看出来了,没准儿晚上就好了,兴许再过段时间还能给您添个孙女儿呢。” 说到这儿,太后脸上隐约有了些下笑意,伸手在蔚敏鼻子上点了点,“你啊,肯定又是你这丫头搞得鬼是不是?哀家就知道,看你从方才开始就一脸的临危不乱,敢情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蔚敏抱着太后的胳膊撒娇。 太后看一眼梁无玥,又问,“皇上这儿,哀家已经抱上孙子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有信儿啊。” 原本孩子就是蔚敏心里的一道伤口,太后不想提,可过日子过的是一辈子,她跟梁无玥可不能一辈子都没孩子吧? 蔚敏沉默不说话了,梁无玥接着道,“这事儿急不得,我大病初愈,蔚敏照顾我这么久,这种事儿急不来。” 第220节 太后就是提一嘴,蔚敏自心里的伤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无声握握蔚敏的手给予安慰。 话再说冯夜白跟沉央,冯夜白扛着沉央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身后稀稀拉拉跟了不少宫人平,沉央看见了更觉得丢人,头上脚下正好够到冯夜白后腰,够到了,就一阵乱捶乱打,最后脸都憋红了,不解气的一口咬上冯夜白肩头,“你放我下来!冯夜白,你别仗着自己是皇帝就能随意欺辱我,大不了这个皇后我不做了,你放我下来!” “想的美你,不做皇后?那也得看看我放不放人!” 沉央恨死了他张扬霸道的样子,可他现在颠三倒四的,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嘴上能骂人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冯夜白也烦这些跟着的奴才,扬声叫了声曹德纶,“都给朕滚开,朕这儿不用你们伺候。” 曹德纶一下怔住了,紧忙停下脚步。 尚香原本跟着,闻言也跟着停下了,忧心忡忡的望一眼前方,“总管,这......这不会是要出事儿吧,这咱们到底是跟还是不跟?” 曹德纶愣了半天,唇角渐渐有了笑意,“跟什么啊跟?没听见皇上吩咐的?都别跟了,用不着咱们伺候了,这是好事儿,皇上跟皇后这是要**了。” 尚香不大信,“这......总管,您没听见我们家娘娘在喊吗?看皇上这架势是真生气了,一会儿要是动手了可怎么办?我们家娘娘可受不住。” “皇后娘娘是咱们家万岁爷的心头肉,皇上可舍不得,不过这一下,皇后娘娘可要狠吃些苦头了。” ------------ 第1173章心结 曹德纶之前怎么说也在内务府当过一段时间的差,皇帝夫妻之间的这些事他心里门儿清。 过了今天这一晚,明儿两个人就该好了,夫妻没有隔夜仇,皇帝夫妻要是和好了,那他们手底下这些奴才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沉央颠三倒四的也不知道冯夜白究竟把她扔在哪座宫殿里,反正站直了面前就是软塌。 冯夜白脑子里想的什么她太清楚了,说话就要往外走。 冯夜白伸臂一拦,又把她挡回来,“走什么走?蔚敏说什么你都信?我跟你说八百遍都抵不上蔚敏说的一句?” 沉央问他,“你知道蔚敏跟我说什么了?你知道我们俩说什么了?” 她就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逞凶行恶罢了,沉央拂开他的手,“我本来都打算原谅你了,我都相信你跟那个女人没关系,你没临幸她了,你要是真的临幸她了,根本犯不着跟我解释,你跟我解释了,我就是相信你的,可是现在看来,你该改变的还是没变。” “你真的相信你我了?” 冯夜白觉得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沉央不相信他。 可现在沉央说她相信他,那就是好的开始,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问题了。 可她最后一句又让冯夜白费解,“什么是该改变的,设么是不该改变的?” 他越靠越近,沉央步步后退,最后退到床边了,脚下没收住,一下摔倒在榻上,冯夜白顺势压下,沉央心里骤然一紧,瞪着眼睛就是两行泪,“你自己去想,你自己都想不明白,那就是不觉得自己错了,那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冯夜白低头,把脸埋在她颈窝,“遇上你,我整个人就没对过。” 沉央被他呼吸弄的心里痒痒,声音不觉就软了下去,“那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你了?没事儿,反正你现在后悔还来的急,废后也来的急。” 话音刚落,颈间一阵刺痛,冯夜白已经咬了上去,“再说这种话我饶不了你。” 沉央蹙眉,在冯夜白身后重重一拍,“起来。” 冯夜白全装听不见,“卫沉央,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我要是做错了,你得明着告诉我,不应该再让我猜来猜去的,我每天在朝堂上跟那些人斗智斗勇的已经很累了,你还然后我猜,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你知不知道?” 沉央没吭声,颈间徐徐热气吹得她脑子发麻,什么也想不了。 “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什么都不怕,可唯独怕失去你,我怕自己忙起来就顾不上你,也怕后宫那些女人不安分的去找你的麻烦,更怕你会厌倦这宫里日复一日繁琐的生活离开我,我每天不止要担心家国大事,脑子但凡是空闲下来,想的都是这些,我怕,我怕你离开我,每时每刻都在怕。” “你说你要回去你爹那儿住几天,我就怕你不回来,今天蔚敏来了你又要跟蔚敏走,谁来了你都能跟谁走,你走了,这偌大深宫,寂寂长夜,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生活的下去?” ------------ 第1174章皇上出事儿了 沉央就是恨他不分场合的霸道,瘪瘪嘴,忍不住控诉,“那你也不能处处都管着我,我说是去小住就是去小住,我说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分明就是你不相信我,还那么霸道,我就是想去跟蔚敏住几天,你为什么不同意?“ 冯夜白哭笑不得,“蔚敏就是跟你说让那你去住几天?她叫你会只打这个主意?” 沉央揪住把柄似的直哎哎的叫,“你看,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信不过蔚敏,蔚敏心眼儿多,我怕你被她骗了还帮她数钱,反正不管蔚敏说什么,你都别信她就好了。” 沉央道敷衍的嗯一声,“那你现在能放开我了?” “不放!”这一声斩钉截铁,丝毫不给沉央反应的机会。 “你又这样,你赶紧给我放开,你要是不放,那我可真的翻脸了。” 那冯夜白就更没怕的了,“敢情你刚刚都是装的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别怕,不会有事儿的。” 沉央才不相信他的话,他那一次不是说没事儿没事儿,可没事儿的人是他,回回疼的死去活来的人是她。 冯夜白的话,最不可信的就是这个时候的,他说的不疼没事儿,都是反话,沉央看看自己这一身的骨肉,跟冯夜白的一身壮硕比起来实在是差了些个儿。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先起来,我原谅你了,你起来行不行。” 冯夜白太了解,这是沉央的惯用伎俩,知道要吃亏之后,就开始跟他讲道理了,妄图用这种方法脱身。 其实不然,冯夜白早就看破了她这种伎俩,这回说八样都不能停了,男人禁不起这个,再来一回他这辈子就悬了,所以他这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沉央看着冯夜白眼里越拱越热的一团火,心里急急发慌。 她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那种感觉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簌簌发颤。 “别怕,这回我绝不莽撞。” 沉央慢慢儿被他说动,真的就不动了,看着冯夜白,慢慢儿放松下来。 好歹两人做夫妻时间也不短了。 这种事情沉央也摸索出了些门道,只要顺着他吃的苦头就少些。 冯夜白见沉央正在慢慢儿接纳他,心下一喜,慢慢儿俯下身去。 曹德纶此时正站在殿外,站在原地,心里盘算着,要是这会儿他进去通报,冯夜白会不会打死他。 他们皇上是个正直盛年的男人,这已经吃了大半个月的斋了,今儿好不容易能吃回肉了,都递到嘴边儿了,死活吃不进嘴里去,搁谁谁不急? 可这件事儿吧,又是箭急事儿,要是这会儿不说,等日后沉央知道了,势必会怨恨冯夜白,事关帝后**,非同小可,所以更加要细心斟酌。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能耽搁,曹德纶清清嗓子,扬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不......不好了,出事儿了。” 冯夜白这儿都准备好了,猛然被人打断,咬牙切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想也没想就吼道,“滚,不想死就马上给朕滚!” ------------ 第1175章你男人要变残废了 曹德纶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冯夜白,皇帝不高兴,他们这些手底下伺候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想想皇后娘娘,这件事儿,就算皇上不关心,皇后主子一定会很上心,要是现在不说,回头皇上怪罪下来了,还是逃不过。 冯夜白让曹德纶滚,曹德纶想了想,还是得说,犹豫半天,能来说的上话的好像就只有他了。 沉央让人这么一搅和,心里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没准儿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你就让他说吧,我不着急。” 冯夜白苦着张脸,“你不着急我着急!” 今天这已经是第二回了,他这个皇帝当得憋屈,连着两会叫人给打断了,他朝自己身下看了眼,欲哭无泪,“再这么下去,你男人要变废人了。” 曹德纶听见里面隐隐有动静,忙扬声道,“皇上,出事儿了,瀛洲......瀛洲先生要不行了。” 沉央自打回宫之后,就很少听见瀛洲的消息。 之前也问过,说宇文晔为了从瀛洲口中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地,被宇文晔严刑拷打,被救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半条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养伤。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有些起色,可他自己想不开,活到头了,不想活了,不吃药也不吃饭,什么都不想吃,好好儿的一个人,现在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方才太医去看,人已经不成样子了,说是有心结打不开,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瀛洲是沉央的救命恩人,沉央知道他对纳玉用情颇深,现在纳玉死了,他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了。 之前在药庐的时候就是这样,那个娴姑娘得了跟纳玉一样的病,瀛洲没能救回娴姑娘,一直懊悔到现在,现在又来一个纳玉也是,瀛洲平拼尽全力想要救回她,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沉央知道瀛洲心里不好受,他一辈子活到现在就爱过这两个女人,可这两个女人都因为同一种病离开他,他自诩是什么神医后代,一个大夫,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他过不去这个坎儿,心里想不开,好像只有一死能够解脱。 冯夜白知道瀛洲对沉央的重要性,遇上这样的事,他也不好阻拦沉央不让她去看。 “我叫太医轮流看着他,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冯夜白垂眸,在沉央面前一副认错的姿态。 沉央说不怪你,“瀛洲本就是个深情的人,娴姑娘死了那么多年了,他每次去娴姑娘坟前的时候都会哭,来了京城好不容易喜欢上了纳玉,可谁知道,又是老天爷跟他开的玩笑。” 沉央叹口气,翻身下榻,“我得去看看她,药庐还有个季二姑娘再等着他,还有小童,他不能死,他还有人要照顾,要是就这么死了,就太自私了。” 冯夜白从身后抱住沉央,“我现在忽然很庆幸,还好你是健康的,是好好儿的在我身边的,否则,我要是像瀛洲一样,未必会比他好到哪儿去。” ------------ 第1176章哄瀛洲 沉央到瀛洲那儿的时候,一屋子苦涩药味儿冲的她脑仁儿疼。 屋里几个太医见着她开始行礼,然后相继摇头,“他自己不想活,谁也救不了他。” 沉央向里看了眼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是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别的......” 太医道,“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可他不愿意配合医治,不吃不喝的,一心求死,任谁去劝,它既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方才还摔摔打打的让我们滚呢,他自己也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他都知道。” 纳玉的死对瀛洲来说打击不小。 沉央见他背影萧条落寞很是心疼,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就这么坐在窗口,眼神儿定定看向窗外,连身后多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瀛洲?”沉央搬个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你在想什么?” 瀛洲跟听不见似的,也不回答,眼神飘忽,完全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把窗关上吧,晚上天亮,这么坐着会伤寒的。” 沉央起身想替他把窗户关上。 “别动!”瀛洲突然出声在沉央手上一握,表情阴鸷,看她就像是在看敌人,“马上天就黑了,天黑了星星出来了,我就能就看见她了。” 沉央重新坐下,看眼天空,鼻子微酸,“你是在看纳玉吗?我爹也经常跟我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会一直看着你,可是这样不好,人死了是可以重新投胎的,你这样每天看着她,每天等她出来,你放心不下她,她就永远只能挂在天上做星星,就不能投胎了。” 瀛洲终于看了她一眼,“我现在还能看看她,可她要是投胎了我就彻底看不见她了。” 沉央指指天上的星星,“我爹说人是不会死的,死的只是躯壳,灵魂却是一直存在的,投胎是生命的延续,你这样舍不得她,其实是耽搁了她,若是你们真心相爱,总有一天还是会相遇的,下次相遇一定会在一起一辈子。” 瀛洲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没那么好哄,抬头看了半天,又转过头来看沉央,“这些都是你爹告诉你的?” 沉央理直气壮地点点头,“我爹就是这样说的,我现在就不在天上看我娘了,我要让我娘去投胎,下辈子还继续当我娘。” 第221节 瀛洲现在是萎靡不振,可脑子还没坏,沉央说的话他是不会信的,这么大人了,谁要是还心这个,那才是真的有病。 沉央等不到瀛洲说话,想他应该是需要冷静冷静,便不再打扰,就静静的陪着他,这个时候静静陪他待一会儿,比什么都强。 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瀛洲突然转过头来问她。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沉央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见瀛洲问完之后又转过头去看星星,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爹从来不会骗我的,我也不会骗人的,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就是后悔,后悔没早点儿发现她的意图,她与要是不背着我吃那些药,可能就不会死了,都是我,我就不该告诉她那些,是我疏忽大意了。” ------------ 第1177章火上浇油 沉央虽然不知道瀛洲跟纳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瀛洲是绝对不会有害人之心的。 纳玉多聪明的人,她想做的事,想隐瞒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让瀛洲知道呢? “你别想这么多这是纳玉自己的选择,就算你不帮她,她也会去找别人的,一个人要事打定主意想死的话你拦是拦不住的。” 瀛洲忽而正色问她,“那你为什么来拦我?” 沉央一愣,也是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怔了怔道,“我猜你肯定是不想死的,你要是想死的话,随便给自己吃点儿什么药都能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何苦要靠不吃不喝呢?” 瀛洲确实没想死,可他也是真的不想活了。 纳玉的死让他一直以来自诩骄傲的医术变得什么也不是,他身为一个大夫,可最后连一个人都救不活,算什么大夫? 沉央在他手背上敲两下,“你想想小童,还有季儿姑娘,他们还在药庐等着你呢,你要是死了,让他们怎么办?他们可还指着你活下去呢,你还有一身的医术,大凉山的那些人,吃惯了你的药,习惯了你给他们看病,你要是不在了,他们会生活的很不容易的。” 瀛洲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半天了才回一句,“没想到,你劝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沉央被夸了还是很高兴的,拍拍胸脯,“那当然了,我这个是是最会哄人开心的了,行了,你要是想开了,及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想什么时候出宫就什么时候出宫,我跟冯夜白说一声,让他把你那个药庐给你修缮城医馆,你以后也别那么死心眼儿,给人看病不要钱,那央有多少钱都给你败光了。” 瀛洲笑笑,“没想到你吃的不多,管的却不少。” 沉央摇摇头,“谁说我吃的不多,咱们皇上有钱,现在拿一整个国库养着我呢,我就怕我要是吃成了胖子他会不要我,那到时候我可没地方哭了,所以你临走前要是有什么能减肥的药方,可千万别客气都给留给我。” 这既是劝人的高明之处,你是去劝人的,可不能总揪着人家的伤心事一个劲儿的劝人家你要想开点儿,你要想开点儿,那不是去劝人的,那是去解人伤疤的。 沉央的脑子在别的方面不大灵光,可在这上头还是很管用的。 冯夜白在外面听的几乎要笑出来,这样的冯夜白可太难得了,这就是个开心果,放在身边儿能叫人高兴的。 同时心里又油然而生出一种骄傲感来。 瀛洲被沉央几句话逗得乐不可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可张嘴笑了一会儿,接着又是满满的落寞。 人没了就是没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方才被沉央逗的根本没时间去想,现在想想,心里就愈发的不是滋味儿起来,跟刀刮似的。 沉央见这气氛又不大对了,哎哎两声,叹口气,“你要想开点儿。” 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这么开解人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 ------------ 第1178章陈年旧事 这好好儿一个大男人,这么想不开,沉央纵使是有三头六臂也哄不好啊。 “天底下好女人多的是,你仔细想想,你对纳玉难道不是愧疚更多吗?你一开始是为什么喜欢她呢?是因为可她,还是因为她跟娴姑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你喜欢的到底是她还是娴姑娘呢?” 沉央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瀛洲一时招架不及,陷入茫茫沉思。 他到底是为什么喜欢的纳玉呢? 一开始好像的确是因为季纳玉跟娴姑娘长得相像,纳玉跟娴姑娘又得了一样的病症,他想治好纳玉,就好像治好了纳玉,就能弥补得了他当时的遗憾。 可后来呢?你问他,他也不知道,后来对纳玉是单纯的喜欢还是始于对娴姑娘的亏欠。 沉央见他犹豫,又道,“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上一个人的,你能爱上一个人就能爱上另一个人,感情最伤人,可你能选择自己走出来,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苦揪着这一段感情不放手呢?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听不会进去这些,这份儿伤是你在自己的,别人无法体会,我说的这些其实在你听来跟风凉话听该是没什么区别的,所以你听听就好,不是不能当真,我就怕你不当真。” 冯夜白在栽面听得着急,这还没完了,瀛洲一个大男人,为了个女人寻死觅活的像什么样子? 这消息甚至都传到了太后那边儿,太后那边儿差人来教冯夜白,说是有事要问。 冯夜白走时想叫人在这儿盯着,可又一想,之前沉央分明就一直在抱怨他不相信他,要是出来见他还特意派人在这儿盯着她,心里肯定又得不痛快,没准儿两人之间又得生出什么嫌隙来。 想了想,一个人也没留,夫妻之间还是要有信任的,看的太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冯夜白不知道太后为何会对瀛洲的事这么上心,之前好像听太后说起过,是因为瀛洲的父亲救过太后,太后才会对瀛洲这么上心。 太后听说了瀛洲要死了的消息,心里咯咯噔噔,想去看,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 这件事冯夜白最清楚了,所以只好把冯夜白叫过来问问。 “儿臣见过母后。” 冯夜白到的时候,太后正在喂鱼,好好儿一缸鱼被太后喂得个个儿都是滚圆肚子,冯夜白见太后不对劲儿,这才出声提醒。 太后回过神来,看一眼冯夜白,心瞬间放下来一半儿,“我听说瀛洲病了?你叫太医去看过没有?严不严重?” 冯夜白说看过了,“这会儿沉央正在那儿劝呢,说是没事儿了,即使心里想不开,要是心结解不开,迟早还是会死。” 太后脸色一变,“纳玉的死对瀛洲的打击就这么大?不就是女人吗?他想要什么样的不能再找?就非得在一个人身上吊死?” 冯夜白道,“感情的事,不能一概而论,母后叫我来就是为了问瀛洲的情况?” 本来这件事太后是不想说的,可冯夜白既然问起来了,不说也不大好,陈年旧事了,纵使是现回想起来也还是愧疚。 ------------ i1179章瀛洲父亲之死 太后生前是美人儿没错,可美人儿有好处也有不好处。 容貌是天生的,太后年轻时庆幸自己有这样一张脸,可后来被高祖皇帝强行纳入后宫,便时常憎恨自己这张脸。 女人若是生的太美,霍乱世间,就不是福气而是祸患了。 太医瀛藏是太后在宫中交得的第一位挚友。 当时太后因为不满进宫,所以一直郁郁寡欢,身体一直都不大好。高祖皇帝心疼太后,所以便命太医瀛藏日日来诊治。 太后在宫中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瀛藏应当是第一个在宫中开解脱她的,后来太后便只愿意对瀛藏 敞开心扉说话,因瀛藏那时是太医院院正,太后当时有体弱多病,有了皇帝的恩准,两人之间的交往便越来越多。 那时候高祖皇帝的皇后因为嫉很皇帝的独宠对太后怀恨在心,并几次扬言威胁太后,让她早日离开皇帝,甚至还拿冯也白的性命威胁她。 太后没法子,又不能找皇帝苏克,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瀛藏,可瀛藏那时候却已经对太后生出了别样的情愫来,听闻此事之后自然是忍不得的,开始是劝太后把这件事禀告给皇帝,有皇帝在,皇后就算是再嚣张,也不可能不忌讳皇帝。 太后不肯,说皇帝也巴不得要杀了冯夜白呢,皇后这么做,没准儿偶就正合了他心意,他怎么可能会出手管皇后呢? 瀛藏一想也对,可对手是皇后,他们根本没法儿与之抗衡,最后还是太后想出来的法子,说既然皇后想害死他们,那还不如他们先下手为强,反正这后宫想来也是尔虞我诈,你害我我害你的,要想活着,没几个手上没沾染过血的,所以皇后不能活。 可那个时候皇后已经有了龙种,太后不知道。 那段时间太后身体有所好转,皇帝便派瀛藏去给皇后诊治,瀛藏给皇后诊治过后知道皇后有孕,却故意隐瞒不报,给皇后开的药方里多加了一味红花,红花是孕者禁忌,皇后吃了有红花的药之后,当晚就小产了。 皇帝知道后震怒,问瀛藏为何瞒而不报,瀛藏说是一时疏忽,没有察觉。 这种话,皇帝自然不会相信,皇后小产致使母子双亡,瀛藏死罪难逃。 致使这种事,少不得要祸连九族,瀛藏下面还有个儿子,儿子跟这件事情没关系,要跟着瀛藏一起死的话实在是不公平。 太后知道瀛藏是为了帮她,为了她能不受皇后的威胁才对皇后下的手,她之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儿知道,这样就能来得及阻止瀛藏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救不了瀛藏,唯一能做的就是锦鲤保住瀛藏的儿子,那就是瀛洲。 可瀛洲虽然活下来了,这辈子都不被允许再回京城。 太后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所以才会对瀛洲的事情这么上心,倘若她当时不提要杀了皇后的事情,瀛藏可能到现在都不用死。 冯夜白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桩事,如今从太后嘴里说出来,听来还是慢慢的愧疚。 ------------ 第1180章不动心是假的 冯夜白心里对太后的心结还没解开,如今听见太后说起这么一桩,心里藏了许久的那个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听说高祖皇帝对你不错,你在宫里这么些年,对他有没有一点喜欢?你现在还爱着我爹吗?”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太后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跟冯夜白说。 说没感情是假的,高祖皇帝对太后的好是出自真心的,面面俱到,他也没想过要害冯夜白,甚至在死后留给她的圣旨都是保护她的,最后一道圣旨也是怕皇帝对她不好,留下来封冯夜白做皇帝的圣旨,也是为她考虑,高祖皇帝死的时候,太后也很伤心过一阵,毕竟在这深宫中,她时候倚靠高祖皇帝才能活下去的,旁人听她的也全是看在高祖皇帝的面子上,高祖皇帝死后,太后膝下又没再有个一儿半女的,日子就过的很是艰难。 太后不能对冯夜白说谎,不能再让他们母子之间好不容易复原的母子之情再以为她一字半句的毁于一旦。 “女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高祖皇帝对我好,是我能在皇宫活下去的唯一依仗,我跟你爹是真心相爱,自然是爱他的,可高祖皇帝虽然手段阴险了些,对我确实实打实的好,从没叫我受过一丝委屈,他本来的确是要杀了你跟你你爹的,可架不住我苦苦哀求,也答应了,答应了之后也确实没对你们下手,要说不动心是假的。”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冯夜白有多少想不开也想开了,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实,帝王宠爱是这世上所有女人人人都趋之若鹜的,太后是女人,自然也是一样的,一天两天的尚可,可要是经年累月的对你好,换做是谁也受不了。 太后生怕冯夜白心里会有芥蒂,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说一句就看一眼冯夜白的脸色。 冯夜白道,“你不用担心我,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你要是不想提我都不问了。” 太后道,“我就是怕你心里有疙瘩,毕竟这么些年了,咱们母子能和好是顶难得的,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再个呢你之间生出什么嫌隙来。” “不会了。”冯夜白道,“母后要是没什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瀛洲那边,我会叫人好好儿看着的。” 太后点点头,等冯夜白走出一段距离了才问,“你现在是皇帝了,若是方便的话,就尽量多帮衬着他点儿,有好的姑娘也帮他物色着,到底是我欠了他的。 “太后放心,行不会苛待他的。” 从太后那儿回来,沉央还没劝完瀛洲,只是两人现在已经不说话了,开始一心一意的捣鼓起药材来了。 沉央拿个杵子捣药材捣的不亦乐乎,看见冯夜白,伸手在脸上一抹,两个黑乎乎的印子,“你怎么来了?” 冯夜白身上还穿着龙袍,可这会儿却毫不避讳的用袖子去给沉央擦脸,一边擦脸一遍还抱怨,“好好儿的,怎么弄起这些来了?” 瀛洲在屋里,沉央小声附在冯夜白耳边道,“他有的忙了,总不至于再去想纳玉了。” ------------ 第1181章奴才们什么也没看见 沉央是个很为人着想的好姑娘,瀛洲这会儿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可这宫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瀛洲熟悉的,瀛洲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现在瀛洲能说的上话的只有沉央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冯夜白原本以为跟沉央和好之后,两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就算不能天天腻在一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见自己媳妇儿一面还得跑到别人那儿去。 “我派人把瀛洲送回汝南去吧,回去之后我给他开个医馆,离开京城,离开这个伤心地,他不想那么多了,兴许也就好了,好不好?” 第222节 沉央朝里看了眼,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方才我还劝他回汝南呢,明天我在跟他说说,回汝南之后有季二姑娘还有小童,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回去看病,没准儿他一忙起来就忘了纳玉呢。” 冯夜白拿掉沉央手里的杵子,替她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儿拉着往外走,一边儿道,“明儿我就哦派人准备好马车送瀛洲回去,你就别担心了,太医也说了,他身上没什么病,最大的不舒服在心里,只要心病好了,就没什么能难得住他的了。” 沉央跟着冯夜白往外走,等出了宫门她才反应过来,回头王一眼,想出来已经出来了,她跟瀛洲说了那么多,他也该自己冷静的想一想了。 “纳玉还有个弟弟你记得吧,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等找到以后给瀛洲送过去,他要愿意养就养着,也算个寄托,要是触景伤情,怒愿意养,横竖我这国库也还够,在多养一个人不是问题。” 沉央闻言,脸上一红,他肯定是听见自己方才跟瀛洲说的那句他用整个国库养着她的那句话了。 冯夜白在沉央鼻尖上一刮,带了些歉意的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想来看看,可进去之后又怕打扰你安慰人家,就做了一回壁角君子。” “我又没说要怪你。”沉央瘪瘪嘴,“不过既然你已经坦白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冯夜白觉得自己上了沉央的套,“你是不是看见我了?要不是看见我了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 “就不兴我是自己猜到的?” “行行行,是你猜到的,那既然你已经原谅我了,那我先回去吧今天的公务处理完,一会儿过去找你行不行?” 两人耳鬓厮磨的说着情话,后面跟着的太监宫女,没一个敢抬头的,帝后秀恩爱,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儿,皇帝高兴了,他们手底下这些奴才的日子才好过。 以后还是得看皇后,只有皇后高兴了皇帝才能高兴,一物降一物,能降的住皇帝的也就只有他们的皇后了。 沉央也不是想一直跟冯夜白闹别扭的,今儿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两人之间没了之前那份儿芥蒂,自然能好好儿的在一起,冯夜白说晚上要过来,沉央心里跟浸了蜜一样甜。 “那你要是太晚了,我可不等你。” 沉央推他一把,“行了,你快去吧,后面人都看着呢。” 冯夜白说哪儿有人看,又扬声问了句,“你们都看见了吗?” 生身后整齐划一道,“奴才们什么也没看见。” ------------ 第1182章皇后娘娘心疼了 沉央跟冯夜白和好的消息,对容贵妃来说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现在后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她没被皇帝宠幸,就是皇帝为了气气皇后故意做给皇后看的。 亏她之前都已经耀武扬威的跟所有人都宣扬过了,还纠集了后宫众位妃子,是偶自己很快就会有孩子,到时候还怕比不过一个卫沉央? 可现在,帝后和好如初,他就是那个最突兀的,简直叫人笑话。 她身边的大宫女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容贵妃想了想,恨不能现在就冲到沉央面前跟她打一架。 可人家现在有皇上盛宠不衰,实在是叫人无从下手。 容贵妃进宫以来一直仗着自己贵妃的身份欺辱这个欺辱那个的,树敌众多,只不过那时候沉央还没回来,冯夜白又整日忙于政务,没时间管顾这些,容贵妃的出身最高,作威作福是常有的事情,后宫这些嫔妃没有一个不被她踩在脚下的,现在除了这么一档子丢人的事情,谁都盼着她倒霉。 现在她出事了,人人都等着看笑话,没有一个肯上去给她出主意。 她现在一出门,不管碰见谁,都能光明正大的对她指指点点羞辱一番,那些人愈发不避讳,容贵妃心里对沉央的恨便更多一分。 沉央自然不知道这些,所以容贵妃来请见她的时候,她还当她贼心不死,要来争宠,要跟她说些挑拨离间的话,正好她近几日也闲得发慌,来个人跟她吵吵架也好。 尚香原说不见的,沉央一挑眉,“为什么不见?让她进来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只管来好了,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尚香无奈提醒,“主子,您现在是皇后了,应该自称本宫才是。” 沉央撅噘嘴,“这称呼实在是太拗口了,我还是不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这是宫里的规矩,况且一会儿对着那个什么跟容贵妃就得这么称呼,否则,她尾巴非得翘的比天还高。” 沉央说知道了,让她去把人叫进来。 容贵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都不知道,反正沉央见着她,是没打算能从她嘴里听出什么好话来。 “皇后娘娘,妾身有话要跟您说,还请您摒退左右。” 进来了,不跪不拜,甚至连腰都不弯一下,态度实在是猖狂,陈阳还没说什么,尚香先站不住了,“大胆,见着我们皇后娘娘还不行礼?” 容贵妃正气儿不顺,逮着一个算一个,张口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本宫这么说话?” 沉央想来是个护犊子的,一听,立马拉开架势道,“那你又算什么?见着了本宫还不行礼?” “我跟娘娘怎么说也是一起服侍皇帝的姐妹,咱们之间说话,一个奴才插嘴,妾身教训一下,皇后娘娘还心疼了?” 沉央道,“再怎么着也是本宫的奴才,会不会说话都是本宫教的,我自己的奴才,怎么也轮不着你来替本宫管。” 容贵妃被噎了个哑口无言,沉央接着道,“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好了,用不着屏退左右,要是不愿意说就走,没人拦你。” ------------ 第1183章只能当一辈子寡妇 大抵是没想到,沉央会回敬她这么狠,容贵妃被很狠狠噎了一下,继而又道,“皇后娘娘,妾身有话要跟您说,是关于皇上的,跟皇上有关的,这个不大适合在奴才面前说吧。” 关于冯夜白的?沉央想不出来,容贵妃能有什么关于冯夜白的事情要跟她说,本来不想答应她的要求,可又怕她真的知道些什么,有些话让别人听去了,也实在不好,只好先叫尚香下去。 尚香本不想出去,可见沉央面色凝重,只好福身先下去。 “现在人都下去了,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容贵妃上前几步,咬着牙冷笑,“娘娘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成了全后宫的笑柄了?现在随便一个什么妃子都敢起到我的头上来,娘娘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都是因为你,你这种身份的人不好好儿的在外面待着,为什么要回来?这后宫不是你待得地方,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沉央蹙眉,“不是我待的地方就是你待的地方了?我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自然要跟着自己的夫君。” 容贵妃听见结发妻子几个字笑的难以自持,“结发妻子?那娘娘应该知道,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棋子,我们都是皇上的女人,所以皇上不该是你一个人的。” 沉央脸上已然可见不悦,“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要是没事儿的话,本宫这儿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 容贵妃忽然森森笑两声,“走?那娘娘欠我的怎么办?” “本宫何时欠你的了?你倒是给本宫说说清楚。” “娘娘让我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难道不是欠我的?”容贵妃步步逼近,表情愈发阴鸷,“要是你没回来的话,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卫沉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整个后宫。” 沉央看见她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寒光微露,直逼人眼。 “你干什么?快把手里的刀放下。” 容贵妃见她害怕,心里反而更来劲了,“娘娘这就害怕了?别担心,这才那儿到哪儿,一会儿还有更害怕的,娘娘千万不要眨眼,就一下,一下,很快的,也不疼。” 沉央强作镇定,“你冷静一下,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要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是事到如今我还害怕什么皇上?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自己也别想好过,皇上不是宠爱你吗?你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吗?我就让皇上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儿,反正我已经这样了,今后留在皇宫里也是个笑话,还不如拉个人一起垫背呢,您说呢?” 她手里有刀,现在又神志不清,沉央没自信敌得过她,在容贵妃步步逼近下,只能步步后退。 “这后宫本来就是吃人的地方,我听见皇上跟太后说话,皇上说,等朝中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就为了你遣散后宫,娘娘知道我们这些被遣散出去的女人是什么后果吗?皇上的女人,就算是皇上不要了,这世上也没人敢娶,只能一辈子当寡妇。” ------------ 第1184章儿子可就这一个 沉央以为这些女人,冯夜白没碰过,出宫之后还是能选个好人家儿嫁了的,是真不知道她们就算出宫之后也只能当寡妇。 “你别冲动,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能好好儿商量,你做事之前难道都不考虑后果的吗?你想想,你要是把我杀了,这可是大罪,皇上要是知道了,不止你,还有你们家所有人,都会受连累,你好好儿想想这样做值得吗?” 容贵妃做这些都是靠冲动,自然没想过这么多,冷不丁听沉央这么一说,还愣了愣,手里的匕首,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扎上沉央。 沉央想往后退,可身后是壁垒,根本无路可退。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搏一把了,沉央想趁容贵妃失神的功夫推开她跑出去,可没想到容贵妃一下我醒过味儿来了,狞笑两声一把抓住沉央的手臂,“于是我们这样的家族,就越要点子,皇上都不要的女人,家里的爹娘自然也是嫌弃的,出宫?出宫就是一死路一条,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宫里。” 沉央没想到这个容贵妃看着娇娇弱弱的,力气却不小,她被她抓着,手上就跟被栓了个铁链似的。根本就挣脱不开。 “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儿商量的?你们把这些话跟皇上说说,没准皇上知道了,会想别的法子呢?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你只要把刀放下,咱们就一切都好商量。”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我才不放,你当我傻?我算是看清楚了,皇上只听你的,只喜欢你一个人,我要是那你去威胁他,一定更管用,我要他废了你,改立我为后。” 沉样真的觉得这个容贵妃是昏了头了,冯夜白是什么人,别说她了,皇帝威胁他都被拉下马了,就凭她一个女人就想威胁冯夜白做皇后?吃人说梦。 就算是当时答应了封她做皇后,那做了皇后之后呢?皇后既然能撤掉一个,就能撤掉另一个,她坐上皇后的时候,就是她死的时候。 沉央虽然不喜欢容贵妃,可还没到了想要她死的地步。 “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你威胁皇上能有什么好处?你威胁的可是皇上,你就算是一时得到了你想要的,皇上心里不顺意,你还不是照样死路一条。” 容贵妃忽然把匕首抵上沉央的脖颈,“你闭嘴!皇上会怎么做轮不到你来说,不用你装的好像很了解皇上一样,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就好了,否则,我这把刀可不长眼睛,万一要是还没见着皇上就伤着你了,那就不好了。” 沉央不敢乱动,想着只要见到冯夜白就好了,见到冯夜白了,他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可小金鱼不给面子,原本在里面睡觉,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动静太大吵着他了,这会儿哭起来声音洪亮,简直算得上震耳欲聋。 容贵妃忽然收了刀,松开沉央,慢慢儿向里间走去,“我倒是忘了,你这儿还有个小的,带这个小的走,总比带这个大的走要容易的多,女人一个没了还要别的,可儿子就这一个。” ------------ 第1185章听到圣旨才会放太子 冯夜白散了朝来找沉央,到了之后见尚香在外面站着,不由奇怪,“怎么在外面站着?你们家主子呢?” 尚香对着冯夜白福了一礼道,“容贵妃来了,要跟我们主子说话,说是跟您有关的,非要让我们主子摒退左右,说是要跟我们主子单独谈。” 冯夜白皱皱眉,“她跟你们主子有什么好谈的?以后见着她了,不用放进来。” 尚香应是,退至一边请冯夜白进去。 凤溪宫正殿宽敞,在外面站着的时候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可冯夜白进去之后却听得十分清楚。 有孩子的哭声,还有沉央哀求的声音,“你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你要是想找个人威胁皇上,那你找我,孩子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当我求你了,放了他吧。” 接着是容贵妃的声音,“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好用,我就该早点儿对这孩子下手,卫沉央,我倒要看看,冯夜白在不在乎这个孩子,他要是不在乎这个孩子,那我大可杀了他,临死前拉个太子毒做垫背的,我也不亏。” 冯夜白就料到容贵妃来找沉央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恶毒,会对小金鱼下手。 两步迈进去,沉央急出了眼泪苦苦哀求容贵妃能放过小金鱼,另一面站着的容贵妃一手抱着小金鱼,一手拿着匕首,对着孩子。 冯夜白过去把沉央扶进怀里,“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来了。” 沉央指指容贵妃,“小金鱼在她手里,你快去救小金鱼,小金鱼不能有事,他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容贵妃看见冯夜白,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皇上,您可千万别冲动,妾身手上可没个力道,要是不下心刺伤了这个孩子,那就不好了。” 冯夜白蹙眉,小金鱼哭的厉害,他怕容贵妃没了耐心真的会伤害小金鱼,因此并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停下来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容贵妃道,“妾身要的并不多,皇上独宠皇后娘娘一个纵然是佳话,可皇上想没没想过我们其他嫔妃的感受?您跟太后说要遣散后宫的事情,妾身都听见了,现在不是妾身想要太子死,是皇上想要妾身死!” “朕既然说了要遣散后宫,那也算你们跟了朕一场,朕自然不会苛待你们,你们出宫之后的去处,朕都安排好了,不会亏待你们的,今后你们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章贵妃忽然吼道,“骗人!皇上当我三岁孩子一样好骗吗?这些话也就能骗的了我一时,等我放了太子,皇上你还能放过我吗?我有不是傻子,皇上的手段多少我也清楚,否则,今天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儿。” 第223节 冯夜白没耐心跟她耗下去,“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妾身要的很简单,妾身要皇上废了卫沉央的皇后,改封我做皇后,我要听到宣读圣旨才会放了太子。” 冯夜白不答应,“你提什么条件朕都答应你,唯独这一桩,朕不能答应你。” 沉央扯沉冯夜白的袖子,“夜白......夜白......” ------------ 第1186章不留活口 分夜白今天还跟太后商量前三后宫的事情,太后倒是比反对,只是劝他在多等些日子,等宇文晔抓到了,宿王死了再遣散后宫也不迟。 冯夜白都想好了,等把这些人都遣散回去之后,一人封个县主,愿意择婿再嫁的就准许改嫁,不愿意嫁的也都随她,横竖都不会亏待了她们。 原本都是打算好的,可就这个容贵妃不醒事,居然蠢到做这种事情。 冯夜白现在只想杀了她,不听话倒也罢了,现在居然还生出了威胁他的念头,还拿小金鱼做把柄。 沉央拖着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容贵妃步步紧逼,不罢不休,非要他给出个确切的答案。 “你想要做皇后,那总得容朕叫人进来听旨吧?” 没人进来听旨,没有圣旨可传,说什么都是白搭。 容贵妃想开了,点点头,“皇上可千万别跟妾身耍什么花招,想要小太子安然无恙,就别动手脚,否则别怪妾身拉着小太子一块儿陪葬。” 冯夜白扬声叫人进来,来人躬腰听吩咐,眼角余光瞥见殿内情形,心里已然明白个七八分。 “传朕执意,封容贵妃为后,立马下去传旨,若是敢耽搁,朕要你的命。” 这话容贵妃听是一个意思,听吩咐的人听来确实另一种意思。 这个是跟在冯夜白身边的人,看这情形就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要叫人来了,不让耽搁,时候的是来人一定要快,不能耽搁。 那人听清楚了,领命退下,“奴才遵旨,奴才这就下去传旨。” 真要是封她做皇后,头一道该下的应该先是废后的圣旨才是,上来就是封后的圣旨,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是敷衍人的托词。 可容贵妃现在哪儿还顾得上这个,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做皇后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就只等封后的圣旨下来了。 那进去听旨的太监出来之后,一路喊着坏菜了坏菜了,一路跑出去找曹德纶。 曹德纶这会儿没事儿干,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晒太阳呢,见有忍一路跑着过来找他,忙坐起来,“怎么了?跑的这么快?是不是皇上那儿出了什么事儿?” 曹德纶的投医反应是皇帝跟皇后之间又闹矛盾了。 那太监说不是,“总管......快......快调兵,容贵妃用小太子的性命威胁皇上封她为后,您快去看看吧,皇上下了命令让奴才回来叫人呢。” 曹德纶忙拾起太监帽带上,一脚蹬进靴子里,边往外跑边吩咐,“你赶紧去军机处调人,越快越好,我去看看,记住,道皇后娘娘宫里的时候一定不要张扬,免得打草惊蛇。” 那小太监应了声,慌慌张张就往外跑。 曹德纶一边往凤溪宫赶,一边叹气,这容贵妃还真是傻,以为这样就能逼皇上立她为后,在皇后的位置上做的文档了吗? 殊不知,她用这种手段非但不能坐上皇后的宝座,还会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简直愚蠢至极。 曹德纶赶到凤溪宫的时候,禁军的兵差不多也到了,问清楚那太监容贵妃的位置后,曹德纶指指凤溪宫对面的屋檐道,“弓箭手藏在那儿,一会儿看我手势,记住手脚一定要利索,但凡是有一点儿伤到小太子的苗头,都不用留活口。” ------------ 第1187章孩子跟你挺像的 曹德纶安排的周到,安排好人之,又叫人去拿了道假圣旨过来。 他想要进去总得要有个托词才行,否则,容贵妃不能信。 曹德纶进去的时候,容贵妃还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能坐上皇后之位,看见曹德纶的圣旨,嚷嚷着就让冯夜白赶紧宣读。 冯夜白跟曹德纶之间互相换个颜色,冯夜白明白过来曹德纶在外面已经布置好人了,递给曹德纶个眼色,示意不要伤到小金鱼。 曹德纶点头默应了。 “封后的圣旨已经拿来了,你现在把孩子放下来,接旨。” 容贵妃看向圣旨的眼睛都直了,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从进宫开始,她就被家里教导,以后进宫是要做皇后的,皇后的宝座只能是他们容家的。 可碰上冯夜白是个痴情种,对后宫这些女人别说碰了,看都不看一眼,容贵妃实在没机会下手。 后来赶上沉央回宫,冯夜白为了气气沉央,这才传召了她几次,容贵妃一开始并不知道,满心欢喜的过去,实处浑身解数却不能让冯夜白多看她一眼。 现在冯夜白还要为了沉央遣散后宫,容贵妃是彻底忍不了了,想着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了,所以这才出此下策来逼迫冯夜白。 沉央见封后的圣旨到了,紧忙劝容贵妃,“你看,现在圣旨已经下来了,你就赶紧把小金鱼还给我吧行不行?” 容贵妃还是比较警惕的,道现在了还是不肯放下小金鱼,指着曹德纶非要他把圣旨读出来。 曹德纶看向冯夜白,冯夜白摆摆手,让他读,反正圣旨上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即便是念了又如何。 得了应允,曹德纶清清嗓子,高唱一声奉天承运,接着就开始信口胡说。 这些圣旨都有自己的格式,封后,无非就是那一种,把好听话都堆在一起说不就成了? 容贵妃听得脸上笑开了花儿,得意洋洋的看向沉央,“你看,到头来赢的不还是我?卫沉央,从今往后,你都得被我踩在脚底下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可是这天下的皇后,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冯夜白已经没耐心再跟她纠缠下去了,蹙眉向她讨要孩子,“现在可以把孩子还给朕了吧?” 容贵妃不肯,指指沉央,“让她过来抱,这不是她的儿子吗啊?让她亲自过来抱。” 沉央想也不想就提步上前。 冯夜白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去抱小金鱼,你没听见她让我过去抱吗?” 冯夜白看向曹德纶,曹德纶跟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冯夜白这才放心松开沉央让她过去,“抱了孩子就赶紧回来,别耽搁,我会在后面保护你的,别担心。” 沉央点点头,迈着步子一踏一踏的过去。 快要靠近容贵妃的时候,容贵妃森森一笑,用匕首贴贴小金鱼的脸道,“这孩子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沉央心惊胆战,生怕她伤到小金鱼,苦笑两声道,“是挺像的,你现在可以把孩子还给我了吧?” ------------ 第1188章她要杀我 容贵妃还有些不舍,又看了看小金鱼,这才把小金鱼还给沉央。 沉央抱着小金鱼,一颗心顿时落了地,转身要走,却不防身后容贵妃已然拿刀向她冲过来。 冯夜白看见了,给曹德纶比个眼色,曹德纶会意,正好容贵妃站的地方靠近窗口,曹德纶冲对面屋檐上站着的禁军比个手势,他们就全明白了,赶在容贵妃出手前,就已经一支箭射了出去。 沉央就听见耳边一阵呼啸而过的箭声,接着是利刃刺进皮肉的声音等她再反应过来回头看的时候,容贵妃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沉央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可方才还好好儿站着的人,她就一转身的功夫就死了,心里还是挺震撼的。 冯也爱赶紧上去接她,抱过她怀里的小金鱼,一边搀着她,“没事儿吧?没伤着吧?” 沉央摇摇头说没事,“她怎么死了?” 冯夜白嫌恶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容贵妃道,“她方才拿着匕首要过来杀你,死有余辜,就是死在了你这儿,叫人觉得晦气。” “她要杀我......” 沉央嘴里叨叨咕咕的念叨着,倒不是觉得容贵妃死的有多可惜,就是觉得容贵妃太傻,做事不考虑后果,一心就只想着杀她,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冯夜白吧小金鱼交给姗姗来迟的尚香,让尚香把沉央带出去,看一眼地上容贵妃的尸体,叫人收拾干净,“吧这凤溪宫封了吧,省的晦气,把皇后的东西都搬到西沙宫去,往后就住那儿了。” 曹德纶点头道是,沉默片刻又道,“皇上,那皇后那儿怎么办?现在是一个容贵妃,以后可能还有第二第三个容贵妃,这后宫要是不整顿,往后必定祸患层出不穷。” 原本与太后商议的是等宇文晔跟宿王都抓到了之后再动手整顿也不迟,可现在有了容贵妃这个前车之鉴,冯夜白就得重新打算这件事了。 “你去把那些人都给朕叫进宫,尤其把姓容的给朕叫过来,这就是他生的好女儿,居然胆敢谋害皇后,就说朕要遣散后宫,让他们过来领闺女。” 曹德纶应个是救下去办了。 沉央的凤溪宫是暂时不能住了,西沙宫还在打理,所以只能搬进冯夜白的养心殿跟他同住。 对冯夜白来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原本就是夫妻,就该一起睡的,却因为这什么该死的祖宗规矩生生的把他们夫妻分开。 沉央跟冯夜白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倒是没多害怕,就是小金鱼应该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哭,怎么读哄不好。 冯夜白原本是才散朝就来了沉央这儿,好些大臣还没走远就又被叫了回来,谁也吃不准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个只好先放下手头上的事回去。 曹德纶跟他们说是因为容贵妃的事。 丞相容维先坐不住了,一听见自己闺女的名字,心里一沉,忙向曹德纶打听,“敢问总管,是关于贵妃娘娘的什么事情?” 曹德纶一甩拂尘,给容维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道,“一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 ------------ 第1189章皇上不是一般人 蔚敏跟梁无玥听说了这个消息,不敢耽搁,也赶紧进宫了。 太后听说了,也干了过来,毕竟是她的亲孙子,说出了事儿能不心疼吗? “皇上今儿还跟哀家商量要遣散后宫,这会儿又召集群臣进宫,想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了,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横竖有皇上在,总会保得你平安的。” 沉央点点头,“我知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小金鱼今儿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实在是......” 小金鱼就睡在摇篮里,一张脸哭的通红,嗓子都哭哑了,看着叫人心疼的不得了。 蔚敏在一旁出主意,“你把手指头塞他嘴里试试,八成是饿了吧?” 太后在蔚敏脑袋上敲了下,“那是孩子,你以为是什么,什么东西都能往孩子嘴里塞?” 蔚敏瘪瘪嘴,打发梁无玥去看看朝堂上的情况。 太后把手上的护甲卸下来,从摇篮里把小金鱼抱出来,小金鱼一下从摇篮里落入温暖的怀抱里,哭声顿了顿,没停一会儿,又开始哭起来。 太后抱着小金鱼的,一手托在小金鱼屁股上晃啊晃的,“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未必就是吓得,你别着急,兴许是睡的好好儿的被吵醒了,心里有些不大顺意,等缓过来了就好了。 太后毕竟是从这个阶段上过来的,哄孩子很有一套,小金鱼被太后抱着哄了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果然就不哭了。 沉央笑眼看向太后,“还是母后有办法,我真怕他一直这么哭下去会哭出什么病来。” 蔚敏道,“姑母果然不愧是姑母,过来人了,就是办法多。” 太后抿唇笑笑,“这就是没睡饱闹的,小孩儿都这样,你把他放在摇篮里,他没安全感,小孩儿正事是需要娘的时候,但是你也得会抱,这抱小孩儿也是门学问,你把他哄高兴了,他自然就高兴了,就能睡着了。” 沉央点点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带孩子,这么多学问,看来以后还得多向母后学习。” 第224节 太后叹口气,“好孩子,委屈你了,今天的事情,母后听了也很揪心,幸亏皇上早有准备,否则今天的后果不堪设想。” 沉央低头整整笑金鱼的布包,“我也没想过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今天来找我说有事要跟我说,我也没多想,可谁知道......不过现在人已经死了,再纠结也没用了,就是不知道这遣散后宫会不会再出什么事。” 蔚敏压压手叫沉央放心,“皇上不是一般人,这么点儿事,还难不住他,不就是遣散后宫吗?把大臣们召集来,就是一句话的事,费不了多少手脚。” 蔚敏总能把事情想的很简单,可冯夜白不这么认为,朝堂上的事情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的,沉央心里还是担心。 她一方面希望冯夜白为了她遣散后宫,一方面又害怕冯夜白遣散后宫之后,再做事会变得束手束脚的。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怎么能让她一人给毁了呢? ------------ 第1190章朕的后宫很大,可朕的心很小 这厢,冯夜白正跟朝堂上的这帮人斗智斗勇,很多大臣都不同意跟废黜后宫。 毕竟是祖宗规定,几千年的规矩都是这样下来的,他现在说不要后宫就不要后宫了,把祖宗规矩置于何地? 冯夜白这么做的确是挺冒险的,哟是一不小心惹恼了朝中的这些人,再跟他反目成仇,那他这个皇帝宝座还没焐热估计就得被赶下来了。 不过好在这件事情,冯夜白从登基之后就一直在考虑。 他们不让废黜后宫的原因无非就是想靠着女儿在宫里的关系,以后仕途能顺利些。 可冯夜白就偏要粉碎他们这中走捷径的念头。 ?“今儿容丞相的女儿,就是朕前段时间才封的贵妃,居然敢不怕死的去威胁朕的皇后,还要杀了朕的太子,扬言非要这皇后的宝座,要是不把这皇后的位置给她,她就杀了太子。” 冯夜白瞥了眼容贵妃,“容贵妃如今已经因为行刺太子被朕杀了,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平,就势必会有第二次,后宫女人众多,要是人人都学习容贵妃,每天给朕来上这么一下,那朕可受不了。” 容丞相噗通一声跪下,“皇上,您说小女敢行刺太子?请皇上明察,小女一向乖巧伶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臣痛心疾首,还望皇上能给臣一个交代。” “丞相要交代是吗?”冯夜白咬着牙笑,“那不知朕的这双眼睛算不算证据?朕亲眼所见的还能有错?” 容丞相还是不相信,冯夜白从宝座上走下来,双手扶起容丞相,“朕还没怪罪丞相的教唆之罪呢,丞相还有脸求情?说贵妃聪明伶俐,朕倒是没看出伶俐来,在朕看来,只觉得蠢。” 容丞相寒噤噤的一抖,拱着手,不敢抬头,“皇上......臣......” “丞相不必多言,今日贵妃冲进凤溪宫行刺的事,底下这些奴才都看见了,事实证据摆在眼前,丞相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皇后受到惊吓,朕已经给她传太医了,若是皇后有什么事的话,朕饶不了你容家。” 容维狠狠抖两下,又听冯夜白道,“今儿叫你们来就是让你们来接人的,朕的后宫很大,可朕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你们把闺女领回家,再不济也还能得个县主的称号,看而要是非得犟着跟朕对着干,看额别怪朕不客气。” 言罢又叹气,“朕知道你们担心的是什么,女人家,尤其是官家女儿,本就是为了家族利益而生的,朕知道你们心里大的什么算盘,您们放心,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朕不会亏待你的,等殿试过后,朕就命人设立女子学堂,你们尽管把女子送进去学习,将来女子跟男人一样,能参加科举考试,能入朝为官,将来也能袭爵世袭,总不会亏待你们的。” 此话一处,朝堂上下呜呜泱泱的一片议论声。 女子上学堂,参加科举考试,这不就跟男人一样了吗? 冯夜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负手从他们每一位身前都走一遍,“诸位大臣觉得不妥?” ------------ 第1191章吵的凶不凶 自然觉得不妥。 现在的男人,还是那老一套的陈旧观念,认为女人应当在家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才叫好女人。 果不其然,冯夜白一提出来就不少人反对。 说什么的都有,横竖就是不同意,让女人入朝为官,她们行吗?烧煮带孩子或许男人不如女人,可入朝为官共同商议国家大事,女人妇人之仁,如何担当的起这么重要的职位? 在沉丹的那段时间,冯夜白看见不少,也学到不少,沉丹历史上的女国君数不胜数,赛吉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试试,焉知女人就不如男人? 梁无玥是来听墙角的,门外的小太监请他进去,梁无玥说不用,“你们皇上嗓门儿大,我在这儿一样能听清。” 小太监问他,“郡马爷,要不奴才给您找个椅子来?” “用不着,我一会儿就得走,唉,别跟你们皇上说我来过听见没有?” “为什么?” “不让你说你就别说,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梁无玥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太监,“记住啊,千万别说。” 拿人手短,那太监点点头,自然不会往外说。 梁无玥听完墙角,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就回去了,冯夜白有这个本事结局这一切。 宇文家在这皇位上做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做,冯夜白敢说敢做,日后必定是天下百姓之福。 沉央嫁给冯夜白,是嫁对了,女人这辈子还是要借给一个对的人才行,只有嫁给对的人,这一辈子才不算委屈了自己。 梁无玥回去的时候,养心殿里早就安静了,小金鱼又睡着了,太后跟沉央还有蔚敏都在外殿说话,见梁无玥回来了,蔚敏忙问,“怎么了?那边怎么样?吵得凶不凶?” “不凶,谁敢在咱们皇上面前大声说话啊?” 梁无玥把自己在朝堂上听见的原模原样的复述了一遍,还讲的绘声绘色的。 最后还评了句,“这个主意若是真能办下去,其实还挺不错的,这也算是对遣散后宫的一种补偿,主意是不错,就是朝堂上的那帮老顽固守旧,不肯答应。” 沉央还使担心,“那要是他们死活不同意怎么办?这件事不简单,除了那些大家闺秀,寻常人家的姑娘,没几个识字的,半学堂哪儿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太后也赞同道,“这些人都指着女儿一步登天呢,要是废黜后宫了,他们平步青云的梦不就破碎了吗?是挺悬的。” 蔚敏却举双手赞成,“那要是学堂办起来了,我不就能当女夫子了?以前上学堂的时候总被夫子敲手心,现在总算也能轮到我了。” 梁无玥毫不留情的拆台,“你还是趁早歇着吧,省的误人子弟。” 蔚敏白了梁无玥一眼,安慰沉央,“你也别太担心,这些,皇上肯定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如今既然召集群臣说了这件事,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就放心吧,别太担心了,之前那么多坎儿都过去了,现在苦尽甘来了,这点儿小事不用挂怀,会好的。” ------------ 第1192章别给脸不要脸 冯夜白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那就是早早的就有了准备,没有万全的准备,冯夜白是不会冒险说出这番话的。 现在的朝廷是千疮百孔的,处处都是问题,这些大臣们身上,哪一个身上没几条罪名,冯夜白现在不治他们的罪,其实都是攒着呢,等攒够了,攒多了,一并治罪,个个儿都够的上杀头。 冯夜白手里捏着他们的把柄,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随便拎出来两条罪名都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些人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之前宇文晔当政的时候,什么也不懂,施行暴政,一眼不和就是死罪,这些人也没一个敢吭声的,一个比一个嘴行管的严实。 到了他这儿,慢慢整肃,发现个个儿都有罪,可又不能每一个都罚,只能先压下来,要是都罚了的话,那朝廷不就没人了吗? 这些老不休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冯夜白许久没在朝堂上发火了,现在也是被逼的了。. 他知道朝堂上有不少人都是丞相的门生,丞相怕冯夜白将来会削他的权利,所以一直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党羽,他把冯夜白当傻子,以为冯夜白什么都不知道,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冯夜白手里。 他们拿当初对付小皇帝的那一套欺软怕硬用在他身上,是把他这个皇帝当摆设了吗? 冯夜白笑看向容维,“丞相也觉得此事不妥?” 容维原本沉浸在女儿已死的悲伤中没缓过来,冯夜白一手搭在容维肩上,他手看上去是没使劲儿,可容维的半边肩膀已经快疼的没只觉了。 容维抬起头,一脸惶惶的看向冯夜白,“微臣觉得......” 冯夜白一张笑脸却是无声威胁,容维还能怎么选?现在女儿已经死了,要是皇后收到惊吓再出个什么问题,冯夜白怪罪下来,动辄就是株连九族,这么大的最近他可承担不起。 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冯夜白的意思说下去。 容维就是个头,这些人可就全指只容维的意思了,容维一点头说同意,那底下的人就只能跟着附和了。 冯夜白听了确实满脸嘲笑,“诸位爱卿原来都这么听丞相的话啊,那不如这个皇位朕让给丞相做如何?朕看丞相比朕更服众,应当是众望所归才是啊。” 容维道不敢,紧忙跪下,“微臣不敢,皇上,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篡位之心,还请皇上明察。” “明察?你叫朕怎么明察?宇文晔在位的时候你们也说忠心耿耿,现在跟朕也说忠心耿耿,你叫朕如何相信你们?” 他伸手一指朝堂上的众人,“朕知道,你们都是两老,可这天下如今姓冯,不姓宇文,现在不是宇文家的天下了,你们用之前那一套来糊弄朕,以为朕跟宇文晔一样蠢吗?这闺女呢,你们要是愿意领,就领回去做个县主,要是不愿意领,那留在宫里做宫女,朕也不嫌多,横竖你们自己掂量,别给脸不要脸。” ------------ 第1193章真好看 蔚敏说的对,冯夜白既然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一定有法子赌住那些大臣的嘴。 沉央还是不大了解冯夜白的手段。 冯夜白既然肯为了她废黜整个后宫,就不会再让别的其他人再伤害她。 丞相容维没想到自己悉心**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会做出这种傻事,唯有扼腕叹息。 冯夜白杀起人来手起刀落,一点儿也没想过要跟他这个岳父商量商量,这就说明他压根儿就不在乎他这个丞相。 容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被宇文晔用轻盈手段镇压了一段时间,老老实实了好一段时间,本以为换了新皇帝,是个讲道理的,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对他们这些大臣下手,在容维眼里,冯夜白虽然当上了皇帝,可其实还是个空壳子,没有他们这些大臣辅佐,就什么也不是。 可今天才算是真的认清楚了,在冯夜白眼里他们才什么都不是。 马上就要到殿试了,殿试过后,又要开始招女人进学堂,以后连女人都能做官了,那他们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不休在冯夜白这儿自然就么什么用了。 冯夜白之前从没向他们透露过这些,心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就是想价格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冯夜白信不过他们这些朝臣,更别说会跟他们商量了,要么答应他,还有一挑活路,要么不答应就是死路一条。 原以为冯夜白虽然凶残,但做了皇帝之后至少是个讲道理的。 可没想到这位的手段比宇文晔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还强硬霸道。 宇文晔是什么都不懂,只能靠杀人来立威,可冯夜白不一样,他是有迂回的法子,但是不耐烦用在他们身上罢了。 要遣散后宫,朝廷里的这些人不是问题,至多就是威胁个几句,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顾念自己也熊得顾念着家里人,不会跟他硬碰硬的闹得太僵。 他们这些人想留着一身硬骨气在冯夜白这儿把一千在宇文晔那儿丢掉的面子都捡回来。 可冯夜白怎么可能吃他们这一套? 要么就服从他,要么就去死,没别的出路。 容维既然已经低头了,那那些人也没道理放着好好的便宜不占,非要跟风夜白面前要面子,弄得个死路一条。 冯夜白回去的时候,沉央正在等下绣鞋。 巴掌大的一只鞋,她才刚开始学绣,手艺并不好,鞋面儿上的麒麟绣的歪歪扭扭,其实很难看,可冯夜白还是违心的夸了句,“真好看。” 沉央有自知之明,撇撇嘴道,“皇上不是金口玉言吗?怎么也开始说谎了?” 冯夜白用下巴蹭蹭她颈窝,“我说的就是真话,你就算是绣只癞蛤蟆,在我眼里那也是好看的。” 沉央用针尖儿磨磨头发,小声提醒,“小金鱼睡着了,今儿好不容易才哄好的,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儿,别再吓着他。” “那你今天吓着没有?” 他说话就开始脱衣裳,声音渐次低下去,轻轻柔柔,像是耳语。 ------------ 第225节 第1194章谁动静大 沉央眼见他脱了外衫,心里开始打鼓,挪到另一边坐下,指指里面,“小金鱼还在里面呢,不方便。” 冯夜白黏过去,“那有了他,你还能一直不跟我好了?” “你动静大,一会儿再把他吵醒了,今晚上还睡不睡了?” 沉央脸红心跳,像是谁在她脚下点了一堆火,熏的她全身发烫。 “是我动静大还是你动静大?”冯夜白拿掉她手中的针,“你好意思说我?” 两人虽然都成亲这麽久了,可沉央还是害羞,低着头,俨然一个新嫁娘,“那还不都是因为你......”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渐渐的没了声响,只有轻喘鼻息无声流动。 “今儿吓坏你了吧?”他慢慢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你今天差点儿就死了。” 沉央咕咕哝哝,“跟着你,这生生死死死的事我遇上的还少吗?就算一开始怕,现在也不怕了。” 冯夜白忽然就满心愧疚,“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你了。” 他就是吃准了她心软,所以表情都是有多可怜就装的多可怜,沉央看了于心不忍,自然就会同意他的要求了,这是冯夜白自己慢慢儿摸索出来的,还别说,真是管用的很。 果不其然,沉央真就心软了,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川字,喃喃,“你又用这一招,就吃定了我对你心软是不是?” 冯夜白一把把她揽进怀,“你心软不就说明你爱我吗?会心软的这才是你。” 两个人在一起什么最重要? 在一起最重要。 照这么发展下去,原本是能水到渠成的,可小金鱼不给面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洪亮,势要搅的人不得安生。 冯夜白无奈松开沉央,沉央抽身极快,忙去看小金鱼。 冯夜白望着殿里恨恨咬牙,这可真是他亲儿子,专门儿跟他亲爹过不去,眼看他今儿就能修成正果了,谁知道临了没有别人搅局,这局叫自己人给搅了。 沉央听了太后的话,这儿子还是得自己带,自己带出来的亲,女人这辈子最怕的是什么? 一是夫君变心,二就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不跟自己亲。 沉央觉得也是,她得多跟小金鱼在一起才行,免得以后小金鱼长大了,被冯夜白拉出去历练,回来就把她这个亲娘给忘了。 冯夜白在这件事上敌不过沉央。 只能沉央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哪个前朝的先贤说的来着,男人怕媳妇儿是最有出息的。 冯夜白点头表示表示赞成,这话说的多对啊,提过媳妇儿的话才有出息。 不过等这儿子会说话了,他立马就给他送到尚书院去,省的总在他跟沉央之间碍事儿。 外头曹德纶一听见小金鱼的哭声就知道坏菜了。 尚香小心翼翼的向曹德纶讨主意,“要不明儿我把太子爷抱到我那儿去睡?” 曹德纶在她脑袋上敲一下,“你当这还是在宫外呢?太子爷跟你一个奴才睡值房,像什么样子?再说了,皇后娘娘能同意你这么做吗?” 尚香一想也是,可一会儿又犯愁,“那总不能就让太子爷就这么一直在养心殿住下去吧?这么下去皇上迟早会......” 曹德纶叹口气,皇上的就家务事,哪是他们这些人能插得上话的? ------------ 第1195章你是不是舍不得 赛吉帮冯夜白登上了皇位,冯夜白也给出了属于她的那几十座城池,这件事,当时在朝廷里争的还挺凶的,不过冯夜白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说话算话的,力排众议把地方让给了她。 这一点还是很叫人敬佩的。 沉丹现在版图渐渐扩张,赛吉跟冯夜白虽然之前算作是盟友,可现在划清界限了,毕竟还是两家人,冯夜白也担心赛吉会突然变卦,野心不足,还想要更多。 所以给赛吉那几十座城池之前,还附上了一纸和议书,大致意思就是说要赛吉保证,在她在位的时间里,永远不能与大邺为敌,不能对大邺发动战事。 赛吉也答应了,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或许是舍不得冯夜白,也有可能是因为舍不得沉央,毕竟她跟沉央也还是有一段交情的,纵使之前闹得不愉快,可后来也好了。 这皇城曾经是她立下誓言,此生一定要攻下来的地方。 可走的时候她却一点儿也不后悔。 没有攻下这皇城,她也心甘情愿的离开,究其原因大抵还是心里有个想放下却一直都放不下的人罢了,她嘴上说已经忘,已经释怀了,可其实,不过自欺欺人,自己伤自己罢了。 苏察还在蒙城等她。 自打他们说要攻蒙城之后,苏察就一直不放心,生怕她又不要命,可沉丹那儿离不开他,赛吉怕他多想,觉得自己一个残废对她来说就没用,所以临走时,赛吉把沉丹的诸多国事都交给了苏察,这样一来,苏察不会多想,也能安抚的住苏察父亲的心。 攻下蒙城之后,苏察就过来了,说实话,苏察其实绑了赛吉不少,赛吉也知道,可面对苏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冯夜白。 她从京城回来的时候,苏察特意给她温了酒,两人就着一壶酒对饮,可赛吉脸上就算表现的再开心,眼里的落寞也还是藏不住。 苏察看的出来,问她是不是舍不得? 赛吉没反应过来,“什么舍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苏察慢慢饮着一杯酒,半边脸藏在光影下,整个人都显得异常柔和,“我问你是不是舍不得冯夜白?” 赛吉一下红了脸,“我做什么舍不得他?咱么现在是对头了,两家人,以后咱们还得防着他呢,他担心咱们进犯,我还担心他会出尔反尔来打咱们呢,明儿我就把城防加固一下,以后得谨防着他才是。” 苏察温吞吞的笑两声,“其实我都懂,你不用这么掩饰自己,我都知道,你喜欢冯夜白,一直都喜欢,到现在也还没放下对不对?” 赛吉说不是,声音低下去,几乎听不见。 苏察又道,“咱们沉丹的女子,要嫁只会嫁给比她们更强,更有本事的男人,我知道,嫁给我委屈你了,我一个瘸子......冯夜白有本事,也比你强,你喜欢他无可厚非,我不怪你,就是......希望你以后能理智一点儿,咱们现在跟他毕竟是两路人了,往后还是少跟他接触的好。” ------------ 第1196章越爱越难忘 赛吉一脸愕然的看着苏察,“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说?既然以前不说,那现在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故意打趣我的是不是?” 苏察就料到,以赛吉的性子,一定会生气的,紧忙给她添上一杯酒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坐下来听我说,我的意思是......以后该防着他,咱们还是得防着他的,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激动。” 赛吉坐下来,一口饮尽杯中酒道,“我是沉丹的国君,你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做对自己的人民这才是好的,我会防着他的。” 她看了眼苏察,又道,“还有,我之前是喜欢过冯夜白,可那都过去了,横竖他也不知道,只当我是为了沉丹这个部族u,我们之前没有牵扯,以后也不会有,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嫁给你,那以后心里便之会有你一个人。“ “你还是没听懂我是什么意思。” 苏察眉眼低下去,“罢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是我多嘴,说了不该说的,你便......忘了吧。” 赛吉也不是有心要对他发火的,只是脾气摆在这儿,实在禁不起激,更何况心里那个人也确实还没忘掉,苏察一问,正好被她寻到突破口,就一股脑的全发泄出来了。 她跟冯夜白很有可能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知道爱一个人有多苦,就知道离别有多苦,其实离别不苦,苦的是想念,是回忆。 从京城回来之后她心情就一直不大好,一件事做着做着就会失神,苏察都看在眼里。 今天就是想跟她说清楚,她喜欢别人,忘不掉没关系,可这不能影响到她正常的生活。 赛吉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冷静下来,给苏察斟满一杯,自己一口干了,道,“方才是我冲动了,我说话不过脑子了,这杯酒就等于是我向你赔罪了。” 苏察扣住她的酒杯,“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多喝酒。” 赛吉看了看自己面前滚烫冒着热气的酒,慢慢放下了杯子。 苏察接过她的酒杯,“我知道爱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忘掉一个人却很难,现在的你,就是当初的我。” 回忆就像满天星斗,多不可数,可总有几颗星子是最亮的,总有几段回忆是足难忘的。 “那时候你多意气风发,是大名鼎鼎的百胜将军,未来沉丹就是你的,就在你手上,可我不一样,你虽意气风发的时候却是我最难过的时候,我那时候刚瘸了腿,腿上之前,我想娶你,轻而易举,可是腿伤之后,我要是再想娶你就不那么容易了,甚至变成了最不可能的事情。” 苏察一连饮尽两杯酒,“我知道你将来肯定是要嫁给一个比你强的人的,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你,所以就想方设法的要忘了你,可是爱上一个人越容易忘掉一个人就越难。” “我已经把你刻在心上了,想要忘,就只能把心头上那一块儿刻着你的肉给挖掉,挖心之痛,就像你现在想忘却忘不掉冯夜白一样。” ------------ 第1197章酒醉 赛吉不知道苏察是一直喜欢她的,她一直拿苏察当哥哥来的。 直到最后嫁给苏察,跟苏察一起生活,甚至到现在,她心里都一直把苏察当做是兄长,而不是一个夫君。 苏察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没逼赛吉非要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他一股脑的吧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赛吉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越看越出神,不知是不是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最后拿起酒壶直接就着酒壶通痛快快的喝起来。 苏察想拦她,可想想,自己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一醉解千愁,什么烦恼都忘了,这样对赛吉来说或许还是个消愁的好法子。 赛吉放下酒壶,脸上两行清泪滚滚砸在桌子上。 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苏察记得,小时候赛吉身子骨弱,即便贵为公主,也跟他们这些男人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也没落下过。 那时候老国君对赛吉很是严厉,赛吉那时候还没水桶高,老国君就让她去最远的塞安河挑水,一天挑十旦水,没人帮忙,只有她一个人,倔强的来来回回。 苏察想要帮她,可赛吉爸不让他帮。 人人都当她无坚不摧,不会疼不会哭,可只有苏察见过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的样子,算算,距离今天,好像也十几年了。 赛吉是公主,承受的比一般人要多得多,行兵打仗,不管多苦多难,苏察都没见她哭过,甚至差点儿被自己亲哥哥害死都没哭过。 可今天却为了个男人哭的脸颊红红,像个孩子。 “我也不想喜欢他,他只对卫沉央一往情深念念不忘,我呢,什么都不是,不对,在他眼里,我兴许就是个男人,他冯夜白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 赛吉抖了抖自己的衣裳,“你看,我这浑身上下哪里像个女人了?你见过那个女人会带兵打仗做将军的?你见过那个女人会整天拿着刀的?女人应该是像卫沉央那样的,我根本就什么也不是,我......” 她越哭越厉害,慢慢儿的向苏察走过去,“你说,你说我像不像个女人?我是不是女人?” 苏察忙伸手扶住她,“是......是女人,你怎么能不是女人呢?你在我心里就是最美的。” 赛吉方才一个人喝了一壶酒,这会儿已经有些醉了,靠着苏察,喃喃自语。 苏察很久没见过赛吉喝醉的样子了,事实上为了沉丹这一亩三分地,赛吉付出的已经不少了,苏察有时候看着也心疼,可他的腿不争气,没法儿替赛吉上战场,香味赛吉分忧,可又怕给她添乱,现在看见赛吉不好受,自己心里更不少好受。 “你喝醉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赛吉摇摇头,脚线一个不稳当就扑进了苏察怀里。 苏察腿脚也不方便,两个人一齐跌在地上,苏察给赛吉当了肉垫,他后背疼的发麻,可怀里的赛吉却变成了一只猫,柔柔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呢喃着哼哼两声。 苏察见状背也不疼了,心里还泛起丝丝的甜来。 ------------ 第226节 第1198章我想要个孩子 第日一早,赛吉起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到像现在这样日上三竿了。 现在一觉睡足了,睁开眼就精神的不行,可是才要坐起来就觉得不对劲儿。 肚子上沉甸甸的,像是放了个什么东西,她一个人睡习惯了,现在冷不丁的身上多出个东西来,多年习武的条件反射这时候有了作用。 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发现自己肚子上的那个东西居然是一只胳膊。 更叫她惊恐的是,这条胳膊身下的自己居然是......居然是光光净净的。 赛吉顺着胳膊看过去,看到苏察熟睡的脸。 心里说不上是震撼还是害怕又或者是惊恐,反正就是五味杂陈,赛吉脑子发蒙,晃晃脑袋,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是在喝酒,可喝完酒之后怎么就到了床上,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行了?" 苏察从她醒的那一刻起就有所察觉了,不过是想看看她醒之后的反应罢了。 原以为,赛吉就算不喜欢自己,那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应当蹦起来打他才是。 可她的反应有点儿出乎苏察的预料。 安娜静静的,甚至叫都不叫一声。 赛吉扭头看了眼苏察,总是自己现在是光净的,看他的眼神也丝毫没有胆怯和害羞,“我们昨天晚上......成了?” 苏察坐起来,“你真的额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赛吉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倒是记得一些,我昨晚上是不是哭了?” “总算是还记得这个。”苏察点点头,“不止哭了,还哭的挺厉害,抱着我就不撒手,我拉都拉不下来。” 赛吉重新躺下,默默拉好被子,“那......咱们会有孩子吗?” 苏察哭笑不得,“你想要什么孩子?” “咱们不是洞房了吗?洞房不是就会有孩子了吗?就像沉央那样,沉央会有孩子,那咱们也会有孩子吧?” “你想要个孩子?” 赛吉对行军打仗三十六计十分精通,可对男女之事却实打实的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懂,不过沉央的那个孩子她见过,小小的,手小,脚小,嘴巴也小,整个人都小的很,看起来很是可爱,见人爱不释手的。 她想了想,使劲儿点头,“我想要个孩子。” “你想好了,真想要个孩子?生孩子可是很疼的。” 赛吉现在就需要一个寄托,孩子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她听沉央说过,说生孩子很疼,沉央还因为生孩子差点死掉,可她还是想要个孩子,要个跟小金鱼一样的孩子。 “我想好了,打仗我都不怕疼,生孩子我也不怕。” 苏察郎朗一笑,“行,既然你想好了,那咱们就要个孩子。“ 赛吉脸上一懵,摸摸自己的肚子,“不是已经又了吗?在肚子里。” “昨晚上你喝的烂醉如泥,吐得浑身都是,又不叫别人见礼伺候你,死活拉着我不让我走,那我之能亲自伺候你了,其实昨晚上咱们什么都没有。” 苏察一听什么都没发生,才想反悔,就被苏察抓住,“你想要个孩子,可不能反悔了。” ------------ 第1199章变得有女人味儿了 要问赛吉这头一次是什么滋味儿,把她跟沉央放在一起,俩人估计能埋怨上三天三夜。 赛吉身体底子好,以前都听人说这件事很疼,她心里还很是不屑,再疼又能疼到哪儿去,可今儿切身体会了一把,总算是知道了其中的利害。 这简直比打仗还折磨人,赛吉一个大伤小伤从没断过的人,平白来这么一次都要被掂散了身子骨,那要是生孩子,不是更难过? 苏察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赛吉摇摇头,“那生孩子不是比这还要疼?打仗受伤都没这个疼。” 苏察吻吻她汗津津的额头,“方才是谁大义凛然的说要生孩子来着?我可劝都劝不住。” 赛吉祥心道,他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这么的叫人难以承受啊! “你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一国之君来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是完全不给赛吉台阶下了,赛吉从没想过苏察还有这么一面,她总觉得自己是被苏察给骗了,可方才那番话的确是自己说的,苏察还给了她反悔的机会,可她那时候没反应过来,还说生就生,现在这话说出来不是坑害了自己吗? 可夫妻间的事情,她就算是反悔了,苏察还能拿到外面去说不成? 赛吉本来就打着反悔的主意的,苏察再怎么也不至于把他们夫妻间的事情说给别人听吧。 她张口想拒绝的,可一看苏察那张看是希望的脸,心又瞬间软的不像话,那句话到了嘴边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苏察轻轻撞她肩膀,“你虽然是国君,可国君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孩子,否则,将来的你的王位要让谁来继承?” 这话说的有道理,赛吉向来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当初能为了大局放弃冯夜白,现在也能为了顾全大局来生个孩子。 女人不管多强悍,一个人能过的多好,有了依靠之后,在强硬的女人都会变得柔软起来。 尤其是像赛吉这样,刚经历了人生当中头一桩情事,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架不住苏察的百般劝说,赛吉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想了想道,“那以后都会跟今天一样疼吗?” 苏察哭笑不得,“不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今儿气的实在是太晚了,咱们刚拿下蒙城,还有很多事要做,你是一国之君,赶紧去吧。” 赛吉慢腾腾的起床穿衣,莫说旁人了,就算是苏察自己都能看出赛吉与平日的不同。 赛吉早起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跟以前不同了。 好像......变好看了。 还有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变得有......女人味儿了。 赛吉跟沉央接触的时候就总觉得沉央身上有种她说不上来的味道。 柔柔软软的,那样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女人该有的。 现如今她终于知道了那种柔柔软软的味道是什么了。 女人味儿,原来她也有了。 赛吉拍拍脸,心中居然还有些许雀跃。 出门的时候,手下人见了她,也都是一脸惊讶。 这就一个晚上,赛吉的变化简直叫人瞠目结舌,以往都是满身的肃杀之气,如今居然一点儿都不叫人觉得可怕了。 ------------ 第1200章判若两人 赛吉走出去的这一路,身后止不住的都是些咬耳朵的话。 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胆子大的男人就开始问,“国君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不成?怎么就一晚上不见,就变得......” 赛吉了冷眼扫过去,“就变得怎么了?” 那人立马道,“就变得好看了不少。” 赛吉满意了,在那人肩上拍了拍,“算你小子会说话,别废话了,该干嘛干嘛去!” 那人不死心,得寸进尺又问,“您跟驸马也成亲又些日子了,什么时候生个小王子啊?” 赛吉原本不觉得这种事情又什么好害羞的,可被这些人起哄,七嘴八舌的这么一问,纵使本来不脸红,现在也架不住他们这么多人的调侃红了脸。 “你们那儿那么多话?都给我滚!再问军法处置!” 赛吉跟他们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彼此之间相处的跟兄弟一样,以前就是这样,所以现在问起话俩也好不避讳。 “国君还害羞了,看咱们就不说了,国君昨晚上应该也累了,咱们这边就不用国君操心了,也没那么多事要忙,您就先回去吧。” 这而不是明摆着的不把赛吉放在眼里吗? 赛吉咬咬牙,一拳挥上去,“要是实在皮痒,就下下去领五十军棍,再多嘴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那人立马老实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他们现在是安定了,是太平了,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赛吉是个不大闲得住的,出门之后就开始上各处巡视,现在大邺周边就剩下她沉丹一国独大。 不少野心勃勃的别的小国肯定都觊觎着沉丹,所以说起来,沉丹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 所以他们现在要比以前更小心谨慎才是。 赛吉上回跟沉央说过在蒙城见过尚梅,可那时候她不过匆匆一瞥,眨眼间人就不见了她也不是很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尚梅。 眼下又溜达到上回遇见尚梅的地方,赛吉不禁多了个心眼儿。 她也叫人留意过有没有见过是尚梅,可都说没见过。 赛吉觉得八成是上回见着自己给吓得,怕自己对她怎么样。 再者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她,她就算没死,就算是在蒙城也不会出来。 所以赛吉叫人把找尚梅的人都给撤了。 不管尚梅死没死,她既然不想出来,不想叫人知道她还活着,那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反正宇文潞已经死了,再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尚梅是死是活也不重要了。 其实尚梅也看见赛吉了。 赛吉派人找她的事情她也都知道。 她不能现身,只要一现身就是死,非但不能现身,甚至不能跟沉央联系。 她的确没死,可以死没死有什么关系,她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关系? 沉央一直觉得她亏欠了自己,可其实不是,尚梅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沉央。 可她感谢沉央却不能在沉央身后伺候。 尚梅看了眼自己自己手里的药材,一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另一只手拿着一提子药材,身形消瘦,与之前判若两人。 ------------ 第1201章尚梅宇文潞番外1 尚梅那天原本是跟宇文潞约好了要一起死的。 第227节 她去放烟花的时候,宇文潞给她一瓶药,说是事成之后服下,死的没有一点儿痛苦。 尚梅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文潞那是第一次对尚梅露出那样的笑,像出风开过满园桃花开,那一刻尚梅觉得不管宇文潞跟她说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更何况他还说,“你已经受了那么多苦,跟着我也没享过福,死了我不能还让你受苦。” 就为了这句话,尚梅觉得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其实远没有那么洒脱。 因为知道是永别,所以分开的时候就格外的黏腻。 尚梅问宇文潞,“你为什么喜欢沉央?” 宇文潞想了想,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她笑起来很好看,也可能是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开心,又或者是因为她是不是给我的那份儿温暖正是我这么些年来一直缺少的吧。” 尚梅忍着来故意打趣她,“我笑起来也很好看啊,我也很会体贴人啊,那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 “不知道,这些原因其实可有可无,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她,我也说不上来,说的上来的就不叫爱了。” 尚梅点点头,“这么说咱们两个还是挺像的,我一开始是很不喜欢你这个人的,总觉得你这个人狂妄自大,还不懂规矩,恨一个人是日积月累的,可爱一个人,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一眼爱上,从前的千万般仇恨好像就都能一笔勾销了。” 宇文潞笑着叹气,“我之前从不觉得会有人喜欢我,之前的那些女人,要么是看重我的身份,要么就是为了嫁给我能荣华富贵,见面的第一次就能满嘴我爱你,叫的甜牙,可我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爱我。” 或许是因为马上就压分开了吧,两人之间的话也慢慢儿的多了起来,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可就是越聊越绝望。 最后尚梅走的时候,宇文潞叫住她说了句,“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就什么都别做,换我去爱你好不好?” 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似乎总是很容易感动人,尚梅背着身点点头,一步迈出去,早已泪流满面。 宇文潞精心准备的那些烟花,尚梅不知道沉央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反正她是越看越难受。 她爱的人,为了别的女人精心布置了这一盛世烟花,甚至还打算为了她去死。 而尚梅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后来烟花放完,尚梅拿出宇文潞给她的那一小瓶毒酒,没有痛苦的死去,谁不想死的时候没有痛苦? 本来以为这一口喝下去怎么也要腹痛难忍七窍流血,狠狠再疼上一番才行的。 可一瓶喝完,除了头晕目眩她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似乎又看见了宇文潞,站在天边,冲她笑着,对她说,“尚梅,换我爱你好不好?” 她说好啊,然后闭上眼,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 可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过来。 ------------ 第1202章尚梅宇文潞番外2 宇文潞给尚梅的那瓶根本就不是什么毒酒,他不想让她死,所以就弄了瓶昏睡散给她喝下。 原本两人是决定一起死的,可临了,宇文潞舍不得了,他不想让尚梅跟着他一起死了。 可又怕尚梅想不开,非要跟他一起去,这才弄了这么一出。 他也知道有沉央在,尚梅就一定不会有事的,他都替她打算好了,所以想死的人只有宇文潞一个人而已。” 尚梅没死成,可从心里却比死了还难受,宇文潞死了,难不成要她一个人守着回忆过完后半辈子? 她不知道宇文潞在哪儿,蒙城这么大,要找一个人实在是太难了,况且,冯夜白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宇文潞遇上冯夜白肯定就是死路一条。 尚梅醒来之后一边哭一边找,还要避着赛吉的人别找到自己,最后听说宇文潞已经死了,被人扔在乱葬岗。 她又赶去乱葬岗,想把宇文潞拉出来,他就算是死了自己也得把他拉出来。 乱葬岗尸体堆积如山,怎么死的都有,别说她一个女人了,就算是一个大男人大白天的也不敢一个人去那种地方。 可尚梅去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害怕。 不论如何她心里总归还是抱着希望的,如果宇文路侥幸没死呢?那她还有什好怕的?就算是宇文潞没逃过这一劫死了,自己也得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宇文潞说过,下辈子换他来爱自己,那他一定就在天上保护她,她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就算宇文潞变成鬼,她也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磅礴大雨,尚梅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宇文潞。 她心里又惊又喜,把他从那个堆满了很多人尸体的坑里拉出来。 拉出来之后就慌忙用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一点儿呼吸,他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尚梅不敢碰,哭声混合着雷声,半夜里阴森森可怖。 “你为什么骗我?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死的吗?你为什么骗我?你以为你是对我好?不是!你是害了我!宇文潞,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你给我活啊!你喘口气儿行不行?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宇文潞!你肯为了一个卫沉央去死,就不能为了我活着吗?” “你也知道没有他的日子活着很难,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没有你的我活着有多难呢?” “你一直都这么自私,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回头看看我呢?你让我怎么办?我要怎么活下去?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尚梅的声音也渐渐小下去,一声不如一声,哭声也渐渐变小。 最后雨停了,天亮了,尚梅擦擦眼泪,拖着宇文潞继续往前走,“我娘说过,没有坟的人死了之后到了地底下也会被小鬼儿欺负的,我给你挖个坟,以后就算别人都还不记得你了,还有我呢,我会记得你的。” 她就这么一路自言自语的找了个地方就开始挖,一边挖,一边还不忘跟宇文潞说话,随后坟挖好了,她却差点儿哭断一口气。 ------------ 第1203章尚梅宇文潞番外3 坑挖好之后,尚梅擦干净自己的手,轻轻抚过宇文潞的脸,“这是最后一面了,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宇文潞,你记住你说的话啊,你说了,下辈子还你爱我,你不能喝孟婆汤,你不能先走,你得等着我,等着我咱们俩一起,我就是赖上你了,我不撒手了,你不能撇下我。” 真是舍不得,不管怎么样都舍不得,可再舍不得也要分开。 尚梅一点一点儿把宇文潞放进去,以前的她是绝对没有这个力气的。 可现在呢,把宇文潞从乱葬岗拖出来,把他拖到这儿,又挖个坑埋他,一身的劲儿好像用不完似的,总也不觉得累。 她一捧一捧的用黄土盖住宇文潞的身子,每盖一捧,眼泪就掉两行。 尚梅实在是哭不出声了,只会一个劲儿的干流泪,两只眼睛肿的不像话,看起来十分狼狈。 可盖到一半儿,宇文潞的手指头忽然动了动,尚梅停下来,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揉眼睛。 没想到宇文潞的手指头又动了一下。 这下尚梅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又慌忙把宇文潞给刨出来。 “宇文潞!你......你方才是不是动了?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没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醒醒啊!” 可这会儿把人拉上来了,人又没动静了,尚梅不死心,盯着宇文潞方才动过的那根手指头看了许久,可那根手指头却再也没动过。 这时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大喜过望后更深的绝望。 眼泪用光了,嗓子也喊坏了,尚梅这会儿比方才倒显得平静的多了。 “你又骗我。” 这一声平平静静,尚梅甚至都不相信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那你就骗我吧。” 这回是真的绝望了,她抱着宇文潞,抱了会子,下定决心要重新埋了他。 可手上却突然一紧,方才动过的手指头居然攥住了她的小手指。 这回不是看错的,这回是清清楚楚看见的,宇文潞的手动了动。 尚梅擦擦泪,生怕又是自己看错,“你是不是又骗我?你......你动了是不是?” 宇文潞不知道是不是能听见,眼角忽然滑下两行泪。 尚梅这回看的清清楚楚,喜上眉梢,“真的......你真的没死?宇文潞!你.......你真的没死!“ 他没死,可情况也不大好,尚梅把他身上的土拍拍打打,弄干净了些,索性把宇文潞背起来。 她现在心里有了希望,背起人来便觉得轻松许多。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好不好?你撑住啊,你欠我的,也该还了。” 身后忽然传出一小声微弱的呼唤,“尚......尚梅......” 尚梅一激灵,笑起来,“我在呢,你想说什么就趴在我耳朵跟前说,我都能听见。” “我......” 尚梅就听见个我,后面说的什么她没听清,现在听不听得清不重要,得赶紧给他找个大夫才行。 这一带靠近乱葬岗,山下的猎户应当不会少。 尚梅背着宇文潞,不知道走了多久,可就是一个人都没碰见。 尚梅忙活了这么久,早就体力不济了,明明宇文潞还没死,可她好像不能背着他走到头了呢? ------------ 第1204章尚梅宇文潞番外4 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几天后了。 面前是个小姑娘,见她行了,冲她一笑,“你醒了?” 尚梅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这会儿抬抬胳膊都费劲,“这是哪儿啊?” 小姑娘道,“你和另一个人在后边儿的那条路上晕倒了,是我和奶奶发现你们的,你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另一个人受的伤更严重。” 她说的另一个人应该就是宇文潞了,这才是尚梅组关心的问题,“那那一个人怎么样了?他是我夫君,他没事吧?” 小姑娘叹口气,“他伤的更重,奶奶说就算是活了也......不过你放心吧,我奶奶医术很高明的,一定会救好他的。” 尚梅要起来,“我得去看看他,我要陪着他。” “哎,你别乱动啊,你......”小姑娘指指尚梅的胳膊,“你胳膊受伤了,现在不能动,你们是不是去过乱葬岗?那儿很多人都是得瘟疫死的,你这胳膊可能是被感染了,奶奶才给你缝好了伤口,你千万别乱动。” 尚梅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估计是一直忙活着宇文潞的事情,所以忘了吧。 尚梅对小姑娘笑笑,“你奶奶呢?我们两个身无分文的,恐怕没法儿给你们银子了。” “我奶奶救过很多人,你们没有银子可以不用给的,只要能帮我奶奶收草药就好了。” 尚梅指指自己的胳膊,“你放心吧,我可会干活了,到时候帮你们干活抵你们的医治钱。”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出去了,没一会儿进来个老妪,满脸慈爱,手里端着碗汤药递给尚梅,“赶紧喝了吧,喝了这胳膊好的快。” 尚梅接过药碗,一口喝完,擦擦嘴,问老妪,“婆婆,我夫君呢?他还好吗?” 第228节 那老妪不答反问,“你们是从蒙城出来的吧?” 尚梅点点头,“婆婆,您救救我夫君好不好?” “你放心吧,你那夫君命大,没死成,只不过他伤的重,就算是救回来了,后半生可能也就是个瘫子了,我看你这姑娘生的也不差,当真愿意后半辈子都跟着一个瘫子过?” “那不然婆婆以为我为什么会不顾熊明把他从乱葬岗里救出来?我既然嫁给他了,不管他这辈子变城什么样,我都跟着伺候他,只要他能活着就行。” 老妪在尚梅肩上拍两下,“好孩子,你既然这么说他应当就放心了,这话就是你夫君托我问你的,你一睡四五天,可把你夫君给急坏了,他就是怕你会嫌弃他后半辈子都是个瘫子,所以才让我来问问你,若是你嫌弃他,那他就尽自己所能再给你找个好人家,绝不让你受委屈。” 尚梅一脸惊喜,“我......我夫君醒了?他......他真的没死?” “没死,可就是这后半辈子恐怕都站不起来了。” 尚梅还是高兴,“我不管他是不是瘫子,只要他活着就行,婆婆,我能现在就去看看他吗?” 那老妪又忽而面色沉重,“姑娘,你自己这条胳膊恐怕也......” ------------ 第1205章尚梅宇文潞番外5 尚梅的胳膊受伤感染,那婆婆虽然已经给她用药了,可具体能不能恢复,还得看尚梅自己的造化。 尚梅听说宇文潞还活着,就已经坐不住了,说什么都得要过去看看。 婆婆拦不住她,只好让她去。 可宇文潞好像并不想见她。 尚梅去看宇文潞的时候,宇文潞蒙着头背过身,就是不露脸。 尚梅用好的那一条胳膊戳戳宇文潞,“你没死啊!” 宇文潞没吭声。 尚梅在他身边坐下来,“你不理我?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我还是不是你媳妇儿。” 宇文潞哼了声,“是。” 尚梅听了心里欢喜,可他声音太小,尚梅佯装没听清,又问了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宇文潞在被窝里动了动,“我说是。” 尚梅心里甜蜜蜜的,可还是觉得宇文潞这话说的不真,“什么是,是什么?你不说完整我怎么知道?” 宇文潞声音闷闷的,“谁让你救我的?” 尚梅没等来自己想听的,见他还抱怨起自己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你说什么?我救你还救出错来了?” “与其变成瘫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想死?” “反正是不想活。” 尚梅气结,狠狠砸了下床沿,“你转过身来看着我。” 宇文潞没动。 尚梅去掰他肩膀,“我让你转过头来看着我!” 宇文潞动了动,可就是没转身。 尚梅气极了,把自己那条伤着的胳膊递过去,“你看看这是什么?” 宇文潞看见尚梅伤着的胳膊,心里一揪,“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宇文潞,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觉得我不配跟你一起死是吗?” “不是......” “你还说不是?分明就是这样!”尚梅说着说着,脸上就是两行泪。 “我把你从乱葬岗里拖出来,以为你死了,想挖个坑把你给埋了,都把你扔进去了,看见你胳膊动了动,又赶紧把你拉出来,可我把你拉出来,你又不动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又把你埋了!” “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宇文潞!你不是说了下辈子换你爱我吗?”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下辈子了,你不能对我无情无义!你要是还敢对我这样,我就......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宇文潞终于转过身来,看了眼尚梅的胳膊,喉咙一阵干涩,“你的胳膊怎么了?” 尚梅没好气道,“跟你一样,废了!” 宇文潞心里愧疚的不行,“怎么会废了呢?” “怎么会废了?还不都是因为救你?现在好了,咱们两个一个瘫子一个废物,不遑多让,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 宇文潞现在变成了这样,研究别无所求。 可他已经负了尚梅太多。 再负她一次,实在不厚道。 因此迟迟不敢给尚梅答案。 尚梅这次不想再退让,也不想再忍,揪着宇文潞的领子就问,“你到底要不要我?” 宇文潞又成了没声的葫芦,不说话。 尚梅忍无可忍,“你到底要不要我?你要说不要,我马上就走,绝不缠着你。” ------------ 第1206章尚梅宇文潞番外6 尚梅心道,要是宇文潞还不肯要她的话,那她就彻底死心,从此跟他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可宇文潞犹豫的这一会儿又让她心里揣满了希望。 她又怕又隐隐怀着期许。 宇文潞盯着尚梅看了半晌,点点头。 可这么点头又有点儿意味不明,万一尚梅误会了就不好了。 因便又来口道,“要你,不是不要你。” 尚梅拿足了气势,“那你以后听不听话?” 宇文潞的世子爷脾气上来了张口就说不,“我堂堂......” 可惜了,后半句没说出来,他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蒙城已经被冯夜白给攻破了。 他现在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他突如其来的失落叫尚梅心慌,“蒙城已经攻破了,那......我爹还活着吗?” 尚梅说不知道,“就算你爹还活着,你都这样了,还想怎么着?” 他就算是好了,也是个瘫子,不能找冯夜白报仇,更不能再上战场,实实在在的废人一个,能怎么办? “你还是先养伤吧,把伤养好比什么都强。” 宇文潞丧眉耷眼的提不起一点儿精神来,“你还要留下来,想让我拖累你一辈子吗?” 尚梅却一点儿不觉得烦恼,反而高兴的不行,“拖累我一辈子才好呢,你拖累我一辈子,下辈子就换我拖累你一辈子。” 这样放好,两个人互相欠着,才能约定今生来世。 不过救他们的那个婆婆当真是医术了得。 尚梅的胳膊虽然没有全好,可到底是还能活动的。 至于宇文潞,虽然不能走,可那婆婆也没把话说的太绝对,只说他一时站不起来,没说一世都站不起来。 横竖只要没把话说死,尚梅心里就还有希望。 尚梅好些的时候就开始帮婆婆干活儿了。 什么都干,她原本就是干伺候人这个行当的,现在虽然缺了胳膊,可干活也还是利索。 可就是去蒙城买药的时候遇见过塞吉,塞吉正派人找她。 不管塞吉找她是因为什么,她都不能出去。 要是让塞吉知道宇文潞还活着,那还得了? 她现在过的很好,宇文潞也很好,不想再掺和进去,他们就现在这样与世无争的挺好的。 她不是没想过要给沉央报平安,说她没死,让沉央放心。 可又一想,以沉央那种性子,她要是知道自己还活着,一定会过来找自己。 冯夜白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到时候宇文潞的下场可想而知。 尚梅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好好儿跟宇文潞过完后半辈子,就算他一辈子都是瘫子,就算他什么都做不了,她也愿意陪着他。 不过宇文潞很明显不甘做个废人。 他会做木活,虽然腿站不起来,可手还是能动的,动手打个桌子板凳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就算离了世子的身份,就算他是个瘫子,只要他想,只要他肯动手,一样能养活的起自己的女人。 以前追名逐利,没为自己活过,现在瘫了,反而活出了滋味儿。 ------------ 第1207章卫夫子番外1 冯夜白近来春风得意,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的那是神仙般的日子。 朝堂上也顺利。 宇文晔藏在渡水寺,冯夜白带人过去的时候,宇文晔正好准备要走。 没走掉,被冯夜白抓个正着。 太后知道被冯夜白抓住之后必死无疑,一死以求冯夜白能留宇文晔一条性命。 宇文晔知道自己落在冯夜白手上不会有什么好处,原本也想死,可匕首还没落下去,就被冯夜白给拦住了。 “你们宇文家这两任皇帝欠我们姓冯的太多了,你还不该死,我得留着你,留着你我还有大用处。” 第229节 宇文晔被人一左一右架住,跪在冯夜白面前。 “冯夜白,你想杀便杀,朕绝不做你的手下败将。” 冯夜白皱皱眉,“现在朕才是皇帝,你不想做手下败将,可现在不一样在朕脚下跪着?” “你想做什么?你不杀我就不怕我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打的你屁滚尿流?” 冯夜白笑两声,“有时候恨一个人,不一定非要他死,折磨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你不是爱躲在寺庙里吗?那朕就成全你,在这寺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来赎罪。” 曾经威风凛凛的少年帝王,意气风发,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却要伴着青灯古佛一辈子不能出去。 这对宇文晔来说,恐怕比死还可怕。 果不其然,宇文晔闻言,即刻开始不管不顾的挣扎,“冯夜白!你有种!有种你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本事?你根本就不配当皇帝,你是个什么东西?谋权篡位的佞臣罢了。” 宇文晔这是想故意激怒冯夜白,好让冯夜白动手杀了他。 可冯夜白根本就不上当,大手一挥,让人把宇文晔带下去。 “派人给朕好好儿看着宇文晔,千万别让他死了,否则朕拿你们是问。” 底下人不敢不应,慌忙答是。 眼下宇文晔已经算不得是威胁了,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宿王了。 冯夜白问随行而来的蒋玮,“宿王那儿怎么样了?” 蒋玮上前一步道,“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微臣再带人攻几次就能攻下来了。” 冯夜白点点头,“如此最好,这件事不能拖,你上点儿心,咱们不能养虎为患,还是尽早解决的好。” 如今朝廷上的事已经尽都解决了,眼下最着急的就是卫夫子跟朱大嫂的事情了。 现在朝堂上下的人都知道沉央是皇帝的心头肉,皇帝为了她遣散后宫,想打皇帝的主意是不大可能了。 不能打皇帝的主意,那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卫夫子身上了。 卫夫子是鳏夫独身的,人虽然是老了点儿,可毕竟是国公爷,有权有势,皇帝的老丈人。 就算不能做皇帝的女人,做皇帝的丈母娘也不吃亏啊。 所以,自从皇帝遣散后宫之后,国公府的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 朱大嫂知道之后,纵使心里不痛快也不能说什么。 主要还是没立场说什么,她不是卫夫子什么人,也不可能跟卫夫子有什么关系,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 第1208章卫夫子番外2 朱大嫂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大好,郁郁寡欢,换季时生了风寒,人就更显得消瘦不堪了。 沉央听说之后,说什么也要出宫去看看。 冯夜白知道朱大嫂在沉央心中的地位,因此不敢怠慢,还专门找了几位太医随行。 朱大嫂现在好歹也是个三品的夫人了,有了自己的府邸,身边仆人一大堆,倒也不愁吃穿,可就是身边没有个相伴的人,略显凄凉。 朱大嫂守了半辈子寡,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肩扛起来的,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几时也不见慌过,可听见朝中那些大臣一个劲儿的王卫夫子身边塞人的时候,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沉央知道朱大嫂的心思,可朱大嫂顾忌自己身份,不好意思说出口,沉央也不好意思点破,见朱大嫂这样,沉央心里不是不心疼。 可心疼又能怎么说?总不能让朱大嫂一个女人上赶着去找卫夫子说我喜欢你吧。 沉央坐着陪了朱大嫂一阵,开解朱大嫂道,“婶子,您别想太多了,我了解的我爹的为人,那些女子,有的比我还小呢,我爹断不会瞧的上的,您就放心吧,好歹我也是个皇后呢,我要是不同意,看谁敢往国公府塞人。” 朱大嫂道,“我不是难受这个。” 沉央见她神情落寞,是断然不会信这种话的,只道,“我知道您估计什么,我回去就跟皇上说,有皇上下旨,我看谁敢在背后说半句闲话?咱们清清白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我......好孩子,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可你如今是皇后了,一举一动都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还得顾全皇上的面子,我这儿就不劳烦你担心了,真没事儿,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沉央叹口气,“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再我心里就跟我娘一样,我不想看着您难受,我比谁都想让你跟我爹在一起。” 尚香也跟着在一旁劝,“就是啊夫人,您放心吧,横竖又我们皇后娘娘在,一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长水乖乖儿的在一旁坐着,时不时的看一眼沉央,欲言又止。 沉央注意到了,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不碍事的。” 长水看了眼朱大嫂,跑过去附在沉央耳边嘀咕了句,“我娘每天晚上都自己偷偷抹眼泪,我从她门口过的时候听得可清楚了,他就是怕卫伯伯娶别的女人。” 沉央闻言,唇角一弯道,“你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娘再哭了。” 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关键还是在她爹。 沉央实在是太了解她爹了,就是个实心的汉子,不会说话,就是个干实事儿的,喜欢朱大嫂,可就是不敢用嘴说,两个人没一个敢开口的,派流言蜚语,尤其现在一个做了国公爷,一个是三品的夫人,都要面子,怕给人家招黑,所以一个比一个羞于启齿。 ------------ 第1209章卫夫子番外3 沉央回去之后跟冯夜白说了这个事。 冯夜白想的没那么仔细,就一个字儿,直接给两人赐婚算了。 沉央说不行,“我爹跟朱大嫂都好面子,两个人互喜欢可就是不说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现在把他们两个拴在一起,他们都觉得别扭,就算是在一起了,日后肯定也会有矛盾。” 冯夜白有本事哄自己的媳妇儿,可不见得就有本事帮别人出谋划策追媳妇儿。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丈人爹。 清官难断家务事,两个人互相喜欢,可就是说不出口这件事,让他这个做皇帝的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沉央发愁,愁的晚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叹气。 她一睡不着,冯夜白肯定也睡不好,皇帝睡不好,早起就没精神,一没精神,火气就上来了,火气一上来,底下的朝臣个伺候的奴才就得遭殃。 最后还是曹德纶看不下去了,到沉央面前献计道,“既然朱夫人那儿说不好,那您就去劝劝国公爷,男人么,有时候你不逼他一把,他永远也迈不出去那一步,您就得给国公爷点儿压力,这样国公爷才能吧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儿表达出来。 沉央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曹德纶实在是受不了冯夜白每天上朝的时候那一张阴测测的脸,硬着头皮道,“有时候人说点儿谎其实没什么,您可以这么跟国公爷说,就说皇上体谅朱夫人早年守寡实在可怜,已经给朱夫人物色好了一个如意郎君,现在正在商议婚事,国公爷觉得自己收到了威胁,一定会有所作为,没准儿就去跟朱夫人坦白了呢?” 沉央对曹德纶的这个主意表示怀疑,“那万一我爹破罐子破摔,干脆就一直把这件事埋在心底没再也不说出来了呢?” 曹德纶道,“若是国公爷真的喜欢朱夫人的话,一定会去跟朱夫人说明白的,奴才就是给您出个主意,具体要不要采纳,还得看您自己的意思。” 尚香这几天也没少受连累,跟着点头附和,“是啊主子,您就试试吧,万一成了呢?奴才觉得总管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万一真的成了呢?” 沉央半信半疑,“真不骗我?” 曹德纶哭笑不得,“奴才哪儿敢骗您呢?您要是能让咱们皇上睡个好觉,就算心疼奴才们了。” 沉央登时红了脸,“我又没招惹他,怎么没让他睡好觉了?” 曹德纶没接话,只说让沉央好好儿考虑考虑便退下了。 尚香在曹德纶走后就一直劝沉央。 沉央心思动摇了,觉得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否则,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实在是太别扭了。 冯夜白晚上回去的时候,见沉央已经睡了,上前轻声唤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这几天她的确是累坏了,几页没合眼,她不睡,冯夜白也睡不着,陪着沉央一起想主意,今儿睡得这么早,看来是想到法子了。 他今儿在朝堂上还问来着,可那帮人没有一个答得上来的,果然这世间最难的还是感情事。 ------------ 第1210章卫夫子番外4 沉央在朱大嫂身上行不通的法子只能换一种法子在自己爹身上试试。 按照曹德纶先前跟她说的,沉央一脸惋惜的跟卫夫子说,“皇上知道婶子从小照顾我长大,不忍心看婶子孤寡一人度过后半生,所以想给婶子找个合适的男人,这样也算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可皇上不知道婶子喜欢什么样的,所以特意拖我来问问爹。” 卫夫子闻言,果然心头一颤,“你说什么?皇上要给你朱婶子找男人?” 沉央点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爹脸上的表情,“爹,您跟我婶子最亲近,您应该知道婶子喜欢什么样的吧?” “爹不知道!” 卫夫子背过身去,“这种事情,你亲自去问你朱婶子不是更好?” 沉央看着卫夫子清楚不大对,觉得这事有眉目,又道,“我这不是怕婶子不好意思吗?咱们家跟婶子门对门儿的住了这么些年,你跟我婶子又那么要好,您就不知道我婶子喜欢什么样的吗?” 这就是明摆着的要卫夫子把真心话给说出来。 可卫夫子就是不肯说,人越是上了年纪,有些话就越是说不出口,像卫夫子这样的,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子勇气和不管不顾的劲头,就再也拿不出那份儿心来对待感情了。 可沉央就是非要逼她爹这么做,她爹为了她又当爹又当娘的操劳了一辈子,现在该到了忙活自己的时候了,沉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爹就因为不敢张口,就生生跟朱大嫂错过。 卫夫子不知道沉央心里是什么打算,因便赌气道,“我不知道你婶子喜欢什么样的,她也没跟我说过,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不好意思开口就不问,横竖别来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沉央啧啧叹两声,“您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啊?我这不是跟您好好儿说呢吗?您要是知道就告诉我呗。” “我不知道,你以后也别来问我。” “爹,我知道您喜欢我婶子,可您喜欢您又不好意思说,您总不能让我婶子过来跟您说吧?您既然不肯说,那就不能怪我婶子跟别人好了,是您自己不肯说的。” 卫夫子不妨沉央话里有话,被套进去了,反驳道,“谁说我不肯说了,我这不是怕......我这不是怕我说了之后你婶子脸上不好看,骂我老不正经吗?” “那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婶子会说您老不正经而不是马上就答应您呢?” 卫夫子摇头叹气,“其实咱们门对门儿的住了这么些年,我们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沉央哦了声,“您要是这么说的话,做闺女的也不能反驳您,说您做的不对,反正我今儿就是来问问您,您要是不想跟我婶子表明心意的话,那我就回去跟皇上说,让皇上亲自给我婶子物色好了。” 她说的煞有介事,转身就要离开,看那架势是真的要给朱大嫂好好儿介绍一个了。 卫夫子猛地站起来,冲着沉央吼了声,“站住!不准你给你婶子介绍!我不同意!” ------------ 第1211章不像个帝王 沉央就知道她爹一定会坐不住。 门对门的住了这么些年不可能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沉央说要冯夜白要给朱大嫂物色个如意郎君,卫夫子一张脸青的什么似的。 白蜀光听蔚夫子那语气就知道这事儿有戏。 “爹,您不能这么自私啊,我婶子现在虽说不愁吃穿,可毕竟是个女人,往后长水要是长大了,那朱大嫂一个人得多孤单啊!” 卫夫子愤愤还,“那我不照样是一个人么?你这和丫头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你爹呢?你爹现在不也是自己一个人吗?” 第230节 沉央撇撇嘴,“朝廷里的那些人都上赶着给你送比我还小的姑娘当媳妇儿了,您可用不着**心。” 卫夫子脸上一红,“那我不都拒绝了吗?再说了,那些姑娘实在太小,你爹我也不喜欢那样的啊!” 沉央听她爹说话都急得慌,“那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让皇上帮你找行不行?” 卫夫子又能沉得住气了,这样一来,陈阳问他的问题就又陷入了死局。 曹德纶给她出过主意,到了她爹这个年纪,在乎的就比较多了,尤其是面子,卫夫子就是怕自己这么做会给沉央抹黑,会让冯夜白这个做皇帝的脸上不好看。 越是这个时候偶就越不能逼他,得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儿来。 卫夫子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就这么错过机会的。 沉央就算是心里再着急,也得生生忍住了。 回宫之后,冯夜白还问起沉央这件事情究竟怎样了。 沉央摇头叹气,“我爹死活不肯把自己心里话跟朱婶子说,我就算是想帮他也无能为力啊!” 冯夜白安慰她,“这种事情急不来,你还是慢慢儿来吧,横竖两个人一个有情一个有义,一个比一个舍不得,我在后面催一催,总能成的。” 沉央仰脸问他,“怎么催?” 冯夜白扭着脸,看着更像是闹别扭,“你都不找我出主意,宁愿听曹德纶的都不肯听我的,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吃这半瓶子醋。 沉央拢拢袖子坐过去,在冯夜白脸上吧唧来了一口,“现在能说了吧?” “我看着像是这么好哄的?” 他还来劲了,坐着巍然不动,一点儿不像个帝王,倒像是个闹别扭的孩子。 沉央惶惶他胳膊,“你就告诉我吧,我就知道你主意最多了,你就告诉我呗!” 冯夜白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那今晚让小金鱼去别处睡!” 沉央推他一把,“你总不正经!” 冯夜白答的理直气壮,“我怎么不正经了?帝后敦睦这是天下的好事,再说了,我可还记得呢,你说过要再给我生个闺女的,人这一辈子,儿女双全才是最完整的。” 沉央一板脸道,“好啊你,你连自己老丈人都能拿来利用了是吧?行,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自己想法子!" 冯夜白捏捏她鼻尖,“你可真一点儿都不可爱。” 沉央才要动怒,又听见他接下来的后半句,“可我就是爱死了你这幅样子!” ------------ 第1212章咱们要不要 这小金鱼,长得快倒是也快,转眼就快满岁了。 沉央想想,冯夜白堂堂一个皇帝,寝宫里整日放着个孩子确实不像话。 原本冯夜白遣散后宫,自己就在朝廷众臣之间落得了个妖后的名声,要是再整日把小金鱼放在冯夜白这儿,那可不不像话吗? 小金鱼生来,身份就跟别人的不一样、。 他是太子,不管年纪多大,一举一动都叫人盯着。 冯夜白估计也是憋了挺长时间了,这才不得已开口跟沉央说的。 她现在是皇后了,不能任性不懂事儿,冯夜白说的对。 沉央思虑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让尚香过来把小金鱼给抱走!” 冯夜白脸上大喜过望,一只手不经意的去搂沉央的腰,“这样就对了,这样咱们才能......更进一步不是?” 既然对征得了同意,那就得马上去做。 冯夜白扬声把尚香叫进来,“今儿你们太子爷不在朕这儿睡了,今儿现在偏殿凑活一晚,明儿叫人把东宫腾出来,让你们太子爷住进东宫里去!” 尚香啊了声,沉央也是一惊。 这太子入主东宫,怎么着也应该是在能走会跑,懂事了之后,才会有自己的宫殿,可他们家的太子显然跟别人不一样,不满周岁就有了自己的宫殿。 倘若不是因为知道小金鱼是他们皇上亲生的,尚香都不敢相信,他们家皇上是对待亲生儿子都这么随性和洒脱的人。 果然在他们家皇上心里最重要的还是皇后,这一堆璧人,帝后敦睦的简直能成为一段传世佳话。 沉央看着冯夜白一脸的不可置信,“要不还是住在偏殿吧,还小呢,现在就打发他去东宫住,这样我也不放心啊!” 冯夜白声音循循善诱的蛊惑,“住在偏殿跟住在寝宫里有什么区别?住在东宫,也好叫朝廷里的那些人知道知道,没有别的打算最好,要是有别的打算就趁早给我把这个念头给消了。” 沉央虽然不舍,可冯夜白说的也有道理。 大不了自己天天去看不就行了,东宫离这儿也不远。 尚香眼色机灵,看见皇上方才看他们家皇后主子的眼神儿就知道,把太子爷弄到东宫去的主意是暗度陈仓。 其实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 至于这一己之私是什么,那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尚香把小金鱼抱走前,沉央里里外外的叮嘱了一大堆,明明就是一个东头一个西头的分开住了,到了她这儿搞得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冯夜白拉着沉央,等人一走光,立马像块儿牛皮糖似的黏上去,“现在没别人了,就咱们两个了,你说咱们要不要......” 沉央被冯夜白缠磨着到了榻上,“你真有法子让我爹跟我婶子好?” 关键时刻被沉央一句话给堵了回来,冯夜白微微蹙眉,一个劲儿的撒娇,“那是自然,你还信不过我?行了,别拖了,你自己你算算,我都多久没碰你了?” 沉央突然脸上一红,“我也不是说非不给你碰,可你也不挑时候,小金鱼在的时候你都敢放肆!” ------------ 第1213章下不去手 横竖这回是躲不过去了,沉央闭闭眼,放松了往榻上一趟,“那你来吧!” 她这样,冯夜白反倒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是什么样子?大义凛然去赴死? 冯夜白在沉央脸上拧了拧,“行了,睁开眼吧,又不是要死了,不用整的一幅像是我要把你怎么样的表情。” 沉央眉头松了松,“那你到底来不来?” 废话,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来? 冯夜白慢慢俯下身去,“别害怕,以前那几次是怎么过来的,这次也一样,不过咱们挺久没在一起了,我估摸着会有点儿疼,你忍忍,反正不会比你生孩子疼。” 沉央点点头,伸手抱住冯夜白,“那我一会儿要是要是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算不算冲撞龙颜?” 冯夜白也煞有介事的道,“朕赦你无罪!” 沉央微微挺身在冯夜白脸上亲了口,“其实我也是孺子可教的对吧?” 冯夜白惊讶了一下,“怎么忽然想起来说这些?” 她不吭声了,别过脸去,“这你别管;,我想说就说了。” 想说就说?才怪! 这几天蔚敏来找过她,两个人经常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再说这些什么。” 八成又是蔚敏跟她说了什么,根据方才沉央已经输说出口的那句话其实不难猜,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那方面的事情。 不过蔚虽然不靠谱,可偶尔有个靠谱的时候也能叫人很惊喜。 尽管不知道,蔚敏都教了沉央些什么,不过想来对他来说应当是件好事。 沉央肯主就是好兆头。 可沉央一主动,冯夜白就开始犯懒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就像往那儿一躺,叫沉央有社么本事全都使出来。 沉央见他躺下了,自己也跟着往下一躺。 冯夜白问她,“你干什么啊?” “不是睡觉吗?你不是累了吗?” 冯夜白哭笑不得,“我是累了,那你就不能主动些吗?” 沉央想起蔚敏跟她说的那些,“那你......就一直不动了?” 冯夜白坏笑着挑眉,“我配合你啊,给你一次命令皇帝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占了大便宜了们还不偷着乐?” 沉央耷拉着脸,”我怎么就占到便宜了?我不成,你每次都累得什么似的......我才不听你的。“ “我在下边儿拖着你成不成?” 沉央开始考虑。 蔚敏说话历历在耳,沉央心里一咯噔,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冯夜白艳霞这种人畜无害的时候是最可人的,看着叫人心里无端端的生起些怜爱心来。 冯夜白一直在等沉央,想催,可这件事又不好催,只能慢慢儿等。 最后终于等来沉央乐意了,那一张樱桃小口,轻轻覆下来,带着半夜里的凉薄温度,像一坛美酒,开封还未品尝就已经叫人醉倒。 沉央睁开眼,羽睫微微缠,“我以前那样做你是不是都不满意?蔚敏说那样做你会讨厌。” 冯夜白顺顺她头发,“你听她瞎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以前那样喜欢,现在这样更喜欢。” ------------ 第1214章蜜里调油 小金鱼不在的第一个晚上,冯夜白的日子过得那叫个蜜里调油,简直快活的不像话。 沉央倒是没多少感触,就是底下人的感觉特别明显。 今儿伺候笔墨的小太监打碎了皇上的一方砚台,皇上居然没怪罪,非但没怪罪,还怜惜人家一个小太监不容易,一句话就给升了官儿。 同样的情况,上回也是这个小太监,就因为在皇上面前摔了一跤,差点儿被皇上给赐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伴君如伴虎,这天上地下的落差,恐怕是个人都受不了。 不止地下伺候的人又这种感觉,就连朝堂上每天战战兢兢上朝的那些人也有这种感觉。 皇帝的心情编号了,他们底下这些人的日子就好过了。 皇帝对一件事不再揪细,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第231节 这还是冯夜白登基以来第一次给他们这些人好脸儿。 那些人就算是不用相也知道肯定是沉央的功劳。 这世上能制住皇帝的也就只有皇后了。 沉央却没觉出冯夜白的变化。 不过今儿尚香跟曹德纶看起来好像都挺开心的。 沉央奇怪,“你们都笑什么呢?是有什么开心事儿吗?” 尚香跟在沉央身侧,唇角笑意深深,“主子,您没发现皇上今儿的心情很好吗?” 沉央想了想道,“和平日没什么不一样啊?他怎么了,今儿心情这么好?” 尚香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沉央这反应里实在是叫人无话可说。 不过也是因冯夜白不管在外面再怎么不开心,有多大的脾气,都不舍得在沉央身上用。 可能进门之前刚发过火,心气儿不顺,一整天也没个笑脸子,可进门之后就不一样了,对着沉央,绝对是用不完的好脾气,沉央也没见过多少冯夜白发火的时候。 所以久而久之就以为冯夜白不管在哪儿,不管对谁都是一样的。 可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所以沉央才没有察觉,所以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发现冯夜白今儿到底哪儿不对劲儿了。 两人正说着呢,身后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停下来对着沉央行个礼,喘口气儿道,“娘娘,娘娘......国公爷他......国公爷他去朱夫人家提亲去了!” 沉央闻言,抿唇一笑。 看来她昨儿个回去跟卫夫子的那番话没白说。 她就知道她爹一定坐不住的。 可没想到她爹这么快就想通了,速度还这么快,居然今儿一大早就去提亲了。 沉央叫那小太监起来,“那朱夫人那儿呢?怎么说的?” 那小太监道,“朱夫人那儿,还没松口呢,奴才也不清楚,不过国公爷这回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光是聘礼就备了三车呢,可朱夫人那边儿,连门儿都没开,娘娘,奴才怎么觉着这么悬呢?” 沉央赶紧呸呸呸三声,“乌鸦嘴乌鸦嘴!朱夫人跟我爹情投意合,怎么可能会不喜欢我爹呢?你别瞎说,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得去看看,这样吧,尚香,你去东宫看看小金鱼,我一个人出宫去就行了。“ ------------ 第1215章卫夫子提亲 尚香自然是不放心让沉央一个人出去的。 伸手一指那小太监,“你陪皇后娘娘去,记住,一定得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全!” 沉央嫌尚香太过大惊小怪,“就出个门儿,能出什么事?你就是天天操心太多,往后看你怎么嫁出去?” 尚香吐吐舌,“奴才才不要嫁人呢,奴才要一直在主子身边伺候着。” 那小太监叫伸手过去扶沉央,还冲尚香打个千儿道,“姑姑放心,我一定好好儿照顾皇后娘娘。” 沉央昨天说的那些话对卫夫子来说还是很有影响的。 卫夫子昨儿个想了一天,就想,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能做的少之又少,不能留下什么后悔的事情才对。 卫夫子不想让自己后悔,昨儿夜里就想通了,所以今儿一大早就叫人备了聘礼去上门求亲了。 这件事以前看不开,现在慢慢儿也就看开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他们自家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 他们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只要自己过得舒心就成了。 可他人到了门口,朱大嫂却连门都不开了。 卫夫子心里着急,索性就亲自去叫门。 看门的门童见卫夫子一个劲儿的不肯走,十分难为情道,“国公爷,我们家夫人说......不想见您。” 他都到了,这怎么还不想见他了呢? 卫夫子着急,可又不能硬闯,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沉央到的时候,卫夫子看见她,甚至还有点儿脸红。 “你怎么来了?” 沉央对他们两个的事情比谁都上心,也没在乎卫夫子脸上的红,直言不讳道,“您是我爹,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八成是您把我婶子惹生气了,她才不愿意搭理您的,早就跟您说要早点儿去,可您就是不听我的。” 卫夫子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说她是不是看上皇上给她物色的那个男人了,不喜欢我了?” 沉央觉得她爹总算是有种开窍的感觉了,“您也知道我婶子喜欢您啊,您就是太矜持了,您这么矜持,那您让我婶子一个女人的脸往那儿搁?” 卫夫子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愁眉苦脸,恨不能时间再往前一点儿,这样刑诉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 沉央不忍心看她爹这样,亲自上门,对那门童道,“我可是当今皇后,你们家夫人谁都不见也会见我的。” 那门童见是沉央,也不敢不放行,打开门,闪身把沉央让进去。 这厢沉央刚进去,那边儿朱大嫂就迎出来了。 感情这朱大嫂一直在门里看着呢。 “婶子,您怎么在这儿站着呢?那我爹......” 朱大嫂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看着反倒像是忐忑紧张。 “你爹搞这么大阵仗,这是要......沉央啊,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回去吧,我一个寡妇......我不能够拖累他。” 沉央微微沉下脸,“这怎么能是拖累呢? ”可......你爹现在是国公爷,还是皇上的老丈人,我这身份实在是配不上他。” 沉央握握朱大嫂的手,“那你难道就看我爹娶那些比我年纪还小的姑娘?” ------------ 第1216章又出事儿了 看自然是不忍心看的,可朱大嫂怯懦了这么些年,临道了要迈出去的时候,反而就胆怯了,不敢了。 沉央一直在劝朱大嫂,“我爹这个人您是最了解的了,您应该知道,他这个人能舍得下一切来向您提亲,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您现在不事寡妇了,您可是皇上噢亲自册封的三品夫人,举国上下独一份儿的殊荣,没人比的过您。” 朱大嫂默了默,“那我......我还带着长水呢?“ 沉阳在长水脑袋上揉两下,“小时候我爹是一直把长水当自己儿子给养大的,您就放心吧,再说了,让长水再多个爹有什么不好的?” 沉央又问长水,“你想不想让我爹做你爹啊?” 长水狠狠一甩头说,“不想!” 这孩子之前还好好儿的,两家门对门儿住着的时候,跟沉央的感情是最好的。 可这会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朱大嫂一脸为难,“这......他不愿意我也......” 说到底,长水的意思对朱大嫂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可这长水怎么就突然不愿意了呢? 沉央叫人先把朱大嫂送回去,自己寻到了长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慢慢的走,“长水,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爹做你爹啊?” 沉央道,“我就是不想,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就是个大骗子,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走开!” “我怎么骗你了?”沉央从地上捡个石子儿,往水里一扔,石子儿在水面上弹三下,最后沉进水里。 长水不甘示弱,沉央方才是三连跳,他就来个四连跳,胜过沉央一下,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得意。 这是沉央从小跟长水玩儿的游戏。 其实沉央是能跳四下的,就是故意让着长水。 “长水,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爹做你爹啊?” 沉央想他们以前那样跟在长水身后,不厌其烦的又问一遍。 以前就是这样,长水跟沉央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都是长书带着沉央,沉央也愿意跟着长水。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管沉央怎么跟着长水,不管他在后面跟他说多少好话,长水就是不搭理她。 以前沉央那种情况跟长水能玩儿到一起去,可现在不行了,再沉央眼里,长水就是个孩子。 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对着长水就多出了足够的耐心。 沉央等了半天,原以为长水不会在说话了,虽知道长水突然蹦出来一句,“你不是答应等我长大之后嫁给我的吗?你这个片子,现在不光嫁给了别人还有了孩子,我讨厌你!” 沉央没想到长水闹了半天就因为儿时的一句玩笑话。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之后我就老了,到那时候,你肯定就嫌弃我了,就不肯要我了,等你长大,还有很多的好姑娘等着要嫁给你呢,到时候娘看都看不过来,就更不会记得我了。” 长水鼓着脸,“我不是那种人,我说过长大之后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的,是你骗我! 沉央还想再说些什么来着,身后跟着她来的那个小太监却匆匆跑过来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 第1217章郡主要和离 这厢卫夫子跟朱大嫂的事情还没解决好,那边儿蔚敏就又出事了。 小太监匆匆来禀道,“郡主跟郡马爷吵着闹着要和离,现在已经闹到了皇上那儿去,怎么也劝不好了,皇上勃然大怒,一起之下让他们自己想怎么办怎么办,就不再插手去管了。” 沉央顿感头疼。 现在里里外外的都已经太平了,可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些大事小情的总也断不了。 蔚敏那边儿早前还好好儿的,上回来还说跟梁无玥两个人哪儿都好,还准备再要个孩子。 怎么今儿就忽然要闹和离了呢? 沉央这边儿也走不开啊,只好先打发身边的小太监回去,“你回去跟皇上说,千万不能让他们和离,我等这边儿的事情完了之后就回去。” 小太监犹犹豫豫不肯回去,“那您这边儿怎么办?您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啊!” 沉央嫌他啰嗦,“这些都是我家里人,能出什么事儿,你赶紧回去。” 沉央虽然很少自称本宫,可说出来的话一样有威严,小太监不敢不从,只好道是,说去去就回。 长水在沉央身边小声抱怨,“你现在这么忙,怪不然会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第232节 “我没忘,可我真的等不起,等你长大,还会有很多漂亮姑娘等着你的,她们个个儿都比我好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不一样。”长水瘪瘪嘴,“我不喜欢她们,我只喜欢你。” 这话要是让冯夜白听见了,估计醋坛子又该打翻了。 他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下连沉央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了。 “你知道你娘喜欢我爹吗?你娘这么多年带着一个你也不容易,现在你长大了,你娘也该找个人跟她共度余生了,你难道不希望你娘能够得到幸福吗?” 长水犹豫了下,“我想让我娘幸福,可我娘要是嫁给了卫伯伯,那你就成了我姐姐,我就不能喜欢你了。” 沉央苦笑了下,揉揉他脑袋,“就算是你娘不跟我爹成亲,我也不可能会跟你在一起了,我已经有夫君了,也有孩子了,以前你照顾我,现在我把你当弟弟看待,你知道吗?” 长水撇撇嘴,“皇帝那么凶,你嫁给他,他会对你好吗?” 沉央反问,“他要是不对我好,我怎么可能会做得了皇后?他很疼我的。” 长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沉央现在穿的还有身上戴的那些收拾比他之前见过的县太爷的闺女出嫁还要好。 而且他娘也经常说,说皇帝对沉央很好,天底下独一份儿的恩宠,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以前沉央还没好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都是他帮沉央打走那些欺负她的人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皇后了,没人敢欺负她了,也不需要自己了。 长水心里动摇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沉央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别人不喜欢沉央,可他喜欢。 但是现在再喜欢,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他不能再要求沉央什么了。 ------------ 第1218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沉央又问长水一遍,“你想想你娘,你娘跟我爹他们是真心相爱的,我爹现在就在外面,你忍心让你娘一辈子守着相思苦过日子吗?” 长水是个很孝顺的孩子,这一点沉央知道,就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这么苦头婆心的劝他。 “我想让我娘过的好。”长水抬眸看向沉央,“我也挺喜欢卫伯伯的......” 这不就成了吗? 本来也没多大事儿,就是朱大嫂心里别扭,又加上长水的意思不明确,所以才迟迟不肯出去。 现在长水松口同意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那你现在就去跟你娘说,就说我爹还在外面等她的信儿呢,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你娘要是不同意,安我爹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 长水看向沉央的眼中还是很有些不舍。 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长水也就不能再纠缠了,只能顺着沉央的话去做。 “我现在就去跟我娘说。” 好所歹说总算是劝好了一个。 可就是蔚敏跟梁无玥这两个,让人头疼。 梁无玥对蔚敏的好是天下皆知的,不管蔚敏说什么梁无玥都会无条件遵从,梁无玥这么个对蔚敏一点儿没脾气的人,这两人怎么会闹着要和离呢? 沉央出去的时候,朱大嫂正好也准备出门迎一下卫夫子。 见着沉央,紧张的不像话,“你爹这么做有点儿太冒险了,他现在可是国公爷了,要是被人说嘴怎么办?我要拖累他怎么办?” “不会的。”沉央在朱大嫂手上一握,“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再说了,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管他们干什么。” 朱大嫂点点头,“我知道了,好孩子,这回难为你了,你一个皇后,为了我们的事情操心这么多,我这心里实是愧疚的不行。” 沉央说无妨,“宫里还有点儿事,你出去跟我爹好好儿把话说清楚就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朱大嫂道,“去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你这么多精力,赶紧回去,别一会儿皇上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沉央来的时候,身边就带了个小太监,方才连那个小太监都被打发回去了,现在回宫,除了个马夫,就剩她自己了。 马夫低着头,请沉央上了马车之后,就架着马车离开了。 朱大嫂是看着沉央离开的,原本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可又一想,这是在京城,沉央又是皇后,谁还能在皇帝的地盘儿上敢对皇后不利。 这么一想便放心不少。 这厢皇宫里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从来没跟蔚敏红过脸的梁无玥今儿个脾气也上来了,指着蔚敏说她无理取闹。 冯夜白被吵得脑仁儿疼,压压手叫停,“朕的金銮殿不是给你们吵架用的,有什么话一个一个的说,不然都给朕滚出去!” 蔚敏上前一步,带着哭腔控诉,“皇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个梁无玥居然敢背着我找女人,他还......还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 梁无玥闻言,立马跳出来反驳,“你胡说,那女的我根本就没碰过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 第1219章把皇后接回来 冯夜白是了解梁无玥的,梁无玥心里从小到大就只装了个蔚敏,现在好不容易两个人修成正果了,怎么可能会跟别的女人有牵扯。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梁无玥跟那个女人有牵扯?” 蔚敏听罢冯夜白说的,立马涨红脸反驳,“皇上,怎么现在连您也不相信我?那女人就是府里的一个丫鬟,被我发现了,兜不住了,这才承认的,要是我不发现,他还不定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呢。” 清官难断家务事,冯夜白捏捏眉心,实在有些不想管。 可这两个都闹到金銮殿里来了,找他要个说法,总要给个说法才行。 冯夜白扭头反问梁无玥,“蔚敏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这么做了?” 梁无玥大声喊冤,“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皇上,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 冯夜白叫人赐坐,“那个怀孕的婢女呢?去把那个怀孕的婢女给朕叫过来,把她叫到朕的面前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蔚敏道,“在府里呢,昨儿个摔了一跤,孩子差点儿没了,要不是郡马爷赶到的及时,估计孩子就保不住了。” 孩子说到底还是蔚敏跟梁无玥心中共同的伤疤。 蔚敏现在暂时生不了孩子,梁无玥又一直想要个孩子,现在忽然出来个婢女,据说肚子里怀的还是梁无玥的孩子。 蔚敏能不炸锅才怪。 梁无玥已经解释很多遍了,现在多少有些不耐烦,“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刚好路过,况且我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她怀孕跟我没关系!” 蔚敏指着他,情绪激动,“你就是故意的,就是因为担心,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你要是看上了就娶,我又不是不让你娶,反正人家都有了孩子,你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也说不过去,这样也省了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梁无玥气鼓鼓的坐下,“我跟你解释了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我没碰过那个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冯夜白听他们吵架烦的慌,抬手叫进曹德纶问,“皇后娘娘回来了吗?” 曹德纶道,“回皇上,还没有。” 冯夜白蹙眉,“怎么还没回来?派人过去看看,把皇后接回来。” 曹德纶领命下去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沉压根派回来的小太监就进来了。 “奴才参见皇上。” 皇帝叫起。 小太监偷摸瞥了眼蔚敏跟梁无玥,壮着胆子拱手道,“是皇后娘娘派奴才回来给皇上回话的,皇后娘娘说,请皇上一定不要让郡主跟郡马爷和离,等她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冯夜白又问,“那皇后现在在哪儿呢?还在国公府?” 小太监点点头,“朱夫人那边儿不肯出门见国公爷,所以一直僵持着,皇后娘娘还在说和呢。” 冯夜白摆摆手让他下去。 蔚敏和梁无玥互相瞪视了眼,别过头哼了声,“我是不想跟他过了,皇上,今儿是非得要和离的。” 梁无玥一扭头也犟着,“那我还就不跟你和离了!” ------------ 第1220章皇后丢了 冯夜白是看出来了,蔚敏说想和离其实假的,不过就想试探试探梁无玥的反应。 梁无玥做的也很好,就一直犟着不同意。 他要是真的同意了,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这件事其实不难解决,可蔚敏逼近是女人,女人无理取闹起来不管是什么男人恐怕都无力招架。 以梁无玥的为人来说,是绝不可能背着蔚敏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梁无玥真的跟除了蔚敏之外的女人有关系的话,怎么一而不可能在蔚敏眼皮底下。 至于那个婢女,梁无玥之前肯定是接触过的,只不过后面忘了,今天被找上门来才会觉得陌生。 冯夜白不想再听他们吵架,起身往外走,“这件事不难办,回去问问那个婢女,问她是什么时候跟梁无玥好上的,再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前前后后的一推算,不就全都清楚了?” 他总觉得心里惶惶的,沉央出宫这么久还没回来,他放心不下,非得自己亲自出去找找才行。 蔚敏不肯,“今儿我就不回去了,就在宫里住下了,什么时候这件事情解决了,什么时候我再回去!” 梁去玥伸手去拽她,“咱们还是适可而止一点儿行吗?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好,就算是有错,那这是咱们的家务事,大可以关起门来慢慢儿算,皇上日理万机的,没时间管这档子事。” “我看你是心虚了吧?是不是怕我真的查出来些什么?好啊你梁无玥,你居然敢骗我!” 眼看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冯夜白吼了声,“朕的金銮殿不是给你们胡闹的,你们要吵回去吵!” 蔚敏和梁无玥心里寒噤噤的,忙闭了嘴。 冯夜白出了金銮殿,刚想叫人备撵,那厢曹德纶匆匆忙忙赶回来了,打个千儿忙道,“皇上,方才奴才派人去接皇后娘娘,国公府那边儿说皇后娘娘已经先回来了。” “先回来了?那人呢?按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宫了,怎么现在还没见回来?” 他心里不知为何总惶惶觉得不妙,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了,大手一挥吩咐曹德纶,“你赶紧去派人在回宫的路上找,另外再查查皇后出宫用的是哪个马夫,一定要把人给朕找到!” 曹德纶不明,“这是咋京城,皇上难道担心......” 他担心什么?他担心沉央会出什么意外。 第233节 宿王那边儿还没完全解决,这京城防守再严密,但终归不是天衣无缝的。 要是...... 冯夜白不敢想,实在坐不住了,自己也出去找去了。 再说沉央,上了马车之后在觉得不对劲儿。 这马夫上车之后没跟她行礼,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外面的街景她都熟悉,可就不是回宫的路,而且还越走越偏僻。 沉央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叫停,可那马夫根本就不听她的,非但不停,反而还越跑越快。 “停车!本宫让你马上停下来你听不见吗?停车!” ------------ 第1221章劫走皇后 沉央越是叫停,那车夫就跑的越快,但退后已然到了没人的地方。 她就算是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这肯定是遭人绑架了。 可究竟是谁绑架的她却不得而知。 沉央原本想跳车来着,可这人拿车驾的飞快,自己要是跳下去了,非死即伤,死不死的先不说,可要是断了手脚,到时候人家再拐回来追,那不等于自绝后路吗? 她上下审视自己一遍,把手上戴着的玛瑙珠子扯断,一颗颗扔下去。 这玛瑙手串是冯夜白送她的,据说是全天下只此一件,别处都没有。 如果冯夜白能看见这些珠子的话,没准儿就能说说些顺着这些珠子找到她。 沉央最后珠子不够了,她又把戒指,头钗,簪子,全都扔了下去。 等身上能扔的东西都扔完之后,沉央这才记想起来害怕。 做皇帝仇人都不少,宇文晔被冯夜白给圈禁起来了,可宿王还没除掉。 皇后的马车这么显眼,这天底下敢劫走皇后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她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不过八成就是宿王干的。 宿王本事也不小,既然当初冯夜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京,那宿王自然也能。 宇文潞死了,宿王对他们肯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他究竟想把自己大带到什么地方去却不得而知了。 沉央为了不让车夫起疑,故意一直大喊大叫。 可到后面实在喊不动了,连嘴也张不开了。 本来还指望着冯夜白能根据她路上留下来的那些线索找到她,可少年到了个三岔路口,那车夫忽然转了方向。 沉央身上能扔的,又容易辨认的东西早就已经扔完了,现在已经找不出有什么能扔的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冯夜白不知道到了这儿改往哪儿追,要是学茬了怎么办? 沉央心里一着急又继续喊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你知道我是皇后,居然还敢大着胆子的绑架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一路上那车夫都没开口,现在终于开口,“你要不是皇后,我们还不绑呢!” “你们?你还有同伙?你知道绑架皇后的后果是什么吗?你就不怕死吗?” “死?”那车夫忽然阴测测的笑了声,“那还是等死的时候再怕吧!” “你是宿王的人?” 她原本只是猜测,可没想到车夫闻言忽然就不说话了。 这一沉默里包含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这说明他就是宿王的人。 因为沉央想不到除了宿王,我,现在谁还敢不要命的敢跟冯夜白为敌。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路初时是窄的,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进出,可后来,穿过一片林子,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沉央看见面前一溜整齐划一用竹子搭建的房子。 这地方她还从未开过,也不知道这里的房子究竟是以前就有还是重新盖起来的。 到地方以后,马夫停下马车,十分粗鲁的把沉拽下来。 沉央被马夫带进一间屋子里关起来,门上落锁,而后马夫离开,应当是去叫人了。 ------------ 第1222章报仇 沉央上下打量了眼这个地方。 如果这真的是宿王的地方的话,那这个宿王也实在是够可以了。 冯夜白全京城戒严,任何一个只要是看起来可疑的人都不会放进京城。 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倘若不是宿王则罢,如果真是宿王,那这样一来就更不好对付了。 沉央方才在车上的时候已经喊累了。 这会儿又点儿空闲了,就什么也不想,老老实实的休息一会儿得了。 原以为要过很长时间自己才能见到这幕后主使。 可没想到,她休息了一会,连眼睛都没闭上,这幕后主使就来看她了。 门锁七零哐啷的响,白蜀隐约瞥见一抹女人的身影。 等那人进来之后,白蜀看清了那人的脸,这才认出来是谁。 是宿王妃! “原来是你!” 沉央的语气一点儿也不意外,反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 宿王妃照旧端庄雍容,对沉央笑笑,“还以为皇后贵人多忘事,已经把我给忘了呢!” 别这样说不敢,“王妃差点儿害死我,这个我怎么敢忘呢!” 宿王妃还想给她打太极。 可沉央压根儿就不接她的招儿。 宿王妃笑笑,把沉央从地方拉起来,“皇后娘娘还记着呢?不过记得好,咱们的仇,垒垒摞摞也够说上个三天三夜了。” 沉央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臂,“可不是,以前还用担心我不能报仇,不过现在看来,宿王这个势力,你们要想东山再起,简直是白日做梦!” “怎么会是白日做梦呢?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们都会把冯夜白从皇位上给拉下来,你等着看吧,看看最后活下来的时候究竟是谁?! 沉央也不甘示弱,“那就试试?” 宿王妃踱至窗前,忽然想起了宇文潞,眼泪一时克制不住,汹涌起来。 “都是你们害得宇文潞,是你跟冯夜白一起害死了他!” 宿王妃这辈子没孩子,对她来说,宇文潞就是她的孩子。 现在宇文潞死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到,宿王妃想想就伤感,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宇文潞报仇! 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让她趁机抓住了沉央。 冯夜白那么在乎沉央,知道沉央在她手里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不过就算冯夜白用江山来换卫沉央,她也不会再让卫沉央活着出去了! 不止沉央,冯夜白也得除掉! 沉央明白宿王妃是什么意思,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冯夜白为了救她会有性命之忧。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沉央不耐烦了,懒得再跟宿王妃纠缠。 宿王妃却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着急也没用。” “宇文死是罪有应得,你怎么不想想你都干了什么呢?你要是不帮着宇文潞害我,要是能及时出手阻拦他,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沉央指着宿王妃控诉,“你现在把这一切都归咎到我的头上,你见过谁被人害还不还手的?我劝过他很多次,可他不听,身后还有你纵容着,这才变成今天这种地步!” ------------ 第1223章眼睁睁看着你死 宿王妃这么疼爱宇文潞,现在宇文潞死了,她再没什么可期盼的了,现在是什么也不怕阿里,死也不怕,疑心就只想着要把沉央跟冯夜白这两个罪魁祸首给抓起来,然后宇文潞是怎么死的,他们就要怎么死! 沉央跟宿王妃说了这么多,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心里存着怨恨,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的别的话呢? “你就在这儿好好儿的待着吧,我倒要看看,冯夜白究竟能不能找到这儿来。” 沉央说话就要推开宿王妃往外冲。 可还没跑到门口呢,就被宿王妃一把给拽了回来,“你要是想跑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省省吧,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吩咐,要是他们一不小心把你给杀了,那你可就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儿子了,还有冯夜白,你全都见不到了。” 沉央挣脱开宿王妃的桎梏,“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想威胁冯夜白的话,怎么额也该让我们见上一面吧,再不济也得告诉他我在哪儿才行吧?” 宿王妃摇摇头,“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事什么算盘?我没那么傻,不会让你们夫妻见上面的,至于我想怎么做,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沉央是真的摸不透这个宿王妃究竟想干什么。 不急着杀她,也不让冯夜白见她,自己现在在她手里做人质,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她究竟想干什么? “你放心,你现在还不会死,我还想让你多活几天呢,宇文潞那么喜欢你,你都狠得下心害死他,冯夜白这么爱你,你说他要是眼睁睁看着你死,会不会疯掉?" 沉央心里凛凛一寒,心里已经隐约猜到她究竟要做什么了。 宿王妃整整衣裳,似乎已经胜利在望,“所以你就老实呆着吧,晚些时候我还会来看你的。” 沉央来时只看见这里遗世独立,来时的路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第234节 她是一路看着来的,可这路七绕八绕,绕的她根本就辨不清楚方向。 这厢沉央被宿王妃绑来,还不止宿王妃究竟目的何在,正犯愁呢,那边冯夜白找沉央也找的火急火燎的。 国公府那边儿说沉央已经回来了,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别说是回宫了,就算是出京城都绰绰有余了。 冯夜白震怒,问起今儿跟在沉央身边的小太监,“皇后娘娘出宫为什么不多叫几个人跟着?”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道,“皇上饶命,不是奴才不叫人跟着,是皇后娘娘说这是回家,说跟多了人不好,毕竟是去国公爷那儿,一家人,身边带的人多了不好看,所以就叫了奴才一个人跟着,后来皇后娘娘让奴才回来给您递话儿,奴才就回来了,皇上明察啊!” 冯夜白急的团团转,“今儿跟皇后一起出宫的车夫找到了吗?是哪一个?” 曹德纶忙拱手上前回道,”回禀皇上,已经找到了,再朱夫人府外找到的,已经死了,所以......应当是有人冒充了车夫所以才劫走皇后娘娘的。” ------------ 第1224章皇上正找您呢 这么看来这还是早就预谋好了的。 冯夜白压抑着怒火,伸手一指曹德纶,“你去蒋玮给朕叫过来!” 曹德纶领命去了。 蒋玮原本听说了皇后失踪了的消息就打算进宫去看看的,半路上遇见曹德纶匆匆跑过来,见着他,急急拍一下大腿的道,“您可算是来了,皇上正找您呢?” 蒋玮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情了,也不敢再耽搁,跟在曹德纶身后疾步就去了。 当今皇后在皇城里失踪了,这是他这个当将军的责任,蒋玮不敢推脱。 冯夜白心情不愉,蒋玮来了,迎面就砸过来一卷书,“皇后失踪的事情,将军想必已经知道了吧?这京城的守卫向来是将军负责的,现在皇后在将军的手底下失踪,将军是不是要给朕一个交代?” 蒋玮堪堪躲开了冯夜白砸过来的东西,曲膝往地上一跪道,“皇上息怒,臣这就带人去把皇后娘娘找回来!” “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不能把皇后给朕找回来,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 冯夜白急的坐不住,给蒋玮下了死命令之后,自己也忙着出去找。 曹德纶在他身旁劝,“皇上,朝堂可不能没有您做主啊!这件事情还是让奴才们去做吧,一又情况,奴才们一定会马上回来向您禀告的!” “既然是回宫的路上被劫持的,车夫也被人杀死了,普天之下敢这么做的人就只有宿王了......”冯夜白又问蒋玮,“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守着京城的各个城门,朕问你,当真就没有放进来一个可疑的人?” 蒋玮道,“蒋玮现在被臣的人堵在风海关,一直没人出来过,昨儿臣手下的一个副将才根宿王交过手,即便宿王真的想来京城绑人,那也要道两天后才能感到京城,城门上进出都有人把守,宿王想要进京,简直及比登天还难!” “比登天还难?”冯夜白狠狠在桌上敲了下,“宇文晔在位时,城门也是你在把守,我进出京城不一样来去自如?将军,进出京城不难,难的是他们进京之后到了我们的地盘儿,居然还能这么嚣张跋扈光明正大的绑人,将军,这可是你的失职啊!” 当初冯夜白在京城的时候,蒋玮不一样没发现他的行行踪? “宿王是没时间赶过来,可他手底下的人也不少,焉知不是别人潜进京城作案?” 他越说就越害怕。 如果宿王的人,绑走沉央就只有一个目的,要么是杀了沉央蔚宇文潞报仇,要么就是用沉央来引他出来。 可如果是为了引他出来,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冯夜白不怕他们用沉央威胁他,他就怕他们会直接拿沉央下手,真到了那时候,就说什么都晚了。 “沿着皇后回宫的那条路一直找,总能找到些线索的,现在就!” 他也坐不住,叫曹德纶备马出宫,说话就要出去找人。 曹德纶还想再劝劝他,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冯夜白疾步甩出去很远。 皇后丢了,皇帝能不着急吗?才过了一天不到的好日子,这下阖宫上下又得笼罩在阴霾里了! ------------ 第1225章线索 蔚敏跟梁无玥两个原本是来吵架的,想找冯夜白评评理,可没想到吵着吵着,沉央居然不见了。 这下这两个就算是再厚的脸皮也不敢闹了。 梁无玥戳戳蔚敏的肩膀,也不敢上去招惹冯夜白,在蔚敏耳边小声建议,“这会儿就是该到了咱们两个大显神威的时候了,你在京城比谁都熟,这回咱们就自告奋勇把皇后找回来,也算是咱们尽一份绵薄之力了。” 蔚敏因为任性,已经坑害过沉央不少回了,可沉央脾气好,回回都不跟她计较,但冯夜白不一样啊,冯夜白是个记仇的,沉央不计较,不代表冯夜白也不计较。 这回都了可不是小事儿。 以前宇文路活着的时候,沉央被绑走了,至少不用担心生命危险,可现在不一样了,要是宿王的人劫走的沉央,那沉央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这时候他们两个的那点儿事也都不叫事了,蔚敏点点头,同意了梁无玥的法子。 “那咱们两个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现在就是找皇后为大,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等找到皇后之后咱们再算账!” 两人说定了,跟冯夜白前后脚的出了宫。 京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要找个人还是很不容易的。 卫夫子本来今儿向朱大嫂求亲是好事儿,可闺女回宫的路上却遭人劫持了,他这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 不过更愧疚的还是朱大嫂,那车夫的尸体是在她府门外找到的,这就说明人是在她这儿被劫走的。 既然这人是在她这儿被劫走的,那她可不就脱不开关系吗? 冯夜白问清楚了沉央回宫的那条路,既然是被劫持,那一定不会走闹市,一定会走偏僻小路,这样的路很多,他把人都分散出去,一条路上仔仔细细的找,看有没有宫里马车的车辙印。 他找的这一条路是最近的能通往山郊的路。 这一路走来全是用步行,他就生怕骑马会错过什么。 沉央不傻,若是被迷晕就罢了,可若是没有昏过去,那一定会先想方设法的留下些证据等着自己回去救她。 所以冯夜白这一路上找的十分用心。 曹德纶在身后跟着,叫人一寸一寸的找,恨不能把地皮都翻开抖落抖落。 一直找到夜色将黑,曹德纶叫人点起火把,四周照的亮如白昼,冯夜白身上的龙袍都被卷起的尘土刮脏了,他也还是停都不停一下。 做皇帝的不停,那她手底下下的那些人自然也不能停,一个个腰弯的直都直不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冯夜白终于找到了地上沉央之前做记号扔下的一颗珠子。 珠子不大不小,就卡在两颗石头中间,冯夜白认得,这就是他送沉央的那个手串上的珠子。 看来沉央果然是在这条路上被带走的,不过幸好她留下了记号,否则要是盲目的门头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来人!”他把珠子收起来,叫来曹德纶上前听吩咐,“叫人备马,顺着这条路一直找下去!皇后就是在这儿丢的!” ------------ 第1226章你有没有一点儿良心 冯夜白这么大张旗鼓找沉央的事情几乎弄得人尽皆知。 所说沉央这个皇后不经常抛头露面儿,可平时也没少做好事儿布施,坊间的这些人对她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皇后被人劫持了,倒是也没听见几个说风凉话的。 只是前阵子因为废后的事情,朝廷上分风风雨雨闹得不太品平。 对那朝廷大员来说,肯定还是希望这皇后一直都找不回来的好。 皇帝已经连后宫都不要了,他们这些家里有闺女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送自己的女儿进宫。 现在皇后失踪了,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根本就不用猜。 只要皇后永远也回不来,对他们来说可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宿王妃跟沉央说这些的时候,沉央绷着脸,一句话也不想听。 “冯夜白已经开始找你了,你在路上给他留了消息了吧?不过就算是留了也没用,这地方他是找不到的,你来的时候不是都看见了吗?怎么样,记住了吗?” 沉央不想听她说话,索性背过身去。 宿王妃可不管她听不听,只管说自己的,“狡兔三窟,这个地方还是当初始皇帝的建造的,外面的林子就像个迷宫,进去之后若是迷路了,这辈子可就出不来了,宇文晔不知道这个地方,倘若他知道,现在应当是三足鼎立的境况才是,怎么也轮不到他冯夜白做皇帝!” 沉央没忍住,回敬她一句,“冯夜白做皇帝是高祖皇帝的圣旨里写的,他当皇帝那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宿王妃忽然狞笑起来,“什么叫光明正大?这天下是宇文家的人打下来的,能做着皇位的只有宇文家的人,他冯夜白就是个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那你们宇文家的人就有资格看?从高祖皇帝开始,哪一任皇帝叫百姓们打心眼儿里服气过? 不是要论个是是非非吗?那沉央就来给他论个是是非非出来。 “先帝喜欢蔚敏,不管蔚敏是不是已经嫁给了梁无玥,不择手段的想要得到蔚敏,最后甚至用计害死了为蔚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宇文晔,宇文晔上任以来,做过一件好事吗?弄得朝堂上人心惶惶的,动辄就开始杀人,他在位几个月,底下百姓怨声载道。” “你说是我害死宇文潞,那你怎么不提他之前给冯夜白下药还要害死他的事?她一开始是没有想要夺得帝位的心的,这些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一个个的把他闭上了绝路,他没办法了才会要还手的。” 沉央越说越激动,“你现在说他没有做皇帝的资格,那谁有?宿王?还是宇文潞?” 宿王妃本就已经失去了宇文潞,日日沉浸在悲伤中,现在沉央又提起宇文潞,宿王妃心里就更难受了,一激动,狠狠甩了沉央一耳光。 “你闭嘴!是是非非轮不到你说,宇文潞都是你害死的!现在你非但没有一点悔过之心,还在这儿说风凉话,卫沉央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 第1227章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沉央被宿王妃扇的半边脸都是木的,嘴角都破了,可她愣是连吭都不吭一声,揉揉脸,转过头来看宿王妃,“恼羞成怒了?我说的不对?” 宿王妃指着沉央的手在颤抖,“你闭嘴!卫沉央,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沉央表现的比宿王妃要镇定得多,“信,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可我就怕你没买那个胆,我现在怎么说也还是个皇后,你敢杀我吗?冯夜白的本事你们都见识过,这种地方,他迟早会找到的!” 宿王妃猛地一下从腰侧拔出匕首,匕首寒光凛凛,直抵沉央咽喉,“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告诉你,你别逼我,你要是逼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沉央不退反进,迎着那匕首向前一步,“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啊!杀了我给宇文潞报仇,你不是要给宇文潞报仇吗?那现在就杀了我!” 她越是逼着宿王妃杀了自己,宿王妃就越是不敢动手,最后看着沉央一步步逼近也愈发狰狞的脸,瞬间反应过来,猛地扔掉手中的匕首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想逼我杀了你的是不是?这样我手里就没有能威胁冯夜白的把柄了是不是?” 沉央原本以为这么激一下宿王妃,她就能狠得下心来杀了自己。 宿王妃把她绑过来的原因不就是想用她威胁冯夜白吗?然后趁机把他们两个都给杀了。 这里里里外外都是宿王的人,她想要逃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况且,外面还有一片迷宫似的林子,就说那侥幸逃出去了,进到那林子里,找不到出路一样是死路一条! 她现在似乎是已经陷入绝境了,逃不出去,冯夜白一时半会儿也好啊不到她,那就只能求得一死了。 可宿王妃临了又反应过来,扔掉了匕首。 沉央看一眼被宿王妃扔在地上的匕首,心里忽生一计,上去就要去抢匕首。 第235节 宿王妃察觉到沉央的意图,慌忙上去跟沉央争夺匕首。 沉央先拿到的匕首,宿王妃跟着上前一步,握住沉央的手,上去就要抢。 沉央原本是拿着刀柄的,后来跟宿王妃你争我夺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从刀柄握到了刀刃。 那匕首极快,沉央一手握上去,手心被刀刃滑坡,瞬间血流如注。 宿王妃见状,嘶吼着,“你给我松手!卫沉央你想想死,你也得好好儿想想你儿子,你儿子还那么小,你也不希望看见你儿子小小年纪,还不会说话就没有娘了吧?” 沉央不吃她这一套,“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反正就没想过让我活,语气让你拿住我的性命去威胁冯夜白,好不如我现在就死了,也省的你麻烦了。”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宿王妃大喊一声来人,门外进来两个人,见状,也不用宿王妃吩咐,上去一人一边儿拉开沉央,硬生生从沉央手里把匕首给抢了过来。” 沉央疼的直皱眉,可就是一声不吭。 匕首划过手心,她看了眼自己血流不止的手心,却忽然笑起来。 ------------ 第1228章丧子之痛 宿王妃已经猜到沉央想干什么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张口大喊,“快去叫大夫!叫大夫过来!她现在还不能死!” 有人匆匆跑出去叫大夫,宿王妃结果被夺下来还沾着血的匕首,狠狠扔了出去!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跟冯夜白是一对儿,夫妻本是同林鸟,就算是死也应该一起死是不是?你现在也不用急着这么早死,等冯夜白来了时候,我自然会送你们两个上路的!” 沉央笑笑道,“你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只要我想死,你是看不住我的!” “看不住你?”宿王妃拿起沉央的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她手心的血,“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知不知道有一种药叫化骨散?一会儿等你乖乖儿吃了药,别说想自杀了,我保证你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大夫来的很快,沉央看眼大夫,眼中终于染带了些惊恐,步步后退,直到推到墙角,再无路可退。 “我不吃!你们滚开!滚开!” 上来两个随从架住沉央,那大夫眼疾手快,从一个瓷瓶里倒出一粒药,捏开沉央的嘴就塞了进去,怕她吐出来,捂住她的嘴,等她眼进去之后才松开手。 沉央一被松开,就立刻抠着嗓子干呕起来。 可这种药见效极快,才入口,她就浑身脱力,连站都站不稳了。 宿王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化骨散的味道怎么样?你想自尽?还是先想想怎么动吧!” 沉央想说话,可张张嘴才发现自己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好像突然被人抽掉了筋骨,只剩下一缕残魂在体内,什么都干不了,除了能喘口气儿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宿王妃又指使大夫给她看伤,“好好儿看,千万别让她现在就死了,这人我留着还有用。” 那大夫应声是,蹲下来,打开药箱就开始给沉央瞧伤。 沉央想动动手指,可那手指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动了也不听她的。 “你就好好儿在这儿带着吧,你放心,冯夜白很快就会来陪你的,对了,还有你儿子,你们一家三口应该在一起才是,这丧子之痛究竟有多痛,我想你也应该尝尝才是!” 小金鱼?她最宝贝的小金鱼! 沉央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可眼泪却控制不住,从眼角滑下,没进鬓角里,眼中一片慌张惊惧。 宿王妃蹲下来给她擦擦眼泪,“别哭啊,哭什么呢?到时候你儿子会跟你一起死,你们一家三口到地下也是团圆的,这是好事儿,你应该高兴才是,来笑一个,笑一个才对!” 沉央就瞪着她怔怔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宿王妃沉默半晌,在沉央脸上拍了拍,“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太晚了?你知道我当初知道宇文潞被冯夜白杀了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跟你现在一样。可是害怕有用吗?冯夜白最后不还是一样把他给杀了?” “等着吧,我一定会蔚宇文潞报仇的,而你......还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待着吧,死的太早可见不到你儿子最后一面!” ------------ 第1229章生路 沉央在宿王妃那儿一动不能动,冯夜白找到半路也忽然断了线索。 曹德纶劝他先回去,天色渐晚,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肯定都知道了皇后不见了,明天肯定会有所行动,朝堂上不能没有主心骨。 冯夜白望着面前的三岔路,忽然又冷静下来了。 沉央的线索到这儿就消失了,那一定是身上能用来留线索的东西都用完了。 冯夜白指指前面的三条路问曹德纶,“这三条路都是通往哪里的?” 曹德纶上前一步道,“回皇上,这条路奴才也没来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奴才这就带人去查查看看究竟是通往那儿的。” 冯夜白又问,“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后世着想都会修建地宫或是早早就修建好一条能供临时逃跑的生路,这个先帝在临死前一定会告诉继任皇帝,宿王是王爷,况且当时跟先帝争的不可开交,这条生路,我想他大抵也是知道的。” 曹德纶默了默道,“皇上的意思是......” “这地方离宫中并不远,宫中或许就有地方能长通至此,宇文晔当时就是从密室逃走的,这样一来进出京城也就不用通过城门上的守卫了。” 说到这儿,曹德纶已经明白过来了,“您的意思是,这三条路有一条是通往......” 话没说完就被冯夜白打断,“你带人去看看,这件事一定不止这么简单,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找到,当初也就没有修建的必要了。” 曹德纶应是,听命下去,带人分头去查看。 蔚敏和梁无玥堪堪赶上来,向冯夜白行礼请命道,“皇上,皇后娘娘失踪这件事跟我们两个也脱不了关系,我们自愿去找皇后娘娘。” 冯夜白瞥了这两个一眼道,“这儿用不上你们,你们马上给我滚回去。” 蔚敏心有愧疚,说话也不能理直气壮,只能一个劲儿的哀求,“皇上,这件事我们难辞其咎,您就让我们去吧,这样我们心里也能好受点儿。” 冯夜白道,“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到时候你们出了事,可没人能腾得出时间来照顾你们,没事儿的话就哪儿来的给朕滚回哪儿去。” 梁无玥从身后的骑兵手里抢过一匹马,翻身上马,不等冯也白说话,已经离弦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蔚敏有样儿学样儿,也跟着梁无玥一起冲了出去。 曹德纶紧忙叫人跟上,转身对冯夜白一拱手道,“皇上,这儿有奴才您就放心吧,宫里和朝廷上还要您主持大局,您还是先回去吧!” 冯夜白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在,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宿王妃是拿宇文了当亲儿子疼的,甚至比亲儿子还亲,现在宇文潞死了,她一定会把一切都怪罪到沉央头上, 他甚至都不敢想,他不在,宿王妃会对沉央做什么,要是真的动手伤了沉央的性命,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现在他什么都不求,但求沉央能再多撑一阵,一定要撑到他赶过去救她才行。 这一切的变故都发生的太快了,今早两个人还好好的道别,可一转眼的功夫,沉眼就落入了别人之手,叫他如何不慌乱失神? ------------ 第1230章奇怪的太监 卫夫子自小就心疼女儿,知道女儿很有可能是被宿王的人绑走的之后,一颗心都快抻裂了。 朱大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个劲儿的自责,说是自己的错,沉央要不是因为来劝她,估计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卫夫子安慰她,“不怪你,要怪就怪我,分明是已经当爹的人了,还要自己的闺女来操心自己,是我这个爹当得不称职了,要是我能早一点儿醒悟的话,沉央也不会气质跑这一趟了。” 沉央斗了,长水的心情显然要更激动,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门房都不知道抓到他几次了。 长水因为担心沉央,想要出去找沉央这无可厚非,是人之常情。 可连冯夜白都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沉央,她一个孩子能怎么找? 卫夫子劝住长水,“你就别去了,有皇上在呢,你就放心吧,你沉央姐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长水看了眼他娘,还是忧心忡忡,“是不是都怪我不听话?” 没出事的时候,书都不觉得自己有错,等出了事情,一个两个的都拼了命的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卫夫子擦擦眼角,摇头道,“不怪你,怎么能能怪你呢?药怪就怪那些把沉央狠心绑走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错。” 朱大嫂敛眉,“要不咱们也出去找找吧?总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人多力量大,没准儿还是咱们先找到沉央的也说不定呢。” 卫夫子摇摇头,“皇上已经派人去找了,禁军那么多人要是都找不到,咱们去能上哪儿找啊?倒不是想去,可就怕到时候咱们去了之后会添乱啊!” 这件事情上还是卫夫子看的比较透彻,卫夫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冯夜白这会儿肯定正焦头烂额呢,要是这个时候贸贸然的出去找人,救他们这个身份,要是也一并被抓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朱大嫂记得团团转,“也不知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沉央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从不与人交恶,心肠又好,你说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她又不懂,那些人绑她能有什么用啊?” 卫夫子叹口气,才要着人出去打探消息,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个太监道,“国公爷,国公爷......” 卫夫子迎出去,见他面生,不由奇怪,“你是......” 那太监道,“奴才是皇上身边的,皇上叫奴才来给国公爷说一声,说小太子这几日在宫中孤单,皇后娘娘又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了,怕底下的宫人照顾不好,先想让您亲自进宫一趟,去把小太子给接出来在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 这个好说,可卫夫子担心的不是这个,“那你们皇后娘娘有消息了没有?人找到了吗?” 小太监道,“还没有,不过进放心吧,皇上已经派人去找了,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就放心吧,眼下照顾好小太子才是最紧要的。” 卫夫子不疑有他,点点头,回头嘱咐朱大嫂好生在府里待着,哪儿都别去,自己跟着那小太监进宫去了。 ------------ 第1231章接太子出宫 卫夫子一路跟着那太监到了宫门口,快要进去的时候,那太监忽然道,“国公爷,要不您先进去吧,奴才突然想起来,奴才还有点儿事儿,一会儿您出来奴才就在这儿接您就行了,您进去之后就说是自己把小太子接回去住几天,等皇后娘娘回来之后再把小太子给送回来。” 卫夫子奇怪,“不是皇上让我把小太子接回去住吗?” 那太监解释道,“皇后娘娘被人劫走的时候您也知道,那车夫是被人杀了之后再掉包的,皇上怀疑宫中有奸细,所以不能打草惊蛇,未免叫人怀疑,只能以您自己的名义去把小太子接出宫。” 卫夫子刚到京城,即便是做国公爷,也才做了没两天,对这些事情都不大熟悉,那太监毕竟是宫里人,进出宫的规矩那么多,总要问清楚才行。 “这进出宫不是都要令牌吗?没有皇上的令牌是没法儿出去的。” “你可是国公爷,咱们皇上的老丈人,谁敢拦着您,您只管抱着小太子出来就是了。” 卫夫子想想也是,听了那太监的话,转身进宫去了。 沉央临走前把小金鱼交给尚香照顾,尚香一直都在照顾小金鱼,一直以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只是没想到今天卫夫子会突然过来。 “奴婢见过国公爷。” 卫夫子忙叫起来,“不用多礼,你们家皇后娘娘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小太子在这个时候留在宫里我不大放心,所以我想把小太子接回国公府住两天。” 尚香奇怪,“我们家皇后娘娘临走前吩咐奴婢要好好儿照顾太子殿下,况且,太子殿下在宫里应该会比在国公府安全的多啊吧?您怎么会想把太子殿下接出宫去呢?” 卫夫子不好跟尚香解释皇宫里有奸细这件事,叹口气,只好另寻了个借口道,“我也是许久没见过小太子了,又加上你们皇后娘娘不见,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所以就想......” 卫夫子是沉央的亲爹,尚香也不敢造次,还是小太子的亲外公,把小太子交给卫夫子倒是不会担心小太子会受什么伤害。 可皇上现在也不在宫里,这卫夫子突然就要把小太子给接出宫去,尚香也不敢私自决定。 卫夫子见尚香还是有些信不过他,叹口气道,“你放心吧,我会跟皇上说这件事的,你不用担心,不会连累到你的。” 第236节 尚香忙道不敢,把小金鱼抱起来交给卫夫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国公爷,想要看小太子自然是随时都能来了,您要把小世子接回去住一段时间也行,奴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奴婢必须跟您一起去。” 卫夫子心里自有计较。 倘若尚香就是那个背后偷偷搞鬼的人,小金鱼这会儿早该遭了毒手了。 小金鱼现在还好好儿的,就说明尚香是没有问题的。 况且冯夜白看人那么准,要是尚有问题的话,她也不会留着尚香到今天。 卫夫子想了想道,“那好吧,你照顾小太子是最得心应手的,那你救跟我一起回去照顾小太子吧。” ------------ 第1232章绑架女官是重罪 尚香吩咐留下几个人以便黄山回来问起的时候向皇上禀报,然后抱起小金鱼,跟着卫夫子一起出宫。 卫夫子一路顺顺当当进宫,又一路顺顺当当的出宫,不管走到哪儿都没人敢拦一下。 沉央在宫里,在冯夜白面前是无限荣宠,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跟沉央有关系的人都一样尊崇无比。 卫夫子是国公爷,早前冯夜白就吩咐过,以后卫夫子进宫不用拦着,出宫也不用拦着,宫里的规矩对他一点儿用都没有。 从宫里出去之后尚香抱着小金鱼跟卫夫子上了回国公府的马车。 先前那小太监没想到尚香也会跟出来,稍稍一愣后,向尚香拱手问安,“姑姑吉祥。” 尚香上下打量他一眼,奇怪道,“你是那个宫里伺候的奴才?怎么在国公爷的马车上?” 那太监想了想道,“奴才是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吩咐奴才跟着国公爷伺候的。” 尚香是沉央的贴身宫女,冯夜白身边经常出入哪些宫女太监,尚香都记着呢,心里一清二楚。 可这个却是从没见过的,脸生的很的。 “皇上身边伺候的,那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小太监心头发虚,擦擦汗道,“这不是跟皇上一起去找皇后娘娘吗?半路上皇上怕国公爷担心皇后娘娘,就让奴才现行回来禀告。” 尚香半信半疑,“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道,“奴才名叫小贵,是刚调到皇上身边伺候的,所以姑姑看我可能会有些眼生。” 尚香向卫夫子微微欠身,“是奴婢多虑了,国公爷您墙请上马车吧,奴婢把小太子给您,您抱着小太子,奴婢跟着马车走就行了。” 卫夫子抱过小金鱼,上了马车。 太监小贵看一眼尚香,心里十分忐忑,架着马车缓缓行进。 尚香看出小贵紧张,含笑安慰,“你紧张什么啊?在皇上身边伺候不紧张,怎么今儿在国公爷面前就紧张开了?” 小贵擦擦汗,“奴才就是......奴才这不是怕出事吗?你想啊,皇后娘娘都能在大街上丢了,更何况是咱们呢?姑姑您说是吧?” 尚香哼了声,“小贵是吧?你跟我说说皇上为什么要派你过来?皇上要是派你过来传话的话,你现在不应该回去了吗?” 小贵道,“奴才......奴才这不是.......” 尚香咄咄逼人,“是什么?你最好跟我说清楚,否则我可不饶你!” 小贵紧张的不行,擦擦手心的汗,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呢,尚香身边忽然涌上来一群人,简直教人猝不及防。 尚香被卷在人群中,甚至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被人潮带走了。 小贵看一眼尚香,心里悄悄松口气,总算是把尚香给打发走了。 尚香本来就意识到不对劲儿,可没想到这个小贵原来真的有问题。 她突如其来的人潮挤散,闹市上人多,没人会在乎她一个女人的呼喊。 最后被堵在巷子里,尚香壮着胆子问,“你们究竟是谁?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有品阶的女官,你们知不知道绑架女官是重罪?” ------------ 第1233章主人 尚香面前的那几人冷笑着道,“我们自然知道绑架朝廷女官是什么罪了。” “你们既然知道,还不赶快放了我!” “姑姑放心,我怕们并无伤害你的意思,只要等那马车走远之后,我们就会放你回去的。” 尚香这回总算是明白过来他们目的了,他们的目的不在国公爷,是在于小太子。 “你们......你们就是之前绑架皇后娘娘的人?现在你们还要绑走小太子?”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儿太晚了?我告诉你,上头既然没有让我们杀你,你最好就老实点儿,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己留着一条命不好吗?” 尚香咬咬牙,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我跟你们拼了!你们敢对我们家太子爷不利,我跟你们拼了!” 尚香毕竟是个女人,对面的可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遇上这么些男人能不害怕已经很不错了,还能跟他们对峙已经是勇气可嘉了。 尚香本来没跟沉央一起去就已经觉得很愧疚了,现在还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小金鱼被掳走,她做不到! “你们休想在我面前绑走太子爷,我跟你们拼了!” 尚香言罢就扑了上去,不管不顾就是一通乱挠。 对面几人被尚香给激怒了,其中一人掏出刀子在尚香面前晃晃,“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躲开,不然我们兄弟手里的这把刀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尚香被吓了一跳,心里骇了骇,“你们......你们就不怕皇上查到了之后怪罪下来吗?好大的胆子你们!” 那几个人相视一笑,“怕?要是怕,谁会做这个?都是为了钱,要不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谁也不愿意做这个你说是不是?” 尚香警惕起来,“钱?你们是为了钱绑架皇后娘娘的?你们......究竟是谁只是你们的?” 那几个人满脸的不在乎,“谁只是我们的?这件事情,皇上心里不是更清楚?你只要好好儿的在这儿待着别乱动就比什么都强,我们家主人心善,不想多杀生造孽,所以今儿就算你走运了!” 尚香心里一沉,“你们家主人?” 宇文晔跟冯夜白为敌,现在被囚禁在寺里当和尚。 那剩下的就只有宿王了。 宇文潞死在冯夜白手上,有胆子绑走沉央的也就只有宿王了。 尚香猛然反应过来,怔怔盯着面前几人,才想开口,面前那人忽然举着手刀劈下来,她后颈一疼,倒下去,瞬间就没了反应。 “大哥,您看,这姑娘生的还挺标致的,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儿可惜了?” 被叫大哥的男人狠狠再说话那男人头上敲了下,“你还想干什么?大白天的就管不住自己了?主人吩咐过,只把孩子带走就行了,不然多惹是非,你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那人道不敢,“主人只说不准伤她性命,又没说不准做其他的,咱们就玩玩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领头大哥道,“行啊,要玩儿你自己玩儿,我们回去向主人复命,看到时候主人怪罪下来了,你承不承担的起!” ------------ 第1234章太子被绑 尚香被打晕在旧巷里。 那厢卫夫子抱着小金鱼坐在马车上浑然不知出车外的情况。 只是坐着坐着,觉得早就该到的路程越走越远,加上小金鱼又一个劲儿的哭,他心里隐约觉得不大对劲儿,便掀开车帘往外看,可谁知看到的不是街巷,居然到了林子里头。 卫夫子忙叠声叫停,“停车!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回国公府的路,你怎么还越走越远呢?” 那太监道,“您就安心坐着吧,这的确不是回国公府的路,因为咱们本来也不是回国公府!” “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假冒皇帝的圣旨来跟骗我,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吗?到时候你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那太监笑了笑,“这件事我只要敢做,就说明我根本就不怕皇帝的怪罪,倒是国公爷您,我也不想伤害您,所以一会儿把小太子放在马车上,您自行离开便是了。” 小金鱼是卫夫子的亲外孙,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丢下小金鱼不管呢?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反正小金鱼是我的亲外孙,我是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的!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跟你拼命!” 太监小贵忽然把马车停下来,钻进车厢,手里拿着块帕子,在卫夫子面前晃晃道,“我不想杀你的,我们主人的目的不在于你,所以你最好好自为之一点儿,千万别想不开!” 卫夫子怀里抱着小金鱼,没法儿腾出手来反抗,只好一个劲儿的用脚踢蹬,小贵身形瘦小,原本是敌不过卫夫子的,可卫夫子占着两只手,没法儿反抗,这样一来就给了小贵可乘之机,小贵眼明手快,用帕子堵住卫夫子口鼻,不消片刻,卫夫子便晕了过去。 一个尚香,一个卫夫子,本来是可以死的,可因为他们主人的一句命令,全都好好儿的活下来了。 小金鱼哭哭啼啼吵吵不休,小贵抱着小金鱼,对着林子吹了声口哨。 林子里的人听见口哨声,瞬间窜涌出来。 小贵把小金鱼交给其中一个女人,“就是冯夜白的儿子,你们可以带回去交给主人了。” 那女人接过小金鱼,指指马车,“里面的人呢?” 小贵道,“主人吩咐过,只要孩子,其他的一个都不要动,留活口。” 女人嘴角撇了撇,“主人心慈手软,你们也心慈手软吗?” 小贵皱皱眉,“你要走赶紧走,一会儿追兵就会追过来的。” 女人心有不甘,可见小贵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用披风将小金鱼裹起来背在身后,回到林子里,从小路离开。 冯夜白刚回宫,东宫伺候的宫女就来通禀,说国公爷把小太子给带回国公府了。 冯夜白拧眉,因为实在想不通,卫夫子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把小金鱼从皇宫里带出去! 几番思量之下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便打发人去国公府问问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可去过的人又回来通禀,说国公爷到现在都还没回府。 冯夜白心里一惊,忙问,“没人看见国公爷的马车往哪儿去了吗?” ------------ 第1235章藏身之处 众人又是摇头,“当时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连尚香姑姑也......” “尚香怎么了?” 话音刚落,外面蹬蹬蹬跑进来个人,模样看着很是狼狈,冯夜白定睛一看,原是尚香。 尚香跑进来,跪在地上就开始哭,“皇上,奴婢有罪!是奴婢带小太子跟国公爷出的宫,奴婢一开始还怀疑那个太有问题,可就是没往那方面儿想,等到了闹市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群人的目的是绑架小太子!” 冯夜捏内眉心,一股火直冲头顶,“那国公爷怎么会突然来接小太子?” “国公爷说是因为皇后娘娘失踪,皇上您又不在宫中,所以担心小太子在宫中会不安全,所以才想接回国公府住两天。” 尚香顿了顿又道,“奴婢方才已经去国公府问过了,那太监假传皇上您的命令,说是您让国公爷去宫里把小太子接到国公府的,时候是怀疑宫里有细作不放心。” 第237节 这一切计划的都太周详,看来是早就密谋好了的。 绑架了一个沉央不算,算计着他一定会心慌意乱出去找,一定不在宫中,就趁机挑唆卫夫子进宫把小金鱼带出来,这样也省了他们的力气,不用进宫去冒险了。 冯夜白横眼扫向尚香,“他们没杀你?” 尚香想到这儿就奇怪,“好像是他们家主人吩咐的,不让伤及旁人性命,奴婢也只是被打晕了,不过马车去了哪个方向,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又是一个不知道的,冯夜白攒着拳,问殿外的侍卫,“曹德纶回来了吗?” 那侍卫道,“回皇上,还没有。” “去把蒋玮给朕叫过来,就说朕有事吩咐!” 那侍卫领命退下了。 冯夜白看眼尚香,虽有心责怪,可她毕竟是沉央的贴身宫女,要是罚了她,沉央回来之后肯定是要心疼的。 思虑片刻,到底只是摆摆手叫人下去了,“你下去找个太医看看伤口吧。” 尚香有些受宠若惊,愣了愣,紧忙退了下去。 蒋玮不过片刻便赶了回来,就算冯夜白不叫他回来,他也正好药进宫禀报情况的。 “微臣见过皇上!” 冯夜白摆摆手叫起,“城门上的事不用查了,朕问你,宿王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没有?” 蒋玮要说的正好也是这件事,“宿王原本打的正起劲,可不知为何,昨儿个突然就撤兵了,只留下一部分兵马守在关门上,臣在宿王那儿的线人回禀说,宿王是不知为何忽然胜券在握,说不出两天一定会让您甘愿拱手让出天下。” 人要是气急了,反而就冷静了,冯夜白咬着牙冷笑两声,“拱手让出天下?宿王这白日做梦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蒋玮道,“皇上叫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冯夜白道,“明儿起,城门上的事情就不用查了,他们不是从城门进的京,曹德纶已经带人去找绑架皇后的人的藏身之处了,你准备准备,等曹德纶回来就跟他一起去救人!” “皇上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 第1236章瓮中捉鳖 冯夜白说不知道,“现在不知道,等曹德纶回来之后就知道了。” 蒋玮默了默,隔了半晌又道,“微臣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说,你一个将军没怎么现在也学的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 蒋玮干咳两声,拱手道,“皇后娘娘被绑,无非就是宿王想利用皇后娘娘逼您拱手把皇位让出来,若是到时候宿王真的用皇后娘娘的命威胁,您真的要把皇位让出去吗?” 江山和没人美人,二者取其一的时候究竟该选哪一个,这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冯夜白对沉央的感情人尽皆知,皇帝为了皇后遣散后宫的事,大街小巷都在传们甚至连街上的黄口小儿都知道。 可这么做纵然是一桩美谈,于整个朝廷却是不利的,这世间唯有血脉联姻才是长久之计。 可冯夜白这么做却是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因为一旦朝廷出现什么变故,朝中大臣纷纷倒戈,冯夜白手上若是再没有什么能牵制他们的把柄,那到时候一盘散沙是怎么也没法儿黏合在一起的。 现今宿王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冯夜白杀了宇文潞,还夺得了皇位,宿王什么都没捞着,还白白搭进去一个儿子,能不对冯夜白怀恨在心吗? 若只是单纯的要对付冯夜白,宿王没那个本事,可他的手里有沉央, 这就等于拿住了冯夜白的软肋。 按照以往冯夜白对沉央的宠溺程度来说,是不可能放手不管沉央的,那这样一来问题就跑出来了,究竟该怎么么办才行。 这种时候究竟该如何取舍关乎的不是冯夜白一人,关乎的事整个朝廷,乃至天下苍生。 所以这个问题要异常慎重。 冯夜白也在想,真到了那一步究竟要如何取舍才行。 沉央他是肯定不能放下的,可这江山,他若是不守住了,他跟沉央,还有孩子,日后必定也不会有出路。 蒋玮这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冯夜白思虑片刻,慢道,“人我要,江山我也要,宿王想从我手上抢江山,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冯夜白道,“你叫人好好儿守着山门,摸清楚宿王的一举一动,他现在一定在等京城这边的动静,人已经被绑的消息他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就等宿王妃把人给带出京去了。” 蒋玮慌忙道,“那城门那边......” “他们进京的时候没有经过城门,离开京城的时候自然也用不上,你还记得宇文晔当时是怎么离开京城的吗?只要找到他们进京的那条路,我们就能来个瓮中捉鳖!” 蒋玮明白冯夜白的意思了,“可那条潞要是找不到呢?”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找得到找不到了,必须要找到!” 这话刚说完,曹德纶就匆匆从外面回来复命了。 冯夜白赶在他开口前一=挥手家叫免礼,“叫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曹德纶道,“回皇上,已经有结果了,那三条路,奴才都叫人去探查过了,另外两条路都是常有人走的,路边是不是的还有个闲庭,可只有一条路不像是有人走过的痕迹。” ------------ 第1237章一家三口团聚 冯夜白问,“是哪条路?” 曹德纶道,“就是朝北的那条路,那条路走到头是一片林子,林子里雾气缭绕,奴才找人看过了,是瘴气,听附近的人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这片林子了,里面死了不少人,这瘴气早晚更替,进去之后还容易迷路,所以一般人不敢轻易进去!" 一般人不敢轻易进去,也许久没见人进去过了,四季瘴气缭绕,进去就是死,还有什么地方比这种地方更安全的? “不用遭了,就是这个地方。”冯夜白站起来,看向蒋玮,“你马上去叫人,明天一早我们就进林子。” 蒋玮道,“可林子里都是瘴气,咱们怎么进去?” 冯夜白道,“方才曹德纶不是说了吗?这瘴气早晚更替,早上露水重,这瘴气想对来说就小一点儿,晚上让太医院的拿权太医配点儿药,到时候发放下去随身携带,天不亮就近林子,估算着时辰,敢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应当能到地方。” 曹德纶还是不放心,“可那林子就是一座迷宫,若是进去之后迷路了怎么办?敢在太阳出来出不去的话,皇上,咱们这么多人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迷宫就是障眼法,到时候朕打头阵,你们只管跟着朕走就是了。” 蒋玮和曹德纶闻言,慌忙跪下请命,“皇上,万万不可啊,您是九五之尊,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的话奴才们以死谢罪都不够啊!” 冯夜白现在哪儿还管的了那么多,压手让他闭嘴,“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都想下去准备吧!” 曹德纶还想再劝,冯夜白又吩咐,“去叫人找找国公爷,找到之后派人时刻看着国公府,务必要保证国公爷的安全!” 他决定的事情,这世上除了卫沉央,恐怕没人能够改变。 曹德纶和蒋玮劝不动,只好退下各自准备了。 这厢宿王妃也已经知道了冯夜白找到林子,准备进林子来救人的事了。 沉央才从那化骨散中缓过劲儿来,这会儿身上还是软趴趴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宿王妃怀里抱着小金鱼,眼神溺爱,“宇文潞笑的时候跟你儿子一样,也是这么听话,不哭不闹的,不过男孩子嘛,长大了总是会调皮的,你得好好儿教他,否则,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就走上歪路了。” “王妃说的不就是自己吗?宇文潞会变成这样,跟王妃可脱不了关系。” “我把你儿子给你带来了,你不应该感谢我吗?还敢在这儿说风凉话?”她也不知打哪儿拿出一把匕首,对着沉央比划两下,直抵在小金鱼面前,“这么小的孩子,我也不忍心伤害,毕竟天下父母心,我也是做过娘的,于心不忍,所以你最好别逼我,否则,我要是不小心伤了他,那可怪不了我。” 沉央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你放开他!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放开他!他什么都不懂,连话都不会说,算我求你了,你放了他好不好?” 宿王妃一点儿动摇的意思都没有,表情阴测测的,“急什么?冯夜白很快就会来救你了,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 第1238章算计冯夜白 沉央知道她想干什么了,心里愈发惊恐起来,“你不是说宇文潞都是他因为我才死的吗?都是我的错,那你就冲我一个人来,不关冯夜白的事,更不关孩子的事,你要是不解气的话,就杀了我,我可以给宇文潞赔罪!” “你以为我傻吗?现在杀了你,冯夜白恼羞成怒,非但不会屈服,没准儿一鼓作气灭了我们也说不定,现在有你在我们手上,冯夜白想干什么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他爱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他手里的皇位,我们不费一兵一促就能轻易得到。”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沉央瞬间清醒了,把冯夜白引到这里来,用她做筹码,逼着冯夜白禅位,然后再把他们全都杀了,这样一来,宿王那边儿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取胜。 宿王妃打的一手好算盘,把他们全都设计在里面,西安阿紫甚至连怎么杀死他们都想好了。 小金鱼在宿王妃怀里忽然吵吵闹闹的哭起来,声音洪亮,身上像是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似的,越哭声音越大。 沉央伸手想接小金鱼,可宿王妃转手就把孩子给了别人。 “你也已经为人母了,应该知道我心里的绝望吧?你知道宇文潞死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过吗?就像你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抱抱他,哄哄他,只能看着他哭,没吃没喝,也没人照顾,我那时候的心情就跟你现在一样,你知道吗?” 沉央无声落泪,眼中仓皇一片,“誉为潞是做错事了才会这样,可小金鱼还那么小,他什么都没做过,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错还分年纪吗?他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他投生在你肚子里就是个错误!” 宿王妃现在已经癫狂了,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唯有报仇才能泯灭她心里的那股子恨。 沉央也不打算再求她了,擦干眼泪,面对面跟她对峙,“既然你说我已经快要死了,那能不能请你让我最后在看看小金鱼?就最后一眼。” 宿王妃的手下这时候进来插话,“主人,属下有事要禀。” 沉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孰轻孰重宿王妃显然是还能掂量的清楚的,撇下沉央跟那人出去了。 叫走宿王妃的就是先前绑走小金鱼的小贵。 王妃一脸的不耐烦,“什么事情非得要现在说?” 小贵向里看了眼道,“冯夜白的人明天就要进林子了,咱们要不要做点儿准备?” 宿王妃沉思半晌道,“这件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到最后吧冯额亚比一个人放进来就行了,其他人,能杀的杀,横竖除了冯夜白都给我拦在外面。” 小贵道是,“主人,咱们这样做真的行吗?不等等王爷?属下怎么总觉得会出事呢?” 宿王妃满不在乎,“能出什么事?就照我吩咐的做就成了,不会出事的,记住一定要完成任务,这是给世子报仇的唯一机会了,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 第1239章还没闹够 宿王妃的目的不止在给宇文潞报仇,她还想要皇位。 宿王跟冯夜白打了这么久,一点儿哦安逸没占到,又急着报仇,再加上军心不稳,败局已定。 可没想到这个宿王妃会忽然蹦出来。 冯夜白现在找她应该已经找疯了,不过他既然能找到林子,那就说明进林子还是有些把握的。 可沉央担心的是宿王妃从中作梗,带时候只有冯夜白一个人开来的话,他一个人没法儿对付的了这么多人。 第238节 他要是想救自己的话,那皇位肯定是保不住了,他要是要皇位的话,那宿王妃也不会在自己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这世上最难的就是取舍,就怕你两头都舍不得。 沉央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就能肯定,冯夜白一定不会放弃救自己,可他救自己要冒多大的风险,也只有他最清楚。 沉央很想跟冯夜白一起走完一辈子,可他们越是想要在一起,中间层出不穷的事情就越多。 她跟冯夜白成亲到现在,两个人在一起过过的好日子屈指可数。 现在临了临了,什么事情都解决了,没想到几根唐僧西去取经一样,这最后一难,往往就安排在你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把你从天上拉下万丈深渊! 蔚敏和梁无玥也是这样想,跟沉央和冯夜白比起来,他们两个人这一路走来,简直可以说的上是顺风顺水。 知道明儿冯夜白哟啊带人进林子,蔚敏生怕冯夜白会故意落下他们,所以干脆就跟梁无玥两个人守在这儿不走了。 这一天好不容易得点儿闲,蔚敏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女人跟梁无玥的事,一时心里不痛快,连梁无玥的披风都不肯接。 梁无玥叹口气,没奈何道,“还没闹够?” 蔚敏平静下来反问他,“你觉得我是在跟你闹?” 梁无玥面对面跟他对视,“我跟那个女人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两个清清白白,不过她跟别人是不是轻轻白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肚子的孩子不是我的。” 蔚敏噘着嘴,“不是你的她会赖上你?她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管老天爷借的?” “这我哪儿知道?等回去之后你亲自问问她不就知道了?你什么都不问,就听人家的三言两语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当信任?” 蔚敏忽然觉得有些心虚,“那人家说的绘声绘色的,两个月前的那天你确实没回来,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还是花灯节呢,你一晚上都没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梁无玥想想两个月前的那一天...... 那时候沉央跟冯夜白还没和好,冯夜白忙完朝廷里的事之后想起沉央,就会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两个人是兄弟么,冯夜白难受,梁无玥肯定不能袖手旁观,那得去安慰啊,男人之间,有事儿没事儿都喜欢喝两杯,冯夜白喝,他也忍不住喝,一面说一面谈天说地,不知不觉不就误了时辰吗? 那天过后实在是太晚了,梁无玥索性就在宫里住下了,这不是才没回去陪蔚敏过花灯节吗? ------------ 第1240章答不答应 这件事回去之后梁无玥也跟蔚敏解释了,她当时也相信了,怎么忽然又翻开旧账了呢? 蔚敏又道,“那人家的肚子怎么就无缘无故变大了呢?这事儿总要有个人负责的,反正不可能是我,咱们府里哪儿还有别的男人?不就你一个吗?” 梁无玥大声喊冤,“那以后府里的女人有了身孕酒都是我干的了?天地良心啊,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做这种事呢?我对你怎么样你可以好好儿想想,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当相信吗?” 蔚敏撇撇嘴,“那能是谁的?她总不可能去外面偷人吧?” 梁无玥哼哼两声,“那可未必,万一是外面有了相好的,最后有了身孕怕事情败露,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嫁祸到我的头上了呢?” 蔚敏听完就否了,“宫女与人私通可是死罪,她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吧?” 梁无玥学着蔚敏方才的样子哼哼两声,“这就是你这个做郡主的责任了,平时看着你不是听飞扬跋扈的吗?遇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两步上去就甩她一个大耳光,然后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蔚敏总算是找着了能反驳的理由,指着梁无玥的鼻子道,“好啊你,原来我在你眼里一直就是这么个泼妇的形象,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把我想的这么不堪?” 梁无玥还嘴,“那儿不堪了?怎么就不堪了?我就喜欢泼妇不行?我还就喜欢母老虎了怎么着?” 蔚敏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那你去找个母老虎,跟你的母老虎过一辈子去吧!” “眼下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母老虎吗?我还能上哪儿好去?” 梁无玥一把把蔚敏拽进怀里,“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好到我也是你男人呢,你在外面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说和离就和离,那话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说的吗?” 蔚敏锤他两下,“你还敢打我不成?我就说了怎么着?你也知道你是我男人,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点儿都不收敛呢?” “我怎么不收敛了?” “你要是平日收敛的话,人家姑娘怀了孕会赖上你?那她怎么不去赖别人呢?” 这也能赖到他头上? 梁无玥在蔚敏鼻子上刮两下,“你讲不讲道理?这也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身为我的郡马爷,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救你这样貌,再对那些宫女嘘寒问暖一阵,那人家能不看上你吗?” 梁无玥哭笑不得,“好好好,就算都是我的错,那回去之后我就把事情查清楚给你个交代,你不许再生气了好不好?” 蔚敏假做矜持,迟迟不肯点头。 梁无玥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口,“答不答应?” 蔚敏推他一把,“行了,原谅你了,咱们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梁无玥抱着蔚敏亲昵一阵,原本夜景阑珊,可前边儿的林子里忽然有了动静。 梁无玥拉着蔚敏迅速闪身躲进一旁的树后,他们刚躲起来,前边儿林子里就窜出来几个黑衣人。 ------------ 第1241章哪有爹不疼儿子的 那几个忽然从林子里出来的黑衣人就是宿王妃的手下。 为确保万无一失,才特意出来布置的。 而这一幕正好被蔚敏跟梁无玥看见。 他们应该是去林子里布置机关陷阱的。 蔚敏是个急性子,说话就要冲上去,不过好在是被梁无玥给拦住了。 “你干什么去?” “废话,你没看见他们在林子里布置陷阱吗?不管那么多,先抓一个回来问问话,总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梁无玥道,“你疯了?看看那几个人的身手,你打得过谁?别说你一个上去了,就是咱们两个一起上,也未必敌的过他们。”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咱们就干看着,什么都不干?” “你能干什么?”就凭他们两个,确实什么也做不了,梁无玥关键时刻还是很冷静的,“先别轻举妄动,咱们先看清楚他们想干什么,记住他们都在哪儿布置了陷阱,等明天皇上来的时候,咱们告诉他,不就能避免中了他们的圈套了吗?” 蔚敏沉不下心来,不管是不是都想上去跟他们斗一斗,可现在他们之间的势力悬殊实在是太大,硬碰硬的结果就只有思路一条。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就算是再咽不下去,那也得顾全大局?,不能就因为这一时的冲动上去送命。 冯夜白救一个沉昂本来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西安阿紫还要搭上他们两个,这不是要人命吗? 蔚敏想想,梁无玥说的也对,只好安按捺住性子来,跟梁无玥两人,悄悄跟在那几人身后,看她们究竟是在林子的什么地方动了什么手脚,然后一一做了标记,这样等明日来也好有个查验。 这厢太后知道沉央被人绑架的消息也急的坐立不安的。 ???小金鱼也被人绑架的事情瞒不住,就算冯夜白不说,动静闹得这么大,太后那边肯定也已经听到了风声。 这个儿子吧,冯夜白之前一直你没怎么上过心,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沉央在照顾。 可毕竟是当爹的,世上哪有当爹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冯夜白也担心,怕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的,那么点儿的孩子禁不起折腾,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冯夜白就算是后悔一辈子也晚了。 冯夜白一早就叫人宣旨说明天不上朝。 朝廷里的那些人个个儿都是人精,就算是冯夜白不说,他们也知道,可定是要去救沉央。 皇后只有一个,可皇帝也只有一个,皇帝跟皇后比起来,自然是皇帝比较重要了,在这一点上,他们这时候比谁都拎的清楚。 敢在明天再进宫面圣肯定是来不及了,所以冯夜白一回来,这些人就跟越好了似的吗,纷纷请命相见。 冯夜白本来不打算见他们,这些人要说什么他都猜得一清二楚,可他明天出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朝廷里的有血事情总要交代清楚了才好。 那些人一点儿也没吸取上回容贵妃事情的教训,觑着空的就想把这后宫的事情重新提起来。 见着冯夜白,头一句话不是关心皇后如何如何,张口就说什么后宫不能废的事情。 ------------ 第1242章谁不想做皇帝的老丈人 冯夜白听他们说这个就来气,“皇后被人绑架,这件事情关乎国体,是朕颜面无关,也是你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失职,你们若是平日里躲在政事上下功夫哦,有如何会给那些乱臣贼子可乘之机?” 反正现在黄以后不在了,落在宿王手上,这会儿多半已经没了性命,还有小太子,今儿也被劫走了,皇帝后宫空虚肯定不行,肯定要另立贤后,这样一来他们不就重新有机会了吗? “皇上,您也说此事关乎国体,既然关乎国体,那后宫之事不能不重新考虑啊!” 此言一出,附和的人不在少数,“是啊皇上,皇后娘娘遭奸人绑架,这件事情,臣等难辞其咎,可容臣说句实话,您是关心则乱,那宿王对您还有皇后娘娘早就心生怨恨不满多时,又因为其世子宇文潞的事情急于报复,依看来,皇后娘娘这时多半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冯夜白是看出来了,这帮人嘴上成天念叨着忠心忠心的,可其实真正考虑的只有他们自己。 这个朝廷从根上机已经腐烂了,这些人都是宇文晔他爹那时候留下来的祸患,一直活到了现在,朝廷大事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想方设法的怎么老捞钱才是正道。 一个卫沉央后宫独宠就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自家的闺女即便是被封了县主又如何,又有哪一个比得上皇后之位尊贵?甚至连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子都不入,谁不想做皇帝的老丈人? 可挡在面前的有个叫皇后的绊脚石。 他们不方便除掉,现在又发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又有谁愿意就这么放弃? 冯夜白被这群人气的手都直抖,“朕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皇后要是就这么死了,朕的后宫可不能空虚,到时候你们再把女儿塞进来,皇后之位摆在那儿,谁有本事就去去坐,若是日后再生个小皇子,你们一家子都跟着飞黄腾达,到时候即便是殿试上换新人当政,你们也可以因为跟朕的一点点关系稳坐现在的位置是吧?” 他们的这些小心思,根本就不用猜,冯夜白全知道。 从他登基那天要举行殿试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的就都慌了神。 一篇能看的文章都没交到他手里,这些人心里都打的什么小算盘他心里一清二楚,选不出科举状元,不久没人能入朝为官代替他们的位置了吗? 冯夜白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做,第一轮就是试探试探他们的反应,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可这些人就是死不承认,他最后没办法了,只能亲自监考,送上来的考卷自己一封一封的亲自审阅,甚至连人都不让靠近。 这些人现在是被逼急了,怕朝堂上的局势稳定了之后,皇帝就先拿他们这群人开导,所以都在着急想自保的法子呢。 殿试会考结果已经出来了,前三甲都是冯夜白亲自挑选出来的,有皇帝再后面做后盾,害怕他们手里的权利不比他们大吗? 所以眼下能用得上的办法就只有女色这一条出路了! ------------ 第1243章不能为女人毁了江山社稷 反正小现在没有外人在,来面见冯夜白的都是他们一条心的人,有什么话都不怕说出来。 法不责众,就算冯夜白心里不痛快,也不可能拿他们所有人开刀。 “皇上,您请三思,这宿王分明就是下了个套等着您王进钻呢,你要是真去救皇后娘娘的话,那可就上当了,万一到时候宿王逼着您交出皇位兵权您怎么办?难不成还真要老来试试交给他不成吗?” 冯夜白怒极反笑,“那不知众位爱卿的意思是......” 第239节 有人见他脸色有所缓和,以为他是听进去了,忙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是一国之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皇位,宿王现在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蹦跶不了几天了,这时候您要是能稳住,派兵一举拿下宿王的话,咱们就胜券在握了!” 冯夜白听明白了,点点头,“那爱卿的意思就是,让朕置皇后生死于不顾,上去跟宿王硬碰硬砸出一条生路来?是这样吗?” “回皇上,皇上所言极是,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虽是一国之母,可跟您比起来......皇上,您一定要三思啊!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因为一个女人毁了江山社稷啊!” “江山社稷?你们这些人还有脸跟朕谈江山社稷?” 冯夜白来了脾气,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这江山社稷不是败在你们手上的吗?从先帝,到宇文晔,你们但凡是肯用点儿心忠心侍主,也不会给朕轻而易举就夺去了皇位,朕子现在还留着你们这帮蛀虫可不代表朕会听你们的话。” “皇上!臣等肺腑之言,望您能听臣等一言,臣等都是忠心为您啊!” “忠心?”冯夜白脸色骤变,“你们那点儿小心思还想瞒住朕?要是真的忠心,你们会劝朕放弃救皇后?你们的忠心,是忠的自己的心吧?” “皇上!” 劝谏的话听不进去,他们会的就只有以死明志了。 这一个个的在他面前跪下去,不知道的人还真当他是那座上昏君呢! 冯夜白抿唇笑笑,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要准备长跪不起,“当初朕遣散后宫你们跟朕来这一套,说朕一意孤行,日后必当会尝到其中的苦头,现在朕已经尝到了里面的苦头,不止尝到了苦头,还长了教训,朕当初,就不该留下你们,朕就应该一刀一刀的把你们活刮了才对!” 那些人闻言,心里簌簌一颤,“皇上!皇上明鉴,臣等的确是在为圣上着想啊!” “皇后是朕的命,朕落魄时,你们这些朝臣给宇文老贼还有那宇文晔出主意要怎么除掉朕,九死一生,是皇后陪朕熬过来的。” “朕当时快死了的时候,是皇后不顾生命危险上山给朕找草药,自己受伤了,那草药都舍不得用,就为了拿回来给朕止血。” “皇后自己脚伤严重不能下地,可还是坚持一瘸一拐的来照顾朕。” “朕出站蒙城,皇后不放心,一个人骑马来找朕,为了朕甚至敢去死!” ------------ 第1244章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些都是他跟沉央之间的事,两人共同生死这么多年,岂是这些人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 他们跪着,冯夜白就坐在台阶上,这时候一点儿皇帝的架子都没有了,就那么坐着,看着就像是跟他们闲话家常似的。 “朕可以没有你们,朕可以没有皇位,但是皇后不能没有。”面前跪着的是哪个大臣他没心思过问,把人家的乌纱帽摘下来,扫扫上面的红色穗子道,“你们最好在心里祈求皇后平安无事,今儿你们来了多少人朕都记住了,若是皇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朕第一个就那你们开刀。” 言罢又笑起来,唇角微微上扬,笑的高深莫测,“你们心里不是已经认定朕是昏君了吗?那到时候朕就昏一个给你们看看,朕不好过,那你们这些自诩忠臣劝谏的人也别想好过。” 这些人被冯夜白吓得簌簌一颤,“皇上,您一定要三思啊,皇后娘娘固然重要,可您跟江山社稷更重要啊,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怎能为了皇后一人,就置于江山于不顾,置天下百姓于不顾呢?” 冯夜白把方才从他头上摘下来的那顶乌纱帽又重新扣回去,手比划成手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两下,“朕就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又如何?对我来说,这天下苍生都不如她一个!” 那人心里寒的发虚,可想想自己身后还有那么多人,又很快冷静下来,“微臣所言句句肺腑,望皇上能好好儿想想微臣的话,千万不能因为一人就不顾大局!” 冯夜白越是不想听,越是讨厌听,他还就偏要说,不止要说,还越说越离谱,平白给冯夜白攒了一肚子的气。 “朕看你是不想活了!”冯夜白站起来,用帕子擦擦手,擦完了往地上一扔,扬声叫进来几个侍卫。 “既然杨大人不想活了,那朕就勉为其难的送杨大人一程,正好朕觉得这黑漆漆的夜空少了点儿眼色不大好看,杨大人不是自诩忠臣吗?那就用自己的血为这夜添点儿鲜红的颜色吧!” 为沉央做昏君,冯夜白乐意,这些人谁敢阻拦他去救陈阳,那他就杀了谁! 一直劝谏的杨大人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结果,一脸的不可置信,“皇上!微臣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对微臣下此狠手?微臣不甘心!不甘心呐!” “不甘心?”冯夜白坐回到龙椅上,脸上表情倏然一变,“好,那朕就让你死的甘心点儿!” “你不是劝朕不要去救皇后吗?皇后是一国之母-,朕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皇后都救不了,那即便日后平定了天下,朕也会是天下人口中的笑柄,你想让朕成为天下人口中的笑柄,朕岂能饶你?” 那杨大人忙道,“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臣只是请皇上要顾全大局,不要因为儿女私情,就犯糊涂,做不该做的事情啊!” “不该做的事情?那朕问你,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救皇后就是不该了吗?” ------------ 第1245章霸气护内 冯夜白今儿也是气急了,不傻一两个人泄泄愤,心情好不了。 杨大人被拉下去砍了脑袋,不过所幸没有祸连九族,否则他一家子可就全完了。 处理完一个姓杨的,底下还跪着一群姓杨的。 皇帝伸手一指,眼中杀气乍现,“你们还想劝朕放弃救皇后吗?要是还有,是什么理由,尽管说出来,朕刚杀了一个人,心情正好,不过就是不过瘾,再杀几个解解气也好。” 那几人一听,簌簌一颤,头埋得更深了,齐声道,“臣等无话可说,皇上圣明!” “回回跟你们说,可你们就是不长记性,非要朕杀几个人给你们看看你们才肯收敛,打一下收敛一下,你们不累,朕都累了,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还有下回,朕可就不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了,来几个朕就杀几个!” 那些人惶惶道是,“臣等遵旨,谢皇上不杀之恩。” “滚吧!” “微臣告退!” 一堆人才撤到门口,冯夜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忽然出声道,“站住!” 一群人生怕冯夜白反悔,现在就要杀了他们,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皇上还有何吩咐?” “关于皇后,你们若是再让朕听见什么流言蜚语,说皇后不好的,不管这话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今儿进过宫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臣等谨遵圣旨!” 恰逢曹德纶安排妥当之后回来向冯夜白禀报。 见这乌央乌央一群人从殿里出来,不用猜,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肯定是来劝皇上放弃救皇后的。 这些人以为皇帝跟宇文晔那种没脑子的人一样,他们随随便便说几句话,皇帝就会动摇。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分不清皇帝对皇后的深情,以为皇后就是个虚的,殊不知,皇帝对皇后那是一往情深,深情不负,那是他们几句话就能动摇的? 曹德纶冲他们打千儿,没想到那些人更是惶惶的拱手向他行礼,“公公。” “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折煞了奴才吗?” 有人简短言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大致意思就是让曹德纶帮忙在皇帝面前求情,朝廷现在正值用人之际,实在不宜再杀人了。 曹德纶前前后后听了一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自己怕惹皇上生气不敢多说话,可又怕皇上一气之下罚他们,或降职,或降罪,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自己劝不行,所以就只能把这个任务交给曹德纶了。 他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说话皇帝总是会听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横竖都会比现在好。 曹德纶是听明白了,他们自己不敢去送死,所以就想让自己替他们去送死。 这群老鬼算盘打得挺精的。 “各位大人,奴才就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皇上又怎会听奴才说的呢?你们说的话皇上都不听,我说的皇上又怎么会听呢?各位大人抬举奴才了。” “总管莫要谦虚,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您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总管放心,一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 第1246章她是他的命 说行不通,还想到了用钱去贿赂。 曹德纶又不傻,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这会儿要是他上去求情,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各位大人的心情奴才理解,可这银子......还是请各位大人收回去吧,奴才微末之人,实在担当不起,况且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恐怕除了皇后娘娘没人能说动皇上为你们求情了吧?” 他们这些人视皇后魏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皇后马上就去死,就是还认识不到皇后之余皇帝而言的重要性。 曹德纶言罢,那些人都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皇后对皇帝而言意味着什么不重要,可现在皇后对他们而言可意味着保命的良方! 可方才他们还想着让皇帝放弃救皇后,现在看来,这报应已经来了吗? 曹德纶管不了他们那么多,言罢便拱手告辞了。 冯夜白坐在一地狼藉中间,连曹德纶进来都没有反应。 曹德纶看着,微微叹口气道,“皇上,都安排好了,再有两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冯夜白这才回过神来,“准备好了?传朕旨意,叫蒋玮在宫门口候着!“ 曹德纶没拱手应是,反而一脸担忧的看向冯夜白,“皇上,还有些时辰呢,您还是先歇歇吧,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也不能太过操劳,否则累坏了自己,皇后娘娘看见了会心疼的。” “朕没事,朕就是担心皇后,宿王没了儿子,一定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时候,皇后就算是性命尚存,只怕也已经受尽了折磨,你教朕如何放得下心来去休息?” “可您也不能一直不休息啊?要不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奴才守着您,到时候再叫您起来,您也不希望皇后娘娘看见您一脸憔悴的样子心疼吧?” 冯夜白完全没有心思去睡觉,摆摆手让曹德纶去拿酒,“朕这心里不是味儿,你就不用管朕了,一会儿去把朕的战甲拿来你就下去通知蒋玮吧,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该出发了,早去一会儿,趁瘴气最弱的时候进去,胜算大一些。” 曹德纶不好再劝,拱手称是,准备退下。 冯夜白叫住他,又问,“见着郡主跟郡马爷了吗?” 曹德纶说没有,“回来的时候,郡主跟郡马爷说有事,就让奴才们先回来了。” “这可两个人十有八九不会安分,你带人去找找,务必要把人给朕带回来,那种地方不能让他们进去!” 冯夜白做了皇帝之后一点儿也不省心,以前操的就是一大家子的心,现在做了皇帝,不止要操心这一大家子,还要操心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坊间有传言说冯夜白残暴不仁,可叫他们扪心自问,冯夜白当政几个月的作为抵得上宇文家那几个不作为的皇帝多少功绩? 曹德纶有时候都心疼,不过这世上也就只有沉央才能够让冯夜白真正无所顾忌,毫无忌惮的放松下来。 所以,沉央对冯夜白的重要性,就像冯夜白一直以来自己说的那样,早已不是妻子那么简单,卫沉央是冯夜白的命啊! ------------ 第1247章有朕在 冯夜白让曹德纶去找梁无玥跟蔚敏,曹德纶会郡主府问了,都说他们两个一直没回府,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曹德纶不敢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冯夜白,冯夜白现在已经够烦心的了,再拿这件事情去跟他面前说,不是让他更闹心吗? 他自作主张悄悄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了,其实这件事情不难猜,梁无玥和蔚敏一开始就嚷嚷着要去救沉央,可冯夜白不让去,他们就偷偷跟着去,其实要找人的话也不难,就是怕找到之后已经晚了。 曹德纶叫来个人,让他快马加鞭去他们今儿去的那条道儿上把梁无玥跟蔚敏叫回来。 那人听了吩咐,转身便去了。 这天眼看着慢慢儿明起来了,曹德纶望着半明的天空叹口气,他们这皇帝皇后,从成亲到现在一直过的一波三折的,情路上磨难多,连他们这些外人看了都咂舌感叹。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冯夜白穿好战甲出来,手握银枪,威风凛凛,把一身疲态全都敛藏起来,俨然一个将要出征的将军。 曹德纶看了眼天色,“皇上,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冯夜白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银枪在地上重重一钝,目光凛凛,“早去一会儿胜算就大一分,你以为他们会坐以待毙吗?这会儿不定布置了什么样的陷阱在等我们。” 第240节 曹德纶道,“那奴才这就传令蒋将军。” 冯夜白默了默,又嘱咐,“告诉蒋玮,点轻骑跟随即可,动静不要闹的太大,咱们此行不宜张扬。”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传令将军。” 曹德纶前脚刚走,后脚,卫夫子就进宫来了。 传话的太监这样跟他形容的,“国公爷看着比以前沧桑不少,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还跟奴才说,担心因为自己的疏忽弄丢了太子您心里会怨恨他,所以不敢来见您,只让奴才个跟您说,请您一定要救出皇后娘娘。” 冯夜白几时也没在心里怨恨过卫夫子,闻言紧忙道,“快请国公爷进来。” 太监又跑回去传话,没一会儿,卫夫子就进来了。 卫夫子见着冯夜白,二话不说,先曲膝往地上一跪道,“皇上,老臣糊涂啊,是老臣不察,才叫那奸人有了可乘之机,现在让皇上您陷入两难的境地,老臣这心里真的是......” 冯夜白忙把卫夫子搀起来,“这件事情朕已经查清楚了,不怪您,是那人假传朕的旨意,您才上当的,国公爷不比如此自责,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朕都一定会救回来的,您就不必担心了,且安心留在京城,往后还要不是曹德纶亲自上府传旨,不管是谁,您都不要轻信就是了。” 卫夫子点点头又问,“那沉央呢?老臣最近听到了许多流言,是是宿王的人绑走了沉央,先前因为那宇文潞......现在宇文潞死了,老臣实在是担心他们会一气之下,痛下杀手。” 冯夜白宽慰道,“您就放心吧,有朕在,沉央会平安,太子也会平安,奸人自会认罪伏法。” ------------ 第1248章冥婚 沉央也知道冯也白来救她的事。 一开始的时候,沉央却是是挺希望冯夜白来救她的,可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希望冯夜白来救她。 可小金鱼还小,她可以不要命,小金鱼不能不要命。 宿王妃的计划她都清楚。 那林子就是个迷宫,他们用计吧冯夜白身边的人都离间开之后就引导冯夜白来这里,到时候他单枪匹马,纵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这早就为他量身定做好的巨瓮。 到那时,再用她跟小金鱼威胁冯夜白让他写道圣旨把皇位让给宿王。 宿王妃与人计划这些的时候就挑在她面前说,毫不避讳。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把想让沉央心里不好受,想让沉央也尝尝,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算计,甚至在自己面前死去,她明明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沉央纵使知道宿王妃的目的和计划又如何,她补鞥告诉冯夜白,她诶宿王妃喂了化骨散,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睛。 她以前还一直以为宿王妃是个挺端庄优雅的女人,可现在看来,女人不是不狠,是还没被逼到那个份儿上,若是被逼到那个份儿上了,什么事她都做的出来。 “你男人明天一早就要来救你了,你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感觉?是不是希望中又带点儿深深的绝望?想他救你,又害怕他来救你,这种滋味儿是不是很难熬?” 沉央闭上眼,不想看见她。 宿王妃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继续说自己的,“明天呢,你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你开不开心?要是开心的话就笑笑,别老是板着一张脸,宇文潞肯定也不希望你板着一张脸。” 沉央闻言猛地睁开眼。 “你这么吃惊干什么?”宿王妃一脸无所谓的笑笑,“我是说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可那是阳间的团聚,你死了之后,是要下去陪宇文潞的,他活着的时候那么喜欢你,喜欢的都丢了自己的性命,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帮他得到你,现在你也要死了,我要为我的潞儿好好办一场婚礼,你跟他成了亲,到了地底下就是他的人了。” 沉央骇然失色,脸上表情又惊又惧,实在是急的不行了平,终于被逼出了一句话,“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报应?你们害死我的潞儿的时候有想过会遭报应吗?你们都不怕遭报应,那我还怕什么?我告诉你,这亲,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反正由不得你!” 沉央摇头,“我不!你休想!你休想逼我这么做!我不会同意的,我就算是死,也是冯夜白的女人,我死也不会跟宇文潞在一起的!” 宿王妃脸上的表情倏然一变,“你这狠心的女人,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儿子,他那么喜欢你,现在让你死了去底下服侍他你也不愿意,你究竟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 ------------ 第1249章凤冠霞帔 沉央不停摇头,“我不喜欢他,你让我怎么跟他成亲?冯夜白才是我的夫君,我这辈子既然已经嫁给他了,那就不能对他有二心,宇文潞不是不好,可我就是不喜欢他,或许有下辈子,我早点儿遇见他的话,我们之间兴许会有缘分吧!” 宿王妃摇头笑的凄厉,“可惜我的潞儿已经等不了下辈子了,我要你这辈子就嫁给他,这件事情由不得你,嫁衣我都已经给你做好了。” 她拍拍手,外面进来两个侍女,两个侍女一人端着一个漆红的托盘,一个里面是叠放整齐的嫁衣,一个里面是凤冠头饰,一样比一样精美,那料子都是最上乘的。 沉央看见那凤冠霞帔,脸色都变了,瞬间变得惨白。 宿王妃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似的,接过那凤冠霞帔看了看,摸着那平滑的衣料感叹,“这凤冠霞帔我从宇文潞成人之后就开始准备了,面料跟做工都是这世间最好的,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沉央身上还是动不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穿这个!我也不会嫁给宇文潞的!生前不会,死了更不会!” “现在嫁不嫁已经由不得你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了?婚礼所用的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到时候只管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就好了。” 她说罢,就叫人给沉央喂了解药,叫人进来替她收拾。 沉央不能坐以待毙,她被喂了解药们现在身上渐渐开始恢复力气了,不能什么都依靠冯夜白来救她,她也得想法子自救,否则冯夜白一个人陷入两难,到时候该怎么办? 皇后娘娘被绑架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传言到处都是究竟是谁绑架了皇后娘娘,绑架皇后娘娘究竟有什么目的。 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都说是宿王绑架的皇后娘娘,目的自然是为了帮自己的儿子报仇,还有就是想威胁冯夜白主动让出皇位。 这件事情传的遍地开花,即便是隔了那么远,尚梅这儿的风声也不小。 尚梅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一来是担心沉央的安危。 二来是担心宇文潞,他现在就是个瘫子,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坐不住,那可是他亲爹,他私底下打探宿王消息的事情尚梅不是不知道,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件事情就是个没长好的疤瘌,揭开就是疼。 宿王跟宿王妃现在已经认定宇文潞死了,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报仇。 尚梅从镇子里回来,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宇文潞。 如果宇文潞肯出面的话,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宿王跟宿王妃都一定会收手的。 可宇文潞要说出面的话,那冯夜白知道他还活着,万一还要痛下杀手怎么办? 她还不容易把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废了这么大工夫把他救活,为了救他自己还废了一条胳膊,这么费尽心机的就是想跟他好好儿活下去,不管不顾的过自己的日子。 可现在消息都传到她耳朵里了,沉央之前待她不薄,让她袖手旁观,似乎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 第1250章你是不是后悔了 尚梅今儿去镇子上帮婆婆卖药了,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吃饭的时候,险些没把辣椒全倒进碗里。 宇文潞问她怎么了,“吃个饭都走神,是不是这两天太累了?” 尚梅闷闷哼了声,没说话。 “婆婆都说了,再过段时间,我就能差不多全好了,虽然还是站不起来吧,可动手做作木活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就换我养你好了。” 这话虽然暖人心窝子,可尚梅还是恹恹的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宇文潞放下筷子,怔怔看着她,“你是不是后悔了?” 尚梅正走神呢,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日把我从乱葬岗里拉出来,后悔救我,后悔现在还要拖着个残废过日子?” 尚梅慌忙摇头说不是,“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不后悔,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我为了你,连胳膊都废了,你这辈子我都赖定了,从不后悔!” 宇文潞心里稍稍松口气,“那你为什么一直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尚梅下意识的拒绝,可拒绝完了之后,想想还是得说,又改口,“其实是有一件事情瞒着你。” “那你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尚梅想了想,咬着牙,想说,可又怕说出来的后果自己担待不起,默了默,又岔开话题,“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再告诉你。” 宇文潞撩了筷子,尚梅这样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分明昨天还好好儿的,今儿去了趟镇子就变了,支支吾吾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你今天去镇子上卖药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自有法子替你出气。” 尚梅摇头说不是,“谁会欺负我啊?没人欺负我,你就放心吧。” “可你这样实在不对劲儿,今儿你要么就把事情都跟我坦白了,要么咱们就一直这么耗着。” 尚梅有些难以启齿,可又一想,冯夜白跟宿王之间一定会有个结果的,日后不管这结果如何,都一定会传到他的耳中,自己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他一世,那毕竟是他的亲爹,他有权利知道。 “行,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今日去镇上,听见了些流言,说你爹绑架了当今皇后娘娘,就是我头前的主子沉央,还想用皇后娘娘威胁皇上交出皇位,我想,反正宿王是你爹,我也瞒不了你多久,索性就全告诉你了。” 宇文潞听完,恍然陷入沉思。 皇位他不是不想要,可他现在这样,一个瘫子,就算是宿王把天下打下来了,又能如何?他一个瘫子做皇帝谁也不服啊。 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事情经历过生死就已经看开了。 虽然现在是个瘫子,还一无所有,可他却觉得现在的生活比他之前的要充实的多,他也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朝廷的纷争他不想参与了,那不切实际的皇位,要来了也没用,倒不如跟尚梅好好儿过日子的实在。 ------------ 第1251章只想跟你过 宇文潞知道尚梅对沉央好,现在沉央被他爹给绑架了,她心里一定很着急。 他心里也没完全放下沉央,自然也是着急的,可听尚梅话里的意思是话里有话啊。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跟我还藏着掖着的,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想让我出去见见我爹是不是?” 尚梅低着头,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可我又怕......怕冯夜白知道你还活着会对你痛下杀手,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不想让你再冒险,可我又想......可我又想救皇后娘娘,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宇文潞想想道,“我知道你跟皇后情同姐妹,想救她,我理解你,可现在我只想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别的人我不想在管了,你知道吗?” 尚梅不大甘心的问他,“你就不想救皇后吗?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皇后有危险,只要你一句话就能救她,你为什么不愿意救她?” 宇文潞反问,“那你希望冯夜白知道我还活着吗?他本来就想杀了我,我要是再出先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你想让我再死一次吗?” 尚梅使劲儿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希望你死呢?就是因为不希望,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你商量的吗,你要是不同意我就......” “就怎么样?”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想别的办法,总归是有别的法子的嘛,对吧?”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你所谓的办法又是什么?” 尚梅沉默了,闷头不吭声,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可宇文潞又不想再露面,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好,谁都不想破坏,可外面斗的不可开交,他们不出面不行,出面也不行,除非有别的解决方法。 尚梅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法子,对宇文潞道,“要不,要不你给你爹写封信吧,就说你还活着,让他放了皇后娘娘,怎么样?” 这主意刚说出来就被宇文潞给否了,“不行,我爹那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他这个人十分多疑,只是一封信的话,根本就不能让他相信,非但不能,可能还会让他误以为是冯夜白的诡计,对沉央更不利。” “那......那这不行那不行的,我们究竟要怎么办?” 宇文潞忽然笑起来,“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我现在想过平静日子了,他们不让过,这件事情非得有个解决的办法不成,不然你晚上也睡不好不是?” 第241节 尚梅猛地抬头,“你在乎我的想法吗?我要是睡不着,你会心疼吗?” “你不是我的女人吗?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的想法呢?” 尚梅脸上一红,摹的低下头,“我以为你还.......” “还怎么样?” “我以为你心里还想着皇后娘娘呢,跟我在一起也是因为腿脚不便不得已的选择。” 宇文潞答非所问,“w其实我很冯夜白归恨冯夜白,他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他说我就是太不知足了,总是看不见身边对自己好的人,现在我懂得知足了,对沉央,自然就不想了,我只想跟你过完后半辈子。” ------------ 第1252章救人 尚梅是经历过多少次的绝望才换来如今的修成正果,宇文潞居然说想跟她过完一辈子,这简直就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份感情究竟能保持多久,面前还有一道坎儿,这道坎儿迈过去了,才是真正的康庄大道。 尚梅忍不住想笑,宇文潞忽然抓住她的手,郑重其事的问,“你真的额想救沉央?” “皇后对我好,我自然是想救她的。”她又半天,艰难开口,“可我也不想让你出事,我想你好好儿的,我想咱们两个都好好儿的。” 宇文潞摇摇头,“行,既然你想救她,那我就跟你去救她。” 真正说出叫尚梅满满意的答案了,她又犹豫了,“可是你......我怕冯夜白会对你不利。” “我本来就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你再把我从乱葬岗里拉出来不就行了?” 尚梅笑出了眼泪,“你浑说什么呢?让我再拉你一次,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你还想让我另一条胳膊也废掉?” 宇文潞摇摇头,“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你放心吧,不会了,这回咱们是去救皇后的眉峰夜白应当不会这么不讲理,要是咱们去救人,他还想杀我的话,那他这个皇帝也就算不得是个明君了。” 尚梅又问,“那你是打算进京了?” “进京?”宇文潞奇怪,“我爹不是在关外吗?为什么要进京?” “不是在关外,是在京城,听说也不是宿王绑架的皇后娘娘,是宿王妃绑架的皇后娘娘。” 宇文潞一怔,“王妃?可她是怎么进的京?京城里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冯夜白的人,她又是如何立足于京城,绑架了皇后还能威胁冯夜白的?” 尚梅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就只知道是宿王妃绑架的皇后娘娘,听说是藏在一个什么始皇帝建造的迷林里,那里有一条路能直通城外,就是这些都是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这句话应该是可信的,宇文潞拧眉思考一阵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历朝历代的皇帝在确立帝京的时候都会在帝京内修建一条以备不时之需逃跑的生路,这条路可以从宫中一直通到城外,只有皇上才知道这个米到所在,看来我爹也知道。” “宿王妃会不会就在那里?你应该也知道密道所在吧?” 宇文潞说不知道,”我爹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那咱们要怎么进去?进去之后是找王妃还是找皇上?直接找皇上万一要是你被抓起来当人质怎么办?那到时候事情不久越闹越僵了吗?万一要是打起来怎么办?” 宇文潞想了想还是不能找冯夜白,“咱们找王妃,这件事情能不让冯夜白知道就不让他知道,我们可以直接找王妃说这件事情,反正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外面的通缉令应该也撤了,这时候进京应当不会被人发现,沉央被绑架了,冯夜白肯定坐立不安,这时候京城的守卫应当是最薄弱的,要混进去不难。” ------------ 第1253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尚梅要带宇文潞进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先不说宇文潞没法儿走路他们不知道高怎么去京城,就是去了京城要去哪儿找宿王妃,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况且他们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沉央已经被宿王妃绑架了,冯夜白那边儿肯定也正在想办法,他们得敢在良方打起来之前到京城阻止宿王妃。 怎么去京城,首当其冲是个大问题。 尚梅帮婆婆卖药也算有些收入,她把这些日子一来攒其阿里的额钱拿出来数了数,勉强够雇一辆马车的。 “我去雇一辆马车,咱们做马车去京城,这样也快一点儿。” 宇文潞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以前想要银子,只要张口,多少银子要不来,那时候对银子没什么概念,钱么,对他来说向来是想花就有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要靠自己来挣,想要有花不完的钱就得做做不完的活,尚梅每天鸡鸣起床,辛苦操劳一整天,连一贯钱都挣不到,要想租马车的话,她那点儿银子是肯定不够的。 宇文潞解开脖子上一直带着的玉佩交给尚梅,“把这个拿去当了,然后去租一辆马车回来。” 他脖子上的那块儿玉佩带了很久了,好像从尚梅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了,对他来说应当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所以才一直戴在脖子上不肯摘下来。 尚梅没接,“我不要,我有银子,你就别操心了,你的玉佩还是自己留着吧,银子不够我会想办法的。” “你一个女人能想到什么办法?你拿点儿银子够干什么的?把这个当了,咱们还能有点儿剩余当做盘缠,你只想着去,咱们还得想怎么回来,现在越是生活拮据,就越是要想法子过好日子。” 宇文潞抓过尚梅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手心里,“拿去当了,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再把它赎回来的,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尚梅含泪点点头,“这玉佩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万一要是赎不回来怎么办?” 宇文潞看着玉佩感慨,“这是我姐姐送我的,我娘去的早,爹有常年在沙长征征战,那时候还小,都是家姐照顾我。” 尚梅从没听宇文潞提起他姐姐,这回提起来,宇文潞脸上伤感立现,看的尚梅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既然是你姐姐送你的,那更应该要好好珍惜,你这样.......你姐姐知道了应该会很伤心的吧?” 宇文潞握住尚梅的手,不再看那玉佩一眼,“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尚梅顿感手里那块儿玉佩烫的吓人,仔细收好,又给宇文潞添碗饭,“那你赶紧吃,吃完我就去镇上把玉佩当了,咱们晚上就走。” 宇文潞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眼,默默无言。 “尚梅啊,尚梅!” 两人正吃饭呢,外头婆婆喊起来,叫尚梅出去。 尚梅撂下筷子出去,却见婆推了个能动的椅子出来。 “婆婆,这是什么?” 婆婆拍拍椅子道,“这个是给你家相公的,他坐上去,只要摇动旁边的这两个把手,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 第1254章轮椅 不止椅子两侧的轱辘上有把手能来回摇动控制方向,椅子后面也有两个把手,尚梅推着走了两圈,发现异常的顺手,满脸惊喜的问,“婆婆,这是什么啊?” 婆婆笑道,“这是我家老头子生前留下来的,我家老头子当时也是腿脚不好,请邻村当时一个很有名的一个木匠给做了这个,后来我老头子去世之后就一直在库房里放着,原以为早就不能用了,没想到今儿翻出来,居然还能用。” 尚梅更是惊喜,这样一来,以后她不在的时候宇文潞也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这世上归根结底还是好人多,尚梅一个劲儿的向婆婆道谢,那婆婆说不用,反正放着也是放着,现在能派上用场最好。 言罢又问他们是不是要去京城。 尚梅扭头看了眼屋里,点点头说是,“我们去京城有点儿事,去几天就回来了。” 那婆婆道。“其实你们也不用瞒着我,我都知道,你们两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家男人受了那样重的伤,涅米又是从蒙城来的,我心里都清楚,不过你们放心,你们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要是想去京城的话,我能帮你们找到马车。” 尚梅心中十分惊喜,“真的?婆婆,你真能帮我们找到马车?我方才还跟我夫君商量要去镇上租一个呢。” “过两天村东头的大刘爹要去京城,反正他就他跟大刘两个人,大刘爹的脚还是我帮忙治好的,一会儿我去给他说一声,让他带你们去京城就好了。” 尚梅心里高兴,上去一把抱住婆婆,在她脸上亲了口,“婆婆,真的太谢谢您了,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还帮了我们这么多,您真的太好了。” 婆婆道,“我儿子儿媳去的早,就给我留下了一个小孙女,这眼看着我的年纪大了,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对你们好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们以后再这里定居,在我死后你们能替我照顾我的小孙女直到她长大嫁人,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尚梅揉揉一旁春归的脑袋笑着保证,“婆婆,您就放心吧,以后春归就是我亲妹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直她以后出嫁。”她又蹲下来问春归,“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啊?” 春归拽拽奶奶的衣裳,“我想跟着奶奶,我不要奶奶离开。” “傻孩子,奶奶迟早要离开的,年爱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 春归揉着眼睛哭起来,“我不要奶奶离开我,年爱,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尚梅替小春归擦擦眼泪,“好了别哭了,奶奶不会离开你的,以后姐姐也会照顾你的,好不好?” 春归这才点点头,跟着婆婆离开。 尚梅把轮椅推进屋里给宇文潞看,“婆婆方才送来的,怎么样,还不错吧?以后你坐在上面就能行动自如了。” 宇文潞脸色看起来并不相识惊喜的样子,“这是什么东西?” 尚梅坐上去给他演示,“轮椅啊,你看,你只要轻轻的摇动这个把手它就能动了,还能改变方向呢。” ------------ 第1255章不轨的想法 宇文潞却觉着,一个男人,有腿却不能走已经很悲哀了,现在还要他坐在轮椅上进进出出的,那不是丢人吗? 他抿着唇拒绝,“我不要,我不坐!你拿开。” “为什么啊?这个多方便啊,这样咱们到了京城,我就能推着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宇文潞干脆背过身去,“我说了我不坐,我好好儿一个大男人,成天坐在椅子上像什么话?” 尚梅转个方向又把轮椅推到宇文潞面前,“那有什么啊,我又不会嫌弃你,你不是还说你要养活我吗?你不能动要用什么养活我?有了这个轮椅你就能动了。” 宇文潞又重新看了眼那轮椅,顺便跟着想象了一下自己坐在轮椅上,到处走动的样子,简直是......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儿接受。 尚梅扶着他的胳膊,拉他过去试试,“你话先不要说那么早,先做上去试试嘛,试试才知道,你就试试呗,试试又不会少块儿肉。” 宇文潞被尚梅缠磨的没办法,板起脸又问,“我不是让你去把玉佩当了换马车和盘缠吗?你干什么去了”马车呢?盘缠呢?” 尚梅把玉佩还给他,“不用了,婆婆说大刘叔他们正好要去京城,让我们跟大刘叔一起去。” “大刘叔?”宇文潞蹙眉,“就是村东头的大刘爹?” “对啊,这样正好咱们生了马车钱,只带个盘缠钱就行了,还能省下不少呢。” 宇文潞听完却一口拒绝,“不行,你去租马车,我们自己走,不跟他们一起。” “为什么啊?你这玉佩好好儿的留着不行吗?为什么非得当出去呢?” “不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跟他们一起。” 那个大刘,他来给他爹拿药的时候,宇文潞见过他几次,眼睛总是有一瞥没一瞥的往尚梅身上看,那眼神吗,是个男人都知道,不怀好意,分明是对尚梅有别的不轨的想法。 宇文潞说什么也不能跟他那种人坐一辆马车一起去京城。 他不肯把原因告诉尚梅,尚梅自然就会误会是宇文潞的世子爷哦脾气又犯了,嫌弃人家的马车地方小,装不下他。 因此也来了脾气,“放着现成的马车不坐,非要去租,咱们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啊,省着那点儿钱干什么不好?你去不去?你要不去,那我给你租马车你自己坐,我坐大刘叔的马车去。 她还来劲了,宇文潞来了脾气,“你听不听我的?” 尚梅梗着脖子说不听,“我听了你那么久的,你就不能也听我的一次?居家过日子我比你在行,你不懂的我都懂,现在咱们这个情况就得省着点儿来,能不花钱就尽量不花钱,你也该听我的一次了,我又不会害你。” 宇文潞瞪着两只眼睛看尚梅,恍惚间,就好像看见了沉央似的。 第242节 沉央以前生气的时候也拿这种眼神儿看过他。 他愣了愣,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点了头,说,“好,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尚梅笑的合不拢嘴,“这才对嘛,来,咱们试试轮椅。” ------------ 第1256章咱们一起 宇文潞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尚梅,被尚梅扶着去轮椅上做了一圈,那轮椅旁的两个把手实在是太好用,转一转就能控制着轮椅往前走,还能来回转变方向,简直不能更棒。 尚梅托腮在一旁看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东西确实好用对不对?” 宇文潞勉强点点头,“确实还有些用处,要是让我做,一定比这个做的更好。” 尚梅撇撇嘴,“那等你的伤全好了之后自己做,我绝不拦着你。” “大刘书的马车什么时候走?” “婆婆刚去问了,一会儿我再去问问婆婆,对了......那婆婆说她知道咱们的身份,不过他让咱们放心,说她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宇文潞眉峰一皱,满脸写着不信,“她还说什么了?” 尚梅嗔他,“你不要这样,谁都怀疑,婆婆是好人,她就是希望咱们以后能好好好照顾她孙女,婆婆要是坏人的话,也不会救咱们了是不是?” 这倒也是,倘若婆婆真的有心要害他们,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去官府报官,直接叫官府的人来抓他们就行了,反正他现在就是个瘫子,动弹不得,也不会伤害道谁,谁想抓他简直轻而易举。 尚梅这么一说,宇文潞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不是就好,你现在马上去问问婆婆,咱们可耽误不起。” 大刘家里他们这儿并不远,方才婆婆去问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回来了,尚梅又赶紧跑出去。 刚出门就跟迎面而来的大撞个正着。 那大刘生的倒是不错,可就是这名声实在是不大好,一年之内已经退婚了三家姑娘,附近几个村子的姑娘只要一听见大刘的名字都是躲着走,生怕跟他扯上关系似的。 尚梅差点儿一头撞进大刘怀里,看见大刘,勉强笑两声道,“大刘哥,你怎么来了?” 大刘向里张望着看了眼,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你夫君不在?” “他在屋里呢,你找他有事?” 大刘伸出去蠢蠢欲动的手,又瞬间缩回来,笑的好不尴尬,“哦,没事......没事儿,就是那个孙婆婆在我家帮我爹看脚,让我回来跟你说一声,我跟我爹今晚去京城,让你跟你夫君收拾收拾,咱们一起。” 尚梅重重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大刘哥,大刘哥你真是个好人。” 大刘眼睛都黏在了尚梅身上了,村里的女孩儿他看来看去,还真没一个能比得上尚梅的,这外地方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看的他心里痒痒的。 可她那个瘫子夫君每次看他的眼神儿又实在叫人害怕。 他想对尚梅下手,可又不敢,本以为她夫君不在家,可谁知道居然还在。 “没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你先准备准备吧,一会儿我跟我爹从这儿过,会来接你们的。” 尚梅送走了大刘哼着歌儿回到屋里就开始收拾东西。 宇文潞见她这么高兴,眉头微蹙,“怎么忽然这么高兴?外面谁来了?” 尚梅道,“大刘,说他们晚上就去京城,让咱们收拾收拾,一会儿来了,从这儿接上咱们。” ------------ 第1257章男人眼中的坏人 宇文潞闻言,眼里猛然迸发出阵阵杀意,“大刘?你跟他就说了这么大点儿事儿就这么开心?” 尚梅只顾着收拾衣服,没看出宇文潞脸上的不对劲儿来,“他说能带咱们进京城我当然开心了。” 宇文路以前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身边什么都不缺,骄傲自负,到哪儿都一堆人捧着。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就是个没有用的瘫子,他现在身子还没全好,都是尚梅每天出去帮孙婆婆采药抓药,卖药,挣钱贴补他用。 宇文潞本来就已经觉得自己像个白吃白喝的小白脸了,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觉得自己没用,现在尚梅跟别的男人说两句话还那么开心,宇文潞心里自然就受不了了。 “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那个大刘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给我离他远点儿。” 尚梅收拾好东西,鼓着两个腮帮子看宇文潞,“可他不是帮咱们进京城吗?怎么能是坏人呢?” 宇文潞气结,“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了,我说他不是好人他就不是,长的就像个小白脸儿,可那眼神儿一点儿也不往正道儿上看,色眯眯的,一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你还观察人家观察的还这么仔细啊?可我看着人家挺好的啊,待人也挺谦和的。” “那是他不敢!” 宇文潞再怎么说,好歹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从小就锻炼的一副精装的身子骨,那双眼睛虽然比不上冯夜白的那样看人凛冽,能把活人生生给定住,可一眼扫过去,也能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大刘来了几次,宇文潞就瞪了他几次,虽然他不能动,可大刘心里还是挺杵宇文潞的。 “你跟大刘什么时候结的梁子?不过再有仇,这回毕竟是咱们求到了人家的头上,我知道你脾气不好,可是再不好你也忍忍行不行?等到了京城就好了。” 宇文潞抿着唇不说话。 尚梅撞撞宇文潞的胳膊,“你别不说话啊,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你要是不想跟说话,那你就别说了,我跟他说行行,你要是还不想看见他,就把眼睛闭上。” “我看你还挺乐意跟他说话的是不是?” 尚梅冤枉,“不是啊,我乐意跟他说什么话,我就是觉得咱们毕竟是坐的人家的马车,上车一句话也不说,板着长脸不好看,叫人家看了肯定会觉得咱们不礼貌,这样孙婆婆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宇文路咬着牙冷笑两声,“你想的还挺周到的啊!” 尚梅收拾完东西,颇有些得意的笑笑,“那当然了,我要是再不想的周到点儿,那咱们来不就成了睁眼瞎了吗?” 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宇文潞想了想,脸上忽然扬起个笑,“到时候你一句话也不用说,我来说,你就静静看着就行了,知道了吗?” 尚梅虽然不知道宇文潞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殷勤,可这也不是坏事儿,他肯跟人家说话是好事,便点头答应了。 ------------ 第1258章上来 大刘来的时候,尚梅已经收拾好东西推着宇文潞等在门口了。 孙婆婆跟大刘爹一起回来的,回来的路上还在叮嘱大刘爹,“我可把人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们连个给我照顾好了,听见没有?” 孙婆婆等于是大刘爹的救命恩人,她都这样说了,大柳爹哪能不从,一个劲儿的拱手请孙婆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儿照顾他们的,您就放心吧。” 大刘虽然是个不着调的,可大刘爹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孙婆婆能放心把尚梅跟宇文潞交给大刘爹照顾的原因。 尚梅挽着孙婆婆的手跟她告别,“孙婆婆,我们走了,您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们,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有些干不动的重活儿就放着,等我回来再做。” 孙婆婆欣慰的笑了笑,“行了,去吧,早去早回。” 大刘跟大刘爹,帮忙把宇文潞抬上马车,尚梅只有一只胳膊能用吗,上马车的时候费劲儿,大刘十分殷勤的把手递过去,“我来扶你吧。” 话音刚落,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是宇文潞的,伴随着一怔低沉的声音,叫尚梅,“上来!” 尚梅喜滋滋的把手递过去,宇文潞虽然腿伤了,可这一膀子的力气还是在的,一把把尚梅拉上来,尚梅一点儿劲儿没用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车上。 大刘爹自然看的出自己儿子心里的那点儿想法,临出发前点着大刘的脑袋教训。 “人家是正经夫妻,你这一路上要敢闹什么幺蛾子,别怪你爹我不饶你、。” 大刘捂着脑袋叫了声,“爹,我是真的喜欢尚梅。” 大刘爹啐了口,“喜欢个屁,你那是喜欢吗?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姑娘,你一个都看不上眼,现在说喜欢这个,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打断你的腿!” 大刘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大刘爹架马车,马车里正好能装下三个人,尚梅坐在宇文潞身边,是不是的给他掖掖毯子边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宇文潞的腿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的捶捏。 大刘酸溜溜的哼了声,“你们夫妻还真是恩爱啊。” 宇文潞扭头看了眼大刘,眼中警告意味明显,“你日后若是娶了媳妇儿,你媳妇儿也会这样对你的,人要学会知足。” 这是以前冯夜白教训他的话。 那时候的他就是太不知足了,尚梅喜欢他,他看不见,一心只想着沉央。 熊旭是报应到了,现在也轮到别人来觊觎他的女人了。 尚梅浑然不觉两个男人间的你来我往,自顾自道,“我就这一个夫君,自然是掏心窝子的对他好,我夫君也疼我,夫妻自然恩爱了。” 大刘又问,“你们去京城做什么?实在京城有什么亲戚吗?” 宇文潞说没有,瞪一眼大刘,“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大刘讪讪的摸摸鼻尖,痴痴的看着尚梅,不在说话。 在他的面前光明正大的看他的女人,宇文潞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含笑拍拍大刘的肩道,“那你们去京城干什么?” 他脸上在笑,可手上却使了大劲儿,大刘被他捏的肩膀都快碎了。 ------------ 第1259章有贼心没贼胆 尚梅对这两人的明争暗斗全看不见,她要么就一门心思的给宇文潞捶腿,要么就掀开车帘跟大刘叔说上两句话。 宇文路不让她跟大刘走的太近,那她能不跟大刘说话就不跟大刘说话,能离大刘远一点儿就远一点儿。 大刘他们去京城说是去探望一个亲戚,那亲戚生了重病,因此路上便赶的急了些。 宇文潞原本还担心大刘叔这一路走的慢,会赶不上进京,不过照眼下这个情况看来,明天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可里京城越近,尚梅心里就越忐忑,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她又预感这次去京城一定回出事。 至于是出什么事,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就算是有危险也应该是宇文潞有危险,但这两人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反倒是宇文潞一个劲儿的不停安慰尚梅,让她别担心。 大刘看到这儿,就算是一开始不觉得有问题,现在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他们进京这么紧张,两个人互相是进京探望亲戚,倒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做似的。 大刘爹干了一晚上的路,天快亮的时候,几人找了间茶馆吃饭歇脚。 茶馆里的消息是最灵通的额,南来北往的人往那儿一坐,有什么消息,只要张嘴一说,几乎整个出啊管的人就都知道了。 而现在流言蜚语传的最厉害的莫过于沉央被绑架的事了。 “听说有人劝诫皇上放弃救皇后都被皇上给处死了。” “真的吗?那这皇上对皇后可真是一片真心啊,为了皇后废黜整个后宫,现在皇后不见了,皇上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你们听说了吗?宿王要为儿子报仇,所以还绑走了太子,想要皇上一家三口去给他儿子陪葬呢。” “那宇文潞死不是罪有应得吗?谁让他觊觎皇后的,要不是觊觎皇后,估计也不会死。” “那你们说皇上会不会为了救皇后娘娘主动把皇位拱手让给宿王?” 第243节 “那谁知道,圣意难揣,咱们都是些平头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谈就谈,偏偏还牵扯上宇文潞,尚梅知道宇文潞心里不痛快,在他手上轻轻一握,笑道,“反正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赶紧吃点儿东西,一会儿咱们班还要赶路呢,估计明儿一早就能到京城了。” 宇文潞点点头,抿口茶道,“行,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隔壁桌上的大刘撞撞他爹的胳膊,“爹,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口子不大对劲儿?” 大刘叔问,“哪儿不对劲儿了?我看人家两个好着呢。” “不是,您看见了吗?方才那几人说到宫里的事情的时候,那尚梅男人脸色都变了。” 大刘叔在大刘脸头上狠狠敲了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人家姑娘有什么想法儿的话,你爹我第一个不饶你,听见没有?” 大刘觉得委屈,“你看她男人,成天阴着脸,别看是个瘫子,可手上的今儿一点儿也不小,我就是有贼心也得有那个贼胆啊。” “没有贼胆最好,明天就到京城了,你给我安分点儿知道吗?” ------------ 第1260章最毒妇人心 冯夜白这边儿,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就准备闯迷林了。 清晨的瘴气是退散了不少,再加上又太医配的药,发放下去,敢在太阳升起来之前穿过林子应该没问题。 之前让曹德纶去找梁无玥跟蔚敏就是怕这两个惹事儿。 这么点儿事儿,冯夜白以为曹德纶早该办好了,可没想到梁无玥跟蔚敏还是跟来了。 “皇上吗,这回你可不许再说我们拖后腿了。”蔚敏急着上前邀功,“昨儿个我们守在这儿,您猜我们看见什么了?” 冯夜白没心思跟他们在这儿打哑谜,“你说不说?不说就马上给朕滚回去!” 他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蔚敏纵使有线索,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一样不招人待见。 可不管怎么说,蔚敏到底是个姑娘家吗,又是个郡主,被冯夜白这么一吼,姑娘家的面皮儿薄,脸上挂不住,眼泪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梁无玥知道蔚敏心里委屈,轻轻一揽蔚敏的肩道,“皇上,昨儿我们在这儿守了一夜,发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林子里布置陷阱,所有他们布置了陷阱的地方,我们都查探清楚了,只要避开那些陷阱,应该就能穿过林子了。” 冯夜白就知道宿王妃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穿过林子去救沉央。 这林子原本就已经很难穿行了,没想到她忽然还设下了陷阱,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曹德纶道,“皇上,既然郡主跟郡马爷知道陷阱所在,不如就让进驻跟郡马爷跟咱们一起进去吧?” 冯夜白方才那样训斥蔚敏其实是出于关心,他这个人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是最护犊子的,他不希望蔚敏出事,也不希望梁无玥出事。 别人或许无法理解马曹德纶跟在冯夜白身边这么久,对冯夜白也还算了解,他已经习惯了自己扛一切,所有的苦难灾厄他一个人全兜了,可蔚敏跟梁无玥却偏偏不听他的嘱咐吗,一次又一次。 那林子里面都是些有毒的瘴气,他带在身边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蔚敏跟梁无玥拍两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贵人,无了就是送死! 蔚敏因为方才冯夜白让她滚,心里有了芥蒂,噘着嘴,不想跟冯夜白说话。 梁无玥戳戳蔚敏,对冯夜白道,“是啊皇上,就这些人来说,没人比我们更熟悉这片林子了,况且昨天有陷阱的地方我们都做了标记,一定能出去的。” 蒋玮也说可行,“微臣叫几个人保护郡主跟郡马爷就行了,皇上,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皇后娘娘就救出来啊!” 冯夜白默了默,问蔚敏,“能保护好自己吗?” 蔚敏赌气,声音嗡嗡的,“不用皇上操心,我能保护好自己,再不济还有我夫君呢,皇上操心皇后娘娘就行了。” 梁无玥忙道熬,“皇上放心,我一定能保护好郡主。” 一行人这才放心进林子,冯夜白打头阵,一身银色战甲威风凛凛,比蒋玮这个真正的将军还要显得威风。 穿过这片林子就能见到沉央了。 可不止为什么,越往前走他心里就越忐忑。 ------------ 第1261章被发现了 冯夜白他们进林子后不久,宿王妃那边儿也开始准备了。 沉央被生拉硬拽起来穿凤冠霞帔,化妆打扮。 “你今天可是新娘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来笑一个。” 沉央死死咬住嘴唇,怎么也笑不出来。 宿王妃脸上表情瞬间变得阴狠,“你笑不笑?” “你这么做是白费力气,你就算青坡我穿上嫁衣又如何,我是冯夜白的人,到死都是!” “你不笑是不是?” 宿王妃叫人把小金鱼抱过来,“你不笑,那就让你儿子笑,小孩子笑的声音大,应该更好听。” 沉央见宿王妃抱着小金鱼,手不住的往小金鱼身上掐,骇然失色,“你干什么?住手!住手!他还是个孩子,他还小,你放了他,我笑!我笑还不行吗?” 宿王妃这才住了手,在沉央脸上来回打量,“早这样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等我出手呢?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沉央脸上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抬手擦掉眼泪,伸手去接小金鱼,“让我看看孩子好不好?” 宿王妃把孩子送到沉央面前,给她看了眼,可就是不让碰,看完之后马上缩回来。 “你这孩子还挺乖的,都不乱哭,我倒是挺喜欢的,你嫁给宇文潞了,这孩子可不能跟着你们,不如就让他跟着我把,我就当做是你跟宇文潞的孩子帮你养着,好不好?” 沉央一个劲儿的摇头,“这是我的孩子,不是宇文潞的,你若是不喜欢他,把他送回去就是了,这孩子还小,你也是做母亲的,应当最能体会我的心情才是,错事都是我做的,跟孩子没关系。” “我几时说过我不喜欢这孩子了?我喜欢,我喜欢的很,这孩子跟着我你就放心吧。” 沉央恨恨咬牙,若不是碍于她手里有小金鱼,他一定上去跟宿王妃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小金鱼在她手上,沉央没法子,怕她再拿系哦啊金鱼开刀,怕她再伤害小金鱼。 两边儿较着劲,还有一边儿的人,现在才到京城。 进了京城之后,尚梅和宇文潞在城门口跟大刘叔分开,约定三天后再一起回去。 尚梅推着宇文潞,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你也不知道那个赌坊在哪儿,那咱们应该去哪儿找王妃啊?” 宇文潞四下了看了眼,让尚梅推他去四里铺的茶馆。 那里之前是他们用来互相联系的,如果不出差错的话这会儿应该还可以联系上王妃。 尚梅推着宇文潞慢慢儿往茶馆去,茶馆今日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尚梅觉得奇怪,问了声有人吗?却迟迟没有回应。 宇文潞让尚梅去后面看看,尚梅从后面回来,摊摊手,“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已经被皇上给发现了?” “不会,若是冯夜白已经知道了这里,这里早就是一堆废墟了,人应该是出去了,咱们现在这里等一等。” 尚梅点点头,“那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啊?” “闭嘴,安静点儿,一会儿人就该回来了。” 两人坐在茶馆里等,这期间一个人都没进来过,倒是尚梅,肚子饿的撑不住,毫不客气的去后厨,翻腾着煮了两碗面。 ------------ 第1262章去地底下陪您 两人在茶馆里坐了会子,终于有人回来了。 先开始看见一个女人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瘫子,以为是什么闯进来找事儿的人。 “喂!你们,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 尚梅转过身,正想解释,宇文潞拨着轮椅也转过来了。 那人的后半句话被堵了回去,看见宇文潞,眼里竟泛滥起了泪花,“世......世子爷?您没死?世子爷您没死?” 宇文潞拧眉,“闭嘴!这么张扬,你想把冯夜白的人都招来?” 那人拐回去关门,又顺便在门上挂了个歇业的木牌,回来向宇文潞拱手行了一礼道,“世子,您还活着就太好了。” 眼睛瞥到宇文潞的腿,目光又瞬间暗淡下去,“可是您的腿这......” 宇文潞现在已经能很平静的接受了,在自己腿上拍两下,十分冷静道,“废了,不过不妨事。” “不妨事?这怎么能是不妨事呢?世子爷,您放心,过了今天,这天下就是您的了,冯夜白曾经怎么害您的,就得怎么一点儿一点儿还回来。” 尚梅在一旁拉拉宇文潞的袖子。 她怕宇文潞心动,又对那座上皇位起了歹心,若是再跟冯夜白斗起来,那她之前的努力不就群斗白费了吗? 宇文潞在尚梅手背上拍两下让她放心,又问,“王妃现在何处?带我去找王妃。” 那人闻言开始支支吾吾,“王妃......王妃在......” “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我问你,王妃在哪儿?” “王妃在迷林,再有一会儿冯夜白就该穿过迷林去救人了,您还是在这儿等消息吧!” “那卫沉央呢?” 说到卫沉央,那人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道,“坏了,王妃说今儿给您办冥婚呢......呸!属下嘴欠,那是之前,王妃以为那你已经死了,所以才绑了卫沉央说然她嫁给您,让她去地底下陪您。” 宇文潞气结,“荒唐!什么冥婚?王妃现在在哪里?” 沉央在宇文潞心里是什么地位,这些人都知道,既然宇文路没死,那沉央也就用不着死了,现在得赶紧过去阻止,万一去晚了,那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了呢。 “世子爷,您别急,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带您去找王妃。” 尚梅拽拽宇文潞的袖子,“你说这王妃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们会想出这么缺德的法子呢?皇后娘娘可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这么让他们糟蹋呢?” 宇文潞也觉得王妃一向稳重端庄,这回做的委实是过分了些。 “一会儿我们就过去,你别担心了,我去了就好了。” “可是......”尚梅握握他的手,“不是说皇上也来了吗?要是被皇上看见你怎么办?” “那就只能赶在冯夜白到之前,把沉央救出来了。” 好在那人手脚利索,没一会儿就找来了一辆马车,把宇文潞扶上去之后又把尚梅搀上去,这才一路向迷林疾驰而去。 宇文潞没想到宿王妃居然能想出给他配冥婚的事来,这人人若是疯狂起来,果真是还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他现在只求沉央能平安无事。 ------------ 第1263章你说的真的 要放下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感情浅的一阵子,感情深的一辈子。 第244节 宇文潞也不知道自己要忘了沉央需要多久,可当时在蒙城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心的,一点儿也不后悔,没想到最后没死成,又活了。 可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 他是喜欢沉央,是爱她,可爱并不是非得据为己有,跟他在一起,沉央不开心,跟冯夜白在一起她才开心。 既然不开心,那自己强留下她也是徒劳,不如放手,各自安好。 生而为人,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与其两个人互相折磨,倒不如放手,这样至少有一个人是快乐的。 冯夜白说他就是太不知足。 像冯夜白那样的人,在宇文潞眼里才是最不懂的知足的人。 可恰恰相反,冯夜白是最懂得知足的,他爱一个人就是爱一个人,这辈子就只对这一个人忠心,只对她一个人好,不会三心二意,也不会去想别人的女人。 遇上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对有的人来说是幸运,可对有的人来说却是煎熬。 不过好在他身边有一个一心一意喜欢他的人,宇文潞看看尚梅,谁说人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的? 林子有两个入口,可另一个入口被封死了,能进出的就只有迷林这一条了。 这个时候进林子是最安全的,况且他们知道正确的路,一路走过去,倒也顺畅。 守在林子尽头的士兵见回来人了,慌忙让出一条路来,马车穿过去,畅行无阻。 宇文潞问前面驾驶马车的那人,“王妃在哪儿?” 那人伸手向前面一指,“就在前面的竹屋里。” “那卫沉央呢?” “这会儿应当在......应当在准备大婚了。” 尚梅惊了一大跳,“那我们得赶快了,万一一会儿去了已经晚了怎么办?” 前面那人闻言道,“您放心,王妃说了,要等冯夜白爱了才会举行冥婚仪式,就是要让冯夜白亲眼看着,让他也尝尝致爱不在的那种感觉。” 王妃本来是个优雅的人,可不知为何,如今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宇文潞额上青筋暴起,攒紧了拳头,甚至不知道一会儿偶进去见着了沉央该怎么面对她。 宿王妃看着人把沉央打扮成她心中喜欢的儿媳的模样,脸上终于渐渐露出了些笑意。 沉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想起了跟冯夜白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感觉就是累,又累又饿,当时还是冯夜白偷偷塞东西给她吃。 眼看沉央已经收拾妥当,外面忽然进来人通禀,在王妃耳边低语几声,王妃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问,“你说的是真的?” “属下怎敢骗王妃?千真万确,您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沉央见宿王妃脸上又惊又喜,心里登时五味杂陈,她高兴了,那难道是冯夜白那边儿出什么问题了? 宿王妃把小金鱼交给一旁的侍女抱着,急急忙忙出去了。 宇文潞再隔壁等她,不过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没法儿站起来相迎罢了。 ------------ 第1264章不想做皇帝了 宿王妃见着了宇文潞,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人是还活着,好好儿的活着呢,可是这腿却废了,坐在轮椅上,好好儿一个人,现在却落得个这样的境地,叫人怎么能不伤心? “我的孩子.......好孩子,你活着就太好了,你知不知道,蒙城泪的消息,都说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爹心里是什么味儿啊,可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起我们呢?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宇文潞随便应付两句,拧着眉问,“你为什么要绑架沉央?” 宿王妃答的理直气壮,“是她跟枫叶还一起害死了你,我自然要找他们报仇。” “你明知道沉央对我来说以为着什么还这样做,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宇文潞在心里早就把王妃当做母亲了,就算是脸上再怎么过不去,说话也不会说的太难听。 况且宿王妃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要是再说什么重话的话就有点儿忒不好歹了。 “那是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我知道你喜欢沉央,既然你生前得不到她,那我就用别的法子帮你得到她,现在她已经是你的了,既然你还活着,那后半辈子就让她来照顾你好了。” 尚梅站在一旁,心狠狠揪在一起,可又说不上什么话,只好一个劲儿的撇手指头。 未料想,宇文潞居然上来一把抓住了尚梅的手道,“我不要陈阳,我有自己的女人,您把她给放了吧。” 宿王妃看向尚梅,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楚,不还随便下定论,况且她当时听说尚梅跟宇文潞一起死了,现在这两人都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当只能怪肯定有不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人给抓来,冯夜白为了救她,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只要有沉央在,逼他交出皇位,你就是天下之主了,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宇文潞摇摇头,“我现在这样怎么做皇帝?我不想做皇帝了,我只想跟尚梅回去做一对普通夫妻,其他的事情我不想管。” 宿王妃没想到宇文潞死过一回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以前怎么说还是斗志昂扬的提到冯夜白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当场就冲上去杀了他的。 可现在在提起冯夜白他脸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冯夜白从没跟他有过什么过节似的。 “你不是很喜欢沉央吗?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得到她吗?现在我把人给你弄来了,还有法子除掉冯夜白,你只要动动嘴就行了,这天下本来就该是咱们宇文家的,他冯夜白是窃国贼,咱们现在是拿回咱们应得的,有什么问题?” “可我不想要这天下了,冯夜白有头脑,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也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适合做皇帝,黎民百姓需要的是一个像冯夜白那样的皇帝,不是一个像我这样的残废,这天下交给他挺好的。” 这话一点儿也不像是从宇文潞嘴里说出来的,宿王妃像被人一下抽去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 第1265章我跟你拼命 现在一且都已经准备好了,沉央就在他们手里,冯夜白也已经准备过来救沉央了,只要冯夜白敢来,那她就有办法让冯夜白交出玉玺,把皇位拱手让出来。 这大好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白白错过呢? 宿王妃很快振作起来,对宇文潞道,“放了卫沉央我们就都得死,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也不为你爹想想?你爹在关外,抵抗冯夜白的进攻身受重伤到现在还在坚持,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给你报仇?我们筹谋霸业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现在这唾手可得的皇位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宇文潞叹宿王妃现在头脑不清,“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打不过冯夜白,你以为冯夜白那么好对付?他要是那么好对付的话,当初咱们在蒙城的时候至于那么一败涂地?” “现在不一样了,咱们手里有卫沉央,只要卫沉央在,他冯夜白还能有不乖乖就范的道理?到时候江山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的,你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的人是你,这皇位我不想要了,也奉劝你们一句,趁早收手,我爹那边我会去说的,王妃......虽然我从小只叫过你王妃,可其实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心里也早就那你当娘看了,我知道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你顺着我,这次我希望你也能听我一次,赶紧收手吧!” 宿王妃摇摇头,笑的好不诡异,“正因为从小到大什么事情我都依着你,所以这次你才要听我的,因为你没的选择,你的路我跟你爹都已经帮你铺好了,你只要照做就行了,别的不需要你操心。” 宇文潞跟宿王妃怎么都说不通,气的想站起来,可他那两条腿早就是废的了,根本就站不起来,尚梅品鉴装紧忙上去扶他。 把宇文潞安抚住了,尚梅壮壮胆子又对宿王妃道,“你既然想为他还,那就应该听他的意思,他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了,看的比你们清楚,她有自己的思想,你们又何必逼他?” 宿王妃推了尚梅一把,“这是我们的家务是,轮不着你一个外人插嘴!” 宇文潞伸手拉了尚梅一把,“这是我的女人,我的事就是她的事,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说了我不做皇帝,这皇位你就算是送到了我手上我也不会做的。” 宿王妃气的不行,想想屋里还有个卫沉央,用被人刑诉不好使,可这卫沉央不止是冯夜白的软肋,还是宇文潞的软肋,用蔚沉央威胁他,就不信他会不妥协。 “卫沉央现在就在里面,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我即刻进去杀了她,你看看我这里的人,我要是想杀卫沉央,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宇文潞脸都涨得通红,“你敢!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我都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要是还这么执迷不悟的话,你试试我敢不敢!” 尚梅也急了,“你敢动皇后娘娘,我跟你拼命!” ------------ 第1266章重逢又相见 宿王妃一点儿也不怕威胁,“那你就试试吗,看最后到底是先死还是卫沉央先死,活着是你们两个一起死!” 宇文潞今拽住尚梅的手,让她别冲动,冲动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 尚梅听宇文潞的暂时按捺住了,看一眼宿王妃,眼里满满的都是厌恶和恨。 宇文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点头,“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我答应你。” 尚梅没想到宇文潞会突然妥协,拽着宇文潞的袖子道,“你......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呢?要是冯夜白知道你还活着,那我们要怎么办?” 宇文潞拉拉尚梅,“你闭嘴,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在这儿等着我就好了,” 宿王妃心里隐隐有些得意,因为又问潞的妥协,还因为她手里有个最重要的棋子,只要有了这个棋子,那皇位就是唾手可得,或许宇文潞现在会憎恨她的决定,但是以后,他一定会感激自己现在的决定的。 “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先让我进去看看沉央,你是也知道我心里放不下她吗?我总得进去看看她好不好,才能静下心来图谋大业不是?” 横竖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宿王妃第一次见宇文潞这么听她的话,心里倍感欣慰,又因为宇文潞活着,初始见到宇文潞的那阵兴奋一直没褪去过,自然是很容易就答应了。 宇文潞自己转着轮椅进去,到门口的时候,停在那儿犹豫了会子,想想自己跟沉央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心里忽然生出诬无限的感慨来。 他慢慢划着轮椅进去,离她越近,自己心里那份情愫就攀升的越厉害。 不过现在他心里却比之前要平静不少。 沉央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动手拔掉满头的凤冠头钗,可碍于身后的侍女还在,况且小金鱼还在他们手上,只好作罢! 宇文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沉央一身嫁衣如火,静静的端坐在镜前,一言不发,美的不真实,可她脸上的厌恶和恨却又真实的可怕。 “你们都下去吧!” 他扬声吩咐,屋子里的人看见他,先是一惊,随后纷纷退下。 原来他们的世子爷真的没死。 沉央听见这声音有些熟悉,微微侧身转头去看。 看见宇文潞的那一刻,沉央愣了愣,不敢相信似的,又揉了揉揉眼睛。 “宇文潞......你没死?” 紧接着才看见他坐在轮椅上,摇着轮椅上的两个把手,慢慢靠近她。 “你的腿怎么了?” 宇文潞看见沉央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她看见自己的的第一眼不是厌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和惊喜. 这是不是代表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 宇文潞自嘲的笑笑,卫沉央心里从始至终装的都是冯夜白又怎么会担心他呢? “看见我还活着,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冯夜白当时那一剑没有直接杀死我?” 沉央摇摇头,“那尚梅呢?尚梅还好吗?她好活着吗?” ------------ 第245节 第1267章人质 宇文路就知道沉央一定会问到尚梅,也没有跟她卖关子的打算,“你放心吧,尚梅好好儿活着呢,一点儿没有。” 说完想到尚梅的那条胳膊,又摇摇头,“其实也不能算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我费了两条腿,尚梅的一条隔壁也不能用了,不过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两个现在挺好的。” 沉央看着他的腿顿了顿又文,“那你的腿是怎么变成此现在遮掩的?尚梅呢?尚梅又是怎么回事?” 宇文潞苦笑两声,“也算是我命大,冯夜白当时没彻底把我杀死,我被人扔道了乱葬岗,是尚梅把我从乱葬岗里拖出来的,当时她要跟我一起死,我觉得读不起她,不想让她死,就给了她一瓶假的毒药,没想到我救了她,也救了我自己。” 沉央听罢,心里难免唏嘘,沉默片刻,又问,“那你现在回来是想怎么样,继续抢皇位?” “我在你心里就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那种人吗?” 沉央没吭声。 “你放心吧,我现在只想跟伤没好好儿过日子,皇位我不想要,也要不了了,我一个残废,就算是得了皇位,做了皇帝,又有几个人能服我?” 沉央这就不明白了,“那你回来干什么?” 宇文潞低头不敢看沉央,“我听说宿王妃把你绑架了,还要让你跟我配冥婚......我还想以此来逼冯夜白交出皇位,我是来救你的。” 沉央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你救我?你要怎么救我?” “你不相信我?” “皇位那么大的诱惑摆在你面前,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能抵挡的了这皇位的诱惑。” 宇文潞点点头,一脸额的无奈,“你不相信我也不奇怪哦,不过一个人一旦经历了一次生死们不管结果如何,都会想清楚荤多以前想不清楚的事情,就比如我,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情都看开了,跟尚梅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么多年来最轻松的时候,所以我打算跟尚梅在一起了,不再理会这些事了。” 沉央知道尚梅喜欢宇文潞,就像自己喜欢冯夜白一样。 可宇文潞那时候并不喜欢她,她也因此吃了很多苦。 但现在宇文潞说自己想静下心来跟着尚梅好好儿的过日子,沉央心里替尚梅觉得高兴,可这份感情确实尚梅用一条胳膊换来的。 “你既然已经想清楚了,那就放我走吧,沉冯夜白还没找过来,我不会告诉他你还活着的事,你带着尚梅,你们走的远远的,以后好好过日子。” 宇文潞重重点头,“我知道咱们两个这辈字算是没有缘分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跟小金鱼安全的送回冯夜白身边的。” 沉央看眼宇文潞的腿,”你打断怎么救我?宿王妃会同意你放我走吗?还有小金鱼,小金鱼怎么办?” “王妃当然不会同意我放你走,但是王妃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再死一次!” “你什么意思?” 宇文潞从沉央头上拔下一支风头钗,放在她手心里,“你拿我做人质一定可以。” ------------ 第1268章逢场作戏 沉央我这那支风头钗,心情十分沉重。 “你让我......杀了你?” 宇文潞哭笑出声,“是让你用我做人质威胁王妃让她放了你还有小金鱼.....不过若是你下的去手的话想杀我,那我也不反对。” 沉央很是认真的摇摇头,“我不杀你,我不敢杀人。” “那要是敢杀人的话,是不是就会杀了我了?” 沉央还是摇头,“不会,你死了,尚梅不就成了寡妇了吗?尚梅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以后要好好对待她。” 宇文潞心里有些失落,她说不会杀自己,原来不是因为舍不得,是因为尚梅。 她这个人,为别人考虑的太多,以至于自己如今身陷囹圄,想的还是别人。 “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对尚梅好的。” 宇文潞握握沉央的手,“你先把钗子藏起来,我叫人把小金鱼抱进来。” 沉央点点头,很快组坐好。 宇文潞深吸口气,扬声道,“来人,把冯夜白的儿子抱进来!” 门外抱着孩子的人看一眼王妃的脸色。 等王妃点头了,这才抱着孩子进去。 宇文潞还要在王菲面前做做样子,转而换上一副轻佻的口吻,抬抬沉央的下巴道,“你那么爱冯夜白,还不是为我穿上了嫁衣?我以前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你为我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很美,今天见到了,跟我想象中的果然一模一样。” 沉央也很配合的啐了了宇文潞一口,“你滚!谁要嫁给你,我是冯夜白的女人,你就做梦去吧你!” 来人把孩子交给宇文潞,宇文了一摆手又叫人下去了。 沉央虽然跟小金鱼一块儿被绑来了,可宿王妃一直不让她见小金鱼,这么多天了,两人算是第一次见面。 “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沉央接过小金鱼,左右看看,这才几天就变得面黄肌瘦的,沉央看了心疼,抱着小金鱼,眼泪断了线的主子似的砸下来。 宇文潞安慰她,“行了别哭了,你把孩子给我,一会问儿我抱着小金鱼,你拿着钗子抵这我的喉咙,让他们给你找一辆马车把你送出去,等你出去之后再放了我。” 沉央半信半疑的考虑了阵子,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跟个好的办法了,她也只能选择相信宇文潞搏这一把了。 况且宇文潞一个瘫子,他就算是骗自己,自己也能麻黄素那个就杀了他。 沉央拿出方才宇文潞从自己头上拔下来的钗子道,“那我你可一定要带好小金鱼,他就是我的命,没有他,我是活不下去的。” 宇文潞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沉央这才敢放心把小金鱼交给宇文潞,然后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把簪子架在宇文潞脖子上,推着宇文潞出去了。 宿王妃还等着宇文潞出来共同商讨怎么对付冯夜白呢。 可没想到,一等等出来两个人。 宇文路身后的沉央,手里拿着簪子,抵着宇文潞的喉咙,就这么么慢慢出来了。 “你们的世子爷在我手上,你们要是不想他再死一次的话,就赶紧放了我,找辆马车送我出去!” ------------ 第1269章那可是你夫君 宿王妃愣了愣,旋即一颗心递到了嗓子眼儿,“卫沉央,你疯了?赶紧放了他!” “我没疯,我现在清醒的很,你们想用我来威胁冯夜白把皇位拱手让出来,告诉你们根本就不可能,现在你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是放了我,要么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宿王妃指指宇文潞怀里的小金鱼,“那你的孩子呢?你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沉央拿出了狠劲儿,一咬牙一跺脚道,“自然是跟我一起死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拿什么威胁冯夜白!” 尚梅原本看见两人一起出来,沉央还拿簪子抵着宇文潞喉咙的时候,也是害怕的,可后来见宇文潞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以她对沉央的了解,你就算是真的让她杀人,她也下不去那个手。 所以这个多半是两个人的计策,为了帮沉央脱身的。 尚梅也不笨,看透了两人之见间的秘密,在宿王妃耳边添油加醋,“王妃不会眼睁睁的额看着世子爷再死一次吧?世子爷的两条腿已经不能要了,您难道忍心看着他再受伤害?我当初从乱葬岗里把他拉出来的时候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可没想到世子爷还活着,王妃,你不能不救世子爷。” 宿王妃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卫沉央,你别冲动,你先把簪子拿开,小心别弄伤了他。” 宇文潞闻言,猛地向上一顶,簪子刺破皮肉,瞬间就见红了。 沉央没料到宇文路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小声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这样才更逼真,王妃担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你赶紧说话,让她给你准备出去的马车!” 这么大好的人机会,不抓住了确实有些浪费,沉央咬咬牙,“你赶紧去给我准备一辆出去的马车吗,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要是我还见到马车,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死!” 宿王妃叫来两个人,不知道低声吩咐了些什么,那两个人点头下去了。 尚梅没听清他们方才说的是什么,不过直觉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你别冲动,我已经叫人去给你准备马车了,卫沉央,做人要有良心,你摸着良心说,宇文潞对你怎么样?他啊不过即使喜欢你罢了,你忍心这么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吗?” 沉央嚷嚷着,“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我只要我的马车,你赶紧下去准备!” 宿王妃不敢在说话,转头瞪了眼尚梅,哼道,“那可是你夫君,你就这么干看着?” 尚梅摊摊手,“您不是看见了吗?皇后手上拿着东西呢?我还能怎么办?我要是上去一不下心吧皇后给激怒了,那世子爷不是更危险了?” “你就不会上去把你夫君换下来?他伤着两条腿,要是再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尚梅满脸的不在乎,“王妃这话可跟我说不着,我这条胳膊还是为了救王爷废的,倘若我那日手再慢一点儿,王妃今日连世子爷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 第1270章危险迫近 “你这说威胁我?” 尚梅说不敢,“只是希望王菲以后不要再对我指手画脚的,我不欠你们的,不欠任何人的,算下来,宇文潞到好似还欠了我一条命呢!” “那是你夫君,你救他是理所应当的!” 尚梅指指宇文潞,“您这不是正撮合着他跟皇后娘娘好呢吗?你们从来就没把握当成果你们家的媳妇儿,怎么现在轮到要救人了,想起来我是他的女人了,觉得我派上用场了是吗?” 宿王妃被噎的说不上话来,只好指着尚梅威胁,“你夫君要是出什么事的话,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告诉你!” 尚梅紧跟着接上一句,“那也是你害死的!”言罢又道,“我再顺便提醒王妃一句,我以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皇后娘娘的脾气我最清楚,你要是把她逼急了,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杀一两个人也不在话下。” 王妃甩甩袖子走了。 宇文路好不容易才鬼门关脱险活着回来,这次,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宇文潞出事了。 王妃走,自然不是要为沉央找马车,这女人留着迟早是个祸患,现在都敢那簪子对着宇文潞要杀他,那以后宇文潞要说真的跟她好了,那还得了? 沉央见王妃下去了,问宇文潞,“这样算是成功了吗?她是不是下去找马车了?” 宇文潞道,“这个不好说,现在王妃已经变得连我都不认识她了,你别松着,叫她看出端倪来就不好了。” 沉央手上登时又紧几分,看向尚梅,唇角不觉就扬起了及分笑。 尚梅也看着沉央笑,两个人相视无言,但眼神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沉央听见宇文路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要是宇文潞没做过那么多偏激的事就好了,要是他之前不想着害冯夜白还企图对她又欲行不轨就好了没这样没准儿两人现在还是朋友。 “你不要这样的说,尚梅是个很好的姑娘,以后你好好儿对她就好了。” 宇文潞摇摇头,“我想对她好,想跟她过一辈子,可一会儿等冯夜白来了之后,恐怕就不可能了。” 第246节 沉央沉默片刻,“那你就别让他看见你,到时候我下马车,你就在马车里别出来,我再放你回去,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你不想让我有事,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沉央道,“我不想让你再辜负尚梅一次了,她是个好姑娘,值得好好对好儿对待。” 宇文路现在眼里应谈不上什么失落不失落了。 断就断吧,反正心里已经决定要断了,放手也挺好的,就算放手他也不再是孑然一身了。 宿王妃离开不是准备马车。 沉央不是要用宇文潞威胁她吗?那她不防就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反正她死了还有她跟冯夜白的儿子,有了儿子一样能逼冯夜白交出玉玺和皇位,至于沉央,宇文潞应当能理解她的一片用心良苦。 沉央背对着的林子里,宿王妃已经安排好了两个弓箭手,两支箭都瞄准了沉央,只能宿王妃一声令下就放箭! ------------ 第1271章你这个疯子 沉央跟宇文潞现在都还不知道宿王妃的计划,沉央还等着宿王妃把马车弄回来之后就带着小金鱼跟宇文潞离开呢。 可这个想法在宿王妃看来,已经遥遥无期了。 左等右等,没等来宿其王妃的马车,沉央耐心渐渐耗尽了。 尚梅也觉得奇怪,按说宿王妃只最担心宇文潞的人了,这个时候不可能不在宇文潞身边,况且沉央手里拿着簪子,稍有不慎,宇文潞很可能就没命了。 尚梅找不到宿王妃的人,只好问一边站着的侍卫。 可那侍卫一言不发,一点儿不把尚梅放在眼里的样子-。 尚梅急了,揪着那侍卫的领子道,“我不是在问你吗啊?王妃呢?” 那侍卫皱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王妃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现在就是问我,我也不知道。” 看来是早就吩咐好的了,尚梅冲着宇文潞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沉央见状,心里猛地升起一阵不安来,“这是怎么回事儿?马车呢?怎么还没有马车来?” 宇文潞也觉得不大对劲儿,“你先别急,再等等,横竖有我在,他们不敢伤害你,你只要拿住我威胁他们,就一定能出去的。” 另一边的弓箭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宿王妃看准了沉央犹豫不决,叫人看准时机,一声令下“放箭”两支穿云箭齐刷刷射出去。 沉央没有意识到危险,可宇文潞是习武之人,那两支箭一放出来,他就听见了呼啸箭声。 心里那阵不好的预感终于验证了,宇文潞回头去看,还没看清那两支箭呢,沉央握着簪子抵在他喉咙上的手忽然一松,簪子掉下去,她人也跟着倒下去。 宇文潞眼睛摹的睁大,这才看见沉央身后多出的两支箭。 “沉央!” 尚梅看见箭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甚至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出声,那两支箭就已经射中了沉央。 沉央应声倒地,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小金鱼,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宇文潞怀里的小金鱼,伸着手,拼命的要爬过去! “你干什么?谁让你这么干的?” 宇文潞多想下去把沉央抱起来,可他不能,他自己都站不起来,况且怀里还抱着小金鱼,沉央倒下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不过尚梅跑过来的倒快,可她又不敢乱动沉央,一只手无措的不知道究竟是该先拔把箭拔出来还是要先把沉央给扶起来。 宿王妃眼见沉央倒下了,才从林子里出来。 宇文潞看向宿王妃眼里都是愤恨,“谁让你这么干的?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谁让你这么做的?” 反正人已经杀了,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宿王妃索性也不解释了,“我这是为你好啊,她方才要杀你,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杀你呢?我救了你,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你这个疯子!她挟持我是我心甘情愿的,你这个疯子!” 宇文潞激动的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动了杀心,甚至想把这些人全都给杀了。 可他站不起来,不管有多生气,不管有多想站起来,他就是站不起来,废人一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都无能为力。 ------------ 第1272章跟她一起死 宿王妃一点儿觉得自己错了的意思都没有,看着宇文潞,照样是满脸心疼,只不过眼神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和煦,“你别激动啊,天下间好女人多的是,她卫沉央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只要你当了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想要多少,想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找来,现在卫沉央死了,但是咱们还有她儿子啊,有她儿子一样能让冯夜白妥协!” 宇文潞抱着小金鱼,狠狠瞪了眼宿王妃,“你休想!我告诉你,这皇位不不稀罕要,我也不会听你的摆布,你想要这个孩子,那就想法子从我手里把他夺过去!” 这两支箭,别说是沉央了,就算是个男人,练家子,生受上这么两箭,一条命也不剩下多少了。 沉央就倒在宇文潞身边,拽拽他的袍角,未开口,泪先流,“不能......不能把孩子给她......不能给!” 宇文潞这还是第一次在沉央面前流泪,重重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把孩子给她的,你坚持住,一会儿我就叫大夫来给你看伤。” 尚梅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把沉央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主子,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出了事,那太子爷怎么办?皇上一定会来救您的,是奴才对不住您,您一定要好好儿的,否则,奴才一定会愧疚死的!” 沉央皱皱眉,两行泪埋入鬓间,“好疼啊......原来中箭会......会这么疼的......” 尚梅哭的喘不过气儿来,哽咽着,看向宇文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主子会死的,得赶紧找大夫来才行!” 宇文潞看向宿王妃,咬着牙,声音颤抖,“马上叫个大夫过来!快点儿!” 宿王妃摇摇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要执迷不悟吗?卫沉央必须死!这个女人就是个害人精,你看看,她把你害成什么样儿了?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宇文潞!你醒醒吧!” “该醒的人是你!我们已经败了,现在冯夜白是皇帝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以冯夜白找不到这个地方?你以为小小的一座迷林就能困住他?他现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要是再不收手吗,我们都会死的!” “收手?事到如今,你要我怎么收手?我告诉你,这皇位我要定了,不光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你爹这么多年的辛苦筹谋,这天下不本该姓宇文,不该姓冯!” 宇文潞听不下去了,沉央也耗不起了,对着宿王妃大吼,“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我费这么多心思杀他,这会儿再给他叫大夫,凭什么?” 既然说宿王妃不听,宇文潞只好把火撒在旁人身上。 可那些人都笃定宿王妃一定会成功似的,对宇文潞的吩咐视若无睹,没有一个肯动的。 宇文潞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沉央方才掉的簪子正好在他腿上,他拿起簪子狠狠扎向自己,“你叫不叫大夫?” 宿王妃没想到宇文潞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惊叫一声,慌忙上前去。 宇文潞不让她靠近,“你要是不叫大夫的话,那我就一直往自己身上扎,这回我跟她一起死,在你面前死的彻彻底底。” ------------ 第1273章心灵感应 他大难不死,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宿王妃怎么可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呢? 宇文潞就是拿准了宿王妃不会看着他死,所以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宿王妃。 宿王显然是吃这一套的。 可他又实在不想救沉央,一遍叫人赶紧去找大夫,心里一边又思量着应对之法。 这厢冯夜白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林子里面。 恰好赶上今天是雨天,一大早从他们出宫开始天上就一直小雨不断。 下雨的时候,林子里瘴气想对来说就比平时要淡一些,这样反而方便他们出行。 蔚敏和梁无玥总算是派上了些用处,他们晚上看见的那些人布置的陷阱都一一做了标记。 这样一来到时给冯夜白省了不少力气。 可这林子到底不是好闯的,弯弯绕绕,一条路他们换方向走了好多遍,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冯夜白走在最前面,一路披荆斩棘,以他的本事,就算是一时闯不出去,按说也不会在这种林子里受伤。 可他砍树枝的时候,他偏偏就受伤了,手被划伤了,挺长的一道伤口,血珠争相恐后的涌出来,瞬间就血流如注。 曹德纶见状,慌忙上前询问,“皇上,您没事儿吧?” 冯夜白心里忽然一顿,登时变得空落落的,无故慌了神。 他受伤之后,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沉央,第一反应也是沉央。 夫妻做久了,总会有点儿心灵感应,他心里就感觉一定是沉央出事了。 “咱们走了多久了?” 曹德纶看了眼天色道,“回皇上,已经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若不是今天下雨,恐怕这会儿瘴气就该起来了。 冯夜白看了眼旁边树上,他们做的标记,这个标记他已经看见过三次了,这证明他们已经是第三次回来了。 曹德纶看着冯夜白的手道,“皇上,随行的有太医,还是让太医来给您看看吧,这划伤了可不是小事儿,这林子里常年瘴气缭绕,这些东西也早就锻造成了毒物,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冯夜白现没心情关照自己,说没事儿,自己包扎一下就好了。 曹德纶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劝,怕他一会儿脾气上来了,又开始发火儿。 梁无玥叹口气,才要开口,蔚敏已经掏出帕子过去了。 “皇后不在,你就这样作践自己?” 冯夜白倒是没拒绝让蔚敏给他包扎,只是抿着唇,脸色不大好,一言不发。 蔚敏咧着嘴朝冯夜白假笑两声,“皇后回来了要是看见你这样,指定又得数落你!” “我情愿她数落我!天天数落我,我也愿意!” 蔚敏蹙眉叹气,“我说的都是废话,反正你也不听,那我就不说了,免得浪费口水还不讨好。” 冯夜白看向梁无玥,梁无玥耸耸肩。 蔚敏的脾气就是这样,嘴上得理不饶人,其实心里很柔软,担心一个人从来不用说的,方才冯夜白那样训她,这会儿嘴上没好话,可还不是担心冯夜白的伤势过来帮他包扎了。 冯夜白是皇上,有些话不能当着底下人的面儿说出来,不过他不说,蔚敏也明白。 ------------ 第1274章放火烧山 一行人继续前行,蒋玮提出要带一队人先走,去看看情况。 冯夜白同意了,自己也停下来张望,他们方才东南西北都走了一遍,这地方就像是个圈一样,不管怎么走都会回到一开始的起=点。 不能再这么耗费下去了,冯夜白心里有预感,沉杨一定是出事儿了,再这么拖下去,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曹德纶。”冯夜白指着他们放才过来的那条路道,“给朕放把火,把方才的那条潞烧了!” “烧了?”曹德纶忙道,“皇上,万万使不得啊!这林子一烧,咱们势必也会被殃及,万一火势蔓延过来,那咱们......” 第247节 冯夜白抬手指指天空,“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了,只会越下越大,横竖这片林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烧了,到时候她算是相跑也跑不掉!” 听冯夜白这话里的意思大有跟宿王妃同归于尽的意思,冯夜白关心则乱,曹德纶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听他的,只好看向蔚敏跟梁无玥拿主意。 蔚敏摊摊手,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来都来了,既然这么走不出去,那坐以待毙是等死,放火烧山还有一条生路可走,那还不如放火烧山呢! 梁无玥是听自己媳妇儿的,重重点点头,表示赞成。 曹德纶无计可施,既然都这么说,那就只能照做了。 或是很快蔓延开来,不过好在今日风笑,不至于使火势倒逆,蔓延到整座山,况且今日雨天,小雨一会儿就淅淅沥沥下大了起来,倒是省心。 他们先前过来的那条路已经烧完了,冯夜白带着人去另一条路,然后哟叫人放火把来时的那条路给烧了。 这样一来,眼前就清净不少,要从那儿来,到哪儿去哦就变得一清二楚了。 他们这边儿放火烧山,宿王妃那边儿也看的一清二楚。 山上黑烟滚滚,宿王妃一惊,骇然失色,“是他!是冯夜白!冯夜白来了!” 他们就在山头上,从这儿往下看,能看的清清楚楚,山上有一块儿已经秃了,真没想到,冯夜白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法子走出来,放火烧山,亏得他能想出来! 沉央这会儿还残留着一口气,待看到山上的滚滚烟火之后,似乎连身后的疼也忘记了,唇角渐渐的扬起了笑。 尚梅心里也是又怕又喜。 怕的是冯夜白要是打过来了,看见宇文潞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喜的是,冯夜白终于来救沉央了,沉央终于可以不用死了。 宇文潞现在心里也纠结,到底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到把沉央交给冯夜白之后再走。 不过事情显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宿王妃显然早有准备。 “既然山林困不住他,那就放箭,我就不相信,他冯夜白真的是神,躲的过迷林还能躲得过万箭齐发!” 山上登瞬间冒出来不少人,人人手中一把弩箭,对准山下,只等看见人就开始射箭。 沉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声音细弱蚊蝇,嘴里喊着“不!不要!”之类的话。 眼看这人就快不行了,宇文潞是彻底坐不住了,“大夫呢?我让你找的大夫呢?” ------------ 第1275章都住手 宿王妃说要给宇文潞找大夫,可其实也就是嘴上说说,她不相信宇文潞真的舍得跟沉央一起死。 这会儿眼见宇文潞又吼起来了,叫了两个人上去,把宇文潞手里的簪子给抢了下来,顺便还把小金鱼也给抢了过来。 宇文潞腿不行了,可身上的功夫还在,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可他方才还扎了自己一簪子,男人下手没个轻重,尤其是宇文潞方才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下的手,这就更重了,他们过来抢的时候,宇文潞没办法,只能用簪子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宿王妃。 “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你再逼我试试!我马上死在你面前,到时候看你究竟怎么想我爹交代!” 他好好儿一个大男人,现竟然也沦落到需要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人才能达到你目的的地步了。 宿王妃一开始并不吃宇文潞这一套,可宇文潞忽然提到了宿王,宿王怎么样,王妃心里最清楚,自从宇文潞被冯夜白杀了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宿王就没有好好儿吃过一顿饭。 这回来京城谋划这一切也都是宿王首肯的,要是没有宿王同意,王妃手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能用的人呢? 所以宇文潞不能死。 “都住手!” 宿王妃喊了一嗓子,那些原本要上去抢簪子的人瞬间就住了手。 沉央倒在地上,看了眼宇文潞怀里的小金鱼,满眼不放心。 尚梅又担心沉央又担心宇文潞的,可偏偏分身乏术,照顾了一个就不能照顾另一个了。 宇文潞转头看眼倒在地上的陈阳,对尚梅道,“你别管我,先照顾她,试试能不能把她后背的箭给拔出来!” 尚梅害怕,看看沉央身上的伤口,看了眼,死活不敢下手,“我......我不行,主子会死的,你快想想办法,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大夫,主子的血流的好快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宇文潞冲着尚梅吼了句,“让你拔就拔,你拔了她还能活,你要是不拔,她必死无疑!” 尚梅鼓起勇气看了眼沉央身后的箭,却迟迟下不了手。 “我......我还是不行,我下不去手怎么办?” 沉央忍了忍,开口道,“你......来吧,我不怕疼,我能忍得住的!” 她使劲儿咬咬牙,现在终于能体会到冯夜白当初为她挡箭的时候那种疼了。 沉央记得自己当时还问过他,到底疼不疼,他说不疼,那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可其实怎么可能不疼? 尚梅害怕的不行,手都握到箭上了,可才动一动,就换来沉央一声惊呼,吓的她立马就不敢再动了。 “主......主子,疼吗?我不是故意的,我轻点儿,您忍着点儿,我轻轻的。” 沉央疼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我没事,别管我,你只管拔你的!” 尚梅鼓鼓劲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只想着只要把箭拔下来,沉央就能活,心里也就不是那么紧张了,最后再一用力,狠狠的把箭给拔了出来。 ------------ 第1276章双方对峙 沉央疼的受不住,嘴唇都被咬破,可还有一支箭,尚梅慌忙用手按住方才拔出箭的那一边伤口。 “主子,您再忍忍,还有一边伤口,我马上就帮您拔出来!” 沉央现在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点点头,让尚梅继续。 宇文潞看的于心不忍,原本心里对宿王妃存的那点儿好感,现在全败光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你就这么恨她?我是生是死都在我,如果是因为她死,那是我自愿,我心甘情愿的,你凭什么来横插一脚?”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因为别的女人去死!这个卫沉央就是个害人精,我不能让她再来害你一次!” 宇文潞方才自己的扎的伤口正汩汩往外冒着血,血滴在小金鱼脸上,方才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金鱼忽然哭起来,且哭声越来越大,渐渐变得收不住起来。 宇文潞也没哄过孩子,这孩子一哭,他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沉央身上的两支箭已经全部拔出来了,听见小金鱼耳朵哭声,瞬间清醒了些。 她想说教教宇文潞该怎么抱小金鱼才舒服些,可张张嘴,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尚梅跟了沉央那么久,沉央现在最担心什么她心里清楚,只好亲自指点宇文潞怎么抱孩子舒服,可宇文潞照着尚梅指点的姿势抱了半天,孩子还是哭的厉害,尚梅估摸着小金鱼是饿了,可现在也没有奶能喂给小金鱼喝啊! 宿王妃想哄宇文潞把孩子交给她,才要向宇文潞讨要孩子,耳边忽然有人喊道,“不好了,王妃,冯夜白打上来了!” 宿王妃叫弓箭手准备,看见人就放箭。 沉央才尝过那箭的厉害,知道被那箭射上一下是什么滋味儿,所以现在就分外担心冯夜白,怕他会受伤。 冯夜白他们已经走出了迷林,不过代价是一半儿已经被烧的光秃秃的山。 出了林子,就能看见宿王妃他们栖身的地方了,他们这一路走来,就是在一直往山上爬,等出来了,迎接他们的自然就是宿王妃的弓弩手了。 冯夜白知道,宿王妃既然知道在林子里布置陷阱,那一定也做好了他会逃出林子的打算。 所以外面肯定不太平。 只是没想到等着他的会是一群弓弩手罢了。 “蒋玮!” “臣在!” “咱们的弓箭手呢,拉出来,让他们也看看咱们的厉害!” 蒋玮道是,一声令下,身后士兵整齐排列开,连动作都是整齐划一的,举着箭,对准山上,只等冯夜白下令。 “慢着,先不急,先隐蔽起来,等他们先放箭,摸清楚他们的位置之后再动手,一个一个的来,免得伤到了杭后。” 现在山上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小心点儿的好,万一误伤了沉央,他后悔一辈子都不够的。 上面宿王妃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一眨眼,冯夜白的人又都不见了。 八成是躲起来了,宿王妃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声“放箭”万箭齐发,趁着大雨,气势如虹! ------------ 第1277章你动他一下试试看 头顶是万箭齐发,雨点子一样的落下来,所过之处,树断叶落。 蒋玮手下的那些人都是战场上历练过多少回的,大浪淘沙淘出这么点儿精英出来,万箭齐发中看见放箭的人的位置,拉弓瞄准,只等一个合适的十九就开始反攻。 宇文潞料到不对劲儿,忙对尚梅道,“你赶快把陈阳带回去,一会儿冯夜白还手,难免会误伤,她已经受伤了,不能再受伤了。” 尚梅一边一边抱起沉央往屋里挪,一边忧心忡忡的看向宇文潞,“那你怎么办?” 宇文潞道,“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动。” 宿王妃见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去就要抢宇文潞怀里的小金鱼。 “把孩子给我,我就不相信的,他冯夜白还能杀害自己的孩子不成?给我!” 宇文潞一把攥住王妃的手,眼里寒光阵阵,“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我跟你没完!” 沉央这会儿流血不止,整个人面色苍白,身上力气都被抽尽了,动动嘴唇都艰难。 宇文潞还在跟王妃僵持着,小金鱼在宇文潞怀里哭的不像话,沉央这个当娘的,心里再难受,现在也无能为力。 “行,你就这样逼我吧!为了咱们的大业,我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来人,把世子爷给我摁住,把孩子给我抱过来。” 王妃这回是狠了心要跟宇文潞对着干了。 方才就是对宇文潞太宽容了,让宇文潞拿住了软肋,以为他只要威胁自己,自己就拿他没办法了,可现在冯夜白已经打上来了,这个时候再婆婆妈妈的,他们的大计就毁了。 宇文潞再强,也敌不过两个人上来一起制住他,小金鱼被王妃抱走了,他也被带了回去。 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沉央的事,现在才想要弥补,没想到还是无能为力。 在孙婆婆那儿的时候,他知道自腿废了之后,还不觉得自己完全是个废人。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既保护不了沉央,连沉央的孩子都保护不好,他什么都做不好,就是个废人。 一轮攻击下来,冯夜白那边究竟有没有死伤,王妃并不清楚,他敢在冯夜白动手之前,抱着小金鱼站出来。 “冯夜白,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248节 小孩儿的哭声清脆,一哭起来就刹不住,冯夜白被这哭声折磨已久,自然不糊听岔。 孩子还小,天上又下着雨,大人淋点儿雨没事儿,可孩子不行,小金鱼这么小的孩子,淋雨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冯夜白看见小金鱼,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沉央那么疼爱小金鱼,不可能就任由小金鱼这样被宿王妃拿来威胁自己的。 那沉央一定是出事儿了,要是沉央没出事儿的话,宿王妃用她来威胁自己不是更有效? 蒋玮问要不要现在放箭。 冯夜白说再等等。 又听宿王妃在喊,“这个孩子是你跟卫沉央的第一个孩子,你自己好好儿想想,到底要不要救他,如果不想你儿子有事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出来,光明正大的面对我!” ------------ 第1278章一国之君的气度 蔚敏生怕他想不开,冯夜白这个人什么都好,可就是上心对一个人的时候,掏心窝子的对你好,就像沉央,冯夜白一遇上沉央的事,整个人的脑子都是蒙的,平时那么聪明的人,在沉央面前就变得像个孩子似的。 冯夜白一直以来,肩上背负的东西太多,对谁都绷着一张脸,平常要是有人想见他一个笑脸儿,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也就只有卫沉央才能让他毫无顾忌的卸下一切负担。 “皇上,这明显就是故意引你上去的,您一定不能自己出去,上面不定设了什么陷阱等着您呢!” 冯夜白也在思量,上面肯定是有陷阱无疑的,可是小金鱼是沉央的命,冯夜白不敢想象,没有小金鱼的沉央会变成什么样。 宿王妃喊了半天,不见冯夜白出来,心中愈发得意,“我还以为你冯夜白有多厉害呢,原来也是个缩头乌龟,你想一直这么忍下去可以,可是你儿子可耗不起,这么小的孩子,他可撑不了多久!” 曹德纶知道冯夜白最担心什么,扬声问道,“你少废话,我们皇后娘娘呢?让我们皇后娘娘出来!” 沉央这会儿别说出来了,就是喘气儿都难,宿王妃怎么叫她出来? 在把冯夜白一个人骗上来之前,这件事情也不能说出口,否则,冯夜白要是知道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不知道! “你们皇后娘娘好好儿的在这儿呢,你们家皇上要是想见他的皇后,就自己出来,堂堂一国之君,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冯夜白本来也不害怕宿王妃的那些招数,他今天既没带玉玺,也没带圣旨,但是人他要救,宿王妃他也要杀! “好,朕就一个人去!” 冯夜白翻身下马,两手空空,大方磊落。 “你可看清楚了,朕身上一件武器都没带。” “好,这才是一国之君的气度!” 蔚敏跟梁无玥在身后叫他,“你疯了?她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你这样救不了皇后的,这个宿王妃是个有手段的,你不能一个人上去!” 冯夜白根本不同,下了马,头也不回,“朕没事,她奈何我不得!” 梁无玥急的直跳脚,“你......你怎么这么慢糊涂啊!你一个人,身上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你上去要怎么对付那么多人?” 冯夜白跟蒋玮交换个眼色,有些事情好像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似的。 蒋玮点点头让冯夜白放心,冯夜白便更加无所顾忌的迎上前去。 宿王妃抱着小金鱼,愈感胜利在望,现在连冯夜白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了,还要他把皇位交出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不管宇文潞到时候是不是恨他,皇位拿到手里之后,等他坐上皇位,后宫佳丽三千任他挑选,还怕他忘不掉一个卫沉央? 冯夜白看眼自己受伤的手,离宿王妃越近,他就越感觉不对劲儿。 “冯夜白,你没想到吧,自己也会有这一天!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就注定你今天会栽在我的手上!” ------------ 第1279章你敢杀我 冯夜白根本就不看宿王妃,从一点一点过来开始,他的眼镜就在小金鱼身上没下来过。 “把孩子给我!” 话说出口还是叫人不敢拒绝的帝王气势。 宿王妃心里一寒,旋即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把柄,抱着小金鱼退后一步道,“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我要的东西呢?” 冯夜白的眉头微蹙,手伸出去,带着凌厉掌风,摊开在宿王妃面前,“孩子给我!” “我说的很清楚,你把我想要的给我,我就把孩子给你,既然你不肯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那卫沉央跟儿子,你一个也别想要。” “你们宇文家已经是历史了,现在的天下姓冯,是我的,你想替宇文家光复天下,就没问过宇文家的男人答不答应?” 光复天下做皇帝,还有人不想做皇帝? “你少说这些话来唬我,玉玺,还要禅位的圣旨,两样缺一不可,这是你儿子,方才哭的时候你应该听见了吧?你不心疼,可没人会替你心疼,我劝你还是好好儿想清楚。” “我要见沉央,见到了沉央我才能考虑你说的。” 见到了才考虑,活像现在要谈条件的是他似的。 宿王妃当然不会同意,“你没得选择,要是现在不把东西给我,一会儿你就等着给你儿子和沉央收尸吧!” 她私会不让自己见沉央,冯夜白怎么想,这里面都有问题,越想心里不好的预感就越强烈。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里像悬了一块儿大石头,飘来荡去,搅的他心绪不宁。 “我要见沉央!”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气势全开,不是天生的帝王,可那股子气场却不是人能轻易学来的。 这个冯夜白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宿王妃跟他说了多少遍,可他就是听不进去,非要见沉央。 “皇上!皇上!您终于来了,您快来救救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快不行了!” 宿王妃还想拖着冯夜白,可偏偏出来个坏事儿的。 尚梅跟沉央他们才是一条次心,宿王妃差点儿忘了这一点。 尚梅突然跑出来,大喊大叫让冯夜白救救沉央,这样一来不就什么都露馅儿了吗? 宿王妃使了个眼色,叫人上去把尚梅拉开。 可不知道尚梅哪儿来的力气,挣脱开身旁的守卫,像冯夜白跑过去来,一边跑还一边哭。 “换上,他们要杀了皇后,您快去就就皇后,皇后被他们射伤了,您要是再不去就皇后,皇后娘娘可就真的......” 冯夜白心突然揪起来,“你说什么?皇后怎么了?” 尚梅指着宿王妃控诉,话说到一半儿,身后突然射过来一支箭,尚梅不察,冯夜白看见了,及时伸手,竟堪堪接下了那支箭。 尚梅吓的心都漏挑了一拍。 冯夜白接下箭,直指宿王妃,“你把她怎么了?” 宿王妃吓的后退一步,可又很快冷静下来道,“你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的女人跟你的儿子,马上就死! ” 尚梅道,“皇上,您别相信她,她已经叫人用箭射伤了皇后娘娘,皇后别娘娘这会儿已经快......快不行了!” ------------ 第1280章狗急跳墙 冯夜白哪还忍得,更逼近一步,那支箭的箭刃直指宿王妃,“你伤她还敢管我要玉玺跟圣旨?” 言罢,大步流星迈进尚梅方才出来的地方。 宿王妃忙叫人去拦冯夜白。 可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哪里是冯夜白的对手,有几个算几个,上去的时候信心满满,刀枪剑戟,有什么用什么,可不出两招就被撂翻在地。 冯夜白的本事,宿王妃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才做了这么多准备。 但现在她轻易不敢动冯夜白。 冯夜白怎么说现在也是一国之君,带了多少人过来她也不清楚,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把冯夜白给杀了,到时候玉玺跟圣旨都没拿到,这一趟不就白忙活了吗? 宿王妃没拦住,冯夜白一脚踹开门,连守在门口的丫鬟都吓了一跳,看见冯夜白这怒火冲天的,谁也不敢拦着。 明明是在宿王妃的地盘上,可冯夜白一来,却好像变成了他的似的。 沉央被尚梅放在屋里的软塌上,可沉央是后背中箭,因此还不能躺着,只能趴在软塌上。 冯夜白进去的时候,看见的是沉央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半趴在软塌上,昏昏沉沉不省人事,身边还有个人,是个男人,已经从轮椅上掉了下来,正拼命往沉央那儿爬。 地上的这个男人,就算是化成灰,冯夜也认识,是宇文潞。 在蒙城的时候,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把他给杀了,尸体都扔到乱葬岗去了。 可没想到,他如今居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跟沉央一起。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宇文潞一直想做皇帝,本以为他已经死了,可其实根本就没死,冯夜白自然得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宇文潞在背后一手操纵的了。 “你居然没死!” 眼看着宇文潞马上就爬到沉央身边了,冯夜白气急,一脚上去踢开了宇文潞。 宇文潞本来就已经受伤了,冯夜白下脚又毫不留情,宇文潞被冯夜白一脚踢出去老远,可从头到尾却一句话都没说。 尚梅见状,慌忙拦在宇文潞身前,跪下来,涕泪连连的恳求,“皇上,您别杀他,我求您了,您别杀他好不好,他这回是救了皇后娘娘,原本王妃也以为他死了,想要杀了皇后娘娘配冥婚,要不是他及时赶回来,皇后娘娘这会儿只怕是已经......” “冥婚?”冯夜白听到这儿已经快要炸了。 他的女人,这世间最尊贵的皇后,宿王妃现在居然要拿她配冥婚? 还是给宇文潞! “你的命可真够大的啊,这样都能不死!” 尚梅生怕冯夜白对宇文潞再起杀心,膝行几步道,“是我救的他,皇上,我求求您了,您就放过他吧,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不会对您构成任何威胁了,原本我们是不打算回来的,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急着救皇后娘娘,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宇文里紧紧攥着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冯夜白打量宇文潞一眼,不大相信似的,“你说他不想做皇帝?那宿王妃狗急跳墙是为了谁?” ------------ 第1281章窃国贼 宿王妃跟进来,见宇文潞被冯夜白狠狠一踢出去,心里恨意陡升,抱着小金鱼的手猛地一松,小金鱼险些就要摔到地上。 “冯夜白,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你信不信,我心在就杀了你儿子?” 第249节 冯夜白听见小金鱼哭的厉害,心里如何不难受,可宿王妃越是这么威胁他,他就越是不能轻易妥协,不能表现的太在乎小金鱼。 可其实,小金鱼是他的儿子,是沉央身掉下来的肉,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 父亲爱儿子跟母亲爱儿子是不一样的。 母亲的爱是能表达数来的,但是父亲的爱是不会表达的,但父爱深沉内敛,不比母爱少,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可现在,沉央伤的更重,他只是看上一眼,心就要碎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救沉央。 他一步一步,坚定又沉稳的向沉央走去,眼睛甚至连看都没看小金鱼一眼。 “儿子可以再生,但我的女人只有一个。” 沉央正处于半昏半醒间,看见冯夜白俩了,一颗心瞬间安下了,张嘴第一句不是说自己,第一句话就是让冯夜白去就小金鱼。 冯夜白握住沉央的手,轻轻吻在她额头。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受伤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好你的,小金鱼我也会救的,你们两个我都要!” 沉央无声落泪,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手上,心里更声几分愧疚,“你的手.....” “没事,你别说话了,听我的。” 沉央点点头,眼尾扫到宇文潞,忍不住又道,“他真的是来救我的,没有要伤害我......也没有要当皇帝的意思,是尚梅......尚梅让救的他......尚梅很可怜,她不能没有宇文潞,你就放......放他一条生路吧!” 冯夜白再次看向宇文潞,宇文潞照旧一言不发,甚至爬都爬不起来。 尚梅慌忙去扶宇文潞,对这冯夜白再三保证道,“皇上,您放心,我跟您保证,宇文潞觉无造反之心,若我今日所言有半句假话,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宿王妃就破口大骂,“你一个人不得好死就算了,凭什么拖累我们宇文潞,谁说我们是造反了?这天下江山,本来就应该姓宇文,他冯夜白才是真的窃国贼!” “冯夜白!要是再吧把玉玺跟禅位的圣旨交出来,今日,我就叫你有来无回!” 冯夜白不慌不忙,“让我有来无回?我只担心有来无回的是你们。” 宇文潞早就领教过冯夜白的厉害,所以才会劝宿王妃及早收手不要跟冯夜白硬碰硬的对着干。 可宿王妃不听,压根儿就不当回事儿,却不想想,倘若没有是足的把握,像冯夜白这种,每战必胜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一个人上来面对宿王妃呢?” 可宿王妃性子轴,偏偏不信,只以为是冯夜白说出来唬他的谎话。 “我就不相信,你带来的那些人会不顾你的安危就强攻上来,你不是皇上吗?既然不肯交出皇位,那这个谋杀皇帝的罪名,肯定是谁也担当不起,有你在,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 第1282章还会有别的孩子 冯夜白的一直都是不慌不忙的,等宿王妃说完了才道,“你一个人来京城,那宿王呢?” 宿王妃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要是现在就把玉玺跟圣旨叫出来的话,我或许还能考虑饶你一命。" “朕的命不用你来饶,你还是先想想怎么保自己的命吧!” 宿王妃不大明白冯夜白这话里的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夜白抱起沉央,“宿王现在被堵在关外,肯定还在等你的消息呢吧,不过他大概等不到了,你们一群残兵败将,在关外,就算是能撑又能撑多久?” 宿王妃现在一心只想着这边儿若是能成就能顺利那到皇位,到时候能接宿王进京了。 可却没想到,冯夜白这样聪明的人,应该早就猜到了,肯定会想法子对付宿王。 王妃一下慌了神,可见冯夜白一脸的玩味,又怕是冯夜白为了脱身故意想出来脱身的法子。 “你休想骗我,我们家王爷岂是你说除掉就能除掉的?你若是执意这么执迷不悟的话,也行,我现在就杀了你跟沉央!” 宇文潞可不觉得冯夜白是在开玩笑。 他冯夜白最大的本事就是无声无息的算计人,早跟宿王妃说过,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斗不过冯夜白。 可她不听,这下好了,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把自己装盘送到人家面前去了。 “你不信?”冯夜白挑眉,“算算时辰,你的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消息?什么消息?” 宿王妃话音刚落,外边儿匆匆跑进来个人,对着宿王妃一行礼,忙道,“王妃娘娘,不好了!王爷他......王爷他......” “王爷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那人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王爷被俘了,今早蒋玮麾下大军攻破关外,王爷一力不抵,就被......就被降了。” 宿王就是王妃的主心骨,宿王被抓了,那宿王妃现在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宇文潞不愿意做皇帝,她一个女人,丈夫被抓了,无依无靠的的,注定活不下去的。 冯夜白早就开始较人守在关外了,一面跟宿王周旋,一面叫人从后方潜入,宿王手下剩下的本来就是些残兵败将,根本就禁不起冯夜白的再一次的攻打。 宿王对宿王妃也是太过于信任了,以为一旦沉央被绑,冯夜白一定会自乱阵脚,再加上有迷林这座天然屏障,冯夜白想要救人难上加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没想到,冯夜白居然就这么闯进来了,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宇文潞没死,居然也横插一脚进来了。 冯夜白道,“现在宿王的性命掌握在我手上,我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我的人现在就在外面,你杀不了我,最终只会作茧自缚!” 宿王妃不甘心,“你儿子还在我手上呢,你不要儿子了?要是你儿子死了,卫沉央一定会恨你一辈子的!” 败局已定,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冯夜白抱在沉央,看着小金鱼,心里不舍,嘴上却说的洒脱,“还会有的,一个孩子没了,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 ------------ 第1283章陪葬 冯夜白表现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小金鱼的样子叫宿王妃觉得十分讶异。 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会不管自己儿子死活的,宿王妃还是第一次见。 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人一当上皇帝,什么都是会变的。 宿王妃发了狠,看眼冯夜白道,“行,横竖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们家王爷落在你手上,我也没指望你会放过他,大不了我们今天在一起同归于尽。” 沉央拽拽冯夜白的袖子,“小金鱼......小金鱼......” 冯夜白摇摇头,“你错了,没人跟你同归于尽,要死的只有你一个!” 有一句话宇文潞没说错,冯夜白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尤其是遇上卫沉央的事情,冯夜白向来稳重,所以来之前一定会计划的很详细,他敢一个人进来,自然说明他已经想好了全身而退的退路。 宿王妃以为自己拿住冯夜白的软肋就能逼迫冯夜白叫出玉玺跟禅位的圣旨。 殊不知,冯夜白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所以这两样,一样她都没带来。 冯夜白的似乎笃定宿王妃会输一样,“放了小金鱼,兴许朕还能大发慈悲,让你跟宿王见上最后一面。” 古来都是这样,宿王一直以来,所求都是那座上皇位,现在冯夜白既然已经抓到了宿王,就绝对没有要放他生路的意思,所以宿王肯定是不可能再活下去的。 宇文潞知道,那可是他亲爹,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亲爹去死,他做不到。 “冯夜白......”话都说出口了,宇文潞又瞬间改口,“皇上,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对您没有任何威胁,我能不能求您放了我爹?我保证,我们父子今后一定离京城远远儿的,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您就放我爹一条生路吧!” 宿王妃气的手抖,“你!你怎么能求他呢?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堂堂世子爷,身上流着最尊贵的宇文家的血脉,你不能向他求饶,你给我闭嘴听见没有?闭嘴!” 宇文潞咬咬牙,“不清醒的是你,宇文家已经没了,现在这天下姓冯,只有一个皇帝!” 话音刚落,外满就乱成一团。 原是冯夜白的人打了上来,宿王妃的人本来就不多,来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怕人带太多会被冯夜白发现,所以满打满算不过几百人。 可冯夜白来的时候也只带了几百人,更何况宿王妃手里还捏着两个人的把柄,所以总的来说,自然还是冯夜白更胜一筹。 蒋玮的人都是效率极高的,等他们放完了箭,一路打上来简直顺风顺水。 宿王妃现在手里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了,唯一还在的把柄就是小金鱼。 可冯夜白又表现的对小金鱼毫不在乎,像是有没有这个儿子都无所谓似的。 现在已经陷入两难的境地,宿王妃走投无路,抱着小金鱼慢慢的退了出去。 “行,冯夜白,既然你不在乎这个孩子,那我就让他跟我同归于尽,这孩子再怎么说也是个太子,我不亏,有他跟我陪葬,我不亏!” ------------ 第1284章宿王妃之死 冯夜白不是不在乎小金鱼。 这一点别人不着调,他身边的人却清楚的很。 蒋玮叫弓箭手准备,等待时机,趁宿王妃不注意的时候就放箭射死她,但是务必要确保小金鱼的安全。 宇文潞叫尚梅把他扶起来,推到外面去。 王妃待他很好,从小到大,作为一个后母,从没有苛待过他分好,对他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好。 他还是想劝王妃收手,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再跟冯夜白的耗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你别这样,把孩子还给他,凡事还有能商量的余地,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那还是个孩子,你不是最喜欢孩子吗?你真的忍心伤害他?” 王妃声嘶力竭的吼出声,“你看看,他们都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儿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清醒呢?你怎么现在反而开始向着他们了呢?” “不是我向着他们吗,是这件事情,确实是咱们做错了,宇文家的人做天下这么多年,自打高祖皇帝故去后,有几个皇帝是能够让百姓毫无怨言的?至少这一点冯夜白做的很好,现在已经改朝换代了,咱们也应该醒醒了。” 冯夜白看向宇文潞,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宇文潞说出来的话吗,宇文潞之前做的荒唐事不少,吊儿郎当的,冯夜白没想到,这死过的人居然连想法都变了。 沉央还残存着一点儿意识,倒在冯夜白怀里,替宇文潞说情,“他......他真的是想要救我的......真的......” 冯夜白点点头,“我知道,你别说话了,您放心,我会留着他一条命,等你醒了之后再处置他的。” 言罢递给蒋玮个眼色,蒋玮会意,看准时机叫人放箭。 宿王妃原本还要说些什么的,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像他之前对待沉央那样,身后射来两支箭,她张嘴,看向宇文潞,最后一句话是想叮嘱他的,可没说出口就倒下了。 曹德纶慌忙跑上前去把小金鱼给抱来,索性抱起来的就及时,笑金鱼并没有伤到。 可宇文潞却愣了。 以前他怪自己生母死后没多久,宿王就娶了王妃,所以对这个王妃的印象一直都不大好,不管她怎么讨好自己,宇文潞都不搭理她,甚至一次又一次的顶撞她,跟他对着干。 她从没想过王妃死的样子,因为她一直北他爹保护的很好,没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性命忧关的事。 可现在王妃就死在他面前,宇文潞以他不会伤心,不会哭,可其实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落泪了。 尚梅还是第一次见宇文潞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她想劝冯夜白,可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劝,这个时候自己不管说什么,估计他都听不进去,她能做的就是把宇文潞推到王妃面前,趁着王妃还有一口气,两个人再说说话。 王妃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宇文潞,“我的孩子......你这样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 第250节 宇文潞握着王妃的手,“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 ------------ 第1285章本就是该死的人 冯夜白没心情去管他们之间的骨肉亲情,是不是感人,他在乎的是沉央。 宿王妃死不足惜,沉养伤的这么重,他抱着她的这一会儿,袍子都已经被染红了一大半。 曹德纶赶紧叫人去准备马车,带沉央上了马车,留下一部分人留下收拾残局,自己先带着沉央跟小金鱼回宫。 蒋玮被留下来收拾残局,宇文潞没资格怪罪冯夜白,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沉央伤成那样,换成以前的冯夜白,只怕已经亲自上手了。 王妃奄奄一息,我这宇文潞的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宇文潞摇摇头,“我不怪你,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是我错了,我其实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我娘了。” 这话说出来之后宿王妃脸上明显就笑开了,看着宇文潞,终于欣慰不少。 蒋玮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和骨肉亲情,悲欢离合究竟要演到什么时候,忍不住出声打断,“行了,知道你们母子情深,但现在不是你们互诉衷肠的时候,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带回去!” 底下人问,“那人要是死了怎么办?” 蒋玮道,“死就死了,本就是应该死的人,死了也带回去。” 宇文潞和尚梅分在一辆马车上,宿王妃被装在另一辆马车上一起带了回去。 沉央在半路上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昏昏沉沉没了意识。 随行的太医看了沉养的伤口之后,连连摇头,“皇后娘娘的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眼下情况不妙,实在是不好说啊。” 冯夜白一把揪住太医的领子,表情阴狠似要杀人,“不好说?你不是太医吗?怎么会不好说?身为一个太医你连这点伤都治不好,朕要你还有什么用?” 太医战战兢兢的,生怕冯夜白动怒会杀了他,慌忙改口,“微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的意思是,现在......现在在外面,等回宫之后,方能准确诊断。” 冯夜白咬着牙瞪向太医,“要是皇后娘娘出一点儿问题的话,不止你,整个太医院,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太医寒噤噤点头,说知道了,忙从一旁的药箱里拿出备用草药帮沉央止血。 从迷林出去回到宫中,总共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冯夜白跟本不让人碰沉央,自己抱着沉央下了马车,回到寝宫,命人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给沉央问诊,自己就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曹德纶上前劝道,“皇上,您还是出去等吧,皇后娘娘一定会没事儿的。” 蔚敏也道,“皇上你在在这儿看着,这些太医都紧张的不行,手抖的厉害,万一要是紧张看错了,就不好了。“ 冯夜白这回根本不听劝,甩开一帮人道,“你们都出去,朕就在这儿守着,哪儿也不去。” 梁无玥道,“那小太子呢?太子您也不去看看,皇后娘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了,这回太子又受了惊吓,您真的不去看看太子吗?” 小金鱼?冯夜白幡然醒悟,还有儿子呢,儿子得去看看啊! ------------ 第1286章求佛 众人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冯夜白给劝走了。 梁无玥叫曹德纶守在门口,一有情况,先来禀报他,等他斟酌过后再去告诉冯夜白。 冯夜白现在已经跟疯无异了,沉央受伤,眼下看着情况并不大好,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最难过去这个坎儿的人就是冯夜白了。 梁无玥这么做没错,不过就是有点儿冒险,要是冯夜白最后知道了的话,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活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冯夜白现在是皇帝,所做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国体,沉央固然重要,可他们更应该在乎的是冯夜白。 沉央现在情况确实不大好,哦失血过多不算什么,可那两箭命中要害,实在是让人难受,用药也不好用药,稍有差池就是天人永隔。 底下的太医们个个人都是哦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帮给沉央看病。 冯夜白发狠的模样他们不是没见过吗,就是因为见过,所以这会儿才更加紧张。 小金鱼倒是没受什么伤。 就是在外面的时候被雨淋了下,受了风寒,回来的时候有些发热,不过太医看了之后说没多大问题,小孩子,还没断奶呢,就给配了几贴去热的药先敷上。 蔚敏知道冯夜白不会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小金鱼被宿王妃杀的,可方才冯夜白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咋舌。 这样洒脱固然能把帮他占据主动,可他若是失算了呢?那小金鱼该怎么办? “皇上,你方才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担心小太子?” 冯夜白摇摇头,“那是我自己的亲生孩子,哪有不担心道理。” 他只不过实在赌,赌宿王妃觉得小金鱼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然后放了小金鱼。 最后他虽然没赌赢,不过索性人还是救下来了,这可是他跟沉央的第一个孩子,当爹的怎么可能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冯夜白抱着小金鱼,可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沉央,他是在是坐不住,抱着小金鱼在偏殿里来回踱步,蔚敏劝他坐下,说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那些话他知道,也就是说出来骗骗自己,沉央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会没事? 太后知道沉央受伤的事情匆匆赶来,赶来的不止太后,还有卫夫子跟朱夫人。 卫夫子疼爱女儿,从小到大一点儿伤都没让沉央受过,现在沉央不止受了伤,还生死未明,叫人如何能不担心? 朱夫人还一个劲儿的在怪自己,卫夫子一边安慰她,一边念经,祈求佛祖能保沉央平安。 冯夜白把小金鱼交给尚香,自己甩甩袖子走了,蔚敏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只好偷偷跟着冯夜白。 宫里修建的有佛堂,平日里去的都是些后宫的妃子,活着就是太后太妃们。 冯夜白没有后宫,后宫里也就只有太后一人会去经常拜佛,所以佛堂时常是空着的。 这还是冯夜白做了皇帝一来,第一次来佛堂、 之前他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可现在为了沉央,他倒宁愿相信一回,相互熊这世上有神佛,能助沉央渡过这一劫。 ------------ 第1287章谎言 冯业报抱着一卷经书抄的认认真真,一边抄,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在佛祖像前跪下,无比虔诚的祈求。 蔚敏见状,也被感染,这种事情,心诚则灵,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 梁无玥找了一圈,发现蔚敏跟冯夜白都在佛堂抄写佛经,也自发的跪下来,抄写佛经。 事到如今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冯夜白这么一个不信鬼神之说的男人都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了,足以见他对沉央一片痴心。 给沉央看诊的太医们一脸愁容。 沉央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可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就是所需药材在宫中没有,需要重新采摘。 但那些药材大都生长在悬崖峭壁,身份不好采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从悬崖上摔下来,粉身碎骨而死。 这件事情曹德纶没敢冯夜白说,而是直接找梁无玥商量。 告诉冯夜白的后果不用,他们心里都猜得到。 冯夜白肯会自己亲自上山采摘药材。 这可不是小事,冯夜白身为一国之君,绝不能去冒险。 梁无玥想了想对曹德纶道,“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多承许点儿好处,把需要什么药材都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就行了。” 曹德纶道,“也只能这样了,可太医还说......” “说什么?” “太医说,皇后娘娘伤及心脉,就算是救活了,要醒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梁无玥心里蒙的一顿,“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曹德纶艰难开口,“意思就是......很有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好儿一个人,说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怎么能行?这要是让冯夜白知道了,肯定无法接受。 ?梁无玥又问,“那这件事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能救活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呢?皇后娘娘才多大?皇上要是知道了,那不就......” 曹德纶点头道,“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痴情,要是皇后娘娘醒不过来的话,那皇上不就......郡马爷,容奴才多句嘴,倘若皇后娘娘真的醒不过来的话,到时候重新设立后宫的事情,还请郡主跟郡马爷多多上心。” 梁无玥摇摇头,“你们家画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还会搁置着吧,太医不是说了吗?只是可能,没准儿皇后娘娘还是能醒过来的。” 曹德纶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不过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先不要让皇上知道吧,否则,咱们自己先乱了套,再叫有心人知道了就不好了。” 梁无玥点点头,“这个是自然,你跟下面的人都说一声,让他们把自己的嘴管好,说要是敢说出去,就按死罪处置。” 曹德纶应是,两人商量好了,要一起瞒着冯夜白。 冯夜白问起来的时候,梁无玥答的轻松松松,“您就放心吧,太医说了,皇后娘娘没什么大事,就是需要几味名贵的药材,我已经叫人去采摘了,等药材采摘回来之后皇后娘娘就有救了。” ------------ 第1288章永远沉睡 冯夜白听完,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可还是担心,放心不下,等太医都走后,又自己亲自进去看。 沉央就静静的躺在那儿,像睡着了似的,冯夜白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剐蹭,“你快点儿醒过来好不好?儿子我都帮你救回来了,现在就差你一个了,你知道你爹有多担心你吗?你要是再不赶紧醒过来,他可就要揪着我的领子找我算账了。“ 沉央一动不动,甚至呼吸声都很微弱,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听不见。 冯夜白越说越哽咽,慢慢儿的,眼前又是模糊一片。 蔚敏远远看着都觉得心酸,“好在皇后这回是命大没事,不然皇上这回肯定过不去这个坎儿。” 梁无玥摇摇头,“恐怕没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没事就好了。” 蔚敏蹙眉看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不是你说的吗?太医说皇后已经没事了,只要多吃点儿名贵的药材补补就好了。” 梁无玥实在是憋不住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这件事情这么大,他一个人扛着,心里压的慌,一把把蔚拽出来道,”其实不是,我方才说的那番话,都是哄皇上的,其实皇后娘娘......“ 他说到这儿忽然卡主了,蔚敏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儿,梁无玥说他其实是在哄冯夜白的时候,蔚敏就意识到了。 “皇后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清楚!” 梁无玥又把自己曹德纶之间说的话重新跟蔚敏说了一遍,蔚敏听罢,眼眶红红,差点儿没哭出声。 “那你是说吗,沉央以后......以后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梁无玥点点头,“她这回实在是伤的太重了,而且还耽搁了那么久,要不是因为担心小金鱼,估计在迷林的时候就已经昏过去了。” 这话可不敢当着冯夜白的面儿说,要是冯夜白着调了,那还得了,不定变成什么样了呢? 第251节 这件事瞒着冯夜白是对的,他是一国之君,一个国家的顶梁柱,他要是坚持不下去了,那这整个国家不就全糊了? 蔚敏重重点头,“无玥,你这件事情做的很好,就是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别人知道吗?不止不能让皇上知道,太后那边也不能说,还有国公爷那边儿,都要藏得结结实实的,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 梁无玥道,“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可是......” 他又为难起来,“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皇上迟早会知道的,纸包不住火,皇上要是知道了,那到时候咱们应该怎么办?” 蔚敏摇摇头,慌得不行,“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肯定是瞒不住的,皇上要是知道了,那就全完了。” 梁无玥沉默,想了想道,”要不......要不跟皇上提一下重新设立后宫的事?” 蔚敏骂他,“你疯了?之前不就有人让皇上重新设立后宫,结果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还是省省吧,还是先瞒着吧,能瞒多久是多久,没准儿瞒到最后皇后娘娘就好了呢?反正现在是不能提!” 都慌了神儿,蔚敏和梁无玥拿不了这么大的主意,更担心的是冯夜白会就此垮了。 ------------ 第1289章药引子 沉央醒不过来这件事,瞒着冯夜白的后果大家心里都清楚。 但现在除了瞒着冯夜白,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曹德纶是最心惊胆战的,这件事情,冯夜白一旦怪罪下来,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他。 梁无玥兴许没事儿,但他,十有八九会被杀头。 太医院的那帮太医也一样,因为这件事情,治不好皇上的心头肉,就只能等死了。 所以这一个二个的,没有一个敢懈怠的,都不用人吩咐,一天来来回回跑的比什么都勤快。 一两天的醒不过来,冯夜白不觉得有什么,治病么,总是需要个缓冲期的,沉央要是真的一下子就好了,冯夜白反而会觉得不正常。 宿王妃到底是没能活过这一关,在押送回宫的半路上就死了。 宇文潞觉得愧疚,对宿王妃的死很是难过。 尚梅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安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日渐消沉。 冯夜白没有安排他们进监牢,不过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也和监牢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环境稍好一些,可进进出出仍有守卫看管,一日三餐按时送到,可冯夜白越是这么对他们,尚梅跟宇文潞心里就越是愧疚,听说沉央到现在都没醒,具体情况如何他们这儿一点儿风声也听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之前出去采药的人回来了,药材也采到了,可是唯独有一样,鹿茸草,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鹿茸曹是药引,没有这味药引,功效就会大大降低。 “朕就不相信,除了这鹿茸草,就没有办法能救皇后的性命了,传朕旨意,只要有人手中有鹿茸草的,不管多少金,朕都买,谁要是能把这鹿茸草给朕找回来救皇后的命,朕就给他加官进爵!” 曹德纶照冯夜白说的把榜文发放下去,本以为这么优厚的条件,应当很快就会有人揭榜,可有等了两三天,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别说揭榜了,寻常人看了都是直摇头叹气的。 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沉央现在是全靠药续命的,要要是再不找到鹿茸草,沉央还能撑多久谁都不知道。 冯夜白掐腰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指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太医道,“朕让你们想办法,你们真的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底下太医们都寒噤噤的,没有一个敢冒头说话的。 “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居然连皇后都治不好,你们这些人都是饭桶吗?” 以冯夜白现在的脾气来说,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些人很有可能会变成刀下冤魂。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大家都懂,尤其现在有性命之忧的还是皇帝的心头肉。 “回皇上,其实......其实要救皇后也不尽然没有办法,只是这个法子,微臣们轻易不敢说出口。” 有办法还能有不敢说的?冯夜白震袖道,“既然有法子为何不早说?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为什么不敢轻易说出口? 方才说话的那太医狠狠一抖,哆哆嗦嗦道,“因为这个法子是要取皇上您的心头血作为药引。” ------------ 第1290章心头血 心头血?冯夜白乍一听见这个法子,心里居然猛地一轻松,“心头血?怎么取心头血?有了心头血就能救活皇后了?” 说话的那太医道,“这取心头血须得皇上用匕首刺进自己心口,取那第一滴血,用作药引才行,可这个法子实在是太过冒险,况且,即便是有了这心头血,皇后娘娘也......” 曹德纶怕再这么说下去就受不住了,忙插嘴道,“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啊,这个法子实在是太过冒险,万一掌控不好力道的话,您就......” 转过头又训斥一旁说话的太医,“胡言乱语,我可从没听说过有用人心头血做药引的,我看你就是意图不轨,想对皇上不利,来人!把赵太医拖下去,先押进天牢,择日再审!” 可没想到冯夜白转头却把曹德纶给训了一顿,“朕还在这儿呢?几时轮得到你说话了?难道你还想篡位不成?给朕滚出去!” “可是皇上......您万万不可听信谗言啊,您是九五之尊,您活着不止是为了皇后,这天下还有黎民百姓都指望着您呢?” 皇帝肩上的担子实在是不小,冯夜白乍一听这个法子也觉得不靠谱,可再不靠谱毕竟也是个法子,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他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不管结果如何都想试一试。 皇帝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只有他自己清楚,可这一次,他宁愿负尽自己的臣民,也不想负沉央一个。 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想自私一回,就算落得个昏君的名声又何妨。 “来人!”冯夜白扬声叫进两个侍卫,“把曹德纶给朕带下去,朕不想看见他!” 不是他听不进劝,曹德纶方才说的他心里都清楚,可对他而言,现在什么都比不上沉央的性命重要。 “一会儿朕自会叫人把心头血送过去,你们先去配药,务必要治好皇后,否则,朕活刮了你们。” 那太医说出来之后才觉得这个法子不妥,张口想劝,“皇上,您请三思,这毕竟不是件小事,您还是......” “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多言,就按照朕说的去做,说要怕是再敢多言,马上拖出去斩了。” 皇帝都决定了,他们这些人还能说什么? 只能竭尽所能的准备着,万一要是皇帝出了什么事情,那太后,郡主,随便出来一个,都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冯夜白去看了沉央。 前几日看着沉央脸上还有点儿颜色,可现在看着,只剩下了死气沉沉的一片惨白。 他碰了碰沉央的额头,“你要快点儿好起来,我已经找到了救你的法子了,你一定不能出事,你要是有事,那我可怎么办?以后谁来管我?你不是最怕我跟儿子争风吃醋吗?那就赶快好起来。” 沉央安安静静,也不知能不能听见他说话。 冯夜白跟沉央面贴面,眼泪润湿了两个人的脸颊。 “药引已经找到了,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的,不过我可能有段时间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好起来,我照顾你已近很累了,到时候就还你来照顾我好不好?” ------------ 第1291章皇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跟沉央道完别,冯夜白又临走时又吩咐,“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太后知道吗?” 那人支支吾吾,“可是......太后要是问起来......” “就说朕出去找药了,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借口,在朕好之前,你们能必须得把太后给朕稳住了,说要是敢泄露半点风声,杀无赦!” 冯夜白走这样说了,哪儿还有人敢往外说啊? 那几人忙跪下应是,想劝冯夜白吧,可想想方才曹德纶的下场,连皇上身边的红人尚且如此,那他们这些人不是更加没有活路可言了? 所以一个个的只能紧紧闭上嘴,大气不敢出。 曹德纶被待下去之后,想想冯夜白要对自己下手的场景就吓的直冒冷汗。 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告诉太后,所以只能去找蔚敏跟梁无玥。 这么荒唐的事情,一开始曹德纶说的时候,蔚敏还不相信冯夜白会真的相信这个并且会去做。 可又一想,为了沉央就算是假的,冯夜白肯定也十分乐意去试上一试的。 “这不是胡闹吗?这些太医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吗?皇后已经倒了,皇上要是再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那可怎么办才好?” 心头血,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往自己心窝子上捅刀子,捅的轻了,没有血,可要是下手重了,稍有不慎就是一命呜呼,冯夜白的命不止是他自己的,一国之君怎可视自己的性命为儿戏呢? 蔚敏坐不住了,非得上去拦住冯夜白。 “来人!备轿,本郡主要进宫。” 这件事情往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冯夜白肯定没让多少人知道。 蔚敏进宫的时候,正赶上冯夜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殿里,准备开始放心头血了。 门口的侍卫把蔚敏拦下来,不让她进去,“郡主,您别为难奴才,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让进去!” “你们给本郡主让开,信不信本郡主现在就叫人把你们的乌纱帽给摘了?” “郡主,您就算是把奴才们的脑袋给摘了,那奴才也不能让您进去,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还是请回吧!” 蔚敏撸起袖子站在殿外大喊,“皇上!皇上!您非要这么做吗?你想想,您这样做,倘若皇后娘娘醒了,会同意吗?皇后娘娘会心疼的,您忍心看着皇后娘娘就算是在病重也为您担心吗?” 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冯夜白就跟听不见似的,任凭她蔚敏怎么喊,就是不为所动。 冯夜白早前吩咐过门口的守卫,谁都不能打扰他。 守卫们也实在是拦不住蔚敏,嘴里念叨一句得罪了,上去就要把蔚敏给拖开。 蔚敏反手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大胆!你们知道你们干什么吗?皇上在里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本郡主会一个一个的把你们给杀了!” 冯夜白在里面干什么他们当然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敢打扰。 “郡主,皇上心里有数,您就别跟着掺和了,奴才们不过奉命行事,违抗圣旨一样是死路一条!” ------------ 第1292章活刮了你 外面正闹着呢,里面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似的。 蔚敏惊呼一声不好,忙叫人去传太医,自己则飞快的推开两个守卫进去查看情况。 那两个守卫愣了愣,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遍喊太医。 蔚敏进去的时候,看见冯夜白躺在地上。 面前是一个琉璃碗,里面是半碗血,这肯定就是冯夜白放的自己的心头血了。 “皇上!皇上!” 冯夜白倒在地上,胸前的衣裳都被染透了,匕首他还紧握在手里,整个人都倒在血泊中,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跟现在的卫沉央简直十分登对! “你这么做......你考虑过谁?你有没有想过太后?有没有想过我?” 蔚敏瘫坐在地上,扶起冯夜白,多少年了,第一次这么哭,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的一句完整的话都难说出来。 第252节 冯夜白指指那碗血,“药引......叫太医过来拿!"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药引呢?”蔚敏气他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知道你想救沉央,可你就不想想,如果沉央知道了你这么做,她会怎么想?她会同意你这么做吗?她肯定也会心疼的,你这样就算是把她救活了,她心里就不难受了吗?” 冯夜白显然是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她好好儿活着,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可是没有你,你让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活?” 冯夜白指指自己胸口,“这里......现在只能装得下一个人,我的命在沉央那儿,你懂吗?” 蔚敏擦把泪,“好,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你现在吧自己折腾成这样,你开心了,我是管不了你了,等沉央醒了,就有你好看的了。” 其实,蔚敏很想告诉冯夜白,沉央不知道究竟能不呢能醒,就算是有他的心头血做药引,沉央也未必会醒过来,只怕他到时候会是白忙活一场。 太医听说冯夜白已经取了心头血,个个儿都吓的魂飞魄散。 尤其是先开始把这个主意说给冯夜白知道的那个太医,听见消息的时候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蔚敏看着太医们七手八脚的把冯夜白抬回榻上去,就站在一边等他们诊治,然后觑空插一句问,“你们是谁向皇上建议用心头血做药引的?” 太医们闻言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看向向冯夜白谏言的太医。 蔚敏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走到那太医面前问,“就是你?” 那太医擦把汗点点头,“回郡主,是......是微臣!” 蔚敏看了眼已经昏迷的冯夜白,语气云淡风轻,“那你最好保佑皇上能平安无事,否则,本郡主一定活活刮了你!” 那太医闻言,忙跪下道,“郡主饶命,是微臣的错,微臣不该多嘴!郡主饶命啊!” “饶命本郡主说了不算,你得看皇上,看皇上究竟让不让你活,你最好是能把皇上个治好,否则皇上是怎么受伤的,本郡主就让你怎么死!” 能看出来,蔚敏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那太医狠狠一颤,膝行几步到冯夜白面前,不敢再懈怠,变得比谁都认真。 ------------ 第1293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太后去看沉央的时候没见到冯夜白不禁觉得奇怪。 冯夜白这么担心沉央,没道理这个时候不在。 问底下的人,都说冯夜白是出宫给沉央找药去了。 可太后每次问话的时候都看的出他们眼神闪躲,根本就不敢睁眼看她。 这分明就是在隐瞒什么。 蔚敏知道了之后也开始帮冯夜白一起隐瞒,毕竟不是小事,按照太后的性子,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会闹出一番动静的。 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是不能乱,冯夜白受伤昏迷的事情越是不能传出去。 用冯夜白心头血做的药引制成的药,已经给沉央喂下去了。 可沉央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冯夜白为了救沉央,差点儿连自己的一条命都搭上,到头来居然能一点儿用都没有,这要是让冯夜白知道了,估计自己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了。 蔚敏抓住太子再三盘问,“不过是被射了两箭罢了,如何就成了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了?本郡主看,你们太医院的就是一帮庸医,这么点儿小伤都治不好,朝廷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梁无玥知道蔚敏心里着急,可是再着急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沉央已经昏迷不醒了,现在又倒下个冯夜白。 宿王这一家子,这回造孽不浅,一下就祸害了两个。 蔚敏实在气不过,拿着鞭子就冲到了天牢。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还是宇文潞。 要是宇文潞当时肯安分守己的,不惦记别人的女人,还使那么多卑鄙的手段,冯夜白又怎么会杀他呢? 冯夜白要是不杀他,宿王妃又怎么会因为宇文潞的假死而怨恨上冯夜白,并想到用沉央报复呢? 蔚敏怒气冲冲的冲到牢房里,叫人把宇文潞给拖出来。 宇文潞腿脚不便能走路,只能乖乖儿的被人拖出去。 尚梅见蔚民来势汹汹,想是因为沉央的事情来找宇文潞报仇来了。 宇文潞已经这样了,况且他这次是真的无心皇位,只是单纯的回来救沉央的,若是就这么被蔚敏给杀了,那她今后还怎么活? “郡主!郡主您饶命啊!宇文潞绝对没有要害皇后娘娘的意思,您明察,求求您,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蔚敏没搭理尚梅,反而蹲下来问宇文潞,“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要是有话就赶紧说,想活命就别让一个女人替你求饶!” 宇文潞不悲不喜,不挣扎,也没有要替自己辩解的意思,“郡主要是想杀我,我无话可说,这件事情,初始的确是因我而起,是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蔚敏反手一鞭子狠狠抽在宇文潞身上,“你也知道是因为你?你一个人害了两个人,现在连皇上为了救皇后都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宇文潞!你真该死!当初皇上怎么就没一剑杀死你呢?” 宇文潞不反驳,“你要是想杀我便杀了我吧,只是尚梅......她是皇后的丫头,还望你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呢个替她寻个好出路!” “跟我面前玩儿情深意笃?宇文潞,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 第1294章给太子找后妈 之前沉央跟冯夜白说过,让冯夜白留下宇文潞一条命,冯夜白也答应了等沉央醒过来之后再处置宇文潞。 蔚敏的确不敢现在就杀了宇文潞。 今天来不过是想拿宇文潞泄泄愤罢了。 几鞭子下去,宇文潞已经奄奄一息,别说他现在没有还手的能力,就算真的有还手的能力,他也不可能会还手。 蔚敏在宇文潞这儿泄了气又叫人把宇文潞给带回去,还特意吩咐了人不准给他叫大夫,不过还是要看着,不能让他死了。 梁无玥知道蔚敏心里不舒服,所以蔚敏去找宇文潞的时候他也没拦着。 卫夫子放心不下沉央,天天来宫里问沉央到底怎么了,还好不好。 现在冯夜白也伤了,能应付的就只有他跟蔚敏了。 一头忙着去跟太后解释,一头忙着去跟卫夫子周旋。 几天下来,两个人都瘦了一圈儿。 冯夜白跟沉央两个人双双倒下,最可怜的莫过于小金鱼了,爹跟娘共进退,谁还记得他这个儿子。 小金鱼马上就满周岁了,冯夜白之前还跟沉央商量着,等小金鱼周岁的时候,就不请朝廷里那帮人了,自己嫁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就够了。 可现在,两个人没一个能起来的,小金鱼周岁,怕是也办不成了。 索性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冯夜白总算是醒了。 他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而那一刀也并未伤及心脉,不过是元气大伤,好好儿修养了几天,缓过来那个劲儿了,自然就醒了。 冯夜白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沉央醒了没。 曹德纶犹豫片刻,摇摇头,“皇后娘娘......还么醒,不过皇上您请放心,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要醒的话估计也快了!” “快了?”冯夜白大病初愈,面色苍白,冷哼两声,气势不减,“太医院的那帮人忽悠你,所以你也跟着忽悠朕是不是?” “奴才不敢!”曹德纶紧忙跪下,“奴才只是不想让皇上担心,奴才怕您知道之后会变得一蹶不振,所以这才......皇上恕罪!” 冯夜白现在没精力再去计较那么多了,倘若真是天意如此,那就算是把所有相关的不相关的人都怪罪一遍,又有什么用呢? “去把太子爷抱过来吧。” 他甚是疲累的半靠在床前,眼睛无神,飘飘忽忽,不知在看向何处。 曹德纶把小金鱼抱过来,又服侍冯夜白穿戴整齐,然后把小金鱼交给冯夜白抱着,看着这父子两个一步一步往沉央那儿去。 冯夜白眼下才终于有了个当爹的样儿,抱着小金鱼,时不时的掂一下,小孩儿什么都不懂,被自己老子掂舒服了,就咧着嘴笑,小金鱼一笑,冯夜白也跟着笑,张嘴在自己儿子脸蛋儿上亲一口,父子两个意外的**。 曹德纶以为冯夜白醒了,肯定会有不少人受牵连,被怪罪,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场景。 冯夜白脸上带了笑,他们这些人的天瞬间就放晴了。 都在背地里猜测,皇上这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倒是想通了,这接下来,应该就是要给太子爷找后妈,立后宫了吧? ------------ 第1295章儿女双全 现在这个情况,冯夜白不用问也知道,这帮人肯定瞒着自己沉央的病情。 这么久了还醒不过来,肯定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既然这么费尽心思的瞒着自己,冒着欺君之罪也不想让他知道,那沉央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不用他们说,冯夜白多少也猜到了点儿。 他放了心头血,在床上躺了多少个日夜,醒来梦去全是她,梦见她活蹦乱跳的站在他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是个小公主,儿女双全的梦,在梦里全实现了。 “儿子,一会儿见了你母后,你就叫她,说不出来话不要紧,咱不是有嘴吗?张着嘴喊就成,你母后肯定能听见的,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叫她,她肯定答应。” 小金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张嘴就是意义呀呀呀的喊,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里面还在给沉那样看诊的太医们见状,纷纷躬身行礼。 冯夜白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人进去了,嘴里吐出来的就一个字,“滚!” 太医们不敢惹冯夜白,他让滚,那就滚呗,该行礼还是得行个礼,然后一个接一个规规矩矩的退下。 冯夜白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让留,等人都走了之后,坐在沉央榻前,把小金鱼放在她身边,“你不是最惦记儿子吗?你放心,儿子好好儿的没事儿,现在就躺在你身边。” 他握着沉央的手,一会儿放在唇边亲亲,一会儿又拿起来贴在自己脸上,“这几天朝堂上下都在议论重新设立后宫的事情,我不想要别的女人,我只想要你,可是一国之君,后宫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太不像话,你肯定也不希望我娶别人回来吧?” 她应该是能听见的,冯夜白觉得沉央一定能听见,只是她现在还无法开口罢了。 小金鱼在沉央身边咿咿呀呀的喊,似乎是在叫沉央。 蔚敏站在殿外,不敢进去打扰,问曹德纶冯夜白起来之后都说什么了。 曹德纶摇摇头,“皇上什么也没说,不过皇上那么聪明的人,肯定全都知道,不过是不想说出来再让自己受一回伤罢了。” 蔚敏蹙眉,“那太后那边呢?还有国公爷那儿,皇上吩咐过要怎么交代吗?” 曹德纶说没有,“皇上醒来之后叫人抱了小太子就来看皇后娘娘了,什么也没说。” 冯夜白这样,蔚敏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人若真是伤心绝望到一定程度了,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怨这怨那,反而会安安静静的待着。 冯夜白太过平静反而叫人心里愧疚。 “算了,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了,等皇上出来之后再问吧,现在好多事情还等着他拿主意呢,他要是不在,这可怎么办?” 第253节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应该怎么处置尚梅跟宇文潞。 宇文潞是这回沉央手上如此的罪魁祸首,他肯定逃不脱。 但冯夜白之前又答应过沉央,在沉央醒过来之前绝不动宇文潞。 不过放着这么个人在身边,光是想想就叫人觉得膈应的慌。 ------------ 第1296章我只想要你 沉央能听见冯夜白跟她说话,也能听见小金鱼在她身边哭。 她想张嘴说话,想动动手指让冯夜白看到。 可她浑身的力气就像是抽尽了一样,一点儿力气也打不起来,能听见,能感受到,可就是没法儿给予回应。 两个人之间像是生生被人给隔起了一座屏障似的,谁都打不开。 沉央知道冯夜白每天都会带小金鱼来陪她,跟他说朝堂上的事,还有宫里发生的事情,小金鱼的周岁宴,就跟她之前跟冯夜白两人商量好的一样,文武百官一个也不请,就自家人在一起吃顿饭,像寻常人家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记得冯夜白后来开始,慢慢儿的就不跟她说朝堂上的事了,后来每次来,有时候甚至连话都不说。 沉央很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解决的事。 可她说不出话来,心里再着急,那也只是干着急。 直到有一天,冯夜白握着她的手跟她说,“沉央,我实在是等不了了,你一直都不醒,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等不下去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放弃自己了吗?还是要重新娶别人? 沉央知道,之前是因为有她在,所以冯夜白废黜后宫光明正大,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连自己什么时候醒都不知道。 后宫不能没有女人,皇帝身边没有一个能跟他并肩的女人,说不过去,就算他不提,沉央自己心里也有数,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肯定会逼冯夜白再找个女人的。 不至于三宫六院的再拾起来,可身边至少得有个女人,小金鱼得有个母后教导他! 沉央心里泛酸,想哭,结果就真的留下眼泪来了。 冯夜白见她流泪,心中大喜过望,慌忙用衣袖去给她擦眼泪,“你哭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既然鞥听见我说话,那你为什么不醒?你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 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次哭泣,全给了沉央。 甚至于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像面对沉央时这么哭过。 “你起来好不好?起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冯夜白俯下身去跟沉央额头相抵,“小金鱼现在已经开始学说话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了吗?” 她每天这么睡着,就像是灵魂被困在了躯壳里,身上被人加了一道封印,她出不去,什么也干不了。 “我教咱们儿子学说话,儿子随我,聪明,我教他学的很快,现在已经能叫父皇了,他还叫了母后,虽然叫的还不打算太准确,可还挺像样的,我要是不带他来看你的话,他回自己嚷嚷着要来。” “沉央,你就不想见见咱们儿子现在的样子吗?” “我现在得给咱们儿子找一个母后了,前阵子有异邦派使臣进贡,见我身边皇后之位空空如也,想要把他们家的公主嫁过来和亲,那公主跟你一样大,可是......跟你一点儿也不像,我不喜欢她,我只想要你。” 沉央很想说她不愿意,她想站起来把那个什么公主给赶出去,可她心里喊得再厉害,对冯夜白来说也就只有眼角的那两行泪是真的。 ------------ 第1297章真相大白 卫夫子知道沉央很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跟对冯夜白的打击是一样的。 他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现在说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了,这种事情,不管是换做谁,恐怕都接受不了吧。 冯夜白现在连上朝都提不起精神来了,经常是底下人说着说着他就开始走神,然后曹德纶在一旁提醒他,他回过神来就开始叫沉央的名字。 朝臣们见他这样,本想提一句让他再封个皇后的,可想想之前因为建议冯夜白放弃救皇后还建议冯夜白重新设立后宫蚕丝的那人,都不敢多嘴了,还是命重要,至于冯夜白,他是想重新封后还是想一直守着沉央,那就不是他们外人能掺和的了的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蔚敏一天一天的不舒服起来,开始是食欲减退,胡来便是看见吃的就反胃。 这些症状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都经历过,所以也算是有经验,可就是唯恐会弄错了,所以又叫太医起来检查了一遍。 太医检查过之后连说恭喜。 蔚敏终于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本来是件喜事,可蔚敏他根本就不敢告诉冯夜白,怕他触景伤情,想想至今还昏迷不醒的沉央,会受不了。 这件事情瞒下来了,蔚敏谁也没说,倒是梁无玥,知道蔚敏怀孕之后,差点儿没忍住去跟冯也夜白说。 后来一想,冯夜白现在正在难受的时候,要是这时候告诉冯夜白,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想想还是忍住了,另一方面,上回那个怀孕的侍女,非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梁无玥的。 这件事情梁无玥也已经查清楚了。 自己先前有一回在宫里跟冯夜白喝酒,喝醉了,被人送回郡主府,半路上摔倒了,被个侍女给扶起来了,后来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客房,那之后过了两三个月,接着就是那侍女挺着肚子找上门来了。 原本梁无玥是一口咬定这孩子不是自己的,可后来转念一想,自己那天起来的时候身上整整齐齐的,身边也没有女人得影子,再说了,就那么一次,哪里那么巧就会有了孩子。 若真是这么巧的话,那自己跟为民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连个孩子都没有? 他还特意叫人去查了那个是侍女,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即便是喝醉了,他对蔚敏也一样忠贞不渝,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是这侍女跟自己表哥私通,好结果不小心怀了孕,眼看这肚子一天天的打起阿里了,生怕被发现,所以这才全都推到了梁无玥身上。 想着蔚敏肯定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没准儿就会给他一笔钱就把她给赶出去了。 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梁无玥不是那么好给人背锅的,为民也不是那么善罢甘休的人。 既然事情查清楚了,那两人之间的误会就解释清楚了,这样一来只要处置了那侍女就行了。 不过蔚敏现在也是怀了孕再做母亲的人,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会变得的心软。 最后的结果也就是那侍女被赶出府,可人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好好好儿的。 ------------ 第1298章你以为我这肚子是什么 既然已经把人给放了,那他们现在就安安生生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蔚敏抚着肚子,这回无论如何一定要小心呵护,她跟来那个无玥的第一个孩子,连面儿毒没见着就被害死了,现在这个孩子一定要好好儿保护,等他出生。 梁无玥叹口气。“可惜,这么好的事,不能跟冯夜白他们说。” 蔚敏捅捅梁无玥的胳膊,“当然不能说,他现在正伤心着呢,咱们一家而高兴了就上人家面前显摆去,你让冯夜白心里怎么想?这不是在人就爱上户口上撒盐吗?那可是你的好兄弟,你舍得下手?” 梁无玥摇摇头,“自然舍不得......再说了,我也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觉得可惜,谁都不能知道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还想让谁知道?” “我自然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 蔚敏笑着推了梁无玥一下,“德行!” 旋即又正色道,“对了,我上次让你去找的大夫,你找到了吗?” 梁无玥说没有,“你让我上哪儿找去?不是不想找,是实在不好找,那大夫行踪不定的,谁都不知道他离开这个地方下一下次会去什么地方,找他是要靠缘分的。” 蔚敏给陈阳找了个大夫,听说很有名,比之前瀛藏还有过之无不及,专治疑难杂症,不管是真是假,总归是个办法,只要能把人找到,那没准儿白蜀就有救了呢? 可这大夫居无定所的,走到哪儿是哪儿,想要遇见他,真是比登天还难。 梁无玥之前听说他在江州,就提前上江州去等,可到了江州一打听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没来江州,去的是永州。 蔚敏想想,这的确是个问题,居无定所确实不大好找。 ”你说的大夫,也就这一点像个隐士高人,你越是想找就越是找不到。“ 蔚敏抿唇沉思,“你看咱们皇上都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下去,迟早得病倒,我听说已经好多天没好好儿吃饭了,再这么下去,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得垮了。” 梁无玥叹口气,“虽然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以前他也是天天晚上在花丛里滚的人,可没想到,用起情来居然这么痴情。” 蔚敏苦笑两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沉央心脉俱损,虽然现在一点儿一点儿的养回来了,可醒不过来也不行啊,你多派点儿人,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离开的吗?那就顺着那个地方的周边去找,要是想找,总能找到的。” 梁无玥点点头,在蔚敏肚子上轻轻揉两把,“我总算是也寂静要当爹的人了,我看冯夜白那个儿子闹腾的很,要我说,按咱们要生就生女儿,女儿生出来像你,多好啊!” 蔚敏嗔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想生儿子生儿子,想生女儿生女儿?你以为我这肚子是什么?锦囊吗?” 梁无玥撅噘嘴,“你这肚子比锦囊还宝贝,本来那么笑的肚子,后来变得那么大,将来还要给我生孩子,当然是宝贝了。” ------------ 第1299章状元郎 沉央一直沉睡不醒,总也不是个办法。 冯夜白亲笔点的金科状元,是个能干实事儿的,说话做事自成一派,在朝堂上一点儿也不说那些老臣左右,冯夜白眼光好,荒原狼是个不畏强权的,有时候在朝堂上,有些话不方便他去说,荒原狼三两句话就能把那些老臣们说的哑口无言。 只是有一件事,这件事,状元郎是跟超坦桑噶很难过的那些老臣站在一边儿的。 那就是重新封后的事。 谁都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醒。 就像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样,一国之母同样不能空悬着。 可冯夜白除了沉央之外吗,就没有能看得上眼的女人了。 不过状元郎可不管这么多,他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上,为冯夜白出谋划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对。 这话要是换做别人说出来,一准儿被冯夜白拖出去斩了,可状元郎是冯夜白御笔钦点的,状元郎说出来的话,其实,曲意理解一下,他的意思是经过冯夜白认可过的。 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冯夜白只能书考虑考虑,不能张嘴就驳回,否则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冯夜白不耐烦听人再说什么重新立后的事,更不想听他们说什么兹事体大,望皇上考虑周全之类论调。 这件事情是他的家事,与他们无关,不需要他们指指点点的说这不对那不对的。 散了朝,状元郎留下来,撩开袍子跪下来对冯夜白道,“皇上,大邺都多少年没有一个像样的皇上了,底下百姓怨声载道,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朝堂上又四分五裂,想盘散沙,皇上若是想要把这盘散沙聚拢起来,就必须要加点儿水,后宫......必不可少。” 冯夜白拧眉,神情不愉,“你才做了几天官?怎么就跟那些老不休一个德行起来了?这件事是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管!” 状元郎道,“微臣所言,对皇上来说或许是不忠之言,可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朝堂上的大都是三朝元老,不好动手,人心涣散,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些人都牢牢捏在手里,皇上不妨想想,微臣这是建议皇上重立后宫,至于皇上重立后宫之后,想宠谁,不宠谁,这就是皇上的私事,别人左右不了的了。" 这就是人跟人之间说说话的区别,换个人来跟冯夜白说这句话,他未必能听得进去。 可状元郎说的就是不一样,没有一句话就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闹得皇上下不来台,字字句句都把自己放在为臣的位置上。 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每句话都恨不能把自己捧得高高的,以为自己是三朝元老就很了不起了。 第254节 所以冯夜白这回是认真提听了,并且考虑了的。 “这件事情容朕在好好儿想想,你还是先下去吧!” 状元郎没有穷追不舍,却行退了出去。 当皇帝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要考虑的不是自己,是天下苍生,是你的子民,他只想疼爱一个人,以前还能做到,可现在,却要考虑到底要不要再重新把那些曾经赶出宫的女人再迎回来。 ------------ 第1300章转机 小金鱼已经能很清楚的喊出父皇和母后了。 冯夜白下朝,尚香抱着小金鱼出来迎他,小金鱼扎着两条细细软软的小胳膊要他抱,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父皇。 冯夜白接过小金鱼,抱着向上抛了抛,问尚香,“今天太子爷都吃了什么?吃的香不香?” 尚香道,“太子爷已经开始长牙了,能吃些粥食了,早上的时候还喝了些羊奶,吃得很香,就是......就是嘴里一直喊着母后,估摸着是想皇后娘娘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带太子爷去看看皇后,别叫人跟着。” 尚香应是,一甩手,叫人都退下。 冯夜白抱着小金鱼慢腾腾的走,边走边散步,想起朝堂上遇到的事了,便对着自己儿子抱怨。 “现在所有人都要父皇重新立一个皇后,说你母后一直睡着不醒也不是个事儿,还那你说事儿,说你不能没有母后,你的意思呢?想让父皇给你找个新母后吗?” 小金鱼哼哼唧唧,抓着冯夜白脑袋上的冠穗玩儿的不亦乐乎,冯夜白又问了一遍,小金鱼嘬着手指头,嗫嚅着叫了两声母后。 冯夜白笑着刮刮小金鱼的鼻子,“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历尽千辛万苦,为了你差点儿连命都搭上了,你可不能忘本,你只有一个娘知道吗?” 小金鱼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没玩没了的啃着手指头,冯夜白天天带他来这儿,小金鱼都已经记住了,指着前边,越来越高兴,“母后......母后......” “别急,一会儿就能见着你母后了。” 冯夜白进来常常会做梦,梦见自己一醒来就看见沉央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冲他笑,还跟他说话,问他为什么还不起来。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个梦,可就是不想醒,梦里他还能跟沉央说说话,连握着的她的手都这么真实。 有时候就是现实太痛苦,所以做了个好梦就不想醒。 今天来看沉央的时候,她的气色已近好多了,照顾她的宫女道,“皇后近来已经能自己吞咽了,早上的时候喝粥,奴婢看见皇后娘娘的嘴动了,太医说这是好兆头,没准儿皇后就能慢慢儿醒过来了呢!” 冯夜白听了也高兴,的确是个好兆头,把小金鱼放在沉央边儿上,握住沉央的手轻轻按捏,“小金鱼来的平时候一直在叫母后,你还没听过儿子叫你母后吧?” 冯夜白戳戳小金鱼,“儿子,快叫一声母后给你娘听听。” 小金鱼一点儿也不含糊,张嘴就叫了声母后。 沉央能听见,心里乐开了花儿,就是看不见自己儿子,也不能抱抱他。 可冯夜白却好像能读懂她的意思似的,把小金鱼的手放在沉央手心里,然后自己一并握住两只手,“你快点儿醒过来吧,赶紧醒过来我就不用重新册立皇后了。” 这句话说完,冯夜白明显感觉到沉央的手指动了动。 他还生怕自己感觉错了,又停下来确认了一遍,沉央的手指轻轻刮过他的手心,是真的动了。 ------------ 第1301章棒打鸳鸯 沉央的手指动了动,冯夜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忙叫人去传太医。 太医来的时候也不大敢相信,沉央的确是有醒来的那个意思,一个太医吃不准,只好几个太医一起去看。 冯夜白在门外等的火急火燎的,心里抱着希望,可又不敢抱太大希望,怕是自己的错觉,太医再摇着头出来,说沉央并没有醒。 这件事情暂且还没有告诉去他人,就唯恐是白高兴一场,到时候落得个空欢喜就不好了。 不过冯夜白这件事捂得再严实,也架不住蔚敏早早地就知会了曹德纶,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她是第二个知道的。 冯夜白抱着小金鱼在大殿外面等,一旁的宫女要接过来抱,他不让,非要自己抱着。 蔚敏来的正是时候,看见外面焦急等待的冯夜白,想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情,可想想里面的沉央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自己现在就说出来,万一沉央没醒,那不就成了刻意来显摆了的吗? 冯夜白瞥一眼蔚敏,“你怎么来了?” 蔚敏道,“这皇宫也算是我半个娘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况且沉央不是快醒了吗?我来看看她。” “太医还在里面看呢,能不能醒......现在谁也吃不准。” 这种情况,的确不好把话说的太满,要是醒不过来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梁无玥也是回到府里之后才知道蔚敏进宫的消息的,说是沉央醒了。 既然冯夜白没派人通知下来,那就说明只是有可能,并不是真的醒了,蔚敏还怀着身子,梁无玥就怕她一个兜不住就爱把这好消息会告诉给冯夜白了。 能不能醒的事儿还没谱呢,不能让蔚敏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梁无玥刚回府又紧赶慢赶的进了宫。 冯夜白见这夫妻俩前后脚的就进来了,就知道自己身边肯定有人通风报信。 旁人也没那个胆子,他横一眼曹德纶,“你的胆子如今可是越来越大了,朕说的话不好使了是吗?” 曹德纶紧忙跪下,“皇上饶命,郡主也是因为担心才......奴才不是故意的。” 冯夜白要是真想怪罪的话,这会儿曹德纶就该被押下去问罪了,不会还在儿的。 蔚敏道,“你们家主子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赶紧起来吧。” “郡主这是要假传圣旨?”冯夜白冷不丁的横一眼蔚敏,“不罚他,他不长记性,自己去内务府领罚去吧,想罚什么自己选。” 这是还给曹德纶留着面子呢,要是不给他留面子,就直接叫人把她拖下去杖刑了。 曹德纶喏喏唱是,躬身退下了。 梁无玥捅捅蔚敏的胳膊,低声问她,“你没告诉皇上吧?” 蔚敏不耐烦的撞开冯夜白,“我又不傻,等等,谁让你来的?” 梁无玥看了眼蔚敏的肚子,“我这不是听说你来了,我就来了吗?我不放心你。”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用不着担心我。” “那可不行,你是我媳妇儿,尤其现在还......我得贴身保护你才行。” 冯夜白听见这两人在他耳边叽叽歪歪的就烦,扭头,脸上面无表情,“你们要是非得在朕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的话,就别怪朕棒打鸳鸯了。” ------------ 第1302章臣等尽力了 冯夜白在外等了大半天,殿里的太医们终于出来了,只不过出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脸上的笑却是一言难尽的。 冯夜白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问又不敢问,怕问出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想听的。 “皇上,微臣等......尽力了。” 一般这种话说出来之后,结果都不会太好,冯夜白心里陡升起的那阵希望,瞬间被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蔚敏跟梁无玥听了,心里也不是味儿,沉央这才昏迷多上时间,冯夜白这个人都已经不像他了,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估计他连这个皇帝都不想做了。 小金鱼方才还咧着嘴笑的开心,看他爹拉下脸来了,他也不笑了,抱着冯夜白的脖子,眉眼弯弯,小小的孩子也皱着一张脸。 太医们说完这话之后就很自觉的退下了,冯夜白说想一个人静静,把小金鱼交给蔚敏照顾,失魂落魄的往殿里去了。 蔚敏刚抱住小金鱼,小金鱼就哭起来,两只手悬空抓啊抓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父皇!父皇!” 冯夜白听见小金鱼在后面喊他,忽然觉得很心酸,都快走进去了,半道上又折返回来,抱起小金鱼,对蔚敏道,“你们都回去吧,叫人别来打扰。” 为民从没见过冯夜白脸上的这种表情。 没有眼泪,也没有表情,可叫人看了就是无端端觉得难过。 “皇上......你一个人......要不让无玥留下来陪你吧?” “朕看起来像是需要人陪的人吗?朕好好儿的,你们都走吧,朕这儿不需要你们。” 梁无玥拉拉蔚敏,“皇上想一个人静静,就让皇上一个人静静吧。” 蔚敏还想说什么,北梁无玥拦住了。 冯夜白进去了,殿里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香,沉央不是个爱熏香的,尤其是有了小金鱼之后,她说跟孩子不能闻香,对身子不好,所以那之后他的殿里也不点香了。 今天这个香,闻着很是熟悉,不过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只是觉得熟悉而已。 沉央还在床上躺着,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小金鱼啃着手指头,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母后。” 冯夜白在小金鱼鼻子上一点,“真不赖,这回不用父皇教你了,自己知道该怎么叫了?” “母后!母后!父皇......爱母后......” 小金鱼知道别的不懂,可冯夜白天天念叨沉央,小孩子学东西都快,听得多了,不用人教,自然就能说出来来了。 “你听见没有,连咱们儿子都知道我有多爱你,可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我看见你流泪了,你肯定能听见我说的话对不对?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能醒过来呢?” 沉央静静躺着,像睡着了似的,冯夜白紧紧握着沉央的手,把自己的脸贴过去,“现在朝堂上的人都想着法儿的逼我重新立后呢,若要为大局考虑,我必须得这样做,可我真的不想娶别人。” 小金鱼看着他爹,他爹说一句,他就叫一声“母后”母子连心,他再小,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些,这样一直躺着的是不正常的了。 ------------ 第1303章想歪了 “你真的不想娶别人吗?” 父子俩这厢声音刚落,凭空忽然多出一道女声。 这声音冯夜白太熟悉了,是沉央的,他日思夜想了那么久,每天最想听到的,沉央的声音。 冯夜白闻言,忙把脸从沉央手上拿开,看向沉央。 这一看,他激动的差点儿没说出话来。 方才还好好儿睡着的人,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两只眼睛清亮亮的,正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你......你醒了?这不是我的幻觉吧?你真的醒了?那方才那些太医怎么说尽力了?” 沉央握住冯夜白的手,自己撑着坐起来,“是我让他们这样说的,其实我躺着的这些日子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能听见,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动也动不了。” 冯夜白扶着沉央坐起来,人还没完全从沉央醒过来的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忽然醒过来的?” 沉央咬牙,身后已经长好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因为我听见你说要重新立后啊。” 第255节 她转脸看向小金鱼,把小金鱼抱过来,“我老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小金鱼是我的儿子,不能认别人当娘。” 冯夜白心里的欢喜一点一点儿升上来,在沉央鼻尖上轻轻刮一下,那小金鱼抱下来,“你母后才刚好,别累着她。” 沉央握着小金鱼还不如她手指长的小手道,“我才刚醒,每次只听见他喊我母后,却见不着真人,你不知道我急的什么样,快让我仔细看看。” 冯夜白道,“既然醒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到现在整个人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感觉不真实,唇角不自觉就扬起了笑,“你现在最该不长的是我,小孩儿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不一样,你不知道我想你想成了什么样儿,你得补偿我。” 沉央见他又开始不正经,无奈推他一把,“我才刚醒,儿子还在呢,你就不能有个当爹的样子?” “我怎么没个当爹的样子了?我就是让你陪陪我,你想哪儿去了?” 说完不等沉央回答自己就先笑了起来,“你不会是想歪了,以为我要......” 沉央使劲儿推开他,“你说说什么呢?我几时那样说过?我没有,你别诬陷我。”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难道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他每次说话都叫人误会,沉央会想歪也正常。 可他们儿子还在旁边呢,当着孩子的面儿这样,总觉得不大好。 “行了不逗你了,你都不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你好之前小金鱼还不会说话,现在已经会喊父皇母后了。” 沉央也有些感叹,“我说了那么长时间,那我爹他们肯定担心坏了吧?你跟我爹说了吗?你赶紧叫人去告诉他,不然他会一直担心的。” “你放心吧,我会叫人告诉你爹的,只不过尚梅和宇文潞,我听了你的,等你醒了之后再处置他。” 沉央有些讶于冯夜白的举动。 之前冯夜白见了宇文潞可是恨不能当场就杀死的,这回居然为了她,一直拖到现在。 ------------ 第1304章烂好人 说起那天的事情,沉央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先开始也以为宇文潞是背后掌控一切的人,我以为他死了,可后来才知道,是尚梅把他从乱葬岗里救出来的,他那天去,也是去救我的。” 冯夜白提到宇文潞脸色就不大好,“他真的没有心怀不轨?你那天身上可穿着嫁衣,既然是宿王妃给你打扮的,那嫁衣总不可能是为我穿的吧?” 沉央低下头,想想自己也觉得后怕,“宿王妃那时候以为宇文潞死了,要拿我给宇文潞配冥婚,我不愿意,她就用小金鱼威胁我,我没办法......本来以为就这么完了,可真没想到宇文潞回来。”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想让我放了宇文潞?” 沉央是这么想的,“反正他已经瘫了,腿废了,以后就算是有心想要个跟你作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尚梅是无罪的,尚梅辛辛苦苦把宇文潞从乱葬岗里救出来,还因为这个废了一条胳膊,就算是为了尚梅,宇文潞也不能死。” 冯夜白脸色变了变,“就你是烂好人,宇文潞不过救了你一次你就被收买了,不想人家死了,可你怎么不想想,他之前害你的时候呢?” “大不了你下一道圣旨,让宇文潞永世不得进京不就好了?” 小金鱼看着沉央,眼里就像装了星星似的那么亮,一边啃着手指头,嘴里一边叫,“母后......母后,爱母后......” 冯夜白嘿了声,“你爹教你这个就是让你这么用的?母后是父皇的,只有父皇能爱母后知道了吗?” 沉央抿着唇笑,“我睡着的时候你们父子两个不是挺**的吗?我记得你还把他往我怀里塞呢,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跟儿子争风吃醋呢?” 冯夜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抱着小金鱼往上抛了抛,“儿子,再叫几声父皇听听。” 现在娘醒了,小金鱼眼里哪儿还容得下这个爹,冯夜白让他喊父皇,他偏不喊,就叫母后,一声比以一声叫的亲,打定主意跟他爹作对似的。 沉央又想起了蔚敏跟梁无玥,之前不是说他两个要闹和离吗? 冯夜白说没事儿,“梁无玥要是有别的女人了,还让别的女人怀孕了吗,那十有八九是被人下了药,这世上也就一个蔚敏能让梁无玥神魂颠倒,那件事就是个误会,他们两个好好儿的,蔚敏还怀孕了呢。” 虽然这两个都怕戳中他的伤心事,这一回没跟他说,可宫里的太医去给蔚敏诊脉,回来的时候全跟他说了,他们还一直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沉央坐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往后一躺,又问,“那他们人呢?这两个人真行,梁无玥就算了,蔚敏还能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吗?只要叫了太医就肯定瞒不住你啊,也会是辛苦他们瞒着所有人只为了照顾你的心情了。” 其实冯夜白心里都明白,可就是拉不下来那个脸去接受。 这世上,也就一个卫沉央能让他放下皇帝的面子去哄着惯着了。 ------------ 第1305章恃宠而骄 沉央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卫夫子日日都担心得不行,如今听说了沉央醒过来的消息,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第日一早就进了宫。 这闺女所说还是自己的闺女,可毕竟嫁了人进了宫,是别人家的了,自己就算是她亲爹那也得守这个规矩,就算是想见女儿,那也得一层层晚上通报才行。 见着了闺女之后还得躬腰行礼,现在不一样了,闺女是皇后,那是多尊贵的位置,不能在像寻常人家那样了。 沉央虽然醒了,可身子仍旧虚弱,脸色苍白,一身素色衣衫见人,大病初愈之后,相较至亲反倒有种病态的美感。 卫夫子见着沉央要行礼,沉央哪儿敢受自己爹这么大的礼,慌忙去扶,“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不是折煞了女儿吗?” “现在不一样了,你是皇后,爹就算是你爹,见着了你也是要行礼的。” 沉央转头看向一旁的冯夜白,冯夜白知道沉央是卫夫子打小一手带大的,父女两个感情深,卫夫子就沉央这一个女儿,原本应该是在跟前尽孝的时候,可现在却要自己的爹向自己行礼,沉央心里过意不去。 媳妇儿的一个眼神没冯夜白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叫人给卫夫子上座,笑道,“岳父是皇后的父亲,以后不管是见着了朕还是见着皇后都不用行礼了。” 卫夫子连连摇头,“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啊,您跟皇后是君,我是臣,哪有臣子见着君上不行礼的?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因为我一个人就违背祖宗规矩啊!” “什么老祖宗规矩,现在朕是皇帝,朕就是规矩,故人讲究父慈子孝,老祖宗规矩也是教我们要以孝治天下,既然是要遵守孝道,那就没有做父母的向儿女子行礼的说法,一会儿朕就下旨,这老祖宗规矩也不尽然就算都是对的,既然朕做了皇帝,自然就要改一改这规矩。” 冯夜白原本就是个霸道的人,决定的事情就不会随意更改,他既然说出来这番话了,那就是金口玉言的圣旨,马上就会有人下办的。 卫夫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沉央知道她爹在冯夜白面前拘束,暗里推推冯夜白道,“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我爹单独说,你就不要掺和了。” 冯夜白很委屈,“你爹不就是我爹,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沉央态度强硬起来,“让你回避你就回避一下,你堂堂一个皇帝,这么小心眼儿?” 冯夜白知道他们父女俩许久未见,应当有好些知心话要说,也只好遂了她的愿。 等冯夜白走后,卫夫子明显是没那么拘束了,不过还唯恐人会听见他们说话似的,压低了声音对沉央道,“着你怎么能这么跟皇上说话呢?你这样让皇上多没面子?” 沉央笑的一脸春花灿烂,“这人就是不能有人对她太好,我想我这应该就是恃宠而骄吧?” 卫夫子笑着点点沉央的脑袋,“就算是恃宠而骄,那也要有个限度。” ------------ 第1306章醋坛子打翻了 沉央笑笑说不会的,倘若冯夜白因此就不爱她了,记恨上她了,那之前何必的苦苦等她这么久? 卫夫子还是叮嘱她,“那也不能没大没小,皇上终归是皇上,一次两次尚可,可你总这样,一点儿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人家留,皇上也会有厌烦的一天。” 沉央无所谓的笑笑,“皇上要真是厌烦我了,那大不了我就跟爹回家呗,反正我还有您呢,不怕。” “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脾气倔,除非你愿意听,否则谁都说不到你心里去,你这回可是叫爹操碎了心啊,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你朱大婶从你昏迷的那天起就一直吃斋念佛到今天,整日里都在诵经,就为了你能赶紧醒过来。” 沉央向外张望,“那我朱大婶......不对,现在应该叫娘了吧,我娘怎么还没来?” 沉央打出生起就只有她爹一个,从没叫过谁娘,小时候不知道,巷子里的那些长舌妇逗她,其实也是为了看笑话,让她回去管朱大神叫娘,她还真就傻乎乎的回去叫了,结果气的卫夫子,差点儿没动手打她。 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让她叫娘这个字的时候,怎么都觉得陌生。 不过叫出口就好的多了。 卫夫子乍一听见沉央这么叫,脸上还一红,继而回道,“长水病了,她在家照顾长水呢。” “长水病了?长水怎么会病了?” 这件事情,朱大婶千叮咛万嘱咐能让告诉沉央,可卫夫子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沉央,毕竟长水是因为沉央才生病的。 “你不是一直昏迷不醒吗?你朱大婶担心你,长水也担心你,自己跑去山上的寺庙说是去给你球平安符,我不让他去,谁知道他就一个人跑过去了,晚上下了雨,淋了点儿雨就一直病到了现在。” 沉央听罢,心里愧疚的不行,“那您怎么不派人看着他呢?这孩子也真是的,一个人上山多危险啊,那长水还受别的伤了吗?有没有叫太医过去看看是什么原因?” 卫夫子见她大病初愈,一激动,急咳了两声,忙道,“你别担心,长水已经没事儿了,已经找太医看过了,说吃上几贴药就好了。” “这......”沉央心里自责,长水这样都是因为她,可她现在又不能出宫去看长水。 且不说她现在病还没好,单说冯夜白那一关肯定就过不了。 卫夫子走后,沉央跟冯夜白说起了这件事,冯夜白勾勾唇角,“长水这小子不是说喜欢你吗?看来不是嘴上说说,这都敢为了你一个人上山求平安符,啧啧啧,可真是一番情深啊!” 沉央听他阴阳怪气儿就来来气,“你别胡说,我一直把长水当弟弟的,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时候都是长水在保护我,我现在又不能出宫,要不你去帮我看看长水吧。” 让他去看自己的情敌? 冯夜白不愿意,“太医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很快就会好的,等他好了,我准许他进宫来看你不就行了。” 沉央盯着冯夜白看,目光一错不错,“我怎么又闻见你的醋坛子打翻了?” ------------ 第1307章皇上来探 冯夜白自然不是担心像长水这么大的孩子能撬动自己的墙角了。 可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养虎为患,长水现在不会,可不代表这小子长大以后不会桥他墙角。 不过再转念一想吧,长水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能记住多少事情,没准儿长大之后就能忘了。 沉央自己不能出宫去看长水,只好让冯夜白代为探望。 冯夜白堂堂皇帝,出行仪仗自然不小,浩浩荡荡就到了国公府门口。 因为事先没有知会,卫夫子迎接匆忙,冯夜白下了马车,虚扶一把卫夫子道,“朕说过了,您是朕的岳丈,以后见了面,不用再跟朕行礼。” 卫夫子道是,“皇上怎么突然来了,来了怎么也不叫人来知会一声,这......微臣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冯夜白抿唇轻笑,“岳丈不必忙,朕是从皇后口中听说长水为了给皇后求平安符染了伤寒,所以今日叫了几位太医过来看看,皇后一直放心不下,这样一来,也好安了皇后的心,让皇后好生修养。” 卫夫子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其实是有些受宠若惊,半晌,反应古来之后道,“皇后的吩咐......这孩子真是的,皇上万金之躯,这种事情怎好劳动皇上大驾,那孩子已经没事儿了,再吃几贴药,发发汗就好了。” 冯夜白脸上一点儿没有被沉央发配来的不满,相反从来之后就是一副好脸色,从没断过,看的出心情不错,他心情好了,底下人的日子就好过了,连带着卫夫子心里也猛地一松减。 朱夫人没想到自己儿子生病居然还能劳动皇上大驾亲自来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讪讪的,手脚都无处安放了似的。 卫夫子拽拽朱夫人,“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皇上倒茶!” 朱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哦哦两声,带着侍女下去了。 冯夜白不是第一次见长水,只是那时候没有发现这孩子居然是这么个性子,执拗的很,身上还有一股子韧劲儿,若是现在好好培养,以后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 卫夫子叫长水,“长水,皇上来看你了,快见过皇上。” 长水脸上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过再不想搭理,人家毕竟是皇帝,手掌天下人的生死大权,他还分得清楚轻重,知道不该任性,跪在床上想冯夜白行礼,“见过皇上。” 第256节 冯夜白摆手叫他起来,“行了,你还病者,赶紧躺下吧。” 长水撇撇嘴,盖好被子重新躺下。 冯夜白抿唇轻笑,对卫夫子道,“朕有些话想跟他单独说,可否请岳丈稍微回避一下?” 卫夫子看了眼长水,道,“自然可以,只是皇上......小孩子说话没个轻重,有时候无心之言,还请皇上多加包含。” 冯夜白道,“岳丈放心,朕怎么会跟个孩子计较呢,朕就是很欣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勇气罢了。” 卫夫子松口气,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长水显然不想搭理冯夜白,翻个身背对冯夜白道,“皇上请自便,我身体不适,不能招呼皇上了。” ------------ 第1308章金口玉言 冯夜白还没小气到跟一个小孩子动怒,坐在长水榻前,手指在膝头上敲两下道,“沉央已经行了,听说你为了给她求平安符病倒了,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你。” 长水瘪瘪嘴,“我好的很,不用人看。” 冯夜白自顾自道,“她还说,以前她没好的时候你经常照顾她,说很感激你,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让我跟你说说,等病好了之后就去太学念书。” “她......皇后真的这样说?” “朕金口玉言,岂会撒谎,太学有不少氏族子弟,你现在也算是半个氏族子弟了,人家都在里面念书,习武练剑,你难道心甘情愿比别人差?” 长水终于转过身来看冯夜白,“你说真的?我可以学射箭?也可以学习那种飞檐走壁的功夫?” “当然可以,太学里有文学老师,也有武行老师,你去太学绝对比家里学到的要多的多。” 冯夜白这还还是第一次拿出这么多耐心去跟一个孩子说话。 倘若这一幕被沉央看见了,还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冯夜白这样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唐唐皇帝,居然拿得出这份儿耐心去劝一个孩子。 不过这样也好,长水是个可塑之才,将来等小金鱼长大了,长水就能从旁协助小金鱼了。 他考虑的比别人要多得多,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尤其是做了皇帝之后,更是一步都不能错。 男人么,有几个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现在把长水培养起来了,将来一定会派上大用处。 卫夫子跟朱夫人在外面担心的不行,就生怕长水那个轴性子,会冲撞了冯夜白,到时候冯夜白动怒不好收场。 可没想到冯夜白出来的时候脸色如常,连变都没变一下。 卫夫子忙上去追问,“皇上,长水他......” 冯夜白说没事儿,“长水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朕打算等他病好之后,把他送到太学去学习,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朱夫人不等冯夜白说完就点点头道,“这样实在是太好了,这小子平日里皮的很,让他背书也不背,就总跟人唱反调,皇上能同意让他道太学去学习,我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冯夜白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朕就回去了,皇后还等着朕的消息呢,等他病好之后,朕自会派人来接的。” 卫夫子跟朱夫人一个劲儿的点头道谢,这还是冯夜白做皇帝以来第一次有种有家的感觉。 不是皇宫里那中冷冰冰的互相利用的关系,就现实那种寻常百姓家的骨肉亲情,相处起来总叫人觉得温暖。 冯夜白回宫之后直奔沉央那儿去,今天这家事他办的可是漂亮,好一个皇帝,忽然就变成了求奖赏的孩子似的,兴冲冲的赶回沉央宫里,却发现里面早就已经有人了。 “皇上回来了。” 蔚敏揉揉肚子,“我正跟皇后说起你呢。” 冯夜白捏捏眉心,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说我什么?” 蔚敏跟沉央相视一笑,“自然是说你的小时候的那些糗事儿了。” ------------ 第1309章皇上的糗事 冯夜白差点儿都要忘了,蔚敏是打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么,年少的时候谁没干过几件蠢事,可不巧的是,这些蠢事,蔚敏全都知道。 “你没事儿跟她说这些干什么?要是没事儿的话就赶紧回去安胎去,省的在这儿碍眼。” 蔚敏哼哼两声,“要不是沉央跟我说,我还不知道,这宫里的太医都是你的眼线,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怕在你伤口上撒盐,没敢告诉你,现在看来简直跟个傻子似的。” 冯夜白坐一摆手叫殿里伺候的人都下去,盘腿在沉央身旁坐下,“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一孕傻三年,老话说的果然是真的。” 蔚敏指指沉央,“那你这样岂不是把你媳妇儿也一并骂进去了,你媳妇儿也没过三年呢。” 冯夜白在沉央脑们上轻轻吻一口,“那不一样,我媳妇儿就算是再傻也比你聪明。” 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冯夜白喜欢,不管沉央做什么,变成什么样儿在冯夜白眼里都是最好的。 蔚敏争辩不过他们,赌气似的噘着嘴,揉揉尚且还不显怀的扁平肚子道,“儿子,你听见没有,这就是你皇舅舅,以后出来了,见着你皇舅舅看就绕道走,千万别跟他撞上面儿了知道吗?” 沉央笑的合不拢嘴,又听冯夜白道,“前段时间有异族来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我已经叫人把一些多安胎有好处的药材连同那些奇珍异宝一起送到你的郡主府了。” 说到底,毕竟是一家人,一家人跟一家人嘴上斗的再厉害,心里还是亲切的。 冯夜白虽然嘴上不说,可这实际行动一点儿也不含糊,有好东西还是想着蔚敏的。 蔚敏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假的,冯夜白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护短,说要是跟他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 蔚敏走后,冯夜白问沉央,“她刚刚都跟你说我小时候的什么事了?” 沉央摇摇头,“我真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小时候居然是那副样子。” “蔚敏都跟你说什么了?这丫头忒不靠谱,以后不准你跟她见面,不然迟早会被她给带坏的。” 沉央瘪瘪嘴,“那我天天一个人待在宫里没人说话多无聊啊,有蔚敏陪陪我,至少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不然我迟早会被憋死。” 见冯夜白眉头进出,沉央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蔚敏几句话就对你有不好的印象的,谁小时候没干过出格的事情对不对,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还敢偷看人家小宫女洗澡,当真是值得佩服。” 冯夜白的脸蹲着就黑了,“这是蔚敏跟你说的?” “对啊,她还跟我说,你当时看的津津有味,她跟梁无玥拉都拉不走你呢。” 这个蔚敏还真是够能编排的。 冯夜白咬牙切齿,“以后不管蔚敏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听见了吗?这丫头说的话,十句有十句半都是假的。” ------------ 第1310章皇帝玩笑开不得 蔚敏也会编些瞎话来逗人开心了,什么是他偷看人家小宫女洗澡,什么他拉都拉不走,那些明明都是她自己。 那时候最皮的就是蔚敏了,在宫里的时候,就数她,不管是哪儿都想进去看看,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想搞点儿事情出来,不把人闹过来不算过瘾。 把自己最丢人的事情讲给别人听,她蔚敏还真是好样儿的。 冯夜白一瞬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蔚敏的话信不得信不得,偏偏就你傻,信她的话比信我的都准。” 沉央哪儿能真的相信蔚敏的话,不过就是说出来故意刺激冯夜白的。 谁知道冯夜白还真就相信了。 沉央在冯夜白脑袋上轻轻一点,“蔚敏的话我自然不会相信的,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怎么,皇帝的玩笑开不得?” 冯夜白开始挠沉央的痒痒肉,“你也开始开我玩笑了?我看是我最近太惯着你了,你才开始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沉央被挠的咯咯咯笑的喘不过气来,“你别挠我,好了好了,先别闹了,我还有件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冯夜白停下来,把沉央抱进怀里,“你说是什么事情。” 沉央扭脸问冯夜白,“你打算怎么处置宿王?” 冯夜白听罢即刻蹙眉,“怎么,你还想为宿王求情?” “我怎么可能会为宿王求情,他几次三番的想杀你,我就是想问问你想怎么处置他,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想明白了,你做事有自己的想法,宿王留着是个祸患,我不插手,就是问问你想怎么处置罢了。” 冯夜白抿唇道,“宿王野心勃勃,总是现在被抓,也始终没有放弃想做皇帝的这个念头,我自然是想杀了他的。” “那宇文潞跟尚梅呢?你放了他们了吗?” 冯夜白低头蹭蹭沉央的鼻尖,“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尚梅,你的吩咐我哪儿敢不听啊,我明儿就叫人送他们出城。” 沉央仰头在冯夜白唇上嘬一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晚上我把尚梅叫过来,跟他说几句话,她这一走,我们还不知道的要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呢。” 冯夜白就知道沉央这么主动一定没好事儿,尚梅过来跟她说话了,那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他们夫妻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独处了,又来个人横插一脚,这叫冯夜白可怎么活? “那我后儿再送他们走,今天晚上你是我的,不能让别人霸占走了。” 沉央笑笑,在冯夜白嘴角轻轻一吻,“皇帝都像你这么小心眼儿吗?我就是跟尚梅说说话,你以后的机会多的是,我跟尚梅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冯夜白趁机欺身而上,在沉央唇角轻轻咬一口,“你只会让我妥协,在你心里好像所有人都比我重要似的。” “不是这样的。”沉央慌忙辩解,“我是觉得......所有人都有可能离开我,只有你,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所以才会这样。” ------------ 第1311章枕边风的威力 这话彻底戳中冯夜白的心窝子了,原来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这么重要。 枕边风的威力就是这样来的,一个男人要是真的爱一个女人的话,这个女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尤其是在床上说过的话,男人都是冲动的,冯夜白也不例外,沉央两三句话就把他哄得五迷三道的,再接下来恐怕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 等到走的时候冯夜白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中招的,沉央在他耳边说上两句话自己居然就中招了。 连沉央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说动冯夜白。 尚梅得到允许去见沉央,主仆二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尚梅进来就跪倒在沉央面前,“主子,奴婢对不起您。” 沉央赶紧扶她起来,“你说什么的呢?你没有什么对不我的,也没有什么要跟我道歉的,现在事情已经都解决了,我已经跟皇上说了,明天一早就放你跟宇文潞出城。” 尚梅眼里蓄满了泪,“我知道主子待我好,主子的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奴才愿意以后每天都诵经千遍来保主子平安康顺。” 尚香跟尚梅是一同进宫的同乡,现两人情同姐妹想,现在尚梅落得如此境地,尚香如何能不痛心疾首。 只是路是上没自己选的,旁人无法干涉,尚梅既然选择这样跟宇文潞过一辈子,那谁都无权置喙。 ?这厢沉央跟尚梅在一起说话,另一边冯夜白也找上了宇文潞。 两个人以前一直都是用仇人的身份见面交谈,难得这回见面没有剑拔弩张,气氛看着儿居然还有些不对劲儿。 宇文潞背对着冯夜白坐在轮椅上,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索性就一言不发。 第257节 冯夜白自顾自在桌前坐下,“你爹得下场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他爹的下场,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条。 倘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变成了个废人,估计也会和他爹一样,这会儿早就死了。 “我爹那些残余的旧部,皇上应当已经清剿完了吧,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干不了,皇上不用担心会有人反你的天下。” 冯夜白鼻子里哼一声,“这次是沉央出面保你,倘若不是因为你回去救了沉央,我一定再杀你一回,让你死的彻彻底底。” 宇文潞转过轮椅面对冯夜白,“你现在已经是皇上了,我爹跟王妃都死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吧,你放心,我以后会跟尚梅好好儿过日,绝不再踏进京城一步!” “如此甚好。”冯夜白看着宇文潞那两条腿,“这也算是找你自作自受了。” 宇文潞没再说话,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记得朕跟你说过,人要懂得知足,你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太晚。” 宇文潞叹口气,“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你说得话的确有道理,我现在已经看开了,有尚梅已经很好了,往后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她好的。” ------------ 第1312章帝后共浴 虽然宇文潞很不想赞同冯夜白,可人家说得毕竟很有道理。 原本冯夜白以为尚梅跟沉央至少要聊一个晚上,可没想到他从宇文潞那儿出来的时候,尚梅也正好从沉央那儿出来。 尚梅哭过了,两只眼睛红红的,见着冯夜白,福身行礼道,“见过皇上。” 冯夜白叫起,问她,“皇后歇了吗?” “还没,皇后娘娘说还要等您回去,尚香在里面伺候呢。” 冯夜白嗯了声,目光转向尚梅那条手臂,“一会儿朕叫太医去给你看看胳膊,这一定也是皇后希望看到的。” 尚梅没想到冯夜白会突然关心她,一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多谢皇上关心,奴婢......奴婢感激不尽!” “朕不用你对朕感激不尽,只要你以后能看着宇文潞,让他别再来这儿来闹就行了,朕现在不杀他,可不代表朕以后见到他不会杀他。“ 方才的喜悦一瞬间全部化作泡影,心里又瞬间凉了起来,只好喏喏唱是,“是,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儿看着他的,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到京城来了。” 冯夜白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吧,只要记住朕的话,安分守己,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沉央以为冯夜白今晚不会过来了,她跟冯夜白说的是自己今天晚上得跟尚梅一起说上一晚上的话,冯夜白一个大男人,估计也没有兴趣听她们讲话。 可谁知道冯夜白居然又回来了。 沉央叫宫里伺候的宫女都下去,看眼冯夜白,很是自觉的开始动手给他更衣,“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刚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尚梅,不是说要聊一整晚吗?” 沉央把冯夜白的外衫挂在衣架上,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尚梅说宇文潞一个人,不能走很不方便,晚上还要照顾宇文潞起夜。” 冯夜白哼一声,“宇文路现在这么活着,其实比死了更难受,干什么都要个女人照顾,多憋屈。” 沉央叹口气,“其实尚梅也不容易,她的一辈子还长,还要照顾宇文潞,真不知以后要怎么生活。” “你放心吧。”冯夜白脱鞋上榻,躺在沉央的腿上道,“我已经叫太医去给尚梅诊治了,想来应该是能治好的,总不会让她拖着一条残废的胳膊的过日子的。” 沉央低头在冯夜白脸上亲一口,“你能这么做我真的很开心。” “现在不说我没人情味儿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人情味儿了?我知道,你是只对我有人情味儿。” 冯夜白伸手刮刮沉央的鼻尖,“还算你小家伙儿有点儿良心,不算辜负连我对你的一片痴情。” 沉央重重点头,“那皇上,就让臣妾来服侍您就寝吧。” 冯夜白也开始拿乔了,立马站起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爱妃还不快为朕更衣?” 沉央一件一件的替冯夜白更衣,到还剩下一件中衣的时候,沉央忽然停手,“剩下的你自己脱吧,热水都准备好了。” 都到这儿份上了,她说停手就停手了?冯夜白一把抱起沉央,“爱妃还是跟朕共浴吧!” ------------ 第1313章听墙角 宇文潞跟尚梅是第日一早走的。 沉央起来晚了,没来得及送。 昨晚上的事......算了,不说也罢,尚香在外面叫了好几次,曹德纶也来了,小心翼翼的又叫了几回,里面才传来皇帝懒洋洋的声音。 “今日不上朝,传朕旨意,休沐一天。” 曹德纶惊的合不上嘴。 尚香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晃着脑袋,说了这么一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曹德纶在尚香脑袋上敲了一下,“主子的事,轮不着咱们做奴才的置喙。” 尚香揉揉脑袋,委屈巴巴的道,”对了,昨儿个太学的老师来找皇上议事,走的时候正好看见皇后带着太子爷在园子里玩儿,就随口念了一句诗,太子爷听了,居然就记住了,虽然说得不大清楚,可好歹能听出来那是一句诗,今天一直在念叨,您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皇后?” 曹德纶道,“太子爷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咱们皇上是百年一帝,太子爷自然也异于常人,不必大惊小怪的。” 冯夜白对自己的血脉还是很有信心的,早就夸下海口说自己的儿子将来一定不一般。 没想到这话还真就应验了。 冯夜白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一个好觉了,日上三竿睁开眼,只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苦了沉央,张嘴一口咬在冯夜白的手臂上,“你就是这么当皇帝的?欺负女人?” 冯夜白叫屈,“我几时欺负你了?不过你自己看看,我身上的这是不是都是你抓的,我还没说你谋杀亲夫呢,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沉央狠狠一擦嘴,“你今天不上朝,估计你的那些臣子就该把我当妖后了。” 冯夜白在沉央脑袋上轻轻一弹,“话本看多了你?谁敢说你是妖后?” “赶紧起来吧,你是皇帝,大不了晚去一会儿,可也不能不去啊,万一真有大事儿呢?你做皇帝可不能跟宇文家的那些人一样。” “你倒是会督促人。”冯夜白枕着自己的胳膊,寻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好,就是不起。 “你放心吧,那些大臣要是有事儿,这会儿早就堆到门外死谏了,有事儿会把折子留下,一会儿再慢慢儿看,不着急。” 沉央不肯再睡,坐起来,用被子裹住自己,下榻去捡衣裳。 “当皇帝的不是都很忙吗?怎么我见你却如此清闲?” 冯夜白侧着身子,拄着脑袋看她,”谁说当皇帝的都很忙?要是什么事情都要皇帝亲力亲为的话,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沉央捡起地上的衣裳看了眼,简直羞愤欲死。 偏偏冯夜白还在身后坏笑,“反正也穿不了了,再睡一会儿,等下叫尚香送新的过来。” 沉央咬牙切齿,“你还想闹得人尽皆知不成?” “帝后敦睦,这是人之常情,你以为你不是我不说,外面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吗?敬事房都在外面记着呢。” 沉央一下僵住了,过了好半天才回头问冯夜白,“你是说,昨晚上一直有人在外面听墙角?” ------------ 第1314章太子爷可真是不一般 冯夜白唔了声,“其实也算不得听墙角,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就是一直在外面守着,反正及时几个太监,宫里的太监什么阵仗没见过,不比大惊小怪的。” 沉央脸红的像要滴血,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头埋在怀里,连喘息声都听不见了。 冯夜白唯恐他她会把自己给憋死,慌忙上去把沉央从被子里剥出来。 像剥鸡蛋那样,剥去了外面那层不起眼的皮,白嫩嫩的身子骨就显现出来了。 “你想把自己憋死?” 沉央低着头,“以后他们都会......听墙角?” “这是敬事房的差事,不是听墙角。” “你连后宫都没有了,还要敬事房做什么?你......你能坦然的面对,我不行!” 原来是为了这个。 冯夜白把她揽在怀里,“行,以后不让他们听了,不过敬事房不能撤。” 沉央仰脸看向冯夜白,“为什么不能撤?” 冯夜白想了想,在沉央耳边说了一句话,沉央听罢,脸更红了。 冯夜白朗声笑起来。 殿外,尚香跟曹德纶听见皇帝的笑声,不知为何,都为皇后暗暗捏把汗。 这回真的是日上三竿了。 尚香跟曹德纶在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见皇帝叫进去伺候的声音。 曹德纶在外面候着,尚香带着几个小宫女进去伺候。 热水是一早就备下了的,尚香进去,看见帝后的衣裳都穿的好好儿的。 皇帝端坐在榻上,皇后不一样,皇后身上的衣裳很奇怪,这里破一块儿,那里烂一角的,不用问,尚香就算是还未出阁也懂得发生了什么事。 谁都不敢多话,皇帝不用人帮她换衣裳,只洗漱过后叫人帮他挽发,走的时候吩咐曹德纶把大臣们都叫回来,然后看了眼皇后说,“你好好儿休息,我回来再来看你。” 尚香看见皇后的脸更红了,比地上那个红肚兜的颜色还红。 沉央捂住脸,不敢抬头,甚至连自己的宫女都不敢看。 尚香现在好歹也是个有官职的女官了,一挥手,叫人都下去,自己服侍沉央洗漱打理。 “主子,您不用这样,其实奴婢们心里都明白,您跟皇上好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才好,您不用觉得难为情。”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沉央就更抬不起头了。 “不是,主子,奴婢嘴笨,奴婢只是想劝您想那么多。” 沉央顺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叹口气,“我知道,你别说了,你再说我真有点儿无地自容了。” “敬事房的职责就是这样,您放心,他们嘴巴都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何况有谁敢传皇上的闲话,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沉央不想听这些,岔开话题又问尚香,“昨晚上我没过去,太子爷睡的香不香?” “您放心吧,太子爷睡得可香了,太子爷还会背诗了呢!” 第258节 沉央总算是被分担了一点儿注意力,“会背诗了?你教过他背诗吗?怎么忽然就会背了呢?” 尚香把方才跟曹德纶说的又跟沉央说了一遍,“咱们太子爷可真是不一般呢!” ------------ 第1315章等你来治我 小金鱼会背诗了是件好事,沉央听说是太学的老师教的,正好想起长水现在也在太学学习,正好想过去看看。 因为有上次沉央身身边没有侍卫导致被劫走的事情作为先例,所以这回出去的时候,要多调派点儿人手跟着。 尚香让沉央先等等,自己去禁军值上调派人手。 现在的禁军统叫杨枝,说话办事都讲究个章程,尚香去的时候,手里一没有兵符,二没有皇上活着皇后的口谕,要调兵,杨枝肯定不同意。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姑姑若是想调兵的话还请去想皇上讨一道圣旨过来,否则,我这儿,没法儿给姑姑调派人手." 冯夜白这会儿正在上朝,那儿来的时间去见她一个宫女? “皇后娘娘这会儿等着出宫,皇上在上朝,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能容我个方便。” 杨枝丁是丁卯是卯,就是不肯给尚香方便,“若是人人都来调兵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可手上既没有换上圣旨,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是皇后的人的证据,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要是每次都这样的话,那还得了?” 尚香已经开始有些生气了,“你分明是见过我的,那时我在皇后娘娘身边,我们是见过面的,你现在说不认识我,可是故意的?” 杨枝道,“只是见过,你要想让我相信你,除非能拿出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来。” 尚香咬牙,恨恨道,“行,我就给你看看,一会儿要是弄明白我的身份之后还是不肯给我调兵的话,你就好等着吧。” 尚香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是带着令牌的,到时候令牌拿出来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再去摸身上令牌的时候,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摸到。 杨枝挑眉看向尚梅,“姑姑证明身份的东西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啊!” 尚香拿不出令牌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当下便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话都说出去了,结果现在却连个令牌都拿不出来。 杨枝见她拿不出令牌来,就开始打发人了,“姑姑若是拿不出令牌来的话,就请回吧,我们还有事要忙,你请回吧,等拿来了皇上的圣旨之后,我自然会调兵给你的,” 尚香气呼呼的,指着杨枝,“行,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还。” 杨枝还对尚香拱了拱手,“那我就等着姑姑来治我。” 尚香见杨枝根本就不为所动,气呼呼的出去了、 沉央还等着尚香把兵调回来之后救出宫去太学呢。 可尚香回来之后就开始跟沉央诉苦,说自己去调兵,反被禁军的杨枝给教训了一顿。 沉央是个护犊子的,听说尚香受了委屈自然是要亲自过去看看的。 杨枝等来等去,最后等到了皇后跟尚香一起过来的。 沉央见这杨枝生的一表人才,周身存的事浩然正气,不像是尚香说的那般盛气凌人,当下态度便缓和了些,“杨将军,本宫手底下的人来调兵,不知将军为何不给调兵?” ------------ 第1316章千钧一发 杨枝拱手对沉央道,“皇后娘娘恕罪,并非是臣对尚香姑姑不敬,只是没有皇上圣旨,臣不敢私自调兵。” 杨枝边说边看了眼尚香,“可是尚香姑姑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臣军命再身,按章办事,若是有任何得罪冒犯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沉央看杨枝也不像是那种嚣张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应当是尚香情绪激动,看不顺眼人家,所以形容的夸张了些。 “杨将军恪尽职守,这样做本宫能理解,是本宫身边的丫头不懂规矩了,本宫代她想将军赔罪了。” 杨枝哪儿敢受沉央的礼,当即便跪下来道,“臣不敢,臣只是想提醒尚梅姑姑,下次皇后娘娘再要出宫的时候一定要提前请皇上的旨意,免得到时候耽误皇后娘娘出行。” 尚香被杨枝气到,指着杨枝就喊,“分明是你,你明明在皇后娘娘身边见过我,我来调兵你却不给我,你就静安的是什么心?现在还在皇后娘娘告我的状,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呢?” 杨枝始终彬彬有礼的,“姑姑别动气,难道我字里行间有半句话污蔑姑姑了吗?” 确实没有,可他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觉得生气。 沉央还是第一次见尚香跟人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个男人,越看越觉得这两人之间不对劲儿。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杨将军,劳烦你调几个人跟着我,我要去趟太学。” 杨枝道是,叫了几个人跟着他,功能手对沉央道,“皇后娘娘万金之躯,臣会亲自皇后娘娘去太学。” 尚香一听就更来气了,“既然你都知道,那方才为什么还针对我?敢情你全都是故意的。” “我与姑姑无冤无仇,何来故意一说?我只是......” 尚香不等他说完便接了一句,“按章办事,好一个按章办事啊!好你个杨枝,你......” 杨枝毕竟是个禁军统领,尚香在杨枝面前大呼小叫的,多少有点儿不成体统,不过杨枝倒也不生气,对尚香始终是和和气气的。 沉央拽拽尚香让她闭嘴,“行了,别说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皇后都发话了,尚香哪还有不从的道理,只好讪讪闭嘴。 杨枝就这么跟着沉央他们一起去了太学。 沉央坐在马车里,杨枝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尚香跟在马车旁边慢慢的走。 路过集市,过岔路的时候,前边儿突然冲出来一支迎亲队伍。 可巧的是,这迎亲队伍居然连个响儿都没有,没有声响,又赶得急,就这么突然冲出来,惊了马,沉央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险些被甩出去。 幸好杨枝及时赶到,把沉央从马车里接了下来。 可尚香却倒了霉,那马要发疯,眼看着马蹄子冲着尚香就踩下来了。 杨枝放稳了沉央,大喊一声“小心”慌忙冲过去,千钧一发之际,沉央都吓的攥紧了拳头,被马蹄子踩一下可不是小事,很有可能会没命的,就看杨枝能不能救下尚香了。 ------------ 第1317章救命之恩 尚香吓得根本连动都动不了,眼看着那马蹄子的就要落下来,狠狠闭上眼,心里想着要跑,可这腿脚就是不听话,软的提不起一点儿力气来。 不过幸好杨枝及时赶到,一把把尚香抱进怀里,见躲已经来不及了,便抱着尚香向一旁倒去。 倒下的时候杨枝自己给尚香当了肉垫子,尚香没摔实,反倒摔在了杨枝的身上。 杨枝紧紧抱着尚香,自己摔下去的时候咯到了石子,没喊一句疼,反倒问起了尚香,“你没事吧?” 尚香慌忙从杨枝身上爬起来,“我......我没事,你没事吧?你有没有伤到?” 杨枝站起来,摸一把腰后,摸到了一手的黏腻,可他没说,拍拍手道,”我没事儿,你快去看皇后娘娘吧。” 尚香想到沉央还在那儿站着,慌忙跑过去,把沉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问,“皇后娘娘,您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沉央说没事儿,“我看杨将军好像受伤了,你没问问?” 禁军的统一制服都是黑色的,杨枝穿着黑色的衣裳,就算是受伤流血了也看不出来。 尚香忧心忡忡的看向杨枝,但见他一脸如常又道,“奴婢方才问他了,他说没事儿,应该是没事儿吧。” 沉央道,“不管有没有事儿,人家毕竟是救了你,回去之后你可得亲自去想人家赔礼道歉,外加谢谢今天的救命之恩,知道了吗?” 尚香脸上红红的,“奴婢知道了,奴婢回去一定登门拜谢。” 沉央在尚香脑门儿上轻轻弹一下,“这才是我的好丫头。” 杨枝一脸怒容,把那迎亲的新郎从马上给拽了下来,“你是怎么迎亲的?知不知道你今天冲撞的是谁?这可是当今皇后娘娘,你不想活了?迎亲连个喇叭都不吹?” 那新郎战战兢兢的,跪下直喊饶命,“小人知罪,小人冲撞了黄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沉央叫杨枝放开那新郎,“哪有成亲不吹喇叭吆喝的道理,还有,你们走的这么急,真的是去接新娘的吗?” 那新郎官儿道,“回娘娘的话,原本是请了吹打吆喝的人,可是......可是那几人临时吃坏了肚子,一时又找不到代替的人,小人又怕误了时辰,所以这才......赶得急了些,冲撞了皇后娘娘。” 杨枝说话就要把人押起来听候发落。 沉央拦住了,“杨将军,还是算了吧,好好儿的一桩喜事,算他无心之失,放他去吧!” 杨枝揪着新郎官儿的领子把人提起来,“可是皇后娘娘,这......” “就听我的,放他去吧。” 那新郎官儿慌忙往地上一跪,“小人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 沉央都发话了,杨枝没有不放人的道理,那新郎官儿再三谢过了沉央,带着迎亲的人马从另一条路走了。 那受惊的马也被杨枝安抚好了,沉央重新回到马车上,问杨枝,“杨将军没伤着吧?” 杨枝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没事。” 尚香挺尴尬的,低着头也不敢看杨枝,小声嗫嚅了句,“谢谢你。” ------------ 第1318章你没事就好 杨枝道,“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沉央在马车里听见了这句话,暗道,这杨枝别不是对尚香有意思吧。 尚香人长得好看,平日里性子还算温婉,也就今天,情绪激动了些跟杨枝吵了几句,其实人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杨枝一个禁军统领,在宫里,形形色色的女人见过不少,若是真对尚香有意思的话,那应该是真的有意思。 尚香女孩儿家的面皮儿薄,听见杨枝这么说,心里一暖,对杨枝的印象瞬间就改变了。 沉央掀开车帘偷偷打量两人,见杨枝的眼睛定在尚香身上一动不动,尚香又低着头红着脸,她算是过来人了,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有戏。 马车徐徐走动,杨枝骑马走在前面,尚香照旧跟在沉央身边,只不过这次明显是有了心事,心不在焉的,沉央一连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最后沉央敲敲窗框,才唤来尚香一声应,“啊?皇后娘娘怎么了?您叫我?” “我何止叫你,我都已经叫了你几声了,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尚香摇摇头,“没什么,奴婢什么都没想啊。” 沉央看向前边骑马的杨枝,“人家杨将军可是救了你的命,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激吗?” 尚香道,“感激......他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感激的。” “我看杨将军对你好像......” “主子您别瞎说,没有的事儿,奴婢跟杨将军什么也没有。” 沉央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本宫也没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啊,你否认这么快干什么?” 第259节 尚香这才反应过来,沉央是故意的,羞答答的叫了声主子,不再说话。 沉央叹口气道,“你跟尚梅是一样大的,现在尚梅都嫁人了,你也道了年纪该出嫁了,回头我得跟皇上说说,给你找个好人家。” 尚香立马开始表忠心,“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配陪着皇后娘娘一辈子,一辈子都照顾你您。” 沉央斩钉截铁的拒绝,“那可不行,留来留去就留成老姑娘了,到时候你会恨我的,我得赶紧把你打发走。” “主子您说什么呢?奴婢才不要嫁人呢。” 沉央知道她是因为害羞,便故作惆怅的道,“也不知道这个杨枝究竟成家了没有,有没有相好,他今日救驾有功,回头我就让皇上给他赐婚。” 尚香一听说赐婚,慌忙抬头,“主子,您要给杨将军赐婚啊!” “那当然了,怎么,你舍不得?” 尚香慌忙辩解,“没有没有,奴婢怎么会舍不得呢?奴婢跟杨将军又没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嘴硬,沉央算是看出来了,只不过就是不揭穿她,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她冯夜白一嘴也就成了。 太学就在皇宫边上,并不远。 以为先前并未派人通知太学,她会来,沉央又不准人声张,所以一路进去看见的都是最真实的情况。 太学太傅听说沉央来了,慌忙出去迎接,沉央来的太突然,他们连个准备都没有,实在是心里没底。 沉央却道,“我只是来看个人,太傅大人不必紧张。” ------------ 第1319章以身相许 沉央去的时候事先没知会,那太傅心里便觉得很是不安。 按说太学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听说这皇后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应该也没什么心情去关心太学的事。 可她说她是来找人的,太傅忙问,“不知皇后娘娘就近要找什么人?您说,我去把人给您叫过来。” 沉央说不用了,“我自己去看就行了,来的突然,难免叨扰,太傅大人去忙自己的就行了,我这边不用您帮忙了。” 那可不行,沉央对冯夜白来说有多重要,现在天下皆知了,他要是不把人给伺候好了,回头冯夜白要是是怪罪下来了,他们可谁都担待不起。 同样的,只要能把沉央哄高兴了,冯夜白肯定也就高兴了,到时候要什么没有? 沉央现在跟冯夜白的学的,对什么都多少知道了点儿,只打这太傅不肯走,多半是偶像从自己身上讨些什么好处。 既然他想跟着,那自己也就不坚持了,一切随他去好了。 太学很大,学子三千,再加上前段时间,冯夜白又下令,准许女子进学堂,今也会准许女子出仕做官,所以,倒也不难见到女子身影。 尚香跟杨枝紧紧跟在沉央身后,尚香打量了眼杨枝,见他唇色发白,心里一凛,忙追问,“你没事儿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杨枝抬手一擦额头上的汗道,“我没事,你别但心。” 尚香低头嗫嚅,“谁担心你了,不过是你救了我,我心里愧疚所以才问的,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杨枝低头看向尚香,“我本来没多想,可你这么一说......倒像是鼓励我多想似的。” 尚香小声嘀咕,“没个正经,我几时鼓励你这么说了?” 杨枝忽而又歪着脑袋想起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救命之恩当......” “当涌泉相报。”尚香顺嘴就接了下去。 杨枝点点头,“对,就是这个,不过我也用不着你涌泉相报,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尚香听完愣了愣,旋即看向的杨枝,这人,分明方才还嘴唇惨白,一副有事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又是满脸坏笑、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杨枝给戏耍了,恨恨一跺脚,飞快跑到前面去,委屈的咕哝了声“主子”不再离远沉央半步。 太傅说长水跟着武行的林校尉学功夫,学的很是认真,林校尉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沉央把长水当做自己亲弟弟看待,如今听说长水被人夸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忙让太傅带路去看长水。 这会儿正是武行学生们练功的时候,沉央说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看看就好了,她现在的身份多有不便,要是让学生们看见了,又要跪拜行礼的,太耽搁时间。 太傅同意了,又适时的恭维两句,陪沉央站在廊下观看。 以前就知道,长水喜欢功夫,现在见长水一招一式稳扎稳打,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沉央心里欣慰,脸上自然就多了几分笑。 太傅见的沉央笑了,心里一轻松,笑了就好,笑了就好。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吗,不但叫人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儿想哭。 ------------ 第1320章霸气沉央 长水原本练功练的好好儿的,可是扎马步的时候,还没站稳呢,就被人给伸腿绊了一跤,长水一个没站稳,不留神就摔了下去。 然后一群孩子就都停下来指着长水笑。 长水拍拍身上的吐站起来,面无表情。 这些孩子看起来都比长水大,能来太学念书的肯定都不是一般人,他们的爹都是朝廷命官,他们又都是家里的小少爷,自然被宠的嚣张跋扈。 长水是苦日子过惯了的人,干什么事情都习惯自己去解决,在太学被人欺负了也一样,二话不说就之哦对哦啊用自己的拳头还回去。 太傅自然知道沉央来是为了看谁的,眼下长水别人给欺负了,自己身为太傅,自然要是上去制止,否则沉央要是不高兴了,他脑袋上的这顶乌纱帽怕是也保得住。 可他刚要出面制止,就被沉央拦下了,“太傅大人现在才去制止,有些晚了吧,这种事情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太傅大人居然才知道,本宫真是痛心疾首啊!” 太傅吓得寒噤噤的,“皇后娘娘,这......微臣可以解释。” “可以解释你也不必解释了,本宫亲眼所见,太傅大人还想怎么解释?” 杨枝上前请旨,“皇后娘娘,要不还是末将去吧。” 沉央这会儿反倒冷静了,“不急,先等等。” 长水不是那种吃亏的人,人家故意绊了他,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得让他自己把气出了,她才能出面解决。 果不其然,长水想也没想就一拳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他这一拳用了全力,那小少爷被打的嗷嗷直叫唤,指着长水就开始骂,“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长水甩甩拳头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要打你。” “你个野种,寡妇生的土包子,要不是沾了国公爷的光,你们娘儿俩,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真不知道太傅大人究竟为什么要招你这样的人进太学吗,简直是给的我们丢脸。” 旁边一群人跟着附和,对长水指指点点,话越说越难听。 长水蹙眉,他跟他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谁都不用他娘来说事儿! “不准你说我娘!你才是野种!你们全家都是野种!” 言罢已经提着拳头砸上去了。 这小少爷虽说来的时间长,可根本就没用心联系,学的都手机花拳绣腿,比不上长水的拳风凌厉,很快就败下阵来。 那小少爷的狐朋狗友见他吃亏,一窝蜂的冲上去准备围殴长水。 沉央见状,忙挺身而出,“大胆!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人听见声音,纷纷停手我那个声源出看去。 看见沉央,都害怕了,忙收手往地上一跪,“参见皇后娘娘。” 沉央把长水扶起来,”原来你们还知道我是谁,我还当你们不知道呢。” 方才被打的小少爷趁机告状,“皇后娘娘,是他,是长水先动手的,您看,小人都已经被他打成这样了。” 沉央给长水拍拍身上的土,拦住想要开口的太傅对那小少爷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本宫是瞎子,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是不是?” ------------ 第1321章向国舅爷赔礼 那小少爷慌忙道,“不敢,小人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沉央问他,“你方才还没说你爹是谁呢?正好,本宫洗耳恭听,你现在告诉本宫,你爹是谁?” “这......” 小少爷犹豫了,看这皇后气势汹汹的,还主动把长水拉起来,看来是想给长水做主了。 不过他们这么多人,父亲又都是朝堂上的大官儿,就算说出来皇后肯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否则到时候就可以让他爹跟朝堂上的大臣们一起向皇帝施压。 有句话不是叫法不责众吗?皇帝肯定也没办法。 于是便挺直了胸膛,满脸骄傲的道,“家父兵部尚书王宇。” “兵部尚书?” 沉央重复念叨了一句,又问,“那你可知道他是谁?” 小少爷心不甘情不愿的道,“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的儿子,长水。” 沉央纠正,“不对,他的母亲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父亲是当今国公爷,皇上的老丈人,姐姐是当今皇上的皇后,就是本宫,而他,是皇上的小舅子,现在我跟你说,你听明白了吗?按照礼数,你......包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见了他都要向他行礼,恭恭敬敬的称呼他一声国舅爷。” 那小少爷还一脸不知危险将近的表情,“皇后娘娘让我们叫一个寡妇之子国舅爷?我们叫不出。” “叫不出?那回去把你们的爹叫过来,问问他叫不叫的出口?你们母亲,纵使出身高贵,可没有一个人担的起一品夫人的赐封,长水的身份比你们在场所有人都要高贵的多!” “那他也是寡妇生的,他娘费尽心机嫁给国公爷,就是......” 沉央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就是什么?” “就是不要脸!” 太傅闻言,慌忙呵斥,“大胆!还不赶紧像皇后娘娘赔礼道歉?” 看眼长水,又添了句,“向国舅爷赔礼道歉!” 小少爷不服气,“我又没错,凭什么赔礼道歉?” “朱夫人以前是一品夫人,现在是国公夫人,皇上的丈母娘,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连自己得罪了谁都不知道吗?” 沉央说无妨,脸上不知何故已经染上了笑,“既然他不清楚的话,那本宫回去之后自然会禀报皇上,让皇上请兵部尚书过来聊聊的,只是本宫实在没想到,这偌大的一个太学居然连个的学生都教不好,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这让本宫不得不怀疑太傅监办太学的能力啊。” 太傅吓了一跳,慌忙跪下道,“皇后娘娘饶命,请您再给臣一次机会吗,臣以后一定会改的。” “今儿你来要一个机会,明儿他来要一个机会,本宫要是给了你机会,那岂不是纵人犯错?” 以前都说皇后好说话,可今日见了却发现并非如此。 皇后要是动怒起来,后果也是非常严重,太傅咬牙看向那个小少爷,还不知死活的跟皇后娘娘顶罪呢,只怕是今天回去之,家就该没了。 第260节 沉央说完话,拉起长水就走,“太傅大人就在这儿等圣旨吧。” ------------ 第1322章自求多福 长水本来是可以自己解决的,不过就是下手可能会重点儿。 他没想到沉央会突然过来,还帮他解了围。 尚香一个劲儿的夸沉央,“主子,您刚才真是太霸气了,这才是当皇后的样子嘛,训的他们连话都不敢说,真是太棒了。” 沉央颇有些得意的道,“他们敢欺负长水,那我哪能姑息?” 说完又问长水,“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疼的地方?他们经常这样欺负你?” 长水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打不过我,所以才嫉妒我。” 沉央捏捏长水的胳膊,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你看着是比他们结实多了。” 长水问沉央怎么会突然过来,沉央揉揉长水的脑袋,“我听说你病了,就一直想过来看看你,可是我受的伤还没好透,皇上不让我出来,我好了之后就听说你在太学上学,所以就赶紧来看看你。” 长水眼里看着的很是焦急,又问,“那你现在好了吗?” “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长水这才放心的嘀咕,“好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沉央道,“我当然没事了,我就是担心你,要是他们刚刚真的全部冲上来,你应付不了怎么办?” 长水道,“不会的,我能打得过他们,打不过大不了就吃一次亏,然后勤加练习,最后争取把他们全都打趴下。” “好,有志向,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他们欺负你就是在欺负我,我是不会同意的,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听见沉央提起冯夜白,长水眸光一暗,旋即催促沉央,“你现在是皇后了,不呢随便乱跑,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让皇上担心。” 这不像是长水一个的六七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沉央感觉长水变了很多,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变了。 好像是一瞬间就长大了。 长大了好,长大了就懂事儿了。 沉央从太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正好冯夜白散朝,问起沉央上午去了哪儿,沉央把自己上午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冯夜白。 “这些大臣们也太嚣张了吧,教出来的孩子也这么嚣张,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冯夜白一听一肚子气,扬声叫曹德纶,“兵部尚书王宇出宫了吗?没出去的话,马上叫他给朕滚过来,朕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好儿子的!” 曹德纶应了声,边走边叹气,“这兵部尚书,这回怕是不好过了,儿子敢这么针对国舅爷,这事一心求死吧!” 这兵部尚书都到宫门口了,眼看就要出宫了,半道上却被曹德纶给拦了下来。 “王大人请留步!” 王宇转身对曹德纶拱手,“曹公公,您找我?” 曹德纶道,“不是咱家找你,是皇上找你。” “皇上找我?不是刚刚散朝吗?皇上找我何事?” 曹德纶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令公子今天可闯了大祸,你呐......只能自求多福了!” ------------ 第1323章活着就好 王宇一听说是自己那个儿子,心里猛地一揪。 “犬子?可是犬子翻了什么错?” “这已经不是犯了什么错了,令公子居然敢公然围殴辱骂当今国舅爷,还对皇后娘娘不敬,皇后娘娘亲眼所见,这回大人危险喽!” 王宇一听,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您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 “皇后娘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能有假?” 王宇只觉晴天霹雳,自己那个儿子的,平常看起来是挺不着调的,可也不至于会傻到去得罪皇后吧? 可等到了皇帝面前,看见帝后如出一辙的阴沉脸色之后,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皇帝震怒,指着王宇道,“这就是你叫出来的好儿子?平日见你做官没什么不对之处,怎么私底下连个儿子都教不好?” 王宇战战兢兢的低头认错,“臣有罪,皇上犬子有罪,还请皇上容臣回去好好教训他,明日臣就带着犬子来跟皇上皇后还有国舅爷请罪。” “请罪就完了?” 在皇帝这儿只有可能是死路一条,王宇看向沉央,“那皇后娘娘的意思呢?犬子尚且年幼,不知礼数,请皇后娘娘降罪。” 这些大臣们都是人精,知道在他这儿讨不到半点好处,就去求沉央。 满朝文武都知道,要想让皇帝开心,就去讨好皇后,皇后开心了,皇上自然就开心了。 同样,皇后心软,又善良,在皇后这儿,能求得生路的几率是最大的。 所以这一个个的都练成了滑头滑脑,都指望着沉央救命呢。 沉央被这么一问愣住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她都看见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少爷做的的确过分了些,她到现在还一肚子气,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绕了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尚书大人要我做主,行,那本宫就当着换上的面儿做一回主,令公子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人,都是本宫亲眼所见,不日就这样吧,那就罚令公子这辈子都不能出仕做官,今日起远离京城,无诏不得进京,先到京外的惠安寺吃斋念佛两年,静静心吧。” 罚不许出仕做官,这可比什么杖刑啊,关押大牢要严重的多了。 本来朝廷里的那些大臣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宫就是为了以后出仕,做官,光耀门楣,可不许出仕做官,这样一来,家里的香火跟断了有什么区别? 偏偏沉央又添了句,“令公子在太学这么久,屡教不改,这样的人,将来就算做官,本宫跟皇上也肯定放心不下,皇上觉得呢?” 冯夜白聚德简直太好了,点头赞同,“皇后言之有理,原本照朕的意思是要杀头的,不过皇后仁慈,这件事情,就按皇后的意思办吧,好不快领旨谢恩?” 王宇欲哭无泪,似锦前程都被自己给作死了,往后那就是废人一个了。 不过能保住命已经很不错了,王宇心里,还多出些感激来,忙跪下领旨谢恩,“臣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临走的时候,他只能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安慰自己,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 第1324章大结局 沉央跟冯夜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配合的还挺好。 沉央现在是皇后,整日里跟着冯夜白耳濡目染的倒也学会了不少治人的手段,这会就做的很好,处理得当,冯夜白一个劲儿的夸她。 “人家说夫妻两处的时间久了,就会越来越像,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沉央笑笑,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你那个什么禁军统领,叫杨枝的,我看着人生的好看,人品也不错,今日马受惊了,他还从马蹄子底下把上想给救出来了,反正尚香现在也没许人家儿,看着对杨枝好像也有点儿意思,要不然你就给他们两个赐婚吧。” 冯夜白刮刮沉央的鼻尖道,“你现在怎么想起来做媒婆了?” 沉央道,“尚香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总在我身边伺候着耽误人家,再说了,我身边谁伺候都一样,我又不挑,可尚香极就不一样了,人家的是一辈子。” 只要是沉央提出来的,冯夜白就没有不答应的,当下便点头答应了,“行,我明天下旨给他们赐婚。” 冯夜白雷厉风行,言出必行,第日一早就把杨枝叫了过去,简单问了杨枝的家室情况,万幸的是,杨枝至今还并未娶亲,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再有就是自己的母亲了,简简单单,跟尚香还挺是般配的。 尚香对这门亲事不反对,可也没松口说同意,沉央劝了半天,最后只能用激将法,说要是尚香觉得不合适的话就让冯夜白把杨枝赐婚给别人。 尚香这才松口说同意,之前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害羞,现在话都说开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不过幸好两人都是两情相悦;,杨枝之前就见过尚香,那时候就对尚香有点儿意思,上回尚香去调兵,他也不过是故意逗她,现在倒好,居然阴差阳错的成了一对儿。 至此,所有事情总算是都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结局。 数年后—— 今天是小公主冯花花的一岁生辰。 太子冯瑾瑜今年正好五岁,不过太子自从会说话之后就一直在冯夜白身边教养,虽偶然只有五岁可是已经足够老成,平日里不管对着谁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嘴脸,可只有看见自己母后跟妹妹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儿、 蔚敏跟梁无玥的孩子比冯瑾瑜小一岁,也是个皮小子,今天跟着爹娘一起来给冯花花过生。 梁宋跟在冯瑾瑜屁股后面去看冯花花,小花花在沉央怀里咧着嘴笑,梁宋跳起来喊,“给我看看,我也要看妹妹。” 梁宋太矮,可冯瑾瑜已经足够高了,不但能看见妹妹,还能亲亲妹妹。 “这是我妹妹,你看看就行了,别用手碰。” 冯瑾瑜跟冯夜白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还有说话的语气简直都一模一样。 蔚敏揉揉自己的的大肚子,在沉央身旁坐下,“奇怪了,今天是小公主的生辰,皇上呢?怎么没看见皇上,今天不是群臣休沐吗?” 沉央抱着冯花花,问冯瑾瑜,“你父皇呢?刚刚不是还在呢?” 冯瑾瑜道,“母后不是说想吃桃子吗?父皇方才架了梯子就上果园去了。” 话音刚落,外面一齐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冯夜白,一个是梁无玥。 冯夜白的桃子是洗干净拿回来的,用袖子擦干净了,递到沉央唇边,“媳妇儿,你尝尝,这是我叫他们从南方移栽过来的桃树,可甜了。” 梁无玥也不甘示弱,递上刚摘的酸李子,颇有些惆怅,“都说酸儿辣女,媳妇儿,咱们这一胎不会还是儿子吧。” 其实他也想像冯夜白似的,儿女双全多好啊! 蔚敏冲梁无玥吼,“不想要儿子啊?不想要滚!” 冯瑾瑜摇头看向他爹跟梁无玥,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发愁,他以后长大了,讨了媳妇儿,不会也这样吧? 正想着呢,外面近来个小太监叫他,“太子爷,宿小姐给您回信了。” 虽然那宿小姐字写得歪歪扭扭,错别字也多,可太子爷每次看的时候好像都很高兴,把宿小姐的每一封信都好好儿的收藏起来了。 宿小姐跟他一样大,是丞相的女儿,丞相又是当年的金科状元,不过状元的女儿,其实......不一定非要字写得好看的对吧。 冯瑾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以后怕也是个妻管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