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对人,表错情》 序 喜剧小说——文学熊猫 南台 “喜剧小说”,学者们叫“喜剧性小说”,当然后者更严谨一些,但我取前者的简明,也就那么叫了。“喜剧小说”可是个罕物儿,一是稀少,二是顽皮,三是高雅,我称它为“文学熊猫”。 “稀少”到什么程度?说两个时段就知道了:一是从公元前300年到1923年的两千二百多年的时段中,中国小说史上能称为喜剧小说的长篇,只有一部《儒林外史》,这话是鲁迅先生说的 ,大约没有很多人反对;二是1947年《围城》出版之后,整整半个世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没有一部喜剧小说长篇,这话是上海大学的李瑞铭先生说的 。李瑞铭先生没有鲁迅有名,权威性不足,但从1949年之后到2004年的55年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只见到他一个研究喜剧小说的,即使不权威也得听,因为没有别的见解可以参照。 “顽皮”怎么讲?看看《儒林外史》就知道——“讽刺”是其特点之一;看看《围城》又知道——“幽默”也是其特点之一。《阿q正传》将这两大特点综合了,成了喜剧小说的经典。“讽刺”、“幽默”,不顽皮玩不来。 至于“高雅”,请看两部喜剧小说在世界文坛上地位:一是《傲慢与偏见》。10年前,英国广播公司(bbc)举办的“大阅读”活动评选出的最受欢迎的著作中,排第一位的是《指环王》,《傲慢与偏见》居第二 。可到了2007年“世界图书日”,英国有家网站发起调查,让大家选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100部著作,结果,经典书目超过流行,《简;爱》、《呼啸山庄》等经典作品排名靠前,而《傲慢与偏见》排名第一,成了英国人的最爱 。二是《堂吉诃德》。几年前,瑞典学院以“人类最佳文学作品”为题,请当今世界上五十多个国家百余位著名作家、学者参与推选。结果,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以绝对优势名列第一。比第二名《哈姆雷特》领先三十多个百分点。评论说,这不是偶然的,它的写作方法对世界文学做出了巨大贡献,(海涅称之为“现代小说之父”),其在认识论和价值观方面对人类的贡献也不是一般哲学著作所能媲美的 。在产生过果戈理这样伟大的喜剧小说作家的俄罗斯,近些年由于喜剧作品的衰微,评论家便哀叹:“如今的俄罗斯文学正在走向衰亡,俄罗斯人性格中惯有的讥讽、幽默、悲天悯人的情怀已经消失了。” 在中国,同样也认为喜剧小说作家比“有成就的作家”还“高” !(阎纲先生准备选编一部喜剧小说集,却担心称“有成就的作家”为“幽默小说作家”,人家嫌降低了身份,王蒙同志立即纠正说:“不是降低,而是抬高。” )喜剧小说高不高?雅不雅? 如此稀少,如此顽皮,如此高雅的文学作品,不是“文学熊猫”是什么? 然而,在当今中国,喜剧小说和喜剧小说作家却还不被人认识。我的小说战略是“空地种树”,说白了,就是写别人没写过的。我找的“空地”就是“喜剧小说”,这是雷达、曾镇南、高嵩等高人给我指的道。我喊了十年了,没有人理这个茬儿。这使我很感孤独。 突然间,出来个彭大星,网名“彭三公子”的,也在搞喜剧小说,打的“幽默”旗号,我便眼睛一亮,觉得有了同盟军,从此不再孤独了。对于广东的彭大星,说实话,身在宁夏的我还没搞清其高矮胖瘦,因为从未谋面,但和尚不亲帽儿亲,大家都养“文学熊猫”,至少可以同病相怜,也可以交流一下饲养中的甘苦,便欣喜地写下了上面的文字,算是与同道的一次倾诉吧。 大星小说的遭遇我不清楚,但从目前国内对喜剧小说的态度,我猜恐怕不会太好,这使我很生同命相怜之意。这令人遗憾却也不奇怪,当年卞和同志怀抱稀世珍宝——即史称“和氏璧”的,称霸群雄的秦国想用15座城池换取,足见其珍贵,可当时却因无人识得,卞同志第一次献宝竟以欺君之罪被砍了一只脚,第二次献宝,又被砍了一只脚。此事历楚厉王、武王、文王三朝,半个多世纪,说明好东西还得识宝人才能行世。在老母鸡眼里,金豆子比不上瘪谷子,难怪古人要感叹“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在”! “喜剧小说”,只有在目光如刀的读者、编辑、评论家眼里,才是“文学熊猫”! 不过,现在的喜剧小说作家也有一项幸福是当年卞和同志无法比的——喜剧小说比玉更难识,但喜剧小说作家不必担心双脚的安全,庆幸去吧您哪! 闲话不说了,只愿“文学熊猫”在中国大地上被更多的人认识,即使一时间还不能和熊猫一样被看成国宝,至少不要被当成大花狗。也希望喜欢这部小说的朋友,当你“爱对人”的时候,不要“表错情”。 第1章 校服风波 “这校服怎么这么薄啊?今天穿上了连内衣也让人看得见,丑死了!”在神女县世纪中学女生5号宿舍里,小妖精胡赛媚抖着校服气呼呼地说。 “就是!难怪黄教授和几个男生贼头贼脑地跟在我身后,色眯眯地盯着我说什么。”舍花刘小翠举起杯子边喝水边说。 “会不会发错了?”刘小翠喝完一口水,疑惑地问。 “错什么?” “会不会把夏装当成冬装发给我们了?”小翠把校服往床上一丢,“哼!去年的夏装也比现在的厚啊。” 正在涂口红的李春宇边涂边说:“不可能发错的。我们是9月份一开学就做,现在是10月份,按理先发冬装,夏装下学期发吧!” 刘小翠埋怨道:“这种校服也50元,在市面上花同样的钱可以买到好靓的了。” 这边女生在对校服发牢骚,那边男生却在对校服赞不绝口。 “太妙了!什么都能看清楚。刘小翠穿的是绣了红花的内裤!啧啧!”在11号男生宿舍里,有“黄教授”之称的宋海陆正眉飞色舞地向舍友说着看到的一切,不,应是添油加醋!并且边说边不时地吞着口水。宋海陆因为讲黄色笑话和泡妞的理论水平被公认冲出了亚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被尊称为“黄教授”,久而久之,同学们已对他的真实姓名忘得一干二净了。 副舍长唐全党说:“感谢上帝!我们不用走老远上网吧看写真集了。” 黄教授得意地唱起了歌:“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正唱着,舍长“顺口刘”吹着响亮的口哨回来了。“顺口刘”真实姓名是刘长河,因酷爱搜集顺口溜,有事没事总爱念几句顺口溜让大家乐一乐,于是大家干脆根据他的特点给他取了个外号“顺口溜”,又因他刚好姓刘,再干脆点就叫成“顺口刘”了。事实上,几乎全班同学都如梁山好汉般有个外号。 顺口刘一进来,黄教授立即不唱了,高声问道:“顺口刘,有什么新顺口溜让兄弟们乐一乐?” 顺口刘名不虚传,不假思索,张口就来了一首:“新四项基本原则:吸烟基本靠送,喝酒基本靠贡,工资基本不动,老婆基本不用!” “哈,哈……这坏小子,读书连‘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都不会背,背这个倒过目能诵。”黄教授狠狠地锤了一下顺口刘的肩头。 正在刮胡子的杨日道唉声叹气一番后骂道:“他妈的!这社会太不和谐了!老子都读高二了,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十七年了,还是个处男。他们有老婆还基本不用,资源浪费!真是气煞老夫也!” 黄教授笑嘻嘻地拍着杨日道的肩膀说:“想泡妞?跟我学啊。” “你不就仗着有几个臭钱吗?找小姐算什么本事?等老子有钱了,哪用你教?”杨日道知道黄教授实际也没有女朋友,只不过有个好爸爸当派出所所长,家中有的是钱,他就偷偷找了几回发廊妹打情骂俏。按照黄教授的名声,其实是臭名远扬,本校女生畏之如畏色狼,躲都躲不及,哪敢与他交朋友? 顺口刘说:“我想来想去,本舍十个猛男,到现在仍个个是孤家寡人,本舍长实在是问心有愧。此事如在国外,本舍长早已被弹劾下台了。” 黄教授连忙说:“此事与舍长无关,完全是我军无能所致。” 顺口刘一本正经地表示:“本人下学年如连任舍长,必将努力为本舍舍民解决另一半问题,力争舍民拥有女友,做到人手一名!” “哈哈,提前发表竞选纲领了?”杨日道振臂高呼,“顺口刘万岁!万万岁!” 黄教授给杨日道泼起了冷水:“别想得美,你瞧顺口刘那个熊样,泥菩萨过河呢,还想解决大家的?” 戴着500度近视眼镜、有智多星之称的陈小运捧着书本站起来说:“我舍桃花运如此之差,会不会跟宿舍号码不吉利有关?” “怎么?”众人还是首次听说。 “11号宿舍,1、1,俩光棍也。”陈小运摇头晃脑地解说。 “唉呀,有道理!完全有道理!11月11日就是光棍节哩。” “不对,不对。”有蝙蝠侠之称的罗光辉跳起来发表意见,他伸出两个食指并在一起说,“两个‘1’排在一起,好像是成双成对呢。” 黄教授把蝙蝠侠一推:“去——去,一边呆着,少说多听。事实胜于雄辩,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谁成双成对了?” 蝙蝠侠只好不吭声了。蝙蝠侠罗光辉能得如此洋味十足的光荣称号,并非行侠仗义,完全是拜身上那件著名的外国品牌旧西装所赐!此事说来话长,暂且不表。 杨日道一听,兴奋地说:“哎,话也不能这么说。经本人多次细致观察调查研究认真总结分析……” 黄教授猛地打了他一下:“你有完没完啊?” 杨日道“哎哟”一声后说:“我看黄天赐这小子最近是不是行桃花运了!那班花千金小姐陈玉婷找了他好几次了。还有人说看到他们俩晚上出去散步呢。” 此言一出,宿舍顿时肃静无声。 是啊,大家怎么没注意到呢?仔细想起来,“贵重物品”陈玉婷似乎对黄天赐是比较亲热。此时的黄天赐也不知在哪里,还没有回到宿舍。 黄教授沉思片刻后,摸着下巴打破沉寂:“不过,这事好像不太可能吧。黄天赐是什么料?一个贫下中农出身的,有这种福分?与县长的千金成双成对?这不是癞蛤蟆吃上天鹅肉了吗?” 蝙蝠侠一听他的同村好友黄天赐有此等好消息,早已跳起来了:“这有什么奇怪,古时候不是有公主爱上乞丐吗?七仙女还爱上董永呢!” 蝙蝠侠话没说完又给黄教授推倒在床上:“这小子神话看多了。你相信的话,今晚有月亮,你抱着草席到后面的畚箕潭等仙女下凡洗澡吧!” 此时的班长黄天赐还在教室里与文娱委员陈玉婷、学习委员李立中低声正讨论着什么。 只见黄天赐站起来说:“我们跟班主任说一下,明天我们去她家,做做她爸的工作吧。” 陈玉婷紧接着说:“要不然我们发动全班或者全校同学帮帮她。”思忖了一下,又说:“要不然我跟我老爸说说,看看能否给她家划点扶贫款。” 黄天赐兴奋地说:“要能这样,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校服因为实在太薄,当天晚上就有些女学生纷纷找到校长投诉了。 五十多岁微胖的吴诚信校长一手托着校服,一手搓来搓去,边捏边皱眉头。然后对围着的几个学生说:“是有点儿薄。这事由我来向县局反映。你们就不要把这事到处张扬,传出去对学校的声誉有影响。将就穿着,运动不要太剧烈是可以的。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哪有这么好的校服啊,连饭也吃不饱啊。” 学生离去后,吴校长想了想,觉得确实应该反映一下校服太薄的事。这校服厂也太不像话了,把冬装做得像夏装,省料也要省得对得起良心啊,做一年校服就想把宝马买回来啊?他翻了翻电话号码簿,给县教育局的邓永利局长打起了电话:“邓局啊,要出乱子了!” “什么?”正在看报的邓局长接过电话一听,吓了一跳。这年头最怕出乱子,闹不好这重金打造的乌纱帽就要改姓白! “是这样的,我校学生反映校服做得太薄了。你看怎么处理才妥当?” 一听不是出人命的大事,邓局长顿时心平气和了许多,慢条斯理地说:“老吴啊,这事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你们的学生!” 吴校长一听有点懵了,这校服做得薄竟然要怪学生? 邓局长又接着说:“这学期全县的校服都不是我局委托厂家做的,全部由市教育局统一做了。质量怎么样,我们无法监管了。”“哦?不是了?怎么给市里做啦?”这好几年都是县局负责做的,这学年突然变了,吴校长竟然蒙在鼓里。 “说实话,我们也不愿给市里做。但是,上学期你们学校有几个学生写信到市局,说校服质量差价格高,说我吃回扣呢。市局正巴不得有这样的借口收回统一做校服的权力。结果,以县局做的校服质差价高为由,全市各县中学的校服均由市局统一监管生产。你看,连作业本我们都要向市局购买。” 吴校长听得头都大了一圈。邓局长对市局早有成见,认为他们除了对下面以“监管、统一”等名义收费外,似乎没做过什么实事。就拿每学期组织的统考来说,全市上交了多少考试费?这统考形式对学校教育质量究竟有多大的帮助?虽然有人提过意见,但市局毕竟是市局,它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收费理由。 邓局长停了片刻,说:“给学生做好工作,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再也不要写什么信了,否则有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写到省里的话,说不定你们的学生要穿蚊帐布了。” 第2章 高潮之路 神女县县城所在地也是金海镇镇政府所在地,县城人口有三十多万,算是个大的县城了。一个地方要能够发展为县城大镇,地理条件是很重要的一个。除了交通要发达外,还有一条,就是要有大河。全世界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一条河流经或就在附近,要不然就在海岸边。大河边或海岸才能建大城市,小河边只能建小城镇或村庄了。金海镇就是建在全县最大的河——金溪河边。据老人说,解放前,这条河是可以撑船的。现在水流量越来越小,到了干旱的季节,简直像一条小溪。随着改革开放,神女县的工厂愈来愈多,金海镇愈来愈繁荣了。县城原来只有一所重点中学——世纪中学。十年前,政府又花巨资在县城南边建了一所重点中学——世豪中学。这两所重点中学面向全县招生,没考上重点中学的只好就近到各个学区的普通中学读高中,或者出高价到重点中学读。高中办学质量最高的自然是有五十多年校史的世纪中学。 世纪中学并不在县城中心,处在县城区北边,是一所市一级学校。一条并不太宽的称为学子路的水泥路,把学校与县城连在一起。学校的北面是一大山脉——莲花山脉,山脚下有一个处于半瘫痪状态的老农场;南面比较平坦开阔,也就成了县城所在地。这样的环境对于学校来说是很不错的,不会太热闹,也不会太偏僻,是读书的好地方。 第二天,黄天赐、陈玉婷和李立中三人沿着学子路,来到神高公路的岔路口,坐上了一辆往高潮镇的中巴。昨晚他们与班主任赖志平说好了,利用今天功课不紧的机会,去劝劝因家庭贫困而想退学的同班同学马秀华回校就读。 马秀华的家在高潮镇高潮村。这是个山区镇,据说解放前游击队曾经在这里驻扎过,算是个革命老区了。距离世纪中学约有五十公里,因路途遥远,她是在学校住宿的。但这周马秀华突然没来上学了,据说,她父母没钱让她继续读书了。这个消息是多么令人伤感!在众人的眼中,马秀华一定是考第一批本科的料啊!有句话说得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出身贫寒的马秀华早早懂得能够读书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不易,矮小、瘦弱、一脸菜色的她,虽然没有华丽的衣裳引人注目,但优异的学习成绩令人刮目相看,高中的一年多,她的成绩一直排在全年级的前列。这样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面临辍学,是令人心痛的!虽然学校对她的学杂费作了减免,但她在校住宿的费用、伙食费等,每天都是要付出的,这对于一个收入不高的贫困家庭来说,仍然是个天文数字。何况,她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在读初中和小学,虽然说是义务教育阶段,但报名费的增长速度比gdp的增长速度还快得多啊! 这辆超期服役的金杯中巴车被五颜六色的广告贴得像穿上了盛装,车内车外全是。中巴慢慢吞吞地开着,虽然不快,但车尾冒的黑烟还是挺大的,所过之处,留下浓烟一片。中巴不时地停下来,长得粗壮的女票员麻利地打开车门,跳下来大声地吆喝着路边拦车的人快上,待他们一上完,她又如铁道游击队员般敏捷地跳上已经开动的车。 水泥路面的公路上有好几个工班的养路工人在修补路面,冒着浓烟的沥青桶,发出难闻的沥青气味,一些因修路而设置的路障影响了中巴的速度。这条三年前完工的公路验收后使用不到一年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曾经上过电视、出过风头的光滑路面如今面目全非,不时出现如炸弹炸过的坑坑洼洼,让f1的赛车手舒马赫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司机的一双手不停地转动着方向盘以寻找最佳路线,否则,一些乘客的嘴巴可是不饶人的。 陈玉婷、黄天赐和李立中三人依次坐在最后一排,这也是一辆车中最摇摆的座位了。摇摇摆摆的车刚好给他们创造了合理碰撞的机会。有时司机大佬猛地打一个方向,强大的离心力使得陈玉婷扑倒在黄天赐的怀里。为防陈玉婷从座位上跌下来,黄天赐自然顺势地把她紧紧抱住,弄得陈玉婷满面飞红。到后来,陈玉婷干脆顺其自然了,头枕着天赐的肩,整个身子几乎躺在黄天赐的身上。总是碰来撞去,不如紧靠着黄天赐更稳定。在外人看来,他们更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另一边的李立中看在眼里,大叹黄天赐艳福不浅的同时又暗暗后悔:早知如此,把刘小翠叫来,多好。自踏入高中的校门起,李立中就对刘小翠颇有好感了,但苦于没机会,再加上有贼心没贼胆,只好一直害单相思。不过,仗着学习委员这个耀眼的光环,有时也借着收发作业的机会与刘小翠搭讪几句。 而黄天赐身在福中不知福,并没尽情地想象亚当与夏娃的故事。陈玉婷的少女体香足以令柳下惠胡思乱想,但是他压根儿也不敢去想,只是觉得让一个女孩作一个依靠是男生应尽的责任。因黄天赐深知自己的家境比今天要去的马秀华家好不了多少,对这个县长千金哪敢有非分之想?自己也是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里长大的。因为是个独生子,所以勉强能读书。真实地说,是在一个神秘的人物帮助下才能顺利地读书。这个神秘的人物在黄天赐出生后,每年总是不留姓名地给他家寄来钱物,保证了他家衣食无忧。在黄天赐的眼里,这个神秘的人物是个大恩人,他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以作报答。在班中,黄天赐以学习成绩优异且少年老成,又颇具领袖素质,自然坐上了班长“宝座”。 陈玉婷的学习成绩在全年级中属于中等水平,拥有模特般的好身材和歌星般的好嗓子,班中文娱委员自然是非她莫属的了。虽然贵为县长独生女,却从来不摆千金架子,且有一副乐于助人的好心肠,加上她活泼好动、爱说爱笑的性格,使她人缘极佳,在众人的心目中是高贵且令人喜欢的宝贝。这次听说马秀华不能继续念书了,她显得尤为着急,早早就提出要劝她回校。 客车仍是不紧不慢地爬行着。这么短的路程要走几小时啊?三人都有点焦急起来。 黄天赐站起来叫道:“司机,能不能开快点啊?我们有事。” 那女票员没好气:“谁没事上来坐车啊?开这么慢的车,我们也没办法。载你们几个人我们的油费都赚不回来。” 其他几个乘客也埋怨车开得慢,到后来竟然一致埋怨公路了。那票员也懒得与乘客说话了,一个人斜靠着车门把收上来的车费数了又数。 陈玉婷坐得实在是累了,她站起来又坐下,双手紧紧扶着前面座椅的靠背。她望了望窗外,然后朝着那正在数钱的乘票问:“大姐,大姐,高潮还要多久才到啊?” 那票员头都不抬就答:“不用问,高潮到了我会叫!” 李立中一听,用手肘猛地撞了一下黄天赐,并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黄天赐立即醒悟过来,眼睛向李立中一瞪,李立中忙收回了鬼脸,换上了一副政委般的面容。 天赐怕玉婷明白过来不好意思,无话找话说:“玉婷,你是第一次去高潮镇吧?” “可能不是,我妈说过小时候带我去过这个镇呢。但那时太小,忘了。” “那这次让你重新见识一下农村生活。”天赐笑着说。 “农村早住过了。我在西湖出世,住了七年,在棉平住了五年后才到县城。我好怀念童年的生活。”玉婷边想边说。 “怎么?你在西湖出生的?我们是老乡喽!”天赐有点意想不到。 李立中一听他们说是老乡,接口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我的老家不是这里,是在遥远的新古江县。我爸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神女县,说是到基层锻炼,结果到了西湖镇……”话还没说完,“吱”的一声,客车一个急刹,三人都随着惯性向前扑,玉婷紧紧地抱住了天赐。只见司机把头伸出车外破口大骂:“找死啊?他妈的,找死不要找到我!” 车窗外一个小孩儿骑着自行车回头张望了一下,赶紧逃走了。 难怪司机大骂,这路段被称为魔鬼路段,几乎每年这个地方都要出一宗车祸。人们总说这里有鬼,住在附近的村民不知从何处请来了法师,在路边立了观音菩萨的石碑镇鬼压邪。但石碑立后并不见效,车祸仍时有发生,使得过往司机每到此处都提心吊胆了。 就在前几天的晚上十点左右还出了两死三重伤的大车祸。一初中生骑着无牌摩托车载着两个女同学狂飙,在这里把一对外出归来的中年夫妇当场撞死了。那女人的头像西瓜一样被粗糙的路面磨得只剩下一半,在路面划下了长长的有血有肉的“一”字。 第3章 秀华之家 一片充满坑坑洼洼的草地,围着一个曲曲折折的肮脏水塘,水塘边躺着一条几尺长的可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破木船,破得要命,别说是人,就是鸭子坐上去也会吓出一身冷汗的。 一群鸭子正在破船边觅食嬉戏。一个瘦小、单薄的女孩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看书,她正是黄天赐他们要找的马秀华。父亲说没钱让她交伙食费了,还有两个弟妹要读书,她已经读了一年多的高中,在村里的女孩子当中已是个了不起的秀才了。虽然马秀华极想读书考大学,但无情的现实迫使她放弃了心中的理想。 无法继续上学读书了,马秀华这几天就帮家里鸭子什么的。放鸭子的时候,她仍然带着书本,利用这个时间,再多学一点,也许,以后可以参加自学考试以改变命运啊。 正当马秀华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有人喊她:“阿华,有三个同学来找你哩。” 马秀华忙抬起头,见是邻居张婶,忙问:“真的?” “真的,两个男同学,还有一个女同学。快回吧。我帮你看着鸭子。” “好。张婶,要不然你帮我把鸭子赶回家吧,我可能要好久才回来呢。”马秀华知道,同学打老远来,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结束“接见”的了。她还操心的是,今天中午不知该用什么菜色来招待这些贵客。为了让她三姐弟读书,家里穷得电视台拍了都不敢播出,甚至连小偷都三过她家门而不入,现在家里坐的凳子也是摇摇晃晃随时准备罢工。 “玉婷!天赐!立中!什么风把你们这些‘国家干部’吹到这国际贫困村来啦?”马秀华一见到这些同学,仿佛回到了学校。玉婷三人是班干部,秀华戏称他们是国家干部。 三人见到了马秀华,又高兴又辛酸。坐了近两小时的“碰碰车”,总算找到了要找的人,自然内心高兴,但见到马秀华一身的寒酸相,三人实在高兴不起来。人啊人,同在蓝天下,同在一片国土,为何命运相差如此巨大?极少亲身体验贫穷的陈玉婷一进马秀华的家,眼眶早已湿润了。这是个怎样的家啊?屋顶一半是瓦,另一半是沥青纸搭的。全部家当拍卖的话恐怕两千元都没人要。在一张破旧的学生桌上面,竟然还放着一部黑白电视机!一条天线如长蛇一般顺着墙壁连着房顶的天线架,那天线架也是就地取材,用几个捡来的易拉罐做的。对于秀华家来说,有免费的电视看也满足了,哪怕是只有一个中央台。 “坐,坐,别站着。”秀华一把扯过几张矮凳,招呼同学们坐。 陈玉婷小心地坐下,问:“阿华,你爸妈呢?你弟妹呢?”在学校,陈玉婷与马秀华就接触得比较多,有时还向她请教作业题。 秀华一边往碗里倒开水一边说:“我爸妈在田里干活还没回呢。阿妹、阿弟等一会儿才放学。喝口水吧。” 黄天赐接口道:“他们读几年级了?” “秀丽初三,阿雄六年级了。都是毕业班,花钱可多呢。”提到钱,秀华的音调低了许多,显出一脸的无奈。 大家谈了最近学校的情况,才小心地转到秀华想退学的问题上。 天赐问:“秀华,你都报名了,剩下的时间怎么不读啦?” 立中附和:“是啊,不读白不读。” 秀华低头说:“我是住宿生,每月还要伙食费呢。”停了一会儿,无奈地说:“本来,我爸妈也没想让我中途退学的。” 三人一听,提起了精神,听这口气,退学是另有隐情了。 “今年下半年计划生育突然搞起大调查,把阿雄也查出来了。阿雄是超生的,到现在还没上户口呢。我爸说实在没钱让我读书了,就是考上了大学也无法读啊,读大学的几万元就是向人借也没人肯借啊。”说完,秀华终于控制不住,呜呜地哭了。 “别哭,别哭,阿华。”玉婷劝着秀华。 正说着,院门“哐啷”一声,秀华的阿爸——马风光,一个四十多岁、黑黑瘦瘦的汉子,头戴一顶箬叶大斗笠,挑着一担塑料桶,桶里装着番薯和番薯叶回来了。 马风光早已看到家里来了“贵客”,内心激动不已,一个电影明星般的陈玉婷已让屋子亮堂堂的了,何况还有两个干干净净的“公子”? 三人忙招呼秀华爸坐下喝水,老实巴交的马风光在自己的家里倒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伸出长满老茧的手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水猛喝了一大口。 秀华忙向阿爸介绍了三个同学,并且重点介绍了陈玉婷是县长陈为民的女儿。 马风光一听,那晦暗的眼神发出了一点点羡慕的光芒。看着陈玉婷赞叹地说:“你的命可真好啊,跟了个好爸爸。我家秀华是个乞丐命,跟了个无能、苦命的阿爸。唉!”说完又仰头喝了一口水,那水从嘴角流出滴到衣服上,他似乎都不知道。 黄天赐说:“马伯伯,秀华要退学,我们全班同学都很难过。她的学习成绩很好的,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你就让她读下去吧?” 马风光一脸苦容:“考上了又怎样?也要很多钱呢。我家现在一年的总收入也交不起大学一年要收的费啊。唉,一个女孩子,迟早是人家的,我能让她读到高一,已算开明的啦。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没钱,心有余力不足啊。这个秀华也是知道的,阿爸也就这个能力了,还有弟妹要读呢,总不能让他两个不读,秀华一个人去读吧?” 三人听了都没说话,呆呆地互望着。 陈玉婷想了想,说:“马伯伯,我们全班同学都愿意帮秀华。回去后我们动员大家捐款给秀华,就有钱交伙食费了。”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马风光一听,面露喜色,“这些年,靠种几亩薄田,没什么收入啊,能够糊口不挨饿就不错了,想以前旧社会里,我爷爷还是饿死的呢。” 李立中插口:“马伯伯,在田里干一年都赚不了几个钱的,不如到外面打工吧。我们村的每家每户都有人到深圳打工,没人出外的家庭一般都很穷。” “我也想过去打工。不过前几年孩子太小,一走就没人照顾,舍不得走,现在他们长大了,有合适的工可打的话就可以走了。” 这时,秀华的母亲马素青也挑着一担柴草回来了。他们对天赐三人怀着诚挚的同学之情远道而来,劝秀华回校就读,感到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涌上心头,口口声声表示无论如何要让秀华继续读下去。实际上,能不能让她去,他们心里也没底,但面对着这些热情的同学,不让她去怎么说得出口呢? 大家说话的当儿,秀丽、阿雄陆续回来了。他们的学校都在附近,步行几分钟就到家了。 秀华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急忙张罗着要做饭了,马风光赶紧到房间里打开箱子,翻了好一会儿才拿出10元钱让秀华去买点猪肉和豆腐。 阿雄一听阿姐要去买猪肉,高兴得跳起来说:“有猪肉吃喽!有猪肉吃喽!” 天赐三人忙阻止:“秀华,不要去买菜了,你们原来中午是吃什么我们也跟着吃什么。如果为了我们而去买,我们心里过意不去的。” 秀华怔了一下,因为她也知道,家里的余钱实在不多,如果能不花,当然最好。于是说中午一般是吃番薯粥的。 陈玉婷一听,忙说:“吃这个最好,可以减肥呢。” 天赐白了玉婷一眼,似乎在说:“你拿穷人开心啊,你以为农民兄弟吃番薯粥是为了减肥吗?”玉婷一下子也明白过来,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秀华忙叫母亲煮番薯粥了。 刚高兴了一会儿儿的阿雄一见如当头一棒,耷拉着脑袋,话也不说了。 吃完番薯粥,说了会儿话,天赐三人要走了。秀华说这星期差不多要结束了,下周再去学校。 走了几步,陈玉婷转身回来,从包里取出了100元,迅速地塞给了送他们的秀华:“你拿着,快点回校啊。” 秀华想要推辞都来不及,玉婷已转身走了。 把秀华劝回来了,算是没白来一趟,大家心头自然高兴,赶往路口搭车的时候也有心情看看沿途的景色了。 第4章 11号宿舍 当黄天赐三人拖着疲惫的脚步从车上下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了。不过,南方的十月,气温还是很高的,只有等到十一二月份,西伯利亚强寒流到来后才会变得寒冷一点。 李立中在车上早就像猪八戒一般直嚷肚子饿了,说吃了两碗“斋”粥,跟没吃一样,营养早已透支了。 黄天赐笑笑说:“今天让你体验体验生活,以后写作文就有切身体会啦。” 陈玉婷说:“你们男生就是个大饭桶,吃了两碗还说饿,我才吃一碗呢,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李立中开玩笑地说:“你基础好嘛。一回家你妈就给你吃吉林野人参炖鸡汤喽。” “我才不吃那东西呢。我最爱吃白米饭。” 快到校门时,黄天赐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边,啊——,那是他亲爱的爸爸黄春生!他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了? “阿爹,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家里没事吧?”天赐跑着步过去,拉着父亲的手,亲切地问。父亲在天赐读高中后,来县城的次数也就多了,当然主要是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黄春生指着脚下一包东西说:“阿赐,我下午就到了。你的同学说你和几个同学去高潮镇看望同学,我就在这里等你。阿赐,天气这几天越来越凉了,昨天天气预报说有寒流要南下呢,你娘知道后,催我今天就把她刚织好的毛衣送来。”说完就低下头解那袋子。 天赐心头一热,忙说:“阿爹,毛衣你自己留着穿。我年轻,不怕冷。” “傻!一冷就无心读书了。我在家里,天气一冷就钻进被窝里。”父亲很快又取出一包用薄膜包着的东西说,“阿赐,这是你娘今天上午赶着做好的糍粑,你最爱吃的了。” 此时,黄天赐的眼眶已发润了。爹娘啊!我该用什么来报答你们?当我离开家来到学校,能有几次想起亲爱的爹娘?而爹娘总是每时每刻地挂念着儿。 父亲又悄悄地说:“家中的母猪头几天生猪仔了,有十二只呢。” 天赐一听,大为高兴:“啊,我要回去看看,明天是周六,下午一放学我就回。”学校周六是要补课的。虽然上级早下发了严禁节假日补课的通知,但全国的中学特别是高中几乎都补课。法不责众,那通知比一张废纸都不如,废纸还有价值,但这份通知却被人看不起,尊严尽失,实在评得上是全国最窝囊的通知了。天赐的家在西湖镇,距学校不到十公里,一般到周六一放学就和几个同学骑着车回家,到第二天下午,他们又赶着回校了。 父子俩正说得热闹,玉婷、立中到了。天赐忙向两人介绍他的父亲,并拿出糍粑让他们品尝。 李立中看来是真的饿昏了,也没向这位“雪中送炭”的“贵人”打个招呼,抓过天赐递过来的糍粑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塞,稍微嚼一下就想往肚里吞,但糍粑太黏了,一下子吞不下去,倒把他噎得差点转不过气来,弄得直翻白眼,他猛伸了一阵脖子才把它吞到肚子里去。 陈玉婷说不饿,没接糍粑。她是头次见黄天赐的父亲,当一听到是黄天赐的父亲时,就仔细打量起位从有罗中立的油画《父亲》中走出的父亲。说实在的,这与想象中的相差太远了。黄天赐身高是1。73米,同学们都说他的长相酷似陈玉婷的父亲陈为民县长,甚至连声音都有点接近,背地里叫黄天赐为陈县。而黄春生身高顶多1。6米。也许,他的母亲是高大的吧?天赐像他的母亲?陈玉婷这样想着。 玉婷看了看天赐的父亲,突然转过身来,走向校门外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注视着黄春生那干巴的嘴唇说:“伯伯,你口渴了,喝口水吧。” 黄春生对玉婷的举动有点手足无措,紧张地接过矿泉水:“姑娘,你可真会体恤人啊,谢谢啊。这矿泉水要好多钱呢。”边说边看着矿泉水,有点舍不得打开的样子。 天赐从父亲手里拿过矿泉水,边扭瓶盖边说:“爹,这花不了几个钱。呵呵,她是个大富婆。”说完,指了指玉婷。 陈玉婷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天赐说:“现在太阳下山快呢。你爸今晚要在哪里住?” “阿爹,你要不要在这里住?”天赐忙问。 黄春生仰头猛喝了几口水,听了忙摇手说:“不用,不用,离家不是很远,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来时就叫那中巴要等我呢。现在他们大概等得急了,我赶着去。阿赐,你要注意别着凉啊。”说完扭头就走。 “天赐,你怎么不送送你爸啊?”看天赐还愣站着,玉婷急得叫起来。 “嗯!”天赐应了一声忙赶了过去。但一靠近父亲就给他撵回来了。 三人目送着天赐的父亲离去,天赐的父亲不时地回头张望。天赐边看边呢喃着:“背影,背影。” 此时,他想起了朱自清的《背影》。 当看不到天赐父亲的背影时,三人才向校内走去。此时的李立中已吃了好几个糍粑,走起路来好像有力了。 陈玉婷边走边想,说:“天赐,你长得真不像你的父亲。” “是啊。”对这个说法,天赐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你像你妈吗?” “也不像。” 李立中开玩笑说:“笨蛋,像她妈那不成女人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说的是脸!”陈玉婷对李立中骂道。 三人说着说着就到了男生宿舍楼前。陈玉婷停下脚步说:“我还从没进过你宿舍呢,进去看看。” 11号的舍民黄教授等人老远就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三个“远征”归来的“英雄”,看到黄天赐和陈玉婷并排地走着,有说有笑,他们早已心有灵犀地挤眉弄眼了。看来杨日道这小子说的消息很有可能不是空穴来风,如是事实,那可是全体舍民的荣誉啊。一看陈玉婷朝着11号宿舍走来,他们如群狼一般发出了嚎叫。 “哈哈!热烈欢迎陈玉婷小姐光临寒舍!” “大家鼓掌欢迎!” …… 旁边两个宿舍也伸出几个脑袋来看热闹,被黄教授大骂:“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又不是去你们舍的!回去!有本事自己带个来!” 陈玉婷早知道她这些同学的德行,所以根本没有去理会,径直走进了11号宿舍。 一进门,只见蝙蝠侠罗光辉光着膀子正慌张地找那件肥大的黑色西装,把床上的被子翻得零零乱乱后总算找到,然后迅速穿上,对着陈玉婷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 黄天赐指着一个上铺对玉婷说:“我的床位。” 陈玉婷如卫生检查员,对各个角落扫视一遍,说:“果然像个男生宿舍,一个字:乱!” 顺口刘以舍长身份,如陪领导视察一般,早站在陈玉婷旁边了,一听陈玉婷开了金口,忙点头哈腰地介绍:“本舍现有十个俊男,天赐你是知道的了,是本舍精品中的精品。至于其他各位舍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且各有所长,肯定是本科的料,有请陈小姐大力推荐……” 陈玉婷没听完就“扑哧”一笑:“你要我推荐什么?” 只听“群狼”不约而同地发出“嘿嘿”的笑声。 陈玉婷自然明白这“嘿嘿”的笑声是何意思,笑着说:“本公主不是婚介所的,这次上来是因为本公主做了件好事,心情好,上来遛一遛。” 顺口刘忙说:“欢迎公主经常来遛一遛。” “哼!”陈玉婷指着蝙蝠侠的床铺说,“经常来?看这狗窝似的,把人都吓走了。” 蝙蝠侠一听怪罪到他头上了,立即手忙脚乱地整理被子。他双手一张,那宽大的衣服真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陈玉婷走后,11号宿舍立即对蝙蝠侠开起了“批斗会”! “罗——光——辉!你——知罪吗?”舍长顺口刘威严地叉着腰站在蝙蝠侠面前质问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她要来也不提前说。你看,上次省卫生检查团来我校明察暗访的时候,提前一个月就通知了,当时我叠了一个月整整齐齐的被子啊。再说,天赐是和我一块长大的,我要害人也不会害他啊。”蝙蝠侠为自己辩护。 “我们的好同志黄天赐好不容易才把陈玉婷勾引上来,为本舍争了光,这可是千年一遇的好事啊。大家说,是不是?”顺口刘用极抒情的声调说。 “是啊,我们还希望靠这星星之火燎原,这星星之火就这样没啦!” 黄天赐一听他们把自己和陈玉婷扯在一起,忙阻止道:“哎,你们不要乱说,让她知道了不好意思。你们不要随便推理,人家可是光明磊落的。” “天赐不好意思啦,有这个想法才会不好意思。”黄教授颇为得意地说。 经一番讨论,决定对蝙蝠侠作如下处罚: 写深刻的检讨一份,每天提两桶水到宿舍,供全体舍民刷牙、洗脸,时间为期一周。 当晚晚修时,蝙蝠侠偷偷地把黄天赐从教室里拉了出来,小声地问:“有人说你和陈玉婷那个呢,真的吗?”边说边用两个大拇指勾了勾。 黄天赐怒道:“哪里话!谣言!别人不知我的家底,难道你也不知?我穷得像叫花子,敢高攀吗?” 蝙蝠侠点了点头:“我也是听杨日道说的。” 黄天赐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读书,准备考大学吧,考上名牌大学才是我们这些贫穷又没后台的人的唯一出路!也是改变命运的路!要不然就只能回家接阿爹的班了。” 蝙蝠侠又点了点头。 第5章 蝙蝠大侠 到周六上午第二节课后课间操的时候,陈玉婷悄悄地约上黄天赐到班主任赖志平处反映秀华的情况。 陈玉婷昨晚是回家住的。她的家就在县政府家属楼小区,离学校不远。玉婷在报名时也报了内宿,安排在5号女生宿舍。她有时在校住,有时在家住。 班主任赖志平是个去年毕业的政治老师,一毕业就当了黄天赐这个班的班主任。他长得英俊高大,据他说业余爱好就是抽几根烟和搓几盘麻将。当他一见到黄天赐和陈玉婷一前一后向他走来时,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 赖志平的房间极其普通,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贴在墙上的大幅张曼玉黑白艺术照。一张简易的木床可能是学校配发的,用一根铁丝拉着一块窗帘布把房间分成了两半,里面就算是卧室,外面算是会客室了。会客室的茶几上散落着一些茶叶,茶几下面一包已打开了的铁观音用塑料夹子夹着袋口,几张木质沙发和几张藤椅摆放在会客室的四周。仔细看里面的话,可发现一张收起来的麻将桌被几件可能没洗的衣服遮盖着。 赖志平指着两把椅子,连说:“坐,坐。”然后又立即边倒开水边问:“听说秀华给你们劝回来了?” 天赐接过班主任的水后说:“是的,她的父母都说要让她回来读呢。唉,她家实在是太穷了,到现在家里看的还是黑白电视。” 玉婷接着说:“赖老师,能否让大家捐点款,帮帮她?” 赖志平听了显得有点为难地说:“最近学校发动大家捐了好几次款了,有些是碰到天灾人祸的,如得大病要捐款的比较说得过去。现在秀华却是这种情况,这要捐多久啊?救急没救穷啊,操作起来是比较尴尬的。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一有人说退学,就说捐款,这不太好办,学校里有很多贫困生啊。” “那怎么办呢?”玉婷听了有点焦急。 赖志平想了想,说:“那这样吧,范围不要搞得太大,先在本班动员一下,自愿捐,有多少算多少。” 班主任既然这样说,玉婷两人只好点了点头。 天赐突然问玉婷:“玉婷,你说要你爸给秀华家划点扶贫款的事怎么样了?” “对了,我昨晚一回到家就跟我爸说了,他说没问题。不过,答应了也没这么快的,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呢。” 赖志平了解清楚后高兴地笑起来:“秀华可是遇到观世音菩萨喽。玉婷啊,以后老师要你出力之时,你也要拨‘爸’相助啊。” “赖老师真会开玩笑。我考得不好,你不骂我我就阿弥陀佛啦。” “哪敢骂你这个公主,骂你还不给你爸‘咔嚓’了?”赖志平说完做了一个割颈的动作。 “没这么严重吧?”玉婷笑了笑,“赖老师,没事我们走啦!” 赖志平正想答“好”,突想起一事来,忙说:“等等,还有件大事要说。学校这学期的文艺表演会,时间定在下个月,各班要出一个以上的节目。学校为了培养大家的集体主义精神,要求都弄个大合唱进行比赛。” 天赐听完便说:“大合唱排练挺花时间的,我班去年也唱得不齐,别班人说我班是大杂唱。” 玉婷说:“就是,我最怕大合唱了,排练时把人叫齐都要花一个多小时。小组唱行不行啊?” 赖志平摆了摆手说:“不行啊,规定是这样的,一个都不能少。我们尽力去做,做不好也没人会怪。”然后看着玉婷说:“玉婷,这件事主要是你负责与同学们商量怎么搞,也可请教一下音乐老师王丫丫。我是门外汉,不敢说三道四。希望你们为班争光,也为我这个班主任争光。” “当——当——!”外面钟声响了。天赐忙说:“赖老师,上课了,具体如何我们再谈吧。” 当他们走出房间奔向教室时,赖志平目送着他们离去。准确地说,是目送着陈玉婷离去!自从毕业担任重点班高一(1)班的班主任,他就觉得,这个班有个女生像磁石般吸引着他。当天他就了解到她叫陈玉婷,是县长陈为民的独生女儿。从高一到高二,一年多的时间,处于青春期的陈玉婷更是出落得如天仙一般。她有着1。65米的身高,这在南方是个令人羡慕的身高。她那可爱的鹅蛋脸上,一双丹凤眼几乎会说话,背地里人们说她是“电眼美人”,配上那又黑又长的秀发,总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从人杰地灵的苏杭来的。对于一个年轻的单身汉来说,与活泼可爱的陈玉婷面对面地交谈了这么久,那主管感情的脑神经系统无疑要经受一次严峻的考验。与陈玉婷交谈,赖志平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或者说,他没把她当作他的学生,在她面前,他多么希望不是她的老师,而是她的同学,可以与她没有任何顾忌地交谈甚至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赖志平无奈地笑了笑,他明白,他想做的是要多大的胆量和勇气啊!如果成功,这在中国也不是首例。鲁迅老前辈不是带了个好头,和许广平喜结良缘,留下千古美谈吗?还有沈从文老前辈也是如此。况且,这个陈玉婷可是“含金量”极高的县长千金呢!但如果不成功,又会招致多少人看笑话! 赖志平一人在胡思乱想的同时,天赐和玉婷两人如风一般一前一后跑回了即将上课的教室。这情景让一些好事者又起哄了,在他们眼里,这多么像你追我赶的电视画面啊!而在他们去找班主任的时候,多嘴的李立中已悄悄地发布了昨天的见闻,说天赐和玉婷是拥抱着去高潮镇的,添油加醋地说路上两人怎么怎么的,自己简直成了伴郎! 李立中的新闻报道让蝙蝠侠听了高兴不已,如果不是假新闻,他罗光辉也沾光啊!就是他们村子黄麻埠村也沾光!因为,陈玉婷是本县县长的千金,有多少人在关注甚至暗恋着她?但大家都知道追她的难度比做一道40分的思考题还难!难做的题分高,难追的人“质”高! 蝙蝠侠和天赐的家相邻,一起玩耍、长大,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同一个班的。蝙蝠侠长得矮小,到高二了身高才1。55米,体重40公斤。有时碰到调皮的同学欺负他,高大的天赐就会挺身而出,天赐如同蝙蝠侠的保护神。蝙蝠侠有什么事总要与天赐商量,就拿身上这件全校著名的西服来说,也是和天赐一道去跳蚤市场买的。 高一开学后,从各个镇来到世纪中学的学子们对这个新环境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像天赐和罗光辉这对从农村来的。两人到县城各处景点、大商场和大型建筑物免费游玩了一遍。不久,罗光辉觉得身上穿的衣服太老土了。 “天赐,有好几个人说我们是土八路,说我们穿的衣服像解放初期的。是否打算买件来装装门面?”在去食堂打饭的路上,罗光辉问天赐。 “买件好看的衣服要好多钱呢,我们不会太丢人也就算了。”天赐有点吝啬地说。因为他知道,两人的生活都不富裕,带来的钱仅够学习和过一般生活用,要用来买奢侈品摆阔那是做不到的,乱花钱也对不起整天在家忙得似奴隶的父母。 见天赐不太赞同,罗光辉想了想说:“我听说,在人民广场,一到晚上,就有些小贩在卖旧衣服,据说是从国外进口来的呢,好多是名牌,高二的人买过,质量很不错,比我们现在穿的还要好几倍,但价钱是很便宜的,原价几千元的现在100元都能买到,会砍价的话几十元也能买到。” 罗光辉说的倒真有其事,这个晚上卖旧衣服的市场当地人称为跳蚤市场,卖的都是从香港或国外偷偷弄进来的旧衣服,有些衣服抖几下能抖出几个跳蚤来。因价钱便宜,一到晚上,这跳蚤市场倒比装修考究的服装店还火爆。买到的旧衣服用半包洗衣粉猛洗一阵后,倒也干干净净。 刚出农家门的天赐一听,答应陪罗光辉去看看。 一吃完饭,两人就趁天色没完全暗下来,步行到了人民广场。只见整个广场摆满了服装及其他小件的物品。这些小贩不知从哪里拉上了电线,接上了电源,每个灯泡下有一个摊位。有些小贩在地上铺一块薄膜,然后把衣服整堆地放在薄膜上。条件好点的用水管焊个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挂满了衣服,这类衣服价格也比地上放的要高点。小贩们吆喝着,较为先进的用上有录音功能的扩音器,不停地放着:“最后一天,最后一天,每件20元,每件20元,货真价实,不容错过!”那普通话比本县电视台播音员的普通话还标准且中气十足!但来过的人都知道,这个“最后一天”不知说了多少天了。 小贩大多是本地人,也有部分是外地人,来购买的多是外地人,也有部分是本地人。像黄天赐和罗光辉,就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了。两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着自己中意的衣服,也像其他人一样,弯下腰来翻看着。 “学生哥,过来,过来。”一个中年妇女以敏锐的观察力看出了他俩的身份,招手叫嚷着。 两人顺着呼声走了过去。昏黄的灯光下,只见这妇女从架上取下一件黑色的西服上衣,高高地举过头顶,对他们说:“看,这是梦特娇西服,国外著名品牌,知道不?” 天赐和光辉同时点了点头。虽然没穿过这种衣服,但这几天来经过猛逛商场,对一些著名的品牌倒也记得一清二楚了。他们知道用一学期的生活费也买不到一套梦特娇西服。 “你看,这西服还有八九成新。穿上了几(几,意为很)威风!中意吗?”这妇女举着衣服边抖边说。 罗光辉摸了摸,又极认真地看了看梦特娇的商标,觉得质量是很不错,露出爱不释手的神色。 这妇女察言观色的本领估计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她立即明白站在她面前的学生哥三言两语就能搞定:“这件西服让你这个靓仔来穿真是最合适了,穿上了几帅!几威风!学生哥没钱,最低优惠价给你,110元。”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披在罗光辉的身上。 罗光辉任其摆布,顺从地穿上,没想到一穿上,三人都大吃一惊,这衣服太大了!下摆差不多到膝盖了,袖口超过了虎口,盖过了大拇指。 天赐见状忙说:“太大了,不能穿。” 罗光辉伸了伸手,有点惋惜地说:“是长了一点点,如果再短点就好了。” 那女人刚才一看穿上的样子也觉得这宗生意是做不成了,但一听罗光辉说的话,觉得还是有希望。既然你这么中意,能够做成的话今晚就能多赚几个钱了,反正我不是抢你的钱。于是继续鼓起如簧之舌说道:“你们这些后生仔还会变呢。毛主席说你们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还会继续长高呢。买衣服要考虑长远点,不能刚买不久后就不能穿了。我儿子去年买了一件衣服当时穿合适,今年就不能穿了,真是浪费!” 罗光辉话没听完心里就动摇了,是啊,很有道理呢,这几年长得飞快,很多衣服没法穿了,父母帮他买衣服的时候都是买大一点的码数。 正当罗光辉思考的时候,这妇女又说话了:“像你这个靓仔,好像刚刚发育的样子,处于青春期,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明年肯定能长20公分!这西服恐怕又过短呢。” 在小贩的糖衣炮弹和“科学”分析下,罗光辉和黄天赐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如吃了迷药一般懵懵懂懂,到最后竟然以58元成交了! 罗光辉凯旋般,回校路上高高兴兴买了一包3元的洗衣粉,用了差不多半包,把西服洗得干干净净,晾干后又不惜血本,花2元请服装店的师傅把西服熨得如新的一般平平整整! 奇怪的是,自从买了这件著名品牌的西服以后,罗光辉并没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一样继续长高!刚上高中时是1。55米,一年多了,还是1。55米!几乎成了“正午的太阳”!更为难堪的是,因为有一次他穿上了这件宽大的衣服,从宿舍赶往教室时,同学们惊讶地形容他像一只蝙蝠飞进来!于是,“蝙蝠侠”这个响亮的“国际性”外号诞生了! 第6章 黄麻埠村 周六下午一放学,全校内宿的同学几乎都回家去补充下周的“粮草”了,也有一些“粮草”充足的继续留在学校里,这部分往往是离学校比较远的,他们一般带几周的“粮草”,像李立中、杨日道,差不多半个月才回家一次,而像黄天赐、蝙蝠侠,几乎每周骑着自行车回家。 黄天赐叫上了蝙蝠侠,从学校礼堂里拉出了各自的自行车。学校礼堂平时不用,也就成了老师和学生的车库了。学校要用礼堂的话,喇叭一响,这些车很快全部搬到了操场。 “我的车没一点气了。”蝙蝠侠用手捏了捏轮胎,“可能是鸡肠漏气。” “那拉到外面换鸡肠吧,我的也要打多点气。”黄天赐也捏了捏轮胎检查了一下。放了整整一周,这些轮胎有时也要补充“粮草”呢。有时一些调皮的学生还要搞恶作剧,偷偷放一些车的气。当然,给学生放气放得最多的是一些老师的车,这些老师往往是比较严厉的,遭到批评的学生就拿老师的车报复了。比如高一时普通班高一(8)班的班主任林武术每天骑摩托车上下班,经多次报复后只好直接把车放在校门外的修车店里。 黄天赐、蝙蝠侠拉着车来到了校门外的修车店,他们与修车师傅已很熟悉了,有时修车师傅还会偷偷向他们推销80元不到的赃车。趁打气的时候,黄天赐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旁边新开了一家卖鸡的店,一群不知生死,仍在高兴地“咯咯”唱着“明天会更好”的公鸡、母鸡被用竹编的栅子围着。引起天赐注意的是那扇店门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卖鸡杀鸡”四个大字。天赐笑着对蝙蝠侠说:“看,那老板前世可能与鸡结下了深仇大恨,现在疯狂报复,不但卖鸡,还要杀鸡呢。” 当他们的车“吃饱喝足”之后,他俩赶紧骑上就往回赶了,耽误了好几分钟,太阳逐渐西沉,天色越来越暗了。 “天赐,上午立中说你和玉婷去高潮镇时,互相拥抱着。真的是这样啊?”路上,蝙蝠侠边踩车边问。 “这个死立中!我明天剥他的皮!”天赐气得咬牙切齿。 “怎么?假的?” “当然是假的了。同一辆车,摇摇摆摆的,哪有不碰几下的?” “我想你们即使是,也没大胆到这个程度。”蝙蝠侠想了想说。 “什么即使是?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本县头条花边新闻了。”天赐装模作样,小声地吆喝了起来:“卖报!卖报!公主不爱江山爱农民!” “不过,看来这个公主好像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农民呢。她好像近来找你是比较多了。” “嗯,是有一点。不过,好像都是公事。” “呵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家都说你和她那个了,呵呵。”蝙蝠侠边说边高兴地笑。 “说实话,我可不敢高攀,免得浪费表情,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把学习耽误了,我们俩都是耽误不起啊。在我们学校,有多少人因这事把前程都误了?” “说的是,你头脑真清醒。” “喂,莲姐呢?好久没见着她了,现在在哪做了?”天赐突然问起了蝙蝠侠的姐姐罗思莲。他的家与光辉的家最近,以前在家时,思莲对待天赐就像对待光辉一样,有好玩的,好吃的,光辉有一份,天赐也有一份,而天赐把她当作亲姐姐一样看,有什么事总要跟她说说。对于天赐来说,在家中除了跟父母说说话外,就没有其他人可说话了,好在隔壁有光辉一家,年龄又差不多,生活、学习几乎都在一起了。比天赐仅大了两岁的思莲,小时候比天赐懂事得多,总像个大人一样照看着天赐和光辉。他们曾一起光着屁股在麻子河里游泳戏水,甚至同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前两年,她初中毕业,放弃了读高中,到深圳打工去了。思莲刚到深圳时经常给他们两人写信,总鼓励他们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最近半年多,来信越来越少了。 “她说跳槽到一个大酒店做了,当领班,工资比以前在电子厂做要高得多了。我家多亏有我姐,要不然我也会像秀华一样了。”蝙蝠侠动情地说。 “是啊,你要努力考上大学才对得起莲姐。本来,今年她是上高三的了。” “嗯。对了,明天我妈生日,我姐可能要回来。” 黄天赐一听,大喜:“太好了!又能见到莲姐啦!”说完用力猛地一蹬,车立即加速向前了。蝙蝠侠见状,用力猛蹬,追上了天赐。 当太阳完全落到山的另一边时,他们回到了西湖镇黄麻埠村。黄麻埠村背靠着一座长满松树、相思树和各种杂树的小山,村前是开阔的庄稼地,西湖镇最大的河流——麻子河就从村前流过。他们快乐的童年留给了村前的麻子河和村后的小山。 天赐的家与光辉的家相距不到10米,有三间瓦房,最大的一个房间留给了天赐,打扮得倒像个书房的样子,其他两间,一间是父母的,一间做厨房。 一回到家,母亲孙柳妹就高兴地带天赐到后院的猪圈里看猪仔。只见老母猪躺在稻草窝里,十多只粉红色的小猪挤成一排躺在母猪的怀里,嗷嗷地叫着抢奶吃,刚吮了几口很快又给兄弟姐妹挤走了。母亲看着说:“阿赐,这窝猪仔养大后给你买几件好衣服和读书的东西,剩余的给你留着上大学。唉,不能总是叫别人帮。” 天赐没有说话,他为拥有这样一个无私的伟大母亲而无话可说!是啊,在这样的母亲面前,任何感激的话都不用说了,说了也是多余的。只有用心慢慢去感受这伟大的母爱!用行动去回报这伟大的母爱!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觉时,脑海中就浮现出母亲整天操劳的身影。母亲为了他,甘愿在家过着牛马般的生活。家中除了购买必须的生活品,其他就舍不得买了。但如果是天赐要的东西,就是借钱也要买。 “天赐,我姐是回家了!”蝙蝠侠跑过来对正在看猪仔的天赐说。 “好啊,什么时候到家的?”天赐回过头兴奋地问。 “比我们早到了一小时。” 母亲忙催天赐:“快去吧,你莲姐一回来就问你书读得怎么样呢。” 天赐两人忙跑向光辉家。 “阿赐,你好像又长高了?阿辉简直像个老人精,白吃了这么多饭,没长半点。”莲姐一见天赐就说。 “莲姐,你变漂亮啦。”天赐注意到,莲姐比以前穿得时髦多了。虽然谈不上袒胸露乳,但是穿得是比以前少得多了。似乎还化了淡妆,就连指甲也涂了指甲油,这在去年是没有的。 “阿姐越来越老啦。你比阿姐还高了。”莲姐站在天赐旁边比划了一下,接着问,“你们书读得怎样?阿辉说你的成绩要好得多呢,阿辉这个猪脑就是不如阿赐。” 罗光辉给说得不好意思了。天赐忙说:“光辉的成绩也不错的,这次考试排前五十名。” “是不是全班排名啊?”读过书的罗思莲自然知道排名有范围区别,她也知道弟弟的成绩是不会太差的,故意这样问。 “肯定是全年级啦。”罗光辉急忙补充。 “如果你们都考上重点大学,阿姐都奖励。” “那你准备好奖金吧,这奖拿定啦。”天赐笑着说。 “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还没定呢,肯定要第一批本科的,毕业后才好找工作。”天赐答。 “考深圳大学好不好?考上了阿姐能经常去看你们哩。” 天赐、光辉都没有回答,才上高二,考哪个大学,他们还没有考虑。 见他俩没回答,思莲又说:“你们今年一放寒假,我带你们去看看这个大学,离我住的地方好近的,只有几里路,打的可能都不会跳表。” “我们没时间去的,放假后补课到腊月二十五吧,春节后年初六又补课了。”两人同时说。 “哦,那暑假争取去。” “暑假肯定是大补特补了。老师说要在高二之前把高三的课全部上完,到高三后就是复习——考试——复习——考试了。” 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哀乐。天赐忙问:“谁死啦?” 这时,跟着过来唤天赐吃饭的黄春生解释说:“是立强伯,前几天给车撞死了。唉,死得好惨,连头都碎了,脑浆涂了一地。”说完叹息着把头直摇。 “哦,那司机赔了多少钱?”天赐知道立强与立国是兄弟俩,都是六十多岁,因家贫都没娶上媳妇,家中也没其他什么亲人了。如果那肇事司机赔不了几个钱,那埋葬是个大问题,现在村中办丧事好歹都要花上好几千啊。 “还好,那车是香港人的,到东塘村娶老婆的。见出了人命,也怕得要死,赶紧拿出十多万元私了了。” “哇!这么多,比公家处理要好呢。”大家不约而同地说。 “所以有钱了,现在埋葬时都做得风风光光的,要做的法事都请来了。”黄春生又接着说,“村里人都说,这事可真灵验啊!” 思莲一听忙问:“什么事灵验?” 黄春生解释:“几个月前,有个瞎眼的算命先生来村里,立强伯找他算命。这算命先生当时说立强去世时将会风光大葬,十分气派,也就是厚葬。这一说出来就给人骂胡扯,后来也就没人请他算命,把他赶走了,叫他到别处骗钱。你想,一个无子无钱的老人,买盐都要赊欠,哪来的风光大葬?说出来鬼都不信啊。” 思莲瞪大眼睛说:“看来这是个活神仙啊。现在他到哪里去了?” “不知去哪儿了。真没想到一个香港的有钱佬把他撞死了。立国得到十多万后,把所有能做的法事都请来做了。这可是咱村花钱最多的了。” “下次见到这算命的,通知我立即回,我也要算一算。”思莲又对光辉、天赐说,“你们也要算一算,算算命运如何。” 光辉、天赐听得半信半疑。 “我们回家吃饭吧,吃完还要过去帮忙呢。”黄春生对天赐说。 刚走了几步,思莲就冲着他们的背影喊:“明天记着啊,到我家吃饭。” 天赐回头调皮地应了一声:“那我今晚少吃点。” 第7章 月夜偷窥 到了周一,马秀华竟然没来! 她只是叫一位同学给陈玉婷转交来一封信。 亲爱的玉婷、天赐等同学: 真不好意思,我还是不能去世纪中学读了。在你们走后,高潮中学的老师恰好来了,知道我的情况后,说像我这样的成绩,在高潮中学读的话也能考上一本的大学,叫我到高潮中学读书,不收我的学费。在高潮中学读,我就可以回家吃饭不用付伙食费了。你们知道我家的情况,这是最重要的。我爸为了赚点钱让我和弟妹读点书,在一位朋友的介绍下,昨天到深圳的人人购物广场找了一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 在高潮中学读,对我有很多优惠的,这真要感谢党和人民政府。我母亲说我比高玉宝好多了。 我十分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我一定好好读书! 祝你们学习进步! 马秀华即日 在5号女生宿舍里,玉婷看着信,泪水差点滚出来。高潮中学与世纪中学虽然都有高中年级,可是有很大差别的,前一个是一般的中学,后一个是全县的重点中学之一,目前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申报省一级学校。重点中学办学条件是全县最好的,设备、师资、生源等都是在全县挑最好的。从择校费就可以看出两者的差别有多大。高潮中学学费低到三千元还经常招不到学生,而世纪中学学费高达一万元还人满为患。吴校长每到开学之初,电话一响就眉开眼笑。可以说,全县高考质量的好坏,就取决于重点中学考的结果。其他镇的中学每年有时也能偶尔考几个本科生,但这几个本科生也属世纪中学或世豪中学的“漏 网 之鱼”——家中贫困得无法到重点中学读的!像今天的马秀华,就是这种情况。 小妖精胡赛媚从玉婷的手里抢过信,装腔作势地朗读起来:“亲爱的玉婷、天赐,你们好吗?……” 还没读完就被玉婷一把夺过:“去——去!还这么开心,没心情跟你闹。” 小妖精懒懒地说:“我能力有限,顾不了太多。哎,阿婷,有人说你和天赐手拉手啊,真的?” “谁说的?” “李立中。” “他?”玉婷想了想,“说我在哪里手拉手?” “刚才我怕你打我,不敢说那么严重。他说你和天赐在车上就拥抱着呢。”小妖精边说边学了一个拥抱动作。 “小妖精!那么骚!”玉婷见状骂道, “别听他的,他是造谣。” “不过,有很多人都在议论呢。” 正在看书的刘海燕说:“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辟谣。” 玉婷一听似乎有点赌气:“辟什么谣?是又怎么样?有些人与他套近乎他还不理呢。”玉婷知道,班中有几个女生对天赐挺亲热,其中就有刘海燕、李春宇。 黄天赐一到学校就把李立中狠狠地训了一顿。当然,他们是不会真正伤感情的,到了周一下午吃完晚饭后,他们11号宿舍的几个人又结伴到学校后面的畚箕潭洗澡去了。 畚箕潭真是个天然优质游泳池,因形似畚箕而得名。一条发源于莲花山的小溪顺着地形山势流下,一路走来,留下大大小小好几个水潭。这畚箕潭是其中最大、最得天独厚的了,它的面积估计有二百多平方米,潭的周围一边是高高隆起的悬崖峭壁,如刀削过一般,那清澈的溪水就是从这里冲出一个口子流下,在这个入水口处深不见底,至今仍无人泅至潭底,然后越来越浅,从潭的低洼一边流出。潭底是天然的鹅卵石,即使是下大雨,潭水还是清澈见底。这个好去处,游泳是极安全的,自然是同学们游泳、洗澡的好所在。有些旱鸭子到了世纪中学不久就学会了游泳。 潭里早就来了好几个同学。不过,这段时间气温变冷,来的人比以前少了。 黄教授把衣服一脱完,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就从黄泥峭壁顶“扑通”一声跳下去了。其他几个争先恐后,如青蛙一般“扑通、扑通”往下跳。 “好冷。”蝙蝠侠颤抖着说。 “估计水温也就20度吧?”天赐边游边说,然后游到浅水处用毛巾搓身子。 “这个时候正是锻炼的好机会。”黄教授即使到了冬季下霜的时候也要到畚箕潭洗澡。 杨日道从水底下泅出,朝着黄教授喊道:“老黄,昨晚手气如何?”他问的是黄教授昨晚打麻将的事。这黄教授宋海陆是择校生,他的父亲仅用两条中华烟就把他弄进了重点班,成绩不怎么样,在班中长期处于垫底的水平,平时还算循规蹈矩且讲点义气,不会招人讨厌。成绩不好,他也破罐子破摔,不在乎了,他的打算是混张高中毕业证后,弄张安置卡去当兵,复员回来就可安置就业了,比读大学还划算。这些都由他的所长父亲安排好了,是不用黄教授操半点心的。 “还可以,赢了一百多。阳道,你想不想也试一试?”黄教授边搓边说。 “我没钱,不敢,看都不敢。”杨日道笑笑说。杨日道是新良镇的,也是个择校生,父母在深圳市做装饰工程的生意。他与黄教授同桌,性格合得来,整天形影不离。他对黄教授叫他为“阳道”一点不在乎,如是别人,肯定要被他追着打。原来,杨日道原名就是杨阳道,取“阳光大道”之意,寓意本来是好的,但在读小学时,因当时的姓名都是手写的,一次老师点名,老眼昏花,竟把“阳道”读成了“阴道”!结果自然是“阳道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了。杨阳道一怒之下,把“阳”字的偏旁去掉,成了“日”字后,再也不会出现“阴阳不分”的恶性事件了。 黄教授游到杨日道的身边,悄悄地说:“喂,听说过吗?” 杨日道立即伸长了耳朵:“什么?” “音乐老师王丫丫一到晚上十点过后就同几个男老师在这里鸳鸯戏水呢。”黄教授对着他的耳朵神秘地说。 “哇!有这么刺激的事?那王老师的丰臀”杨日道瞪大眼睛,边想象边说。 “今晚我们俩来偷看一下,再过一段时间气温再降点,想看都没啦。怎么样?” 杨日道想了想说:“也好,今晚有月光。几点来?” “九点多,晚自修没结束时就来。” 当晚自修李立中点名时,发现胡赛媚又缺勤了。像胡赛媚这类固定在校住宿的学生,是要点名的,而像陈玉婷这类有时在家住有时在校住的没有点名。 黄教授与杨日道两人坐同一张桌,整晚没看完一页书,总是看着那几行字,心思早飞到畚箕潭去了,哪看得进去书? 坐在他们前面的智多星陈小运,也在晚修之前给他们拉下了水。拿黄教授的话来说是让他享享眼福,毕竟一年多来,陈小运帮他解了不少难题,这点恩情还是要报答的。 时间一到,黄教授一个眼色,三人放下书本都装着撒尿去了。 三人如“反恐特别行动小组”一般,个个心领神会,没有说话,偷偷地从后校门溜了出去。 弓着腰,借着明亮的月光,沿着熟悉的田间小路,越来越接近畚箕潭了。 “嗯,他们果然来了。”“组长”黄教授发现“敌情”后朝后面打了个手势,小声地说。三人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黄教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形,指着前面一隆起的田坎说:“再向前几步,在那田坎里看。” 三人猫着腰向前爬行,然后不顾地下有多脏,伏在地上,只露出脑袋观望着。 “看到了吗?有多少人?”看了一会儿,戴着500度近视眼镜的陈小运用手肘碰了碰黄教授,小声地问。 “怎么?多少人你都看不到?不就是三个人吗?”黄教授惊讶地说。 陈小运把眼镜摘下来,用手狠狠地擦了擦,懊丧地说:“我看不清楚。” 真是超刺激!两男一女,三个狗男女!那王老师的屁股又白又大呢。啧啧!”杨日道边看边头都不回地现场解说,把个陈小运气得不停地擦眼镜。 “下次来的时候要准备望远镜。”陈小运看不到,气得坐下来,背对着畚箕潭,不看了。看也是干瞪眼,除了白茫茫一片,连人影也看不清,哪谈得上看屁股?很快他又抱怨:“这眼镜也太差了,月光下就看不清东西。明天去找眼镜店索赔。” 黄教授、杨日道见他抱怨不停,让他白跑一趟,亏了他一个,心里过意不去,都回过头来安慰:“吃一堑长一智。明晚我们来的时候,带上望远眼镜。” “对,我爸有军用望远眼镜,超清晰的,连毛都看得清楚,保证你一次看个够。”黄教授说。 “你说,这王老师会和谁一起来洗鸳鸯浴?”杨日道因看得不是太清楚,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也看不清楚,会不会是校长大人呢?”黄教授答。 “我看不可能!气温下降了,这老校长不可能来这里受冻。如果是洗温泉,倒是有可能。”陈小运不愧有智多星之称,虽然看不见,但分析得合情合理。 “对,听声音也不像。估计是两个年轻老师约上王老师一起洗的。” “下次我们也来请王老师洗鸳鸯浴。”黄教授嘿嘿笑着说。 “哼,想得美!”另两人羞他。 “喂,你们几个到这里干吗?”正当他们说得高兴的时候,一个可怕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吓了他们一跳。 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注意到洗澡的老师们已经回来了。 黄教授三人忙站了起来,一看,令他们大吃一惊的不是刚才那句问话,而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根本没有他们说了半天的王老师! 这三个老师,除了他们的班主任赖志平,还有两个男老师,一个是教生物的邹老师,另一个是教物理的孙老师,哪里有王丫丫老师的影子? “我……我……”黄教授竟慌得结结巴巴了,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玩啊?”赖志平又问了一句。 陈小运突然想起班主任房里有麻将桌,不愧是智多星,一个理由出来了:“赖老师,海陆是想向你借麻将玩一玩,听说你来这里了,我们就在这等着。” “怎么?你宋海陆也打麻将?”赖志平有点不信。 “这个早会了,嘿嘿。”黄教授如骑上了虎背,只好这样说,心中暗骂陈小运怎么这个也说? 见黄教授这样一说,陈小运添油加醋:“老师,海陆的麻将功夫可精呢,好多老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嘿嘿,真有这么厉害?那我们比试比试如何啊?”赖志平有点不服气了。他也知道这宋海陆花钱如流水,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就不太注意上下级关系,跟老师称兄道弟的,希望他为班中争光那是枉然的。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收拾这“富翁”,顺便也捞几个钱用用。 “好,好。海陆今晚与老师联欢。”小运、日道见状忙附和,他们也想看热闹。他们对黄教授的情报如此不准早就窝火了。至于打牌的钱,他们知道,这三个老师的钱合起来恐怕都不如黄教授的多。 黄教授在众人的鼓励下点头答应了,他也想借机与班主任套近乎,以后逃学请假也就容易多了。 第8章 封顶之耻 一到赖志平的房间,赖志平关上门后就熟练地拉上了窗帘。打牌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尤其还是与学生哥打,传出去不像话,赢了不光彩,万一输了更是有损教师声誉。 小运、日道在旁观战,为黄教授壮胆。赖志平待宋海陆、邹老师、孙老师坐好后说:“这里经常打有花的,就按老规矩打法,四番起和,一番2。5元,如何?” 两个老师是熟客,早明白这个规矩了,赖志平也就是说给黄教授听的。 黄教授听完说没问题,心里说:“穷鬼,老子经常打3元的呢。” 黄教授在赖志平的对家,上家是邹老师,下家是孙老师。首盘赖志平起庄,只见他抓了十四张牌后,按顺序整理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打出了一张三万,并说了一句:“这张没用。” “哈哈!你没用我有用。”黄教授一边把牌放倒一边乐呵呵地说,“不好意思,三万偏,一上来就开了个地和,50番。” 赖志平开始还以为他要碰,不以为然,一见他把牌一个个全扑倒,知道发生“大案要案”了,心中暗暗叫苦。原来想要如何收拾这个“富翁”的,看来反被他收拾了。 “50番,125元。”黄教授算都没算就说,顺便也是提醒班主任付钱。 赖志平板凳还没坐热就点了大炮,心中很不乐意,更让他苦恼的是,他本来就囊中羞涩,口袋里只剩下一百多元。全给宋海陆的话,连翻本的钱也没了。 怎么办?他看了看宋海陆,眼珠一转,说:“这么快就够地和,从来没见过,我们还没进入状态呢,算不算啊?”他想以刚刚开始为由赖掉这盘牌。 黄教授忙说:“肯定算啦。”心里不知班主任为何说出这种话来。 赖志平还无意掏钱,把牌洗了几下说:“这样吧,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强哥算不算。”说完他掏出手机拨起了号。 强哥是学校的保管员,叫李文强。他在学校中可说是麻将界泰斗,在圈内有“麻将活化石”之称,据他说从文革时就开始打麻将了,吴诚信校长的麻将技术也是向他学的。鉴于他在麻将界之地位,大家打牌时碰到疑难问题就向他请教,由他一锤定乾坤。比如,有次有位老师摸到最后一个牌时刚好自摸,这个牌刚好是个一饼,他立即说这是正宗的“海底捞月”!要算50番。随着时代的发展,强哥的技术却没有与时俱进,那陈旧落后的打法越来越打不过年轻一代了,已沦落至十打九输的地步。这点吴校长也在抱怨学了强哥免费传授的技术使他损失更大。 赖志平打通了电话,说明了意图,语气中倒说得黄教授有乘人之危而和牌之嫌,他是多么希望这个泰斗来个一口否定啊,但事与愿违,强哥一听,立即大声喊道:“绝对算!这是个奇迹!可能已打破了最早和地和的世界纪录!” 赖志平无奈,想了想,掏出了25元,硬着头皮说:“先付25元吧,剩下的先欠下,等下来付。” 黄教授自学打牌以来首次和了地和,心里高兴,表示完全可以。接下来,赖志平的手气仍然极差,很快又输了几十元,正如老子说的“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倒霉的人越倒霉,慌得他想要耍赖了。洗牌时他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计上心来,突然提出:“不要打太大了,公安局说打大的话算赌博呢。” 邹老师停下洗牌:“那你说要打多大?” “干脆每番2元吧,并且来个封顶,最多付25元。如何?” “这怎么玩法?”孙老师也是首次听到这种玩法。 “就是说不论你和了多大番的牌,付钱不超过25元,摸了十三幺,也是付25元。”赖志平解释。 黄教授一听,忙问:“那刚才你还欠我的100元呢?” 赖志平板起面孔说:“有新规则当然按新规则算了,等会我摸了十三幺,你也付25元就行了。大家机会均等,是不是?”说完把头左右摆动看着另两位老师,以取得他们的支持。 邹老师、孙老师早清楚赖志平这人没有犹太人的半个细胞,不善理财,寅吃卯粮,每月领工资的日子抽芙蓉王,过几天抽硬盒广喜,接着依次是软广喜、特美思了,到最后口袋里只有打火机没有烟——四处讨烟。今天是到了抽特美思这个阶段。暗想如果不赞同赖老师的话,下面就没法打了,因他已处于“破产”的边缘了,正申请“破产保护”呢。于是说:“对,对,大家机会均等,等下我们和了十三幺也付25元。” 黄教授气得说不出话来。打过牌的都明白,打一次牌能和一次十三幺是多么艰难?有些人打一辈子都没和过十三幺啊。但面对的是班主任,不好发作,另两个老师,也是毫无正义感。黄教授只好忍气吞声地打着牌。小运、日道也明白班主任在耍赖。在“封顶政策”出台后,大家都失去了做大番牌的兴趣,谁愿意辛辛苦苦做成的十三幺只获得25元? 正打着,突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并叫道:“小赖!小赖!” “快开门!”赖志平一听,高兴地对小运叫道。 门一开,挤进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师。他是办公室主任邓洪东,是本校“红顶商人”,家中开着一家钢材店和一家陶瓷店,富得流油。他工作之余的爱好就是打麻将。因工作轻松加上强烈的爱好,几乎天天要打一场。有人戏言,邓主任五天没打牌可能是病了,十天没打牌可能是死了。但他因技艺不精,故落得个十打九输,属于“人傻钱多”的主儿。同事们把每年度的“最受欢迎的麻将伙伴”称号未经投票就送给了他。 他一进来,见有三个学生模样的,但因不认识,有点吃惊。赖志平谎称是市师范学校的中师生无事来打打牌的。说自己的学生太不像话,说是中师生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他们的功课不紧,没升学压力,且他们毕业以后还是同行啊。 “哦?中师?你们是最后一届的了?学生不要打牌了,回去吧。我们谈点工作的事。”邓主任以一个领导的口气说道,并打开门。 黄教授等人早想走了,一听,如风一般溜了。 邓主任还没等黄教授三人走远,就把门猛一关,转身坐上了黄教授坐过的热得有点发烫的位子:“来,来,大战三百回合。” 三位老师都挺高兴,尤其是赖志平,心里早乐开了花,想不到这么快就有“贵人”来“济贫”了。 “走,到食得乐大排档公款吃喝!”一出门,黄教授就说。 小运、日道自然高兴,整晚让这个黄教授牵着鼻子走,现在就是吃他几十元也是应该的,何况还是赢来的钱! “不过,校门这个时候好像是上了锁了。”陈小运说。 “那从围墙爬出去。”杨日道不假思索地说。 “不用,太低级了。从校门堂堂正正出去。”黄教授以大将风度的口气说。 “怎么?”两人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学校规定十点半后就不能出去了。 黄教授低声说:“我们这样……” “哈!哈!真有你的。” 月色笼罩下的校园,迷迷蒙蒙,宁静得让胆小的人害怕。校门的值班室外一盏水银灯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室内五十多岁的值班员罗建设正低头看着一张复印的六合彩小报,并不时地拿笔像备课似的做着记号。 突然,有人“砰砰砰”急促地敲门。罗建设忙把报纸塞进抽屉里藏好,开门一看,只见两个学生架着一个学生在敲门。他们正是黄教授三人。 黄教授着急地说:“设哥,他得病了,肚子疼得厉害,要去看医生。” 杨日道补充了一句:“头也疼。” 陈小运“哎哟哎哟”地呻吟着,面容极其痛苦,一边用手摸肚子。 罗建设一见,哪敢怠慢?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啊,出了人命你罗建设连门也没的看了。忙按了开门的开关让他们出去,并交代他们一定要到正规医院去看。 “知道了,谢谢设哥。”三人一转到罗建设看不到的地方,就撒欢儿了。 “妈的,为了吃个宵夜,‘病’了一次,搞衰了。”陈小运甩着被他们架得有点疼的手说。 “哈哈,这办法真是高。黄教授主意多,以后可以当警察叔叔了。”杨 日 道 赞道。 “这是小菜一碟,我在小学时就会骗老师了。”黄教授得意地自夸。 “到哪家医院去?”杨日道问黄教授。 “你找死啊?乌鸦嘴!当真去医院啊?”陈小运骂道。 “说错了,说错了。我表演太投入了。” 大约走了十五分钟,就到了食得乐大排档。这是家马路边露天大排档,木质招牌如a字型支在路边,几把花花绿绿的太阳伞张开放在餐桌旁边,刺鼻的辣椒味呛得人直流眼泪。那火炉的火焰“呼呼”作响蹿得老高,那老板又是厨师一边炒菜一边招呼着他们坐下。 有几张桌子已坐上了人,黄教授三人挑了一张看起来干净的桌子坐下。陈小运顺手从桌上的纸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桌子,发现纸巾已变成黑色的了。一个顶多十五岁的小女孩过来冲了三杯茶,然后问他们要吃些什么。东道主黄教授点了牛肉片炒粉,并要了三瓶金威啤酒。 一会儿工夫,牛肉片炒粉就热气腾腾地端上来。陈小运吃了一口便问:“最近盐是不是很便宜?” “什么?”两人不知他为何问这个。 “这盐放得太多,太咸,如果淡点就比较好。”陈小运解释。 杨日道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人真是穷鬼命,有公款吃喝还嫌七嫌八的。只要老黄经常请我吃,只要不是毒药,沙子我也吃。” “嗯,我倒忘了是公款。” 黄教授一听他们总说公款,放下了筷子:“你们不要总是公款私款的,吃了还卖乖。这人民币到了我的口袋就是私款。”边说边用手指搓着作数钱样。小运、日道忙说对。 “这赖老师也太小鬼小样了,连100元也要赖。”陈小运边吃边说。 杨日道猛喝了一口啤酒,说:“瞧这德性,他的人格也就值不得100元了,就算施舍给他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跟他计较。那两个老师也是那样的德性,不帮腔一声,助纣为虐。”黄教授说。 “他们是一伙的呢,哪会帮你说话?”小运边嚼边说。 杨日道说:“我看赖志平这德性永远当不了校长。” “不,我反对你这种说法。”陈小运一脸学者的表情,“你们看吴校长与赖志平有多大区别?” 两人听完点头赞同。 “如果不是太晚,应该把天赐请来喝几杯才好,他算得上是条好汉。”黄教授说。 “应该把全班女生请来才对。”杨日道笑着说。 “那我要破产了。” “喂,刚才在畚箕潭时,你们说了半天王老师的大屁股,没想到连个影儿也没有,害得我干着急,传出去是个笑话了。”陈小运说。 黄教授、杨日道傻笑:“我看到白花花的,竟以为是了。月光不够亮,看不清楚。” 小运、日道正低头吃着,黄教授轻轻地撞了一下他们,小声说:“看,谁来了?” 顺着黄教授望的目光过去,只见打扮妖艳的胡赛媚坐着一男青年的摩托车来了,胡赛媚下车后在大排档东边的一个灯光比较暗的桌子上坐下,那男青年给车锁了四五把锁头。这么多锁头用钥匙开可能要花几分钟,小偷要能偷走的话算是高手了。男青年锁好车后,到老板面前交代煮两碗虾粥,然后坐到胡赛媚旁边。看那动手动脚的样子,不是一般的关系了。 “难怪,难怪,我们连本班的都追不到,原来是让这些社会青年给糟蹋了。”黄教授小声地说。 “嗯,听说还有人偷偷到歌舞厅上班赚小费呢。”杨日道也小声地说。 “我们今晚干脆偷窥到底,看看这对狗男女还会干啥。”黄教授提议。 陈小运打着哈欠说:“我看不用偷看了,越看心越烦。再说,出来这么久看‘医生’,那设哥认为我做心脏搭桥手术呢。” “这个新发现大家不要打草惊蛇,以后还有好戏看呢。” 黄教授说完就去交了“公款”。三人边走边回头看有什么新情况。 第9章 小运献计 因胡赛媚晚修经常缺勤,李立中向班主任汇报了这个情况。到了下午上政治课,利用自学的时间,赖志平踱到胡赛媚的座位前,问起了胡赛媚:“赛媚同学,最近你经常不来晚修,没有特殊的原因可是不行的啊。你家里人以为你在校学习,你却没有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怪罪到学校头上来,我们可承担不起责任。你要注意啊。” 胡赛媚被说得不好意思,头低低地说:“我最近身体不舒服。” 赖志平一听,不好再问什么,又交代了几句要注意的话。 黄教授一听胡赛媚说“我最近身体不舒服”,用手肘碰了碰杨日道,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最近身体很舒服。” 杨日道挤眉弄眼一翻,表示明白意思。 接着,赖志平说文艺表演会,要准备节目,大合唱是一定要有的,希望大家一定努力,从去年的比赛中吸取教训,争取打个翻身仗,得个好名次。 赖志平说了基本要求后,笑眯眯地走到陈玉婷座位前说:“玉婷啊,这次要看你的了。” “你这样说我就心虚了,不能这么说吧,要看大家的努力,特别是您这个领导。”玉婷说。 “我想节目这样安排好不好,一个大合唱,另外来一个舞蹈。怎么样?”赖志平对大家说。 见大家没什么意见,赖志平说:“好,具体怎么操作,今晚你们几个班干部到我房间来商量一下。” 下午一放学,陈玉婷就心事重重地骑着自行车回家了。班里文艺表演的好坏,她这个文娱委员算得上是直接责任人了,去年就因为经验不足搞得一团糟,唐全党和杨日道这对活宝说相声,说着说着唐全党忘词了,竟然中途退场了!至于大合唱,人家评论是男女声十重唱!有些人甚至是重在亮相,上台后自始至终没张开过嘴巴。今年再出现这样的问题是说不过去了。 刚出校门,只见一群同学围着一个卖花的外省人。这外省人面色如古铜色,穿着一件破旧油腻的绿军装。他坐在一个蛇皮袋子上,面前放着两个箩,箩里装的是几乎晒干的卷成一团的花草,面前放着几小堆与箩里一样的花草。吸引人眼球的是他的面前有一个盛满水的瓷盆,水里泡着一株生长得正茂盛的花草,上面还插着一张开满鲜花的相片。在各堆花草的上面均放着一张开满花朵的压塑相片,挺好看。 卖花人手里拿着相片,热情地向围观的学生介绍:“这些花是从北方运来的,在你们南方种几天就会开花,跟相片上的一模一样,很漂亮的。每株花苗只卖1元。” “这种干的也会开花吗?”一位女同学指着那干得卷成一团的幼苗问,相片里漂亮的花朵把她吸引住了。 “会的,只要用水泡一天,它就会重新绿起来,然后开花。”卖花人拿起一小株干苗说。 “现在种的话开花还要几天?” “顶多两周。” “那给我两株吧。”这女同学掏出了2元交给了卖花人。 卖花人麻利地用塑料袋装好递给了她。其他几位同学见状也纷纷购买了自己想要的花。 玉婷看了许久,心想这些花开得挺好看的,比自己家里的花还漂亮,又十分便宜。于是买了十种不同的花。那卖花人见有此大笔交易,高兴得口水都流了出来,还另外赠送了一株给陈玉婷。 陈玉婷吃完晚饭赶到学校,先到教室约班干部到班主任处。她前脚到,天赐和蝙蝠侠后脚刚好就到了。 “天赐,下午我在校门口买了花苗,回到家后就种上了,过几天开了花送你一株。”玉婷一见天赐就说。 “就是那外省人卖的?”天赐吃惊地问。晚饭后,他和光辉等几个同学散步时也看到了那个外省人。 “是呀。好便宜。” “傻仔,那东西怎么会开花啊?那东西就是普通的蕨类植物,我家的山上有的是,它能开花的话公鸡也会下蛋啦。” 陈玉婷一听急了:“怎么不会?那相片上的花很漂亮的。” “那花是插上去再拍照的。” “真的?他敢骗人?唉,难怪我妈也猜不会开花。” “下午我也去看了。那样的小草,能开那么大的花?还开得那么整齐?有两种花我看明显是牡丹花和茶花。” “如果是这样,10元就当是支持西部大开发吧。”陈玉婷无所谓地说。 “你这是支持骗子。” 几个班干部一到齐,玉婷说了声:“我们走吧。”大家向班主任的住处走去。 “大家说说,如何才能把文艺节目弄得新颖,得个名次?”班干部坐好后,赖志平问大家。 几个班干部互相望了一眼,眼光停在了陈玉婷身上。她是文娱委员,当然由她先说说。 “好,玉婷,说说你的打算。”赖志平见状说。 “两个节目,我想舞蹈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是领舞的人找好了,其他次要的人员就问题不大了。”玉婷说。 赖志平说:“领舞的人自然非你莫属了。邹老师说你身材比模特还好呢。”一说完,情知不该说这种话,忙干咳了几声。 陈玉婷接着说:“问题是大合唱,我们班里会唱歌的没几个,有些同学上台了,唱得不准,音质又差,简直是破坏!这类人有二十多个。” 李立中提议:“干脆不要让这些人上台唱了。” “对,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几个班干部附和。 “不行!”赖志平站起来说,“按规定不准缺人,否则少一人要扣1分。要叫他们抓紧练习。” “这些人就是从胎教开始练起,也练不出猫样。看来只好硬着头皮让他们上了。”玉婷无奈地说。 一言不发的智多星陈小运突然灵光一闪,抛出了一个让大家均感叹服的策略来:“我看这样,把这二十多个不会唱的安排在最后两排,会唱的安排在前面,麦克风当然是对着会唱的人,后两排的人唱时不要发出声音,对口型,该张嘴时就张嘴。这样保证唱得又准又齐。” 此番言论一出,大家惊叹:“高!高!” “这就是假唱了。”天赐说。 “没关系,我们不说,有谁知道?”赖志平说,“我看这方法好,排练时只找一半人就可以了。玉婷,是不是?” “是。”玉婷也表示同意这种做法,反正又不是商业演出,知道了也没关系。 赖志平十分高兴,接着提出为了出奇制胜,是否不用放cd片伴奏,而由班中会弹钢琴的同学弹钢琴?这样,评分就会高了。 大家一听,顿时乱糟糟的:“我们班还没有这种天才呢。” “没有的话只好放cd片了。”赖志平无奈地说,提出这个建议时,他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智多星就是智多星!又是陈小运,新的策略让大家目瞪口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到底算了,我们假弹吧。在台上放一台钢琴,这钢琴先做技术处理,使它弹不出声音,叫本班善于模仿动作的同学上去弹,当然不是真弹,跟据节奏做做弹钢琴的动作就行了。不过,赖老师你要安排一个人偷偷放cd片。” 这个方法又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好,干脆假到底!叫谁假弹合适呢?”赖志平问。 “就叫黄教授吧,他胆大。” “谁是黄教授?”赖志平不解。 “哦,就是宋海陆。” “好,他可以。”赖志平知道这人见过世面,“玉婷,你叫他多看看弹钢琴的vcd,注意观察演奏者的姿态,比如,什么时候摇头,什么时候晃脑,什么时候举手等。立中,你去叫他来,当面交代一下。” 立中开门出去了。 “打算合唱什么歌曲?”这时候,赖志平才想起还没定什么曲子。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好吗?”玉婷回答。 “好,这是经典名曲。”赖志平说完就哼了起来,“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迷人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悄悄看着我不声响。……”他边唱边深情地偷看了几眼陈玉婷。 几人借机夸了几句:“赖老师唱得不错啊。” 赖志平听了高兴,但也不忘谦虚:“哪里哪里,随便唱的,把人家的老母猪都要吓走了。比玉婷唱的差远了。玉婷唱的歌我最喜欢听,以后我要向你多学习啊。”说完最后一句暗自高兴,以后要找她的话,这真是个好借口了。 玉婷受到夸奖,显得极不好意思。 玉婷突想起一事:“大合唱要有个指挥的。” “这容易,去年叫谁现在就叫谁了。”赖志平问。 “去年是唐全党。”玉婷想了想,又说,“去年他的样子不好看,穿着校服像个运动员,不像个指挥,今年千万不要再穿校服了。如果头发留长一点,穿上燕尾服就好多了,能多得一点印象分。” “对,印象分很重要。头发叫他留长点,不要剪了。”赖志平说,“不过,这地方哪有燕尾服?没有就算了。” 天赐突然想起一人,猛站起来说:“有了。” “你有燕尾服?” “我想,罗光辉的那件西服穿上后就挺像燕尾服的。” “对啊,蝙蝠侠就有现成的了。” 这样,关于大合唱的事基本就定好了。至于舞蹈,陈玉婷说跳一个《燃烧的火把》,很热烈的。正讨论着,黄教授跟着李立中来了,赖志平当面交代了几句。大家又商量了一阵后,各自回去准备。 赖志平目送着他们回去,当然,目光始终落在陈玉婷那美丽的背影上。 第10章 假弹假唱 回到宿舍后,黄教授对天赐说:“天赐,我看老赖的眼睛在陈玉婷的身上瞟来瞟去的,不怀好意。你要小心点,别让他先下手了啊。” “嘿,他要看是他的自由,我可无法干涉的。” “喂,大家可都说陈玉婷是你的人了,你不要装蒜啊?” 天赐一听急了:“你们可别冤枉好人啊,捕风捉影。陈玉婷对谁都是那么热情的。” “旁观者清,我总感觉她对你特别好,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黄教授说。 杨日道附和:“这叫含情脉脉,或者说暗送秋波。” 天赐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思春期到了才会有的幻觉吧?” “我们不会有幻觉,我看是你的感觉像长颈鹿过河——第二天才知道。太不灵敏了,连这个都感觉不到!” 天赐懒洋洋地说:“没感觉,穷人不敢高攀。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天赐嘴里说没感觉,事实上他心里也是有这个感觉的,特别是这几天来,几个同学在背后的议论他也听到了。虽然听起来感到甜蜜,但细想起来,这可能吗?你一个乡下农民也想斗胆演绎一个浪漫的爱情童话?他看过路遥的小说《人生》,知道主人公高加林的爱情结局。他明白现实始终是现实,美丽的爱情故事只是小说、电影中才会有的。每当回到贫穷的家时,头脑里连爱情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想与高贵的陈玉婷同志牵着手一起去戏水了。与玉婷在一起,被她火辣的热情所感染,对她充满的是同学之情,至于爱情,那是可想而不可即的,不,连想也不要去想,因为,那是徒劳的啊!有多少人因情而高考落榜?到头来两手空空?落得个人生悲剧? 与天赐一样,今晚在学校住宿的陈玉婷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她不是想文艺表演的事,而是想着黄天赐。 高一一入学,她就发现,班中有个人长得很像她的父亲,无论长相还是言行举止都极相似。后来她知道他叫黄天赐,更令她高兴的是,黄天赐以出色的表现当上了班长!而她则当上文娱委员。玉婷深深地爱着她的父亲,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自豪!今天,命运让一个酷似父亲的人与她同班了,这令她欣喜若狂。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玉婷常常这样想着。在高一时,大家都不太熟悉,男女之间也有点怕羞,没有太多的联系,玉婷只是默默地关注着这个长得像父亲的人。虽然知道他来自一个贫困的家庭,但这算什么呢?他的父亲可以改变神女县中任何一家人的命运!到了高二,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尤其是一起去了高潮镇后,一些同学的风言风语如火上浇油。她对他的思念更是热烈了,有时真想单独约上他去田间小路走一走,但终究不敢开口。何况,天赐好像对自己始终没有热情。这更令她心焦,或许,他爱上了另一个人?刘海燕?李春宇?邱珍珍?刘小翠?……不,不,不可能的,他那么优秀,怎么会看上她们呢? 第二天天蒙蒙亮,胡思乱想了一晚的陈玉婷与同学们到外面跑完步,到教室早修,准备考试。 今天的考试或者说所有的考试对于玉婷来说都不太重要,甚至能否考上大学都不太重要。因为她父亲早为她作好了安排,一毕业就可进入县财政局上班了。而她的同学即使大学毕业后也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单位上班。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玉婷紧张地为文艺表演而准备着。这个舞蹈,她们几个人本来就熟悉,只要再在一起练习一阵就可以了,这个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关键还是大合唱,即使是剩下的二三十个人,要集中起来也要费时间的,那些准备假唱的同学只张嘴不发音也得练习。 黄教授担此重任,深感荣幸。这可是大出风头的好机会啊!说不定经此一演,玫瑰之花就会盛开呢。这几天他以饱满的革命热情投入到练习“弹钢琴”中去。他先是认真地看了几个世界著名钢琴演奏家的vcd,然后坐上了钢琴凳,一边的录音机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按照调子,手指大约该按那里就按那里,关键是动作要娴熟、流畅,给观众一个印象:这人是个高手! 黄教授这人学这方面的东西还是很聪明的,几天练习下来,赖志平、陈玉婷等人看了大为叹服,认为比真正的钢琴大师“弹”得还感人! 陈小运兴奋之余,又提议,为使艺术效果更佳,黄教授最好戴上长长的假发,这将会使甩头动作看起来更有艺术感染力。自然这建议立即照办。 按照学校计划,这学期还有一次全校的广播体操比赛。这是学校每年的固定节目了,时间一般在文艺表演之后一周举行。这比赛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各班都是走过场而已。 这段时间陈玉婷很少回家去住,即使回家,也是说看看上次买的花有没有开花。情况看来不妙,因她每次回家后带来的消息都是:“又死了一株。” 这天刚晚修时,玉婷一进教室,李春宇开玩笑地问:“开花了?” “开个屁!又死了一株。”陈玉婷为自己上当受骗忍不住说起了脏话。 在座的同学一听“又死了一株”,忍不住哄笑起来。 天赐知道她共买了十一株,现据不完全统计,玉婷共说了五次“又死了一株”,于是也打趣道:“玉婷,你可能还要说六次‘又死了一株’。” “乌鸦嘴!”陈玉婷说完用书猛打了几下天赐的头,“我就不信死亡率这么高,比矿难死亡率还高啊?” 众同学见状,忙起哄:“哦,小心肝儿,不要打坏了!” 陈玉婷一听忙停手,羞涩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此时的陈玉婷,心理是复杂的,既想与天赐打闹,又怕让人说三道四,闹得满城风雨的话自己的脸皮受不了。 很快到了十一月一日下午,文艺表演开始了。 南方的十一月,太阳还是火辣辣的。在操场上搭起的简易舞台张灯结彩,高音喇叭高唱着《走进新时代》,仿佛过节一般。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外省人各提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四处奔跑着抢夺刚刚扔在地上的矿泉水瓶。 各班学生统一穿着校服,端着凳子,成群结队,到操场上,按顺序坐下。 两点半一到,两男两女共四个学生主持人走上了舞台,训练有素地宣布文艺表演开始,接着说:“现在请吴校长发表重要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掌声过后,胡子刮得精光、头发乌黑发亮的吴校长以标准的官步走上了舞台,习惯地拍打了几下麦克风,并吹了一口气,然后掏出了讲话稿,热情洋溢地发表了讲话。内容无非就是把学校各项工作自我表扬一番,最后大喊一句“祝表演取得圆满成功”。 节目按顺序一个一个地表演,刺激的街舞让学生们发出阵阵惊叹,掌声此起彼落,争夺矿泉水瓶的外省人也不再奔跑,停下来享受这“免费的午餐”。 陈玉婷等人紧张地注视着,担心自己的节目比不上别班的。因时间关系,表演之前,陈玉婷的舞蹈被砍掉了,这倒可以让她全身心地关注大合唱。 当轮到高二(1)班的大合唱表演时,几个同学七手八脚把钢琴搬上了舞台。这钢琴是请人作了技术处理的。 上舞台时,陈小运把自己戴的眼镜摘下来给唐全党戴上,说这样更像艺术家。 合唱的同学排好队后,只见黄教授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金色长发如美国大法官一般,神气地坐上了钢琴凳。 接着,唐全党长发飘飘,戴着眼镜,胸前打着蝴蝶结,穿着那件全校有名的西服,手持一根竹棍,一脚高、一脚低,爬上了指挥台。戴上陈小运的眼镜走了几步,唐全党就暗暗叫苦,这500度的近视眼镜让他头昏眼花!看东西模糊不清,路面都是飘来飘去的。为了集体的荣誉,他不敢摘下来,硬着头皮爬上了指挥台。 高二(1)班的架势果然立即吓倒了众人,他们是自弹自唱的啊,台下发出了阵阵“哇哇”的赞叹声。赖志平暗暗欢喜。 唐全党在台上看不清楚不紧要,模糊也行。只见他把指挥棒高高举起,发出了开始的信号,黄教授就开始做动作了,夸张地一按琴键,早暗中安排好的人员准时地按下vcd机的按键,那熟悉、优美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调子立即从音箱里悠悠传出。 “哇!想不到黄教授不止黄色笑话说得好,还有这一手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唱得也很整齐。” …… 台下同学们在议论纷纷,一片赞叹之声。 唐全党手舞足蹈,把一根指挥棒耍得熟练无比。那黄教授有时低头轻轻地弹几下,有时猛一甩头,把长发抛向空中,有时猛抬头,双手猛按…… 正当大家被优美的歌曲陶醉之时,突然,喇叭没声了! “保险丝断了!”台上一管电人员喊道。 台上高二(1)班的同学并不知情,继续唱了几句,发觉停电后,全都停了下来。 我们的黄教授太敬业、太投入了,他对停电浑然不知,竟然还在充满激情、摇头晃脑地表演! 很多同学和老师顿感奇怪:“怎么?这钢琴没声音?” 一阵骚乱之后,真相大白:黄教授是假弹! 接着,又暴露出有二十多人是假唱! 赖志平羞愧难当,丢下手下狼狈地逃回房间了。 高二(1)班的全体同学对后面的节目连看也不敢看了,纷纷跑回教室和宿舍。 陈小运哭丧着脸。他知道,这次的祸惹大了。黄天赐紧绷着脸,一言不发。陈玉婷几乎崩溃了,跑回宿舍伏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天啊!怎么这个关键时刻停电! 第11章 最佳创意 文艺表演后的第二天上午,高二(1)班死气沉沉,与往日的活跃气氛完全判若两班。特别是出主意的“肇事者”陈小运,那形象如清朝画家朱耷笔下耷拉着脑袋的鸟。昨晚他的“智多星”外号已被愤怒的同学们撸了,不管他愿不愿意,给他重新封了个“扫帚星”称号! 一上午,班主任赖志平也没露面。据说,他被吴校长叫去了。看来,这事闹大了,凶多吉少。 心里最不好受的应该是陈玉婷了。作为文娱委员,出了这样的大乱子,这脸往哪搁啊?昨晚她几乎哭了一夜啊,在本舍姐妹们多次的安慰之下才平静下来。该死的大合唱!又是该死的大合唱!去年的大合唱让她丢尽了面子,今年悲剧又重演,并且,丢得更惨,简直是惨不忍睹! 下午两点多,陈玉婷刚到教室坐下,只见办公室邓主任来了。他一见陈玉婷,就喊:“玉婷同学,吴校长叫你到他办公室里一下。他正在等你。”说完转身离开。 别说是胆小的陈玉婷,全班同学一听都吓呆了,这肯定是找陈玉婷训话了。 可怜的陈玉婷不知所措,还呆呆地坐着,不知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班长黄天赐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了。这时,他突然忘记了众人的风言风语,走到玉婷的面前说:“不用怕!我们一起去!又不是犯罪,大不了今年评不上先进班。”说完就拉起玉婷。 患难方显真情,同学们也不敢起哄了,而是支持:“对!去就去!敢处理我们,我们造反!罢课!” 陈小运突然站起来说:“让我去!这事是因我而起,责任在我,让我去!” 黄教授也站出来说:“让我来承担责任吧。如果我当时敏感一点,不太投入,在停电时不弹的话就不会露馅了。” 此时去见吴校长,如同战斗中面对久攻不下的碉堡,大家争着要去炸了。 天赐阻止:“校长是叫玉婷去的,有我陪着,他敢吃了玉婷?不用怕,玉婷,走吧。”说完用双手拍了拍玉婷的肩。 有同学们撑腰,尤其是有天赐一起陪着去,陈玉婷终于壮了壮胆子,跟在天赐的后面向校长室走去。 校长室在行政办公楼有三个小间,内设休息室、办公室,最外面的就是会客室了。 吴校长一见陈玉婷和黄天赐,满脸笑容,先招呼坐下后就说了一句:“玉婷同学,这次你班的节目很好啊。” 忐忑不安的陈玉婷和黄天赐对这个“好”字,认为是有另一种含义的,作好了挨批评的准备。 “你班的节目很有创意,作为中学生能有这样的创意,是难能可贵的,值得表扬!”吴校长笑呵呵地说。 怎么?真的?难道是耳朵听错了?玉婷和天赐对视了一眼,不知吴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赖老师上午说,这创意是文娱委员陈玉婷同学出的。不错,不错啊,呵呵。”吴校长见他俩毫无反应,又乐呵呵地说了一句。 原来,上午吴校长把赖志平叫去,把他骂得狗血喷头后问:“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被骂昏了头的赖志平一急之下竟错说成是文娱委员出的。 该死的赖志平!竟把污水泼向了想要追求的人了! “文娱委员?不就是陈玉婷吗?”吴校长一听,声音顿时放低了许多。 “是的,就是陈县长的……” “不用说,我知道。”赖志平还没解释完就被吴校长挥手打断。作为一校之长,难道会不知道县长的千金在此就读?这点政治嗅觉吴诚信还是不在话下的。去年中考一结束,吴诚信就打听到陈县长的独生女儿参加了中考。当时他比做家长的还关心她的成绩,一改完试卷就去查她的分数,发现她的总分只能考上世豪中学。吴校长与邓局长耳语一阵后,给陈玉婷偷偷改了分数,把她录到了世纪中学。 吴校长一听说是陈玉婷出的主意,心里就打起了鼓。本来他是想借这件事作为反面教材,在全校狠狠地批判高二(1)班这种弄虚作假的歪风。现在竟然得知是陈玉婷出的主意,这可是自己顶头上司的独生女的主意啊!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啊,你有胆子说她的不是?校长做得不耐烦了?那想了十多年的教育局局长宝座还想不想、要不要了? 赖志平察言观色,知道他刚才的错误完全是正确的。 吴校长猛然记起,去年有事登门拜访陈县长时,在他面前竟找不出称赞他的宝贝女儿的话题!陈玉婷的学习成绩太一般了,要违心地说她成绩优秀纯粹是说假话,说出来是打自己的嘴巴。当时只好笼统地夸陈玉婷思想表现好、学习有进步。陈县长听后也不以为然,不当一回事,跟没说一个样。假如当时提一项与陈玉婷有关的货真价实的好事,比如说她班的文艺节目获奖,让她老爸高兴高兴,那么,那次的拜访将会是在双方热烈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的。今年这个机会再也不能失去了。什么叫抓住机遇?这就叫抓住机遇! 吴校长经过一番激烈且紧张的思考,有了主意,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对赖志平说:“我们要重新评价这件事,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要把坏事变成好事,这是我们的一贯方针。” “这自然好。”赖志平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尤其明年我们要报评省一级学校,更不能出丑事,要把这件事当成好事来宣传。”吴校长说,“陈玉婷现在情绪怎么样?” “据说昨晚哭了一宿。” “哦?这么严重?不要吓着她了,下午我会找她谈话。你不要去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好的,我明白。”赖志平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他与吴校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因为赖志平的母亲就是姓吴的,与吴校长是同乡,算是个宗亲了。当初毕业分配时还差点被分配到世豪中学,母亲带着他拜访了吴校长,提起同乡同宗之情后就把儿子弄到了世纪中学。 吴校长给玉婷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后说:“你班的这个节目,实际就是个好节目。演出就是让观众得到艺术的享受,表演就是假的嘛。你看,现在的电影、电视,人打了半天也不会死。还有魔术,更假!对了,还有央视的春晚,据说演唱都是对口型的。昨天的演出太可惜了,没想到保险丝断了,破坏了你们精彩的演出。这个我要追究管电人员的责任,起码要扣他当月的奖金。” 这个时候,陈玉婷、黄天赐知道不是听错了,甚至真的认为自己的节目是极优秀的节目了!早知如此,昨晚哭什么啊? “可惜昨天的评委老师是首次碰到这种情况,来不及评分。今天我们行政班子经过讨论,认为应给你们班一个‘最佳创意奖’!”吴校长认真地说。 天赐与玉婷互相看了一眼,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啊! 天赐站起来说:“校长,我们一定继续努力,做得更好。” “好吧,继续努力。”吴校长笑着说,又问起了陈玉婷,“你爸最近忙吗?好久没拜访你爸了。” 此时的陈玉婷,意外的惊喜使她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笑着说:“主要是忙计划生育的事,怕挂黄牌呢。您有空去家里坐啊。” “好的,一定。快上课了,你们去吧。”吴校长以慈父般的态度说着。 “谢谢校长。”两人说完,愉快地走了。 从校长室到教室的这段路,他们从来没感到这么快活过。他们高兴得忘乎所以了,有说有笑地竟然手牵手了,当快到教室时才猛然醒悟,急忙地松开了手。但已迟了,亲热的动作早给伸长了脖子等待他们的同学瞧见。 同学们关注的还不是他们手牵手的事。他俩一进来,大家就围了上去,焦急又疑惑地问:“怎么样?”疑惑是因为看到他俩那高兴的神情,与刚才上刑场般的神情有天壤之别! 两人立即详细地说了刚才的情况。一说完,全班高呼“哇塞!我们胜利喽!”陈小运高兴得热泪盈眶,这“千古罪人”还好没当成。很快他提出要给他平反昭雪,恢复名誉,重新启用“智多星”称号了。 第二天下午,学校隆重地为这次文娱表演的获奖节目举行了颁奖仪式。吴校长发表了讲话,高度称赞这次表演取得圆满成功,并表扬了高二(1)班的“最佳创意奖”节目。吴校长亲自给高二(1)班的领奖代表陈玉婷颁发了奖旗并主动要求合影。 人逢喜事精神爽,下午一放学,陈玉婷就满怀喜悦地回家了,她要向爸爸、妈妈汇报这个喜事。虽然是集体的荣誉,但这是她主管的啊。 “玉婷,好久不见你了。这么高兴,相亲来啦?”回到县政府家属楼小区时,一个初中时的女同学突然拦住她。她叫罗嘉丽,考不上县城的重点中学,只好在县城的职业中学读书。据她做生意的父母说,让她有学校读书就行了。罗嘉丽今年也是十七岁,但那身体发育得像个二十七岁的样子。人如其名,长得算比较出众。她喜欢的发型是波浪式的,还常常染成淡淡的黄色。因爱唱爱跳,当上了班中的文娱委员。 “阿丽,我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姐呢。”玉婷对她开起了玩笑,接着详细说了说获得“最佳创意奖”的事。 “哇!真是好犀利耶!我要向你学习。有上网吗,咱们网上聊聊?” “没有啊,我妈不肯我上网聊天的。我也没兴趣上网聊天。” “那好吧,以后我到你校玩。我要回家了。拜拜!”说完,罗嘉丽一个潇洒的飞吻动作,蹬着变速车离去了。 陈玉婷的家在家属楼小区,是套四房两厅有140多平方米的房子。客厅并不显得豪华,摆设普通,与一般干部家庭的摆设没太大区别,看不出是个一县之长的住房。普通的酒柜上面是一台大彩电,两边是音箱。厅里的真皮沙发倒挺阔气,还有一些简便的椅子。客厅中的花草都是陈玉婷买来的。陈玉婷一回到家就撒娇地向正在做饭的妈妈汇报班里获得“最佳创意奖”的事,把个妈妈乐得团团转。玉婷的母亲叫吴彩虹,在县财政局上班,据说还是一个副股长。 父亲陈为民还没有回来,他也很少在家吃饭。当陈玉婷在学校吃饭时,母亲吴彩虹只好在家一人“独吞”了。每当“独吞”的时候,她常会神经质地突然停下来,望着墙上的全家福相片发呆,嘴里呢喃着:“十七年了,十七年了……”全家福相片,三个人,陈玉婷幸福地夹在父母的中间。母亲凝视许久,眼角流出一滴泪水。很难想象,一个县长夫人竟然默默流泪,难道她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许是寂寞难耐吧,吴彩虹总是要陈玉婷回家吃饭,说说话。高一时,玉婷回家比较多,但到了高二后,玉婷越来越少回家了。是啊,她长大了,她也有另外一个世界了,慈母的呼唤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有吸引力了。当她听到女儿提到与天赐一起去校长室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在母亲做饭的时候,玉婷走向阳台,看看种的花还剩下多少。 “唉,又死了两株了。”玉婷叹息着说,心想真给黄天赐说准了。一想到天赐,玉婷就想早点吃完饭,好快点回到学校。 “阿婷,过几天我去你学校看一下。”吃饭时,吴彩虹说。 “好,欢迎。不过,不要对老师说我在家中从来没做过饭哦。” 母亲给逗笑了:“我偏要说,说你是个懒鬼。” “那不欢迎了。”陈玉婷嘟着嘴,装着生气的样子说。 “那不说,不说。” “真是个最佳优秀妈妈!”玉婷说着,夹了一块肉到妈妈的碗里,“奖励一下。” 第12章 意外之财 胡赛媚上次被班主任点名批评后,这几天表现得中规中矩,看来“身体舒服了许多”。晚修时很快就到了教室,坐得端端正正的,但鬼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据她的同桌说,整个晚上才看一页书。 胡赛媚按时晚修,但因节目获奖而喜获“唐大师”称号的唐全党又经常缺席了。唐全党原来的外号是堂吉诃德,他的兴趣、爱好广泛,爱上网,爱搞发明,因经常发惊人之语,屡遭失败后被同学认为是夸夸其谈之辈。 最近他宣布,仅用几个小时的工夫就把一个同城的漂亮女网友迷得神魂颠倒!对方已为他茶饭不思了,双方已到了见面约会的程度。 这天晚修时,玉婷从家里带来几个小白兔奶糖,一进教室就分发给大家,当发到天赐的面前时,她看看他的手,说:“你的手太脏,我帮你剥糖纸吧。” 天赐正在做作业,把嘴一张,玉婷把奶糖抛进了天赐的嘴里。 众人哄笑了起来,顺口刘高声唱起了改编的儿歌:“小白兔,白又白,两个耳朵竖起来,天赐吃了乖又乖!” 天赐听了立即追打顺口刘。 当大家恢复了平静,静悄悄地看书时,班主任赖志平背着双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在几个男同学面前虚晃一枪后,就走到陈玉婷的座位前坐下,无话找话地聊了起来。 黄教授一见,这个赖账的老师看来真是对陈玉婷心怀鬼胎了。哼!老牛也想吃嫩草?何况还是窝边草,还是我们班长大人的“草”!没那么容易吧?有我宋海陆在,我要让你连草根都吃不成!黄教授冷笑了两声,从杨日道的手里拿过政治书朝赖志平走去。 “赖老师,问个问题,好吗?”不等回答,黄教授就问了,“你认为,共产主义社会一定能够实现吗?” 赖志平回过头来,面对“债主学生”,心里发慌,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好说:“书中不是说一定可以实现的吗?” “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否看到呢?” “这个嘛,总之能够实现,我们要耐心地等。一百年实现不了,那就等二百年。” 其他几人围了过来参加讨论。陈玉婷见状,悄悄地坐到别处了。 赖志平继续说:“这是标准的答案,是社会发展的最高层次,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 接着黄教授等人又问了几个问题,赖志平不耐烦地作了解释,赶紧走出教室。看来,这陈玉婷真是不好追啊,说几句话就有人搞破坏了。 赖志平一走,杨日道就古古怪怪地说:“黄教授今晚可是舍身炸碉堡了。班长啊,你可要明白黄教授的良苦用心啊。” 这话一点明,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陈玉婷一听气得拿起书本就往宿舍里跑。把她跟班主任扯在一起,能让她不气吗? 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陈玉婷的母亲吴彩虹坐着县政府的小车来了。玉婷陪着母亲看了看自己的宿舍,吴彩虹一看完,悄悄地问女儿:“你班的班长住哪儿?” “黄天赐啊?住11号宿舍。” “去看看吧。”吴彩虹沉静地说。 “好的,遵令!”玉婷很高兴地应道。但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去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当吴彩虹与玉婷一起走向11号宿舍时,那些同学知道这是个什么人物光临了,不约而同地以恭敬的神情迎接着这对高贵的母女! “妈,这是刘长河;这是宋海陆;这是黄天赐,班长大人;其他自我介绍吧,本姑娘说不过来。”陈玉婷乐滋滋地一一介绍,当她说到黄天赐时,加重了语气。 当高大的黄天赐与吴彩虹一照面时,吴彩虹的表情仍然是那么的严肃,没有一点笑容,凝视片刻后自言自语:“嗯,好,好,好……” 黄天赐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答:“是的,伯母好。” “听说你成绩不错,继续努力啊。”吴彩虹仍然是严肃的表情说。 “谢谢伯母,我会努力的。” “玉婷成绩不太好,你要多帮帮她。” “这个……好的,她的成绩越来越好了。”天赐有点不好意思了,违心地说了一句话。他明白,他越帮玉婷,班中的这伙“牛鬼蛇神”就越要闹了。 “好,好,好……”吴彩虹似乎又自言自语地说,转过身来,对玉婷说,“我们走吧。” 玉婷突然看到,妈妈的眼角里竟然有泪水! 她忙拉了拉妈妈的衣角,小心地问:“妈,你流泪了?” 吴彩虹忙用手擦干泪水,笑了一下:“不是泪水,是汗水。妈今天很高兴呢。” 玉婷知道妈在说谎,不敢再问,跟着母亲到了车前。吴彩虹正要上车时,只见吴校长与油头粉面的班主任赖志平急匆匆地赶来了。 原来赖志平一听说玉婷的妈妈来了,急忙把买了一年多没舍得用几次的摩丝找出来,精心地梳了头发,不管怎样,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打好摩丝,想了想,又急忙通知了吴校长。 吴校长一听,忙丢下几个汇报工作的老师,与赖志平赶来了。 “吴股长,你来咋不早说?我刚听说你来了。”吴校长气喘吁吁地说着伸出了双手。赖志平也跟着伸出了右手。吴彩虹礼貌地与他俩握了握手,说:“我只是来看看我女儿,不敢打扰你们了。” “这是玉婷的班主任赖志平。”吴校长指了指赖志平。 赖志平连忙点头哈腰地说:“吴股长好。” “今晚在这里吃顿便饭吧,吴股长?”吴校长问。 “不用了。吴校长,赖老师,有空再到我家里坐坐吧。”吴彩虹礼节性地寒暄几句,然后坐进了车内。 吴校长立即走上前去帮关车门,并说:“一定,一定。吴股长慢行。”说完扬了扬手。 深蓝色皇冠小轿车“嘀嘀”几声,留下一股黑烟,很快在视线中消失了。 陈玉婷与校长、班主任打了声招呼,回宿舍了。 吴校长刚要返回时,突然想起应到门卫室,批评一下值班员的政治觉悟不高,这么重要的人物来校早就应当通知校长了。 陈玉婷一回到5号宿舍,舍友们早就闹开了:“玉婷,你妈来相女婿了?” “应该没意见吧?我看了也很满意。” “实际你们就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嘛。” …… “去,去!她是来看我的。”玉婷一听急了。 胡赛媚说:“当然是先看你然后去看天赐了。” “你不要乱说啊,等下我把你的事说出来。”玉婷威吓胡赛媚。她知道,胡赛媚与一个开网吧的老板打得火热。 “说啊,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一些不明真相的起哄。 “那是我表哥!有什么好说的。”胡赛媚喊道。 “哦,目前还是表哥状态。” 大家在戏说起胡赛媚来,玉婷为自己成功把“火”引到胡赛媚身上而暗自发笑。 11号宿舍里,陈玉婷母女一走,众人开始围攻黄天赐了,你一言我一语,把个黄天赐说得躲到外面去了。唉,干吗到我宿舍呢,本来同学们就够多嘴的了,现在更有他们说的话题了。真奇怪,玉婷的妈妈的眼神看得人很不自在。天赐在外面胡思乱想着。 吴校长当晚就叫上邓洪东主任,商量明天晚上拜访陈县长的事。 第二天一到晚上,吴校长和邓主任两人各提着一包礼物叩响了陈县长的家门。 “是吴校长啊,请到屋里坐。”吴彩虹一边开门一边热情地说。 吴校长的运气真好,今晚陈为民县长刚好在家,他正在看新闻联播。 陈县长五十岁左右,长得高大英俊。他是从本县基层干起的工作能力强的干部,在群众的心目中是个亲民的官员,群众口碑良好,被认为是神女县里最有前途的官员,下一任的书记宝座肯定是他的了。 陈县长很健谈,不摆架子。他与吴校长早已熟悉了,一见面就打招呼:“老吴啊,来串串门还带什么东西啊,太见外了。” “一点水果,小意思。”吴校长和邓主任把水果一放,说。 吴彩虹正要冲茶,吴校长抢着:“让我来,让我来,你歇歇吧。” “好吧,我切点水果。”说完便去开冰箱。 “吴股长,论起辈分来,我不知该称呼你什么呢?”吴校长边倒茶边说。 正拿苹果的吴彩虹一听,忙说:“哎呀,你不提醒我倒忘了这事。我排奇辈,你呢?” “呵呵,我是昌辈,论起来得叫你阿姑呢。” 陈为民笑道:“他俩拉亲戚呢,我们来喝茶。”说着招呼邓主任喝吴校长倒好的茶水。 吴彩虹很快端上了切好的一盘苹果,给几块苹果各插上一支牙签,招呼客人吃,然后又去取葡萄出来,并说:“帮忙吃掉,家里存得太多了,冰箱放不下。” 吴校长边吃苹果边说:“陈县,玉婷这次文艺表演很不错,得了‘最佳创意奖’呢。”说完把颁奖时与玉婷的合影照拿出来给了吴彩虹。 “这个我听说了,是有点出奇。” “大家正欣赏着,没想到保险丝突然断了,停了电。把一个好端端的节目腰斩了,可惜了。” “哦,这个我没听阿婷说过。保险丝怎么会断?”陈县长问。 “学校经费太紧了,没有去更新,有些设备不能用的也将就着用了。” “哦?哪些设备还欠?”作为一县之长,一听重点中学的设备如此差,倒有点着急了。 一听陈县长那关心的口气,敏感的吴校长知道有意外之喜了。于是大胆地哭穷了:“说实话,这也欠那也欠,再投入几百万也不够。历史室、地理室、音乐室都没装备,最紧的是电脑室还欠几十部电脑,两个学生用一部电脑,还有好多鼠标不能用了,使劲锤它也不能用,学生意见很大。” 陈县长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明天我召开个党委会,先给你校批10万购买电脑,专款专用。当然了,再也不能出现保险丝事件了。” 吴校长高兴得连连说谢谢。 吴校长很快就扯到了明年各局局长人事轮岗安排的问题,陈县长一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教育局的安排最复杂啊,竞争很激烈,有很多合适的人选。” “这个请陈县长多多提拔了。”吴校长点头说。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还有王秀冰书记呢。不过,我会大力推荐的。” “听说她快调走了?”吴校长问。王秀冰书记的老家是在北方,调来神女县工作很难开展,总是磕磕碰碰,心里有气,据说早想走了。 “这就不知道上级如何安排的了。”陈为民笑笑说。 正说着,门铃响了。吴彩虹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打开了门。 只见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这人是本县承包工程的张洪财,大家都认识,世纪中学前几年的礼堂还是他承包建的。 吴校长一见,知道不可久留,与张洪财打了招呼后说:“我们先走了,你们聊聊。” 陈县长忙说:“好的,以后有空再来坐。” 吴校长两人一走,张洪财坐到陈县长的旁边,呷了一口茶,点了一支中华烟,吐了一口烟圈,说:“陈县,王秀冰明年恐怕要走吧?” 陈为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抽着烟,两眼盯着电视。 半支烟后,陈为民弹了弹烟灰说,“公路的事,我们领导班子讨论了,决定面向全市招投标,以达到‘公平、公开、公正’,向全县人民有个好交代。这是关系到造福全县几十万人民的大事,我看你就不要想搞什么歪门邪道了。我陈为民可不想遗臭万年啊。” “呵呵,这个自然。我也知道陈县长在神女县多年,群众反映很好,没有一个说你的坏话。”张洪财尴尬地笑着说。 他们正在讨论一条通向神巫县的公路,号称巫女公路改造工程,总投资达三千多万元。县里几个大建筑商,如张洪财,正各显神通,想要夺下这块大肥肉。王秀冰书记强调绝不能再搞暗箱操作,要公开招标。 陈为民站了起来,进了卫生间,出来后说:“这公路起码要到后年春才可上马。我有言在先,不要认为我们相识,你就想要我违规帮你弄到工程。你要利用这段时间,努力把自己的硬件、软件搞上去,该更新设备的要舍得本钱投入,要靠自己的实力竞得工程。” “是的,我已准备下个月再买一台挖土机了。” 第13章 情愫暗生 吴校长做梦也没料到,保险丝一断,竟给他带来了10万大洋!当然,他暗暗称赞自己政治觉悟高,非常完美地处理了这件事,可以说这是把坏事变成好事的经典案例,完全可以搬上教科书了。 吴校长高兴了好几天,接着就迎来了全校的广播体操比赛了。 赖志平自以为前几天在未来的“丈母娘”面前表现良好,这几天也是高高兴兴。后来又给吴校长当着好几个人的面表扬“政治觉悟高”,尾巴差点翘起来。 这几天他对广播体操比赛的事又极其认真了,有课没课都到班里转,说说比赛的事,当然,也顺便看看心中的陈玉婷。经多天观察,他暗暗觉得不妙,这陈玉婷好像对黄天赐很有好感,总是拿着书本到他的座位去问问题。对于颇有恋爱经验的赖志平来说,他明白,这根本不是问问题,而是找借口接触。赖志平真后悔当初怎么把班长给黄天赐当了,这简直是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强大的情敌。太愚蠢了!赖志平暗骂自己情商太低。但一细想,这黄天赐除了英俊、学习好、少年老成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的,据说他家穷得丁当响。他们也许只是一般的关系吧。但又想,亲密的关系都是靠一般的关系发展起来的啊,哲学中不是说从量变到质变吗?虽然黄天赐是穷人家的孩子,但天知道陈玉婷这涉世未深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令全世界人民震惊的动作来?有些人父母不同意,两个孩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敢私奔呢。 赖志平想来想去,认为欲追陈玉婷,必先撤换黄天赐的班长,尽量扫清一切障碍。这班长的位置太重要了,什么事都可以参与,把他换成生活委员吧,现在学校比不上以前了,连学习时间都不够呢,生活委员清闲得很,几乎成了摆设。但撤换要有个理由啊,他本来做得好好的,在班中很有威信,没有让大家信服的理由,你敢降他的职?现在关键是找他的把柄,产生一些降职的理由,然后顺理成章地降,但这事最快也要到下学期开了学才能做。 体操比赛的内容是第八套广播体操。按惯例要求全校学生都要穿着校服参赛,这样才整齐划一,否则扣分。 这天下午,比赛时间到了。操场上响起了嘹亮的歌声,正、副校长等二十多个领导参与了评委工作,坐在评委席上,各班主任带着自己的班,准备按顺序出场。 正要开始比赛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突然从外面闯进来,扯着一个高一女学生不停地说:“乖仔,跟妈回家喽,乖仔,跟妈回家喽……”这女生吓得忙闪开,秩序顿时大乱。 “快把她赶出去!” “叫她家里人过来领回去。”几人喊着。 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这疯女人是学校附近人家里跑出来的。去年夏天,她十二岁的独生子下河里游泳时给水淹死后,她一见到打捞上来的尸体,立即昏了过去,醒来后就疯了。后来,她一见到学生模样的孩子就跑过去叫“乖仔,跟妈回家喽”。 把疯女人赶走后,比赛正式开始。 各班按抽签后的顺序开始比赛。 经过两个多小时紧张的角逐,全部比赛总算结束了。高二(1)班获得了二等奖,失分比较多的原因是班中的大胖子叶伟成很多不会做,比如在跳跃运动,他干脆站着不动了,看着别人做,这严重影响了评分。 不过,叶伟成也很委屈。他哭丧着脸说,为了做好操,卖力去做,结果校服撕破了好几处,裤裆下的红色短裤都露出来了,现在走路时只好用双手捂着裤裆。 叶伟成一说,班里竟还有几人的校服也破了,个个如上了战场一般,纷纷向班主任反映,赖志平只好向校长反映。 吴校长一听,皱起了眉头:“怎么今年这么多?”几乎每个班都向他报告校服撕破的事。他知道,这是因为校服的质量做得太差了,只要稍微用力,这校服就会破。在体操比赛之前,已有学生反映校服很容易撕破的事,有些同学据说一怒之下写信到市纪委去了。 时间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周,在这一周里,陈玉婷几乎没回家吃饭,有时回去也是看看买的花还活着几株,当看到只剩下一株终于长出了几片嫩叶时,她高兴得跳起来喊:“妈!妈!还有一株活着!” 吴彩虹对这个宝贝女儿笑着说:“种了十一株,才活了一株。像你这样种庄稼的话,人种都饿绝了。” “妈,你又嘲笑我了,那我不回家了。”玉婷又使出“杀手锏”了,她知道母亲最爱她回来吃饭,一回家她就高兴,几天不回家的话,就整天念叨个没完。 “好,不说了。祝贺你成功种活了一株小草。” “妈,我没在家时,你要好好看顾好这株独苗,千万别让它死了,死了就全军覆没了。” “独苗?独苗?”吴彩虹听女儿一说“独苗”,心里就猛地“咯噔”一下,嘴里小声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妈,你听到了吗?”听母亲没答应,玉婷又问了一句。 吴彩虹惊醒过来:“妈会看好的,独苗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它会长成大树的。” “妈,你真是老糊涂,我要它开花,不是长成大树,再说,它不能长成大树。” “我希望它能长成大树啊!”吴彩虹深情地望着外面说。 当陈玉婷匆匆扒了几口饭辞别母亲赶往学校时,半路上又碰见了职业中学的罗嘉丽,与她在一起的是一个长得酷似香港主持人沈殿霞的同学。只见嘉丽一见玉婷就大声埋怨道:“玉婷,给你害死了。” 玉婷大感奇怪“我害你什么了?” “上次你说假弹假唱得了个‘最佳创意奖’,前几天我校文艺表演,我班也学你这样做了,结果被学校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通,说我们弄虚作假,这股歪风不杀不行,我们几个班干部写了好几份检讨书,真是衰死了。你是不是真的得奖啊?”罗嘉丽连珠炮似的说完,怀疑地问。 陈玉婷听了有点惊讶:“真的得奖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到我们学校问问。” “真是太奇怪了,我们学校的鬼老师怎么不像你们学校的呢?”罗嘉丽骂到老师头上了。难怪罗嘉丽怒气冲冲,她从陈玉婷处意外“取经”回来后,照搬照抄,连歌曲都没变就上台假弹假唱了,没想到保密工作没做好(他们压根儿没保密!),唱不到一半就给轰下台了。结果自然是她这个“取经”人承担全部责任!成了“千古罪人”!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你完全按我说的照搬照抄的原因吧。”陈玉婷说。 罗嘉丽丧气地说:“只有这种解释了。” 陈玉婷见她不太生气了,开玩笑说:“本来最佳创意只能有一个啊,你怎么可能又有一个最佳创意呢?” 陈玉婷又说:“有一个伟人说:第一个把女人的脸比作桃花的人是天才,第二个把女人的脸比作桃花的人是蠢材,第三个把女人的脸比作桃花的人是不可救药的人。” “看来是给这个伟人说准了。” 玉婷感到过意不去,安慰了几句,要她有空到世纪中学玩。 罗嘉丽随口答应后,回头对“沈殿霞”说:“梦珠,走吧,到泰乐。”泰乐是一家网吧,估计她们又是去上网聊天了。 “天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到教室,玉婷就对坐在天赐座位上的人喊道,当她发现不是天赐而是黄教授时,已经迟了。 黄教授笑嘻嘻地说:“呵呵,认错郎了,我不是你的天赐哥哥哦。他与杨日道下象棋呢,我去把他拉上来。”说完就走,陈玉婷在后面大喊也没用。 一会儿,只见黄教授拉着天赐的手和衣服,边拉边说:“你家里人有话要跟你说呢,下什么棋啊。”后面跟着的杨日道推着天赐。 一进教室,两人把天赐押到玉婷面前,说:“我们做好事,专门利人,毫不利己。你的人拉来了,有什么话尽管说,让我们也学学。”玉婷一听,卷起书本朝黄教授打去,黄教授忙抱着头喊叫:“不好,打媒人了!”赶紧逃走了。 天赐一时手足无措,忙问玉婷:“有什么事?” 玉婷一脸娇怒,白了天赐一眼:“谁有事了?没事!” “哦?”天赐一脸茫然。其他同学偷偷地笑。 天赐只好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大约过了半小时,陈玉婷才小声地对天赐说:“乌鸦嘴,我种的花还有一株活着,开新叶了。” “哦,那要热烈祝贺了,要请客啊。” “嗯,只剩下一株独苗了,要重点保护。” “独苗?”天赐一听也小声地念着。这两个字多像说他啊,打小他就经常听到别人说他是独苗了,读书之后才知道是指独生子的意思。 天赐不敢与玉婷多说,他担心太多的男女接触会使他分心。这几天在众人的风言风语中,他感到是有点影响了,不能再去想这样的事了,考不上大学的话,什么陈玉婷、李玉婷,哪怕曾经海誓山盟,感情都会随着落榜而停止!他想,必须与玉婷保持一定的距离。 玉婷与天赐的想法刚好相反,自上次母亲到学校看望了她和天赐之后,她的心里就打起了鼓。母亲好像很关心天赐似的,还叫他多多帮帮她的学习,这是否有另一种意思呢?有了这些想法,玉婷找天赐说话比以前要大胆了,但天赐好像对她的热情反应并不热烈,多数以公式化的语言回答,有时还躲躲闪闪,这真令玉婷感到困惑。 第14章 无痛人流 胡赛媚此时正面对着她的男朋友——泰乐网吧的老板曾宝伟哭哭啼啼呢。前几天她就觉得身体不正常了,总想呕吐,总爱吃酸的,更可怕的是经期到了,还没来!以前多么讨厌的东西啊,现在是求爷爷告奶奶它也不来了!天啊!难道是?她惊呆了。自个儿偷偷到县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把她吓昏了过去:怀孕了!我的天!怎么只试了一次就出大事了?有些人结婚几年,吃药打针,求神拜佛,从赤脚医生到老军医,从小医院到大医院,吃了几箩筐的药,都不会生孩子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都怪那个曾宝伟,人家不愿意,他偏要! 在泰乐网吧里,曾宝伟被胡赛媚又骂又打。中国人难怪人口多啊,只试了一次就点炮了,要是俄罗斯女人像胡赛媚一样,那他们也不用担心人口出现负增长了。 胡赛媚哭骂:“都是你做的好事,人家不肯你偏要,说有了事也是你的事,现在还不是我的事?你叫我怎么做人啊?” 曾宝伟也被骂烦了,回了一句:“怎么做人?还不是一样?还不知是不是我的呢?” 胡赛媚一听大怒,操起拳头猛打:“你竟敢不承认!打死你!打死你!” 曾宝伟忙举手招架说:“好了,好了,是我的,是我的。” “那怎么办啊?” 曾宝伟想了想说:“当然是打掉了。” “那会很痛的哦。”胡赛媚也明白必须打掉,但让她担心的是做那手术据说很痛。 “怕痛?怕痛就不要当女人。”想起有点言重,曾宝伟忙又安慰道,“没关系的,天底下那么多人做都没事,哪个不是提心吊胆进去,然后又高高兴兴活着出来了?” “你说得倒挺轻松。摊上你,我真倒霉。” “这次就当练习,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不会出事了。” 曾宝伟话没说完就给胡赛媚打得鬼一般嚎叫起来。 “还有下次,以后永远不做了。”胡赛媚边打边说。 正打闹着,曾宝伟的手机响了。 “我现在有点急事,明天或者今晚我给你送去200元。这么小的数目,不用担心我没有的。”曾宝伟一接电话,便说。 “什么送200元?给谁?”胡赛媚问。 “就是你们学校的校警罗建设啊。他跟我买码,买了两个月总算被这个衰鬼中了一次,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了。” 胡赛媚没料到曾宝伟竟然坐庄,据说有些人因做这个倾家荡产了。想到自己与他的关系,于是说了他几句。 “没事,不做这事哪来钱?你以为这网吧赚得了几个钱?这要交费,那要交费,连水电费也赚不到呢。”曾宝伟解释。 胡赛媚也不想与他争辩,自己的中心问题还没解决呢。 “到哪家医院?”胡赛媚问。 “当然是县医院了,医术高明点。” “不行啊,那家人太熟。”胡赛媚不同意。 “怎么?熟?你做了多少次啦?”曾宝伟一听,怀疑了。 胡赛媚知道他理解错误,打了他一巴掌:“多少次?老娘是首次!我是说县医院有我的亲戚在那里上班,被她看见了我的小命就没了。” 曾宝伟总算明白错怪了她,摸着几乎被打肿的脸说:“那我们到邻近的神巫县吧,才四十公里,我借朋友的小车开过去,怎么样?” “好吧,只能这样了。”胡赛媚想了想说。这事最好保密,让人知道自己未婚先孕,那就满城风雨了。上届有个女同学就是在县医院里做,被熟人撞见后,成了全校师生茶余饭后的话题,后来她只好退学了。 胡赛媚也不到学校请假,小车来后坐上就走了。 不到一小时,就到了神巫县人民医院的妇产科。里面的几个医生一见他俩的模样,就猜到是来做什么的了,拿了一张表让胡赛媚填。胡赛媚在姓名一栏里写了一个“胡”字后,停下想了想,这丑事还是不要写真名吧,写谁呢?她最先想起的是陈玉婷,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补写上“玉婷”两字,成了“胡玉婷”,至于其他,也是随想随写。那医生也不过问真假,向搞出“人命”的责任人曾宝伟收了100元手术费后,领胡赛媚进了手术室。 一见那手术台,胡赛媚吓得面色发青,对着医生颤抖着说:“我怕,我怕……” “不用怕的,这是最新无痛的手术器械,与以前的不一样了。早先就有学生妹做过,她也是没吭一声。”一年长的医生安慰说。 在室外的曾宝伟焦急地等待着,两只手不停地搓着。令他高兴的是没有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过了不久,门开了,医生让他进去扶胡赛媚起来,并说可以走了。 当胡赛媚坐在回来的车上时,身上渐渐隐隐作痛,她报复性地朝曾宝伟的腰里狠狠地掐了一下,曾宝伟“哎哟”一声:“开车,别搞笑!” “谁跟你搞笑!害得我到现在还痛。以后你再也不准碰我了。” “好,好,不碰,不碰,嘻嘻。” “谁跟你嘻嘻!”又是猛掐了一下。 “哎哟,开车时别闹。撞车的话我们就是生不同时,同时死了。”曾宝伟吃惊地叫道,身边一辆货柜车飞驰而过。 第15章 网上之约 中山八路的泰乐网吧里,昏黄的灯光,一大群学生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罗嘉丽与叶梦珠坐在网吧的一个角落里,她们正在上网聊天。与重点中学比起来,她们的功课压力小得多了。 “美国总统怎么还不上来?”叶梦珠心里嘀咕着,她在等那个叫美国总统的网友。她给自己取了个洋味十足的莱温斯基,引得很多网友加她为好友,特别是那个叫美国总统的网友,更是给她迷得神魂颠倒,好几次约她见面。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哦,他上来了。” 一见到美国总统的头像在闪烁,叶梦珠立即兴奋起来,马上发了一朵玫瑰花图案过去。 美国总统很快发回一个嘴巴,意思是吻她。 一接上头,他们很快就你一句“亲爱的”,我一句“爱你的”,爱来爱去聊得火热了。 “阿丽,美国总统又约我去喝咖啡了,怎么办?”叶梦珠问一旁的罗嘉丽。 罗嘉丽头都不回应道:“嗯?去就去嘛,谁怕谁啊?” “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世纪中学的。” “不用怕,到时我陪你去,保证吃不了亏。”正在与三四个“亲爱的”聊得火热的罗嘉丽果断地说。 “那好,我答应他的见面请求了。”叶梦珠说。 “他说去哪里见面?”罗嘉丽问。 “说到中山二路的撒哈拉咖啡厅。去过吗?” “去过几次,那个鬼地方距离世纪中学比较近的,说不定是世纪中学的学生呢。” “说不定是个高才生呢。” “不要一见面就发生拉链门事件啊。”罗嘉丽开玩笑地说。 “如果美国总统长得英俊,那就难说了。呵呵。” 莱温斯基与美国总统约好,第二天晚上在撒哈拉咖啡厅门口见面,莱温斯基穿连衣裙,美国总统身穿世纪中学蓝白相间的校服。 “哇塞!今晚我要去见我的网上情人莱温斯基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学会了打字,总算勾引了一个美少女。”晚饭后,唐大师眉飞色舞地向舍友们宣布网恋最新进展。昨晚他高兴了一宿没睡着,到了下午只好逃课,偷偷在宿舍里养精蓄锐。 “唐大师就是有本事,用不到半个月就可以见面了。”杨日道赞道。 “可别空手回来啊,胆量放大点。” 黄教授提醒他:“现在网上骗子多,你小心点。” 唐大师不服气地说:“我不骗人就算积德了,我有什么东西给别人骗?” 顺口刘高声说:“骗色啊!” 唐大师得意地笑了,口水都流了出来:“我巴不得有人骗色呢。” 顺口刘说:“你的成功经验要向大家推广,争取本年度人手一个。”又转过身对天赐说:“班长就不要学啦,免得有人跳楼。” 天赐白了他一眼,他们说什么,他已不在乎了,越解释越复杂。 唐大师穿好了校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还少了件什么东西,想了想,对正在床上做俯卧撑的黄教授说:“教授,你的领带借用一下。” “自己拿,在包里。”黄教授气喘吁吁地说。 唐大师费了好大的劲,在舍友的帮助下才把领带系好。 “不过,领带配校服,不般配。”顺口刘仔细看了一会儿说。 “对,要穿西装才好。”杨日道说。 热情的蝙蛱侠一听,忙问:“你要不要?免费借给你用一晚。”说完就要脱身上的西装。 “去去,又不是上舞台,不要坏了我的好事。”唐大师说,“不用换了,我们约好了是穿校服去的。” 顺口刘端详了一下唐大师,说头发太乱,说完就要来蝙蝠侠的摩丝帮他打上。蝙蝠侠的摩丝是他姐姐上次带回家的,他见还剩不少就带到学校来了。但他极少用,成了11舍的公共财产,有谁要用的话就拿来用,现在存量也不多了。 临出门时,为防止受骗,唐大师接受舍友的建议,同意经验丰富的黄教授一同前往会友。 在全体舍友的一片祝福声中,两人出发了。瞧那唐大师的表情,就像要进洞房一样高兴。路上,原来走路慢得像乌龟的唐大师今天腿关节像点了润滑油,走得飞快,被黄教授大骂后才放慢了脚步。 “老黄,你认为这莱温斯基会是个美少女吗?”这是唐大师最操心的问题。 “名字挺迷人的,依我看这人长得不会令人失望。”黄教授分析。 有黄教授这句话,唐大师信心十足。为表谢意,有铁公鸡之称的唐大师在路上买了两只甜筒,边吃边聊。 当看到撒哈拉咖啡厅那霓虹闪烁的招牌时,唐大师显得有点激动又紧张。毕竟现在是要真正见面啊,表现不好就有可能泡汤。看来这相亲也不是好干的差使。 他们提前十五分钟赶到了。他们站在门口内的一侧,焦急地等待着美少女的到来。 咖啡厅的时钟响了八下,外面还看不到美少女的身影。奇怪?怎么还不来?莫非给黄教授说准了,遇上了骗子,给人放了鸽子?正心慌地想着,一个修长的影子轻快地来了。 “嗯,来了。”两人都这样兴奋地想着。 只见一个漂亮的少女在门口站着朝内张望了一下,这一望把唐大师高兴死了——多像卡通片中的美少女啊!当他自认为挂着最佳笑容要向她打招呼时,令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美少女竟朝一张坐着两个男青年的桌子走去,那两个青年一见她就埋怨她又摆架子迟到了。 唐大师白高兴了一场,懊丧地对黄教授说:“我们可能被骗了。” “再等会儿吧,爱情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黄教授安慰唐大师。 过了两分钟,终于见到两条黑影一前一后来了。她们正是罗嘉丽、叶梦珠。 走在前面,身上也穿着连衣裙的罗嘉丽让唐大师亢奋起来,果然是个靓女!漂亮的罗嘉丽走在前面,他们根本没把眼光落在后面的叶梦珠身上。 一见唐大师两人穿着校服在门口等着,她们明白,美国总统就是其中之一!但他们穿着同一种校服,不好辨认啊。胆大的罗嘉丽与大胆的黄教授几乎同时问话了。 “你是——美国总统?” “你是——莱温斯基?” “我不是,是他。”黄教授把唐大师推了一下。 “我不是,是她。”罗嘉丽把叶梦珠推了一下。 什么?是她?!唐大师与黄教授面面相觑,这玩笑开大了,这莱温斯基那身上的肉分成两个少女都可能超重啊! 莱温斯基看着英俊的美国总统,她满心欢喜,咧开大嘴,笑得像个裂开的大石榴。果然是个帅哥!她心里高兴死了。 唐大师涨红着脸,突然松开黄教授的手说:“我头痛先走了,你陪一陪她们。”话没说完就冲出了咖啡厅。 “喂!你怎么能先走?”黄教授想要阻拦,但他已逃远了。 黄教授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主角走了,下面的故事无法继续了。 叶梦珠立即猜到他嫌自己太胖,委屈得呜呜地哭了。 罗嘉丽对黄教授骂了起来:“你朋友怎么这种态度,以后生孩子没屁眼的。” 黄教授见罗嘉丽一发怒,人越好看。黄教授高兴得露了原形,笑嘻嘻地说:“我这朋友从小有癫痫症,一见漂亮的女孩就发作,只好跑了。” 罗嘉丽自然知他在说谎,从来没听说过一见漂亮的女孩就发癫痫的。想到他说的“漂亮的女孩”肯定是指自己,怒气消了许多。于是说:“你别骗我了,我也有你学校的同学,到时我去调查他是谁。” “谁是你同学?说出来听听。”黄教授感到有趣。 “陈玉婷,认识不?” “哈,我以为是谁呢。她是我们班的文娱委员。”黄教授大喜。 “真的啊?”罗嘉丽担心这个眼睛滴溜溜转的人在说谎。 “我骗你干啥。这样说来我们也算得上是同学,同学之情是最纯洁的了。来,来,那个衰鬼走了正好,我来做东,喝杯咖啡。哪能让你们白来一趟。”说完,连拉带推,把她们两个推到一张桌子边坐下。 “服务员,来三杯咖啡。”黄教授打了个潇洒的手势,朝服务员喊道。黄教授暗自高兴,上次打牌时连地和也和过了,这运气一来,今晚美女就送上门来了。 罗嘉丽很快就被黄教授那潇洒的谈吐吸引住了,看样子他是富家子弟甚至是官家子弟,何况他还是县重点中学的学生,还与陈玉婷是同学,应该是高素质的人了,说不定是个人才呢。自己是职业中学的,低人一等,平时还不敢说是职中的呢。于是也乐意与这个“高素质的人才”同饮咖啡了。 叶梦珠还在伤心地呜呜哭着,胖人可能那泪水也多,一下子就把桌上的一包纸巾用得差不多了。难怪她这么伤心,这是她第五次把网友吓跑了啊。每次把网友吓跑后,她就暗暗起誓,下次再也不与网友见面了。但是,每当与一个网友聊得火热时,她又忘了前车之鉴,与对方相约见面了。 黄教授、罗嘉丽把叶梦珠抛在一边,只顾自己说话了。健谈的黄教授发挥特长,天南地北,从非洲到欧洲,从伊拉克到美国,仿佛去过一般,时不时还插些黄色笑话。罗嘉丽被这个“高素质人才”逗得哈哈大笑。他们俨然一对热恋中打情骂俏的情人了,而本应当上主角的叶梦珠倒成了多余的陪衬。 两人兴致勃勃,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又点了几个小炒和啤酒。黄教授眼珠一转,编了个谎,说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日,问罗嘉丽是否愿意参加生日晚会?这话还没到罗嘉丽的大脑她就答应了。尽管黄教授上半年已过了生日,但为了这个妖精似的女孩,还得大出血一次啊。 当他们离开咖啡厅时,互相交换了所有能联系的方式,并且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第16章 深夜卧谈 当黄教授吹着口哨回校时,那“美国总统”正蹲在学校门口伸长脖子等他,夜风虽然不是太寒冷,但吹久了也把他冻得瑟瑟发抖。当他一见黄教授的身影,就冲了上去。 “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害我等了几个小时。是她们不让你走吗?” “哈,哈,衰鬼,本教授今晚行桃花运了。”说罢,黄教授一五一十把后来的经过说了一遍,把唐大师气得差点要撞校门了。 停了一会儿,黄教授问:“你干吗不回宿舍?被吓坏了啊?” “不是,我是怕你一回来就宣布我见了个丑八怪,我这脸往哪搁啊?先跟你说好,你说我见到的是个漂亮网友,比赵薇还漂亮。这样,我脸上就有光了。” “呵呵,容易。”心情极佳的黄教授满口应承。 此时已到晚上十一点多了,教室与宿舍已熄了灯,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寒风把树梢吹得鬼叫一样呼呼作响,伴随着几声猫叫,更显得恐怖。 11号宿舍同样寂静,舍友肯定睡了。他们两个轻手轻脚摸进了宿舍。可怜的唐大师劳碌了一夜,肚子又饥又饿,头昏眼花,一不小心一脚把一个脸盆踢得“哐啷”一声,这一声顿时把大家从周公家叫回来了。 “哇,回来了?”一直挂念着他们的舍长顺口刘反应挺快。 “怎么时间这么长啊?我们等到眼皮打架,才睡着,你们就回来了。” 黄天赐把头伸出蚊帐说:“大家反正睡不着了,唐大师不妨把约会经过详细地向同志们说说。” 面对连珠炮似的问题,黄教授抿嘴暗笑,衣服都没脱就蹿上了床。唐大师如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同志们多关心、多热情、想象力多丰富啊,可是我却在校门口的角落里被寒风吹了一夜。 见唐大师还没言语,还在兴奋状态的黄教授说了:“唐大师,向大家说说啊,让大家学习学习嘛。”说完咬住舌尖,控制不发出笑声来。 唐大师无奈只好胡编了一句:“是个美少女,有沉鱼落雁之貌。” 黄教授一听差点“哧”地笑出声来。这个唐大师,吹牛也不要吹太过了,好在我跟着去了。什么沉鱼落雁?估计是把鱼吓沉,把雁吓昏了头往下掉。 “长得像谁?后来怎么啦?说详细点。”大家不依不饶。 唐大师实在为难了,后来实际是蹲校门口啊。现在要他说,无异于要他即兴编一个爱情故事。他只好空空洞洞地说:“后来就是谈学习、谈理想、谈生活等等,就这些了,睡觉。” 大家不乐意了,辛辛苦苦等了一夜就这么简单的结果?于是问黄教授:“教授,你来说一说。”黄教授自然乐意,他正美滋滋地回味着罗嘉丽的音容笑貌,想着下次要怎样。黄教授把叶梦珠说得像维纳斯一样漂亮,然后把他与罗嘉丽的事当成唐大师与叶梦珠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直听得全体舍友口水流下三尺长,大赞唐大师艳福不浅,表示为了促成唐大师的美事,恋爱期间一个月,本舍打扫卫生、提水之事全免! 唐大师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不用干扫地提水这苦差了,惊的是这“造假”的事以后总有露陷的一天啊。想了想,装作谦虚地说:“这莱温斯基本人还不太满意,她的三围还没达到本人的心理底线,她的知识本人看也不太丰富,与本人不般配。所以本人不想与她再发展下去。” “哇,你昏了头啦?这么好的货色中央台吹广告也难找啊。”众人对唐大师的言语大表不解。这些人除了黄教授,哪里知道这个莱温斯基的真面目啊! “如果你不要,那就转让给我吧。”杨日道激动地说。 唐大师暗想,你见了不望风而逃我就不姓唐了! 正说着,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你们还吵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杨日道没听清是谁,以为是隔壁宿舍的,回了一句:“老子在讨论娶老婆呢,关你屁事?” 几人小声说:“是班主任。” 杨日道吓得缩成了团儿。 只听赖志平在门口骂道:“快十二点了,还挺精神,上课时又像个瘟鸡。” 众人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没一点动静,估计赖志平走了。杨日道骂道:“这夜摸鬼,这么晚了还来干吗?” “瞧那熊样,色狼似的,一大把年纪了听说还没女朋友,整天打我们班女生的主意。” “就是,那女生的政治题完全做错了也有墨水分的,我们呢,错了一点点也扣一半分。” “天赐,你要小心点,别让这小子得逞了。” “有我们在,这赖账的家伙一个都得不到。”黄教授边下床边说。他喝了那么多啤酒,这会儿全在肚子里加工成了尿,又要出去小便了。卫生间在室外东边。 当他穿了拖鞋,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妈呀”一声关上跑回来了,小声地说:“那老——老师还在门口啊!”他原想说“老赖”的,后想到他还在外面,只好称“老师”了。 宿舍立即安静下来。门外,铁青着脸的赖志平气呼呼地走了。明天我就要收拾你们,他这样想着,回到了房间。 果然,到了第二天赖志平上政治课时,他就大谈特谈11号宿舍的纪律状况。除了批评顺口刘,还点名批评了黄天赐,作为一班之长对这种现象没有制止是不合格的班干部。接着又批评了班中有些人有早恋的苗头,甚至有些班干部也是如此。这些,是赖志平昨晚想了一夜后,认为觉得刚好是借机批评黄天赐的好机会。如果以后真的要把他降为生活委员这个有名无实的闲官,这就是个好借口了。至于说早恋,就是为了别让陈玉婷与黄天赐打得火热,到了如胶似漆之时,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赖志平,就是国家主席来阻止恐怕也阻止不了了。 下课后,黄天赐一脸委屈地坐着,同学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骂着班主任。陈玉婷走到天赐面前坐下,对着天赐装了一下笑脸,说:“别管他,我也挺讨厌他。” 天赐强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班主任说11号宿舍纪律差他还不在乎,宿舍是舍长第一责任人啊,在宿舍里我还归他管呢。关键是他批评有人早恋了,听口气不是指我黄天赐与陈玉婷吧?我们什么也没干啊,只不过是话说得比较多而已,难道这就是早恋?天赐思索着。这段时间,在众人的舆论下,他的内心世界也在悄悄发生变化。原来他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他也觉得,如果抛开家庭背景,他和玉婷是不是真的很般配? 至于陈玉婷,觉得班主任不是说她,再说,她和黄天赐还从来没有单独一对一地在一起呢,这就没有把柄了,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知道我在想他?想想他就是早恋的话那地球也该爆炸了。你上课时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呢,瞧那模样,大家都说你在暗送秋波,装什么清高?难怪有人说老师“白天像教授,晚上像禽兽”,这话一点不假! 大家的心情都不太舒畅,班里的气氛自然不太活跃。 “顺口刘,给大家来一段乐一乐。”杨日道提议。 “这段时间没上网,没什么新鲜的了。”顺口刘被点名批评,哪有心思想那玩意儿? “那给大家来点别的,免得班里像死了班主任一样。”杨日道骂得可真够绝的。 顺口刘给逗兴奋了,说:“那我说个关于姓名的趣事吧。一对父母给孩子起名‘子腾’,本来是挺文雅的一个名字,但是老爹姓‘杜’,人家叫他‘肚子疼’,于是,孩子在众多同学的讥笑下,愣是把名字改了;某大学医务室有个校医名叫‘段珍’,谐音‘断针’,去她那打针的人心里总是很别扭;有一同学叫‘朱逸群’,大家说,她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在猪圈了;某人名‘厚根’,父姓‘矫’,于是,他就成了‘脚后跟’;一对农村夫妇,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本想祝他一生平安,长命百岁,取名‘寿生’,可孩子的父亲姓秦,于是弄巧成拙,成了‘禽兽生’;某大学一同学名叫‘费彦’,谐音‘肺炎’,开学点名时笑翻了一片,经过一个月的军训后改名为费红忠,人们叫他‘肺红肿’了,原来没笑翻的这回都翻了;有两个孩子,哥哥叫‘陈剑桥’,弟弟叫‘陈复旦’,但是两兄弟连高中都没有念上。就这么多了,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顺口刘一说完,向大伙鞠了一躬。 此笑话引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但杨日道笑不出来,因为他原来的姓名比他们更惨啊,好在这些人中没有几个知道他的过去,这里除了黄教授知道,其他人好像不知道,黄教授总不会低智到向顺口刘揭他的老底吧? 黄教授回到宿舍,告诉了全体舍友,准备本周六的晚上,在神女县迎宾馆的卡拉ok厅举行生日晚会,请大家唱唱歌。 “谁生日?”天赐问。 “当然是本人了。”黄教授狡黠地一笑。 “哦。”天赐又问了一句,“哪些人参加?” “就我们几个,并且隆重推出女主角——我的新任女友罗嘉丽小姐。对了,特邀班长压寨夫人陈玉婷,请她唱几首歌。”黄教授模仿港台电视人,把“丽”字拖得挺长。他一说完就被天赐猛打了几下。 黄教授有女朋友了!这真是天大的新闻! “你不会是找一个发廊妹来应急一下吧?”杨日道怀疑地问。 “这真是有损本人声誉的提问,难道宋某人真的这么差,要找一个发廊妹吗?”黄教授提着杨日道的耳朵说。 这时,有人发出疑问了:“喂,黄教授,你不是上半年生日的吗?” 天赐说:“我好像记得你是上半年的,刚才我怀疑我记错了呢,所以才问是谁的生日。我除夕出生的,隔两个月是你生日。你小子搞什么鬼啊?” 黄教授被识破机关,干脆直说了:“不搞个借口弄个晚会,怎么发展、巩固与新任女友的关系啊?” 第17章 教授生日 第17章 教授生日 第二天上午放学前,黄教授早早就到职业中学门口等罗嘉丽了。在一大群眼花缭乱蜂拥而出的女生中找到她后,告诉她“生日”的事。她一听是去迎宾馆唱歌,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黄教授又按照昨天舍友的要求,要她带几个会唱会跳的女同学参加,罗嘉丽满口答应下来。她明白,别说是带几个,就是叫火车来把全校女生拉去都办得到。到了下午,她没到学校,早早就到一家美容院里染发、吹发、做面膜弄了一下午。 下午,黄教授就为晚会作准备了,先去订了卡拉ok房,然后与杨日道一起,买了三箱金威啤酒及花生、开心果、鱿鱼丝等抬进了卡拉ok房。酒店的东西除了公款购买不心痛,私款购买贵得让人觉得像割肉一样。现在除了房间不能带去,其他能带的都自带了。 黄教授两人将食物抬进去刚要出来,从背后传来喊他的声音:“海陆,你干吗?” 是女声!黄教授忙转过身来,见是初中时的同学江惠月。她中考时报考了市师范学校招收的最后一届中师,现正读师二。近几年,中师不包分配,尖子生都读高中准备考大学了,考中师的往往是女生,成绩不太拔尖的。她身边还有两个漂亮的女生,估计是她同学。 “你怎么在这里?”黄教授问。 “这是我表伯开的酒店,怎么不可以来啊?”江惠月嗲声嗲气地说。在初中时,她姓江,黄教授姓宋,同学们总戏称他们为宋江。可惜当时年少无知,不懂风花雪月之事。江惠月对黄教授的印象不错,豪爽大方,讲江湖义气,有男子汉气概,虽然不怎么读书,但成绩还不太差,比整天啃书本的考得还要好。 “好,可遇到贵人了。今天我是你表伯的顾客,晚上我要开生日派对,包了个房,等下结账时你交代要打折啊。” “谁生日?” “我啊。” “你不是上半年生日吗?”江惠月记得他以前生日时请过她和几个同学。 黄教授一听知道说漏嘴了,忙说:“谁生都一样,反正你要帮忙打折,不打折贵死了。今晚你有空参加吗?”后一句是礼貌性的问话,生日了,老同学不邀请说不过去,但她知道我的真生日啊,如果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没想到,江惠月立即答应了,还说要带身边两个叫叶素冰和张平珊的同学参加。黄教授此时只有暗暗祈祷她不要乱说了。 她们一走开,杨日道高兴得流口水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两眼望着天空,动情地说:“今晚太幸福了,又多了三个靓女啊,三个啊!老天!”黄教授笑了笑说:“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因庆祝黄教授的“生日”,这天下午放学后,11号宿舍除有三个同学家中有事回家了,还剩下七个。晚饭一过,天还亮着呢,有些人就心急火燎地吵着要去唱歌了。 “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急啥?六点出发。”顺口刘说。他觉得黄教授约上女友过生日,这是全舍的大事,作为舍长,理应搞好秩序。 杨日道找到蝙蝠侠的摩丝,摇了摇,挤出一团白沫在手里,然后抹到头发上,对着镜子认真地梳了起来。其他几个见状,立即想起今晚可不是上晚修课,忙从杨日道手里抢过来。 “杨日道这小子用得太多了。看,差不多没了,嗯,只剩下气了。”随着“哐啷”一声,摩丝空瓶被扔到了门外。 杨日道暗自庆幸下手得早,要不然,就只有扔瓶子的份儿了。 此时的黄教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虽然估计银子将会花很多,但想来是值得的。自己在学校呆的时间是屈指可算的了,到明年12月份征兵,只剩下一年时间可以逍遥了,再不抓紧点弄个女朋友对老祖宗都说不过去。 过了一会儿,天赐说:“准备走吧,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去的吗?” “带上纸笔,让那些女同胞们留下联系地址吧。”陈小运建议。 “不用,酒店里有这个东西。花这么多钱包房,总有纸吧?”杨日道说。 六人簇拥着黄教授,一路说说笑笑,冒着寒风向迎宾馆进发。至于陈玉婷,一听黄天赐也要参加,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她答应后说,放学先回家,然后从家里直接去宾馆。 快到迎宾馆大门口时,黄教授看见罗嘉丽带着三个女同学在门口等着了。 一路兴致勃勃的唐大师抬头一见,“哇”的一声说:“我肚子痛,哎哟,不参加了。”说完掉头就走。 “他怎么突然肚子痛了?”众人不解地问,“来时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这样了?” 黄教授心知肚明,唐大师是看到那个叶梦珠也来了,吓走了。不过,这次唐大师不是怕见她,而是怕上次说的穿帮了。大家看到他的网上情人竟是这样的维纳斯,他的脸往哪儿搁? 那罗嘉丽也是个人精,到哪都带上叶梦珠,在她的光辉形象映衬下,她罗嘉丽十足是个美女。 男女双方在门口如井冈山会师,除了欢呼,除了热情地握手,还有借机的拥抱。六人都感到,拥抱那个胖子的感觉就像抱一床丝棉被。 “这就是罗嘉丽,我的初恋女友。”黄教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罗嘉丽定为初恋女友了,而罗嘉丽听得喜滋滋,为自己交上了未来的大学生而沾沾自喜呢。 “哇,黄教授——”杨日道正想称赞罗嘉丽长得漂亮,但话没说完就被黄教授狠狠地掴了一拳头。这一掴够狠,估计出尽了力,直掴得杨日道眼冒金星,软绵绵地倒了。其他人见状,忙改口称赞道:“宋——宋海——海陆真是艳福不浅哩,交的女朋友这么漂亮。”这些人把黄教授姓甚名谁都快忘了,喊起真名来倒显得挺别扭的。 罗嘉丽听了高兴得要飞了。 黄教授连忙把杨日道扶起,哑着嗓子说了一声:“衰鬼,你要害我啊?” “我可能脑震荡了。”杨日道有气无力地说。 “会想呕吗?”黄教授也怕了。 “不会。” “那没事。再说那句话就真的脑震荡了。” “陈玉婷来了吗?”顺口刘没看到陈玉婷,问大家。他希望今晚11号宿舍双喜临门呢。 “没看到。” “什么?玉婷也要来?她是我同学。”罗嘉丽大声地说。 等了一会儿,天赐说:“我们先上,她能找到的。” 顺口刘说:“天赐,你在这里等等她。”说完,对着大家诡秘地一笑。 “对,对,班长一人等就可以了。”大家心领神会,说完就朝里走去,丢下天赐一人,天赐自然无可奈何。 几人在经过酒店大厅时,只见十多个身穿各种色彩斑斓的旗袍小姐站成两排,以甜美的普通话向他们点头问好:“先生,您好,欢迎光临!”从她们身边穿过,感觉如闯星空卫视美人关似的。 包房里,江惠月三人已等着了。为免引起误会,黄教授忙向罗嘉丽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罗嘉丽听完便以主人翁的态度表示欢迎。 很快,天赐和玉婷一起上来了。顺口刘暗想,今晚好戏连台了。 杨日道此时缓过神来了,他偷偷算了一下,男女比例竟是6:8!她们比我们还多啊!他高兴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罗嘉丽亲热地与玉婷打招呼,玉婷此时才知道黄教授交上的女朋友是她的同学,不禁摇了摇头。玉婷清楚这个罗嘉丽的底细,她从初一开始就有男朋友了,到初二时还玩脚踏两条船,引起两帮学生为她打群架。这件事发生后罗嘉丽被同学们戏称为船长。现在黄教授不知她的底细,还当捡了个宝贝,与她一拍即合,看来真是臭味相投了。 几人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在茶几上,罗嘉丽扫了一眼,问:“生日怎么没有买生日蛋糕?” 大家一听顿时傻了眼,因为是假生日,把这个关键性的东西忘了。 黄教授忙说:“哎呀,在宿舍里放着呢,忘了带来,明天再补吧。” 江惠月此时明白这家伙又在胡闹什么了。 没有归没有,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要来的人都来了。 十多人围坐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生日晚会开始了,生日真像个假生日,连生日蛋糕都没有,这样吹蜡烛的节目就省了。 舍长顺口刘拿起话筒,主持人一般,代表11号全体舍民热烈欢迎各位靓女前来参加宋海陆同学的生日晚会,并祝宋海陆同学生日快乐、爱情甜蜜,等等。 黄教授满面笑容,给每人倒了一杯啤酒,感谢朋友们的光临。 “来,大家干一杯,一来庆祝宋海陆同志生日大典,二来庆祝宋海陆同志喜交女友。”顺口刘举起酒杯说。 “好好,大家预祝他们喜结良缘,白头到老!” 一阵酒杯碰撞声后,大家一饮而尽。 接着,顺口刘提议宋海陆与罗嘉丽必须合唱一首歌,大家赞同。 唱什么呢?黄教授想了想,对了,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因为学校文艺演出时弹这首曲子,黄教授对它无比熟悉,除了睡着了,整天都哼着它。 黄教授站起来说:“我们合唱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 “好,这首我也会唱。”罗嘉丽兴奋地说。 “呵呵,我看改为《宋海陆生日的晚上》吧。”蝙蝠侠说,今晚他还是穿那件著名西服来,气温一低,这件衣服还大有用处。 杨日道帮他点了曲子,并调大了音响,优美动听的音乐充满了整个房间,令人陶醉。 罗嘉丽如小鸟依人,靠在黄教授身边,一手拿麦克风,一手勾着黄教授的手,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就唱了:“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树叶在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人心神往,多么迷人的晚上,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悄悄看着我不声响,我愿对你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唱得好!”一唱完,十几个人同声喝彩。 “唱得挺有味,很有感情,我们都受感染了。” “我们也要向宋海陆学习,什么时候也交个女朋友。”顺口刘说,他说这话目的是给其他几个女同学听的,这等于说,我们都是单身汉,你们快来啊。 “好好,为了以后的女朋友而干杯!”杨日道说。 极少喝酒的黄天赐,被啤酒呛得连连咳嗽,旁边的玉婷忙叫他少喝点,天赐摆了摆手说没事。 接着,轮到配角们纷纷登台献艺了,各人点了自己钟意会唱的歌曲,没唱的就饮酒、吃花生了。 杨日道看着罗嘉丽带来的同学喝酒的样子,扯了扯身边的天赐说:“看,她们家好像开酒坊的啊,喝酒像喝白开水一样。” 顺口刘为了解决11号舍民的另一半问题,正殷勤地给所有的女同胞倒酒呢。他见职中的女学生喝酒如此之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学酒类专业的?” “不是,我们是学舞蹈的。”其中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说,此人叫庄清。 “哦。” 后来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另一个名叫林彩的女生竟然掏出一包芙蓉王香烟,问男生要不要抽烟。见大家摆手不要,她自个儿熟练地点着了火,吐起了烟圈。 玉婷见状,轻轻地撞了撞天赐,露出厌恶的神色。 杨日道见了,心里都起毛了,暗想:“不知谁怕谁啊?”他只好到一边与那几个中师生搭讪了。“你们功课紧不紧啊?”杨日道坐近了无话找话地问。 “不紧的,反正我们不用考大学。”江惠月说。 “我们的口号是60分万岁。”另一个圆脸的说。 “哇,真幸福,我们都快读死了。” “不过,我们毕业后不知有没有书可教。”圆脸的说。 “怕没书教?毕业后你来找她。”杨日道说完指了指玉婷,“她是陈县长的女儿,叫陈玉婷。” 陈玉婷见杨日道对她指指点点,以为是说她和天赐的事,心里有点恼怒,怎么拿这种事给刚认识的人说?正想着,突然顺口刘叫她了。 “玉婷,你和天赐都还没唱歌呢,像个哑巴坐着。来,要一起唱,还是分开唱?” “白痴,当然是一起唱了。”蝙蝠侠骂道。 玉婷站了起来,说:“我自己唱。” “唱什么?我帮你点。”顺口刘问。 “《月亮代表我的心》吧。” “好!好!代表陈玉婷的心!”蝙蝠侠撞了撞天赐。 陈玉婷拿过麦克风,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玉婷唱歌的时候,偷偷地看了看天赐的反应,但偷看也逃不过别人的眼睛的。 众人喝彩之后,硬是把麦克风塞到天赐的手上,天赐无奈地接过,唱了一曲《北国之春》。当唱到“妈妈又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时,他想起了父亲上次送毛衣的情景,不禁更动情地唱了起来。他想,明天一早就回去看看父母吧。 而陈玉婷听到他唱“虽然我们已内心相爱,至今尚未吐真情”时,误以为他是专门唱给她听的。 接着重头戏来了,大家要求黄教授与罗嘉丽一起跳个舞。罗嘉丽愉快地答应了,站起来以标准姿势邀请黄教授,黄教授苦笑了一下,只好跟着她跳慢三步。因黄教授跳舞并不熟练,时不时踩到罗嘉丽的脚尖,众人幸灾乐祸地拍手大笑,到后来,他们紧贴着身子简直像抱着走路了。 他们一直闹到快12点了,才依依不舍地散伙。 第18章 初访黄家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天赐就爬起来刷牙洗脸了。他要早点回家去,下午就可以早点回学校了。 其他舍友此时大部分睡得像死猪一样,蝙蝠侠被天赐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他这么早起来干吗?天赐说:“想回家看下,你呢?” 蝙蝠侠迷糊着说:“不了,有好吃的东西你帮我带些来。对了,有钱更好。” 天赐答应了,然后到礼堂把自行车拉出来,在路边吃了两个馒头蹬着车就往家里赶了。 中山路上一些小店已陆续开门营业,卖面包、卖肠粉等小食的天没亮就开张了。通向广州、深圳的路边,停靠着几辆大客车在收客,这些车都是开往广州、深圳等地的长途车。一些衣着褴褛的外地人正与票员讨价还价,哪怕少一元钱也好。 天赐突然想,是不是该买些什么东西回家给父母?父母最喜欢吃什么?天赐想了想,竟然发现自己与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还不知他们最喜欢吃什么!真是不孝之子!天赐暗暗骂了一声。细想起来,他们真的没有最喜欢吃的东西,什么都吃,从不嫌弃。可以说,天赐不吃的东西他们都吃,天赐爱吃的东西他们舍不得吃掉,留着;他们也从来没买过好东西给自己,一天到晚就是惦念着天赐。 天赐正想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天赐!” 天赐忙回头,吃惊地发现玉婷穿着运动服跑来了。忙问:“你这么早干吗?” 玉婷气喘吁吁,胸脯一闪一闪的,她掩饰不住兴奋地说:“我想问你这么早干吗呢?我在跑步。” “这么早跑步,真是个好青年。”天赐笑笑说。 “有人说现在‘老年人奋起,中年人觉醒,青年人沉睡’,批评我们贪睡呢。” “昨晚那么晚才睡,你不困吗?我是想回家看看才起得这么早的。” 天赐一提起昨晚的事,玉婷又思绪万千了。昨晚她睡觉时总想着天赐会何时“吐真情”,难道要我一个大姑娘先向你“吐真情”?开口明白地说多难为情啊?天赐与她越不亲热,她就感到越有危机感。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一考上大学,也许就永远不可能了。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到了大学肯定被女生早早围攻了,到那木已成舟之时,就像顺口刘说的“握着老同学的手,后悔当初没下手”了。这将是心中永远的遗憾!必须早一点与他说说,哪怕是厚着脸皮先说也无妨,为了心爱的人,论什么先后! “回家?我也跟着去。”玉婷大胆地说。 “这怎么行?”天赐真的一点也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 “不行吗?我本来就是西湖镇出生的,现在回老家看看嘛。”玉婷有点生气了。真是老土!一个美女陪你回家竟说不,要是黄教授,口水早流出来了。 看到玉婷真的生气了,天赐忙说:“好,好,去就去。” 见天赐答应了,玉婷高兴地说:“那我打个电话回去,免得我妈认为我被人贩子拐卖了。” 天赐笑了:“这么大了,谁敢要?”他想说的意思是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孩,大孩子懂事不敢拐卖。 “难道你妈不要大女孩?”玉婷一语双关地问。 天赐只好嘿嘿傻笑。 玉婷打完电话,回来一屁股坐到天赐的车后架上,说:“走吧。” 西湖镇离县城不到十公里,算比较靠近县城的镇。这几年的公路全铺上水泥了,比以前好走,骑自行车花几十分钟就到。为了读好书,多数人还是选择在校住宿,只有一些家庭贫困的学生,为了省点住宿费和伙食费,每天早出晚归。 天赐一边蹬车,一边说:“你真重。” 玉婷嘻嘻笑道:“才九十斤吧,让你锻炼身体嘛。”紧接着说,“要不然我们轮流蹬。” “哈,真是气煞老夫了。我一个男子汉,难道要一个妇女载?” 玉婷用力掐了一下天赐:“什么妇女不妇女?本公主是正宗的黄花闺女。”开心、淘气的时候,玉婷也要称自己为公主。 “公主,本车技车术不错吧?” “嗯,还可以,表扬一个。” 他们有说有笑,碰到上陡坡的时候,天赐仍在车上蹬着,玉婷就跳下来推,这时不但像一对恋人,而且更像一对小夫妻了。一些路人也怀着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俩。 天赐一边蹬车一边想着回到家后如何解释带回来的大姑娘。不用说,村里人肯定认为是他女朋友了,这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的。父母肯定高兴得乐开了花,这可要让他们别高兴得过了头,我们黄家祖坟可能还没有这个风水,能够娶上县长的千金,这情窦初开的陈玉婷仅凭个人爱好,哪有考虑我家的背景啊。 玉婷原想路上向他表白心中的秘密的,但一路上汽车一辆接一辆,还不时要跳下车来“一、二、三”推车,这样的光天化日,还有那恶劣的环境,怎么表白啊?几次话到嘴边就停了。不行,这么神圣的事不能这么随便说了,还是找一个有月亮、充满浪漫情调的晚上来说吧。 他们两个各怀着心事,没有说话地走了一段路。 “还有多远啊?”玉婷终于找到了一句话。 “快了,再过几分钟吧。经过镇政府,经过西湖桥后向东行一公里就是黄麻埠村了。”天赐说。 “镇政府?带我去看看。我就是在镇政府出生的。” “遵命。”天赐应了一声,用力猛地一蹬。 到了镇政府大门楼前,天赐停了下来。但见大门楼内是一栋五层高的办公楼,外墙贴着白色的马赛克,两辆小轿车、一辆写有“计划生育专用车”的面包车停放在院内。大门外面两边的宣传栏里,右边是计划生育公开栏,左边是一些宣传计划生育的宣传画。 玉婷看了一会儿,说:“好几年没来,那些瓦房不见了。” “我读小学时还有的,这几年全拆了,建了新楼。” “可惜我出生时的房子不见了。”玉婷有点怀旧地说。 “呵呵,以后要弄个‘陈玉婷故居’的话,国务院就要拨款重建啦。”天赐开起了玉婷的玩笑。 “呵呵,想得那么美。”玉婷也被逗乐了。她环视一圈,问正在看计划生育公开栏的天赐:“你家还有什么人吗?” “有啊,我爹和我娘。” “你也没有兄弟姐妹?我以为你起码有个妹妹呢。”玉婷显得很惊讶。 “没啊,我娘就生我一个。不过,其他村里人多数是两个以上的。像光辉,他有个姐姐。” 玉婷又问:“你怎么喊得这么土?不喊爸妈?” “我是农村的,没那么洋气,自小喊习惯了,我感觉很好听啊。”天赐离开了计划生育公开栏,骑上了自行车对玉婷说,“上车吧。” 玉婷侧身灵巧地坐上车:“嗯,我县对爸妈称呼的有好几种。” “嗯,在农村也越来越多人喊阿爸阿妈了。” “嗯,我以后有孩子的话肯定要让他叫我妈妈。”玉婷大胆地说了一句。 “噢?”天赐为玉婷的大胆而惊奇。 “噢什么噢?难道我不会生孩子啊?”玉婷带着点娇嗲语气说。 “会会,一定会!你可能还会生下双胞胎。”天赐打趣地说。 “嗯,我妈要我以后生两个孩子,她说一个太少了。” “那就是超生了。” “我妈说偷偷生多一个,然后再让政府罚款。”玉婷一说完紧接着说,“你不要把这话对别人说啊,我爸是抓计生的。” 天赐调皮地说:“我偏要对人说。” 玉婷掐了一下天赐:“你敢说,我要你的命!” “对了,你不要对人说我是谁,就说是同学。”玉婷又提醒天赐,她怕村里人一听说她是县长的女儿,都来观赏大熊猫似的看她。这事她以前碰到过。 “好啦,到家了。”天赐高兴地喊。 天赐的家就在路边,他的父母刚好都在家,一见他们的宝贝儿子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高兴地迎出来了。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得很俊的姑娘,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事,忙热情地邀请玉婷到里面坐。 玉婷一一打了招呼,如新媳妇见公婆似的,感觉挺别扭。 此时黄春生已想起这姑娘就是上次去学校时,给他买矿泉水的姑娘。他当时回到家后就向老伴夸起了她。今天她竟然大驾光临了,并且还是与儿子一起回来的,这真是个天大的喜事!黄春生悄悄地与老伴说了几句,两人欢天喜地地去张罗午饭了。这可是未来媳妇先来踏家门啊,接待档次肯定要最高级别的了。两人翻箱倒柜,把藏着的好东西一股脑儿搜了出来。 玉婷看了看房子,屋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值得炫耀的,除了番薯一大堆和旧家具、农具,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天赐不好意思地说:“你是城里人,看不惯农村的破铜烂铁。我们到外面转转吧。” 玉婷应了一声,跟着天赐正要走出门来,突然听到屋后传来几声“咕咕”鸟鸣声。这鸟鸣对于玉婷来说是好奇、敏感的,她忙问:“你养小鸟了?” “是啊,去年村里的小孩捉的鹧鸪,我用2元钱把它买来养在笼子里。带你看看。”见玉婷好奇,天赐带玉婷从后门穿出。 屋后的屋檐下,挂着一只竹制鸟笼,一只灰色的鹧鸪左跳右跳。天赐把鸟笼放下来,让玉婷能够看得更仔细。那鹧鸪一见到玉婷这个生人,“咕咕”地叫得更欢,跳得更激烈,双翅把鸟笼拍打得很响,扑腾着想要冲出鸟笼。 “看,它的脖子长出白花了,原来是没有的。刚买来时很小,今天总算长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雌的,如果是,长大了就会下蛋,然后让它孵出小鹧鸪。”天赐指着不停跳跃的鹧鸪说。 玉婷一听“扑哧”一笑,两颊泛起一片红晕:“它一个能孵出小鹧鸪吗?” 天赐听了只好傻笑了一下。 玉婷看着,沉思着,轻轻问:“你觉得它幸福吗?” “幸福?”天赐不解玉婷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我觉得它一个孤孤单单被关在笼子里,想要飞却飞不出去,好可怜的。”玉婷仍然轻轻地说。 “嗯?我以前从没想过它的感受呢。还总觉得给它一个窝,每天让它吃饱,它好幸福呢。” “我想,它既然长大了,就让它出去找它的父母、兄弟吧,别让它再孤单下去了。” 天赐忙说:“好,听你的。”说完用手示意玉婷去打开鸟笼的门。玉婷轻轻把门上的铁丝扭开,打开了门。那鹧鸪停止了跳跃,吃惊地看着“牢门”大开。 见鹧鸪退缩不前,天赐拍了拍鸟笼:“出来吧,观音菩萨救你来了。” 鹧鸪终于大着胆子走到门前,看了玉婷一眼,然后展开双翅,“扑棱棱”飞向空中。 天赐恋恋不舍地望着空中逐渐消失的鹧鸪,说:“假如鹧鸪有灵,它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呵呵,希望以后它能来看我。”玉婷做了善事,内心大为愉悦。 “嗯,以后让它送信。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此时,外面已有两三个小孩围着看热闹了,他们以为天赐哥哥娶媳妇了呢。 “这是罗光辉的家。”天赐指着蝙蝠侠的家对玉婷说。 玉婷看了过去,这是一座两层高的楼房,还有两间瓦房的家,楼房的外墙还没有贴上瓷片,露出红色的砖块。 “难怪你们两个总在一起。”玉婷说。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一起读书的,还经常同一张床上睡。我们到那边看看。” 正想走,罗光辉的母亲出来了,她一见天赐,就喊:“阿赐,阿辉怎么不回来啊?” 天赐说他正在学习,这周不回来了。 “你莲姐寄回点钱,等下你去学校时帮我捎点给阿辉,他上次说要钱买冬衣呢。” “好的。”天赐说完带着玉婷游览去了。 天赐与玉婷一走,光辉的母亲就到天赐的父母面前称赞天赐了:“老孙嫂,阿赐从小就是有出息的,这么懂事,成绩又好,现在又带了一个这么俊的同学来了,我阿辉就是比不上阿赐的。” 孙柳妹乐呵呵地笑得顾不上回答,黄春生边忙边说:“呵呵,哪里哪里,阿辉这孩子也是好懂事的,成绩也不错,以后也是好有出息的。” 天赐带着玉婷步行到了村外的菜园边。现在已是冬季,稻田里的水稻早已收割完,大部分稻田已犁好过冬,等明年春再插秧了。菜园还是绿油油的,有葱、蒜、青菜等,特别是种上大芥菜的,如同春天一般绿意盎然。 “这里的环境很好,山清水秀,花香鸟语,仿佛天堂一般,很有浪漫情调。我希望以后能在这样的环境生活。”在田埂上,玉婷用竹鞭有意无意地轻打着路边的小草说,后一句明显是试探天赐是否明白她的意思。 可惜,天赐没有会过意来,笑着说:“浪漫情调?公主,没有钱,你就不会有浪漫的感觉了。这里还有些人因没钱读书而苦恼呢,像马秀华一样。” “你又笑话我拿老百姓开心了?”“不是。我们整天生活在天堂,住久了,感觉不出它是天堂了。我们仍然觉得外面比这里好。” “听你说的,你希望远走高飞?” “谁不想远走高飞?你不想吗?”天赐奇怪地问。 “不是不想走,不想飞,我妈怕我飞得远呢。她只有我一个女儿,希望永远在她身边,怕飞走了回不来。”玉婷动情地说。 “天底下只有父母是最关心子女的人,无论何时何地,他们的心中只有孩子,而我们好像不知父母的存在了。” “不,还有恋人也是时刻关心着的。”玉婷抬头深情地看了一眼天赐,缓缓地说。 “哈,恋人也有闹翻的时候啊,甚至变成仇人。父母和子女就不会,永远不会。” 玉婷停了片刻,突然背过身来小声问:“我们会闹翻吗?” 天赐怔了一下,想着如何回答,他的父亲已找到这里来喊他们回家吃饭了。可爱的父亲太关心天赐了,无意中打断了玉婷正想向天赐表白的爱恋之情。 “玉婷,这是我娘养的鸡,比鸡场里的鸡好吃,你多吃点。”饭桌上,天赐向玉婷推荐。 “是啊,阿妹仔,你多吃点。农村比不上你们城里,没有更好的了。”母亲孙柳妹说完夹了一块鸡肉放到玉婷的碗里。 玉婷忙推辞:“伯母,还是我自己来吧,你老人家多吃点。”边说边把碗里的鸡肉夹回给天赐的母亲。 黄春生说:“姑娘,你不用太生疏,就像在家里一样。” 陈玉婷一听,拿眼一瞧天赐,这家伙,只顾吃饭,没点反应呢。 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接着外面热闹起来了,只听得有人喊“思莲回来了。” 天赐一听,忙急急扒了几口饭,对玉婷说:“快点吃,我莲姐从深圳回来了。” “谁是莲姐?” “哦,就是光辉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她对我可好哩。” 母亲见天赐催玉婷吃快点,不高兴地说:“怎么好叫人快吃?没礼貌。你莲姐总不会一回到家就走的。” 玉婷口里含着饭对孙柳妹说:“没关系的。” 两人一吃完饭就去见莲姐了。 只见光辉家的门前,一群小孩在围着一辆宝马小轿车。莲姐发财了? 莲姐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正与好几个人谈论什么,她的旁边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比莲姐大许多岁。 莲姐打扮得比以前更为漂亮了,或者说更为妖艳,连说话都带着白话腔(白话即广东话)。 天赐两人一进来,她就瞧见了,忙大声地喊道:“阿赐,我知道你们周日要回来的,所以阿姐选择今日回来。阿辉这懒虫怎么不回来?” 天赐说光辉在学习哩。总不能说他在睡觉吧? 莲姐见了玉婷,称赞她长得漂亮。然后悄悄地问天赐:“是不是女朋友?” 天赐自然答不是。 莲姐笑着用白话说了一句:“骗我啊。”然后偷偷地对天赐说那个男人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天赐真的不敢相信,他们的年龄相差20岁都有的。 天赐与莲姐交谈了一阵,就说要回学校了。莲姐又叮咛他和阿辉要认真读书,以后考个好大学等等。 天赐几乎在全村父老乡亲的注目之下,蹬着车载着玉婷向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