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绝色之三面夏娃》 第1章 春风一度 皓月国。 第一任月帝。 三年。 紫商国大举进犯。 大将军慕容烈领兵抵御,大破敌军。 三月,凯旋而归,举国欢庆。 月帝龙颜大悦,封慕容烈为护国大将军,赐“烈风将军”名号。 三日后,圣旨下。 月帝为嘉奖烈风将军,特许其下一代长子承袭大将军一职。 可是,烈风将军虽然大胜而归,但实际上,在战场上已被敌军所伤,身受重创。 不久,烈风将军不治身亡,举国哀恸。 烈风将军常年在边境苦寒之地,尽管家中妻妾众多,膝下却无子,只遗有三个女儿。 其时仅慕容烈的原配夫人王氏一人身怀六甲。 若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是个男丁,那么大将军之位非这孩子莫属;若是个女娃,那么慕容一家将从此没落。 这王氏因烈风将军逝世,悲伤过度,以致胎气大动,孩子尚未足月,便已然诞下。 所幸,孩子是个男婴,他注定要成为下一任大将军。 只是,众人在庆幸的同时,也不免慨叹,这个孩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要担负起慕容一家的荣辱衰败,甚至整个皓月国的兴亡,他的一生,定不会平凡! 月帝为缅怀烈风将军,赐名“慕容如风”,又怜孩子年纪尚小,允许他于五年后领受虎符将印。 五年后,勤奋殿。 “臣慕容如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但见慕容如风生得唇红齿白,俊逸非凡,一路缓缓而来,白衣飘飞,恍若仙童,言语举止更是不卑不亢,不由啧啧称奇。 “你就是慕容如风?果然不愧为烈风将军的儿子!”月帝连连点头,复又转向身侧一人,“素闻春风先生慧眼能识人,今日有缘与烈风将军之子一会,不知此子可入先生的眼?” 月帝右首赫然站着一灰衣男子。 慕容如风暗暗吃惊,众大臣即使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也不能站在皇帝身侧,否则当以“以下犯上”之罪处置。 这人却可以,看来他在月帝心里的地位不低。 春风先生? 莫非是太子太傅,一代名士春风先生? 慕容如风低着头,灰衣一角落入眼中,他微微抬眸。 灰衣,很旧,旧的发白。 春风先生手执一扇,轻轻摇着,周身淡淡光华氤氲,笑容亦如春风暖人心。 “得闲识得芙蓉面? 回眸一笑百媚生。 红妆惭言为祸水, 孰倾人国未可知。” 众大臣面面相觑,俱是疑惑不已。 慕容如风神色微变,但瞬间恢复,再抬头,仍淡淡笑着,“春风先生说笑了。如风乃堂堂男子,岂能同女子相提并论?” 春风先生闻言,哈哈大笑,“此子日后当为天下第一公子!” 一语惊四座。 勤奋殿内顿时议论纷纷。 更有好事者将此事传扬出去,民间便有人称慕容如风为“芙蓉公子”。 自那天后,慕容如风对外称病,月帝特允其可不必上朝,直至病愈。 然而,十余年间,慕容如风一直缠绵病榻。 天下能人辈出,久而久之,“芙蓉公子”渐渐被人淡忘…… 第2章 风云突变 十年后,月帝突然暴毙身亡,未留遗诏。 宫中各股实力盘根错节,面对皇位的太大诱惑,诸皇子蠢蠢欲动。 太子月无痕,人称“无痕公子”,本是皇十八子,虽然深受先帝宠爱,但在位不过二载,权弱势孤,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两日后,诸皇子兵围月痕宫,太子无痕被困,形势紧迫。 “砰砰砰——” 将军府大门被震得噼噼啪啪响。 应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见到来人,轻轻一笑,梨涡浅浅,煞是可爱。 “原来是莫副将,快快里面请!” 莫副将,莫邪,是将军府里的常客。 他此时身着黑色军甲,神情焦急,小丫鬟一让门,他只问了句“少将军呢?”就匆匆踱入内院。 小丫鬟在后面追,边跑边喘气,“少、少将军不在府内。” 莫邪立时停住,焦急的神色里更添了浓浓的哀伤。 “他、他又发病了?” 小丫鬟轻描淡写,回了句“是。” 莫邪更加哀伤,那个仿佛天神一般的男子,少将军慕容如风,又病了…… 小丫鬟初来才一年时间,还不能体会,他发病意味着什么。 可是,莫邪,从六岁起就跟随他的莫邪,却很清楚。 莫邪闭了眼,心口涌上一股不知名的痛,但他不理会,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比他痛千倍万倍! “莫副将,你果然来了!” 却是府里的老管家陈伯。 “陈伯,少将军可好?” “少爷离府养病,是从来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消息的。这一点,小莫,你应该很清楚。” 莫邪自然知道,只不过,如今事关重大,如果不知少将军身在何处,怕是要大变天了! “不过,少爷失踪前曾托老夫保管一件东西,吩咐说,要是小莫你来了,就交给你。少爷说,你看过后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陈伯将一精致的香囊递给他。 人人都知道,得到虎符,就等于手握皓月国最大的军权。 然而此刻,那枚虎符就静静的躺在莫邪的手心。 他原来早就料到,也什么都安排好了。 那个天神一样的男子呵…… “告辞!” 莫邪一抱拳,转身疾奔出府。 月痕宫外,剑拔弩张,一派肃杀之气。 月痕宫内,龙涎香燃得恰到好处,整个寝殿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太子无痕盘腿坐在一木几旁,闲闲的喝着用月林泉泉水泡制的上好芽尖。 众所周知,月林泉的泉水十年才一掬,而最次的芽尖一两也可值一金。 “你肯定他会来?” 开口的这位是坐在太子对面的灰袍男子,他刚落下一子。 “他不得不来。”月无痕抿口茶,语气淡的似在叹息。 “哦?不见得吧?”灰袍男子轻笑,“该你了!” 月无痕执一子,落下,“那我们就赌一赌!” 灰袍男子摇头,“我从不赌博。” “那就好好下棋,看谁胜谁负!” 门“咿呀”一声被人推开。 “太、太子爷,救兵来了!” 月痕宫太监总管小谷子兴冲冲跑进来。 “领头的是谁?” 月无痕挑眉问道。 “是一个叫莫邪的副将。他说是奉大将军慕容如风的命令前来护驾!” 月无痕神色一黯。 灰袍男子又落一子,表情欢快,“太子爷,你输了。” 月无痕突然站起,恨恨道,“慕容如风,连这样都不能将你逼出来!你有种!” “太子爷,该出去瞧一瞧了!” 灰袍男子提醒道。 “天下第一公子?无影,他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灰袍男子,无影,乃春风先生之子。 只见他苦笑,“父亲的想法一向不可捉摸,就连我也无法参透其中玄妙……” 第3章 佛医圣手 1 经过一夜厮杀,整个皇廷乱成一团。 太子月无痕得少将军慕容如风相助,在这场兵变中取得绝对的胜利。 三日后,月无痕发布第一任月帝驾崩的消息。 同一天,月无痕宣布称帝,即位,为皓月国史上第二任月帝。 先帝发丧之日。 皓月国国民齐聚国都月城,哀悼这位开国帝皇,同时也期望瞻仰新任月帝,无痕公子的风采。 昔日,春风先生盛赞无痕公子颇具帝王之风。先帝因此废原来的太子月无声,改立月无痕为太子。 月无声不满先帝的决策,自刎于寝宫。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春风先生愧疚难当,竟辞官而去,至今杳无音信。 月城街头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长长的国葬队伍像一条长龙,逶迤而行。 最前头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月白素衣,玉冠束发,剑眉星眸,英俊潇洒的男子便是月无痕。文武丞相游诀、炎尘分骑左右。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凑热闹的居多。 人群中突然挤进一五六十岁的老妇人,那老妇人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水,看来来的很急。 她既没停下脚步歇息,也没心思看热闹,只一味往最前排横冲直撞。 待看到前头一位正眯着眼,津津有味盯着国葬队伍瞧的年轻的白衫公子时,她猛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吴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快不行了!” 白衫公子脸色微变,惊道,“快带路!” 两人到时,那老妇人的儿子面色青黑,两眼翻白,已然奄奄一息。 白衫公子迅速替他号脉,查看口唇,稍一思索,紧拧的眉舒展开来。 “王大婶,快拿蛋清过来,越多越好!” 王大婶赶紧照做。 但见白衫男子扼住王大婶儿子的下颚,将蛋清一碗一碗灌下,到第四碗时,他的面色好看了许多。 “王大婶,你儿子已无大碍,只是体内还有些残留的毒素,我开一药方,去寒雨医馆来抓药,七碗水煎成一碗,给他喝下,明日就能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了。” 王大婶激动万分,抓着白衫公子的手,连连道谢,“吴大夫,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你真是神医,我给你磕头了!谢谢你救了我儿!” 白衫公子轻轻摇头,温柔的拍拍王大婶的手,“王大婶,子虚是个大夫,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没什么好谢的。只是,不知你儿子今日是否曾到过月空谷?” “吴大夫,你怎么知道?”白衫公子淡淡一笑,“你儿子是中了月空谷一种红色小果子的毒。等他醒后,告诉他,以后可不能随便吃谷中不知名的果子。” 王大婶点头,接着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白衫公子走出王大婶的家,抬眸,轻轻舒口气,嘴角带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缓步前行,至一家医馆前,停下,转身,进入里屋。 里屋没有一个病人,只有一个约莫二十来岁,打扮艳丽的女子歪在柜台。 那女子似乎意识到有人进来,赶紧迎出来,见是白衫公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懒懒的叹息,“是你啊?我还以为有病人上门呢!” 白衫公子低笑,“寒老板,你是个黑心老板。” 艳丽女子双目一睁,“我要是成天祈祷上苍没有生病的人,那我吃什么?你吃什么?还有你那些贵死人的药材上哪弄去?你知不知道,你昨日用掉了老娘整整三百两银子!” 白衫公子也不恼,仍是温柔的笑着,语气也不咸不淡,“很快就会有大生意上门了。” 第4章 佛医圣手 2 说话间,进来两人。 很滑稽的两人。 一个大腹便便,肥得像头猪,另一个却很瘦,瘦得犹如排骨。 胖子衣着华丽,由瘦子扶着,很显然,这二人是主仆关系。 “请问,神医吴子虚吴大夫在吗?” 问话的是瘦子。 艳丽女子一下乐了,“在,在!”转眼间跑到白衫公子面前,“他就是‘佛医圣手’吴子虚。” 胖子无神的眸子有了些微的光彩,想冲白衫公子拱手,怎奈实在太肥,身子弯下一个小幅度,就直不起来了。 “吴神医,你可算出现了!我家老爷找了你个把月了!” 瘦子小心搀着胖子,颇为欣喜。 “哦?”吴子虚微挑眉,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手指一伸,已抓了胖子的手臂,三指一搭,听得他叹气道,“这位老爷怕是久病了吧?是否月前发病,近日越发厉害了?” “是,是!” “是否胃口欠佳,恶心欲呕,浑身无力,快走几步就喘不上气?还有……”吴子虚顿了顿,凑近胖子,“是否近些日子房事不举?” 胖子先是一愣,随即大点其猪头,“这你都知道?果然是神医!不知有没有办法改善?” 吴子虚微微一笑,平凡无奇的面容因这一笑变得生动。 “既然二位称在下为‘神医’,那子虚自然不会令你们失望!只不过,”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子,“能治老爷这病的药很稀有,子虚我也是经过不少日子的研究,才研制出对症的药……” “价钱方面绝不是问题!” 胖子已然听出言外之意。 “不,不,子虚并不是贪财之人,只是这药融合了100多种珍贵药材,其中不少需要跋山涉水,从天山,邙山采得……” 胖子赶紧打断,“吴神医,不管多少银两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治好我的病……” 他说的有些急,一急,就面红耳赤,喘气不停。伴随吴子虚温和的声音,他的鼻间突然递过来一个瓷瓶,“深吸一口气。” 胖子深深吸气,竟然真的不喘了,不仅如此,精神也跟着好了许多。 这下连艳丽女子也惊讶了。药还没吃,只闻一闻效果就这么好,那吃了,还得了? 胖子眼珠子跟着吴子虚拿着瓷瓶的手转,但见他要把瓷瓶重新放入袖中,急了。 “吴神医,这药你可一定要卖给我,就算要黄金我也给!” “这个吗……”吴子虚微微皱眉,显得很是为难,“我手头也只有一瓶药,若是给了你,我还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再制一瓶……” 胖子更急,“吴神医,你放心,这一个月你的花费就包在我身上了!” “吴神医,既然老爷子都这么说了,你就答应了吧。” 艳丽女子也帮忙劝道。 吴子虚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浮起温柔的笑,“那好吧。不过,我这药虽好,还有些事情需要老爷格外注意。其一,这药一天只吃一颗;其二,这药需要两个疗程,一瓶为一个疗程,也就是说,下个月,老爷还要来这儿拿药;其三,平日老爷必须戒酒,切忌暴饮暴食,少吃鱼肉,多吃瓜果蔬菜……至于,那方面,”他轻咳一声,胖子把耳朵伸过来,“虽然有点难,但用药期间,还请老爷务必禁欲。不然,这后果,子虚我也不敢保证。” 胖子听过吴子虚的大名,又亲眼目睹他的厉害之处,唯唯诺诺,哪敢不从。 二人走后,艳丽女子在柜台猛打算盘。 “天哪,我们发了!就这一单生意,我们就可以赚上十两黄金!” 见吴子虚仍是温温的笑着,表情并无多大变化,不由大叫,“吴子虚!你听见没,是黄金,黄金哪!” 吴子虚轻轻点头,“我知道是黄金。”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 “就算是黄金,不都在你寒老板手里拿着吗?” 艳丽女子凤目一瞪,“我是老板,自然要赚多一点,还有,你每次来都要花掉老娘我好几百两银子,要不是我心好,谁会收容你呀!”她突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诶,吴子虚,老实说,你的医术我从没怀疑过,只是我不明白,你既为神医,为何治不好自己的病?” 吴子虚笑笑,漠然。 艳丽女子叹气,每次她提起这事,他都这副死样子。 “算了,算了!我不问你这个了,对了,你给那胖子的真的是什么神药?” 吴子虚抬眸,眸中流光溢彩,“你说呢?” 艳丽女子一怔,半晌才转过头,不屑道,“我才不信!” “那就好了。我也不信。”吴子虚喝了口茶,“那些,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药草。” “那怎么会……” 吴子虚仍旧笑着,“就好像一把剑,在庸才手里平凡无奇,在天才手中却可以大放异彩。” 艳丽女子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你吴子虚就是天纵奇才?” 吴子虚毫不客气的点头,然后起身。 艳丽女子拉住他,“你、你又要走了吗?” 吴子虚又点头。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每次来我这儿都是拖着一身病,病好了,拍拍屁股就走,你当老娘的‘寒羽医馆’是什么了?” “我只是个江湖郎中,本来就居无定所。” 艳丽女子闻言,放了手,大笑,“好,你走吧。” 吴子虚跨出“寒羽医馆”,没有回头,只有苦笑着叹息。 第5章 邪魅少将 1 勤奋殿。 空气滞留。 新任月帝早朝二日,已连发两次脾气,算上这次,该是第三回。 “慕容如风还是没来?!”月无痕铁青着脸,狠狠将手中的奏折往地上掷去,冷眸一一扫过殿内的诸位大臣,“他这是要造反不成?!” 众大臣自知慕容如风绝非叛乱之徒,若要造反,此次皇子之乱,不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何必拥戴太子夺君权,帮助新任月帝立声威? 只是,皇上正在气头上,谁敢逆龙鳞?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人挺身而出。 “皇上,臣有话要说。” 月无痕盯着他,冷笑,“莫副将果然对慕容如风忠心耿耿哪!” 莫邪扑通跪下,“护国军只对月帝忠诚。” “是吗?”月无痕的语气突然缓下来,“那倒要请莫副将解释一下,朕登位已有数日,为何他至今未来上早朝?” “皇上,少将军绝无违逆之心!臣这几日也数次去过将军府,少将军此前宿疾发作,出外疗养,已久未归府。还请皇上明察。” 月无痕剑眉一挑,“宿疾?” “是。”莫邪神色一黯,说话的语气都沉了下来,“少将军未足月便出世,生而得病。先帝在位之时,特许少将军不上朝便是因为这个。” 提及此事,月无痕不由神思恍惚。 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八岁小儿,贪玩任性。 有一回躲在勤奋殿的的纱帐之内,偷看他父皇上朝。 遥遥只见一个身量比他小许多的孩童,一袭白衣,袅袅而来,好似观音座下的金童。 父皇问话,他不但对答如流,赢来父皇的称赞,更是被春风先生毫无理由的认定为天下第一公子。 后来才知,他是护国公,“烈风将军”的独子——慕容如风,其时,他年仅五岁。 当时慕容如风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震撼,那般从容不迫的气度,那样凌厉的眼神,哪是一个比他还小上三岁的小孩子能有的? 震撼过后,是深深的思考。 世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奇妙,有些人只见过一面,就可改变另一个人的一生。 所以,月无痕不再是月无痕,而是有口皆碑的“无痕公子”,是十六岁时的皓月国太子,是而今的第二任月帝。 只是,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慕容如风。 皓月国国规,皇子不得私下与臣子来往过密。 这并不是说不能私交,但月无痕绝不会冒险。 “十年了,他的病还没痊愈?” “皇上,先天之疾,本就难治,而少将军所患正是难中之难的心疾,当世怕是无人能医。” 无人能医,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死。 死,多么可怕!莫邪始终低着头,心里那股忧伤又开始泛滥。 下了朝,月无痕负手立于御书房。 无影,站在他身侧。 两人默立许久,无影平平淡淡的嗓音突然响起。 “走吧。” 月无痕凝眉,问,“去哪儿?” “去你想去的地方。” 月无痕笑,“我哪儿也不想去。” “将军府呢?也不想去吗?”无影轻叹,“你大概也不知道他得的会是这种病吧?” 月无痕不语,许久,忽然转身,大步迈出御书房。 将军府外。 一黄一灰两个人。 “你们找谁?” 小丫鬟开了门,见是两个陌生的英俊男子,拧起两条细细的柳眉,低声问。 “慕容如风。” “少将军养病去了,不在府内。” 瞧那两人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小丫鬟只好又问,“有急事吗?不如我让陈管家出来?” 灰衣男子笑着摇头,拉着黄衣男子走了。 等他们走远,小丫鬟关了门,犹自嘀咕,这两人可真俊,可惜没少将军好看。 一扭头,大吃了一惊,她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此时的节气虽然已经是春分,但那人一袭白衣,上身还套着厚厚的狐裘。他的肌肤苍白,嘴唇亦失了血色,三千青丝未绾,瀑布似的散着,风起,衣袂飘飘,发丝飞舞,恍如天神降临,浑身上下好像也染上了淡淡的光华。 小丫鬟低了头,不敢直视他,“少、少将军,你回来啦?” 慕容如风却问,“刚才那两人你可看清楚了?” 小丫鬟赶紧点头。 “记住,没有我的特别吩咐,以后他们如果再来,还是按你刚才的话回他们。” “是。” 小丫鬟仍是低着头,半晌没听到慕容如风的声音,抬眼,原来他已经走了。 第6章 邪魅少将 2 内院。 一堵墙。 一袭白衣。 慕容如风负手面对着墙。 眸中光芒只一闪,他嘴角轻扯,话已出口,“莫副将,这次你做的很好!” 这个时候,莫邪的右脚刚刚踏进院内,他的左脚还在院外。 听到慕容如风的话,他加快脚步,拱手施礼,皓月国堂堂的副将,杀人眼都不眨一下,此刻竟有点腼腆,“是少将料事如神才对。” “料事如神?”慕容如风突地大笑,“你难道真认为是我救了太子?” 莫邪身子一震,惊道,“莫邪愚钝,不明白少将的意思。” 慕容如风美目微眯,泠然道,“别忘了,他是‘无痕公子’。” 莫邪知道,慕容如风说的话从来不会有错,所以,他更加疑惑。 “众皇子中,就连最无能的十皇子也收买了不少兵马,你以为身为太子的他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莫邪脸色大变,“少将军你是说……” “朝中文武丞相早就投在他的门下,只要他愿意,一声令下,宫中禁卫军自会保护他周全。既是这样,何需你我出手?” “可是太子被围,当时并没有禁卫军相救。” “因为他在等,等着试探我的心意。若是此番你没有出现,只怕他一即位,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了。” 慕容如风神色未变,依然冷冷的,像块冰,这残酷的事实,在他讲来犹如别人的事,与他无关。 莫邪心中一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叛变的皇子如何处置?”慕容如风忽而又出声。 “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慕容如风冷笑,眸子里稍纵即逝的一抹神思,一抹忧郁,一抹激赏,“斩草除根’,无痕公子,不愧是无痕公子!春风先生说的没错,帝王风范,他果然够狠!” 莫邪凛然。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但是,帝王,无奈,却是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莫副将,你可以走了。”慕容如风一转身,冷冷的下了逐客令。 他从来都是这样,莫邪很清楚。 莫邪的父亲本是烈风将军的下属,跟着慕容烈拼杀沙场,同紫商国一役,未死,却伤了手,从此退役在家。 六岁时,他随父亲第一次来将军府拜见慕容如风。 小孩子,遇到年纪差不多的,话就特别多。 那天,他从几乎把脑海里所有的记忆和慕容如风分享了一遍,但他,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 “莫邪,以后你就是我的副将。” 于是,他成了他的副将。 有时候,莫邪想起这段时,会莫名的欢喜,虽然他只说了一句,但他至少耐着性子听他唠叨了整整一下午。 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少将,虎符。” 莫邪恭恭敬敬奉上虎符,慕容如风衣袖只轻轻一扬,虎符已然到了他手里。 “胡记”绸缎庄是慕容大小姐慕容茹的夫家开的店铺。 那里的布料是整个月城最柔,最滑,当然,也是最贵的。 慕容如风穿的衣衫,每一件都是出自那里。 衣袖飘起,拂过莫邪的脸颊时,他闭了眼,也不知为什么,想像的居然是他的手抚过他的脸。 “莫副将!” 莫邪猛然张开眼,示意到失态,脸微红。 “少、少将军,你的病,好、好了吗?” “莫副将!你可以走了!” 慕容如风的话还在耳边飘荡,他的人却已消失无踪。 他身上独特的香味,流连在空气中,带了点缠绵缱绻的意味,很好闻,很好闻…… 莫邪深吸一口气,憋了许久,蓦然转身,出府。 他没事,没事就好。 莫邪一直很害怕,怕每次来的时候,听到的都只是“他不在”的消息。 若是他一直没有回府,那怎么办? 他会死吗?那是意味着死吗? 莫邪不愿想,也不敢想。 那个天神一样的男子呵…… 不能死!绝对不能! 第7章 武相炎尘 书房内炉火正旺,暖气融融。 桌案后一把大木椅,木椅上铺着毛茸茸的垫子,慕容如风蜷在椅中,眯着眼,神色恹恹,似乎已经很疲倦。 陈伯轻手轻脚走上前,正欲帮他掖一掖披在身上的狐裘,却见他微一睁眼,淡淡问他,“三小姐在哪?” “小少爷,三小姐还没回府。” 慕容如风拧眉,“清晨出府至今未归?” “是。少爷不必担心,三小姐她虽然贪玩,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慕容如风忽地叹气,摆摆手,“备轿吧。” 月城最热闹的街区。 “喂,你这个人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 远处女子的娇喝声声声入耳,使得这原本就人来人往的街道更加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停留。 “你这个臭婆娘,多管闲事!” 循声望去,原来是一男一女不知为何争吵不休。 男子锦衣玉袍,显然是个富家公子,但他的神态却是流里流气,俨然一个纨绔公子哥。 女子一身湖绿色长裙,娇俏可人。然而此刻,她双目圆睁,两手叉腰,白皙的面颊因愤怒而变得红扑扑的。 “我多管闲事?!”绿衣女子冷笑,“分明是你仗势欺人!别以为自己有靠山,就无法无天了!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本姑娘我就是看不过眼!” “这位姑娘,管闲事也得有本事才行。你知道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吗?” 旁边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神气活现,笑得很大声。 “他是谁我管不着!反正,今天这事本姑娘我绝不会罢休!” “我说小妞,看你长得也不错,生气的模样尤其可爱,不如就跟了本少爷吧。”锦衣公子淫笑着大手一伸,朝绿衣女子的脸上摸了一把,“本少爷家有的是银子,只要你从了本少爷,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啊!” 绿衣女子一记暴栗,重重敲在那色狼头上,还觉得不解气,一抬脚踹在他的腹部,痛得那人哇哇直叫。 旁边的家丁见主子吃亏,顿时一拥而上。 绿衣女子虽然会几招花拳绣腿,但毕竟年轻,又是女子,力量也不如男子,此番人多势众,自然敌不过,难免吃亏。没一会儿,她就疲态毕现,渐落下风。 几个家丁团团围住她,那锦衣公子猥亵的捏住她的手,“看吧,想和我斗,下辈子吧!来人,把她押回去,本少爷要好好招呼招呼这位可爱的小姑娘……” “这位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还敢当众抢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围观人群中突然转出一个青衣男子,俊颜朗目,风度翩翩。 众人初始只听得他的声音,待看清来人时,锦衣公子已被他抛出包围圈。 “啊呀!” 锦衣公子痛呼出声。 家丁立刻围住他。 青衣男子轻笑,大手一挥,五六个家丁个个跌倒在地,场面一片混乱。 绿衣女子跑上来抓住青衣男子的衣袖,开心极了,“哇!这位兄台,你的武功真好!我叫慕容素。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青衣男子听她颇有江湖儿女的语调,觉得甚是好笑,抱拳,也学着她的样子,“在下炎尘。” “你的武功如此高强,不如教教我吧。这样,以后要是再碰上这种败类,我就可以好好教训他,不用你帮忙了!” 炎尘笑而不答。 “喂,你别不说话。教我吧……” 慕容素抓着他不放,期盼的望着他,眸子犹如一汪池水,玲珑剔透。 炎尘很为难,他一向不懂得如何拒绝别人,尤其还是女子的要求。 “三姐,你该回家了!” 一顶软轿缓缓停下,帘子尚未撩起,轿中人缓缓开口,清泠泠的声线,听起来倒是分外悦耳。 慕容素听到这人的声音,抓着炎尘的手一下就松开了。 她低着头,磨蹭着挪近软轿,先前的大气全然不在。这时若是谁见了她,定会以为她是个温柔贤淑的富家千金。 “四、四弟……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在府中好好休息一下?” “三姐看来很不欢迎我这个弟弟嘛。” 轿中人淡淡一笑,仍未露面。 慕容素急忙否认,“哪里,哪里!四弟病好归府,我不知道多开心呢!” “那么,就同我一起走吧。” 慕容素抬眸看了看炎尘,还想说什么,谁知轿中人好巧不巧插了进来。 “多谢阁下救了我家三姐,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炎尘一愣,旋即摇头,“慕容小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侠女风范,可敬可叹,在下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么,告辞。” 轿中人话音才落,慕容素就乖乖掀帘上轿。 轿中一白衣公子,披着雪白的狐裘,肌肤亦是白如莲,一头乌发散漫的泻下,懒懒的斜躺着,见到慕容素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莞尔轻笑。 这笑随意慵懒,宛如春日里柳絮飞扬,秋日里一片红叶飘落,再寻常不过,然而,炎尘却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慕容素……四弟……三姐……慕容……”炎尘喃喃自语,良久,他猛然惊呼,“他莫不是少将军,慕容如风?!” 第8章 有女待嫁 将军府,慕容如风的书房。 “四弟,你怎么出来找我了?” 慕容素觉得甚是奇怪,她这个三弟除了离府疗养外,平日里几乎是寸步不出门,今日是刮了什么风,他竟然一反常态,亲自来寻她了? 慕容如风喝了口茶,抬眼,眸中异芒闪闪,嘴角轻勾,笑意若有若无。 “三姐,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慕容素一愣,“是又如何?” “大姐嫁胡老板时不过十五,公孙堡堡主娶二姐时,二姐刚满十六……” 慕容如风顾左右而言他,然而,慕容素已听出些许端倪。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三姐,你不小了。” 若说慕容素刚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已经是非常肯定了。 “喂,四弟,你不会这么快就要把你可爱、活泼的三姐推入火坑吧?” “火坑?”慕容如风凤目眯成一条细线,原本有气无力的语调霎时上扬不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 慕容素凑上来,狡黠一笑,“四弟,我可不信你会在乎什么真理!” “大姐、二姐过得很幸福……” 慕容素闻言,苦下了俏脸,“四弟,你是否心意已决?” 慕容如风默然,半晌不言语。 慕容素是个急性子,刚想问他话,却听得慕容如风幽幽开口了。 “三姐,如果让你入宫为妃,你可愿意?” 慕容素大骇,跳将起来,“四弟,你可不能害你的亲姐姐呀!若是要我入宫做月帝的妃子,天天翘首等着他在后宫三千佳丽中流连之后,看我一眼,我会疯掉!还不如让我出家做姑子算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君王最是无情。 “一入侯门深似海”,深宫之中幽怨多。 慕容如风又岂能不知? 只是…… 唉,罢,罢…… “三姐,入宫一事是弟弟和你说着玩的,但,你确实不小了。我想也是时候让三娘给你找找婆家了……” 慕容素苍白了脸,“三弟,你真的……” “如果三姐有了心上人的话,一定要通知我。还有,百日之内,你必须要定下婚约……”慕容如风说完就紧紧闭了眼,像是当真累到极点,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句。 慕容素的心凉凉的,有些苦,又有些涩,一时之间,她自己都说不清。 “四弟!你不公平!大姐、二姐的婚事都是由她们自己做主,为何到了我这儿就不行?我不要这么早就嫁人!” 慕容素冲慕容如风大嚷,但见他毫无反应,大概已经睡着,不由紧咬银牙,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慕容如风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双眸慢慢张开,悲凉之意从眼底晕开。 “躲了十年,仍是无用。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又合了眼,心口处微疼,“三姐啊,三姐,你可知,你可知,我能放任大姐、二姐,却不能由着你随性,你的命运早在他是太子那一刻就已被决定了。你若是要抗争……” 疼痛感越发剧烈,慕容如风颤颤的从袖口掏出一白瓷瓶,里头是满满的褐色药丸,倒出一颗,含入口中。除了苦笑,他还是只有苦笑。 “既然如此,就让我这个病鬼来承担一切后果吧……” 终是不忍啊,不忍眼睁睁看着她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变成那样一个深宫怨妇。 只是,他忘了,忘了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第9章 恶人毒计 1 将军府陈管家从轿子上下来,神色焦灼。 丫鬟小离笑着开门,他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匆匆忙忙直奔慕容如风的书房。 “少、少爷,不好了!三小姐出事了!” 慕容如风喜静,所以书房所在正是府里最偏僻的一处。 陈伯边跑边嚷,到慕容如风面前时已气喘吁吁,口不能言。 但慕容如风却似乎早明了了他的他的来意,“三小姐现在何处?” 陈伯顺顺气,好一会儿才道,“被一伙来路不明的大汉抓了!老头我路过看见,才派人去追,没想到那些人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怎么寻也寻不着了……”陈伯急得满头大汗,“少爷,三小姐怕是遇上歹人了!” 慕容如风沉下脸,双眸寒光乍现,“将军府的人也敢动,哼,我倒要看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顿了顿,看向陈伯,“陈伯,此事莫要宣扬,以免无谓的担心。” 陈伯恭恭敬敬的点头, “少爷放心,老头知道该怎么做。” 莫说慕容如风特意交代,即便他什么都没说,陈伯也会守口如瓶,因为见过慕容如风的人都会毫无依据的相信,只要他出马,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所以三小姐必然无碍。 慕容素被装到一个大麻袋里,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为何要抓她,更不清楚他们要带她去哪儿。 她的二姐夫是公孙堡堡主,经营酒楼妓院很有一套,以前她就听他提过,有些人专门以诱拐妙龄少女,再卖入妓院营生。这些人莫非就是人贩子? 慕容素想到这儿,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里害怕极了。 “嘭“一声响,袋子被重重摔在地上。 慕容素的手臂砸向坚硬的石地板,她痛呼,几乎哭出声来。 “大人,人带来了!” 粗嘠的男音突然入耳,接着她又听到另一人说,“打开吧。”再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袋子敞开了口,光线射进来。 慕容素在黑暗中呆久了,乍一接触到亮光,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见,待适应过来,看清了周围的情形,不由大吃一惊。 这是一间屋子,很大的屋子,里面的摆设雅致讲究,显然是大户人家的住所。 只是,这偌大的屋子里,气氛却甚为诡异。 她右边直挺挺的站着四个健硕的大汉,正是掳她来此的几人。上首却有一张大床,由上好的紫檀木制成,雕镂精细,床沿坐着一中年男子,面上微有须发,看上去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反倒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 但也只是错觉而已。 因为他看向慕容素的眼神何其怨毒,何其冰冷! “你、你们是谁?为何抓我?!” 身旁的四个大汉伸手敏捷,慕容素又被中年男子的目光一吓,舌头都有些打结。 中年男子冷笑,“你自然不会认得我,可是,他,你总该有印象吧?” 中年男子身子往一侧移开,慕容素这才看见原来床上还躺着一人。 “你看清楚了!” 中年男子不带一丝温度的语声再次响起。 慕容素挪到床边,仔细盯着床上那人的脸。 那张脸很白,不是雪花的洁白,也不是莲花的纯白,而是死人的苍白! 慕容素猛地瞪大了眸子,指着那人,一步一步后退,“他、他、他怎么了?” 第10章 恶人毒计 2 “怎么了?”中年男子怒斥,冷眸射出嗜血的光芒,“若不是你,我儿子会变成现在这样?!” 慕容雪更加惊讶,“与我何干,明明是他自己平日里行为不检!早上碰上我,还企图对我不轨……” “所以你就下如此重手,置我儿于死地?!”中年男子暴喝。 慕容素面色大变,“我、我只是推了他一下,然后就跑了,别的我什么也没做过,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一点都不知道!” 中年男子脖颈处青筋暴突,语气也因愤怒而变得扭曲,“还敢狡辩!来人!带家丁阿福上来!” 不多时,一个大汉拽着一个家丁上来,那家丁见了慕容素就大声疾呼,“老爷,老爷,就是她,就是她害的少爷!就是她把少爷打成重伤的!” 慕容素已然呆住了,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她离开的时候,那位花花少爷分明还好端端的,怎么就成她把他打成重伤了呢? “你还有什么话说!”中年男子眼欲喷火,瞧见自己的儿子早上还好好的,可如今变成这副模样,顿时寒下心,“来人!把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给我往死里打!我要她给我儿子偿命!” 四个大汉狞笑着上前,捋起袖子,其中一人大掌一挥,就要朝慕容素的俏脸上打去。 慕容素使劲闭上眼,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一片孤叶。 然而,许久之后,只听得周遭有人嗷嗷大叫,大汉的手掌却没落下,慕容素双眼睁开一小条细线,继而瞪得圆溜圆溜! 四个大汉不知为何个个都捧着自己的手,躺在地上打滚,那神情仿佛是在经历什么痛苦。 那方才还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脸色亦是煞白,无论他怎么喊,大汉就是起不来。 中年男子身旁的家丁浑身瑟瑟发抖,同他的老爷一样,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爷,她、她该不会是妖女吧?” “妖女?就算是妖女,我也不会放过她!阿福,把府上会武的家丁全召集起来,看她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呵呵……” 一串淡淡的笑声,缓缓的飘荡在屋内。 这笑,犹如情人间的呢喃絮语,又似小小的扁舟在水波潋滟的湖上悠然摇曳,很轻,很柔,很舒适。 但屋内所有人闻之俱是变色。 “是谁?!” 中年男子面如土色,却犹自强撑着喊道。 “大、学、士、林、朗。” 笑声的主人一字一字的点出中年男子的身份,语气不温不火,仍是淡淡的,淡的像在自言自语。 林朗脸色更加难看,身子微颤,这人不声不响出现在学士府,方才又在他们毫无意识之下救了那女子,此人定是武林高手无疑,可是他到现在还不现身,又在打什么主意? “敢问阁下来学士府意欲何为?” “林朗,放了那小姑娘……” 林朗松口气,他果然不是专门找他晦气的,但是这小姑娘伤了他儿子,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看样子,你好像不愿意放人哪。” 一袭白衣飘然落下,恍如鹅毛一般,没有重量,甚至连一点细微的杂音都未曾带起,可是他整个人就那么翩翩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第11章 恶人毒计 3 慕容素见到此人,当真是绝处遇上了生机,心中一颗大石头顷刻间落了地,鼻头微酸,眼眶内已有泪光闪烁,哽咽道,“四弟,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今日我死定了!” 慕容如风微微一笑,站到她前头,眸中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只静静的盯着大学士林朗。 他的眼神其实并不是很凌厉,可就是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林朗莫名的心虚腿软了。 “你、你是什么人?” 林朗终于开口问他。 “慕容如风。” 慕容如风轻笑着吐出四个字。他纤长的手指白皙无暇,绕着掉落在肩头的发丝,卷起一圈又一圈,语气也慵慵懒懒的,像只犯了春困的小猫,似乎不带一点儿气力。 然而,林朗,家丁阿福,甚至是四个大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全都变了。 林朗如遭电击,踉跄后退,指着慕容素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就是少将军慕容如风?!那她、她……” 慕容如风从不上朝,外界传闻他是个病秧子,所以,林朗怕慕容如风绝不是因为慕容如风有多厉害。 只是,烈风将军慕容烈的余威犹在,提及慕容烈,自然而然会让人想到他唯一的儿子少将军慕容如风,皓月国七成的兵力都在他手上,若说皓月国有谁不怕他,那绝对是假的,因为,就连新任月帝对他也存有三分忌惮。 慕容如风笑得更加轻柔,寒光伴着笑声自眼底缓缓升腾,渐渐染至全眸。 “将军府的三小姐你们也打,看来胆子还真不小呢。”他说。 “少、少将军,不知者不罪……况、况且,她把我儿子打成重伤,大夫都说救不活了,难道身为父亲,不该气愤,不该替儿子报仇吗?” 慕容如风细眉一挑,凤目微眯,“你的意思是说我三姐该死喽。” 林朗突然壮了胆,说话也有了底气,“这事传要是到月帝耳里,以月帝的英明神武,一定也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在威胁我?” 慕容如风忽而冷笑,望向林朗的目光似冰刀一般,林朗的心顿时抽紧,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没了影,“我、我只是在说实话!” “实话?林大学士,你可有证据证明确实是我三姐伤了你儿子?” “家丁阿福早间随我儿出门,他可以作证。” 阿福手撑着墙,强自镇定,“是、是。我能证明……” 接着便把大学士林朗之子林牧如何调戏慕容素,慕容素又是怎样打伤林牧的过程加油添醋的讲了一遍。 慕容如风听后大笑,“林朗,这等奸诈之徒果真是你家家丁?!大学士之子居然会是淫贼?若是这话让月帝听到,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理?” 林朗骇然,月帝的狠辣是出了名的,要是让他得知林牧受伤的缘由,而慕容如风的实力又如此之大,结果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朗思及此,果断的大叫,“他不是我家家丁,他在污蔑我儿!” “既是这样,还不把他拿下!” 慕容如风怒目冷斥。 立即有人上来将阿福绑住。 “阿福的话是假的,那本将军倒是要问问林大学士,你又凭什么将我三姐抓到这里?莫不是要草菅人命不成!” 林朗瘫软在地,“少将军饶命,可是我儿他、他……” “你儿子分明是被人下了毒,大学士不去惩治真凶,却要赖上一介弱智女流,实在可笑至极!” 林朗彻底惊呆,好半晌才回神,扑通跪下,“请少将军明示,到底是何人要害我儿,小人感激不尽。” 慕容如风转向家丁阿福,声音冷硬如石,“大学士何不问问他呢?” 第12章 水落石出 阿福身子颤抖着缓缓滑向地面,林朗冲上去揪住他,迎面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说清楚!” “少将军饶命,老爷饶命,奴才、奴才真的不是有意欺瞒。只、只是少爷自飘香楼出来后不久就突然倒地昏迷,后来大夫又说少爷没救了……奴才怕老爷怪罪……恰巧,少爷入飘香楼之前曾和慕容小姐有过争执,慕容小姐还推了少爷一把,所以,所以,奴才……” “所以你就来个顺水推舟,嫁祸给本姑娘,好让自己脱身,是不是?!” 慕容素杏目一瞪,怒气冲冲的质问。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阿福吓得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慕容如风冷眸中闪过轻蔑之光,斜视林朗,戏谑道,“据说飘香楼可是新近生意最是红火的烟花场所之一,林大学士,看来本将军的三姐并没有对你儿子如何嘛!还能去那种地方,说明他身强力壮的很哪!” 林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这么说我儿是在飘香楼被人下的毒?” “本将军只知你儿子是中毒,其他的一概不知,不过,近来倒是听闻过不少年轻男子因去过飘香楼,变得和你儿子类似的状况……” 林大学士额头冒汗,急道,“少将军,可有办法治愈?” 慕容如风冷嗤,“本将军又不是大夫,林大学士问我真是问错人了!” 林朗心下一寒,奔向林牧的床头,几乎是哭喊,“我儿啊!你死的好冤哪!……” 慕容如风的声音又突然响起,“林大学士!你儿子还没死透呢!哭什么哭!”林朗一怔,又听慕容如风幽幽道,“月城内有一家医馆叫‘寒羽医馆’,据说就是死透了的人也可以起死回生,林大学士要不要去试试?” 林朗大喜,连声道谢,恭送慕容如风和慕容素出府。 “四弟,你真厉害,没几下就让林朗那老家伙供佛似的服服帖帖,太有意思了!” 慕容素一旦脱离危险,就完全忘了先前的害怕与恐惧,乐呵呵起来。 “那老匹夫不过是个欺善怕恶的主,对付他何需多费工夫,只是,身为大学士,生出这么一个败类儿子,真是家门不幸!”慕容如风冷笑。 “四弟,他真是中毒了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慕容如风嘴边的笑意更浓烈,“中毒是中毒,却是林牧自作自受!三姐可知,有一种叫‘琅香’的胭脂,价格便宜,也甚为好用,但若是和月城最好的酒——醉红颜,混在一起,就成了剧毒。我想,林牧定是喝过‘醉红颜’,在和飘香楼里的妓女欢好之时又吃下了她们涂在唇上的‘琅香’,这才毒发。幸好,吃下的不多,所以那林牧虽然面相不好看,实际上,中毒并不深,还有解救的机会。” 慕容素睁大了眼,“四弟,你怎么知道飘香楼的妓女涂的是‘琅香’,莫非你、你去过?!” 慕容如风哈哈大笑,“三姐,你说呢?” 慕容素摇摇头,“我不信你会去那种地方!” 慕容如风却道,“不是不会去,只是你四弟这副身子骨怕是有艳福也吃不消呀!而且……”他沉声又道,“听二姐夫说,这飘香楼的妓女都是来历不明,极大的可能是被拐带而来的……害了大学士之子,林朗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慕容素思索好一会儿才惊叫,“原来是一石二鸟之计,借林朗之手除去飘香楼既帮了那些被迫害的女子, 还能让二姐夫的妓院少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四弟,果然好计,好计!” 慕容如风抬眼望天,笑,三姐,是一石三鸟才对,寒老板,这回又有大笔银子入账了吧? 第13章 非嫁不可 “四弟,出嫁一事能不能暂缓?我还想多陪伴你几年……” 慕容素听闻府中已有媒婆出入,急匆匆跑到慕容如风书房,揪着他的手臂撒娇。 “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慕容如风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慕容素松开手,气得大哭,“四弟!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找大娘去!” 慕容如风双眼微瞪,语气冷如冰,“谁来也无用!我绝不会改变主意!百日之内,你就算没出阁,也必须定下一纸婚约!” 慕容素抹了一把眼泪,大喝道,“慕容如风,你不是我弟弟!我恨你!” 慕容素离去不久,慕容如风的书房内多出了三个人。 三个妇人。 其中一位身着青衣,四十多岁,发鬓微白,眼角也有了不少皱纹。 另外两位俱是三十左右,看上去也比之前的妇人年轻许多,一着黄裳,一着粉衣。 粉衣妇人首先开口,“风儿,自从茹茹、霜儿出嫁之后,这将军府内就冷清了许多。现下府中只剩素素一位小姐,不如就让她多留几年吧。” 黄裳妇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反正将军府的三小姐岂会嫁不出去?就让素素多陪陪我们几个婆子吧。” 青衣妇人一直未曾开口,只静静的坐着,听着另两人唠叨。 慕容如风轻皱眉头,缓缓道,“二娘,三娘,若是这会儿不让三姐嫁出去,怕是日后,三姐会后悔一辈子,也会怪我一辈子。” 粉衣妇人惊问,“风儿为何这样说?” 慕容如风眸光闪烁,凤目中一丝悲哀慢慢浮起。 “新任月帝还是太子时,姬妾甚少,如今即位为帝,百日守孝之期一过,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就是扩充后宫!选秀可不是随便选的,其中的学问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为皇室开枝散叶自不必说,更重要的却是以此笼络大臣,来巩固皇位。三娘,风儿身为护国公‘烈风将军’之后,手握皓月兵马大权,你凭什么以为可以幸免?” 这话说的三位妇人均是一震。 “风儿,你是说,素素会被选入宫中,做月帝的妃子?” 粉衣妇人大惊失色。 她们虽然是女子,不懂国事,但她们在将军府里能有今日的地位来得多不容易,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要不是慕容烈暴死,现在坐在一起的三位,恐也是死对头,小小的将军府,女人之间的斗争就已是如此激烈,更何况宫妃斗呢? 慕容如风惨然一笑,“只怕不久之后,宫帖就要送入府中了。到时候,就算我有登天之能,也无可奈何了。所以,既然二娘和三娘不同意在此之前为三姐定下婚约,那就请你们教教风儿,风儿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定下婚约,素素就 可以避免入宫了吗?” 慕容如风淡淡点头,“堂堂皓月国的月帝若是强娶一个已有婚约在身的女子,传出去如何能服众?” 粉衣妇人咬咬牙,“我宁愿素素嫁一个凡夫俗子,也绝不让她老死宫中,风儿,三娘听你的,这就给素素找媒婆去!” “三娘,此事未成之前不可四处宣扬,事成之后,随你们如何热闹。” 第14章 母子嫌隙 黄裳妇人和粉衣妇人已然离去,书房内一直没开口的青衣妇人犹在。 沉默了好半晌,她终于出声了。 “风儿……” 只两个字就已哽住。 “什么话都不必说了!你走吧!” 慕容如风态度极为冷淡,似乎懒得再听她多说一个字。 青衣妇人愣了愣,低了头,“风儿,此事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吗?一时之间,素素恐怕难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难以接受?”慕容如风冷冷的笑着,“那么我呢?你给过让我考虑的机会吗?” 青衣妇人忽而抬起头,眸中满是泪水,“风儿,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慕容如风大笑,笑得几乎要流出泪,“怪你?我怎么怪你?如果没有你,这世上又怎会有慕容如风?我怎么会怪你?不但不怪你,我还很感激你,感激你生下我,感激你费心思让我苟延残喘到今日!我怎会怨你?我哪有资格怪你?!” 青衣妇人更加神伤,“风儿,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谅我,可是,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 “没有办法?哈哈哈……没有办法?所以就选择牺牲我?我问你,你当我是什么?我现在又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我究竟是什么?慕容如风到底是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风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青衣妇人拉住慕容如风的手,大哭。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三姐,今日的局面你不是早应该料到的吗?少将军?‘烈风将军‘之子,慕容如风?可笑,太可笑了!” 青衣妇人抱住他,“风儿,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慕容如风不耐烦的推开她,“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青衣妇人踉跄后退几步,转身掩面而去。 慕容如风瘫软在地,身体某一部位撕裂般的疼痛,他捂住胸口,缩在墙角,清泪落下,干净整洁的白衣上赫然湿了一大片。 好半天,他才颤颤起身,抹了泪痕,往书桌上一个玄关按钮上按去,地底立即出现一条通道,有一个黑衣女子闪出,伏在他面前。 “少将军有何吩咐。” 慕容如风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老夫人身子羸弱,最近饭量也不佳,你帮我把这药加到她的饭菜里……记住,不要让她知道。” “遵命。” 黑衣女子一叩首,就要离去。 “等等!” 慕容如风忽然又叫住她。 “老夫人晚上会踢被子,你要帮她盖好,不要让她吃太多甜食,还有,平常替她洗发时加些何首乌,头发会转黑,‘还有,翠微居’的胭脂出新款了,其中有一种可以消除皱纹……” 黑衣女子一一记下,慕容如风一摆手,她便消失在暗道里。 慕容如风黯然叹气,“娘,对不起……孩儿只能这么做,只能这么做……你就当没我这个孩子吧……这样,就不会伤心了,再也不会伤心了……” 第15章 再遇炎尘 月城,灵心亭。 慕容素坐在亭内喝茶,她忽而皱了皱眉,“呸”的吐出口中的茶渣子。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公子,玄色衣衫,头戴方帽,正襟危坐,见到慕容素这般粗鲁的动作,瞪大了眼。 慕容素瞥了他一眼,笑,“方才子,听说你家世代书香门第?” 被点名的书生微一拱手,彬彬有礼,“慕容小姐过奖,不过读了几本书罢了。” 慕容素跳了起来,大叫,“什么?你们家几代人就读了几本书?那还敢自称才子?” 方书生本是谦虚,被慕容素这么一吆喝,顿时红了脸,吞吞吐吐,“我、我……” 慕容素摆摆手,喝断他,“我什么我!连个话都说不清楚,还想娶姑奶奶我,想得倒美!” “可、可是,媒婆说姑娘你温柔贤淑……” 慕容素闻言大怒,食指直指方书生的鼻梁,“你的意思是姑奶奶粗鲁,入不了你的眼?” 方书生脸色青白交加,“慕容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女子该有女子的仪态……” “仪态?”慕容素冷笑,“你该不会要姑奶奶对你笑不露齿吧?” 方书生脸色更差。 慕容素双手一叉腰,做出一副凶态,“姓方的,实话说吧,姑奶奶我最讨厌你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了,万一遇上坏人欺负我,还要姑奶奶我保护你不成?还有,你别和我磨磨唧唧讲什么女子‘三从四德’,本姑娘就不吃那一套!你要娶什么温柔贤惠的女子,请找别人去,本姑娘绝对不会是那样的女子!” 方书生本听媒婆说这慕容三小姐温婉可人,他才会出面会佳人,谁想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由傻了眼。 “本姑娘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你自便,我先走了!还有,到时,若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我们性情不和,你要敢今天的事说出去,小心姑奶奶我杀到你家去!” 慕容素奸笑着瞪住方书生。 方书生大骇,急急点头,生平头一遭啊,相个亲都遭人威胁。 慕容素很满意的扬长而去,四弟,你想让我嫁给这样的孬种?没门! 她这一路沾沾自喜,四处乱瞄,不想一个没注意,面前一辆马车居然朝她横冲直撞而来。 慕容素骇然,想逃,可脚上像是灌了铅似的,就是抬不起来,眼看那马就要轧过去,突然身子一轻,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慕容素惊魂才定,仔细一看来人,竟然是上次救过自己的炎尘。 马疯狂的嘶吼着,显然已经失去控制,而车上此时尚有一老一小两个人,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已骇至极点。 炎尘凝神盯着那辆马车,倏地一伸腿,抵住马头,那马竟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自始自终,炎尘未曾落地,他怀里还抱着个慕容素。 周遭逃窜的众人陆续回来,见到此情此景,掌声雷动。 “慕容小姐,你没事吧?” 炎尘放下慕容素,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好似着了魔,还以为她被吓得不轻。 慕容素猛然回神,“没、没事。炎大哥,你真厉害!” “恩人,恩人!老头儿在此谢过了!” 车上的两人下来,跪倒在地,磕头道谢。 炎尘笑着扶起他们,“在下担当不起,老人家快起!” 免不了一番苦劝,总算把那老人家给劝走,他转头问慕容素,“慕容小姐,少将军慕容如风可是你那位四弟?” 慕容素哼了一声,“是,他是我四弟,他最讨厌了!” 炎尘笑,“他如何讨厌了?” “他总是嫌我麻烦,急着要把我嫁出去!我才不嫁!就是不嫁!” 慕容素赌气。 炎尘的笑止了,拧眉,“他要把你嫁出去?” “是啊!今天还找了个呆头呆脑的书生,气死我了!” 炎尘沉默了。 “炎大哥,你娶妻了吗?” 慕容素忸怩了好半晌才问他。 炎尘一愣,下意识摇头。 慕容素见他摇头否认,顿时欢欣鼓舞,“那炎大哥,你觉得我这么样?” “慕容小姐活泼讨喜,是个好姑娘,将来必会嫁得好夫婿。” “你真的这么认为?!” 慕容素目光灼灼盯着炎尘的脸。 炎尘点头,他素来只会夸奖别人,若要他骂人,或者当面说人坏话,实在为难他了。 “你的武功那么好,在这皓月国少有敌手吧?” 炎尘但笑不语,在皓月国,他确实鲜有匹敌之人,和他交过手的人中,除了月帝,他从未输过。 但是,那个人呢?炎尘竟然看不透,他的气息那么特殊,全身就好像晕着一层淡淡的月华一般。 他承认,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 第16 章 试探君心 “比武招亲?”慕容如风轻轻挑眉,“三姐不是一直很排斥我给你安排婚事的吗?怎么现在又主动提议比武招亲了?” 慕容素脸微微一红,嗫嚅道,“那、那是因为、因为本姑娘喜欢武艺高强的男子!” “武艺高强?三姐莫非已有心上人?” 慕容素更加拘谨,“我、我……四弟可还记得上次救我的炎尘?” 慕容如风声线猛然拔高,“炎尘?” “是啊,他武功高,心地也好,待人温柔谦和……” “三姐,如果比武招亲,你确信炎尘会来参加?”慕容如风突然打断她,神情严肃异常。 “我问过他的,他说我活泼讨喜,我想他一定会来!” 慕容如风眉头皱的更紧。 “四弟,你要不答应我,我死也不嫁!”慕容素见慕容如风没有肯定答复他,便威胁他。 “三姐,此事容后再说,我要出门一趟。” 慕容如风撂下一句话,一阵风似的没影了。 武相府。 “丞相,少将军慕容如风求见!” 炎尘霍地站起来,眸子顿亮,“快请!” 慕容如风仍是一袭白衣,静静站在客厅内,像一株清水白莲。 炎尘也静静的看着他。 慕容如风转过头,发丝微扬,嘴角轻扯,“武相炎尘。” 炎尘微笑,“少将军慕容如风,稀客。请坐。” 已有丫鬟上茶。 慕容如风坐下,慵懒的倚在椅背上,盯着炎尘,眼神幽深,耐人寻味。 炎尘脸颊一热,低头喝茶,“少将军十年来从未拜访过任何人,今日来此,炎尘实感荣幸。” 慕容如风淡淡一笑,“炎丞相两次救我家三姐,如风此番是登门道谢。” “听闻少将军要为慕容小姐选婿?” “是。” “你应该很清楚,她是月帝内定的妃子,你这么做,月帝必然大怒。” “如风只是不想看到那个牢笼里多一只金丝雀而已。”慕容如风依旧淡淡的,“炎丞相,对于我三姐,你有何看法?” 炎尘一怔,反问,“少将军的意思我不明白。” “若是比武招亲,炎丞相会来吗?” 炎尘更加吃惊。 慕容如风苦笑起身,“看来果真是三姐误会了。炎丞相,慕容如风就此告辞。” “等等。” 炎尘几乎脱口而出,等慕容如风站住,他才恍然自己并没有任何理由叫住他。 “炎丞相有何指教?” 好一会儿,慕容如风终于开口问他。 炎尘始终低着头,似乎思考了许久,才抬起头,“你当真要这么做?” 慕容如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炎尘已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炎尘蓦地长叹,“好,我会去。” 慕容如风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答应,不由挑眉再次确认,“炎丞相,你应该也很明白,三姐身份特殊,你也有可能因此受到牵连。所以,希望你想清楚。” “我炎尘从来不做没想清楚的事。” 慕容如风沉吟许久,又问,“为什么?” “一个是少将军,一个是武相,皓月国的两大兵权持有者尽在其中,你说,月帝会怎么做?” 慕容如风自然知道,若是武相炎尘参与其中,毫无疑问,月帝对他的敌意会削减不少,但炎尘何必淌这趟浑水,往他自己身上揽责任呢?莫非他是当真喜欢三姐?可是,他刚刚的神态分明已经昭示他对三姐并无这方面的感情……慕容如风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武相实在让人费解的很。 “为什么?”他还是不得不问,炎尘要是参加,那三姐的归属不出意外,就该是他了,可是…… “你是真心喜欢我三姐吗?” 炎尘苦笑,“少将军,我无法回答你,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慕容小姐两次。” “时间有时候并不是问题。” 看得出慕容素已然对她也只见过两次,甚至根本不知身份的炎尘动了心,否则,以慕容如风对她的了解,她绝无可能会主动提议招亲一事。 炎尘突然转头盯住慕容如风,似有同感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有时候时间并不是问题,有些人只匆匆一瞥,便让人无法忘怀……” “但愿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么一个人,能让你一眼难忘。” 话音犹在,斯人已去。 炎尘呆立良久,突地大笑,虽是笑,但笑声听起来却是分外苦涩。 “慕容如风,慕容如风,如风…… 得闲识得芙蓉面? 回眸一笑百媚生。 红妆惭言为祸水, 孰倾人国未可知。 孰倾人国未可知……未可知……” 第17章 比武招亲 这些天月城茶余饭后聊得最起劲的事非将军府慕容三小姐比武招亲莫属了。不知内情之人定然以为能娶到慕容三小姐绝对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先帝始,慕容一家一直皇恩盛眷,少将军慕容如风更是没有立下任何功绩就承袭了将军之位。将军一职,接管皓月绝大部分的兵力,它的归属岂是儿戏?由此可见皇室对慕容一家的信任程度非同一般。 “慕容如风!慕容如风!他是打算和朕一直作对下去吗?!” 月痕宫内月无痕大发雷霆。 无影从外头进来,一只茶杯毫无预兆的摔出来,若不是由手中折扇挡着,他这个太傅之子可就要破相了。 “皇上,无影要是毁了容,将来娶不到妻子,可就要怪在你身上啦!” 无影笑吟吟的看着脸色已然铁青的月无痕。 “要怪你就怪那个该死的慕容如风!” 月无痕的语气也是火气腾腾。 “皇上是指比武招亲一事?” 月无痕猛地转头,大手一挥,又一只茶杯壮烈牺牲。 “他明知百日之后,朕要选妃,慕容素乃是皇后的人选,他还敢招亲?分明不把朕放在眼里!” 无影轻轻叹气,“如今消息已传至整个皓月国,看来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慕容素这个人选怕是要剔除在外了。” 月无痕冷冷道,“剔除?!慕容如风当真以为他料事如神,可以只手遮天吗?” 无影挑眉,“皇上莫不是要参加招亲?” 眸光一闪,月无痕残忍的笑,“不是皇上,而是黄公子。” 无影心中一惊,他果然还是不服他。 慕容如风站在内院,眼中隐有一丝忧郁。 “少将军,擂台已经开始搭建,地点在月城第一楼下方的空地上。” “莫副将,你以为武相炎尘要是参加,胜算多大?” 莫邪毫不迟疑的回答,“三小姐的夫婿非他莫属!” “若是他也参加呢?” 莫邪皱眉,摇头,“少将军,皇上不会参加的。” “是,皇上自然不会与凡夫俗子争风吃醋,只不过,若不是皇上,而是与皇上身手一般无二的人呢?” “少将军应该有所耳闻,武相炎尘曾与昔日身为太子的月帝交过手,那日,武相败了,而且,心服口服。” 慕容如风笑,但这笑却不带一点欢愉,“心服口服吗?”他眼神忽而锐利起来,“希望我所担心的只是我的多虑,若不是,我慕容如风还是不会让他得逞!” 月城第一楼上下都挤满了人。擂台边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红色缎子飞舞,锣鼓喧天,这一切都告诉人们一个信息。 比武招亲的日子已经到来。 慕容素一袭粉衣,轻纱遮面,低眉顺眼,看上去倒是娇柔的大小姐模样。 擂台当中出现一人,那人年逾四旬,正是将军府的老管家陈伯,但见他躬身施礼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我家小姐在此地比武招亲,凡是年纪在十六至二十五的单身男子均可参加。少将军为姐选婿的标准是一夫对一妻,若是家中已有妻妾,则一律不准上台。” 这么一来,台下不少人唉声叹气,不甘不愿的往后退。 “下面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陈伯一吆喝,锣鼓之声再次响起。立时有一二十出头的大汉上场,紧接着又有一个瘦瘦弱弱的男子跟上来。 两人纠缠一阵,竟是那个瘦弱的男子胜出,台下呼声顿起。 “我王二来会会你!” 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 这二人斗上,好一会儿,叫花子赢了。他得意洋洋的嚷着,“还有谁要上?” 又有人上场,就这么一个接一个连打了十几场,最后站在台上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 慕容素嫌恶的看了他一眼,伸长脖子看台下的观众,没见到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她有些着急,她可不要嫁给这么个胖子! 有个矮子上场,一脚就将胖子踢下了台,看来是个练家子。 慕容素快要气死了,怎么不是肥的跟头猪似的,就是矮的像冬瓜一样,难道她慕容素就吸引不到正常一点的? 矮子又踢飞了好几个,稳稳占据优势。 慕容素冷汗都要下来了。 炎尘,炎尘,你快来啊! “没人了吗?那我可是要抱的美人归啦!” 矮子摇头晃脑,很是得意,可是他个子实在太矮,看起来颇为滑稽。 “这位兄台,在下愿意领教。” 温温和和的声音响起,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衫男子。 那人身姿挺拔,站在那儿和矮子比起来当真是一天一地之别。 慕容素大喜,来人可不就是她千盼万盼的炎尘嘛! 矮子似乎对他很是不屑,这么个文绉绉的书生能有什么本事。 只是,下一秒他就彻底领教了炎尘的厉害。 炎尘甚至连动都没动过,而那个矮子也才说了一个“请”字,就不知怎的,飞了出去。 台下人都惊呆了。 炎尘温柔的笑着,“可还有人愿意上来?”许久,没有人再上台。 陈伯正要宣布获胜者,突然插进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这位兄台武艺虽高,但在下愿试试。” 他说的很客气,可听起来每个字都像冰柱子砸在人身上,陈伯瑟缩了一下,炎尘听到这个声音,脸色也变了。 半空中飘下一个戴面具的黄衣人。 “这位兄台,请!” 炎尘面上白了许多,“你、你是……” “在下姓黄。” 话音刚落,但见黄衣面具人衣袖一挥,炎尘急退几步,双手一推掌,截住了他的掌风。 黄衣人飞跃而起,如飞鸿般轻盈飘渺。 炎尘也跃起,与他缠斗半空中。 一盏茶的时间,炎尘落地,嘴角隐隐带有血丝。 黄衣人紧追不舍,咄咄相逼,炎尘连连出掌相迎,却仍是被逼得步步后退。 炎尘忽然口吐鲜血,跪倒在地。 黄衣男子笔直笔直站着,眼神依旧不带一丝温度,“你输了。” 炎尘苦笑,“是,我又输了。” “想不到你也会来!” “彼此彼此!” “慕容素是我的了。”黄衣男子残酷的宣告事实。 “是吗?黄公子,你高兴的太早了吧?”慵懒中带着一丝冷意,一丝邪气的话语缓缓传来。 黄衣公子和炎尘俱是一惊,这时台下慢慢走上来一个白衣男子,竟也戴着面具。 “你想挑战我?”黄衣公子冷嗤,“怕你没这个能耐!” “是吗?”白衣公子仍是懒懒的,不温不火,“那你就好好看清楚!” 这句话之后,白衣公子的身影恍惚起来。 黄衣公子神色一肃,迎上白衣公子。 二人你来我往,难分难解。 台下人的心情更是跌宕起伏。 白衣公子浑身氤氲着淡而模糊的光弧,恍如月色轻轻泻下,落在他身上。 黄衣公子大喝一声,一掌狠狠击出,白衣公子直直冲向掌风正中。 “找死!”黄衣公子冷笑。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了,白衣公子不但什么事也没有,反而突破了黄衣公子的掌风,冲到了他面前,他只觉胸口剧震,人也直直飞了出去。 “输的是你。”白衣公子转向陈伯,“该宣布是谁胜出了吧?” 陈伯愣了许久,才回神,“今天比武招亲的结果出来了,胜出的是这位白衣公子!” 台下掌声不断。 慕容素浑身瘫软如泥,炎尘,他输了,他输了…… 第18章 垂危神医 慕容素飞奔至将军府,泪水涟涟。 “四弟,四弟!我不要嫁给那个戴面具的!连脸都不让人看,一定是个丑八怪,我不要丑八怪!” “三小姐!请留步!” 莫邪挡住正欲推门入慕容如风卧房的慕容素。 “凭什么!我是他三姐!为什么不能进去?!” 慕容素现在心急如焚,她是做梦都想不到事情会出这么大的变故,炎尘没熬到最后一轮就输了,居然还让一个戴面具的给赢了。 那个戴面具的是谁?比武一结束他只留下一句什么“婚事日后登门商议”,就消失了。慕容素甚至都没得及说一声“不”。 “三小姐,少将军发病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慕容素知道她这个四弟素来有疾,却没见过他发病。有些事没见过,无论别人说的多严重,都无法在脑子里形成具体的想象,所以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闯了进去。 房内却没有人,空荡荡的,有些阴森,床铺很整齐,只有床下一摊鲜红鲜红的血,还未干,刺人眼眸。 “四、四弟呢?” 慕容素看见那摊血,突然静了下来,哽咽着问道。 莫邪低声回答,“少将军若是不在,只能是出府养病了。” 慕容素仍是盯着血,“他的病很严重吗?” 莫邪声音喑哑,“三小姐,那个戴面具的白衣公子是少将军。” 慕容素猛然回头,双眸睁得老大,仿佛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是四弟?!” “少将军不得不这么做!”莫邪苦笑,有时候什么都能猜到也并非好事,“三小姐可知少将军的对手是谁?” “是谁?” “月帝。” 只两个字,慕容素就软倒在地,“你是说四弟……” “三小姐,你或许不知道,少将军接受将印的时,先帝就已暗示少将军,慕容一家必须有一位小姐将来要嫁给下任月帝。大小姐、二小姐早就出阁,如今府中只余三小姐一人,你说少将军该怎么做?” 慕容素从来不知还有这么一回事,更加吃惊,“那四弟为何还让我嫁给别人?” “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三小姐天性活泼,少将军如何忍心让老死宫中?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只要不是月帝,少将军必然会倾尽全力保护你周全。大小姐、二小姐亦是如此。” 莫邪眼里泛起淡淡的哀伤,为何那个人总是想着别人,却不顾自己? 寒羽医馆。 寒老板才一开门,门外竟然直直摔入一个人。 “大清早就有生意了?太好了!” 寒老板眉开眼笑,扶起那人就往里拖,那人的脸翻了过来,寒老板吓了一跳,“吴子虚?怎么是你?喂,你怎么了?喂,你别死啊!” “咳咳……”吴子虚轻咳几声,微睁开眼,温温一笑,“寒老板,我又来花你的银子了。” “寒老板见他气若游丝,脸色也苍白的毫无血色,大骇,“吴子虚,你千万不要死!你要是敢死,姑奶奶我就鞭尸,然后把你的尸体扔给野狗吃!” “寒老板,你真狠!”吴子虚仍是笑笑,突然闭了眼。 寒老板赶紧将他放到床上,“吴子虚,你不会死的,你是神医,救了那么多人,老天会眷顾你的。你不会死的……”从袖中急急掏出一颗金色药丸,塞到他口中,怎奈他牙关紧闭,根本吞不进去,寒老板一狠心,扼住他的下颌,吻住他的唇,喂他。 一颗救命金丹下去,吴子虚脸色只好了一点点,寒老板心都凉了,看来只好用那一招了。 她又将吴子虚背到里屋,那里有一只大蒸炉。 “吴子虚啊吴子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要争气,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寒老板将吴子虚塞到蒸炉里,开始生火,蒸炉内烟雾缭绕,药草的气味随着雾气透出,整个屋子的气味十分呛鼻。 “吴子虚,你活了没有?” 寒老板大汗淋漓,不时抬头大叫。 蒸炉内毫无动静。 寒老板挥着扇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吴子虚,你倒是应一声,让姑奶奶我知道你还死不了!别忘了!你还老娘银子没还!你别妄想可以赖掉!” “呵呵……” 蒸炉里居然有笑声传出,这笑声虽然微弱,但在寒老板听来简直比仙乐还要美妙。寒老板一下丢掉扇子,跳了起来,“吴子虚,你活了?” 蒸炉的小门忽而开了,吴子虚弯着腰,手捂心口,淡淡的笑着。 “吴子虚,我早就说过,你死不了,阎王爷果然不收你!” “寒老板,阎王爷说有个女子,凶神恶煞的,要子虚我还银子,他怕她向他撒泼讨债,所以就放我回来了。” 吴子虚轻笑,“不过,好像上次子虚我替她赚了十两黄金,怎么还会欠银子呢?” 寒老板把脚一跺,“吴子虚!那个不算!老娘为你担惊受怕的,那点黄金哪够?!你还是欠我的!” 吴子虚无奈的摇摇头,“寒老板,你果然还是黑心的很!” 寒老板双手一叉腰,“老娘我本来就是黑心老板,难道你现在才知道?还有,你今天又吃掉了老娘八百两银子,新帐旧账一起算,你这辈子怕是要当在‘寒羽医馆’了。” 吴子虚叹气,笑,“唉!原来子虚这么值钱呀!” 第19章 烈火红衣 “啊——” 寒老板突然一声尖叫,屋内躺着休息的吴子虚猛地睁开眼。寒老板素来胆大,显然是遇上了极度可怕的事情才会如此失态。 吴子虚掀开被子,支撑着床沿站起来,踏出门,只见寒老板脸色煞白,仿佛惊呆了似的,直挺挺站着不动。她的脚下躺着一个男子,不,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摊血肉更加确切。那人昏死在血泊中,浑身没有一处是好的,衣衫破烂不堪,几乎可以说是衣不蔽体,衣衫颜色火红火红的,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原来的颜色,还是血染而成。 “寒老板,快抬他进来,他受伤极重,再不救治,会失血而死。” 话说的太急,吴子虚禁不住咳嗽起来。 “好,好!” 寒老板终于回神,搀着那血人进屋。 吴子虚粗略检查了那血人的伤口后,眉头紧锁,“真狠!刀刀致命,看来他们是要置他于死地!” “有的救吗?” “若是再迟些被发现,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他的尸身了……”吴子虚还是蹙眉,忽而转头,“寒老板,准备干净的水和止血草,我要替他清理伤口。算他运气好,正好遇上我在的时候,否则,他必死无疑!” 扒掉衣物,吴子虚开始一点一点清创。 伤口,疤痕,新的,旧的,就像一条条蜈蚣一般爬满了血人的整个身子。吴子虚以为自己早就淡看世上的所有的生离死别,却也不由动容。 吴子虚眉头越皱越紧,究竟是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难道他一直以来都惨遭追杀?他到底是谁,值得他们下这么重的手? 止血草显然止不住他身上突突往外渗的血,艾叶在燃烧,吴子虚额头细汗点点,手中的针在血人身子扎了一下又一下,连吴子虚都记不清一共扎了多少针。 寒老板心有余悸,低声问他,“还要扎下去吗?他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 吴子虚毫不迟疑的点头,“此人肺经、脾经、心经、肾经、心包络经、叁焦经、胆经、肝经,俱受损坏,若是置之不理,一旦血液凝滞,就算给他吃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必须先打通他的经络血脉,药力才可被吸收。咳咳咳……”吴子虚眼前一黑,就要往一旁栽倒,寒老板急忙扶住他,十分担心,“吴子虚,你怎么样?” 吴子虚揉揉眼,摇头,笑笑,“没事,没事,救人要紧!” 整整针灸了一个多时辰,吴子虚微微舒口气,“寒老板,把舒活散拿来。” 舒活散敷在伤口处,微凉,疼痛伴着这点点凉意渐渐消散。 红衣男子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突然又大跳起来,全然不顾身体撕裂的痛楚,一把扼住吴子虚的咽喉,大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吴子虚倒也不怕,只轻轻吐出两个字,“救你。” 红衣男子冷笑,“你以为我会信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手上忽而一紧,“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派来的?快说!不然我会杀了你!” “就算我说了,你会信吗?”吴子虚仍是淡淡的笑着,“这里是‘寒羽医馆’。你自己倒在院子里,难道不知道吗?” “就算你真的救了我,我也一样会杀你,你应该很清楚,有些人是救不得的,救了反而会自食恶果!” 红衣男子狂笑着将吴子虚往死里掐,眸中闪着疯狂之意。 寒老板从里屋拿药出来,见到这情景,骇然,手中的药罐子一下打翻在地,“喂,你放开他!”跑上来急急拉扯开红衣男子,红衣男子伤势发作,疼得晕过去。 吴子虚大口喘气,又是连连咳嗽,“唉,这个时候还这么激动,真不要命了?寒老板,快扶他起来,看来又要止血针灸了……” 寒老板火了,“吴子虚!这么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管他死活做什么?!” “寒老板,子虚是个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其他的子虚一概管不着,我救了他,他要杀我也好谢我也罢,都随他。若是他死了,那便是我失职了。” 寒老板狠狠瞪他一眼,“吴子虚!你这个疯子!” 吴子虚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你放心,他伤不了我的。” “谁担心你了!你死了更好,省心又省力!” 寒老板大嚷着走入里屋,再不理他了。 第20章 任人宰割 鼻端闻着浓浓的药香,身子的痛楚也缓解不少,耳畔又不时传来轻而细碎的咳嗽声,床上的男子微微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的白衫公子。 “你醒了?”白衫公子低声问。 “又是你!” 床上的男子此时已换上了一件玄色的衣衫,眸中却闪耀着如火的光芒,与衣衫的颜色很不配。他挣扎着起来,浑身却像泥一般软趴趴的,丝毫使不上劲,他大骇,“你对我做了什么?!” 吴子虚笑笑,“没什么,只是一些可以暂时制住你的武功的药而已。” “你是他派来的?你想害我?” 床上的男子眼中那团火愈演愈烈,其中的怨恨几乎要将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吴子虚摇摇头,“我说过了,只是暂时。我这么做,不是害你,而是救你,若是你再动一下,我保证你离死期不远了。” “你为什么救我?难道不是要把我交给那个人吗?” “那个人?”吴子虚揉揉太阳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没兴趣打听你的事,至于你说的那个人子虚我更是全然不知。我救你,只是因为我是个大夫,更是天下第一神医,要是让你死在‘寒羽医馆’,我的名声可全毁了。”见那男子仍是一脸戒备,只好叹气,“不管你信不信,子虚的话已至此……对了,你叫什么?” 男子猛然盯住他,冷笑,“你打听我的名字做什么?!” 他的警惕心实在太强,吴子虚不由无奈,“以后你就是我的病人了,总该有个称呼才方便,你该不是让我成天叫你‘喂’吧?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无所谓……” “随你的便!” “那好吧。喂,该吃药了!” 吴子虚一只手把桌上的那碗黑糊糊的药汤端过来,另一只手顺势就要扶起那男子,谁知,那男子突然全身僵硬,大喝,“走开!别碰我!” 吴子虚吓得差点将药打翻,忍不住好笑,“喂,虽然子虚是神医,但你总不会以为我神到可以给躺着的病人喂药的程度吧?或者说,其实你是希望我让寒老板进来嘴对嘴的喂你?” 眸中的火苗再次升腾起来,男子瞪着他,“你敢?!” “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有何不敢?”吴子虚笑得很欢,“反正寒老板一人经营医馆挺不容易的,正好需要一个男子在背后支持她,你这身子虽然不好看,但脸蛋长的其实不错,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能活下来,说明体格也甚是健硕,一年之内应该可以让寒老板生一胎,再怀一胎……这样一来,我欠她的那些债她肯定没时间来催,那我岂不是逃出生天了?” “你当我是种马?!”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不、不,前提是你同意现在就叫寒老板进来……” 男子暴怒,“你要喂就赶快喂,喂完后就给我滚出去!” “哎呀,你的脾气这么火爆倒是和寒老板绝配呢!” 吴子虚轻笑,完全不顾及那男子脸色黑得像碳。 药灌下去,男子皱眉,又一声大喝,“这药怎么这么苦?!你是耍我呢!” 吴子虚笑得越发温柔,说出的话却让男子的火气更加旺盛,犹如火上浇了一层油。 “因为你的脾气太差,所以多加了一些黄连帮你下下火而已。” “你说什么?!” 如果可以暴跳,男子一定已然窜上天庭了。 “看来四两黄连对你毫无效果嘛!要不明天加一斤?一斤会不会太多呢?太浪费了呢?” 吴子虚似在自言自语。 男子气得眉毛都要倒竖了。 “你真的是神医?!” 吴子虚点头,“喂,你不信啊,也对,算上你,我一共也才接了五位病人呢!” “什么?!才五个你就敢自称神医?!开什么玩笑!” 吴子虚挠挠头,还是笑,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没开玩笑,所以,以后你就听天由命,自求多福吧。” 男子彻底僵住,恍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他身上,遇上这样的人,他的火气燃到最后,居然奇迹般的给灭了。 第21章 不速之客 夜已深,天幕中一颗星也瞧不见,乌云密布,却又没有雨,空气沉闷的令人窒息。 寒羽医馆内唯有吴子虚的房间内仍有微弱的光亮。 他还没有睡,或者应该说根本睡不着,心口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 “他可真狠!”吴子虚掩着胸口,忍不住低声咳嗽。 起身将桌上放置于研钵中的一团黏糊黏糊的草药捞出包在油纸内,随手拿了件披风盖在身上,又提了盏灯笼,出了房门。 今夜其实才是他的生死关头,不过,他应该可以挺过来。 吴子虚踏入“喂”的房间,里头很安静。他将手掌放在男子额头,微皱眉,果然还是发烧了。掏出袖中的纸包,重又替他的伤口敷上药草,被子才盖好,吴子虚淡淡出声了,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疲软,似乎有气无力,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让人心惊。 “有客来访,为何还不现身?” 房间内没有一丝动静,沉默半晌,吴子虚长叹一声,“房顶的朋友,难道见不得人吗?” “哗啦”一声巨响,瓦片纷纷掉地,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从这个大洞里跳下一人。那人浑身漆黑,就连头也被黑色的方巾包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吴子虚带了灯笼,怕是他站在面前也难以察觉。 “嘘——” 吴子虚一根食指轻轻搭在唇边,摇头,“太吵了,太吵了。”又转头指指床上躺着的男子,“他已经睡死了无所谓,可是寒老板可是很容易就醒的。你知道,一个女人,到了二十几岁还没嫁出去,夜里睡的都不会踏实……” “你找死!” 黑衣人冷冷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手中大刀只一挥,便搁在了吴子虚的脖颈处。 “不、不,子虚不想死,更不会找死。”他的头摇的更加厉害,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摇,就是一点皮肤也没碰着那刀刃。 “我本来不想杀无辜的人,可惜,你太不识趣了!我生平最讨厌啰嗦的人,尤其厌恶啰嗦的男人!所以,你受死吧!” 黑衣人目露凶光,手上一使劲,大刀只歪了一个小小的幅度,却足以置人于死地。 然而,吴子虚却没死,倒下的居然是黑衣人。 黑衣人怒睁着眼,这时才惊觉不可思议,“你、你对我下了毒?” 吴子虚弯下腰,把大刀从他手心拿开,“这可不是个好东西,毒也不是个好东西,子虚是个大夫,所以只会用药,不会施毒。” “那我为何会这样?” 吴子虚微笑,“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暂时封住了你身上的一些穴位而已。” 黑衣人更加惊骇,问出的话都带了颤音,“你、你什么时候做的?” 吴子虚敛眉,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为难,好一会儿才不怎么肯定的回答,“好像是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 黑衣人愣了一下,忽而大笑,“想不到这小小医馆内竟会有如此人物,皓月国果然人才济济!”又毫无预兆的止住笑,“你想怎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床上这人是我的病人,子虚我行医没有别的规矩,就是不能让我的病人死在‘寒羽医馆’,所以你想杀他,绝无可能。” 黑衣人眸子微沉,“你知道他是谁吗?如果你知道,你就不该救他!” “哦?他莫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他不是妖怪,可是有时候却比妖怪更加令人害怕!他……”黑衣人兀地瞪大了眼,他的话显然还没讲完,嘴巴还张着,却是半句话也讲不出了。 吴子虚猛一转头,也惊住,床上本该躺着的男子竟然醒了,而且就站在他们身后。因为他一直做恶梦,对他的伤势好转很不利,所以在他睡觉之前,吴子虚都会给他下一些能让他昏迷的药,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醒?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杀杀!” 男子眸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眼白亦是血丝遍布,发疯了似的扑向黑衣人,死死扼住他的脖子。 “喂,住手,住手!” 眼看着黑衣人即将气绝,吴子虚狠命拉开男子,谁知他突然放开了黑衣人,竟反给他一掌。 这一掌几乎是毫不迟疑,吴子虚一下子被他击飞了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嘴角的鲜血好似激流一般流淌。 “哈哈哈,我就说你不该救他,救了他,你就该死!整个皓月国也会有灾难!”黑衣人狂笑。 只是下一刻他两眼一翻,再也笑不出了,男子的双眸火焰更加旺盛,眼都不眨一下,就捏碎了黑衣人的喉骨。 “杀人你就那么开心吗?”吴子虚又吐了口鲜血,惨然苦笑。 “是,他们都该死!该死!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只有相信自己!所以你也一样,你也该死!” 男子残忍的笑着逼近吴子虚,又一掌将要击下,却不知为何停在半空中不动了。 “你这个臭东西,你才该死!老娘我今天非要劈死你,为名除害不可!” 寒老板怒气冲冲的一棒子打在男子头上,男子缓缓倒地。 “吴子虚,你怎么样?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寒老板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天杀的,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当真是要你打死才甘心?!!” 吴子虚轻笑,只是这笑挂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让寒老板看了心更是一揪一揪的,她真就哭了出来,“吴子虚,你说,怎么救你,怎么救你?” “寒老板,这回怕是将子虚当在这都还不起你的银子了……” “笨蛋!还管那些做什么!”寒老板大喝,“你快给我说!” “别害他,他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我问的是怎么救你!那头白眼狼我不会放过他的!” 吴子虚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寒老板的心吊在了喉咙口,“好,好,我答应你不动他!你给姑奶奶活下去,活下去,知道了没?!” 吴子虚笑笑,从袖口掏出一本医书,“第一百三十二页。”然后,再也没了知觉。 第22章 杀人未遂 “你醒了?” 男子眼皮微动,意识刚刚清醒,就听到了这么一句问话,同样的问句,三个字,字字不差,也从另一个人口中讲出过,只是语气却天差地别。 他睁开了眼。 床前立着一个女子,装扮艳丽,但稍显凌乱,脸色也不佳,憔悴而疲惫,却瞪大了一双杏目,怒气冲冲的死盯着他,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那人叫她寒老板。 头有些痛,他想伸手揉一揉,却惊觉自己的手脚全被绑住,他试着运功,身上几处要害的穴位也被制住了。 “你想干什么?!” 寒老板笑了,但笑得点也不开心,她缓缓走近男子,“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想杀我?” 寒老板突地大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是,我是想杀了你,然后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忽而又像枯死的花一般萎蔫了下来,“可、可是他不许我这么做!他那个老好人,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冷嗤,“他?你是指那个自称神医实则神棍的吴子虚?” 寒老板愣了一下,笑得更加大声,更加凄凉,“神棍?他若真是神棍,你以为你还会活着吗?可笑他为了你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了,到头来,只得了一个神棍的称号。”她的眼神锐利起来,目光似针一般在男子身体上凌迟,“他不让我害你,可是,你这样的人要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只会是灾难,所以,就算他怪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寒老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慢慢向他接近。 匕首尖端寒光闪烁,寒老板的手微颤,她虽然是个半吊子郎中,但好歹也算个大夫,尽管谈不上是个好大夫,杀人却还未曾有过。 要刺哪儿好?自然是心脏! 心脏所在的位置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吴子虚得的便是心疾! 一刀对准心口狠狠刺下,却在最后一刻被人握住。 那双手很丑、很难看,粗糙而且长满了茧子,同样粗哑不堪的声音传来,“你不能杀他。” 寒老板猛回头,见到的还是一张沾染风尘,粗鄙丑陋的脸,疤痕遍布,斑斑驳驳,就像干涸的田地裂开了条条缝隙,仿佛地狱来的恶鬼,她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他是我的主子。”那人指着床上的男子规规矩矩的回答。 “童光,事情办得如何?” 床上的男子突然出声,这话在寒老板听来颇有的趾高气扬的意味。 那个被点到名的童光低头,恭恭敬敬,“办好了,此刻他们都候在门外,静待主子吩咐。” 男子忽然哈哈大笑,对他说了第二句话,“杀了这个女人!” “是,主子。” 寒老板的手被童光握着,无论她如何挣脱,也挣不开,听到他的回答,心中顿时凉透。 然而,奇怪的是,他明明应了,却迟迟不动手。 “童光,还不动手?!” 男子厉声喝道。 童光还是没出手,不仅如此,连主子的话也没有回答。 第23章 贵人临门 “呵呵……很抱歉,寒老板是子虚的老板,也不能死。” 吴子虚捂着胸口,站在门口轻轻的笑。 寒老板哭着奔上来,“吴子虚,你总算醒了!” 吴子虚摇头,“寒老板,你哭的样子可不好看。还是笑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若是寒老板早些对童光笑一笑,说不定他就怜香惜玉,不用我这个病鬼爬起来了。” 寒老板噗嗤一声,眼泪明明还在脸颊,人却早已笑开了。吴子虚说的没错,寒老板笑的时候好看,尤其是这个时候,就更加美丽了。 美人如花,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吴子虚,又是你搞的鬼?!” 吴子虚笑着看向男子,“绑的这么牢靠,还不老实?寒老板,你该点了他的哑穴才对。” 寒老板恍然大悟般大叫,“老娘倒是忘了,他这张嘴可是臭的要命,不过,没关系,反正一个要死的人点不点哑穴也无所谓了。” “不、不,寒老板,这里已经死了一人,若再死一个,怕‘寒羽医馆’只能算作‘驿馆’了。况且,杀人有什么好,万一惹了官司可是要坐牢的。” “可刚才你也听到了,他要杀老娘我!” 吴子虚忽而神秘一笑,“所以,我们要狠狠宰他们一顿……寒老板,子虚发现了比杀人更有赚头更加解气的事。” “哦?”寒老板果然来了兴趣。 吴子虚指指童光,“他可是个‘贵人’。你猜,他背上的包袱里有多少银子的银票?” 寒老板眼睛发了光,“你知道?” 吴子虚点点头,比划了几下手指。 “五千两?” “不止不止。” “一万两?” 吴子虚还是摇头,“寒老板,这‘寒羽医馆’外头现在至少有百来号人物,他们都是这位童光带来的,你说要养得起他们,需要多少银两?” 寒老板瞪圆了眼,一向见钱眼开的它此刻也算不清究竟需要多少银两了。 床上的男子冷冷插进来,“你们敢动?!” “寒老板,你看人家都不打自招了,我们还等什么?” 寒老板还有些害怕童光,“他真的不会动了?” “是。子虚给他施了麻醉针。”吴子虚揉揉眼眦,“刚才我还怕射不中呢。原来真就中了!” 这下,寒老板不客气了,卸下童光的包袱就是一顿饿狼似的搜刮。 果然是很厚实的一沓银票。 男子咬牙切齿,可就是死死贴着床板起不来。 “你放心,我们也不是盗匪,所以不会抢你的银子,只是,这些日子你吃的喝的,还有药费、诊费都没付,要不,这些就当做还债了?” 吴子虚还是笑得很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已成了千古奇谈。 如果不是奇谈,那么,世上当真就没有第二人能付得起也吴子虚吴大夫的天价诊金了。 “你们想要银票可以,但还得先问问外头的那些人!” 吴子虚走到男子床边,轻轻摩挲他的脸,“只要你在我们手里,外面的人还能怎么样呢?” 男子再一次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不过,你别怕,子虚收了你的银子,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至于这位童光和外面的人,你还是让他们先回去吧,你知道,寒老板小气的很,她可不会供他们白吃白喝的。到时候,个个饿死在‘寒羽医馆’前面,不但我们名誉受损,你也损失惨重呢。你说是不是?” “你、你、你……” 男子涨红了脸,连说了三个“你”字,后面的话愣是一个字也讲不出了,或者,他真的对眼前这位看起来无害并且笑得温柔如水的男人无奈了。 他自认为错了一次就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却独独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第24章 疑似故人 吴子虚一层一层松开绑在男子身上的绳索,轻轻拉起他的手臂,三指搭在他腕处,脸色微变,“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干你何事?!” “确实不干子虚的事,但你的体质属热性,若是再练那种武功,迟早会走火入魔!昨日即是你走火的前兆,子虚劝你还是快些停住,莫要再练下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一向温润的吴子虚在此刻也难得的严肃起来。 “走火入魔?简直是笑话!”男子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好意,猛然大笑,“无论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吴子虚摇头,皱眉,叹气,“唉,看来你也是个疯子!” “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你既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疯子又如何?有些人比疯子更加该死!他们都是魔鬼,魔鬼!” 男子眼神凛冽,说出的话也带了点癫狂之意。 吴子虚坐到床边,低眸看着他,忽而伸出手,轻轻的贴在他额头,语气近乎叹惜,“何必呢。仇恨,还是忘掉比较快乐,这世上虽然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总有值得我们缅怀的人和事。当我们觉得心中愤懑难当时,想想他们,或许心里会快活一些。” 男子兀地沉默下去。 吴子虚却笑了,笑声温柔一如窗外淡淡的月华,静静的泻下,男子的思绪不由飘出很远。 有多少个同样的夜晚,有那么一个女子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的守在他身边,她的双手也带了点微微的凉意,却竭力的想要温暖他孤寂的心灵…… 可是,她现在在哪呢? 死了,死了,就死在他眼前,她的血像怒放的玫瑰一般慢慢的蔓延,蔓延,沾湿了他垂在地面的衣摆,也玷污了他纯净的心灵……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的心里从那一刻起,便没有了情,也没有了爱! 恨,只有恨,他恨这世上所有人,这恨让他发疯,让他兴奋,也让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男子眼神飘忽,恍惚间看着吴子虚竟似看到了那个女子一般。 为何会这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回过神,惊问道。 从没有人会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挑拨起他埋藏在心里十年之久的秘密! 从没有!可是这位自称是大夫的吴子虚却做到了!他绝不相信他只是个小小的“寒羽医馆”的大夫。 吴子虚轻笑,“吴子虚只是个江湖郎中。不过,你若是称我一句‘吴神医’,子虚也不会推辞。”他缓缓站起身,干咳几声,转过身,径自往门外走去,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另一脚顿住,他回头,笑容依旧,“明日我将要离开医馆,你的伤就由寒老板照料。不过,你不必担心,寒老板既然收了你的银票,便不会伤害你,这是生意人的规矩。”停下喘口气,又继续道,“你也别妄想着对寒老板不利,或者逃走,伤好了,你就是想留,她也是不会留你!此事对你有益无害,你自己好好斟酌。” “你明日就走?” 男子突兀的插了一句。 吴子虚点头,“是,此番在‘寒羽医馆’已经耽搁太久……”若是再不回去,怕是有些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好!你要走便走!没必要和我说!” 男子的语气似乎很是怪异。 吴子虚倒也没理会,出了房间,顾自往卧房走去,抬眼望天,漆黑的天幕中皓月当头。 明日,又有的烦了! 第25章 风雨前夕 慕容如风靠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 陈伯在他旁边禀报他不在这段时间的情况,也没有其他,只是要来拜访他的人多了好几个。 “除了莫副将,据小梨说其中一个一身灰袍,曾经有一回同一个黄衣男子来过。还有一个来得和莫副将一般勤快,却是那日比武招亲输给第一个戴面具公子的男子……” 小梨突然敲了敲门,轻声道,“陈管家,那个叫炎尘的又来了!” 陈伯静立着,默默等待慕容如风的指示。 “让他到我书房来!”慕容如风懒懒的摆摆手,又闭了眼。 这是炎尘第二十次来将军府,却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个人已经回来的确切的消息。 书房里只有一张桌案和几把椅子,并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摆设,显得空荡荡的。桌上倒是满满堆放着一座座书山,桌后那把椅上垫着厚厚的毛绒毯,炎尘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定是最怕冷了。 “咳咳咳……” 伴着细细碎碎的咳嗽声,炎尘迅速转了头,入目的是慕容如风苍白如纸的容颜,他的心莫名一揪,“你、你还好吗?” 慕容如风缓缓走进来,又慢慢缩进椅中,盯住炎尘,笑,“武相几次三番到访,莫不是只想问我这个吧?” 事实确是如此简单而已,但,慕容如风这样问了,那个“是”字炎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胜出的那个人是你?!” 慕容如风笑得更加无所顾忌,“武相心里早就明白,又为何多此一问?” 炎尘沉默了,慕容如风真的能看透人心?那么,他可曾真正看到他对他的心意了?思及此,炎尘又忍不住苦笑,他又怎么可能看出来?毕竟这份感情来得那么突然,几乎是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曾明白过,也难以接受,更何况他呢。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不,你已经尽力,如风很感激武相,只是最后的结局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慕容如风忽而抬头,“月帝恐怕对你大发脾气了吧?” 炎尘却摇头,“他似乎生你的气多一些。” “是吗?”慕容如风抬眼看了半晌房梁,才幽幽道,“无影来找过我了。” “无影?春风先生之子?” “是。他虽未在朝中担任职务,但你应该也知道,月帝视他为知己。他来找我,怕是月帝这次不会轻易放过我。” 慕容如风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的神色却仍是淡淡的,一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炎尘微一拧眉,有些担忧,“结果是你胜出,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如风的笑意顿消,“这本是下下之策,若非他忽然出现,我绝不会出手,如今……我会立即奉上婚纸,只要选秀之期一过,婚约即刻解除,只是损了三姐的名誉了。” “慕容家的三小姐自然不用愁嫁,倒是你……” “四弟,四弟……” 老远就传来慕容素的喊声,炎尘的话即刻顿住。 慕容素进屋见到炎尘也在,微微吃惊,“炎大哥也来了?” 炎尘拱手轻笑,“是,听闻少将军养病归府,特来探望。” 慕容素低下头,两颧缓缓染上一层红晕,她本能的以为炎尘并不知道那个白衣面具公子会是她四弟,而他这些日子来得这般勤快,今日又之所以急着来见慕容如风定是为了她的婚事。 慕容一家里里外外阴盛阳衰,偌大的将军府实际上是指望着慕容如风一人支撑。慕容素同她的大姐、二姐一样,自小便被纳入慕容如风的羽翼之中,受他保护,娇生惯养至今,闯出的祸也不少,善后的却永远只有她四弟——慕容如风。此刻慕容素才恍然他这个四弟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慕容如风看着那两人,眸中浮现若有所思的光芒。 炎尘从头到尾并未提及他和慕容素的事情,对于三姐,他究竟存着怎么样的心思?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炎尘似乎也感觉到了慕容素对他的异常反应,也是,前几日还在为她比武的人,今日出现在将军府,实在有值得令人误会的理由。 炎尘闭口不谈慕容素,却是私心使然,若是那日胜出,他会依照对慕容如风的承诺娶了慕容素,但他输了。输了,他其实心情很复杂,有那么一点窃喜,因为他很清楚,他不爱慕容素。可胜出的那人偏偏是慕容如风,炎尘事后去找慕容如风,得知他发病,他又岂能高兴的起来? 如今他炎尘忧心忡忡的还有月帝,他明里暗里已经透露他绝不会饶过慕容如风。 第26章 文相游诀 慕容如风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却未曾料到第二天出现在将军府的竟会是左文相——游诀。 月帝的葫芦里到底又卖着什么药? 无论如何,无影来找他的目的和月帝心里的盘算,这位文相大人将会一一为他解答。 游诀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见一白衣公子慢腾腾的踱入,便知就是慕容如风,外界传闻这位少将军是羸弱了些,但五官却是极好的,今日一看,确实如此,就是多了些女子之气,少了些男子气概。 游诀虽为文相,但实在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尤其面前这位根本不是什么“香”,或者“玉”,而是让他在客厅内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可恶之人。 慕容如风刚坐下,游诀就腾地从椅中跳起来,指着慕容如风,面红耳赤的,“慕容如风,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实话告诉你,本相今日前来,是受了月帝的指示,来宣旨的。若不是早先就听说你是个病鬼,我游诀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慕容如风哈哈大笑,这文武相真是有趣的很,文相游诀焦躁易怒,武相反而温文尔雅。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定会以为眼前这位浓眉大眼、一派英武之气、气得直跳脚的是武相,而昨日那位是文相了。 游诀被他这一笑,更是气得怒火中烧,“慕容如风,你笑什么?!” 慕容如风却突然觉得真的没什么好笑的了,文相亲自上门,看来麻烦真的大了。 游诀很满意慕容如风的识趣,伸手只往袖中一掏,黄橙橙的锦布跃然在目。 慕容如风正欲跪地三呼。游诀竟然好脾气的扶住了他,“月帝有旨,昔日烈风将军战功赫赫,如今少将军又即将成为皇亲国戚,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慕容如风心中一跳,皇亲国戚?三姐既然不会嫁入宫中,又何来皇亲国戚一说? 游诀将圣旨放到他手里,一反常态,笑吟吟的,“少将军还是自己看吧。” 圣旨摊开,慕容如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好几分。 游诀似乎也很同情他,“华阳公主在皓月国虽然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但毕竟是月帝的同胞妹妹,月帝最疼惜她,将她赐婚与你,应该不至于辱没了少将军吧。” 游诀其实觉得很好笑,那个华阳公主他是见识过的,岂止刁蛮,实在可以称得上是蛮横无理,不可理喻,要慕容如风这么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病鬼去娶她,实在有点……怕是到时候,连骨头都给压榨没了…… 慕容如风咬紧牙关,心中一遍一遍冷笑,月帝啊月帝,你果然还是不死心,三姐不嫁,便逼他娶,这等大事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透给他,先斩后奏做得真是够彻底! “你们二人的婚事将会在月帝选妃之后进行,在这期间,你……”游诀清清喉咙,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就好好作作准备,将军府要装点装点,更重要的是……少将军,你也要多补补身……” 慕容如风忽而抬头,笑了,“文相提醒的是,如风自然要做足了准备,否则岂不失礼?只是,华阳公主恐怕也得准备准备,你知道,婚姻乃是两个人的大事,最好是两情相悦。月帝赐婚,如风当然是万分欣喜,只怕到时,就算如风愿意娶,华阳公主也不愿嫁啊!” 慕容如风的态度转变之快,让游诀瞠目,这话里的意思,他就更不明白了,慕容如风当真愿意娶华阳公主?他又凭什么扬言华阳公主不愿嫁他呢? 不管怎样,游诀的任务已经完成,有人还等着他复命呢。他拱拱手,道了声“告辞”就扬长而去。 慕容如风双眸微眯,嘴角也浮起了一丝冷笑,你不是最疼华阳公主的吗?既是如此,若她不同意,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当真会逼婚?! 第27章 华阳公主 月无痕高高坐于上首,无影站在左首,折扇一摇一摇,看起来甚是悠闲。地上跪着的自然是刚刚从将军府出来的游诀。 “慕容如风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接了?” 月无痕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了。 游诀点头,“皇上的旨意,慕容如风即便是少将军也不敢抗旨不尊。” 月无痕却皱了眉,“这个慕容如风一向和朕作对,今日竟然二话不说就接下圣旨,倒是奇怪了。” 无影笑着插话,“皇上,慕容如风虽然年纪还小,三姐也才定下婚约,但毕竟是个男子,而且尚未成婚,说不定慕容夫人也愁给他找个什么样的姑娘,现在皇上突然赐婚,赐的还是整个皓月国都闻名的华阳公主,以后将军府定会热闹非凡,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又会有意见?” 月无痕狠狠瞪了无影一眼,“无影,你好大的胆,你是在讽刺朕报私仇?!” 无影还是笑嘻嘻的,“无影不敢,无影知罪。” “不敢?知罪?你以为你犯的只有这一条罪?”月无痕盯紧了无影,“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在圣旨下达之前,跑去将军府通风报信?” “无影没有。” “没有?”月无痕恶狠狠的拍拍桌子,“你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慕容如风不在,你又岂会无功而返?不过,你就算告诉了他,你以为他还能怎样?” “无影只是觉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皇上这回赐婚,两个当事人都被蒙在鼓里,怕是不大妥当……慕容如风现在答应了,倒也罢了。只是华阳公主这边又要如何与她说明?” 游诀跪了这么久,总算听出了一些苗头,敢情这月帝连华阳公主都没告知就下旨赐婚了?要是华阳那母老虎知道了,还得了?月帝竟然把这鬼差事交给他办,万一母老虎把祸水殃及到他,他岂不完蛋了?游诀心里后悔不已,月帝真是太狡猾了! “华阳那边朕自有办法……”月无痕笑得很开心,华阳虽然脾气不好,但只要有人能压制住她,她便会服服帖帖,难道“烈风将军”的儿子,慕容如风不是最佳的人选吗?慕容如风竟敢私自为姐招亲,那么朕也只好在你慕容如风身上打主意了。 “该死的奴才,让本公主进去,不然本公主就将你们这群狗奴才统统砍了!” 御书房外忽然吵吵闹闹的,小言子急匆匆跑进来,“皇上,不好了,华阳公主闯进来了!” 月无痕摆摆手,“让她进来吧。” 无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游诀在下面已然冒出了冷汗,母老虎的消息还真灵通。 华阳公主气势汹汹的奔进来,“皇兄!为什么赐婚那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 月无痕倒是气定神闲的,“华阳,你的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招驸马了。再说,你现在不嫁,莫不是希望皇兄将来把你远嫁他国?” 华阳公主猛的一跺脚,“我才不要嫁到别国去!” “那便是了……” “可是那个慕容如风是什么东西,据说是个病秧子!皇兄,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病秧子!要是一个不小心,他就一命呜呼了,那本公主岂不是要守寡了?!本公主正值妙龄,又生得花容月貌,若是被冠上‘寡妇‘的称号,那怎么办?”华阳说到这儿,好似已然成了寡妇一般嚎啕大哭起来,“皇兄,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做‘寡妇’,我不要嫁给慕容如风!” 她这边哭得肝肠寸断,月无痕却没软下心,“只要你愿意,即便真成了‘寡妇’也可以再嫁!而且,”他忽而神秘笑笑,“这慕容如风长的是仪表堂堂……” 华阳公主哭声小了些,“皇兄,你见过了?” 月无痕一愣,摇头,“皇兄是没见过,不过,你身边那位刚刚拜访过他,华阳何不问问他呢?” 华阳这才发现自己脚下还跪着一人,“游诀!你说说,他是不是长的很英俊?!” 游诀急忙点头,反正事情确实如此。 华阳公主忽而弯下腰,凑到他耳边,“那他身体到底行不行?” 游诀不敢回话了。 华阳恼了,大喝一声,“游诀!你敢不回本公主的话?!本公主问你,他和你比,谁要健壮一点?” 无影已然憋笑到脸红。月无痕也颇有些无奈,他妹妹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呢? 最惨的自然是游诀,他要怎么回答呀?若说真话,万一华阳公主不嫁,会得罪月帝,不说实话,要是被她发现实情,那还是他遭殃,左右都不讨好! 最后他一狠心,说了假话,要死也要死得迟一些。 华阳一听这话,头又埋了下来,声音更是细若蚊鸣,“那你一次多长时间?” 游诀显然不明所以,华阳又道,“皇兄一次要半个时辰,你呢?” 游诀懂了一点,脸也红了,“公主,下官未曾娶妻,也没试过,因、因而……” 华阳公主觉得甚是没趣,“哎呀,游诀,你真是太没用了,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真是枉为文相了!” 游诀几乎栽倒,皓月国哪条律文规定,身为文相,这种事也必须要知道的?! “算了,算了,本公主自己去查查!” 游诀再一次晕死,一个姑娘家,这种事到底要怎么查?还有究竟是查慕容如风,还是查他呀? 第28章 第一把火 文相府,李管家李三气喘吁吁跑入游诀的书房。 “丞相大人,外、外头有个自称华阳公主的姑娘……” 李三的话还未讲完,那个令游诀头疼不已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华阳公主食指一指游诀的鼻梁,很不客气的勾了勾,“你,今日陪本公主去将军府刺探刺探!” 游诀脸色大变,“什么?!去将军府?” “是,皇兄以为他随便给本公主塞个人做夫君就行了吗?昔日苏小妹不是也三难新郎官嘛!本公主金枝玉叶,要嫁这阵势自然也不能输给那个苏小妹!况且,想做本公主的驸马,那也要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华阳公主犹自自鸣得意,却不知文相游诀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了。 “那、那为何非是下官呢?近日朝廷事忙,下官怕是抽不出身……” 若是陪她去将军府,见到慕容如风本人,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能入得了华阳这只母老虎的眼,到时他就倒大霉了,说什么也不能去。 华阳公主哪里允许他拒绝,双眸一瞪,“游诀!你敢抗旨?!本公主明日就对皇兄讲去,就说你游诀欺负我,看皇兄怎么饶过你!” 游诀已然无奈了,这华阳公主虽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但月帝,尤其是皇太后,对她是呵护备至,她要是真去告状,或许实质上的惩罚未必会有,但,名义上安抚她的举动必不可少,所以,说来说去,吃亏的还是他游诀!千言万语,只能长叹一声,这个文相真的不好当!此刻他也只能祈求慕容如风能摆出少将军的威严将华阳唬住了! “那好吧,不过,公主最好打扮成随从小厮……” 华阳一挥手,显然很是不屑,“你以为本公主是傻子吗?本公主自然不会让慕容如风知道本公主对他怀有好奇之心!” 游诀坐在前方的软轿,华阳的轿子紧随其后。 两顶轿子稳稳落于将军府前。 应门的小梨记得其中一人便是不久前来过的文相游诀,不敢怠慢,急忙引游诀和华阳二人入府。 “文相游诀?” 慕容如风听到小梨传达,唇边抿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和文相素来无深交,上回游诀来此,不过是为了宣旨,如今又来,事情恐不是那般简单。 不过,来的正好!华阳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赐婚一事沉寂两天,也该有所动静了。 慕容如风缓缓冲小梨摆摆手,“你先去,我即刻便走。” 修长的十指只轻轻一搭书桌上的玄关,暗门开启,这次出来的却是一个黑衣的男子。“少将军有何吩咐?” “游诀来访,府门外有几顶软轿?” 黑衣男子拱手回答,“少将军,一共有两顶。” 慕容如风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华阳公主,你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你放心,我慕容如风绝对会让你大失所望的! 客厅里游诀和华阳都有些着急。 慕容如风一袭白衣,云淡风轻,还是那般慢吞吞的踱进来。 他笑着拱拱手,似乎很是开怀,“文相,今日来莫不是又有什么好事要宣布?” 游诀却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母老虎在侧,若是他还高兴得起来,那可真是怪了。 “那倒没有,只是少将军马上就要成为金刀驸马,游诀也自然免不了俗,来沾沾少将军的光了。” “哦?”慕容如风挑眉,缓步走向另一侧的座位,眼角眸光微闪,华阳那双细白如玉的手腕上,静静圈着的翡翠镯子立即落入眸中。 慕容如风的笑意也渐渐扩散,直至眼底。小小一个随从如何能和当朝文相平起平坐?又如何能有这么一双毫无瑕疵的纤纤素手?更别提腕上那只价值连城的皇室翡翠手镯了! 唉,游诀,看来你还是太急躁了些。 游诀侧过头看华阳的脸上并没有不虞之色,才稍稍放了心,孰料慕容如风那边竟然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大状况。 慕容如风的身子还未碰到椅子,他整个人突然就歪歪斜斜起来,那样子活像喝醉了的酒鬼。 要真是酒鬼也就罢了,可这个慕容如风偏偏是有病了才会这样。 “咳咳咳……”慕容如风忽而又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也随着咳嗽猛烈的颤抖,游诀真怕他就此倒地不起,急急扶住他。 慕容如风的脸色白得像抹了三斤的面粉一般,但见他冲游诀笑笑,这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不止游诀觉得心头冷飕飕的,就是一旁的华阳公主也被吓到了。华阳的手指死死掐住椅子的扶手,禁不住向后倒退两步。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没曾想慕容如风那头居然“噗“一声,嘴里一口鲜血直直射出,好巧不巧就喷向了华阳公主。 华阳那身家丁服没逃过厄运,就连她一向自命不凡的花容月貌此刻也遭了殃。 鲜血自她的额头缓慢的流下,逐渐拉成一条条红色的细线,细线布满华阳的脸,她看上去比厉鬼还要骇人。 游诀被吓得手一松,慕容如风直直跌落在地,口中鲜血却还是不停的淌出来。 慕容如风竭力想站起来,可身上的骨头像是泥做的一般,无论如何就是起不来,他盯住了华阳,朝她伸出手,那手上竟也沾满了血,“拉我一把。” 华阳又连退三步,几乎要栽倒,指着慕容如风,骇道,“你、你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慕容如风却执意往她的方向挪去,依旧伸长了血手,“就现在,拉我一把,我、我很快就要娶妻了……娶的可是当朝最受宠的华阳公主……”说到这,他好像激动了点,说话时气喘得比先前更加厉害,“到、到时候,我就靠她扶着我了。” 华阳瞪大了双眼,已然害怕到极点,慕容如风突地抓住了她的脚踝,华阳大跳起来,“救命啊!!” 游诀赶紧拉开华阳,他的脸色比华阳的鬼脸还要难看上三分。 慕容如风的身躯蓦地又抽搐起来,很快他就缩成了一团。 陈管家匆匆跑进来,“哎呀,少爷,你又发病了!这可怎么办是好?!”他赶紧扶起慕容如风,又冲四周喝道,“来人,少爷的‘羊癫疯’又犯了,还不赶快扶少爷入房,拿绳子绑住他!” 华阳本就瞪的很大的眼珠子立时突了出来。 “羊癫疯?!!” 惊叫出声的却是游诀,“他、他不是心疾吗?” 待慕容如风被拖入房内,陈管家才很惊讶的看了看游诀,摇头道,“我们家少爷岂止有心疾,肺部也有疾患,所以会咯血,哦,你们最后看到的是我们少爷自小便得的‘羊癫疯’,幸好发现及时,不然,一会儿少爷怕是会大小便失禁,还会发疯咬人呢!”说完,他忽而又笑了,“本以为少爷得了这些病,没有姑娘会嫁于他,慕容一脉怕是要断绝在这一代。不过,现在我们倒不担心少爷了,月帝真是明察秋毫,给少爷赐了婚,这以后只要趁少爷不发病的时候,让他和华阳公主同房,还怕没有子嗣吗?!” 华阳怒向游诀,“他、他当真是慕容如风?”她的身子还抖着,显然被吓得不轻。 游诀很想摇头,说刚刚瘫倒在地上的那位并不是慕容如风,可他明明就是慕容如风,事实摆在眼前,他如何能撒谎? 游诀终于点了点头。 华阳公主见他点头,脸色瞬时煞白煞白,突然两眼一翻,竟生生的晕倒了。 第29章 龙颜大怒 “游诀!你给本公主滚出来!本公主要治你欺君之罪,然后诛你九族!” 华阳公主醒来便怒气冲冲找游诀算账。慕容如风那种体质居然还说什么强壮?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游诀哪会等在府中坐以待毙,听到风声,就往后门溜了。 华阳现下倒是聪明了不少,游诀一出门竟然就看见母老虎叉着腰直挺挺站着就等他出来。 游诀一下子苦下了脸,“公主,你就放过下官吧,下官真的不是有意欺瞒你,就算游诀我告诉公主实情,公主还是免不了要嫁给慕容如风,这是月帝的旨意。” “哼,这旨意难道不是你带出去的,不是你去宣读的,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有罪!” 游诀心里更是苦不堪言,“公主,你若是真的不嫁慕容如风,找游诀只能是出出气,并不能彻底解决整件事。此事的根源在你的皇兄手上,只要他收回成命,公主自然不必再看到慕容如风了。” 华阳虽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就是不解气,狠狠给了游诀两记暴栗,这才愤愤不平地转而去寻月帝的晦气。 今日早朝时气氛很是诡异。 皓月国两大权臣,左右相的脸色都不好看,而他们的月帝面上的神色却比这两位还要糟糕。 据说,华阳公主月无华昨日大闹文相府,不仅如此,就连月帝的御书房都差点给那刁蛮公主掀了。 至于原因,众说纷纭,其中最具可靠性的是,华阳公主对月帝的赐婚十分不满意。 圣旨是文相亲自下达,所以,游诀自然不会好过。而始作俑者是月帝,因而,月帝也备受华阳的残害。 只是,这武相炎尘又为何这般不愉?实在令人费解! 费解归费解,众大臣可都是狡猾的狐狸,情形不对,当然是少出声为妙。 然而—— “皇上,紫商国向我皓月国示好,不久将会指派颜惜公主参加选秀……” 居然还有不怕死的跳出来讲选秀一事。 月无痕忽地一拍龙案,人也站了起来,“慕容如风!慕容如风!你究竟想要怎样?!” 众大臣面面相觑,他们可没想到月帝一开口说的会是这个。更令他们好奇的是,慕容如风这回又是怎么得罪月帝了? 月无痕皱眉,冷冷看了看下面的大臣,“众卿家还有何事启奏?若是没有,就退朝吧。” 御书房内游诀和炎尘被留了下来。 “心疾?咯血?羊癫疯?”月无痕坐在上首,没说一个字语气就愈加阴沉一分。 游诀低垂着头,似乎也被月帝给吓住。 炎尘紧紧凝眉,这回他这玩笑开大了,如何是好呢? 无影简直要被慕容如风给乐坏了,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看来父亲大人的眼光还真是非同一般。 “游诀!这种鬼话你居然没拆穿他,竟还让华阳公主一同去?!”月无痕瞪着游诀,几乎要将他的身体盯出个窟窿来! “皇上,少将军一向体弱,说不定……” “说不定?炎尘,你以为朕是傻瓜,任由他慕容如风耍弄?!你和慕容如风沆瀣一气,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上次招亲一事,朕姑且不和你计较,如今你又想替他说话?!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月无痕眼中怒火顿生,“朕就不相信,世上有人得了这些个病,还能活到现在的!慕容如风屡次三番和朕唱对台戏,朕倒要看看他究竟得了什么怪病!传朕旨意,明日令太医院所有太医随朕上将军府替我们皓月国的栋梁之才少将军慕容如风好好治治病!” 慕容如风,十年了,朕倒是好奇的很,昔日神仙一样的人物今日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那些伎俩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朕! “这个慕容如风这回害死我了!” 游诀一出御书房就把慕容如风骂得体无完肤。 “文相,皇上为何非要慕容如风娶华阳公主不可?难道只是因为他私自将慕容三小姐婚配?” 游诀笑着瞥了炎尘一眼,“实话和你说,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月帝不服,你应该知道,月帝他是个好胜心很强的一个人,一直以来他都对昔日春风先生赞他为‘天下第一公子’耿耿于怀。慕容如风和他作对,恰是挑起了月帝争抢好斗之心,所以,他不认输,月帝也不会。至于这其三嘛,和皓月国少将军联姻,是一个象征。这个象征有利于巩固人心。” “就算月帝不赐婚,我相信慕容如风也绝非不忠之人!” “或许是,只是这样一来,百姓对月帝会更有信心。” 炎尘的声音突然提升不少,“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塞给他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这对他不公平!” 游诀瞪圆了眼,“难得,难得,一向温温吞吞的武相炎尘竟然也会如此激动?真的很奇怪,我和你同朝为官多年,倒不知你这般多管闲事!上回居然还敢去比武,你和慕容如风很熟吗?不见得吧?” 炎尘低了头,“是不熟,只是……” 游诀见他支支吾吾,忍不住又插嘴道,“你说的对,别的方法自然还有,只不过,有什么比赐婚来得更加方便呢?” 炎尘的手攥起了拳,月帝,难道真的要逼他吗?将军府。 “怎么样?月帝有何表示?” “少将军,月帝似乎并没有要废除婚约的意思。” 莫邪愁眉不展,少将军此次摆明了不娶华阳公主,月帝又岂会看不出来?上回三小姐一事已经惹得月帝很不悦,这一回怕是龙颜大怒了。 慕容如风却笑,好像已然料到这个结果,“依他的本事,当然不会相信本将军,不过,这倒不要紧,只要华阳公主信就好。我猜,本将军给她留下的印象怕是这辈子也难以磨灭的了。她信了,皇太后耳边那阵风自然有得是人吹。你说,月帝岂会忤逆皇太后的意思?”他低头摆弄落在肩头的一缕发,笑得越发肆意,“这把火看来还不够火候,若是再加点柴定会更好……” 莫邪已经明白慕容如风心中有了计策,“少将军的意思是……” 慕容如风猛地抬头看着他,那张绝美的脸上笑容邪魅,妖异,莫邪一愣,脸又红了。 “莫副将,派人送一封信到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