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濛濛》 【一】 汽车就要开动了,阿香将一直紧握着的女儿的小手松开,弯下腰来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一口,小声地叮嘱着女儿在家听奶奶的话。然后从婆婆的怀里接过一岁的儿子,把他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中,将儿子的小脑袋紧紧贴着在自己的脖子和胸脯上,不住地亲吻着儿子那还带着乳香的小身体。站在一旁的婆婆见阿香浑身颤抖马上要哭的样子。鼻子一哼,不高兴地冲着她说:“你自己天天闹着要出去打工,又没有那个逼着你去,你不放心孩子,现在还来得及,我看就不要去了。”阿香没有接话,她不想在这里和婆婆发生争执。婆婆见阿香没有放声便转过话头说“孩子我带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不都是我带着,跟我吃、跟我睡,我还能亏待她们了。” 阿香抬起头来,眼睛里含着眼泪,把儿子交给了婆婆。“我怎么会不放心你,你带得比我还精心,我主要是控制不住自己。”说完她转过身来,急忙登上汽车。 汽车终于启动了,女儿一边跟着汽车跑着,嘴里还大声喊着妈妈再见。婆婆怀中的儿子也在双不停挥动的小手。看到婆婆正用围裙给儿子擦鼻涕,她的眼泪禁不住地又流下。第一次离家外出长时间和孩子分开,她的心里十分难受。 汽车风驰电挚般的飞奔,一望无际的田野不断向后掠去,阿香目不转睛地凭窗眺望,窗外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鲜。公路两旁的落叶赤裸的树木飞速地掠过,广袤的田野经冬雨淋湿后的呈现出褐色,散布在平坦的田野中的黄的和褐色的茅房,屋顶都经霜浸雨打,变成黑色了。突然阿香注意到路边的一处房前站着一个老人抱着孩子,触景生情不由得又是一阵伤心,她赶忙拿出手绢捂住眼睛默默地哭泣。 “哭什么呀,阿香。”庆元的媳妇看见她掉眼泪。“想孩子就回来呗,现在有直达汽车,从上海回家坐车顶多大半天功夫就回来了。”阿香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她擦干了眼泪。恢复过来后。她才注意到自己的前排坐着同村的邻居庆元两口子,这次他们还带着两个孩子,正在哄弟弟玩的小姑娘叫龙英子,阿香记得龙英子正在镇上读小学,她禁不住地问庆元媳妇:“龙英子不上学了?”那个女人不以为然地说:“小姑娘念那么多书干什么,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这两年孩子丢给婆婆带。我两头牵挂。钱没少给,你看孩子瘦成什么样了。”庆元夫妇在上海以收废品为生的,俩口子干了几年了。她和婆婆的关系一直很紧张,今年过年的时候,婆媳之间还打闹的天翻地覆,最后还是村委会出面解决的。所以一提起婆婆她是一肚子冤屈。阿香紧接着又地问“孩子碰着了摔着了,跑丢了怎么办?还是丢给婆婆看看算了。” 庆元媳妇撇了撇嘴“吆、吆,阿香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整个村子里有几个像你这样的,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还整天跟做姑娘似的东游西逛。你摊上个好婆婆,她什么都帮你干了,我们没得你好福气,刚结了婚就分家,家里家外不都是靠我自己,他像个死人,一锥子捅不出血。她妈妈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钱。我家这个死人连个屁也不敢放。”说完狠狠地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男人只是憨憨笑也不反驳,悠闲自得抽着烟。 听了这些话,她苦笑一下,心中暗想:真是一家不知一家苦,我在家干多少活有谁知道,我心中的委屈跟谁讲。她忍不住了,就想再申辩几句,这时,两个孩子为了争占窗口发生了矛盾。当姐姐的向妈妈告状:“妈妈你看,是我先在这里坐的。”庆元媳妇让两个孩子闹得头晕脑胀,听了女儿的话,立即火冒三丈:“你多大了,还和弟弟争。你就让他在窗口坐一会。”在妈妈的呵斥下,当姐姐一脸委屈地站起身来,让弟弟坐到了窗口。 男孩坐下来后,就把车窗打来将头伸出去,大声的唱起歌来。一会儿,女孩忍不住也将头伸出去,两个孩子迎着风大声地歌唱。车开得飞快,敞开的车窗带进来的风很大,她住视着前方,任凭车窗外吹来的风撩拨着她的头发。车外的景色在迅速地向后退去。两个孩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关窗,关窗。”后排的人有意见了,他们让风吹的受不了大声嚷着,庆元朝着女儿喝道:“吵死了,龙英子别唱了。”女孩吓了一跳,随即不再唱了。可男孩还是满不在乎,继续唱着。无奈之下庆元站起身来朝后排的人抬手打了招呼,关上了车窗,将儿子抱开。车厢里的噪音顿时安静小了许多。她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绿色的田野飞快地向后退去。随后她的思路变得混乱,开始模模糊糊地想象上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今天车上的人不少,连过道摆的小凳子上坐也坐满了人。但是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是同乡同村。车厢里很热闹。受周围的气氛的影响,她的心情也轻松起来,离别时的一点惆怅慢慢地被她抛在脑后。 在车厢里的这些人中间只有她的丈夫家坤不合群。刚上车的时候他还跟周围的人应付几句。车没走多远,就歪着脑袋闭上眼好像睡了。其实她最明白自己的男人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丈夫的性格内向,不像她悲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直没从这种心情里缓过来。看见自己的男人死气沉沉的样子,她也有点瞌睡,于是把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休息。没有多长时间,后排坐着的几个同村的青年就在招呼她们: “阿香,昨晚你俩办事了,怎么一上车就睡觉?叫家坤过来打扑克。” 她的睡意精神一下全没有,精神振奋起来,站起身来骂到:“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打扑克又没有桌子,在哪打呀?” “来吧,来吧,这不是桌子吗。”他们把两个旅行袋摆放在中间,上面铺上报纸。见状她推了几下家坤:“他们叫你过去玩。” 家坤依旧闭着眼,不耐烦地甩了甩肩膀:“我不去,你想玩,你自己去。”后面的人还在邀请着。无奈她睃了男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有了阿香的参加,后面就热热闹闹了,年轻人愉快放肆的说笑声回荡在车厢里。 中午时分,汽车在公路边一家饭店门前停下来,司机告诉大家在这里吃饭。二十分钟后出发。她早就想解手了,可是守着一帮大男人,犹豫了几次,最终也没好意思喊司机停车下去方便。车刚停下来,她就跟着庆元的媳妇急匆匆跑去方便。 中午时分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公路两旁的麦田里一片绿油油,生气盎然。她在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后就回到车上,夫妻俩吃着从家里带来的饭。 “阿香带什么好吃的了,下来一块吃。”同村的几个人在喊他们了。她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说: “人家在喊咱们,去不去呀?” “车上这么大的地方就呆不下你了,这一上午看把你忙乎的,你想去你就去。”看着丈夫阴沉的黑脸,她明白上午自己去打扑克,小心眼的家坤心里一定又生气。 “不就是玩个扑克吗?至于生那么大的气,以后你就把我的身子拴在你的裤腰带上吧,小心眼子。” 丈夫笑了:“我说什么了吗?你去玩吧,我才懒得管你呢。”丈夫的心思她早就摸透了,觉得还是有把握哄住自己的男人。 二十分钟后汽车准时出发了。在余下的旅程里,后排的人还在招呼她过去玩,她再没过去打扑克,她不想惹得家坤不高兴。人们常说漂亮的女人没有头脑,因为有很多男人会替她们做了。但她心里主意很正。只要没有婆婆的掺入,她还是可以摆弄好自己的男人。 她认真地听着庆元夫妇讲上海的事,还不时地询问。交谈中,她得知现在上海的工作很不好找。农村人去干的工作,都是城市人不愿意干的,大部分工作又脏又累。暗想:吃苦算什么,她不怕,只要能挣到钱吃点苦也值得。她沉醉在脱离了自己那个沉闷家后的喜悦中。长途汽车在公路上飞快地颠簸着,象一支离铉的箭飞向上海。阿香静静地坐在座位上,透过车窗向外看去,闻到清晨的露珠和松树林的潮气混合而成的一种淡淡的气息。渐渐西落的太阳把红霞映在她的脸上,上海越来越近了,她关上车窗,靠在座位上,脑子里像倒录像带又一样浮现出分别时的情景。傍晚时分汽车到达上海。 汽车进入市区后,她的眼睛就不够用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出现在眼前。汽车走走停停,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人,汽车排成了长龙。车上的人都兴奋起来了,大家都挤在窗口前,向外面张望。那些以前来过上海的人不停为她讲解着。家坤也十分激动,他的口中不时地发出:“啊呀,阿香你看,你看。”惊讶声。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汽车终于到达终点站。 此刻站在拥挤的站台上。周遭全都是人,肩扛手提行李穿梭,她愈发觉得兴奋也稍带点紧张,因为他们不是属于这个城市的人。乡下小镇上的悠闲从容,和这里的人形色匆忙,直有天壤之别。光是她在站台上所看到的人,就已超过他们全镇人口的总数。在老家。人人都是熟人,人人遇到别人都会停下脚步打招呼,这里的人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过客。在家乡任何人要是看到他们提着行李,一定会自动上前帮忙。在这里没有人肯浪费一秒钟多看他们一眼。 家坤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对任何事都感到很新奇。上海汽车站比他想像中大了好几倍。比较起来,他们那里的房屋建筑寒酸得可怜。 家坤用一种紧张无助的眼光地看着她。叫她先去找哥哥。 “阿香,你去找找你哥,看他在那?在哪里?” “谁知道在哪,你一个大男人不去找。倒要老婆去找,真好意思呀!”她就瞧不起家坤这点,什么事都不愿出头露面,缩在别人的身后。真可惜他七尺高的大男人了。看家坤还是哀求的目光瞅着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对男人说:“我们还能站在这里等呀,等人家帮我们提行李,恐怕要等到头发发白。” 丈夫是指望不上,她只有自己去找。原以为一下车就可以看到哥哥会如言来车站接他们,她没想道上海这么大,人这么多。如果真的碰不到哥哥,他们俩拖着沉重的行李,上哪去找哥哥的家。要真是那样就麻烦了,家坤原本就不愿来这下子还不借题发挥抱怨死了。她愈想愈着急。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在人群中穿行。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找到出口。检票口圆圆地围成一堵人墙。她远远地看到了哥哥挤在人群中站在检票口,正朝着她这边焦急地东张西望着。出口和里面一样拥挤,人群熙来攘往,令人眼花缭乱。她没顾得上和哥哥打招呼急忙返回去找到家坤,两人扛着行李吃力地向出口走去。在离检票口只有五六米远的地方,哥哥才发现了他们。他焦急的表情消失了,飞快地跑过来。“总算来了,怎么走了这么长时间?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哥哥嘴里边说着边上前接下行李。 “四哥!”家坤满含冤屈叫道:“我们早到了,看这么多的人,不敢走了,怕和你走两叉了。” 四哥不留情面的说“你大惊小怪的,每天都这么多的人” “刚才下车后见不着你,可把家坤吓坏了,你没看见刚才他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她蹙眉看丈夫。 “你就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可怜兮兮,我只是怕走两叉头。” “是吗?我看不是这样。” 她笑着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想在这里和他发生争吵。哥哥提起她的行李箱,轻若无物似的,迈开大步领路。他俩匆匆跟着他,她一边走,一边盯着四哥走路的模样。他身材高大魁梧,手提沉重的行李,在他却好像没有什么,从背影看来,他像个运动健将。 “你们几点从家走的,一路上没有遇到困难吧!”哥哥关心地问道。”七点发车的,道上挺顺利的“家坤提着旅行袋紧跟着他们,气喘吁吁的回答。 四哥旋过身。那双和她一样大的眼睛把妹夫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似乎有些不屑。他向家坤说“快把行李给我,家坤,你体格怎么这么虚,家坤才二十出头的人,好好练练。”她听后面红耳赤,丈夫现在的样子让她感到尴尬。 “没有事,他拿的动”她赶忙拦着。心里想家坤既然跟自己来了,最起码在哥哥面前得给丈夫留足了面子,自己没必要太生气。为了丈夫的前途,即使将有任何不快。她也必须忍下来。 四哥边走边和她聊天,回答她提的问题。两个人谈得好愉快,就仿佛回到出嫁前兄妹在一起时的感觉。哥哥对她很好,那时候他最疼这个小妹。 出了检票口他们来到大街上,外面世界更热闹,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马路上轰鸣奔驰的车流,拥挤的人流,商店门前震耳欲聋的乐曲声。叫卖声。人们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喧哗。对她来说,这个崭新的世界,虽然陌生,但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刺激。 公交汽车台站上等车的人很多。他们几个人拿着行李好不容易地挤上了车,沿途不断地有人上下,她们带的行李阻挡了通道,上下车的人不住的埋怨。呵斥,哥哥不住的向人家赔不是,在训斥和白眼中,她心中的兴奋慢慢消失,隐隐地觉得有些自卑。好不容易熬到了终点站,下了车又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哥嫂租住的房子。 这里位居城乡结合部,已经感觉不到大上海繁华和热闹。房屋是七十年代的工人新村,一排排灰色的楼房。,道边延续着低矮的房子,是个工人和职员的居民区。现在这里居住的几乎全是外来务工人员,还不断有人往里搬。刚才抵达上海时那股子兴奋劲儿,在小两口的脸上已经消失。 哥嫂的住处在楼与楼之间,临街的一排低矮的临时建筑里。这里的房子和居住环境远不如农村老家。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孩子们在街上玩。房前的马路上,不时有汽车驶过,车笛声响起,孩子们四散跑开。对于她来说,大城市的各种声音,各种人物和弥漫的嗡嗡声,都让她感到新奇惊讶。昏暗的路灯下,每家门口都有或蹲着或站着吃饭的人,乱拉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布满天空,一路上不时有熟悉的老乡和哥嫂打着招呼,能在这里听到乡音,她的心里感到真亲切。 就算她事先听哥嫂说过这边的情况,思想有些准备,但迈进了房门,看到眼前的情境,还是让她大吃一惊。家坤更是难以相信,随口就说: “就住这里呀,这个地方怎么住人?” 她的嫂子以前就看不上这个妹夫,好吃懒做不说,还不懂得人情事故,所以,不客气地就回了一句: “这是在外面打工,你当是在家里,我和你哥这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好房子有呀,可是要拿钱去租呀,要不是看在阿香的份上,就让你们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刚进屋就受到这顿抢白,家坤的脸色一下子有点发白。她怕丈夫沉不住气暗暗地捅了他一下,家坤没有再言语一声,他默默无语地站在门口。四嫂也感觉话说的有点过分,她马上换上笑脸说道: “阿香,你和家坤把东西都搬到里屋,你俩就住在里屋我和你哥睡在外地。家坤,坐了一天的车累了吧?饭马上就好了。” 家坤连忙回答道:“不饿,不饿,不着急吃饭。”屋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家坤掏出烟来递给四哥,哥俩走出门外聊起来。 见面的寒暄过后,两人把行李放好,她动手帮嫂子做晚饭了。她四嫂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整天丧着脸没有笑容。小姑子两口的来到既不使她高兴也不让她恼火。因为是她的男人做主叫她们来的,再说她自己的妹夫和弟弟也在这里跟着丈夫一起干。进屋后嫂子和她说的唯一贴心话就是:“上海是大地方。”她说“赶快让你哥哥给你找个活干。现在刚过完年不久,人还没全来,工作能好找。不管什么工作,先干着,以后有好的工作再调换一下”哥嫂现在租住的房子,原是楼上居民家的小仓库。后来,家家户户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扩建了。大约有十几平方,房檐距离地面只有两米高,像家坤和四哥这些大男人,进进出出都要低着头。家坤还不习惯,就这一会功夫,他已经碰了两次头。屋内用破木板子夹成两间。屋里屋外都堆满了收购来的废品。趁烧饭的空隙,她仔细的打量了房间。她意识到他们的条件也很艰难。哥嫂的钱挣的也是不容易。房间的墙面上贴满了废旧报纸,房间里低矮潮湿,闷呼呼的喘不上气来。几块破板子搭起来就是睡觉的床,床上挂着一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蚊帐。没有凳子,他们就在床边坐下。 四嫂问道:“阿香你们带没带蚊帐来?马上就要有蚊子了。” “带了,我婆婆就说不用带蚊帐,我怕有蚊子,没听她的,把我床上的蚊帐拿过来了。”和所有女人一样,她三句话不到就埋怨起婆婆来。 “那就赶快挂上吧。” 房间地方小,锅碗瓢盆都摆放在地上。在靠近门口处放了只桶用破席子挡一下,夜间大家都在这解手。出门后左柺,走过三四排房子,那里有一间公共厕所。 因为嫂子正在做饭,屋里充满呛人的煤烟味和炒菜的香味。又等了一会儿,饭终于好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围蹲在一张小桌旁吃了晚饭。 晚饭后哥哥出去了,姑嫂俩把一切都收拾完,这才坐下聊天。她细细看了看嫂子,跟春节时见到模样变化很大。虽说四嫂只比自己大三四岁,刚27岁的青年妇女,人却已憔悴消瘦。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丈夫孩子转,所以穿戴打扮,娱乐都和她无关。阿香住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是她的小姑子,而是她怕她的丈夫。在这个家中从来都是男人说了算。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和嫂子说话时格外小心。 四哥回来得很晚,进门时还领来一个老乡,哥哥告诉她,附近有家餐馆要招服务员,他倆已经去见过老板,说好明天就去面试,听到这个消息小两口都很高兴。 这一夜可真是难熬,稍一翻动,床板吱吱嘎嘎响。听着身边丈夫的鼾声,想着孩子和家里的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越不想闹出动静来,轻轻地翻身,那吱吱嘎嘎的声音就越大。心里就觉得这长夜老是熬不到头。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有了睡意,刚迷糊了一会就听到哥嫂起床声。她就推醒了阿坤。吃过早饭她和哥哥一起来到餐馆。 这家餐馆离哥嫂租住的房子不算远,大约要走二三十分钟。她们一行人进餐馆门后,一对40多岁中年夫妇站了起来,老乡满脸堆笑上前介绍她。“这就是和你说过的那个女子,叫阿香,昨天刚从乡下来,怎么样,还不错吧” “阿香,这就是老板,那位是老板娘” 打过招呼后,她抬眼看了老板一眼,两口子正盯住她,在她浑身上下仔细地审视着,那种看人的眼神让她很紧张,当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阿珍,看看面相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干活怎么样。”老板和身边的胖女人低声耳语。“那就先试试看吗,码相蛮好的,留下吧。” 最后商定每天早上九点到店里,晚上九点半收工,没有休息日。她负责上菜收拾碗筷,每月600元工资,其实当哥哥他们还在和老板讨价还价时,她的心里却早已同意了,在乡下地里忙活一年也只有千八百块钱收入。而且钱都把在婆婆的手里,用一分钱也要向婆婆讨要,她想起婆婆的那张阴沉的老脸,她最不愿看婆婆的这副嘴脸。这次总算是离开婆婆,虽说现在还没拿到钱,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替自己购置什么东西。后来她才知道,这工钱挣的很不容易。 第一天,她提早了半个钟头来到饭店。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正和后厨的厨师们在说话,看见阿香,老板说:“来的真早,你从家走到这里多长时间?” “就怕来晚了,我今天七点多就从家出来了,我没有手表,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 “阿香,今后早上不用来得太早,九点钟到就行。你先在那儿坐一会,还有几个人没来呢。” “今天走了一遍,我心中就有数了,明天就知道了。”她嘴上说着,顺手就将桌椅归位。老板看了一眼说:“阿香不着急,等她们来了一起干。”她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听老板和厨师说话。她有点紧张盼望着马上开始工作。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感觉得到大家都在打量她,尤其是站在她背后的那个男人,他一直在那里站立不安,已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了。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感到背后那人始终在注视她,好像对她感兴趣。正在胡思乱想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说话: “小姑娘,什么时候到的上海?以前在饭馆里干过吗?” 她心里急于认识了解这陌生的环境。所以当他开口问她话的时候,她没有年轻女人的矜持,很快地回答了。 “昨天刚来,以前没在饭店干过。大哥以后多照顾。” “这个好说,大家都是出门在外,应该互相帮助,以后有事找我。我叫德东,我的侄儿也跟着我在这里干。” 他往前倾着身子,把他的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天南海北地和她聊起来。 “真的,那天有时间,我领你好好逛逛。上海相当热闹,是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到上海你一定要逛逛外滩,南京路,淮海路。那里的商场可大了。另外还要去浦东新区看看。他们正在那里兴建高楼大厦。哎,你在上海有亲戚吗?” “有,我四哥在上海好多年了,他是收废品的。” “你结婚了吗?你长得挺漂亮的”他这么说时,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听了不禁嫣然一笑。 “早就结了,你怎么想问这问题?”她问道。 “你现在住在那?咱们饭店有宿舍,你搬过来住吧,可热闹呢!” “我现在和我四哥住在一起。离这里不远。” “等下班,上你家那里去玩玩。” “好啊,欢迎,我们那里可热闹呢。” 她一面回答脑子里一面想象着他所描绘的一切。那天来的时候,挤在公共汽车里,她根本就没去注意车窗外的风光。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街上的人流,漂亮的服饰,高大的房子,对于阿香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她觉自己的衣着是那么土里土气,街上的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这不能不使她感到自卑。心里不禁有些刺痛,以前的自信荡然无存。但从德东眉飞色舞的表情里和夸夸其谈的言语中,她还是看到了希望之光。她聪明能干,年轻漂亮;只要自己好好干,她也会有的。德东不就是从四川来的吗。她仔细端量着眼前这位;粗壮的身材,一张讨人喜欢红润生动的大圆脸,淡淡的一抹小胡子,头戴一顶白色的厨师帽,约莫二三十岁。话语幽默风趣声音富有磁性。他现在言谈举止就很让她佩服。不知不觉就对这个人有了好感。 后来,她了解到那个叫德东是饭店里的厨师,四川人,领着侄子在这个饭店已经干了多年。将近三十岁的人还未结婚。他胆大脸皮厚,追逐每一个新来的服务员是出了名的。 “别吹了,德东,哎,新来的,千万别上他的当,他是个情场杀手,他看见漂亮女人就挪不动腿。”正在和老板说话的厨师朝着她俩大声地说。 “格老子的,我收拾你这个龟孙子。”德东跳起来,跑去追打那个调侃他的人。 “好了,要到点了,别闹了。”老板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制止了打闹。 说话间,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女人,看见店里的几个人都在瞅着她,不知怎么回事,脸刷地红了起来。她向大家打了招呼,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乌黑美丽的发髻。阿香觉得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老板指着她说:“李晓,这个叫阿香是才来的,你好好带带她,”又 【二】 在饭店里累点。受点委屈都不要紧,她就怕回到家后再看家坤阴沉的黑脸。丈夫自从到了上海后,那张脸就难得晴天。结婚多年了,她知道此时丈夫的心里就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郁闷。丈夫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沉思,阿香知道他的心里在想啥。他在家里的日子多好呀。一天三顿热汤热水,想吃什么只要开口,婆婆都会想尽办法做给他吃。那时全家人一天的喜怒哀乐都要看他的脸色。但是,从上了汽车的那一刻开始,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没有人再在乎他。在陌生的环境里,他要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了。这对丈夫来说不能不算是个考验。她注意到家坤很紧张,从他的说话语气里就透出来后悔。胆怯。她最看不惯丈夫的就是这一点,做起事总是前思后想,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犹豫到最后还是听随别人的摆布。再说七尺高的汉子站在那里就像一面墙,不知为什么胆子就那么小,连比他小的都敢欺负他。关于这一点她始终想不通,直到几年后她和家坤分手时才渐渐想通了。家坤始终是个不成熟的大男孩。,但等一切都想通了事情已经无法回头。 时至今日,阿香回忆起她第一次坐车来上海的情景;那天的车里全是年轻人。好不容易脱离了长辈的监管;离开那个贫穷压抑的环境。大家都揣着美好的憧憬和一种获得解放的感觉,今天可算是放开了。汽车还没驶出安徽,车厢里已经十分热闹了。一路上相互聊天,打牌。情绪始终兴致勃勃的。 本村的青年人平日就看不起家坤,都知道他把自己的女人看得很紧。所以车开后他们一个劲地招呼她过去打牌。汽车上的气氛马上感染了阿香,她十分兴奋。别人一招呼,她就想过去玩。但她知道家坤心眼小,不想惹他生气。所以几次三番招呼她都没动,她鼓励丈夫去和大家一起玩。她知道丈夫平日里最喜欢打牌,再则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他融入集体。可是家坤坚决不去,他一个人趴在座位上睡觉。在这漫长枯燥的旅途中,他能熬得住不去玩牌,阿香清楚男人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看着不争气的丈夫,她自己也生气起了。心想随你的便,你不去玩我去。于是不管不顾自己一个人跑过去玩。嘻嘻哈哈中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 到了上海后,她知道自己是错怪了丈夫了,其实家坤也很想过去和人家说两句话,一起打打扑克。但他不愿和不熟悉的人凑到一起,特别是看到其中有两个他不喜欢的人在里面。他就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胆怯。家坤生性胆小,另外他说话口词不清,说出话来常被人学舌嘲笑。久而久之他就不愿和陌生人打交到。果不其然,她过去打牌后,那些人边打牌边大声地说些淫秽的话语,实际上就是故意说给丈夫听。丈夫心里生气但又没有办法,只能趴在座椅上装睡觉,其实他一直竖着耳朵偷偷听。谁知越想听就越瞌睡。不一会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在了解了真相后,她还是忍不住数落丈夫,你是个七尺高的汉子,就你这个样子,今后这个家你能撑起门户吗。 到了上海后也是不顺;她们刚进门,丈夫的一句话没说好,被嫂子抢白了一顿。当时要不是她在一旁轻轻地拽了家坤一下,依着家坤在家里的脾气,也许他真的就能摔门离去。是她让丈夫头脑清醒过来:这是在外面,是在人家的地头上。 第二天,家坤就推着车跟在四哥的身后上路收废品。嫂子留在家做做饭,兼做收购的工作;因为经常有一些同行,将他们收到的废品转卖给四哥。收来的废品都在门前堆着。积压多了就雇汽车拉走。 阿香的四哥来到上海已经做了几年,这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这个行业的规律和收益,都在他的脑子里。几年的时间,他挣了一笔好钱。现在他已经不甘心推着板车沿街收废品。从老家回来后,他一直在联系场地,他的计划租一个带场院的房子,成立个废品收购站,以后不在沿街收了,坐在家里等别人将废品送来。 家坤和她的四哥,因为个性的原因,俩人在家时相互来往就不多。现在他们又变成了雇主和伙计的关系,所以就更没有话说了。 每天从家里出来后,两人就一直默默地走着,仿佛彼此都不存在。四哥指挥着家坤在小街小巷里面乱钻。每天停下的地点都差不多。到了这时,四哥手中的电动喇叭开始吆喝起来了。 “收电视冰箱洗衣机,收电脑。” “收电视冰箱洗衣机,收电脑。” 一股浓重的安徽口音反复地在小巷里中飘荡着。一会功夫,老头老太太们提着东西陆续来到车旁。从矿泉水瓶子到冰箱彩电什么东西都有。四哥忙的满头大汗,一面称着废品,一面用半生不熟的上海话和老人们讨价还价。不到两小时的功夫,他们收来的废品已经装了满满一大车了。 在他们满载往回走的路上,经常能看到同行们还推着空车在满街吆喝着。四哥心情好的时候,曾经对家坤说:“这不是吹的,在这一行里,他们谁也收不过我。”家坤听后没有言语,他心中不服气。晚上他对阿香说:“我只要干上几个月,就肯定不会比你四哥差,不信就试试看。”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家坤知道自己的舅哥这句话确实不是吹的。每天他们收的东西都比别人的多,他的生意地盘含盖着几家酒店和附近几个小区。收购品种小到破铜烂铁塑料瓶报纸大到家用电器和旧家具,只要是挣钱的买卖他都干。而且利润也比他们高。他开始佩服舅哥了。他偷偷地观察舅哥每天选择停车地点,心里默默地记着各种东西的价格,他也看出这里面的利润不小,慢慢地他觉得每月只开点死工钱,自己太吃亏了。心里就一直盘算着单飞,终于一天,丈夫也没有和自己商量一下,就向四哥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四哥早就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但碍于家坤是自己的妹夫没法开口。所以当他提出这件事,阿香的四哥正求之不得,立即卖给他一辆车,让他单干。事后阿香才知道,但说什么也晚了。 表面上看起来收废品这个工作简单轻松,其实里面的门道还真不少,家坤来上海时间不长,说话口词不清方言又重,人家听不懂,再加上道路又不熟悉,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路线。他跑的双腿发软,却经常几天收不到什么东西。看着人家每天满载而归,交了货后手点着票子,高兴而归,就想换个思路,他觉得收家用电器来钱快,总想去收废旧家用电器。舅哥告诉阿坤:收家用电器要有一定的常识。经验,让他千万不要收。家坤就不信这个斜。偏要去尝试一下。结果,有一次收回个29寸彩电。卖主要300元讨价还价后给了人家200 元钱,高兴的拿回来,有经验的人一看是个淘汰的品种,早就没有配件根本修理不了,现在连50元都不值,眼睁睁赔了一百多块钱。前前后后干了一个多月没挣到钱,阿香只好厚着脸皮跟哥哥说情,让男人又回来跟着哥哥干。 丈夫这么里外一折腾,哥嫂就对他就更有看法。同行的人本来就瞧不起他,没有了舅哥的关照,大家更是经常拿他开玩笑。戏弄他。家坤虽然身材高大,却胆小懦弱。白天在这里他是受了气没处发,只能等阿香晚上回来扔脸子给她看,找茬跟她吵架。看到家坤在外面唯唯诺诺的,回到家对自己却是横眉竖眼。她内心生他的气,越来越看不上自己的丈夫。 在 整个夏天,他俩几乎就没有一天不吵架的,主要还是因为天气太热,让太阳烤了一天的小偏厦子里面十分闷热,就是到了半夜也不透一丝凉风,两人热的睡不安稳,心情自然不好,有时只要一个人多一句话,另一个是一触即发,这时什么陈年老账都翻出来了,仿佛彼此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似的。有一次,阿香晚上回到家,连喊家坤几声,他一声不响连头都没抬,阿香气急了说了一句,你就是个天生窝囊废,对老婆有的是精神头。在外面狗屁不是。这句话让家坤恼羞成怒,他要动手打她。被哥哥狠狠地训了一通老实了。阿香清楚丈夫惧怕自己的哥哥。她兄妹五人,上面有四个哥哥,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除了在税务所工作的大哥外,其余的几个都不是善茬子。 吵过架后,她听了嫂子的话,接连几天没跟他说话。在闷头思索了几天后家坤终于服软。因为他十分清楚,除非他离开上海,否则在这个地方离开了舅哥的关照;他自己是寸步难行的。那天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她说了软话: “阿香,那天我白天和小肖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再加上晚上你说的那话太刺激人了,我当时脑子太乱了,你别生我的气。” 阿香委屈地说:“我没生你的气,你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平日我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有数呀!再说你就是受了气,也不能朝着老婆身上发呀。我一天到晚忙为了谁呀。”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会了,别得理不让人。我知道别人都比我强,我狗屁不是,这行了吧!”家坤说着说着就不耐烦了。其实她早就不想和他计较了,家坤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小两口子和好如初。 结婚这么多年来,小两口子过夫妻生活都是依着男人心意。家坤在男女方面的事劲头挺大,以前在家的时候,天一黑他就要关灯上床睡觉。不管阿香愿意不愿意,身上是不是不方便,上了床就剥光阿香的衣裤,三下五除二自己发泄完了就闷头大睡,也从不问阿香的感受。她在他的身下像死人一样没有反应,等待他发泄完了她才能休息。关于这一点她从来也没有其他的奢望,她知道丈夫有要求,虽然自己累了一天,上了床后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想睡觉。可是谁叫自己是个女人呢,所以不管自己有多疲乏,也尽量满足自己的男人。也许女人就是这个命。 可是从来到上海后,和哥嫂住在一起,两家人中间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板墙。这样两口子过夫妻生活就不方便了。丈夫多次和阿香商量想自己找房子搬出去住。但是在偷偷地看了几处房子后才知道,原来在上海租一间像这样的房子租金就五六百元。现在他住在这里吃住哥哥就只收他们二三百元钱,家坤思来想去,最终打消了租房念头老老实实地住下来。 酷暑天的一个晚上,阿香回到家已是11时多了。屋内太热了,哥嫂在门外人行道上铺凉席睡了。她从饭店走回来浑身是汗,端着水进房间里清洗一下,看着正在洗澡的阿香诱人的曲线,撩拨的家坤心痒骨软,阿香上了床后,家坤就腻上身来,顺着她细润的腹部直往下探。 “大热天干什么你。别缠着我,不要!” “小点声,一会就完。” “天天弄,你累不累呀?不要!” 确实这么热的天,躺在床上不动弹都是一身汗水, 她刚洗了身子,实在是不想做。于是没有好气推开他的手,家坤愈发起劲,紧紧搂住她,一只手插进了她的两条的大腿中间,粗暴地揉摸着,阿香心里烦透了,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用力推开阿坤。两人怕哥嫂听见丢人暗暗地撕打,只一会功夫,她和家坤俩都是满身大汗: “你让我歇歇好不好,你看你这一身的臭汗,省省你那二两油吧。” 家坤壮得像一头蛮牛,俩人又都裸着身子,还没等阿香没抱怨完,他就已经分开她双腿,进入她的体内,她再挣扎也没有用了,只能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由着丈夫卖力地蹂躏去吧。心满意足的丈夫如愿后,满身汗水擦也不擦倒头就睡,不一会就发出鼾声。 丈夫睡下后她起来重新清洗一遍身子。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让丈夫这么一折腾反倒不能入睡。怎样度过这样一个闷热潮湿的夏天长夜;她起身坐在床边,边摇着扇子边想着心事。看见窗台上摆放的镜子,伸手拿过来照着自己,镜子是她从老家里带来的,还是结婚时买的。使用了四五年时间,镜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暗影,她用卫生纸擦了擦也没用处。屋里一片黑暗,她身上没穿衣服不能开灯,只能靠着月光和路灯从窗户射进来暗淡光线,搔首弄姿了半天。看了一会儿她对自己容颜有些不自信了,镜中自己的影像越看越不满意,心烦意乱的又将镜子放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夏夜,屋内唯一的小窗半开着,窗外马路上响着过往汽车的轰鸣声。汽车驶过带起的微风吹着花布窗帘进屋,那窗帘微微飘动。瞅着身下这张摇摇晃晃的板床;这苦日子到那天是个头!想到她的青春年华就要这样慢慢消失!突然好不甘心,自己怨恼着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身边。 这时,丈夫的呼噜越来越响,她转身看了一眼,哎!这哪像个二十几岁的人呀!肥大的身子占了大半个床。肥厚的肚皮摊得像海一样起伏,那双肥厚的大脚冒出阵阵臭味,今天他肯定又是没洗就睡下了。想到此她就用力捏了一下丈夫。家坤猛然惊醒坐起来,沉着脸,揉着眼开口骂道: “你他妈的x,你干什么掐我,是不是犯病了。” “今晚,又没洗就上床了,是不是?你怎么像头猪,真叫你脏死了,快起来洗洗。” “神经病,深更半夜洗什么,睡吧。”说完狠狠的瞅着她。丈夫的蛮横样子,让她感到寒心。 夜是这样寂静和凝滞,思忖着她和家坤之间隔的越来越远了,感情越来越生疏了。她为这个家付出多少心血,换来的只是骂了她这许多年。当初她曾努力地维护这个家庭,她想和家坤过甜美的夫妻生活。但现在她彻底失望了,她再没气力和精神来管他了,她甚至觉得她和这个家都是断裂开了。想起了她平日的种种不满意;她的感情上的寂寞;她平淡无趣的生活;她觉得十分伤心。 床上摊着几本跟同事借来的电视周刊,已经让她翻看过几百遍。里面的歌星明星们,汽车,服装,荣华富贵;她幻想着那个热闹喧哗世界。但是那只能算梦。而她现在她只是望着窗外蓝色的夜空;她想着自己的青春年华!以前无数次痛下决心,要远远的、远远的离开这里,总有那么一天的。但这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还有孩子,想到此她不由得一声长叹。 公公早年做过几天干部,虽说早已退了下来,村里人见了他还是尊称一声三叔,家庭兄弟之间和邻里之间发生了一些小纠纷,村民们还是找他出面调解。可能是以前当干部养出的毛病。公公一天到晚牢骚满腹,对一切新生事物都看不惯。整天不是“人心变坏了,这要是搁到以前,早就开会批斗了。”就是“你看他们今天张罗的欢,小心明天再来运动整死你。”村里有些轻年人,没事就专愿逗老头说话,听完后再把他的话当笑话传出去。老头子平日不愿意出门,整天板着脸捧着水烟袋,抽的满屋乌烟瘴气。说起话来总是阴阳怪气的。别说是阿香,就连丈夫家坤都躲他远远的,怕看见他。 婆婆倒是任劳任怨,每天清晨五点就起床,起来后先打扫房间,再打扫院子。做饭。听到声音她也起床。虽说婆婆没有招呼自己,她知道再不起来婆婆会不高兴的。家的事无论大小一切都是婆婆说了算。婆婆从早忙到晚心甘情愿地服侍丈夫和儿子。对媳妇却是一百个不满意。平日里,她下地劳动,从地里回来就得帮着洗菜、做饭;闲暇时间,她还要做编织毛线,纳鞋底;婆媳俩坐在堂屋里家长里短。绯言流语,只有这时的婆婆才能露出笑脸。晚饭后,她先要给两个孩子洗澡,等把孩子送到婆婆的床上,再热水自己洗。洗过澡,还要洗一家老少脏污的衣服。这一切她都能忍受,让她感到压抑是一日三餐在饭桌上。 婚后,她很少能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吃饭时婆婆总是要数落了她几声,每次被公公嘟嚷几句话才能止住。弄得她每顿饭都吃得不舒服,夹起菜来也得小心;若是那顿有点鱼肉猪肉,她也不能随意吃,不小心夹了两块,赶紧丢下来,否则公婆一定会狠狠瞪她几眼。因为家里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饭桌上不许多话,吃菜只能吃放在面前的菜,不能站起来去夹菜。还有好饭好菜要留给男人和孩子吃。家里吃饭的时侯静肃沉闷。 按说婆婆还是她的姑姑,可是在邻里邻居面前。婆婆从没有说过她一句好话,心里有气就往她身上撒,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她婆婆可以随意指责。 这几年周围几家买了电视, 阿香的家里没有电视。在农村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小小的荧屏吸引着人们的眼球。白天,在家里家外的忙乎了一天,晚上吃过饭阿香就想去邻居家看电视,每次去看电视都遭到全家的反对。 有一天,阿香抱着孩子上邻居家看电视,看的时候她心里还怕公婆唠叨,所以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家。虽知道一进门,婆 婆还是沉着面孔说她: “到人家看电视也要有个限度,你一坐半天,人家烦不烦。家里这么多的活你像看不见一样,整天就知道跑风。” 阿香心里气不过就回了一句: “看个电视怎么了,是人家叫我过去看的,那么多人家都买电视了,咱家为什么不买一个呢?家里的活我那一样少干了,咱家买了电视我那也不去。” “哎呀,你们看呀,我才说一句,她就回了这么一大套,家里哪来的钱,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都靠什么,你不当家不操心,你现在是说不得了,那好以后我也不再说了,这总行了吧。” 婆婆没想到阿香敢回嘴,气愤地大声喊叫起来,紧接着全家就一起对她开火了。这样的事太多了,遇到这种场面,阿香就是一言不发抱起孩子出去躲开他们。平日里这个家她是连一分钟都不愿呆下去。实在是太沉闷了太压抑了,简直让她透不过气。她也曾经动过离婚的念头,看到两个孩子心就软了,什么事都忍着吧,慢慢熬吧,早晚有出头的日子。 丈夫就像是一个永远没有长大的孩子,虽说结婚了,但不能像别的男人一样支撑门户,自身是个农民,却养成养尊处优的少爷作风。阿香烦丈夫的软弱,任性和没有责任心。 结婚四五年时间,丈夫除了贪恋她的身子,就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第一次怀孕时嘴馋。那些日子,她整天抓心挠肝的,想吃这吃那。可是婆婆向来节俭,平日里炒菜连都舍不得放油,就更不用说给阿香买零嘴了。她开口跟丈夫要钱买东西,阿坤朝她一翻白眼说:我买烟还没有钱,哪有钱给你,转身就跑了。阿香也清楚丈夫这是从小给惯出来的坏毛病,家中的好东西都是先尽着他,吃东西上面他从来不考虑别人。哪怕是有了孩子后,有点好吃的他都没想到分给孩子吃,而是自己偷着吃。怀孕后,她经常感到浑身像掏空了似的,相当相当地疲累。然而,没有一个人关心她 。甚至怀孕五六个月后她仍支撑着起来,劳动,生活。 为什么自己的命那么苦?凭着从小在艰苦环境里练就出来的性格她没有服输,人若不能死,就只有坚强地活下去。 她又拿起镜子,反复端详镜中的自己,懒得回转过身来正眼瞅丈夫一眼。这个男人既不像他父亲虎死雄风在,又不像他哥哥家玉那样胆大妄为,连村里刚脱胎毛的半大小子,都敢朝他吹胡子瞪眼发脾气,有时甚至公开侮辱他。面对这些非礼行动,让她都感到羞耻。而他的丈夫家坤,永远像头摇头摆尾的狗,毫无主见,人云亦云。从不公开反抗。如果说丈夫从前种种的怯懦。没主见。木讷。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容忍下来。可是如今和以前不一样,在现今的社会,还想贪图享受窝窝囊囊混日子,她就觉得忍受不下去。丈夫为什么不可以像公公,甚至像家玉那样做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为这个家遮风挡雨。那时自己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不知不觉已是半夜,她看着丈夫。突然之间竟觉得这个家里,最让她上火的就是丈夫。 阿香的童年生活是不幸的。她生下来的时候,家中的状况已经十分困难。她是家中第五个孩子,她的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对这个女儿,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管教她了。她们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家中的负担太重了,平常老两口留个饭团给她当午饭,便下田劳动去了。父亲原先也是生产队的小干部,个性梗直,不擅吹拍,辛劳一生,从阿香记事起,全家一直过紧日子。在她六岁时身缠重病父亲就去世了。丢下孤儿寡母撒手人寰。 阿香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五个子女拉扯成人,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阿香小时候上体育课别的同学有运动裤裤球鞋,她却只能光着脚丫和同学们一起蹦蹦跳跳,感觉尴尬。 她自幼懂得生活的艰难,每天放学后帮助母亲做做家务,在学校是模范生。 她欢喜田野上清冷的晨风,喜欢天上火辣辣的太阳。 阿香从小就长得不错,有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她很富有同情心,爱劳动,心地纯洁,她喜欢热闹地常常到地里去玩,七岁时她跟着四哥到小学校去念书,比哪个都念得好,可惜只念了四年,因为家中困难辍学回家。回到家里做农活,她一年年长高,变成了美丽的少女,她注意那些年轻男人在悄悄的注视她。在她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妈妈就十分严格地要求她。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最后才有了阿香这个姑娘。阿香是妈妈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人。闲暇时间,娘俩私下说些贴心话,经常说到深夜还意犹未尽。妈妈了解女儿的困惑、欢喜和悲伤。阿香长得很像妈妈,都是白皙娇小的黑发女子。不过她们对待事物的看法可就大大不同了。妈妈是老实种田人,她一辈子没离开过家乡,靠着勤劳的双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每天担心的事只有天下不下雨,房子漏不漏,缸里有没有米。 对生活抱持一种实际的但又乐观的看法,而阿香却是永远不满足现状。娘俩有时会产生争执每当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儿和围在她身边的男孩,妈妈的心就揪起来。阿香喜欢热闹,平常是一分钟也坐不住。当两人坐下来做针线活的时候,妈妈总是忍不住对阿香提出一连串忠告。 农村女人的命运是被男人掌握着。丈夫能干会赚钱还会疼爱她,那她一定是幸福的。幸福的女人是不会去出轨。结婚以后,她慢慢明白和妈妈之间差异,不光是年龄和经验的问题。妈妈生性沉稳,热爱子女。她对生活没有过高的奢求;而阿香活泼开朗,总想追求美好的生活。妈妈总是教育阿香遵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孝顺公婆,勤俭持家,相夫教子。阿香想过富裕的生活,想驾驭自己的感情。她不光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同时又是一个欢喜热闹的人。结婚后一天到晚闷在家里烧饭,做做针线,侍奉公婆,她实在不情愿。她和丈夫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虽说丈夫软弱无能,不知道心疼人,婚后没过多长时间她就让这个家庭沉闷压抑的气氛压得喘不上气,她曾经撺弄男人想分开另过,也曾经要求和丈夫出去打工,公婆都没有同意。 她爱说爱笑是个性格开朗外向的人。,不论走到哪里,总是有男女青年围着她的身边。结婚后,她和丈夫之间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虽说丈夫软弱无能,不知道心疼人,这些她都能忍受下来。可是丈夫的醋坛子,疑心病实在让她受不了。男人一天到晚盯着她,看到她和男青年说笑,就甩脸子发脾气。为这事两人没少吵架。结果,阿香的逆反心理反倒越来越强了。阿坤越是这样看着她,阿香就偏要往外跑,偏要和男人说笑。按说他们是一对年轻夫妇,相互之间用不着耍什么心眼儿。可是有了婆婆的掺入挑唆,矛盾就容易升级,两人甚至动过手。阿香被他打过两次后就寒了心,小夫妻的情感就越来越淡。好几次,她动过离婚的念头。 她记得闹最厉害的一次,村里几个男女青年到家里约他们去外村看电影,碍着大家的面子,公婆当时也同意她去,可是回到家后,公公就开始说教,婆婆也不住地埋怨。 那天晚上没完没了的指责让她实在忍不住了,反驳了几句,丈夫动手打她。公婆开始的时候就站在旁边看着,周围邻居听见阿香的哭声过来劝架,看到家坤这样 【三】 皖南初春是寒冷,在这阴冷的季节里,经常会下雨,而且一下起雨就淅淅沥沥没完没了。这是一间没有取暖设备的农家小屋,家里家外的温度实在是差不多。阿香早已醒了,俩眼直勾勾地盯着天棚,静静地听着屋外的雨声,寒冷的天气让她舍不得爬出热被窝。看着身旁还在酣睡的丈夫家坤,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阿香对家坤的反感越来越大,家坤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都让她心烦意乱,有时阿香真希望自己能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家庭。 被烟熏的黑幽幽的屋顶天棚,仿佛要压下来,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这一切使得她心情更加的压抑。 去年底从上海回来时,老板让她过了正月十五就回来工作。现在眼瞅着要出正月了,丈夫就是不愿离家。怎么办呀!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掉进深不见底井里,费尽全身的力气快要爬到井口,就有无数双手来推她下去,那些推她的手就是双方的亲友。 她的爷爷和家坤的外公是亲兄弟俩,婆婆其实就是她的表姑,这种亲上加亲的婚姻现象在当地还是很常见。表姑和她娘家方面的人来往得特别勤密,逢年过节或者农闲季节,表姑就会带着儿子回娘家小住几日。家坤是表姑的独生子,家坤小时候一天到晚缠在表姑的身边,走到哪跟到哪。表姑和小姊妹打牌时,做针线时,他坐在表姑身边的矮凳上,从来不跟同龄的小朋友去玩。表姑老伸手下来抚弄着他的脑袋,一会儿来替他擤鼻涕,一会儿把小零食塞到他的嘴里。晚间,他也一定要和妈妈睡。家坤的性格让他的表兄妹们都嘲笑他。 阿香的情景就完全不同了,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含辛茹苦将她们五个子女拉扯成人,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阿香小时候上体育课别的同学有运动裤球鞋,她却只能光着脚丫和同学们一起蹦蹦跳跳,感觉尴尬。 但她自幼不仅会照顾自己,还懂得放学后要帮助家里做事,性格比较独立,虽说上学的时间不长,但在学校是好学生。 家坤虽与阿香同年,因家世不一样。自立能力相比之下低了一大截。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时间长了,相互间的喜憎爱厌都心中有数。小时候的阿香就不喜欢娇生惯养的家坤。 当然,她也跟着妈妈去过家坤家几次。第一次来到家坤家时的情景。阿香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是阿香七八岁的时候。一个已有春意的暖融融的日子。阿香跟着妈妈来表姑家。从家里到表姑家约莫有十八里,那天早上六七点她和妈妈动身上路,傍晌午时才到。进了村子,远远的就看见家坤家的房子。青灰色的砖墙,房顶一半苫的芦苇,另一半铺的青瓦。房檐比其他人家高出很多,在众多低矮的土坯草房中是那么的显眼。事先已经有了安排,她们来到时家坤的家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表姑远远地迎了上来,妯娌俩亲热的相互搀扶在一起,妈妈比表姑大十来岁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她显得老气多了,妈妈梳了髻,长得小巧玲珑,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妇女,自有一种美,她小时候爱端详妈妈,她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味道。在她的眼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围观的人靠拢过来,争着看跟在妈妈后面羞涩的阿香。几个好事的女人还把阿香拉到跟前仔细地端量,小阿香天生成一副细挑身材,她那双亮晶晶黑幽幽的大眼睛水波欲流的,风情万种。再配上长长睫毛和细黑的眉毛。虽说是长在农村的野姑娘,却生的白白嫩嫩,真是方圆几里地挑不出的漂亮姑娘。这些人把阿香看的两颊绯红,娇羞的低下头。人群中不时有人在品头论足。其中有几个女人在暗地里议论,她正好听见:“嘿,小姑娘长得俏得很呢,你们看那双眼睛飘括括的。家坤将来能不能降得住她。”等她长大后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那是在说她的眼神了流露出一股天生的风骚。 进屋后,阿香紧紧地依偎着妈妈坐着。没过多长时间,活泼爱动的小阿香就坐不住了。在高高的长凳上,阿香的两条小腿不由自主地前后晃动,觉得很有意思。妈妈趁人不注意时,用手狠狠地掐了她一下,小声地说:“小姑娘上哪去,要坐有坐像站有站相。”在开饭前的那段时间里,小阿香如坐针毡,当时那段难熬的心情直到今天阿香还能清楚地记得。 表姑家只有家坤一个孩子,在当时的农村里算是生活很富裕的人家。古色古香的八仙上摆满了丰盛菜肴,笑容可掬的表姑和表姑夫穿梭在来客中。直到吃饭时,有人才把满头大汗的家坤找回来,表姑忙给儿子擦汗,将他安排在阿香的对面坐下,那时的家坤是一个胖乎乎黑黝黝的小男孩,,笑起来憨厚可爱。也就是在中午吃饭时,她认识了家玉;一个奇特的男孩。 当时他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健硕的体格,洗得泛黄的衣裤上,有许多地方缝线松脱,脸盘长的还算端正,但是一点也不可爱,他的小眼中闪着寻衅的眼光,浑身充满着痞气。初次见面,阿香便看出来这个男孩是个惹不起的角色。饭后表姑让家坤带阿香出去玩玩,刚一出门,一群孩子就围着她们起哄。站在家坤身旁的家玉更是大声向受到惊吓的阿香喊着。 “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看!傻妞!他妈的你给我过来。” 阿香吓了一跳,但心中毫无畏惧,她伶牙俐齿的回道: “你叫什么叫,我又没看你。再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家玉走近她吼道:“我就是看你了!怎么样?,你还敢说我。” 他板着面孔俯视着矮他一个头的她。阿香退了一小步,无法回答。她认识他,知道他是家坤的堂哥家玉,是一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在她家那里也有这种坏孩子。她无力招架便转过身来打算回到家里, “嘿!想逃呀!” 家玉出奇不意拉住她的手,她想叫他放手时,但家玉那只污黑的手已经摸上她的胸部。而且恶作剧的用力一压,压痛了她发育中的乳房,痛得她眼泪差点流下。比疼痛更甚的,是无比的难堪。 她用力推开他,以双手挡在身前,怒意与泪意狂涌在眼中。瞪着家玉骂了一句:“啊!臭流氓!不要脸!”家玉哈哈大笑,十足的坏蛋样。 “平的!没意思。你装什么装!你那里早晚还不是给男人摸得。”说完和家坤以及别的小孩一起站在那里傻笑。阿香怒火攻心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边哭边骂转身奔入家中。闻讯赶来的家坤父母大声呵斥家玉。家玉一言不发站在那里,脸上仍是一股不服气的样子。 她走进屋里,感到十分羞辱生气! 直到结婚后,阿香一回想起这件事就埋怨家坤,从小看到大他就是个不敢出头的窝囊废。 虽说两个孩子只有七八岁,但两家还是很快定下了这门亲事。阿香从小就长得不错,有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她爱劳动,心地纯洁有同情心,她喜欢热闹像个假小子似的,总是喜欢和小伙伴在一起玩,七岁时她跟着四哥到小学校去念书,念了四年,比哪个都念得好,可惜她的家庭生活困难,只好辍学回家帮助妈妈做农活。心灵手巧的小阿香家里家外的顶着半边天。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一年年长高,变成了美丽的少女,到了十六七岁时她已经出落成远近闻名的美人。她也渐渐注意到年轻男人在悄悄的注视她。 现在回想十六七岁的时光是多么美好。那时的她,每天不是在走路,而是飞奔。年轻的她,秀发蓬松浓密,身边总有姑娘小伙子陪伴着。她整天无忧无虑;头上有淡蓝的天空,阳光闪烁,好像春天的油菜花一样使人微醉。十六七岁的年龄,一切都是第一次。似乎前面的一切都是顺利和光明的,世界上没有她克服不了的难事。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八十年代分田到户后的农村,每逢插秧季节都要招呼亲朋好友过来帮忙,她和哥嫂们就经常到表姑家帮助插秧。因为,人家都已经知道她俩的关系了。每次只要在家里或农田里两人一相遇,便会惹得众人拍手哄笑起来。而且只要众人一闹,家坤便红着脸迅速逃开。甚至吃饭的时候,家坤也是端起装满菜的饭碗一个人到门外吃,阿香当然也是埋头吃饭,低头干活。事后自己想想,虽说婚前她前后几次去婆家帮忙插秧。但是对家坤还是停留在过去那些模糊印象,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楚,更不要说有什么交谈的机会,让双方相互了解。 倒是有一次让家玉趁机钻了空子。大概是在她结婚的前一年去婆家帮助插秧,接连忙乎两天总算要结束,最后那天午饭后,大家都十分疲劳在房间里睡觉休息,在过廊上鬼使神差两人走了个碰头,家玉突然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肩,在她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将唇凑了上去,以舌头顶开她的齿,她惊讶的分开了唇齿,又让他的舌头顶入她口中,与她的舌缠成一气。这是她的初吻呀!并且吻得那样深,让她窒息。超越了少男少女的纯情尺度。她不知所措看着对方的眼睛。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们才如遭电击,迅速分开。虽说事情来的快消失的也快。当天晚上她就和哥嫂们回了家。但这件事情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临进九十年代,农村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几个哥哥相继外出打工,她再也坐不住了,整天闹着跟着哥哥出去打工。表姑一家怕她出去后婚姻再有变故,就急着在第二年的春节期间把婚事办了。那年她刚十七岁。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年改变了。 结婚前,她还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憧憬。当时的情节她至今记忆犹新。结婚那天,摆放了七八十桌酒席。乡镇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到了。她和家坤俩个新人,一个高高大大,一个俊俏美丽,参加婚宴的客人都说是金童玉女,天生的一对。听到了这些话,当时她的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但是婚后的生活并不象她想象的那样美满。丈夫家坤虽说是生在农村,长的五大三粗,可是什么农活都不会干,在学校读了十年的书,知识没学会多少,扑克麻将却学的样样精通,结婚后还是一天到晚的玩。家里家外的活,他从来也不沾手。婆婆也从来不用阿坤干,都是支使她去做。但这些她还不觉得怎样,婆家和周围人家相比还算比较富裕的家庭。家中大事小情都由公婆顶着,不用自己操心。丈夫却像总也长不大的孩子,婚后整天就知道玩,家中的大事小情他是从来不操心;周围的人看到他调侃道 “这哪像个结过婚的人,活脱一个大孩子。”但真正让她生气的是丈夫的懦弱无能。她发现家坤在外面遇到事不敢伸头;受了欺负不敢反抗。可就是对待自己的亲人有的是精神头。 结婚没多久她就怀孕了,转过年女儿出世了。女儿还没断奶又怀上了老二。刚二十出头的她怀里喂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想去哪都不行,这一晃几年的功夫过去了。她当姑娘时的美好愿望渐渐地淡薄消失了。 这几年,家中的日子越过越紧。,公公不当干部已经很多年了,眼瞅着公公婆婆越来越老了,又有了两个孩子,公公得了白内障看不清东西,去年动手术欠下了五六千元的外债。现在的家中已没有老本可吃了,全部收入就靠几亩责任田和喂养的家禽。结婚后公公曾送家坤到木匠铺当学徒。不知是家坤吃不了苦还是脑子笨。手艺还没学成他就跑回家了。公公让他做一张躺椅,从年初干到年尾,材料糟蹋了一大堆,什么也没有做成,这件事在村屯周围已传为笑话。从那以后家坤就再没有拿起木匠工具了,才二十多岁的人整天无所事事,除了睡觉就是和街上一帮闲人打牌赌博。公婆和阿香都苦口婆心地劝过他,可是他还是我行我素,一点也不知道着急。日子越过越紧,家中的矛盾就日益激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会引发成夫妻之间。婆媳之间的一场口水大战。但真正让她生气的是丈夫的懦弱无能。她发现家坤在外面遇到事不敢伸头;受了欺负不敢反抗。可就是对付自己的老婆有的是精神头。 去年春节前,她想买件衣服,话刚说出口,婆婆就炸锅了。婆媳之间发生言语冲突,丈夫不仅不劝说,反而帮助婆婆教训她,结果双方越吵越激烈。最后是公公出来才压住了这场争吵。 翌日;婆婆逢人就气愤数说‘婚前他们家给她买了多少衣服,至今有些件衣服连一次都没穿,留着压箱底。’最可恨的是婆婆竟然颠倒黑白四处散播‘她来的时候有什么陪嫁,光身子嫁过来的’瞎话。 到最后她衣服没买成还惹了一肚子气,整个新年都过得不开心。春节期间看着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个个衣着鲜丽,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她出嫁时穿过的红棉袄,从小就争强好胜的阿香感觉抬不起头。最让她上火的就是和青年人在一起聊天时,她插不上话,因为大家尽说城市里的趣事妙闻,她只能在一旁呆呆地听着。她的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另外,这才几年的功夫,村里有多少人家盖起了新房,其中几户人家还盖起了三层小洋楼。她家的房子相比之下已是破旧不堪。她看出丈夫也有他的苦衷。生长在这种家庭里,小时候父母过分溺爱他,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仿佛他长大后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几年公公不当干部,家中没有什么收入,整天坐吃山空,家境已经败落,公公心里着急,便恨儿子不争气,教训儿子就成了家常便饭。家坤从小娇生惯养,那里禁得起这种挫折?因此他便天天往外跑,公公想骂没有对象,就把气移到婆婆身上来,说是儿子就是让这个笨女人惯坏了。婆婆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所以家中天天争吵不断。 外面的花花世界的传闻确实让阿香动心,她整天闹着要出去打工。为此她想尽各种办法说服自己的丈夫,虽想到家坤当做耳旁风;说轻了丈夫根本不理会。说重了就翻拂袖而去,两口子曾经为这事争吵过几次。气急了阿香甚至想过自己跟哥哥出去,可是身边两个可爱的孩子又让她割舍不下。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时间长了阿香也不着急了,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她想何必自讨苦吃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反正也不是自己当家,所以也整天待在家里带着孩子玩,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拉呱,高兴的时候跟着家坤出去玩,看他们打牌。有时还成宿半夜地陪着。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年底,在外打工的人陆续的回来。春节的时候,阿香的四哥俩口子过来给姑父姑母来拜年,看到小妹家中拮据的状况,就提出春节后带着妹妹俩口子出去打工。阿香的四哥这几年在上海收废品挣了不少钱。去年家里盖起二层小洋楼。听了这个消息公婆当然十分高兴,全家一起做家坤的工作,最后家坤总算同意。过了二月二,小两口子坐车来到上海投奔四哥。到上海后,家坤跟着四哥收废品,阿香在一家小餐馆当服务员,到年底两口子也带回来了几千块钱,这些钱顶全家人在地里忙活几年的收入。这个春节全家老小焕然一新,阖家欢天喜地过了年。 自己有了钱,婆婆也不整天对阿香阴沉着脸,支使她干这干那。她在家里的地位提高了,心情自然也好多了。可是过完春节,丈夫的老毛病又犯了,正月十五后人们陆续离家外出了,丈夫却总是以各种借口拖着不走。她知道丈夫的心事,他从小在家里是个惯宝,没吃过苦受过气,他不愿离开父母身边。 可是不去打工,还能指望地里那点收入养活全家,女儿四岁了,儿子过了年也快两岁了,想到一双宝贝儿女,阿香的心就揪起来。她推醒了丈夫 “都几点了?还睡,起来吧” 阿香轻轻把头从丈夫的肩膀旁挪开,刚想起身。一股寒气往温暖的被窝内流窜着。她赶紧将被子掖好缩回丈夫身边。 家坤还闭着眼,一只手顺着她的后背往下滑,一路滑到她的臀部为止。“什么……你说什么?”他迷迷糊糊地问。 房内一片黑暗,感觉像在陌生的地方。她吸吸鼻子,灶房传过来一股米饭的清香,她再度摇动他肥厚的肩膀,“家坤!饭都好了,起来吧”他没有言语继续着他的抚摸。 “起来吧,家坤”她再次抬起头。丈夫紧紧搂着她,令她动弹不得,不安分的手开始沿着她大腿的外侧往内爬,“大冷的天,再睡一会!呃?”她听得出来他早已清醒,他正睁开俩只沾着眼屎的小眼睛看着她。她知道丈夫在想什么,这些天晚上,他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狗一样,天天要她,阿香的心里腻透了: “除了和老婆睡觉,还能不能想点别的事?天天xx有什么意思!我真受不了你了。再说你也不怕累坏了” 家坤歪着嘴傻笑:“你是我老婆,我不x你,我x谁。累着耕牛还累着地吗。还用你操心吗” 她感觉自己真是在跟一头猪睡觉,家坤不但长得象头大公猪,身上也和猪一样又臭又脏,一张口满嘴难闻的烟臭味,令她心烦作呕。阿香没有好气地扒开他的手,起身穿衣服。 “你打算怎么办,天天睡到太阳照屁股,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不想去上海。” “又想叫我走,别逼我,告诉你打工我暂时还不想去。” “你爸爸看病哪来的钱呀,你儿子一天天大了,一家人吃什么喝什么?” “别废话了,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去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不想去,我就自己去。就是现在走还不知道人家饭店要不要了?” “你敢,我看你胆子越来越肥了。你自己走?你跨出这个家门一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家坤这时显示出了男人的威风。 阿香也不示弱,对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她知道有些话是早晚都要说出来的,她不想再这么混下去了。 “你也就这么点能耐,打老婆?你真有章程。你算个男人吗?谁家的男人不想着出门挣钱养活老婆孩子,哪像你二十几岁的人还像个三岁孩子整天就知道玩。这些事还用老婆操心吗。” “玩怎么了,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告诉你我今天还出去玩,你能怎么办。你去了一趟上海挣了几个钱就不知姓什么了,还反了你。你还想骑在老爷们头上拉屎,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的,老娘们永远在男人身下。不信你就试试看,看最后是谁说了算。” “家坤,你除了在老婆面前耍威风,还能干什么,那么大的人了说句话嘴里呜噜呜噜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关起门来你有的是本事,出了门你狗屁不是,在外面你像个狗熊,连小孩都敢欺负你,我都替你害羞。你就是个床头的汉子。今天我跟你打了招呼,到时候,你看我敢不敢自己去。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 这时家坤可真恼了,他一咕噜爬起来,伸手想揪住妻子狠打她一顿,阿香心里早有防备,说话的时侯,她已经离开床下地穿衣服了,她知道这头蛮牛的体性;外强中干,在家里他有的是精神头。她可不想遭受皮肉之苦。没有得逞的家坤更急躁了,两人吵的更激烈。 婆婆在房门外的一声怒吼,打断了小两口的争吵:“好了,阿香你就不能少说一句,一大早就嚎丧,就你嗓门大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家坤怎么了?忙乎了一年,不就是在家玩两天,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你回家这么多天做过几次饭。不都是当老的做好了伺候到你嘴边吗。有能耐往外使,在家里对男人叫什么。我们家怎么了,当初又不是把你抢来的,是你自己又是秧歌又是戏跑来的,现在你长能耐了,嫌乎家坤了?” 其实俩口子在屋里吵架时,婆婆就一直站在屋外偷听着,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处处袒护着,平日里谁说她儿子一个“不字”她都不愿听。这段时间她老认为阿香从上海回来后翅膀硬了,觉得阿香说话的口气也变了。为此她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所以,今天听到屋里小俩口争吵的时侯,她就火冒三丈,忍了几次最后还是没忍住。她真希望儿子今天能打阿香一顿。别看她自己也是个女人,平日里她总是对儿子灌输‘牛要赶,马要骑,女人三天不打就翻天’的老思想。 “是我先吵吵的吗?就知道护着你儿子。我说得不对吗?我为谁呀?我是为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不说说你儿子反倒怪我,我那地方说错了。对,我犯贱,当初是我求你家收留我的。这么说你满意了?”阿香也不示弱,她对婆婆的做法也早有看法。反正今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索性就针峰相对回击过去。 “我儿子怎么了,你给我记住了家坤他再熊也是你男人。你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你说得对了,家坤就是个床头汉子;他要不是床头汉子,你能熬得住吗?”听见婆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阿香也忍不住了,嗓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八度: “男人怎么了,女人就该倒霉。我要想找男人;壹分钱买两个满大街有的是。你倒是给我评评,今天我是做错了事,还是说错了话。你当婆婆的就说这种话吗。你把心放在中间说话,你说我阿香那地方对不起这个家。”说着阿香的眼泪就流下来,开始大声哭泣。婆媳俩边哭边骂。 “怕人家听不见呀,一人少说一句,都给我闭嘴,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不怕人家笑话呀!再说家坤都什么时候还不起床吃饭。”阿香的公公终于发话了,这些天,家里的这种状况,老头的心里也烦。因为媳妇说的也是实际情况,不出去打工挣钱怎么办。他大声呵斥老伴和儿子,当然也捎带着阿香。老爷子的发话,终止了争吵。 此时外面还在下着小雨,屋檐口滴落着雨水,全家人在闷闷不乐的气氛中吃完了早饭。阿香家里家外收拾完,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一会。堂屋里一家老小都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抱着儿子走出去。走出家门她才想起这一天的雨上哪去呢? 远远看见村里的小商店开着门,就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进去。这时店里有几个没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她进来气氛里面的气氛顿时活跃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跟她开起玩笑。“变了,”刘志伟说:“整个村的年轻人都几乎走光,你们怎么还耽在家里,不准备出外寻生计。” 她反问道问:“你呢,你几时走呀?” “阿香,你们什么时候走,咱们搭伴走呀”一个叫阿水的小伙子嬉皮笑脸地问她, “还没定下来呢,阿坤又不想去了,今天早上我俩又干了一仗,你说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我真叫他气死了” “阿香,家坤不去你就跟我走,咱俩去。跟着我。。。。。。” “呸,狗最吐不出象牙来,就你这个样的,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还想着养我呀。你赶快攒几个钱娶个媳妇吧。” “娶什么媳妇呀,我有你不就行了,怎么我比家坤差吗?我不比你家的家坤强多了!他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童男子。对不对?跟我走吧。” “你说家坤不行?他有两个孩子,你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要是跟着你还不得饿死。” 整个上午,就在说笑打诨声中过去了,等到她往回走时已是中午时分,来到外面,濛濛的细雨已经停了,天空露出了太阳。阿香一边哼着歌曲,抱着儿子快步往家走去,阳光亮闪闪地照射在泥泞不堪路上。阿香此时的心情感觉好多了,暗忖整天就这么玩也挺好的。 进了家门,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家坤和去上海的事上。令她没有想到是在她出去玩的这段时间里,不知公公婆婆和家坤谈了些什么。丈夫的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 午饭后,丈夫叫住了已收拾好碗筷准备往外走的她 “阿香上哪去?别出去了,女孩想不想去上海了,下午在家收拾收拾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跑风。”阿香感到吃惊的说 “早上你不是说不去吗,现在怎么又想开了?咱们打算什么时间走?” “明天走,别废话了,快收拾东西吧”家坤冷冷地说。听了这话 【四】 清明前后,这里三天两头地下雨,连日的阴雨使得家中的被褥都潮乎乎。清晨出门时,外面的天气还是好好的。晚上阿香才到家,天上就乌云翻滚越来越黑。看见外面晾晒的衣服还没收,阿香就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屋里喊道:“天就要下雨了,回来也不知道把外面晒得衣服收进来。就是你妈把你惯的,从来就不知道心疼老婆。自己不能洗衣服,还不能帮着收吗?我在饭店一天到晚累得腰酸背疼,你连句关心的话也没有吗,找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阿香像放鞭似的霹雳巴拉抱怨了一通。阿坤没言语,今天他回来的时间确实挺早,晒的衣服也看到了,但是衣服收回来还要叠,他懒得叠衣服,所以就装着没看见,在床上躺了 一会,虽知竟睡过去了。见阿香还在没完没了地唠叨,阿坤也抬高了嗓门:“你有完没完,我也是刚回来,还没到出手来。好像就你累,别人都在玩。”因为他知道不发发脾气,阿香的絮叨是停不下来的。阿坤的话刚说完,叭嗒叭嗒一阵黄豆大的雨点落下来。两人赶紧去收衣服。夫妻二人喘嘘嘘跑进屋。 外面的雷声更响了,整个天空漆黑一片,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一声巨雷响了。雷声响过,暴风雨不久便挟带着震耳的雷声和倾盆的骤雨降临。阿香蜷在凳子上,她敞开门从屋内往外看着这一切。嗅闻雨水的清新并观看阵阵风雨掠过大地。“别在屋里抽烟,抽到门口抽去,”家坤闻言起身来到门口。暴风雨最厉害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但暴雨仍稳定地下着,偶尔还伴随着闪电。她也站起身来,夫妻两人站在门口,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在大雨中东奔西跑的行人。就这么样看了一会,阿坤两手搂住妻子的肩头说:“还看呀,早点睡吧。”但是他这话还没完,猛然一个闪电在窗外掠过,接着就是轰隆隆一声响雷,小房里的墙壁都震动了。瓢泼大雨也跟着就来。家坤的说话声被完全吞没。突然一阵特别巨大的雷声好象在头部的上方炸开来,她掩住耳朵害怕地低声呻吟了一声。就在这时,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撞开来,一个男人的身影随闪雷出现,她更加害怕地尖叫了。来的人是家玉,他的黑发披在脸上。小眼睛发出亮光,好象魔鬼一样。他走进来关上门,懒洋洋的声音取笑着她。 “怎么啦,阿香,你那样子好象看到鬼似的!打个雷就把你吓成这样”。 她刚想回话突然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女人。把准备说的话咽回去,她一面往里面让着她们,一面仔细打量跟着家玉身后的那个瘦小的女人,一身湿淋淋的衣服紧贴着她的身体,将女人的曲线勾勒的清清楚楚。那张椭圆形的脸蛋上,镶着一对弯弯的眼睛。她受惊的眼睛本能地往下看着地面,苍白的脸上一片绯红。此时电闪,雷鸣,雨吼,充满了空间,说话几乎听不到。家玉大声地向他们介绍说他带来的这个女人。 自从几年前两人之间发生了那事,事后阿香发过誓,决不让这个男人再碰自己一下。但是,此时突然看到家玉领来了一个女人,她的心里不知怎么搞的,有点酸溜溜的滋味。她在骨子里对家玉还是有着一种刻骨的思恋。 看到他俩浑身上下淋湿了。阿香赶忙找出衣服让他们换上。她陪那个女人进房间换衣服的时候。用一种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仔细地审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配着深色超短裙,两条光腿下,是一双小巧玲珑的脚。淋湿了的衣衫紧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女人身体诱人的曲线。阿香递过毛巾让她擦干头发,暗暗地和自己做着比较。模样一般,岁数估计和自己差不多,身材腰条都还不错,黝黑的皮肤稍微粗糙点。眼圈上涂抹着深色的眼影,染成金黄色的头发,再配上猩红的口红。低领衫超短裙。这幅打扮看上去就像在附近住的那几个酒吧小姐。 两个男人在外屋坐着说话,出自于女人的一种说不出的好奇心,两个女人在里屋低声的交谈着,阿香认真地打听着每一件自己感兴趣的细节。谈话中知道她来自四川自贡,大家都叫她小红,今年26岁。结过婚有一个女儿,夫妻关系恶化,小红实在忍受不下去,扔下丈夫女儿一个人跑出来,已经出来几年了。阿香问她想不想孩子,小红说想也没办法,她不可能也不想再回那个家了。离家后,她到过几个城市,在上海也有两年多了。曾经站过柜台做售货员,到工厂做过工人,到上海后,一直在舞厅做陪舞小姐,她告诉阿香她打工的那家舞厅是个很正经的地方。她那里就是陪着客人跳跳舞,没有别的。那里的钱比较好挣,她想趁着年轻挣点钱。但是一个人在外面很孤单而且不安全,再说自己还年轻也需要男人。她跟家玉就是在那家舞厅里认识的,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家玉人长得挺帅,她第一眼就看上了家玉。说到最后,小红长叹了一口气:唉,其实男女之间就那么回事。用不着考虑两人能不能长久,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其他的就看缘分吧。今天她和家玉冒雨跑来的原因,是想请阿香两口子在附近给他们租一间房子。 换好衣服后,大家坐在外间,喝茶聊天。见家玉也是浑身湿透,便又进屋找出几件家坤的衣服,让家玉到房间里换衣服,进屋后,她压低声音问: “你要死了,在外面又找一个,那你家里的老婆怎么办?”家玉听后笑了:“这个年头谁管谁呀,她有手有脚还要我养活。告诉你,这个年头谁还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走的时候就告诉她了,自己赶快找人嫁了吧。阿香,我说句不要脸的话,你听了可别骂我,看见她那张脸我都硬不起来。” 阿香的脸红了,她装着没听懂不接他的话茬,继续不放心地问: “那你知道她的来历吗?你结过婚小红知道吗?小红结过婚还有孩子,你都知道吗。”家玉将他的脸贴近阿香的耳朵小声说: “问那么多干什么,她有没有孩子管我屁事,只要她能陪我睡觉就行了。” 阿香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就打算和她过一辈子?” “在一起就是做个伴,互相解决点生理问题吧。” 看阿香还在认真地听着,就又说“我就想和你睡覚,你要是能陪我睡觉,我这辈子就谁也不找了”说完用力地亲了阿香一口。阿香的脸腾地红了,她边推开他,边使劲擦了一下脸。阿香娇嗔了一句:“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当谁还愿意管你们的破事。,你要是找个老母猪睡,我更高兴。” 说完,阿香看着站在外屋里自己的男人。家玉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轻轻地在她 的耳边说道,“阿香,我想你,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在一起,他肯定什么也不会知道。” “我知道。不行,你别胡思乱想了。”她说。 她在暗处抓住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握了一会儿。家玉的双手不安分在她的身上摸着。 “家玉,”她轻声温柔地说道,“别胡闹了,这是不可能的。住手!你在做什么?别逼我了,别让大家都难看。”说完睃了他一眼转身出来,她想自己真是多余操这个心了。 当天晚上她和小红睡在里屋,他哥俩在外间地上铺一张席子睡了。第二天,家玉在离她的住处不远的地方租到房子了。 过了几天晚上,阿香两口子应邀一起去了家玉的新家。进门一看,房间虽小了点,布置的还不错,今天晚上除了阿香两口子,还有家玉的几个狐朋狗友,共七八个人。小房间里挤得满满的。 大家划拳喝酒十分热闹。喝了一会又觉得不尽兴,就要求他俩表演节目。先是家玉和小红唱了几首歌,阿香听出小红唱的不错,好像是受过培训,家玉则是可着嗓门大声嚎叫。接着又在大家的起哄下,他俩又大大方方地表演了诸如亲吻摸乳之类的节目,这更刺激了大家的胃口,每个人都很兴奋。 有了前几天喝醉酒的教训,阿香今天打算滴酒不沾,开始的时候,她就喝‘可乐’。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她也兴奋起来,主动拿起酒杯和小红家玉俩人干杯。阿香先用小盅,后来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大口喝起酒来。大家又唱又叫的闹腾到深夜才结束。 最后,除了家玉两口子,其余的人都喝的东倒西歪的,尤其是阿坤还没等结束就醉得不醒人事了,阿香也灌了不少酒,站起的时候觉得头晕目眩,但头脑意识非常清醒,下了酒桌,阿香还帮小红一道收拾残席。 在送走了其他人后,他们又坐下来喝了一会茶,天南海北地胡吹乱泡一阵。眼瞅已是深夜了,阿香想推醒阿坤往回走。家玉和小红都劝阿香不要走了,今晚上就在这里凑付睡吧。阿香怕影响小两口的好事,再者,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就坚持要回家。因为俩家住的又不太远,他们也就不再强留了。谁知这反到差点出了大事。 小红因为还要洗刷一堆碗筷,就由家玉将醉的像死猪似的阿坤背在身上,一手搀着阿香,三个人踉踉跄跄地往家走,初夏的夜空群星闪烁,凉风习习刮在身上很舒服,已是凌晨两点多了,空空荡荡的大街上,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响。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家。喝了不少酒又让冷风吹了,阿香就觉得酒劲上来了,头脑开始有点迷糊。她掏出鈅匙插了几下也没插进锁眼,最后还是家玉拿过去才开了门。 进门后家玉将醉的像个死猪似的阿坤放到床上安置睡后起身要走,看见阿香还倚在门框站着,便走过去推了她一下:“阿香我走了,你去把门关好” 此时的阿香两颊绯红,舌僵眼涩,晕乎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放肆地笑着。家玉回头瞅了一眼阿坤,看阿坤像死猪一样在酣睡。心中不由得起了邪念头。他迅速地将倚靠在门框上的阿香轻轻抱到外间。家玉一手抱紧了阿香的娇躯,另一只手在她的下身熟练地揉摸着。 在酒精刺激下,朦胧中阿香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痒在全身迅速扩散,一股烈焰呼啦啦地从体内升腾。慢慢的阿香星眼惺松,不住地呻吟低呼,娇小身躯不停地在家玉的怀里扭动着,阿香腻人勾魂的表情,引得家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用身躯将阿香挤在墙上,腾出两手脱阿香的衣裤。 经这么一折腾,阿香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觉得自己想吐。家玉在动手脱她衣服的时候,稍得喘息的阿香有点清醒,见家玉正在抬起她的胳膊准备脱去她的上衣,再一看自己的内裤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拉到膝盖处。她猛地紧张起来,压低嗓音怒斥道: “家玉,你要作死了,快松手,阿坤在家,你不要命了”说着就伸手要拉起裤子。近乎疯狂的家玉哪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用一只手将阿香的两只白嫩手腕紧紧地摁住,身躯将阿香顶在墙上,另一只手在解开自己的裤带。 “阿香,别说话,就一会功夫,没有人来,我不会害你的。”阿香已无力挣扎了,她想用腿蹬家玉,可缠在膝盖上的裤子使她动弹不得。阿香此时的心里乱的像一团麻,她边挣扎着边用眼瞅着屋里,脑子里热一阵冷一阵,她闭着两眼小声地哀求: “家玉求你了,你快松手呀,叫阿坤晓得就莫的命了。” 家玉满脸坏笑看着阿香:“阿坤呀,他睡到明天早上也不会醒,阿香就一会时间,你就答应我吧。”阿香真急了,娇小的身躯在家玉怀中拼命地扭动,试图挣扎出来,她的挣扎反倒使家玉顺利扒掉她的上衣,裤子也滑落到脚下。她的全身几乎是一丝不挂。眼看着就要让他得手了,她顺势从他的怀中蹲下挣脱。她坐到地上,依着床铺双手抱膝,任凭他怎样搓弄,赖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他也无可奈何,他将脸贴在她裸露的肩膀上,用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这时她崩溃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家玉还是不死心地看着她,她也默默地看着他,阿香心中明白他的想法。无奈之下她提高嗓门喊道:“家玉!你快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松手呀。”虽然阿香也清楚不可能喊人,真要是把人喊来人自己说什么。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她只能孤注一掷了。 “你喊吧。不怕丢人你就喊吧”家玉嘴上这么回答,他的心里也有点害怕。要是阿香真的呼救,今晚怎么收场。她见家玉有点松动,便降低了声音说: “家玉,今天晚上你放了我吧,我难受要吐,以后我肯定给你。” 这时她又感觉头晕目眩,吃进的饭菜一个劲往上窜,直想想吐:“我难受,我想吐,今天晚上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肯定给你。”说罢真的干呕了几下。 家玉看到阿香这个样子,心里也明白今天晚上就是强行做了也没有什么乐趣,再者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怕小红找来,就顺水推舟地说: “这可是你答应的,到时候可别反悔不认账呀。”说完话,家玉搂着阿香又温存了一会,才恋恋不舍地放手。阿香的娇喘渐渐地停下来,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倚着家玉的身躯,在家玉的注视下将衣裤整理好。 这场肉搏持续了有十几分钟,阿香的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难受极了,此时的家玉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小心地将她扶到床上,随即拿来了脸盆放到床跟前,然后自己坐在床边上,让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轻轻地拍打拍打她的后背,又让阿香用手指伸进喉咙搅动了几下,阿香马上就吐了,直到把肚子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替她将一切收拾好后,家玉又端来了水,让阿香洗漱,细心周到的安排着一切。阿香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多细心的一个男人,家坤永远做不到这一步。不由得对家玉多了几分好感。做好了这一切,见阿香怕冷似的紧缩一团,家玉便又将她楼在怀里。阿香双手交抱,浑身颤栗蜷缩成一团,黑暗中,她渐渐地感受到家玉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她的身上。她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同时内心又充满恐惧,胆颤心惊有种做贼的感觉。她正那里在想着 “阿香,好点了吗?”家玉的问话把阿香从遐想中唤回现实。 “还好。你怎么还不走呀?快走吧!等会小红回来找你的,你快松开手,我没事了,别在这里闹了。”说着说着,阿香的眼角红润,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一边擦拭眼眶的泪水。一边说:“今天晚上的事,你就把他忘了吧,你快走吧,小红在家等急了,你再别弄这事了,叫别人知道了,今后再怎么做人呢?”说罢她深深地抽泣了一下。 家玉没有走的意思,他用手轻轻抚摸着阿香的头发。 阿香贴靠在他的胸膛上,挣扎了几下,想坐起身来,被家玉死死地搂住不能动弹,于是生气地说: “今晚上,你是搂也楼了摸也摸了,便宜都叫你占了,行了吧,别再闹出事来。你真是我前世的魔障,你快走吧。你还想什么心事。求求你了,走吧。” “阿香,你知不知道我想了你几年了,我不会害你的,只要你同意,我就带你走,我一定比家坤疼你,我不会让你吃一点苦。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男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家玉越搂越紧,阿香只能放弃挣扎,低声劝说他。 “你哄女人真有一套,你家里扔下嫂子,这里刚找了小红,你吃了碗里还想着锅里的。又要打我的主意,你以为我就是一个破烂货,你想上就上。过去你就害过我一次,想起我们以前做的事,我这心里就恶心自己,我不可能跟你走,我有丈夫孩子,家玉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呀!你知不知道呀。”家玉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一面耐心的听着阿香的斥责,一面轻抚着着柔软的身子。 门外 一辆汽车急驶而过,发出震耳的轰鸣声。明晃晃的车灯透过窗户映着阿香的脸蛋上。他看见阿香那双妩媚的大眼睛,正幽幽地望着他。汽车过去后,屋内又陷入黑暗中,这时他的嘴唇悄悄地贴近阿香的脸,试探地轻吻她的嘴唇。见阿香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又缓缓地抚过她的眼睛、鼻子--- 阿香知道今晚不能轻易脱身,她无望的瞅着黑黢黢的天棚,听着丈夫的鼾声,在家玉的不断抚摸下,阿香身体内有了涌动,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家玉,她感受到家玉舌头温热湿滑地探索了进来,她闭上了眼睛,任他长驱直入,唇舌交缠。她的心里渐渐地翻腾起不安定的浪潮。对男人本能的渴求像潮水一样漫遍全身,她的每一条血管都在膨胀,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最后她再也没法控制自己了。什么坚守,什么名声,统统忘了。家玉将她拥得更紧,阿香的身躯再次颤抖。她只好强迫自己放松,继续躺在他身上。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后,再次闭上。而后睡意开始涌上来,她也累坏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样暖和的环境下睡了多久,那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黑暗中,家玉也感觉出阿香突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回应。一阵激烈的拥抱,忘情地吮吸着湿热的舌头,阿香渐渐地发出轻微的呻吟声。搂着阿香已经瘫软的身子,家玉如同打了一针兴奋剂他一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在她完全清醒之前,迅速地脱去阿香的衣服,分开双腿,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地进入了阿香的身体。阿香无法思考,只感到无法置信的唤起与快感。两堆燃烧着的干柴风逐火势,尽情地燃烧着。他俩疯了一样,身下的这张坚固木床有节奏的发出轻微声响。此刻她内心的一切烦恼情恨,全都在欢愉的呻吟声中尽情地释放了。不知折腾了多长时间,随着阿香的一声呻吟,终于消停下来了。他倒在她身上,每一吋肌肉都在颤抖,心脏狂跳,呼吸急促。她和他一样地震撼、迷惑。她伸出手臂,紧紧拥住他。身旁的阿坤还是像死猪一样在酣睡。阿香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似的,无力抗拒睡意的来袭。他沉重的身躯覆着她,早已进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伸手轻触他的脸颊,为他拂开落在额前的数绺黑发。家玉根本其实一直没有睡觉,他盯着阿香一会轻声说:“今后我们怎么办?我离不开你了,你跟我走吧。”阿香摇摇了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也喜欢你,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可是家坤怎么办?孩子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呀?你无牵无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不行。快走吧。”家玉没有动,紧紧的抱住她。就这样又缠绵了一会,在阿香的催促下家玉起身穿好衣服。他没急于走,而是从桌子上留下来的一包烟中取出一根姻,点上火慢慢地吸着,吸完了以后站起身来对阿香说:“这两次的事,都是我引起的,都是我不好。但我不能没有你,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你永远是我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下半辈子就为你活着,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安排这一切的。”说完把烟灰缸的灰烬倒掉,再把烟灰缸洗干净,然后抹干净。阿香喜欢干净利索的男人,两人又说了一阵话,阿香的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似的,无力抗拒睡意的来袭。迷迷糊糊地眼睛就合上了。 窗外的街道上又有大卡车经过,地面轻微地震动,震得小橱柜的玻璃门也摇晃起来。家玉站起来又看了一眼阿香,心满意足地往门口走。阿香被刚才的汽车声惊醒了,她默默地躺在床上,听着门被打开,然后又被关起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消失,然后就再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家玉走后,阿香彻底地清醒过来。她披上衣服坐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事像放电影似的,又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她知道家玉是个心灵手巧能干的人,看今晚上侍候她的细心劲,自己的丈夫家坤是无法和他相比的。但这个人没有定性,虽知道他明天又想出什么鬼花样。哎呀,今天为什么会这样胡涂呢。怎么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呢,要不是喝多了,那会发生这件事了。这个死家玉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打着她的主意。今天让他得了手,以后再来怎么办呢?万一叫人知道了,自己不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以后该怎么收场呢?万一那天叫丈夫知道了,依家坤的脾气,一定会打死自己的。想到此阿香的眼泪又无法克制地往下直流。没想到,这些年来她为自己立下的坚强信念,竟如此地不堪一击。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说不上来为什么。虽然阿香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但是家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闪着火花的眼睛仍旧顽强地涌入她的脑际,无论如何也驱不尽赶不散。阿香懊恼至极,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诅咒着家玉。她恨自己,她暗地里多次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让家玉碰自己一指头。可是事到临头,还是和家玉分不开。这个男人已经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心灵深处。 此时的阿香心中真是千悔万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在想刚才发生的事。躺了一会儿,她觉得腰酸体软,下身火辣辣的隐隐做痛,强打精神起身下地,这时阿香才真正哭出声来,她打了盆水一遍遍地清洗着身子, 仿佛要洗掉家玉留在她身上的一切气味。 隔天早上,阿香醒来后,还是躺在床上不想动,全身都软软地没力气,提不起半点劲儿,脑子也昏沉沉的,就像以前每次生病前的症状一样。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可能会这样子的。突然,她想起来了,是家玉,昨天晚上家玉和她之间发生过那样的事。 清晨六点她还是下了床,小心不吵醒丈夫。她的腿在颤抖,体内仍不舒服。一开始,她的步履有些蹒跚,全身的肌肉在抗议着昨夜的激烈运动。她轻悄地拾起自己的衣服,昨晚睡了几个钟头精神没有转好。走起路来脚浮浮的不踏实,脑袋也空空的,很想再回床上去睡上一整天。她觉得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忘记他与自己的过去,躲开他。不过,这个主意是下下策,毕竟她无法选择工作,住处。她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呆着,但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无处可去。想来想去思绪又重新回到昨晚他拥住她、亲近她的感觉。她觉得家玉一定也对她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否则他不会那样做。她一次又一次地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感觉上,家玉是真心喜欢跟她在一起的,不是吗?她记得在吃晚餐时,他们一起开心地笑着;也记得他细心地用毛巾抹去她嘴角污物的模样;还有他深情地看着她的模样……她应该是不会弄错才对,他真的很想得到她,而且希望永远拥有她。有一瞬间,她真后悔当时没跟着家玉走了。男人都是得了便宜时好话说尽,过后他就会后悔。要是他想与她相好的话,他为什么还要找小红呢?现在婚也结完了,他根本不可能找她,虽然家玉说离开她就无法生存下去。但现实的情况是。。。。。。想到这里她简直快急死了。 阿香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失去了重心。以前每天早上她都愉快地走出家门去饭店上班。沿途她可以到各处逛逛;但是,这个早上她却不知所措,时间显得如此漫长、难熬。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五】 饭店的装修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这天中午,门前突然停下一辆汽车,上面下来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走进饭店,进门后为首的一个的青年喊道:“停工,不要干了,都停下来,听见了没有,全都停下来。”“谁是负责人,谁是负责人。”现场干活的工人都是干包工的,谁都不理会这伙人,继续干着。这下激怒了他们,当中有一个胖子,可能是这伙人中的负责人。见阻止无效便大发雷霆。立刻就有几个人上前抢夺工人手中的工具,马上发生了争执,这其中一人找到电表将电源掐断。屋内的光线马上就暗下来,正在施工中的电动工具全部停下,室内马上一片寂静。包间里更是一片漆黑。更多的工人纷纷走出来:“怎么回事?停电了?”“为什么拿我们的工具呀。”场面有点混乱。几个工人和执法人撕扭在一起。混乱中李晓偷偷跑出去给老板打电话。幸好老板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现场,场面才得到了控制。原来,今天来的这些人是房屋管理部门的监察人员,有人举报这里的装修破坏建筑主体结构违章施工。特意过来查看,检查后发现房屋破坏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他们开了一张通知单,装修立即停止,下午,让老板到区里听候处理。 检查人员刚出门,现场又乱成了一锅粥,装修工人们七嘴八舌地询问老板下一步怎么办?能停几天,工钱?徐老板发火了,阿香被老板反常的态度吓住了,他撕掉了往日温文尔雅的面纱,厉声地呵斥工人。“都给我闭嘴,哪个再闹我就把他撵走,一分钱也不给。不信,你们就试试看!”现场马上被控制住了。徐老板又变回笑脸,把几个领工的人召集过去商讨今后的工作。谈话后,工人们开始将所有的材料归拢在一起,分类码垛摆放好。老板则在不断地打电话联系人,疏通关系。看到一切都收拾好了,老板就将呆坐在现场四周的人放走,让她们在家休息两天再过来看看。临出门,阿香看到老板的情绪不好,估计这次的事情不太好办。 今天下班比较早,阿香买了点水果坐车来到哥哥的收购站,她来到时,正赶上收购站装货,正在车上摆放货物的丈夫看见阿香来了,只是向她点了点头,阿香招了招手算是回应。随后进屋里。从哥嫂搬走后,饭店里一直很忙,下班时间很晚。阿香也有很长时间没过来。看见阿香来哥哥非常高兴,放下手头的工作,进屋陪她说话。 阿香出嫁前,兄妹五人中,她和四哥的关系最好。在她小的时候,受到别人的欺负,四哥总是第一个冲上前保护她。她有点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四哥。兄妹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四哥结婚后,兄妹之间的关系有点淡了。阿香的四嫂是一个能干的人,就是为人处世太精明了,平日里话语不多,但说起话来刁钻刻薄,常常让人下不来台。四嫂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婆媳之间经常产生矛盾。每次回娘家,妈妈总是就这个话题和她唠叨半天。一来二去兄妹之间的走动就少了。阿香到上海打工没跟着哥哥干,也就是这个原因。 在交谈中,阿香得知四哥的收购站今年的效益非常好。每隔天就会装一车拉走。收入是往年的双倍。哥嫂关心阿香的工作累不累,能坚持下来吗。阿香也把饭店装修来人查封,以及家玉和阿坤又凑到一起天天打牌等事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家玉身上来,家玉在家乡的名声太响了,哥哥对家玉没有一点好感就说: “这个兔崽子,从小就不安分守己?我知道他,一肚子坏水,告诉家坤少和他来往。”嫂子听后瞥了撇嘴:“家坤?他能听你的,见了家玉他高兴都来不及呢。他哥俩是王八瞅绿豆对眼。” “家玉还是那个熊样吗?那个女人这怎么瞎了眼跟了他!谁跟了家玉算倒了八辈子霉了。”家玉的糗事乡邻四舍没有不知道。 “要说这小子长得还挺帅气的,他媳妇红月就是我们那地方的人,说实话红月挺能干的,心眼也好使,就是人长的太丑了。她和家玉确实不伴配。”提起家玉的婚事,大家沉默了一会。当年就是阿香的公公坚持认为家玉岁数大了;名声又不好;媳妇不好说;所以极力撮合这门亲事。家玉本人死活不同意,叔侄俩为此吵了几次。最后家玉还是在叔叔压力下,唏哩胡涂成了亲。婚后俩口子的感情一直不好,夫妻俩三天两头地闹上门来,老两口也很后悔。 阿香没告诉哥哥丈夫打她,四哥的脾气不好,怕他知道后去找家坤算帐。嫂子对这个妹夫没有一点好感。提起家坤来她有一肚子意见。 “我们阿香怎么找这么个窝囊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妈那个眼光太短浅了,凭阿香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呢。” “那时候哪能看到今天,你当谁像你妈那么精明,一眼就挑上我这么个金龟婿。没有话说就给我闭嘴,整天瞎说些什么。”四哥不留情面呵斥道。 嫂子不甘心地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家阿坤白天干活的时候,没有精神头,一到休息的时候就睡觉,阿香晚上你们是不是做勤了,小两口子得注意身体。不能由着家坤性子来”四嫂说话总是酸溜溜,阿香的脸马上红了,她急忙分辨: “我一天到晚忙的腰酸背疼,哪有那个精神头。家坤天天晚上玩牌玩到深更半夜,就是铁打的人也抗不住呀。”说完,姑嫂俩相视一笑。 这时,外面的车已经装完。阿坤走进屋来,见大家一脸严肃坐在那里。他不知该说些什么,站了一会,觉得没有意思,就跑出去了。 哥哥笑了:“你看,这哪像有两个孩子的爸爸。整天闷头不语,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娶我们家阿香,真是他家上辈子烧了高香。” “就这样你老姑还不满意呢,到处说阿香的坏话,她心里就剩下她的宝贝儿子。我告诉你阿香,要是再对你不好,就和家坤离婚,就凭我们阿香这样的,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找谁都比阿坤强。你今年多大了。我好像记得你是属鸡的?” “是属鸡的,明年就是我的本命年了。真老了,这才几天的时间?我的华丫头都四岁了。”说完阿香无限的惆怅被勾上心头。 晚饭后小两口走回家。一路上,阿坤不住地找话和阿香说,看到阿坤对自己殷勤的样子,阿香的心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对不起阿坤。她也想学着那天和老板逛街时,走路的样子,就倚在阿坤的怀里走。 阿坤的脸马上红了,嘴里连说:“站直了好好走,叫别人看见了笑话。” 阿香说:“看就看见吧,你看人家上海两口子不都是这样走吗。”说归说,见阿坤脸涨的通红,便直立起腰,就像以往一样跟在阿坤身后半米远的距离,两口子一前一后走回家。快到家时,远远地看见家玉和小红在门口等着。家玉老远看见他们俩,扯着嗓门喊道: “你们俩跑哪去了,害得我们在这等了一个多小时。” 阿香跑着过来:“今天下班早,上我四哥哪去了,你们怎么有空来了,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呀,不欢迎吗?”那天晚上以后,她和家玉就没有单独见过面。几天不见,今天晚上当他们面面相视时,表面好像很平静,但在他们平静的假面下,其实各自心里揣着说不出的情绪,是热情、欲望,还是恐惧。阿香心里交织着是热情、欲望,还是恐惧。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而家玉则是心怀鬼胎、犹疑不决。他们都不敢细细体察那些充塞在自己头脑里的朦朦胧胧然而又是强烈而执着的思绪。 阿香把客人让到屋子里,她在家玉的身边坐下,一只白嫩的胳膊支撑着下巴,默默地听着两个男人的对话。在桌子下面,家玉的手突然伸向她的腿,轻轻地抚摸着。阿香没有思想准备,脸一下子红了。她不能说什么,因为怕别人看见所以也不能用手去拨开。只能用眼狠狠地瞪着他。家玉没有理会阿香的眼神,继续地揉抚着,阿香的心开始乱了,如坐针毡。见家玉没有停手的意思,借口倒水站起身,倒过水后再没过去坐下,依着门框站着,耳朵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话。 听了一会,阿香大至明白了。家玉通过小红的介绍结识几个社会上的朋友。他们建议家玉拉起几个人,先到装修公司包点工程干,等以后自己有了经验。资本时再单干。他们负责承揽工程。家玉觉得这是一条路子,但是自己跑跑腿对外联系事还可以,现场领人干活不在行。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思前想后只有家坤最适合。不管怎么说家坤是自己的兄弟,另外还学了几天木匠,就想拖家坤出来和他一起干。 阿香听后不放心。去年,家坤出去单干,最后灰溜溜地回来,要不是哥嫂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根本就不会搭理家坤。这一次,事情万一办不成,就算哥嫂能收留,也没有脸再回去。再说,家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阿香是一清二楚。家玉心气高,能说会道胆子还忒大。就喜欢搞一些新奇古怪的的东西。这个人不管干什么事,干几天就烦了没有常性。从来没踏踏实实地做成一件事。 结婚后,家玉用自家房子作抵押,贷款在自家的田里盖起了朔料大棚,种植反季蔬菜。当年收入还不错,不仅还清了贷款,还翻修了家里的房子。刚有一点起色,他就扔下大棚种植,一个人跑出去打工了,而且一走就是三年。春节时阿香碰到家玉的媳妇王萍 ,不到三十的人,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了。家玉不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再说了她工作的饭店正在装修。阿香虽然不明白,但她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己的男人笨头笨脑的,他能领人干活?打死阿香也不相信。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小红身上。小红跟了家玉后,就不再在舞厅干了。她找了一家服装厂工作。原以为自己会跑缝纫机,整天守着一群老娘们嘻嘻哈哈的很有意思。万万没想到工作劳动强度是那样大,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加点。干了几天就受不了,工钱也不要了辞了工。这段时间一直在家休息。小红是百分之百的支持家玉干装修。 见阿香犹豫不决的神色,小红对阿香说:“你还能一辈子替别人打工,要想发财就得自己单干。现在装修的钱最好挣,我们的老乡里有多少人干这个发了财。” 叫小红这么一鼓动,阿香的心也动了,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家玉行呀,能说会道的,我们家坤哪有这个能耐!到时候别弄得两头空空,他家里还有老有小靠他养活呢。” 家玉说:“阿香你的心就放到肚子里,我叫谁赔钱也不能让家坤赔钱,再说装修是无本买卖,现拿人家的钱然后再干活,永远没有赔钱得道理,只有挣多挣少。家坤要是比以前挣的钱少,我给他补上,这行了吧。” 天下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发财。阿香没再说什么,心里已经不反对了。她心里明白家玉还惦记着她的身子,想到这里不由得全身一阵发抖。 现在是阿坤本人犹豫不决,他从没干过装修,自己心里没底。目前跟四哥干,虽说每天出点力,但是不用自己操心,还有固定收入。说实话比在家里干还要轻快。但能和家玉一起干,他也感觉很兴奋。哥俩唠扯到半夜,也没说出个子虎卯酉来。 知道阿香休息,翌日清晨,小红就跑过来,她是来约阿香一起逛街的。小红在上海呆了几年,哪有买东西便宜的市场,哪有好玩的地方,她都一清二楚。小红的性格又好,还会打扮会挑选服装,虽说说话粗俗些,但阿香也是个喜欢疯的女人。两人很对口味,没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每日,不是阿香去就是小红来,两人整天形影不离。是个充满热情、生活乐观和喜爱讲话的人!等家中无人时,小红拿出来化妆品,认真地为阿香打扮起来;描眉。涂眼影。擦口红。换服装。每次这一套下来,就得十多分钟了。小红服侍人的耐心实在让阿香佩服。她觉得小红越来越讨人喜欢。 一天早上,小红在帮阿香做好了一切后,神秘地对阿香说:“今天我领你去一个地方玩,可有意思,保证你去了一次还想去第二次。” “真的,什么地方?走吧。” “你甭管了去了就知道。” 出了门两人上了车。中途又换了一次车。也不知坐了多远。周围的街巷都是陌生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来的路了。阿香的心里有点紧张,便问小红:“这是哪里?我都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小红说:“怕什么,我还能给你买了不成,我要领你见识一下。” 他们终于在一站下车,又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家装饰的花花绿绿的门前,她只能认出门头上红太阳三个字,下面的舞厅两个字就不认识了。小红笑着告诉阿香这里是舞厅。她认识家玉以前就在这一家干过。里面的人她都认识,进去不用花钱。 阿香忐忑不安的跟着小红走进里面,大厅里黑幽幽的。只有缓慢旋转的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人头和沙发上闪过。场内放着轻松欢快的乐曲,阿香站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舞池内跳舞的人还不算多,在场边摆放的沙发上坐满了人。她们的到来,立刻引来异样的目光。小红让阿香等她一会,说罢兴冲冲地走向吧台前,说找老板娘,话音未落,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老板娘:“你上哪去发财了,也不告诉一声,今天来干什么?”小红用手指了指阿香,又和老板娘耳语了几句,老板娘向阿香这边挥挥手,对小红说:“去玩吧,刚刚开始,领你的朋友好好玩。”阿香看到小红从那边走来在高跟鞋的作用下走起路来挺胸抬头屁股一扭一扭样子真好看目中无人 这时刺耳的节奏强烈的音乐响起,场边几个穿着迷你裙的小姐也跟着欢笑着叫喊,并跟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手臂,向周围招手。五光十色的激光灯乱射在舞池里,一会功夫舞池里欢声雷动,群情亢奋。跳舞的人非常多,男男女女都在那里摇晃。旋转的顶灯播撒着碎点的灯光,把所有的人装扮如同幻影和魔鬼,无法辨清那是谁和谁。 阿香靠着墙边站了好一会,直到一阵激烈的迪斯科舞曲结束,换成优美的慢节奏三步舞曲时,她才慢慢地适应里面的气氛;渐渐地看清楚跳舞的男女。在她眼前不时地就转过去的一对,女人不是穿着高开叉的旗袍,就是穿着超短裙,两个人如同用胶水粘在一起,女人的双臂缠绕在男人的脖子,男人的双手则搂住女人的腰,个别的把手放在女的臀部上。阿香看得脸红心跳。她紧紧地抱住小红的胳膊,就觉得小肚子一阵发紧。 小红看到微微一笑说:“阿香别害怕,到这里来的就是玩,就是彻底放松自己,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跳完就各走各的走道。” 现场音乐沸扬,灯光闪烁,气氛确实刺激热烈,快节奏的舞曲几乎很容易便把全场带入到高潮。阿香发现,才一会功夫。场边原先站着的几个小姐,都没有踪影了。 小红一再叮嘱着:“有人请你跳舞去就是了,既然来了就别怕。跳跳就好了。” 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人来邀请她们跳舞,小红推了一下阿香让她去。阿香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小红笑了说: “阿香,要不你就先在这里站一会看看。我去跳了。” 阿香手里捧着小红为她买的饮料,站在那里觉得浑身上下别别扭扭的。自己站的地方好像也不对头,稍不留神就会被跳舞的人撞到似的。有那么几分钟里,她想拔腿跑出去。 “你好小姐,能否赏脸请你跳个舞。”阿香抬起脸,一个满头黄发的青年人凑到她面前。阿香心跳加剧,四处张望小红的影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于是心一横,点点头,答应道。 阿香来上海后,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经过小广场上时经常看见,一对对男女相拥着随着乐曲的节奏翩翩起舞。但在舞厅里跳舞,阿香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她有点紧张。 开始的时候,阿香身子往后退缩着,想在俩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不知不觉中她的腰就被那个青年人越搂越紧紧。为了不踩到对方的脚,她只好贴紧对方的身体,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将双臂勾住青年人的脖子,顺着对方的身体一起晃动着。跳了一支曲子后,青年人的带领下,阿香渐渐熟练起来。他不停地在阿香的耳边说着话,她只记住小伙子叫建中,其他大部分话语都被震耳的舞曲淹没了。建中不住地夸阿香漂亮。他讲话时吹出的气体吹得阿香的耳眼里痒痒腻腻的,逗的阿香边笑边躲让着。建中两只手小心地在她的臀部轻轻抚摸。阿香脑子里已没有什么意识,只是觉得新奇刺激。慢慢地俩人几乎贴在一起了,随着双方身体不停地接触磨擦,阿香就觉得的体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她的脸红了,人也开始兴奋起来,她不再回避建中的目光,傻傻地笑着,盯着这张年轻的脸,刚来时的紧张消失了,阿香似乎已习惯了周围的气氛,当建中的手渐渐地滑到她的臀部上,她的耳朵根上觉察到了年轻男人的气息,不但不讨厌而且还觉得挺舒服,不自觉中两人的脸凑到一起了。两人就这么一直跳着。直到舞曲停止。 随着休息的人流,建中引领阿香来到一个角落,并为她买了饮料,这时阿香才静下神来仔细地看着建中,是个穿着很时髦漂亮的小伙子,比阿香整整高出一个头,细皮嫩肉,留着女孩子一样的长发,白净的面孔,猛地一看,像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他的眼神甜美、温柔,富于女性的温情。看到阿香注视着他,建中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阿香的心里就对他有了好感,建中确实 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帅气男孩子。建中挨着她坐下,很随意的将手臂搭在阿香的肩上,他用一种诱惑的眼神盯着阿香,她感觉心绪不宁,但很兴奋!建中的眼睛一直盯着阿香,她脸红面赤避开了建中的目光,羞怯的低下了头。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建中用手轻轻地将她的脸转过来说:“还说不会跳,这不是跳得挺好的吗,我再带你跳几圈你就会了。你长得真漂亮,我喜欢和漂亮的女人跳舞,一般的女人就是倒贴钱我也不干。”建中很会讨女人的喜欢,几句话下来哄得阿香心花怒放,有点飘飘然了。她任由n的手 阿香忸怩地说:“漂亮什么,都是个老太太了,我真的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的,从来没有跳过舞。刚开始跳的时候,心里直发慌,我生怕踩到你的脚,我还怕你不愿意呢!”建中拍拍阿香肩头,趁热打铁的说:“你以后常来,随便玩,随便消费。在这里只要提起建中就可以了,这里没有不认识我的,都会给我面子的。真的不骗你的。”阿香半信半疑的听着,她心里充满了自卑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生怕说错了话叫人瞧不起。只是喝着饮料。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紧张四处寻找小红。终于阿香看到了小红,她正靠在一个男人的胸前,那个男人得手挽着他的腰,两人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来。 阿香慌忙站起身来喊道:“小红我在这,你跑到哪了,我到处找你,就是看不到,急死我了。你把我扔下不管了,气的我在想,要是看见你一定好好地骂你一顿。小红,你要是走了,我真回不了家。”边说边拉住小红胳膊不放,就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又找到了妈妈,又激动又慌乱。小红用手抚摸着阿香的脸说:“我会扔下你吗,要是把你弄丢了,阿坤还不把我吃了。”说着话用眼角扫了阿香身边的男人,阿香刚忙向小红介绍了建中。哪知她俩以前就认识。小红和建中握握手说:“建中兄弟,好好照顾我妹妹。她可是第一次来舞厅,不许欺负她呀。”建中忙说:“哪会呢,这么漂亮的小姐,谁舍得欺负?”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用力握了一下手。小红转过身来,搂住阿香问她:“刚才和他跳的还有意思吗?我不会骗你的,跳舞可有意思,保证你跳了一回下次还想来。” 阿香说:“怎么和我在广场上看的那些人跳的不一样,我和他又不认识,他上来就请我去跳舞,我害怕想走,可是看不见你,我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只好跟他去跳。幸亏灯光暗,要不怎么好意思?以前就是这么跳的?我们要跳得什么时候走?”阿香这会功夫就觉得和小红是那样的亲密,心里又怕小红看见她刚才和建中搂在一起的情景,不住地解释着。小红看出她的心事,也不说穿只是笑着对阿香说:“既然来到这里,就别想其他的,随自己的心情,怎么高兴怎么玩,你不想想,你才多大,一天到晚就知道干活挣钱,等你成了老太太,你就是想跳也没人请你跳了,别傻了,我要是你,就趁着年轻好好玩玩。别辜负老天爷给你的这个好脸蛋,姐姐不会骗你的。”小红的一席话说的阿香默默无语,她的心眼有点活了,是呀,自己整天这样拼死拼活,有谁说过一句好呢?小红最后那句话尤其触动她,别浪费了自己的好脸蛋。使得她的自信心 小红替她将身上的t恤衫理理正了:“才来就走,再玩一会,弄个小童男子搂着,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呀。” “呸,说着说着就下道了。”阿香脸又红了。 小红小声地对阿香说:“这个男的是这里的保安队长,好像是黑道上的人物,你自己注意点,别出问题,下一圈换一个,挑成熟点的男人。”阿香这时只是兴奋,不停地和小红说话,什么黑道白道她听不懂也没放在心上。 当舞曲再次响起时,小红叹道:“阿,你真是个万人迷。” 阿香假装听不懂,她转过头来看建中的时候,听到她说:“小心这小子,别轻易上钩” 她直直看着建中没有回头,但被小红的话震得心颤不已。 建中坚决地抓起阿香的手走上舞场。这一次阿香也很快进入了角色,比较熟练地跟着节奏晃着。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晃到舞池的深处。这时阿香的耳边只听到舞曲的节奏,灯光越来越暗了,周围的人好像一个也看不到了。两人的脸不知不觉又贴在一起,阿香感觉到建中隆起下身紧紧地顶在自己的腿间,她想将两人的身子分开一点距离,但自己的腰被死死地箍住,动弹不得,只好任由建中搂抱着,两条腿机械地跟着挪动着。“松开点,喘不上气了。”建中没放声,只是喘着粗气。 阿香还沉浸在兴奋中,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想:大白天舞厅里这么多人,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抠抠摸摸,反正跳完就各走各的,谁也不认识谁。 直到建中把她带到舞池深处的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始亲吻她时,阿香才有点慌乱。她扭动着头不让他亲。 “别这样,让人家看见。”阿香小声的说着。建中没理会她,把她搂得紧紧的,用手指去抚摸她的背脊。建中低下头来,潮湿温热的嘴唇一下子吻住了她的嘴。狂烈的吻让她窒息。“别。。。”话音未落,男孩的舌头趁机伸进去搅动着,阿香有点慌乱了,她弯下腰身体向后弓着,扭动着。再加上双手推,好不容易挣脱开。转过身想往外走,又被建中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疯狂地探手在她的胸乳和股沟间。被激情燃烧的昏头昏脑的阿香这时真的知道害怕。她想往有光亮的地方挪动旁边挪。“别这样。叫人家看见了。”她扭过头低声地说,但她们的目光一对上,她又挪不动了,软软地倚在他怀里。他的眼睛好像在对她放电,她头昏目眩,失去自制。再看周围黑暗中几对伴侣抖搂在一起。这个场面太疯狂了!他的吸力,手段太强,她无法抗拒,忘记他是刚认识谁,甚至忘记他叫什么。她的目光焦点凝聚在他肩上,眼见他的唇一吋吋逼近,她却什么也无法做,只有在两唇相接前的一刹那,发出一声低吟,他轻柔地吻她,挑逗她。她禁不起诱惑启开璎唇,他温热的舌立时探进,饥渴地、热烈地吻她,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着他的头,手指插进他发中,抱紧他加深他们的吻。他的手也没闲着,钻进她衣服裹揉捏她乳房。阿香兴奋得就要爆炸了。他还拉开她裤子的拉链,手指潜进她的内裤,探索她的禁地。 天哪!他在这里想 【六】 在清晨的微风和黄金色的阳光里苏醒过来,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了。许厌的夏天又要来了。这些日子整个城市就像被罩在蒸笼里,不管穿多薄的衣服,白天黑夜都被汗水弄得浑身湿透。饭店方面老是没有动静,在休假的十几天里,她整天跟着小红在一起。阿香的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她在小红的调教下很快学会了流行的化妆,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坐在那里打扮。描眼线;擦眼影;抹口红。乐此不彼。 可能是这些日子工程进行的不顺利,丈夫整天愁眉不展乱发脾气。每当看到她坐在那里化妆,丈夫肚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口就骂; “x你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整天正事不干,脸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看你和小红在一起不能学好。小心点,别走出去让人家当成鸡了。傻x” 丈夫粗暴态度,她十分生气,当然也不能忍受。心想买化妆品是我自己挣的钱,又没花到你一分钱,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她也不示弱回答: “人家男人都希望自己老婆打扮的漂漂亮亮,就你看见老婆打扮生气;老婆穿的漂漂亮亮你的脸上也有光彩。再说,我又没花你一分钱。你瞎叫什么。当鸡怎么了,人家能当鸡也是个本事,你以为谁想做鸡就能做。” 她发现自从丈夫干上了装修工程后脾气日益见涨。虽说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见到丈夫拿回来一分钱。丈夫又恢复了过去在家里时对她说话的态度。好在丈夫的这种态度她也习惯了,所以就忍了下来。丈夫现在的心理状态她的心里是一清二楚:她这些日子整天无所事事。而他整天在外面奔波。这让他这个大男孩心里不平衡,所以总想找茬吵架。她只有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活,丈夫的心里才能平衡。这种扭曲的心态,让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这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毛病。 结婚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这样待她,越想心越寒。两人之间的感情愈离愈远。夫妻俩几乎可以说同床异梦。 幸好夫妻俩只是早晚碰面,而她总是装聋作哑由他发泄。有几次丈夫想动手打她,可能是怕她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才忍住。但他没想到越是这样对待妻子,她离他越远。她和小红出去玩也不再扭扭捏捏的。她慢慢地在寻找感情上的安抚。 时到今日丈夫也不知道那些日子她白天都在干什么;他也不会知道就是从那时起,他和她的感情裂痕已经越来越大。 她和小红第一次到《红太阳舞厅》跳舞回来后,心情异常兴奋,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是她从没体会过的。 翌日清晨,雾特别的浓。马路上的能见度已差得不能再差。如此的浓雾,在五六月的上海是极其少见的。路灯勉强照亮房屋依稀可辨的轮廓,街对面行人的外形已变得不清晰。阿香等丈夫离开饭桌,利索地将碗筷收拾好,把家里家外打扫一遍。其实平日里这都是她每天必做的工作,她喜欢干净利索。由于昨晚没有睡好,所以丈夫走后她掩上门脱了衣服上床睡回笼觉。这些日子不上班,人变得懒了。而且越来越能睡了。 朦胧中仿佛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等她思路清晰时,发现家玉已经站在床边,还没容她开口说话想有所动作,家玉已经脱了衣服带着一股寒气钻进她的被窝里。 外面是个大雾天。家玉把工地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借口出去办事,让家坤在工地上盯着工人干活,他偷偷跑过来。看到睡眼朦胧的阿香,家玉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钻进被窝后三下五除二扒光她的衣服,不分由说进入她的身体。房中顿时寂静无声,只听得床铺啧啧的响,她微微的吁气,低声格格的娇笑,多久才渐渐的安静起来。 自从她二次投入家玉的怀抱以来,心中再没有的负罪感觉。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心旷神恰,这又有什么错呢?让家坤再去骂吧,你越是骂我就越偷人。 停了一回,她向家玉娇嗔:“你每次一来,都闹腾的人家提心吊胆。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就这样闹腾早晚有一天让人家发现。家玉,你也不用乐,真要是叫人家抓着,我看你怎么向家坤交代。你看你,把人闹得这个样子,头发也乱了,衣服扔得满地。烦人!这下你也舒服了吧,得了便宜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快起来,你们家小红说八点过来找我。” 家玉笑道:“着什么急呀?小红来就来呗,那有什么要紧!不愿意过就滚蛋。大雾天有谁来,街上人影都没有几个。再说谁叫你生得这么漂亮呢,我早就忍不住了想来,老是找不到机会。”她听了,不禁卟哧一笑,用手指戳了他额头一下,翻身就要爬起来。被家玉一把拽住,色迷迷地对她说: “我好不容易找了这个机会,偷偷来这一趟,这么样就完事了?阿香,我告诉你!这才那到那,早呢。我不会放你走的。”话音未落两人又缠在一起。又是长长的一段腻人光景。随着阿香又是喔唷一响,屋内寂静无声。又停了一回,她抬头看看放在窗台的闹钟,想起今天和小红的约会。急忙推开家玉起身穿衣叠被,下地后马上走到外屋,带着做贼心虚的心理将大门打开,又向家玉催促道:“穿好了吗,你还在磨蹭些什么,赶快走呀,非得叫人家看见才好。” 家玉心中有数,谁能来?工地上那么多事,家坤今天不到半夜是回不来的。小红就是看到又能怎么样。所以他不慌不忙笑着说:“着什么急呀,一大早干了这么场体力活,总不能饭不吃就把人赶走吧。阿香看看家里有什么吃的?我还没吃呢。” 她抿嘴一笑,赶快把锅里的饭热了一下,又煎了两个鸡蛋,端到桌上,看着家玉在吃。早饭后,家玉走后。她又回到床上依着被子休息。脑子里回想刚才家玉在床上讲的关于小红的一番话;大概小红又让他玩腻了,说话语气十分冷漠,就像扔快破抹布似的叫人家滚蛋。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不寒而栗!刚才激烈的活动让她身子酸软感到疲乏,想着想着就合上眼有点睡意。猛然间听得外面碰碰的打门,小红在门外高叫道 “阿香,阿香。” 她赶忙爬起身来嘴里回应道:“门没有插,你进来吧” 此时心里暗自庆幸,要是再晚一会,让小红看到家玉在这里,自己要怎样给她解释才能说得清楚。小红进了屋,俩人坐在那里闲聊一会。到了八点半钟两人走出家门,兴冲冲地出去逛街。 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她充满自信地走在街上。昂首阔步,举手抬足充满了魅力。不论走到哪里她都能吸引着男人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对男人的吸引力,但她还没想过游戏于男人中间。小红的许多想法她都不能苟同,尤其是对于男女间的事,她始终无法像小红那样洒脱。 但无可否认的一点就是她跟小红的交往,使得她大开了眼界。同时也让她有了收获:在跳舞的过程中她结识姚经理。这个男人改变了她以后的人生路,使她后来的整个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 说起结识姚经理。纯粹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到。那是她第二次踏进舞厅。那天小红来约她跳舞。当时,阿香犹豫再三,曾考虑到拒绝。因为马上进入夏季。家中换季的被褥衣服都要拆洗。再说前天舞场里面发生的那件事,使得她心有余悸。近来,她无心料理家务,前前后后发生的那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搅的她心烦意乱。 可小红的情况完全不同了。自从结婚后,基本上没有出去工作。整天待在家里。心情十分郁闷。现在正好赶上阿香也在家休息,想和她做个伴一道出去玩。但去其他地方又要花钱。只有这个《红太阳舞厅》曾是她以前工作过的地方;里面的人她都很熟,去哪里玩,基本上不用自己花钱,毕竟她曾经是这里的老员工,她可以在阿香面前好好炫耀一下自己。另外有阿香作陪,玩多长时间,家玉都不会有意见说什么。所以小红锲而不舍的劝说她,而最终她还是抹不下面子跟着小红去舞厅。 还隔着四五条街,远远地就看到《红太阳舞厅》醒目门头。阿香不由得精神一振。两人刚走上台阶,穿着运动衫和牛仔裤的建中突然从里面走出来,做了个怪异的手势表示欢迎她们到来。小红走向他,滔滔不绝地大声向他套近乎,她尖拔的声音引起周围人的注目。阿香强迫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前天从舞厅出来后,她没把舞场里发生的事告诉小红。怕小红讥笑她是个土包子,同时也怕落个话柄在她手里。这种事传到丈夫的耳朵里,家里真能闹出大地震来。 正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建中突然吻上她的唇,她本能地推他,可是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脖子,不让她逃。她意识到小红就站在背后,但又无法躲避,索性大方地让她看着他吻她,幸好他也很快就放开她。 当两人目光相视时,她再次心潮荡漾。他真英俊,几天不见,他比她记忆中还英俊。 “阿香,这几天你在哪里跳舞,怎么老也看不见你” “我没出来跳舞,在家干活,真的” “怎么可能呢,你是不是换场子了?这两天你又挂上谁了?阿香,我告诉你,你就是不说我也能知道,整个上海舞厅我都有人。”看到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建中更是吹上了牛皮,仿佛他是上海滩老大。 在建中的逼视下,她双颊开始泛红,她支支吾吾回道“我?还换什么场子?你说的这些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这几天我没出门在家拆洗被褥呢。忙都不忙不过来还能跳舞?今天我不想出来跳舞,是小红硬拖我来的,松手!叫人家看见。我想和小红进去。”她语无伦次无助地说着,转过身来想走,可是建中抓住她的手腕。口气中带着蛮横说道: “我还没说让你走呢,你怎么就敢走。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见,阿香!” “放手,大白天的拉拉扯扯不好看,松手,让我走吧”她小声无力地哼着。无望,同时也不是那么认真的挣脱。 “老天爷呀,你是不是把我当成黑社会的,你怕我。”建中懒洋洋地说。 “我怕什么怕。”她不自信的说。转身回顾却找不到小红影子,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她望着他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心里在盘算怎么样才能摆脱他,这个该死的小红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建中继续缠着她,说些双关语的话语来逗她。她一点都不觉得好玩。她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握得更紧。 建中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淡淡笑容。“进去,玩一会?怕我吃了你吗?” “我跟你说真的,别闹了,让我进去。”她的声音还很正常,她的脉搏则跳的极不正常。 “阿香,今天你不陪我跳舞,肯定不会放你走。”建中的手仍握着她,已不是那么用劲了,拇指来回轻抚她手腕。 “好呀,不就是跳舞吗,你先让我进去,等会我陪你跳还不行吗?松手,你把我的手弄疼了。”她的声音有点游移不决了。该死的,他还要捉弄自己到什么时候?这时小红从门里出来喊她。建中无可奈何松开手,跟在她后面走向舞厅的大门。进门后,建中遇到熟人停下说话时,她走到小红身边低声说: “今天,你和他跳,好不好?我有点害怕他。” 小红看着她似有深意地说:“我不要紧,和谁都能跳,可是建中非要和你跳怎么办?不要紧,你就陪他跳吧。在这里没事,他不敢乱来顶多吃吃豆腐。你昨晚没睡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好。” “今天来的时候,好像有点晕车,下车呼吸新鲜空气就不觉得了。”这时小红的一位熟人走过来邀她跳舞,她犹豫片刻扔下一句“你要是没事,我就下去跳了。你别害怕有我呢”说完就滑下舞场,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她站在那里反覆思索,脑子里思索了几百个借口想跟建中说她有事不想跳了。但是又感觉每个借口都薄弱无力。到最后她只好横下心来面对现实。心里祈盼着今天平安渡过;建中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他想利用这个场合进一步发展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他肯定会失望。她绝不会答应她都无理要求。 建中很快结束了谈话跑过来,亲昵地拥着她滑进舞池深处,黑暗中他的手又不安分地在她的臀部抚摸,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又控制不了情绪,全身发软依偎在建中的怀中。暗忖看来今天不知如何收场。但是事情并没有向她想象的方向发展,刚跳一会,舞厅门口发生了争执,很快就演变成了打架斗殴。很多人往门口跑去。建中身为舞厅的保安负责人,遇到这种事情责无旁贷。他只好扔下阿香急忙跑过去查看。 刚被撩的浑身冒火的阿香缓缓的从舞场往外走,这时耳边响起轻柔的话语: “小姐,能否请你跳舞”抬眼看去,一位白白净净书生模样三十左右的男子,挡在面前发出邀请。反正也是闲着,脑子里什么没想就随他跳去。她没想到这个人的跳舞技巧非常好,轻松地带动着阿香满场飞舞。 两人连续跳了三首慢曲,来到场下休息。她刚坐下,那位中年男子端来两杯饮料走过来,喝进嘴里才发现这不是平日喝的香精勾兑出来的橙汁,是真正的水果汁,浓浓的又酸又甜十分爽口。阿香对他开始有了好感。两人相互做了介绍,他的文雅气质吸引了她。场上响起快节奏的伦巴音乐和忽闪忽亮五颜六色的灯光,再次把疯狂热闹的气氛带到这个迷人的界。 “待会儿和我跳伦巴好不好?”他爽快的问。 她抬头,歉然的笑笑∶“我不会。” “我教你。”他毫不犹豫的说,“很容易的。” “我真不会。”她有点退缩。“我很笨,怕学不会,真的。” “跟着我就行了,我不会让你出丑的。” 灯光刹时大放,一对对男女立刻开始随着变快的乐曲熟练的转圈圈。他一把扶起还在犹豫的她,不容分说拉着她转起圈子来。“一、二、三、四,转身,转回来,再一、 二、三、四,对,再转,咦,你很轻很软,很好带嘛!” 在别人眼中,他们这对跳得相当熟练,但她心里有数自己真的不会跳,只是今天她完全放开,让他任意带着。有时候她会出错脚,他就会快手把她拉回来,一会儿她又转错边,他又再技巧的让她转回来。 “你看,很简单吧,你一点也不笨。” 她笑了,她喜欢跳舞,但像今天这样转来转去的跳,始终没让她搞清楚哪个方向才是对的。好在这个貌似文静的男人的手,每次都在她思考前就把她带向正确的位置。她干脆把整个人交给他,感觉他的手往哪儿拉,她就往哪儿转。慢慢地觉得跳起来竟这么轻松!她边跳边看着他的脸,思忖着他应该是跳舞的高手!可是他现在竟能带着不会跳舞的她,挤在舞池角落里,反复地一、二、三、四,转身。 阿香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生怕他看出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二妹子,而且还很笨。可是看到他一副很专心,很认真的表情,心情又放松下来。就这样,同样的舞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虽然她还是会出错脚,但已有了很大进步。可是当他稍微想变换一下舞步,试着将她往另一个方向带,她马上又糊涂了,不知道往哪里转才对;每次当她连续转了好几个正确的圈子,他脸上立刻会浮现一种好像很满足的笑容。 要说平日里对她示好的,肯热心帮助她的男人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表现出轻浮样子,只是想沾她的便宜。像今天遇到这位既尊重她又能诚恳帮助她的男人;真让阿香深深地感动。 两曲激动人心舞曲过后,场上又换成了普通的热门舞曲,她盯着他的眼睛示意要走了。 “你不跳了?”他声音里有再明显不过的失望。 “十二点了,有点累了。”她有点喘气,感觉到几点汗水从脸颊边滑下。 “等这场跳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下午如果你留下来,那我也不走了。今天不教会你跳伦巴我就不甘心。” “好呀,等下一次吧。”说罢阿香向他笑笑说声再见,边四处寻找小红,边慢慢地往外走。 “等等,绑马尾的!” 听到喊声她先愣了愣。是在叫她吗?然后才回头,看着这个男人。他追上来,爽朗的向她要纸笔。她在狐疑中拿给他自己的小记事本。他翻到空白一页, 写下∶“1390 xxxxxxx88。姚杰。”他把本子交还给她,说∶“打电话给我。” 她有点吓一跳,呆呆的应了一声,她的心中不禁涌上一点点骄傲。 “喂,马尾。”他不自主的又叫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陈祝香。”她回头笑笑,报了名字。 虽然在休息时的交谈中,她得知他姓姚,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她俩的故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舞厅里的人渐渐稀少了,她四下张望,找不到小红的踪影,心中疑惑小红是不是已经走了?两人边聊着边往舞厅门口走去,突然,建中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抢前一个步拦住了她: “阿香,别走呀,中午我请你吃饭。”看到建中,她心中一阵恐慌。下意识地往姚经理身后靠去。 “已经中午了,我要回家,我不吃饭。”用手轻轻地拽了姚经理裤子一下,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小声说:“姚经理,我和他不熟悉,你带我走!” 姚经理脸眼皮都没抬,搂着她的肩头就往外走。建中带着几个手下一齐拥上前,狠狠地瞪着姚经理。 “先生贵姓?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免贵姓姚,我和她是朋友,你们有什么事吗。” “啊,姚先生呀。是这样的,阿香是我的马子,我想和她吃饭。”建中腆着脸信口开河编出一套谎话,边说着边伸手去拉她。 “净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他,就在这里跳过一次舞。”阿香涨红了脸反驳道。姚经理拿身子护住她。 “请让开,她说过不认识你。” “都是在江湖道上走的人,懂不懂规矩!我不是告诉你了她是我的马子。我今天和她跳了一半有事走了,这才多大功夫,又叫你给泡上了。你想戗行!” 姚经理对此嗤之以鼻:“规矩,什么狗屁规矩,谁定的规矩。她有选择权。她愿跟谁走就跟谁走,我今天就要带她走了!” “那你就试试看。”说毕几个人撸胳膊挽袖子围上来。 门口的吵闹惊动吧台里的人,正在交谈的女老板马上走过来,她制止住自家的几个保安。朝她俩扫了一眼后,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吆,这不是姚经理吗?好长时间不见了,跑哪玩去,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稀客,稀客。对不起,对不起,这几个小东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我收拾他们。”说毕转过头来冲着建中他们几个发火: “这是姚老板,咱们的老客户,你们想干什么!还想动姚老板呀!不想活了!还想不想干了,不能干就立马给我滚蛋。” 建中等人低头不语,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不一会,便灰溜溜地散去。此时舞厅女老板不住的对着姚经理打恭作揖道:“这几个小东西不懂事,等会我好好的收拾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了。姚经理,今天我作东,《大东亚》喝酒去。” 姚经理笑着对舞厅女老板说:“岂敢,岂敢,改日我请你,今天失陪了,我陪她先走了!”告辞后,拉起阿香就走。事情的结局让她对姚经理刮目相看,她没想到认识的姚经理还是一个大人物。连舞厅老板对姚经理都是那样的尊重。 阿香突然有种浓浓的被爱宠的感觉侵袭心头。作为一个小女人多么希望有个强势的男人站在身边守护着自己。姚经理今天表现出来的气势,令她震撼感动。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使她着了魔。她也不想就这样他离去了。没容她多想,姚经理已经在车里招呼她了。 姚经理开一辆黑色奥迪,车子贴着环路上的慢车道不紧不慢地开着,他边开着车边审视着路边的酒楼。 正是下班时间,后面不时有车在鸣喇叭,他无动于衷好像没听见一样。 “吃什么?你随便选个地方。” “我不知道。”阿香低着头,“我从没去过饭店吃饭。” 说完这话,她忽然有点后悔答应他一起出来。 “好吧,咱们走。我带你吃日本饭去,好不好?”他终于把车驶过快车道。 “我不懂吃,随你的便吧。” 这是一家环境极其幽雅的餐厅,比徐老板领她去过的地方要高级多了。从进门开始就是穿着日本和服的小姐点头鞠躬地把她们引进一间包房。没有椅子,客人必须脱了鞋跪在榻榻米上的桌子旁边。包房的陈设很像从电影上看到的日本家庭。 服务小姐必恭必敬地等在一旁,姚经理把菜牌给了她: “想吃什么就点吧。” 阿香根本就看不懂那些夹杂着日文的菜牌,于是便把菜牌递还给他:“还是你点吧,我没来过这种地方,我不会点菜。你要什么我就吃什么。” 姚经理把菜牌递给小姐,开口点了龙虾、生鱼以及一些阿香根本没听说过的菜,还要了青酒。小姐一声接一声地“嗨”。出去的时候,拉上了门。 “喜欢这儿吗?” 阿香连连点头:“这样的地方,我只在电影里看过。姚老板你到底是干什么买卖的?”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在房产公司卖房子的,和你一样是个打工仔,靠卖房子钱养活自己。” 阿香喝着茶水,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又问道“你是房地产公司的大老板吧?” “大老板,说好听的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把盖好的房子销售出去,当然,还有一些别的生意。” “现在都说干这个发大财,你干了很多年了吧?” 姚经理笑得很淡然:“我也不是一直做这个,我干过好多职业,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双方又陷入了沉默,好在这时开始陆续上菜。一道道精致漂亮的菜摆满桌子。都是她从没看见过的东西。姚经理看着阿香不知所措的样子,为了不让她尴尬,就率先动筷。 阿香是个聪明人,她马上领会姚经理的良苦用心。她照着他的示范,动起了筷子。 从进饭店门姚经理的手机就此起彼伏地响着。他接听了几个电话,阿香只记得最后姚经理说道: “我在吃饭呢。对,对,跟一个小女孩儿。今天不过来了。晚上还有别的事儿。” 说完同时关机了。阿香找不到话说,只是说龙虾真好吃,她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 姚经理自己很少动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 阿香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她放下筷子两眼凝视船型容器里的龙虾。虽说两人才刚刚认识了一天。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而且,心里还有一种预感,她和他之间,今天仅仅是开始。 好长一段时间,两人无语相对。姚经理举起青花瓷的小酒盅:“来,喝一杯,庆祝咱们认识。”说完一饮而尽。阿香也喝了一口,有点儿辣,也有点儿甜。 穿和服的小姐送来最后一道菜,说了声“请慢用”,门在她身后轻轻地关上。 “要了这么多菜,你为什么不吃?都浪费了。” “看你吃东西真香。我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你老了,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你到底多大?” 阿香没想到姚经理居然从手包里拿出居民身份证:“看看吧,验明正身,就不用害怕我是坏人了。” 阿香看了之后,暗暗吃了一惊,他居然已经37岁了,整整比她大出15岁。 “我该叫你大哥了。” “当然得叫大哥。” “37岁。那你孩子都应该上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