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季》 第一章 我不能跟你走 毕业典礼正在某大学礼堂隆重举行,同学们都不愿意错过最后一次大聚会。歌曲、舞蹈、乐器独奏精彩纷呈,台上同学把自己的技艺发挥到最佳,这是最后一次踏上这个舞台,大家都很珍惜。台下的同学在热烈的掌声中忘记了分别就在眼前,用昨晚哭红的眼睛欣赏着校友们的表演。雪是系里出了名的淑女,天资秀丽,性情温柔,从不大声说话。下了课别人侃大山,恶作剧,她要么安静的把目光投向小说杂志,要么微笑着瞧着大伙。男生们都想找机会靠近她,却发她在水的中央。为此大家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了一个“莲”字,意思为高山上的雪莲花。今晚她的表演发挥到极致。四年,在人生不算长,却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回味。晚会闭幕的那一刻,大家好象从梦中突然被惊醒一般,离别的怅惘象空气再次弥漫开来,有的女孩子忍不住轻轻的缀泣。 雪从舞台上下来一眼就看见凯。凯何许人也,不用说是雪的男朋友了,长的高大英俊,名副其实的帅男,活脱脱一个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配雪这个公主,那真叫天造地设。雪兴奋的心情还没有平静下来,今晚她的舞蹈很成功,博得了台下经久不息的掌声。她象鸟儿一样飞到凯的怀抱。凯没有象往常一样热烈的响应,敏感的雪立时不悦。正要发作,听到凯一声深深的叹息。凯说,对不起,雪。我想了很久,还是回我家比较合适,这样我们只能分手。雪听了先是一楞,接着泪水就无声滚落下来,想问为什么却哽咽着无法说话。好的,那你就回你老家吧。我,你问我,我当然回自己的老家了。你这骗子!说罢雪扭头而去。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心被撕裂着。 你说这凯凭什么就不跟雪回老家,凭什么。前此日子说得好好的,突然变卦,让雪原本喜悦的心情一扫而光。不跟她去,就意味着三年的感情从此结束。三年啊,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分分秒秒,凯成为她生活中除了书本之外最熟悉的风景。一起吃饭,一块逛街,阅览室留下他俩的影子,校园的绿荫下有他们的脚印。而现在,凯竟然说了分手。分手两字从那个曾经说过“爱你”的嘴巴里发出,对雪来说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在那一刻粉碎。 不,一定要问明白。半夜两点,她来到校园,拨通电话质问,为什么,凯,你说为什么? 我给你说过了,爸爸让我回到他身边。 可你为什么从前没有这么说? 我原来希望能做通爸爸的思想工作。 不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其实我也不愿意这样。 不愿意?哈哈哈!收起你那一套虚伪的谎言。分就分,谁怕谁!说完雪转过身,用袖子猛擦眼睛,开始疯了一样奔跑起来。也不知过了多少,她已经疲惫不堪,脚步再也无法挪动。悄悄的开了门,蹑手蹑脚的进了寝室。灯还亮着,她不想让同伴看见自己的狼狈相,低头顺墙溜进卫生间。 呜呜呜——,听雪哭了。小雨一直没不睡,在等雪回来。她是雪的同乡,平时和雪最要好,见状心里发急,没想这雪今天情绪完全失控,以往她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哭的。小雪着急地敲着卫生间的门。 雪,在里面干吗呢,我等不急了。 死到一边去!谁今天惹我,我就要让她好看! 听听听,雪是怎么了。平时多么好性子的一个人,现在倒凶巴巴的。站在外面的小雨等了半天不见雪出来,只听见骂,心里很是生气。使劲的敲击门,声音很剌耳。 突然间雪开了门,小雨用力太大,要不是雪的身体挡住她,就真的栽进厕所里了。雪用胳膊肘把雨推到一旁,狠狠的瞪她一眼。小雨连忙将目光躲开了,她看见了雪发红的眼睛,觉得有点害怕。 凯看着雪的背背影消失在校园里,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一夜未眠。他担心雪会受不了,又不敢再见雪,只有找雪的好友帮忙。对,雪还有一个同乡呢,那个叫敏的女孩。 敏接受了这个任务,风风火火跑到雪的寝室。地上站着小雨,雪用被子蒙着头,任凭小雨说得口干舌燥。敏是个急性子,三下五除二扯开被子,说出刻薄的话来,我的雪大小姐,你看你成啥样子了,不过一个凯,有什么了不起,大西北怎么了,大西北的人淳厚,重情。起来,这次回去,一定找个被凯强的,气死他。凯是什么东西?他以为人谁呀,这么欺负我们雪,看我怎样收拾他。走,小雨,老娘我今天非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叫他没脸见人! 别别别!瞧,人家雪发言了。别去找他,别去,其实他也没错。敏一看哭笑不得,瞧,都这个时候了还心疼呢。算了,吃饭要紧,要饿出病来怎么向你老妈交待呢?别忘了当初你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你雪从小没出过远门,话少胆小,特意给我封了个保镖的职务。我说什么也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好,有始有终,才是好同志吗。说着,把雪从床上拉下来,把鞋套在雪的脚上。雪破涕为笑。 三人来到学校旁边的小餐馆,各人要了一小碗混沌,一瓶啤酒。这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她们三第一次聚会就从这里开始。这店不大,一切简简单单,流行歌曲加杂着汽车喇叭声。 刚才还咋咋呼呼的敏也沉默了。今天的聚会之后,就结束了学生的生活,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将变成永久的回忆。三人的心同时感觉到了沉重,感觉到了无奈甚至还有淡淡的悲哀。默默地低头吃饭。这时进来几个人来,敏肘提醒雪,雪疑惑的看看敏,然后顺着敏努嘴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亮了一下又暗淡下来。进来的是凯,四目相对片刻,又都快速的离开,怕被那温柔又哀怨的目光融化了。雪的眼泪叭哒叭哒掉在碗里,凯突然间站起来,欲走向雪,只是脚象生了根。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堵得难受,眼睛的余光透向雪。忽然很想拥她入怀,吻干她脸上的泪。很多次,在雪哭的时候他都这样表达自己的爱,动作轻轻的,似乎她是一只随时都会飞的蝴蝶。那是自己生命中最美的蝶,如今他却再不能安慰她,明天将天各一方,亲爱的人,只有在梦里,也只有在梦里与你相拥而眠。我的雪,别哭,别哭。爱哭的女人会变丑,而你是永远美丽动人的那只最美的蝴蝶。哦,我的爱人,不要哭,哭了女人会变老,我不愿皱纹爬上你的额头。吻你!我的爱人。凯说着自己才能听见的话,眼睛痴痴的看着雪苍白的脸,后退着出了小餐馆,一时间泪如雨下。 雪、小雨和敏,她们仨来自同一个省三个不同的地区。本来陌生的三人来到了异乡,对乡情的渴望,对异乡生活的恐惧让们找到对方。敏年龄最大,加上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理所当然成为这个小团体的守护者。雪年龄最小,内向腼腆,有这个大姐姐罩着,自然少了许多麻烦。小雨呢,热心肠,冷面孔,有点清高自傲,常拒别人与千里之外,当然对乡党就例外了。在这里,三个女孩就象三姐妹,节假日形影不离。当然有很多秘密是共享的,比如说谁最近喜欢上了谁,谁又被谁喜欢。敏时常有新闻传给雪和小雨,知道的别人的最多,这里却没有属于真正自己的故事,她的故事在老家发生,她心爱的男孩正在西北的另一所大学里求学,毕业就意味着他和她可以在一起,幸福! 其实,那个凯他是真的希望和雪在一起。自从大三开始他们就在一起讨论这个问题。凯是想带雪回自己的家乡,南方的一座美丽的大城市,那里有爸爸、妈妈、姐姐。有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爱自己的家乡,做梦都想飞回去。自从认识了雪,这个长在大西北的文静女孩,他要回家的想法开始发生动摇。雪说她对南方城市十分向往,可她毕业以后一定要回到母亲身边。 临入学前妈说,南方城市好这不假,可妈离不开你呀!妈就你一个亲人了呀,孩子。雪一听难过的落了泪。妈妈养她这么大很不容易,二岁的时候父亲就弃她们母女而去,妈妈含辛茹苦,既当妈又当爸,用微薄的工资养活她。在她上六年级那年,母亲一改往日准时上下班的习惯,常常是深夜回家,半夜三更又出去。她怀疑母亲在外面有了男人,对母亲生出本能的恨来,为了报复母亲,她把母亲最爱穿的墨绿色连衣裙用剪子剪成碎布条。我让你穿,让你穿!恨到咬牙切齿。 一天早上,母亲翻箱倒柜,寻找那件裙子。雪闭上眼睛,任凭母亲象无头苍蝇。心里暗暗的痛快。 雪,见妈的那个裙子么? 裙子?什么裙子? 就是那个绿的。 绿的?没见过。雪漫不经心道。她咬咬牙心里说,妈妈呀,我不愿意再失去你,原谅我! 妈翻累了,坐在旧沙发上直喘气。雪有点心软,心里愧疚,想跪下来告诉妈妈,是她把妈妈心爱的裙子给弄坏了,扔了,可是,我不是存心要惹您生气呀。不,不能说,妈要是知道了不能原谅自己。那是妈妈最值钱的一件衣服了。妈妈叹息着,神情沮丧到极点。 妈没有那件绿裙子妈妈照样在深夜里外出,白天等她从学校回来,桌上已经摆上热腾腾的饭菜。 妈妈,这段日子你怎么老晚上出去?雪压住性子问。 妈加班啦。 加班?哼!骗谁? 骗?妈,唉!妈是加班。你好好学习,别操心妈的事。 瞧,还叫我不操心呢。看来一定是外面有男人了,想着很快就有一个男人走进这个家,雪莫名的烦燥。不,我只要妈,不要臭男人。让我叫另一个人爸爸,除非我死!于是她鼓起勇气,把这层纸通破。 有人给你介绍那个了吗?我是说关于男人。 雪,你怎么想起问妈这个问题。 我想你…… 傻孩子,妈,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你夜晚出去干什么?雪执问,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尊重长辈。 我,我,加班啦。 别骗我了,妈。那天深夜我去过你们单位,一团漆黑,加什么鬼班。雪把平日里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 你,你,唉,妈是…… 第二章 那一夜 “干吗雪?吃呀!”敏对着发愣的雪道。 雪轻擦眼角,把思绪从家乡拉回到现实。 “看看看,咋就这么爱哭。我说你……”敏还要说,被雨给用胳膊肘儿止住了,同时给了她一个示意的眼色,那意思是人家都难过成那样了,你还忍心?敏叹一口气,低头吃饭。 夜色中的校园还是原来的样子,灯光下开得正艳的各色花朵摇曳着她多姿多彩的梦。大家心里都有些烦乱,每人心中涌动着兴奋、惆怅和伤感。走过第一次遇见凯的那个路口,雪再忍不住,哽咽着,泪水再一次决堤。凯呀,这可是我们老天让我们相遇的地方,瞧,那颗树已经长高了,而我们却要就此离别也许今生再难见。凯微笑的脸孔和他说分手的那张嘴在雪的视线里交替出现,她的心刀割一般,感觉心碎得哗啦啦响。她感到一阵眩晕,忙拉住敏的手。 “你的手好凉!”敏惊异。“我给凯打电话!说什么也不能这样欺负雪呀。” “别!我求你了。我就是死也不想再见他!” 晕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一进房子就倒在床上,泪流不止。雨看着雪,不知说什么好。敏想骂几句,忍住了。 此时的凯在黑夜中徘徊了几个小时后,回到了校园,来到了雪的楼下。他犹豫着,心乱如麻不停在地上兜圈。手颤抖着摸出一盒烟来,点了几下总算点着。他很少抽烟,这是刚才新买的。刚入校那会儿,他抽的很凶。一次雪无意中说他喜欢不抽烟的男孩,凯就开始想着戒烟,尽管那是大一,他还没有告诉雪自己的心思,因为他一门心思要做雪喜欢的那种男孩。 雪一直哭着,直到深夜。手机铃声一次次响起,被她一一拒绝。不接,永远不接,气死你!每摁一次都心痛欲裂。想着曾经甜蜜的拥抱,她神圣的初吻,那句让她永远刻骨铭心的“我爱你”,心里翻江倒海。离别!对,明天将是真的离别。分手,明天将是真的分手。不是以前两人闹了别扭使了性子那个分手,是地理上的遥远和千山万水间不可能再触摸的那双手。这双手曾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大大的,温热的,完全把她的小手握起来,她冻得发红的手开始变得温暖。明天之后,不知什么时候牵手。是下一世吗,相信这个吗?雪不知道。 雪睁着眼睛,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是谁还在深夜歌唱:那一夜,你没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雪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和凯在一起的夜晚,甜蜜又害怕的夜晚。她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急忙到窗口找寻,是谁在唱歌?有个身影在那儿晃动,他就是歌者。好熟悉呀,凯,凯!她浑身的血沸腾了,他要凯再给自己一个拥抱,那怕是最后一个。她忘记了穿鞋,赤脚飞奔到楼下,扑入凯的怀里。凯的泪滚滚而下,落在雪的脸上,和她的泪融在一起。那一夜,他和她和二为一,忘记了眼前的离别,忘记了曾经的抱怨和不满。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他用嘴堵住她正要张开的口,幸福迷漫开来,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装满了爱情的欢乐。 朝霞满天的时候,凯爸爸的电话响起来。雪搂着凯的脖子,凯紧紧的拥着雪,彼此的眼睛深情而又忧伤。 “我下午走,你送我吗?”凯柔声道。 “不送!”雪狠狠地说。从凯的怀抱挣脱开来。 “那么我送你!” “不用!以后我死活也不用你操心,你回去好好做你的孝子吧。”雪又来了气。 “别生气,好吗?”凯过来想要抱住她。雪躲了一下,闭上眼睛,感到那双手的力量。 “跟我回家,好不好?”寻乞求道。 凯一时无语。心疼的看着雪温柔的让人怜爱的眼神。低声道:“等我回去再吧。”雪失望地背转身,提起自己的包就要出门。凯上前拉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说“我也不愿这样。敏的车来了,你们一起走,也有个伴。”“嗯。”雪有气无力。 两人来到昨晚的那个小饭馆,沉默着,谁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却总想有许多话还没说。吃的很慢,似乎只要这顿饭不吃完他们就可以不分开似的。雪强忍着泪水,饭却总是咽不下,只有一口一口的做出痛快的样子往嘴里面塞着。凯也梗着脖子,做着吃的样子,终于只是吃了几口,那是凯精心选的雪最爱吃的几样菜。 雪红着眼睛,消逝在凯的视线里。凯低着头,没精打彩的回到宿舍,开始整理还放在一旁的东西。把桌上雪的照片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她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甜蜜。泪水模糊了雪的笑脸,凯轻轻的用手摩挲着这张脸,那是他有生以来最爱的一张脸,那是他一生的宝贝。他找了报纸把相框包住,放到皮箱里,过一会又拿出来,仔细的瞧了半天,换了一块柔软的丝绸 包上。这块丝绸是他为雪买的化妆品包装物,一直珍藏着。小心的包好,外面又包了一层纸,方才装进随身的皮包里。他担心相片放在皮箱有可能会丢失,尽管里面装着不少值钱的东西。 与此同时,雪也在整理自己的物件。 九朵已经枯萎的玫瑰花静静地躺在书里面。那是三个情人节凯送的,那曾经鲜艳夺目的花儿现在已经暗红卷缩。雪的泪落在上面,那是爱的纪念。花儿讲述的是每个情人节里的故事,关于雪和凯的。每年三朵,三朵意味和代表着“我爱你!”而三年下来三三得九,九就是长远,长长远远,地老天荒。誓言犹在耳旁,却要各飞南北。把花小心拿在胸前,闭上眼任泪水泛滥,心痛千遍。 听,小雨在外面叫她也没听见呢。 雨推门进来就说,你把废品收拾了,我们一起卖了。废品?妈妈的那间屋子里也有很多废品呀。那天她跟踪了母亲,想要知道一个秘密。远远的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一个胡同口。雪也走进了那个胡同,同时用一双眼睛打量着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可能成为母亲的男人的人。一定是约会了,在她想来一定是。雪的心坠落下去,没有一个可以放置的地方。心中狠起母亲来,不该骗女儿呀。 判断没错,果然母亲站在那里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他还把一包东西塞在母亲手里,母亲不要,两人拉拉扯扯。雪气不打一出来,狠不得上去抽那个男人几巴掌。母亲好象生气了,甩手去了,那男子还呆立在那里。这下雪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是堵得荒。她加快步子跟在母亲后面,直到母亲打开了一间几乎要报废的房子的门,里面全是空瓶子、废塑料,破纸背、旧书籍。雪傻了眼,也红了眼。 “妈,你……” 直到现在,她一看见那些废品旧东西就想起母亲,心里好疼。快收拾吧,小雨摧促。两个人弄了一箱子,卖给楼下收破烂的那个老头。雨执意把钱让雪收了,雨这是第一次买废品,她从小家境好,不用这么辛苦,今天只是为雪才干这活。雪看着雨,象要读懂她似的,心想你平时有点冷傲,心还不错呢。 记得第一次见到雨,就让雪不得不惊异造化的力量。美在雨身上表现得不折不扣,再配上公主的气质,那简直是绝了,国色天香这个成语应该是完全为雨这样的人才发明的,西施怎样,有雨美吗?后来老天为了让雪欣赏大自然的杰作也就让雨做了她的室友。不过很快雪就有些失望,雨不象敏那样口无遮拦,也从不婆婆妈妈,甚至深沉得让她无法进一步靠近。虽然在一个寝室,可总感觉觉得之间隔了点什么。特别是听说雨还有个亲戚很有钱,每次开学都是宝马来宝马去的,弄得雪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次雨要让雪搭顺车,雪又高兴,又郁闷。本想拒绝,转眼一想能为母亲节省点钱,又见雨真诚的没有一丝假意的美丽的面孔,雪的心充满了感激。废品卖了七八十呢,手里捏着钱,直为以前对雨的误解后悔。 第三章 最后的拥抱 同学们依依惜别,都将各自回到家乡,回到亲人身边,寻找属于自己的位置。男孩子用喝酒的方式团聚在一起,喝得酣畅淋漓,说得滔滔不绝,充分彰显男子汉的豪迈。女同学则一起照相,留下自己最美的青春靓影。神采飞扬的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憧憬,对爱情的向往,还有眉宇间些许的惆怅。 尽管有许多的不舍,还是不得不分别。对于雪和凯,对于很多已经谈情说爱的男孩女孩,分别让他们感受到了“离别”两字的真正份量。 凯要乘坐的是晚上八点的火车,他想在临行前再向雪告别。时针已经指向六点,却找不到雪的影子。凯一直在寝室里不停的拨打雪的电话,而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急得他团团转。但分很执着,就象他对雪的感情。不,一定要找到她,今日一别相会不知何时啊。凯满大街寻找着雪,太阳火辣辣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的流下来,短袖的胸前后背早已湿透。他在雪的寝室和校园门口来来回回的跑,只想在上车前和她多待一些时间,一分一秒现在都不能错过。此时他又累又心酸,象有人用针剌着他的五脏六腑。又着急又生气,一个劲的抱怨雪。雪呀,你跑那儿去了呢,你究竟能去那儿,怎么也不告诉一声。凯一边奔跑,一边用手擦着额上的汗。由于天热脸色通红。恍惚间路上一个人很象雪,凯急急的跑过去打量,不是,只是背背景真的很象。惹得人家诧异的目光,以为他有些神经。折腾来折腾去,让他的情绪沮丧到极点。 雪到底去了哪里呢?凯不知道雪正在郊外徘徊呢。 路边的花儿草儿展现着各自的千秋。要是平时雪准要揪几朵心爱的花儿拿在手里,一路哼着小曲,可是现在她的心象刀割一般,觉得那花儿就象自己被冷落到荒郊野外,冷清孤单无人理睬,不由悲从心起,对花落泪。花儿啊,你柔弱的身躯怎么经得住狂风暴雨的袭击呢,你是那样鲜艳,却又那样容易枯萎,你的芳香一日将归于泥土,就象生命最终将归于自然。而爱情不正象花儿吗,开得灿烂,凋零得凄惨,一阵股风,一阵雨,打湿了你的花瓣,也打碎了你热切的梦。晶莹的泪珠滚落在黄色紫色的五色花上。她索性关了手机,一个人默默地数着自己的悲伤。 她座在树下,眼睛空洞地望着远方,那是凯要去的那个方向。她的头发是乱的,流海披下来,遮住了大半脸。她独自说着话,象是对凯,又象是对自己。说实话,她不知道这几个小时该怎样过。本来应该在凯的怀抱里相依相偎,可是她此刻一想那双曾经拥抱过她身体的手臂心就觉得冷。既然人家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我还要去送他吗?昨晚算什么呢,两人在一起,以前是因为爱,可是现在爱呢。也许随着火车轮的转动,一切将化作乌有。什么爱情呀。他爱过我吗?真的爱过吗?有爱为何要分开,无爱又怎会在一起。甜蜜的日子渐渐变得模糊,而未来将是一个不可知的梦。雪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时间分分秒秒流逝。 他现在难过吗?凯流泪的脸浮现在眼前,往日凯对自己的好也都记起来了。不送他,就发个短信吧。她怕自己在车站会支持不住。她怕离别,尤其凯的离去她受不了。 她忽然意识到手机是关着的,她急了。虽然她现在躲着凯,可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再见凯,只要凯答应跟她回家找工作。也许他会改变主意的,会的,为了爱他会的。雪轻松了,对,一切不是无可挽回,她给自己信心。雪叫了车,向火车站疾驰而去。她忘记了身上的钱并不多,没有打车的计划。 “雪,你咋不接电话,到哪去了?你要急死我呀!”凯终于听到了雪的声音。 “不用管我,反正你要走了。”声音生硬。 “你!你!”凯又急有气,说不出话来。 凯叹了一口气,颓然跌坐在已经空荡荡的寝室。大家都前前后后离开了,只有他再等雪回来。 车很快,雪到了车站,距发车还有有一小时。她的心跳得象要出来似的,直喘气。她放慢了脚步,凯冰冷的“我要回到父母身边”回响在耳边,刚才还滚热的心又开始变凉了,刚才的信心一点点又没有了。 现在两人可以说什么,除了她的眼泪她还能说什么。她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自己流泪呢?对于一个要离开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不,还是不见的好。记得有人这样说过,走就走得潇洒,走得没有牵挂,别用你的热泪对那已经冷了的眼睛。雪突然有点后悔,她可以在城郊待到很晚,那儿很避背,没人看得见自己脆弱,等过了凯上车的时间就大哭一场,然后回家慢慢疗伤。 雪想着,来到卫生间。神思恍惚的开始打扮自己。这两天她的脸变得苍白憔悴,一下子老了几岁。镜中的自己红肿着眼睛,蓬乱着头发,脸色腊黄,完全的病态,好难看。她用热毛巾敷眼睛,然后仔细的洗过脸,还涂了口红。瞧,精神了许多,这才是自己呀! 车站人很多,乱糟糟的,大家风尘仆仆,一批批人提着大包进来,又有不少人从出口拥挤着出来,不论是回家还是出外大家都显得紧张和焦躁。 凯匆匆忙忙走进候车室,已经有很多同学在那了。有的是来送人的,有的是乘车走的。突然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说,东张西望啥呢,是找雪吧?你小子欺负人家还让人家送你,想得美。欺侮,怎么可能?别装了,我昨天见雪哭得梨花带雨,不是你小子又会是谁。凯瞅瞅李浩,有些纳闷。你小子是狗拉耗子多管闲事。李浩完全没有在意凯的表情,继续说,你要不喜欢她了我可要行动了。凯推了他一掌,去一边歇着去,轮也轮不到呢!浩嘿嘿一笑,那可说不准。凯现在没有心思和他较真,眼睛在车站里快速的搜寻着雪的影子。 就要捡票进站了,这该死的雪,临别还要使小性子。不管了,爱咋咋!他一脸失望一脸怒气跟在队伍的后面。想着再也见不到雪了,心刀割一般。他抱着一丝希望,不停地朝候车室门口张望。没有,进来的人很多,就是没有雪。怎么当初找了这么一个冷酷的女孩,早知道就不拒绝凤,她也很喜欢自己的。这念头一闪,凯觉得自己特卑鄙。想狂吼想骂人想动拳头,你说这爱情咋就经不起一点考验呢。离别前送都不送我,还说爱我呢,真是看错人了!凯一脸沮丧把票递给检票员。 其实此刻雪在一个角落里等待着凯,默默注视着凯。她从郊外直奔车站,她怕来晚了就见不着凯。看着凯东张西望的样子,慌张而焦急的神情,她的心被撕裂着,早已哭成泪人。 就在凯检票的那一刻,雪跑到了队伍的后面。这就是凯要坐的那列车。她喘着粗气,紧盯着车箱的门,车要开了,泪光中凯最后一个上了车。这下他真的走了,我,都怪我,为啥要藏起来呢,雪后悔得什么是的,“可是我……”她想呐喊,喉咙堵得厉害,发不出声,只能无力的挥动手臂。 列车缓缓启动,凯失望了。忽然在月台乱混混的人群中发现了雪的影子。雪一边挥着手,一边跑,一边喊。凯急忙把头伸出窗外,使劲挥手,“等我的消息——” 两人的声音被轰轰隆隆的火车的长鸣淹没了。雪在凯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后来成为一个小点。凯泪流满面,用手捂上眼睛。 雪无精打采的走出车站,心象被人掏去了空空的。太阳惨淡的光芒剌得她眼疼,她不得不一次次揉眼睛。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学校已是深夜。突然门口有个黑影向她跑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来人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手力很大,抓疼了她,她流氓两字还没减了来,那人不由分将雪的身体扭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正要挣扎,就听见怒吼:“你要怎么样?你说你要怎么样啊!”是凯!只见瞪着眼睛,象是要燃烧的两团火焰。“你说你躲到哪里去了,你说!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啊?”“我……”雪无力争辩,凯还没有这样冲动过,雪感到害怕。要知凯一向温柔体贴,在雪跟前很少大声说话。雪想,他怎么又回来了。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凯渐渐平静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凯轻轻叹了口气,把雪抱在怀里。这是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拥抱,没有语言,所有的语言无法表达此刻这对恋人的心情。为了这个拥抱,凯只走了一站路又折了回来,他只是不想让两人都伤心的离开。雪泪水无声的落下来,和凯的汇合在一起。 二十四小时,对她和他太短暂了,好象时间会飞似的,一眨眼就到了第二日的晚上八点。车站上两人红着眼睛,手牵着手。盒饭端上来了,雪把肉夹给凯,鸡蛋给了雪。吃着吃着,两人都停下筷子,默默的看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却找不到头绪。 火车长呜,带着雪的梦去了。雪晕了过去,敏上前扶住她。其实敏一直跟在雪的后面,只是不想让她看见。敏亲切的拉着雪的手,她心疼这个内向温柔又痴情的妹妹,默默的陪着她走。雪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雪,别哭了。爱你!”是凯的短信。雪哇的一声背过气去。雨急了,就用手指掐她的人中,总算缓过气来。 “大小姐,你要吓死我呀!” 雪嘴唇苍白,低声说“对不起!” 这话怎么让敏担当,敏自责道:“我只是担心你呀,对我还说这个呀。对了,雨说明天车到的早,要提前收拾好了。” 凯在火车上一言不发,呆了一般,痴痴地望着外面的夜色,他的眼前全是雪的影子,雪的笑靥,雪生气的样子。 雪在火车开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现在想要和凯在一起也是白搭。近来不停的闹别扭,现在想要在一起是千难万难。为什么怕在他面前哭呢,以前在凯面前也没少流泪啊,每次都是他哄她,直至破涕为笑。现在没人再哄自己了呀,任凭自己泪流成河。想着又难过得天崩地裂,泪水汹涌。 车来得真早,雨亲戚说天热,早晨赶路,午间大太阳可以休息。雪强打精神,提着行礼往楼下走去,有人从后面叫她,原来是李浩。他说我来帮你拿吧。雪好象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你是? 李浩说,不认识了,我们还乡党呢。刚开学的时候还见过面的,我学的是计算机。 哦,想起来了。 你咋还不走。 明天吧。 也许我有时间会去看你。 那谢谢了。 同学吗,以后好有个照应。李浩看着车消失了,才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去。 车在辽阔平坦的中原大地奔驰,宽广的柏油马路上,车的把路旁绿色的树木甩到了后面。蓝色纯净的天空飘着洁白的云彩。雨和敏都兴奋的说说笑笑,只是雪脸色发黄,胃里翻江倒海,封闭极严的空间里没有一丝新鲜空气,那空调的味道让她晕车晕得一塌糊涂。不时得让车停下来在路边歇会儿,哇哇的吐几口,然后很难为情的爬上车。敏细心的扶着她。雪以前说过她是个苦命,一坐车就晕,火车好一些。 这次是雨的盛情难却,雪又想省一百多块的路费。再说小车她还是第一次坐,她不知道自己会晕得这么厉害。雨看着雪痛苦的捂着胃,脸色一阵白一阵黄一阵绿,真不忍心。可是又不能半道上丢下她,只好将就着把车开得很慢。雪耷拉着脑袋,两手将塑料袋的口对着嘴巴,以备随时急用。中途服了晕车药也没顶什么事,反而她的嘴上结了一层干皮,头脑昏昏沉沉。当车翻越秦岭,盘山路加剧了她的晕车,实在不行,只好开窗,把头伸到外面呼吸点空气。真要命,雪痛苦的呐喊,下次要是还坐车就把我杀了算了。 突然想起那次坐车,身边凯不时给她捶背,眼泪又止不住留了出来。 第四章 爱情宣言 车终于到达沙市,在一星级酒店门口停下来。门口站了不少人,大家过节似的兴奋着。雨上前扑到一夫人怀里,嘴里甜甜地喊了声妈。雨的的母亲穿一身浅灰西装裙,烫发头,黑色高跟鞋,脸部曲线柔和,高贵的气质一看就是高官夫人。旁边的那位男子腆着将军肚,一脸欣喜和慈祥,她就是雨的父亲,正用疼爱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女儿上前拥抱了父亲,他用手轻拍雨的肩膀,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周围人都围过来,一声声局长叫的那叫亲热,不住地夸赞雨的美丽,雨笑脸如花,但她低头时眉头就皱一下。 雪从没听过雨介绍过自己的父母,现在她充分调动自己的脑力,想把雨和眼前的一对受人尊敬的妇夫联系在一起。刚才开车的那个司机,原来以为是雨的亲戚站在旁跟前,摆出伺候领导时特有的笑脸,神态毕恭毕敬。 雪看着众星捧月的雨,心里涌起复杂的情感。说实话,刚才眼前这个酒店的大门和招牌就让她大开眼界,她还去过这么豪华的酒店,尽管这时候雨拉着她的手,她还不敢大步走,怕在那光亮可鉴的地扳会滑一跤。 里面坐着七八桌人,非常热闹。有人提议,为局长千金学成归来干杯,大家站起来,局长大人满面春风,说感谢各位,然后一饮而尽。 雨的父母和雪同桌,雪有些局促不安,拘谨得不敢说话,木了一般坐在那里。敏经过片刻的不自在后,很快适应了场面,到是一点也不显得怯场。雪不由得佩服起她来,骂自己没出息。 刚动筷子,就有人过来给雨红包。雨表情自然而平静,双手接过红包,轻轻掬躬,说一声谢谢。席间雨没吃几口饭,红包一个接一个,她有点忙不过来,到后来她的表情有点不耐烦,父亲用眼睛横她。 在坐的所有人都来向局长和夫人敬酒,张伯伯还特意把一男青年介绍了一下,雨斜睨一眼,只见青年西装革履,衬衣白得耀眼,尤其脸上讨好的笑容让雨很不舒服。心想这个时候你凑什么热闹。张伯的嘴太能说了,一句话:人才!父亲大人细观男青年的外表和举止,露出满意的神情。 母亲在一旁不停地给雪和敏夹菜,把一个长辈对晚辈了疼爱表现得淋漓尽致。雪心里很感动,和自己的母亲比较起来,自己的妈妈始终愁云挂在脸上,一年到头难得露个笑脸,对她有时简直就是例行公事,甚至于雪怀疑自己是否为亲生。本想凯是最爱自己的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成想自己这般苦命,还能见到凯吗?爱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呢?想到这不由得伤感,未来渺茫一片,雪对着一桌山珍海味无法下咽。雪到家的时候已经夜幕低垂,远远看见母亲的身影站在路口。这个身影太熟悉了,每晚下了自习,母亲总是要来接她,就是雪用不上学来威胁母亲,说妈您别来接了,让同学笑话。我这么大了,又有同学做伴。而母亲依然故我,每天准时出现在那个路口。以前倒不觉得什么,现在却鼻子有点酸。母亲盯着她看,半晌才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她没有象雨那样扑在母亲怀里,只是叫了声妈,声音有点颤抖,然后转身跟妈一起回了家。 妈很快进了厨房,没等雪洗完脸,热腾腾的饺子已经放在那张小餐桌上。雪想说刚才已经吃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她看见母亲脸上汗水卟的滴到桌子上了。她张大口,努力的要吃很多,母亲一脸欣慰。 半夜里雪听见母亲喊她的名字,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睡了。梦中被人拖进了一间白色的屋子,感觉手有轻微的疼痛,很多人围着她说话。母亲在一边一边呼唤她,她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她又回到了学校,凯站在学校的花园里,手里拿着三朵玫瑰,插到她的发际。同学们在一边笑,她生气的把花扔在地上,凯的眼眼红了,她上前给凯擦眼泪,凯不让,打了她一巴掌。她哭了,哭得五脏六腑都碎了。 恍惚间有人轻摇她的手臂,睁眼一看是妈妈。“雪呀,你可醒来了,你这孩子你说咋就不会照顾自己,发着烧也不说一声。”妈妈的声音很遥远,但很清晰。雪看见了妈妈,她眼睛布满血丝,正用疼爱和责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妈,我……”妈用手势制止了她,“闭上眼休息,妈给你买饭去。” 正说着走进来一个男人,高高大大,脸色黑红,打工人最常见的服装,土色夹克,灰色裤子,已经不再发亮的皮鞋,手里提着饭盒。母亲脸上略过惊慌,“你怎么来了?”母亲低声道。然后递眼色让他离开。他看了雪半天,叹了一口气,向门外走去。 母亲小声叫了两声雪,见没反应,蹑手蹑脚的退出病房。雪其实是醒着的,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她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怎样面对母亲和那个男人,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她曾经很想要家中有个男人,和别人一样,可以为母亲和她遮风挡雨。自从小时候受别人的欺侮,她就想要一个父亲。因为小孩吵架的时候总骂她是野孩子,杂种。这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自卑和愤懑的情绪总是纠缠她。母亲说父亲在她两岁时得了病,可她不信。她想母亲一定有秘密。他想父亲有一天会回来,他不会么绝情的。他不想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人走近自己的家,所以当年她跟踪母亲。 母亲进来,打开饭盒,里面是最爱吃的霉菜扣肉,还有土豆丝。雪紧闭眼睛,任凭母亲如何,都不睁眼睛。叫急了吼一句,“那是人家给你拿的,你好好享用!”母亲盖上饭盒,转身抹眼睛。要是以前,雪见此情景早就难过得抽鼻子,向母亲陪不是,可是现在她不想,也不难过。只觉得头脑乱得理不出头绪。 雨一大早就被父亲叫到书房,问她近期有什么打算云云。然后话锋一转,说起男婚女嫁来。雨心中不屑,心说又不是做思想工作,干吗拐弯抹角。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小雨呀,你今年也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雨头开始脑袋嗡嗡作响。父亲接着说:“你看你们同学一块,有不少都抱孩子了,就你们小学同班的那个,叫玫玫来着,孩子都快两岁了,那天直喊爷爷,我心里又高兴又失落,要不是你上学,我也该当爷爷了。现在好了,前些日子你阿姨叔叔给你介绍的不少,我选来先取只看上了一个,就今天见的那个小伙子。”雨头嗡的一下大了。心想这下完了,麻烦大了。后悔以前把自己和李凡的事没有告诉父亲。现在不说还等何时?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什么?是哪的?” “就是,就是,高中时候来过咱们家的那个李凡。” “你现在怎么又扯上他了,不是早断了吗?” 这下雨不知如何回答父亲。是的,他告诉过父亲两人分手了,可能分得了吗,初二就很要好了,她说的断只是改明目张胆为秘密行事。想想当时父亲怒不可遏的样子雨现在都害怕。她支支吾吾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哑巴了。嗯?我前天还给朋友夸你爱学习,不象别的女孩子。现在你说清楚了,是不是成心哄你老爸!” “我没有。”雨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没有就好。要是你还想打你的小算盘,当心你的脑袋!”然后改换口气:“那个伊凡不错,接触接触。”然后瞅了女儿一眼,出去了。 活不成了,活不成了,雨心想这下活不成了。六年前的情景又浮现眼前。那还是初二的时候,伊凡和雨住的近,又是同班,自然而然的成了一起上下学的伴。一起乘车回家,一同走进教室。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还没有想过爱情这个字眼。班主任有一天把凡和雨分别叫进办公室,出来时雪一脸无辜,李凡垂头丧气。同学们在教室里交头接耳,弄得两人好狼狈。 回到家里,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提着棍子就要打,不是母亲阻止及时,估计她的腿有好受的,不残也要在床上躺半年。父亲腆着大肚了,喘着粗气,吃力的骂着她:“小小年纪,倒学会谈情说爱了,多丢人!我和你妈二十六七才结的婚,没想你倒,唉,简直是,是那个。”父亲由于激动语无伦次。点了烟猛抽,呛得直咳嗽。“你说让我说什么好!才初二呀,你也太成精了。我交学费让你学知识,不是让你去玩。你还狡辩,老师都寻上门了,还有错吗?哭,哭,你以为哭了我就会饶你?”父亲手举起来,又落下去,雨立时半边脸就红了。母亲在一边抱着小雨嘤嘤的哭,一边数落:“你也太让妈失望了。妈当时没上大学,后悔莫及。你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就该知道学……” “别跟她啰嗦!先把钱给断了,叫她谈!”父亲甩门而去。 雨从此不敢和李凡在一起走,也不和父母亲说话,回家就坐在房间里,不过写作业时老觉得思想混乱,成绩也一落千丈。老是看着凡的影子发呆,觉得没有伊凡的日子一点也不快乐。至于是不是爱情自己说不清。 有一天她发现伊凡站在同车的一个角落,用眼睛看她,她心里升腾起暖暖的情感。她迅速别过头,不让伊凡看见。 我真的和她恋爱了吗?紧张什么,以前咋就没有心跳加速过呢?对,我在书上看过了,这种感觉就叫恋爱。恋爱两字让雨的脸红到耳根。 高考结束了,他两都出人意料的考上了。只是一个去了南方,一个留在了北方。本是填的同一所学校,只因凡成绩不够高。四年里两人的信件有一大捆,虽然时兴电子邮件,可他们还是沿用传统的方式,觉得电脑弄了来的东西没有人情味。 当然这鸿雁传书雨的父母一概不知。如今这事到了该面对的时候。 第五章 女儿爱情 父母心事 三人约好了去人才市场,临了雨没有去得成。 雨要出门,被父亲叫住了。问她去干什么?然后说,你工作早已经安排妥了,你今天到王杰家里去,就是刚回来接风时见过的那个小伙子,代表我去送一份礼。父亲说话的口气不容商量。她从小又是那么怕父亲。雨烦躁的回身钻到屋子叹息。 太阳烧烤着大地,雪和敏穿着短裤奔走在大街上,跑人才市场,跑用人单位,,挥汗如雨,早上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变成了一缕一缕。回答他们是千篇一律同一口气:资料先搁这,看了再说!真泄气!出去时候雄心勃勃,回来时垂头丧气。躺在床上只能哀叹命运,咀咒天气。 雪还得爬起来给母亲做饭,妈在小商店还没回来呢。每天看见妈一身的疲惫的踏进家门,雪好心酸,女儿无用呀,让妈这么劳累。要是以后有了工作,您就不用再开商店了,我能养活您,雪深情地说。妈笑了,眼睛红了,说,好孩子,妈不累,妈还要积攒点钱给你置办嫁妆呢。妈妈说到嫁女儿,脸上笑得真开心,所有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雪听了却泪眼婆娑,沙着嗓子说,我不嫁人,一辈子陪妈,这一刻她突然就象搂一搂妈的脖子撒一回娇,可妈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敏回了家,给妈做了汇报。继父正在书房看书,妈妈丢眼色,意思是让去给爸说一声。敏轻轻叫了声爸,简单说了情况,语气有点生硬。按说这个爸爸对自己也不错,只是近四年很少交谈,敏觉得之间隔了什么,总觉得不能自如的和继父交流。 等继父睡了,敏给亲生父亲打了一个长途。自从敏考上大学,本来对敏不闻不问的父亲突然间珍惜起亲情来,给敏又是寄钱又是来学校看她,到底是血浓于水,敏的心渐渐的被父爱融化了,那天她情不自禁的和父亲拥抱在一起。从父亲嘴里敏知道了她以前不知道的故事,讲到最后父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肩膀颤抖着,不停用手抹泪。原来小时候从母亲嘴进里听来的故事和爸爸的故事完全不同。 爸爸说,我和你妈妈认识不久就结了婚,当时我在部队,一年只有探亲的时候才能回家一次。两年后你出生了,爸是多么高兴呀,看着你粉嘟嘟的脸红红的小嘴,欣喜若狂。从你妈手里抢过你,把你举得高高的,你笑得咯咯咯,小脚不停的蹬呀蹬。看我们的女儿!看我们的女儿,我喊着,心里有多么的幸福。妈妈甜甜地看着你,用手指点你的额头,弄了一额头的面粉,你妈正和面呢?明年你就领着女儿到我那去,我天天要抱着她。可是,到了第二年秋天,我回家的时候,却…… 父亲说到这儿,脸色格外阴沉,脸痛苦的扭曲。 敏在日记中写到:我上前拉住爸爸的手,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爸您别说了,我求你了。父亲大颗的泪珠滴在我的脖子上,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身体流进我的心里,我心潮湿得再也没有干的时候。 敏又一次想起了父亲的眼泪,心里酸楚。 这时妈轻轻推开门说“敏儿,睡吧,累了一天了。” “知道了。”敏的声音有点冷。 夜已经很深了,雪一直不能入睡。她日夜思念的凯还是没有消息,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打不通。雪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马上凌晨一点了,这会儿该有人吧。雪沉思良久,终于摁了那个号码,只是她手有些抖,她在心里祈祷,祈祷凯会接电话。嘟嘟声一直持续了好久,雪的手都凉了,僵了,心也要停止呼吸了。她的眼睛里满是怒火,跳下床,打开箱子,拿出和凯的合影看都没看一眼就撕得粉碎,抓着被角哭得肝肠寸断:为啥要骗我,为啥要这样对我!我恨死了你,恨死了你,你这负心的陈世美! 雨今天很累。一大早王杰就来接她,开着豪华桥车。他表现得很殷勤。车在东南大酒店门前停下来,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车。人来车往,大多都是一些政界要职或是公司老板,他们提着礼品前来恭贺王老太太七十大寿。雨很不情愿,礼节性的敷衍了一下,就坐在角落里,想着心事。不一会儿雨看见自己的父亲进来了,王杰的父亲迎上来,两人寒喧几句,只见父亲往日的威风没有踪影,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雨感觉很不舒服,至于吗?就差点头哈腰了,哼!这不算,还指派雨给王老太太倒茶,捎苹果,雨不想让父亲难堪所以照办了。然后趁父亲没在意,溜了出来。 瞧,时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二点,父亲还没回来呢。雨想,最好别回来,不然严厉的训斥是免不了的。 第六章 受伤的玫瑰 走在大街上,扑入眼帘的是金黄鲜艳的菊花,一朵朵在路旁的小花坛里绽放。菊花个儿不高,也就八九寸的样子,但很健壮,枝头是手掌大的圆形花朵,花瓣细密弯曲,散发着幽雅的香气。敏眼睛流连在菊的世界里,心因为喜悦跳个不停,靠近再靠近,差点鼻子就挨上了花朵。笑嘻嘻的抬起头,眼前的行人个个脸上快乐无比,是这菊给他们白来,人家是抱得美人归,我是抱着菊梦回,敏想。真感谢是那些花卉专家,是他们培育了这么优秀的品种,在八月就盛开了。在记忆中菊花早开也要九月啊,她原是属于冷清的季节,她不是也学会了乘热闹吧。 到了九九重阳,红色的粉色的黄色的大的小的花就会走向衰败,几乎看不见她们的影子。可谓是风流人物各领风骚,曾经姹紫姹紫嫣千姿百态热热闹闹的百花在秋色中会慢慢凋零,菊花在不经意间开遍漫山遍野,绽放在繁花的街头。敏似乎看见了想象中的一切,笑在脸上荡漾开来。 参加的招聘仍然没有结果,敏只能去一家工厂干临时。一月多来,她已经习惯了工厂的活计,虽然很累,可是总比待在家里解闷。更让敏开心的是这厂子竟然有几个初中时的同学,他们都进来两三年了,都在无声地帮助敏完成定额任务,她从心里感激他们。今天她终于靠自己的力量按时完成了任务,好自豪呢。她一边脱掉工作服,一边想着该去见见那个思念的男孩,就七点半吧,也可能七点就能见着他,对去早点,来个意外的惊喜。有半个月没见面了,怪想的,敏的脸腾起红晕,笑意浮现在脸上,甜甜的,象是吃了蜜。 “走这么急去约会呀?”高原问。他和她一路,两人住的很近。 “什么呀,才没有呢?”敏望着路旁的菊花说。 “好,那我给你打电话,有点事麻烦你。” “现在说好了,弄得那么神秘干吗?” “反正你下午没事,出去走走不好吗?” “我,我,改天吧。我还真有个约会。” “别骗我了,不见就算了。” “不是,我去看看男朋友。” “哦,我以为……算了算了,那我先走了。”高原转眼消失在敏的视线里。 第二天高原和敏都不说话,阴沉着脸。弄得车间的气氛没来由的紧张,平时他们两可是又说又笑的。敏苍白着脸,眼睛全是忧伤,她低着头不愿意让人看见。 高原自从昨天听了敏的话心里特惆怅和失落。本以为敏没有男朋友呢,高原用心编织着与敏的爱情梦。现在偷眼看敏,心想也不能太掩饰了吧,高兴都高兴不过来,还来一幅脸子给谁看呢。反正我现在不能自作多情。以前吧,就说你刚进厂,人生地不熟的,我全心全意地帮你。我,现在要是还那样,就有些自找苦吃。人家有男朋友,你算那一门子的茐那一门子的蒜。 一声惨叫,敏的手被机器夹了,鲜血直流。高原冲过去,一把抓住敏的手臂,从工作服上扯下一块,把她手指根緾紧了,背起敏就向附近医院跑。 第二天高原才六点就赶到医院,隔着门上的玻璃向里窥视了好一会儿,才推门四顾,证实她旁边没有他,才大胆上前,坐在床并没有的椅子上。打量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不小心?”,话语中有心疼有责备。 敏不语,垂下眼帘,泪夺眶而出。 这时候雪推门进来了,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手里拎着一袋水果。高原正要伸手给敏擦泪呢,只好缩回手,站远点,表情一点不自在。雪见状心中诧异,又不好问。雪望望敏,又看看旁边站起来的男孩。朝敏神秘的一笑,那意思是什么时候换男友了?她亲切的拉过敏的手看了又看,轻轻的抚摩着。 “他知道吗?” “你说谁?” “就他呀,还能有谁。” 敏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我给他打电话! “别!”敏拉住雪的胳膊,情急之中忘记了这是只受伤的手,现在因为用力血渗出来了。雪看着敏的脸,想问个究竟,最终没有开口。 “他出差了。”敏望着天花板。 “受伤也不早告诉我一声!”瞧,是雨抱着一大束康乃馨来了。 高原赶忙接过花,放在床头柜上,低头走了出去。 这时敏眼框的泪滚滚而下,抽泣着。“你看你,一点伤哭成这样呀,全不象以前的敏大姐。”敏哽咽着说:“真的好疼呢。” “你怎么了,雪!凯有消息吗?”敏总算情绪平静下来了。 “敏,我们完了!”说完这句话,空气似乎凝结了,心也不跳了,三个姐妹同样的感觉。 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这,这,这会儿我忙上班,也没去看你。我想你们不会的,不象……”她把我字咽下去了。 雪那里知道此刻雨和敏心中的难以忍受的痛呢。 真想让她俩陪陪自己,快八点了,雪和雨恋恋不舍的离去。望着好姐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孤独和痛苦向敏袭来,她闭上眼睛。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给男友一个惊喜,昨天下午他悄悄来到男友的单位,眼前出现的不是男友深情的目光,也不是他欣喜的笑脸,而是到死也不想看到也不能忘记的画面:男友和一人女孩手牵手在大街上,两人开心的笑着,那女孩的脸灿如花,幸福荡漾在他们的脸上,原以为他没有自己在身边会过得很不快乐,原以为只有自己才能让他幸福,来她错。她盯着那张熟悉的身影,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痛苦的闭上眼睛。二人当初相识的画面还清淅如昨,转眼之间那画中人已经变了主角,她听见了自己心儿破碎的声音。她呆立了好久,睁开眼,只剩下他们两人伯背影。她疯了一般冲上去质问,这个女孩是谁?男友先是惊惶失措,语无伦次,但是很快镇静下来,回答是表妹。表妹?敏冷笑道,难道说天下的女孩都是表妹了,你外婆肚子够大的啊,一胎至少生八百啊。走,今天你姑奶奶倒要见识一下你外婆的肚子。男友脸红一阵白一阵,下不了台,女孩早就溜走了。男友环顾四周,哀求她,我们到家里说。敏气得眼睛都红了,说,别我们来我们去的,恶心!你今天不给说清楚了就别离开这里!男友几乎要跪地求她了,她眼睛看都不看他一下,好象要是再看一眼她的眼睛也会被污染一样。那男孩心一横说,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想瞒你,和这女孩好了一年多了。但是从没打算娶她!你别担心,我还是你的耒老公,你并没损失啥。他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敏起手一巴掌,你这嫖子养的!然后扬长而去。 雪还是没有找到活,每天就在母亲的小商店里帮忙。店铺门面很小,经营一些食品和日用品。近日又增加了新鲜蔬菜,天没亮就出了门,骑着三轮车到七八里外批发市场把新生产的食品捎回来。这几天雪可是恨透了这辆破旧的三轮车,一点都不听使唤,尽管雪为学骑它花了四五天功夫去,流了很多的汗水,还搭上了一条牛仔裤,这家伙还是拧来扭去的,很难听话。谁说三角形稳定呀,这三个轮子的车子只会一个劲打转转,一不留神就翻到路边的水沟里,弄得雪狼狈不堪,一声泥巴还得穿街而过。现在雪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过今天骑得很顺利,雪觉得自己还蛮聪明的,学三轮车也是成就呀。瞧,这会儿她正忙着整理菜,把西红柿、豆角等放整齐了,然后又整理食品,把快要过期的放到最前面,以便最快买掉。前几天损失不少呢,让大盖帽给收去了,母亲心疼的唠叨了几天,为此雪歉疚得很。一个大学生是应该懂得这些的,要是早掌握一些商品知识,也不至于受损失呀,本来这店就惨淡经营,只能糊口而已。雪为自己的无能而难过,回家已经快三个月了,工作没有着落,她又不愿意必象敏那样随便找活干,晚上愁得睡不着觉,思前想后中凯的影子总是跟随着她,他的气息有时在梦中依然包围着她,让她心酸落泪。 十点多光景,进来一位身穿黑色夹克戴着墨镜的男子,年纪约四十开外,身体消瘦,脸色黄褐。他站在柜台前盯着雪的脸看,搞得她很不自在。 “先生,你要点什么?”雪客气的问道。 “我,哦,我是说,你是叫白雪吧?”男子好象并不打算买点什么,沉吟半天才说。 “哦,是这样,这里有你有一封信。”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揣出一个信封,看上去装了很久的样子,角上已经有轻微磨损。 “哦。您是那位,我的信怎么会到您那里。”雪心里纳闷。 “想是寄错地址了,你看了就知道了。”说着脚已跨出了门。他逃匿似的走得很快,耳边传来雪说的谢谢。雪瞧着信封出了半天神,是谁会这么粗心呢。 信封上的字很陌生,笔迹苍劲洒脱。一定是搞错了,说不定这儿还住着另一个叫白雪白女孩。这样想着雪的嘴唇微微上翘,我和她一定很有缘了,呵呵!” 她好奇地撕开信封,一张相片掉在地上。弯腰拾起,是一张一岁多的孩子照片,瞧,红嘟嘟的小嘴笑得开心极了,挺漂亮的一张小圆脸,头上还梳着几个毛匝匝呢。雪看着看着,表情凝固了。这张相片自己也有一张呀,妈不是说那是雪小时候照的吗,怎么会?她一把扯开信皮,抖开信纸。 第七章 陌生的约会 雪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信写的很长,我们把最重要的一段摘抄下来: 我亲爱的雪儿: 那天见到你,我的心情激动又难过,二十年了,你长成大姑娘了。你很象妈妈,也有点象爸爸。这张照片是你两周岁时照的,爸爸常看着她流泪。这么多年由于很多原因爸爸没能好好照顾你,其实爸爸是爱你的。 爸爸为你联系了工作,是一家事业单位。我相信女儿能干出成绩来。 爸爸的电话:xxxxxxx 你有时间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很想好好和你谈谈…… 雪正在看,母亲时来了。问她在看什么,她说是同学的来信,然后把信收好装到随身的小包里。母亲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回家的路感觉自己处于一种悬空状态,好象被人吊起来了,胸部堵得慌,生活成了一团乱麻,又好似一张网,理不顺也看不清。趁母亲还没回家完全一样,急忙在箱子翻出照片。两人张放在一起,一模一样,她的心立马要窒息了。看来这不是一个玩笑。 母亲曾说过,自己的父亲抛下她们母女去了。雪说那我去找爸爸。母亲目光象一把刀子,恶狠狠地说:他死了! 现在他出现了,是什么一种情形。一连几天雪都在想这件事,觉得蹊跷,说是假的吧那照片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时隔二十年,父亲突然会想起来,想起自己还有个亲女儿?夜已经很深了,她辗转翻侧涌入睡,母亲好象在,重重地唉叹了几声,雪这下不能再翻腾了,强迫自己入睡。而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用温柔的目光打量着这个被无数心事纠缠的女孩。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往事翻江海凯在她面前静静静地不说话,脸色有些苍白,床单墙壁全是白色的,她上前拦拉住凯的手,凯背过脸,不理睬她,“告诉我,你为何不理我呢?”说着雪的脸上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她抽泣起来。 “雪呀,雪,醒醒。” “哦,妈。” “作梦了?天快明了,睡吧,明早还要去菜市。”母亲翻过身。 其实母亲也没睡着,她发觉到女儿的异常,女儿最近老是望着天空发呆,而且行为也颇为神秘。那个装信的小包几乎不离身。 这天女儿要去洗澡,她关上门,打开了女儿的秘密。结果让她失望,里面除了女孩日常随身用的物件,没有多余的东西。这孩子,还鬼精,连妈也要防呢,不由得有些生气,转眼又一想,孩子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思想。可能是恋爱方面的事吧。女儿心神不定的,感情,唉!命运呀,愿女儿找个如意郎君,不要和我一样苦一辈子。 那天她回来的早,进了家门女儿正在接电话。桌上摊着两张照片,还有信。她刚扫了一眼女儿就从里屋出来了,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雪瞅瞅桌子,脸色变了,坐在桌子前用手臂盖住,“我同学的信,敏,她的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好了,她好难过呢?”“是吗?”母亲表现出信以为真的样子,淡淡地说。 “不太牢靠的人早点分手好,省得以后……”母亲好象在提醒女儿,又象是自言自语。 “谁的照片啊?” “朋友的,哦,朋友孩子的。” “让我瞧瞧。”“算了妈,你又不认识。”雪说着装进衣袋。 雪那天要外出,说是和同学有点事,母亲似乎未加思考就同意了,没有象往常唠叨半天,不是说商店乱让她早回来,就说出门在外安全云去。也许是母亲变了,是呀,我也是个大人了,她应该放心的。 夕阳洒下最后的光芒,把西边的地平线映得绚丽极了。雪站在余辉中,不知今晚该不该去见那个人。雪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从没把和陌生男人单独约会过。现在她几乎想不起那天见过的那张脸,只有张照片,还有那遮掩表情的墨镜。 今天早上那个号码又显示在未接来电中,她不想接,可是那个电话铃声一次次固执的响。 “喂,什么事?” “前几天说过的,我在西域风情等你。”没等雪答应,人家就挂了。雪很生气,你谁呀,给我发号施令! 雪想了很久,决定见他一面,以便弄清真相。与是她在花灯初上时,搭了出租车向郊外驰去。街道此刻灯火辉煌,让人目不睱接,如梦如幻。夜色神秘而充满诱惑,一对对情人相拥着从她的身边飞过,她心里被剌痛,低头望着自己的小包。 西域风情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酒店,坐落在城市的西北角上,虽然位置偏了点,但生意倒是很火,门前停着不少豪华车。雪下了车,站在那儿,深呼吸了三下,然后向里走去。一位侍者热情打招呼:“你是白雪小姐吧?”雪点了点头。“您跟我来。” 在二楼的一个装修很讲究的包间里,有一个男子坐在那里,来得很久的样子。 “小雪!”男子站起来,上前几步。 “哦。”雪没有表情。 “坐吧。”说完男子就沉默了。雪低着头,不敢直视眼前这位男人,虽然他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工作的事解决了吗?”“还没有。”雪回答,语气里没有一点失望。 “我帮你找了家单位,不知你愿去不?” “不去!”雪未加思索。男子诧异的露出诧异的神情。 “可以让我知道为什么吗?”男子问。 “很简单,我不接受陌生人的帮助!” “陌生人?你,我不是说过了吗,那封信说得很清楚了。” “是吗,你以为是那样吗?”沉吟片刻,“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二十三岁了,突然冒出个父亲来,不是天方夜谭吗?” “小雪,这是真的。”男子声音有些颤抖。 “不信你问问你妈妈。”他神情黯然。 “我妈说父亲早死了!” “她!她!她怎么会?”他咬着牙,喘着气。 男子哆嗦着点了一根名牌纸烟雾笼罩着他褐色的消瘦的脸旁。雪的心颤动了一下,他老了,脸上布满皱纹,那是岁月的风霜,那张脸在烟雾后面痛苦的扭曲了几下。房间的沉闷得透不过气 “我有事,先走了!”雪站起来。 “别走,你听我说。”他求她。说完了继续抽了半会儿烟。雪站在那儿,第一次认真打量他,那是一张痛苦得近乎绝望的脸。雪心软了,轻轻的坐回去。 “吃点东西吧。”他和蔼地说。 “嗯。” 一个小时以后,雪走出西域风情,男子叫了出租车,雪上了车,他认真的关好车门,然后目送车子离去。雪回头看了一下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的男子,心里涌起一丝温暖,只是这温暖里有太多的让她迷惘的东西。正要收回目光,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她的母亲,正站在那棵柳旁边。他让司机调头,走近时已经没有那个身影,一定是幻觉,这么远,母亲说什么也不会来。雪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己最近真是神经了啊。 坐在车上,雪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只是越理越乱,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肯定不是,母亲说了父亲已经死了?可是,他看我的目光却让我相信那不是个陌生人。唉,头疼死了。 “喂,忙什么呢?”手机响了,是雨。 “还是商店了。你工作顺利吧?” “还行。只是,算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改天见面再说吧。” 雪挂了电话,想雨真好,不用为工作的事愁闷。我要是有个和雨一样的父亲该有多好。唉,他看上去不是很有钱哦。这样的想法雪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说无关吗,自己什么时候也世故了呢。 电话那一端的雨,现在日子也很难过的。母亲也站到了父亲一边,共同对付起雨来。以前还以为母亲会向着自己,以为父亲这人很重情,很懂爱情,可是母亲现在完全变了,口口声声说是找男人就要看他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农村来的母亲在城市待了几年,完全成了小市民。她是充分体会到了当大官的丈夫给家里带来的诸多好处,从一个朴实的农村女人变得庸俗市侩。想当年,母亲不也是跟了父亲这个家贫如洗的小伙子吗?那时候母亲的感情有多纯洁呀!一年三百六十天能几三天面,父亲在遥远的海岛边防,母亲在家起早贪黑干那总也干不完的活,还得伺候患病在床的奶奶。就这样苦了十三年,直到父亲转业。那时的父亲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常常讲一些小故事,讲当兵时候很想念母亲云云。现在父亲还常鼓励身边的年轻人,好好学习,对爱情路上迷茫的青年指点迷津,说什么两人和得来就成,日子苦点有奔头,只要努力面包会有的哦。听听,他就这么给人家说。听得人家女孩男孩笑开了花,直夸赞领导水平高。然后是父亲满足的笑。虚伪!真虚伪! 第八章 遥远的父爱 雪一路上想着那个自称是父亲的人所说的话,心里乱麻一般,这完全是文学作品中虚构的情节今天竟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街道的彩色广告被灯光点缀得绚丽极了,从雪的眼前内过,她恍恍惚惚下了车。 屋子是黑的,母亲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是不是?突然想起刚才柳树旁的那个身影,母亲不知道呀,这一切都是瞒着她的,难道说母亲看了那封信?不可能呀。那信和相片都随身在包里带着,除了洗澡,对那天她洗澡出去时没有把包放在柜子里,可是回来是包并无异样,那么…… 雪正胡思乱想,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是妈回来了。 “妈遇见你张姨了,好久没见就多坐了一会儿。”母亲说话很自然,没有什么反常。 “哦。”雪心不在焉。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就起床了,说有事要出去,要雪在商店里多操心。雪并未从母亲脸上看出点什么,只是这个时候偏偏出去,雪搞不懂。 一辆车停在了一座米黄色的楼下,雪母亲从车上下来了。她抬头看了一会儿,楼有七层,装修很讲究,是最时兴的格局。她刚要时门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拿出包里的手机,慢慢的摁了键,动作很生疏。她好象很激动的样子,说话时怒气冲冲。一分钟挂了电话,转身上车,向东驰去。 不一会儿,有辆奔驰从公司大门开出,和前面那个车相同的方向消失在还没有散开的薄沙般的晨雾中。 “你为什么要去找我的女儿?”雪母亲质问对面坐的男子。 “是你的女儿?我是她的父亲,我有这个权利。”男子也很激动。 “权利?你真会说话。现在有权利了,那么前些年,这二十年你怎么没有想起来?眼看她长大成人了,再不花你的钱了,你又充当好人来,不要以为你的嘴脸孩子不知道,我会一点点告诉她的!”雪母亲站起来指着雪父亲的脸。 “你再怎样说,我是孩子的父亲,谁也否认不了!” “哼!那可不一定。”母亲冷笑。 “不一定?那你说是谁的?” “这,你管不着。反正我告诉你,别再打扰我的女儿,要不然我看你杨董事长的脸往哪儿搁。” “别吓唬我!我不怕的。她就是我的女儿,你不要影响我们父女团圆。” “不是,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以为只有你很聪明是吧,哈哈哈!”“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今天来只是想警告你,别再靠近我女儿。要不然我放不过你!当年没有让你身败名裂还后悔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正好是个机会。你想清楚了!” “你!你!” …… 商店里的雪心烦意乱的,陌生男子,也就是有可能是她父亲的那个人,身影总是浮现在她的脑海,她想,到底是真是假呢?二十年没见,他可能认错人了。如果是亲生父亲,我心里还能不能给他一个位置,不,我怎么可以接受得了呢,一个抛弃我的人,我应该恨他!比任何人都恨他!他如果还记着我这个女儿,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现?那么多年他干什么去了?自己昨天咋就去见他了呢,没一点出息!她骂自己。最苦的时候已经过来了,我还怕什么呢,是因为凯的离开让我觉得需要一个人的呵护吗? 真想找个人聊聊,敏和雪好长时间没见了,怪想的。敏在医院的情景闪现在眼前,她停下要按的敏的号码,自言自语道:“电话一响万一她急着接电话,手弄伤了咋办?”对,还是给雨说说吧。 “雨,雪想你了。” “还说呢,人家也想你呢。” “在忙婚事吧什么时候办事呢?” “远着呢。” “应该水到渠成吗?” “别说啦,一言难尽!” “这样吧,明天下午我们仨好好聚聚!” 雨现在没有心思和雪多聊,倒不是工作忙,只是晚上的约会使她大伤脑筋。 雨见四下无人,向停在路边的摩托车走去。男朋友发动摩托车,两人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雨坐在伊凡的小屋里一言不发,好象有很多话,却不知怎样开口,只好听听凡对未来的打算,看他说得眉飞色舞:“这个房子太小了,到时另租个大点的,窗帘吧就买你喜欢的粉色。家具我前天看过了,绿黑相间的很美,款式你一定喜欢,改天等你休假咱们一起去看,怎么样,宝贝?”他温柔地把雨抱在怀里。“你看你,也不多穿点,手很涼呢,现在不过秋天,到了冬天手就冻肿了。哦,今年冬天我生个大火炉,你的手就不冷了。怎么不说话,谁得罪你了?我说错话了吗?” “没,只是,只是我的头有点疼。”雪说。“一定是刚才风太大了,我又骑得快,给吹的来,我给你揉揉。”雨躲避着凡的眼睛,那是一双热情温柔清澈的眼睛。 雨忧心忡忡回家,一路上神思恍惚。今晚好多次都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现在她躺在床上,凡好象用眼睛注视着她,眼睛明亮而热情,对未来充满憧憬,如果告诉他,忧伤就会在他的眼睛迷漫开来。父亲的脸也在眼前浮现,写满愤怒,也写着岁月沧桑,“要是再见你和他往来,就打断你的腿!”父亲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是没戏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以往母亲还替自己说话,现在也和父亲站到一条线上,什么家太穷了,以后要受苦啦?真后悔不该让母亲知道凡的家庭情况。 记得那是上高中的时候,那天雨下得很大,两人打着一把伞,两人都让对方拿着回家,后来雨就送凡回家。家里的情形让雨有些不相信。 凡的爸爸刚从乡下来到县城,在单位的后院住着。两间屋子,又小又矮,墙黑呼呼的,光线很暗,白天也要开着灯。屋子里除了那个老式的衣柜就只有一把一坐上去就咯吱咯吱响的木靠椅,雨没敢坐过第二次,很难堪不说,生怕不小心就会连人都摔在地上,多难为情呀。下雨了这屋子就得放上脸盆和碗,不至于是屋顶的雨下来淋湿铺盖。 雨回家说了凡家里的情况,没料当时随口说的,现在却成了母亲反对她的把柄。 一大早,父亲就把她叫到客厅。客厅很大,少说也有三十个平米,摆放着两个沙发,一台液晶电视,还有几盆名贵的花。“你说了没有?”父亲逼她。 雨沉默不语。 “人家等回话哩!”父亲阴沉着脸,很不耐烦。 “爸爸,我真的喜欢他,对我很好。” “好?连个象样的房子都没有。将来怎么办?”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母亲也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雨的面前。“要早知道,高中那会就让你断了,原来只想你上了大学眼界宽了,自然就会和他分手,没料几年大学是白上了,脑子一点都不开窍。远处咱不说,就说你小姨吧,当时硬是不听你外公的话,嫁到了农村,现在成天为钱淘气,她还是大学生呢。有事就往咱家跑,要是咱们家再穷,她上哪儿借去。娃,听妈的话,和那个凡凡断了吧。” “好,你装哑吧,要是五天之内还没有结果,我就把那个小子调离他们单位,弄到大山里去。”父亲见女儿沉默中很生气。 “爸,你别!你不能!”雨一听急了。 “哼!我不能让他把你毁了!”父亲吼道。 “就是!”母亲讨厌的附和。 天下最讨厌的母亲!雨的泪水汹涌。父母咋就一点不理解女儿的心呢。那个王杰,象个巴儿狗,一看就让人恶心。和他,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第九章 我看爱情 雪起了个大早,昨晚没有睡好,思前想后,爱情没有了消息,工作没有着落,又冒出个父亲来,头都大了。毕业三个月来,心里没有几天高兴的时候,那个该死的凯,就是要分手也说个明白,真后悔当初那么相信他,说什么爱一个人就是让对方幸福全是扯淡。雪一边梳洗,一边想着心事。今天把那灰暗的衣服换成精神一点的,打扮得漂亮点,要不然传到凯那里肯定要笑话了。穿上那件米黄色短袖,浅色牛仔裤,在镜前一照,也就这样吧,从小就不喜欢穿太艳的,那样太张扬了。 去市场把菜批发回来还没放好,雨的电话就来了:“别打扮得太漂亮了啊!”“弄菜呢,马上就到。”雨不停的摁喇叭,雪手忙脚乱的,一阵小跑,见雨微笑着坐在小车上,正挥手呢。雨今天穿了白色上衣,花格子裙,卷曲的长发自然的披下来,似有非有的化妆看上去特有气质。一看就是部门经理什么的。 敏早已站在路口,看样子等了很久了,一脸的欣喜。穿一身牛仔服,黄色休闲鞋,留着短发,很是精神。敏上了车,雪手放在她的肩上。“哦,只顾谈情说爱,连朋友都忘了。”雪戏谑敏。“还谈哩,气死我了。爱情气死人不偿命!”“敢情说要颁布爱情法了,气死了就有法可依。”别看雪,有时候还幽默得很呢。“打住吧!今天别谈爱情,烦得要命呢。”雨皱着眉头说。“不说不说,今天不说不开心的。”敏快人快语。 三人来到公园,黄色的菊花开得正艳,太阳的影子照在上面,她们坐在绿茸茸的草地上。 “本以为毕业了,工作了,就没烦恼了。在校时天天盼着毕业,可是现在才知道走出校门后太不容易!”敏一番感叹。 “我才不盼呢,学校多好,有那么多的同学,有凯……”雪突然停下不说了,脸变得特忧伤。 “你和男友现在成天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总比那时候思念得睡不着强呀!”雨不紧不慢地说。 “你才成天在一起呢,他早有别人了。”敏声音低下来。 接下来是雨和雪用诧异的眼神瞧着敏,见她的泪光闪动。 “不会吧。”老实的雪一点不会察言观色。 “真的,我几年的感情投资,唉,早知道就在学校谈了,不管成与否,总之不会一个人独来独往,白白羡慕人家成双成对。你说人咋就变得那么快呢?”她用手擦脸颊,泪水流了一脸。 雪和雨都愣了,敏和男友再怎么也不会分开的呀,可看这情形是真的了,敏可不是矫情的女孩。那么一个生死不怕的姑娘,这么伤心还是第一次。雪抱住敏,久久无语。“没关系的,一切会好起来的。”这那是在劝人家呀,瞧自己倒哭得泪人似的。雨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感慨万千。 雪和敏就这样紧紧拥抱着,足足哭了有十多分钟。雨在一边唉声叹气,眼睛红得兔子似的。 “哎呀,看我太没出息了。”敏回过头对着雨凄然一笑。雪也赶忙擦了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雨一时无语,心中纵有万千的情素又能向谁诉说。 “唉,原以为爱情只有甜蜜呢,现在看来说不出的痛呢。”雨轻声道。“你就不同了呀,哪像雪和我,凯这小子压根儿就没有消息,看把雪都愁闷成啥了。我也被人给当游戏了。只有凡算是个好男孩了。对了,我只顾自己难过了,你们啥时候发喜糖?”敏似乎忘记了刚才刚哭过。“还喜糖呢,弄不好就散了。”雨神情沮丧。“那能呢,你和凡要是散了,哪儿还有爱情呀?”敏一脸失望。“就是,爱情我们第一次经历,还真是承受不起呢。”雪苦笑,那是心酸的笑,让人看了难过。 “谁说不是呢。小雨,是你不要凡了吗?看你现在的环境,小白脸周围不少吧。你可不要伤了他,那么帅气又痴情的白马王子。”敏说话从来口无遮拦。 “要真是白马王子就好了,我爸妈就嫌他家穷呢。”雨本来不打算说的,知道谁也帮不了她,可还是说了。“穷怕啥子,两人合得来就好。”敏不以为然。“穷,当然不好了,我是不想再穷了。”雪深有感触地说。 “好好做做伯父和父母的思想工作,慢慢地他们会同意的。”敏鼓励她。“难着呢,不怕你俩笑话,我爸要打断我的腿哩。”“那是吓你的。”“我都快要被逼疯了。下了几次决心都无法对凡开口。”“你要放弃了?”一直不太说话的雪急着问。“我不想,可不知道怎么办,说吧怕他受不了,不说吧这事……” “坚持一下,凡不错的!”雪道。“唉!早知道上什么大学,那些高中都没有考上的女孩子父母随便就嫁了,读了大学就成精了,还非要嫁个有钱的有背景的,要靠女儿发家似的。”雨发泄着对父母的极力不满。 “吃饭去!有家新开的饭店,很不错,咱们去看看。”雨甩了甩长发,好象要去掉忧愁,吃饭雨是内行,两个朋友只管吃,吃完了嘴一擦,雨上前就把帐给退结了,这是习惯,从学校时候都是这样。敏和雪心里过意不去,要回请也是西北人爱吃的面皮什么的,算是一点感激的表示吧。 现地雨开车已经比较熟练了,只是转变处速度有点快。雪心里好生羡慕,谁说有钱不好呢,有钱了就可以有车,自己车,多美,想去哪儿都成。敏只顾欣赏闪过的风景,好久没上街了,钻在车间里从早干到晚,这会儿心情格外畅快。 雪喝了不少啤酒,到家时还微醉着。“你看你,女孩子家,也不顾脸面,喝这么多酒!”母亲埋怨着,将温开水递过来,“继续喝呀!”雪嘴里含糊的喊着凯,泪水滚滚而下。母亲鼻子一酸,眼睛就模糊了。心想女儿咋就和自己一样命苦呢,用手轻轻为女儿揩去泪珠。 雨放好车刚要上楼,见王杰那小子站在楼下,气不打一处来,低着头自顾自上楼没有理睬他。心想全是你小子惹的祸。 “小雨……小雨……。”他紧跟上来。 “是你。有事吗?”雨冷言冷语。“我在等你!”“谢谢你了,不过我今天见男朋友去了,不好意思。”王杰的脸想必已经青了,还好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他失望的表情。 “哦,那好,我改天再约你吧!”杰心情复杂,给自己一个台阶。 雨进了门,父母都在客厅。“王杰一直等你哩,你也真能疯,到现在才回来!”母亲瞪着眼说。雨瞧见墙上的钟表已经十点半了。父亲抽着烟,“说了吗?”单刀直入。“没有。也没打算。”她很坚决,今天雨豁出去了,酒给了她胆量勇气。 “你,你!”父亲脸都青了。”不过这会儿雨顾不上体会父亲的心情。 “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父亲一听浑身发抖,母亲差点跳起来,“哦,你大了,翅膀硬了,敢和父母做对了!我白养了你!“母亲一把将手中的摇控器向雨扔去。雨头一歪躲过了,雨惊异的看着母亲,眼前的母亲咋就这么陌生,以前那个心疼自己的女人哪儿去了。雨哽咽着:“要是不养我还好!”哭着进了自己的卧室。 门外传来父母的吵架声,“都是你给惯的,现在一点话都不听了!”“我惯的?你做啥去了,就知道对我指手画脚。” “我不信拿她没办法!”父亲咬着牙。 第十章 董事长新闻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转凉,风吹到脸上感觉到了些许冷意。 黄昏时分,从一辆黑色豪华车上下来一消瘦男子,西装革履,黑色高档皮鞋,架着墨镜,脸色忧虑。 雪要回家吃晚饭,从那陌生男人身边走过,他叫住了她。雪一时没有认出来,听见他声音才辩认出来,原来就那个声称是雪父亲的男子。他要雪上车,雪不肯。他很固执的样子,激动的说着什么,雪低着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雪脑子很乱,又说什么父亲与女儿血缘关系云云,她反感他所说的一切。 “我还有事要忙!”雪转身就要离开。 “别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这你应该接受吧。”雪一脸疑疑惑。 “这……”显然工作二字打动了雪的心,她太渴望一份工作了,毕业在家三个多月了啊,虽然有小商店维持母女的生计,那也不是长久这计。可一想,如果是这样的人,当初可以抛弃亲骨肉的人,给自己找来工作,她心里会非常的不舒服,象是吞下了几只苍蝇。 “我工作很快会有的,不用麻烦你!” “你咋就这么固执,和工作应该没仇吧。你看你和你妈生活得也不容易,你早点挣钱能为她减轻负担。”男子耐心地说,口气变得温和一些了。 “可是……”雪犹豫了。 “这样吧,想好了给我电话。” “嗯。” 雪向家走去,雪长期压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心想不管怎么样先上班挣钱再说。 雪把工作的事给母亲说了,只说是同学介绍的。雪妈妈一听女儿要去上班,锁紧的眉头展开了。 “是个啥单位?”母亲问。 “mm公司。” “啊!”母亲几乎是惊叫。 “妈,你知道?公司好不好?”雪微笑着问。 “不好!一点都不好!听人说工资都拿不上呢!”母亲很肯定。 “可是他说工资可以拿到三千。”雪皱着眉头说。“这是谁的鬼话!”母亲盯着雪的眼睛。“我同学。”“你同学,那个同学?叫啥名字?”母亲逼着她问。 “你不认识的,说出来也没用。” “不管我认识不认识,这个班不要去上。”母亲坚决地狠狠地说。这女儿还学会哄我了,这么大的事她都不告诉我!那个老东西竟然还背着我找女儿,我看得给她点颜色。 雪母亲刻意把自己收拾了半天才出了门,看上去很象个知识分子,她原来毕业于一所知名的大学,只是学业早已荒废,长时间与书本分离是她变成了一个家庭妇女。刚一结婚,就放弃了工作,在家相夫教子。那时候男人很爱她,男人常买礼物给她,她感谢苍天给了她这么一个好男人。没想两年后他不对不面对离婚的局面。那天听了“离婚”二字,她傻了眼,她不相信,可这没有用……。 回忆阵阵袭来,不过她现在没有悲伤,只有怨恨。 “喂!您找谁?”雪妈真要往里创被门卫拦住。“找谁?找你们董事长。”她气势汹汹。“他刚才外出了。”“我会等他的。”门卫一看阵势,撒了一个谎,他以前有个这方面的经历,那次上司好好把他训斥了一顿,还罚了五百块钱,这教训特深刻。 没想这女的比他还有经验,直往里创没有理睬他的话。门卫急忙打电话,董事长溜出了办公室。雪母亲一见办公室门锁着,顿时怒火冲天。站在董事长门口扯开嗓门儿怒吼。 “你他妈有种朝我来,别去骗孩子!我今天非要揭穿你的老底!……”董事长不得不出来了,“哦,你来了,进来坐吧。”他压住炉火,展现一脸笑容。“哼!”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跟了进去。 董事长门口有七八个男女伸长脖子屏住呼吸,只为听到上司的谈话内容。里面的女声开始很大,后来渐渐小了。外面的男女门面面相视,脸上是好奇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 半个小时后女的出来了,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大大方方打量了一下门旁边那些人,昂首挺胸走出了高楼。董事长在站在窗前咬牙切齿,脸上刚才的冷汗还留有痕迹。 第二天雪接到电话,说是mm公司因市场意外的原因,让她过些日子再去。雪听了半天呆在那里,这人说话一点不讲信用,可恨!我宁愿今生永远做没有父亲的人也不想再认你! 母亲看到雪失意的样子,又心疼又难过。 第十一章 雨夜惊梦 那天落雨,小商店顾客稀少,雪索性关了门,想一个人走走。街道湿碌碌的,雪穿了件淡绿的体恤,浅灰的裤子,白色的运动鞋,撑着小蓝花伞,低着头缓慢地行走。对凯思念的心情总让她心里沉闷,象潮落浪静后的大海,经过三个月波涛汹涌,她感到绝望和疲惫。街道的风景灰蒙蒙的,人影在路上飘来飘去。她感觉自己也在空中飘着,无处着落,偶尔飘落到脚下的黄叶她平静的心无限伤感,和凯打着一把伞的画面在脑海浮现,闭上眼似乎要幸福的靠上他的肩头,却落了空,打了个趔趄,睁眼环视,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苦笑了一下,自嘲的味道加杂其中。最近很少和同学联系,很是烦闷。那个陌生男子再没打扰过她,也没有电话。她搞不懂他为什么到现在来找她,还要托人给她安置工作。这几天他时常会想起他,那在某一瞬间浮现出慈祥样子的那张面孔。或许在潜意识里她很渴望有个父亲,甚至渴望当时讨厌的那个电话号码再一次出现,那怕是场误会也好。 “小雪!”有人打断了她的思绪,回头是一高个男孩正朝她笑,谁呀?“哦,是高阳啦!”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又不认识了!“没有没有。”“下雨天逛街可别有情趣商,呵呵。”“商店下雨没人。”给人家说这么多干吗,雪心里说。“上次我到z市见到凯了,和女朋友正逛街呢。”李浩盯着雪的脸,刹那间苍白的脸,浩脸上闪过不易觉察的笑。“你怎么样?”雪问他。“还好,工资三千。”“凯他小伙子太那个……”凯正要大发议论,雪打断他说:“朋友等我呢,改天聊吧。”浩看着雪的背影诡谲一笑。 雪拐过弯回到商店,关上门哭了大半天。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下来。雪也一直在哭,他真的有女朋友了?我,我怎么办?雪想着一不小心就失声痛哭起来,她急忙用被子捂住头。千万不要吵醒母亲,不要,她警告自己。母亲近来十分的疲惫了,脸色也很差,饭也吃得太少,一天到晚闷声不响,夜晚常听见她一声接一声的叹息,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有好几个夜晚那一声声呻吟让雪忍不住来到妈的床前,这时候母亲的呼吸就会变得均匀,呻吟再也听不见了。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妈睡得正沉呢。 这会儿雪又听见妈妈的呻吟,她擦干眼泪,走到妈妈床前,心里说,您太累了,我得赶快找个工作。凝望着母亲的脸,她有深深的歉疚和自责。自己真没用,妈养活了这么大了,还不能让妈省心。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以后那怕是干苦力我都会去的,是的,我从小没有干过吃力活,母亲不让,说白年纪小不能干重活,不然影响长个子。如今个子倒是长的不低,165公分,可有什么用呢。她坐在妈床边好一会儿,端祥着妈妈的脸,许多往事涌上心头。那间堆满垃圾的小屋,那个风里来雨里去三轮车,惨淡经营的小店,,已经爬上了很多皱纹的脸,母亲和顾客吵架时很凶的样子,因为痛苦和屈辱而痛苦得扭曲脸,然后回家半夜了还在抽泣着抖动的肩膀,此刻一一浮现在眼前,雪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脸,有几滴落在了母亲的手上。 “怎么了雪儿!”母亲紧张的坐起来。 “没事,妈。”雪别转头低声说。正要离开,妈拉住了她的手,亲切地摸了摸。雪侧着脸,看着妈近期消瘦的身子说:“妈,明天咱去医院给你看看。”这是雪平生第一次要妈去看病。“没事,雪儿,快去睡吧,妈身体好着呢。”她笑着对女儿说。 雪离开母亲,闭上眼睛呆呆坐在自己的床边,眉头拧成一团。 “小雪救我!小雪救我!”她回头一看,凯在水里向他挥手,而她自己站在桥上,那是他们谈恋爱时常去的那座桥。凯一会儿身体不见了,只剩下头浮在水面上。“来人——快救凯!”她着急团团转就是找不见一根绳索。眼看有一个人过来了,高高的个子,穿一身黑衣,她迎上前朝他跪下,不停的磕头,半天人家没反应,她去抱腿,那腿冰冷异常,吓得正要抽回手,手却已经结成了冰,和黑人粘在一起。只听那人冷着道:“要救人,你就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雪低头一看,自己已经成了冰雕,抬眼望去,凯还在向她挥手。她向黑衣男子点头,不断的点头,她大声呐喊,只要你去,我愿意!我愿意!突然间雪又感觉到手开始变暖,那人一下子抱住了她。“放开我!我要救凯,救凯!”“我就是凯啊,小雪。”抬头一看,正是凯,温柔的目光,微笑着注视着她的眼睛。“不,你不是凯,凯走了,他不要我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狂笑着,腾上天空,转眼消失得无踪无影。她也飞起来了,使劲飞呀飞,前面的身影突然幻化成一条大虻蛇,张开血盆大口,从她的头上冲下来…… “凯……凯……。”她大声疾呼。 “雪儿,雪儿,醒醒,醒醒!” “别拉我,我要去南方!”她用力去推那只想要拉住她的那只的手。手猛一挥,就撞在什么上了,睁眼一看,是妈妈正坐在身边,她惊异的看着母亲,环顾周围,是自己的家啊。 “做梦了?”母亲关切地问。 “哦。” “啥梦,动手动脚的,还一个劲的呐喊。” “没啥,乱梦。妈,你去睡。”雪嘴上这么说,心还在狂跳呢,他咋就落水了呢?她想。 第十二章 玻璃心 一大早就起了狂风,风怒吼着要把世界摧毁似的,秋雨在阳棚上滴哒作响,凡睡在床上眯着眼睛享受睡眠的幸福,眼看八点了才爬起来。外面冷风夹着雨,不由得发起愁来,心也被雨勾得惆怅。总盼着天凉快点,真的落了雨并无想象中的欣喜。想了好久始终不明白雨不开心原因,走在路上他还在想这件事。 没料到中午出外有事,竟然在街上遇见了未来的岳父大人。凡笑脸迎上去,那声伯父叫得才叫亲热,伯父先是一惊后是一疑然后侧目而视:你就叫伊凡。哦。凡很毕恭毕敬,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人家认识自己。只是没等脸上的笑容完全绽开,一颗炸弹砸了过来:别再纠缠我女儿!凡眨着眼睛一头雾水,正要分辨几句,人家早拂袖而去,留下一个让他一辈子都忘却不了的背影。要知道凡的母亲从来眼中不揉沙,凡也从来不受人的欺负,他是拼命三郎,今天真是可怜,敢怒不敢言,只能恶狠狠的咬牙了事。人家是老丈人呀,等成了一家人,非报了此仇不可!你说这凡怕过怕过谁,现在他就怕小雨的眼泪。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所以泪很有份量,他会惊慌失措,无所适从。 是我纠缠住她了吗?雨从耒没有说过半点不愿意啊。街上行人那么多,竟然这样对我,我如何接受得了。今天非得搞清楚了。他艰难的等到了下班,冒着大雨直冲雨儿的单位。当雨儿低着头慢吞吞走出来,凡己经等了半小时。你是怎么搞的现在才出来!雨抬起红肿的眼睛诧异的望着他。刚才还怒火一肚子的他立马觉得底气不足,那是一双哀怨的楚楚可怜的眼睛。 “我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去见伯父伯母?” 凡换了柔和口气说。 “过些天吧。”雨冷冷的,淡淡的。 “过些天是什么时候,你说明白为什么,免得被人羞辱!” “羞辱?谁羞辱你了,说他是谁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是谁以后再给告诉你。” “你想和我分手吗?”凡问。 “没有。”雨犹豫了一下,语气很肯定。 “那你爸为何骂我纠缠你!”凡一急就说出来了。 “我爸?你什时候见了。” “什么时候!就今中午!” 雨一时无语,父亲可能会这样做的,以他的霸道和嚣张。雨瞧见凡的眼睛己经红了。 “我爸他有些误会。”本想说他不同意,出口却成了误会。 “你老实告诉我!”凡手抚雨肩。 雨避开凡注视的目光说:“他不同意。” “不同意?” “不同意什……”凡似乎变成了白痴。 “哦,明白了。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没有。”雨摇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你也想放弃?是不是,你说,你说呀!”凡冲动地质问。 “你认为是这样吗?”雨瞅着凡的眼睛。 “我,我不知道。” “我白认识了你这么多年!” “怎样?” “不知道我的心!” “那,那就是你不会放弃的是不是?” “嗯。”雨慢慢点头。 凡的脸变得开朗,绽开笑容,悬着的心慢慢回落。 “好,好,我们永远不分开,谁也别想把你我分开!”凡欣喜的表情让雨心疼。 “对。”雨哽咽着。凡抱住她,这才发现雨的头发上都是水,刚才雨下大了没有感觉到,两人衣服全淋湿了。 “去我那吧。” “不了,家里有事。” “什么事?”凡皱着眉头满是疑惑,试探着问。 “哦,老家来人了。” “那我也去行吗?” “哦,算了。” 凡想起了中午街道的一幕。骑了车猛踩油门,把背影留给了雨。她站原地,觉得凡一瞬间走得那么。凡骑车疯狂奔跑,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本想见到雨可以心里踏实些,没想现在变得更加糟糕。她是真的有事还是借口不愿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新明友了?好几次他要真正拥有她的身体的时候,雨都拒绝了,难道她不想真正的嫁给我?转眼又一想,感觉不该怀疑雨对自己的感情,想当初那么多男孩追,她都不为所动,一心一意爱着我,再说四年的大学都她没飞走。凡摇摇头,自己是太紧张了吧。 雨有气无力地回了家躺在床上,母亲叫她吃饭,她推说吃过了。惹得母亲在门外唠叨了半。 雨想着今天的事,心里很是埋怨父母,父亲也真是的,怎么能那样呢?难道在家折磨女儿还不够吗?大街上给人家示威,唉,摊上这样的父亲,恐怕爱情这条路要布满荆棘。父亲是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会在大街上有那样的行为,雨有些不相信。父亲在三四年前见过凡,现在大约也不认识了,不光是女孩十八变,男孩变化也很大的,几年不见,认错了也不足为奇。宁愿凡认错人了,或是父亲认错了,总之短兵相接这种事最好别发生,况且现在才正谈呢,以后怎么相处?对,想办法问问父亲。 大概父亲有应酬,雨等着等着就开始犯迷糊。 深夜两三点钟,雨被激烈的敲门声惊醒。她猛的从床上坐起,听见了父亲的脚步。他一定又喝不少的酒,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回来得很晚,而且不知道拿出钥匙自己打开门,任凭全楼的人第二天议论报怨生气以至指桑骂槐,他无所谓,他也不知道。可能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取下了自己在社交和官场上带的不同的面具。带着酒气自言自语,咒骂朋友,发泄自己的不满。 “小雨呢?” “睡了。”母亲揉着眼睛回答。 每当这个时候雨总是很怕,因为父亲总会让她倒水喝,稍有怠慢就怒吼,脸靠得那么近,好象要把她给吃了。 “这么早就睡了,还是个懒蛋,永远是个懒蛋!” “这么晚了声音小点。”母亲低声道。 “干吗?在家里,自家屋子还讲究这个。也是,你听我声音就哑了,开了一天的会,我讲了三个小时。排球的短平快,对,会也要短平快!” 妻子狠狠地用眼睛瞪他,他没有反应。在客厅里走来走去,酒精让他兴奋得手舞足蹈。 “小雨!小雨!”他很响地叫女儿的名字。“长大了不听话了,叫她都不应一声,好!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要父亲了,还背着我谈了朋友,对,叫什么来着?”他问坐在沙发上的一脸厌烦又夫奈的妻子。 雨刚才微闭着眼睛,父亲老这样,她习惯了,可刚才这句话让她很紧张。 “对,好象叫伊凡。今天他小子还在街道上问我,让我骂了一通!什么东西,想打我女儿的主意。休想!我让他休想!休想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要去想,对……”他很得意似的。 “爸,你真的骂了他!”雨从里间出来,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骂谁了,没有呀,象你爸这样的人怎么会开口骂人哩。”“你刚才还说来着。”爱给了她勇气,给了她和父亲较量的勇气。 “是吗?你父亲我是读书人,骂人这行不会干。喝酒还可以。小姐,拿酒来!”雨心里发笑,初中文化还算个读书人?看他神情恍惚烂醉的样子,雨脸上流露出厌恶的情绪。 “ 第十三章 往事难追忆 时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地点:上海某医院。 人物:凯、凯的父母、医生。 凯,就是故事主人公雪的男朋友,那个坐在火车上哭泣的男孩。两人分开一百二十天了,那时是初夏,百花争艳。转眼时光已经飞到中秋,街上行人热热闹闹,提着月饼看望父母,走访朋友。雪此时候也在忙着出售小店购回的月饼,门口立了个小木牌,小面写着:特价月饼。 晚上十点多了,箱子里还有不少,雪望着箱子皱着眉,她眼前的月饼恍惚间变成了凯那张俊秀的脸,去年中秋节的情景浮现脑海,同学们吃着月饼唱着流行歌曲,然后有朋友的偷着溜出去约会去了,气得单身汉们大骂重色轻友。 沉思的雪脸上浮现着微笑,好象正在和凯约会一般。雪的笑容渐渐的凝固,脸上布满了忧伤,她又回到了现实。这个凯,也太狠心了,我再也不想他了,不值。是呀,谁象你雪呀,老想着人家,人家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是敏上次说的。说真的,敏是洒脱的,哭过之后,她很快有了自己的新男友,她们一个厂子的,很体贴敏呢,名字也不错:高原。 雪关了店门。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照着雪孤单的身影和她匆匆的脚步,母亲在家等她吃月饼呢。她双手合十,黙默对着月亮许了一个愿:月亮婆婆,如果凯还爱着我,就让他今夜走进我的梦中吧。 月亮这时候也悄悄地爬进了洁白的病房,要把雪的心思告诉给躺在床上的那个小伙子。一位大个子微胖的女人坐在床边上,那是凯的母亲和。与床紧挨的地方放着一张躺椅,一花白头发消瘦身材的男子坐躺在上面,这是凯的父亲。自从出车祸以后,全家就没离开过医院。两位老人现在好多了,虽然父亲受伤的胸部还没有完全好。母亲盼着儿子早一点能认出她来,这样就早点回家,医院这个地方她可是一天都不愿待下去。天天盼望儿子快点好,可是很难有起色,只有背着儿子偷偷抹泪的份。“早知会这样,就不该为儿子接风洗尘,现在倒好,接风接到医院来了,一住就是四个月,从家乡来到上海也已经两个月了,后悔死了。”她自言自语。 她给儿子递了一块月饼,凯毫无表情,接过就送嘴里了。母亲摇头,叹气。 “记得小时候吃过的月饼吗?”母亲问,凯看着母亲笑。“不记得了。”母亲睁大了眼睛又闭上眼睛。 “凯凯,你看天上的月亮多圆,和你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凯妈妈耐心的诱导儿子,希望他能早点恢复记忆。“我不记得小时候了。“妈送你上幼儿园,背上红色的小书包。我要走了,你哭得好厉害,老师硬是摧我走,妈妈好难过呢。你能想起来不?” “想不起来了。”凯淡淡地说。 “唉……”母亲失望地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孩子呀孩子,你这个样子,让妈如何是好呢! “你歇歇吧,没听医生说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凯爸爸小声对妻子说。灯光下妻子的脸憔悴不堪,他真的不忍心。 “早知道会这样,唉……”妈又说后悔的话了。要是世界上真有买后悔药的就好了,可惜没有。 也是,每天这个世界发生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快乐的,悲伤的,如果人有先知,那人间就会减少很多的悲剧。如果那天让司机不喝酒,我们的凯也不人失去记忆。那是多么残酷的一幕啊。 那天,也就是凯离开学校返回家乡的日子,全家人还有亲戚朋友早早来到车站迎接学成归来的大学生凯。亲人的温暖让凯似乎忘记了雪流泪的眼睛,他展现给亲人的是一张开心的笑脸。十七八个人象迎接凯旋的英雄,把他从火车站接到酒店。全家人喜气洋洋,朋友高高兴兴,以酒祝兴。舅舅的司机也多喝了两杯,凯妈妈甚是担心,妈几次欲制止,担心扫大家的兴也就没开口,司机年轻爱热闹也就多喝几杯。 晚上十点半,走出酒店,舅舅让凯坐在前面。凯喝了点酒也很兴奋,久别的街景,闪烁的彩灯,夺目的广告牌一闪而过。就在这时,迎面冲来一辆摩托车,眼看就要撞上,司机猛的一打方向,车向左前方斜冲而去,只听一声撞击,和左边同样高速行驶的车挨到一块,凯当时就昏迷了。 妈和爸在医院日夜守护,他们就这一个孩子,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妈妈对着昏迷的凯哭呀哭呀,要是死也就让我去,孩子还没活人哩,妈捶胸顿足,痛不欲生。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七天,儿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孩子,你可醒……”还没说完,妈就晕过去了。七天七夜, 她没有合眼啦,这一刻儿子总算醒了,劳累和激动让她倒在病床前。 凯睁大眼睛,瞧着这个的地方。他拒绝妈妈任何的亲密动作,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瞅着母亲的脸,打量父亲的衣着,环顾着房间的一切,看天空的眼神都是新鲜好奇的。几天过后,医生下了结论:脑部受伤导致记忆丧失。天哪,心力交瘁的母亲再一次晕过去了。当然凯对这一切没有特别的反应,就像走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突然昏倒一样,只有点好奇和些微的同情罢了。母亲和父亲现在都是陌生人,就象眼前的医生和护士一样。 面对病情没有任何起色的凯,母亲着急得发疯。原来略有结余的家庭经济无法支付高昂的费用。为了早一点儿子的病,她豁出去了,他把房子给卖了,一家人来到上海,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小屋。 想着想着,母亲落下泪来。儿子已经睡了,睡得很沉。皎洁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第十四章 等你说爱我 中秋月圆,家家团圆,而敏和他的男朋友却是惆怅的。他们坐在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桂花浓郁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部分花朵己经枯萎轻轻的拥抱了绿草亲吻着大地。这是西南地区的中秋夜晚,高原送敏来这里工作。此刻两人相对无言,离别就在眼前,想说的活太多了。高原低着头,瞅着己经凋零的黄白色的小桂花,他心里不知道怎样表白,相处两个多月,他深深地爱上敏这个泼辣的女孩,喜欢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别人以为敏的大大列列在他看来是从从容容,马大哈就是不拘小节,是呀,她热情大方,不象别的女孩子那样娇情虚荣。他只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向敏表白,是因为自己没有大学文凭,我只是一个高中生,怎么能娶一个本科生呢。他知道敏也喜欢自己,就是鼓不起勇气来一个爱的表白。敏此刻热切的期待着高原能说出女孩子最爱听的我爱你三个字,看着高原低头不语,她失望了,难道是自己一厢情愿,难道只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敏的心慢慢往下沉,沸腾的热血渐渐冷却,她舒了一口气。 她曾想放下女孩的自尊来表白,可她不敢,和前男友在一起就是她主动的,结果呢?她后来发誓要男人主动,如果他真的爱一个人,能不说出来吗?我们回去吧,明天你还要坐同,敏说。嗯,高原答。高原是个内向的男孩,性格和他高大的身材不相称。 两人躺在各自的房间里翻来复去。这次敏离开工厂到西南这座城市完全是父亲的安排,出乎敏的意料,对于父亲她从来不奢望什么,只要在电话里能听听父亲略带苍老的声音就知足了,她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孩,不想靠谁。还是血浓于水,继父就是有这个能力他地不办呀!哼! 一大早起来敏还生着气,两人没说几句活。六点半她和高原一前以后隔着半步的距离来到火车站。两人眼对眼看了半天,高原先低了头。我走了,他说。走吧,敏淡淡的。高原鼓起勇气,再次注视他爱的人,这次敏低了头,把包递给他。我走了,说着转了身往候车室走。 站住!是敏的声音。他回头,见敏脸色涨红,怒目而视。愣了半晌,高原回身。你为啥来送我?敏质问。我,你是知道的。高原脸红到耳根。知道啥?敏看到他面红耳赤,好气又好笑。那你走好了,敏说。她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把誓言忘了。以后不要理我!敏冷冷的语气。你看不上我,我知道,高原也生气了。就看不上,一点男子汉气魄都没有,敏低声嘟哝。对,你说的很对,我没有出息,我不会在女孩子面前表现。那你干吗送我,啊?我要你说明白。我我我,高原结巴了。算了算了,我是自作多情,敏脸色难看,要哭的样子。没有没有,其实我很喜欢,高原连忙说。喜欢谁?敏盯着高原的眼睛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高原微笑着回答,脸红得很。敏红脸笑了,照着高原的胸部就是一拳,他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手很绵很滑。敏娇嗔道,放开我的手。不!他很坚决,一用劲,敏就被拉入怀抱,他的嘴靠向她的唇,敏起初是拒绝的,大厅广众呐!然而他的唇是滚荡的,敏闭了眼睛,忘记了整个世界。那个大挎包被冷落一旁。 敏坐在高原的腿上,他用手搂着她的腰。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因为高原坚决迅速的推了车票。我只是个工人,家又在农村,你不嫌弃吗?他紧紧拥抱着敏问。嫌弃嫌弃,就是嫌弃,敏说完就使劲咬高原的嘴唇,这是不是嫌弃,傻瓜?我爱你呢?敏搂了高原的脖子撒娇。 两人正甜蜜得不得了,高原记起什么事,慢慢松开敏。我得在话吧给我妈打电话,说好了今天回去,别让他担心。高原也没有料到刚才会把票退掉,跟着敏返回来。不过现在他真的很开心,好久关于表白问题总算解决了,敏也是一脸的幸福。用手机打吧,敏把手机递给高原,不了,出去打,省钱。高原怕花钱,穷家庭长大的孩子呀。我也去,咱去话吧,敏说。 刚走到话吧门口,敏的手机响了,是雨打来的。她一定有什么急事了,敏知道雨一般情况不会给她电话的。她什么也没想就接通了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过了半天才听见雨在电话中哭得伤心极了,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喂,你要急死我,到底怎么了?雨只是哭,敏的心里酸酸的难受,眼睛也湿了。高原回过头来,谁的电话,是老家的打来的就停下来过会用公话打。你别管!敏用手捂住话筒说。继续听雨的哭泣。过了老半天,雨才带着哭音说话:伊凡昨晚和爸闹翻了,不对,是我爸把他送来的月饼扔出到了门外,本来以为这是个交流勾通的机会,可是现在,现在我怎么办?敏被雨的一番话揪紧了心,这可怎么办?说实话,敏不知道答案。但是敏必须要安慰雨,她是雨和雪的大姐呀,以前常以保膘自居,现在到该派用场的时候了。你别急,保持冷静,事情会有办法的。她安慰着妹妹。你不知道,雨接着说,昨天凡一气之下把月饼用脚踩烂了,说他再不会蹬我家的门,你不知道他象疯子一样在门口乱吼,眼睛都红了,我从来没见他这样冲动过。我想去劝他,可他不接电话,我怕他出事,雨喘着气说。别太担心,过会我给打。我能不担心吗,我都要疯了,活不成了,呜呜……。别哭,别哭。我要是早知道就晚走几天,也能陪陪你。雪呢?雪,唉,我忘了告诉你,她妈妈住院了。雨声音低沉。什么病?敏着急地问。不知道,现在还不清楚。小雪吓得什么似的。唉,真是的。好了,你还没办当地卡吧?敏说还没有,没关系。等你办了号我再和你说吧,很浪费的。雨说着真的挂断电话,敏怔了半天。 高原一直站在敏旁边,见她说了很长时间,就努嘴示意到公话。可敏并没反应,只顾了说话。说实话自从到了这个城市,她还没接打一个电话,漫游多贵呀,发信息吧。现在突然为敏大方成这样,高原有些不理解。敏看出来了说,雨很敏感的,我不能为省钱不顾友谊,再说刚才我压根儿就没往这事上想,听她一哭我心里就乱了,就难过。唉,雪妈妈病了,真是的,我又跑这么远。 要是,要是我有一天病了,谁管呀?敏皱着眉头好象自言自语,又象是对高原说。有我呢,高原回答得很干脆。你,你离得那么远,就是坐飞机恐怕也赶不上。这,这,要不我过来另找工作。另找,为啥?敏问。不为啥,为了和你在一起呀。真的?敏不相信。我什么时候哄过你?前几天你要走,我心里那个难受,唉,现在,对现在我去找活。敏站在那里,用怀疑的目光瞧着高原。干吗这样看我,走呀!嘻嘻,走。高原拉着敏的手走向街道。 第十五章 弯月亮 雪脸色苍白,急匆匆赶往医院,她是要给母亲拿衣服的。 真是不巧,母亲竟然在中秋节的后半夜色叫救护车送到医院。以前雪多次催促,母亲硬是不去年看医生,只是在药店里买些药罢了。雪对此很担心,她知道母亲照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迟早会拖出大病不可,可母亲不肯去医院,为此雪和妈几天没搭话,家里是穷,可是身体就不重要吗。万一,雪不敢往下想。昨晚母亲可是疼得满头大汗,在床上翻滚,雪吓得六神无主,手哆嗦着拨打了120。而现在雪走在去医院的路上,这个万一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表青灰,嘴唇发白,一夜之间增添了不少皱纹。她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医生折腾了一夜,这个时候总算能让她忍住疼,过一会儿,她脸就痛苦的扭曲,又慢慢的舒展,然后又继续扭曲…… 雪凑近妈的耳边轻声说,妈,把这件衣服换上吧。母亲过半天才微微睁眼,说,不要。声音很轻很轻,雪几乎听不见。雪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的摸着母亲的胸前的衣服,感觉很湿很粘。阿姨,我去打点热水。她对站在一旁的四十多岁的女人说,昨晚多亏她帮忙,要不然雪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邻居女人心疼的看着雪,点了点头。 等雪从外面端了水进来,见一高个男子在母亲床前站着,身体微微前倾,头发花白。这是谁?雪纳闷。邻居女人告诉说是王伯伯,雪没有说话,也没有正眼去看那男子,感觉他挺和善。男人有些局促不安,从衣袋掏了一叠钱,迟疑了一下,把钱又装回去。然后进了医生办公室。邻居女人小声给雪说着什么,雪皱着眉头。听完了雪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然后点点头。 男人重新走进病房,脸色很难看,雪用目光迎上去。想要知道他了解到了什么。他站到床前,看着雪母亲的脸半天没说话。 “明天立即手术!”医生没有任何表情。雪的心缩成一团,明天,手术,钱,万一,这些字眼全涌出脑海。似乎看见母亲衰弱的身体正被拉开,血在往外渗,床单已经被染红一大片,母亲带着氧气罩面无颜色,突然间仿佛母亲被推出来了,脸上盖着白色的布,不,不要做。她在心里呐喊。 “不做行吗?”她几乎是在哀求。 “不做?病拖得太久,很……”医生明白王伯伯的眼神意思,没有再往下说。 “那,一定要成功,求你了叔叔。” “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雪的心被手术二字提到了半空。 “十点前把款交了,而不然今天做案成了。”护士冷冷的说。 “这,……”雪不知如何是好。 “钱马上就交。”王伯伯的声音。雪回过头狐疑的看他,那是一张严肃的方脸,大眼睛,胡子不长,已经有些许的白夹杂其中。 手术签字时医生没有同意王伯伯,要的是亲属,而他不够资格。雪的手颤抖得厉害,鼓足勇气,心里默念,手术一定能成功,而且只能是手术,这样才能挽救母亲的生命。这样想着才勉强捉住了笔,她写的很慢,字迹完全变形。那男人在一旁陪着她,雪回报一个感激的眼神,一个凄然的微笑。 马上就要手术了,大家心情很紧张。母亲睁眼看了雪好久,雪扔住泪没让掉下来,勉强给母亲一个微笑,上前亲亲母亲的额头,把妈的手握住,不愿松开。直到护士提醒她才如梦初醒。她一时忘记了母亲的手术,思绪回到了童年,那时候母亲总是紧握着她的小手。 李阳也悄悄的走进来,后面跟着雨,雨喘着气,刚才肯定是跑来着。雪上前猛的抱住雨,眼泪婆娑。“放心吧,”李阳笑着安慰她,“我妈前年也这病,做了手术全好了。”雪点点头,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只是咧了一下嘴。不过李阳这时来了,雪很感激。 几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外,雨紧握着雪冰凉又潮湿的手。那个男人来回在走。李阳拿出面包,大家没人吃。“小雪,吃点吧。”“我吃不下。” 时间一分一秒,对雪是一种难言的折磨。雪又担心又着急,恐惧不时侵袭她,时而搓手,时而叹息。四个小时对她来说是一个漫长的世纪。 终于看见母亲出来了,雪只觉一阵眩晕,赶快扶住墙。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她对自己说。从昨天晚到现在,也就是下午六点半,她滴水未进啊。 妈妈紧闭双眼,面无血色,这可吓坏了雪。她一遍遍呼唤妈妈,妈您怎么了,妈您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吧。雪一遍喊着妈妈,一遍摇着妈妈的身体。医生,我妈怎么了,叫不醒来,雪说着就带着哭腔。医生微笑着说,她过一会儿才能醒来,别急,麻药劲还没过去。雪听才感觉没刚才那么担心和害怕。雪母亲的另一个手上也扎上了液体,雪想着母亲现在一定很疼很疼,自己心也很疼,要是能代替妈妈该有多好。也真是的,要是早点做手术不就受的罪少些了吗,她有些怨恨的看着妈妈,那张苍白的脸。拖拖拖,现在挨了一刀,疼了吧,平时女儿叫你来看,看吧你能的,光会去破药店糊弄些药,唉!不过,妈,您在坚持几天伤口好了,我们就回家。疼就忍一忍吧,病剜了根,以后就不再让您难受了。雪摆了热手巾给母亲擦拭脸上沁出汗珠,把母亲前面的流海往上捋了捋,额头上的纹剌疼了做女儿的心,刺疼了眼,母亲老了,鼻子一酸眼泪就要落下来,雪装着揉了揉眼睛。有手指轻轻抚摸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来回的抚摸,想要把她抚平似的,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痕呀。 雨一直候在医院,邻居阿姨也没有回家。大家都很少说话。李阳本来也要留下来,雪硬是让他回去了,人多坐都没地方坐的,况且他也在医院待了那么久。她没有理由让他在这儿受累,虽然是同学,但真的没有什么交情,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儿让她觉得为难,他是谁呀,男朋友?他已经有几次在暗示雪,雪装作不懂。今天他正好去找雪,邻居说了情况,他就来了医院,和几个人一同陪着雪在手术室外等候。雪不敢想象,如果手术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陪妈妈,那又多害怕呀,当初她就是怕见血才没有选择医学院,他敬佩救死扶伤的医务工作者,但她胆小,提不了手术刀,就连自己偶尔打个消炎针手腕上做试验都要闭上眼睛,她怕疼,更怕血。站在手术室门外,脑海全是电视上那些手术场面,她的心悬在半空,她一千次一万次的祈祷,愿老天保佑母亲平安。 后半夜,妈终于睁开了眼睛,雪惊喜的叫着,妈,妈,这下好了。母亲嘴张着,没有声音,雪连忙端了水杯,用棉签湿润她干裂苍白的嘴唇。这时母亲痛苦的呻吟起来,一声接着一声,雪急忙去叫医生。护士进来打了一针,半个小时后母亲看上去不再那么不能忍受,渐渐的睡去了。雪坐在母亲旁边一步不离,心里又心疼又悲伤。这悲伤是被另一张病床上的情景勾起来的。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比母亲早一天做的手术,那个一直无微不至的关照病人的就是她的丈夫,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也围在母亲身边。那个男人中等个头,脾气温和,一家人很是幸福,雪先是仔细的瞧着人家,后来就别转了头,她心里涌动着悲伤和孤单的情绪,虽然那王伯伯亲自陪母亲做完手术,可是那毕竟是有很多的不同。如果是自己的父亲,雪就有了依靠,就不会那么害怕和忧愁。人家也有妹妹或姐姐,可她只有朋友。一时间又恼又难过。好在这时雨进来了,她低头揉了揉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雪的心情才轻松了一点,没料医生进来叫她,一脸严肃的表情,雪心里突突直跳。 “手术有点问题。” “啥?你说啥?” “我是说昨天的手术遗留点问题。”雪头脑嗡的一下,睁大眼睛盯着医生的嘴。雪反应过来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事情是这样的,原来以为是胆结石,可是等拉开后才发现胆管也有问题,曾试着要一次做彻底,后来还是放弃了,所以过几天还要做一次手术。 “为啥不一次做了,要知道是在肉上开刀呀,你们是不是真的感觉不到别人肉体的疼痛?”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雪又气愤又难过,胸部剧烈的起伏。这可怎么办? 第十六章 短兵相接 一周后雪母亲准备转到大医院去,因为病情没有好转,医生说必须尽快转院。想妈再一次的手术雪就害怕极了。还要住院的费用都上雪愁得要命。为了凑钱,她几乎向所有的亲戚朋友张了口,有的隔门就打发了,雪又气又急又伤心,哭了几回。李阳主动送来了五千块钱,这让小雪很感激,心里也有了些许的温暖。凯要是知道,会不会这样做呢,小雪有时候会去猜想。雨拿来了五千,敏寄来了二千块钱,她本来就没有钱的,说她等上司批了假就过来看伯母,也真难为她了。雪双手捧着钱,数了几遍。想那些原来的亲戚竟然没有伸出热情的手,雪的心中一阵悲哀。妈也是就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外婆也在雪十一岁那年去世了。想来想去,就只有那个父亲了,现在再提这事怕母亲受刺激。雪曾想给那个“父亲”打电话,最后终于没有去拨。母亲明天就要转院,雪整夜没有睡着,忧愁和恐惧,悲伤和焦虑一同袭来。那可是有名的大医院,所以收费很高,雪很是发愁,她不知道还可以再从哪能里找到帮助,而这些钱又到什么时候可以还清,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一份工作。唉,咋就这么命苦呢,就妈一个亲人,身体又病成这样,雪越想越难过。只能背着母亲偷偷地哭。 雨在医院里也待了四五天,这会儿急匆匆的回了单位。她最近拉下许多工作,需要长时间加班才能完成。夜很深了,她还在办公室设计广告。正要抓紧大干一番,没料伊凡却来了,“我正要加班呢”她对凡说。“那你好好干,我陪着你。”算了,我过一会儿再干吧,反正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也行。”凡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然后两人彼此看着,没有说话,空气有些沉闷。自从中秋凡被雨的父亲赶出来以后,两人没有再见面,电话上好象也没有话可以说。这些天凡想了很多,终于觉得要和雨好好谈谈,只要雨一心一意,他不在乎大人的想法,要是真的不能允许他们结合,那他就和雨到外地去,结婚证一领,看他老东西还有什么说的。敬着他他偏不干,只能这样了。虽然这么计划,始终觉得幻想的成分太多,他要知道雨内心是什么样的打算。 凡取出一只烟,点着,看着烟圈慢慢的上升然后化作乌有,嘴上浮起自嘲的笑,“没想我伊凡竟然被人把礼物扔出门外,真的没有想到。”他一顿了一下,“不过这是为了我们的爱情,我认了,要是别人这样对我,看我不打他个半死。”雨惊愕的张大嘴。 “你现在怎么想?” “我,没有什么想法。” “你是说,咱们是分是和你都无所谓了,是吧。唉!也许这今天就不该厚着脸皮来。” “别这样,凡,你来了我很高兴。只是我父亲的态度让我害怕。” “别怕,要是实在不行我们远走高飞。” “哦。”雨有些犹豫说。 “这是大事,还是和家里别闹反的好。” “我想闹反吗?是你父亲,你明白不!”语气很冲。 “我明白,可是……” 凡不耐烦的站起来,脸色都变了。他沉呤了一会,说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不过我来了,还是想听你的态度,哦,这样吧,我就问你,还爱我吗?说真话!“我,以前说过了,没有变。” “我要你现在说,说!” “我,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她委屈得抽泣起来。 “我就要你这句话。好了,你也有事,我也心烦,我出去走走,过两个小时我来接你。” “今晚要加到天明,你还是早点回去吧。”雨的声音低沉,带点冰冷的味道。凡刚才说话的语气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凡用诧异的眼神看了雨一会儿,起了身,“那好,我先走了。”沉着脸头也没回走出了公司的大门,所以没有发现窗户上雨目光。 也真是的,还不让我陪她,这些日子她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要是真的她变了卦,那我可就惨了,不,不行,我得主动把这事给解决了。凡一路走一路想。也许得亲自找未来的岳父谈谈,看我,人家还没有承认这个女婿呢,岳父的称谓就先免了吧。 第二天凡直奔苏局长的单位,这事是躲不过去了,还是积极的面对,要雨做她父亲的工作看来没有什么希望了。来前他打电话,秘书说局长在,问他是谁,他随便说了一个什么局长,对方听了愣了一下,然后就说局长在,让他过来。 当秘书给局长汇报了这件事,苏局长很纳闷,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局长呀,难道最近环保局又新上任了个领导,要是真的,那他就太孤陋寡闻了。按理说应该自己先知道的,虽然自己这个局不是最红的局,但也是相当重要的,成天和市长在一块打交道,不过现在许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突然增添个新局长也是情理之中。他坐在沙发上怀着好奇的心情等待着这个新局长的到来。 “局长,有人找。” “哦。”局长正要起身,来人已经进来了。局长见是一年轻人,知道那个局长还没有来。就问,“你找谁?”凡说,“找你。”“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显然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人就是和他女儿谈朋友的那个男孩。“快点出去,我还有事。出去?”显然局长很生气。凡苦笑了一下,“我会出去的,不过不是现在。”他自己大大方方的坐在沙发上。 “你!” “你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吧。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来的用意,望你高抬贵手,放过你女儿,我们好了四五年了。” “我女儿的事自己做主,我管不了。” “自己做主?象你这样的人应该知道现在不是父母之命的年代。如果如你所言,我和雨儿什么时候结婚由我们自己决定了,那么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好了,明天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你敢!”局长大人动了怒,但尽量压低声音,他担心那个局长马上就会到,让别人耻笑,传出去自己怎么当领导,那不是威风扫地吗。 “没有什么不敢,都是你逼的。”凡脸上带着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我还有事,改天找个地方再谈。”局长见来者不善,就要打发他走。这样说着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有人听见。 “我就要今天谈,就要在这里谈,这是最好的地方,最合适的场所,不是吗,又安静,又气派。”他故意放高了声调。 局长气得直喘气,他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局长呐,别人巴结都来不及,谁还敢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你到底想怎样?”“很简单,和你女儿结婚,这个还不明白吗?”“不行!“他几乎是在吼了,一时忘记了这是在局长办公室。 “不行,那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们结了婚,看你还摆什么架子,到那时候你要叫我称呼你岳父,那是幻想。” “别高兴得太早,我女儿不会嫁给你的。”局长说这话的时候底气明显不足。 “那可不一定。告诉你吧,我们三年之前就在一起了。哈哈哈!你没想到吧。”凡挑衅的盯着他。 “你无耻!”局长怒吼。 “我无耻,我们是两情相悦。老家伙!”他一脸得意的笑。 “你,给我滚出去!” “滚?我还没学会。我咋样进来咋样出去。再说,这办公室也不是你的,是国家的,我是国家的公民,我进出这里是我的权利。不过我还真的有事,你认真考虑考虑。”说着望外走。局长上前关门,他却伸进头来,说了声“再见!”然后冷笑。 局长甩上门,跌坐在沙发上。那个局长到了下班的时候还没有来。苏局长打听了半天,原来那来的什么什么局长,完全是子乌虚有。 第十七章 一颗子弹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竟然,竟然敢这样放肆!气死我了。雨儿,你给我出来!”雨爸爸,也就是苏局长气急败坏,一进家门就怒气冲冲,大吼大叫。在沙发上甩了黑皮包就往雨卧室的门口冲,“你给我出来,老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就不姓苏,妈的。” “别喊了,这样大吼大叫,也不怕别人笑话。”老婆赶忙上前劝他。“笑话?你还知道笑话!我今天让那小子撵着欺负,还冒称什么局长?哼,吃了犳子胆了。居然在我的办公室里指着我的鼻子说要私奔,还说雨儿早就是他的人了,我,我,都是这贱货。我一辈子在人面前风光,老了倒要叫人笑话。” “你没喝多吧?” “喝个球!滚一边去!”局长喝道。 老婆又羞又恼,站着喘了半天气,索性进了厨房。 “出来!我今天晨要打断你的腿!。”用力打门。 “雨儿没回来呢,你发什么神经。”老婆压低声音。 “去去去,没你说的。你今天要是再护着她,我叫你好看!”他恶狠狠地瞪着老婆。敲了半天,见无人应,跌坐在沙发上,狠命抽起烟来。这时候老婆在厨房里正拿着手机:“雨呀,你在加班吗,你别回来了,你爸正发火呢。”还没等雨说话,她就挂了。雨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现在不知何去何从。叫了出租车来到附近一家酒店,刚一进门,便有人热情招呼,这是爸单位公事常住的地方,住宿当然很方便。只消说“开房”二字,一切不用操心。服务那是再周到不过的。雨叮嘱她们:别让我爸知道!那些女孩一个个鬼精,不住的点头。等雨转身一走,免不了在背后嘀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人家有个当局长的老爸,人家是公主,咱是草根呀,说着悲叹一回自己的命运。 一个人打开电视,把声音放的很大,还是觉得房间不如家里好,空空的,没有生气。家里母亲总爱唠叨不停,现在不知母亲睡了么。父亲大概是心情不好吧,近来常发火,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院子里的人常用异样的探究的眼神看雨,一定是听见了家里的吵闹。“雨儿,越来越漂亮了,有男朋友了吧,要不阿姨给介绍一个。”这样说着,就上上下下的打量,当然是用了眼睛的余光。雨在生人看上去往往是冷傲的,当然对院子里的人她会尽量和蔼,不然人家会说局长家的人目中无人,父亲就常堆着笑脸走出走进,对院子的大小孩子都很关切的样子,整个院子里很有口碑,“苏局长就是干大事的,不象有的人黑着个脸,官架子十足。”雨从早就受了这样的教育,虽然不和院子各色人等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总要摆出热情的样子,况且走在院子人家又是争先恐后的来招呼,也难怪,父亲可是这院子最大的官了。 雨眼睛盯着电视,却没有看进去,最近和凡的关系有些不和,他总是怪话连篇,而且神经兮兮的,常常逼问自己爱不爱他,搞得她无所适从。以前他可不是这样,温柔体贴那么说的,现在象变了个人似的,眼睛盯着她,似乎要窥见她的内心世界,以前那么自信的一个人,现在变得烦燥不堪。对了,给他打个电话,聊聊,我得安慰安慰他,我真的见不得他哭,他哭的时候我会心如刀搅。雨这样想着,拨打凡的电话。 凡往手机上一瞧,高兴的站起来,他一直在等雨的电话。他立马去摁接听键,突然手抖了一下,没非她要兴师问罪,今天可是把她爸给气坏了,算了,还是不接的好,要是今天两人吵起来。凡想到今天中午的所作所为,心直发虚,好呆也是她父亲呀。他狠了狠心没有接。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事有事在,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还不如给她说明了,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一定不会太责怪我。要是真的骂几句,那也无妨,想罢又拨回去,等了半天没有人接,“又生气了。”雨的这个做法凡领教过多次,你要是不接他的电话,那他就十天八天不接你的电话,让你深感自己的不对,因为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不接不接就不接,想气死我,我先气死你!”她的话结束了他两人关于电话的争论,以凡失败而告终。而凡也汲取了教训,只是今天情况非常,没有办法的。虽然这样想了几回,还是一夜没怎么睡踏实。 第二天他又打了次,才家雨没有接,要是平常他一笑了之,可是现在的情形是他不能再平静下来,他心慌意乱,神情恍惚,他怀疑是她在听父亲话,如果真是这样,他死路一条了。不,他要试探一下他的父亲,顺便再给点压力。 “你找谁?”老男人的声音。 “雨在吗?” “找我女儿什么事?” “哦,是伯父呀,我是,算了。唉,告诉你也无妨,伊凡,我昨天拜访过您。” “昨天?我还没和你算帐呢!告诉你,别做美了梦了,我女儿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让他跟你!” “老头子,别把话绝了!”依然是挑衅的口气,而且有警告的意思。 “走着瞧!我要让你好看!”局长嘴上很用劲,声音却是浮浮的。 “你威胁我不在乎,但你要威胁雨儿,当心我毙了你!” “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想娶我女儿是痴心妄想!” “哈哈哈!”凡冷笑着,“我看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是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局长还要再骂几句,凡却啪的挂了电话。 “妈的!怎么遇上个死狗!”气得茶几上猛拍一把,咬牙切齿。 “把你弄不走我这局长就白当了!哼!”局长发狠。 他吸完一支烟,就给凡的上司打电话。然后得意的笑,“嘿嘿,我让你走得远远的,你小子不会想到吧。”第二天早晨,局长去省上汇报工作,特意叮咛老婆,把女儿拢络在家,过一些日子他们自然就分开了。“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老婆盯着他问。“看你说的多难听,他等得不耐烦了吧。”然后诡秘的对老婆笑。她被他奇怪的神情吓了一跳,经常不笑的人突然间就笑了,的确让人害怕,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三天后局长出差回来,春风满面的走进了办公室。秘书递上一个信封。等秘书出去,他用手揣摸那个硬的装在里边的东西,突然他的身体颤抖了几下。一把撕开封皮,“哐”的一声一颗子弹掉在地板上,局长“啊!“了一声,思维一片混沌,天旋地转…… 局长感觉身体很不舒,提前让司机送回了家。老婆没在,家里很静,他的心里却有一团火无处发泄,往常老婆听他的怒吼。现在只能点了烟狠命的抽,这件事情他原来估计得太简单了,看来这小子不好对付,得另想法子。 雨回到家里,父亲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没开电视,正抽闷烟,烟雾让父亲忽然变得苍老了许多。母亲去了外婆家,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有些异样。最近雨老是躲着父亲,一回家就呆在自己的小屋。她发现此刻坐在大屋子里的父亲孤独沮丧,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气魄全无,不由得心疼,便在父亲旁边落了坐。本想陪父亲聊聊,却找不到话题。还是父亲先开了口,他用父亲般慈爱的目光注视了女儿一会,然后是一个重重的叹息。这叹息象一把刀剌得女儿里心痛。接下来和颜悦色的问女儿的工作,辛苦与否成绩如何,然后语重心长的安慰和鼓励。动情的讲起小时候雨是如何的任性,他自己又是怎样的粗暴的对待,仿佛是在对女儿检讨。女儿发现了父亲严肃的外表下温柔亲切的东西,她心里一阵感动。他说,“爸我是个军人出身,没有多少文化,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进过高校,很眼热呢。唉,话又说回来,父亲也老了,一辈子也没干成啥,等过两三年也退居二线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父亲的眼中光芒闪烁,那是父辈对晚辈的期望啊。雨心里升起温暖又潮湿感觉。 “王杰那小伙子不错,热情有理想有抱负,将来前途无量。你好好和他相处。” “爸,我和凡已经认识几年了,彼此了解。婚事您就不要再操心了。” “啥?凡?什么东西!”局长跳了起来。“你要是不提还罢,他也配做我的女婿?假冒局长,还用子弹吓唬我……” “什么子弹?” “你不知道?” …… “你咋能交这样的朋友他气得声音发抖。以后再他就别回这个家我也全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他暴跳如雷,歇斯底里。雨捂着耳朵跑进自己房间。 第二天和伊凡大吵,“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伊凡半天没言语,最后自嘲一番,“我没没水平,我懒蛤蚂相吃天鹅肉。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你别担心!”啪的挂断了电话。雨感觉身体里的某个东西随着碎了。 第十八章 晴天霹雳 雪傻站长那儿,头脑一片空白,医生在说什么她没有听见,雨轻轻在肩上拍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谁是家属?” 雪回头看王伯伯,他没有身影。 “我,我是。”雪声音颤抖。 “没有别的人吗?” “没有,就我。”雪机械的回答。 “你是?“ “她是我妈。” 医生看了她半天,似乎在思索说话的方式和语气。“是这样,”医生尽量和蔼,“你妈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要有思想准备。”医生顿了一下,“我建议你回家,在家里打点滴。”“你是说让她回家,她是来看病的,怎么可以回去呢,医院就是给病人治病的,你也太不道德了。”医生脸起愠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谁不道德了,是你妈她的病没救了,我们无能为力。”“没治,你说的,凭什么?她前几天还好好的,你干吗咒我妈,你也欺负我们娘儿俩,看我们穷,付不起药费是吧,看,”雪从提包里掏出一纸包,胡乱的撕着,“我们有的是钱,你看,就是不够我会想办法,不欠你们的,你放心给她看病。”医生站起来,打量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刚才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你别激动,要住下来也行。我是为你好才这样建议的。这种病往往会……”他把人财两空的话咽了回去,女孩凄楚的大眼睛失神的望着他,他没法说出口。 “医生,我求求你了,你给我妈好好看,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说着就要下跪。医生眼睛红了,他扶住她。她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进来了,拿了个信封放在医生的办公桌上。“我家很穷,这是一点心意。”说着就再次跪了下去。“唉,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他扶起她来,把信封放到她手里。揺了揺头,坐下开入院通知单。 “小雪,你刚才去了这么久。”妈柔弱的声音。 “妈,我出去买了点东西。”雪低了头,不让妈看见自己的脸。刚才她跑到僻背处哭了一会儿,现在觉得轻松点,也平静了一些。始终不肯相信医生的话,她相信好人会有好报,母亲一向为人耿直,纵有什么灾难也自会吉人天相。她带了浅浅的笑,坐在母亲身边,看着液体点点滴滴注入母亲的血液,一点滴就是一个希望,仿佛母亲突然间就红光满面,提着垃圾袋在大街上行走,她幼小的身体背着书包一次次回头张望…… “小雪,告诉医生,妈的肚子胀……”母亲微弱的声音让雪回到现实。雪摁了呼叫铃。主治医生进来了,平静得近乎冰冷的神情,检查了一番走了出去。 他看上去没有科主任那么有人情味,雪用眼睛抗议他的无情,然而他见惯了生死离别已不会有惶恐的神情,也许他第一次很强烈。李阳上次对她的样说的。李阳比自己强,人情世故懂的不少,那象自己。虽然自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可是母亲时时刻刻为她遮风挡雨,人世艰辛的滋味在母亲住院后她开始品尝。母亲大约没有想得太多,只想让自己的爱保护着心爱的女儿,虽然她从不表现出对女儿过分的亲妮。 “20床,交钱了,1500,十二点交到财务科。过时停止用药。”护士没有表情的语言。20床就是母亲的相邻的床,雪的心提得老高,母亲的药大概也要停的吧,这两天都没交费了。雪心里正身盘算着要到哪里借钱,护士已经走到别的病房去了,并没有催促雪去交钱。雪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母亲用的大概是些不很值钱的药吧,要么早催逼得不成样子了。又想护士大约是忘记了,心情又沉重起来。雪想来想去,总觉应该早掌握情况,不然药真的停了,妈的身体受不了,病情又这么严重。雪去财务科查看剩余的钱数,以便自己早想办法,虽然她还不知道办法的具体内容。 “还有五千。” 五千,不可能。她又说了一遍母亲的床位号及住院科室,人家说就是五千,不会有误。雪呆想了一会儿,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点。也难怪公,钱总是个头疼事呀,放了谁都会发愁,现在这个担子放在一个女孩肩上,够沉重的。她跑到阳光下面,深呼吸了几下,就象监狱的囚徒放风。医院空气太压抑了,她快要窒息了。仰起头,天空高远宁静,一只鸟儿正在凌空飞翔,没把同伴,只有孤单的身影飞呀飞,雪触景生情,泪水止不住落下来。 自母亲一病,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好在隔壁张阿姨一直把妈当亲人一样侍候,十天以来大叔一个人在家自己做饭,大叔身体也很不方便。几次小雪妈催她回去,她都不肯,说是老头子一个人在家自在,省得两人骂仗。她不能眼看着病人没有人照顾,雪毕竟是个孩子,担不住事,那天做手术,把孩子吓成那样她心都疼。她坐在雪母亲身边,宽她的心,给雪说,大人有个病病疾疾,没什么的,过些日子就好了。她还把家里的躺椅搬到医院来,换着和雪在上面休息。 雪从门外进来的时候,阿姨正给雪妈活动手臂和腿呢,“躺的时间长压得荒,揉揉就舒服了。”妈吃力的挣开眼睛,又无力的闭上。她累得好象没有一丝力气,连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妈的样子让雪痛苦万分,她唯一希望就是母亲的手术。 时间过了三天,手术的事医生好象忘记了似的。雪生气的跑到医生那儿,”为什么不安排手术?要等到什么时候?”医生说,“手术已经不打算做了。”“谁说的,你凭什么这样说?不是说好的手术吗?”医生很平静,“那天我给你伯伯交待过了,他没有告诉你?”“说过了?什么时候。”“你也别太着急。”“急,要是你换了我,恐怕比谁都急。这事你应该给我说,我是坚决不同意放弃手术的?他答应过的,他是谁,不过我母亲的朋友。”雪气哄哄的走出来,竟然这么大的事让他做主。他现在也不知到哪躲清闲去了,哼! 那天晚上,王伯伯来了,阿姨就把雪叫到外面,给她说了王伯伯和母亲的事。还有一句话,小雪听了头顶仿佛一个霹雳,她被霹成了碎片。 “孩子,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你知道的好。你妈她得的是胆管肿瘤,孩子。” “肿瘤?”雪捂住耳朵,“肿瘤,我妈妈怎么会得这种病,她是胆结石呀,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我去问医生。”说着要要去找医生。“孩子,你冷静点。”阿姨上前拽住雪的胳臂,“是真的,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办法再做手术了。唉!先前你妈一直交待不让告诉你。”雪大脑空白,思维停顿,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连细胞都死了。“其实你妈她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病,只是不告诉你,不愿让你担惊受怕。她已经托咐了你王伯伯,你伯伯也是个好人,这些年一直对你妈很好,你上学不回来的时候,你妈就住在王伯伯那里。今年你毕业了,你妈就又搬回来了。大伙都劝她告诉你,说现在这事多了,孩子会接受的,她偏不。她说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从小她带着你,要是家里再添个人你会不习惯,心里会感到委屈。想着等你出了嫁,她也就放心了,再搬到你王伯伯那儿也不迟,没想她就……。”雪呆了一般站着,然后突然扑到阿姨怀里,失声痛哭…… 阿姨也伤心的哭了,将雪紧紧抱在怀里,“你妈最希望能看到你的男朋友,这样她也就放心了。”阿姨哽咽着。 “我妈还有多少日子?”雪红着眼睛,医生沉吟了片刻,“情况好就是一个月,不好也就半月二十天。想吃什么就吃吧,还有啥心愿也就尽量满足,能争取时间就争取时间。”医生很同情的说。雪这时候已经没有了眼泪,她不愿让母亲看见自己没有长大,她要让母亲高兴。 第十九章 风中落叶 “李阳,你是不是喜欢上雪了?”雨一本正经的问。 “你怎么知道?”李阳反问。 “我怎么知道?那就是喜欢了。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只是雪不知道,你可要抓住机会噢。” “我知道,可是我开不了口,现在雪的心情不好。” “你真是的,现在是表现的最好机会,她现在正要人关心呢。” “我该怎么做?我也知道雨原来喜欢的是凯,可能不会接受我吧。” “他们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了,凯也没有了消息。那事不可能了。” “怎么样,要不要我当红娘?” “什么红娘?呵呵,不过还是你给安排吧。”李一脸的兴奋。 李阳表现比以前更积极了,“我看你们两个倒挺合适的。”雨心事重重地说,雪没有反对。 于是阿姨就把他俩处朋友的事告诉了伯母,也就雪的母亲,伯母脸上舒展了许多,点了点头。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雪在医院里,守在妈妈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母亲的身体更加衰弱,人瘦了一大圈,雪也憔悴不堪。每天早上母亲手背上一针针的扎,好似扎在女儿的心上,雪每每这个时候就别过头去。手上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扎,晚上雪就用热水给妈妈一遍一遍敷,握着妈妈骨瘦如柴的手臂,摩挲着满是针眼的手背,痛在女儿的心上,她忍住眼泪,忍住悲伤,只有在卫生间一个人偷着哭。然后抹掉眼泪,洗把脸,重新装出没有心事的样子,微笑着和母亲细语,虽然母亲大多的时候没有听见,也没有反应,雪小声的说着,怕惊着母亲,又怕母亲突然就听不到她的声音。有时候母亲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紧闭,雪就大声的叫妈妈,她听老人说过,人在病重的时候魔鬼就会来叫她,她听不见亲人的声音就会跟着魔鬼去。她不要,她要母亲永远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在一起,她要母亲看见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妈是她唯一的亲人呀。 九月初一那天,雪起了个大早,去庙上烧。这是生平第一次,她是为妈妈去的,以前她从不相信迷信,可是现在信,她手棒着香,很笨拙的样子,跟在阿姨的旁边,照着她的样子做,虔诚的把香慢慢的点燃,一不小心就烧了手,她甩了甩,继续。看着香烟缭绕,她跪下去,叩头,头都挨到地上了,这是响头了,响头是最高的跪礼。她向神诉说着:求您保佑,让我母亲快点好起来,她太可怜了,一辈子没活几天好人,本来想将来好好孝敬她,可是她现在病得很重,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救苦救难的菩萨,您保佑我母亲吧。雪的额头重重的撞在地上,只要母亲能好,头破了有什么,就是让她去替母亲去承受痛苦她也愿意。阿姨也在佛前念叨了半天,然后雪说,“孩子,神灵会保佑你妈妈的。你妈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扶起正在磕头的雪,眼睛里满是怜爱。取出供果放在供桌上,就急匆匆奔回医院。 “妈——,妈——,您怎么了?”雪扑上去,妈妈就在刚才呼吸急促,插上了氧气,雪哽咽着喊妈妈,妈妈不语。她摇着妈妈的手臂,妈没有反应。“孩子,你妈没事的,刚抢救过来了。让她好好休息,别太吵。”医生心情沉重。“我妈妈现在危险吗?”在雪的印象中,只有严重的病人才用得上氧气。“唉,你来一下。”王伯伯跟了出去。 雪想要听医生的话,医生说“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好好看着你母亲,有啥事赶快叫我。”伯伯进去了,雪跟了去,幸好门还有一个缝,雪静静的站在门外,拼住呼吸。“里面声音不大,但雪听得清楚。“准备后事!”雪的脸色大变,昏了过去。 雪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打点滴,她太虚弱了。”给我挂这个 干啥”一把扯掉针头,向母亲的病房踉跄着跑去。妈静静的躺着,还和刚才一样。她松了一口气,护士给她要重新给她扎上,她不要。” “孩子,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呀,你妈见了会伤心的”阿姨劝导。这样她坐在床沿上,想自己太不争气,妈现在正需要她,又挂什么针。她把开关放最大,好在护士发现数落了一顿,你不要命我们还要工作,用眼睛瞪着雪。 李阳轻轻的握住雪的手,“你刚才把我给吓的,现在你一定要保护好身休体,伯母还要靠我们照顾。再说,伯母看见你没精神的样子也会不好受的。有我,你别太担心”。 阿姨从家做了雪爱吃的扯面,提了进来。让雪趁热吃了,事实天天买着吃,雪没有一点胃口。面只吃了一口,雪想起了妈妈做的扯面,放着红红的辣椒面,搅好了递到她手里,还把肉放在下面埋着,暖热了,怕雪吃了冰肉闹肚子。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妈妈,雪忍不住哭了,眼泪滴到碗里。 雪来到走廊,院子里的人出出进进,突然她看伯伯的身影从前楼的门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纸条,看了一会装进衣袋。突然想起了那五千块钱,这些日子她早已忘记了交款的事。她来到财务科,人家说刚才有人交款,雪突然就觉得自己原来是那样的不懂事,心里满是内疚和不安。 半个月以后,母亲停止了呼吸。她用最后的力气,握着李阳的手,“小雪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李阳点着头,泪水滚滚而下。从墓地回来,李阳担心雪会触景生情,硬是要把雪接到自己新购置的楼房。雪伤心的样子让李阳心里说不出的立冬,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雪太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凯—,凯—,我找你好苦呀,我是雪呀。”李阳被雪的叫声惊醒,原来雪在做梦呢,一脸的泪痕。他仔细打量着怀中的女孩,然后松开了手臂,为她盖上被子。 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躺在一个陌生的装饰豪华的大房子里,她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想妈妈该挂液体了,不然她会疼的,急忙穿鞋,感觉不是平时穿的鞋,低头时吓了一跳,那是白色的布鞋,再看衣服,一身的黑色套装。我这是干什么,我不是应该在医院里吗?我怎么可以不管妈妈独自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呢,我妈她现在在哪里?突然眼前就浮现出黑色的棺材,她扶上面哭呀哭,一锹揪的土往上面填着,她扑下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阿姨用劲掐她的人中,好容易才醒过来。她抱着母亲的遗像,呆了一般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李阳搀扶着她。 雪正神思恍惚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李阳的。他说饭在微波炉里。雪一点都不想吃,但心里感激李阳。昨晚他抱着她,让她感到别扭,自从凯离开后,还没有属于别一个男孩的怀抱。她想拒绝,没有气力,再说她又是多么渴望温暖的怀抱的呀。一靠在李阳身上,她就睡看了。她心里时刻绷紧的那根弦已经断了。 第二十章 窗外 秋雨绵绵,一连下了五六天了,灰色的天空还没有要晴起来的的意思,人们的心情也十分郁闷。雨情绪低落,工作没心思,饭也吃得很少。一方面是他的父亲,一方面是自己深爱的人,不知如何缓和彼此的关系。那天一怒之下对伊凡说了些过分的话,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的话,惹得凡到现在也不愿意接她的电话,她又是气又是怨又是恨。父亲也很少说话,母亲耷拉着脸,她现无疑是四面楚歌。 本想找雪说说,可她现在正需要人来安慰,雪比她更难,男朋友没有了可以再谈,可是母亲没有了就永远失去了,为了让母亲在离开前能得到安慰,能够少一些牵挂,雪和李阳开始处朋友,这都是雪的主意,只是李阳全然不知,心中甚是喜欢。雪只是为了母亲,只是不想让母亲走时过分的担心女儿的未来。 敏在遥远的地方为生活奔波,高原没有能够待在敏身边,他回来继续上班,那儿没有适合高原的工作。两人正在经受相思的痛苦煎。 雨请了假,去美发店收拾了一下头发,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心思在镜子前看看自己,早晨留意了一下,脸色难看得要死,这是我吗?她拍拍镜中的自己的脸,不是我又是谁呢,可分明已经和以前自信骄傲的雨伴若两人,一副沮丧的神情。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再说她她担心凡,怕他受不了。她决定要去看凡,不愿再一味的逃避。 她慢慢的走着,心里虽然渴望能早点见到他,却又怕吵架,怕他对着她吼,怕他眼睛红红的样子。我一定要心平气和,不惹他生气,象从前那样,她提醒自己。 雨踩着一地泥泞,小心又快速的走着。凡住在单位的职工宿舍,红砖平顶,一人一间。这间小屋很简陋,但却是相爱的人甜蜜的梦乡。总算到了,雨迟疑了一下,站在窗外合伞,听见屋内有人说话,好象是女的声音,雨又不得紧张起来,侧耳细听,两人在说说笑笑,男的正好是凡。“哈哈哈,你看你,让你吃你就吃,又不是毒药,来我喂你。”女的声音很响,雨一时怒起,原来不来找我,正和别人开心,抬脚向门踢去。门原虚掩着,这一下地上的脸盆被门推翻了,水和衣服倾倒一地。凡正半坐在床上,上半身光着,一女孩子正坐在床沿上,左手端着碗,右手的勺子停在半空,两人受惊,睁大眼睛看着冲进来的雨。地上还放着两盆泡着的衣服,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放着水杯碗筷毛巾。凡转眼从床上跳下来,“雨儿,快坐,快坐。”说着就来拉雨儿的手,雨用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凡只好站定了。“我来的真不是时候。”雨说阒转身就要往外走,凡一把抱住雨,“你听我说,她是我同学。”“哼!”雨冷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用劲甩开凡的手,向雨中冲去。任凡在后面怎么叫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头。 雨下呀下,泪流呀流。她浑身感到冰冷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忘记了打伞,伞在她踢门前扔地上。街道行人都在赶路,她踌躇着不知要到何处。那个女孩的笑声,惊异的神情,凡在床上光着的样子象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不停的反复的播放。 雨突然就觉得清醒了,原来伊早已变了心,这样瞎胡闹只是为了找个借口。他要是真的爱我,会这样对待我父亲吗?自己还打算慢慢的做父亲的思想工作呢。唉,现在一切都是多余。 手机响了,是伊凡的。“去你妈的。“雨把手机扔出老远。”街道行人用诧异的目光好奇的瞅她。“看什么看!”真是的,明明是条偏僻街道,竟然也有这么多行尸走肉。她现在就想一个人,让脑子静一静。记得高中时候有同学曾说,“我看你脑子进水了,看上了凡这个穷小子。虽说功课还行,可他家在农村,说多穷有多穷,你看他穿的那衣服,哼,城里孩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也不知在那儿捡来的破烂。” 当时她听了没好气的说,“农村孩子咋了,朴实,勤快,热情。我就要和他交朋友,让你瞧瞧。”她当时和她较劲,没想真的就喜欢上了这个穷小子,完全推翻了那同学的三天两后上的预言,一好就是五六年。班上同学都对她刮目相看。 没料现在人家有女孩了,自己倒比甩了。雨的心要碎了,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她就想向前面冲来的汽车撞过去,只一瞬间所有的烦恼就全部消失,她仿佛看见自己的血流了一地,母亲扶在她身上号啕大哭,父亲在一旁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死了倒好!” 她神情恍惚,如果现在有一艘飞船,她就飞向月球,那儿有桂花酒,她就喝呀喝,醉得一塌胡涂,快乐的笑,是的,酒喝醉的人大多会笑,脸上泛着红光,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 她一个人,相伴的只有自己的影子,突然看见凡向她走来,她迎上去,却见那人已经别转头,定睛时原来只是样子有些象罢了。 凡没有来得及披一件衣服,他忘记了自己在发高烧,他只担心雨,他的雨忘记了伞,她一定会淋出病来的,再说,自己怎么就偏偏和女孩在房间呢,雨一定伤心透了,我,我最近是不是有问题了,凡这样想着,疯了似的满大街找雨的影子,跑累了就停下来喘一会气。他去了雨的公司,也去了雨的家,都没有找到雨。 他是一直顺着她的,早惯坏了她的脾气。他爱着她,宠着她,那怕她有一点点不高兴他都觉得是自己的罪过。可是最近自己被急于要结婚的念头驱使着,装局长,子弹恫吓,还有今天,让她洗什么衣服,要不然说不定雨正和自己在一起亲热呢,凡的热血开始沸腾起来,雨,真的好想你。 凡眼前突然一亮,雨就在街道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人低着头孤单的走,凡一阵心疼,又一阵狂喜,向前跑去。 就在这时,雨听见了一声剌耳的刹车声,回头看时,正在奔跑的年轻身影慢慢的倒了下去,地上一片殷红…… 急救室门口,凡的母亲一直在哭,父亲在墙角抱着头泪水纵横,雨无声的流泪,那个女孩在轻声安慰痛心的母亲。时间一分一秒,所有的人在倍爱煎熬,而躺在急救室的凡现在没有一点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生命危在旦夕。他的脑部受伤严重,只希望开颅手术能成功。 雨把这一切归结成自己的错,后悔得要死,要不是自己在街上乱跑,凡也不至于。可是,凡也有不对呀,不过现在她一点不怪凡了,凡不顾一切的找她已经证明了一切,转而责怪面前的女孩,你这个第三者,她用眼睛怒视她,想把她瞪死了,而女孩全然不见,只管低头垂泪。 第二十一章 雪在飘 雨好几天都没有睡觉,也没有吃东西,他和她爱了五年,看到凡现在这个样子,她伤心欲绝,又无可奈何,她只能痴痴地等在抢救室门口,等着凡能睁开眼睛。她后悔得要命,要是知道凡会出事,她说什么也不往大街上跑,她宁愿和他争吵甚至打架,可是凡现在正挣扎在生死边缘,听不见她的千呼万唤,看不见她泪雨滂沱,他静静的躺在白色的屋子里,身上插满管子,脸上罩着氧气。凡做过开颅手术,医生禁止家属靠近,雨只能坐在外面。深秋时雨水不断,天早早的冷了,雨在外面的椅子上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睛,她想,尽管最近的日子和凡闹矛盾,可这与他俩的感情无关,她只想把凡从死神手中拉回来,只要凡好好的,她现在不听父亲的话了,也不和凡较劲了,她要和凡立即结婚,一生一世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正思量着,突然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是你害了我儿子,你这个害人精!”打她的不是别人,是凡的母亲。她得知了儿子是为了追雨才被车撞的,愤怒和伤心使她情绪失控。她大吼着,雨捂着脸,向外跑去。后面传来凡母亲的叫骂声。 一路上跌跌撞撞,但她没有难过,只感到了痛快的滋味,她是该打,不打她打谁?这一巴掌让她觉得欠凡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偿还,这样她的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她在雨中踌躇着,雨水流过她的脸,嘴里是咸咸的味道。恍惚听见有人叫她,回头并没有人,转头继续前行时,这个声音清晰起来,是凡,对是凡的声音,似乎还有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只有风吹落树叶的声音。一定是凡醒过来了,她向医院奔去。 抢救室的门大开着,里面涌了很多人,雪也在那儿。凡母亲呼天抢地,让人搀出来了。医生就要把白色的布单拉上去遮住凡的脸。“住手!”雨一把推开医生,“凡,你刚才醒来了,我知道。走,我们一同回家。”雨抚摸着凡的额头,大家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雨。雨从小包里取出梳子给凡仔细梳理头发,笑着,“懒虫,睡了几天了,晒太阳去,啊?”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凡去了另一个世界后,雨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腊月,雪就要做新娘了,李阳忙前忙后地准备着。敏早早就请了假回来参加雪的婚礼。这时候高原已经开了一家饭店,生意不错。 农历二十,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婚礼就定在今天举行。亲戚朋友络绎不绝,雪从喜车上被李阳抱了下来,穿着白色婚纱的雪美丽动人,喜悦中藏着淡淡地哀伤。李阳的父、母亲都在热情招呼亲戚朋友。 雪的父亲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目光跟随着女儿的身影。在雪母亲去世后,父亲从李阳家里接走了女儿,让她住在一所很大很豪华的房子里,那是专门送给女儿的。他亏欠女儿的太多,过去的时光已经无法追回,尤其是在他和后妻的孩子入狱以后,他开始重新思考人生。雪给他带来了从前没有过的快乐,女儿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幸福。雪有了车子,房子,还有了父亲的呵护。她从穷女孩一下子变成了富家小姐。 “夫妻对拜——”,伺仪扯着嗓子喊。 “等等——”,有人上前把雪和李阳分开。“凯,你,怎么是你。”雪又惊又喜的喊。“你是谁?有事下来说。”有人请凯离开。李阳又气又急,抱住雪的肩膀,“我说小子,你睁眼看看,现在是我和雪的婚礼。 “把他轰出去!”有几个人在呐喊。 “不用撵我,马上就走,我现在问一句话就走。” “雪儿,愿意跟我走吗?” “我。跟你走?为什么?”。 “有些事说不清楚,先跟我走!”说着就拉住雪往外走。 这时候李阳压住火气,“让雪决定吧。” 雪对李阳耳语了几句,雪跟着凯走到礼堂后面去了。 客人们都在焦急的等待,都在窃窃私语。不久有人低声宣布“婚礼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