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娇有福》 楔子 陈燕燕这两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半个月来,去帝都探亲的刘旭东一直没跟她联系,给他打电话关机,发微信没回。 刘旭东是陈燕燕的男朋友,也是她所在公司的少东家,总公司是世界五百强,在帝都。刘旭东两年前才从国外分公司调回来,担任这家公司的老总。 刘旭东不光多金,还博学多才,英俊潇洒,成熟稳重,极有绅士风度。最最关键的是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未婚。 他一来,就把公司里的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连成熟女陈燕燕都小心肝乱跳。 陈燕燕虽然已年过三十,但长相出众,身材高挑,气质优雅。事业上小有所成,有车有房,勉强算个白富美,还曾经拒绝了不少优秀男人的追求…… 在一群唧唧喳喳的小姑娘中,陈燕燕醒目又另类,刘旭东一下就注意到了她。同时,她又是这家公司的市场部经理,他们接触频繁,很快他便被她吸引,随即对她展开了追求。 陈燕燕拒绝了,她不自信,不敢高攀高高在上的他。刘旭东是高富帅中的钻石,是富二代,还有红色背景,不是她这种草根励志典范所能肖想的。何况,在她优雅自信好强的表皮中,有一颗脆弱又卑微的心。 她三岁时一家人去旅游,不仅包括她的父母,还包括她的爷爷奶奶、姥爷姥姥。乘坐的游轮却在大海中翻了,除了她,一家人都死了。她永远都记得爸爸一直用手把她托在冰冷的水面上,已经记不清有多久,天黑了又亮了,最后爸爸支持不住了,把她放在一个塑料盆子里。在她快被冻死时,终于撑到救援的人来。 她有一个姑姑,还有一个舅舅,但姑夫和舅妈都不愿意抚养她,最后她被送进孤儿院。开始几年,姑姑和舅舅还经常来孤儿院看她,可是后面就没来了。她上大学后去找他们,才知道他们早就相继去逝了。 她总觉得自己亲人缘浅。 她极度渴望有亲人,渴望被爱,被关怀,但她更怕拥有了,又再次失去。所以,她下意识地拒绝着所有亲近自己的人。 当然,这么大岁数不结婚也不排除她心高心傲。有肯定会对她好,不会变心的男人,她又看不上。她看上的,又怕自己驾驭不了。 刘旭东似乎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不会冒然行动,而是适实地出现在她身边,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如此循序渐进半年多,陈燕燕才敞开心扉接纳了他。 接着是频频约会,看电影,吃饭,逛街,购物,半年后便同居了。 想到这些,陈燕燕内心无比甜蜜。这个男人,不止会是她的丈夫,她的亲人,还会是她儿女的父亲。这一世,她又有家有亲人了。 之后,刘旭东要送她一套房子和一张七位数的储蓄卡。 她没要,她爱的是他的人,愿意为他付出。若接了那些东西,性质就变了。 刘旭东吻着她说,“燕燕,你是我的女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句话让陈燕燕感动不已。 他和她高调而热烈地爱着,但只有陈燕燕知道自己爱得多么卑微。 她报了形体气质培训班,甚至还学了弹古筝。她知道自己的气质不错,但她希望自己更美,更有文艺范儿。 她还知道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先留住男人的胃。又学了厨艺,做菜做点心都非常好。所以刘旭东除了必要的应酬,都是回家吃她做的饭。 刘旭东暗示他这次回帝都就跟父母商量他们结婚的事。走之前,他把她的身份证要过来,让人把房子和储蓄卡都过户到了她的名下…… 她正在愣神中,手机响了。一看,是刘旭东发的信息,他说他已经回来了。 陈燕燕心花怒放,赶紧把电脑关掉,她要早些回去给他做饭。她起身出了自己的小办公室,来到手下员工的大办公室。 她来到汤婷婷桌前说道,“我今天有事,早些走。” 汤婷婷既是她的手下,也是她的好朋友。她看陈燕燕面带喜色,已猜到七八分,小声笑道,“是大少回来了?” 陈燕燕笑嗔了一句,“贫嘴,不理你了。” 汤婷婷笑道,“你不理我我还是要把你巴结好,你不仅是我的上司,还是我的老板娘,我还等着你给我升职加薪呢。” 话刚说完,便看到她半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前方。 陈燕燕回头一看,竟然是刘旭东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办公室。他站在中间对大家说,“这是我的未婚妻徐紫微,我们前几天已经订婚了。这个周末,我请大家去旋转餐厅吃饭,在座的都去啊。” 办公室的人愣了三秒钟,三秒钟后便暴发出鼓掌声和恭贺声。 刘旭江笑着跟每个员工点头致意,也包括愣在那里的陈燕燕,然后搂着徐紫微去了另一间办公室,继而又传出鼓掌声和恭贺声。 陈燕燕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其他人都怜悯地看了她两眼,坐下来埋头工作。 汤婷婷问陈燕燕道,“陈姐,你,你没事吧?” 傻了的陈燕燕似乎才灵魂归位。她逼退眼中的泪水,强笑道,“没事,我先走了。” 她拎着包不急不缓地向外面走去。进了电梯,忽略掉别人眼中的同情,还礼貌地笑笑。 她即使输了,也要输得好看。 她来到地下车库,钻进汽车,把门关上,才爬在汽车方向盘上哭得天昏地暗。哭够了,才开着车出去。 她不想回到那个冷清的家。但又不知道下一刻该去哪里,迷迷糊糊地开着车。 她始终不明白,那个男人一个月前还对她信誓旦旦,会说服他的父母,会名正言顺地娶她,会给她名份。可是,今天却拥着别的女人,宣布他已经订婚。 原来,他一直是玩弄自己的,在他走之前送了那些东西,就是给她的补偿吧。可自己还傻傻地感动着,真是傻到家了…… 她不知道开了多久,好像到了一所小学的外面。那里拉起了警介线,许多小学生排着队走出来。她赶紧开车向左转去,却看到前面一辆大货车横冲直撞冲过来,好像还压倒了几个人,周围的行人都惊叫着四处逃蹿。她已经来不及躲让,与那辆车撞在一起…… 小汽车头部已经被大货车压在底下,她被挤压在安全气囊和车座之间,一个大轮子正悬在她头顶几厘米的地方。头上鲜血汩汩流了出来,还能感觉到血液的温度。 失去意识前,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只燕子,它着急地叫着,陈燕燕居然能听懂它的话。它在说,“别死呀,别死呀,跟了你这一世,我连天日还没见着呐……” ……………………………… 清泉开新文了,欢迎新老读者前来跳坑。这篇文依然延续清泉以前的风格,温暖,轻松,有萌娃,有萌宠,爱情、亲情、友情,样样不落。新书需要呵护民,呵呵,各种求。。。 第一章 英雄救美 陈燕燕觉得头部传来一阵阵疼痛,身体被人晃动着。 “娘亲,呜呜呜,娘醒醒啊,大宝不能没有娘……”一个糯糯的声音。 “姐姐,姐姐,你不能死啊……”一个大些男孩的声音。 陈燕燕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地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少年正拉着她边晃边哭。两小孩穿着古装,一个梳冲天炮,一个梳总角,小脸哭得脏兮兮的。 她蒙了。 小男孩看到她睁开眼睛,破涕为笑,显得牙更白,眼更亮,欣喜道,“娘醒了,太好了。” 然后,他起身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一个华服公子跪下,磕了个头说,“谢谢大爷救了我娘亲。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一家永远记着。”口齿清晰,声音清脆。 陈燕燕才注意到,她周围不仅有一些站着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坐在地上大声哎哟的人。五、六米远的地方,还有几个骑马的男人,无一例外都穿的古装。 难道自己是在拍电视连续剧? 而那几个骑马的男人中,其中一个骑白马的好像是主子,长得俊美无双,气宇轩昂。小男娃就是向他磕头。 这个男人比胡歌年青,比霍建华硬朗,比吴亦凡精致,比李易峰有气势。只是太冷,双眸似两块寒冰,扫到哪里哪里的温度就会骤降。 长得真好看,难道这个男人是才被某影视公司力捧的新人? 陈燕燕在小少年的帮助下,吃力地坐起身,呆呆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觉得嘴里溢满口水,想吞进去,可舌头发木,口水不听招呼,相反顺着嘴角流下来。她想抬手擦,胳膊僵硬,不灵活。还没等她的手抬起来,一旁的小少年赶紧用袖子帮她擦干净,像是做惯了这种事。 那个公子先看了看给他磕头的小男娃,又看了一眼陈燕燕。见她呆呆的眼神和银线一般的口水,皱了皱眉。若不是发现她是傻子,他会一马鞭把她抽个半死。 他最恨女人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收回目光,又扫向那几个鼻青脸肿的人。那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坐在地上惨叫着,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虽然衣衫华丽,但衣裳已经被扯破了,他被打得最重,叫声也最大。他一收到那两束寒光,就吓得浑身哆嗦。 华服公子用马鞭指了指这个人,冷声说道,“若是再敢随意欺压良民,就取了你的狗命。”又对自己的下人说,“拿着我的贴子去县尉府,对丁洪说我帮他教训了丁大少。若丁洪再不严加管束家人,以后我见一次,帮他管束一次。” 那几个人吓得使劲磕头,连声说,“大人饶命,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华服公子哼了一声,领着人骑马而去。 见华服公子走的没了踪影,那几个人才爬起来,相携着一瘸一拐地跑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说着,“老天有眼,终于有人把那个二世主收拾了。” “解气,丁大少仗着是县尉大人的儿子,欺男霸女,无恶不做。” “那位打人的公子是谁,连丁县尉都敢惹?” “不知道,肯定不是咱们三青县的。看那气势,不是府城的官就是省城的官,也有可能是京城的官。” 又有好心人对小男娃说,“快回去吧。你娘脑子不清楚,以后尽量少带她出门。今天是运气好,碰到了敢收拾丁大少的贵人。不然,你娘可有的苦头吃了。” 小男娃向周围的人作了个揖,说道,“小子知道了,谢谢各位伯伯叔叔大娘婶子的帮忙。” 看热闹的人也就渐渐散了。 小男娃走过来用小手拍拍陈燕燕的后背表示安慰,糯糯说道,“娘亲,小舅舅,没事了,咱们去找我姥吧。” 陈燕燕这一刻才真正清醒过来,现在绝对不是在拍戏! 上一刻她好像出了严重的车祸,她开的小汽车头部被大货车压在车下,除了脑袋卡在窄小的空间,四肢躯体应该变了形,或是被挤在了一堆。 而这一刻她四肢完好,场景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古代街道,房子是青砖黛瓦,飞檐翘角。道上行人不断,挑担的,背筐的,驾牛车赶驴子的,还有少量的马车。两边有茶楼、酒馆、当铺,空地上也有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极目处,整条街都是这样,而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场景,也没有摄像机。 经常看穿越小说的陈燕燕已经肯定,她中奖了,穿越了。只是脑海一片模糊,没有一点这一世的记忆。 从这个小男娃叫她“娘亲”来看,她这一世不仅成了已婚妇女,还当了母亲。但有人说她脑子不清楚,她又管不住自己的口水,原主八成真的是个傻子。 刚才应该是“英雄救美”,她是苦情女主。只不过,剧情并没有按照某些剧本那样发展下去,英雄美人一见钟情。而是,她是傻子是泥,英雄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是云。既使相遇,也是一刹那,以后再见无期。 她想说话,可嗓子发紧,舌头不利索,“呜呜”两声,又感觉口水流了出来。 小男娃用自己的小瘦瓜子帮她擦擦嘴角,然后又在自己衣裳上抹了抹。说道,“娘亲不怕,坏人被打跑了。” 大点的小少年也说道,“刚才几位大爷打了那几个坏人,救了姐姐呢。” 两个小男孩想把她拉起来,陈燕燕也想站起来,可三个人用了吃奶的劲都没能让她站起来。 这时,冲来了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人。她扑到陈燕燕的身边,抱着她急道,“阿福,咋娘一个错眼,你们三个就不见了?” 小男娃不好意思地说,“姥姥,我和小舅舅跟着我娘走啊走啊,咋就走到这里来了。还遇到几个恶人,还好有几位好心的大爷救了我们。” 中年妇人更害怕了,又问陈燕燕道,“阿福,告诉娘,你没事吧?” 陈燕燕,不,现在应该叫陈阿福了,她费劲地抬起胳膊摸摸头,说道,“头——痛。”声音像破锣。 原主不只脑袋不清楚,动作、说话都不利索,连转眼珠都有些费劲。 王氏摸了一下陈阿福的后脑勺,有个指头大的小包。见没流血,只有个小包,便也放了心。说道,“阿福乖啊,回家娘帮你揉揉就好了。”语气像是哄孩子。然后,把陈阿福扶起来。 …………………………………… 新书宝宝需要呵护,求亲们支持! 第二章 家人 王氏扶着陈阿福的右胳膊,“儿子”牵着她的左手,“弟弟”拉着王氏的另一只手,几人向前走去。陈阿福走路不利索,所以走得很慢,不时被后面的行人超过。 陈阿福注意到,弟弟原来是个小瘸子,走路一颠一跛的。 再看看王氏穿的衣裳也有许多补丁,自己衣裳的补丁少些,但也有几块。两个小男孩的衣裳不只有补丁,还小,像是捆在身上。 陈阿福暗道,这个新家的日子不好过。 听这几人的对话,陈阿福知道了儿子叫陈大宝,弟弟叫陈阿禄,还有一个爹。他们来县城就是卖王氏绣的绣品,以及给患肺病的爹抓药,和给患痴病的陈阿福看病及抓药。因为一个和尚说过陈阿福的痴病会被治好,家人就从来没放弃过给她治病,节衣缩食定期来县城给她看病吃药。 街道两旁不时传来香味,卖小食的人边煮边吆喝。有卖面的、卖馄饨的、卖包子馒头的、卖烧饼的…… 特别是在路过一个面馆时,香味特别浓郁。陈阿福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口水又管不住地流了下来。 王氏停下脚步,看看女儿嘴角的口水说道,“今天给你和你爹抓了药,又给你爹买了点精细吃食,一条猪肝,就把钱用得差不得了……”迟疑了一下,又说,“要不,就吃碗素面吧。只不过,这家面馆贵,素面都要十文钱一碗。城边有家面摊,便宜,七文钱就能买一碗。” 陈阿福红了脸,看看日头中天偏西,现在应该过了正午。 几人又走了两刻多钟,远远看到高高的城门。他们拐进了一个巷子,里面多是坐在地下卖东西的村人,村人们边卖东西,边啃着自家带的饼子。 他们来到一处面摊前停下。这个摊子只有夫妻两人,丈夫煮面舀臊子,妻子端碗收碗洗碗抹桌子。生意尚可,四张小桌子,坐了六七个人。 王氏道,“大妹子,煮一碗素面。” 老板娘问道,“大嫂,你们四个人,只要一碗?” 王氏笑笑,“诶”了一声。 几人在一张桌前坐下,四个人正好把小桌子占满。王氏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四块玉米饼子。她给了陈大宝和陈阿禄一人一块,自己也拿了一块,把剩下的一块包好,放进背篓里。对陈阿福说道,“阿福等等,面条一会儿就好。” 陈阿福才弄明白,原来那碗面条只给她一个人吃,其他人都吃家里带的玉米饼。看看两个一脸满足啃着玉米饼的小正太,不觉红了老脸。 老板娘给他们端来三碗煮面水,说道,“饼子干,喝点水。” 陈大宝甜甜地说道,“谢谢婶子。” 老板娘笑笑,捏了捏他的小脏脸。 他们三人啃着饼子,陈阿福才仔细地观察了这一世的几个亲人。 王氏大概三十多近四十的年纪,长相清秀,虽然衣裳补丁多,但干净整洁,人也利索。不像这里的农妇,有种说不出的韵味。特别是那双手,细腻白晰,不像是干粗活的。 陈大宝和陈阿禄虽然小脸脏兮兮的,依然掩饰不住清俊的长相。 特别是陈大宝,五官精致,眉目如画,那双幽深的眼眸,像星辰一样明亮。有这种眸子的人,必定是极其睿智聪慧的。这个孩子的长相,太突出了。 陈阿禄长得也好看,只不过没有陈大宝亮眼,腿还瘸了,真可惜。 有陈大宝这样漂亮的儿子,母亲也不会丑了,看来自己也应该是个美人了。刚想到这里,陈阿福一个哆嗦,陈大宝,他跟母亲姓陈,原主又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子。不会是原主被人强了,然后生的儿子吧…… 一紧张,口水又顺着嘴角流下来。 陈大宝以为娘亲馋了,跳下凳子来到陈阿福身边,掂着脚尖用袖子给她把口水擦去,又掰了块玉米饼塞进她的嘴里。糯糯说道,“娘先吃一点饼子,面条马上就好。” 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懂事,让陈阿福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感动不已。 既来之,则安之。上一世她没有一个亲人,而这一世不仅有亲人,还对她这么好。情况再怎么糟糕,也比某些穿越文里女主一穿过去,就面临被卖或是饿死强多了。 这么一想,又释然了。 面条端了上来,一个大土碗里装了满满一碗,份量够足,上面还撒了几颗碎葱花。面香味和葱花的香味扑面而来,陈阿福的口水又忍不住地流下来,还有几声吞口水的声音,是大宝和阿贵的。他们很为自己的馋相不好意思,都涨红了脸,眼睛看向别处。 陈阿福笑笑,吃力地把碗推到王氏碗边,用筷子给王氏夹面条。 王氏有些愣了,问道,“阿福,你,你干啥?” 陈阿福费劲地吐出两个字,“娘,吃。” 唉,脑子不清楚,身子不灵活,四肢不协调,嘴巴舌头不好用,这具身子的反应有些像前世的脑瘫儿。以后要勤加锻炼,尽快康复身体的各项机能。 然后,又把碗推到陈阿禄和陈大宝碗边,分别给他们夹了面条。尽管动作很慢,但都夹到了。 王氏、陈阿禄和陈大宝又吃惊又高兴,愣愣地看着她。陈大宝都快激动哭了,瘪着小嘴说,“我娘亲多聪明啊,我娘亲不傻的。” 陈阿禄也高兴地点头说道,“嗯,姐姐的病好了,姐姐不傻了。” 王氏已经流了泪,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阿福的痴病果真好多了。” 陈阿福又吃力地说,“娘,阿禄,大宝,你们——吃——面。” “诶,我们吃。”三个人幸福地边吃面边看着陈阿福。 陈阿福也开始吃面,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穿越过来后,只有吃饭的动作最熟练,手和嘴配合得比较好,至少没把面条塞进鼻子里。 陈大宝得意地说道,“娘亲好聪明啊,都没把面条送到鼻子里。” 陈阿福手一顿,原主真的把饭塞进过鼻子? 王氏又笑着把剩下的那块饼递给陈阿福,“面条给了我们这么多,你再把这块饼吃了。” ………………………… 这篇文会慢热,渐入佳境。而不会像《农女锦绣》那篇文,亮点设在最前面,小爹爹一走,许多亲就着急想看小爹爹回来后的生活,错过许多精彩。。。。。。不过,这篇文真的会很精彩,亲们以后就知道了。 第三章 养子 吃完饭,陈阿福感觉面汤顺着下巴往下流,胳膊还没抬起来,陈大宝就过来从她怀中掏出帕子,帮她把嘴擦干净。 陈阿福笑道,“儿子真——能干。” 陈大宝眉开眼笑,说道,“娘亲,你好聪明哟,都知道夸奖儿子了。” 旁边一个老妇惊诧道,“老天,这个小娘子好像只有十四五岁吧,梳的还是双丫髻呢,就有儿子了,还是个这么大的儿子?” 王氏忙解释道,“我闺女情况特殊,这是她的养子。” 原来大宝是自己的养子,原来自己还这么小。 陈大宝不喜欢听这话,红着眼圈扑进陈阿福的怀里说,“娘是大宝的亲娘,大宝是娘的亲儿子。” 陈阿福感觉陈大宝的小身子都有些发抖,便用力抱了抱他。 陈阿禄赶紧安慰陈大宝道,“我们都当大宝是姐姐的亲儿子,我的亲外甥,我爹娘的亲外孙。” 陈大宝又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王氏。 王氏也知道刚才帮女儿开脱而伤了大宝的心,忙说道,“是姥姥说错话了,大宝是你娘的亲儿子,姥的亲外孙。” 几人来到城门外,找到村里的牛车,车上已经坐了六个人。王氏把陈阿福扶上车,陈阿禄费力地把陈大宝抱上车,然后他们两人才坐上去,分别坐在陈阿福的两旁。大宝又爬到陈阿福的双腿上,倚在她的怀里。 陈阿福的幸福之感又油然而生,这几位亲人真不错,并没有因为自己痴傻而嫌弃她。 等了一刻多钟,车上又挤上来了两个人,车夫才赶着牛车走了。 王氏和陈阿禄都是内向的性子,除了刚上车时跟人打打招呼,几乎不说话。陈大宝却是个小话篓子,这个大娘那个大爷,这个姐姐那个大伯,小嘴甜蜜蜜。车上的人也都喜欢他,两个年老的妇人不时伸过手来捏捏他漂亮的小脏脸。 小家伙十分得意地介绍说娘亲的病好了,还知道给他夹面吃,夸他能干。但车上的人看看陈阿福依然呆滞的眼神,尽管有陈阿禄帮着附和,人家还是明显不信。这让小屁孩很受伤,后来情绪也低落下来,闭上了嘴。 也不是陈阿福不配合他,实在是她的身体协调能力还不好。原主最大的可能是脑瘫儿,从小躯体就没有利索过,也缺乏锻炼,所以才造成现在这种全身僵硬不灵活的状况。 她又使出吃奶的劲捏了捏大宝,用下巴磕了磕他的头顶。 陈大宝似乎感觉到娘亲在安慰他,抬起头翻着眼皮望了望陈阿福,低低叫了声“娘亲”。 现在正是阳春三月,一路草长莺飞,鸟语花香,麦田里一片碧绿,许多农人都在田里忙碌着。空气清新,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大好春光令人心旷神怡。 陈阿福欣赏着美丽的田园风光,抱着骨瘦如柴的小身子,心里软软的,柔柔的。暗暗发誓,为了亲人,她也要想办法把日子过好。不嫁人最好,守着家人和养子,当个名富其实的地主婆。若一定要嫁人,必须远离高富帅,找个门当户对的子弟。别再像前世一样,被高富帅耍了,不止丢了人,还丢了命。 同时,还注意听着车上人的聊天,尽可能多了解一些这里的情况。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陈大宝指着前方的一片村落说,“娘亲,咱们快到家了。” 极目远望,麦田尽头,一片村落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 近乡情怯,陈阿福竟然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 牛车刚到村口,他们四人就下车了,他们家就在村东北口。他们往北走了一百多米,便看到一个破旧的小院。篱笆院墙,越过篱笆,院子里一览无余。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土墙茅草房,还有一颗枣树。 望望其它院子,他们家应该是特困户之一。 此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人正坐在房檐下编草席,这个男人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爹了。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老爹得了富贵病肺病,不能累着,要吃好的,还经常吃药。 几人进了院子,陈大宝敞开嗓门宣布好消息,“姥爷,我娘病好了。” 陈名知道大宝虽然年龄小,却也不是胡乱说嘴的人。但这个消息太令他震惊了,所以不太相信地看着王氏和陈阿禄。 王氏笑道,“的确是好多了,知道叫娘和弟弟、大宝。不过,行动还是不利索,再多吃几副药看看。” 回了家,腼腆的阿禄也活泼了几分,拉着陈名的衣襟说,“姐姐还知道谦让,给我和娘、大宝夹面吃。” 陈名欣喜地看了两眼陈阿福,笑道,“这就好,总有希望了。” 王氏笑道,“当年的那个和尚真是高僧,他说阿福是有福的,痴病定能治好,果真应验了。” 陈阿福见这个男人虽然瘦弱,但慈眉善目,长相清秀,还干净,也不像真正的庄稼汉,对他很有好感。便冲他笑笑,张开嘴,发出一个单音,“爹。” 陈名更高兴了,赶紧答应,“诶,好孩子。” 几人高兴地进了屋。 一进屋便是厨房,两个灶台,不仅烧饭,冬天还能烧炕,墙裙和房顶都被烟熏黑了。还有案板,柜子,两口大缸。虽然破旧,但胜在干净。 王氏放下背篓,拿了一个盆子在缸里舀了半盆水,给陈阿福洗了脸和手。接着陈阿禄和大宝自己也洗了,最后王氏才自己洗了。 他们进了西屋,临窗一个大炕,炕尾一排旧炕柜,地下两口重着的旧箱子,还有一个破桌子,两把椅子,两个凳子。 陈名和王氏坐上炕,陈阿福和陈阿禄、大宝坐在炕沿上。 王氏从背篓里拿出几包药和几个油纸包,一条猪肝,说道,“这次的绣品共卖了三百一十文,给你抓药花了一百二十文,福儿的药八十文,还买了点银耳、百合、冰糖,一条猪肝,又吃了一碗面,只剩了一文钱。”报完帐,她心疼的脸都红了,啧啧两声说,“钱真不经花,忙活了半个多月,都没了。” ………………………… 新书宝宝需要呵护,求各种支持。 第四章 前生今世 陈名歉意地说道,“都是我的病拖累了你和这个家。否则,凭着你一手好绣艺,家里的日子应该好过得紧。” 王氏嗔道,“看当家的说的,若是没有你,咱们这个家就跨了。正因为有了你,咱们才能好好过下去。特别是阿福,她最该孝顺的就是你……” 陈大宝忙说,“不仅我娘要孝顺姥爷,我也要孝顺姥爷。” 几人闲话一阵,王氏绣花,陈大宝便牵着陈阿福去了西屋歇息。陈名、王氏领着阿禄住西屋,陈阿福和陈大宝住东屋。 东屋靠窗也是一个大炕,炕尾两个炕橱,地上一个破桌子,两个凳子。 陈大宝脱了鞋子爬上炕,从炕橱里拿出一个褥子铺在炕上,褥子上一个圈套一个圈,应该是他的杰作,也不排除有原主的功劳。也没铺平,皱皱巴巴,还是斜的。 他站在炕上说道,“娘过来,大宝帮你脱衣裳。” 陈阿福老脸又一红,说道,“娘——自己来。”说是这么说,还是走到他身旁。 她身上穿的蓝色小袄是斜开,不是系带,而是盘扣。盘扣很小,又紧,不容易解开。陈阿福抬起胳膊费了半天劲,才解开两颗,其它都是大宝解开的。 系裙子的带子是活扣,好解。她一拉就开了,裙子一下子滑落在地上。她坐上炕,大宝又下来帮她把裙子捡起来。 “娘躺上炕歇歇,家里没柴伙了,我和小舅舅去捡点。”陈大宝边说,边帮陈阿福盖上被子。走的时候,还把脏衣裳拿出去,把门关好。 这是怎样的生活窘境才能把这么小的孩子逼成这样!陈阿福心酸不已。 周围一下子静下来,只有远处的狗吠声和偶尔传来孩童们的笑闹声。 陈阿福闭上眼睛,整理了一番穿越前和穿越后的事情。 前世,她名下有一套二居室,一辆车,十几万的存款……不对,还有刘旭东送的一套三居室,一百万的存款。这些加起来至少有几百万人民币,不知道是归政府所有还是归从来没跟她联系过的表弟表妹们。若是立下遗嘱就好了,把这些钱都捐给孤儿院。 只是,这些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今生,她穿越到一个痴女身上,今年十五岁,有父有母有弟弟有儿子。从她了解的情况看,她们家住的村叫响锣村,离三青县城十几里地,交通便利。看到路上大片长势良好的农田,这里算得上鱼米之乡,比较富余。 家里虽然有三亩旱地,但父亲身体不好,母亲要做绣活挣钱,弟弟才十岁,大宝才四岁,田地就佃给大伯陈业种,每年给他家交六成租子。 母亲王氏的绣活非常好,没日没夜的绣,一个月能挣六、七百文大钱,比有些人家全家人的收入都高。所以才能养活一家人,还有钱给重病的陈名和痴傻的陈阿福治病抓药。 但王氏的眼睛不太好,近视,还怕光。这应该是用眼过渡所致,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就会瞎。 陈名身子骨好些时,能编些草筐草帽草鞋,也挣不了几文钱。家里还有五只母鸡,下的蛋主要给陈名和陈阿福补身子,有时两个孩子也能吃一个。 有个亲奶,跟着大伯住。大伯家有三个孩子,大儿子陈阿贵二十二岁,娶妻高氏。二闺女叫陈阿兰,十五岁,好像今年底就嫁人。三闺女叫陈阿菊,十二岁。陈阿贵又有一儿一女,儿子陈大虎五岁,女儿陈大丫三岁。 还有个三叔陈实,在府城做小生意,一家人都在府城,每年过年时才会回来住半个多月。 到目前为止,陈阿福就掌握了这么多信息。 对了,还有那只燕子,就是前世死前在她脑海出现的燕子,还跟她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奇怪,前世她做梦偶尔也会梦到它。只不过,梦中听不懂它说的鸟语,只看到它时而飞来飞去,时而唧唧喳喳地乱叫,非常暴躁。燕子的叫声应该是非常温柔的呢喃声,而这只燕子却愣是叫出了麻雀语。 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又梦到了那只燕子。蓝黑色的羽毛,还发着莹光,胸部和腹部的毛是金色的,尖尖的嘴巴也是金色的。它正用比绿豆粒大不了多少的小眼珠子甩着眼刀子,小嘴一张一合地骂道,“我喳!笨,笨死了,还短命。白跟了你一世,连天日都没见过,也没捞到哪怕一小块金子,天天住旧屋。还害得我没看到传说中的迪拜明珠,没看到悉尼歌剧院,还有鸟巢,真是气死我了。我喳喳喳喳喳……” 忽略掉不友好的内容,音质像奶娃娃,糯糯的,好听极了。 只是那绿莹莹的眼珠子太可怕了,满含恨意,目光就像一把把寒光四射的绿色激光刀,在陈阿福眼前乱飞。 陈阿福一下子被吓醒了。睁开眼睛,还有片刻的恍忽。望望破烂的房子,闻闻有尿臭味的被褥,她已经穿越了。 正要再想想那只奇怪的小燕子,却听到厨房里传来切菜声和王氏同陈名隐约的说话声。 王氏说,“……原来,想着阿福痴痴呆呆的,行动又不利索,嫁出去遭罪。便想让她一辈子不嫁人,由娘家养活。虽说阿禄好,却又怕他将来娶的媳妇不好,给阿福气受……正好我在林子里捡了大宝,就想着让阿福认大宝当儿子,将来再给她立个女户,带着儿子一起过。等我们死了,阿福不至于受苦,有人供养她,孝顺她,死后还能享受后人的祭拜。可现在,阿福的病居然好些了,若好彻底了,那还是嫁人的好。拖了个大宝,她怎么找得到好人家呢?” 陈名考虑了一下,说道,“若是那样,咱们就认大宝当儿子,这样大宝就不是阿福的拖累了,以后或许还会是阿福和阿禄的帮衬。那孩子聪明,长大肯定会有出息。” 王氏一想也对,笑道,“还是当家的有办法,这样再好不过。大宝虽然是捡来的,但咱们养了他四年,也有感情了,我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外孙子。那孩子不止聪慧,还懂事,把阿福当成亲娘一样孝顺。” ………………………… 新书求呵护,求点击、收藏、推荐、评论,谢谢。 第五章 傻美人 陈名“嗯”了一声,又说,“只不过,那孩子心眼子多,心思又重,生怕咱们听大嫂和……的话,不要他。”他没好意思说他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刚才的话先不要透出去,不然他又该多心了。还有,告诉那两个孩子,暂时别把阿福痴病有所好转的话说出去。若阿福的病真的好彻底了还好说,若没好,反倒横生枝节。” “诶。”王氏答应道。 陈阿福感动不已,这世的爹和娘真好。不说古代,就是现代,有些父母对残疾孩子也不会这么好。更有那狠心的父母,还会狠心地丢掉,或是溺死。而他们,不仅一心一意为女儿谋划,还一直花钱为女儿治病。 还有,这个世界对女子好像并不太苛刻,不嫁的女人还能立女户。 陈阿福费力地翻了个身,想着该起来做做康复训练,尽快把身子调理好,好回报这家人对原主的关爱。而且,她即使病好了,也想让小宝继续当自己的儿子。那孩子,太可人疼了。她前世已经年过三十,虽然没结婚没当母亲,但母爱早已泛滥,见着可爱的孩子就爱不够。 不过,想让小宝继续当她的儿子,就必须要有话语权,把那个讨嫌的大伯娘压制住。 陈阿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坐起来,又蹭到炕橱前,打开柜门,里面放了几套她的衣裳和小宝的衣裳,还有几张帕子。 她拿出一套杏色小袄和蓝色裙子,小袄和裙子都是夹层,外面是细布里面是粗布。虽然退色了,还缝了补丁,但明显比另外几人的衣裳好多了。 把袄子和裙子穿上,至少用了两刻钟。想着这具身子兜不住口水,拿了一条帕子塞进怀里。又觉得这具身子从怀里取帕子也不太容易,便把帕子挂在盘扣上。虽然幼稚,但总比让别人帮她擦口水强。 下了炕,费劲地穿上鞋子。看到桌子上有个巴掌大的铜镜,她拿起铜镜照了照,竟是吓一跳。小脸长得真漂亮,小小的瓜子脸,雪白的肌肤,大大的杏眼,小而挺的鼻子,红润润的小嘴。天呐,比她前世还好看得多,她心中一阵狂喜。 只是,目光呆滞,一看就是傻美人。还有就是头发乱蓬蓬的,像鸡窝。她现在的情况,梳头,还是梳古代的头,这个高难度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 她放下镜子,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阿福,加油,快点把身体锻炼好。 她在屋里走了几圈,扭扭脖子,扭扭屁股,作作伸展运动。觉得出了点微汗,便开门走出东屋。 王氏在煮饭,陈名在帮着烧火。看到陈阿福一身整齐地走出来,都吃惊不已。 “阿福自己穿的衣裳?”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陈阿福点点头,磕巴道,“是,是——我自己穿的。以后,我都自己——穿衣。”这破锣一样的声音同美人长相实在不相符。 王氏高兴地放下手中的刀,又双手合什念起了佛。 陈名捏着稀疏的胡子,不住笑道,“好,好,好闺女,越来越能干了。” 陈阿福笑笑,目光转到菜板上已经切了一半的猪肝上,爆炒猪肝、麻辣肝都不错,能把那股腥味压住。不知不觉,口水又兜不住地流下来。 王氏见了,在抹布上擦擦手,掏出帕子想帮女儿擦嘴。还没等她走过去,看到女儿已经抬手拿着帕子把口水擦干净了。 王氏欣慰地说,“阿福真聪明,知道把帕子挂在纽扣上方便取用。” 陈阿福红了老脸,抬脚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王氏过来说道,“阿福是要出去吗?”见陈阿福点头,又说,“那就在外面站一下下,阿福长得俊,别被坏人瞧了去……”顿了一下,又说道,“门槛有些高,娘扶你。” 陈阿福摇摇头说,“自己来。”然后,把着门柱抬起腿迈过门槛,又小心翼翼地走下两层石台阶站定。 此时已是黄昏,家家房顶都冒出炊烟。夕阳西下,彩霞染红了半边天际,也把西边隐隐的连绵山峰染成玫红。 陈阿福指着那些山峰说,“那里……” 屋里的陈名说道,“那里是红林山,距咱们这里二十来里路。山上风景如画,还有座灵隐寺。等你病好了,让你娘带着你、大宝、阿禄去山上玩。” 王氏又说道,“那个说阿福有福的和尚就是灵隐寺的。等阿福病好了,咱们就去寺里拜菩萨,谢谢菩萨保佑,谢谢高僧算的命灵验了。” 正说着,大宝和阿禄赶着几只鸡进了院门,阿禄背了一小捆柴伙,大宝拎了个装野菜的小蓝子。 两人先喊了人,阿禄就把鸡赶到后院鸡圈里,又自觉地把野菜剁了拌上糠喂鸡。 大宝则是跑进厨房,先在灶下摸了一把,又跑出来让陈阿福弯腰,伸手在她脸上抹了几把。 “干——啥?”陈阿福惊道。 小正太无奈地说,“娘不记得了?娘出去或是在院子里走动,都要把脸抹花的。”又叹着气摇头说,“唉,怎么办呢?实在是娘亲长得太俊俏了。” 也是,这具身子的确是个少见的美人。在乡下,这样的人材,又是个傻子,那些坏男人肯定会起坏心思。 不过,这孩子的心眼也太多了吧。 把陈阿福的脸抹花了,陈大宝又去把陈名拉起来,自己坐在灶前烧火。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个孩子教得都不错。 晚饭是在西屋炕桌上吃的。糙米红薯饭,一盆猪肝白菜汤,白菜多猪肝少,一碟咸萝卜。 看到那一盆黑乎乎的汤和白菜叶,陈阿福心里直哀嚎,她的胃前世已经跟着陈旭东一起变刁了。说道,“娘,可以炒——爆炒猪肝啊,放点——咸菜,蒜苗,最好再放点——辣椒,那样——才好吃。实在要做汤——也行,要少放菜,多放姜。” 嘴馋,也能激发人的潜力。舌头不利索的她竟然说了这么长的句子,还没流口水。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几人看着她愣了几秒钟。 陈大宝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说,“我的娘亲真能干,比大宝还能干,能说这么长的话。”说到后面,居然带了点哭声,看陈阿福的小眼神带着崇拜。 陈阿禄又说,“姐姐,你说了这么多话,都没流口水。” 真是个实诚孩子。 王氏又放下筷子直念佛,王名也咧着嘴嘿嘿直乐。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虽然猪肝卖相不好,但吃起来不错,或许是生态猪的关系。王氏给陈名夹得最多,其次是陈阿福,再次是两个小的,她吃的最少。 ……………………………… 新书期,求亲的各种支持,谢谢! 第六章 卑微 饭后,王氏洗了碗。就坐上炕把小油灯挑亮,又开始做绣活。阿禄带着大宝舀了些水在锅里,再把炉子里的火压小。 之后,阿禄和大宝也坐上炕,拿出一本旧书放在油灯下认字,陈名教着他们。只有无所事事的陈阿福离油灯最远,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几人在工作和学习。 本来陈阿福想去院子里面活动活动筋骨,可王氏和陈大宝都不愿意,怕她摔着。 他们念的书是《千字文》,很明显陈阿禄没有陈大宝念得顺。有些大宝似乎已经会背了,但为了等阿禄,他还是很有耐心地跟着阿禄一起反复背。也不是陈阿禄笨,而是陈大宝太聪明。他才刚刚四岁,真是个小天才。 怪不得陈名不像个地道的庄稼汉,原来还识字。 看到王氏微眯的眼睛,陈阿福想着要赶紧把身体锻炼好,把她从晚上做绣活中解脱出来。再继续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就会成瞎子。 王氏绣活做得很好,但她接的都是些精巧的手帕、荷包等小件,最大的不过是团扇扇面。或许,这种物件绣得快,来钱快吧。 还有阿源的瘸腿,若是后天摔的,要想办法花钱找好大夫治治。 陈阿福神游之际,窗外的燕子又闹了起来。房檐下有一个燕子窝,里面有两只燕子。她又想到梦中的那只燕子,联想到空间文,她突然有了丝窃喜,她不会是带着空间来种田的吧?灵物小燕子在空间里出不来,可不就暴躁埋怨她吗。 只有等到这具身子恢复后才好找答案。 想到空间和灵物,陈阿福的精神为之一振,得赶快把身子锻炼好,去寻求未知的答案。 她站起身走到炕桌旁,挨着陈大宝坐着,也跟着陈大宝和陈阿禄大声念起来。这样,不止为以后自己会认字找到了出处,也锻炼了喉部肌肉和口腔、舌头。只不过,她破锣一样的声音夹杂在两个清脆悦耳的小男生声音中,显得异常突兀。 全家人不仅没嫌弃她,又是欣喜异常。 大概亥时,除了要赶工的王氏,其他人都要歇息了。 陈阿福厚着脸皮让两个孩子给她倒好洗脸水和洗脚水,自己洗了脸和脚,自己脱的衣裳。还把陈大宝感动得一塌糊涂,直夸奖她,“娘亲好能干哦,都不用大宝和小舅舅帮忙了。” 不过,脚还是小正太帮着擦的。因为她一抬脚,身子就不听话地倒在了炕上,还差点把大宝踢个跟头。 大宝把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出去洗完脸和脚,才上炕钻进被窝。陈阿福就势把他搂进怀里,像前世搂着抱枕。只不过,这个小抱枕太瘦,一点都不柔软,还有些硌人。 大宝的小细胳膊也把陈阿福抱着,说道,“娘亲,儿子不是耍把戏的,儿子要一直做娘的儿子,儿子会好好孝顺娘亲,还会给娘亲养老。” 饭桌上,陈名和王氏嘱咐他们暂时不要把陈阿福病情好转的事情说出去。虽然没说原因,但敏感的小家伙还是多心了。他希望娘亲病好,但他又怕娘亲的病好了,太姥和大姥姥、阿菊姑姑会把他赶走,不让他当娘亲的儿子。她们,还有村里的一些人,都说他是陈家捡来的给傻子养老的野孩子。 陈阿福安慰他道,“嗯,大宝是——娘的儿子,谁也——不能改变。”虽然语速慢,还算掷地有声。 小家伙听了,感动地把小脑袋埋进了陈阿福的怀里。 陈阿福又问,“姥爷——还认识字?” 陈大宝说道,“是呢。太姥常念叨,姥爷早年的时候中了童生,若不是得了肺病,肯定要当举人老爷……”又得意地说,“娘,其实《千字文》我会背一半了,《三字经》和《百家姓》已经全部会背了,只是里面的字认不全,也不会写字。” “儿子——能干,非常棒。”陈阿福夸道。孩子就是要夸,何况这个孩子本就聪慧得人神共愤。又道,“以后——娘的病好了,就买——笔墨纸砚,让大宝——上学。” 陈大宝高兴得把小脑袋从她怀里钻出来,睁大眼睛看着她,问,“真的吗?”那透过窗棂的月光落入他眼底,显得眼睛更加明亮璀璨。 他对这个傻娘亲是全然信任。 “嗯。”陈阿福答应道。 大宝抿嘴乐了一阵,又说,“若娘亲挣钱了,还是先把小舅舅的腿治好。太姥一直说,就是因为养着咱们两个吃闲饭的,才没有多余的钱给小舅舅看病……” 话音越来越低,很快传来鼾声。 陈阿福还想问问阿源的腿是怎么瘸的,他已经睡着了。阿福很晚才睡着,她闭着眼睛想心事,还作着口腔运动,张嘴,闭嘴,伸舌头…… 一夜好梦,第二天,陈阿福被一阵鸡鸣鸟叫声吵醒。天光微亮,晨曦透过小窗射进来。 陈阿福侧过身,大宝还没醒。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白晰的皮肤,浓眉斜飞,闭着的眼线长长的微微向上挑起,眼睫毛又卷又长的,直而挺的小鼻子,薄唇棱角分明,小下巴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小沟。这个下巴在现代被为美人沟下巴。 真是一千年才出一个的小美男子。她前世看了许多电影电视,还没看过这么漂亮的童星。从现代到古代,这么算下来,可不就是一千年嘛。 美中不足就是太瘦了。 他时不时地嘟一嘟嘴,还能呢喃出声。这时候的他才像个真正的小孩子,白天的他太成熟了,成熟得让人心痛。 还好这男娃白天穿的破衣烂衫,小脸也脏,才没有那么突出。 大宝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头皱了起来,又嘟囔了一句,“娘,娘,别不要我……” 陈阿福微微叹了一口气。想想也是,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还是给一个傻子当儿子。就是这么卑微的身份,还怕弄丢了,怕被扫地出门,从此无家可归。所以,他要讨好每一个人,特别是这个傻娘亲,他要在这个家里有一席之地……尽管有陈名和王氏的呵护,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活得小心冀冀。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的红包,让亲破费了,感谢! 第七章 被调戏 陈阿福一阵心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陈大宝被摸醒了,他睁开眼睛,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娘亲醒了。”然后,又伸出小瘦爪子,帮陈阿福擦去嘴角的口水。 刚才看的太投入,连流口水都没注意,陈阿福又后知后觉地伸手擦了擦嘴角。 陈阿福说道,“大宝,以后,擦口水——这些事,就让娘——自己做吧。” 大宝先还咧着小嘴说“好”,可后一下就瘪起了嘴,眼里也涌上一层水雾,问道,“是娘的病要好了,就不要大宝了吗?” 果真是个心思重的孩子。 这孩子啥啥都好,就是有些过于小心冀冀。以后,得把他的自信心培养起来才行。 陈阿福赶紧说,“不,大宝永远——是娘的儿子。可娘亲的病好了,这些事就该娘——自己做了。不然,人家还会说娘是傻子。大宝想要个傻子——当娘吗?”一紧张,说话都利索不少。 大宝想想也对,又咧嘴笑起来,说道,“不管娘傻不傻,大宝都要娘。” 陈阿福心里柔柔的,凑上去亲了他的小俊脸一口。 大宝先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谁亲过他呢。他又是害羞又是高兴,红着脸,笑得眉眼弯弯。 陈阿福见了,又亲了他一口。说,“儿子喜欢,娘以后每天都亲亲……在你七岁以前。”古人七岁以后,男女就有大防了。 大宝也鼓足勇气凑过来亲了陈阿福一口,糯糯说道,“儿子喜欢跟娘亲亲。”说完又斜躺在枕头上看娘亲,脸更红了。红红的耳朵在渐亮的晨光中,像粉红色的小元宝。 陈阿福看了爱不够,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只是这次她没把握好力度,脑袋“砸”在了他的脸上,听到他闷哼一声。 “哦,对不起。”陈阿福抬起头,揉着发酸的鼻子。 母子两个又腻了一阵,听见厨房有动静,是王氏出来做饭了。 他们家因为不需要下地干活,王氏的活计又做得晚,所以不像其他农家那样天没大亮就起床。 陈阿福自己穿上衣裙,没用小正太帮忙。穿好后,见小正太拿着梳子站在桌前。 陈阿福吃惊道,“不会,儿子还能帮娘梳头吧?”太吃惊了,说话没停顿,也没流口水。 陈大宝不好意思地说,“儿子只会帮娘把头发梳顺,挽头发要姥姥来。”他又指了指凳子说,“娘快坐下。” 好吧,自己目前还不能把胳膊抬高,又不愿意继续顶着鸡窝,也不好意思再多麻烦王氏娘。 她听话地坐在凳子上,让四岁小正太帮着梳头。 小正太再聪慧,也才四岁,手下没轻重,不时把她的脑袋扯得向后仰,疼得陈阿福直吸气。 陈阿福又道,“大宝,你教娘背——《百家姓》吧。娘想——锻炼嘴巴,嘴巴灵活了,娘说话——才不像破锣,才不会结巴。” 陈大宝说好,便大声背了起来。他背一句,陈阿福跟着大声背一句。 头发刚梳顺,王氏就进来了。眉开眼笑道,“一大早上就背书,阿福也想当女秀才了?” 她给陈阿福梳了个双丫髻,又把陈大宝头顶的那撮头发扎好。 出了东屋,洗脸,用柳树枝和牙粉濑口。除了会把陈阿福的脸故意弄脏,这个家里的人都很爱干净,这点陈阿福非常满意。她昨天坐在牛车上,看到有几个人虽然脸上没有灰,却更脏,一笑就是一口大黄牙,身上还有一股味道。而这家人,一笑,牙齿都是白白的,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味道。若忽略掉陈名的病弱,陈阿禄的瘸腿,王氏经常眯眼睛,这一家的颜值都高得很呢。 早饭是玉米糊,咸菜疙瘩,在厨房吃的。因为陈名还在歇息。 之后,王氏和陈阿禄去外面浇菜地,陈大宝剁鸡食喂鸡,然后又把鸡撵出院子自己找食吃,还捡了两个鸡蛋。 王氏走之前,还嘱咐陈阿福说,“阿福乖啊,就呆在屋里玩。” 陈阿福不喜欢呆在屋里,屋里又小又暗,还有股尿臭味。 她扶着门柱跨过门槛,来到院子里转圈圈,作伸展运动和口腔运动。当然,嘴部动作不能太大,怕把人吓着,这个篱笆墙挡不住隐私。 古代乡村空气真好,深吸一口气,清爽无比,还夹杂着草香、叶香、花香。这个季节又不冷不热,沐浴着明媚的朝阳,别提多惬意了。 举目四望,四周的房子属他们家最小,最破旧。有一家是青砖瓦房,还有一家也是瓦房,只不过墙群是泥砖,旁边那家是草房,但比他们家大些,还有厢房。 他们家在村里的东北口,东面和北面没有人家,透过竹林和一些乔木,便能看到菜地和远处大片的良田。家里的菜地就在东面,隐约还能看到王氏和阿禄的身影。 陈阿福往外看着,时而也有路过的男人往里瞧。陈大宝进厨房把捡的鸡蛋放好后,又在灶台底下摸了一把。 陈阿福很自觉地弯下腰,让他的小黑手在脸上抹了几下。 顶着大花脸的陈阿福继续转圈。经过活动,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比昨天灵活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僵硬。 王氏和阿禄回来后,王氏进屋服侍陈名起床吃饭。陈阿禄和陈大宝出去捡柴,顺便挖点野菜。 走之前,陈阿禄还嘱咐陈阿福道,“姐姐在院子里好好呆着,别出门,有人让你出去也别去。” 陈大宝也说,“若是有人给娘饴糖、果子什么的,娘千万别要,那些人心思坏。” 陈阿福红了老脸,还说不出话来,傻笑着应是。 看着两个小男孩往西走去,村里往西有一大片山坡,长有许多乔木和灌木,村里人家大多在那里捡柴。 看到两个小男孩消失在那片围墙后面,站在篱笆墙边的陈阿福刚想转过身,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邋遢男人走过来。 他黏糊糊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陈阿福一眼,低声说道,“阿福妹子越长越水灵了,身材也好,胸大,屁股大,哥哥喜欢。”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新书需哥护,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评论。 第八章 身世的秘密 陈阿福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奶奶的,这男人也太坏了。若是她手有劲,肯定会拿铁锹把他的狗头敲个窟窿。反正她现在是傻子,傻子打坏了人,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但她的手没劲,铁锹都举不起来,别说打人了。她现在练习得最好的就是嘴,她调动着嘴里的各种器官。 又见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几块黑乎乎的糖,挑着眉毛低声说道,“这糖甜得紧,阿福想吃吗?想吃就跟大哥出去玩玩……” 陈阿福把积攒了一嘴的口水猛地向那个男人吐去,使足了力气。 紧接着骂道,“呸,你娘——才胸大——屁股大,这糖——拿去给你娘吃,你跟你娘好好玩。”她虽然还有些结巴,但胜在声音大,再加上声音像破锣,听起来实在恐怖。 那男人先被吐了一脸口水,又被骂了几句,吓一跳。他没想到,这个傻子不仅会吐人,还会骂人,声音又大又难听,跟她清秀的长相完全不相符。再看她的眼睛,直愣愣地像要喷出火来。 他抹了一把脸,捏着拳头骂道,“你这个傻子,还敢吐我,看我不打死你。” 王氏在屋里听到了动静,急忙拿着扫帚跑出来,边跑边骂,“你个不要脸的二癞子,看我不打死你。” 二癞子看着王氏手里拿着扫帚,还有几个路人向这边张望,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王氏丢下扫帚,拉着陈阿福低声问,“那坏人没摸着你吧?” “没。”为了宽慰王氏,陈阿福又说,“我吐了他口水,还骂了他。” 王氏叹着气说,“阿福还是回屋里呆着吧。” 陈阿福不想回小屋,院子里不仅空气清新,有利于活动,还有阳光补钙,对她康复十分重要。摇头说道,“我不回去。娘——放心,我不傻了,不会——被别人骗出去。” 王氏又高兴了,笑道,“是呢,我家阿福病好了。” 陈名已经吃完了饭,走出来说道,“娟娘,阿福想在院子里透气就让她呆着吧,我在这里陪她。” 说完,便坐在檐下编草鞋。王氏拿着脏衣裳去溪边洗,洗完后又要赶紧回来绣花。 陈名编一阵,就要歇歇,咳嗽几声。昨天夜里,他的咳嗽声不时传来,有时一咳就停不下来,足足要咳一刻钟才缓下来。 这应该是肺结核,在前世不算大病,西医就能断根。可在古代,这种病就算大病,治不断根,还要休息好,吃得好,锻炼好。一个不好,就死翘翘。 这个老爹实在不错,陈阿福可不愿意让他早死。她记得,林黛玉得的就是这种病,好像经常吃燕窝对这种病有好处。 她还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传说,李时珍诊断一个妇人得了肺痨,束手无策,说不能治愈。若干年后,那个妇人又出现在李时诊面前。原来在她跳海自杀的时候被一个渔夫救起,天天给她吃鳗鱼,最后她的病居然好了,还以身相许,生儿育女。 这个传说虽然有些夸张,可现代医学也证明,鳗鱼能提高免疫,改善阴虚,对辅助治疗肺痨的确有很高的疗效。 可是,这个家这么穷,怎么买得起燕窝、鳗鱼和其它营养品呢? 还有阿源,听大宝说,阿源是三年前上树捣鸟蛋摔下来把腿摔瘸的。当时家里没想到那么严重,正好那段时间陈名的病又厉害,陈大宝的岁数也小,就没有过多注意他,想着养养也就好了。哪想到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小阿源也就瘸了。为这事,王氏没少哭过,陈老太骂王氏也骂得厉害,也就更加不待见陈阿福和陈大宝。 那个懂事的弟弟,陈阿福想到他也是一阵心疼。 还是得赶紧把身子锻炼好,多赚钱。有了钱,这个家才有希望。 陈阿福边想着赚钱的法子,边不停地走路,再踢踢腿,伸伸胳膊。她走到后院,后院比前院还小,只有一个鸡圈和茅房。 这个家面积太小,得把院子再扩扩,多盖几间房子。她又转到前院,听到院门口有鸡在不停地叫着。 陈名道,“那是咱家的母鸡,怕是要下蛋了。把门打开,让它进来。” 陈阿福把门打开,果真一只鸡疯跑进来,又向后院疯跑去。不大的功夫,后院便传来“咯咯哒”的叫声,陈阿福在鸡圈里摸到一个鸡蛋。 她笑得眉眼弯弯,对陈名说,“爹,鸡——好聪明呢。”说完这话,她觉得自己真的变成白痴了,又暗自呸呸两声。 陈名呵呵笑道,“牲畜也有灵性。” 陈阿禄和陈大宝中午才背着柴伙回家。 饭后,除了王氏继续忙碌,另几人都上炕午歇。 陈阿福醒过来的时候,陈大宝已经不在了。她躺在炕上作着口腔运动,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是陈名的声音,“娘来了。”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老二,看看你,才好一点就劳累。你媳妇挣的钱不少,你还那么辛苦干啥?” 陈名笑道,“儿子干坐着也难受。这活不累,还能换几文钱使。” 陈太太不高兴地说,“养了个拖油瓶,还要养个野……” “娘,”陈名赶紧打断了陈老太的话,不高兴地低声说,“娘莫乱说,娟娘是好女人,阿……也是可怜孩子,娘不要再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儿子不爱听。” 陈老太道,“娘是看见你媳妇和阿禄、大宝都出去了,那个傻的又听不懂,娘才说的。娘也不是狠心的,实在是心疼你和阿禄,若不养着这些闲人,你能多吃些好的,阿禄的腿也不会耽搁……” 然后是一阵耳语,陈阿福只听清楚了一两句,什么你媳妇向着前一个什么的,陈名制止都没制止住,气得咳嗽起来,老太太才住了嘴。还加了一句,“老二放心,这事我和老大谁都没说过。养了十几年,老婆子对那傻丫头还是有几分情儿。可看到阿源瘸了,心痛……” 陈阿福彻底清醒过来,原来这个身子还有个惊天大秘密!若这是真的,老太太不待见她和陈大宝,也说得过去。毕竟家里穷,自己人都难养活,何况是养外人。 她尽管刚穿过来一天也看得出,王氏对她非常好,在这个家里她的待遇排在第二位,仅次于陈名。而且,还花钱养了个陈阿福后半生的保障陈大宝。 陈名不仅不生气,还视他们两人为亲人。 这个男人不仅良善,还胸怀宽广。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的推荐红包,感谢! 第九章 为什么 老太太不敢再惹儿子生气,又唠叨了大房的一些事,说了大儿媳妇胡氏不少坏话。还说让二房一家三天后去大房吃晚饭,那天是三月十七,她五十六岁生辰。 “散生,也不请外人,老三家都不让他们回来,就老大家和你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老太太说。 陈名笑道,“娘过寿的钱不好让大哥一家出,到时候我给娘拿五十文过去。娟娘还给娘做了一件长衣,领子上绣了许多福字。娘穿着那件衣裳,肯定比高老太太还气派。” 高老太太是高里正的老娘,高里正不仅是里正,还是响锣村最富余的地主。 陈老太听了喜笑颜开,笑道,“那感情好,娘知道老二媳妇是个能干的,我没白疼她。”又道,“那五十文钱你就别拿了,留着买些好吃食补补身子。你三弟给娘的零花钱也不少,娘花不完。喏,这是五十文大钱,你那天当着你大嫂的面交给你大哥。胡氏那个臭娘们,眼皮子浅。” 陈名忙道,“这怎么行。” 老太太说,“怎么不行?你媳妇做的衣裳可是值些钱,哪里像你大嫂那个棒槌,难得给娘做件衣裳,啥花啊朵啊的都不知道绣一枝。”然后,又是一阵陈名推拒,陈老太硬给的声音。 好像老太太生气了,陈名才接着。 老太太走了一会儿,陈阿福才走出房门。下晌的阳光灿烂得多,刺得陈阿福眯了眯眼睛。 陈名抬头笑道,“阿福起来了?” “嗯。”陈阿福点点头,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 陈名又问,“刚才你奶来了,你听到了吗?” “没——听到。”陈阿福摇头。 陈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娘去古桥村买猪肺了,阿福想怎么吃?”附近两村,只有古桥村有猪肉摊。镇上的猪肉每斤要贵一文钱,乡人大多在村里买肉。 陈阿福前世没吃过猪肺,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陈名又笑道,“那就让你娘炖猪肺汤,少加菜,香。” 笑容干净,温暖,如天上的暖阳。 就算他是这具身子的亲生父亲,面对这样一个残疾女儿,这个笑容都难能可贵。更何况,他养的是一个没有任何血源关系的女儿。 陈阿福对他的敬仰之心油然而生。 陈阿福拉着他的袖子喊了一声,“爹,以后,我——会孝敬你,挣钱——给你治病。”鼻子有些发酸,口水又流了出来。 陈名笑着拿起她胸前的帕子帮她擦了口水,说道,“好,爹等着那一天。” 正说着,王氏领着陈阿禄和陈大宝回来,手里还拎着半副猪肺。 陈大宝跑过来,抱着陈阿福兴奋地说,“娘亲,姥姥买猪肺了,咱们晚上吃猪肺汤。” 陈名手上的活没停,抬头笑道,“嗯,让姥姥少放些菜,香。” 王氏笑道,“好,再放点枸杞,不止香,吃了对当家的又有好处。” 饭桌上,陈名说了陈老太十七日过生,让二房全家去吃饭的事。 陈阿禄倒是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可陈大宝却皱起了眉头翘起了嘴。他犹豫了一下,征求着陈名的意见,“姥爷,我和我娘能不去吗?我们宁可在家吃剩饭。” 陈阿禄见了,也说道,“姐姐和大宝不去算了,大伯娘和阿菊姐,还有奶,总要骂他们,说的话又难听。大不了,我带点好吃的回来给他们吃。” 陈大宝虽然懂事,到底还小,也想吃好吃的。听说小舅舅会给他们带好吃的回来,笑开了怀,头点得像鸡啄米。 王氏叹了口气,对陈名说,“要不,就不带他们两个去?省得碍别人的眼。” 陈名不赞成地说道,“平时不去就算了,可十七是我娘的寿辰,不去不好。”又摸着陈大宝的头说,“太姥姥只是嘴碎,还是心疼你们的。大姥姥和阿菊姑姑虽说不……不太喜欢你们,但你大姥爷、大堂舅对你们还是不错的。以后你们娘两个要在村里立足,总要有人帮衬,光有你小舅舅,还是太单薄了些。你聪慧明事理,要想法子跟他们把关系维系好。至于阿菊姑姑她们,说话不好听,就离她们远着些。” “她们不止说话不好听,阿菊姑姑还会揪我的耳朵,还让大虎哥哥打我,有一次还偷偷掐了我娘呢。”陈大宝嘟囔道。 王氏红了眼圈,陈名叹了口气,对陈阿禄说道,“去了你大伯家,要不错眼地看着你姐姐和大宝。”然后,又念叨了些大伯陈业小小年纪就跟着守寡的陈老太下地干活,又咬牙卖了几亩田地,供陈名和陈实读书的事情。 从这些话里听出来,陈名对陈业很有感情。 陈阿禄和陈大宝都点头应是。 陈阿福倒是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多认认这里的人,特别是亲戚。不仅不觉得为难,还非常想去。便点头道,“好,我们——去。”又安慰他们道,“我已经——不傻了,不会被——欺负。” 饭后,认了一个多时辰的书后,除了王氏,其他人都歇息去了。 躺在床上,陈大宝的眉头还是皱着的。陈阿福伸手抹着他的眉头问,“去大姥姥家——很为难吗?” 小正太嘟嘴说,“嗯,她们骂我揪我也就算了。可她们还要骂娘掐娘,儿子心里就特别不舒坦。” “为什么?她们,大伯娘、阿菊——为什么恨咱们?”听陈老太话里的意思,只有陈老太和陈业知道陈阿福不是陈名的亲生女儿,其他人都不知道。 小正太点着两根瘦指头说道,“一个是大姥姥觉得大姥爷小时候跟太姥一起供养了姥爷和三姥爷,姥爷读书和看病的钱用的比三姥爷还多。三姥爷都知道知恩图报,给他们家修了大房子,还偶尔会带钱回来孝敬。而咱家不仅不能多给大房孝敬钱,太姥还会偷偷帮补咱们家。” 又把小脑袋凑过来,用小瘦瓜子捂着嘴八卦道,“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哦,听村里的人说,阿菊姑姑想嫁给长生叔叔,可长生叔叔不愿意。阿菊姑姑又看上了邻村的一个叔叔,那个叔叔也不愿意。大姥姥和阿菊姑姑就觉得定是娘亲收了大宝当儿子,坏了陈家的家风,好后生才不愿意娶阿菊姑姑。” 小正太真聪明,这事情表述的淋漓尽致。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让亲破费了,感谢!清泉只求这一个月的推荐票,因为新书期的推荐票非常重要,直接决定“新书潜力榜”的名次。推荐票当天不投也浪费了,麻烦亲动动手指头,支持清泉吧。 第十章 陈家旧事 又听小正太说了他知道的陈名三兄弟的情况,联想到陈名晚上说的,再加上自己的脑补,陈阿福知道了陈家过去的一些旧事。 陈名三兄弟的爹嫌在土里刨食挣不到钱,就跟着一个远亲去跑商。十年间还是挣了些钱,先后给家里添置了二十几亩田地。想着跑最后一次商就收手,谁知那次却在途中掉下悬崖摔死了。那时老大陈业九岁,老二陈名七岁,老三陈实五岁。 家里只剩妇人和孩子,陈名的二叔及二婶便起了霸占他们家产的心思,把家搬去了陈业家,还想接手他家的田地帮着管,并逼迫寡嫂再嫁。 在人们看来,二叔借口侄子小,寡嫂或许会再嫁,他想帮着管家没有错。但寡嫂立志不再嫁,孩子聪慧不愿意亲戚帮着管,也没错。 不过,陈家二叔两口子年富力强,陈业家却孤儿寡母,绝大多数村人都认为最后获胜的会是陈家二叔。 陈业小小年纪很有想法,陈老太也不是懦弱的妇人,他们当然不会让自家的产业被人谋夺去。两人经过商议,偷偷卖了四亩地,用所得的二十两银子分别给高里正家和族亲中比较得高望重的人家送了大礼,求他们帮帮孤儿寡母。 这几家本就看不上陈家二叔不齿的行为,又收了大礼,便帮着陈家母子把那个想谋夺寡嫂侄子家产的二叔赶跑了,保住了家业。 通过这个教训,陈业小小年纪便知道自家必须强大起来,才不会受欺负。他觉得光在地里刨食没有发展,但像他爹一样跑商又太危险。觉得两个弟弟聪明,是读书的苗子。便说服陈老太又卖了几亩地,供两个弟弟读书,原本在私塾读书的他却辍了学。他没有条件继续读,也读不进去。 陈老太属于那种夫在从夫,夫死从子的妇人,听从了儿子的安排。 又卖了四亩地,家里还剩十八亩。陈业从此便同陈老太一起早出晚归下地干活,而没有再像原来那样请长工种地了。只在农忙母子俩实在忙不过来时,才会请几天短工。 陈名和陈实都懂事,见母亲和哥哥如此辛苦,读书也用功。陈名十三岁就中了童生,先生说他来年定能中秀才。只不过第二年得了一场风寒,后转成肺痨,差点没死了,也就没有继续进学。 陈实没有陈名会读书,但为人精明活络,嘴巴极甜,知道自己读不出个明堂,学的这些已经足够用了。在他十二岁时,停了学业,去县城铺子当伙计,后又做了帐房。再后来娶了那个东家的闺女,又去府城自己开了个铺子。 在陈名十八岁的时候,陈家正式分家。因为那时陈名病得快死了,看病的钱花得如流水,陈实又要去府城创业,也需要大笔银钱。 手心手背都是肉,陈老太心疼老二陈名,但也不想他一个人把另两个儿子拖累了,便提出分家。分家了,属于陈名的田地给他治病,能治好是造化,治不好也不会连累另两个儿子。 家里有一个院子,还剩十六亩地。院子分给了大房,还给大房多分了一亩地,不仅因为陈老太要大房养老,也因为陈业劳苦功高。剩下的十五亩地三个兄弟一家五亩。 陈业先帮陈名卖了一亩地,陈业和陈实又私下各添了一两银子,买了现在陈名一家住的这个小院子。 刚分了家,陈老太和陈业就听说邻村那个被卖去邻镇陈举人家当童养媳的王家女被婆婆撵了回来了。他们知道,王家女是个福星,当初就是进了陈举人家,才把陈举人快病死的爹冲好的。而且,她还跟陈举人的娘学了一手好绣活,娶进门也能负担起陈名的治疗。 虽然王氏嫁过一次,但愿不愿意嫁给陈名这样的病秧子也不一定。陈老太和陈业还是亲自上门去说了。没成想,还真说成了。 这又是陈老太和陈业两人最聪明的一个决定。 王氏进了陈家,不仅“冲”好了陈名,努力挣钱给他治病,七个月后因意外早产生下一个闺女,几年后又生下一个儿子。虽然闺女是个傻子,但儿子却乖巧懂事,只可惜的是最后又瘸了。 以上是陈阿福听说带脑补的,她还有不知道的更隐秘的事。 王氏的娘是继母,说只要陈家出得起十两银子的聘礼,就马上把王氏嫁过去。陈名已经病成那样,哪里去找十两银子?还剩下四亩地是他救命和过下去的本钱,根本不敢卖了当聘礼。 当陈家母子垂头丧气走出村口的时候,王氏却追上了他们。说她有陈举人家给她的十两银子,她愿意把银子给他们作聘礼嫁去陈家,但是…… 几人悄声商量了好久,终于达成一致,王氏从衣裳袖子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交给陈老太。陈家第二天就请媒人让门提亲,因陈名快病死了,三日后王氏便被一顶花轿抬去陈名的院子。 陈阿福想着,陈老太还算个好母亲,真心为三个儿子打算。三个儿子如今的日子各不相同,但都算在各自能力范围内过得最好的了。若换上其他的村妇,家里的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像她家一样好。 陈业和陈实也算是不错的兄弟,特别是陈业,有眼光,有魄力,知道适当的关爱兄弟,但也不会让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 陈业母子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至少真心为陈名和陈阿源打算。虽然不待见自己和大宝,但还是容忍王氏养着他们。 那个大伯娘胡氏却是太极品了,陈名都病得快死了,这一家子除了王氏都是弱病残,哪里有多的钱孝敬她?而且,孝敬陈老太和感恩陈业还说得过去,还孝敬她?她算老几? 那有——那个陈举人,呃,也姓陈!那人很可能就是这具身子的亲爹吧?听小正太的意思,王氏给陈举人当过童养媳并不是什么秘密。 又问道,“大宝知道——陈举人吗?” 小正太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悄声说道,“这话娘只能问儿子,千万不要去问姥爷和姥姥。” 真当老娘是傻子?陈阿福笑着点点头说,“娘知道。”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的红包,非常感谢! 第十一章 陈举人 陈大宝先一脸得意地说道,“村里人都觉得儿子小,听不懂,所以议论姥姥的时候也不避着儿子,儿子就偷偷听了许多。儿子知道的事情,比小舅舅还多得多呢。” 然后,小脸又纠结起来,“好像陈举人的家住在邻镇,他爹得了重病快死了,他娘就买了姥姥进门当童养媳冲喜,再帮着他家干活。姥姥进陈家时才十岁,陈举人五岁,是姥姥一手把他带大的呐。后来陈举人中了举,他娘就不要姥姥了。听说,那人后来又中了进士,娶了大官家的女儿,一直在一个啥叫江南的地方当大官呐,从来没有回来过。还有哦,他们都说陈举人长得甚是俊俏……” 陈阿福又是一阵吃惊,原来不仅王氏是童养媳,那个或许是自己亲爹的人还是王氏一手带大的小女婿。算算年龄,王氏今年三十六岁,比陈名还大了两岁。这具身子十五岁,王氏就是二十一岁生的孩子。在古代,女子十五、六岁生孩子非常普遍,二十一岁生头胎的确大了些。 想到这些,陈阿福又心痛起王氏来。小小年纪被卖去当童养媳,侍候小女婿长大,在小女婿中了举后却被撵回了娘家。或许因为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不得已又急急忙忙嫁给一个快死了的病秧子,从此负担着这一家子病弱。还好陈名活了下来,人又良善,对王氏和自己这个拖油瓶非常不错。 她在心里骂了那个陈举人几百遍。倒真是个陈世美,一中了举就把患难与共的老婆休了。 可是,这难道不算他的污点吗?古代官员也要讲德行的。这里离京城比较近,只有二百多里的距离。若是有心人把这事捅出去,很可能被被言官弹劾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其它什么事?等自己病好以后,再搞搞清楚。 又一想,搞那么清楚干什么?反正这辈子只当陈名是亲爹,以后好好孝敬他。至于那个陈世美老爹,不想有任何交集。 想到这里,对陈举人也没有了兴趣。 她又想起小正太说的大伯娘母女不待见自己的第二个原因。说道,“陈家早就分家了,怎么可能——因为咱们两个——就没有男人肯娶阿菊?定是她——自己不怎么样,没男人要,却把气——撒在咱们身上。” 陈大宝低声说,“儿子也这么认为,阿菊小姨脾气不好,还又懒又馋。若是我长大了,也不会娶这样的败家娘们。” 这话跟小正太的可爱形像可不相符。 陈阿福皱眉道,“儿子,你怎么——能骂人呢?” 小正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嘿嘿笑道,“我听太姥就是这么骂大姥姥的。” “骂人——不好,大宝是个——好孩子,以后——不许骂人。”陈阿福说道。 “好,儿子以后不骂人了。”小正太赶紧保证。 第二天,小正太帮陈阿福梳顺了头发。陈阿福又把小正太的脑袋当试验田,忙碌半天。不止她鼻尖上冒了汗,小正太的脸上也出了汗,才终于把冲天炮扎好了。 望着那棵松松跨跨的小树,陈阿福颇有成就感,情况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嘛。 小正太呼扇着崇拜的大眼睛表扬着娘亲,“娘好棒哦,都会帮儿子梳头了。” 陈阿福又画着大饼,“以后,娘不止——要给儿子梳头,还要给儿子——做新衣裳,还要赚钱——让儿子,你小舅舅去——念书,还给小舅舅和姥爷——治病。” “好啊。”陈大宝高兴地跳了一下,他对自己娘的信任度是超强的。 王氏还要给陈大宝重新梳头,小正太摇头道,“不要,娘梳的头很好看。” 几人出了东屋,陈大宝又不停地跟陈阿禄显摆自己娘亲会给他梳头了,样子臭屁得不行。还说,“娘说她病好以后,就要挣钱给咱们两个读书,还要给小舅舅治腿。” 陈阿禄对这话明显不相信,但还是笑眯眯地说,“让大宝一个人去读书。小舅舅长大了,以后去府城跟三叔学做生意,供大宝读书。” 陈阿宝看看这个清瘦的小兄弟,真是不错的孩子,跟陈名老爹一样良善。 陈阿福努力地锻炼身体,忙忙碌碌中,到了三月十七日。下晌,陈名领着一家人去大房家。出门前,陈大宝又在灶台底下摸了一把,把陈阿福的脸抹花了。 边抹还边皱眉说道“长得太俊俏就要小心些。” 对于陈大宝这个举动,那几个人都见惯不惊,陈阿福也默认。听了他的话,便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大宝比娘——还俊俏。” 陈大宝嘟嘴说道,“那咋能一样,大宝是男人。” 他们走在小路上,举头四望,这个村子不算小,大概有一百多户人家。 村子绿树环绕,溪水潺潺,远处大片良田,还有连绵的群山,真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小山村。 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也不错,当然前提是不缺吃少衣,不被人欺负。 响锣村的位置很好,离三青县城和定州府城都不远。 三青县城是南方人进京的要道,定州府更是战略要地兼交通枢纽,都非常繁华。再加上这里是大片平原,庄稼长势好,算得上鱼米之乡。所以,只要人勤快些,在这里是都能过得下去的。若人的头脑再灵活些,日子就更好过了。 陈名、王氏、陈阿禄都是内向性子,见人顶多笑笑。陈阿福就更不用说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也不会随意开口。这一家子,话多热情的就是陈大宝。 他笑容可掬地招呼着每一个人,绝大多数农人还是质朴的,也抱以微笑,跟他打着招呼,再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还是有几个人,似乎觉得跟陈大宝说话就是掉了自己的身价,皱着眉用鼻子“嗯”一声。 大宝也不以为意,又继续跟下一个人说着话。 但陈阿福还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暗了暗,只是转瞬即失。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吧? ……………… 不好意思,今天清泉太忙,刚刚坐在电脑前,先发文,后吃饭。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又让亲破费了,非常感谢! 第十二章 大伯家 沿着小路往南走了一百多米,又往西走了几十米,便到了一处大院子门口。院子围墙大概有一人高,土砖砌成。进了结实的木门,上房三间带两间耳房,还有东厢房和西厢房,青砖黛瓦,气派极了。这个院子,在整个村里都当得上几大豪宅之一。 院子也挺大,里面有一颗枣树,一颗柳树,一张石桌四个石凳,拴在树上的一条大土狗冲他们狂吠着。 这个大院子就是在府城做小生意的三叔陈实出钱修的,上年才修好,崭新。 石桌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领着两个孩子在玩。小姑娘穿着豆绿色的比甲,白色中衣中裤。比甲虽然褪色了,中衣中裤也洗得有些泛黄,但好歹没有补丁。人勉强算清秀,丹凤眼,掉眼梢,白皮肤,只是眼里的刁蛮和恨意减了不少分。 她见了这家人,“哼”了一声,又说了一句,“脏死了,脸都没洗干净就上门做客。”然后头一昂,进了东厢。 这应该就是大名顶顶的陈阿菊了。 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看着陈阿福说道,“脏脏,让你娘帮你洗白白。” 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也跟陈阿菊一样拽,“哼”了一声,跟着她进了东厢。 这两个小不点应该是大堂兄陈阿贵的儿子陈大虎和女儿陈大丫。虽然他们的态度不算友好,但孩子无罪。若不是有大人挑唆,他们也不会如此。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从厨房里走出来,笑道,“二叔,二婶儿,阿福,别生气,我妹子被家里惯坏了。快,屋里坐,我奶和我爹正等着你们呢。”她应该是大堂姐陈阿兰。长得跟陈阿菊有几分相乎,但眼神平和得多。 陈名气的直摇头。 王氏似乎早就习惯了陈阿菊的无礼,强笑道,“二婶知道,阿菊是孩子禀性。” 进了上房,进门就是厅屋。正前方一个大八仙桌,桌旁边两把椅子,两旁还要几把椅子。屋里没人。 他们又往左去了西屋,临窗一个大炕,炕桌旁坐着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太和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地下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人。这三个应该是奶奶陈老太和大伯父陈业、大堂兄陈阿贵了。 陈老太穿着一套灰色衣裙,清瘦,头上戴了一根银簪子,典型的农村精明老太太形像。陈业和陈阿贵都是典型的乡下农民打扮,蓝色短褐,但没有补丁,又长得红光满面,一看日子就好过。 陈业笑着下炕招呼着陈名等人。还道,“人来齐了,走,去厅屋给娘拜寿。” 陈业同陈老太一样,对陈阿源的笑容真诚得多,目光只在陈阿福和陈大宝身上停了一下下。 对于陈老太和陈业的态度,陈阿福也能理解,人都是自私的。从王氏这几天的话外之音听出,自从阿禄腿瘸后,他们母子就没给过陈阿福和大宝好脸色。 只是陈大宝颇有些失望,他喊“太姥”、“大姥爷”的嗓门比谁的都高,可也没有把注意力吸引过来。 还好有大堂兄陈阿贵的补救,笑着叫了“阿福、大宝”,还来牵陈大宝的手。 到了厅屋,陈业又扯开嗓门叫道,“孩子他娘,快把人都叫过来,要给娘拜寿啦。” 陈老太笑眯眯地刚在八仙桌旁坐定,就看到大伯娘胡氏、大堂嫂高氏、大堂姐阿兰从厨房走过来,陈阿菊领着陈大虎和陈大丫从东厢走出来。 胡氏和陈业、王氏都是三十六岁,却显得年青的多。很利索,白净,长得跟陈阿菊很象。穿着一件棕色绣花细布褙子,系着一条围裙,头上带了一支银簪子,耳朵上戴了一对金丁香。这个打扮在乡下属于引领时尚那种,有些地主婆也不见得这么奢华。 陈业和陈名站在最前头,陈阿福、陈阿禄和陈大宝站在最后,一家人跪下给老太太磕头祝寿。陈阿福跪下和磕头都有些费力,要阿禄和大宝帮忙。 磕完头,王氏把她做的衣裳捧给陈老太。陈老太笑眯了眼,直说,“哎哟,还是细布做的呢,这福字绣得真好看,就像在县城绣坊里买的成衣。” 胡氏撇了一下嘴,笑道,“婆婆,我的针脚虽然没有弟妹的好,但我可是天天在婆婆面前敬孝,早晚侍奉床前。一件好事容易做,天天做好事就难了。” 陈老太今天也不想跟人生闲气,便笑道,“是,我知道大儿媳孝顺。” 陈业皱眉道,“你这娘们废话就是多。” 陈名又掏出五十文大钱给陈业,说道,“娘祝寿,不好让大哥一家花钱的。”说完,还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 陈业推托道,“二弟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和三弟每年都要给娘交口粮钱,咋还能另外给钱呢?” 陈老太赶紧道,“大儿把钱收了吧,你兄弟说得对,娘祝寿不好让你一家花钱的。” 胡氏还怕陈业不收,说道,“当家的,想当初你小小年纪就供着二叔和三叔读书,我一进门就当奴才一样服侍他们。他们都成家立业了,给娘祝寿也是该出一份力,咋好意思让咱们一房出。” 陈业沉脸骂道,“偏你这个娘们讨嫌,事事都要多嘴多舌。” 胡氏见自己男人收了钱,才放下心,对高氏和阿兰说,“走,去干活。哎哟,咱可没有那么好的命,坐着饭就能端到眼前来。” 高氏和阿兰应了一声,跟着出去了。 王氏也赶紧跟了出去,说道,“还有什么活,大嫂分派我就是。” 陈业、陈名、陈阿贵回西屋陪着老太太聊天。陈阿菊领着两个小的出去,厅屋转眼就剩下陈阿福三人。 过了一会儿,陈老太才后知后觉地说,“不行,我得去看看,王氏的手是老二一家吃饭的家伙,可别被那个败家娘儿戳着去干啥粗活,把手伤着了。”急忙下了炕,往厨房走去。 陈业还接了一句,“胡氏不长记性,娘就敲打几句。那娘们糊涂,从来就不知道长个心。” 王氏特别爱惜手,做拎水浇地这些粗活的时候,她都会用帕子垫在手上做。 上房的厨房是西屋旁边的耳房。老太太一进厨房,就听见她骂人的声音传出来,还有胡氏解释的声音,好像胡氏让王氏烧火。 对于一般人来说,烧火是厨房最轻省的活,但对惜手如命的王氏来说,就不是个好差事了。 他们这些农家,一般捡的都是一些干柴棍,要边烧火边把长的或是多的枝杈掰断。这样容易伤手,也容易让手粗糙。在自己家,他们是从来不会让王氏烧火的。 ……………… 谢谢亲的支持,继续求推荐票。 第十三章 欺负 王老太骂了胡氏又骂王氏,“你这个傻x娘们,就是个棒槌。她让你烧火就烧火,伤着手了,你那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巴拉巴拉。 陈阿禄一听,便起身去了厨房。姐姐有病,大宝还小,只有他去帮娘干活了。 走前,还对陈阿福低声说,“姐姐和大宝就在厅屋里呆着,哪儿都不要去。” 陈阿福点头,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一瘸一拐的小身影,心里一阵心痛。她现在只有继续坐着发呆,陈大宝倚在她身上。期间,陈阿贵还抓了一把花生出来让他们吃。 老太太回西屋不久,陈阿贵的儿子陈大虎便跑进了厅屋。他来到陈阿福面前,伸出一只手,手心有一块黑乎乎的饴糖。诱惑道,“阿福姑姑,想吃吗?” 这孩子长得圆头圆脑,白白胖胖,蛮可爱的样子。 陈阿福摇摇头。 陈大虎撇嘴道,“不想吃干嘛还流憨口水?” 陈阿福僵硬的嘴角一抽。这孩子,长得一副笑面虎的长相,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讨喜。 陈大虎眨巴着眼睛,又继续引诱道,“我小姑姑房里还有好几块松子糖,比这饴糖好吃多了,她请你去吃糖呢,我和妹妹管她要她都不给。”顿了顿,还聪明地推卸责任,“记住哦,是我小姑姑让你去的,不是我让你去的。” 陈大宝忙说,“我娘不想吃糖。” 陈大虎瞪了一眼陈大宝,低声吼道,“在我家,没有你个野孩子说话的地儿。” 陈大宝固执地说道,“我是我娘的儿子,我不是野孩子,我的户籍都上在了我娘名下。” 这话是陈名两口子安慰陈大宝的,陈阿福还没有正式立女户,陈大宝的户籍自然不可能在她名下。 由于声音大,西屋里的人都听见了,陈阿贵提高声音说道,“大虎,大宝是你弟弟,要同弟弟好好玩。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捶你。” 大宝是三月初二捡回家的,这一天就算他的生辰。而大虎是二月初十出生的,所以大虎算是表哥。 陈大虎忙应了一声,“我是在跟大宝弟弟闹着玩呢。”又面瘫地大声打了几个哈哈。 陈阿福倒是想知道陈阿菊到底能干出点什么明堂,起身道,“走,去——吃糖。” 陈大虎见陈阿福上当了,咧嘴乐了一下,又鄙视地看了陈阿福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傻又馋,怪不得还没嫁人就有了儿子。” 陈大宝不想让陈阿福去,站着没动。陈阿福轻轻捏了捏陈大宝的小细胳膊,小家伙已经知道娘跟原来大不一样了,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东厢北屋,屋里的摆设跟大多乡下人家一样,炕,炕橱,桌子。只不过,桌子上一个铜镜、两个胭脂盒子、一个装针线的篮子说明了这是间闺房。而且,桌上还有几个青花白瓷的盖碗茶杯,一个小坛子插着几枝鲜花,更加说明了房间主人还是有一定品味。 这里就是陈阿兰和陈阿菊的卧房。 从房屋的分配来看,陈业家的日子过得委实不错。许多乡下人家,父母、儿子、闺女都睡在一个大炕上。 陈名家能分开睡,那是因为人少。而陈业家里,老少三代加起来九口人。老太太住上房,三儿子陈实一家回来也住上房。陈业夫妇带着两个闺女住东厢,陈大贵夫妇两着两个小的住西厢。 陈阿福和陈大宝一进屋,陈阿菊就推了一把陈大宝,骂道,“你个小野种,谁让你跟来的?” 陈大宝有些怕陈阿菊,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又怕娘亲吃亏,虎着胆子挺了挺小胸脯,说道,“我姥爷让我一直陪着娘。” 陈阿菊撇嘴道,“娘,娘,娘,叫得好听,她是你棒子娘啊。亲都没成的黄花大闺女,哪儿来的儿子。” 陈阿菊这样对大宝,陈阿福真的生气了,真是个坏心眼的阴损丫头。暗道,等自己病好后,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陈阿菊或许觉得不能因小失大,没有再去理陈大宝,而是回头倒了一碗水。端过来递给陈阿福道,“这是糖水,比饴糖还甜,阿福姐先喝了解解渴。” 水直冒热气,连陈阿菊自己都不敢捏着茶碗,而是用手托着茶碗底部。陈大宝也看出了明堂,使劲拉了拉陈阿福的手。陈阿福又捏了捏他的小手,让他放心。 她摇摇头表示不喝,然后坐去炕上。 陈阿菊尖叫道,“那是我的炕,你这个傻子脏死了,快起来。” 她把茶碗放在桌上,想去拉陈阿菊,又嫌她脏不愿意摸她,便对陈大虎说,“去,踢她,把她踢起来。” 陈大虎摇头说,“我不敢再打她了。上次听小姑姑的话打了她和大宝,我爹把我好一顿揍。还说,若我再打他们,他就不给我吃饭。今天有好多肉,若吃不上多可惜。” 陈阿菊听了,刚想亲自伸手来掐陈阿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换了一张笑脸,从另一个茶碗里拿出一块松子糖说,“这是我爹在县城买的松子糖,甜得紧。大虎和大丫闹着要,我都没舍得给呢。” 松子糖底部红红的,一看就是醮了辣椒面。 真把她当傻子啊,想害人,道行还这么浅。陈阿福心里无比鄙视这个被惯坏了的坏丫头。 她忽略陈大宝“不要”的叫声,伸手接过松子糖,却没有往自己嘴里塞,而是塞进了一旁馋得直流口水的陈大虎的嘴里,动作从来没有过的麻利。 陈大虎正馋松子糖,也顾不得嫌弃陈阿福脏了。他张嘴把糖含进嘴里,只是马上就把糖吐了出来,接着就大声嚎叫起来,口水鼻涕一起下。 陈阿福心里默默地对大虎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块糖也只是辣辣嘴巴,而不会像刚才那碗水能把人烫坏。 陈阿菊见自己没害成陈阿福,相反却害了陈大虎,气得推搡了陈阿福一把,尖声骂道,“你这个傻子,我是给你吃的,你干嘛给大虎?” 大虎的哭声把其他人都引了过来。胡氏第一个冲进来,一抓抱起陈大虎问道,“大孙子,告诉奶,是谁打了你?” 陈大虎的嘴被辣得说不出话来了,大哭着指着陈阿福。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非常感谢!昨天作者后台多了一个“互动管理”,那里还有很多读者的评论,是“本章说”,但清泉无法回复,评论区里和清泉的手机都显示不出来。问了别的作者,她们说的确有些手机显示不出来。所以很抱歉,有些亲的评论不是清泉不回复,而是清泉之前没看到或是没办法回复。 第十四章 解释 胡氏见大虎哭着指着陈阿福,便认定是陈阿福欺负了大虎。气得踢了陈阿福几脚,骂道,“你这个大傻子,打我家大虎干啥?心眼忒坏了,想把大虎打得跟你一样傻呀?” 紧跟着陈业和陈名等人都跟了进来,正看到胡氏踢骂陈阿福的这一幕。 陈业骂胡氏道,“你这个臭娘们,骂阿福作甚?阿福脑子不清醒,你也不清醒?” 陈大宝见陈名来了,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大声哭道,“我娘没有打大虎哥哥。是阿菊姑姑给我娘吃松子糖,我娘看大虎哥哥想吃,就给了他,哪成想他一吃进嘴里就吐了出来,还哭了。” 众人看到大虎嘴巴通红,边哭边不住地哈气,再看那颗吐在地上的糖还粘着些辣椒面也就都明白了。定是陈阿菊想戏弄傻子,没成想却害了大虎。 胡氏可不会那么想,还瞪着陈阿福骂,“傻子咋知道大虎想吃糖?哼,傻不可怕,就怕又傻又坏,那可是要害死人的。” 陈业红了脸,骂道,“我说你这个娘们,明明是阿菊不对,你骂阿福作甚?” 陈大宝又哭着说,“还有哦,阿菊姑姑先还给我娘一碗滚烫的热水,我娘没喝。” 胡氏又辩解道,“胡说什么呀,你又没喝过,咋知道那水是滚烫的?” 陈大宝便没吱声了,抱着陈名的腿轻声啜泣着。陈阿福心中暗乐,这个儿子是最佳搭档,该说的他都帮着说了,到底怎么回事别人去想吧,她则一脸憨相地望着房梁发呆。 陈名和王氏听了气得不行,虽然阿福没有吃亏,也是运气好,她的脑子现在清楚多了。若是像以前一样傻,真的着了道,那可是要遭罪的。王氏眼圈都红了,过来把陈阿福搂进怀里,陈阿禄则过去拉着姐姐安慰。 陈名气得身子都有些哆嗦,说道,“孩子再咋样,都是爹娘心中的宝,怎么舍得让人家这么欺负。哎,是我家孩子碍了你们的眼,丑到你们了。反正头也磕了,礼也送了,我们就回家去吧。” 陈业赶紧劝道,“二弟,咱们兄弟的情份咋能被娘们和孩子搅和了,快别生气了。”然后,又骂着胡氏和陈阿菊。 陈阿贵也不停地赔礼道歉。 胡氏沉着脸不敢吱声了,但陈阿菊却委屈得不行,大哭起来,“那就是个傻子,因为她和那个野孩子,我们受了多少连累,可爹和大哥还帮着他们骂我……” 陈业听了气得要打她,被一旁的陈阿兰硬把陈阿菊拽走了。 陈老太虽然不喜欢陈阿福和陈大宝,但她也知道陈阿菊有错在先,老二又特别护犊。又想着王氏自从嫁到他们家,不仅老二奇迹般地活下来,竟然还生了个儿子,她从心底是感激王氏的。何况,阿菊被宠坏了,若真把人烫出个好歹,她的名声可就更糟糕了。 便当起了和事佬,劝道,“老二,是阿菊不对,她人小不懂事,你哥不是骂了她吗?还走什么走?不兴说这些伤和气的话,不然娘可不高兴了。快别生气了,老娘的寿宴,大家都要高高兴兴的,才是老娘的福气。” 陈名也不是真的想回去,他始终觉得大哥和侄子不错,想把两家关系维系好。他这个身子哪天死了都不一定,他想让大房在自己死后能帮帮这一家孤儿寡母,在他们受欺负的时候伸把手。 又缓下口气对陈业和胡氏说道,“咱们已经分家了,我们阿福就算不聪明,也丑不到侄女们,人家只会说村东头的陈家闺女如何。还有,阿福认大宝当儿子,这事我也多次跟里正和村民们解释过了。那是因为阿福情况特殊,我们不想让她嫁人受委屈,想以后给她立女户,才做的这个决定。村民们大都理解,也都认可了,并不会影响侄女们的大事。” 胡氏一听这话就生气,叱道,“二叔说的轻巧,啥村民们都认可,哪个认可了?还不是笑话我们老陈家没规矩,黄花大闺女认儿子的事都能干出来,还有啥事干不出来。再说,你解释也只是跟村里的人解释,那些外村的人知道吗?” 陈名红着脸说,“若是哪家因为阿福和大宝的事误会侄女,我上门去解释。” 胡氏道,“二叔上门解释,解释得过来吗……” 陈业拦住了胡氏的话,骂道,“还在这里胡咧咧,娘的寿宴还做不做了?”说完,扶着老太太拉着陈名回了上房。 胡氏只得带着高氏去厨房,边走还边说,“口口声声说立女户,立了吗?别是哄人的。” 王氏跟在胡氏身后解释道,“我当家的想过几年再给阿福立女户,那时,大宝也大几岁了,他们娘两个才能自己过日子。” 胡氏冷哼着没理王氏。 吃饭的时候,陈阿菊生气没来上房吃。 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子和大孙子陈阿贵在炕桌上吃,其他人在地下大桌上吃。 炕上那桌很热闹,谈天说地。特别是说到老三陈实的生意越做越好,如今还有本钱在府城买了个带铺面的小院子,都与有荣焉,笑声也开怀得多。 陈实经常给陈老太和大房带钱带物的同时,也不会落下二房。全家人对他都十分有好感。 而地下这桌就不怎么友好。陈大虎和陈大丫很嫌弃地离陈阿福远远的,即使陈阿兰笑容满面,也看得出来她不喜欢挨着自己。陈阿福倒是无所谓,左边坐着王氏,右边坐着大宝和阿福。 虽然都是农家小菜,还算丰富,五个素菜四个荤菜,取九九长寿的寓意。虽然有些荤菜不过是放了几片肉,那也有肉香不是。而且,好几个菜都是用油炒的,而不是家里吃的炖菜。闻着香味,陈阿福的口水又没忍住流了出来,她赶紧用胸口的帕子擦了。 陈大虎还是看到陈阿福流口水了,说道,“看,她又流口水了。”怕他爹听到揍他,还聪明放低了声音。 陈阿福气得翻了个白眼,生气还把她的眼皮锻炼灵活了。 陈大丫又道,“咦,她还会翻白眼呢。” 高氏忙呵护两个孩子道,“胡说什么,当心你们爹听到又要捶你们。” 胡氏瞪了高氏一眼道,“本来就是傻子,还不兴人说啊。”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谢谢keppra、浅忆伊人颜的推荐票红包,非常感谢! 第十五章 没落实 高氏吓得不敢吱声了。当家的跟她说过,阿福和大宝都是可怜人,也时常教训两个孩子,不许欺负他们。可婆婆和小姑却时常当着孩子的面说他们的坏话,有时小姑还怂恿大虎打他们…… 王氏红了眼圈,还是没敢帮陈阿福说话。或许拖油瓶让她腰杆不硬吧。 陈大宝也没敢吱声,只是气得低头吃碗里的饭。 陈阿禄实在得多,也不去跟他们拌嘴,使劲往陈阿福和陈大宝碗里夹着菜。特别是不多的肉,夹得又准又快。急得陈大虎和陈大丫不行,大虎倒是能自己往碗里划拉,大丫就不行了。急得跟高氏说,“娘,快给我夹肉啊,别被禄叔叔抢光了。” 胡氏气得用筷子打了陈阿禄的筷子一下说,“饿死鬼投胎啊,肉都被你们吃光了,人家吃啥?”倒也聪明地压低了音量。 陈阿禄有些怕胡氏,便不敢再夹了。 陈阿兰又笑着给陈阿禄碗里夹了些菜,笑道,“阿禄最懂事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姐姐和侄子。” 一顿饭在气鼓鼓中吃完了。 把二房送走,陈业便沉下了脸,他走进陈阿菊的卧房,陈阿菊正躺在床上生气,胡氏在一旁好言劝慰着。 陈业脱掉一只鞋,一把推开胡氏,把陈阿菊从炕上拉起来就用鞋底抽了她两下。骂道,“我打死你个混帐东西,连那一招都使出来了。若是阿福真把那碗水喝下,烫坏了咋办?” 胡氏赶紧来拉陈业道,“当家的快别打了,阿菊也是气狠了……” 陈阿菊哭道,“又死不了人,顶多几天吃不下饭。咋了?我还不兴出出气吗?” 陈业又掀了胡氏一掌,骂道,“都是你把孩子惯坏了,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若真把人烫坏了,二弟一家日子不好过,你闺女的名声也毁了。” 陈老太也进屋说道,“老大教训得对。若再把阿菊这么宠下去,将来不定惹出什么祸端。用糖醮辣椒面还能说小孩子闹着玩,给傻子喂烫水就是害人了。人烫坏了,不止害了她,也害了你。这么大的姑娘,连这点都想不明白还敢去害人,真是蠢到家了。还有,以后少去老胡家,那家里没几个好人……” 陈老太和陈业教训陈阿菊还是从为陈阿菊好出发,毕竟这么大的姑娘了,凡事要分个轻重。可胡氏却不这么认为,一个是觉得自己当家的白供了陈名,自家没得到二房的一点好处,欺负欺负他家傻子又怎样。二个就是陈阿福认儿子坏了陈家的门风,让自己闺女找不到好女婿。别说欺负他们应该,就是把人打坏了也活该,反正一个是傻子,一个是野种。现在听婆婆连自己娘家都编排上了,更是恨得咬牙。但她不敢忤逆老太太和自己男人,又把这个恨加在了陈阿福母子身上。 陈阿贵也觉得自己妹妹该受些教训,哪能这么害人,同时也不赞成母亲这样无原则地宠妹妹。他不仅自己没去拉架,把还想去劝架的高氏拉回了西厢房。两口子关上门,又把大虎教训一顿。 而二房一家回到家里,王氏还没想通。对陈阿福和大宝说,“没想到阿菊小小年纪心眼就那么坏。以后你们遇到她就绕道走,不知道她还会使什么坏。” 陈名也道,“你娘说得对,躲着些阿菊,那孩子被你大伯娘惯坏了。” 陈阿福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提前让自己立女户,把大宝过到自己名下。现在这个儿子还没落实,若是自己病好了,兴许这个儿子真的会没了。哪怕重新给她当弟弟,她也不愿意。 一个是她跟小正太相处这么几天,母子情分真的处出来了。再一个,小正太一直当她是母亲,若当不成她的儿子,肯定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她郑重说道,“爹,娘,我喜欢大宝——给我当儿子。你们能不能趁我——病没好的时候,就给我立女户,把大宝上在我名下。我立了女户,大伯娘就不会——这么不高兴大宝给我当儿子了。不然,等我病好了,我不仅立不成女户,大宝真的就当不成我儿子了。” 陈阿福说话虽然还有些结巴,说得也很慢,但条理清晰,一听就是正常人说出来的话。 陈名和王氏都是一阵欣喜。陈名满意地点头说道,“真好,咱们的阿福,病终于好了。”又道,“我跟你娘已经商量过了,若你的病彻底好了,还是要嫁人。必竟一个女子的正常生活,是嫁人生子。至于大宝,我们不会亏待他,就给我们当儿子。” 陈阿福还没说话,陈大宝就嚎上了。他大哭道,“原来姥爷还没有把大宝上在我娘的名下呀,我白欢喜那么多年了。姥爷,姥姥,求你们让我给我娘当儿子吧,我当惯了我娘的儿子,不习惯给她弟弟的。姥爷和姥姥都已经有阿禄舅舅这个儿子了,可娘就我一个儿子,没有我她会难过的。再说,太姥和大姥爷原本就怕我和娘分薄舅舅的家产,肯定更不愿意让我再当你们儿子,说不准哪天就会让人把我给卖了。我之前听胡五爷爷跟大姥姥说,说大宝俊俏又讨喜,至少能卖十两银子,顶得上两亩上等田地……” 陈大宝一嚎,大家也商量不下去了,况且小屁孩最后的两句话把几人都吓着了。陈阿福只得哄他道,“大宝放心,让娘再跟——姥爷和姥姥谈谈,会让你永远给娘当儿子的。”又让阿禄把他领去了西屋。 陈阿福说道,“爹,娘,我跟大宝这么多年,已经培养出了母子情分。若是让他给我当弟弟,不仅大宝不愿意,我也不习惯。”一着急,连说话都不结巴了。 王氏急道,“阿福,若立了女户,就是立志不嫁或是招婿。你的病好了,一辈子不嫁人怎么行。若是招婿,凡是想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都是想吃软饭的男人,是没出息的。我的阿福这么俊,怎么能找那样的男人。再拖个大宝,就更找不到好男人了。爹和娘实在不愿意耽误阿福的幸福,才想的这个法子。” 陈名也连连点头。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谢谢keppra和浅忆伊人颜的推荐票红包,感谢! 第十六章 立女户 古代的正常女人,就没有不嫁人的。这个理由陈阿福驳斥不了。便说了这几天她一直想的理由,“爹,娘,大宝必须要给我当儿子才行。我觉得,我的病之所以突然好了,都是大宝给我冲喜冲的。咱们村里还是有其他傻子,他们的病好了吗?”见陈名和王氏摇头,又继续说道,“那就是了,大宝给我当了儿子,我的病就好了,他是我这辈子的贵人。灵隐寺的大师说我有福,或许就是算到我能遇到贵人。若是大宝不给我当儿子了,我再犯病了咋办?” 尽管陈阿福说得很慢,还有些结巴,但有理有据,陈名和王氏都听进去了。他们本来就非常相信“冲喜”这一说,因为,王氏就是在陈名要病死的时候嫁进陈家的。当时,大夫都说让陈家办丧事了,可王氏一进门,不仅陈名的病被冲好些了,几年后还添了个儿子。 阿福说大宝是她的贵人,冲好了她的痴病,还真有可能呢。 而且,王氏也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阿福不是陈名的骨血,但因为自己嫁进陈家前跟婆婆和大伯言明在先,他们当时认可了,对阿福还尚可。但自从把大宝抱回家后,他们就不高兴了。特别是阿禄的腿瘸了以后,他们连一点面子情都不给了。若再让丈夫收大宝当儿子,他们肯定更不高兴,会认为陈家的家产不仅给了阿福,还要给大宝,阿禄会更吃亏。 若婆婆和大伯不待见大宝了,胡氏一直不高兴二房,更恨阿福和大宝。若真的让她兄弟胡老五偷偷把大宝卖了,那可咋办。 王氏知道,肯花十两银子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不是楚馆就是戏班。若是大宝被卖进那样的火坑,自己咋忍心。 陈阿福见王氏若有所思,又再接再励地说道,“也不是每个想当上门女婿的男人,都是不堪的男人,还是有好的。再说,阿福长得俊,痴病又好了,定会有好男人真心跟阿福过日子的。若那个男人真的对我好,也不会嫌弃大宝。若那个男人本身品行不端,即使我不带儿子,他也会嫌弃我曾经痴傻过。再说,大宝担心的也有道理,爹不缺儿子,我奶或许还觉得大宝给爹当儿子了,势必要瓜分弟弟的家产,更不会喜他。” 陈阿福的话正好戳中了王氏的心事,她又说了自己的担心。 胡氏娘家的小弟弟胡老五是近一带有名的混不吝,坏事做尽,老实些的村民都怕招惹到他。他既然当着大宝的面说过那样的话,或许还真有那个想法。只不过胡氏怕陈老太和陈业,不敢让胡老五做。若是讨了他们的嫌,胡老五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毕竟陈家二房势弱,大宝只是一个捡来的孩子。 陈名听了也担心不已。陈阿福更是吓到了,却原来胡氏娘家的人还是那样的恶人。 王氏看着陈名道,“要不,就按阿福说的办吧?阿福能聪明到什么地步咱们也不知道,就让她住在村里招婿,离咱们近看着也放心。” 陈阿福又搂着陈名撒娇道,“爹,你就答应娘吧。你也不希望我和大宝离开村里,对吧?”她的嗓子已经不像刚穿来的那几天,好听了不少。虽然还算不上清脆悦耳,但低沉软糯,还算动听。 陈名还从来没有被闺女这样撒娇求过,被她连摇带软语相求,极是受用,眼里溢满了笑意。 见父女两人如此,王氏高兴极了。在她心灵深处,更希望女儿能跟丈夫多亲近。 陈名笑道,“哎哟哟,爹的头都被阿福晃昏了。”又犹豫地说道,“阿福,立女户跟父母同儿子分家还不完全一样,儿子分家了,若没钱修房子,还可以同父母一起住。但若立女户了,跟父母家就要彻底分开。爹娘原来打算,等大宝大些能干活的时候,就卖一亩田地,把咱家旁边那一小块地买下来,正好能修三间茅草房子,也够你们住了。虽然两家中间隔了道墙,但门挨门,也方便我们照顾。” 原来立女户还这么麻烦。 陈阿福原来计划是,先这样住在一起,等有钱了买块大点的地方,修个大四合院,大家一起住。却原来立女户要另住。 不过,暂时这样也行,算是个过度。等以后有钱了,修两个门挨门的大院子,一边自己和大宝住,一边爹娘弟弟住。 自己前世是职业女性,还算能干。大学里学的虽然是广告学,但还另外选修了设计专业。工作后不仅做过广告设计,更做到了市场部经理,与人打交道有一套。虽然当不了服装或是饰品设计师,但小打小闹应该还行。再不济,卖菜谱卖小食也行啊,自己的厨艺可是相当不错呢。更何况,她貌似还有个未开启的空间和灵物。 她对自己在这个世界当个小地主很是有信心。 便说道,“爹,娘,那就这么办吧。” 陈名思考片刻说道,“女户也不光是一张纸,还要立在产业上,比如说必须要有房子或是地来立户。家里现在只有这个小院和四亩地,房子不太好过户给你们,地里的小麦快收了,总要等到收完了再卖地。我先去跟我大哥借一贯钱把咱家旁边的地儿买下来,用来给你立户。” 又把陈大宝和陈阿源叫过来一起商量下一步的事。 他对阿禄说道,“阿禄,你姐姐是女孩子,身子又不好,大宝又小,爹想给他们分一亩地修房子立户,怎么样?”他本来想分两亩地给阿福,一亩卖了建房子,一亩给他们过活。但想到老娘和大哥,还是只能分一亩。想着他们以后的日子,自家偷偷接济就是了。 阿禄痛快地说道,“爹,给姐姐三亩地吧。阿禄是男子汉,长大了可以自己挣家产。” 王氏忙道,“不行,一亩地够了。” 王氏知道婆婆和大伯的心思,可不敢让阿福和大宝多要。 陈阿福心里极感动。陈名和阿禄真不错,田地是农人过日子的根本,他们竟然能这么大方。在古代,亲闺女都不一定舍得给田地,何况她还是个拖油瓶。 忙道,“谢谢爹,谢谢二弟,我和大宝不要陈家的产业。修房子要卖的一亩田地,也算是我们借的。” …………………… 谢谢亲的支持,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感谢!作品签约环节出现了点意外,昨天清泉忍不住问主编,她还在等我寄的合同快递。。。老天,清泉也在傻等消息。昨天下午赶紧把快递寄出,要等到下周才能改变状态。 第十七章 母子缘分 “那怎么行?”陈名、阿禄、王氏异口同声。陈名又说,“阿福见外了,你也是我闺女,要立女户另过,当爹娘的本该给你起房子。你奶和大伯也不是那狠心不讲理的人,总得让你们活下去。” 一家人一直谈到夜深才定下来。 还是按陈名的意思办,分一亩地给陈阿福和大宝。暂时先管陈业借一贯钱,把旁边的宅基地买下来立户。等收了冬小麦,就把地卖了,开始修房子。 他家的地是一等田地,一亩能卖五贯钱。陈阿福只有母子两人,宅基地买小点,一贯钱就够了,剩下四贯钱正好能修房子,再买些简单的家具。 第二天,陈名去陈家跟陈老太和陈业商量,又让人去请了族中长辈五老祖和三爷爷,以及高里正。没叫陈名的二叔,自从争产风波后,他们已经断了来往。 听了陈名的话,陈老太和陈业都同意。一亩地就能把两个外人分开,也值了。虽然说阿福和大宝现在一个傻,一个小,吃喝肯定还是会让老二家负担,但总不能不给人家活路吧?再说,也不能把王氏得罪死了。那样,吃亏的还是陈名。或许,陈阿福正式立了女户,她认个儿子也不算丑事了,阿菊真的更容易说亲。 本来,陈阿福还让陈名说,他们母子两个真正独立前这段时期的生活费,算陈大宝借的。至于需要多少钱,她也不知道,让陈名看着说。陈阿福是怕自己立女户有波折,能妥协的地方尽量妥协。但陈名没说,他不愿意让阿福太吃亏。 果真陈业和三爷爷就提出来了,女子立户就应该自立门户,自己单过。很明显,阿福和大宝现在不可能养得起自己,势必得继续让二房养着。暂时养着他们没问题,但以后陈大宝能自立了,必须要还上这几年陈名养育他们的钱。也不多要,一年一贯钱。 在这些人的眼里,闺女不比儿子,咋可能白养着,何况大宝本身就不是陈家人。能分一亩立给他们立户,已经是仁慈了。 陈名力争了几句,但陈业和三爷爷比较坚持,陈老太也认为应该留给瘸腿的阿禄更多的好处。万一他一直这么瘸下去,以后不仅不好找媳妇,连干体力活都成问题。 无奈,陈名只得答应。他回家看到喜滋滋的大宝,极内疚,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已经背上了巨额债务。 又对王氏和陈阿福说了许多“对不起”之类的话。 王氏也觉得闺女外孙可怜,红了眼圈。想着以后再多接些活,给他们偷偷存些钱。 陈阿福倒无所谓,现在立女户是第一,何况她有办法养活一家人。 之后,陈名又让王氏去割了两斤肉,送去高里正家,请他划地皮,再去县里帮着办户籍和地契。 不大的功夫,高里正就来了,在陈家篱笆墙外的东面划了不到三分地的地方出来。这块地又窄又长,前后跟陈家前后齐平,左右刚刚够修三间草房,两家之间的篱笆墙都可以共用一堵,面积比现在住的小院子还小得多。没办法,一贯钱只够买这么大的地方。 两天后,盖着大红印章的户籍和地契交到了陈阿福的手里。陈阿福看了直乐,终于放心了。 一旁的大宝急得直扯陈阿福的衣襟,“娘亲,快给大宝看看,快给大宝看看。” 陈大宝捧着那张户籍看了又看,逐字逐句念出声,不认识的字请教陈名。念完后,知道自己正式成了娘亲的儿子,没有谁再能改变了,自己和娘还有了宅基地,开心不已。 他又郑重地把户籍还给陈阿福,说道,“极好。娘把它收起来,藏好,万莫弄丢了。” 然后,娘俩手牵手来到院子里,看着东面的那块地傻乐。那块地上,长满了杂草,还有几丛竹子,一棵桉树。 陈阿福比划着说,“修房子的时候,把那棵桉树留着,夏天可档荫。后院再修个鸡圈,咱们也养几只鸡。” 陈大宝激动得眼里直冒小星星,拉着陈阿福的衣襟嘟着嘴说,“娘啊,娘啊,抱抱,儿子要抱抱。”语气比之前娇糯了好多,舌头都有些拉不直了。 这小子,撒娇的功力真不弱。 逗得一旁的阿禄笑出了声。 陈阿福也有些好笑,还是吃力地把他抱起来,看到他充满希冀的眼睛和得意的神情,心里说不出的柔软。娘亲的痴病还没全好,能遮风挡雨的茅草房子还没开始修建,他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她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几下,先左右,后鼻尖。 陈大宝咯咯笑了几声,也在娘亲的脸上亲了三下,先左右,后鼻尖。亲完了又说,“娘,大宝是你的亲儿子,以后不要再说大宝是你们捡来的话了。” “嗯。”陈阿福点点头。 他们的母子缘分终于彻底定下来了。两人现在还没意识到成为母子的他们,这一世相互扶持着将经历怎样的喜怒哀乐。 乐呵完,陈阿福知道,家里借了债,自己又开了那么多空头支票,下一步就是该如何赚钱了。只是自己的手腿还不算很灵活,先让陈名和王氏做些。 她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划了两个筐的形状,一个是稍大稍浅的小方筐,一个是稍小稍深的小圆筐,又讲了具体特点。说这是针线筐,让陈名照这个样子编,大中小号都编些。她想等到六月十九,也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寿辰去红林山灵隐寺卖。 她听王氏说过,那天,灵隐寺会来许多女香客上香,很多还是省城、府城来的。 陈名看着地上的图形还有些怀疑,说道,“针线篓爹编过,不是这个样子啊。” 陈阿福笑道,“针线筐跟之前咱们用的针线篓不太一样,编好后,还会用布和络子修饰一番,好看得多。” 陈阿福看了古代的针线篓,又问了王氏,都是清一色的草编或是竹编圆筐,千篇一律,又太过古朴。哪怕是有钱人家女人用的最奢侈的针线篓,也顶多是用木头做个盖子,盖子上再雕上花,刷上漆。还有针线包的样式也非常简单,有些像荷包,只不过多用了几层布缝在一起,好在包上别针,里面再装些线。 针线筐和针线包,是古代女人必不可少的东西,几乎要陪伴女人一辈子。若做好看了,可是能大赚一钱。 …………………… 谢谢各位的支持,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感谢! 第十八章 病好 看到千篇一律的针线篓,陈阿福想到了前世样式繁多的收纳箱。若把收纳箱改改当针线筐,可比这个时代的针线篓好看一百倍不止。 那些收纳箱虽然塑料的居多,但也有布艺的,或是用布装饰草编或是竹编小筐的。塑料的肯定别想了,纯布艺的装不了多少东西,家里又有陈名这样的人才,她就选择了布艺和草编小筐相结合的样式。 她想先只做两种样式出来,这东西简单,别人模仿得快。分批推出新产品,能多赚点。这种东西,赚大钱不可能,但靠着新奇搏眼球,小钱肯定会赚些。 她讲了怎么用布装饰针线筐,还讲了跟这个时代不一样的针线包,也只有两个样式。就是仿前世的针线包套装,里面既设计了别针、装线和顶针的地方,也设计了装小剪刀或是鞋锥子的地方。合上是一个扣着盘扣的漂亮的包,打开后平展的布上又多了几个小包或是布带,能装或是固定许多做针线活的小东西,既整洁又美观别致。两个样式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长方形,一个是圆形。 做针线包的料子要好些的料子,做针线筐的布不要太好,颜色鲜艳些就成。上面再缝点碎布剪成的花和叶,或是小动物。这样既别致,又省了绣花的麻烦,省时间。 王氏是绣娘,对美好的东西领悟得快,听了陈阿福的话新奇不已,眼睛都亮了。虽说还没看到实物,但想着就别致,好看。 她惊喜地对陈名说,“当家的,这种针线篓和针线包的确比我们现在用的好看得多,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陈名听王氏这么说,也高兴了,说道,“那咱们就多做些,十九那天都拿去卖。这东西人家学得快,若学去了,咱们就卖不起价了。” 陈阿福点头称是,又对王氏说道,“娘,你过几天去交绣活的时候,多买些好看的布头或是碎布回来。你再少接些绣活,我的指头现在不太灵活,许多活还要娘帮着做。” 买布头和碎布王氏答应得痛快,绣坊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可她不愿意少接活,想每天夜里再做晚一些。 陈名劝道,“你现在已经做得很晚了,再做晚,怕是身子熬不住。听阿福的,少接点绣活。六月十九不止灵隐寺会来许多女香客,离它不远的影雪庵香客也不会不少了。你也说那种别致的针钱筐和针线包肯定好卖,只怕比你的绣活挣得还多。” 陈阿福在心中给陈名点了个赞,到底是童生,心思够活络。 她见王氏还有些犹豫,就摸着阿禄的总角笑道,“这次争取多挣些钱,赶紧把弟弟领去府城看腿。阿禄这么俊,又聪明,将来是要考秀才的,可不能一直瘸下去。” 阿禄的腿瘸了是王氏心中最深的痛,听了这话,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一家人想到美好前景,都是乐不可支,两个孩子更笑得见牙不见眼。 之后,一家人便忙碌起来。陈阿福天天忙着做各种康复运动,兼给陈名和王氏做着艺术指导。陈名在自己身子骨允许的情况下,不停地编着小筐。王氏白天做绣活,晚上就做针线包和用布修饰针线筐。阿禄和大宝天天忙着到处找质量好的蒲草和细柳枝,还有就是检查陈名编出的小筐,把冒出来的细草或是结弄到筐的里面去,到时候用布一挡就看不到了。这次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必须要精益求精。 还有就是,陈大宝比之前更黏陈阿福了,每天睡觉都要挂在娘亲怀里睡。现在天已经比较热了,被抱出汗的陈阿福只有等他睡着后把他抱远点。可等到第二天醒来,他又挂在了她怀里。 陈阿禄也更加贴姐姐了,没事就往东屋钻。 忙忙碌碌加快快乐乐中,日子一晃到了五月。 陈阿福的身体已经好多了。首先是说话顺溜了,咬字清晰,也不结巴,只是声音比较低沉,属于女中音。若在前世,西方人就喜欢听这种声音,说是有磁性。但这个时代的人不欣赏,觉得粗,像男人的声音。 她的身子也灵活多了,能自如地弯腰、蹲下、起身,还能帮着做烧火、跺鸡食、晒衣裳、打扫卫生这些简单的活计。还让王氏教她打络子,这既能为针线筐和针线包作装饰,也是在锻炼她的手指关节。她现在的手指还不太灵活,不敢动针。 还有就是她的眼睛更灵动了,脸上的肌肉或者说表情也更自然了,就显得她较之前更加美丽。 对于她一点一滴的进步,一家人都欢喜异常。但是看到她精致的长相,轻盈的身姿,别样的韵味,陈名夫妇又有些发愁。这么好看的闺女,被坏人惦记该咋办。 特别是王氏,心里更是惊涛骇浪。天,自己先咋没注意到,这个闺女咋长得那么像他。以后,会不会被人看出端倪?若是当家的也看出来了,会不会不再喜欢这个闺女? 她知道,陈名早年求学的时候,是见过陈世英的。 陈名看出了王氏的担心,私下安慰她说,“不管阿福长得像谁,都是我从小疼到大的亲闺女。我之前心疼她,以后还是心疼她。” 王氏感动得流了泪,说道,“当家的,谢谢你。” 陈名说道,“要谢的是我,你为了这个家,天天没日没夜地做活,辛苦你了。还有阿福,病一好就抢着干活,还想着法的挣钱。只不过,阿福长得太俊了些,以后他们另过,一定要养只狗帮着看家……哎,说来说去,还是我没本事,护不住这个家,护不住闺女。” 王氏抹着眼泪说,“当家的说这些,不是戳我的心窝子吗?你对我好,对阿福好,我都知道。阿福若是没有当家的护着,咋能长这么大,现在连痴病都好了。阿福最该谢的,就是你这个爹。” 不管陈家人是高兴还是担心,陈阿福的痴病渐渐好了起来,人也越加水灵了。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谢谢似水的人生的评价票,感谢! 第十九章 吓唬 因为王氏忙,陈名有肺病,陈阿福又是个傻子,去他家串门的人非常少。只偶尔陈老太会去看看,再就是陈阿兰、李三婶儿和长根媳妇等几个女人会来家里请教王氏针线活。 除了陈老太,另几个人一般都不进屋,只是把王氏叫到院子里,站在篱笆墙外问王氏。还有就是跟陈大宝玩得好的小石头和四喜子,或许他们也得了家里人的招呼,只在门外把大宝叫出去玩。 这几个人哪怕只偶尔看到陈阿福一眼,也觉得她变漂亮了,见了人会甜甜地笑。不仅动作利索多了,还能帮着家里做简单的活计。 “村东边老陈家的傻闺女变聪明了”的话便传了出去。 许多人家还是持怀疑态度,生下来就是傻子的人,怎么可能变好。 所以,无事到陈家外面转悠的人多了起来。当他们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院子里,基本上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干活,只是动作稍微迟缓一些,这些人才不得不相信。而且,这些人还发现,哪怕是一晃眼看不真切,也看得出这个傻子长得极其俊俏。 “灵隐寺和尚说的话灵验了,村东头陈家的傻子病好了,那傻子果真是个有福的,还是个美人儿”之类的话就彻底传开了。 听了这个传言的陈阿菊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傻瓜会变好,还会变成美人儿,便去问陈老太。 陈老太对这个孙女非常头痛,怕她去二儿子家惹事,就哄着她说,“我一去那丫头就躲进东屋,也没看仔细。恍忽看了两眼,或许是比以前好看些了。不过,再好看也没有我们阿菊好看。” 陈阿菊听了心下满意,还是去胡家约十一岁的胡翠翠去看个究竟。胡翠翠是胡老五的小闺女,她上面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哥哥胡为。 胡翠翠还笑着说,“若是把那傻子叫出来,咱们还往她的后脖子里塞石子儿。” 陈阿菊说,“若她还是傻子就行。不过,都说她的傻病好了,还成了美人儿。”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极是不服气。 胡翠翠摇头表示不信,在响锣村里,出美人儿的只有他们胡家。她的四个姑姑年青的时候都是出了名的美人儿,现在又有人说她比她的姑姑们长得还好看。 两人来到村东头陈家的篱笆墙外。 陈阿菊是不愿意进傻子家的门的,她站在篱笆门外招呼陈名道,“二叔,阿福姐姐呢?听说她病好了,我们想找她一起玩。” 态度难得地好。 陈名正和陈阿禄在房檐下编筐,他们对陈阿菊没有好印象,何况她身边还跟着胡家人。过去,阿福就被她们骗出去欺负过。 陈名木着脸说道,“阿福还在歇晌觉。” 陈阿禄也说道,“我姐姐在歇息,没时间跟你们玩。” 胡翠翠翻着眼皮小声骂了一声,“小瘸子。” 陈阿福此时正在东屋编络子,听见声音往窗外看去。问旁边的大宝道,“陈阿菊旁边那个小姑娘是谁?” 大宝说,“是胡老五的闺女胡翠翠。” 怪不得,这个胡翠翠比陈阿菊长得还像胡氏。 陈阿福想着,她不可能一直躲着陈阿菊,以后总会遇上,哪能在自家门口都现怂。何况那陈阿菊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没有脑子的小丫头。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若连这两个小学生都收拾不了,她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而且,陈阿福听了两个小正太讲的陈阿菊和胡翠翠原来欺负傻阿福的事,今天她们上门了,正好帮原身讨点利息。 她下了炕,又拿起针线篓里的一个鞋锥子,向外走去。 大宝赶紧抱住陈阿福说,“娘莫去,那两个人坏,她们要欺负娘。” 陈阿福拍拍他说道,“娘的病好了,不会被她们欺负的。” 她走出门,对陈名说,“爹,我起来了。”然后,向门口走去。 阿禄和大宝怕她吃亏,都跟了上来。 陈阿菊和胡翠翠看到向她们走过来的陈阿福,眼睛木木的,呆呆的,身子僵硬得就像一根木棍,好像还是挺傻的。脸虽然比原来好看了,但是个傻的,再好看有啥用。 陈阿菊心里窃喜,说道,“陈阿福,跟我们出去玩,我给你买糖吃。” 陈阿福没言语,走到她们面前站定,上一刻还是木呆呆的,下一刻却突然变了脸。只见她双眼圆睁,目露凶光,先一家啐了她们一口,抬起手用锥子对着她们,粗着嗓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还想往我头发里撒泥巴?还想往我脖子里塞石子儿?信不信我用锥子扎死你们!反正我是傻子,傻子扎了人也白扎!”说完,便作势向她们扎去。 陈阿菊和胡翠翠看到陈阿福突然变了脸,啐了她们,还要拿锥子扎她们,吓坏了。尖叫了一声“娘呀”,撒丫子就开跑,胡翠翠都吓哭了。 刚跑出几步,胡翠翠就摔了个狗啃屎,赶紧又爬起来哭着跑了。眨眼功夫,两个小身影便消失在前面那个院子后。 陈阿菊和胡翠翠跑过几个院子,回头看看陈阿福没有追上来,才放下心,但双腿还是抖个不停。 胡翠翠说,“菊姐姐,那个傻子不傻了,却是比以前更疯了,像鬼一样,好怕人。” 陈阿菊也拍拍小心肝说,“是啊,傻子不可怕,疯子才可怕。” 而陈家院子里,阿禄和大宝看到陈阿菊和胡翠翠的狼狈样,都哈哈笑起来。 陈大宝对陈阿福崇拜得不行,直说,“我的娘亲真厉害,以后我们再也不怕阿菊小姨了。” 陈阿福牵着他们往回走,并进行现场教育,“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们。以后,还要靠你们护住这个家。你们是男子汉,一定要多吃饭,多锻炼,长高长壮,还要读书。这个世道,想让别人怕你,不止要靠拳头,还要靠脑袋。”在乡下,拳头或许比脑袋更直接,更管用。 陈阿禄看看自己的左腿,翘着嘴说,“我的拳头再硬,也追不上人家。” 陈阿福安慰道,“咱们想办法多挣钱,挣了钱赶紧去给你看腿。” 陈大宝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也想多吃饭,长高长壮,可是现在除了姥爷能够吃饱,其他人都吃不饱。 …………………… 谢谢亲的各种支持,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谢谢简和玫瑰的评价票,感谢! 第二十章 找胎记 陈阿福看大宝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能想到他在想什么。 进入四月中旬以后,家里更艰难了,已经没有余粮,没有余钱。冬小麦还没有收,王氏老娘又少接了绣活,买布头和碎布的钱还有一部分还是赊的,做出来的针线筐还没变成钱。王氏做绣活的那点钱,给陈名老爹买药都不够,还赊了些,又留了点给他买营养品。 为了吃饭,前些天阿禄就开始把菜地里的菜摘去镇上卖了,满满一背篓的菜,也只能卖十几文钱。除了陈名每天一个蛋,其它的鸡蛋也拿去卖了。用这些钱,再买玉米面、糙米或是少量白面回家。 一家人都急切地盼着快些收冬小麦,快些卖了换成钱。 哎,离收冬小麦还有几天,等到收完卖了,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难道都要处于半饥饿状态? 陈阿福为难极了,就是想卖花样子,卖菜谱,也要她手脚利落,能出门啊。 晚上,家里吃的又是玉米糊,只给陈名下了一碗面条。玉米糊很稀,光可鉴人,还有一盆煮茄子。 其他人倒是不觉得难过,往年家里都是这么过来的,许多村民家也是这样,在收冬小麦之前是青黄不接,是最难熬的日子。原来家里还要给陈阿福看病买药,钱用得更多。现在的日子虽然难熬,但堆在屋里的那么多针线筐针线包却是他们的希望。 陈阿福借口肚子不舒服,只喝了玉米糊,多的茄子给两个孩子分了。 睡觉前,陈阿福又给大宝洗了个澡。现在天热了,大宝是孩子,陈阿福几乎隔两天就会给他洗个澡。把木盆放在厨房里,兑上温水,给大宝洗了后,又把他抱上炕。 每次把光屁股小正太抱上炕的时候,陈阿福都会趁机讨点“福利”,拍拍他光滑白嫩的小屁屁,嗯,手感真好。小正太似乎也喜欢娘亲拍他,搂着娘亲的脖子咯咯笑着还要翘一翘小屁股。 而陈阿福自己洗澡远没有那么方便,家里太小,没有她洗澡的地方,也没有那么深的木盆。平时大人洗澡,就是用湿布巾把身子擦擦,再单独洗头。她想着,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单独修间净房,里面放个半人高的大木盆。兑上热水,再撒些花瓣,满屋雾气缭绕,像前世电视剧里那样洗。想着那样的情景,陈阿福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她擦完身子上了炕,只穿了一个肚兜的大宝又滚进她怀里,问道,“娘,还帮你找胎记吗?” 陈阿福笑着把炕橱上的小油灯点上,小屋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自从行动比较自如后,陈阿福便开始找身上的胎记或是疤痕什么的。穿越文里都说过了,把血滴在胎记或是疤痕上“认亲”,就能打开空间之门。 除了来这里的第一天梦到小燕子,她还梦到过两次,她充分相信小燕子肯定在她身体某处的空间里,着急地等着她去把门打开。 而且,前世她出车祸那天燕子出现了,还能听懂它说话,或许就是因为她流血把空间之门打开了,还让她跟灵物小燕子有了共通。只不过,她转眼就死掉了。 这具身体的皮肤真好,白晰细腻,吹可弹破。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别说胎记和疤痕,连斑点都没有。这在别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优点,是典型的美人身子,但现在却成了她的最大遗憾。 陈阿福经常让大宝帮她看她看不到的地方,当然儿童不宜之处除外。可大宝每次极其认真地找,都没看到。陈阿福不死心,总幻想着某一天会有奇迹出现。 对着小油灯,陈大宝先看了陈阿福的后背,后脖子,腿的后面,又用小爪子把陈阿福的头发巴拉完,遗憾地说道,“娘,大宝看得很认真了,还是没有看到胎记和伤疤。”听到娘亲的叹息声,又说,“娘,身上长胎记很好吗?那你看看大宝身上有没有。” 陈阿福笑道,“娘已经看过了,你左屁屁上有一块红色小胎记。”胎记形状很有些特殊,像三叉星,就是前世奔驰的商标,只不过没有外面的那个圆圈。 陈大宝一听,赶紧说道,“那娘赶紧爬下,大宝看看娘屁屁上有没有。” 陈阿福捏了捏他的小脸,好笑地说道,“娘是大人了,屁屁是不能让别人看的。” “大宝不是别人,是娘的亲儿子。”陈大宝很受伤地说,“亲”字咬得特别重。 “娘是大人了,亲儿子也不能看娘的那里。”陈阿福说。 陈大宝很是有些遗憾,又问,“那娘的屁屁谁能看呢?” 陈阿福愣了愣,说道,“娘小时候,娘的娘能看。” 陈大宝多聪明啊,一想就想通了,反手摸着自己的屁股说道,“哦,也对,大宝现在小,所以屁屁就能给娘看。还有那些穿开裆裤的更小的小娃,他们的小屁屁谁都能看的。”又建议道,“那娘就让姥姥帮着看看呗,反正姥姥已经看过娘的屁屁了。” 陈阿福笑着摇摇头,又郁闷地躺在床上发愁,小声嘀咕道,“那道门不会真的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她的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了那只燕子,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说道,“我喳!我怎么这么命苦,跟你这个傻子跟了两世。门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亏你想得出来。” 它这时候竟然出来了。陈阿福惊喜不已,赶紧说道,“那你快告诉我在哪里呀。” “笨蛋,我告诉你了,那道门就永远打不开了。”说完又消失了。 陈大宝以为娘在跟他说话,问道,“娘,你想让大宝告诉你什么?” 陈阿福愣了片刻,方才说道,“呃,娘想让大宝告诉娘,咱家的菜地在哪里,娘可以去浇地摘菜,不让姥姥那么辛苦。” 大宝嘟嘴说道,“娘不能随便出去。娘长得好看,那些坏人要打坏主意的。” 陈阿福搂着他,用下巴磕着他的头顶说道,“等娘的病好了以后,就要自立门户,要挣钱养家,怎么可能不出门呢?儿子放心,娘不傻了,没人欺负得了娘。” ……………… 对不起,今天又晚了,清泉忙到现在才坐在电脑前。谢谢keppra的红包,谢谢似水的人生、米兰二号、keppra、千年书一桐的礼物,谢谢简和玫瑰、yh_yh1166的荷包,谢谢亲们的各种支持,感谢! 第二十一章 卖设计 陈大宝想到被娘亲吓得狼狈逃跑的陈阿菊和胡翠翠,笑起来,他也很是向往那种随时可以牵着娘出去玩的情景呐。便笑说,“是啊,娘的病好了,就没有人敢欺负娘了。” 不一会儿便传来小正太的鼾声。 陈阿福却是失望不已,吹灭了小油灯。想着,燕子,燕子,怎么才能让你出来呀……钱,钱,钱,怎么才能再赚点钱渡过这段日子呀…… 陈阿福想破了脑袋,还真想出了一个。她前世选修了服饰设计,偶尔会学着做些小饰品,其中就包括布艺手链和布艺头花。 她跟王氏打听过,这个时代的绢花做得非常好,绣坊里卖的绢花样式繁多,做工精良,她自认没本事超越这里的人。 她跟王氏“学”打络子的时候,也问过,这个时代的人会编祥云结、结锦结、中国结、如意结、盘长结、金刚结等许多络子的编法,很多编法她都不会。但适合做手链的四股辫好像没听说过,四股辫结合金刚结、蛇结编出来的手链项链立体、醒目、好看,前世许多人编手链或是项链都喜欢用这种编法。 她现在手不灵活,不可能做多少去卖,王氏做针线包更没时间。那就编一条手链出来,让王氏拿去绣坊卖“设计”,绣坊能给多少钱就给多少吧,把这段时间对付出去就行。 第二天饭后,陈阿福就钻进东屋编手链。她的手指不太灵活,编了小半个时辰才编好一条黄蓝相间的手链。又让王氏在手链上缝了三朵小花,小花是点缀钱针筐用的,王氏做了很多放在那里备用。 “天,这链子真俊,阿福咋会编这个?”王氏惊讶不已。 陈阿福皮厚地笑道,“娘教了我编金刚结、祥云结,我再一仔细琢磨,就琢磨出这种编法了。” “老天,阿福果真是有福的,真聪明。”王氏啧啧称奇,又对陈名说,“我们绣坊有许多络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编法,关键是用这种法子编出的手链好看。再用这几朵小花稍一点缀,更好看了。” 陈名听了捏着稀疏的胡子嘿嘿直笑。 陈阿福就说让王氏拿去县城的绣坊卖钱,再把编法告诉绣坊,挣点钱把家里这段日子渡过去。 王氏一直在给县城的锦云绣坊做绣活,这些手链拿去那里卖,掌柜不会太压价。 王氏高兴地点头,晌饭做了一锅稠稠的玉米糊,每个人都吃饱了肚子。吃了饭,王氏就急急忙忙去了县城。 她一走,一家人就急切地盼着她快点回来。 夕阳西下,终于盼到了眉开眼笑的王氏。她说掌柜很喜欢,说还没见过这么别致的手链,给了她八百文大钱。还了赊布头、碎布、绣线的六十文,还剩七百多文钱。说着,她拿出了一个小银角子和几百文大钱。 她还买了一斤猪肉,二十斤糙米,一些专给陈名吃的大枣、莲子等东西。 一家人具是开心不已,终于又可以吃饱饭了。 陈阿福却是暗诽不已,古代的钱还真不好挣,她卖的也算设计,却是连一两银子都没卖到。 五月八日,地里的冬小麦开始收割了。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陈业父子是庄稼好把式,地里的产出多,每亩出麦二百多斤。 二房的那四亩地也由大房种,大房留四成,交二房六成租子。二房的六成,除了交税,留了一百多斤麦子在家留着磨面粉,剩下的卖了两贯多钱。这些事,每年都是陈业父子帮着做。同时,又多了许多麦秆,堆满了二房的后院。 有了这些麦秆,阿禄和大宝就轻松多了,不用再天天去捡柴。 这两贯多钱,若是节省些,一些农户可以支撑半年。但在陈名家,也就是四个月的诊费和药费。这还是因为陈阿福不用买药了,否则只够三个月的药费。 终于等到五月二十日,是大房把粮食和钱交给二房的时候,还要商量下一步地里该种什么以及修房子的事。 知道他们今天要来,王氏专门去割了一斤肉,沽了两斤陈名喜欢喝的烧酒,整治了几个好菜。这回不是炖菜,都是用油炒的菜。 本来陈阿福想卖弄一下自己的厨艺,但王氏不愿意,说今天有客,怕她做不好浪费食材,她只得负责烧火。用油炝锅的香味和“刺啦”的声音让陈阿福的口水不时溢满口腔,好在她现在能够控制住自己了,赶紧吞下去。 看到不停在厨房里打转的阿禄和大宝,每炒好一盘菜,陈阿福都会用筷子给他们夹一片肉,笑问,“味道怎么样,需不需要加点盐?” 两个小正太都包着油嘴一本正经地说,“好吃,什么都不需要加了。” 王氏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摇摇头。 本来,之前王氏提议说再买几尺布送胡氏,陈名没同意。 陈名说,“我们又没多收我大哥家的租子,别人赁咱们家的地,也是这个收法。有那钱,还不如给我娘或是大哥扯几尺布做衣裳。她一说,咱就送,还不知道要送多少。咱们比不上三弟家有钱,连大院子都给他们修上了。”想了想,又说,“那就扯几尺粗布给大哥做衣裳吧,大哥一年到头也辛苦。” 陈阿福不知道陈名和王氏说的啥意思,却也听出了陈名虽然极尊重陈业,但却是极看不上胡氏。等看了胡氏令人牙酸的表演,也就懂了。 吃饭前,陈老太、陈业、胡氏、陈阿贵都来了,后来还跟着小尾巴陈大虎。 胡氏看了眼坐在那里烧火的陈阿福,撇嘴说道,“都说阿福长俊了,果真是长俊了呢。不过,再俊有啥用?连点子聘礼都不能为娘家挣,白养十几年了。” 陈阿福慢慢说道,“我虽然不能给我爹娘挣聘礼,但以后肯定会像儿子一样孝敬他们。” 胡氏鼻子“哼”了一声,进了西屋。 陈业先拿了两贯五百文出来,这是卖粮食的钱。后又拿了四贯钱出来,二房的那一亩地陈业买了,之前借了二房一贯钱,现在再拿四贯过来。 胡氏看着陈名把那六贯多钱接过去,肉痛得不行。心道,这陈名和王氏真是只进不出的主儿,抠死了。这么多的钱,也不说拿些出来感激大哥侄子一年到头的辛苦。 …………………… 谢谢奇迹一生123、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各种支持,感谢! 第二十二章 唱念做打 陈名知道胡氏心里的想法,拿着钱叹道,“这些钱看着不少,但家里开销大,买药,修房子,一转眼就花没了。”又对陈老太说,“娘,我这个家不是弱就是病,放这么多钱我心里不踏实。这三贯娘帮我保管着,修房子、盘炕用的泥砖、木头什么的,就用这个钱,大哥去取也方便。” 老太太答应着接了过去。 陈名又拿了一贯钱给王氏说,“明天去县城一趟,把赊的药钱还了,再买些药回来。剩下的这两贯钱,一贯是请人修房子的工钱,还要给阿福母子买锅碗瓢盆。至于家俱什么的没钱买,就把东屋的家具抬过去吧。还剩一贯多钱,只够买两个月的药。哎,天天不断顿的吃药,再多的钱都不够。” 这么一分配,六贯多钱眨眼功夫就都没了,这个家过得也着实艰难。 吃饭的时候,依然是陈老太领着两个儿子、大孙子坐在炕上吃,这次胡氏和王氏也在这桌,挂着炕沿坐着。 陈阿福和另几个孩子在地下桌上吃。没有陈阿菊在场,陈大虎也表现出了可爱的一面。他边大口吃着肉,边看着陈阿福干净的脸说,“阿福姑姑,你的脸洗干净了,原来长得这么俊啊,比阿菊姑姑还俊。” 陈阿福笑道,“你不怕阿菊姑姑听见了揍你?” 大虎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傻,当着她的面,我会说她是咱们响锣村最好看的小娘子。” 这孩子还真是隔代遗传,不像他爹,像陈业,甚至比陈业还多了几分油嘴滑舌。 陈阿禄和大宝听了,都呵呵笑起来。 这桌很友好,可炕上那一桌就不是了,都在看胡氏演大戏。 胡氏一遍又一遍地反复诉说着自己男人、儿子及自己的辛苦,“……哎哟哟,忙了大半年,无论刮风下雨他们父子都要往田间地头跑,从来都是先顾着你们家的地,再顾我们自家的地。那辛苦的,经常累得晚上爬在炕上直‘哎哟’。有一天,下着大雨,我当家的去排水,还摔了一跌,一身泥水地回来,把我心痛的……”她还捶了捶胸口,又继续说,“到哪里去找这么心疼兄弟的人?反正除了我当家的,我就没看到过……我这个长嫂也是个劳累的命,一进陈家门就忙得像陀螺,两个小叔都当亲兄弟疼……” 胡氏唱念做打,眉毛都拧成了一根绳,眼睛微眯,愁苦着一张脸,说到动情处,似乎要流出泪来。她在乡下还算貌美,这副样子像极了戏台子上唱戏的。 听了她的话,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房是免费为二房种地,二房不知道回报把粮食全部收回来。 陈名和王氏都如坐针毡,每次收完庄稼,胡氏都要唱这一出。 这些话陈业还是挺受用,眼睛里盛满笑意,嘴上却骂着胡氏,“你这个臭娘们,蝍蝍歪歪个啥?兄弟手足,就是要相互帮衬。” 陈名听了,赶紧给陈业满了上酒。说道,“弟弟谢谢哥哥了。” 陈业喝了一口酒,拍着陈名的肩膀说道,“我是长兄,爹死的早,该当照顾弟弟。” 胡氏听了,又说道,“都说长兄如父,兄弟小的时候把哥哥当成父亲一样依靠,但成人了,又有几个人能对长兄像父亲一样孝敬呢?”顿了顿,又道,“当然也不都是这样不记情的人,三叔还不错,知道我当家的养他养得辛苦,会时常孝敬……” 这话又让陈业红了脸,忙骂道,“我说你这个臭娘们,说这些干啥?我们兄弟互相扶持,那是我们感情好。你说那些,不是挟恩那啥吗?” 陈老太特别不喜欢听胡氏说这些。开始大儿喜欢听,她就没拦,现在见大儿骂了,也跟着骂起来,“听你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他们哥仨不止死了爹,连娘都死了。你就当了老二、老三的娘,他们都该孝敬你。” 胡氏一顿,方没敢继续唱下去。若是对着老三陈实,他们就是拦她也会继续往下说,说了会有好处,挨骂也值当。可二房这一家死抠不记情,说了也白说,挨骂不值当。 陈阿福通过观察及两个小正太的描述,已经对大房一家人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陈老太和陈业还是不错,比较精明,典型的老农意识,不愿意吃亏,但对儿子、兄弟都很好,也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特别是陈业,热情好帮忙,又极好面子。但胡氏却是自私没底限,脸皮厚,什么都想着占便宜,是她的功劳她要夸大百倍捞好处,不是她的功劳她也有本事划拉过去。 大房家的几个孩子,陈阿贵不错,勤快,踏实,有些像陈业,但比陈业还要老实,不善言辞。这个性格,既不像陈业,也不像胡氏。他很小就被望子成龙的陈业送去读书,可就是读不进去。到他十二岁就闹死闹活不去读书,陈业无法,只得送他去府城跟着陈实学经商。可惜他也不喜欢,说做生意费脑筋,头痛,半年后自己就偷偷跑回了家。陈业无法,只得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种地。 陈阿兰比较温柔,也勤快,偶尔还会来二房向王氏请教绣活。只不过有些嫌弃傻阿福,但大面上过得去,也不会欺负她。 陈阿菊像胡氏,极其自私,又阴坏,却没有胡氏的精明。从小就喜欢欺负陈阿福,经常把傻阿福打哭。长大后因为说亲不顺,更是把陈阿福和陈大宝恨上了。 胡氏没敢再继续唱了,几个人又说起给阿福、大宝修房子的事。 陈名的意思是,请陈业帮着张罗,请几个人来修,别人给多少钱,他家就给多少钱,再管一顿晌饭。 陈业点头道,“就那么小一个院儿,三间草房,用不了多少人。我和阿贵,再请三个人,十几天就能修好。你只给那三个人工钱,我和阿贵的不用给。” 陈名忙道,“那咋行,该怎样就怎样,不能让大哥、侄子白辛苦。” 胡氏也急道,“是啊,二叔咋好意思让你们白干活呢。” 陈业眼睛一瞪,霸道地说,“咋不行?听我的。”又对胡氏说道,“你娘家兄弟我还帮衬少了吗?二弟家的日子不好过,当哥哥侄子的帮点忙是应该的,不许你偷偷管他们要钱。” 陈阿贵也点头附和。 …………………… 谢谢keppra的红包,让亲破费了。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们的各种支持,感谢! 第二十三章 新衣裳 陈老太人老成精,她知道,即使大儿子不要钱,胡氏也会想办法偷偷要过来。若这样,二儿家没省钱,大儿还以为帮了兄弟,却便宜了胡氏。便说道,“我也赞成老二的话,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帮忙是帮忙,但该要的工钱还是要要。” 陈名又道,“卖地还剩四贯钱,足够修房子了。大哥若总是这么帮干忙,弟弟以后就不好意思再请大哥帮忙了。” 陈业听了,才没言语,又说起建房子的时间。现在是农忙,要先把玉米和红薯种下去。大房的地多,再加上二房的,要等到五月底才有时间建房子。陈名想着家里要忙针线筐和针线包的事,就把建房子的时间定在了六月底。建完房子后,再把他们住的茅草房修膳一番。 他们走之前,陈名把那四尺蓝色粗布送给陈业做衣裳。 陈业急得脸都涨红了,大声说道,“你家过的啥日子我还不知道?虽然阿福的病好些了,你们还要攒钱给阿禄去看腿,花这冤枉钱作甚?我家的日子好过得多,不缺这几尺布,这布就留着给阿禄做身新衣裳,他的衣裳都捆在身上了。” 说完,搀着陈老太往外走去,陈阿富牵着大虎跟在后面,陈名送他们出去。 胡氏的脚没动,她还是想把那几尺布拿到手。即使不敢拿回家,也拿去自己娘家给兄弟或侄子做身衣裳。 陈阿禄人小鬼大,看胡氏落在后面,就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在胡氏伸手去拿炕上的布的时候,他先一步伸手拿在手里,交给王氏说道,“娘,大伯让你给我做身新衣裳,你可不能再送人了。布用不完,再给大宝做一身。” 胡氏气得骂出声,“穷酸相,送出去的礼还好意思收回去。”陈业和陈老太不在场,她倒一点不掩饰自己的贪财和刻薄。 陈阿福笑道,“可不是我们收回来的,是大伯体恤我家穷,让给我弟弟做衣裳的。” 胡氏又骂道,“还真是个傻子,竟敢跟长辈顶嘴。” 王氏也不傻,知道胡氏不敢把布拿回家,定是想偷偷拿回她娘家。送给陈业王氏愿意,毕竟陈业帮了自家不少。但让胡氏偷偷拿去胡家,那算怎么回事。再听她骂阿福,心里更不高兴。 王氏把布放进炕橱里,对气得脸通红的胡氏说,“大丫没来吃饭,我单给她留了一碗黄瓜炒肉,大嫂带回去给她吃吧。”这碗菜本来是她留给陈名明天吃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胡氏还是气鼓鼓地跟着王氏去厨房把菜端走了。 陈阿福有些无语,王氏太包子了。像胡氏那样的人,就是只填不饱的饿狼。偷偷要了东西,自己不领情不说,大多时候还不敢让陈老太和陈业知道。 胡氏走后,陈阿禄对王氏说道,“娘,那碗肉菜是留给我爹明天吃的,干啥给大伯娘拿走啊?若是真进了大丫的嘴还想得过,说不定又进了胡老五的嘴,那多可惜。” 王氏叹道,“你大伯娘没拿走布已经不高兴了,再不给她点好处,不知道还要在家里念叨多久。” 陈名进来听见了这话,又叹着气直摇头。大哥是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娶了那么个女人。 胡氏刚嫁进陈家的时候,陈名也是极尊重这位长嫂的。但胡氏却极不喜欢这个病秧子小叔,当着陈业和陈老太的面表现得还好,他们一不在,就用最恶毒的语言骂陈名,差点没把他气死。或许,她存的就是赶紧把他气死的心思。 那年分家,陈老太和陈业的本意是让陈名在家里住,方便他们照顾。但陈名死活要搬出去,陈业才帮他卖了一亩地,哥两个又偷偷各添了一两银子,买了这个小院子。还好几天后王氏就进了门,不然陈老太就会先来他家照顾他了…… 大房一家走后,陈阿福拦住要去厨房收拾的王氏,她现在身体好多了,能够慢慢收拾。 王氏见女儿能干了,脸上笑开了花,她就进屋给陈阿禄裁衣裳。做无袖褂子和长裤,就够给阿禄和大宝一家做一套。 两个孩子都极高兴,阿禄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穿过新衣裳了,大宝从来就没穿过新衣,都是捡小舅舅的旧衣。所以大宝特别兴奋,不停地问什么时候能穿上新衣裳。 阿禄先人后己地谦让道,“娘先给大宝做。” 王氏点头笑道,“好,姥姥让大宝明天就穿上新衣。” 陈阿福收拾完厨房,就看着王氏裁衣。她对古代的裁剪很无语,特别是裤子,就像是两条面口袋把一头缝在一起。不只难看,穿着难受,还特别费布。想着等自己手脚利索了,看看能不能改进一下。当然不可能改变这个时代的审美,不能把裤子做成锥子形小裤脚,但至少腰和裆要裁剪得稍微合身些。 第二天,天都大亮了,陈阿福听见门外还没有动静。一定是昨夜王氏做活做晚了,现在还没醒。 她轻轻起身,却看见窗外飘起了小雨。小雨极小,雾蒙蒙的,没有一点声音,把树叶青草洗得更加碧绿干净。 陈阿福穿上衣裳,看见桌上放着一套蓝色小衣。她走过去把衣裳打开,正是给大宝做的一件无袖小褂和一条裤子。 王氏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让大宝今天穿上新衣。 陈阿福先把衣裳放在大宝的旁边,才去了厨房。 她从房檐下抱了一抱麦秆进屋,为了怕下雨打湿柴火,房檐下随时都要放一堆麦秆。她轻手轻脚把火生上,把糙米放进锅慢慢熬上。 等锅里的饭开了,再把火压小,陈阿福才回屋梳头。在头顶挽了个卷儿,有些像前世的丸子头,又用木簪固定好。她现在只会梳这个发型。 “娘亲。”大宝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新衣裳一下子清醒过来,大声喊道,“呀,新衣裳!” “嘘,小声些,姥姥昨夜做衣裳做晚了,还没起。”陈阿福轻声道。 大宝点点头,忙不迭地把衣裳穿上。穿上后,站在炕上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扯着衣襟扭捏地看着陈阿福。 陈大宝的小褂裤子非常不合体,小褂长到大腿处,裤子肥肥大大还挽了两圈,裤裆都快掉到膝盖上了,这套衣裳他三年后还能穿。虽然不合身,但穿上新衣的小正太还是漂亮得不像话,特别是扭捏又激动的样子,爱死人。 ……………… 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谢谢赫拉@芊琳、飘雪fw的荷包,谢谢亲的各种支持。 第二十四章 盘扣 陈阿福啧啧两声,抱着陈大宝亲了两口,夸奖道,“哟,大宝本来就漂亮,这一穿上新衣,娘都认不出来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美男子。哎呀呀,等儿子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呢。” 大宝高兴的小脸通红,还口不对心地说,“娘这样夸儿子,儿子很难为情的。” 陈阿福笑道,“以后娘天天这么夸儿子,儿子就不会难为情了。”说完,给他扎上冲天炮。 陈大宝赶紧下炕把小草鞋穿上,跑去外屋。正好吴氏和阿禄都起身了,他们看到穿新衣的大宝,都不吝言辞地夸奖着,让大宝欢喜疯了。 他很想去外面显摆显摆,特别是想给玩得好的小伙伴小石头和四喜子看看,只是看着外面的阴雨和泥泞,还是忍住了,只得在屋里转圈圈。由于裤档掉得太下,不时要往上提裤子。 嘴里还碎碎念道,“唉,紧着下雨,想出去遛遛都不成。” 把另几人逗得大乐。 今天是陈阿福第一次做饭,没让王氏动手。她又把咸菜切了,切得很慢,还不敢切丝,只能切片。切好的咸菜用水洗了,又拌了点压碎的冰糖和蒜泥。可惜没有辣椒油或是香油,不然更香。 也不像王氏那样早晨给陈名煮一个白水蛋,而是蒸成鸡蛋羹,放了点猪油和葱花,香味传老远。 饭菜端上桌,糙米粥也比平时稠一些。除了王氏有些心疼多费了食材,其他人都乐呵。 阿禄吃了一口咸菜说,“姐做的咸菜真好吃,不咸,还特别香。” 大宝激动得不行,像是他做出来的一样。听着小舅舅的表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边吃咸菜,边不住地附和,“嗯,嗯,我娘聪慧得真是让人想不到呢。姥爷尝尝,姥姥尝尝。”还给陈名和王氏夹咸菜。 陈名也拿小勺子给他们一人舀了一勺鸡蛋羹,笑道,“尝尝,阿福手巧,蒸出来的蛋羹也香得多。” 王氏也是欣喜不已,脸上还佯装生气道,“我也知道那样做好吃,可家里就是这个条件。” 陈阿福拉着王氏的袖子撒娇道,“娘,我的病好了,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以后,我会挣多多的钱,会做更多好吃食出来。” 其实王氏比陈阿福前世只大了四岁,但陈阿福这世却真心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陈大宝看到娘亲软糯糯地在跟姥姥撒娇,又得意的不行,帮着劝道,“姥姥,快别生气了,你看我娘多可人疼啊。” 陈大宝的话不止逗乐了陈名和阿禄,连王氏都笑起来,点着他的头说,“最可人疼的人是你。” 一家人想着做出来的那些不一样的针线筐和针线包,都对未来生出许多期许,盼着六月十九快点到来。特别是阿禄,他做梦都想把腿治好,以后才能多干活,才能拳头硬,护着一家人。 饭后,雨不仅没有停歇,还越下越大。 今天没有办法去县城买药,王氏还是冒雨出去了。她要去古桥村给陈名买些肉回来补身子,这段时间陈名比较辛苦,要吃好些才行。 陈阿福勤快地去剁鸡食,然后又带着蓑衣去后院喂鸡。陈名则继续编筐,今天天气变冷,还有风,他穿上了夹衣,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坐在厨房里编。 阿禄和大宝则是在东屋念书。陈阿福自从病好些以后,许多活计都抢过来做,规定这两个小子每天必须上午读一个时辰的书,晚上读半个时辰的书。 陈阿福喂完鸡后,便回了东屋。屋里堆着二十几个已经做好了的针线筐,针线筐一做好王氏就会拿到东屋放着,怕被偶尔来家的人看到。 针线筐有圆形的有方形的,有大有小,绝大多数是蒲草编的,也有少部分是细柳条编的。都用细布把筐内和筐沿糊上缝好,筐内的布上零星缝着用碎布剪的极小的小花小朵小草,筐沿缝着两朵用络子编成的稍大的花。 看完针线筐,她又从炕橱里拿出两个针线包看,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长方形针线包一面缝的是三朵用细娟做的荷花和几片荷叶。半圆形针线包一面缝的是用锦缎做的卡通狗头,两只圆圆的黑眼睛,一个黑黑的鼻头,笑着的嘴里还伸出一条红舌头,可爱极了。 两种针线包的另一面相同,都是几颗用云缎编的菊花盘扣。盘扣极其精美,是针线包的点睛之做。而且,这种盘扣是这个时代没有的。 也是之前王氏在做盘扣的时候,陈阿福才知道这个时代的盘扣还比较单一,就是用布条或络子扭成的一字扣和用布做的算盘疙瘩。 陈阿福知道,就是在前世的历史长河中,盘扣蓬勃发展也是从清朝开始的。从一字扣到模仿动植物的大花盘扣,及盘成文字的吉字扣,越来越精美复杂。后来的盘扣,已经不是单一的扣子,更是精美的修饰。特别是到了民国时,旗袍上的盘扣更是美轮美奂,花样繁多。 她前世在大学时,由于喜欢盘扣,还专门写了一篇关于盘扣的论文。为此还查了许多资料,看了许多图片。但她没有做过,因为做精美的盘扣非常不易,不仅要手巧,还特别花功夫,比做一套衣裳还费精力。 陈阿福虽然不会做扣盘,但她看过,会说,家里又有王氏这样手巧的绣娘。所以,她又有了新的想法,不止要做不一样的针线包,还要让大顺朝的盘扣改革从她家开始。 王氏不愧是资深绣娘,不仅很快领悟了针线包和盘扣的精髓,还发扬光大,揉入这个时代的审美特征。做出来的东西,做工精细,配色好,比陈阿福设计的还好看。陈阿福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就是身体恢复了,做出来的东西也赶不上王氏做的十分之一。 针线包的面料也好,都是用锦缎做的。当第一个精致的针线包诞生时,闪亮了一家人的眼睛。 只是做这种针线包太费时间,两个多月也才做了六个。到六月十九还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顶多还能做两个。 陈阿福已经想好,钱线筐比较大众,不会定高价,但这些针线包一定要卖高价。因为它不止是女人离不开的针线包,还是美轮美奂的奢侈品,更是盘扣的伟大变革。 这次只做了菊花盘扣,以后再做别的盘扣,可以多赚几笔。 …………………… 谢谢简和玫瑰、似水的人生、赫拉@芊琳、书友150503101103982的荷包,谢谢亲们的各种支持。 第二十五章 低标准男人 把针线包藏起来,陈阿福边打络子,边跟两个小正太一起读着书。 不一会儿,陈老太竟冒雨来了。 老太太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本来想找由头骂王氏一顿,但没看到王氏,就把儿子拉去了西屋。 她低声对陈名说道,“娘心里难受,昨天一宿没睡好觉。” 陈名一愣,问道,“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老太太气道,“还不是那个傻丫头。” “阿福怎么惹着你了?”陈名吃惊问道。 老太太说,“阿福病好了,人才又这么好,若是没立女户,嫁去别人家,你们会收不少的聘礼。可她却立了女户,凡是想当上门女婿的人,都是穷鬼,根本拿不出钱来。傻儿子,你们可是养了她十五年,给她看病吃药,还给她弄了个儿子来,至少在她身上花了几十贯钱。可她长大了,不说报答你这个当爹的,还分走了阿禄的一亩田地立女户。哎哟,我的阿禄,腿瘸了,还被分了田地,可是亏大了。”说完,还气得捶了几下胸口。 陈名赶紧劝道,“娘,阿福和大宝都是重情义的好孩子,他们不会忘记陈家养了他们。再说,阿福曾经是傻子的事远近人家都知道,哪个好人家愿意多出那么多的钱娶她?” “那可不一定,听胡氏说,镇上的一户有钱人家就来村里打听了阿福的情况,听说阿福立了女户,才打消了念头。”老太太气鼓鼓地说。 原来有胡氏的手笔,怪不得老太太这么生气。 陈名对胡氏没有好印象,但她毕竟是大嫂,不好明说出来。可这次胡氏挑唆老太太来骂阿福,他就要说出来了。 他说道,“娘,你跟大嫂相处这么些年,她说的话能全信吗?若真有那么好的人家,有钱,又在镇上,想求娶阿福,大嫂不仅不会拿出来跟你说,还会想办法把事情搅和了,悄悄帮着阿菊说合。” 陈名说那些话可不是小人之心,这的确是胡氏能干得出来的。 老太太一想也对,胡氏可不就是那种人嘛。自己一着急,就着了她的道。但还是嘴硬道,“娘知道胡氏的心思不算好,可你和阿禄还是亏大了。你白养了那丫头十几年,阿禄还被她分走了一亩地。” 陈名笑着起身去东屋拿来一个做好的针线筐递给陈老太,问道,“娘看这个针线筐好看吗?” 这是一个方形针线筐,里面的细布是月白色的,零零星星缝着些鲜艳的小花和绿色的小草。 老太太惊讶道,“这是针线篓子?哎哟,老婆子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好看的针线篓子。” 陈名笑道,“这个针线筐就是阿福病好后做出来的,她说多做些拿去灵隐寺卖,攒了钱赶紧去给阿禄看腿。” 陈老太听了,心里才算好过些。她听老三陈实说过,府城里有家千金医馆,治疗骨伤极好。只是诊费太贵,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看得起的,都是给有钱人家看,连京城的许多有钱人都去那里看病。 若是把阿禄的瘸腿看好了,那她这辈子最大的心事也就了了。 “算那丫头有良心。”老太太说道,又把钱线筐还给陈名说,“赶紧把这筐藏好,别让人瞧了去,更不能让胡氏知道。娘也来帮着多做些,好多卖钱给阿禄看病。” 陈名笑道,“不用娘帮忙,儿子编筐慢,阿福一个人把布缝上去就够了。”他可不敢说是王氏少接绣活做出来的,那样老太太要骂人。 老太太又问,“阿福病好了,他们就不会一直让你家养活了吧?” 陈名点头道,“嗯,陈福的病若彻底好了,肯定不会再让我们负担。她还说,以后挣了钱,让我们过好日子,要像儿子一样孝敬我们。”看了眼老太太,又说,“她还说知道你和大哥对她和大宝好,还要孝敬你们呢。娘等着享福吧,阿福病一好,就聪慧得紧。” 老太太听了,更高兴了。 陈老太和陈名念叨着,却不知道门外有第三只耳在偷听。 陈大宝回东屋把偷听到的话告诉了陈阿福和陈阿禄。陈阿福听了又是一阵后怕,好在先立了女户,自己的亲事别人拿捏不了。 陈阿福对这辈子的生活早就有了打算。 今生,若能遇到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就嫁——不,应该是娶。毕竟,在古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好过,特别是自己的容貌太突出,肯定有男人打坏主意。再一个,她前世一个人孤单得难受,一直想多要几个孩子,还特别想要个女儿。前世这个愿望到死都没有实现,她希望今生能实现 若遇不到好男人,那就一辈子不娶。哪怕再辛苦,也不娶。反正她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有慈祥的爹娘善良的弟弟。 陈阿福这辈子比上辈子可是现实多了,心目中的好男人跟高富帅一点都不挨边。 总结出来就是四点,她称之为古代“四好”男人。 首先要长得过得去,就是五官端正,四肢健全那种,最好身高在一米七以上。实在不行,一米六五以上也行。要求身高倒不是从美观出发,主要是考虑干体力活和战斗力,毕竟她和大宝一个弱,一个小。 其次是知道疼老婆儿子,脾气温和些,要对自己和大宝好,允许自己顾娘家,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打女人孩子,或是愚孝,吊在老娘腰带上长不大那种。 第三是人品尚可,就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没有不良嗜好,必须自立,而不是好吃懒做,抱着一辈子吃软饭那种。 第四是爱点干净,要天天刷牙、洗脸洗脚,至少隔三岔五洗一次澡那种。那种牙齿上布满黄垢,或是身上有异味的男人,再好她都受不了。 就是这种最低标准的“四好”男人,陈阿福后来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乡下都属于吊炸天的绝世好男人,可遇不可求。对于她这种坐地招婿的女人,就更是求之而不得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想到老太太拿捏不了自己的亲事,陈阿福窃喜不已。以后,娶不娶,就她看能不能遇到最低标准的“四好”男人了。 ……………… 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谢谢大刀1502、洳心、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们的各种支持。 第二十六章 出门 陈阿福想到老太太为阿禄抱屈的话,又搂着阿禄说道,“阿禄,对不起啊,姐姐和大宝分走了你的一亩地。” 阿禄翘着嘴说,“姐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是我姐姐,大宝是我外甥,我本就该照顾你们。姐姐放心,等我长大有出息了,会挣钱养活你们,还会给你们修大房子。” 真是个好孩子。 陈阿福非常感动,搂他的胳膊使了使劲,说道,“好,姐姐等着弟弟有出息的那一天。” 王氏回来,专门给陈名和陈老太一人做了一碗冬瓜丸子汤。陈老太没吃,说把那碗丸子汤留给陈名晚上吃。 翌日,雨终于停了,阳光明媚,无垠的天空飘着几丝白云,蔚蓝而悠远。 王氏去县城给陈名买药,两个孩子读了一个时辰的书后,大宝就要出去显摆显摆新衣裳,还想拉着小舅舅一起去。可阿禄不想去,陈名又编好了几个小筐,他要帮着把那些祼露在外面的草和结处理一下,还想给陈名打打下手。 大宝既觉得应该在家里干活,又实在想出去显摆,很是纠结。 陈阿福笑道,“娘想去菜地看看,把地里的草拔了,再摘些菜回来吃。大宝带娘去,好吗?” 大宝笑弯了眼,马上说道,“大宝不是出去玩,是跟娘一起去菜地干活。”他又去灶下摸了一把,还想把娘亲的脸抹黑。 陈阿福摇头笑道,“娘的病好了,不用再把脸抹黑了。” 她已经打听清楚村里的情况,这个村的民风还算淳朴,绝大多数村民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虽然有那么几个祸害,大白天的也不敢干啥坏事。 况且,她现在的腿脚已经很灵活了,吵架、跑路,甚至打架都不成问题。 陈名还有些不放心,陈阿福道,“我病好了,总要独自去面对生活。若是连家门都不敢出,以后怎么自立门户?” 陈名觉得是这个理儿,也就没再拦她。 陈阿福穿着一件墨绿色夏衫,蓝色长裙,挽着利索的“丸子头”,素净着一张脸,牵着大宝走了出去。她胳膊上还挎了一个菜篮子,篮子里装了个小铁铲。这个小铁铲既可以除草,也能当武器。 母子两人出门往东走去。碰到的人跟大宝打着招呼,夸着他的新衣裳好看,眼睛却无一例外往陈阿福身上瞄去,眼里既有探究又充满了好奇。 此时的陈阿福衣着整洁,不像原来那样顶着一张花脸,眼睛也不痴呆了,嘴角还噙着笑意。就是十里八村,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小娘子了。关键是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不像乡下的女人。虽然这些人都知道陈阿福的病好了,但看到这样漂亮清爽的小娘子还是吃惊不小。 跟陈阿福招呼的人,陈阿福会礼貌地喊人,不打招呼的,陈阿福就冲人家笑笑。这是她初次以本来面目亮相,还是想给人留个好印象,以后她可是要长期在这里混。 村口的老槐树下,坐了几个岁数大的妇人在闲聊。看到如此的陈阿福,也都愣着了。 那几个妇人的眼睛毫无顾忌地盯着陈阿福看,嘴里却跟大宝说着话,“大宝,带你娘出去玩?” 大宝知道那几个妇人都是长舌妇,不愿意多说,礼貌地招呼了人,“嗯,我娘病好了,我领她去我家菜地除草,再摘点菜。”就拉着陈阿福向村外走去。 妇人们又七嘴八舌地找着话跟陈阿福说。 陈阿福虽然不喜欢她们的目光,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几句话,就被大宝拉走了。 他们刚走了不远,就听见那几个人大着嗓门议论起来。 “哟,没想到傻阿福长得还这么俊。” “俊是俊,就是眼睛有些木,声音也不好听,粗得紧,像男人。” “是粗了些,但慢悠悠的,一听脾性就好。” “哟,她即使不傻了,反应也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快,可不就慢悠悠的了。她倒是想快,快得了吗?” …… 陈大宝的小嘴翘了起来,不高兴地说道,“娘,那些人好讨厌呀。” 陈阿福倒是想得通,哪个背后不议论人,何况是几个长舌村妇。笑着安慰大宝道,“那几个是上了年龄的村妇,咱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刚出了村口,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妇人拿着盆子向这边走来,她刚在村外面那条小溪里洗了衣裳。 “吴大娘。”陈大宝隔老远喊道,声音带着亲昵。这个妇人是陈大宝好朋友小石头的娘,吴长根的媳妇,偶尔会去陈家向王氏请教绣艺。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陈阿菊爱慕的后生吴长生的嫂子。 “哟,大宝今儿穿新衣裳了,可真俊。”长根媳妇笑道,又冲陈阿福笑道,“阿福妹子出去走走?” 这是除了家人和陈阿贵以外,跟她说话最和气的一个。眼里虽有探究,却没有恶意。陈阿福对她很有好感,笑道,“嗯,跟大宝去菜地。” 长根媳妇又笑道,“大宝和小石头玩得好,以后阿福妹子无事多来我家串串门子。” “好。”陈阿福点头笑道。 她家的菜地离村口不远,大概有两分多地,用篱笆墙围着,种了白菜、黄瓜、韭菜、冬瓜、茄子等菜蔬。 菜地旁边,还有几块别人家的菜地,都用篱笆墙隔开了。村里许多人家,若自家院子大,就会在后院种菜,像陈家二房院子实在太小,才会在外面种。 陈阿福站在菜地里看看四周,南边不远处就是村东头,还能看到她家的院子。北边和西边、东西都是大片的田地,只不过北边和西边大多是旱地,东边是水田,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到将近半米高。 再往东望,极目处有一大片掩映在绿树中的大宅子,长长的白色围墙和青色的黛瓦特别醒目。 陈阿福指着那里问,“那是什么地方?” 陈大宝说,“听说那里是大官家的庄子,偶尔还会有贵人去住。娘莫往那里去,招惹了贵人,是会挨打的。”他至今想起在县城娘被恶人欺负,还心有余悸。 ………………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keppra的红包,发了那么多,让亲破费了,感谢! 第二十七章 打架 望着那片大宅子,陈大宝嘱咐陈阿福不要去招惹贵人。 陈阿福点点头,她吃多了才会去招惹不相干的人。 两人开始蹲下除草,陈阿福的动作还没有大宝来的熟练。 不一会儿,菜地外跑来一个五岁多的小男孩,长得黑墩墩的,很结实,比陈大宝高了半个头。他就是大宝的好朋友吴石,小石头。他站在外面大声喊道,“大宝,我娘说你在这里。”又礼貌地招呼陈阿福,“福姨。” 陈阿福抬头对小石头笑笑,又对大宝说,“出去跟小石头玩吧,娘找得到回家的路。” 陈大宝直起身拍拍手上的泥站着没动,他既想跟小石头出去玩,又不放心娘亲,很是有些纠结。 陈阿福又笑道,“儿子放心,这里人多,不会有事。” 陈大宝看看周围不时有人来往,远处田里还有许多忙活的农人,想着娘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说道,“娘亲除完草就赶紧回家,不要去别的地方。”见娘亲点头,他才放心地跑出去跟小石头玩去了。 干了半个时辰,地里的草都拔完了,陈阿福已经累出了一身汗。她直起身,才看见那个曾经调戏过自己的二癞子正站在菜地外直直地看着她,大嘴半张,竟然还流着口水,不知这恶心东西在这里站了多久。 陈阿福气死了,被这样一个恶心人的东西觊觎比吞了苍蝇还难受。她拿起铁铲恶狠狠地骂道,“死癞子,再看我就敲死你。” 二癞子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笑道,“阿福妹子,你果真如传说中的那样,越长越俊了。”又很是意味深长地说,“妹子,你原来是个傻子,现在又立了女户,没人愿意当你家上门女婿的。你也不希望自己没有男人要吧?嘿嘿,我就吃点亏,嫁给你如何……” 正好有一个老头从这里路过,听了二癞子的话,啐道,“呸,这话也好意思说出来,大老爷们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人家阿福病才刚刚好一点,不要去欺负人家。” 二癞子跟老头对骂道,“王老头,我跟她说话关你屁事。人家阿福说不定就是看得上我,愿意娶我呢?她小小年纪,总不能一辈子没男人要吧。” 此时又走过来两个后生一个中年人,听了二癞子的话都围了上来,那个中年人还说,“二癞子,别作春秋大梦了,人家就是招婿,也不会招你这样的。半截子都快入土了,还想祸害人家小娘子,亏你想得出。”听着像是帮陈阿福说话,实则是在激二癞子。 说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二癞子不服气了,抬高声音说道,“我这样的怎么了?若我还年青俊俏,谁想去给一个傻子当倒插门女婿。何况这个傻子还没成亲,就先养了一个拖油瓶。哈哈,我嫁给她,也让咱们村少个怨妇……” 这时,人渐渐多起来,有鄙视二癞子的,也有看热闹的。 陈阿福气得浑身发抖。心想,若是任由二癞子这么欺负,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欺负她。那自己如何在村里立足,如何自立门户,如何护住一家老小? 今天必须让二癞子得到教训,也让那些瞧不起或是想欺负自己的人看看,她陈阿福不是好欺负的。反正她是傻子,只要不把他打死,出些汤药费她都愿意。 想到这里,她直愣愣地向二癞子走过去。 二癞子笑道,“看看,她相中我了吧?看我的眼睛都直了。妹子,若是你愿意,就让你爹请媒婆来哥哥家提亲……”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陈阿福举起手中的小铁铲向他兜头砸下,动作快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二癞子只听“砰”的一声,脑袋一下剧痛起来,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下,用手一摸,一手的血。陈阿福敲完二癞子,就粗着嗓门骂道,“敢欺负我,我打死!” 接着,又敲第二下,二癞子一躲,没敲到。第三下、第四下又接着敲下去,敲到了他的肩膀,衣裳被坎烂,一条血痕显现出来。再接着第六下、第七下不停地往他身上敲。 此时陈阿福的眼睛都成红色的了,瞪得老大,一看精神就不正常。不说把二癞子吓坏了,看热闹的人也都吓坏了,哄地一声全部散开。 二癞子吓死了,提脚就跑,边跑边喊,“疯子,快别打了,我再不敢了。” 也有人在喊,“阿福,快停手,别闹出人命。” 还是有起哄的,“二癞子,你不是要嫁给她吗?人家一打你就跑,以后咋压制得住她……” 陈阿福却在想,今天必须要把二癞子制住,今天还要自毁形象,让这些人从此把她看成无比彪悍的泼妇或是疯子。啥温婉贤淑的女子,跟自立门户的女子绝缘。 她举着小铁铲猛追着二癞子,嘴里还粗着嗓门吼着,“敢欺负我,我打死你。” 二癞子由于身上受了伤,没跑多远就被陈阿福追到了。陈阿福举起铁铲又往他身上打,她看着疯狂,实则手中力度把握得很好。铁铲虽然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但并没有斜着坎,而是平打在身上“啪啪”直响,疼得二赖子直跳。 二癞子也是经常打架生事的主,先是被陈阿福打蒙了,等反应过来,也开始还起手来。但他赤手空拳根本近不了陈阿福的身,便低身抓起一根木棍跟陈阿福对打起来。 陈阿福前世在孤儿院长大,在那里长大的孩子,首先要学会打架才不会吃亏,才容易抢到饭吃饱。她从小打到大,还经常与人交流打架心得,是那群孩子里的二大王。所以陈阿福很知道一些打架的窍门,怎样先发制人,怎样攻击敌人,怎样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陈阿福现在要做到的是,不仅要把二癞子打怕,还不能让他近身。若是自己被他捏一把或是摸几下,特别是摸到敏感部位,当着这么多看热闹的人,那自己可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她宁可身上挨几棍子,手里的小铁铲都是一直上下舞动着的,严防二癞子近身。 ……………… 祝亲们节日快乐!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keppra的财神钱罐和红包,谢谢亲们的各种支持。 第二十八章 黑色闪电 因二癞子受了伤,气势上又有些弱,而陈阿福是在拚命,她明显占了上风。 看热闹的人在旁边劝着架,却没有人上来拉架。一个是因为陈阿福像疯了一样,小铁铲不停地上下翻飞,怕被她误伤。一个是二癞子平时讨嫌,没有人真心帮他,甚至有人恨不得他多挨几下。 陈阿福的身子还是有些弱,时间稍微长些,她就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力道也弱了下来。二癞子的气势却是上来了,连打了她几棍子,其中一棍最狠,向她头部打来,她下意识用左手一挡,棍子砸在手上。十指连心,她觉得手指一阵剧痛,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刚把左手放下,使劲挥动右手中的小铁铲,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道黑光闪过,一只黑色的小鸟似从她的左手中飞出来,猛地向正伸手抓她的二癞子冲去。只听二癞子“哎哟”一声,扔下棍子捂着左脸坐在地掺叫起来。而那只小鸟又一闪,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云霄,瞬间消失在天际之中。 陈阿福先以为那道黑色的闪电是幻觉,稍稍闪了一下神。但看到二癞子捂着脸惨叫不已,手指缝里鲜血不时地流出来,看来他的脸伤得不轻,才觉得刚才那只黑色的小鸟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厉害非常。 陈阿福和二癞子都停了手,几个男人赶紧过去把二癞子拖到了一旁,两个妇人也过来把陈阿福扶了起来。 这时,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高里正和陈名、陈阿禄都跑来了,陈大宝也大哭着跑过来。 陈名是被人扶着过来的,此时已经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喘了几口粗气才说道,“阿福,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好不容易病好些了,又被恶人欺负。是爹没出息,连自家的闺女都护不住。”说到后面,竟是落下泪来。 陈阿福扔掉手中的铁铲,跑过去拉着陈名安慰道,“爹莫怕,我没事,我把二癞子打伤了。以后,咱们再不受欺负了,谁欺负咱,咱就揍谁。” 陈大宝跑过来抱着陈阿福的腰大哭,“娘亲,娘亲,大宝怕,大宝怕。” 陈阿禄也抱着陈阿福哭,陈阿福又安慰两个小的。 陈业和陈阿贵也跑来了,他们气得上去踢打二癞子,嘴里骂道,“我打死你,就你这样的癞皮狗,还敢肖想我家阿福……” 二癞子的脸已经快痛死过去了,坐在地上由着他们踢打。 旁边的人赶紧劝道,“快停手,不要打了,不知道刚才二癞子被什么鸟啄了一下,脸上竟被啄了个洞,流了好多血,可别闹出人命。” 旁边的人也看到了那只鸟,都猜测那只鸟是不是正在地上啄食,被打架的二癞子和陈阿福惊着了,一怒之下才啄了二癞子。由于那只鸟飞得太快,都没看清楚是只什么鸟。看着有些像燕子,但燕子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大夫给二癞子包扎伤口的时候,一些在这里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跟高里正讲了经过。这些人本来就讨厌二癞子,也的确是他先不要脸欺负人。虽然刚才的陈阿福极其彪悍,让一些人不喜,但谁也不想当面得罪那个不要命的主,所以讲出来的话都是实事求是,甚至还有些偏颇陈阿福。 高里正听了,又去问给二癞子抱扎伤口的于大夫。于大夫还在研究二癞子左脸上的那个洞,是什么鸟那么厉害呢?他头都没抬地说道,“二癞子死不了。但是他头上和肩上被砍出了血,右胳膊也被砍了一条长口子,背上胳膊上被打出了许多伤痕。特别是左脸上的那个洞,极深,流了好多血,那张老脸肯定是要破相的了。” 旁边的人听了,都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正淡定地在那里哄着大宝和阿禄的陈阿福。二癞子除了左脸上的血洞,剩下的伤可都是她打的呢。这痴女,也太凶了。 高里正听了前因后果,心里有了计较。这事本来是二癞子不对在先,陈阿福又有痴病,再加上没有一个帮二癞子说话的人,大事化小即可。便说是二癞子先欺负人,逼得痴病才好些的陈阿福又犯了病才打的他,活该!没被打死已是他命大。 二癞子受伤严重,脸上的血洞虽然是鸟啄的,但头上、身上的伤却是陈阿福打的,流了好多血,让陈名家赔一百文的汤药钱,这事就算了了。 陈名见闺女没有吃亏,除了左手的手心和两根手指被棍子戳破了,别的地方都没事。而二癞子却被打得头破血流,还被什么鸟把左脸啄了个血洞。觉得赔一百文这个数还能接受,便也同意了。 二癞子不愿意了,还想说一百文够个鸟,至少一贯钱才够。但脸上的伤痛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正着急的时候,一个穿绸子长衫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话了。 这个人就是胡老五。他才来不久,听了人们的议论,心里冷哼不已。这个村里,最横最霸道最不讲理的是他胡老五好不好,咋能让一个傻女占了先? 便也顾不得他跟陈业有亲,大声说道,“高里正,你太偏心眼了吧。陈阿福把二癞子都打成这样了,赔一百文够个鸟啊,至少得赔两贯钱才行。” 二癞子听了胡老五的话一喜,又躺在地上大声哼哼起来。 陈业听了胡老五的话,心里极不高兴,这个小舅子自己平时没少帮他干活,咋关键时候帮着外人呢。于是大吼一声,“老五,你咋这么说。明明是二癞子欺负人在先,阿福被逼狠了才打的他。” 胡老五嘿嘿笑道,“三姐夫,我这也是帮理不帮亲。二癞子流了这么多血,又破了相,赔两贯钱不多。” 高里正说道,“二癞子破相,是鸟啄的,又不是阿福打的,这事赖不到人家。” 胡老五又说道,“不说二癞子的脸,他的头和肩膀总是陈阿福坎出血的吧?伤势这么重,赔一百文肯定不够,至少一贯钱才合理。高里正,你也不能因为二癞子没有爹娘兄弟就欺负人家不是。” 高里正气得不行,却拿胡老五也没办法。 陈名气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二癞子先欺负我家阿福,还要我家倒赔一贯钱。胡老五,你这话说得也太缺德了。” 陈阿福也不淡定了,若真被讹去了一贯钱,自己这一架可白打了。 ……………… 谢谢简和玫瑰、宇宙的奇点、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keppra的推荐票红包,感谢! 第二十九章 急并快乐着 陈阿福俯身捡起小铁铲,粗着嗓门吼道,“还想要我家赔一贯钱,我先打死你再说。” 她本来想冲去敲胡老五,但想着自己的体力已经不支,肯定打不过胡老五,还是先打没有战斗力的二癞子。她高举着小铁铲向二癞子冲去,直愣愣的眼睛一看就不正常,吓得二癞子哭爹喊娘向一边滚去,旁边的人也吓得四处躲闪。 陈阿贵和陈家族亲的两个媳妇赶紧跑过去把她拦住,陈阿贵趁机把铁铲子夺过去,还低声安慰道,“阿福莫急,咱不会让他们讹去那么多钱。” 陈老太也来了,她大喊道,“我家阿福的痴病都好了,这次又被二癞子气得犯了病,这笔帐咋算?”她可不怕胡老五,又冲他吼道,“胡老五,你讹人都讹到亲戚家来了,你真能耐啊。”看到胡氏也站在那里看热闹,又骂道,“老大媳妇,家里的活都干完了?猪圈驴棚都那么脏了,不说洗洗,还在这里看热闹,真是个少找的懒娘们。” 胡氏知道老太太是迁怒自己,生气也不敢当众顶嘴。 接着,陈业父子及陈家的一些族亲都说上了,说好不容易看到阿福的病好了,这回又被气犯了病,以后的汤药钱得让二癞子赔。 二癞子除了胡老五先帮着说了两句话,根本没有人帮忙。 高里正拍板道,“阿福把二癞子打得厉害,但二癞子也把阿福气得犯了病,阿福也要吃汤药。两相一抵,还是按我先前说的办,就由陈家赔一百文汤药钱。若谁不服,就去县衙告吧。” 又低声让陈名回去好好教训一番陈阿福,别让她再出来闯祸。若是把人打残或是闹出人命,那是要坐牢,甚至要偿命的。 陈名点头答应,一家子相携着往家走去。 两旁看热闹的人都害怕地看着木着脸的陈阿福,也不敢高声议论了。心道,这个傻子的痴病是好了,却是更疯更泼辣了,以后还是离她远着些,别去招惹她。 特别是几个之前心存想法的男人,想着找机会去占占那漂亮傻女的便宜,现在就是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了。 有些妇人还小声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以后离那疯子远着些,打了也白打……” 这些看热闹的人中还有陈阿菊和胡翠翠,听着人们的低声议论,也是害怕不已,以后可不能像以前一样作弄那个傻子了。 回了家,陈名把一百文钱交给跟他回来取钱的高里正的儿子。 陈阿福十分过意不去,对陈名说道,“爹,对不起啊,家里本就没钱,我还败了一百文出去。” 陈名此时精神头又好些了,他不仅不生气,还有些窃喜,闺女这样泼辣,于她或许是一件好事。他不自觉地腰杆都挺直了几分,笑道,“闺女做得对,若以后被人欺负,还这么打回去,只要不打死人,赔钱爹愿意。” 看到这么可爱的陈名爹,陈阿福笑起来。 陈老太也跟来了,看到二儿把一百文拿出去,心疼得要命。再听儿子说这话,更不高兴了,嗔怪道,“看你能耐的,你哪儿去找那么多钱赔。”又骂着陈阿福,“真是个傻子,打人不知道往别人看不到的背上和腚上打,专打脑袋瓜。” 陈阿福知道今天是陈老太和陈家帮了自己,否则被胡老五缠上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便笑道,“奶,我今天是故意往二癞子脑袋上打的,就是要让别人看到他的伤,以后才不敢招惹我。” 老太太想想也对,说道,“哟,这丫头的痴病还真好了,猴儿精。”又边往外走边对陈名说,“我得回去折腾折腾胡氏,她娘家兄弟想让咱老陈家破财,太缺德了。”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两个小正太明显被吓坏了,还眼泪巴巴地拉着陈阿福。 陈阿福已经累极了,但还是安慰了他们好久,才把两个小正太劝好。 中午,王氏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也气哭了。她不仅哭女儿被欺负了,更担心女儿的泼辣样子被人瞧了去,以后怕是更不好招婿了。 陈阿福劝道,“娘,我要先好好地活下来,才能说招不招婿的事呀。若是先被人欺负死了,别说招婿,连人都没了。娘放心,以后,若有合适的男人我就娶……哦,不,是招婿,没合适的男人就不招,带着大宝好好过。” 陈阿福的话让陈名和王氏都红了脸,连阿禄都红着脸直笑。王氏嗔道,“姑娘家家的,快别说啥合适的男人,还娶啊招啊的。外人听到了,要笑话你。” 陈名虽然觉得陈阿福说的话有些羞人,却认为她说得对。说道,“阿福说得对,先要没人欺负她,她才能好好过日子,才能说其它的。” 王氏听了,才又高兴起来。 大家都累坏了,王氏做了一锅面疙瘩汤,还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这是他家过节才吃的好吃食,一家人吃了个肚圆。 晌饭后,陈阿福擦了身子,王氏又帮她洗了头,才跟大宝一起回东屋歇息。她把门插上,又哄着大宝睡觉。可小正太吓坏了,还抱着她哼哼叽叽,倾诉着他的小衷肠。 小屁孩不分时候撒娇也很招人烦呢。陈阿福都急死了。 其实,从回家到现在,陈阿福内心都在急并快乐着。那只小燕子太厉害了,小尖嘴就像一个锥子,一扎一个洞。有了这个保护神,她以后可以横着走。 只是那只燕子跑了,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她急于想找到答案。 但一家人都围着她拉着她,她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到午歇。 大宝见娘亲皱着眉头,不像原来那么耐心地哄自己,更紧张了。含着眼泪问,“娘是生大宝气了吗?娘是气大宝贪玩,没有在娘身边保护娘吗?” 陈阿福深呼吸了几口气,挤出笑脸道,“当然不是,娘喜欢大宝喜欢得紧呢。娘上午打了那么久的架,觉得好累,想睡觉。” “哦。”放下心的大宝闭上眼睛,不多时便沉入梦乡。 这孩子太敏感了,敏感得像个小姑娘。以后还是要培养他的个性,让他像个男子汉。 见他睡着了,陈阿福才把左手抬起来研究。她左手手心和食指中指上都有伤,特别是手心的那条伤很长,足有半寸。 ……………… 谢谢飘雪fw、似水的人生、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keppra的红包,感谢!“农女锦绣”要出繁体书了,要按照出版社要求修文,还要删减36万字,清泉忙啊。 第三十章 金燕子 陈阿福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觉得那只燕子像是从她左手掌心飞出来的。 她看着掌心的那条伤痕,默念着,进,进,进…… 突然,她真的置身于另一个空间中。只不过,她不是站在陆地上的,而是骑在树杈上的。 这里还飘浮着一股特别好闻的香气,香气沉静幽美,令已经疲惫不堪的她精神一下爽利起来,还有些僵硬的身体似乎也轻松多了。 她往下望去,树的主干很粗,有些斜,两个成人才能环抱。主干表皮癞癞巴巴,还有很多黑乎乎的“伤口”,像是被啄的。 这棵树一点也不好看。这种长相就是在俗世间都属于废材,生长在这里,也是可惜了。 大树下面是一圈陆地,许多树根凸出出来,显得地上凸凹不平。陆地不大,跟树冠一样大小,四周就是白色的雾了。 这是什么空间?那圈陆地那么小,还冒出来那么多树根,也种不了水果、粮食或药材呀。 陈阿福失望极了。 她又抬头往树上看去,大树枝繁而叶不茂,也不是说叶子稀疏,只是不茂盛。叶子碧绿瘦长,她不认识,也不知道这是棵什么树。 突然,她发现有几个树杈上放着金光。再仔细一看,发金光的竟然是黄金雕琢的小房子。 她数了数,共有九个,造型各异,有圆形方形多边形,还有一个还像金字塔。小房子金碧辉煌,巧压天工,雕琢得极其精致好看。但都很小,高大概有七、八厘米,直径或是长度也只有十三、四厘米。她伸手拿起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圆房子,还有些沉手,估摸着至少有半斤重。 这房子雕琢的真精致,连墙群上的砖的接缝都清晰可见,房顶角脊上的小动物更是栩栩如生。有门有窗户,还雕了花纹,门楣上点缀着红宝石、猫儿眼、钻石之类的宝石。打开门,里面也是雕栏画柱,地下还放着一个半圆形的淡绿色燕窝,这应该是燕子的床了。 陈阿福敢断定,就是前世那些雕刻家,手艺也不会比这更好。 想到二癞子脸上的那个血洞,还有那只燕子对标致性建筑物的热衷,她猜测这些房子八成是那只燕子用嘴啄出来的。 别的燕子用泥做窝,它却是用黄金做窝。 真是个伟大的土豪建筑家! 陈阿福赞叹完,又高兴起来。哦,老天,这财发得也太直接了。根本不需要种药材、水果、粮食,这小房子至少值千金啊值千金。还有里面那绿色的燕窝,肯定比啥白燕窝、血燕窝更值钱。 陈阿福正在窃喜,眼前突然黑光一闪,梦中出现的那只燕子飞到了她眼前。 它张嘴说道,“我喳,妄想不劳而获是可耻的。快把我的黄金屋放下,那是我的房子,别想着拿出去卖钱。” 声音很好听,但内容却一点都不讨喜。不过,对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小东西,陈阿福还是满怀感激。 她忙把黄金屋放下,笑道,“我没想卖你的房子,只是好奇,欣赏欣赏。”又冲它招了招手,“咱们早就认识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我叫陈阿福,你呢?” 小燕子很有礼貌地跟陈阿福问好道,“福妈好。我是金燕子,昵称金宝。” 福妈?这个称谓也太土了吧。 金燕子没管陈阿福的纠结,飞到陆地上,抖了几下翅膀,从翅膀里掉出两根嵌玉赤金簪,一个金手镯。它还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就这点金子,只够做扇门,还得多偷几次才行。” 这孩子说“偷”就像说“买”一样理直气壮。 陈阿福也滑下了树,看着那几样金首饰问,“你去偷的?” 金燕子抬起头,脖子一伸一缩地冷哼道,“我不去偷,还去买?笨!” 说完,就摊开翅膀躺在地上,尖嘴半张,很不舒坦的样子。 陈阿福蹲下身,近距离地观察了它一番。这只燕子眼睛碧绿,嘴巴和胸部、肚皮是金色的,背部和翅膀是黑色的,黑毛也隐隐泛着金光。若翅膀收起,体型跟普通燕子一样大,若翅膀摊开,比一般燕子的翅膀宽大得多。 她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小尖嘴,像锥子一样尖,莹莹的闪着金光——不,是寒光。 陈阿福讨好地笑道,“是我笨,是我不好,上辈子没让你出来见天日,委屈你了,对不起。”又商量道,“金宝,我现在好穷,都好几天没吃肉了,想想法子帮我挣点银子呗。” 金燕子翻了一下眼皮,又甩了几个眼刀子,叽叽喳喳地说道,“我喳喳喳喳,你把我得罪到底了,还想让我帮你发财,怎么可能。” 好吧,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先劝劝小家伙的脾气,以利于更好地交流。陈阿福柔声哄道,“金宝,你是小燕子,可爱又温柔。咋一说起话来,比我家院子里那些叽叽喳喳的麻雀还急躁呢?你这样,很影响你的形像哦。” 金燕子果真听进去了,一骨碌爬起来站直,很委屈地说,“福妈,不是人家不顾形像,实在是人家很生你的气。那么多年来,人家一个人呆在空间里出不去,饿了啃树皮,渴了吃树叶,还一直住旧房,日子寂寞又难挨。” 呢喃声娇娇糯糯,比舌头拉不直的陈大宝还娇,把陈阿福的心都萌化了。 她赶紧又诚恳道歉,“是,是我笨,把你关久了。”见小东西态度软和了,又打探道,“金宝,别人都是靠着空间发家致富赚大钱。但我这个空间太小了,种不了粮食和药材,还没有灵泉,这咋发大财呀?” 金燕子鄙视了她一眼说,“福妈咪,你弄错了,这个空间是我的,不是你的。因为我跟着你,空间才在你身上。我们三个的关系链是这样的,空间是我的,我是你的。还有哦,这树上的所有东西,包括叶子你都不能随便取。” 原来是这样,这空间不止是废材,还不归自己所有。 好吧,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吧。有这么厉害的金燕子,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 谢谢简和玫瑰、小幻儿、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各种支持。 第三十一章 救鸟 陈阿福想通了,笑道,“哦,之前是我肤浅了。我能拥有金宝,已经是大幸了。” 金燕子听了,才舒坦了些。 陈阿福又循循善诱道,“金宝,你能不能不去偷金子,好孩子不能当小偷。” 金燕子有些不高兴,跳了两跳,说道,“在我们的字典里,偷即是抢,抢即是拿,拿即是买。”看了陈阿福一眼,又不耐烦地说,“虽然我叫你福妈,你也别想着控制我的行动。” 陈阿福掂量自己还真没本事控制得了金燕子,只得放弃了管它的打算。又商量道,“金宝,你能不能只叫我妈,或是妈咪,别加‘福’,不好听,太土。” 金燕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用翅膀捂住嘴笑了两声,唧唧说道,“你没照过镜子吗?你现在不止是太土,而是太太太土。”又好孩子般地讨好道,“好吧,人家是好孩子,不揭你的短,叫你妈咪就是。” 这不仅是个别扭孩子,还是个矛盾孩子。 不过,它的笑实在太可爱了。绿豆似的小圆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两边的肌肉还微翘,半张着嘴,伸着尖尖的小粉舌头。 只要是动物的微笑,都如天使般可爱,就像她前世喜欢的萨摩耶。 陈阿福瞬间被它的微笑萌翻了,好想抓起它啃一口。但想到二癞子脸上的那个血洞,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继续诱惑道,“金宝,你不是一直遗憾没看到过悉尼歌剧院和鸟巢吗?我会画,到时你修个那样的房子住,好看极了。不过那个迪拜明珠就算了,除了高没什么特色,不适合你。” 金燕子听了眼睛都亮起来,飞到了陈阿福的手上,伸长脖子喃喃问道,“福妈,哦,不,妈咪,你真的会画悉尼歌剧院和鸟巢?那两个房子真的灰常好看有特色?” 唧喃声软糯糯的,好听极了。 陈阿福点头道,“嗯,的确灰常好看。我还去过那两个地方,肯定能给你画出来。” 金燕子兴奋得展开翅膀在空中飞了两圈,又轻轻落在她手上,跳着脚笑了几声,才说道,“妈咪你真好,你帮我把那两个房子画出来,人家承你的情了。” 陈阿福笑道,“好,等家里买了纸和笔我就给你画。”言外之意,你帮我快点挣钱,就能买纸和笔,就能画房子了。 可金燕子似乎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说道,“好,我就等着妈咪给我画出来。”又说,“妈咪,我好些年没去林子里玩了,晚上别等我。” 黑光一闪,就不见了。 突然,黑光又一闪,它杀了个回马枪,站在她的手上说,“若是妈咪遇到紧急情况,就掐你的左手心,我就会马上赶回来。记住,是不得已的紧急情况哦。” 然后黑光再一闪,就不见了。 自己若真遇到危险,一掐左手心它就能赶回来?陈阿福想到它如闪电一般的速度,觉得它飞得肯定比普通燕子还要快,时速至少应该在三百公里以上。若它在方圆百里之内,的确几分钟就能赶回来。 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保镖,陈阿福喜不自禁。又看了一眼这个废材空间,突然发现脚下树根处有一颗蓝宝石,再仔细找找,又找到几颗,有红宝石、玉、珍珠,还有几块碎金子,大概有个二十几两。宝石珠玉品相明显没有黄金屋上的品相好,金子成色也不太好,这些大概是金燕子筑黄金屋时丢弃的废材。 陈阿福的眼睛都笑弯了,金燕子说树上的东西不能随便取,这些树下的废材应该能拿出去卖钱了吧? 她挺唾弃自己的财迷想法,都是太穷惹的祸。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些东西拿出空间,而是用手帕包起来,放在树根下。等问过金燕子再说吧。 再看看地下,四处还掉了几片树叶。不知道掉了多久,一如树上一样碧绿水灵。她把树叶捡起来放在鼻下闻闻,清悠雅致,跟空间里的香气相似,似乎多了一丝清凉,她的脑子也更加清明起来。这叶子,不仅能当香水,还能提神。她更高兴了,把地上的叶子都捡起来,也只有五片,又拿一荷包装上,放在地下。这东西她现在也不敢拿出去,太香。 她又看了一眼两个小包裹,意得圆满地默念了一声“出”,转眼就坐在了炕上。 陈大宝还睡得正香甜。 回到东屋的陈阿福没有一点疲惫之感,不仅体力完全恢复了,还觉得身体比之前更好。她活动活动手指头,已经非常灵活了。看来,那废材空间还不是一无是处嘛。 想着以后把金燕子哄好,看能不能弄点绿燕窝出来给陈名吃。那绿燕窝可是金燕子筑的,品相肯定好。那空间再废材也有灵气,被灵气养了这么久,燕窝的质量更上乘。 想到这些,她又雀跃起来。跑去西屋,同王氏一起做起针线活来。王氏做针线包,她就做针线筐和小碎花。看到闺女的手指也灵活了,陈名和王氏更加高兴。 因为陈阿福出了打架的事,一家人这两天都没有出去,忙着在家里做活。几人都特别感激那只啄了二癞子的小鸟,可帮了陈阿福大忙。 陈阿福想着以后金燕子不可能一直呆在空间里,肯定有跟他们一起相处的时候。便装着想起来什么说道,“哦,对了,上个月,我救过一只鸟。现在想来,那只啄二癞子的鸟就是我曾经救过的那只鸟呢。” 陈名等人都吃惊地看着陈阿福,“还有这事?” 陈阿福点头道,“是呢,那还是上个月,爹在歇息,娘和弟弟、大宝都出去了。我看见一只小鸟受了伤掉在院子里,一只野猫爬进院子正要吃它,我就去把野猫赶跑了。等我把那只鸟捧在手上,才看到它的一条腿断了,我给它抹了点止血草,又用布把它的腿包好,还喂了它水喝呢。它在我的手心里歇了一阵,体力恢复过来,就飞走了。它都飞上了天空,又飞下来跟我叫了几声,才飞走了。” 陈阿福说一句,那几人惊叹一声,竟然都相信了。 ……………… 谢谢伊人红妆、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书友100103150303680的香囊。文文在之前新书打榜时期,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感谢亲们的支持,特别感谢keppra的大力支持。 第三十二章 朋友 陈阿禄直说,“娘一直说好人有好报,姐姐是好人,就有好报了。” 陈大宝还直埋怨陈阿福,“娘咋不把小鸟多留一会儿呢,大宝都没看到,好遗憾哦。” 金燕子是在第三天天黑前回来的,它还带了两只鸟回来。两只鸟都很大,嘴巴似勾。毛色鲜艳那只大概有十几厘米长,一身灰色那只大概有三十多厘米长。 陈阿福一家人正坐在炕上吃饭,突然看见三只鸟一个俯冲落在他家开着的窗棂上,其中一只小鸟正是金燕子。不过,此时它的嘴和胸部、肚皮的金色比在空间浅多了,呈淡黄色。 陈阿福笑着伸出手,金燕子跳到她手上说,“妈咪,它们是大林子里最聪明的鸟,是我新交的好朋友。” 这话当然只有陈阿福听得懂,那几个人听到的是小燕子唧唧的呢喃声。 陈阿福笑着对他们说,“这就是那天啄二癞子的那只鸟,它又回来看我了。” 一家人先还被两只大鸟吸引了目光,听了陈阿福的话,都惊喜地看着金燕子表示欢迎。阿禄和大宝更是兴奋地坐过来,对金燕子说着感激的话。 大宝还说,“好俊的燕子,比那些燕子都俊。你就别走了,留在我家好不好?我家房檐下就是燕巢,它们天天晚上回来住。你也做个那样的窝,以后就住下别走了。” 小正太还以为自己这是好客之道,却是讨了金燕子的嫌。它唧唧叫道,“我住的可都是漂亮的小金屋,谁住那个泥房子。” 大宝听不懂它的话,还高兴地笑道,“小燕子冲我叫呢,它定是接受了我的邀请,以后就住在咱家了。” 金燕子翻冲小屁孩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又对陈阿福说,“妈咪,我的这两个朋友很好呢,就它们留在这里和我作伴吧。春夏两季,我大多时间会住在外面跟它们玩,妈咪就给它们和我准备几个精美的窝。注意,那种泥房子不可以给我们住。” 陈阿福听了,把金燕子放在炕上,双手冲那两只鸟一摊,它们就聪明地跳上了她的手,还冲她“嘎嘎”叫了几声。声音虽然比较难听,但着实聪明。颜色鲜艳的鸟大概有半斤多,灰色的鸟大概有一斤重。 陈阿福喜欢动物,看着它们乐得见牙不见眼。还数了数那只大花鸟的颜色,笑道,“这只鸟身上有七种颜色,以后就叫七七吧。这种鸟除了尾巴都是灰色,就叫灰灰吧。” 两只鸟表示懵懂,金燕子就冲它们叫了几声。它们似乎搞懂了,又“嘎嘎”叫了两声。 大宝又说,“娘啊,这两只鸟都有名子了,可小燕子还没有名字啊。” 陈阿福笑道,“叫它金宝吧,一听就跟大宝是兄弟。” 大宝听了更高兴,抓住“小兄弟”就不放手。小手没轻没重,蹂躏得金燕子直翻白眼。 全家人都无心吃饭了,阿禄和大宝逗弄着那三只鸟,还非常大方地抓了一小把糙米喂它们。七七和灰灰吃了,连金燕子都吃了。王氏大呼不可思议,燕子只吃虫子蛾子什么的,而且只吃活的,可这只燕子居然吃粮食。 陈名笑道,“这燕子跟普通的燕子肯定不一样,不然咋能把人的脸啄个洞。” 陈阿福则在想着该给它们弄个什么样的窝,太简陋的不行,可奢华的自家又没有那个条件。 她看到炕边上那个做了一半的针线筐,便有了主意。就起身去东屋拿了三个做好的针线筐过来,问三只鸟道,“怎么样,这个窝够漂亮吧?” 七七和灰灰见了,都极喜欢,这可比它们原来住的窝好看多了。金燕子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还说,“虽然粗糙了些,但还算花哨,凑合吧。” 陈阿福怕它们排便把里面弄脏不好清洗,又在筐底放了些碎麦秆,麦秆上又铺了层粗布。 等到晚上睡觉之前,七七和灰灰不仅学会了说自己名字,还学会了叫“金宝、大宝、舅舅、娘亲、姥姥、姥爷”。 众人大乐,都道这两只的确是少见的聪明鸟儿,一晚上就学会这么多话。 陈名也搞懂了这两只是什么鸟,“它们肯定是鹦鹉,不过倒底是什么品种的鹦鹉,却是不知道。” 陈阿福早就看出它们是鹦鹉,灰灰好像是前世说的灰鹦鹉,七七像是金刚鹦鹉,又不完全像。金刚鹦鹉要大得多,不知是这鹦鹉还没长大,还是别的不知道的品种。 陈名怕吵,睡觉的时候,三只鸟筐都拿到了东屋。 除了金燕子,七七和灰灰吵得很晚才睡觉。它们声音大,嗓子像破锣,穿透力强,“嘎嘎”声叫得人心慌。陈阿福烦得要命,这可把大宝乐坏了,大半夜的还不想睡,看着鸟筐直乐。被陈阿福拍了小屁股,才翘着嘴巴躺下睡了。 天刚蒙蒙亮,陈阿福一家又被七七和灰灰吵醒了。 早上,陈名没起,听王氏说他一夜未睡好,身子又有些不好了。 陈阿福让大宝把七七和灰灰带到后院玩,别吵着姥爷。 她偷偷跟金燕子商量,“我爹就是被你的朋友吵得犯了病。大夫说患肺病的人吃燕窝最好,你能不能拿点燕窝出来给他吃?不然,我家可不敢再留你的朋友了,它们太吵,我爹身子骨受不住。” 金燕子糯糯地说,“妈咪,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拿燕窝出来给我姥爷吃。”又得意地说,“我筑的燕窝跟那些燕子筑的燕窝大不同,叫香燕窝。不仅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能治许多疑难杂症,其中就包括肺痨。” 陈阿福听了,激动地心都快跳出来了,那个燕窝果真是宝贝。 金燕子看到陈阿福的财迷样子,又提醒道,“那个树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只有我才有支配权,妈咪不许乱动。” 陈阿福连连点头,把它放在手上,顺着它背上的羽毛道,“金宝儿,我是你妈咪,不乱动儿子东西的品德还是有的。快拿点燕窝出来,我好给我爹煮了吃。” ……………… 谢谢简和玫瑰、奇迹一生123、小幻儿、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 第三十三章 定价 金燕子又说,“我筑黄金屋的时候喜欢吃燕沉香的树叶,唾液和着树叶流出来就形成了绿燕窝。一个黄金屋筑好大概要用一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也只能筑一到两个燕窝。黄金屋很冷,必须要铺着燕窝才暖和。所以哦,绿燕窝是我的褥子,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偶尔拿点出去,也只是在燕窝上撕一条,而不是整张都拿出去。” 一二十年才筑成的燕窝,还真是难得的宝贝。怪不得是绿色的,原来里面有树叶。还有,那棵树是沉香树,还叫燕沉香……这些等着以后再慢慢研究。 陈阿福又问,“一条燕窝能治好病吗?” 金燕子说,“别说一条,就是半条都能救人命呢。” 哦,天哪,真是赚大发了。陈阿福忙甜笑道,“太好了,金宝儿就去撕一条吧。” 金燕子就站在陈阿福的左手心,一晃眼就不见了。陈阿福也默念了一声“进”,也跟进了空间。 她又骑在了树上。 金燕子道,“妈咪进来要喊‘进来’,你才能站在地上。若是只喊一个字‘进’,那进来就只能骑在树上。” 还这么麻烦。陈阿福滑下树道,“好,下次知道了。” 金燕子飞进一个黄金屋,啄了细细的一条香燕窝出来。 陈阿福有些嫌弃了,说道,“金宝,你太抠门了,这条香燕窝比头发丝儿粗不了多少,这么一点有用吗?” 金燕子说,“绿燕窝太补,身子骨太虚的人吃多了受不住。这一条放进姥爷的药里熬,以后隔一个月就拿一条放进药里熬,连吃六次,他的病就应该痊愈了。”又警告道,“绿燕窝极珍贵,妈咪万莫随便打它的主意。” 陈阿福答应着把绿燕窝接过来,闻闻,有一股淡雅绵长的香味,跟这个空间里的香味相似。还好是把它放进药里,若是冲水喝,还不好解释它的香气。 出空间前,陈阿福又把那两包碎金子和宝石拿起来,问道,“金金,这些东西不是树上的,妈咪可以拿出去卖吗?” 金燕子看了一眼说,“这东西是我筑房子剩下的边角余料,妈咪想卖就卖吧。” 陈阿福一阵高兴,想了想,还是把小包裹放在原位,说道,“要卖也要找个借口才行,总不能摔一跌就捡块金子吧,那样容易让人怀疑。” 金燕子道,“妈咪,你的傻病还没好吧?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你让大宝摔一跌,捡块金子不就行了。” 熊孩子的嘴真讨嫌,好话也说得不讨喜。 不过拿人手短,陈阿福被挤兑也没办法。呵呵笑道,“好,找个机会就让大宝摔一跌。”又拿起那包叶子问,“这叶子也是我在地下捡的,能带出去吗?它比前世的香奈尔还好闻。” 金燕子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说,“你只把它当香水?福妈,你都快气死我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找七七和灰灰解解闷。“说完,黑光一闪就不见了。 言外之意是这叶子还有其它用处?它不说自己咋知道,熊孩子的耐心实在不好,等以后把它哄高兴了再问问。 陈阿福出了空间来到厨房,王氏正在熬药,便趁她不注意把绿燕窝丢进了药罐里。药味虽然很浓,但还是有一股似有还无的香气飘散开来,闻了令人神清气爽。 陈阿福又去了后院,哄着金燕子先把七七和灰灰带回林子里玩,等以后自家的新房子盖起来了,再请它们来常住。它们的声音太大,即使在后院,也能传进屋里。这声音正常人听了都心慌,何况陈名是病人。 七七和灰灰还不想走,直围着陈阿福叫“娘”,声音跟陈大宝一样,萌得不要不要的。金燕子跟它们呢喃一阵,才依依不舍地飞走了。 那一条绿燕窝真管用,陈名下半晌就好些了,精神头明显比以往还好,咳嗽也少了许多,一家人高兴异常。 金燕子两天后又回来了,这次它又带了三只漂亮的翠鸟回来。它说,“这是林子里最漂亮的鸟,叫声不大,也不爱叫。” 这几只小鸟真漂亮,三种鸟的羽毛颜色各异,具是艳丽又有光泽,嘴巴长而尖。陈阿福知道这个时代兴做点翠首饰,这么漂亮的鸟被捉住就可惜了。 天还没大亮,就赶紧让金燕子把它们送回林子里。 之后的十几天,金燕子又带过一次鸟回来,说是歌唱得最好的鸟。它们的叫声果真好听,婉转悦耳,绕梁三日。但喜欢夜里唱,唱得陈名差点又犯病,赶紧撵走了。 另外,它还带过三次金首饰回空间。就是这么多金子,它还说不够筑个房子,还得继续偷。 后来陈阿福才知道,金燕子说的林子,其实就是红林山深处,红林山属于燕山山脉,深处人迹罕至。不过,金燕子那么厉害,陈阿福也不担心它的安全。 一晃终于到了六月十八,一家人通过努力做出了五十二个针线筐,八个针线包。 陈阿福提议,针线筐大中小号分别定价为七十文、八十文、九十文。这个提议陈名和王氏都接受,公道,不算贵。只要是有些闲钱的人家,都买得起。 她又提议,针线包暂时定十两银子一个。真正定价了,她还真不敢定顶级奢侈品的价格。 她通过粮食买卖估算过大顺朝的银子价值,十两银子相于当前世六千元人民币。前世中产阶级花六千多块钱买一个包的人大有人在,她就买过两个。 这个时代比较富余,除了边关偶有战火,百姓们都安居乐业。也有富贵人家豪掷千两纹银买一盆稀世兰花或是顶级绣品,十两银子一个的顶级针线包加盘扣改革加第一卡通狗面世应该有人买。 陈名还是有些吃惊,“就一个针线包,这么贵,能有人买吗?” 陈阿福道,“精美的绣品要卖几十两银子甚至上千两呢。这个针线包,精巧,好看,实用,盘扣更是精美无比,卖十两银子不算贵。这个价钱,不止卖的是针线包,还是盘扣的设计。若是她们手巧,看出盘扣的门道,以后用这种盘扣做衣裳,更好看。” 王氏也有些犹豫,说道,“咱们是摊贩,不是绣楼。在绣楼里或许能卖这个价,但是咱们……要不,咱就把这个包卖给绣楼?” …………………… 谢谢洳心的香囊,谢谢浅忆依人颜、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 第三十四章 偷金大盗 陈阿福摇头道,“绣楼是做生意的商家,以赚钱为目的。他们只需买一个包,便能窥探出这种针线包的妙用和盘扣的作法。等咱们把这些针线包卖了以后,娘就去锦云绣楼一趟,把盘扣的设计卖给他们。” 陈阿福前世是搞营销的,深刻知道同样的东西因为不同的销售策略,价格就会大不同。她说,“咱们的确是摊贩,但找准买家,找准卖东西的地方,照样能卖个好价。没钱的小老百姓,甚至一般的小富之家,是肯定不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针线包的……” 它说,针线包不能摆在灵隐寺的摊子上卖。因为那里虽然人多,但很少有富贵人家的女眷亲自去买东西,她们大都坐轿子到庙门口,再下轿进庙里去。他们这些卖饰品讨生活的人,根本不敢去那些女眷面前叫卖,那是冲撞贵人,弄不好要挨打的。 她之前听王氏说,离灵隐寺不远处有一个影雪庵,里面主要供奉的是送子观音。因为灵隐寺太出名,大多香客去了那里,去影雪庵的香客就比较少。但影雪庵的住持据说出自大户人家,偶尔会有富贵人家的女眷去那里上香,甚至有人会在那里住几天。因为庵外做生意的人不多,有些女眷便会在庵外转转,买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 陈阿福的意思是,王氏带着阿禄去灵隐寺外卖针线筐,她领着大宝去雪影庵外卖针线包。晌午的时候,陈阿福母子再去灵隐寺找王氏母子。还说,若明天遇到合适的买主就卖,若是遇不到合适的买主,再想别的办法。 因为针线筐占地方,王氏晚上又去村里赶驴车的高老头家,他们要包专车去红林山。单边就要四十文,心疼得王氏直皱眉。但想到四十文也就是一个针线筐的一半钱,也就好过了,她对自家的东西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天晚上,金燕子也回来了,这是它前两天走的时候陈阿福跟它说的。鉴于上次打架事件,陈阿福还是想带着这个保镖,心里踏实。还专门嘱咐它不要把它的那些好朋友带回来,它们太引人注目,他们那天没有时间分心照顾它们,更不敢把它们留下吵着陈名。 第二天,一家人早早起来,穿上自己最好的衣裳,早早吃过饭,陈阿福斜挎上一个装针线包的包裹,高老头就来了。 此时才卯时,他们要早些去占位置。 陈阿福和王氏把用绳子串在一起的针线筐抬出去放上车,又用一块大布把筐盖上,四个人才坐了上去。 高老头看了这些针线筐还是有些吃惊,说道,“这些小筐可真俊。”然后,就不说话了,一甩鞭子,赶着驴车上了路。 陈阿福觉得这个高老头是个称职的好司机。凡是好司机,嘴都要紧,嘴碎的司机是没有人喜欢的。以后,自家可以多坐他的车。 金燕子摊开翅膀躺在一个针线筐里,驴车走得太慢,若让他以这个速度飞,他会急死。 还是有许多人背着筐挑着担走着去红林山卖东西。他们看到最穷的陈家居然包了一辆车,车上满满的放着东西还用布盖上了,都有些奇怪。 有人问道,“陈二嫂子,你家卖的啥东西,还装了一车?” 王氏还没说话,大宝抢先说了,“是我姥爷编的筐。” 有人说,“哄鬼吧,一个破筐能卖多少钱,还能包车去?” 路上,陈阿福还在低声嘱咐王氏和阿禄,针线筐喊价要比定价高点,买家还价就给商量好的价格,这个价不能再便宜了。一时卖不完不要着急,慢慢卖。若是遇到那霸道强买的,卖就是了,人别吃亏。 阿禄应道,“姐姐放心,我看着,不让娘贱卖,也不让娘吃亏。” 高老头听了笑道,“陈家二婶儿,养了这么聪明的一双儿女,你家好日子快到了。” 王氏乐开了怀,笑道,“承你吉言了。” 一个时辰后,驴车便到了红林山。灵隐寺在红林山的山脚,离寺两百多米的地方,便有许多人在卖东西。驴车停下,王氏找了一块地,把布铺上,再把针线筐拿下来。 陈阿福望了一眼远处雄伟的朱色庙门,心里很是虔诚。王氏说寺里的一个高僧曾经说她这具身子的痴病能好,还是个有福气的。这话真的说对了,她穿越过来这具身子的病的确好了,她还带了只灵燕,可不是有福气么。看来,这世上还真的有未卜先知的高僧啊。 王氏指着右边山坡上那一片隐隐看到的被浓荫掩映着的院子说,“那里就是影雪庵,离这里有两里多路。”又对大宝说,“照顾好你娘,别让人欺负她。” 这话说得让陈阿福很是汗颜。陈大宝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了。 陈阿福拿了四个针线筐,大宝拿了两个针线筐,两人往影雪庵走去。 去影雪庵虽然在上山,但去那里的道路修得很平整,也非常宽,能同时过两辆马车。两边绿树成荫,山花烂漫,蜿蜒的淙淙流水,不远处还有供游人休憩的小亭子。 这条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会有辆马车经过。 他们往山上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 影雪庵占地虽小却十分幽静,环境也美,青墙黛瓦,朱色大门,周围是绿树翠竹,犹以银杏居多。所说庵里还有百年玉兰和大片梅园,冬天和春天是这里最美的季节。正门外宽阔开朗,有两棵百年古榕,像两把撑开的巨形大伞。 已经有几个人在树下摆上小东西在卖了。可能是怕破坏这里的幽静,他们都没吆喝,有人来了,就推销几句。 东西不多,都是好货,也都不便宜。野味有珍奇的蘑菇,还有奇怪的“野鸡”,后来才听说那叫飞龙。手工品有团扇、荷包、鞋垫、木制雕刻,无一不精致好看。 这里的人少,没有生意时,那几个摊贩就小声八卦着各种新闻。陈阿福边卖,边听,边观察着有没有“低价强买”的主。毕竟她前世学的“卖炭翁”太深入骨髓了,这具身子的原主也是被强权欺负死的。 不知是不是在佛门净地的原因,这里的秩序很是不错。讨价还价有,还没有强买强卖的。 当那几个人八卦到一个偷金大盗的新闻时,陈阿福不淡定了。 那几个摊贩八卦说,最近定州府城出了一件大案,就是一个偷金大盗在二十天的时间里,竟然连续作案四起,偷了定州府三个银楼价值两千多两银子的首饰。府衙出动了许多捕快,都没能捉到偷金大盗,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知府大人震怒,还训斥了总捕头…… 陈阿福的手心都出了汗,撇了眼还爬在筐里的淡定的金燕子。那些捕快能捉到偷金大盗,那才叫怪。 ……………… 谢谢小幻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神、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 第三十五章 赚钱 针线筐很快就吸引到来人。有人问价,陈阿福把价钱涨成一百五十文,还不降价。不是她坐地起价,而是怕针线筐卖得太快,等不到他们要等的人。 就是这个价格,也被一位领着几个丫环的姑娘买走了两个,一个妇人买走了一个。 针线包没有拿出来,之前的人都不像能掏十两银子买那包的人。 半个时辰后,买针线筐的妇人又回来了,她气咻咻地问陈阿福为什么卖得比灵隐寺前的贵。 陈阿福笑着解释道,“大娘看看,我卖的针线筐是细柳条编的,筐里面的是绸子而不是细布,用料好,也就贵一些。若大娘觉得贵,退给我就是了,你再去山下买,那一家也是我们的。” 那妇人听了,觉得买这个筐不划算,便退了,说去山下买便宜的。 陈大宝则是看到娘亲不把针线包拿出来卖很是着急,若一个针线包都买不出去,哪里有钱去灵隐寺前吃馄饨啊? 陈阿福对着他耳朵说,“大宝不急,不见兔子不撒鹰,有大生意来了娘自然不会错过。” 大概巳时末,从山下上来几辆马车和十几个骑马的男人。马车到庵门前停下,从车里出来几个珠翠满头的女眷和一群丫环婆子。她们商量了一番,两个年龄大些的主子带着两个男人、几个丫头进了庵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丽人领着两个小姑娘及几个婆子和男人向摊子前走来。 那个丽人和两个小姑娘及一个男人一看就是主子,气度非凡,穿着华丽。特别是那个丽人,穿着玫瑰紫提花锦缎褙子,淡紫色绣花锦缎百褶裙,头上戴了一支特别引人注目的镶蓝宝石赤金大凤头钗,在阳光下煜煜生辉。 针线筐里的金燕子一反萎靡不振的样子,没等陈阿福撵,就闪电一般飞了出去,快得别人都没注意到。 看见那几位贵人往这边走来,卖东西的摊贩都提起精神,小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很快便被针线筐吸引过来,说道,“好漂亮的小筐。” 陈大宝赶紧道,“姑娘,这是针线筐。买一个吧,不贵,才一百五十文一个。” 大宝本就长得漂亮,脆生生的话把那几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一个有些体面的婆子说道,“一个针线筐就要一百五十文,还说不贵。” 另一个八、九的小姑娘拿起一个针线筐说,“这个针线筐好精巧,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好看的针线筐。娘,六叔,我喜欢。” 那个年青丽人见了也喜欢,很痛快地笑道,“针线筐倒也别致,这几个就都买了吧。” 陈阿福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针线包说,“这位奶奶,我这里还有漂亮的针线包,您看看合不合意。” 那丽人把针线包接过去,看到冲她笑的狗头,咯咯笑起来,“呀,这荷包上的小狗可真逗,还冲人笑呢。” 她旁边的小姑娘也笑起来,撒娇道,“娘,我好喜欢这只小狗狗,快给我买一个。” 那丽人点点头,又把包翻过来,眼睛都瞪大了,惊讶道,“天,这是盘扣吗?做得真精巧,真好看,竟是像两朵盛开的菊花。” 旁边的一个婆子也惊道,“盘扣还能这样做,盘得跟朵花儿似的,老婆子可算开了眼。” 陈阿福笑道,“嗯,这是我娘做的菊花盘扣,做起来很不容易,比做衣裳还费功夫。这盘扣若是缝在衣裳上,不止当扣子,还是漂亮的装饰。” 那位丽人眼睛一亮,似乎也想到了某种与众不同的漂亮衣裳。 陈阿福又笑道,“大奶奶再把盘扣打开,里面还另有乾坤。” 那丽人把三颗盘扣打开,包就成了一个圆形的布,上面缝着几个精巧的小包和几条丝带。 陈阿福又拿出一个方形的梅花针线包打开,讲了哪里别针,哪里装线、顶针、锥子、钮扣,那几条带子的妙用,等等。 众人都唏嘘着,这份心思还真巧。说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但之前咋没有人想到呢。 两个小姑娘都喜欢包上的小狗,一个喊“娘”,一个喊“四婶”,让她快点买下来。 丽人笑道,“好,好,买。”又问陈阿福道,“这包怎么卖?” 陈阿福说道,“这个针线包颇费了一些时日和功夫,要十二两银子一个。” 她涨了二两银子。这几个人中,大人喜欢盘扣,小姑娘喜欢卡通小狗,一看就是极有钱的主,也不像强取豪夺的。十二两银子买份心头爱,他们不应该拒绝。 那个丽人眼睛没离开小包上的盘扣,嘴里却说道,“十二两银子一个包,算得上天价了。就是京城的水玲珑绣坊,最贵的荷包也没有上十两银子的。” 一旁的两个小姑娘急了,都说,“可是我们喜欢这个包,喜欢包上的狗。” 陈大宝忙说道,“奶奶,我们不止卖的是包,还是设计。您看,这种会笑的狗,还有漂亮的盘扣,精巧的针线包样式,我们可是第一家。” 他的话把那几个人都逗笑了。 那个男人扇着扇子笑道,“这个包有这么多优点,嫂子和侄女也都喜欢,爷就买三个。” 陈阿福又笑着说,自家只做了八个这样的包,还没卖给别家。这种盘扣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卖,还没有流传出去,世面上独此一家。 那丽人听了,心里便有了计较。笑道,“若这种盘扣还没有流传出去,我就把你所有的包都买下来,再给你多加二十两银子,你们不许再做或是再卖这种菊花盘扣。”顿了一下,又道,“或许用不了半年,这种盘扣也就传开了。罢了,我也不能不让你们讨生活,一年以后你们再做吧。”又沉下脸说道,“若是你说了谎或是还敢偷偷做了卖,我们的银子也不是白给的……你们都是附近的乡民吧?” 不知道他们出自怎样的贵富之家,根本不需要跟升斗小民签协议,只一句吓唬的话就能搞定。不过,这家人还着实不错,并没有强取豪夺,八个包都买了,设计价给的也还算合理。 陈阿福忙笑道,“是,民女记下了。我们的确是附近的乡民,家在响锣村,离这里二十多里路。” 那男子听说响锣村还笑了起来,说道,“你们是响锣村的?真是巧了。” 八个包,九十六两银子,加上多加的二十两,一共一百一十六两银子。四个针线筐给了一两银子,说不用找了。给了陈阿福五个二十两的银锭子,一个十两、一个五两、两个一两的银锭子。 初战告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 第三十六章 再遇 陈阿福穿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摸到银子,很是有些激动。她把银子放揣进怀里,实则已经放进了空间里。 她看见四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慌。一只手把大宝拉得更紧了,又四处找着金燕子。那小东西,又跑去哪里了? 陈大宝先还欢喜的不能自持,但一看周围的眼神,赶紧按下狂喜的心情,紧紧拉着陈阿福小声说,“娘亲注意了,那个卖飞龙的大叔看咱们的眼睛都红了。” 陈阿福四处找着金燕子的身影。突然,她看到快走到庵门前那位丽人的上空有一只燕子在盘旋,正是金燕子。 想着那丽人头上的大凤头钗,她的心都提了上来。松开大宝的手,用右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左手心,金燕子果真一个俯冲,飞进她的袖子里,唧唧叫道,“你叫我回来干什么,没看人家正忙着吗?” 陈阿福轻声道,“别人看我挣了这么多银子,要害我咋办,你得寸步不离保护我。” 金燕子气得唧唧道,“怕了你了。以后还是得给你再找个保镖,省得次次麻烦我。” 陈大宝还以为娘在跟他说话,挺了挺小胸脯说,“娘莫怕,儿子会保护你。” 陈阿福牵着大宝快步往山下走去。金燕子紧贴在陈阿福的衣襟处,别人一晃眼,还以为她的衣襟上绣了一只小燕子。 此时正值晌午,路上的行人很少。虽然山中浓荫密布,但穿过枝叶洒下来的阳光依然灼热。陈阿福既兴奋又紧张,再加上炎热,感觉背上的汗把衣裳都浸透了。 看到大宝穿着掉档裤,连步子都迈不开,一路小跑跟着自己,她便低身想抱他走。 大宝扭着身子不愿意,说道,“姥姥还让儿子保护娘呢,若是看到儿子还让娘亲抱着走,那多丢脸啊。” 这时,陈阿福感觉到有两个男人追上了自己,不紧不慢地离他们两步远。大宝也感觉到了,不由地把娘亲的手拉得更紧。 前面两百米处有几块巨石耸立在那里,正好能遮挡行人的目光。越往前走,陈阿福的心越紧。她的脚步慢下来,希望能多等几个路人下山,到时同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暴露金燕子。 那两个男人或许真的选择在那里动手,脚步也慢下来,跟在他们后面。 离那巨石还差几十米的时候,突然看到从山下上来十几个骑马的人和两辆马车。陈阿福乐了,穿越女的福气不是盖的,她赶紧牵着大宝快步向前走去。 来到巨石旁,正好跟那些人碰上。陈阿福却被其中一个骑马的人吸引了,那个人她刻骨铭心,正是她穿越过来时救她的英雄。他穿着月白色绣团花圆领箭袖长袍,金色宽边腰带,冷傲俊美,骑在马上格外引人注目。 陈大宝也认出来了,激动向那个人大声说,“恩公,恩公,小子又遇见你了。” 那个人觉得这个孩子似乎是在对他说话,便停了下来,有些微愣地看着大宝。 大宝甩开陈阿福的手,向他作揖道,“恩公,你忘了吗,就是几个月前在县城,你救了我娘亲。我娘亲的病已经大好了,谢谢你……”说着,又躹了几个躬。 大宝在说话的时候,前面的那辆马车的窗户里钻出一个小脑袋,是一个小姑娘,大概四、五岁的模样。粉白的肌肤,胖胖的脸颊,肉嘟嘟的小嘴,两只大大的圆圆的眼睛如才从水中捞起的黑葡萄……虽然水润,却不灵动。 这孩子,漂亮得让人心醉。但那双美丽的眼睛,又呆呆地让人心痛。 金燕子的舌头又拉不直了,呢喃道,“好漂漂的妹妹,比大宝还漂漂。”然后,一下子飞到那个女孩扶在车窗上的手背上。 那个女孩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转向金燕子,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动容,低声说道,“鸟鸟——笑了,鸟鸟——笑了。”声音软糯,平缓,语速极慢。小嘴一张一合,像被微风吹动的三月桃花。 金燕子也冲小女孩呢喃了两声,语气软得让人的腿发软。 那男人正不耐听陈大宝的念叨,却听见女孩说话了。他脸上一喜,赶紧翻身下马,来到马车边,低头含笑道,“嫣儿,刚刚是你说的话?” 声音很轻很柔,小心奕奕,似乎怕把女孩吓着。此时的他,眸子里的寒冰已经化成了春水,脸上的笑意如春阳般温暖。 女孩没理他的讨好,还是呆呆地看着金燕子,还是那句话,“鸟鸟——笑了。” 那男人听了,更高兴了,笑道,“真的是嫣儿说话了,嫣儿喜欢这只鸟?爹爹这就捉给你。” 说完便伸手去抓金燕子。他的手快,金燕子更快,只见黑影一闪,金燕子已飞上天空。 女孩见小鸟突然飞走了,眼里滚出几颗大大的泪珠,嘴也瘪上了,慢慢说道,“鸟鸟——飞了,鸟鸟——飞了……” 那男人见自己把燕子吓跑了,后悔得脸都青了,赶紧钻进马车里,把女孩抱进怀里哄道,“对不起啊,是爹爹不好,爹爹着急了。嫣儿乖,咱们先去拜望祖母,回来爹爹就给嫣儿捉鸟。” 女孩没有别的话,依然是那句,“鸟鸟——飞了……” 马车咕噜噜地走了。 陈阿福叹道,“富贵人家,还是有可怜人。”她觉得那孩子不像痴呆儿,倒像是前世说的自闭症。 大宝看着远去的马车道,“娘亲,那个妹妹好可怜啊,她那么喜欢金宝,咱们就把金宝送给她吧。” 陈阿福问道,“金宝来咱们家,离开咱们家,咱们管得了吗?” 大宝嘟嘴道,“哦,管不了,它不听咱们的话。” 金燕子又飞下来贴在陈阿福的衣襟上,还不高兴地说道,“熊孩子穷大方,还想把我送人。不过,刚才那个妹妹的确好看得紧。” 之前那两个跟踪他们的男人看见小娃“认识”那些骑大马的人,早就吓跑了。陈阿福牵着大宝来到灵隐寺前。这里的人依然那么多,只不过卖东西的摊子上人少了,而卖吃食的摊子上热闹非凡。 王氏和阿禄已经很着急了,看见他们来了,阿禄高声地招呼着。他们面前还有一个针线筐没卖出去。 大宝兴奋地跑过去,把王氏和阿禄都拉得蹲下,趴在他们耳边悄声说,“我娘亲好能干哦,针线包都卖出去了,挣了大钱。” ……………… 谢谢小幻儿的香囊,谢谢赫拉@芊琳、奇迹一生123的荷包,感谢! 第三十七章 分钱 王氏和阿禄都惊喜地望着陈阿福,陈阿福冲他们点点头,笑道,“走,咱们先去吃馄饨,饿了。” 他们来到馄饨摊,要了四碗馄饨,十二文一碗,王氏也没舍不得。馄饨皮薄肉多,香得两个孩子顾不得烫,不停地往嘴里送。若不是怕他们的小肚皮受不了,陈阿福都想再给他们要一碗。 吃馄饨的时候,最后一个针线筐也被一位姑娘买走了。 阿禄还说道,“真香,可惜不能给爹带一碗回去。” 陈阿福指指对面一个卤肉摊说,“馄饨不好带,那里有卖卤肉的,咱们给爹买些卤肉带回去。” 王氏说道,“那家摊子是明水镇徐记卤味,听说特别香。” 陈大宝吸了吸鼻子说,“嗯,是香,咱们这里都闻到了。” 王氏道,“买卤肉后一步。咱们先进寺里给菩萨磕头,谢谢菩萨保佑阿福病好,还要再多添些香油钱。”又道,“若是能碰上那个给阿福算命的大师就好了,一定要谢谢他,承他吉言了。” 几人进了寺庙,去给菩萨磕了头上了香,陈阿福大方地添了一两银子香油钱。走了几个大殿,也没能遇到那个算命的和尚,又不知道他的法号叫什么,王氏失望不已。 陈阿福倒有些窍喜,她可不愿意遇到高僧什么的。 几个人出了寺,又去买了一斤卤肉,陈阿福还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盛夏的午后异常炎热。出了红林山,觉得更热了。陈阿福看到路边的牛车驴车,也不敢打“出租”,王氏肯定接受不了。 还好走了不远,遇到邻村古桥村的牛车,几个人坐了上去,车上还有两个响锣村的妇人。 一个妇人说道,“陈二嫂子,听说你家的针线筐一个要卖九十文大钱,今儿肯定挣了好几贯钱吧?” 王氏慌道,“哪里挣了那么多,卖贵了人家不肯买,许多都是贱卖的。” 另一个妇人说,“喊那么高的价,再贱能贱到哪儿去?一大车的筐,四、五贯钱肯定能挣到。哎哟,你家半天就挣了我们全家大半年的钱,真能耐。” 说得车上的人羡慕不已。 王阿禄和大宝也赶紧否认,“没有那么多。” 那个妇人撇嘴道,“慌什么,你们挣再多也没人抢。” 陈阿福没有否认,这么小的数目都不认,将来咋修大房子。 回到村里已是申时末,离老远就看到陈名坐在房檐下焦急地眺望远方。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起身来到篱笆门前。 他见除了王氏背了个背篓,所有人都两手空空,笑问道,“东西都卖出去了?” 大宝把食指竖在嘴边,夸张地嘘了声,“姥爷,小声些,进屋说。” 几人关上篱笆门,又关上房门,进了西屋,还让大宝在窗前看外面有没有人进院子。一得到这个光荣的任务,陈大宝就蹲在炕上把着窗框警惕地注视着外面。 王氏把背篓里的大钱放上炕桌,一大堆,还夹杂着几个小银角子。当陈名几人看陈阿福把几个银锭子放上炕桌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 陈大宝眼睛看着外面,嘴巴还得意道,“挣了这么多钱,我娘能干吧?还有姥姥,这些针线包都是姥姥做出来的。” 阿禄重重地点头,“嗯,姐姐和娘都能干。” 王氏的眼圈都红了,说道,“阿禄的腿终于能治好了。” 陈名激动得身子都有些颤,盯着银子说道,“这么些钱,何止能治好阿禄的腿,还够给阿福母子添些田地,家里人也能过好日子了。”想了想,就把两个二十两的银锭子划拉到自己面前,把剩下的银子推到陈阿福面前。笑道,“爹知道,针线包能卖这么多钱,阿福的功劳最大。爹娘这次就托个大,留四十两,十两给阿禄看腿,三十两给阿禄娶媳妇的时候盖栋瓦房。剩下的钱阿福买几亩田地,再留些钱给大宝读书娶媳妇,以后你们母子的日子就不愁了。” 看到陈名这么分配,陈阿福不得不高看他一眼,真是个胸怀坦荡的好男人。 陈阿福笑着把银子都混到一起,先把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划拉出来说,“这是给弟弟看腿的钱,十两银子不一定够,多准备些。”又把三个二十两的银锭推到陈名面前,“这六十两,有娘的工钱,也有女儿的孝敬,爹必须收着。弟弟不仅要把腿治好,还要去读书,爹娘也要过好日子。”又把剩下的三十六两划拉到自己面前,“这些钱我们母子留着慢慢用。田地暂时不买,以后挣了钱再说。” 看陈名还要推拒,王氏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当家的,你疼了闺女十几年,这是她第一次挣钱,给你的孝敬你接着。” 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她一直感激陈名对陈阿福视如己出,如今阿福终于凭自己的能力孝敬他,她心里比谁都高兴。 陈阿福又拉了几下陈名的袖子,说道,“爹,你就收着吧。女儿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以后还要孝敬你更多的。” 大宝蹲在窗边直乐,也劝道,“姥爷,你看我娘多可人疼啊,你就收着吧。” 陈名点了点头,激动地说,“好闺女,爹先收着,爹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些钱。以后若是阿福和大宝要用了,就来爹这里拿。” 几人又数了数卖针线筐的钱,共三千多文大钱,六个小银角子。这些就由王氏保管,做为家里的开销。 银子放哪儿着实让陈名和王氏伤了一番脑筋,最后还是王氏和陈阿福把炕边的箱子挪了挪,在地上挖了个坑,把放了银子的坛子埋下。 几人又商量着房子建好后就由王氏带阿禄去府城治腿。陈阿福特别想去府城看看,但因为要照顾陈名,她必须留要在家里。 陈阿福又建议,把房顶的茅草换成瓦片,茅草房容易漏雨。再就是把篱笆墙改成土砖墙,安全,家里的私密不容易让人看到。不仅他们新修的房子改,老房子也改。 陈名却不同意,“新房子的确该弄个土墙院子,你们两母子住着安全,花费也不多,也就多出一贯钱。其它的,等等再说。咱家今天明面上挣了多少钱,人家一算就能算到。总共四贯多钱,阿禄还要去府城看腿……” 有钱不外露,对他们这种弱病残的家庭犹为重要。陈阿福也只得暂时同意。 ……………… 谢谢哦哦520、简和玫瑰、赫拉@芊林的荷包。昨天文里有一处失误,有读者提出,“大宝想送燕子给女孩那段”不太好,清泉改了,改为“想借燕子给女孩玩几天……”。 第三十八章 眼皮子浅 晚饭是玉米糊,卤肉,拌小黄瓜,烧茄子,玉米糊熬得稠稠的。 本以为陈老太会来,却没来。陈名让陈阿禄给陈业家送了一半的卤肉过去,顺便请陈业父子明晚来家吃饭,商量后天盖房子的事。 陈阿禄瞥了眼一炕桌的饭菜,小瘸腿跑得飞快。 王氏在门口喊道,“莫急,我们等着你。” 等阿禄回来,一家人才坐在炕上吃饭。 看到两个小正太吃卤肉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陈名也是极享受的样子,这卤肉真的有那么好吃? 陈阿福吃了一块,觉得香是香,却不太像前世的卤肉,而是更接近红烧肉的味道。 陈大宝吧嗒着小嘴极其满足地说,“有钱真好,能吃饱饭,还能吃卤肉。” 陈阿禄问陈名道,“爹,咱们现在过的是不是小地主的日子?” 陈名笑道,“还差点。若是咱们把银子都换成田地,应该算日子好过的上等户了。” 陈阿福笑道,“那咱们就努力,先当小地主,再当大地主。” 心里想着那包碎金和珠玉,哪怕只卖几样,自家也能当个小地主了。只不过现在府城的银楼被金燕子搞得人心惶惶,也波及到了附近的县镇,也不敢这时候卖那些东西了。 那个小东西,真是个惹货精。 王氏却笑道,“地主啥的不敢想,这个日子娘已经很满足了。” 陈大宝从来对陈阿福都有信心,说道,“姥姥信我娘,我娘说能当地主就能当地主。”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早晨,陈阿福起来,王氏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陈阿福看见王氏只煮了一个鸡蛋,又去小筐里拿出三个鸡蛋煮进锅。说道,“咱们家病的病,小的小,我和娘又辛苦,要吃好些才行。娘别怕钱会花完,花完再挣就是了。” 不仅把咸菜洗了拌了点糖,还让陈大宝去地里摘了两根小黄瓜拍了拌着吃。 王氏虽然觉得应该节俭些,细水长流。但女儿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反对。 饭后,王氏要去县城绣坊拿绣活,陈阿福劝她少拿些,晚上不要再做了,伤眼睛。陈名又让她沽三斤陈业爱喝的小元春,一斤晚上喝,两斤送给他。 若不是怕胡氏太贪婪,陈名还想再孝敬老娘和大哥一些东西,只有先忍着了。 另外,陈阿福又让王氏买套笔墨洗砚和一些宣纸回来,说阿禄和大宝应该学着写字了,她也想学。 王氏虽然节约,但买笔墨洗砚她还是愿意,她也希望两个孩子多读书,将来有出息。 下晌,王氏和陈阿福就开始在厨房忙碌。今天包韭菜猪肉饺子,王氏撵皮,陈阿福包。 这是他家第一次包饺子,别说大宝激动,连阿禄都激动得不行。 几人正说笑着,陈老太来了。 她一屋就说道,“胡氏那娘们眼皮子忒浅,昨天听到你家卖针线筐赚大钱的风声,下晌就想带着一家人来你家吃晚饭,被你大哥骂了一顿,害得我也没来成。”又放低嗓门说,“村里人有说你家那些针线筐挣了四贯钱的,还有说挣了六贯钱的,真的有这么多?” 陈名笑道,“嗯,差不多。等修完房子了,就带阿禄去府城治病。” 老太太笑得一脸褶子,啧啧说道,“那筐俊是俊,却没想到能卖那么多钱。”又问陈名道,“你们的钱够吗?听说千金医馆收费贵,少说也得五贯钱。娘还存了一贯多钱,都拿去给阿禄看病。只要阿禄的腿好了,老婆子死了都能闭上眼睛了。” 陈名忙道,“那些钱是娘的棺材本,娘留着,我们的钱够了……” 老太太仔细看了看陈名,又把他拉到门前看了看,说道,“娘咋觉得你的脸色好看多了呢?” 陈名笑道,“嗯,这段日子我也觉得身子骨好多了,气不紧,咳嗽也少了。” 正说着,陈业父子、胡氏、陈大虎、陈大丫都来了。 胡氏一进屋就埋怨王氏道,“还是亲戚,弟妹会做那针线筐,咋不教教我,让我家也多挣点钱?” 陈阿福忙解释道,“我娘一直在做绣活,哪有功夫做针线筐。那些针线筐都是我和我爹做的,当时也没想到能卖那么好,所以谁都没说。大伯娘若想学,今天我就告诉你。” 胡氏气道,“现在还用你说?全村的人都知道怎么做了。早干啥去了?” 陈老太在一般的情况下,还是要给胡氏留脸面。说道,“老大媳妇,是我不让老二媳妇告诉你的。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你娘家。你一有了好事就忍不住回去说,你娘家的人都金贵不干活,知道了这个点子还不得到处找人来做?这么一嚷嚷,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老二家还赚啥钱啊?我阿禄的腿不能再耽搁了。” 陈业也皱着眉说胡氏,“我说你这个娘们,天天说你都不长记性。二弟家难得赚点钱,你掺和什么。” 陈阿福有些好笑,还好胡氏有这两座大山压着,掀不起大风浪。 胡氏又开始表情丰富地念叨陈业如何长兄如父供陈名读书,她如何长嫂如母照顾小叔子,“……可怜我们这么辛苦,却连件绸子衣裳都没穿过。” 陈业先还听得高兴,最后这一句话又让他红了脸,皱眉道,“我说你这个臭娘们,咱们都是泥腿子,天天干粗活,哪儿是穿绸子衣裳的人啊?” 陈名赶紧把那葫芦小元春递给陈业,说道,“我们这次虽然挣了点钱,还要带阿禄去府城看腿。我知道大哥这些年帮了我们不少,就沽了两斤小元春。等以后我们多挣了钱,再给娘和大哥……大嫂买绸子衣裳穿。” 他实在不想提胡氏,但为了不让陈业脸面上太难堪,还是提了她。 陈业红着脸推脱,陈老太说道,“老大就接着,这是老二的心意,你也的确帮了他不少忙。” 陈业才收下。 吃饭的时候,又商量了第二天修房子的事。 晚上,陈阿福等大宝睡了后,就把鸟巢和悉尼歌剧院的外形大概画了出来。她用不惯毛笔,是用炭条画的。鸟巢简单些,画得八九不离十。悉尼歌剧院只能凭着记忆画了,反正金燕子也没见过原物。画到后半夜,把图放进了空间,金燕子还没回来。 那小东西,昨天连家都没回,不知道又野去哪里了。 第二天,陈家二房就开始忙碌起来。因为院墙要砌泥砖,又多请了一个人,一共六人。 王氏要做绣活,做晌饭的任务陈阿福就主动承担了。 ………… 谢谢skyblue08的香囊,谢谢飘雪fw、赫拉@芊琳的荷包。很多亲说更新太慢,主要是清泉现在一大半精力在删减修改“农女锦绣”,等这件事完了,清泉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新文上。对不起,亲先耐心等等,下个月就好了。 第三十九章 棠园 陈阿福一早在大宝的陪伴下去明水镇买食材。明水镇在响锣村的东面六里处,途经上水村,还经过了那个贵人的庄子。 听王氏说那个庄子叫棠园,好像主人姓楚,原在京城,后又去了府城,上水村有一半人家都租种他家的稻田。王氏是听长根媳妇说的,武长根父子是木匠,棠园管事偶尔会去武家买桌椅桶盆。 去镇上的小路离棠园有三百多米远,中间隔着一片竹林和草地,遥遥看见那片大园子粉墙黛瓦,飞檐翘角,掩映在一片绿树翠竹中。 那座大院子耸立在那里,显得特别突兀。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似关上了一门富贵,也挡住了外面的劳作与艰辛。 那座豪宅离自己太遥远,陈阿福瞥了几眼,就没再看了。 明水镇不大,只有两条街。陈阿福先去了干杂铺,说是要买点卤料。掌柜就指着八角、山奈等五样调料说,“这几样,再加点花椒、糖、酱油一起卤,哎哟,卤出来喷香。” 果真卤料很少,陈阿福记得很多卤料在古代只是药材。 她买了那几样卤料,又买了些花椒、红糖、一小坛子酱油。家里的调料实在太少。 还买了两小包饴糖,一包给大宝,另一包揣回去给阿禄。 她又去了镇上的唯一一个药铺,买了些丁香、甘松、小茴、草果等几样做卤味的药。还买了点黄芪、党参、五味子,这些中药炖汤给陈名吃了好。 真贵,这么些东西就花了她四钱多银子。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钱,花起来也没有压力。 买了卤料之后,又去买了两斤五花肉,五斤猪油、十块豆腐干、五斤粉条,买这些食材的钱是王氏给的。 到家已经巳时末,开始做饭炒菜。陈阿福谢绝王氏和陈名的帮忙,阿禄帮她烧火,陈大宝在旁边帮她递东西。 陈阿福把豆腐干卤了,肉没卤。卤肉下酒是好菜,但给这些做体力活的人吃,四斤都不够。猪肉炖粉条,炖一大锅,解馋又经饿。 当卤味一传出来,两个小正太就使劲吸着鼻子。 陈阿福觉得豆腐干差不多入味了,就拿出来一家给他们切了两片。 另外,她又弄了个凉拌黄瓜,炝白菜,冬瓜油渣汤,二米面馒头。品种不多,但量足,味道好。 干活的几人吃得高兴,都说豆腐干香,能当肉吃。 晚上,陈名也夸道,“阿福真是个能干孩子,第一次做卤菜,做出来的味道就比别人做的好吃。” 陈阿福得意道,“那是,这可是我的绝活。” 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去酒楼看看,能不能走穿越女的老路子。 那六个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房子修好了。虽然茅草房又小又特别原生态,但那堵土砖墙有一人高,让陈阿福终于有了些安全感。这个小院,也只有这道墙是她满意的。家里开了两道门,一道是冲外开的大门,一道是冲老房子院子里开的小门。现在新院子和老院子共用一堵土砖墙。 房子上梁那天请客,不仅陈阿贵的媳妇高氏来帮忙了,连陈阿兰都来帮忙了。 自从陈阿福病好了,还做出了别致的针线筐,陈阿兰来向王氏讨教绣活也不在篱笆门外站着了。她会进屋,还会跟陈阿福说笑几句。 陈阿兰释放善意,陈阿福也接受。大房除了胡氏和陈阿菊,其他人都不错。特别是陈业父子,干活非常卖力,是真心帮忙。 这天家里不仅请了陈业一家,还请了陈家几家族亲、高里正家及修房子的几家人。除了陈业一家都来,其他人家只来一两个代表,还是摆了四桌。 头一天王氏问陈名道,“请不请胡老五?都是亲戚……若是不请,大嫂肯定会不高兴。”家里原来偶尔请客,都会请胡老五。 陈名说道,“若是以前,看在大哥的面上,也就请了。可上次阿福跟二癞子打架,胡老五公然帮着二癞子讹咱家的钱。他都不认咱是亲戚,咱干啥要认他?” 陈阿福也说道,“娘,你再讨好大伯娘都没用的,她不会记情。那胡家最好离远些,咱家不管有啥事,都不要跟他家有瓜葛。” 令人没想到的是,吃饭的时候,胡老五却舔着脸来了,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那个少年长得非常不错,就是眼睛看人黏糊,让人不喜。他是胡老五的独子,胡为。 还真是无赖,脸皮够厚。 胡老五之所以在村里横着走,不仅因为他无赖,还因为他的四姐夫是县城的一个捕快。 胡老五一来就说着漂亮话,“都是亲戚,盖房子也不说一声,不然我也来帮忙了。” 这些人虽然心里讨厌他,但面上都不愿意得罪他,跟他敷衍着。陈名也没法子,总不能把他撵走。 三桌男人,一桌女人孩子,摆在两个院子的树底下,倒也凉爽。陈阿福没有上桌,也不想上桌。一个因她是主厨,一直在忙碌。还有就是烦陈阿菊,吃得比谁都多,还装出一副瞧不起这里的样子。再一个就是讨厌胡为的眼神。 今天卤了猪大肠、猪肝和豆腐干,这三样是最受欢迎的。 胡老五边吃边说道,“这个卤下水比我在县城吃的还好吃,有股子特殊的香味,咋做的?” 陈阿福呆在厨房不想理他,但看他不停地问陈名,只得出去说道,“我在镇上买的卤料,又按着掌柜说的法子做了,就成了这个味。”然后,说了那个掌柜的话。 胡老五又对陈名笑道,“阿福是个有福的,不止长得俊,还能干。” 陈名装作没听见。 请完客,就该准备去府城的事了,王氏后天要带着阿禄启程,等他们回来陈阿福母子就搬家。 听大夫说,阿禄的腿之所以会瘸,是因为骨头长歪了。大人长歪了就没法子了,好在阿禄还是孩子,要断骨让骨头重新长正,就不会瘸了。但一般的大夫没有这个技术,听说府城千金医馆的大夫有这个本事。 所以,小阿禄这次不仅要遭罪,还要在府城住至少半个月。住在府城,也只有住陈实家里。 想到小小的阿禄要承受这种痛苦,陈阿福的心都纠紧了。 她一直想跟金燕子见一面,看能不能让它再拿点绿燕窝出来让阿禄少受些罪。 这么多天,金燕子都没跟陈阿福打过照面。它白天没回来,半夜回来过四次,都是回空间放偷回来的赤金首饰,放完就走了。 这几次的首饰比前几次的更重,更好看,嵌的宝石猫眼也更大更名贵。那一堆金灿灿又镶红嵌绿的金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连给陈名的那一小条绿燕窝,都是放在装碎金的那个小包裹上。 ……………… 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不知为什么,这几天不能回复读者的留言,一点上传,就显示“页面未加载完毕”。。。 第四十章 讨福利 今天晚上陈阿福才听来吃饭的高里正说,偷金大盗又流窜去了京城,做案多起,不仅偷了银楼,还偷了安王府。说是不仅五城兵马司的人,连御林军都出动了,闹得人仰马翻,到处捉拿偷金大盗。同时,还悬赏一千两银子。 陈阿福气得直咬齿,那个小东西,就是个惹祸精。它咋不偷有钱的奸商,干嘛去偷王府啊。商人钱多没地位,被偷了也没本事让御林军出面。 陈阿福还是有些担心那小东西的安全。 前几次陈阿福睡着了没跟金燕子碰上,根本不知道它闯了这么大的祸。这天晚上,看大宝睡着了,她就掐左手心,想赶紧把它招回来。 大概两刻钟的时间,金燕子果真回来了,它直接进了空间,抖下来四根金条。 陈阿福惊道,“你还在顶风作案?” 金燕子唧唧笑道,“妈咪放心,这不是在京城偷的,这是在石安府偷的。” 冀北省省城石安府离这里大概有三百多里路,它半个小时就能赶回来,速度真够快的了。 陈阿福埋怨道,“你干嘛非得偷王府啊,去偷那些贪官污吏或是奸商,动静也不会搞得这么大。” 金燕子跳着脚笑了几声,又绕着燕沉香飞了一圈,才跳上陈阿福的手心喃喃说道,“福妈就不懂了吧,这叫‘燕’过留痕。我金燕子来到大顺朝走一朝,总得让人惊艳一把。目的达到了,以后我就尽量不去王府和银楼偷了。这几根金条,就是在沈大富人家里偷的。”又道,“你知道买你针线包的那些人是谁吗?” 陈阿福问,“谁?” 金燕子说,“他们是冀北省罗巡府的家人。本来我想偷那妇人的大凤头钗,躲在窗下听他们说话,才知道那家人是那漂亮妹妹的亲戚,我就没偷了。”还一副很给漂亮妹妹面子的表情。 那些人不关自己的事,陈阿福没有闲心想他们。她笑道,“怎么样,我画的房子好看吧?” 金燕子唧唧道,“嗯,是很有特色,都漂亮。” 陈阿福又道,“金宝儿,你说过我画了房子你要承我的情。” 金燕子翻了一下眼皮,很有些腹诽主人的小家子气,说道,“我是说过,情我记着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发笔小财。” 陈阿福也在腹诽它的小家子气,发财就发财,还发笔小财。 她腹诽了一下下,又商量道,“我这次不想发小财,我想让你再拿点绿燕窝出来给阿禄吃,让他少遭点罪,快点好起来。金宝儿,阿禄是个好孩子,妈咪舍不得让他遭大罪。” 金燕子一听是这事,才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说道,“阿禄的确是个好舅舅,我也想帮他,但他的病还不至于用上绿燕窝。等他断骨后,拿一点燕沉香的树皮放进他药里熬,能安神,镇痛,还能促进骨头尽快愈合。” 陈阿福一阵惊喜,连树皮都这么好,那燕沉香可真是个宝贝。又恳求道,“可我不能去定州府,他们熬药的时候你能不能去帮着放树皮?定州府离咱们这里也就五十几里路,你小半刻钟就能飞到那里了。” 金燕子答应得很干脆,“好说。” 陈阿福实在太高兴了,举起手中的金燕子在它的尖嘴上亲了一下。 金燕子先愣了一下,接着唧唧笑了起来,绿豆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雀跃道,“福妈,你把人家的初吻夺走了。不过,人家好欢喜。长这么大,还没谁敢亲我的嘴,还是你胆儿肥,又懂欣赏。” 说完,就躺去地上摊开翅膀继续乐,尖嘴张多大。 陈阿福才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挺胆儿肥,它的小尖嘴可是电锥子呢。 亲都亲了,又看金燕子高兴,陈阿福决定再讨点福利。凑过去说道,“燕沉香好处多多,金宝儿能不能给我点渣渣,我拿出去熬水喝,我们一家人身体都不好。” 金燕子还在美,听了甩了她一个媚眼,就屁颠颠地飞到树上,小尖嘴一啄,就啄出一小根牙签那么大的木棍,它把小木棍放在陈阿福手上说,“不需要熬,直接放进水缸里。喝了泡了燕沉香木头的水,保证你们一家身体越来越好。” 陈阿福拿着“小牙签”乐坏了,美人计真管用。这么多福利,可比发小财赚多了。 她又厚着脸皮道,“金宝儿,我马上要搬家了,一根不够,再给一根。” 金燕子还在激动中,又屁颠颠地去啄了一小根牙签。 之后,陈阿福又嘱咐金燕子现在是非常时期,少出去惹祸。 金燕子道,“这些东西够我筑一个房子的了,我现在不需要去偷金子,而是要去找我的小伙伴们玩,再分享分享被偷香的乐趣。”然后,黑光一闪,又不在了。 天亮后,陈阿福偷偷把一根小牙签放进了水缸。哪怕这么小小的一根,仔细闻闻,屋里还是飘浮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而且,做出来的饭更好吃了,烧出来的水也更好喝了。 上午,王氏去县城给陈实家买了些礼物。晚上,陈业拿了两斤镇上买的糕点让他们带给陈实,陈老太太也给三儿子带了件她自己做的衣裳,还说让陈实无事回来看看老娘兄长。 第二天,他们走的时候,王氏把一个二十两的银锭子揣进怀里,又带了两个银角子和几百文铜钱。 陈阿福跟王氏说,“把那两个银角子给我三婶儿,你们要麻烦人家半个月呢。”又搂着阿禄说,“你是小男子汉,要坚强些。” 陈大宝听娘亲说了小舅舅治疗的过程,也眼泪汪汪地说,“小舅舅要坚强,大宝要向你学习。” 陈阿禄点头说,“只要能治好腿,怎么样我都忍。等我的腿好了,就能读书,能挣钱了。” 送走了王氏和陈阿禄,还有偷偷跟着他们的金燕子,陈阿福更忙碌了,要挑水、洗菜地、洗衣、做饭、熬药,还要收拾新房子。 阿禄走后的第三天,听从定州府城回来的金燕子说,阿禄已经在千金医馆治腿了,大夫断骨后再把骨头扶正,痛得小阿禄昏了过去。他们回陈实家休养,金燕子已经把燕沉香的树皮偷偷丢进了药里,头三天,他会每天去丢一次。 陈阿福虽然没看见,但还是心疼得流了泪。 三天后,听金燕子说阿禄恢复得不错,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陈阿福才好过些。 ……………… 谢谢米兰二号、简和玫瑰、skyblue08、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神、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云起读者许谁--倾一世繁华打赏的书币,对不起,清泉才看到。 第四十一章 降价 这天下晌,陈阿福收拾妥当,就领着大宝去武木匠家。她不愿意把旧柜子旧桌子搬去新家,想买点新家具。 在村里一路走过,招来很多注目礼。 几个中年妇人就特别看不惯她,鉴于她的彪悍,也不敢惹她,只敢小声议论,“跟咱们一样,都是乡下泥腿子,还硬要装出一副城里人的作派。” 这话陈阿福是没听到,否则一定要喊冤,她哪里装了?她还在努力地向响锣村村民形像靠拢好不好。她衣衫右肩上一块补丁,深绿色的裙子洗得发白,素面朝天,还戴着斗笠,连走路都微低着头。 武木匠是这一片手艺最好的木匠,连邻镇的许多人家都来这里买家什。他家也是响锣村除了高里正家最富余的人家。 武家是个两进院子,第一进是作坊,院子里到处摆着家具和桶盆。四十多岁的武木匠正领着两个儿子在忙碌,大儿子就是小石头的爹武长根,二儿子就是陈阿菊的心上人武长生。 武长生十七岁,虽然有些黑,但长得高大,五官也不错,又有一技之长,听说俘获了许多姑娘的芳心。但由于眼光高,誓要找个特别水灵的姑娘,所以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找到媳妇,急得老父老母不行。 陈大宝一进去就大声招呼道,“武爷爷、武大伯、武二叔,我家新房子修好了,要买些漂亮家什。” 武家父子跟大宝极熟,又喜欢他,都直起身来笑着打招呼。武木匠还说,“大宝喜欢哪几样,爷爷给你便宜些。” 陈大宝笑道,“那感情好,谢谢武爷爷,我承你老人家的情了。” 这话逗得武木匠哈哈大笑,他拍拍陈大宝的脑袋说,“好小子,我家小石头跟你走得近,小嘴都比以前甜多了。” 武长生笑着跟陈阿福打招呼,“阿福妹子,看看你喜欢哪几样。” 由于脸黑,显得牙更白。单眼皮,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形。身上虽然有木屑,但依然能看得出衣裳洗得很干净。 这个男人,应该是陈阿福穿越过来遇到的最干净的古代小农民了。而且,态度坦荡,处事大方。 陈阿福对他的印象不由好了几分。她摘下斗笠,笑着说了自家需要哪些东西,炕柜、炕桌、桌子、箱子、碗柜等大件各一样,还有六个高凳子、两个小凳子,一个大木盆、三个小木盆、两个桶。 她虽然没打算在那个小草房子里久住,但至少一年还是会住的。所以该有的都要有,但也不会多做。 武长生热情地领着她看了一圈家具。他家做的家具分了几个等级,有好木头做的,打磨得光滑,又刷了漆雕了花的。又有边角余料拼着做的,连漆都没刷的。前者太好她买不起,后者太孬她不愿意使。她看中了中下等价位的,木头不太好,没雕花但刷了漆的。除了碗柜和炕柜,其它的都有现成的,说好那两样做好后一起送去她家。 这些东西算下来大概要花一贯六百二十文,武长生咧着白牙先笑道,“大宝跟小石头玩得极好,你们又一次买的多,就收一个整数,一贯五百钱吧。” 陈大宝赶紧道了谢。 本来武木匠还大方地想说熟人就抹掉二十文零头,见儿子一下少收了那么多钱,气得瞪了他一眼,也不好再说。 武长根也没想到弟弟能越过父亲把价格定下来,还降了那么多,看了他两眼,没吱声。 陈阿福不好意思地说,“怎么好让你们降这么多,该多少是多少。” 武长生赶紧说,“降得不多,别的客人买的多,也是这么降。” 陈阿福谢过,交了三百文的定金。陈大宝还想留在武家玩,陈阿福没同意,说要去古桥村看看还有没有肉卖。陈大宝一听买肉,马上就跟着娘亲走了。 陈阿福是想明天去县城的馆子瞧瞧,看能不能把卤味的方子卖了。她手里只剩下三十两银子和几百文大钱,不好把大银锭子拿出来让武家找零。 她也不想靠卖卤味吃食挣钱,做小食摊生意太辛苦,家里又没有闲人。若县城的卤味真的像红烧肉,不如把那个方子卖了,得多少是多少。 古桥村在响锣村的西面,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肉摊上只剩下一副猪大肠和一小条瘦肉,还有两根猪骨头。古人不喜欢吃瘦肉,但瘦肉卤好了也很香呢。 陈阿福把猪大肠和瘦肉都买了,花了三十六文钱。 陈大宝看到买这么多肉,问道,“娘,咱家要请客吗?” 陈阿福笑道,“不请客就不能吃肉了?” 陈大宝说,“不是,我是想等到姥姥和小舅舅回来,咱们再买这么多好吃的。” 陈阿福捏捏他的小手道,“真是好孩子,娘买这么多肉是有用处的。” 刚回家,就看见金燕子领着七七和灰灰来了,正在院子里“嘎嘎”叫着,陈名边编着草席边看着它们笑。 金燕子挂在陈阿福的身上唧唧说,“咱们家的新房子修好了,晚上我领着它们住新屋,就吵不到姥爷了。” 陈阿福笑着说“欢迎”。 七七和灰灰高兴地冲她叫着,“娘亲,娘亲。”若是背过身去,还以为是大宝在叫。 然后,又冲大宝叫着,“大宝,大宝。”声音又像陈阿禄。 陈名看陈阿福手里拿了这么多肉,不赞同地说道,“就三个人,买这么多肉干啥?钱要慢慢花。” 陈阿福笑道,“我是要把这些东西卤出来,明天拿去县城看看,能不能把卤味方子卖了。” 她拿大肠去洗的时候,还让大宝带着三个小东西去新院子玩。她看到路过她家的人都冲院子里瞧,怕有人打它们的坏主意。灰灰只要不说话,没人会瞧得上它,主要是七七长得太好看。新院子院墙高,没人看得到。 金燕子唧唧说道,“妈咪太小心了,那些人一打主意,它们就会飞上天。再说,它们两个可是林子里最聪明的鸟,即使被捉去了,也找得到回家的路。” 陈阿福轻声道,“若是被关起来了呢?” 金燕子说,“我会想办法把它们弄回来。” 陈阿福听了,才没去管它们。 ………… 谢谢skyblue08的香囊,谢谢小幻儿、赫拉@芊琳的荷包。 第四十二章 放鸽子 为了味道更好,晚上没有卤,而是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卤。由于水缸里有燕沉香木头,陈阿福怕卤出来的肉会变味,还专门挑了一桶水另外放着。 一大早起来把肉和大肠卤上,早饭吃了一些,又留了一点给陈名晌午吃,带上大半。 陈名一大早也起来了,他不放心,想陪着陈阿福一起去。陈阿福可不敢把他累着,虽然他的身体好些了,但还是不能劳累。便说要把金燕子带上,他才放了心。还让陈阿福去喜乐酒楼,虽然它在三青县的酒楼中属于第二大的,但价格公道,也不欺负平头百姓。 七七和灰灰见金燕子要去,它们也非得跟着。陈阿福只得让它们在篮子里呆着,不许到处飞,还嘱咐它们不要说话,省得有人惦记。 把它们装进篮子,又搭上布。头戴斗笠的陈阿福拎着装卤肉的篮子,陈大宝拎着装小鸟的篮子,去村头坐高老头的驴车。 今天赶集,许多人都背着东西去县城里卖。 卤肉非常香,车上的人不敢问陈阿福,都问陈大宝,“你们篮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陈大宝说,“是我娘卤的肉,我们拿去县城卖。” 赶车的高老头笑道,“这么好的味道,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宝笑眯了眼,说道,“承高爷爷吉言了,我也这么觉得。” 到了三青县城,高老头说驴车下晌未时在城门等,过时不候。 进了县城,陈阿福把斗笠又压低了些,还低着头,别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原主就是在这里被欺负死的,她可不敢大意。 金燕子知道自己长得其貌不扬,大大方方飞了出来,贴在陈阿福的的衣襟上看风景。另外两个小东西则是只把小脑袋钻出来,四处望着人世间的繁华和喧闹。 他们问了喜乐酒楼的方向,便向那里走去。路上看到一个干杂店,陈阿福问了卤料有哪些,掌柜一指,还是那几样,她心里又多了些把握。 没想到还看到了锦云绣坊,陈阿福便领着陈大宝走了进去。锦云绣坊很大,有三层楼,布置得琳琅满目。有绣屏、绣扇、头花、吊坠等装饰物,竟然还有布匹和成衣。小二听说他们不卖绣品,看他们又不像是能买得起这里东西的,便没再招呼他们,但也没撵。 陈阿福见所有的成衣扣子都是一字扣和算盘疙瘩,想着若是那个丽人经营得好,还真能大赚一笔呢。 哪怕古人聪慧,根据菊花盘扣又自创出什么梅花盘扣、荷花盘扣,但肯定不会在短时期内想出双层盘扣和吉字扣,这些陈阿福都知道。 但她还是不敢把这些盘扣设计卖出去跟那个丽人打对台,金燕子说那些人是巡府的家眷,不是她这种小百姓能惹得起的。等一年以后再说吧。 逛完这两个地方,也快到晌午了,他们急步向喜乐酒楼走去。 路上,陈阿福给陈大宝买了一块枣糕吃。结果,那七七和灰灰也吵着要吃,陈大宝只得自己吃一口,再喂它们吃一口。 突然,几个男人把他们拦住了,一个人指着陈大宝手里的篮子说,“这只鸟长得可真俊,小爷我要了。” 说话的那人像有钱人家的少爷,二十岁左右,穿着锦缎衣裳,手里还拿着一把大扇子。另外两人是下人。 那人的话声一落,一个下人便掏出了一两银子。 原来,七七吃得高兴,整个身子都钻了出来。美丽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鲜艳夺目。再加上伸长小脑袋要吃食,小模样极可笑。 陈大宝后退一步说,“几位大爷,这鸟我们不卖。” “哟,小泥腿子,小爷想买这只鸟是看得起你,今天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那人霸道地说。 这是要强买了?不,应该说是强抢。一两银子,只够买七七的一根毛。 陈阿福没有说话,她怕把那几个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有金燕子在,也不怕七七会被欺负。 金燕子一下子飞了起来,盘旋在陈阿福的头顶唧唧叫着。它是在说,“福妈,让大宝卖给他们。这些人太可恶了,他们不是要强买吗?咱们就放鸽子’,让他们鸡飞蛋打。”又对七七叫了几嗓子。 陈阿福吓一跳,连“放鸽子”这种事都知道,金燕子还真是一只知识全面的鸟呢。 自己的确惹不起这几个男人,既然金燕子出了这个好主意,她也只有照做。便对大宝说道,“儿子,这几位大爷喜欢,就卖给他们吧。” 那几个人哈哈笑道,“这就对了。”然后把一两银子丢在陈大宝的篮子里,砸得灰灰“嘎嘎”直叫,又把七七抓进了手里。笑道,“走,爷带你回家过富贵日子。” 七七大概听懂了金燕子的话,也没反抗,被那几个人抓走了。金燕子也飞了起来,盘旋在高空。 那几个人一走,大宝就咧开嘴大哭起来,“七七,我的七七,不卖……” 陈阿福低身给大宝擦着眼泪,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大宝别哭,有金宝在,七七会回家的。” 陈大宝听了,才止住哭。挂着眼泪问陈阿福,“七七真的能回家吗?” 陈阿福点头道,“金宝多厉害啊,肯定能把它带回家。” 她把那个小银锭子揣进怀里,心中暗哼,没想到有人上杆子来送钱。 喜乐酒楼也是三层楼,朱门雕花窗,很是气派,里面的生意也很好。小二并没有因为他们衣衫破旧就看轻他们,还是热情地把他们请到一张小桌旁。 陈阿福先看了菜谱,什么酱肘子、胭脂烧鹅、蜜酿蝤蛑、蒸鲥鱼、炉焙鸡、糖蒸茄、五香卤肉、青虾卷等等,共有几十道菜,许多菜名陈阿福都没听说过。 她要了一个五香卤肉,一个相对便宜的宫保肉丁,一个素菜汤,两碗饭,一共一百二十文。 小二没有走,而是很有礼貌地站在一旁。陈阿福才反应过来,人家是看他们两个穿得破旧,怕他们吃霸王餐。赶紧从包里取出一串钱加二十文。 ………………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 第四十三章 卖方子 “好嘞。”小二拿着钱走了。 陈大宝看娘亲花这么多钱,又心疼了。不赞同地喊了一声,“娘,咱们是来卖肉挣钱的,咋还花这么多钱啊。” 陈阿福悄声道,“要先尝尝酒楼的味道。若是酒楼的五香卤肉比不上咱们的,咱们才能卖方子。” “那要个卤肉就够了,干嘛还要宫保肉丁呢?”陈大宝又说道。 这个小抠门。陈阿福解释道,“娘是想看看古代……哦,就是这个酒楼做菜的实力。” 菜来了,五香卤肉还是比较像红烧肉,少了些特殊的卤香味。保宫肉丁做得还比较地道,陈阿福觉得跟自己的水平差不多。宫保肉丁是前世刘旭东喜欢的家常菜,陈燕燕很下了些功夫学这道菜,做得非常拿手。 这个酒楼在县城还不算最好的,陈阿福也不敢轻视古代的饮食文化了。看来,除了卤味,卖菜谱的路几乎是行不通的了。 两人肚里都缺油水,除了素菜汤,所有的菜都吃完了。 他们吃完饭,陈阿福就对小二说,“我想见见你们的掌柜。” 小二的鼻子好使,早就闻到他们篮子里发出一阵阵特殊的香味,心中便有些了然。 他让他们等等,自己上了楼。不一会儿,又来把他们请入三楼一间房内。进了屋子,陈阿福在左手心上掐了一把,她要把金燕子召唤回来。她之前吃饭的时候都是戴着斗笠的,总不好跟人谈话还戴着斗笠。 屋内的布置像是办公室,有书案,有柜子。一个二十多岁穿绸缎长袍的年轻男人坐在案前,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站在一边。两个人看到陈阿福都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县城还有这么出色的小娘子。虽然布衣荆钗,却令人眼前一亮。除去精致的眉眼不说,还别有一番风韵。 那个中年男人道,“我就是许掌柜,小娘子找我何事?” 陈阿福说道,“我们家有一个卤味祖传秘方,因为家里穷,又遇到急事,想把这道秘方卖了。”说着,就把篮子上的布打开。 许掌柜和那个年轻人早就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了,他们撕下一点卤肉放进嘴里仔细品尝了一番,都道,“嗯,不错,比五香卤肉又多了些特殊的香味。猪大肠这么卤起来,更好吃。” 那个年青人问道,“你们想卖多少钱?” 许掌柜又介绍道,“这是我们酒楼的东家杨大爷。” 陈阿福喊了声,“杨大爷,”又说道,“如今我父亲有病,弟弟的腿又瘸了,家里急等着用钱,所以才来卖这个祖传秘方。我听说喜乐酒楼价格公道,信誉好,不会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才找来的。杨大爷就看着给吧,若价格合适,我们就卖。” 她心里的价位是五十两银子。若高于这个价就卖,若低于这个价就不卖。这东西是可以保密的,不像盘扣,一出来人家就容易学会。 杨大爷沉吟了一下,给许掌柜使了个眼色。许掌柜说道,“这道卤味虽然不错,但跟我们店里的五香卤肉味道相差不大。这样吧,我给个公道价,四十两银子,如何?” 这个价格没达到陈阿福的心理价位,但差距不算大,说明他们不是店大欺客的主。若是有机会,还能继续合作。 陈阿福心里这么想着,却摇头说道,“这个价格,恕我不能卖。对不起,打扰了。”说完,就牵着大宝的手往门口走去。 杨大爷一下子把大扇子打开,呵呵笑起来,“你这个小娘子,还是急性子。凡是经商,就是要允许讨价还价。你不同意,可以还个价,干嘛这么着急走啊。我再添十两,五十两,怎么样?”见陈阿福停下没言语,又道,“再添五两,这已经是最多的了。” 许掌柜愣了愣,暗道大爷是很稳的人,怎么一下子加这么多的价? 五十五两,超过预期目标一点点,陈阿福还是比较满意。粲然笑道,“好,成交。” 似乎连窗外的鸟儿都在庆祝陈阿福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唧唧喳喳地叫着。其中一只就是金燕子,它正跟几只鸟站在窗棂外的树枝上。 它已经很不耐烦了,唧唧叫道,“就你事多,事事离不开我,我要再给你找个保镖。” 许掌柜先起草了一份协议,其中还包括那条不能再卖给其它人的经典条款。陈阿福没有异议,她和许掌柜签字按手印。 陈阿福要领着大宝去厨房,杨明远笑道,“这孩子就呆在这里吧,厨房太乱。” 陈阿福见这位杨大爷眼神清明,不像个坏人,还有金燕子守在窗边,也就同意陈大宝在这里玩。还轻声交待他,“你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也不要淘气,娘过会儿就回来找你。” 陈大宝点头道,“娘放心,大宝知道。” 陈阿福去厨房看了他们的调料,又悄悄对许掌柜说了多出来的几味中药。许掌柜还是有些吃惊,自己亲自跑去买了。 炒卤料的工序跟酒楼厨师一样,只不过是多出几味中药材。陈阿福看着那个厨师把肉卤好,味道一样,她也算把徒弟带出来了。 当她回到那间小屋,竟然看到陈大宝和另外两个孩子一起正跟灰灰玩得高兴,杨大爷在一旁也看得兴味盎然。 没有七七和金燕子,灰灰成了当然主角,张着大嘴又笑又说话,“姥爷、娘亲、大宝、尿尿”一气乱喊,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陈大宝看见陈阿福了,起身迎上来说道,“娘亲,这是杨超哥哥,这是杨茜妹妹,他们都喜欢灰灰呢。” 那两个孩子,男孩大概五岁多,女孩四岁左右。都穿着绸子衣裳,长得眉清目秀,跟杨大爷有几分相像。他们抬头很有礼貌冲陈阿福叫道,“婶子。” 陈阿福红了脸,她还没嫁人呢。赶紧笑道,“叫我陈姨就好。” 那两个孩子又叫了声,“陈姨。” 许掌柜把刚卤的肉拿了一盘给杨大爷偿,杨大爷尝了点点头,又让几个孩子来吃了些。那个男孩直叫着好吃,也不想逗弄灰灰了,站在桌前大口吃着卤肉。 杨明远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五个十两的银锭子及一个五两的银锭子交给陈阿福。笑道,“若以后陈小娘子有了好方子,再来找我们酒楼。” 第四十四章 购物 陈阿福点头应是,把银子接过来,又把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拿出来说,“杨大爷能帮我换成十个一两的银锭子吗?” 杨明远又换了小银锭子给她。 又赚了一笔,陈阿福喜上眉梢,对大宝说,“大宝,咱们该走了。” 杨超和杨茜一听他们要走,就舍不得了,特别是杨茜,眼泪都涌上来了。说道,“再多玩一会儿吧,我们喜欢灰灰,舍不得它。” 这两个孩子被教育得很好,没有轻视穿着破旧衣裳的陈大宝和她,也没有强要灰灰。陈阿福对他们的印象非常好,对精明的杨姓商人的印象也好了起来。能如此教育孩子,人品应该不错,若以后再想到好吃食了,可以继续合作。 杨明远起身把女儿抱起来哄道,“茜姐儿乖,陈家哥哥和灰灰再不回家,就晚了,出不了城门了。” 杨茜没有再强留灰灰,但含在眼眶里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陈大宝很不忍心,忙说道,“茜妹妹,改天你和超哥哥到我家来玩。我家不仅有灰灰,还有金宝和七七,金宝的叫声非常好听,还特别厉害。七七长得跟茜妹妹一样漂亮,也会说很多话,还会背诗呢。” 陈超和陈茜听了一脸向往。 陈超还鼓着眼睛说,“能跟我妹妹一样漂亮,那得有多漂亮。” 陈大宝看了杨茜一眼,重重点了点头说,“是呢,跟茜妹妹一样,非常漂亮。”又说,“我们家就在离县城不远的响锣村,坐驴车半个时辰就到了。” 陈超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又说,“大宝弟弟无事就带着灰灰它们来县城玩,我家离这里不过两条街。若我爹爹和我们不在酒楼,就让许掌柜领你们去我家。”又对许掌柜说,“许爷爷,听见了吗?” 许掌柜赶紧笑道,“好,听大少爷示下。” 几个孩子把友谊进行到这一步,两家大人也只得表示认可。 因为陈大宝和灰灰的攻关做得好,杨明远还让许掌柜送了一只酒楼的香酥鸭给他们。 陈阿福两母子出了酒楼往南城门走去。他们路过一个小布庄,这里的布比锦云绣坊的便宜,陈阿福进去买了几块细布,二十几尺粗布和两床弹好的棉絮。她准备给家里人一人做套衣裳,再给自己和大宝做床被子和褥子。这一下子就花出去一两银子二百多文钱。 真够贵的了,怪不得乡下许多日子过得还不错的人家都会穿补丁衣裳。 她又花五十文钱买了一些布头,无事做些玩偶,可以给大宝玩,或许还能卖点钱。 然后,在路边喊了辆驴车,把东西放上去。又去买了一大一小两个锅、一个壶、一套碗筷、一套茶碗等一些家什,这些要拿去新家。又买了一个铜镜、一盒香脂、牙粉以及腻子等物,还买了十斤白面、十斤精米、十斤菜仔油。这些又花了二两多银子。 来了大顺这么久,她第一次当了个购物狂。 感觉真好! 出了城,已是夕阳西下,陈大宝张着的嘴才闭上。虽然他知道娘亲又挣了那么多银子,但还是惊讶她的花钱速度。 他悄声在陈阿福的耳边说,“娘,咱们连一亩地都没有呢,不能把钱全花了。” 陈阿福捏捏他的小手,悄声说,“娘知道。” 回到家,陈名已经非常着急了,看见陈阿福两母子平安回来,才放下心。 一看到车夫帮着把那么多东西搬下车,又有些眼晕。他猜到阿福把方子卖了,但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呀。听说菜谱卖了五十五两银子,眉梢才有了些笑意。 陈阿福要拿二十两银子给他,他坚决不要,说道,“你还年青,大宝又小,你们要多攒些钱买田地。” 陈阿福想着反正自己的也是他们的,以后一起发财。再说,自己放在空间里更保险,也就收了起来。 陈名看见只有灰灰回来了,又问金燕子和七七去了哪里,听大宝讲了经过。吃惊道,“金宝真能把七七领回来?” 陈阿福对金燕子有充分的信心,笑道,“它们在更远的深山里都被金宝领回来了,何况是在县城。” 晚饭前,陈名让陈大宝给陈业家送去了一半香酥鸭。 大宝回来的时候小脸气得通红,愤愤说道,“姥爷,我把香酥鸭送去,大姥姥说咱家不知用什么手段弄了钱,成天胡吃海喝的,不是卤肉就是大肉饺子,再不就是香酥鸭。把钱都浪费了,也不说感谢大姥爷和她的养育之恩,还让姥爷跟三姥爷学呢。我跟她说香酥鸭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她还不相信。” 陈名气得沉了脸,还是说道,“大姥姥说的你就当没听见。太姥是长辈,大姥爷曾经帮过咱们,这些情咱要记着。” 陈阿福暗诽不已,那胡氏还真是极品到了灭绝师太的级别,向别人要东西要得这样理直气壮和不要脸面。 她恍忽听陈名和王氏聊天,好像大房的新院子就是胡氏背着陈业和陈老太跟陈实哭着硬要的。陈实感念陈业,又知道陈业好面子,这话不好跟他讲,只得咬牙给大房修了院子。也就再没回过村,连上年过年都没回来,他不敢回来了。这话是陈实在走之前跟陈名悄悄讲的。 吃饭的时候,陈阿福看陈名还在生气,劝道,“爹别气,不管她怎么说,咱打定主意不给就是了,她的毛病可不能惯着。我也知道我奶和大伯好,以后咱们强大了,不怕胡氏惦记了,再好好孝敬和感谢他们。还有阿贵哥,这些帮了咱们的人,咱都记着。” 晚上,没有七七作伴的灰灰不自在,“嘎嘎”叫着不肯睡。陈阿福先还好脾气地哄,看它叫的没完,声音又特别大,怕把陈名闹犯病,只得把它那间房的门窗都关好。 躺在床上的大宝也在念叨,“娘,天都黑了,金宝咋还没带七七回来呀?” 陈阿福又哄道,“睡吧,等明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七七就回来了。” 第四十五章 鬼主意 半夜,陈阿福正在做梦,就被金燕子用翅尖挠醒了。明亮的月光透过小窗,看到金燕子的小绿豆眼贼亮贼亮的。 陈阿福惊喜道,“回来了?七七呢?” 金燕子小声唧唧道,“七七已经回屋了,我来给福妈送大礼。” 陈阿福一愣,“给我送什么大礼啊?” 金燕子唧唧道,“我偷金大盗光顾那坏人的家,当然得顺手牵金了。这是意外之财,就孝敬妈咪了。” 说着,一抖翅膀,从里面掉出两个大金锭子。也没等陈阿福说话,它就飞去了新院子歇息。 陈阿福掂了掂金锭子,一个有二十两,这就是四十两金子,四百两银子了。 想想那恶人,金燕子就当惩奸济贫了,这两个金锭子陈阿福收得也没什么压力。她轻笑了两声,把金子放进了空间,乐得好久没睡着觉。 看到大宝的眉头还皱着,小红嘴还嘟着,一定是睡梦中都在想着七七。她的心一片柔软,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 第二天一早,陈大宝睁开眼睛,真的听见了金宝和七七、灰灰的叫声。 他翻身起床,连衣裳都没顾得穿,就跑去了新院子。晨光下,七七的羽毛更加鲜艳夺目,大宝过去把它抱在怀中直乐,勒得七七“嘎嘎”直叫。他还想去抓金燕子,被它躲开了,它可不想受他没轻没重的蹂躏。 这也让陈名连呼不可思议。 陈阿福暗乐,还有你更不可思议的。 她在没人的时候悄悄问金燕子,若是那个男人发现七七跑了又破了财,会不会找到自家。 金燕子反问道,“谁说他家破财和七七跑了有关系?”又说,“只要陈大宝不脑抽地抱着七七去县城显摆,他们是发现不了的。” 陈阿福听了,才放下心来。 金燕子又问道,“妈咪,你想不想挣钱?” 陈阿福一阵惊喜,这小东西终于想通要帮自己挣钱了?她赶紧把它捧在手心里,高兴地说道,“当然想了。” 金燕子伸长脑袋唧唧叫道,“那咱们就带着七七去省城或是京城,那里远。你把七七卖个高价,就赶紧往回赶,两天后我再把七七带回来。七七长得好,又会说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然后,一副你看我多聪明,快表扬我吧的表情。 陈阿福一阵失望,这是什么鬼主意?这是犯罪! 她忙摇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这么赚钱。” 金燕子睕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福妈还是假正经。不是有句话吗?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陈阿福说道,“你领会错那句话的意思了,不能断章取义。” 金燕子不高兴了,唧唧叫道,“福妈以后也别怨人家没帮你发财。曾经有一条发财路摆在你面前,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然后,一扇翅膀飞走了。 陈阿福的发财大计又暂时搁浅。 不过,新增加了五十几两银子,还有见不得光的几百两银子,她的家底已经很丰厚了。做为资深吃货,陈阿福便不愿意再在吃食上亏待自己。哪怕不一定天天吃肉,但炒鸡蛋、蒸鸡蛋、卤豆腐干、烙白面葱油饼、糖酥饼等换着花样的做,就是玉米面蒸的发糕都会往里放红糖和枣子。 其实她更想天天吃肉,却不敢天天去买肉,怕别人看了议论。想着若是冬天就好了,一次多买些。 她倒是做的开心,陈名和陈大宝则是痛并快乐着。一边是吃的高兴,一边是心疼花多了钱。 陈阿福便会劝道,“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我还会想法子挣钱。咱家肯定能当上比高里正还大的大地主。” 这段时间,除了她出去挑水、浇菜,或是买东西时偶尔被几个男人反复偶遇、热情招呼甚至主动帮忙外,陈阿福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比较舒心。 作为现代人,特别是作为现代美女,被男人表示好感已经习以为常,问题是向她表示好感的这几个男人都太差强人意。 一个没有她高,腿还稍微有些跛。一个岁数有些大了,跟陈名差不多,脸上还有几颗麻子。还有一个头发有些少,年纪轻轻脑袋就成了“地方包围中央”,头发束在头顶像个小犄角。 关键是,这几位的个人卫生特别差,牙黄,衣裳脏,还有些味道。 陈阿福还是比较忧伤,难道立了女户,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曾经是个傻女的女人就只能被这些人惦记? 被他们惦记,还不如没有人惦记。 若是这样,她宁可一个人带着大宝过。或许,这辈子她也只能是单身了。 忙碌之余,陈阿福就开始做被褥,还做了几个小鸡玩偶,这些东西都简单。衣裳裤子复杂,她总不好说这些她也会,只得等王氏回来“教”她。 而陈大宝的日子却是快乐的。他每天上午在家学习一个时辰后,便会带着灰灰和七七出去玩。上午带它们去村东边玩,那里空旷,它们在前边飞,陈大宝在后面追。 下午就去村西边,那里柴火多,顺便捡些柴火,家里的麦秆已经烧光了。 有时候,小石头和四喜子也会来跟着一起玩。 特别是小石头,几乎每天都要来陈家玩。他非常喜欢吃陈阿福做的发糕和葱油饼,说比他家做的香得多。他隔三岔五还会送大宝一些木头玩具,小木刀、小木马、小木鸭子,还打光了刷了漆。 小石头说这是他二叔做的。这让陈大宝对武长生的好感第二次直线上升,第一次直线上升是武长生看不上陈阿菊。 金燕子难得在家,一大半的时间都是跑去林子里玩。七七和灰灰不愿意跟着去,它们已经把陈家当成了自己的家,喜欢跟陈大宝玩,吃陈家的饭,更喜欢福妈身上特有的香味。 村西边有一片地段树林比较密集,还真遇到过对七七和灰灰起坏心的人。七七和灰灰真是最聪明的鸟,一看情况不对,就展翅飞上了天空。 那人气不过,踢了陈大宝几脚,还把他推到地上。 七七和灰灰又一个俯冲,啄了那个人几口后又直冲云霄,那个人就再不敢来招惹他(它)们了。 第四十六章 做客 时间一晃到了七月二十三,阿禄已经去府城半个月了,应该要回来了。一到午时初陈名就会坐在树下编筐篓,不时往东边眺望。午歇也只进屋打个盹,又出来继续眺望。直到夕阳西下,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才失望地回屋。 陈阿福的心也提了起来,不时出来往东边望望,连下晌在村西头遛鸟兼捡柴火的陈大宝都会在回家前带着七七和灰灰去东边逛一圈。 二十四日巳时初,陈阿福正在炕上做褥子,陈大宝在练习写字,突然听到坐在房檐下的陈名在问,“你们找谁?”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高声问,“请问陈大宝的家在哪里?” 陈阿福往窗外一看,一辆马车停在门口,杨超正把着车窗伸出脑袋往外瞧。 她心里暗道,那杨大爷还真不客气,自家跟他也没什么深交,咋就真让他儿子来了? 但来者是客,何况还是合作商的孩子。她边下炕边对大宝说,“儿子,快,杨超来了。” 陈大宝听了,赶紧放下笔跑出去,大声叫道,“杨超哥哥。” 杨超下了车,咧着大嘴笑道,“大宝,我想你家灰灰了。” 陈名还在发愣,不知道外孙怎么会认识富家少爷。陈阿福也出来了,笑道,“贵客来了,快请进。”又跟陈名说了这孩子是喜乐酒楼的少东家。 陈名听了也赶紧起身相迎。 陪着杨超来的,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厮立冬,还有赶车的老杨伯。他们手里拎了两条肉,四根猪蹄,两包糖果,一大提葡萄。 看来,他们要在自家吃晌饭了。 陈大宝问,“咋没看到茜妹妹呢?” 杨超道,“我爹不放心妹妹来,就让我一个人来了。”又实诚地说,“若是我这次好玩,下次就带妹妹来。” 陈阿福让大宝陪着他们去新院子里玩,七七和灰灰正在那边等小主人等的无聊,采在架子上跳来跳去。金燕子不在家,又去了山里。 陈阿福给他们煮了山楂汤,又把葡萄洗净了拿过去,就开始煮饭,陈名帮着烧火。 杨超看到灰灰和七七,喜欢得不行。特别是看到七七眼睛直冒光,说道,“七七果真漂亮的紧,跟我妹妹一样好看。” 他抹了抹七七的毛又说,“我让我爹爹去买了两只鹦鹉回来,可教了它们好久都不会说话,比灰灰和七七差远了。” 陈大宝更得意了,说道,“七七,背个‘杜康’。” 七七便摇头叫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声音跟陈名一样。 灰灰也不甘势弱,跳着脚地叫,“大宝要尿尿,大宝要尿尿。”声音跟大宝一样。 大宝红了脸,杨超笑得肚子痛。 正玩着,小石头来了,他是来送牛奶的。他家黄牛前天生了小牛犊,陈阿福听说后,就去武家问了长根媳妇,说是阿禄回来后能不能每天去买点牛奶回来给他补身子。 长根媳妇嗔道,“那是啥好东西,还需要买?我们家的人都不喜欢喝牛奶,不喜欢那股子膻味。以后每天我让小石头给你们送些过去,那小子,可吃了你家不少好东西。” 这两天,每天上午小石头都会来送一小葫芦牛奶。 之后,陈大宝又把杨超、小石头和立冬领着,跑去村东面“遛”鸟。两只鸟在天上飞,三个人在地下追。 一会儿,他们跑在小树林里,一会儿,他们又跑在阡陌纵横的田埂上。田埂有些窄,立冬便会牵着杨超慢跑。 蓝天下,两只鸟时尔低空盘旋,时尔高空飞行。当它们快靠近棠园的时候,陈大宝大叫道,“不要去那里,回来。” 七七和灰灰绕了个弯,又往回飞。 当几个人回到家里时,都已大汗淋漓。 陈阿福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给杨超和大宝洗了澡,重新换上衣裳。又给小石头把汗擦了,留他在家吃晌饭。 晌饭做了红烧肉、溜肉片、炝白菜、腌水拌茄子,猪蹄汤。还做了道点心,油煎奶香南瓜饼。 在新院子的树下搭了张桌子,陈阿福领着大宝和杨超、小石头在这里吃饭,陈名陪老杨伯和立冬在旧院子里吃饭喝酒。 杨超大呼这里的菜比他家酒楼里的菜还好吃,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尤其喜欢吃南瓜饼。 陈阿福笑道,“喜欢就多来家里玩,陈姨给你做。” 杨超不客气地点头道,“好,下次再把我妹子带上。”又道,“陈姨,我妹妹最喜欢吃好吃的点心了,能不能带点南瓜饼回去给她吃?” 陈阿福点头笑道,“好。” 陈大宝则是大吃红烧肉,小石头不停地啃着猪蹄子。这两小子,可过足了肉瘾。 吃完饭,杨超还不想走,说再玩会儿。他舍不得大宝,更舍不得灰灰和七七。 老杨伯劝道,“大爷让少爷吃完晌饭就走,若是少爷不听话,以后就来不成了。若是少爷听话,下次还能来。” 然后,立冬便抱着哭闹的杨超上了马车。 陈阿福又把一筐刚摘的新鲜菜蔬和一油纸包奶香南瓜饼拿上马车,说道,“刚摘下的菜蔬,吃个新鲜。” 小石头走的时候,陈阿福又给他包了一小包糖果和一包南瓜饼带回去。 闹了一上午,陈名和大宝都有些疲惫,他们上炕歇着。陈阿福则把厨房收拾了,又把剩下的一条肉抹上盐,凉在房檐下。 她刚做完这些,就看见一辆牛车往自家门口驶来,王氏坐在上面,阿禄躺在上面。 阿陈福兴奋地大声喊道,“爹,我娘和阿禄回来了。”然后,向门口跑去。 她把阿禄扶下车,又把车上的几包东西拿下来。王氏把二百文的车钱给了车夫,又让大宝给车夫端了碗水来喝,把他送走。 阿禄已经能拄拐走路了。陈阿福捧着他的脸看了看,他更瘦了,显得眼睛更大,酒窝更深,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头还好。 他若是陈大宝,陈阿福肯定会亲两口。但这个孩子已经十岁了,怕把他吓着,陈阿福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蛋,心疼地说,“阿禄终于回来了,姐姐这些天好想你。” 阿禄的小脸都羞红了,小声说道,“姐姐,我也想你,想爹和大宝。” 第四十七章 家具做好了 清泉加更了。 ……… 几人进了屋,让陈禄躺在炕上,给他擦了汗,换了衣裳,又给他们热了饭菜。 王氏边吃边简单讲了府城之行。治病的过程还算顺利,就是阿禄遭了大罪,断骨的时候都痛昏过去了,醒来又后痛得直哭,听得陈名几人都流出了眼泪。 不过,伤势恢复得非常好,连千金医馆的大夫都说恢复得比别人都要快。治病、买药,还带了二十几包药及十几贴药膏回来,总共花了十二两五钱银子。 王氏又说,他们这半个多月都住在陈实家,陈实一家帮了很多忙,给的银角子他们说什么都不要。 因为还剩那么多钱,走之前,王氏去布庄给他家五口一人买了块绸子做衣裳,还是把那两个银角子悄悄留在他家了。 又说陈实家的日子远不像这些人说的那么好过,小院子极小,又节省,每天炖点肉只给阿禄吃,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吃不上。陈实给大房修房子,还借了几两银子,前几个月才还清。陈实媳妇张氏对胡氏一肚子怨言,说是再也不愿意回响锣村了…… 陈实好面子,之前跟陈老太和陈业兄弟总是报喜不喜忧。挣了钱,也愿意孝敬老娘和两个哥哥,时常给家里带钱带东西。被胡氏痛宰一刀后,也顾不得面子了,由着张氏把老底说了出来。他们在府城做的是小生意,天天起早贪黑地忙碌,一个月挣的也不到十两银子。府城生活贵,又要供两个儿子读书…… 听得几人一陈唏嘘。 几人说了一阵话,陈大宝又汇报了七七和他娘又挣了一笔钱,还跟喜乐酒楼搭上了关系,让王氏和阿禄欣喜不已。 阿禄看姐姐的小眼神更崇拜了,说道,“看三叔家的生意,不好做,银子也不好赚。怎么姐姐就那么能干,轻轻松松赚了那么多?” 陈阿福呵呵笑了几声,说道,“做事要善于动脑筋,要做别人没有想到的东西,这样才能多赚钱。” 陈名教育阿禄和大宝道,“听到了?阿福说的是金玉良言,不管做什么事,包括做学问,都要善于动脑筋。” 阿禄和大宝直点头。 王氏和阿禄歇息了一阵后,才让大宝去大房把陈老太请来,顺便再请陈业过来吃晚饭。 不大的功夫,陈老太就跑来了。 老太太搂着陈阿禄又是一阵哭。 王氏把自己在府城给老太太买的一斤糖果拿给她,又把陈实给老太太买的点心拿给她。 接着老太太问了这次他们的花费,王氏老老实实说了十二两银子。 老太太吃一惊,“你们怎么有那么多钱?” 陈名小声道,“卖针线筐挣了些钱,阿福做针线包又挣了些钱。” 老太太看陈阿福的眼神更满意了,说道,“阿福果真是能干的。你要记着你爹是怎么把你养大的,要一辈子孝敬他。” 陈阿福笑道,“奶放心,我一直记着呢。不仅要孝顺我爹,还要孝顺你老人家。” 老太太更高兴了,又嘱咐道,“千万别说你们做针线包挣了那么多钱,也别说阿禄治病花了多少钱。胡氏那娘们,眼皮子浅。” 王氏又把陈实家的实际情况说了,听得老太太抹起了眼泪。 老太太还埋怨陈实道,“那傻孩子,自己日子也不算好过,干啥还要给我们修那么大个院子啊。” 王氏忍了忍,没敢把胡氏偷着哭要房子的事情说出来。 正说着,陈业和胡氏、陈大虎、陈大丫来了。 胡氏还没进屋,就高声说道,“哟,你们挣了多少大钱,不年不节,房檐下还吊了这么大一条肉?”进了厨房,看到案上摆着剩下的小半盆猪蹄子汤和两小碗剩菜,又叫道,“哟,还煮了这么多肉,你们是哪里来的钱?” 陈阿福解释道,“这些肉不是我们买的,今天上午小杨少爷来家里玩,他们带的。” 陈名又讲了小杨少爷是喜乐酒楼的少东家,跟陈大宝玩得好。然后也不理胡氏的好奇,直接跟陈业说起了阿禄的治疗情况。 饭后,他们走的时候,王氏又把自己给大房买的糖果和陈实买的点心拿给他们。 胡氏看着点心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三叔不会只给我们送了这一包点心吧?” 王氏的脸都气红了,大声说道,“若是大嫂不相信,等三叔回来自去问他。我还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贪墨别人给你们带的东西。” 陈业赶紧解释道,“三弟妹莫生气,阿贵娘不是这个意思。”又骂着胡氏,“你咋回事,会不会说话,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刚才三弟妹不是说了,我三弟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胡氏嘀咕道,“再不好过,也比咱们乡下好过的多。” 陈老太也不给她留面子了,骂道,“见天的管小叔子要东西,只有你这个嫂子干得出来。三儿也只给我带了一包点心,难道他对你的孝敬要超过老娘?” 陈业涨红了面,又使劲瞪了一眼胡氏。 胡氏方没有再言语,但看她的脸色,还是不相信陈实只给她带了一包点心。 气得王氏心慌。 第二天起,陈阿福给阿禄制定了营养餐,早上必须喝牛奶,中午、晚上骨头汤不断顿,瘦肉和猪肝换着吃,还让他多在外面晒太阳。 每天王氏去买肉,人家一羡慕她家的日子好过,王氏便会说,“买得少,给阿禄补身子。” 闲暇的时候,陈阿福便让王氏教她做衣裳裤子。她看王氏裁裤子的时候,说这样裁不好看,穿着也不舒服。她建议王氏怎么裁,王氏还不敢下手。 陈阿福就把给大宝买的布料拿来练手。令王氏没想到的是,裁出来的裤子不仅合身,穿着也好看。说是合身,只是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宽大,只不过不像原来直上直下,裤腰和裤裆要小些浅些。 陈福的做好后,又给陈名做。陈名穿上后直说,“穿着比原来做的裤子舒适多了。” 王氏高兴,剩下的裤子便都那么裁了。 二十六日下晌,小石头跑来了,他说,“福姨,你家的家具都做好了,我爹和二叔马上送过来。”然后,就跑去村西头找遛鸟兼捡柴火的陈大宝玩去了。 陈阿福听了一喜,赶紧和王氏一起来到新院子把大门打开,陈名和拄着拐的阿禄也跟过来看。 第四十八章 有意 武长根和武长生赶着牛车来了。头两趟拉的是大家具,他们把家具抬进屋,又按陈阿福的要求摆好。 家具一摆上,屋子就像一个家了。 看着自己的新家,陈阿福笑得眉眼弯弯。茅舍陋室,也是自己的家了。 摆完后陈阿福才发现,炕桌的侧面雕了花纹。她指着炕桌问道,“武大哥、武二哥,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武长根一看,也觉得是送错了。 武长生咧着白牙笑道,“没送错,这几个花纹是我特意刻上的。” 那些花纹是连枝梅花,有了这些小花的装饰,整个小几好看多了。 陈阿福极喜欢,笑道,“谢谢武二哥,你花了功夫,我还是该把工钱补上的。” 武长生忙摆手道,“阿福妹子客气了,那点花纹我没费什么功夫,不用给钱。只要你喜欢就好……哦,我是说,小石头经常吃你家的东西,我刻点花纹也是应该的。” 武长根也赶紧说道,“是啊,是啊,阿福不要客气。” 牛车第三趟拉的是凳子、桶盆等小件,武木匠也跟着来了。 陈阿福把钱交给了他,一两银子五串大钱。笑道,“谢谢武大伯了,这些家什非常好。” 武木匠拿到了钱,笑眯眯地说,“阿福喜欢就好。以后要做家什了,再来找武大伯家,大伯还给你算便宜些。” 又跟陈名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武长根跟着他,武长生却还站在那里没动。 武木匠回头吼道,“臭小子,家里还有那么多活计,你不赶紧回去干活,还戳着那儿干啥?” 武长生一听,黑脸不由地红了,赶紧答应一声,又对陈阿福说,“阿福妹子有事就去我家说一声,或者跟小石头说一声也行。小石头跟大宝玩得好,所以,嘿嘿……” 也没等陈阿福说话,提脚就跑了 陈阿福有些好笑,那黑脸小青年是对自己有意了?他可是众多姑娘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家境殷实,自己又有一技之长。还比较爱干净,也没有不良嗜好,似乎脾气也不错,比较贴近她制定的“四好”男人标准。 若是在本村的小农民中考虑,特别是经过那几个人的惦记后,陈阿福真心觉得武长生是个好人选。 貌似,他家的条件太好了些。 陈阿福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若是她嫁人或许还可以想一想。但自己是招婿,他家的条件那么好,他本人又没有什么话语权,他的家人是不会同意的,看看武老头的黑脸就知道了。 武家父子一进了自家门,武老头就用烟斗敲了武长生一下,骂道,“臭小子,想什么呢。阿福是长得水灵,但人家已经立了女户,是要招婿的。你难道还想像二癞子一样,上杆子去吃软饭?我怎么养了个你这么没出息的东西。”然后又使劲敲了他几下。 武长生红了脸,低声说了句,“阿福不止长得水灵,还勤快,能干,性情也好。” 武木匠气得又想敲他,大吼道,“她的性情还好?二癞子被打成什么样,你难道没看到?” “我没看到。若是我看到了,也会帮着阿福去打那个瘪孙,太欺负人了。”武长生恨恨说道。 陈阿福和二癞子打架的那天他去邻村送家具去了,回来听说后很是意难平,觉得阿福可怜,病刚刚好就被恶人这么欺负。他若在,肯定会去打二癞子。 武木匠气得不行,大声吼道,“不管咋说,阿福再是好闺女,老子也不许你惦记她。”看武长生还一脸倔强,低身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想冲过去打他。 武长根赶紧拦住,又对武长生说,“你就别顶嘴了,看把爹气的。爹这么说,也是为你好。阿福是不错,长得俊,又能干,但她立了女户,就不行。你别想着去当上门女婿,咱们武家丢不起这个人。” 两父子吵得厉害,把武大娘和长根媳妇吵出来了。 一听是这事,武大娘也不赞同地说,“长生,娘什么都由着你,这事可不成。阿福的痴病才好,还带了个拖油瓶,又是招婿。虽然大宝那孩子不错,但也不能给你当儿子呀。我儿这么俊俏,又能干,哪儿有上门给人家当女婿的理儿,还要帮别人养儿子……”巴拉巴拉,一通说教。 武长生瓮声瓮气地说道,“看把你们急的,阿福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哼!反正,我就要找阿福那样水灵能干的,黑的,糙的,懒的,笨的,我都不要。” 说完就闷头干活,小铁锤“铛铛铛”地响得震天响,任他们说什么都不吱声。 武木匠气得几次想冲过去打他,被武长根和武大娘劝去了厅屋歇息。 武长生刚才的失态不止陈阿福看到了,王氏和陈名也看到了。 王氏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同陈阿福一起把新房子收拾妥当。 陈陈福还是前世的习惯,不喜欢卧室里有菜饭味,也不喜欢一切事情都在卧室里做。她的卧室要洁净得没有一点尘埃,哪怕现在穷,她也要尽可能的把这里打理得更好。在老院子没有条件,在自己这方小天地里可以当家作主了,她当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安排屋子。 所以,东屋只当卧室,炕橱摆在这间屋,地下只放了个箱子,两个高凳子,铜镜和香脂、梳子、木簪都放在箱子上。她本来想把那个雕了花的小炕桌放过来,但想着这里的人都习惯在炕桌上吃饭和干活,还是忍了。 西屋当起居室,炕上放了炕桌,地下放了桌子,四个高凳子,吃饭、学习、做事、待客都在这间屋。这间屋也是金燕子和七七、灰灰的卧室,三个漂亮的草筐放在炕尾。 她这样摆陈名和王氏、阿禄都表示不理解。他们觉得应该东屋当卧室和起居室,西屋待客和当库房,应该把炕桌和桌子搬去东屋,这样方便得多。 陈阿福摇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陈名几人知道她的主意大,也就没有再管了。 王氏终于等到阿禄不在跟前了,悄声对陈阿福笑道,“娘看长生对你有点意思,阿福觉得呢?长生是个好后生,长得好,又有手艺。” 第四十九章 开伙饭 陈阿福笑道,“娘,你没看到武老伯的脸色?” 王氏想想武木匠的黑脸,失望得不行,眼圈又有些红了。 陈阿福劝道,“娘,我病才好,这事还不急。” 陈名也觉得招武长生当上门女婿不可能,他先还怕阿福起这个心思,最后得不到会难过。现在见她这么说,很是高兴她能清醒对待这件事。 说道,“阿福说得对,长生的条件太好了,他家里是不会同意他当上门女婿的。”看了陈阿福一眼,又说,“咱们阿福长的俊,又聪慧能干,不愁找不到好后生。嗯,最好找那种自身条件好,但家里穷些的后生。” 陈阿福点头,陈名说的是实情。武长生不错,却不是自己能想的。 七月二十八日,宜搬家。 这天吃过早饭,陈阿福和陈大宝、陈名、王氏就开始把锅碗瓢盆及被褥衣裳都搬去了新房子。这一天,也算陈阿福母子开始立户单独过日子了。 陈名和王氏虽然嘴上笑着,眼圈却是红着的。阿禄更直接,已经抹起了眼泪。 陈阿福笑着把阿禄搂进怀里说,“傻弟弟,姐姐又不是嫁人离开家。咱们住得这么近,还会在一个锅里吃饭。姐姐的家,也是你的家,你想过来就过来,就像姐姐来这边一样啊。”她的话也是说给陈名和王氏听的。 陈大宝更会说,“小舅舅,你要这么想,不是我和我娘搬新家了,而是咱们家又多出了几间新屋子。若是小舅舅想过来住更好,你就住西屋,跟金宝它们作伴。” 这话把陈阿禄说的破涕为笑,陈名和王氏也笑起来。 陈阿福看了大宝一眼,真是个狡猾小子。 七七和灰灰嫌搬家杂乱,早上就飞去林子里了。 晌午,陈阿福家吃开伙饭。她本来谁都不想请,陈名的意思还是把陈老太请来,让新家多点人气,也让老太太高兴高兴,知道阿福心里还有她。 这次不请大房胡氏也不会生气,因为凡是吃开伙饭都是要送礼的。 陈名还专门跟老太太说了,阿福搬家不要跟陈业说,否则陈业定会让胡氏买贺礼。胡氏不买东西说话都不好听,若是花钱买了东西,更不会有好话。毕竟搬家是喜事,他们不想生气。 老太太也知道胡氏的德性,气得肝痛也无法。毕竟要给大儿留脸面,不愿意让他难堪,有些话不好明说出来。 陈名和王氏送的礼是一口袋精米,十只小鸡崽,连阿禄都拎了四个细瓷碗进来。 晌午,陈老太来了,她送了四个粗瓷大碗。她还说不知阿贵和高氏怎么知道阿福今天搬家,阿贵悄悄让她带来一个瓷汤盆恭贺陈阿福。 老太太先还高高兴兴的,进屋一看满屋的新家具,脸色便沉了下来。 大声说道,“哎哟,买这么多新家什,那得花多少钱啊。阿福,你爹娘养你不容易,他们还过得那么艰难,家什都是破破烂烂的,你咋忍心买这么好的家什?即使买了,也应该先给你爹娘用才是啊,咋一点孝心都没有。” 陈名赶紧拦道,“娘,你误会阿福了。买家什的钱都是阿福自己挣的,她还给了我一些,让我过好日子。可我不想马上花了,一部分给阿禄治了腿,还留了一些给阿禄读书。阿禄聪明得紧,腿好后就送他去私塾。” 老太太听了,才没有言语,但脸色始终不太好看。觉得陈阿福买了好家什,就是应该先给自己儿子用。 陈阿福十分无奈,但看在陈名的面子上,也不想跟老太太一般计较。 晌午做了六菜一汤,红烧鱼、豇豆烧肉、青椒炒肉片、韭菜炒鸡蛋、炝白菜、凉拌黄瓜,萝卜大骨汤,外加白米饭。 取六六顺的意思。 老太太看到这么丰富的一桌,又有些肝疼,总觉得陈阿福的日子咋比自己儿子过得还好。 菜刚摆上桌,就听到敲门声,是长根媳妇带着小石头、武小青来了。小青是小石头的妹妹,刚满三岁,虽然长得黑点,但小模样还是讨喜。 小石头还有个哥哥武木,九岁,在上水村的私塾念书。 长根媳妇笑道,“听小石头说你们今天搬家,我们娘三个就不请自来了,可别笑话我们嘴馋。” 她还拿了一个木桶、两副筷子当贺礼。 长根媳妇跟王氏和陈阿福都要好,陈阿福一家人都非常欢迎他们。 他们一家三口来了,就要分桌了。陈名和陈老太在炕桌上吃,其他人在地下的大桌子上吃。 长根媳妇吃着菜说,“怪不得小石头经常说阿福妹子做菜吃好,果真。” 这点陈老太也有同感,说道,“也是,你家的饭菜就是香。”心道,这小妮子的确是个有福的,她的病一好,不仅会挣钱,会做菜,连老二的病也好了许多。这么想着,心里的气也就消了。 陈名又问了长根媳妇一些上水私塾的事。等阿禄的病好了,也想去那里上学。 附近三个村,只上水村有家私塾,是棠园的主子出钱办的。上水私塾不仅离得近,一刻多钟就能走到,听说两个教书先生的学问都十分不错。 长根媳妇得意地说,“私塾的蒋先生是秀才,学问极好,当年还考了县案首。只不过运气不好,后来摔断腿成了瘸子,才不能继续科考。十几年前,楚大爷的娘楚夫人出钱让罗管事办起了这家私塾,又让人把蒋先生请来。”看陈家人都有些愣神,又道,“棠园是楚夫人的嫁妆庄子,棠园的罗管事就是楚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虽然没听说楚夫人来过棠园,但楚大爷偶尔会来一趟,住两天,听说还会过问私塾的事呢……只不过,上水村的孩子读书要便宜些,其他村的人读书要多点钱。即使这样,还是比镇上的私塾便宜些。” 武家人很是为自家认识罗管事和知道棠园一些事而自豪。 陈老太却道,“都说上水私塾好,我却觉得不咋地。我家阿贵在那里读了好几年书,他老子花了那么多钱,还不是没读出个明堂来。” 第五十章 永远不分家 听了陈老太的话,大家都不好多说。哪里是人家先生教得不好,明明是陈阿贵读不进去。 陈名笑道,“读书还要看个人的勤奋和悟性,不是每个孩子都读得出来。等过几个月阿禄的腿彻底好了,就去上水私塾读书。能读出来考个秀才最好,实在考不上,总得识文断子。”看到大宝期盼的眼神,又笑道,“大宝太小了,等明年满了五岁再去。” 长根媳妇又笑道,“正好,我家小石头明年六岁,也该去上学了,到时候他们也能作个伴。” 说得几个小子极高兴,特别是阿禄,嘴一直是咧着的。 陈老太又好奇地问,“听说那棠园主子出身京城大家,到底是怎样的大?” 长根媳妇摇头道,“具体怎样的大我也不清楚,只听我公爹说楚家是京城的世家大族,忒有权势。楚夫人的娘家姓罗,是省城的大官家。” 长根媳妇走的时候,陈阿福送给小青一个小鸡玩偶。小鸡嫩黄嫩黄的,逗得小青咯咯直乐。长根媳妇又是一阵夸,“哎哟,阿福妹子巧心思,这小鸡崽做得可真讨喜……” 还送给陈大丫一个小鸡玩偶,让陈老太带回去。陈阿贵和高氏的心意陈阿福领了,但也不能让他们难做人,特别是高氏,所以表面还是远着些。 陈名一家三口晚饭也是在新院子这边吃的,把中午的剩菜都吃干净了。他们商量,以后两家人还是一起吃饭,在老房子吃。陈阿福还说,他们母子每月交二百文的搭伙费。 王氏不同意,说道,“哪里有闺女回家吃饭还收搭伙费的理儿。再说,你经常买肉买菜,用的银子兴许比我们还多。” 陈名也说道,“是啊,你还孝敬了爹娘那么多银子,我们不缺钱。” 陈阿福摇头笑道,“规矩先行好,以后才不乱。” 说了半天,陈名和王氏见闺女坚持,也只得同意了。 当天透黑透了,星星布满天际,唱了一天歌的百灵鸟也歇了声,陈名三人才起身回老院子。 陈阿福把他们送去老院子,再把小门关上,她又环视了一圈小院子。 星光下,这个院子很小,被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了一小半,更显得逼仄。黄黄的土墙,黄黄的茅草顶,还有窗内透出的昏黄的灯光。 这就是自己的家,哪怕再小,再简陋,也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 此时,陈大宝正瞪圆了眼睛抬头看着陈阿福。星光落入他的眼底,眸子也变得璀璨起来。 他喃喃说道,“娘亲,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陈阿福笑着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道,“嗯,是的。” 大宝搂着她的脖子,对着她的耳朵说,“娘亲,我们两人以后要一直这样相依为命,永远不分家。” “嗯。”陈阿福答应道。 “记住了,永远不分家,永远不分开,不管是我娶媳妇还是娘嫁人。”小屁孩十分坚持地说。由于提高了声音,哈气喷得陈阿福耳朵痒痒的。 这话说的,也太早熟了吧。 陈阿福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说,“胡说,娘立了女户,不会嫁人。” “不管怎样,我们永远不分开。我不愿意像姥爷一样,跟他的娘亲分开过。娘要答应我。”他又说,小脸一本正经。 “好,我答应。”陈阿福允诺道。 得到娘亲郑重的允诺,陈大宝笑得比天上的星河还灿烂。他又亲了陈阿福两下,把小脸紧紧贴在陈阿福的大脸上。现在,他这样表达对娘亲的爱已经非常自然了。 在厨房里给大宝洗了澡,把他抱去炕上。陈阿福还嘱咐道,“就呆在炕上,不许出来。” 小正太点头道,“儿子不出去,出去了长针眼。” 陈阿福又在大木盆里加上温热水,痛痛快快洗了澡。虽然不是理想中的大浴盆,但已经让她倍感舒服,这是她穿越过来后洗的最痛快的一次。 炕上铺的是新褥子,蓬蓬松松,又有好闻的棉花味,大宝正翘着小屁股贪婪地闻着褥子。 陈阿福上炕,也把头埋在褥子里闻了好一会儿,真好闻。原来一直环绕在鼻间的尿臭味终于没有了。 这床褥子早就做好了,可大宝一直不许拿出来用,他坚持要搬来新房子才能用新褥子。 小屁孩原来敏感又可怜,自从娘亲变聪慧变厉害以后,他大概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也变得有主见和强势起来。 陈阿福一直觉得男孩子应该有主见,也应该强势一些。所以只要大宝说得对的事情,或是陈阿福能够忍受的,都会听他的。 陈阿福的头发还没干,就倚在炕橱边给陈大宝讲故事。原来讲过安徒生或是格林童话事故,小正太不感兴趣。后来就绞尽脑汁想了些“西游记”、“天方夜谭”里的故事,虽然记得不全面,但蒙蒙孩子才成。 身处新房子里,坐在新褥子上,母子俩都很兴奋,讲到很晚才睡觉。 半夜,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瓢泼大雨,陈大宝吓得钻进了陈阿福的怀里。迷迷糊糊中,陈阿福的心都是纠着的,金燕子、七七、灰灰都还没回家。 睡梦中的陈阿福觉得有人在挠她脸,以为是大宝,还用手挥了挥,说,“别闹。” 金燕子小声说,“是我,我回来了,还给你带回来个小保镖,省得你时时离不开人家。” 陈阿福睁开眼睛。它带回来的保镖,不知道又是林子里的什么东西,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说道,“吓人的东西别往我家带。” 她翻身起来,把小油灯点上,看金燕子像个落汤鸡,羽毛上还不住地往下滴水。赶紧把它捧出炕沿,问道,“什么保镖?” 金燕子道,“是林子里最厉害的野狗的儿子。它娘跟老虎打了半天架,才被老虎吃了,我把它从老虎嘴里抢了过来。别看它现在小,长大了可厉害。” 原来是只小狗,这还能接受。 陈阿福脑筋又一转,疑惑道,“深山里还会有狗?” 金燕子不耐烦地说道,“人家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它娘像狗,是猎人丢掉的猎狗也不一定。” 金燕子又从窗户飞出去,用嘴衔着一根绳子进来,使劲往屋里拖绳子。 第五十一章 追风 陈阿福从窗户伸出头去,隐约看见绳子另一端绑着一只小狗。小狗浑身湿透了,被绳子吊着两只脚,脑袋冲下,整个身子是悬着的,像是已经死了。 陈阿福忙伸手把小狗拉进窗户,拿起炕上的一块布包起来,说道,“哎哟,这只小狗都快被你折腾死了,你就是这么把它从山里吊回来的?”又嗔道,“你这小东西,咋没个轻重。” 金燕子唧唧叫道,“妈咪放心,它死不了,弄进空间呆两刻钟就能活过来。”说着,进了空间。 陈阿福见大宝还睡得沉,便也抱着小狗进了空间。她把小狗的毛擦干,是一条灰白相间的小狗,很漂亮,大概有三四个月大。或许是连冻带吓,浑身冰凉,还有些抽搐。 一刻多钟后,才感觉小狗身上有了温度,脑袋动了动,又小声叫了两声。声音不像一般狗的汪汪叫,也不像狼的嚎叫,有些像前世她听到的二哈的叫声。再一细看,还真的有些像二哈。 说道,“金宝儿,若是你弄条哈士奇回来,那玩笑可开大了。” 金燕子一直躺在地,两片翅膀也是摊开的。它有气无力地说,“放心,它不是傻哈,不止厉害,还聪明得紧。妈咪把它抱出去吧,人家叼它回来好累,心力交瘁,要休息一会儿。” 陈阿福之前一直在注意小狗,看到摊在地上的金燕子,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金宝,谢谢你,为了给我弄保镖,还让你这么辛苦。” 金燕子唧唧说道,“哎,摊上你这样的笨主人,人家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陈阿福汗颜地呵呵笑了两声,把小狗抱起来,出了空间。她先去厨房给小狗洗了澡,又拿了个篮子把它放进去,给它盖了件大宝小时候的破衣裳。 陈阿福是在陈大宝的惊叫声中清醒的。 “娘,咱们家咋来了一条小狗?”陈大宝瞪着地下的小篮子问。 陈阿福道,“是夜里金宝带回来的,说以后给咱们看家。” 那只小狗已经醒了,正睁着茫然的眼睛看他们,小黑鼻头一怂一怂的。看到陈大宝向它走过来,一下子警戒起来,站直了不说,耳朵也立了起来。虽然没叫,但看着比那些吼叫的狗还威严,一扫夜里半死不活的怂样。 大宝见它这样,就吓得站住不敢动了。 陈阿福看小狗的样子,也有些发愣,这么高傲又威严的狗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绝对不是哈士奇。又仔细看了看它,心里便有了些了然。猜测它或许有狗的血统,但已经不知道是几分之一了。 她先有些害怕,又想它才几个月大,有啥怕的。金燕子能够把它弄来,对它就有把握。否则自己挂了,金燕子也得不了好。想着再仔细观察观察,能把它驯化就留着,实在不行就让金燕子再把它吊回深山,反正它还小。 她走过去蹲下看着它,小狗的警戒居然一下子放松下来,在喉咙里呜咽两声,伸出舌头舔她的手,眼睛里露出的是无限依恋。 陈阿福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魅力,八成是她身上的燕沉香特殊香味的功劳。人闻不出来,但嗅觉特别灵敏的动物却能闻出来。 她在七七和灰灰身上就发现了这个端倪,它们两个其实更亲近她。只不过大宝喜欢去遛它们,它们玩的时候才跟大宝走的近。若平时陈阿福和陈大宝都坐在那里,它们两个几乎都是围着陈阿福转。 而且,七七和灰灰特别喜欢吃自家的饭,肯定是水质的关系。她家水缸里放着燕沉香的木头渣渣,烧出来的水和煮出来的饭菜就没有人说不香的。 有了这两个好处,或许也能让这个小东西心甘情愿地守护自家。 想到这里,陈阿福把小狗抱起来说,“这是大宝哥哥,不许对他凶。”然后,又把小狗放进大宝的怀里。 小狗果真老实下来,又在大宝身上闻闻,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像是认主一样。 真是聪明的小家伙。 陈大宝抱着小狗笑弯了眼,说道,“娘,我喜欢,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陈阿福道,“就叫追风吧,追着风跑,多快。”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房檐边还不停地往下滴着雨滴,院子里落满了树叶。陈阿福把院子扫了,带着大宝去老院子吃早饭,大宝把追风也抱了过去。 陈名笑道,“先还跟你大伯说,他家的狗生了小崽就要一条过来,没想到金宝还有本事先弄来一条。” 阿禄道,“大伯家的狗生了崽,咱家还是要一条,看咱们这边的院子。” 王氏笑道,“阿禄喜欢,咱就再养一条。” 之前,一家五口人靠王氏一个人忙碌,连养狗的时间都没有。现在阿福的病好了,阿禄和大宝也能帮家里干些活,丈夫的病更是大见起色。儿子想养狗,就养了。 大宝把追风放在炕上,陈阿福又给它捏着脖子说,“这是咱们的家人,不许对它们凶。” 追风在嗓子里呜咽着,闭了闭眼睛,极是享受。 陈名看清时,说话就有些结巴起来,“这,这小狗长得咋有些像狼呢?” 陈阿福道,“不是纯狼,或许是狼狗。” 正说着,金燕子从窗外飞了进来。 追风一见金燕子,吓得全身都抖了起来。刚张嘴嚎了一声,一看金燕子的眼刀子,大嘴赶紧闭上,钻进陈阿福的怀里不出来。 陈阿福心道,也不知道金燕子昨夜怎么折磨它了,致使它吓成这样。 陈名则哈哈笑道,“看它这怂样,的确不是狼。” 追风就在陈家住下了。 追风生长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中,一点都不娇气。几天后它就跟陈家所有人熟悉起来,讨每一个人的喜欢,除了金燕子。 连七七和灰灰也跟追风玩得好,竟然还学会了它特殊的嚎叫声。不仅让陈家人大呼不可思议,连追风都表情懵懂。两只鸟儿嗷嗷一叫,追风的眼睛就直直地看着它们,要愣上半天才反应得过来。 陈大宝最喜欢看追风这副表情,经常让七七和灰灰如此逗弄它。 但有一条,追风的吃食必须要有肉。意思就是,它可以吃肉包子,但绝对不吃素菜包子或是馒头。 陈阿福无法,也只得让王氏每天多买点肉回来。 第五十二章 还有三天 一到八月,就开始收稻子了。村东边是大片稻田,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陈阿福便不许陈大宝这段时间带着七七和灰灰、追风去那里玩。 陈大宝上午、下午就都带着它们去村西头去遛。 这天上晌,大宝还在写字,陈阿福刚浇完地回来,就看见小石头一手拿着一个装牛奶的葫芦,一手拖着一个小鸟笼和一个特大鸟笼来了,很吃力的样子。 他说,“福姨,这是我二叔给七七和灰灰做的房子。” 两个鸟笼做得很精致,里面还有用木头做的小碗,手艺都快赶得上篾匠了。 陈阿福眼前晃过那张黑黑的脸和白白的牙,还有武木匠的大嗓门。 好像,接收他的东西不太好。 陈阿福笑道,“七七和灰灰没有笼子,也不会乱跑……” 蹲在窗户上的金燕子唧唧叫起来,“妈咪快收下,七七和灰灰不住,也可以给别的鸟住。” 陈阿福听了,只得接过来,笑道,“真漂亮,谢谢。”又拿了几颗饴糖给小石头吃。 直到陈大宝学够一个时辰了,两个小子才带着三鸟一狗出去玩。 今天金燕子也去,追风作了半天思想斗争,还是不敢跟着去,望着他(它)们的背影呜咽了好一会儿。 晌午,陈大宝回来的时候,表情很忧伤,捧着金燕子满脸不舍。他对陈阿福说道,“娘亲,我今天看见好多大雁和燕子都排着队从北边往南飞,金宝也会飞去南边吗?” 陈阿福把大宝抱起来说道,“嗯,金宝也会飞去南方。”她前些日子就听金燕子说过,它每年的八月五日就必须进空间,要等到来年的二月二十日才能出空间。 它进空间倒不是因为怕吃不到活虫子饿肚子,而是惯例。金燕子再逆天,也不可能冬天呆在外面过。 陈阿福看到大宝眼圈都红了,又说,“大宝不难过,明年春天,金宝又会飞回来。” 大宝难过道,“若是金宝找不到回家的路咋办?” “不会,咱们家金宝是最聪明的燕子,无论它去了哪里都找得到回家的路。”陈阿福说道。 金燕子也忧伤地唧唧叫着,“还有三天,人家只能在外面玩三天,就要呆在空间里,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才出来了。” 陈阿福心里更忧伤,金燕子不在外面,自家的武力值太弱。追风又小,还派不上大用。即使长大了,也不知道它有多厉害。 陈阿福留小石头吃了晌饭,走的时候又给他包了几块家里蒸的红枣发糕。 下晌,陈阿福和王氏一起去镇上,准备买些糯米、肉、香菇等食材,要给金燕子做糯米丸子。听金燕子说,它前主人会做几道它喜欢吃的菜,其中就有道珍珠丸子。那些菜,只有珍珠丸子简单,用不了多少钱,陈阿福就想给小东西做出来,安慰安慰它忧伤的小心肝。顺便她还想买些细布和棉花,准备给家里人做些东西。 又有了那几十两金锭子,陈阿福花钱的底气足足的。 她倒不好说给金燕子做珍珠丸子,只说之前听长根嫂子讲珍珠丸子好吃,她想试着做出来。 陈大宝还闹着想去,陈阿福没让,还是让他去村西头多捡些柴火。 她穿着半新旧的绿色比甲,头戴斗笠,和王氏相携着直接从自家院子侧面的小路往东上了去明水镇的小路。 初秋的天蔚蓝而高远,天气虽然转凉了,但阳光依然强烈,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稻田里的农人在紧张地忙碌着,虽然大汗淋漓,但脸上的笑却是开怀的。 陈阿福和王氏走过稻田,进入一片小树林,终于凉爽下来。却看见远处六、七辆马车和二十个骑马的壮汉往棠园而去,那扇似永远关着的朱色大门也打开了。 陈阿福想到长根媳妇嘴里的楚大爷,楚夫人,是不是他们又来庄子里休憩呢? 王氏也注意到了,她看了两眼,深深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转向了别处。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说道,“那些大宅门里,看着富贵风光,其实,日子也不好过。特别是有些人,那心肠……”或许觉得失言了,赶紧闭上了嘴。 她是想到那个“已经当了大官”的小女婿吗? 陈阿福捏了捏王氏的手说,“咱们小老姓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虽然缺衣少吃,但一家人团结,友爱,乐呵,是那些大户人家比不了的。” 王氏笑着点点头,说道,“阿福说的是。” 来到镇上,买好了食材,陈阿福又拉着王氏去了布庄。王氏看到她买那么多棉花和细布,吃惊道,“阿福,你买这么多干啥?你和大宝哪里用得了这么多。” 陈阿福道,“还有你和爹、阿禄啊。” 王氏道,“我们没有东西要换,都能用。” 陈阿福道,“那天我看到了,你们的棉袄棉裤已经很旧了,不暖和。阿禄的也已经短了小了,还有他的被子、褥子也要重新做。” 王氏又道,“阿禄用你们的旧褥子就行。” 陈阿福不赞同地说,“我们的褥子被大宝撒了尿,又臭又硬。不行,要做新的。” 王氏无法,只得让陈阿福买了。还是说,“等回家,我就把我们三个人用的钱还给你。” 陈阿福道,“娘干嘛还跟我这么客气啊,就算我孝敬爹娘的。” 棉花和细布装满了两个背篓,陈阿福和王氏一人背一个向响锣村走去。 她们正走在阡陌纵横的小路上,迎面就碰到那个偶遇多次的岁数比较大的男人。 后来才知道他叫刘二牛,还算个孝子,由于家里穷,老母瘫痪,一直没娶上媳妇。前年老母才死了,一耽搁下来,已经三十三岁了。 他笑着招呼两人道,“陈二婶子,阿福妹子,你们背得动吗?来,我帮你们。”说着,就想过来拿陈阿福背上的背篓。 陈阿福忙避开,皱眉说道,“谢谢刘二叔,不用了,我背得动。” 刘二牛赶紧笑道,“叫我刘二哥就好,我还没有那么老……” 王氏气坏了,啐道,“呸,你个老不修,都半截子入土了,还不老!刘二牛,你原来管我叫的是陈二嫂子,咋现在变成了陈二婶子?你只比阿福爹小一岁,不需要自降辈份。”说完,便拉着陈阿福走了。 第五十三章 漂亮妹妹 路上闹了那一出,陈阿福的心情也不好起来,连做饭都是翘着嘴的。本来她想回自己屋歇着,但又怕王氏做的珍珠丸子不地道,让金燕子吃得不开心,只得提起精神做饭。 三十三岁,在前世也是极富魅力的年龄,跟她前世的岁数差不多大。她膈应刘二牛,倒不是年龄问题。实在是她和他的差别太大,穷和长相不说,光是他那一身的味道和一口黄牙、黑得发亮的衣裳就让她受不了。就这副样子,还要往她面前凑,真是气死人了。 陈名和阿禄听王氏低声说了原委,也是气得不行。阿禄恨恨说道,“等我好好学习,考上秀才了,就给姐姐撑腰,不让那些臭狗屎惦记姐姐。” 王氏叹道,“等你考上秀才,你姐姐都多大岁数了。真气人,我阿福那么水灵的闺女,却被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肖想,他们怎么敢想!” 大宝回来听说这件事,也把嘴噘老高,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珍珠丸子蒸好了,蒸了两大盘。看似挺多,也实在不多。给三鸟一狗一家分了两个,再让大宝给大房送了大半盘,也就没有多少了。 金燕子、七七、灰灰几个小家伙围在大瓷碗边,边吃边哼哼,香得不行。 只要金燕子一在家里吃饭,追风就躲得老远。它前半身在屋里,后半身在屋外,要进不敢进,像个受虐待的小媳妇。 陈阿福只得把装了珍珠丸子的碗拿到门边,又捏了捏它的后脖子,让它不要怕。又嗔着金燕子,“看把它吓的。你给我弄的是保镖,还是受气小媳妇?” 陈家人现在都知道金宝通人性,也帮追风求着情。金燕子只顾哼哼吃着珍珠丸子,也没理他们。 追风看金燕子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了,才低头吃起来,它还是不敢放轻松地享用,随时准备跑路。 看到这些动物吃的这么多,陈阿福想着应该再加些伙食费。无法,它家的动物都是金宝贝。这也是陈名和王氏心善,要是搁着别的不富余的人家,肯定舍不得让她这样善待小动物。 她说了想法,王氏笑着摇头道,“哪里还需要你再多交钱,你给我们多花的钱顶了多少个月的伙食费?” 饭后,陈阿福领着大宝和三鸟一狗回了新院子。陈名对王氏说,“再去镇上买些棉花和细布,也给我娘和大哥做一身。总不能咱们一家都穿新崭崭的棉衣棉裤,我娘和大哥还穿旧的。” 王氏点头应是。 八月五日,是金燕子今年在外面的最后一天,今天夜里子时之前它就必须进入空间。早上起,它就十分不自在,哪里也没去,贴在陈大宝衣襟上哼哼唧唧耍着赖皮。现在它也不叫他臭大宝了,而是很舍不得他。 陈大宝见它这样,也没有心思学习了。 陈阿福就对大宝说,“你今天上午就别学习了,带着金宝和七七、灰灰、追风去外面玩玩吧。金宝去南方后,你也不要再出去遛鸟了,怕坏人打七七和灰灰的主意。” 金燕子不在外面,许多事都不方便了。虽然来了个追风,但它还没长大,也不知道它的战斗力如何。 又对金燕子说,“金宝儿,今天我再给你做珍珠丸子,记着回家吃饭。” 陈大宝把金燕子抓在手里,带着七七和灰灰跑出了家门。 陈阿福见追风想去又不敢,便劝道,“去吧,金宝在天上飞,打不到你的。不是还有大宝哥哥吗?他也不会让金宝欺负你。” 追风听了,翻着四蹄追了出去。追风今后厉不厉害陈阿福不知道,但它奔跑的速度绝对快,真赶得上风了。 今天阳光格外灿烂,辽阔的天空碧蓝如洗。 陈大宝带着它们去了村西头,鸟鸣狗嚎,闹得极是欢畅。突然看见金燕子一拐弯,往东边飞去,七七和灰灰也追随而去。 陈大宝边追边大叫道,“不要往那边去,那里正在收稻子。” 无论陈大宝怎么叫金燕子都不听,他也只得带着追风跟着跑去了。 地里的一个老农抬起头笑道,“还说陈家二房的大宝聪明,哪里聪明了?就像他那个傻子娘,还跟鸟说话。” 金燕子领着七七和灰灰直接飞去了棠园,又飞了进去。 陈大宝追到棠园门口,看到紧闭的朱色大门,也不敢去敲门,都难过得快哭了。他听人说,棠园主子是惹不起的贵人,讨他们嫌了是要打人的。追风紧紧贴着小主人的腿站着,嗷嗷直叫。 他等了大概一刻多钟,想着是不是该鼓起勇气去敲门的时候,金燕子又带着七七和灰灰飞出来了。 大宝兴奋地叫道,“金宝、七七、灰灰,怎么乱跑呢?快过来,咱们该回家了。” 它们三个落了下来,金燕子紧贴在大宝的衣襟上,七七和灰灰站在他的肩膀上。 陈大宝刚想转身回家,就看见那扇紧闭的朱色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拿着拂尘的尼姑最引人注目。 那个小女孩穿着浅绯色提花锦缎襦裙,梳着小包包头,包包头上系着两根红色丝带。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是木呆呆的。仔细看,才能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平时看不到的急切。 正是那天陈大宝在红林山上遇到的漂亮小女孩。 楚含嫣怯怯地走出大门,呆呆地看着金燕子说道,“鸟鸟——别飞,鸟鸟——别飞……”声音软糯,平缓,极慢,像是跟金燕子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陈大宝一看是这个漂亮妹妹,连腿都迈不动了。他不只喜欢这个妹妹的漂亮,更喜欢她眼里的如溪水一般的清澈,跟当初自己的娘亲一模一样。别人说那是痴呆,可他却固执地认为那是清澈。因为他看得出来,这种眼神跟别的傻子眼里的痴呆一点都不一样。 在他的意识里,觉得有这种眼神的人,都是良善的,美丽的,将来还能变得无比聪慧,就跟他的娘亲一样。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楚含嫣的心里眼里只有那金燕子,直直地看着它,朝着它一小步一小步地缓慢往前挪,两只手的小胖指头扭在一起。嘴里还说着,“鸟鸟——别飞,鸟鸟——别飞……” 第五十四章 棠园做客 当楚含嫣挪到陈大宝的面前站下,金燕子便飞到她的手上,冲她笑着,卖力地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金燕子把小绿豆眼笑得更弯,两边嘴角上勾的幅度更大,尖嘴里的小粉舌头还不停地颤动着。唧唧叫着,“妹妹好漂漂,呀呀呀,妹妹好漂漂……” 别人虽然听不懂它的话,双腿却快被它的呢喃声叫软了。 楚含嫣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又糯糯说道,“鸟鸟——笑了,鸟鸟——笑了……” 大宝一看漂亮妹妹喜欢金宝就忘乎所以了,得意地介绍道,“它叫金宝,是我弟弟,不止会笑,声音也极好听,还会认路。”又指着肩膀上的七七和灰灰,还有地上的追风说,“这是七七,这是灰灰,它们会说话,还会背诗。这是追风,跑得像风一样快。” 楚含嫣的目光缓缓从金燕子身上移到大宝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下,又移下来,继续看着金燕子。依然说着那几个字,“鸟鸟——笑了,鸟鸟——笑了……” 一直对自己魅力有充分自信的陈大宝有些挫败,他如此卖萌,竟然还是比不上金宝。 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是创造奇迹了,旁边的几个大人都已激动的不能自持…… 陈阿福和王氏已经把饭菜端到桌子上了,还不见大宝回来。陈阿福正准备去找他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穿绸缎长袍甚是高大的男人来到篱笆门外,他问道,“这是陈大宝的家吗?” 陈阿福赶紧迎上前去说,“是,请问你……老爷有什么事?” 那个男人看到陈阿福愣了愣。他偶尔也会来响锣村走一走,却还没见过这么出色的小娘子。这个模样和风韵,比得上府里那些主子了。 再看看这个破败的农家小院,就是在响锣村里,也属于穷的了。想不到这个赤贫之家,还能养出这样水灵的闺女,还有那个长相出众、人小鬼大的陈大宝,甚至他家的鸟儿和小狗都与众不同。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是陈大宝的姐姐?” 陈阿福说道,“不,我是大宝的娘,是我家大宝闯祸了吗?” 那个男人又愣了愣,一脸的不可思议,之后赶紧收敛了眼里的疑惑。忙说,“哦,没有。我是棠园的罗管事,大宝正在棠园陪我家姐儿玩耍。我家姐儿高兴,留他在棠园吃饭。大宝让我过来跟他娘说一声,让家里人别着急,他下晌就回来。” “原来是去了你们棠园。”陈阿福笑道,“我家大宝岁数小,若有冲撞之处,还请罗管事和你家姐儿海涵。” 罗管事忙道,“没有,大宝那孩子非常懂事,我家主子很喜欢他。”说完就走了。 陈阿福心里犯着嘀咕,回屋见一家人都极担忧,陈名站起来说道,“我去棠园看看。” 陈阿福忙道,“爹放心,大宝机灵,不会有事的。不是还有金宝在吗?若是有事,它会回来递信儿。” 心里却想着,即使大宝无事,也不知道七七和灰灰还能不能保住。棠园里的人,自己可不敢跟金燕子一起“放鸽子”。 早知道,就不该让它们出去了。她心里后悔不迭。 其他几人也是这么想的,叹着气吃了饭。 现在家里人跟七七和灰灰都有了感情,当它们是家里的一员,若是它们走了,都舍不得。 洗完碗后,陈阿福就坐在屋里做针线,心里惴惴不安,还是担心着陈大宝和那三只鸟儿。 陈名也不午歇了,坐在树下往东边眺望。 大概未时,终于听到远处传来灰灰和七七的大嗓门。又听见陈名的声音,“大宝回来了。” 陈阿福急步来到老院子,看见大宝和两只鸟一条狗都回来了,唯独少了金燕子的身影。 “金宝呢?是被棠园强留下了吗?”陈阿福急道。 陈大宝说,“没有,金宝也出来了。不过我们一出了棠园,它就往西边飞去了,肯定又去林子里玩了。” 他把手里的两包东西递给王氏,又抱着陈阿福的腰说,“娘亲,我又看见那个漂亮妹妹了,就是那个说金宝会笑的妹妹,她的名字叫嫣姐儿。原来,棠园就是她家的别院……她家里还有一个尼姑,那些人都叫她了尘住持……了尘住持虽然是出家人,却好像是嫣儿妹妹的长辈。她非常和善,让我管漂亮妹妹叫嫣儿妹妹。若不是她,我和金宝、七七、灰灰就要被他们强留在棠园了……” 巴拉巴拉,把他去棠园的过程讲了。 上午,陈大宝不忍心看到漂亮妹妹难过,棠园的人又非常热情,特别是那位尼姑特别慈善,他就带着三鸟一狗去了棠园做客。金燕子陪着嫣姐儿玩,大宝就在一旁跟七七灰灰玩。因为棠园里的人怕追风吓着嫣姐儿,他就一直把追风抱在怀里。 偶尔,嫣姐儿的眼神还能转向大宝和七七它们。只一下下,又会回到金燕子身上。哪怕只有一下下,大宝都会充分展示自己的个人魅力和狂涮存在感,逮着机会跟小女孩套近乎,让一旁的大人喜不自禁。 吃过晌饭后,嫣姐儿也不午歇,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金燕子。金燕子笑久了,早累了,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大宝跟金燕子呆久了,早已摸透它的习性,听见它的叫声开始像麻雀,就知道它不耐烦了。起身说道,“我们该回家了,我还得去捡柴火。” 嫣姐儿一看,就哭了起来。 就有人说干脆花重金把这只燕子买下来,一直陪着姐儿玩。又有人出主意,连那两只鹦鹉一起买下来,姐儿会更喜欢。 她们哄着大宝说,“把这三只鸟儿卖给我家姐儿吧,多给你家一些银子,你家就能买田买地住大房子了,还能天天吃肉穿绸子衣裳。” 陈大宝连忙摇头说,“金宝、七七、灰灰都是我弟弟,我不能卖它们。再说,金宝也快去南方了,你们留也留不了多久。” 一听有人说要买它,金燕子就飞上了天空,七七和灰灰也紧随它飞了起来。 看到飞上天空的三只鸟儿,嫣姐哭得更凶了,这些人也束手无策。又有一个婆子说只要把陈大宝留在棠园,就不怕那三只鸟跑了,干脆把大宝一起买下。 第五十五章 了尘住持 陈大宝一听居然还要买自己,都吓哭了,抹泪说道,“我要回家,我要跟我娘在一起。求求你们了,不要买我,我娘没有我会过不下去的。我们村里的人都说我聪慧,将来能考上举人进士,考上了就能给我娘和姥爷姥姥撑腰了。当了奴才,就不能科考了……呜呜呜……” 他的哭声让那三只鸟儿一个俯冲冲下来,盘旋在这些人的头上,“嘎嘎”大叫着。 了尘住持沉了脸,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凡事要讲缘分,切莫强人所难。陈小施主能让这些鸟儿陪伴嫣儿这么长时间,他又对嫣儿心存善念,这是他宅心仁厚。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一番好意!万莫恃强凌弱,更不能欺负一个孩子……” 那些人吓得连连告罪。 了尘住持又对大宝说,“小施主莫怕,她们不会强买你家的鸟儿,更不会强买你。谢谢你陪嫣儿玩了这么久,你是她的第一个好朋友,她也非常喜欢你,贫尼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能跟一个外人相处这么久……” 陈大宝临走时,了尘住持还让一个丫环拿了一包点心和四支笔两条墨送给他,让他明天再来陪着嫣儿玩。 陈大宝不敢要东西。了尘住持笑道,“你是嫣儿的第一个好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 全家人又是虚惊一场,那些人不仅想买金宝、七七、灰灰,还想买大宝。在古代,小老百姓活得真不容易。 陈阿福心痛地把大宝抱起来,轻轻亲了他的小脸一下说,“无事了,大宝回家了。” 她又想到那个慈悲的了尘住持…… 在影雪庵卖针线包的时候,陈阿福听那几个摊贩八卦,就说了影雪庵了尘住持懂医术,又慈悲,经常帮穷人看病。 这位了尘住持是不是影雪庵里的了尘住持? 那天,那个“英雄”对小女孩说“去看望祖母”,王氏又曾经说过影雪庵的住持出身大户之家。 会不会,这位了尘住持就是影雪庵里的了尘住持,还是小女孩的亲祖母? 陈阿福很为自己的大胆猜测震惊。几人回了东屋,对他们说了自己的猜测。 王氏若有所思,说影雪庵住持的法号的确就叫了尘,但是不是棠园里的这个了尘,就不知道了。 她回忆说,了尘住持大概是九年前去影雪庵出家的。她去之前,影雪庵更小,里面只有三个姑子。她去以后,扩大了庵堂,姑子才多起来。她的家人还把庵堂的后花园建得极好,花重金移植了数十株百年玉兰树,又建了一个梅园,吸引了许多大户人家的女眷前往上香和踏青,庵里的香火也就慢慢旺了起来。 王氏之所以对影雪庵那么熟悉,也是她病急乱投医。她总不愿意让小阿福一直傻下去,不仅一直在给小阿福看病吃药,找偏方,还常常去灵隐寺拜菩萨,偶尔也会去跟灵隐寺离得近的影雪庵拜。 “娘也见过了尘住持?”陈阿福吃惊道。 王氏说道,“不止娘见过,阿福也见过。你七岁的时候,娘还带着你去影雪庵请了尘主持给你看病。她说她的医术有限,治不好你的病,临走时还拿了几块素点给你吃。那了尘主持真真菩萨心肠,性情极好,长得也好。她当初看阿福的眼神,我到现在还记得,没有一点嫌弃,有的只是疼惜。哎,不知道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 王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一位慈悲的出家人。 若她们真是同一人,又是什么际遇,让已经有了儿子的富贵人家的女人出家当了尼姑?而且,即使出家了,还被俗事牵绊着? 陈阿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陈名道,“豪门大户里的阴私多得紧,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想不到的。大宝记着,以后不要再去东边遛鸟了。” 王氏似乎想到了什么,望了陈名一眼,低头抿嘴笑起来。 陈大宝点点头说,“好。”又说“那个了尘住持好慈悲,又温柔,儿子很喜欢她呢。也喜欢嫣儿妹妹,她好可怜,哭都不出声,只是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往下落。哎,儿子心里真不落忍。” 他很想说明天再去看看她,陪她玩一会儿。但想到那几个人想把他和他的兄弟强留在棠园,姥爷也不让他去,也就不敢说这个话了。 陈阿福又问,“你就没看到小女孩的爹,或是娘?” 陈大宝摇头道,“没有看到她爹爹和娘亲。只听那些人说,大爷过几天来接姐儿,不知道那个大爷是不是指嫣儿妹妹的爹爹。她的娘没听人提起过。” 在古代,女儿一般都是亲娘教导。这个小女孩上次是跟她爹在一起,几天后还会是她爹来接她,在别院里都是由出家的祖母陪着,不知道她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陈阿福打开那包点心,是玫瑰凉糕,色泽鲜艳,半透明,香气扑鼻。她就让大宝给小石头拿去一些,只说是姥姥让他送的。礼尚往来,总不好白要武家的东西。还专门告诫他,只说是棠园的小姑娘呆在棠园不好玩,才找大宝当玩伴,别的不要多说。 笔和墨都是京城文尚斋出的,送给陈名,陈名摆手道,“这么好的东西我用可惜了,留着阿禄和大宝上学的时候用。不,是考秀才的时候用。” 陈阿福笑道,“爹,你先用吧,他们考秀才的时候再买。” 陈名自从身子骨好了些后,就喜欢看看书,写写字。他摇头说道,“阿福还不知道文尚斋吧,它是大顺朝最好的一家文斋,里面的东西贵得紧。就是这一支笔,也不下二两银子。” 陈阿福又笑道,“以后我挣多了银子,再去那里买。” 陈名笑着摇头,把玩了好一阵,就是舍不得用。 下晌,陈阿福她想做个金燕子玩偶送小姑娘。她拿了坨棉花,又在那堆布头里找了半天,还真找出几种适合做燕子的布。只是面料一般,几乎都是布,只有一小条粉色绸子能够做舌头。 第五十六章 十锦雀 听了陈大宝的描述,陈阿福更加确定那个叫嫣姐儿的小女孩得的就是前世所说的自闭症。但还不算太严重,只是有语言障碍,反应慢,不会与他人交流。若是矫正得当,再加上药物治疗,是能够治愈的。 陈阿福前世有个同事的孩子就是得了自闭症,医生说万幸不算严重,有好转的可能。她的那位同事为了陪伴孩子,还辞了职。后来她听说,那孩子真的好些了,还上了学。 而那个叫嫣儿的孩子却是个可怜的,得了这个病,却没有母亲时时的呵护。若那个“大爷”是她的父亲,肯定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她的祖母又是出家人,也不可能经常陪伴她。 不过,她能被金燕子吸引,还能让金燕子对她心生怜爱,或许也是个有福的吧。只是,她想再看到金燕子,得等到明年春天了。 陈阿福想着,做个微笑的金燕子玩偶送她,只要她好过了,她身边的人才不会惦记大宝和金宝它们。 陈阿福太熟悉金燕子了,也看过它的笑,所以这个玩偶做出来应该跟小姑娘看到的微笑的燕子差不多。 小燕子玩偶做了一个多时辰,连晚饭她都没过去做。 剪子一样的长尾巴,靓蓝色的翅膀和背部,月白色的肚皮,蓝白相间的胸部,小蓝脑袋上还有一圈红色。弯弯的眼睛,微微勾起的嘴角,尖尖的姜黄色的小嘴半张,里面还有一条小粉舌头。 小玩偶晃眼一看,真的像一只燕子在冲人笑。 稀罕得大宝和阿禄抢着看。 王氏拿过来看看,也笑道,“阿福的心思就是巧,燕子还会笑,还笑得这么讨喜。” 金燕子是在天黑透前回来的。 饭后,陈阿福一家人都坐在老院子的东屋里,陈名在教阿禄和大宝、陈阿福读书。七七和灰灰挤在陈阿福身边,偶尔也会跟着念上一两句,追风爬在她的腿上。王氏晚上也不做针线了,而是看着丈夫和儿女外孙笑。 突然,看见四只小鸟从窗外飞进了小屋。金燕子一马当先,后面还跟着三只小鸟。 金燕子一回来,追风就一下子从陈阿福的身上跳下来,蹿了出去。 那三只小鸟,两只小鸟长相一般,但叫声悦耳动听。陈名说这是百灵鸟。 另一只鸟,比麻雀大一点点,羽毛华丽多彩,颜色至少在十种以上。哪怕是在昏暗的油灯下,也能看出羽毛泛着光泽,似锦缎一般灿烂。 天哪,几人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小鸟,比上次带回来的翠鸟还好看,也比七七好看得多。七七的羽毛虽然美丽,却是大红大绿,特别浓艳。 而这只鸟,像鸟中仙子一样,美得清丽而脱俗。叫声也极婉转悠扬,声音不大,却让人听了舒心。 赏心悦目,用在这只鸟上极贴切。 陈名几人都不知道它是什么鸟。 金燕子唧唧说道,“快把它们装进笼子里,它们可没有七七灰灰聪明,跑出去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陈阿福赶紧去新院子把两个鸟笼拿过来,把那只漂亮的小鸟放进小笼子里,两只百灵鸟放进大笼子里。 金燕子又挂在陈阿福的衣襟上喃喃说道,“那只云锦雀送给嫣儿妹妹。小妹妹虽然小,却懂欣赏,又可怜。我不在,就让云锦雀陪她玩。那两只百灵鸟就留在家里,挂在妈咪窗外的房檐下。人家在空间里太寂寞,听到它们唱歌,就会觉得自己还在林子里一样,日子也没有那么难挨。” 原来那鸟叫云锦雀,名字倒很贴切。 陈阿福摸了摸金燕子的小脑袋,点点头。对陈名几人说道,“这只小鸟儿一看就非凡品,送给棠园那位姑娘吧。有了这只鸟儿的陪伴,说不定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棠园的人也不会再惦记大宝和金宝它们。” 另几人都点头道好。他们虽然也喜欢这只漂亮的小鸟儿,但若是能让棠园的人不再惦记大宝几个,他们也愿意把这只小鸟儿奉上。 陈大宝看看那只小鸟儿说道,“这只小鸟儿长得跟嫣儿妹妹一样好看,送给她也是宝剑赠英雄了。” 逗得几人大笑不已。陈阿福还说他,“茅坑里摔盘子——臭瓷乱蹦。” 陈名也笑道,“楚姑娘是女孩,要说红粉赠佳人。” 陈大宝又汗颜了,呵呵笑道,“以后我一定努力读书不懈怠。” 陈阿福去厨房把珍珠丸子拿出来让金燕子吃,它的肚皮小,两个也就吃饱了。剩下的又便宜了大肚皮灰灰。 子夜前,忧伤的金燕子去了空间。陈阿福陪着它进去,本来还以为要多陪它一些时候,安慰安慰它受伤的小心肝。哪想到它只忧伤了一下下,就立即投入建房大业中。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生活充实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悲春悯秋了。 陈阿福笑起来,又出了空间。 第二天早上,陈大宝起床没有看到金燕子,问道,“娘,金燕子又去林子里了吗?” 陈阿福摇头道,“应该去南方了,娘刚才看见它飞进了由北向南飞的燕群里。” 陈大宝听了就不自在起来,眼泪也出来了,哼哼唧唧,连去老院子吃饭都赖在陈阿福身上不下来。 听说金宝飞去南方了,阿禄的眼圈也红了,陈名和王氏也叹着气。都说,“跟金宝相处了那么久,还真舍不得它。” 这顿早饭大家都吃得哀声叹气,食之无味。 饭后,陈大宝回屋写大字。读书认字的时候,大宝会和阿禄一起让陈名教。但写字的时候,就各在各的房间里静静地练习。 陈阿福去喂七七和灰灰,两个小家伙也哼哼唧唧,爬在鸟筐里不起来。 一旁的大宝嘟嘴说道,“定是金宝走了,它们也不舒坦。” 只有追风高兴得直跳脚,在院子里扯着嗓门嚎,像疯了一样。或许它到现在还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屈辱的被金燕子绑着两条腿在雨夜中吊回来的。 陈阿福喂了新来的三只鸟,又去后院把鸡喂了,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打开院门一看,竟然是昨天来的那个罗管事。 第五十七章 再次邀请 罗管事笑道,“陈小娘子,能不能请大宝和金宝去棠园陪陪我家姐儿?我家姐儿今儿一起来就吵着要金宝,连早饭都不吃。” 陈阿福遗憾道,“哎哟,金宝今天早上就跟着燕群向南飞去了,恐怕只有等到明年才能见到它了。” 罗管事有些愣神,似反应不过来。 陈阿福又道,“是真的,我可不敢欺瞒罗老爷。今天一大早,我眼睁睁看到它飞入一群燕子里,向南边飞去。哦,我们还有一只更漂亮的小鸟,就送给楚姑娘解闷吧。”然后,把罗管事请进了院子。 当罗管事看到那只云锦雀的时候,眼睛都瞪大了,说道,“这只鸟儿真俊,你确定要把它送给我家姐儿?” 看罗管事的这个眼神,这只云锦雀一定极少见。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何况还是金燕子嘱咐的,陈阿福心口再痛也不敢食言,但话得说漂亮些。 她笑道,“是。我听大宝说你家姑娘极喜欢金宝,可惜天冷了,金宝要去南方。这只小鸟儿既好看,叫声又动听,把它送给你家姑娘逗趣,或许你家姑娘会喜欢。” 罗管事大乐,直说,“谢谢陈小娘子,有这只小鸟儿陪着,我家姐儿肯定会喜欢。” 陈大宝也走出来说道,“这只小鸟跟嫣儿妹妹长得一样好看,送给嫣儿妹妹就是红粉赠佳人了。” 罗管事听了,又哈哈大笑起来。 罗管事的意思是,即使金宝不在了,还是希望大宝能带着七七和灰灰去棠园。一个是让他亲自跟自家姐儿解释金宝已经去了南方,一个是有他和灰灰、七七陪着,姐儿也会欢喜些。 罗管事昨天白天还纳闷,怎么大宝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就能跟自家姐儿相处得那么好,又有耐心。当姐儿不理他的时候,他就在一旁跟两只鹦鹉和小狗玩,还会弄出动静让姐儿注意他。当姐儿看他的时候,他就会冲她笑笑,没话找话说两句。即使姐儿不理他,他也毫不在意,继续好脾气地坐在一旁。等到姐儿再次看他的时候,他又会说笑几句。 过去自家大爷找了许多陪姐儿解闷的丫头和孩子,没有一个人能吸引姐儿的注意力。只有他,一个四岁的男孩子,却意外地吸引住了姐儿,时间哪怕极短极短,已经让自家主子激动地落了泪。 昨天晚上,他媳妇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那孩子是抱养的,他的娘曾经还是个痴的,怪不得他深谙跟那种病人打交道的诀窍。不过,这么小的孩子也难为他了。 罗管事的余光打探着陈阿福,这么水灵又会说话的小娘子,真看不出来她原来还是个痴的。或许,自家小主子的病有希望了…… 陈阿福心里却很不舒坦,真是强权阶层,硬要让人家孩子陪着他家小主子解闷儿。关键是,好心得不到好报,还怕他们把自家孩子算计进去。 不舒坦了,也不敢使脸色。 陈阿福强笑道,“罗老爷,我们虽然穷,也是把孩子捧在手心里疼的,断不会卖孩子。” 罗管事知道是昨天把人家孩子吓着了。忙让陈阿福放心,说他家主子已经发了话,没人再敢打大宝和金宝、七七、灰灰的主意。只要把他家姐儿陪好了,不止他家主子记情,他也记情。还说他一直在棠园里管着事,在附近还算略有薄面,若是陈家以后有为难的事,尽可找他。 陈阿福听了才放下心,不打大宝和金宝它们主意就好。 同时,她之前一直担心金燕子不在外面,自家太弱,怕以后有人知道自家有钱了打坏主意。现在有了罗管事这句话,家里的日子或许也能好过些。 她又进屋把那个小燕子玩偶拿出来,笑道,“听大宝说,楚姑娘说金宝会笑,我就做了一个笑着的小燕子,送给楚姑娘把玩。”又客气道,“粗鄙东西,别嫌弃。” 罗管事见小玩偶虽然做得还行,但布料太孬,这种粗鄙东西咋能给小主子把玩。他顺了顺胡子,却没有伸手去接。 陈阿福知道他是嫌弃玩偶的布料不好,笑了一下,又把玩偶给了大宝。 于是,陈大宝带着微笑的金宝和七七、灰灰以及追风一起,跟着拎着鸟笼的罗管事去了棠园。 刚把大宝他们送走没一会儿,长根媳妇就领着小石头来了。 长根媳妇手里拿着针线活,说来跟陈阿福一起做。不仅给阿禄拿来了一小葫芦牛奶,还送了六个鸭梨来,说亲戚有种鸭梨的,摘第一碴就送了几斤过来。 她还说,“哎哟,昨天大宝送来的玫瑰冻糕,俊俏又好吃,听我公爹说是京城庆香斋的点心,贵的紧……啧啧,你家大宝就是机灵,讨了小贵人的喜。” 她没说的是,昨天晚上,罗管事的媳妇罗大娘还专门去她家打听了陈家二房的情况,特别打听了陈大宝和陈阿福母子的情况。 她婆婆便把陈家的事都说了。 今天一早,她婆婆就让她来陈家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只是大宝讨了棠园小主子的喜。 陈阿福呵呵笑道,“大宝又去你家吹牛了。也是贵人家的小姑娘在园子里不好玩,想找个玩伴。” 小石头一听大宝又被棠园的人叫走了,难过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想去棠园找大宝玩。 长根媳妇气得骂了他两句,“你找死啊,那棠园能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 气得小石头去找四喜子玩了。 她们在新院子的西屋做活,没多久王氏也来了,几个人边做针线边说笑。 又听长根媳妇絮叨了一些棠园的事。她曾经去过棠园一次,去送盆的。说是这个园子海棠花栽的多,故名棠园。武家人虽然没见过棠园的主子,但跟罗管事两口子还是比较熟悉,说罗管事在这一代势力极大,不说附近几个村的里正、地主不敢惹他,听说连县城里的差爷都要给他面子…… 听了她的话,陈阿福更下定决心,只要棠园不打大宝和七七它们的主意,一定要想办法把这根粗腿抱牢。 第五十八章 多做几个 下晌,陈大宝还没回来。家里没柴火了,王氏便去村西边捡柴火,她是戴着手套去的。家里人都不敢让陈阿福独自去,那里林子密,人少,她再是厉害,也打不过男人。 没有金燕子和他人的陪伴,陈阿福也不敢去。她想着,以后得出钱买柴火,也就不能一直这么装穷下去了。 夕阳西下,陈大宝还没有回来。陈阿福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来院子里,跟树下的陈名一起向东边眺望。远处,稻田里的老农还在忙碌,金灿灿的稻子已经被收割得差不多了。 陈名叹道,“也难为大宝了,陪贵人的日子不好过,不仅要陪笑脸,还不能说错话。连咱们这些大人都提心吊担的,别说他一个几岁孩子。” 突然,两只鸟出现在了东方天际,它们在高空盘旋着,似在等待掉队的人。接着又隐约看到一辆马车向这里驶来,它们好像正是盘旋在马车的上空。 等两只鸟越飞越近,便看真切那只大鸟了,正是灰灰。 当它们落在院子里的时候,马车也来到篱笆门外停下,是罗管事亲自赶的车。 罗管事下车,把抱着追风的陈大宝抱下来。车里又下来一个中年妇人,绸缎裹身,戴着玉簪。 陈大宝大声招呼道,“娘亲,姥爷,舅舅,嫣儿妹妹很喜欢微笑的小燕子。” 陈阿福去开了门,罗管事指着那个妇人说,“这是我儿子的娘,我家主子让她给你带几句话。” 陈阿福忙冲那妇人笑道,“罗太太。” 又赶紧请罗管事夫妇进屋。小篱笆门进不了马车,又把新院子的大门打开,把马车拉进去。 罗管事两口子从马车里抱下几匹缎子和一个包裹,被请进了西屋。 这两口子可是这几个村里最有势力的贵人,别人请都请不来的。 陈名赶过来陪着,陈阿福上茶,陈大宝又端来待客的花生和糖果。 罗大娘先夸了几句大宝如何懂事、如何讨了主子的喜,又笑道,“陈小娘子手巧,心思更巧,做的小燕子玩偶让我家姐儿喜欢得什么似的。”拿帕子捂着嘴笑了几声,又说,“天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会笑的燕子。” 罗管事讪笑了两声,他上午一直注意那只漂亮的小鸟,觉得那只鸟儿小主子肯定会喜欢。哪成想,真正讨小主子喜欢的,却是那个布玩偶。还好让大宝带去了,若是照自己的意思不带,那就误事了。 罗大娘指着那几匹缎子和一小包棉花说,“一个玩偶不够,我家主子的意思是麻烦陈小娘子多做几个,我家姐儿也可以拿去府城玩,还可以换洗。这些缎子用不完,就留着给你家里人做几身衣裳。” 陈阿福心里一喜,不说这么多缎子肯定用不完,只说能跟棠园的关系维系紧,能得罗管事夫妇看重,对自家的好处可是太多了。 忙笑道,“能得贵人的喜欢,是我们的福气。有了这么多好缎子,做的玩偶会更好。” 罗大娘笑着点点头,又说道,“我家主子说她虽然不认识那只小鸟儿,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我家姐儿不好白要你们家的东西,说是让我家大爷看了后,再把银子让我当家的转给你们。” 陈阿福忙摇头说,“送给楚姑娘的东西,咋好意思收银子。” 罗大娘笑道,“我们主子这么说了,到时候陈小娘子收着就是。” 又指着那个包裹说,“这是我家主子送给大宝的,谢谢他这两天陪我家姐儿了,他跟姐儿玩得很好。我家主子还说,大宝是我家姐儿的第一个朋友,请大宝明天再去棠园玩。”又赶紧解释道,“我家姐儿的性格比较清高,不喜欢交朋友,大宝却得了她的青眼,很不容易呢。” 罗管事和罗大娘的态度都很和善,交待完事情,还给面子地喝了两口茶,就起身走了。 陈阿福和陈名送他们出去,看见许多村人在远处指指点点。有些胆子大又自觉有些面子的人,还高声招呼着罗管事。 等马车一走,就有人站在篱笆墙外问陈名,“陈二哥,你家咋跟罗老爷认识的?” 陈名呵呵笑道,“是大宝,他讨了棠园小主子的喜,连续在棠园玩了两天,罗老爷才刚把他送回来。” 陈阿福偷着乐,陈名老爹还是狡猾狡猾的。 她又赶紧问了陈大宝在棠园的情况。 陈大宝说,嫣儿妹妹非常喜欢那个燕子玩偶,抓着就不放手,还听话地吃了饭。了尘住持非常高兴,对他更好了。下人们对他的态度也比昨天好得多,也没再提买他或是七七和灰灰的事。那只漂亮的小鸟也讨喜,叫声极好听,有时候还能把嫣儿妹妹叫得看它一眼…… 陈阿福听了便放了心。她回屋去看那几匹缎子,共五匹,华光溢彩,光滑如镜。正是她做小燕子的几种颜色,靓蓝色、月白色、海棠红、姜黄色、浅绯色。 包裹里,有两包糖果,两包点心,两刀宣纸。 罗管事嘴里的主子一定是了尘住持了。真是有心又慈善的女人,上次送了笔墨,这次送了纸,都是大宝和阿禄能用上的。 再想到罗大娘说的让他家大爷给十锦雀银子的事,更是笑得开怀。既然不是凡品,上百两银子肯定值啰。 王氏回来,看到这些缎子惊讶道,“天,这软缎是江南吴州出产的,贵得紧。用来做玩偶,真是可惜了。” 陈阿福笑道,“咱们觉得贵得紧,有钱人家却不觉得。”又道,“那家姑娘好像过几天就要走了,娘这几天跟我一起做玩偶吧,大中小,多做些。” 王氏嗔道,“小燕子只有那么小,还能做多大。” 陈阿福抿嘴笑道,“娘听我的没错。” 几人正在新院子这边说笑着,就听见老院子那边传来胡氏等人的声音。大房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来打听消息的。 陈阿福不想见胡氏,也怕她来新院子念叨。便让王氏拿着糖果和点心过去送些给大房,还专门让他们先不要把家里有缎子的事情说出去。若胡氏知道了,很可能冲过来硬扯些缎子也不一定。陈名和王氏都知道胡氏的德性,笑着点头。 陈阿福还说晚上她和大宝在新院子里自己吃,不过去了。 第五十九章 小燕子,穿花衣 陈阿福怕七七和灰灰、追风祸害那几匹缎子和棉花,赶紧抱去了东屋卧房,放进箱子里。 金燕子在的时候,追风在东屋睡。自从它去了空间,追风也来西屋了。 晚上,陈阿福做了两碗面条。虽然是素面,但调料齐全,味道照样好,吃得大宝喷香。 刚吃了几口,就听到侧门敲门的声音。 陈阿福起身去开门,是陈大虎。他说,“我奶想问大宝几句话。” 那胡氏,讨嫌都讨到这里来了。 陈阿福本不想让大宝去,又怕若大宝不去,胡氏往这边来,到时搅得自己连活都干不了。只得让大宝去了,还跟他使了个眼色。大宝点点头,意思是他知道该啥说。他还舍不得碗里的面条,抱着大碗去了老院子。 陈阿福吃完饭,洗完碗,便传来大宝的敲门声。 大宝走进来,眼圈红红的,小嘴抿得紧紧的,把空碗放在灶台上,就紧紧抱住陈阿福的腰,小脸贴在她的肚皮上。 陈阿福忙道,“儿子怎么了?” 大宝小声说道,“大姥姥问我在棠园的事情,我说楚家小姑娘呆在棠园不好玩,就让我去陪她玩玩。我没敢说她喜欢鸟儿,怕大姥姥打七七它们的主意。大姥姥就让我明天带着大虎和大丫去棠园,还说他们两个比我机灵讨喜,定会得贵人的喜欢。姥爷说不行,怕惊扰了贵人,对大虎和大丫反倒不好。太姥和大姥爷也觉得是这个理儿,说把贵人巴结好了还好,若巴结不好反会被打。大姥姥就说我姥爷不记情,不说感激大姥爷的养育之恩,还生怕大姥爷的后人发达。”又哽咽道,“还说姥爷分不出里外,如今我和娘都分家另过了,娘有没有亲生儿子还不一定。只有大虎和大丫才是姥爷的血脉之亲,有好事了,姥爷干嘛不向着他们,只惦记我这个野孩子。还是大姥爷骂了几句,她才没再闹。”说完,就哭了起来。 那胡氏还真是太缺德了。 陈阿福把大宝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说道,“儿子不难过。在娘亲的心里,儿子就是娘的亲儿子。不止娘,连姥爷、姥姥、小舅舅都是这么认为的。” 大宝凄凄艾艾地问,“真的么?” 陈阿福道,“当然是真的,我们对你有多好,儿子难道没看出来吗?”又一通甜言蜜语,才把小正太哄得破涕为笑。 陈阿福去西屋把炕桌般到东屋。做这些东西,她不敢在西屋,怕那几个小东西捣乱。 她在纸上画着各种小燕子,大宝在一旁读书。 大宝看看书,又会被娘亲画的小燕子吸引住,直呼好漂亮,好可爱。又挠着头说,“娘,这些小鸟虽然跟燕子不完全一样,却一看就知道是燕子。咋回事呢?” 陈阿福笑道,“只要把小燕子的特征抓住,哪怕一些细节画得夸张些,也能看出它是燕子。不光是燕子,其他的东西都一样,主要是抓特征……” 陈阿福画了许多形态的小燕子,从中找几种出来。她决定除了做几个跟金燕子一模一样的燕子玩偶外,再做些其他的夸张些的燕子玩偶。 小姑娘快走了,这么两三天也做不了多少,主要是这次的玩偶必须要再做精致些,而且缎面比细布难缝多了。她算了一下时间,抓紧些时间,再加上王氏,十几个还是能做完。做一个六十公分长的特大号燕子,再做六个三十公分长的中号燕子,还要做十个跟正常燕子一样大的小燕子。 她按比例和色彩搭配把料子裁剪下来。 想了想,又裁了一个中号小燕子,这个是送金燕子的。 这些玩偶,燕子穿的衣裳也不都是正宗的蓝翅膀白肚皮,绝大部分做成穿花衣的小燕子,有黄色翅膀红肚皮的,绯色翅膀白肚皮的,等等。明天再让王氏在缎面上绣些小花,在翅膀上滚圈花边,更精致更上档次。 做这些东西,缎子肯定用不完,但棉花却不够,自家再添些。 陈阿福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想像空间和聪明才智,卯足了劲要把这些燕子玩偶做好。不仅能帮助那个小女孩,让她尽可能的快乐起来。也能感谢了尘住持,谢谢她仁慈,阻止某些下人打大宝和金燕子它们的主意,也曾经对贫苦的小阿福和王氏释放善意。还能跟棠园把关系搞好,让自家的腰杆硬起来。听大宝说,罗管事非常不错,很照顾他。 做完这些玩偶,还会剩下许多缎子。她还天真地想着,到时候给陈名做套靓蓝色的长袍,给阿禄和大宝做靓蓝色的秋衣和冬衣各一身,一身月白色的夏衫,正好上学可以穿。给王氏做套姜黄色的衣裳,自己可以做套月白色的中衣中裤和一件红色或者绯色比甲。 对了,再给陈老太做一身,给陈业和陈大虎、陈大丫一人一块缎子,让大房自己做。至于胡氏么,偏不给她。 听大宝说罗管事有个六岁的小孙女和四岁的小孙子,也给这两个孩子做两个好看的玩偶。 倒不是她一定要用这些好缎子做衣裳和送人情,主要还是想让他人看到自家和棠园关系“非浅”,如何得棠园主子另眼相看,连这么好的缎子都能给他们,以后也不敢随意欺负自家。 陈阿福越想越高兴,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前世那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她反复唱着第一段,第二段没唱,内容在这个时代太逆天。 她唱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陈大宝正呆呆地望着她,大眼睛亮晶晶的。 大宝见娘没唱了,才激动地说道,“娘,你唱的曲儿太好听了,比戏台子上的人唱得还好听。” 高里正的老娘上年六十大寿,请了县城戏班来唱戏,陈大宝也去听了。 陈阿福笑道,“大宝没有比喻对,戏台子上的人唱的是戏,娘唱的是曲儿,两个不能相提并论。” 陈大宝抿嘴笑道,“不管咋说,我的娘亲就是能干,连曲儿都唱得这样好听。”表情得意得不行。 第六十章 两滴口水 晚上,等大宝睡着后,陈阿福拿着一点糖果和点心去了空间。金燕子挑嘴,棠园送的东西肯定好,就给它拿了一些进来。 一进来,却看见金燕子正躺在地上傻乐,两个翅尖还塞进了小尖嘴里。它的周围,散乱地放着已经把珍珠宝石取下来的金饰。 陈阿福蹲下问,“金宝儿,你傻乐啥?” 金燕子给她甩了个媚眼,把翅尖从嘴里拿出来说道,“妈咪,你会唱那么好听的歌,为什么不早些给人家唱呢?人家好喜欢听,好喜欢,好喜欢。” 呢喃声软的让陈阿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真没想到,一首儿歌就把小东西激动成这样。陈阿福把它抓起来捧在手心,又对着它唱了一遍。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随着陈阿福的歌声,金燕子轻轻扇动着翅膀,小身子还有节奏地晃动着,张着的小尖嘴里不知不觉流出了两滴口水。 看着那两滴晶莹剔透的口水,陈阿福强忍着激动把歌唱完,再用另一只手把金燕子放在地上,把手轻握起来。 她一定要把这两滴珍贵的口水保护好,这比千年人参还补人。 金燕子没发现陈阿福的小动作,又是打滚又是撒娇地闹了一阵,还大方地用翅膀把几样拆下来的珍珠宝石扒拉到陈阿福的面前,讨好地说,“妈咪,这些都送你了,拿出去多卖银子吧。” 她敢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立马会被人当成偷金大盗或是同伙抓起来。 陈阿福摇摇头,又商量道,“金宝,妈咪觉得燕沉香的叶子能让人清明。能不能拿一点叶子渣渣出去,缝在燕子玩偶里,给楚小姑娘送去?大宝说她好可怜,她的一位长辈也非常好,我想帮帮她。还有,再给大宝和阿禄的枕头里缝一点,让他们越变越聪明,将来好考进士当大官,咱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金燕子有些高兴傻了,非常痛快地说道,“好吧。嫣儿妹妹和臭大宝、阿禄舅舅都很好,我也想让他们过得更好。燕沉香的叶子的确能让人变得清明,也能让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但是漂亮妹妹的病光靠它还不能完全治愈,闻的时间久了,只能让她比原来好一些。不过,叶子太香了,你只能拿我眼屎巴巴那么大一丁点放进玩偶或是枕头里,别人才不容易闻出来。” 能够好一些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陈阿福大喜。 不过,它的眼屎巴巴那么大,那得多大呀。 陈阿福说她出去拿剪子来剪。也不等金燕子说自己的小尖嘴就能搞定,一下闪出了空间。她先拿了一个茶碗把那两滴口水刮在碗里,又兑了点茶壶里的温水,再用盖子盖好。然后,才拿着剪刀进了空间。 当陈阿福出空间的时候,手指捏了一小丁点燕沉香叶子渣渣,大宝和阿禄的等她给他们做枕头时再进来拿。她紧紧地捏着那一个小绿点,连大气都不敢出,怕把它喷跑就找不到了。 陈阿福把那点叶子渣渣放进了一坨大棉花的最中间,这坨棉花是要做特大号的燕子玩偶。这个玩偶一定要做的花哨,颜色反差要大,才能吸引住小姑娘,最好让她睡觉当抱枕。 陈阿福决定,这个大燕子的后背和尾巴是红色的,翅膀是靓蓝色的,肚皮是绯色的,翅膀上和脖子一圈再绣点花。这只燕子还要笑得特别灿烂,眼睛弯弯的笑成一条缝,嘴角的肌肉也要勾得幅度更大些。 她做得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陈阿福起了个大早去旧院子那边做早饭。她把茶碗带过去了,把里面的水倒进了锅里,又用水涮涮茶碗,再把水倒进去。 今天做的是精米粥,香得一家人连话都顾不得多说,锅底都被陈大宝刮干净了。 还砸吧着嘴说,“今天的粥咋这么香呢。” 陈阿福偷乐,口水都能这么受欢迎,除了金燕子没别人了。 追风起晚了,寻着香味跑过来,却发现好吃的都被吃没了,难过得流了眼泪。阿禄笑坏了,赶紧许诺今天晌午让他娘包肉包子。 大宝笑道,“我们今天晌午会在棠园吃饭,他家的肉可多了,管够吃。” 陈阿福听了,便说胡氏不会善罢干休,弄不好会偷偷带着大虎和大丫来让大宝带去棠园。 众人一听,这的确是胡氏能干得出来的事。 陈阿福洗了碗就回屋忙碌,让大宝带着七七和灰灰、追风在旧院子等着巳时后再去棠园。昨天罗管事就是这个时辰来接大宝的,这时候楚姑娘应该起床了。 又告诫大宝,若是胡氏领着大虎和大丫来了,就留在院子里等罗管事来接,不要擅自领着两个孩子去。楚含嫣有病,棠园不会随便让人惊吓她,肯定不会让他们进去。大丫还小,又被待得娇气,若是被骂被打,或是出了什么事,自家不好交待,也对不起陈阿贵和高氏。 若罗管事来了,带或不带就看他。 本来,今天大宝想自觉地自己去,结果出了这事,只得坐在院子里面等。 王氏忙活完后,也赶紧来新院东屋跟陈阿福一起做活,她还聪明地把侧门插上。平时白天,这道门是不关的。她是怕胡氏送大虎和大丫过来的时候,跑来新院子。若她看到这些缎子,肯定会强抢。 王氏来到东屋,看到屋子虽然空旷却无比干净,炕橱上还放了一个插着几枝菊花的小瓷花瓶,屋里清爽又有股似有还无的清香,还有窗外百灵鸟唱着好听的歌,极其惬意。 她笑道,“卧房的确应该这样,干净又清爽,没有饭菜和其他味儿。” 陈阿福笑道,“等以后有钱修了大房子,娘也把卧房和厅屋、餐厅分开。” 王氏笑道,“等过几年吧,阿禄长大娶媳妇的时候,就修大院子。” 陈阿福没言语,心道等再多挣些钱,就修两个大院子。 当王氏看到已经裁好的缎子,又听说做怎样的燕子时,惊得嘴张老大,“天,燕子还能穿花衣裳,戴头花,围花头巾?也只有我家阿福才想得出来。” 第六十一章 藏私 说是这样说,绣娘出身的王氏审美也前卫,直觉这些玩偶肯定好看,便认真地在陈阿福指定的缎子上绣起花来。 不大一会儿,她们就听到老院子那边胡氏的大嗓门,也没管她。她愿意作,就作吧,看看棠园是不是她能作得起的。 原来,昨天晚上胡氏回了家,听小闺女陈阿菊说,胡翠翠说昨天罗老爷赶了辆马车去二房,有人好像看到他从车里拿出好多漂亮的缎子。 胡氏一听直咬牙,骂道,“黑心肝的玩意儿,好东西不给咱们,只给了些破糖果和点心。买了点棉花和细布给你爹做棉袄,你爹还感动的什么似的。死抠的玩意儿,就那破东西,还只给你奶和你爹,连老娘都没给。” 陈阿菊撒娇道,“娘去二房帮我讨些缎子回来,我想做几身漂亮衣裳。” 胡氏点头答应,又道,“再给你舅舅和翠翠做两身。” 她回屋后,气愤地对陈业说,“我早说过二叔没有三叔实诚,偏你不信,帮他家干活就像干自家的一样拚命。昨天村里好些人家都看到罗管事给二房送了好些缎子,他们却藏了起来,只给咱家一点糖和点心……” 陈业听说陈名藏私,心里也有些不舒坦。他一直觉得是兄弟就应该团结一心,互相帮衬。他愿意帮助兄弟,但更希望兄弟不要忘了他的付出,能够把他放在心上。 之前胡氏经常说陈名不如陈实,他还不愿意听,也特别不高兴胡氏向陈名要东西。觉得二弟家穷,过得不容易。现在二弟家好过了,也时常想得到他,经常给家里端吃食,让他心里很高兴。他倒不是在乎那些吃食,他是高兴陈名把他放在了心上。 但若真是他们得了那么些缎子藏起来却不告诉他,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告诉他了,他难道还能抢他们的不成? 他不愿意让胡氏知道自己的心思,嘴上还是说,“瞎咧咧什么,二弟不是那种人。定是那些人看错了,拿出来乱说。” 胡氏可不相信那些人看错了。她一直觉得二房不实诚,有些绣娘一个月能挣几两银子,偏王氏说自己连一两都挣不到。天天装穷,鬼才信。 她想了大半夜,还是觉得该让大虎和大丫跟着大宝去棠园。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孙子孙女比大宝强得多,既然大宝都能入罗老爷和贵人们的眼,她的孙子和孙女更应该讨喜才对。棠园的主子就是手指稍微漏个缝,也够自己一家吃用不尽了。 她等陈业和陈阿贵去干活后,便偷偷带着大虎和大丫来了。 大宝一看他们三个来了,就招呼他们坐在院子里,说他要等罗管事来接他。还说姥爷和小舅舅都不舒坦,还在床上睡觉,姥姥去外面忙活了。 胡氏想去新院子,却看见门被反锁了,这边两间房都睡着人,也不能去。她也只有跟着几个孩子坐在院子里。 大虎和大丫跟七七和灰灰、追风玩得高兴,胡氏看着这两只鸟在想心事。 大概巳时二刻,罗管事来了。 大宝一看到罗管事,就赶紧起身招呼道,“罗爷爷。” 罗管事脸色微沉,心里有火。他已经跟这家人解释过自家不会再打那孩子和鹦鹉的主意,昨天还拿了那么多缎子和礼物来。即使是让他们做玩偶,又能用得了多少缎子?还不是自家主子慈悲,想着多拿些,剩下的让他们做衣裳。还专门说,让孩子自己去棠园。 先以为这家懂事,今天会让孩子自己去,结果还是拿乔地等着他来接。 他也没进门,站在篱笆门外说道,“大宝,我来接你了,走吧。” 大宝没动,指了指一旁的两个孩子说,“这是我哥哥大虎,这是我妹妹大丫,他们也想跟我去棠园玩。” 罗管事看着大虎和大丫愣了愣,他已经打听过了,大宝哪里来的什么哥哥妹妹,肯定是陈家大房的孩子。 一直站在那里的胡氏终于捞着机会说话了,走过来笑道,“罗管事好,我是大宝的大姥姥,这是我的孙子大虎,孙女大丫。论伶俐,他们比大宝强得多,他们也想跟大宝一起去陪着小贵人玩耍。多几个孩子,更热闹不是?” 因为要见罗老爷,胡氏着实打扮了一番。专门把压箱底的一套湖蓝色绣花绸子褙子拿出来穿上,头上还插了两根银簪,金丁香也戴上了,还抹了胭脂。只是褙子不太合身,这是她前几年向回乡的陈实媳妇张氏要的。虽然放了边,还是有些短和瘦。 罗管事还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妇人。心里冷哼,当棠园是村东头的小树林,想去就去?不要说自己的小主子有病不能见生人,就是没病,也不是这些泥腿子想见就见的。 见罗管事愣在那里没吱声,胡氏又笑道,“大宝的娘原是个傻子,蠢得紧。大宝也不聪明,比不上我家孩子伶俐。” 胡氏的话气得陈大宝红了脸,扭着指头也不敢出声。 罗管事多聪明呀,一听胡氏的话,再看这样的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一直觉得这家人比较懂事,惯不会拿乔,原来是有这么几号人等在这里。这也够欺负人的了,当着人家孩子的面就说他娘是傻子,这孩子还不敢多说。一定是被这妇人欺负惯了。 罗管事脸色更沉了,气势又足,大丫吓得已经抱着胡氏的腿躲在了她身后,大虎也不敢上前。 胡氏气得不行,一边冲罗管事笑着,一边硬把大丫往前面拉,大丫害怕,哇的一声哭起来。 看到胡氏的作派,大宝的脸更红了。他心里再讨厌胡氏,那也是自己的亲戚,也丢了他的人。 罗管事冷笑道,“因为你家孩子伶俐,就要陪着我家小主子玩耍?真是笑话。这天下自认为伶俐的人多了,我家小主子见得过来吗?” 胡氏没想到会是这样,自家的孩子的确比大宝强啊。赶紧又说道,“我没有乱说,的确是我家孩子更聪明些。听说你家小主子是女娃,应该更喜欢跟女娃玩才对啊……” 第六十二章 大闹 罗管事冷哼了一声道,“因为我家小主子是女孩儿,就得跟你孙女玩?笑话!你还说自己是孩子的大姥,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当着孩子的面就这么抵毁他的家人。”他实在不想跟这个村妇费话,向大宝招手道,“大宝,快些走,我家姐儿要等急了。” 大宝“哦”了一声,看看胡氏和大虎,带着七七和灰灰、追风跟着罗管事走了。 瞬间院子里只剩下胡氏、大虎,以及大哭着的大丫。 胡氏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又羞又气,抓住大丫就使劲向她的屁股上打去,边打还边说,“打死你个没用的死妮子,平时喳喳呼呼,能干得紧,一到关键时候就没用。” 大丫又怕又痛,尖叫声更大。 胡氏实在气不过,又在院子里大骂起了陈名和王氏不知感恩,只知自己海吃海喝,有好事就把自家亲戚甩开,有缎子还藏着,吸引了几个村人过来看热闹。 看人多了,她说的更来劲。 陈名在屋里听到胡氏的骂声和村人的笑声,气得直咬牙,但他一个小叔子也不好出去跟嫂子讲理。 陈阿禄拄着拐出了东屋,被陈名拦住了,说道,“你一个男孩子,不要去跟一个泼妇争执。若是被她推一跤,把腿再摔断了怎么办。” 王氏更是气得不行,但大宝已经说她出去做活了,她也不好出去。 陈阿福受不了胡氏的颠倒黑白,便起身把手里的活计放下。她实在不想去跟一个泼妇吵架,但又不愿意让胡氏在院子里赤口白牙说瞎话,抵毁陈名和王氏,便想硬着头皮出去。 王氏见陈阿福要出去,赶紧把她拉住,说道,“阿福莫去,你是姑娘家,不好去跟大伯娘吵架。等胡氏骂,骂累了她自会回去。” 王氏不敢让自己闺女去。她自己可以去吵,甚至阿禄可以去吵,但阿福绝对不能去吵。阿福不是陈家血脉,陈家丢了脸,老太太和陈业只会恨阿福。 陈阿福道,“不行,我不想听她这么骂爹和娘。娘放心,我不会和她吵架,我只是去讲理。” 王氏急道,“你讲理,胡氏不会认为你是在讲理,到时候会跟你吵架,甚至打架都不一定。陈家丢了人,你奶和大伯都会不高兴你。他们可以教训胡氏,但容不得你不尊重胡氏。还有胡老五,咱们得罪不起。前几天村里有个得罪了他的人,半夜院子里就被人泼了屎尿,孩子一出家门也被一块飞来的石头砸破了头。那人没法,送了一贯钱,陪了礼胡老五才放过他家。想想大宝,不是陈家血脉,若你奶和大伯不护着他了,胡老五起了坏心是防不胜防的。还有你,刚刚立了女户,又长得这般水灵……” 一想到大宝,陈阿福只得气鼓鼓地坐下了。自己现在太弱,连自保都不能,凭什么去跟一直护着二房的大房起争执,跟胡氏那个恶女人斗。 可惜现在金宝不在外面…… 胡氏越说越来劲,看热闹的也人越来越多。 陈名实在听不下去了,沉脸走了出来。忍着气说道,“大嫂,你请回吧。有什么事,让我大哥来跟我说。你在我家这么吵,让别人把陈家的热闹都看去了。” 胡氏道,“我怕啥?要看就看,又不是我不记情……” “阿贵他娘,你不要脸,我陈家还要脸,我儿子我孙子还要脸。”一个大嗓门传来,是陈老太来了。她看到大丫和大虎在院子里大哭,胡氏还在跟尖声说着她如何劳苦功高。 老太太一骂,胡氏就有些怕了。又一想,自己有理,怕什么。赶紧说道,“婆婆,我是为你和我当家的气不过。你还不知道,昨天罗管事送了二叔家好些漂亮的缎子。他们却藏起来了,只给你老人家一点破糖果点心,和几尺破布……” 陈阿福一看老太太来了,就赶紧过来了。她解释道,“大伯娘,你误会了。那缎子是罗管事让我娘给他家小主子做物什的,我们怎么敢贪墨下来送人?” 阿禄也拄着拐跳出来,大概讲了胡氏想让大虎和大丫去棠园,罗管事不愿意,胡氏脑羞成怒就开始骂人。说到后面,哭了起来,“奶,我大伯娘骂我爹骂得不像样,总说我爹不知道攒钱孝敬她。她又厉害得紧,若你老人家不来,我和我姐都不敢出来。” 陈老太听了,气得要命,这胡氏太贪心不要脸皮,没搞清状况就在二房大吵大闹。 她问陈阿福道,“既然你大伯娘误会了,你咋不出来跟她解释清楚?” 陈阿福委屈地说,“大伯娘正在气头上,我怕她不相信我的话,吵起来更难堪。” 胡氏尖声道,“我当然不相信你说的鬼话,你当我像婆婆那么好骗。若真的只是让你们做物什,昨天我们来你家你们咋没说?一定是你们不想告诉我们,今天我知道了,才找的这个借口。” 陈阿福叹道,“若大伯娘不相信,咱们就去棠园问问罗管事,看我说没说谎。”又对老太太说,“奶,我家只是普通村民,是蝼蚁,人家棠园主子凭什么会赏我们那么多漂亮缎子?真的是罗管事让我们给他家主子做东西。也没有给我们多少,也就只有三匹。” 她当然不会说给了五匹,怕胡氏再狮子大开口。 陈名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老太太说道,“娘,我们为什么不敢说,你老人家也应该猜得到。” 陈老太一看陈名,他的脸色煞白,嘴唇也有些发紫,吓坏了。忙扶着他说道,“老二,你别是又犯病了。快,回屋里歇着。” 他们几人进了西屋,胡氏也有些怕了,若是陈名被她气犯了病,自己可得不了好,赶紧牵着大虎和大丫跑了。陈家外面的人也就渐渐散开了。 王氏听说丈夫犯病了,吓得也赶紧跑了过来。 陈名躺在床直哼,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劝道,“那胡氏的个性你也清楚,咋还跟她一般见识。你不要生气,等着你大哥去收拾她。” 王氏实在忍不住了,便把胡氏偷着向陈实哭要房子的事说了。她不止哭要了房子,还偷要了张氏的衣裳,银簪子,金丁香…… 第六十三章 要到了 胡氏人大面大,都那么豁出脸皮要了,陈实不好意思不给。但他知道陈业好面子,还不好说是因为胡氏哭要或是偷要自家才给的,只得说自家日子好过,专门送大房的。 王氏又说了陈实为给大房修大房子借了债,前几个月才还清,一家人过得极是拮据,孩子连肉都难得吃一口。现在他们一家都不敢回村,怕了。 陈老太听了,都气哭了,直用拳头锤胸口,骂胡氏泼皮不要脸,骂老胡家没有好玩意儿,后悔让大儿娶了这个搅家精。哭过了,又嘱咐他们几人,胡氏哭要房子和首饰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陈业听了会难堪。她的大儿子,是陈家的功臣,又极好面子,她不愿意让让大儿子没脸。 但胡氏大闹二房、把陈名气病的事情却要告诉陈业,让陈业揍她。 陈实的事情之所以不敢跟陈业说,是因为陈业已经享受到了要来的好处。而二房这件事可以说,是因为好处还没要到,与陈业无关。 老太太还说回去会收拾胡氏,让她立规矩,洗猪圈。老太太能拿捏胡氏的,除了在陈业面前告胡氏的状,就是让她做这两件事了。 陈阿福暗叹,胡氏敢这么强要东西,就是知道自己做的越过分,这些人越不敢闹到陈业那里去。陈业在陈家,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他难堪了,没脸了,老太太就会心疼,陈名和陈实也会难过。 晌午,陈老太没留在二房吃饭,而是回去告状兼收拾胡氏去了。 陈名的身子不太好,饭都是在床上吃的。刚吃过饭,陈业和陈阿贵就来了。 他们父子向陈名道了歉,陈业说已经教训了胡氏,还揍了她,让陈名消气,晚上再带胡氏来向陈名当面赔礼道歉。又大谈了一通兄弟齐心,其力断金的话。 陈名对陈业极是信服,听了这些话心情立即好了起来。 陈业父子还要下地,说完就匆匆走了。陈阿福和王氏又赶紧去新院子做活。 晚饭前,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是罗管事的大儿子罗小管事。他说大宝被他家主子留下吃晚饭,晚饭后他们会送他回来,让陈家人莫担心。 吃了饭,陈老太、陈业和胡氏三人便来了。 胡氏当着陈业和陈老太的面很温顺,也没拿乔,红着眼圈对陈名说道,“二叔,你别生气。我就是直性子,有啥说啥。你大哥骂了我,还打了我,婆婆也骂了我,罚了我,我是里子面子都没了。对不起了,我以后不会对外人乱说嘴了……” 陈名再气胡氏,还是不愿意陈业为难,说道,“大嫂知道就好。” 正说着,陈大宝被罗小管事送回来了。 陈业见陈大宝手里只拎了包点心,并不是像胡氏说的大包小包,知道二弟的确没有跟自己藏私,心里才真正高兴起来。 胡氏又提出,她和阿兰的手巧,她们也来帮着一起做贵人的物什。 老太太还动心了,若真让胡氏和阿兰做了,说不定也能讨了贵人的喜欢,那样大房也能得些好处。 王氏忙说道,“大嫂和阿兰的手再巧,也不能帮着做这个活。不是我不同意,是罗老爷昨天说的。这些东西是他家小主子把玩的,一定要做好,做精致。他知道我是绣娘,才拿来让我做的,阿福也只是帮我打打下手。” 这话也是下晌陈阿福和王氏商量过的。她们知道胡氏的德性,怕她提出参与进来,就找了这个借口。 老太太和陈业也怕若把活做坏了得罪贵人,听了王氏的话,便不许胡氏再提这事了。 王氏又补偿性地说了句,“若缎子能有剩,就给婆婆和大伯一人扯一块做衣裳。” 陈老太露出了笑脸。 陈业摆手说道,“不要想着多剩缎子,一定要把给贵人的活计做好。若缎子有剩,贵人又不要了,就给我娘做一身,让娘高兴高兴。临老,她老人家还能穿身缎子衣裳。我天天去地里忙活,不是穿缎子的人。” 陈老太听了,打着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哎哟哟,听说那缎子极好看,还闪着光,若临老真能穿一身,老婆子倒是老来俏了。” 胡氏赶紧道,“若那缎子给婆婆扯了还有剩,也给大嫂扯一身吧,大嫂这么大年龄还没穿过缎子衣裳呢。哦,再给阿菊扯一身,小姑娘喜欢美。” 陈业的脸都臊红了,捏紧拳头吼道,“我说你这个臭娘们,咋能这么讨要东西,老子的脸面都被你败光了,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陈名不忍陈业的脸面太难堪,忙拉着他说道,“大哥快坐下,都是亲戚,也不外道。若有剩,就给大嫂和阿菊扯一身。” 陈阿福无语了,那胡氏大闹一通,到底还是讨了一身缎子衣裳,连陈阿菊那个臭丫头都要给。太气人了! 众人又说笑一阵,给他们分了一半的点心,再把他们三位送走。 二房被欺负也就被欺负了,胡氏胡闹也就胡闹了,还讨了身缎子衣裳。虽然她挨了几巴掌,心里或许还觉得值,毕竟目的达到了。 陈阿福极不舒坦。她倒不是舍不得那几尺缎子,而是觉得事儿不应该这么做。那胡氏缺德败行,凭什么她要啥就给啥。 陈名和王氏倒是笑咪咪的。在他们看来,胡氏挨了陈业的打骂,讨了陈老太的恨,丢了里子和面子,只给她扯了几尺缎子,于二房实在没有大碍。 陈阿福觉得以前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若胡氏硬要,有太多外力让她不给也得给。 她更加想要自己赶紧强大起来。 经过陈阿福和王氏的日夜赶工,第三天下晌就把燕子玩偶全部做好了。另外,还做了一个老虎玩偶,一个小鸡玩偶,这两个是送罗管事孙子孙女的。老虎玩偶比较复杂,陈阿福不会做,把图画出来,王氏裁剪并做出来的。 陈名和阿禄听说不一样的玩偶做好了,便都来看。来之前,还特地洗了手,他们知道那些玩偶不能弄脏。 陈名不好意思进东屋,陈阿福笑着把她扶进来,撒娇道,“爹,我是你闺女,还客气啥呀。” 第六十四章 要离开了 为了亲都能看到,清泉写在文文的前面。清泉回家了,但打开电脑一看,“农女锦绣”删修意见又来了,清泉要按出版社编辑的意思进行第二次删修,这几天会继续单更。原来删修“养儿不易”时,清泉还请过一个星期的假,清泉这次不准备请假。这几天不仅时间紧,还同时游走在两个故事之间,很不容易,请亲们谅解。 ………… 看到这些玩偶,陈名和阿禄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阿禄,喜得拿了这个拿那个,最喜欢的还是那个老虎玩偶。 陈阿福笑道,“等空下来,姐姐就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老虎玩偶。” 王氏嗔道,“那哪行,拿这么好的缎子给阿禄做玩偶,太不惜福了。” 阿禄笑道,“姐姐拿不值钱的布头给我做就好。”又拿着那个大燕子玩偶说,“姐姐,这个大玩偶不止好看,好像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 陈阿福故意把大花燕子拿过来闻闻,笑道,“没有啊,我倒觉得这些日子咱们家就一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有时候有,有时候无。” 几个人都有这种认知,但又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都是好事。 之后,王氏赶紧去古桥村买肉,再顺便捡些柴伙回来。今天高兴,家里要改善改善伙食。 陈名和阿禄走后,陈阿福就进了空间,把那个燕子玩偶送给金燕子。这只玩偶穿的是黄翅膀红尾巴的花衣,头上还戴了朵红花,喜得金燕子唧唧直笑。 它爬在玩偶身上,用翅膀抱着它说,“好漂漂的妹妹,有它陪着我,也没有那么寂寞了。”又对陈阿福说道,“妈咪,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本事。”然后开始玩起来了玩偶,也无心筑房子了。 陈阿福靠着燕沉香树坐着,鼻间弥漫着浓郁的香气,舒服极了,觉得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闭着眼睛想着该怎样能够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跟罗管事夫妇把关系搞好。这次不仅给他孙子孙女做了玩偶,下次再让大宝想办法把那两个孩子吸引到自家来玩。自家不仅有好玩的动物,自己还会做好吃的小点。 另外,还有县城喜乐酒楼的杨大爷。他家虽然只是一个开酒楼的,但在县城能开那么大,肯定也会结识官吏。他家大人的人品不错,孩子也很好,想办法再让大宝跟他家的孩子把感情维系的更好…… 自家手里现在已经有了一些银子,以后还会赚更多的,绝对不能让胡氏想要就要。 陈实离得远,怕了就不回来。可自家不行,大家在一个村里,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得到。 还有那个胡老五。自己不敢往死里得罪胡氏,不仅因为陈业,还因为胡老五。 其实,胡老五比陈业还好办些,自家只要找个比胡老五强大的靠山,便不怕他了。可陈业…… 通过这次事件,陈阿福也把陈业看得更清楚了。陈业就是个矛盾体。他真心帮助兄弟,也勤劳肯干。因为他在陈家最困难的那几年牺牲自己利益把陈家撑过来,把兄弟供出来,让母亲和兄弟尽可能有了一份好生活。在陈老太和两个兄弟的心里,他就是陈家的父亲,功臣,最大的大家长。 同时,他的性格也比较强势,又特别好面子。希望兄弟们不要忘了他曾经的付出,把他当父亲一样敬着,对他不藏私,该孝敬的时候还是要孝敬。他要的孝敬不仅是让兄弟时常想着他,也有物质上的,却不是牺牲兄弟家的所有利益。 问题是,他老婆不是这么想的,她太贪婪不要脸皮,恨不得把兄弟家的东西都搬去大房。兄弟们可以不跟他藏私,但不得不跟他老婆藏私。 这样,矛盾也就来了。夫妻一体,似乎不尊重胡氏,就是不尊重陈业。看来出来,陈业很喜欢和宠着胡氏。把陈名气病,又大闹二房丢了陈家的颜面,陈业大怒才甩了她几巴掌。平时,陈业再生气也只是骂,根本舍不得动手。而且,还经常无偿帮着胡氏娘家干活,胡氏给娘家东西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若是陈名和陈实不尊重胡氏,陈业肯定会不高兴。陈名和陈实,包括陈老太,为了顾全陈业,也纵容了胡氏…… 胡氏也很聪明地哄着陈业,温顺,勤快,嘴巴讨巧,当着他的面对两个小叔子都很好。 大东西背着陈业要,小东西当着他的面要,陈业一瞪眼她便委委屈屈住了嘴。然后,再背着陈业继续要。老三陈实就是这么一步步被胡氏要了许多东西走,要得不敢回村了。 二房以前穷,没有她看得上眼的东西。这次的缎子是胡氏第一次没脸没皮的管二房要,那以后再看上自家的其它东西呢? 自己已经自立门户,只要强大了,便可以不顾及胡氏。但陈名一家呢?难道要被胡氏拿捏一辈子吗? 想了大概近半个时辰,觉得王氏快回来了,才出了空间。 王氏还没回来,大宝带着七七和灰灰就先回来了。连罗管事都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裹。 罗管事把包裹交给陈阿福说道,“这是我家主子送给大宝的,大宝这些日子陪姐儿辛苦了。”又说,“今天接到我家大爷差人送信来,大爷有急事去了京城,不能来接姐儿了,明天我要护送我家姐儿回府城。不知道那些玩偶做得怎么样了?听大宝说做得极是好看。” 陈阿福笑着去东屋把那些玩偶拿到西屋,惊得罗管事的眼睛瞪多大,直说,“哎哟,哎哟,这,这,这燕子还有这么做的?我今天可算开眼了,真俊,太俊了。” 陈阿福又把那个老虎玩偶和小鸡玩偶拿给他,笑道,“听我家大宝说,罗老爷和罗太太极是照顾他,谢谢了。这两个玩偶是给罗老爷孙子和孙女做的,别嫌弃。”这两个玩偶都有三十公分长,醒目又亮眼。 罗管事没想到陈阿福还给自己孙子孙女做了玩偶,还做得这么好看又新奇,极高兴。这个陈家闺女不止痴病好了,还如此能干,又通透。 自家主子听说大宝娘原来是个痴儿,现在不仅痴病好了,还变得极聪慧,也高兴。她似乎看到了希望,觉得小主子的病也能治好。 他谢了陈阿福,赶紧把这些玩偶用布包起来,拿回了棠园。 第六十五章 打探病情 陈阿福把罗管事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装的是一包糖果,一包点心,一包海棠果蜜饯,还有四本书。 大宝说,“了尘住持听说我和小舅舅要去上水私塾上学,就送了我们两本书,还让我和小舅舅好好发奋。嫣儿妹妹回府城,她也要回庵里了。”很舍不得她们的样子。 陈阿福打心眼里感激了尘住持,真是个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又问道,“既然那家的大爷去京城公干了,为什么还要把楚姑娘送回府城呢?” 大宝说,“好像他们说该给嫣儿妹妹看病抓药了。还有,下个月嫣儿妹妹要过四岁生辰,说是京城和省城的亲戚都会去府城给她过生。” 晚上包的是芹菜肉馅饺子。人吃的高兴,二鸟一狗吃的也高兴。 晚饭后,一家人在东屋闲话,听大宝讲着棠园的一些事情。阿禄摆弄着给自己的那本暂新的书,喜得嘴咧多大,他还是第一次拿新书。家里的几本书都是陈名用旧了的,已经黄了,还缺了页。 突然听见有人在门外叫门,原来是罗管事媳妇罗大娘来了。 她这么晚来自家干什么? 陈阿福纳闷是纳闷,还是赶紧把她请进西屋。王氏过来陪她,陈阿福又上茶,拿了花生和糖果出来招待她。 罗大娘是附近一带最有权势也是最受尊敬的女人,哪怕是高里正家,请她去做客也是极不容易。 她四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穿着绸缎褙子,头上戴着嵌玉金簪。此时没有一点架子,拉着王氏的手笑道,“知道大妹子是绣娘出身,手巧,没想到生的闺女手更巧,心思也巧,做出的玩偶真俊,讨了我家主子和姐儿的喜。特别是我家姐儿,哎哟哟,就没看见她那么高兴过。我家主子专门让我来道谢,谢谢你们有心了。”又道,“我孙子和孙女也喜欢你们给他们做的玩偶,谢谢了。” 王氏忙谦逊地笑道,“该当的,能得你家主子喜欢,得罗太太喜欢,也是我们的福气。” 罗大娘把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两套笔墨洗砚,两刀纸,笑道,“这是我家主子送你家两个小子的,让他们好好读书。”表情又严肃下来,放低声音说,“再让大宝把嘴管紧些,我家姐儿的事情不要拿出去乱说。” 王氏忙道,“不会的,我家大宝聪明,知道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 罗大娘点点头,又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四个十两的小银锭子,笑道,“这是我家主子给你们的,说阿福做的玩偶极好,她有心了,辛苦了。只是,这些小燕子玩偶是我家姐儿喜欢把玩的,还希望你们不要做同样的玩偶拿出去卖钱。期许小燕子微笑,只有我家姐儿才会有这个善心。” 陈阿福心道,说来说去,他们还是怕把她家小主子的病传出去。自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事。 王氏直说不好意思,罗大娘还是把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罗大娘又把另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有一个小匣子,小匣子里有六朵十分好看的娟花。还有一个小罐,一打开盖子,一股甜味便弥漫开来。她笑道,“这头花是在京城买的,送给阿福戴。这罐海棠果酱是我自己做的,蘸馒头、窝头特别好吃。这是我们送的,别嫌弃。” 陈阿福和王氏又是一通感激。 之后,她看陈阿福的眼神更加热络起来,笑说,“阿福真是长了一颗七巧玲珑心呢。谁都想不到,玩偶还能那样做。” 然后又欲言又止,似有话跟王氏单独说,陈阿福便知趣地退出来了。 原来,罗大娘是问王氏给陈阿福吃了什么药,在哪里看过病。还道,“是我家的一个远亲,她有些不好,我想问问。” 一说到这个话题,王氏便想到当初的满腹辛酸和四处奔波,眼圈不由地有些红了,话也多了起来。 她说了自己带着闺女在哪些医馆看病抓药,吃了多少偏方,受了多少冷言冷语,人家都说治不好了,但她就是不信自己闺女会一直痴傻下去。又拜了多少菩萨,以及灵隐寺高僧给陈阿福批的命,连当初带着阿福去影雪庵找了尘住持看病的事都说了。 还说,“直到现在,我都记得了尘住持看我家阿福那怜惜的眼神,她没有把阿福当穷人看,没有瞧不起我们,还给阿福吃素点……” 罗大娘听了,眼圈似有些红了,说道,“了尘住持就是这么慈悲的。也不瞒你,我家主子就是了尘住持,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出了家。这事你们知道就好,千万别说出去。你家大宝讨喜,我家姐儿似乎只能跟他玩到一起。以后姐儿来庄子看望我家主子,还是要让大宝来陪她玩。若是明年金宝真的找来了你家,也带去棠园跟我家姐儿玩……” 罗大娘从王氏嘴里打探清楚陈阿福求医过程后,才满意地出了陈家。还对出来送她的大宝说,“等以后我家姐儿再来棠园了,还请大宝去玩。” 大宝乖巧地说,“好,我也盼着嫣儿妹妹再来乡下玩。” 送走罗大娘后,王氏把装银子的荷包递给陈阿福,说道,“那些玩偶都是你想出来的,这些银子你都拿着。” 陈阿福笑着把荷包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两个银锭子递给王氏,笑道,“娘也做了,这两个给你。” 王氏道,“那玩偶是你想出来的,你拿三个,娘要一个就成。” 陈阿福把两个银锭子塞到王氏手里,说道,“他们给这银子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不希望咱们把做这些燕子玩偶的事说出去,也就是不把他家姐儿有病的事说出去。”又对阿禄和大宝说,“记住了?楚家小姑娘的事谁问都不要说。” 大宝和阿禄忙点头。 罗大娘回到棠园,门口站着罗小管事。见她来了,扶着她进了大门,又把门关上。低声问道,“娘,都问清楚了吗?” 第六十六章 希望 罗大娘点头道,“嗯,都问清楚了。我去向主子禀报一声。”说着,向垂花门走去。 月光下的棠园,没有了外人眼中的神秘。它与所有富贵人家一样,飞檐翘角,亭台楼阁,蜿蜒的溪流,玉树琼花。但还有一个特色,就是海棠树特别多。除了四季海棠和秋海棠,几乎所有的海棠树都挂了果,酸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极是惬意。 罗大娘去了一个精致的小院,扣门,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尼姑来开的门。她低声笑道,“黄施主来了,住持正在诵经。” 罗大娘笑笑,随着她进了上房。厅房里弥漫着檀香味,摆设非常简洁,不像厅房,倒像禅房。正面最里是一个高几,上面供奉了一尊玉石观音像,前面一个供桌,桌上摆了个铜鼎香炉,两盘供果。再往前,两旁放了各四把圈椅,圈椅上搭着灰色绣云纹椅垫。 从右边的侧屋里,传来敲木鱼的声音。 罗大娘站在厅房外侧恭敬地候着。 大概一刻多钟,一个年近四十的尼姑从佛堂出来,她就是了尘住持。 了尘未施粉黛,皮肤白晰,柳眉杏眼。虽然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依然能看出年青时的异常美貌。她坐在圈椅上,又示意罗大娘坐下。 罗大娘曲膝告了罪,从墙边端来一个锦凳坐下。自家主子虽然出了家,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对主子用俗礼。 了尘问道,“打听出来了吗?” 罗大娘笑道,“都打听出来了。那家的阿福当初比姐儿的病症严重多了,都治好了,姐儿定然也会好起来的。”便把王氏的话都说了, 了尘听了,激动地眼圈都红了。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嫣儿总算有希望了。贫尼不敢奢望她能像陈家阿福一样聪慧,只要能像个正常孩子,就满足了。” 罗大娘笑道,“住持太过谦了,姐儿的父亲那样聪明能干,若姐儿的病好了,定是冰雪聪明的。” 了尘道,“但愿如此。” 罗大娘又道,“那母女两人您还见过呢,至今那王氏还念着您的好。” 了尘一脸惊诧,“哦?” 罗大娘便又把王氏去影雪庵找了尘住持看病的事说了。 了尘想了想,笑道,“哦,贫尼记起来了。那个孩子,那时才几岁大,痴傻的厉害。但她的小模样长得极讨喜,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呆滞,却极其漂亮。贫尼不只怜惜她,还喜欢她。哎,她母亲请贫尼帮她看痴病,贫尼除了伤风头痛的小病能看看,哪里有那个本事。”又说,“陈家是良善之家,以后若有难处,你们能帮就帮帮。” 罗大娘点头应允。 了尘又问,“只不知王施主说的灵隐寺高僧是哪位。” 罗大娘说,“我问了王氏,她也不知道,只说那位高僧头发胡子全白,左眉心有一颗大痣。” 了尘点点头,说道,“贫尼知道是谁了,一定是无智大师。可惜,无智大师三年前便云游去了,到现在也未归寺。”她自从知道嫣儿患了痴病,就一直想请无智大师帮着看看。现在听了这个话,更坚定了这个心思。 又吩咐罗大娘道,“你们把王施主说的偏方都找来,再去给阿福看过病的那些医馆,把姐儿的症状说说,看他们开的药方跟姐儿现在吃的有什么不同……”顿了顿,又说,“再让罗肖跟宣儿说说,把嫣儿身边的人清理清理,至少许婆子绝对不妥当。不说嫣儿有病,就是没病,也只是一个四岁孩子,断不会束缚下人做欺压良民,甚至强买良民的事。更不要说,以后嫣儿的病若真的好了,被人带坏了去……” 罗肖就是罗管事。 罗大娘一愣,“您是说,那个人还会把手伸得这么远?” …… 第二天一早,从棠园里出来八辆马车,二十几个骑着马的壮汉。两辆马车和五个壮汉去了红林山方向,剩下的去了府城方向。 棠园主子来这里小住的几天,陈家二房得的好处可谓多多。 陈大宝带着七七、灰灰、追风去棠园不仅陪着楚含嫣玩耍,还吃了许多这辈子从来没吃过的好吃食。赚了许多用学习用品,够他和阿禄用好久的了。 家里又赚了小半箱子好缎子,虽然现在不敢都拿出来用,但总有用的时候。还意外地赚了一笔巨款,四十两银子。 更有未知的银子,就是“卖”十锦雀的钱,不知道那位楚大爷最终能给多少。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跟棠园的罗管事拉上了关系,以后再想办法维系紧些。 所以他们刚走,陈大宝就又盼着他们回来了,就像盼金宝一样盼。 陈阿福一家的日子也恢复了正常。 早晨,陈阿福过旧院子做早饭,母子俩吃了饭就回新院。阿阿福打扫院子和家里的卫生,陈大宝喂鸟和鸡。之后,陈大宝进屋学习,陈阿福去挑水和浇菜地。 做完了这些,陈阿福回屋把靓蓝色和棕黄色的缎子拿出来。给大房裁了几块缎子下来,陈业一块靓蓝色的,陈老太和胡氏一人一块棕黄色的,陈大虎二尺靓蓝色的。 又咬牙给陈阿菊扯了二尺多棕黄色的缎子,只够做单件的,到时说只剩这么多了,她实在不愿意痛痛快快给陈阿菊那么多。本来还想给高氏扯一块,想想又算了,高氏保不住,很可能被胡氏要去孝敬娘家或是给陈阿菊。 又拿出海棠红的缎子扯了四尺半给陈阿兰。到时候说这是陈阿福母女做的东西讨了棠园主子的喜,赏了自己这块红缎子。 陈阿兰年底就要成亲,新娘子穿着这么亮丽喜气的衣裳,不仅漂亮,还很体面。 陈阿兰虽然跟陈阿福的关系并不算很亲近,但温柔,勤快,心地也好。她在胡氏那个娘的教导下,从来就没有欺负过小阿福,这已经很不错了。嫁人一生只有一次,陈阿福还是希望她做个漂亮新娘子,能够一辈子幸福。 跟娇嫩妩媚的海棠红缎子一比,适合给中老年妇人做衣裳的棕黄色缎子更显得老气横秋。 想到陈阿菊的自私又沉不住气,陈阿福坏笑了一下,但愿这块红缎子不辱使命。既能让陈阿兰将来当个漂亮新娘子,又能挑起陈阿菊的火气。 第六十七章 争缎子 有些人就是那么奇葩,看到的永远不是自己手里的东西,而是人家手中更好的东西。陈阿菊就是这样的人。 陈阿菊一闹起来,胡氏肯定沉不住气。 陈业不是好面子吗?就让他看看自己妻女的贪婪面目,臊臊他的脸。也让陈名和王氏看看这不是几块缎子的事,以后给不给的不要随口就说。 同时,自己也能更清楚地看看大房,哪些人值得交,哪些人要防着些。 不过,原定给大丫裁的绯色或者红色的缎子却不敢给了,连陈阿福自己目前都不敢做这种亮色缎子。 陈阿兰做衣裳若是能剩一块布头,让她给大丫做件小短比甲。小丫头那天被胡氏打得很可怜,哭叫声让陈阿福听得都心痛。 陈阿福又给自己和王氏各扯了一块棕黄色的,还给陈名、阿禄和大宝各扯了一块靓蓝色的。一人先只做一身。 其实陈阿福一点都不喜欢棕黄色的缎子,太老气。不过另几样缎子现在不好拿出来做,也只得先用它做件长裙。 除了给大宝和自己裁的两块缎子留在这边,其他的都拿去了老院子。 陈名看出来陈阿福不太高兴。叹着气说道,“爹娘也不想给胡氏……哎,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就给她一次吧。” 陈阿福嘟嘴道,“一次?若她再要咋办?” 陈名道,“咱就说没有缎子了。” 陈阿福又道,“因为她的贪心,咱们连自己挣的缎子都不敢穿,要一直压在箱底?以后,若我和我娘戴了根银簪或是金簪,她又来要,咋办?若咱家再有了好东西,再盖了大房子,她又让咱们给她盖更大的房子,咋办?” 这就是胡氏的作风。 陈名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咋办。过去是自家穷,没有胡氏看得上的东西。现在自家有钱了,也不可能一直把银子压在箱子底下。他家的箱子底下,已经埋了九十几两银子了,这么大的数目,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可他们现在就是不敢花。 他们即使现在不花,几年后阿禄娶媳妇肯定也要盖大房子。若胡氏死命要钱,自己该咋办? 若看在大哥原来的情份上,他甚至愿意拿出几十两银子让大哥以后享清福,少劳累些。但他不敢,只要他拿出这个钱,胡氏就会认为他手里或许有更多的钱,会想法子无休止讨要。 陈名无奈叹了口气说道,“你和大宝日子好过了,还是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买些田地,再修个大瓦房,毕竟你们已经分出去另立门户了。你大伯娘有脸皮要我的,却要不了我另立门户的闺女的。这些缎子她要了就要了,不是什么大物。那些大物,她从你手里是要不走的,爹也做不了你的主不是。至于爹娘……哎,就先暂时这样过吧。” 陈阿福又说,“我觉得尊重大伯,也不意味着纵容胡氏,她想要什么就要她给什么。” 陈名又张了张嘴,没说话。他也知道这个理儿,他也不想给胡氏。但是,事情总是发展到他不给也得给。想想陈实那么精明的人,还不是被胡氏吓得不敢回村了。 陈阿福看了一眼纠结的陈名,没有再往下说。话先点到这里,有些观念是慢慢改变的。再说,话语权掌握在有实力的人手里,他们二房,现在还是弱了些。 这天晚上,陈名和王氏一起去大房送缎子,陈老太的留在二房,王氏会给她做。他们走之前,陈阿福又是一通嘱咐。 听陈名和王氏从大房回来后说,陈阿菊一看到缎子就撂了脸,说咋不多给些,二尺半的缎子不够做一身衣裙,只够做件比甲,或是衣衫或长裙。况且,这种颜色偏老气,不适合小娘子做衣裳。 她看到高氏手里的二尺靓蓝色缎子,这是给大虎的。她就想要过去,说能做件袄子,小孩子穿缎子衣裳可惜了。 陈阿贵沉了脸,高氏把缎子抓得更紧。陈业和陈老太骂了她几句,才没敢继续讨要。 当她看到给陈阿兰的海棠红缎子,更不得了了,伸手就过去抓。 阿兰吓得赶紧躲开,以最快的速度把缎子锁进箱子里。她别的都可以谦让妹妹,但这块红缎子绝对不会谦让,她也极喜欢。想到新婚第二天,自己穿着这么华丽漂亮的衣裙同俊俏的夫君一起去上房拜见公婆、亲戚,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陈阿菊看到陈阿兰把漂亮缎子锁进了小箱子,大哭了起来,说道,“我喜欢那块红缎子,我比大姐长得白净,穿着肯定比大姐好看。” 胡氏见小闺女哭了,不高兴地问王氏道,“棠园主子就只赏了这么多?阿福就没有留下几尺?” 王氏严格按照陈阿福教的话说,“没了。棠园主子只赏了阿福那么几尺,阿福想着阿兰快出嫁了,就都给了阿兰,她连根布条儿都没留。” 胡氏平时疼小闺女多些,又说着阿兰,“就给你妹子分二尺,你们一人做件小袄。” 陈阿兰一听也流泪了。她很是委屈,自己要出嫁了,就这么几尺好布,妹子不懂事跟自己争,连老娘都跟着要。 陈老太不高兴了,说道,“阿兰就要出嫁了,新妇打扮漂亮些,女婿也会喜欢。好不容易堂妹送了块好看的料子,亲妹子不懂事去争,当娘的还纵着。” 陈名也沉脸叱道,“你还是亲妹子,连阿福都比不上。阿福知道阿兰出嫁,宁可自己不穿都让给你姐,你还好意思去跟你姐争。真是被你娘宠坏了。” 陈阿菊看看手里的缎子,怎么瞧怎么觉得没有红缎子好看,大哭起来,“我就喜欢那块红缎子。大姐太自私了,她都定了人家,还穿那么好看作甚?” 陈阿兰委屈得不行,哭道,“我从小什么都让着你,我还自私了?你说话可要讲良心。” 陈阿菊喊道,“你不自私,就把那块缎子给我啊。”看到陈阿兰没动,又说,“哼,明明自私,偏说的好听。” 陈阿兰更觉得委屈,哭声也更大了。 陈业立起眼睛吼了陈阿菊一声,“那缎子是给你姐姐的,不许再去争。再闹腾,老子大鞋底子抽你。” 陈阿菊平时一看陈名生气,便不敢再吵闹。但今天她实在是太想要那块缎子了,况且她还跟胡翠翠吹了牛,说至少能做两身漂亮衣裳。现在不止没有两身,连最漂亮的缎子都没弄到,她不甘心。也不顾陈名的骂声,跳着脚地哭闹。 陈业气得不行,脱下鞋子抽了陈阿菊几下,被陈阿贵和胡氏拉开。 陈阿菊挨了打,更不得了,跑到一边跺着脚大哭。 胡氏看到小闺女如此,极心疼,对王氏说道,“弟妹,就再给阿菊扯几尺缎子吧。我家阿菊现在正是说亲的时候,打扮漂亮了,也容易找到好人家。” 第六十八章 不辱使命 王氏红着脸说,“蓝缎子给大伯和大虎扯完后,勉强给我当家的和阿禄、大宝各扯了一块,没多的了。黄缎子给你们扯了一身后,我扯了一身,只剩下二尺多,也只够给阿福做件秋衫或是比甲。” 这话也是陈阿福教她说的,就是让胡氏知道二房也要一人做一身,没道理自家的东西只能给大房做。 胡氏又说,“不是还有白色缎子吗?扯几尺给我们阿菊做中衣中裤,正好跟黄色比甲配套。” 陈阿菊又有了希望,忙回头挂着泪珠说,“还可以做百褶裙,绣上花好看得紧。我去县城就看到有钱人家的小姐穿这样的裙子。” 王氏又摇头说,“白色缎子用的多,只剩了两块小布头,不够做衣裳和裙子。” 陈名听见妻子这么说,脸红地低下了头,这些话都是他们走前阿福交待的。那个丫头,她咋知道胡氏和阿菊会这么做? 陈阿菊本来有了一丝希望,听说没有了,又转过脸去继续哭。 胡氏心疼闺女,又厚着脸皮说道,“阿福立了女户,也不急着说亲,就把她的那几尺给我们阿菊吧。” 陈阿贵早臊红了脸,大声喝道,“娘,妹妹爱好,人家阿福也是姑娘家,也爱好,凭啥人家不穿,都给你闺女穿啊。人家已经给了咱家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咋还能要。再说,你不能再这么宠着小妹了,不然她以后可是要吃亏。” 陈阿贵闷性子,话很少,今天实在忍不住当众说了自己的老娘。 陈业的脸早就臊得像只大红虾,可以说已经震惊地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能猜到自己的媳妇会暗示二房三房,让他们不要忘了哥嫂当初的付出,该孝敬的时候要孝敬。在他想来,那也只限于暗示。但绝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要脸面地要,而且步步紧逼。二房已经说了没有多余的,她竟然还舔着脸想要把人家仅剩的缎子要过来。太过分! 他觉得自己的脸面已经丢尽了,气得眼睛瞪多大,起身就把胡氏掀了个趔趄,甩了她几巴掌。陈阿贵赶紧把他拦了下来,陈名也去把他拉着坐下。 陈业坐在炕上指着胡氏大骂,“你闺女那么想要,你就把你自己的缎子给她。你这贪心的臭娘们,要了人家那么多还不知足,还想把人家的都要过来。眼皮子浅的东西,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说完又想起身去打人,被陈名死命拉住。 胡氏刚才被小闺女闹得心慌,当着丈夫儿子的面忘了掩饰。见丈夫生气了,儿子也说了话,吓得不敢再闹腾。便坐下抹起了眼泪,又开始唠叨她一嫁过来就如何操持家务,孝顺老人,服侍小叔,委屈得不行。 陈老太瞪了一眼胡氏说道,“你少在那里哭天抹泪的,操持家务、孝顺老人、照顾小叔是你当媳妇的本分,哪家媳妇都是这么做的。我大儿说的对,你闺女想要,你咋不把自己的缎子给她,凭啥要人家阿福的?闺女都被你教坏了。”又威胁道,“我还告诉你,不许再打老二家那几块缎子的主意。若你再敢去要,我知道了可不答应,还会告诉我大儿。” 老太太的话让陈业又红了脸,瞪着眼睛对胡氏吼道,“娘的话听到没有?若你敢背着我做不要脸面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氏委屈道,“我什么时候私下向二叔家要过东西了?真是冤枉。我这也是第一次不顾脸面,都是阿菊把我的心哭乱了,想着小娘子爱美……当家的快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陈名冷哼道,“这话你要给我记住了。”看小闺女还在哭闹,皱眉道,“阿菊要好生教教,都十二岁了,还这么不懂事,啥啥都争。不就一块缎子嘛,把我的那块拿去。我一个下地的庄稼汉,穿着缎子也是糟蹋了。” 陈老太不赞成地说道,“大儿不能这么纵着她们。给你的你就自己穿,你这么大岁数了,又这么辛苦,也该做件缎子衣裳穿。阿菊做一件比甲或是裙子也够了,她还小,以后有穿缎子衣裳的时候。” 王氏回来后还在生气,说道,“咱们去送礼,还要看那母女两个哭哭涕涕,好像我们强要了他家东西一样,真是让人生气。阿菊被大嫂教的,跟她一个德性。”又道,“弄不好,大伯的那块缎子真有可能给阿菊或者老胡家。到时候,大嫂又会当着咱们的面为大伯叫屈,弟弟都穿上缎子衣裳了,累死累活的大哥却还没穿上。你说咱多冤枉啊。” 陈名摇头叹道,“大哥那么好的人,咋媳妇和闺女……还好阿贵和阿兰不错。” 陈阿福暗乐不已,那块红缎子果真不辱使命。说道,“爹看见了吧?大伯娘和陈阿菊就是这么贪心。我和娘挣的东西,给了她们那么多还嫌不够,还想全要了去,甚至不给我们留一根小布条儿。”又坏坏地说道,“爹,你看大伯多纵着他的媳妇闺女啊。只要大伯娘一服弱,陈阿菊一闹腾,就什么都给他们。爹总不能为了全大伯的情面,让你的妻儿眼睁睁看着大伯的妻儿过好日子,自己却穿不上衣吃不上肉吧?大伯的恩情我们都记着,也会报答,却不是这么纵容大伯娘和陈阿菊。” 陈名叹了口气,点点头。 老院子里的枣子熟了。往年这些枣子是二房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今年也不需要再卖钱了,送了些给亲戚朋友,剩下的晒干,自己吃。 这天下晌,陈家人都在东屋里边吃枣子边说笑,王氏赶着做手里的活计。 明天是八月十三,王氏去县城交绣活的同时,要再拿些活回来做。还要买些月饼和水果,中秋节吃。月饼是这个家从来没有买过的奢侈品,阿禄和大宝听了,高兴得欢呼起来。 陈阿福也想去县城一趟,她想把做的小鸡玩偶和老虎玩偶、小狗玩偶拿去绣楼看看。若是他们看上了,也能卖点小钱。 王氏建议道,“下个月初九,阿禄在千金医馆接骨就满两个月了,大夫让我们那时候去复查。阿福不如跟着我们去府城,府城的绣坊或许价钱还能高些。我们绣坊的掌柜有些抠,我又不敢跟他说价。” 第六十九章 说媒(为skyblue08+) 陈阿福听了一喜,她早就想去府城看看,顺便再卖点空间里的珠宝。 偷金大盗没有再继续作案,风声已经小了许多。她就想着把金燕子原来偷的珠宝卖几颗套现,买些田地,当个米虫小地主。 陈阿福看了陈名一眼,问道,“我也走了,爹咋办?” 陈名笑道,“爹的身子骨已经大好,能够自己做饭。只让阿贵隔几天帮我挑两趟水,浇浇菜地就成。” 陈大宝听了,也闹着要去玩。 陈名又笑道,“好,大宝也跟着去,只不过这些天要辛苦辛苦,多捡些柴火放家里。” 大宝抱着阿禄直乐。 陈阿福又建议道,“娘后天再去县城吧,我明天多做些桂花糯米枣,给罗管事家送些,娘再给喜乐酒楼的少东家杨超和杨茜拿些去。这小点又甜又香,孩子们肯定爱吃。” 她早就在想该如何跟罗管事家把关系维系的更好,再跟杨家把关系搞好。自家势弱,以后买了田地,修了大房子,怕有人惦记,得有倚仗才行。 她想了半天,他们两家都有孩子,就决定做这道小点哄哄孩子们的胃。 这是她前世非常爱吃的东西,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不管有没有,她觉得自己做的应该有自己的特色,况且她家的水缸里可是泡着燕沉香的木头渣。最关键的是,做这道小点的食材便宜,好找,做起来也简单。 王氏惊诧道,“那是什么小点,阿福怎么会做?” 陈阿福笑道,“是我这些天琢磨出来的,想着肯定好吃。” 陈名现在非常相信陈阿福,呵呵笑道,“阿福说好吃,就肯定好吃。”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一个妇人的大嗓门,“陈二兄弟,陈家弟妹,你们在家吗?” 几人往窗外一看,篱笆门外站着一个穿红戴绿的中年妇人。尽管离老远,就能看到她的脸抹得像才从面缸里钻出来,大嘴也涂得通红。 阿禄道,“是李媒婆。”说完,就看了陈阿福一眼。 陈名和王氏还是希望陈阿福能够招个好女婿,把女儿的门户顶起来。见来了媒婆,都高兴地起身迎出去,还把陈阿福和大宝、阿禄往新院子那边撵。阿禄想听壁角,拄着拐往自己的西屋去了。 这个场合,陈阿福也不愿意待在这里。只低声说,“爹娘不要随意给我定亲事,要问了我再做决定。”然后,牵着大宝回了新院。 王氏喜上眉梢地跑去开了门,笑道,“李大嫂,你还是第一次登我家门。快,请进。” 陈名站在房檐下难得大着嗓门说话,“哟,李大嫂,请进,快请进。” 李媒婆掏出怀中的红帕子一甩,大着嗓门笑道,“陈二兄弟,陈家弟妹,恭喜你们,贺喜你们,有人家托我给阿福说亲来了。他们若成了,哎哟哟,真真是一对男才女貌的碧人。” 陈名和王氏听了,更高兴了,打着哈哈把李媒婆请进东屋。请她坐上炕,又倒茶,拿出糖和花生招待她。 等李媒婆把后生的名字一说,陈名和王氏对视一眼,刚才兴奋的心情跌入谷底,脸色也不好起来。 几个人进屋不到半刻钟,就出来了,而且都沉着脸。 站在院子里,李媒婆还在说,“陈二兄弟,陈家弟妹,想找好女婿也要看看自家闺女的条件不是。正所谓锣鼓配铛铛,西葫芦配南瓜,谁和谁正好配对我们媒婆看得最准。你家阿福虽然长得俊,病也好了。但原来是个傻的,那些年她最痴傻最丑的样子咱们村里的人都看到了。现在又立了女户,还带个拖油瓶。俊俏又有家底的好后生谁看得上她?即使看上了,谁又愿意上门?汪应俊不错了,刚刚二十五岁,人白净,勤快,脑子好使,又节俭,还自己置下了二亩地,多好的后生。他说他愿意带着二亩地进阿福的门,以后也会对阿福和大宝好。阿福和汪应俊真的非常般配,他们正好取长补短,真成了,小两口的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西屋里的阿禄早憋不住了,把脑袋伸出窗户大声说道,“李媒婆,你走吧,我姐姐就是一辈子不成亲,也不会看上他。那汪应俊长得那么寒碜,还死抠,脸都脏得看不出什么颜色了,也只有你才说他白净。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媒婆气道,“汪应俊不爱干净,那是因为他从小没有娘帮着打理。等他成了亲,媳妇给他打理干净些,不就俊俏了?” 陈名制止阿禄道,“阿禄,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不能这么说人家。”又向李媒婆道了歉,说道,“小孩子信口雌黄,李大嫂别介意。我们也知道应俊那孩子不错,勤快,聪明,小小年纪死了爹娘,却靠自己双手买了田地。但是,我家阿福现在还不急着找相公,以后再说。” 王氏也说,“谢谢李大嫂了,这桩事确实不成,以后再请李大嫂帮忙。” 李媒婆本以为能拿到手的谢媒钱也没拿到,只得不高兴地走了。 老院子里几人的话传到新院子。 坐在西屋窗边的陈阿福有些发蒙,能把阿禄那么斯文的孩子气得说出那些话,也不知道汪应俊是哪号人。问大宝道,“汪应俊是谁?” 陈大宝的脸也气红了,翘着嘴说道,“那个汪应俊只比小舅舅高一点,腿有些跛,还特别脏,离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酸臭味,比那个刘二牛还招人烦。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见他,都躲得老远,生怕被他臭到。听说,他从小没吃的,长大又舍不得吃,所以才不长个儿。他还为自己的个子高兴,说做衣裳省布……” 巴拉巴拉,又拉拉杂杂说了一些他抠门的事,死命的挣钱,挣了钱又舍不得用。一年别说吃一两肉,就是连个蛋都舍不得吃。那身衣裳也是缝了一年又一年,还不愿意洗,说洗多了布容易破…… 陈阿福知道是谁了,这个人也经常会在自家菜地周围转悠。他大概只有一米五多点,特别脏,身上的味道极不好闻。他来陈阿福跟前说话,陈阿福都是屏住呼吸的。 原来他就叫汪应俊。 第七十章 女主和男主 那个人,不说长相,个子,这是爹妈给的。关键是太脏,太抠,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就是这样一号人,还自信地经常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在媒婆的眼里跟她还男才女貌正相配。自己就那么差劲? 他——娘——的!他——奶——奶——的! 陈阿福在心里狂骂不已,极是不舒坦,让大宝去找小舅舅玩,她自己回东屋躺下挺尸。 大宝红着眼圈跟来东屋说,“娘别生气。小舅舅说得对,那汪应俊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咱不要他就是了。” 陈阿福敷衍地说,“娘不是生气,只是累了。大宝听话,去找小舅舅玩。” 王氏走了进来,她也怕女儿生气。 陈阿福又对她说,“娘,我无事,就是累了,歇歇就好。” 王氏眼圈有些红了,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我的阿福这么俊,会找到好后生的。” 陈阿福又道,“嗯,我也这么觉得。即使找不到也无事,我还有儿子,这辈子我和大宝过就是了。” 等王氏和大宝走了,陈阿福就起身进了空间。 金燕子还在辛苦地忙碌,它的小尖嘴啄在金子上竟然还闪着火花。 陈阿福倚着燕沉香,对它说了今天的郁闷。她实在憋得太难受,又找不到人诉说,就来跟金燕子念叨。她也不奢望小东西能听她絮叨,或是开解自己,就是想说出来心中好过些。 哪成想金燕子一听这话马上就停下嘴里的活计,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小绿豆眼瞪得老大,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还用一扇翅膀捂着小尖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听完了,它就像听到什么笑话,笑得直跳脚,还轻灵得越跳越高。那小嘴张的,都快劈成两半了。 陈阿福很受伤,气道,“我都快气死了,你还这么高兴。” 它笑够了才停下来,充满同情地看了陈阿福两眼,说道,“福妈,人家之前跟了四个主人,都是女的。她们找的男主,个个高大英俊上档次,不是腹黑王爷,就是深情候爷,还有个是逍遥半仙。后来跟了你,本以为你前辈子能够找个霸道总裁,等你百年后,让人家有面子跟下个主人吹嘘。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不仅被甩了,还把命送了。来了这里,竟然能被那号人惦记上。啧啧,你咋就混得这么惨!”说完,又用翅膀捂着它的小脸说,“哎,有了你这样窝囊的主人,把我都丑到了。” 它的这几句话,把陈阿福说得想吐血。 稍后,金燕子又“唰”地把翅膀从眼前拿开,瞪着小绿豆眼说,“难道,你不是女主角?” 陈阿福闷闷说道,“前世今生,我就是一个配角。我现在的这个出身,什么王爷,候爷,想都不敢想,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要离远些,省得再被甩……只是,我再不咋地,也不能把我跟那样的男人扯到一块呀,还说我们正相配,还取长补短。气死人了!” 金燕子翻了个白眼,鄙视道,“连有钱人家的少爷都不敢想,你也太没有追求了。”又豪爽地一甩翅膀,掷地有声地说,“记住,我金燕子的主人肯定是女主,别这么没出息。” 陈阿福摇摇头说,“不管女主女配,找个普通的男人也挺好的,做对平凡夫妻,恩恩爱爱,共同脱贫致富奔小康。” 金燕子伸长脖子问道,“是不是你想娶那个黑木匠?他可不行,档次太低。你找了他,把人家的面子都丢了。” 陈阿福叹了一口气说,“你别瞧不起他。就是他,他家里还不同意。”她坐下来,双手抚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若这辈子实在要找个男人,那武长生也不错,勤劳,壮实,关键是爱干净……只是,他家里的条件太好了,不许他当上门女婿。算了,实在不行,我这辈子谁都不娶,没有男人又不会死。” 金燕子的小眼睛一瞪,高高举起一扇翅膀郑重说道,“我坚决反对。那个黑木匠,不是你的良配。你也不能谁都不娶,若我的女主人连男人都找不到,可是丢了人家的脸。”小绿豆眼又转了转,唧唧笑道,“我倒帮你相中了一个男主。” 陈阿福忙问,“是哪个?” 金燕子又恢复了可爱的语气说,“就是漂亮妹妹的爹爹呀。人家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也看得出来他有当男主的潜质和气场。” 陈阿福听了失望不已,闷闷说道,“你拿我开心呢!他若是男主,那我就是群众演员,连女配都算不上。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天上的神,而我是地下的草,怎么可能在一起。”看了金燕子一眼又说,“人比人,气死人。你千万别拿我跟你过去那些女主比,她们能干,所以找的男主个个都高大英俊上档次。可我不行,前生是孤儿,今生是农女,还曾经是痴女,若是眼界太高,会把自己摔死的——就像前世。”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很是伤感。 金燕子跳上陈阿福的肩膀,用翅尖轻触着她的脸颊,似在安慰她,“你太自卑了。别这么妄自匪薄,你还是非常优秀地。漂亮,有气质,还有这个世界没有的知识。最最重要的,你还拥有我——超级优秀无敌金燕子。那黑木匠现在看着对你好,但他上了你的门,你确定你们一定能幸福?找相公,不是找个条件比你低得多的,你就能幸福。你能低就他,他却不一定能高就你。” 陈阿福吃惊极了,把它从肩膀上拿在手中问,“金宝儿,你还懂这些?真是太厉害了!” 金燕子得意道,“经历了这么多,人家就是听也听懂了,当个感情心理分析师绰绰有余。人家不仅知道这些,还经常听到女主和男主他们嘿咻呢……唧唧唧唧唧……”它笑得小尖嘴张多大,浑身直打颤。 这小东西,话题转得也太快了。 陈阿福赶紧把它放在了地上,嗔道,“讨厌,这些你也能听,还要拿出来说。” 然后,一闪身出了空间。 第七十一章 小女婿 跟金燕子说了一会儿话,倒让陈阿福的心绪平复了许多。再听听檐下百灵鸟清脆的叫声,还有被风吹进窗来的桂花香,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她还是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有儿子,有金燕子,还有关爱自己的家人,不能让那些事情坏了心情。 大不了,不娶就是了。 吃晚饭的时候,没等大宝过来叫,她就自觉地去了老院子。 或许为了安慰陈阿福,晚上做了她喜欢吃的碎肉打卤杂酱面。 一进房里,一股香味和热气就扑面而来。王氏围着冒着热气的大锅在忙碌,大花脸的大宝坐在灶前烧火。 陈阿福要过去帮忙,被大宝硬推进了东屋,陈名也赶紧招呼她坐上炕。坐在炕上的阿禄蹭过来,小手拉着她的手殷勤地说着话,连蹲在炕角的七七和灰灰都没有往日聒噪。 王氏最先把一大碗面条给她端上来,面条上堆了冒尖的酱色碎肉,喷香。陈阿福欠身说,“这碗给爹。” 王氏笑道,“马上给你爹端来。” 陈名笑着让她先吃。 一家人怕她的心情不好,说话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平时吃面的“吸溜”声都没有了。 坐在这间充满着面香味的东屋卧房里,陈阿福被满满的关爱包围着。她十分过意不去,笑道,“爹,娘,我真的无事。觉得人不好,不答应就是了。” 几人看到陈阿福的确没有在意了,才放下心。 阿禄还安慰着陈阿福,“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姐姐更漂亮的小娘子,以后姐姐定能找个好姐夫。” 陈阿皮厚地福笑道,“嗯,姐姐也是这么认为。” 大宝又说道,“是呢,是呢,我娘是最漂亮的小娘子,以后一定能找个好……”好什么呢?他可不愿意说好爹爹,便翘着嘴不说话了。 陈阿福笑着扯开了话题,“是娘漂亮,还是嫣儿妹妹漂亮?” 大宝狗腿地说,“娘亲第一漂亮,嫣儿妹妹第二漂亮。” 又逗得一家人大乐。之前的压抑气氛一扫而空。 晚上,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撒落进来,照得屋内朦朦胧胧的。 透过半开的窗棂,看到天幕深邃,皓月当空,群星璀璨,还有随着夜风飘进来的桂花香,及大宝枕中偶尔散发出来的幽香…… 夜色如此迷人,让陈阿福的心情美丽得如花儿一样。 但要忽略身旁的那个小屁孩,他正躺在炕上翻来复去睡不着,还叹着气。 隐约看到大宝的大眼睛瞪得老大,眉头还皱着。这孩子,先在老院子还挺好,怎么一躺上炕就有心事了。 陈阿福捏捏他的小耳朵笑道,“儿子,娘都不生气了,你怎么还在生气?男子汉这样小气可不好。” 大宝侧过脸来冲着陈阿福说道,“我不是在生气,我是在想,姥爷和姥姥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陈阿福一愣,“决定错误?什么决定?” 陈大宝激动地一骨碌坐起来,声音也提高了,说道,“当初姥爷和姥姥抱我回来就不应该给娘当儿子,而是应该当女婿。若我给娘当了小女婿,肯定会一辈子对娘好,也绝了那些人的念相。等我长大了,跟娘才是男才女貌正相配。”说完,还嘟着嘴等娘亲表扬他早慧。 陈阿福看看眼前一本正经的小豆丁子,朦胧的月光中,过去的小尖脸已经圆得如满月一般,五官漂亮的不像话,小胳膊肥得像两节小胖藕,穿着小肚兜和一条开裆小短裤。 这个形象和深沉的话实在不协调。陈阿福咯咯大笑起来。 小屁孩见自己被笑话了,十分受伤,脸也红了,瘪嘴说道,“娘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是嘛。那陈举人都可以给姥姥当小女婿,为啥我就不能给娘当小女婿?我给娘当了小女婿,会一辈子对娘好的,比姥爷对姥姥还好。” 陈阿福止了笑,这是她前生今世听到过的最令她感动的甜言蜜语。 她起身把小屁孩搂进怀里说,“谢谢儿子,你的话让娘很感动,但你还是给娘当儿子的好。大媳妇和小女婿是极不协调的夫妻,基本没有幸福可言。正因为陈举人给姥姥当了小女婿,所以他们两人最后才分开了。你给娘当儿子多好,你现在小,娘就抚养你。等以后娘老了,你就孝顺娘。这样,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多好啊。” 不管给娘当小女婿还是当儿子,只要跟娘永远不分开就好。 大宝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抬头说道,“若这样,我还是愿意给娘当儿子,以后好好孝顺娘。” 陈阿福笑着低头亲了他的小脸一下,又嘱咐道,“小女婿这些话,千万别当着姥爷和姥姥的面说,他们听了会伤心。” 大宝点头说道,“嗯,儿子知道,儿子不傻。” 陈大宝躺了下来。没有心事了,也就闭着眼睛睡了,不多久便传来鼾声。 第二天早饭后,王氏去了镇上买红枣和糯米粉及芝麻。家里还有些红枣,但只有一斤多,还得再买些。 陈阿福把那些红枣用水泡上后,便挑着水桶带着追风去溪边挑水浇菜地。 当她正低头在菜地里忙碌,便听到追风一阵狂吠,接着又有一股怪味传来。她抬头一看,王应俊正站在菜地的篱笆墙外面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王应俊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短打。看不出颜色,不仅因为脏,还因为衣服上缝了太多补丁。他还打着赤脚,现在已经入了秋,这个天气连草鞋都不穿的人,除了叫花子,也只有他了。 他脸红红的,还冒了汗,似乎很害羞。 陈阿福站起身,低头看了他一眼,沉脸说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 王应俊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阿福,你再考虑考虑咱们的事吧。你若同意,我会带着二亩地去你家,会对你和大宝好。哦,我还攒了三贯多钱,家里还有一只猪和几只下蛋的母鸡,都带去你家。我吃得很少,衣裳也不费布,你娶了我不吃亏。” 第七十二章 笑话 陈阿福哭笑不得,这人的脑回路真的有问题。她怕把看热闹的人招来,想赶紧把他撵走。便闷声喝道,“我家的态度已经跟李媒婆说得非常清楚了,你离我远着些,以后也不要到我面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王应俊还想争取一番,见陈阿福的脸更沉了,还把地上的扁担捡了起来,吓得一瘸一拐地跑开了。 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说,“阿福妹子不同意就算了,若以后你家里有体力活,让大宝来我家叫我,我帮着干。”说完,就跑远了。 由于他太紧张,差点跟走在小路上的陈阿菊撞了个正着。 陈阿菊尖叫着赶紧躲开,骂了一句,“哎呀,臭死了,讨厌。” 她跟汪应俊错身而过,向陈阿福这个方向走来。她穿着靓蓝色缎子做的上衣,还用绣了几朵小花的棕黄色缎子压了领边,半旧的细布浅绿色长裙,双丫髻上系着蓝色缎带。这身打扮,在乡下小娘子中算是非常亮眼了,地主家的小姐也不过如此。 她笑咪咪地挑眉说道,“陈阿福,哦,阿福姐,听说王应俊请媒婆去你家说亲了?看你们刚才说的那样高兴,这是快吃阿福姐的喜酒了?” 汪应俊托媒婆去陈家二房说亲的事情已经在响锣村传开。陈阿菊笑得不行,说让陈阿福娶了汪应俊臭死她。 胡氏可没那么高兴,点着她的前额悄声说,“傻妮子,那汪应俊死抠,若是他上了阿福的门,不只咱们再讨不到那丫头的好处,怕是连你二叔都讨不到了。” 陈阿菊不管这些,还是乐得不行。她今天一大早来这里转,就是想来笑话笑话陈阿福。 陈阿福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身上的那块缎子是要了陈业的,还是陈大虎的。不管要谁的,陈业和胡氏都够宠着她的了。而且,这丫头不记情的德性,也跟胡氏一样。 陈阿福面无表情地说道,“吃我的喜酒还早,我可没有阿菊妹子那么着急。瞧瞧,你惦记的男人来了。” 陈阿菊气得刚想骂人,一侧头,看见武长生正从菜地边的小路上经过。她也顾不得骂人了,甜甜地叫了一声,“武二哥。”又赶紧扯了扯缎子衣裳,心里很为自己穿了这件漂亮衣裳而高兴。 武长生穿着灰布短褐,身材又高又壮。他向这边笑笑,竟然走了过来。这让陈阿菊十分激动,仰着头甜甜地说道,“武二哥,你去哪里?” 陈阿福顶看不惯她这副德性。这个年纪,在前世还是个初一的学生,她却一脸含春相,掩都不掩一下。 武长生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站在篱笆墙外对陈阿福笑道,“阿福妹子在浇菜地?” 陈阿福点点头,叫了声,“武二哥。” 陈阿菊压下眼底的一丝恨意,又笑着冲武长生说道,“武二哥,我叫了你好几声,你咋都不理我呢?” 武长生似乎才看到陈阿菊,侧头招呼一声,“阿菊。”然后又转过头来对陈阿福笑道,“听小石头说那个大鸟笼装了两只百灵鸟,你家的另两只鹦鹉还需要笼子吗?我再做两个。” 陈阿福忙笑道,“我家的那两只鹦鹉都成精了,不装进笼子也不会飞走。谢谢,不需要了。”说完,又低头浇着菜地。 武长生搓着手,在一旁没话找话说。陈阿福忙乎着手中的活计,难得接个话。不是她不接,实在是陈阿菊抢话抢得快。 陈阿福浇完了菜地,对武长生说,“武二哥忙,我去挑水了。”然后担着水桶去井边挑水,这次的水是挑回家的。 武长生见陈阿福走了,一脸落寞,也抬脚往村里走去,陈阿菊还跟在他身后说个没完。她今天非常高兴,平时武长生见了她躲得老远,根本不像今天跟她说了这么多话。 陈阿福挑水回了家,又挑了两趟,大水缸里才装满。今天是给老院挑,这里的水用得快,基本上一、两天就要挑一次。而新院的水用得要慢些,基本上三、四天挑一次。 她又去新院子的东面,那里长着两棵桂花树。这时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风一吹就有许多嫩黄色的小花飘落下来,她扫了一大茶碗的桂花回来。 陈阿福把桂花洗净后,又在簸箕里铺开,晾在院子里,等晌午做桂花糯米枣。她想今天晌午先做些,给棠园送去。晚上再做些,留着明天让王氏给喜乐酒楼的杨大爷送去,让他转交给杨超和杨茜。 做完这些,她才回了自家的西屋歇息,坐在陈大宝旁边看他认真练习大字。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定力是少找的,七七和灰灰、追风不停地在他旁边捣乱,就是影响不了他。 而且,他写的大字很不错,比阿禄写的还要好。他们两个都是陈名教出来的,都是两个多月前才开始练习写字的。连陈名都说,这就是天赋,羡慕不来。 再看看他漂亮的小脸,陈阿福想着,谁家丢了他,是谁家的大损失。 又坏坏地想,也是他家里不要他了,否则怎么会便宜了自己?想到这里,心里美得不行,侧头亲了他的小俊脸一下。 大宝把写的那个字收笔,才抬头皱眉道,“娘要亲儿子也得等儿子写完大字再亲啊,儿子用功的时候,娘亲不能捣乱。” 陈阿福赶紧笑道,“对不起,是娘亲的错,儿子继续写。” 这时,听见隔壁的篱笆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嗓门,“陈大宝在家吗?” 陈阿福和陈大宝从窗户往外一看,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外,说话的车夫是上次来过的老杨伯。马车的窗户里,伸出两个小脑袋。一个是杨超,一个是杨茜。 陈阿福和大宝马上下地去了老院。 把门打开,陈阿福直接把杨茜抱下了车,请杨超及小厮立冬,还有个婆子黄妈妈进院。老杨伯则赶着马车去新院把车停好。 陈名和阿禄也出来了。 杨超招呼了人,又说道,“我和妹妹都想七七和灰灰了,哦,更想大宝和陈姨,我们就来你家串门了。” 第七十三章 渴望 杨超和杨茜兄妹受到了热烈欢迎,连二鸟一狗都围着他们转。追风还高声嚎着,涮着自己的存在感。 大宝显摆道,“超哥哥,茜妹妹,看看,这是我家的追风,可爱的紧。” 又对七七和灰灰说,“快,学追风嚎。学好了,就给你们吃好吃的。” 七七和灰灰一听,便齐齐地站在追风前面,伸长脖子嚎起来,声音跟追风的一模一样。 追风又蒙了,也不嚎了,也不跑了,瞪着眼睛愣愣地看一眼七七,再看一眼灰灰,表情极其懵懂。 笑得杨超和杨茜直跺脚。 陈阿福暗诽,看追风的这个傻样,这哪里是护家的保镖,明明是卖萌的宠物。看来,金燕子的眼光也不一定准嘛。 老杨伯和立冬、黄妈妈从马车里拿了许多东西出来,有五斤月饼,五斤苹果,两条肉,还有两只喜乐酒楼的胭脂鹅。 陈阿福把两个孩子请去新院,让大宝和阿禄以及那二鸟一狗陪着他们玩,又端来新鲜枣子请他们吃。陈名则陪着老杨伯说话喝茶,她就跟从镇上回来的王氏去厨房忙碌。 早上泡的枣子已经泡好了,陈阿福就把它们捞出来,用小刀切开,但不能切断,把核取出来。又把糖水加入糯米粉里,和成柔软的糯米团。再揪一小块糯米团捏成长条状,塞进切好的红枣里。锅中放入大半碗水,再放适量冰糖,煮开后把糯米红枣放入锅里继续煮。 她做这些的同时,王氏在一旁的小锅里把白芝麻炒香。 孩子们的笑闹声及那二鸟一狗的声音时时传进厨房,让陈阿福心里极其满足和甜蜜。在前世,她就特别渴望能够拥有一个热闹的家。 尤其是三十岁以后,经常会梦见一屋子的孩子,半梦半醒中,耳畔都会萦绕孩子的笑闹声。她想要孩子,想多要几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要有。哪怕前世她没有结婚,对只许生一胎的政策都有许多不满。后来政策放宽可以生二胎了,她还曾经窃喜过。谁知却丢了命……还好,今生已经有了大宝。 她的眼里氤氲起来,似泪花,也似锅里的蒸气。 待一刻钟后,揭开锅盖,糯米枣已经收汁,她又撒入桂花和芝麻,搅拌均匀就好了。 做出来的糯米红枣真是又甜又香。陈阿福尝了一颗,觉得比她前世做的还要好吃的多。王氏和陈名尝了,也连连点头,说极好吃。 陈阿福拿了一小盘去新院给孩子们吃,不敢让他们吃多,快到晌午了。又拿了一盘请老杨伯和立冬、黄妈妈吃。 糯米枣子得到了所有人的大加称赞。陈阿福抿嘴暗乐,看来这道小点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 几个孩子吃完了还想要,陈阿福道,“我会再做些你们拿回家去吃。但你们现在不能吃了,马上要吃晌饭了。” 两个孩子都听话地点点头。 因为他们来得晚,又做了桂花糯米枣,晌饭就做得比较简单。做了黄金猪扒,宫保肉丁,木耳肉片,干煸四季豆,萝卜连锅汤,又切了半只胭脂鹅。还专门蒸了碗碎肉鸡蛋羹,这是给小姑娘杨茜单做的。 阿禄领着孩子们吃饭,黄妈妈抱着杨茜喂饭,陈名陪老场伯喝着酒。 由于腌制时间短,那道黄金猪扒并不算美味,但几个孩子都大呼好吃。特别是杨超,说他们酒楼就没有这么好吃的肉。 不说几个孩子,就是王氏都纳闷,吃起来没有油水还有些干的瘦肉,咋经闺女这么一弄,就特别好吃,外酥里嫩,还好看,金黄金黄的。没想到,最简单的馒头渣,做出的东西也能这么好吃和好看。 吃货陈阿福前几日想起前世的黄金猪扒,想着这个时代的排骨和瘦肉比肥肉还便宜,便想做这道菜。 这个时代可没有现代的面包糠,于是她决定做馒头糠取代面包糠。前天早上她专门蒸了白面馒头,剩了两个,晒干后,就把馒头切成小块,放入铁锅小火炒,炒到发硬颜色金黄捞起,放在案板上,用擀面仗压成碎渣,再用筛子把粗颗粒筛出来,就成了自制的面包糠。 还跟吴氏说这叫细糠,让她千万别把做法说出去。 她做好了细糠,放在一个小瓷罐子里,还用蜡密封好。 只是这两天事多,还没等去买瘦肉或是排骨。正好杨超兄妹来了,又拿来了里脊肉,于是就做了这道菜。如她所料,这是孩子们的最爱。她还给这道菜重新取了个适合这个时代的名字,黄金滑肉。 陈阿福和王氏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还要再做些糯米枣给他们带回去吃。 杨茜听说陈姨又在给他们做枣子时,还专门跑来厨房说,“陈姨,麻烦你多做些行吗?这枣子好吃,茜姐儿想让爹爹和奶奶多多的吃。” 小姑娘穿着绿色绣花小比甲,白色中衣裤,小包包头上系着绿丝带。小脸白胖莹润,大眼睛双汪汪的,说话软软糯糯,爱死个人。 陈阿福喜欢漂亮女孩儿,可这辈子熟悉的都是臭小子。有一个陈大丫,因为胡氏的关系,她也不愿意去招惹那孩子。所以,一看到杨茜的小模样,就喜欢到了心里。 而且听她的话只给爹爹和奶奶吃,肯定又是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无论哪个时代,孩子没有娘,都是可怜的。 陈阿福过去蹲下对杨茜笑道,“哟,茜姐儿真是孝顺孩子。好,陈姨就多做些。不止让你爹爹、奶奶多多地吃,还让茜姐儿多多地吃。” 杨茜听了陈阿福的话,咧开小嘴笑起来,糯糯说道,“谢谢陈姨。” 黄妈妈跟着来了,红着脸说,“茜姐儿,快莫这么说,让人笑话。”又对陈阿福笑道,“陈小娘子,我家姐儿说笑呢。” 陈阿福笑道,”黄妈妈客气了,茜姐儿是童言无忌,孝心可嘉。杨大爷有这么好的闺女,有福气。” 说得黄妈妈呵呵直笑。黄妈妈是杨茜的乳娘。 吃完饭后,黄妈妈和老杨伯、立冬又说他们兄妹该走了。两兄妹一起哭了起来,都不想走,还没跟大宝、七七、灰灰、追风玩够。 第七十四章 生病了 两兄妹哭得厉害。杨超哭就哭了,男孩子打得粗。杨茜哭得梨花带雨,陈阿福就不落忍了,进屋给她拿了个小鸡玩偶。这个玩偶大概二十公分长,黄身子红鸡冠,两条小脚一前一后正在跑路状,连小翅膀都跑得立了起来。这是她准备拿去府城卖的。 小姑娘抱着这个无比好看的玩偶,才不哭了,含着泪说,“这只跑路的小鸡好可爱,茜姐儿喜欢。谢谢。” 陈阿福笑着捏捏她的小脸。 王氏又把一食盒桂花糯米枣、一篮子鲜枣、两篮子新鲜菜疏拿上马车。 杨超都上了马车,还伸出头哭着说,“以后,我跟爹爹求求情,来你家住一宿。” 陈家人都表示欢迎。 送走那两兄妹,陈家又安静下来。 已经犯困的陈名、阿禄、大宝去午歇,陈阿福和王氏把剩下的一条半肉用盐腌好,挂在背光通风的地方晾上。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凉,多放盐,可以放上两天。这么多肉,留着后天中秋节吃。 陈阿福又开始做桂花糯米枣,这是送罗管事家和自家吃的。罗管事虽然送楚含嫣去了府城,但罗大娘和小罗管事及两个孩子还在棠园。 大宝起床后,便让他领着追风送一大碗给棠园,另外还送了一小口袋鲜枣。两样东西放进小背篓,让他背去。 陈阿福没有教小正太怎么说,大宝的小嘴儿跟这桂花糯米枣一样甜,好话张口就来。 大概两刻多钟,大宝回来了,后面还跟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她叫小青,是罗管事家的小丫环,长得甚是机灵。 她说她家的姐儿和哥儿都非常喜欢吃那道小点,她家太太极高兴,说谢谢了。专门让她送大宝回来,还回送了一大斗碗的红烧肉。大宝拿的那个大碗也装满了海棠果蜜饯。 陈阿福道了谢,把红烧肉倒出来,又把那个超级大木碗洗净擦干。想着大宝拿回来的那一碗海棠果蜜饯,总不好让小青拿空碗回去吧?那罗大娘还真是个妙人儿。 陈阿福心里有些好笑,又把那些剩下自家人吃的糯米枣都装了进去,勉强装了一碗。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还装了一小碟糯米枣让小青吃。等小青吃完,又给她装了一荷包的新鲜枣子,才让她把那一大碗桂花糯米枣给罗管事家带回去。 小青也还是个孩子,又吃又拿,笑得眉眼弯弯,道了谢,才拿着碗一蹦一跳地回了棠园。 看看那一大碗红烧肉,暗红有光泽,肥肉又特别多。陈名笑道,“把这肉给你大伯送去吧,现在秋收,他们辛苦,要多吃些油大。再,再送他们半只鹅吧,给你大伯和阿贵下酒。” 本来他还想拿些稀罕的月饼和苹果给老太太吃,但怕胡氏时常来要,还是等到中秋当天再送吧。 这几天已经开始陆续收玉米和红薯了。陈名家的三亩地是陈业父子帮着种的,不,应该说是赁给大房种的。胡氏却总说是大房帮着二房种的。 肉多,陈阿福就倒了一碗出来自家吃,剩下的一大半让大宝送去大房。还告诉他,去了大房就说老实话,鹅是杨少爷送的,红烧肉是罗太太送的。 那胡氏只进不出,给大房拿了那么多的东西,一点回礼都没有,还觉得正该他们孝敬。 大宝回来的时候,大碗里居然还装了大半碗莲藕炖肉,说是胡氏不在,大舅娘和兰姨装给他的。还说,“大舅娘和兰姨说谢谢娘,她们很喜欢那些缎子。” 又从鼓囊囊的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和一个孩子穿的小肚兜。手帕是陈阿兰送陈阿福的,小肚兜是高氏送大宝的。 手帕和肚兜都是细布,还绣了花。人家有这个心,陈阿福也承了她们的情。 高氏和阿兰都不错。若是没有胡氏,她们跟二房的关系肯定会更好。 之后,陈名又让王氏切了两大碗胭脂鹅,包了两包海棠果蜜饯,让大宝分别给族中长辈五老祖和三爷爷家送去。快过节了,也算他们这一房送的礼。 陈阿福暗乐,老爹还是满精明的嘛,还知道跟族中长辈把关系搞好。 胭脂鹅大,还剩一碗,再加上红烧肉、莲藕炖肉,还有点中午剩的菜和汤,又是一顿丰盛的晚饭。 吃饭的时候,看着这么多好菜,陈名还遗憾地说,“若不是怕大嫂来坏心情,这么多好菜,也可以把我娘和大哥请来喝酒。” 晚上,大宝和阿禄又对着月饼和苹果直乐,这些东西都是他们之前没有吃过的。 王氏笑道,“吃了那么多好吃食,还想吃,也不怕把肚皮撑破。” 说是这样说,还是拿出两块月饼掰开,五人二鸟一家分了一小块。陈阿福尝了尝,是五仁馅的,还挺香。然后,又洗了一个苹果切开,又一家分了一小牙。 追风对这些不感兴趣,还在地下啃着鹅骨头。 吃完了,阿禄和大宝掰着手指头数了今天至少吃了十样好吃食,直感叹这真是神仙过的好日子!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阿禄却没有起床。陈阿福进屋问他,原来是他的腿痛得厉害。 一定是昨天跟几个孩子玩得疯,动着腿了。 阿禄回来后,陈阿福专门向金燕子要了一小块燕沉香树皮,给阿禄熬药的时候就放进去。倒药渣的时候,又把这块小树皮捡出来,下次再跟药一起熬。阿禄的腿恢复得非常好,很少叫痛。 陈阿福便不让他下炕了,饭都是王氏端来喂他的。 饭后,王氏去县城送绣活,她也不需要再买东西了,过节的吃食都有了。 陈阿福去村外溪边把一家人的衣裳洗了,回院子刚晾上,就看见一个穿着体面的小男孩在篱笆墙外转悠,还不时垫着脚尖往里瞧。 小男孩四岁左右,长得白白胖胖,穿着棕色过膝绸缎长衣,月白色裤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虽然看着眼生,却又有熟悉之感。 陈阿福走过去问道,“你找谁?” 那小男孩也不怕生,冲她说道,“我找陈大宝,这是他家吗?听说,他家的院子就是篱笆墙的。” 陈阿福高声把在屋里写字的陈大宝叫出来。陈大宝一看小男孩,赶紧跑过去招呼道,“成哥儿,你咋来我家了?” 陈阿福知道了,这小男孩是罗管事的小孙子罗明成,成哥儿,四岁,比大宝还小几个月。 罗管事一家即使是奴才,人家的孩子也是金贵的。可不像陈大宝、小石头这些乡下孩子到处野,他独自跑来自家作甚?棠园到这里,可要穿过一大片稻田呢。 陈阿福赶紧出去把罗明成牵进院子,蹲下问道,“我是大宝的娘亲,你来找大宝有什么事吗?” 罗明成扭着小胖指头说,“我喜欢吃你家的甜枣子。可我奶把那么些甜枣子都让我爹送去给府城主子吃了,我只吃了几个。”小嘴翘起来,很委屈的样子,又说,“我家姑娘不太好,连我娘都去省城照顾她了。 陈阿福先还以为他也跟杨超兄妹一样,惦记自家的七七和灰灰,却原来是惦记自家的吃食。还有,那位嫣儿小姑娘又怎么了?可怜的孩子,但愿她能平安无事。 她起身说道,“好,我马上给成哥儿做。” 一旁的大宝听说楚含嫣不太好,也担心起来,说道,“娘,嫣儿妹妹又生病了。” 陈阿福安慰他道,“府城有好大夫,会把她的病治好的。”又让他带着追风去棠园跟罗大娘说一声,成哥儿在他家,让他们别着急。 陈阿福先进厨房把枣子泡上,就把成哥儿牵去新院子,让七七和灰灰陪他玩。 第七十五章 来往 大概两刻钟,大宝回来了,还跟来了两个女孩。一个是小青,另一个女孩六岁模样,穿着绸缎小比甲,跟罗明成有几分相似。 小青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跺脚对罗明成说道,“奴婢一错眼你就不见了,吓死人了。” 罗明成极有气势地说,“你管不到小爷,小爷喜欢来找大宝玩。”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嘴馋,想来大宝家吃甜枣子。。 大宝又向陈阿福介绍了那个小女孩,是罗明成的姐姐罗梅。 罗梅比罗明成懂事多了,笑咪咪地招呼了陈阿福,又教训了弟弟几句。说他不在了,把奶奶和她都急坏了。 之前听大宝说过,这位罗梅小姑娘很是聪明能干,在楚含嫣来棠园的时候,就一直侍候在嫣姐儿左右。还听说,这位小姑娘明年满七岁了就会去嫣姐儿跟前当差。 七岁,在前世还才读小学一年级,就要去当差侍候人,当真不容易。 陈阿福又让几个孩子玩,她去厨房忙碌。后来小石头和四喜子也来了,几人孩子就在新院子里玩闹得更高兴了。 陈阿福把家里的红枣全做完了,也只有两大碗,拿了一盘给孩子们现在吃,又留了一小碗给大宝和阿禄吃,还剩了一碗,都送给罗家。 陈阿福又留几个孩子在家吃了晌饭。家里有现成的肉,她做了一个昨天极受孩子欢迎的黄金滑肉,又炒了几个家常菜,连小石头和四喜子都是在这里吃的饭。 罗明成是一直被家里宠着的,觉得黄金滑肉看好又好吃,就霸着吃,这个菜一大半进了他的嘴。 晌饭后,小青才端着一大碗糯米枣领着两个孩子回了棠园。 下晌,陈老太来了,她的脸色很不好。 陈名问道,“娘怎么了?” 老太太咬牙骂道,“我今天才知道,胡氏那个败家婆娘,把你们给我大儿那块缎子二尺给了阿菊做衣衫,三尺给了胡翠翠做长裙。哎哟,我大儿辛苦了一辈子,到手的缎子又没了。”骂了半天胡氏,又道,“我大儿啥啥都好,就是太惯着那个搅家精。” 王氏叹道,“我们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不然我就先给大伯把缎子裁了,胡氏也不好送人了。” 陈名看了陈阿福一眼,陈阿福装作没看到。是陈名自己要给的,怪不到自家。老太太说得对,陈名就是太惯着胡氏了,也惯着陈阿菊。给他的缎子,胡氏和陈阿菊一要,他就给。 陈名又拿了月饼和苹果招待老太太吃,他红着脸说了为什么不敢早送大房的原因。 陈老太道,“你们做得对,以后千万要防着胡氏。那败家娘们,忒可恶,没皮没脸,偏在你大哥面前装得好,却背着我大儿干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哎,我可怜的三儿,老娘想他啊……” 一提陈实,老太太就气胡氏气得肝痛。 晚上,陈名又留老太太在家吃了饭。瘦肉基本上都用完了,陈阿福就用蒜苗炒了一大碗盐煎肉,大厚肥肉片子肥滋滋的让老太太吃的十分过瘾。 老太太很想说她大儿就喜欢吃这肥滋滋的大肉片,但一想叫大儿了那胡氏又会没皮没脸地跟来,也只得歇了。 第二天上午,小青领着罗梅和罗明成又来了陈家玩。听小青私下说,好像罗家的大人除了罗大娘,其他人都去了府城。罗大娘又生了病,没精力管他们,成哥儿嚷着来这里,便让他们来了。陈家当然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让他们三人吃了晌饭才走。 此后,罗明成和罗梅便会在小青的陪伴下,隔个两三天便会来陈家玩半天。基本都是上午巳时后来,吃了晌饭就走。罗家很高兴自己的两个孩子有了玩伴,而且陈家的大人孩子都懂事,也不像乡下人,没有不良嗜好,把两个孩子招待得十分好,便默许了孩子间的来往。他们来的时候,罗家也会给陈家送些鱼、肉、蜜饯等吃食,或是头花、丝带等小东西。 晚上,陈阿福在纸上画了一套衣裳,她想给罗梅和杨茜一人做一套。但她不会裁,便拿出缎子让王氏照着画裁,她在一旁跟着学。 其实,陈阿福更想给楚含嫣那个漂亮得让人心痛的孩子做,又想着楚家肯定有自己的针线房,不一定看得上她做的衣裳,便歇了心思。 中秋十五,陈名和王氏午后给大房送去了两斤月饼,几个苹果,一油纸包的海棠蜜饯,陈大丫四根丝带。 胡氏一看这月饼,吃惊道,“哟,这可是县城桂明园的月饼,贵得紧。二叔家可真是发达起来了,连那里的月饼都买得起。” 陈名道,“这不是我家买的,是喜乐酒楼的少东家送的,苹果也是他们送的。蜜饯和丝带是罗管事家送的。” 陈业一听二房攀上了这些人家,喜道,“二弟不错,病好些了就能攀附上这些老爷们,到底是童生。”又嘱咐道,“这两家贵人一定要攀附好,对你们二房,甚至是我们大房、三房都有好处。” 陈名老实地说,“我连家门都难得出,哪里攀得上他们。是大宝,那孩子聪明,凡是跟他玩过的孩子,都喜欢跟他玩。” 胡氏又道,“孩子们玩得那么好,肯定不止送了这些东西吧?” 陈业的眼睛又瞪了起来,骂道,“老子一直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臭娘们咋还在找事。二弟家已经拿了那么多缎子给咱家,这次又拿了月饼和苹果,你咋还不知足。不止送这些,难不成要把人家送的东西都给你家拿来?” 胡氏见陈业又发了火,便不敢多话了。 她已经看出来,陈名不像陈实那么记情。背着陈业向陈实要东西,陈实会给。可背着陈业向陈名要东西,陈名却不见得会给。不仅如此,他还藏私。这个病秧子,赖皮得紧。想从他手里挤东西,必须要当着陈业的面才行。但她前几天已经惹了陈业的不快,也不敢把他惹急了。 想着胡老五的话,她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 昨天,她专门跟陈业提了提,说大虎喜欢二房的那两只鸟儿,能不能要过来给大虎玩。 第七十六章 说服 陈业听胡氏想让自己去要二房的鹦鹉,不高兴了,说道“人家的东西,人家孩子也喜欢,凭什么给你家?” 又说,他两个兄弟已经非常不错了,一直记着自己供养他们的情谊。三房给他们修了大房子,二房的日子刚刚好过起来,就经常给自家送吃的喝的,还送了那么多缎子。让她别那么眼皮子浅,啥啥都要,这样下去,会把他们兄弟情分搅和淡了…… 陈业和胡氏正说着,陈阿贵就走了进来,也说道,“娘,你就听点劝吧。你总这样向叔叔们要东西,不好。爹和我没日没夜的干活,也没委屈你和妹妹们,咱们家如今在村子里已经是日子好过的富户了,你就给爹和我留点脸面吧。还有阿菊,娘要好好教教她。” 陈阿贵是个不多话的闷性子,难得说这么多话。 陈名说道,“阿贵说得对,你要拘着点阿菊,都快找婆家的人了,还那么不懂事。” 胡氏想到这些,忍了几忍,才把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过了中秋节,只要罗梅和罗开成小姐弟没来家里玩,陈大宝便忙着去村东头捡柴火。上午下午各一次,他要多捡些存着,等下个月初他们去了府城,姥爷才有烧的。有时候陈阿福把手中的事做完了,也会陪着他一起去。 二十日以后,玉米秆虽然拉了许多回院子,但还没有干,得等过些日子干透了才能当柴火烧。 若是那小兄妹来了,大宝便会陪着他们玩,陈阿福也会变着花样弄些吃食。 这天夜里,迎来了第一场秋雨。细雨绵绵,下了一夜。 第二天陈大宝写完大字已是巳时,见罗开成姐弟没来,他便自觉地带着追风去村里约着小石头和四喜子一起去捡柴。小石头和四喜子的家里不用他们捡柴,但他们两个愿意跟着大宝去树林里玩。 陈阿福劝道,“地还有些湿,明天再去吧?” 大宝摇摇头,说道,“不,要给姥爷多攒些柴火。” 陈阿福也只有随他。七七和灰灰还想跟着去玩,陈阿福嘱咐道,“你们想玩就在高空中飞几圈,或是去山里的林子里,千万离人远着些,别被人抓着。” 七七和灰灰听了,一展翅,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陈阿福便拿着给杨茜做的衣裳去老院的东屋里做。她手里边做着活计,边同陈名和王氏说话。 这时,胡氏来了。她没有在门口叫门,而是直接开了篱笆门进来。 王氏只得把她迎进东屋。 陈阿福已经把做小衣裳的缎子放进了炕橱,心里郁闷得要命,用自己家缎子做衣裳,还跟做贼一样。 胡氏今天难得地满面春风。跟他们东拉西扯一阵后,说道,“咦,你家的那两只鸟儿呢?” 王氏道,“出去玩了。” 胡氏笑笑,又说道,“我给二叔和弟妹指条挣钱的法子,以后你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听我家老五说,他有个县上的朋友,特别喜欢会说话的鹦鹉,让我家老五帮他收罗,说是一只鹦鹉五两银子呢。啧啧,两只就是十两,这些钱,够你家挣一年多的了。怎么样,让我家老五搭个关系,帮你们把那鸟儿卖了?咱们乡下人家,重要的是吃饱穿暖,哪里有闲钱像富贵人家一样养宠物。” 陈阿福和陈名、王氏暗骂不已,当他们是傻子吗?七七和灰灰会说很多话,还认得回家的路,像这么聪明的鹦鹉,应该是鸟市中最贵的鸟了,每只至少能卖几百两银子。 他们现在跟这两只鸟的感情已经非常深了,家里再艰难也不会卖它们,何况现在他们还不缺钱。当初棠园出高价买,大宝都没舍得卖。 陈名直接拒绝道,“谢谢大嫂了,有这个发财门路还想着我们。只是,这两只鹦鹉如今就像我们的家人,再多钱我们都舍不得卖。” 王氏又补充道,“我们也不敢卖。罗管事跟我家大宝说了,这鸟他家小主子喜欢,以后他家姐儿来了棠园,还得让大宝带着它们去陪他家姐儿玩呢。” 胡氏沉了脸,说道,“知道你们巴结上了罗管事,也不至于屁大的事就攀扯上他吧?我四妹夫可是衙门里的差爷,上年他还陪着县尉大人去罗管事家吃过饭呢,我们也没动不动就拿出来说嘴。你们跟罗管事再好,去罗家吃过饭吗?赶得上我四妹夫和他的关系吗?啥叫他家小主子喜欢,非得跟这鸟儿玩。我可听说了,大户人家的鸟儿多的是,挂满了院子。那棠园主子那么有富贵的人家,小主子还能稀罕你家这两只破鸟?我家老五好心帮忙,你们还拿上乔了。” 她是真心觉得棠园主子不会稀罕这两只鸟,她也绝对没想到这两只鸟会卖巨款,否则根本不会这么淡定。胡老五跟她说的是,他能在县城把这两只鸟各卖二十五两银子。他留二十两,剩下的三十两给胡氏。胡氏就想着自己留二十两,给陈名十两,这已经不错了。谁想到他家还不愿意卖。 陈名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不是拿乔,也不需要胡老五好心帮我们的忙。这两只鸟就像我们的家人,出多少钱都不会卖。” 看胡氏还要说,陈阿福似笑非笑地说道,“大伯娘,我奶可跟我们说了,若是你再背着我大伯来我家气我爹,让我爹犯了病,就让我们告诉她,她会给你立规矩。再过分了,她还会跟我大伯说你管我三叔哭要房子的事。” 胡氏心里一沉,那件事老太太和二房咋会知道?看来,老三也不是老实人嘛,亏自己一直说他好。。 她气得不行,盯着陈名质问道,“二叔,原来没分家的时候大嫂可是尽心服侍过你,你就这么不记情,就让你闺女这么对待我这个大伯娘?” 陈名讥讽地笑了几声,说道,“大嫂,我一直记着我大哥的好,也一直记着你的那份情。原来没分家的时候,你把我‘服侍’的可真好。若你没有那几年的贤惠,有些事,我还真会跟我三弟一样磨不开面子。” “服侍”两个字咬得极重。 胡氏才想起来,没分家的时候自己是如何骂过陈名的。这么多年来,她经常说自己如何服侍小叔,说久了,连她自己都错认为她过去就是那么贤惠。 第七十七章 失踪 胡氏噎了一下,说道,“话我可是带给你了,老五看在亲戚的情分上才让我好心来问的,失去了赚大钱的机会,你们可别后悔。” 然后,就起身气冲冲地走了。 她一走,一家人的心情都跌入了谷底。王氏就担心地说道,“胡老五是个混不吝,他惦记的事没搞成,不会来寻咱们家的事吧?” 陈名叹道,“大宝回来后,这些天就别让他单独出去了。今天我大哥和阿贵去县城卖粮了,要下晌才回来,我晚上就去跟他说说。”又对陈阿福说,“你也少出去。” 王氏道,“我手上的绣活做完了以后,也不接活了,捡柴火、挑水、浇地、洗衣裳这些活,都由我来做。” 陈阿福说道,“爹娘莫慌,下晌我去棠园跟罗管事家说一声。毕竟他家小主子也喜欢七七和灰灰,如今咱家跟他们的关系十分不错。求他们帮个忙,去敲打敲打胡老五。” 陈名和王氏听了,才放下心来。胡老五再横,也不敢惹罗管事。 陈阿福又起身道,“我现在去把大宝找回来。” 王氏拉了她一把,说道,“你不要出去,我去找。” 王氏刚出门,便看到陈大宝背着一大捆柴火领着追风回来了。那捆柴火似乎比小小的人儿还大,像是要把他的腰压弯。 王氏赶过去把柴火接过来,心疼道,“大宝,你捡这么多作甚?” 大宝说道,“我想多给姥爷存些柴火。” 陈阿福把他抱起来,擦着他头上的汗水说,“以后莫扛这么重的东西,长不高可就不好看了。” 陈名和陈阿福又郑重地跟大宝说了,让他这几天不要再去捡柴,也不要随意出门。若是看见老胡家的人或是陈阿菊,离远着些。 下晌,陈阿福看大宝还睡得香,便拿着给罗梅做的那套小衣裳带着追风来到旧院。王氏正等着她,她们一起去了棠园。 虽然追风还小,战斗力不一定有多强,但它的叫声大,能够状胆。 穿过一大片水田,如今这些田里都种的是油菜。又走过一片树林,便来到那座高贵又神秘的棠园。铆着大钉铜、嵌着狮面的朱红色大门紧闭,越过白色院墙,看到园内飞檐翘角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即使在外面,也能隐约闻到甜酸的海棠果味。 她们沿着院墙往后走。听大宝说过,罗管事家在棠园的后面,那里有一排棠园下人住的院子,第一个院子就他家。 转到棠园后面,这里有一排连在一起的几个小院子,第一个院子最大,是其它院子的好几倍。 来开门的正是小青。 小青笑着把她们请进院子,又抬高嗓门喊道,“太太,阿福姐姐和陈大娘来了。” 这是一个大四合院,极是敞亮。青石地面,青砖瓦房,院子中间一个造型奇异的假山石,两旁还栽了两颗石榴树,树上结了许多红通通的大石榴。这样体面的房子,在响锣村里,也只有高里正家比得上。 罗大娘从上房迎了出来。笑道,“哟,陈家弟妹,阿福啊,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快请进。” 几人进了屋,说笑几句,陈阿福便把小衣裳拿了出来,笑道,“一点小心意,罗太太别嫌弃。” 这套小衣裳是绯色比甲,月白色立领中衣中裤。比甲的领口和袖口不像当代用长形布条压边,而压的是用蓝色缎子裁剪的花边,花心处缝着用红色丝带扭的小疙瘩。衣襟处还缝了一个黄色的大耳朵狗脸,狗嘴里伸出条红舌头,笑得很是开怀,别致又有喜感。 小中裤的裁剪更别致,裤裆没有那么大,简洁又好看,裤脚边还绣了几朵小花一只小蜻蜓。 罗大娘拿着衣裳看了半天,乐得嘴都合不上,直夸好看。 之后,陈阿福便说了想请罗管事帮帮忙,能不能帮着自己家和胡老五说合说合。因为胡老五惦记她家里的鹦鹉,自家没给,怕他报复寻事,最担心的还是怕他找人打大宝的主意。 罗大娘也不想七七和灰灰出事,更不想大宝出事,毕竟小主子喜欢那孩子和两只鹦鹉,之前主子也交代她家要看顾一些陈家。况且,自己的孙子孙女都跟大宝玩的好,也没少吃陈家的东西,这套小衣裳更是合她的心意。 说道,“哎哟,可不巧了。我当家的现在还在府城,要等下个月我家小主子过完生辰后,带着她一起回来。不过,我大儿倒是在家,让我大儿去说合也一样。我大儿今早去了县城,晚上才回来。这样吧,让他明天去会会那个胡老五。一个混混,也忒轻狂了。你们别怕,今天莫让大宝出家门就是了。” 也只有先这样了。陈阿福和王氏自是千恩万谢。 她们回了家,才发现新院子的大门大开,陈大宝竟然不在家,在老院子的陈名和阿禄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一家人都慌了。除了坐在炕上不能大动的阿禄,另外三人都出去寻找。追风十分反常,拱拱陈阿福,向村外使劲叫。 陈阿福道,“或许大宝往村外去了,咱们跟着追风去找。” 几人跑到村外,又向西来到小树林,也没看到大宝,追风继续把陈阿福往西边拱。 这时,陈名已经体力不支,脸色苍白。 陈阿福忙扶着他说道,“爹回家吧,再把你累出个好歹,家里就更乱了。我和娘去找就行。”说完又十分为难,因为陈名这个样子根本自己走不回家。 正说着,就看到赶着牛车的武长根和武长生兄弟由远及近,他们才给邻村送了家俱回来。 武长生听说了,自告奋勇一起去找。 他们让武长根用车把陈名送几家,武长生和陈阿福、王氏带着追风去找人。陈阿祝福还跟陈名说,若是一个时辰他们还没回来,就让他找族里的亲戚帮忙一起找。 他们跟着追风一路向西,穿过古桥村又向北,过了一大片田地,一条小河,还有一片荒地,来到离响锣村四、五里远的黑松林。 追风又带着他们往林子里冲去。 第七十八章 威胁 黑松林是一片大林子,在低矮的山坡上。里面树木繁茂,浓荫密布,除了樵夫,很少人进来。 他们刚进去不远,追风就一阵嚎叫,撒腿向前奔去,陈阿福几人也加快了却步。 陈阿福大声喊道,“追风慢些,不要走散了。” 话声刚落,就听到前面传来陈大宝的哭喊声,“追风,追风,可见到你了,呜呜……” 几个人寻着声音跑过去。 一个泥孩子正抱着追风的脖子哭,他的身上、脸上、头上全是泥水。若不是听得出来大宝的声音,还有跟追风那么亲热,根本看不出那个泥孩子是大宝。 旁边站着小石头和四喜子,他们两个也浑身是泥,连脸都是花的,只不过比大宝强得多。一旁还站了一个背着一捆柴火的樵夫。 陈阿福吓坏了,边跑边叫道,“大宝,你怎么了?” 大宝见娘来了,起身哭着向陈阿福扑来。 陈阿福一把把一身泥水的大宝抱起来,大宝搂着娘亲的脖子哭得更厉害了,“娘,他们把大宝推下山坡,大宝差点就死了。若是娘没有大宝,娘该多伤心啊……” 陈阿福都心疼死了,哭出了声,哄他道,“大宝乖啊,不怕,你不会死,娘会护着你。” 几人听小石头和四喜子大概讲了经过。 下晌,小石头和四喜子结伴来陈家找陈大宝一起去捡柴火。其实小石头家和四喜子家根本不用他们两个捡柴,他们就是找这个借口跟大宝一起玩的。 还没到陈家,便看到大宝跑出来了,他说他看见一只漂亮的小松鼠跑去了他家。他刚要去逮,小松鼠就跑了。他追着这只松鼠跑出来,不知道它跑去了哪里。 旁边正好有三个十一、二岁的小子,他们说,“黑松林里的松鼠最多,咱们去那里逮。” 大宝摇摇头说道,“我娘不让我出去,怕有坏人。” 一个小子说,“有啥怕的,有我们,还有小石头,四喜子,咱们人多,有坏人也打不过咱们。” 小石头和四喜子也动心了,都想去逮松鼠,便劝着大宝一起去。小石头还贴心地说,“黑松林里不仅有松鼠,柴火也多。我和四喜子都帮你捡,多捡些。” 大宝就这么被忽悠去了。 谁知进了黑松林之后,那几个大孩子却翻了脸,先是挤兑大宝,说着说着就把他推下了山坡。那个山坡虽然算不上陡峭,但下面积了雨水,都是稀泥,还有几块石头。大宝摔下去,滚了一身的泥,又痛又怕,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那几个大孩子哈哈笑着,都跑开了。 小石头和四喜子虽然害怕,也没有把大宝一个人丢下。他们慢慢走下山坡,把大宝拉起来,由于夜里才下了雨,坡滑,几个小子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从坡下爬上来。 林子大,他们又在深处,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几个孩子都害怕起来。 正好遇到这位好心的樵夫,把他们往林子外面带,便碰到来找他们的几个人。 武长生和王氏谢了那位樵夫,几人走出了黑松林。 武长生气得拍了几下小石头的后脑勺,骂道,“找死的东西,胆子忒大,若是遇到拍花子,你们几个都得被人卖了。”又咒骂着那几个大孩子,说回村就要去找那几家的大人算账。 回到响锣村,陈阿福和王氏谢了武长生、小石头和四喜子,回了陈家。 陈阿福给大宝洗了澡,检查他身上的伤。还好他身上没有大碍,只是右脸和右膝盖上蹭破了一块皮,后背和胳膊被石头咯青了几块。就是吓坏了,不停地涕哭,搂着陈阿福的脖子不松手。 陈名咬牙骂道,“肯定是胡老五指使的,他是在威胁我们,若不把七七和灰灰给他,他就会在大宝身上下手。” 王氏哭道,“要不,就把七七和灰灰给他吧。若是他让人把大宝打伤或是卖了,可咋整。” 陈阿福恨恨地说道,“不行,不可能他惦记啥咱们就给啥。别说七七和灰灰咱们舍不得,就是咱不在乎的东西,也不是他要咱就给。这样下去,就没完了。他再混,再有后台,罗家肯定不怕他。若明天罗小管事帮忙则罢,若他不帮,我就去县城找杨大爷。他们的生意能做那么大,白道黑道肯定都会有人,实力不是他一个乡下混混可比的。我拿方子换杨大爷帮忙,他肯定会帮。” 陈阿福的肺都快气炸了,真想冲进厨房拎起刀去找胡老五拼命。但她知道,那一招对付人单力薄的二癞子还行,但对付胡老五绝对不行。自家如今病弱残,也只得先依靠罗管事父子或是杨大爷才能收拾他。 至于陈业,若胡老五真买他的面子,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欺负自家了。 但陈名还是觉得陈业能够帮忙压制胡老五。毕竟陈业跟他是郎舅关系,又帮胡家干了那么多的活,胡老五表面对陈业还是很尊重。 陈名也说不能惯着胡老五,由着他欺负,晚上让陈业找胡老五说道。 晚上,王氏扶着陈名去了大房。陈业和陈阿贵已经从县城回来了。 陈名气道,“胡老五太缺德了,想要我家那两只鹦鹉去卖钱。先让大嫂递话给我们,我们不给,他就把主意打在大宝的身上。大宝虽然是我家捡的,但我们已经有了感情,我早就当他是我的嫡嫡亲外孙。若是他有个好歹,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找胡老五拚个死活。” 一旁的胡氏吓得马上说道,“二叔,你咋能赤口白牙说瞎话呢。明明是几个孩子打架,你凭什么说是我家老五指使的?是那几个孩子说的,还是你有啥证据?” 陈名一噎,气道,“我是没有证据,但响锣村的人都清楚胡老五的德性。怎么可能那么巧,你刚在我家说了胡老五想卖我家的鹦鹉,我们不给,下晌我家大宝就出了事。” 胡氏道,“你没证据就敢胡乱攀咬人啊……” 她还没说完,就被陈业掀得一趔趄,骂道,“胡老五是什么人,老子也知道。你个臭娘们,你眼皮子浅,我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看在你辛苦在家里操持的份上,也就算了。但有些事能做,有些事却绝对不能碰。若你敢掺和进胡老五害人的勾当中去,老子立马打死你。” 第七十九章 泼粪 陈老太也大声说道,“老大媳妇,我们老陈家可是正经的庄户人家,从来不干那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你若敢干那缺德事,我老陈家也不敢要你了,何况这次害的还是大宝。你就麻溜的,回老胡家吧。” 胡氏见陈业和陈老太说了这话,也害怕了,哭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五弟说那两只鹦鹉值点银子,让我去问二叔,我就去了。二叔他们不卖,我去跟我五弟说完就回家了,其它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家的想想,若我起了那种坏心思,也不敢大咧咧地去帮着说合呀。” 胡老五让人整陈大宝的事胡氏真不知道。她虽然想要那两只鹦鹉卖银子,但她知道丈夫和婆婆护二房得紧,他们也都不赞成胡老五的一些作派,所以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帮着胡老五去害陈大宝。 陈业想起胡氏曾经让自己去讨两只鹦鹉的事情,不由老脸一红。还好自己没有去要,否则现在也不好说了。 他狠狠瞪了胡氏一眼,骂道,“蠢娘们,我回来再收拾你。”又对陈名说道,“我现在就去老胡家,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这二十几年,老子没少帮他老胡家干活,老子家的吃食也没少进他的嘴,他咋能这么对我老陈家的人。让他少惦记你家的东西,更不许去动大宝。” 陈阿贵道,“我也跟爹一起去。” 那父子二人去了胡家,陈名和王氏便回家等消息。 没过多久,陈业来了,说胡老五下晌就去了县城他四姐夫家,说是明天才回来。又安慰道,“二弟莫慌,我明天再去找胡老五,都是亲戚,断不会让他再动大宝。” 看来,胡老五是躲清静去了。 陈名也无法,只有等。 陈大宝还眼泪巴巴地赖在陈阿福的怀里不下来。他的脸紧紧贴在陈阿福的肩膀上,隔一会儿,便会哽咽地喊一声,“娘亲,怕。” 陈阿福便用下巴轻轻蹭蹭他的小脸,轻声说,“儿子不怕,娘亲在。” 从下晌一直到夜晚上炕睡觉,陈大宝都是这样,连饭都是坐在陈阿福怀里吃的。 天黑前,被人打主意的七七和灰灰才飞回来。这两个小东西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祸,觉得主人咋看它们都带着气。便狗腿地扇着翅膀说着各种讨好的话,对着陈名背诗,对着陈大宝喊尿尿,对着陈阿福喊娘亲,对着阿禄喊舅舅,对着王氏喊姥姥。 让几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样的宝贝,就像他们的家人,他们怎么舍得给别人卖掉。 陈阿福又重点表扬了追风,说改天买肉多的猪骨头给它啃。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宝还是紧紧抱着陈阿福,陈阿福安慰了好久,才让他的情绪平静下来,渐渐进入梦乡。 陈阿福本来想进空间跟金燕子说说,但陈大宝就是睡着了小胳膊都使劲搂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渐渐地,陈阿福也睡着了。 夜深了,天地之间空旷而静谧,唯有漫天繁星眨着眼睛。 突然,响锣村东北头的一个小院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声,这叫声有别于一般的狗,也有别于狼。声音还特别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突兀和吓人。似把整个村子都吵醒了,顿时狗吠鸡叫,还把几家的小娃吓得大哭起来,其中包括陈大宝。 陈阿福也吓醒了,那是追风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它的叫声如此大,如此凄厉。 她安慰大宝道,“莫怕,是追风。” 但大宝吓坏了,依然大声哭不已。 陈阿福赶紧起身,套上外衣,抱着挂在她身上的大宝出了东屋。 追风早就从西屋的窗户跳了出去,正立起身使劲抓着侧门,边抓边嚎。七七和灰灰也飞了出来,站在地上学着追风的嚎叫,只是声音要小许多。 新院子里又是几只狗嚎,又是孩子惨烈的哭声,极其恐怖。 陈阿福也听到老院传来陈名和王氏的叫喊声,“谁,是谁?” 她把侧门打开,老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味。 追风像箭一样冲到篱笆墙边,由于太小翻不过篱笆墙,急得边撞墙边大声嚎叫。 星光下,院子里有一大滩黄黄的东西,一看就是屎尿。 篱笆门外还放着一个桶,桶里还有半桶屎尿。看来那个人还没来及泼完,就被追风的嚎叫声吓跑了。 这正是胡老五的作派。他这么明显的做法,就是要让陈名知道,这些事就是他做的! 陈名和王氏看到这一幕,气得大骂道,“胡老五,你个天杀的。” 邻居家有人起来在自家院子里大声问,“啥事?” 陈名大声道,“有人往我家泼粪。” 人家又说,“哦,没伤到人就好。哎……”然后,就没有声了。 王氏边打扫院子边咒骂不已。 陈阿福看了一眼在院子里转圈圈极其不甘心的追风,才觉得它不止萌和傻,还有三个优点,一个是嗓门大,一个是耳朵好使,还有一个是勇猛。 金燕子的眼光还是准的。 陈阿福把涕哭的大宝抱回屋,把他哄睡了,自己却没有了一点睡意,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 早上,一家人随便吃了早饭。刚洗完碗,陈老太、陈业和陈阿贵都来了,他们夜里也隐约听见了追风的嚎叫。 听说了陈名家被泼粪的事,老太太和陈业又是一通咒骂。陈业更是气紧,胡老五如此,更是打了他的脸呀。 陈阿贵的脸色也不好看,起身说道,“我去看看我舅回来没有。太不像话了,竟然把这两招用到了亲戚头上。” 不一会儿,他又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说,“舅娘说我舅还没回来。” 他没说的是,胡老五的老婆付氏还对陈阿贵甩了脸,骂道,“我当家的人都不在村里,你二叔家被泼了粪,他家孩子被欺负了,凭啥说是我当家干的?自己得罪了人,还寻别人的不是,什么东西!” 几人正说着,罗小管事竟然来了。 陈名几人热情地把他请进屋。 罗小管事摸了摸大宝的头说,“吓着了?莫怕,罗大叔给你撑腰。” 大宝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说道,“谢谢罗大叔。” 第八十章 不要脸 陈阿福笑道,“罗大爷就在我家吃晌饭吧,我会做几个拿手好菜,请罗大爷尝尝。” 罗小管事没客气,笑道,“好啊,我早听我家成哥儿和梅丫头说陈家娘子做菜吃好。”又道,“人少吃酒不热闹,去把高里正、武木匠叫来,再去上水村一趟,对刘里正说,我在这里,让他也来喝酒。还有古桥村的余地主,余里正,把他们也叫来。” 陈名、陈业等人听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都有些愣神。 陈阿福赶紧笑道,“好,好。”心里无比佩服罗小管事的老到,他这样把附近最有权势和体面的人叫来陈家吃饭,不用多说一句话,也能把胡老五震慑到。 陈阿福和王氏泡了茶,又把花生、糖果拿出来招待贵客,便退了出来。 陈阿福对王氏说,“娘赶紧去古桥村买肉,买几斤半肥瘦的后腿肉,几根排骨,一斤里脊肉,再买些猪肝和猪头肉回来。顺道再在村头沽几斤好酒。” 又把陈阿贵叫出来,让他帮着去请罗小管事要请的人,陈阿贵忙答应着去请了。 陈阿福便带着追风去菜地里摘了菜,又赶紧回来忙碌。 高里正和武木匠前后脚地来了陈家,武木匠还十分客气地拿了条鲤鱼和一碗鹌鹑蛋来。 有这么多贵客,陈老太的脚下也生了风,跑出来帮着陈阿福一起忙碌。陈阿福不敢杀鸡,还是陈老太帮着杀的。 余地主、余里正、刘里正来了后,小屋就有些坐不下了,众人又来院子里的枣树下坐着聊天,陈阿福和陈阿贵去把陈阿福他们的新桌子和凳子都搬了过来。 路过陈家的村民们看到这么多贵客在他家院子里坐着,都羡慕不已。 罗小管事话里话外说着自家跟陈家二房如何交情好,他父亲如何看重陈大宝,说这孩子以后会有大出息,他的一双儿女如何爱吃他家的吃食…… 这些都是聪明人,都不住地附和着。 这时,竟然又来了四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杨明远、杨超、杨茜,还带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那个男人陈阿福也认识,是喜乐酒楼的厨师,上次卤肉就是教他的。他们还带了许多礼物。 陈阿福觉得杨明远应该早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才来。 罗小管事竟然还认识杨明远,见他来了,吃惊不已。拱手道,“哟,杨大爷,你怎么来了?” 杨明远拱手笑道,“罗大爷,幸会,幸会。我家小儿小女想跟大宝玩了,我也要跟陈家谈谈生意上的事,所以就来了。” 陈阿福让阿禄领着杨超兄妹在新院子里跟二鸟一狗玩,又让陈阿贵领着大宝去棠园把罗明成和罗梅姐弟请来。 想了想,又道,“再把大虎和大丫叫来,孩子们一起玩热闹。” 陈阿贵摇摇头说,“算了,他们来了,我……”他没好意思说他老娘就会跟着来。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他怕他娘来了又说什么不妥当的话。况且今天人家明显就是来给二房撑腰,收拾胡老五的。 待罗明成和罗梅来了后,大宝又把小石头叫了来,新院子里更加热闹了。孩子们逗着七七和灰灰,笑闹声此起彼伏。 开始吃饭了,老院子一桌,坐那些贵客。新院子一桌,老太太带着孩子们。陈阿福和王氏一直在厨房忙碌。 最先把切好的卤猪头、卤后腿、卤排骨、卤猪肝、卤豆干、卤鹌鹑蛋和凉拌三丝、凉拌黄瓜、炒花生米端上桌,让他们慢慢下酒。 罗小管事先还纳闷杨明远跟陈家有什么生意往来,吃了卤菜后便有些了然,这个味道跟喜乐酒楼的独门九香卤肉几乎一个味。罗管事父子都喜欢吃九香卤肉,只要去了县城便会去喜乐酒楼买。有时候去府城,也会绕个弯去县城多卖些,回去孝敬大爷。 甚至于,他觉得这里的味道还要更香些。不止卤菜,哪道菜都好吃,连那个黄瓜都要脆嫩些。怪不得自己的一双儿女那么喜欢吃这家的菜。 接着,又上了龙眼蒸肉、黄金滑肉、红烧鱼,两个素菜,最后上炖鸡。 若是陈阿福没猜错,杨明远今天就是冲着黄金滑肉来的。 桂花糯米枣好做,可黄金滑肉却不好做正宗。哪怕肉的味道差不多,但绝对做不出外酥里嫩的口感。首先面包糠这个时代没有,还有就是先要用刀背把肉打松,吃起来才不老。 众人吃得正尽兴的时候,胡老五突然来了。 胡老五在响锣村甚至附近几个村都有一定的名声,很多人家请客,特别是请贵客,不管真心还是违心,都会把他请上作陪。 他厚着脸皮笑道,“哎哟,今天陈二哥家吹了什么香风,竟然来了这么多贵客。”又笑着对陈名说,“先前你让阿贵去我家是请我来陪贵客吃饭吧?哎哟,我昨天去了县城,刚刚才回来。” 这皮厚的。 陈名看了他一眼,沉着脸把头转去一边。 罗小管事似笑非笑道,“陈二叔家原没打算请你吃饭,不过我倒是稍后想请胡五爷过来商讨些事情,你是来早了。” 胡老五浑然不觉,哈哈笑道,“在罗大爷面前,小的还不敢称爷。陈二哥是我亲戚,我该是早些来帮着他招待贵客的。”又对陈阿贵说道,“去,给舅拿个凳子来。” 这桌的人中,胡老五真正忌惮的只有罗小管事和余地主,因为这两人的后台比他硬得多。特别是罗家父子,听他四姐夫说,连县太爷县尉大人都要给面子。 另外几个里正,他倒是不怕。但他们若是联起手来整他,他就怕了。 桌上还有一位年青人胡老五没见过,不过一看他的穿着气度,胡老五就能猜到不是一般人。 胡老五从一个乡下小混混能混到如今的大混混,自然有他的生存法则。 他的脸笑开了花,不停地说着奉迎话。一坐下,就先自罚三杯,说自己来晚怠慢贵客了。 陈阿福在厨房里听得直咬牙,王氏也低声咒骂着,“挨千刀的,臭不要脸。” 罗小管事看胡老五念叨完了,又重复说了一遍他家跟陈家二房交情深的话。之后,话题一转,问陈名道,“听说你家大宝被人欺负了?昨天夜里竟然还有人往你家院子泼了粪水?” 第八十一章 鼠道 一说这个话题,陈名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说道,“我们一家都是老实人,从来不与人结怨。可不知为何,昨天有孩子把我家大宝骗去黑松林将他推下山坡,滚了一身泥水,脸上身上还伤了多处。昨天夜里,竟然有人往我家院子里泼粪水。这些人,真是太过份,太坏了。”顿了顿,又说,“有人在打我家两只鹦鹉的主意,我们不给,肯定是他们在报复。” 外村的几个人一听,这些可都是胡老五的做派啊。原来是想要人家的鹦鹉卖钱,人家不给便威胁人家了。也就了然为什么罗小管事突然让他们来陈家吃饭,这是明显给陈家撑场子来了。 他们兴味盎然地看了几眼装作无事人一样的胡老五,既然他不承认,那么这些人就跟着陈名和罗小管事一起斥责起干坏事的人来。 罗小管事冷哼道,“惹了陈二叔家,也就是惹了我老罗家。若是找到幕后之人,我定要好好收拾他。” 胡老五也义愤填膺地说道,“是哪几个孩子欺负了大宝?大宝是我的侄孙子,欺负他了,就等于欺负了我胡老五。你们等着,我晚上就让那几家来给你们陪礼道歉。太不像话了,在响锣村里,还有敢欺负我胡老五亲戚的人!” 罗小管事看了胡老五一眼,又对高里正说道,“高大叔,我家离你们村有些远,麻烦你帮我看顾陈二哥家一些。若有人欺负他家了,伸把手帮帮。这个情我爹和我都会记着。” 高里正忙点头应允。 胡老五也抢着说道,“罗大爷请放心,不仅高大哥会看顾着陈二哥家,我也会帮着看顾。” 罗小管事又说,“还有陈二哥家的那两只鹦鹉,这也是我家小主子喜欢的鸟儿,回棠园都会让它们去玩。若是哪个贪心的再敢打它们的主意,别说陈二叔家不同意,我罗某人也不答应。” 胡老五又抢着说道,“罗大爷放心,我胡老五也帮你家小主子看着,谁敢打那两只鹦鹉的主意,我也不答应。” 余地主忍不住笑出了声,夹了一颗卤鹌鹑蛋对另几人说,“你们尝尝,这软蛋一经拾掇,还够味。” 众人又是一阵笑,胡老五似没听出来,也跟着笑了几声。 陈阿福正好端了一盘卤肉过来。见胡老五如此,严重鄙视他。这种不要脸的人,面对比自己弱的人,能把人踩到尘埃里。面对比自己强的人,自己会自动跌到尘埃里。 罗小管事似笑非笑说道,“胡五叔的这两个承诺我都记下了,也承了你的情。若是再有人暗算陈二叔家,或是敢打他家鹦鹉的主意,我不找别人,先找你。” 胡老五擦擦汗,笑着点头应允。 杨明远搞懂了,陈家今天摆的这是鸿门宴,原来是这个胡老五欺负了陈家,罗大爷来帮着撑腰了。也笑道,“我杨某虽然是一介商人,但不才,也认识不少衙门里的人。若以后有谁不长眼欺负了陈二叔,陈二叔就来县城找我,我会请我的几个好兄弟帮忙。” 陈名非常激动,起身给罗小管事、杨明远敬了酒。之后,又给桌上的各位敬了酒,胡老五除外。 陈业也以陈名大哥的名义敬了各位的酒,也没有敬胡老五。他心里苦涩不已,这件事,胡老五明显不买自己的帐。枉自自己当老胡家“长工”这么多年,胡老五对自己的尊重原来一直是假像。自己跟二弟吹了牛,最终二弟却是靠着罗大爷和这一桌的人把事情摆平了…… 胡老五见兄弟俩都没有敬自己,心里气脑却也没办法。又为自己找着台阶,端起碗以陈名亲戚的名义敬了桌上各位的酒。 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当然除了胡老五。桌上所有的菜都受欢迎,连凉拌黄瓜都吃了光了好几盘。众人不停地夸奖陈家妇人的厨艺好。 余地主都起身了还玩笑道,“陈二兄弟,我们都喜欢吃你家的菜,以后多让我们来这里聚聚。” 其他人都笑称“极是”。 陈名赶紧表态,以后一定请贵客们多来寒舍相聚。 众人陆续走了,罗小管事见该办的事办完了,也想带罗明成和罗梅一起走。但几个孩子玩得正高兴,都不想走。他便让小青服侍好成哥儿和梅丫头,他先回去了。 陈阿福收拾着碗筷,暗道,自家被欺负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今天哪怕没有让胡老五明面认错,但打脸的“啪啪”声已经非常响亮了。凭自家现在的能力,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罗家也不可能为了他们陈家,跟胡老五彻底翻脸。毕竟有些事情,像罗家或是自谕端方的人家,不好明做,是要通过胡老五这样的人达成的。所以这些人家哪怕再讨厌胡老五,面上都会跟他过得去。 胡老五能混到现在这样,也的确有他的鼠道。能屈能伸,不要脸皮地跟上位者拉关系,被他诠释到了极致。这样的人,比有勇无谋的混混更厉害。 众人走了后,杨明远和陈业都没走。杨明远有生意要谈,陈业想听他们有什么生意要谈。 陈阿贵拉了拉陈业,悄声道,“爹,走了。” 陈业想想,才不情愿地起了身。见陈名几人并没有挽留他,只得扶着陈老太一起走了。 陈明远开门见山地提出,想用六十两银子买黄金滑肉的方子。还不好意思地说,桂花糯米枣他已经让人做出来了,虽然味道比陈阿福送的稍微差些,但还算不错。可那道黄金滑肉,无论他们怎么做,都做不出那个味。 上次杨超来陈家做客以后,天天吵着吃黄金滑肉。杨明远听了老杨伯的形容,觉得跟酒楼做的蒜香里脊差不多。 老杨伯摇头说,不像,蒜香里脊虽然也香,但炸出来的颜色没有那么好看,表皮没有那么酥脆,肉也没有那么细嫩。 他又让老杨伯跟酒楼的厨师形容了一番,可厨师做出来的肉就是没有那么好吃。 本来他前些天就想来陈家尝尝这道菜,但因为家里有事,耽搁了。 今天终于吃到了,果真比他们酒楼做的蒜香里脊好吃太多。 第八十二章 目标 陈阿福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这个价非常不错了。再说,人家在饭桌上也明确表态,以后自家有事他会帮着。 家里正好有几个早上剩下的馒头。她便把杨明远和跟来的那位厨师康师傅请去厨房,看着她做细糠。并说,用这细糠,不仅炸的瘦肉好吃,还有炸排骨、鸡翅、鸡腿、肉圆、虾、鱼片,等等,都好吃。但不能用老母鸡的翅膀和腿,这两样东西怎么炸都不会嫩。 还有就是,必须用刀背把肉拍松,这样即入味,吃起来又滑嫩。 接着,用细糖做出了黄金嫩肉。 杨明远给了陈阿福六十两银子。说道,“这道菜你们可以做了自己吃,但千万不能把其中的诀窍告诉别人。”又重申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平时没少给差爷们孝敬,若是你家有什么事,可以来县城找我。” 陈阿福再次道谢。又把那套给杨茜做的小衣裳拿出来,这套衣裳跟给罗梅做的一样,只是绯色换成了海棠红。 笑道,“知道杨大爷家有钱,孩子们不缺衣裳。但茜姐儿讨喜,我给她做了套小衣裳,别嫌弃。” 杨明远忙笑道,“陈家娘子手巧,你上次给茜姐做的玩偶她极喜欢,连睡觉都抱着。谢谢。” 送走了杨明远父子几人后,陈阿福和王氏又把罗明成和罗梅小姐弟送去棠园。顺道带去了一大碗卤肉,因为罗小管事说他们家都喜欢吃喜乐酒楼的九香卤味,另外还送了杨明远带来的一坛小元春酒。 杨远明这次送了两坛小元春酒,两包点心,两包糖果,还送了一套笔墨洗砚和几刀纸,这个礼非常重了。 陈阿福猜测他送这么厚的礼,不止因为两家的孩子玩得好,还因为他们做出了桂花糯米枣这道小点,用这些东西作补偿吧。这次直接给了六十两银子,又没有提出签协议。这样厚道的商人,无论前世今世,都不多见。 回了家,已经是夕阳西下。坐在老院的东屋里,一家人笑得极是欢畅,以后也不怕胡老五打自家的主意了。那个不要脸的恶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还好自家先跟罗管事家和杨明远把关系勾兑好了,否则不只那两只鹦鹉危险,将来也后患无穷。 陈阿福又给陈名拿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陈名摇头不要,陈阿福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晚上吃的是稀饭小菜。 吃了饭,陈名和王氏又去了大房,带去了一包杨明远送的点心和一坛小元春酒。虽然摆平胡老五靠的是罗小管事,但陈名看得出来,好面子的陈业自觉丢脸了。 陈阿福道,“爹,这坛酒你就留着自己喝吧。” 陈名摇头道,“你大伯喜欢这一口,你奶和阿贵也能喝。” 他们刚走不久,那几个欺负大宝孩子的大人就领着孩子来陈家道歉。这三家大人也是喜欢占小便宜的,胡老五给了他们点好处,便由着自己的孩子去欺负陈大宝。 虽然知道胡老五是幕后黑手,但看到这几个直接欺负大宝的男孩,陈阿福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指着他们沉脸骂道,“若再敢欺负我家大宝,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放过你们。哪只手打了他,我就剁了你们哪只手。不信就试试。” 陈阿福的彪悍在村里出了名,那几个孩子吓得直说再不敢了,大人也说会拘着孩子。 陈名和王氏回来,说胡氏的一边脸有些青肿,大概是陈业昨天晚上打的。今天她少有的老实,还不停地解释她的确不知道胡老五干了那两件坏事。 陈阿福听了一阵解气,虽然她一直不赞同男人用暴力,但像胡氏那样的女人也只有暴力才能让她老实些。何况,胡老五明晃晃打了陈家的脸,也就是打了陈业的脸,陈业这段时间都不可能待见她。 陈阿福又笑道,“大伯就没问咱家跟杨大爷做生意的事情?” 陈名说道,“问了……” 陈业问了杨大爷跟他家做生意的情况。陈名就说了杨大爷看上了陈阿福做的菜,买了菜谱,具体卖了多少钱,自己也没好意思问。 还说,“……阿福已经自立门户了,她挣的钱都属于她自己的。我让她攒着买点田地,他们母子两个以后好过活。但阿福是个孝顺孩子,也要给我们孝敬。” 胡氏撇嘴表示不信,看了看陈业,还是没敢说话。 陈名直说对不起陈业,跟大哥藏私了。 陈阿福说道,“爹这么做就对了。你这不是藏私,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隐私,有些事连父母都不会说。大伯的情你记在心里,以后咱家日子好过不忘他就是了。” 一晃到了九月初,胡氏难得没来家里找事,让二房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再过两天他们就要去府城了。现在“偷金大盗”引起的反应已经趋于平静,陈阿福要拿几样宝石出来去银楼卖了,多买几亩田地。 在古代,只有买了土地,才能安心,不怕没饭吃。 这么着急买地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陈阿福一个月前拿了点黄瓜菜种进空间放了一天,之后种去菜地。等黄瓜成熟了,却比一般的黄瓜大些,口感也更好些。 陈阿福暗乐不已,那个空间还不算很废材嘛。虽然不能在里面种地种药,但里面的灵气能养种子。她想再做做试验,若是真能培养出好种子,她就多多买田买地,种粮食,种水果。 有了这个作弊器,自己的目标就不止当小地主了,当大地主都指日可待。 这天夜里,陈阿福等大宝睡熟了,一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香味更加浓郁了,金燕子筑房子必须要时常吃燕沉香树的叶子。它此时正在卖命地筑着金房子,连理都顾不上理她。 陈阿福也不打扰它,理了理它原来筑房剩下的那些碎金子和珠宝。 除了碎金,还有三颗红宝石、三颗珍珠、两颗祖母绿、两颗蓝宝石、三块雕了花鸟的漂亮翡翠和玉石,竟然还有两颗钻石,一共十五颗(块)。这些珠宝,虽然比不上镶嵌在黄金屋上的那些宝石上成,但已经非常好了。 第八十三章 捡宝石 陈阿福专门打听了,大顺朝还没有钻石,所以这两颗小石头什么时候面世她还没想好。而其它珠宝都可以找个恰当的机会拿出来卖了。 在通辑偷金大盗的告示中,把被偷盗的东西也罗列了出来,其中没有镶祖母绿和红宝石的金饰。 所以陈阿福挑了三颗红宝石和一颗祖母绿出来。准备让陈大宝在捡柴火的时候,摔一跤,捡到这些宝石。 那两颗祖母绿,碧绿通透,有半个食指指腹那么大,一颗圆形,一颗菱形。她挑了颜色稍暗的圆形祖母绿出来,偏好的那颗以后再说。那三颗红宝石比祖母绿小一点,呈椭圆形,应该是从同一件金饰上取下来的。 现在,她有一百三十几两银子,四十两金子,若再能卖个二、三百两银子,加起来就能凑够八百多两银子。 这里的上等地是五两银子一亩,水田是六两银子一亩。不管水田还是地,她都想买个一百多亩,分给陈名几十亩,自己剩下一百亩,当个名副其实的小地主,舒舒服服过日子。 不知道那位楚家大爷能给多少银子,她猜测十锦雀虽然珍贵漂亮,但肯定没有七七和灰灰值钱,不过再少上百两银子肯定会有。他给的钱就留着明年修大院子和零用。 该抱的大腿也抱牢了,她不想太苛刻自己。现在的茅草屋,一下大雨她就担心漏。 陈阿福把几颗宝石包在帕子里,跟金燕子说了自己的想法。金燕子停下嘴中的活说,“只要不是燕沉香上面的东西,妈咪想拿就拿出去吧。” 陈阿福又说了楚含嫣生病的事,意思是,那个小姑娘回棠园后,能不能拿点燕沉香上的东西出去给小姑娘吃。 金燕子痛快地说道,“好,帮了漂亮妹妹,又帮了妈咪,一举两得。” 陈阿福道,“你帮漂亮妹妹,怎么又把我扯进去。” 金燕子唧唧说道,“帮漂亮妹妹的人是妈咪,人家只是无名英雄。” 哦,小东西说的也对。 第二天吃了晌饭,也没午歇,陈阿福戴上斗笠拉着大宝领着追风一起去村西边的林子里捡柴火。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秋阳依旧晒人,捡柴火的人不多,偶尔有认识的人跟大宝打着招呼。跟陈阿福打招呼的人不多,除了那几位对她有所企图的人爱招呼她,还有陈家族人和武木匠的家人会跟她说话,村里其他人几乎都不会跟陈阿福说话。一个是跟她不熟,一个是怕她或是不喜她的彪悍。 陈阿福乐得这样,她带着陈大宝和追风往人少的地方走着。来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陈阿福跟大宝分开有一定距离,见大宝正捡柴火捡得认真,她迅速用小砍刀挖了一个小坑,把三颗宝石埋进去。再迅速用土填平,又拿了些叶子和树枝盖上,把剩下的一颗红宝石丢进去树枝里。 陈阿福起身,陈大宝招呼过来,说这里柴多。等大宝过来,陈阿福突然被树枝咯了一下脚,“哎哟”一声顺势把她前面的的大宝推了个跟头。 陈大宝摔了个狗啃屎。他刚想呼痛,眼前那亮晶晶的是什么?在从枝叶间洒落下来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着红光。他的嘴张得多大,小爪子以最快的速度把树枝和叶子巴拉开,把那样东西捡起来,这颗小石头亮晶晶的咋那么像有钱妇人头上戴的宝石? 他的心肝猛地一阵狂跳,一下子把小手握成拳头,鬼头鬼脑四处望望。 还好,没有敌情。 他回过身来使劲把陈阿福拉蹲下,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娘亲快看,儿子捡到了宝贝。”他把握得紧紧的小手松了一点缝隙。 陈阿福忍住笑假装吓了一跳,然后惊喜地在大宝耳边小声说,“儿子,这是红宝石,值大钱。” 大宝紧张地把小手放进陈阿福的大手里,说道,“娘亲快拿着,咱们在这里多呆些时候,若是没有主人来寻,这东西就属于咱们的了。” 这小子还不是很贪心。他的这种行为已经非常不错了,毕竟这时候没有派出所。捡了东西也没有地方可交,若交给衙门,肯定会被那些小吏贪了去。 陈阿福笑着把宝石收起来,说道,“好,咱们再在这里挖一挖,看还有没有值钱的好东西。” 陈大宝赞许地看了陈阿福一眼,小声说道,“还是娘考虑得周全,儿子马上挖。” 他又四处看了看,见没有来人,就蹲下用小坎刀挖了起来。呀,竟然又挖出来三颗小石头,其中两颗红的,一颗绿的。 大宝激动地不行,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三颗小石头抓进手里。由于心慌,还抓了半把泥。他再次四处望望,没有敌情,紧张地把小手放进陈阿福的大手里,悄声说道,“娘快收好。” 小屁孩的紧张情绪也感染了陈阿福,她也四处望望,见没有敌情,才悄声说道,“儿子,这东西埋得这样深,不知道别人丢了多久,咱们肯定等不到人了。”意思是,主人找不到了,那这些东西就应该属于他们了。 陈大宝笑得一脸灿烂,“嗯”地点点头,娘俩便背着柴火带着追风往林子外面走去。 只不过,陈大宝隔一会儿就会摔个跟头,然后再仔细看看地下,又用小手巴拉巴拉地下的枯草。没看到亮晶晶的东西,才又失望地爬起来。 陈阿福好笑不已,他还真以为摔一跤就能捡几颗宝石呀。 她牵着他的手悄声说道,“大宝,摔一跤就能捡到宝贝这种好运气可遇不可求。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遇不上。” 大宝听了,才没有继续摔跟头。 回到家里,把门关上。当陈名和王氏听说这件匪夷所思的事后,都惊诧不已。再看到那几颗还粘了些泥土的宝石,更是嘴巴张多大,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这,怎么会有这种事! 陈名感慨道,“阿福果真如高僧所说,是个有福的。她的病一好,不仅咱们家大变样,大宝连这种好事都能遇上。老天,想不到,太想不到了。这一颗翡翠和三颗红宝石,至少也得值一百两银子。” 第八十四章 去定州(求月票) 王氏也是激动不已,笑道,“不止,”她拿出那颗祖母绿懂行地说,“这种石头叫祖母绿,不是翡翠。你看看颜色,它比翡翠浅,还有些透明。我原来在绣坊看到一位夫人戴的首饰特别好看,后来听掌柜说那叫祖母绿,比翡翠还值钱呢。这颗祖母绿,再加上这么多颗红宝石,可不止一百两银子。” 陈阿福便说了想把它们拿去府城卖了买田地的事说了。还说不在附近买地,买远些的,赁出去,别人也不会知道。 陈名问道,“若是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那你如何解释这些钱的来历呢?总不能说你们在西边林子里捡了宝石。那样,很可能许多有钱的人都会站出来说自己在那里丢了宝石。” 陈阿福笑道,“实在要追究起来,咱们也有话说。听罗管事说,了尘住持说那只十锦雀不是凡品,她让楚家大爷给我银子。我算着,不会低于百两。我卖针线包得了上百两银子,卖卤肉方子和黄金滑肉又得了许多两银子,还有棠园主子赏了我们的。到时候我再把那些玩偶卖了,咱不说实际数目,他们也不知道咱们倒底挣了多少钱。”又说,“若买得多,我还想分几十亩在爹的名下,以后传给弟弟。” 陈名忙马上摆手道,“爹不要。你已经给爹这么多银子了,爹想买田以后自己会买。况且,若你大伯娘知道我名下有这么多地,却没有告诉他们,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你大伯也会不高兴。爹不想惹你大伯生气,以后再说吧。” 王氏也说道,“你爹说的是,若我们买了地没说,你大伯娘又要说我们藏私了,大伯也会不高兴。” 陈名和王氏哪怕不在意胡氏的想法,却不能不在意陈业的想法。 陈阿福暗道,陈名和王氏还是太包子了些。陈业是养大了陈名,但也不能啥啥都跟他请示汇报啊,用自己的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实在不行,就把契直接上在阿禄的头上。 六日晚上,陈老太和陈业、胡氏又来了,他们给陈实带了些点心,以及刚收下的玉米、花生、芝麻、菜蔬等物。 陈业还说,“让老三回来过年,娘想他,我也想他。” 王氏点头答应。 陈老太看了胡氏一眼,气得哼了一声。本来老太太这次也想跟着王氏去看看三儿子一家,可这几天她有些头痛,一直在吃汤药,只得绝了这个想法。她意有所指地对王氏说道,“跟老三说,现在老大、老二两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让他有难处不要自己顶着,两个兄弟都会帮一把。今年过年,他一定要回来看看老娘。” 陈家二房这次没有给陈实家带吃食,他们知道大房和陈老太会送这些。他们送的是缎子、头花和一些学习用品。 陈实和他媳妇张氏为人都不错,之前帮了阿禄大忙,陈名一家非常感激他们。这次又要去麻烦他家十天半个月,所以送了不斐的礼物。 第二天,天不亮陈家人就起床了,吃完早饭,还才卯时,高老头就赶着驴车来了。前两天,王氏就跟他说了今天要雇他家的驴车。 出门前,陈大宝还紧张嘱咐陈阿福,“娘,银子和宝石都放好了吗?” 陈阿福道,“儿子放心,东西娘放的隐秘,没人发现得了。” 陈大宝听了才放心。 秋天的清晨也有了寒气,王氏拿了床褥子铺在车上,阿禄躺下,又给他盖了床小被子。车尾放了三个大筐两个篮子后,王氏、陈阿福和大宝才坐上车。 他们跟站在篱笆门里的陈名挥手告别,看着他的人影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追风一直把他们送出村子,在几人的劝说下才含着泪停下。陈大宝已经跟它说好,让它在家里看家和陪姥爷。又让七七和灰灰多去林子里玩,少在家烦姥爷。还专门告诫它们,只能去之前金宝常带它们去的西边林子,不能乱跑,否则怕它们找不到回家的路。 响锣村距定州府城不远,只有五十几里路,中途要经过一个中宁县。由于这一路都是平原,道路平坦,所以驴车跑三个多时辰就能到。也就是说,卯时出发,若没意外,晌午就会到。 陈阿福把斗笠戴上,几人坐在车上晃着,沿途看着景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这是平原地带,沿途有许多良田,名富其实的鱼米之乡,貌似治安也不错。 走了一个时辰后,一直躺着望天的阿禄突然指着天上说,“快看,那两只鸟一大一小,好像咱家的七七和灰灰。” 几人抬头一看,的确像七七和灰灰,正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等到了近前,真的是它们。两只鸟儿落下来,灰灰落在陈阿福的手上,七七落在陈大宝的手上。 大宝不高兴地嗔道,“你们咋这么不听话,这条路不是你们熟悉的路,万一找不到家咋办。” 陈阿福也说,“我们是去办正事的,没时间看着你们。万一再有强买你们的贵人咋办,跟着高老伯回家。” 灰灰和七七不愿意回去,可着劲地扇着翅膀叫“娘亲”,叫“大宝”,叫“舅舅”。 大宝和阿禄便都舍不得了,帮它们说着好话,“就让它们去吧,我们一定把它们藏好。” 高老伯大笑不已,“这两只鹦鹉可真聪明,怪道前些天村里都在传有人打它们的主意,还是罗大爷发了话,它们才没被人抢了。” 陈阿福无奈,把一个装芝麻的篮子腾出来,把它们放进去,再盖上一块布。 路上,别说是有钱的大爷,就是两个壮男都能把它们“强买”了。 距定州府城还有一二十几里地,就经常能看到身穿戎装的军人。定州府城虽然不是省城,但因为历朝历代都是战略要地,所以周围驻军很多。又因为离京城较近,北运河要途经此地,是交通枢纽,经济又极其繁华,其富庶程度不亚于省城石安府。 第八十五章 两种盘扣 求月票—— 午时便到了府城城门外。王氏给了高老伯二百文车钱,一家人下了车。高老伯在这里的茶肆喂了驴子,歇息一阵后就往回走,他要赶在天黑前回到响锣村。 几人跟高老伯告别,又租了一辆骡车,进了府城。 府城比县城气派的多。城中的主道是青石板铺的,非常宽,两旁商铺鳞次梓比。商铺多为几层小楼,青墙黛瓦,朱门花窗,极是华丽。有些大的商铺装饰得更是花哨,外面还挂了许多彩灯。道路中间跑着许多华盖马车,两旁的人熙熙攘攘。 看得大宝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灰灰和七七也从布里伸出小脑袋,四望张望着。 陈阿福笑着捏捏小正太的小脸,以后得多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下了主街,又过了几条街几条巷子,道路越来越窄,房子也没有之前那么气派宽敞。这里的房子良莠不齐,有些是暂新的青砖瓦房,也有些是低矮的旧房子。 王氏说,陈实家就住在这条巷子里。 巷口处有一家卖烧饼的,陈阿福下车买了十个。此时已经午时末,陈实夫妇又忙,不好让他们忙碌做晌饭。 骡车来到一个小铺子前停下,王氏说到了。 这是一个干杂小铺子,铺子名叫陈三干杂。折叠的大门及门柱上的红漆已经褪色,有些地方甚至斑驳脱落了。隔壁还有一个小铺面,是个卖油铺。这是陈实把自己的铺子一分为二,租出去的。 几人刚把东西搬下来,一个男人就从铺子里走出来,大声笑道,“大嫂,我算着这几天你们就会来,一直盼着呢。” 这个男人跟陈名和陈业长得有两分相象,穿着半旧的绸子长衫,三十出头,中等个子,白净清秀,留着短胡子,正是陈实。陈家三兄弟,陈实长得最俊。 他又看着陈阿福说,“阿福真是越来越俊了,还认得三叔不?”又招呼阿禄和大宝。 看着他真诚的笑脸,几人坐车的劳累也消除不少,陈阿福姐弟叫着“三叔”,大宝喊着“三爷爷”。 这时,铺子里又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和一个姑娘。 妇人是张氏,小姑娘是陈实的女儿陈阿满。张氏长相一般,一脸和善。陈阿满像父亲,非常清秀的小姑娘。 陈名和张氏有三个儿女,大儿子陈阿玉十四岁,二女儿陈阿满十二岁,小儿子陈阿堂九岁。 几人从铺子里穿过进了后院。后院不大,正对铺子是两间厢房带两耳房。左面三间低矮的房子,一间厨房,一间库房,一间恭房。右面只有一个鸡圈,跟隔壁共用一堵墙。 陈实把他们请进右耳房,屋里临窗是一个炕,炕边一对旧箱子。最里还有一个用土砖垒的小炉子,大概是冬天用来取暖的。 这是陈阿玉、陈阿堂兄弟两个的屋子,现在让给他们一家四口住,兄弟两人住去了厅屋。 张氏又要去厨房给他们擀面条,被王氏拉住,说他们买了烧饼,喝开水吃饼就行。张氏还是去给他们烧了一锅白菘鸡蛋汤。 几人吃完饭,大宝和阿禄躺在炕上歇息,陈阿福母女把要送的东西拿出来。 除了大房和老太太送的两筐亲鲜菜蔬,两包点心,就是二房送的。几块缎子,陈实是靓蓝色的,张氏棕黄色,陈阿玉两兄弟月白色,陈阿满绯色。另外又送了两兄弟两支笔、两条墨、两刀上好宣纸,陈阿满两朵娟花和几条丝带。 陈实识货,一看这些东西,吃惊不已,道,“哎哟,这料子是江南产的,这两支笔还是京城文尚斋的。这么贵重的物什给了我们,怎么好意思。” 王氏笑道,“家里还有。”又简单讲了自家给棠园小主子做物什的事及大宝陪她玩的事。又提了提大房因为缎子大闹的事,还让他们莫把这些缎子穿去乡下。 又说,“……我们也不是不愿意给大房东西,我当家的一直说要报答大伯。只是大嫂,哎……我们不敢拿多了出来。” 张氏讥笑道,“那胡氏还真不要脸面,当着大伯和婆婆的面也敢如此。你们这么做就对了,习惯了,她还不得把你家地皮儿都刮下几层。”张氏是气极了胡氏。 陈实叹道,“大哥是个好家长,原来我们是一家人的时候,他护着我们兄弟。现在分了家,他护着自己的妻儿。哎,只是媳妇没找好,大嫂做事太过份。” 陈阿满拿着那块缎子笑得眉眼弯弯,比划着做什么好看。还说现在府城时兴两种盘扣,一种叫菊花大盘扣,一种叫梅花小盘扣,漂亮得紧。好些有钱人家都去霓裳绣坊买衣裳或是做衣裳,那里的衣裳用的就是这两种盘扣。也单独卖盘扣,就是太贵了。 最后还皱了皱鼻子道,“可惜霓裳绣坊卖的盘扣贵得紧,我们买不起。前些日子,我和秋姐姐去了一次那里,想看看那个扣子是怎么做的,哪怕我们做得没有卖的好看,也能应应景啊。结果还没等我们看仔细,就被人撵了出来。若是这套衣裙配上菊花盘扣或是梅花盘扣,哎呀,不知道有多漂亮。” 陈阿福笑起来。菊花盘扣已经流行起来了,还弄出了一种梅花盘扣,那位有钱人家的少奶奶还真是能干。听金燕子原来说过,她家好像在省城石州府,生意都做到二百多里远的定州府城来了。再一想,金燕子还说过她们家好像跟楚含嫣是亲戚,楚家在定州府,或许他们有生意往来也不一定。 自己的玩偶也可以去霓裳绣坊碰碰运气,若是合作的好,自己还有不许的好创意…… 王氏听了,笑道,“那菊花盘扣就是阿福鼓捣出来的,卖给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不然我们当时咋有那些银子给阿禄看病。”看到陈阿满惊喜的目光,又道,“只可惜,当时跟她们说好,一年内我们不能做这种盘扣,也不能拿出去卖钱。那些贵人我们惹不起,他们说啥,我们就得听啥。” 陈阿满遗憾地嘟起了小嘴。 张氏笑道,“这缎子嫩气,适合做春衫,等明年期限到了,再让你二伯娘和阿福姐告诉你咋做。” 第八十六章 卤串(求月票) 陈阿满听了,便很乖巧地点点头。她只比陈阿菊小几个月,却懂事得多。 陈实也知道老和尚给陈阿福批的命,见陈阿福的痴病果真好了,还特别能干。就感叹道,“阿福有福气,二哥二嫂以后可以享福了。” 陈实夫妻把东西放好,几人就来到院子里聊天,有买东西的人在铺子里喊一声,陈实就去卖东西。卖完后,又跑到后院来说话。 几人讲起了陈阿玉陈阿堂兄弟,陈阿玉读书没有天赋,也学不进去,陈实的意思是读完今年就行了,以后就跟着他做生意。明年陈阿玉十五岁,也该说亲了。他们家现在正在加紧攒钱,若是说亲顺利,后年或许就要娶媳妇了。陈阿满也十二岁了,正在说亲,有几家人来提亲,条件都不好…… 夕阳渐渐西斜,一阵孩子们的喧哗声传来,张氏说是曾氏族学放学了。 他们家正对着是曾氏族学的后门。张氏骄傲地说,小儿子陈阿堂就在这家族学念书。因为这家族学名气大,除了曾家的族人,许多孩子都想去那里读书。外人的孩子想进去,不仅要认识族学里管事的人,还要经过考教,束脩也贵些。 陈阿福早就听说,陈阿堂像陈名,好学习,也有些天份。 问道,“这么吵,族学里的人很多吧?” 陈名道,“多,有一百多人呢。”又对张氏说,“去,该做晚饭了。” 张氏答应着起身,同陈阿满一起进了厨房。王氏和陈阿福要进去帮忙,被张氏推出来了,说道,“你们坐了那么久的车,累了,歇歇。” 不多久,陈阿堂先回来。他比阿禄小了一岁,白净脸,五官像张氏多些。他笑咪咪地招呼了人后,就跟阿禄、大宝及七七和灰灰玩起来。 接着陈阿玉也回来了,他上的私塾要远些,离这里两条街的距离。他像陈实多些,很俊俏的小后生。他招呼完人,就拿着陈实给的钱去前街买卤味。 看得出来,陈实家的几个孩子教育得都不错。 晚上,没有外人,两家人就都坐在厅屋里的大八仙桌上吃饭。菜蔬是大房带过来的,还炒了一碟花生米,一个豆腐干,又买了半斤卤猪头肉和小半只盐水鸭。 陈实不停地给阿禄和大宝夹卤肉和鸭子,张氏不停地给王氏和阿阿福夹这两样。陈阿堂看了几眼肉菜,吞了吞口水,没有夹,阿实下酒也多吃花生米。 王氏和陈阿福又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阿堂和阿满,他们两个看看父亲的脸色,才敢吃。 虽然桌上的菜不多,却是说笑声不断。 陈阿福对陈实说,“三叔,你家挨着族学,可以挣学子们的钱呀。”前世,学校附近不仅房子贵,专门挣学生钱的商铺和小贩也特别多。 陈实说道,“开文斋要的银子多,三叔家没有那么多的本钱。” 陈阿福笑道,“咱不卖笔墨洗砚,可以卖小本的吃食呀。” 张氏摇头道,“那些学子都走前门,前面那条街要大得多,光点心糖果铺子就有两家。况且,三叔三婶也不会做啥好吃的吃食,吸引不了他们。” 陈阿福笑道,“我说的吃食跟他们卖的不一样。”看到陈实夫妇有些为难的眼神,又道,“放心,小本买卖,用不了多少钱。而且需要的东西你家都有,只买些食材就行。你们做干杂生意的同时,也能兼顾。” 陈阿福是真的想帮帮他们。 陈实暗道,阿福的痴病一好,二哥家的日子就好过了,她肯定是个能干的。 便笑着对张氏说,“咱们听阿福的。” 陈阿福道,“明天只是试试水,少做些。若三叔觉得行,就继续干,不行就拉倒。”然后,说了她想让陈实一家做的东西。 陈实几人都挺新奇,觉得应该能赚钱。 饭后,陈阿福让陈实去多找些木棍或是竹子回家,削成细长签。陈实和陈阿玉都很吃得苦,削签子就削到子时后。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陪张氏去集市上买卤料,陈阿福让她们再去药铺买些草果和陈皮。只加这两样东西,味道能有别于其它的卤味,又跟喜乐酒楼的九香卤味不完全一样,也不算违反协议。还专门嘱咐陈实两口子千万不要把这两样东西说出去,这可是秘方。 同时,买些不算贵的猪皮、瘦肉、猪肝、猪大肠、鹌鹑蛋,再多买些豆腐干和豆筋、豆皮、藕、海带。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土豆。 东西买回来,几人就忙着收拾出来。这些东西除了大肠煮的时间长,要先煮,其他的东西都等到下晌直接卤。 晌饭后,陈阿福就让陈实把耳房里的那个小炉子拿出去,摆在铺子的门边。她已经在厨房里把卤料炒好,倒了一锅水去进,就把大铁锅拿去外面继续熬,让卤料的香味四处飘散。 怕别人看到卤料,还用白布把卤料包起来。大概未时,再把肉、花生和豆制品、菜、鹌鹑蛋陆续放进锅里卤。 香味也更加浓郁。 把大盆和菜板拿到铺子外,等东西熟了就捞出来,切成小块。肉和猪肝、大肠等荤菜切小些,素菜切大些,用签子穿几块。陈阿福负责切,其他人穿,连大宝都参与进来。花生米不能穿,就装碟。 陈阿福称这个串为“卤串”。前世的烧烤要复杂些,先弄这个简单的。 陈阿满和大宝一人尝了一串,都大叫“好香”。 他们边切边穿的时候,香味吸引了不少路人和邻居。更令这些人想不到的是,素菜也能卤。 荤串四文钱一串,七文两串。素串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价钱不贵,一两串能香香嘴,多几串能解解馋。 这里的住家日子都不算很好过,几文钱就能吃点喷香的卤味,都喜欢,很快便吸引了几个买主,有些买一串,有些买两串。不多时,就有了回头客,渐渐地人也多起来。有些大人自己不舍得吃,见孩子闹着要,就给他们买一串。 有些人喜欢这个味道,买得多,就直接用称称。 第八十七章 改变主意(一百月票+) 陈名笑着跟买的人说,若吃完了把签子还来,就给一颗花生米。签子不值钱,却很难削。邻居们吃完了,还真有孩子来还签子,然后拿着一颗卤花生米放进嘴里,吃得很是满足。 家里没有小桌子,只拿了两个小凳子摆在门口,偶尔有人会坐在这里吃。竟然还有人在隔壁的酒铺里沽了一两酒,边喝酒,边吃卤串,或是卤花生米。高兴得卖酒的掌柜又来买了几串卤串。 看到族学要放学了,张氏和陈名把一个装了卤串的大木盆抬去了族学外面。许多学子早就闻到这个味了,又是正饿的时候,兜里有几个钱的便都上前去买。陈名边卖,还边告诉他们,自己的铺子就在族学后门,家里人想吃也可以那里去买。 陈实和张氏没想到,今天买的食材竟然全卖完了。天都黑了,还有离得远的学子的家人来他家买卤串。 今天是第一天,买的食材不多,签子也不多,除去毛利,竟然还赚了八百多钱。比他们经营干杂赚得多多了,若是以后名气打出去,东西再多弄些,会赚得更多。 陈实乐得哈哈声打得老大。 陈阿福说道,“今天时间急,以后还可以去酒楼买些鸡鸭鹅的心、肝、肠子等内脏,这些东西炖和烧都不好吃,酒楼肯定愿意卖。但这些东西卤出来却好吃,又好穿。”现在的人都讲全鸡全鸭,所以不好收鸡爪鸭蹼脖子,只有收这些内脏。 陈实笑着连连说好,若是这个生意好做,他们就把陈三干杂改成陈三卤串。 陈阿福又建议,现在就必须强化“陈三卤串”这个牌子,和陈三卤串有特制的秘方。因为卤串看似简单,肯定有人会学着卖这种东西。若他们先把“陈三卤串”的名气打响,又的确有独特的味道,人家就会有选择性地买他家的卤串。 陈实觉得是这么个理,就找了两块大木板,用毛笔在上面写了“陈三卤串”四个大字。一块木板挂在自家门前,一块木板会在卖卤串的时候带去族学门前。 这几个字写的真不咋地,完全跟陈实俊朗的样子不成正比。不说陈阿福腹诽,连陈大宝都暗自摇头,“让我写”的话他费了好大劲才压制住没有冲口而出。 晚饭后,陈实和陈阿玉又开始削签子。陈阿玉提出,家里又要做干杂生意,又要做卤串生意,干脆他现在就退学,回家帮忙,陈实就同意了。若是再忙不过来,就要雇人了。 第二天一早,陈阿福几人起床后,看见张氏正领着陈阿玉和陈阿满在忙碌,说陈实已经去酒楼收家禽内脏了。 做小生意,若想多赚钱,就是要这么起早摊黑地辛苦。 陈阿福暗忖,她长了一根懒筋,若让她这么辛苦赚这点小钱,她肯定不愿意。 几人吃了早饭,王氏和陈阿福便带着阿禄去千金医馆。大宝闹着要去,没带他,让他帮着三姥姥跑腿。 走之前,陈阿福还专门跟张氏说,若收了鸡鸭鹅的肠子回来,洗干净后先不要卤,等她回来卤,这东西要掌握火候,时间长了就老了,不好吃了。 大顺朝比较开化,不时兴戴帏帽,姑娘们出门都会露出真颜。只不过,大户人家的姑娘很少逛街。就是去,也是前呼后拥。 定州府的军队多,相对治安不错,大白天的陈阿福也不需要遮挡容貌。 千金医馆在城南,离这里较远,她们就雇了辆驴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医馆。原来给阿禄看病的史老丈夫看了看阿禄的腿,又捏了捏,说阿禄恢复得非常好。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六十天看着就大好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满三个月再丢拐杖。 听了他的话,王氏几人都十分高兴。特别是陈阿禄,下个月满了九十天,就能去私塾读书了。又买了几副药,才离开医馆。 看完病已经晌午,几人去面馆吃了面,又雇了驴车回家。 驴车刚走进小巷,就能闻到卤香味。来到陈实家门口,竟然看到有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几文铜钱等在卤锅前。等锅里的卤味好了,他们买了卤串便一脸满足地吃起来。 陈实悄声跟陈阿福笑道,“今天去酒楼收了十几斤家禽的内脏回来,除了肠子,其它都卤上了。” 陈阿福洗了手,看到肠子已经剪开洗净,她就把肠子切成大概五公分一段,放进卤锅煮大概三十秒钟就捞起来。这就熟了,但没怎么入味,又拿了一个大碗,舀了些卤水进去,把肠子泡上。等彻底入了味,再捞出来沥干,穿在签子上,一根签穿四节。 这次,陈阿福还看到卤锅里有两个猪头皮和四根猪蹄。陈实说不要动这两样东西,他会给负责族学的曾老先生和陈阿堂的先生送去。 陈阿福暗道,陈实的脑子够用,为人也不错。以后,应该能继续合作。 今天挣得比昨天还多,除了毛利,有一贯多钱,让陈名一家极是高兴。 不过,听张氏说,前街那家卖卤味的人来铺子门口转了好几圈,不出意外,那家过不了几天也会卖卤串。 陈实笑道,“他家卖就是了,咱家有特制的秘方,他家也比不上。”又对陈阿福笑道,“阿福把秘方给了三叔,三叔承你的情了。” 陈实两父子削的签子已经不够用,又出去请人帮着削。 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日,陈阿福母子要去街上逛逛。这是对陈实一家人的说辞,其实他们是要去银楼卖珠宝。 本来王氏要一起去,但看到陈实一家实在忙不过来,小工还没找到,就不好意思去了,说要帮着一起忙活。还悄声对陈阿福道,今天他们母子两个就出去玩玩,等陈实家请了人,她再陪着去卖东西。还怕他们找不到路,让他们出去和回来都坐车。 陈阿福点头,王氏就是不嘱咐,那么远的路她也不会走着去。而且,她还是决定去银楼看看。 陈阿福后来才觉得,真是老天有眼,让王氏临时改变了主意。否则,不知道她该如何应对那个场面。 第八十八章 疑似父亲(求月票) 陈阿福穿着半旧的细布衣裳,素净着一张脸,牵着大宝出门了。 听说定州府最繁华的商业区是西大街,那里的银楼有好几个。来之前,陈阿福专门跟金燕子打听过哪家店信誉好些,价钱如何。 金燕子说,雅丰银楼后台硬,还有些店大欺客,不是财大气粗的客人,态度都不怎么好。它看这家店超级不爽,连续偷了那家两次。而玉麒麟银楼的掌柜很不错,它来这家蹲了好几天,都没忍心下嘴。这家银楼是定州府仅次于雅丰的第二大银楼。 所以,陈阿福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去西大街,再直接去玉麒麟银楼。 骡车停在玉麒麟银楼外,陈阿福和大宝下了车。 进了银楼,看见大门旁边摆了一座雕着五子登科的玉石大插屏,四周还摆着几座巨大的玛瑙插屏或是珊瑚、象牙雕的摆件,十分的气派。陈阿福牵着大宝来到柜台前,跟小二说想见掌柜一面,自己有东西要卖。 小二态度不错,让她等等,白掌柜正在二楼招呼大客户。 陈阿福和大宝就站在这里等,看到柜台上只摆了些木制和银制头面、饰品,这里没有前世能防盗的玻璃柜,贵的首饰不敢摆出来。陈阿福想着,不知道金燕子是怎么下嘴的。 不一会儿,便看到那几个人从二楼下来。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太太,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一个姑娘像是十四、五岁,一个姑娘十二、三岁,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人,还有几个丫环,最后面是一个掌柜模样的人。 一看这一家就是富贵人家,具是绫罗裹身,气派十足。 那个男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或许是那个男人长得太突出,显得他身边的几个女人如路人一般。就是那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比那个男人也差得远。那个跟在他们后面的小老头白掌柜,就被比得更加老迈和其貌不扬了。 那个男人真漂亮,长挑身材,五官精致,气质如兰。下楼的时候,还扶着那个老妇,她应该是他娘吧。 他不同于陈阿福看到的那位“英雄”,英雄长得也好看,但那是英气逼人,棱角分明,有一种霸气和冷傲。 而这个男人,五官漂亮得近乎于完美,甚至连女人都比不上他。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典型花样美男的长相。若不是他的上唇留了两撇短短的小胡子,他给人的感觉也就只有二十几岁。 长得太美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具体哪里熟悉,陈阿福一时想不起,就是觉得他熟悉。不知不觉,竟是有一滴清泪滑落下来,一种莫名的伤感在她心里漫延开来。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男人,待他们出了门,消失在眼前,陈阿福还在愣神中。 陈大宝没注意那几个人,他看着地下的红珊瑚摆件发呆。等他抬起头,见娘亲看着门口愣神,便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娘,你怎么了?” 一边的小二“噗哧”笑出了声,觉得这个小娘子看漂亮男人看得也太此无忌惮了。还好人家没看到她的眼神,不然可不高兴了。 陈阿福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抬手擦去脸颊的那滴泪。那个男人太面熟了,长得像谁呢?不像这一世的熟人,难道是像前世的哪个熟人,才让自己如此伤感竟是落了泪? 正想着,送那几人出去的掌柜回来了。 一个小二笑问道,“白掌柜,那位老爷一看就是有钱人,买了不少饰品吧?” 白掌柜哈哈笑道,“那位陈老爷的老家离定州府只有几十里的里程,之前在江南住了十余年,才回来,以后就要在这里住下了。他听说咱们家银楼信誉好,就带着母亲和妻子女儿来买些饰品。”他笑得极是开心,既为赚了不少钱高兴,也为自家店的好口碑得意。 也姓陈,家里离定州几十里,曾经在江南住了那么多年,貌似年纪三十出头。 陈阿福突然反应过来,那个男人不是像别人,而是太像这一世的自己了。 想到这里,她敢百分之九十九肯定,那个男人就是小女婿陈举人,这具身子的亲生父亲。不仅因为以上那几点,还因为直觉,这具身子奇特的反应。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没有得到王氏的亲口确认。 他要在定州府住下了?是因为被罢官回来定居,还是来定州府当官?看他们一家能气若神闲地来逛银楼买首饰,应该不是被罢官…… 陈阿福正想着,小二指着她说,“白掌柜,这位小娘子说有东西要卖给咱们店。” 陈阿福深呼吸一口气。自己不是原主,跟他血脉相连。也不是王氏,跟他朝夕相处十年,更怀了他的孩子。至于他被罢官还是升官,都与自己无关。 现在她首要的任务是要把珠宝卖个好价,凭着自己的力量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收拾好心情,牵着大宝来到白掌柜面前。笑道,“白掌柜好。” 大宝也大声喊道,“白爷爷好。” 白掌柜的“好”字卡在了嗓子眼里,愣愣地看着她,觉得她长得太面熟了。不由自主地问道,“咱们见过面?”问完觉得十分不妥,这有调戏人家小娘子之嫌,赶紧红着老脸解释道,“呃,不是,我的意思是觉得小娘子有些面熟,那个……”这话说的还是有调戏人家姑娘之嫌,他实在不好解释了,又问道,“小娘子有什么东西要卖给我们店?” 陈阿福知道他定是看自己和刚才的陈老爷长得太像,只不过一个是衣着光鲜的大男人,一个是布衣荆钗的小女子,没把他们两人连在一起想。 她不知道的是,小二经白掌柜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这个小娘子有熟悉之感。 陈阿福笑道,“我家有两样传下来的首饰。只可惜家道中落,先是把金子饺了用了,还剩几颗宝石,想卖了给爹爹和弟弟治病。” 白掌柜把他们请去了一间小屋,陈阿福把祖母绿和红宝石拿了出来。 第八十九章 委屈她了 或许在空间里放了多年的缘故,那几颗宝石澄净光泽,在陈阿福白嫩的掌心中,更显得煜煜生辉。 白掌柜一看就笑了起来,接过宝石在窗边仔细瞧了瞧,说道,“尚可。小娘子准备卖多少钱?” 陈阿福笑道,“我之前打听过,都说白掌柜的口碑极好。对待一两银子的生意,同一千两银子的生意一样看重,所以我这个穷人是冲着白掌柜来这家银楼来的,别的银楼去都没去。” 白掌柜哈哈大笑,说道,“小娘子可真会说话。你把老夫说得这么好,老夫也不好给你压价了。”又转身去窗边看了看宝石说道,“这三颗红宝石质地一般,也不大,可贵的地方是光泽度还成,撑破天了就值个九十两银子。这颗祖母绿不错,有光泽,透明度也好,嗯……就给三百两银子,如何?” 这比陈阿福的心里价位高得多,白掌柜的确是个童叟无欺的好老头,没压自己的价。以后还得跟金燕子说说,让它嘴再痒都不要惦记这家店。 但她总得再抬抬价才像谈生意啊,总不能他说多少是多少。就笑道,“白掌柜,我虽然不太懂这一行,但也知道祖母绿易损,不容易切割和打磨。这颗祖母绿已经成型了,直接就可以镶在首饰上,是不是再高点?” 白掌柜道,“老夫给的价不低了。这么办,再多二十两,不能再高了。” 一共四百一十两,很不错了。陈阿福笑得眉眼弯弯,说道,“成交。” 白掌柜拿了两张二百两的银票和一个银锭子给陈阿福。 出了小屋,白掌柜笑道,“小娘子不买点首饰?我们银楼的首饰可是相当不错,价格也合理。” 陈阿福摸摸那十两银子,便来到柜台前,说买几样便宜的银簪子。小二拿上来一个小托盘,陈阿福挑了四根雕了花的银簪子,自己、王氏、张氏、陈老太一人一根,又给自己和王氏多一人买了一对银丁香,一共十一两银子。 白掌柜打了个折,只收了十两。 母子两人谢过,出了银楼。 陈阿福四周望了望,这里是定州府最繁华的街道,青石板路可并排过六辆马车,两旁的商铺具是几层小楼,装饰得也极其华丽。 斜对面竟然是陈阿满说过的霓裳绣坊。 霓裳绣坊三层楼,黛瓦青墙朱色雕花门窗,四周还挂了几串漂亮的灯笼和彩花,巨大的牌匾这么远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想着等明天拿了那几样玩偶再去那里逛逛。 她刚想转过脸,又看到刚才碰到的陈老爷领着那几个妇人出了霓裳绣坊,三辆马车过去,他扶着老妇人上了马车,那几个人也依次上了车。 哪怕只见了两短短的两面,陈阿福也能看出那个男人不光长得好,脾气也好,态度温润,对老娘、老婆、女儿一脸的和颜悦色。 那是假象吧?他对那个把他带大又有了肌肤之亲的女人,无情起来,心肠比石头还硬。还好王氏老娘没来,不然她得多伤心。 陈阿福望着那几辆马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陈大宝又扯了扯陈阿福的衣襟,喊道,“娘,抱抱,抱抱。”他一直担心娘亲怀里的银票,可娘亲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让他很是着急。 陈阿福把他抱起来,他对着陈阿福的耳朵小声说,“娘,咱们快点找驴车回三姥爷家吧。娘身上有那么多钱,别被人偷了。” 陈阿福逗他道,“不吃馆子了?”他们来的时候,陈大宝专门说了要去馆子吃饭。 陈大宝吞了吞口水,摇摇头说道,“今天不吃了,咱改天再吃。” 看到那几人,陈阿福也没有了继续逛街的欲望,点点头。她牵着大宝去不远的一家小吃店买了两笼小笼包子,拿出两个母子一人一个,又招了一辆骡车。 回到陈实家,刚刚午时,他们正在吃晌饭。 请的人也来了陈家,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子,他们正抱着一个大海碗坐在一边吃着饭。 陈阿福把包子从油纸包里拿出来,一起吃了饭。 饭后,陈阿福拿出一根簪子送给张氏。说道,“我去西大街转了转,在玉麒麟银楼买的,三婶儿别嫌弃。” 张氏惊道,“天哪,你把卤串秘方都给了我家,我们还没有感谢你们,咋好意思再收这么贵重的簪子?” 陈实也帮着推拒,说“留着给大嫂戴”。 王氏见女儿去了银楼,便猜到她已经把宝石卖了。对张氏笑道,“阿福给你的,你就收着,我的定然少不了。” 推了半天,张氏才高兴地收下了银簪子。 陈阿福说自己累了,也没帮忙,同大宝和阿禄一起回屋歇息。 听到两个小家伙的鼾声,她怎么也睡不着,那张跟自己长得八分像的脸不时浮现在眼前。 那个大些的姑娘,看样子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说明陈家把王氏撵出门没多久,他便娶了妻。 想想那个珠翠满头十分有气势的贵妇人,还有那两个绫罗裹身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再想想王氏揣着拖油瓶嫁入陈家,日夜辛苦供养着病秧子陈名,还有那个已经被欺负死了的傻阿福,陈阿福始终意难平…… 听到院子里王氏和张氏几人的说笑声,陈名和张氏爽朗,声音要大得多。而王氏虽然也有笑声,也要说话,却要斯文得多。 想到王氏,陈阿福的眼眶有些热。十岁就被继母卖给陈家当童养媳,一手把懵懂无知的五岁男孩带成十五岁的风华正茂的少年,竟然还有了一个孩子。他们应该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吧? 肯定有!不然也不会对他的亲骨肉如此疼爱,那份爱甚至超过了儿子。 不知是母子情,姐弟情,还是男女之情。最有可能的,还是蒙胧的爱的小火苗吧? 她能够身怀有孕,与那位小女婿也应该有过相互爱慕吧? 只不过,那个小女婿一中了举人便翻了脸,她也被赶回了娘家,怀着身孕又被继母卖了第二次。 柔弱的王氏聪慧又坚韧,来不及悲伤和痛苦,又被嫁去了另一个陈家。她那么痛快地嫁了,又挑中快死了的陈名,或许已经做好了当一个寡妇的准备,也为没出生的孩子找到了一个合法的出身。 真是……委屈她了。 第九十章 霓裳绣坊(为keppra和氏璧+) 好在上天有眼,垂死的陈名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他是个温柔的男人,良善的君子。让苦命的王氏有了依靠,也让傻傻的小阿福有了一个虽然贫困却温暖的家…… 陈阿福想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申时。炕上只有她一个人,阿禄在院子里逗着七七和灰灰玩,其他人包括大宝都去了前面卖卤串。 众人忙到天快黑了才收工。 听去曾氏族学门口卖卤串的陈实回来说,已经有两家去族学门口卖卤串了。但学子们几乎都来他家买卤串,那两家的生意一点都不好。 晚上,忙碌完了的王氏和陈阿福回了小屋。陈阿福挽着王氏的胳膊,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了想了一个下午的话,“娘,女儿有你,真好。”这是为自己说的,也是为已经去了的小阿福说的。 王氏先一愣,又温柔地笑起来,“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娘撒娇。” 炕上的阿禄抿着嘴直笑,大宝从炕上滑下来,跑过去抱着王氏的腰说,“我娘跟姥姥撒娇,我也要跟姥姥撒娇。”说话娇得舌头都伸不直了。 炕上的阿禄笑得更厉害,王氏也呵呵笑起来。几人抱着闹了一阵,才上炕歇息。 陈阿福爬在王氏的耳边小声说卖了多少钱,王氏吃惊道,“卖了那么多?” 陈阿福点点头,小声说,“嗯,过些天咱就去牙行看看。” 翌日,陈阿福几人要去霓裳绣坊。看看盘扣的同时,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把那几个玩偶的设计卖了,再有合作的事。 昨天晚上说这事的时候,陈阿满就想跟着一起去。张氏一瞪眼,她就嘟着嘴不敢说话了。 陈阿福装作没看见,自己不是去纯购物,还有事要谈。 想着若是这家绣坊不错,争取长期合作,自己不仅有更漂亮的盘扣设计,还有更多样的玩偶和饰品设计。比如大熊猫公仔、凯蒂猫、史努比、唐老鸭,还有一些不一样的手袋,等等,还是系列。当然,这些设计也不能一下子都拿出去,这个时代可没有知识产权。 今天就必须要好好打扮一番,要给有可能的合作商留一个好印象。 陈阿福穿上天青色的细布上衣,交领上缝了五对大盘扣。虽然是一字扣,但比较大,蓝色丝带盘的套,黄色丝带盘的扣,两样扣在一起,华丽又醒目,很是好看别致。又穿上棕黄色缎面长裙,王氏还在裙边、袖口绣了一圈折枝莲花。梳了个单螺髻,插了根木簪,还戴了两朵绯色小花。 她一拾掇完,把大宝都看呆了。他夸张地瞪大眼睛说,“娘,我还从来没看到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这小嘴儿真甜,以后肯定会把老婆哄得高兴。 大宝穿着过膝的靓蓝色长衣,做得比较肥大,明年还能继续穿。月白色中裤,腰间系了条棕黄色带子,梳着冲天炮。显得小脸更是俊朗不凡,漂亮得不像话。 陈阿福笑着把他抱起来,亲了他两口说道,“天呐,儿子怎会如此好看。出去一定要把娘拉紧,可别被人家拐去当小女婿。” 说得大宝抿着嘴直乐。 坐在炕上的阿禄嘿嘿笑起来,说道,“也只有姐姐和大宝这对母子才会如此,互相夸得让人肉麻。” 陈阿福说完“小女婿”,才后知后觉王氏也在这里,后悔不迭。 王氏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穿着棕黄色褙子,领口和袖口压了绣了缠枝梅花的月白色缎子。又用张氏的头油把两鬓抿了抿,插上木簪。很简洁,更显得她温婉而清秀。只是眼角的褶子有些多,看着似乎比实际年龄要大几岁。即使是这样,陈阿福还是觉得王氏比陈举人现在的老婆好看些。 陈阿福笑道,“娘真好看。”说得王氏红着脸嗔了她一眼。 她又嘱咐王氏,去了绣坊,若自己跟别人谈生意,千万别随意插嘴。 王氏点头,听闺女的没错。 几人出门,正在院子里忙碌的陈阿满看到陈阿福衣衫上的盘扣,眼睛都瞪大了,嚷道,“好漂亮的扣子,原来算盘疙瘩换种颜色也很好看呢。” 陈阿福笑笑,几人去街口找了一辆驴车。 到了西大街,直奔霓裳绣坊。进了霓裳绣坊,满眼的华光溢彩,地下摆着几架华丽的刺绣屏风,四周墙上挂着各色饰品。 他们三人今天穿得都很好,也都气质不俗,小二很热情地招呼他们。据小二介绍,一楼卖绣品和饰品,二楼卖布匹,三楼卖成衣,还兼各性订制。 饰品里,不仅有各种娟花、抹额、荷包、络子、手链、小玩偶等,还有别致的针线包和盘扣,这是别的绣坊还没有的东西。 特别是盘扣,虽然只有菊花盘扣和梅花盘扣两种,却做得极其精致漂亮,颜色大小不一,色彩搭配得也恰到好处。 这些盘扣销售得极好,最精致的缂丝加金线的盘扣要十两银子一对,真是卖到天价了。 那位罗少奶奶还真能干,把盘扣都快做成大顺朝的奢侈品了。 小二笑道,“这是我们专门从石州府紫韵绣坊进的,据说现在许多京城、江南的店家都去买。因为我们东家跟雅韵绣坊的东家有亲,才进了这么多。现在也有些绣坊开始模仿这种盘扣,但都没有紫韵绣坊做的好。” 看出他们不是特别富余的人,又道,“这种最小的梅花扣,便宜,才二百文一对,买五对回去,往衣衫上一缝,比绣花还好看别致得多。”看了眼陈阿福身上的盘扣,笑道,“小娘子衣裳上的盘扣也好看,只不过比不上我们家的盘扣。” 陈阿福抿嘴笑道,“雅韵绣坊的东家是罗家少奶奶,或者说跟她有关吧?不瞒你说,这些盘扣的设计就是今年六月我卖给罗少奶奶的。我手上还有一些其它的设计,若你们绣坊感兴趣,不妨谈谈。” 小二一听,赶紧高声叫道,“罗掌柜,罗掌柜,这里有生意要谈。”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来了。” 第九十一章 嘴刁(为丢丢剪剪和氏璧+) 从一扇小门里走出一位四十左右的女人,穿着绿豆色缎面褙子,只领口绣了一圈折枝莲花,头上也只戴了一支金孔雀金簪,很是干练的职业妇女样子。她五官清秀,还有两分面熟。 等看到她后面那个男人时,就知道她为什么有熟悉之感了,那个男人竟然是罗管事。 大宝大声招呼道,“罗爷爷,真巧。” 陈阿福也笑了,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陈阿福又感谢了一番罗管事,简单说了一下他儿子帮着自家撑腰的事。 罗管事笑道,“我家主子和小主子都喜欢大宝,该当的。” 然后,又介绍这位女掌柜是他的亲妹子。 这个女掌柜是罗管事的妹妹罗氏。他们兄弟妹两个的母亲是当初的楚夫人罗云,现在的了尘住持的乳娘。也就是说,他们是了尘曾经的奶哥哥和奶姐姐。 罗掌柜听说是陈阿福设计的盘扣还有些不信。看了一眼陈阿福胸前的盘扣说道,“虽然你的盘扣颜色搭配比较别致,但……” 罗管事却绝对相信,他低声笑道,“小妹,嫣姐儿手上的那些燕子玩偶就是陈家小娘子做的,她心灵手巧,不会说谎。” 罗掌柜听了,眼里立刻露出几分精光,赶紧请几人去包间谈。 当她看到陈阿福把三个玩偶拿出来后,眼里掩饰不住失望。说道,“这三样玩偶虽然比较新奇,却没有盘扣那样令人惊艳,跟燕子玩偶比起来也相差甚远。” 陈阿福点头认可,她做这三个小东西只是想挣点小钱。 虽然这三个卡通玩偶有别于当代的玩偶,很可爱,但也算不上惊艳。她不敢做太好看的玩偶,因为这东西容易被人模仿,怕不良商家看会了,又跟她压价。 这霓裳绣坊是楚家的商铺,掌柜又是罗管事的妹妹,她还是比较放心,也想把自己的真本事量量。 便笑道,“我还会设计跟菊花盘扣一样好看的盘扣,而且,有很多种。也会做比这些玩偶更好看更可爱的玩偶和饰品,也有很多种。” 罗掌柜一阵惊喜,“真的?” 陈阿福点头笑道,“我还没胆子骗罗掌柜。只不过,盘扣不能马上做。因为我跟那位罗少奶奶有协议,一年内我不能做盘扣,更不能做出来卖。” 罗掌柜咯咯笑道,“你说的是罗四奶奶吧?她过两天就要来定州府给我家姐儿过生辰。雅韵绣坊是她的嫁妆铺子,到时我跟她请示请示,看你们的协议能不能改改。新式盘扣咱们霓裳绣坊也给雅韵绣坊让让利,大家都有好处。”又道,“陈小娘子愿意跟我们霓裳绣坊合作吗?” 陈阿福就等着这句话,笑道,“怎么个合作方式?” 罗掌柜低头沉吟了一下,说道,“两种方式。一种是,你设计一样东西,我们就付你一次银子。比如说,设计出的饰品有菊花盘扣那么好,我们就会付你二十两到三十两的银子。若更好,就再加银子。若比不上,就减银子。第二种是,你当我们绣坊的新品掌事,定期给绣坊提供新品,绣坊给你月银。月银是,嗯……”她又想了一下,说,“若那菊花盘扣真是你设计的,就给你十两银子的月银。” 王氏听了一阵惊喜,若是长期合作,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但她记得女儿出门前的提醒,也不敢多嘴。 陈阿福想了想笑道,“我选择第一种。”她还不想被套牢,又道,“我家跟罗管事家挨着,若设计出来,可以请来府城办事的罗管事或是罗小管事带来。” 罗掌柜点头,又把小鸡、小狗、小鸭玩偶拿过去说,“这几个玩偶还是比较新奇,做工好,面料好,孩子们会喜欢。我就给你十两银子,怎么样?” 陈阿福点头,十两银子,也算合理。 之后,写了一式两份协议,罗掌柜和陈阿福都签字并按了手印。并说好,等跟罗四奶奶请示过,就让陈阿福做设计一款盘扣出来。 陈阿福点头答应。因为她要在府城卖珠宝和玩偶,还想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卖中宁县的田地。所以跟陈名说好,要在府城呆十天至半月。中宁县在府城和三青县之间,坐驴车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在那里买田,既能掩人耳目,离得也不算太远。 见她们的生意谈得差不多了,罗管事才笑道,“大宝来了府城,就去府中看看我家姐儿吧。这么多孩子,姐儿只跟大宝能玩到一起。” 大宝一听能见楚含嫣就高兴,马上说道,“我也想嫣儿妹妹了。”又道,“我把七七和灰灰都带来府城了,它们在我三姥爷家,去看嫣儿妹妹也把它们带上。” 罗管事打着哈哈笑道,“那就更好了,先去你三姥爷家把它们带着,再一起回楚府。”又对陈阿福说,“陈家小娘子也跟我们去一趟吧。上次我大儿把你们送我家的桂花糯米枣拿回府,我家姐儿十分喜欢吃。府里的厨娘照着那个枣子做,做出来,我家姐儿却是不喜欢,你去给我家姐儿多做些。” 陈阿福暗道,那小姑娘的嘴还真刁,自己做的糯米枣是用自家加了料的水做的,和没加料的枣子的确有细微差别,她竟然吃出来了。便点头同意,想着回家了得趁去恭房的时候,进空间弄一点燕沉香的木头渣出来。 她本想问问楚小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又忍住了没问。他们对楚姑娘的病都讳莫如深,问多了不好。 罗管事又说,“再重新给我们姐儿做个最大的燕子玩偶吧,府里针线房做的姐儿不喜欢。你就在这里挑些缎子和棉花回去做,早些做出来。” 陈阿福点头同意,若自己能够让小姑娘快些病好,或是快乐起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于是指了几样做大玩偶的缎子,说了大概扯多少。这次的缎子她换了几种颜色,除了月白色保留,其它的换成了藏蓝色、碧蓝色、鹅黄色、大红色四种。另外,还要了几股绣线。 第九十二章 参将大人(求票) 罗掌柜一样扯了五尺,说就做十个玩偶吧,剩下的给她做衣裳,并感谢陈阿福帮了自家姐儿的忙。 走之前,陈阿福想买五对梅花盘扣,说是要送给小堂妹。罗掌柜笑着让小二拿了五对最便宜的梅花盘扣,说送给她作见面礼。 陈阿福看上的是另一种稍贵些的,见罗掌柜如此,也不好多说,只得收下。 几人去陈实家坐的是楚府马车,要快得多。陈阿福母子坐在车厢里,罗管事同马车夫一起坐在车厢外。 路上,罗管事又说了她家姐儿非常喜欢那些燕子玩偶,特别是那个特大号的玩偶,连睡觉都要抱着它。只可惜被下人无意中扔了,害得姐儿哭闹了好几天,以致于身子也不太好了…… 他没说的是,原来楚含嫣的眼珠几乎不转动,可从棠园回府后却能偶尔随着玩偶转动一下。不仅会说“鸟鸟笑了”,“鸟鸟飞了”,有时甚至还要说一句“大宝呢”。虽然说得不顺溜,却是除了“爹爹”、“奶奶”、“太爷爷”以外,唯一说的话了。自家的大爷高兴异常,甚至可以说激动异常。 只是,姐儿在大燕子玩偶被许婆子扔了后,不仅病了几天,又恢复了原样,气得大爷让人把许婆子杖毙了,又重新换了一批服侍姐儿的人。自己的儿媳妇魏氏,也被临时招到府里服侍。 他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楚府的情况。定州楚府里只有他家大爷楚令宣和姐儿楚含嫣,其他的楚家人都在京城。他又极是自豪地补充了一句,“我家大爷只有二十三岁,就是参将了,他是咱们大顺朝最年轻的从三品以上的武官。” 大宝极其捧场,瞪大眼睛说道,“哦,参将大人,好大官的啊。” 夸张的样子把罗管事和马夫庆伯逗得大笑。 陈阿福暗道,那么年轻就能坐到从三品,虽然是个武官也不得了了。不过,府里只有他们父女两个人,那位楚将军的公务应该很繁忙,小女孩本来有那个病,亲人又经常不在身边,也算可怜了。 陈阿福又趁机问了罗管事府城哪家牙行信得过一些,她攒了一些钱,想买些田地。 罗管事笑道,“陈小娘子的确是个能干的。我还会在府城呆上几天,要等姐儿过完生辰再走。有时间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我知道一个不错的牙行,也认识那里的牙人。” 陈阿福极喜,赶紧道谢。有了他,自己也不怕吃亏上当了。 回到陈实家,王氏便提出不去楚府了,她见到贵人害怕。何况女儿和外孙有罗管事陪着,她也放心。 陈阿福把梅花盘扣送给陈阿满,小姑娘高兴得捂着嘴笑不停,直说马上就做新衣裳。 她又去了恭房,把门一关,便进了空间。 忙碌的金燕子听说陈阿福想拿点燕沉香树渣去给漂亮妹妹做小点,赶紧停了嘴里的活,小绿豆眼很是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两眼。唧唧说道,“好,给你。妈咪要记住哦,人家帮的不止是漂亮妹妹,还有妈咪,妈咪可不要忘了人家的这个情。” 陈阿福哭笑不得,小东西真是太天真了,甚至是痴人说梦。别说人世间的阶级等级有多么严苛,她和他之间隔了一条宽的不可逾越的鸿沟。就是同一个阶级等级,甚至互有好感的男女,也不是说走到一起,就能走到一起的。 还好自己是成年人的灵魂,又受过情伤,掂得出自己几斤几两。若真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被金燕子把情素撩拨起来就麻烦了,单相思多难受啊。 以后有时间了得跟它说说,别总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金燕子用小尖嘴啄了它眼屎巴巴那么大的燕沉香木头渣。还说,这东西不是泡水,而是直接煮,只能用这么一点味道才不至于太浓郁。 陈阿福翘着兰花指把它嘴尖上的那个小黄点拈过来抹在白手帕上,再把帕子包起来揣进怀里,才出了恭房。 陈实见家里来了罗管事这样的“大人物”,又已是晌午了,赶紧热情地留饭。 罗管事摆手笑道,“不用,陈小娘子和大宝也一起去我们府上用饭。” 陈阿福和大宝带着七七和灰灰,跟着罗管事坐着马车去了楚府。 楚府在万祥街,离西大街不远,住的都是定州府城的豪门。 马车进了楚府,直接到了二门外,几人下车,进了垂花门。看来这位罗管事在楚家地位超然,他一个外男也一起进了二门,守门的婆子对他也是颇多讨好。 这是一个四进宅子,不算很大,却极其精致。一路的亭台楼阁、玉树琼花,四周连着抄手游廊。 他们来到一个小院的门外,罗管事说,“这就是姐儿住的悦陶轩。”说完,他抬脚就走了进去。 陈阿福和大宝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院子里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各色菊花和木槿花竞相怒放,树上和房檐下挂着好多个鸟笼。鸟儿在笼子里跳跃着,唱着欢快的歌谣。 院子中央,一个身着白月色长衫的高个子男人正斜抱着一个小女孩。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给这个男人披上了一层光晕,让他白色的肌肤带了些许胭脂色。他没有看进来的人,依然看着怀中呆呆的女儿。稍显硬朗的五官较之以前柔软了许多,目光也没有那么冷傲,如一潭深幽的秋水,满满的都是关切和疼惜。 这个男人正是曾经救过陈阿福的“英雄”楚令宣,小女孩正是楚含嫣。 或许因为陈阿福刚刚穿越过来看到的“英雄”气场太足,之前总觉得他冷俊,威严。看到这个样子的他,还是有些吃惊。 至少,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陈阿福和陈大宝大气不敢出,跟在罗管事后面。可七七和灰灰不懂那么多,它们一见漂亮妹妹,就从篮子里飞了出来。 它们还是怕楚令宣,不敢停在他身上,就绕着他们父女两个的头顶盘旋。嘴里还不闲着,“嫣儿妹妹”、“漂亮妹妹”一通大叫,声音跟大宝的一模一样。 第九十三章 尴尬(为二百月票+) 罗管事躬身道,“大爷,老奴正好碰上了大宝母子,便把他们带来了。让大宝陪着姐儿玩,再让陈家娘子做些姐儿爱吃的桂花糯米枣。” 楚令宣抬起眼皮看了陈阿福和大宝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 大宝作揖道,“小子见过楚大爷。”又招呼楚含楚道,“嫣儿妹妹,我带七七和灰灰来陪你玩了。它们又新学会了两句话,我让它们说给你听。” 楚含嫣的眼里一直没有聚焦,听了陈大宝的话,竟然转着眼珠看了他两眼,又移开。似望向他的身后,也似望向不知道的地方。 陈大宝一阵挫败。为什么嫣儿妹妹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一下下呢?自己可是响锣村长得最好也是最讨人喜欢的孩子呢。 大宝不知道的是,楚令宣已是惊喜不已。他早听罗管事说过,金燕子就是这个孩子的,他也是女儿除了自己和母亲、许婆子、燕子玩偶以外,唯一能牵动她眼神的人,也是女儿不会抗拒的人。 没想到,那个许婆子真是那边的人,找借口扔了那个大燕子玩偶,让嫣姐儿极其伤心。想到这事,楚令宣就自责不已,应该一回府就把那个婆子打发走的。可惜他存了侥幸之心,想等过几天合适的人来了后再把她弄走,谁知就出了那件事。 现在,这个孩子来了,有他陪着,嫣儿也会好过些吧。 这时,一个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楚含嫣的眼珠呆呆地盯着走过来的陈阿福,向她伸出了手。嘴里说道,“鸟鸟——飞了,鸟鸟——飞了,飞了……” 陈阿福愣住了,自己不是鸟鸟金燕子啊。 楚令宣更是一阵狂喜,这是女儿除了要他和母亲外,唯一主动伸手要的一个人,而且还说了这么多的话。 他看看女儿直视着陈阿福的眼神,再看看面前这个长相秀美,穿着不算好却十分干净雅致的小娘子。能被罗管事带来,肯定是妥当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陈阿福,把楚含嫣递过去。 陈阿福先还有些发愣,楚令宣靠近她的时候,她吓得退后了一步。看楚令宣沉了脸,眸子里的温度骤降,赶紧定了定神,伸手把楚含嫣接过来。 楚含嫣是被楚令宣横抱在怀的,所以陈阿福接过来她也是横着的。 小东西一进了陈阿福的怀里,便抓住她胸前的衣襟,小脸使劲在她不算丰满的胸部上乱拱,像是奶娃在寻找奶嘴儿一样。拱了几下,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便把鼻子嘴紧贴在那里不动了。 楚含嫣的小脑袋紧贴在她的左乳上,让她不算丰满的右胸也立体起来。 当众被如此“猥亵”,陈阿福羞愤欲死,表情僵硬,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真有一种把小妮子丢出去的冲动。 稍稍一想,陈阿福便知道了其中缘由。自己怀里揣了沾着燕沉香渣的手帕,这个味道虽然极轻,但楚含嫣还是闻到了。她之所以看到自己就说“鸟鸟”,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和金燕子身上都有燕沉香的味道。一闻到这个味,她便想起了金燕子。小妮子虽然脑子不清明,但是嗅觉却异常灵敏。 只是这个动作,也太,太,太羞人了好不好。还好自己是个老瓜瓤子,皮厚些。若是换个脸皮薄的姑娘,还不得羞哭了。 自己女儿的动作,让楚令宣吃惊不已,也臊红了脸。他低头用拳着抵着嘴轻咳了一声,眼睛看着别处说道,“那个……谢谢你们了,把嫣儿带去屋里玩吧。” 陈阿福听了,就赶紧抱着楚含嫣逃一样去了上房。 她觉得自己跟这位“英雄”实在是八字犯冲。第一次见面,她是被人欺负得躺在地上的脏兮兮的傻子。这次见面,更是狼狈和丢人。 大宝跟着她身后进了上房,七七和灰灰也飞了进去。 厅屋里布置得清新又雅致,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罗汉床上放着两个陈阿福亲手做的燕子玩偶,多宝阁和花梨木圆桌上也放了几个,甚至房顶垂下的宫灯上也吊着两个。这里,微笑着的小燕子无处不在。 从这个布置看,那位冷面“英雄”还真是个女儿奴。 院子里,楚令宣和陈管事说了几句话,便出了悦陶轩。出门之前,陈管事又跟自己的儿媳妇魏卫讲了陈阿福母子还没吃饭之类的话。 楚含嫣已经吃过晌饭,此时正是她歇晌觉的时候。闻着那股安心的味道,她看看旁边的大宝,再看看站在桌上的七七和灰灰,眼睛惺忪起来。 她这是要睡觉了。 陈阿福抱着她站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她便很快沉入梦中。 魏氏笑着掀开卧房的珠帘,让陈阿福把楚含嫣放去床上歇息。 卧房的北窗外挂着一个鸟笼,笼里装的正是自家送的那只十锦雀。它像个高傲的公主在笼里往外望着,唱着温柔又动听的歌儿。跟那些跳着脚唱歌的鸟儿们比起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范儿。 窗下是雕花嵌玉几案,案上放了两只中号的燕子玩偶。正面是一个花梨木雕花衣橱,橱门把儿上也挂着两个扇着翅膀的小号燕子玩偶。 右边最靠里是一张雕花嵌玉架子床,挂着水红色纱帐,帐上绣着一簇簇的栀子花。床上放着一个跟自己做得一模一样的大燕子玩偶,但陈阿福一眼就看出来不是自己做的那个,颜色簇新,针脚也要好得多。 床边有个雕花妆镜台,上面竟然镶了一个陈阿福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的圆形玻璃镜。墙边还有一个高几,几上一个粉釉广口大花瓶,里面插了几枝鲜艳欲滴的菊花。 如此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小姑娘,竟得了这种病,也是可惜了。 陈阿福来到床边,轻轻地把小姑娘放上床,再给她盖上罗被。 几人又回到厅屋,陈阿福想到那个玩偶里的燕沉香叶子,那是世面上找不到的宝贝。若能找到那个玩偶,哪怕玩偶不能给楚小姑娘用,也可以把那点叶子拿出来。就问魏氏道,“原来的那个大玩偶呢?” 第九十四章 勃勃生机(求订阅) 求订阅—— 魏氏叹了口气,说道,“之前服侍姐儿的许嬷嬷说玩偶脏了,她就拿去洗。可她洗的时候把缎子洗坏了,又说姐儿娇贵,不能玩破损的东西,就让人把玩偶扔出府了。姐儿那天哭闹得厉害,还生了病。大爷无法,只得换了几个服侍的下人,又暂时把我调来服侍姐儿。” 哦…… 再看到魏氏讳莫如深的样子,陈阿福有些懂了。她之前一直就有些纳闷,为什么小女孩的祖母会出家,家里还有其他亲人,为什么这个府里只有父女两人,有病的小女孩竟然没有一个女眷亲戚帮着照顾。或许这里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连下人都不一定全然是为了主子好…… 不多时,丫环巧儿才拿了一个食盒进来。魏氏笑道,“听我公爹说你们还没有用饭,先将就着吃些,再教教我做糯米枣。不知为何,我和周大婶做出来的姐儿就是没那么喜欢吃。” 她把饭菜放在厅屋里的圆桌上,四菜一汤两碗米饭。香味传来,陈阿福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了,此时早过了饭点。 又让丫头妙儿把七七和灰灰带到院子里去吃,它们在屋里太聒噪。 母子两人吃了饭,大宝的眼睛也开始惺忪起来,不停地打着哈欠。魏氏又让陈阿福把他抱去西侧屋的美人榻上歇息,再拿了一床小罗被给他盖上。 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后院的小厨房。 魏氏二十四、五岁,长得白晰清秀,未说话就三分笑,很是讨喜。陈阿福又同她讲了罗小管事帮自家忙的事。 魏氏笑道,“听我当家的来府城说,我那两个孩子经常去你家蹭吃蹭喝,帮这点小忙也是该当的。”又道,“三日后便是姐儿的四岁生辰,待过完生辰,大爷的意思还是让姐儿跟着我们去棠园生活。大爷说乡下的空气好,或许对姐儿的成长有益处。姐儿如此喜欢陈妹妹,以后你也多来棠园玩……” 来到厨房,做桂花糯米枣的食材都齐全。现在没有新鲜桂花,有一罐糖渍桂花。陈阿福边做边给魏氏和管厨房的周婆子讲着做糯米枣的步骤,把枣子煮下锅的时候,她热出了汗,就从怀里掏出帕子擦擦前额,趁此机会也把那一点黄色小渣渣抖进了锅里。 等糯米枣做好,魏氏尝了一颗,瞪大眼睛说道,“哎哟,我们也是这么做的,咋陈妹妹做的就要好吃的多?” 厨房管事周婆子尝了一颗,也直说好吃。听了魏氏的话,她颇懂行地笑道,“凡事都要讲缘法,做菜、酿酒也一样。同样的食材和步骤,做出来的东西或是酿出来的酒,却不见得一个味。若都一个味,酒楼干嘛还会花高价请大师傅呢?拿着方子随便找一个人做就是了。” 这话夸了陈阿福的同时,也为自己找了台阶。 魏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陈阿福抿嘴笑起来。她之前还在想怎么解释,这位周婶子却帮自己圆过去了。 这次做的有些多,两个粉彩小瓷盆都装满了。魏氏拿出一个细瓷青花碟,装了一碟糯米枣,再把碟子放进食盒里,让小丫头拿去前院孝敬大爷。说道,“上次我当家的拿了陈妹妹做的糯米枣进府,不止我家姐儿喜欢,大爷也爱吃。只是看见姐儿喜欢,大爷便没舍得多吃。” 然后,把剩下的都让丫头端着,一起去了上房。 上房静悄悄的,两个孩子还没起来。 魏氏只拿出一小蝶的糯米枣放在厅屋里的桌上,其余的都放入食盒拿去侧屋放好。刚拾掇完,东屋里便传来妙儿的声音,“呀,姐儿醒了。” 魏氏笑道,“哎哟,这枣子还真勾人,定是它把姐儿香醒了。” 楚含嫣醒了,也得把大宝叫起来了。 陈阿福去了西屋,大宝还在美人榻上睡得酣畅。陈阿福轻轻把他摇醒,有些起床气的他瘪嘴就想哭。 陈阿福笑道,“这是嫣儿妹妹的家,让她听到你哭了,看她不羞你。” 大宝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一骨碌爬起来说道,“娘看错了,大宝没有哭。”一下子无比精神起来。 一个小丫头端来一盆水,陈阿福把大宝的脸洗了。 外书房内,楚令宣吃完了碟子里的最后一颗枣,嘀咕道,“人在这里,怎么不让她多做些。” 站在一旁的罗管事抿了抿嘴,把一丝笑意压下去。自家大爷有多久没有这么孩子气了?好像在家里突逢变故,大夫人被逼出家后,就再也没这样了。 他又把陈家的事、陈阿福怎么看的病、大宝的情况、在村里被混混欺负的事情,更详细地跟楚令宣作了禀报,又说了外家的表四奶奶卖得最好的盘扣竟然是陈阿福设计的,她又跟霓裳绣楼签了合约,等等。之前他也说了一些,只是没有这么详尽。 楚令宣听完,点头说道,“这家人比较靠得住,陈家娘子也算聪慧,姐儿似乎很喜欢她。”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又说,“以后姐儿去了棠园,可以多跟那母子两个相处。要不,就让陈家娘子给嫣姐儿当针线师傅吧。以后在乡下,让她定时去教姐儿做针线。” 罗管事愣了愣,教姐儿做针线?想想便懂了大爷的意思,马上躬身答道,“是。” 楚令宣又皱眉暗道,不知为何,大宝那孩子,他第一次在三青县见到时,就觉得有些面熟,今天看见后更有这种认知。但他敢肯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孩子。或许,这就是眼缘吧。 还有,怎么今天觉得那个陈小娘也有种熟悉之感……真是怪了。 楚令宣和罗管事又一起去了悦陶院。 一进院子,就看见七七和灰灰正站在院子里仰头说着话,一个在背诗,一个不停地喊着“大宝要尿尿,大宝要尿尿”,都是陈大宝的声音,逗得几个丫头婆子捂着嘴直笑。 为了让女儿的院子里能够生机勃勃,楚令宣让人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树木,又挂了许多鸟儿。可只有在今天,他才觉得这个院子真正有了几分勃勃生机。 怪不得母亲也喜欢那孩子,喜欢这两只通人性的鹦鹉。或许,再有了那只小燕子,这里会更热闹吧? 第九十五章 心甘情愿(为三百月票+) 丫头和婆子看到楚令宣和罗管事,都曲膝见了礼,一个丫头说,“姐儿刚醒,魏妈妈正在服侍她起床。” 楚令宣领着罗管事进了上房,站在厅屋中央,向东屋看去。明媚的阳光透过槅扇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珠帘上,让晶莹的珠帘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珠帘另一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不算清脆悦耳,偏低沉,柔柔的,很慢,让人听了不由地心安。楚令宣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的声音偏低沉也能如此动听。 那个声音慢慢跟楚含嫣说着话,很平常的话语,但声音里、语气里满满的关切和随意…… “……哎哟,咱们家的姐儿可真漂亮,啧啧啧,第一美人呢,别人家的孩子哪个都赶不上,金宝啊、大宝啊,他们都赶不上……” 当陈阿福说到金宝的时候,楚含嫣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慢慢说道,“鸟鸟——飞了。” 陈阿福笑道,“那鸟鸟是小燕子,陈姨给它起了个好听又土财的名字,叫金宝,”还自己开心地笑了几声,又说,“名字有些像土财主吧?嫣姐儿也觉得像?嗯,真聪明。呵呵,金宝明天春天就会飞回来。放心,它的记性很好,会记得我们在响锣村的家,也会记得漂亮的嫣姐儿。嫣姐儿还记得它的笑吗?陈姨也喜欢它的笑,甜甜的,像嫣姐儿一样……” 楚含嫣醒来后,见陈阿福领着大宝进了卧房,竟然伸手让陈阿福抱,陈阿福只得把她从魏氏怀里接过来,给她穿衣,梳头。 陈阿福猜测,这孩子的嗅觉或许远比之前意料的还灵敏。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燕沉香了,她还能如此亲近自己,或许就是她闻到了空间里的燕沉香。这个本事,只有七七、灰灰、追风这些动物们有,原来她也有啊。 还是前世的那句话,上帝关上了这扇门,就会打开那扇窗。楚含嫣的嗅觉,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范围。 陈阿福边给她梳着头,边絮叨,也不管楚含嫣听不听得懂,偶尔还真能让嫣姐儿的眼珠动一下,冒两个字出来。 陈阿福更加认为,这孩子的自闭症不算严重,只不过家里没有人经常跟她沟通。爹爹的性子冷,奶奶是安静的出家人,有些下人的心思不好,或者没有坏心思的下人也不敢在主子面前聒噪。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久而久之,她也就越来越孤独了。 若是从小矫正得当,症状远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可怜的孩子! 陈阿福又跟魏氏说,“以后,罗嫂子也跟服侍姐儿的人说说,多跟姐儿说话,多交流,别让姐儿的周围太安静,这样她容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她的世界变得热闹生动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她才能融入进去,变得灵动起来。罗嫂子信我,姐儿是聪明孩子,别人的关心和善意,她总能感觉到……” 她刚说到这里,楚含嫣又“啊”了一声,呆呆的眼睛又看了她一眼。 陈阿福又笑道,“看吧,陈姨没说错吧,姐儿果真是聪明孩子,听出了陈姨是在夸奖你呢。” 大宝在一旁恍然大悟地说道,“娘,我终于知道嫣儿妹妹为什么只看我,而不跟我说话了,原来是在怪我跟她说话说少了。可是,儿子是男人,怎么能像娘亲那样啰嗦呢?” 说完,还很是为难的样子,逗得魏氏和巧儿都笑起来,连楚含嫣的嘴角都勾了勾。 陈阿福呵呵笑道,“娘亲哪里是啰嗦,是在跟嫣姐儿聊天好不好。胡说八道,连嫣儿妹妹都笑话你了。” 嫣姐儿又“啊”了一声。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楚令宣心里流淌开来。这是唯一一个认为嫣姐儿是聪明孩子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把嫣姐儿当正常孩子对待的人。连他自己、母亲、祖父这些最关心嫣姐儿的人,都失望地觉得她就是一个傻孩子,或许她一辈子都会这样了。他们心疼她,想保护好她,却没有办法让她快乐起来。 而这个女人,却能让嫣姐儿回应她。还有她的儿子,她家的鸟儿,都能牵动嫣姐儿的注意。 或许,自己闺女真的是个聪明孩子,只是自己没有办法让她的世界变得热闹生动起来,没有办法让她融入这个世界,变得灵动起来…… 陈家娘子,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待嫣姐儿。她只有心甘情愿了,才能真心待嫣姐儿。她能给予嫣姐儿的涓涓柔情、勃勃生机,还有听似无意却充满智慧的勾通和关心,让人心安的声音,哪怕是含着关切的随意,都是自己和这个家给予不了嫣儿的。 所以,必须得让她心甘情愿待嫣姐儿…… 这时,一个婆子走了进来禀报道,“大爷,京城的客人已经到城外了,大概半个时辰就会到府里。贵管事说,这次侯府里的主子共来了七个,连老侯爷都亲自来了。” 楚令宣对罗管事说道,“罗叔,那件事你就办了吧。再有,让姐儿也准备准备,稍后要见京城的长辈。” 他看了看跳动着阳光的珠帘,又对罗管事耳语了几句。 罗管事躬身道,“是。” 楚令宣便出了悦陶轩。 东屋里的几个人才知道楚大爷和罗管事在厅屋。 陈阿福牵着已经收拾利索的楚含嫣出了卧房,大宝等人也跟着出来。 “罗爷爷。”大宝先招呼道。 院子里的七七和灰灰听见小主人的声音,立马飞在门口大叫起来,大宝高兴地跑过去顺着它们的毛。 魏氏看出来自己公爹或许有话跟陈阿福单独说,便过来抱起楚含楚说,“姐儿乖啊,你看七七和灰灰,它们在招呼姐儿出去玩呢。” 楚含嫣的觉睡好了,还算安静,被魏氏抱着去院子里看大宝和鹦鹉。 厅屋里只剩下罗管事和陈阿福。 陈阿福笑道,“罗管事,我已经把糯米枣做完了。”意思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府里又来了客人,他们可以回家了吧? 罗管事笑着从怀里取两张银票递给陈阿福说,“陈家娘子,这是我们大爷付十锦雀的钱。” 第九十六章 针线师傅 罗管事又补充道,“一共六百两银子。” 陈阿福猜到十锦雀值钱,却没想到值这么多钱。在她看来,十锦雀再好看,也比不上聪明会说话的七七和灰灰。七七和灰灰加起来或许值这个价,却没想到一只十锦雀就值这么多钱。 她愣了愣,今天遇到的突发状况太多,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自己这是一下子从穷人上升到有钱人了? 她强按下心中的狂喜,没接银票,问道,“那只鸟儿那么值钱?” 罗管事笑道,“我家老侯爷喜欢收罗好鸟儿,所以大爷对鸟儿也知道一些。他说,十锦雀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顺朝的地界。前两年番人进贡给皇上四只,因为羽毛多彩艳丽,皇上起名为十锦雀。只不过已经死了两只,如今还剩两只都生活在皇宫里。” 原来是极珍贵品种,怪不得这么值价。貌似这个时空的大顺朝几年前才出现这只鸟,连十锦雀的名字都是皇上起的。而金燕子也说这鸟叫十锦雀,那皇上还真有才。 陈阿福便伸手接过银票,笑道,“楚大爷客气了,也谢谢罗管事。” 罗管事笑笑,又说,“我们大爷还说,我家姐儿貌似很喜欢陈小娘子。我们爷想请你给我家姐儿当针线师傅,她在棠园的时候,请你去指导指导姐儿的针线。” 又说了给她的工资和福利待遇,月银是二两银子,兼一年四套衣裳,包一顿饭。若是姐儿的进步大,大爷还有重谢。 别说楚含嫣有病,就是正常的小姑娘,也不可能让她四岁就学针线。这肯定是让自己陪玩,当托儿所阿姨了。名目立得好,名字也好听,给了自己十足的面子。 师傅就是老师啊,不管是教学问,还是教针线,既然叫师缚,那就都是受人尊重的。 而且,小姑娘住去棠园才教,工作单位也近。最最关键的是,燕沉香的叶子对小姑娘的病肯定会有帮助,她有绝对把握把这个工作做好,得到上司的重谢。 只是,陈阿福虽然觉得“重谢”有一定的诱惑力,也喜欢和同情小姑娘,愿意帮助她。却是不愿意天天定时定点地窝在那个大宅门里,她太忙,有许多事要做,既要发家致富当地主,还要建设自己的家园…… 但楚家她不想也不敢得罪。迟疑着说道,“谢谢楚大爷看得上我,我也愿意教嫣姐儿。只是……罗管事知道的,我家里都靠我,我比较忙,不能天天……” 罗管事又笑道,“我家大爷知道陈家娘子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做许多事。你什么时候什么时辰方便去棠园,你拿主意即可。” 这是楚令宣刚才跟罗管事耳语说的。她不是下人,不能强迫她,必须让她心甘情愿。 罗管事也看出来了,陈家娘子非常有智慧,怪不得姐儿喜欢亲近她。这样的人,若心甘情愿地教导姐儿,绝对是姐儿的福音。所以,他根本不会拿大。 陈阿福一听,人家请她可是非常有诚意了。像她这样的小老百姓,在这些权贵面前如蝼蚁一般,人家却能做到这一步。 她望向窗外,即使已是秋天,这里也是繁花似锦,鸟语花香。木槿花旁,楚含嫣坐在锦凳上,七七和灰灰围着她跳着脚地叫嚷着,大宝则坐在她旁边时而逗鹦鹉,时而看看小妮子,或是找话说几句。 小姑娘的目光呆呆地没有聚焦,漂亮的小脸一直向着一个方向,似乎在想心事,偶尔也会被大宝吸引着看他或两只鹦鹉一眼,然后又转开眼珠,望着那个莫名的方向。 再想到已经死去了的傻阿福,陈阿福的心又莫名地痛了一下。说道,“楚大爷、罗管事客气了,若是这样,我就抖胆说说自己的想法了。听说嫣姐儿上午巳时初起床,午时吃完饭又要午歇。我就巳时两刻去棠园,她午歇后回家。等她申时初午歇醒了,我再去,呆到酉时回家,加起来也有三个多时辰了。白天的时候,只要嫣姐儿醒着,我几乎都陪在身边,既‘教’了姐儿,又兼顾了自己的家。最好,呃,能不能五日休一天?”又道,“没上够工时,可扣月钱。” 她前世习惯五天休一天,实在不喜欢古代的十日一休沐的惯例。 罗管事笑道,“陈家娘子说笑了,每日三个多时辰,已经教够了,不需要扣月银。五日休一天,也算合理。哦,你每天都把大宝带来,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玩,也省得你挂心。” 陈阿福点头应允,又笑道,“只不过,我的手不算顶巧,只有尽力而为,还请楚大爷和罗管事多担待。” 罗管事笑着说道,“我们大爷有眼光,不会看错。”夸奖了他们大爷,又夸奖了陈阿福。又说,“陈小娘子早些把玩偶做好,就送来府里,直接跟门房说找我即可。嗯,下次来,陈小娘子再多做些那种甜枣,我家大爷也喜欢。”又小声说道,“等府里忙完,我就陪陈小娘子去牙行。现在你手里的钱更宽裕了,能多买些地。” 陈阿福笑着点头表示感谢。 罗管事派府里的马车送陈阿福母子回去,魏氏又送了他们母子两包点心、两包糖果,并再三感谢陈阿福给嫣姐儿做的糯米枣和燕子玩偶,及自己儿女经常去她家里作客。 陈阿福暗自感叹,罗管事一家都是人精啊。 走之前,陈阿福不敢过去打扰楚含嫣。魏氏也怕她撵路,让巧儿端着糯米枣把她哄进了屋里。 陈阿福和大宝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嫣姐儿的哭声传出来。边哭还边叫着,“鸟鸟……姨……大宝……” 大宝极不落忍,脚步顿了顿,抬头说道,“娘亲,原来嫣儿妹妹哭都是流泪,不哭出声。现在她哭得这么大声,一定是非常难过了。” 陈阿福把他抱起来说道,“其实,嫣姐儿放开声音哭,比闷着落泪好,这是一种情绪的发泄,也在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她心里想什么。” 陈大宝搞不懂,只是低着头叹气,像个小老头。蹲在篮子里的七七和灰灰也不好过,学着小主人不停地叹着气。 第九十七章 燕儿燕儿筑金巢 当他们回到陈实家,已经是申时末。 马车一进胡同,就能闻到一阵卤香味。马夫庆伯深呼吸了几下,说道,“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好闻的卤香味。是哪家?我买些回去下酒。” 大宝得意地说道,“这是我三姥爷家的卤串味,不用庆爷爷买。等到了家,我请庆爷爷多吃几串。” 说得庆伯哈哈大笑。 马车到了陈三干杂门口,看见那里站了七、八个买卤串的,旁边的小桌旁还坐了三个人在那里边吃卤串或花生米,边喝着小酒。 大宝力邀庆伯尝尝他家的卤串。庆伯又实在被这个味道勾出了馋虫,也就把马车停在族学后院墙的墙根。 陈名已经从族学卖完卤串回来,听说这人是楚将军府的人,热情地招呼他喝酒吃卤串。因为庆伯要看马车,只有在店门前的小桌上吃。 陈名拿出一个小瓷盆,里面装了几十串卤串,荤素都有。又在旁边酒铺里沽了酒,亲自陪着庆伯在小桌上边吃边喝。庆伯还要驾车,不敢让他多喝,所以只沽了半斤酒。 陈阿福回了后院,大宝很有主人样的陪着庆伯一起在小桌上吃卤串。 吃晚饭的时候,陈实才从铺子里回后院。他说把庆伯送走了,还按陈阿福的嘱咐,让庆伯带了一小瓷盆的卤串送给罗管事。 为了招待庆伯和送礼,让许多来买卤串的人空手而归,人家很不高兴。陈名就把铺子里的饴糖拿出来,一家送二两,算是自家陪罪,说明天一定先满足他们。 陈阿福又一次的暗赞,陈实的脑袋够用,也懂分寸。 现在家里挣了一些钱,伙食便开好了,晚上吃的是碎肉打卤面,还去前街买了一斤卤猪头肉。没法子,自家的卤味供不应求,都拿去卖钱了。 去买卤猪头肉的陈阿玉回来笑说,“杨老板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咱家顶了他家的生意……” 说得陈实敞开嗓门大笑着。他满脸春风,没想到自家生意还有这么好的时候。说以后赚多了钱,就去找一处口岸好的铺子。当然,又真心诚意感谢一番陈阿福。 晚饭后,拄着拐的阿禄和大宝拿着书在厅屋里请教阿堂功课。小阿堂极是有成就感,十分耐心地指点着两人。 看着小儿子如此能干,陈实的眼睛都笑眯了。更是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多挣些钱,供儿子走科举。 陈阿福把楚府送的点心送了陈实家一包。便进恭房把门插上,进了空间。她还要再向金燕子要点燕沉香叶子,放进大燕子的玩偶里。 还揣了两块点心和几块糖果,这些是楚府给的吃食,好看又好吃,小东西肯定爱吃。 带着这些东西进恭房,陈阿福也很无奈。在这里,除了恭房就没有私密地方能让她突然消失。 她进了空间,却看见金燕子正躺在地上挺尸,还用一扇大翅膀把小脑袋捂上了,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陈阿福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小身子,说道,“怎么,金宝累着了?” 金燕子把翅膀拿开,它竟然在哭,眼泪多得把脑袋上的毛都打湿了,小绿豆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小尖嘴还张着,哭得一抽一抽的。 陈阿福一惊,慌忙把它抓在手心里问道,“金宝,你怎么了?不要吓唬妈咪啊。” 金燕子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咽咽说道,“福妈,你怎么能那么说人家?你怎么能说人家的名字像土财主?人家巴心巴肝地帮你,你怎么能这么伤人家的心,呜呜呜……”它仰着躺在陈阿福的手心里,摊开翅膀放声啼哭。 原来是自己让它伤心了。 陈阿福自责不已。她只是想哄楚含嫣开心,用它的名字开了句玩笑,却是伤着它的小心肝了。自己因为小东西赚了那么多钱,却让它如此伤心,真是不应该。 陈阿福赶紧陪不是,“对不起啊,金宝儿,妈咪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能把你们的开心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啊。”金燕子抽噎道。 陈阿福又道,“是,是,是妈咪的错,妈咪说错话了,妈咪下次再也不会说这话了,妈咪发誓……” 见金燕子还在啼哭,陈阿福又道,“金宝儿,妈咪还会唱另一首歌颂小燕子的歌哦,想不想听?” “不是‘小燕子,穿花衣’的那首?”金燕子微微抬起小脑袋问。 “嗯,是另一首,节奏要欢快些,把燕子说的好能干哦。你想听吗?”陈阿福问道。 金燕子的抽泣小声了些,陈阿福就把前世的一首老歌改了词唱了出来: 燕(雁)儿在林梢啊眼前白云飘 衔云衔得住啊筑巢筑得了 那燕儿不想飞燕儿不想飞 燕香深处在筑巢 燕儿在林梢啊月光林中照 喜鹊与黄莺啊都已睡着了 那燕儿睡不着燕儿睡不着 燕儿燕儿筑金巢 …… 陈阿福唱第一遍的时候,金燕子还有些傲娇地躺着听,等唱第二遍的时候便站了起来,边扇动着翅膀边轻摇着小身子,还闭着眼睛,极其陶醉。 唱了三遍后,陈阿福问道,“好不好听?” 金燕子睁开眼睛,把两个小翅尖塞进嘴里,撒娇说道,“好听,好好听,也夸奖了人家能干。”由于嘴里有东西,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不如往日的清脆。 陈阿福笑道,“宝贝在妈咪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能干的。” 金燕子很感动,小肿眼睛都笑没了,唧唧说道,“人家知道了,妈咪好好哦。” 这小东西,精的时候贼精,天真的时候贼天真。 看到它肿得比平时小得多的小眼睛,陈阿福挺为自己忽悠小东西过意不去。见它的小翅尖拿出来了,就捧着它亲了一下它的小尖嘴。柔声说道,“宝贝以后不要这样哭了,妈咪看了心疼。” 有生之年第二次被亲嘴,金燕子都快乐疯了。再说,妈咪说的话好让它感动哦。 它美得张开翅膀围着燕沉香飞了一圈,又停在陈阿福的手上,歪着小脑袋唧唧笑道,“妈咪,你好好哦,也好勇敢哦,又懂得欣赏。” 第九十八章 生辰礼物(skyblue08和氏璧+) 终于把小东西哄好,又如愿要了它两小点眼屎巴巴那么大点的燕沉香树叶,沾在手帕上,陈阿福才出了空间。 回小屋后,小声跟王氏讲了十锦雀卖了六百两银子的事,并说用这些银子买田地。 王氏差点把下巴惊掉,“老天,有钱人的钱不是钱吗?一只鸟给那么多银子?” 陈阿福笑道,“听说,咱们大顺朝的地界没有这种鸟儿。皇宫里有两只十锦雀,还是番人进贡的。这是第三只,当然值钱了。再说,有钱人就是喜欢这些花啊鸟儿的,极品花卉还能卖上千两银子呢,这叫风雅。” 王氏点头道,“嗯,也是。不过,那位楚大爷真是个好官,并没有欺蒙咱们。” 这倒是。若是他们不说,自己哪里知道十锦雀这么值钱。从点来看,那位英雄看着冷峻,吓人,人还是不错。 陈阿福才想起来,罗管事说了什么老侯爷,那说明楚令宣是出身侯府了?那样的出生可够高贵的了。只不过,这么富贵的人家,他的娘怎么会出家呢? 她边想着心事,边同王氏一起开始用缎子给楚含嫣裁玩偶。 她们刚裁了两个,就听见陈阿满的敲门声,陈阿福只得把裁燕子玩偶的缎子收起来。 因为楚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家的孩子喜欢微笑的燕子,陈阿福便不好做燕子玩偶,而是给楚含嫣做衣裳。罗掌柜给的面料多,自己又收了她家这么多银子,也该改楚小姑娘做套好看的衣裳才是。 陈阿福如今已经学会了裁剪,就自己裁,不懂的问王氏。 陈阿满想让王氏教她裁更好看的衣裳。小姑娘会说样子,但自己裁不好。王氏是绣娘出身,听了样子后,便帮着裁了出来。 陈阿福还大方地扯了一块大红色缎子给陈阿满,做衣裳上的装饰。又建议,若是做这种衣裙,不适合缝盘扣,会显得累赘。 见小姑娘很是遗憾的样子,又给她扯了二尺碧蓝色缎子做半袖对襟褙子,这种衣裳适合用盘扣,跟盘扣的颜色也搭。乐得小姑娘眉开眼笑,直拉着陈阿福叫“好姐姐”。 跟进来的张氏制止道,“快别这样。若是贵人知道你挪用了他们的缎子,生气了咋办。” 陈阿福笑道,“无事,罗掌柜专门说了这些缎子若用不完,就留着给我做衣裳。” 张氏谢了陈阿福后,就请王氏把褙子稍微裁长大些,等明年再穿,说今明两年有那套绯色衣裙的好衣裳已经够了。这样,这几年年年都有好衣裳穿。 第二天,令陈家人没想到的是,伯庆带着一个楚府采买管事又找来了。说昨天罗管事吃着卤串好吃,就拿去孝敬大爷,正好京城的几个主子都在,吃了也都喜欢。让陈家各种菜式多卤十斤,不要穿串,他们要摆盘,这么多货要给楚府供六天。十五日要得更多,每样卤味楚各要二十斤。 陈实都乐疯了,赶紧哈着腰说一定照办。然后,又给庆伯和那位采买管事每人孝敬了一个一两的银锭子。 只要参将府的人近几天能天天来陈三卤串买东西,自己再想办法跟这些管事把关系套上,那些人就不敢来生事了。这两天,陈实已经发现类似地痞的人在店铺附近转悠。 等把楚府的人送走,陈实笑着跟陈阿福说,“阿福的名字取得好,真是个有福的。不仅给你自己家带了福气,还把福气带来了三叔家。哎哟,三叔真舍不得你回去,想把你当玉菩萨一样供在三叔家里。” 几句话说得王氏笑眯了眼。 陈家人比往常更忙碌,王氏和陈阿福也关在屋里忙着做玩偶和衣裳。时间紧迫,陈阿福母女日夜忙碌,才赶在十四日下晌做完了两个大小燕子玩偶,一套小衣裳,算是自己送她的生辰礼物。 明天是小姑娘的生辰,陈阿福想在她生辰前把东西做好,让她抱着有料的大玩偶睡得心情舒畅。心情舒畅了,心绪就能平稳。 陈阿福猜测,那个婆子冒着危险在小姑娘生辰前把大燕子玩偶扔了,或许就是想要小姑娘的病加重,好让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看笑话,或是在京城败坏小姑娘的名声。 这两个大燕子玩偶的棉花里都放了一点燕沉香叶子。燕子的花衣虽然换了,但表情没换,依然笑得那么灿烂。裁好的四个小号和四个中号的玩偶没来得及做,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做。 那套小衣裳是鹅黄色交领小襦裙,袖口作了比较大的改变。不是这个时代兴的窄袖或是广袖,而是喇叭袖。肩膀到肘处比较窄,从肘处开始,袖子慢慢撒开,像两朵盛开的大喇叭花,袖口处还用绯色络子琐了一圈蕾/丝花边。领口用月白色的缎子压边,王氏还绣了折枝牡丹。 小衣裳非常漂亮和别致,不要说张氏等人直夸,连陈阿福都极是喜欢,想着那小姑娘穿着这身衣裳不定得有多漂亮。 大宝看了,更是抿嘴直乐。 昨天陈阿福就让张氏去集市买食材的时候,带五斤红枣和两斤糯米面、几两芝麻回来。陈三干杂铺里有冰糖和桂花糖。 上午,她先把红枣泡上,才进屋做自己的事情。 吃了晌饭后,陈阿福就开始在厨房做桂花糯米枣。之前她进空间里拿了一小点燕沉香木渣出来,在煮枣子的时候就放了进去。枣子出锅前,把压碎了的桂花糖和着芝麻一起撒进去。 糯米枣做好后,足足装了一大木盆。陈阿福装了两大碗出来,其余的都带去。 如今,楚大爷是自己的懂事长,楚小姑娘既是自己的学生也是懂事,要把他们的胃服侍好才行。 陈阿福把枣子做好了,王氏最后的一点活计也收了工。 陈阿祝福把玩偶和衣裳用布包起来拎着,又让陈阿玉端着装满了糯米枣的大盆,出了陈家。陈三干杂铺外已经来了一辆骡车,他们坐上去直奔楚府。 大宝还想撵路,陈阿福没带他。楚府客人正是多的时候,肯定不会让他们去见楚含嫣。 第九十九章 意想不到 陈阿玉听说阿福姐要带自己去参将府送东西,专门穿上了他的压箱衣裳——一件青灰色圆领绸子长袍,虽然长袍半旧,又有些短了,但小后生穿上后,真的非常俊俏。 连陈阿福都多看了他两眼,玩笑道,“阿玉一拾掇出来,真是少有的俊俏。” 说得陈阿玉红着脸呵呵傻笑。 他们没去楚府的大门,而是到角门处下车。陈阿福跟门房说找罗管事,又塞给门房一个小银角子。 罗管事在楚府很有脸面,加上又收了银角子,门房非常痛快去府里把罗管事找了出来。 罗管事看到送来这么多枣子极高兴,赶紧让跟他一同出来的小厮把枣子直接拿去悦陶轩,不要拿去别处,这次连大爷都不给。 府里厨娘做了许多糯米枣招待客人,客人们都十分喜欢这道小食。只有老侯爷嗜甜嘴又刁,在悦陶轩里吃了几颗糯米枣后,就发现那里的糯米枣比其它的糯米枣更好吃。他无事就去悦陶院,跟姐儿抢着吃。即使控制了数量,悦陶轩里的那两小盆枣子也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这次的糯米枣,只供应那一老一小。 陈阿福又把那个大包裹递给罗管事,说道,“我做好了两个大玩偶,嫣姐儿可以换着抱。”又抿嘴笑道,“我还给她做了一套小衣裳,手艺粗糙,别嫌弃。” 罗管事哈哈笑道,“陈家娘子做的衣裳,肯定好看啰。我跟我大儿媳妇说,让姐儿明天就穿这套衣裳。”他接过陈阿福手里的大包裹,又笑道,“现在府里的客人多,不仅京城来了许多客人,省城也来了不少人,就不请你们进去了……我替大爷和姐儿谢谢你们了。” 又夸了陈阿玉俊俏,还说陈三卤味很得客人们的喜欢,明天的卤味一大部分不穿串,再拿一小部分穿串,有些爷们想感受一下吃卤串的滋味。 陈阿玉忙躬身应是,又请罗管事无事的时候去家里吃卤串,还说卤串的确是串起来吃才够味。 罗管事笑着说一定,又对陈阿福说,“你这个弟弟是个机灵小子。” 他们回去的时候,罗管事又回送了五斤精白糖、十斤鸭梨、四包京城糖果。 回了陈实家,陈阿福把糖果留下准备带回家送礼,其它的都送给了陈实。陈实把鸭梨拿出来大家一起吃,而那五斤精白糖就拿去前面铺子卖。 这鸭梨跟当初长根媳妇送的鸭梨一样,水多是多,就是太粗,口感不好。陈阿福想到前世吃的砀山梨、丰水梨、香梨,各有特色,要好吃得多。 她问陈实有没有肉质细一些甜一些的梨。 陈实说,鸭梨是最好吃的梨,若这样的梨都嫌粗,那只有苹果才算细了。 晚上,陈阿福在纸上画了花篮盘扣、琵琶盘扣、鸳鸯盘扣、蝴蝶盘扣、凤凰盘扣、寿字盘扣,共计六种。 她这次想多做几种类型的盘扣出来。古代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会根据菊花盘扣设计出梅花盘扣,时间久了也就会设计出别的。等他们设计出来,还不如自己先设计出来。 品种掌握在罗掌柜手里,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什么时候该推出新品。 陈阿福跟王氏讲了这些盘扣怎么搭配,怎么做。做精致的盘扣更需要手艺和耐心,手也要非常巧才行,她的手艺还不行,必须由王氏主做,她打下手。 看了这些盘扣,王氏惊得直喊天。她觉得把盘扣盘成花已经够美的了,竟然还能盘成动物、盘成琴、盘成字,还能这么好看。 母女两个就窝在屋里一心一意做盘扣。 只是她们手头的缎子和绣线颜色有些单调,十六日这天,陈阿福又去了趟霓裳绣坊。 小二已经认识她了,直接把她领去了铺子的后院。 当她进了厅屋,不止罗掌柜在,连罗管事都在,兄妹两人似乎刚哭过,眼睛都是红的。但表情又是高兴的,眼角眉桃都是笑意。 陈阿福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那兄妹二人见她来了,都起身笑着让座,罗掌柜还亲自给她倒茶,让陈阿福有些不知所措又受宠若惊。 罗管事笑道,“陈家娘子,你今天就是不来,我也会专程去谢谢你。” “专程谢我?”陈阿福很是讶异。 一说到这个话,罗管事的的眼里似有水光,罗管事也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 罗管事的声音有些哽咽,说道,“我家姐儿前天一拿到燕子玩偶,喜欢得什么似的,抱着就不撒手,直说‘鸟鸟笑了’。夜里竟是一夜好眠,睡了个饱觉。昨天一早,我家大儿媳妇就给她穿上你做的那套小衣裳,哎哟,漂亮的像个小仙女儿,别说多惹人疼爱了。听我儿媳妇说,连姐儿照着镜子都说,花衣,漂漂……” 巴拉巴拉,一通说。虽然后面的话罗管事没说得那么明白,但陈阿福聪明啊,她经过脑补,弄懂了大意。 由于小姑娘有病,去楚府的那么多客人,除了小姑娘的亲祖父楚老侯爷,还有小姑娘的大舅奶奶,也就是楚令宣的舅娘罗大夫人,及罗大夫人的四儿媳妇罗四奶奶,他们三个人去悦陶轩见过小姑娘,谁都没让见。借口是小姑娘这些天不大好,身体欠佳。 昨天虽然是小姑娘的生辰,楚家爷孙也不准备让小姑娘出面见客。男客在外院松厅、女客在后院花厅,吃完生辰宴就行了。 但吃饭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楚府没想到和不喜欢的人。那个人还一定要见见小寿星,说宫里的贵人非常关心她,想知道她长多高长多胖了。 楚老侯爷和楚令宣气得要命也无法,毕竟人家是打着宫里贵人名义关心小姑娘,要求看上一眼。只得让魏氏把小姑娘抱去花厅走一圈。 当楚小姑娘被抱出来的时候,让包括楚令宣在内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她穿着漂亮又奇异的新衣裳,怀里抱着那个穿着花衣的大燕子玩偶,漂亮得像个小仙女。虽然“文静”得有些过分,看见这么多人也有些害怕,但并没哭闹。甚至眼神也没有只看一个方向,她看看周围,又会低头看看玩偶,唇角偶尔还能弹出一丝浅笑。 她被魏氏抱着在女客面前晃了一圈,就又被抱回去了。 第一百章 截胡 罗大夫人,也就是楚小姑娘的大舅奶奶,在小姑娘走后,笑着对宾客说,“嫣姐儿被待得娇贵,很少出来见人,所以有些胆小怕事。还请各位多担待。” 有人笑道,孩子还小,再大些就好了。 又有人夸道,这孩子真漂亮,长得像朵花,穿得像朵花儿…… 还有人说,哎哟,这孩子漂亮得就像观音座前的小玉女…… 总而言之就是,楚小姑娘昨天表现得意外好,让那些想看痴女的人大失所望。也让很多人狐疑,不是说楚大姑娘痴傻的厉害吗?不像!那小姑娘顶多就是反应有些慢,或许没有女性长辈教导,突然看到这么多人害怕也是有的,但长得着实漂亮…… 至于哪个讨嫌的人,宫里的哪个贵人,罗管事没明说。 罗掌柜用帕子抹着眼睛说,“若主子知道姐儿在众人面前这么乖巧,不定得多高兴。” 罗管事笑道,“老侯爷,大爷,罗大夫人,都喜欢得什么似的。昨天下晌,大爷已经派人去红林山送信,也让主子高兴高兴。”又对陈阿福说,“大爷让我替他谢谢你,你做的衣裳和玩偶都极好看,让姐儿喜欢到了心里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笑道,“这是我家大爷的谢礼,我专门用红封封了,让你也粘粘我家姐儿的喜气。” 陈阿福道了谢接过红包,红包轻飘飘的,应该是银票。 没想到,她的一个善举,当然还有金燕子的善意,不仅帮了小姑娘,还让楚家人这么高兴。似乎,又让自己发了一笔小财。更没想到,楚小姑娘的家世原来这么显贵。 好事接二连三被自己碰上,穿越女的福气果真不是盖的。 几人又说笑一阵,陈阿福才说了来霓裳绣坊的目的。 罗掌柜听说她做盘扣要用,不仅给了她需要的缎子、绣线和络子,竟然还给了二尺长的金钱。 罗掌柜还说,罗四奶奶已经同意跟霓裳绣坊合作,也允许陈阿福再设计盘扣。所以让她赶紧把盘扣样品做好,到时候她要看。 罗管事和陈阿福一起出了绣坊,他还专门让马车把陈阿福送回家。并告诉她,自己这两天比较忙,等忙过了,就陪她去牙行买田。 陈阿福回屋后把红包打开,里面竟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她抿着嘴直乐,又可以多买二十亩田地了。 王氏和阿禄、大宝都在,听说又能多买些田地,也是一阵开怀。大宝的笑更加灿烂些,因为他听说漂亮妹妹昨天表现得非常好,受到了所有人的夸赞。 陈阿福又和王氏关在小屋里做扣子。金钱全部用在凤凰盘扣上,大红色的凤凰,还闪着金光,既好看又贵气。 六对盘扣在九月十八日上午全部完工。下晌,陈阿福便和王氏一起拿着盘扣又去了霓裳绣坊。 罗掌柜把她们请进了后院厅屋,看到那几对盘扣,眼睛都瞪圆了。拿着凤凰盘扣直说,“哦,天呐,盘扣还能这么做!我原以为那菊花盘扣已经美到天上去了,竟然还有更美的。” 罗掌柜挨个盘扣拿着看了看,又用帕子捂着嘴巴乐了一阵。才笑道,“陈家娘子真是心灵手巧,怪道连我家大爷都要请你给我家姐儿当针线师傅。哎哟,名至实归。”又笑道,“这些盘扣都好看,但也有复杂些的也有简单些的。这样,设计价格也不会一样。” 陈阿福笑道,“的确如此。价格方面,我信得过罗掌柜。” 罗掌柜又笑道,“凤凰盘扣和鸳鸯盘扣复杂些,也好看,各给三十两银子。花篮盘扣、琵琶盘扣、燕子盘扣、寿字盘扣要简单些,各给二十两银子。陈家娘子看呢?” 陈阿福点头笑道,“就依罗掌柜。” 罗掌柜又说,“盘扣不好做,这几对盘扣做的如此精致,特别是这对凤凰大盘扣,我们绣坊最顶级的绣娘,也不会超过这个水平。这几对盘扣的工钱,我就给三两银子。” 说着起身从橱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张四十两的银票,三个一两的小银锭子,交给了陈阿福。 陈阿福把银票和银子揣起来。想着自己挣了这么多银子,就再附赠一些主意吧。便又指着嘴对嘴扣在一起的鸳鸯扣说,“这种盘扣既好看又吉利,适合缝在新娘的嫁衣上。那对寿字盘扣,肯定适合缝在寿星的寿服上。这些盘扣,不一定一件衣裳上用一个花样,一样大小的,岔开用更多变。比如说,第一颗扣可以用花篮、凤凰、菊花这些复杂些的大盘扣,其余的可用琵琶、燕子、一字这些小盘扣。盘扣也不一定都用在衣裳上,也可用在荷包上,鞋子上……” 听得罗掌柜频频点头,抿着嘴直乐。 之后,罗掌柜又拿了六匹不同颜色的软缎出来,笑道,“盘扣这么多样式已经足够了。听我大哥说你给姐儿做的衣裳极好看别致。这些缎子你拿回乡下去,专门做好看的衣裳。小女孩的也成,大姑娘的也成,必须要好看,别致。记住,一定不能让别人看了去。做好后,让我大哥或是侄子送来府城。”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二跑进来说,“罗掌柜,表四奶奶来了。” 罗掌柜一听,赶紧起身,除了蝴蝶盘扣和花篮扣盘拿在手里,把其它扣盘都锁进了橱柜的抽屉里。 陈阿福道,“罗掌柜,你忙,我们就先走了。” 罗掌柜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陈阿福和王氏一人抱着三匹缎子走在后面。刚走到院子里,正好跟迎面而来的罗四奶奶碰上。 罗四奶奶穿着玫瑰紫撒花锦缎对襟褙子,对襟处用浅紫色素缎压边,没有绣花,缝了十几对菊花盘扣,却比绣花别致的多。头上戴着一个嵌玉衔珠赤金斜凤钗,丹凤眼,薄嘴唇,十足的王熙凤气场。 她竟然还认出了陈阿福,指着陈阿福似笑非笑道,“你可是我发现的能干人儿,却被罗掌柜那块老黄姜截了胡。哎哟,气死我了,亏大了。”又似真似假地嗔怪着罗掌柜,“老黄姜子,截胡截到了姑奶***能让姑奶奶吃亏的,你还是第一个。” 第一百零一章 他当了知府大人(为四百月票+) 罗四奶奶来了定州府后,听罗掌柜说那位做菊花盘扣的小娘子还会做更多的盘扣和饰品,肠子都悔青了。后来看到嫣姐儿身上穿的漂亮别致的小衣裳,听说也是那位小娘子做的,更是后悔得直捶胸口。 早知道,自己该跟那小娘子合作的。现在她就是想撬也撬不过来了,人家不仅跟霓裳绣坊签了协议,还当了嫣姐儿的针线师傅。 罗掌柜忙给罗四奶奶曲了曲膝,笑道,“表四奶奶客气了,难得老虎打个盹,正好便宜了我们。表四奶奶快别生气了,老奴给你陪个不是。” 说得罗四奶奶用帕子捂着嘴笑。 陈阿福笑着给罗四奶奶福了福,便和王氏告辞走了。他们两家绣坊该怎样合作,怎样分成,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回家后,陈阿福拿了一张四十两的银票给王氏,王氏摇摇头没接,而是把那三个一两的小银锭子拿了过去。 她说道,“那几对盘扣都是你设计出来的,那些银子理应你全拿。而盘扣绝大部分是娘做出来的,娘就拿这个手工钱。”又道,“亲兄弟也要明算帐,这样才能处长久。阿福自立门户了,以后要孝敬爹娘,爹娘也就受着,但不能每挣一笔钱就拿那么多钱出来给我们。人的贪念是纵出来的,你……”她忍住了冲口而出的话,又说,“有些习惯养成了不好。阿福要记住这个话,对你和大宝,对爹娘,对阿禄,都好。” 陈阿福想想王氏的话,也的确如此。给习惯了,要习惯了,都不好。的确没有必要每挣一笔钱就给他们一次,这样或许对阿禄的成长最不利。以后以孝敬的名义给,既尽了自己的孝心,又给大宝和阿禄做出了榜样。 陈阿福点点头说,“娘的话我记住了,以后不会每次挣了钱都给你们,而是定期给孝敬。”又说服王氏道,“但是,十锦雀的银子是属于我们两家的,就平分,我们三十百两,你们三百两吧。我想用你们的那三百两买五、六十亩田地,就上在爹的头上。以后,哪怕没有我的孝敬,娘也不用那么辛苦,弟弟也能放心读书。娘就当为了阿禄,也应该置办这些地。娘也不要怕大伯和大伯娘知道,这十锦雀的银子是在府城楚大爷给的,我们就是想提前告诉他们都不成。回去就说这是我孝敬爹娘的,他们想管也管不着。这些银子,买了地,都用完了,那胡氏惦记也没有了。” 拥有五、六十亩田地可就相当于小地主了,自家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况且,的确是在府城楚大爷给的,也不是自家藏私。王氏红着眼圈点点头,说道,“好,那十锦雀就算有我们的一半吧。爹娘,还有阿禄,都承你的情了。” 阿禄也说道,“姐姐,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念书,以后考了秀才举人给姐姐和大宝撑腰,不让别人欺负你们。” 陈阿福笑道,“好,姐姐就等着那一天。” 几人便又商量着,手头该忙的都忙完了,钱也挣了这么多,该去牙行买田地了。他们离开家已经十一天,最迟再呆四天就要回家了,明天一定要去牙行看看。至于罗管事说帮忙,或许他太忙了抽不出时间,也就不等他了。 只要不怕大房知道,也不一定非得在中宁县买地,地好在三青县也行。大笔银子是卖鸟儿的银子,而不是见不得光的卖珠宝的银子,又是在府城得到的。正大光明的银子别人嫉妒也没折,陈业也找不到借口说陈名他们藏私。何况,现在自己是棠园小主子的针线师傅,这个名头在响锣村还是响当当的,连胡老五都不敢惹。 吃晚饭之前,陈阿福便跟闲下来的陈实说了自家偶然得了一只漂亮的鸟儿,便送了楚小姑娘。没想到那鸟儿却是珍贵品种十锦雀,楚大人给了几百两银子。卖盘扣设计又挣了些钱,所以他们想去牙行买些田地…… 陈实听了,又一次在心里感叹着陈阿福的好福气。偶然得到一只鸟儿,还能赚几百两银子。他让她们再等一天,明天是楚府最后一天大量要货,他后天便能抽出时间陪她们去牙行看看。牙行里的人大多不地道,看到只有两个妇人去买地,怕他们以次充好或是抬价哄骗她们。 陈阿福和王氏点头同意。 晚饭后,陈阿满回屋把才做好的新衣裳穿出来给大家伙看,浅绯色交领上襦和襦裙,大红色缎子腰带和压边。连陈阿福送的两朵娟花,她都插在了头上。 小姑娘本来就长得好看,一打扮起来,就更好看了。 陈实和张氏眼睛都笑眯了,当然也收获了所有人的夸赞,尤其是陈大宝,瞪大眼睛说道,“阿满小姨好漂亮哦,都跟我娘一样好看了。” 王氏也笑道,“哎哟哟,这么俊的姑娘,定能找个才貌俱佳的小后生。” 张氏打着哈哈笑道,“承二嫂吉言。才貌俱佳不敢想,只要后生聪明,让我家阿满吃穿不愁就成。” 陈实笑道,“我这么俊的闺女,怎么着也要找个俊俏些的后生才行。” 把众人逗得大乐,羞得陈阿满直跺脚,拉着陈实的衣襟不依。 这天晚上开始,陈阿福和王氏又关着门开始做那几个裁好的燕子玩偶。 第二天晌午,陈实去酒楼收了家禽内脏回来了。他的神色慌张,急匆匆给了驴车把式几文钱,把两个大桶拎回后院厨房。见张氏不在,又去了厅屋。 张氏正在桌前喝水。陈实见只有她一个人在,又望望窗外,压低声音跟她说道,“阿玉娘,不得了了,陈世英来咱们定州府当知府大人了。” 张氏连头都没抬,说道,“谁当知府大人关咱们小老百姓什么事,咱还不是该干啥干啥。” 陈实道,“哎哟,那个陈世英就是二嫂原来的那个……” 张氏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惊道,“天呐,真的?” 陈实小声道,“是真的,我骗你做甚。先我看到外面贴的告示,还想着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可在酒楼里听人议论,说这位陈大人是当朝最年轻的探花郎。我想着,肯定就是他了…… 第一百零二章 能够瞒多久 陈名撇撇嘴,继续说道,“他们还说陈大人温润儒雅,俊俏无双,还颇有些手段,为人也正直。才会为圣上赏识,年纪轻轻就被派来当定州府的知府大人。哎哟,正四品的大官呢。” 张氏冷哼道,“一考上举人就把原来的媳妇赶出去,还能叫正直?有手段倒是真的。” 陈实道,“我之前听一个同窗说过,二嫂不是陈世英——哦,陈大人,不是陈大人赶出去的。他刚考上举人还没回乡,他娘就把二嫂赶回娘家了。”声音又放低了一些,说道,“听说,陈大人回乡后还去二嫂的娘家找过二嫂,只不过二嫂已经嫁给二哥了。” 张氏又去看看窗外,回过身低声说道,“当家的,我一直觉得二嫂人很好,知书达理,又重情重义,从她对二伯,就能看出来。可她在陈举人家呆了十年,一手把陈举人带大,再咋地都有些感情吧,怎么会被撵回娘家十天就嫁了二伯?再是继母逼迫,也不应该这么短的时间就心甘情愿嫁第二个男人呀?何况二伯还是那种情况。”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瞪大眼睛说道,“呀,当家的,二嫂嫁给二伯七个多月就生了阿福……阿福又长得极俊俏,一点都不像你们陈家人……” 陈实早就听陈老太和陈业说过阿福不是陈名的亲生女儿,还说王氏有身孕更好。那时陈名都快死了,肯定不能同房,若陈名活不下来也有个后人。王氏的确是个有福之人,也能干,不仅把陈名的病冲好了,一直做绣活养着那个家,几年后两人还生了一个儿子。 所以,陈实从心里是感激王氏的,也敬她是个坚韧的奇女子,对陈阿福也一直当亲侄女看待。哪怕原来的阿福是个傻的,他也没有嫌弃过。 陈阿福不是陈名的亲闺女这事,是陈家的大秘密,只有陈老太和三个儿子,再加上当事人王氏知道。陈实肯定不会说出来,哪怕是自己的妻子。 听到张氏的话,又见她一脸好奇地望着自己,陈实便沉下脸嗔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阿福当然是二哥的亲闺女,二嫂怀孕时不注意跌倒了,才早产生下了阿福。”又皮厚地说,“阿福俊俏怎么就不像陈家人了?当初你爹还不是看我长得俊俏,才把你许给了我。” 张氏一看男人生气了,便住了嘴,但心里的认知更甚了。 陈实眼前晃过陈世英那张俊俏无双的面容,慢慢地又跟陈阿福的面容重叠,这两人长得太像了。如今陈世英回了定州府,若同时见过他和陈阿福,又知道王氏身世的人,肯定会猜出他们的关系。 不知道这个秘密能够瞒多久。 多年前,陈实和陈名也在镇上求学,在三青县城参加斗诗会的时候见过一次陈世英。那时候的陈世英,跟现在的陈阿福几乎一个样。长相俊俏,又极有才学,是他们所有学子最羡慕的人,听说也是许多闺阁女儿极其爱慕的人…… 陈实对张氏说道,“以后不要再叫他陈举人,祸从口出。不管喜欢不喜欢他这个人,现在他都是咱们这里的青天大老爷,执掌着咱们的生杀大权,千万别对他不敬。被人听了去,会招祸的。” 张氏也一心惊,忙道,“好,以后叫他陈大人。” 陈名叹了口气,又说,“陈大人来这里当知府的事情千万别说出去。二嫂这些年过得极不容易,现在的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些了,别再惹她伤心。” 张氏说,“当家的就是不嘱咐,我也不会在她面前混说。” 他们不知道的是,陈阿福正在空间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陈阿福想去空间里呆一呆。但耳房里阿禄在,厨房里张氏和王氏几人在,院子里大宝领着七七和灰灰在,连恭房里都有人。她便趁人不注意去了没人的厅屋,一闪身进了空间。 她倚着燕沉香看金燕子卖力地筑着金房子。看着金燕子的嘴下闪着一道道小火花,又时而吃点叶子,滴一些绿色汁液出来。有些汁液沾在一起成了一小片燕窝,有些是把黄金沾到了一起,场面很是好看。 她一看就看久了,待再想出去,张氏却进了屋,她就只得继续待在里面,没想到听到了这个八卦。 她回想那个陈老太婆的样子,有五十岁左右,三角眼,嘴唇很薄,法令纹很深,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刻薄相。陈举人长得一点不像他老娘,大概像他爹吧。似乎,那个老太婆就是棒打鸳鸯的刽子手。 那个老妖婆也太坏了,为了给男人冲喜把王氏买回家当童养媳,为了让儿子攀上高亲又把身怀有孕的王氏扫地出门。 只不知,那陈举人是真的没有参与其中,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让他的母亲出面…… 哎,不管如何,那个男人跟王氏、跟自家都没关系了。以后回了乡下,就更不关己事。 想到这里,陈阿福想着不管陈实陪不陪,明天都必须去一趟牙行,早点买了田地早回乡。 等到张氏和陈实走出了厅屋,她才出空间回了耳房。 中午的菜十分丰盛,不仅有自家卤的肉和素菜,还烧了个萝卜大骨汤。如今家里有钱了,陈实家的饭菜也提高了一个档次,每天都有肉。但基本上都是晚上的菜弄得多,因为小儿子回来了,人齐。而像今天晌午弄了五、六个菜,甚至把要卖的卤鸡心都拿出半盘来,还是第一次。 吃饭的时候,陈实不住地让王氏多吃,说感谢二嫂养了个好闺女,让自家找到了更赚钱的营生,也结识了参将府的管事。又使眼色让张氏给王氏多夹肉。 陈阿福觉得,陈实定是敬重王氏的坚韧和同情她的遭遇,才会如此吧。陈实和陈名一样,都是不错的好男人。以后,她不仅要把陈名当亲爹,陈实也是自己的亲叔叔了。 看到略显老态的王氏,陈阿福心里酸酸的,也不住地往她碗里夹着好菜。 第一百零三章 买田 王氏不好意思地嗔着陈阿福,“傻孩子,哪有你这样给娘夹菜的,该给你三叔和三婶夹菜才对啊。” 陈阿福听了,又笑着往陈实和张氏碗里夹着菜。笑道,“这些天我们几人麻烦三叔三婶了。” 陈实笑道,“三叔巴不得你们天天在家里麻烦我们。哎,只是不放心二哥一个人在乡下,否则还要留你们多呆些日子。” 饭后,罗管事竟然来了,他说这些天一直在忙,昨天下晌才把大多数客人送走了,今天抽出空来,便想陪着陈阿福去牙行看地。 大宝还想撵路,陈阿福没带,说她们是去牙行,那里的人牙子多。陈大宝从小最怕的就是被人牙子卖了,便不敢撵路了。 还说,“娘长得这么俊俏,也注意些,别被人牙子拐卖了。”又嘱咐王氏道,“姥姥一定要一直牵着我娘的手。” 王氏捏捏他的小脸笑道,“是,姥姥知道了。”出门后对陈阿福说道,“大宝是个好孩子,你没白疼他。” 陈阿福笑着点头。 几人出了陈三干杂铺,陈阿福母女坐进车厢,罗管事坐在了庆伯旁边。 送他们出来的陈实和陈阿玉还在跟罗管事和庆伯说,晚上一定要来他家吃酒。陈阿福也在车里邀请着,罗管事和庆伯便笑着同意了。 路上,罗管事又说了五天后,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他会带着楚含嫣一起回棠园,问陈阿福跟不跟他们一起回去,还说坐马车只要两个时辰就到了。 陈阿福听了,也愿意跟他们一起回去。坐马车快不说,路上还安全,只不过比说好的时间要晚回去四天,怕陈名担心。 罗管事说道,他大儿子罗源正好今天来府里办事,明天才回去。若陈阿福他们决定二十五日回去,就让他儿子回去告诉陈名一声。 陈阿福和王氏便同意了。 马车跑了三刻钟,来到一个牙行。李牙人果然跟罗管事甚熟,见罗管事来了,又是请坐,又是上茶。 他听了陈阿福买地的条件,在中宁县和三青县,要上等田地,最好连成片,一百多亩都可。 李牙人笑道,中宁县的广河镇还真有一块地合适,是水田,价钱也合适,六两银子一亩。只是田有些多,有二百亩。不过,若是一次性买完,还不要地里已播种了的油菜种子钱。 陈阿福心里计算着,二百亩就要一千二百六十两银子。 十锦雀六百两,卖宝石四百两,红包一百两银子,卖盘扣设计一百四十两,卖玩偶十两,这些加在一起是一千二百五十两银子。自己再添十两,就能买下来了。 而且,广河镇比邻三青县,距响锣村只十几里的路程。 若是这些地的确是好田,陈阿福还真愿意。 王氏一听这么多钱,便把陈阿福拉到一旁说道,“阿福,太多了,咱买不起。” 陈阿福轻声跟她算了一下帐,说道,“银子够了。” 又过来对李牙人说,“若是那些田好,我们就买下来。 李牙人笑道,“我跟罗大哥相交十几年,不会骗你们的,那水田真的不错。不过,这么大一笔买卖,还是要过了目才好。今天已经晚了,去广河镇即使坐马车也要一个多时辰,这来去就要大半天的功夫。还要去中宁县城上契,这又要半天的时间。所以,只得等明天去了。” 陈阿福也是这么想的,便点头同意。 罗管事想想说道,“那也只有如此了。不过,明天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们,就让我家二小子和庆伯陪着你们去吧。” 他不放心陈阿福母女两个妇人去,也就只有让自己在楚府里当小管事的二儿子罗方和庆伯走一趟了。 现在,罗管事非常感激陈阿福,他是真心诚意想帮她。 听了罗管事的话,陈阿福忙表示感谢。 自己的模样太出挑,王氏又斯文不太通世故,李牙人到底不熟悉,若是有罗管事的儿子和庆伯陪着,好得多。 谈完事,几人告辞。 这次走的是陈家后院,正房旁边有一扇门,把马车从门里赶进院子。陈家已经把酒菜摆上桌了,除了自家的卤味,还专门去酒楼买了烧鹅和花枝牛肉羹汤,又沽了几斤小元春酒。 罗管事和庆伯被请去厅屋入席,由陈实和陈阿玉陪着,喝酒吃饭。 王氏和陈阿福就去厨房里帮着忙碌。 送走了客人,陈实听说这母女俩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放心,也一定要跟着去。还说若买了地,他陪着牙人当天去中宁县城把契办了,这样一天就能把事情都办完。 这样,就更好了。陈阿福和王氏又忙表示感谢。 陈实摆手笑道,“谢什么。三叔要了阿福的方子挣了钱,还没有感谢呢。等以后阿福成亲的时候,三叔一定送份大礼。” 陈阿福可不会像阿满小姑娘那么害羞,笑道,“好,侄女儿就等着。” 说得众人笑起来。 王氏佯装生气地打了陈阿福两下,嗔道,“这丫头,哪能这么不知羞。” 第二天一早,王氏和陈阿福早早穿戴妥当。她们都穿的是半新旧布衣,戴着木钗,同陈实一起坐在铺子里等着。大概辰时初,庆伯就驾着马车来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他就是罗管事的二儿子罗方。 他笑着说如今府里除了老侯爷还没走,其他的客人都走了。大爷说今天请大宝带着七七和灰灰去府里玩儿,姐儿想他了。 还有另一个原因罗方没说,楚老侯爷特别喜欢鸟儿,听说嫣姐儿的好朋友有两只极其聪明的鹦鹉,就想看看。只因府里人多事忙,老爷子耐着性子等到今天,一大早就迫不急待地要看了。 并说巳时后,府里会来马车接大宝。 大宝现在还没起床。张氏听了赶紧答应,说大宝醒来后就跟他说。 几人寒喧几句上车,陈实和王氏母女坐进车厢里,罗方和庆伯一起坐在车外。 马车直奔西门外,李牙人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汇合后继续西行,这段路也是陈阿福他们来时走过的路。 第一百零四章 八卦 求月票—— 路程比较远,陈阿福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看着向后闪过的良田和荒野,有种前世坐汽车的感觉。但多数时候是在听车外的罗方和庆伯天南地北地聊着天,有时候陈实也会插几句。 他们说着为了给楚含嫣过生辰,京城来了多少亲戚朋友,省城来了多少人,生辰当天定州全城的贵人富豪基本上都到贺了,怎么热闹…… 陈阿福搞懂了,楚小姑娘不仅本家显贵,太祖父是老侯爷,祖父是侯爷。连舅姥爷都是冀北省的巡府,这是封疆大吏呢……那么,那位了尘住持出家前就应该是楚侯爷的妻子,罗巡府的妹子了。这,这,这么显赫的出身,为什么要出家呢? 实在想不通。 而且,他们也没说现任侯爷,也就是小姑娘的亲爷爷来祝贺。听罗管事所言,有人对小姑娘心怀恶意,甚至还请动了宫里的某位贵人……难道,是楚侯爷移情别恋,现在的老婆势大,还不放过小姑娘,所以才逼迫着楚令宣让女儿躲到府城? 还有,竟然也没有提小姑娘的外家和母亲,或许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吧…… 陈阿福正想心事的时候,却听到他们的话题突然转了向,说起了新上任的知府陈大人。 陈阿福一阵紧张,连陈实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只听庆伯问道,“罗管事,你迎客的时候,见到那位新上任的知府陈大人了吗?听说,他长得极其俊俏。”又不服气地说,“再俊俏,还能有咱们大爷俊俏?或者,能有咱们侯爷年青的时候俊俏?” 罗方得意地笑道,“我还真见着那位陈大人了,他的确长得的确极其俊俏。不过,他的俊俏和咱们大爷、侯爷的俊俏不一样。咱们家大爷、侯爷是俊俏中透着威风、硬朗,陈大人的俊俏是特别好看那种,比女人还好看。”顿了顿,又说,“呃……奇怪了,我咋觉得陈大人像哪个熟人呢?” 陈实紧张地看了陈阿福一眼,又看了王氏一眼,赶紧说道,“罗管事,庆大哥,不知咱们原来的那位知府大人去哪里当官了?”又笃定地说,“他是青天老爷,肯定升官了。” 罗方道,“他呀,去京城当官了……” 他们又把话题拉到了别处。 还好他们没直接说那位“陈大人”的名字,王氏也不关心与她无关的事,一直低头打着络子。 陈阿福觉得,陈世英当定州知府的事情也不可能瞒王氏太久。毕竟陈世英的老家在三青县丰临镇的赵家村,赵家村离响锣村不过七、八里地。那里的人肯定会为出了一位年青的知府大人欢欣鼓舞,说不定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到响锣村了。 大概巳时,便到了广河镇老槐村。找到卖地的林地主,一同去看地。那一大片田连在一起,不远处还有个堰湖,也方便浇灌。 陈实虽然是商人,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地的大概好坏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去田里抓了一把土看了看,点点头,低声跟陈阿福和王氏说这田不错。 陈阿福点头表示愿意买。林地主又把几家佃农找过来,希望陈阿福他们继续用这几家佃户。 陈阿福表示同意。因买地契约还没办下来,她明天也不想再跑这么远的路,便商议租佃协议在四天后她回响锣村途经此地时再签。 一共二百田,东边的一百亩上在陈阿福名下,靠西的一百亩田上在陈名名下。给陈名这么多田是陈阿福想好了的,这是自己第一次置产,必须要给陈名多些,报答他对小阿福的呵护。 王氏原本以为给陈名上五十亩田,现在看竟然上了一百亩,刚要推迟,被陈阿福摇头制止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的确不好推迟。 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那么大一片肥沃田地,王氏的眼圈都红了,自家终于当地主了。这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这,这,这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签了买地协议,牙人和中人签字划牙,陈阿福把一千二百六十两银子给了林地主。 她又掏了两个银角子出来,请陈实在村口买了两条肉、五斤酒,送给这里的里正。中饭也是她请客,掏了两个银角子给一个利索些的佃户,让他家整治了几个好菜,买了几斤酒。陈实和罗方陪着男人们喝酒吃饭,陈阿福母女两人在另一间屋里吃。 因为还要赶路,这顿酒喝得比较急,大概半个时辰就喝完了。 饭后,陈阿福和王氏坐着庆伯的马车,同罗方一起回府城。 陈实要跟着李牙人和林地主一起去中宁县城办契。这里到中宁县城要一个多时辰,中宁县回府城还要近一个时辰,抓紧时间,他们能够赶在关城门前回府城。大顺朝开城门的时间是辰时初,关城门的时间是戌时初。 陈阿福给了陈实二两银子,除了打点,还要请李牙人吃顿晚饭。若是关城门之前进不了城,还要住在城外客栈里。 大概申时,陈阿福和王氏到了陈实家。张氏又热情地把准备好的一盆卤串端上马车,送给那两家吃。 陈大宝在楚府还没回来,陈阿福母女累了,便回屋歇着。 阿禄指着炕几上的两碗水说道,“这是糖水,我给娘和姐姐晾着的。” 陈阿福笑着摸摸他的总角,喝了糖水。 王氏搂着阿禄说道,“阿禄,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好好待姐姐。” 阿禄点头说道,“我一定要考上举人,给姐姐撑腰,不让汪英俊那样的人惦记姐姐。” 说得陈阿福和王氏大乐。 没多久,陈大宝就被楚府马车送回来了,罗管事也来了。 罗管事对陈阿福笑道,“我家老侯爷跟嫣姐儿一样嘴刁,就喜欢吃你做的糯米枣,说比厨娘做的好吃的多。他后天就要回京城了,嘿嘿,我家大爷想请陈家娘子再帮着多做一些,给他老人家带去京城。”他抬了抬自己手里拎的篮子,又指了指身后两个小厮扛着的两大袋东西,说道,“食材我们都带来了。” 看到那么多食材,陈阿福笑道,“好,今天晚上和明天上午赶着做完。” 第一百零五章 有病,得治 今天是月票双倍的最后一天,亲们,还等什么,有票就投吧—— 送走罗管事,陈阿福看了看那两大袋红枣,足有四十斤,篮子里还有一小口袋糯米面,一小口袋上等冰糖,一罐糖渍桂花,及一小袋芝麻,一小罐油。 东西倒是齐了,这么多,至少得做十几锅呢。 陈大宝拿出一个玉挂件说,“娘,看看,这是楚太爷爷送给我的。他看嫣儿妹妹喜欢跟我玩,还说谢谢我呢,让我别叫他老侯爷,要叫楚太爷爷,管楚大爷要叫楚大叔。嫣儿妹妹除了她爹爹、了尘师傅,当然还有儿子我和娘亲,她就只喜欢楚太爷爷爷了。”又道,“还有哦,楚太爷爷也特别喜欢七七和灰灰,说是想用六百两银子买它们。见我舍不得,又要出八百两银子。看我还是舍不得,就说出一千两银子。我说它们是我弟弟,出再多银子我都舍不得卖。他听了,也就算了。说以后他会去棠园玩,让我再带着七七和灰灰去玩,最好再把金宝带上。”又大方地说,“这块玉就送给娘亲了。” 特别喜欢,却没有强取豪夺,跟《红楼梦》里贾赦为了几把扇子就害死人命比起来,也算不错的权贵了。 再看看那个玉挂件,是拇指大的羊脂玉小白马,玉质温润通透,一看就是上品,至少值个一百亩地。那老头是老侯爷,给了穷孩子这么好一个东西,也是难得的好老头了,似乎阶级等级观念也没有那么严荷。 陈阿福接过来笑道,“送给你,就是你的。娘先帮你保管着,等你再大些,就挂在腰间当佩饰。” 她去厨房先泡了一半红枣,就进了恭房,把门插好后,进了空间。 除了自己家人和楚含嫣,还没有谁能让陈阿福去向金燕子讨要燕沉香。但这个老头不错,陈阿福还是决定去空间讨点料出来。 金燕子正翘着长尾巴在忙碌。 陈阿福道,“金宝儿,还在忙?” 金燕子停下嘴里的活,好孩子一样邀功地说,“妈咪在歌里都唱了,燕儿睡不着,燕儿筑金巢,那人家就只有忙着筑房子了。” 还是自己让它忙碌了。 陈阿福笑道,“勤快的好孩子讨人喜欢,但还是要劳逸结合嘛。”又说了想要一点燕沉香木头渣做糯米枣的事。 金燕子抬头唧唧笑道,“不管给漂亮妹妹,还是啥老侯爷,只要是给后备男主喜欢的家人,人家都给。”又掷地有声地说道,“支持妈咪的幸福,从人家做起。” 陈阿福觉得今天有点时间,便给金燕子做起了工作,“金宝儿,人世间有很多‘门槛’,比如门当户对,再比如阶级,阶层,还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所以,不是你觉得谁像男主,谁就能当妈咪的男主。要不咋有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一说呢。做夫妻,不仅要讲身份,还要讲缘份……能不能,以后别把我跟那个人扯到一起,我和他的差距实在太大。你总这样,我有压力。” 金燕子不赞同地唧唧说道,“妈咪,你们的差距不是在慢慢缩短吗?你都给漂亮妹妹当师傅了,还当上了地主。觅夫的路上,你已经迈出两大步了。你再继续努力,人家也多多帮你,你肯定会成为他的女主,他也肯定能当上你的男主。”又高举起一扇翅膀说道,“福妈,人家相信你,漂亮妹妹的爹爹,总有一天会变成金宝的福爹。” 有病,得治。 陈阿福看了一眼偏执的小东西,跟它讲不通道理,也不想多费口舌。把燕沉香渣沾到手帕上后,就出了空间。 晚饭后,陈阿福就点着小油灯开始做糯米枣,心里还在惦记陈实,不知道他办得怎么样了。陈阿满在一旁帮她,而王氏要忙着做玩偶。 天都黑了也没见陈实回来,都以为他赶不回来了。 戌时末,听见有人敲门,阿玉跑去开门,大喊道,“爹爹回来了。” 陈阿满说给他整治吃食,陈实摆手道,“不用,爹爹已经吃过饭了。”又在外面大声喊道,“二嫂,阿福,事情办完了。” 陈阿福一家四口便都去了厅屋。 陈实把两张契书给了陈阿福和王氏,又把剩下的两个小银角子给了陈阿福。母女两人喜笑颜开地看了地契,阿禄和大宝又抢过去看。 张氏羡慕得不行,笑道,“二嫂和阿福当地主了,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陈实呵呵笑道,“咱们好好干,以后当财主,也会吃穿不愁。”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这天晚上,王氏几个人都激动地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还憧憬着以后不缺吃不缺穿的好日子。特别是阿禄和大宝,乐呵过了,又开始担心家里太小,那么多粮食没地方放。商量着,等粮食收了后,阿禄去新院西屋跟七七、灰灰睡,把他的屋子倒腾出来装粮食…… 陈阿福豪气地笑道,“还倒腾屋子干啥呀,咱们盖大房子,多几间粮仓。” 两个小子一阵欢腾。 当地主的感觉,真好。 第二天,陈阿福起了个大早。除了去街头挑水的陈阿玉,还有煮早饭的张氏,别人都还没起床。 初秋的风已经有了寒意,陈阿福紧了紧衣裳,先去厨房把红枣泡上。 一吃完早饭,陈阿福又开始做糯米枣。她得赶在巳时前做完,把灶台还给陈家人做卤串。 枣子有些多,她就做了一大木盆桂花糯米枣,还做了一小盆大同小异的雪球糯米枣,又装了两大碗出来给家里人吃。 她看到张氏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若三婶喜欢,也可以做出来卖。” 张氏道,“真的能让我们卖?” 陈阿福笑道,“当然了,这方子不保密,人家看看就会了。” 上午,王氏也没帮陈阿福,而是呆在小屋里把另几个燕子玩偶的活计全部做完了。 下晌未时,庆伯就赶着马车来了。他不仅来拿枣子,还说老侯爷请大宝带着七七和灰灰去楚府玩,吃了晚饭再把他送回来。陈阿福又把做好的几个小燕子玩偶用布包起来,让大宝带去给楚小姑娘。 第一百零六章 逛街 回屋后,陈阿福理了理罗掌柜给的那些缎子。除了那六匹整料子要留着带回乡给绣坊做衣裳,还剩下一些零散的料子。 比着料子的大小,陈阿福就决定给阿禄做一身藏蓝色半袖长襟,大宝做一身月白色长衫。想着陈阿贵和高氏人都挺好,又给大丫做件碧蓝色的小夹衣和鹅黄色的小裙子。 浅绯色和雪白色缎子就送给陈阿满了,可以做件白色中衣和浅绯色裙子,正好配碧蓝色的半袖对襟褙子。 王氏让陈阿福把那三尺多的大红缎子做件半袖褙子,陈阿福点头。大红色褙子虽然艳了些,但稍微做短点,再配上月白色中衣和长裙还是好看。月白色缎子家里有,回去再做。 那块墨绿色缎子就给王氏做件夹棉坎肩。 陈阿满拿着那两块缎子,又乐得见牙不见眼。 陈阿福很喜欢这个讨喜、勤快的小堂妹,若她住在响锣村就好了,自己还能多个说得上话的妹妹加闺蜜。阿兰虽然不错,但因为胡氏,还因为她的性格比较内向,两人总是不算亲近。 几个人窝在小屋里做针线,一直到张氏喊她们吃晚饭。 晚饭后,陈大宝被庆伯送了回来。 他手里还拎了两包楚府送的糖果,八支笔四条墨。又从怀里拿出两个荷包,说是楚老侯爷送的。每个荷包里都装了六个二钱银锞子。 陈阿福就拿了一包糖果和两支笔、两条墨送给陈实。陈实没要糖果,让她留着回乡送人。乡下人家肯定稀罕城里的吃食,何况这些糖果都是京城和省城的。那两支笔和两条墨收下了,说这两样笔墨都是好东西,留着以后给陈阿堂考秀才的时候用。 晚上,躺在炕上的大宝才跟他们几人说,楚老侯爷像个老孩子,特别喜欢吃甜,尤其喜欢雪球糯米枣,直说该多做些这种甜枣。而且,他除了给嫣儿妹妹吃几颗雪球糯米枣,不许别人吃,连楚大叔尝了两颗都被他骂了一顿,说楚大叔忒大个男人还那么嘴馋…… 说得几人大笑不已。陈阿福想着严肃的楚令宣被骂嘴馋的样子,一定极有喜感。 第二天,陈阿福和大宝由陈阿玉陪着去街上玩,还要买回乡的东西。后天要回去了,有那么多亲戚朋友要送。 王氏不喜欢逛街,陈阿福也不愿意让她去。如今定州府刚换了知府大人,到处都贴着告示,老百姓也时常在议论。 走之前,王氏把身上的三两银子塞给了陈阿福,说道,“你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了,就用这银子买东西。你奶已经有了银簪子,再记着给你大伯和阿贵哥买样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陈实也拿了几钱银子和几百文大钱给陈阿玉,让他有眼力价些,在街上吃饭吃零嘴都由他掏钱,另外再给陈老太和陈业买样好些的礼物。阿福是姑娘,大宝又小,要少走路,多坐车…… 陈阿玉道,“儿子知道。” 陈阿满还想跟着去玩,张氏没同意,嗔道,“不懂事,你哥哥都不在家里,你再走了谁干活?” 陈阿满只得含着眼泪去厨房洗枣子,现在家里的杂货铺也开始卖这种小吃食了,非常受欢迎。 导游陈阿玉很是称职,先带他们去参观了定州府的军政官衙大门。他知道,所有乡下来的人,都想看一眼大官住的房子什么样。看不到房子,看眼大门也饱了眼福。 因为定州府特殊的战略位置,这里虽然不是省城,还是设置了总兵,楚令宣就是总兵手下的参将。定州知府也是正四品,不像其他除了省城以外的府城知府,只是从四品或是正五品,甚至偏远地方的小州府还是六品。 远远望到巍峨的总兵官衙,还有门口穿着戎装拿着刀枪的士兵,大宝眼里充满了敬畏之情。问陈阿福道,“娘,楚大叔就在那里公干吗?” 陈阿福不确定地说道,“嗯,有可能,娘也不清楚。” 看完了威风的朱色大门,又转着看了几眼高高的院墙。陈阿玉就招来骡车,几人坐了几条街,便到了知府衙门。 守大门的不是士兵,是衙役,同样是威风凛凛。 陈阿玉与有荣焉地说,“听说,新来的知府大人是咱们三青县的,老家在临丰镇赵家村,跟响锣村只有几里的路程。” 陈阿玉几兄妹生长在府城,整个响锣村都知道的陈举人曾是王氏小女婿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陈阿福冷哼道,“再离得近他也不认识咱。走了。” 临丰镇赵家村里出来的大官?陈大宝聪明的头脑转了几转,觉得哪里不对,小脑袋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娘亲拉走了,说去吃好吃食。好吃食一下子把大宝脑袋里的那一点迷惑驱走了,忙不迭地迈着小短腿跟娘走了。 陈阿玉见堂姐对自己的偶像也不感兴趣,只得丧气地跟着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前些天兴冲冲地回家跟爹娘说,爹娘不感兴趣不说,还不许他在家里说这些朝中大事。 他们就坐车直接去了定州府最繁华的西大街。之前来了这里几次,陈阿福有事都没心思转。现在,该办的事都办完了,这一天是纯玩和购物,陈阿福和大宝便玩得很是轻松。 只要大宝说想吃什么,陈阿玉都会抢着掏钱买,坚决不许陈阿福掏钱,还理直气壮地说,“有男人在,怎么好让女人掏腰包。” 大宝也懂事,想吃的东西都不贵。既照顾了陈阿玉的脸面,又不让他太破费。 陈阿福又买了些点心、糖果、笔墨、头花、丝带,给陈业和陈阿贵各扯了一身驼色绸子做衣裳。同时,也给自家人各扯了一身这种品质差些的绸子做衣裳。缎子太华丽,过年过节穿就行了。 鉴于陈业在陈名心目中的地位,还是给陈业买了一个玉嘴松木烟斗,这一样就花了一两二钱银子。 几人一直玩到日薄西山,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第二天上午,罗方来说,明天上午会来马车接他们去楚府,然后一起回乡下。又说,老侯爷把糯米枣几乎都拿走了,他家大爷请陈阿福再做些给姐儿路上吃。 然后,又拿了十斤枣子出来。 第一百零七章 偏让她抱 晚饭后,陈实一家都没去干活,而是陪陈阿福一家在厅屋里闲聊。张氏拿了两个包裹出来,是送大房的一些吃食,以及给陈老太和陈业做好的两套绸子夹衣。 接着,张氏又从卧房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陈阿福。陈阿福不知其意,打开锦盒一看,里面装了一个麻花开口银镯子。 张氏笑道,“这是我的嫁妆,阿福别嫌弃。” 陈阿福忙把盒子盖上还给她说,“三婶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么贵重和有意义的东西,应该留给堂弟和堂妹。我不能要。” 张氏道,“我还有。我嫁过来的时候,我爹娘知道我当家的没有多少钱,很是陪送了些东西。” 陈阿福还是不想要。她听说过,陈实没钱,靠着张氏卖嫁妆才买下了他们家现在住的小院。 两人推了半天,张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陈阿福才收下。 陈实笑道,“阿福就收下。三叔家靠你出的点子,十几天就赚了原来几个月的银子,还攀上了参将府的管事老爷,连那些无赖混混现在都不敢招惹我家了。以后三叔有钱了,就换大房子,你们来了住得也舒坦。等你成亲的时候,三叔再送你金首饰。” 陈阿福笑着谢过。 王氏又笑道,“婆婆和大伯、我当家的,他们都想小叔了,让你们一家过年回响锣村。” 陈阿福也笑道,“过年的时候,三叔三婶就领着弟弟妹妹回来玩吧。只要自己把持住,不着大伯娘的道就是。再说,我奶也会帮你们。” 她讲的直白,把大家都逗笑了。 陈实也说想老娘和大哥了,到时候一定回去,也不会再着胡氏的道。他想通了,该还的情已经还了,不能因为胡氏他就不去老娘跟前敬孝。 陈实比陈名精明得多,之所以被胡敲了那么多的钱,是因为原来胡氏明面对陈实不错,后来要钱要物过分,陈实既不好跟她撕破脸,又要顾全陈业的面子。而胡氏不喜病秧子陈名,老早就翻了脸,所以陈名知道她的德行,加上穷,相反没怎么着她的道。 二十三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阿福就起床了。来到厨房,陈实和张氏已经在忙碌了,他们要卤一些东西让陈阿福带走。陈阿玉也拿着两个大桶往外走,他代替陈实去酒楼收购家禽内脏。 陈阿福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就把枣子泡上。 张氏笑道,“阿福就是手巧,一样的食材和法子,咱们就是没有阿福做的好吃。” 陈实笑道,“都一样了,哪里还有大师傅小师傅之分。” 陈阿福笑笑,洗濑过后就去了恭房,插上门又进了空间。 空间里没有金燕子的身影,她就冲着树上喊了一声,“金宝儿,你在哪儿?” 枝叶中的一个圆形黄金小窗户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睡眼惺忪地问道,“妈咪,你这么早叫人家干嘛呀?” 陈阿福说了想要一点燕沉香渣给楚小姑娘做甜枣。 金燕子听了便钻出黄金屋,嘴里念叨着,“真是劳累的命,连个觉都睡不清静。妈咪要记着人家的情,以后多给人家唱唱歌。” 说完,小尖嘴又打了个大哈欠,还飞到陈阿福的肩膀上蹭蹭嘴。 陈阿福如愿用帕子沾着一小点燕沉香渣出了空间。 陈实夫妻卤了一大锅猪肉、猪排骨、豆制品和藕。还切好,分成三小盆,一盆让他们晌午在路上吃,一盆送给棠园,一盆拿回陈家。 辰时过,庆伯来接人。陈阿福几人带着七七和灰灰同陈实一家人告别,去了楚府。 楚府外院已经停了六辆马车,这些都是要去棠园的。陈阿福把两盆卤味和一大盆糯米枣交给正收拾着的罗管事,又讲了想在老槐村停一下,她要跟那里的佃户签租佃协议的事。 罗管事早听罗方说过这事,说道,反正他们也要在广河镇吃晌饭,那里离老槐村不远,到时候等她们就是。 没过多久,楚令宣就抱着楚含嫣领着几个婆子、丫头从后院走过来,楚含嫣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号的燕子玩偶。 古代男人很少抱孩子,更何况是抱女儿。这位楚大人随时随地都抱着女儿,还真是位女儿奴,有些像前世米国那位爱女如命的贝帅。 七七和灰灰一看到楚含嫣就兴奋,扯着嗓门喊着“嫣儿妹妹、嫣儿妹妹”,陈大宝也大声招呼道,“楚大叔,嫣儿妹妹。” 楚令宣朝大宝和陈阿福微微点了一下头,唇角还勾了勾。 楚含嫣呆呆地看了两眼陈大宝和七七、灰灰,又把眼珠缓慢地转向陈阿福。 陈阿福的心里咯噔一下,默念着,别让我抱,千万别让抱…… 结果,楚含嫣偏偏还是向她伸出了手,“啊”了一声,偏让她抱。 楚令宣想到当初的尴尬,低声说,“闺女,让爹爹抱。” 楚含嫣漂亮的大眼睛里立即涌上水雾,嘴也瘪上了,呆呆地看着陈阿福说道,“鸟鸟……飞了,鸟鸟……飞了,姨姨……” 楚令宣不知道女儿为何一见到这个女子就说“鸟鸟飞了”,但女儿能说这么多话,让他高兴异常。特别是会主动招呼她,跟她如此亲近,还知道叫她“姨姨”。 可看到女儿流了泪,又心痛得要命,几步走过去把楚含嫣向陈阿福递去。 陈阿福听着那糯糯的一声“姨姨”,心也软了。伸手接过孩子,好在这次孩子不是斜着的,而是立着的,自己的怀里也没有燕沉香。 楚含嫣进了陈阿福的怀抱,便抱着她的脖子把小脸和鼻子紧紧贴在她的肩膀上。 陈阿福才想起来,自己肩膀的那个地方正是金燕子早上蹭嘴巴的地方。她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给小姑娘点了个赞,小鼻子真是太好使了。 楚令宣看闺女没有再丢脸,心里松了一口气。让陈阿福带着两个孩子去坐第一辆马车。 那个女子的背影纤细袅娜,抱着一个拖着一个不急不缓地向前走着。嫣姐儿紧紧抱着她的脖子,整张小脸几乎都陷在她的颈窝里。大宝扯着她的裙子,边走边抬头望着她…… 第一百零八章 悄悄唱(五百月票+) 楚令宣望着陈阿福的背影,对这个女子很有些好奇。她之前是个痴女,病好后美丽聪慧得让人测目。做的小点满口生香,做的盘扣和衣裳独特好看,做的玩偶更是标新立意。 她虽然有儿子,但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为什么对孩子们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似乎很懂得嫣儿,嫣儿也极喜欢她。 特别是那次,一般的姑娘经历那样的突发事件,肯定会羞得方寸大乱。而她却是不同,虽然也羞红了脸,却磊落大方…… 陈阿福抱着楚含嫣上了那辆最大的华盖马车,陈大宝也被魏氏抱了上来。车厢里宽敞华丽,还有小几,相当于前世劳斯莱斯加长型。随后又上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妇人,魏氏说她是宋妈妈,是嫣姐儿身边新来的管事妈妈。 宋妈妈手里还拿了一个青花细瓷碗,里面装了糯米枣。她把碗放在几上,笑着拈起一颗枣子喂进楚含嫣的嘴里,又笑着给大宝喂了一颗。 不错的妇人。不管她是真心还是面子,至少没有看不起大宝。 不一会儿马车便跑了起来。这种马车好像安了减震装置,跑起来很平稳。七七和灰灰在车里呆了一会便不耐烦起来,从窗口飞上天空,在这队人马头顶盘旋着向前飞去。 楚含嫣爬在陈阿福的怀里,一直闻着她肩膀上的味道。等到那味道渐渐消失了,才抬起头呆呆地看了陈阿福两眼。闷闷说道,“鸟鸟……飞了……” 自己肩膀上的味道吸引不了她,就应该跟她交流了。小姑娘最感兴趣的是金燕子,那么就从这方面着手。 陈阿福笑道,“是呢,鸟鸟飞了,它是飞去了南边。嫣姐儿还记得吗?陈姨跟你说过,那只鸟鸟是小燕子,名字叫金宝。小燕子每年秋年都会从北方飞去南方,因为北方冷了,没有它能吃的小虫子。等到冬天过去,春天来了,花开了,它喜欢吃的小虫子也出来了,它就又会飞回来……哟,嫣姐儿笑了,嫣姐儿喜欢小燕子飞回来,也喜欢美丽的花儿,对吗?嗯,是呢,凡是小娘子都爱美,都喜欢看漂亮的花儿,小燕子也喜欢,金宝更喜欢……” 陈阿福的语速很慢,轻轻地跟楚含嫣讲着,像柔柔的和风。 楚含嫣的眼睛多数时候是呆呆的,但偶尔也会看几眼陈阿福,很给面子地勾勾嘴唇,竟然还“啊”了几声。 宋妈妈见了,高兴地低声说道,“看,姐儿笑了,呀,姐儿真聪明。” 陈阿福看了宋妈妈一眼,声音温柔,眼里含着喜爱,真是位不错的管事妈妈。笑道,“嫣姐儿聪明得紧,以后宋妈妈多跟嫣姐儿说话,她就会对你笑,跟你说话了。” 宋妈妈和魏氏都无声地笑了笑,暗道,她们说了几箩筐的话,连姐儿的一个眼神都换不来,别说跟她们笑,或是说话了。 楚含嫣似乎不满陈阿福不跟她说鸟鸟了,发起了小脾气,张开嘴就哭了两声。 陈阿福又赶紧笑着跟楚含嫣说起了小燕子,说起了金宝。陈大宝也会说说他对金宝的思念,说它若看到这么多穿花衣的小燕子,不定得多高兴。 楚含嫣看着手里的燕子玩偶说,“鸟鸟……燕子……花衣裳。” 陈阿福高兴地举了举她拿小燕子玩偶的手说道,“哎呀,嫣姐儿真聪明,知道这只燕子穿了花衣裳。嗯,是呢,这花衣是陈姨做的。姐儿喜欢什么样的花衣裳,跟陈姨说说,陈姨做出来给它穿上。” 陈大宝赶紧说,“嫣儿妹妹,我娘会唱‘小燕子,穿花衣’的曲儿,可好听了。”又央求陈阿福说,“娘,快给嫣儿妹妹唱唱吧,嫣儿妹妹一准喜欢听。” 楚含嫣似乎对曲儿不感兴趣,也似乎不懂啥叫曲儿,茫然地看了陈大宝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燕子玩偶。 可怜的孩子,那个家里肯定没人跟她唱过歌,哪怕是催眠曲。 不过,陈阿福还是没唱,这是古代,咋能在马车里唱歌。她故意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说道,“这里咋能唱曲儿?咱们回去悄悄唱,只唱给嫣姐儿和大宝听。” 楚含嫣听了,又晃了晃手里的小燕子玩偶,说道,“悄……悄,鸟鸟,燕子,金宝听。” 陈阿福呵呵笑道,“是呐,嫣姐儿真好,还记得要给金宝听。陈姨差一点就把它忘了,金宝也喜欢听陈姨唱曲儿呢……” 骑着马的楚令宣跟在马车后面,嘴虽然是抿着的,但唇角却一直微微上勾着。听陈阿福说不能唱曲儿,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那声音不算清脆,却极是动听,不知道唱出来的曲儿是怎样的。会不会如她说话一般,轻柔得如拂过耳畔的和风,让人舒缓惬意? 可惜,她要“悄悄唱”。 不过,楚令宣很为自己的决定开怀。陈家娘子给嫣儿了当“针线师傅”,嫣儿肯定会快乐得多。 午时过,一行人马便到了广河镇,直接去了镇上的广河酒楼。楚家似乎经常在这里吃饭,掌柜一看他们来了,赶紧迎出来,把楚令宣往一间包间领。其他下人在大堂里吃饭,有四桌,男三桌女一桌。楚家已派人先来了这里,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宋妈妈要抱着楚含嫣进包间,可楚含嫣抱着陈阿福的脖子不放,无奈只得让陈阿福抱着楚含嫣去包间。 从心里来讲,陈阿福不愿意跟“英雄”有过多的接触。实在是刚穿越来那天自己太狼狈,上次楚小姑娘又把自己弄得太尴尬。再说,这个人除了对楚小姑娘,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严肃得吓人。 她在楚含嫣耳边说,“姐儿乖啊,你跟宋妈妈去吃饭,吃了饭后再跟陈姨玩。” 楚含嫣可不会讲道理,瘪嘴就哭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楚令宣停下,回过头来说,“陈师傅就带着姐儿一起去包间吃吧,大宝也来。”顿了顿又说,“罗叔已经跟我说了你要去办事。无碍,等姐儿午歇的时候,你就跟罗叔一起去办,我们会在这里等你们。” 声音虽然依旧冷清,但面部表情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冷峻了。 第一百零九章 情感表达 陈阿福道了谢,跟着他向包间走去。大宝一手拎着装七七和灰灰的篮子,一手拉着陈阿福的衣裳,跟着进了包间。 包间的中间有一张大方桌,上面已经摆了许多菜,还有陈实送的一些卤味。 楚令宣坐在桌前,觉得陈阿福不是下人,跟自己一桌喂嫣姐儿吃饭不妥。便让宋妈妈和魏氏把桌上的几盘菜拿去靠墙的几上,让陈阿福和楚含嫣在那里吃。又指指陈大宝说道,“你是男人,跟我一桌。” 陈大宝听楚大叔把自己归到男人的队伍,极是高兴。马上坐去桌前笑道,“楚大叔喝酒吗,小子给你斟酒。那天在楚府,楚太爷爷说我斟酒很是像回事,还奖励给我渴了一点酒呢……” 一高兴把偷喝酒的事情当着娘亲的面说出来,大宝吓得赶紧把小嘴捂上,扭头看了陈阿福一眼。 见娘亲抬头嗔了他一眼,他赶紧臭屁地说道,“娘放心,楚太爷爷只用筷子醮了一点让我舔,不会把儿子的脑袋醉傻。” 这话成功地把楚令宣逗得笑起来,在一旁服侍的罗管事和长随楚怀也无声地笑了。 站在椅子上的灰灰扑棱着翅膀叫起来,“小子,来一口。” 这个声音陈阿福听来很陌生,有些南腔北调。楚令宣等人却再熟悉不过,又大笑起来。 陈阿福是第一次看到楚令宣这么畅快的笑,竟然发现他还有酒窝。怪不得嫣姐儿也有一对小梨窝,是像他了。 罗管事笑道,“这鹦鹉,都成精了,跟老候爷没呆多久,就把他老人家的口音学得十成十。” 灰灰见把人都逗笑了,又再接再励,冲着楚令宣叫道,“那甜枣只那么点,你都吃了,老子还吃啥,忒大个男人还那么嘴馋。” 话音一落,众人赶紧把笑都憋了回去。 楚令宣的笑意倒是更浓,摇头笑道,“怪不得老爷子稀罕这两只鹦鹉,还真逗。” 七七或许见人表扬灰灰了,又伸长脖子叫起来,“鸟鸟……飞了,鸟鸟……飞了……飞了……”声音跟楚含嫣的一样。 众人又笑起来,看了七七又向楚含嫣看去。楚含嫣也瞪大眼睛看了七七两眼,眼里透出的澄澈和不知所措,像初生的婴儿。 陈阿福爱极了小妮子的这个样子,竟然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亲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再怎样也只是比下人高一点的“师傅”,众目睦睦下这样对嫣姐儿,怕会惹怒楚令宣。毕竟这个世界的等级是严苛的,古人对这种亲热也不习惯。 她快速瞥了一眼楚令宣,见他也有些愣神,或许没想到她会有这种举动。 一旁的宋妈妈和魏氏则又吃惊又害怕。 而楚含嫣却令人意外地笑起来,美丽的小嘴如被微风吹开的三月桃花,就如第一次在红林山遇到她,她看见金燕子的笑。 这抹笑,不仅美丽、纯真,更让陈阿福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柔成了一滩水。美丽的小天使,陈阿福默念着抑制住了想再亲亲她小脸的冲动,轻轻叫了声,“嫣姐儿。” 楚含嫣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啊”了一声,眼神里似有祈盼。见没有得到想要的,又渐渐呆滞起来,转向别处。 她或许之前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情感表达,她喜欢,她想再要。 但陈阿福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亲她的小脸了。 在现代,她每次看到同事或同学的小孩子可爱,都会亲亲,捏捏,逗逗,三十岁以后更甚。孩子的父母知道这是她喜欢自己孩子的一种表达方式,不仅不会怪罪,还非常高兴,毕竟现代人对孩子的喜爱都是这样表达的。 可这是在“守礼”的古代。 看到小姑娘的眼神由祈盼到呆滞,陈阿福心里也不忍,但只能默默说抱歉。 楚令宣也看到了闺女的笑,看到闺女由祈盼到呆滞,知道闺女喜欢陈阿福的亲近。但他也看到了陈阿福眼里的那丝惶恐,看到她不敢再那样亲近自己的闺女。 他心里还是希望陈阿福亲近女儿的。 只得低下头,说了一句,“吃吧。”又让罗管事也坐下吃。 陈大宝很懂事地给他斟了一杯酒,又拿了一个大碗装了些七七和灰灰喜欢吃的饭菜放在地上,让它们吃,还说,“你们学舌有功,奖励你们吃好东西。” 之后,众人才开始吃饭。 陈阿福不知道楚含嫣的口味,她抱着楚含嫣,宋妈妈在一旁喂楚含嫣的饭。楚含嫣在车上吃了一些糯米枣,吃了一小碗饭就饱了。晌午,她只要吃饱就想睡觉,眼睛也惺忪起来。魏氏把那个装料的大燕子玩偶塞进她怀里,她抱着燕子玩偶很快进入了梦乡。 已经吃过饭的魏氏把楚含嫣接过去抱在怀里让她睡,陈阿福才抽出空吃饭。 陈阿福快速吃了一碗饭,便同吃过饭的罗管事一起去老槐村。因王氏要照顾阿禄,又要抱着已经困倦了的大宝,便没有去。 老槐村离广河镇很近,陈阿福和罗管事坐马车走了不到两刻钟就到了。那几家佃户已经等在村口,几人去里正家。陈阿福又给里正送上两包点心和在镇上买的两条肉,由里正作见证,签了租佃合约。 之后,陈阿福和罗管事回了广河镇。楚含嫣和陈大宝还没醒,由魏氏和陈阿福抱着坐上马车,一行人马向棠园方向驶去。 走了半个时辰,下午申时初,便到了棠园。 两个孩子还没醒,陈阿福抱着大宝下车,和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王氏一起,去跟楚令宣和罗管事道了谢。 罗管事让陈阿福明天休整休整,明天巳时去棠园教嫣姐儿做针线。 之后,上了王氏和陈阿禄坐的马车,这辆车里的东西都是陈家的,车夫要直接把他们送去响锣村东北边的陈家。 马车跑在小蜿蜒的小路上,比之前颠簸得多。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还有隐隐的那一片村落,陈阿福激动起来。虽然才穿越过来半年多,但那两栋草房子让她已经有了家的归属感。 第一百一十章 路该怎么走 突然,一直在他们马车顶上盘旋的七七和灰灰“嘎嘎”叫着往前俯冲过去,又隐约能听到追风的嚎叫声。 睡在陈阿福怀里的大宝一下子睁开眼睛,喊道,“追风,我听到追风的声音了。”然后坐起来,脑袋伸出车窗,大叫着,“追风,我们回来了。” 追风一溜烟地跑过来,来到马车旁就要往马车上跳,马夫赶紧拉着马僵停了车。追风跳上马车,钻进车厢,伸出舌头舔着大宝、陈阿福、阿禄。它眼里似有泪光,嘴里也呜咽着,似在诉说离别之情。它跟王氏没那么亲热,舔那几人的同时,还是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腿。 七七和灰灰跟着追风也钻进了车厢,见他(它)们亲热够了,才伸长脖子学起了狗嚎,表达着它们的欢喜。看到追风又望着它们一脸懵懂的样子,几人都笑起来。傻狗子,这么多次了,还没搞懂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马车到了篱笆墙外,陈名已经站在那里等了。这天,他从晌午时就开始站在院子里向东边眺望。当他看见追风突然挣命地冲出院子,往东边跑去,隐约又看见一辆马车往村里驶来,便知道是妻子儿女回来了。 马车停下,几人下车,大宝跑过去把陈名抱住,阿禄笑着叫了“爹”。王氏和陈阿福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又送了车夫一包点心,把他送走。 几人把东西拿进屋收拾好,叙了一阵话,陈名就让大宝拿了几包糖果点心送去三爷爷等几家族亲及小石头家。再去大房请陈老太和陈业、陈阿贵晚上来吃饭,兼拿东西。 追风屁颠屁颠地跟着大宝跑出去,而七七和灰灰则冲向空中,往西飞去。 之后,王氏就把那一张一百亩水田的契书交给陈名,又说了陈阿福如何挣的钱。 陈阿福道,“那些银子是在府城挣下的,这些田地是女儿孝敬爹娘的,爹放心收下就是。若爹想跟大伯和奶说,就说吧,反正三叔一家也都知道。如今,咱们家也不怕别人惦记了。” 陈名拿着那张写了自己名字的契书感慨道,“谢谢阿福了,自从你病好以后,家里的日子就越过越好,现在爹连地主都当上了。”又沮丧地说道,“哎,百无一用是书生。爹除了读书,竟然什么也不会。既不善农事,又不懂生意。身体不好的时候,是你娘供着我。身体好了,也没本事挣钱,又让闺女供着我。爹汗颜哪。” 王氏嗔道,“看当家的说些什么呀。不管你身子骨好不好,因为有你在,这个家才像个家。” 陈阿福笑道,“爹不是不会做。只不过身体好的时候年岁还小,只顾读书了。而后来因为身子不好,就没有精力再学一计之长。现在家里买了这么多田,以后还会买更多的田和地,我和娘是女人,弟弟和大宝又小,以后还得靠爹看顾这些家当。爹连童生都考上了,这些东西只要爹肯放下身段学,肯定学得会。” 陈名的身体慢慢好了,现在除了不能干体力活,不能走远路,其他的基本跟常人无异。必须要给他树立信心,让他学会生存之道,扛起一个成年男人该扛的责任。 陈名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陈阿福想了很久。他十四岁之前一直在读书,十四岁得了肺病就开始卧床休息,直到现在。可以这么说,十八岁之前是陈业养着他,十八岁以后是王氏养着他。 虽然他心地良善心胸宽阔,但于生存上来说,的确是“百无一用”。除了会念“之乎者也”的酸文,只会编草篮子和草鞋。 看陈名沉思着,陈阿福又故意试探道,“要不,爹爹再继续读书?” 陈阿福从心底不希望陈名继续学习,去考什么举人进士。 曾经他只是个童生,丢掉书本这么多年,现在也已经三十几岁,还不是陈举人那样的学霸。他再继续读书,也不可能中举人。就是退一万步说,像范进一样五十几岁中个举人,根本不值得。 陈阿福觉得古代最奇葩之一的就是“白发考生”,他们“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但那是用几代人的艰辛去成全他们虚无飘渺的“状元梦”,是最最自私的寄生虫。 毕竟陈名已经三十多岁,他不应该为了自己未知的前程而把生计推给妻子儿女。何况妻子为了给他治病、为了担负起这个家已经快把眼睛绣瞎了,他也心知肚名陈阿福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若他真的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自己孝敬他一百亩,再孝敬他一个大房子也就够了,最多每个月给些生活费。这样既报答了他庇护小阿福的恩情,也能让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地生活,让小阿禄好好求学。 若是陈名能够正视家里的现状,愿意自立,愿意为妻子儿女扛起生活的重担,那陈阿福极其愿意带着他一起发家致富。 当然,能力有大小,也不可能让四十瓦的灯泡发一百瓦的光。 若是陈名立起来了,像陈实那么能干,许多台前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毕竟这个时代女人抛头露面多了不好,她在家里或是幕后坐镇即可。 若是他没有那么能干,只要肯学,再买个懂庶务的人教他或是带着他一起干就是了。 或许王氏也怕陈名选择继续读书,紧张地手都有些抖,根本不敢抬头看陈名,怕健康的夫君真的让闺女继续养活他。 陈名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坚定地说道,“虽然我到目前为止,似乎做得最好的就是读书。但是,我却不能再继续读了。这么大岁数,读也读不出来。考举人进士的梦想,就让阿禄和大宝去实现吧。我健健康康正值壮年,不能再让妻子儿女养活我。哎,因为我生病,已经太委屈娟娘、阿福、阿禄,还有大宝了,我不能再继续委屈你们。” 王氏感动的眼圈都有些红了,抬头说道,“当家的,只要你身子骨好了,我们再辛苦,都值。”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传言 陈名笑笑,又说道,“我虽然什么也不会,但可以学。阿福说得对,只要我肯学,就没有学不会的。以后,我要学怎么侍弄田地,虽然家里的田地是赁给别人种的,但自己学会了总不怕被蒙骗。我还要学怎么做生意,这行当比种地来钱快,以后钱多了,就投些在生意上……”说到后面,他眼里放着光,很是踌躇满志的样子。 哪怕他说豪言壮语都是一副温吞的样子,但他的豪迈之情还是感染了王氏和陈阿福,都笑起来,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陈阿福拍着马屁道,“爹到底是童生,考虑的就是长远。有爹谋划了,以后咱们不止要当大地主,还要当大财主。” 说得几人大笑起来。 商量完,陈阿福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把房里打扫了一遍。又出去把在外面找食吃的鸡叫回了后院,关起来,抓了几把糙米喂了鸡和笼子里的小鸟。 回屋把衣裳换了,坐在炕上歇息。听着窗外那两只百灵鸟唧唧的叫声,再看看四周简陋的摆设,跃过窗户,看到隐隐的红林山,斜阳已滑落到山尖,觉得还是自己的家好。 没多久,大宝就翘着嘴进来了。 陈阿福看他严肃的样子,问道,“怎么,是胡氏或陈阿菊给你气受了?” 大宝摇摇头,闷闷地说道,“没有,我是直接去地里跟大姥爷说的。” 陈阿福问,“那你为啥不开心啊?” 大宝爬到陈阿福的腿上坐下,把头埋在她怀里,翘着嘴说道,“娘,四喜子告诉我,说陈举人当了知府大人,好大的官呢,比县太爷的官还大。咱们村的高里正,咱们,都得归他管。” 到底传过来了。 陈阿福说道,“陈举人别说当了知府大人,就是当了首辅大人,也跟咱们老百姓无关呀。咱过咱的日子,管他那么多干啥。” 大宝的眉毛都拧成了一股,扭着着小胖指头说道,“还有人问我,问姥姥哭了没有,后悔没有,姥爷生气没有,打没打姥姥……他们咋说姥姥不贤才被赶出来呢?他们好讨厌。” 什么叫不贤才被赶出陈家?陈大宝学得不甚清楚,陈阿福也不知道内情具体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悠悠众口,咱们是堵不住的,也不可能去解释。有些事,越解释,人家说得越起劲。先不理他们,希望日子久了能慢慢平息下来。” 听大宝“嗯”了一声,陈阿福又轻声说,“记着,这些话不要当着姥姥和姥爷的面说。” “哦,儿子没有那么傻”大宝答道,又问,“知府大人那么大的官,不会把姥姥抓进大牢吧?若这样,我就找楚大叔帮忙。” 陈阿福皱眉道,“当然不会。姥姥没有不贤,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只是,没有什么娱乐的古代农村人民八卦起来,其危害力也是很吓人的。 陈世英这件事既然村里都传遍了,又传得这么不堪,陈名肯定已经知道了。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对王氏和自己依然如以前一样温和。还表态要振作起来,让妻子儿女过好日子。不管他做不做得到,但这个心胸已经令陈阿福肃然起敬了。 这个男人,真不错,比那个伪君子陈举人强多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由陈名跟王氏说好得多。毕竟要把多年前的伤口翻出来,王氏肯定会难过,更会难堪。陈名性情温和,又对王氏很好,他会劝解王氏的。 只是,响锣村离赵家村的距离还不到十里,若是村里有人见过陈世英,或许自己的身世就会被怀疑了。 又想着怀疑就怀疑,反正自己和王氏不认就是了。那个陈家不认王氏,定然也不会认她。古代的乡下人都怕官,即使怀疑,事关知府大人的清誉,也不敢胡乱说出来,除非脑袋缺根筋。 母子两个说了一阵话,便听到老院子里热闹起来,陈老太和陈业、胡氏、陈阿贵,还有陈大虎来了。 陈阿福母子来到老院子,让大宝和大虎在院子里面跟追风玩,陈阿福去厨房和王氏一起忙碌。 之前已经说好,今天坐车人已经很辛苦了,也不想做复杂,就把陈实送的那一小盆子卤味拿出来。留一半给大房拿回去,另一半切着下酒,再做一锅韭菜鸡蛋打卤面就行了。 陈阿福进了厨房,看见陈老太和胡氏在厨房跟王氏说话,她们脸上的表情都不自然。 胡氏的眼里掩饰不住好奇的小火苗。看了看一旁的陈老太,嘴巴张了几张,还是没敢说出心里的话。哼,一个二手货,再温柔能干又如何,还不是让人说三道四,给陈名戴了绿帽子。 陈老太的脸色有些沉,看几眼王氏,又看几眼陈阿福。她既气愤王氏最近被村人说嘴,连带着自己儿子也被说了进去。又有些忌惮陈阿福,她可是知府大人的亲闺女呢。 若是这个妮子知道自己有那样富贵的爹,会不会跑去陈举人家认祖归宗?好不容易把她养大,又这么能干,若是跑了,那儿子可亏大发了。一定得给儿子说清楚,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得让儿子敲打敲打王氏…… 王氏看出这两人似乎看自己和女儿有些不对头,至于为什么不对头,人家不说,她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只得狐疑地低头做事。 陈阿福猜测她们肯定是因为陈举人的事才如此,心里极不高兴。那陈世英去定州当知府,是皇上决定的,关王氏和自己什么事。再说,王氏又不是骗婚,她给陈世英当过童养媳,不仅陈家人知道的清清楚楚,连村里人都知道。 她们至于做出这个脸子吗? 陈阿福不好说老太太,但不会跟胡氏客气。现在,她也不怕胡老五算计大宝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忌惮胡氏。 她对陈老太说道,“奶,我娘已经跟我三叔带话,说你和大伯想他了,让他们一家过年回来住一阵子。可我三叔……”她故意看了看胡氏,干笑了两声,把话咽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怕 陈老太看陈阿福的这副表情,想着肯定是陈实怕胡氏再狮子大张口,不敢回来。也没心思再想王氏和陈阿福母女的事了,冲胡氏骂道,“回你们老胡家你比谁都勤快,却跑到我儿子家来坐着当菩萨。你不过去烧火,还等着我儿子来服侍你?” 胡氏气得不行,也只得坐去灶前烧火。 自从那两只鹦鹉事件后,陈业一直不高兴。这些天她不仅哄着陈业,也不敢再多嘴惹事,陈业对她的态度方才好了些。不过,却再没去帮老胡家干过活了。有一次胡老五让人来叫他们父子去胡家喝酒,陈业没去,也不许陈阿贵去。 胡老五可以放下架子讨好那些比自己横的人,却不可能放下架子哄陈业。如今,两家的关系已经不像原来那么亲密了。 陈老太是只要大儿子不待见谁了,她就不待见谁,何况她心里一直讨厌胡氏。所以,现在胡氏在家的日子不太好过,时时都把尾巴夹得紧紧的,一个不好就要被两个人骂。 她不敢惹老太太,只得狠狠地瞪了陈阿福一眼。 先把卤味切了,陈老太领着几个男人坐在炕上喝着酒,又把大虎和大宝叫进屋里吃饭。陈阿福母女在厨房忙着擀面做面条和炒韭菜鸡蛋。 自从陈阿福会挣钱了后,大宝在陈家的地位节节攀升,现在不仅不用坐在灶前烧火,还能跟大虎一样,去炕上坐着吃肉。 胡氏也不敢像原来一样先去桌上吃饭,还是坐在灶前继续烧火。她见老太太进屋了,砸吧砸吧嘴低声说道,“弟妹,现在咱们村里正在传一件新鲜事儿,哎哟,传得那叫难听……” 王氏在切面,听了胡氏的话抬头问,“什么新鲜事儿?” 陈阿福正在炒鸡蛋,听了胡氏的话,用铁铲在锅沿使劲一敲。 刺耳的响声把胡氏吓了一跳,骂道,“死丫头,吓死人了。你是不是傻病还没好,用那么大劲,就不怕把锅敲漏了?” 王氏听胡氏骂闺女,不高兴了。她现在经常被陈阿福洗脑,告诉她胡氏就是欺软怕硬的主。何况现在胡老五已经不敢惹自家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受她的气。 于是沉脸说着胡氏,“我说大嫂,我家阿福的病早好了,现在是既勤快又孝顺,比有些人家的闺女不知道强了多少。你能不能不要总把傻不傻的话挂在嘴边?” 胡氏还要继续说,又被陈阿福敲锅吓了一跳。 陈阿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大伯娘,这次我们去三叔家,可是听了好些事。用不用我跟我大伯念叨念叨?” 胡氏听了这话,“哼”了一声,便不敢言语了。 面条煮好盛进大盆子里,端进去。进了屋,陈阿福才发现,陈阿菊竟然也在屋里,她一直老实地坐在门后的凳子上,也没吱声,所以不知道她也来了。 她今天能“屈尊”跑来,定是想看看富余起来的二房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兼着想听听陈阿满的事情吧。陈阿菊和陈阿满岁数差不多大,陈阿菊最不服气陈阿满是城里人,每次回乡她穿的比自己好,夸她的人比夸自己的人多得多。 几个女人坐在地下的大桌上吃起饭来。 王氏讲了陈实家的近况,说了他们卖卤串生意不错,只是没有说挣了多少钱。又讲了陈阿福当了棠园小主子针线师傅,及给楚府开的霓裳绣坊设计衣物的事。 看到胡氏和陈阿菊嫉妒得眼睛都发红,陈阿福心里好笑不已。 陈业和陈老太听了,倒是非常高兴。特别是听说桌上的卤味是陈实家卤出来的,现如今靠着这卤味生意在挣钱,又攀上了参将府的管事老爷,很是开心。 更为陈阿福当了棠园小主子的针线师傅高兴和吃惊,直说以后村里没人再敢惹老陈家了。当然,心里暗道陈阿福可千万别跑去认亲爹。现在,这两个人最怕的就是陈阿福知道自己不是陈名的亲生骨肉,跑去攀高枝认亲爹,那老陈家可是白养她这么多年了。 陈业高兴,酒喝得有些多,不仅脸通红,连眼珠子都红了。叹道,“早知阿福这么能干,老子也不会无偿给老胡家当了那么多年的长工。当初胡老五小的时候,看在阿贵娘的份上,我帮他也就帮了。可他长大了以后,啥事不干,还让老子去给他家干活,老子也去干了。那时我就想,他胡老五虽然混帐,但脑子好使,在附近一带也吃得开。想着我帮了他这么多忙,他也能照应着我们老陈家。可万万没想到,他却是六亲不认,把盘算打到了我老陈家的头上,还不给老子一点面子。呸,什么东西……” 他越说越气,说到后面又开始骂胡氏。陈阿贵赶紧拦住他的话头,说道,“爹莫气。你都说了我舅六亲不认,还有啥气的,以后不给他当不要工钱的长工就是了。” 胡氏气得直咬牙,也不敢说话。 陈阿福又插嘴说了些陈阿玉如何能干、陈阿堂如何会读书、陈阿满如何勤快漂亮讨喜的话。 陈老太笑道,“那三个孩子倒是都可人疼。” 陈业听了,对陈阿菊说道,“看看,阿满比你还小,人家在家里什么活都干,你要学着点。这么大的姑娘,也该做些事了。” 陈老太也道,“早该学着做了。这么大的姑娘啥都不会干,将来到婆家咋办。在娘家你娘惯着你,将来婆婆男人可不会惯着你。” 饭后,陈阿福和王氏把自家和三房送大房和老太太的东西拿了出来,陈阿福余光看到胡氏和陈阿菊的眼里都放了光。 给老太太的银簪子和给陈业的玉嘴烟斗、给陈阿兰的银丁香最亮眼,喜得老太太和陈业咧着嘴直乐。给陈阿兰的银丁香是陈阿福给自己买的那副,后来想着阿兰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出嫁了,决定把这副银丁香送给她。还跟老太太特别说明,因为阿兰要嫁人了,所以才特意买了这副耳环送给她。 又把给陈老太、陈业和陈阿贵扯的绸子、陈大丫的缎子衣裳,以及陈实给老太太和陈业做的绸子衣裳拿出来,还有就是一些吃食。吃食不仅有府城的,还有省城乃至京城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属于这个家(为呆萌小梦月丶和氏璧+) 看到半炕的东西,陈老太和陈业父子直说让他们破费了,这么多精贵东西,得花多少钱啊。 正说得高兴,却听见一阵哭声传来,是陈阿菊。她正等着送自己的东西,可看到人家都送完了,还没见着送她的,便不服气地跺脚哭了起来。 胡氏也气得不行,拍着胸口说道,“我的嘴再是得罪人,这么些年,也尽心尽力服侍婆婆、男人、小叔啊,你们咋能这样对我?再咋地,我也是我当家的媳妇啊,你们咋能这么不尊重我。这不是送不送我东西的事,而是没把我当家的放在眼里……” 胡氏有一点还是聪明的,就当着陈业的面,一点都不强势,不会硬抢硬要,还把陈业推到前头。上次当着陈业的面强要缎子是因为陈阿菊把她的心闹乱了,出了晕招。 陈阿菊一哭,陈业又气又臊,捏着拳头骂道,“那么大个人,还好意思为点子东西哭,老子咋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丫头。住嘴,再哭,老子拿大鞋底子抽你。”又骂胡氏道,“若不是你老胡家缺德,若不是你张着大嘴乱说话得罪人,人家能这么对你吗?” 王氏忙说道,“大嫂快别这么,也给你带了。”又低头在箱子里找,边找还边说,“咋没在那堆东西里呢?是不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塞到别处了?” 这是后来王氏跟陈阿福商量的,把自己的绸子分了一块给胡氏。胡氏是陈业的媳妇,若不给她一点面子,怕陈业脸面不好看,也会不高兴,那自家可是白送大房这么多东西了。 陈阿福没法子,只得听了。但她又让王氏如此送,她算准了贪财的胡氏会闹腾,要丢丢她的脸才行。 胡氏一听,果真又充满期待地看着王氏在箱子里找。王翻了几下,翻出了一块绿色绸子。笑道,“原来在这里,这绸子送给大嫂做衣裳。” 胡氏失望不已,问道,“不是婆婆那样的银簪子啊。” 这话说得不仅让陈业和陈阿贵红了脸,连陈老太都为有这么贪心的儿媳妇脸红。 陈业吼道,“你这个贪心的臭娘们,再不要脸面,信不信老子揍你。” 胡氏方才愤愤地住了嘴,见陈阿菊还在哭,又故意说道,“我们一家都得了东西,却独独没有阿菊的。小娘子都爱美喜欢打扮,我就把我这块绸子给她了。” 陈阿福似笑非笑解释道,“大伯娘不能这么说,这些多吃食,是送你们一家的,也包括了阿菊。除了长辈,我们这次只专门给阿贵哥买了块绸子。阿兰是因为要出嫁了,才送了这副银耳环,大丫的小衣裳不是特意买的,是正好给绣坊做东西剩了两块布头,只够给她做。大嫂、大虎还不是都没有。” 其实,陈阿福很想给高氏送块绸子,但不愿意让陈业觉得她们只针对陈阿菊,所以连着高氏也没送。 陈业看到胡氏和闺女那副样子就觉得丢人,便对陈阿贵道,“去,带着你娘和妹子、大虎先回家,我和你奶再说会儿话。” 陈阿贵起身,把东西收拾好,拉着胡氏和大虎走。陈阿菊哭着还不想走,被陈阿贵硬拉走了,嘴里还说着她,“你这么大的人了,连大虎都不如,哪有这样强管人要东西的……” 而银丁香却被陈老太太揣进了怀里,她怕这副耳环还没到家就被陈阿菊抢了。又对陈业说道,“阿菊得好好教教了。胡氏惯着,你不能惯着,再这样下去,是害了她。” 陈业红着脸点点头。 王氏和陈阿福收拾碗筷的时候,陈名还是跟陈业说了陈阿福给自家买了一百亩田的事情。说陈阿福得到一只珍贵鸟儿卖给了棠园,棠园主子给了几百两银子,她又给府城绣坊设计了盘扣,又得了些银子,就送了他一百亩的田。他的身子也好了,想跟着陈业学种田,以后好管理自家的田地。 陈业几人听说陈名家竟然买了一百亩田地,惊得眼睛都瞪了起来,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 “老天,那是啥鸟儿,能这么值这么多银子?”陈老太惊道。 陈阿福笑道,“那只鸟是我在林子里捡柴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只觉得羽毛艳丽,叫声好听,就让大宝送去了棠园。哪里知道那鸟儿叫十锦雀,据说值些钱。” “乖乖,阿福真是有福气的。”陈业直吧嗒嘴说道。 陈业和陈老太以为陈阿福一共只买了这一百亩田,还都上在了陈名头上,极高兴,直夸陈阿福是个孝顺孩子。 等王氏和陈阿福把碗筷收进厨房,就听陈业低声对陈名说道,“老二,你的话没说对,啥叫阿福送你的?她是咱陈家还没出嫁的闺女,她挣的东西,就是属于你这个家,属于陈家二房的。”又道,“阿福聪明又孝顺,你可不要把你们的关系弄生分了。” “生分”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陈老太也说道,“你大哥说得对,陈阿福是个孝顺孩子……”然后,老太太把门关上,几人不知道在屋里说些啥。 见门被关上,这是要避着她们母女了。王氏惊得抬头看了陈阿福一眼,陈阿福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已经自立门户,这是看到她聪明会挣钱了,又想搅和到一起?或者说,是怕她陈阿福万一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陈家的人,把产业带走吧?再或许,他们给陈名出主意,让自己再重新回到陈家,死死地把自己抓住? 陈实说得对,陈业是个好家长,他从来都是想办法维护自家的利益。大家和小家的利益有冲突,他顾小家。大家和别家有冲突,他顾大家。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人都是自私的。但有些事是你能想的,有些却不是你该想或该惦记的,人家又不是傻子。 陈业到底小家子气了些,少了男人应有的豁达,即使再是精明,勤快,也只能在土里刨食。 王氏和陈阿福收拾完,就去了东屋,大宝和阿禄正在炕上逗着追风玩。 王氏拉着陈阿福说道,“阿福,相信你爹,他不会有那些念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陈府往事 陈阿福搂着王氏的一只胳膊,把头枕在她的肩上说道,“娘,我知道。我若是连我爹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在我心里,爹、娘、弟弟、大宝,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人。” 陈大宝听了,也滑下炕,抱住王氏卷着舌头说,“是呢,是呢,你们都是大宝最亲最亲的人。” 王氏笑起来,她觉得闺女和外孙近段时间特别爱跟她撒娇,话也说得有些羞人。不过,她喜欢。 陈阿福心里想着,陈名性格温吞,又特别听陈业的,有些事被陈业插上一脚不好办。看来,以后自己的产业跟陈名家的产业还是要泾渭分明的好。不是怕被人惦记走,而是不想听到那些“杂音”,平添烦恼。 她又对王氏说道,“娘,我爹良善,性格又偏温吞。若以后爹开始管理家业了,娘还是要多提醒他,要多顾咱们这个家些。” 王氏笑着点点头,说道,“娘知道。”又道,“你爹也不傻,有些事他心里清楚。” 陈阿福道,“爹心里是清楚,就是有时候磨不开面子。” 阿禄在一旁说道,“姐姐放心,若爹磨不开面子,我提醒他。” 几人在东屋说了一阵话,西屋里的几人还没谈好。 陈阿福就领着大宝回新院子了。陈名已经说了不会再让妻子儿女受委屈,就看他的表现吧。不管陈业母子听了村里什么传言,有什么想法,希望陈名能够护住家人。 …… 秋夜如水,星光满地。 棠园的怡然院里,楚令宣坐在挂了几个小燕子玩偶的架子床边,看着楚含嫣抱着大燕子玩偶进入梦中。他最愿意看到闺女睡熟的样子,没有呆滞,没有委屈,眉目安祥,唇边还时而会弹出一丝笑靥。 他的唇也勾了勾,用手轻轻抹抹女儿的小脸,才起身去了书房。 罗管事及他的大儿子罗源罗小管事还在这里候着他。 罗管事听罗源说了响锣村的一些传言及打听到的消息,心中可谓惊涛骇浪。他说怎么总觉得自己见过新来的知府陈大人,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却原来……有些事也是自己忽略了,没想那么多,得马上向主子禀报才行。 当楚令宣听了那些话,也是震惊不已,忙说道,“我一直记得陈大人的籍贯是湖安省的,十几年前他中了湖安省乡试的解元,翻年春闱又被皇上点了探花,那年他才十六岁,可谓风光无二。怎么家又变成了冀北省,还是邻镇赵家村的人……怎么陈家娘子的娘会是陈大人的童养媳,他考上举人陈母就把王氏赶出陈家了?” 罗管事说道,“那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儿了,大爷还小,又在京城,不知也正常。老奴也是九年前才来棠园,这事也不大清楚。” 罗源躬身道,“奴才这次专门去了赵家村,花了些银子才把那一家的情况大概都打探清楚了。陈大人的籍贯在湖安省没错……” 据说,陈大人的爹是湖安省的举子,早年去京城考进士未中,回家途经赵家村,就借住在陈大人的娘赵氏家里。谁知当天夜里突患重病,被迫在赵家住下。赵家知道他是举人,对他很是礼遇,请人给他治病不说,还好吃好喝好招待。 陈父一住两月有余,身体还是没有大好,不能长途旅行。赵氏父母就提出,把自己闺女许给他,让他继续在赵家长期休养。等病好后再回乡,或是直接等到三年后再进京赴考都行。 陈父那时已经没有多少盘缠,加上父母早亡,家乡只有几个族亲。就想着不如在这里好好发奋,等考中进士再锦衣还乡。又见赵氏长得尚可,家境在乡下也算殷实,便同意了。 赵氏娘家就出钱在赵家村修了个院子,陈父便在这里娶妻生子。 谁知陈父的病一直反反复复,既不能回乡,也不能去京城考试。特别是儿子陈世英五岁那年,竟是差点就死了…… 罗源继续说,“陈父病重,陈母听一个游方和尚说要在东边找一个人属兔的人去家里冲喜,陈父的病就能好。陈母不愿意找个女人回去给丈夫做妾冲喜,就找了属兔的十岁的王娟娘给儿子当童养媳冲喜。这样,不仅能冲喜,又能帮自己干活带孩子。不过,那时陈大人虽然刚刚五岁,却已是远近闻名的神童,读书极好。而且,长得齿白唇红,俊俏异常。陈母花五两银子把王娟娘买进门,并没有去衙里上档。明面说王娟娘是她儿子的童养媳,实际上就是用五两银子雇的一个小长工。这在乡下也是常事,很多人家都是等儿子长大要跟童养媳圆房了,才去县衙上档。不过,陈母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兴许,那时她就作了两手准备…… “还别说,这王娟娘一进陈家的门,快死了的陈父竟然好转起来,又活了四年才死。陈父死之前,让他们把他的尸骨运回原籍,还让儿子认祖归宗。陈母带着儿子和王娟娘扶灵回了老家,七七后又回来了赵家村,说是陈家的族人欺负他们孤儿寡妇……从此,他们就在赵家村长住了,只有陈大人考秀才和考举人的时候才回了两次湖安省。” 巴拉巴拉,罗源把打听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楚令宣听了,冷哼道,“最毒妇人心!那个老妇为了儿子的前程,也忒会算计了。不过,我记得陈夫人姓江,是江大人的闺女,而不姓唐啊。” 罗源笑道,“是,大爷没记错。那唐家的女儿只当了贵妾,陈大人最终娶的,是江家二姑娘。” 楚令宣冷笑道,“算来算去,却给他人作了嫁衣,那唐家,还是算不过陈家老妇。只是可怜了王娟娘,在陈家守了十年,却被如此赶出门……”又道,“不过,那王娟娘也忒着急了,一女不侍二夫。陈母再可恨,继母再逼迫,她也不应该回娘家十天就改嫁,至少得等到陈大人回家……” 话刚说到这里,楚令宣竟然一下子瞪大眼睛,吃惊道,“那,那陈家娘子长得、长得……”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伤心 楚令宣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一直觉得陈阿福长得有些面熟,原来她跟陈大人长得太像了! 即使楚令宣没说出心中的话,罗管事也明白主子的意思。他点头道,“嗯,陈家娘子的确长得像陈大人。而且,王氏嫁给陈名七个多月就早产生下了陈家娘子,这或许也是陈家娘子曾经痴傻的原因吧……那时的陈名,都快死了,怎么会……那个陈家娘子,肯定是陈大人的亲生闺女无疑了。” 想到那母女两人的遭遇,楚令宣唏嘘不已,心里也十分难过。却原来,这世上还有跟自己母亲一样苦命又隐忍的女子。于她们而言,或许死去便能解脱,但为了子女,她们却要委屈地活着。 还有那陈阿福,第一次看到她时竟是那么狼狈,被一个县尉的儿子欺负成那样。若不是自己恰巧看到,施以援手,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她再如何,也是真正的官家小姐,本应该尊贵地活着。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嫣儿更好一些…… 楚令宣拿起茶盅喝了口茶,讥讽道,“陈大人的官声一直很好,都说他温和有礼,为官有道,是难得的好官,连圣上都赞誉有嘉。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大一个把柄,若被有心人抓住不放,名声可就坏了。陈母做的恶,也不知道陈大人是真不知实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知道,却让王氏怀了孕,还让她被赶出家门,他的人品就有问题了。” 罗源又躬身道,“那陈母甚是精明,她把王娟娘赶出陈家的时候,陈大人在湖安省中举的消息还没传到咱们冀北省,人也没回来。当然,是否唐家人会快马加鞭回来报信,别人就不得而知了。她对外的说辞是,王氏不贤,嫉妒心重。婆婆说她不懂诗词歌赋,恐难给夫君红袖添香,就想给儿子再纳个贵妾。王氏却不愿意,又哭又闹,还主动求去。陈母怒极攻心,差点没气死,只得把她撵回了娘家。至于陈母是怎样逼迫王氏求去,怎样让王氏继母赶紧把王氏嫁掉,王氏却心甘情愿再嫁,又不把其中的缘由说出来,就不得而知了。”又赶紧补充道,“王氏那么快再嫁,其中一个原因或许就是为了给腹中的孩子求个身份吧。” 楚令宣把手上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撂,冷哼道,“任那老妇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她儿子一中举,就把王娟娘赶走的事实!我生平最恨这种人,为了一己私欲,就坏事做尽。” 罗管事见大爷气性上来了,也想到了自家主子被迫出家的事情,心里酸涩不已。几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大爷,那陈家娘子是陈大人的千金,”他本能地说出千金,又觉得自己说的就是一个笑话,又忙改口道,“哦,是陈大人的亲生骨肉,还,还继续让她给嫣姐儿当针线师傅吗?” 楚令宣说道,“当然要继续请她当了。嫣儿喜欢她,她对嫣儿也疼爱有加,是最合适的,呃……针线师傅。看她的人品和聪慧,即使知道陈大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有了那样的祖母,父亲内心真实想法也不知道,肯定不会愿意认祖归宗。陈家老妇为了儿子的官声,也不会愿意认她。她跟我们府有瓜葛,于她或许还是好事。”又抬起头对罗管事父子说,“她现在的这个家势弱,在这里,能照应她和她的家人,你们要尽量照应。” 罗管事父子忙躬身应是。 楚令宣又说,“实在有那势大的,爷不介意你拿我的名头,甚至是侯府的名头压他们。” 罗管事父子又躬身应是。之前,大爷最不喜他们拿大爷的名头出来压人,说那会坏了他的官声 …… 罗源又笑道,“大爷还不知道吧,您喜欢吃的九香卤肉,原来是喜乐酒楼从陈家娘子手里买的方子,陈家娘子做的比酒楼还好吃。小的先还想请陈家娘子卤些吃食,让大爷明儿带去营里吃。可晚上跟我爹说了她娘王氏的事情,就一直等着跟大爷禀报,还没来得及去她家。是不是,现在小的去让她做一些?” 楚令宣摆手道,“下次吧,现在晚了。再说,她刚着家,也忙。” …… 夜里,陈阿福正睡得香,突然被一阵呜咽声惊醒。听着有些像王氏的声音,她赶紧坐起身,脑袋凑窗户,又把缝隙开大些。那呜咽声已经变小,再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是王氏的声音。 王氏似乎把嘴捂住了,但呜咽声依然传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凄厉和吓人。间或还能听到陈名温柔的声音,说的什么听不清。 一阵冷风吹来,陈阿福一个哆嗦,赶紧把窗户缝隙关小。 她重新躺下,却久久不能入眠。 王氏看似柔弱斯文,实则坚强隐忍,哭成这样,得多伤心难过啊。 陈阿福心里涩涩的,很久了才迷迷糊糊睡着。没多久,又被鸡鸣声叫醒。她想着,王氏夜里肯定没睡好,自己得先起来做早饭。饭后,再去浇菜地,挑水,洗衣裳,这些外出的活计最近几天都不能让王氏做。把这些事做了,还得去棠园上班呢,不好第一天就请假。 又想着,得赶紧买两个下人干这些粗活才行。只是,家里太小,买了人住不下。看来,建房大计必须提前实施,等不到明年。 陈阿福出门,天还蒙蒙亮。老院子那边静悄悄的,那三个人都没起床,门插着她也不能进去烧火煮饭。她便抱着柴火回到新院,在这边厨房做饭,她这边有些精米和白面及一些调料。 她把米熬在锅里,把面和上后,就带着追风去菜地摘了些葱,拨了根萝卜。回来又烙了葱油饼,拌了个萝卜丝。 她刚从鸡圈里捡了几个蛋煮进锅里,就听见那边的门开了。 是陈名走了出来,他还想抱柴火煮饭,陈阿福过来笑道,“爹,饭我都煮好了,你们去我那里吃。”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欺负了 陈名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娘昨儿夜里睡晚了,现在还没起。”又把陈阿福拉到侧门另一边,轻声道,“现在村里有些不好听的传言,阿福听了别往心里去。你只要记着,你娘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你以前怎样尊敬她,以后还是怎样尊敬她。你若有一点点怠慢了你娘,不仅会让你娘伤心,爹也不会高兴。” 他的语气一如以前一样温和,但面色却极其严肃。 这个男人真好!陈阿福有些感动。 她伸出手搂着陈名的胳膊说,“爹,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信我看到的,只信我感受到的。我知道,我娘是最好的娘,我爹也是最好的爹。这一辈子,我都会尊敬你们,孝敬你们。” 陈名欣慰地点点头,用手拍了拍陈阿福搂着他的那只手说道,“好闺女。你娘之前吃的那些苦,没有白吃。” 两人正说着,阿禄拄着拐出来了,他的小脸紧绷,过来问陈名道,“爹,我娘昨天夜里咋哭得那么厉害呢?是谁欺负她了?” 陈名叹了口气,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陈阿禄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我娘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尊敬她呢。那些嚼舌头的人太可恶,他们干啥要说我娘?” 陈阿福道,“别人的嘴咱们堵不住,这些天尽量别让娘去外面,也防着大伯娘过来嚼舌根。” 大概辰时,王氏才起床。她的眼睛还是红的,有些肿。出来看见丈夫儿女都在院子里说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娘起晚了。” 陈阿福笑道,“饭都做好了,去我那边吃。” 等王氏洗漱过后,陈阿福就过去把她的胳膊挽着,几人一起去了新院西屋。大宝今天也特别勤快,已经把饭舀好摆在桌上了。由于怕烫着,稀粥都只舀了大半碗。 几人沉默地吃着饭,陈名时不时地给王氏夹点萝卜丝,还把鸡蛋蛋壳剥了递给她,让王氏红了脸。 王氏嗔他一眼,他就呵呵笑两声。 另外几人怕王氏不好意思,都装作没看见,低头吃着饭。特别是阿禄,为了表示自己专心吃饭,没看到别的,喝粥的响声比平时大得多。 饭后,陈阿福就起身领着追风去浇菜地挑水,王氏在家做家务。 走在路上,陈阿福看到有些人站在远处对她指指划划,见她走近了,便吓得赶紧躲开。 陈阿福知道他们是在议论王氏。都说村人大多是本分良善的,但他们一旦不负责任地八卦起来,话还是像刀子一样利。 她没听到人家说什么,也没办法,只当没看见那些异样的眼光。把菜地浇了,又把水缸添满,才拿着大盆领着追风去村外溪边洗衣裳。现在已是深秋,溪水已经很凉了,但一般的人家还是会去溪边洗衣,而不舍得在家烧水洗。等过些天,天气再冷些,就必须烧水浇了。 刚走到村口,就遇到端着大盆的高氏。 高氏满脸堆笑道,“谢谢阿福,你们去府城一趟,还给我们带那么些东西,又是穿的又是吃的。特别是大丫的小缎子衣裳,哎哟,那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才穿的。” 陈阿福笑道,“看嫂子说的,有啥谢的。大哥帮了我家那么多,我却没特意给你扯块布……” 高氏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的顾虑,笑道,“已经够了,我们哪能那么不知足。”又小声说道,“昨晚,小姑回家一直哭闹,公爹回来后教训了她,还打了她几鞋底子呢。大姑也不高兴,说白疼这个妹妹了,连人家送她的出嫁的东西都想要。”又抿嘴笑道,“公爹说,让小姑以后跟我们学着做饭呢。这样最好,不然大姑嫁了人后,婆婆和我可更要忙了。” 两人说笑着向溪边走去。 溪边有一块巨石,巨石下有几块平滑的石头,妇人们最愿意在那里洗衣裳。 陈阿福和高氏端着大盆刚走到巨石边,就听到那一侧的几个妇人在大声议论着。 “……她是不知道陈大人会当知府大人,若是知道,不要说陈老太太要给陈大人纳妾,就是让她当妾,她肯定都愿意,咋会心甘情愿回娘家,还那么着急嫁人。” “是啊,看着斯斯文文,很懂礼的样子,咋刚回娘家就猴急着嫁人?” “那还有啥说的,定是离不开男人呗。只不过嫁进来才发现,是个没用的男人。” “也不能说那陈二没用,王氏一嫁进来,不是就弄出个孩子来?” 一阵笑声。 “你们也别这么说,王氏还是蛮不容易的。一嫁进陈家就起早贪黑挣钱给病秧子陈名看病,养着一双儿女,还女儿痴傻,儿子瘸了。哎哟,换成哪个软弱的妇人贪上,还不得一根绳子吊死啊。” “那怪得了谁呢。若不是她急着嫁人,陈大人定会把她接回陈家去享福。听说,陈大人一回乡,就去她娘家找人,结果她已经另嫁了,陈大人还难过得什么似的。啧啧,她就没有诰命夫人的命……” “就她,还诰命夫人,天生一副穷酸相……” 陈阿福对村里人不熟,也不知道这几人是谁。这么议论和抵毁王氏,气得她胸口都快炸开了。 王氏本是受害者,按理应该得到同情才是。可这两人捧着高高在上的陈世英,把王氏说得如此不堪。自己没听到没办法,但听到了却不能不管。正好从她们开刀,让那些人的嘴巴积点德。 有些人,有些事,“文”解决不了,只能用武力解决。 她对高氏小声说,“麻烦嫂子先去找高里正,再去棠园一趟,告诉他们我被欺负了。” 陈阿福倒不是怕那几个妇人,而是怕她们的家人一起上,自己和自己家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棠园离得远,等他们的人来了,自己说不定早就吃了亏。所以要先找高里正,他当初可答应罗小管事要罩着自家的。 然后她把手里的盆子放在地上,理了理衣裳,把腰间的带子紧了紧,系成死结,又从盆里拿出打衣裳的木棒就去了巨石的另一边。 第一百一十七章 痛打落水狗 高氏看见陈阿福的眼睛瞪圆了,脸气得通红,知道她要打架。听了,赶紧把盆子放下,撒腿向东边跑去。她知道,打起架来,二房就只有陈阿福能打两下,再把自己的男人和公爹加上,也打不过那几家的人。 那三个人说得正起劲,也不知道后面来了人,继续议论着。 陈阿福站在那三个妇人的背后。一个人三十几岁的人还算说了人话,另外两个人可就是拿王氏当乐子说。 陈阿福嘴里骂着,“两个嘴臭的恶妇,咋能这么抵毁别人,看我不打死你们。” 她一张口,便把那个说“人话”的人给除开了,敌人少一个是一个。 另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妇人,平时就喜欢在村里东家长西家短地到处说嘴。村里人听说邻镇的陈举人当上了知府大人,都喜气洋洋,觉得脸上有光。这不光是丰临镇赵家村的喜事,更是整个三青县的喜事。 人们在自豪陈举人当了知府大人的同时,就觉得“负”了陈大人的王氏碍眼了。一个女人,先是好妒,后是一女嫁二夫。现在村里人都在议论这事,村里几个长嘴妇当然就议论得更厉害了。 那两个嚼舌根的妇人正蹲在溪边洗着衣裳,大声议论着,突然背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两人一人背上挨了一棍子。接着,又被一推一拱,两个人都被推(拱)进了溪里。 陈阿福只推了一个人,她正想推第二个的时候,那人已经被追风拱进了溪里。 这里是溪流的浅处,水位只没过人的膝盖,不怕她们被淹死。 那两个妇人爬在水里,水底的石头咯得她们钻心的疼痛,冰凉的水刺得更加难受。她们刚大叫着想站起身,一个人的背上接二连三地被木棒痛打,一个人被追风拱在水里起不来。 这个变故把另一个妇人吓傻了,也不敢去拦陈阿福,尖叫着喊“救命”。 陈阿福先下手为强,木棒不停地上下飞舞,抽在满是水的肉上啪啪作响。这个人抽几棍子,赶紧又抽被追风压在水里的人一两棍子,把那两个妇人抽得爬不起来。 嘴里还恶狠狠地骂着,“我让你们胡说八道,让你们不积口德,打死你们两个臭女人……” 那两个妇人被人打,被狗拱,水里又滑,根本起不了身,加上又痛又冷,爬在水里边哭边叫“不敢了”。 附近的人都陆续跑来看热闹。 因为她们在水里打得厉害,女人不愿意下水,男人又不敢去拉架,只站在溪边大叫着“快别打了,要出人命”之类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高里正跑来了。他骂道,“谁也不许打了,快住手。”又指着几个岁数大些的壮妇说,“去,把她们都拉到岸上来。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陈阿福三人被几个妇人强拉上岸。 陈阿福的鞋子灌满了水,膝盖以下的裙子也湿了,但上半身还好,只溅了些水。她此时极其愤怒,也不太觉得冷。 可那两个妇人就惨了,一身都湿透了,曲线尽露不说,有一个人的衣带还松了,狼狈不堪。更不要说别人看不到的多处淤青,还有被水下石头咯的伤口。她们又痛又羞,坐在地上大声嚎哭着。 这时,陈家人和那两个妇人的家人也都跑来了。那两家人足有三十个,有十几个人还拿着铁锹锄头棒子之类的,都横眉冷对地看着陈阿福,高声叫骂着要冲上前去打她,狠不得把她吃了。 而陈家人除了陈业和陈阿贵,都是老弱病残。王氏把陈阿福紧紧抱在怀里,不许她冲出去。陈名用胳膊把她们两人拦在身后,陈老太和陈名站在一起。陈阿兰在一旁吓得捂着嘴直哭,拿着锄头的陈业和陈阿贵站在陈家人的最前面,拉开了随时投入战斗的架式。 高里正站在中间,拦着那两家的人,还扯着嗓子喊道,“冷静,不许打架。若打坏了人,都落不了好……” 这要打起来,不用半刻钟,陈家人就得被人打爬下。 他,必须得护住陈阿福。不仅因为答应了罗小管事,更因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来的秘密。 他早年见过陈世英,他的老婆赵氏就是赵家村人。陈阿福原来痴傻的时候难得看到她,偶尔看到了也是脸满黑灰。等后来她不傻了,见过她几次,觉得她面熟也没多想。 前几天,听说赵家村的陈举人当了定州府的知府大人后,他才想起来陈阿福长得太像陈大人了。 他老婆也想了起来,两个人都面面相觑,同时喊出了“老——天——爷”。 高里正嘱咐自己的女人,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自己的儿子媳妇也不能说。惹祸! 所以,千万不能让知府大人的亲闺女在自己村里出事。虽然陈母不认王氏,但谁知道陈大人以后会不会认亲闺女? 他领着几个乡人站在几家人的中间,扯破了喉咙,边喊边拦,阻止那两家往前冲。 武木匠和武长生以及陈家的几个族人也赶来了,他们同高里正一起站在两群人的中间,劝着架。连汪应俊都站在人群里跳着脚地高声叫着,“君子打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男人打女人,不算本事……” 那两个妇人一看自己的家人来了,终于可以揍陈阿福出气了,可高里正和那些人却拦着不许打。她们不干了,都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哎呀,不活了,我们被那小妇养的恶女人打成这样……丢人哪……现眼哪……老天哪……拿根绳子吊死我吧……” 她们一闹腾,她们的几个儿子受不了了,眼睛都红了,拿着锄头棒子就往陈阿福那里冲,把高里正几人挤到了一边。 陈业和陈阿贵鼓着眼睛拿着锄头挡住他们,追风也冲他们狂嚎不已,眼看一场持械群殴就要开始。 这时,突然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 随着喊声,来了几个拿刀枪的壮汉,后面又跟着十几个拿着锄头铁锹的农人,是罗管事父子领着棠园的护院和佃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帽子 这里的乡人蛮横起来,或许可以不买高里正的帐,却不敢不买罗管事的帐。他们一看罗管事带着这么多人来,还有拿着刀枪的护院,便都不敢动了。 罗管事高声说道,“陈家娘子是我家小主子的针线师傅,是我棠园的人。谁若欺负她了,就是欺负我们棠园,就是与我罗某为敌,与我家主子参将大人为敌。” 原来棠园的人都比较低调,从来不说自己主子当了什么官。但今天罗管事为了陈阿福,却把主子的身份都亮出来了。 参将大人,那得多大的官。 那些先还气鼓鼓的人听了,都垂下了举起的“兵器”。 一个不怕死的男人气不过,走上前去说道,“罗老爷,陈阿福那恶妇把我娘打成这样,怎么说?” 陈阿福把手中的棒子扔在了地下,走出来对罗管事说,“罗大伯,是那两个长舌妇在议论定州知府陈大人和他老娘。我是好心,怕她们连累我们整个响锣村,才去教训她们的。” 她可会不傻到把议论王氏说出来。 那两个妇人虽然主要是议论王氏,但也的确议论了陈大人和他老娘。想辩解,又无从辩解。 罗管事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村民,痛心疾首地说道,“村子里的谣言我也听了一些。你们胆子可真大,连府城的青天大老爷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这是妄议朝庭重臣,是重罪。你们就不怕被人举报了掉脑袋?” 胡老五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接嘴说道,“罗老爷,我可以作证,那两家的妇人专爱议人长短,论人是非。这回胆子更大,竟然说到了陈大人的头上。这样吧,我马上去县城找我当捕快的四姐夫,来抓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恶妇。” 罗管事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嗯,你再把我家大爷的贴子拿着,直接去找县太爷。” 胡老五一听或许可以见到县太爷,大喜,连声说,“好,好,小的这就去办。” 那两家已经被罗管事扣的“妄议朝庭重臣”的大帽子吓着了,又听说要去县城找县太爷和捕快,更是吓破了胆。 那两个妇人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妇人大叫道,“冤枉啊,我们没有骂陈大人,只是说了陈大人的娘把王氏赶回家的事。” 另一个妇人也大叫道,“不敢了,我们再也不说陈大人和王氏的事了。” 她们的男人气得不行,大耳巴子扇了上去,一个男人边打边骂道,“蠢妇,还敢胡说八道。你找死,别把我们一家都搭上。” 另一个男人是连踢带打,骂道,“我打死你个嘴臭的娘们,还敢乱放屁。” 罗管事看了看那两家的人说道,“这两个蠢妇,当着这么多人还在乱说。若继续让她们这样说下去,害的可不止你们两家。整个村子亲套亲,这样攀扯下来,半个村子都会害进去。”又对高里正说,“高兄,你的性子太好了些,对于有些害人害己的刁民,就不能讲道理。” 高里正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那两家人,他也怕这事弄到县太爷那里去。弄去了,岂不显得自己无能。 赶紧对罗管事笑道,“不会了,我定会好好教训他们。”又对几个壮妇说,“去,把丁氏和刑氏各打十个嘴巴,让她们得些教训,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省得把咱们村都害进去。” 高里正属于比较温和的人,很少在村里用私刑。但这次事闹得太大,必须要教训这两个妇人。若罗管事真的插手把事情弄去县衙,就不好办了。这些事村民不太清楚,但他却听到些风声,棠园主子背后的势力,大得惊人,就是陈大人都惹不起。 村人们也害怕了。这要是连座,可不是半个村子都要害进去。都开始纷纷指责那两个妇人的不是,说必须严惩她们。 那几个壮妇也跟丁婆子和刑婆子有拐了多道弯的亲,也怕被连累。答应着把那两个婆子拉到一边,两个人拉,一个人打。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当初推的是王氏,现在推的是那两个婆子。 连丁婆子和刑婆子的家人都不敢求情,在村里挨十个嘴巴,总比抓去县衙强。 听到啪啪的嘴巴声响和那两个婆子的惨叫声,陈阿福特别解气。 打完了,罗管事就对胡老五说,“既然已经教训过她们,她们也知错了,就先不要告去去县衙了。都是邻里,还是和为贵。不过,你给我看清楚了,若哪个找死还敢乱说话,就告诉高里正。高里正若是不管,再告到县衙里,请县太爷查办。” 胡老五忙躬身答应,高里正也说肯定会管,连那两家的当家人都躬身谢过罗管事高抬贵手。 陈阿福暗暗竖着大拇指,这就是罗管事处事的高明之处。王氏的事情现在不宜拿到台面上来说,越说越不好听,也越说不清。就是要这样一个大帽子扣下来,用雷霆手段把谣言遏制住,不许村人们再议论。 那两家也不敢闹腾了,自家女人挨了打后,便背着她们偃旗息鼓回家了。 众人渐渐散开,陈名和陈业、陈阿贵又去感谢罗管事和高里正、武木匠等人,这次连胡老五都感谢了两句,并说改天请他们去家里作客。 而陈阿福则连拖带扶地把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的王氏往家拖去。王氏浑身发抖,脚步虚飘,陈阿福费了很大的劲才能拖得动她。 篱笆院门前,拄着拐的阿禄正牵着大宝等在那里。当时有人来报信说陈阿福跟人打架,陈名和王氏又看到许多拿着锄头大棒的人往村外跑去,怕误伤两个孩子,坚决不许他们跟去。 他们看到许多人从村外往村里走,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宝哭着问,“小舅舅,我娘亲和姥姥、姥爷咋还没回来啊。” 阿禄流着眼泪说,“再等等,若他们还不回来,咱们就去找他们。” 当他们看到陈阿福扶着王氏回来了,才抹着眼泪迎上去。阿禄紧张地问道,“我爹呢?我爹没事吧?” 陈阿福道,“爹没事,她在跟人说话,过会子就回来。” 几人相携着回了家。 第一百一十九章 彻底分开 一回了西屋,王氏就把陈阿福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阿福,我的阿福,都是娘不好,丢了你们的脸,还害得你差点被人打死……” 阿禄和大宝见王氏哭得伤心,都抱着她们哭起来。陈阿福流着泪说,“娘,你没有丢我们的脸,因为你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你不应该承受骂名,所以我教训那两个长舌妇是正该的。娘放心,在跟她们打架前,我已经让大嫂去喊高里正和罗管事了,我不会有事的。哦,还有追风,它很厉害,会保护我……” 追风正在他们脚边,听到女主人提了它的名字,赶紧立起身抱着女主人的脚低嚎起来。 陈名走了进来,说道,“娟娘,阿福说得对,也做得也对。你没有丢我们的脸,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错什么。都是那两个恶妇在传播谣言,毁人名节。阿福打得好,那两个恶妇,就是欠收拾。”又对陈阿福说,“快去把衣裳换了,莫凉着。” 王氏似才清醒过来,抹了眼泪催促道,“快去把湿衣裳换下来,躺在被窝里,娘马上浇水给你洗个热水澡。若你再生了病,娘的罪过更大了。” 陈阿福才感觉身上冰冷,还有些鼻塞。刚才只顾生气打架,没觉得冷。她阻止了王氏,让大宝跟她回屋浇水。 王氏还是跟了过去,把姜汤熬在锅里,才回了老院。 陈阿福洗了热水澡和头,又喝了姜汤,身子又爽利起来。因为有了燕沉香,也经常吃“加料”的吃食,她的身体素质棒棒的。 她又去了老院。刚过侧门,就看见高氏和陈阿兰来了,陈阿兰手里端着陈阿福遗落在溪边的盆子和衣裳。 陈阿福看到衣裳已经洗干净了,忙道了谢。 高氏说,“你家的衣裳有些好,看看丢没丢。” 陈阿福翻了两下,还真丢了三件。便说道,“哎,丢了就丢了吧。大嫂家的衣裳肯定也有丢了的吧?快看看丢了几件。对不起,因为我,害你们丢了东西,还害你们担惊受怕。谢谢你们,谢谢大伯和大哥,还有奶奶。她那么大岁数了,还要为我们操心” 哭得眼睛通红的陈阿兰又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很没用。 高氏道,“都是亲戚,遇到事了,可不是要相互帮衬。衣裳只你哥和奶各丢了一件,无妨,你昨天已经给了他们绸子做衣裳。”又劝了劝陈阿福,便和陈阿兰走了。 陈阿福把衣裳晾上,又做了一锅鸡蛋疙瘩汤,大家吃了便都睡了。 罗管事上午的时候让陈名告诉陈阿福,今天不用去棠园了,在家好好歇息。陈阿福因为身心疲惫,昨天夜里又没有睡好,这一觉睡到了申时。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大宝已经醒了,正坐在炕上抱着追风在看着她。娘两个又过去老院那边。 王氏已经好些了,坐在炕上给阿禄做着衣裳。虽然眼睛红肿,但神情温婉安祥。 真是个坚强的女人,怪不得能扛过那么多的苦难和打击,把这个家撑起来。 阿禄在炕桌上读书,陈名在指导他。大宝见了,也赶紧坐过去。 陈名对陈阿福说道,“你奶今天受了惊吓,你大伯的胳膊上也被蹭掉了一大块油皮儿。本来想请他们来家吃顿饭,但咱家这样,也没心思做,晚上我拿些东西去看看他们。阿福就陪爹去吧。” 陈阿福点点头,现在王氏不想出门,阿禄的腿又不好,只得她陪陈名去了。这次大房帮了大忙,也的确应该去感谢他们。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拿出六个银锞子说道,“这是楚老侯爷给大宝的,有钱人家的东西。爹给奶和大伯、大哥一人两个,虽值不了多少钱,玩个新鲜。” 陈名接了银锞子,又说道,“这次,罗老爷和棠园里的人、你大伯一家、几家族人、高里正、武木匠一些人家,还有胡老五,都帮了大忙,咱们得请他们吃顿饭。但咱家太小了,屋里坐不下这么多人。爹想着,就拿些钱在你大伯家办。怎么样?” 这倒是个好法子。那么多人,得坐好几桌,现在天冷已经不能摆在外面了,摆去大房正好。多给点钱,胡氏也会愿意。关键是,这么多有脸面的人,好面子的陈业肯定会喜欢。 陈阿福点头道好,又提出了修房子的事。说她手里还有些钱,以后还会挣更多的钱,想修个大些的房子,买两个下人帮着做事。 阿禄马上接嘴道,“盖大房子,多修几间房当粮仓,不然那么多粮食没地方装。” 陈名想了想,说道,“爹知道阿福有出息了,修房子,买下人,都行。哎,爹无用,男人该干的活,都是你们母女在做。” 陈阿福又道,“就买两块大些的地,两个院子像现在一样,一墙之隔,再打个侧门,方便来往。” 陈名却摇头道,“原来爹还觉得过两年再说自家修房子的事。但现在么,家里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地,也想让你娘和阿禄享享福。房子可以修,但是,爹觉得你现在已经自立门户,若再修院子,却不能像现在这样连在一起,感觉像没分家一样。”又赶紧解释道,“阿福不要多心,爹这样,不是嫌弃你,是为了你和大宝好……呃,若以后你招了女婿,女婿不一定喜欢离老丈人家这么近。” 陈名不想再跟陈阿福什么都搅在一起,但又不能明说。昨天陈业和陈老太的意思,是让陈阿福重新回到陈家,让陈名托人去县衙把她的女户户籍消了。说她这么能干,万一以后知道陈名不是自己的亲爹,带着名下产业去投奔亲爹,那陈名岂不是白养活她这么多年了?若是合在一起,她人万一走了,至少产业还在。 陈名不愿意,说陈阿福一直是王氏挣钱养活的,已经孝敬自己这么多东西了,不能什么都要过来。再说,阿福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不会不认他这个爹…… 陈业和陈老太却觉得,哪里有人明知道自己有那么大官的亲爹还不去认的傻子,都有些不高兴陈名的“固执”…… 第一百二十章 送头小公牛 阿禄听了陈名的话有些不高兴,噘嘴说道,“爹还说不嫌弃姐姐。既然不嫌弃,住近点哪里不好。”又闷闷说道,“我不想离姐姐和大宝太远,就现在这样好。” 大宝也嘟嘴说道,“大宝也不想跟小舅舅、姥姥、姥爷离得太远。” 王氏嗔了阿禄一眼,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爹是为了你姐好。”又对陈阿福说道,“闺女,娘也觉得你爹说得对。你已经自立门户了,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没分家……” 陈阿福看到陈名和王氏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了些了然。或许是陈业和陈老太有些什么想法,最有可能的是让陈名尽可能占最大的利。可陈名不想占她的便宜,又不好太忤逆陈业和陈老太。 通过今天的事,陈阿福觉得陈业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仗义。至少在自己这一房面临被欺负的时候,他敢站出来不怕死地保护他们。陈老太也不错,那么大岁数了,危险的时候,还能跟儿子站在一起……他们这样,陈名是不可能跟他们生分的,也不能让他太左右为难。 这样也好。以后不止在产业上分开,连院子都分开。成为真正的两家人,自己行动不受制,或许帮陈名的会更多。 陈阿福便点头说道,“好。咱们两家不墙挨墙,但总要离得近些才好,可以相互照应。”又摸了摸阿禄的总丫,说道,“以后咱们两家院子也不会离远,弟弟啥时候想来姐姐家吃饭、歇息,都可以。” 陈名点头道,“嗯,爹娘也舍不得你们离得太远,两个院子隔个几米就行,让人一看就是两家人。不过,修房子的钱得由爹拿。现在,爹的箱子底下还压了九十几两银子,可以修两栋青砖大瓦房,用青砖围两个院子,再在阿福的院子里打口井,咱们两家用……”说到后面,他的眼里冒了光。 阿禄取笑道,“爹这么豪气,不怕我大伯娘来要钱了?” 陈名有些红了脸,笑道,“就说是你姐掏的银子。” 说得几人一阵笑,一直压抑的气氛终于缓和过来。 陈阿福笑道,“爹不要跟我抢,我先就想好了,修新房子的钱由我出,算是女儿的孝敬。爹手里的钱就留着慢慢用吧,弟弟还要读书呢,也不要再让我娘去县城绣坊接绣活了。若我手头有活,娘就帮着做一些,若我没有,娘做做家务就行了。” 几人商量着,村里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地了,就在村边寻摸一块地建房子。这个任务就交给陈名,让他无事出去看看地。 晚饭后,陈名把二两银子和三个小银锞子拿出来递给陈阿福,意思是这是长面子的事,由她做。陈阿福笑着接过来,他们又拎着两包点心、一坛酒,以及给老太太和陈阿贵各扯的两块细布,一起去了大房。细布是之前在府城给陈名和王氏扯的,如今先拿去给他们,也不能让他们白丢了衣裳。 父女两人去的时候,大房刚吃完饭,桌上的碗还没有收。 陈名先感谢了陈老太、陈业父子及高氏这次的帮忙,又说了准备借大房这块宝地请客的事。 陈业听了果然十分高兴,又专门问了是不是要把罗老爷父子请来,听说要请他们,就更高兴了。说一定会把席面办得风风光光,让大家吃得高兴。陈阿福就把二两银子拿出来,说这是办席的钱,还说不用他们准备酒和卤味,自家会拿过来。 二两银子在乡下请客根本用不完,自家又把酒和卤味这个大头包了,就更用不完了。剩下的钱,就算给大房的辛苦费吧。 然后,陈阿福又把那六个银锞子给了陈老太、陈业、陈阿贵三人,说是富贵人家给的东西,玩个新鲜。 陈老太几人平时连银子都难摸到,用的大都是铜钱。这次,不仅拿了二两银子,还有这几个富贵人家才用的银锞子,都很是新奇地把玩了一会儿。 大房的人看到陈阿福去了一趟府城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听说他们竟然买了那么多的田,有羡慕的,有嫉妒恨的,还有心在流血的。 胡氏又开始捶着胸口说起了陈业为了养陈名和陈实,如何没继续读书,如何小小年纪跟着老太太起早贪黑地忙碌,如何不忍心看到二房受苦,这次为了帮陈阿福打架,胳膊上被人打掉一大块皮,等等。 陈业大手一挥,说道,“你这个娘们叽叽歪歪什么呢,我当大哥的,自然应该爱护兄弟。人家去趟府城,还给我带了那么好的烟斗,还是把我这个大哥放在心里的。”说着,又把手里的烟斗拿在嘴边吸了几口,极是满意的样子。 陈名赶紧笑道,“弟弟无能,还是靠着阿福有了这些产业。等明年田里丰收了,弟弟给大哥送头健壮的小公牛。大哥家的那头毛驴太老了,犁地都犁不动了。大哥年纪也大了,要多歇歇。” 陈业听了,又是一阵畅快的大笑。 陈名其实现在就想送陈业一头牛的,他心疼陈业太辛苦。可是不敢送,怕胡氏知道自己有那么多银子又狮子大张口。 胡氏可不满意,心道这陈名还真抠。一头小公牛还不到二亩地的钱,你都有一百亩水田,是个小地主了。还只送了一头小公牛,再咋说也应该送二、三十亩田地才是啊。 但看到陈业那么高兴,这话在嗓子眼里转了几圈,还是硬压了下去,想着以后把陈业哄好了再说。 陈阿福看见胡氏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脸上还有不忿的神色,便也猜到了她的想法。 人心不足蛇吞象,还好做为当家人的陈业和陈老太的心口没有她那么厚。 说话的过程中,陈阿福看见陈阿菊坐在那里不动,眼热地看着陈阿贵手里的小银祼子。老太太指名道姓地让她跟着高氏和陈阿兰一起收碗,她不敢不动,嘴翘得老高,乒乒乓乓敲得碗盘直响。 陈业甩了她一个眼刀子,咳嗽了一声,她的动作才轻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骂人 陈阿福和陈名又说了一阵话,才回家。回家前,陈业让陈阿贵把大狗牵到后院去,把一条两个多月的小狗送给了陈名。 他们回了家,七七和灰灰已经回来了。见到他们两个,跳着脚地喊“姥爷、娘亲”,小嘴蜜甜。 陈阿福一家给了它们一个脑崩,说道,“野到现在才回家,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呐。” 这两个小东西,就像自家养的两个贵公子,凭着一张巧嘴,讨了一家人的喜欢,还要被别人觊觎。哪里像追风,平时不多言多语,关键时刻能管大用。 这就是宠物和看家狗的区别吧。 追风和七七、灰灰见有了新成员,兴奋地跑去跟它玩到一起。这条小狗也不认生,不大的功夫就跟它们混熟了。 阿禄给它取了一个土土的名字,叫旺财。说家里现在正是财旺的时候,希望以后越来越旺。 逗得众人一阵乐。 第二天寅时,陈阿福就起床了。她得再做道小点,把楚小姑娘的胃口吊起来,才能让她一切行动听指挥。 她昨天晚上就把做小点的食材都拿到了这边。这次,她决定做个萨琪玛。这个点心好做又好吃,还好消化。 打开门,一阵凉风袭来,外面还是黑的,天边那颗启明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她深呼吸一口气,又用凉水洗了脸,才算彻底清醒。 把灶里的火烧上,开始做萨琪玛。 先把鸡蛋打散放入面粉里,用筷子搅成棉花状,再揉成面团,用蒸笼布盖着醒两刻多钟。然后把面团赶成薄片,把薄片折叠成几层,用刀切成细丝。再把细丝抖散,去掉多余的干面粉。 又把准备好的浅木盆里刷一层油,撒入熟芝麻、花生碎、切细的蜜饯。 这时,王氏也过来了,帮她烧火。陈阿福就在锅内倒入适量的油烧至六成热,将细面条依次放入油锅炸透,捞出沥油。 锅里再放少许水,加入冰糖蜂蜜,小火慢慢熬,铲子不时搅拌。待汤液呈现糖浆的粘稠关,就将炸好的面条迅速倒入糖浆中。快速拌匀后倒入准备好的木盆中,用铲子将其按压平整,再撒些蜜饯条和芝麻、花生碎。 等到它凉了,就取出切成块。 萨琪玛这个名字在这个时代太怪异,陈阿福就用了它的别名,叫它金丝糕。 他们早饭就是吃的金丝糕配稀粥小菜,香得大宝和阿禄直哼哼,七七和灰灰也跟着哼哼,只有追风和旺财不感兴趣。 七七和灰灰很快吃完了属于自己的一小块,都异口同声地叫道,“还要。” “没了。”陈阿福说道。 今天虽然做的有些多,但她想给罗管事家送一小盆,还要留一小盆给自己的学生吃。 七七的小眼睛看看陈阿福,便飞去了厨房。 陈阿福也赶紧跟去厨房,看见七七正站在灶台上偷吃小盆里的金丝糕。 她走过去拍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把小盆拿开说道,“这些是要拿去棠园的,不能吃。” “臭娘们。”七七骂道。 陈阿福还有些愣神,问,“你说什么?” “臭娘们,老子揍你。”这是陈业的声音。 跟过来的灰灰兴灾乐祸地哈哈笑起来,声音跟老太太的一样。 陈阿福听懂了,气得一掌把七七拍下了灶台,骂道,“越来越能干了,竟然学会骂人了。” “臭娘们,臭娘们……老子揍你……”七七伸长脖子继续骂着。 陈阿福蹲下指着它说,“你再骂,就再也别想吃我做的好东西,阿禄和大宝也不跟你玩了。” 七七一听害怕了,赶紧又说,“大宝乖,不尿床了。” 这小东西,都成精了,还知道转移话题。 陈阿福道,“不要说大宝,我现在说的是你。我问你,还骂不骂人了?” 七七赶紧说道,“娘亲,再不骂人了。” 屋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只大宝不高兴地嘟嘴说道,“我都好久没尿过床了,偏它还记得。” 饭后,陈阿福把该做的事做了,拿着两个装了金丝糕的篮子,领着大宝、追风、七七和灰灰一起去棠园。 大宝还带了一本书,说明年他就要上学了,不能一直陪着嫣儿妹妹玩,还要抽空看看书。 陈阿福劝他,“儿子才这么小,正是玩的时候,干嘛那么辛苦。” 大宝抿嘴说道,“姥爷说了,他把考进士的希望放在了我和小舅舅的身上,让我们发奋呐。哎,压力大啊。” 说完还小老头似地皱了皱眉。 他的话把陈阿福逗笑了,如今他也学会了一些陈阿福的现代语言,“压力大”就是其一。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看到天高云淡,阳光明媚,空旷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两只鹦鹉在头顶上盘旋,让陈阿福备感精神。 自己这是走在上班的路上! 虽然是去当幼师,还只有一个学生,再把大宝算上,还有罗家姐弟,也勉强只有四个学生。但也属于挣工资的职业女性啊。 她对楚小姑娘的学前教育已经有了一些规划。觉着,若自己一直按自己的方法教导小姑娘,又有金燕子的帮忙,她的家人也不横加干涉。楚小姑娘总有一天会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 这样,她的绩效奖肯定会更高。真是双赢。 来到棠园门前,罗管事的媳妇罗大娘已经守在门口了。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说道,“哎哟,陈师傅、大宝来了。我家姐儿已经醒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怡然院。” 陈阿福跟她谢了罗管事昨天的帮忙,又把一个篮子递给她,说道,“我做的金丝糕,请罗大伯、罗大娘尝尝。” 罗大娘接过篮子笑道,“陈师傅做的点心,肯定好吃。”又道,“你们现在也是棠园的人,咱们棠园的人就没有被别人欺负的理儿。” 陈阿福笑起来,说道,“大娘快别叫我陈师傅,太客气了,叫我阿福就行。” 罗大娘笑着点头,两家人的关系似更近了一步。 罗大娘又叹着气说,“前天姐儿醒了没看到你们,哭了好久。还好大爷在,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昨天,大爷也走了,她整天都不高兴,只闷闷坐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话慢 棠园里,小桥流水,雕栏画栋,竹树环合,景致极好。看到最多的当然就是海棠树,有些树上还挂着果,果实红彤彤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甜酸味。 来到怡然院,院墙爬满了蔷薇藤蔓,此时已经没有叶子了,连藤蔓都已经枯黄。右边有几杆翠竹,细长的叶子随风轻摆。左边栽着几棵高大的银杏树,树上挂着稀疏的金黄色叶子,地上还铺了一层金黄。中间的青石路两旁摆着数十盆四季海棠,枝叶间开满了密密麻麻的淡红色小花。廊下挂了许多鸟笼,笼子里的鸟儿唱着欢快的歌。在一扇红色雕花窗外,挂着一个精致的鸟笼,笼里装的正是那只十锦雀。 看着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可总觉得很刻意,缺少了什么。 进入厅屋,楚含嫣刚刚吃完早饭,正坐在罗汉床上抱着小燕子玩偶发呆。她看见他们来了,扭了扭身子,把头转去了一边。看似眼神木呆呆的,但陈阿福还是注意到她的眼圈似有些泛红,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追风还记得楚含嫣,大声嚎叫着就想冲上去。大宝怕它把楚含嫣吓着,忙抱着它的脖子说,“跟嫣儿妹妹打了招呼就行,别过去把她吓着。” 而七七和灰灰已经急不可待地飞到罗汉床上,“嫣儿妹妹”地乱叫起来。 宋妈妈给陈阿福眨了个眼睛,无声地说,“姐儿还在呕气。” 陈阿福走过去蹲下说,“哟,姐儿是生陈姨的气了吗?快别生气了,陈姨和大宝又来陪你了。” 楚含嫣的小脑袋没转过来,嘴也是嘟着的,小胖手扯着小燕子玩偶,嗑嗑巴巴地说,“鸟鸟……飞了,姨姨、大宝……也飞了。” 陈阿福呵呵笑道,“姨姨和大宝没有翅膀,咋飞得起来呢?再说,我们舍不得姐儿,就是有翅膀也舍不得飞走,可不会像……” 本来想说“可不会像金宝那么狠心”,但想到小气的金宝,又改口说道,“可不会像七七和灰灰,一着家就野去了林子里。” 楚含嫣才把小脑袋转过来,先看了眼陈阿福,又看了眼大宝,再把眼神转到陈阿福身上,嘟嘴说道,“姨姨,大宝,怕……飞了。”说完,小嘴瘪了起来,眼里涌上一层水雾。 陈阿福的心都碎了,忙搂着她说,“嫣姐儿放心,姨姨和大宝不会飞走,不会不要姐儿的。”又对大宝说道,“听到了吗,姐儿说怕咱们飞了,再不陪她了。” 大宝赶紧过来拉着楚含嫣的手发誓道,“嫣儿妹妹放心,我不会飞走,会一直陪着你。”然后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永远。” 楚含嫣看了大宝一眼,还勾了勾嘴唇,又扑进陈阿福的怀里,把小脑袋紧紧贴在她的胸口上。 陈阿福很无奈,说道,“姨姨做了一种好吃的糕糕,姐儿肯定喜欢吃。” 宋妈妈忙道,“姐儿刚吃过饭,不能再吃东西了,不好克化。” 陈阿福道,“无妨,这种小点好克化,也不会多给她。” 她一手抱着楚含嫣,一手从食盒里拿出一块金丝糕。金丝糕切得很小,四四方方,只有二指宽。 小妮子的鼻子真好使,她一下子从陈阿福的怀里钻出来,看着金丝糕说道,“鸟鸟……金宝。”说完,嘴角还流下一丝透明的银线。 陈阿福把金丝糕递到她手里说,“这是金丝糕,好吃得紧,姐儿尝尝。” 楚含嫣接过金丝糕小口吃起来。 陈阿福就势把她放在地上,帮她把嘴角的口水擦掉。说道,“追风都会作揖了,咱们到外面看它表演。”说完,就牵着她向外走去。 从现在开始,陈阿福就要履行幼师的职责了。 第一步,就是让她多在户外活动,多用自己的双腿走路。 他们来到银杏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正好补钙。 宋妈妈心里有些不赞同,乡下的日头比城里足,大户人家的小姐,把皮肤晒黑了可怎么得了。但是,大爷走之前嘱咐过她,姐儿的事情,一切听陈师傅的。所以,她即使心里有想法,却也没说出来,只是吩咐妙儿、巧儿搬几个锦凳来这里。 陈阿福又让妙儿去把罗家姐弟叫来,说孩子多才热闹。 追风在金黄色的“毯子”上又是打滚又是作揖,逗得小丫头们咯咯直笑,七七和灰灰也跳着脚学着丫头们的笑。 楚含嫣没有看追风耍宝,已经把金丝糕吃完了,她来到陈阿福的面前,说道,“姨姨,还……要。” 陈阿福又给掰了一小块金丝糕说,“姐儿再吃一点就不能再吃了,还得给金宝留一点,是不是?” 楚含嫣接过金丝糕,问道,“金……宝,喜欢?” 陈阿福笑道,“当然了,凡是嫣姐儿喜欢的,金宝都喜欢。所以,它才会在明年春天,以最快的速度飞来这里,来看咱们的嫣姐儿。” 楚含嫣的嘴唇勾了勾,漾出了两个小梨窝。 楚含嫣吃了金丝糕,便没有再要了,可见她心里有多么盼望金宝的回归。 不大的功夫,罗梅和罗明远就来了,陈阿福又给他们一人一块金丝糕吃了。 陈阿福把楚含嫣拉到面前,给她顺了顺头发,说道,“喜欢穿花衣的小燕子吗?” 楚含嫣看了眼手里的小燕子玩偶,呆呆地“啊”了一声。 陈阿福把她搂在怀里,握着她拿小燕子玩偶的手说,“姨姨给姐儿唱首‘小燕子,穿花衣’的曲儿吧,大宝和金宝也很喜欢听呢。” 然后,轻轻唱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她边唱,还边有节奏地晃动着楚含嫣拿玩偶的手。 歌词简单,曲调欢快好听,一下子就把除了楚含嫣以外的所有人都吸引了。 陈阿福唱了好几遍,从第三遍开始,楚含嫣呆滞的眼神才有了些许灵动,慢慢地,唇角有了丝笑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阿福。 陈阿福见把小妮子被吸引住了,便停了歌声。 她一停下,楚含嫣的眼里又涌上一层水雾,说道,“还——要,姨姨……说话慢。” 小妮子还真没听过歌。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进步 陈阿福摇头纠正道,“那不是说话慢,那是唱曲儿,是曲儿,曲儿。” “曲……儿,还要。”楚含嫣说道。 陈阿福又唱了一遍。声音刚一停下,楚含嫣又说,“还要。” 一直唱下去可不行。 陈阿福说道,“光是姨姨唱可不行。姐儿也要学会唱。等到金宝一回来,发现姐儿会唱曲儿了,还唱的是它。它肯定高兴,说不定晚上都会陪着姐儿呢……”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一通念叨。 之后,就站起来说道,“今天的第一节课是……” 晌午,罗大娘带着人来怡然院送饭的时候,被院子里的情景惊住了。 只见陈阿福站在银杏树下,嫣姐儿、大宝、罗梅、罗明远排开一溜站在她对面,他们中间还站着七七和灰灰。 陈阿福说一句,这些孩子和两只鹦鹉就跟着说一句,孩子们还跟着边说边有节奏地拍着手掌。当然,楚含嫣没有说也没有拍,只呆呆地看着陈阿福,但时而嘴唇会动动。她不耐烦了,宋妈妈就赶紧掰一点点金丝糕喂进她嘴里。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说完一遍,陈阿福就会比出两个大拇指,夸奖道,“嗯,真棒。” 陈阿福看见罗大娘带人拿着食盒来了,笑道,“第一节课结束。你们表现得都非常棒,姨姨奖励你们吃金丝糕。” 然后,又给了几个孩子每人一块小金丝糕,七七和灰灰也一家一块。两个小东西早不耐烦了,只不过一直在用金丝糕吊着它们的胃口。 罗大娘笑道,“陈师傅也在这里吃饭吧,吃完再……” “回家”两个字被她咽了下去,笑着看了楚含嫣一眼。 陈阿福见给她和大宝准备了饭菜,她又实在饿了,就留在这里吃了。等到楚含嫣睡了,大宝也在偏屋的榻上睡了,才带着追风回家。 她走得快,大概半刻多钟就到家了。 王氏还给她留了饭,她说自己已经吃了。 陈名兴味盎然地说道,“我今天上午走了半天,还是觉得咱们这里好。两个院子可以当成一个院,再把你院子边上的荒地买了,另建个院子。” 陈阿福却道,“这些地加起来还不到两亩,建两个院子太小了些。而且出门就是人家的菜地,也不敞亮。” 陈名道,“那就你们的院子建大些,我们院子建小些。” 陈阿福摇头道,“建房子最好要一次到位。两个院子至少要各两亩以上的地,爹再寻摸寻摸吧。” 陈名无奈地点头。他虽然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建那么大的院子,但还是选择听闺女的话。 陈阿福就回新院里歇了两刻钟,起身后想着该给绣坊做些什么东西,又用毛笔在纸上画画写写。 自从身体好了以后,陈阿福只要有空,都会“很认真”地跟着大宝和阿禄一起念书或者练习写毛笔字。 她的“聪明”让陈名惊讶不已,有一次陈名实在忍不住了,冲口而出,“阿福太聪慧了,真像陈……”自知差点失言,赶紧闭上嘴,憋得脸通红。 一旁的王氏也红了脸,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丈夫和女儿。 陈阿福知道他想说“太像陈举人”的话。还好陈举人是学霸,又天赋异禀,五岁能诗,让她的“聪慧”有了出处。其实,古人也懂遗传学,只不过叫法不同,他们说的是“传承”。 见陈名和王氏如此,陈阿福呵呵笑道,“太像爹了,是吧?奶说过,爹聪慧,若爹不生病,已经考上进士了。” 陈名听了,缓了一口气,笑着点头。王氏也松了一口气,继续低头做活。 陈阿福的“惊人的聪慧”和“惊为天人的长相”都像足了陈世英,有了这个出处,她在学习上也就不太刻章收敛锋芒了。画图也一样,她笔下的动物也好,衣裳也好,都是好看又别致。 所以,她画出来的不管什么东西,陈名和王氏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 画画改改,差一刻多钟到申时,陈阿福又起身去了棠园。 下晌日头足,哪怕是秋日的太阳也晒人。他们不能在院子里玩,就在阴凉的廊下玩。 陈阿福带着几个孩子和七七、灰灰,边跳边比划,一直背着“小燕子穿花”衣的儿歌。后来,妙儿和巧儿以及看门的两个十岁小丫头也加入进来。背一阵,就会休息一刻钟,喝点水,吃点东西。 他们每天“上课”的内容只有一个,就只是背“小燕子”的词儿,连跳带说。 大宝已经不想玩这个幼稚的游戏了,第二天开始,他先跟着背一会儿,就领着追风坐去一边看书。时而他会被那边的笑声引得抬起头来,便笑着高声叫一嗓子,“嫣儿妹妹,你真棒。”然后,把书放在大腿上,向那边比出两个大拇指。 只是,他的这份“殷勤”十之七八楚含嫣没听到。偶尔听到了,朝他的那个方向看一眼,陈大宝就会高兴得不行。 丫头们的岁数大些,包括罗梅,都知道这是陪主子玩,所以极其配合。只有小小的罗明远小朋友很是郁闷和不高兴。玩久了,他早就会背了,可还是在重复地跳着,背着同样的词儿,又背得特别慢,便不耐烦起来。 他只要稍有怠慢,一旁服侍的罗大娘或是魏氏就会冲他瞪眼睛,他又只得含着泪跟着继续玩。 陈阿福见了,便会在“课间休息”时悄悄多给他块金丝糕,或是别的点心,哄他道,“只给远小子了,远小子最乖,他们都没有。” 罗明远听了,便也破涕为笑。 陈阿福这样,很是让罗家人高兴。 三天下来,楚含嫣终于会说“小燕子,穿花衣……春天来这里”了,说完还会蹦一下。 虽然说得非常慢,还有些磕巴,蹦得也不高,但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了。而且,她也不排斥跟其他孩子一起玩了,有时候看到别人玩的高兴,还会勾勾嘴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表白 这个时空也是按照前世历史算时间的,就是大月有三十天,小月有二十九天。十月属于小月,只有二十九天,那么这一天也就是衙门或是学里休沐的日子。 楚令宣提前派人来送了信,说他有事,休沐回不来。 二十九这一天,楚令宣没回来,了尘住持却回来了。 当下午的课上完了,陈阿福正蹲下拉着楚含嫣表扬她的时候,了尘几步来到她们的身边,蹲下说道,“嫣儿,你都会背……背诗了,真的太好了。”说完,她的眼里竟是涌上泪来。 楚含嫣还记得了尘,对她勾勾唇角,慢慢说道,“姨姨,燕子,穿花衣……” 了尘住持尽管韶华不在,但也看得出来她年青时是怎样的美艳。再加上温婉娴静的气质,真是少有的****。只可惜,素衣裹身,青丝不在。 了尘跟楚含嫣说了几句话,站起身对陈阿福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谢谢陈施主让嫣儿快乐起来,让她学着跟别人相处。” 陈阿福也双手合什作揖道,“住持客气了。我很喜欢嫣姐儿,希望她快乐,希望她能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 陈大宝又过来给了尘作了揖。 几个人说了一阵话,陈阿福就要带着陈大宝和一狗二鸟回家了。前两天每到这时,楚小姑娘都会瘪着嘴哭一阵。可今天了尘来了,她没有哭,只是扯着了尘的素衣不舍地看到那几个身影走出院子。直到看不到了,眼睛又变得呆滞起来,嘟着嘴低头扭手指头。 了尘笑道,“姐儿看见奶奶不高兴?” 陈阿福牵着大宝来到外院,正好碰到罗管事。 罗管事走过来笑道,“陈师傅,今儿下晌我看见陈二兄弟在找宅基地建房子。我就跟他说,我们棠园西南边的那片灌木林不错,地方比较大,离我们棠园也近。可他说那里灌木太多,清理起来麻烦。他看中了离你们村口不远的那片荒地,说离村里近,也好打理。要我说,那片荒地建两个院子小了些,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么办吧,你爹若是怕打理灌木林麻烦,我让棠园的人去帮着打理。” 罗管事是真的想让陈家离棠园近些。每次陈阿福回家小主子都会难过得哭一阵,若是她家离这里近了,小主子太难过了就把小主子带去她家玩,像之前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那多好。而且,离得近了,她家的七七、灰灰,以后金燕子再飞回来了,它们可以玩到天黑再回去,这样小主子会更高兴。 陈阿福猜到罗管事的想法,她心里也喜欢那片灌木林。大些不说,位置正好在响锣村和下水村之间,离村里远些,耳根清静。最关键的是,那里离棠园只有一百多米,若是出什么事了,有棠园帮衬。不像那块荒地,既不挨着村里,又离棠园比较远。 其实,她心底一直有些怕。她这张脸太像陈世英,若是陈家的什么人觉得她的存在让陈世英丢了脸,或是阻了谁的道,想灭了她咋办?日子刚刚好过起来,又有这么多她放不下的人,她可不想挂掉。 便笑道,“谢谢罗大伯了,我也喜欢那块地,这就回家说服我爹。不过,不用你们来人帮衬,反正都要请人盖房,让他们一起清理就是了。” 她牵着大宝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追风在他们的脚边打着转,七七和灰灰在他们头顶盘旋。 此时正值黄昏,远远看到火红的夕阳挂在红林山顶,农人们都从田里向家走去,还有骑牛的牧童,赶鸭子的孩子…… 她喜欢乡村的这份宁静和安祥。 正走着,迎面就看见武长生走了过来。 他的脸色发青,嘴边还长了一圈水泡,一副受了什么打击的样子。 连陈大宝都吓了一跳,问道,“武二叔,你咋了?” 武长生看了大宝一眼没吱声,来到陈阿福身边低声说道,“阿福,我娘给我相中了一个姑娘,说过几天就要去下定。我不同意,可我爹娘……” 这事跟她说干什么? 陈阿福不想再听了,说道,“恭喜武二哥了,好像这事不需要特地来告诉我。”说完就牵着大宝向前快步走去。 武长生跟上,继续说,“阿福,我不想娶那个姑娘。我,我……阿福,你中意我吗?若是中意我,就带着大宝跟我去远地方过活吧。我木工活做得好,能养活你们。” 陈阿福吓了一跳,没想到古代小农民的思想意识比她还前卫。况且,自己跟他也没有多少交集,顶多心里有些好感。想着若是两人合得来,他父母又能接受自己,可以当作未来夫婿人选考虑。但绝对没想过要同他私奔啊。 这孩子,看着高高大大的,原来这么幼稚,做事冲动不计后果。古代讲究聘者为妻奔为妾,他这不是害人嘛。 看来,这个人选得排除了。 她赶紧说道,“武二哥快莫这么说。武大娘给你相的姑娘肯定错不了,万莫说那些大不孝的话。我和大宝在家里过得很好,也不可能丢下我爹娘,我们哪里也不去。” 陈大宝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有一点听明白了,就是武二叔想带他们去远地方,他娘不愿意。 他也嘟嘴说道,“我也舍不得我姥姥和姥爷,还有小舅舅,嫣儿妹妹。我和我娘哪里都不去。” 武长生又继续说道,“我,我不喜欢那个姑娘,我心里一直装着你……” 陈阿福低头拉着大宝加快了脚步,说道,“武二哥,快别说这种话,你这样会害了我。” 陈大宝的小短腿跟着娘亲小跑着,抬头瘪着嘴对武长生说道,“武二叔,你干啥要害我娘呢?我们家又没得罪你。你再害我娘,我就不跟小石头好了。” 追风似乎也听懂了主人的话,冲着武长生高声嚎叫起来。 武长生停下脚步,极其失望。他以为自己对她说了这些,她会感动,会不顾一切地带着大宝跟他一起走。毕竟,他比汪应俊、刘二牛好太多,他自认为自己对她的心意,她应该感受得到。可是,她却不愿意跟自己走。 第一百二十五 腿好了 武长生望着前面那个步履匆匆的倩影,难过不已。 之前,他爹娘一直不同意他和阿福的事情。后来,他爹看到阿福能干,又看儿子态度坚决,也松了口。可不知为什么,前天他爹的态度突然变了,让他娘赶紧给他说门亲事。还说什么不要去招惹阿福,那种姑娘不是他们能肖想的之类的话。 武长生娘一直想把她娘家侄女许给他,听了男人的话后,就急吼吼地回娘家说合去了。 可武长生不喜欢那个表妹,觉得她跟村里大多数姑娘一样,肤色不白,腰身粗壮,没有阿福白晰好看,更没有那种别样的让他一看心头里就乱跳的韵味。 他娘却说表妹那样的姑娘才能干活,好生养。不管他不同意不同意,两家父母都会定下来,过几天就下定…… 陈阿福看到武长生没有追上来了,才缓下脚步。对大宝说道,“今天的事不许跟旁人说。” 大宝点头应允。他还有些想不通,问道,“娘,咱们家跟武爷爷家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武二叔要害娘呢?他原来对我们一直很好的。还有小石头,我还跟他好吗?我好舍不得他哦。” 陈阿福也不好解释,说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你只要记着,以后对武二叔敬而远之就行,他给你啥东西都别要。至于小石头,你们原来咋样,以后还咋样。” 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见阿禄站在篱笆门外向他们这边张望。小小少年披着霞光,高兴地冲他们招招手,又往前走了几步。 大宝惊喜地说道,“娘,快看小舅舅走路没拄拐,他不用拐棍了,过几天就能去上学了。”说完,大叫着向阿禄跑去。 阿禄前些日子就会偶尔丢掉拐棍走走路。虽然还是有一点跛,但远没有断骨前瘸得厉害。微跛也是因为几个月没有大动致使腿上的肌肉萎缩,还有就是习惯了瘸腿走路,等以后注意些,多走些路,慢慢就会好起来。 陈阿福很有成就感,自己穿越过来半年多,家里的生活好了很多,阿禄的腿也治好了。金燕子说,陈名再吃两个月的绿燕窝,也就彻底好了。 当然,这得主要感谢无名英雄金燕子。 来到院门前,陈阿福一手牵大宝,一手搂着弟弟,几人欢欢喜喜地进了院子。 陈名指着一大盆猪肉下水笑道,“爹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你娘已经洗过了。今儿晚上你就卤上,明天我带去你大伯家。” 明天陈家二房在大房家请客,客人已经请好,不仅请了帮了忙的罗管事父子,及棠园和佃户那天来帮忙的人,下水村的里正,还有高里正及参与拉架的武木匠父子等人,以及仗势的胡老五,连县城的夏捕快都邀请了。这么一加起来,有将近五十人,起码要办六桌。 大房从前天就开始准备。这次胡氏也没敢作妖,领着高氏和阿兰忙碌,还压着陈阿菊烧火。毕竟陈业高兴,还请了胡老五,她希望通过这次请客让郎舅关系能有所缓和。再加上,二两银子呢,最花钱的酒和卤味还是二房送来,估摸能节余一两银子。 这回,是胡老五专门去县城邀请他的四姐夫夏捕快的。 胡老五的四姐也就是胡氏的四妹,但夏捕快除了胡老五以外,不太瞧得上胡家另外的穷亲戚,跟陈业这几个连襟的关系也不亲近,很少来往。这次听说棠园的罗管事父子要去吃饭,胡老五又说了不少好话,他才答应来赴宴。 胡老五知道陈业一心想巴结夏捕快,便说他负责把夏捕快请来,这也让陈业对胡老五的成见才少了许多。 吃晚饭的时候,陈阿福又说自己也看中了离棠园近的那片小灌木林。她说了几点理由,特别强调了那里挨棠园近,不怕自家人少坏人会来打劫。又说那块荒地虽然不错,但前不遭村,后不遭店,有事了别人不会第一时间赶来帮忙。 陈名想想上次在溪边打架的事,也就点头同意了,说后天就去找高里正丈量土地。 饭后,陈阿福和王氏就开始忙碌。把卤五花肉、排骨、大肠、猪肝、猪蹄、花生米、豆干和海带卤上。 她又另起了一个小锅,专门卤了一些没有荤腥的豆干、海带、花生米等素菜,这是她明天带去棠园给了尘师太及给孩子们做零食的。 厨房里的小油灯在雾气中更显昏黄,照着王氏和陈阿福忙碌的身影。 院子里倒是被星光照得亮堂堂的,虽然今晚没有月亮,但秋夜深邃,星河璀璨。阿禄走路不用拐棍了,极是兴奋,在院子里同大宝和两只鹦鹉、两只狗疯闹着。王氏不时去门口提醒阿禄要注意些,嘴上嗔怪着,神情却轻松不已,儿子的腿终于好了。 陈阿福见豆干和猪肝熟了,就捞出来切了半碗。她把碗拿到院子里,对他(它)们招手道,“小子们,过来解解馋。” 家里的动物不是公的就是雄的,都属于小子。 追风和旺财一马当先地蹿了过来,七七和灰灰还飞到陈阿福的胳膊上往碗里啄。 “不许抢。”陈阿福把两只馋嘴鹦鹉拍下去。 七七的气性越来越大,直骂陈阿福“臭娘们”。 陈阿福气得给了它一脚,鼓着眼睛说道,“再骂人,就不给你吃了。” 七七吓得又赶紧跳着脚地叫,“娘亲,娘亲。” 灰灰又学着陈老太的声音大笑起来。 等他(它)都站好了,陈阿福才一家一块地轮着喂。 看他们这样,陈名笑出了声,王氏的眼里也少了些许愁苦,跟着笑起来。 这里是穷家小户,没有那么多的树竹花草,也没有那么多鸟笼,更没有那么多的丫头婆子。这里没有一点刻意堆砌的“生机”,却处处、时时充满了勃勃生机和乐趣。 之后,陈阿福把单卤的豆干和海带切成小丁,同花生米一起装进了两个大碗,这是准备明天带去棠园的。因为了尘住持在那里,陈阿福也没给孩子们带荤菜。 又装了一小碗花生米和五花肉丁,准备夜里偷偷拿去空间给金燕子吃。 第一百二十六章 燕粪 当夜深人静,大宝睡熟了,陈阿福便闪身进了空间。 金燕子正躺在地上,两扇大翅膀把小脑袋捂着严严实实的。 陈阿福吓一跳,忙蹲下问道,“宝贝,你怎么了?又哭了?” 金燕子把翅膀拿开,它倒是没有哭,就是小脸涨得通红,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没哭就好。 陈阿福晃了晃小碗说道,“金宝快起来,看妈咪给你带什么好吃食来了。” 香味把金燕子勾得站了起来,嘴巴都伸进碗里了,又缩了回去。一副极想吃,又极力忍耐的样子。 “怎么了,不喜欢?”陈阿福问道。 金燕子低下了头,用一扇翅膀捂住小脑袋说,“妈咪,你别笑话人家,人家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陈阿福道,“你是妈咪的宝贝,妈咪当然不会笑话你了。” 金燕子把翅膀拿开,望着陈阿福张了张小尖嘴,小脸更红了,又把翅膀挡住脸说道,“哎呀,人家不好意思了,怎么办。” 陈阿福说道,“你这个小东西,你说人家‘嘿咻’的事都不害臊,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害臊的?” 金燕子扭捏地说道,“嘿咻是别人,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害臊的。可这是,这是人家的隐私嘛。” 陈阿福好奇地问道,“难道说你看中了哪只雌燕子,想跟人家洞房?” 金燕子连忙挥着翅膀说,“哎呀,不是,不是。是……是……”它又晃了晃小身子,终于鼓足勇气抬头说道,“就是人家只要吃了空间以外的东西,就要拉粑粑……” 陈阿福故作轻松地说道,“哦,原来是你要拉粪啊,这太正常了,有啥不好意思的?你需要我做什么?是帮你擦屁屁吗?” 金燕子赶紧说道,“哎呀,不是啦。就是我这么久的日子都把粑粑拉在了那里,妈咪帮我弄出去倒了。积得有些多,很烦的。”说完用翅膀指了指一处树根凸起的地方,那里用几片叶子盖着一堆东西。 陈阿福走过去把叶子揭开,里面有半个拳头那么大一团金色的便便。便便不臭,也很干,如一粒粒金色小土粒堆积在一起。 金燕子的口水是天上有人间无的绿燕窝,那它拉的粑粑也应该是世间难觅的燕粪有机肥料了。 想着自家的那两百亩田地,以及以后更多的田地,陈阿福的眼里直放光。 说道,“这么办,我拿几个盖碗茶具进来,你就拉在那里面,等我以后要用了,就进来拿出去。” “可是,人家不想把粑粑放在家里。”金燕子说道。 陈阿福道,“你的粑粑又不臭,多放放也无甚要紧。我怕我拿出去弄丢了,多可惜。这些可是上好肥料,以后要用来浇地的。”见金燕子还不愿意,又把它放在手心里说道,“金宝真能干,不仅全身是宝,连拉的粑粑妈咪都稀罕得紧。以后,妈咪还要靠着这些粑粑发大财呢。” 金燕子听了,极是得意,捂着嘴笑道,“妈咪把人家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陈阿福又给它唱了两遍“小燕子,穿花衣”的歌,然后出去拿了四个盖碗茶具进来,把那堆燕粪弄进茶碗里,用盖子盖上。 这就是金燕子的恭桶了。 又告诉它,要拉粑粑了,就把盖子揭开。拉完了,再把盖子盖上。 金燕子还有些嫌弃,说道,“我之前的主人,给我用的恭桶不是金的就是金镶玉的,而且,用完就拿出去。偏你只给我几个粗瓷碗,还要摆在我家里。” 原来它之前还是遇到过这种尴尬呀,还装得像第一次一样。 陈阿福心里翻了一下白眼,嘴上还是说道,“妈咪现在穷,等以后富了,再给你换赤金的。” 金燕子解决了“出恭”问题,又香喷喷地吃起了陈阿福带进来的卤味。 陈阿福坏坏地想着,为了多积攒肥料,以后得多弄些吃食进来,特别是要多弄油大的吃食进来,让它多积攒些肥料。 第二天,陈大宝要代表陈阿福感谢帮忙的人,他要同陈名和阿禄几个男人一起去大房陪客人吃饭,陈阿福就只带着七七、灰灰和追风去了棠园。 楚含嫣没看到大宝,呆呆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小声念道,“大宝……” 陈阿福笑着喂了她一颗卤花生米,说道,“大宝今天有事,明天就会来跟嫣姐儿一起玩。” 了尘见陈阿福还给她带了一碗素食,道了谢,便豆干、海带、花生各尝了一口,极是好吃。她柔柔笑道,“嗯,甚是美味。”想了想,就放下筷子说,“灵隐寺的无智大师回来了,他最是喜爱美食。我已经准备了一盒魏施主做的糯米枣,正好再把这碗卤味送与他。” 因为怕卤味放坏,本来想再住一天的了尘也只有急急走了,说好过几天再来陪嫣儿。她急着带美食去见无智大师,急着想请大师帮孙女算算命。 陈阿福牵着楚含嫣把了尘住持送到外院,看到她坐上马车,再看到马车消失在朱色大门外。 马车都消失一会儿了,楚含嫣似乎才反映过来奶奶又走了。她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涌上泪水,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哇地哭出了声。 陈阿福把她抱起来,看她哭得伤心,心里也不落忍。小姑娘的身边除了下人,大多时候没有关心她的血脉之亲,她的父亲、祖母、太祖父,陪过她后,都是急匆匆地离开,去忙各自的事情。 她走不出自己的世界,或许更不希望走进自己世界的亲人再走出去吧? 陈阿福有些同情小姑娘,从这点看来,之前的傻阿福比她强得多,至少亲人随时在她身边,关心她,爱护她。 对于这种病人,精神的满足远比物质的满足要重要得多。 陈阿福偷偷用脸挨了挨她的小脸,轻声说道,“莫难过,有姨姨陪着你。” 小姑娘停止了哭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陈阿福。 陈阿福笑了,又偷偷亲了她一下,轻声在她耳边问道,“姐儿喜欢姨姨这样?”见小姑娘微微点点头,又道,“这是咱们两人的秘密,姐儿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哦。” 挂着泪珠的小姑娘咧开花瓣似的小嘴笑起来,又微微地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买地(600月票+) 陈阿福领着孩子们和两只鹦鹉闹腾了一天。今天的卤味很吊胃口,表现好了就用小牙签插一小块(颗)给他们吃。这种卤味又最合七七的胃口,它总想多比别人多吃点,背得也更卖力,嗓子都大了许多。 酉时,陈阿福下班。出了怡然院院门后,又在小姑娘的大声涕哭中极其内疚地走了,几乎每次都这样。不忍心,却又没办法。 陈阿福回到家,看到陈名红光满面,极是高兴的样子。 他说,这次席办得非常好。除了武长生,所有请的人都来了,后来罗管事又让陈阿贵去把古桥村的余地主和余里正请来了。罗管事父子和夏捕快、余地主等贵客吃得都很高兴。 陈业觉得有面子,特别高兴,还喝多了。大宝和阿禄的表现也可圈要点,特别是大宝,代表娘亲去敬酒的时候,不仅不紧张,还很会说话,罗管事等人都说他将来有造化…… 陈名哈哈笑道,“……哎哟,原来夏捕快的眼睛都长到额顶上去了,这次瞧着我大哥和我却极是热络,还说改天请罗管事和我们兄弟去县城他家喝酒哩。” 阿禄也说道,“原来胡老五见着我爹一副大鼻孔瞧人的样子,今天来给我爹敬了好几杯酒,态度好得要命。” 陈阿福狗腿地捧了一句,“现在爹也是附近吃得开的人了。再等些时候,人家还要叫你陈地主呢。” 说得众人大笑,陈名的笑声犹为响亮。 陈阿福又夸了阿禄和大宝,“你们两个也不错,小小男子汉,都能帮着爹爹和姥爷待客了。” 说得两个小男孩抿着嘴直乐。 晚上,陈阿福把自己给绣楼设计的两套衣裳图样给王氏看,两人又讨论了一番样式和颜色的搭配,做了局部修改,便开始裁衣。 这是一套立领对襟夹棉褙子配马面裙,和一套立领斜开小袄配百褶裙。 这个时代也有立领,但都是中衣做立领,外衣都是圆领或交领。而且立领就是两三层布缝成,洗两次就软了。 她这次设计的立领是用几层布浆过,再缝制而成,这样不仅更平整好看,也不容易洗软。 立领褙子是用银红五彩花卉提花锦缎做的,玄色缎子压边,领下一对金色大凤凰盘扣,下面一溜银红色琵琶盘扣,立领是银红缎子绣金色凤凰花。又配了一条深紫色绣竹叶马面裙。 而那套立领斜开小袄则是用湖蓝色缎子做成,领边绣一圈缠枝绿芌梅,月白色素缎压边,一排春芳色花篮盘扣。立领比较高,是月白色提金云纹缎子做成,琐了一圈蕾/丝边。配鹅卵青百褶长裙。 这两身衣裳跟这个时代的衣裳大同小异,只不过领子做了比较大的改进,适合秋冬季节穿,样式也更加突出了盘扣。 衣裳当然由巧手绣娘王氏主做,陈阿福打下手。做这两套衣裳比较麻烦,还有那些麻烦的盘扣,又要绣花,至少要半个多月才能做好。 一晃到了十月三日,这天是陈阿福休息的日子。怕小姑娘不习惯,头一天她还专门多做了一些金丝糕和桂花小酥饼放在棠园。 一吃了早饭,陈名就忙不迭地拎着一包糖果去了高里正家,请高里正一起去那片灌木林丈量土地。那里是响锣村管辖的边界,再过去,就属于上水村的地界了。 大概半个时辰,陈名便回家了,说那块地共有七亩三分,高里正说就算七亩。荒地二两银子一亩,七亩就十四两银子。东边挨着棠园的那三亩五分上在陈阿福名下,西边三亩五分就上在陈名名下。 陈阿福拿出十五两银子给陈名,十四两是买地的钱,剩下一两给高里正拿去县衙办契打点。并说好,几天后就是农闲,要多请些人去把灌木林清理出来。现在陈名不用干别的,就忙这个。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如今自己还剩一百一十二两银子,四十两的金锭子,还有十几两碎金,还得再挣些钱才是。想着那两套衣裳,不知道能为自己挣多少钱。 陈阿福领着追风去古桥村买了肉,回来后便忙着做晌饭。 吃晌饭之前,陈业扶着陈老太来了,胡氏跟在后面。他们是听说陈名买了地后专程来的,他们之前已经知道陈名和陈阿福想买地修房子,但没想到两家会分开买。两人之前教了陈名那么多,可他还是不听劝。 两人把陈名一阵埋怨,说那里离村里远,还让阿福和大宝单住,若出了事咋办。一副为陈阿福着想的模样。 陈业说道,“二弟,哥哥和娘不会害你们,这么大的事咋不先跟我们商量商量再定下?” 陈名就是怕他们不同意,才瞒着没说。 见陈业有些生气了,赶紧解释道,“买地和修房的银子,都是阿福掏。阿福说,那里离棠园近,不怕别人欺负……”意思是,谁拿的银子买地,当然得听谁的了。 “离棠园近!难道阿福能一辈子教导棠园小主子?棠园能一辈子护着她们娘两个?小主子总会长大,总会嫁人。”陈业吸了两口烟说道。 陈老太也说道,“是啊,阿福模样长得好,大宝又太小,他们单住那么大个院子,还真让人不放心。” 陈阿福笑道,“奶放心,大伯放心,等以后我再挣了银子,就买两个下人。我们不会有事的。” 陈业和陈老太一听,人家连买下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又是吓一跳。整个响锣村,也就高里正家有两个老仆人。 陈业啧啧两声,给陈阿福竖了个大拇指说道,“阿福,行,出息了。” 他便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心里暗道,到底是陈举人的亲闺女,像亲爹,脑子好使,真是有大出息的。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得罪。 胡氏一听二房连下人都要买了,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又开始念叨陈业如何牺牲自己对兄弟。末了,还说道,“二叔,你们都要买下人了,也不能看着你大哥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停地操劳啊。” 第一二十八章 回来了 陈业先还听得高兴,后来听胡氏又开始明目张胆地要东西,不觉红了老脸,骂道,“我说你这个臭娘们,不让你来你偏跟着,一来就丢老子的脸。再这样,信不信老子揍你。” 陈名忙红着脸解释道,“大嫂,不是我家买下人,是阿福家买下人。我们家现在还没有买下人的打算。” 陈阿福看看陈业和老太太,说道,“奶,大伯,现在我在给楚家开的绣坊设计衣物饰品,有时候需要手巧的人帮着做。这样吧,若我设计出来一些东西,就让大嫂空了来我家做活,我会付她工钱。但是有一条,无论做出的什么东西,都不能传出去,也不能自己做了穿或是用,必须要保密。” 自家有钱了,也不能不帮大房一把,毕竟他们在关键时候帮过自家,更帮了陈名。但是,陈阿福不愿意“给”,更不愿意被胡氏逼着“给”,若养成习惯了陈名以后会后患无穷。 她便想了一个法子,让大房的人通过自食其力挣钱。复杂的东西和技术含量高的活由王氏做,一些简单的东西,就让高氏做。本来还想叫上阿兰,但想着她快嫁人了,肯定在忙着做自己的东西,就没叫她。 通过接触,陈阿福比较放心高氏,稳重,又没有歪心。陈阿贵虽然话不多,也是个明白人。 陈老太和陈业听了,都极高兴。王氏原来在县城绣坊做活,每个月挣的钱可是养活了一大家子呢。若高氏给府城的绣坊做活,那挣的岂不是更多?忙连连让陈阿福放心,说高氏手巧,嘴又严。 胡氏虽然不满意,但看到男人和婆婆都高兴,也不敢再说话。 陈业又对胡氏说,“以后,儿媳妇跟着阿福挣银子,阿兰又要出嫁了,你就带着阿菊多做些家务。” 晌午,他们三人也在二房吃的饭,陈业和陈名还喝了几盅酒。 饭还没吃完,罗源就急冲冲赶到了陈家。他跑得气喘吁吁,一头大汗,对陈阿福说道,“阿福妹子,快去看看我家姐儿吧。她今天见你没去棠园,就一直哭,喊着‘要姨姨’。宋妈妈以为哄哄就好了,谁想到她哭了一上午,连晌饭都不吃。” 陈阿福惊道,“姐儿现在还没吃晌饭?” “没呢,她不仅没吃晌饭,连水都不喝一口。”罗源心疼地说道。 陈阿福听了,赶紧放下碗筷,跟着罗源向棠园赶去。大宝还要跟去,陈阿福没让。小妮子已经离不开自己了,不能让她再离不开大宝。 来到怡然院,小姑娘还在宋妈妈怀里抽泣着,眼睛又红又肿,可怜得要命。 看她这样,陈阿福的眼圈都红了,把她接过来哄道,“姐儿,你怎么了?” 小姑娘哽咽道,“姨姨……大宝……南方,找金宝。” 自己和大宝一天没来,还把小姑娘的聪明才智激发出来了,竟然猜测他们是去南方找金宝了。 陈阿福道,“姨姨和大宝没有去南方,我们舍不得姐儿,哪里也不会去。”抱着她哄了一会儿,看到她情绪好些了,给她喝了两口用果子露冲的甜水,才让人把饭端上来。 楚含嫣坐在陈阿福身上,宋妈妈喂了她饭。 平时小姑娘吃了饭,就会抱着大燕子玩偶由宋妈妈陪着睡觉。可今天她却赖在陈阿福怀里,生怕她再走了。 陈阿福只得抱着她走去卧房,说道,“姐儿听话躺在床上,姨姨给你唱‘小燕子’的曲儿。” 楚含嫣听了,才松了抱着陈阿福脖子的双手。 陈阿福把她放在床上,又把大燕子玩偶塞进她怀里,就开始唱起歌来。 这回,她把那首轻松欢快的儿歌当作催眠曲来唱,唱得很慢。 但凡歌曲,一慢,听着就悠扬。再经过她略显低沉的嗓音唱出来,就更加悠扬,余音袅袅。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燕子,告诉你, 现在这里更美丽, 嫣儿已经长高了, 她天天都想你, 欢迎你长期住在这里。 陈阿福反复唱着,当唱到“嫣儿”时,还微笑着用食指轻轻点点小姑娘的小翘鼻子。这让小姑娘喜不自禁,后来还“啊、啊”地小声跟陈阿福附和着。虽然十之八九不着调,但个别调子还是跟上了。 歌唱了多少遍连陈阿福都数不清了,慢慢地,楚含嫣的声音越来越弱,传来鼾声。 陈阿福看小姑娘睡着了,便轻轻把罗被给她盖好,起身掂着脚尖走出卧房。 她刚出了卧房门,却意外发现楚令宣和罗管事正站在厅屋里向卧房张望着。 楚令宣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奇特又好听的曲儿,还有这样简单通俗的词儿,还有这样略显低沉却无比优美的嗓音……他感觉得出来,这首曲儿的词里,包含了对嫣儿无尽的喜爱和疼惜。 他一直沉浸在优美动听的歌声里面,没想到陈阿福会突然出来,竟然有种偷听被抓现行的感觉。他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用拳头抵在嘴上轻咳了一声。 陈阿福也愣了愣,给他曲了曲膝,小声说道,“楚大人回来了。” 楚令宣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听罗管事讲了你这些天是如何教导嫣儿的,法子很好,辛苦你了。”又笑道,“嗯,刚才的曲儿也很好听。我真的没想到,嫣儿竟然能听进去,还能跟着和。” 陈阿福笑道,“我一直觉得,嫣姐儿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她似乎从小被关在自己世界里久了,才不会,甚至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不愿意跟别人接触,所以看着才跟常人有异。或许,她觉得在自己的世界里更美好,再或者是她自认为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楚令宣听了有些难过,叹道,“是我对不住嫣儿,鲜少在她身边陪她。”又问,“你说,嫣儿是聪明的孩子?” 陈阿福认真地说道,“当然了,至少比我以前聪明多了。”她不避讳之前原主是个傻的,那时的样子他也看到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帮帮忙 陈阿福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偶尔也会有片刻的清明。当我看到我爹、我娘、阿禄、大宝这些疼惜我的亲人,他们随时都陪在我身边,关心我,照顾我,我就会很开心,很放松,不怕被别人欺负。现在,要让嫣姐儿觉得外面的世界同样美好,更要让她感受得到她身边的亲人是喜欢她,疼惜她,不会抛弃她的。这样,她才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要让楚令宣知道被亲人时刻关怀对小姑娘的重要性。不管他们家里的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小姑娘丢给下人,让她一个人品尝被抛弃的不安和痛苦。 她的亲人看似极其娇宠她,多少人来为她过生辰,吃穿用度如何精致,这些华众取宠对孩子没有任何作用。最普通的一直陪伴和时时关怀,才是最最重要的。 楚令宣听了,心里一阵刺痛。他的眼睛在陈阿福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转开,抬脚去了西屋。罗管事紧随其后,走了两步,又示意陈阿福跟上。 陈阿福莫名其妙,有些后悔自己多嘴。这些强权阶层最是喜怒无常,自己好心或许还会招惹人家的不高兴。无法,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 西屋的布置更像某些才女的起居室或是书房。有一排花梨木的书橱,里面装满了书。一个雕花嵌玉大书案,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架古琴。唯一不同的是,书橱的门上挂了两个小燕子玩偶,书案上也摆了一个小燕子玩偶。 楚令宣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从西窗透进来的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在他的四周镀上了一层光晕,也让他陷在阴影里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他抬手说道,“陈家娘子请坐。”又对罗管事说,“罗叔也坐。” 陈阿福和罗管事坐下,巧儿又来上了茶。 陈阿福微低着头,双手重叠放在腿上。 楚令宣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了几下,沉思了片刻,又清了一声嗓子,才低沉地对陈阿福说道,“嫣儿的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那时我又不在她们身边。她一生下来,就被人说成克母的孩子。两年后,当我第一次在公……在那里看到她时,她瘦得像只小猴儿,一个人望着檐下的燕巢发呆,一旁的乳娘和丫头竟然……”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放在书案上的那个拳头握得紧紧的,连青筋都异常明显,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暴怒。 一旁的罗管事眼圈泛红了,低头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低声喊道,“大爷。” 罗管事的一声招唤,似把楚令宣从回忆中唤回来。他松开握紧的拳头,又叹道,“看到嫣儿的那个样子,我就把她接去了楚府。可是,我家里的情况特殊,我的生母因故出……出了家,祖母已经去逝多年,祖父在京城的事务又比较繁忙,其他女眷都是隔了房的,有些事不好让她们为难……我便在定州府谋了一个差,把嫣儿接来了定州。可是,我的工务繁忙,经常在外面,不能时时陪在嫣儿的身旁。有时就把她送到棠园,想着罗叔一家靠得住,离我母亲也近些。可是,我母亲再是心疼嫣儿,也是方外之人,不能时常住在俗界……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说,“嫣儿如此,我们这些亲人都有责任,可是,我们真的没法子。我如此奔波,不只是为了前程,更是为了……为了、为了将来嫣儿过得更好。我,必须如此……” 楚令宣虽然说得不甚清楚,关键的地方也没明说。但是,陈阿福还是听出来了,楚小姑娘的过往,比自己想象的还过得凄惨。楚家,比自己想象的还复杂。这位冷冰冰的楚令宣,原来还背负着这么多无奈…… 她心里更加疼惜小姑娘了。怪不得会自闭,从开始懂事起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就是好人也会钻进自己的龟壳不愿意出来。 楚令宣又说道,“陈师傅,我相信,嫣儿在你的教导下,会越来越好,也会走出她的世界。我及我的家人都会记住你对嫣儿的帮助,会感激你。现在,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帮忙……” 陈阿福抬起眼睛看着他。 楚令宣说道,“若在你休沐的时候,我和我母亲又不在棠园,能不能让嫣儿去你家?嫣儿如此依赖你,有你在她身边,便如我们这些亲人在她身边一样。你放心,只白天去,她晚上已经习惯由宋妈妈陪着睡觉,会回棠园歇息。只有白天,不管你去哪里,都带着她。”又道,“放心,我会给你涨月钱。” 陈阿福说道,“涨不涨月钱倒是无所谓。现在,我跟嫣姐儿已经相处出了感情,我也舍不得她伤心难过。只是,我们乡下人家的房子简陋,嫣姐儿是千金之躯,我怕会委屈她。” 楚令宣抿了抿嘴唇,有了些许笑意,显得酒窝更明显。说道,“我想,在嫣儿的眼里,只要有陈师傅的地方,肯定就是花团锦簇的地方。” 这人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挺会说话。 陈阿福也抿嘴笑了起来。就是楚令宣不提这个要求,她都有这个想法,她也舍不得那个孩子难过。便点点头说道,“那好,以后我休沐的时候,罗大伯就把姐儿送去我家。” 罗管事忙道,“好。” 楚令宣又说道,“如此,我就谢谢陈师傅了。只是,我明天又要去外地一些日子,大概要二十几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日子,又要麻烦陈师傅和罗叔一家照应嫣儿了。” 罗管事忙道,“大爷客气了,照顾小主子,是我们当奴才的本分。” 陈阿福也点头应允。 见事情谈完了,她便起身说道,“嫣姐儿今天有楚大人陪伴,我就回家了。” 楚令宣点点头,又给罗管事示意了一下,罗管事便起身陪着陈阿福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命格 出了怡然院,罗管事在一棵海棠树下站定,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说道,“我家大爷对姐儿现在的状况非常满意,知道你为了教导她,不仅劳心劳力,还出了钱,做了那么多好吃食拿来。大爷说,已经麻烦你许多了,不好再让你破费。这些银子既是大爷对你的感谢,以后你为姐儿花的钱也从这里出。还有,我看见你家的地已经买下来了,就早些把房子建起来吧。明天开始,我就让我们的佃户多去几个人帮着清理那片林子。” 陈阿福有些好笑,自家建房子,罗管事比他们还着急。 她客气道,“就是做了些点心和卤味,也没花多少钱。” 罗管事循循善诱地说道,“以后姐儿会时常去你家里玩,花销就大了。比如说,你家的新房子要修好些,不仅家什用具要买精致一些的,园子里也要有花有草才好。最好再建个凉亭,日头大了可以在凉亭里面玩。” 陈阿福想着,这哪里是自家修房子,倒像给小姑娘修别院一样。 不过,也算互惠互利。 听楚令宣的意思,小姑娘的亲人不可能经常陪着她,亲人们不在时希望自己陪伴小姑娘。这么算来,自己陪她的日子要远远多过她所有的亲人。小姑娘锦衣玉食长大,无论吃的、用的、玩的,都要最好的。她要经常去自己家,也的确要花些钱。 她便笑着道了谢,接过荷包。又说道,“罗大伯,我想把我休息的时间调换一下,想逢五和逢十休息。逢十是楚大人休沐的日子,姐儿也要多些时间跟父亲相处。” 罗管事点头道好。 陈阿福刚跟罗管事告完别,就看见了尘师傅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盆花的小尼姑。 罗管事赶紧上去躬身行礼。陈阿福也双手合什,说道,“了尘住持。” 了尘一看陈阿福,笑了起来,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正好在这里,贫尼正有事相求。” 陈阿福一愣,她又会求自己什么事? 了尘说道,“贫尼那天拿着陈施主做的卤味去拜见无智大师,大师非常喜欢,说若是可以,能不能请陈施主经常做些这样的卤味送与他吃。”她的脸有些红了,像无智大师这样嘴馋又直接管人家要吃食的出家人,几乎没有。又赶紧解释说,“陈施主母亲之前说过的那个给陈施主算命的大师,就是他。” 陈阿福知道了,王氏一直说灵隐寺有个老和尚给她算了命,说她有福,痴病会好。自己穿越过来后,也的确因为这个命格,让许多事都顺理成章。 原来那个老和尚的法号叫无智。 不仅王氏一直感激他,对他念念不忘,连陈阿福都是感激他的。 不过,连自己的面都没见过,就这么讨要吃食,别说是出家人,就是俗世中人,都绝无仅有。 她笑道,“无智大师能喜欢我做的吃食,我很荣幸。我也谢谢他给我算了那样好的命,让我的家人一直没有放弃对我的治疗。好,我会经常给他做。” 了尘笑道,“那贫尼就代无智大师谢过陈施主了。若做好了,就送来棠园,让罗肖派人送去灵隐寺。”又指着小尼姑手里的那盆花说道,“无智大师还说,这盆兰花快死了,想请陈施主帮着治病,并说陈施主定能治好。” 那无智大师还真是老神棍,应该是算出她有燕沉香了。或者说鼻子像楚小姑娘一样好使,闻出那碗卤味是用泡了燕沉香木渣的水卤出来的。 陈阿福看了看那盆花,花茎有些干枯,叶子已经打卷了,一副快要死翘翘的样子。 她为难道,“可我从来没给花儿治过病啊,若是治不好咋办?” 了尘笑道,“无智大师说了,若陈施主实在治不好,也是缘分,不会强求。” 陈阿福才接过了花盆,告辞走了。 了尘师太听说儿子回来了,正在怡然院,便匆匆进去了。 楚令宣正坐在西屋吃面条。他马上要外出公干了,今天快马加鞭回来看看闺女,晌后才赶到棠园。 他一回来,便听罗管事讲了这几天的事情,知道那位陈师傅带孩子的法子虽然奇特,却极其管用。短短的几天,竟然让闺女有了改变,十分高兴。 他急不可待地想看看闺女,看看她的进步,也顾不得吃饭,直接去了怡然院。刚进院子,就听到小窗里飘出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歌声,有别于他之前听到的任何曲儿,悠扬,动听,又觉得极其悠远,他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孩提时代,母亲在他床边喃喃细语…… 后来,嫣儿的声音也出来了,跟着那歌声“啊”呀“啊”的,才把他的思绪又唤了回来。他笑了起来,嫣儿不成调的声音并没有破坏那首歌的美感,相反让他觉得她们配合得天一无缝。 他走进厅屋,望着卧房那扇小门,希望歌声一直唱下去…… 罗管事已经吩咐厨娘周婆子给大爷下碗香菇鸡丝面,周婆子下好了,端上来的时候,却听说大爷在西屋谈事情。陈阿福走了以后,丫头才把面端进去。 楚令宣见母亲来了,赶紧放下碗,过去扶着她坐下,说道,“娘,这时赶来,吃过斋饭了吗?” 了尘同自己儿子、孙女和棠园里的旧人之间,还是用俗世的称呼。有人说她凡心未断,那就未断吧。她与那个家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也放心得下儿子,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可怜的嫣儿。 她拉着楚令宣的手说道,“宣儿,娘去灵隐寺求了无智大师,请他给嫣儿算算命。” “大师怎么说?”楚令宣急切地问道。无智大师是大顺朝最著名的高僧,许多王公贵族求他批命,他连见都不见。 了尘说道,“大师说,嫣儿的八字不正,是早夭的命。” 楚令宣一怔,极其难过地看着了尘,“嫣儿她……” 了尘赶紧又道,“宣儿莫急。大师又说,因为今春三月天相突变,多人因此改了命格。机缘巧合下,嫣儿的命格竟然也被改变了。大师说,嫣儿若挺过了四岁,必能遇难呈祥,峰回路转。嫣儿,已经过了四岁生辰。”说完,了尘又是喜极而泣。 楚令宣听了大喜……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奖金加生活费 陈阿福抱着那盆快死了的兰花回了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宝一个人正坐檐下看着书,追风和旺财爬在他脚下打磕睡。他见陈阿福回来了,放下书就迎上前去,问道,“娘亲,嫣儿妹妹怎么样了?” 因为担心楚含嫣,他晌饭后也不去午歇,一直坐在这里等娘亲。 陈阿福笑道,“嫣姐儿没事,已经吃完饭睡下了。”又问道,“你咋没有午歇?快再去睡会儿,小孩子睡眠不够长不高。” 大宝又指着花问道,“娘怎么抱了一盆快死了的花回家啊?” 陈阿福说道,“这是盆兰花,娘看能不能养活。” 娘两个直接去了新院。大宝回东屋睡了,陈阿福让跟屁虫追风和旺财也去了东屋,她一个人去了西屋。七七和灰灰不知道又野去了哪里,她把门窗关好,把花搬进了空间,看看这里的灵气能不能把花治好。如果不行,再试试燕粪。 见金燕子还翘着大尾巴在忙碌,说道,“金宝,这花是无智大师让我帮他养的,你千万别把它当菜吃了。” 金燕子的小嘴没空,就甩甩长尾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了空间,陈阿福才想起来罗管事给她的荷包。她掏出来,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这么大一笔绩效奖,不止是对自己工作的肯定,也是为小姑娘以后生活预支的生活费。 陈阿福抿嘴笑起来,这些钱,拿一半用在建房子和买家具上,建设一个美丽的家园。以后小姑娘会经常去她家,让她在美丽的环境中成长。小姑娘以后的衣裳也自家包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打扮得更漂亮。还有,再做些前世幼儿园小朋友喜欢玩的东西…… 她把银票放好,又开始在纸上画了几个造型各异的凯蒂猫,有凯蒂猫玩偶,凯蒂猫小包,还有凯蒂猫小棉拖,绣有凯蒂猫的小棉睡袍。棉拖鞋和棉睡袍是前世的样式,不仅好看,冬天起夜也不会凉着。为了让棉睡袍不显臃肿,还在睡袍上缝了一个个菱形小方块。 不过,不能叫凯蒂猫,名字太奇特,而是改成了吉祥猫。虽然有些老土,但迎合了这个时代人们的追求。 王氏和高氏做完那两套衣裳后,就让她们做这些东西。做两份,绣坊一份,楚小姑娘一份。 现在高氏每天会抽至少两个时辰到二房来帮着王氏做针线,她做简单的缝衣、浆布、烫衣等,而王氏则做绣花、盘扣、衣裳最关键地方的缝制等。 以后,再跟罗掌柜说说,绣坊能不能给些饰品让自家做,这也算给王氏和高氏找一份长期工作。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阿福对陈名说了楚大人奖励自己银子的事。她没有说具体数目,自己的财政状况也不能跟他们说得太清楚,不然空间里的那四十两黄金和那么多好东西根本拿不出来。 又说了罗管事希望他们家快点建房子,建好些,并说明天会让楚家佃户来帮着清理灌木林的事。 “爹明天也请些人去清理,都用棠园的人不太好。不要怕花钱,你闺女现在有钱了。”陈阿福豪爽地说道。 然后,又拿了五两银子给陈名,让他去镇上换成铜钱,做为清理及修房子的人的工钱。他们的工钱要给得高些,因为自家不提供晌饭。 晚上,陈阿福也不需要再给王氏打下手了,便和阿禄及大宝一起,跟着陈名读书、写字。 画画可以说无师自通,可认字写字就必须要学习了。哪怕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要过了目才行啊。 第二天,陈阿福起了个大早,她要给孩子们做蒸蛋糕。自从当了幼师,陈阿福忙得像陀螺,天天起早贪黑,连个懒觉都睡不成。 她现在无比盼望新房子能快点修好,到时弄个土烤炉,能做许多好点心,也省事得多。 当她把房门打开,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飞进来。 呀,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陈阿福有些欣喜,她前世一直生活在南方,那里很少下雪。即使下,大多也是雨加小雪,没有这么大。 她来到院子里,双手摊开,接着雪花,感觉雪花飘进手心又溶化成水滴。 “又傻了?凉着咋办,快进屋。”一个声音传来,是王氏抱着柴火过来了。 现在做点心都在新院子,王氏在老院子把糙米熬在锅里,就来这边做点心。 如今家里忙,钱也宽余了,所以柴火都是用钱买。 王氏看着陈阿福把用蛋和糖及一些调料调好的面糊放进盖碗茶具里,再把茶碗再放进锅里蒸。等蒸好后,扣出来,竟然变成了淡黄色的泡泡小点心,看着都爱人。尝一口,甜松绵软,满口生香,好吃得紧。 陈阿福笑道,“若是有牛奶,会更好吃。” 王氏道,“这已经非常好吃了。也不知你那脑袋是怎么长的,连这些花样都想得出来。” 做完了第一锅又开始做第二锅。趁王氏去那边看粥的时候,陈阿福送了块蛋糕进空间。金燕子不知睡在哪栋公寓里,她把蛋糕放在一片叶子上就赶紧出来了。 陈阿福去棠园,把一个食盒交给罗管事。罗管事笑着接过去,再看着她把另一个食盒拎去内院,也没有之前那么不好意思了。 这个月的初五陈阿福很自觉地没有休息,而是等到初十才休息。 初九这天,陈名和王氏知道小贵人明天要来自己家,紧张得不行,把两个院子及屋里都打扫了一遍。连多日不出门的王氏都出了门,同陈名一起去镇上买吃食。 同时,又要给阿禄买些学习用品,十一日,阿禄就要正式去上水村私塾读书了。 十日这天,陈阿福早早起床。先去空间看了看那盆兰花,比开始好多了,花茎已经泛青,叶子也已经舒展。但还不算太健壮,要再养几天。 陈阿福还是有些窃喜,又找到了一条财路。 只听她的头顶传来声音,“福妈,这盆花人家允许你放进来,那是因为这花是稀世品种,放在这里没有辱没燕沉香。其它的什么歪花裂草,休想拿进来。” 陈阿福一阵气紧。它咋知道自己的心思?这小东西,精的时候贼精。 也没理它,闪身出了空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排场 蒸好蛋糕,陈阿福就把大宝叫了起来。今天天气骤然下降,给他穿上了那套新做的酱紫色绸子小棉袄和小棉裤,又戴上一顶虎头小帽。 看到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陈阿福又禁不住亲了一口。 大宝笑得眉眼弯弯,抱着她的脖子卷着舌头说,“娘亲现在喜欢嫣儿妹妹要多些,得补偿儿子,还要两个亲亲,再要两个抱抱。” 逗得陈阿福呵呵笑起来,说道,“人家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没想到我儿子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说完又在他脸上一边亲了一下。 大宝又亲了她两下,才下地穿鞋子。 来到老院子,看见阿禄穿得更体面,把那套压箱底的蓝色缎面小棉袍都穿上了,这是他准备上学穿的。今天要来贵客,小阿禄也想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陈阿禄取了陈名和王氏的优点,白净清秀,十足小帅哥一枚,只是偏瘦小了一些。 或许陈名从小身体不好的原因,个子偏矮,王氏个子也不高,勉强算中等。所以,陈阿福特别希望阿禄能长高长壮些,平时吃饭总会劝他多吃一口。前几个月是不能动,以后还得让他加强锻炼。 陈阿福又捧着他的小脸说,“哎哟,弟弟可真俊俏,小美男子呢。” 阿禄现在的脸皮也学厚了些,得意地说道,“姐姐和娘都那么俊俏,我还能差了吗?” 说了众人都笑起来。 王氏有些红了脸,嗔道,“娘都老了,还什么俊俏。” 陈阿福看看王氏,她的确显老。今年也才三十六岁,却像四十出头。由于陈名之前不用操心,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陈名只比王氏小两岁,看着要年青得多。想着等以后有时间了钻研钻研燕沉香,帮王氏美美容。 早饭后,陈阿福就开始卤排骨、猪肝、豆干和藕、花生米。另外又起了一锅卤水卤素食,这是要给灵隐寺的无智老和尚送去的。 另外,还会送他一些糯米枣和金丝糕。蒸蛋糕不能送,里面有鸡蛋。 大概巳时三刻,一辆马车就来了陈家,是罗管事亲自赶的车,后面还跟了五个人。 马车停下,宋妈妈先下来,再把嫣姐儿抱下来。接着魏氏下来,又把罗梅和罗明成抱下来。再加上后面的五个,一共来了十一个人。 陈阿福头都痛了。这么多人,是打老虎来了? 小姑娘的排场真是大,还要这么多跟班。她原想着,或许会来三个孩子加两个大人,却没想到这么多。 罗管事也怕陈家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还带了许多吃食过来。 陈名和阿禄把罗管事父子和王护院、李护院请去了他们的屋子,而孩子们和女人则去了新院子,追风、旺财以及七七、灰灰也跟去了新院。 陈阿福把孩子们带进东屋卧房,屋里已经烧了炕,她把楚小姑娘外面的棉披风取下,抱上炕,大宝自己爬上了炕,罗梅姐弟则坐在炕边,妙儿在地下服侍。 炕桌上摆着几盘点心,几个孩子吃了两块后,陈阿福便收了起来,怕楚含嫣吃多不消化。 王氏请魏氏、宋妈妈去西屋坐,她们两人执意在中间的厨房坐下,又把东屋开了一个缝,好随时进去侍候。把她们安置好,王氏又要去老院厨房忙碌,魏氏便主动去帮王氏忙碌了。 把孩子们安置好后,陈阿福去了老院子,把一盆卤味和一盆点心交给罗源,他马上起身赶着马车去灵隐寺给无智大师送去。 陈阿福回屋后就坐在炕上,抱着小姑娘讲“小兔儿乖乖”的故事。她讲了三遍,小姑娘终于有了些反应,一听大灰狼喊“开门”,她就会瘪着嘴说,“不开”。虽然她在其他孩子喊了以后再喊出来,但也喊了。 不过,小姑娘听出了兴趣,故事一讲完,她就会说“还……要”。 陈阿福至少讲了十几遍。心里腹诽不已,这么一搞,不仅自己依然在上班,连自己一家人都在上班。看来,若小姑娘的亲人不在,自己必须主动要求去棠园加班。 罗管事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好意思,村里离棠园太远,他怕小主子有闪失,就只有带了这么多人来侍候。 正闹着,又有一辆马车来了陈家,是杨明远领着一双儿女来了。 陈名迎出院子,阿禄又跑去跟陈阿福说,县城的杨大爷领着两个孩子和大厨康师傅来了。 陈阿福赶紧对几个孩子说道,“好了,第一节课上完了,下课。” 如今小姑娘也搞懂了,只要下课,就是自由活动,就能喝水吃点心。宋妈妈从家里带了果子露水,可小姑娘就是要喝陈阿福熬的山楂水。 陈阿福和大宝去了老院子。杨超和杨茜一看到他们,一个去抱大宝,一个扯着陈阿福的裙子喊抱抱。 杨超还兴奋地跟大宝说,“我爹说了,今天我们能够住在你家,可以多玩一天。” 一听他们要来添乱,陈阿福头皮都麻了,还不好说不行,只得笑道,“好啊,欢迎。”又抬头对杨明远笑道,“杨大爷最近忙啊。” 杨明远笑道,“还真挺忙。我想在定州府开一家酒楼,前些日子去了那里,忙到昨天才回家。”又卖关子道,“陈家娘子猜我遇到谁了?” “遇到谁了?”陈阿福问。 “就是陈三卤串的老板陈三叔。我们有缘相识了,一通絮叨,才知道他是你三叔。” 陈阿福笑道,“那真是太巧了,以后还请陈大老板多多关照我三叔。” 杨明远摆手笑道,“陈家娘子客气了,陈三叔在府城闯荡多年,生意也做得极好,我还得向他学习。”顿了顿,又道,“陈家娘子,我这次来,还想跟你谈笔大生意……” 大……生意? 陈阿福正莫明其妙,罗管事就出来了。他也认识杨明远,大声笑道,“杨老板也来了,屋里坐。” 杨明远赶紧给罗管事拱了拱手,笑道,“罗老爷,幸会。”然后去了屋里。 陈阿福和大宝则带着杨家兄妹去了新院子。 杨家兄妹很有教养,也不怕他们会惊扰楚含嫣。结果,这两兄妹还给了陈阿福一个意外之喜。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话篓子 陈阿福给楚含嫣介绍道,“这是杨家哥哥,这是杨家姐姐。” 杨茜比楚含嫣大一个多月,也是小姐姐。 楚含嫣现在只习惯跟大宝和罗梅姐弟三个孩子相处,杨家兄妹一进屋,她的小脸便紧绷起来,小嘴也抿得紧紧的。 人家不喜欢他们! 陈阿福看到小姑娘的这个表现不仅不生气,还十分高兴。她终于知道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哪怕不说话,只做个表情,也是进步。 杨家小兄妹可不觉得自己被人嫌弃了,杨超跟大宝、七七和灰灰说得闹热。 杨茜更是个自来熟,一看到楚含楚,就喜欢上这个漂亮的妹妹了。她自己脱了鞋子爬上炕,坐去楚含嫣的对面,看着她糯糯说道,“妹妹,你好漂漂,咱们来玩过家家吧。” 见楚含嫣不理,她又说,“那咱们玩藏猫猫,好不?”见人家还不理她,也不气馁,又说道,“那咱们就背童谣吧。” 然后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便拍着巴掌开始背起来: 推车哥,磨车郎, 打发哥哥上学堂。 哥哥学了三年书, 一考考着个秀才郎。 先拜爹,后拜娘, 再拜拜进老婆房。 金打锁匙开银箱, 老婆房里一片光。 她的口齿虽然不甚清晰,但背得有板有眼,极其认真。一背完,把屋里的陈阿福和妙儿,以及门外的宋妈妈和杨茜的乳娘黄妈妈逗得大笑起来。 楚含楚先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杨茜,或许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好可笑哦。见别人都笑了,她虽然没听懂小姑娘背的是什么东西,觉得十分好玩,也跟着咧着嘴笑起来。 杨茜见妹妹笑了,十分高兴,又说,“妹妹背。”见人家只笑不背,也不生气,又从怀里掏出帕子,说道,“那咱们玩叠帕子。” 然后,自己揉搓几下帕子,又把帕子塞进楚含嫣的手里让她叠。再把帕子拿回来揉几下,再塞进楚含嫣的手里。 陈大宝再是会引起楚含嫣的注意,也是小男孩,又过于老成,不会杨茜那些小姑娘的玩法。 罗梅虽然是小姑娘,但上下尊卑让她不敢那样对待楚嫣含。 杨茜小姑娘很是让楚含嫣感到新奇,也不排斥杨茜了,看着小话篓子杨小姑娘自玩自说得热闹。 陈阿福心里十分高兴,好好培养培养,自来熟的杨小姑娘就是楚小姑娘的小手帕交呀。 宋妈妈兴许也是这么想的,对黄妈妈的笑容比他们刚进来时和气多了。 晌午,陈名让阿禄去把陈业父子及高里正请过来陪酒。不大的功夫,胡老五的狗鼻子怎么也闻到陈家的酒味自己跑了过来,还抱了一坛酒来。 陈名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但他来了,也不能赶他走。人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胡老五这种人,最好别得罪。 陈阿福又抽空去做了一道黄金滑肉,这道菜孩子们最喜欢,连嫣姐儿都主动指着要吃“那个”。 吃得满嘴流油的杨超又说,“陈姨,我家酒楼的大厨也没有你做的好吃。” 陈阿福笑道,“喜欢,你就多吃些。” 饭后,几个孩子都困倦了。抱着大燕子玩偶的楚含嫣和杨茜就睡在了东屋卧房,大宝、罗明成、杨超则睡去了西屋。 陈阿福让罗梅和两个女孩一起睡东屋,可小姑娘摇头说,“不,奴才要服侍主子。” 陈阿福笑道,“你睡在姐儿旁边,若她有需要了,你就起床服侍她。” 罗梅听了,才乖巧地睡在了炕上的最外边。 陈阿福听见那边喝完了酒,陈业等人也走了,才去了老院子。 晌饭后,陈名身体不好,有些劳累,又喝了点酒,就去西屋睡下了。 而罗管事和杨明远几个男人则被安排在东屋歇息。 杨明远有事,便来到檐下等陈阿福。 他穿着驼色长棉锦袍,中等身材,五官算不上俊俏,可眼里流露的出精明和沉稳给他加了不少分,让人有种踏实感。 陈阿福跟他接触得不多,但通过两个孩子陈阿福觉得他的为人应该不错。孩子教得那么好,肯定是这个老子教得好啰。 他看到陈阿福从侧门走过来,冲她笑道,“有一笔生意,不知陈家娘子有兴趣没有。” 原来,杨明远想在定州府再开一家酒楼,觉得凭着九味鲜卤和细糠炸的特色菜品,应该能在酒楼如林的定州府站稳一席之地。 前段时间,他去了定州,刚把酒楼的地址看好,就去看望一个开酒铺的朋友。 那时正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袅袅炊烟。离朋友的酒铺还远,就看到他家门前热闹非凡,走到近前,便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卤味。挤进去,就看到一个土炉子上摆着一个大锅,锅里温着一些竹签,签子上串了肉和菜,卖相十分奇特。 朋友说这是陈三卤串,就把锅里剩的卤串都买下来,请杨明远吃。 杨明远觉得这种卤串有些像自家的九味鲜卤,但味道比九味鲜卤稍微要淡些。不过,人家的吃法变了,穿成串,极具特色,吃起来也更觉有滋有味。而且,富人爱吃,穷人也买得起,孩子们更是喜欢。 听朋友说,这种吃食在短短的时日就成了府城的名小吃,吸引了许多人慕名品尝,不仅因为味道好,还因为这家老板精明,卖卤串的法子极是特别。 原来,陈三在卤串有了一定名气后,就又找了六个“销售点”。不是租铺子,而是在富余人家比较多的地方找一个口岸好的酒铺,花高价租铺子门前的方寸之地卖陈三卤串,而且只租申时一个时辰。若是下雨或是下雪,就移到铺子内。 这种好事,酒铺老板当然愿意了。既不影响自家做生意,还有钱赚。之后竟然发现连酒生意都比平时好得多,更是意外之喜。 不过,陈三在租了八天后,便不租了,说挣的钱大半进了酒铺,不值当。酒铺老板可不愿意让他们走,价钱一降再降,降到陈三满意,才继续合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生意 陈三花不多的租金,就以最快的速度打响了高知名度,并把陈三卤串卖到了定州府每一个角落。 哪怕后来许多店铺跟风卖卤串,都远比不上陈三卤串的生意好。 陈三姓陈,卤串的味道又跟九味鲜卤有几分相像,杨明远本能地认为这家卤串跟陈阿福或许有一定关系。 第二天,他就找去了陈三卤串的店铺。再看陈三跟陈名长得有几分相象,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一番攀谈,陈三果真同陈阿福有关系。竟然是她的叔叔,这种吃法和卖法也都是陈阿福告诉陈三的。 杨明远回去想了一夜,觉得或许陈阿福还会有更多更好的点子,若能把她拉进酒楼的生意来,生意肯定会更好。想到那个美丽的倩影,他心里竟是有了几分悸动。 于是,他急急地回了三青县城,找来了陈家。说若陈阿福有好点子,就给她分酒楼的股份。 陈阿福听说陈实的生意做得非常好,家里已经请了十个伙计。而且自己给他出的主意也不错,不仅生意更好了,也快速打响了知名度。她非常高兴。 租不同地段的酒铺当销售点,是陈阿福参照前世的连锁店经营方式,再分析了这个时代的特色,以及陈实的经济实力,出的这个点子。 她听了杨明远开的条件也有些动心,但还是有自知之明。 她前世是学过几手厨艺,但除了那几个方子和做点心,她的水平也就是炒炒家居小菜。之所以能得到别人的赞誉,也是因为有燕沉香的缘故。哪里敢给一直做酒楼生意的杨大老板出点子,何况一道方子又哪里敢要他的酒楼股份。 杨远明要的点子肯定不是方子,而是不一样的饮食文化,或者是营销手段吧。 陈名那样的小打小闹还成,但杨明远要的是“大市场”,她还没有自信。 一阵寒风刮来,让站在院子里的陈阿福打了个寒颤。火锅,这两个字一下子跃入她的脑海。 在这种天气,若是几人围坐着吃热气腾腾的火锅,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这个时代也有汤锅,有些像火锅的前身。前两天棠园做了一次,就是把肉和菜放进锅里煮,蘸着酱碟吃,远没有前世火锅的精致和讲究,也没有自成一派。 火锅这种美食即使在前世也是享誉大江南北,很少有人不喜欢。关键是,陈阿福学过如何调制底料,而且红锅白锅调制得都不错。 陈阿福那么用心学做火锅,还要感谢那个负心郎刘旭东,因为他喜欢吃火锅。他有个好朋友是一家著名火锅连锁店的老板,她便跟着那家火锅店的厨师学了一手。无事的周末,她偶尔会做顿火锅,希望把刘旭东留在家里…… 那时的她,爱的真是太没有自我和尊严了。 陈阿福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冷气,把那股子郁闷压进心底。 对杨明远粲然一笑,说道,“现在天儿冷,我还真想出了一道吃食,叫火锅,却不知道做出来好吃不好吃。不过一道吃食,也不敢要杨大爷的股份。正好今天家里有这么多贵客,我就做出来,尽尽地主之谊。” 看到那个美丽的笑容,杨明远的心肝又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他急忙稳了稳心神,笑道,“那好,我就等着一饱口福。” 陈阿福想了想,又笑道,“哎哟,我忘了杨大爷若晚了就进不了城了。做这道吃食麻烦,还是改天吧。” 杨明远太想吃火锅了。便说道,“无妨,晚了我在城外客栈住一宿即可。” 陈阿福便进了厨房,查看罗管事以及杨明远今天带来了哪些吃食来。这两位一个是不好意思带这么多人来吃饭,一个是开酒楼的,都带了许多吃食和酒来。除了晌午吃了一些,还堆了满满两大木盆。 陈阿福蹲下翻了翻,有排骨、猪蹄、后腿肉、五花肉等猪肉,还有两只羊腿和一扇羊排,一只鸡、一只鸭和一斤多大虾,以及藕、蘑菇。 这些东西,再加上自家的菜园子,也勉强能做一顿火锅了。 因为她是个吃货,家里最全的就是调味料,虽然没有前世的某些调味料,但也找了些替代品。只是,红锅不能太辣,北方人吃辣不行。而且,家里还有一小罐珍贵的胡椒,这是她在定州府一家胡人开的铺子里买的。胡椒是白锅必备品,若没有胡椒,白锅的鲜就提不起来。而大顺朝的子民,吃胡椒并不普遍。 她家里没有单独的炉子,只能在厨房里面做。两个灶,大灶熬白锅,小灶熬红锅。她想着北方人吃白味的居多,再说今天孩子也多。 又让康师傅帮忙,先把鸡骨剔出来熬汤,再把五花肉和羊肉切成薄片,越薄越好。康师傅不愧为大厨,刀工极好,把肉切得像纸片那么薄。 王氏又去地里摘了菠菜、萝卜、白菜、韭菜等新鲜蔬菜,还专门去高里正家的地里要了一些香菜。 料炒好以后,香味立即弥漫开来。香得几个喝了酒的男人都直说好香,晚上还想继续喝。 罗管事从西屋走了出来,笑道,“怎么,阿福又要给我们做稀罕的吃食?” 陈阿福笑道,“新想出来的,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不过,等楚含嫣醒了便不清静了,她大哭着找陈阿福,陈大宝哄都哄不好。宋妈妈只得把她抱到老院子来,让她和几个孩子坐在西屋的炕上,再把门打开。 小姑娘只要看到陈阿福的身影,一只小手又拉着陈大宝的衣衫,便老实下来。小话篓子杨茜在她身旁边唧唧咕咕念叨着边甩着帕子,她似听非听,一点也没有减少陈茜说话的兴致。 大宝也得意得不行,他第一次被嫣儿妹妹如此依赖,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动不动地坐在楚小姑娘身边,任由她扯着他的衣衫,同杨超说着男人的话题。 陈阿福一边同王氏等人忙碌着,一边听着西屋孩子们的笑闹声,心里如那锅里冒上来的热气一样温暖。 这是她前生今世一直祈盼望着的多子多福的感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家合伙 暮色四合,火锅料也熬好了。陈阿福还做了两种蘸碟,一种香油碟,一种蘸酱。若是红锅,就用香油碟。若是吃白锅,也可以用蘸酱,当吃涮羊肉。 味道太香,天气又冷,厨房里蒸汽缭绕,香气弥漫,几个男人早就馋了。他们端着碗坐在厨房吃着火锅,有喜欢红锅的,也有喜欢白锅的。他们边吃边喝着酒,极其惬意。而宋妈妈和黄妈妈则帮孩子们捞着白锅里的肉菜,吃得极热闹。 杨明远吃了一阵,就急不可待地把陈阿福叫到一边请教起来。陈阿福讲了一下用什么样的炉子什么样的锅吃火锅最好,又说了自家的调料和菜品还不齐全,若再加什么更好吃,以及吃火锅的一些讲究和店铺的装修摆设…… 杨明远听了激动得不行,摩拳擦掌表示要大干一番。并表示,这东西应该开去京城。想想又算了,自己没有强大的后台,太好的东西若被权贵惦记了,反倒是祸事。不如就在定州府开,看看陈阿福跟棠园小主子的关系,棠园主子也会照应酒楼…… 等大家都吃完了,魏氏和黄妈妈帮着王氏把厨房都收拾干净了,罗管事等人要走了,他的谈兴还正浓。 罗管事不愿意他这么晚了还赖在人家家里“谈生意”,陈阿福到底是小主子的师傅,不能让她名声有碍。便说道,“这么晚了,杨老板就别去找客栈了,去我家歇着吧。” 杨明远才觉得外面已经黑透了,也的确不好再在缠着人家姑娘说话,便同意去罗家,想着明天中午陈阿福休息的时候再谈谈。 他说把杨超杨茜带去罗家睡,可两个小人儿都不走,就要赖在这里睡。 晚上,天更冷了,夜风呼呼刮着,宋妈妈用被子把已经没有精神了的楚小姑娘包裹起来抱上马车。棠园的人和杨明远、康师傅都走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客人走后,王氏和陈阿福把剩下的那一大盆肉打理出来,除了鸭子明天炖,把猪肉和排骨抹了盐、糖、花椒、黄酱,再腌三天挂去房檐下,等晾干就是酱肉酱排骨了。 之后,把几个孩子洗漱干净,让阿禄领着大宝和杨超睡。 原本让杨茜跟黄妈妈一起在新院的西屋睡,可小妮子闹着要跟陈姨睡。陈阿福又不习惯跟不熟悉的大人睡一个炕,便只得领着杨茜睡东屋,让黄妈妈一个人睡西屋。追风和七七、灰灰不愿意了,又都去了陈阿禄屋里。 被窝里,杨茜极兴奋,软软的小身体在陈阿福的怀里拱来拱去,咯咯娇笑着。女孩子跟男孩子又是不同,让陈阿福的心软得不行。 陈阿福怕她闹得太兴奋睡不好,就给她讲起了故事,她才老实下来。 小妮子睡着之前,还糯糯说道,“姨姨,茜姐儿好喜欢你。” 陈阿福笑着亲了一下她的前额。 第二天早饭后,一家人激动地把穿着小长袍的阿禄送去门口,看到他跟等在村口的武木几个孩子汇合后,一起向上水村走去。 前几天陈名和阿禄就拎着两条肉和两包点心去上水村拜访了蒋先生。蒋先生考校了阿禄,觉得他有一定基础,又很聪明,再加上已经有罗管事打了招呼,不仅收下了他,学费还是按上水村孩子标准收的。 看到大宝眼睛里的羡慕,陈阿福笑道,“等明年春天,大宝就跟着小舅舅一起去念书。” 送走阿禄,陈阿福收拾了屋子,大宝喂了鸡和鸟,再把鸡放出去找食,才去叫还在睡觉的杨超和杨茜。 等他们吃了饭,几人二狗二鸟一起去了棠园。平时因为阿禄在家,旺财便不会撵路。但今天阿禄走了,大宝和追风又要走,小旺财不干了,撵路都撵哭了。 最后,王氏道,“得,得,让它跟着去吧。” 陈阿福领着孩子们玩了一个上午,新奇的玩法让杨超和杨茜高兴得不行。 因为多了两个孩子的加入,又因为这两个孩子极其活跃,幼儿班里比平时更加热闹了几分。 吃了晌饭,陈阿福和黄妈妈要带着杨超和杨茜回家。小兄妹精得很,一看大宝不走,他们要走,知道肯定会被带回县城自己家。便不干了,大哭不已,陈阿福抱杨超,黄妈妈抱杨茜,才把他们抱出棠园。 一出大门,就看见杨明远和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罗源竟然也在。 陈阿福和黄妈妈及两个孩子进了车厢,杨明远和罗源坐在车外,去了响锣村陈家。 杨明远还要继续谈,就让黄妈妈把两个孩子哄睡。 昨天晚上,杨明远又跟罗管事谈了半宿,把罗管事也说心动了。罗管事也本能地认为,这种新奇的吃食和新奇的吃法生意肯定会好,再加上对杨明远的印象不错,也就接受了杨明远送的股份。罗管事还说,不能白要他的股,棠园也会出一些银子。杨明远也不会傻到真的要他们的银子,只是少收一点意思意思就行了。 楚令宣虽然来定州开府建衙,但跟京城的侯府本家并没有分家。而棠园是楚令宣母亲的嫁妆,也就是楚令宣的私产,所以也相当于楚令宣拥有了股分。 有了楚家的加入,杨明远也不怕被那些权贵惦记了,几人商定,还是去京城开酒楼。京城更繁华富庶,市场更大。 酒楼取名为红运火锅大酒楼,专门经营火锅。杨明远占六成股,陈阿福和棠园各占两成。 陈阿福看了杨明远一眼,他还真有本事。能把楚令宣拉进来,也就有了楚老侯爷这个保护伞,再加上独一无二的火锅,肯定能大有作为。 她作为技术入股,也卯足了劲提建议。话还没谈完,又该去棠园上班了。 杨明远还意犹未尽,也不回家了,而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跟去了棠园,高兴得两个孩子直闹腾。晚上,在罗管事家吃的饭,饭后几人又继续谈。 怎么把陈阿福的建议和现在酒楼经营的特点结合起来,怎么采购最好的食材,怎么促销,等等。 由于罗家婆媳也在场,就谈得晚些,大概戌时末,陈阿福才领着大宝和杨家兄妹坐着马车回家。本来让小兄妹在棠园歇息,但他们不干,非得跟去陈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年前搬 夜风中,追风和旺财还是比较兴奋,嚎叫着跑在马车前面,而两只鹦鹉已经在大宝拎着的草篮子里睡着了。 马车一摇一晃,片刻功夫便把杨家小兄妹晃睡着了。平时在家里,他们早就睡了。陈阿福和黄妈妈一人抱一个,还用小被子包着。 而大宝虽然也有些睡眼惺忪,却没有让娘亲抱自己,还会照顾睡着了的鹦鹉,用布巾给它们盖上。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陈阿福看看怀里的杨超,再看看大宝,心里有些发酸。歉意地轻声说道,“超哥哥是客人。” 大宝用头蹭蹭陈阿福的胳膊说道,“嗯,儿子知道,不会吃超哥哥的醋。” 黄妈妈轻声道,“大宝真是个好娃子。” 他们刚进家门,阿禄就迎了出来。 陈阿福挺不好意思,今天是阿禄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自己却没有第一时间分享他的喜悦。 阿禄本想跟姐姐说说,见她怀里抱着睡了的杨超,便住了嘴。 等陈阿福把两个孩子安置好,才领着又清醒过来的大宝去了老院东屋卧房,陈名、王氏和阿禄都等在这里。 一家人挤在温暖的炕上,听阿禄把今天学里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陈名和王氏都听了好几遍,还是笑眯眯地听不够。 几人勉励了他几句,陈阿福还搂着他的肩膀说,“姐姐就等着弟弟出息,给家里撑腰。” 近半个时辰后,才各自去歇息。 第二天,陈阿福又起了个大早,做了两盆金丝糕,一盆要给杨家带回去。 早饭后,杨明远赶到陈家。杨超和杨茜又哭又闹,还是被硬抱着上了马车。 马车都走出去一段路了,小兄妹还从车窗里伸出头,哭着说,“陈姨,下次我们来你家,要住更久些。” 陈阿福笑着点头,大宝扯着嗓门说,“好,我们等着。” 后来,陈阿福才知道杨明远为了筹措资金,竟然把县城的酒楼都顶了出去,并拿着全部身家财产,去京城创业。真是个冒险家! 一晃进入了冬月。人多力量大,那片灌木林几日前就已经清理出来了,房子已经开始建了。 两个院子同时建。陈名想赶在年前就搬进来。 本村的人不够,又请了专门给县城镇上修房子的工瓦班子。这样,就不得不提供饭了,又出钱请三爷爷家的人帮忙做饭,晌午再送去。三爷爷家儿孙比较多,农闲的时候就到处找活做。不仅两个孙子去帮着盖房子,女人们又帮着做饭,一下子挣了几份工钱。 陈名的院子要稍微小些,只有三亩地,他高姿态地把那半亩地作为了两个院子之间的“隔离带”。而陈阿福的院子因为兼有幼儿园的作用,要稍微大些,不止有三亩半,连那多出来的三分地也加了进来,共计三亩八分。 两家都是曲型的二进宅院,正房、东厢、西厢、倒座、后罩房,都有井。 陈名家跟大多乡下小地主家相似,前院栽些花草树木,及石桌石凳,后院则被规划为牛棚、猪圈、鸡圈、种菜之类的。 而陈阿福家却不同于他们,不仅像富贵人家一样要种花草树木,还会雕栏画柱,大槅扇窗,西厢四间屋子还必须用木板铺地。更加不同的是,会建一个儿童乐园。 本来陈阿福还让陈名再弄好些,至少要雕栏画柱。可陈名不愿意,他把自己定性为小地主,就严格按这个标准来布置他的家。说这样实用,乡下人家没必要搞那些花架子。 每天去棠园上班的时候,大宝都会拉着陈阿福去自家新房子前看看,乐呵半天。几乎天天都会问同样一个问题,“娘,新房啥时候能建好啊,咱们啥时候能搬来呀?” 陈阿福都会笑着回答,“咱们的家复杂些,要等到年后。姥爷家的会赶着先修好,年前就会搬,咱们先住在姥爷家。” 姥爷家也是新院大瓦房,大宝乐得眉眼弯弯。 他们两家的家具都包给了武木匠家。陈阿福又画了些图纸,请武木匠家及镇上的铁铺帮着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去找武木匠的时候,武长生十分幽怨地看着她,还总想往她身边凑,被武木匠骂跑了。 武长生已经跟她的表妹订了亲,翻年就会成亲。 陈阿福都出了武家,武长生还跑出来跟她说,“阿福妹子,以后,我就当你是我亲妹子,你有啥事需要我帮忙,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帮你。” 陈阿福看到他那双受伤的眼睛,有些感动,笑道,“谢谢武二哥,我也祝你一生幸福。” 而这么多天里,了尘住持来棠园住过两天,陈阿福只有这两天在家休息,其它休息时间都贡献给了小姑娘。不过,罗管事上个月底给她的月钱是五两银子,比原来说的二两银子多多了。 冬月五日下晌,陈阿福正在厅屋里带着孩子们玩,看见罗源在门口晃了晃。他前天去府城办事,就帮着把那两套衣裳和吉祥猫玩偶、包包、棉睡袍和棉拖都拿去了霓裳绣坊,刚刚才回来。 陈阿福便拍了两下手,说道,“好了,下课。” 陈阿福走出门,听罗源说,罗掌柜非常喜欢那几样东西。 因为那几种盘扣的关系,现在霓裳绣坊不只生意好了,连名声都更盛了几分。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只用霓裳绣坊做的盘扣,用盘扣装饰衣裳,如今已经成了一种时尚。同时,绣坊的布料卖得也比以前更好了。 其实,现在很多富贵人家都有针线房,不一定都会在绣坊买成衣。但若是绣坊里挂了一套漂亮别致的成衣在那里,或是漂亮的饰品在那里,女眷们便会买绣坊的布料回去照着那个样子做。若是哪家绣坊的成衣别致好看,女眷们就会经常光顾哪家绣坊。有买成衣的,也有买布料的。 所以,漂亮的成衣和饰品不仅是卖钱的,更是为绣坊布料招揽客户的。 罗源还说,罗掌柜让陈阿福领人多做些吉祥猫玩偶和包包,定期送去绣坊。这个活计是陈阿福给王氏和高氏要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爹爹回来开 罗源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交给陈阿福,包里装了九十六两银子。其中九十两是设计费,六两是手工费。 又说罗管柜还给了几匹绸缎、十几匹细布和绒布以及一些绣线,这些不仅是设计衣裳和做玩偶的料子,还包括给小姑娘做衣裳的料子。这些料子等陈阿福回家的时候,马车给她拉回家。 冬天天短,酉时已经黑透了,陈阿福下班带着大宝、二狗二鸟坐着马车回了家。 她先去新院把料子放好,才去了老院。 王氏把饭已经摆上桌了。 陈阿福给了王氏五两银子,再让她把一两银子转交给高氏。 王氏道,“阿贵媳妇十分不错,勤快,又好学,帮着娘做了许多事。就给她二两银子吧,娘只要二两。阿福也应该要二两,那些东西你也做了,而且大多是你裁剪的。” 陈阿福摇头道,“娘做过绣娘,应该知道做复杂绣活和做简单绣活的差距有多大。娘原来没日没夜的绣花,一个月也才挣几百文大钱。给大嫂一两银子,都算给高了。亲兄弟明算帐,以后才不会伤和气。娘若心疼她,就把她带出来,以后做复杂的活计,再多拿钱。至于我,顶多拿一两银子的手工钱,那些钱就算娘给嫣姐儿做衣裳的工钱吧。” 给楚小姑娘做衣裳的任务一大半都交给了王氏。上个月,王氏还抽时间同陈阿福一起,给小姑娘做了两套外衣,两件棉睡衣,两双棉拖鞋。 王氏说道,“你才说了要亲兄弟明算帐的,那几件衣裳咋给我这么多的工钱?” 陈阿福笑道,“剩下的是我给娘的孝敬。” 王氏听了,才笑着把五两银子收起来。 陈名取笑道,“娟娘如今越来越能干了,一个月竟然挣了五两银子。哪里像我,天天忙忙碌碌,连一文银子都没挣到。” 说得一家人都笑起来。 夜色更加浓郁,雪花越飘越大。 七、八个骑着马的人来到棠园大门前。一个人下马去拍大门,喊道,“快开门,大爷回来了。” 门里传来声音,“来了,来了。” 大门打开,几人走了进去。 风尘仆仆的楚令宣直接去房里洗了澡,也顾不得吃饭,快步往后院走去。碰到闻讯赶来的罗管事,说道,“罗叔等等,我先去看看嫣儿。” 这时候女儿该准备睡觉了,但他还是急着想见女儿一面。 他推开卧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青香味扑面而来。他看见女儿正抱着大燕子玩偶站在屋子的中间,瞪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 女儿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发际处系着一根绯色丝带,在头顶一侧系成一朵小蝴蝶花。穿着一件齐脚踝的杨妃色长棉衣,一双奇怪的杨妃色棉拖鞋。胸前和鞋面上缝着同样的猫脸,样式奇怪又好看。 近一个月不见,女儿长高了,似乎,眼睛也较之前有了些神采,还……更加好看了。 楚令宣走过去蹲下,看着她漂亮的小脸笑道,“闺女怎么知道爹爹回来了,在这里等着?” “声……音。”楚含嫣小声说道。 这是女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答他的问题,楚令宣大喜过望。一把把她了抱起来,说道,“嫣儿听见爹爹的脚步声,所以在这里等爹爹?” 楚含嫣这次没有回答,面是拍了拍手里的小燕子玩偶,背起来,“小燕子,穿花衣,春天来这里……燕子说,春天……更美丽。” 虽然她的眼睛只看玩偶没看他,但他知道这是闺女特意背给他听的。 他惊喜的不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我的闺女都这么能干了,竟然还会背……呃,会背文章了。” “姨姨……说,背,爹爹……听……高兴。”楚含嫣磕磕巴巴地说道。 “爹爹听到了,爹爹真高兴。”楚令宣忙说道。 他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曾经以为,自己要一辈子把闺女藏在别院中,闺女一辈子都会那样痴痴傻傻。没想到,闺女竟然会背童谣,会跟他交流了。 真如那个女子所说,自己的闺女,是聪明的。只是,得要让她走出自己的世界…… 楚含嫣似得到了鼓励,又再接再励,磕磕巴巴地背道,“小兔……乖乖,把门……开开,不开,不开,爹爹回来……开……” 最后那个字的声音还拖得老长。 这背的是什么东西?楚令宣的眼睛瞪得多大。 “小燕子”那首童谣还算正常,可这首“小兔子”童谣却是太,太——逗了。 楚令宣哈哈大笑。笑完他自己都愣了愣,自己这样痛快地大笑,应该是家里还没出事之前吧? 楚含嫣是第一次看见爹爹这么笑,也咧开小嘴笑起来。 楚令宣得意地笑道,“闺女真好,不给别人开门,只给爹爹开门。” 楚含嫣又接了一句,“大灰狼……不开。” 大灰狼? 楚令宣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心里极是舒畅淋漓。抱着女儿坐在床沿,同她说了几句话。虽然主要是他说,女儿偶尔会说一、两句,这已经是原来他不敢想的事了。 楚含嫣的眼睛开始惺忪起来,一旁的宋妈妈过来把她接过去,拖下她的长睡衣,再把头发上的发带解下来,放上床。 楚令宣看到女儿抱着燕子玩偶睡着后,才轻轻走出了卧房。 来到厅屋,听宋妈妈禀报了几句闺女的日常起居。知道闺女那身奇怪的衣裳和鞋子都是陈阿福做的,叫什么吉祥猫睡衣、吉祥猫棉拖,闺女喜欢得紧。又说闺女现在能同其他孩子玩到一起了,天天都非常认真地背“童谣”,想背给爹爹听…… 楚令宣心情怡悦地走在路上,唇角都是上勾的。 回到外书房,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他边喝酒边听罗管事禀报了这段时间女儿的情况和棠园的事务。 他虽然觉得陈阿福的那种教导方式很奇特,但不可否认极其实用。 当他听到楚含嫣第一次到陈阿福家去,罗管事带了那么多人去服侍,吵了她家一天,吓得陈阿福后来再不敢歇息的时候,忍不住又笑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过来 末了,罗管事问,“用不用老奴派人去陈家说一声,说大爷回来了,让阿福明天在家歇息一天?” 楚令宣先点点头,后又说道,“不用去特意通知,还是让她来教嫣儿吧。” 不知为何,他,也想看看她,看看她是如何教导闺女的。 说起同小商人杨明远做火锅生意的事,楚令宣先是不太赞同。但听到点子是陈阿福提供的,她也是股东之一,便也点头同意了。还是提醒罗管事注意些,识人要清,别被只认银子的商人坏了侯府和他的官声。 罗管事忙躬身应是。 楚令宣又想起京城侯府二婶提的那档子事,唇边闪过一抹讥讽的冷笑。问道,“赵家村有什么听动静吗?” 罗管事道,“前阵子,陈大人的母亲专程派人回了趟赵家村,掏了五十两银子,说要在赵家村旁的河上修座石桥,方便乡亲们。听说,年前陈母会专门回村一趟。赵家村准备摆三天的流水宴,还会请县城的戏班去唱大戏,村民们都盼着呢。” 楚令宣冷哼道,“那老妇,不仅会沽名钓誉,还,还忒地会钻营。” 第二天,陈阿福做了一道新吃食蓬蓬圈,就是细糠炸南瓜圈。 为了小姑娘能听一切行动听指挥,陈阿福绞尽脑汁弄点心,花样大概两三天一换。 领着大宝来到棠园,却没看到劳动模范罗管事,只得把给罗家的那个食盒交给一个婆子,请她帮忙送去后院的罗家。 一走进怡然院,就看到楚含嫣穿得圆鼓鼓的抱着小燕子玩偶站在廊下眼巴巴地向大门口张望着。当陈阿福和大宝的身影出现时,她的小嘴就会弹出一抹微笑,等着陈阿福来到她身边,蹲下来把她搂进怀里。 近半个月来,天天如此。 今天,陈阿福没有如她所愿走到她面前,而是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蹲下冲小姑娘伸出双手,笑道,“姐儿一直在等姨姨,对吧?过来,到姨姨这里来。” 见楚含嫣没动,陈阿福又笑道,“姐儿到姨姨这里来,姨姨喜欢你,姐儿不喜欢姨姨了吗?” 楚含嫣小声嗫嚅着,“喜欢……姨姨。” “喜欢姨姨,就到姨姨这里来。”陈阿福鼓励道。 楚含嫣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姨姨依然没有过来抱她,而是一直向她伸着手,只得鼓足勇气一小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她,太想要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只是,她的步子挪得非常犹豫,怯懦,挪一步甚至还要想一会儿。一丈的距离,她走了小半刻钟。 当她快挪到陈阿福的跟前时,陈阿福笑着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欣喜地说道,“姨姨知道了,姐儿喜欢姨姨呢。姐儿真勇敢,这是姐儿第一次主动走到姨姨的面前。”话音又慢下来,“姐儿记住了,想要什么,不要等着别人给你,而是要主动出击。” 楚含嫣又小声说道,“喜欢……姨姨。” 陈阿福用脸挨了挨她的小脸说,“真好,喜欢姨姨,就要像这样表达出来。” 陈阿福表扬完了楚小姑娘,就从食盒里拿出一个蓬蓬圈举着说道,“这是蓬蓬圈,姐儿跟姨姨说,蓬——蓬——圈。” 蓬蓬圈在阳光下更加显得金灿灿的,又有一股甜香味飘散开来,楚含嫣嘴角滑下一丝银线,慢慢说道,“蓬——蓬——圈,吃,要吃。” “呀,姐儿真聪明,知道这是蓬蓬圈,灰灰都不知道。”陈阿福说完,就把蓬蓬圈递给楚含嫣,又用帕子把她的口水擦净。 灰灰又不高兴陈阿福捧一个打击一个,不高兴地叫道,“灰灰知道,灰灰知道……” 陈大宝笑着把它抓去了一边,又喂了一块蓬蓬圈。 陈阿福刚站起身,却看到楚令宣从房里走出来。 他都回来了,还让自己来干啥?她已经连续加班好多天了,很累的。 陈阿福腹诽不已,也只得曲了曲膝,说道,“见过楚大人。” 楚令宣点点头,笑道,“辛苦陈师傅了,你把嫣儿教得很好。” 陈阿福笑道,“嫣姐儿非常乖,也很聪明,学东西比我想像中还要快。” 楚令宣今天算到闺女该吃完饭了,便来了怡然院。却看见楚含嫣站在廊下,让她进屋也不进去。还说,“姨姨,大宝。” 宋妈妈低声笑道,“姐儿是在等陈师傅呢。” 见女儿这样,楚令宣又开心又有些吃味。他站在闺女身旁说道,“爹爹陪着嫣儿一起等。” 楚含嫣平时都一个人等,她不习惯别人陪着她等,便不高兴地翘起了小嘴。 楚令宣见自己被嫌弃了,赶紧道,“好,嫣儿自己等,爹爹进屋去。” 不大一会儿,陈阿福他们便来了。 当罗家姐弟和几个小丫头都来齐了,陈阿福又开始上课了。外面天冷,还有些飘小雪,但依然在廊下上课。 因为他们现在上课的内容只有“说”和“动”,在外面好些。既能让小姑娘融入游戏中,也能锻炼小姑娘身体的协调性,还能提高身体素质。再过些日子,就要做手工了,就必须在屋内。 陈阿福拍拍手,让孩子们站好,两只鹦鹉站在最前边,先复习一下课业,背了两遍“小燕子”。 之后又讲了一遍“小兔乖乖”的故事。只是,把原来的“娘亲”改成了“爹爹”,因为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楚含嫣听到“娘亲”时的懵懂和茫然。 然后,陈阿福就从大包里拿出几样东西,这是陈阿福抽空给孩子们做的道具。 在罗明成腰间系了一根带子,带子上还掉了一根大尾巴下来。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喊他大灰狼。罗明成也做着鬼脸叫道,“我是大灰儿狼,要吃小白兔。” 给楚含嫣、罗梅和另一个小丫头戴了个发卡在头上,发卡上还有两只白色的兔耳朵。她们是三个兔乖乖。 又给大宝戴了个发卡,发卡上有两只更大的兔耳朵。他是兔爹爹。 大宝也喜欢这个游戏,更喜欢当兔爹爹,所以玩游戏的时候也不看书了,而是同孩子们一起玩。 然后,几个孩子开始表演“小兔儿乖乖”。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添妆 表演起来,几个孩子都比较投入。 屋里的楚令宣站在窗前,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是什么?太奇怪了,太好玩了。那个陈阿福真是个奇怪的妙人儿! 虽然楚令宣觉得这东西白话、幼稚、又有些莫名其妙,但不可否认孩子们玩得非常高兴。特别是自己的闺女,甚至笑出了声。当她说“不开,不开,爹爹回来开”的时候,眼珠竟然看向了他这个方向。让他这个当爹爹的,也自豪起来。 欢歌笑语中,很快到了晌午。 不要说孩子们还没玩够,连看热闹的楚令宣都没看够。 楚令宣急不可待地走出去把楚含嫣抱起来说,“爹爹才知道,原来闺女这么能干。” 又对陈阿福说道,“陈师傅的这个法子不错,虽然奇怪,但能吸引孩子的注意。” 罗大娘领人把晌饭送了来。 平时,都是陈阿福领着两个孩子在厅屋桌上吃,二狗二鸟在厅屋地上吃。今天楚令宣在,罗大娘就把陈阿福母子的饭摆去了偏屋。 楚含嫣看到爹爹坐在了自己面前,咋姨姨和大宝向偏屋走去,不愿意了,嘟嘴道,“姨姨,大宝。” 二狗二鸟也不习惯,二狗冲他狂嚎叫着,七七和灰灰也跳着脚地喊,“娘亲,大宝……” 楚令宣见自己被如此嫌弃,也不好意思赖在这里吃饭了。让丫头去偏屋请陈师傅母子过来跟嫣儿一起吃饭,他去外院吃。 饭后,宋妈妈抱着睡眼惺忪的楚含嫣去卧房,陈阿福和大宝带着二狗二鸟出了怡然院。 来到外院,看到罗管事正在等她。 罗管事把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陈阿福说,“这是大爷在北方边城买的一些特产。我家大爷说,他明天还会休沐一天,今天下晌和明天你就在家歇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又笑道,“我家大爷十分喜欢吃你做的卤味,麻烦你今天下晌多做些,晚饭前我让人去你家取。” 说着,指了指地下一个装了猪肉、兔子、鸭子的桶。 马车把陈阿福母子送回了家。 陈阿福把桶拎进厨房,听见西屋陈名和王氏正说着阿兰要嫁人的事。 陈阿兰后天就要嫁人了,新郎是古桥村的后生。据说家庭条件还不错,家里有大瓦房,还有二十几亩田地,属于乡下的上等户。这两家联姻,也算门当户对了。 陈阿福和大宝跟他们打了招呼,便回了新院。 打开包裹,里面装了一小袋木耳,一小袋松子,一小罐奶疙瘩(奶酪),一尊三寸长的红玛瑙鲤鱼摆件。 陈阿福拿着奶酪抿嘴直乐,以后又可以多做些好吃的点心了。又拿起那尊鲤鱼摆件瞧了瞧,艳丽,润泽,一看就比较值钱。 那位懂事长对员工还是比较大方嘛,奖励起来毫不手软。有个大方的领导,是员工们的福气。 大宝也拿着摆件笑道,“娘,这东西很值钱吧?”又自顾自地说,“这么好看,肯定值钱。儿子会好好读书,以后考上进士,给娘买更好看的。” 陈阿福笑道,“好,娘等着。儿子快去炕上歇息,等醒了,就有好吃的了。” 大宝听了,便自己去了炕上。他把棉袄棉裤脱下来搭在被子上,就钻进了被窝。白天没烧炕,冷得他一哆嗦。 陈阿福把木耳和松子拿去了老院子,顺便灌了两个汤婆子。拿回屋塞进被窝后,她也上炕歇息了一阵。才起来去老院厨房做卤味,王氏戴着手套帮她烧火。 正忙着,高氏来了,她说明天就要准备陈阿兰出嫁的事,不能来了,今天要赶着多做些活。 高氏把东屋的门开着,边做活计边跟陈阿福母女说着话。好像陈阿菊的婚事说了几家都不成,他们看上的人家的,人家看不上他们,人家看上的他们,他们又看不上人家。 陈阿福听了,又为小阿福报不平,说道,“当初,大伯娘和阿菊说我是傻子,又认了个儿子,阻了阿菊找好婆家。现在我病好了,又自立了门户,也没看她找到好婆家。哼,自己的毛病,偏要往别人身上赖。” 高氏不好接嘴,只抿着嘴笑。又说,“今儿晌午我把一两银子拿回家,家里人都高兴,没想到我一个月就挣了这么多钱。婆婆想都收走,奶不让,说我的两个孩子也大了,手上要留些闲钱,公爹也说该是这样。后来,就五五分成,我拿五百文,婆婆拿五百文。” 她没好说的是,陈阿菊说高氏不在,自己帮着做了活,也应该分一份。被陈业瞪了一眼方没敢再说,还委屈得流了眼泪。她本来想给陈阿菊五十文钱,陈阿贵不让给,说不能再惯着她…… 卤味做得差不多了,陈阿福又在小灶上炒松子。等松子晾凉,陈阿福就用鹅卵石把松子敲开,喂了王氏、高氏吃了,又敲了半碗,留着给大宝和阿禄吃。 大概酉时初,罗源来把卤味取走了。 吃完晚饭后,一家五口去了大房,给陈阿兰添妆,另外还给老太太带了一包松软的点心。 他们直接去了上房厅屋,胡老五一家四口竟然都在这里。 陈阿福还是第一次看见胡老五的老婆付氏。付氏三十岁左右,穿着绸子棉长衣,头上戴着银钗,耳朵上戴着金耳环,一副地主婆的打扮。她夸张地笑着,拉着王氏直叫嫂子,让王氏极其不自在。 连胡翠翠都变了脸,甜笑着叫陈阿福“阿福姐”。她甩开陈阿菊拉她的手,伸手来拉陈阿福,陈阿福躲了过去。她实在不喜欢这个小姑娘,当初她和陈阿菊可没少欺负小阿福。 只不过,胡为那双黏糊的眼神让陈阿福十分讨厌。胡老五重重地咳嗽了了声,胡为才把眼皮垂下。 胡老五一家也是来添妆的。桌子上摆着两块尺头,一块细布的,一块绸子的。另外,还有两串(二百文)大钱。这在乡下已经是大手笔的添妆了。 看看陈业笑得一脸灿烂,就知道他十分满意。 众人寒宣几句,陈家三房又送上了添妆。陈名一家送了两块在府省买的绸子尺头和一两银子,陈阿福母子送了六朵娟花、一套松木梳篦。梳篦是一套六件,装在朱色描花的圆木盒里,梳子篦子上也雕了花卉,十分精致好看。 第一百四十章 继母来了 为丢丢剪剪加。 陈阿兰乖巧勤快,陈名和王氏都比较喜欢她,陈阿福对她的印象也很好,所以才大手笔的添妆。 他们拿一样,付氏就夸张地啧啧两声,再说两句羡慕的话。 别说,有这么一个捧哏的人,让送礼的人和收礼的人都愉悦了几分。 陈阿兰羞红了脸,笑得眉眼弯弯,小声说着谢谢。 陈业对他们添的妆更是满意,呵呵笑着。这次胡氏也比较满意,还破天荒地抓了一把炒花生塞进大宝手里。 陈阿菊的眼睛都盯在梳篦盒上拔不出来了,凑去桌前。 陈阿菊凑去桌前,把那六件梳篦轮流着拿在手里摸搓,喜欢得不行。 她见陈阿兰紧张地看着她,沉了脸,不高兴地说道,“我就看看,又不会抢,你至于做出那个穷酸样吗。”说完,把手里的篦子往锦盒里一扔。 陈阿兰气得当时就哭了。 陈业气死了,抬脚脱下鞋子就朝陈阿菊打去,嘴里骂着,“我打死你个黑心肝的王八羔子。那是你亲姐姐,她马上就要出嫁离开这个家了,你不说跟姐姐香亲香亲,还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连隔了房的堂姐都不如……” 这次陈业下了死手,一通乱打。他一只手抓着陈阿菊的衣裳一只手拿鞋底子打,陈阿菊想跑也跑不掉,痛得又哭又叫。 陈老太和陈阿贵都没有上去拉,他们觉得陈阿菊早该受教训了。高氏不好去拉公爹,胡氏去拉被陈业踢了一脚,又骂了几句,便只在敢在一旁劝着,“当家的快别生气,阿菊小,不懂事,长大些就好了。” 陈老太在一旁说,“阿菊不小了,都在说婆家了。再不好好管教管教,将来可咋整。” 剩下的人就只有陈名、胡老五和胡为能去拉陈业。陈名没拉,他也觉得陈阿菊该得教训,胡为根本没有这个觉悟。胡老五看打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把陈业拉住,说道,“姐夫消消气……” 胡翠翠赶紧过去把大哭着的陈阿菊拉出了屋。 陈阿菊的一通闹,让大家也没了说笑的兴致。本来陈名一家想告辞回家,看到胡老五起身告辞,就忍住了。他们不想跟那一家一起出去,又坐着说了一阵话。 阿兰抹干眼泪,拉着陈阿福在一边说着悄悄话。小姑娘马上要去夫家了,心里既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不确定的惶恐。可惜,小娘子之间的这些悄悄话不能跟亲妹子陈阿菊说,也跟表妹胡翠翠不亲近,所以跟陈阿福念叨了几句。 陈阿福开导了她几句,又说了两句玩笑话,把陈阿兰逗得脸通红,抿嘴笑起来。 又过了一刻多钟,陈名一家人才起身告辞。 走之前,王氏跟陈老太说道,“婆婆,后天只有我能来帮着忙活忙活,阿福要去棠园,没有时间来帮忙。” 陈老太点头说好,还说不能耽搁棠园的正事。胡氏瞥了眼离得比较远的陈业和陈名,低声说道,“那天帮忙的人多,不缺劳力。就是我家的肉买得不多,我看弟妹家挂了那么多的肉……” 老太太气红了脸,喝道,“老大媳妇,阿菊可才挨了揍,你咋还这么眼皮子浅。” 胡氏赶紧住了声,憋得脸通红。 几人来到院子里,还能听到从西厢传来陈阿菊的大哭声,以及高氏的劝解声。他们都像没听到哭声,径直走了。 回到家,王氏对陈名说了胡氏的话。又道,“大嫂就像是饿捞鬼投胎,啥时候都敞着大嘴要东西。他们家日子好过得紧,光田地就有十几亩,还舍不得请长工。修大院子也不是自己掏钱,这么多年就没有大的花销,咋会缺钱呢。若三叔不是阿福出了卤串的那个点子,他家的日子也比不上大伯家。谁也不是傻的,我算了算大房这些年的存项,不会少于这个数。”她用手比了个五字,说,“不会少于五十贯钱。” 陈名摇头道,“大哥那么好的人,咋娶了个这么不着调的媳妇,又把阿菊教成那样。” 第二天,大宝做为“当家男人”,跟着陈名一起去给新家当监工。陈阿福悠闲地做完了家务,就拿着拿小半碗松子进了空间。 她一进去,金燕子的脖子伸得老长,说道,“真香。” 等陈阿福把碗放在地下,它就跑过来吃起了松子。 陈阿福又看了看那盆兰花,花茎碧绿,叶子舒展,已经完全活了过来,非常健壮。想着等了尘住持来棠园了,把花交给她。了尘的身体不太好,有哮喘,一到冬天就经常犯,所以现在来棠园的时间少之又少。 陈阿福出了空间,又拿着纸和木炭去了旧院西屋。 母女两个都坐在炕上,一个做针线,一个“设计”家具。 今天高氏没来,只有母女两个人。她们边说话边做事,十分惬意。追几和旺财也惬意地爬在地上,半眯着眼睛打着磕睡。 陈阿福画了个衣橱,外表跟这个时代区别不大,长方形,双开门,门上雕了花。但内里跟当代的不一样,又画了现代的衣架。 古代人的衣裳都是叠着放在箱子里。要穿了,若是穷人就直接拿出来穿,或是头第一天拿出来挂在绳子上。而讲究的人家都有衣橱,衣橱里也都有“衣架”,就是木架,有些像前世的单杠。他们会把第二天要穿的衣裳先拿出来,双袖穿在木棍上挂着。这种“衣架”特别占地方,也麻烦。 陈阿福想着,到时让武木匠家多做些这种衣架,不仅自家和棠园用,再多送些给霓裳绣坊。 正画着,便听到门外的一个大嗓门,“大姐,娘来看你了。” 王氏一听这个声音,脸色一下子变成青白色。说道,“那两个人是娘的继母和兄弟,都厉害得紧。阿福快去东屋呆着,千万不要过来。” 陈阿福从窗户往门外一看,篱笆门外站着一个年近五十岁的妇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妇人瘦瘦小小,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还簪了朵红花,擦着白粉,抹着红嘴唇。男人个子也不高,跟王氏有一两分的挂像。 这应该就是卖了王氏两次的继母了,原来她还有同父异母的兄弟。 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银子 陈阿福坐在炕上没有动,看到王氏慌张地把手里的活计和炕几上的针线筐都收进了炕橱里,又抓起炕头上铺着的阿禄明天要穿的绸子小长衫,也塞去炕橱,再把炕橱锁上。又起身,过去把桌上一套在定州买的细瓷茶碗收进箱子,再把箱子锁了。 这个做派完全是防土匪的架式。 王氏快速做完这些,看到陈阿福还愣愣地坐在炕上没动,赶紧过去把她拉起来,拉出西屋推去对面的东屋。说道,“阿福听话,千万不要出来。” 在王氏把东屋门关上的时候,跟屁虫追风和旺财也挤了进去。 王氏稳了稳神,才走出去打开篱笆门。她脸上平静无波,说道,“娘,三弟,你们咋来了?” 丁氏说道,“你不回家去看老娘,老娘只有来你家看你了。” 王财先笑着招呼了王氏,“大姐,你长胖了,看来日子过得不错嘛。”又对丁氏说道,“娘,咱们好久没见着大姐了,你不是说想大姐想得紧吗,咋一来又说这话。” 丁氏哼了一声,才没言语。 王氏又问道,“我爹身子骨还好吗?” 丁氏冷哼道,“想知道好不好,你咋不自己回去瞧瞧?” 母子两个见王氏站在门口没有请他们进院子的意思,也不客气,从王氏侧面走了进去。 他们走在前头,王氏跟在后面,进了房便直接拐进开着门的西屋。 他们进了西屋,陈阿福便把东屋门推了个缝,偷听着。 只听他们一进去,丁氏便发了难,历声说道,“王娟娘,枉我把你当亲闺女一样拉扯大。你家发财了,咋不回去孝顺孝顺你爹娘?你大不孝啊。” 王氏一直沉着脸,说道,“我家没有发财。” 王财笑道,“大姐,我们都听说了,你家买了忒大块地,还要建两个二进大宅院。我的乖乖,就是我们村里的地主也没有这么阔绰啊。” 王氏说道,“那地是我闺女买的,房子也是我闺女掏钱建的,我一文钱都没出。我没钱给你们,你们走吧。” 丁氏和王财看到家里只有王氏一个人,也不害怕,还坐去了炕上。丁氏从腰间抽出长烟斗刁进嘴里,王财忙用火镰给她点上。 王财给丁氏点上烟后,还东看看,西瞧瞧,用手拍了拍炕橱上的大锁。 丁氏吸了几口烟,说道,“王娟娘,你是怎么对你娘和你兄弟的?我们大老远来看你,你不说端茶倒水,杀鸡买肉,还想撵我们走。让我们走可以,先拿二十两出来。听说你那个傻子闺女病好了,还当了棠园的啥针线师傅,肯定挣了不少钱。你闺女都知道孝敬爹娘,你这个当闺女的也该好好学学她才是。” 她看了看王氏头上的银簪,身上的绸子长衣,又说道,“哟,都穿金戴银了,还骗老娘没有钱。麻溜的,把银子拿出来。” 王财也笑道,“大姐,那二十两银子不是我们花,是给爹,爹生病了。” 王氏没理王财,对丁氏说道,“我爹由着我被你卖了两次,明面上收了十五两银子,我知道你暗中还收了银子。那么多钱,我已经报答了我爹的生养之恩。还有,在你卖了我二弟之后,我跟那个家就恩断义绝了。”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哽咽起来。她极力压下那份不甘,提高声音说,“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我家了。以后,你们别想再在我身上榨到哪怕一文钱。” 自从把王氏嫁给病秧子陈名后,丁氏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王氏。十几年来,王氏从来没回过娘家,那个死鬼倒是打发王财来陈家看过两次王氏。王氏不仅没给娘家带回过哪怕一块糖,还只给王财吃了块玉米饼子,连顿饭都没留。 王财回家说,陈名病得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王氏生了个傻子,家里穷得叮当响…… 听了这些话后,丁氏更怕被这家人沾到。 不过,前几天他们村里有人来响锣村走亲戚,才听说王氏家里如今发达了,那个傻子闺女病好了。因为闺女手巧,给棠园主子当了针线师傅,赚了许多钱,还要修两个大宅院…… 她和王财就不淡定了,想着这个闺女可真是白养了,发了大财都不知道孝敬孝敬娘家。她本来想拉着老头子一起来,可那个死鬼就是不来。还说,他没脸去见那个女儿。 丁氏无法,只得带着亲生儿子来了响锣村,想管王氏要些钱。还想着最好再把这门亲戚重新走起来,以后自家才能借更多的光。 在丁氏的记忆中,王娟娘始终是那个沉默柔顺的胆小女子,从小就被自己拿捏惯了。却是没想到,王氏不怕她了,竟然敢说出那种话。 自己老胳膊老腿走了那么远的路,可不能白来一趟。 丁氏的脸沉了下来,骂道,“坏了心肝的下流坯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竟然敢说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吧,给不给银子。若敢不给,老娘就去找村里的乡人们说道说道,你嫁过来十几年,就从来没回过娘家。不说孝敬我这个后娘,你爹总是你亲爹吧?” 王氏也豁出去了,提高声音说道,“你最好拿出去说。说你怎样把十岁的继女卖去当童养媳,怎样哄着我,若我乖乖去陈家,你就善待我二弟。可你是怎么做的?把我卖了,两年后,又把我刚刚八岁的弟弟卖了。”王氏大哭起来,又骂道,“你丧良心啊,我都说了等我长大了,会挣钱拿回娘家养弟弟,可你还是把他卖了。告诉你,别说我现在没有钱,就是有,我宁可丢进河里,也不愿意再给你们。” 丁氏气得要命,这王娟娘还造反了。她站起身,拿着长烟杆就向王氏打过去。嘴里骂道,“我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竟然敢骂老娘……” 王氏敢还嘴,却不敢还手,被打得“哎哟”了几声。 陈阿福一直在东屋门边偷听。听到西屋里桌子椅子被碰撞的声音,还听到王氏的“哎哟”声,赶紧推开门往西屋跑去,路过灶台的时候,还顺手抓起一根烧火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放狗,咬他 陈阿福来到西屋,看见丁氏正用长烟杆在抽王氏,她冲过去一掌把丁氏掀开,骂道,“老妖婆,竟然敢打我娘,信不信我打死你。” 王氏才想起来闺女一直躲在东屋,她刚才一激动就把这事搞忘了。她吓坏了,赶紧把陈阿福往外推去,说道,“阿福快出去,娘没事。” “站住!”丁氏大吼一声,她直愣愣地看着陈阿福,先是不可思议,接着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自言自语说道,“天哪,都说老实人干大事,还真是。” 王财看他娘如此,吓了一跳,忙问,“娘,你咋了?” 丁氏没理王财,又对王氏似笑非笑道,“好啊,王娟娘,原来一直以为你是个棒槌,却原来是个猴儿精的。你居然敢骗我,不,骗了忒多人……” 王氏摇头否认道,“我没骗人,我没骗人……”又使劲把陈阿福往外推,“阿福出去,这是娘的事情,你不要参与进来。” 陈阿福站着不动,任王氏推也推不走。 丁氏笑着又坐去了炕上,脸上立马变得慈善起来。柔声说道,“娟娘,好孩子,你老实告诉娘,在你被赶出陈家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了孩子?”又指着陈阿福说,“这个傻子……哦,不对,这个孩子长得跟陈大人年轻时一模一样。她,是不是陈大人的种?” 王氏的眼泪流了出来,使劲摇着头,喃喃说道,“你休要胡说,阿福是我当家的孩子。你不信,等我当家的回来,你问他。” 丁氏呵呵笑出了声,说道,“娟娘,哪个也不是傻子。就阿福这副仙人一般的人才,可不是陈名那个病秧子能生得出来的……” “你胡说,不是,不是……”王氏反复说着,身体都有些发抖。 陈阿福一只手抱着王氏,轻声说道,“娘莫气,我知道,我是我爹的亲闺女。” 王财也搞懂了,再仔细看看陈阿福,的确极像多年前的陈世英。那时,他还小,陈世英去家里找王氏的时候,他看过一次。 他的眼睛也一下子亮了起来。咧开嘴大笑道,“大姐,你行啊,不声不响,还有法子把陈大人勾上了床……若我娘那时知道你已经身怀有孕,定会帮你去陈家讨要说法,而不会急着让你嫁给病秧子陈名。啧啧,哪怕给陈大人当个妾,你们娘俩也吃穿不尽了。” 丁氏也说道,“是啊,若是娘知道真相,定会帮你。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好闺女,领着阿福跟着娘回家去。娘舍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去陈家说合,请陈大人再把你们娘两个接回陈府去。陈府肯定舍不得把亲生骨肉丢在外面,他们丢不起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吧,陈大人可是记情得紧,当初还来家里找过你,可惜你已经嫁过来了。” 王氏气得浑身发抖,流着眼泪说道,“你们不要胡说,阿福是我当家的亲生骨肉。至于啥陈大人,啥记情,我都听不懂。你们欺负了我和我弟弟,不能再欺负我的阿福。走,走,你们走……” 王财又嘻嘻笑道,“大姐,快别犯拧,你的好日子来了。去陈家哪怕当个姨娘,你们也是掉进福窝窝里了。实在不想回去也行,拿一百两银子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陈阿福怒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那么喜欢妾,让你那个老不死的娘去当妾……” 说着就兜头一棒,打在王财的肩膀上。 王财“哎哟”一声,就要冲上去打陈阿福,胳膊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拉,便被拉倒在地。只见一条健硕的灰白色大狗伸着长舌头在他身上乱拱乱咬,把他吓得哭爹喊娘。 追风在东屋的时候就按捺不住想去咬人,一直被陈阿福压制着。所以它一直站在门口等待机会,见主人要挨打了,便一个猛虎扑食冲了上去。 现在的追风已经长得身长体健,力气又大,瘦小的王财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陈阿福拦着丁氏,又对追风说道,“不要咬脖子和脸。” 还是不能把他咬死,也不能咬得太难看。他再坏,也是所谓的长辈。 王财挣扎着想爬起来,追风又拱又压又咬,他就是爬不起来。翻滚中把桌子椅子都撞翻了,桌子砸在王财腿上,他又痛又吓,本能地用胳膊挡着脸大哭大叫。 丁氏吓坏了,哭骂着想冲上去救儿子。 陈阿福对付这个小老太太易如反掌。她一只手抓着丁氏胸口的衣裳,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使劲往后扯,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的脸。 那张老白脸已经哭花,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从右眼角到耳根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陈阿福一阵厌恶。 但她还是得让这张恶心的老脸对着自己,她咬着牙,瞪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骂道,“你才是坏了心肝的下流坯子。把我娘卖了两次,还敢涎着脸来要银子,还想卖我娘第三次。你个老不死的,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老天咋没收了你。我警告你,以后若是再敢来我家欺负我娘,我就让追风咬死你们。你再给我听好了,我陈阿福是我爹陈名的亲闺女。这一点,我们响锣村的所有村民都能作证。若你敢满嘴喷粪,把我跟陈世英扯在一起,不说我不放过你,那陈世英更不会放过你。他现在可是知府大老爷,若是知道你们硬给他塞个私生女,坏了他的官声,他肯定会派人杀了你们全家灭口……” 丁氏吓得大哭,直说,“不敢了,不敢了,快放了我儿吧……” 当她听说陈大人会派人来灭口的时候,更害怕了。她看着杏眼圆睁的陈阿福,就像看到怒目而视的陈世英,竟是吓出了尿。 陈阿福闻到一股尿骚味,皱了皱眉。她恨不得把这张脸抽变形,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这个恶妇,还不值得陪了自己的名声。在古代,大不孝可是重罪。哪怕长辈再坏,晚辈也不能动手打。 恶人自有恶人磨,会有人收拾他们! 陈阿福把丁氏拖出了西屋,往前一推,丁氏身子软得像一滩泥,软软坐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围攻 陈阿福又返身回西屋。西屋里已经一片狼藉,桌子凳子以及一些家什全被撞翻了。王财在地上打滚,想爬爬不起来。追风竟然没有再咬他,像是在逗着他玩。还用前蹄把他挡在脸上的胳膊巴拉开,用舌头舔着他的脸,吓得他闭着眼睛大哭不已。 王氏则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捂着嘴痛哭着。小旺财极兴奋,又不敢上去咬人,站在王氏腿边狂吠着。 “好了,玩够了。”陈阿福说道。 追风听了,才不甘地放开王财来到陈阿福身边站下。 王财还大哭着躺在地上不起来。 陈阿福咬牙说道,“还没被咬够,是不是?追风,再去给我……” 王财一听,赶紧爬了起来。他至少明面没有受伤,只是头发散乱,棉衣和棉裤许多地方都被扯破了,棉花飞得到处都是。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 陈阿福喝道,“滚!” 王财哭着走了出去。来到厨房,把还坐在地上大哭的丁氏扶起来。 娘两个来到院子里,感觉终于重见天日了,又看见有许多人在篱笆院外看热闹。先前屋里的动静闹得有些大,把附近的人给吸引了过来。 丁氏见了,便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唱道,“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瞧瞧吧,我来闺女家串门子,却被闺女和外孙女打成了这样啊……” 陈阿福走出来大声说道,“你不要赤口白牙说瞎话,你们找我娘要一百两银子,我娘说没有,你们就打我娘。若不是追风听到动静跑过来把你们扯开,我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样……” 追风跑了出来,又嚎叫着向那两人冲去,被陈阿福拦住。陈阿福拦得有些夸张,似乎拦不住坐在了地上,抱着狗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王氏也出来了。此时的她披头散发,眼睛红肿,脸上还有三道明显的抓痕。她走过来跪在丁氏面前哭道,“娘啊,你即使不是我亲娘,也不能这样揉搓我啊。我十岁被你卖去当童养媳,我弟弟六岁也被你卖了。这还不算,我被前夫家赶回娘家,你又把我卖了第二次。我的骨血已经被你们榨干了,哪里去找一百两银子啊。那院子是我闺女建的,我没有花一文钱,我是真的没钱……实在不行,你去把我亲爹叫过来,我一根绳子吊死,把命还给他……” 陈阿福愣了愣,她没到王氏还有这一面。觉得此时她也应该扮弱者,但想着自己悍妇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扮弱者太违和。便只是抱着追风,愣愣地看着。 村里的人都知道王氏是被后娘卖了两次的,现在听说连她的弟弟都被卖了,又跑来要一百两银子,便大骂起丁氏来。 但也有另一种声音,说即使丁氏再不是东西,也应该由王氏的爹来教训,而晚辈却不能如此作为。 丁氏还不认帐,哭道,“我没有要银子,是她们陷害我。我就是想我闺女和外孙女了,来看看……”她忍了几忍,才把她发现陈阿福是陈世英亲闺女这件事压下去。她也知道,若自己敢当众说这种话,也活到头了。她可知道陈世英的娘有多厉害。 “放你娘的狗屁!”随着一个大嗓门,陈老太巴拉开篱笆墙外看热闹的人挤进来。 她来到丁氏面前,指着她啐道,“我二儿媳妇嫁进我陈家十六年,你没来过一次。他们一建大宅子,你们就来了。你们不是来要钱,鬼都不信。”看到王氏脸上的抓痕,更气了,踢了丁氏几脚骂道,“我踢死你个臭娘们,贪心坏良心的玩意儿,还敢跑到继女的婆家来打人要银子。若老娘由着儿媳妇在婆家被你欺负死,老娘拿块豆腐撞死算了。”说着,又去抓丁氏的头发。 丁氏可不会坐以待毙,爬起来就跟陈老太撕扯起来。紧随而来的胡氏和高氏冲上去“拉架”,实际上就是拉着丁氏,让陈老太又扯又挠。 王财见老娘吃亏了,赶紧冲上去护老娘,被赶来的陈阿贵拉出来,一顿乱揍。 陈阿福对陈老太刮目相看,这个老太太是个聪明的。几句话,就把丁氏和王氏的矛盾引到两亲家之间的矛盾上来。两亲家之间是平等的,而娘家人敢跑到女婿来打人要银子,就先站不住理,打也白打。所以陈老太几人围攻丁氏母子,也没人说打的不对。 丁氏和王财被打得哭爹喊娘,不停地求饶。 高里正来了,让人去把陈家人拉开。看热闹的胡老五把那几个拉架的人拦着,嘻嘻笑道,“难得咱们看个乐子,还不兴多看一会儿啊。”又提醒陈阿贵道,“阿贵小子,注意分寸,只要不打死就成。” 高里正气得脸通红,骂道,“胡老五,你少在这里添乱。”又指着那几个人说,“快去,给我拉开。若真出了人命,谁担待得起。” 架终于拉开了,丁氏和王财此时真的没有了人样。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裳也被扯烂了,王财的鼻子出了血,丁氏的脸被抓了几道鲜红的血痕,连站都站不直。 高里正又指着丁氏母子义正言辞地教训了一顿,让他们不许来响锣村欺负人。丁氏母子哭着答应,搀扶着向院外走去。 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王氏和陈阿福起身向陈老太和陈阿贵道了谢,请他们进屋歇歇。 陈老太摇头说道,“不了,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忙活。”又对还哭着的王氏说道,“老二媳妇也甭想不通,丁氏那老娘们连芯子都坏透了,跟她生气,不值当。” 说完,就领着胡氏和陈阿贵、高氏走了,陈阿福看到胡氏走之前还瞥了几眼房檐下吊着的那一排腌肉。 陈阿福扶着王氏回了西屋,说道,“娘,没事了,他们已经被打跑了,以后再不敢来欺负你了。” 王氏抱着陈阿福又哭起来。说道,“阿福,他们乱说的,你是你爹的亲闺女,你是你爹的亲闺女……” 第一百四十四章 亲舅舅 陈阿福拍着王氏的背说,“娘,我知道,我当然是我爹的亲闺女。若我不是我爹的亲闺女,他咋能对我那么好……” 把王氏扶去炕上坐下,又端来水,把帕子透了让她把脸洗净,慢慢劝解着。 看见王氏情绪稍微好些了,陈阿福又问道,“娘,我还有个亲舅舅?” 王氏哽咽着点点头,说道,“你舅舅叫王成,比娘小六岁。他一岁的时候,我亲娘就生病死了……” 她娘死之前,还拉着王氏的手说,“娟娘,你爹靠不住,你一定要想法子把弟弟养大成人,让他娶亲生子。” 七岁的王娟娘郑重承诺,会把弟弟养大。 母亲死后,她爹王老汉更加沉默寡言了,除了干活,几乎不说一句话。小娟娘就像小娘亲一样带着小王成,虽然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但姐弟两个还算合乐。 后来,王老汉娶了丁氏,姐弟两个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丁氏跟他们是同村的,都是仙湖村人。因为当姑娘时就喜欢跟后生们来往,让人家占占便宜得几文大钱,名声非常不好。特别是被人抓住她同一个有妇之夫在林子里搂在一起,名声就彻底臭了,一直到二十几岁都没嫁出去。 后来,她便勾搭上了王氏的爹。 丁氏又懒又馋,王氏的爹王老汉又懦弱。从此后王氏便穿不暖吃不饱,还要起早贪黑地干活,甚至还要挨打。 穿不暖吃不饱王氏不怕,天天干活也不怕,挨打受骂都情愿受着,她就怕自己一个不察丁氏把三岁的弟弟卖了。 因为,她有一次偷偷听丁氏在跟王老汉吵架,说她嫁进了王家门却连一根银簪子王老汉都没给她买过。又说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还不如把王成卖去好人家,让他也有口饱饭吃。她那时倒没想着要卖王氏,因为王氏已经九岁了,可以干许多活。 王老汉没同意,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丁氏生不出儿子,自家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 后来,王氏不管去哪里干活,都会把弟弟带在身边。 一年后,丁氏怀了孕,看王成的眼神就更不善了,吓得王氏连睡觉都把王成抱得紧紧的。这时,邻村陈家看上了王氏,想买她去当童养媳。 丁氏听说有五两银子,笑开了花,这个价钱实在不低,是卖大姑娘和小男童的价钱。 王氏并不抗拒自己被卖,还想着若自己被卖能保住弟弟不被卖还是好事。她去陈家之前,给她爹和丁氏下了跪,说不要卖弟弟,等她大些就想办法挣钱拿回娘家养弟弟。 可是,两年后,丁氏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王财,还是偷偷把王成卖了。话还说得好听,家里日子不好过,让王成去城里过好日子。 不说王氏得到消息后哭得死去活来,连王家的几个族亲都气坏了。几个男人去把王老汉打了一顿,几个妇人把丁氏打了一顿。丁氏脸上的那条长痕,就是当时留下的…… 王氏哭得泣不成声,陈阿福也跟着一起哭。 陈阿福搂着她说,“娘,阿福的病好了。从此后,我会一直护着娘,不许别人欺负娘,让娘一辈子幸福安康。还有我王成舅舅,等咱们家空闲下来,就让爹去仙湖村一趟。不回丁氏那个家,而是去那几位族亲家里,想办法打听我舅舅被卖去了哪里,咱们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舅舅……” 她们正说着,陈名和大宝回来了。他们才得到家里打架的消息,赶紧跑了回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又看到母女两个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吓坏了。冲过来问道,“你们怎么样了?伤着哪里没有?” 大宝都吓哭了,拉着她们的衣裳直喊,“娘亲、姥姥,你们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陈阿福抹了抹眼泪,说道,“我和娘没事。丁氏和王财来要银子……” 她把经过大概说了一下。但是,她没有说丁氏说陈阿福是陈世英女儿的事,这事等王氏私下跟陈名说吧。这件事他们到底选择跟自己说实话,还是选择继续隐瞒,都随他们。 陈名听了,也劝王氏道,“娟娘莫伤心了。阿福说得对,等年后,我就去仙湖村一趟,打探打探王成的下落,看能不能找到他。至于那对母子,以后他们再来,你连门都不要开。若乡亲们说闲话,我会出去说叨。” 王氏道,“弟弟已经被卖二十几年了,能打听到吗?” 陈阿福安慰道,“娘放心,咱们现在有银子,有人脉,只要得到一点线索,总会打听到的。” 王氏听了,又流了泪,双手合什祈求上苍,能让她找到弟弟。 陈阿福又说了这次大房,特别是老太太帮了大忙,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既然胡氏眼馋那些腌肉,就让陈名拿一半给大房送去,大概有个三十几斤。 另外,再把那坛人参泡酒送给老太太。那坛泡酒里的人参是上次杨明远送的,陈阿福去买了几斤酒泡上,又偷偷往里放了眼屎巴巴那么大的一点燕沉香木渣,又好喝又补人。老太太每次来了,陈名都会请她喝上半杯。以后再去买一根人参,重新给陈名和王氏泡一坛。 陈名听说把这酒送给老太太,眼睛都笑弯了。 还有,再给胡老五送五两银子和一坛小元春酒去,请他想办法时常去关照关照王氏的娘家。被胡老五惦记上的人家,想睡得香吃得香就不太容易了。 商量完,已经午后。陈阿福强打精神去厨房做面条,大宝不让王氏去烧火,一定要自己烧。而且,也更勤快了,烧火的空隙,又是递葱,又是拿碗。 吃过饭,陈阿福就领着大宝回新院歇息。大宝一直拉着陈阿福的手不松,似有什么心事一样。 陈阿福问道,“大宝怎么了,有什么事?” 大宝把头埋进陈阿福的怀里,哽咽着说,“娘,听了舅姥爷的事,我觉得我好幸福。以后,我一定会孝顺娘,孝顺姥爷,姥姥,小舅舅。”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继续瞒着 大宝说这样的话,让陈阿福有些心酸,小小的他就知道感恩了。他是被父母丢弃了的孤儿,是最可怜的孩子。但因为被好人家捡到了,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哪怕原来她还未穿越过来,陈家穷困潦倒,也尽可能庇护着他。 可那个小小的王成,有亲生父亲,还有那么多的亲戚…… 陈阿福把大宝抱起来放在腿上说,“好孩子,感恩,是一个人的美德。你能这样想,娘很高兴。不管你以后多有出息,去了哪里,都要记得这个家救了你,给了你温暖,庇护了你。” “嗯,我会记住。”大宝答道。 午歇过后,陈阿福又来到老院。陈名没有出去,而是一直跟王氏低声说着话。 他见陈阿福来了,又极其郑重地跟她谈了几句话。大意是,她是他陈名的亲闺女,让她不要听丁氏母子胡说。以后,若是有外人也这么说,让她不要相信。她或许跟那个知府陈大人长得有些相像,这完全是巧合…… 他们是选择继续瞒着自己了。 陈阿福也乐得装糊涂,赶紧搂着陈名的一只胳膊说道,“我当然不相信那些谣言了。若我不是爹的亲闺女,爹咋能对我这么好?爹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哪怕是痴傻的那些年,也知道我爹是天下最好的爹。”又意有所指的说,“我从来没想过去攀富贵。我们一家人合合美美,比那些尔虞我诈的有钱人家好多了。” 她的话让陈名有几分感动,欣慰地拍拍陈阿福的手,说道,“爹知道,阿福是好闺女。” 一旁的王氏听了,似也放了心。 陈名又提醒陈阿福,以后,还是不要这样打丁氏和王财。他们再坏,到底是长辈。若是被外人知道了,容易让人诟病,以后她也更不容易招到好女婿了。 陈阿福点头说道,“爹放心,上午打他们我也是没有法子了。”又看了看王氏脸上的抓痕说,“娘脸上的伤是自己弄出来的?” 王氏说道,“嗯,娘也是没法子了,总不能让他们出去乱说嘴吧。” 为了奖励追风,陈阿福专门炖了两根它喜欢的酱猪排骨。 晚饭后,陈名领着阿禄和大宝去大房和胡老五家送礼。 陈阿福又敲了半碗松子,进了空间。饮水思源,她也记着金燕子把追风领回来的情。却看见金燕子没有干活,而是躺在地上,一扇翅膀还捂着肚子。看见陈阿福进来也没有招呼一声,而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给了她个后脑勺。 “哟,宝贝怎么了?快起来,妈咪给你带松子进来了。”陈阿福蹲下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身子。 一听这话,金燕子一骨碌爬起来,气得脸通红,冲陈阿福喳喳叫道,“你还好意思说松子!哼,你害得我好苦。” 此时的它,又像只炸了毛的麻雀。 陈阿福莫明其妙,说道,“松子咋了?这可是金贵物,妈咪都没舍得多吃。” 金燕子气道,“松子都是金贵物!也只有你才这么穷酸,害得我也跟着嘴馋。想我活了近两千年,还是第一次这么丢脸。”说完,它用又一扇翅膀捂住了小脑袋。 陈阿福急道,“哎呀,你净绕圈子,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说的是啥。好吧,你不直说,我就出去了。”她今天很累的,没有太多心思哄小东西。 金燕子听了,才放下翅膀小声说,“人家,拉稀了。”说着,便哭了起来,继续控诉道,“过去我猫冬的时候,我的原主人也会拿坚果进来给我吃。她们经常拿,所以我的嘴也没有那么馋,不会多吃。可是你,不仅不经常给我拿,还一拿就拿油性大的。你坏死了,害人家丢脸。嘤嘤嘤……” 陈阿福听了十分过意不去,虽然她过去想过给它吃油大的食物,但也没真的这么做。她是真的觉得松子是好东西,看灰灰和七七抢得多厉害就知道了。所以,她才好心拿进来给它吃,却没想到它吃多了肠胃不适应。 赶紧赔礼道,“金宝儿,对不起,妈咪不知道会这样。这样吧,妈咪出去拿点水进来,给你洗下小屁屁。” 然后,她闪身出去,拿了一个缺了口的大碗,又装了半碗水进空间。 金燕子看到那个破碗,嫌弃地小绿豆眼都皱到了一起,唧唧说道,“福妈,人家可是超级富豪金燕子,即使是洗屁屁,也不能用这个破碗哪。” 陈阿福哄道,“好,好,等妈咪发了财,你所有日用品,都用赤金。” 抓住金燕子看了看,它的长尾巴上沾了一丁点黄便便,陈阿福就在大碗里给它洗干净了。 出了空间,她还是没舍得把这碗水倒了,而是放去了灶台上。 趁着明亮的月光在院子里铲了半盆子的土,又栽了一些蒜进去。然后,把那碗水倒进了盆里,再把盆子端去老院厨房,这里温度高些。 自从十月中下旬,地里便没有蔬菜了。现在,除了吃萝卜、豆芽,就是干菜,馋蔬菜馋得要命,她希望能发些蒜苗吃。 第二天,陈阿福领着大宝去看了看新娘子陈阿兰,说了些祝福话。也没等到新娘子发嫁,便去了棠园。 晚上,陈阿福和大宝从棠园回家,听王氏和陈名说了陈阿兰出嫁的事。说是特别热闹,嫁妆在村里出嫁姑娘中是排在前头的,让陈业觉得倍有面子。听送亲回来的人说,婆家对嫁妆也极是满意…… 又说胡氏哭的厉害。虽然平时她宠陈阿菊宠得多些,但她心里也知道,大闺女要乖巧听话得多。 王氏看看陈阿福,又抿嘴笑道,“阿福立了女户,以后也不用嫁去远地方。不然,我可要哭死。” 陈名笑道,“也是,阿福就住在咱们隔壁,多好。” 陈阿福笑道,“当然。爹一个大嗓门,我们就能听见。” 盆子里的蒜苗十天后就长到半尺多高了,密密麻麻长满了一盆,苍翠碧绿,味道也极好闻。 王氏吃惊道,“我过去也在盆里栽过蒜苗,都没有这次长的快,也没有这么水灵。” 第一百四十六章 搬家 陈阿福心中暗喜,那燕粪果真是天上有人间无的肥料加催熟剂。下次再兑稀点,不容易引起怀疑。 她喜滋滋地割了一把,炒了个回锅肉。味道那个香啊,不说大宝和阿禄用馒头把盘子底都蘸干净了,就是陈阿福都恨不得立马再炒一盘。 陈名看看还剩下的半盆,说道,“这些给我娘和大哥割去吧,让他们尝尝鲜。” 陈阿福摇头道,“爹,不是我舍不得,这东西香得连咱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若是他们吃了好,又来管咱们要,但第二茬第三茬没有那么香咋办?还是第二茬再给他们吧。若味道还是这么浓,那么第三茬肯定也会这么香。若味道淡些了,也不那么逆天。” 她觉得,若不继续浇燕粪,味道肯定会越来越淡。 陈名想想也是。从今天夏天开始,家里突然就有了若有若无的香味,烧的水要甜些,做的饭菜要香些。如今,连蒜苗都出的比以往快,更是香的多…… 突然,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后悔不迭。说道,“阿福,爹觉得这个院子是福地,咱们不该搬去别处……” 然后,把他的疑惑讲了出来。 陈阿福也不能跟他说是因为燕沉香的缘故。忙笑道,“爹莫急,这两个院子咱们先不卖。若以后爹觉得这里好,再搬回来便是。不过,我觉得现在咱们家的这些怪事,不一定是这个院子的关系,而是人的关系。人有福泽了,连上天都要护佑的。说不定咱们去了新家,又会把这个福泽带去新家了。” 陈名听了,才点点头。还是说,若他在新院子住得不舒坦,还是愿意回到这里来,帮陈家把这个福泽守住。 一晃进入腊月,陈名家的新院子已经快建好了,初二上的梁,请了许多人去新院子吃饭。 为了区分,陈名三口的新家叫禄园,而陈阿福母子俩的新家叫福园。正好是两姐弟的名字,又吉利又好听。 上梁那天陈阿福还在上班,只领着几个小朋友在棠园大门口向禄园望了望,听到禄园里响完了爆竹,就回了院子。 禄园里,王氏领着高氏和三爷爷的两个孙媳妇吴氏和孙氏在忙碌。这天,大半个响锣村的人家都派了代表去,还请了附近所有有脸面的人,当然也包括罗管事父子。 席面的菜品极其丰富,让乡人们说了好久。都止不住地感叹,陈家二房凭着一个闺女,就发达了!看来,若闺女养好了,比儿子还管用。 腊月十六是黄道吉日,陈家二房正式搬家。不仅陈名一家三口搬去了禄园,陈阿福母子也搬了进去。他们母子要等到明年春天,福园建好装修好以后再搬进去。 为了赶日子,家搬得有些仓促。家具前两天武木匠父子才用牛车运过来,家里也只买了些锅碗瓢盆等日用品,有些东西以后再慢慢添置。 一大早,陈业家的驴车和棠园的一辆马车便来了。陈名家里旧家具不会搬过去,也没有多少细软,最多的就是布料,还有几麻袋粮食等吃食,再就是几十只鸡和两只百灵鸟,以及那盆在空间里的兰花。正好趁这时候把兰花从空间拿出来,改天交给了尘住持。 大宝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兰花很纳闷,陈阿福骗他说这花一直养在后院右边的那个鸡圈里。他家一共垒了两处鸡圈,因为鸡少,用只了一处。 陈阿福怕兰花冻着,把兰花放进马车的车厢,去了禄园后就直接抱进西厢。还专门告诫七七和灰灰,若是敢把这盆花当菜叨了,就会毫不客气地收拾它们。 两辆车拉了两趟,便拉完了。 陈名一家背着最后一点细软走出家门。陈名回过身把篱笆门锁上,又久久凝望着这个破院子。 十六年前,他是被陈业背着进来的,他以为自己住进来是等死的。上苍有眼,让他娶了王氏,王氏不仅挣钱给他治病,又为他添了一双儿女。 如今女儿出息了,修了大瓦房让他去享福。而且,他今天出这个院子,是站着走出去的,还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外孙,一家三代。 陈名站了许久,在王氏和陈阿福的搀扶下,才抹着眼泪转过身走了。 走到村口,远远望着那两个大院子,都是一人高的青砖院墙。东边的福园还在修,而西边的禄园青墙黛瓦,飞檐翘角,很是气派。在乡下,也只有地主才能住这么好这么大的院子了。 为了活跃气氛,陈阿福玩笑道,“住进禄园,爹就是陈地主,娘就是地主婆了。” 阿禄又接嘴道,“大姐是地主家的小姐,我是地主家的少爷,大宝是地主家的小哥儿。” 说得几人都笑起来,忙加快脚步,向禄园走去。大宝和追风、旺财跑在最前面,两只鹦鹉“嘎嘎”叫着在他的头顶盘旋。 禄园的院子里,十字型青石路。还留了四块地,要等到翻年破冻的时候再移栽树木。上房三间加两间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倒座五间,还有一排后罩房。由于人少东西少,后罩房几乎空着。 同是二进宅院,乡下的布局同城里的就有所区别。城里一进是外院,二进是内院。而乡下为了方便,大多一进是正院,而二进则是养牲口的地方、茅厕,或是菜地。 看到修好的牛棚和猪圈,虽然是空的,阿禄和大宝也极兴奋。进入冬月以来村民家里陆续杀年猪,可自家从来就没养过猪,也从来没有尝过那种自家杀猪的刺激和喜气,那个特殊的日子就像过年一样令他们向往。以后,自己家里也能养猪了,或许不远的将来还能添辆牛车。 陈名两口子住上房西屋,屋里盘了炕。而陈阿禄住的东厢和陈阿福住的西厢则没有盘炕,他们学了城里有钱人,卧房放的是雕花架子床。床就必须要垫厚厚的棉垫子,还要有汤婆子,炭盆,才不会冷。乡下人家一般不会这么奢侈。 倒座房是厨房,仓库。 家里房子多人少,陈名特别想把老太太接来享福。他偷偷问过老太太,老太太没同意,她跟着大儿子住惯了,同时也怕大儿难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架子床 陈阿福刚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好,棠园一大帮人就带着楚含烟来了。宋妈妈和魏氏带着三个孩子直接进了西厢,而罗管事夫妇及另外三个男人直接去了上房。 今天禄园吃开伙饭只请了大房及几家亲戚,还有棠园的几个人。因为陈阿福要照看楚含嫣没时间去厨房做事,还专门请高氏、及三爷爷的两个孙媳妇帮忙,同王氏一起做饭。 楚含嫣被宋妈妈牵进屋,小妮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包。她一看到陈阿福,就把红包递上去,说道,“姨姨,恭……喜。” 陈阿福大乐,接过红包说道,“哟,姐儿还知道姨姨今天搬家,要送红包啊。姨姨谢谢姐儿,也替姨姨的爹娘谢谢姐儿,姐儿有心了。” 宋妈妈又笑道,“姐儿一吃完早饭就拿着红包不放。我说我先帮姐儿收着,她还不肯。” 小妮子抿了抿嘴唇,有些得意,又有些扭捏,小梨窝若隐若现。 小模样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她还不好意思了,赶紧把头埋进了陈阿福的怀里。 陈阿福又笑道,“大家伙不要笑了,姐儿都不好意思了。” 魏氏忙道,“好,好,咱不笑了。” 小姑娘的小胖身子扭了两下,脑袋才从陈阿福的怀里钻出来。 宋妈妈又偷偷塞给陈阿福一个红包,笑道,“一点心意,陈师傅莫嫌弃。” 陈阿福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破费了,我替我爹娘谢谢你。” 魏氏没有单送,因为公爹罗管事会送礼给陈名。 陈阿福把小姑娘的红色刻丝镶兔毛小斗篷脱下来,把她牵去南屋。这里燃着两盆炭,还垂着厚厚的门帘,不冷,是专门给孩子们预备的。 盆里的银霜炭是昨天罗管事让人送过来的,他怕陈家买一般的炭把楚含嫣呛着。 屋子中间摆了一张大长方形矮脚桌子,四周摆了几把矮脚小椅子,桌子上还堆了一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小木块。 这是陈阿福专门让武木匠做的积木,自己拿回来染了颜色。 这两个月,武家父子几乎都在做陈家的东西。大到正常的家具和不正常的家具,以及奇怪的梯子、小房子一样的啥东西,小到莫名其妙的衣架,大小形状不一的小木块……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干啥,虽然感到奇怪,但人家给的价钱高,生意又多,他们赶工都赶得乐呵。 陈阿福领着三个孩子坐在小椅子上,告诉他们这些东西是积木,可以搭成房子、桌子、凳子、马车、井,等等。然后,给他们做示范,搭了个小房子。 别说罗梅和罗明成感兴趣,连楚含嫣的眼睛都亮了一下,拿着积木摆弄起来。 大宝和阿禄作为陈家的男人,正同陈名一起在上房待客,听说楚含烟来了,一溜烟跑来了西厢。 人还没进屋,就大着嗓门喊,“嫣儿妹妹,嫣儿妹妹。” 楚含烟愣了愣,抬头向门帘处望去。看见大宝掀开门帘进来,抿嘴笑了笑。 陈阿福和魏氏、宋妈妈相视一笑,姐儿,又有进益了。 大宝来到楚含烟身边坐下,一起玩了起来。两只鹦鹉不甘受冷落,也跑到桌子上来找存在感。它们站在桌子上,谁的房子搭起来了,便用嘴巴一推,房子瞬间坍塌。 大宝、罗梅、罗明成搭的东西推也就推了,但推了小姑娘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桌子”,小姑娘就不干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气得大宝一家给了它们一个脑崩儿,还说明天不带它们去棠园玩了,两个小家伙才老实下来。 正玩着,陈阿菊领着大虎和大丫进了西厢。 一进禄园,陈阿菊的眼睛已经不够看了。之前,她家的院子在响锣村是排在前头的,而今天看到枣园,她才大开了眼界,这大院子不仅比自己家的好看,甚至比胡家、高里正家、武木匠家还要气派。 她在家就听说陈阿福和陈阿禄睡的不是炕,而是雕了花的架子床,羡慕不已,一心想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床。 她先来到南屋,看到三个穿着不俗的漂亮孩子。特别是其中一个穿葱黄色提花锦缎小袄的小姑娘,粉雕玉琢,像小仙女一样好看。 她猜测,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棠园小主子了。陈阿福就是因为把这小姑娘巴结好了,家里才富贵起来。 她见陈阿福把大虎和大丫牵到桌前,让他们坐下一起玩,她便也想凑过去。 因为大虎兄妹是陈阿福领过去的,宋妈妈和魏氏便默认他们靠近楚含嫣。却不会让陈阿菊靠近她,何况一看这个人就有些刁蛮不稳重。 她们两个伸手把陈阿菊拦了下来,说道,“小娘子,别到处乱蹿。惊扰了我家小主子,可就罪过了。” 陈阿菊看陈阿福没有帮她的意思,还没蠢到拿脑袋去碰墙,她也知道棠园的人自己惹不起。再不服气也不敢造次,只得跺跺脚出了南屋。 陈阿福也跟着来到厅屋。 陈阿菊气道,“陈阿福,你是我堂姐,我被别人欺负了你都不帮帮?” 陈阿福有些好笑,冷哼道,“我还是你堂姐啊。你天天喊我傻子,弄得我都忘了有你这样一个堂妹。” 陈阿菊“哼”了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她刚推开门,想想又倒了回来,往北屋走去。 她推开北屋门,终于看到了那个她一直想看的棕色架子床。架子上雕着菱形方块,还雕了花鸟,挂着簇新的绣了花的松绿色罗帐,床上铺着桃红色绣花绸面被子。 真漂亮,漂亮得像另一个世界。陈阿菊的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张床,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其实这张床真的不算很好,一般的木头,只雕了点花,又雕了几只鸟。挂的罗帐,铺的被褥也不算太好,只不过是新的,显得颜色鲜艳。 但一直睡土炕的陈阿菊却是第一次看见。 陈阿福想着陈老太和陈业父子都不错,还是得提点她几点。便压下对她的厌恶,说道,“好日子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人要勤快,多动脑筋,还要与人为善,才能有好的机会,才能过上好日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犯了太岁 陈阿菊翻了一个白眼,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若你没跟棠园挂上钩,任你再勤快,还不是只能住草房,睡土炕。” 陈阿福冷笑道,“我能跟棠园挂上钩,那也是因为我勤快,手巧,做事善于动脑筋……” 正说着,听到陈老太在院子里大声喊着,“阿菊,阿菊,又死到哪里去了?今儿忙,还等着你烧火呢。” 陈阿菊气得小声嘀咕道,“堂屋里戳了那么多人不干活,就知道盯着我不放。” 陈阿福说道,“奶这样是为你好。有时候,让人干活比自己干活还累人。”说完,也不想理她了,抬脚去了西屋。 也不知道陈阿菊听没听进去,沉着脸走了出去。 之后,闻着饭香味的胡老五一家又来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巴结罗掌柜的机会。没多久,武木匠也领着武长根、长根媳妇和小石头来了。 对于这两家主动来恭贺的人,陈名表示欢迎,赶紧请上房坐。 小石头一来,又被大宝拉去了西厢。 长根媳妇勤快,一来就进厨房把陈阿菊解放出来。陈阿菊拉着胡翠翠说了陈阿福的架子床如何好看,让她也去见识见识。 胡翠翠没动。在她看来,这里只是比县城里的四姨夫家大了一些,家具、摆设都比不上,那张床能好到哪里去。 她看了两眼没见过世面的陈阿菊,得意地小声说道,“阿菊姐,以后我去县城四姨夫家的时候,也把你带着,红表姐的闺房才是真真精致好看呢。” 陈阿菊特别看不惯胡翠翠那一副瞧不上自己的嘴脸,但她也没法子。除了这个表妹,她就没有一个玩得好的手帕交。 吃饭的时候,三桌都摆在了大堂屋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孩子。另外东厢房还有一桌,就是陈阿福几人领着几个孩子。 桌上的酒好菜品好,大家吃得高兴。只偶尔胡氏忍不住会说些不太中听的酸话,不说陈业和陈老太会瞪她,连胡老五都会阴沉着脸看她几眼。胡老五虽然在家里是最小的一个,但上面的四个姐姐都怕他,胡氏也不例外。见婆家和娘家的当家人都不高兴,她也只有忿忿地闭上了嘴。 饭后,宋妈妈抱着睡眼惺忪的楚含嫣回了棠园歇息,罗梅姐弟也被魏氏带了回去。等到未时末,陈阿福就会去棠园上班。现在两家离近了,走路只需小半刻钟。而且为了方便,两家之间的路不仅平整齐了,还专门铺了碎石。这当然是棠园请人做的。 上房里的男人们吃饱喝足后,客人们也都陆续回了家。胡老五走在最后,他悄悄跟陈名说道,“陈二哥,你听说没有,仙湖村的老王家出事了。” 陈名先是一愣,后才想起来那老王家应该是指王氏的娘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胡老五笑道,“听说,那家人近段时日像是犯了太岁,丁婆子出门踩在冰上摔断了腿,王财在某天晚上被人用麻袋捂住头好打了一顿,王老汉又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砸破了头,院子里隔三岔五就会莫名出现屎尿。而且,家里的鸡鸭鹅隔三岔五就会丢一只……” 陈名听了,忙向胡老五拱拱手。低声说道,“我看胡老弟喜欢喝小元春,改天我再送你两坛。” 胡老五忙道,“不敢。以后陈二哥家宴请像罗老爷这样的贵人,一定记着把小弟叫上。” 陈名点头道好。 看着胡老五逐渐远去的背影,陈名颇有些无奈。自己原来最恨这种趋炎附势专做缺德事的小人,但如今为了惩治更坏更缺德的丁氏,却不得不有求于他…… 陈阿福和王氏把厨房收拾妥当,出来时就看见陈名在院子里转着圈,还用鼻子不停地吸着气。 王氏笑道,“当家的,你干啥呢,咋像咱家的旺财一样。” 陈名笑道,“娟娘,阿福,你们闻到了吗,咱们家又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了,跟老院子里的香味一样。昨天我专门闻了,没有这种味道。今天这股味道又出来了,咱们家果真是有福泽的。” 王氏闻了闻,喜道,“还真是。” 陈阿福也笑着点点头。 今天从井里打水的时候,她已经偷偷往里扔了块小手指粗的燕沉香小木块进去。 几人去了上房西屋,都坐上了炕,把收的礼金和礼物理了理。 三爷爷等几家亲戚送的或是十个粗瓷碗和二十文大钱,或是一只鸡或鸭。陈名家送的是一百文大钱和十斤精米,老太太也送了四个小细瓷碗。陈名见大哥家如此大方,觉得极有面子,极高兴。 胡老五送的是一百文大钱,武木匠家送的是四个雕花小木凳。罗掌柜送的是一对白瓷青花大花瓶,这算是重礼了。棠园其他人送的都是两个一钱的银花生,楚含嫣送的是六个两钱的银花生。陈阿福把楚含嫣和宋妈妈送的红包都交给了陈名。 陈名笑道,“楚大姑娘有心了,小小年纪还知道要送礼。”又看着那对大花瓶说,“这大花瓶我们家用可惜了,留着给阿福拿去福园。” 陈阿福嗔笑道,“爹还真当自己是小地主了。爹别忘了,你还是童生,还懂风雅。那花瓶摆一个在上房厅屋,摆一个在阿禄的书房。我去棠园折几枝梅花回来插上,既风雅,味道又好闻。”又道,“家里还差些东西,等楚大人或是了尘住持回来了,我就去县城一趟,再买些回来,正好也置办一些年货。” 陈名忙道,“剩下的东西,让你娘拿钱。这个家,连地皮、房子带家具摆设,已经花了你六十几两银子,不能再花你的钱了。” 王氏也道,“是啊,你爹说得对。到时咱们娘俩一起去,娘掏钱。” 快到上班的时间了,陈阿福回西厢把大宝叫起来,又把一个装了积木的篮子拿出来。这种积木一共做了三套,自己家里留一套,送棠园和杨家各一套。 她和大宝、追风、七七灰灰刚走到大门外,就看到宋妈妈抱着穿着红色斗篷的楚含烟,魏氏牵着罗梅姐弟,以及两个护院往这边走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亲密 到了近前,宋妈妈把楚含嫣放在地下,不好意思地说,“姐儿闹腾着要来姨姨家搭小房子,这不,我们就又来叨扰了。” 罗明成又补充道,“大姑娘还说香香。” 魏氏以为儿子说楚含嫣嘴馋,不高兴地拍了他一下,嗔道,“就你能耐。” 楚含嫣磕磕巴巴说道,“搭……房子,香……香。” 陈阿福知道这个“香香”,定是小姑娘闻到了自己家里若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要仔细闻才能闻到,小姑娘的鼻子真好使。 她走过去蹲下,捏捏小姑娘的小脸笑道,“姐儿真能干,以后就要这样,想要什么,就明确说出来。” 大宝见楚含嫣喜欢自己家,非常高兴,牵着小姑娘进了院子。还臭屁地说,“离得近真好,想来串门子,伸脚就来了。” 陈阿福领着几个孩子刚在西厢南屋里没玩多久,妙儿就跑来接楚含嫣,说主子回来了,让姐儿回去呢。 陈阿福知道,这是了尘住持回来了。棠园里的人,喊楚令宣都喊大爷,喊了尘住持都喊主子。 魏氏和宋妈妈一听,赶紧起身带着孩子们回棠园。陈阿福又请魏氏派辆马车来,她要把兰花带去还给了尘住持。 走的时候,魏氏还拎着那一篮子积木,怕明天嫣姐儿再闹着来。 七七和灰灰因为今天没有去成棠园正躲在墙角怄气,见他们要回去了,都高兴起来。跳着脚地喊,“去玩,去玩。” 然后,七七飞去站在楚含嫣的小手上,灰灰飞去站在罗明成的小手上,把两个孩子高兴得不行。 现在两家离得近,它们要去就去吧。陈阿福只嘱咐了一句,“去了不许淘气,不许嘴馋,早些回家。” 不过一刻多钟,棠园的马车便来了。陈阿福抱着兰花坐车去了棠园。 此时,欣喜不已的了尘正坐在怡然院里的罗汉床上,跟坐在她怀里的小孙女说着话。每一次回来,小孙女的进益都让她吃惊。 她们的侧面,坐着楚令宣。他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今天刚回来。去衙门点了个卯,便骑马回了棠园。他旁边的茶几上,站着七七和灰灰,它们正在吃碟子里的坚果。 楚令宣和了尘难得同时回来,今天遇到了都很惊喜。加上楚含嫣较之前有了大的变化,更让他们高兴。祖孙三代轻声说着话,当然主要是了尘和楚令宣在说,楚含嫣偶尔会说几个字。 陈阿福来到怡然院,意外发现楚令宣也在。她给了尘作了揖,又给楚令宣曲了曲膝。 楚令宣说道,“陈师傅请坐。”嘴角带了些许笑意,还欠了欠身。 了尘也笑道,“阿弥陀佛,谢谢陈施主,你把嫣儿教得非常好。” 她看到那盆兰花,更是吃惊不已。她抱来的时候,花已经快死了。而现在花不仅活了过来,还长出了许多个深紫色花苞。 她数了数,竟然有二十二个。惊讶道,“阿弥陀佛,墨兰每次开花最多不过十六、七朵,而这次却一下长出了二十四个花苞。陈施主真是养兰高手。” 陈阿福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呵呵傻笑着。早知道这么逆天,该早些把花移出空间的。 楚含嫣竟然接了一句嘴,“姨姨……能干。” 说完还伸出小手比了比大拇指。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陈阿福。意思是快表示人家吧,人家这次反应好快。 讨喜的小模样把在场的人逗得大笑。楚含嫣又不好意思了,从了尘腿上滑下来,过去抱住陈阿福,把小脑袋埋在她的腿上。 陈阿福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姐儿看姨姨把花儿养得好,还知道表扬姨姨,姨姨非常开心呐。怎么办,晚上姨姨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的。” 楚含嫣听了抬起小脑袋,非常聪明地对陈阿福说道,“抱大燕子,就能……睡饱饱。” 陈阿福笑起来,露出几颗珍珠般的牙齿,眼里闪着惊喜的小星星,夸张地说道,“哟,姐儿真聪明,出的这个主意真好。好,姨姨晚上一定抱大燕子睡觉。” 楚含嫣抿着嘴笑起来,虽然笑容不大,却甜得如吃了蜜一般。她想了想,又向她的卧房走去。 宋妈妈过去牵她,她的小胖身子还躲了躲,不许牵。宋妈妈无法,只得跟在她后面。 众人正纳闷之际,楚含嫣又出来了,怀里还多了一个她睡觉时抱的大燕子玩偶。 她走到陈阿福面前,把玩偶举起来说道,“给……姨姨,睡……饱饱。” 陈阿福真的被感动了,她没想到小姑娘能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拿给她。 她把楚含嫣抱起来搂进怀里,轻声说道,“谢谢,姐儿真好,真大方,都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姨姨。不过,姨姨家里也有大燕子,还是让它陪伴姐儿睡饱饱……” 看着她们两人的互动,看着能正常交流的楚含嫣,了尘捂着嘴无声地流出了眼泪,楚令宣也是深有感触,心里涌动着一股原来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她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像师生,不像主仆,也不像这个时代的母女。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们相处的似乎比亲母女还要亲密。 怪不得嫣儿的病好得这样快!怪不得嫣儿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跟她交流!不仅是因为陈阿福教导的方式得当,更因为她用心去跟嫣儿相处,把嫣儿当成一个正常的孩子,还有一颗喜欢嫣儿的真心。 陈阿福的每一句话都再平常不过,却又有些出人意料,也不是他们能想出来或者说出来的。而这些话,正合了嫣儿的心思。 再看看嫣儿坐在她腿上的表情,放松,满足,依赖……连灵气,似乎都多了些。 陈阿福同小姑娘说了几句话,觉得他们一家祖孙三代难得团聚,自己不好在这里当大蜡烛。又哄了小姑娘几句,忽视掉她眼里的浓浓不舍,用脸蹭蹭她的头顶,起身告辞。 了尘主持说道,“听说陈福主搬家,贫尼特地请了一尊观音大士佛像。祝愿陈施主一家身体康健,如意吉祥。” 身后小尼姑捧上来了一尊紫檀观音像。 第一百五十章 想找个什么样的 陈阿福作揖谢过,把观音佛像接过来。 楚令宣又欠了欠身,说道,“我刚刚才回家,还没来得及去恭贺。这是贺仪,恭喜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 这位董事长真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陈阿福接过红包,红包轻飘飘的,肯定是银票。她笑道,“谢谢楚大人。” 楚令宣又说,“红运火锅大酒楼几天前已经在京城开业,生意极是火爆。要去那里吃火锅,还得提前预定。” 陈阿福听了大喜过望,笑得眉眼弯弯。罗管事会经常得到红运酒楼的消息,杨明远也偶尔会派人送信过来,有时候是报个信儿,有时候是向陈阿福讨个主意。 她知道杨明远在京城比较繁华的路段租了个四层楼的大铺面,连租铺面带装修,花光了他所有积蓄,火锅会在腊月十日开业……却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 这下发财了,她正在愁银子越来越少。 楚令宣看陈阿福笑得露了一排白牙出来,有些好笑。这姑娘倒是一点不装,一听生意好了就乐成这样,跟她清丽的容貌一点都不相符。这么灿烂的笑容,除了给大宝、嫣儿,还给了……银子。看来,以后送她不能送……礼物,应该送银子。 陈阿福不知道楚令宣在心里笑话她,只觉得这人原来看着冷冰冰的,现在却经常能看到他嘴角噙着笑意。虽然只抿了抿嘴,但嘴角那对浅浅的小酒窝跟楚小姑娘的一样好看。 她最喜欢看小姑娘的就是那对小梨窝,笑容大些,梨窝就深些,笑容浅些,梨窝就小些。她特别希望那对小梨窝越来越深,希望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她似乎觉得楚令宣那对小酒窝也越来越深了…… 她被自己的幻觉吓了一跳,慌忙走出厅屋。 出了怡然院,魏氏正拿了两把蜡梅等在路边。见她手里捧着佛像,笑道,“走,我送你回家。” 两人说说笑笑出了棠园角门,半刻钟便到了禄园。 陈阿福说道,“了尘住持和楚大人都喜欢吃我做的卤味,罗嫂子等等,我做些素卤味你拿回去。” 那两位大神都送了大礼,还没吃到自家的饭菜,得做些给他们送去。 魏氏笑道,“那感情好。” 陈阿福先去上房把观音佛像交给陈名,让他供奉在厅屋里,又把那个红包和两把蜡梅交给他。 然后,魏氏烧火,陈阿福炒卤料,王氏洗了些豆干、豆皮、藕这些补偿容易煮熟的素菜,卤了一小锅。现在已经申时末,再晚了,就赶不上人家吃晚饭了。 卤菜的时候,听到院子外面传来阿禄、大宝等几个孩子的笑闹声,以及追风、旺财的嚎叫声,里面竟然还有罗明成的声音,另外两个也是棠园下人的孩子。 魏氏笑道,“咱们离得近了,不说嫣姐儿会跑你家跑得勤,我家成小子都会跑得更勤。” 陈阿福笑道,“跑勤了才好,我就喜欢孩子。我们家人少,多来些孩子正好热闹。” 魏氏看了看她,抿嘴笑道,“阿福翻年就该满十六岁了吧,不能再耽搁了。说说看,想找个什么样的,嫂子帮你寻摸寻摸。妹子这样天人一般的好样貌,应该配个好后生。” 王氏听了,高兴地抬起头说道,“那我先谢谢侄儿媳妇了。你也看到了,我家阿福长得俊,良善,又心灵手巧。”又叹道,“不过,阿福的情况特殊,立了女户,还带了个儿子,是要招婿的,条件太好的后生怕是不愿意上门。我们摸思着,想给她找个心眼好、能干些、不要光想着吃软饭的好后生,没钱不要紧,关键是人好。最好,人才好些,不能太丑了。” 谈到男人、招婿这些话题,陈阿福倒是没有多少扭捏,这也的确是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古代的女人早婚,没看十二岁的陈阿菊已经猴急了。 虽然她作好了万一找不到好的,就一个人带着大宝过一辈子的打算。但这是最坏的打算,若是有个过得去的男人,她还是想找一个。自己有依靠,再多生几个孩子家里也热闹。 陈阿福没像这个时代的姑娘羞得跑出去,听王氏说完,还笑着补充了一句,“人才稍微一般些也无妨,关键要干净些的,我最受不了不每天刷牙和洗脚的邋遢男人……”这一点她比较坚持,所以必须要说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氏打了一巴掌,骂道,“哎呀,你这丫头,羞死人了,也不怕你罗大嫂笑话。” 陈阿福道,“正因为是罗大嫂,我才说实话,有啥羞人的。若没有合适的男人,大不了不娶就是了。” 听到她说“娶”,魏氏笑得前仰后合。说道,“阿福妹子的这个条件,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每天坚持刷牙的男人,都是家里比较讲究的。但凡家里讲究,日子肯定都比较好过,这样的人不一定愿意上门。若是没钱,日子不太好过的后生,大都不会太讲究。其实,后生稍微不讲究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成亲了你帮着把他打理干净不就行了。” 陈阿福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养成了不讲究的习惯,是不好纠正的。” 她前世就这样,特别喜欢清清爽爽的男人,又特别不喜欢不讲究的男人。 魏氏又问道,“若是有条件不错的男人,他想娶妻,也愿意把大宝接去他家,但他不愿意上门,你愿意重新把户籍牵回娘家,再嫁给他呢?” 陈阿福笑道,“若我嫁出去了,嫣姐儿咋办?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她。” 魏氏笑道,“姐儿总会长大。若有合适的男人,先把亲事定了。等过两年姐儿大些了,身子好些了,阿福妹子就能嫁人了。总不能为了姐儿,把终身大事耽搁了。怎么样,若后生好了,你愿不愿意嫁人?” 王氏忙道,“若后生真的非常不错,我们愿意把她嫁了。” 陈阿福却撇了撇嘴,摇头说道,“我想,应该没有哪个男人能好到让我有这种想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学舌 王氏瞪了陈阿福一眼,对魏氏说道,“侄儿媳妇,你别听她的,若有好后生,又愿意接纳大宝,我和她爹做主,把她嫁了。” 魏氏笑着没言语。她看得出来,王氏和陈名,可做不了陈阿福的主。 之后,陈阿福又在盆里割了两把蒜苗,这是第三茬,虽然没有第一茬香,但味道还是非常不错。今天请客,她都没舍得割这盆蒜苗。 她又炒了个蒜苗香干。 魏氏闻了,直吸鼻子,说道,“天呐,这蒜苗咋会这么香。” 陈阿福笑道,“我炒了两盘,一盘你拿去给了尘住持和楚大人吃,一盘拿去你家给罗大伯吃。” 魏氏笑道,“别,这么好的东西拿回自家,我公爹会骂我。” 陈阿福道,“我炒得有些多,三个主子吃不完。” 魏氏道,“若主子吃不完,我们就吃剩下的。” 还真是忠仆。她都这么说了,陈阿福就不好再劝。 陈阿福又跟魏氏说了自家想买下人的事,她还是想请罗管事帮着掌掌眼。 魏氏笑道,“好,我回去就跟公爹说。明天两位主子都在,看他能不能抽出时间陪你去一趟县城的牙行。” 魏氏拎着食盒走时,已经暮色四合。 她把在院子外面疯玩的罗明成和另两个孩子带走了,大宝和阿禄也才带着追风和旺财回家,又把院子大门插好。 陈名把那个红包递给陈阿福,说道,“这个贺礼是楚大人看在你面子上给的,有些重,爹拿了不好,还是你收着。” 原来红包里装的是一百两银票。 陈阿福笑道,“他知道今天是爹搬家。他给爹的,爹就收着。” 晚上做的米粥,吃的剩菜。没有客人,便在上房东屋吃的。 饭后,几人又挤去西屋炕上说笑。陈阿福说楚大人和了尘住持都回来了,明天她就不用去棠园上班了,明天跟王氏一起去县城买东西。 阿禄因为明天要上学去不了,专门嘱咐他们一定要抱两头小猪回来养。 王氏笑着答应了。现在,简单的绣活都让许氏做,王氏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见儿子外孙那么想自家养头猪,也愿意满足他们的愿望。 陈阿福不想王氏那么辛苦,便又说了想买下人的打算。说现在房子宽余了,买了人也能住得下。 陈名还是不愿意自己家买下人。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已经太好过了,不能不惜福,同时也不想花陈阿福太多钱。 陈阿福便笑道,“是给我家买的,先暂时住在这边。”哪怕以后搬去了福园,也可以打发人过来帮着做些事。现在日子好过了,她不愿意让王氏干太多粗活。 商量完,陈阿福、大宝和阿禄走出了上房。旺财跟着阿禄去了东厢,追风跟着陈阿福母子去了西厢。 刚进屋,七七和灰灰便回来了。 陈阿福嗔道,“越玩心越野了,现在才回来。” 她从厨房端了热水给大宝洗漱完,让他上床,又灌了两个汤婆子塞进被窝。然后,又把挂在廊下的鸟笼拿去南屋,再把追风和七七、灰灰的蹄子、爪子洗干净,让它们睡去南屋的窝里。现在天冷,也不能经常给它们洗澡。 七七都爬在篮子里了,又伸长脖子说了一句,“嗯,好吃……明儿去说嫣儿喜欢……让她再炒一盘蒜苗来……” 这是楚令宣的声音。 接着,声音一变,又成了了尘住持的声音,“呵呵,你自己嘴馋,还拿嫣儿说事……” 声音又变回来,“不是儿子嘴馋,实在是太香。” 陈阿福脑补一番那种情景,乐出了声。看那楚令宣一副严肃相,却还有这样一面,怪不得楚老侯爷要骂他嘴馋。 灰灰见七七把陈阿福逗乐了,也立起身卖乖说道,“我还有银子,咱不差钱,爹可着劲儿花……”这是陈阿福的声音。 陈阿福气得弹了它的小脑袋一下,说道,“哎哟,咱们家的事情不许拿出来说。若我知道你把咱们的家底抖落出来,定要收拾你。”说完,又弹了它小脑袋一下。这个灰灰,跟秀气的七七比起来,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七七见灰灰挨打了,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是陈老太的。 陈阿福都走到门口了,又听七七小声嘀咕了一句,“……倒是兰心蕙质……” 是楚令宣的声音。 陈阿福的脚步顿了顿,她只听清了“倒是兰心蕙质”这六个字,不知道说的是谁。或许不久的将来,楚小姑娘又会有后娘了。 希望是个好相与的,不然刚刚好起来的小姑娘又该可怜了。 陈阿福洗漱完后躺上床,软软的,虽然没有炕上暖和,却感到极其舒适。好久没睡床了,感觉真好。 她没有放下罗帐,看着明亮的月光透进棂花槅扇窗洒进来。今天是月中,月光极亮,哪怕有一层窗纸挡着,也把屋里照得朦朦胧胧的。 新家具的木香味,新被褥的棉花香味,大宝枕头里燕沉香树叶若有若无的香气,让她神清气爽。 再看看旁边的大宝,即使睡着了,偶尔也会弹出一抹笑意。 还有亲人的良善,逆天的金燕子和空间,快到手的大笔银子…… 现在啥啥都好,只有一样不好,就是她的身世。若是那家不找事,自己一辈子在这宁静的乡下,守着亲人,过着宁静的日子,那该多好。 第二天早饭后,阿禄去上学,陈名要去隔壁福园当监工,陈阿福、王氏要去三青县城。走之前,陈阿福要把大宝和二狗、二鸟带去罗家,让他跟罗明成玩,再顺道问问罗管事有没有时间陪她们去一趟县城。 大宝撵路都撵哭了,还是不能带他。因为他一去,追风、旺财和七七、灰灰就都要跟着去。她们今天忙,要买许多东西,若是适合,还想买几个下人,哪里有时间照顾孩子和动物。 刚过福院的院子,就看到罗源赶着一辆马车来了。 来到面前,罗管事掀开车帘笑道,“我们正好要去县城办事,再帮着你买几个下人。”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戳烂事 陈阿福让大宝带着二狗二鸟自己去罗家玩,她则回禄园把王氏叫上。两人一起上了马车,车厢里还坐着罗大娘。 罗大娘笑道,“昨儿我大儿媳妇拿着阿福卤的素菜和蒜苗炒香干回棠园,我家大爷和姐儿十分喜欢吃。特别是姐儿,根本没吃够,请阿福今儿再炒一碟吧。最好再多做些素卤味,明天主子就要回庵里。她去灵隐寺给无智大师送兰花的时候,再给大师送些卤味过去。” 陈阿福笑了起来,点头说道,“卤味我倒是能够多做些。但盆里的蒜苗剩得不多了,只够炒一小盘,今儿晚上我就炒了给你们送去。” 罗管事夫妇笑着道了谢。 陈阿福又说了自己想买的人,不仅要买两、三个干活的,还想再买一个懂庶务、一个懂管家的。 罗管事说道,“干活的人倒好买,只要成年又四肢健全都行。但懂庶务、懂管家的下人就不好买了,这种有本事的人,主家轻意不会发卖。若是发卖一定是犯了大错,这样的人买回家也糟心。再有一种情况,就是主家犯了事,奴才被官府贩卖。这种情况也不是随时都有。” 陈阿福听了便有些发愁,管懂家的下人不一定非要买,但她特别想买一个懂庶务的人。陈名比较单纯,很多事情不懂,得有人带着他做。自己比较忙,又是女人,管田地和做生意都不好直接出面…… 罗管事又道,“要不这样吧,定州参将府里有几个这样的人,若阿福信得过,我跟大爷说说,送两个人给你们。放心,奴契会给你,他们对你也不会有二心。” 陈阿福摇头笑道,“参将府里的下人在城里享福惯了,怎么会愿意来我们乡下住,更不会愿意给我这个村姑当下人。”她可不想弄个人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来家里。 罗管事也就不好再说了。 到了县城,陈阿福母女买了一些家居日用品,又买了一些年货及一根人参,几坛酒,还抱了两头小猪。罗管事父子买了更多的年货,好像楚令宣、老侯爷都会来棠园过年,东西必须要置办齐全。 他们又雇了一辆牛车,让罗大娘先坐牛车把东西带回去,罗管事父子要去帮着陈阿福母女买人。 几人在面馆吃了一碗面,陈阿福抢着付了钱。 县城只有两家牙行,他们都去看了,也的确没看到懂庶务的人。陈阿福就买了一对母子,三十二岁的穆婶,十三岁的山子。 买人的时候跟买小猪崽的情形差不多,一群人站在那里让他们挑选,这让从文明社会过来的陈阿福很是有些不习惯。 罗管事扫了一圈那些被卖的人,又问了几句话,小声跟陈阿福说,“那个妇人不错,一看就是能干的,还懂规矩,买回家就能上手。” 穆婶是个利索的妇人,眼神清明,即使衣裳已经非常脏了,也拉得称称展展,头发也梳得光光滑滑,在一群人里特别显眼。 陈阿福便买了她。 但她没看上山子,嫌他岁数小了些,干活打架都不行,她想另买一个壮男。穆婶跪下哭求,陈阿福既看上了穆婶,又不忍他们骨肉分离,便一起买了下来。他们母子两人没想到真能被卖到一处,都哭着给陈阿福母女磕了头。 之后,几人又赶着去县衙办奴契。马车来到县衙的斜对面,王氏让陈阿福坐在车里等,她同罗源一起去办契。罗管事也下了车,在外面看着热闹。 陈阿福同穆婶、山子坐在车厢里说话,打探他们的身世。 穆婶说,她们一家都是邻县县丞家的下人。她男人死了,老太爷就想占她便宜。她不愿意,反抗的时候动静有些大,被老太太知道了,便把她们母子卖了…… 正说着,一个大嗓门传了进来,“罗老爷,幸会,幸会。” 罗管事也赶紧拱手笑道,“赵里正,巧了。” 只听那个声音说,“刚才我在衙里碰到罗大爷,跟他在一起的妇人我看着有些面熟,是不是王氏,闺名叫王娟娘的?” 陈阿福一听,赶紧把车帘掀了一个角。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着绸子棉长袍,戴着搭耳棉帽,双手插在袖子里。大鼻子冻得通红,看着都惹人厌烦。 罗管事说道,“不错,正是她。因我们棠园跟她有些渊源,我家大小子正在帮她办事。” 赵里正皮笑肉不笑地地嘿嘿了两声。他也是前些日子才听说王娟娘的闺女在给棠园小主子当针线师傅,他不想让王氏母女跟棠园走得太近。 听说,棠园主子是定州府军中高官,而且还出身京城世家,势力极大。若他是地方高官还好办,那就在世英小子的手下。可他是军中的官,世英再是青天大老爷也管不着他…… 他怕有些事被棠园主子知晓,不好。 赵里正又笑道,“我们赵家村这次办流水宴,遍请了附近所有有脸面的老少爷们。还请罗老爷一定赏光来喝几杯。” 罗管事笑道,“一定。” 赵里正又往罗管事身边靠了靠,笑道,“老汉看罗老爷仗义,就给你提个醒儿,罗老爷千万别怪老汉多嘴。听说,那个王娟娘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她闺女给你家小主子当针线师傅,似乎……嘿嘿……” 罗管事笑了两声,一语双关地说道,“谢谢赵里正的提醒。为了不给我家大爷抹黑,在识人、用人方面,我罗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先要把人打探清楚了才敢用。陈师傅非常好,无论人品,还是手艺,我家大爷都十分满意。听说,陈师傅的母亲也非常好,贤淑勤俭,一个妇人竟是撑起了一个家,不仅养大了一双儿女,还把丈夫的病治好了。如今,终于盼到闺女大了,她的日子才好过些。” 赵里正一噎,干笑道,“那是,那是。”又冲罗管事拱了拱手,便走了。 陈阿福气得不轻。那个老梆子可真够缺德的了,不仅想坏了王氏的名声,还想让自己失业。还好罗管事给力,把那戳烂事的老梆子撅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胃再养刁些 为月票800加 罗管事进了车厢,低声对沉着脸的陈阿福说道,“刚才那个人是赵家村的里正,也是陈世英大人的娘陈老夫人的族兄。他前天专门来棠园给我送了贴子,请我们父子去赵家村吃流水宴。” 原来是陈世英老娘的族兄。 陈阿福让穆婶和山先下车,对罗管事低声说道,“谢谢罗大伯对我和我娘的维护。我也听到了村里一些传言,说我娘早年给人当过童养媳。但这不是我娘的错,她的每一步都是被迫的……罗大伯不怕我们家会连累你们,跟知府大人生隙?” 罗管事说道,“阿福放心,我家大爷跟陈大人井水不犯河水,也不会怕了谁去。阿福和你的家人都是良善之人,不说姐儿离不开你,就是我家主子和大爷都对你赞赏有加,我们罗家人也愿意跟你们来往。至于不知谓的赵家,别说我家大爷,就连我都没放在眼里。” 这倒是,若罗管事忌惮陈世英的老娘,也不敢这样打赵里正的脸。打了赵里正的脸,也就等于打陈世英老娘的脸。罗管事能这样旗帜鲜明地帮着自己,肯定有楚令宣的授意。既然有了楚家做后盾,她陈阿福也就不怕那个陈老太婆了…… 罗管事看陈阿福在低头沉吟,以为她害怕了,又说道,“阿福莫怕,赵家村的人代表不了陈大人,陈老太太也代表不了陈大人。”又意有所指地说,“听我家大爷说,陈大人的为人应该不错。有些事,或许他也不知情……” 陈世英知不知情不关她陈阿福一毛钱的事,她只想把王氏和自己保护好。 陈阿福恨恨说道,“我娘是受害者。他们害了我娘,还连一点活路都不想给,也太坏了。”又抬头问道,“罗大伯,你们府里有没有功夫不错的下人?若有,给我家一、两个。月钱方面,我会照着参将府的标准给。” 虽然有楚家给他们撑腰,但她怕突发状况,怕棠园的人还没赶到就出了事。就像上次丁氏母子来家里,若她不正好在家,王氏可是要吃亏。金燕子猫冬的时候,家里应该有个身手好的壮男。未雨绸缪,总要好些。 罗管事点头道,“身手好的壮男参将府多的是。我回家就跟我家大爷说说,请他挑一、两个人过来。”又说道,“到哪个山头唱什么歌。人去了你家,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主人什么条件,就给下人什么条件,没有必要顾忌那么多。他们跟了你,不亏。你这样聪慧,大宝虽小也看得出将来必成大器,家里总会好过起来。” 陈阿福点头。感激地小声说了句,“谢谢罗大伯。” 不久,王氏和罗源回来了。王氏把三张奴契交给陈阿福,笑道,“我家阿福也是有下人的人了。” 陈阿福搂着她的胳膊笑道,“我有了,就等于爹和娘有了。”又嘱咐王氏道,“家里人多了,以后娘若要去村里或是远地方,身边要带一个人。” 王氏以为女儿是为了提防丁氏母子,便点头道好。 回家后,陈阿福在大锅里烧了水,让穆婶母子洗个澡。 之后,她就开始做卤素菜。菜卤到锅里,又炸了几个萝卜丝饼。为了好吃,她把萝卜切成丝后,又用她家的特质水泡了一阵,再捞出来拧干。 做得差不多了,又把盆子里最后的一点蒜苗割下来,炒了个香干。 想着,把楚令宣的胃养再刁些,关系再走近些,就更加不怕那个陈老妖婆使坏了。想到自己也算有了一个军中后台,心里轻松了不少。 她望望厨房里那个专门搭建的土烤炉,现在还没来得及用。等有时间了,弄几道前世喜欢的小点心,她听说楚家几代人都嗜甜。 都做好了,她把装菜和饼的两个小盆子一个盘子放进食盒里。怕菜凉了不好吃,她还在食盒外面包裹了一个小褥子,抱着去了棠园。 走之前,又让王氏多泡些红枣,晚饭后她再做些糯米甜枣,给那两位一个带去庵里吃,一个带去定州吃。弄这个小点不费事,她这两天很辛苦,不想弄麻烦的。 此时天色已经偏暗,远处村落里家家户户的房顶都飘起了炊烟。这时候把菜送去,正好赶得上他们吃晚饭。 她很是无奈。自己这样的殷勤和小心翼翼,不亚于前世对刘旭东的殷勤和小心翼翼。只不过,此时是为了寻求一个保护伞去讨好。而前世,是为了那份期盼的爱情去讨好。 来到棠园角门处,直接把食盒交给守门的方伯,便想去罗家找大宝。 方伯笑道,“陈师傅,大宝一直在内院跟我家姐儿一起玩。” 陈阿福听了,想着大宝肯定会吃了晚饭再回家。她刚转身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大宝的声音,“娘亲,等等。” 陈阿福回头,看到大宝领着二狗跑了出来。他跑到陈阿福的面前,笑道,“娘,听罗爷爷说咱们家买了下人,还买了小猪?” 罗管事回到棠园,就去外书房跟楚令宣禀报了今天的事情,以及陈阿福的请求。 楚令宣说道,“明天我回了定州,就送几个人过来……”又冷冷说道,“那赵家人活得真是不耐烦了。若他下次再敢大放厥词,对棠园指手划脚,把他的脸再打狠些。” 罗管事躬身应是。 快吃晚饭了,他们一起去了怡然院。 大宝正在跟楚含嫣一起玩积木,了尘留他在这里吃晚饭。但他一听罗管事说自家买了下人和小猪崽,饭也不想吃了,撒开腿就跑,惹得楚含嫣哭了起来。在他身后凄凄艾艾地叫着,“大宝,呜呜……大宝……” 大宝再着急回去,也不忍心嫣儿妹妹哭。只得又倒回来,耐着性子哄了她一阵。见她不哭了,才跑出了怡然院。 楚令宣见自己闺女这样没出息,很有些意难平。闺女离不开陈阿福也就算了,现在却连陈大宝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都离不开,真是气死他这个老子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找上门了 了尘看儿子沉着脸,笑起来,嗔道,“瞧你这点子出息,还跟一个孩子吃醋。” 楚令宣看着母亲脸上温柔的笑意,心里感慨万分。母亲自从出事后,几乎没有笑过。可是从昨天起,母亲脸上随时都挂着笑,神情也放松了了许多。 他的唇角又勾了起来,故意说道,“儿子怎么觉得女大不由爹呢?” 了尘呵呵笑出了声,说道,“嫣儿能够有自己的主意,由不得你这个当爹的拿捏,那真真是再好不过。”又若有所思地说,“若是以后能再有一个真心呵护她的人,娘也就放心了。” 楚令宣看了看还呆呆看着门口的傻闺女,有了丝轻笑,说道,“看来,得好好培养培养那个臭小子了。” 几人正说着,下人送饭来了,还拎了一个食盒,说是陈师傅送来的,还说陈师傅说晚上会做糯米甜枣,晚些时候再送过来。 …… 禄园里,穆婶已经换上了王氏的旧衣裳,山子也换上陈名的旧衣裳,正等在厅屋。 陈阿福招呼陈名、王氏、阿禄、大宝坐下,让穆婶母子磕头认主。 当他们喊陈名“老爷”,王氏“太太”,阿福“大姑娘”,阿禄“大少爷”,大宝“宝哥儿”的时候,除了陈阿福和大宝表情自然,陈名、王名、阿禄都涨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 陈阿福对大宝有些侧目。自己能够坦然,那是因为自己多活了一世,有足够的阅历和自信。可大宝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还能这样坦然,这就是与生俱来的底气了。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天赋、聪慧、俊俏……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陈名到底不习惯被称为老爷,红着脸说道,“我们都是泥腿子,叫啥老爷太太,笑掉大牙了。还是叫我陈大哥或是陈大叔,叫阿福娘嫂子或二婶。叫阿福“大姑娘”,大宝“宝哥儿”都没错,至于阿禄……就叫禄少爷吧。” 他本来想说叫阿禄,但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念书,将来是要考秀才考举人的,当得起一声禄少爷。 陈阿福知道底气不是一朝一夕养出来的,他们既然不习惯,就等以后习惯再说吧。 她和陈名各自赏了那母子俩每人一颗银花生,并讲了一下住处、分工及注意事项,又说了他们的工资福利待遇。穆婶每月二百文钱,山子一百文钱,每人一年两套衣裳。 山子暂时住在倒座,穆婶暂时住在东耳房。 山子主管看门、跑腿、及一些粗活,穆婶主管厨房、洗衣、喂猪等活计。 大宝看了下人后,又拉着阿禄去后院看小猪。小黑猪圆滚滚的,懒洋洋地躺在圈里挺尸,偶尔会哼哼叫两声动一动。 穆婶拎着煮好的猪食来喂猪,小猪立马精神起来,哼哼叫着把小猪头埋在槽里吃着食。两个小子看到天都黑了也看不够,这是他们从懂事起就盼望拥有的家当,觉得比买了下人还让他们欢喜。 山子来叫他们,“禄少爷,宝哥儿,二婶请你们去吃晚饭了。” 阿禄先没反应过来,还是大宝拉了他一下,他才知道原来那个禄少爷指的是自己,又抿嘴笑着牵着大宝去上房吃饭。 主子们在上房东屋吃饭,陈阿福几人都不习惯有人站着看他们吃饭,便打发那母子去倒坐房里吃饭。 母子俩慌慌张张吃了饭,见主子们吃完了,便进来收碗去厨房洗。陈阿福又带着穆婶把糯米枣做出来,之后让山子陪着大宝送去棠园。又拿了两块布给穆婶,让她给自己和山子做衣裳。 跟穆婶和山子接触不到一天,陈阿福对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特别是穆婶,勤快,利索,有眼力价,又不多言多语。 睡觉前,陈阿福和王氏刚要去厨房端热水,就看见穆婶拎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桶来了西厢,而山子则拎着一个桶来上房。 王氏对山子说,“直接拎去东厢服侍阿禄吧。” 她不习惯被人服侍,也愿意自己服侍陈名。 陈阿福母子洗漱完,又给追风擦了脚,七七和灰灰才飞回来。 陈阿福瞪了它们一眼,这两个小东西跑去人家家里蹭吃蹭喝,玩到要睡觉了才回来,脸皮也够厚的了。 两个小东西直接无视陈阿福的不高兴,棠园里树多林子多,它们喜欢的干果也多,自己又受欢迎被奉为上宾,当然愿意去了。 第二天,陈阿福几人刚吃了早饭,就听见敲门声。是高氏来了。 山子打开门,见是一个青年妇人,有些发愣。高氏也愣了,不知这个半大小子是谁。 王氏从上房走出来,笑道,“山子,这是贵大嫂。” 又对高氏说阿福买了两个下人。 高氏的眼睛瞪老大,不停地啧啧,说阿福能干,不仅修了这么大的两个院子,连下人都买起了。 还差一刻多钟到巳时,陈阿福就领着大宝和二狗二鸟去棠园上班。 刚走出禄园,就看见一辆马车走在门前,赶车的老头,正是昨天看到的那个老梆子赵里正,他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包裹。 他把马车停好,跳下车,看到陈阿福,眼睛瞪得多大,像见了鬼一样。抖着手指着陈阿福,不利索地说道,“你,你,你,你……是谁?” 他的嘴巴不停地抖动着,也不知道是冷着了,还是吓着了。 陈阿福冷哼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 赵里正一噎,又看看四周,说道,“这里应该是王娟娘的家吧?你,你,你,你是……王娟娘的闺女?”又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更大了,“哦,老天,不会吧!” 陈阿福没吭声,只是怒目瞪着他,挡在他前面不许他去自己家。 “娘,你怎么了?”陈大宝拉了拉她的棉裙,又看了眼赵里正,问道,“那个爷爷是谁?” 陈阿福把手里的食盒交给他,说道,“儿子,你先带着七七和灰灰去棠园玩。跟姐儿说,娘有事要办,等会儿再去陪她。追风和旺财就留在这里看家。”又低头对两条狗说,“不许不相干的人去咱们家,谁敢硬闯,给我往死里咬。” 第一百五十五章 娘让你丢脸了 追风和旺财听了主人的话,冲着赵里正一阵嚎叫,也把赵里正叫清醒了过来。 他看看跟陈世英有八分象的面容,也就猜到怎么回事了。觉得若是这样,就更得见见王娟娘。若是她听劝,桥归桥,路归路,老族妹也会给他们家一个活路。 若是不听劝……王娟娘的闺女有那么一个身份,还真有些棘手。只得回去跟老族妹说清楚,听她的意思吧。 老族妹,那是多聪明的人呐。陈世英跟王娟娘怎么会在她眼皮子底下有了首尾,还弄出个闺女来。那王娟娘装的老实巴巴,却原来还是个浪的。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怪不得当初陈世英大发雷霆,以至于从此后再不待见参与那件事的他和老胡家。 若是陈世英知道有这么一个闺女,那不得更恨自己呀。他不好拿他的娘怎样,所有的气会不会都发到自己身上来…… 看到这个长相,赵里正从心里发憷,也不敢虎假虎威了。哈了哈腰,说道,“你是王娟娘的闺女,是吧?我是赵家村人,你娘认识我,她小的时候还叫我一声二伯呢。你让我家去,赵爷爷有事要见见你娘,”声音又放小了些,“大事,以后你家的日子就过好了。” 陈阿福冷声说道,“我家都是我作主,有什么大事跟我说。” 正说着,大门开了,王氏走出来说道,“什么事啊,追风和旺财叫得这样欢。”看到陈阿福的背影,又道,“阿福,你咋还不去棠园?” 赵里正走上前几步笑道,“哟,娟丫头,还记得我吗?”又后知后觉笑道,“看我,老糊涂了,你如今嫁了人,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咋还能叫你的小名呢?” “儿女双全”咬得特别重。 王氏已经有十几年没看过他,她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个人和那个女人是如何逼迫自己的。 她脸色苍白,厉声说道,“你来我家作甚?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更不许你来招惹我闺女。” 赵里正怕陈阿福的长相,可不怕这个软弱的王氏。但想着今天的任务,还是好脾气地说道,“王氏,我今天来,是贵人有事相托。你不想让我进你的家门,咱们去马车里谈谈,怎样?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王氏看看福园那边还有一些人在修房子,陈名也在那里,她不想惹出大动静让别人看见。便对陈阿福说,“阿福,你先回家,娘说几句话就走。” 陈阿福摇头道,“我不回家,就在这里等娘。” 王氏不想进马车,便急步走到一颗大树的另一面,她觉得这里小声说话陈阿福应该听不见。就说道,“有事就说吧,说完赶紧走。” 赵里正跟过去,低声说道,“王氏,陈老夫人仁慈,她听说你闺女为了生计,竟然抛头露面去给别人做什么针钱师傅,与心不忍。她好心让我给你带个话,你闺女年纪不小了,干啥让她抛头露面啊,把名声搞坏了,哪个好人家愿意要她?赶紧把针线师傅辞了,早些嫁人生娃是正经。”说着,从褡裢里掏出三个十两的银锭子,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后两个是他准备贪没下来的,因为猜出陈阿福的身份,更加迫切地想让陈阿福离开棠园,只得忍痛都拿了出来。继续说道,“陈老夫人心善,不忍你们一家人受苦,给你们五十两银子,去买十亩上等好地,你们就吃穿不愁了。” 王氏没有接钱,冷冷说道,“我闺女没有抛头露面,她教的是一个四岁女娃,坏不了名声。我也不要她给的钱,我闺女已经让我们一家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子了。” 赵里正沉了脸,威胁道,“王氏,现如今世英小子,哦,不对,是陈大人……现如今陈大人已经是定州府的知府大人,连咱们三青县的县太爷都归他管。陈老夫人的意思就是陈大人的意思,你不听陈老夫人的话,就是不听知府大人的话。你就不怕坐牢?陈老夫人可是先礼后兵,惹她老人家动了怒,可没有你好果子吃……” 陈阿福已经悄悄走到了树的另一边,她冷冷说道,“赵老头,你别吓唬我娘。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陈大人当了知府,他老娘就成知府了。不听他老娘的话,竟然要坐牢。” 赵里正一噎,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死……”看到那个长相,他又害怕起来,没敢继续骂人,缓了缓语气说,“我没有那么说。” 陈阿福也不想跟他废话,说道,“你回去跟陈老太太说,她是知府大人的娘,我们好怕。可我的主家是参将大人,主家的家主是京城老侯爷,我们更怕。若陈老太太有本事说服参将大人,或是老侯爷,让他们辞了我,我就是想教都教不成了。”又轻蔑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银子说,“至于那点银子,我们还没瞧上眼。”说完,过去扶着王氏说,“娘,咱们回家。” 她们都走了两步,又听赵里正在后面说道,“王氏,你最好聪明点,有些话不要乱说,说多了惹祸。还有你这个闺女,她的事情就更不要拿出去乱说。” 追风和旺财也听出了这个坏老头在威胁主人,冲着他一阵狂吠,吓得赵里正赶紧往马车边跑去。 王氏快步和陈阿福一起走回院子,追风和旺财进来后,赶紧把门插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马车骨碌碌走远的声音,才放了心。 她也没理拿着针线出门来问她的高氏,直接把陈阿福拉进西厢。 王氏的双手紧紧握在胸口,青筋都涨了出来,还抖得厉害。她极不好意思,羞得满脸通红,眼睛里满是泪水,根本不敢看闺女一眼。她猜到女儿肯定知道一些事情,但因为母女之间没有开诚不公谈起过,她就自欺欺人地认为女儿什么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些话必须要说出来了。她告诉她,总比别人告诉她要好。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道,“阿福,对不起,对不起,娘让你丢脸了……娘小时候,给别人当过童养媳……你的长相,你的长相……”有些话她实在羞于出口,就捂着嘴轻声啜泣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怕 为900月票加 陈阿福伸手抱着王氏轻声说道,“娘,你不要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阿福,你更没有没丢阿福的脸。阿福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么艰难的处境下,保下阿福,生下阿福,把阿福养大成人,为阿福求医治病……娘,谢谢你。还有爹,他从来没有嫌弃阿福,还给了阿福一个温暖的家……” 那个已经逝去的小阿福,她的心声肯定跟自己一样。 说到后面,陈阿福也哭起来。娘两个就抱头低头哭了一阵,王氏想到了什么,抬起挂着眼泪的脸,说道,“阿福,你的话……你都知道什么?” 陈阿福又说道,“娘,不管我长得像谁,也不管以后有人说我是谁的亲闺女,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娘,我爹是世上最好的爹,还有阿禄,大宝,我们五个永远是一家人。” 王氏的眼睛流得更凶了,女儿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了。也是,女儿这么聪明,村里谣言又那么多,能猜不到吗? 王氏觉得羞愧难当,哭道,“阿福,娘,娘当初年纪小,他,他那时对娘很好,又非常依赖娘,就,就……” “情不自禁”这几个字,无论如何对亲闺女也说不出口,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陈阿福劝道,“娘,我知道,我知道,许多事,都是水到渠成,人是控制不了的……” 陈阿福安慰了王氏一阵,虽然王氏觉得闺女说这得这样直白有些羞人,但难过的心情还是好了些。有个这么乖巧懂事的闺女,一切都值了。 王氏的哭声小了些,又问道,“他们这么怕你在棠园做事,没达到目的,会不会使别的招数?赵里正坏得紧,那个……女人,特别厉害……” 陈阿福安慰道,“娘不怕。赵里正再坏,也管不到咱们响锣村。那个女人再厉害,依仗的也是她儿子。那个人,再是大官,也出身寒门,他是惹不起出身世家的楚大人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害怕我在棠园做事,他们定是怕棠园主子知道他们过去干的缺德事。我们如今离棠园又近,他们明面奈何不了我们。只是娘要记着,不要孤身去远地方,无事就呆在家里,不要随意开门。还有弟弟,以后他上学放学都让山子去接送……” 两人正说着,大门响了起来。山子打开门,楚含嫣大哭着被大宝和棠园的几个人带进禄园。 母女两个见他们来了,赶紧把眼泪抹干。王氏低头去了上房,陈阿福出来把泪流满面的楚含嫣抱起来。她现在可谓心力交瘁,也没心思哄小姑娘,只是抱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养神。小姑娘坐在陈阿福的怀里,也就止了哭,把小脸紧紧贴在她的胸口上。 大宝见出去的姥姥眼睛通红,又看见娘亲眼睛通红,眼圈也红了起来。他走过去拉着她问,“娘,你和姥姥怎么哭了?” 陈阿福强笑了一下,说道,“娘和姥姥想起了一些旧事,心里难过,就哭了一阵。儿子放心,没有大事。” 宋妈妈和魏氏极不好意思,这一看,人家就有事。可自己的小主子就是又哭又闹,非常得来陈师傅家不可。 陈阿福见小姑娘情绪平静下来后,就领着她去南屋玩积木。小姑娘都坐下了,还有心眼地说了一句,“要吃……姨姨家……饭饭。” 宋妈妈红了脸,小声说了一句,“姐儿,不能这么说。” 小姑娘嘟嘴坚持道,“要吃。” 陈阿福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姨姨去做好吃的,姐儿乖乖在这里玩。” 她去了厨房,跟穆婶说了做哪几个菜。她也没有亲自动手,坐着烧火,算是歇息。 小姑娘如愿在这里吃了饭,又得到陈阿福会在她午歇醒来后去棠园的承诺,才回了棠园午歇。大宝还想在家陪娘亲,陈阿福让他陪着楚含嫣一起去棠园歇息。 等西厢终于平静下来,陈阿福进了空间。她太累了,也有太多话想找个人倾诉。 金燕子正在忙碌,抬头看到陈阿福的眼睛通红,连小鼻头都是红的,忙停下嘴中的活计,唧唧说道,“妈咪,你又多了个爹,还是当大官的,应该高兴才是啊。” 陈阿福气得翻了一下白眼,靠着燕沉香坐下,闷闷说道,“你说笑话呐。那个陈世美把我娘害得好苦,我都恨死她了,怎么会高兴。”又说道,“那个赵老头已经猜到我是谁了,他是陈老妖婆的族兄,回去后肯定会告诉老妖婆我的身份,不知道那个老妖婆还会来找什么麻烦。你要在外面就好了,去把那个老妖婆的脸啄烂。” 金燕子说道,“妈咪以为我想啄谁就能啄呀。” “难道不是吗?”陈阿福反问道。 “当然不是。”金燕子说,“只有有人攻击我,或者要伤害我的主人时,我才能去啄伤,甚至啄死它。若不是这种情况,我直接伤害了人,会得报应的。否则,我还不得在人间称王称霸啊。” 陈阿福又被打击到了,哀叹了一声,闭目养神。 金燕子看陈阿福不想说话了,又翘着长尾巴干起活来。 觉得差不多该去棠园上班了,陈阿福才起身出了空间。此时,她又是一身的力气。 来到棠园,领着孩子们做锻炼,做游戏,然后让他们玩积木。 晚上回到禄园,就看到老太太、陈业、胡氏、大虎都坐在上房。原来,他们听高氏回去说阿福买了两个下人后,都跑来看热闹。 陈名看出来王氏哭过,又听她说了赵里正来了家,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也没有留那几人吃饭。 可胡氏太想享受一番被下人服侍的滋味了。当陈业提出回家的时候,她坐着不走,还说道,“二叔家现在有钱得紧,哪能亲娘和兄婶来了,连顿晚饭都不管的。” 陈名无法,只得开口留他们吃饭。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东屋的大八仙桌上吃。 胡氏还等着穆婶母子在她身后服侍,怎么看到人家把饭菜摆好就退下去了。便撇嘴说道,“哟,你们咋没让下人在身后服侍呢?当真是泥腿子,买了下人还不知道该咋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手段 陈业气得瞪了胡氏一眼,骂道,“你那臭嘴就不会闭紧点,再叨叨,就滚回家去。” 陈名说道,“我们家本来就是泥腿子,真不知道该咋用下人。穆大家的和山子是阿福买的,只是暂时住在我家而已。” 陈阿福没吱声,胡氏的话她基本上都当鸟语。 陈老太也瞪了胡氏一眼,又说起三儿子一家。前几天罗源去府城办事,陈实托他带信回来,因为他们的生意非常好,要等到大年二十八才能回来。 陈名道,“我家里现在房子多,三弟回来,就让他们在我家住吧。” 陈业摆摆手说,“不了,娘和我都好久没见到他,还是住去我那里吧。” 几个人在二房家吃完饭后回到家,来开门的高氏悄声说,“奶,公爹,赵家村来了两个人,说是找你们有事。”说完,就把大虎领进了东厢。 几个人狐疑地互相望望,他们跟赵家村没有熟人啊。现在赵家村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三天后,也就是腊月二十要摆流水宴。 原因是定州知府陈大人的娘陈老夫人荣归故里,二十日那天她出资修建的赵家桥正式通路,她要专门给赵家桥挂红,村里又要请三天流水宴。 这是方圆几十里的一件盛事,赵家村不仅邀请了县里的官身,还邀请了附近村镇有些名气的乡坤。听说,不仅罗管事父子被邀请了,连高里正、胡老五都获邀了。 他们总不会也来请自己吧? 陈业想到这种可能性,欣喜不已,扶着老太太快步走去上房。 上房坐着两个男人,一个五十多岁,一个三十几岁,陈阿贵正陪着他们喝茶。 见陈业几人进去了,那两个人站起身笑着拱了拱手。 陈阿贵介绍说,“奶,爹,这位是赵家村的赵里正,这位是赵里正的儿子赵三叔。” 陈业赶紧笑着拱手回礼,连说,“赵里正,赵三哥,幸会,幸会,请坐。” 几人坐下寒喧一会儿,赵里正就从褡裢里掏出五个十两的银锭子摆在桌上,看着陈家四人笑。 陈业一愣。他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家是泥腿子,根本当不起他送这份大礼。他送这样的大礼,肯定不是好办的事。想到陈阿福的身世,会不会与她有关?他跟老太太对望了一眼,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有些忧心地看了看他。 陈业问道,“赵里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里正扯了扯胡子,看到除了陈业的老婆眼睛亮闪闪的,其他三个人都是狐疑之色,心里稍稍有些失望。说道,“听说你的大侄女在给棠园做事,她那样抛头露面,岂不是坏了你们陈家的家风?以后还有谁愿意娶你家的闺女?要我说啊,你们就使个法子把她嫁了,最好年前就办。” 这时候离过年还有十三天,这是让他们采用非常手段了? 陈老太太赶紧说,“阿福已经立了女户,不嫁人,是要招婿的。” 陈业也为难说道,“阿福单过了,我们,我们拿捏不了她的亲事。再说,那丫头泼辣得紧,敢提刀砍人……” 胡氏看到赵里正送那么多银子,还以为让他们办多难办的事。一听是给阿福说亲,觉得这事也不算难办,高兴得要命,这可是十亩田啊。却见婆婆和男人都在拒绝,急得不行,说道,“不管嫁人还是招婿,反正阿福都要成亲……”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业瞪了一眼,骂道,“闭嘴,我们说话,干你老娘们屁事。滚!”又笑着对赵里正说,“赵里正,这事,我们真办不了。我二弟已经分家另过,阿福也单过了。再说,他们就住在棠园旁边……” 赵里正沉了脸,对老太太说道,“你是陈阿福的祖母,你给她说了亲事,陈名还敢说不行?”又循循善诱地说,“你们把她叫到这里,一个孤身女子,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若这事办成了,还有好处。” 果然是想让他们用强。别说现在二房已经有了棠园这个强大的依仗,他们干了这事,肯定连年都过不去。就是没有,他们也不能干这缺德事。 老太太、陈业、陈阿贵都摇头,表示这事他们实在不敢干,怕棠园报复。 尽管赵里正一再表示,赵家的背后是陈老夫人,也就是知府大人。棠园主人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跟陈老夫人作对,但陈家三个人的脑袋都摇得像个拨浪鼓,表示不敢干。 赵家父子讲了半天,只得拿着银子气哼哼地走了。 看到胡氏一脸的心疼样,陈老太太说道,“阿贵娘,做了那缺德事,岂不跟丁氏一样缺德了吗?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陈业也骂道,“要钱不要命的臭娘们,我早跟你说过,有些钱能想,有些钱不能想。那样的钱,你花得安心吗?” 陈阿贵接口道,“只怕还没开始花,就没命了。娘,听大虎娘说,棠园小主子根本离不开阿福,若咱敢害了阿福,参将大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娘以后做事心里要掂量着些,别啥话都敢说,啥事都敢做。”又对陈业说,“我现在去一趟禄园,给阿福送个信。” 陈阿福几人听了陈阿贵的话,都气不得行。赵家人是用买通丁氏的手段来买通陈业一家了,只是这次没管用。 王氏急道,“阿福,咋办,他们会不会来家里抢人?” 陈阿福道,“明目张胆来家里抢人他们倒不敢,不然也不会想通过大伯一家了,只不过要注意路上我会突然失踪。” 陈名说道,“除了棠园,阿福只能呆在家,哪里都不许去。”又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罗管事,你去棠园让他们出两个人护着你。” 罗管事父子都来了,听了这话,马上表示陈阿福来去棠园,都会派几个护院跟着。 第二天,还差一刻多钟到巳时,棠园来了四个护卫,陈阿福就过上了出行拥有保镖的日子。 三天后,也就是腊月二十,这天阿禄学里开始放长假,陈阿福还是照常去棠园上班。因为头一天楚令宣没回来,就说明他今天可能又不会休沐了。 去的路上,遇到了罗管事父子赶着马车往西头走。她猜测,他们定是去参加赵家村办的流水宴。 陈阿福无事一样,乐呵呵地跟罗管事父子打了招呼。 第一百十五八章 更想姨姨 陈阿福几人刚走到棠园角门,就看见穿得圆滚滚的楚含嫣及罗梅姐弟在宋妈妈、魏氏及两个护院的簇拥下走出来,她的怀里还抱着睡觉时才抱的大燕子玩偶。 陈阿福愣道,“姐儿这是要去哪里串门子?” 楚含嫣嘟嘴说道,“二十,休沐,去姨姨……家。” 宋妈妈哄道,“姐儿,你看陈师傅都来棠园了,咱们就在家里玩,好不好?” “不……好,喜欢……姨姨家,香香……”楚含嫣固执地说道。 小妮子越来越有心眼了。平时不去,专门要等到逢十陈阿福该休息的日子去。还抱了大燕子玩偶,一看就是要在禄园午歇的。 陈阿福笑道,“姐儿真能干,知道今天姨姨休沐,要在家歇息。好,姨姨邀请姐儿去姨姨家做客。” 楚含嫣抿着小嘴笑起来,把小手从宋妈妈的手里抽出来,向陈阿福伸去。陈阿福牵着她的小手向禄园走去。 现在家里的地方大,又有穆婶帮忙,小姑娘到自己家陈阿福倒不觉得负担。她先领着几孩子在西厢廊里做了两刻钟游戏,才把他们领进西厢南屋玩积木。 正玩着,大门响了。山子刚把门打开,就传来杨超的大嗓门,“大宝,陈姨,我和妹妹来你家了,我们还能在你家住两天。” 陈阿福和大宝迎出来,看到黄妈妈牵着他们兄妹两个走进来,老杨伯赶着马车跟在后面。 杨超嗔怪着陈大宝,“你们搬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先去了你家,他们说你们搬到这里了……” 陈大宝又一番解释。 陈阿福笑着把杨茜抱起来,说道,“欢迎,陈姨也想你们了。”看到杨茜的眼睛有些红肿,又问,“茜姐儿怎么了,哭了?” 杨茜听了,眼里又溢满泪水,小鼻冀吸了吸,瘪着嘴说,“陈姨,爹爹带信回来,他过年不回来。他都不想他的娘亲和儿子,也不想他的女儿……”说完,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杨超听了,眼圈也红了,嘴巴翘得老高。 黄妈妈解释道,“昨儿我家大爷带信回来,说京城的生意特别忙,过年也不能回来。这不,哥儿和姐儿都不高兴了,昨天就哭闹了半天。他们吵着来这里,我家老太太就让他们来了。”他们兄妹没少吵着来陈家,陈家老太太都没让。昨天两个孩子闹腾得太厉害,这才松了口。 陈阿福想着杨明远在京城冲锋陷阵赚大钱,那她也该有所付出才是。再说,她太喜欢这两个小兄妹了,特别是杨茜。便笑道,“好,姨姨欢迎你们来家里住,想住多久都成,姨姨家现在有的是屋子。” 两个孩子听了,方才好过些。 把他们领进西厢,让他们也去桌边玩积木,杨超倒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杨茜一看楚含嫣,乐了起来,屁颠颠跑去坐在她旁边说,“嫣儿妹妹,我很想你呢。”又嘟嘴跟她说起了伤心事,“嫣儿妹妹,我跟你说哦,我爹爹一点都不想我,过年也不回来看我。我好难过,好想爹爹,一直哭啊哭啊哭啊哭啊哭啊……” 不知道她说了几个“哭啊”。 楚含嫣已经忘了她是谁,但人家态度这么好,不停地跟自己说话,就很给面子地抿嘴笑了一下下。说道,“想……爹爹,更想……姨姨。” 她的话让一旁的陈阿福十分是感动。但想到七七那晚说的话,又有些不自在。若楚令宣另娶,不管小姑娘未来的继母好还是不好,都不会喜欢继女跟外人走得太近。小姑娘如此依赖自己,甚至超过了她的亲人,楚令宣不会不高兴,但他未来媳妇肯定会不高兴。这样,不仅小姑娘倒霉,自己说不定也会吃挂落。 想着看情况吧,若楚令宣定亲,为了小姑娘也要想办法不让她太依赖自己。 陈阿福领着穆大婶去厨房做了一些芝士蛋糕,又炒了几个孩子们喜欢吃的菜。 看到高氏要回家吃晌饭,还给老太太带了几个蛋糕及一碗红烧肉回去。并跟她说,让大虎和大丫来禄园吃晌饭,顺便在这里午歇和吃晚饭,晚上再让山子送回去。还让山子现在跟着高氏去村里接他们。 陈阿福看得出来,高氏非常想让自己的孩子来跟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多玩玩。 高氏听了,果真笑得极是畅快,领着山子回了村。 菜都炒好了,摆在西厢南屋的矮脚长方桌上,七个孩子连着陈阿福,一共八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陈阿福几天前就开始锻炼楚含嫣自己用勺子吃饭了,哪怕她的手不太听使唤,弄得一桌子都是饭粒,小嘴也脏兮兮的,陈阿福还是坚持不让宋妈妈喂她。 其他孩子倒是都能自己吃饭。只不过杨茜也是奶娘喂惯了,自己吃弄得一桌子饭。 他们刚刚吃到一半,妙儿又跑得气喘嘘嘘地来了。 她还没说话,楚含嫣就张开小嘴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不回……家家,不要……爹爹,要吃……姨姨饭……要在姨姨家……睡觉觉,呜呜呜……” 愤怒,竟然刺激出小姑娘更多的智慧。她不仅猜出她爹回来了,猜出妙儿来的目的,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虽然内容让人无奈,但这个进益委实大得紧。陈阿福、宋妈妈、魏氏、陈大宝都极是高兴,连小话篓子杨茜都纳闷说道,“嫣儿妹妹能说这么些话啊。” 陈大宝自豪地说,“茜妹妹不知道,嫣儿妹妹能干得紧。” 魏氏拉着妙儿出了南屋。 陈阿福哄了小姑娘两句,“乖,不哭,就在姨姨家睡觉觉。” 然后,也去了厅屋。 妙儿说,“大爷回来了……” 果真! 陈阿福说道,“那怎么办,一说回家姐儿就哭。要不,你回去跟大爷说说,等姐儿歇了晌觉再回去?” 魏氏说道,“我回去跟大爷解释清楚,说不定大爷还会为姐儿的进益高兴呢。”又道,“我家大爷喜甜食,我拿几块蛋糕回去孝敬他吧?” 陈阿福便去厨房装了几块蛋糕给她拿回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送人 饭后,陈阿福和宋妈妈、黄妈妈、穆婶几人把孩子们的小脸洗干净,就让他们上床睡觉。楚含嫣和杨茜、罗梅睡陈阿福的床,大宝、杨超、罗明成睡阿禄的床,大虎、大丫睡去上房陈名的炕。 下晌,孩子们正睡觉的时候,罗大娘领着几个人来了禄园。 她说这是大爷在参将府里给陈阿福挑的人,又把几张奴契给了陈阿福。 陈阿福看着这老中青六个人,脑门直疼。自己家哪里需要这么多服侍的人,那楚大爷真是不懂百姓疾苦。 陈名和王氏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吃闲饭”的,心里都在流血。女儿不会有太多存银了,一下子要养这些人,可咋整。但想着人家是参将府的人,自己得罪不起,面上还不敢露。 罗大娘似看出了陈家人的为难,笑着把陈阿福拉去一边。低声说道,“那两个黑壮的后生一个叫薛大贵,一个叫楚小牛,有一些功夫,又在府里跑腿,不是单纯的护院。我家大爷说他们两个只是暂时借给你家,月银还是我们府里出。等你们以后用不上他们,或是买到合适的人了,再让他们回去。那四口是一家人,连人带奴契都送给你们了。那个老的是老曾头,今年五十岁,别看他岁数大了些,很是有几手木工手艺,年青时还当过庄头。曾双兄弟是曾老头的儿子,二十八岁,来这里之前在府里外事房当二管事。他经常在外面跑腿,懂庶务,懂管家,还认识不少的官员。曾家弟妹是曾兄弟的媳妇,娘家姓江,是府里的针线管事。那个小姑娘叫曾小青,十一岁,正好能给你当贴身丫头。” 听了罗大娘的话,陈阿福从心里感激楚令宣为自家考虑。那两个保镖不止能看院,还能干活,又属于借调,等自家渡过危险期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冒似曾家人太好了些,每个人她都非常满意,以后自家肯定都能用得上。 只是,他们能心甘情愿从参将家的下人变成自家的下人吗?这个落差可不是一般的大。好比前世大都市的政府公务员,一下子被贬去边远山区的乡镇企业工作。 若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即使是下人折腾起来也让人烦心。就像“红楼梦”里有些刁奴,比主子还不让人省心。 陈阿福迟疑地说道,“谢谢你家大爷,这几个人我都非常满意。只是我家门户太小,又在乡下,怕委屈一直在城里大户人家生活的曾家人……” 罗大娘霸气地说道,“咱们乡下怎么了?我当家的回参将府,连府里的大总管都礼遇有加。即使偶尔回京城侯府办事,那些管事也不敢小瞧了他。阿福放心,既然我家大爷送了来,肯定都是靠谱的。” 陈阿福又说,“那两位护院还是我家给月银吧,哪能在我家做事,让你家大爷出钱的理儿。” 罗大娘笑道,“阿福不要客气,我家大爷也是为姐儿考虑。只有你家安全了,姐儿才能放心在你家玩不是?” 说完,又拉着陈阿福来到那几人面前,说道,“你们别看陈师傅是年青小娘子,本事可是大得紧,把姐儿教导得极好,连大爷和主子都连声夸赞,推崇有加。特别是小少爷宝哥儿,能耐得紧,将来可是要入仕的。你们跟了他们母子,不跌份儿。服侍好了,将来连你们都会有大造化。不是有句老话么,宁做鸡头,不做牛尾。” 那几个人一听,赶紧跪下磕头。 陈阿福让他们起身。又暗道,这一下子自家就增加了八口人,还有几个大胃。必须要想办法人尽其用,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发出最大的光,自给自足…… 陈阿福把一家人叫去厅屋,让这几人磕头认了主,又重新分配了住处并分了工。 老曾头看门兼管家,曾双以后主要管家里的田地和一些对外事务,江氏同穆婶一起管厨房,及帮着王氏做针线,曾小青打扫卫生兼贴身服侍陈阿福母子,山子喂猪、喂鸡及服侍阿禄。 至于薛大贵和楚小牛,她家不需要单纯的护院,他们必须干活。她早看上了自家东北面二百米之外的那片荒地,那里大概有个五亩地,买下开垦出来种西瓜…… 老曾头就住在倒座,暂时跟山子一间房。曾双两口子、薛大贵、楚小牛、穆婶住去后罩房,曾小青住东耳房。让他们去整理自己的房间,再歇息歇息。 之后,陈阿福又拿出银子,让陈名去一趟上水村的刘里正家,把那几亩地买下来。那里是属于上水村的地界。 罗大娘笑眯眯地看陈阿福分派完了,又提点道,“阿福啊,你看,姐儿在你家玩的不想回去,我当家的又去吃席没回来,大爷一个人呆在棠园多无聊啊。你就让大宝去把他请来你家作客,让他多跟姐儿一道玩玩。左右你做菜手艺好,晚上再弄几个菜请大爷喝几盅,也是你感谢他帮了忙不是?” 这倒是。这位爷帮了她不少忙,以后还要仰仗他帮更多的忙。 陈阿福笑道,“我也想过请楚大人来家作客。就是怕楚大人嫌弃我家蓬荜小户,一直不好意思请。” 罗大娘笑道,“看你聪聪明明的,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你请了,大爷即使不来,心里也高兴。再说,我家大爷想姐儿想得紧,又对你颇多赞誉,肯定会来的。” 陈阿福听了,赶紧把大宝和阿禄叫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去棠园请楚令宣。 因为要来最尊贵的客人,陈阿福去理了理食材,想着做个羊肉火锅,让穆氏和王氏去做先期准备,她要亲自煮汤料。 孩子们早醒了。往常,孩子一醒来就要跟着陈阿福做游戏,可是今天陈阿福忙,让他们自己玩积木。另几个孩子还能自己玩,可已经有了稳定生物钟的楚含嫣因为没有做一醒来就该做的事,很不自在。她也不去玩,自己跑去西厢廊下看着陈阿福给那些人分派任务,视线随着陈阿福不停地移动着。 第一百六十章 跟着姨姨练武功 陈阿福忙完了,才看到小姑娘正翘着嘴巴在幽怨地看着自己,宋妈妈和罗梅在一旁陪着她。 宋妈妈给陈阿福挤了挤眼睛,无声说道,“姐儿受冷落了。” 陈阿福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笑道,“姐儿怎么了,咋不去玩积木?” 楚含嫣嘟嘴说道,“姨姨……不喜欢姐儿了。”说完,眼圈红了起来。 陈阿福最舍不得看小姑娘受委屈,见她如此,赶紧哄道,“姨姨怎么会不喜欢姐儿呢?姨姨喜欢,喜欢得紧。姨姨刚才在忙,还没来得及带姐儿一起练武功。好吧,好吧,咱们赶紧操练起来。” 之后,把在屋里玩积木的杨超小兄妹、大虎小兄妹和罗明成都叫了出来。 几个孩子在廊下排排站好,楚含烟站在最中间。动物们也各就各位,两只鹦鹉站在了最前面,连追风和旺财都站在孩子们的两旁。 因为禄园的外廊比较窄,陈阿福只有站在廊外院子里。 她拍了拍巴掌,一声令下,“孩子们,来来来,跟着姨姨练——武——功。” 然后,连说连唱带比划: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小腰扭扭,午歇起来咱们来练——武——功。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勤做深呼吸,学姨姨唱唱跳跳,咱们身体好……笑眯眯,笑眯眯,做人客气,笑容可掬,你越来越美丽,人人都说好棒好棒……饭前记得洗手,饭后记得漱口漱口,健康的人快乐多……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这首“健康歌”陈阿福改了歌词,也改了一下动作,使之符合这个时代的规范。 孩子们都跟着她做,罗梅和罗明成还能跟着唱几句,楚含嫣不会唱出声,但是嘴巴似乎在动。杨超和杨茜、大虎都聪明,他们看了一会儿,也就跟着有模有样地跳起来。大丫要小些,只会跟着扭脖子扭屁股。 几个新来禄园的下人看到这一幕,都惊掉了下巴。不仅词儿奇怪,人跳的奇怪,连鹦鹉和狗都在又扭脖子又扭屁股的,而且鹦鹉唱歌的嗓门比人还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曾小青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楚令宣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他的嘴又惊得半张起来。 这是练武功? 大宝见了,赶紧松开楚令宣的大手,跑去队伍里,跟着一起操练起来。他唱歌的声音最大,跟陈阿福互动得最好。 楚令宣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他是武将,自然知道经常活动这些部位对身体有诸多好处。强身健体的活动,也算练武功吧。而且,既锻练了身体,又教了好习惯,还寓教于乐,不错。 怪不得闺女过去经常生病,特别是寒冷的冬季,哪怕不出屋,也会常染风寒,汤药不断。而今年,闺女不仅没生病,还长高长胖了不少。 他觉得,除了陈阿福曼妙的身姿优美外,就是自己小闺女胖胖的小身子最好看了,还极灵活。看她在动的嘴,自己闺女也会唱歌呢。 小姑娘看到自己爹爹在看着她笑,小脖子小胖屁股扭得更起劲了,甚至喊“一二三四”的时候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罗大娘、王氏和曾老头、曾江来请楚令宣上房坐,楚令宣摆摆手,他还没看够。 等陈阿福领着几个孩子练了一刻钟武功,才停下来。她见楚令宣来了,忙过去曲膝见礼,又对他送的人表示感谢。 楚令宣客气了两句,笑着对陈阿福的工作作出了充分肯定,“陈师傅辛苦了,你做的非常好。这套‘武功’也不错,对孩子们的身体大有益处。” 然后,他也学着陈阿福那样,站着不动,而是俯身向楚含嫣伸出手,说道,“闺女,看见爹爹来了也不过来让爹爹抱?” 楚含嫣抿嘴笑了笑,又斜眼瞄了一下杨茜,才得意地走出队伍,扑进了爹爹的怀里。 楚令宣抱起自己走过来的闺女,心里说不出来的熨帖和满足。特别是听到闺女在他耳边叫了一声“爹爹”,更是高兴不已。 他们还没亲热够,就听见一阵哭声响起来,是杨茜小朋友。 她羡慕地看着楚含嫣被爹爹抱着,哭道,“嫣儿妹妹的爹爹都来抱她了,可我的爹爹呢?我的爹爹为什么不想他的女儿呢,我的爹爹为什么过年都不回来呢?呜呜呜……” 楚含嫣对楚令宣说道,“爹爹,茜姐姐……可怜,他爹爹……不要她,爹爹抱抱她。” 除了抱自己的小闺女,楚令宣还没抱过别的孩子。但这是闺女对他的请求,他不能拒绝,便放下楚含嫣,又微笑着向杨茜伸出了手。 杨茜太想爹爹了,也拿嫣儿妹妹的爹爹当了自己爹爹,走过去扑进楚令宣的怀里。楚令宣抱了抱她,小姑娘才好过些。 楚令宣跟着孩子们去了西厢南屋,坐在一旁看他们玩。 陈阿福暗道,楚令宣看着高冷,其实性格不错,不像这个时代的男人。这个时代的男人一般不轻易抱孩子,也不屑跟孩子共处一室玩。而他却不同,喜欢抱女儿,宠女儿,也愿意在孩子们旁边看着他们玩。 她在南屋里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便去厨房忙碌。 没多久,罗管事到禄园侍候楚令宣来了。他们父子才从赵家村回棠园,听说大爷回来了,还去了禄园作客,便赶了过来。 楚令宣见罗管事掀了一下门帘,起身来到西厢厅屋。问道,“怎么样,够热闹?” 罗管事躬身道,“嗯,非常热闹。陈老夫人给赵家桥挂红的时候,那可是锣鼓宣天,爆竹齐名。百姓们都激动地说,陈老夫人良善,离开家乡这么久了,还惦记着乡亲父老。不仅出钱修了桥,还请村民们喝酒吃肉……”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们父子又给他们添了把火,显得流水宴更加热闹非凡。” “怎么说?”楚令宣问。 罗管事说道,“这次流水宴,不仅请了赵家村的村民,附近乡坤,还请了县丞、县尉和几个衙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添火 酒过三巡后,罗管事便开始跟县丞县尉大倒苦水,说如今三青县的治安不好,连棠园的人都被威胁了。实在不行,他就准备躲回定州府或是京城去了…… 罗管事的话让主管治安的丁县尉吓了一跳,这话若被传去了上面,他的仕途堪忧。便拍着桌子大叫道,“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去威胁棠园,罗老爷说出来,本官定然重重治他。” 罗管事一指同桌的赵里正,说道,“就是这位赵里正赵大人……” 赵里正先是一怔,后就气得满脸通红。若是原来,他也知道凭自己惹不起棠园。陈世英再是当了官,也在千里之外,比不上棠园主子就在府城。而现在,陈世英就是这一方的青天大老爷,自己还是他的舅舅,怎么会怕一个庄头。他家主子是参将大人怎么了,总不会为了一个庄头就得罪知府大人吧? 他撂下酒碗恨恨说道,“罗老爷,我叫你一声老爷,你真的就以为你是老爷了?不过一个庄头,给了几分颜色,还开起了染房。我好心提了一个建议,你听就听,不听就算了,还来向县丞大人和县尉大人告状,他们忙得紧,哪里有时间听你瞎咧咧。” 罗管事脸笑肉不笑地说,“丁大人,看到了吧?他赵大人当着你们的面还能跟我这么横!”又揶揄地看着赵里正说道,“庄头?没见识的土包子!告诉你,老子不仅是棠园的庄头,还是京城永宁侯府的二总管。不仅县太爷见着我礼遇有加,每年都会请我去他家吃酒。就是前定州知府大人,对我也是诸多客气……”又指着李县丞和丁县尉说,“你说,我跟他们说话是瞎咧咧?” 李县丞和丁县尉赶紧陪笑道,“不敢,不敢。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永宁侯府的罗总管。您说,您说,我们听着呢。”又给赵里正使着眼色,“赵里正定是不知道罗老爷的另一个身份,才会大放厥词。” 他们心道,这赵里正还真是找死,敢鸡蛋往石头上碰。但他们今天是来恭贺陈老夫人的,看在陈大人面子上也不能让赵里正的面子太难看。 赵里正见李县丞和丁县尉不仅不帮自己,还给罗管事下了软蛋,便有些慌了。 罗管事继续说道,“这赵老头先是来告诉我罗某棠园该如何用人,我就告诫过他不要插手我棠园事务,不许动我棠园的人。他不仅不听,又去威胁在我棠园做事的人。再接着,你们猜他干出什么事了?”见众人都摇头表示不知,又说道,“他竟然拿着银子去找了人家亲戚家,让那亲戚把在我们棠园做事的人骗回家绑起来,卖了。你们说说,这事做得不仅缺德,还不把我们棠园放在眼里。这么明晃晃欺负我们棠园,我们还敢在这个地界住吗?丁大人,你说是不是?” 丁县尉听自己被罗管事点了名,赶紧说道,“赵里正,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别说棠园是楚府的庄子,就是对一般的乡民,也不能这么做啊。”又对罗管事笑道,“罗老爷消消气,赵里正保证不敢再做这事了,再做,我们都不会放过他。” 丁县尉十分无奈,陈大人他们惹不起,但楚家和楚大人他们更惹不起。 罗管事知道丁县尉在和稀泥,也不好把他逼得太紧。他用帕子擦了擦嘴,又把帕子扔在地上,站起身说道,“赵老头,当着李大人和丁大人的面我再次警告你,不许动我棠园的人,也不许动我棠园罩着的人。不管是我棠园的人出了事,还是她的亲戚出了事,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那时,就不是这样只说几句话了,我会打断你的腿,拨光你的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信,就试试。”又拱手对李县丞和丁县尉说,“李大人,丁大人,劳烦你们做个见证。” 李县丞和丁县尉忙点头道好。 罗管事父子便下了桌,对他们两人说道,“看在陈老夫人的面子上,我就不请你们今天去我棠园喝酒了,改天请。” 那两人赶紧笑道,“好说,改天我们再请罗老爷去我们府上喝酒。” 罗管事又招呼着在另一桌的高里正、胡老五,以及上水村、古桥村的里正和乡坤,“喝够没有,喝够就走了。” 那几个人一听,不管喝没喝够,都赶紧起身跟着罗管事父子走了。没走的人,都张大嘴巴看着这几个人大摇大摆地退席。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县丞和丁县尉低声对吓傻了的赵里正说,“赵里正,你这么做,是在给陈大人招祸。那些豪门大族有本事搅得官场风起云涌,他们的下人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得罪的……” 罗管事带着人走了,不知道赵里正吓得尿了裤子,也无心喝酒了,赶紧去陈家老宅找陈老夫人商量去了。 楚令宣听了罗管事的禀报,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嗯,这次罗叔做得好。”又皱眉问道,“你说赵老头让亲戚卖人是怎么回事?” 罗管事说道,“大爷还不知道,十八日那天,阿福家出了事……” 他便把那天赵里正去禄园找王氏,不许陈阿福给棠园作事,以及看到陈阿福长相的事情说了,“……按理说,那赵里正应该猜出阿福的身世了,他回去肯定也会跟老太太说清楚。可他们晚上竟然还会去陈家大房,想让大房强嫁阿福……” 楚令宣听了,勃然大怒。若陈家大房真的如丁氏一样利俗熏心,陈阿福或许真就出事了。哪怕事后解救回来,说不定已经吃了大亏。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这么聪慧美好的女子被人欺负了,自己会如何暴怒,自己闺女会有多么难过。 赵家人明知道陈阿福是棠园的人,还敢如此恣意妄为。那个老太婆明明知道陈阿福是自己亲孙女,居然不顾亲情害人,连这种下作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楚令宣拍着桌子怒道,“他们都找上门了,你为什么不采取行动?他们连那坏事都做出来了,你咋不马上带着护院佃户去赵家把那老梆子的狗腿打断?爷早就跟你说过,出了事爷给你兜着,你还等着今天去跟他们墨迹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护你周全 罗管事一看楚令宣变了脸,吓得赶紧躬身道,“老奴该死。老奴想着……毕竟没有出事,也不好为了阿福让大爷跟陈大人翻脸……” 他想着,陈阿福毕竟只是一个针线师傅,自己这么处理,已经是狠狠打了赵家人和陈老太太的脸了,也非常护短了。却没想到,大爷还会怪罪他。看来,大爷对陈阿福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楚令宣冷然说道,“没有出事?若真等出了事再去打人,就是把那老混蛋打死,又有什么用?” 罗管事忙道,“老奴罪过,老奴没处理好这事。那,老奴现在领着人去赵家村?” 楚令宣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已经这样了,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以后罗叔要记着,对待有些事,有些人,绝对不能詹前顾后,更不能手软。只要不打死人,怎么做都不为过。今天你如此下了赵老头和陈老太太的脸,量他们也不敢再出妖蛾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把陈师傅护好了。” 罗管事赶紧躬身应是。 楚令宣又道,“剩下的事,就本将军去做了。那陈老太太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怕我知道她曾经做的坏事。本来爷也不耐管陈家那些破事,但现在嘛,我不去多多事都对不起她这些天的忙碌。前几天陈大人去了京城公干,等他回来,我会去当面感谢他,谢谢他的母亲为我们楚家操碎了心。再请我的祖父跟他的丈人,以及朝中官员好好赞誉一番,他家老太太如何在父老乡亲面前摆威风。哼,一个乡下老太太,竟然敢跟我们楚家作对……她真以为陈师傅是当年的王娟娘,任她拿捏?” 他一下就把矛盾上升成了陈家与楚家的矛盾。 本来,看在陈世英是定州知府,又颇得皇上赏识,楚令宣至少想在面子上过得去。可那陈老太婆不仅狠辣决绝,连亲孙女都害,还用上了那种手段,这就不能姑息了。 罗管事擦擦前额上的汗,又说道,“这次,只有唐姨娘及其所生庶女陈大姑娘服侍老太太回乡,陈夫人,以及陈家少爷都没回来。看来,陈大人和陈夫人应该不赞成老太太回乡做这些事。” 楚令宣说道,“听说,陈夫人的风评还不错。若她来了乡下,断不会让那老太太做这些蠢事。” 陈阿福正好端着一盘刚放凉的糖酥花生米来西厢给孩子们吃,听到了他们后半段的谈话。 见楚令宣如此帮着自己,心里非常感动。看到罗管事因为自己挨了训,又十分过意不去,连她自己都觉得罗管事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易了。 楚令宣也看到陈阿福了,安慰道,“陈师傅莫怕。你是棠园的人,我会护……我会让罗叔护你周全。为了以绝后患,有些事我也会跟陈大人说清楚。” 陈阿福暗道,陈老太太肯定不敢把这世上有个陈阿福的事情告诉陈世英。若楚令宣去找陈世英,不知道这具身子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她迟疑地说道,“楚大人,你或许已经看出来,我长得跟那个陈世英大人很像。我也听到一些传言……我,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的日子能够平平静静,不希望我娘再难过。所以,请你……” 她的意思是怕自己把她是陈世英亲闺女的事情捅到陈世英面前了?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还是不想认那个亲爹。楚令宣不由地又高看了陈阿福几眼,这么小的年纪,又受过那么多的苦,还能够不被富贵所迷惑…… 他说道,“陈师傅放心,有些事我肯定不会说。”又道,“你觉得,那些事能瞒多久呢?陈大人很是精明,原来是远在江南,赵家又是他母族的人,有些事他不甚清楚。近段时日,他因为刚来定州府,心思都扑在公事上,有些事或许疏忽了。一旦站稳脚跟,他肯定就能察觉出一些端倪。我甚至怀疑,他母亲这次动静闹得这样大,说不定他从京城回来,就会知道一些事情。” 陈阿福叹道,“哎,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我们努力了,最终逃不过,也没法子。反正,我觉得我现在这个家非常好,温暖有爱,父慈子孝,我不希望有所改变。” 又再次曲膝感谢楚令宣。 楚令宣说道,“陈师傅不要客气,我不仅是帮你,也是帮我闺女。嫣儿现在宁可不要我这个爹,也要要你这个姨。” 说得几人都笑起来。 陈阿福去南屋把糖酥花生米交给宋妈妈,又赶紧去做饭。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便想再弄点燕沉香渣渣放进火锅里,这样火锅会更鲜香。 她如此殷勤,既有对楚令宣的感激,也有一份期许。她希望燕沉香能牢牢抓住他的胃,他来得勤了,自家才会更安全,自己的腰杆也会更硬。若是将来跟那个老虔婆面对面地交锋,她也不怕。 在院子里碰到了罗管事,陈阿福红着脸给他道了歉。 罗管事摆手笑道,“大爷教训得对,也的确是我疏忽了。以后,阿福不要随意走动,要去村里或是远地方都要跟罗叔说一声。” 陈阿福点头答应,又去了后院。进了茅房把门插上,闪身进了空间。 金燕子听了陈阿福的话,唧唧笑道,“看看楚男主多好,妈咪一有困难,他又是送人,又是帮忙。因为罗管事护你不力,还骂了人。他这么做,定是看上妈咪了。人家知道,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定是被妈咪的美色迷住了。妈咪也聪明,先抓住他的眼,再抓住他的胃。啧啧,想不让他当男主都难。妈咪打得一手好算盘,还非得假惺惺地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又举起一扇翅膀说道,“凡是有利于妈咪跟男主的事,人家都会不遗余力地帮忙。” 然后,飞去树上啄了一根比牙签长些的燕沉香渣渣交给陈阿福,献媚道,“妈咪,人家一次给你这么多呢,这东东可以用五次哟。有了它提味,楚男主肯定跑得一次比一次勤。”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说不出口 看小家伙挑了挑小绿豆眼,又勾了勾嘴角,八卦得不行,陈阿福很无奈。这小东西有时候特别天真,有时候心眼又特别多,今天才发现它还有轻微的妄想症。 她嗔了它一眼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早给你说清楚了,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咋可能在一起呢。前世的刘旭东和我差距还没这么大,我都被甩得那么惨。重活一世,我不可会蠢到在同一处摔跤,再去攀高枝了。况且,他好像已经有看中的女人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该娶媳妇了。哎,嫣儿小朋友又要多个后娘啰,可怜的娃。” 陈阿福说着,还无奈地摇摇头,掰了五分之一的木渣渣下来,剩下的装进空间里的荷包,出了空间。出空间的时候,还听见金燕子在后面嘴硬,“不会吧,我可是感情心理分析师呐,咋会看错人呢……” 陈阿福又去了库房,抱了两大块冻得硬梆梆的羊肉出来,让薛大贵用刨子刨羊肉。这样刨出的肉片,不仅比用刀切的肉片薄得多,还打了卷,好看又好夹。 鸡汤已经熬浓了,陈阿福炒了火锅料,再把鸡汤加进去继续熬。当然,加鸡汤的时候,顺便把那点燕沉香渣也加了进去。 天越来越暗,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从厨房窗户飘出来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驻足,使劲吸气。 曾老头闻着越来越鲜香的味道说,“老天,我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了,还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儿。” 陈阿福几人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她看到外面越飘越大的雪花,心里更加窃喜几分。这是吃火锅的最佳天气。 现在的菜品不多,荤菜只有羊肉卷、虾、猪肉丸和鱼丸,素菜有白菜、豆芽、藕片、香菇、粉丝、豆皮。为了自家吃火锅以及请客方便,陈阿福专门让人用铁皮做了四个自制的炭炉,以及四张中间空心的方桌。 陈家买不起银霜炭,罗大娘又让人回棠园拿了一些过来。 上房厅屋里摆了一桌火锅,由陈名和阿禄、大宝、罗管事陪着楚令宣吃。东屋里摆了两桌,一桌火锅,王氏陪着罗大娘、魏氏、宋妈妈、曾婶子、穆婶子吃。还有一桌不是火锅,是一些卤菜和烧菜,这是孩子们吃的,由陈阿福陪着他们吃。倒座房里摆了一桌火锅,是男下人们吃的,算是欢迎曾老头等人。 厅屋里的人最少,准备的菜又最多,羊肉卷六大盘,鱼丸四盘,猪肉丸四盘,蔬菜若干,结果还是不够。又让人刨了六大盘羊肉卷,洗了两小盆素菜,最后吃得荤菜素菜都没了,几人才放下筷子。 这一桌除了大宝敞开了不大的小肚皮吃了个饱,另几个人几乎没动羊肉卷。那十二盘羊肉,除了小半盘大宝吃了,其它的几乎全部进了楚令宣的肚子。 陈阿福偶尔出来看看,心里都一抽一抽的,生怕他吃个胃下垂。 楚令宣吃完了,极其满足地用绫帕擦了擦额上的汗。对出来的陈阿福笑道,“阿师傅真是玲珑心思,调制出的美食总是让人欲罢不能。这火锅,比我在京城红运火锅大酒楼吃的还要好吃得多。过些天我爷爷便会从京城赶来这里过年,我爷爷最是喜好美食。到时候,还请陈师傅给他老人家多做几次这样的火锅,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陈阿福点头答应。心里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是给他做,还是给楚老侯爷做。 楚令宣又对罗管事说,“这次我从定州带回来了十头关外的肥羊,你明天送两头过来……不对,家里留一头,剩下的都送过来。” 罗管事躬身应是。 楚令宣起身告辞,宋妈妈拿着一床绫面小被包裹着楚含嫣,楚令宣从宋妈妈手里接过楚含嫣抱在怀里,一群人出了门。陈阿福又让山子和薛大贵把大虎兄妹送回家。 不知大雪什么时候停了,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天上缀满闪烁的寒星,显得天际间更是冷清明亮。 出了禄园,风更大了。寒风掠过空旷的田野,掠过挂满冰雪的枯枝,擦着耳朵呼啸而过。 或许是女儿贴在胸口的原因,楚令宣觉得心中异常温暖。多年来,哪怕是在夏夜,哪怕身边簇拥再多的人,他都觉得胸中空落落的,无比落寞和孤寂。而此刻,他的胸中不仅有温暖,还有异样的满足…… “姨姨,大宝。”楚含嫣在他的耳边叫道。 楚令宣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禄园门口,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清辉下,那两个身影正朝他们这边眺望着。 见他们回头了,那个矮身影高举着胳膊向他们招着手。 “咯咯……”两声清晰的浅笑在楚令宣耳旁响起。 这是女儿的笑声!女儿,能笑出声了。 第一次听见女儿的笑声,楚令宣激动万分。他看看闺女,只见她看着远处的那两个人笑得眉眼弯弯。又轻声说道,“喜欢,姨姨……大宝。” 楚令宣又是高兴,又有些受伤,问道,“闺女不喜欢爹爹?” 楚含嫣抱着他的脖子,收回目光,用自己的脸颊挨了挨他的脸颊,说道,“喜欢……爹爹。” 楚令宣笑出了声,说道,“好闺女,爹爹也喜欢你。” “还要……喜欢……姨姨,大宝。”楚嫣含糯糯说道,又催促了一声,“爹爹,说……” 清辉下,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期盼。 “呃……嗯……”楚令宣又回头看看那两个身影,对着楚含嫣的耳朵说道,“闺女,爹爹是男人,有些话不好说出口的。” 虽然楚令宣没有说出小姑娘想听的话,但他热呼呼的哈气吹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热热的,让她觉得很好玩,又咯咯娇笑两声。 楚令宣看到那个小身影还在向他们招手,他看了一会儿,才转回身向棠园走去。 直到楚令宣父女转过那几棵枯树,看不到身影了,大宝举着的手才放下来。 陈阿福笑道,“看不到他们了,该回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速之客 大宝点点头,才拉着娘亲的手进了大门。还说,“娘,我看到楚大叔笑了。” 陈阿福笑嗔道,“胡说八道。离得那么远,别说黑灯瞎火的,就是大白天也看不到他笑啊。” 大宝嘟嘴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冲咱们笑了。” 回了西厢,陈阿福给三个小朋友讲了几个故事,就打发大宝和杨超去东厢跟着阿禄睡觉,她则带着杨茜小姑娘在西厢睡。 曾小青端着水进来服侍她们洗漱。她看到人洗漱的时候,追风和七七、灰灰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很是有些不可思议。 陈阿福笑道,“它们是在等着擦身子擦脚呐。” 她把杨茜抱上床后,就回到厅屋把专用帕子放在盆里打湿再拧干。就见它们先伸长脖子,等陈阿福把它们的脸和身子擦干净后,又抬起左脚,等擦了左脚后,又抬右脚。三个小东西依次擦完,便去了南屋自己的窝里,等着陈阿福去给它们盖好小被子。 陈阿福帮它们盖上被子,还会说一句,“宝贝儿,晚安。” 把南屋门关上后,陈阿福对曾小青说道,“别看它们是狗和鹦鹉,我们都当它们是自己的家人。现在天儿冷,一般是半个月给它们洗一次澡。但每天早上要给它们清洁口腔,每天晚上要给它们擦身子擦脚……” 或许两只鹦鹉今天玩得太兴奋,还能听到它们在屋里叫着,“操练起来,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陈阿福把南屋开了一个缝,骂道,“再说,明天就不给你们吃饭。” 那两只鹦鹉才老实下来。 曾小青捂着嘴直乐。先头还有一点点从府城到乡下的沮丧,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第二天辰时刚过,罗管事和罗源就赶着马车来了。他们不仅送了九头羊,还送了十坛酒,其中两坛是贡酒青花酿,六只火腿、一筐苹果、十斤精白糖、二十斤大枣、一百斤精白面、十斤胭脂米、四匹缎子等物,拉了满满六大马车。说这是棠园送的年货,还非常正式的写了一个清单。 陈名和王氏看着这么多东西直咂舌,“天啊,咱咋当得起,咱咋当得起。” 陈阿福笑道,“你们忘了,昨天楚大人专门说了,等他爷爷来了,让咱们多做几次火锅。我看啊,他爷爷不止要来咱家吃火锅,八成大半伙食都会在咱家解决。有些东西,弄不好是老爷子的口粮。青花酿和胭脂米这两样金贵物,咱们千万别动,都给老爷子留着。” 陈名点头,又说道,“给我娘和我大哥的礼物里,是不是再加点这些好物什?”他们已经在县城给大房买了不少年礼,里面吃的、喝的、穿的都有。 陈阿福听了点头说,“好,就再给他们添一只火腿、两只羊腿、一坛酒、十斤苹果、一匹缎子吧。” 这次大房真不错,不仅没有为那五十两银子出卖良心,还来禄园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这样做,也担了一定的风险。这个情,陈名和陈阿福都记着。 王氏又道,“棠园都给咱们送年礼了,咱们是不是也得给他们送?” 之前,他们只准备了一些给罗管事家的年礼,还给楚含烟小姑娘做了两套衣裳。但人家先送了这么多东西来,还说是年礼,就不好不给他们送了。 陈阿福说道,“是得给他们送。”想了想又说道,“他们家的人都喜欢吃甜食,咱们就做些稀罕的小点送给他们吧。” 然后,又把哭得伤心欲绝的杨超小兄妹送走。这次,陈阿福给小兄妹每人做了一套衣裳,又送了他们十斤苹果,一篮子自家做的点心。 棠园来了四个护院接她,陈阿福就领着大宝、追风、七七和灰灰去棠园上班。旺财还想撵路,阿禄不许它去,让它在家看家。 看到旺财撵路撵得泪汪汪的双眼,大宝答应一定从棠园带好吃食回来给它,它才好过些。 晌午,在棠园吃过饭后,陈阿福又领着保镖急急忙忙回禄园做点心。她想早些做出来送给棠园,棠园的主子少,她做的点心又比较稀罕,或许棠园可以做为年礼送给别家。 她准备送棠园二十斤糯米枣、二十斤金丝糕、二十斤曲曲饼干、二十斤梅花蛋糕、二十斤甜甜圈。这些加起来正好一百斤,再加上两套小姑娘的外衣,两身中衣,两双鞋子,六双袜子,也算自家的年礼了。 现在人多力量大,这些点心两天就做出来了。 腊月二十三这天,陈名领着阿禄和大宝非常郑重地把年礼送去了棠园。罗管事在棠园外院很郑重地接待了他们,请他们喝了一阵子茶,陈名才带着阿禄回禄园,陈大宝直接进了内院。 之后,陈名又领着陈禄给罗管事家送了年礼,包括给罗管事和罗大娘做的一套衣裳,以及一些吃食和点心。 晌午,陈阿福在棠园吃了饭,又带着保镖回了禄园。 她远远就看到禄园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去自家的客人,除了棠园的人,就只有杨明远会赶马车了。杨明远在京城,小兄妹才走两天,他们不可能来自家。 那会是谁呢?陈阿福几人急步往家赶去。 她还没走到福园院墙边,就看见曾小青快步往她这边跑来。曾小青看见陈阿福了,就跑得更快了。跑到近前,她气喘嘘嘘地说道,“大姑娘,家里来了几个客人。有一个老太太,她说她是知府陈大人的母亲,找你有事相商……” 原来禄园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其中五个妇人,两个男人。 陈阿福一听这个组合也不害怕,自己家里有好几个壮劳力,再加上身边的保镖,真打起来自家肯定不会吃亏。 只不知那个老太太找自己干什么,她会不会再欺负王氏。陈阿福加紧步伐向禄园走去。 进了禄园,看见曾老头父子、薛大贵、楚小牛都站在院子里。还有两个男人,是赵里正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赵里正见了陈阿福,还客气地躬了躬身。陈阿福没理他,回头对跟着她的四个护院说,“你们就在外面等着。”然后,快步向上房走去。 上房里,沉着脸的陈名坐在八仙桌的左侧,右侧坐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太太。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亲祖母 为keppra+ 那个老太太正是陈阿福在定州玉麒麟银楼看到过的老太太——陈世英的老娘。 前天,陈阿福专门把罗掌柜拉着说了一阵话,打听陈世英家的事。她的理由是,知己知彼,才好防范。 罗管事也这么觉得,便毫无保留地说了他知道的所有陈府的事情。 陈世英有一妻两妾,妻子江氏,生一女一子。女儿行二,闺名陈雨晴,十三岁。儿子陈雨岚,十一岁,也是陈世英的独子。唐氏是贵妾,生有一女,行大,叫陈雨晖。还有一个妾是绿姨娘,曾是江氏的丫头,生一女,今年才七岁,叫陈雨霞。 当年,就是唐姨娘的父亲看中了陈世英,在陈世英还在省城石安府的时候,就找上了陈世英老娘的族弟,也就是现在的赵里正。 不知道唐父和赵里正是如何跟陈老夫人说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逼迫王氏的,王氏竟然同意回娘家。回了娘家后,继母丁氏又逼迫王氏半旬之内必须嫁人。王氏不仅同意了,还主动挑了快病死了的陈名……还好王氏挑了陈名,因为丁氏已经找好了下一家,若王氏再没人要,便会把她卖给一个岭南的脚商…… 不知道唐家给了赵里正和丁氏多少银子,反正之后的一年内,赵里正家购置了二百亩地,又成功地把原里正拉下马,他当上了里正。丁氏不止购了十亩地,还把茅草房翻修成大瓦房…… 半个多月后,陈世英回乡才知道陈母已经把王氏撵走,又口头跟唐家作了亲,大怒。跑去王氏娘家想再把她接回来,可那时王氏已经另嫁。陈世英不好把母亲怎样,但牵怒唐家,坚决不娶唐氏。陈母又以死相逼,让儿子必须娶唐氏。 而正在这时,时任湖安省襄州知府的江大人托同年,也就是时任三青县县令的吴大人为自己的二闺女江晓渔说合亲事。那陈母一听是知府大人的闺女,大喜过望,也不逼儿子娶唐氏了,而是同意改聘江家闺女。 陈世英权衡利弊后,也觉得娶江家女对自己的仕途大有帮助。再说王氏已经嫁作他人妇,便同意跟江家作亲。 或许陈母做了什么事被唐家拿捏,陈世英最终同意纳唐家女为妾。唐家知道自己是商人之家,争不过官家,就退而求其次,同意自家闺女当妾,但必须是贵妾。 于是,陈家用突然多出来的一笔钱在三青县城购买了一个四进宅院。三个月之后,娇妻美妾便先后进了陈家门……之后,陈世英去京城赶考,竟然一鸣惊人,被圣上钦点为探花郎…… 陈阿福不可思议地说道,“那时陈世英不过是个穷举人,江大人怎么会容忍他同时纳贵妾?” 罗管事又说道,“听说,江大人的二闺女,也就是现在的陈夫人,她之前克死了两任未婚夫,再加上长相平平,十七岁了还没有聘出去,一家人都十分着急。陈大人在石安府考举人的时候,江大人正好在石安府,见了他一面。之后,江大人便请他的同年王大人打听,若是陈举人没成亲,人品还成,就帮着说合说合……” 又说,陈夫人的风评还不错,虽然长相平平,但端庄贤淑,与潇洒俊朗的陈探花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因为陈家子嗣不丰,还主动把自己的丫头给陈大人作了姨娘…… 陈夫人的父亲江大人也算官运亨通,现如今在京城任从三品的太仆寺卿。 …… 陈阿福收拢飘远的心思,抬脚向屋里走去。 陈老太太穿着深棕色提花锦缎长棉袍,豆绿色裙子,灰白色的头上插着碧玉双簪,戴着松花色镶珠抹额。她的薄唇抿成了一条逢,显得法令纹更深,也更显严肃和厉害。 她的下首坐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姑娘,也是在银楼看过的。她,应该就是唐姨娘所出的陈家大姑娘,十四岁的陈雨晖。 陈雨晖的下首,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这个妇人三十岁左右,应该就是唐姨娘。 唐姨娘长得并不丑,还可以说颇有几分姿色。陈雨晖却是隔代遗传,没有继承爹妈的好模样,特别像陈老太太。容长脸,小三角眼微微向上挑,嘴角下垂,哪怕施了粉黛,打扮得很是光鲜,也勉强算是中人之姿。 老太太的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几岁的婆子,一个是十几岁的丫头。 陈阿福没搭理愣在那里的几个人,直接问陈名道,“爹,你没事吧?” 陈名起身走到陈阿福面前,低声说道,“爹没事,那个……” 一个极其威严的声音响起了,是陈老夫人。她皱眉说道,“阿福,见着我,也不知道行礼。那王氏是怎么教导你的?” 陈阿福没理老太太,轻声跟陈名说道,“爹莫紧张,有女儿在,无事。”又在他耳边轻声问,“我娘呢?” 陈名的眼神向卧房的方向瞥了一眼,意思是王氏在卧房里。 陈阿福点头,她可不愿意让王氏当面被陈老太太羞辱。 之后,陈阿福才侧脸对老太太说道,“我爹娘把我教导得好得紧呐,别人都夸我才貌双全,兰心蕙质。” 听得那几人都撇了嘴。 老太太气得一噎,骂人的话刚想冲口而出,但想到今天的目的,又把火气强压下去。说道,“阿福,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阿福说道,“我第一次见着你,咋会知道你是谁。” 老太太又道,“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咱们祖孙俩第一次见面。我是定州知府陈世英大人的娘,也就是你的亲祖母。阿福,你应该叫我一声奶奶。”说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慈善起来。 在她看来,贫寒人家的小姑娘,乍一知道自己这个出身,肯定会惊喜若狂,马上给她磕头见礼,认祖归宗……当她一看到进来的这个小姑娘,那容貌跟儿子竟然有八成相似,也是吃惊不已。当初是自己急躁了,这么好的小模样,若真配给了泥腿子,还真是可惜了一颗好棋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接你去享福 谁知陈阿福听了那些话并不惊讶,更没有如陈老太太所想马上给她磕头见礼,而是把陈名扶着坐去椅子上。 她站在陈名身旁,才不急不缓地说道,“陈老夫人,你说笑话呢,若你是我亲祖母,咋会出钱让人卖了我?你也别作出这个慈善模样,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慈善人。告诉你,我的亲祖母在响锣村,我的亲爹就在这里。那啥啥陈大人,我不知道,也不认识。不知今天你来我家有什么事,不会又是让我离开棠园,或是让我爹娘把我绑起来,强嫁了吧?告诉你,你的这个美梦不能成真。” 老太太没想到陈阿福会这么说,气得脸通红,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喝道,“放肆!没有教养的东西,连最起码的孝道都不懂,王氏怎么把你教成这样!” 陈阿福翻了个白眼,揶揄道,“哼,还说我没有教养。在别人家里大呼大喝,这就是有教养的表现?告诉你,我娘把我教得可好了,我对我的祖母、爹娘,可是孝顺得很呢。我们村里的人都夸我孝顺懂礼。” 老太太的拳头捏了捏,又掷地有声地说道,“不行,我陈家好好的闺女不能让人养废了,阿福,你得跟我回家去。” 陈阿福讶异地说道,“回家?这就是我的家,我还能回哪儿?在这个家里,有父爱如山的爹,温柔似水的娘,还有聪明的弟弟,孝顺的儿子。我可不傻,会弃了这么好的家,往狼窝里钻。” 她今天也豁出去了,要好好气气这个老虔婆,帮王氏和死去的小阿福讨点利息。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的觉悟。况且,她也不是原主。 老太太听她把自己家说成狼窝,果真又气着了,提高声音道,“来人,去,给我掌嘴,打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 她身后的那个婆子愣了愣,硬着头皮站出来向陈阿福走去。 陈名吓得赶紧伸出一只胳膊把陈阿福挡住,说道,“不许打阿福。” 陈阿福说道,“爹放心,这是在咱们家,院子里还有几个棠园的护院。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保证这几个人都出不去这个门。” 那个向她走过来的婆子便停下脚步,不敢动了。 唐姨娘看老太太气得忘了来这里的目的,赶紧高声笑了几声,说道,“哎哟,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老太太,阿福是您的亲孙女,她说那些气话,是在跟您撒娇呢。人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过了这么些年的穷日子,还不待出出气啊。您不是来接她回家去享福的吗,咋把主要的事搞忘了?” 陈老太太听了,才又记起今天来的主动目的,也拍拍自己的脑门,讪笑道,“看我,年纪大了,脑子就不清楚了。阿福,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觉得是奶不要你这个亲孙女了。但这事也不能怪我,当初是王氏把我们所有的都骗了。她怀了孩子,却没有告诉我们,还把你带到这个家来受苦。好孩子,现在奶知道了,奶这就领你去享福。快,去收拾收拾,咱们这就走。”又道,“这个家也没什么收拾的,不用收拾了,你这就跟我们走。奶给你买漂亮首饰,买漂亮衣裳,让你住漂亮的大房子,以后再给你谋一段好姻缘。” 陈阿福冷眼看着这个老太婆在画着大饼,若自己真是十五岁的乡下小姑娘,真的有可能被她骗了去。 坐在老太太下首的陈大姑娘站起身,过来拉着陈阿福的胳膊咯咯娇笑道,“大姐,妹妹领你去府城的霓裳绣坊和玉麒麟银楼逛逛。哎哟,那里面的好东西多得紧,让奶多出些银子,给大姐多买些好衣裳,好首饰。” 陈雨晖穿着一件银红色立领绣花小袄,一排丁香色大花篮盘扣从领下斜到腰间,配了一条丁香色百褶缎面长裙。这正是当初陈阿福给霓裳绣坊设计的衣裳,只不过颜色不一样。 她或许看到陈阿福穿了一身半旧绸子长棉袍,一条半旧细布裙子,头上只戴了一根木簪。还特意用一只手拉了拉自己的小袄,又扶了扶头上的赤金嵌玉衔珠蝴蝶簪。 这个丫头不仅长得跟老太太一样,还帮着老太太一起干坏事,真是个坏丫头。 陈阿福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冷笑道,“是接我去你家吗?” 老太太豪气地说道,“当然,去咱们在定州府城的大宅子。” 陈阿福冷笑道,“我不信。若真接我去那个家,”她用手指了指唐姨娘和陈雨晖说道,“这母女两人也不会这么高兴了。”她也拉了拉衣裳,扶了扶头发,说道,“我冰雪聪明,又貌美如花。若真去了那个家,还不得把这位姑娘比得更加蠢笨和其貌不扬啊,她和她姨娘肯定不愿意。我不傻,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 这话把唐姨娘和陈雨晖气了个倒仰。陈雨晖羞愤难当,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长得不像容貌好的亲爹亲妈,却还被这个死丫头当面说出来。她骂道,“小贱人!”抬手就向陈阿福的脸打来。 陈阿福伸手把她的胳膊抓住,使劲一推,把她推了出去。若不是唐姨娘起身把她抱住,陈雨晖肯定会摔倒在地上。 陈阿福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把帕子扔在地上,骂道,“还敢打我!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胳膊掰断。” 唐姨娘在陈雨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才跺了跺脚,含着泪骂道,“土包子,不知羞耻。”不甘心地坐在椅子上。 陈老太太都快气死了,觉得这个死丫头嘴臭又厉害,更不放心她不在自己的掌控下。强压着火气又说道,“晖儿是你的亲妹子,你咋能那么说她?她也是真心实意接你回家呢。” 陈阿福又说道,“那我去了你家,是个什么身份?总不能说陈世英大人生活不俭点,在外面弄出了个私生女吧?那样,对他的名声有碍,也容易被御史弹劾……” 第一百六十七章 收起你的心思 这话不仅那几个人红了脸,连陈名都红了脸。 陈老太太都快气死了,厉声喝道,“放肆,一个姑娘家,咋啥话都能说出口呢,真是……”她使劲压,才强压下想骂的话,又缓下口气说道,“放心,这些事我都想好了,定会给你一个好身份,不让你受委屈。”她指了指唐姨娘,说道,“这是唐姨娘,虽然不是你爹的正妻,却是贵妾,地位仅次于夫人。对外就说你是她的亲闺女,跟晖儿是双生女,只不过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只得忍痛送去庵里养活。如今身体好了,也就接回家了。你以后要好好跟晖儿相处,姐妹情深。” 陈阿福摸清了老太太的打算,心里更是气愤不已。死老太婆,果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她冷哼道,“你当我傻啊,我跟那陈大姑娘长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人家的眼睛再不好使,也不会把我们看成双生女。”又了然道,“哦,我知道了,你们定是怕了楚家,想用荣华富贵把我骗出去。鉴于我跟陈大姑娘天差地别的长相,肯定不会把我接去府里,而是会把我困在别院里。那时,你们想如何揉搓我就如何揉搓我。离开这么好的家跟你们去受苦?除非我脑袋坏掉了。” 别说,陈老太太的确是打的那个好主意,想用这个借口把陈阿福弄去别院。 开始,她没想到棠园能如此护着陈阿福,才让赵里正做了那些事。当那天赵里正回去跟她说了罗管事及县丞和县尉的话后,她才知道,哪怕是在儿子的地界里,她也斗不过棠园,她儿子也斗不过楚家,便歇了之前的心思。 但她实在不愿意让王氏的女儿跟楚家人走的太近,她总怕自己之前的所做所为被楚家人知道。再说,她还存了那个心思,若是陈阿福在里面搅出什么事,那事就弄不成了。 特别是听说陈阿福长得跟儿子非常相像后,就更不愿意陈阿福顶着那张脸到处抛头露面。那就是一本活话本,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编排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呢。 便想着,不能强迫是吧?那她就让陈阿福主动离开棠园,跟着她回“家”,那棠园就管不着了。在她想来,一个乡下的穷丫头,一听说亲生父亲的富贵,肯定会猴急地跟她走。 她当然不会真的接那个丫头去自己的家中,正如陈阿福说的理由,陈阿福和陈雨晖长得出入太大,她只想把陈阿福安排在别院里…… 陈老太太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遭了这个臭丫头的道,被她引着一步步把心里的打算都说了出来。更没想到,这个臭丫头厉害得紧,不仅不被富贵所吸引,说的话比刀子还利,能气死人。 这个死丫头,就是以后儿子知道真相想接她进府都不成,天天对着她,自己会被气死。 唐姨娘和陈雨晖都是这个想法,若陈阿福进了陈府,她们的日子可要糟心了。 陈老太太心里打算好了,嘴上还是说道,“阿福,你不要意气用事自毁前程。跟我回家,当了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自有好姻缘,将来富贵一辈子。”又向后挥了一下手,后面的丫头把手里一直捧着的盒子拿去放在陈名的面前,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几排银锭子。 陈老太太又说道,“陈名,谢谢你帮我养大了孙女。这一百两银子是我们的心意,你拿去置些田地,以后你一家人就衣食无忧了。” 陈名摇头道,“我不要你们的银子。阿福是娟娘给我生的闺女,我喜欢这个闺女,养大她正该。不管阿福将来跟着谁过,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亲闺女,再多银子也换不来的亲闺女。”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起来。 陈阿福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爹,我当然是你的亲闺女了。这世上,我只有一个爹,就是你。”又抬头对陈老太太说,“陈老太太,你就把你的那点心思收起来吧。我若真跟你去了,不管进府,还是住别院,就是你不弄死我,这两人都会弄死我。”她指了指正怒目瞪着她的唐姨娘和陈雨晖,“看看她们,现在都恨不得拿眼刀子杀死我,何况被你们拿捏到。一个家有三个人想要我死,我敢回吗?” 顿了顿,她又说道,“哦,我说错话了,你不会让我死,你会把我卖给哪个能帮你儿子升官,或是帮你发财的人,让我生不如死……真是,好事都被你想完了。就像当初你把我娘买回家帮你干活带儿子,等用完了,就一脚踹了出去。又攀上唐家,从唐家得了钱财,又把唐家踩下去,攀上当官的江家……老太太,你虽然出身乡野,却打了一手好算盘。只不过,我不可能如你所愿,当你的棋子。告诉你,就你那个野鸭脑袋,还没有本事摆布得了我。” 陈老太太气得身子晃了晃,指着陈阿福骂道,“死丫头,你,你,你大逆不道!” 陈阿福翻了个白眼,脸上还有了得意之色,继续说道,“老太太,我奉劝你一句,聪明些,别再来找不自在。我可不像我娘那么老实,随你拿捏。如今,我和我娘你都拿捏不了,我们的后台比你的后台硬耶。若你一开始不做坏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娘也不耐把你和老唐家做的那些坏事说出来,别人就更懒得管你家里那些破事。可你偏偏做贼心虚,要来害人,你这是自取其辱,自决后路。也不知道你儿子从京城回来没有,听说,有人已经准备去他跟前感谢你为棠园操碎了心。还会专程去京城面见你的亲家江大人,感谢你的手伸得长……” 陈老太太又气又怕。气的是这个死丫头嘴坏又可恨,自己却拿捏不了。怕的是若真的有人把这些事弄到儿子或是亲家面前,儿子和儿媳妇就更会跟她离心离德了。她感到一阵眩晕,脸色苍白,身子又晃了晃。 她颤抖着手指着陈阿福大骂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你个小贱人,如此忤逆不孝,老天早晚要收了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别的爹都不认 为丢丢剪剪+ 陈阿福冷哼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老天要收也是收那坏事干尽的人,咋会收我这样的良善之人呢。”又把桌子上的那个盒子盖上,抱起来塞进那个丫头怀里,“拿着你的银子走吧,我家不稀罕。还有,以后别来我家认亲,我是陈名的亲闺女,别的爹都不认。” 老太太想站有些站不起来,她身后的婆子赶紧把她扶起来。老太太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特别是迈门槛的时候,还费了吃奶的劲才迈过去。 老太太都走到院子里了,又回头大骂陈阿福道,“大不孝,大不孝,老天有眼,它会收了你。” 那恶狠狠的样子,就像要吃了陈阿福一样。 陈阿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觉得自己大不孝。还想着,若老天一直睁着眼,也不会让这个老妖婆享了这么久的福。 她倚在门柱慢悠悠地说道,“老太太,看你恶狠狠想一口吃了我的样子,哪里象是对待亲孙女的亲祖母。所以啊,你刚才说的话我不会往心里去,也不会相信。你呐,也不能看我长得俊,就非得让我给你作孙女,还是跟这么丑的陈大姑娘作双生女。别说我不信,别人也会信啊。我要孝顺也是孝顺我在响锣村的亲祖母,而不是你,你也别再说那些‘大不孝’的话。以后,你千万别再坐着马车来我家让我打脸,我打得太狠怕你受不住,不打狠点我心里又难受……本来,我在乡下过穷日子,你在府城过富贵日子,咱们互不相干,可你非得来害人。”又沉下脸说道,“若你再敢出妖蛾子害人,保不住有些话就直接传到御史耳朵里了。” 老太太也不敢,或者说也没力气再说话了,颤抖着被人扶出了院子。这是她一辈子中最倒霉的一天,也是败的最难看的一次。她,轻敌了。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乡下女娃,听说之前还是傻子,竟然会这么厉害! 还有,谁会去她儿子面前胡说呢?谁又会去江亲家面前胡说呢?她得赶紧回府城…… 陈雨晖更难堪,一路哭着,一直用帕子捂着脸。 走在最后的唐姨娘实在受不了陈阿福对自己女儿的贬低,要出门之前,回过头说道,“陈阿福,老太太是好心,我们是好意,想接你去城里享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恶语相向,口出狂言。真是没教养的乡下土包子,老天迟早要收你。我呸!”狠狠啐了一口后,就赶紧跑出门去,生怕陈阿福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陈阿福也不想跑出门跟她骂街,但又不愿意受这个鸟气。便对被山子抱着的追风说,“去,拱那个满嘴喷粪的恶女人。” 山子听了一松手,追风就跑出门去,一阵风似地追着唐姨娘跑。唐姨娘见一条像狼一样凶狠的大狗追了来,吓得一阵狂跑,高声尖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赵里正和车夫及婆子丫头都跑去护着陈老太太,根本没有办法管唐姨娘。陈雨晖更是吓傻了,连哭都不会了。 追风追到唐姨娘,用头一拱,把哭叫不已的唐姨娘拱倒在地。它坚决贯彻主人的指示,只拱不咬,它把唐姨娘拱得滚了几圈,唐姨娘吓得晕死过去。 陈阿福走到院子外面,对它说道,“好了,回来吧。” 追风听了,甩着尾巴回到主人面前。它觉得一点都不好玩,那个人还没等自己咬,只拱了几下就没了反应。 陈阿福又对吓傻了的陈老太太几个人说道,“我们家,不止人厉害,狗也厉害。以后少来我家摆威风,若不长记性来了,比这次还惨,因为我家还有更厉害的。” 说完,退回院子把门“呯”地一声关上,插好。 又对看门的曾老头说道,“以后这几个人再来,连门都不许进。” 曾老头连忙躬身应是,态度跟对楚令宣一样恭敬。 院子里的其他人都低头垂目,神情异常恭敬,好像没听见,也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幕。 陈阿福回了上房,看见泪流满面的王氏从卧房走了出来。当陈名知道陈世英的娘来了,便怕王氏被欺负,先让她躲去了卧房。 王氏轻声说道,“阿福,你把她得罪得这样惨,她会害你的。她,厉害得紧。” 陈阿福迎上去搂着王氏说道,“我过去没有得罪她,她还不是让大伯卖了我。娘,有些人,咱们越软弱,她们就越欺负。若咱们强硬起来,她们相反不敢来惹咱们。放心,我如此收拾了她们,就是再借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再来欺负我们了。而且,我必须让她们怕我,才能彻底打消她们想拿捏我的打算。”又压低声音说道,“哪怕那个人以后知道了,有了什么想法,这些人也会想尽办法不许我进那个家。” 陈名的眼圈也红了,在一旁说道,“阿福,你跟着我这个穷爹,受苦了,还要被别人欺负。” 陈阿福摇头道,“正因为有你这个当爹的护着,阿福才活了下来。爹,谢谢你,我永远都是你的亲闺女。”又故意嘟嘴问道,“爹,难道说你不想要我这个亲闺女了?” 之前,他们三个人从来没有当面说破过陈阿福不是陈名的亲生闺女这件事,尽管陈名和王氏都知道陈阿福心里门清,但他们还是不愿意当面明确说出来。哪怕他们知道这个可心的闺女不会嫌贫爱富,不会弃他们而去,但就是不想说出来。 陈名听陈阿福如此说,如此问,激动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磕磕巴巴地说道,“怎,怎么会,爹,爹想要你这个亲闺女,爹稀罕得紧……” 陈阿福笑道,“那咱们说定了,不管以后会出现什么事,什么人,你都要认我这个闺女,我也只认你这个爹。” “诶。”陈名笑着点点头。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陈阿福把身子还抖着的王氏扶回卧房,让她躺下歇息,又让穆大婶给她熬碗参汤吃。她自己则带着保镖去棠园上班。 上班的路上,她异常雀跃和轻松。那么讨厌的三个人,以后断不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悬 怡然院里,大宝和楚含嫣正眼巴巴地站在廊下焦急地望着大门。一个穿得像个蓝气球,一个穿得像个红气球。眼睛都像大葡萄,小脸都像红苹果。 看见他们,陈阿福的心像吃了蜜一样甜,胸中所有的郁气都烟消云散。刚才和现在,就像魔鬼和天使的现实版,反差大了。 自己何其有幸,有爱自己的亲人,还有自己更爱的宝贝。 她在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蹲下伸出手笑道,“两个宝贝儿,到我这儿来。” 大宝和楚小姑娘互望一眼,甜笑着向陈阿福走去。大宝能够一阵风跑过去,但他等着楚小姑娘,跟她的步调一致。 他们终于来到陈阿福的面前,同时扑向那个温暖的怀抱。 陈阿福抱住他们两个,一人亲了一口,笑道,“两个宝贝儿,有了你们,真好。” 大宝呵呵笑着在陈阿福左脸上亲一口,楚含嫣也笑眯眯地在陈阿福右脸上亲一口。 大宝一高兴,又扑腾着去亲陈阿福,用的劲有些大,一下子把陈阿福冲得坐在了地上。陈阿福胳膊还抱着两个孩子,一拉,把他们也拉得摔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三个人抱成一团,都大笑起来,楚含嫣咯咯的笑声犹为明显。 陈阿福惊喜地看着楚含嫣笑道,“天呐,姐儿的笑声这么好听,真是天籁之声呐。” 大宝也惊喜地笑道,“对啊,对啊,嫣儿妹妹的笑声好好听。” 楚含嫣听了,又咯咯笑了几声。说道,“喜欢……姨姨、大宝,也喜欢……爹爹。” 大宝听了,又臭屁地说道,“我喜欢娘亲、嫣儿妹妹,也喜欢楚大叔。” 楚含嫣听了,笑得更甜了,眉眼弯弯,一排小糯米牙尽现,嘴角的小梨窝深深的,简直爱死个人。 看到楚含嫣这个样子,一旁的罗大娘用袖子抹起了眼泪。这些人里,只有她最清楚小主子曾经受过的苦,她没想到小主子还会有今天。如今的小主子,哪怕不是顶聪明的,也算是正常的,以后可以嫁人,当母亲了。 魏氏和宋妈妈也高兴异常,姐儿能好得这样快,她们都没想到。 魏氏心里还有几分不为人知的苦处,昨天她被公爹罗管事训斥了一顿。因为她帮陈阿福寻摸到了一个后生,是她拐了好多个弯的亲戚。后生家里是良民,还开着一个铺子。但因为家里兄弟多,日子过得也不宽余。老五不错,人干净,肯干,长得也过得去。听说女方长得好,家里有钱,也愿意上门。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魏氏非常高兴地说了这事。哪成想公爹当时就撂了脸子,第一次不给面子地训斥了她,说她手伸得太长,失了奴才应有的本份……她觉得自己实在冤枉,她好心帮忙,怎么叫手伸得太长。陈阿福和自己一样,都是棠园的下人,怎么叫失了奴才的本分。 现在,她看到陈阿福和小主子没有一点隔阂的亲密,看到小主子越来越健康,看到陈阿福如花般娇艳的容颜,突然有些明白公爹的意思了。 难道,大爷看中陈阿福了? 别说陈阿福现在是村姑,就是陈世英大人认回了她,知府的庶女,身份也不够给大爷做正妻。 不过,她自认比较了解陈阿福。别看阿福只是一个村姑,脾气倔强自尊心又强,又极有主意,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她也断不会给人当小的。 若真是大爷有那个心思,悬! 陈阿福几人闹够了,才从地上站起来。陈阿福又拍着巴掌叫道,“来来来,孩子们,站好队,咱们开始练——武——功。” 领着孩子和动物们练完武功,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进了厅屋,屋里温暖如春,陈阿福让孩子们自己搭积木,自己坐在一边发呆。 吵架也是个体力活呐。 下了班,走到外院,又碰到了罗管事。罗管事迎上来说道,“听手,陈老夫人去你家了?” 陈阿福点头道,“嗯,我又把她骂跑。” 罗管事迟疑了一下,又道,“若以后她再来找事,你不好忤逆她,就让人找来我,我带人把她撵走。以后,我不会对她客气。” 陈阿福本来想说,自己跟那老太婆没关系,不存在忤不忤逆。但想到古人的思维,也不想多解释,笑道,“好,谢谢罗大伯。” 之后的几天,陈阿福继续正常上班,领着孩子们练武功讲故事玩积木。陈家二房的日子依然如以前一样和乐融洽,也再没有说过亲爹、亲闺女这些话题。哪怕小阿禄很好奇,偷偷问过王氏,还被王氏斥责了一顿。 她说,“胡说八道什么,你姐当然是你的亲姐姐,是你爹的亲女儿。” 那天陈老太太来的时候,阿禄在东厢,有些话听得似是而非。听王氏如此说了,也就相信了。他也觉得,姐姐肯定是爹的亲闺女,他的亲姐姐。 一晃眼,到了腊月二十八日,陈业和陈老太盼望着陈实一家的回归。他们早早就跟陈名说好,这天,让他们一家去大房吃晚饭。 晚上,陈阿福母子从棠园下班回禄园,这次只带追风回来了,让七七和灰灰继续在棠园陪楚含嫣玩。 大房是乡下人的习惯,不太把啥鸟啊狗啊这些放在眼里,给它们基本上都吃人剩下的东西。追风没有那么小气,旺财早已习惯,但当贵公子一样养着的七七和灰灰肯定不会高兴,嘴又坏。它们被怠慢了,是要骂人的。 禄园里,一家人都在等他们。见他们回来了,便带着追风、旺财、楚小牛一起去了村里。楚小牛还背了一个背篓,里面装了两条腊肉和一扇羊排。 此时天已经黑透,寒风凛冽,还飘着小雪。走在回村的路上,几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笑声不断。特别是陈名,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陈实了。 来到大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了阵阵笑声。他们敲开门,陈阿满一下子蹿了出来,招呼完陈名和王氏后,就拉着陈阿福笑道,“阿福姐,我都想死你了。” 陈阿福笑道,“我也想你。” 第一百七十章 学精明些 陈实看见身体好起来的二哥,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兄弟两人相携着进了上房。 张氏从厨房笑着走出来,拉着王氏一起去了厨房做事,陈阿堂和阿禄领着大虎、大宝在厅屋里吃糖。其他几人都去了上房西屋,老太太领着三个儿子坐在炕上,剩下的人坐在炕下的椅子上,听陈实讲着他在府城的事情,陈阿玉作补充。 陈实家已经另租了一个大铺子,铺子是个两层楼,一楼是酒馆兼卖卤串外卖,二楼专做卤串。卤串既自己酒馆卖,又去专卖点卖,雇了十二个小工。他说现在银子不够,等以后银子挣多了,再把铺子买下来。 胡氏是厨房、西屋两头跑,忙得不行,生怕漏掉陈实家的一点点信息。 陈实回家之前,老太太就私下敲打了胡氏,说她再敢明着暗着管陈实要东西,就把她之前做的那些事都告诉陈业,让陈业休了她。陈业和陈阿贵也教了胡氏不少,让她不要再随意要东西,不然兄弟情分会越来越淡。 所以,那句“你不能光顾着自己发财,也该给你大哥买个铺子”的话在胡氏的喉咙眼转了无数圈,还是强压了下去。 陈实对陈阿福笑道,“阿福,三叔要谢谢你。你出的那个点子,让三叔家的日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陈阿福笑着说“主要是三叔能干”。 心里暗道,陈实是精明,但跟陈业有同样的毛病,就是好面子,喜欢吹牛。怪不得当初被胡氏宰,他家有十两银子他会吹出十一两来。 胡氏听了,又马上尖着嗓子说道,“阿福,你都帮了三叔家,也得帮帮大伯家才成啊,都是亲戚,哪能分个厚薄。我们家可算你的恩人呢,若是那眼皮子浅的,拿了五十两银子把你骗回来卖了,你还能好端端坐在这儿吗……” “娘,你胡说什么呢。”陈阿贵瞪着眼睛拦住胡氏的话。 陈业也沉了脸,高声骂道,“臭娘们,大过年的,你找不自在呢。若你敢拿了银子做坏事,那银子还没等你花,你的手就会被人跺下来。蠢东西,骂了你多少遍,还要胡乱说嘴。去,去,滚厨房里干活去。” 胡氏见男人发火了,撇了撇嘴,只得转身去了厨房。 胡氏的话把陈名气得红了脸。陈阿福冷笑一声,心道,真是脑袋被门夹了,好话也会被她说成这样。 陈阿贵赶紧替胡氏给陈阿福道了歉。 陈实问怎么情况,陈名也不想当众说这些,摆手说道,“糟心事,以后空了再说。” 陈阿福知道三房因为自己赚了大钱,大房肯定会有想法。再加上这几次大房和陈老太都帮了自家的大忙,她也记情,想着也该拉拉大房。 便低声跟陈阿贵说道,“我又买了一块荒地,大概有五亩,我想种西瓜。我在府城的时候,从胡人手里买了一些西域的西瓜种,又听他讲了一些处理种子的特殊法子。若大哥信得过我,就分出几亩地跟着我种西瓜,我会给你一些用西域西瓜种发出的幼芽。”又谦虚道,“我这也是第一次种瓜,不敢保证一定赚钱。” 前世好友汤婷婷的父母是瓜农,陈燕燕跟着汤婷婷去过几次她家,也经常听她念叨,知道了一些西瓜出芽的诀窍。再利用空间的环境,她相信种出来的西瓜会更加好吃,就像夏天种出来的黄瓜一样。 陈阿贵虽然脑子不算很活络,但也知道跟着陈阿福干不会吃亏。马上点头笑道,“大哥跟着阿福干,肯定赚钱。万一赔了,大哥也认栽。等收了冬小麦,我就拿出五亩来种瓜。” 陈业和陈老太听了,都高兴地笑着点头。这两人都精明,早看出来陈阿福病好了后就不一般。看看陈实听了阿福的,人家都赚欢了。 今天的菜十分丰盛。老太太领着三个儿子和陈阿贵坐在炕上吃,其他人在地上桌上吃,分了两桌。 吃饭的时候,胡氏又是唱念作打,表情极其丰富地叙说了一遍陈老大抚养陈老二、陈老三的不易。 这话陈业最喜欢听,哈哈声打得震天响。 陈名和陈实都拿起酒碗感谢陈业曾经的付出,三兄弟忆苦思甜,畅谈着当初的不易和现在的美好生活。 胡氏气得胸闷,只说得好听,不出银子有个屁用啊。 陈阿满挨着陈阿福,不时跟她耳语,让陈阿菊羡慕又嫉妒。 因为在乡下,陈阿福的穿着不算出彩,一般都是细布,或是颜色偏深的绸子。但陈阿满穿得好,虽然质的不算太好,但颜色嫩气,样式好看,兼着人长得白净娇俏,随时都笑容哥掬,大家都喜欢她。 饭后,陈实一家把礼物拿了出来。给老太太买了一根金簪子和一些软和的吃食,大房和二房各一大包吃、用的东西,礼物一样,分别值个三、四两银子。这个礼已经非常重了。 陈业、陈名说着感谢的话。胡氏却撇了撇嘴巴,想说什么,见陈业瞪着她便住了嘴。 众人又说笑一会儿,陈名几人就要回家了,说好大年三十都来大房团年,大年初三二房请客。 陈阿堂宣布道,“我去二伯家跟阿禄住。” 陈阿满也站起身说道,“我也要去跟阿福姐一起睡。” 陈老太太对她说道,“那么久没回来了,阿满要陪着奶睡。” 陈阿满听了,又马上搂着老太太的胳膊笑着说好。 老太太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陈阿菊,又低声说,“你阿菊姐姐也一直盼着你回来呢,你跟阿福亲近了,也该多跟阿菊亲近亲近。阿菊就是个棒槌,啥事都听那胡翠翠的。经常是胡翠翠挑唆她干了坏事,人家脖子一缩啥事没有,最后都是她兜着。我的话阿菊听不进去,也不耐烦听,她老子就知道打人,她娘又一味惯着。你们小娘子之间好说话,你多跟她说说,多带带她,让她精明些……” 老太太这也是没折了,本来想让阿福多跟阿菊说说,多带带。但阿菊把阿福得罪到底了,她都不好意思跟阿福说。只得让阿满多跟阿菊亲近亲近,让阿菊学精明些,少跟胡翠翠在一起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厨房管事 为skyblue08+ 看老太太跟陈阿满交待着,陈阿福暗笑。老太太还挺精,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知道同龄小姑娘之间好说话。这才是慈祥的祖母,一切都为孙女好。哪怕是对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虽然比不上她的亲孙子亲孙女,但该帮着的时候还是会帮着,也不会昧着良心想着卖了她挣黑钱。 有了对比,就更加显出这个老太太的可贵。 陈阿福笑道,“阿满无事多扶着奶去我家串门子。我后天就休假了,要休到正月初十才去棠园上工。你们来了,我下厨做奶喜欢的吃食。” 老太太听了,笑得一脸的褶子。她和陈业已经从陈名的话中听出来,这个孙女即使知道自己的亲爹是谁,也不会去攀附富贵,而是选择留在这个穷家。 不过,看赵家对阿福的作派,那个家阿福也不能回去,回去了还不得遭多少罪。 老太太笑道,“好,奶知道阿福是个记情的好孩子。咱们这个家没什么钱财,可大家伙都会互相帮衬。”声音又放低了些,“虽然你大伯娘有些贪心蠢笨,阿菊脾气坏又不懂事,但大奸大恶的事还是做不出来。在这个家里,日子不富贵,也算和乐。你娘和你落在我们这个土窝窝里,受了些委屈,但肯定不会让你们受大罪,我们做不出来。” 陈阿福听了有些感动,拉着老太太的袖子说,“谢谢奶,我知道这个家庇护了我,我也舍不得……” 陈阿满在一旁呵呵傻笑道,“奶和阿福姐说的什么啊,我咋有些听不懂呢?” 说得老太太和陈阿福都笑起来。 回到家,陈阿福又去厨房看了眼那一盆蒜苗,已经长到将近二十公分高了,苍翠碧绿,香味扑鼻。 之前的那盆蒜苗收了第三茬就不能再收了,这是重新栽的。她也施了点燕粪,这次用得非常少,只用牙签挑了眼屎巴巴那么大一点出来,用水兑了,浇在盆里。 这盆蒜苗虽然没有第一次的蒜苗长得那么快,味道那么香,但比一般的蒜苗还是要香得多。陈阿福要的正是这个效果,既要香些,也不那么逆天。 这盆金贵物要留到过年,楚家那祖孙两人来吃的。自家是人家的小弟,被人家罩着,得想尽办法把他们的胃服侍好才行。 她又想到那两个茶碗里的燕粪,心里激动不已。这些肥料她准备用在那几亩西瓜地里,早些结瓜多卖钱。那片地是荒地,年后就让薛大贵和楚小牛领着人开垦出来。那片地虽然不肥,但有了这些燕粪的滋润,想不肥沃都难。 她二月开始用西瓜种催芽,二月底三月初栽种既可。种得早,可以多收两茬。还有响锣村的那三亩地,等收了冬小麦,也种西瓜。 又想着那两百亩的水田,三月收了油菜仔,四月初就要种水稻。她到时候让曾双和陈名一起去中宁县的老槐村,秧苗由她提供…… 等有了钱,再多买田地,用自己培育的优良种子播种……做生意也好,卖设计也好,她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多买田地。她想利用空间这个作弊器,弄些优良种子出来,大面积推广。不仅自己挣钱,还能造福百姓。 畅想着未来的农业帝国,她暗乐不已。 大宝看到娘亲笑得眉眼弯弯地走进西厢,问道,“娘,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陈阿福还没说话,灰灰就抢先说道,“娘又挣银子了。”这是大宝的声音。 陈阿福今天心情好,呵呵笑道,“嗯,差不多,是准备挣银子了。” 七七接了一句,“瞧你那傻样。”这是陈阿福的声音。 陈阿福高兴,呵呵笑了两声,也没敲打它。 第二天是大年二十九,陈阿福让穆婶把自己和大宝的晌饭做了,晌午他们会回来吃饭。听魏氏说,今天棠园会准备老侯爷和楚令宣祖孙两个的晌饭,他们很可能晌午就会赶到棠园。 今天是长假前的最后一天上班,陈阿福领着孩子们玩了半天后,也不吃晌饭,就领着大宝、追风回家。七七和灰灰贪玩又嘴馋,要留在棠园混吃混喝。 楚含嫣知道今天太爷爷和爹爹要回来,虽然舍不得姨姨和大宝,还是听话地让他们走了,没有撵路。只是说,“送到……门口。” 这个要求不过分,陈阿福一手牵着大宝,一手牵着小姑娘,向门口走去。 棠园今天布置得非常喜气,树上廊下,都挂着红灯笼,有些地方还挂着红绫和彩灯。 他们刚出了角门,便看到南边远处有一队车马向这边走来。应该是楚老侯爷和楚令宣回来了。 陈阿福松开小姑娘的手说,“姐儿的爷爷和爹爹回来了,姐儿要表现好些哟。” “好。”小姑娘答应的挺痛快。 看到她眼巴巴求表扬的狗腿样,陈阿福又表扬了几句小姑娘,看她抿着小嘴满足地笑起来,才牵着大宝向禄园走去。 回到家,看到禄园也布置得喜气洋洋,门上、窗上都贴上了对帘和窗花,大门口和廊下还挂起了红灯笼。 看到这样的家,陈阿福心里溢满了温暖和满足。 下晌,陈阿福和王氏、陈名一起,刚把明天送老太太的孝敬及大房的年礼准备出来,魏氏就来了。她跑得脸红通通的,说道,“阿福,我家老侯爷和三老爷、大爷晚上要来你家吃饭,你们准备一下。” 三、三老爷,这又是哪路神仙? 陈阿福问道,“他们想吃什么呢?火锅吗?” 魏氏道,“火锅做起来麻烦,又吃得慢,我家三老爷吃完饭后马上要连夜赶回京城过年,弄几个精致些的下酒菜即可,最好酉时初开饭。大爷还说,你再多做些金丝糕,这点心松软又好克化,三夫人和侯府里的孩子都喜欢吃。” 陈阿福听了,暗道,这哪里是把她当成针线师傅,明明是把她当成厨房管事了。她就说嘛,咋可能给自家送那么多年礼,这就是把自家当成他家的厨房兼仓库了。 想是这么想,还得赶紧答应。 第一百七十二章 楚三老爷 陈阿福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和王氏一起,把穆婶、曾婶叫去厨房。此时离酉时还有半个多时辰,不可能做太复杂费时的,只能炒几个家常小菜,拌几个凉菜,再做些卤味。 先做饭炒菜,趁他们吃饭的时候,再做金丝糕。 陈阿福想了一下,定了一个菜谱。卤兔子、卤猪肝、卤排骨、卤豆干,凉拌三丝、凉拌木耳、蒜泥海带丝、糖酥花生米,蒜苗炒回锅肉、黄金虾球、葱包羊肉、萝卜烧牛肉、爆炒双菇、熊掌豆腐,清炖鸡。共四卤、四凉、六热、一汤。 定完了,几人开始忙活。 曾婶子低头隐去了眼底的笑意。若是原来,她一定会觉得,这些菜除了黄金虾球没听说过,其他菜都再普通不过,就是棠园的厨娘,做得都比这些复杂。不知主子们为何不留在棠园吃饭,一定要来禄园吃。 自从那天吃了火锅,才知道原来年纪轻轻的大姑娘手艺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再加上这几天里,虽然炒的都是最普通的菜,但口味就是好。昨天穆嫂子有事,她就上灶炒了几个菜,老天,没想到她的手艺都进步神速,竟是比原来做的菜好吃多了…… 魏氏也进厨房帮着烧火。她边做事,边给陈阿福讲起了楚广开楚三老爷的传奇人生。听她说,楚三老爷十五岁去边关,到今年三十五岁回来,已经整整二十年,立过战功无数。八年前,刚刚二十七岁的他就被封西进伯,同年还当上了玉城总兵,是大顺朝最年轻的总兵大人。他是老侯爷最喜欢的儿子,也是楚大爷最喜欢的叔叔,更是楚家人的骄傲。 虽然这些年边关都非常稳定,但圣上的本意还是希望楚三老爷继续在玉城镇守边关。可老侯爷几次上奏,说自己老了,盼儿心切,还哭过,才把楚三老爷哭回来。 看魏氏的表情,对那位楚三老爷崇拜得不得了。 “我们永宁侯府,出过三个大顺朝之最。第一个是已经去逝的老老侯爷,他二十二岁封侯,是最年轻的侯爷。我家三老爷,二十七岁当总兵,是最年轻的总兵大人。我家大爷,二十二岁当了参将,是最年轻的从三品官老爷。”魏氏非常得意地说着。 “你家老侯爷把楚三老爷哭回来,就不怕误了他的前程?”陈阿福随口问道。 “哎,老侯爷也是没法子,他叫三老爷回来,不止是想他了,还是让他和三夫人回来帮忙看着侯府……”魏氏或许觉得说得太多了,赶紧闭上了嘴。 曾婶子一愣,问道,“三老爷和三夫人回京,不住西进伯府吗?” 魏氏摇头说,“不,老侯爷让他们一家都住进侯府,说三老爷从小就在外面,鲜少孝敬他老人家。让三老爷必须在侯府住几年,多多在他跟前孝敬。” 曾婶子笑起来,低声说道,“三夫人回侯府就好了,若那侯府再被她……”曾婶子用手指头比了个二字,继续说,“被她管着,将来交到楚大爷手里,还不得成空架子啊。” 魏氏笑道“所以啊,老侯爷才把他们叫回来。三夫人厉害,娘家又得势,原来跟大……跟我家主子关系也好,又不怕……那个人。有了她坐镇,二夫人就蹦跶不起来了。以后,内院的事由三夫人管着,外院和府外的事由三老爷看着。老侯爷的空闲时间也多了,就能多来棠园住些日子。” 陈阿福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没深问。不是她不八卦,其实她对许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只不过觉得那侯府不关她的事,她更不喜啥内院、后宅、宅斗这些遥远的名词,所以除了对那位英雄楚三老爷感兴趣外,其它的都不感兴趣。 菜准备得差不多了,陈阿福又去上房厅屋让人把八仙桌抬到中间,把那套黄釉绿彩细瓷餐具拿出来。这是棠园作为年礼送来的,正好排上用场。 又拿了坛青花酿出来。想了想,听说武将喝酒都厉害,又把另一坛青花酿也拿出来。 陈名紧张地不停在屋里转着圈,连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抖动着。见桌上的碗筷都摆好了,更怕了。 他对陈阿福说,“阿福,爹害怕。之前看到楚大人,爹都吓得吃不下饭,现在要看到老侯爷,更怕了。听说,那些贵人一不高兴,是要打人的。爹怕说错话,连累你们。” 陈阿福劝道,“老侯爷又不是疯子,怎么会无顾打人呢。看楚大人的为人,他的爷爷和叔叔应该不会那么跋扈。” 暗道,若是他知道楚三老爷是伯爷,是总兵,又是打得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那不是更怕了。 一旁的大宝也说道,“姥爷莫怕,楚太爷爷很好,不会随意发脾气的。” 陈名又说道,“我这次就不上桌陪他们吃饭了,让他们三个人自己吃,成不?” 陈阿福说道,“那就让他们自己吃吧。反正他们也不是咱们请的客人,是他们自己来的。” 快到酉时了,陈名颤抖着双腿领着阿禄、大宝去门口迎接。还不时嘱咐他们不要多话,言多必失。 陈阿福则领着曾小青把卤味和凉菜先摆在了桌上。 突然,听到院外一阵嘈杂。接着,听到陈名颤抖着声音说,“草民见过老侯爷,见过两位大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明显吓得不轻。 又听到大宝和阿禄的声音,“小子见过老侯爷,见过两位大人。” 大宝的声音极大,倒是一点没被吓着。 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快快请起,是我们厚着脸皮主动来你家吃饭,无需多礼。” 楚令宣的声音传来,“陈叔快别这么客气,都是熟人,还要经常往来,礼数太多相反不美。” 应该是带着笑意说的话,没有之前的冷然。不过,那声“陈叔”不止叫得陈名吓一跳,连厨房里的几人都有些吓着了。魏氏的目光又看了陈阿福一眼。 接着一个陌生的爽朗男声传来,“哈哈哈,听宣儿说,你家的饭菜做得甚是好吃。这不,我回京之前,还厚着脸皮蹬门品尝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待贵客 此时,尽管天还没有黑透,门外和院子里的红灯笼都已经点亮。 厨房只开了一个门缝,陈阿福从门缝里看到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人走在最前面,他的左肩上站着七七,右肩上站着灰灰,他一定就是平易近人又喜欢花鸟的楚老侯爷了。后面紧跟着两个男人,披藏蓝色斗篷的是楚令宣,他牵着陈大宝。另一个男人披着藏青色斗篷,他怀里抱着披红色斗篷的楚含嫣,那个人一定就是楚三老爷了。 陈名及阿禄、罗管事父子、曾双等人跟在后面。 陈阿福算着他们应该坐定,开始喝酒了,便开始炒蒜苗回锅肉。炒好后,又把温在锅里的葱包羊肉和萝卜烧牛肉盛入盘中,带着曾小青去厅屋上菜。 门口站着两个丫头,见她们来了,赶紧把门打开,把门帘掀起。 厅屋里点着四根蜡烛,烧了两个炭盆,温暖而明亮。 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坐在上位,他红光满面,神情和谒,穿着滚灰鼠毛暗红色棉缎褂子,一点都不像威仪的老侯爷。左面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长得气宇轩昂,剑眉星目,微须,跟楚令宣很像,穿着金色镶边玄青花鸟纹云锦棉褂子,他的下首坐着陈大宝。穿着棕色提花锦缎棉褂子的楚令宣坐在右面,他的下首坐着楚含嫣。陈名和阿禄坐在桌子的最下首,跟老侯爷对面。 罗管事等人在后面服侍着。 陈名到底坐上桌了,一定是被楚家人叫上去的。 陈阿福先把葱包羊肉和红烧牛肉放在桌上,又把蒜苗回锅肉放上。盈盈笑道,“蒜苗炒回锅肉虽是家常小菜,却也是小女子的拿手菜,请老侯爷、两位大人尝尝,还合口味吗?” 老侯爷先笑道,“小丫头客气了,听我孙子说,你心灵手巧,不止把我重孙女教得好,还善美食,花鸟也养得好。你做的菜和小点都不错,老头子我很满意。” 楚令宣看了老爷子一眼,不知是不是热的关系,脸有些泛红了。赶紧说道,“孙儿多是听嫣儿和罗掌柜的说辞。”又补充道,“不过,陈师傅也的确善美食。” 楚三老爷没说话,先给老爷子的碗里夹了一块回锅肉,又自己夹了一块肉吃了。他嚼得很慢,似乎在慢慢品尝。吞下肚后,又夹了一结蒜苗尝了,才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回锅肉我吃过很多次,但这次的最鲜美,肉肥而不腻,蒜苗鲜香可口。小丫头的手艺很好,快赶上御厨了。” 真是个儒帅,态度温文尔雅,和谒可亲。 陈阿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还没有这个水平,这多得益于她家的特质水和燕粪肥。忙谦虚道,“老侯爷、二位大人过奖了。” 楚含嫣说话了,“姨姨做的黄金……最好吃。” 老侯爷已经吃了好几块回锅肉了,听了楚含嫣的话,停下筷子说道,“什么?黄金还能吃?” 陈阿福笑着解释道,“姐儿应该是说我做的黄金滑肉。”又道,“我今天会做另一道菜,叫黄金虾球,姐儿肯定更爱吃。” 虾比较贵,家里一般没买。这次楚府送了一些冷虾来,陈阿福才决定做这道菜。 楚三老爷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吃这道黄金虾球了。” 陈阿福笑着点头,又瞥了一眼大宝、阿禄和陈名。大宝最不怕,夹着自己喜欢的食物,偶尔还会作作菜品的介绍,给陈名夹夹菜。阿禄也还行,虽然有些紧张,小脸红扑扑的,也不多话,但还知道低头吃东西。 反倒是陈名,紧张的不敢夹菜,鼻尖都渗出了汗。 陈阿福十分心疼。但是没办法,也只得先委屈委屈他了。这个家必须要巴结上权贵,将来才能自保。等以后权贵们来的次数多了,习惯了,也就好了。 她的眼底有些黯然,曲了曲膝,退出厅屋。 她在开门的时候,背后传来听楚令宣的声音,“陈叔,莫紧张,来尝尝……” 那道门隔断了屋里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 黄金虾球做好后,陈阿福又亲自端去厅屋,看到桌子上的蒜苗回锅肉已经没有了。陈名碗里堆了半碗菜,他正低头慢慢吃着。 几人看到胖胖的色泽金黄的虾球,顶端还露出一截小虾尾巴,都笑起来。 老侯爷夹了一个尝了,直点头,说道,“嗯,好吃。外形好看,口感酥脆,味道鲜美,非常好!” 楚小姑娘听了,急得直说,“要,要,要。” 楚令宣赶紧给她夹了一个放在碗里,之后又夹了一个放在陈名碗里,才开始自己吃。 楚三老爷和楚令宣吃了后,也频频点头,直说“好吃、美味”。 又听他们点评了桌上的几个菜。 陈阿福觉得这有些像前世电视里搞的美食大赛,每做好一个菜,就看几个评委先吃,吃了后又开始品头论足。 菜都做完了,陈阿福又开始做金丝糕。前期工作王氏已经做好,她直接把面条往锅里炸就是了。 等把金丝糕做得差不多了,上房的人已经酒足饭饱,曾婶带着人把碗碟收下来。 陈阿福见金丝糕放凉了,便和曾小青、魏氏一起,各拎着两个装着金丝糕的食盒去了厅屋。 走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厅屋里传来大笑声。陈阿福知道,肯定又是那两只鹦鹉在敞着鸟嘴乱说话了。 屋里已经恢复原貌,老侯爷和楚三老爷坐在八仙桌旁,其他几个人坐在他们的两旁。 老侯爷的腿上站着七七和灰灰,它们刚才因为一直在吃东西,嘴不空。现在嘴闲下来了,可着劲儿地表现,不停地说着话。 它们一会儿背诗,一会儿唱“健康歌”,一会儿又唱“小燕子”,还学人说话,学追风和旺财嚎叫……逗得屋里的人大笑不已。特别是楚老侯爷,哈哈声打得最响。高兴了,又拿一颗松子喂它们。 陈阿福一进去,七七和灰灰争先恐后地叫起来,一个叫“娘亲”,一个叫“姨姨”,是大宝和楚含嫣的声音。又逗得众人一通笑。 陈阿福几人把六个食盒放在八仙桌上。楚三老爷点头表示感谢,又一挥手,一个长随模样的端上来一个托盘。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异样 楚三老爷一挥手,一个长随模样的人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着一尊青玉马踏飞燕的雕塑,一只灵芝,两套笔墨砚洗。 他说道,“谢谢陈姑娘,你把嫣儿教得非常好。做为嫣儿的长辈,最高兴的莫过于看到她能健康,快乐。如今,她两样都有了。这孩子……不容易啊!” 老侯爷也点头说道,“嫣儿能这么好,阿福小姑娘功不可沿,这个情,我们楚家都记着。” 楚令宣没说话,在一旁点了点头。楚家三代对她的工作都给予了很高的肯定。 陈阿福笑道,“老侯爷、楚大人客气了。我也非常喜欢嫣姐儿,希望她能一直健康,快乐。今天时间紧,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楚三老笑道,“已经非常好了,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今天走的急,下次再来吃你调制的羊肉火锅。听宣儿说,比京城的红运酒楼做得的还鲜美。” 真是会说话的儒帅,几句话说得陈阿福心里暖洋洋的。她曲膝谢过,接过托盘交给身后的曾小青。 楚三老爷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楚家人和陈家人把他送出院子,看他带着十几个骑马的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楚老候爷又邀请大宝、阿禄明天带着七七和灰灰去棠园玩,又说改天请陈名去棠园喝酒。 楚令宣则悄声跟陈阿福说道,“我已经跟陈大人说过他母亲的所做所为,陈大人对他母亲的做法十分气愤和羞愧。说一定会约束老太太和亲戚,不会再有那些事发生,让你们放心。” 之后,楚家人告辞回棠园。罗管事扶着楚老爷子走在前面,楚令宣抱着楚含嫣走在后面。 楚令宣走到那棵枯树旁,又听到楚含嫣的咯咯笑声,还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姨姨,大宝。” 楚令宣站定,回过身,禄园门口还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他们手牵着手,在门外那两个红灯笼的笼罩下泛着红光,即使在寒冷的冬夜,也让人倍感温暖。 那个小身影看到他们回头了,又伸长胳膊向他们招手。还高声叫着,“嫣儿妹妹,楚大叔。” 那个长长的身影虽然没动,也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想像得到她的笑容肯定如春花般灿烂…… 楚含嫣又咯咯娇笑道,“喜欢……姨姨,大宝。” “嗯。”楚令宣笑着“嗯”了一声。 魏氏和一个棠园的丫头拎着食盒走在最后面,食盒里是陈阿福专门为没有吃饭的罗管事及老侯爷和楚大爷的长随准备的卤味。 魏氏目不斜视地领着丫头从大爷的身边走过。今晚星光灿烂,即使大爷站在树下,斑驳的星辉透过树枝,余光也能看到大爷明媚的笑容以及姐儿亮晶晶的小眼神。 原来,大爷还有这样的笑容! 魏氏又想到自家的那个五表弟。算了,年后就赶紧回了吧。 楚令宣站着看了那两个身影一小会儿,才不舍地转过身,迈开大步去追走在前面的老侯爷。 “看不到嫣儿妹妹了,可以回家了?”陈阿福低头笑道。 “嫣儿妹妹”几个字咬得比较重。说完,她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刻意,不禁老脸一红。 每次都是大宝拉着她站在门口瞧那父女二人越走越远,每次她都欣然接受。可每次她看到那个修长笔挺的身影转过来,向他们驻足眺望的时候,她的心都禁不住有些异样。 异样!想到这个词,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有多大,清醒地认为绝对没有那种可能性。她前世已经三十二岁,早过了做梦的年龄,何况曾经被爱伤得那么深。在她看来,灰姑娘和白马王子过上幸福生活的机率几乎等于零。况且,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刚刚有的那些朦胧的不该有的小心思,必须马上打包,丢掉。自己要找的,是跟自己身份相配的,甚至是低于自己的男人。 陈阿福双手握了握,下着决心。 小手被握疼了的大宝对娘亲的说法很有异议,纠正道,“娘,我不只是看嫣儿妹妹,我还在看楚大叔。”说完,便拉着娘亲的手回了院子。 等在院子里的曾老头见主子们都进来了,才把门关好插上。 陈阿福让人把她和王氏的饭菜端去上房侧屋,让下人们都去倒座吃饭。 回到上房,八仙桌上不仅摆着楚三老爷送的那些东西,还有老侯爷送的礼物。老侯爷送的是一根人参,一斤燕窝。 陈名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这些都是楚家人感谢你教导楚大姑娘的,你就都拿回去吧。” 陈阿福只拿了一套笔墨砚洗出来,说道,“这套笔墨砚洗给大宝,其它的爹都收着。燕窝对爹的身子大有益处,爹每天早上喝一碗。那尊摆件就摆在弟弟的书房里,雅致。我还有,罗管事说楚家人给了我谢礼,专门让大宝放在西厢里了。” 大宝点头说道,“嗯,罗爷爷还专门说了,里面是娘亲的月银,还有楚太爷爷和楚大叔送娘亲的谢礼,说娘亲把嫣儿妹妹教导得很好,他们非常满意。” 陈名也看到罗管事悄悄把大宝叫出屋,指了指他手里的大包裹。好像还怕大宝拿不动,罗管事和大宝一起拿进了西厢。听了他们的话,才让王氏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起来。 陈阿福和王氏去侧屋吃饭,陈名也进来每样菜尝了一下。他说,“跟贵人们在一起吃饭,吃不饱不说,连啥味道都吃不出来。” 说得众人都笑了。 吃完饭后,陈阿福才领着大宝回了西厢。大宝指了指桌上的一个大包裹,说道,“这就是楚太爷爷和楚大叔的奖励。” 陈阿福把包裹打开,看到最底下是一个大方木盒子,上面摞着一个非常精致的洋漆描花小木盒子,再上面是一个荷包。 她拿起最上面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这应该是这个月的月银。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这是年终奖,应该是楚令宣懂事长奖励她的。 陈阿福抿嘴笑起来,楚董事长一直都这么大方的。她把银子和银票塞进荷包,又继续看物质奖励。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送礼 陈阿福打开小木盒子,紫色绒布上敞着两颗食指指腹大的淡蓝色珍珠。这么大,应该是东珠。即使是东珠,也是难得一见呀。以后,镶在头饰上,或者耳环上,富贵又好看。 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首饰的。陈阿福的眼睛笑得更弯了,看够了,才把盖子盖上,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边,又打开大盒子。 大盒子里装的是一套五彩瓷梅花纹茶具,其中一个茶壶六套茶碗,非常精致漂亮。 陈阿福欢喜地拿出一套把玩起来。都用上这种茶具了,自己的生活品质又跃上了一个新台阶。想着等搬了家,坐在雕栏画栋的房子里,用这样的茶碗悠然品茗,是何等的优雅惬意。 这两样东西她都非常喜欢,想着那两级领导也挺大方的。 只不知道一把胡子的老侯爷送的是哪样东西。似乎,送那两样东西都不像他的风格,他就应该送人参、燕窝才对。或者,银票是他送的? “娘,这些东西都好漂亮。”大宝在一旁说道,“以后,我要给娘买更漂亮的。” “好,娘就等着那一天。”陈阿福说着,便把东西都装进盒子,放进箱子里。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陈名先让穆婶去大房帮着干活。 早饭后,陈名便带着王氏和阿禄、旺财先去了大房,他们要去给陈家祖坟上坟。 之前,陈阿福和大宝从来就没跟着陈家人去上过坟,陈阿福是因为“她有病”,大宝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陈家的孩子。 关于他们母子今天去不去上坟,早上陈名和陈阿福还悄声商量过,因为陈名看出来大宝自懂事以来就特别想跟着去上坟。原来之所以不带大宝,一是因为怕嘴臭的胡氏和陈阿菊说不好听的话,反倒让敏感的大宝难过。二是原来陈老太和陈业对陈名夫妇收养大宝有颇多不满,自然不想他去添堵。现在陈阿福强大起来了,大房的人应该不会再说那些不好听的话了。 陈阿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原来一直不让去,现在自己的身份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了,两个人都不是陈家的种,她们母子就更没有去的必要了。 每到这个时候,大宝都有些受伤。看到陈名几人出了大门,他抱着陈阿福的腰嘟嘴说道,“娘,我都没去上过坟呢。小舅舅去了,大虎也去了,小石头和嫣儿妹妹肯定也会去上坟,可是我都不能去。” 没有根的孤儿,祖坟在哪里呢? 陈阿福有些心酸。就是自己,知道这个身子的祖坟在哪里,还不是只有在这里寻求温暖和庇护。 陈阿福摸着他的小瓜皮帽,低声说道,“陈家祖坟里的老祖宗不是咱们两人的祖先,所以,咱们不需要去上坟。” 大宝早慧,有些事还是要跟他说清楚。以后,肯定会有人在他面前说嘴。 大宝有些愣神,问道,“也不是娘亲的祖先吗?” “不是,”陈阿福又把他搂在怀里说道,“陈家跟娘亲也不是血脉之亲。这件事,大宝记在心里,不要说出来,更不要当着姥姥的面说出来。但是,你姥爷给了娘和大宝一个温暖的家,陈家也庇护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一定要孝敬你姥爷,也要记着你太姥和大姥爷的情。” 大宝有些蒙,但还是点点头,没有再执着于上坟的事。他去桌边坐着闷声吃瓜子,自己吃一颗,又喂七七和灰灰吃一颗。 这里远离村里,阿禄不在大宝就觉得不好玩。听见棠园那边不时传来爆竹声,陈阿福笑道,“你带着追风、七七和灰灰去棠园找嫣儿玩吧……哦,她现在还没起床,你们去找明小子玩吧。记着早些回来,咱们要去大姥爷家吃团年饭。” 大宝听了眼角眉梢才有了笑意,带着追风和七七、灰灰出了门。 陈阿福领着几个女人在厨房里忙碌,在大房吃过中饭后,还是会回来吃年夜饭。又想着今天是大年三十,楚家人不会过来吃饭,有些好菜品她又多准备了一份,到时候送一份去楚家。 大概午时初,陈大宝就带着追风回来了。他说道,“楚太爷爷看到七七和灰灰,就把它们招呼过去了。” 陈阿福点头,有了喜欢鸟的老爷子,七七和灰灰在棠园的地位更会水涨船高。 陈阿福母子就带着追风、薛大贵和楚小牛去了村里。薛大牛和楚小牛一人背了个大背娄,里面装了给大房的年礼。 一到村口,就看见老槐树下聚了一群孩子在那里玩,小石头、大虎、四喜子都在里面,家境好的小石头和大虎在放着爆竹,其他孩子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 大宝见了,高兴地跑了过去。他的荷包里也装了好些爆竹,原来他只能看别人放,现在他也可以放自己的了。 到了大房,陈阿福让薛大贵和楚小牛把背篓直接拿去上房,把礼物一一拿出来。乡下送年礼没有礼单,直接把礼物拿出来晒晒。 年礼吃穿用具全,量足,品质又好,至少值十几两银子,让陈业、胡氏笑开了眼。 之后,陈名给了老太太六百文大钱,陈阿福给了老太太二两银子。六百文大钱是每年都要给老太太的养老钱,二两银子是孝敬。王氏也把亲手做的两套绸子衣裳、两双千层底鞋送给老太太,另外还送了老太太几包点心和糖果。 老太太眉开眼笑地接过去,笑道,“哟,娘享了你们的福了。”又专门对陈阿福说道,“奶也享了阿福的福了。” 送完礼,薛大贵和楚小牛便背着空背篓走了。陈业和陈阿贵还要留他们喝酒,他们笑着拒绝了。 胡氏一听男人儿子说要留那两个人,吓得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那两个人的块头那么大,不知道要吃多少肉。见他们谢绝了,心才放了下来。 陈阿福见陈阿满特别喜欢年礼里的那块大红色缎子和几朵娟花,悄声跟她说,“也有你的,你们回府城之前再给你。” 陈阿满笑着挠了挠她的手心。 吃饭的时候,陈阿菊难得地冲陈阿福和大宝笑了笑,还给大宝夹了两块肉。她定也是看到年礼里面有她喜欢的几样东西。 第一百七十六章 热闹与寂寞 今年,二房、三房送的礼物多,胡氏、陈阿菊也没有找事,陈家团年饭吃得非常乐呵。 当然,饭桌上少不了胡氏声情并茂的追忆,陈名、陈实又真心实意感谢了老大哥陈业。陈业也高兴,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三兄弟和睦,两个弟弟紧密地团结在他的周围。 陈业又跟陈名说了,让他想办法初五把罗管事父子请到胡家。胡老五初五请客,还请了县城的夏捕头,及附近的几个里正和地主,也包括陈家兄弟,又专门去棠园请了罗管事父子。其他人都欣然接受邀请,只有罗管事父子说看情况,没有说定。 陈业因为胡老五,现在跟夏捕头的关系也热络起来,还去夏家做过客。胡老五让他跟陈名说说,一定要想办法帮着把罗管事请去胡家。 陈名也算承过胡老五的情,便答应下来,说那天若罗管事无事,一定把他请去胡家。若罗管事有事,也会想办法把罗小管事请去。 饭后,二房就要回禄园了。陈阿堂和陈大虎听说棠园的人买的爆竹更好,不仅有响,还有漂亮的花,就都想跟着去棠园外面看热闹,大宝和阿禄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路过小石头家和四喜子家的时候,又把这两个孩子叫了出来。 陈阿福让孩子们就在福园和棠园之间玩,那里有一大片荒地。陈大宝又跑去棠园后面,把罗明成等几个棠园下人及上水村民的孩子叫了过来。那几个孩子一般都在棠园后面挨着上水村的地界上玩,很少来棠园前面,所以显得这一带特别静谧。 陈阿福几人回家后,把厅屋收拾出来,今天过年,会在这个屋吃饭。而且摆了两桌,主子下人都会在这里吃。 听到外面孩子们的笑闹声和爆竹声,以及狗吠声,陈阿福很满足。孩子就代表希望,热闹就代表欣欣向荣。她希望这一片宁静的土地从此充满希望,欣欣向荣。 她还端了一碗刚炸好的酥肉出去喂他们,看见七七和灰灰也跑来玩了。孩子们、狗狗、鸟鸟都排着长队张着嘴,等着陈阿福喂。七七还想夹塞,被大宝拽到了后头。 陈阿福笑着一人一块地喂着。一抬头,看见远处棠园朱色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披着红色斗篷的楚含嫣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这里。虽然她的后面跟着宋妈妈和妙儿,却依然显得孤单而寥落。 陈阿福向她招了招手,她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向这里走来。似乎宋妈妈和妙儿不太赞成小主子过去,姐儿是大家闺秀,怕下人和村民们的孩子会惊扰着她。但看到陈阿福在招手,她们也不敢拦,只得跟在楚含嫣的身后。 陈阿福知道她们的想法,也知道这个世界侯府千金和乡民孩子之间的差距。但想着楚小姑娘还小,又有这个病,应该利用一切机会鼓励她合群。现在她就在乡下,这里没有跟她身份相符的大家小姐。不能因为没有身份相符的人,就不让她合群,那是因噎废食。 不过,陈阿福没有给小姑娘喂碗里剩下的几块酥肉。小姑娘带得娇惯,不能让她在风口张嘴吃东西,况且酥肉已经有些凉了。 她把碗里的肉喂给了那几个糙小子,笑着用帕子擦掉小姑娘嘴角流下的银线,悄声笑道,“过会子姨姨领你去姨姨家吃好东西。” 小姑娘听了,便抿嘴笑了起来。 陈阿福也站在这里看那几个小子疯闹着。那几个孩子看见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得更欢畅了,逗得楚含嫣咯咯笑起来。 小姑娘如今的笑声越来越多了,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大。 陈阿福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把这几个孩子都邀请到了自家,一人招待他们吃了几片腊肉和卤肉,又给他们的荷包里装了些糖果和瓜子,才把他们送出门去。因为大虎他们人多,便让他们自己回村了。 陈阿福给楚小姑娘吃了点卤肉后,就拿了一个食盒出来。里面装了一小盆卤肉和凉拌三丝,让妙儿拿去棠园,那祖孙俩都喜欢吃这两个菜。 小姑娘明显不想走,陈阿福蹲下,轻轻捏捏她的小脸笑道,“今天是过年,都要在自己家里吃年饭。等明天姐儿再来姨姨家,姨姨给你做好吃的。”又把一个装了六个银花生的红包插在她怀里,摸着她的小包包头说道,“这是姨姨给姐儿的压岁钱,姐儿今天压在枕头底下睡觉,来年就会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小姑娘听了,拍拍胸口,才不舍地走了。 他们走后,陈阿福又让曾小青拿了一个食盒送去罗管事家,这是自家送给他们的卤味。 之后,一家人都坐去厅屋吃起了团年饭,主子一桌,下人们一桌。还端了一个炕桌放在地上,追风和旺财蹲在地上吃,七七和灰灰站在炕桌上吃。 时尔山子会带着阿禄和大宝去院子外面放爆竹,他们一跑出去,两狗和两鸟也会跑出去,热闹非凡。 看到这个热闹的景象,陈名的眼眶都红了。自己家,兴旺起来了。 不过,有一个“人”特别不高兴。陈阿福脑海里经常会闪现金燕子痛哭的样子,爆竹声越响,小身子抽得越厉害,眼睛都哭肿了。也是,过年了,人人都高兴,连追风和七七、灰灰的嗓门都比平时大,可小家伙却一个人在空间里,它是寂寞了。 本来陈阿福想陪陈名和王氏玩晚些,现在看来得早些把大宝弄去床上睡了,自己好进空间陪陪小东西。 大概戌时,吃完饺子,陈阿福便借口累了,把玩兴还浓的大宝拎去了西厢,又让追风和七七、灰灰回屋睡觉。玩得正欢的七七不高兴了,又骂她“臭娘们”,气得陈阿福使劲弹了它两个脑崩儿。 大宝疯了一天,虽然不想睡觉,但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陈阿福便去了空间,还拿了两小碗吃食。 金燕子正用翅膀捂着小脑袋在呜啊呜地痛哭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鸠占鹊巢 陈阿福用手戳了戳金燕子,说道,“宝贝儿,快起来吃团年饭,妈咪陪你来了。” 金燕子把翅膀放下来,抽泣着说道,“妈咪,今天是你们最热闹的一天,却是人家最寂寞的日子。现在人家才知道,精神享受远比物质享受更重要。哪怕我住的是金屋子,可今天却比不上村里的一条小土狗。” 还真是矫情。 陈阿福哄道,“你也关不了多久了,再过不到两个月,你就能出来了。好了,好了,看看妈咪给你带了什么好吃食。品尝美食,也是一种精神享受。” 金燕子一骨碌爬起来,让陈阿福用帕子帮它擦擦眼泪,开始啄着碗里的吃食。刚吃了两小块,就停下了,小绿豆眼瞪着陈阿福说道,“妈咪,你跟人家藏私了。” 陈阿福一愣,问道,“藏私?藏什么私?” 金燕子回头嫌弃地看了一眼那四个“恭桶”,说道,“楚男主送什么好东东给你了?人家不止听到你压抑的笑声,还听到了细瓷碰撞的声音。妈咪,告诉你哦,人家不止嘴巴厉害,耳朵同样厉害。光听声音,就能分出k金和赤金,粗瓷和细瓷。楚男主给你送了套好茶具,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拿进来给人家当恭桶?人家也不多要,一个足矣。” 陈阿福砸叹巴砸巴嘴,说道,“宝贝儿,哪怕给你一个,另五个我也不能用了。总不能我一喝茶就想到你在出恭吧,心里不好受呐。你先将就将就,我改天托人去府城买一个好茶碗回来。” 金燕子听了,也不吃饭了,蹲去一边期期艾艾地说道,“妈咪还说喜欢人家,原来都是假话。连一个好恭桶都舍不得,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呢?” 说完又伤心了,小身子也抽起来。 陈阿福一咬牙出了空间,从箱子里把那套茶具找出来,拿去了空间。 金燕子看到那套茶碗,高兴得眉开眼笑,欣赏了一圈后,说道,“妈咪,人家知道你是好妈咪了,也承你的情了。你把那些粪挪挪,再把那几个破桶扔出去,人家嫌弃。”然后,就去吃饭了。 陈阿福只得认命地去“勤奋”,勤快地换粪。小东西折腾人,那四个恭桶里每个桶都拉了一点。她都倒进一个茶碗里,装了大半茶碗。 看到这些肥料,她又抿嘴笑起来。这东西,其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肯定远远超过了那套茶具。 陈阿福陪金燕子陪得有些久,大半夜了才回屋。她先把那几个茶碗放好,才上炕睡觉。 早上,陈阿福被院子里的一阵吵闹声惊醒。好像下大雪了,下人们在扫院子。 陈阿福掀开罗帐,看见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她赶紧起身,把大宝叫醒,“大宝起床了,今天你要同舅舅代表咱家去拜年。” 陈大宝也记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眼睛睁得多大。 陈阿福又低头亲了他一下,笑道,“儿子,新年快乐。” 大宝也笑道,“娘亲,新年快乐。” 端着水站在门口的曾小青听见主人醒了,喊道,“大姑娘,奴婢来服侍你们了。” 陈阿福披着睡衣去把门打开,让曾小青给大宝穿衣裳。 陈阿福穿上早已准备好的那套新衣裳,桃红的绸子小袄,大红棉长裙。小袄的领子很高,腰身收得正好,一排冰蓝色大蝴蝶盘扣作装饰,裙摆绣了一圈缠枝莲花。头上插了根银簪子,和两朵娟花。净了脸后,又抹了点香脂。 她难得穿得这样喜气,显得姿色更加妍丽粉嫩。 给大宝穿好了衣裳的曾小青说道,“大姑娘这么一打扮起来,真好看。” 大宝臭屁地说道,“我娘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看。” 曾小青咯咯笑道,“是奴婢说错话了。我是说,大姑娘本来就好看,这么一打扮,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好看得多,也比侯府里的二姑娘好看。楚二姑娘,可是京城少找的美人儿呢。”又道,“大姑娘咋不抹胭脂和描眉呢?若大姑娘上了妆容,天啊,那不得把所有的人都比下去啊。” 她的夸张样子把陈阿福逗笑了。 陈阿福说道,“我干啥要把所有的人都比下去啊。”又问,“楚二姑娘是几房的闺女?” 曾小青说道,“楚二姑娘是二老爷的嫡女,今年十四岁。听说二夫人正可着劲地挑选女婿,想把二姑娘嫁个好人家呢。” 陈阿福想起那天魏氏和曾婶闪烁的言辞,又问,“京城侯府里挺复杂吧?” 曾小青岁数小,现在又是陈家的奴才了,听见主子问话,便把知道的都倒了出来。说道,“其实,之前京城侯府里的人一点都不多,除了老侯爷,就是二老爷一家。二老爷身子又不好,根本管不住二夫人……不过,现在好了,三老爷一家回去了,二夫人也掀不起风浪了。” 陈阿福更听不懂了,纳闷道,“侯爷不住在侯府里吗?他只有楚大人一个儿子?” 曾小青说道,“侯爷当然不住在侯府里了,他住在公主府。大爷还有一个妹子,她已经嫁人了。大姑娘想想啊,侯爷不在侯府,大爷和姐儿也不在侯府。那侯府里,除了老侯爷,其他人都不是侯府的真正主人,他们总有一天会被分出去,二夫人还不得趁机多捞油水啊。还好外院都是老侯爷把持着,她插不进去。” 原来是鸠占鹊巢。 陈阿福想到楚小姑娘,又问道,“之前嫣姐儿也住在侯府里吗?那个楚二夫人可够缺德的了,不仅占人家的钱财,还把人家的孩子折腾成那样。” 曾小青摇头道,“不,姐儿之前住在公主府。公主说要让儿媳妇在她跟前敬孝,大奶奶活着的时候也住在公主府。姐儿生下来之后,一直住在那里,后来大爷从边关回来,在定州开衙建府,才把姐儿接出来。” 那位公主更坏,抢了人家的老公,还把人家的孩子折腾成这样。怪不得楚令宣躲到了这里,他的身份再高,也惹不起公主。 还好这里远离京城,小姑娘慢慢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拜年 陈阿福回头看到站在床上的大宝穿着红袄红裤,还戴了个红色小瓜皮帽,像个红彤彤的灯笼椒,漂亮得不像话。她过去捧着大宝的脸吧吧亲了两口,笑道,“我儿子才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陈大宝又娇得舌头都拉不直了,抱着她的脖子说着,“我比不过娘亲,我比不过娘亲……” 陈阿福弯下腰亲手给陈大宝穿上小红靴子,又给他净了脸,母子两人才牵着手走出了西厢。 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尽管刚才下人刚刚把院子里扫出一条路,此时又被雪花铺满了。不仅院子里被铺上了白白一层,连房顶上、院外面的树枝上、灯笼上,都铺上了厚厚的一层。一眼望去,银装素裹。 还好现在住的是大瓦房,若是老院子的旧草房,又该担心大雪一直下着把房子压蹋了。 两人来到上房,陈名、王氏、阿禄已经穿着新衣坐在里面了。 陈阿福领着阿禄和大宝给坐在上座的陈名和王氏磕头拜了年,那两人笑着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里面装着六颗银锞子。接着,阿禄给陈阿福鞠了躬,大宝给陈阿福磕了头,陈阿福又笑着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同样是六颗银锞子。 再接着,下人们也进来给主子磕头拜年,主子又给了下人们红包,里面装着两颗银锞子。 这些红包,都是陈阿福提前准备下的。还另外准备了几个装两个银锞子的红包,让陈名给来拜年的陈家晚辈。 一通欢天喜地的闹腾之后,才坐下吃饭。 饭后,由薛大贵陪着,阿禄领着大宝去拜年。他们先去棠园,再去罗家,接着去村里。 陈阿福陪着陈名和王氏说了一阵话。商量着陈名初四去仙湖村的事,他们决定去王氏的大堂伯家,拜年的同时,打听打听王氏弟弟王成的下落。 大堂伯比较厉害,当初就是他带着人把王氏的亲爹和后娘一通揍的。 王氏的心也活泛起来,她也想回去,她太想知道弟弟的下落了。想了二十几年一直没敢回去打听,现在终于可以了,她当然想快点知道了。 陈阿福便道,“娘实在要回去,就把薛大哥和曾婶儿带着。薛大哥厉害,曾婶儿能说会道,有了他们,也不怕被欺了去。” 正说着,拜年的人便来了。 第一波来的是陈阿贵、陈阿玉兄弟。这是正经晚辈,必须磕头,陈名还给了他们红包,又让他们把给另几个晚辈的红包带回去。接着是罗源,再接着是胡为,一波又一波,棠园里的下人,响锣村的村民,还有上水村的…… 陈阿福因为是女眷,躲去了西厢。她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几个茶碗洗了洗,再把洗茶碗的一盆水倒去后院,那里有一片地已经圈起来,是以后的菜地。 她看看那几个茶碗,即使洗得再干净也不能用了。不过今天是大年初一,好像不能扔垃圾。便把茶碗放在了床底下,等过了年再扔出去。还不能扔在家里,节约的陈名和王氏肯定会捡回去用。 突然,听见院子里曾老头惊喜的声音,“哎哟,姐儿来了。” 陈阿福出了卧房,看见披着石榴红连帽斗篷的楚含嫣已经进了屋。她看见陈阿福,赶紧走过来,小胖手抱在一起福了福,说道,“祝姨姨……新年吉祥,一切……如意。” 然后,抬高头望着她,一脸求表扬的小模样。 一旁的宋妈妈纠正道,“姐儿,要等姨姨坐好后再拜年。”她在棠园的时候已经教了姐儿好多遍,可姐儿一看见陈师傅就着急表现。 陈阿福笑道,“不拘那么多。”又对楚含嫣说,“姐儿真能干,来给姨姨拜年了,姨姨的大红包已经准备好了。” 就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装着六个银锞子的红包交给她,把她的斗篷脱下来,请她吃点心和糖果。听到上房里拜年的客人们都走了,又把小姑娘领去上房,给陈名和王氏拜了年。 贵女能给自己拜年,让陈名和王氏极是开怀,赶紧又一人给了她一个红包。 小姑娘眉开眼笑,掰着指头说,“姐儿有……一、二、三、四,哦,五,五个红包了。” 楚小姑娘没有多的亲人在这里,下人又不能给主子红包。这次一下得了这么多,让她极是开心。 陈阿福又领她去西厢玩了一会儿,小姑娘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晌午,阿禄和大宝才回来。两个小子各收了好几个红包,分别是楚老侯爷、楚令宣、陈老太太、陈业和陈实给的。楚家爷孙给的分别是六个和四个状元及第金锞子,陈实给的一百文大钱,其他人给的都是五十文大钱。 楚老侯爷居然还给了陈阿福一个红包,让大宝带给她的,是八颗金花生。 大宝说道,“我替娘给楚太爷爷磕了一个头,祝他健康长寿。” 陈阿福表扬道,“嗯,儿子做得好。” 大宝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财,笑得眉眼弯弯。大方地递给陈阿福道,“这些钱都给娘亲,娘亲拿去买花戴。” 说得众人大乐。陈阿福笑道,“娘亲有钱买花戴。这些钱都是大宝的私房钱,娘帮你收着。你若有喜欢的东西了,就来找娘拿钱。”还是拿了二十文钱放进他的荷包,说,“这钱大宝拿着买糖吃。” 阿禄腼腆得多,他也把红包都交给王氏,却不好意思说那些甜言蜜语。王氏也说这是他的私房钱,她帮他收着。末了,还是给了他二十文的零花钱。 初二早上煮的是醪糟蛋,蒸的包子。醪糟是陈阿福在二十七那天突然想起来才做的,今天正好时间到了,便让穆婶做出来。 陈阿福做了一大罐和两小罐,分别给棠园和罗管事家各送了一小罐。这东西南方人爱吃,不知道北方主爱不爱吃,所以没多送。 陈名几人还是第一次吃,都说味道香醇,好吃。陈阿福也觉得比前世的好吃,或许跟自家的水质有关系。 今天是回娘家的日子。他们家没有回娘家的闺女,王氏也没有娘家可回,一家人都挤在上房西屋的炕上说笑。阿禄和大宝时而会跑到外面放放爆竹,或是疯跑几圈。 大概巳时的时候,魏氏来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什么时候不漂漂 魏氏为难地笑道,“老侯爷听说你做的火锅好吃,今天晌午就想吃。可今天是大年初二,不好串门,所以能不能请阿福移步去棠园做?” 她没好意思说,昨天老爷子就说自家厨房做的菜没有陈阿福做的好吃,和着姐儿都想来禄园吃饭,被大爷劝住了。今天又想来,又被大爷拦住了。大爷说,哪里有大年初一初二跑去别人家吃饭的理儿…… 陈阿福笑道,“哟,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做火锅若是汤熬不浓,香味就出不来。这么着吧,我去给你家老爷子炒几个小菜,让他晌午吃。下晌时间充足,我再调制火锅?” 魏氏笑道,“那就更好了。我们这些奴才愚笨,服侍不好主子,反倒让阿福受累了。” 陈阿福谦虚几句,去厨房割了一大把蒜苗,还拿了一小罐“细糠”,同魏氏及魏氏带来的两个护院一起出了门。 出门刚走几步,就从一棵树的另一边转过一个老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老头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陈阿福,问道,“你是阿福吧?” 陈阿福盯睛一看,这老头大概五十几岁,穿着灰色长棉袍,戴着搭耳帽子。长袍和帽子油光光的,不知穿戴了多少天。脸上皱子又多又深,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还跟王氏有两分挂象。便猜到他是谁了。 陈阿福冷声问道,“你是谁?站在我家外面干什么?” 王老汉咧嘴笑了笑,说道,“阿福,我是你嫡嫡亲的姥爷。今天不是大年初二吗,我特地来接你娘和你们一家去我家吃顿饭。”态度特别卑微,一看就是直不起腰杆的软蛋男人。 “姥爷?”陈阿福冷笑两声,说道,“我从来没听我娘提过我姥爷,我一直以为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他还活着,怎么能由着我娘被后娘卖两次?怎么能由着我小舅舅才六岁就被后娘卖了?” 王老汉听了,似也难过起来,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也没法子,我,我惹不起丁氏那个死娘们。再,再说,你娘嫁给你爹以后,日子不是越来越好过了吗?连这么大的院子都修起了。说不定,你舅舅离开我们那个穷窝窝,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陈阿福连跟他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你不用去找我娘了,我娘和我们都不会去你家。”想了想,又问道,“我那小舅舅被你们卖去了哪里?” 王老汉吭吭哧哧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丁氏,她没告诉我,只说卖去城里享福了。” 陈阿福悲愤难当,声音也大了起来,“那被卖的是你儿子,不是你家的一头猪,一只鸡。他被卖去哪里,你就一点不关心?就没想法子去打听打听?” 看王老汉一脸茫然的样子,陈阿福摇头说道,“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因为你不配。你也不许去我家叨扰我娘,因为你更不配。” 她的话声一落,旁边的那两个“保镖”冲王老汉一瞪眼,王老汉吓得一趔趄,赶紧小跑着离开了他们。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和父亲!怪不得王氏的娘临死之前,宁可把小儿子托付给只有七岁大的女儿,也不放心这个丈夫。 想到那个无缘见面的姥姥,陈阿福也有些心酸。能把王氏教导得这样善良,能干,聪慧,也应该是个聪慧能干的女子吧?怎么会嫁给那样一个糊涂、无能又窝囊的男人。 古代的婚姻变态,绝大多数男女进了洞房才第一次见面。进了洞房,自己丈夫再如何,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只有认命。 望着那个背影消失在田野之中,陈阿福才呼出了一口郁气,说道,“走吧。”然后,向棠园走去。 她看到魏氏眼里的那一抹不明,边走边说道,“有些人或许会认为我这么做是不孝。但我就是不能对那个人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尊敬,因为他不配,他妄为人父。” 魏氏赶紧说道,“没,我也理解你……” 进了棠园后,她们直接去了楚含嫣住的怡然院。魏氏说,这两天那爷祖两个除了晚上睡觉,白天都是在这里陪着姐儿玩。她们今天也在怡然院的小厨房做饭。 还没进怡然院,就能听到楚老侯爷爽朗的笑声,以及七七和灰灰的大叫声。 陈阿福一脸茫然,自家的这两个小东西是什么时候跑来的? 进了大门,看到那祖孙三人都站在院子里,他们正看着七七和灰灰在耍宝。 楚含嫣看到陈阿福来了,像快乐的小燕子一样向她小跑过来,嘴里喊道,“姨姨,姨姨,姐儿想……” 七七和灰灰没有动,但嘴里也跟着喊道,“姨姨,姨姨。” 陈阿福笑着蹲下,她手里拿着东西,也不能抱小姑娘,只能伸开手臂等着楚小姑娘扑进她的怀里。她笑道,“姨姨也想姐儿,很想很想。” 等小姑娘的小脸跟她的脸挨了挨,陈阿福站起身。小姑娘拉着她的裙子,很是惊艳地说道,“姨姨,漂漂。” 今天陈阿福穿的是桃红撒花出兔毛的对襟缎面褙子,大红绣凤尾花的百褶裙。虽然没化妆,但红色衣裳把她的脸衬托得如三月桃花一般粉嫩。 听了小姑娘的话,陈阿福低头看着小姑娘笑道,“姨姨什么时候不漂漂了?” 她说的本是句玩笑话,可小姑娘不知道啊,直觉姨姨又给她出了一个问题。便很认真地想了想,又想不起来,嘟着嘴说道,“是啊,什么……时候呢?姐儿……也不知道……” 老侯爷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给我重孙女可是出了一道难题啊。”又对楚小姑娘说,“重孙女儿,你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这说明陈师傅什么时候都是漂漂……嗯,好看的。” 老侯爷的话把院子里的人都逗笑了,连楚令宣都笑起来。他很有些纳闷,这个丫头的脸皮有些厚,哪怕她说的是玩笑话,也是当众夸自己好看。还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一点都不扭捏和做作。 不过,他也不能否认,她是真的真的很好看,明眸皓齿,肌肤赛雪,关键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的那股子淡雅清新…… 第一百八十章 挡将牌 陈阿福本是说的一句玩笑话,由于小姑娘太过认真,搞得像她在自我表扬一样。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同时,她觉得老侯爷很有意思,一点都不像封建老顽固,还挺幽默。有个这么开明的大家长,亮相过的楚三老爷,楚令宣,这几个楚家的男人都不错,老楚家应该非常和睦才是啊。 看来,那个什么公主就是颗老鼠屎,是她坏了楚家的一锅汤。只是不知道那个楚侯爷兼驸马爷的男人是个什么的男人,怎么会跟公主搞在一起。逼得原配出了家,逼得独子远走边关,又性格冷清。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让楚小姑娘得了那个病,或许儿媳妇的死也不正常…… 余光却看到楚令宣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这抹笑暖暖的,如雪后初晴的暖阳。虽不灼热,却干净,明媚。 陈阿福的老脸似染上了一层胭脂,她略低了低头,给老侯爷和楚令宣曲膝福了福,说道,“老侯爷,楚大人,过年好。” 楚令宣的脸上又恢复之前的冷清,点头说道,“麻烦陈师傅了,今儿过年,还让你专程来给我祖父做菜调羹。” 陈阿福笑道,“老侯爷喜欢吃我做的菜,是我的荣幸。”然后又讲了现在做火锅晚了,她先炒几个菜,晚上再做火锅。 老爷子哈哈笑道,“两顿饭都能吃小丫头的手艺,那就更好了。” 看到陈阿福和魏氏去了后院的小厨房,老爷子才沉了脸,把胡子吹得老高,冲楚令宣说道,“小子,你的嘴比我还馋,却拿老子当挡将牌。你不说她做吃食好吃,老子能知道?” 然后牵着楚含嫣,又招呼七七和灰灰去了院子的另一边玩。 自觉没趣的楚令宣只得甩开大步进了屋子。 陈阿福看了厨房里的菜,定了一个菜谱。黄金排骨,红烧鱼,蒜苗炒腌肉,蒜苗炒豆干,素炒豆芽,素炒藕,再煲个鱼丸汤。 她知道自己的手艺不会真的比棠园的厨娘好,只不过自家的水质好,所以烧出来的菜要香些。 除了黄金排骨和汤,今天每一个菜都要放点用燕粪浇出来的蒜苗,调调味。由于蒜苗有限,每个菜都放得不多。 想着楚家富贵,不吝啬食材,还用白萝卜、胡萝卜及橙子雕了几朵花,菜做好装盘后,用那些花做装饰。 这就是品味!前世哪怕只有自己在家,她盛菜入盘,也会用帕子把盘子边擦得干干净净。有了闲暇时间,还会用黄瓜、萝卜雕朵花做个造型。她不喜欢看到盘子边滴着油汤就端出来摆在餐桌上,觉得邋遢。 楚家的盘碟都精致,再有了那些“花”做点缀,更是好看。 魏氏和厨娘都笑道,“这还真是秀色可餐,陈师傅巧心思。” 陈阿福没有留在这里吃饭,也谢绝了楚家人邀请大宝、阿禄来吃饭的好意。今天是大年初二,她还是回家吃饭的好。吃了饭,再来棠园做火锅。走之前,又让厨娘先用一只母鸡熬汤。 回禄园吃了饭,陈阿福便跟陈名和王氏说了王老汉来了又被她撵走的事情。 陈名气道,“阿福做得对,咱们这个门不能让他进。他妄为人父,儿子被卖了,竟然不去打听打听被卖去了哪里,将来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王氏只是拿帕子捂着嘴哭。 陈阿福又劝解了她一番,就要去棠园做火锅。大宝要撵路,陈阿福嘱咐道,“今天可以去玩,但不能留在那里吃饭。” 见大宝点头,便牵着他,带着追风,又让薛大贵和楚小牛抬着特制的炭炉和桌子,一起去了棠园。 老爷子和楚含嫣还在午歇,陈大宝一进怡然院便被楚令宣叫到了檐下,说是教他真正的武功。大宝一听可高兴坏了,咧着大嘴跑了过去。 陈阿福把火锅汤料炒好,把熬好的鸡汤放进去慢慢熬,又偷偷把一点燕沉香渣放进锅里。当她把所有菜品都准备好,汤料也熬好了,鲜香四溢。 她带着人把锅和菜端去了上房厅屋。 此时,天已经黑透,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花。 来到前院,廊下树上的灯笼已经点亮,照得大地红通通的一片。上房厅屋的槅扇窗里也渗出了橘色的烛光,随着烛光飘出来的,还有笑闹声。犹以老侯爷和大宝的声音最大,其次是七七和灰灰、追风的声音,间或有楚小姑娘的咯咯笑声,以及楚令宣的说话声。 人还没有进屋,已经感受到了屋里的浓浓暖意。 丫头把门打开,把厚厚的门帘掀起,陈阿福走了进去,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大宝、楚小姑娘都争先恐后叫着“娘亲”和“姨姨”,七七和灰灰也不甘落后地乱叫着。 因为陈阿福后面的人端着装满汤料的铜锅,两个孩子和二鸟一狗都是被人拦着的,生怕他(它)扑上去。 陈阿福边笑着轻声答应,边指挥人把锅和菜摆上。又说了这个锅底会越煮越浓,越香,只需往锅里加些鸡汤,至少能吃好几天。 然后,陈阿福带着大宝、追风告辞。 七七和灰灰还没玩够,嚷着,“不走,不走,要当赖皮狗……”这是大宝的声音。 众人又是一阵乐。傻追风还不知道自己躺枪了。 陈阿福和大宝都走下了台阶,楚令宣开门走了出来。他说道,“大宝写字有天赋,我有一本王又军的拓本,让他每天照着临摹,于他极有益处。拓本放在外书房里,我现在就去取。” 也没等陈阿福答应或是拒绝,就率先走去了前面,陈阿福只得牵着大宝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路便上了游廊,游廊里隔一段就有一个灯笼。灯笼泛着红光,照亮了前行的路,也照亮了前面那个修长的身影。 来到外书房,楚令宣进去一下下又出来,不仅递给大宝一本字贴,还递给他两只笔一条墨。说道,“好好学习,以后若是连私塾的蒋先生都教导不了你,我会想办法请更好的先生来教导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愿意 大宝接过拓本和笔墨,作揖说道,“谢谢楚大叔,小子定会好好发奋,不让楚大叔失望。” 陈阿福也道了谢。 楚令宣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说道,“陈师傅客气了。大恩不言谢,嫣儿能有今天,都是陈师傅的功劳。” 母子俩告辞走了一段路,大宝回头看了一眼,拉了一下陈阿福说道,“娘,楚大叔还在看我们呐。” 陈阿福听了,站下回过头去,除了飘落的雪花,书房门口空空如也。说道,“没有啊。” 大宝眨了眨眼睛,的确没看到人。他不确定地说,“是我看错了吗?可刚刚楚大叔明明在那里啊。” 陈阿福笑道,“天黑,又下着雪,把柱子看成人也有可能。” “可能吧。”大宝垂头丧气地说。 棠园角门等着两个护院,他们负责送陈阿福母子去禄园。 出了棠门角门,便可远远看到福园围墙,绕过福园才是禄园。 雪还下着,寒风凛冽,伸手不见五指。提着灯笼的护院走在前面,一个护院走在他们后面。 还好有人相送,虽然现在不算晚,但这一带静谧得如没有人气一般。 来到禄园,曾老头把门打开。 陈阿福对那两个护院笑道,“辛苦二位大哥了。你们等等,我拿些卤味你们回去下酒。”她去厨房端了一小盆卤鸡卤肉出来给他们。 两个护院笑着谢过。 这两个人经常接送陈阿福,她也经常会送些吃食给他们。 去了上房,陈名三个人还在等他们吃饭。 当陈名听说大宝得了一本王右军的拓本时,极其激动,饭也不吃了,又净了一回手,捧着拓本看不够。 众人等了一阵,见他还在看书,王氏笑道,“都这么晚了,你不来吃饭,是让孩子们都陪饿着?” 陈名听了,才过来吃饭。还跟大宝说,“今天借姥爷看一宿,明天还给你。” 大宝豪爽道,“姥爷喜欢,就……”他本来想说“就送给姥爷”,可想到那是王右军的拓本,不是别的,又改口道,“就多看些日子。”又觉得自己太抠,不好,又补充道,“想看多久看多久。” 陈名笑道,“看你小心眼多的。放心,姥爷只看一宿。” 大宝红了脸,又非常大方地说送小舅舅一支笔一条墨,笔墨都是京城文尚斋出品的。 大年初三陈家二房请客。 今天客人的嘴不刁,所以就由穆婶儿、曾婶儿主厨,陈阿福难得轻松一天。 陈老太太带着大房、二房来了。 禄园有下人,所有的女人也不需要进厨房帮忙,都去上房悠闲地嗑着瓜子,听男人们在大声说笑。陈阿堂、阿禄、大宝、大虎几个男孩子在院子里跟追风、旺财疯闹着。 陈阿满拉着陈阿福在一边说悄悄话,好像陈阿菊动了她的衣物饰品和香脂水粉,虽然没有偷,但还是让她十分不高兴。张氏就好心跟陈老太说了,让好好管管那丫头,随意动别人的东西不好。谁知胡氏不识好人心,反倒不满意张氏母女,说她们冤枉陈阿菊,还说不想住就走,哪有吃她家的喝她家的还冤枉她女儿的道理…… “……奶怕大伯大过年的打人,不敢跟他说,只暗底下骂大伯娘和阿菊姐。我都不想在乡下住了,想早些回府城。”陈阿满嘟嘴说道。 陈阿福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陈阿菊,过了年也才满十三岁,放在前世还在上初一。这个阶段是性格最重要的形成期,若再不好好引导,由着胡氏带歪了,这孩子真就毁了。 两个正说着,陈老太拉着陈阿菊走了过来,笑道,“你们几个小娘子岁数差不多,要多多亲近。”又对陈阿福说,“阿福,你是懂事的好孩子,多带带我们阿菊。” 陈阿菊不像往常那样高傲得像只孔雀,很是乖巧地坐在了陈阿福的身边,还喊了句,“阿福姐。” 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陈阿福也笑着招呼了她。 陈阿菊很快被陈阿福身上的衣裳吸引,说道,“昨天我们回我舅舅家,红表姐也从县城回来了,傲气得什么似的。我看她长得没有阿福姐好看,衣裳也没有阿福姐的好看,连阿满都比不上,还瞧不起我们这些乡下人……” 陈家大房昨天回了胡家,除了胡家四姐,其他三姐妹一来就进厨房干活,连陈阿菊都去烧了火。可夏红和胡翠翠好得紧,却不太搭理包括陈阿菊在内的另几个表姐妹,她使劲贴都贴不上,让她十分气愤。 陈阿福说道,“她觉得自己比你们强,所以才瞧不起你们。若有一天,你强过了她,她便不敢这样狗眼看人低了。” 陈阿菊翻着白眼说,“可我们是乡下人,再强也强不过她啊。”口气十分冲,就像陈阿福欠了她一样。 陈阿福看她那一副不讨喜的样子,真不想多说。但看在陈业和陈老太的面上,还是忍了。耐着性子说道,“你舅舅也是乡下人,她却不敢瞧不起胡翠翠。这不仅因为你舅舅能干,胡翠翠本身也精明,会讨巧。如今,咱们陈家会越来越好,你再能干些,多学学做人,她还敢瞧不起你吗?” 老太太听了,也说道,“阿福的话你要听进去。如今你二叔已经成了地主,你三叔又在府城有了大酒楼,咱们不比老胡家差。若是你懂事些,再好好的跟你三婶儿和大嫂学学针线,将来找个好婆家,她们还要来倒贴你……” 这时,陈实过来把陈阿福拉到了一边。原来,他还想把生意再扩大一些,问陈阿福还有没有主意。陈阿福看了一眼远处跟陈业说笑着的陈名,想着,也应该以陈名的名义做一样生意。 她自己再有,也不如让陈名他们自己有。 便笑道,“还真有一样。三叔想不想开个真正的大酒楼?若想,我可以托人帮你们找好厨师,好掌柜。但前提是得让我爹入股。” 陈实笑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二哥的加入,当然更好。我不太懂酒楼生意,若是阿福能帮忙找到厨师,掌柜,我愿意。”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百态 陈实当然愿意让陈名加进来了。 若有了陈名,就相当于有了阿福。有了阿福,就有好的点子,还有参将府做强大的后台,再加上好的厨师和掌柜,生意想不好都不行。 陈阿福之所以想让他们开酒楼,是因为听说杨明远把酒楼抵出去的时候,原酒楼的许掌柜和几个厨师、小二不太愿意离开家,而顶酒楼的东家又说愿意继续用他们,他们便留了下来。但后来东家带来的一班人马与原来的人马不合,原班人马被排挤得厉害。 陈阿福对原喜乐酒楼的许掌柜及小二印象都很好,想通过杨明远把那些人请去酒楼。定州府离三青县城只有几十里的路程,他们应该愿意。再加上陈实的精明,酒楼的生意应该不错。 最好再跟杨明远商量商量,他现在主要经营的是火锅生意,能不能再把九香卤味和黄金系列从他手里重新“买”回来,算作新开酒楼的招牌菜之一。 陈阿福便把陈名叫了过来,几人商量起来。 吃完晌饭后,又继续商量。 陈三卤串就交给陈阿玉去做,依然是三房独立的产业。陈实主管酒楼的经营,是大东家,陈名是二当家…… 一旁的陈业极眼红,大声说道,“我家也加一股。我们出一百两,不,出一百五十两银子!” 胡氏听了,差点没吓晕过去,大声说道,“当家的说什么大话,咱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陈实骂道,“老子哪里说大话了?咱家有五十几贯的存银,再卖二十亩地,就能凑够了。” 胡氏听了像摘了她的心肝,一下子大哭起来,说道,“那咋行,若酒楼赔了,那我们娘们去喝西北风啊……” 一哭一闹把陈名夫妇和陈实夫妇都气得够呛。大过年的在人家里大哭,大过年的说人家生意赔本,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再说,陈业若真插一脚进来,陈名和陈实,包括陈阿福都不太愿意。不是嫌弃他出的钱少,而是怕他当惯了老大,什么时候都要当老大,让弟弟听他的。若他掺和进酒楼生意里,乱指挥一通,酒楼生意就不好说了。 但把大房撇开,二房三房赚大钱,好像也说不过去。陈名和陈实很是纠结,不知道该咋办。 见胡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边哭边念叨,陈业想揍她又被人拉着,闹得一团乱。陈阿福说道,“大伯莫气,大伯娘莫哭。我看这么办吧,我爹和三叔出同样多的钱经营酒楼,各占四成股。大伯家不用出一文钱,给大伯家分一成的干份,算是我爹和三叔送大伯的。再抽一成的干股给罗掌柜,有了他,不仅能给酒楼拉一些客人,在府城也不怕被人惦记。而且,把他拉了进来,就是在乡下大伯和我爹都比以前腰杆硬。” 陈阿福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愿意。陈业搓着手喜道,“我家一文钱不出,又出不上力,咋好意思要干股?” 胡氏挂着眼泪就已经笑开了花,赶紧说道,“有啥不好意思呢,是当家的把两个小叔拉扯大,供他们读书……”巴拉巴拉,一阵老声常谈。 陈名问陈阿福道,“只给罗大爷,不给楚大人,好吗?” 陈阿福笑道,“就这个酒楼,楚家还瞧不上眼。” 几人又继续商量,酒楼定位于中档酒楼,连租铺子带装修,还有办契书,买食材,发工钱,先期要拿出五百两银子才够。也就是说,陈名和陈实要各出二百五十两银子。 陈实做卤串生意也不久,到现在为止只攒了一多百两银子,但他说去岳父家借。陈名也一脸为难,他哪里有那么多钱啊。他原以为一百多两银子就足够了,想着把那九十两存银拿出来,再管阿福借点就成了。 陈阿福说道,“爹莫为银子发愁,这个钱由我替爹出了。” 陈名说道,“既然是你出的钱,股份就写你的名字。” 陈名这么一说,陈业和陈老太不愿意了。 陈业赶紧说道,“老二,阿福是个好闺女,她孝敬你,你不受,她反倒会难过。” 陈老太的脸都急红了,也说道,“是啊,这是阿福的一片孝心,你必须接受。” 陈名犯起了倔,就是不受,说阿福已经为自己修了这么大的房子,不好意思再占她的便宜。陈业和陈老太急得不行,生怕陈阿福顺水推舟,写她的名字。他们又是说又是骂,陈老太气急了还用指头戳陈名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陈阿福心里直哀叹。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生的,无论怎样孝顺都不行。这个酒楼明明是她的主意,她的人脉,她出的钱。可一牵扯到利益,就生怕她占多了,而自己人占不到便宜。 还好自己不是真的十五岁女孩,不会痛到骨子里。她前世活到三十二岁,又是孤儿,看多了人生百态…… 陈老太和陈业的表现,也是人之常情,大多数人可不都是这种表现。反倒是陈名爹,是个老实厚道的,一切都看在他的情面上吧…… 她说道,“爹,你就接了吧。你知道阿福是个能干的,我还有别的法子。” 陈名最后点了头,但一定要写一个借条,说以后挣了钱就还她。 陈老太气得又是一通骂,“傻子,二百五十两银子,那得挣多久啊。阿福是你亲手带大的闺女,又不缺钱,她孝敬你,咋就不行了?” 陈实也劝道,“二哥,你就接了吧,阿福能干,不会再乎那些钱。凭你们父女两人的情分,也不一定非得写出来。若是以后咱们生意出奇的好,挣了大钱,你再给她封个五百两的大红包就是了。” 陈实也是劝陈名接受,但话说得好听,不仅陈名笑着接受了,陈阿福也不反感。 聪明人就是不一样。 晚饭之前,又让阿禄带着大宝去把罗管事父子请了来。 当他们听说这件事后,都笑纳了。定州城的一个中档酒楼,别说一成干股,就是全给,主子都看不上。既然主子看不上,他跟陈家人又熟悉,也相信陈实和陈阿福的为人,也就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练真正的武功 罗管事又说,让罗源明天就去京城一趟,正好老侯爷有信要送去京城,就公私兼顾,给罗明远带封信。若是抓紧时间,罗源五日后就赶能回来,看看杨明远能介绍多少人去酒楼。 陈实十日回定州府,他一回去就先去找铺面,办契书,若是人不够再招几个人。一切准备就绪,大概要下个月,酒楼就能正式开张。开张当日,陈名、陈业和罗管事最好都去定州一趟。 酒楼的名字定为,兴隆大酒楼。 众人皆大欢喜,晚饭吃的更热闹。老太太尤其高兴,三个儿子共同开了酒楼,都有钱了。 晚上,陈阿福给杨明远写了一封信。鉴于她只跟陈名学了不到一年时间的文化课,许多字都还没“学”过。于是,她一边写,一边“请教”大宝或陈名,才写完信,洋洋洒洒共写了五页纸。虽然字一般,但该表达的还是表达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就让山子把信送去罗管事家。 大概巳时,穿戴一新的王氏就要跟着陈名去仙湖村。自从嫁进陈家十六年,她还从来没回去过。近乡情怯,她激动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她今天穿上了最好的一套衣裳,豆绿色撒花锦缎对襟棉褙子,墨绿色缎子马面裙。头上戴了一根玉簪,一根银簪,腕上戴了一个金镯子,耳上戴了一对金丁香。玉簪和金镯子是陈阿福年前给她买的,金耳环是张氏悄悄送的,也陈阿福都送了一副。 不过,她穿的再好,也掩饰不住过多操心的老态。 陈阿福只有香脂,却没有胭脂,便说借曾婶儿的胭脂给她化化妆。想着是自己大意了,哪怕自己不用,家里还是应该备一套化妆品,以防万一。 王氏听了,红着脸说,“娘这么老了还上妆容,人家还不得说娘是老妖精啊。” 一旁的曾婶儿笑道,“看陈婶儿说的,大户人家里,连七十岁的老太君都要上妆呢。” 因为陈名不许叫他们老爷太太,曾婶儿这些下人都跟着晚辈叫他们陈叔,陈婶儿。 陈阿福非常固执地要给王氏化个淡妆,王氏从来都是听闺女的,尽管不太愿意,还是坐下让闺女在她脸上摆弄了一翻。 陈阿福只给她描了一下眉毛,脸上扑了一点粉,腮边打了一点淡淡的胭脂,嘴上也抹了一点胭脂。 尽管很淡,但还是比不化妆显得年青了些许,人也有精神了。 陈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直说,“这样很好,这样很好。” 他们这次带的礼也很重,除了给王氏大堂伯家带了两条猪肉,一条羊腿,五斤苹果,两包糖果,两块绸子,还给参与打丁氏的几个亲戚每家送了一条猪肉,一包糖果。 陈名和王氏便坐着马车,在曾婶儿和薛大贵的陪伴下,去了仙湖村。马车是管棠园借的。 现在家里有司机了,陈阿福想着年后自家也该买一辆牛车。 他们走后,陈阿福母子和阿禄三人便被请去了棠园,几人在这里玩了一天,兼着陈阿福做了两顿饭。 老爷子也第一次看见了传说中的“武功”。陈阿福领着楚小姑娘、大宝、罗家姐弟、两个岁数小的丫头和动物们练功的时候,老爷子扯着胡子在一边哈哈大笑,觉得比看大戏还热闹。 楚小姑娘还以为爷爷看到自己练得好才笑,小肥屁股扭得更起劲了,声音也较往日大了许多。她能跟上歌词的只有“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所以一数这几个数的时候,声音出奇的大。 逗得老爷子更是开怀不已。 练完“武功”,开始玩积木的时候,陈大宝又被楚令宣抓到院子里教他蹲马步,说男孩子应该练真正的武功。 还跟他说,“你是小男子汉,不要尽玩女娃家的游戏,不要像女娃一样跟娘亲撒娇,丢人!” 大宝辩解道,“我娘说我是孩子,就要有孩子样,撒撒娇无妨。我长大了,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说完,还握了握小拳头。 前一句话的确是陈阿福说的。她一直疼惜大宝之前活得过于小心翼翼,也过于早熟。想多给他一些母爱,想着等他再长大些,再好好引导他。 楚令宣听了直摇头,说道,“妇人再有见识也有限。她不想想,习惯养成了,哪里容易改过来。以后,我一回来,你就过棠园来跟我习武。你娘是妇人,主要教导嫣儿。” 大宝知道楚大叔是有本事的大将军,也愿意跟他学武,点头答应下来。但还是帮着他娘辩解了两句,“我娘很能干呐,也很有见识。” 他们正说着,就见陈阿福把红着脸的阿禄牵了过来。说道,“楚大人,也教教我弟弟吧。” 楚令宣点头,又说道,“以后我回棠园,就让大宝……还有阿禄,跟着我练武。” 陈阿福点头,她也一直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多跟男人接触。自家虽然有陈名,现在还有几个男下人,但陈名性格内向单纯,男下人也不好多指点主子。若是楚令宣愿意帮着教教大宝和阿禄,当然更好了。 陈阿福几人连午歇都没回禄园,大宝和阿禄睡在厅屋的罗汉床上。陈阿福和魏氏、宋妈妈几人在西屋小声聊天。待孩子午歇过后,又带着他们练了“武功’,才去厨房做晚饭。 老侯爷连着两天吃火锅,有些上火。晚上,陈阿福做了绿豆粥,几个炒菜,烙了葱油饼和酥饼,又回禄园捞了一盘韩式辣白菜。这是陈阿福年前做的,由于原料不足,也不敢放得太辣,不太正宗,但因为家里的特质水,改良过的辣白菜味道也极鲜香可口。 陈阿福只要留在棠园吃饭,楚含嫣就要跟陈阿福一个桌吃。所以厅屋里摆了两桌,一桌是楚家祖孙、大宝、阿禄几个男人,陈阿福和楚小姑娘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吃。地上还摆了一个小几,追风、旺财和七七、灰灰在这一桌吃。 老爷子十分喜欢那道辣白菜和爽口木耳,说晕菜吃多了,再吃这两道菜,再爽口不不过。还让她多做些辣白菜,到时候他带一些去京城。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他来了 当陈阿福带着大宝和阿禄及动物之家回到禄园的时候,陈名和王氏已经回来了。 王氏红肿着眼睛,脸上的妆容已经洗去,肯定是把脸哭花了又洗了脸。不过,看她的情绪还好。 几人坐去炕上,听陈名和王氏讲了这次仙湖村之行。 当王氏领着陈名以这样一种面貌出现在她大堂伯王老爷子家的时候,惊坏了一众人。没想到,那个二嫁给病秧子的王娟娘真的发财了! 王老爷子尽管已经六十几岁了,身体还硬朗,家里人非常热情地接待了王氏夫妇。他们看到王氏带了这么多礼物极高兴,又去请了一众亲戚来吃酒,并把带的礼物都分派了。 王氏问了王成被卖去哪里,亲戚们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刚开始时,丁氏被王家族亲揍成那样,都不吐口孩子被卖去了哪里,她怕这些人让她把银子吐出来去把孩子接回来。 还是几年后,孩子被卖去哪里才有了些风传。有说直接卖给了县城范氏牙行,也有说卖给了村里何猴子的丈母娘,而后一种说法传得最多。 何猴子的丈母娘住在邻村,最是能说会道,只要能赚钱,啥丧良心的事都做。说是何猴子的丈母娘来村里看闺女时,丁氏悄悄找到她,又把小王成骗去村外,卖给了那个婆子。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那个婆子早已经死了。 王氏听了,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陈名便让薛大贵揣了二两银子,带着一个王家的后生找去何猴子家。看到那一两银子,何猴子说了实话。王成的确是丁氏当初以四贯二百文卖给了他的丈母娘,他丈母娘又把孩子以五贯二百文卖给她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那个亲戚一直没生出儿子。 之后,何猴子又带着薛大贵二人去了他丈母娘家,虽然丈母娘死了,但小舅子还在。他小舅子先还说不知道,但看到薛大贵拿出一两银子来,才讲了具体地址,说在夷安县的一个叫小李村的村子里。夷安县距三青县有近百里的距离,也属于冀北省管辖。 众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王成的下落,都十分高兴。王氏想着那家没有儿子,肯定会对弟弟好。这比卖去大户人家当下人,或者卖进戏班什么的好得太多。 不过,王氏的爹和丁氏知道陈名和王氏回了仙湖村,便找了来。丁氏撒泼大闹,说王氏大不孝,回了村都不回娘家看望年迈的亲爹,有钱了只给亲戚,却不知道孝敬爹娘…… 陈名和王氏都不善言辞,一气就更说不出来话。曾婶儿的嘴皮子利索,她同王老爷子的孙媳妇一起,把丁氏干的缺德事数落了个遍。说到气人处,王家的两个长辈妇人忍不住拿着拐棍去打丁氏,才把丁氏吓跑了。 可王氏的爹王老汉却不走,赖在那里吃了晚饭,还抹着眼泪叫“闺女”,说自己的日子不好过。王氏无法,只得让陈名给了他一两银子…… 陈阿福听说打听到了王成舅舅的事,也极高兴。又把曾老头叫来,问他知不知道夷安县的小李村在那里。 曾老头还真知道,说夷安县在三青县的西北边,小李村是个偏远小村,靠着大燕山,他年青的时候去过一次。 陈名几人都十分高兴,让他明天就带着薛大贵去那里打听王成的下落,又给他带了十两银子。 第二天,陈阿福去找罗管事借了辆马车,这次要借两至三天。 今天是初五,胡老五请客。送走曾老头两人后,陈名便邀约着罗管事一起去胡家吃酒。 白天禄园没有成年男人,楚家祖孙俩不好来这里吃晌饭,便说好他们晚上再来。而楚小姑娘带着罗梅姐弟上午就来了,还说要在这里午歇。 陈阿福领着他们练了武功,讲了故事,做了游戏,然后让他们在西厢南屋玩积木,她则去厨房忙碌。不仅要准备晌饭,还要准备晚饭。那两位老爷的嘴越吃越刁,特别是老侯爷,他说嫣儿把隔锅香的毛病也过给了他,他就是觉得禄园的吃食比棠园的香。 想到老侯爷揪着胡子说这话的时候,陈阿福觉得很是好笑。那个老爷子是老还小,有些像老玩童,很可爱的老头,一点都不像上位者。 吃了午饭,让楚小姑娘和罗梅在床上睡下,陈阿福刚出西厢,准备去上房同王氏一起做针线活时,便听到有人扣门。 山子把大门打开,却没请人进来,愣愣地问道,“老爷,你找谁?” 只听门外一个清朗的男声,“请问,这是王氏娟娘的家吗?” 是哪个男人竟然敢叫王氏的闺名,真没有礼貌。 陈阿福腹诽着,便走去了门口。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高个子男人,她一下愣在了那里。 那个男人正是她曾经在玉麒麟银楼见到过的绝美男人。他穿着湖蓝色绣团花云缎棉长袍,腰间系着玉带,外披玄色提金锦缎斗篷,头戴黑色幞头。姿态闲雅,目光温润,由于天冷,冻得脸颊嘴唇绯红,更显得皮肤艳若桃杏。 他刚想说话,却看见走过来的陈阿福,面上一喜,叫道,“福儿。” 这个称呼让陈阿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把她叫清醒了。她来到门口,对山子说,“你去忙你的。” 山子听了,赶紧走了。 陈阿福堵住门口说道,“你是谁,到我家做甚?” 陈世英没回答陈阿福的提问,他嘴角噙着笑意,上下打量了陈阿福好几眼,眼神越来越温柔,说道,“福儿,我是你……我是陈世英,我来找……你……和你娘……” 陈阿福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叫陈世英的人。我家里都是女眷孩子,不方便让陌生男人进来。”说着,就想关门。 陈世英伸出一只手把门抵住,说道,“福儿,让我见你娘一面,我有要事。” 陈阿福说道,“我娘是良家妇女,不会见外男。”说着又要关门。 陈世英把门挡住,又请求道,“福儿,听话,让我见见……” 突然,他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陈阿福身后,眼里似涌上泪光,轻声说道,“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应该等我回来 陈世英望着陈阿福的身后,眼里涌上泪光,轻声说道,“姐……” 陈阿福回过头,看见王氏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呆呆地看着陈世英,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不住地抖动着。 陈阿福也喊了一声,“娘。” 王氏似乎才被喊清醒过来,轻声说道,“英弟,你是英弟……你来这里作甚?你走吧,你来我家,不好。” 陈阿福听了这话,又要关门,说道,“你听见了,我娘不要你进门。” 陈世英一直用手抵住一扇门,说道,“姐,福儿,让我进去吧。有些事,咱们总要面对面解决才行啊。”见王氏低头抹泪,陈阿福又使劲要把门关上,又说道,“姐,我……我一大早就从府城往这里赶,又冷又饿,到现在还未进一点食……” 王氏听了,抬头问道,“难不成胃又痛了?” “嗯,有些痛。”陈世英轻轻点头,一只手还捂在了肚子上。 王氏用袖子抹去眼里的泪水,说道,“成,你进来吧,吃了饭,你就赶紧回去。”见陈阿福堵住门口没动,王氏又说,“阿福,让他进来。你要记住,你不能对他不礼貌,不能。” 陈阿福只得把门打开,回过身扶着王氏说,“娘,让他来家里不好。” 王氏拍拍陈阿福的手,说道,“娘心里有数。” 陈世英站在院子里四下望了望,又向正房走去,王氏和陈阿福相携着跟在他身后。 来到上房,陈世英坐去八仙桌旁。 厅屋西边的角落里有个小灶,用来烧西屋的炕,灶上有一个铜壳,烧着开水。 王氏过去倒了一杯茶,拿茶碗的手不停地抖动着,碗里的水都溢出来一些,还是把茶碗端到陈世英的面前放下。 陈世英又问道,“陈…姐,姐夫不在家?” 王氏说,“他去别人家喝酒了。”又道,“你先喝口热茶,我这就去给你下碗鸡蛋面。” 陈阿福被陈世英温柔的目光打量得难受,再说,陈世英来家里绝对不会是为了吃碗面,他有什么事就跟王氏说吧,快点说完快点走。 上次他老娘来闹了那几出,陈阿福更不想跟陈世英有多的交集。现在家里的日子渐渐过好,一家人的感情也非常好。他来这里一搅和,肯定会打破家里的平静。 她拉住王氏说道,“娘,还是我去下面吧,你们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最好在我爹回来之前让他走。”又觉得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屋不好,又说,“我去让穆婶下面,马上就回来。”说着快步去了厨房。 陈世英喝了两口茶,见王氏还低头站在那里,双手握在一起颤抖得厉害。他说道,“姐,你坐。” 王氏便坐在离他隔了几把椅子的地方,依然低着头。 陈世英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姐,你的变化……有些大。他,对你好吗?” 王氏摇头说道,“不,我当家的对我非常好,对阿福也非常好。” 陈世英点点头,说道,“姐夫是个良善之人。” 见陈阿福回到厅屋,挨着王氏坐下。他又说道,“前些日子,楚大人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也打探了一番,没想到我娘在乡下竟然做了那些事,伤害了姐和福儿……对不起,是我失察。我也替我娘给你们道歉,她那么做不好。我以后会严加约束她们,定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陈阿福不是古人,做不到像王氏这样。她抬起头冷声道,“你娘那么做,仅仅是不好吗?她已经知道……”她实在说不出“亲孙女”这三个字,顿了顿又说,“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却还花银子买通别人把我强嫁个哪个男人。她,这是恶毒!” 陈世英已经听说了这个闺女有些厉害,却没想到如此咄咄逼人。他张张了嘴,还是忍下想说的话,以后再慢慢教导吧…… 又问王氏道,“姐,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家里?再有难事,也应该等我回来啊……你已经有了福儿,为什么还那么急匆匆地嫁人?” 后面的话,还是有些埋怨。 王氏本就难过,听了这话更难过,眼泪也涌了出来。哽咽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家,难道你猜不出来?” 陈世英低声说道,“我知道,肯定是我娘和唐家,还有赵二伯逼迫你了……我是说,就是再有难处,哪怕回娘家,或是亲戚家暂时躲躲,等我回来……” 王氏把眼泪擦干,目光转向他,说道,“那年,你还在石州府没回来。一天下晌,赵二伯突然带来两个客人,说他们姓唐,是石州府人。他们跟你娘关在屋里谈了许久的话,你娘就来找我,说你去石州府参加乡试,是住在唐家的。一次酒后乱性,竟然跟唐家姑娘有了首尾。唐家姑娘羞愤难当,上吊自杀,还好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唐家老爷气不过,说是只有两条路,要么娶他家姑娘,要么他去府衙击鼓鸣冤。赵里正说,若是你被告发了,不仅参加不了乡试,还会被夺了秀才,把你投进大狱。你娘哭着求我,让我给你一条活路……”王氏哭声大了起来,说道,“我也吓坏了,怕你被唐家告发,怕你坐牢。我不敢想像,若是那样,你该怎么活。除了离开你家成全你,我还能怎么办?” “他们竟然这样污我!”陈世英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跳了两跳,碗里的水也溢了出来。 当年,他考上举人后回到家里,他娘跟他说,唐家姑娘无意中看见陈世英,便芳心暗许。从此茶饭不思,想嫁给他。唐家知道这件事后,来找来陈家,但知道他已经有了个媳妇,所以唐家姑娘甘愿为妾。可王娟娘竟然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还大吵大闹,跑回了娘家。她娘一气之下,也不想再要王娟娘做儿媳了,在她二族兄的见证下,跟唐家订下了儿女亲家,还互赠了表礼…… 陈世英不傻,当然知道王娟娘是什么个性,他娘是什么个性,参与其中的二伯又是什么个性。他在定州府的时候,唐氏的父亲,也就是石州府富商唐守德就找到他住的客栈,奉上千两白银,还请他住去唐家…… 第一百八十六章 缘由 唐守德说他老家也在三青县,跟赵家还是拐了多道弯的亲戚,请陈世英住去唐家。在唐家备考比在客栈好得多,清静,又有专人服侍。 陈世英跟唐守德之前没有一点交往,当然不可能收他家的银子,更不会去唐家住,只再三感谢他的好意。却不成想到,唐家会来找自己的母亲,为了把唐家闺女塞给他,共同把王氏逼走了。 陈世英跟王娟娘相处多年,一直觉得王娟娘温柔贤淑,知书达礼。两人的感情也极好,情似姐弟,却比姐弟还要亲密。 所以,他根本不相信他母亲说的话,姐姐怎么可能大吵大闹,怎么可能没等他回来弄清情况,就赌气跑回娘家……她,肯定是被他们逼走的。 陈世英气愤难当,跑去王家找王娟娘。更没想到的是,王娟娘竟然在几天前就嫁人了。 陈世英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他知道王娟娘是被逼的,哪怕嫁人也是被逼的。他没有办法恨自己的娘,把所有的气都发在了赵二伯和唐家身上。 他坚决不同意娶唐家女。 可他的母亲不仅跟唐家互换了表礼,竟然还收了唐家的两千两银子,以及三青县城一座价值千两的宅院。他母亲是在以这样一种行为,逼迫他娶唐家女! 若是此时把母亲收的东西都还给唐家,被唐家闹出来,那他这个解元郎可就成为笑柄了。弄不好,连举人都有可能被夺了…… 正在他不该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当时的三青县县太爷吴大人及其夫人去了他家,为江大人的二闺女说媒。 这门亲事,他应下了,他母亲也应下了。考虑再三,他也应下唐家女进门,但只能为妾。 唐家知道自家争不过江家,也看出陈世英恨极了唐家,便不敢再拿大,只为闺女争取贵妾的身份。 因为他老娘的那一个大把柄被唐家人抓住,陈世英最终也只得同意唐家女为贵妾。 第二年殿试他被皇上点了探花,可以直接进翰林院。但他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而是直接要求去了江南任一方县令。 他没有办法,他不敢在京城为官。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双手空空的十六岁少年,家里的钱是唐家的,家里的人是江家的,后买的下人有没有混进唐家的人,他也不知道…… 三青县离京城只有二百多里地,石州府离京城仅五百多里地。他娘强势,他怕自己的娘不听劝,被赵家,或是唐家所累,再弄出什么事情。 江氏看着不错,明面上也不敢过于忤逆婆婆。 他想着,先去千里之外的江南为官,让江氏把家管起来,再培养一些自己得用的人,最主要的是困住他娘…… 陈世英拉回思绪,又气又羞,满脸通红。说道,“唐家人委实太可恶!那时,我连唐家都没去过,怎么可能与他家姑娘有首尾。”又道,“姐,我是你带大的,我的为人姐还不清楚吗?你为什么就不想想办法,等我回来呢?只需要再等几天……” 王氏啜泣道,“那时,我觉得天都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英弟,没有了亲弟弟,没有了……”清白,可这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她顿了顿又道,“我就想啊,我还活着干什么?死了算了。回了娘家,我就关上门上吊,哪知命不该绝,被我爹发现救了下来……” 来看病的大夫跟王氏死去的母亲有亲,等丁氏和王老汉不在跟前的时候,悄悄告诉王氏,她怀孕了。 王氏知道了这个震惊的消息,都蒙了,又是欣喜又是害怕。她不知道该咋办,只有去找亲爹商量商量。哪成想她去了他爹的屋子,却在门外听到丁氏和王老汉的谈话。 王老汉说,到底是亲闺女,已经卖了她一次,这次哪怕二嫁,也找个稍微可心的男人。 可丁氏说,那赵氏放话让王娟娘必须在半月之内嫁到远地方去。这么短的时间,就是好人家的姑娘都找不到好后生,别说给人家当了童养媳的二手货。并让王老汉别管,她有办法把她嫁去远地方。 王老汉又说,他知道丁氏收了赵氏和唐家的礼,又想卖王娟娘再挣一次钱。却是不能做得太过了,王娟娘已经上了一次吊,逼急了就会上第二次吊。 丁氏听了有些怕,若王娟娘真上吊了,她连一文银子都赚不上。才答应,先把要嫁王娟娘的风放出去,若半月之内有好人家求娶,就嫁。若没有人家求娶,就由着她了…… 王氏听了,脚都软了,好不容易扶着墙回了自己房内。她躺在床上,思前想后,便想出了大概。 英弟不是那种不小心的人,怎么可能无故住去唐家,更不可能酒后乱性。 再想到婆婆,不,现在应该说赵氏,赵氏多年来就没对她有过好脸色,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后来英弟不高兴地说了赵氏几次,赵氏背着英弟更加变本加利,骂得更难听不说,还掐过她,让她不要狐媚子,不要肖想她的儿子。说一个乡下女人,帮不到她儿子一点忙,还占着这个坑干啥…… 却原来,赵氏攀到高枝儿,就迫不急待地赶自己走了。 她摸摸肚子,她要躲去别的什么地方,等到英弟回来把她接回陈家吗?她充分相信,英弟一回来,便会把她接回去。 可是,她也充分相信,若自己回了陈家,赵氏有本事把她肚子的孩子折腾没,然后再想法子把她撵出来,甚至也要了她的命。 她活不活已经不重要了,但她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让这个还没见天的孩子胎死腹中。她,要保下他的孩子。 但丁氏明显是要卖了她的。 王氏不动声色,想着怎么逃出这个家,怎么到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从此相依为命。 几天后,真有一家人来提亲了。这家的儿子快死了,他们想娶王氏去冲喜。 但丁氏却狮子大开口,要十两的聘礼。许多清清白白的大姑娘,都不会要这么高的聘礼。那丁氏就是故意为难陈家,让陈家知难而退,她再把王氏卖去远地方…… 第一百八十七章 补偿和安排 为丢丢剪剪+ 王氏听说了这个消息。想着,快死的人肯定不能行房,那么,他家更有可能接纳自己腹中的孩子。自己不仅能平安生下孩子,还能给他(她)一个合法的身份…… 于是,王氏偷偷追上那家人,把十两银子的银票给了他们,说自己愿意嫁去陈家,又说自己会绣活,可以挣钱为他看病,但必须要认她腹中的孩子…… 那十两银子是陈世英偷偷攒下来的私房,让王氏保管。她回娘家的时候,便带走了。 丁氏一听陈家真的能拿出来十两银子,高兴不已。她卖王娟娘,充其量只能卖四到五贯钱。为了那多出来的五到六两银子,她也顾不得赵氏族兄的必须把王氏卖去远地方的嘱咐,而卖给了邻镇的陈名…… 王氏继继续续诉说完,当然很多地方她没好意思说出口,但陈阿福脑补出来了。 陈阿福流了泪,陈世英也掩面而泣。 最后,王氏用帕子擦干眼泪,待情绪平静下来说道,“上天有眼,我当家的病逐渐好了起来,我们还有了一个儿子阿禄。我当家的对阿福非常好,视如己出。哪怕阿福从小有病,他也从来没嫌弃过。为了给阿福看病,为了阿福将来有人养老,我们一家省吃俭用,他毫无怨言……有时候我也会想想过去,两相一比较,更觉得进了这个家是上天对我和阿福的看顾。我们虽然不富余,但一家人和乐。不仅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现在又过上了不愁吃穿的生活。”她的目光转向陈世英,继续说道,“英弟,我今天之所以把事情全盘托出,就是想告诉你,只有这个家给了我和阿福别的家给予不了的温暖,还有尊重……” 陈世英早已泪流满面,他掏出帕子把泪水擦干,说道,“姐,听了你这些话,我无地自容。没想到,我娘,还有唐家,包括你的继母,竟然能如此伤害你。是我不好,那时年少无知,没有能力护住你,让你带着身孕离开我家。我更对不起福儿,本应该抱在怀里疼爱的嫡长女,却在别人的家里作为别人的闺女长大……我爹去逝前,曾拉着我的手交待了两点。让我一定要远离赵家族亲,回湖安老家定居。又让我善待姐姐,说姐若能一直在我身边,是我的福份。可是,我爹的两个遗愿,我都没能做到。”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继续说道,“现在想来,他老人家或许有所察觉吧,怕我失去你。却没想到,还真的失去了……我对不起我爹,对不起姐和福儿……我,还要谢谢姐夫如此善待你们,我及不上他良多。”说完,拿着罗帕掩面而泣。 见他这样,陈阿福和王氏也相拥而泣。 听了那些话,陈阿福也没有原来那么怪陈世英了。那时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前世还是高一学生。虽然他失察,没有保护好王氏。虽然他不该过早跟王氏有了那层关系,制造出阿福,又没能力保护阿福,让她过早离世…… 要怪,只能怪他爹去逝得太早,更要怪他有一个阴毒的亲娘,王氏有一个狠毒的后娘,唐家的利欲熏心,赵里正的助纣为虐。 也只是不怪他而已。 他,不是王氏的良配,还好王氏离开了他家。她,也不是真的阿福,她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交集。 陈阿福擦了擦眼泪,开口劝道,“陈大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万幸我娘嫁给了我爹,我娘和我都平安地活下来了。现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家里也平静喜乐。你如今也是官运亨通,娇妻美妾,儿女绕膝。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就不要互相打扰吧。” 陈世英听到“娇妻美妾”时老脸一红,他擦干眼泪,刚想说话,便听到扣门声,穆氏喊道,“大姑娘,面条煮好了。” 陈阿福起身去开了门,把面条接过来,面条已经半凉,还糊在一起。或许穆氏不好进来,一直在厨房等着陈阿福去端。实在等不了了,才端了过来。 陈阿福把面条放去陈世英面前的桌上,说道,“陈大人,请。” 听到这个称呼,又想到陈阿福刚才叫另一个男人“爹”,陈世英又伤感起来,温柔地看着陈阿福喊了一句,“福儿。” 你的福儿已经仙去了。 想到那个死去的傻阿福,陈阿福的眼眶又红了,低头转身坐去了王氏身旁。 陈世英还是辰时前吃的早饭,肚子早已饿了,闻着面条和鸡蛋的香味,更饿了,便端起碗吃起来。 陈阿福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是优雅,哪怕吃面都是那么好看。 见陈世英吃完了面,王氏便站了起来,说道,“话说完了,面也吃了,你,可以走了。” 陈世英没动,说道,“姐,我们的事只是说完了,但还没解决问题。还没说我该如何补偿你,该如何安排福儿。” “我不需要你补偿!” “我不需要你安排!” 陈阿福和王氏异口同声。 陈世英摇头讪笑两声,说道,“姐,福儿,你们听我说。我是一个男人,是一个父亲,必须要补偿,必须要安排。姐照顾了我十年,无论生活上,还是为人处事上,对我的影响都非常大,我受益颇多。姐姐的好,我会永远铭记于心,也感激姐夫对姐的照顾。我希望姐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不需要福儿抛头露面挣银子,也能过得很好。福儿是我陈世英的长女,本应金尊玉贵地生活,我不愿意看到她为了挣钱到处讨生活。” 王氏听了这话又难过起来,流泪道,“你是怪我让阿福抛头露面讨生活吗?你是怪我没让阿福过上金尊玉贵的好日子吗?我只是一个乡下婆子,我们家又是乡下最赤贫的家,我没有那个能耐……” 陈世英看王氏哭得伤心,赶紧解释道,“姐,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接受我的好意……” 陈阿福说道,“陈大人,看来你是不知道我们一家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若是知道了,也不会这么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是你爹 陈阿福说道,“陈大人,看来你是不知道我们一家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若是知道了,也不会这么说。我们一家四口,我爹有肺病,不能干重活,还要吃好的。阿禄摔断了腿,大宝又小,我还是个傻子。我们一家五口,只靠娘的绣活和四亩田的租子过活,在整个响锣村都是最赤贫的农户之一。 上天垂怜,我的头脑渐渐清明起来。看到我娘从来没有放弃过为我治病,看到我爹宁可委屈弟弟也不委屈我,看到年幼又腿瘸的弟弟为家里干活分忧,看到小小的大宝小心翼翼地服侍我,看到家里有一点点好吃食只给我爹和我……看到这样一个赤贫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有什么理由藏在家里让他们如此待我? 我愿意用我的双手和智慧让家人过好日子,让娘不要太操劳,让爹不要太操心,把弟弟的瘸腿早点治好,让大宝过正常孩子该过的生活……我教楚大姑娘针线,卖绣品和设计给绣坊,也跟别人合伙开酒楼,这些靠的是我的智慧和勤劳,不偷不抢不贪,没什么可丢人的。我不是什么嫡长女,不可能躲在后宅里金尊玉贵地生活。” 陈世英眼圈又红了,叹道,“福儿,这个家给了你如此多的关怀和温暖,你如此作为,是对的。”又对王氏说,“姐快别难过了,我没有怪你,更没有理由怪你。你们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还如此善待福儿,我谢谢你,谢谢姐夫,谢谢。”说完,还起身给王氏作了作揖。 王氏见了,赶紧侧了侧身。 陈世英又对陈阿福说道,“福儿,我是你爹。你,愿意跟我回家吗?若实在不愿意住在那个家,长住在这个家也可以,只偶尔去家里玩玩,陪陪爹。如何?” 陈阿福当然不可能回那个家,但非常好奇陈世英会给自己一个什么身份,会不会又想出脑抽的“双生女”法子。便问道,“回家?你让我以什么身份回家?我娘当时的身份并没有落实,总不能说我是你的私生女吧。” 陈世英叹了一口气,说道,“当时是我失察,不知道我娘并没有给姐姐去县衙上档,还一直以为姐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直到姐被赶走才知道实情,可已经为时晚矣。我娘做了太多太多错事,但她终归是我娘,当儿子的总不能把她推出去遭受别人的指责。我想着,只得由我代母亲受过。就说我婚前因为情不自禁,有了一个女儿,让江氏把你记在她的名下。若外面有对我不好的言论,甚至被御史弹劾,降职也罢,以后不好再升迁也罢,这都是我该承受的。” 虽然愚孝,还算有担当。 陈世英又说,“福儿,回府后,你就是我的嫡长女。” 陈阿福摇头拒绝道,“我不愿意。你娘先是买通别人想把我强嫁出去,没达到目的,又跑来我家,想把我骗出去关进别院再卖了我。还有唐姨娘和陈雨晖,他们跟着你娘一起来骗我。你家有那么多想我整死我的人,你说说,若我去了你家,还活得出来吗?” 这当然不是她不回那个家的理由,但她必须要这么说,要给那三个女人上上眼药。 陈世英红了脸,说道,“福儿放心,在府里,没有人能害得了你。府里绝大多数都是我和江氏的人,我娘也……也不能为所欲为。我知道我娘回乡做过的事后,也把她身边那几个老人都换了。她那个干坏事的二族兄,鱼肉乡里,纵子行凶,还霸占民女,总之恶行累累,他会受到严惩,不会再做坏事了。还有,唐姨娘已经被禁足,也斥责和惩罚了晖儿。” 这么说来,他的媳妇江氏是个厉害的,能把那个老太婆压住。不过,江氏再厉害也不是自己的亲娘,是敌是友也不知道。 陈阿福不喜欢到未知的环境中去找抽,哪怕住几天,也不愿意。她还是愿意呆在这里,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她喜欢乡下,喜欢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陈阿福摇头道,“陈大人,我只有一个家,就是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陈世英失望地说道,“哪怕偶尔只去我家住两天,陪陪爹,也不行?况且,你成为我陈世英的嫡长女,以后也好找婆家。” 陈阿福依旧摇摇头。 陈世英又看向王氏,说道,“姐,福儿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你劝劝她,认了我这个爹,她不亏。” 王氏听进去了“好找婆家”这几个字,阿福今年都十六岁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后生。可看到女儿坚定的脸色,还是选择听女儿的话。便说道,“我尊重阿福的意愿。” 这话说得陈世英一噎,他再强求,就是不尊重女儿的意愿了。叹道,“福儿不愿意认我这个爹,心里定是还怨着我。也罢,你不来看我,以后我来看你就是了。爹说的那个建议,永远有效。只要福儿想通了,就让江氏把你记在名下。”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拿出两张放在桌上说道,“这是一千两银票,姐,算是弟弟送姐的嫁妆,希望姐姐以后不要太操劳。”看到摇头的王氏,又说,“姐不能拒绝。从此后,姐就是弟弟的亲姐姐,无论何事,只要姐姐有求于弟弟,弟弟都会为姐出头。” “不,我不能要你的钱。”王氏还是摇头说道。 陈世英说,“那等我走以后,姐就把它烧了吧。”又把另两张纸放在桌上对陈阿福说,“这是五百亩良田的契书和一处庄子的契书,是爹给送福儿的。有了它,福儿不去赚钱也会有一份好生活。以后,爹再送福儿一笔嫁妆。” 陈阿福没拒绝,那五百亩良田和庄子就算是他给小阿福的利息吧。他本就是亲身父亲,该出抚养费。 陈世英深情地凝视着她们两个说道,“姐,福儿,我先回去了。以后,我还会来看你们,也会当面向姐夫致谢。” 说完,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王氏没动,陈阿福送了出来。却看到楚老侯爷和楚令宣都站在西厢廊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当得起 楚老侯爷和楚令宣来禄园蹭饭,山子开的门,说家里来了客人,大姑娘和陈婶儿正在上房待客。 他们两个便想着去西厢等等。结果,还没等他们进屋,就看见陈世英从上房走出来。 陈世英看到他们,脸更红了。忙过去给老侯爷躬身施礼道,“下官参见楚老侯爷。”又跟楚令宣抱拳道,“楚大人,幸会。” 楚令宣也抱拳道,“陈大人,巧啊。” 楚老侯爷笑道,“陈大人是来看闺女?” 陈世英红着脸说道,“是。” 楚老侯爷又说,“一晃十几年过去,突然得了个这么好的闺女,陈大人有福啊。” 陈世英的脸红如胭脂,又拱手道,“下官汗颜,让老大人见笑了。” 楚老侯爷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才没那闲功夫笑话不相干的人。”看见陈阿福走了过来,立即眉开眼笑,说道,“我打算一回京城就去找江大人聊聊天气,再跟御史们谈谈风景。小丫头,需不需要老头子看在你的面上打消这个念头?” 真是个可爱的老头子,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人家。 陈阿福笑道,“谢谢老侯爷给我这个薄面。”瞥了一眼不淡定的陈世英,又道,“还是不要了。我领了老侯爷的情,今儿晚上给你做道你没吃过的吃食。” 楚老侯爷大手一挥,豪爽说道,“那好,回京我就不多事了。” 陈世英又抱拳给楚老侯爷躬了躬身,又对陈阿福笑了笑。说道,“老侯爷,楚大人,你们请便,下官要回去了。” 楚老侯爷点头,又说道,“约束好家人,此地离京城很近,一有风吹草动,便能传到圣上耳里。” 陈世英点头应是。 陈阿福把他送到大门外,楚令宣也送了出来。 楚令宣笑道,“听说陈大人好围棋,我也喜欢,若陈大人闲散下来,咱们好好杀两盘。” 陈世英笑道,“好,若有时间,我定去府上叨扰大人。” 又对陈阿福说,“福儿好生照顾你母亲,若有困难,随时让人给我带信。那个提议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不要义气用事,要选择对你有益的事做。”顿了顿,又说,“若你遇到了心仪的后生,要过爹爹这一关。爹爹走难闯北这么多年,比你们的眼睛都好使。”说完,便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陈阿福又走上前两步,隔着车窗说道,“陈大人,我觉得,你以后最好还是少来我们家,少跟我娘接触。这样,于你,于我娘,都好。” 马车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好,爹记着这个忠告。福儿想让我少来这个家,也成,那爹想见你了,你就要随时出来见爹。成吗?”没听到陈阿福的声音,又道,“福儿不出声,爹就当你答应了。” 看见马车消失在蜿蜒的小路上,楚令宣来到陈阿福身边,问道,“都认爹了?” 陈阿福摇摇头说道,“我还没有,他单方面认的。”又道,“其实,他为人还不错,跟他娘完全是两种人。” 楚令宣有了些笑意,说道,“明面没认,其实,你心里已经认了,对吧?” 陈阿福默认。 那个男人不错,还算光明磊落。只是世事弄人,他和王氏没有最终走到一起。这个结果,对两个人都好,各自都找到了各自想要的。一个官运亨通,左拥右抱,一个家庭和睦,夫妻恩爱…… 两人回到院子里,楚家祖孙去了西厢厅屋喝茶,陈阿福则回了上房,看到王氏还在抹眼泪。 陈阿福劝道,“娘,别难过了。现在,你们各自都过得好,这就够了。” 王氏擦擦眼泪说,“娘也不是难过。娘只是想到以前……以前那些事,有些感触。英弟从五岁起,就是我带着的。那时,婆婆……哦,陈老夫人,她要忙着绣花养家,英弟的一切都是我打理。吃饭,穿衣,甚至,他淘气了我还要给他讲道理……他七岁以前都是我带着歇息的。他小时候,被他娘训斥或是责罚了,都会偷偷抱着我哭……他长大了,还是非常依赖我,有事了只跟我商量,还教我认字写字。斗诗或是为他人写信赚了钱,也偷偷交给我……他娘为这些事非常不高兴,经常趁他去学堂不在家,骂我或是掐我……” 想到他们的两小无猜,陈阿福也颇多感慨。她搂着王氏的胳膊说,“所以啊,你们不在一起是好事。有个那样的恶婆子,娘即使嫁给他了,也不会幸福。看看我爹多好,心疼娘,也尊重娘。还有奶奶,她虽然好强,但对娘还是不错的……不过,那个人也很聪明,他把你们现在的关系定位成亲姐弟,你们过去的那种相处模式,也的确当得起“亲姐弟”这个说法。这样,他既可以在远处帮着咱们这个家,也不会太过引起我爹的反感。虽然,我们现在不需要他帮忙,但他有这个心思,也难得了。” 王氏擦干眼泪说道,“娘知道,娘就当他是弟弟,遥遥祝福他就是了。” 这样,最好。 陈阿福把那一千两银票交给王氏,说道,“娘拿着,你带了他十年,又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这个补偿你当得起。”又把那两张契书拿起来说,“我是他亲闺女,他本该养活我。这东西,我也该收。” 王氏拿着银票犹豫道,“他是寒门子弟,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要为了我们娘们,让他去贪墨吧。算了,还是还给他吧。” 怪不得陈世英的爹临死时还让他保住王氏,王氏跟他娘一比,果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陈阿福说道,“娘放心,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为一个“姐姐”和一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女儿以身犯法?我猜,他在江南肯定也当过知府大人。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江南是最最富庶之地,他不会穷的。” 陈阿福仔细看了看契书,田地竟然在三青县十里镇。陈阿福也知道十里镇,距他们这里不远,不到十里的路程。 第一百九十章 消息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陈名回来了。他看到王氏红肿的眼睛,坏了一跳,忙上前问道,“娟娘,你怎么了?” 陈阿福觉得应该让王氏跟陈名单独谈谈,便出了上房。 来到西厢南屋,楚家祖孙正坐在小椅子上摆弄着矮脚桌上的积木。他们的块头都大,陈阿福都怕他们把小椅子坐蹋了。 老爷子见陈阿福来了,向她比了比大拇指说道,“小丫头,聪明,连这个法子都想得出来。这样,既能锻炼孩子们的注意力,又能锻炼他们的耐心,以及观察力。” 这是套新积木,不是搭房子那种,而是把小木块组合在一起画了一匹在草原上奔跑的马。把小木块打散后,再想办法把它们拼成开始的画。里面不仅有马,还有青草野花,孩子们要有足够的注意力和耐心才能完成。 楚令宣也说道,“嗯,的确巧心思。陈师傅的丹青技艺也非常好,这匹马画得很传神。只是这个颜料不太好,改天我让人给你找些上好的颜料来。” 陈阿福正需要好的颜料,只是上好的颜料太贵,她舍不得买。颜料也属于教育工具,本就应该董事长出。 她笑着表示感谢。 几人刚说笑几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大宝和阿禄、罗明成几个小子的声音,他们起床了。楚老侯爷便起身走了出去,招呼着那几个小子蹲马步,打拳。 老爷子走了,陈阿福和楚令宣便不好继续呆在南屋,起身来到厅屋,正看见楚小姑娘从北屋里走出来。 小姑娘小脸红红的,像打了两团浓浓的胭脂。眼里还有些氤氲,似乎没有完全清醒。 她没有扑向向她伸出双手的楚令宣,而是扑到陈阿福的面前,四肢并用地往陈阿福身上爬,陈阿福便把她抱了起来。 小姑娘糯糯说道,“姨姨,枕头……香香,被被……香香,姐儿……喜欢,还要……” 小姑娘的无心之语,却暴露了陈阿福“香闺”的秘密。陈阿福有些不好意思,更让楚令宣不自在。他咳嗽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陈阿福佯装生气地嗔了一眼小姑娘,轻声说道,“姐儿记住了,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姨姨卧房里的事情。” 小姑娘很固执地说道,“是……爹爹,不是……别人。” 他是你的爹爹,是我的别人。真被她气死了,又讲不清楚。 陈阿福摇摇头,把她放在地上,牵着去了外面。 带着孩子们玩了一阵,陈阿福便去厨房做饭。宋妈妈和罗梅领着楚含嫣进屋玩积木,楚家爷孙则继续在院子里教男孩子们蹲马步、打拳。不仅几个小男孩喜欢这项运动,连七七和灰灰都十分喜欢,跟着一起做。 陈家招待楚家祖孙三代吃饱喝足,把他们送走。大宝依然把陈阿福拉去门边“目送”楚家人,那父女两个依然到了那颗树下就站下回头望望他们。 大宝喜的又边招手边喊着“嫣儿妹妹,楚大叔”,招呼完,又拉了拉陈阿福说道,“娘,我看见嫣儿妹妹向我们招手了。”说完,高兴得跳了起来。 陈阿福也看到一只小胳膊在向他们挥着。 待他们转身走了,陈阿福才牵着大宝去了上房。见阿禄正缠着陈名在讨教课业,陈名心事重重,有些不耐烦应付他。陈阿福便把阿禄和大宝领了去了西厢,玩到睡觉,才让阿禄回东厢自去歇着。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看到陈名已经神色如常,陈阿福才放下心来。 人就是这样矛盾,陈阿福不愿意看到陈名太高兴,那样就会觉得他爱银子胜过了爱王氏。但又不愿意他太纠结,会担心他们在以后的生活中产生矛盾。 很少男人能在遇到这种事情时坦坦荡荡,陈名的确是个有胸襟又磊落的男人。王氏算是捡着宝了,跟他过一辈子,总比跟陈世英强得多,至少日子和美,不需要争风吃醋。像王氏这样温柔的女人,谁都争不过。 陈阿福似乎有了找另一半的标准,这是不是“恋父情结”? 初六,楚家人厚着脸皮来禄园吃晌饭和晚饭,小姑娘还赖在禄园午歇。七初,他们在禄园吃了晌饭后,小姑娘继续在陈阿福的床上睡觉,祖孙两个回棠园歇息,说好晚上再来吃饭。并说,明天,也就是初八不来这里,因为他们要去灵隐寺上香,顺道去影雪庵看望了尘住持。 陈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总可以休息一天了。 但这天下晌,曾老头和薛大贵从夷安县的小李村回来了,也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他们找到买小王成的那家,那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去,只说李狗剩十几年前去边关打仗,死在战场上了。 曾老头和薛大贵无法,只得住在了一户人家,拿钱出来打听小王成的消息。 听说,买小王成那家姓李,之前家里媳妇生了三个丫头后,就没了动静。他们以为再也生不出孩子了,便放风说想买一个聪明些的的男孩。正好那时候他家来了个老妇串门,就是何猴子的丈母娘。 大概半年过后,那个老妇便带了一个小男孩来家。小王成长得清秀讨喜,刚开始李家对他还不错,又给他重新取了个名字,叫李狗剩。 但第二年,那家年近三十的媳妇竟然怀了孕,第三年便生了个男孩。从此,小王成的苦逼日子就来了。 不给吃饱穿暖,还啥活都让他做,做不好就挨打,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三个姐姐也时常欺负他,把自己的活计都推给他干。 小王成干得多吃得少,有一次竟然饿晕在捡柴伙的路上。 村里许多人家就说老李家不地道,把人家孩子买来了,这个孩子又给他家“带”来个小子,咋能这样对人家。 李家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一关上门就打得更凶。后来,这些邻居也不敢说了。实在看他可怜,就会偷偷给他点吃食,还不能被老李家发现。若是发现了,就会说他到处丢李家的脸,又会打他。 第一百九十一章 打听 小王成命贱,既使这样还是长到了十岁,这家便把他送去镇上的铁匠铺当学徒。 三年后,边关打仗征兵,那家的男人正好属于抽丁范围,便给小王成虚报了两岁,送去了前钱。自此,小王成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打仗结束后,村里有几个人活着回来了,都说李狗剩被编去另一个营,他们也没有联系。李家人和村民们便都说他死了。 王氏几人听了,都大哭不已。特别是王氏,哭得快晕死过去,直说自己对不起死去的娘,没有护好弟弟。陈名含泪劝解着她。 陈阿福也是痛哭失声。别说小王成是这具身子的亲舅舅,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小男孩,这种际遇也会让人心酸。 阿禄和大宝也跟着大人哭,一个喊着“舅舅”,一个喊着“舅爷爷。” 楚家祖孙来了,一进院子就听见上房传来一片哭泣声。院子里的曾老汉跟他们讲了经过,两人便不好意思去上房,又都去了西厢。 楚小姑娘醒已经起来了,正吵着要去找姨姨,被宋妈妈拉着劝。 楚令宣过去把她抱起来,说姨姨家出了事,姨姨伤心了,莫去打扰她。小姑娘听了后,竟然大滴大滴的眼珠滚落下来,又把头埋进楚令宣的怀里,呜呜呜地哭起来。 闺女这个反应,让楚令宣惊讶不已。把她抱紧了哄道,“嫣儿莫难过,等姨姨出来了,好好劝劝她。” 老爷子又是吃惊,又是感慨。当初这个孩子痴傻的厉害,外界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像个只会喘气吃饭的木偶。却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她的痴病竟然好了,有了情感,知道喜恶,还跟陈小丫头的感情如此之深。 他坐去椅子上,说道,“嫣儿是个记情的好孩子。不要难过,不管小丫头有什么事,咱们都帮帮。” 不多时,陈阿福牵着大宝来了西厢,两个人都红肿着眼睛。 见小姑娘正埋在楚令宣怀里哭,陈阿福惊道,“姐儿怎么了?” 楚含嫣抬起头,伸出双手,陈阿福便把她接过来。小姑娘用两只小胖爪子摸着陈阿福的脸,含着眼泪说道,“姨姨……哭了,姐儿……也要哭。”说完,又张开嘴大哭起来。 大宝本就难过,见楚含嫣哭了,也扯着陈阿福的裙子大声嚎了起来。顿时,屋子里面一片哭声,陈阿福又被他们哭得泪光莹莹。 楚令宣劝道,“陈师傅快莫难过了。听曾老丈说,你舅舅只是没消息,并没有说已经阵亡。那么,有可能他还活着。我在边关呆了好几年,我三叔更久,足足二十年,打仗那些年他都全程参与了的。请三叔给边关的将领写封信,我也写信请好兄弟帮着打听,这事定能打听出来。” 陈阿福听了连忙道谢。虽然古代打仗,九死一生,但这总是一个念想。便抱着一个拖着一个小跑去了上房,让王氏别难过,舅舅或许还活着,楚大人会写信帮着打听消息。 有了这个念想,王氏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又说想去灵隐寺烧香,祈求菩萨保佑王成能够活着。 陈阿福看着王氏苍白的脸,昨天陈世英来家,就让她难过不已。今天又出了这事,她更是伤心过度,走路都有些打晃。便劝道,“娘的身子不好,就在家里好好歇歇。明天我去寺里烧香,再多捐些香油钱,保佑舅舅能够平安活着。正好楚家人明天要去,我就搭他们的车一起去。” 王氏便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阿禄和大宝听了,也嚷着要去。陈阿福点头应允。 陈阿福又去西厢跟楚家父子说了,他们都点头同意。陈阿福便把小姑娘放下,让她跟大宝和动物之家一起玩,自己要去厨房做素点心。 明天,她想去拜见“神交”多时的无智大师。自己帮他治好了花,还送了那么多素食,请他帮着算算,看王成小舅舅是不是还活着。 她如此迷信无智大师,不止是大师算到她这具身子的病能治好,还因为魏氏等人经常说他佛法精深,许多皇亲贵戚以及世家大族都请他算命。只不过,许多人无智大师连见都不见,更别说给他们算命了。 为了“撬”开他的嘴,这次的素点应该做得更美味。于是,她趁去茅厕的时候,又去了空间。 金燕子正翘着长尾巴在忙碌,见她进来了,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陈阿福莫明名妙,问道,“宝贝儿,妈咪得罪你了吗?” 金燕子幽怨地说道,“可不是嘛,你都好几天没进来看人家了。” 陈阿福解释道,“这几天妈咪太忙,又遇到两件突发事件,所以才没进来陪你。”又道,“妈咪明天要去趟灵隐寺,所以要拿点燕沉香渣出去做素点,给无智老和尚吃。” 金燕子道,“那个老秃驴应该有些道行,若他提出无理要求,妈咪记着不要答应。答应了,我也不会给。” 陈阿福嗔了它一眼,说道,“人家是高僧,咋能说他是老秃驴呢,不懂礼貌。” 金燕子白了她一眼,继续翘起尾巴干活。 陈阿福从荷包里拿一点燕沉香,闪身出了空间。 她去厨房带着穆婶儿和曾婶儿做点心。做了梅花饼干、桂花糯米枣、芝麻桃仁卷、花生脆等几样素点,还卤了些素食。因为老侯爷喜欢雪球糯米枣,又做了些这个小点。 由于主要精力在做素食,晚上只做了碎肉打卤面。即使是一盆面条,几个卤菜,楚家人照样吃得香喷喷。 吃完了,老爷子还哈哈笑道,“这就是隔锅香,是嫣儿传染给我们的。” 楚含嫣还以为太爷爷在表扬她,抬起头冲他咯咯娇笑几声。 他们走的时候,陈阿福又把两个食盒拿给他们,这是给了尘住持的。 陈阿福母子把他们送出院门,抱着楚含嫣的楚令宣对陈阿福说道,“明天辰时末来接你们。山上阴冷风大,要多穿些。” “好。”陈阿福笑道。 望着他们的背影远去,再在那棵树下站定,回头…… 回了上房,陈阿福又去问了王成的生辰八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离那个女人远些 第二天,一家人辰时初就起床了。吃了早饭,几人穿戴整齐。 阿禄和大宝穿得圆滚滚的,里面穿着小袄,外面又套着厚棉袍。陈阿福也专门穿了一件护胸口的小棉背心,外面又套了一件豆绿色细布棉褙子,墨绿色马面裙,还戴了个保暖耳罩。这身衣裳是她最厚的衣裳,穿上暖暖和和。 王氏还专门给陈阿福拿了五十两银子,陈阿福自己也拿了五十两银子,这是给寺里添的香油钱。 辰时末,便有一辆马车来到禄园门口。陈阿福拎着两个食盒,带着阿禄和大宝上了马车。 马车回到棠园门口,几人又被请下车,让陈阿福母子上了第二辆华盖柚木马车,楚含嫣在里面。因为宋妈妈也在里面,车里只坐得下四个人,所以阿禄被请上了第一辆马车,楚老爷子坐在里面。 楚令宣骑在马上,他见陈阿福只穿了件薄棉褙子,在晨风中显得更加纤细单薄。便把魏氏招呼过来,跟她低声交待了几句,魏氏点头,小跑着进了棠园。 这时,天空中又出现了两只鸟,“嘎嘎”叫着在低空盘旋。 大宝和嫣儿异口同声地喊道,“七七,灰灰。”然后,掀开窗帘欣喜地往外看。 这两个跟屁虫,在家时陈阿福就跟它们讲了不许撵路,它们当时听了,现在却又追了过来。 楚老侯爷哈哈大笑,打开帘子把它们招呼进去。 众人等了大半刻钟,魏氏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径直走向第二辆马车。她掀开车帘,把小包袱递给陈阿福,说道,“陈师傅穿得少了些。这是我家主子原来的斗篷,进山后就披上。” 陈阿福道了谢,接过来。其实,她很想说,我不冷,不需要。但人家已经拿来了,她也只得乘了这个情。 魏氏离开后,陈阿福还对宋妈妈笑道,“罗大嫂是个热心肠。” 宋妈妈笑道,“嗯,是呐。” 陈阿福见宋妈妈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才后知后觉,魏氏哪里有资格拿主子的衣裳。想到昨天晚上楚令宣的嘱咐,她的脸禁不住有些红了。那人还真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这像不像前世办公室中上下级搞的小暧/昧? 马车开始小跑起来,渐渐地越跑越快。 大概半个多时辰,马车便进了山。别说,一进山气温就骤降,即使手里拿着小手炉,还是浑身冰凉。陈阿福只得把包袱里的斗篷拿出来,这是件石青色绣花鸟纹云锦出白水貂毛斗篷,同色皮毛的昭君套,套上还镶了一颗大拇指指腹大的红宝石,富贵无比。 看到这么华丽的皮草服饰,陈阿福也极喜欢。她把斗篷披上,再把昭君套戴上,身子就立即温暖起来。 宋妈妈笑道,“陈师傅这么一拾掇,还真是贵气。” 大宝与有荣焉,鼓着大眼睛说道,“我的娘亲真好看。” 嫣儿埋在大厚斗篷里,见了也挺直腰杆夸道,“姨姨……漂漂。” 不多时便到了灵隐寺门口,众人都下了马车和马。他们的计划是,先去拜见无智大师。老侯爷还是早年见过大师两面,楚令宣是小时候跟着爷爷见过大师一面。 无智大师脾气怪异,不是每次都能见上。若是他不见,只得把吃食留下,他们去殿里拜完菩萨,就一起去影雪庵。在那里吃斋,歇息,然后再回家。 一行人刚走进寺庙大门,老侯爷似乎看到了不想看到的,脸立即沉了下来。楚令宣更夸张,不仅眼眸冷得像寒冰,连拳头都握了起来。 老侯爷停了脚步,冷声说道,“宣儿,我们先去看你娘吧。”然后,转身出了大门。 楚令宣俯身把嫣儿抱起来,对陈阿福说,“我们先去影雪庵,稍后再来这里。” 陈阿福正愣神之际,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他双手合什道,“请问女施主,是找无智大师吗?” 陈阿福点点头,“是。” 小和尚说,“请女施主跟贫僧走吧。” 楚令宣知道无智大师不容易见到,此时竟然算到陈阿福要来,派人在这里迎接,也不想让她失去这个机会。便说道,“去吧,我们在影雪庵等你们。”声音又压低了些,“离披黄色斗篷的女人远着些。”并让两个棠园的护院跟着他们三人,他则领着其他人出了灵隐寺。 他们都走了一段路,还能听到楚小姑娘的哭叫声,“姨姨,大宝……” 这次楚家爷孙都没有妥协,带着她急匆匆地走了。 陈阿福莫明其妙。这是怎么了? 她又看看大殿前的香客,走路的,东张西望的,烧香的,磕头的,起码有几十个人。他们形形色色,富人穷人都有,却没看到披黄色斗篷的女人。 他们跟着小和尚向寺后走去。走过一段游廊,穿过一片竹林,又过了一个石桥,视野便开阔起来。那里有一排禅房,禅房前有几棵梅树,梅花开得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不过,禅房门口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青年妇人披着明黄色绣凤尾的锦缎出风毛斗篷,戴着同色昭君套。 陈阿福愣了愣,她虽然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却也觉着颇有气势。再想到楚令宣的话,便不想往前走了。 小和尚看出陈阿福有些犹豫,说道,“无妨,施主跟着贫僧既可。”又对阿禄和两个护院说,“请三位施主去那边的凉亭歇息片刻。” 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处凉亭,凉亭里还站了几个人。 阿禄不太愿意,嘟嘴喊了一声,“姐姐。” 陈阿福想着在大师的门外也不会出啥事,便低声道,“听话,姐姐去办正事。” 陈阿福目送阿禄几人去了凉亭,才注意到一个披着玄色斗篷的男人正吃惊地看着她。那个男人长身玉立,白面短须,长得气宇轩昂,还有几分面熟。他见陈阿福看向他,赶紧把头侧了过去。 小和尚拎着从护卫手里接过的食盒说道,“两位施主,走吧。” 陈阿福按下心思,和大宝跟着小和尚向禅房走去。 他们快到禅房门口时,听到一个挡在门口的青年和尚在跟那个女人说话,“……大师让贫僧给女施主带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一百九十三章 等价交换 那个女人强压住怒气,说道,“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我想面见大师,请他指点迷津。”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命数,大师不见女施主,定是无法解惑。大师还说,女施主的事,应该去找大夫诊治。”青年和尚又说。 “无智大师也会治病。”那女人固执地说道。 青年和尚道,“可大师说了,他诊治不了女施主的病。” 那个女人气得咬了咬牙,却看到一个小和尚领着一个年青丽人和一个孩子来到近前。那个丽人尽管低着头,也能看出她是如何娇艳动人。 又看见青年和尚把门开了一个缝,让他们进去。便不服气地问,“不是说大师不见客吗?他们怎么能进去?” 那个青年和尚解释道,“这两位施主是大师的贵客。” 那个女人更气了,冷声道,“怎么,本公主的身份还没有他们高贵?” 原来是公主。那位无智大师可真够牛的,连公主都能挡在门外。 陈阿福一直垂着头,又用手把大宝的半边脸捂着,跟着小和尚从门缝走进了禅房,又听见关门的声音。还听到青年和尚的声音,“阿弥陀佛,佛祖面前,众生平等。贫僧说的贵客,与高贵和低贱无关……” 陈阿福和大宝被领进侧房。正对着一个高几,上面供奉着金装佛像,靠里是一个炕,一个老和尚正盘腿坐在炕上,摆弄着炕几上的一盘围棋。 见他们来了,抬起头笑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来了,老纳一直等着你们呢。” 小和尚直接把食盒放在他的炕几上,陈阿福和大宝一起给老和尚作揖道,“无智大师。” 无智指了指炕边的椅子,笑道,“女施主请坐。”又向大宝招了招手,说道,“小施主,过来让老纳好好瞧瞧。” 大宝听了,赶紧迈着小短腿走到无智老和尚的面前,笑道,“大师是要给我批命吗?听我姥姥说,大师给我娘亲批的命极准。说我娘的病能好,我娘的病就好了。大师,我能不能把这次机会让给我舅爷爷呢?请大师算算我舅爷爷在哪里,让我们找到他。”说完,又作了个揖。 无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哈哈笑道,“小施主果真是人中龙凤,不仅天资聪慧,还菩萨心肠。不过,有些事是不能交换的。何况,小施主的命格奇异,老纳并没有要给小施主批命的打算。” 说完,又袖子里拿出一根挂着小玉坠的红线给他戴在脖子上,又塞进他的领口。说道,“小施主与老纳有些缘法,老纳就送你一样物什。” 然后对一旁的小和尚说道,“把小施主带去西禅房吃素点,老纳与女施主有要事相商。” 大宝看着陈阿福,有些不愿意。 陈阿福笑道,“听大师的话。” 屋里只剩下无智和陈阿福两人,无智没说话,先打开食盒把点心拿出来,一样吃了一块,极是享受满足的样子。 他拍拍手,说道,“阿弥陀佛,这个味道真真妙极。”又有些遗憾地说,“若是味道再浓郁一些,就更好了。” 陈阿福暗道,还真是个老半仙,肯定吃出了燕沉香的味道。不过,他不说吃食,还真有种老神仙的范儿,鹤发童颜,脸色粉红。但一说话,就暴露馋嘴的本性了。 老和尚又仔细看了看陈阿福,斟酌着说道,“老纳之前虽然算出女施主会改变原施主的命格,却没想到还带来并开启了那处洞天之所。你与它,原本无缘,也不应该带来这里,不知为何转向了。这样,女施主今生不仅福泽不断,更能惠及与施主相关之人,甚至……” 他停下没有再说,又念了一声佛。 看着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听着他说出自己的秘密,陈阿福的后脊梁都有些发冷。这世上,真有老半仙! 陈阿福定了定神,又有些窃喜。照他这么说,自己这一辈子肯定会顺风顺水,还能带着家人脱贫致富奔——地主。 她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又说道,“大师佛法精深,佩服。我这次来,想请大师算算我那从未谋面的舅舅,不知他还在不在世。”又把王成的生辰八字说了。 无智一听这话,眼里闪过一番算计。说道,“阿弥陀佛,不是谁想找老纳算命,老纳就给他算的。女施主也看到了,即使贵为公主,也不成。除非……”他给了她个你懂得的眼神,又嘿嘿一笑。 陈阿福想到金燕子当初的提醒,不知道这个老和尚会提出什么要求。问道,“除非什么?” 无智伸出三根指头,说道,“若是女施主能给老纳三指宽的燕窝,老纳就帮女施主算上一卦。” 若是要点燕沉香木头,或是一、两片叶子,陈阿福自认还有法子办到。但要那么大的绿燕窝,金燕子肯定不会给。正想着,脑海里出现了金燕子的声音,“不给,那老秃驴狮子大开口,想要我半张床,哪有那好事。” 她只得为难地说道,“这个东西,还要这么多,我真的无能为力。” 无智说道,“老纳要那东西,也不是老纳享用,而是为他人治病。” 陈阿福说道,“若是我的东西,我也愿意给大师救人性命。可是,那东西我做不了主。能不能,换一样?” 无智沉吟了一下,咬咬牙说道,“给我半指宽的燕窝,再加两片叶子。” 陈阿福还没说话,脑海里又出现金燕子的声音,“只给指甲盖那么大的燕窝,一片叶子。这还是人家看在妈咪的面子上才给的,妈咪跟那老秃驴套好关系,大有好处。” 陈阿福只得说,“只能给指甲盖大的燕窝,一片叶子。” 无智无奈道,“阿弥陀佛,天意如此,也罢。”又双手合什道,“老纳谢谢了。” 说完,便下了炕,走出屋子。 这是让自己进空间拿?陈阿福没动,若是暗处有人,那不得把自己当妖怪了。任何人,都要防一手。 她拉了拉左胳膊的袖子,把左手盖上,感觉手心有了东西,便把东西拿出来,正是一点绿燕窝和一片叶子。东西一拿出来,一股特有的香气立即在屋内弥漫开来。 片刻后,老和尚进屋,闻着一屋子比花还香的香气,喜不自禁。他伸手便要拿东西,陈阿福一缩手,说道,“我舅舅的事呢?” 无智说道,“刚才老纳说了,要三指宽的燕窝才能给女施主算一卦。”看陈阿福有些急了,他又捏了捏手指,说道,“女施主的舅舅应该还活着。至于在哪里,你们能不能见面,老纳就没有推算了。这么点东西,只能得到这些线索。这是等价交换,对不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打人 还是出家人,还是大师,这话说得多小气。 陈阿福暗诽不已,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师是得道高僧,理应慈悲为怀,为何那么斤斤计较呢?” 无智又恢复了大师范儿,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缘聚缘散,皆为命也。老纳吞露的天机不能太多,要挑着重点来。老纳来要提醒女施主的是,那位小施主最好深居简出,切莫让他见不该见的人。两年内,不能让他离开你家方园百里之内。否则,大凶。” 陈阿福一听这个话,就有些吓着了,赶紧把那点燕窝和叶子给了他。说道,“请问大师,什么是不该见的人……” 无智拦住她的话,说道,“老纳言尽如此,女施主回去琢磨琢磨,便可知晓。”伸出一只手作了个请的动作,另一只手捧着“宝贝”,看不够地看。 这是送客了? 不知道那个孩子背负了什么重大秘密,不该见的人又是什么人。陈阿福见无智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得心事重重地向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身后的老和尚又说话了,“若下次女施主能给老纳多带几片这种叶子,老纳就送女施主几根绝世熏香。还有,这些好吃的小点,卤味,以后也多给老纳送些,最好再多放些那种调料。老纳吃高兴了,不会让女施主吃亏。” 陈阿福回头看他,此时老和尚已经抬起头,眼里又闪着精光。 卖糕的,这老和尚有双重人格?还是,高僧总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阿福有些零乱了。她点点头,走出了门。 大宝已经被小和尚带到了厅屋,看到陈阿福,几步跑来抓住她的斗篷,好像好久没见到她一样。再早熟的孩子,在陌生的环境中也会害怕。他嘟嘴喊道,“娘亲,娘亲。”又用脸蹭着她的肚子。 想到老和尚的话,陈阿福把大宝的小手攥得紧紧的,说道,“大宝记着,以后不要乱跑,不要跟陌生人搭话,要一直呆在娘身边。” 不管陈阿福说什么,大宝都会好孩子地使劲点头。 小和尚说道,“大师让小僧送女施主出寺庙。” 想到刚才那位公主的不善,再想到楚令宣的话,陈阿福谢过。她已经猜到那个女人可能是谁了。 几人来到外面,亭子里只剩下阿禄和那两个护院。开始的那几个人已经走了。 陈阿福又有些想明白那个男人像谁了,像楚令宣。 他那么吃惊地看着她,或许是注意到这件斗篷和昭君套了。一件斗篷都能记得,他应该记得更多的点点滴滴吧? 不管记得多少,招惹到不该招惹的女人,把原配妻子赶去了庵堂,还放任那个女人把孙女害成自闭症。这样的男人,都让人不齿。 阿禄也看到陈阿福了,急急跑了过来,问道,“姐姐,大师说咱们舅舅在哪里了吗?” 陈阿福低声道,“大师只说舅舅应该还活着,但并没有说在哪里。” 几人向寺前走去。为了以防万一,也不想在这里拜菩萨了,赶紧去影雪庵。 他们刚在游廊里走了一段路,便看见那位公主带着一群人迎面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 陈阿福低下头,又用一只手捂住大宝的半张脸,转过身。低声对两个护院说,“那个女人是公主,护住孩子。”又不动声色地把大宝和阿禄向他们推了推。 两个护院赶紧各拉住一个孩子,转身向反方向走去。陈阿福和小和尚跟他们离了一些距离,也快步离去。 那位公主也看到陈阿福了,对下人说道,“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来。” 两个婆子小跑着追上陈阿福,颇有气势地说道,“我家主子要见你,走吧。” 陈阿福第一次尝到被强权压迫的无奈和悲愤。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她区区一个平民,无论如何也不敢挑战皇权。自己走过去,总比被两个婆子架过去好看。何况,还必须保护大宝不被这些贵人看到。 她给那两个想过来的护院使了个眼色,硬着头皮跟着那两个婆子去了公主面前,小和尚也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小和尚还安慰她道,“女施主莫怕,这里是灵隐寺,不会让人肆意妄为。” 来到荣昭公主面前,荣昭冷笑道,“哟,是‘贵客’啊。怎么,这么快就当完客人了?” 陈阿福知道自己惹不起她,只得低头向她曲了曲膝。 荣昭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阿福,冷声说道,“长着一副狐媚子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给我掌嘴十下,看看她以后还敢当谁的贵客。” 小和尚赶紧护住陈阿福,说道,“这是佛门净地,不能随意打人。这位女施主可是无智大师的客人,是我们寺的贵客。” 陈阿福都快气死了,暗骂那个老秃驴,要护送她也该找个机灵些的和尚啊,这不是火上浇油嘛。看来,这顿打她是跑不了了。 公主的脸更沉了,冷笑两声,厉声说道,“本公主就是喜欢打‘贵客’,给我掌嘴二十。” 一个婆子用她壮实的身子挡住了小和尚,朗声说道,“普天之下莫为王土。我们公主想治谁的罪,无论在哪里,别人都管不着。小师傅,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另一个容嬷嬷一样的婆子则抡起她厚实的巴掌向陈阿福脸上打去,陈阿福一下子把眼睛闭上。 怎么那个巴掌没打下来。陈阿福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大手正抓住那个婆子的胳膊。正是之前那个在凉亭里的男人,更确且地说,应该是楚侯爷,或者是楚驸马。 他一用力,那个婆子便趔趄着后退几步。他又松开手,掏出一张白色罗帕把手擦了,再把罗帕丢在地上。冷声说道,“我看谁敢打。” 那个婆子赶紧躬身说道,“驸马爷。” 公主见状,走上前娇声说道,“楚郎,这个狐媚子……” 楚侯爷温言说道,“荣昭,这是佛门净地。若在这里打人,被御史弹劾,皇上会怪罪的。”声音又放低了些,“咱们此行目的为何?才拜了菩萨,就在菩萨面前打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 转交 公主一经提醒,才想起来她是来拜菩萨求子的。咯咯笑道,“哟,我一着急,咋就忘了,幸亏楚郎提醒了我……” 她看到楚侯爷已经转身走了,也没再看陈阿福一眼,追上楚侯爷一起走了。那群人不多时便消失在游廊的拐角处。 看不到那些人了,陈阿福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只是双腿还有些颤抖,身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大宝和阿禄哭着跑了过来。他们刚才被两个护院搂在怀里,不敢让他们过去。护院见公主走了,才松手放开了他们。 陈阿福一手搂一个安慰道,“没事,我没事。走,咱们快去拜菩萨,求菩萨保佑舅舅平安无事。” 既然公主已经被劝走了,她还是想去拜拜菩萨。 两个孩子听了,便抹着眼泪拉着陈阿福向大殿走去。 进了大殿,拜了菩萨,求菩萨保佑小王成舅舅平安活着,将来团聚。又保佑一家人平安健康,她能找个好夫婿。之后捐了五十两香油钱,还有五十两是要捐去影雪庵的。 他们刚走出大殿,一个护卫模样的男人就来到陈阿福面前,说道,“姑娘认识了尘住持?” 陈阿福点点头,问道,“何事?” 那个护卫拿出一个荷包说,“这是我家侯爷送给楚大姑娘的,麻烦姑娘代为转交。” 这东西该不该转交,陈阿福有些犹豫。她看得出楚家祖孙对公主的恨,也看出了楚令宣对他父亲的怨,何况中间还夹了尘师太。但刚才楚侯爷又救过自己…… 那个护卫见陈阿福犹豫不决,急道,“姑娘,这只是我家侯爷给孙女过年的一件小礼物。麻烦了,我没有时间多耽搁。” 陈阿福怕他把公主的人又引回来,赶紧把荷包接了过来。想着回棠园后把东西交给楚令宣,看他怎么处理吧。 几人出去,坐上马车,向影雪庵而去。 马车进了影雪庵,一直紧张着的陈阿福才算真正放松下来。 她下了马车,又转身把阿禄和大宝抱下来,就看见楚令宣急步走过来。楚令宣一直等不到他们,正准备去灵隐寺接人。 他见他们回来了,才放下心来。问道,“这么久,没什么事吧?” 陈阿福还没说话,陈大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跑去拉着楚令宣的衣裳说道,“我娘差点被那个公主打了,大宝怕。呜呜呜……” 他一嚎,阿禄也放声大哭。这两个孩子吓坏了,但都懂事地没有在寺庙里大声哭泣。或许他们也知道那里不安全,声音哭大了反倒会惹事。此时看到能护着他们的人了,便都放声大哭起来。 楚令宣把大宝抱起来,急急问道,“果真碰到那个女人了?怎么回事?” 陈阿福把大哭着的阿禄搂过来,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楚令宣极力压制住怒气,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可恶。”又愧疚地对陈阿福说,“都是我考虑不周,怕那个人认出我的护卫,只派了两个棠园的护院跟着你。他们不懂如何保护要保护的人,没有临时应变能力,害你受了惊吓。” 那两个护院听了,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陈阿福见状,赶紧说道,“也不怪他们,是我让他们护着孩子。况且,那种情况他们也无能为力。” 楚令宣冷哼道,“那种情况下,他们就应该一个去前面侦察情况,一个随时护着你们,避免你们跟那些人遇上。连这点最基本的处事能力都没有,可见我没有冤枉他们。”又低头对跪着的护院说,“这次是陈师傅替你们求情,回去领二十板子。再有下次,打个半死,直接发卖出去。” 那两个护院谢了楚令宣,又谢了陈阿福,才退下去。 因为自己让他们受累,陈阿福十分过意不去。 正闹着,老侯爷走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令宣又简单讲了两句,老侯爷的脸也沉了沉。说道,“这事回家再说,别让你娘听了惹她难过。” 楚令宣点头,安慰好了两个孩子后,又让他们不要在了尘住持面前提起此事。他陪着陈阿福三人去大殿拜了菩萨,又把那五十两的香油钱捐了,才一起向庵堂后面了尘的禅房走去。 影雪庵不算大,布局比较紧凑。 过了三个大殿,走过一个石桥,便是一片花海。此时正是梅花烂漫之际,几百株梅花竞相绽放,景象蔚为壮观。沿着花径往左拐,便到了一座清静的小院,这里就是了尘的禅房。还没进院子,便能听到嫣儿咯咯的笑声以及了尘温柔的低语声,还有七七和灰灰的吵闹声。 一听到那两个声音,楚令宣一直紧崩的脸便放松下来。 几人进了小院,陈阿福和大宝、阿禄给了尘作了揖,嫣儿又四脚并用地往陈阿福身上爬,嘴里还叫着,“姨姨,姨姨。” 了尘笑道,“嫣儿越来越好,都是阿福带得好,谢谢阿福了。” 她对陈阿福也换成了俗称。又上下打量陈阿福一眼,笑得眉眼弯弯,灿烂的笑容让她平静的脸立即明媚生动起来。说道,“我的这套衣裳只上过几次身,阿福穿着正好,又好看,就送给阿福了。旧衣裳,别嫌弃。” 陈阿福知道,古代人和现代人不同。现代人不习惯把自己穿过的衣裳送人,觉得那是旧衣裳,送人不礼貌。可古代人不同,若是长辈把自己用过的东西或是穿过的衣裳送给晚辈,那是对晚辈的体恤,表达的是一种亲近和喜欢。 而且,古代讲究长者赐不能辞。 她便笑道,“谢谢住持了。” 了尘又对楚令宣说道,“阿福跟我的身量相当,回去把那件凫靥裘找出来给她。那东西一直压在箱底,也可惜了。” 楚令宣笑得眉目舒展,忙点头应是。 陈阿福不好意思地说了句,“这怎么好意思。” 了尘道,“贫尼已经出家,那些东西也用不上了。本来是准备……”顿了顿,咽下后面的话,又道,“长者赐,不能辞。” 陈阿福又只得笑纳。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病 众人一起吃斋,老侯爷和楚令宣一桌,了尘和陈阿福领着三个孩子一桌,两桌摆在一间禅房内。看得出来老侯爷对了尘这个前儿媳妇很不错,典型的站在前儿媳一队跟亲生儿子划清界线的那种人。 吃了斋,老侯爷和孩子们去午歇,楚令宣、陈阿福和了尘住持坐在西禅房说着家常。 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沉香,烧着炕,又烧着一个炭盆,几上的白玉花觚及两处墙角摆放着半人高的白底青花大花瓶里都插着开得正艳的红梅,感觉房里如春天一样明媚温暖。 了尘住持把陈阿福拉去炕上盘腿坐在几边,还一直把陈阿福的左手拉在她手里。她的手柔软细嫩,一点也不像中年妇人的手。楚令宣坐在炕几的另一侧,轻声说着家里的事。 他说三婶把侯府理顺后,就会来这里看她。他妹子在婆家很好,儿子已经快满周岁了,等孩子大些也会来看母亲。又说了些了尘娘家罗府的事情,她母亲的身体好多了,罗家过年送了些什么年礼,等等。 听了他们两人的谈话,陈阿福也弄清楚了一些京城侯府和罗家的事情。楚令宣有一个胞妹叫楚华,今年十九岁,婆家是护国公府。楚二夫人在主持侯府中馈的这些年,侯府内院年年亏空,她贪墨都贪墨得理直气壮,气得老侯爷跳脚也没办法。原因是楚二老爷年轻时和着一群勋贵子弟上山打猎遇到突发状况,被狼群撕掉了一只胳膊。楚二老爷再也无法入仕,只捐了个四品官闲散在家。因为疼惜这个儿子,便对他的媳妇颇多忍耐……了尘主持的母亲还活着,只不过身体不好,一直瘫痪在床…… 此时的楚令宣,穿着半旧的紫色棉袍,就像个过日子的居家男子,态度温和,小声跟母亲念叨着家里的一些索碎小事。了尘竟也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还点评几句。 没成想,这个冷俊的男人还有这样一面。 陈阿福明显感觉,楚令宣如此作为,应该是刻意让了尘多想些世间俗物,而不愿意她彻底了断尘缘…… 如此的三个人,如此的话题,不像在禅房里,倒像是一家人坐在一座宅子里闹家常。 之后,楚令宣又问了陈阿福去见无智大师的事情。陈阿福没敢说无智大师对大宝的批语,只说了他说王成小舅舅可能还活着的事。 楚令宣道,“你舅舅从军登记的名子是李狗剩吧?我回去就给我三叔和关边的兄弟写信,让他们打听打听。” 陈阿福又道了谢。 大概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老侯爷和三个孩子都起来了,众人才告辞回家。 了尘送他们到庵外,红着眼圈挥手告别。 回到棠园门口,陈阿福把楚含嫣抱下马车,又把楚侯爷的荷包交给楚令宣。陈阿福见楚令宣明显不想接,只得解释自己也不想多事,但在那种情况下不得不接下。 楚令宣忙道,“我并不是怪你,只是觉得,事已至此,他又何故多此一举。还把你拖进来,似乎算准我不会……”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荷包接过。又看见陈阿福脸色赤红,问道,“你生病了?” 陈阿福点头道,“可能吧,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头重脚轻,背心发凉。” 楚令宣自责道,“一定是被那个女人吓的。都是我不好,当时,我该劝你先去影雪庵的。” 陈阿福笑道,“不算严重,回家喝碗姜汤睡一觉就好了。” 楚令宣嘱咐她好生歇息,实在不好就让人告诉他,他去请好大夫。便让车夫把他们三个送回禄园。 回了家,看到陈业、陈实及陈老太都在上房坐着说话。陈阿福跟他们打了招呼,便让穆婶给她熬碗姜汤,又嘱咐阿禄带着大宝睡觉,她生病了。回了西厢,洗漱完后,赶紧上床躺着。 喝了穆婶儿端来的姜糖水,就捂着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热,昏睡了多久她都不知道。她迷迷糊糊听到哭声,特别是几个孩子的哭叫声,非常凄厉。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有千斤重,就是睁不开。她偶尔也能感觉屋里还有其他人,王氏哭着给她喂药,可她的嘴就是张不开…… 还有就是,金燕子使劲向她甩着眼刀子,跳着脚地骂她笨,为什么不先进空间…… 待她清醒过来,看到王氏正坐在她身边,还拿帕子在抹眼泪。 “娘。”她叫道。 王氏见她醒了,喜道,“阿福,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娘了。”又起身喊着小青,“快,去上房告诉陈叔,阿福醒过来了。再让人去棠园一趟,告诉老太爷和楚大人,阿福醒了。” 这时,屋里又进来一个白胡子老大夫,王氏说是楚大人专门从府城请来的黄老大夫,曾经当过御医。他给陈阿福摸了脉,又施了针,说道,“陈姑娘没大碍了。再吃半个月的药,病就能好了。” 不多时,屋外传来楚令宣和黄老大夫的谈话声。大夫在介绍陈阿福的病情,楚令宣表示感谢,并说明天陪他回定州府。 陈阿福喝了药后,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人就清明多了,这已经是正月十二的上午。 听王氏说,她那天一直睡到晚上,叫她也不醒,额头滚烫,家里人才发觉不妙,都吓坏了。赶紧请村里的于大夫来诊病,于大夫又施针又灌药,病却毫无起色。 陈名便去棠园求楚大人,楚大人连夜骑马去定州城把这位老黄大夫请了来,说他是定州府最好的大夫。楚大人十日那天也没去上衙,一直等着陈阿福的消息。在昨天得知陈阿福无碍后,才跟黄老大夫一起回了府城…… 还有几个孩子,大宝、楚小姑娘、阿禄,他们得知陈阿福病了,又进不了屋,都守在门外大哭不已。特别是大宝,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几斤。楚含嫣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每天都要来禄园,不能进西厢,就去东厢傻坐着。明显不爱说话,人也没有前些日子机灵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是鸿沟是水沟 听几个孩子那样,陈阿福心疼不已。问道,“他们几个现在还在东厢?”见王氏点头,又说道,“让他们来门口,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王氏答应,去把几个孩子叫了过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大宝的大嗓门,“娘亲,娘亲……” 间或楚含嫣的几声抽泣声。 曾小青把卧房门打开,王氏在门口挡住不许他们进来。 “我要娘亲……” “我要姨姨……” 大宝和楚含姨叫完,又大声嚎哭起来。 几天来,这是楚含嫣第一次敞开大嗓门。哪怕是哭泣,也让跟在她后面的宋妈妈松了一口气。一家人都吓坏了,怕姐儿被刺激又回到过去。 阿禄则含泪叫着“姐姐”。 陈阿福侧头看着他们,大宝的小脸都尖了,楚小姑娘哭得楚楚可怜。她小声劝道,“大宝,姐儿,阿禄,你们乖啊,莫哭,我的病快好了。等病好了后,再带着你们玩。好了,你们去东厢吧,别把病气过给你们。” 王氏和宋妈妈强拉着几个孩子离开西厢。他们都到东厢了,还能听到大宝和嫣儿的哭叫声。 从这天晚上起,陈阿福每天夜里都会去空间,不仅闻着里面的灵气,还荣幸地吃了眼屎巴巴那么大点的绿燕窝。 当她激动地翘着兰花指把那个小点从金燕子的小尖嘴上取下,又放在自己舌头上,立时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甜美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接着唇齿之间满是那种味道,幸福得她都快流泪了。 甚至,连金燕子的狂骂她都不在意。 金燕子翻着眼皮骂她,“笨,觉得身体不好就该进空间啊,喝那姜汤有屁用。你若是挂了,又不知道我会被甩到哪里去。人家喜欢这个地方,出了空间,几乎没有比人家更厉害的东西了。人家可不愿意去修仙世界和玄幻世界,那里怪物忒多……”唧唧喳喳一通骂。 这时候的金燕子一点也不可爱,比麻雀还聒噪,连脏话都说出来了。 陈阿福好脾气地解释道,“那时头是晕的,哪里反应得过来。好了,好了,你别骂了,我知道了。” 金燕子骂够了,又用翅膀捂着嘴唧唧笑道,“妈咪,人家觉得你和楚爹地离得更近了。你们之间隔的也不是鸿沟嘛,是小水沟,一伸脚就跨过去了。这才多久,楚爹地就对你那么好。你生病了,楚爹地那个着急哟。哎呀呀,人家即使没看到,也能感觉到,肯定比麻雀还跳得欢。唧唧唧,他通过我的考验了。” 拿楚令宣比麻雀,若是他听到不得气死。 陈阿福白了它一眼,嗔道,“连爹地都说出来了,还爸比呢。” “爸比是啥东东?”金燕子不解地问。 陈阿福没理它,闪身出了空间。 大宝不在,她也没有放罗帐下来。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过窗纸射进来,照得屋里朦蒙胧胧的。 她不是单纯的小女孩,自然能感觉到楚令宣对她不同寻常的好。她更不是没经过世事的小女孩,会傻傻的去接受那份不该属于她的好。前世的伤害历历在目,她今生不想再当灰姑娘,去高攀高不可攀的王子。 楚令宣,还有楚家人,看重她的是因为楚含嫣。等楚含楚的病彻底好了,回到京城的贵族圈,她也失去价值了。 她哪怕被陈世英认回去,甚至被陈夫人江氏记在名下,身份也不可能配得上楚令宣。 楚令宣的处境尴尬,楚家人肯定更愿意让他找个家世相当的贵女,能够制衡荣昭公主,保住爵位。 何况,她也不想参与到楚家的家斗中去。楚含嫣生母的死,可不会那么简单…… 都是那个金燕子闹的,一席话如一块小石头打在她的心海里,激起一圈圈涟漪,让她平静不下来。 之前金燕子没少说那些话,她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可如今……难道自己也动心了? 想到这种可能,她强制自己去想前世刘旭东把未婚妻介绍给众人的情景,想那些人看她眼中的怜悯,想她泪流满面开车被大卡车压在车底的惨状…… 那些情节如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闪过,之前的那一丝悸动也被彻底压了下去……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她翻身起床,点上蜡烛,又从架子床侧的小抽屉里拿出那封信。 这是罗明远给她写的信。 听王氏说,罗源是初九回来的,也带回来了罗明远的两封信。一封是给原喜乐酒楼许掌柜等人的,一封是写给陈阿福的。另外,又给大宝、嫣儿、阿禄及罗管事的两个孙子带了几样礼物。 陈实一家是在十一日得知陈阿福病情好转后,跟楚令宣和黄老大夫一起回的定州府。原喜乐酒楼的一个掌柜、三个厨师、三个小二都愿意跟着陈实去定州兴隆酒楼做事,说是处理完家事后立即赶往定州。 信里,罗明远同意把原来他买下的九味鲜卤方子和用“细康”做的黄金系列方子同兴隆酒楼共享,不需要陈阿福付钱。说火锅生意那么好,他也不想再做其它生意了。然后,拉拉杂杂写了许多生意上的事,还有他的近况。最后,他又把大宝夸得像花儿一样,说他如何喜欢大宝,他的一双儿女也非常喜欢大宝。 最后一段非常突兀,感觉若大宝再大十岁,他会让大宝当他女婿一样。想到杨茜,他或许有这个意思,毕竟古人喜欢订娃娃亲。 杨茜真是可人疼的孩子,但是大宝好像跟嫣儿的感情更好……陈阿福可不会让大宝这么小就被人套住。这些,就让大宝以后去头痛吧。 或许,杨明远是指东打西,还有另一层用意? 的确有可能! 杨明远出身商人,生意做得不错,长得也不错,脾气似乎也很好。但她对他好像没有其他的感觉,只是生意伙伴而已。况且,他肯定不会上门的…… 哎,先当成后备人选看看吧。 陈阿福想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又让薛大贵和楚小牛去请人,开垦新买下来的那五亩荒地。福园又开始修建了,嘈杂的声音禄园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百九十八章 甜蜜的小负担 为月票200+ 正月十五,陈阿福的病就彻底痊愈了。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是装病闷在在屋里不出去。又拖后了五天,二十日,她终于出了门,去上房吃早饭。 一家人看到陈阿福都高兴异常。特别是陈名,自从她生病就没看到过她,不住地劝她多吃些。大宝又撒起了娇,吃饭都要坐在陈阿福的身上,不停地含着眼泪喊“娘亲”。 阿禄在一旁羞他,“还是男孩子,哪有这样跟娘撒娇的。” 若是平时,大宝会不好意思。可今天,他就是不下来,还瘪着嘴说,“是我的娘亲,是我的娘亲。” 阿禄笑道,“知道是你的娘亲,我们又不会跟你抢。” 连追风、旺财和七七、灰灰都特别热情,围着她叫不停。 陈阿福的心情好得爆棚。 又跟王氏说了无智大师说王成舅舅可能还活着的事,楚令宣已经答应写信去打听了。 王氏听了,高兴得直念佛。 陈名又说了一个让人高兴的消息,有人状告赵家村的赵里正鱼肉乡里,纵子行凶,强抢民女,已经被收押。若罪状属实,逃不过十年大牢。 陈阿福听了,一阵解气。那个助纣为虐的老东西,该着报应。虽然主谋还没受到惩罚,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她相信依那个老太太的个性,肯定会作死的。 又提醒陈名,再给胡老五送十两银子两坛酒过去,让他关照王氏娘家一整年。王成小舅舅的命运那么惨,原凶是丁氏。 饭后,她又进亲自进厨房做了一些梅花蛋糕。只是大宝随时拉着她的裙子亦趋亦步地跟着她,让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差一刻钟巳时,她便带着大宝、追风、旺财、七七和灰灰去了棠园。现在警报解除了,陈老太太赵氏被陈世英看了起来,赵里正已经被收抽,所以陈阿福也不需要保镖了。 还没到棠园,便看到楚含嫣、楚令宣、老侯爷等一行人从角门出来,他们正准备去禄园。当楚含嫣看到陈阿福的时候,都激动哭了,迈开小短腿向她跑来。 她边哭边跑,嘴里还喊着:“姨姨,姨姨,姐儿……想,姨姨……” 陈阿福也紧走几步,把扑过来的嫣儿抱进怀里,嫣儿在搂着她的脖子哭了个够,哭得陈阿福又是甜蜜又是心酸。大宝见状,也抱着她的腿呜咽起来。 这让跟在后面的老侯爷和楚令宣都无奈地笑起来。却原来高兴的事也能哭成这样! 众人又向后转,去了禄园。因为老爷子和楚小姑娘有隔锅香的毛病,陈阿福的病又好了,他们想去吃禄园的饭。 回了禄园,陈阿福先领着几个孩子和动物之家“练武功”。 好久没练武了,再加上减了厚重的棉袍,只穿了小袄小棉裙或是棉裤子,孩子们蹦跶得非常起劲。逗得楚家祖孙和众人笑声不断。 练完功,楚老侯爷对陈阿福笑道,“小丫头生了那么久的病,不只大宝和嫣儿瘦了,连我老头子和宣儿都瘦了……吃不到可口的饭菜,饿瘦了。” 这个大喘气,把陈阿福吓了一大跳,还好老爷子又圆了过来。楚令宣倒是神色如常,像没听懂那话一样。 陈阿福进厨房做饭,两个小东西也不管不顾地冲进厨房,一人抱一条腿,怎么哄都不出来。无法,只得让他们坐在烧火的一个小板凳上。小板凳有些长,两个小人儿挤在一起坐着,视线统一地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这两个小东西,都是她甜蜜的小负担。 陈阿福又开始了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时而还会兼职厨师。 平静的日子,岁月静好,一晃到了二月中旬。 福园已经修得初具规模,房子都建好了,十二日上梁。那天,又热闹了一天,请了响锣村和上水村的许多人来吃饭,连楚老爷子都给面子地去了。陈阿福没有出面,由陈名带着大宝招待的客人。 因为有这个大人物,激动得跟他一桌的里正、地主、胡老五、陈业、夏捕快等人都快哭了。 家具和一些设施早就做好了,等到搞好内部装修和绿化后,再把家具搬进屋,在院子里建好儿童乐园,大概二月底就能入住了。 十八日老侯爷就要启程回京城,他说回去住一段日子再回来。他还说他喜欢这里,舍不得嫣儿,大宝,也舍不得……陈小丫头。 几天前,他管陈阿福要了许多东西,四十斤桂花糯米枣和雪球糯米枣,二十斤饼干,二十斤蛋糕,四十斤金丝糕,十罐辣白菜,十罐醪糟。足足几大车。 陈阿福听了直抽嘴角,这是不是公然索贿?但还是认真地给他准备。 老爷子走的前一天,也就是二月十七日,陈阿福去了趟十里镇。那里有陈世英给她的五百亩良田和一个庄子,她要去看看,以后被小姑娘缠住就不好出去了。 家里已经买了一辆牛车,由曾老头赶车,带着薛大贵和曾小青一起去。由于大宝撵路撵哭了,也把他和追风带上了。 田在十里镇的旺山村,在响锣村的西南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因为村子挨着大青山,所以得名旺山村。 旺山村居然与赵家村比邻,真是太巧了。 牛车大概走了近半个时辰,就到了。庄子是一个二进院子,林老头带着儿子媳妇住在这里管理田地。 林老头五十几岁的年纪,领着儿子媳妇及孙子孙女给陈阿福和大宝磕了头。 陈阿福说道,“林老丈,林大叔,林大婶请起。” 曾小青又递给他们一人一个装了两颗银锞子的荷包。 他们一家是陈世英在江南买的,帮着陈家在江南那边看管农庄。 这里的地是陈世英三年前买下的,因为林老头很得他信任,便安排到了这里。 陈阿福暗道,这里或许是陈世英监视赵家的根据地。怪不得前赵里正做的恶事陈世英都知道,原来他早在赵家村的旁边安插了人手。 陈阿福也不怕林老头一家帮着陈世英而出卖自己,因为前几天陈世英专门请楚令宣把他们一家的奴契带给了她。 第一百九十九章 都去 旺山村的五百亩地,有四百亩种的冬小麦,还有一百亩准备三月中旬种花生。陈阿福和曾老头在林老头父子的带领下,去地里参观了一圈。小麦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很好,一望无际。 大宝高兴得不行,悄声跟陈阿福说,“娘亲,这么大的地,咱家是仅次于楚大叔的大地主了。” 陈阿福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胖脸。说道,“你楚大叔是大官,可不是地主。” 又对林老头说,那一百亩空地中只用八十亩种花生,剩下二十亩用来种西瓜,由她提供西瓜仔,再让林伯找一两家懂种西瓜的农户。 陈阿福等人参观完田地,又在庄子吃里了晌饭。林大婶儿的手艺很不错,是江南那边的味道。林老头十三岁的孙女林芝和十一岁的孙子林朗都很机灵讨喜,跑前跑后,服侍得甚是周到。特别是林芝,有江南人的清秀,说话因为带了些吴侬软语,更显得温柔和顺。 陈阿福便说让林芝来自己身边服侍。 林家人都很高兴,跟着主子,前途总要好得多。何况这个主子一看就良善,脾气也好。 林老头更高兴。因为他多年前见过陈家的几位姑娘和一位少爷,不禁暗暗纳闷,为何前主子那样风流俊朗的好人才,孩子们却没有一个像他的。而这位姑娘,美若天人,一看就是前主子的翻版。 虽然,前主子,现在要说陈大人,他只说把田地和他们一家送给一位陈姑娘,让他们忠诚陈姑娘要像忠诚他一样。 他们一家都莫明其妙,不知道那位陈姑娘是何方神圣,如何得了陈大人的欢心,能把他们和田地一起送给她。他们都作好了吃苦的充分准备,想着自家以后的前景肯定会比跟着知府大人差远了。 今天看到陈姑娘的这个人才,再想到他之前在这里听到的一些风传,林老头便能猜出这位陈姑娘是谁了。 怪不得陈大人那么喜欢她! 看来,跟着这位陈姑娘,自家的前景说不定会更好。 陈阿福走的时候,林老头又把从几个猎户家里收罗的几只野兔、野鸡孝敬给了她。 回到家里,陈阿福便重新给林芝和曾小青取了名字,一个**月,一个叫夏月。她属于起名无能,起个简单的名子好叫就行了。 十八日一早,送走老爷子,不说楚含嫣哭得不行,连大宝都流了泪,陈阿福也有些心酸。这个老爷子,真心不错。 之后的日子,除了带孩子,偶尔做些点心,便没有那么忙碌了。 还有就是,从这个月中的哪一天起,天上偶尔便能出现燕子或是大雁,它们排着队向北飞去。虽然不多,但总能看到。 一看到它们,大宝和嫣儿便会激动地不行。高声叫着“金宝”,生怕金宝不注意错过了回家的路。每当看到那一队队燕子划过天际飞向远方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失望的眼泪汪汪。 这让空间里的金燕子非常感动,它的心像长了翅膀一样,早飞出了空间。 现在它已经没有心情再筑金屋了,天天想着出来玩。小东西跟人一样,但凡闲下来就找事。它现在超级不爽陈阿福拿进空间的西瓜种和水稻种,堆得占了空间的一半地儿。 陈阿福几乎天天都要拿些好吃食进去,一个是讨好它,一个是想让它多拉粪。 二月二十二那天,她把水稻种和西瓜种都拿了出来。水稻种马上要育秧,西瓜种下个月再育苗。 水稻种只在空间里放了两天,在变色前拿出了空间。而西瓜种则放了五天,颜色已经变深。 她之前做过试验,若种子放在空间三天以上颜色就开始慢慢变深。五天后,颜色就不会再变,这时候的种子应该是最优良的种子。 但水稻种子要交给佃农育苗,若颜色不对,那些佃户是不敢种的,毕竟他们怕几个月的辛苦付之东流。同时,水稻属于最重要的农作物之一,极受朝庭重视,手脚不宜作的过大,不然不好自圆其说。慢慢来,好种子一步一步培育。 她让陈名和懂农事的曾老汉明天一起去中宁县广河镇的老槐村,视察他们那二百亩油菜地的同时,把水稻种交给佃户,让他们育秧,等到收了油菜后,种这种水稻。同时,告诉他们育秧前最好把种子用温水泡一天。 曾老头听了这话吓一跳。说道,“大姑娘不懂农耕,老汉我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种子要用温水泡。” 陈阿福笑道,“这是我在定州府时,从番人嘴里听来的,应该没错。”解释不通的就往番人身上推。 说是这么说,她也知道那些种田的老把式肯定不会照这么做。远的不说,这话她曾经跟陈业和陈阿贵父子说过,陈阿贵笑着不吱声,陈业得意地说道,“别的不敢说,种庄稼我们可是老手。那番人都是没开化的人,喝生血吃生肉,他们这话也听得?” 噎得陈阿福说不出话来。 想着等以后跟林老头说,小麦、玉米种子要先经过浸泡。他是旺山村的庄头,那里的佃户肯定不敢不听招呼。 第二天送走了陈名和曾老汉。 晌午的时候,便收到陈实派人送的信,说酒楼已经装修完,人也都找齐了,二月二十五日正式开业,请罗管事、陈业、陈名、陈阿福去定州府一趟,再把陈老太也带上。 下晌申时陈名二人就回来了。他得知这个消息极高兴,马上让人把信送去了大房,顺道请他们来吃晚饭。 晚上,大房一家都来了,商量去定州府的事宜。陈业、陈老太肯定要去,但胡氏、陈阿菊、大虎、大丫都闹着去。让这个去不让那个去,就是一片哭闹。 陈业无法,说道,“得,除了阿贵留在家里看地,剩下的人都去。反正以后我们也是东家了,肯定能赚不钱钱。赚了钱干啥?就是得让老娘、媳妇、儿孙享福呗。” 他的话音一落,立即欢呼声一片。 怪不得陈实说陈业是个好家长,还真是。陈实的家还没有搬,一去这么多人,咋住得下。 看到这个热闹劲,陈阿福还没去就觉得头痛了。想着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第二百章 朱砂痣 二十四日晚,王氏把陈名去定州的东西准备好后,又拿了一张银票给陈阿福,说是酒楼参股的钱。 陈阿福没收,陈名也不让陈阿福收。 他说,“那个股份写的是我陈名的名字,我收阿福的二百五十两银子,那是我闺女对我的孝敬。我用那些银子,算是怎么回事。” 王氏红了眼圈,说道,“若当家的觉得我不该收那些银子,我让人还给他好了。” 陈名心里一直觉得陈阿福不该劝王氏收下那些银子,因为不愿意王氏难过,所以一直没有明说。还口是心非地劝道,“我也不是说你。你就当那银子是你的嫁妆,留着自己花。我有闺女的孝敬,够了。” 王氏道,“我的生活再简单不过,咋用得了那些钱?” 陈阿福劝道,“娘,我爹不想花就算了。那些银子以后娘可以置产,将来留给弟弟啊,母亲的嫁妆本来就是传给儿子的。” 王氏无法,只得把银票收起来。见陈名走了出去,又跟陈阿福念叨着,“我还是觉得不该收这些钱。我没地方花,你爹又不愿意用,说不定心里还怪着我。” 陈阿福悄声道,“若娘不收这笔钱,那个人觉得有愧于你,没事就想着来弥补亏欠,还不知道要弄出些什么事。若那样,爹会更不高兴。” 她没好说出口的是,凡是没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何况还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虽然陈世英若真的跟王氏在一起,不见得两人是最适合的,也不见得感情就能一直甜蜜下去。 但两人是在感情最好的时候因为有人横加干涉,分手了,王氏受了许多苦,还含着屈辱为他生下女儿……不可否认,王氏已经成了陈世英胸口的那颗朱砂痣。 陈世英肯定放不下王氏,希望她能过上好日子,希望自己能有所补偿。若王氏拒绝,陈世英更会念念不忘,会想着法的补亏欠,那就糟心了。造成两个家庭的动荡,最终受伤害的还是王氏。 接了银子,自欺欺人地当一对伪姐弟,遥祝各自幸福就好…… 王氏坐在窗边,望着那淡绿色的窗纸,一阵长嘘短叹。或许,她又想到过去的什么事了吧。 陈阿福觉得,自己在他们两人中间插上一脚,做主让王氏收下那笔钱还是做对了。凡事扯上钱,就不那么纯粹了。特别是美好的感情,扯上钱,就变得世俗起来。 就该让他们彼此之间多些世俗,少些执念。 人本来就生活在俗世中,世俗比窗前的白月光真实得多。那抹白月光美丽纯净,害得多少文人墨客、有情男女为之赋词说愁。但除了让人觉得忧伤怀旧,真的没有大的作用。 陈阿福最不喜的就是前世历史上的陆渣渣,遵从母命休了表妹唐婉也就算了,从此各自珍重。可他偏要给她写一首“钗头凤”,让唐婉郁郁寡欢,不到半年就死了。 他真有那份情,为什么不藏在心里,让表妹过好日子呢? …… 二十五日一大早,陈名和罗管事、大房一家坐着棠园的一辆马车和陈家的一辆牛车去了定州府。 曾双也陪着陈名去了,因为他之前是参将府外事房的二管事,有许多熟人和一定的关系,会帮酒楼招揽一定的生意。 陈阿福请罗管事给霓裳绣坊带去了王氏和高氏做的两套衣裳和一些玩偶,还有四十个衣架。并转告罗掌柜,她目前太忙,暂时不想再设计和做衣裳饰品了。 王氏有了那么多银子,田里也马上有收成,不需要再为挣钱做活。给了大房一成股,也不需要再帮高氏揽活计了。 那些现代衣架轻便又省地方,算是她送给罗掌柜的。 送走他们,陈阿福先去福园参观了一番。绿化已经搞好,家具也搬了进去,曾婶儿这些天都领着夏月、秋月忙着做擦家具、糊窗纸等活计,现在只差儿童乐园最后的一点收尾活了。而且,薛大贵和楚小牛晚上已经住来了这边。 陈阿福早已定下这个月的二十九搬家,这一天是吉日,陈名也答应会赶回来。 曾老头则领着山子在开垦禄园和福园之间的那半亩多地。这里的地,还有禄园后面的一小块地,陈阿福都准备利用起来种西瓜。因为西瓜最好不要轮作,今年种西瓜,明天就种菜。 她已经把燕粪稀释在水里,让人浇在了那五亩准备种西瓜的地里。还留了一点,准备浇这两小块地。 参观完,又提了些意见,才带着大宝去了棠园。 晚上,等大宝睡着后,陈阿福便进了空间。因为,这天的子时一过,金燕子就能出空间了。 她一进空间,就看见金燕子像服了兴奋剂一样,围着燕沉香转了一圈又一圈,根本顾不上招呼她。她本来想陪着它渡过那个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见它静不下来,便又出了空间去床上睡觉。 陈阿福睡得正酣,突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挠她的脸。她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朦胧中,看见金燕子正站在它的枕边在用翅膀轻轻挠她的脸,嘴角高高提起,眼睛笑得半眯。 她高兴得坐了起来,把它捧在手心里轻声说道,“金宝儿,恭喜你,你终于出来见天日了。” 金燕子高兴地唧唧笑道,“是呐。我先去林子里转转,回来再跟臭大宝和嫣儿妹妹玩。” 说完,便飞去门口用嘴开了门,径直飞去了南屋。顿时,南屋一片热闹,七七和灰灰“金宝金宝”地大叫起来,追风也嚎了起来。接着,它们一起从窗户飞出了南屋,追风也跳了出去。 来到院子里,金燕子还体贴地为追风把院门打开,然后三鸟一狗向西而去。旺财听到动静,也大叫起来。 等曾老头听见走出房门,陈阿福已经把门关上了。陈名和王氏等也被吵醒了,问道,“怎么了?” 陈阿福忙道,“没什么。不知为什么,七七和灰灰同追风一起,大半夜的跑出去玩了。” 回屋看见大宝竟然没有被吵醒,睡得正香。 陈阿福躺在床上睡不着,有了金燕子,这日子会更加丰富多彩了。 第二百零一章 金宝回家 为月票300+ 这天,陈阿福让人把楚含嫣和罗家小姐弟接来了禄园。 如今,七岁的罗梅正式成为了楚小姑娘的二等丫头,貌似还是一等丫头或是陪嫁丫头的培养人选。这也算朝中有人好做官了,多少丫头奋斗了好多年也奋斗不上的位置,她小小年纪就坐上了。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虽然风中还略带寒意,但艳阳高照,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陈阿福领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做着玩戏,他们玩的是老鹰抓小鸡。陈大宝当老鹰,陈阿福当母鸡,她的身后是嫣儿,嫣儿后面是罗家姐弟和几个丫头,如今这个游戏是几个孩子的最爱。 只不过,因为楚小姑娘的身体还不算很灵活,陈大宝用不了多久就能抓到小鸡。 玩了一阵,陈阿福就停下来给嫣儿擦汗。小妮子的脸红扑扑的,鼻尖和前额上还渗出了一层薄汗。给她擦了汗,又把一块绒布给她垫在后背心上。 之后,又给大宝擦汗。大宝还挥着胳膊说,“儿子没有女娃那么娇气。” 突然,大宝发现南边的天空尽头出现了几队燕子,正向这里飞来。他指着南边喊道,“快看,燕子。” 嫣儿也发现了,两个孩子一起跳着脚大声喊着,“金宝,金宝……我们在这儿……家在这儿……” 接着,罗明成也跟着喊了起来。清脆的童声回荡在禄园上空。 那几队燕子来到他们的上空,却没有停留,快速地掠过天际向北边飞去,消失在蓝天白云里。 大宝和嫣儿失望极了,都难过起来。大宝抱着陈阿福的腰说,“娘亲,若是金宝忘了回家的路,可怎么办。” 嫣儿一听,吓得流出了眼泪,拉着陈阿福的袖子哽咽着说,“姐儿喜欢金宝,喜欢会笑的鸟鸟……” 这时,空中又出现三只鸟,它们滑过三条弧线俯冲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嘎嘎”的叫声,以及一阵悦耳的呢喃声。 这个声音咋这么熟悉呢? 两个孩子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只小燕子快速飞了下来。它先挂在大宝的衣襟上,冲它叫了几声,黑中透黄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大宝喜道,“金宝,真的是金宝。”他激动地一把把它抓在手里,勒得金燕子直翻白眼。 金燕子好不容易挣脱大宝的魔爪,又挂在了嫣儿的小袄上,抬头冲她笑起来。 “鸟鸟笑了,鸟鸟笑了,是金宝,金宝笑了。”楚含激动地说道。 陈阿福故意俯身看了一眼金燕子,笑道,“哟,真的是金宝呀。金宝,欢迎你回家。” 金宝听了又飞去陈阿福的小袄上挂着,冲她笑起来。 正闹着,又听见追风的声音,它在地上跑,所以要比三只鸟慢些。 晌午,孩子们吃了一顿最热闹的饭,三只鸟加两只狗无比聒噪,大宝和嫣儿兴奋得连午觉都不想歇。陈阿福哄了半天,才让两个小家伙去歇了晌。 金宝回来后,把它之前带回来的两只百灵鸟和十锦雀都放了出来,因为它们跟着金燕子,就不会迷路,只需要晚上把它们关进鸟笼里即可。 金燕子悄悄跟陈阿福说,“去让人多做些鸟笼,好多小兄弟小姐妹都想跟着我混。”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陈阿福只得让人去武木匠家走一趟,请他们做二十个鸟笼。 这个月没有三十日,所以楚令宣二十九日歇息,他二十八日就回来了。他今天回来的有些早,下晌申时就到了棠园。守门的人说,姐儿这几天都在禄园里玩,连晚上睡觉都在那里。 楚令宣回屋洗了澡,便去了禄园,他的后面还跟了两辆马车。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歌声飘了出来,是嫣儿的声音。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声音软软糯糯,虽然调不算准,但声音大,词儿都说对了。期间,还夹杂着一只燕子的呢喃声,还有阿福鼓励的声音,“呀,好棒好棒,姐儿唱得跟姨姨一样好。” 楚令宣笑了起来。那个丫头,即使自己确实唱得好,也应该谦虚一些呀。 当山子把门打开,坐在树下的嫣儿看见爹爹回来了,像只小燕子一样向楚令宣跑过去。嘴里说着,“爹爹,爹爹,金宝回来了,金宝回家了。” 声音大,词语连惯,只是语速比正常孩子稍微慢些。 看到欢快的、正常的闺女,楚令宣的心情也欢快明媚起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股郁气随风飘散。他抱起飞奔过来的女儿,笑出了声,说道,“它回来就好,嫣儿又多了个玩伴。” 王氏、陈阿福等人都坐在树下,见楚令宣来了,都站了起来。 金燕子也兴奋地高声叫起来,“妈咪,楚爹爹回来鸟,楚爹爹回来鸟。” 陈阿福先是吓了一跳,看见别人面色如常,才反应过来只有自己听得懂它的“鸟语”,还是狠狠瞪了它一眼。他是楚小姑娘的爹爹,是你哪门子爹。 大宝也跑去林令宣的面前叫道,“楚大叔。” 楚令宣把嫣儿放下,竟然抱起大宝向空中甩了几下,刺激得大宝高声尖叫,欢喜极了。 等大宝下来,嫣儿还得意地跟他说,“我爹爹……是不是很棒?”现在她也学会了陈阿福的许多口头语。 陈大宝比起两个大拇指,说道,“嗯,真棒。” 他们几人的情绪,也感染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众人都笑了起来。 之后,楚令宣又招呼王氏和陈阿福,“婶子,陈姑娘。” 陈师傅换成了陈姑娘。 陈阿福笑道,“楚大人在这里吃饭吧,我去厨房准备。” 楚令宣点头应允,又笑道,“我给福园添置了一些东西,是专门为嫣儿以后去福园玩准备的,马车就在外面。” 王氏道,“阿福和楚大人去忙吧,我领着穆大家的和曾双家的去做饭。” 陈阿福跟着楚令宣去了门外,大宝和嫣儿几个小朋友都跟了出来。 把马车领车去了福园,却看见两个小厮搬了许多东西下来。有一个花梨木玉石大插屏,大中小号六对五彩釉花瓶,一个鎏金珐琅香炉,十个琉璃彩穗宫灯,及一些细瓷青花茶盅碗碟。 第二百零二章 马氏 这么多东西把陈阿福吓一跳,这些可不属于教学器材和耗材,嫣儿一个人也用不了。 董事长再大方,也没有送这么多东西的理儿。她摇头拒绝道,“楚大人,姐儿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她可不愿意搞上下级的小暧昧。那样,吃亏的永远是女人。 她更要不起楚令宣的示好,前世的教训惨痛。 楚令宣笑道,“我难得在家,姐儿以后绝大多数的日子都会在这里。若是以后我爷爷他老人家来了棠园,或许多数时候也会在这里。大多东西是他们用得上的,剩下是我送福园的贺礼。陈姑娘帮我及家人良多,那些帮助,是再多钱财都买不到的。我都受之坦然,你为何还这么客气?” 说完,他又自顾自参观起了院子。 这个院子比禄园大些,也精致华丽得多,屋里屋外雕栏画栋。正房三间带两间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带两间耳房,倒坐四间。 前院栽了两棵桂花树和几竿翠竹,上房廊外栽了两棵栀子花树,东西厢房前面是两排狭上的草坪和盆栽花卉。院子中间的空间比较大,是给孩子们活动的地方。 从东边耳房旁去后院,右边角落里栽了几棵白玉兰树,或许刚移栽不久的原故,树上的花朵不多。左边上房后面移栽了两棵小叶榕,中间的空地上修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地上没有铺石头,都是柔软的细沙。那些东西中,楚令宣只认得跷跷板,秋千,那个房子不像房子,耸立那么高的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些高低错落的铁管像晾衣竿一样立在那里,以及颜色各异的大木圆球,订在地里的小木梯子……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 大宝和嫣姐看到楚令宣看着那些东西发愣,得意起来,都跑去了小房子那里。 他们先后爬上那个小房子,大宝先从一个光滑的铁板上滑下来。下面有一个草垫子,人正好落在草垫子上,不仅摔不坏,衣裳也不会弄脏。而且,丫头们也在下面看着,以防万一。 接着,嫣儿又滑下来。她站起来冲楚令宣笑道,“爹爹,这是滑梯,好好玩,姐儿不害怕。”然后,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原来是这个用处。 楚令宣笑道,“我姑娘行,好样的。” 大宝又问,“楚大叔,我呢?” 楚令宣笑道,“你是男子汉,这个不需要夸奖吧。” 大宝听了,又爬上滑梯,头朝下趴着滑下来,起身后又看着楚令宣。 楚令宣还没出声,嫣儿就崇拜地看着大宝说,“大宝,你好能干哦。” 收到楚小姑娘的赞美,大宝笑得眉眼弯弯。 楚令宣也比了比大拇指,说道,“不错,好样的。” 接着,罗明成滑下来。紧随其后的追风也爬上去趴着滑了下来,还得意地嚎叫两声。 再接着,七七和灰灰上也飞上顶端滑了下来,它们是躺着滑下来的。下来后,还学着追风的样子嚎叫两声。 大宝还想把一旁看热闹的旺财拉上滑梯,旺财不愿意,围着滑梯跑,大宝在后面追。逗得嫣儿和其他人笑得更欢了。 大宝没抓住旺财,只得作罢。又领着嫣儿和罗明成去玩其它东西。七七和灰灰玩单杠玩得最好,大爪子就像粘在铁管上一样,来回跑个不停。 陈阿福说道,“这些东西能锻炼孩子们的协调力,增强体质,又趣味性十足,他们也会喜欢。楚大人不会觉得姐儿玩它们不文雅吧?” 陈阿福最怕的就是古人接受不了这些。 楚令宣笑道,“当然不会。贵女们都可以骑马,玩蹴鞠,孩子们玩这些不伤大雅。” 说着,他离开儿童乐园向后走去,穿过几棵芭蕉树和翠竹,便是后罩房。他又沿着墙边走了一圈,陈阿福只得陪着他。 参观了一圈后,楚令宣站下说道,“不错,虽然小巧,但别致,是孩子人们的乐园。” 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阵孩子们的笑闹声,以及丫头嘱咐“小心”的声音。 楚令宣低下头,看着陈阿福笑道,“有陈姑娘在的地方,何止是孩子们的乐园,我爷爷,母亲,还有我,都觉得愉悦。” 这个赞誉有些高了。看着他乌黑幽深的瞳仁,陈阿福的目光转向了别处,谦虚道,“哪里有……” 楚令宣说道,“陈姑娘不知道嫣儿变得如此健康和快乐,对我及家人意味着什么。原来,我们都不敢想,她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他叹了一口气,又把眼神转向西边天际。夕阳已经坠入云间,把那里的云朵染得红彤彤一片。 又继续说道,“陈姑娘,不瞒你说,我爹娘是青梅竹马,一直以来十分恩爱。哪怕我娘生我妹妹时难产,再不能受孕,我爹也没有动过纳妾的念头。可我们一家的幸福,就在我十四岁的那年,被一个女人终结了…… “我之前一直在给九皇子当伴读,这个变故让我投笔从戎,跑去边关找我三叔。可四年后,也就是我十八岁的时候,却接到太后懿旨,她给我赐了一个媳妇,让我马上回京完婚……马氏,是马淑妃的娘家族亲,我现在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我在京城住了三天,又回了边关。第二年,听说我有了一个闺女,而马氏由于难产,死了……等到三年后,我再次回到京城,才听说我的闺女竟然是个痴儿。我爷爷几次提出想把孩子接回侯府,可那个女人都不同意,说孙女虽然有这个病,但她还是终惜她。我爷爷想着孩子跟那个女人有亲,便也放手了。 本来,我对马氏不在意,对她生的孩子也不在意。可一天下晌,我爹突然遣人送了信,说我若再不把孩子接出去,那孩子怕是没命了。我便去了公主府,那个女人正好不在府里,我被人带着径直去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当我第一眼看到嫣儿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下,我该早去看她的……” 说到这里,楚令宣的身子都有些发抖,眼睛赤红,他抬起手,把旁边的一根树下“啪”地掰了下来。 “楚大人……”陈阿福轻唤了一声。 第二百零三章 语笑嫣然 楚令宣似从恨意中清醒过来,看了一眼陈阿福,又继续说道,“孩子瘦成了皮包骨,小身子缩成一堆坐在地下,一直呆呆地望着廊下的燕巢。哪怕她小脸不干净,我也看得出来她长得极像我,极像我娘……她的一切灾难,或许都是缘于她的这个长相……那一刹那,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是我的女儿,我的血脉……巢里的雏燕叫了几声,孩子竟然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婆子丫头都嗤笑说,小傻子还会笑。一个婆子走过去说道,小傻子,该喝水了。然后把自己喝过的茶碗递到孩子的嘴边。孩子像是渴坏了,几口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我当时怒极,过去把那个婆子踢飞,把孩子抱出了公主府。 那个女人后来还派人来侯府想要接回孩子,我爷爷抱着孩子去皇上面前大哭。皇上和太后斥责了那个女人,还把她禁足三个月,孩子这才被彻底离开了公主府。但那时侯府也不清静,我只得把孩子带来了定州……” 陈阿福早已流泪满面,为可怜的小嫣儿。 她冲口而出,“你爹呢?你不在家,你爷爷看不到,可你爹就在公主府,他就不管自己的亲孙女吗?” 楚令宣冷笑道“我爹?他看似有情,却最最无情。孩子有马家的骨血,我爹不会喜欢她,或许之前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可能后来他无意中看到或是听说孩子长得像我娘,所以那个女人才会如此虐待她,这才遣人给我送了信。” “马淑妃是公主的母亲,马家是公主的外家,呃……你的夫人跟公主有亲?”陈阿福疑惑地问。 楚令宣点点头,“嗯,是族亲。” 这么说,楚侯爷是恨毒了马家,也应该恨毒了公主,可居然两人还能在一个房顶下生活近十年,还要不定期的被宠幸。那天在灵隐寺里,看到公主似乎很在意他,他也像个温和的丈夫…… 陈阿福有些零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思绪又被楚令宣的声音打断,“嫣儿三岁了还没有名字,我就给她取了楚含嫣这个名字,期许她有一天能语笑嫣然。那时,我和我爷爷都觉得这个期许是痴人说梦。可嫣儿的命好,遇到了你。她现如今真的语笑嫣然,跟正常的孩子无异。不,比别的孩子还聪明,还好看。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他的目光滑下来,落在陈阿福的脸上,笑起来显得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更深,跟楚含嫣的一模一样。此时的他,声音温润,笑容和熙,在他的脸上寻不到一点之前的冷俊,让陈阿福的心禁不住怦然一动。 陈阿福赶紧低下头,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胸口。说道,“楚大人过奖了。嫣儿并不傻,只是小时候被那些人吓坏了,为了自我保护,才缩进自己的世界不想出来。现在,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有爱她的亲人,喜欢她的朋友,还有那些讨喜的动物们,她就放心地出来了。” 楚令宣点头笑道,“嗯,是这么回事。不过,若不是你引导得好,让她知道没有人再能伤害她,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热闹生动,充满乐趣,她也不会出来,不会融入进来。陈姑娘不用谦逊,我和嫣儿都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我和爷爷、我娘,最爱护嫣儿的,就是你了。只是,我们各自忙碌,没有多的闲暇伴陪嫣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你带着她。大恩不言谢,你的这份好,我一直记在心里。我……” 突然,他看到前面的树枝上站着一只燕子,那只燕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小尖嘴还半张着,两个翅尖插进了嘴里。 他的嘴也半张着说不出话来,看着那惊悚的一幕。 陈阿福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金燕子正傻兮兮地看着楚令宣,似乎还等着他在往下来说。 金燕子见楚令宣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自己,主人也瞪着它,便把翅尖拿出来,纳闷地唧唧说道,“咦,楚爹爹怎么不继续表白了?人家还等着听呢。”看到楚令宣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便觉索然无味起来,翻了个白眼,唧唧道,“傻样。”然后,一振双翅,飞上天空。 金燕子飞走了,楚令宣的灵魂才归位。磕磕巴巴地说道,“那燕子,真,真的会笑,会把翅膀塞进嘴里,还,还会翻白眼!”又了然地说道,“怪不得嫣儿一直惦记它,当真不可思议。” 陈阿福暗道,还有你更不可思议的。嘴上说道,“是,我也是后来才发觉金宝有不同之处。不过,楚大人还是不要把它的特殊之处说出去,若让有心人知道,它就不安全了。” 楚令宣说道,“那当然,我不会说出去。”又问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问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傻样!金燕子说得没错。 陈阿福暗中好笑。 他们又向儿童乐园走去。孩子们和动物们还玩得欢畅,那只燕子也在中间跳来跳去,唧唧叫着。 楚令宣似乎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了,又低声说道,“我会想办法扫清障碍,不会让你和孩子们爱到伤害。放心,我能做到。” “啊?”陈阿福莫明其妙地看着他。 楚令宣又笑道,“我是说,我会让这里成为铜墙铁壁,让这里永远充满欢笑。” 永远? 就是自己不嫁人,楚小姑娘还会嫁人吧…… 大宝和嫣儿看见他们了,都跑了过来。 陈阿福和楚令宣同时伸开双臂,结果两个小人儿都扑进了陈阿福的怀里。 楚令宣讪讪地收回胳膊,直起身看着他们三人的互动。心道,闺女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这时,山子过来请他们回禄园吃饭。 回去的路上,大宝和嫣儿手牵手,大宝的另一只手牵着陈阿福,嫣儿牵着楚令宣。两个小人儿在中间,两个大人在两边。这个福利还是是楚令宣争取过来的,看到受伤的爹爹,嫣儿才丢开姨姨的手跑过去拉他的手。 晚霞给大地铺上了一层红光,也给他们四人染上了颜色。一路走过,丢下一串笑声,还有一串狗吠鸟鸣。 第二百零四章 不能害她 陈名不在,由大宝和阿禄陪着楚令宣,他们三个人占了一个大八仙桌。本来楚令宣想让嫣儿也去那桌,可嫣儿不愿意,一定要跟姨姨一桌。 为了照顾楚令宣看闺女,另一桌也摆在了上房厅屋,王氏、陈阿福、嫣儿坐这桌。 中间还放了个炕几,几上摆着两个小盆,这是追风和旺财的口粮,还有一个大盘,是金燕子和七七、灰灰的口粮。 饭后,大宝和嫣儿习惯性地手牵手往西厢走去。这几天,都是陈阿福和嫣儿睡床上,大宝睡厅屋的榻上。 楚令宣低身把嫣儿抱起来,嗔道,“爹爹难得回来一天,闺女都不知道陪陪爹。” 嫣儿听了,便抱着他的脖子嘟嘴道,“好嘛,好嘛。”又对陈阿福说道,“姨姨乖哦,大宝要不闹哦,等爹爹走了,姐儿就来陪你们。” 陈阿福哭笑不得,好像自己多么想让她陪一样。只要小东西一在这里睡,陈阿福就睡不好,担心她凉着,又担心把她压着。 但看到她殷切的小眼神,还是答应道,“好。” 陈大宝也说道,“好,我等着你。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让娘亲讲故事。等你来了以后,咱们两个一起听。” 大宝依然拉着陈阿福把他们送出门口。 此时太阳已经全部坠入山下,西边的红林山顶,只剩下一圈黑中透金的云层。傍晚的春风微凉,吹着新绿的树叶沙沙作响。 楚令宣站下问陈阿福道,“明天,我让人来帮你们搬家。” 陈阿福摇头笑道,“不用了。福园的东西都是新置的,没什么需要搬过去。” 楚令宣点头,又道,“明天的客人多吗?我派几个人来帮你们做饭。” 陈阿福又摇头道,“我爹和大伯一家都没回来。家里没有成年男人,所以也没请多少客,只请了阿贵哥,罗大娘一家,棠园的几个熟人,还有武大嫂子和小石头来吃饭。只有三、四桌,家里的人手够用。哦,若是楚大人明天无事,请来福园吃顿饭。” 楚令宣痛快地答应道,“好。不过,我还是下晌来吧。” 陈阿福点头,吃晌饭的那些客人不是村里人就是棠园下人,跟他说不到一起又嘈杂,他肯定不喜欢。 楚含嫣瘪起了小嘴,“姨姨,姐儿呢?不请姐儿吗?” 陈阿福大乐,“怎么可能少得了姐儿呢?你跟爹爹一起来。” 他们走到那棵柳树下,长长的枝条已经缀满了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楚令宣驻足,回头,楚含嫣招手,喊着“姨姨、大宝”。 陈大宝也招着手,跳着脚喊“楚大叔、嫣儿妹妹”。 金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了陈阿福的小袄上,唧唧叫道,“都这样依依不舍了,还嘴硬。妈咪,别作无谓的挣扎了。爱了,也就爱了。”然后,一振双翅,向西边飞去。 陈阿福一惊。是啊,她总认为自己是身不由己被大宝拉出来的。可站在这里望着他们,希望他们回头,甚至希望他们多停留一会儿,这些实实在在却是自己的心声。 理智知道不该爱上这个男人,怕再次受伤。可心里,还是情不自禁了。 “回吧。”陈阿福慌忙拉着大宝向家里走去。 “楚大叔还站在那里呢。”大宝嘴里说着,还是被娘亲硬拉回了家。 楚含嫣看到姨姨先回了家,小嘴又瘪了起来,说道,“姨姨咋先走了?” 楚令宣也有些失望,说道,“姨姨兴许有急事。”回头向棠园走去。 刚到棠园的角门,门房禀报道,“大爷,大姑娘,主子回来了。” 楚令宣沉脸斥道,“那为何不早去禄园禀报?” 门房又躬身道,“是主子不让奴才去,说让大姑娘玩尽兴了再回来。” 两人急匆匆去了了尘的小院,三个人自是一番欢喜。特别是了尘,看到孙女又进益了,喜的直念佛。 待楚含嫣去歇息后,了尘对楚令宣说道,“宣儿有什么心事,说吧。”知子莫若母,她看出了儿子有心事。 楚令宣抿了抿薄唇,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说,母亲会更担心。便说道,“娘,有人又开始打我婚事的主意了。”又冷笑了一下,说道,“任她们算盘打得再响,也如不了意。” 了尘捏着佛珠的手指都泛了白,气道,“那个女人太狠了,把贫尼逼得出了家,挑唆太后给你赐了婚,害得嫣儿得了痴病。还嫌不够,又要干涉你的婚事。” 楚令宣忙说道,“这次倒不是那个女人,现在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求子上,已经顾不上我们了。是二婶,她想把陈世英的庶长女说给我当媳妇。” 了尘气道,“那李氏专干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她也不想想,你再是续弦,也是永安侯世子,也不可能娶一个知府的庶女。她真以为,若把你拉下来,那个女人再生不出儿子,她儿子就有机会承爵了?” 楚令宣看到母亲动了气,忙说道,“娘放心,儿子长大了,吃了这么多亏,已经会保护自己了。二婶嘛,她左右不了儿子的任何事,只是让人徒曾厌烦。只不过,儿子的婚事……儿子还真看上了一个姑娘。” 了尘喜道,“宣儿有心仪的姑娘了?是哪个府里的姑娘,娘认不认识?早些让你祖父请人去说合,把这件大事定下来,娘也放心了。” 楚令宣有些红了脸,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姑娘么……娘也认识……” 了尘看到儿子的表情,笑了起来。说道,“能让我儿子看上的姑娘,还真不多,这是第一个,对吧?快说,是哪家姑娘。” 楚令宣说道,“这位姑娘的出身比较低,而且,还有不确定的未来……” 了尘知道是谁了,她也非常喜欢那位姑娘,只不过之前从未把她当过儿媳妇的人选。还想着自己不能认她当干女儿,以后让三弟妹认她当干女儿,给她个好的身世,将来好说婆家。 她担心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但那姑娘出身低,我怕她底气不足,那个女人又以儿媳必须在婆婆身边敬孝为由,把她弄去公主府折腾……那就可怜了。你,不能害她。” 第二百零五章 联手设计 楚令宣说道,“我若保护不了媳妇,还娶媳妇作甚!娘放心,我有法子不让她进公主府。甚至在局势未明朗之前,连京城侯府都不让她呆。”又笑了起来,“据我了解,这位姑娘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了尘说道,“这样再好不过。她进了门,最高兴的莫过于嫣儿。只是,她出身平民,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还有个儿子,这个该如何对外解释?还有,她是陈世英的亲生女儿,却没有认祖归宗,陈世英的母亲又如此作为……这些,可能都会成为敌人攻击你的把柄,你考虑过吗?” 楚令宣冷声说道,“通过这么多变故,儿子早看开了。至于身份,娘的身份不低,不照样被逼出家。如今,父亲尚主,母亲出家,女儿痴傻,我又躲到定州,只要那个女人一生出儿子,我的世子之位或许就会不保,侯府里更是被弄得乌烟障气……娘说说,京城里有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否则,那陈母也不敢托人把她家那个其貌不扬的庶长女说给我了。至于陈姑娘的那些事,别人想笑话就笑话好了,咱们家的笑话别人也没少看。 “儿子找这么一个无任何背景的姑娘,远远地躲在乡下,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况且,她是儿子长这么大,第一个真心想娶的姑娘。她聪慧,良善,对嫣儿真心好,儿子更能放心把家交给她打理,儿子才能在外面干大事。我在之前已经跟祖父谈过,祖父也同意了。至于大宝,也好办,在娶她之前,我先认大宝为义子。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唯一棘手的是她的出身,若她真出身平民,倒是好办。但她是陈世英的女儿,通过接触,我觉得陈世英为人尚可,至少不会成为我的拖累。可他的母亲太讨嫌了,到处钻营,我怕她惹上事非……昨天,我把陈母所为遣人跟陈大人说过了,陈大人专程来参将府给我陪了罪,说是回去把他娘‘服侍’好……” 了尘的眼泪流了出来,“都是娘害了你。” 楚令宣道,“这关娘什么事!只因为爹一直被那个女人惦记,还有二皇子,为了排除异巳,防止我们成为九皇子的助力,削掉爹手中的权利,和那个女人联手设计了爹……家里才被弄得妻离子散。” 了尘道,“你爷爷和爹过去都说二皇子虽出身中宫,却有勇无谋,刚愎自用,不得皇上宠信,可后来的所做所为却……” “哎,是爷爷和爹看走了眼。二皇子不仅有勇有谋,更心狠手辣……不知他为何那么恨九皇子,恨咱们楚家。我少时虽然给九皇子当伴读,但咱们楚家那时还没站队,跟二皇子也没有结仇。九皇子因为年少,外家又不强大,也没参与到他们几位成年皇子的争斗中去。可是他,那次被人暗害,失足落下山崖,所有的人都猜测是三皇子或者五皇子所为。他却不发作那两位皇子,面是突然联合淑妃母女设计了我爹,还暗中把九皇子的腿弄瘸了……”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现如今皇上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多疑,而二皇子却事事能做到他的心坎上……” 二月二十九日,是皇道吉日,陈阿福母子两个搬家。母子两个的细软昨天就已经拿过去了,下人们除了穆婶儿会继续住在禄园,其他下人都会住去福园,东西也在昨天晚上搬了过去。 一大早,阿禄又开始抹眼泪,他舍不得姐姐和外甥。他觉得,这次姐姐搬了家,就彻底跟他不是一家人了。 陈阿福把他搂在怀里劝了半天,并承诺他今天也住去福园,他才作罢。 只是,陈名答应赶会回来,不知何故却没有回来,陈阿福和王氏心里都有些打鼓。 陈阿福牵着大宝率先进了福园,王氏拎了一套白底青花细瓷碗、阿禄抱着一装精米紧随其后。后面跟着追风和旺财,七七和灰灰站在两只狗狗的背上,金燕子去西边林子里野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们径直去了上房厅房。陈阿福住在上房东屋,西屋是起居室。东屋后面接了一个偏厦,是陈阿福的专用净房。两间耳房,东耳房作了陈阿福的小书房兼工作室,西耳房是夏月和秋月值夜住的地方。 东厢房的三间主房作为大宝以后的卧房兼书房,现在暂时作客房。北屋是动物之家的卧房,里面是按照它们的喜好和习惯装修的。南屋是餐厅。 西厢房三间主房和两间耳房都是打通的,是幼儿教室兼活动室。 倒座照例是厨房兼库房,还有一间是曾老头住的地方。 而另几个下人都住在后罩房。 陈阿福已经把福园和禄园后面的一块狭长的空地买下来了,这里会建一排房子,以后给成了家的下人住。 他们进屋后,把槅扇窗打开,屋里立时明亮起来。春风吹着树叶的新香飘进屋内,无比惬意。 稍后,陈阿贵便来了,他背了一口袋白面来。跟他同来的,竟然是胡老五一家。胡家送了一对青花瓶大花瓶,质地虽然一般,但在乡下可是好东西了。 胡老五笑道,“我听阿贵说你们今儿搬家,便带着一家来恭贺了。咱们是亲戚,阿福乔迁之喜咋能缺了我们呢。” 陈阿福虽然不喜他,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是来恭贺他们搬新家的。忙笑道,“欢迎胡五叔胡婶子,我之前是怕你们太忙便没好意思上门请。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胡翠翠大概看了一圈,惊讶道,“阿福姐,你家比我四姨夫家好看多了。” 胡为看了陈阿福一眼,便马上把眼睛移了了。 接着武长根媳妇领着儿子小石头和女儿武小青来了。还来了一个青年妇人,长得浓眉大眼,腰身粗壮,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长根媳妇笑道,“这是长生媳妇,她刚嫁来人生地不熟,今天我带她来认认门。” 武长生是上个月成的亲,陈阿福虽然没去,但让王氏把自己的礼物带去了。 第二百零六章 总会有的 长生媳妇笑道,“阿福妹子可真俊,不像咱们乡下人。”声音爽朗,笑声清亮,真是个爽利妇人。 陈阿福对她的印象一下好起来,也笑道,“武二嫂子知道了门,以后就常来玩。我和我娘跟武大嫂都说得来,我们家许多家什都是武大伯和武大哥、武二哥做的。” 长生媳妇笑着说好。 接着,罗大娘领着罗源、魏氏、罗明成一家人来了。罗梅因为当值,要同楚小姑娘一起来。再接着,棠园下人又来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经常跟大宝一起玩的孩子。 客人们去的东厢,男人们在厅屋,女人们在侧屋。 虽然家里没有成年男主人,但因为有长袖善舞的罗源,和见人说人话的胡老五,男人那个屋同样热闹,笑声不断。 之后,又来了几个没想到的客人,居然是杨明远和杨超、杨茜。这三位真是稀客。杨家送的是一架鸡翅木双面苏绣屏风,和一盆金钱榕盆栽。 杨茜一看见陈阿福,就冲过来抱着她的腰说,“陈姨,我好想你哦,也想大宝,想嫣儿妹妹,想阿禄舅舅舅,七七,灰灰,追风,旺财,还想罗梅姐姐,明远哥哥……”巴拉巴拉,把她在陈家遇到的人数落个遍。 陈阿福有些好笑,这个小姑娘不仅是个小话篓子,记性也超好。 杨超则是一来就喊道,“陈姨,大宝,我和妹妹要在你家多住几天。我马上要上学了,以后就不能经常来找大宝玩了。” 陈阿福当然要说欢迎了,而且她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 这次来的孩子们多,大宝领他们在后院玩,玩得这些孩子连饭都不想吃。 饭后,众人又玩了一阵,客人们便陆续走了。孩子们都没走,他们还没玩够。 杨明远也没走,他想向楚令宣和陈阿福这两个股东通报一下红运火锅的经营情况。罗源又邀请他去罗家住一晚,所以他明天再走。 听杨明远说,红运火锅大酒楼的生意非常好,虽然京城又有几家火锅酒楼陆续开业,但对红运酒楼的生意影响都不大。 这两个多月酒楼就赚了八千多两银子,杨明远想先不分红,再多赚些钱,然后在江南、胶东等地开分店,再把现在租的酒楼铺子买下来…… 陈阿福不由咂舌,两个多月就挣了八千多两银子,当真赚钱。她也同意杨明远的想法,钱滚钱当然更好。 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罗源和魏氏两口子一直陪在跟前。若觉得杨明远说高兴了,看陈阿福的时间稍微久了些,就会打岔,或请他喝茶,或把话题扯开。 大概申时,不仅楚令宣父女来了,连了尘住持都来了。 魏氏先就悄悄跟陈阿福说了晚上可能了尘住持会来,所以陈阿福专门吩咐穆婶和曾婶准备了素宴。 了尘为福园请了一尊汉白玉的观音像。 杨茜一见楚含嫣,就疯跑过去,拉着她的手问,“嫣儿妹妹,你还记得我吗?想我吗?我可想你了,很想很想很想……” 楚含嫣居然也记得杨茜,笑得嘴咧多大,只说了一个字,“想。” 即使这一个字也让杨茜抱着她乐了半天。 楚令宣和杨明远去东厢聊天,由大宝作陪。而陈阿福则陪着了尘参观了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的西厢房,楚含嫣和杨茜两个小闺蜜手拉手地跟在她们后面。 西厢房五间都是打通了的,统一的棕色漆木地板,除了北耳房开的是小门,其它四间都是用彩色雕花槅扇隔开。 厅屋是活动室,地下中间铺的是彩色竹编垫子,垫子上还画着兔子、狐狸等动物,墙边有两张方形矮脚小桌及几把小椅子。 北屋有四张榻,是午歇的地方。这几张榻也是改良过的,比较低矮、短小,挡板上画着燕宝宝、熊宝宝、狗宝宝和兔宝宝。这些“宝宝”们都是爬在地上,翘着小肥屁股睡着了的样子,憨态可掬。 北耳房是净房,这里连恭桶的造型都特别,一个是胖墩墩的黄色大南瓜,一个是弯弯的红色大辣椒。 昨天楚令宣看到这两个恭桶的时候,当时就笑出了声。不尘也好笑不已,又念了几声佛。 楚含嫣和杨茜又嚷着“要出恭”,在宋妈妈和黄妈妈的服侍下跑去净房方便了一次。 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的七七和灰灰见了,也嚷着要出恭。觉得两个小姑娘时间用久了,还不高兴地在门外跳脚大喊,“出来,出来,再不出来揍你们。” 这两个小东西,好的不爱学,坏的一学就会。 陈阿福直摇头。杨超、罗明远、小石头等几个孩子从今天上午起,就排着队来出恭,争恭桶还争得打了起来。 南屋是书房,里面有一圈圆形矮脚桌子,几把矮脚椅子,桌子上摆了一些积木。边上放着小柜子,柜子里放了许多玩具,还有书及文房四宝。 南耳房是餐厅,摆了两张矮脚小方桌,几把小椅子。 这里的墙壁、桌子、椅子、柜子、床,以及一些摆设计无一例外都颜色鲜艳,造型夸张。而且,这几间屋子的槅扇窗都比正常的槅扇窗开得要低一些,显得屋内光线极好。 其实,大宝一去上学,陈阿福只有一个学生楚小姑娘,完全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和奢侈。但建这座院子的钱是楚董事长提供的,人家的本意是想让楚小姑娘在好的环境中生活学习。陈阿福觉得必须要把“教学楼”建得好一些,才能更突出她专款专用了。 一圈参观下来,了尘住持看得直念佛,搞不懂原来屋子还可以这样修饰。 她终于知道了一直不想找媳妇的儿子为什么对陈阿福这么念念不忘,也知道了为何连无智大师都对她另眼相看,这姑娘聪慧得让人不可思议。 之后,她们又去参观了后院的儿童乐园,杨超、罗明远几个孩子和追风、旺财还在这里玩得热火朝天。楚含嫣和杨茜见了,也跑了过去。 了尘和陈阿福就坐在树下看着孩子们玩,孩子们的笑闹声让陈阿福的心情雀跃得如轻风掠过的溪流。从上辈子起,她就一直希望自己的家充满孩子们的欢笑声,如今终于做到了。虽然这些孩子里还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但她也高兴不已。会有的,总会有的…… 第二百零七章 没有机会 晚饭后,本来楚含嫣还想留在福园跟杨茜小姑娘一起玩,但想到爹爹和奶奶明天就要走了,还是很乖巧地跟着回棠园。 这次,送他们出门的不仅有陈阿福和大宝,还有杨超和杨茜。 因为有了尘同路,楚令宣和楚含嫣只回头看了看他们,招招手,就转身陪了尘回棠园了。 陈阿福让阿禄领着大宝和杨超在东厢睡觉,杨茜则跟着她睡上房。 此时天还未黑透,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同二狗二鸟一起玩闹着。 王氏也没回禄园,陈阿福和她一起坐在东厢房的廊下,看着孩子们玩闹。 远处的红林山像一片连绵起伏的黑色剪影,衬托得山顶的晚霞更加暗红而浓烈。不时有归巢的鸟儿掠过天空,又消失在灿烂的云霞里。 突然,陈阿福看到从那片红霞里飞出了许多只鸟儿,密密麻麻一片,像轰炸机一样向这边飞来。这些鸟儿越飞越近,来到了福园的上空。它们先盘旋一圈,又哗啦啦丢下了许多“粪弹”,然后就落在了树上和房顶上。在院子里玩的孩子们都惊叫着躲到了廊下,七七和灰灰则大着嗓门喊“欢迎”。因为它们见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主人都是喊“欢迎”。 有一只鸟落在了陈阿福的膝盖上,她这才看清是金燕子。 金燕子唧唧说道,“妈咪,醒醒,快把嘴闭上。有啥大惊小怪的,这些都是我的小弟小妹们,想跟着我混,人家就带它们回家了。” 陈阿福一阵气紧,给了它个脑崩,骂道,“这么多只鸟,我家哪里有那么多装它们的笼子。而且,它们随地大小便,看看把我家的院子都弄成什么样了。” 金燕子回头一看,果真院子里多了许多白白黑黑的鸟粪。 它又唧唧说道,“好,是人家考虑的不周,没有先提醒它们。妈咪放心,我让它们以后要拉屎了,都去院子侧面的西瓜地,还能让你们少施肥。我这次带回来的有九十八只鸟,只有四十只鸟必须要住进笼子里,其它的睡在树上就成。还有哦,再给它们弄些精米和碎肉吃,人家可是跟它们吹了牛,说妈咪会招待它们吃好吃的。” 陈阿福无法,只得吩咐曾婶和夏月、秋月去弄吃的。又说道,“你不会让它们一直住在我家吧?” 金燕子说,“不会,这些鸟儿绝大多数都野惯了,不喜欢拘束,只会偶尔来玩几天。但有十几只鸟儿会一直跟着我,因为它们真的很笨,总是被欺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老鹰或是大蛇吃了。而且,它们又实在长得太俊,歌儿也唱得动听,人家不忍心让它们死于非命。” 等夏月和秋月把米撒在地上,再把几个装碎肉的碗放在地上,那些鸟儿便都飞下来吃食。这些鸟有麻雀、燕子这些常见的鸟,也有不常见甚至是不认识的鸟,黑黑灰灰、红红绿绿的,煞是好看。 等鸟儿吃饱了,都跳着脚地冲着陈阿福直唧唧。 还真是聪明的鸟! 看到它们的热情样,陈阿福也就从心底接受它们了。她让夏月和黄妈妈服侍孩子们去歇息,她和秋月把必须进笼子歇息的鸟分类装进笼里,又拿了许多草篮子放在廊下,还在篮子里铺了一些干草。若是鸟儿们不愿意在树上睡,就在篮子里睡。 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王氏回了禄园,陈阿福也才去房里歇下。 第二天天不亮陈阿福就起来了。她领着人卤了一锅素菜,又做了些梅花蛋糕以及金丝糕。 做好后,就让人把卤素菜和一半的点心送去棠园。一份当然是楚令宣的,另两份是了尘住持和无智老和尚的。虽然那老和尚计较又气人,但跟他把关系搞好了,总不会错。 早饭后,杨明远就在罗源的陪同下来告辞。他要回家多陪陪母亲,然后又要赶回京城。 陈阿福看到他时吓了一跳,不止是他黑黑的熊猫眼,还有就是觉得他瘦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觉,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人就瘦了。再说他来自己家作客,自己和罗家人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的,根本没有委屈他。 她张了张嘴,还是把疑惑压了下去。 陈阿福帮陈阿玉走了个后门,卤串毕竟蹬不了大雅之堂,陈阿玉漂亮又机灵,应该在更广阔的天地里锻炼成长。既然红运酒楼要开分店,就必须要培养人才。陈阿福想让他去跟着杨明远历练一番,以后才能更好地把家族企业发扬光大。 杨明远点头,笑着说让陈阿玉去京城找他便是。 陈阿福又把另一半点心送给他母亲。 杨明远表示感谢,摸摸来送他的杨超小兄妹的头顶,让他们玩两天就回家,祖母一个人在家很孤寂。之后,他逼退眼里的湿意,又拱手跟陈阿福和罗源告辞,上了马车。 杨明远本来存了一肚子的话想跟陈阿福说。甚至还想着,若是可以,他回京城之前就请媒人来说媒,把他们两人的事情彻底定下来。 可当他昨天看到罗源两口子的作为,再看到只要陈阿福出现在楚令宣的视线里,楚令宣就会不由自主地看着她,之前冷淡的脸上也会浮现出笑意。 他便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自从孩子娘死了以后,母亲天天催他再给孩子们找个娘,可他都不愿意,他怕后娘对孩子不好。 当他看到陈阿福后,先是惊讶她的聪慧和美丽,还有那别样的韵味,再是她的善良,对孩子发自内心的喜爱,以及孩子们对她的喜爱。他觉得,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心悦,又能对儿女好的姑娘了。 他在京城的时候,每当忙碌过后,想得最多的就是陈阿福。只要一想到她,再多的疲惫都会消失殆尽。原以为这一趟回乡之行会让他多个相伴一生的妻子,哪成想,那份美丽的缘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陈阿福不知道杨明远的神伤,回去后就把所有的鸟笼都打开了。看到金燕子一振双翅飞向天空,那些鸟儿就都跟着它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鸣叫着。 第二百零八章 抓起来 大概巳时,楚含嫣和罗梅、罗明成在大人们的陪伴下过来了。 今天第一天在新校区上课,陈阿福和孩子们都很激动。因为有了杨超和杨茜,班里的气氛更加活跃。 先在活动室里听故事,做游戏,又在前院练了武功,再在书房里学数数和十以内的加法。然后,吃晌饭,午歇。 下晌,做游戏,玩积木,认字,然后去后院儿童乐园自由活动,吃晚饭。 饭后,孩子们又在院子里疯闹,野了一天的鸟儿在金燕子的带领下也回来了。 人笑、狗吠、鸟叫交织在一起,福园里更热闹了。 今天楚含嫣会和杨茜、姨姨睡一个床,高兴得笑容更甜了几分。 而王氏在和陈阿福则坐在廊下商量着明天给大宝过生辰的事。明天是大宝被捡回来五周年,也就算大宝的五岁生辰。过了生辰,他就该去私塾上学了。 陈名还在家的时候,已经领着他去上水村私塾拜见了蒋先生。蒋先生非常喜欢大宝,说他极具灵慧,天赋异禀,还断言,“蒋某顶多只能教此子一年,之后你们要另请良师……” 那话当时就让陈名激动地落了泪。他家,终于会出个官身了。 王氏觉得原来给大宝过生辰,只能给他吃一个鸡蛋,他还懂事地给娘亲分一半,想给他过一个热闹的生辰。乡下人的热闹,就是多请客人,多摆几桌,多弄些好吃食。 陈阿福不愿意,说大宝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明天只让孩子们陪她过,除了家里这些孩子,顶多再把小石头、四喜子,还有棠园下人的两个跟大宝玩得好的孩子大柱和墎子请来。 她们两人嘴上说着话,心里都担心着陈名。照他的个性而言,不应该错过陈阿福搬家,也不应该错过大宝的生辰。可现在还没回来,大宝的生辰可能也要错过了。 陈阿福看着眼圈都有些发红的王氏,劝道,“娘莫担心。有罗管事跟他们在一起,若有急事,肯定会派人回来说一声。”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骨碌碌的马车声,马车在福园门口停下。接着是曾双的声音,“开门,陈叔回来了。” 曾老头赶紧去开了门,王氏和陈阿福都起身去了门口,孩子们也跟着跑了过去。 看见陈名和曾江站在门口,陈名的脸色不太好。马车是棠园的,把他们送回来又回了棠园。 曾双把陈名扶进来,王氏急道,“当家的怎么了?” 陈名摇摇头,径直走进了上房。陈阿福和王氏赶紧跟了进去,阿禄和大宝还想跟进来,被陈阿福拦住了,让他们继续领着小客人们在院子里玩,又让曾婶去给陈名和曾双下面。 陈名喝了一杯水,才说了原委。 原来,陈业和胡氏一看到酒楼的豪华和生意就后悔了。兴隆大酒楼是一座三层青砖小楼,飞檐翘角,雕栏画柱,彩灯高悬,晃得他们眼花。 他们原来想着,都说酒楼规模不大,可能也就比三青县城的饭馆好一些,哪里想到比县城最好的酒楼还要豪华气派。 而且,生意出奇的好,三层楼都坐满了。这得赚多少钱啊! 陈名摇头道,“头两天生意这么好,也是因为有罗掌柜和曾双的人脉,去了许多参将府的管事,以及跟参将府有关系的人,甚至还有军爷,还有就是酒楼必须请的一些差爷。平时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人……” 但陈业和胡氏不这么认为,只想着自己吃亏了。二房、三房各占了四成股,而大房只占一成。以后,二房、三房的银子肯定越赚越多,大房只会越来越穷…… 陈业的心思是,早知道,自己还是该多出些银子,多占些股分,这酒楼一看就是赚大钱的。都是那个臭娘们闹的,否则自己再出个一百多两银子,也不会只占一成股。 而胡氏却想着,二房、三房太抠了,要送股也应该送三成啊,每房各占三成不是正好。 当时陈实专门在酒楼开了个包间,请陈家一大家子吃饭。 胡氏率先发难,哭着指责二房、三房自私不记情,只想着自己发财,却让扶养他们长大的大哥吃亏受穷,良心都被狗吃了。还重点骂了陈阿福,说都是她出的鬼主意,那个死妮子的心眼子忒坏…… 陈名自己挨骂无所谓,但骂陈阿福他就不乐意了。说道,“是大嫂那天又哭又闹不想出银子的,咋能怪到我家阿福头上呢。阿福是好心,让你们大房又不出银子又能占股分,才出的这个主意。” 张氏也说道,“是啊,那天阿福出了这个主意,我记得大嫂可是高兴得紧呢。”心里却道,何止是胡氏高兴,大房一家子都高兴。 陈业本来就有气,听见胡氏骂人骂得难听,正想开口喝斥她。 但听见陈名的话一下子把远近亲疏拉开了,他就更不高兴了。沉脸说道,“老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我家阿福’,什么叫‘你们大房’?” 陈老太也说道,“老二,你傻了吧,谁亲谁疏你都不知道了?” 陈名本来就怕陈业,也的确是自己一着急说错了话,赶紧说道,“是我说错话了,大哥别生气……” 胡氏见丈夫帮着自己,就更觉得腰杆硬了。撇嘴说道,“哟,还我家阿福,你也好意思说……现在村里好些人都在私下说,阿福不是你的亲闺女,是王氏前头带来的,是知府大老爷的亲闺女……” 这话把陈家三兄弟和陈老太吓得魂飞魄散,这要是被人偷听了去,自己一大家子都要倒大霉,赶紧喝止她莫要乱说。 陈业更是一巴掌扇过去,由于用力过猛,把胡氏打爬在桌子上,她的身下压了一堆碗碟盘。幸好天气还冷,胡氏穿得比较厚,除了手上烫了几个水泡,并无大碍。胡氏顿时大声嚎哭起来,屋子里一片乱。 饭也不能再继续吃了,都回了家。 陈名由于生气,半夜也不好起来,陈实和陈阿玉又连夜去请丈夫。 第二天一早,陈实家突然闯进来一群军爷把胡氏抓了起来,说她涉嫌诬陷朝庭重臣,是重罪。但因为此案关系到知府大人,他为了避嫌,把案子移交给了军方。 第二百零九章 教训 那些军爷不由纷说,直接把胡氏绑起来往外拖。见她大哭大闹,出门前还顺手拿了块抹布把她的嘴堵上。 陈家人吓坏了,陈阿菊更是吓得哭都哭不出声来。他们商量着赶紧去参将府求人,但陈名躺在床上起不来,只得陈实带着陈业去。 正说着,就见曾双来了。因为陈实家地方小,曾双一到晚上就回自己家歇息。曾双在参将府的后街有一个小院,他们虽然被送人了,但院子并没被收回,而且他还有个儿子继续在参将府里做事。 两兄弟看到曾双来了,当是遇见了救星,又让他带他们去参将府求罗管事,再请罗管事去求楚大人。他们知道,就凭他们,是见不到楚大人的。 曾双摇头说道,“我不去。我家大姑娘好心让你们大房不出银子又能挣钱,那胡氏不仅不感激,还骂我家大姑娘,连那些诛心的话都能说出来。那个酒楼,是我们大姑娘出的点子,也是她请杨老板找了懂行的掌柜和厨师,这么多客人都是她让罗管事和我帮着拉来的,她还出了银子和方子。酒楼挣的钱,她拿不到一文,都是你们陈家得。你们不仅不记她的好,还能这么说她。不妨告诉你们,罗管事也不会见你们,他说他不愿意跟不记情的人家打交道,还说他不要兴隆酒楼的股份了,都给大房吧。他不缺这个钱。” 他的话音一落,陈实就流泪了。若是罗管事退出,曾双因为阿福也不再管酒楼,那么酒楼的客源会少一半都不止。还有一层层衙役的盘剥,无赖的搅局…… 本来,凭着参将府的人脉,他们可以不像其它酒楼那样用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赔钱养口岸,不需要想尽办法去跟差爷打点关系,招揽客人。他们一开业就能赚钱,还没人敢惹。 他这一个多月没日没夜地干,原以为酒楼会挣大钱。而现在…… 陈实哽咽道,“若这样,我们还赚什么钱?闹吧,闹吧,闹得大家都赚不到钱,就好了……” 陈阿玉和张氏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都跟着哭起来。阿满和阿堂看见爹娘哥哥哭了,也跟着哭。 陈业和陈老太先没想明白,听陈实连哭边念叨,知道这个酒楼被胡氏的一通闹,生意被闹掉了一大半。 陈老太也哭了起来。 陈业赶紧说道,“我们都记阿福的好,知道她是好孩子。求曾管事带我们去见罗管事,我给他赔罪,是我没管教好老婆,让她胡说八道。以后,我定然会好好教训那个臭娘们,不,她一回来我就把她赶回娘家。曾管事,求你了,带我们去见罗管事吧。她若真的坐牢,不仅会害得我们老陈家没脸,也会影响孩子们的前程,阿禄、大宝、大虎以后都是要考秀才考举人的。” 曾双哼了一声,没理他。陈业又跑去陈名住的卧房,给陈名说了不少好话。陈名舍不得大哥难过,也知道若胡氏坐牢了,定会影响阿禄和大宝。就扶着陈业出来,让曾双领着他们去求罗管事。 曾双见闹得差不多了,便领着陈业和陈实去了罗管事在府城的家。 陈业和陈实点头哈腰地说了半天好话,陈业主要是请他帮胡氏,陈实主要请他别退股。 罗管事又沉着脸训了两兄弟半天,才说去求求主子,看主子愿不愿意帮忙。 回来后,就让两兄弟回家等着,说参将大人答应帮忙了。自己则看在陈师傅和陈名的面子上,也不退股了。两兄弟才感激涕零地回了家。 胡氏是在第二天下晌被放回来的。她似乎已经吓傻了,回来半个时辰后才哭出声来。而且,一身的臭味,竟然屎尿都拉在了身上。 原来,她先被带去了一处貌似行刑的地方,参观了一阵子犯人被大刑“侍候”的惨状,当时她就吓瘫了。然后,又被拖去了一间没有窗户的黑屋子。没被提审没人管她,也没给饭吃,关了一天一夜,就被送回来了。 胡氏哭出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军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她生病了,高热,还满嘴的胡话,都是些“我再不敢说了,饶了我”之类的话。 本来陈业攒足了力气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但她这样也不可能下手,只得请大夫来给她治病。 但三房明显恨上胡氏了,陈业也不愿意继续呆在府城,陈名又急着回来,于是第三天把还病着的胡氏抬上马车赶了回来。由于是晌午走的,所以晚上才回来。 有些话陈名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曾双帮着他都补充全了。 陈阿福一阵无语。自己是为了感激陈业和陈阿贵在自家被外人欺负时挺身而出,才出的那个主意,本意是想让他们不出银子也能跟着挣点钱。却不成想,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还嫌少了。 更可恶的是,胡氏竟敢那么说! 陈名吃完鸡蛋面条,又说,他后来也跟陈业和陈老太谈了。若大哥和胡氏不高兴,三房退股,让大房和三房开这个酒楼。 陈业也不傻,知道若是陈名退股,罗管事肯定也会退,他连“小钱”都赚不到。于是,又替胡氏道了歉…… 陈阿福劝解了陈名一番,王氏才扶着他回了禄园。因为杨超要住在这里,阿禄还是住在福园,领着杨超和大宝在东厢睡觉。 他们一走,陈阿福就笑着问曾双,“曾叔,胡氏被抓是不是楚大人吩派的?” 曾双笑道,“的确是。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奴才也在场。回去奴才就找了罗管事,把这话跟他说了。罗管事非常生气,又去向楚大人禀报……” 陈阿福暗道,那楚令宣够过分,他知道这些事回来也不跟自己说清楚。不过,胡氏被这么整了一顿,以后应该老实了吧? 第二天,陈阿福让人去把小石头、四喜子、大柱、墩子也请了来,还是把大虎和大丫叫来了。再加上大宝、楚小姑娘、杨超兄妹、罗梅姐弟,就有十几个孩子了。 第二百一十章 好幸福 听去大房接大虎兄妹的山子说,他去的时候大房正闹腾得厉害,陈阿贵在吼着胡氏,胡老五吼人的声音更大。 陈阿福八卦道,“胡老五在大房闹腾啥?” 山子说道,“好像陈大叔也生病了,老太太就想撵胡氏回娘家将养身子,家里照顾不了两个病人。胡老五不许胡氏回娘家,还说她想找死,咋不去投河,咋不去上吊,却要放那不要脸的臭屁拖累别人。他以后就当没有这个比驴还蠢的姐姐,也不许她再回娘家。她没地方呆就去跳河,反正大河也没盖盖子……骂了好多,奴才都不记得了,骂得胡氏嗷嗷直哭。还说了陈大叔,说,说如今大姑娘的势,傻子都看得出来以后会越过越好,陈二叔也会跟着好起来。这么好的亲戚,不知道好好巴结,还有胆子说那些话。还让他们用猪脑子想想,若知府大人真知道胡氏说了那样的话,咋会把丑事传给军方,直接弄死或是毒哑他们都有可能。那蠢妇被抓,定是手中有大权,又要帮着大姑娘的人做的。若是陈大叔再天天想吃天鹅屁,纵着那蠢娘们干傻事连累别人,他也不会手软……还,还说……”他嗫嚅着不敢说了。 “他还说了什么,说吧。”陈阿福催促道。 山子的声音更小了,说道,“胡老五还说,大家伙心里都明白大姑娘是咋回事,陈大叔心里更有数,凭啥吃/屎的还要把拉屎的挟持到。大姑娘帮陈家是记情,不帮是本分。真把大姑娘惹生气,让人收拾陈家,可别怪他胡老五也要踩上一****才就只听了这么多。” 陈阿福点点头,让他下去了。 胡老五虽然混帐,却看得清形势。陈业看似义气,却小家子气十足,有时候还分不出好赖。 胡老五那句话说得对,自己帮大房的确是记情,而不是本分。她已经想好了,兴隆大酒楼那一成股,还有已经说好的西瓜种子,算是自己还陈老太和陈业、陈阿贵曾经护过自己的情。以后,他们也别再想从自己身上白捞好处。自己长这么大,是王氏挣钱养大的,她陈阿福没花过陈家的一文钱。 不过她还是有些纳闷,胡老五骂得那样难听,却没听陈业反驳一句,他病得很厉害? 一想到那几个人,陈阿福的心里便有些烦躁起来。她把心里的情绪压下,去了西厢,正看见小朋友们在送小寿星礼物。 罗家人和武家人知道今天是大宝的生辰,所以楚小姑娘和罗梅姐弟、小石头都送了生辰礼。 楚含嫣送的是两支文尚斋的羊毫笔,还说,“祝大宝哥哥学习进益。”又替楚令宣送了一个玉笔筒。 罗家姐弟则送的是魏氏亲手做的一套缎子小长衫和一双鞋子,小石头送了一个木雕小羊。 杨超和杨茜早上才知道今天是大宝的生辰,很难为情,说他们没有准备。杨超还是把身上的一个荷包扯下来给他,说这是前天才戴上的,崭新。 杨茜则管黄妈妈要了一条新帕子送他,出门作客黄妈妈随时身上都会准备几条新帕子。偏小嘴还说得好听,“大宝哥哥,这帕子上绣的是红鲤鱼,是我最最喜欢的一条帕子。” 不管什么礼物,大宝都收得高兴,说着“谢谢”。 一看到孩子们,陈阿福的内心就软成了一滩水,烦躁的情绪也随之而散。 她领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游戏,就说道,“姨姨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还会做一样特别特别好吃又好看的点心,你们等着哦。” “好。”孩子们齐声答道。 陈阿福便让丫头带着孩子们在教室里玩,她自己则去厨房忙碌。 金燕子昨天就知道今天臭大宝过生,早上专门给大宝衔了眼屎巴巴那么大点的绿燕窝出来。陈阿福高兴得直夸它大方,把绿燕窝冲在水里让大宝喝了,香得大宝直眯眼睛。 金燕子听主人会做传说中的生日蛋糕,一直老实地呆在家里同七七和灰灰一起玩。而那些耐不住寂寞的鸟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快晌午时,陈名让穆婶过来送了他和王氏给大宝的生辰礼物,是一套王氏亲手做的绸子小长衫,说他们就不过来了。 原来是胡老五和陈业、陈老太、陈阿贵去了禄园,他们想来福园给大宝祝寿,被陈名劝住了。说福园有贵人在,怕惊扰了他们。但还是让穆婶送来了胡家送的一个小银锁,大房送的一套小长衫,长衫是高氏亲手做的。 穆婶还说,陈业的半边脸肿得老大,声音沙哑得说不出话来。胡老五和陈阿贵不住地给陈名道歉,说一定管好胡氏,让陈名多担待…… 她顿了顿,又说,“陈叔说让大姑娘送两个菜过去,感谢他们还记着大宝的生辰。” 陈阿福说道,“我今天晌午没炒菜。那些人,除了我爹娘,我还不想专门炒菜给他们吃。” 穆婶点头走了。 陈阿福的确没做菜,做的是大排面,取长寿面的意思。 刚开始看到只有面条时,孩子们还失望得不行。杨超问道,“姨姨,你忙活了那么久,就做了一碗面?” “当然不是。”陈阿福笑道,“今天必须要吃面,祝愿我们的小寿星大宝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先吃面,再吃点心。” 孩子们一听,都乖乖地吃了面。 面条吃完了,就见陈阿福端来了一个小圆盆子那么大的漂亮东西。 杨茜奇怪地问道,“姨姨,你咋把白瓷盆子扣着端过来呀?盆子里装了啥?好奇怪,盆子底还开了这么些漂亮的花。呀,还插了五根小蜡烛。” 楚小姑娘虽然反应慢一些,但鼻子却好使。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瓷盆子里肯定装了蛋糕,鸡蛋,桂花露,玫瑰露,还有苹果。” 陈阿福笑着把蛋糕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不是白瓷盆子,是生辰蛋糕。来,我们共同祝大宝生辰快乐,永远快乐!” 当蛋糕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香味更浓了。孩子们都跟陈阿福一起说着,“祝大宝生辰快乐,永远快乐。” 陈大宝幸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好幸福,自己的娘亲好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愿望 陈阿福看大宝眼圈红红的样子,低头用脸挨了挨他的头顶。轻声说道,“好儿子,默默在心里许一个愿,不要说出来。再一口气把蜡烛吹灭,你的愿意就能实现了。” 大宝抬头看着她问道,“只能许一个愿吗?儿子的愿意有好多个呢。” 陈阿福看着他如夏夜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捏捏他的小脸笑道,“今天只许一个,剩下的留着以后许,今后你的每个生辰娘亲都会为你做蛋糕。” 大宝点点头,又得意地瞥了一眼其他人,幸福得心里直冒小泡泡。 他默默地在心里许了一个最想最想实现的愿望,就是永永远远跟娘亲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开。他许完愿又瞄了娘亲一眼,他好想把这个愿望告诉她,但又不能告诉她。他使劲压使劲压,才把要冲口而出的话压下去——说出来,愿望就不会实现了。 之后,他一口气把蜡烛都吹灭了。 陈阿福带头鼓掌,又把蜡烛拿出来,把蛋糕分成牙,让夏月和秋月分给孩子们和已经急得跳脚的金燕子、七七、灰灰。 蛋糕香得孩子们差点把舌头吞进去,一个个吃得像小花猫。吃完还想要,陈阿福摊开双手表示没有了。 包括大宝在内,一群孩子都跑去给陈阿福买萌。 大宝用小粉舌头舔了一圈嘴唇上的奶油,孺慕地看着娘亲,千言万语都在他的小眼神里。 楚小姑娘把糊着奶油的小嘴擦得干干净净,抿着嘴让嘴角边的小梨窝显得更深更美,姨姨最喜欢她这两个小窝窝。 罗明成和杨超把嘴巴吧嗒得震天响。 杨茜嘟着小花嘴反复说,“好吃好吃真好吃,还要吃嘛还要吃……” 大虎等几个孩子则是把手指头拿到嘴里嘬,嘬的声音门外都能听到。 他们的样子让陈阿福哭笑不得。她做的蛋糕不大,就是怕自己抵挡不住孩子们的攻势败下阵来。这东西孩子们肯定都喜欢,但也不能吃得太多。 让陈阿福气紧的是,她偷偷给阿禄留了一牙蛋糕放在她卧房的桌子上,还用大碗扣着,却被金燕子把碗掀开,合着七七、灰灰一起偷吃了。 当陈阿福发现的时候,三个花脑袋已经把那牙蛋糕吃完了。 陈阿福气匆匆地走过去,先是两巴掌把七七和灰灰拍到了地上,气得七七破口大骂“臭娘们”。 她又使劲弹了金燕子一个脑崩儿,嗔道,“吃了那么多还吃,拉稀了别让我给你洗屁股。” 金燕子气得唧唧骂道,“福妈好讨厌,话说得太粗俗了……”话还没说完,就躬着身叫道,“哎哟,哎哟,肚肚痛,想拉稀。” 陈阿福生气归生气,但一听它要拉稀,还是赶紧说道,“快去拉进恭桶里。拉进恭桶里了,我就给你洗屁屁。” 她把七七和灰灰都甩出了卧房,嘴里说着,“去找夏月秋月给你们洗脸。” 然后把门窗关好,抓着金燕子一起进了空间。再亲手把一个恭桶的盖子揭开,说道,“请拉。” 她这样猴急也是没办法,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正是施肥的好季节。 金燕子被她如此粗鲁对待也没法子,谁让自己有求于她呢?它站在恭桶沿上,还难为情地用一扇翅膀把脸遮住,一阵叮叮咚咚。拉完了,肚肚也不痛了。 拉完后,它还很有环保意识地用嘴衔着盖子把恭桶盖上。 陈阿福又抓着它出了空间,拿了一盆水帮它洗屁屁。之后又把水兑到大盆子里,把水泼在了院子旁边的地里。 这一天的白天,孩子们高高兴兴地玩了一天。但晚上,杨超小兄妹的情绪明显不高起来,因为他们明天就要回家了。 晚上,陈阿福搂着两个软软香香的小姑娘,久久不能入睡。不是她不睡,是杨茜吵得她不能入睡。 被小姑娘喜欢也是件愁人的事情,被喜欢动又爱说的小姑娘喜欢更是一件愁人的事。 楚小姑娘睡觉很老实,睡前只静静地听陈阿福讲故事,然后在故事中进入梦乡。见她睡着后,陈阿福就会亲亲她漂亮的小脸,再把烛吹灭,躺下睡觉。 可杨小姑娘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听完故事后她会不停地念念叨叨,最后不得不勒令她闭上小嘴,不许说话,赶紧睡觉。她睡着了也不老实,像个小耗子一样悉悉索索地动个没完。所以,根本不敢让她挨着楚含嫣睡觉。 今天晚上,她一只小手拉着陈阿福,一只小手越过陈阿福拉着楚含嫣,不停地诉说以后的相思之情,“可怎么办,我还没走就伤心了。我会想你们的,我会哭的,天天哭,夜夜哭,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说着说着就真难过起来,瘪着嘴哭起来。楚含嫣也难过了,哭着说道,“姨姨,别让茜姐儿走,姐儿喜欢她……” 第二天,福园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饭后,陈阿福牵着楚含嫣和杨茜,杨超跟在旁边,把阿禄和大宝送出院子。 大宝今天穿着娘亲给他做的靓蓝色小长衫,顶着用蓝色丝带系的冲天炮,漂亮得不像话。他手里还拎了个装着学习用具的小篮子,一脸的踌躇满志。 武木和小石头兄弟已经在福园门口等着了。他们跟陈阿福问了好,就同阿禄和大宝一起拐过福园东面,向北而去。 陈阿福也带着几个孩子拐到院子的东面,看着高高矮矮的四个身影披着晨光向北边的上水村私塾走去,渐渐消失在灿烂的朝霞中。 之后,又往小兄妹的马车里装了许多吃的玩的东西,看着人把哭得泪人一样的杨超和杨茜强抱上马车。 马车都走一段路了,还能听到小兄妹的哭声。杨茜从车窗伸出头来说道,“陈姨,若是我们久了没来,你就记着派人去接我们。你派人去了,我奶奶就不会不放人了……” 他们这样,让陈阿福的鼻子也酸促起来,楚含嫣早就失声痛哭起来。 小姑娘抱着陈阿福的脖子一遍遍问,“大宝为什么要上学,杨哥哥和茜姐儿为什么要回家……” 第二百一十二章 幽香 陈阿福知道今天楚小姑娘肯定会难过,所以没让金燕子出门。金燕子挂在陈阿福的胳膊上,用最温柔的声音唧唧唱着歌儿。 歌声把楚含嫣从离愁别绪里吸引出来,透过泪帘看到金燕子勾得弯弯的嘴角,还向她眨了眨小绿豆眼,她竟也含泪笑起来,“鸟鸟笑了,金宝笑了。” 陈阿福又亲了亲她漂亮的小脸,笑道,“是呐。姐儿还有金宝陪着,不会寂寞的。一晃到了下晌,大宝就回来了。” 虽然现在只剩下这一个正式学生,但还有几个旁听生,又有动物之家充数,所以陈阿福的课程并没有减少。 不过,小姑娘的情绪总是不太高,等到下晌申时末大宝回来了,她才真正开怀起来。 今天晚上开始,阿禄该回禄园歇息了,大宝又睡来了上房厅屋的罗汉床上。若按陈阿福的心思,这么小的孩子,该在卧房里放一个小床,专门给大宝睡。但古代人讲究,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妹,还是得分屋才好。 睡前,陈阿福坐在床上,一手搂一个给他们讲故事,嫣儿会先睡着,然后又让丫头把睡眼惺忪的大宝抱去睡觉。 陈阿福爬起来又去小书房忙碌,她要画几本“连环画”。 一晃眼大半个月过去,陈阿福同曾老头一起育的西瓜种出了苗,又让长工把苗种去了园子北面的那五亩西瓜地和禄园、福园之间的那半分地,以及禄园里的半分地。而旺山村那八十亩地的西瓜苗陈阿福只提供了泡好的种子,育苗量太大,由薛大贵把种子拿去交给林老头,让那里的佃户育苗。 陈阿福和陈名雇了两个长工,专门侍弄西瓜地以及陈名家的那三亩小麦地。因为胡氏的事陈业也被吓坏了,身子骨一直不好,陈名便不好意思再让大房种家里的那三亩地。只不过现在快收割了,虽然后面的时间让长工待弄,但还是答应收了麦子依然给大房那么多粮食。 三月二十九日傍晚,春风和煦,彩霞满天,大朵大朵的火烧云绚烂无比。 陈阿福坐在盆栽花前小心翼翼地剪着插花。家里种了十几盆玫瑰花,因为陈阿福浇了“燕粪”,长势极好,朵大艳丽,芳香浓郁。 她各剪了几枝粉色、红色、黄色的花下来,花苞刚刚打开,包着朵儿,嫩嫩的如婴儿的小肉拳头。这个世界没有满天星,花枝上留的叶子有些多,这样插在瓶里才好看。 嫣儿坐在一旁看着,翘着兰花指想拿又怕扎着手,很是有些纠结。 大宝则在院子里逗着追风和七七、灰灰、锦儿玩。锦儿就是十锦雀,因为有金燕子在,也经常把它放出来,晚上再把它关进笼子里。 今天院子里格外热闹,金燕子又把它的小弟小妹们请了来,房顶上、树枝上密密麻麻站了许多,唧唧喳喳地叫着。 楚令宣敲开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既美丽温暖又生机勃勃的景象。 楚含楚看到爹爹回来了,高兴地站起身向他扑来,嘴里喊着,“爹爹,爹爹,你好久没回家了,姐儿想你都想哭了。” 她穿着一身春芳色的小襦裙,像只翠鸟,轻盈而欢快,扑进了楚令宣的怀里。 楚令宣高兴得笑声都大了几分,把她抱起来说道,“闺女莫哭,爹爹一办完事,就急着来看你了。” 楚含嫣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两下,楚令宣已经习惯了闺女的亲热,也笑着回亲了她两下。 大宝见了,也过来给他施礼道,“楚大叔好。” 楚令宣一只手抱着楚含嫣,一只手向他伸去。大宝赶紧把小手递过去,温暖厚实的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很不一样的感受。他,喜欢这种感受。 七七和灰灰也向楚令宣问着好,只不过一个叫“爹爹”,一个叫“大叔”,把他逗得又是一阵开怀。 陈阿福站起身曲膝笑道,“楚大人回来了。” 楚令宣走去她面前站定。他穿着月白色长衫,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披下,刚洗完头的腻子清香味特别浓郁。再加上唇角的笑意,笼罩在霞光中,显得柔和而温暖。 他笑道,“我外出了一趟,辛苦阿福姑娘了。”顿了顿,又说道,“呃,我还没吃饭,饿了。” “啊……哦,楚大人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陈阿福说道。 楚令宣还没说话,大宝就抢先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吃的鸡汁馄饨,好吃得紧。” 这话得到了楚小姑娘的力挺,她也点头说,“爹爹,姨姨包的馄饨好香。” 楚令宣笑道,“好,那就吃馄饨吧。” 陈阿福叫着曾婶去厨房忙碌。好在还剩下了一小条肉,这是留着明天包包子的。这个世界没有冰箱,除了腌肉,一般不会买多余的肉放着。 锅里还有鸡汤,又让春月去禄园后院扯几根小香葱。 福园没有地方种菜,禄园后院的菜地几乎都种了西瓜,只留了一小垄种小香葱,他们吃菜还是去村口菜地摘。 不大的功夫,一大碗鸡汁馄饨便做好了,再撒上几粒葱花,香味传了老远。 楚令宣已经在餐厅的桌前坐定,两个孩子也陪着他坐着。 陈阿福走到楚令宣的身边,把托盘中的馄饨端在他面前,笑道,“楚大人请。” 即使馄饨香味浓郁,楚令宣还是分辨出了陈阿福身上那股似有还无的特殊香气,这是他多次接触陈阿福后才感觉到的。香气虽淡得几不可闻,却美好而清幽,比世上最芬芳的花朵或是香露都好闻。他已经有二十几天没有闻到这股香气了,想得厉害。他刚刚深吸了一口气,她把碗放下就离开了,那股幽香也随之消散。 那抹淡紫色的倩影已卸下厚重的棉袍,显得更加窈窕轻灵。她去了院子里,继续坐在那里修剪玫瑰花枝。此时的晚霞更加浓烈,给她妍丽素净的脸上染了一层胭脂,她美得像月宫中的仙子。 楚令宣看呆了。 一旁的大宝提醒道,“楚大叔,你不是饿了吗,咋还不吃馄饨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另一种生物 经大宝一提醒,楚令宣才收回目光,压下心底那丝遗憾,拿着筷子吃起来。她的手艺真好,馄饨也能做得如此美味,他吃得连颗葱花都没剩。 楚含嫣抿嘴笑道,“爹爹,姨姨做的馄饨是不是顶好吃?” 得意的样子像馄饨是她做的一样。 楚含宣点头,又嗽了口,领着两个孩子来到院子里。 陈阿福已经把玫瑰花枝修剪好,插进了天青釉的花觚里,她捧着花觚对着彩霞满意地欣赏着。花觚清素淡雅,插上芬芳艳丽的玫瑰,相得益彰。 今天下晌她收拾库房,在几个色泽鲜艳的花瓶中发现了这个素净的纯色花觚,如冰似玉,别具特色,觉得插上艳丽的玫瑰一定好看,便拿了出来。 房库里的东西十之八九都是楚令宣送的,这个花觚也是。 楚令宣来到她旁边,在另一个小凳子上坐下。对她说道,“前两天,我接到我三叔和边关兄弟的来信,他们查遍了,都没查到有李狗剩这个人。” 对于王成小舅舅,陈阿福尽管已经作好了各种准备,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难过不已,轻声说道,“那我小舅舅岂不是……” 楚令宣安慰道,“阿福姑娘莫难过,现在来说,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因为他们还查遍了阵亡名册,都没有这个人,说明他至少没有战死。他们会继续查找,看有没有遗漏什么环节。” 陈阿福的心情又轻松下来,笑道,“谢谢楚大人。” “只嘴上谢?”楚令宣口气有些玩味。 “啊……楚大人想要怎么谢?”陈阿福有些纳闷,他闺女天天赖在自己家吃住,他还经常跑来蹭吃蹭喝,难道自己谢得还不够? 楚令宣抿了抿嘴唇,说道,“要换季了,阿福姑娘给我做件夏裳吧。”说完,还有些红了脸。 陈阿福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这好像于理不符吧? 楚令宣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不行?” “哦,没有。”陈阿福赶紧说道,“我是怕我的手艺粗糙,楚大人嫌弃。” 楚令宣听这话就当她同意了,一下子笑起来。说道,“阿福姑娘过谦了,我看你给嫣儿做的衣裳,就没有比你更巧的人了。我娘也是这么夸你的,她极是喜欢你……你的手艺。你也知道我娘的身型,就再给她做身素衣吧。”顿了顿,又道,“过些日子,我三婶会去庵里看我娘,她还会专程来看看你。我三婶人很好,见了她,你别紧张。” 然后,起身对大宝说,“你上学了,走,楚大叔要考教考教你,看你有没有进益。” 一大两小就去了东厢大宝的书房。 让她别紧张? 陈阿福有些微愣,捧着花觚去了上房西屋,把花觚放在高几上。她坐在窗下的锦凳上,也没点灯,推开槅扇窗向外望着。 天色更暗了,西边那片红云已经全部没入了山底。 夏月和秋月把廊下的鸟笼打开,锦儿和另二十几只小鸟儿钻了进去,其余的鸟儿都掩入树上的枝叶间,院子里一下子静谧下来,只偶尔会有追风或是七七、灰灰叫一嗓子。 她看到东厢那扇亮着橘色灯光的窗户,窗前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先是小人儿在写字,再是大人和小人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应该是楚令宣在手把手教大宝写字。 陈阿福两世为人,她当然看出了楚令宣的意思。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还有他眼里的炽热,绝对不只是上级对下级搞的小暧昧。 当真是古代大男子主义,似乎又不太懂得女人的心思,示爱却是让她给他和他娘做东西。好像能给他们做东西,是多光荣的事情一样。 又说他三婶会来看她,难道他三婶是做为长辈来相看她的? 可是,她一个农户的女儿,再加上知府私生女的身份,哪里敢高攀他! 前世的刘旭东远远不及楚令宣的身世高,他的爱比楚令宣淡淡的表示更浓烈,可她最终还是被无情的抛弃了…… 她,还是愿意做他的下级,做楚小姑娘的老师。 虽然她从心底也希望拥有楚令宣那样一个手段强硬又愿意保护她的男人当倚靠。她累了的时候,可以放放心心睡觉,不怕有人会欺负她,觊觎她。 只是,这个男人不光手段强硬又愿意保护她,他还俊朗不凡,出身高贵。最后这一个别人眼中的优点,却是她最要不起的灼热得能烫死她的光环。 她怕,怕他迫于外力改变主意,或者也像刘旭东一样,所有的爱都是表像…… 她对几乎所有事物都充满了自信,唯独对爱,她参不透彻,看不明白。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已经撒满了明亮的星星,宛若璀璨的天河静静躺在湛蓝色的天幕上。 门当户对,就如王母娘娘用玉簪划出的天河,把高高在上的白马王子和灰姑娘彻底隔开。 突然,她想到这个时代还有另一种生物——做不了妻,可以做妾啊。 他不会让自己当他的那种生物吧?想到这里,她一阵毛骨悚然。 靠,若是那样,她再不会见他。连着楚小姑娘也不见,反正小姑娘的病已经好了。 可是,若她拒绝了,她或许就会失去这个强大的靠山了。 想到那个恶毒的赵老太婆,再有只接受了他的银子而拒绝他亲近自己的陈世英,她付出再多也不会把她看成亲人的陈业母子,还有一切的未知,她又实在不愿意失去这个倚仗。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他开那个口,他们的关系再恢复到以前那种纯上下级的关系。只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想着,那扇窗户上的人影没有了,随之一大两小走出了东厢。 大宝大着声音兴奋地说,“娘亲,楚大叔都说我的学业很精进呢。”没听到陈阿福的声音,又喊道,“娘,娘,你在哪里?楚大叔和嫣儿妹妹要走了,咱们该送他们出门了。” 这孩子哪里聪明了?明明傻得紧嘛。 陈阿福气得无法,只得走出上房。 他们父女走在前面,大宝牵着陈阿福跟在后面走出院门。 当楚令宣走到那棵柳树下停下,回过头,看到福园大门口竟然空空如也,没有了那两个让他驻足回望的身影。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拒绝 一直把头埋在楚令宣肩膀上的楚含嫣抬起头来,一下子哭了起来。她每次回家都会闭着眼睛埋着头,像藏猫猫一样。等到爹爹停下来的时候,她再睁开眼睛。或者,被宋妈妈牵着,在这里停下她会把眼睛闭上,再回头睁开眼睛。就能看着那两个让她欢喜的身影,那小身影还会向她招着手。 可是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哽咽道,“姨姨,大宝,他们咋不看着我们了呢?” 楚令宣又羞又恼。他没提要求的时候,她一切如常。可他今天暗示的意思明显了,她就如此作为,一定是她不愿意了。想到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了心,千般讨好,觉得十拿九稳,还跟长辈都通了气,却被这个女人拒绝了。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向棠园走去。 走在他们稍前的魏氏和宋妈妈见主子没有像原来那样在树下站一阵子,而是大踏步地往回走,小主子大哭着,他也没像平时好脾气地哄,都不知道怎么了。她们回头向福园望去,看到空空的门口,便也猜到了几分。 被陈阿福强拖回去的大宝也抹起了眼泪,哭着说,“嫣儿妹妹最喜欢看我向她招手,可是今天都没看到,她定会哭的。” 陈阿福说道,“好,好,下次让人陪着你跟嫣儿招手。”又道,“儿子快去写课业,完不成课业,先生会失望的。” 大宝最怕先生失望了,听了这话,便抹着眼泪去了书房。 陈阿福还没走进上房,就听到了扣门声,是魏氏的声音。 陈阿福把她请去了上房,倒了茶,听魏氏悄声道,“阿福,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家大爷生气了,姐儿也哭了。你是个聪明姑娘……难道,没看出来大爷的意思?听话,明天做顿好席面,亲自去棠园请大爷和姐儿来吃饭。” 她觉得一定是陈阿福没看出自家大爷的意思,无意中怠慢了大爷,想着好心来提个醒儿。在她看来,自家大爷是天下最俊俏最有本事的男人,又对她如此上心。陈阿福若知道大爷的心思,不可能不愿意。 陈阿福正色道,“罗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今天就当都没听到。再说,我也没觉得哪里得罪你家大爷了,他生气,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陈阿福如此表态,魏氏也不好再说了,只得讪笑道,“哟,是我想左了。的确是这个理儿,阿福就当我没说过这个话。”然后赶紧走了。 她回到自己家,见公爹服侍主子还没回来,就把这事跟男人罗源说了,末了,还问了一句,“……你说,大爷还会再理阿福吗?姐儿以后会不会再去福园?” 罗源听了也吃惊不已,他也觉得自家大爷能看上陈阿福,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怎么会如此不惜福。便说道,“等我爹回来,看他怎么说。” 罗管事半夜才回来。听了魏氏的话,沉脸嗔怪她道,“陈姑娘活成了精,大爷的意思连你都看出来了,她还能看不出来?以后再莫这样自作聪明。”顿了顿,又压低声音说,“大爷是真把陈姑娘放在心里了。姐儿回家哭闹不修,大爷还劝着她说,定是陈姑娘被事情绊住了,所以才没有等在那里。姐儿睡了后,大爷就一直在书房写字。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写。” 罗家人都知道,大爷只要遇到特别不开心的事情,又排解不出来,就会写不停地写字。而且是照着钟繇的楷书字贴写,一笔一划,写得非常慢,一直写到心情重新平复为止。 罗源说道,“阿福只是个农家女,就是陈大人把她认回去,也只是一个私生女。别说知府的私生女,就是嫡女,也配不上咱们大爷。大爷能看上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却如此作为。” 魏氏说道,“阿福虽然出身农家,却很固执。听她的意思,只要找不到合心的,就一辈子守在家里不嫁人。” “阿福也太托大了,大爷那么优秀,都不合她的心,难不成她要找皇子王爷?”罗源不屑地说道。 魏氏说道,“我说的合心,不是指阿福要高攀,恰恰是后生的条件不要太好……” 罗管事皱眉说道,“以后别阿福阿福的叫,要叫她陈姑娘。我倒觉得,陈姑娘不是拿大,她定是觉得咱家大爷太优秀,而她的身份太低,不敢高攀。或许,她会认为她和大爷的门户差距太大,大爷会不会有纳她为妾的想法。她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大爷想纳妾怎会等到现在……”又道,“大爷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断不是遇难而退的人。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以后,你们要对陈姑娘更加礼遇……” 夜里,陈阿福等大宝睡着后,去了空间。她一遇到心烦的事,就想在空间里放松一下。金燕子睡在外面,没有它的唧唧声,空间里静谧安然,幽香四溢。 她倚在燕沉香树上想着,听魏氏的意思,楚令宣气得不轻。也的确,他是世家子,又是从三品的官,自信心爆棚,自尊心极强。肯定觉得他对她这样一个农家女示好,自己会一定会兴高彩烈地无条件接受。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是两世为人的老茄子,曾经被爱伤得千疮百孔。她拒绝他,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太优秀。 自己如此作为,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明白。只希望他看在自己治好了楚小姑娘病的情分上,能继续善待自己一家…… 又想着这个男人实在太优秀,似乎对自己也上心。自己有机会成为他的女人,却因为前世惨痛的教训,不得不放弃。想到这些,她的心又一阵阵钝痛。她按了按胸口,这时候痛,总比以后被伤害要强得多。 他们母子的衣裳还做吗?还是做吧,就当她是下级或是下人,孝敬主子。至于他收不收,都由他。 想到半夜,才出空间睡觉。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又来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外面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吵得人心烦。陈阿福侧头看大宝还睡得香,就轻手轻脚穿上衣裳出了门。 来到门外,才发现夜里下起了小雨,真是春雨细无声,竟是一点没听见。树上的鸟儿都齐唰唰地停到廊下,密密麻麻地一大片。它们现在也不怕陈阿福,还冲她唧唧叫不停。 陈阿福便去厨房里抓了两把糙米出来,撒在西厢廊下。它们一看,都疯似都飞去那里抢食吃,倒像是养的家鸡一样。 由于大宝今天不用上学,起得比较晚,陈阿福等到他晨时末起床两人才一起吃了饭。 饭后,陈阿福要去禄园,大宝很是固执地不去,说昨天嫣儿妹妹肯定生气了,他要去哄哄她。 陈阿福同意了,想着楚令宣应该是个有风度的男人,不会把对大人的不高兴加在孩子身上。以后大人保持距离,但孩子们最好还是像以前一样。 不过,自己在楚令宣的眼里如篓蚁一般,主动权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她一个人打着油纸伞去了禄园。 陈名和老曾头昨天一起去了中宁县老槐村,还会在佃户家住几天。那里的两百亩油菜籽快收割了,他们要去看着。其实不一定非要去看着,但陈名想多学一些东西,曾老头也就陪他去了。 王氏正坐在炕上给陈名做着中衣,见女儿来了,高兴地把她拉到炕上跟自己挤着坐下。 陈阿福跟王氏讲了王成的事情。阵亡名册里没有王成,也只能当好消息听。 王氏擦干眼泪说道,“但愿你小舅舅还活着,哪怕咱找不到他,只要知道他活着就好。” 看到王氏略显苍老的面容,陈阿福一阵自责。她上年就想着给王氏调制些含燕沉香的护肤品,可忙这忙那,把这事就忘了。到时候跟金燕子商量商量,看燕沉香上的什么东东适合美容。 母女两人又闲话了一阵子。陈业和胡氏的身体到现在也没好利索,陈业能走能动,就是干不了重活,觉得气短。而胡氏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人要拿烧红的烙铁烙她,白天也有大半天躺在床上,干不了一点家务活。她这样,倒是把陈阿菊逼出来了,家里都是她帮着高氏服侍一大家子。陈家有二十几亩地,陈阿贵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请了一个长工帮忙。等到油菜籽卖了钱,陈名就会给大房买一头健壮的小公牛,等等。 王氏又留陈阿福在禄园吃饭,说让人去叫大宝。陈阿福没有心思,还是回了福园。 此时雨已经停了,家里静悄悄的,鸟笼里都空了。秋月说,金燕子领着鸟儿们出去玩了,连追风都跟去了。 陈阿福点头。连追风都去了,它们很可能又去了红林山,弄不好今天晚上都回不来。 陈阿福去库房里找料子。 她找了一匹青金色花卉暗纹锦缎出来,坐在西屋给楚令宣裁衣裳。古代人的衣裳不像现代人的衣裳,必须合体。古代只需要知道大概身高和胖瘦便能做了,特别是男人,玉带一系,胖点瘦点都没有大碍。家里没有适合给出家人做素衣的料子,明天让曾婶去县城买。 陈阿福由于心事太多,又患得患失,不时地扎手,“哎哟”声让一旁的夏月和秋月的心都紧了。 秋月说,“大姑娘若心静不下来,等等再做吧,听到你这个声音,奴婢的心都在痛。” 陈阿福摇摇头,还是低头做着。 曾婶又来问晌午吃什么,陈阿福头都没抬,说道,“曾婶儿看着办吧。” 这时,山子来禀报,“大姑娘,来客人了。” “谁?”陈阿福头都没抬。这时候来家,八成是村里的哪个人。 “是陈大人。”山子悄声说,“他在院子里。” 陈阿福一惊,抬起头望向窗外,只见穿着一身冰蓝色竹纹锦缎长袍的陈世英站在院子中央,正呆呆地望着禄园的方向。 他长身玉立,风姿绝世,微风卷起他的衣摆,撩起他耳边垂下的一绺长发。真如一个气质绝佳的谪仙,站在那里深情凝视。 他怎么又来了? 想着正在给陈名做衣裳的王氏,她被陈家母子搅得乱糟糟的心情刚刚平静下来,陈阿福不愿意她再次被干扰。便起身吩咐秋月道,“跟家里人说清楚,陈大人来家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再去把他坐的马车叫进院子。” 然后起来走出上房门,说道,“陈大人,咱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无事不要来打扰我们平静的日子。” 陈世英看看陈阿福,觉得几个月没见,闺女似乎又长高了些,妍丽的小脸也更加明媚了。虽然她只穿着一件半旧的水红细布褙子,小脸没擦一点胭脂,却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有一种别样的风韵。这个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闺女,却是最像自己的。 他的眼里又有了几分疼惜,脸上堆满笑容,说道,“福儿,爹想你了,来看看你。” 声音温润,如潺潺溪流,极具识辨力。 这里跟禄园离得近,院子里说话声音稍微大些,那边都能听到。陈阿福只得说道,“陈大人请进,有话屋里说。” 陈世英打头进了上房,陈阿福跟进去,又有陈世英的一个下人捧了两个大锦盒进来把锦盒放在几上,又退了出去。 其他下人都非常知趣地没有跟进来。 陈世英坐上罗汉床,陈阿福亲手给他泡了茶,又是拿糖又是拿干果。她不想坐下,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个“亲爹”说什么。她不是原主,对这位爹如此温柔的父爱有些接受不了。 陈世英看着走来走去的陈阿福,指指罗汉床的另一侧说道,“福儿不要忙碌,坐下跟爹爹说说话。” 陈阿福无奈只得坐去他侧面的椅子上,中间还隔了两把椅子。 陈世英对陈阿福说道,“福儿,下个月底,你该满十六岁了。哎,爹失察,让你们母女受苦了……” 陈阿福抬头说道,“陈大人,你的这个意思上次就表达清楚了,我也知道了,还接受了你给我们母女的‘补偿’。所以,没有必要再说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亲事 陈世英完全不像封建社会的大家长,哪怕自身有错,也要端着长辈的架子。至少他表面温润,儒雅,和蔼可亲,并没有被陈阿福无礼的话激怒。 他只无奈地笑笑,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温言说道,“福儿对爹爹有怒气,爹理解,也都受着。那点子东西,福儿还要拿出来说,是臊爹的脸啊。爹知道福儿能干,不需任何帮助,你们母女的日子也会好过起来。只可惜我没在你们最艰难的时候找到你们,让你们少受些苦,那样我的心里也会好过些。”他又望向禄园的方向,神情落寞下来,说道,“你娘,她身子还好吗?唉,以后咱们父女还有许多机会相处,可跟你娘……” 他叹了几声,见陈阿福低头没说话,又说道,“你娘是个好女人,是我亏了她,是我不好。罢了,有些事,唉,不说了……”他摆了摆手,又说道,“福儿,你对爹爹可以有怨气,但不能把怨气带到自己的事情里。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想想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 到底怎样有利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茶,说道,“为了早些赶来这里吃晌饭,城门一开爹就出城了。” 陈阿福看看他,虽然不太愿意跟他过多接触,也不愿意喊他爹。但来者是客,何况他也是真心后悔,做不出来连顿饭都不给他吃。只得说道,“那陈大人坐坐,我去厨房给你炒几道小菜。” 陈世英很满意闺女的“热情”,脸上有了几丝笑意,说道,“那些事让下人去做,咱们父女说说话……” 这时,大宝兴奋的大嗓门传了进来,“娘,娘,楚大叔今天举了儿子高高,教了儿子蹲马步、打拳,还送了儿子一样小兵器。” 陈阿福闻言松了一口气,楚令宣果然是个君子,对她的恼怒并没有发泄在孩子身上。 又听大宝继续说道,“嫣儿妹妹想吃娘做的鸡丝凉面,罗爷爷请你去棠园做呐。” 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大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只带套的小匕首。小匕首非常漂亮,外套是棕黄色牛皮做的,还打了两排铜钉,把儿是个弯弯的狼头,也打着铜钉。 他看到陈世英一愣,把手放下来问道,“娘,这位大叔是谁啊?” 在大宝看来,这个男人虽然留了一小撇短胡子,但看着比大堂伯和罗大伯还面嫩,又特别面熟,便叫了大叔。 陈世英知道陈阿福有一个义子,也知道当初王氏给闺女捡这个孩子的良苦用心。却没想到这个孩子长得如此好,浓眉凤目,齿白唇红,小小年纪就风姿具佳,心里更是喜欢。又极是不舒坦,自己再不济也是四品官,自己的闺女也是千金小姐,咋能被棠园当下人一样使唤? 他强压下心头那丝不快,笑道,“你是大宝吧?叫错辈份了,你该叫我姥爷。” 大宝知道了,原来他就是姥姥的小女婿啊。怪不得长得面熟,也怪不得别人都叫他“小女婿”,这么年轻就能当姥爷,果真小。 大宝扭头看看娘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叫他“姥爷”。 陈阿福说道,“你就叫陈爷爷吧。”不管什么关系,这个叫法总没错。 大宝聪明地想,若叫他“姥爷”,自己就要给他磕头。叫他陈爷爷,就不用磕头了。便把匕首交给陈阿福,对陈世英长躬及地,说道,“大宝见过陈爷爷。” 女儿不叫他爹,也不让外孙叫他姥爷,陈世英颇有些失望。但想到来日方长,还是点头笑道,“好孩子,以后要好好发奋读书,孝顺你娘,孝顺你姥姥。学业上若有不懂的,姥爷给你解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挂件,这是他专门准备的。 大宝见娘亲点头,恭敬地接过他递上来的玉挂件。说道,“谢谢陈爷爷。”之后又对陈阿福说道,“娘,咱们家有客人,你就不能去棠园做凉面了,我过去跟他们说。” 陈阿福把他拉住,夺过那把小匕首说道,“楚大人咋回事,这东西咋能给小孩子玩。” 大宝笑道,“娘放心,楚大叔专门说了,这匕首还没开封,不会伤着我。”又把玉挂件塞进陈阿福的手里说道,“这两样好东西娘先替儿子收着。” 说完,又给陈世英躬了躬身,才走了出去。 陈世英看大宝出去了,正色说道,“福儿,你是爹的亲闺女,本应锦衣食。是爹不察,之前让你为了生计出来讨生活。以后,爹每月让人给你和你娘送生活费,不要再给楚家姑娘当师傅了。连饭都让你做,不止是师傅,还是下人。” 陈阿福说道,“陈大人想多了,我没当下人。只是楚姑娘喜欢吃我亲手做的饭,偶尔才做做。给楚小姑娘当师傅,也是因为我喜欢她,现在即使不需要那几两月银,但还是愿意教她。所以不需要你给我生活费,我娘更不会要。况且,我需要棠园那个强大的依靠,否则早被人卖了。” 陈世英脸上发烫,他知道陈阿福指的是自己老娘干的恶事。想着事情要一个一个解决,便没再纠结这件事。又说道,“今天爹爹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若是你娘能来听听,帮你参详参详,更好。” 陈阿福不解地说道,“什么重要的事?不用我娘来,只要是我的事,我都能作主。” 陈世英看看陈阿福,长得娇滴滴的,说话也轻言细语,但偏偏极有气势。外柔内刚,这个闺女不只长得像他,行事作派更像他。只不过有些遗憾没有叫王氏过来,今天肯定是见不到她了。 他又上下打量一番陈阿福,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说道,“福儿马上要满十六岁了,许多这么大的姑娘都出嫁了。即使没出嫁,也都定了亲……” 陈阿福一听这话马上戒备起来,赶紧说道,“干嘛说起我的亲事,我的亲事你不能干涉。” 第二百一十七章 拒绝 陈世英看陈阿福如临大敌的样子,极其无奈,说道,“爹是真心为你打算,姑娘家的韶华只有那么几年,若错过了,就不好找了。爹帮你看了两个不错的好后生,你听听。若不中意,爹再继续帮你相看。” 陈阿福肯定不会想要陈世英为她选的婿,但也好奇他选了什么样的两个人,就没出声。 陈世英继续说道,“这两个后生品行都不错,是爹爹千挑万选出来的。一个后生姓周,是爹一个幕僚的儿子,今年十六岁,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明年会去考举人,不出意外肯定能考上。这个孩子长得好,学业好,脾气好,又知根知底,不足之处就是家势低。爹多给你陪些嫁妆,他及他们一家都会对你好。福儿又聪慧,以后肯定能把小日子过起来。爹最中意的,就是这个周家后生。另一个后生姓李,是定州府同知李大人的孙子,今年十五岁,比福儿还小上半岁。他也中了秀才,长得好,家世好,端方守礼。福儿若是想将来过得舒坦,周家后生要好些。若福儿想找个家世好、面上好看的,就找李家后生。不过,若找李家后生,最好让江氏把你记在她名下。这事爹已经跟江氏商议过,她也同意了。 听了这两个人的条件,陈阿福觉得陈世英还算靠谱,不仅没想用她去联姻,找的人家世都比较低,也算真心为她谋划。她这样尴尬的身份,也只有找家世低的,或是巴着他升官的人家,才会真心接纳她。 不过,再好的人她也不会同意。便摇头道,“我还有个儿子,不嫁人,要招婿。” 陈世英劝道,“只要人好,何苦非得执拗于招婿呢?至于大宝,你放心,爹给你陪多些嫁妆,把大宝要用的钱都陪上,再让后生认大宝为义子。有爹给你当后盾,那两家的任何一家都不敢给大宝气受。” 陈阿福还是摇头不同意,说道,“陈大人无须为我考虑,你府里的那位大姑娘比我也小不了多少,多多为她考虑吧。” 陈世英老脸一红,他娘把府里那个大姑娘的脸皮,以及陈家的整个脸皮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定了定神,又说道,“你妹妹比你小得多,爹把你的事解决了,再想她们的不迟。” 陈阿福还是摇头道,“谢谢陈大人的关心,他们两个我都不会作考虑。” 陈世英看陈阿福抿着嘴一脸的执拗,说道,“福儿太任性了……” 正说着,就有下人来报,说楚大人的长随楚怀求见陈大人。 楚怀进来,给陈阿福抱了抱拳,就躬身对陈世英说道,“我家大爷听说陈大人来了,请大人移步去棠园喝酒叙话。” 陈世英不想见楚令宣,一见他就会想起自己老娘干的蠢事。何况,楚令宣如此也太拿大了,虽然两家家世差得远,结儿女亲家不适合。可两人的品级差不多,他想叙话或是请自己喝酒,完全应该亲自来这里请自己才是待客之道啊。而且,他是来跟闺女缓和关系的,这才说了一会儿话,还没相处够。 不过,陈世英从来都以温润、宽和示人,何况是对楚令宣这个他不想得罪的人。所以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悦。笑道,“本官也是刚才得知楚大人在棠园,还想着下晌去拜访他。既然楚大人相邀,我再跟福儿说两句话,就去棠园。” 楚怀又抱了抱拳,去屋外候他。 陈世英指了指那两个锦盒对陈阿福说,“那个紫色盒子,是送你娘的头面……” 陈阿福赶紧拒绝道,“陈大人,你的‘心意’我先前已经代我娘收下了,以后你千万别再送她东西。上次我代我娘收了你的银子,我娘一直在埋怨我,若我再收这头面,她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陈世英愣了愣神,失望道,“唉,你娘总归是怨着我的,罢了,以后再说吧……你娘不要,福儿就留着。还有那个朱色盒子,是爹送给你的头面。” 陈阿福又拒绝道,“陈大人也不要再送我东西,你的‘心意’我先前也已经收下了。” 陈世英皱了皱眉,说道,“福儿,你是我的亲闺女,哪怕你赌气不喊我爹,血脉之亲也改变不了。人都说长者赐,不能辞,爹送你东西,你是不能推辞的。” 也不等陈阿福再说话,便抬脚走了出去。 他出了福园大门,站定往禄园大门望了望,才转身向棠园走去。他的脚步如千斤重,他一点都不想见楚令宣,心里又不由得埋怨楚令宣太不懂人情事故。 二月初,他娘说做梦梦到了他爹,想去京城报国寺给他爹点长明灯,这个理由陈世英不可能不允。本想让江氏陪她去,但正好儿子生病,江氏离不开。当然也没如老太太的意,让唐氏和陈雨晖陪她去,只派了绿姨娘和许多下人、护院陪着。还让老太太只能在报国寺住一天一夜,说怕她在外面遇到危险。 谁知就那么巧了,陈母去报国寺的时候,正好永安侯府的二夫人李氏也在那里,说是为去逝的老夫人上香茹素三天,住的院子就在陈老太太的隔壁。 陈母最会的就是钻营,一听永安侯府,那不是楚令宣大人的本家吗?楚大人年青有为,长相俊朗,又出身世家,定州府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在老太太看来,永安侯府是世家,是勋贵,是大族,还尚了公主,若能跟他们府把关系搞好,对儿子的仕途大有益处。况且,她一直在谋划着一件事,这真是磕睡来了有枕头。 于是,一下子贴了上去。陈母有一个本事,就是遇到她想巴结的人,态度特别谦逊,漂亮话随口就来。 陈母不知道的是,李氏虽然是永安侯府的二夫人,却出身低,眼孔小,只是一个六品官的女儿,男人又残废在家,京城的贵族圈子就没有谁爱搭理她。原来李氏在管着楚府中馈,重大场合她都会出面,人家也不得不敷衍她。自从楚三夫人回了京,接管了府中中馈,就更没谁爱搭理她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高门婿 寂寞许久的李氏见有个这么会说话的老夫人,还是定州知府的老娘,也高兴起来。不大一会儿,两人就好得无话不说,晚上还留陈老太太在她屋里吃了斋。 老太太一直觉得自己大孙女长相俊俏,又孝顺,一心想给她找个高门婿。在老太太一来定州府,听说了楚令宣,便相中了他,暗中盘算着找机会请人帮着牵牵线。 在陈老太太看来,楚令宣出身再好也是续弦,知府大人的“嫡女”,身份配他也够了。何况自己儿子有真本事,几年后定能升更大的官。之所以说陈雨晖是嫡女,老太太想着回去就想法子逼迫江氏把晖丫头记在她名下。 楚大人在定州任职,婚后孙女也会留在定州。那位公主婆婆虽然厉害,但天高皇帝远,想管也管不到。自己再教教孙女,若跟公主婆婆见面了,想法子把她服侍好。大孙女讨喜,哄人最是有一套。这样,不止心爱的孙女嫁了个好人家,自己也算有了更强的靠山,以后也不用再因忌惮江氏的娘家而对江氏有所顾忌了…… 陈老太太心里有了计较,把绿姨娘和婆子打发出去,对李氏笑道,“前些日子,陆总兵府嫁闺女,在陆府里我远远看了楚大人一眼,哎哟,真真俊俏,又有气势……我的大孙女晖儿,长得最像他爹,俊俏无双,温婉贤淑,又会吟诗作画,今年下半年就及茾。这样的好孩子,我一直想给她寻摸个好后生……” 就差没说她孙女跟楚令宣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了。 李氏先听她夸奖楚令宣心里还有些不高兴,但听了她后面的话,才知道原来她有那层意思。 李氏也知道陈世英曾经是探花郎,而且最是俊俏不过。他的闺女若像足了他,姿色、才情肯定上上乘。 若是原来,李氏断不敢打楚令宣婚事的主意。老侯爷许她贪些家财,但绝对不许她搅和楚令宣的婚姻,况且她也没有本事认识那些跟楚家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 但老爷子自打年后从棠园回京,口气便软和下来,似乎很着急。说楚令宣之所以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续弦,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跟他身份相配的贵女不愿意嫁给他,想嫁给他的姑娘又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现在楚令宣已经二十四岁了,哪怕降低条件,也得让他赶紧成亲生子。并说只要姑娘本人好,家境差些也无妨…… 陈家嫡女虽然身世低,但长得好才情好,陈大人又是定州府的知府,这正好符合老侯爷的条件。哪个男人不爱俏,陈世英的闺女,肯定漂亮,楚令宣也定能看中。 这样人家的女儿嫁进侯府,荣昭公主肯定又会毫无忌惮地把她弄去公主府去折腾,最好把她折腾得生不出儿子。公主尚了大伯这么多年也没生下一子半女,如今已经三十有一,这么大的岁数更生不出来。那样,自己儿子便有了机会…… 李氏主意打定,便连声笑道,“我家大侄子今年已经二十四了,却还没成亲。我公爹急得不行,也想让他快些找个好姑娘。陈大人我早就听说过,俊俏多才,陈老夫人又如此贤淑知礼,你家大姑娘肯定不会错。我回家就跟公爹说……” 李氏一番大包大揽,让陈老太太大喜。又暗示,若李氏把这件事搞定,自己定会重重“感激”她。当然,这份重重的“感激”会让唐氏出。李氏听了更高兴,两送人拉着手说话,较之前又亲近了几分,似乎楚陈二府已经成了亲家。 老太太回府后,赶紧把唐氏和陈雨晖叫去跟前,把这事跟她们说了。 母女二人都快乐疯了,她们早听说楚大人出身世家,又年轻有为,俊俏无双。陈雨晖羞红了脸,扭着帕子又是撒娇,又是跺脚,惹得老太太和唐氏大笑不已。 不过,当老太太提出让江氏把陈雨晖记在她名下时,遭到了江氏的拒绝。她当然不可能公然忤逆婆婆,只笑说这事她说话不算数,要经过丈夫的同意。 陈世英这几天正好去下属县公干,老太太很有心眼地没有说出自己给大孙女谋划了一段好姻缘,怕被江氏谋夺过去。 等到四天后陈世英回府,老太太去跟他说了跟楚府结儿女亲家的事,并说把大孙女记在江氏名下,陈雨晖就是嫡女了,自己也不算蒙骗人。 陈世英听了,气得不行,说道,“娘糊涂,楚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由得你去胡说。晖儿是我的庶女,即使记在江氏名下,也成不了真正的嫡女。楚家是永安侯府,楚令宣是从三品参将,还是永安侯世子,且行事狠戾。他父亲楚侯爷尚了公主,又是柱国将军。楚家三老爷更不得了,极得皇上信任,才从关边回来就被封为从一品的中军都督府同知。何况,晖儿的才情相貌比之楚大人差之千里,楚大人怎么能是我们高攀的。娘竟然还敢以庶充嫡!你老人家是要害死儿子,害死咱们一大家子啊。” 老太太还不爱听了,嗔道,“混说,晖儿的小模样最像你,怎么会比楚大人差那么远……” 晖儿还最像他! 陈世英见老娘说瞎言就像真的一样,无奈之极。也不等他娘说完,赶紧去了参将府赔礼道歉。令他意外的是,楚令宣并没有那么生气,还说妇人无心之语,他不会放在心上。况且,也不是陈母一个人的错,自己二婶娘李氏也有错,她已经被老侯爷狠狠训斥了一顿…… 陈世英想到这些糟心事,就气得要吐血,恨不得离老楚家十万八千里。 他离棠园还有一段距离,就看到楚令宣正站在棠园门口等他。 春阳下的楚令宣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又冷峻得让人难以琢磨。再加上那么高的出身,哪怕他家里被荣昭公主折腾得乌烟障气,也不是自己那个长相一般的闺女能惦记的。 陈世英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陈阿福精致如画的面庞,这个闺女漂亮聪慧。从相貌上来讲,她跟楚令宣倒称得上金童玉女。 这个怪异的想法连陈世英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找面子 那个怪异的想法连陈世英自己都吓了一跳,福儿长相再好身世不好也不行。何况,楚令宣有那样一个家庭,他本人的性格也冷漠,肯定不会疼媳妇,当他的女人不会轻松…… 陈世英心里想着楚令宣的千般不好,但脸上却春风满面,离棠园越近笑容越盛。 楚令宣看到如春风一样飘过来的陈世英,亦是满脸堆笑,上前几步抱拳道,“陈大人,久违了,请,请。” 陈世英跟楚令宣接触不多,总共见面也不超过十次。不管是他自己的认知,还是同僚或是朋友的认知,都觉得楚令宣虽然有些真本事,但为人冷漠,脾气怪异,手段强硬。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楚令宣笑容直达眼底,他有些微愣,这个人的笑也不光是皮笑肉不笑嘛。 今天对自己如此热情,唱的是哪出?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赶紧抱拳笑道,“楚大人,叨扰了。” 楚令宣又笑道,“哪里,哪里,陈大人今天能来,棠园真是蓬荜生辉啊。听说陈大人喜欢喝状元红,酒已经备下了。” 两人说笑间相互谦让着进了棠园。 而此时,罗管事由角门快步去了福园。 陈阿福正看着陈世英留下的两个锦盒发呆,紫色锦盒里装的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朱色锦盒里是一整套赤金镶翡翠头面。 首饰流光溢彩,非常漂亮。可她不喜欢,她不想再要陈世英的东西,不想让他经常借着由头来找自己,更不愿意他干涉自己的生活。 若坚持把这两个盒子还回去,似乎又不妥。王氏不要陈世英的东西说得过去,可是自己……陈世英说得对,她即使不叫他爹,这具身子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血脉改变不了。若是在前世,他老娘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不认就不认了。可这是古代,别说一直想修复父女两人关系的陈世英,就是他那恶老娘,若真是被外界确认了那一层关系,自己也不敢大张旗鼓明明白白地忤逆那个死老太婆。 何况现在,她跟一直抱着的大粗腿楚令宣的关系如此微妙…… 正在为难之际,听外面的山子说,“罗管事来了。” 陈阿福赶紧把盒子盖上,请他进来。 罗管事笑道,“陈姑娘,我家姐儿今天一早就念叨,想吃你亲手做的鸡丝凉面。大宝也会在棠园吃饭,你看是不是给他们做些。”又晃了晃手中的碗说,“怕你家没有现成的鸡肉,我就从棠园拿了半只煮熟的公鸡来。” 陈阿福起身笑道,“好,我马上做两碗,让人拿去棠园给他们吃。” 罗管事笑着道了谢,又语重心长地说道,“陈姑娘,你到底年纪小,有些事想得不周全。罗大伯就托个大,提醒你两句。那陈大人是……是陈姑娘的生父,这事虽然大家伙没明说,但心里都清楚。陈大人大老远的来看你,你这个当闺女的总要表示表示吧?给姐儿和大宝都做了面,不给他做,别人会说你不孝。” 陈阿福愣了愣,外人当着她的面说陈世英是她的父亲,这还是第一次。心里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只得笑道,“那好,我再多做些……” 她这才反应过来,陈世英跟楚令宣一起喝酒,不可能只给陈世英一个人做。便也有些了然罗管事跑来说这话了,这是让她为楚令宣服务,给楚令宣找面子呐。这还真是个人精! 她又赶紧补充道,“多做些,给陈大人和楚大人吃。” 罗管事打着哈哈笑道,“哎哟,陈姑娘通透,我家大爷对你和你家大宝可一直不错,特别是对大宝,今儿一上午都在教他练功……”巴拉巴拉,说了许多他家大爷如何忙,又如何百忙中抽空教大宝的事。 陈阿福笑道,“谢谢楚大人了。”然后接过碗去了厨房。 曾婶儿已经炒了几个菜,她以为陈大人会在福园吃饭,所以多做了几个菜。 陈阿福让曾婶揉面,她则把鸡肉从骨头上撕下来切成丝,又把自己发的绿豆芽在开水里焯了一下捞出,再把花生油烧开放凉。 把切好的面条煮熟,拌上放凉的花生油,抖散放凉后,拌上各种调料,最后放了点花生碎,就好了,拌了两小盆子。 一旁的曾婶吸了吸鼻子,笑道,“大姑娘做的凉面真好吃,比京城馆子里做的还好吃。” 陈阿福说道,“若是有黄瓜,会更好吃。” 罗管事高兴得端着两个盆子一路小跑回了棠园。 见菜有多,陈阿福又端着两个菜去了禄园。却看见王氏眼睛微红,正坐在炕上发愣,炕几上的饭菜还没动。 王氏看见陈阿福来了,强颜欢笑招呼她坐上炕来。 陈阿福问道,“娘怎么哭了?” 王氏道,“我是想到你小舅舅,心里难过。” 陈阿福暗道,或许她是知道陈世英来了这里,又想起了往事吧? 陈阿福坐上炕,顺势劝道,“娘莫难过,楚大人都说了,他们会继续帮着查找。”然后,陪着王氏一起吃了晌饭。 两人吃起饭来,陈阿福又小声说道,“陈大人来福园了。” 王氏并不吃惊,上午,她已经听到福园里传来几句他的说话声。哪怕声音不大,她也听得出来是他的。她继续低头吃着饭,似是无心地问道,“他来福园做甚?” 陈阿福说道,“他给娘送了一套头面。” 王氏抬起头说道,“不要,娘不会再要他的东西,阿福还给他。” 陈阿福说道,“我也说了娘不会再要他的东西。他说,娘不要,就让我留着用。”又说了陈世英给自己相看的两个后生。 王氏听这两个后生的时候很认真,后来竟然还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娘也觉得那周家后生不错。已经是秀才,学问、人品都不错,以后再考中举人,哪怕考不上进士,他也有法子让后生有个一官半职。后生父子两人都要靠着他把日子过好,你进门的日子肯定不会受气。另一个后生就算了,官家子弟都傲气,娘怕他们嫌弃你的出身和大宝。” 第二百二十章 六神无主 陈阿福摇摇头说道,“我一个都不要。” 王氏急道,“阿福,你都十六岁了。听话,不要太挑剔。我和你爹一直在帮你寻摸着,找了几个后生都不行,不是怕他们看中的是你的钱财,就是怕他们会对大宝不好。先还想着魏氏认识的人多,能给你牵牵线,结果等到现在她都没个回音。唉,肯定她也不找到合适的。” 陈阿福说道,“大不了,就一辈子不嫁,反正我还有大宝这个儿子。”看到王氏急得眼圈又红了,赶紧说,“好,好,再继续相看。” 饭后,陈阿福陪着王氏说了一阵子话,才回了福园。 她直接去了西屋,继续给楚令宣做着衣裳。大概申时初,大宝回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楚小姑娘。 楚含嫣好像忘了昨天的不快,一来就倚进陈阿福的怀里说,“姨姨,凉面很好吃。我爹爹,陈爷爷,还有大宝,都说好吃。” 大宝也说道,“陈爷爷刚刚才走,我和楚大叔、嫣儿妹妹一直把他送上马车。陈爷爷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孝敬姥姥和娘亲,以后跟娘亲一起去定州他家玩。” 陈阿福听两个孩子的意思,难道自己跟陈世英的关系在楚令宣面前也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她有些不舒服,她不希望自己和陈世英的这一层关系摆上台面。别人私下议论可以当成谣传,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若是摆上台面了,就不是她说不认就能不认的了。这样的话以后肯定会遇到许多不确定,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但两个孩子一边倚一个,软软糯糯说笑着,让她纷乱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她放下针线,亲自去厨房炒了几个菜。 当饭菜端上桌,楚小姑娘糯糯说道,“姨姨,我爹爹一个人在家很孤单呐,不请他来吃饭吗?” 陈阿福为难地笑道,“今天的菜炒得少,改天多炒几个再请你爹爹。” 楚含嫣又非常聪明地说,“现在天还早呐,姨姨可以再炒几个呀。” 大宝也说道,“儿子也觉得请楚大叔来吃饭的好,他明天一早就该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若娘亲觉得累了,可以让曾婶子炒。” 看到四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陈阿福很无奈。好不容易才把关系拉得远了些,咋能再凑上去。笑道,“厨房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菜了,等以后菜多了再请楚大人来吃饭。” 饭后,小姑娘十分有心眼地一手拉大宝,一手拉陈阿福向大门口走去。 此时天光还亮,西边的晚霞布满半个天际。春风和煦,吹得人惬意无比。三个人手牵手出了门,陈阿福被拉着信步向东走着,后面跟着宋妈妈和两个护院。 他们刚拐过福园的围墙,便看到楚令宣站在棠园和福园之间的一棵大槐树旁。 他也看到陈阿福三人了,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沉脸背手站在那里没动。 楚含嫣看到爹爹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向她走来,还生着气,便难过起来,还以为爹爹是生自己气了。 她放开陈阿福和大宝的手,向楚令宣跑去。边跑还边哽咽道,“爹爹别生嫣儿的气,爹爹别生嫣儿的气。” 楚宣令听了闺女的话,也不好意思起来。迎上前把她抱起来说,“爹爹没生嫣儿的气,就是等闺女等得心焦。” 楚含嫣听说爹爹没生自己的气才放下心,破涕为笑,又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姨姨说以后家里多买些菜,就请爹爹去福园吃饭。” 楚令宣有些脸红,嗔道,“在闺女的眼里,爹爹就那么馋吗?” 说得楚含嫣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直笑。 楚令宣本想抱着女儿回棠园,但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那个倩影,双脚又不争气地走了过去。 他来到陈阿福的跟前,沉着脸,双目炯炯地看着陈阿福。他太有压迫感,让老皮老脸的陈阿福也红着脸低下了头。 片刻后,楚令宣才冷清地说道,“陈大人晌午跟我喝酒,言谈甚欢。陈大人的风传很好,官声也不错。我虽跟他接触不多,但也觉得他当得起人们赞誉的‘温润君子’。跟他的母亲,不一样。” 陈阿福抬起头,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不知道楚令宣说这话的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令宣又道,“明天我要回营,几天后可能又要去趟外地,嫣儿又要麻烦你照顾了。” 陈阿福言不由衷地说道,“不麻烦。”又赶紧加了一句,“我喜欢姐儿。” 楚令宣的唇边露出些许笑意,轻声说道,“我也喜欢大宝,和……”他没好意思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那个字。顿了顿又道,“有了你,我无需再担心嫣儿,在外面多久都心安,谢谢。”说完,就扭头往棠园走去。 楚含嫣被爹爹抱着,咧着嘴向陈阿福和大宝招着手。快进棠园大门的时候,小姑娘又冲楚令宣咯咯笑道,“爹爹,姨姨一直在看着我们,大宝还在跟我们招手呐。” 她现在虽然能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语速还是偏慢,话没说完,已经被爹爹抱着进了棠园大门。 陈阿福愣愣地看着那一大一小消失在棠园门口,还在愣神。 大宝抬头问道,“娘,楚大叔刚才说喜欢我,还喜欢谁呢?” 陈阿福幽幽说道,“当然是嫣姐儿了。” “哦,也是。”大宝说道,又拉了拉陈阿福的手说,“娘,都看不到他们了,咱也回家吧。” “嗯。”陈阿福似乎才反应过来,拉着大宝快步向家走去,步子大得大宝要一路小跑。 陈阿福觉得自己很没用,两世为人,前世被情伤得那么重,发誓要远离官二代,还定下了这一世要找男人的低标准。可他的一颦一笑,一句不太确定的表白,就能让她六神无主。 晚上,金燕子带着一大群鸟儿和追风没有回来,廊下的鸟笼都空了,院子里寂静无声。 远处的一片蛙鸣和枕畔轻微的鼾声提醒着陈阿福,她已经穿到了古代乡下,她还有一个儿子。 陈阿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她的眼前,楚令宣和刘旭东交替出现着,让她非常非常惶恐。 她一直知道,正确的做法是应该离楚令宣远远的,但她现在的境地又不能完全离开楚令宣。楚小姑娘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她和她的家离不开棠园的庇护,她不能彻底得罪楚令宣。 可是,她虽然坚持着,逃避着,还是被楚令宣一步步地吸引过去。她怕自己彻底沦陷进去,她怕爱上了,又被抛弃,像前世一样……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九爷 陈阿福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必须理智。古代的阶级等级是森严的,即使楚令宣此刻是真心喜欢她,但有太多的外力阻止他娶她为妻。比如长辈的压力,为家族的未来而联姻,强大的舆论压力,等等。何况,他一看就强势,自己又是穿越而来,哪怕再小心翼翼,许多认知和做法也不会如本土女那样“贤良淑德”。两个都强势的人相处久了,很容易出现矛盾…… 如今她立的是女户,有儿子,又会挣钱,过什么样的生活完全可以自己说了算。她不能傻兮兮地把大好局势丢掉,去博取未知的那份情感。 只不过,以后跟楚令宣相处要更加注意,既要保持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又不能把他彻底激怒……想到后半夜,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她顶着黑眼圈起来,送走大宝,又迎来上全托幼儿园的楚小姑娘。 楚小姑娘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姨姨,爹爹请你无事带我去看看我奶奶,姐儿也想她了。” 陈阿福笑着点头,她也想那个温婉的妇人了。说道,“好,等姨姨给了尘住持把素衣做好,就带着你去。” 两人说着,看到要去县城买布做素衣的曾婶子,陈阿福又想起了杨小姑娘,当初她可是让自己去县城接她的。 便把曾婶叫住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县城,顺便去杨府看看茜姐儿。” 楚含嫣听说姨姨要去看茜姐姐,也闹着要去。 陈阿福很高兴,小姑娘主动要求去作客,是一个大进步。便点头同意,让罗梅去棠园跟罗管事说说,多派几个护院一起跟着。 罗管事听说后也为姐儿的进益高兴,便带着十个护院两辆马车一起来了。 陈阿福带着小姑娘和宋妈妈、罗梅上了一辆马车,曾婶和夏月带着自家做的几食盒点心上了另一辆马车,罗管事则亲自赶着陈阿福的那辆马车,带着骑马的护院浩浩荡荡一起去了三青县城。 路上,罗管事问了陈阿福新在定州府开的商行的事情。又说他家大爷让他不能白要那两成股,会出六百两银子入股。 半个月前,陈阿福就派曾双去了定州府,在那里筹备开一家商行。商行的名字叫福运来商行,以后主要经营自家的西瓜、粮食等农作物,以及一切能挣钱的买卖。 为了楚家能给商行保驾护航,她跟罗管事说了,想送棠园两成股,罗管事家一成股。还想着,这么个小铺子,楚令宣不一定会看得上。若他不要,就送罗管事两成股。 罗管事当时就笑道,“我就代表棠园接下那两成股吧。陈姑娘聪慧,开的商行肯定赚钱。这事我家大爷回来,我就跟他禀报。但我是棠园的下人,咋能跟我家主子一起入股,我就不要了。” 陈阿福说送棠园股份是客气话,她不太想跟楚令宣有过多交集。心里真正想送的是罗管事,有了他,等闲人也不敢找商行的麻烦。却没想到罗管事如此回答,她也只得答应。 今天又听说楚令宣要给六百两银子,忙她谦虚道,“那样一个小铺子,六百两银子太多了,我不能接。” 她心里有数,自己的商行现在小,以后肯定会越做越大,六百两银子占两成股并不算多。但加上楚家的金字招牌,她还是占便宜了。 罗管事笑道,“我家大爷和我都信得过陈姑娘,商行以后定会越做越好,我们棠园不会吃亏。” 来到县城,先去布店买了两匹适合做素衣的细布,又买了几匹给自家做衣裳的绸子及细布,已经到了晌午。 一行人又去酒楼吃晌饭。酒楼的牌匾上写着“好又来”几个大字,陈阿福总觉得这里很熟悉。 罗掌柜笑着说,“陈姑娘没看出来吧,这就是原来的喜乐大酒楼。” 陈阿福恍然大悟地笑起来。 她想到上一次来这里是卖方子,还要戴着斗笠遮挡容颜,怕被坏人打主意。而如今被保镖和下人前呼后拥,唬得一旁的百姓避之不及。借楚小姑娘的光,自己也当了一盘特权阶级。 刚进酒楼,迎面就遇到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中间一人还推着一位公子。 这位公子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风神俊朗,华服裹身。只可惜是个瘸子,坐在推车里。 陈阿福直觉这些人不是自己甚至棠园能惹得起的,赶紧把目光转开。可是,又不自觉地多瞄了那位公子一眼。因为他总有一种熟悉之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自己明明没有见过啊。 她哪怕只多看了一眼,脸上只滑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似乎就被几个大汉看见了,向她怒目而视,吓得她赶紧低下了头。把楚含嫣的小手拉得更紧了,生怕小姑娘会冲撞那些人。 罗管事看到那位公子也一愣,赶紧过去躬身道,“小的见过九……九爷。” 那位九爷点点头,目光越过罗管事看了几眼他身后的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陈阿福和楚含嫣的身上。 他问道,“那位小姑娘便是楚大人的闺女吧?的确跟楚大人长得神似。”声音清咧,冷然,如山顶的清泉。 罗管事躬躬身说道,“是,是我家姐儿,闺名含嫣。”又回头招呼道,“大姑娘,快过来拜见九……九爷。”他知道小主子怕见生人,但九爷已经说了那话,也只得硬着头皮让小主子过去见礼。 楚含嫣害怕,一下子把陈阿福的腰抱住,把头埋在陈阿福的腰间,不敢上前。陈阿福听居然让侯府的姑娘去拜见他,猜测那位九爷不是皇亲贵戚,就是位高权重的勋贵。便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低声道,“姐儿莫怕……”她也想劝小姑娘去见礼,可小姑娘的样子让她开不了口。 罗管事又躬身道,“请九爷勿怪,我家姐儿有些认生。” 九爷没有怪罪,看楚含嫣的眼神满是和善,说道,“楚姑娘很讨喜。”说着,从手腕上取下一串碧玉珠串,让人递给小姑娘。玉串在他的腕上绕了两转,碧绿通透,一看就非凡品。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就当没看见 一个长相相对斯文的人躬身接过九爷手里的玉串,送去楚含嫣的面前。楚含嫣低着头,根本不敢接。 陈阿福轻声说道,“姐儿,九爷送的礼物,快接着。” 楚含嫣听了,才把埋着的小脑袋抬起来,眼睛里还有一层水雾,怯怯地伸手接过玉串。 罗管事等人躬身把九爷等人送出酒楼,才大松了一口气。罗管事望着楚含嫣手里的玉串,对宋妈妈说,“一定要把这串玉串保管好。” 宋妈妈答应着,伸手把玉串接过去。 陈阿福把楚含嫣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说,“姐儿真能干,已经不怕生人了。看看刚才的九爷,多喜欢你啊。” 小姑娘听了表扬,又破涕为笑。 陈阿福悄悄跟罗管事说道,“那位九爷一看就是贵人,怎么会出现在小小的三青县城?” 罗管事目光闪烁,低声道,“陈姑娘就当没看到,回去也不要跟别人提起见过他。” 罗管事的这副表情,让陈阿福更加觉得那位九爷不一般,忙点头答应。 一行人吃过饭后,便找去了杨家。 下人把陈阿福和楚含嫣请去杨母住的院子,管家又把罗管事请去外院喝茶。 杨母四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慈善,身体羸弱。她知道楚小姑娘是侯府的姑娘,自己儿子做生意还要仗着侯府的势,忙请小姑娘上座。 陈阿福帮着拒了,把小姑娘抱在自己腿上坐着。 杨母又差人去请哥儿和姐儿来这里。 陈阿福惊讶道,“超哥儿没去上学吗?” 杨母叹道,“哥儿前些天跟同年在私塾打闹的时候,摔在地上,把胳膊摔断了。可怜见的,遭老罪了。都怨他老子,六岁的孩子就猴急地送去读书。我想着,他的胳膊好了也不急着去私塾,等他明年满了七岁再说吧。再不济,八岁上学也不迟。”多说了两句话,又上气不接下气。 陈阿福唬了一跳,竟然出了这种事。她有些埋怨自己,无事该差人来杨家探望一番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才知道。 正说着,杨茜来了。她脸蛋红扑扑的,一看就是一路跑来的。 她先给杨母见了礼,就向陈阿福面前奔来,嘴里嚷着,“陈姨,嫣儿妹妹,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接我们呢?我哥哥胳膊摔断了,痛得直哭,好可怜的,茜姐儿心疼得紧。”说着,眼里又涌上泪花。 陈阿福帮她擦了眼泪,轻声劝解了几句。 不大一会,杨超也来了。他左胳膊吊在胸前,走路慢吞吞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生龙活虎的样子。 杨超来到陈阿福的面前,红着眼圈说,“陈姨,我受伤了。哎,丢人,我竟被曹阳那小子打败了,连学都上不了。”很委屈的样子。 陈阿福把楚含嫣放下来,把杨超拉倚在自己的腿上,抚着他的头心疼地说道,“呀,怎么会这样,记着以后要小心些,少打架。快莫难过,小孩子骨头长得快,用不了多久胳膊就能长好。” 杨母看到这个情景,心里酸涩不已。虽然跟陈阿福是第一次见面,但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早就在耳边说了无数次她了。孙子、孙女十分喜欢她,儿子更是衷情于她,想娶回家做媳妇。只可惜她已经被楚大人看中,儿子一介商人,哪里敢跟手握大权的官家争女人,只得放下了那个心思。 若是她能嫁进来多好,不止儿子喜欢,还能真心疼爱孙子、孙女,自己也能少操心,安心养身子。 哎,可惜了。 杨母按下心思,看到桌上的几食盒点心又笑道,“谢谢陈姑娘了,你送的点心不仅好吃,我吃过后竟然是觉得气都不那么紧了。”又自嘲地笑道,“这定是嘴儿馋的。” 说得几人都笑起来。 杨母有喘病,一年四季汤药不断。之前陈阿福虽然没有见过杨母,但为了杨明远和两个孩子,她也希望杨母身体健康。她觉得燕沉香树渣不一定能治好杨母的病,但病人吃了总有好处,所以每个月都会派人送一次点心来。 听了杨母的话,陈阿福笑道,“陈太太喜欢吃,以后我让人每个月送两次。” 杨母笑着直说感谢。 闲话一阵后,杨茜便提出想去福园玩几天。杨超听了,似乎有了些精神,也嚷着要去玩。 陈阿福对杨母笑道,“陈太太,我极喜欢这两个孩子,就带他们去乡下玩一阵子罢。你放心,我家里也有几个下人,定会把他们打理得妥妥贴贴,不会委屈他们。” 陈阿福本来就想带他们去福园,杨超受了伤,就更想带他们去了。到时给他的的药里加点燕沉香,他的伤势会好快些。 杨母笑道,“那感情好,这两个小猴儿每次去你家回来都极是开心,精神头也好。我只是怕他们淘气,让你受累。” 陈阿福如愿带着杨超、杨茜出了杨家。这次不仅跟去了小厮立冬、黄妈妈、车夫老杨伯,连杨超的乳娘李妈妈也去了。 回了福园,看见院子中间站着七七和灰灰在逗着追风和旺财玩。 杨超和杨茜最喜欢它们,一下车就向它们奔过去。而楚含嫣则四处张望,找着金燕子。 房顶上,站了几只呢喃着的小小鸟。一只是金燕子,还有一只身上五彩斑斓,是锦儿。另外四只,两只是家里的云雀,陈阿福给它们取的名字是歌儿、曲儿。另两只,一只身上是绿色系列,叫绿儿,一只身是是蓝色系列,叫蓝儿。因为这两只鸟儿的羽毛特别漂亮,每次都要跟着金燕子来家玩,陈阿福就取了这两个名字。 金燕子正站在房顶望风景,见他们回来了,赶紧飞去挂在小姑娘的身上,勾着嘴角看着她乐。 楚含嫣笑得眉眼弯弯,说道,“金宝回来了?” 金燕子冲她唧唧叫了两声,又飞到陈阿福的肩上唧唧道,“以后,绿儿、蓝儿会跟锦儿一样,在家里长住。其它的小弟小妹们还是更喜欢林子,只会偶尔来这里玩玩。” 陈阿福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小家伙是可爱,但来多了,太聒噪,吵得人心烦。以后偶尔来串串门,改善改善伙食就行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有了出处 曾老头从后院过来禀报道,“大姑娘,我和陈叔下晌就回来了。油菜长势不错,再过个半个多月就能收割了。看样子,咱家那一百亩田,除了给佃户们的租子和交税,约摸能挣六几十两银子。” 陈阿福笑道,“好,辛苦你了,回屋好好歇歇。”又赶紧让人去请王氏和陈名过来吃晚饭。 陈阿福让人把房间收拾好。杨超受了伤,必须要由乳娘李妈妈带着睡,他们住东厢客房。两个小姑娘跟着自己睡上房卧室,陈大宝睡厅屋的罗汉床。 收拾完,便带着三个孩子、三只鸟、两只狗去福园的东边接大宝和阿禄。 棠园下人的孩子都知道,这个时间是福园的陈姨带着小主子来接大宝的时间,他们也会掐着点跑来这里玩,连罗明成都跑来了。此时这里是一天来最热闹的时刻。 陈阿福喜欢孩子,也希望楚含嫣能多跟孩子接触。每次见他们来了,都会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糖递给他们。 当大宝和阿禄回来,看到杨超和杨茜来了,动物之家也回来了,高兴异常,又对受伤的杨超表示同情。 陈阿福把大宝和阿禄拉着进行了现场教育,不能跟同年们玩得太疯,若像杨超一样受了伤,就不能上学了。特别是嘱咐大些的阿禄,要把大宝看好。 阿禄说道,“大姐放心,蒋先生对大宝比谁都看重,私塾里的同年们哪个也不敢惹他。” 看他那副羡慕的样子,陈阿福笑着戳了戳他的小脑袋,说道,“那你这个小舅舅就更应该把小外甥看好,别让他被那些不高兴他的人欺了去。” 阿禄点头应诺。 回了家,不仅陈名和王氏来了,连陈老太都领着大虎来了。 陈名极高兴,喝了不少的酒。这一百亩田里的产出虽然不算多,但比任何一样收入都让他兴奋。 陈老太笑道,“看你乐得,那产出比你在兴隆酒楼的收益低得多。” 陈名笑道,“不能这么算。这些田虽然是阿福孝敬我的,但我也出了力。而酒楼,我既没出钱,又没出力,挣再多,也没有田里的产出让我高兴。”他又侧头问另一桌跟孩子们一起吃饭的陈阿福道,“阿福,你那个铺子不是缺钱吗?月底爹拿到银子了,你就先拿去用。” 陈阿福笑道,“谢谢爹,棠园又给了六百两入伙银子,够了。” 陈老太愣了愣,这事她咋连一点风都没听到。不过,还是聪明地没有马上问。 饭后,陈阿福和王氏领着孩子们去后院玩,陈老太和陈名回了禄园。 陈老太羡慕地小声说道,“阿福真能干,又开了个铺子,在镇上还是县城?” 陈名道,“在定州府。” 陈老太啧啧两声,又问,“你家占了几成股?” 陈名皱眉说道,“娘,不可能阿福每一样生意儿子都要掺和进去,我一成也不占。” 陈老太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嗔道,“就你傻,你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养那么大,要她几成股也是该当的。” 陈名有些不高兴了,抬高声音说道,“娘说的什么话,我有手有脚,阿福都给我那么多了,咋好意思啥啥都要。”又缓和下口气说道,“我的身子骨好了,也有了本钱,以后会自己挣。我先前就寻思在镇上开个铺子,近,好照料。阿福说最好开去县城,那里购买力要强得多,离家也不远,以后卖粮食、卖西瓜。将来福运来商行有了稀缺好货,也给我卖。等曾双帮我寻摸到合适的掌柜,就开铺子。” 陈老太忙道,“好,好,三儿说得对,你自己挣。”又道,“你的铺子,让不让你大哥入股?放心,娘让老大出够入伙银子。” 陈名摇头道,“娘也知道大嫂那个性子,上次在兴隆酒楼闯了多大的祸。她若掺和进来,给多少她都会嫌不够,除非全给她。” 陈老太咬牙骂道,“胡氏那个败家娘们,贪心,又不知收敛,害苦了老大和阿贵。我的大儿,可怜呐。”又拉着陈名的胳膊道,“老二,娘知道,因为她,你和老三跟老大都生了嫌隙。不过,你大哥小时受的苦和累最多,你和老三若没有老大,都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你们都有钱了,也该拉巴拉巴老大才是啊。” 若是原来,陈名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两成股份给陈业。但上次胡氏在兴隆酒楼的那次闹,让陈名对大房更加提防和忌惮,他最好不要跟大房再有什么经济牵绊。 说道,“我一直记着大哥对我的帮助。铺子挣钱了,肯定会孝敬娘,也会感谢大哥。以后,让阿贵多买些地,若大哥想开铺子,我也会借钱给他。” …… 福园里,罗管事来给陈阿福送了六百两银子的银票,是棠园入股福运来商行的钱。 陈阿福手头只留了一百多两银子,其余的五百两银子都让曾双拿去开铺子。这么点银子,只够租个小楼当商铺。 如今多了六百多两银子,陈世英又送了她一套价值不斐的头面,便想着把头面卖了,再卖一些空间里的宝石翡翠。这些东西也有了出处,就说是陈世英送的。多弄些钱,买一个商铺,一次到位。 想到若陈世英知道他送的头面被自己卖了,肯定肝痛,禁不住坏坏地笑了起来。 她跟罗管事说道,“若棠园有去定州府的人,请他帮忙去找一下曾双,告诉他先不忙租铺子。让他看看有没有好点大点的商铺,最好两层楼,带院子和厢房,两千两银子左右。若有,就预定下来。过阵子,我会抽时间去定州一趟。陈大人给了我一些首饰,我拿去银楼卖了。” 卖农作物的商铺不一定要在特别黄金的口岸,只要离富人宅子聚集区近些就行。这里的商铺不便宜,但也不会贵得离谱,两千多两银子应该能买一个不小的商铺。这样的铺子,不仅能卖东西,还能住人,当仓库。 罗管事迟疑地笑道,“陈姑娘,棠园的帐面上有些银子,我自己也有些银子。要不,就不要卖首饰了吧,我借些银子给你?” 陈阿福拒绝道,“不了,我不喜欢戴那些花哨的首饰,留着也可惜了,不如卖了套现。” 罗管事只得点头道,“那好,明天就有人去定州,让他去找曾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再去灵隐寺 夜里,等孩子们都睡着后,陈阿福去了空间,管金燕子要了一点燕沉香渣渣,给杨超小朋友治胳膊。金燕子也喜欢杨超,很痛快地啄了根小牙签给陈阿福。 空间里的绿燕窝极其珍贵,金燕子绝对不会轻易拿出去送人,哪怕再喜欢的人都不行。叶子次之,不仅因为叶子香味奇浓,还因为燕沉香长叶子的速度极慢。而燕沉香树渣渣就比较大方,树大枝多,只要金燕子看对眼的人,它都会拿出来一点。 第二天上午,陈阿福正领着三个小朋友在西厢玩,去给福园和禄园中间的西瓜地浇水的楚小牛急急跑进来。禀报道,“大姑娘,大姑娘,可不得了了,咱们家的那块西瓜地里有一棵西瓜秧结瓜了。前几天我就发现那棵秧开了花,今天一看,更奇了,竟然结了瓜。” 陈阿福也是一惊,赶紧跑去地里瞧。只见地里的西瓜秧绿油油的长势极好,中间的一棵秧竟然结出了两个瓜,有拳头大小。 她想着,肯定是金燕子在这里的上空拉了粪,燕粪正好落在这棵秧苗的土里。 这块瓜地和北边那五亩瓜地,由于浇了稀释的燕粪,长势明显好过旺山村那八十亩瓜地,应该比那里的地能早收瓜十天左右。 而这棵西瓜秧现在就结瓜,太逆天了,传出去了不好解释。 陈阿福对楚小牛说道,“真是奇怪,还会有这事儿。赶紧把这棵西瓜秧拔了,也不要说出去,反常即是妖。” 心里却在肉痛地想,若是前世把金燕子放出来该多好。在那个激素和化肥极其发达的世界,用最短的时间种出农作物是常事,无论谁都不会怀疑。 本来楚小牛还极兴奋,听了主子的话,只得忍着心痛把逆天的西瓜秧拔了。 回屋后,陈阿福把正跟孩子们和七七、灰灰玩得欢的金燕子抓去了卧房,关上门悄声说道,“以后你要拉粪了,还是进空间拉进恭桶里,或是拉在远处的林子里。咱们家的农作物已经好得出奇了,不能再让人觉得逆天。” 金燕子也觉得是这个理儿。说道,“是人家大意了,好。” 三天后,陈阿福就把给了尘的两套素衣做好了,可大宝也想去寺里玩,便等他十日休沐的时候一起去。 四月九日,楚小姑娘没有等到楚令宣,心里掩不住的失望。但想到明天就能去影雪庵见奶奶了,又高兴起来。 十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陈阿福就起床了。她要多做些点心和卤素菜,不仅要给了尘送些,还会给无智老和尚送些。想着上次老和尚说要吃更浓郁的味道,又管金燕子要了半根牙签那么大的燕沉香。 金燕子听说陈阿福要去灵隐寺见无智老和尚,便非常聪明的呆在空间不出来。它怕自己不在窝里,主人会经不起老和尚的怂恿,进空间偷拿绿燕窝。还警告陈阿福说,“上次没如老秃驴的愿,八成今天他还会继续讨要绿燕窝。我告诉你,绿燕窝人家也不多,除非是妈咪最亲和最喜欢的人,又得了不治之症我才会给。其他无论是谁,我都不会给。不是我狠心,世上那么多要病死的人,我能救得过来吗?” 陈阿福听它说自己的家人它会救,还是有些感动,把它抓在手心直说谢谢。 金燕子眨了眨小绿豆眼,又说,“哦,人家还少说了一人,若楚爹爹有难了,也会给他。” 陈阿福弹了它个脑崩儿,嗔道,“讨厌,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总把我们扯在一起好不好。” 金燕子用翅尖摸了摸小脑袋,嘀咕道,“楚爹爹都那么表现了,看妈咪都坚持多久。” 巳时,陈阿福领着四个孩子坐上马车,同罗掌柜,十个护院和几个下人一起往红林山而去。 到了灵隐寺,陈阿福带着拎了两个食盒的秋月下了马车,四个护院跟着她,让其余的人直接去影雪庵。 她先前已经跟大宝说好,不许他撵路,他也答应了。可当她下了车后,大宝还是跟着跳了下来,拉着陈阿福的衣襟哼哼叽叽道,“娘,我也要去。上次无智大师都见了我,这次也定会见我的。” 车上的三个孩子见了,都嚷了起来,“大宝去了,我们也要去。” 陈阿福跟大宝悄声耳语道,“看吧?你去了,他们都要去。若是无智不见他们只见你,他们定会守在门口大哭的。” 大宝想了想,杨超哭也就哭了,可他不愿意让嫣儿妹妹和茜儿妹妹哭,只得垂头丧气地让罗掌柜重新把他抱上马车。 陈阿福进了灵隐寺,那个曾经接送过她的实诚小和尚正等在那里。他双手合什道,“女施主,请跟贫僧走吧。” 陈阿福一行人跟着小和尚沿着游廊向寺后走去。陈阿福猜到这个小和尚或许又会被老和尚派来接送她,还专门包了一小包糯米枣送他。 小和尚笑眯眯地接了,说,“谢谢女施主。”拿了一颗枣塞进嘴里,香得他又眯了眯眼睛。 陈阿福问道,“小师傅的法号是?” 小和尚道,“贫僧归一。” 陈阿福暗笑,这个法号起的,比老和尚的法号还像高僧。 快到桥边的时候,迎面竟然又碰上了那位神秘的九爷和他的四个随从。他依然坐在轮椅里,脸色潮红,还有薄薄的一层汗。 小和尚给他们让了路,还停在路边向九爷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请慢走。” 陈阿福几人也赶紧站去路边,低着头。 九爷向小和尚轻微地点点头,又看到了站在小和尚身旁的陈阿福,有些微愣。他是坐着的,哪怕陈阿福低着头,也看清楚她了。 九爷等人过去了,向右边走去,那里远处的树林里,掩映着几座小禅院。 陈阿福一行人才跟着小和尚又向桥边走去。 过了桥,小和尚又让秋月和四个护院去那边的凉亭里歇息,领着陈阿福一人去了禅房。 禅房里飘浮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其中又夹杂着一丝特有的清雅香味。陈阿福闻得出来,有些像燕沉香的叶子,只不过更加清淡绵长了些。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血光之灾 老和尚正坐在侧屋炕上,见陈阿福拎着食盒进来,笑眯了眼。 他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正盼着女施主,女施主就来了。女施主做事总能势事而为,定会福寿绵长。” 好话谁都爱听,陈阿福笑得眉眼弯弯。她把食盒放在炕几上,给老和尚躬身笑道,“大师是有道高僧,说我福寿绵长,我真是欢喜过旺。不过,却当不起大师的一个‘盼’字。” 老和尚请陈阿福坐下,在食盒里拿了两块点心极是享受地吃了。说了一个字,“香。” 又才问道,“女施主,上次和你一起来的小施主怎么没有跟来?老纳甚是喜欢他。” 陈阿福笑道,“怕他扰了大师的清静,直接让他去了影雪庵。” 老和尚点头,又郑重地道,“女施主注意了,那位小施主恐会有血光之灾。” 陈阿福吓一跳,惊道,“大宝会有什么危险吗?” 无智大师捏了捏指头,高深莫测地说道,“嗯,是有危险,大到送命,小到残疾。” 不管送命还是残疾,这两个词跟大宝联系在一起,都让陈阿福接受不了。急道,“怎么化解,求大师指点。” 无智大师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眨了两下,说道,“老纳自是有化解的办法。只不过,天机不可泄露,老纳不能告诉女施主。若是女施主能拿些绿燕窝出来让老纳做善事,那位小施主也能跟着受惠,他的血光之灾自然就能化解了。” 陈阿福还没说话,脑海里就响起了金燕子不屑的声音,“妈咪,听见没有,那老秃驴是绕着弯子管你要绿燕窝呢。” 陈阿福听了,也有了些怀疑。说道,“大师,上次不是已经给了你一些绿燕窝和一片叶子吗?你是出家人,拿人家性命说事可不好。” 老和尚双手合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纳刚才的话句句属实。”态度无比真诚,又道,“上次的那点子燕窝,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若女施主不信,不施以援手,老纳只得看着那命运轨迹被人逆转而无能为力,看着那么多人死于非命而解救不了。到最后,女施主也会眼睁睁看到那位小施主蒙难。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说完,他就闭着眼睛转起了佛珠。 陈阿福可以不再乎她不认识的那些人,但她不能不再乎陈大宝。这个老和尚连自己有燕沉香都算到了,可见是有真本事的。那他说大宝有血光之灾,又说什么人命运被改,大宝蒙难什么的,或许真有这些事。 虽然自己有金燕子,金燕子又有神药绿燕窝。但若是金燕子猫冬的时候出事怎么办,若是一击致命或是直接把脚、手砍掉怎么办…… 她犹豫的时候,金燕子说着,“老秃驴是吓唬你的,妈咪不要相信他。” 陈阿福想着老和尚眼里时不时出现的精光,为了得到绿燕窝吓唬她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但若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咋办?自己不能拿大宝的性命开玩笑。 她还是咬牙说道,“大师要多少,太多了不行,我做不了主的。” 无智大师睁开眼睛,嘿嘿笑道,“女施主这样做就对了。种善因,得善果。你今生能拥有本不属于你的宝物,又把它带到这个世间,就是你哪辈子做了大善事……”觉得自己说偏题了,赶紧住了嘴。又心厚地说道,“老纳要三指宽的沉香,八片叶子。”见陈阿福摇头,又道,“一指宽的沉香,五片叶子。”见陈阿福还是摇头,咬咬牙说道,“半指宽的沉香,两片叶子!不能再少了,这是最少的量,还不知能不能彻底根治。” 然后,他就很知趣地起身出了禅房。 当禅房里只剩陈阿福一个人,她起身看了看屋里窗外,至少表面没有偷窥的人。她捂着嘴巴小声说道,“宝贝,都说大师是得道高僧,定然不会说谎的。妈咪求你了,给吧。” 金燕子也纠结得难受。既怕老和尚是为骗它的宝贝说谎,又怕老和尚说的是真的害大宝性命。叶子多给几片无妨,可那么多的绿燕窝却让它胸口痛。 陈阿福又说道,“宝贝,你跟大宝玩的那么好,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或是残废了。那样,妈咪也不想活了。” “罢,罢,罢,就给那老秃驴吧。哎哟,我的胸口痛,我的舌头痛,还有脑袋,翅膀,爪爪,哪哪都痛,哎哟……”金燕子说到后面,已经心疼得哭了起来。 陈阿福把左手用袖子盖上,感觉到手里有了东西,才把手伸出来。手上是半指宽的绿燕窝和三片叶子。 金燕子哭得泪眼朦胧,没看清楚,多拿了一片叶子出来。 顿时,满屋香浓。 陈阿福提高声音叫了一声,“无智大师,请进来吧。” 老和尚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 他刚想伸手拿过,陈阿福就把手缩回来说道,“拿了这么多宝贝,你总该告诉我小舅舅在哪里了吧?” 老和尚道,“这是化解小施主危险的。若女施主想知道你舅舅的事,得再拿些绿燕窝才行。”见陈阿福气得有些红了脸,又道,“罢了,老纳就再附赠一句话,女施主有大福,定能达成所愿。” 这是说自己能和小舅舅团聚了?陈阿福才又把手伸了出去。 老和尚把东西拿在手上,发现居然多了一片子,笑意更浓了。说道,“女施主定然闻到这屋里的沉香了,这是老纳制的香,里面加了用剩下的一点叶子,叫燕叶沉香,比什么龙涎香要好得多。不仅味道幽香绵长,还能宁神静气,提神醒脑,增强人体的抵抗力,防治多种疾病,燃得也比普通香慢得多。我就送女施主三根燕叶沉香,若觉得好了,再多拿几片叶子来,老纳再送你香。” 说着,把手里的绿沉香和叶子装进一个铜匣中,盖紧,放进柜子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根毛笔长的小细铜管递给陈阿福。 陈阿福打开铜管一头的盖子看了看,里面装了三根绿色线香。 金燕子还在空间里哭着,陈阿福也不愿意在这里久呆,便起身告辞。 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请求 无智老和尚送陈阿福出了禅房,就身姿灵活地返身去柜子里把那个匣子打开。贪婪地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又揪着胡子乐了半天。才拿出那一条绿燕窝,再把匣子合上放进柜子里。 他对另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说道,“归二,为师要闭门制药二十天,谁也不见……哦,不对,为师三十天谁也不见。前二十天要制药,后十天要制香,斋饭就送到制药房或制香房的门口。记住,谁都不许来打扰为师。那位李施主,就让你大师兄归零明天为他针灸一次,然后请他两个月以后再来本寺。” 归二小和尚忙躬身应是。 陈阿福等人被归一小和尚送出了灵隐寺,上车马往影雪庵而去。 她的脑海里一直能听到金燕子抽抽搭搭的哭声。小家伙平时送空间里的宝贝,叶子都是用眼屎巴巴做计量单位,何况是更珍贵的绿燕窝。给了那么多出去,可不是掏了它的小心肝。 但她身边有秋月,既不能进空间哄它,也不能跟它交流,只得听着,让她又是心疼又是过意不去。 此时正值春季,越往山上走绿色就越加浓郁,期间还夹杂着一簇簇姹紫嫣红的烂漫山花。 影雪庵的后院,几个孩子正在禅房外的院子里玩,欢快清脆的笑声划破了往日的宁静。了尘坐在一旁看着,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笑着笑着,她晃乎看到了另一个情景,一个美丽的年青妇人坐在廊下给丈夫做着衣裳,时而会抬头看看在院子里笑闹着的一双儿女。 年轻英俊的丈夫回来了,那个美丽的妇人忙放下手里的衣裳起身相迎。儿女们跑得更快,女儿已经被丈夫抱进怀里,儿子也被丈夫牵着。 丈夫走到那个妇人面前,温柔地笑着,说道,“云儿,我回来了。” 那情景,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以至于她常常有一种不确定,那个美丽的妇人是曾经的自己吗?那个英俊的男人是自己曾经的丈夫吗?自己曾经也拥有过丈夫、儿女、家庭吗? 了尘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她赶紧抬手抹去,低头转着手中的佛珠,嘴里开始念起了经文。 突然,孩子们的叫声更大了。 “娘亲……” “姨姨……” “陈姨……” 随着叫声,四个孩子都扑向小院门口陈阿福的身上,有抱腰的,有抓裙子的。 陈阿福呵呵笑着,蹲下把四个孩子拥入怀中,笑道,“宝贝们,小声点,这里是佛门静地,不能扰了菩萨的清静。” 几个孩子齐齐地把小胖食指竖在唇边,“嘘”了几声,话音也随之小了下来。 陈阿福看着咧着嘴笑的大宝,又想到老和尚说的血光之灾。她的心痛得厉害,真想把他拴在腰带上,让他一刻也不离开自己。 她摸着他的小脸说,“大宝,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能出事。” 大宝有些懵懂,还是点头说道,“哦。” 楚含嫣吃醋道,“还有姐儿呢?姨姨把姐儿忘了吗?” 杨茜也不依地说,“还有我,还有我。” 杨超没说话,但眼里的神情却表示着也不能忘了他。 陈阿福又一人摸了一下他们的小脸笑道,“还有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 然后,陈阿福才直起身被他们簇拥着来到了尘住持的身边,躬身给她行了礼,笑道,“了尘住持。” 了尘起身笑道,“阿福,谢谢你,你做的素衣贫尼很喜欢。更要谢谢你,嫣儿比贫尼上次见到的时候,更加开朗聪明了。啊,真好,这孩子每次见着都能给人惊喜。” 小姑娘能够进步这么快,不止因为自己,还有正在空间里哭泣着的大方的金宝。 陈阿福笑着看看正抬头一脸求表扬的楚小姑娘,摸摸她的小脸,笑着对了尘说道,“嫣姐儿非常聪慧,我也是越来越喜欢她呐。”又道,“我做衣裳的手艺不好,针脚不细,让住持见笑了。” 她跟了尘闲话几句后,又摆脱掉几个小尾巴,赶紧去了恭房。把门插上,闪身进了空间。 只见金燕子正躺在地上,用两扇翅膀捂住脑袋痛哭着,小身子还一抽一抽的。 陈阿福蹲下把它拿起来捧在手心里,说道,“宝贝,快别哭了,你这样妈咪心疼。” 金燕子把翅膀放下来,它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小尖嘴半张,小粉舌头还在颤抖着,眼泪把小脑袋上的羽毛都打湿了,还在哼啊哼的抽泣着。说道,“人家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一次拿出去这么多东西。那么一条绿燕窝,人家至少要辛苦二十年才能织成。不仅耗时,还耗了人家的好些精气。一下子就被老秃驴讹去了这么多,唔唔唔……” 看到它这个可怜样子,陈阿福更心疼了,把它捧到眼前说道,“哎哟,宝贝,你把妈咪的心都哭碎了。快别哭了,妈咪替大宝哥哥谢谢你。” 说完,情不自禁地亲了它的小尖嘴一下,两下,三下。又从怀中掏出帕子,帮它擦着眼泪。 金宝止了哭,小眯缝眼先是愣愣地看着陈阿福,后又变成了孺慕。它之前被陈阿福亲过两次,可都是一下下,快得它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而这一次,它终于感觉到被人亲被人爱的滋味了。 它看着陈阿福,伸长脖子唧唧说道,“妈咪,人家咋有种酥酥的感觉呢?亲亲真好,好喜欢,好开心。以后,你能多亲亲人家吗?就像你亲臭大宝和嫣儿妹妹一样。放心,人家的小嘴虽然厉害,但不会伤着妈咪的。” 真是缺爱的孩子。这个小眼神,这个小请求,让陈阿福的心柔软得像棉花糖。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怕它的小尖嘴了。 陈阿福把它举到眼前又亲了一下,轻声说道,“你是妈咪的宝贝,肯定不会伤妈咪。以后,妈咪就多亲亲你,就像亲自己的孩子一样。” 金燕子听了,勾着小尖嘴笑起来,又把翅尖塞进嘴里,似乎在回味刚才的亲亲。 见它好了,陈阿福把它轻轻放在地上说道,“宝贝好生休息,妈咪不能在这里呆久,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呢。”说完,就闪身出了空间。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绿叶沉香 陈阿福去了禅房,屋里已经摆上一桌斋饭,了尘领着几个孩子也坐在了桌前。她坐去桌上,一起吃了斋。 饭后,孩子们去午歇,陈阿福陪着了尘住持聊天。她听说了尘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经常失眠,便拿出一根燕叶沉香送给了尘。 了尘听说这是燕叶沉香后,吃惊得不行,眼睛都瞪圆了。惊讶道,“天,这世上真有燕叶沉香这种奇香?”又自己回答道,“是无智大师送的,定然是真的。” 她把香接过去,闻了闻,又闭着眼睛极其享受地再闻了闻。睁开眼睛喜道,“果真是幽美绵长,淡雅芬芳,是从来没有过的美妙。” 见她这样,陈阿福有些愣神。燕叶沉香,故名思义,里面含了燕沉香的叶子。若不是自己拿出来,老和尚也制不出这种香。但听了尘的意思,似乎这个世界应该有燕叶沉香,只不过非常稀缺而已。 便问道,“了尘住持,这燕叶沉香很稀缺?” 了尘笑道,“不怪你不知道这种香的珍贵。贫尼也是在一本古书里看到过燕叶沉香,说制做这种香,必须要寻到一种叫燕沉香的树,用它的叶子入香。但这种树长在人迹罕见的深山,等闲人根本寻不到。之前,贫尼觉得这种香根本不存在,因为本朝和前朝就没听说谁制出过这种香……无智大师真是得道高僧,太厉害了,竟然找到了这种叶子,还制出了这种奇香。”又拉着陈阿福的手笑道,“阿福,你得大师看重,竟然能让他送你三支,真真是有福之人。” 原来古书上竟然有这种记载,而且还聪明地把燕沉香说成长于深山之中。如此,这种香也不会那么被人忌惮了。 陈阿福假装惊奇地笑道,“燕叶沉香原来这么珍贵啊。下次,我一定多给无智大师送些卤素味,感谢他这么大方。” 了尘呵呵笑道,“这种香要节约着用,若浪费了,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古书上说过,它不仅香气特殊好闻,还能预防和治疗多种病痛,也非常经用。不点燃也能散发淡淡的幽香,可以放在屋里净气,也可放在衣橱里熏衣。等到一月后,香气才会慢慢消失,那时就必须点燃才能散发香气了。所以,每次只掰一小节出来用,可用一个多月。其余的香要放进密封的铜器里,香气才不易散发……” 原来还这么经用,两根香能用好些天呐。 了尘住持郑重地把香放进一个铜盒里,盖上盖子。然后,就拉着陈阿福的手说起家常来。她的态度温婉,语气温柔。陈阿福被她拉着坐在炕上,感觉就像被王氏拉着自己一样,有一种母爱的温暖在里面。 陈阿福也被感动了,倚在她身边说着楚含嫣的各种趣事,逗得她呵呵直笑。这时候,她的笑意才直达眼底,像是真正快乐的样子。 等到孩子们睡醒,众人又要回家了。楚含嫣含着眼泪拉着了尘的衣襟说,“奶奶跟姐儿回家吧。一个人住在这大院子里多难受啊,就像原来的姐儿一样。” 了尘也红了眼圈,低身跟她说道,“奶奶不能跟姐儿回家,因为奶奶已经是方外之人了,必须住在庵里。” 陈阿福也劝解了楚小姑娘几句,又把她抱了起来,几人一起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走了一段距离,拐弯要下山的时候,陈阿福掀开车帘,看见了尘还站在庵门前望着她们。 偌大的山门只有她和两个小尼姑单薄的身影,显得她更加寂寞无依。 她有那么强大的婆家和娘家,只因为丈夫被人觊觎了,就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陈阿福有些心酸,重重地“哎”了一声,搂大宝的手又重了几分。但愿无智大师真的能化解大宝的灾难。 想到上次无智大师说过的一些话,说大宝人中龙凤,命格奇异,还让他深居简出,不能见不该见的人,两年内不能离开家里方圆百里之内…… 陈阿福早就觉得大宝不会出生于普通之家。现在看来,不仅不普通,还非常不普通,而且他被扔掉肯定有比内宅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更深层的原因。 这样的孩子,若有血光之灾,肯定是你死我活的大麻烦。自己这个农家女,或者说知府大人的私生女,能护住他不受伤害吗? 金宝在外面还好办,怕就怕金宝猫冬的时候出事…… 陈阿福心事重重,沉默地看着几个孩子笑闹。 到了家门口,众人下了马车。 追风、旺财、七七和灰灰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孩子们跑过去跟它们玩闹,这里又立即喧嚣热闹起来。 王氏听见他们回来了,出来说道,“晚上去禄园吃饭,今儿包了羊肉饺子。”又对罗管事笑道,“我还请了罗嫂子几人,晚上一起来家吃饺子。” 罗管事笑着点头道谢。 陈阿福领着孩子们回福园洗漱完毕,就去了禄园。 陈阿福又低声跟王氏说了她问老和尚小舅舅的事情,老和尚的意思是,他们能够跟小舅舅团聚,但什么时候团聚却不知道。 王氏又激动得眼圈红红,双手合什念着佛说,“感谢菩萨保佑。娘若真能再见到你小舅舅,就是死也能闭眼了。” 晚上,陈阿福让夏月和秋月带孩子们玩,她则赶着做了一个漂亮的拇指娃娃送金燕子。 夜里,她又进了空间,还拿了两个羊肉饺子进去。沉香树下没有金宝,它又没出去,肯定是在哪所黄金屋里睡觉呢。 陈阿福把装饺子的碟子和拇指娃娃放在地上,又开始拾缀那些珠宝。她想过几天就去定州府一趟,把珠宝首饰卖了,再买一个大些的商铺做福运来商行的住址。 除去金宝在这个世界偷的珠宝,还剩下一颗祖母绿、三颗珍珠、三颗蓝宝石、三块雕了花鸟的翡翠和玉石。 或许在空间里呆久了,这些珠宝的光泽度极好,比同样大小和品质的珠宝要值钱得多。 陈阿福猜测,珍珠和蓝宝石加在一起至少能卖二百多两银子。而这颗祖母绿更好,上次那颗祖母绿都卖了三百二十两银子,这颗至少能卖五百两银子以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去定州 陈阿福上次在玉麒麟银楼看过,陈世英给的那套头面价值应该在三百至五百两银子之间。但那是买价,若是卖,肯定值不了这个价,弄不好要降个百八十两。 这些加起来,也能有一千多两。再加上自己之前让曾双拿去的六百两,棠园给的六百两,一共就能凑够二千多两银子。除去留下二百多两银子做流动资金,剩下的银子也够买商铺带装修了。 第二天,陈阿福跟罗管事商量去定州的事情。她去,肯定会把大宝带上,她不放心大宝不在自己跟前。定州离这里大概有五十几里的路程,在方圆百里之内,带大宝去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只不过要少带他出去亮相。 楚含嫣怎么办呢? 罗管事说,他家大爷过几天应该就能回定州,把姐儿也带去,父女俩还能相处几天。 两人商量着,从今天起准备,四天后,也就是四月十五日出发。在定州呆四至五天,争取四月二十日前回来,大宝不能请假太久。 王氏听说后,有些不放心陈阿福,想跟去,但又牵心家里的陈名和陈阿禄。陈阿福劝道,“娘无需担心我。定州有三叔一家,还有楚府、罗管事,我们不会有事的。” 四月十四日上午,杨超小兄妹就要回家了,哭得不行。陈阿福再三保证,不远的将来会再接他们来福园玩。再说,他们长时间住在外面,奶奶该多么寂寞啊。小兄妹无法,只得抹着眼泪被人抱上了马车。同时带回去的,还有好多吃食,以及陈阿福领着人做的两身衣裳。 这天晚上,陈阿福带着两个孩子、追风和七七灰灰去禄园吃饭。金燕子因为伤心过渡,还在空间里疗伤。 陈名还请了大房一家,罗管事一家,以及胡老五。 大房除了胡氏,都来了。自他们从定州回来以后,陈阿福还是第一次看见陈业。 陈业瘦多了,说是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干体力活大不如前。 陈阿菊也老实多了,还知道进厨房帮着烧火。就是看陈阿福的眼神还是极不服气,大概是觉得自己曾经瞧不起又经常欺负的傻子,现在却比自己混得好得多的缘故吧。陈阿福当作没看出来,没必要跟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大房给三房带了两包县城的糖果,还有给陈实做的一件绸子长袍。 如今陈业和胡氏身子骨不好,是陈阿贵和高氏当家。陈阿贵实在,高氏精明,两人准备的礼物很是不错。 陈名和王氏也给三房送了些点心和糖果,再就是两块绸子。陈阿福准备的是几块绸子,几套学习用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阿福等人就起床了。陈阿福带了曾婶和夏月、秋月、薛大贵几人,把追风和七七、灰灰都带上了。 坐马车快,若路上不遇到突发事件,辰时初出发,最迟午时初就能到达定州府。去了定州后,楚小姑娘等人住回楚府,陈阿福母子和秋月、楚大贵住去陈实家。曾婶母女晚上住她们自己的家,白天去陈实家。 上车前,罗管事还在劝陈阿福,“陈姑娘,去了定州就住去楚府吧,府里有好几个空院子,这样离我家姐儿近,我们也好照应你们母子。” 陈阿福没同意。楚府只有一个男主子,一个小主子,自己一个姑娘家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呢。 在定州的几天她都比较忙,也不会经常去楚府看望小姑娘。等她忙完自己的事,就一起回家。 早几天就同楚含嫣说好,只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再说,白天有罗梅姐弟陪着她,晚上有她爹爹陪着她,日子不也不难挨。当然还许了许多愿,比如给她做好吃的,给她做新衣裳,再给她做两个穿花衣的小燕子玩偶,等等,小姑娘才瘪着嘴同意了。 陈阿福带着两个孩子和宋妈妈一辆马车,追风也在这里。七七和灰灰时而在马车里玩,时而在天上飞。 车里笑声不断,路上又比较顺利,大概午时初就到了定州府城门外。不过,城门外排了好长的队。 骑马去门边看了一圈的罗源回来说,好像定州这几天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进出城的人都要检查。又说,领兵检查的军官他认识,他们直接去门边即可。 几辆马车和十几匹马便越过长长的队伍来到城门边,守门的士兵象征性地掀开帘子看了看,便放行了。 进城门又走了一段路,陈阿福哄了哄小姑娘,忽略掉她眼里的泪花,带着大宝和追风、七七灰灰下了车,坐去另一辆马车。在这里他们就要分开走,一个向东,一个向北。 陈实已经搬了新家。按照地址,马车又跑了近三刻钟便到了。这里应该是中产阶级聚集地,一片的青砖瓦房,大些的是二进院子,小些的是一进院子。 陈实已经得了信,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张氏和陈阿满一直在家里等着。见他们来了,高兴地把他们请进了院子。 这是一个一进的四合院,房子很新,也很大,院子里有一棵枣树,还栽了些三角梅、黄果兰,很是好看。 陈阿福母子住西厢北屋,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都是新的,还熏了香。秋月住北耳房,薛大贵住南耳房。 陈阿福笑道,“三叔三婶有心了。” 张氏笑道,“看你说的,三叔三婶是借了阿福的光,才住上这么好的房子。阿福的这个情,三婶可一直记着呢……” 原来,因为陈阿玉去了京城,陈实又要忙酒楼,没有时间再做陈三卤串的生意。便把卤串方子和“陈三卤串”的字号一起抵给了人家,共抵了一百两银子,另外陈实还占三成股。陈实又添了五十两银子,买下这个四合院。 倒真是个精明人。陈阿福抿嘴笑起来。 张氏把饭已经准备好了,她知道楚府会有车夫和护院送陈阿福过来,连带着那几个人的饭都做了。 陈阿福母子的饭菜摆在西厢厅屋,曾婶母女和秋月几人的小几也摆在这里,又给追风和七七、灰灰舀了一盆子饭菜摆在地下。薛大贵和楚府的四个男人那桌摆在东厢厅屋,还给他们准备了酒。 陈实和张氏的确会做人,上下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第二百二十九章 重要人物 饭后,曾婶母女和楚府的几个人便走了。 陈阿福把大宝哄睡,就让秋月拿着礼物一起去了上房。 阿满小姑娘比陈阿菊可爱太多,不仅长得好,性子也讨喜,一直拉着陈阿福的手舍不得松开。 几人正聊着天,曾双来了。张氏上了茶,就拉着陈阿满出去了。 听曾双说,有一个商铺比较符合陈阿福的要求。位置在小方北街,离楚府住的万祥街只有两条街的距离,附近人家多,又都是有钱人。商铺两层楼带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八间房子,还有一口井。 原本要价二千四百两银子,他讲到了一千九百两银子。因为他正好跟卖商铺的人认识,没有通过牙人,连手续费都免了。 那么好的路段,铺子也大,这个价钱不算贵。陈阿福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后天她就去看商铺,合适就交钱。 曾双又说了些请人、办契的事后,便走了。 走之前,还悄悄跟陈阿福说,听参将府的人说,定州来的重要人物是二皇子、七皇子,他们是代表皇上来定州视察。让陈阿福出行的时候注意,七皇子好玩,若她看到出行阵仗大的人,千万远着些。 他说“好玩”二字的时候,咬得比较重,眼神也有些玩味,应该不只是指单纯的喜欢玩。 陈阿福点头。 原本觉得定州的地方和军界高官她都认识,在这个地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现在来了这么两号大人物,还是小心些的好。不为别的,是为大宝。虽然她不觉得大宝的身份高得会是皇家血脉,但两位皇子代表皇上巡视肯定还会带官员…… 大宝醒来后,院子里就热闹起来。等到陈阿堂放学,就更热闹了。人闹狗叫鸟鸣,喜得张氏直留陈阿福母子多住些时候。 陈实是在晚饭后回来的。事业有成的陈大老板穿着锦缎长衫,春风满面,显得更加年轻和踌躇满志。 陈阿福玩笑道,“陈大老板真是越来越有气度了。” 陈实哈哈笑道,“再有气度,也是阿福带来的。阿福就是三叔的福星,自从你上年来了三叔的家,三叔就啥啥都好喽。” 他又请陈阿福母子明天晚上去兴隆酒楼吃饭,也会请罗管事一家,算是给他们接风。酒楼离这里不远,三条街就到了。 陈阿福虽然也好奇兴隆酒楼到底怎么样,但酒楼来往的人多,她不想带大宝去大庭广众下招摇。便摇头笑道,“我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我更喜欢在家里跟三婶、阿满单吃,清静。” 张氏又捧着几件新衣裳过来。是她和陈阿满给陈阿福母子每人做了两身新衣裳,还都是绸子的。 弄得陈阿福十分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晚辈,咋好意思让长辈给自己做衣裳。再三推迟,只得收下。 第二天辰时末,不仅曾婶和夏月来了,还带来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一个护卫。 车夫是上年见过几次的庆伯,护卫姓王。 庆伯说,罗管事让他们每天都来这里侯着,随时跟陈姑娘出去办事,以保护她出行的安全。 陈阿福从心里感激罗管事,这个人情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有参将府的保镖贴身保护,只要不去踢京城来的铁板,是没人敢惹她的。 陈阿福已经把装首饰和珠宝的两个锦盒放进包里。另外又带了几个熊猫玩偶,大中小号都有,形态各一。是她设计,王氏做出来的。玉麒麟银楼和霓裳绣坊挨着,她卖了首饰会去绣坊一趟。 她不敢带大宝出去,还把金燕子叫了出来,有它陪着大宝,她也放心。 大宝撵路撵到哭,拉着陈阿福的裙子不撒手。 陈阿福把他抱起来说道,“你有金宝、七七、灰灰、追风陪着还哭成这样,若嫣儿妹妹知道了,不定咋笑话你。” 大宝听了,赶紧把嘴紧紧闭上,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他抽抽搭搭地说道,“那娘就不要跟嫣儿妹妹说呗。她不知道,就不会笑话我。” “好,娘不说。”陈阿福用帕子把他的眼泪擦干,又悄声说道,“娘这次若多卖了钱,咱们就能买大铺子赚大钱了。” 又亲了亲他,才把他放下地。 陈阿福带着夏月、秋月座马车,王护卫和薛大贵骑马,一起去了西大街的玉麒麟银楼。 车里,听夏月说,楚令宣已经回定州了。但因为要迎接那两位皇子的巡视,忙得连家都顾不上回。昨天知道姐儿回府了,才大半夜的赶回来。好像老侯爷和三夫人两天后也会来定州,现在参将府里忙着呢…… 陈阿福想着,当初楚令宣说三夫人会来看她,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位楚三夫人就不会再去“相看”她了吧? 有了两位长辈,楚小姑娘或许也不一定会跟着自己回家了…… 想着心事,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没多久的功夫马车就到了银楼的门口。庆伯去街口停车,另几个人跟着陈阿福进了银楼。 白掌柜竟然还记得她,迎上来笑道,“小娘子今天是卖珠宝还是买首饰?” 他笑得眼睛眯得跟眼角的褶子一样深,上次这位小娘子卖的几颗宝石可是让银楼赚了不少钱。连他都有些纳闷,那几颗宝石不算大,品相也不算太好,主要是里面含有少量杂质不算纯净。但因为它们的光泽度极好,他还是给了四百一十两银子的高价,他觉得这个价格实在不低了。 可加工的毛大师傅却说,这几颗宝石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不仅光泽度超过了其他宝石,在光线暗的地方还能微微发光。特别是那颗祖母绿,颜色浓艳得像山中的碧潭。 用那三颗红宝石做的一支菊花金簪,卖了四百两银子。而用那颗祖母绿做的金指环,竟然卖了一千一百两银子的高价。 陈阿福不知道白掌柜的心思,直接了当地笑道,“我手头有些紧,想卖些东西套现。” 白掌柜听了更高兴,忙把她请去小屋谈。陈阿福去了,其他人都很知趣地在外面等着。 当陈阿福把陈世英送的那套头面拿出来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些隐隐作痛,有种想立即把头面收回来的冲动。她按了按胸口,强压下心思,还是把锦盒打开,问道,“这套头面值多少钱?” 第二百三十章 出门不利 白掌柜看到头面有些发愣,伸手拿起一支簪看了看说道,“若我没记错,这头面是我们银楼上个月卖出去的,当时好像卖的是三百五十两银子。小姑娘若要再卖回来,就值不了这个价了,我只能给你二百八十两银子。” 扣了百分之二十,这也在情理之中。陈阿福点头。 白掌柜还是有些遗憾,这笔生意他只赚了七十两银子。 陈阿福看到白掌柜把锦盒往他身边挪了挪,心口的痛楚更加明显了。她的眼前晃过陈世英那张跟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孔,他哭得通红的眼睛,还有他极尽讨好的温言细语……真没想到,因为他自己的心也会痛! 她原来一直没拿陈世英当亲人,觉得他只是定州那几个人的父亲,而她的父亲只有陈名。 可是,当她要践踏这个人的好意时,她却如此难受。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真切感受吧?自己虽然不是原主,但这副血脉之躯还是承自于他。 不管她承不承认,他都是她的亲生父亲!那种血脉相连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的。 虽然陈世英不是个好父亲,却是想极力挽回亲情的父亲。他不像他娘那样泯灭人性,他在用自己所能想到的办法,接近讨好着她…… 陈阿福忙伸手把锦拿抓回来,说道,“不,我不想卖了。” 白掌柜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陈阿福,问道,“小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阿福说道,“对不起白掌柜,我突然又舍不得卖它了。我还有点东西……” 正说着,外面传来小二急切的声音,“白掌柜,快,有贵人来了。” 白掌柜赶紧起身,对陈阿福说道,“小娘子在这里等等,或者去外面逛逛,我招呼完贵人咱们再谈。” 陈阿福点头。 白掌柜刚出去,就听见一个慵懒的声音,“你们银楼还有没有那种亮度特别好的祖母绿?爷想要那种,有多少要多少。” 白掌柜谦卑的声音,“爷,对不起,那种祖母绿只有一颗,是一个客官拿来卖的。当时他卖了一颗祖母绿,三颗红宝石,这两样宝石都做成首饰卖了,店里没有了。” 那个慵懒的声音又问,“知道卖宝石的人在哪里吗?” 白掌柜的声音,“这,小的也不知道。他卖了就走了,再没来过……呃,我们银楼还有其它的好首饰,贵人楼上请,小的给您拿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颗祖母绿三颗红宝石,不会说的是自己上年卖给这个银楼的那几颗吧?陈阿福的心里一紧。 自己卖的那几颗宝石品相并不是好得出奇啊,只不过光泽度要好些,怎么会这样?陈阿福想想也就了然了,或许那些宝石在空间里呆了那么多年,也沾染上了灵气,有了些许变化。只是自己不懂鉴赏,所以没有看出来。 这位白掌柜真好,并没有把她卖了,貌似还在提醒她赶紧走。 陈阿福赶紧把左手伸进装锦盒的包里,把锦盒放进了空间。自己现在太弱了,有些东西还是不宜拿出来。 她正准备出去,王护卫几人进来了。王护卫悄声说道,“陈姑娘,刚才来的那人,是京城的贵人。” 陈阿福的心里更加忐忑了,起身说道,“算了,咱们不卖了,赶紧回家。” 几人出了小屋,看到银楼门口还有几个护卫一样的人守在那里。 陈阿福低下头,几人刚出了银楼,迎面就碰上她最不想见的一个人,正是陈雨晖。 真是出门不利! 陈雨晖也看到陈阿福了。她平生最恨的就是陈阿福,多少次做梦都梦到自己撕她的嘴。死丫头,竟然敢说自己长得丑!在定州府的地界上,一定要把当初所受的羞辱讨回来。 她紧走两步堵住陈阿福说道,“哟,这不是陈阿福吗?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见面了。” 陈阿福也不想理她,向右走去。 陈雨晖觉得陈阿福定是害怕自己了,所以才这么着急走。又紧走两步堵在她的面前说道,“死丫头,慌什么,你的嘴皮子不是很溜吗?你以为骂了本姑娘就白骂了,我今天就要撕烂你的贱嘴。”说完,对身后的两个婆子两个丫头说,“给我打她,撕烂她的嘴。” 那几个人刚要扑上来,就被薛大贵、夏月和秋月拦住了。王护卫骂道,“找死的东西,敢动陈姑娘一根指头,老子就掰断你的手指。” 陈雨晖大怒,刚想自报家门,守在门口的一个护卫头目说话了。 他说道,“瞧瞧你们那点出息,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掺和进小娘子的打斗中。”又指着薛大贵和楚小牛说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要管,等这几位小娘子掐架,呵呵,小爷倒要看看谁掐得过谁。” 话一说完,另几个护卫也大笑起来。 王护卫赶紧抱拳道,“这位爷,不是我们姑娘要掐架,是那个姑娘欺人太甚。” 陈雨晖今天出门只带了两个婆子两个丫头,而没带护院,看见薛大贵和王护卫护着陈阿福已经有些心虚,再看看门口又守着几个穿戎装的男人更害怕。这若真打起来,自己不仅要吃亏,名声也会毁掉。都怪自己刚才一直注意陈阿福那个臭丫头,却没注意银楼门里还站着几个男人。 陈阿福绕过陈雨晖就要走。只听后面传来那个慵懒的声音,“站住,爷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娘子,竟敢当街打架。” 陈阿福心里狂骂着陈雨晖,只得低头站下,并没有回头。 从银楼里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高个子,白净偏瘦,一身华服,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 他看了两眼陈雨晖,又转到陈阿福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着陈阿福,嘴角有了些许笑意,说道,“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倒是个俊俏小娘子。小娘子一看就温婉贤淑,肯定不会打架。”又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陈雨晖,说道,“是不是她主动滋事?小娘子若说是,爷就给你出气。” 声音慵懒冷清,却是让人怕到了极点。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七皇子 陈阿福心里极怕。王护卫说他是京城的贵人,又是这种作派,这个人或许就是“好玩”的七皇子吧? 她垂着眉,但余光还是扫了那个男人一眼。他长得很是俊俏,偏阴柔,还有些瘦弱,看自己的目光火辣辣的,肆无忌惮。 她又曲膝福了福,说道,“大爷,刚刚应该是个误会。我根本不认识那位姑娘,或许是她认错人了。” 陈雨晖也反应过来,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气度不凡,护卫都穿了戎装。若是京城来的贵人,那是自己老爹也惹不起的。赶紧说道,“是,是我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她。” 那个男人没想到陈阿福会这么回答,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么说,是爷多管闲事了?” 陈阿福没接话,又给他福了福,问道,“小女子可以走了吗?”她想着,这里是定州府最繁华的街道,他若是皇子,应该不会在这里抢人。 那个男人果真点点头,说道,“小娘子请便。” 陈阿福听了,绕过他向前走去。 陈阿福在前面走,薛大贵几人在后面跟着,他们很快便到了街口。找到庆伯,陈阿福带着两个丫头上了马车,王护卫骑上马,薛大贵坐在马车前面,赶紧向陈实家走去。 陈阿福倚在车座上,闭目想着刚才的事。她的心很慌,很害怕,不仅因为自己被那个男人肆无忌惮地看了,还有让她更不安的,是什么呢? 似乎,那个人也有一丝熟悉之感。这可是京中的贵人,自己绝对没有见过他。再仔细想想,陈阿福有了些了然,他跟在三青县城遇到的九爷有些相象。罗管事对九爷也是极礼遇,难道他们有亲?九爷,会不会是九皇子呢? 哦,天呐! 这时,王护卫骑马来到马车前面,低声跟庆伯说了两句话,伯庆便减缓了马车速度。 王护卫下马把马缰甩给下了马车的薛大贵,自己坐去了马车的前面,跟庆伯并排。他低声说道,“陈姑娘,好像有人跟踪我们。” 陈阿福一愣,问道,“是刚才那些人吗?” 王护卫低声道,“是。那位贵人是七皇子,年初才被封为瑞王。都说二皇子和七皇子今天会去军里巡视,怎么七皇子却是跑来了这里。”顿了顿,又说,“据说七皇子喜好收罗美色,王府里有许多姬妾,还喜欢捧戏子,是许多楼里红牌的入幕之宾……” 陈阿福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响了起来,急道,“那怎么办?” 王护卫道,“他是王爷,还不敢当街抢女人。不过,若是在僻静处,就不好说了。” 陈阿福按住“呯呯”疯跳的胸口,暗道,不能回家,不能把危险带给大宝。老和尚说过,大宝不能见不该见的人…… 大宝! 陈阿福眼前浮现出大宝漂亮的小脸,她终于抓到那丝熟悉之感来自何处了。无论是七皇子还是九爷,跟大宝都有一丝相似之处。只不过,九爷和大宝的相似程度更甚一些。 这个认知吓得陈阿福魂飞魄散。她大声说道,“不要,不要去我三叔家。” 王护卫说道,“属下也在想不能去陈姑娘的叔叔家,若是去了那里,怕是陈家要出事了……” “那我们去哪儿?总不会一直在街上转吧?”陈阿福又问。 王护卫想了想,说道,“那就去我们参将府,看我家大爷有什么法子。” 陈阿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参将府。虽然楚令宣不一定能跟皇子抗衡,但他却是自己认识的人中最有权势的一位。若连他都不帮自己,或是帮不上,那自己也就完了。 嘴上还是问道,“你把我这个麻烦带回去,不怕楚大人怪罪你?” 王护卫道,“其实,我和庆伯就是我家大爷派去保护陈姑娘的。若是陈姑娘出了事,大爷才要怪罪我们。” 陈阿福听了,眼泪都快出来了,自己或许还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若是让她当什么姬妾,她宁可钻进空间永远不出来。 夏月和秋月本来已经吓得小脸苍白,听说去参将府,也才放下心。 马车又向参将府而去。 到了参将府,马车直接进了大门。陈阿福下车后,让薛大贵赶紧从后门出去回陈实家,告诉张氏自己很好,让他们,特别是大宝不许出门,在家里好好呆着等自己回去。 罗管事正好也在这里,他听王护卫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安慰陈阿福道,“陈姑娘莫担心,我让人去跟我家大爷说一声,怎么做大爷会拿主意。”又问,“用不用把大宝接过来?” 陈阿福摇头道,“不用,让他好好呆在我叔叔家。”之后便去了内院楚小姑娘住的悦陶轩。 楚含嫣正坐在罗汉床上,翘着小嘴扯着大燕子玩偶玩,表情极是哀怨。哎,没有姨姨和大宝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她突然看到陈阿福,真是大喜过旺,跳下罗汉床向陈阿福奔去。嘴里还说着,“姨姨,你怎么来了?大宝呢?” 陈阿福笑着把她抱起来,说道,“大宝没来。姨姨一个人来了,姐儿不高兴吗?” 楚含嫣把小脸贴在陈阿福的脸上笑着说,“高兴,高兴,姐儿高兴得紧。” 晌饭后,把小姑娘哄睡,陈阿福坐去厅屋发呆。 这时,魏氏走了进来,她悄声说道,“我公爹让我来告诉你,或许我们府外有七皇子的探子,让陈姑娘好好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一切等大爷回来。” 陈阿福点点头。现在,她没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去哪里就会给哪里招祸。 日落时分,盼望已久的楚令宣终于回来了。 陈阿福正坐在廊下看楚含嫣和罗梅翻线绳。两个小姑娘不知道陈阿福的心焦,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当楚令宣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悦陶轩的大门口,陈阿福的鼻子就酸促起来。她看到他急步走到自己面前,幽深的眸子关切地看着她。 陈阿福站起身,觉得紧崩了一天的弦终于在此时松开了。她抬头哽咽道,“楚大人,我,我……”眼泪竟是不争气地流下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倾诉 楚令宣看见陈阿福流泪了,有一种想为她拭去眼泪的冲去。他抬了抬右手,还是放下了,把手握成拳头。说道,“陈姑娘莫怕,我不会让你被他欺了去。” 陈阿福抹了一下眼泪说,“楚大人,除了来你这里,我不知道我还能去那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含嫣见爹爹没有第一时间抱自己,而是哄着哭了的姨姨。爹爹对姨姨好,她当然不会吃醋,正想跑过去哄姨姨别哭,宋妈妈过来了。 宋妈妈抱起她小声说道,“姐儿,楚大人和陈师傅有事要说,咱们去那边玩。” 罗梅几个丫头也赶紧跟着她们进了屋。 瞬间,廊下只剩下楚令宣和陈阿福两个人。 楚令宣又说道,“过不了多久,二皇子和七皇子知道我回府了,兴许就会来家里。” 是来讨要她吗?不仅七皇子要来,连二皇子都要来,陈阿福有些蒙。在这个皇权大过天的年代,自己招惹到了皇子,她自认为灵光的脑袋已经转不过弯了。 问道,“二皇子也要来助纣为虐?” 楚令宣说道,“这次看似二皇子和七皇子一起来定州府巡视。其实,只有二皇子是代表皇上,七皇子是私下跟着来游山玩水的。二皇子跟我家有过节,这次他卯足劲想抓到我的把柄。今天,七皇子看中的女人跑到我的府上。七皇子若来讨人,他肯定会跟来看热闹,顺带看看能不能抓我一个德行有亏的现行。” 自己这是给他惹大麻烦了。 陈阿福难过地说道,“楚大人,对不起,我给你惹大麻烦了。” 楚令宣笑道,“是有些麻烦,不过我还能应付。”脸色又郑重下来,说道,“现在陈姑娘有两个选择。若是陈姑娘愿意当我楚令宣未过门的妻子,他再是皇子也不能欺辱臣子的女人。你遇到麻烦躲来我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陈姑娘只愿意当我闺女的师傅,我也会尽最大努力护着你,只是这条路会比较艰难。” 听到他的后一个保证,陈阿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觉得,这样一个男人是值得自己冒险去爱的。 她小声嗫嚅道,“其实,我一直想做你未过门的妻子的。可是我怕,你太优秀,你的出身太好,而我的出身不高。我怕我配不上你,怕你会始乱终弃,怕你让我当你的妾……” 楚令宣听见她说一直想做自己的未婚妻,真是大喜过旺。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气乐了。原来她心里是这样想自己的,真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傻女人。 说道,“傻话。你这么好,哪里会配不上我?在我看来,那个字对你都是一种亵渎。阿福,你美丽,聪慧,良善,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想娶的女子。若我此生能有幸拥有你,你一定会是我的妻子。我保证,我也肯定不会始乱终弃。” 听了他的话,陈阿福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前世的刘旭东,他说尽了天下的甜言蜜语,唯独没说过陈燕燕是他“唯一想娶的女子”。她觉得,这一句话,是她前世求而不得,却在这一世意外听到了。 看到她这样,楚令宣笑着把她揽进了怀里。说道,“看你,好事也能哭成这样。若嫣儿看到了,定会羞你的。” 陈阿福破涕为笑。倚在他的怀抱里,温暖而甜蜜。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为他们两人在“谈话”,下人也没敢过来点灯。天上圆月撒下来的清辉,照得廊下的他们影影绰绰。 突然,陈阿福又想到了陈世英,抬起头问道,“这事会把陈大人牵扯进来吗?” 通过上午没卖出去的那套头面,她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也不愿意伤害陈世英。若自己是他私生女的事情被捅出来,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他一个寒门学子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虽然自己本应是他嫡嫡的长女,这个”私生女”的身份都是他老娘作的恶,但她还是不愿意他前程被毁。 楚令宣说道,“肯定会把他牵扯进来。不过,影响不会太大。许多官员私下都有外室及私生子女,在有些人眼里这些还是风雅。只要不把你娘本应该是他的正妻,却在他中了举被赶走的事情捅出来,他再多几个私生子女都不是大事。” 真是变态的社会! 正说着,楚怀来报,二皇子和七皇子来了,正在前厅。他们要见楚令宣的同时,还要见今天从玉麒麟银楼跑来楚府的姑娘。 楚令宣嘲讽地冷笑了一下,说道,“果真如此,他们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了。走吧,你只回答他们你是我的什么人即可。其它的,有我。” 陈阿福跟着他向外院走去。她还是有些怕,怕给楚令宣、陈世英,特别是大宝惹麻烦。她觉得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脚下轻飘飘的,身子有些趔趄。 楚令宣拉着她的手使劲握了握,说道,“别怕,一切有我。” 她被他拖着快步走着,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高一矮,还手牵着手。 有这样一个男人依靠,前路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陈阿福呼了一口气,被大手握着的小手反捏了捏大手。 楚令宣的笑容更深了。 来到前院,院子里站着许多身着戎装的士兵,还有手拿拂尘的内待。 前厅里的五盏琉璃宫灯就都点亮了,照得屋里灯火辉煌。八仙桌旁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上午见过的七皇子,只不过他现在穿的是杏黄色绣有五爪盘龙的朝服。另一个男人三十多岁,高大偏胖,器宇轩昂,还留了一撇小胡子,穿着跟七皇子一样的朝服。他,应该就是二皇子了。 楚令宣抱拳躬身道,“下官参见二殿下,参见瑞王爷。” 陈阿福也福了福身,说道,“参见二殿下,参见瑞王爷。” 二皇子李泽宇看了陈阿福几眼,又对楚令宣笑道,“楚将军,打扰了。听七皇弟说,他今天看上的一个绝色女子进了贵府,本殿下还不相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楚将军不喜女色。”又指了指陈阿福,说道,“现在看你带来一个女子,果真是楚将军性情大变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美谈 不喜女色,这四个字用得有些玩味。陈阿福低头垂目,看着自己的脚尖。 七皇子李泽印开口说道,“楚将军,你身边这位小娘子本王甚是喜欢,希望楚将军能够割爱。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吃亏,会再送四个绝色美人儿给你。” 楚令宣沉了脸,抱拳朗声说道,“瑞王爷请慎言。她是我楚某未过门的妻子,由不得别人如此欺辱。” 这话让二皇子和七皇子具是一愣。二皇子笑了,说道,“未过门的妻子!这话从何说起?”又指着陈阿福说,“你来说,你姓甚名谁,是楚将军的什么人。” 陈阿福低头曲了曲膝,轻声说道,“小女陈阿福,是楚大人的未婚妻子。” 二皇子听了,还是不太相信。又对楚令宣说道,“来定州之前,本殿下还同荣昭见过面,专门问了你定亲没有。想着咱们都是亲戚,若楚将军定亲,本殿下也会送礼恭贺。可是,荣昭说你并没有定亲,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个未婚妻子?总不会你母亲还不知道,你就私自定亲了吧。聘者为妻奔为妾,你还能说她是你妻子吗?” 陈阿福心里一沉,不知道楚令宣会如何回答。让她当妾,除非她死。 楚令宣说道,“二殿下误会了,我同陈姑娘并非私下定亲。陈姑娘是他父亲陈世英大人许配于我的,”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捧在手里,继续说道,“这是陈大人给我的表礼。还有,我的亲生母亲,她虽然已经出家为尼,不管世事。但这事我还是专门去庵里跟她说了,她还送了一件她早年的凫靥裘给陈姑娘。我也写信征询我祖父的意见,他老人家回信同意了我们的亲事,但给没给荣昭公主和我父亲说,我却是不得而知。他老人家和我三婶明天会到定州,就是专为此事而来。所以说,我们的亲事是经过长辈定下来的,并不是私自定亲。她,是我的未婚妻没错。” 二皇子很不爽楚令宣还敢把他的生母搬出来,但陈世英这三个字更吸引他。扯着嘴角说道,“她是陈大人的闺女?” “是。”楚令宣答道。 二皇子又对陈阿福说,“陈姑娘抬头。” 陈阿福抬起头来。 二皇子一看,的确跟陈世英有八分像。说道,“倒是个俊俏小娘子,像足了陈大人。怪不得七皇弟这么着急上门讨要。”见楚令宣瞪着眼睛要说话,又赶紧说道,“是本殿下口误,楚将军莫生气。只不过,陈姑娘遇到麻烦事应该回自己的家才是啊,他为何却是上了未婚夫婿的门。呵呵,楚将军,你这位小未婚妻是不是有些过于轻浮了?” 楚令宣待要辩解,只见楚怀进门禀报,说陈世英大人来了,正在厅外候着。 楚令宣愣了愣,他得知此事后便派人给陈世英送了信去,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他会亲自跑来这里。他能来,当然最好。便抱拳说道,“陈大人来了,有些事,他比下官更有发言权。” 二皇子道,“请陈大人进来吧。” 陈世英进来后,抱拳施礼道,“下官参见二殿下,参见瑞王爷。” 二皇子指着陈阿福问道,“陈大人,这个小娘子是令千金?” 陈世英抬头看了陈阿福一眼,抱拳说道,“是,正是小女阿福。” 七皇子又问道,“听楚将军说,你已经将她许给楚将军了?” 陈世英道,“是,下官素喜楚将军的为人,所以将爱女阿福许配给了他。” 二皇子冷笑道,“陈大人,你府上的家风堪忧啊。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私自跑来未婚夫婿家里,呆到黑灯瞎火还不回去,真真伤风败俗。” 楚令宣听他这样抵毁陈阿福,不干了。朗声说道,“二殿下,你不能这么说陈姑娘。他之所以慌不择路,那也是逼不得已。若是她之前出了我参将府,恐怕已经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回话了。” 二皇子说道,“她大可以回陈府自己家,却跑来这里做甚?” 陈世英擦了擦汗,又怜惜地看了陈阿福一眼,说道,“禀殿下,禀王爷,阿福是个好姑娘,她之所以这么做,错误在我。因为,她长这么大还没回过陈府,没回过她自己的家。”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哽咽。 这话让二皇子和七皇子都不解了,异口同声问道,“陈大人是何意思?” 陈世英又擦了擦前额上的汗,抱拳说道,“下官汗颜,因为她是下官的私生女。下官把她接来定州,正准备接进府,让她认祖归宗,谁知却出了这种事。不过,现在下官就是来接她回家的,她不会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所以,阿福是温婉贤淑的好闺女,二殿下不能那么说她。” 二皇子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摇头大笑道,“这位陈姑娘不仅是知府的女儿,还是知府的私生女。楚将军出生侯府,是永安侯世子,现居从三品的参将,竟然要娶她为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楚将军自先夫人去逝后一直未娶亲,原来是喜欢美人儿。啧啧,英雄难过美人关,是极。相信这段姻缘,一定会成为本朝不可多得的美谈。” 七皇子也乐了,虽然他极舍不得这个美人,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不到了。说道,“本王才知道,原来楚将军还是个痴情种。佩服,佩服。” 楚令宣正色说道,“在楚某的眼里,陈姑娘不止美貌,还聪慧,贤淑。我楚令宣能娶她为妻,乃今生一大幸事。” 二皇子乐了半天,又说,“不错,为了成全楚将军的痴心,本殿下也愿意为这段良缘做个见证。”又皱眉对陈世英说道,“陈大人俊俏无双,又才高八斗,被小娘子喜欢,也属正常。不过,人家已经有了你的闺女,还是接进府里妥为安置的好。总不能让陈姑娘顶着私生女的头衔嫁给楚将军、楚世子吧?不管怎样,楚将军还是我皇妹的继子。” 第二百三十四章 去陈府 陈世英躬了躬身,说道,“下官惭愧,阿福和她娘一直生活在乡下,下官之前鲜少顾及到他们,所以她娘已经另嫁。下官会让下官的夫人把阿福记在名下,让她以我陈世英嫡女的身份嫁给楚大人。” 二皇子看了一眼楚令宣,暗道,亏他还是世家子,连这样不堪身世的女人都愿意娶之为妻。也的确,永安侯府的一通乱,京城的好人家就没有愿意把嫡女嫁给他的。这个身份的女子,荣昭又会好好关照关照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让人再好好打探一番。这样一个身世,楚令宣怎么就会愿意娶呢…… 想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陈大人的家事颇有些复杂……不过,陈大人一定要好好安置令千金,楚将军是国之栋梁,又是我皇妹的继子,不能让他和他的未婚妻子受委屈。” 陈世英赶紧躬身道,“下官汗颜,定不会让楚将军和小女受委屈。” 二皇子又对楚令宣说道,“等到楚将军娶亲的时候,本殿下也会随份大礼。” 楚令宣控制住要握紧拳头的手,抱拳躬身道,“谢殿下。” 七皇子虽然遗憾没有讨要到美人,但这出戏还是看得他大乐。也说道,“对不起了楚将军,本王不知道陈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否则肯定不会如此。等楚大人娶亲的时候,本王也会随份大礼。” 楚令宣再次躬身谢过。 二皇子和七皇子便起身走了。楚令宣和陈世英把他们送到大门外,看到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了厅屋。 陈阿福已经坐去了一把椅子上,她又怕又气,小嘴嘟着,小脸通红。 看她这副样子,楚令宣很想好好劝解一番,可陈世英在这里,他也不好多说。便坐在她旁边说道,“陈姑娘,无事了。” 陈阿福说道,“那两个皇子如此大咧咧地来臣子家讨要女人,就不怕言官弹劾他们吗?” 楚令宣说道,“弹劾七皇子的人就没断过,皇上也没少训斥他。这个人的内心远不像他表面那么荒唐妄为,毫无章程,相反聪明得紧。他经常会让人抓住小尾巴,却不曾闹出过大事。所以,看似被封王,没有了当储君的可能,却是圣上最疼爱的几个皇子之一……” 陈世英也说道,“我也听说,七皇子的风评远不如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说他好色,贪玩,却颇得圣宠。”又道,“算了,天家的事,留着那些言官们操心吧。福儿,已经很晚了,跟爹回家吧。” 陈阿福知道她今天晚上必须要跟他回陈府,毕竟陈世英就是以接她的借口来的。但是,那个地方有那个恶老太婆,还有唐氏和陈雨晖,她真不想回去。 她说道,“我怕我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陈世英叹了一口气,说道,“福儿,之前是爹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还让自家人伤了你的心。放心吧,府里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会跟她们几人讲清楚,不许她们再为难于你。爹不在家的时候,江氏也会护着你。其实,除了晖儿被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你弟弟和另两个妹妹还是不错的。况且,府里基本上都是我和江氏的人。等你拜了江氏为母亲,我再把你的名子写入祠堂,同楚家把亲事彻底定下来,若你愿意继续住在那里最好。不愿意继续住在那里,再住去你叔叔家或是回乡下都行。” 楚令宣也说道,“只得先委屈陈姑娘住去陈府几天。我会派一个婆子两个丫头跟着你,再派两个护卫住在陈府外院,随时有事联系我。明天,我爷爷和三婶便会到这里,我会请他们把我们的事跟陈府尽快定下来。事情定下来后,你就可以回乡下了。”又对陈世英说道,“请陈大人回去跟老太太说说,我三婶的脾气不太好,又护犊,若是知道楚家的未来媳妇在你府上受委屈了,定会带着人打上门的。” 陈世英心里有些气,自己再怎样也是阿福的父亲,可这个准女婿明显不给泰山大人面子。若是原来,他断不会随意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可如今自己再怎么也是个长辈,万万不能输了气势。便说道,“楚大人多心了,我的闺女我心疼,断不会让她受委屈。” 楚令宣装作没看出来他不高兴,说道,“这样再好不过,陈大人要记住今天的话。”又对陈阿福道,“把大宝接来我家住吧,左右他跟嫣儿也玩得好。” 陈世英道,“让大宝跟福儿一起去陈府也可。” 陈阿福不愿意大宝去楚家,老侯爷来了,肯定会有人来拜见,她不愿意让大宝见到更多的人。去陈家更不好,自己在陈家都怕受气,何况是大宝。大隐隐于世,最好的地方还是陈实家。摇头说道,“还是让他在我叔叔家吧,他在那里自在些。” 这时,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两个十四、五岁的丫头,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护卫,其中就有白天跟着她的王护卫。婆子姓许,人称许嬷嬷,两个丫头叫银镯和玉镯,除了王护卫,还有个是丁护卫。 陈阿福让夏月回陈名家服侍大宝,万不许大宝出院子。顺便告诉曾双,铺子暂时不买了,租吧。然后,带着秋月、以及楚令宣给的几个人坐着马车去了陈府。 坐在马车上,陈阿福的内心极是复杂,不能平静。 没想到,她来定州府后会遇到这么多事情,又被迫做了人生最大的两个选择。若说她从内心深处愿意接纳楚令宣当丈夫,可却是一点也不想去陈府认祖归宗,不想叫另一个女人作母亲,更不想叫那个恶老太婆作祖母。而且,以后她也铁定要顶着陈世英女儿的帽子生活了,她不愿意。 老天,很多事情是她没来没有想过的。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下,为什么这时候要来定州,为什么今天要去玉麒麟银楼…… 第二百三十五章 江氏 大概两刻多钟便到了陈府。这个朝代不像前世历史长河中的朝代,前面是知府官衙,后面是知府家眷。而这里官衙和后宅是彻底分开的,官衙是官衙,家是家。 陈世英直接领着陈阿福去了内院的一处院子。廊下挂着几盏灯,大槅扇窗里也透出橘色的灯光,再加上皓月当空,把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这是个两进院子,院里玉树琼花,暗香浮动。 陈世英带着她向上房走去,低声说道,“这是江氏的院子,今天你暂时住在这里。我马上让人给你收拾院子,明天再搬过去。”又提点道,“江氏为人很好,端方贤淑,以后好好跟她相处。跟她相处好了,在这府里也不会吃亏。福儿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更有利。 刚进了上房,听到禀报的江氏从东侧屋走出来。她穿着一身半旧的雪青色缎子绣花褙子,乌黑的头发随意盘在头顶,洗去铅华的脸更是显得普通。这个样子,应该是准备歇息了。 她看到陈阿福愣了愣,但很快把脸上的惊讶收住,先对陈阿福笑笑,然后对陈世英笑道,“爷回来了,还带来了福儿?” 她不笑的时候,显得很端庄严肃,但一笑起来却是很温婉的样子,眼睛弯弯的,似乎连心都在笑。而且,声音悦耳温柔,让人听着心安。若不是亲眼看到,根本不相信这声音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江氏的矛盾,让陈阿福有些零乱。 陈世英笑道,“夫人请坐,让福儿见了礼,咱们再细说。” 江氏笑着点头,又跟身后的一个丫头耳语了两句。 陈世英和江氏坐去正前方的罗汉床上,一个丫头在陈世英前面放了一个蒲团,陈阿福跪下,先给陈世英磕了头,说道,“阿福见过爹爹。” 陈世英听到这声久违的爹爹,眼圈都有些红了,喝了她敬的茶。说道,“好闺女,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怕,以后跟弟弟妹妹和睦相处。” 这时,一个丫头从侧屋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装了一个琥珀雕花摆件。她来到陈世英面前,陈世英感激地看了江氏一眼。今天搞得急,他没有准备礼物。而这个琥珀莲花,连晴儿要,江氏都没舍得给,今天却让他给了福儿。他拿起摆件递给陈阿福。 陈阿福起身接过,递给一旁的秋月。 丫头把蒲团放去江氏的面前,陈阿福又跪下给江氏磕了头,说道,“阿福见过母亲。” 江氏喝了陈阿福敬的茶,笑道,“福儿不要见外,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母亲说。有谁敢欺负你,也跟母亲说,母亲给你作主。” 说完,又拿了一根白玉樱花红心簪给陈阿福。 之后,陈阿福被丫头领去西侧屋喝茶,而陈世英和江氏则去了东侧屋商议。 陈阿福坐在绣墩上,望着这满屋华丽发着呆。 不大的功夫,便听见外面传来喧嚣的声音。又过了两刻钟,江氏来了西侧屋。 她对陈阿福笑道,“今晚上太急,只得委屈福儿住在西跨院。我已经让人连夜去把蔷薇院收拾出来,明天你再搬去那里。” 说着,就拉着陈阿福的手向屋外走去。陈世英正站在厅屋,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家居服,看她们如此亲密眼里的笑意更盛。 出了上房,右边便是一个月亮门。过了月亮门,便是一个小院,还有三间房子。 江氏笑道,“晴儿十岁前就住在这里,大了才移去望月轩。” 陈阿福笑道,“谢谢母亲。” 等江氏走后,陈阿福洗漱完,躺去了床上。她住在东屋,把秋月和许嬷嬷打发去了西屋。 她觉得秋月和许嬷嬷应该睡了,才轻轻起身把门插上,把小窗开了一个缝,使劲掐着左手心。不到半刻钟,金燕子便钻进小窗来到陈阿福的面前。 陈阿福放下罗帐,一人一鸟进了空间。 金燕子唧唧叫道,“妈咪,你咋搬来这里住了?臭大宝见你一直没回去,嗓子都哭哑了。” 陈阿福听了一阵心疼,气鼓鼓地说道,“你当我想来啊,这不是没法子了吗。都怪那个鸟七皇子,把我逼去了楚家,害我不仅答应了楚令宣的婚事,还要来这里认祖归宗。” 金燕子一听答应了楚令宣的婚事,唧唧大笑起来,小嘴张得极大,连通红的嗓子眼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它笑够了,才说道,“人家早就说楚爹爹会当我的爹爹,妈咪还不相信!看吧,看吧,人家说准了吧……” 陈阿福弹了它个脑崩儿,打断它的话说道,“我让你来,是要告诉你,一定要保护大宝的安全。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大宝长得跟七皇子和那个九爷非常像,我怕他是皇家的人。他既然被扔了,肯定是有人不想让他活下来。特别是无智老和尚说他有血光之灾,我更加担心他的安全。这几天我不能回我叔叔家,你一定要护好他,不能让别人伤害着他。好了,快回去吧。” 金燕子说道,“臭大宝那个好哭鬼,我来之前都还在嚎,闹着要娘亲,任谁哄都不听。他一点都不乖,比嫣儿妹妹差远了。” 陈阿福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说道,“他晚上一直跟着我,从来就没分开过,定是不习惯。” 金燕子说道,“燕沉香树皮有助睡眠的功效,我给臭大宝带点过去。”说着,便飞去树上啄了一点皮树。 一人一鸟出了空间,陈阿福看着金燕子飞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陈阿福又躺上床,想着这几天该怎么过。若有人找事,她该怎么办。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陈阿福便被秋月敲了起来。正梳洗的时候,一个丫头端着一个装衣裳的托盘走了进来。这个丫环昨天见过,好像是江氏的大丫头。 丫头曲膝笑道,“奴婢红枫,给姑娘请安。夫人让我们连夜给姑娘做了一套衣裳,姑娘看合不合身。” 陈阿福起身笑道,“谢谢夫人,谢谢红枫姐姐。”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绊嘴 红枫和秋月一起服侍陈阿福换上新衣。这是套大红色提花锦缎褙子,妃色长裙,陈阿福又戴上了昨天江氏送的玉簪。 这么一打扮,陈阿福更是明艳动人。她心道,江氏给她穿这套大红色衣裳,应该是摆明一种态度吧?当真是个聪明的妇人,怪不得长相一般,又比陈世英大两岁,还能得陈世英的如此看重。只不知,她是面子情,还是的确有那个肚量。 红枫笑道,“姑娘本来长得就好看,穿上这衣裳更好看。”说着,又拿出梳妆台里的一个化妆盒,准备给陈阿福化妆。 陈阿福笑道,“擦点香脂即可,我从来不化妆。” 打扮妥当,陈阿福便去了上房。进了东侧屋,陈世英和江氏已经坐在炕上,炕几上摆满了早餐。 还有个十岁出头的男孩也坐在这里。这个男孩长得比陈雨晖和陈雨晴都好,跟陈世英有四、五分的相象。他就是陈世英的独子,也是嫡子陈雨岚。他跟陈阿福也像得多些,跟他的胞姐陈雨晴比起来,他们两更像同胞姐弟。跟阿禄比起来,他们也更像姐弟。 陈阿福曲膝给陈世英和江氏行了礼,说道,“爹爹,母亲,早。” 陈阿福的出现果真让陈世英的眼前一亮,他瞥了一眼江氏,又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满意陈阿福的打扮,还是满意江氏的作为。 陈雨岚见了,赶紧下地,向陈阿福作了个揖,说道,“弟弟雨岚见过姐姐。” 陈阿福也回了礼,笑道,“弟弟。”又道,“姐姐来得急,以后给弟弟把见面礼补上。” 陈雨岚笑道,“好,弟弟等着。” 他的话把陈世英和江氏都逗笑了。 陈世英笑道,“你们姐弟以后要互敬互爱。” 江氏招手让陈阿福坐上炕,笑道,“好可人疼的孩子。”又对陈世英笑道,“我们这几个闺女,福儿最压得住大红。” 陈世英点头称是。 几人无语吃了饭,陈世英要去衙门,陈雨岚要去上学。父子出门前,陈世英还不放心地嘱咐江氏道,“福儿就有劳夫人照应了。” 江氏笑道,“老爷放心,我会把福儿照顾好。” 送走了陈世英父子,炕上已经换上一个洋漆描金小几。江氏把陈阿福拉坐去炕上,小声说起了府中的事,“过会子三位姑娘和两位姨娘就会来这里问安,你跟那三个妹妹好好相处,至于姨娘什么的,高兴就给个笑脸,不高兴无须理采。老太太的身子不太好,怕吵,老爷就让孩子们逢五和逢十去请安。不过,老爷说了,今天特殊,晚上全家人都会去老太太的恒寿院,让你给她磕头敬茶,再给你们姐妹重新序齿……” 陈阿福心里极其气愤,自己竟然要给那个老祸害磕头敬茶,真是没天理了。 江氏大概看出陈阿福沉了脸,拍着她的手说道,“福儿,我听老爷说起过你母亲。在我心里,我跟老爷一样敬重她,也把她当姐姐。我还特别感激她,是她把老爷带得这样优秀,让老爷在年少时多了许多温暖和快乐。哎,这些年,让她和你受委屈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些事放在心里就好,不要带出来,否则口水能把人淹死……” 正说着,听见外面小丫头的声音,“二姑娘来了。” 随之进来一个穿丁香色短襦和水红色襦裙的姑娘,正是陈阿福上年在玉麒麟银楼碰见过的姑娘,也是江氏所生嫡女陈雨晴。 陈雨晴今年十四岁,长得像江氏多些。但一双弯弯的笑眼给平凡的小脸增添了几分喜气,观之可亲。 她应该已经听说陈阿福在这里了,给江氏行着礼,眼睛却瞟着陈阿福。 江氏笑道,“晴儿快来见过你姐姐。” 陈阿福赶紧起身,两人互见了礼。陈阿福又解释了一遍,自己来得匆忙,见面礼改天送。 接着,又来了一个二十几岁的美貌妇人和一个小姑娘。妇人是绿姨娘,小姑娘是八岁的庶女陈雨霞。陈雨霞长得像绿姨娘多些,很是俊俏的小姑娘。 不过,这两个人穿得都很低调,绿姨娘穿的是一身半旧豆绿色绣花褙子,小姑娘穿的是一身樱草色的小襦裙。 陈阿福和陈雨霞又互见了礼。 再接着,唐氏和陈雨晖来了。陈雨晖今天穿得非常张扬,石榴红缎面绣牡丹褙子,银红色撒花百褶长裙,珠翠满头,妆容也比较浓艳。大概是被陈阿福骂长得丑产生了心理阴影,着力好好打扮了一番吧。 陈阿福一看这个死丫头心里就是气,若昨天她不找事,自己也不会被七皇子盯上,那么后面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江氏又道,“晖儿,快来见过你姐姐福儿。” 陈阿福稳稳坐在圈椅上没动,等着陈雨晖给她行礼。 陈雨晖再不情愿,也只得过来。她昨天晚上都上床睡觉了,她爹还派了一个婆子去把她叫起来,专门说了陈阿福回府认祖归宗的事。还说,若是她和唐姨娘敢找事,直接让她们去庙子里抄半年佛经。 不过,当她看到陈阿福一身大红,漂亮得令人目眩时,心里就一百个不痛快。她敷衍性地曲了曲膝,说道,“见过姐姐。”又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姐姐这身衣裳一穿,倒像足了官家小姐。” 陈阿福笑道,“妹妹好。这身衣裳是母亲送的,姐姐喜欢得紧呐。妹妹也喜欢?不过,它不适合妹妹,妹妹穿上也不会像官家小姐。” 陈雨晖反唇相讥道,“我可不像有些人在乡下长了十几年,要靠衣裳装点门面。我一出生就在府里,哪怕不穿那身衣裳,照样是官家小姐。” 陈阿福又笑道,“是,陈大小姐本是官家小姐。但穿了这身衣裳,就不像官家小姐了,像我们乡下的红薯花。” 陈雨晴听了“噗哧”笑出了声,小陈雨霞憋红了脸,也没敢笑。 陈雨晖气得脸通红,要再说,但看到江氏已经沉了脸,只得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唐姨娘又给陈雨晖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明面找事,陈雨晖才气鼓鼓地坐去了椅子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张冠李戴 众人闲话一阵,江氏就把陈雨晖和陈雨霞以及两个姨娘打发下去。 江氏在厅屋里听管家婆子说着家务事,陈阿福和陈雨晴在侧屋聊着天。 陈雨晴挺可爱,说话软软糯糯,带一点江南口声。江氏把一双子女教得都很好。陈阿福看得出来,陈雨晴很想交好自己,江氏母子三人似乎都在跟她示好。 江氏是真爱陈世英,所以才会让一双子女跟她把关系搞好,也会说之前那些掏心窝子的话。最终目的或许是为了让陈世英高兴,但自己也得了利。既然这样,她也投桃报李,好好跟他们相处。 姑娘家最感兴趣的便是首饰、衣裳。一说到这个话题,两人的话更多了。当陈雨晴听说自己喜欢的几种盘扣和吉祥兔拖鞋都是陈阿福设计出来后,眼睛都瞪大了。陈阿福马上许诺,以后自己有时间了,会给她量身制作一套衣裳。乐得陈雨晴眉眼弯弯…… 快到午时,下人来报,蔷薇院收拾好了。江氏点头,正要领陈阿福去时,来了一个婆子。 这个婆子陈阿福有些面熟,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她是上次陪着老太太到自己家去的那个婆子,当初还想上来打自己。不过,这个婆子现在走路不利索,似乎已经瘸了。 婆子说老太太不太好,让夫人去恒寿院一趟。 江氏先以为老太太要见陈阿福,还在想,老爷昨天夜里专门去跟老太太谈了话,让她不要找事,不要单独见这个孙女,老太太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老爷一走,她咋就反悔了。原来是想见自己。 江氏让张妈妈领着陈阿福先去蔷薇院,陈雨晴也闹着要去,江氏也同意了,还让她们姐妹二人好好相处,又指了自己的一个叫青枫的丫头暂时去服侍陈阿福。 然后,江氏去了恒寿院。 看到老太太的样子,连江氏都吓一跳。问道,“婆婆,你怎么了?儿媳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 老太太双眼赤红,脸色蜡黄,说话也有气无力。道,“老婆子没甚大病,就是昨儿气得胸口痛,一宿没睡好。”“ 江氏故作惊诧道,“是谁胆子那么大,敢惹婆婆生气?婆婆说出来,儿媳去教训他。” 老太太道,“昨天世英来说,那个坏丫头要来府认祖归宗,说什么楚家要来咱家提亲求娶那丫头。还说要把那丫头记在你的名下,当成咱们陈家的嫡长女……等他走了我才反应过来,当初明明是我跟楚府说好的,说把咱们府的嫡长女许给楚将军。但我当初说的嫡长女是指晖丫头,让你把她记在名下,她就是咱们府的嫡长女。可是现在,世英却想张冠李戴,用那坏丫头冒充晖丫头。这怎么行,我不同意,楚家更不会同意。那个坏丫头长在乡间,又土又泼,楚家咋会看上她。儿媳妇,那个坏丫头不好,不孝又坏良心,记在你名下连晴丫头都会跟着遭殃。把晖丫头记在你名下吧,她以后嫁去了楚家,你和岚儿、晴丫头都能受惠……” 江氏实在忍无可忍,他们母子三人还需要受陈雨晖的惠?忙打断老太太的话说道,“婆婆,是你误会了。听老爷说,福丫头因为给楚家姑娘当针线师傅,被……”她不好说楚令宣,赶紧改了口,“被楚家老侯爷看中,说让楚将军求娶福丫头。昨天,老爷同楚将军相商,说的也是福丫头……” 老太太暗道,难道真的是楚家看走了眼,看上了那个坏丫头了?便说道,“今儿晚上,你不仅要把那坏丫头记在名下,也一起把晖儿记在名下。两个嫡女,再把她们的事情说说清楚,我看楚家人是求娶温婉端庄的晖丫头,还是求娶那个没家教又忤逆长辈的坏丫头。” 江氏嘴角滑过一丝讥讽,笑道,“好,儿媳听婆婆的,晖丫头,儿媳也喜欢得紧,巴不得给她个好出身。” 老太太听了,才满意地笑起来,让江氏走了。 江氏一出了门,陈雨晖就从侧屋里走出来。她的双眼红肿,还不时拿帕子抹着眼泪。 她出了正院便来到恒寿院,结果就听老太太说了她爹和江氏想张冠李戴,让陈阿福顶替自己嫁去楚府的事情,当时就哭了。 “奶奶,母亲怎么说楚家求娶的是陈阿福呢?那我,那我……”陈雨晖又用帕子捂着嘴哭起来。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说道,“哎哟,晖儿快莫哭了,奶奶不是在想法子嘛……” 蔷薇院是个不大的小院子,有一棵柳树,四周围墙是木栅栏,栅栏上爬满了青藤,藤上开满了大朵的蔷薇花,极是漂亮。前后共六间房,后面一间房里还有一个灶,应该是烧水用的。 看到这个灶,陈阿福有了主意。对陪着来的张妈妈道,“我会做不少好吃食,想要些食材,做些吃食孝敬长辈。” 张妈妈是正院管事妈妈,心思通透。听陈阿福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人家是不放心家里的吃食。不过她也能理解,听说当初这位姑娘让老太太和大姑娘、唐姨娘吃过大亏。 便笑道,“好,让许妈妈过会子跟我去厨房领些食材和柴火来。” 晌午,陈阿福留陈雨晴在蔷薇院吃的饭。因为有陈雨晴,她也不怕有人敢害她,便吃了厨房做的饭菜,她还亲自下厨做了道黄金滑肉。想着小孩子喜欢吃这个菜,又让人给陈雨霞送了一盘过去。 陈雨晴笑道,“这道菜我在兴隆酒楼吃过,没想到姐姐做的一样好吃。” 陈阿福笑笑没言语。 下晌,陈阿福就窝在蔷薇院里做黄金糕,晚上会去恒寿院吃晚饭,到时拿过去。 傍晚时分,红枫又来了蔷薇院,说老爷已经回来了,请陈阿福去恒寿院。 想着马上要见到那个老恶婆子,陈阿福一阵烦躁。但事已至此,只得去见。 她们越过几个亭阁,走了一段游廊,便来到一处大院子。 进了正房,正前方的罗汉床上,一边坐着笑容可掬的陈世英,另一边坐着一个老太太,正是陈老太婆赵氏。她一脸阴沉地看着走进来的陈阿福。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造的孽 陈老太太一看到陈阿福就肝痛。咬着牙问道,“你不是说这个家是狼窝吗?你又来作甚?” 陈阿福本来想听从江氏的劝,明面上不过分忤逆这个老太婆。但听到她恶狠狠的声音,再看看她的一副嘴脸,又想起十几年受尽苦难的王氏,还有死去的傻阿福,就是一阵气紧。她做了好那么多的缺德事,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喝。便沉脸说道,“我也不想来这里,我更不想看到你!但我是我爹硬接来的,我为了我爹,我忍下了许多事,包括你造的孽……” “福儿……”陈世英赶紧出口制止道,“福儿,别这样。” 老太太拍了一下罗汉床上的炕几,大声喝道,“放肆!你如此忤逆长辈,定是王氏教唆的。那个女人,看着一副柔弱样,专干上不了台面的下作事。” 老太太就是要把陈阿福的气性激起来,想着她顶了嘴,就是忤逆不孝。让儿子媳妇看看她的本性,最好不要让她认祖归宗,也别把她记在江氏名下。 陈世英挥了挥手,让下人统统退下去,陈雨晖四姐弟退去了侧屋。他皱眉冲陈老太说道,“娘,儿子昨天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又这样。” 陈老太太指着陈阿福说道,“这个坏良心的丫头如此不孝,你还帮着她?” 陈世英又劝陈阿福道,“福儿,听话,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你祖母年纪大了,你还是要尊重她。快,快来跟祖母磕头敬茶。” 陈阿福听老太太把王氏骂得如此不堪,更不可能给她磕头了。自己的膝盖再软,也不能跪这个老太婆。 摇头道,“我不会给一个害死自己相公的恶女人敬茶。” 陈老太婆这次是真生气了,拍着炕几骂道,“放肆!死丫头胡说八道,也不怕雷劈死你。” 陈世英也不赞同地说道,“福儿,咋能这么说你祖母。” 陈阿福道,“难道我说错了吗?爹那么聪明,一定觉得她是你母亲,不敢多想,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想想你的亲爹我的祖父,本来高僧已经给他算了命,说只要冲喜,他老人家就能活下来。可是这个老太婆是怎么做的?”她用手指了指陈老太太,又说,“她把我娘买过去,骗我祖父说是给爹买的童养媳来冲喜。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去县衙上档,实际上只把我娘当长工用。她那时肯定就打好了主意,爹一考上举人,就把我娘撵走。祖父和爹被她骗了,但保佑祖父的菩萨不可能被她骗。所以,我祖父只多活了几年,还是死了。而我在乡下的那个爹爹,因为娶了我娘进门冲喜,他的病比我祖父还重,却一直活到现在,身体还越来越好。所以说,我祖父的早逝,就是她害的。她造的孽,不仅害死了自己的男人,连她儿子也害进去了。若是有心人把她的所做所为揭发出来,爹的仕途也艰难了……” 古代人都迷信,就是要拿菩萨来说事。 陈世英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一冒头就逼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觉得自己这样想母亲是大不孝。可被陈阿福一说出来,心里又气他娘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己私心,欺上瞒下。不管当初那和尚说的对不对,既然已经说了冲喜,就应该真冲喜,那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爹…… 陈老太太气得拿起一个茶碗向陈阿福砸去,喊道,“放肆,放肆,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陈阿福躲开茶碗,又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你想想,我若把你的所做所为告诉老家的陈家族老,他们会怎么对你?” 这一招陈阿福确实想过,但还没用上,就被老太太气得当众说了出来。 老太太听了,一下子气得晕过去。 陈世英和江氏赶紧把她扶去卧房,陈世英看老太太微动的眼皮,知道她没有真的晕过去。 把老太太扶在床上躺下后,陈世英悄悄在老太太耳边说道,“娘,算了,别闹了。若把福儿逼急了,她把那些事透露给言官,那么儿子不说官降几级,以后升迁也难了。若她再把那些事弄去老家,母亲也得不了好。” 老太太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把她溺死,就说她自己淘气,失足掉进了河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楚家那里,让晖儿顶上。世英,家里不能留这个祸害,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害了全家。” 陈世英惊道,“娘,福儿是你的亲孙女,你怎么能这样!” 江氏也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老太太太狠,怪不得连自己男人的命都不顾。 老太太冷笑道,“老婆子要不起那样的亲孙女。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那是一个亲孙女对亲祖母说的吗?” 刚才陈阿福的话已经在陈世英心里扎下根刺,只不好说出来。他摇头说道,“娘,你还没看出来吗,福儿不是王氏,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楚家更可能让你随便换人。福儿来咱家,楚家还派了几个人来保护,外院还住着两个武功高手。你的这个主意,不仅会害死你自己,还会害死儿子。” 老太太眼神闪了几下,又说,“不能让这个坏丫头认祖归宗,更不能把她记在你媳妇名下。若她是个私生女,我看楚家还会不会娶她!” 陈世英叹着气说道,“楚家求娶阿福,早把她的事情打探清楚了,人家还真不在乎她是不是我陈家的女儿。娘,你在屋里好好歇着,那些事,儿子心里有数。” 他让下人来服侍老太太,又和江氏又回了厅屋,陈阿福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望天。 又对陈阿福说道,“福儿,你祖母糊涂了,莫跟她一般见识。” 陈阿福今天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点点头。 陈世英又让孩子们都进来,说道,“你们祖母刚才因为高兴过度,头有些发昏,去歇着了。以后,福儿就是咱们陈家的大姑娘,晖儿是二姑娘,晴儿是三姑娘,霞儿是四姑娘……”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出戏 陈世英把几个姑娘重新序了齿,又说明天他请了一天假,上午就把陈阿福的名字写进祠堂,记在江氏名下。而且,今天下午楚府已经派人递了贴子进来,明天楚家的老侯爷和楚三夫人会请总兵付大人作媒人,来府里说合。 之后,江氏坐去正位,陈阿福给她磕了头,她没有喊“娘”,还是喊的“母亲”。 这个称呼江氏并不太满意,但看到刚才陈阿福跟老太太的针锋相对,江氏真的从心里不愿意再得罪这位大姑娘了。不仅因为她即将嫁进楚家,也因为她真的厉害。 江氏从腕上抹下一个通透碧绿的翡翠镯子,满面笑容地说道,“好闺女,这是娘的祖母留给娘的,现在送给你。希望你以后跟弟弟妹妹们好好相处,永远记着这是你的家。” 陈阿福说道,“谢谢母亲。”然后起身接过镯子。 陈雨晖则气得不行,当时老太太可说了让江氏也把自己记在她名下,江氏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不提这事。还有那事,祖母生病了,不知道会不会再继续…… 陈阿福见完了礼,陈世英说道,“你们姐弟以后要互相关爱,团结一致。好了,都去吃饭吧。” 陈世英领着孩子们去西厢吃饭,江氏则领着端饭的丫头去老太太的卧房服侍她吃饭。 陈阿福把食盒里那两盘黄金糕取出来摆上桌。 陈世英先拿了一块吃,不住地点头说,“嗯,的确味美,香甜,软糯,化渣。”又让丫头取两块给老太太送去。 陈雨岚也拿起一块吃了,连连点头说,“真好吃。这是姐姐亲手做的?比铺子里卖的那些点心还好吃。” 陈阿福笑道,“弟弟喜欢就好,姐姐会做的吃食可不少,以后多给弟弟做些。” 陈雨晴和陈雨霞听了,也赶紧拿着黄金糕吃起来。特别是陈雨霞,小孩子喜欢吃甜食,几口吃完了,还想吃,又不好意思再拿,很是纠结。 陈阿福笑着又给她拿了一块。 陈雨晖没有吃黄金糕,哪怕那种特殊的甜香味直往她鼻孔里钻,也很有骨气地没有拿。 陈世英和江氏回了正院。陈世英想到老太太那闪烁不定的眼神,悄声对江氏叹道,“恨能迷失人的心智,我娘老糊涂了,再加上恨,我怕她会干傻事。福儿住在府里的这几天夜里,你都要派几个心腹婆子悄悄守在二门、恒寿院、蔷薇院外面。若真有事,动静不要闹大了。若是被楚家知道娘敢害福儿,他们可不会轻意放过咱们家。”想了想,又道,“还有,再让人在唐氏和晖儿的院子外面守着。” 江氏点头。她也怕老太太干傻事,把丈夫儿女连累了。不说陈阿福本身就厉害,那楚家的几个人,楚老侯爷、楚令宣,还有楚三夫人,他们陈家一个都惹不起。 陈阿福则在回蔷薇院的路上,对陪着她去恒寿院的秋月和青枫说道,“今天我和老太太起冲突的事不要告诉许妈妈和银镯、玉镯,这是陈家的家务事,被她们知道了不好。” 青枫和秋月都点头道好。 陈阿福倒不是真的怕陈家的破事传出去,她知道自己把老太太得罪狠了,每天夜里都会躲去空间。又怕若许妈妈知道这事,硬要进她的卧房值夜,反倒碍事。 回了屋,秋月和青枫都要去她的卧房值夜,陈阿福没同意,让她们在厅屋里搭地铺,卧房里若有动静,她们也听得到。 许婆子也坚持要在厅屋里值夜。昨天是在江氏的院子里,所以她不怕陈姑娘有事。但现在单独一个院子,她还是要以防万一。 陈阿福躺上床,秋月放下罗帐,又熄了烛,才关上门出去。 陈阿福躺了一会儿,便悄悄起身,把枕头竖在被子里,轻手轻脚去了净房。 净房的门在床边,开了两道门,一道是对着卧房,一道是对着后院。她把两道门都插好,闪身进了空间。 她倚在燕沉香树上,想着若事情顺利,明天媒人来说合,后天官媒来提亲,等两家合了八字正式定了亲,她便能够出陈府回乡下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见外面有极轻的啄门声,接着又听见几声燕子极轻的呢喃声。 是金燕子。它在说,“开门,是我。” 净房没有窗户,两道门一插紧,四周就都密封严实了。金燕子进不了净房,也就无法进入空间。 陈阿福赶紧出空间,把净房对着后院那道门打开一个小缝,金燕子一下飞了进来。 一人一燕又进了空间。 陈阿福道,“你咋来了,大宝还好吧?” 金燕子说,“楚爹爹派人去把你爹和娘接来了,他们一来,臭大宝虽然还闹腾,也没有那么厉害了。”又唧唧叫道,“若人家不来,还看不到这一出大戏。” “什么大戏?”陈阿福问道。 金燕子说道,“人家想妈咪了,见大宝跟着姥姥睡着了,便来看妈咪……” 金燕子一飞到陈府后院的上空,便觉得有情况,因为有些树下和花丛中都蹲了人在那里埋伏着。它吓一跳,觉得妈咪会有危险。它便飞去了后院最高的一处假山上,那里有一棵参天大树,它站在树尖,可以看到后院的全貌。 果真在子夜十分,它看到从一处院里钻出一个人,那个人即使把脸捂严实了,也能从身形和行动上看出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直接往陈阿福的院子跑去。在路过一条花径时,突然从花丛中钻出三个婆子,三个婆子同时举起手里的棍子狠狠向那个男人的头上打去,那个男人一低身,躲过两个婆子的袭击,还是被一个婆子打中,应声倒下。这几个婆子又补了几棍子,把那他绑起来,又用破布堵上他的嘴,装进麻袋里,拖去了一个院子。 陈世英和江氏同时出来审问。让人在他的身上搜了搜,不仅搜出了刀,还搜出了迷烟。 得知这个男人是唐氏乳娘的一个亲戚,叫王三郎,在定州的一个堵场做事,身上还有几分功夫。今天晌午被唐氏的乳娘找到,说是有个美差,若做得好,便能做陈家的女婿,还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第三百四十章 鬼啊 王三郎还交待,下晌,王三郎便以老太太乡下亲戚的身份被带去了老太太的恒寿院,藏在后院的一间小屋里。接他和藏以及传话的人,都是老太太身边的瘸腿婆子谭婆子。 刚开始,谭婆子让他夜里偷偷去蔷薇院,用迷烟把蔷薇院的人都迷倒,跟那个丫头有夫妻之实。说只要他们有了夫妻之实,老太太就作主,让她嫁给他,再陪送一笔可观的嫁妆。 但今天夜里,谭婆子的口风又变了。让他破了瓜后,再把陈阿福吊在房梁上,伪造她自杀的现场。让他完事后,赶紧回恒寿院躲起来,明天天一亮就会想法子把他送出家门。之后,老太太会给他五百两银子…… 听完后,陈世英气得浑身直哆嗦,差点没闭过气。江氏赶紧起身为他抹着后背,说道,“老爷莫急,这事还好咱们事先防范了,福儿也被没伤着。” 王三郎被人带了下去。陈世英又让人把唐氏的乳娘丁婆子和老太太身边的谭婆子带来,再把唐氏的院子和恒寿院看管起来,不许人随意进出。 先提问的是丁婆子。丁婆子一来,便知道她们的所做所为暴露了,吓得腿都软了,跪下连连磕头告饶。 陈世英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若不说实话,不仅你活不了,连你的一家人都会被打死。” 丁婆子说,是老太太让唐氏去恒寿院商议的,这个主意也是老太太出的。她说陈阿福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只要失了身,也不敢再妄想攀高枝了。陈世英更不敢让这样的女儿嫁过去,到时候只有让陈雨晖顶替。 只不过定州府老太太没有亲戚,让唐氏出人。唐氏害怕不愿意,丁婆子就自告奋勇说自己有个亲戚在赌场做事,还有几手功夫。老太太大喜,就答应找这个人来。 丁婆子去跟王三郎说好,并让他准备好迷香和刀。之后,老太太跟前的谭婆子又以王三郎是老太太的亲戚为借口,直接把人接进恒寿院藏起来…… 或许丁婆子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把责任都推到老太太和自己身上,把唐氏母女摘得干干净净。 之后,又提审了谭婆子。谭婆子吓得屎尿皆出,一来就跪下哭道,“都是老太太和唐姨娘、二姑娘商量的法子,是老太太让老奴这么做的,老奴不敢不做啊……” 陈世英当过多年知府,自然知道审人的一套。他把要问的都问了,又让人把两个带下去关起来。 他一拳头砸在桌上,对江氏说道,“王三郎和跟这事有关的所有下人,都不能留下活口。让唐氏得个疫病,送去乡下的庄子,死在那里吧。晖丫头送去定州外的万慈庵,在那里抄佛经一年。我娘,哎,我娘,她怎么能这样做!” 他都气死他娘了,为有这样一个老娘而羞愧。但是,他断了多年案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老娘。她再坏,再过份,也是生养自己的亲娘。他又无力地说道,“明天我会去跟她好好谈谈,若她再敢做恶,我们家也不能留她了。直接用福儿的那个法子,让人把她欺上瞒下致我爹早逝的事传到陈家族老那里去。另外,她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换了……” 江氏面上平静地答应着,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也更加感谢从未见过面的公爹和王氏。有这样一个恶毒的娘,相公还没有被教歪,除了秉承公爹善良的本性外,更与王氏的言传身教分不开。 陈阿福听了,都气死了。那个死老太婆,太坏了! 这些做坏事的人陈世英都处理了,但最坏最坏的老太婆却轻轻放过了。若老太婆没有了爪牙,暂时做不成坏事,岂不是放过她了? 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陈阿福以后肯定得想办法把老太婆干的坏事传到陈家老家,想法子让陈家的族老们出面处理她。但这是老太婆为以前干的坏事应得的下场,她还必须为今天干的坏事付出代价。 陈阿福对金燕子说道,“金宝,你不是说过,若有人要伤害我,你就能弄死他,是吧?” 金燕子点头说,“嗯,但只限于要直接伤害妈咪的人。比如说王三郎要害你,我就能啄死他。但老太太是指使人,并没有直接出手,所以我就不能啄她,也不能弄死她。否则,会影响我以后的修为。” 陈阿福想了想,又道,“你不需要啄她,也不要弄死她,吓唬吓唬她,总成吧?” 金燕子唧唧道,“成。她那么对妈咪,人家也非常非常生气呐。要不,我拉坨粑粑在她的嘴上?” 陈阿福道,“她的嘴比粑粑还脏,粑粑拉在她嘴上,都糟蹋了。”然后,冲着它的小脑袋低语了几句。 金燕子听了,唧唧笑道,“好玩,人家喜欢。” 陈阿福捧着金燕子亲了一下,说道,“妈咪在这里预祝金宝旗开得胜。” 金燕子伸出小舌头舔舔尖嘴,勾着嘴角说道,“妈咪等着好消息吧。” 一人一燕出了空间,陈阿福打开后门的一个小缝,让金燕子飞了出去。 金燕子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在了一处大院子里。大院子外面已经被人看守起来,里面的人或许还不知道,静悄悄的。 它飞去老太太住的卧房,见窗户还隙了个缝,又飞了进去。 它把床上一边的罗帐衔住挂在钩上,见老太太睡得很安祥,还打着鼾。金燕子心中暗骂,真是个坏婆子,干了坏事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它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桌上有一块白色绣花手帕,便叼过来顶在头上。它飞到床边的半空中,又唧唧叫了几声。 老太太被吵醒了,朦胧中,那是个什么东西啊?再仔细一看,像一个没有身子的白脑袋飘在半空中,还在一上一下的动…… “鬼啊!”老太太一声尖叫,吓昏了过去。 金燕子甩掉手帕,赶紧从窗缝里飞了出去。 屋外值夜的人听见,都跑了进来,见老太太倒在床上,口吐白沫。下人吓得大叫起来,顿时府里热闹开了,陈世英和江氏赶紧来了恒寿院,又让人去请大夫…… 第三百四十一章 楚三夫人 第二天早上,陈阿福刚吃完自己做的早饭,就听去外面走了一圈的青枫悄声说,老太太不好了。昨天连夜请了大夫来施针,老太太倒是醒了,但眼睛和嘴巴都歪了,身子不能大动,说话也含混不清,还一直说见着鬼了。大夫说老太太是受了惊吓,中风了。 青枫又道,“听说,少爷和三姑娘、四姑娘都去恒寿院侍疾去了……”言外之意是陈阿福最好也能去。 陈阿福心里暗乐,金燕威武。嘴上却说道,“老太太肯定不想见到我,我就随了她的心意,不往她跟前凑了。” 陈世英和江氏看着老太太睡了,才疲惫不堪地回了正院。陈世英沐俗更衣,去了祠堂,把陈阿福的名字记进了族谱。 他内心还是有些挫败,几次暗示陈阿福,能否把陈阿福改成陈雨福,她都没同意。若是另几个孩子,他不需要商量,直接就改了。但这个大姑娘,他总是会好脾气地商量,不仅因为疼惜她没有长在身边,还因为这个闺女太有主见和个性。 江氏则赶紧作准备,要迎接今天的贵客。 陈阿福正在屋里发呆,红枫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不仅装了从里到外的衣裳,还装了一套赤金嵌珠的头面。 她笑道,“夫人让大姑娘好好拾掇一番,今天楚府的女眷肯定会提出见见府里的几位姑娘。” 陈阿福被服侍着沐浴更衣。这次的衣裳是杨妃色绣花短襦,海棠红撒花襦裙,雅致中透着喜气。 红枫又建议道,“大姑娘,今儿要见贵客,还是上些妆吧。” 陈阿福点头。她自己化的妆,较这个时代要淡雅些。 打扮好了,几个下人眼里都抑制不住眼里的惊艳。 大概午时初,正院来人,说有贵客要见见几位姑娘。陈阿福带着几个丫头往正院走去,路上,又遇到了三姑娘陈雨晴,四姑娘陈雨霞,这两位姑娘也着实打扮了一番。 来到正院,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女子爽朗又毫不遮掩的大笑声。 进了门,绕过十二扇富贵如意屏风,罗汉床上坐着笑容可掬的江氏和一个妇人。这个妇人二十几岁的年纪,长挑身材,柳眉凤眼,妆容精致,明**人。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锦缎褙子,丁香色撒花马面裙,珠翠满头,笑容满面。 旁边还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江氏招手笑道,“姑娘们,这是永安侯府的楚三夫人,昌华郡主。” 怪不得一直说这位夫人厉害,原来是位郡主啊。 陈阿福几人含笑走上前去,曲膝福了福,说道,“见过楚三夫人。” 江氏又笑着向楚三夫人依次介绍了三位姑娘,“这是大姑娘福儿,这是三姑娘晴儿,最小的是霞儿。还有个二姑娘晖儿,只是昨儿突然发热,就不敢让她出来。” 楚三夫人笑道,“哎哟哟,陈夫人有福,有这么多个闺女,闺女又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我都稀罕不过来了。”又招手道,“快些过来,让我好好香亲香亲。”声音清亮,爽朗,毫不压制音量。给人的感觉就是大气中透着和气,极有气势又让人心生亲近。 待几个姑娘走到她面前,她一手拉陈阿福,一手拉陈雨晴,笑道,“还是闺女好,软糯糯,娇滴滴。只可惜我没福气生不出闺女来,两个小子吵得我头疼。” 旁边的小男孩嘟起嘴幽怨地说道,“娘每夸别人家的女娃一次,就要数落我和哥哥一次。女娃就那么好吗?” 他的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楚三夫人笑骂道,“你和你哥哥淘气,还不兴娘说说嘴出出气啊。” 她虽然一手拉一个,但眼睛看陈阿福明显要多些,眼里掩饰不住笑意。 小男孩又说话了,“娘每次看到俊俏小娘子都这样拉着人家的手不放,小心别吓着人家。” 他的话把大家又逗得大笑起来。 楚三夫人佯装瞪了他一眼,从头上取下根展翅金凤挂珠钗示意陈阿福半蹲下,给她插在头上,说道,“好孩子,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咱们娘们投缘。” 陈阿福红着脸谢了她。 楚三夫人又从手腕上抹下一个白玉镯子送给陈雨晴,再从腕上抹下个珊瑚珠串送给陈雨霞。 两位姑娘又曲膝谢过 江氏的笑意更浓了,又指着小男孩说道,“这是永安侯府的五爷。” 楚五爷年纪小,陈阿福几人就冲他点头笑笑,叫道,“楚五爷。” 楚五爷楚令智长得唇红齿白,像楚三老爷多些,穿着红色绣团花刻丝小长衫,梳着一个冲天炮。 他见自己被隆重介绍了,也起身跟她们作揖道,“三位姐姐好。”直起身又对陈阿福老练地说道,“你就是我嫣儿侄女的师傅吧?谢谢你,你把她教得很好,我很满意。” 这人小鬼大的孩子,太可爱了。 陈阿福喜欢可爱的孩子。她一本正经地凑趣道,“当不得楚五爷的夸奖,嫣姐儿很可爱。” 楚五爷显见很满意陈阿福的答话,又道,“别客气,你当得起小爷的夸奖。” 众人又是一阵笑。 待陈阿福几人按大小落座后,楚三夫人又同江氏说笑起来。当然,她也不会冷落几位姑娘,问话最多的就是陈阿福。 陈阿福除了回答楚三夫人的问话外,也不多言多语,做到落落大方举止端庄就行了。 之后,众人又在这里吃了饭,几个姑娘才被打发回去。 路上,陈雨晴对陈阿福耳语道,“没想到,这位楚三夫人比传说中还要气派,爽利……” 原来,楚三老爷和楚三夫人还有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楚三夫人是太后的嫡亲孙女,皇上的嫡亲侄女。只是在她两岁的时候,她的父王和母妃就相继去逝,她便被太后接到慈宁宫亲自抚养。 因为他的父王是为救皇上而被逆王刺死,所以特别崇拜武艺好的英雄。长大后,拒绝了许多皇上和太后看上的有为青年,却一眼相中了从边关回京办事的楚三老爷。不仅请太后赐了婚,还跟着楚三老爷远走边关…… 听了楚三夫人的故事,让陈阿福这个现代孤儿也羡慕不已。虽然她父母也早死了,但她还有强大的依靠,嫁给喜欢的男人,又跟着这个男人去了边关策马扬鞭,夫妻恩爱,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怪不得气场十足,又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定亲 回到蔷薇院,陈阿福从头上取下楚三夫人送的那支展翅金凤挂珠钗。金钗真漂亮,有小麻雀那么大,翅薄如翼,轻轻一动就不停地晃,几颗珠子粉白滚圆,有食指指腹那么大。 玉镯看了说道,“呀,这钗真好看,还是内务府制的呢。” “怎么说?”陈阿福问道。 玉镯指了指钗上一个几不可见的字说,“陈姑娘请看这里,这是一个‘内’字。” 陈阿福看见了,果真如此。又说,“原来楚三夫人是郡主啊。看她态度和蔼,人也爽朗,倒是好相处之人。” 玉镯与有荣焉地说,“是呐,我家三夫人最是慈善人儿,连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好。不过,若是讨她嫌的人……”感觉自己在议论主子,还是在议论厉害的三夫人,吓得赶紧住了嘴,脸都憋红了。 晚上,听说前院男人们谈得非常愉快,陈世英高兴地接受了付总兵的说合。第二天,陈世英依然请假在天,接待楚家请的官媒上门来提亲。再接着,两家合八字,具是天作之合。再再接着,因为两人的年龄都不小了,定在明年二月十日成亲。 陈世英又跟陈阿福表示,楚家的聘礼陈家一点不留,都会当嫁妆给她陪送过去,另外还会让江氏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并说好,明年还是会在陈府发嫁。 这些天,陈世英和江氏在为陈阿福忙碌着,陈阿福呆在蔷薇院里无所事事,便做点心打发时间,每天都会给他们两口子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送些。 陈阿福出陈府已是四月二十三日。出府前,她还特意去寿恒院看望了老太婆。 她来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的眼睛和嘴已经歪了,正倚在床头。见她来了,便含混不清地骂道,“死丫头,你来作甚?滚!滚!” 陈阿福笑兮兮地走到老太太的床边,轻声说道,“我马上就走,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的婚事没有被别人谋夺去,我已经跟楚大人定亲了,明年二月就成亲。以后,我会是侯府的少奶奶,会享大福,气死你个老菜帮子……” 老太太气得不行,一直含混不清地喊着,“滚!滚!让她滚……” 刚开始,在屋里服侍的一个婆子还低眉垂目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但见老太太被气得浑身乱抖,怕她被气坏了。只得上前劝道,“大姑娘,若老太太被气出个好歹,对大姑娘也不好。” 陈阿福又冲老太太笑道,“放心,都说祸害遗千年,你不会那么早死。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看着我以后的日子过得有多好。还有我在乡下的娘,她的日子肯定也会越过越好。我们从没做恶事,也不怕厉鬼找上门。不像你,有点风吹草动就心慌。老太太,你好好活,千万别那么早死,大好的日子可还等着你呐。” 说完就转身走了。她都走在院子里了,还能听到从窗里飘出老太太恶毒的咒骂声。 她抬头看看天空,明媚蔚蓝,阳光灿烂。她又深深呼出一口气,去了正院,给陈世英和江氏磕了头。 陈世英不舍地说道,“福儿记着,这也是你的家,以后多来住住。爹和你母亲,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都惦记你。” 江氏也道,“是啊,福儿要多回来看看我们,特别是你爹,他昨天大半夜了都睡不着觉,他舍不得你。” 陈阿福笑道,“好。以后爹和母亲有时间了,也带着弟弟妹妹来乡下的福园玩。乡下虽然简陋,但偶尔住几天,也别有味道。” 起身后,又跟陈雨晴、陈雨霞话别,由陈雨岚送去陈实家。 坐在马车上,陈阿福的心情雀跃得就像乡间的风,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虽然陈老太婆生病暂时动不了,干不成坏事,唐氏和陈雨晖也被送走了,她还是不习惯和不喜欢呆在陈府里。她想大宝,想王氏和陈名、阿禄,还有楚小姑娘,七七,灰灰,追风,以及楚令宣,还有乡下的广阔无垠。 赶马车的依然是庆伯,王护卫骑马护送,直接往陈实家而去。陈阿福带着陈雨岚和秋月坐这辆车,许婆子和银镯、玉镯回了楚府。 马车刚走到陈实家的胡同口,陈阿福就听见了七七和灰灰的叫声。 陈阿福欣喜地打开车帘,七七和灰灰一下子钻了进来,它们扑腾着翅膀在陈阿福的怀里乱拱,嘴里嚷着,“娘亲,娘亲,想你,呜呜呜……”哭声凄惨,肯定大宝这些天都是这样哭闹的。 陈阿福又是心酸又是高兴,一手搂一个哄着它们,“好了,好,娘亲不是回来了嘛。” 陈雨岚嘴巴张得多大,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这时,又听见一阵似狗非狗的嚎叫声,只听庆伯“哎哟”了几声,减缓了车速,一条硕大的狗一下子钻进了车厢,吓得秋月和陈雨岚叫起来。 追风立起身子一下子扑进陈阿福的怀里,把七七和灰灰挤去了一边。它伸出舌头舔着陈阿福的脸和脖子,还哼啊哼的,激动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陈阿福又揉着它的脑袋呵呵笑道,“哎哟,宝贝,娘亲也想你,快别哭了。” 被挤去一边的七七和灰灰不高兴了,站在追风的背着边用嘴啄着它,边骂道,“讨厌,讨厌,滚一边去……” 它们三个一通闹,马车就到了陈实家的门前。陈阿福被一狗两鸟缠着下了马车,见大宝和一群人正等在门口。 大宝看见娘亲了,咧开大嘴又嚎了起来,“娘亲,呜呜呜……” 陈阿福过去把他抱起来,也流出了眼泪。说道,“好儿子莫哭,娘亲回来了,娘亲也想你,想得紧……” 又安慰了红着眼圈的王氏、陈名几人。 众人进了屋,陈阿福向他们介绍了陈雨岚。 陈雨岚已经得了陈世英和江氏的吩咐,来到陈名的面前,长揖及地道,“侄儿雨岚,见过姑父。” 陈名有些蒙,忙说道,“哦,哦,好孩子。” 陈雨岚又来到王氏面前,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说道,“侄儿雨岚,见过大姑。祝大姑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第三百四十三章 着急 王氏见陈雨岚长得有些像陈世英年少的时候,又举止得当,有几分陈世英当年的风采,便红了眼圈。说道,“好孩子,快起来。” 觉得这时候该给他一个见面礼,可她没想到陈世英会让自己的儿子来,更没想到他会行这么大的礼,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见面礼,憋得脸都有些红。突然想到,自己这几天因为想闺女想得心神不安,就一直在做针钱,其中一个荷包是给大宝做的,非常精致。她便去屋里把荷包拿出来,递给陈雨岚笑道,“好孩子,这是大姑亲手做的,别嫌弃。” 陈雨岚接过荷包笑道,“真好看。听我爹说,大姑的手十分巧,果真。”然后,十分喜欢地挂在了腰带上。 之后,他又呈给陈实一个礼单,江氏给陈实家和陈名家送了一些礼物。包括布匹、吃食、学习用品。 陈实激动得不行,礼物不关贵贱,这可是知府大人家送的礼呢。 陈阿福从心底觉得这孩子被教导得好,江氏也会做人。她如此,陈世英会更加感激她大度贤惠,一切从丈夫出发,缓和他同王氏、陈阿福关系的同时,也能弥补一些陈老太婆造成的坏影响。 陈世英忙政务,家里都是江氏操持,包括教导孩子。陈雨晴和陈雨岚都是从小在江氏院子里长大的,也都十岁才搬出去。特别是陈雨岚,虽住在外院,一天三餐还是会回正院用。陈雨晖和陈雨霞是跟着各自姨娘长大,因为老太太喜欢长孙女,陈雨晖还会经常住在恒寿院陪老太太,跟着两个恶人,所以小小年纪就学得那么歹毒。陈雨霞在绿姨娘身边长大,但因为绿姨娘原来是江氏的丫头,两人关系很好,江氏也会管管陈雨霞,所以那孩子也不错。 陈阿福有些纳闷,江氏那么贤惠大度,也是聪明的女人,为什么不抽时间教教陈雨晖呢?她到底也是陈世英的亲生女儿。或许,陈家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陈阿福又让怀里的大宝去给岚舅舅见礼,但大宝一直挂在陈阿福的身上不下来,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小脸紧贴着她的耳边,谁都不理。还不不时地啜泣着叫“娘亲”,生怕她再离开自己。 追风和七七、灰灰也不离陈阿福左右,但它们很有自知之名,知道争不过小主人,追风就随时跟在陈阿福的脚边闻裤脚,七七和灰灰则站在追风背上抬头跟着大宝叫“娘亲”。 见他(它)这样,一旁的人都大笑不已,包括陈雨岚。 只有金燕子没去凑热闹,它站在窗台上看着这一幕,觉得这几个实在是太幼稚。 陈实又留陈雨岚在家吃了晌饭。 饭后,跟陈阿福亲热够了的大宝才去给陈雨岚作揖见了礼,喊道,“岚舅舅。” 陈雨岚挺了挺小胸脯,像个小大人似地笑道,“好外甥,要好好学习,以后若学业上有问题,就来问舅舅,舅舅不懂,还可以问舅舅的爹你的姥爷。”说完,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碧玉笔筒送给他。 之后,陈雨岚起身告辞。其实,他还想多玩一会儿的,他喜欢那两只讨喜的鹦鹉和大狗,只是他娘吩咐他吃过饭后就马上回家。 陈阿福牵着大宝把他送到门外,说道,“弟弟要好好孝敬爹爹和母亲,若有时间,就来乡下的福园玩……” 大宝也道,“岚舅舅,我家很好玩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定州府都没有。” 陈雨岚听了十分向往,笑着说等过年放长假了争取去,又让陈阿福以后带着大宝多去家里住。 因陈阿福回来了,陈名和王氏又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就回乡下。陈阿禄还在家里,他们不放心。 曾婶又悄悄跟陈阿福说,曾双还是把那个铺子买下来了,现正在装修,是楚大人让罗管事给的银子。 陈阿福点头。若当初自己不那么硬气,先向棠园借点银子,或许就不会弄出这些事吧?真是天意弄人,不到十天的时间,自己的身上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再想回到从前,是不能够了。 晚饭前,楚令宣带着楚怀突然来了。他们身着戎装,一看就是从军营里直接来这里的。 楚令宣看了陈阿福几眼,见她状态很好,又没瘦,心才放进肚子里。他对她笑笑,给陈名和王氏、陈实抱了抱拳,躬身喊道,“岳父、岳母、三叔。” 他的这个称呼让陈阿福红了脸,这家伙,哪有这么着急的。 陈名和王氏先愣了愣,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称呼自己。但反应过来后,两人具是笑开了怀。特别是王氏,越看楚令宣越喜欢,连哈哈声都打响了。 这个贵客登门,让见过世面的陈实也慌张不已,赶紧让张氏带着陈阿满和曾婶儿几人做饭菜。 陈阿福也不好意思地跟出去忙活了。 厨房里已经挤不下人了,陈阿福便和陈阿满坐在院子里摘菜。 陈阿满瞄了瞄上房,对着陈阿福的耳朵说,“阿福姐,你真有福气。没想到,知府大人竟然是你的生父,你竟然是千金大小姐。还有哦,楚大人那么大的官,长得又那么俊俏,对你还这么上心。天呐,你们这一对,真像戏里演的那些才子佳人。” 陈阿福被逗乐了,说道,“不瞒你说,这些天,我也像是在作梦呐。其实,哎……”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不是她想走的路,她不知道前路会如何。虽然她跟楚令宣定了亲,貌似楚家那两个长辈也挺喜欢自己。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她非常惶恐,怕连自己的自由都掌控不了…… 陈阿满看陈阿福望着天空发呆,纳闷道,“你有了那么好的亲事,咋还在叹气啊。” 晚饭做好了,男人那桌摆在上房厅屋,楚令宣由陈名、陈实陪着在这里吃。剩下的女人孩子在东厢吃。 饭后,楚令宣要走了。这时候,陈名等人都心照不宣地送他到院子里后返回房里。而陈阿福牵着大宝送他到门口,两人站在门口里面说话。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痛快 此时正是晚霞满天,玫红色的霞光给陈阿福白晰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胭脂,显得更加妍丽。只不过,她瘦了不少。 美人如玉。想着那晚被自己拉过的小手,柔软滑嫩,楚令宣不由心中一荡,赶紧把手握成了拳头。 他笑道,“我已经跟岳父和岳母说好了,我明天会陪着你们一起回乡下。我爷爷和三婶昨天就带着嫣儿去了影雪庵,三婶着急见我娘。明年,在给陈大人家送聘礼之前,我们楚家还会先送一次聘礼给禄园,你是岳父岳母养大的,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陈阿福很感激他想得如此周到,自己顶着陈府的女儿从陈府发嫁,真的非常委屈陈名和王氏。若楚家能如此礼遇他们,陈名和王氏心里也会好过些。 她低声说道,“谢谢楚大人。” 楚令宣摇头说道,“阿福,还叫我楚大人?” 陈阿福问道,“那我该叫什么?”总不能叫令宣,小宣,宣宣吧?这又不是在现代,连肉肉什么的都能叫。 “除了大人,都行。”楚令宣豪爽地说道。 陈阿福想了想,试探地叫道,“楚,大,爷?” 楚令宣笑起来,说道,“把姓去了,暂时这么叫。”又说道,“你瘦了,一定是胡思乱想了?放心,除了成亲后会去京城侯府小住几天,以后你都长住棠园,偶尔也要来定州住住。近几年,我和爷爷不会让你住在京城那个是非之地,更不会给别人揉搓你的机会。” 听了这个好消息,陈阿福都快激动哭了。可以不住京城,甚至不用住在定州,依然住乡下。虽然住去棠园,但那里离福园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事! 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用什么办法自己可以不住去京城,那样跟大宝就要分开了,她可舍不得。而且,还要找不让大宝跟着自己的借口。她一直在犹豫该不该跟楚令宣说大宝的事情,虽然觉得楚令宣应该是值得依赖的人,但又怕大宝的身世太过复杂,楚家会不会愿意陷入某种漩涡。 何况,她只要住去了侯府,很有可能就会被荣昭公主以服侍婆婆的名义弄去公主府折腾,那岂不是更苦逼。 现在听了楚令宣的这个许诺,真是大喜过望。 她笑道,“真的,太好了!” 见她笑得灿烂,楚令宣的笑容也更大了,他说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去受委屈。有些事……”他看了看大宝,又说道,“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详说。” 大宝见楚令宣看自己,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但想到以后自己或许真要在他手下混饭吃,便没敢甩白眼,只是把小嘴嘟得更高了。 这几天,大宝一直不待见楚令宣,连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都觉得烦。听说娘亲要嫁给他,自己以后也要叫他爹,非常忧伤。 说大宝这些天过的是地狱一般的日子,一点不为过。一个是为见不到娘亲而难过,一个是为即将多出一个爹爹而忧伤。 虽然他也高兴嫣儿妹妹要成为自己的亲妹子,但他就是不喜欢要给他当爹的男人。 这次他来送他,是被娘亲拖着来的。他嘟着嘴,连一个笑容都没给楚令宣。就是要让他看出来,自己不高兴了。 楚令宣伸手刚要摸他的头,觉得不妥,又收了回来,笑道,“回乡后,大宝就要拜我为义父。既然是我楚令宣的义子,就不能再去上水村的私塾读书。我已经请了一个好西席,到时候会在棠园教授他。” 陈阿福点头,一直呆在棠园,大宝会更加安全。又问道,“二皇子和七皇子走了吗?他们不会再找咱们麻烦了吧?” 楚令宣说道,“二皇子前两天就去了胶东巡视,七皇子好像去红林山游玩了。”见陈阿福有些紧张,又道,“放心,七皇子知道你是我的人,不敢再起别的心思了。” 送走楚令宣,陈阿福又跟已经来了多时的曾双交待福运来商铺的事。她是有些怕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来定州府,许多事只得让曾双全权处理。 晚上,躺在床上,陈阿福见大宝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已经看出大宝不高兴楚令宣了。便问道,“大宝,你是有心事吗?” “嗯。”大宝没有否认。 “是不喜欢楚大叔吗?之前你好像很喜欢他呀。”陈阿福又说。 大宝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以前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嫣儿妹妹的爹,我只叫他大叔。可是现在,他却要当我爹了。”嘴巴又瘪上了,幽怨地说道,“儿子还是以为,当初姥姥就该让我当娘的小女婿。这样,就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当我爹了,也抢不走娘了。” 朦胧中,竟然看到他的眼里闪着水光,难受得不行。 陈阿福又好气又好笑,起身把他搂进怀里,轻声说道,“傻话!娘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大媳妇小女婿的日子是不会幸福,也不会长久的。看看姥姥,还有陈姥爷,他们不是分开了吗?你当娘的儿子多好,咱们母子永远都不会分开。小女婿这种傻话不要再说了,人家听见了,不仅要笑话你,还要笑话娘。还有,娘没有被抢走,娘跟楚大叔成亲,以后不仅多了一个人喜欢娘,还多了一个同娘一起喜欢和照顾大宝的人。哦,不对,是多了两个喜欢咱们的人,还有嫣儿呐。这样不是更好吗?” 大宝哽咽着说,“娘亲说得有道理,我也喜欢嫣儿妹妹。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让娘亲嫁人,不管嫁谁都不喜欢,心里特别不痛快。” 陈阿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道,“咱们住去棠园还好,那里你熟悉,离姥姥和姥爷家又近,你随时都可以去禄园玩,也能跟村里的小伙伴玩。而且,楚大人也不会天天回来……” 大宝听到娘亲嫁给楚大叔有这么多的好处,想着这总比嫁给别的男人要好得多,心里方才好过些,娘两个又躺下睡觉。 第二天,众人都起了个大早,吃了饭,楚令宣就带着十几个人及几辆马车来接他们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姻亲 这次,陈阿福和大宝、陈名、王氏一起坐去了那辆华盖大马车。 应陈名的要求,到了中宁县后,马车绕了一段路,去老槐村转了一转。那里的二百亩田前些天已经插了秧苗,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许多佃户都在田里忙碌着。 陈名下车跟佃户们说了一阵话,才又上马车继续行进。 午时末到了家,楚令宣直接去影雪庵,楚老侯爷和楚三夫人、楚小姑娘会在庵里住几天。 陈阿福母子去禄园吃了晌饭。 陈阿福又跟陈名和王氏说了,明年楚家还会给他们送聘礼,自己成亲后也会长住棠园。 王氏和陈名听了高兴不已,楚家这样,不仅依然把阿福当成他们的亲闺女,也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姻亲。而且,闺女住在棠园,还是在自己身边。 高兴了一阵,王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又淡下来,说道,“阿福,娘觉得这样不好。楚大人在定州,不能经常回棠园,你们岂不是不能天天见面?这样,你们之间容易插进别的女人。” 陈阿福昨天夜里也想了想楚令宣爷孙对她这样的安排,不让她住去京城还可以说是保护她,但连定州都不让她长住,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原来不让楚小姑娘住在定州,是因为她有病,楚令宣公务忙顾不上她。可现在还这样安排,又是为什么呢?虽然这样对保护大宝有好处,但他们应该不知道无智老和尚的批语,以及大宝的特殊身世啊。 他们肯定有什么原因,以后等他解惑吧。 便说道,“娘,楚大爷不是那样的人。他若想有女人,这么多年,早有了,还能等在现在?他们让我长住棠园,或许有他们的什么考量吧。” 陈名也说道,“妇人就是爱瞎想。楚大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像你想的这样。” 王氏也觉得或许自己想多了,笑道,“我这不是担心嘛。我希望他们离近些,小两口甜甜蜜蜜,多生几个娃。” 这话说得陈阿福红了脸,大宝的嘴却是翘得更高了。 陈名哈哈笑道,“定州离咱这里也不远,五十几里路,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楚大人的坐骑好,说不定半个时辰就能到。” 饭后,陈阿福带着大宝回福园歇息。 午歇过后,陈名让穆婶去村里请大房一家来禄园吃饭,顺便把自己给他们买的小公牛及三房送的礼给他们。特别还让陈老太和陈业两个当家人先来,自己有话说。 陈老太和陈业听说后,赶紧相携着来了禄园。陈业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也能下田做些农活。 看到院子里的那头健壮小公牛,陈业脸上乐开了花。 他们进了上房,王氏给他们倒了茶,便出去了。陈家高层会议,媳妇是没有权利列席的。 当陈名说了陈阿福已经认祖归宗,还跟楚大人定了亲,明年成亲,陈老太和陈业眼睛都瞪成了牛眼。 惊喜之后,两人便是哀声叹气,肉痛得不行。 陈名不解地说道,“娘,大哥,阿福和楚大人定亲是好事啊,你们咋还不高兴?” 陈业看了看窗外,王氏正在院子里同阿禄说话,便低声说道,“傻子,阿福若是没认祖归宗,她嫁给楚大人与咱们倒是好事,咱就是楚大人的岳家,楚家的姻亲,连罗老爷都不敢得罪咱们。但她如今是知府大人的闺女了,是陈大人家跟楚家有亲,关咱啥事?哎哟,可惜了……”话没说完,脸都扭成了一堆。 陈老太也无比沉痛地叹道,“唉,真是可惜了。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咱们疼惜她那么些年,说走就走。”又说着陈名,“看看,老娘当初说你你还不高兴,现在灵验了吧?”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老三,你养大了他闺女,陈大人总要给你些银子吧?” 陈名皱眉道,“看娘说的都是啥呀。早先陈大人倒是给了我们一些银子,但我没要,都给娟娘当她的嫁妆了。” 陈业气道,“你傻啊,阿福是你养大的,你又是一家之主,那银子咋能给王氏一个人?”由于生气,嗓子也粗了。又继续说道,“要回来,家产应该男人管着。另外,你再跟楚大人好好说说,阿福是咱们家养大的,楚家不能只认陈大人一家当姻亲。” 陈老太也说道,“老大的说得对,楚家下聘礼,咋说也得给你家一半才对。” 陈名听了直摇头。老娘和大哥为人都不错,但只要涉及到钱财就看不透。忙说道,“看你们急的,我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嘛。阿福虽然认祖归宗了,但她不会在定州的陈府住,还是住来了福园。她也没说认祖归宗了,就不认我这个爹,她还是我的亲闺女,只不过有两个爹而已。楚家说了,也会给我们家送聘礼。” 陈老太和陈业听了,才舒心地笑起来。陈老太道,“楚家仁义,到底是大官家,想得周全。阿福也不错,是个念旧的丫头。” 陈名又道,“阿福认祖归宗这事,你们不要说出去,连大嫂都别说,她的嘴不把门……” 又说了虽然很多人都猜测陈阿福是陈世英的亲闺女,但那也只是猜测,还是别把这话说透的好。 陈老太和陈业听了连连听头,他们也不敢得罪知府大人,那话当然不会乱说。再一个,若别人不知道陈阿福已经认祖归宗,那他们陈家就会是楚家的姻亲,在这一带都没人敢惹了。 陈名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又告诫他们不能打着楚家姻亲的名义横行霸道,楚家重官声,棠园又在这里,若他们做事不妥,楚家会不高兴。 还说,“以后让大虎好好学习,若考上举人,有了楚家这个人脉,也能找个好缺。再说还有大丫,小妮子长得好看,以后找个官家子弟也不是不可能。” 若这样,自己这一房也能改换门庭了。 陈业高兴地表示,“二弟放心,我会约束家人,不许他们给楚家招祸。特别是胡氏,若她再敢胡咧咧,就让她回娘家。”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三色球 黄昏时分,陈阿贵一家四口来禄园,连胡氏都被陈阿菊扶着慢悠悠地走来了。她现在已经能起身走走,但不能多动,从村里走到禄园都累得气喘嘘嘘。 当他们听说陈阿福竟然跟棠园的主子楚大人定亲时,都吓了一大跳。 陈阿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那陈阿福就是一个傻子,楚大人那么大的官,怎么可能娶她!” 胡氏被吓破了胆,有些话不敢乱说,但这事她也不相信,说道,“莫不是三叔得了癔症,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王氏和陈名都沉了脸。 陈业气得不行,暗道,你们才是傻子。有个这么好的亲戚,不知道好好相处,还说这话。沉脸斥责着陈阿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阿福姐嫁了好人家,你们这些哥哥妹妹都会跟着借光。”又提点道,“趁你阿福姐还是姑娘,多找她玩耍。以后她嫁进了官家,就忙了,想找她玩她都没功夫搭理你。” 陈老太也不高兴地说道,“你这么大个人,说话还不过脑子。若再敢跟你娘一样胡说八道,以后就别出门了。”又对王氏笑道,“老二媳妇别跟阿菊一般见识,那就是个有口无心的傻妮子。我们都知道阿福是个记情的好姑娘,她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我们都高兴呢。” 陈阿菊也不敢多话了。心道,若陈阿福真嫁给楚大人,自己也能借光找个好相公了。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 陈阿贵和高氏都笑道,“恭喜三叔、三婶了,阿福找了个好人家,你们也该享福了。” 这话王氏爱听,她笑着点头称是。 陈老太又问,“阿福和大宝呢?怎么没过来吃饭?” 陈名笑道,“他们路上累着了,要好好歇歇,今儿晚上就不来了。” 胡氏撇嘴道,“还没嫁过去,就拿上乔了。” 陈业眼睛一瞪,骂道,“你个臭娘们,吃了那么多教训,嘴巴还没把门的。再混说,老子大耳巴子抽你。” 胡氏赶紧闭了嘴,还四周望望,看到没有外人才放了心。 陈阿福和大宝没有去禄园,连阿禄都是跑来福园吃的晚饭。阿禄听说楚大人要当自己的姐夫,而且姐姐即使是嫁人也会住在棠,高兴不已。 看着咧着大嘴乐得欢的小舅舅,大宝郁闷不已,最懂自己的小舅舅也不跟自己一条心了。他又把小脑袋往娘亲的胸前拱了拱。 大宝比原来更黏陈阿福了,从白天到晚上,大多坐在她身上不下来,哼哼叽叽的,不怎么说话。他明面没有再纠结陈阿福跟楚令宣定亲的事,可心里还是不痛快。 这孩子从小尝尽人情冷暖,生怕自己被抛弃。陈阿福穿越过来后,好不容易才让他放下心事,像个真正的孩子那样不设防,快快乐乐生活。可是,现在因为陈阿福要嫁人了,又一次感觉自己要被抛弃了,那种恐慌比之前更甚,他不想失去这个好日子。 尽管陈阿福给他讲了那么多,但内心深处就是害怕。 陈阿福很无奈,也更加疼惜他了。想着慢慢来,让他知道自己一如既往地关心他,爱护他,不会不管他,让他放下心中的那份恐惧和不安。 夜里,福园静极了,好久没进山的金燕子一回来就迫不急待地领着七七、灰灰、追风、旺财,以及鸟笼里的鸟跑去红林山玩了。 大宝又像原来那样,连睡着了都抱着陈阿福不撒手。半夜,他好像做了恶梦,吓得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娘亲,娘亲,我要娘亲……” 陈阿福搂着他哄道,“乖啊,娘亲在这里,娘亲一直陪着大宝……” 大宝半梦半醒,似乎把娘亲的话听了进去,又放软身子含着眼泪睡着了。 第二天,陈阿福母子刚吃了早饭,楚令宣就派人送信来,明天他们一家会从影雪庵回来给她祝寿,连他母亲都会来。 明天是四月二十六日,是陈阿福十六岁生辰。 陈阿福赶紧拟了个食材单子,让人去县城采买,领着人开始准备吃食,还必须是素席。 还把福园好好拾掇了一番。一些放在库房里的豪华摆设及器皿都拿了出来,这些东西百分之九十是楚令宣送的,剩下百分之十是杨明远送的,她舍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 同时,陈阿福和棠园主子定亲的事情又在附近的几个村子传扬开来。村子里简直炸了锅,村人们大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一个村姑,还曾经是个傻子,立了女户,还养了一个儿子,咋会嫁给当大官的楚大人。甚至有些人说,楚大人肯定是置外室,不会是娶正妻。 有些人去问棠园的人或是佃户,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才不得不相信,自然又是一通羡慕嫉妒恨。 胡老五可高兴坏了,觉得还好自己有眼力价,早早地巴结上了陈名家。那些现在想巴结陈家的人,可是不容易贴上去了。 他专门跑来禄园,态度谦恭地跟陈名汇报了他照顾王氏娘家的工作情况。现在,王老汉家的人不敢晚上出门,不敢走僻静的路,他们随时都在担心会从哪里冒出一块石头砸在头上。甚至连鸡鸭鹅猪兔都不敢养…… 又说,好像陈家大房、二爷爷家、三老叔家、高里正家、武木匠家等自认为跟陈家关系不错的人家,都会来给陈阿福祝寿。或许还有别的人家…… 王氏听了,又赶紧去跟陈阿福说。 这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当初人人避之不及的傻子,现在却是村里争相巴结的对象,连过个小生都要惊动这么多人。 陈阿福只得去禄园跟陈名和王氏商量,她掏钱,在禄园办几桌席,村里的人家就在禄园吃。 陈名笑道,“爹也是这么想的。但不需要阿福掏银子,爹现在有钱了。” 陈阿福也没争,点头同意。 大宝则由楚大贵陪同,去私塾把在定州带的礼物送给了蒋先生和同年,并同蒋先生说了,他以后不再去私塾上学了。 晚上,金燕子领着动物之家回来了。这次它又带了一些不认识的鸟儿回来,五颜六色,非常好看。 它的嘴里还衔着一株花。这株花从根部起长出三根茎,大概有五十多公分高,各开了白、红、黄三朵像圆球一样的花,有婴儿拳头那么大,非常漂亮,芳香四溢。而且,根部上还连了许多土。 陈阿福从来没见过这种花,觉得一定是它在深山里发现的稀罕品种。喜道,“宝贝,你知道妈咪要过生辰了,还给妈咪找来了好花。谢谢你。” 金燕子唧唧叫道,“快,快把它养在盆子里。这不是花,是不可多得的稀有药材,学名三色球,俗名夜夜春。” 三色球是什么花,或者什么药?陈阿福见识短,没听过。夜夜春这个名字更奇怪,不会是那什么药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男科圣药 陈阿福心里想着奇怪的名子,手上却没闲着,拾掇着空花盆栽花。 一旁的夏月笑道,“好漂亮的花。金宝越来越能干了,不仅能带好看的鸟儿回来,还能带好看的花儿回来。不过,这花叫什么呢,以前没见过。” 陈阿福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秋月从厨房里抓了两把糙米出来喂鸟儿,又把那十几只漂亮的小鸟关进了笼子。 陈阿福把花栽进大花盆,看到花已经有些蔫了,便进了净房,插上后又进了空间,她要拿点燕粪出来浇花。 见金燕子也跟了进来,问道,“那花治什么病,为什么叫夜夜春?好奇怪的名字。” 金燕子唧唧说道,“这种花人家以前也在深山中看到过几次,只觉得好看,不知道有什么作用。还是昨天,我路过灵隐寺时,想去捉弄一下那个贪心的老秃驴,结果无意中听到了一段话……” 无智大师关在制香房制香,不见任何人,一个华服裹身的青年在禅房外站了大半天也没见。后来,大师的大弟子归零来接待了那个青年。 青年是求医的,把脸憋红了,才说出难言之瘾,原来是因为房事太多造成不举。他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看好。听说无智大师能治百病,才厚着脸皮跑了大远的路来求医。 归零给他切了脉说,他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似乎行事的时候还受了惊吓,常药是不能治好的了,除非找到三色球作药引。 那青年喜道,“只要有这种药,本……我就能找到。请问师傅,那药长什么样?无论花多少钱,费多大的力,我都会想办法找到它。” 归零说道,“那种药有三根长茎,五十多公分高,叶子为半圆形。每年春末夏初开一次花,每茎各开一朵,分别为白色、红色、黄色,这三朵花便是药引。此花学名为三色球,俗名夜夜春,乃男科圣药,包治各种不举。只不过,此花长在深山之中,极难找到……” 陈阿福有些零乱,老和尚的徒弟还能治这种病,真是医学无国界,不,应该是医学无槛内槛外之分啊。 又有些窃喜,这药这么宝贝,又赚了。改天让人去定州府的千金医馆问问,能卖多少钱。 只听金燕子继续说道,“一听这话,人家就想起前些天还看到过这种花。想着今后若楚爹爹不举了,也有法子治,就去把它刨了回来。” 一听这话,陈阿福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它一眼,骂道,“坏东西。”骂完,还用食指戳了一下它的小脑袋。 金燕子用翅膀捂着嘴唧唧笑起来,小眼神十分暧/昧,说道,“妈咪现在不要嘴硬,说不定以后还会感谢人家呐。哎,春闺难耐啊。” 真是个花心小萝卜! 陈阿福没理它,用牙签挑了点燕粪,出了空间。把牙签放进花撒,又晃了晃,给三色球浇了水。没敢给它浇太多,剩下的水又浇了其它花。 都大晚上了,檐下的鸟儿还叫个不停。好些天没听到这么美妙的啾啾声了,大宝躺在床上听得很是开心。 陈阿福看大宝脸色好了些,才轻声说道,“大宝,娘亲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大宝问。 陈阿福把他搂进怀里说道,“明天,楚大叔和他的爷爷、母亲、三婶,还有嫣儿就要来咱家了,他们不光是给娘亲祝寿,楚大叔还会在亲人的见证下,收你当义子。” 她不敢说的是,她还在定州陈府的时候,她的户籍就从三青县落去了定州府,她已经不是女户了。所以,她的名下也不可能有儿子。同时,陈大宝也以楚令宣义子的名义落在了楚令宣的名下。 那时,楚令宣就让人给她带过信,说他回棠园后便会收大宝为义子。今天的信里,他又专门说了这件事。 陈阿福不知道前世历史上的户籍制度是不是这么严,反正这个朝代的户籍制度非常严格。 她见大宝嘟嘴不吱声,又道,“你看楚大叔多重视你啊,他会在那么多的人面前让你给他当儿子,显见他是多么喜欢你。好儿子,你只需要给他磕个头,敬个茶,以后叫他爹爹就行了,其它的什么都没变。你依然跟娘亲生活在一起,也依然是娘最疼爱的儿子。还有哦,嫣儿妹妹也会给你行礼,叫你哥哥,她再也不会叫你的大名了。” 大宝显然对最后一句话更感兴趣,问道,“嫣儿妹妹以后都只叫我哥哥,而不叫大宝了?” 陈阿福点头道,“嗯,是呐。你是哥哥,还要给妹妹准备见面礼。” 大宝一下子坐了起来,紧张道,“那咋办,我该送嫣儿妹妹什么礼呢?礼物太孬,我这个哥哥是拿不出手的。” 陈阿福笑道,“放心,娘帮你准备好了,是一个漂亮的小牛头饰。” 头饰是陈阿福照着前世史奴比做的发卡。发卡是银的,用绯色丝线缠了一圈,上面缝了一个小布艺史奴比。这个发卡早就做好了,还没送出去,这次正好让大宝作礼物。 大宝听了不放心,还非得看看。陈阿福起身拿给他看,他见的确漂亮又精致,便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阿福就起床进厨房带着曾婶和夏月、秋月忙碌。早饭后,罗大娘和魏氏也来帮忙。 大概巳时,陈阿福把自己该忙活的忙完了,便进卧房换了一套杨妃色绸子绣花褙子,银红色百褶裙,头上还戴了一支碧玉钗,几朵小娟花,喜气又不失清秀。 又给大宝换上大红色绣花软缎过膝小长衫,月白色中裤,还在冲天炮上系了根小红绫。小正太漂亮的不象话,陈阿福又捧着他的脸亲了几口,笑道,“我儿真是个俊俏小后生。” 大宝咧嘴乐起来,问道,“娘亲,是我俊俏还是楚大叔俊俏?” 陈阿福笑道,“当然是我儿子俊俏了。不过,这话咱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别拿出去说。” 两个人刚拾掇完,就听屋外传来热闹声,是楚家人来了。陈阿福赶紧牵着大宝迎了出去,令她吃惊的是,那个人也来了。 真是,他也好意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就是他不举 楚老侯爷、楚三夫人、楚令宣、楚含嫣、楚令智都来了,不知为何了尘住持却没来。但是,七皇子李泽印居然也跟着来了。 陈阿福恨这个人恨得牙痒。臭不要脸的,当初当街调戏她,害得她跑到楚家避难,还舔着脸去楚家要人。干了那么多没脸的事,还好意思来她家。 而且,大宝就在这里,她不愿意大宝被心思不明的人看见。她牵大宝的手心都出了汗。 但是,现在也不能把大宝打发走,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对几人曲膝福了福,笑道,“贵客临门,我家树上的喜鹊一大早就唧唧喳喳叫得欢呢。” 或许是为了应景,树上的、笼子里的所有鸟都齐唰唰地叫起来,热闹极了。 楚三夫人爽朗地哈哈笑起来,“哎哟,早就听宣儿和嫣姐儿说福园鸟语花香,景致极好,当真是繁花似锦,鸟语莺啼,芬芳浓郁。”又指着七皇子说道,“之前是误会,福儿莫放在心上。我已经骂了他,他以后再不敢了。” 七皇子甩开大折扇说道,“陈姑娘莫怪,那天是本王唐突了,哪里想到你是楚将军的未婚妻,是我华昌皇姐未来的侄儿媳妇,还是我大皇姐……”他本来想说我大皇姐的儿媳妇,但想到老楚家的人恨荣昭恨得牙痛,又生生把话打住。顿了顿,又继续笑道,“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灿烂的笑容冲去了之前的阴郁,使得那张脸也明媚了几分。原来他还有这一面,真是个矛盾体。 他的话音一落,一只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的小燕子便唧唧喳喳叫起来,像足了炸毛的小麻雀。是金燕子,它大呼道,“哦,我的天!妈咪,这个男人就是找归零看病的人,就是他不举。他都举不起来了,还抢女人干啥,只看不练吗?哦,太不可思议了……” 陈阿福顿觉一排乌鸦从眼前飞过。 原来是他不举!这坏东西都不举了,还抢女人作甚?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他的雄风不减,还是心理变态。 她强压下心里的吃惊,又向他福了福,没吱声。让她说不见怪,她说不出来。 楚含嫣跑过来抱着陈阿福的腰说道,“姨姨,想你。”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陈阿福把她抱起来笑道,“姨姨也想你。” 楚三夫人指着她们俩笑道,“公爹,您老看看,她们多像母女啊。哎哟,真是前世的缘分。” 楚老侯爷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陈阿福也红了脸。 陈阿福没注意到的是,他们一进来,楚令宣就把大宝拉了过去,似乎在低头跟他说话,实际上是把他拉着背对七皇子。之后,楚令宣都是有意无意地让大宝不正对七皇子,或是挡在七皇子和大宝之间。 楚老侯爷看见大宝,竟是比第一次看到他还激动。原来,是自己误解大儿了…… 楚令智跑上前拉着陈阿福的袖子说道,“陈家姐姐,听嫣姐儿说福园的马桶极好看,是大南瓜和大辣椒,快让我看看,我想去撒泼尿。” 这话把众人都逗乐了。 楚含嫣也顾不得跟陈阿福亲热了,从她的身上滑下来,一手拉着楚令智,又一手拉着大宝,说道,“姐儿没骗五叔叔,那恭桶真的极好看。大宝,是不是?” 大宝点头,傲娇地说道,“我家的什么都极好。” 说着,三个小娃手拉手一起往西厢跑去。 陈阿福又对客人们笑道,“请屋里坐。” 楚老侯爷摆手笑道,“我们先参观参观。” 几人站在院子中央四处望着。春末的福园是美丽的,满院子的花开得正艳,笼子里、树枝里的啾啾声此起彼伏,连空气中都泛着甜香味,真的当得起繁花似锦,鸟语莺啼,芬芳浓郁。这与他们在京城的府第不一样,家里的园子虽然也是繁花似锦,却多了几分精致和刻意,而不像这里与大自然浑然天成。 当七皇子在众多花朵中发现了一盆与众不同、与传说中的某花极其相似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他急步走到三色球的面前站下,仔细观察,与归零和尚说的三色球一模一样。 他的心里乐开了花,以致于激动得快窒息了。他,终于能够举起来了。但想到这花的妙用,又赶紧收住激动的情绪,想着过会子单独问陈阿福。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异样,最好也不让别人看到这种花。想到这里,又故作轻松地转过身,把那盆花挡了起来,拿着大折扇不停地扇着。 那盆花是众多花盆中的一盆,又被七皇子挡住了视线,果真另几人没注意到。只有陈阿福使足了力气,才把笑声压进嗓眼子里。 这货虽讨嫌,但他如此作派,着实有些喜感。早知道该把这盆花藏起来的,让这货再也不能祸害其他姑娘。 不过,已经被他看到了,不卖给他肯定是不行的。想着有楚三夫人做后盾,到时一定要狠敲他一笔竹杠。 他们进西厢参观完教室,等几个孩子出了恭,参观了恭桶,又是一阵笑。 之后,几人出西厢去了后院,楚含楚拉着楚令智去儿童乐园玩,楚老侯爷又拉着大宝在低声说话。 其实,楚家祖孙多滤了,自从七皇子看到三色球后,精神就一直处于游离状态,别的都没怎么注意。 之后,几个大人去上房厅屋,孩子们依然在后院玩。 楚令宣走在后面,让楚怀和夏月陪着几个孩子玩,玩完后直接在西厢吃饭、睡觉,不要去上房打扰贵客。 他又低声跟陈阿福说七皇子去红林山游玩的时候,去隐灵寺拜了佛,昨天又去影雪庵拜佛。知道楚三夫人在那里,也赖在影雪庵住下,还跟着一起来了这里。因为他来了,他母亲便不想跟来。除了楚三夫人,她不喜欢皇家的其他人…… 又说,“他跟三婶的关系非常好,放心,他不会再找事。还有,先招待好这位大神,晚些时候再认大宝当义子。” 这正合陈阿福的意。她低声道,“咋办,以为了尘住持要来,我们准备的都是素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割爱 楚令宣笑道,“你准备的素席也是美味,只需要拿些酒出来即可。”想着福园没有男人,肯定不会有好酒,又吩咐罗管事道,“回棠园拿几坛青花酿来。” 陈阿福想着禄园准备了许多肉,又让山子过去取些。因为现在是农忙,白天大多男人们都在田里忙活,所以禄园是晚上请客,这样男人们才能吃好喝好。 几人在屋里坐定,秋月上了茶。跟着楚家人和七皇子服侍的人只进来了几个,其余的护卫都在院子外面或是棠园。 陈阿福余光看到七皇子强装镇定,实际内心像猫抓一样难受就特别想笑。 七皇子见楚家几人说得高兴,身起对陈阿福道,“陈姑娘,我觉得你家园子里的花特别好看,还想再去看看。” 陈阿福笑道,“五爷请便。” 七皇子又说,“本王素喜栽花弄草,若陈姑娘有名品花卉,不妨卖与本王。放心,本王会出高价购买。” 他什么时候喜欢栽花弄草了?楚家三人纳闷不已。若是原来,他们三人都会帮着陈阿福客气客气,人家到底是王爷。但这货先是调戏了陈阿福,后又非常没有眼力价的跟来凑热闹,害得了尘没有一起来。所以,他们三人继续说着话,都装作没听见。 七皇子自己走出去,后面的一个小太监跟着他。两人来到三色球旁看了一阵,小太监回屋对陈阿福低声道,“我家王爷请陈姑娘出去一趟,王爷还真看中了一盆花。” 陈阿福便来了院子。 七皇子故作轻松地指着三色球说道,“这花朵大艳丽,芬芳浓郁,本王之前竟是没有见过。” 陈阿福笑道,“王爷好眼力,这花是我前些天花高价买来的。是一个猎人进深山打猎,无意中看到便带了出来。听说它与某种稀世药材长得很像,比千年人参还难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我还准备明天拿去医馆给大夫看看。” 七皇子嘴角抽了抽,赶紧否认道,“这么好看的花,又这么香,怎么可能是药材。不可能!”又道,“这花本王十分喜欢,陈姑娘能否割爱?” 陈阿福为难道,“要说,王爷喜欢此花,是它的福份。只不过,我也只此一盆,甚至我们整个三青县都找不出第二盆,真的……王爷看看还有没有其它喜欢的花,我分文不取,送与王爷。” 七皇子真想大喝一声,你敢不给爷就抢!但看看上房,那里有楚家祖孙,还有华昌郡主,他再如何也不敢硬抢,更不想把他们吸引出来。 他只想快刀斩乱麻,在最短的时间做成交易,便决定用银子闪瞎陈阿福的眼睛。低声说道,“本王实在是喜欢这盆花,想买回京城天天观赏。一口价五千两银子,如何?据我所知,最贵的兰花也不过这个价了。” 陈阿福没想到这货会出这么多钱,可看他的心情有多迫切了。本来她还一直在心里想着怎么跟他抬价,可他给的这个数目的确让她心动。见他急得不行,便也不愿意再折腾他,人家到底是王爷,结个善缘于自家没坏处。 便说道,“王爷如此喜欢,我再舍不得也只有割爱了。哎!”说完,还唉声叹气,极肉痛的样子。 看陈阿福答应了,七皇子激动不已,生怕她反悔不卖了。对小太监伸手道,“拿银子来。” 小太监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抽出几张银票。七皇子把银票递给陈阿福,又对小太监说道,“快,快把这花端到本王的车里。小心,要把它侍候好了,若有闪失,本王要了你的狗命。” 小太监答应着,小心翼翼向门外走去。 陈阿福拿着银票看了看,一张一千两,共五张。真是发了!她笑咪咪地把银票揣进荷包里。 七皇子见小太监把花端出了大门,才真正松了口气。那花终于是自己的了,自己终于要举起来了。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这个隐疾让他羞愤欲死,甚至开始怀疑人生。这回好了! 七皇子打开折扇悠闲地扇起来,给了陈阿福一个笑,这个笑容甚至比天上的阳光还明媚。他的这个样子,更像大宝开心的时候了。 陈阿福一个哆嗦,这货可千万别是大宝的亲爹,那多悲催啊。 两人进屋。楚家人听说七皇子花五千两银子买了一盆花,都是吃惊不已。 七皇子说道,“千金难买心头爱。本王喜欢,再多的银子也愿意花。” 楚三夫人问,那么贵的花长什么样,又提出想看看花。 七皇子推辞道,“我已经让人搬上车了。” 楚三夫人道,“只是搬上车,再搬回来就是了。” 七皇子又说,“容本王卖个关子。等回京后,本王专门搞个赏花宴,请皇姐过府观赏。” 陈阿福暗道,等回了京那花还剩毛线啊?想是这么想,也没说出来,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为客户保守秘密。 不久,曾婶领着人来把晌饭摆上。厅屋里一桌,七皇子和楚老侯爷、楚令宣在这里吃。侧屋里一桌,陈阿福陪着楚三夫人吃,几个孩子还有动物之家都在西厢吃。 楚三夫人又提议,她们两人的席也搬去西厢,跟孩子们一起吃。 虽然素菜居多,但加了料的素菜也好吃。何况,每盘菜都摆了花,有用水果和鲜花摆的,有用小南瓜或小黄瓜雕的。 看得楚三夫人直夸赞,“哎哟,怪道宣儿夸福儿心思巧,还真巧。这么俊的菜,我都舍不得吃了。” 所有菜里最受欢迎的就是小黄瓜了。这种黄瓜种子是陈阿福拿去空间放了几天的,现在还没长大,只有十几公分长,蘸着芝麻酱吃又香又脆。若不蘸酱,则是清脆甜嫩。陈阿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水果黄瓜。 这种黄瓜在福园和禄园后院墙边各栽了一小垅,只供自家吃。 七皇子可不像楚家人吃得那么满足,他的整个心思都在三色球上。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了饭,便说道,“本王突然想起红林山还有一处极好的景致没有去,本王想再去游玩一番,就先告辞了。” 第二百五十章 认父 听了七皇子的话,楚家人假意挽留了一番,高兴地把他送走。 之后,陈阿福去西厢把几个孩子领来上房。 老侯爷坐在八仙桌旁,楚三夫人坐在右边的第一个位置,楚令宣坐在左边的第一个位置,楚令宣的前面还摆了一个蒲团。 陈阿福摸了摸大宝的脑袋,轻声道,“大宝,乖啊。” 陈大宝是在那种情况下长大的,自然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便顺从地走过去,跪在蒲团上给楚令宣磕了三个头,说道,“爹爹在上,儿子给你磕头了。祝爹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说完,把丫头递过来的茶碗举起来。 楚令宣把茶接过来抿了一口,说道,“好孩子,以后要好好发奋,做对朝庭有用的人。” 说完,一个丫头端着装有一尊红斐“鲤鱼跃龙门”摆件的托盘上前,楚令宣拿着摆件交给大宝。大宝起身接过,说道,“谢谢爹爹。” 他身后的夏月接过摆件。 这个摆件有十几公分见方,通透艳丽,一看就价值连城。陈阿福有些心惊,楚令宣竟然拿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一个孩子。 大宝又分别给楚老侯爷和楚三夫人磕了头,改了称呼,分别称为“太爷爷”、“三祖母”。 楚老侯爷给了他一个白玉飞马摆件,楚三夫人给了他一个极品羊脂玉挂件。 之后,大宝站在那里,楚含嫣过来给他曲膝福了福,叫道,“哥哥。” 大宝咧嘴乐了起来,笑容甜得像窗外盛开的那些花儿。他挺着小胸脯说道,“好妹妹,以后要好好吃饭,这样身体才能更好。再要好好孝敬娘亲、爹爹,还有长辈们。” 说完,又从秋月手里接过事先准备好的小牛发卡递给楚含嫣。 楚含嫣非常喜欢这个发卡,笑眯眯地接过来,让陈阿福给她戴上。 陈阿福笑道,“姐儿现在梳了包包头,不好戴这个发卡的。等到晚上姐儿把头发打散了,戴上才好看。” 楚含嫣听话地点点头,又纳闷地问,“姨姨,大宝……哥哥都叫我爹爹作爹爹了,姐儿也该给姨姨磕头,叫姨姨作娘亲啊。” 陈阿福红了脸,楚三夫人大笑道,“嫣姐儿着急了。你要等到明年你爹娶了亲,才能改口叫姨姨作娘亲。” 楚含嫣嘟着小嘴遗憾道,“还要等那么久啊,姐儿很着急呐。” 楚老侯爷哈哈笑道,“着急也要等,这是规矩。” 楚令智看到没自己什么事,着急了,说道,“还有我,大宝还没有给我这个五叔行礼呢。” 大宝又给楚令智躬身作了揖。楚令智还有心地送了他一个玉挂件,说道,“好侄儿,以后多陪叔叔在你家的儿童乐园玩,叔叔很喜欢。” 众人又是一阵笑。之后他们要回棠园歇息,说好晚上再来福园吃晚饭。 老侯爷和楚三夫人、楚令智,以及一些下人走在前头,楚令宣抱着楚含嫣走在后面。 陈阿福牵着大宝把他们送到门口,楚令宣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对陈阿福笑道,“送你的生辰礼。” 陈阿福道了谢,接过荷包。 楚含嫣也从怀里掏出一张小手帕说道,“姨姨,这是姐儿送你的生辰礼物。上面的花姐儿也绣了几针呐,”又嘟嘴把小胖手头晃了晃,“还扎了好几下,疼。” 陈阿福的心软软的,接过手帕看了看,上面绣了简单的几朵花,几片叶。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胖指头说道,“谢谢姐儿,姨姨都用上姐儿亲手绣的帕子了。不过,姐儿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再绣花。扎了手,姨姨很心疼的。” 楚令宣走到那棵柳树旁,又驻足回头,见一大一小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自己也转身向棠园走去。 楚含嫣纳闷道,“爹爹,为什么不多站站呢?姐儿想看他们。” 楚令宣道,“现在日头正大,咱们走了,他们才能回屋里。 陈阿福回了上房,曾老头就把礼单和礼物拿来了进来。 七皇子送的是一尊在灵隐寺请的紫檀木佛像,说是还请高僧开过光。陈阿福猜他指的高僧应该是归零和尚。楚老侯爷送的是一尊玛瑙雕花摆件,楚三夫人送的是一套金镶玉头面和两匹妆花缎,了尘住持也送了礼,是一串沉香木念珠。 陈阿福又把那个荷包打开,楚令宣送的是对翡翠镯子。她把镯子套在手上,镯子水透碧绿,显得手腕更是白嫩如玉。 她抿嘴笑了笑,把镯子抹下来,再把这些礼物及王氏一早送来的衣裳收好,看见大宝背着手来在她面前。她问道,“你咋还没去床上午歇?” 大宝把背着的手拿出来,手里捧着一张纸,说道,“娘亲,这是儿子送你的生辰礼物。” 陈阿福有些吃惊,说道,“儿子也给娘亲准备了礼物?” 大宝点点头说,“嗯,这是儿子偷偷画的,为了给娘亲一个惊喜。” 陈阿福接过那张纸翻过来,上面画着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人,女人牵着一个梳着冲天炮的男孩,女人低头看着男孩,男孩仰头看着女人。还竖着写了两个大字,永远。 大宝低头扭着小胖指头说道,“不管娘的病好没好,都是这么牵着儿子的。以前一直是这样,儿子希望以后也这样。永远,永远。” 这幅画既有他对母亲深深的爱,也有他内心深处的担心和期望。 陈阿福把他搂过来,欣喜地说,“呀,画得真好。谢谢儿子,娘很喜欢这幅图。”声音放得更柔了,说道,“是啊,以前,现在,娘都是这样牵着儿子的。但是,等你长大了,长得比娘还高了,你就要牵着老迈的娘了。那时,你不止牵着娘,还会牵着你的媳妇、儿女、孙辈,一长串呢。” 大宝想到那一幕,也笑起来,说道,“嗯,等娘老了,我就娶个媳妇回家孝敬娘,再让我媳妇多生几个娃,让娘含饴弄孙。” 第二百五十一章 回礼 听了大宝的话,陈阿福呵呵大笑起来,似乎很是期待那个场面。说道,“好,娘就等着那一天。所以啊,喜欢儿子的不会只有娘亲一个人,也不止你妹妹和楚……爹爹,爱你、依赖你的亲人会越来越多。是不是?” 大宝点点头,抿嘴笑得更甜。 把熊孩子哄好了,让他上床午歇。 陈阿福把东西收拾好,又拿了一些做的素点和素菜去禄园,给他们晚上添菜。 刚出门,就看见来了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从车里下来的竟然是青枫。 她过来给陈阿福施了礼笑道,“老爷和夫人打发奴婢来给大姑娘贺寿。” 陈阿福笑着把她请进屋,请坐,上茶。 青枫没敢坐椅子,只坐在了一个绣墩上,她把主子们送的礼都拿了出来。 陈世英和江氏送的是一对金累丝嵌珠步摇,陈雨岚送的是一把精致的牛角梳,陈雨晴和陈雨霞各送了一条自己绣的手帕。手帕的绣艺都很好,陈雨霞的帕子应该是绿姨娘帮着绣的。 陈阿福笑着道谢,又让秋月陪着青枫吃饭,曾老头陪着车夫吃饭,给他们安排住处,明天再送他们走。 忙完,陈阿福才去了禄园。 禄园里一派繁忙的景象,好些家的妇人都来帮忙了。高氏、武家妯娌在厨房里帮着穆婶做饭,陈阿菊在烧火,连胡老五的媳妇、高里正的儿媳妇和陈老太都坐在院子里摘菜洗菜。 陈阿福一进去,众人就笑着恭贺寿星。 陈阿福又笑着表示了感谢。 院子里很和谐,只除了胡氏。她坐在树下看房顶发呆,一脸的不舒坦,气得陈老太和胡老五媳妇不时用眼睛瞪她。 王氏拿着茶壶把石桌上的几个茶碗续满水,笑道,“你们也别光忙活,快停下手来喝口水。”又把陈阿福叫到屋里,低声说道,“那胡氏真气人,甩那脸子给谁看。哼,你奶和大房给你送的生辰礼,咱拿着都沉手。不收吧,怕你奶和大伯多心。收吧,你看看胡氏,都快把那脸子甩到地上了。” 原来,昨天陈老太和陈业、陈阿贵商量了好久,觉得大房靠着陈阿福赚了不少钱,陈阿福又攀上了这么好的一门亲,若关系搞好了,以后更会提携大房。就一致决定这次送个好些的生辰礼。老太太专门赶去镇上,花二两五钱银子买了一个开口银镯,再加上高氏给陈阿福做的一双绸面绣花鞋,自觉很像样的生辰礼物。 胡氏便不高兴了,她活这么大年纪都还没戴过银手镯呢。再说那丫头和二房抠门的紧,一点都不记情,大酒楼只给了大房一成股,二房赚了那么多钱也只给他们买了一头牛。便说道,“不是说那丫头有钱得很嘛,有钱干啥还要咱穷人的东西。我当家的辛辛苦苦养大了二叔,他们还没说送我一个镯子呢。” 陈业和陈老太又是一通骂。胡氏不敢吱声了,但心里不痛快还是带了出来,想压都压不住。 跟进来的陈名道,“我大嫂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蠢妇,阿福莫跟她一般见识,当看在你奶和大伯的面上吧。”又嗔怪王氏道,“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闺女作甚?” 陈名才去请了罗管事一家和棠园两家关系比较好的下人,以及上水村的刘里正、古桥村的余地主、余里正来禄园喝酒。 陈阿福不解道,“罗管事他们请了也就请了,你们不请,他们或许也会主动来。干啥还把那几个里正、地主的请来?平时也没多少来往。” 陈名笑道,“爹先也没打算请他们。今天上午,听说那几人打发人去村里问了咱家请客的事。爹想着,既然他们想来,咱就主动去请吧,这些人都是附近有脸面的人物。”他捏着胡子极是得意,想他陈名已经是附近大人物争相结交的人了。 陈阿福点头,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福园,还招呼大虎和大丫跟她去福园玩。楚令智已经来了,正拉着刚起床的大宝去后院,几个孩子便都去了后院玩。 申时末,男人们都陆续去了禄园。乡下人嗓门大,说笑声连福园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多时,楚家人也来了福园。楚老爷子听隔壁院子里人声鼎沸,陈阿福便说了那些都是给自己过生的人。 老爷子对楚令宣说道,“阿福是姑娘家,不好去招呼这些男人。咱们就过去坐坐,跟他们唠唠嗑。以后爷爷会长期住在棠园,也该跟这里的地头蛇搞好关系才是。” 楚令宣点头,带着陈大宝一起过去了。大宝是陈阿福的儿子,本来晚上就会过去陪客。楚令智见了,也闹着跟过去。 楚老侯爷几人一过去,吓得那些人都站了起来。除了夏捕头、胡老五、刘里正几人,其他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包括陈名和陈业。 楚老侯爷打着哈哈跟他们说着话,让他们不要紧张,还说谢谢他们以往对他未来孙媳妇陈阿福及重孙子大宝的照顾。 老爷子带着大宝留下来吃晚饭。楚令宣不喜欢这种场合,带着楚令智回了福园。 陈阿福不好意思地对楚三夫人说,“这里有些吵,三夫人不习惯吧?” 楚三夫人爽朗地笑道,“我跟楚郎在边关的时候,那些糙汉子闹腾得更厉害。这种声音,我早习惯了。” 晚上,送走楚家人,陈阿福开始准备回礼。 因为去陈府认亲比较仓促,她没有准备给陈世英和江氏的孝敬,以及给陈雨晴三姐弟的见面礼。这次一并送去,给陈世英两口子送的是绣花缎面拖鞋,给陈雨晴姐妹送的是熊猫玩偶,给陈雨岚送的是一件缎子小长衫。拖鞋和玩偶是她之前做的准备给绣坊的样品,小长衫是准备送给陈阿禄的,长衫做的有些长,高半个头的陈雨岚正好可以穿。明天再多送些自家做的点心,以及水果黄瓜。 上次楚令宣要的长衫已经做好了,她又做了一个与之相配的荷包。楚老爷子还会在棠园住一段时间,之后再给他做一套衣裳。至于楚三夫人,在皇宫里长大的女人不缺好东西,陈阿福想了半天,就送她一根绿叶沉香。也给楚令智一个熊猫玩偶即可。 东西准备好,已经半夜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偷香 回礼准备好,已经半夜了。 陈阿福刚洗漱完准备歇息,就看到一天不见的金燕子从窗户钻进来。悄声问道,“野了一天,跑哪儿去了?” 金燕子是突然失踪的,连小跟班七七和灰灰都没带。 金燕子一抖翅膀,掉下两根小铜管在她手上,唧唧说道,“咱们去空间说话。” 陈阿福起身去了净房,插上门后又进了空间。 金燕子说道,“人家跟着七皇子去了灵隐寺,想看看热闹。七皇子请归零和尚看那株三色球是不是真的,归零和尚说是真的,七皇子就让他给自己治病开药。归零和尚说治病可以,但让七皇子必须对天起誓,以后要洁身自爱,不许强抢民女,不许违背妇人意愿,还要在三年内做五五二十五件好事,才给他治病。七皇子憋红了脸,还是发了誓……” 陈阿福听了大乐,说道,“归零和尚做的好,的确不能让那货再随便祸害人家姑娘。还有那二十五件好事,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金燕子又恨恨说道,“看完热闹,我又去看望了那个无智老秃驴。妈咪,咱们都被那个老秃驴骗了。绿燕窝的确是制药的,我闻了那种药丸,里面含了绿燕窝,可根本没有燕沉香的叶子。老秃驴要的叶子,都用来制了香,真是太可恶了。人家一生气,就把他制好的香全都偷了来,还剩半片没用完的叶子也被人家吃了,末了还往他的茶碗里拉了坨臭粑粑。” 一双小绿豆眼亮晶晶地看着陈阿福,一副快表扬我吧看我都报了仇的样子。 陈阿福把铜管打开,一根铜管里面装了五根绿叶沉香,一根铜管里装了四根。又问道,“你去的时候,老和尚没注意到你吗?” 金燕子唧唧说道,“老秃驴兴许困了,正倚在罗汉床上睡觉,嘴张多大,呼噜声打得震天响,人家就把桌上和炉子里的绿叶沉香都装进了铜管里拿回来。” 还是那句话,小东西有时精明得紧,有时又天真的紧,它怎么算得过狡猾的老和尚。眼屎巴巴那么大的叶子都要香那么久,两片半叶子不知道要做多少根香。而且,小东西拉的粪,他也可以当花草的上好肥料了。 不过,这话也不能说出来,省得小东西心里不痛快,又去找老和尚的麻烦。那老和尚虽然有些贪心,又不太实诚,但着实有些真本事,也不能得罪他。只是,以后自己一定要帮小东西守好空间里的东西,不要轻意被老和尚忽悠过去。 陈阿福凑趣地笑道,“宝贝真能干,这次一定会气得那老和尚肝疼。” 金燕子听了更高兴了,用翅膀捂着嘴使劲乐。 陈阿福也高兴,到现在为止,她还没舍得用过绿叶沉香呢。这次一下多了九根,她也可以用用了。她把金燕子捧到嘴边,金燕子知道妈咪高兴要亲自己了,赶紧把翅膀拿开,让妈咪亲了一口。 陈阿福出了空间,就掰了一小截香装进衣柜里。 第二天,陈阿福送走青枫,便带着大宝去了禄园。 昨天晚上,楚三夫人说今天上午他们几人会来禄园,正式拜望未来亲家。明天楚令宣就要回定州,他已经请了好几天假,不能再耽搁了。楚三夫人也要回京城,她不放心家里的丈夫和大儿子。楚令智因为还没玩够,会跟楚老侯爷多呆一段时间。 昨天陈阿福就让人去跟陈名和王氏说了,让他们准备准备,请楚家人吃顿晌饭。今天一大早,她已经打发曾婶和夏月来禄园,帮着做饭和布置房屋。 禄园打扫得干干净净,好摆件也都拿出来摆上。阿禄也没去上学,他和陈名、王氏三人都穿上了缎子衣裳,打扮得极是光鲜。 陈名把陈阿福领进西侧屋,指着炕上的一堆东西说,“这些都是昨天那些给你祝寿的人家送的寿礼……”又说了哪些东西是哪家送的。 这些东西有银手镯,金丁香,还有绸子布料,花瓶摆件等物件,对乡下人家哪怕是地主或是里正来说,也是值钱东西了。陈阿福把高氏给她做的绸面绣花鞋、魏氏做的一件缎子衣裳留下,其它的都留下给陈名和王氏,说自己承了那些人的情了,以后他们有事的时候自己也会备相应的礼。 大概巳时末,阿禄和大宝两个小男人便站在禄园门口迎接客人。 阿禄好奇地悄声问大宝,“你真的已经叫楚大人爹爹,叫楚老侯爷太爷爷了?” 大宝叹了一声说道,“是啊,没法子,我娘亲要嫁过去,我只得这么叫。” 阿禄笑眯眯地说,“等我姐姐正式嫁进了楚家,我便能叫楚大人姐夫了。昨天我去上学,同年们都羡慕死你和我了。” 大宝没吱声,心道,娘都要嫁人了,还要啥羡慕的…… 两人正说着,便看见楚家人向这边走来。 阿禄先向大门里喊了一声,“客人来了。”又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再帮大宝拉拉衣裳,两人迎上前去。 楚家人五口人都来了。把他们迎进厅屋,请老侯爷和楚三夫人上座,楚三夫人没坐,而是极力请陈名跟老侯爷一起坐在了八仙桌两旁。两家人说了些应景的话,陈名紧张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不过,老侯爷和楚三夫人都健谈,也不致于冷场,逐渐的陈名和王氏都放开了些。 楚三夫人送了阿禄一个玉挂件做见面礼,王氏送了楚令智一个自己做的荷包。 楚令宣的话不多,经常趁别人谈兴正浓的时候瞥陈阿福一眼,抿着唇笑笑。 几个孩子在侧屋门口逗着七七、灰灰和追风、旺财。 大宝悄声跟楚含嫣说,“看看你爹爹,他总是偷看我娘。” 楚含嫣抬头看了一眼,天真地问,“我爹爹不就是你爹爹吗?什么样的看才算是偷看呢?” 大宝被问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也解释不了。哎,解释不了就不说了,他也只得低头逗着动物之家,不再去看大人了。 饭桌上,楚老侯爷又邀请陈名一家三口及陈阿福母子去棠园吃晚饭,明天一早楚令宣和楚三夫人就要走了。陈名等人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第二百五十三章 提醒 众人吃了晌饭,把楚家人送走。因为禄园没有管家,罗管事走在最后,把礼单和礼物呈给陈名。礼物包括京城名小吃、布匹、学习用品、摆件,花花绿绿一大堆。 下晌,陈名和王氏去自家后院把长成型的水果黄瓜都摘了下来,摘完了也就一小筐,再加上两食盒自家做的点心,这是给楚三夫人带回京城的礼物。 两人都不好意思,楚家送了自家那么多礼物,可自家只送这么点东西,咋拿得出手,也会给闺女丢脸。王氏又去福园找陈阿福商量,问她再送些什么好。 陈阿福笑道,“水果黄瓜现在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这东西人家才稀罕。还有那些点心,铺子里卖的也不一定比咱做的更好吃。其它的就不用准备了,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他们都不缺。咱们就是送去了,楚三夫人也不会费劲往京城拿。” 王氏又说道,“你让次不是让娘做一双漂亮的熊猫拖鞋给绣坊吗,娘已经做好了,鞋面还绣了一对熊猫宝宝,极漂亮。就把那双拖鞋送给楚三夫人吧,她肯定会喜欢。” 鞋子应该是晚辈给长辈做的,陈阿福可不愿意委屈王氏。摇头说道,“娘,楚三夫人虽然出生皇家,但娘跟她一样都是我的长辈,我怎么能让娘给她做鞋子。不用,以后我有时间了,再给她做一双。”看王氏还不太愿意,又道,“以后我给娘画一个‘熊猫戏竹’的花样,娘绣个小屏风,等到过年的时候给楚家当年礼送去,他们肯定会喜欢。” 王氏听了,才点头同意。 陈阿福不好意思当众把楚令宣的衣裳和荷包给他,让魏氏帮着转交了。她只揣着装了一根绿叶沉香的铜管,又让夏月拿着一个熊猫玩偶、拎着两食盒自家做的点心去了门外,等到陈名三人出来,几人一起去了棠园。 楚三夫人见王氏他们送了一筐水果黄瓜,笑开了怀。说道,“不瞒你们说,我还一直在想,该咋厚着脸皮向你们讨要一些,没想到你们就给我送了这么多。” 陈名和王氏见自己送到了贵人的心坎上,都极是开心。 陈阿福又把绿叶沉香送给楚三夫人,笑道,“大师也只给了我三根,我给了了尘住持一根,有一根自己又用了,三夫人切莫把我说出去。若是别的贵人要,我是真的没有了。” 楚三夫人把绿叶沉香从铜管里拿出来,沁人心脾的香气立即弥漫开来。她的眼睛都瞪大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喜道,“没想到,这宝贝我也能有一根。在影雪庵大嫂那里闻了这味道,我到现在都在想。”又笑道,“福儿放心,我自然不会给你找麻烦,对外只说我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根。这东西我也舍不得用,回京就孝敬我皇祖母。” 陈阿福一听她把那么高大上的人物搬出来,只呵呵傻笑了几声。她虽然还有十根绿叶沉香,可九根是见不得光的,她总不能把唯一的一根拿出来吧? 在楚家吃了饭,众人又聊了一阵天。陈名一家是乡下的,楚三夫人在边关呆了多年,所以也没讲什么男女大防,都坐在一起说笑。老侯爷还说,大宝的西席已经找好,过几天就会从京城赶来。到时候,大宝、智儿、阿禄一起跟着西席学习。 陈名听了高兴得不行,西席是举人,比秀才出身的蒋先生学问还好。如此,阿禄考上举人的希望更大了。 天色渐黑,西边的晚霞已经没入红林山顶,只剩下一圈金色的云层挂在山尖,陈家人才起身告辞。 楚令宣领着楚含嫣和楚令智送陈家人出门。阿禄和大宝、楚令智几个小男孩已经玩得非常好了,他们三个手牵手,大宝的另一只手又牵着楚含嫣,几个小人儿跑在最前头,笑声不断。 陈名和王氏跟在他们后面,楚令宣和陈阿福走在最后,下人们都很知趣地没有跟上来。 出了棠园,几个孩子来到棠园和福园之间的那块空地上就不走了,站在那里笑闹着。陈名和王氏见孩子们有楚大人和陈阿福陪着,又觉得该让他们两人私下说说话,便先回了禄园。 楚令宣和陈阿福站在那棵柳树下。楚令宣低声说道,“你做的衣裳和荷包我很喜欢。” “哦。”陈阿福应了一声。 楚令宣又问,“我送你的镯子喜欢吗?那是我专门去京城的吉泰银楼买的。” “喜欢。”陈阿福答道。 楚令宣又说,“我明后天都回不来,三天后争取回来一趟。” “嗯。”陈阿福又应了一声。 楚令宣继续说,“我不在,我爷爷和嫣儿、智弟就麻烦阿福了。” “不麻烦。”陈阿福说道。 楚令宣摇头轻笑起来,说道,“你就不能多和我说两个字?我见你跟三婶和嫣儿说话的时候,话可多得紧。特别是跟嫣儿,一个人就能说半天。” 陈阿福听了也笑起来。讲真,她虽然跟他接触过一段时间,但聊天的时候并不多,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西边最后一点金光没入了山顶,夜幕如潮水般涌来。刹那间,天黑下来,天边出现了几颗星星,在那里眨着眼睛。 星光中的柳树下,更黑了。 楚令宣见那几个孩子玩得疯,也没注意他们,便又往陈阿福的身边挪了挪,垂着的手把陈阿福的小手攥在了手心里。陈阿福的手缩了缩,没挣脱开,也就由他拉着。感觉她的手又大又厚,还滚烫,手心的茧子很厚,应该是拿刀枪磨的。 楚令宣见陈阿福没有再挣扎,高兴得嘴角上扬,开心不已。 这时,却看见大宝往这边看过来,他看了两眼,又拉着楚含嫣往这边跑来。 楚令宣赶紧放开手,两人都向两边挪了挪。 大宝来到近前说道,“娘,天都黑了,咱们该回家了。”又提醒楚令宣说道,“爹爹,你明天不是要早起去军营吗?睡得太晚,就起不来了。迟到了,长官会批评你的,弄不好还会被打手心。我的同年迟到了,被先生把手心都打肿了。” 楚含嫣崇拜地看着大宝说道,“哥哥知道的真多,姐儿咋就没想到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求人 楚三夫人和楚令宣走后,福园又恢复了平静。 每天巳时,楚含嫣和楚令智会来福园,陈阿福给三个孩子当老师。午时整,老侯爷也会来这里吃饭。饭后,老侯爷就一个人回棠园歇息,傍晚时再来,又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老两小回棠园。 楚令宣隔几天回来一次,都是来去匆匆。大概天黑透了才快马加鞭跑回来,找理由来福园跟陈阿福说几句话,给几个孩子带点礼物,第二天天未亮就又匆匆离去。 离多聚少,再加上看到楚令宣来去匆匆非常辛苦,陈阿福对他的牵挂和心疼也就多了几分,每次都会熬夜给他做些吃食带去衙门或是军营中吃。他们相处哪怕只有短短半刻钟,还有个大灯笼照着,两人都非常珍惜。即使是几句问候关心的话,或是相视一笑,也倍感甜蜜。 四月二十九日和五月十日,应该是楚令宣休沐的日子,他都有事没回来。不仅楚含嫣失望不已,连陈阿福都有些失落,只有陈大宝捂着小嘴偷偷乐。 五月十二日,盼望已久的廖先生终于从京城来了。 廖先生五十几岁,偏瘦,深邃的目光给人感觉很有学问的样子。陈大宝、楚令智、陈阿福正式拜了师。 书房设在棠园外院。此后的每天早上辰时三刻,大宝和阿禄便会从家里出发,去棠园上课,逢十休息。不过,晌午和晚上,他们和楚老侯爷还是会来福园吃饭。陈阿福也请过廖先生,但廖先生不来,陈阿福就会让人偶尔给他送些饭菜过去。 只有楚小姑娘一个学生,还有已经锻炼出来的夏月和秋月老师帮忙,陈阿福更加轻松了。无事就操心操心家里的田地和铺子,或是做做针线活。 十六日这天,陈阿福决定明天去一趟灵隐寺,她有事要求无智老和尚。 包括她在十里镇旺山村的四百亩地的冬小麦已经全部收完了,之后这些地她想种植玉米。她又想把玉米种拿进空间放放,希望能培育出前世的甜玉米或是糯玉米。而且,罗管事已经明显的暗示,棠园也想多种些水果黄瓜,若是西瓜好也想种西瓜。 她已经用过的西瓜种、黄瓜种、水稻种,以后以及要用的小麦种、玉米种等等,她都想拿去空间放几天,培育出好种子。不仅好吃,还希望能多产,少遭病害,不止自己能大赚一笔,也为这个世界的老百姓谋些福利。但这么多种子,总不能都说是在番人那里买的吧?谎越多越不好圆,她必须得找一个牛人帮她承担下来。 她想了半天,这个牛人只能是无智老和尚。 老和尚是高僧,又经常出去四海云游,甚至还去过番外。若他能把这些种子认下来,说他是在番人或是深山中弄来的,别人才会相信,即使不相信也不敢去问。 但想到那个贪心的老和尚,她又有些心虚,怕他又舔着脸要空间里的东西。金燕子已经恨透了他,不可能再给他了。 想了半天,只得多给他送些水果黄瓜去。想着光给老和尚不给了尘住持也不好,也得给她送些去。 她在吃晚饭的时候跟老侯爷商量,说她做了个有小舅舅的梦,想找无智大师帮着解解,正好可以带楚小姑娘去影雪庵看望了尘住持。 老侯爷非常开心未来的儿媳妇能得无智大无师看重,便说他也去看看了尘住持,明天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陈阿福去后院摘黄瓜,连手指那么粗细的都摘了,也没有多少。上次把大些的黄瓜都给陈世英家带去了,这些天又长了些出来,但都没完全长大。她只得又去了禄园,把结出的小黄瓜摘了。 辰时末,老侯爷、陈阿福、楚含嫣三人坐上马车向红林山而去。金燕子知道陈阿福又要去见老和尚,便十分有心眼地呆在空间里不出来,还警告陈阿福不许再给老秃驴空间里的宝贝。 到了灵隐寺,陈阿福下车,老侯爷带着小姑娘继续往影雪庵而去。 陈阿福领着拎着食盒的秋月和两个护院刚走进灵隐寺大门,便看见归一小和尚正等在那里。见他们来了,上前合什道,“女施主来了,贫僧师傅正等着女施主呢。” 陈阿福笑着给了他一包自家做的玫瑰糖,归一高兴地接过去。 过了小石桥,秋月和护院又被请去了凉亭,陈阿福一个人跟着归一去了老和尚的禅房。陈阿福一进去,老和尚的眼睛就紧盯住她的食盒不放。 陈阿福把两个食盒放在他的炕几上,他猴急地把食盒打开,拿出一根小黄瓜吃起来。 “嗯,清脆,甘甜,好吃,味道的确比一般的黄瓜要好上许多。”老和尚说道,又问,“女施主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只给老纳送这稀罕黄瓜吧?” 陈阿福笑道,“嗯,是有事要麻烦大师。有些经过我处理的优良种子,我希望大师能认下来,让我对外说是大师给我种的。” 老和尚眨眨眼睛,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女施主咋能让老纳说谎呢?” 陈阿福看他眼里冒着精光,偏还装着一本正经,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想着自己是来求他的,只得又陪笑道,“大师,若我培育出了好品种,不仅大顺朝百姓得利,大师也能品尝到不一样的粮食、水果、菜疏不是。” 老和尚说道,“老纳就是不帮忙,女施主培育出了好品种,老纳也能品尝到啊。”见陈老阿福有些急了,赶紧说道,“老纳的意思是,让老纳出力,也得让老纳有些想头啊,总不能白出力吧?” 陈阿福惊道,“大师,你是得道高僧呐,怎么会说这种没水准的话。” 老和尚嘿嘿笑道,“女施主这就不懂了,高僧不是表面上像,而是由里到外的一种修为,是不自觉的流露。那些一看就像高僧的人,大多是装的。” 这种解释真让陈阿福无语。她又道,“我请大师做的事,是为广大黎民百姓做好事。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管是不是高僧,都应该很愿意做这些善事才对啊。特别是大师这种修为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高僧,就更应该多做善事。”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两抵 老和尚揪着白胡子笑起来,说道,“女施主说的甚是。其实,老纳要那些东西,也是为了广大黎民百姓,也是做善事。” 陈阿福撇嘴道,“可不一定,那叶子……” 老和尚红着老脸打断她的话说道,“那叶子,也是老纳无法了。想做出绝世好香,偏那小东西太抠门……好,好,既然女施主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谋福利,女施主不好说的话,都往老纳身上推即可。不过,既然以老纳的名义拿出去,也没有理由灵隐寺自己不种。女施主给老纳一些那种特殊的西瓜种和黄瓜种即可。” 这个要求合理,也不算过份。陈阿福点头同意,说过两天就会给他送来。 老和尚又低声说道,“让那小东西不要生气,气大伤身。老纳非正常地要了它的叶子,它也用非正当的手段拿了老纳的香,两抵了。我跟它,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陈阿福的脑海中闪出金燕子的声音,“臭秃驴,想得美,哪个跟它做朋友。” 老和尚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紫檀雕花小盒,从里面取出一个成人拇指大的金黄色的把件。笑道,“这是老纳四十几年前出海云游时,在海里的一个小荒岛上看到的。那个小岛罕无人迹,一片荒凉,老纳却在一堆沙砾中发现了这么个稀罕东西。这琥珀应该是上万年形成的稀世珍宝,这精湛的雕工却是现在的匠人无法达到的,真是奇怪。” 陈阿福接过把件,是琥珀雕的一只小鸟,晶莹剔透,色泽鲜艳,里面还有一只小虫子。最奇特的是,鸟的两只小眼睛和小尖嘴正好是天然的红色,似乎还勾着嘴角在乐。憨态可掬的样子,像极了金燕子。 陈阿福乐了起来,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小鸟,竟然还有一股香味。 真是个宝贝! 她直觉,喜欢宝贝又财迷的金燕子肯定喜欢这东西。它的空间里,许多名贵珠宝都有,唯独差了琥珀一样。 这老和尚还真会讨巧。 陈阿福笑道,“真是个宝贝……”又假装为难道,“我该不该代它收下呢?收吧,它可是很有骨气的小东西呐,从来不喜欢别人贿赂。不收吧,这又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稀世宝贝……” 金燕子先听老秃驴把那东西说得那么好,心思就活泛起来。又听陈阿福这么说,急得不行,赶紧说道,“妈咪,人家虽然很有骨气,但也不喜欢做吃亏的买卖。那老秃驴拿了我那么多宝贝,他也该赔偿一二才是。收下,快收下。” 听金燕子如此说,陈阿福又笑道,“好,我就代它收下了。” 老和尚嘿嘿笑道,“如此,我跟那小东西就两清了,让它无事来老纳这里坐坐。老纳给它讲讲禅,还会请它吃好吃的素斋。” “想得美。”陈阿福的脑海里又出现金燕子的声音。 两人又摆谈了一阵,陈阿福起身告辞。老和尚还是非常聪明地让小徒弟归一和归二拿几个口袋,各装了些大米、麦子、玉米、西瓜子等东西,又让他们把这几个口依送去陈阿福的马车中。 陈阿福很高兴,戏要做足才好。 陈阿福同两个小和尚走出禅房,那两个护院见状,接过了几个口袋。几个人刚走过小石桥,又看到了那位九爷。 九爷被人推着在那里看风景。两个小和尚站下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李施主请了。” 九爷冲小和尚点点头,说道,“两位小师傅请了。” 陈阿福虽然低垂目光,却明显感觉到那位九爷特意看了她好几眼。 几人出了灵隐寺,坐上马车向影雪庵而去。 这是陈阿福同楚令宣定亲以后第一次去看望了尘师太,总有种丑媳妇去见公婆的感觉。 夏初的红林山更加绚丽多姿,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似染红了整个山林。了尘正跟楚含嫣在院里的树下玩耍,小姑娘的咯咯娇笑离老远就听到了,楚老侯爷坐在另一棵树下悠闲地喝着茶。 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们是父亲、女儿、外孙女三个人。陈阿福想到那位被迫让自己妻子出家的楚驸马,自己的父亲、儿子、孙女只认前妻不认他,还是有些悲凉吧? 了尘见陈阿福来了,笑着迎了上去,拉着给她曲膝行礼的陈阿福笑道,“好孩子,怪不得贫尼第一眼便觉跟你有缘,当真是缘分。你能嫁给宣儿,是宣儿和嫣姐儿的福气。” 陈阿福红了脸,一只手把奔向她的楚小姑娘牵着,一只手扶着了尘向老侯爷身边走去。 几人在这里吃了斋,老侯爷和楚令嫣歇息,陈阿福和了尘在禅房里聊天。 两人拉着手坐在炕上,了尘讲着楚令宣小时候的各种趣事,掏鸟蛋、捉弄人、掩护九皇子偷溜出宫玩耍被他爹暴打,等等。不时逗得两个人开怀大笑。 在了尘的描述下,一个漂亮、淘气、聪明的小男孩浮现在了陈阿福眼前。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可爱的男孩却变成了现在的冰山脸,笑一下都难。 那一老一小醒来后,几人又告别了尘住持回家。 现在,陈阿福有了无智大师做后盾,除了西瓜种说成是她从番人手里买的,其他种子都推到了老和尚身上。 回去后,她从空间里拿出一些黄瓜种和西瓜种、玉米种给了罗管事,并告诉他种子最好要先用温水泡。 但种子有限,不能多给,若庄稼种好了让他们自己留种。 玉米种分成两部分,棠园和旺山村一家一半,各只够种一百亩地。西瓜种和黄瓜种各给棠园五亩地及一亩地的。 陈名家的三亩小麦收了,听陈阿福的建议种西瓜。大房要了五亩地的西瓜种,本来陈阿贵还想多要,陈阿福说只剩这么多。 第二天,林老头父子来了福园,他们是来送银子的。旺山村的那四百亩小麦收了租子又交了税,卖成银子有六百多两。陈阿福让秋月陪着他们吃了晌饭,又把处理好的玉米种子给他们。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有生命 林家父子还高兴地说,现在那八十亩地的西瓜长势极好,已经结出许多西瓜,大的有两、三斤重,大概半个月后就能收第一荐瓜了。 正说着,楚小牛领着一个长工来了。这个长工叫王老五,二十多岁头发就掉了大半,脑袋是严重的“地方包围中央”,稀疏的头发束在头顶像个小犄角。 他是个外来户,是高里正的一个远亲。说是家乡遭了洪灾,父母亲人都死光了,他便来了这里投亲。高里正帮他办了户藉,又在村北头租了一个小院子,跟陈名家过去的院子隔了两户人家。从此他就生活在这里了,给人当长工、打短工,只要能挣钱,啥脏活累活都干。 这个人话不多,很勤快,但找媳妇的要求非常高,就是要漂亮。村里凡是有漂亮姑娘的人家,他几乎都去提过亲。当初还因为喜欢陈阿福水灵,经常去菜园跟她来个偶遇。这个人就是响锣村的一个笑话,人家都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到现在都二十五岁了,还没娶到媳妇。 去年福园和禄园招侍弄田地和西瓜地长工的时候,他便来报了名。陈名和陈阿福觉得这个人不错,踏实肯干,除了找媳妇的标准不切实际,不太讲卫生外,其它的都很好,也就招了他,但前提是他必须要把个人卫生整理干净。 他非常勤快,比另外三个长工都肯干,也愿意动脑筋,卫生方面也注意了些,后来陈阿福还升他当了个小头目,让他主管西瓜地。 王老五手里捧了一个近十斤的大西瓜,乐得嘴都咧到了耳后根,汗把头发浸湿贴在头顶,显得头发更少。 楚小牛笑道,“大姑娘,咱们家的西瓜长这么大个了。” 王老五笑道,“禀大姑娘,地里好些个这么大的瓜,我敲了敲,嘭嘭嘭地响,应该熟了。大姑娘看看,若是熟了,这几天就可以陆续采摘了。” 陈阿福也极高兴,赶紧让人把瓜洗洗,用刀切开。瓜瓤红艳艳的,一吃,又甜又脆又多汁,若再等几天,再沙一些,就更好吃了。 林老头激动地说,“老天,这里的瓜咋这时候就熟了?比我们旺山村的瓜至少要早熟十天,而且比我之前吃的西瓜都好吃。” 陈阿福当然不会说这是浇了燕粪那种稀世化肥,只得含糊道,“或许跟这里的土质有关吧。”然后,让人赶紧去定州跟曾双联系,三天之后就开始出瓜,运去定州卖。定州是大顺朝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城边的运河向北通往京城,往南通往江南,在那里西瓜可以卖去大顺朝两个最富庶的地方,以及沿岸的一些地方。 同时,再少量给陈名在三青县的陈二粮铺一些。那个铺子虽然主要卖粮食,但也可以卖西瓜。 除了给正在睡觉的楚令嫣和空间里的金燕子各留了一牙,其它的瓜都分给了下人和动物之家们吃了。追风当然不感兴趣,而七七和灰灰这两只聪明的鸟,只要是好吃的东西,就没有它们不喜欢的。 然后,又让王老五再去摘两个,一个送去禄园,一个送去棠园。想了想,又让他多摘两个,再给无智老和尚和了尘住持送去。 夜里,忙碌完的陈阿福把那牙西瓜切在小碗里,端着小碗去了空间。自从金燕子得到那个琥珀小鸟后,就一直躲在空间里玩,叫都叫不出来。 “宝贝,快来吃西瓜了,甜得紧。”陈阿福招呼道。 金燕子还在用翅膀扒拉着琥珀小鸟,说道,“妈咪,好奇怪哦,这东西若是再黑些,我都会以为是照着我小时候的样子雕出来的,咋那么像我呢?而且我一种预感,它似乎有生命,只是现在还在沉睡,但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陈阿福吓一跳,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琥珀小鸟,摇头说道,“我咋没看出来它像有生命的呢,在我眼里,它跟我屋里那些摆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好看些而已。”看到金燕子的小尖嘴翘得更尖了,又笑道,“妈咪是凡夫俗子,眼光当然没有金宝厉害。说不定这只琥珀小鸟在空间里吸收灵气,真的有一天能够醒来。它醒来就好了,咱们金宝在空间猫冬的时候,也不会太寂寞。若它是只雌宝宝就更好了,宝贝就能多个……妹妹。” 她本来想说多个媳妇,但想到小东西若再多个这个念想,更会“痴心妄想”了,就改口说成妹妹。 金燕子乐得嘴角弯弯,唧唧说道,“妈咪以后不要叫它琥珀小鸟了,冷冰冰的像个摆件,叫它金贝吧,一听就跟人家是一对。”又遗憾地说,“也不知道它一百年醒得来,还是一千年醒得来。” 一竿子支得那么远,没有自己一点事,陈阿福更不感兴趣了。打着哈欠说道,“宝贝,快吃西瓜。这瓜又甜又长得快,跟你分不开。” 十九日傍晚,福园里正吃着晚饭。陈阿福带着三个孩子一桌,老侯爷在另一桌喝着酒,金宝领着七七和灰灰围着一个五彩瓷盘吃着,追风把头埋在一个小木盆里吃得喷香。 院子里突然传来曾老头惊喜的声音,“哎哟,大爷回来了。”又提高声音喊道,“老太爷,大姑娘,大爷回来了。” 随着脚步声,楚令宣走进了餐厅。他已经先回棠园洗过澡了,穿着冰蓝色长袍,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垂下来。 楚含嫣已经放下筷子迎到了门口,一看见他就伸开双臂叫道,“爹爹,爹爹。” 楚令宣抱起楚含嫣,先笑着看了陈阿福一眼,又去老侯爷面前行了礼。 陈阿福起身笑道,“大爷还没吃饭吧,我让人拿一付碗筷过来,再多炒两个菜。” “好。”楚令宣点点头,坐去了老侯爷的旁边。 大宝和楚令智走过去行礼,一个叫“爹爹”,一个叫“大哥”。七七和灰灰也跟着凑趣,大声喊着“爹爹”。 陈阿福亲自去厨房炒了两个楚令宣喜欢吃的菜,一个姜汁热窝鸡,一个青椒小炒肉。她知道今天晚上楚令宣可能会回来,食材都是准备好了的。但怕他回来太晚,所以没有炒。 第二百五十七章 惹毛了 陈阿福和几个孩子都吃完了,楚令宣同老侯爷还在喝酒。 几人下桌,孩子们在院子里跟动物之家玩耍着,陈阿福坐在檐下看他们。 听禄园那边的声音比这边还热闹,大房一家除了陈阿贵两口子,好像又都去禄园吃饭了。 如今,陈老太几乎天天都去禄园吃晚饭,陈业和胡氏几人也有一小半的时间在那里吃。他们又喜欢晚饭在院子里的树下吃,凉快又敞得开,所以吃饭说笑的声音都会传到这边来。 听动静,陈业看陈名在县城开了粮铺,他们也有想法了,想自己开一间铺子。陈业觉得,如今二房和三房已经太有钱了,若自家再不加把劲,几房的差距会更大…… 陈阿福很庆幸自己能分出来单过,一直搅和在一起真的很头疼。 等那爷俩吃过饭后,老爷子就先回了棠园,楚令宣陪着还没玩够的楚含嫣和楚令智继续在福园玩。见几个孩子又向后院跑去,陈阿福和楚令宣也跟着去了。 孩子们直接跑去了儿童乐园,楚令宣脚步没有停,继续向前走去,陈阿福只得跟在他的后面往前走着。 来到墙边,看到那垅黄瓜藤蔓上开满了黄花,还长出了许多手指长的小黄瓜,长势极好。 楚令宣停下笑道,“你不止把人养得水灵,把花、菜疏、水果都养得水灵。” 陈阿福听了笑起来,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还真会夸人。只不知那水灵的人里面,包不包括你和老侯爷。” 楚令宣笑道,“当然包括。我爷爷的脸色更加红润了,我也白净了些。” 这人还真不谦虚。陈阿福笑道,“大爷原来也不黑啊。”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楚令宣的脸上有了些许红晕。认真说道,“我说的是真话,我的同袍都说我越长越白嫩了。我先不相信,后来专门照了照玻璃镜,真的白净多了。” “玻璃镜”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陈阿福咯咯笑出了声,这人平时比较严肃,有时说话也挺逗人的。她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猜测自己有不同之处,笑着解释道,“也不是我会养人,只不过做饭时多用了些心思而已。还有哦,心情好了,对人的皮肤也有益处。” 楚令宣伸出两只手把陈阿福的双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说道,“嗯,的确如此,自从跟你认识后,我的心情真的好多了。你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有多少年没开心地笑过了。” 陈阿福红着脸侧过了头。 楚令宣看到她乌黑的头发,妍丽的小脸,红嘟嘟的小嘴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更沉了,眼底也更加炽热。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如此看一个女人,第一次如此心跳过速。哪怕成过亲,有了孩子,他还没有亲过女人呢。 他有低下头亲亲她小嘴的冲动。但此时天光还亮,被人看到对她的声誉不好,又怕被孩子们看到,更不好。想着就亲亲她的脸颊,只一下下,速战速决…… 他正犹豫着刚要低头,就被一声鸟鸣声惊醒了。抬头一看,树枝上,一只小燕子正呆呆地看着他,眼里又是不屑又是急切,正是闺女喜欢的那只叫金宝的燕子。 楚令宣看到这副表情的小燕子,之前那点旖旎的心情被冲得一干二净,也愣愣地看着它。 金燕子更不高兴了,瞪着眼睛破口大骂起来,“唧唧唧唧喳,啊喳喳喳喳唧……” 陈阿福听懂了,它是在骂,“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亏我那么力挺你,原来是中看不中吃。都这时候了,不知道去抱着女主使劲啃使劲啃,还在那里犹犹豫豫不下嘴。我看了那么多男主,就属你最没用。真是,什么男主啊,太气人了。不行,我得再去山里找棵三色球以防万一……” 楚令宣听不懂它的话,只莫明其妙地看它对自己恶狠狠地一阵狂叫,然后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陈阿福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一人一鸟都傻得可爱。 之前的那种状况,她也以为楚令宣会亲亲她。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就把特别想看爱情戏的金燕子惹毛了。 再看看脸蛋红红的楚令宣,这个男人虽然成过亲,有了女儿,但在那种情况下娶的女人,应该不会很亲近。年少时家里又出了那件事,更没有心情去谈恋爱。 陈阿福不止有些同情他。 楚令宣却有些恼羞成怒,低声说道,“不许笑。” 见陈阿福立马咬着红润的小嘴不敢笑了,楚令宣心里又躁动起来,刚低头要亲她的脸颊,就听到背后传来楚含嫣的声音,“爹爹,姨姨,你们在干啥?是躲猫猫吗?” 楚令宣吓得赶紧放开陈阿福的手,站直身子往后一瞧,楚令嫣、大宝、楚令智正站在芭蕉树下看着他们。 “啊?呃……是。”楚令宣答道。 陈阿福瞥了一眼垂头丧气的楚令宣,可怜的家伙,想搞点小动作总是有人捣乱。 她笑着过去牵着楚小姑娘的手说,“是啊,我们想悄悄躲起来,看姐儿能不能找到。可还没等我们藏好,姐儿就找来了。” 楚含嫣听了,高兴得不行,说道,“哥哥很能干呐,是他让姐儿来这里找你们的。”一下子就把大宝出卖了。 楚令智拽拽地撇了一下嘴说道,“幼稚,连这话你也相信。在边关草原上的时候,我爹爹和娘亲经常说他们躲猫猫、练打拳,有时候还练摔跤,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 大宝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那是怎么回事?” 楚令智双手一摊说道,“后来我被下人抱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此时天已经黑透,两人也都没有了那种心思,便领着孩子往前院走去。 陈阿福牵着大宝站在门口,看着一大二小向棠园走去。到了那棵柳树下,他们都停下转身过来,楚含嫣和楚令智伸长胳膊向他们招着手。而大宝不像原来那样跳着脚地招手,只敷衍性地抬起手晃了晃。 陈阿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站了一会儿,见他们转身走了,才牵着大宝往回走去。 进了正房,她把大宝抱在怀里坐着,想着得给这孩子再做做工作。 第二百五十八章 会努力 进了正房,她把大宝抱在怀里坐着,想着得给这孩子再做做工作。 这是在男人为天的古代,楚令宣本身又有强大的家族、高大上的职业以及强势的个性,他能接受大宝,目前来看又非常善待大宝,已经非常非常不容易了。陈阿福觉得,他之所以能够如此善待大宝,一个是被自己善待楚小姑娘所感动,一个是基于他本身的胸怀,再一个或许就是他真的非常爱自己。 她希望大宝能够珍惜这份善意,哪怕不能马上把楚令宣当亲爹一样喜爱,但至少表面上要过得去,不能动小心思。他以为自己很聪明,掩饰得很好,其实大人们都看透了。 可该怎么说呢?这让陈阿福有些为难。熊孩子敏感又多疑,必须要好好说,否则会事得其返。 大宝被娘亲搂在怀里,听到娘亲低微的叹气声,他把脑袋在她的胸口蹭了蹭,主动说话了,“娘,你是不是觉得儿子耍心眼了,对楚大叔阳奉阴为?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这小子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还用了个成语。她问道,“知道不该这样做,为什么还要做呢?” 大宝嘟嘴说道,“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以后咱们会跟他睡一个炕,我心里就不舒坦。” 陈阿福抽抽嘴角,这话说的,还“睡一个炕”! 她说道,“胡说什么呢,谁谁睡一个炕啊,别人听到了要笑死。” 大宝不解地说道,“有啥可笑的,别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我看到姥爷、姥姥,还有大伯、大伯娘,村里的那些人家,只要是两口子就要睡一个炕,还要带着儿子闺女睡。有些人家房子少,连孙子孙女都要睡一个炕哩。” 他已经五岁,也该分房睡了,以后得找个时间把这事处理了。陈阿福暗道。 “咱家房子多,不会出现那样的事。”陈阿福说道,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又说,“大宝,你看看嫣儿妹妹,她不是娘的亲女儿,不是你的亲妹妹,过去也没跟咱们一起生活。你觉得,她喜欢娘亲吗?喜欢大宝吗?” 大宝抬起头惊讶地说道,“嫣儿妹妹当然喜欢咱们两人了,娘还没看出来吗?”他觉得娘亲是在明知故问。 陈阿福又道,“是了,她之所以喜欢咱们,那是因为咱们用真心去对待她,像亲人一样爱护她,所以才换来了她的爱。现在,你爹爹也在用真心对待你,像亲人一样爱护你,他也希望能换来你对他的爱。若你一直这样像防外人一样防着他,他会难过的。不止他难过,嫣儿妹妹若知道你这样对她爹爹,也会难过的。你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娘一直对嫣儿妹妹很好,但她却不领娘的情,还处处防着娘,你难不难过?” 若是那样,他会很难过。他点点头,又问道,“娘,楚……爹爹是真心喜欢我吗?娘以后嫁给了他,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这是他内心最纠结的问题。 陈阿福用下巴挨了挨他的头顶,冲天炮扎得她有些痒。她说道,“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至少你爹爹目前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想想,若他不是真心的,怎么会认了你作义子,怎么会每次回来都给你带礼物,教你功夫,还从京城给你请学问好的先生来授课,盼望你成才,当个对朝庭有用的人。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也应该真心对待他才是啊。哪怕现在还做不到发自内心的喜欢,但必须要发自内心尊重他。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不然,久而久之,他伤了心,还会不会这样对你好,娘就不知道了……再回答第二个问题,儿子这样问,这样想,娘都有些伤心呢。儿子,娘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永远不会变,那就是娘对孩子的爱。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过了多久,这份爱都永远不会改变,永远,永远……” 说到这里,陈阿福想到了他亲生的娘,儿子没了,她该多么难过啊! 陈阿福的最后一句话感动了大宝,他就知道娘亲会永远永远爱他,他也知道自己若讨了楚令宣的嫌对他没好处。便保证道,“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努力地真心喜欢爹爹,努力地不跟他耍心眼,不阳奉阴为。也不再担心娘嫁给了他就不喜欢我。” 陈阿福低头看看还有些纠结的大宝,也只有在以后的生活中让他看到自己没有被抛弃,他才会慢慢放下芥蒂。她亲了亲他的小脸说道,“好,你要记着你刚才说的话,娘亲试目以待。” 之后,陈大宝才去书房完成先生留的课业。 陈阿福则把曾老头和楚小牛、薛大贵叫来,商量明天运西瓜的事宜。 院子北头的五亩瓜地,再加上福园和禄园中间的几分地,还有禄园后园的几分地,共计六亩地左右,第一荐成熟的西瓜有六百多个,重量大概有近七千多斤的样子。 前世西瓜地亩产可以达到六千多斤。但古代防虫、肥料等各方面都比较落后,出苗的种子也没经过浸泡、药肥等处理,所以这里的瓜农亩产不到千斤。 通过黄瓜种子的试验,陈阿福知道西瓜种在空间里放过,不仅改善了口感,也提高了种子的防病能力,又经过她温水浸种,发芽更快。特别是附近的六亩瓜地,她还施了燕粪,长势更好,也更多产。而旺山村的八十亩地由于没有燕粪,产量会略低,时间也略长,因为虫害也有一定的损失,但跟本地的瓜农比起来,还是要好得多。 她估了估,这六亩地的亩产不会低于四千斤,就算四千斤,六亩地共能产瓜二万四千斤。明天出第一荐,五天后能出第二荐,十天后能出第三荐。 紧接着,旺山村的瓜地也该摘瓜了。那里的亩产应该不到三千斤,八十亩地,保守估计共能产瓜二十万斤左右。这么大的量,古代的交通又不发达,要卖个好价钱,肯定先要把销路探好。 第二百五十九章 密事 陈阿福想着,这么大的量,古代的交通又不发达,要卖个好价钱,肯定先要把销路探好。 好在有这六亩西瓜打前战,先把这么好的瓜卖去富庶的地方,那里的商人觉得好,会自己找上门来买。 特别是定州是大顺朝的交通枢纽,城边的大运河,往北的终点是京城,往南的终点是江南重镇吴城,中间还跟这个时空的母亲河长富江相连。这些西瓜看着多,只要把销路找好,光是大运河沿岸一带的强大购买力,都是供不应求。 曾老头已经租了附近两个村的牛车、驴车,再加上棠园义务借的一辆牛车,自家的一辆牛车,一共有八辆,一次就能拉完。除了给陈二粮铺一千斤,其它都送去定州福运来商行,再由商行走运河卖去远方。现在的西瓜都还没上市,再加上自家的瓜又大又甜,价钱肯定不错。至于到底该卖多少钱,做过市场调查的曾双应该知道。 还有就是,先摘四十个西瓜自家吃和送人。福园、禄园、棠园各要几个,老和尚、了尘住持及大房、县城杨家各送两个,村里相好人家各送一个,陈世英家和京城侯府各送五个。 第二天是二十日,大宝他们都休沐,除了楚含嫣不喜人多进了福园,老侯爷、楚令宣带着楚令智和大宝在福园旁边的西瓜地看热闹,连廖先生都来了。村里的一些人家及棠园的佃户,还有庄户和棠园下人的孩子,也来了许多人看热闹。 楚老侯爷笑眯眯地极开心,看到这些漂亮的大西瓜,他想到了以后栽种的水稻、小麦、玉米等农作物,这些都是无智大师提供的种子。若它们也同这些西瓜一样,高产量,好口味,那是大顺朝百姓之福啊。 他之前不太赞成自家孙媳妇太热衷于开商行,种田地。自家不缺钱,让孙媳妇搞这些容易招笑话。可如今一看,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百姓吃饱饭的大问题,是为皇上分忧。这他就要大力支持了。 阿福,名字取得真好,真是有福之人。这个孙媳妇找的可心! 老爷子不拿自己当外人,又让人摘了两个瓜,切成小牙招待这些看热闹的人。 大宝看看站在远处树下的楚令宣,他跟这些老农说不到一起,只在那里傻站着。而不像老侯爷和廖先生能融入乡民中,跟他们说着天计说着收成。 大宝拿着一牙西瓜来到楚令宣的面前,双手递给他说道,“爹爹,吃西瓜,甜得紧。” 楚令宣愣了愣,高兴地接过西瓜吃了一口,说道,“嗯,是甜得紧。” 大宝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他旁边说道,“这些西瓜一定会卖个好价,我家要挣大钱了。娘亲还说,她泡西瓜种的时候我也出了力,会给我十两银子的工钱。这个钱是我自己挣的第一桶金,我想给娘、姥姥、姥爷,还有爹爹买样礼物当孝敬。爹喜欢什么礼物?” 楚令宣不知道大宝怎么突然对自己示好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十两银子叫做一桶金,但如此懂事又感恩的孩子,让楚令宣的心异常柔软起来。看到他睁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这双眼睛里有狡黠,有讨好,有小心翼翼,还有纯真,有清明。 楚令宣想着,若是他在那个大院子里长大,后两种的眼神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的。在乡下虽然受了不少苦,之前也生活得小心翼翼,但良善的陈家人还是让他快乐地长大了。 想到祖父当初带来那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楚令宣真是又吃惊又高兴。之前,他害怕陈阿福的出身低,怕家人不同意,想了多种应对长辈不同意的法子,甚至想过近几年内都不太可能定下亲事。可是,他没想到祖父那么痛快就同意了,后来才知道祖父在去跟那个人说明此事的时候,得知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密事。这件事,除了皇上和那个人知道,骗过了所有人…… 这真是上天助他,他明年就会如愿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虽然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但他愿意背负。为了忠君,也为了阿福。 看到楚令宣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大宝的眼神暗了暗,紧张地扭着手指又说道,“爹爹,你不喜欢我送你礼物吗?虽然不值多少钱,但那是我对爹爹的一片孝心。” 陈大宝的话打断了楚令宣的沉思,楚令宣赶紧笑道,“谢谢大宝,你挣了钱还知道孝敬我,爹爹很欣慰。你若想送爹爹一样礼物,就送……”他佯装思考了一下,说道,“就送一支笔吧。我一写字的时候,就能想到大宝。” 大宝高兴地点点头说,“好,我会去县城买好些的笔。” 五月底,旺山村的西瓜又开始摘了,这些西瓜的口感虽然稍逊,但比当代农民种的西瓜还是要甜些大些。 六月初,那六亩地的西瓜收完后,陈阿福又让人把地整治出来准备种秋玉米。 这半个多月来,陈阿福痛并快乐着。每天算帐,对帐,数银子,乐得嘴都笑歪了。 这次卖西瓜,那六亩地的西瓜由于上市时间早,又大又甜,卖得最贵,共挣了三千二百多两银子,除去几百两银子的交通费,主要是船运费,还剩二千四百多两银子。 而旺山村的西瓜会卖得便宜一些,但由于量大,挣得钱会更多。不过,明年就不会卖得这样好了,其他农民用这种西瓜种种瓜,同样的品种多了,价钱就上不去了。 陈大宝也如愿拿到了娘亲给他的十两银子工钱。 六月十日那天,他要去县城买孝敬长辈的礼物。 除了楚令宣以外,另几人他也征求了意见。他准备给陈阿福和王氏每人买把松木雕花梳子,给陈名买套茶碗。后来他觉得楚老侯爷和廖先生、陈老太也是长辈,也该给他们买礼物,所以又决定给前两人各买一支笔,给陈老太买把梳子。 陈阿福没时间陪他,就让薛大贵陪他去,棠园又派了两个护院,正好再给杨家送五个瓜去。若是能把杨家那两个小兄妹接来,更好。 午时初,福园来了几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是陈世英,他还带来了陈雨岚、陈雨晴、陈雨霞三姐弟。 第二百六十章 支持 陈阿福刚查完帐,正准备去厨房炒两个菜。她这些天忙得没进过厨房,连自己都想吃自己炒的菜了。就听曾老头来禀报,说家里来了贵客,是陈大人。 陈阿福迎出门,看到陈世英领着陈雨岚三姐弟走进了院子。 陈阿福想到陈世英近段时间会来,这里是他管辖的地界,出了这么好的新品西瓜,他肯定关心。但没想到他把他们三姐弟也带来了。 她赶紧过去给陈世英见了礼,陈雨岚姐弟又给陈阿福见礼。 三姐弟四处望着,都新奇不已,觉得跟他们想象中的乡下不一样。院子里,竹树掩映,鲜花盛开,房子也是雕栏画柱,檐下有十几个鸟笼,笼里的小鸟极好看,毛色鲜艳,叫声婉转,越过院墙极目处是连绵青山。这里另有一番旖旎风光。 “姐,你家真漂亮。”陈雨岚扇着扇子说道。 “嗯,觉得风里都带着香味。”陈雨晴又笑道。 陈雨霞只腼腆地笑着点头。 陈阿福笑道,“你们喜欢,就多住几日。” 几人进了上房,上茶,落座。 陈世英说道,“爹早就想来你这里看看,无奈一直抽不出空。今天有空了,你弟弟妹妹都想来看看你,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了。”他又夸了陈阿福送的西瓜好吃,提出来想去看看瓜地。 陈阿福遗憾道,“我家附近瓜地里的瓜前几天就摘完了,现在连秧子都没有了,正准备把地翻翻,再施些肥养养,过些天种秋玉米。你们要看瓜地,只能去旺山村那里看。” 陈世英还是想亲眼去旺山村看看,这样就要用去半天的时间,今天返回府城怕是来不及了。就说吃过晌饭后,他一个人坐马车去旺山村,然后在那里的庄子住一晚。让陈雨岚三姐弟下晌回定州府。 陈雨岚、陈雨晴、陈雨霞三人都不愿意。陈雨岚说道,“爹在旺山村住一宿,我们就在姐姐家住一宿。” 陈世英摇头道,“你明天还要上学,不能耽误学业。以后你放了假,你们再来姐姐家住几天。” 陈阿福又赶紧去厨房领着曾婶和春月几人忙碌。曾婶已经做了几个卤味,卤排骨、卤猪肝、卤鸡、卤豆干等,这是家里的常备菜。老侯爷天天要来福园吃饭,得做这些菜给他下酒。因为楚令宣今天休沐,准备的更多些。 陈阿福炒了个苦瓜炒肉、鱼香肉丝、黄金大虾、金钩冬瓜、双色菇,又拌了个糖醋小黄瓜、麻酱小黄瓜、爽口西瓜皮、酸辣西瓜皮、凉拌三丝。 现在天热,吃这些菜又解暑又爽口。 她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陈世英把陈阿福叫到院子里,他红着脸说自己给王氏一家带了些礼物,还想让陈阿福把陈名和王氏请过来一起吃顿饭,“……你娘是我姐,你陈名爹就是我的姐夫,都是亲戚,就当亲戚走。晴儿和霞儿还没见过他们,也该给他们见见礼。” 陈阿福猜测,王氏和陈名都不会想见陈世英。陈世英能够洒脱地对待他们,但他们不可能洒脱地对待陈世英。 但他已经提出来了,自己也不好不去,便带着陈雨岚三姐弟和送禄园的礼物去了禄园。 陈名和王氏、陈老太正在上房说话,见陈阿福领着衣衫华丽的两个姑娘一个公子走进来。陈名和王氏认识陈雨岚,猜到另两个可能是陈世英的女儿。 陈雨岚给他们作揖行了礼,而陈雨晴和陈雨霞得了陈世英的吩咐,都给王氏跪下磕了头,说道,“见过大姑,愿大姑身体安康,吉祥如意。” 王氏赶紧把她们扶起来,又红着眼圈给了两姐妹一人一张她亲手绣的手帕,说道,“好孩子,这是大姑亲手绣的手帕,你们别嫌弃。” 陈雨晴笑道,“帕子好漂亮,我们都知道大姑的绣工好。” 陈雨岚把礼物送上,有点心糖果酒,还专门送了一斤给陈名补身子的燕窝,也给老太太带了一些糖果和酒。 几人尴尬地坐了一小会儿,陈阿福请陈名一家去福园吃饭。王氏和陈名都拒了,借口是老太太在这里,他们要陪老太太,让阿禄代他们去福园陪客。 陈名又悄声跟陈阿福说,“下晌他们走的时候,我们摘些新鲜黄瓜和菜蔬送他们,你娘才做了几罐醪糟,送他们两罐。乡下人家,也就这些野味他们或许会喜欢。” 王氏做的醪糟颇得陈阿福真传,再加上禄园的井里也放了燕沉香木渣,味道极好。 陈世英见王氏没过来,很有些失望。但见陈阿禄长得非常像王氏,清秀,白析,小小年纪进退得度,极是喜欢。阿禄也给他磕了头,叫了他“舅舅”。他给了阿禄一个玉挂件,又勉励阿禄好好学习。 正热闹着,棠园的人来了,只来了楚老侯爷和楚令智、楚含嫣。他们说楚令宣因为临时有事,也去了三青县城。 陈世英和楚老侯爷一桌喝着酒,另几个人一桌吃着饭。两桌都摆在餐厅,中间没隔屏风。哪怕只多了老侯爷一个成年老男人,也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陈雨晴和陈雨霞不太好意思。但桌上的菜品极好吃,比自家甚至酒楼里的菜还好吃,她们吃着吃着也就忘了害羞。 饭桌上,老侯爷跟陈世英讲了西瓜与众不同是因为种子是从番人手上买的,陈阿福手里还有其它的与众不同的种子,是无智大师给她的。如今,不仅陈阿福种了水稻、玉米,连他们棠园都大面积种了玉米…… 陈世英听了这些种子的特殊,还有番人和无智大师说的处理种子的方式,高兴异常。说道,“若是你们真能再用那些小麦、水稻、玉米的好种子种出新品,像这些西瓜和黄瓜一样,提高产量,改善口味,再能减少病虫害,那真是大顺百姓之福啊。” 老侯爷道,“这些农作物种好了,不止是百姓之福,也是你这个父母官的政绩。虽然我们楚家会护着阿福,但你是这一方的父母官,有些事也需要你的支持。该保密的时候要保密,该挡架的时候要挡架……” 陈世英赶紧表态,“一定,一定。别说阿福是我的闺女,就是外人,有了这等与国与民的大好事,下官都要大力支持。” ps:不好意思,上一章清泉把六亩西瓜挣的银子算错了,没有那么多,已经改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妄之灾 晌饭后,陈世英带着两个长随急急忙忙坐着马车去了旺山村,老侯爷带着两个孩子回棠园。 楚小姑娘还想赖在福园不走,老侯爷笑道,“哪能一天到晚都呆在人家的理儿,也得让你姨姨歇息歇息啊。” 老爷子这话让陈阿福腹诽不已。光说人家不说自己,今天连皇上都休沐,他们却还要跑来福园蹭饭吃。虽然交了伙食费,但自己家又不是酒楼,天天对外营业。 想是这样想,也不能说出来。她笑着哄小姑娘道,“姐儿乖啊,跟太爷爷回去午歇,晚上姨姨你给你和你小叔叔做西瓜刨冰。” 楚小姑娘听了,才嘟着嘴跟太爷爷和小叔叔走了。 陈雨岚听了,好奇地说道,“大姐,什么叫西瓜刨冰?弟弟也想吃。” 棠园地窖里存了一些冰,陈阿福就让人去取了一小盆。把冰敲碎,再把西瓜切成块,放入瓜籽仁、花生碎、葡萄干,以及海棠果酱,简易的西瓜刨冰就做成了。 给陈雨岚三姐弟和阿禄一人做了一碗。除了阿禄吃过,另三人都是第一次吃,极稀罕,觉得这是夏天的最好美味,又好看又好吃又解暑。 吃完还嚷着要。陈阿福摇头说道,“这东西虽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凉胃。” 又领着他们去了后院。来到儿童乐园,陈禄领着陈雨岚和陈雨霞去玩了他们能玩的。之后,陈阿福带着他们来到黄瓜藤前,教他们摘黄瓜,让他们体验一下农家乐的乐趣。 之后,送了陈雨岚和陈雨霞各一个荷包,陈雨晴一套衣裳,这是她之前答应的,又把禄园送的东西抬上马车,再送了四个大西瓜。把他们姐弟三个送上马车,看到他们惜别而去。 陈阿福刚回屋不久,就听到院门嘭嘭嘭地响起来,声音极大。 曾老头大声道,“来了,来了,这是谁啊,不会轻点?” 陈阿福也出了上房门,听见薛大贵的声音,“快开门,宝哥儿受伤了。” 这话唬了陈阿福和曾老头一跳,陈阿福向院门冲去,曾老头已经开了门,见薛大贵抱着陈大宝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防卫。 陈阿福都吓哭了,冲上去问道,“大宝怎么了?” 薛大贵抱着大宝大步往屋里走去,愧疚地说道,“奴才无能,让宝哥儿被人误伤到了腿。已经去医馆包扎过了,那里的大夫还施了针,开了药。” 进了卧房,薛大贵把大宝放在床上,他就退了出去,在侧屋继续说着话。 陈阿福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冲到床边,看见大宝脸色苍白,满脸泪痕,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一只腿被绷带包着,还上了夹板,心疼地大哭起来。 大宝似乎被哭声惊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娘亲拉着他的手哭得伤心,伸出小手试图帮她擦眼泪。陈阿福身子俯得更低了,他边给娘亲擦眼泪边小声说道,“娘,别哭,大夫说儿子死不了。”又感到腿上疼痛难忍,瘪嘴大哭起来。嚷道,“娘亲,痛,好痛……” 陈阿福心疼得无以复加,哭道,“大宝乖,再忍忍,娘让人去衣大夫。” 这时,楚令宣走了进来,难过地说道,“大宝的腿断了,我已经让人去府城的千金医馆请大夫去了。” 陈阿福哭着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楚令宣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宝是遭了无妄之灾,两伙人打架,正好他离得不远,被飞来的椅子打断了腿。被误伤的,有好几个人。” 陈阿福哭着埋怨道,“有好几个护卫,连你都在身边,怎么会让一个孩子呆在打架人的身边,不知道让他离远着些啊。” 她也自责不已。觉得三青县在方圆百里之内,大宝想去县城,便让他去了,没想到还是遭了无妄之灾。早知道,哪里都不该让他去的。 楚令宣红着脸解释道,“怪我失察,竟然没看出来身边有危险……” 老侯爷听到禀报,吓坏了,慌忙跑来了福园。他不好进陈阿福的卧房,在侧屋里骂道,“臭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让十……大宝受伤了!” 楚令宣沮丧地来到侧屋,挥了挥手,见屋里的人都走了后,才低声说道,“我们吃了晌饭,刚要走出酒楼,‘恰巧’就碰到了……”他把声音压得只有老侯爷听得到,说道,“碰到了九爷。那些人应该是来试探九爷的腿……” 楚老侯爷一听,赶紧制止了他说话,轻声道,“有些事回去再说。”又气得大耳巴子抽过去,压低声音骂道,“打死你个臭小子,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领着……”忍下想说的话,又劈头盖脸抽了他几巴掌。 楚令宣没敢躲,硬受着老爷子的一顿打。 老爷子停下手,又问,“大宝的腿怎么样,不会再瘸了吧?” 楚令宣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千金医馆请人了。” 陈阿福守在大宝身边,看他哭着哭着似乎又睡着了,才想起金燕子,得要点它的好药。她记得燕沉香木渣不仅能治外伤,还有助于缓解疼痛。那个小东西领着动物之家跑去山林里玩,都出去三天了还没回来。 她使劲掐了自己的左手一下,半刻钟后,就见金燕子从窗户里飞了进来。唧唧叫道,“妈咪,什么事那么急着叫人家回来……呀,臭大宝怎么了?” 陈阿福看了眼急得坐立不安的楚令宣,说道,“大爷,你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先回去歇歇吧。” 楚令宣想着有些事得跟老爷子细说,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一下,过些时候大夫来了,我再来。” 陈阿福点头,楚令宣扶着楚老爷子回了棠园。 一进外书房,老爷子就低声吼道,“说,怎么会带大宝去见九爷。” 楚令宣道,“九爷也是前段时间才得知自己有个小胞弟,还活着,十分高兴,便想远远看大宝一眼。我想着,只远远看一眼,这一带又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就允了。哪成想……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九爷在灵隐寺呆了这么久,怕无智大师真能得到什么神药把他的腿治好,所以让人来试探。混乱中,九爷坐在轮椅上硬挺挺地受了一剑……”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十一爷 楚老侯爷惊道,“九爷的伤严重吗?” 楚令宣摇头道,“刀刺在了左肩,无大事。” 楚老侯爷松了口气,又道,“留活口了吗?” 楚令宣说道,“把几个在近处的死士都杀死了,远处的就是还有活口,也看不清酒楼里的情况。不会注意到十一爷,也不会看清十一爷的长相。毕竟酒楼里的人有许多,孩子也有好几个。” 楚老侯爷点点头,又说,“你看,九爷的腿能彻底治好吗?” 楚令宣道,“难说,伤了十年,还是粉碎性断骨,肌肉也早萎缩了。除非世上真的有神药,又有幸被大师拿到了,否则华陀再世也治不好。”又道,“希望九爷能彻底治好,那样十一爷就不会被推去前面。我还是觉得,十一爷虽然聪明,却没有九爷适合坐那个位置。” 楚老爷低声道,“他们两个一明一暗,总有一个会被推上去。若九爷的腿好了,当然皆大欢喜。若九爷的腿好不了,十一爷长大后就会被接回去。让袁家的骨血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皇上可谓煞费苦心。但愿天如人愿,那样,袁大人和元后娘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楚令宣叹道,“袁氏满门忠烈,却被灭了门。袁大人战功赫赫,却死得那么惨烈。我也希望这两位爷中的一位能登大位,以慰袁大人在天之灵……哼,那两母子机关算尽,也逐不了他们的愿。不过,皇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不知能不能等到九爷伤愈或是十一爷长大那一天。” …… 楚令宣爷两个走后,金燕子还在流着泪唧唧叫着,它在说,“臭大宝,你好可怜,你的腿痛痛,人家的心也好痛……” 陈阿福给呻吟着的大宝擦干眼泪,又低头亲了亲他,轻声说道,“儿子忍忍,过会儿就好了。” 她抓起金燕子就进了洗手间,再一起进了空间,金燕子很识趣地赶紧啄了两小块燕沉香木渣给陈阿福。 陈阿福恳求道,“给点绿燕窝吧,让大宝快些好,少遭罪。” 金燕子说道,“妈咪,我也希望臭大宝快些好,但好得太快,别人该怀疑了。燕沉香木能定神止痛,对骨头愈合也有好处。” 这倒是,太逆天了惹祸。她一着急,就忘了这个喳。 陈阿福拿着燕沉香木渣和小家伙出了空间,又出了洗手间。她先点燃了一截绿叶沉香,屋里立时弥漫着一股幽深绵长的香气,她又把一块燕沉香木渣塞在大宝的褥子下面。绿叶沉香非常香,让燕沉香木渣的香气没有那么明显了。 渐渐地,大宝停止了哭闹,眼睛闭紧了,呼吸也绵长起来。 他终于睡沉了。 陈阿福松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去外面问问薛大贵的具体情况,王氏和陈名、阿禄三人跑了进来,王氏已经吓哭了。他们问道,“大宝怎么了?伤哪里了?” 陈阿福嘘了一声,低声说道,“他才睡着,声音小些。”然后,小声把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 王氏几人在屋里陪大宝,陈阿福来到院子里,薛大贵还跪在院子中央抹眼泪。 陈阿福走过去,他又说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酒楼里突然冲进来几个大汉,跟一伙人打起来,立时刀剑乱闪,桌椅乱飞,在场的人吓得高声尖叫,四处逃蹿。他也第一时间把大宝抱在了怀里,却没躲过一根飞来的木椅。大概半刻钟便停了打斗,还死了好几个人,又伤及了一些无辜。幸好楚大人恰巧也去了那里,帮着杀了悍匪,还让护卫跟着衙役去县衙说明情况,又和酒楼的掌柜、小二带着无辜受伤的人去医馆包扎…… 陈阿福觉得这事也不能怪薛大贵,便说道,“你起来吧,突发事故也怨不得你。以后警醒些,不要带大宝去人多的地方。” 薛大贵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又说道,“大姑娘,我觉得王老五当种地的长工可惜了,应该让他来当咱们家的护院。以后若大姑娘和宝哥儿遇到啥事,他比我和小牛都当用。” “怎么说?”陈阿福问道。 薛大贵说道,“打架的那两伙人都是武功高手,忒厉害。出事时,王老五也在酒楼里吃饭。老天,他的功夫比大爷的贴身护卫还好。他像飞一样冲过来把宝哥儿从我怀里抢了过去,比楚大人的动作还快。” 陈阿福想到王老五其貌不扬的样子,住的是草房,衣裳脏得不成样子,头发都快掉光了,连媳妇都找不到,还来跟自己献过殷勤,还有钱去大酒楼里吃饭?竟然是武功高手? 大宝的生世若真的不简单,那么王老五也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背景。 便说道,“王老五会武功的事就不要说出去了,他隐姓埋名当个庄稼汉,或许就是不想再给谁卖命了。这是人家不愿意说的秘密,咱们也别说了。” 薛大贵点点头,回后院歇息去了。 傍晚时分,一个白胡子老头被人带进福园。他是金大夫,是千金医馆接骨手艺最好的大夫。他给大宝把骨头复了位,又上了药,施了针,开了药,楚令宣就让人带他去裳园歇息。楚家给他高价,让他在这里住几天,等大宝彻底没事后再送他回定州。 别说给他高价,就是不给高价,楚大人说话了,金大夫也不敢不在这里住。 从金大夫开始给大宝的断腿复位起,大宝在屋里大哭,陈阿福和王氏就在屋外痛哭,金燕子躲去树枝上哭,连陈名和阿禄都抹着眼泪。一直到大夫走了,大宝还在抽抽咽咽地哭闹着,声音都哑了,“痛,痛,好痛,娘亲,娘亲,呜呜呜,我会不会瘸啊……” 听到他这样说,陈阿福的心如刀绞。拉着他的手劝道,“儿子是勇敢的小男子汉,疼痛挺挺就过了。你小舅舅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不是好好的,一点都不瘸……” 陈阿福偷偷把另一小块燕沉香渣放进药里,让人熬了,喂了大宝,他渐渐睡着后,她才擦干眼泪,几人悄悄出了卧房。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来者是客 此时天已经很晚了,陈阿福对楚令宣说道,“天晚了,大爷回棠园歇息吧。” 楚令宣点点头,说道,“有事让人去通知我。”又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早些睡。大夫都说大宝的腿无事,应该是无事了。” 陈阿福点头,又把王氏和陈名、阿禄劝回了禄园。她洗漱过后又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大宝。 夏月悄声说,“大姑娘也睡吧,不然明天没精神。” 陈阿福摇摇头,对夏月和秋月说,“我知道,你们也辛苦那么久了,都回去歇息吧。” 打发走两个小丫头,金燕子终于从树枝上飞下来钻进屋里,它爬在大宝的枕畔,眼睛已经哭肿了,小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 这小东西,小尖嘴比电锥子还厉害,心肠却如此软。 陈阿福还是很感动,用手轻轻抹着它的羽毛说,“别难过了,大夫说大宝的腿能治好。” 金燕子哽咽着说,“人家就是看不得小孩子受罪,看到就特别难过,何况是臭大宝。哎呀,胸口痛。”说着,就用翅膀拍打着自己的小胸脯。 正说着,突然院门响了起来,紧接着七七和灰灰飞了进来,它们钻进窗户,站在床下伸长脑袋看着大宝,咋呼道,“咋了?咋了?咋了?” 陈阿福赶紧“嘘”了声,轻声说道,“小点声,别吵,大宝受伤了。” 七七和灰灰听了,可了不得了,都张开尖嘴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这是大宝的哭嚎声。 “嘤嘤……嘤嘤……”这是楚小姑娘的啜泣声。 陈阿福急道,“小声点,大宝才睡着。” 两个小家伙才压低了哭声。 追风被曾老头放进来,也冲进了屋里,趴在床下无声地流起了眼泪。 等它们哭够了,陈阿福又让听到动静过来的夏月、秋月去给它们洗澡。它们洗过澡后,又来卧房陪着大宝。 第二天,陈阿福醒来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大宝还在睡着,金燕子摊开翅膀躺在他的枕边,小尖嘴微张睡得正香。追风仰躺在地上睡着,七七和灰灰爬在它胖胖的肚皮上睡着。 陈阿福起床后,把动物之家也惊醒起来。 在它们张嘴之前,陈阿福先低声说道,“谁要吵就出去吵,不许把大宝闹醒。他的腿痛,醒了很难受。” 金燕子、灰灰都用翅膀捂住了小嘴,追风本来就不爱吵闹,只有七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聒噪,先飞出去对着大树自言自语一阵后,又才紧闭着嘴巴跑进来。 早饭后,金大夫又来给大宝看病施针。今天大宝的情绪好多了,吃了饭,说了几句话后又睡着了,连楚含嫣和楚令智来看他他都没醒。 楚含嫣哭得不行,知道不能哭大声,就用小胖手捂着嘴哭,看着让人心痛。她在这里呆了半刻钟,就被宋妈妈硬抱走了。陈阿福听说,她在棠园里哭了大半天,眼睛都哭肿了。 这几天,不止陈名两口子几乎都守在这边,楚老侯爷也在这边,楚令宣依然是隔三岔五回来。等到五日后,大宝彻底无事了,金大夫才被人送回了定州府。 期间,王老五也拎着两包糖果来看望过大宝一次。 他自从当了福园的长工后,已经干净了不少,但还牙齿还是黄黄的,衣裳也不算干净,离老远就能闻到身上的汗臭味。 不说夏月、秋月嫌弃他,连山子都不喜欢他。他来的时候,曾老头不在,山子没让他进门,说道,“你拎的吃食除了你自己,别人怕是都吃不进去。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省得我家主子还要费事去丢。” 陈阿福正好从厨房出来,听到了山子的话,便沉脸斥责道,“来者是客,你凭什么把宝哥儿的客人挡在门外?扣你一个月的工钱。” 山子一听就哭了,开门让王老五进来。 王老五红着脸,向陈阿福躬身说道,“大姑娘,我听说宝哥儿受伤了,特意去县城买了糖果来看他。放心,这糖果是点心铺小二包好的,我只拎了系糖果的绳子,手连油纸边都没碰到。” 说着抬抬手,他的确只用两根手指拎着系糖果的绳子。 陈阿福笑道,“谢谢你还想着我家大宝,请进。” 见夏月皱着眉,秋月还用手捂着鼻子,陈阿福使劲瞪了她们俩一眼,她们便不敢了,赶紧去给王老五倒了茶。 王老五没敢进卧房,只在门外往里看。大宝还睡着,他看了几眼,才低头快步走了出去。陈阿福猜测他肯定哭了。 若这人真是来保护大宝的,说明大宝的家人并不是不管大宝,而是他有不得不离开家的理由。 如果,他的家人来接他回家,自己怎么舍得! 正想着,就听夏月嘟嘴道,“那王老五真是,看了宝哥儿,就这么大咧咧地跑了,连句话都不知道说。这人,不止脏,还没规矩。” 陈阿福说道,“王老五是咱家的长工,平时干活很卖力,你们别拿……”她想说别拿变色眼镜看他,才想到这个世上还没有眼镜。顿了顿又说,“对这种踏实干活的人,要尊重,不许无礼。” 夏月和秋月听了,都点头应是。 福园又恢复了平静。 大宝的病稍微好些后,他买的礼物也都送到了陈阿福、王氏、陈名、楚令宣、楚老侯爷、廖先生、陈老太的手里。几人拿着这个礼物都感动不已,这些东西不仅凝结着大宝的汗水,还凝结着他的痛苦。 现在是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而鸟鸣声却少了许多。偶尔有几只小鸟飞到院子里,也是外来的鸟儿。 金燕子又把七七、灰灰和追风、旺财带去了山里,这次连锦儿和翠儿、歌儿、曲儿等笼子的鸟都被它带去山里避暑了。 这时,旺山村的西瓜已经全部收完了,又把那些地整治出来种秋玉米。 这次的西瓜,除去成本,净挣二千一百一十六两银子。因为那六亩西瓜地有一半是陈名家的,陈阿福给陈名分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想知道太多 陈名拿着银子笑道,“这几亩地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挣了这么,做梦都想不到。不过,爹也知道这次又占阿福的便宜了。” 陈阿福笑道,“多出来的银子,就当是我孝敬爹娘的。” 家里挣了钱,对下人和长工也进行了奖励。曾双和林老头奖励得最多,各二十两银子,其次是王老五,十两银子,再依次二两、一两,福园的人皆大欢喜。 有了好大夫的诊治,更因为有燕沉香木渣,大宝的腿康复得非常好。 转眼到了七月上旬,大宝又开始去棠园跟着廖先生学习,只不过由薛大贵和楚小牛轮流抱去抱回。 棠园及陈业、陈名家种的西瓜又丰收了。因为夏天气温高,所以西瓜比春天时长得快些。 棠园种的五亩西瓜只卖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着自己吃和送人情。因为西瓜多,无论京城的亲戚朋友,还是石州府的亲戚朋友,都送到了。 现在,这种西瓜有了一个专门的名字,叫定州大甜瓜。因为这些西瓜大多都是从定州送出,或是商人从定州买进,所以便被人如此叫了。 陈名家的三亩地挣了四十多两银子。大房种的五亩地卖了七十两银子。 他们的西瓜主要也是通过定州的福运来商行卖去了外地。虽然赶不上陈阿福他们之前的西瓜价,但比其它瓜农的价钱还是高了两文钱。 这把陈业和胡氏都乐疯了,之前的五亩地,就是辛苦一年顶多只能挣十两,而这次两个月的时间却挣了这么多。 陈老太、陈业和陈阿贵还买了礼物来福园感谢陈阿福。他们或许怕胡氏的嘴胡咧咧,没敢带她来碍眼。 胡氏也的确觉得不应该感谢陈阿福,在她看来,陈阿福要是在最先种西瓜的时候就让他们大房跟着一起种,那样他们挣的钱会更多。 陈阿贵当时就把他娘顶回去了,“那时候阿福跟我说了,是咱们家没有空地,我才没跟着一起种的。那时哪知道这些西瓜这么赚钱,不然早把不值钱的庄稼拔了。” 现在陈业也在三青县城开了个小杂货铺,取名为陈大干杂。刚开始,陈业家的西瓜拉了一些在自家铺子里卖,但由于三青县购买力有限,卖不起好价钱,最后只有通过福运来商行,才卖得更高。 陈业和陈阿贵都喜欢种地,又都不愿意和不会做生意,便没有去县城亲自管理干杂店,还花钱请了一个掌柜兼小二。这样一个小店还请人,租铺子,肯定要亏本。但因为他们的铺子是从福运来商行进货,货物好,进价又低,因为夏捕快的关系也没人敢去铺子找事,那个铺子每天也能赚些小钱。 在陈阿福看来,这个小铺子开得实在没有多大意义。赚的钱一半给了那个掌柜兼小二,落在自己手里每月还不到一两银子。与其这样,不如好好种地,用存的钱多买些地,或是请人开垦荒地,种好品种的粮食,当个大地主,照样能挣钱。 只不过,陈名跟陈业讲了,但陈业不听,就觉得两个弟弟都有自己的铺子了,他也应该有。陈阿福就更不好说了,她说多了,或许大房还会以为她的福运来商行舍不得给他们平价货物。 到目前为止,陈名开的陈二粮铺还在亏损,除了一开始卖西瓜挣了点银子。因为只卖粮食,经营品种单一,县城之前的粮铺已经饱和,又要支付铺子租金,以及掌柜和小二的工钱,每个月都入不敷出。 弄得陈名都想把铺子关了,或是也转行卖干杂。陈阿福让他再坚持坚持,等到地里收获好品种的粮食了,他们粮铺的生意便能好起来。虽然不可能所有好粮食都给他们卖,但有了好品种,其它的粮食也能跟着好卖。这个时代,粮铺经营好了,是能赚大钱的。而且,粮铺也不是能随便开的,陈二粮铺还是罗掌柜找了县丞大人,县丞大人特批才开起来的。 七月十九日晚,陈阿福等人刚要吃饭,楚令宣又来了。 “爹爹。” “大哥。” “爹爹” 不仅楚含嫣、楚令智第一时间大声招呼楚令宣,连陈大宝都大喊了起来。 通过这次受伤,大宝真切体会到,不仅娘亲、姥姥、姥爷、小舅舅、妹妹、五叔叔等人关心他,动物之家关心他,楚爹爹也是真心关心他的。他自以为,这就是自己以心换心得到了回报。所以,现在他待楚令宣比原来热情多了,也真心多了。 听到几个孩子惊喜的大叫声,楚令宣的嘴角也勾起来。看到起身准备进厨房的陈阿福,他的笑容更深了。 饭后,依然是楚老侯爷先回棠园,楚令宣带两个孩子继续在福园玩。现在大宝腿不方便,几个孩子就去西厢房坐着玩积木。大宝和楚令智学习了一天,此时是最放松的时刻。 陈阿福和楚令宣则去了上房的西屋。大宝出事这么久了,她觉得,有些话该跟他说一说。她还有种感觉,楚令宣似乎也有话要对她说。 下人们都识趣地没有跟进来,只有楚怀在屋外的廊下站着。 西屋里,两人坐在圆桌旁。外面的夕阳没有完全落山,晚霞的余辉射进屋里,依然明亮。但一男一女在屋里似乎不妥,陈阿福还是点燃了莲花玉盏上的蜡烛。烛光昏黄,时而跳动一下,照着两人的脸一明一暗。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楚令宣轻声道。 “不,还是你先说。”陈阿福说道。 “好,那我先说。”楚令宣笑笑,他的头往前低了低,脸离陈阿福更近了,又伸出双手把陈阿福放在桌上的手抓住,说道,“阿福,我们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我知道你是温柔、贤淑、良善的好姑娘。不然,也不会对捡的‘儿子’如此疼爱,不会对我的嫣儿如此呵护。我们已经定亲,明年初就要成亲,我觉得,有些事,我应该给你说说……这些事,一开始连我爷和我都不知道,我也是在咱们定亲的前一天才知道的。我二叔、二婶,连我娘和三婶都不知道。你听了,一定要深深埋在心底,无论谁都不能说。” 陈阿福便不想听了,她不想知道太多。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冤案 陈阿福便不想听了,她不想知道太多。别人的密事知道多了不好,大宅门的阴私知道多了更不好,弄不好还会把命搭上。 她赶紧摇头说道,“别,你别说了。连你三婶都不知道,可看是惊天秘密。我现在还是一个外人,不想知道的太多。” 楚令宣看她紧张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说道,“看把你吓得。这事我之所以能跟你说,也是经过长辈们深思熟虑同意了的,因为你也是当事者。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家里的长辈相信无智大师不会看错人。我们都相信你,你还怕什么?” “我是当事者?”陈阿福颇有些吃惊,她还没嫁入楚家,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牵绊。说道,“那你说吧,我听着。” 楚令宣沉吟了一下,脸色严肃下来,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紧得她有些微痛,轻轻地皱了皱眉。他也无毫察觉,低声说道,“阿福,在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我最敬仰的人。” “啊?”陈阿福有些纳闷。敬仰,应该比崇拜、尊敬、尊重这些词还高大上。这个话题好像不太适合现在这个场合吧。她抬起头问道,“你最敬仰的人,是你的爷爷?”见他摇头,又问,“那是你的三叔?” “不,我爷爷和我三叔是我最尊敬的人。”楚令宣说道。 “那一定是皇上。”陈阿福又说。她觉得古代的人大多都崇拜皇上。 楚令宣摇头说道,“不,皇上是我要孝忠的人。” “那是谁,总不会是你的驸马爹吧?”陈阿福诧异地说道。她记得,他很是有些埋怨他那驸马爹的。 楚令宣依然摇摇头,说道,“不,不是他。我最敬仰的人,也是我爷爷、我爹、我三叔,还有许多将士、生员最敬仰的人。他就是几十年前的战神——袁大人、袁大元帅。” 陈阿福愣了愣,这样高大上的伟人,跟自己有关系吗?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样一位伟人。 楚令宣叹了一口气,声音暗哑起来,继续说道,“二十七年前,那时先帝还在,我朝出了一个天大冤案,领兵如神的袁大元帅正带兵在边关跟北辽国打仗,却打了个大败仗,莫名其妙地丢了几个城池,粮草也被敌军烧光了,士兵们死伤大半。先帝听了主和派的话,签了停战协议,赔了上百万两白银,无数猪羊。袁大人回京后,被抓了起来,说他卖国。袁家三族内全部被杀,包括妇人孩子,袁大人被判剐刑。听说,袁大人被判三百刀准死,他咬碎了一口钢牙,都没有吼叫一声” 楚令宣的眼里难掩悲哀,看了她一眼,又特别说明,“袁大人是当时太子妃的父亲,太子就是当今皇上。” 那狗皇帝真狠! 陈阿福吃惊地看着楚令宣,说道,“既然袁大人是战神,还是太子妃的父亲,他不可能卖国啊。” 楚令宣毫不犹豫地说道,“他当然不可能卖国。就是别人都卖国了,袁大人也不可能卖国!他一生中,四次挂帅出征,为大顺开彊阔土,抵御外寇,所向披靡,让敌人闻风丧胆。这样的铮铮铁汉,他怎么可能判国!咳咳咳,他是被奸臣陷害的。” 由于激动,楚令宣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说到最后,还咳嗽起来。 陈阿福不由地也对袁大人肃然起敬。她说道,“既然袁大人如此铁血忠心,为大顺朝立下汗马功劳。即使有人陷害,先帝也不应该相信,或是调查清楚再说啊。何况,还下狠手灭了他们满门,判了袁大人那个……刑。” “剐”字她都不敢说,太残酷暴虐了。 楚令宣说道,“先帝年轻时还是非常贤明的,把大顺治理得国泰民安。可年纪大了以后,就开始疑神疑疑神,总觉得有人要造反,要谋夺李家天下。那时,先帝的身子已经非常不好,他杀袁家满门,一个或许真的信了袁大人判国,要谋李氏天下取而代之。另一个原因,是为了以防万一,不管袁大人判没判国,都要把袁大人杀了。以防袁大人成了国丈后,更加权倾朝野,让李氏王朝不保。” 狗皇帝!陈阿福心里骂了一句。说道,“既然先帝怕袁大人成为国丈权倾天下,就不应该让袁家女当太子妃啊。太子的媳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楚令宣叹道,“当今皇上还是年轻的太子时,就对先太子妃一见倾心。先帝很疼爱他,经太子再三请求后,就下旨赐了婚。据说,袁大人开始还不太愿意,想以太子妃有暗疾推迟,让族亲的一位姑娘去给太子当小。可那时太子妃也对太子暗生情素,闹着要嫁给太子,非他不嫁。袁大人无奈,只得逐了太子妃的愿。袁大人被杀后,太子妃觉得是自己害了袁家满门,也自尽身亡了……” 半年后,先帝驾崩,在王皇后的娘家和周贵妃的娘家的鼎力支持下,当今皇上还是顺利继承了大统。 皇上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彻查“袁氏卖国案”。最后查实是皇上的弟弟逆王李示为了谋夺大位,同北辽国联手,诬陷袁大人判国。本以为可以把太子一起拉倒,却没想到先帝只顺手推舟灭了袁氏满门,却依然传位于太子。即使后来搞了一个政变,也没把皇上拉下来。 皇上给袁大人平了反,又封了先太子妃为元后娘娘,太子妃的亲生儿子,也就是皇上的长子为太子。可太子刚刚被封两天,就失足落水而亡,那年他才七岁。人们都以为,至此,袁家最后一点骨血在这个世上都没了。 楚令宣讲完,眼睛通红,表情凝重。 陈阿福心酸不已,前世历史上也是如此,大多民族英雄都没有好结果。 上天何其不公! 赋予了他们拯救苍生的使命,却又让他们不得善终,连家人都不能幸免。 但是,二十几年前就没有了的袁家,跟她陈阿福没有什么关系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漩涡 cp??f?,?t1?? ?0q?ht9???oy??6i???2???=~???r??????看到陈阿福探究的眼神,也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继续说道,“我七岁的时候,听我爹回来说,我可能会被皇上指给六岁的九皇子为伴读。九皇子的出身不高,他的生母是单婕妤,母子两人都不得皇上宠爱。我娘非常担心,九皇子经常被中宫所出的八皇子欺负,她怕我被牵连。那时,我爹在御林军任正三品的将军,专门负责贴身保卫皇上,官位虽然不算太高,但颇得皇上信任。我娘想让我爹去跟皇上求求情,能不能换一个皇子,被我爹狠狠训斥了一顿。那是我娘被骂得最狠的一次,我娘都哭了……”\r 楚令宣了陈阿福一眼,又转换了话题说道,“我们家,我太祖父极具韬略,文武全才,是当时仅次于袁大人的将领。他曾经官至正一品的大都督,不过很早就辞了官。他对我爷爷的教育并不重视,认为我爷只把家守好,不要败了即可,家里也不一定非要圣宠不断。那二十年间,我们楚家从京城的顶级豪门勋贵之一,降到了中等门户。而我爹却是他老人家手把手亲自教导的,以至于我爹都做到御林军统领的时候,我爷还是个从三品的骁骑参领。所以,我爷便把永安侯的爵位也传给了我爹。正当我爹的仕途越来越好,我们楚家要彻底翻身的时候,却遭受了灭顶之灾……”\r 荣昭公主是马淑妃所生,马淑妃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她是皇上的长女,也颇得皇上喜爱。她比楚侯爷楚广彻小了整整十岁,在她十岁时就发下誓言,非楚家大郎不嫁。小小年纪,就经常在楚广彻当值的时候想方设法见上一面,搞得楚广彻烦不胜烦。她十五岁的时候,皇上不顾她的哭闹,下旨把她赐婚薛驸马。几年后,薛驸马病死,她便带着女儿长住淑妃的紫霞宫。\r 那时,楚广彻三十一岁,已经是大顺朝最年轻的侯爷兼御林军统领。楚侯爷只要一进宫就提心掉胆,时刻防着荣昭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一跟他来个偶遇,说几句表白的情话。\r 一天,二皇子招他去一趟,说八皇子和九皇子在他宫里打起来了,我被打破了头。那时二皇子摔伤还没有痊愈,偶尔会让八皇子领着另几个皇子去他宫中玩耍。\r 楚广彻便去了。哪知道他内待带进一间屋子,看到一个穿着楚令宣的衣裳的人爬在桌子上,他刚走过去,那人便抬起头来,竟然是荣昭公主。楚广彻赶紧转身往外走,却被荣昭从后面拦腰抱住。这时,二皇子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r 那天是马淑妃生辰,王皇后、周贵妃,以及几个妃子在紫霞宫中为马淑妃庆生,听说楚统领和荣昭在二皇子宫中私会被发现,都赶了过去。\r 这件事又闹到了皇上那里。这么低劣的剧情,不说皇上知道楚广彻是被设计的,其他人也都能猜到怎么回事。\r 二皇子还去皇上面前痛哭流涕,承认是他设的局,说是心疼皇妹,架不住她的哭求,甚至以死相逼,才帮着干了这种傻事。他后悔了,请皇上责罚,云云。\r 但荣昭是皇上的长女,是淑妃唯一的女儿,始作俑者又是王皇后所生的儿子,皇上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又传来一个噩耗。\r 十三岁的九皇子跟十二岁的十皇子打着玩的时候,被人从假山上推下来摔断了腿。十皇子的一个太监似乎发了狂病,竟然趁乱拿着一块大石砸了九皇子好下下,把他的腿骨都敲碎了。\r 三天后,皇上给楚广彻和荣昭赐了婚,原楚夫人罗氏被逼出家。楚令宣暴怒不已,跑去边关找三叔楚广开从了军。\r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都猜测,九皇子也是二皇子谋害的。我们始终弄不清楚,我们楚家跟二皇子没有任何恩怨,我爹虽然年纪轻轻就当了御林军统领,但我们楚家并不是权倾朝野,根本不值得二皇子费这么大劲来搞垮。九皇子的出身又低,也碍不着他,他完全应该去对付周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而且,之前他们一直是对立的,二皇子受伤有可能就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干的。可奇怪的是二皇子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却毫无征兆地打了我们楚家一个措手不及……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里,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在我们定亲的前一天,我爷爷来了定州府,我才知道答案。我爷爷也是在去跟我爹说我们的婚事时,才知道的……”\r 送走楚令宣,陈阿福心情异常沉重。为袁家的冤魂,也为自己被搅入其中的不明未来。开始,她还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带着有故事的大宝嫁进楚家,是为楚令宣找事了。现在才知道,楚家给她找的事更大。\r 她先还纳闷,她和楚令宣的婚事怎么那么容易就得到了楚家长辈的首肯。都说古代人的门第关念极重,那样的世家大族为何会接受她这种身份的媳妇。却原来,自己被拉入漩涡中还不自知。\r 这种被利用的感觉,真不好。\r “六年前,皇上醉酒,又宠幸了九皇子的生母单婕妤,翻年的二月二十七,却生下一个死胎……”\r 这段话一直萦绕在陈阿福的耳边,挥之不去。\r “娘亲,你怎么一直站在窗边啊?是在等金宝它们吗?这么晚了,它们今天定是不会回来了。”躺在床上的陈大宝说道。\r 为了怕他乱动,他的腿是放在一个小木架上的。他侧脸看着她,嘟着小嘴,瞪着大眼,模样可爱极了。\r 其实,把她拖进漩涡里的是这个小坏蛋。在王氏把他抱回家给自己当儿子的那一刻起,她就被搅进那个局里去了。\r 若她依然是那个傻阿福,被利用了还不自知。若真的有朝一日这一方失败了,大宝的身份不暴露则罢,若暴露了,傻阿福和陈家也必死无疑。只不过,他们死了,都不知是为什么。 第二百六十七章 曲解 ?7:2?bn7??2!?s?"6:??????2?q??q@?''??*?"?????+?3翏莫明其妙穿越过来,傻阿福病好了,通过楚小姑娘认识了楚令宣,跟无智老和尚套上了关系,事情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 她一直觉得自己穿越过来是种田经商,现在怎么跟那种事联系在一起了?\r “娘……”大宝又拖着长音糯糯地叫了一声。\r 这是她的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虽然他的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但他们的母子情分是真实的,他们相互扶持、同甘共苦走过那段最艰难的岁月是真实的。他对她的依恋,她对他的呵护,是真实的。\r 她喜欢他!她要尽一切努力,保住这个儿子。\r 她下这个决定,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或是没有自知之明。\r 她不只是一个农女,她还拥有可爱无敌金燕子。有了它,许多事便有了变数。\r 想到这里,陈阿福走过去俯下身亲了他的小脸一下,笑道,“嗯,娘就是在盼着它们。快到秋天了,金宝又快飞去南方了,娘想它多在家陪陪大宝。”\r 大宝想到又有好长时间见不到金燕子,嘴翘得老高,说道,“我也舍不得金宝,妹妹肯定更舍不得。”\r 陈阿福用扇子在帐子里扇了扇,再把纱帐放下。吹灭桌上的蜡烛,脱去衣衫上了床。\r 大宝极高兴,娘亲这么早上床的时候可不多。他拉着她的手说,“娘,给我讲个故事吧。”\r “好,我今天给你讲个新故事,名字叫‘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从前,在一座小镇上,住着兄弟两人,哥哥叫……”哥哥的名字陈阿福不记得了,顿了一下说道,“哥哥叫阿林,弟弟叫阿里巴巴……”\r 陈阿福刚讲到这里,就被大宝打断了,他急道,“娘,那个弟弟的的名子咋那么奇怪呢?阿里粑粑,真难听。给他取了这样的名字,他爹娘一定不爱他……”\r 听大宝把巴巴曲解成粑粑,陈阿福笑得不行。\r 大宝继续说道,“跟阿里粑粑比起来,我真的很享福呢。姥姥真好,她当初给我取名叫大宝,一定是非常宝贝我。娘给金宝取名叫金宝,也一定非常宝贝它。姥姥跟娘亲一样,是真心喜欢我和金宝的。阿里粑粑就可怜了,直接叫阿里多好,偏偏要加粑粑两个字,多恶心人啊。他的爹爹娘亲怎么能这样。”\r 陈阿福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村里不是还有叫狗蛋的嘛,名贱好养活。而且,他叫巴巴,不是粑粑。”\r 大宝十分固执地说,“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哪怕叫巴巴也不好听,容易被叫成粑粑,狗蛋也比这个名字好。”\r 这孩子,还跟这个名字扛上了。\r 陈阿福轻声笑起来,“名字取都取了,咱也不能帮人改了,是不是?”\r “这倒是。”大宝也笑起来。\r 陈阿福就给他讲了起来。故事她已经记不全了,只记得个大概。故事讲完了,大宝大呼好听,还想听一遍。陈阿福又给他讲了一遍,等到他的呼吸绵长时,才住了嘴。\r 陈阿福的心里虽然惊涛骇浪,但表面非常平静。给小姑娘当老师,给自家和棠园祖孙几人当厨师,时常请王氏一家三口过来吃吃饭,用泡了燕沉香叶子水的西瓜皮给王氏和自己做做美容,日子过得平静又其乐融融。\r 七月二十三这天傍晚,出去好几天的动物之家终于回来了。不过,却多了一个成员,一条白色的野狗——姑且叫它野狗吧。这条狗体形硕大,身材滚圆,大头阔嘴,一身又长又密的灰毛立着,像炸了毛似的,比追风凶悍多了。\r 那时候,陈阿福等人正在餐厅里吃饭,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喧哗声。\r 原来,曾老头看到金燕子领着一些小鸟飞进院子里,又听到追风抓门的声音,就把门打开了。哪里知道,同追风一起冲进来的,还有一条极吓人的野狗。\r 院子里的秋月等人吓得尖叫起来,薛大贵赶紧挡在餐厅门口,两个棠园的护卫随手拿起扁担,准备去打狗。\r 追风汪汪叫着挡在了野狗的前面,不许人打它。而野狗却一副高冷范儿,也不叫,冷冰冰地看着众人。只是,跟它高冷范儿不协调的是它的阔嘴微张,似含了什么东西,嘴里还不断地往外流着哈喇子。\r 楚小姑娘虽然没看到大狗,但听到人们的尖叫声,以及院子里的狗吠声,一下子吓得尖声哭起来,动作敏捷地跳下椅子,钻进陈阿福的怀里。而胆子大的楚令智则跑去窗户边看热闹,大宝想看热闹却不能动,急得不行。\r 陈阿福安慰了几句小姑娘,把她递给宋妈妈,走出房门。楚老侯爷已经来到廊下,对那两个想打狗的护卫说,“不要打它,这是一条稀有品种的大狗,若训化好了,是不可多得的好猎犬。”\r 陈阿福说道,“金宝和追风能把它领回来,它肯定不会乱咬人。若把它惹急了,还真说不准了。”\r 金燕子挂在陈阿福的衣襟上唧唧叫道,“妈咪真聪明,这是追风找的媳妇,还是人家作的大媒呢。嘻嘻嘻,它们已经成就好事,进了洞房了。放心,它聪明得紧,又十分迷恋追风,不会乱咬人的。”\r 追风见主人出来了,用脑袋蹭了蹭那条狗,两只狗一起来到陈阿福的面前。\r 陈阿福蹲下笑道,“追风,这是你找的媳妇,对不对?”\r 追风觉得主人真聪明,高兴得立起身子往陈阿福的怀里扑,还伸出舌头往她脸上身在舔。陈阿福用手挡着脸,让它舔着手。它在山里玩了好几日,混身脏兮兮的。\r 追风又冲又舔,逗得陈阿福咯咯直笑,说道,“看来,我猜对了。咱们的追风已经长成一个后生,还带回来一个媳妇。哎哟,你的媳妇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你真有本事。”\r 追风听了夸奖,更高兴了,又冲陈阿福一阵猛扑,美得不行。\r 之后,就冲那条狗汪汪叫了几声。那条狗张开阔嘴,像倒水一样倒出一摊哈喇子,随着哈喇子流出的,还有一根婴儿手臂粗的人参。 第二百六十八章 飒飒 ????4???f?6qa?j??o???qud?a?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