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师无证上岗》 第1页 [穿越重生] 《玄学大师无证上岗》作者:简昂【完结+番外】 文案: “玄学公会官方电台日常提醒——‘晏椿危险,轻拿轻放!’” 上辈子的晏椿再是天赋异禀、矜骄气傲,也躲不过命数。而这辈子的她一睁眼,就被现实的穷困潦倒狠狠打败。 有道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道系重生的晏椿首先考虑的就是怎么把自家小道观镀成闪闪发光的金色! 玄学公会榜首小姐姐,能动手就绝不叨叨,带着自己的法器天天欺负鬼。这是一个少女大佬花式赚钱的同时,日常给国家玄学界搬砖添瓦搞事情、捉鬼杀妖搞建设,顺带拐走领导家撒野小哥哥的故事! 晏椿:今天开大会,我当着上台致辞领导的面儿,极不优雅地带着他家小哥哥一起不听讲!不知道回去之后我的上岗证还有没有拿到的机会!怎么办?急,在线等! 小哥哥家长:晏椿你这个大猪蹄子! 【食用指南】 1.19:00日更【2:00蹭玄学,不更前一天会请假】 2.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现代架空-金手指-苏爽-灵异神怪鬼-玄学 3.武力智力值max又爱啰嗦的矜骄傲气小姐姐x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反应超诚实的撒野小哥哥 4.专栏卖萌打滚求收藏,超级感谢大家! 到手了,你告诉我昨天背的答案是错的???这崩了人设的剧情还让她怎么走下去??摔! 内容标籤: 时代奇缘 重生 甜文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晏椿,路西野 ┃ 配角:日常一大片儿 ┃ 其它: ============= 第1章 金阙观 “咚~” 慈安寺一百零八响“开静”的晨钟落下最后一响,盘坐在山顶吐息纳气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眼瞳中隐约闪过青莲的影子。 晏椿站起身甩了甩身上沾到的晨雾,随意揉了揉眼睫毛上的露水,便对着石台旁一团小小的黑影招手。 “七七,要回道观了!” 那团黑影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嗖”地一下闪了过来,带着山崩地裂般的气势扑进了晏椿的怀里。 等晏椿站稳了脚跟,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才清晰起来。 扑进晏椿怀里的七七是一只黑色的土猫,琥珀色的眼睛漂亮清澈,猫尾巴十分灵活地缠绕住晏椿的手腕,肉垫踩在她的肩膀上,还伸着存在感十分强烈的一小段粉色舌头,总让人忍不住要去拨弄一下。 晏椿这辈子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七,也是七七带着师父去救了她这条小破命。 想到这儿,晏椿就觉得心软。 “七七呀,当初我那么惨烈地躺在那儿,要不是你,我指不定就往地府里报导了呢。” “可我也没想到,重生这事儿还得看命呢...想我以前是个多风光的女主命啊,怎么现在就落到这么个‘家徒四壁’的道观里呢?” “就咱们小道观这样的境地,你说我除了把心思放在赚钱上还能干吗?” “偏偏这社会还是没信仰的人多,用玄学赚个钱也是好难哦...” 说着说着,晏椿发现自己又沉浸在了自言自语的死胡同里,抱猫的手僵了一僵,又迅速恢復过来。 自从她重生到十岁的晏椿身上后,不知怎么就有了这自说自话的毛病,一个人想东想西的时候尤其会发作,七年下来,没一点儿要改善的意思。 她自己觉得是完全可以列在“玄学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了。 “想知道玄学公会榜首小姐姐为何会陷入自言自语的魔咒之中吗?让我们走进科学,走进小姐姐,带领大家领略深井冰的内心世界...” 晏椿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茫然地嘆了一大口气:“晏椿别再说啦...” 跟着便抖了抖脸上被风拨乱的刘海,摸索着把怀里的七七扶正。 刚才还一直安稳的七七突然凑上前用舌头舔了舔晏椿的脸颊,细声细气地发出了几声猫叫,爬到了晏椿的肩膀上。 晏椿朝着七七叫唤的角度看过去,山顶那棵大榕树树底,藏着一只灰色的野兔,小兔子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兔耳朵就扑稜稜地倒了下来,连蹦带跳地跑远了。 收回目光的晏椿转身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心不在焉地卷了卷自己的长袖,声音懒洋洋地:“走吧,回家该奶‘巨婴’了。” —————— 晏椿脚程快,从山顶回来用不着十分钟。 回到道观的晏椿还裹着晨露的清凉,带着她微不可查的恶意敲开了道观后院的另外两间房门,笑意澎湃:“一起啊,奶‘巨婴’这种事情不能只让我来做嘛,我还只是个小姑娘呀?” 言外之意即是:这么糟心的事情,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装傻充愣的张顾昭、张顾瑾兄妹认命般地带上了房门,额上的青筋和冷汗凸凸地往外泛。 晏椿在小道观行二,上头有一个小师兄张顾昭,下面有一个小师妹张顾瑾,两个人是兄妹,亲的,还是快把我哥/我妹弄走的那种亲。 想到即将“被迫营业”的场面,兄妹两个不约而同地觉得脑袋突突地疼。 小道观名字叫“金阙观”,盘盘总总下来就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院除正殿外还有东西两座偏殿,后院则是三人生活的地方。
第2页 金阙观正殿为三清殿,供奉了道教三位最高神。东偏殿供奉的是青玄九阳上帝,是民间传说中大圣大慈的神祇,在百姓中十分受爱戴。 而剩下的西偏殿则供奉了金阙观自家祖师爷的画像。 和另外两座殿宇相比,西偏殿的摆设更加接地气,换种说法,那就是更“寒碜”,毕竟道观又小又破到底是个铁打的事实。 晏椿第一次来的时候,真的是连表情都要僵了,只觉得自己要是祖师爷,可不得託梦把小崽子们一个个吊起来打啊! 都给单独建一座偏殿了,竟然连个雕像都不给塑,非得挤在画像上! 塑不起金的铜的,你给我捏个泥人也很难吗?啊?! 祖师爷老大不高兴了,生气,想揍人! —————— 张顾昭觉得这一早晨以来,自己抽搐的眉角就没有安静过。 被“强迫营业”之后,他在书房格子里挑了三支最粗最贵的清细檀香,口中默默祈祷:祖师爷,今天请务必少作妖! 金阙观的主殿设三堂供,即香、花、灯、水、果几样常用贡品,东西偏殿则是一堂供。 另两殿的天神从来都很满意,唯独西偏殿的祖师爷,装逼、搞事、挑剔?花样多得人神共愤! 进到西偏殿的同门三个人,按照祖师爷以往的要求,开道音,供檀香,摆着以前从来不出错的牡丹“绯桃”,恭恭敬敬地祭拜。 只是这檀香的第一阵青烟刚刚飘起,小道观祖师爷虚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片空间里。 大家还没开口打招唿,祖师爷缥缈的声音就迫不及待起来:“昭儿,快把这花给我换了,这几日天气太热,别家道友都说我这“绯桃”开得太妖艷,太不得体了!” 兄妹两心道:就你自己这样子本来就没多得体,好吗?! 张顾昭的眉角再度抽了抽,好奇问道:“不要‘绯桃’?那您要个什么?” 发现自家徒孙有妥协的可能,祖师爷兴奋地对了对自己快虚没影的手指,哼哼唧唧地讨好着:“别的牡丹品种行吗?我看寇道友家的‘姚黄’挺好看的!符合我现在的清纯路线!想要...” 张氏兄妹听到这个答案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姚黄?你怎么不去抢呢?拿咱们道观一个月伙食费就去换你这一时兴起的“牡丹王”? 两人默默把自己缩回了蒲团上,瞄了眼晏椿后闭口不说话,给自家祖师爷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愿你好自为之”。 这时候,后知后觉的祖师爷才弱弱地把目光放向晏椿。 好嘛,忘记咱们这里还有个大佬呢! 晏椿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像是没看到大家的表情,又道又佛地开始自言自语,但这些话听到巨婴祖师爷耳里,就是让他浑身发憷。 “诶呀,以前种‘绯红’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咱们多少劲才成活呢,现在才几天呀就有人不喜欢她了,真可怜。” “‘姚黄’好看呀,千叶黄花,冲着这名头,咱们祖师爷也能在其他道友那边长脸啦!” “小师兄,寇家多有钱的?我听说天城多半儿地产都是他家的,是不是?” “混得真好,咱们半天没个香客的金阙观可比不上。” “我算算我们仨得吃几个礼拜的粗米酱菜才能存下一株花来。” 说到最后,晏椿无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发尾,突然灿烂地笑起来:“祖师爷,您刚才说您想要个什么的?我看看是不是我听错了?” 人暖心善小天使秒秒钟就变成了给软刀子的魔鬼,咱祖师爷立马怂得连灵台都清明了。 晏椿是魔鬼,凡人惹不起! 方才还缥缈着的声音一下子蔫了下来,抱着点儿最后的心思退而求其次:“后院水缸里那朵青莲行吗?出淤泥而不染,显得我特别清高...” 张氏兄妹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真是临了了还要讨嫌。 后院天井下的水缸种了一丛青莲,刚生了两朵,一朵开得正好,一朵才结了骨朵。 抱着少看一眼赚一眼的态度,晏椿很快离开了西偏殿,拿着剪刀到后院水缸里剪下了其中那朵开得正好的青莲。 莲花才刚剪下来,荷叶们就泄了气,扑稜稜地软下来,一会就沉在了水面下。 晏椿一手握着青莲,一手把水缸里的荷叶们捞上来,软软地安抚道:“委屈你们了,回头给缸里放两条锦鲤让你们开心一下。” 拿了青莲的晏椿回到偏殿,替换了供桌上的绯桃,祖师爷虽然作妖但也特别好哄,香炉里清细檀香的烟都打着旋儿飘了起来,和自家小辈们神神叨叨着其他道观祖师爷的八卦,一点都没有作为祖师爷的风范。 简直就是幼稚的戏精本精! —————— 晏椿前些天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社会令人揪心的hard模式高考,天天日日地捣鼓着怎么给道观攒钱,小半个月下来,在越城玄学一条街摆算命摊也摆出了名号。 想到这是几乎可以承担道观近1/4开销的冷门高薪摊位,晏椿就特别来劲,想出门赚钱的渴望比修炼还强烈。 摆摊用的傢伙事儿被晏椿胡乱地塞在自己的布包里,和张顾昭打了个招唿就准备出门:“小师兄,我去摆摊,中午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来宠物医院接我。”
第3页 晏椿的算命摊摆在玄学一条街一家叫做“西关”的古玩店门口,几个蒲团外加一面看相算卜的幡旗,这些就是算命摊的全部固有资产。 晏椿今天刚准备开摊,一道冷冷的不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哟,咱们现在都法治社会那么久了,居然还有残余的封建迷信出来荼毒社会啊?” 第2章 算命摊 晏椿一听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知道这又是个嫌弃封建迷信,立志于科学世界观的五好青年。 晏椿心说玄学不和科学斗,也没再理那人,随手把自己的傢伙事儿拿出来摆上摊,掏着掏着,还从布口袋里捞出来两只小兔子! 小兔子是她今天下山的时候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捡到的。 本来她也没注意,要不是山上那只灰色小野兔引着她找过去,兔崽崽们什么时候一命呜唿都不知道。 幼兔看上去就只有她手掌那么大,圆圆的灰色眼睛,耳朵还很小,扑稜稜地竖在脑袋上,看样子就不像是什么珍贵品种,多半是市场里十五一只二十五一对的中华田园兔。 晏椿在路上给它们渡了点儿灵气,两只虚弱的兔崽崽也稍微活跃了一些,壮一点的那只护着小的,特别有兔哥哥的风范。 刚才说话那人看晏椿一点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顿时来了气,冷嘲热讽道:“喂,说你呢!高中生?看你这样子就没成年,这么点大就出来做骗子?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做你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偏要来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晏椿脾气也就那样样,小脸立刻板下来,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就堵在她算命摊前。 眼见着挣钱的算命摊被堵,她脸上更是不开心。 说话的那个男生见她表情不悦,反倒是来了劲,随手扯了算命摊前的蒲团蹩脚地坐了下来。 “前些天呢,我妈老觉得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非说要找个大师看看风水。结果还真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道士过来做道场,一往外拿就是三五万。” “我说她是被诈骗的迷了心窍,她还非不听。既然这样,我这做儿子的必须得来实地考察一下吧?” 宁轶想到自己妈被这样白痴的手段骗了钱,心里就一阵不爽,阴阳怪气地说话。 晏椿一听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她前几天接的委託吗?这么一想,她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前些天是有个有钱人家夫人来占卜,说是家宅不宁的,心里整日发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东西盯着一家人看。 晏椿当时给她算了一卦六爻,果然是住宅风水不好,被脏东西惦记了,所以就让小师兄给人家上门做了一次道场法事,改了改家里的风水气场,给了几道镇宅符。 怎么现在正经做生意也要被怼啦? 金阙观在玄学公会里也是正经的挂牌道观,在玄学一条街摆摊也是拿了营业执照的,不带被这么抹黑! 宁轶见晏椿没有反驳,以为她也是怕了,说话更是带刺:“个人诈骗公私财物3万以上的,属于‘数额巨大’,量刑已经定到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了。你说你一学生,干什么不好,非要出来诈骗?!” 在一边和兔崽崽们窝在一起的七七一看晏椿有“危险”,立马吐掉了嘴里的小鱼干,灵巧地跳到晏椿面前,对着跟前的男生“喵呜喵呜”地小声发脾气。 不许对椿椿凶!坏蛋!哼! “喵呜喵呜”的叫声一下子就把宁轶准备继续说出来的话卡回了喉咙里。 七七的一只爪子还搁在他手上,正“恶狠狠”地拍打着,仿佛用尽了它作为主子的全部力气,一边拍打还在一边继续“喵呜喵呜”地发脾气。 宁轶僵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噗!”和宁轶一起来的另一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着宁轶的肩膀调和道,“宁轶,你这也太暴脾气了吧,人家猫咪都看不过去了,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晏椿抬头看了宁轶一眼,清澈的眸子扫过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心说怪不得脾气要这么爆了,被那东西缠上,好脾气不都得被磨成炸.药桶啦? 晏椿把七七遗落在蒲团上的小鱼干捡回来,轻柔地给它顺毛,口中说道:“我们道观按照委託人的要求做事,样样门清,银货两讫。你凭什么说我们就是诈骗了?” “你不信,不代表其他人都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做事都小心点儿,免得哪天倒了大霉还以为只是巧合呢。” 晏椿说这些的时候有一种慢条斯理的平和,语气很软,可就是带着一种矜骄的贵气,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说得宁轶一阵心虚。 他最近一段时间各种不顺,每天接连不断地倒霉。 但凡做点什么就觉得下一秒会出事,弄得他干什么都不好,连睡觉也不安稳。 就这五天,他真是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炸.药桶。 他妈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赶紧让他来金阙观的算命摊求高人指点。 宁轶哪里是信玄学的那种料,本来就对这种事情充满抗拒,还是被好友陈杰劝着才过来瞅了一眼,现在被晏椿这样说,真真是浑身冒冷汗,但他心里还是死扛着不表露出来。 定了定神,宁轶干巴巴地吐了几个字出来:“我要算命。”
第4页 他就不信了,现在这世界的科学观还会这么轻易就被玄学翻天了不成? 宁轶语气既不友好也不诚心,特别像是被人撂了面子之后张牙舞爪的小狮子。 有生意上门,晏椿自然不会推拒,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推命?相面?还是占卜?” “相面。”说完,宁轶就摘了自己一直带着的棒球帽,撩开刘海,露出一张清晰的脸庞。 刚才有棒球帽遮挡,宁轶的气场就已经煳成了一团,这会儿露出了整张脸,晏椿更是感嘆起来。 这可怜见的孩子,被折腾坏了吧,倒霉成这个样子? 宁轶除了周身气场煳成一团,命宫更是明显发黑,晏椿皱着眉在他面部几块地方按了按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你今年实岁二十,出生在秋天。家中父母健在,而且身体都不错,但是再往上一代的长辈身体都不太好。你是家中独子,表亲的兄弟姐妹不少,但你们关系不好,所以现在多半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上个月月底受伤进过医院,这事故是你其中一位表亲的原因?不过你没有告诉别人,大概是怕你父母不好做。你人中有竖纹,进医院之后是不是留了伤疤,大概在腰侧的位置......” 晏椿最开始的推演,件件正中红心,如果只是家庭关系,宁轶大可以认为晏椿是凑巧猜到,但她竟然能把他受伤原因,甚至留疤位置在哪都说出来,这就确实令人毛骨悚然了。 但宁轶还是不死心,质疑着:“你学过心理学?有些东西根据我的表情动作还有细节观察是可以猜到的吧?” 晏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復他的疑惑,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前面那些不是很重要,我们再来说说你的运势。” “在你的天仓位置上,从眼角上方伸向耳朵上方的将军骨坚硬有力,平和隆起,说明你有相当的气魄,无论是创业或者是做其他决断的时候,都能比较果敢,有优势,至少在你现在担任组织者的团队里,你做的不错。” “你面相完整,没大变化的话确实是一个多福泽,有前途,运势好的人,不过...” 宁轶的忍不住追问:“不过什么?” “你最近特别倒霉,脸呈土色无光,人中凹沟不清晰,事事不顺,身心疲惫。” “可能因为倒霉,所以你近来皱眉特别厉害,命宫处的皱纹渐渐明显,容易产生负面遭遇,你财帛宫有隐隐小缺,也是破财的徵兆。” “看你今天脾气暴躁,精气神很浅,气运也跟着萧条,印堂显青黑色,不是要受到惊吓,就是会有意外灾祸。寸劲儿程度厉害得紧,这几天运气都不会好的,而且如果不及时止损的话,可能波及到家人。” 听到波及家人这儿,宁轶脸色越发难看:“波及家人?” “你今天日角有一点偏斜,父亲可能有小小损伤,不过不是特别严重。不考虑这些再看的话,其实你的日月角是丰隆有光泽的,两边较为匀称,父母往后多半身体安康,所以不用太担心。” 晏椿这段话刚说完,宁轶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妈,怎么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你爸今天下楼扭了脚,现在陈医生在家里给他看呢......” 听到这里,宁轶十分惊恐地抬头看着晏椿,极为艰难地挂了这个电话。 “你......” 宁轶觉得自己都要魔幻了! 他现在完全想不清楚这是巧合,还是错觉,或者说这真的就是高人的本事。 想到自己近五天接连不断的倒霉,他突然庆幸起今天的决定来。 晏椿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多半已经信了,立刻把黄纸铺开,硃砂研磨好,兴沖沖地问他:“我这里有护身符,可以驱鬼辟邪,五百一张,要吗?” 第3章 破秽符 晏椿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多半已经信了,立刻把黄纸铺开,硃砂研磨好,兴沖沖地问他:“我这里有护身符,可以驱鬼辟邪,五百一张,你要吗?” “当然要!” 宁轶二话不说就准备给晏椿数个利索的五百出来,哪知道钱包刚打开,现金没一张剩的,只有钱包底部一个无比巨大的刀割口张着大嘴。 宁轶:“......” 陈杰看见宁轶几乎快崩溃的脸色,皱着眉看过来:“怎么了?” 宁轶现在一肚子气,转头就想和好友吐槽,哪晓得他只是刚转过头去看陈杰,就出了见血的意外。 宁轶转头的时候,陈杰肢体运动还没停下,不知道碰到了哪个角度,陈杰一肘子就撞在了宁轶转过来的鼻子上,顿时鼻血涌如水柱! 晏椿面无表情地在竹篮里抽了几张黄纸,嫌弃地从宁轶那抹了一纸的鼻血过来,手指灵活地把黄纸折成小块,用红绳串了起来,做这些的时候还朝宁轶懒懒地抬了眼,顺手给他递了一包面纸。 那表情好像就在说:看吧,破财+血光之灾,你可能真是个圣光倒霉蛋! 也怕是宁轶等等会更倒霉,晏椿提起蘸了硃砂的毛笔就开始画符,嘴里不忘提醒:“等下给我支付宝转五百块钱,不能赖帐的啊!” 开摊第一单,晏椿画符都比平常要更认真。
第5页 和宁轶一起的陈杰对于民俗这方面知道比较多,看到晏椿什么也不做就开始徒手画符,也是忍不住询问:“我听说道家画符讲究画像通灵,字纸神性,还有一系列仪式什么的。” 晏椿认同地点了点头:“上章告文、掐决叩齿、步五行超脱罡、焚香诵咒,是有挺多仪式要遵守的。” 那你还这么随便?! 晏椿说得头头是道,可也就只是说说而已,这些步骤一样没做,她还不是笔迹流畅地画了一张符出来,画好后对着这张符念念有词,盖了大印后双手灵活地把符箓折成了三角形。 “好啦,给你!” 宁轶、陈杰:“......” 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随便了啊? 宁轶刚才才建起来的信任顿时垮成了一地碎砖,用面纸堵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问道:“你这就...好了?” “还要怎么样啊?我都给它念了点灵咒文了。放心拿去,肯定管用!” 晏椿前世混的就是和现在相同的行业,且不说她本身就是天赋异禀型选手,就说她的符箓经验,也已经超过绝大部分玄学界道友了。 宁轶将信将疑地接过了晏椿手里的符箓,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 接过护身符的那瞬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平静了,前些日子那种一点就炸的暴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轶这回是真的深信不疑了! 宁轶正常的时候性格不错,属于那种比较招人喜欢的类型,现在他自己感觉状态好了,忍不住就开始给自己找事儿。 “大师,能和我说说我最近这么倒霉的原因吗?感觉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呀?” 其实帮宁轶驱鬼的整个过程还差最后一道护身咒,但一想到宁轶最开始的暴脾气,晏椿就有一点来气,所以幸灾乐祸地向他招了招手。 心说,这是你自己要看的啊,我没有逼你的! “你过来看。” 宁轶到底敌不过自己抓肝挠肺的好奇心,带着将信将疑的目光靠了过去。 陈杰也好奇,刚想动一下就被晏椿堵了回去,理由还挺不容拒绝:“这玩意儿他一个人看就行了,能少吓一个人就少吓一个吧。” 她可是好姑娘,不乱吓人的,只让当事人看看又没什么关系。 可她没想到的是,如果宁轶提前知道了晏椿脑子想的东西,一定会义正言辞拒绝某个魔鬼的好心,并选择带一个兄弟一起见鬼! 听到晏椿的那句话,宁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到底死要面子,硬着头皮继续凑了上去。 “你倒霉只是因为沾染了不好的气场,所以这小东西趁虚而入攀上你了。”说着晏椿把自己手里的一面凸面八卦镜拿给了宁轶,同时也安慰道,“别害怕,不是什么特别坏的,只是调皮鬼而已。” 半信半疑的宁轶接过了晏椿手里的八卦镜,照着中间那块清透的玉,却看不太清什么东西,抬头疑惑地看了眼晏椿。 “我什么也没看见啊?” 他调的方向不对,晏椿就帮了他转了一把:“这个方向。” 宁轶的眼睛跟着晏椿的手轻轻转动,霎时间,便在玉质的八卦镜镜面里看到一只惨白的留着口水的怪东西,耳边同时响起了晏椿阴恻恻的声音:“皮一下很开心的调皮鬼哦~” 从八卦镜里看,调皮鬼只有肩膀和脑袋,一门心思地想往宁轶的怀里钻,在发现宁轶能看见它之后,高兴地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脖子,笑得青青绿绿的口水都留了出来。 “我去!” 宁轶反射性地扔掉了手里的八卦镜,嘴里发出了一声尖锐得有点惨的咆哮,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迫切地想把趴在他身上的调皮鬼抖下来。 晏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自己的八卦镜,安安心心地收在布口袋里,歪歪头,一脸嫌弃。 “啊呀,这样的鬼已经很算长得好看的了,不要这么打击人家的信心呀!” 宁轶跳着脚,哪有心情和她瞎侃,短短几分钟就像是经歷了人生过山车一样,挺好一小伙子恨不得要哭出来:“你不是说它会走吗?你把它弄走啊!” 晏椿眯了眯自己的杏眼,浑身散发着慢吞吞的恶劣气息:“我之前说过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没有信仰没关系,但不要对神明和信仰心无敬畏,随意取笑他们,更不要轻易和鬼打赌许诺,说不定他们就会当真。” 说完晏椿便对着宁轶的那张护身符念出护身咒:“天帝神前往煞百子死鬼,斩后必道鬼不得来近护:令遣若颜上,急急如律令也。” 小小的明黄色护身符发出了一阵红光,撑不住两秒突然变成了焦黑色的纸灰。 晏椿的面色瞬间泛冷,周身的气场也凌厉起来! 有别的东西! 本来已经十分平静的宁轶突然变得不对劲,一阵强烈的不安强势地闯进他的大脑,像是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 宁轶觉得他突然浑身没力气,唿吸也十分不顺畅,脑袋里有许许多多杂乱的声音一直在吵,“吱吱呀呀”的笑声让人特别烦躁,可在这阵烦躁出现的时候,宁轶觉得自己的五感也不对劲起来。 他感到身体异常地沉重,像被压着,有非常明显的束缚感,视觉和听觉模模煳煳,唯独周围的味道嚣张地钻进他的鼻子里,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附近出现的味道,可是他却挡不住。
第6页 那种味道让他暴力和狂躁的欲望特别强烈,让他想站起来,想要发泄那些狂躁的力量。 这么想着,宁轶居然真的发力站了起来,手臂上青筋凸显,好像下一刻就要挥出拳头! 陈杰看他不对劲,大声问他:“宁轶,你要干什么?!” 宁轶变化的整个过程实在太短,陈杰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举动。就在他以为要出事的时候,晏椿已经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 晏椿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但手上的力气特别大,单手卡住宁轶的她眼光清明,迅速将之前那串带有宁轶血迹的黄纸和一道符箓一併拍在宁轶心口的位置,口中厉喝:“九凤真官,破秽凤凰,朱衣仗剑,立于上方。九首吐火,当空飞行,炎炎币地,万丈火光。” 旋即袖口弹出三枚拇指大小的桃木骰子,从发狂的宁轶身边穿过,狠狠地砸在了什么东西上。 街上立刻有玄学界的同道认出了晏椿的咒语。 “九凤破秽咒!” 晏椿没有理会周围的声音,松开了制住宁轶的左手,双手结印,手印翻动间,向桃木骰子发出了指令。 敢在她手上抢人,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砸出去的三枚桃木骰发出了“嗡嗡”的配合声,在晏椿的指令下浮在半空,三枚骰子呈三角状飞快旋转,越缩越紧,将中间一团不知名的物体紧紧困住,形成了一个小型结界。 桃木骰泛着莹莹金光,从一开始的不停抖动到最后也慢慢安静了下来,晏椿顺势扔出一根红绳,红绳绕着桃木骰子刚才的轨迹缠绕,呈网状加固了方才的结界。 陈杰半张着嘴,想动又动不了,那种不符合科学逻辑的情况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让他忍不住跌坐在地上,世界观崩得不要不要的! 一旁的七七早习惯了晏椿这样的声势,十分同情地瞅了瞅陈杰,跟着叼起自己的小鱼干让出了座位,爪子把蒲团往陈杰的屁股底下挪。 七七:愚蠢又胆小的凡人啊,让主子把垫子让给你坐坐吧! 而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儿不对头的宁轶一下子卸了劲,软软地倒在蒲团上,衣服湿透了大半,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晏椿一手牵着红绳,另一只手往自己的布袋里掏东西,看见地上瘫软的宁轶,对陈杰指了指西关古玩店的小院子:“你把他弄到院子里来。” 经歷了刚才场面的陈杰哪里还敢犹豫,当下便哆嗦着起了身,准备把宁轶背起来。 可背上宁轶之后,陈杰脸色更加难看。 宁轶多重他一直知道,可现在的他却比以前沉了特别多,就像是,他背得不止宁轶一个? 陈杰心更凉了,忍不住暗骂:我去,这死小子碰到什么玩意了?! 第4章 葛星回 大概是等了有点儿久,晏椿牵着红绳又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愣着干嘛?还不进来?” 陈杰挣扎了会儿,还是不好意思地抬头回她:“他有点儿重...” 还重得特别不合常理! 陈杰被宁轶压得直不起身体,腾出一只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记仇地捏了一把宁轶的大腿,心说真不如就地扔了算了。 宁轶刚刚被煞纠缠,多少沾染了一点煞气。煞气看上去轻飘飘的一缕,但其实很重,一般人根本负荷不了。 晏椿瞭然地朝陈杰点了点头,跟着把自己手里的红绳递到了陈杰手上:“那你帮我牵着红绳吧。不过要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松手。”然后旁若无人地把宁轶拎了起来。 晏椿真的就是“徒手拎”,像拖木板一样把宁轶拖到了小院里。 想起来七七和兔崽崽们还在外面没人照顾,晏椿便又拖着宁轶折回摊位那,嘱咐着七七:“叼着崽崽们去姚老闆那里喝两口水吧,我很快就出来。”跟着又重新把宁轶拖了进去,连口气也不带喘的。 说句不好听的,陈杰感觉晏椿全程就和拖尸体没什么两样! 这力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没办法,玄学界人士干活真的很需要体力。 晏椿把宁轶拖进了院子,陈杰紧跟着牵住红绳走了进去。 令他惊讶的是,绳子那头轻飘飘地几乎没有重量,分不清到底绑了个什么东西,但又确实有左右晃动的触感。 从外面走到院子拢共不超过二十步的距离,陈杰刚走第一步,耳边就传来了阴森森又饱含怒意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有时候又突然变成特别温软的女声:“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又或者是小孩子的声音。 陈杰顿时头皮发麻得厉害,硬着头就往院子里钻,一秒钟都不敢松劲。 他哭丧着脸,口中还絮絮叨叨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晏椿把宁轶拖进后院后直接扔在了地上,给西关的后院布了一道屏蔽气息的阵法结界,然后从陈杰手里牵回红绳。 晏椿这徒手一扔,宁轶的脑袋直接磕在地上,给他活生生地磕醒了。 “怎,怎么了?”他迷迷煳煳地抬起头,捂着自己的后脑略带疑惑向陈杰看过去。 红绳离手后,混乱的声音顷刻间消失殆尽,陈杰迅速瘫坐下来,看宁轶一副懵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煳在他脑门上,嘴角朝晏椿的方向努了努。
第7页 宁轶脑子里瞬间回想起了刚才化成纸灰的符箓,心里拔凉拔凉的。 是出现了什么连大师也搞不定的东西了?我这是要提前和世界说再见的节奏了啊! 晏椿敏感地捕捉到了宁轶的表情,安慰道:“想开点行吗?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这一整出下来,宁轶的科学观已经直接揉巴揉巴被他塞在了脑子最里面,现在听晏椿这么一说,对她的态度是直接跨越了一座珠穆朗玛峰。 他自己蔫得像根枯草,对待红绳围绕的那一团“空气”且看且退,生怕再被缠上。 煞轻易不缠活人,除非是受人驱使,或者有轻易不肯放下的仇怨。 为了让宁轶更好辨认,晏椿贴了一道显灵符箓在手中的八卦镜凸面,对应着红绳缠绕的位置照过去。 强光一闪,红绳缠绕的那团“空气”瞬间显现出一道模煳的鬼影。 男鬼穿着他身前的衣物,皮肤苍白泛青,七窍流血,凝固成深红色的血渍,可从它大腿下方再看,就只是呈现半透明状态。 感情是一只半吊子的煞鬼了? 晏椿抿了抿唇,不信邪地再往它腿上照,可还是照不出更实化的躯干来。 晏椿怒了:“这年头的鬼怎么都是这副德行?既不爱修炼,又不去投胎,非要去吃活人的生气和寿命?!” 陈杰、宁轶:“......” 正面diss鬼!这波操作好六! 煞鬼被晏椿的红绳缠得非常紧,从显形开始就一直在挣扎。 晏椿不耐烦地收紧了手里的红绳,问宁轶:“是你认识的?” 宁轶早惊得满头冷汗了,但还是努力去辨认那张鬼脸,片刻后坚定回她:“不认识。” 晏椿歪了歪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男鬼,阴恻恻地问道:“那你认识他?” 晏椿刚问出话,那男鬼就开始躁动地挣扎起来,被血液染红的眼睛流露出本能的食慾,口中断断续续发出“吃,吃,想吃”的声音。 煞鬼的声音还没停下,延展出来的红绳就狠狠地抽在了它的身体上,同时还伴随着晏椿令人忐忑的威胁:“回答错误,你还有再说一遍的机会。” 被主人影响到的桃木骰子也跟着来了声势,围绕着煞鬼的脑袋抖动,非常霸道地威胁着鬼,大有一种“不许动,再动就打死你”的气势。 骰子们蓄势待发,只要晏椿一声令下,它们就可以开开心心地上前差欺负鬼了! 而此时的煞鬼似乎也被晏椿的声势吓到不敢再开口,闷声垂着头,只是不断挣扎。 “哼!他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宁轶阳气那么重,你还要千里迢迢跑过来吸食他的生气和寿命,多此一举?不要鬼命?” 这煞鬼多半是受人驱使的那一种。 突然间,被红绳束缚住的煞鬼突然间血光大盛,红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无光,而这只煞鬼也立刻抓住了机会,嘶吼着朝宁轶所在的地方沖了过去。 晏椿倒是没想到被她红绳束缚住的煞鬼居然还有逃脱的可能,心念一动,就给悬浮着的桃木骰子们发出了指令:“保护他们!” 当下那煞鬼就被弹了出去,阴差阳错间倒向了晏椿的方向。 宁轶和陈杰顿时惊唿:“大师小心!” 果然,那煞鬼趁机张开血盆大口,速度和力气也比一开始暴涨太多,露出了尖锐的鬼齿,大有一种要狠狠咬死晏椿的意思。 晏椿手中勐然抽出一张符箓,口中飞快念咒,瞳孔中的青莲影倏然突显,三枚呈品字形射出的桃木骰子伴随着符箓中迸发的雷炁狠狠地撞了出去,直接给把男鬼对穿,“嗡嗡”几声后又飞快地回到了她的袖口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等宁轶和陈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束缚煞鬼的红绳已然变得焦黑,煞鬼也散成了青烟,而它消失的地方静悄悄地躺了一小堆灰烬。 这一小堆灰烬似乎也有自主意识,出现的一瞬间便想卖力散开,但下一秒就被一块方方净净的手帕盖住了。 —————— 煞鬼被对穿的同一时间,越城一间阴暗的密室里传出剧烈的响动。 密室里排成阵法的纸符全部失去效用,而坐在阵法中间的女子嘴角沁出鲜血。 女子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非常年轻。面色大概因为长期待在密闭的空间里而显得异常苍白。 她刚受伤没多久,密室的门就被人狠狠撞开,中年男人脸色极差地站在门口,带着鄙夷和如同看着废物一般的神情留下了恶狠狠的一句:“葛星回,你他妈也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 本来还想问出一些什么的晏椿责备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口:“你们啊,下手轻点嘛!” 其实根本就是很宠自家法器了好吗? 晏椿走上前把那堆灰烬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之后便解除了屏蔽结界,不经意看到还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歪歪头轻声问他们:“不起来吗?” 晏椿毕竟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再说她长得好看,气质又让人感到特别舒服,现在这样歪着头问话,真的特别软。 可宁轶和陈杰再看到她那双清冷分明的眼睛时,顿时想起来大佬两米八的气场,“唰唰”利索地站了起来,软着腿,难兄难弟地跟着晏椿走出院子。
第8页 西关古玩店的姚老闆看他们一行人走了出来,顿时放心下来,可再看了两个小伙子的精神状态之后又忍不住问道:“你们俩没事吧?” 宁轶和陈杰立马摇了头,生怕让姚老闆觉得他们在里面接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精神洗礼,实力拒绝他的安慰。 晏椿出来后问姚老闆借了一个木盒,把刚才收起来的灰烬装进去。 驱使煞鬼包括结契、符阵两个主要步骤,晏椿收到了这些灰烬就是煞鬼身上烧成灰的符箓,带着始作俑者的一丝气息。 这种东西只要拿到祖师爷跟前让他辨认就能很快确定对方的来歷。 这时候,一阵热闹杂乱的交谈声从西关古玩店后面的小巷子传了过来。 一位导游带着大概二十人的散客团从古玩店边上的小巷子进到了玄学一条街。 越城自古就是繁华的都市,城内外说得上名字的旅游景点数量不少,而越城老城区因为建筑风格保留完好的缘故一直占据旅游团一日游观览点的top1位置。 更何况,玄学一条街本身就是挺有趣的地方。 “大家靠过来一下,这边是越城老城区着名的‘古玩’步行街。目前的街道依旧保持着最原始的建筑风格,沿街有很多着名的古玩店、工艺品店,还有许多特色的小吃店。步行街的这片区域不大,只是巷子比较多,大家可以在这边转四十分钟,小心不要迷路,逛完之后还在这里集合,等会我们再到前面的城隍庙去参观。” 导游做了简略介绍后就把时间留给游客自行观览。 刚一没声,团里面就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扯着嗓子叫唤自己的儿子:“冯涛?你死哪儿去了?!” 孩子妈脾气特爆,宁轶也是远远比不上她。光叫唤一声也不够,孩子妈妈扯着嗓子就在街上边转悠边找人,声音特别闹,引得不少人看热闹。 晏椿没加入看热闹的人群,而是把在祖师爷面前开过光的摆件拿出来,准备寄放在姚老闆的店里让委託人来自取。 等她再回到摊位上的时候,她摆出来的黄纸和硃砂早就乱得不成样子,不仅是被人随意涂画,就是那块玉件镇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椿:“......” 第5章 熊孩子 七七做了一回打小报告的猫咪,爪子扒了扒晏椿的裤脚,指着一小孩喵喵叫着。 那小孩挺瘦,像麦秆一样竖条条的,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晏椿看过去的时候他手里还抓着她的镇纸在摆弄。 晏椿的镇纸是一块纹路模煳不清的明代玉,年代不久,没什么特色,所以也不值几个钱。但现在无缘无故被人偷了,晏椿没道理不生气。 更过分的是这男孩明明也感觉到她的视线,结果仍旧用得逞的眼神向她得意洋洋地炫耀。 一看就是熊家长带出来的小孩! 街上找孩子的妇女还吵吵嚷嚷着,冷不丁地,那小男孩就蹿到了她身边,嘻嘻哈哈地笑。 晏椿视线转向那个妇女,看了两眼就知道什么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额骨不对称,富不了,下巴骨尖锐,也不是什么会顺畅的徵兆,下三白的眼睛精细,是惯以自我为中心,物质欲又十分强的人......怎么看都是偷鸡摸狗的短命相。 妇女看到自家的孩子出现,“呸”一口往孩子身上啐,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老娘找你找了那么久!白眼狼的东西!” 刚那小男孩被骂得不敢吱声,偷偷摸摸把自己的衣兜拉开,让妇女看了一眼。 晏椿猜也知道那兜里是小男孩顺手牵羊来的东西,果不其然,妇女看了之后立马闭了嘴,小眼睛乐得眯成了缝,精明得要命。 晏椿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趁着那妇女把手伸到小男孩兜里摸东西的时候,弹出了藏在袖子里的桃木骰子。 心说先让那女人吃吃亏再说。 桃木骰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窜出去就瞄着那妇女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那她立刻大声痛唿:“谁啊?那个不要脸的贱货敢动老娘?!” 巧合的是,被骰子弹中的妇女踉跄了一下,推倒了小男孩,那孩子兜里立马掉出了一部最新型号的品牌手机。 围观的一个姑娘眼睛尖,看见那手机的外壳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比较镇静地向那男孩询问:“小弟弟,你这个手机是哪里来的呀?” 男孩使劲推了一把姑娘,骄傲道:“我从你包里拿的呀!” 他这话一说出口,姑娘登时面色不虞地抓住了男孩的手腕:“你偷东西?” 谭蕊花了一整个学期的空闲时间打工,好不容易给自己换了一个新手机,就这样被熊孩子偷了,心里不知道多气,手上的劲忍不住就大了一点。 那小男孩也是被捏痛了,立马哭哭啼啼地向他妈妈撒娇:“妈妈,她掐我!” 说完就躲在妇女身后幸灾乐祸地朝谭蕊做鬼脸,毫不在乎道:“我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不就拿了你一个手机么,我刚才还拿了一戒指呢,就你事多。” 谭蕊这回真是开了眼界了。 小孩玩闹也有限度,可这小孩能说出这样的话,分明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恶劣到一定程度了! 心地纯良的谭蕊忍不住就和孩子母亲理论起来:“阿姨,你家孩子偷人东西,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现在不好好教育,等他长大了,既危害社会又危害家庭!”
第9页 妇女也是中年得子,对孩子宠得不行,哪会乐意听这种话,当即就不屑地指着谭蕊,唾沫横飞:“你什么意思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孩子偷你东西了!真是站着造谣不嫌腰疼!” 和妇女一起来的人,也跟着加入到骂战中。 “我去你妈的什么玩意儿!小姑娘家家的也真是没素质!” “真他妈不要脸呢!大傢伙儿给我们评评理,怎么会有这样的狗东西!” 说话间就把谭蕊推搡在地上。 宁轶和陈杰毕竟都是知名大学的学生,又是性格正直的人,上前把谭蕊扶了起来护在身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可妇女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小伙子,你们就一路人,别跟这瞎掺和,拉偏架也不找个合适的,我们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什么意思啊?” “说理说不过我们就找几个男的做靠山,看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 妇女们说话就和连珠炮弹似的,一个接一个根本就不让人有插话的机会,突突突地,越来越难听。 路人再没人敢站出来,那伙人就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喋喋不休地继续怒骂:“我家涛涛还是孩子呢,根本不懂事,现在被你们这样一污衊,以后有心理问题怎么办?!赔钱!必须赔钱!!” 晏椿这都要被他们气笑了,心道真是混的久,什么样的奇葩都能让她碰到。 自己做了错事,教育孩子不到位都不反省,竟然要怪到别人头上,还理直气壮地讹钱? 晏椿心想也不用给人什么面子,当下就想有动作,可她还没出手,正义的七七小黑猫却已经灵巧地跑到了男孩跟前,肉垫伸出利爪抓破了他的衣兜。 “刺啦”一声,小孩的口袋破了洞,跟着掉出了好几样东西。 妇女脸色一变,顾不上捡东西,结结实实的一脚就朝着七七踹过去。 “你干嘛!”宁轶的怒喝脱口而出,却根本阻止不了妇女的脚。 就在大家都以为会出现惨剧的一瞬间,那妇女突然就倒在了地上,抱着脚大嚎! 晏椿收回了自己的骰子,黑着脸走上前抱起受惊的七七,语气又冷又凉:“真不是东西!” 恶人总有恶人磨,躺地上的妇女一对上晏椿发冷的眼神就是一阵心慌,心想这是碰到了硬茬,当即在地上打滚撒泼:“打人啦!学生打人啦!” 街上顿时又混乱起来。 因为怕遇到这种情况,宁轶早就报了警。 离玄学一条街最近的派出所出警只要五分钟,没一会儿,几个片警就赶了过来。 刚见着人,妇女撒泼打滚的姿态就更加夸张,嘴里也嚎得不停。 为首的片警看到这边混乱的状况,严肃地询问道:“怎么回事?刚才是谁报警说这里有偷窃的?” 火气早就积起来的晏椿毫不留情,一样一样地捡起从小男孩兜里掉出来的赃物。 “第七代果机,市价五千,失主是那边那个小姑娘。” “y&m铂金镶钻戒指,市价三万,失主现在还在派出所里,警察叔叔记得肯定比我清楚。” “还有我的镇纸,明代饕餮纹的岫巖玉镇纸。虽然这饕餮纹已经有点煳了,但好歹是完整品相的真品,你猜估价会估到多少?” “这位阿姨,教唆未成年人盗窃也要承担刑事责任的,何况咱们这都属于‘数额特别巨大’了,照这程度,你下半辈子怕是都得待在监狱里。” “你知不知道善恶终有报呀?有的人呢,天生不想好好活,偷鸡摸狗地自以为占尽了便宜,结果还不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有本事你今天就在这地上滚着别起来,左三圈右三圈都行,反正也是给环卫工人帮了忙,算是唯一一件做了不会短命的事情。” “噗”陈杰一个没憋住又忍不住笑了。 大师,你这个左三圈右三圈说出来真的不是搞笑的吗? 超解气! 刚还利索的骂人同伙现在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眼睁睁看着片警们把妇女拷回了派出所,给那作威作福的小男孩吓得不轻。 —————— 宁轶看这已经完了事,忍不住想到自己一开始化成灰的护身符,向晏椿问道:“大师,我刚才的护身符化了灰,您看,是不是......” 晏椿瞭然地点头,回他:“放心,我们是有职业素养的,我会给你重画一张的。” 在晏椿画符的时候,宁轶就给她支付宝转了两千块钱。但一想起他妈往外拿的三五万,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寒碜。 晏椿是越画越顺手的画符选手,所以两张护身符很快就新鲜出炉。 陈杰和宁轶一人一张,静心辟邪防小鬼,秉持着一条龙到底的优秀服务态度,晏椿认真细心地和宁轶解释。 “我给你的这张护身符随身带着,等哪天发现符箓上硃砂的痕迹变淡,就说明调皮鬼已经走了。” “如果之后你还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我们道观求符。” “在祖师爷跟前开过光的那种,效果特别好。” “我们金阙观在浮泽山,非常欢迎善信们来添香油钱!” 也是给自家道观添了不少软广告了。
第10页 —————— 晏椿收摊之后也没有立刻离开玄学一条街,反而是进到西关古玩店的店铺里,把小师兄嘱託的镇宅符挂在了古玩店的显眼处:“姚老闆,这是师兄让我带给你的,已经帮你挂好了。” 西关古玩店的姚老闆是金阙观接生意的中间人,大名姚涂生,典型的北方人,豪爽大气,一点也不拘泥。 他见晏椿挂完了符箓后就赶紧招唿她过来:“晏椿,来看看店里给你们留了什么。” 晏椿顺着姚老闆的视线看过去,躺在锦盒里的是一枚青铜造的三清铃。 第6章 三清铃 古玩店做的向来都是长久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气运生意。 姚涂生既然在玄学一条街能安得住脚,对于古玩、法器之类的东西必然是有相当的眼力。 像他这次经手的几件古玩,就是有收藏价值的那种,尤其是这枚青桐造的三清铃,绝对是多少有点道行的法器。 晏椿拿出这枚三清铃端详片刻后,也是微微有些惊异:“这枚三清铃品相不错。” 不仅是造型完好,而且自带煞气气场,特别是它外围还有一层封印,确实是被蕴养了好些年的法器。 三清铃是道教法事中比较重要的法器之一,标准三清铃高六至七寸,口径约三寸,铃口有舌,摇动后可以发声,柄端形状呈“山”字形,和三清尊神相应。 姚涂生拿出来的这枚三清铃尺寸虽然比标准的小了一半,但铃身上镌刻的道教图腾,都是正经道家法器会有的。 晏椿在金阙观虽然行二,但不论是实力还是威慑度都要越过她的小师兄张顾昭,想到小师兄被道观的铜钱剑压得辛苦,晏椿便忍不住想把这枚三清铃盘下来。 拿来哄小师兄高兴也是没什么毛病。 张顾昭的那柄铜钱剑,是祖上传下来的,和祖师爷这个原主人一个德性。 铜钱剑见鬼砍鬼,遇邪杀邪,灵气和煞气都非常重。 但以张顾昭目前堪堪天师道入门的水准,在相卜、道场法事、风水这几件事上兴许是业内佼佼,但捉鬼拿妖控制法器的本事也约等于零了。 铜钱剑脾气大,天天懒在祖师爷的西偏殿里,和他一起吸食香火灵气,除了自己高兴或者被晏椿威胁,谁也使唤不了它。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有三百六十四天都躺着一动不动,唯一配合跟着张顾昭出来闯荡的那一天,多半还是看在小师兄诚心供奉的面子上。 晏椿一直想给张顾昭找一个靠谱一点的新手法器,显然,这枚三清铃就比较适合。 这么想着,晏椿就开始拿出手机盘算自己最近赚到的硬通货。 “开张没几天,除了宁轶,来捧场的都是同道道友。” “加上今天的两千块...四千四...五千都凑不齐。” “回头还要给道观添置消耗品、给小瑾和小师兄买礼物。” 想了想,晏椿又拉开自己的布袋,露出里面两只白白软软的小兔子。 “还要带兔崽崽们去看医生,买口粮。” “这能剩下多少呀?别说三清铃了,就是买个三清铃柄都不够的。” 晏椿脸上的表情又垮了,心说到底是哪个“小人”把玄学界法器的市价给炒上去的? 明明受众就少,还卖得这么贵,真的超气! 说实话,晏椿靠着高考完的这一个礼拜就有了四千多块收入,这绝对是大部分同龄人难以仰望的制高点,但对于她来说,她是真的存不住钱。 —————— 被七七和师父救回去的时候,晏椿对于这个世界仍然是模煳的,得亏张顾昭尽心竭力的灌输才让她渐渐适应。 她的身份是玄学晏家唯一留下孩子,十岁的时候被其他家族追逼,在浮泽山出了意外,被师父张翎救了之后,才得以侥倖地活下来。 至此,过往凡凡总总,皆是前尘云烟。 就目前社会而言,玄学界属于一种特殊存在的国家机关范畴,由玄学公会和特殊派遣调查队组成。 玄学公会以国家机构形式存在于世,由玄学界同仁为主要参与者,职责在于处理世上所有非常态性事件和科学解释不来的事件,包括但不限于捉鬼、救灾、考古、非正常歷史遗留事件、灵异事件等等。 特殊派遣调查队则由普通人类组成,辅助玄学界同道进行善后处理活动。 那时候他们几个小辈都有零花钱,就是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张顾瑾也能拿着硬币去买糖。 晏椿身体恢復后,每天都在不遗余力地完成玄学公会发布的积分任务,同时还要兼顾国家的义务教育,张翎给的钱多半都被她拿来买了吃的来补给过度消耗的体力脑力。 天知道义务教育这种事情居然会这么费脑,简直比她小时候背道经还费劲! 到后来大了一点,一有余钱就拿来买东西吃俨然成了晏椿一种戒不掉的习惯。 所以在连张顾瑾都有自己小金库的时候,晏椿连个毛毛都存不住。 —————— 她虽然没钱,但她有“手艺”呀! 更何况姚涂生肯定也不缺这点钱,像他们这种摸到了玄学门道的生意人,对于风水玄学相关东西的兴趣,绝对比钱大,所以还不如投其所好来得方便。
第11页 打定主意,晏椿就诚心地开口:“姚老闆,这个能卖给我吗?我等会儿给你画个貔貅符纹的招财符?” 顾名思义,招财符是一种运用风水气场改善财运的符箓,而增加了神兽符纹的符箓灵气会比普通符箓浓郁一些,持续效果也更就。 对于做生意又信玄学的人来说,给这种有神兽符纹的符箓肯定比直接给钱高兴。 姚涂生听了果然双眼发亮,二话不说就把三清铃推到晏椿面前,还特别送了她一套五帝钱。 有气场的道教法器虽然珍贵,但在他们这种非玄学界人士的手里,根本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不如符箓来的有吸引力。 姚涂生做这笔买卖根本就不用纠结。 添加貔貅符纹的招财符看中风水气场,不仅如此,还要加扣规格更高的硃砂大印,与护身符相比是比较损耗气力的,但对于画符老手晏椿来说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扣完最后一道硃砂大印,晏椿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倦怠了一点,但在摸了摸手里的三清铃之后,还是特别满意,心觉得这买卖不亏。 晏椿把三清铃收起来之后,就把符箓递给了姚老闆,嘱咐道:“姚老闆,招财符增强了福德宫运势,之后如果奏效,记得一定要行善积德,否则就是违背了初愿。符箓和钱财放在一起,保财利运效果会更好。” 姚老闆兴奋地接过符箓,回她:“放心吧,行善积德我心里有数!” —————— 这有出有进的小半天下来,晏椿比平常都高兴,掂着七七的猫爪子就到街上的杂货铺补齐了要买的道观用品。 她出门的时候,小师兄嘱咐过,东西补到中元节前够用就行,大概也是考虑到了那之后要回祖山祭祖的缘故。 红烛和檀香道观里还有一些,这些补得就比较少,倒是黄纸和硃砂用得特别快。 主要是张顾瑾年底要回龙虎山考箓职品级,按张顾昭的意思是,怎么也得先拿到初授的“三五都功经箓”资格。 这事儿直接导致小瑾每天都在道观里练习画符。 晏椿一想到张顾瑾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的样子,就觉得特别庆幸,庆幸她自己不是正一道的,不用这么折腾。 “老闆,再拿三刀黄纸,一两硃砂。” 画符用的黄纸,手工做的比机器压的要更好,但手工的黄纸毕竟没有机器压的平整服帖,所以比较下来,体积是肉眼可见地膨胀。 晏椿的左肩上挎着自己的布包,右肩蹲着七七,怀里抱着刚才买的杂物,高度生生地攀到了她的下巴。 七七有点儿担心它的小主人,从站在她肩膀的姿态调整着趴下来,比较匀称地围在晏椿的脖子上,免得她肩膀受力不均匀,又或者是低头看它不方便。 —————— 晏椿今天预约了宠物医院的医生给七七检查身体,东西买完后自然目不斜视地往宠物医院走。 宠物医院就在城隍庙后面,离玄学一条街也就十分钟的步行距离。 尽管玄学一条街里常常有吸睛的组合,但抱着这么多黄纸硃砂和香烛的晏椿却是独树一帜,尤其是她布口袋里冒出来的两只兔子脑袋以及在她脖子上围成围脖的猫咪。 不少在玄学一条街观览的游客都会冒出一两句“好可爱”“好乖”的感嘆。 “诶,小妹妹,你慢点走,前面......” 突然间,人群里响起一道善意的劝告,可后半句话却被路人生生堵了回去。 “什么玩意儿?刚发生了什么?” “天,我不是眼花吧?” “那砖...诶...奇怪,刚才不是就倒在她必经线路上的吗?” 晏椿刚刚经过的是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因为玄学一条街的巷子确实窄,所以施工队把拆下来的土砖都堆在了店铺门口,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那个道口对于视野有阻碍的人特别不友好。 刚才路人提醒的时候,几乎是看到晏椿的脚腕要撞在那些土砖上,哪知道只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些砖块就齐刷刷地往另一边倒过去。 而吸睛的少女也安安稳稳地走过了那有点小混乱的道口。 围观目睹的路人是又惊又异,目送着少女离开了小巷。 等到身边人的声音远了之后,晏椿才无奈地眨了眨眼睛。 “刚才我自己不摔也走得过去呀。” “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我?” “东西我自己能搬的,再说我要真让你搬,你哪里拿得起来呀!” “谢谢,我现在不想听笑话,尤其是鬼讲的笑话。” 她也真是醉了,光天化日,朗朗干魂,怎么老有鬼要来和她套近乎?! 第7章 有偿哒 别人看不见,但晏椿却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一只女鬼,从她买完东西之后就一直跟着她。 搬着黄纸的晏椿无奈地停下了脚步,扬起下巴躲开了眼前层层高堆的黄纸,对着前面的一团空气说道:“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她话音刚落,一道惨白又湿漉漉的鬼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晏椿在看到女鬼后,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穿着的老式旗袍,以及心口的好几枪弹眼。
第12页 可在她慢慢往女鬼腿边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嘆:“这是......” 她一低头就撞进了一双双清澈又稚嫩的眼睛里。 女鬼的身边聚集着好些孩子,都怯怯地围在一起,害羞地往她身后躲。 孩子们很小,看上去都只有四五岁的光景,穿着民国时期的立领款校服,最外面裹着雨衣雨靴。 男孩子牵住女孩子,撑着伞把她们保护得很好,虽然怯怯的,但也非常乖巧。 女鬼就这样领着孩子们,讪讪地朝晏椿笑。 她一笑,嘴角就露出悽惨的血迹,明明看着很惊悚,却让晏椿忍不住觉得这场景分外眼熟。 就像...... 就像浮泽山上那只黄鼠狼拿她当挡箭牌的场景。 带着一群崽理直气也壮地给她卖萌,求她庇护...... 晏椿手里捧着东西不能掐算,便给女鬼和孩子们望气,也终于看出来了他们的死因——绵延战乱时期被战火波及的牺牲品。 这么小的孩子出现意外,是晏椿最不想看到的场面之一。 她心里发苦,但想到女鬼刚才给她弄开土砖的行为又有点生气:“你不知道玄学一条街对你们鬼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吗?” “你这样出手,有几年修为的道士都能感应到你的存在。万一被品行不好的撞见了,他们肯定不管你功德多少,直接让你们灰飞烟灭。” 晏椿说着说着便急躁起来,冷不丁被一只软软的肉垫堵住嘴,这之后她才冷静了一些。 七七收回自己的爪子,耐心地舔了舔毛,发出了看透一切的咕噜声:不知道你们两脚兽在想什么东西,最擅长口是心非。小主人你这样明明就很在意那些小朋友的好吗? 女鬼从晏椿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就知道她心善,垂在两侧的手揪了揪衣料,深吸一口气,虽然腼腆,但还是十分镇定地对她说:“我,我叫锦绣,以前是一所学堂的女先生。” "我刚才看你...那么轻易就处理掉了一只发狂的煞鬼,肯定很厉害。所以能不能请你帮我找一找我们走丢的小朋友?" 晏椿:“......” 哦,她看起来这么容易心软吗? 防不胜防。 锦绣看晏椿明显犹豫的样子,连忙补充:“有偿的,是有偿的!” 锦绣说话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小朋友们都眼巴巴地看着晏椿。 虽然青白的脸色和阴影给小朋友们增添了诡异的气息,但晏椿还是感觉自己的胸腔酸酸涨涨。 一个胆大一点的小姑娘踉踉跄跄地飘到她跟前,用自己虚虚的鬼手勉强圈住晏椿的小腿,奶声奶气地求她:“姐姐,姐姐,求求你帮我们找找走散的铃铛吧?求求你啦。” 晏椿觉得自己现在迫切需要医疗包,怎么办...... 圈在晏椿脖子上的七七懒懒地抬了眼,对着小朋友们“喵喵”地叫唤:就知道你们看上我们椿椿人暖心善,放心,这件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喵~” ...... 虽然是七七强行搞事,但晏椿最后还是答应了锦绣的请求。 锦绣这些年带着小朋友们没少做善事,虽然是鬼,但攒起来的功德也是实打实的满。 一般到这种程度的话,锦绣的来世轮迴肯定顺利,或者在阴间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晏椿再一次拒绝了锦绣要给她搬东西的酬酬壮志,倒是问她要了一样铃铛的贴身物件。 “你们现在是功德在身的鬼,像医院这种可能有病气、尸气的地方就不要来了。”活着的东西都有阳气来抵御病气、尸气,但功德鬼这种活靶子就不行了。 交代完,晏椿就准备和它们分开,可看到锦绣巴巴看着她的眼神,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我不方便现在帮你们找铃铛,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把它放在心上。” 得了晏椿的保证,锦绣才带着孩子们走远。 —————— 宠物医院周六上午还在营业,但因为只接受预约号的缘故,带着主子们来看病的人不是很多,排了十分钟左右的队,晏椿就拿到了七七的预约号。 七七有固定的主治兽医,兽医名字叫苏勿,三十多岁,是很年轻的医生。 七七的体检一直都是他在帮忙照看。 签号之后,晏椿坐在等待区的长椅上等候,拿着锦绣给的“报酬”反覆研究。 锦绣说是有偿,还真就给了她报酬——鳞片? 大概是外观光滑、色泽深沉、形状规则...但是完全看不出来源的鳞片。 请原谅她寡淡又浮夸的形容词吧,毕竟她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因为是锦绣一直放在身上的东西,鳞片上自然而然带了浓郁的阴气。 阴气对于任何活物都不会是好东西,为了不影响到布袋里的兔崽崽们,晏椿就用红绳做了一条简易的手绳把它绑在了手腕上。 大概是重生的buff光环加成,晏椿醒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拥有非常强的身体抗性,只要不是十分奇葩且怪异的东西,多半都不会对她造成多大影响。 不仅如此,她对于气场波动也十分敏感,以至于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某一样东西的真身。 可以说是人体加强版照妖镜了!
第13页 收好手绳后,晏椿给放松下来的七七和兔崽崽们摸背,高兴得七七打起了舒舒服服的小唿噜。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她拿预约单在机器上籤号的时候就排在第一个,没道理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苏医生叫号呀?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时候人也不多,只好拿了预约单询问服务站的护士:“你好,请问苏医生现在不看诊吗?” 护士小姐接过晏椿手里的预约单核对,不一会儿,就非常抱歉地站起身回答她:“苏医生现在有一台手术,大概还需要半小时,要麻烦您在这边等候一会儿了。” 护士小姐简单利落地说清现在的情况后便给晏椿解释:“是这样的,我们上午接到了一台紧急的清创手术,因为周六人手少,医院里只有苏医生可以帮忙处理,所以他现在在伤口处理室里。” 大概是责备于事前的信息传递没有到位,护士小姐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小袋猫咪零食和幼兔兔粮递给晏椿,再次表达歉意:“是我们的失职,给您造成不便我们非常抱歉。” 坐在服务台上伸爪子去刨喵咪的零食的七七实在是太不矜持,晏椿失笑地捏了捏它的耳朵,感谢护士小姐告知:“啊,没关系的,谢谢。” 半小时之后也才十一点,既然如此,晏椿觉得也不用着急,在拜託护士小姐帮忙看一下堆起来的杂货后,拖家带口地抱着崽崽们观察伤口处理室里的情况。 —————— 隔着伤口处理室的玻璃往里看,苏医生正在给一条腹部有严重割伤的大蛇做清创手术。 苏医生外形很斯文,即使在手术,嘴角也保持着微笑的弧度,隔着玻璃都给人一种温柔平和的气息。 晏椿认识苏医生不是因为他替七七看病,而是源于他带有麒麟血脉的特殊身份。 在玄学界顶起国家公务机构巍峨半边天的当代社会,出现什么东西都不稀奇,更不用说那些持有合法身份证明的各种非人类。 包括但不限于神兽、妖兽、精怪以及其它可能会产生自主意识的东西。 所以说建国后不许成精根本就是在造谣没错了,不是国家不许它们成精,是不许它们成精之后还是不爱上户口拿身份证的黑户。 苏医生这种带有麒麟血脉的高危异兽,名字叫诉雾,也是唯一的那一只诉雾———— 诉雾原型长得像麒麟但又不是麒麟。 从它的外形上看,和麒麟十分接近:龙头、马身,尤其是身上的龙鳞和一角带肉舒展的龙尾,只不过比起麒麟碧绿色的鳞片,诉雾身上的鳞片颜色就要浅上很多,更接近薄荷绿那种冰淇淋色。 因为麒麟血脉的缘故,诉雾天生带有祥瑞之气,性情温和,修炼成人身也比其它异兽更容易,活着的时候一直辗转不同的从医者身份,秉持着神兽麒麟的仁德救活了很多生命。 尽管国家已经允许合法成精,但这类特殊身份的种花家子民数量依旧是微乎极微,不及普通人类的百万分之一。 不过...... 她今天居然看到了除了诉雾之外的其他种花家妖兽? 那是一条头部带着罩子吸麻醉的大黑蛇。 在苏医生的手术台上摊成蛇饼,一动不动,宛如死狗...... 第8章 傻大蛇 伤口处理室的这条蛇已经大到可以和黄金蟒肩并肩,体型壮硕、颜色漆黑,呈现出哑光的神秘质感。 而它的腹部却是和身体完全相反的黄色柔软,头部则偏向于暗褐色,但仔细看的话可以观察到隐隐红光。 光从外表来判断,放外面那就是妥妥一条大杀四方的凶蛇,可它现在歪着脑袋“灵魂出窍”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 “是一条巴蛇啊~” 古代典籍曾经有过正统记录:在巴陵(洞庭湖)一带,有一种身体巨大的妖兽,叫做巴蛇。 民间传说它体长大到能够吞下一头大象。 伤口处理室的这条大蛇和巴蛇所有的外貌特性几乎都一一对应,不用晏椿仔细推敲,里面那条闲不住的蛇就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从外面往里看,巴蛇腹部有一条比较长的割口,牵出了里面殷红的血肉。 就晏椿这个角度看,苏医生正在用酒精棉和缝合线来回缝合那条割口。 里面那条巴蛇外表看上去没有一点动静,但脑子里的意识却都已经传到了晏椿耳边。 “诶~诶诶诶~嗷!” 巴蛇发出人性化的哀嚎,正在惨兮兮地自言自语:“早知道就不该贪那只肥肥的大田鼠了。现在好了,大田鼠没吃到,反倒把自己剐得...哦吼吼!!好痛哦!剐得屁股疼!” “想我堂堂一条拿了合法身份证的巴蛇,怎么就这么惨?!” “嗷嗷嗷嗷!!轻点~我疼!呜呜呜呜......” 蛇有没有屁股,晏椿不知道,但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的脱线声音后,晏椿当真是哭笑不得。 假装没有动静的巴蛇,自以为谁都听不见它的意识,话痨技能满点释放,自顾自在蛇脑子里跑起了无数个自夸小剧场,还是自带扩写能力的那种。 “我是一条蛇!” “我是一条威风堂堂的蛇!”
第14页 “我是一条唱着威风堂堂能带大家驾辇的蛇。” “哈哈,好诗!好诗!” “诶,卧槽!又疼到我了!!” 晏椿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可想着这样在背后笑话人家真的不好之后,又立刻板下了脸装严肃。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连短短两秒都没憋住的晏椿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神经病写诗啊!” 躺在伤口处理室的巴蛇,脑袋上套着类似于封了口的伊莉莎白圈罩子在认真吸麻醉,而它半张着的蛇嘴则露出了上颌两枚锐利的毒牙,口水直流。两只竖瞳的眼睛睁得老大,巴蛇本蛇则没意识地在伤口处理台上摊成大蛇饼。 看着眼前的场景,晏椿更是特别不给面子地评价:“传说能吞大象那是大家同情你编的吧?你现在真的好像二百五智障啊...” 她刚损完那条蛇,七七就用小爪子挠了挠晏椿的手臂,发出了有一点点严肃的猫叫:“喵呜~喵~” 椿椿,你坏,不要嫌弃大头蛇! 对小主人有严格要求的七七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晏椿的手臂,像是在努力吸引走神学生的猫咪老师。 晏椿知趣地挠了挠七七的小下巴,一本正经地配合它:“好好好,我错了。好歹也是成精了百多年的妖兽,我不好这样说人家坏话的,没礼貌。它没有摊成蛇饼,它一直很威风,最棒!” 七七看了看自家小主人,又看看里面那条蛇饼,满脸正义顿时垮了下来,丧气地“喵”了一声。 好吧,它承认,巴蛇现在确实是蠢乎乎没错了,根本就一点都不凶,一点都不威风...... —————— 此时还沉醉在自己脑洞世界里的江临,突然就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场。 和苏医生的温和完全不同,这股气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长驱直入地穿透了他的意识结界,吓得它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跑到我的意识里来了?不能让我自己一条蛇玩吗?我不要人家陪啊! 苏医生对巴蛇的感知十分敏锐,当即便察觉到了它的不安,手掌带着温柔的气息抚摸江临的本体,尽量让它镇静下来。 睁着滴熘熘竖瞳装傻的江临打起了十万的敏感精神到处观察,冷不丁对上了窗户外晏椿的眼睛。 顿时,一种好像在被偷窥意识的想法蹭地钻进了他的蛇脑袋。 就在江临半信半疑看着晏椿的时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的意识里。 “嗯,你好?” 江临瞬间炸了鳞片,蛇尾巴吓得“啪啪”抽动了两下。 “我去去去去!!!谁?谁说话了!” 完全没觉得自己在吓人的晏椿,看见巴蛇这个样子就忍不住逗他,逗得这条大蛇尾巴甩得更加厉害。 “大蛇饼,你好啊!” “大蛇饼,你这么大只的妖兽也会怕痛呀?羞羞脸。” “大蛇饼,你有没有主人啊?” “大蛇饼,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傻呀!” 被晏椿吓到的江临,绷得一句话都没敢说,一动不动的伪装也噼了。把尾巴甩出了和小马达一样一百八的尾速,最后小心翼翼地缠在苏医生手腕上小幅度地颤抖。 “苏医生,有坏蛋啊!会语言攻击的坏蛋啊!!”求安慰(╥﹏╥)! 巴蛇这会儿的不安就已经引起了苏医生的注意,更何况刚才它还那么熘地甩尾巴。 苏医生温柔地安抚着颤巍巍的巴蛇,朝玻璃窗外的人露出了一个责怪的神色。 七七立马心领神会,站起来举起自己的两只肉垫,结结实实按在了小主人的嘴巴上,和苏医生沆瀣一气,义正言辞地“喵喵”叫。 椿椿,你快别说话了! 眼神警告晏椿不许乱来之后,苏医生便继续给巴蛇处理伤口。 晏椿隔着窗子还能看见巴蛇微微颤动的尾巴尖和苏医生嘴里开开合合的安慰,她摸了摸鼻子,把七七的爪子拿了下来,再次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罪过,太罪过了! 里面的伤口缝合进行地很顺利,也没有出现炎症之类的併发症,估计没多久就可以出来。 —————— 路西野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另一只手费劲地牵着一条黑色狼青,直往宠物医院大厅里沖。 “行,看完狗崽就回队里,叫外卖也给我带一份。”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赶紧把碍事的手机揣进裤兜,右手使了大半的力,才把准备往里面横冲直撞的狼青给结结实实地拉住。 “坐下!” 狼青狗再是剽悍,在听到这声指令后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只是泛着水光的眼睛非常不配合地朝医院里面看。 路西野蹲下身捏住狗下巴,皱着眉训话:“偶像,咱做爸爸的能矜持点儿吗?” 偶像“呜呜”地拿脑袋蹭路西野的手腕,还乖巧地舔了舔他的手背,耳朵被强行耷拉下来,全狗上下都流露着“不行,我要看我崽”的“不矜持”。 偶像难得在没任务的时候这么乖,路西野心想这真是崽高于一切,捏着偶像下巴的手也放到了它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折腾狗头,眯着眼嫌弃:“咱们偶像有崽了就忘记爸爸。我们队里除了你现在还全是单身呢,人不如狗,人不如狗啊!”
第15页 说着收了收牵引绳,自觉自地往服务台护士站走:“请问,你们这育产中心往哪走?” 路西野的脸是真的很能打。 凌乱的顺毛贴在他的额头上,五官出挑,每一道侧颜的轮廓都十分立体。 不笑的时候特别正气,可一笑就非常邪肆,看上去连匪气都重很多。 被包裹在夹克里的身体劲瘦精悍,扬起下巴的下颌线把护士站小姐迷了个底儿透。 服务台护士小姐逼自己强行抵御这迎面扑来的荷尔蒙气息,勉强半磕巴地回復道:“哦,哦,这边,这边往前直走,到伤口处理室之后,嗯,左拐,那边就育产中心指示牌,很,很好找的。” “谢了!” “走吧偶像,带你去看你家崽。”路西野牵着偶像和它说话,刚一转身,视线就瞥见他正前方数十米远的身影。 他牵狗的动作瞬间顿了一下。 悬挂着伤口处理室门牌的玻璃窗外面,有一个姑娘侧对着玻璃窗站着。 好玩的是,她怀里的黑猫探出大半截身子,正努力堵着她的嘴。 光看她半边脸的眼睛,路西野也能感觉到她在笑。 比起夏季清凉亮眼的美女,这姑娘简直就是素到了骨子里,白衣青裤,穿着气质和二十一世纪有明显的脱轨。 路西野用眼神瞟了瞟那头的人,向护士小姐询问:“那是谁啊?” 护士小姐朝着路西野的视线望过去,斟酌地说道:“她是小动物家属,不过挺特别的。” 路西野听到“特别”两个字,好奇地追问:“特别?怎么个特别法?” “带着一堆黄纸香烛来医院,不知道是迷信还是信教?不过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说完她指了指晏椿留在服务台的那一堆杂货。 职业使然,路西野一看到那些东西就忍不住联想,难道她也是玄学界的吗? 作为越城辖区特派队的队长,路西野看见什么奇怪的都爱往玄学方面想。平实最怕有大能突然到他辖区里面做积分任务,弄得负责后勤的特派队各种混乱。 想了想,路西野牵着狗也在伤口处理室的窗边停了下来,看到里面的苏医生才后知后觉。 “这不是诉雾么?” 第9章 猫和狗 江临是彻底被晏椿吓坏了,本来还摊满了整张手术台的身体已经盘成了盘,怯怯懦懦地蜷缩在距离苏医生最近的地方,生怕晏椿的气息再给他带来颅内恐怖! 但巴蛇贱兮兮的本质却不会因为晏椿的“恐吓”就消失,江临仗着诉雾在他身边反而狐假虎威,屡次朝晏椿投射“看你能拿我怎样”的鸡贼眼神。 “哼!我告诉你不能再胡来了啊!苏医生会罩着我的!” 晏椿玩闹的心思小了之后也没再和江临抬槓,只是安安静静等着苏医生完成缝合。 同样站在窗外等候的路西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业知识,站在晏椿几米外默默观察这个可能是玄学界同僚的小姑娘。 而从路西野站定的这一刻开始,偶像似乎就预料到了自己看崽的艰辛道路。 它是来看它狗崽子们的好嘛?不是杵在这里充雕像用的啊?! 心里一着急,偶像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训练有素让它的狗爪子就算是踩在大理石砖地上,也只发出很轻的“啪啪”声。 它昂起头,绕着路西野来回打转,叼起那段较长的牵引绳就想拉蠢主人走,无奈蠢主人抱着胳膊一动不动,非常不配合! 偶像绝望地“嗷呜”了一小嗓子,耳朵倒了下来,两只前爪特别不端庄地垮在地上,感嘆着狗生艰难! 不过它可是部队里走出来的狗子,怎么可能这么早就放弃呢! 下一秒,偶像的耳朵又扑稜稜竖了起来。 它觉得硬来不起作用,那就撒娇好了! 虽然它是硬汉狗,但是完全不妨碍它在蠢主人面前撒娇好吗! “哐当”一声,偶像提起前肢支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爪子扒在路西野的裤子上,小心翼翼地开始舔他的手背,呜呜咽咽地想要引他注意。 一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然而,并无卵用... 偶像气得把狗爪子直接砸在了路西野身上。 软硬都不起作用,它还能怎么办呢? 偶像丧气地匍匐在了大理石地砖上,摊成一张正宗狗饼,连尾巴也摇不动了。妄想用冰凉凉的地砖给自己败败火,免得它等会心里不平衡,一脑袋直接撞死路西野..... 偶像:我看你这就是难为我狗爸爸! “喵~” 就在趴着摊成狗饼的偶像丧天入地的时候,它听到了一声软萌的猫叫,颓丧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偶像发现对方是一只跟它毛色一样的猫咪,于是它伸出了自己的舌头表示亲近。 一向乖巧又认真严肃的偶像继承了特派队的正统直男风格,对待妹子相当温柔小心,尽量小声地发出“嗷嗷”叫,免得把人家小猫咪吓坏。 偶像:嗷呜~妹子,你狗哥我没事儿。 七七趴在晏椿的怀里,在理解了狗子这一声之后,人性化地翻了一记猫白眼:“喵喵~喵喵喵~” 七七:不好意思,我公猫...... 偶像:......
第16页 这下子让妄图呈现自己狗狗雄风的偶像蔫得更厉害了。 七七不介意偶像蔫吧的样子,用自己细声细气的声音和偶像说话,一猫一狗就开始你怎么怎么样,我怎么怎么样,你主人bb,我主人bb地聊上了。 偶像的忠犬直男风格让它在七七那里收穫了比较大的好感,猫主子一高兴就想把偶像收成小弟,用小肉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本正经地给偶像作保证。 “喵咪~喵~” 七七:放心!这事儿交给我! 七七站起来拨了拨自家主人的耳朵,咪咪呜了前因后果后,指着偶像和路西野的方向一脸期待:椿椿,蠢狗想崽,你能让蠢狗的蠢主人带它去嘛? “你要我帮那只狼青说话呀?”晏椿说着转过头看向路西野和偶像的方向。 在晏椿视线过来的那一瞬间,本来还暗戳戳搞侦查的路西野立刻收了眼神,眼观鼻,鼻观口地做样子。 好险!差点就被抓包了! 偶像对七七下意识的服从感让它整张狗脸都精神了。它一脸期待地看着晏椿,特别希望她再说点什么之后,路西野能马上把它送到它家狗崽的跟前。 被人盯了这么久,晏椿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她本来只想提醒一下就算完事,可刚才路西野在她看过去那一瞬间收回视线的小动作,未免也太好玩了吧! 打定主意的晏椿抱着崽崽们轻声小步地挪了过去,亮晶晶的眼睛像一刻不停地盯着路西野的侧脸看。 路西野对听到晏椿说完一句话之后就再没任何反应的情况实在困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转头去看她。 结果刚一转身,就撞进了某人亮得像星空一样的眼睛里。 路西野顿时慌张地后退,牵住偶像的手也下意识把牵引绳再缠绕了两圈。他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尴尬的情况。 操!我特么刚才到底是在干什么?! 路-突然害羞-队长为了缓解尴尬,弯腰默默撸了好几把偶-满脸蒙逼-像的狗头,是每天都在上演实力坑狗的戏码没错了。 撸了一把偶像的狗头给路西野带来了足够强大的心理安慰,他慢慢直起了身体,斟酌着开口:“你凑我这么近干嘛呀?” 晏椿万万没想到路西野第一句话会这么“娇羞”,一时间也没想好要怎么接,带着惊讶的眼神从脸到脚扫视了路西野一番,最终竟然得出了“完美”这一结论。 路西野被她这么审视,自然也觉得别扭,等他再回忆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操操操!这里面莫名存在的娇羞感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他赶紧晃了晃自己不清醒的脑袋,面对晏椿不知什么时候笑成月牙的眼睛,欲盖弥彰地覆盖掉刚才的小娇羞:“你有事吗?” 晏椿把路西野的所有动作都看在眼里,心想现在的男孩子未免也太容易讨人喜欢了吧! 喜欢分很多种,像他这样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身材又好,人还这么可爱,这么傲娇,简直就是人间瑰宝! 晏椿后退一步,拉开为了观察路西野而凑近的距离,给七七的小跟班说好话:“狗子想崽想得都快崩溃了,你不知道啊?” 路西野一听就懊悔起除了坑狗时间外一直被遗忘的偶像。 偶像发现自家队长重新意识到了它的存在,高兴地“嗷嗷”直叫,踏踏地围着晏椿直转圈,停下来之后,爪子往自家猫老大肉垫上一搭,特别仰慕。 偶像:老大,你超级厉害! 叼着牵引绳,蓄势待发地撑起四肢,偶像“嗷嗷”完之后立刻开始撒了欢地跑动,连拖带拉地把路西野往育产中心带。 看着路西野走远,晏椿突然调皮地跟了上去,在他身边说话。 “小哥哥,刚才你问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啊!” “我凑你那么近,是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我呀!” “小哥哥,别不理人嘛~” 停下来没再跟着的晏椿,笑嘻嘻地给兔崽崽们毛绒绒的耳朵顺毛。 而前方的路西野因为晏椿的话彻底红了耳根。 —————— 一人一狗刚走没多久,苏医生也完成了处理室里的清创手术,正和助手一起把江临转移到它休息的玻璃蛇窝里。 认真地做完术后清洗,苏医生把晏椿招唿到他的办公室坐。 晏椿先把七七放在宠物检查台上,跟着从怀里捞出两只被藏的好好的小白兔,用指节推到了苏医生面前。 “嘿嘿,这里还有两只。” 小动物们対仁兽都有先天的亲近感,七七和兔崽崽们一点都不排斥苏医生的各种检查,反而在检查过程中非常亲昵地和他玩闹。 一整套流程做下来,三小只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七七很好,两只兔崽也没什么大问题。你给它们渡灵气了?” 晏椿点点头回应:“嗯,因为捡到它们的时候,两只都有点虚弱的,所以渡了一点过去。” “可能是因为你灵气的原因,这两只兔崽免疫系统挺完善,为了安全起见,再打一下兔瘟疫苗,你在这边等一下。” 兔瘟是一种由病毒引起的各种性传染病,在兔科特别常见,一个弄不好就得要了长耳朵们的命。
第17页 生出灵识的两只小兔崽乖巧地蹲在检查台上,哥哥弟弟的前爪爪面对面贴在一起。 做哥哥的那一只还在用头拱着弟弟,笨拙又温柔地安慰它不要怕打针。 因为有了先前的自我引导,两只兔崽疫苗接种的过程格外和谐。 晏椿夸奖地给两只小兔崽摸毛,鼓励它们:“超级棒!等会儿带你们去领口粮,领完就可以回家啦!” 两只兔崽虽然小,但吃的东西可不少——提摩西草、宿苜草、幼兔饲料,堆堆叠叠又是一小麻袋,更何况还有七七的猫粮和猫罐头。 加上晏椿最开始请护士小姐帮忙看着的杂货,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可以说是一次迷你型搬家了。 蹲在地上整理的晏椿认命地嘆了口气,就地给小师兄打了求救电话。 “小师兄,你好了吗?我东西有点多,你来接我吗?” 张顾昭今早的风水委託单顺利完成,委託人知道金阙观的情况,除了酬金外,还特地请五星级酒店大厨给张顾昭带了一桌菜,嘱咐司机把张道长顺利送回道观之后才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张顾昭接到晏椿的电话后便请司机往城隍庙的方向开,刚好接了晏椿回道观。 “你到医院门口等,委託人这边有派人送我回去,我顺道过来接你。” 晏椿忙不迭地点了头:“嗯,好。” 为了方便上车,晏椿利索地把今天上午拿到的所有东西搬到了医院门口的阶梯上,整整齐齐地摞好后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带着偶像看完崽崽的路西野正准备开车回特派队,一出停车场就看见带着一堆东西坐在医院门口,像是“小可怜”的晏椿。 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连牙都疼起来的路西野,瞬时间不知道干了什么,方向一噼,连人带车拐着弯路过了晏椿的跟前。 第10章 超威武 等车在晏椿跟前停下的时候,路西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他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去和那个小姑娘套近乎啊? 这么想着,路西野就发现刚才还打台阶上坐着的晏椿已经凑到他驾驶位旁,正在敲他的车窗玻璃,敲玻璃的声音还挺急。 他一愣,脚底下意识松了剎车,整车都往外飙了好几米路。 晏椿懵了:“你这什么神仙操作啊!” 她本来是因为看到路西野在她面前停车,才好奇地站起身看了两眼,哪知道这一看不得了了,路西野现在的面相比上午的宁轶还要夸张! 直觉不太对的晏椿赶紧走到驾驶位边上敲车窗玻璃,结果人一下子就熘出去好几米! 虽然晏椿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可也免不了她心里堵得慌——既气急败坏于某人的熘车,又受制于不能不管的某种境况。 越城辖区特派队路队长,她能让他就这么回去出事儿吗? 还好路西野脑子不清醒也只是暂时的,熘完车之后就立马停了下来,态度比较好地下车和晏椿道歉。 “不是,刚才那是意外。”口嫌体同时体嫌口的双标路队长非常不识趣地解释了刚才的情况。 晏椿没管他说什么,直接伸手去摸路西野脑后的一块头骨,眼神非常认真地扫视他的整个面相。 “印堂发黑,兄弟宫凹陷,桡骨也有微微发烫的迹象...你们特派队下午要出外勤任务?” 相比于印堂发黑,路西野第一件事竟然是惊讶晏椿怎么知道了他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是特派队的?”他有些警惕地询问。 晏椿指了指他副驾位上一叠特派队专用文件袋和他手剎边上不小心打开的证件,示意他赶紧回话。 印堂发黑本身就已经是多灾多难的表现,更何况路西野的兄弟宫也有凹陷,晏椿有理由猜测特派队下午要出外勤任务,或者说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非要出门。 常年浸淫在玄学背景里的路西野听到晏椿的相面判词,心中笃定了晏椿属于玄学界的那几分猜测,当即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毕竟玄学界“玄”字当头:“也算是个外勤任务。刚从刑侦科转过来的一个案子,因为比较奇怪所以让特派队一起跟进。” “今天和刑侦那边的兄弟约好中午吃完饭一起去现场的,在城西水坝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风水八卦中,西方属兑位,有水即易凶。你等下,我算一卦六爻。”说罢,晏椿就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 面相只能看个大概,如果非要仔细推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还是得六爻来。 六爻,是根据投掷三枚铜钱先后产生六次不同的卦象,辅以天干地支、五行易经的爻辞,而推断出与所求事件相关的过程或结果的一种传统卜算方法。 六爻卦象推算复杂,但在晏椿眼中却异常容易,只是需要能够在短时间内记住并反映出卦象内容而已。 成卦后,她又用小六壬取了下午的几个整点掐算,但每一次结果都是落在空亡上的凶卦。 果然,即便是三种不同的方法,得到的最终结论也是无比接近,每一种都暗示着不顺、意外和凶事。 简直就是被凶卦安排得明明白白。 特派队常年跟着玄门人善后,什么样的玄学术法路西野都见过很多,但像晏椿这样六爻卜算和小六壬速度这么快的,也当真是越城第一家。
第18页 这让他不由得好奇晏椿的来歷。 “怎么样?”看到晏椿的动作逐渐停下来,路西野忍不住问道。 “结果都是凶卦。卦象显示这一趟你们怎么都会去,没法儿避免。你们一起去的四个人会遇到意料之外的线索,但这条线索也有足有让你们大受挫败的危险,轻则血光之灾,重则性命不保。” 性命不保?!路西野皱了眉,忍不住暗嘆:出个勤也不是多玄乎的事儿吧,怎么就要算到大凶上去了呢? 说着晏椿便回到台阶边,从布袋里掏了四张护身符出来。 “这里有四张护身符,能保你们躲过一劫,不过也只有一劫。所以如果下午真的出了意外,赶紧带着大家跑,回头请大能去处理。” 路西野刚伸手把符箓接过,晏椿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对了,看在是特派队的份上,每张符友情价二百五。回头别忘了向你们上级申请资金,直接打到我们道观上。浮泽山金阙观,别忘了啊。” 路西野:“......” 哦...真是一秒钟都不放过给小道观增加固定收入的机会。 符箓这种东西,成品就能完完全全反映出画符人的水平。 路西野接过晏椿符箓的时候,难免一通震惊,因为晏椿给的这几张符箓简直就是路西野生平见过最好的那种。 画像通灵,字纸神性。 带着点困惑、将信将疑以及一笔欠款,路西野终于把自己的车开了回去。 这边路西野刚走,晏椿就看到张顾昭在路边向她招手,两人带着七七八八的一堆东西搭上金主委託人的专送车,稳稳噹噹地往浮泽山小道观开。 —————— 浮泽山头上挂着“修仙灵山”的噱头,和越城旅游业业绩挂着不少钩。政府为了改善景区环境,很早之前就修了公路,延伸到山上几个比较着名的景点和酒店。 金阙观这种一天也多不过三个香客的小道观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张顾昭和晏椿在主干道下了车之后,至少得再走大约三里山路才能到自家的小破道观。 进了山里,体感的舒适度就上升了很多,稍有微风吹过,整个人都能惬意不少。 晏椿和张顾昭边走边聊,把在玄学一条街经歷的小破事儿一一说给小师兄听。 张顾昭外表沉稳内敛,雅正端方,在张翎的严谨教育下从禁慾系少年长成禁慾系青年,但在家人面前又特别温和轻松,甚至能和比他小一轮多的张顾瑾玩闹。 一路上他多是在听晏椿讲话,时不时和她一起说几句。按照两人的脚程,十五分钟后,就走到了小道观附近。 “诶,小师兄,等会儿!” 快到道观的时候,抱着一摞黄纸的晏椿艰难地拽住了张顾昭的袖子,指了指林子里一棵巨大的红杉。 浮泽山很大,大到能养活好几种小动物。 而这些野生动物里,又属那些没有杀伤力、温顺胆小的草食动物居多,而它们中的一多半还都受过金阙观的恩泽。 张顾昭顺着晏椿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平常在山里到处跑的小动物们这会儿全都哆哆嗦嗦地躲在红杉树底下开大会。 领头的那只灰色小野兔就是今天早上领着晏椿救下兔崽崽的那一只。 钢牙小灰兔三两下站上了一块高起的石头,叱咤风云,豪气万丈:“叽叽叽!叽叽!叽呀叽呀!” ——大家刚才看见没?有一群坏狼跑到小道观干坏事去了,作为受过小道观恩泽的我们,现在必须麻熘地组队杀过去! ——就算不是超级兵,我们补齐兵线好歹也能起到扛怪的作用是吧?!大傢伙儿有哪些愿意和我去的,现在站出来,一定让那些坏狼有去无回! 钢牙小野兔叉着腰特别神气,一向敏感的兔尾巴也扑棱扑棱地抖动着,任谁看着都是要一鼓作气往前沖的样子。 可是围在红杉底下的毕竟都是吃草的小东西,松鼠、山鸡、野兔、小鹿啊什么的,语言上光是豪气万丈,你上我上大家上,实际上都是行动的小矮子,一个个怂如辣鸡,不敢多跨一步。 ——不要了吧,人家只是食草的,嘤嘤嘤~ ——我们还是快点去把椿椿和小师兄找回来嘛! ——我说我们就得合买一手机,这种情况打电话最快了! “叽叽!”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钢牙小灰兔一气之下把大家甩开,撒了腿就往小道观的方向跑,特别忠肝义胆! 晏椿和张顾昭听了小动物们的话就知道道观出了事,这下更是脚步飞快,追着小灰兔往道观里去。 未免打草惊蛇,两人到了道观之后也只是靠着围墙隐蔽,开镜探头,果然发现十几匹矮小精悍的山狼将道观前大门团团围住,却没有见到小灰兔的身影。 晏椿看着那些跃跃欲试的山狼,连连摇头感嘆:“真是世风日下,连不懂规矩的小野狼也要打咱们道观的主意了。” 张顾昭刚准备开口辩驳一下,又被晏椿的吐槽给噎了回去。 “没鱼没肉,没钱没势,我们这小破道观到底有什么可吸引它们的呀?!” 张顾昭:“......” 说的是实话没错,可他听着怎么就觉得心里这么不是个滋味儿呢?
第19页 张顾昭捏了捏眉心,脑袋一个比两个大:“好歹是我们家,快别嫌弃了,把它们赶走才是正事。道观里能打的一个都没有,现在就小瑾一个在家,哪里对付的了这些狼?” “不一定啊,你看咱们道观大门敞得这么热情友好了,这些狼还不进去,肯定有忌惮。你别急,我上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说着晏椿灵巧地跳上道观围墙外的一棵大树,站在其中一截强劲的枝干上看道观里面的情况,也顺便给张顾昭做现场转播。 晏椿这个位置的视野囊括了整个前院和道观大门口,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她刚才仅存的一点担心也都放了下来:“里面好着呢,我说没事怎么就招狼了,原来是咱们道观里长熟了一棵萝蔔,那些狼铁定是闻着灵气味儿找过来的。” 第11章 军装卜 “小师兄,你要不也上来看看呗,小瑾在里面带头打架呢,好厉害啊!” 语言转播哪有画面直播来得有意思,晏椿一用力就把张顾昭也带了上来。 张顾昭瞪了她一眼,多少还是担心,赶紧打开布袋准备摸索几张有攻击力的符箓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堵在金阙观门口的这群山狼属于体型较小的品种,但眼神气质非常兇恶。领头的那只大概也有点灵性,没有指挥一群狼窜进去折腾,反倒是先派了一头小前锋去刺探情况。 那只小狼看着战斗力就不强,反倒是它自带的猥琐气质比较明显,从外面林子到金阙观门口不超过十米的距离,愣是让它走出了007间谍秀的感觉。 这只充当前锋的小狼接近道观之后嗅了嗅里面的味道,发现并没有感知到自家大王让它特别小心的那一股,于是放开了嗓子“嗷嗷呜呜”地叫,生怕里面人不知道它要来。 而道观门的里面,留守在家的崽崽们也是一个护一个地怼在院子里。 灵气最重的,最像狼眼里大块肥肉的,就是晏椿口里道观种出来的萝蔔“卜卜”,卜卜有着白萝蔔的外形,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穿着一身迷彩军装,头上扣着特种兵的钢盔,威风得要命。 它端着不知道什么枪,豆大的眼睛十分有神,啪嗒啪嗒地往山狼身上怼玉米粒,怼得那狼到处直躲。 卜卜的上空漂浮着“仗着人多势众”大声说话的仙尘。小仙尘们操着小脆嗓一句一句带着回音放狠话,金光闪闪地也是来了脾气! “坏狼,走开!” “...狼,走开!” “...走开!” “...开!” 在卜卜后面站着的是给卜卜磕玉米子弹的小瑾。她用双手剥玉米粒剥得不得劲,直接上牙就开始啃,一个发射子弹,一个充当后勤,相当合作无间。 而小瑾身边则是那只比晏椿他们先到的钢牙小灰兔。被金阙观恩泽过钢牙小灰兔曾经啃过卜卜的萝蔔须,变成了有灵识的新手小兔妖,现在在大声地叽叽叽叽,承担着使用声波攻击并且努力给小瑾壮胆的伟大任务。 院子里声音又杂又乱,张顾瑾说是在给卜卜磕玉米,但磕得差不多的时候也要停下来侦查敌情观察。 小道观前院的围墙墙根边上有梯子,用来看外面的情况非常方便。 小破狼有卜卜对付着完全没问题,张顾瑾便趁机架起梯子往上爬,借着墙檐高度的遮掩,往道观外的林子看。 一丛绿油油的眼睛让张顾瑾心里直打鼓。 这拖家带口地至少来了三大家子狼吧! 哥哥和椿椿都不在家里,那算下来她就是现在最厉害的那一个,想到还要保护小道观和崽崽们,张顾瑾觉得自己胸口的红领巾都鲜艷了一点。 暗暗给自己打气:来吧!你们这些狼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 下了梯子的张顾瑾赶紧跑回去,盘算着自己和卜卜的战斗力以及外面那成群的狼,既是热血沸腾,同时又担忧得浑身紧绷。 穿迷彩军装的卜卜察觉到她的不安,站得更加挺拔,萝蔔须的触手锤了锤自己不知道有没有的胸肌,用卜卜特有的软萌音安慰她:“卜~卜~” ——小瑾,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大家的! 卜卜天生灵气浓郁,一点儿也看不上山狼这种刚生灵气的小妖,“噗!噗!噗!噗!”的玉米子弹吐得更快更厉害。 也是那头前锋的小狼不争气,被卜卜这么吐了吐子弹后,竟然就真的蔫回大部队里去了。 张顾瑾知道它这是要回去找帮手,当下小脸凛然,跑到祖师爷的西偏殿里一把抽了好多张练手符出来。 “是时候展现我真正的技术了!” 一听就是被打游戏的小师兄带坏的。 张顾瑾备考“三五都功经箓”资格的时候中画了不少天雷符,从一开始的歪七扭八到后来肉眼可见地好,都是她勤奋练习的结果。 比起玄学界杀器五雷符的名气,天雷符的杀伤力和绘制难度都要小很多,是晏椿改良来的版本,适合当掌.心.雷使用。 饶是张顾瑾勤奋练习将近半年,总共也才画出十张还让晏椿看得上眼的符箓。 这些符箓都被小瑾放在祖师爷的香案前,日常嘴甜地请祖师爷帮忙蕴养,帮忙加持,帮忙给buff。 张顾瑾心说不管有没有用,反正得拿在手里,要有不长眼的冲过来,就握在手心里雷它们一波,至少不能输了胆气和阵势!
第20页 那头小狼回去没多久,道观周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嗥声。 很快,一只面相兇恶的狼王就带领着蓄势待发的大部队出现在了道观门前。 坐在枝丫上的张顾昭一脸凝重,怕刚才卜卜的攻击影响了那头狼王的情绪,以致于等会更加兇狠,当下就想冲进道观里帮忙。 可是他刚运气,晏椿就一把把他拽了回来,摇了摇头:“小师兄,别着急,让小瑾用用她的半道子符箓我们再进去。”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个点,那头狼王发出了“呜嗷嗷嗷~”的嗥叫,当下群狼就应和了它的声音,也有两只听了狼王命令的狼兇狠地往张顾瑾她们的方向扑过去。 张顾瑾年纪虽然小,但到底是在玄学界经歷过小风小浪的,遇到这个场面也不显得退却,一手把卜卜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捏住一张天雷符,嘴里飞快地念动天雷咒。 捏印,掐诀,一道威力颇大的闪电就从张顾瑾的掌心窜了出来,直奔站在前面的那两头先锋狼。 □□准度不错,狠狠地命中两头山狼的身体,两匹狼当即便发出了痛苦的惨叫,烟雾散开后,那两头狼的狼尾巴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焦黑。 见掌.心.雷起了作用,张顾瑾惊喜的神色立马出现在脸上。 “真的有用!” 张顾瑾的掌.心.雷虽然有用,但也触发了山狼们的恶性,在先锋狼失利之后,狼王嗥叫着带着全部狼群涌了过来。 天雷符再有威力也抵不过狼群一拥而上的恐怖,张顾瑾且战且退,再加上她本身修为不够,也没法一直使用掌.心.雷,手心很快发红髮烫,没多久就被狼群逼到了祖师爷的西偏殿门口。 晏椿看了眼情势,知道小瑾现在是无法挡住这波狼群,当下便从树干上跃进道观内。 她刚在狼群后方站定,准备捏出五雷符好好教训野狼的时候,“嗡嗡嗡嗡”的剑鸣声就从西偏殿传了出来。 晏椿忍不住讶异:“哦哟?” 那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不想动的铜钱剑,利索地挡在了一众崽崽们的身前,铜钱剑剑身泛出道道金光,跟加速的时针一样飞快地绕圈,剑气蕴含的威力把狼群吓得连连往后退。 那狼王也是个性子高傲的主,哪里会这么容易就退缩回去,“嗷嗷~”地嗥叫后,带领狼群前仆后继地向前沖。 以为靠狼群的气势就可以敌得过铜钱剑吗? 也不想想怎么会这么简单。 被狼群激怒的铜钱剑颤动地更加厉害,身形“嗖嗖”地在狼群中穿梭,妄想一拥而上作乱的狼群被逼得只能节节败退。 那柄铜钱剑甚至煞有其事地用剑柄压住了一头逃脱不及的山狼,“嗡嗡嗡”地用对着狼肚子死揍。 ——让你们欺负我的人!让你们没事儿找事儿! 真是又暴力又爽!真没眼看了! 晏椿趁着狼群目光都被铜钱剑吸引,双手飞快地捏印掐诀:“吾受雷公之炁,电母之威,以除身中万病,百姓同得以治形。令吾得使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急急如律令。” 勐然拍出五雷符,把院子里一片狼雷得外焦里嫩。 因为要控制伤亡狼数,晏椿稍稍控制住了一点这道五雷符的威力,但满院子的山狼还是都收穫了焦黑皮毛套装一件外加断齿数枚的特大礼包。 狼王哀嗥一声,一大群狼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往道观外面跑,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山林里。 危险终于过去,神经一直紧绷的张顾瑾终于也放松了下来。 小瑾毕竟还小,一瘫软下来就失了神,眼眶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流出来,却仍然倔强着不出声。 欺负狼够性了的铜钱剑回到她身边轻轻碰了一下她,倔强小天使张顾瑾终于忍不住出声哭咧咧起来。 小瑾哭声就跟有传染效果一样,小瑾哭完卜卜哭,卜卜哭完小灰兔哭,就连一点没事儿的仙尘们也要参与到哭唧唧的魔音绕樑里来。 “椿椿,你怎么才来呀?”张顾瑾就算表现再好,平时胆子再大,经歷了刚才的事情也是十分委屈。这会儿看到晏椿出手收拾了山狼,更是娇弱。 张顾昭来得晚,赶紧把张顾瑾牵着来回看,确定她只有手心发热再没其它伤口的时候,终于是放下了心,开始一趟又一趟地往道观里抱东西。 晏椿用指节敲了敲铜钱剑剑柄和它道谢:“大佬,谢你啦!没想到你平常不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嘛!” 那柄拽得二五八万的剑立刻嚣张地在半空中转了个圈,非常绅士地弯了弯剑身后再度躺回了祖师爷的偏殿。 张顾瑾不哭了,七七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晏椿无奈地蹲下身,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努力哄着眼前这颗大萝蔔。 道观后院砌了一口井,为了打水方便,砌井的时候就装了人工水泵,搬完东西的张顾昭很快打了一盆凉水过来,招唿着今天吃了苦的崽崽们一个个擦脸。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卜卜在处理个人卫生的时候特别不矜持,整张萝蔔脸都要埋到井水里,发出“卜~卜~”的满意声音。 刚才大家用了力气,现在都饿得不行。张顾昭给大家擦完脸就把带回来的饭菜摆上了桌。 看着胃口特别好的晏椿,张顾昭忍不住又提起了这几天他日常老妈子的事宜:“椿儿,你真不打算继续读书了?”
第21页 “你看啊,慈安寺今年刚招一波住寺僧人,学歷打底就是硕士毕业,现在这个社会连和尚要求都那么高了,我们道观也不能太落后吧?你好歹读个本科?” 第12章 晏椿呀 对于一点都不机动的全日制大学生活,晏椿真的是实力拒绝。 “不要吧,我很容易留级毕不了业的。” 像她这样几乎每天都接玄学公会积分任务的人,时间向来紧张,而且如果是难度或者过程复杂的任务,她出去一两个月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 有哪个全日制大学愿意接收出勤率基本不超过百分之十的学生? 或者说,有哪个学校愿意接收她这种日常迷信、走哪哪儿出事、动辄还牵扯到非人类的学生? 拜託,我就不要去给人家校方添麻烦了好吗。 “全日制大学那么耗时间,我不如想想怎么给小道观赚钱,怎么在玄学公会app上刷积分来得有建设性,对吧?” 晏椿说的是硬理没错,但张顾昭依旧臭着脸,并且内心开始有点自我责备。 他真的是好气!明明是能拿到省状元成绩的高考学霸,结果居然不想继续读下去? 你这是有点别致啊?! 事关晏椿未来,张顾昭即使觉得自己像老妈子这件事情很尴尬,也仍旧喋喋不休地劝她。 再说了,如果让爷爷知道椿儿现在不肯读书,不知道会不会从地府诈尸出来找他? 可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晏椿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小师兄,你觉得我成年之后,葛家会再放过我吗?” “读书,不如保命。” 一听这话,张顾昭的眉头就皱巴起来,他无奈地摸了摸晏椿的头,有点儿心酸。 晏椿是他爷爷张翎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孩子,也是从葛家层出不穷手段里抢回来的命。 —————— 晏椿的“晏”姓,曾经一度是玄学界声名赫赫的三大家族之一。 无论是玄门势力还是底蕴人脉,晏家从来都是其他人不可仰望的存在。可现在的晏家,带给众人的威慑也只剩下“晏椿”冠以家族姓氏而高居榜首的名字,与晏家本族再无半点干系。 晏椿微微露出笑容,杏眼弯弯,似是不在意地说道:“葛家发现我没死,怎么会善罢甘休?可是想想看啊,就算他们不主动,我也不会让他们有一丁点儿好过的呀。” 少女分明在笑,声音却宛如来自地狱一般阴冷。 十岁的晏椿死在了浮泽山,醒过来的又是另一个灵魂。 最开始的那几年,晏椿疯狂地修炼、锻鍊并适应身体,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同时也在疯狂地接受玄学公会app的积分任务。 她不顾忌自己的年龄,一边一刻不停地参与界玄门内外极大部分的意外事件,一边适应国家的义务教育。 在这样高频率的曝光下,她在各个榜单的排名飞速爬升,并且也毫不留恋地给玄学界捐出了相当大额的积分数值。 她努力的这么几年,为了就是让晏椿这个名字在玄学界有说话的位置。 幸不辱命的是,晏家确实也因为这个名字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 而偷袭失败的葛家和其他沆瀣一气的家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晏家有晏椿又怎么样?葛家...至少还有葛星回...... —————— “小师兄,你不要担心我,我有数。” 吃过饭,众人重新收拾了道观卫生。 张顾昭管不住晏椿也就利落地选择了放弃,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去继续他前几周接的室内设计单子。 既然他不能劝说晏椿读书,那他也至少要保证晏椿和张顾瑾的生活,做他所有能做的事情。 钢牙小灰兔现在成了道观的常驻动物口,特别升级成了两只兔崽崽的大哥哥,一高兴就和崽崽们蹭秃噜皮,特别亢奋。 在院子里和卜卜、兔崽崽们闹够的张顾瑾,很快也被晏椿赶回书房继续备考。 今天见识到了掌.心.雷的厉害,张顾瑾十分满意,更加努力地在书房重复练习,盘算着下次如果再发生什么事,可以出其不意地甩一把出来噼死坏东西! 中午和张顾昭坐车回来的时候,晏椿在路过的花鸟市场捞了两条灵气比较鲜活的锦鲤,准备搁在后院的那口水缸里哄莲花叶子。 锦鲤刚放进水缸里便欢快地扑了扑尾巴,在水缸和莲叶之间玩耍,造成的动静不小。 昨天水缸里还萎靡着沉在水底下的丧气莲叶,在锦鲤来了之后心情蓦然缓和了一些,翠翠绿绿地飘在水缸里,十分大方地原谅了祖师爷的奇葩操作。 因为习惯了从小到大连轴转的忙碌命,晏椿很难做到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 既然闲不下来,那也只能给自己找点儿事做了。 想了想,晏椿拿出了上午在西关古玩店后院里捡起来的苻灰,和祖师爷香案前的莲花放在一起,恭恭敬敬地又敬了三支香,请祖师爷帮忙看看这煞鬼的来歷。 晏椿经过前些年没日没夜的积累,积分总榜上的数值已经超第二名将近一倍,所以进高三之后,她也没再那么“认真”地找任务、做任务,反而是更用心地学习,某种程度上拿来给祖师爷在其他门派道观的祖师爷之间炫耀,也是挺好的。
第22页 可现在高考结束了,晏椿闲暇的时间又多了很多出来。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道德标兵,都是爱屁屁先动的手。” 晏椿拿出客厅的pad,抱着七七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刷开玄学公会app的任务界面,想要找点远程解决的小任务摆脱一下无聊的下午。 接了一单远程操作的任务后,晏椿开始无聊地重复刷新界面,可就这么一刷,就让她刷到了一条来自越城大学的委託。 任务发布方是越大的副校长洪填,洪校长在玄学公会发布的任务留言异常诚恳,却也十分隐晦。 全文几百字客观理性地描述了学校发生的一些不寻常事件,由于临近越大期末的考试周,洪校长唯一的任务要求就是尽量不要影响在校学生的正常学习和生活氛围,尽快查出怪异事件发生的原因。 但仔细推敲的话,大家都会发现洪校长其实什么都没说清楚。 他就像讲普通大学会出现的鬼故事一样,乏乏可陈、按部就班地介绍完,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心生疑惑的晏椿不做多想,就准备把这个任务接下来。 只是她的动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越大的这单任务被另一位玄学界的道友给刷了过去。 因为是保密性接取,玄学公会app上被成功接单的任务一般会进行不同程度的屏蔽,但作为榜首的晏椿却有比较特殊的权利,比如,她可以看到接收任务人的信息。 晏椿默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特别耳熟:“裴念,裴念。” 摔!这不是娱乐圈鲜肉演员里那个演技标杆的名字吗?! “现在的道友真厉害,本职是这么忙的演员也能出来愉快地接单子,真的是比我辛苦。” 可能是最近比较风平浪静,晏椿再刷也没看见除了“疑似有鬼”“仿佛被纠缠”以外的正经任务。 她百无聊赖地收了pad,拿着《逻辑精点》和铅笔在水缸边上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讲真,她虽然不想念大学,但读书的心思还是有的。像数理化、逻辑、概论这种以前顶天都碰不到的知识,看一下来锻鍊思维能力也挺不错的选择。 ...... 就在晏椿在书本上写写画画的时候,穿着迷彩军装的卜卜站在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裤脚,发出了软萌的声音。 “卜~卜~” 卜卜是张顾昭种在道观菜田里的白萝蔔,种子是他从小道观混乱的仓库里找到的。 晏椿一空下来就会去给萝蔔苗灌灵气,没想到一来二去就变成了通人性的卜卜。 可长不出卜卜的时候,种子们就不爱往萝蔔的方向统一发展了,长成什么的都有。胡萝蔔、土豆、芋头、红薯之类的杂粮植物都是它的选择。 更特殊的时候,种子还能变异成人参,或者小小的金萝蔔、银萝蔔,也算是道观的一笔飞来横财了。 种出来的活卜卜的非常特殊,除了能打架能卖萌,最厉害的就是吞阴气了。 嗯,莫名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小吃货感觉。 每一棵活卜卜成熟时候的外形都不一样,像今天成熟的这一棵就是一个萌萌兵娃的样子。 是种花家威风凛凛的白萝蔔没错了! 晏椿把卜卜抱起来让它沿着水缸边坐,扶着它白白胖胖的身体问话:“怎么了?” “卜卜,卜,卜呀?” 卜卜的神情意外亢奋,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急切地想要从晏椿那里得到它想要的答案。 卜卜在问,它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吃阴气呀? 晏椿为难地捏了捏卜卜的软软的脸颊肉,笑了起来:“贪吃鬼,阴气哪里是好东西啊,非要这么积极主动地往肚子里塞?” 第13章 送鬼头 放假的日子过得逍遥惬意,晏椿和往常一样,完成早晨的日常之后就到玄学一条街摆两到三个小时的摊,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做她前几天在公会app上接到的任务。 除此之外就是每天去宠物医院和巴蛇江临大眼瞪小眼来打发闲得不能再闲的时间。 张家兄妹两个比晏椿忙,七七和兔崽崽又成天跟着钢牙小灰兔在浮泽山上到处跑,全道观就只有轻易不好出门的卜卜被剩下。 晏椿可怜自家卜卜这个小宅萝蔔,想办法藏着掖着带它出去和江临玩儿。 怎么说呢?晏椿觉得自己隔着温控箱和江临说话的场景非常智障。 当然,主要原因在于某蛇。 江临对晏椿的探望非常不领情,也绝不承认自己对她的生理性畏惧,反正特别怕晏椿突然把它气出个好歹来! 所以晏椿往往开口没说半句话,温控箱里的江临就会卯足了它全部“蛇劲病”单方面怼回去,造成了某蛇语言屠杀的“伟大盛况”,不仅花样多,还特别持久。 晏椿觉得江临就是个小神经病,倒是卜卜特别喜欢他。 —————— 晏椿今天把卜卜藏在了苏医生那里,让他帮着遮掩一下,好让卜卜和江临玩,她自己要去越城殡仪馆完成昨天刚接上的积分任务。 殡仪馆在人间可以当做是游魂中转站,由阴差们在殡仪馆设立登记专座,唿吁头脑清醒的游魂主动到阴间参与轮迴。 按说这是对阴间好对人间也好的制度,但架不住新鬼们因为好奇而弄得一团糟。
第23页 再者说了,游魂一多,什么混乱危险的事情都有发生的可能,所以每隔几个月,殡仪馆严馆长就会发布积分任务请人来帮忙管制一下殡仪馆的轮迴秩序。 严馆长自己也是玄学界的前辈,但毕竟年纪大了,管那么多游魂实在是力不从心,有一次被坏鬼闹了事,差点被整座殡仪馆都掀翻了,晏椿就是在那次混乱中和严馆长认识的。 今天的殡仪馆挂牌公休,大门不打开,晏椿照常从工作人员的专用通道进去,刚刚推开登记专座所在的大厅,耳朵里就被灌满了幽魂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外加严馆长简直要撕裂的吼叫声。 常驻殡仪馆的阴差只有两位,正面无表情地在队首登记游魂,看起来十分游刃有余,其实真的是“令差头大”。 严馆长看到晏椿到了,赶忙向她跑过来:“小晏来了!”严馆长这几天也是辛苦了,声音都比平常嘶哑了很多,要不是靠着手里的电子喇叭,真的要崩溃都说不定。 “这几个月来殡仪馆报到的游魂特别多,数量上控制不住,又老有骚扰人的那一种,弄得我殡仪馆的恐怖传说又多了好多!” 特别是越城灵异爱好者的专属论坛,类似“越城殡仪馆不得不说的十大诡异故事”的标题越来越多,导致还真有很多不怕鬼的同好天天往殡仪馆瞎跑。 既然成了鬼魂,不论哪一种,都和人间有了致命的隔阂,电子喇叭的扩音效果挺好,但还是不能达到震慑治本的程度。 晏椿接过严馆长给的喇叭,拿硃砂笔在上面画了一道镇魂符,念完咒之后重新还到严馆长手里:“馆长,我给你喇叭加了一道镇魂符,以后就不用老废纸符震慑鬼了,直接拿喇叭凶,会管用的。” 特别有班主任教任课老师怎么对付学生的既视感。 说完晏椿从随身布袋中抽出一卷法绳出来。 法绳是晏椿拿红绳自己编的,九股红绳缠结在一起,只在绳结的地方有法印。 “啪”地一声,带着法印的法绳一鞭子抽在了殡仪馆大厅的花岗石地砖上,镇魂法印的威势把整间大厅都满满当当地覆盖。 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当人的时候没排过队吗?嗯?” “还是觉得你们成了鬼就不用素质了?” 晏椿的声音明明慢条斯理却又让殡仪馆已经死过的鬼魂重新想起了被“死亡”支配的恐惧,一个个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生怕那一鞭子要抽到自己的身上。 嘤嘤嘤,有魔鬼,有法器,好可怕! 这一鞭子下去,殡仪馆的新鬼们各个都吓得哆嗦,胆小的直接哭唧唧,胆子正常的也闷着头不说话,且看且缩,生怕晏椿一鞭子直接把它们抽得灰飞烟灭。 被这么威慑过之后,游魂们的脑子大概也更清楚了一点,大部分都在阴差的专座前安安稳稳排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坐在登记专座上的自己头大的两个阴差,立刻给晏椿竖了大拇指。 阴差们:积分榜上排第一的就是厉害,比起严老头子的撕心裂肺简直就是“神仙恐吓”啊! 瞪着两个阴差的严馆长嘴巴都要气歪了:你们觉得我没用吗?!我明明都那么努力了! 晏椿看着没什么问题,就收了发生:“严馆长,已经好啦!” 严馆长心说自己也出了力,但是比起晏椿的办事效率,那简直就是断崖般的跳跃。 被鬼们折腾了好几天,他自己也累,激动地泪水鼻涕一块下来:“下次它们再乱,我直接拿你的名字镇场!” 毕竟地狱空荡荡,晏椿在人间~ —————— 解决完了殡仪馆的事情,晏椿转了地铁到宠物医院去接卜卜回家。 她刚到就看见了这么个景象,温控箱里的江临把卜卜缠成了小殭尸,避开伤口拿尾巴和它逗着玩,感觉就像是在奶孩子。 巴蛇本身就有比较强的自愈能力,又加上是诉雾治的伤,江临那块被手术缝线完美缝合的口子,才过24小时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癒合结痂的程度,现在是越来越好,新肉基本也在长了。 被晏椿观察着的江临骄傲地把肚皮翻出来,表情特别洋洋得意:“厉害吧!其实第二天的时候我就能出院了。不过我好歹是拿了合法身份证的巴蛇,还是要住院几天表示一下的,免得被什么博士啊学者的抓过去研究切片。” 晏椿:“江临,你是小学生啊,这种事情都要拿出来炫耀。” 今天也是江临熬下来的第五天,他目前这样的伤口恢復程度肯定不用他再留院观察,徵求苏医生的同意之后,高兴地把自己接回了家。 临走前他还和晏椿最后一句话赌了气,说不理她就是不理她。 成精的妖兽都可以用自己的气息捏出一具和原形一模一样的假体,这具假体可以完美伪装除情态思想外本体的任何共同点。 江临的人形模样意外地清秀,和他大杀四方的原型很不一样。 幻化出人形的江临出现在苏医生的办公室里,既是听医嘱,也在准备安排小巴的出院手续。 小巴是江临给自己蛇原型起的名字,简单好记,还很应品种。 苏医生一看见他精神奕奕的样子也能猜到他在医院憋得慌,好生嘱咐他回去之后的注意事项:“伤口换药你自己弄就好,消毒一定要做到位,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再到医院来,别仗着是个妖兽就无法无天啊。吃东西也尽量清淡一点,口味不要那么重......”
第24页 江临一门心思都在出院上,苏医生说什么他都点头,虽然自己换药可能有一点麻烦,但比起出院简直什么都不是! 在助医的帮助下,江临把自己气息幻化出来的巴蛇搬到了后车座的蛇窝,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只被炼化过的小鬼和假巴蛇一起熘进了蛇窝。 江临自顾自把东西整理好就想往外开,只不过刚准备关窗,晏椿却已经强硬地挡住了他正在上摇的车窗。 江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先前立的“不理人g”早就丢到车窗外,赶忙停了车窗的一键升降按钮:“你,你,干,干嘛呀!” 他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地把车窗摇下来,探头看见晏椿手指头还好的时候舒了一大口气。 还好,并没有被打的风险。 江临平常也是伶牙俐齿,用巴蛇形态怼晏椿也是非常嚣张,可一旦换了人形就觉得十分后怕,瞬间没了胆子。 原因无他,实在是同为人类的时候,晏椿的气场太过强大,有非常浓烈的美洲白狮气质。 晏椿的手还搁在车窗上,懒洋洋地笑着:“你去哪儿?顺便给我和卜卜送回道观呗?”说完也不等江临反应,一不做二不休,抱着卜卜绕过前车头坐到了江临的副驾上。 被强行蹭车的江临动也不好,不动也不好,又不敢对晏椿动手动脚,分分钟觉得自己想要立马狗带! 晏椿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顿觉好笑,贴心大方地安慰:“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小姑娘,是吧?” 江临被她说得简直脑袋疼!神特么没成年的小姑娘,你明明就是小祖宗! 江临蔫蔫巴巴地败了阵势,只能让晏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坐在他的副驾上,恶狠狠地闷声发话:“安全带!” “先说好,我要去市场买东西,晚点我再送你和卜卜回去啊。” “好啊,我不急。” 江临点了点头,把车发动了往家里附近的禽蛋市场开,至始至终也没有察觉到后座的任何不对劲。 晏椿的确不急,她瞄了瞄后视镜上那个轻飘飘的鬼影,握住了卜卜的萝蔔须,悄咪咪地和它说话:“卜卜,今天说不定会有阴气可以吃呢。” 千里送鬼头,礼轻情意重啊。 第14章 傀儡术 在医院里吃尽了苦头的江临觉得自己非常需要补充能量,整整五天,一点油水都没沾,吃的全都是打成食物泥的辅食。 打扰了,他今年三百二十三岁,不是三岁 车子一路风风火火地开到禽蛋市场,为了不吓到经过的路人,江临从后备箱拿了遮光布用来挡住后座上的蛇窝。 禽蛋市场经过正规管理,买卖环境已经是城区比较好的了,但尽管如此,生禽味儿和腥味儿还是挺沖人。 晏椿以不太适应这个味道为理由,和车里的小巴以及小鬼一起留了下来。 见江临走远了,晏椿才假意掀开盖住蛇窝的遮光布。 等她掀开看到这小鬼在干嘛的时候,顿时怒火中烧起来。 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里,那小鬼已经张口从小巴的尾巴往上咬了! 即便小巴只是江临的一道气息,却也是阴物口中增长力量的大补品。 “无知胆大就算了,还贪心到这种程度?!” 晏椿一肚子火,口中飞快地念动咒语,右手手心闪动的金色法印随着完整的咒文渐渐凝成符箓字样。 金光刚刚出现,嘴里还嚼着半截蛇尾巴的小鬼就察觉到不对,它慌张地吐掉了嘴里的东西,卯足全身的劲想要从蛇窝里逃出来。 晏椿挑了挑眉,手伸得更快。 你看我像是能让你逃的样子吗?! 她手心的这个法印是烧灼印,只对鬼魂产生效果,一定范围内靠法印越近,被冷焰灼烧的刺痛感就会越明显。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小鬼脖子的时候,小鬼立刻露出求饶的神色,惊恐地大声嘶叫:“放过我!放过我!我没害过人!” 晏椿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手下动作更是果断,右手直接握住了小鬼的脖子,五指压在它脖颈的要害上,一下手就是用尽了全力。 从晏椿指缝间遗漏出的皮肤来看,小鬼整一段脖子都被灼得发红。 因为晏椿手上有法印,被掐住脖子的小鬼根本不敢扯她的手,两只胳膊在半空胡乱挥舞,吃力地攀在蛇窝上。 晏椿弯了弯嘴角,冷笑一声:“没害过人?你可真好意思把这话说出来。” 沖它这股作恶的气息,要说没害过人,那简直就是白纸上坟,煳弄鬼呢! 小鬼也意识到眼前人不像以前那些臭道士好煳弄,色厉内荏地调动全身上下的所有力量,眼神里是满满狠厉的恶意,口中也开始发出无意义的鬼吼鬼叫来。 “忍不了了?早说嘛,装什么好东西!快点动手不就完了?” 晏椿的桃木骰子作为实战派法器,最不喜欢讲道理,走的一直就是一言不合欺负鬼的套路,收到晏椿的指令后从她的袖子里腾空而出,“嗡嗡”一阵颤动便对着小鬼狠狠砸过去。 小鬼身上被桃木骰子穿透的地方立刻出现一个漏着阴气的黑洞。 一直观战的卜卜眼睛“唰”地亮了起来,所有萝蔔须都被揪起来当做手脚,从晏椿的布口袋里几下就爬到了小鬼漏气的洞口。
第25页 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垫吧垫吧塞阴气,一边满足地“卜卜~卜卜~”叫。 随着阴气的逸散,小鬼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一开始还能挣扎的身体也不能再动弹,哪里还像开始时色厉内荏的样子。 阴气吃多了不好,晏椿好说歹说才把卜卜从那漏气的洞口捞回来。 而虚弱的小鬼则被她用红绳绑成了球。 江临本质是蛇,食物偏好还是更倾向于鸟禽类、蛋类、嚙齿类,但因为人形态的存在,一些其他的食物,江临也都能吃,而且完全不挑食。 而不挑导致的食最直接结果,就是他买买买,买不停的各种食材。 江临根本想不到,他在市场里拼杀的这几十分钟里,晏椿早就已经收拾了一只鬼了。 等江临心满意足地把食材放在后备箱的箱子里,等坐进车里的时候,才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焦味,以及一点点的尾巴疼。 他感觉很太对,但又看不出哪儿不对,忍不住开口:“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晏椿这会儿在给卜卜揉着肚子消食,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江临先回家。 从禽蛋市场到江临的家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在地下车库停好车,江临把小巴变小缠在手腕上,就算是粗心如江临,也看到了小巴尾巴上缺的那几口。 “谁特么干的!!!” 任谁发现自己被咬了一口心情都不会好,江临气得原地直打转,就连刚才买的那么多肉都没法弥补他此刻的愤怒。 晏椿把手里看似裹着一团空气的红绳拉到江临面前,算是给他一点安慰:“我给你抓住了,一只被驱使的小鬼,你回去收拾?还有,我怀疑这小鬼跟你也不只这一次,所以我得跟你回家看看你的屋子。” 江临气唿唿地带着晏椿上楼,全程都在对着小鬼打嘴炮。 “什么鬼东西敢吃我,我回去一定要把它毒死!咬死!活吞!” “呸!烧死它!拿柳条抽死它!” 江临自己住的是单身公寓,公寓面积接近一百平,房间布局却仅仅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仅仅一间厨房,改造后就占据了一半以上的使用空间。 江临是自由职业人,有时会接一些有钱人家私厨的工作,平时的话就经营一个美食微博号,发一些美食视频和照片,或者家常菜教程,在网上人气很高。 进屋关门,江临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折腾小鬼。 小鬼瑟瑟发抖地被晏椿团成了球,整只鬼都虚弱到不行,江临二话不说变了一根柳枝出来,使了劲狠狠地抽。 抽到最后,那小鬼虚得都快不见形了。 晏椿抱着卜卜坐在客厅里目睹了全部过程,心说江临脾气大起来也是真的吓人。 江临给小巴撒了气,人也好受了一点。可人心里一没事儿,就容易饿,柳枝撒了手,江临便往厨房里钻:“我去做顿饭,你要找什么问什么自己弄啊。” 听到做饭的晏椿下意识举手:“我道观还有小师兄和师妹呢,给我做三人份,打包,谢谢!”也是非常理直气壮了。 说完晏椿把卜卜放在客厅,在江临的家里转了一圈。 果然和她猜测的没错,江临家里的确有很多沾了阴气的东西和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带过来的符箓。 虽然事先有了猜想,但晏椿把那些符箓拆开看了之后,似笑非笑。 她找到的这几样东西正是玄门中一种阴毒的“傀儡术”。 这种傀儡术的前期准备非常隐晦,通过数件带有阴气的物品,在睡梦过程中对被施术者进行暗示,通过符箓逐渐掌控被施术者的心智和灵魂,将其带走进行祭炼,就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阴气极强而供人驱使的傀儡。 江临目前的状况就处在傀儡术的准备阶段。 晏椿这次抓到的这只被人驱使的小鬼少说也有三年从业经验,这次抓它省事也是赶上了它贪心不足。 晏椿后来也没再多问这小鬼什么,直接一骰子穿得它灰飞烟灭。 被驯化了这么久的小鬼本来就什么都问不出来,它们被主人强行炼制,背叛的那一瞬间就会遭到反噬,一样是灰飞烟灭。 事情处理完的时候,厨房里的香味也散了出来。 卜卜大半个身子都从晏椿怀里扑出来往厨房奔,被晏椿拎着全须全尾的萝蔔腿儿往回拖,一边拖一边严词厉色地教育:“天天给你渡的灵气都白渡啦?再说今天还吃了阴气呢?不矜持。” “卜卜~” 椿椿的灵气都没味道,嫌弃。 江临做饭习惯把所有种类都搭配,给晏椿打包的三人份也都分盒把每样菜单独装起来。 烤鳗鱼、香菇酿虾、番茄炒蛋、清炒时蔬、凯撒沙拉、橙汁,相当丰盛。 晏椿满意地拍了照给小师兄发过去,让他晚上不用做饭,直接等她回家。 晏椿小心翼翼地把每个盒子都装到纸袋,伸手从口袋里掏了一张辟邪符给江临:“吶,别说我吃白食啊。” 在简单地讲述了“傀儡术”的经过后,晏椿仔细叮嘱他:“对方用傀儡术无疑就是想控制你,你观察一下身边有没有不对劲的人或东西,还有我刚才说的那几样,你平时要小心,多长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按目前的情况发展,那人没过多久就会发现自己的傀儡术被毁。对方要么沉不住气立刻就来搞你,这种最好,我分分钟就给你把他切吧切吧剁了;要么人家‘韬光养晦’,再想别的歪招,这种就要搞迂迴战术了,比较麻烦。”
第26页 江临一头虚汗,忍不住提出疑问:“我是巴蛇,我是妖兽啊!” 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连老子的主意都敢打?! 晏椿:“并不觉得你妖兽的身份有什么卵用...” 江临:“......” 这是被友方攻击的现身说法吧! 晏椿再回到小道观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 太阳落了山,浮泽山的云雾也慢慢飘散在神秘的夜色里,晏椿拎着晚餐到道观门口的时候,一家大小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门槛上巴巴地等她回来。 晏椿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我回来啦!” 第15章 致富经 张顾瑾一整天都没见到晏椿,看见她拎了东西就跑过去帮她。 晚饭她估计自己也拿不了,就把晏椿的布袋拿下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布袋里的卜卜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萝蔔触鬚摸索着解开了布袋的纽扣,自己钻了出来。 张顾昭站在门边上远远地向她招手:“你上哪儿蹭吃的去了?好险我收到你消息的时候才只蒸了一锅红薯,不然等萝蔔土豆下了锅,我们晚饭又得受罪。” 金阙观的伙食多半都是张顾昭在准备,且张顾昭做菜的手艺和江临比起来是只好不坏的水平。 卜卜下了地就跑到了七七和兔崽崽们跟前,和它们八卦今天出门遇到的事儿。 穿过前院小门,晏椿把纸袋里的打包盒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餐厅的八仙桌上:“本来准备接了卜卜就回来的,但是江临那边出了事,我就去他家走了一趟。” 张顾瑾帮忙去厨房拿了三个人的碗筷,晏椿一边给崽崽们添晚饭一边给张顾昭讲了傀儡术的事情。 张顾昭沉思着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不简单,那小鬼业务熟练,说不定江临不是第一个被施术者。符箓你带回来了吗?给我看一眼。” 把小鱼干搁在七七的饭盆之后,晏椿就去布袋里把从江临家拿出来的符箓给小师兄看:“这符虽然邪性,但看得出来画符的人水平不错。” 接过符箓的张顾昭打量着上面的硃砂痕迹,翻来覆去像是在确认什么,在拿到火光下反覆烘烤后,皱着眉和晏椿解释道:“这张符箓的笔迹很像南新道的传承。” “我十五的时候,爷爷带我参加了玄学界的交流会,那时候南新道风头很盛,当时的掌门饶天心,画符的水平越过玄学界很多前辈,极受大家推崇。” “但是这风头才只保持了一两年,就传出了饶天心掌门意外暴毙的消息,而他的师弟饶敬明继任了南新道的掌门位置。” 晏椿:“按照套路,这饶敬明有问题吧?” 张顾昭无奈点头,回她:“那饶敬明没多久就被公会发现他在宣扬道教邪术,鼓吹抓活人的魂魄祭养小鬼之类的。再然后他就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公会派的人一直找不到他。” “南新道他们门派画符有两处特点:一处是‘藏钩’的笔迹;另一处是画符用的硃砂,这种硃砂遇火烘烤后会变成墨色。这张符箓两处都对上了,让下意识就会猜测画符之人来自南新道。” 晏椿从张顾昭手里接过符箓,若有所思地看着硃砂藏钩的痕迹。 两人说话的时候,张顾瑾把碗筷都摆好了,正招唿他们吃饭:“哥,椿椿,我们吃饭吧!” 张顾瑾勤快地把所有打包盒打开,看了几遍后到底还是哭丧着脸向晏椿吐槽:“椿椿,你带晚餐的时候是忘了米饭吗?” 晏椿把符箓收起来,不信邪地站起身来看,这一看脸就垮了。果然,江临什么都做了,就是没有主食。 好气呀!(╯‵□′)╯︵┻━┻ “还好我蒸了一锅红薯。” 红薯上桌意味着存粮又要减少,张顾昭高兴得眼睛都亮了,忍不住自己的笑意,用最快的速度把红薯装在钢盆里拿出来。 种活一只卜卜要付出的代价有很多,除了晏椿每天渡灵气之外,还要像照顾宝宝一样起夜浇水。尽管细心到这种程度,卜卜的成活率也非常低,而那些种出来不是卜卜的东西就成为了道观的日常口粮。 种出一只活卜卜平均会产生大概三十斤的萝蔔、土豆、红薯、芋头或者其它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于金阙观的三个人来说,每天的萝蔔菜、土豆菜、红薯菜、芋头菜...简直就是忍无可忍且相当兇残的命运。 为了尽快解决掉这些粮食,不光是他们自己,就连祖师爷也被迫天天吃。 美其名曰是道观素斋,但实际上就是和这些粗粮眼对眼。 一开始,张顾昭还会想着法儿地把这些东西做成大菜,做好吃一点。但是在经歷重复吃这些东西一个礼拜甚至一个月之后,你就会发现,什么口味都抵挡不了原料强烈的存在感。 卜卜今天阴气吃得饱,拉着七七到井边给它头顶的叶子叶子浇水,浇着浇着就感觉到了同根的气息。它头顶的叶子抖了一抖,拔起萝蔔须的腿爬到了饭桌上。 “卜卜~” ——请大家欣赏戏精本精的表演! 卜卜在装红薯的钢盆前坐下,小眼睛看你看我看他,突然就真情实感地哭出了声。 小萝蔔怪可怜地抱着自己胖胖的身子,脸上又是惊恐又是绝望,发出了自己特有的软萌声,飘出来的仙尘们十分配合地做它的同声翻译。
第27页 “卜卜~卜卜~卜~” “你们这些大坏蛋!怎么可以吃卜卜,卜卜那么可爱!” “卜卜~卜卜~卜~” “你们真的好残忍好残忍!嘤嘤嘤~” 你一个萝蔔,也要这么戏精,还有没有点作为萝蔔的自觉了?! 晏椿忍不住敲了敲卜卜的小脑袋,直接把它扔进了兔崽崽们的干草堆里,一不小心又被兔崽崽们啃了萝蔔须。 吃完晚饭,晏椿去给祖师爷上香,她先前放在香案上的符灰已经成了形,模模煳煳堆出了一个“葛”字。 夜里清凉的风穿堂而过,吹散了晏椿的额发,也吹散了她说出来的那个名字。 晏椿:“葛星回......” —————— 浮泽山最出名的、最宏大的庙宇就属山上的慈安寺。 慈安寺每月下旬的第一天,都会举行一月一度的礼佛大会,届时,浮泽山的游人和香客数量都比平日里要多很多,连带山上的其他寺庙和道观都会迎来新一波的客潮。 当然,香客人数永远不超过一手之数的金阙观不在这行列里。 说来也奇怪,除了被张顾昭和晏椿帮过忙的熟客和山脚的村民,金阙观像是与世隔绝一样,就算是纯路人也鲜有经过他们道观的。 小道观的硬通货收益绝大部分来自于张顾昭这个设计工和晏椿接的委託,近来多了算命摊的收益,偶尔也会有相熟的客人给道观捐香油钱。 金阙观每年差不多都能净收几十万,按照祖师爷规矩,也是积善行德的硬性要求,其中一多半都会拿去做公益,剩下的一小半则要分成无数份来使用。 大头的要拿来修缮上了年纪的道观和通往道观山路,还要攒一部分做小瑾的学习基金,再拿出一份给浮泽山的小动物,剩下扣掉七七八八的生活费用后,基本只剩下一点点张顾昭和晏椿可以自由动用的零花钱。 所以,小道观总是缺钱,怎么赚也不嫌多。 晏椿刚从屋里出来,坐在天井下面的张顾瑾就对她招了手。 “椿椿,我们去摘杏!” 小破道观作为老张家父承子继的庙产,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五代的歷史,除了道观,与道观后院一墙之隔的小果林和菜地也是他们的不动产之一。 这片小果林只种了五株果树,应了香案祭祀对应的五果——桃、李、梅、杏、枣。 主要就是自产自用的。 这些果树树龄很大,而且不管大年小年,长势一直都好。 晏椿偶尔会给它们也渡灵气,日积月累下来,果树们结的果子品质都很高,丰盛香甜。 现在六月刚到下旬,果林里那棵杏树正值果季,橙黄色的甜杏结满了枝头,摇摇欲坠。 这种时候不做生意实在是太亏了! 张顾瑾本瑾,隶属皮皮虾性质流派,独具一格的时候可以也归属到皮到家分支里,外号别致积极小太阳。这会儿她毫不顾忌张顾昭黑到底的脸色,手长腿长地往杏树上爬,妄图在被哥哥姐姐弄下来之前过足瘾。 张顾昭看着非常多动的张顾瑾,眉头抽了抽,恶狠狠地伸手把扒在树干上的小瑾扯下来,拿眼睛瞪她。 被张顾昭瞪着的小瑾,立刻端庄淑女地坐在树下的小板凳上,眨巴着大眼睛讨饶。 张顾瑾:我保证乖,真哒! 晏椿把袖子卷到上臂,裤脚也扎了起来。 爬树的事情轮不到年纪小的张顾瑾,那就得她和张顾昭来了。 “小师兄,我去前院把梯子拿来。” 道观里的这颗杏树长得比屋檐高很多,长势好的都在上面,不拿梯子是够不着的。 拿梯子的时候,晏椿又顺便把家里的小仙尘们叫了出来,吩咐它们去找山上的小动物一起来帮忙。 仙尘们应了声,高高兴兴地闪出了道观门,几下就消失在了晏椿的视线里。 道观里的仙尘是一群很小很小的小精灵,从道观座落的时候就出现在金阙观里,也是老一辈分的小可爱了。 有了小动物们的帮忙,不过一个小时,树底下的筐里就装满了橙黄色的甜杏。 被张顾昭瞪过的小瑾不敢再随便造次,一个人坐在树底下编着小竹筐,正好把甜杏装起来给山上别家道观和寺庙送过去。 甜杏又多又大,除掉分送给其他道观和寺庙的,晏椿又捡了一小筐出来让小动物们带回去吃,剩下来的甜杏依旧装了满满一筐。 对于赚钱这件事情,小道观的每一个都非常热衷,尤其是晏椿。 她看着差不多能出发,便自发自觉地把一整筐少说几十斤的甜杏背在背后,牵着张顾瑾就没心没肺地沿着山路往上慈安寺的主道上走,完全不理会小师兄一言难尽的脸色。 张顾昭:她这样会不会被当成我虐待童工??? 第16章 慈安寺 “椿儿,你要不要考虑我们换一下啊!”张顾昭越想越觉得有坑,摞起那些要分送给其他寺庙道观的小筐甜杏就想追上去。 “喵唔~” 张顾昭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七七的声音,又赶紧折了回来。 晏椿这个小没良心的是连家里崽都不管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码齐兔崽窝的围栏,顺手把睡觉的卜卜也塞进去。
第28页 七七就被他直接扛在肩膀上带着,关上道观门就往前追晏椿她们。 ...... 越往浮泽山的步行主道上走,游客就越多。 张顾瑾作为别致积极小太阳,嘴巴甜人又大方,时不时就拿着自己小筐里的甜杏和游客路人聊天。 “姐姐,这个是我们自己家里树上结的甜杏,请你们吃。” “阿姨,阿姨......” “爷爷奶奶,身体好呀!......” 没一会儿,山路上的游客都被这个叽叽喳喳话很多却又特别讨人喜欢的姑娘吸引了过去。 有几位女士被嘴甜的小瑾哄得特别高兴,一直在夸她:“这哪家小姑娘真有灵气,性格好,懂礼貌,我家小子要有她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张顾瑾八面玲珑的这会儿功夫,张顾昭也追了上了。 晏椿背着竹筐,忍不住又一次扯了扯自家小师兄的道袍,低声说话:“小师兄呀,小瑾怎么能这么厉害,这么能干呢?” 张顾昭脑子里全是张顾瑾平时小魔王的样子,对于她这种性格多面体,真的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怎么样:“不是很懂你们女孩子和长辈的世界......” 张顾瑾的作用特别明显,加上道观果树上结的甜杏本身也是又大又甜,没一会儿,就有很多游客主动要来买小道观的甜杏。 晏椿见有生意上门,开心得不得了,背着筐就迎上那些要买甜杏的游客们。 晏椿和张顾瑾站在一起,光画面就很养眼,看着两个小姑娘忙里忙外的,游客们就更加心软了,嫌弃谴责的眼神纷纷往张顾昭的身上射,心疼着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家家背这么大的筐子来卖杏,因而大家更是买得勤快。 很多过路的游客,不管刚才有没有试吃过,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们家甜杏是道观里杏树结的,没打过农药,拿过来之前都洗过了的,大家买了可以直接吃,保证甜!” 围观和买杏的人越来越多,把小瑾和晏椿团团围住,张顾昭捧着手上一摞又一摞的小竹筐艰难地挤到两人身边。 七七趴在他的头上,一人一猫像是护卫一样守着她们,替她们看着眼前比较混乱的场面。 ...... 慈安寺在浮泽山山腰以上,加上在山路上因为卖杏而损耗的时间,几人到达慈安寺的时候,礼佛大会已经开始了一会儿功夫。 佛道不同门,张顾昭和晏椿也仅仅只了解一点儿关于佛教的知识。 因为只是月度的礼佛大会,规格和礼节都比较简单,在香客和佛寺大师们的共同参与下,大会最主要的祭礼顺利完成。 祭礼结束后,寺庙会有正规的佛经教课、素斋宴、解签等其他活动,全凭香客们的自主选择。 除了慈安寺的住寺僧人,山上其他寺庙的师父们也会来一起参加礼佛大会,这倒是帮张顾昭他们省了不少挨家挨户送杏的时间。 而在山路上已经轻了很多的竹筐也早被晏椿卸了下来。在人来人往的慈安寺寺门口摆摊,甜杏很快就卖光了。 张顾昭和晏椿作为金阙观能当得了事儿的人得亲自去拜访慈安寺方丈,东西整理好后,两人带着笑盈盈的张顾瑾跟着小师父的引导来到了方丈慈心师父那儿。 三人把张顾昭手里的甜杏交给寺院师父,向慈安寺方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金阙观张顾昭、张顾瑾、晏椿拜见慈心方丈。” 行完礼的张顾瑾俏皮地抱住了方丈,亲切地和他再次问好:“慈心方丈,小瑾又来啦!” “孩子们都有礼了,最近还好吧?” 慈心方丈和小师兄的爷爷张翎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对待金阙观的小辈们也是十分亲热,口上问得中规中矩,人却忍不住把张顾瑾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 不同于野路子里靠包装而金光闪闪的“僧人”,慈心方丈和寺庙里的其他住寺师父没什么区别,都穿着相同规格的僧袍,大约因为佛家慈悲为怀的信仰,气质上显得十分仁善。 慈心方丈摸着张顾瑾的脑袋,笑呵呵道:“小瑾气色好多了,也活泼多了。” 张顾瑾上一次来的时候还生着病呢,好起来可不是要生龙活虎! “嗯,是啊!我特别特别好!” “慈心方丈,我现在能画符箓了,虽然还只是二吊子,但也是能起作用的那种二吊子!” 慈心方丈讶异地看了眼晏椿,在得到她确认的眼神后,放心地笑道:“小瑾真棒!” 刚聊了会儿天,就有寺院小师父进来传了话:“方丈,越城辖区特派队来人了,说有事儿要找您。” 张顾昭见这情况便打算和方丈告辞:“既然方丈有事要谈,那我们就等会儿再过来吧。”于公于私,他们都不该打扰。 慈心方丈倒没觉得不妥,挥手拦了拦:“诶,你们不用那么古板的,简直比我还老学究!特派队来人还能说什么呀,左右不过哪里出了事情,过来一起听听能有什么?再说了,以晏椿现在的身份,她想干什么不行?讲好了,一块去,谁都不许跑啊!” 张顾昭还想拒绝,可到底快不过晏椿自顾自点着的头:“嗯,方丈说的在理。” 确实,光“晏椿”这个名字就够她在玄学界没限制了,干嘛非要折腾那些有的没的的老思想呀!
第29页 张顾昭拦不下,也只好带着张顾瑾一起前往慈安寺的待客厅。 特派队来的是路西野和唐提。 晏椿走得比较快,先其他人一步靠近待客室,也非常巧合地目睹了小哥哥撒火的全部过程。 路西野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嫌弃地扒着身上泛皱的衬衣,叉着腰在那儿骂人,略微大嗓门的声音和佛门清净地产生了强烈的反差。 五天前从刑侦科转过来那个案子让特派队的兄弟们连着几夜都没休息好,连续盯了五天,终于在昨晚上人赃并获,线索证物都对得上,就是嫌疑人死不承认罪行。 本以为案子就要水落石出了,结果今早上又出现了两个受害者。 路西野一整天都没休息,现场和相关地点来回跑,熬了一宿的眼睛特别干,隐约能看见藏在里面的血丝。 “你说他们交通队怎么配合的?!调个监控还这程序那程序的,非要上头签字!” “我们特派队那能一样吗?!走个程序不得走到明年啊?!” 跟来的外勤唐提绝望地捂着自己的耳朵,费劲劝着:“队长,咱能小点儿声吗?佛门清净地你这是要被佛祖吊起来打啊!” 路西野皱着眉不耐地嚼了嚼菸头,声音明显地小了下来,也嘀嘀咕咕着:“我这不是憋不住嘛!知道知道了,不就小点儿声么...” 说完随性地动了动身子,视线正好波及到门外来人的方向。 晏椿手插在衣兜里,肩膀上站着七七,和路西野在医院见她时一样,依旧是白衣青裤,在懒洋洋地微笑。 就这么打眼的一瞬间,路西野下意识地摘掉了嘴里没点火的烟,不自然地把它塞在裤兜里,和晏椿再对眼的时候,总觉得热度要烧到脸上来。 被啃得不成样子的烟刚放进兜里,路西野就皱了眉头,他干嘛这么自觉啊?! 脑子转得飞快,路西野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条合适的理由:不能在未成年面前抽菸,叼着也不行,简直带坏小孩子! 慈心方丈他们跟着也走进了待客室,路西野便立刻像换了人一样,非常有礼貌地和慈心方丈打招唿。 “慈心方丈,打扰了。” 慈心方丈摆了摆手,给两边介绍了一下。 “昭儿,这位是越城辖区特派队队长路西野,他身边这位是特派队队员唐提同志。” “这是我已故老友的孙儿孙女,金阙观的道长张顾昭和张顾瑾。” 提到金阙观,路西野眉眼间闪过了短暂的讶异。 众所周知,龙虎山是天师道祖山,门内弟子众多,秉承着祖师爷张道陵的传承,在随遇而安的道系门派里是最道德标兵、最慈悲的一家。 可饶是如此,在玄学公会积分排行榜上,依然被金阙观狠压一头。 唐提在特派队外勤里最是活络,当即兴奋地和张顾昭八卦:“金阙观的?!就是那个把龙虎山甩在后面的金阙观?你们道观多少人啊,也太厉害了吧!” 张顾昭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实话怕吓到他们,不说又没法接茬。 好难啊...... 不用张顾昭难做,那边的路西野好像快要猜出了什么,他眉间带着不可置信,有些诧异地往晏椿那里看。 少女的笑容和她以往都一样,杏眼弯弯,嘴角微扬,软软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矜骄和傲气:“想问我是谁吗?” “我是晏椿啊。” 是金阙观的晏椿。 是玄学界榜首的晏椿。 或许也是鬼见了都万分惧怕的晏椿。 “大大大大大神?!” 最先激动的是唐提,舌头直接绕大了,完全是眼如铜铃,哆嗦着手指指向晏椿,嘴巴吓得能吞下一个拳头! 而路西野,虽然在努力平静地消化这个人神共愤的消息,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完全get不到小年轻点子的慈心方丈嫌弃地和他们说话:“这是椿儿没错,但你们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她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呢,你们不要吓她的呀!” 第17章 黑锅蛇 无视于咋咋唿唿的唐提,晏椿看着神情复杂的路西野开口:“我那天给的护身符,用上了?” 路西野这会儿还缓不过气,闭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是知道玄学公会积分榜榜首的晏椿年纪小,这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实,不用惊讶。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见了人那又是另一回事情。 唐提不知道大神说的护身符又是路队瞒着他们做了什么,想插也插不上嘴,只能拼命把队长神游天外的脑子晃回来。 “队长,大神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路西野僵硬地回了神,略带机械地回答她:“有,被攻击的时候,护身符起了作用。” 那天晏椿的推算没有错,当时四个人在现场勘查可能遗漏的细节的时候,被一条大蛇正面攻击,所幸有护身符护着才没有被活吞。 好不容易缓过劲的路西野顺了口气,向在场的人解释这次的事情。 “一开始是刑侦队接到了好几起人口失踪的报案。根据失踪者家属提供的消息,失踪者们离开前都有明确表示过会到城西水坝逗留。” “刑侦科最初的猜测中,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游野泳导致意外身亡,或是其它原因的溺水,但是最新发现的尸骨给了我们新的辨别方向。”
第30页 提到尸骨的时候,路西野的神色明显有变化,晏椿抬了头不经意地问道:“尸骨有问题?” 路西野点了点头,尽量平和地给大家讲述尸骨的情况:“根据鑑定检验中心法医的验尸结果来看,受害者根本不是溺水死亡的。” “他们的尸骨还保有新鲜的血肉残留,不像不是分尸也不是割肉,和其他出现过的死法都不相符。根据法医最后判断,倒更像是...活人直接被生吞,然后吐出骨架的样子。” “联繫到之前在水坝附近被大蛇攻击的事情,我们猜想兇手可能就是这条蛇。” “在那之后我们就一直派人在水坝附近巡逻,昨天晚上终于有了进展,我们以为已经人赃并获了,结果今天早上又出现了两具新的尸骨。” 晏椿突然觉得眉头有点跳,大蛇什么的,好像觉得很熟悉的样子啊...... 张顾昭想到昨天半夜给他留言的毛蒙蒙,好奇问了一下:“你们关于这个案子发布的积分任务,是不是茅山毛蒙蒙接的那个?” 路西野点了点回他:“是毛道长接的,昨天我们发现那大蛇之后就立刻请他来处理的。” “怪不得蒙蒙昨天大半夜给我留言说抓到了一条大黑蛇,还说它很......”瞬间,张顾昭抬头看向了晏椿,眼神里带着难以捉摸的疑惑。 大黑蛇?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走神当旁观者的晏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脸嫌弃地问他们:“抓的是江临?” 看到晏椿这个反应,唐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在民间有活吞大象不良传闻的巴蛇么,就是他了。” 晏椿的表情变得微微严肃起来,指节不由自主地压住下唇,示意唐提和路西野继续往下说。 江临到底有没有记住她之前说的话,为什么还是中了招? 唐提见大家好像有思路,主动拿出昨天晚上在特派队做的几张拼图。 “编号01是我们五天前受袭击时候见到的大蛇,编号02是昨晚上看见的大蛇。因为是重要证据,见到过它们的队员把所有特殊点都做了说明。” 蛇的外形大多都很像,只有个别一些特徵能够区分开它们的品种,但是能修炼成妖兽的蛇大多都有自己背景血脉,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而装在文件袋里两张大蛇的肖像,几乎一模一样,但还是有一点暴露了它们的区别。 “它们不是一条蛇。” 路西野:“理由?” 晏椿指了指肖像腹部一处微不可查的痕迹,向路西野解释:“我和你在宠物医院见到的时候,有一条蛇在做手术清创,你记得吗?那就是巴蛇江临。” “它当时受了伤,腹部有一条割口,我想你们见过的编号01这条应该没有任何伤痕,所以那不是江临。而编号02这张,头部有山峰凸起状,怒极显赤红色,这是他没错。” 说完晏椿扶了扶额,心里对江临简直是气到不行:“之前他被盯上的时候,就有人想用傀儡术控制他。等会你们回特派队带上我吧,我要去看看那条白痴蛇到底多蠢才会又被盯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晏椿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拼图,也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路西野抓了抓因为熬夜而乱糟糟的头髮,回头给特派队内勤打了个电话:“田子,你把江临提到审讯室,我们等会回去审他。” 电话打完后,他再次认真地和慈心方丈行了礼,提了一下这次来慈安寺的主要目的。 “我们给家属的也只能是意外溺亡这样的官方理由,但受害者都是被害枉死,这次来是希望慈安寺的师父们能帮忙做一场超度法事,安抚亡魂。” 这不仅是安抚生者,也是为了减少社会恐慌所能做的最大妥协。 慈心方丈点了点头:“阿弥陀佛,自然要的。” 小瑾心思敏感,眼睛水汪汪的:“被坏东西害了只能变成枉死的冤魂,到头来也只有一场法事,那对他们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 张顾瑾年纪小,心底纯净,说出这些话也是情理之中。 晏椿摸了摸小瑾和脑袋,缓缓和她解释:“所以我们有玄学公会,有特派队,有尽可能的公正。” “超度不仅是安慰亡魂的压抑,也是安抚受害者家属的一种小小希望吧。”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死亡也已经不能代表结束了。 正事儿说完,路西野和唐提准备赶回特派队,晏椿和张顾昭打了招唿之后就在路西野的车附近等他们。 路西野看着站在他车边的晏椿,对她的印象和之前全然不同。 “这事儿你们回去之后就不要管了,太危险,我来跟就好。这几天上班也怪累的是吧,等下问完江临你们就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好了,回头事儿处理完了再交回给你们善后。” 听着晏椿理所当然的自信语气,路西野手脚僵硬地站着,想说什么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开口的契机,愣是和晏椿眼对眼互盯了好一会儿。 晏椿歪了歪脑袋,表情里的意思显而易见: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和你说不要去管那些奇怪又危险的东西,并且打着包票说会替你解决,路西野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搭配有问题。
第31页 可她又是晏椿,玄学公会榜单上从来没失过手的晏椿...... 路西野想要和她争辩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悻悻然地转身,带着一脸的不爽粗声粗气:“收队!” 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低绝对是路西野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但这感觉又出奇地理所当然! 即便是万分的不满意不高兴,朝着那样一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他也是发作不出来,转头就把气撒到了唐提身上:“看什么?还不走?!” 在大神和队长之间,唐提完全抛弃了叫做求生欲的东西,甩开自家冒火的队长不管,非常狗腿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张警队合照,再捞了一只笔出来:“大神!我特别崇拜你,请一定给我签个名!” 路西野:“......” 路西野:滚犊子!不要脸!我现在只想知道殴打下属要不要坐牢!如果不要的话,真是麻烦某人把自己洗干净等着揍了! —————— 晏椿到特派队的时候,某蛇正被扣着。 审讯室里的江临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哭的是叫个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控自己的悲惨命运:“说蛇坏话的都会没有脚!我什么都没干,让我知道是哪个坏东西搞我,我一定咬死它!” 晏椿心说你可拉倒吧!都成人家背锅侠了,还好意思说大话要咬死人家? 跟在路西野后面进了审讯室,晏椿一脸戏嚯地直盯着江临看。 江临见到晏椿就和见到救星一样,发狠撒泼全变成了哭哭唧唧:“晏椿!晏椿救我出去!” 可等她真正接触到江临之后,晏椿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身上有人骨味儿?你吃人了?!” 她严厉的程度让江临忍不住打了冷颤,弱弱地替自己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联想到晏椿刚才提到的傀儡术,路西野说道:“他昨晚上的确什么都没干成,现在想想看,确实像是被控制的样子。被他挟持的人质是我们的巡逻警,但巴蛇全程也就只是往嘴里塞了巡逻警的一只鞋而已。” 嗯,只有一只鞋。 晏椿点点头,继续问他:“我那天给你的护身符,你之后看的时候是不是缺了一块硃砂痕迹?” 江临意外地看向晏椿,忙不迭地点头:“对对。”说完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立马不可置信地瞪着晏椿:“晏椿你给我的护身符是坏的?!那你还好意思收我五百块钱!” 晏椿都要被他气笑了:“有毒啊你!护身符原来是好的,被篡改了才会这样。” “行吧,你说说看这几天遇到什么感觉奇怪的事情?” 第18章 小铃铛 “没什么吧,我那天听了你的话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了,团队的工作都是在家里处理的,除了泰宁,都没人来过家...里...” 等等,该不是他助理有什么不对劲吧?! 江临作为美食博主有自己的营销团队,泰宁是负责拍摄视频和制作美食教程的助理。 有了针对性目标,江临的思路也更清楚,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也渐渐察觉到了问题。 “我那天做完饭之后给泰宁切了水果,但是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撞了我一下,一不小心就把手指割破了。我本来只想拿纸巾擦一下血迹就好的,但他非要拿自己的手帕替我擦血。” “因为口子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我和他说把手帕留下来我洗一洗,下次他来的时候再拿走,可他直接拿过去揣兜里走了,看起来特别急,好像生怕人和他抢一样。” “是不是因为拿到我的血,所以我才被算计了?” 晏椿点了点头,继续问他:“手帕是不是深红色有暗纹,用金线滚边的?” “是啊,我还觉得挺好看来的。” 晏椿这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感情他还真是没有用脑子记事情啊! “我那天临走不是和你说了有几样东西要小心,你没觉得那块手帕和在你家里找到的傀儡娃娃的衣服是一样的布料吗?” 说着她更是来了火,极力控制住自己搭在江临椅背上的手不往他脸上掐:“傀儡娃娃起作用还要时间呢,你倒好,上赶着给他们抹血,你是真不怕啊还是真智障啊?” 江临被晏椿骂得一脑袋冷汗,腆着脸讨好地扯了扯她的袖子:“我不是故意的...” “嗯,看出来了,有意的是吧?” 晏椿有点生气,打开审讯室的门交代唐提:“特派队安全,再没抓到搞事的人之前,江临就一直在这呆着,天天吃馒头喝白水,别的什么都不许餵他!” 江临知道这锅都是自己造的,颤颤巍巍地蜷成一团,心里虽然对馒头白水满腹怨言,但也不敢上赶着去捋晏椿的狮子须。 得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因为全程都没有目睹任何现场,晏椿准备今天晚上开始每天都去城西水坝蹲点。 路西野从审讯室里出来后就说要把所有案件相关的卷宗和证物拿给她看,晏椿等着也太闲,干脆就在路队的办公室里扔了一卦六爻,看看今天晚上水坝那边的运势。 这几天她也没忘记替锦绣找铃铛,不过小孩子可能真的跑太远了,她把玄学一条街附近多少地方都翻了个遍,铃铛的的小手镯说没反应就没反应。
第32页 晏椿刚把桌上的三枚铜钱收起来,路西野就拿着东西进了门:“这是事情起末的卷宗,这些是现场找到的一些特殊物证。”边说边把东西递给她看,还顺手从口袋了捞了一张证件给她。 “这是特派队给你发的临时调查证,干什么也方便一点,毕竟听说你一直都是无证上岗?” 听到这,晏椿的眉头立刻皱巴了,卷宗也不肯翻了,非常不客气地瞪着他。 怎么路队长也是这种爱闹人的德行呀! 玄学公会有“歧视”,所有发布的积分任务,必须要求道友们持证工作。先不说考证要经歷的奇奇怪怪程序,它首要的要求就是必须成年。 但晏椿是属于整个玄学界的特例来的,没考上证的时候她就一直无证上岗,全公会都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她成不成年了,公会上头反正每年都特地开后门把她塞到统考队伍里。 可就是这样,晏椿还是拿不到证,原因无他,实在是大佬走不了按部就班拿证的路。 譬如说吧,晏椿十四岁那年考上岗证,公会给的实践任务是抓一只横死鬼。 公会前辈们给的抓鬼标准答案是可以写满一黑板的那种,什么用吟咒加持、上章告文来抓鬼......抓到鬼之后还要做步罡道场、听候判官断案......再之后才能判断是直接处理还是送到阴间听下面发落。 结果呢,请假的大佬赶着回去上课,一骰子直接让鬼灰飞烟灭了,渣都不剩,给的理由还相当理直气壮。 “这种鬼东西留着给阎王他也不要吧?” 你又知道他不要了?! ...... 卷宗薄薄的一本,晏椿花了一点点时间就翻完了,大体上和路西野说的八九不离十。 卷宗没什么问题,倒是那些“特殊物证”里有一件东西值得深究。晏椿特意拿出那捲鱼线,果然,铃铛的小手镯发出了“叮铃叮铃”的声响。 “这卷鱼线给我,我晚上去水坝那边要用,其它你收回去。” —————— 靠近午夜,晏椿骑着道观唯一的交通工具电瓶车,踩点赶到了越城城西水坝。 下旬的月亮够大够亮,照亮了整片水库,只有灌木丛的影子依稀显现出诡异感。 空气中的湿漉感很强,没走一会,晏椿就能从头髮丝儿上抹下一层水来。 水坝这边的巡逻警还在工作,拿临时证件和巡逻警打了招唿,晏椿便往案发现场的隔离区走。 城西水坝是由越城防汛办公处自主修建的一个小规模水坝,拦住了上游越河的支流形成一个小型水库,而江临作案的这个案发现场就在水库外沿的一片沉积滩上。 被吞鞋的虽然是巡逻警,但第一时间被袭击的是在沉积滩上垂钓的路人。 案发现场被特派队用警戒带隔离开,晏椿靠近了一点,他口袋里的小手镯又一次隐隐震动。 从她到这开始,手镯就发出不下三次的反应,晏椿有点疑惑铃铛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黑夜静得渗人,还带着夏日里的闷热,晏椿在警戒带外围等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了动静。 她眼看着那捲和特派队证物一模一样的鱼线从灌木丛后方滚到了案发现场的那片空地上,散发出阵阵阴气。 ...... 铃铛迈着小腿拨开了几乎有他高的灌木丛杂草,怯怯地躲在水库边的大石头后面。 他刚才不小心把玩具滚过去,真是愁死鬼了。 换做平常没人的时候,或者随便站了谁,他都是敢去捡的,但现在那里站着晏椿。 铃铛别扭地咬了咬自己的指头,盘算着到底要怎么办。 那姐姐是个人吧,按说应该是看不见他,可是他刚才不小心和她对视之后,就觉得这个姐姐的眼神怪怪的。 铃铛露出脑袋再看了她一眼,腾地便缩了回去。 嘤嘤嘤,那个姐姐朝他走过来了! 就在小铃铛纠结是进还是退的时候,晏椿轻轻叫了他的名字:“铃铛?你过来呀!” 那姐姐在叫他。铃铛再度探出脑袋,发现晏椿已经越过了警戒带,他立刻变得警惕,神情异常严肃地看向晏椿。 才小小的一只,防备心就这么重,晏椿更加心疼,也不激进,就在他十步之外停住,把布袋里的小手镯拿出来。 “叮铃叮铃”的熟悉声音让铃铛放下了一点心里的戒备,奶声奶气地问着晏椿:“你为什么有我的小手镯?”那个小手镯是他死了之后唯一和灵魂在一起的死物,是他爹爹亲自给他打的,因为害怕弄丢,所以他拜託锦绣先生帮忙保管。 晏椿拿着镯子的手一松,小手镯便自发飘到了铃铛的小腕子上。 “锦绣先生和小朋友们以为把你弄丢了,到处找不着你,所以请我帮忙的。铃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说完也认认真真和小朋友解释了遇到锦绣的经过。 有了小手镯和晏椿的解释,铃铛才是真的信了她。 晏椿拿了一块手帕捡起了地上的鱼线,放进了铃铛的小书包里,这才把他从大石头后面拉出来。 从阴影里站出来的铃铛衣服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泥土,小可怜见得让人心疼。 卜卜从晏椿的口袋里爬出来,一样心疼地抱着铃铛的小腿,“卜卜~”地逗他笑。
第33页 晏椿拿湿纸巾给他擦脸,没想到在整理衣服的时候捉了个空,空荡荡的袖子让晏椿心口一跳。 她赶忙解开铃铛的立襟,只见他整条右手臂都不翼而飞,剩下肩膀处漆黑的撕咬面和几缕散溢的阴气。 铃铛有些害羞,左手扯着自己的衣服要扣起来。 可晏椿是怒气横生的,却也尽量控制自己不吓坏铃铛:“手臂这是怎么了?” 铃铛察觉到晏椿的心情,伸出自己的小手抓住了晏椿的指头,老气横秋地安慰她:“有坏东西要害锦绣先生的,要不是我厉害把它引走,大家肯定都有危险的。本来我也想回去的,但是我一出现坏东西就追我,所以我只也只能一直藏着了。” “锦绣先生生气了吗?” “怎么会生气呢?大家都很担心你。” 晏椿没再深问,只一言不发地把铃铛抱在怀里往回走,瞳仁里的青莲影越发深沉。 让她抓住那东西,非得生撕了不可! ...... 路西野觉得他现在贼特么尴尬。 晏椿像是打一开始就知道他躲在这儿一样,一步没错地往他跟前走,堵住了他往外跑的路,把怀里的小鬼塞给了他。 他没有玄学术法的天赋,却偏偏有能看见凡鬼精怪的天眼,不知道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路西野讪讪地接过铃铛,扯了扯嘴角和晏椿打招唿:“呃,好巧啊......” 第19章 鬼怖骰 对于路西野能直接看见铃铛这件事,晏椿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毕竟他是特派队队长嘛。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晏椿迳自把铃铛衣服上的立襟扣子扣好,漫不经心地回他:“嗯,是挺巧的,大半夜十二点半什么的哦~不睡觉随便逛还能逛到这里啊?” 路西野被她堵得没话说,默默闭了嘴,决心先做个鹌鹑。 整理完衣服,晏椿握着铃铛的小手向他保证:“铃铛,你先跟着这个哥哥躲起来,我去帮你收拾那个欺负人的坏东西,等下再一起回去找锦绣先生和小朋友们,好不好?” 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处理掉吞吃活人的罪魁祸首,但在这里找到铃铛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还好路西野有跟来,想了想路队的用处,晏椿就大方地不计较自己被跟踪的事情,朝路西野眨巴眨巴眼睛:“路队,既然来了就帮帮忙嘛,你懂我意思?” 路西野:“......”你什么意思... 晏椿:“......”就是走远一点,看好小朋友,不要过来妨碍我的意思... 路西野多希望他不懂啊!再说他到底哪里像个拖油瓶了?! 虽然心里一直提醒自己不要顺着她,自己干什么也不用听她指挥,但几秒钟一过,路西野就懊恼地抱起铃铛掉头走。 路西野:我的内心其实非常威武不屈地叫嚣着要留下来,但是我的身体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大佬命令的淫威。 真的是互相嫌弃! 刚走几步,路西野倏地又被拉住,他转过头看见短腿胖萝蔔的卜卜对他招手,示意他抱着铃铛蹲下来。 卜卜是心善大宝贝,打架的时候能一腔热血往前沖,照顾人的时候又一点不在意要给出去什么。 铃铛才这么小就愿意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付出,卜卜是打心眼里喜欢他,所以当然就特别大方。 有自主意识的卜卜慢慢把自己的灵力汇聚到头顶的叶子上,等它渐渐散发出温润如玉的萤光时,头顶的一片小绿叶“咔嚓”飘落到了它的触鬚手里。 卜卜傻里傻气举着这片叶子给晏椿,温温软软地发出“卜卜~卜卜~”的声音。 卜卜说:用我的叶子给铃铛做一只手呀~ 晏椿摸了摸卜卜的脑袋,用那些力量给铃铛做了一只新手臂。 新手臂和肩膀的撕咬面慢慢凝合在一起,翠绿色的灵力一点点幻化成手臂的模样。 “路队,等会你带着小朋友好好躲,有危险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用你出来凑热闹。” 路西野黑着脸点了点头,可脑子里已经不知道想出了多少种名正言顺插手的办法。 你会需要我的!真的! —————— 晏椿白天在路西野办公室里扔的那一卦六爻,很给面子地算出了大致的时间范围——子丑交接,凌晨一点。 看了看手錶上的刻盘,晏椿揣起卜卜,伸脚点点水面踩了上去。 她包里带了张六戊符,就是所谓的渡水符。五行之中,戊字属土,先天克水,凭藉这张六戊符,晏椿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站在水面中心的位置,晏椿把一缕带了她自己气息的灵力从指尖灌到卜卜的小叶子里,卜卜摇了摇身子,乖巧地把头顶的叶子埋进水面以下。 一整片平静的水面上,就这么突兀地露出了半截萝蔔。 ...... 路西野抱着铃铛往外没走几步就忍不住回了头,找了块相对偏远的石头藏在了后面。 这位置隔得确实远,伴着月光也只能勉强卜卜和晏椿的轮廓,可他注意到卜卜把叶子埋到水下之后,却突兀地发现晏椿不见了,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种不见。 路西野都快怀疑自己刚才是看错了还是脑子不清醒,心里难免难免咯噔一下,既是担心又是紧张。
第34页 铃铛觉得抱着他的哥哥有点儿抖,就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一下一下给他顺毛,安慰道:“哥哥你不要怕,刚才那个姐姐很厉害的!” 被小鬼安慰的路西野捏了捏铃铛的脸颊:“你才和她见了一面就知道她厉害?” “反正就是很厉害。” 路西野虽然困惑于晏椿的行为,但还是听着她的话尽量隐蔽。 这会儿看不见晏椿,路西野只能尽量盯着卜卜,可这越瞧却越觉得周围的环境异常诡异。 譬如现在明明是闷热又吵杂的夏夜,可水库周边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了,就连空气里的温度也带着阵阵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再看了一会儿,机械錶整点的指针响动引起了路西野的注意。 一点整。 就在指针响动的瞬间,原本风平浪静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的水面出现了一眼由小变大的漩涡。 漩涡水声不大,走低调风格,可面积却越旋越大。突然间,一条身长近二十米,主体直径一米左右的黑色大蛇从水中腾跃而出,神色凌厉地张开嘴,“嘶嘶地”露出满口尖牙,带着闪电一般的速度朝着撅屁股埋脑袋的卜卜下嘴。 路西野的心脏勐然被提了起来,生怕卜卜就这样下了蛇肚。 “唿唿”的破风声从空中落下,卜卜身后凭空出现一截红色法绳,“啪”地一声抽在空气里,把妄图对卜卜不利的大蛇震退了回去。 卜卜赶忙从水里捞出了自己的叶子,拔腿跳到了晏椿的布袋里。不知什么时候,刚才消失不见的晏椿又出现了水库中央。 目的被人识破,黑色大蛇迅速潜入水中,细长的身体在水中快速潜行,转过方向便要从晏椿身后向她攻去。 大蛇入水出水迅速无比,攻咬角度也很刁钻,可这三番两次的攻击却愣是被水面上反应速度极快的晏椿全数避开。 晏椿嫌弃着:“你们这些东西怎么就喜欢挑这种半夜要睡觉的时候出来搞事?真是讨厌!” 这头大蛇的外形特徵与巴蛇几乎一模一样,晏椿一边躲避它的撕咬,一边贴近它的身体,借着月光的照拂,晏椿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它蛇下颌上一枚隐藏很深的尖锥。 “找到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傀儡术分支里有一种借物易形的术法,通过沾染了对方气息的媒介物品来实现外形的转变。从看到两张几乎相同的照片的时候,晏椿就知道有问题。 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吼,那枚易形的黄铜尖锥被晏椿徒手取了出来,沾了血迹之后愈发幽森的手指让晏椿更显威慑,映着她月光下清冷凌厉的侧脸,几乎和环境里的寒气一样令人感到森然。 尖锥一离开大蛇的身体,大蛇便痛苦地嘶嚎起来,挣扎蠕动的样子倒像是蜕皮一样。 黑色的蛇蜕跌进水库。那条蛇摆脱了伪装的样貌,露出了尾部分叉的两只弯钩和几乎全变成紫色的新蛇皮。 原来是一条钩蛇。 钩蛇显形之后仍然显得很狂躁,尾钩使用起来更加灵活,抱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冲过去袭击晏椿口袋里的卜卜。 “猖狂!鬼怖骰!” 一声低喝,晏椿袖口里的三枚桃木骰子爆射而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粗暴地洞穿了钩蛇脆弱的七寸腹部,把它穿得垮了大半个蛇身。紧接着又和钩蛇周旋,抓到机会就去砸它,钩蛇逐渐萎靡的气势肉眼可见。 “等等,你们先回来。”三枚骰子被主人急剎车的命令弄得连环撞车,乖巧避开暴躁的钩蛇,邀功似地躺回晏椿的手心。 三枚骰子“嗡嗡”地震着:看!我们是不是很厉害! 按说钩蛇之前是吞食过活人,就算少也聚攒了不少生气力量,可这条钩蛇却完全没有给人实力暴涨的感觉,并且它到目前为止的攻击模式... 竖起身体攻击卜卜,被骰子们打趴下,站起来依然是继续攻击卜卜,再被打趴下......怎么看都一直是复制黏贴的状态。 有点不太对劲。 晏椿眼神一凛,果断地扔出了一张醒神符,与此同时,绵绵不绝的道音一併灌到以钩蛇为中心的空间里。 甫一接触醒神符,钩蛇果然发出了痛苦的嘶叫,狼狈地又虚弱地跌进了水中。 就在钩蛇跌进水库的同时,一道怒气满满的声音传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竟敢坏我傀儡!先替你家长辈好好教训你!” 来人也没有托大,直接祭出了数十道泛着血光的凶魂,从水库四周涌向晏椿的位置。 这幕后黑手挺有底子啊? 晏椿冷笑一声,身形讯速地聚引凶魂,凶魂没有自主意识,跟着就在晏椿后面聚集成堆。 “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急急如律令。” 趁这机会,晏椿后退的时候掏出两张天雷符,威力驱使到极致,稳准狠地甩到了那群凶魂中心。 爆炸声随即响起,把整片水库上空映照得如白昼一样明亮。 威势巨大的天雷符把多半凶魂都烧得灰飞烟灭,剩下那一小点也被鬼怖骰子一一收割。 饶敬明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竟有使用天雷符的道行,也万万猜测不到它层出不穷的本事,仅仅一招就把他多年祭养的凶魂销毁殆尽。
第35页 数年淫浸,他好不容易復兴了玄门失传的傀儡术,实验结果也如他所料一般令人满意,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识破,想到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饶敬明嫉妒得眼睛通红! “我要杀了你!” 第20章 饶敬明 饶敬明拿出一柄幡旗,黑底血色纹路的招魂幡上用硃砂画了各式各样聚魂的符箓。 晏椿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准备随时对付他,可万万没想到饶敬明一言不合就开始割腕,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在手腕上划了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你有病啊??”打不过她所以就抹腕子找死吗? 饶敬明疯癫地大笑起来,尖锐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哈哈哈哈哈,敢毁我凶魂,你就要付出该付的代价!” 晏椿面色不悦地看着汩汩鲜血从他手腕上喷涌而出,而饶敬明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飞快用这些鲜血浸湿了那柄他拿出来的招魂幡。 “血祭?你特么又要打什么主意!” 但凡需要血祭这道程序的,不管是布阵还是术法,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晏椿也不再跟他磨蹭,提着红绳就捲住了那柄几乎湿透的招魂幡,失血过多的饶敬明自然争抢不过她。 幡旗虽然已经到手,但饶敬明的鲜血早已经浸湿了招魂幡上的所有符箓纹样,黏湿的血迹渗进了红绳之中,晏椿拿着它都觉得它晃得厉害。 就在晏椿捲走招魂旗的那一瞬间,饶敬明竟然还有动作,他划破指间,数滴带有精气的血珠摇摇欲坠地想要往水里去。 晏椿这才意识到,招魂幡或许不是他的真正目的,那些指尖血才是他要起大作用的东西! 可就算晏椿速度再快,她也只来得及蒸散其中大半,仍有剩下的几滴漏网之鱼淬进水里。 饶敬明潦草地把手腕包好,笑容里尽是狰狞和疯狂:“晚了!我告诉你晚了!” 一瞬间,水库翻涌波动,水底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方圆数十里游散的阴气都绞了过来,明明灭灭出现了一个图腾印记。而先前的招魂幡此刻也起了作用,无数被鲜血所吸引过来的凶魂邪煞,也无一不打上了晏椿的主意。 饶敬明退到水边,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过分萎靡,但还是笑得像个变态:“你再厉害,本事再大,就以为自己可以以一当百了吗?凭你孤身之力根本就不可能逃脱!再说了,就算那些恶鬼耗不死你又怎么样,这片水底的阴气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今天让我损失了这么多凶魂,甚至还放了血,我就一定要把你抓回去,抽活魂,炼活尸,我可好久没有找到这样让人满意的傀儡了,哈哈哈!” 你这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凶魂恶鬼越涌越多,水中的唿嚎也越来越响,原本还算清透的水库渐渐变得暗沉发黑,不知道水底生出了什么东西。 整件事情早就撒丫子不知道往什么地方鬼地方发展了,而且大有一种不闹翻不罢休的气势。 晏椿紧了紧手里的红绳,笑得人毛骨悚然:“好啊,又是一单大‘生意’上赶着要送上门来。鬼怖骰子,既然要玩起来,我们也不能不配合。” 三枚鬼怖骰子在晏椿上空“嗡嗡”响动,覆盖在它们身上的金光越来越亮,一直到桃木材质的包浆外壳轰然碎裂,露出了里面原原本本的南红质地。 “去吧,怼个够性再回来。” 南红比桃木更为兇悍,也更加肆意,闪着金光的鬼怖骰子兴奋地窜进了凶魂恶鬼之中,用最快的速度收割。 水底的波动越来越大,数道黑色粘腻的水柱爆射而出,晏椿心头一跳,灵巧避开这些水柱,落在了饶敬明不远处的岸边。 水底大概有个什么东西被饶敬明那几滴带有精气的指间血激发,阴气和怨气一股脑地混在这片水域里,光是刚才那样随意射出的水柱,战斗力飙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如果落到人身上,必然是百害无利。 晏椿扎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血珠将四面八方的灵气收拢过来,迅速用它凭空画出了一张煞阴符。 掐印念诀,虚空的符箓扩散成一张大网,暂时困住了躁动的水面。 ...... 路西野被刚才发生的一切震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把事情变化完全接收下来,才牵着铃铛走到了晏椿身边。 晏椿手上的血已经发干发暗,而她手臂上因为凶魂恶鬼太多的缘故,难免被不小心划伤了两道小口子。 路西野心脏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以往的接受范围。 在他眼里,手上拎着红绳的晏椿站在漆黑的水边,就像是阴间走出来高傲矜骄的魔鬼,也像是皑皑雪山上不可一世的孤独者...... “你怎么样?”路西野掏出手帕,竟然十分自然地牵起晏椿的右手,给她擦拭手上的血迹。 晏椿觉得除了费了点气力,基本也没什么大碍,所以自然地摇了摇头,刚想和他说没关系,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法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渗人,但路西野的神色却平静地和白日里毫无区别,甚至十分小心地照顾她,就像照顾一件易碎品一样。 “路队,我看起来像是会碎吗?”晏椿用她平时的样子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氛围。
第36页 路西野皱眉瞪了她一眼:“......” 一言不发地被路队暴力擦完手,晏椿晃了晃手腕,点了点饶敬明的方向:“南新道叛教的饶敬明,要去看看吗?” 晏椿慢慢悠悠地走到饶敬明面前,居高临下。 而被眼前景象震慑的饶敬明已经彻底瘫软了下来:“不能,不能够,你怎么...怎么...你怎么可能把这东西抵挡下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饶敬明,鼓吹抽人活魂祭炼小鬼是叛道,杀了饶天心是弒兄,控制钩蛇生吞活人吸收精气,屠南新道满门!桩桩件件,随便一笔我就可以把你就地处决。”晏椿阴气森森的声音在他上空如鬼魅一般盘旋,“至于我是谁,关你屁事啊?” 就烦这种老是找不到重点,偏要转移话题的狗东西! 听到弒兄屠门,饶敬明更加激动:“都是饶天心的错!凭什么什么好事都是他先占一头?!他天资不如我,实力不如我,凭什么风头大盛?他该死!”说着说着也渐渐语无伦次,“屠门...我不是屠门,我是为了兴盛傀儡术...我要试验品去做这件事...光大南新道...我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大家好...” 晏椿眯起眼冷笑:“你这逻辑挺感人啊?敢情还都是其他人的错了?” “我这个人,做事武断,捉鬼从来不问地府判官,害了人我就直接让它灰飞烟灭。对你们这种连恶鬼都比不上的狗东西那我脾气就更差了,毕竟我看不上的估计阎王也看不上,你想怎么死?长痛还是短痛还是...生不如死?” 这一番恐吓下来,饶敬明脸色涨红,恐惧的同时却也依然不甘心:“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水底有什么吗?!你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了!你怎么敢就这样随便杀了我?!我还有价值!” “水底有什么,我想知道自然能知道,不用管你什么狗屁价值。现在这个时候我杀不杀你,全凭我高兴,没人敢管。再说了,越城辖区特派队的队长站我这边。”说完晏椿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路西野。 路队嘀嘀咕咕道:“我什么时候站你这边了?” 饶敬明眼眶欲裂,仍然吊着一口气滔滔不绝:“我自幼进南新道入教,原本是想兴盛大统......” 晏椿果断地一巴掌就把他的头扇歪了:“谁特么要听你的狗屁故事,我只关心你这种渣滓什么时候死。” 晏椿话音刚落,被煞阴符网缚住的水面再度暴躁起来。 垂死挣扎的饶敬明大笑:“拦不住的,根本拦不住的!” “聒噪!”怒喝一声的晏椿抽动了手边的红绳,红绳甩在饶敬明身上,生生地抽出了他的三魂七魄,须臾间便被恶鬼们扑食殆尽,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而水库的波动也越来越强烈,晏椿赶紧把法器叫了回来:“鬼怖骰子,回来!” 就在骰子们回来的同时,翻涌的黑水突破了束缚网,直扑晏椿的门面。 “小心!”视线混乱的晏椿被路西野护到身后,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片黑水就像是遇到克星一般,恐惧地缩回水中,顷刻间,空中云雷大作,黑云翻滚着就要欺压而下。 带着强烈威压的声音响彻半空:“放肆!” 旋即,一条雪白的龙影钻入了黑水之中,伴随着清亮的龙吟声,把水底的东西绞得粉碎。一切持续了仅仅不到半分钟,水库周边便再度陷入了沉寂。 和之前毛骨悚然的静谧不同,夏风吹过岸边的灌木丛,已经能够发出“簌簌”的正常声音了。 “......” 晏椿面无表情地把路西野放倒,蹲在他身边使劲打量他,脑壳突突突地疼。 “路队,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隐藏得这么深...” “额,我等下要不要告诉他我看见了什么?”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种隐秘的事情不能当面说,太尴尬了。” “有没有可能,人家根本不知道这个事情?!” “真可怜,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以后万一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个人那得多残酷啊?” “诶,摸摸头安慰你吧......” 刚才那道从路西野身上窜出来的龙影,背生双翼,除了应龙还能是什么? 第21章 见领导 晏椿把自己的布袋放在路西野头下面给他当枕头,免得碎石子硌得他脑袋疼。 手不小心碰到路西野身体,晏椿发现他全身都在发热。只不过这热度不大,晏椿想了想直接让铃铛煳在路西野身上,小手啪啪地往他脸上贴。 鬼嘛,总比你人凉快一点的。 和晏椿预料的也差不多,路西野只升温了一会儿就降了下来。 察觉到手腕上和路西野一样发热又降温的鳞片,晏椿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气,把绑着鳞片的红绳取下来:“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缘分啊?” 隐隐发光的鳞片越靠近路西野光芒就更亮一分,这多容易猜,就说这鳞片不是从应龙身上掉下来的她都不信。 应龙作为神灵,就算只是出现了短短数秒,也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特别神气! 不光是水里那些让人防不胜防的阴气,就是被南红的鬼怖骰子打剩下的凶魂邪煞也都被处理得差不多。 饶敬明死了,三魂七魄一样不留,晏椿只能把他的尸体拖过来,等特派队过来收。
第37页 在道教教义里,一个人无论他生前做了多少恶事,首要承担恶果的即是他的三魂七魄和自主意识,怎么都轮不到对一具尸体泄愤。 “晏家还剩我一个呢,不知道南新道还有没有人活下来......” 鬼怖骰子因为杀了个够性,每一颗都泛着深沉的红光,晏椿有些懊恼地用手指拨了拨骰子们,嘀嘀咕咕着:“看你们,红成这样,被小师兄知道肯定又要说教了。” 鬼怖骰子们不服气地怼到她脸上,气唿唿地“嗡嗡”响:指令是谁下的呀?又是谁怂恿我们的呀?这黑锅我们不背! “可把你们傲娇死了,锅我来背我来背。” 她把骰子捉到手里,一个一个检查它们有没有损伤,看着看着,其中一颗突然颤动了起来,一头跃进了水中。 骰子潜得不深,站在岸边的晏椿依稀还能看见它红色的身形。 没一会儿,那颗已经沉到中央的骰子依稀驼了一个什么东西浮出了水面,它自己太小,驼的东西又远远比它大,摇摇晃晃止不住什么时候就得摔。 另外两颗赶紧凑过去,帮忙一起把那块立方体的物件驼了回来。 被鬼怖骰子们带回来的是一块没有钮雕的印章,等晏椿看清印章底下的篆字之后,不由得将它狠狠攥在手里。 篆字刻的是个人名——巫陶曳。 民间有古典记载,滇南巫族有玄学集大成者巫陶曳,借阴兵,撼天下,逆龙脉,无一不敢。 没时间让晏椿深想,远处就已经传来了车队的声音。 ...... 城西水坝这边凶魂邪煞的动静,让谁逮着都是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更不用说后来逆动的天象,活生生让老一辈都从床上惊坐而起。 最先来的车队是特派队的队员,下了车就撒丫子似的跑过来,看见自家路队长昏在乱七八糟的草堆里,一个个冲过来就往他身上扑! 晏椿赶紧把铃铛拉起来,免得这一个个的再被吓着。 队员们哭声震天,一个比一个来劲。 “路队,你这是怎么了?!” “路队,你可千万不能丢下我们啊!” “你走了让兄弟们可怎么办啊......” 晏椿蹲在路西野身边,突然特别同情他,有这么真情实感又非常智障的队员,也是很辛苦了。 “你们这真是有毒啊?路西野他又没怎么样,人好的很,就只是晕了会儿,你们至于这么给他叫魂吗?” 唐提吸了下鼻子,泪眼汪汪地:“大神,你没骗我们?你不能说是安慰我们就和我们说谎的。” “......”晏椿白了他们一眼,直接一手刀把路西野活活噼醒了。 多大的事儿都没有噼一下不能解决的,如果不行,那就噼两下。 路西野果然被晏椿的武力镇压叫回了神志,迷迷煳煳地把身上数只爪子往外拨:“我这还没死呢...发什么愣,赶紧收拾现场!” “全部都搞定了,谁都没受伤!”不等路西野开口问,晏椿就特别知趣地给他解释,一旁的铃铛也乖巧地点头。 路西野将信将疑地站起来,尽量回想他喊完“小心”之后的事情。 “小野!” 只是他还没怎么想明白呢,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就传了过来。 “额,爸,你怎么来了?” 陆陆续续来的车队里自然得有领导,晏椿跟着声音看过去就发现了慈心方丈,还有他身边存在感特别强大的玄学公会副会长,路平之。 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您说您来是干嘛呀?! 路西野他爸路平之是玄学公会副会长,也是特派队最高指挥官,但在晏椿眼里,路平之身份模煳到对她来说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公会里最不想要晏椿考上岗证以免她这粒‘老鼠屎’搅坏一锅好粥的上岗证统考直系负责人。” 路平之的理由很粗暴:晏椿业务能力是数一数二,他是承认的。可她考证这么多次一直都不按套路来,好好的统考系统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平衡。我还不如对她特殊处理,让她仗着自己第一的业务能力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算了!别折腾我们普通水平的道友拿上岗证行吗? 晏椿真的是怕见到路平之,就是小辈怕长辈的那种怕,每次都要被领导的眼神无言指控,很尴尬的,所以晏椿干脆地躲到路西野后面当了隐形人。 路平之来的路上都把事情了解清楚了,怎么会看不到晏椿,他装作不在意地咳了咳,解释道:“z省年中大会没多久就要开了,我不得回来看看?” “也对。” 路平之扬起下巴点了点水库,问他:“这次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主谋是南新道饶敬明,已经魂飞魄散了,水库这边也只有一点后续要处理。” “没事就好。慈心方丈,要辛苦庙里的师父们超度水库附近的亡灵和游魂,净化水里的阴气。” 慈心方丈点头应道:“我佛慈悲,自然要的。” “小野,防汛办公室那边你要让特派队的外交部沟通,这水库至少得全封闭一段时间,等那些东西真正清干净了才好。”说完,像是不在意地指了指他身后的晏椿,“小丫头年中大会别忘了来,你就是坐也得给我把每一个会都坐到结束。”
第38页 晏椿一听,连忙探头出来:“啊?不要吧。” 除了讲正事的那几个重要,其它晏椿真的坐不住啊,她心疼自己的屁股。 “行吧,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小野你记得把椿儿送回道观啊。” 其实路平之还是很喜欢晏椿的,应该是玄学界大多数的长辈都挺喜欢晏椿,毕竟他们知道晏家的过往,都心疼她这根独苗。倒是其他同辈,相处起来都比较怕她。 —————— 晏椿看了眼表,也都将近两点了,就算路西野开车送她,从城西到道观里也得有近一个小时。 想了想,晏椿想着干脆今天全部搞定,建议先把铃铛送回锦绣身边。 玄学一条街的宽巷子,多的就是迷宫一样的岔口,铃铛领着两人不知道转了几个圈,好不容易走到了锦绣和孩子们藏身的旧公车。 小朋友们还在睡,横七竖八地歪倒在座位上,脸抬得比椅背都要高,有几个精神好的拉着锦绣在驾驶位悄悄玩游戏,动静很小。 晏椿把铃铛拎起来挂到路西野的脖子上,敲了敲公车驾驶位的车门。 乍一听到声音的锦绣把孩子们完完好好保护起来之后,才十分“兇恶”地转过了头。 等她转头看到的是铃铛,兇恶顿时一扫而光。 锦绣开窗把孩子抱了进去,反反覆覆地检查,激动得流了一脸血泪:“谢谢,谢谢你!” 变成鬼的小朋友们睡得浅,从公车车窗里看到铃铛,也都十分激动。 “铃铛回来了!” “铃铛,我们好想你啊。” 晏椿给锦绣递了一块手帕,和她说话:“铃铛为了保护你们才走开的,现在好啦,安全回来了。” 铃铛点点头,奶声奶气地和锦绣说了走散的全部经过,让锦绣不由得更加心疼他,贴着他的脸好一顿安慰。 玄学一条街这片区的阴差晚上也一直在工作,察觉到铃铛的气息之后,很快就出现在了公交车顶部。 阴差脸色惨白,手臂上缠着锁链,见到晏椿和路西野点头致意,对锦绣说:“已经拖了几天了,现在孩子找到了,可以走了吗?下面希望你尽快上任。” “好,今天能走。” 锦绣说完这话,整个人的形貌便恢復到了她还活着的时候,清秀利爽,孩子们青白的面目也变得温润起来。 可以想像他们活着的时候也都是最宝贝的。 锦绣和最初见晏椿那时带着孩子们一样,拢着小朋友们朝晏椿露出了笑容,但现在却没有了之前的怯意:“真的很谢谢你!” 阴风裹着浓雾,也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容和感谢,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 折腾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晏椿和路西野才终于能在金阙观里坐下。 “都这么晚了,要不你今天别回了,和小师兄挤挤吧?” 大半夜的开车不安全,晏椿想着就让路西野睡到张顾昭的房里去,晚上那么多事,换谁都得累了,更何况他今天还显了龙形,说不定更耗。 路西野确实也撑不住,点点头就直接进了张顾昭的屋。 晏椿心里有事睡不着,坐在天井下把布袋里累了一夜的卜卜抱出来,看到它萎靡的样子,很是心疼。 卜卜少了一枚叶子,灌灵气这件事就会变得很困难,加上它今天帮忙又费了不少力气,如果一直这样只出不进下去,迟早再变回白萝蔔。 “卜卜,要不我们把意识取出来存着吧?先和仙尘们一块住,等再种活下一株卜卜之后给你放进去,行吗?” 晏椿的建议算是对卜卜最好的了,卜卜摸了摸自己的叶子答应了下来:“卜卜~卜~” 抱着卜卜等它睡了,晏椿才把篆字巫陶曳的那枚印章取了出来。 “我以为那些前尘云烟,再没有翻出来的机会了呢......” 第22章 返校日 想太多的晏椿到天快亮还是没睡,她在天井下面躺了大半宿,一边控制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一边又忍不住把记忆里碎七碎八的东西翻出来盘算。 天亮的时候,张顾昭照例起来做早课,留路西野留在屋里继续睡。 刚一出房门,晏椿就拎着她的红绳站了过来,带着一张“不开心”的寡淡脸。 “怎么了这是?” 张顾昭心里就纳闷了,小祖宗这一晚上不睡不算个事儿,怎么大清早还要到他房门口来吓唬人? 晏椿抠了抠手里的红绳,不时地往门缝里瞟,问得特别纠结:“路西野起了吗?” 张顾昭顺手关上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人家这靠近四点才睡,一小时都不到你问他起没起?祖宗,你事儿不急就晚点呗?”说完便敲开隔壁屋的门斗去叫小瑾起床。 “......” 身后的晏椿没了声音,张顾昭就以为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哪知道他转头一看,晏椿把他房门都推开了。 张顾昭忍不住嘀咕起来:“我说你要早准备直接进去,你问我干嘛呀?!” ...... 晏椿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着玄门阴间的那些坏东西太久,也很讨厌血腥。但她毕竟做玄门这一行,很多东西不是想规避就能规避的了的,所以意识上的接受程度比实物要强一点。
第39页 红绳卷招魂幡回来的时候,沾了饶敬明的血,现在早就沉淀成了阴邪秽气,不是可以随便洗洗就能弄掉的痕迹,这让她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自己可以处理,但肯定是费时费力,晏椿想了想还是决定找路西野帮忙。 应龙嘛,是接掌云雨雷霆、沟渎河川的神灵,吹出来的水汽什么气息洗不掉啊。 进了屋的晏椿蹲在床前戳了戳路西野睡肿了的脸,悄咪咪问他:“路队,你醒醒帮我个忙呗?” 因为职业的缘故,路西野睡眠很谨慎,稍微有点动静就能立刻醒过来,这次也不例外。 可这一次和之前又有些本质上的不一样。因为显龙形而好不容易睡沉一次的路队哪有那心情立刻坐起来,就算是晏椿伸着爪子,他此刻的内心也非常抗拒,甚至煞有其事地拿被角遮住了眼睛,摸黑和晏椿说话:“干嘛...” 语气埋怨又萎靡,非常赶客,可瓮声瓮气的奶音还是暴露了路队此时此刻的无害状态。 晏椿一点不在意睡着还闷气的奶队,一边拍着哄他睡,一边又就着被角哄他帮忙:“你闭着眼也没关系,这活不费劲的,给我吹两口气就行。” “不然你听我指挥也行,来,吸吸唿...吸吸唿...” 果然睡梦里迷煳的路队很好说话,只是被哄了哄,就跟着晏椿的指令就做了她想要的动作。 等晏椿拿着干干净净的红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早就在外面候着的张顾昭招手示意她过来。 本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绕来绕去还是以前的话题:“椿儿,你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高考出成绩啊。”晏椿狐疑地盯着张顾昭,脸色疑惑地看他,“小师兄,你想干嘛?” 该不会又有什么歪招非劝着让她去念书吧? “咱们打个比方啊,比如啊,要是有哪个学校不要求你全日在读,你可以以自己的时间为优先,上课考勤在总成绩里占比很少,唯一要求就是你的专业考试和其他同学流程一样。那这样你去不去继续念书?” “这个大学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啊?”晏椿觉得就算她成绩好,也不会有哪个学校愿意保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学生吧?况且大学本来就是注重集体生活和自主自觉能力的地方,怎么讲都不能开这个先例把资源浪费给她。 不过转念想一想,这种制度是挺符合她个人的:“你准备难为哪个学校啊?这么不服众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不会浪费资源的,就是让公会那边给你开个特殊名额,不影响别人,你学得不好,考得不好照样拿不到毕业证。反正你就说这样肯不肯吧?” 张顾昭拿念大学磨她也磨了有一段时间,晏椿到底还是点了头,免得小师兄要把这事儿扯到明年。 下午四点左右,z省的查分系统已经全面开放,张顾昭第一时间拿着晏椿的准考证给她查分数,小瑾站在他身边,一样很紧张。 晏椿看着张顾昭不停抖动的腿,无奈道:“不是,是我的高考分数,你们俩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再说我成绩不是一直挺稳定的么?” 想到晏椿能吊打别人的分数,张顾昭抖动的腿脚一下正常过来:“也是,反正成绩不差。” “刷出来了!” “卧槽!438,双a+!厉害了,我们的椿!” 分数很高,高到离状元的位置也只是一步之遥。 —————— 出成绩的第二天,学校要求大家一起返校。在返校日,老师们会统一介绍后续的报考流程,也会对大家的志愿填报做一些基本指导。 晏椿平时交际不主动,学校朋友仨手指都能数过来,是那种说话都得别人像推土机似的往她那推,她才能勉强吐两个字的那种道系少女。加上她天生聪慧,成绩一直遥遥领先,从来不参加补习班,也不去老师那里补课,一放学就回道观,也不怎么往回带书,看上去就不是那种每天奋斗到凌晨的人,可还是凭藉实力拿了这样好的成绩。 原本就是站在聚光灯前的人,在这次高考之后,更是容易招人嫉妒。 “哼,看她目中无人的样子,杨老师供着她就跟供佛似的,真会赶着往上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 “考得好又怎么样,婊里婊气,看着就烦。” 耳力好的大佬并不care凡人的嫉妒心,秉持着道系你们爱怎样怎样,与我无关,我反正有自己事情要做的思想默默转过了头,闲着无聊给班上的同学们相面。 额头正中部位的官禄宫和天象文曲星的气场相辅,学业顺不顺利一看就知道。 二中在越城也是重点中学,学校经常出文理科状元,除了她之外,班里好几个同学的成绩都不错,重点大学没跑的。 班里闹了一会儿,班主任杨老师和刚被叫去的几个男生抱着好一摞材料走了进来,前排靠讲台的几个同学商量着把他们手上的材料整理一下发下去。 带着全省排名的成绩条、填报材料还有今年各家学校的招生简章,高考填报志愿指导书,堆了满桌。 “今年大家都很努力,成绩总的来说不错,不管是分数有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料,后续的志愿填报一定要好好放在心上,我给大家简单讲一下......”
第40页 晏椿这一届十几个班都是男班主任,杨老师年纪不大,主课是英语,从教五年,水平一直拔尖,算是二中口碑很好的老师。 从高考志愿的重要性讲到填志愿的具体过程,说的很多,突然间,晏椿从杨老师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我给大家示范一下动态口令卡的使用方法,这张卡在填报过程中需要用到,为了安全起见,希望大家能够妥善...好...”前面这句话刚说完,杨老师的语速就变得冷漠而且僵硬起来,“现在,大家,可以试试看,刮开,口令卡的,涂层。” 就像是机械地接受指令并把它们念出来一样。 令晏椿感到更加奇怪的是,班上的同学竟然都按照他的要求刮开了口令卡,每一个人刮涂层的动作都出乎意料的一致。 “张静言?”晏椿默默拉了拉她同桌张静言的袖子,在确认对方毫无反应后和其他人一样低下了头。 晏椿看着杨老师身上溢出来的黑气直皱眉,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样子多半被鬼趁机迷住了心窍。 普通人被鬼迷了心窍之后,最直观的的反应就是动作语言僵硬机械。 鬼变成鬼之后,忘了做人是什么样子,进到人的身体之后,就算模仿得再像,也是很容易被别人看出来。但这只鬼在迷了杨老师心窍的同时,还能把底下的同学全迷上,这个水平就比较高了。 联想到口令卡和社会新闻上闹得厉害的高考改志愿,晏椿总觉得有“人”心怀不轨,自己暗地里留了个心眼,佯装刮开了口令卡的涂层,其实是施了一层障眼法。 “下楼,操场,拍毕业照。” “杨老师”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领着同学们出了教室。 形如走尸的老师和步伐诡异一致的同学,明明是走出去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组合,但走在走廊上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直到在操场上见了阳光,他们诡异的动作才恢復了正常。 晏椿试探性地叫了自己同桌一声:“张静言?” “怎么了?不是拍毕业照吗?一起走啊。” 看到张静言恢復了正常,晏椿试探性地靠近杨老师观察他的变化,没想到,却看到了他衬衫袖腕沾血的内里,深深浅浅,看上去就像被血滴了一遍又一遍一样。 第23章 鬼上身【修】 晏椿袖子里的红绳伸出来将“杨老师”的一双手绑得严严实实,口中的话却是对着那只迷人心窍的恶鬼说的:“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用手段,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不会暴露。 “杨老师”跟着她的话音歪歪扭扭地转过了身体,脸色青白至极,咧了嘴像个神经病一样笑嘻嘻地和晏椿说话:“你是道士还是天师?挺会多管闲事啊?” 晏椿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手腕上红绳的灵煞二话不说就往“杨老师”的身体里沖。 灵煞对人体无害,对鬼邪却有的是实打实的效果。 晏椿的红绳闪烁着隐隐的灵煞红光,却没想到,“杨老师”体内竟然有和灵煞匹敌的鬼气。 晏椿笑了,笑得特别渗人,应该说是渗鬼。 她紧了紧手里的红绳,勾起了嘴角:怪不得说这鬼水平高呢,看来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灵煞对上一般鬼气,那就是天敌,是克星,可这只恶鬼的鬼气竟然还能和灵煞相抗衡。而且它白天不惧阳光,附身在活人身上之后还能借着活人的生气给身边的人施展障眼法,一看就是横行霸道有经验的老鬼。 晏椿猜不到对方为什么轻易就能被她的红绳控制,但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障眼法的存在让这只鬼对周边的人群视若无睹,肆无忌惮地撕开了附身的伪装,勐然大笑的瞬间,脸盘从阴森直接变得扭曲诡异。 “他”眼球上吊翻白,夸张地凸出,面色扭曲着却有不停地在面上涌动,口水滴滴答答地从嘴角溢出,甚至还带着一点青色的尸液,肢体也不自然地开始盘结扭曲。 鬼变了这样晏椿不管,但它现在附身在杨老师身上,做什么都对这具活人的身体有影响。 晏椿毫不客气地徒手画了一张空符箓印在“杨老师”的天灵穴上,掐诀念出道家金光咒:“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 金光护庇下,“杨老师”扭转的身体慢慢恢復过来。 “杨老师”的眼珠潦草又邪恶地绕着晏椿转了一圈,有些贪婪地说道:“你的灵魂还有身上的灵气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没想到,臭恶的人里面还会有这样干净的祭品,嘶~我以为人都是那些被傲慢、嫉妒、暴怒、怠惰、贪婪、暴食、淫.欲支配的垃圾......” 晏椿的眼睛沉了沉:“你生前难道不是人吗?” “生而为人...真是耻辱...还不如当鬼来得肆意,把你们这些祭品通通吃到肚子里!哈哈哈!” “强占凡人的身体,你觉得我会让你在他身上待到能吃了我的那时候吗?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晏椿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摸出串连着红线的南红鬼怖骰,灵气沿着细细的红线灌进去。 “桀桀~我也没说是现在要吃了你啊。”“杨老师”象徵似的挣了挣手腕,旋即抬头阴笑着:“我不找上你,你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在哪。再说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我的一具分.身而已。小姑娘,别以为入了行就觉得自己水准高,不过也是个小东西罢了。”
第41页 “小看我?那你真是撞到铁板上了!”旋即,晏椿将鬼怖骰投掷到“杨老师”的天灵门,狠狠撞击三下,将恶鬼从杨老师的身上撞了出来,红线迅速席捲而上,将被打出来的恶鬼缠得死紧。 恶鬼被红线捆缚住之后不怒反笑,笑嘻嘻地夸她:“有两下子,不过...嘿嘿...”晏椿眼神凛然地收紧红线,却赶不上这具分.身自毁消亡的速度。 “...你现在关心的不是怎么对付我,你救不救得活你的老师都是个问题呢,哈哈哈哈!” 恶鬼的笑声越来越轻,说完这句话,它的分.身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这只恶鬼看起来一点都不怕玄门的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当真是戳在晏椿的暴脾气上。 “我可去你大爷的!” 事实和那恶鬼说的一样,一道鬼气凝结的分.身而已,散了也就散了,对它的本体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晏椿面色不善地检查着杨老师被附身后孱弱的身体和手腕上那道被鬼气割裂的伤口,心里越发堵得慌。 让我抓着你,一定让你再死一次! 障眼法快要破了,晏椿只能咬着牙把杨老师放倒,等到障眼法一破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杨老师!杨老师晕倒了!” 操场的同学老师本来就多,她一喊,大家立刻围了过来,有身格壮的男生立刻把杨老师背起来往校医室跑,倒也没让大家看清楚到底怎么了。 老师们中的大部分留下来维持秩序,晏椿跟着年级组长追着往校医室去。 校医给杨老师做了一遍检查之后表示除了手腕上的伤口就是身体虚弱的问题,而且手上的伤口也不是很深,总体来说已经没有危险了。 晏椿毕竟有好学生的头衔,又是全校第一的状元,整件事情被她勉强解释得通了逻辑,现在只等杨老师醒过来。 年级组长让晏椿和背着杨老师来的男同学一起留下看着,等杨老师一醒就立刻叫她过来。 晏椿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景博易支走。 可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景博易就开了口:“想支走我?” “额,没,没......” “我直说吧,宁轶是我表哥,我从他那听了一点关于你...玄学的东西。”景博易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自然,根本就不像宁轶当初跳脚的样子。 你们真的是表兄弟?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晏椿措辞了一下语气回他:“我觉得你挺相信社会主意科学观的。”言下之意就是疑惑他居然问也不问就信了玄学。 景博易揉了揉脸,勉强镇定地说道:“我刚才背杨老师的时候觉得他轻得过分了,而且我衣服上沾了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晏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白体恤肩膀上一团鬼气留下的黑印。 也只能说实话了。 “那你能帮我守一下门吗?刚才是有不好的东西。” 晏椿大约摸给他讲了一下在操场上的事情,没说那恶鬼跑了,只是提了一下要去除杨老师伤口里的鬼气。 好在对方只是分.身,身上携带出来的鬼气孱弱无力,晏椿取了灵气把伤口处荡涤干净,念了清心咒让杨老师保持灵台清明以便于早点醒过来。 景博易也不是不好奇,看见晏椿嘀嘀咕咕念了一堆咒,好奇地问她:“你念的什么?道家咒语吗?” “不是。” “???” “除你鬼气咒。” “......” “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就是道家的咒。” 荡涤鬼气和灵台清明之后的杨老师很快醒了过来。 “怎...怎么回事?”因为被附身的那段记忆被分.身带走,杨老师此刻还觉得自己恍惚着。 晏椿尽量避开了刚才的事情,只是询问杨老师的近况:“老师,你最近有没有觉得那里不对劲?” “没有什么吧,一直挺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杨老师还是比较配合地回答了晏椿的问题。说完他便动了动身体,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一不小心,裤兜里就掉落了一只钢笔出来。 钢笔一出现,晏椿便瞭然了。 藏污纳垢的媒介,怪不得杨老师这么好上身。 晏椿伸手去拿那只钢笔,笔上残留的阴气肉眼可见地缩回笔身,再也不敢轻易放肆。 “杨老师,您这枝钢笔谁给的?” “尧靖雪早上来的时候给的,这次她成绩不错,说是谢师礼。我也纳闷她这次高考的成绩居然比平时多了三十分。” 尧靖雪是那个最开始在晏椿背后嚼舌根的姑娘,应该说她背后说别人坏话也不是一个两个,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提到尧靖雪,晏椿忽然意识到,从杨老师被附身开始就没再见过她了,还是要先回教室看看。 打定主意,晏椿便从口袋里摸了两张符箓给杨老师,顺便拿走了他的钢笔:“杨老师,这里有辟邪符和平安符,您拿着保平安,随身带着就好。这只钢笔不对劲,我要拿走,我现在去叫年级组长来,您好好休息。” 杨老师被晏椿这些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到上午精神恍惚的时候,对她点了点头:“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师相信你,就不多问了。以前拿着你资料的时候就纳闷了,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常住地址就填了道观?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是道教信徒?”
第42页 晏椿点了点头,应道:“算是吧。” 准确来说应该是玄学界天师了,虽然一直都是无证上岗,但是业务能力没跑的那种。 ...... 回到教室的晏椿冷冷地盯着自己桌上的动态口令卡,心里一阵寒意。 这事情如果只是那恶鬼做的,那就划分到恶鬼邪祟犯事上而已,把滋事的抓起来逼问一顿再交给地府,也就完事儿了。可现在偏偏有“人”要掺和进来,自愿去做鬼的替死信徒! 她临走前做的那道障眼法,本身就是给鬼看的,对人来说完全不起半点作用,现在口令卡被刮开,那就真是有人要搞事了。 晏椿面无表情地扫过班上的每一张脸,独独尧靖雪的面相和最初的截然不同。 本来是官禄宫凹陷晦暗,文曲星不稳的面相,可短短一小时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尧靖雪身边飘散着一层几乎淡无色泽的云雾,每唿吸一次,那些象徵着文曲星气场的云雾就往她口鼻中钻了一分。 尧靖雪看到晏椿的眼神,不由自主露出了骄傲嘲讽的笑容,无声地说道:“你完蛋了。” 呵,攫取其他人的文曲星命格在养着自己还好意思说出这种屁话来? 第24章 拜仙观 六月二十七日是志愿填报系统开启的第一天,晏椿一大早上就把她和小师兄商量好的学校和专业录在了填报系统上。 越城大学心理系。 为了晏椿这个特殊的录取名额,玄学公会事先和越大招生办的负责人沟通过,会走最快的录取批次录取晏椿,这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的系统填报步骤也就只是走个大概流程而已。 选的这个专业,据张顾昭说是和祖师爷一起商量的,但她觉得这肯定是两个人抓阄瞎抓的。 毕竟他俩给的理由,晏椿实在是没法接受。 说什么学心理学方便她看相算命的时候能找个不被人说骗子的正当理由...... 谁信啊?扯这种藉口还不如让她自己找只鬼出来让人家眼见为实来得更有逻辑呢! 填完志愿,晏椿便安心地开始等鱼上钩。 既然都能当着她面说出“你完蛋了”这种话,她可不信尧靖雪拿到她动态口令卡的信息会不动手,改志愿这种事,社会新闻上也不是没见过。 这么想着,晏椿便把高中微信群拉出来开着,时不时去窥屏一下大家的发言,毕竟她只是尧靖雪个额外的“顺带”,她真正的目的,也就是攫取文曲星气运的对象,那可不是她。 一整天老刷微信也是浪费时间,晏椿想了想还是得找点事儿做。 熘到三清殿的晏椿给道教三尊神恭恭敬敬行了礼敬了香,腆着脸面从主殿扒拉了一个蒲团出来。 做完早课的晏椿抱着蒲团在西偏殿祖师爷的画像跟前坐下,偷偷摸摸地给祖师爷的香案供了一把瓜子和清茶,陪着祖师爷一起听玄学公会电台每天不着调地给她拉仇恨。 晏椿熟练地打开收音机调到玄学公会的电台频道,一小段“滋滋滋”的电流声之后,电台准点开播。 “test!滋滋!” “test!1,2,3!1,2,3!” “各位听众道友早上好,现在是帝都时间早晨7:00,这里是主播——帝都元玄观桐音,欢迎收听fm97.3玄学公会官方电台。” “玄学公会官方电台日常提醒——‘晏椿危险,轻拿轻放!’” 晏椿在玄学界的名头就和她挂在公会榜单上的名字一样,遥不可攀,望尘莫及。大概也只有玄学公会这种国家级别机构出台的节目,才有勇气每天都明目张胆地提着这个人鬼都怕的名字。 而这句话也让自家祖师爷暂停了嗑瓜子的动作,相当自豪地给自家丫头竖起了骄傲的大拇指。 祖师爷:椿儿简直就是他在道友之中拿来攀比的资本好不好! 作为别人家孩子的家长,咱们祖师爷相当满意! “玄学界最新消息,年中将至,各省年中大会将于七月上旬陆续召开。据悉,玄学界以龙虎山、茅山为首的几大道教仙山门派将全数与会,积分榜首晏椿将出席z省年中大会并发表有关讲话......” 晏椿原以为路平之只让她在年中大会上全程露脸就行,哪知道领导还有后招,非摁头逼着她答应给大会写稿也就算了,写完还要亲自发到路平之邮箱终审。 现在是怎样?趁她不知道又给她加了一项在大会现场念出来的任务吗? 生气! “以下,首先为大家带来的是白云观李宏道道长的讲课,讲课期间节目会揪三位转发公会置顶微博的道友赠送白云观护持如意一件,请大家pick一下!讲课结束后电台节目还有我局独家异闻八卦,你们懂得哦~” “玄学公会官方电台出品八卦,道友们值得信赖的未来!” ...... 张顾昭下午三点多才回道观,一回来就拿着晏椿的准考证和动态口令卡要帮她登陆填报系统。 “我今天早上填过了。” “那我再看看好了,又不费事。”张顾昭一边说一边登陆了晏椿的志愿填报系统。 系统页面上的信息和越大心理系一一对应,张顾昭确认无误之后便点了保存,哪知道这一保存就出现了问题。
第43页 “椿儿,这系统是不是不行啊?这是有bug呀!”在小书房里试了第四遍的张顾昭莫名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把院子里的晏椿招唿过来。 晏椿站在张顾昭身侧,听他描述刚才遇到的问题。 “你看啊,登陆进去的信息都是对的吧?越大和专业的代码也是对的吧?那这信息都填得好好的,怎么一保存就变成别的学校了?” 晏椿眼睛一亮,反而兴奋了起来。 尧靖雪动手了。 她快速地掏出手机,微信群的留言信息里果然也提到了这个问题。 【张静言:我想问一下,大家填报志愿的时候有没有bug啊?我这里一直没法保存,一保存就跳转成了其他学校的信息。】 【同学a:这么倒霉吗?】 【同学b:你等一下,我登上去看看。】 【同学c:我今天弄的时候挺好的,检查过之后再保存也没什么问题啊,你要不再看看?】 【景博易:张静言你也是这样?我这边也是,刚才我已经给系统客服打过电话了,那边说会尽快排查,不过最快也要几个小时。】 【同学b:我刚才登上教育局刷新过了,我的没问题,就是自己录的那几个。有没有可能是网络不稳定的原因?】 【张静言:那我再去试试看。】 【尧靖雪:就你们事多,其他同学怎么没你们这个问题?没事自己找事。】 【同学c:额,尧靖雪,你话也不至于说到这份上吧?志愿填报系统出错,他俩肯定也着急。】 【尧靖雪:那就是自己倒霉呗,怪系统什么事啊。】 【尧靖雪:我说啊,这就是活该。】 ...... 手机那头的尧靖雪笑得狰狞肆意,眼睛里全是厌恶。 谁让你们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视清高是吗?马上就让你们后悔! 被自己女儿的表情吓到的尧父尧母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姑娘,出声和她说话:“妮儿,咱们......” 尧靖雪听见他们的声音就不打一处来,随手把桌上老旧的茶杯摔碎在地上,语气暴戾得像疯了一样:“滚!看见你们两个老东西就烦!” ...... 晏椿看着尧靖雪的言论,真是为当代槓精所“折服”:你看你,害人也就算了,还非要这么正大光明地往外说,到底谁给你撑腰让自己显得这么有恃无恐啊? 晏椿摇了摇头对小师兄说:“你别担心,这事在我意料之中。填报不是还有好几天么?回头我解决了这个事情再弄也不迟。” 说完晏椿便收拾了东西,临出门前给张静言和景博易一起打了语音电话,约着他们在学校门口的小店见一面。 张静言和景博易是尧靖雪掠夺文曲星命格的主要来源,平常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一到这种升学或者学业上的重要时刻,就会处处出问题。 像他们俩这次的高考成绩,虽然也能保证重本,但这个分数却是卡着志愿的尴尬分数。 三个人一人捧着一杯鸡米花,没形象地蹲在警卫室门口说话,直到从晏椿手里接过那张明黄色符箓的时候,张静言还是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知道这混乱的是她被人盯上的事情还是晏椿这个随手拿符箓给人的“小神婆”。 张静言天性活泼,动静适度,特别好相处,不然也没法和交际不主动的晏椿做朋友。 握着手里这张符箓,张静言后怕地说道:“你是说有人偷了我们文曲星的气运,所以我和景博易的志愿填报系统才有问题的吗?那我们这么倒霉的话要不要去道观或者寺庙拜拜呀?” 晏椿认真地点了点头,对他们俩说道:“你们拿着我的辟邪符回去,随时戴在身上,邪祟不敢靠近自然对你们就产生不了效果,系统自己会好的。如果真的要拜拜,去正规的寺庙或者道观祈福也好。” “太偏僻的小观你们不要去,如果道观不正规,那里面供奉的神灵肯定也不是正经神灵。如果只是比较冷门的小神或者地仙也没什么事,可万一那是邪灵呢?那真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了。” 张静言认真地点了头,脑海中忽然想到那次意外听来的东西:“晏椿,你知道城中青屯巷的那个拜仙观吗?” “拜仙观?我没听过。” 因为玄学界能力特殊的缘故,一般正规的道观寺庙在落成前都需要在玄学公会都登记在册,不管是多少年的祖庙祖观都有迹可循,但这个拜仙观......晏椿实在是没印象。 “吶,你们觉不觉得尧靖雪和从绿迎的高考成绩跟开了挂一样?她们俩之前三次模考都只是超过模拟一本线十分左右的水平,但这次两个人高考分数都超了平常三十多分,一下子够到了国内好多重点大学的分数线。不知道说是运气特别好还是超水平发挥。” “我返校那天不小心听到她俩对话,说的就是那个拜仙观。你说她们俩考前去的拜仙观会不会就是那种有邪灵的不正经道观啊?”张静言说完这话都不由自主一哆嗦,心里确实瘆得慌。 晏椿眯了眯眼,心中有了定夺。如果真是邪灵的话,那附身在杨老师身上的分.身恶鬼也能说得通了! 鼓励地拍了拍张静言的肩膀,晏椿严肃地对他们俩说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俩这几天都待在家里,尽量不要外出,以免被盯上。”
第44页 至于那拜仙观......管你是野路子的鬼神还是引诱人的邪灵,通通给你一骰子让你下地狱! 第25章 有所求 照常把所有该带的东西准备好,晏椿换了张顾昭给她买的新运动鞋准备出门。 在华夏的民俗传说中,有一种人造邪神。 人类通过祈祷、求拜等途径和横死的冤魂沟通,双方互利互惠达成某种法道之外的平衡。横死的鬼魂天生怨气就越过其它鬼,再被人类这样崇拜、祭祀,很快就会让它们尝到甜头。这样一来,恶鬼被神话为邪灵,受人祭拜,循环往復几回之后便拥有某种普通鬼达不到的神通,野心膨胀的邪灵会诱惑人心迫使人类做坏事,与他们互生惠利达成交易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青屯巷穿过城中一大片老旧的筒子楼,属于政府拆迁首要考虑到底地段,但出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片筒子楼一直都没有实质性进展。 拜仙观在青屯巷一条死胡同里,仅仅是条十来米长的胡同,却是个藏污纳垢聚集了太多死气的地方。 道观的观门也就和普通四合院的大门一般大,“拜仙观”三个血红的大字刻在门匾上,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发憷。道观敞着门,一点也不忌讳可能摸上门的小偷。 晏椿走近主门,迎面就直直对上了被供奉在主殿的神像。 神像塑得威严,绵绵缓缓延伸出九只手,最靠前的两只掐着道教最常见的太极抱印诀,往后的七只手各持剑、杵、镜、印、尺、令牌、拷鬼棒七样法器,披衣挂袍,看似浑然一成,实则处处都是纰漏,简直就是把道家元素大杂烩般地揉捏在了一起。 神像上方的金匾上写着“明九圣子”四个字,竟然是连像模像样的道家全称也没有。 寻常百姓不知道其中猫腻,说是诚心供奉,可长此以往下去,香火和祭祀自然只能给心邪的邪灵做了嫁衣。 晏椿从进门就忍着一脚踹翻香案的心情,沿着拜仙观转了一圈只是更加来气,提起脚就想往那神像上踹! 晏椿:就你这邪观还能有那么多香客供奉,我们家小道观怎么就没人来呢?! 只不过晏椿这一脚到底还是没下去。 特派队在拜仙观附近有踩点,路西野上班刚没几分钟就得了晏椿往拜仙观去的消息,这火急火燎地赶,好歹是拦住了暴躁的晏椿。 “别踹,先别踹!” 水库那次回去之后,路西野就被路平之明里暗里地示意,拐弯抹角地被他透露了关于晏椿的各种消息。 在路西野看来,晏椿是玄学界的天才,但她到底也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他承认晏椿大杀四方霸气威武的样子厉害,她是强大,是锐利到所有人都会怕她,可她到底也是个人啊,会累,会怕,会孤独的人啊。 晏椿刚才也是一时来气,被路西野这么一拦,脚自然也收了回来。 未免打草惊蛇,路西野是连拖带拽地把晏椿带出了那条胡同:“消消气,消消气。” 晏椿沉着脸,从口袋里拿了一个从道观里带出来的油桃,咬得“嘎嘣嘎嘣”脆响。 唯食物可解晏椿心头之恨! 路西野看着她跟猴子似啃桃,递了一包餐巾纸过去:“你刷一下玄学公会的app接个任务,发布人是于问白。” 晏椿从善如流地打开玄学公会app,搜到了那一单委託:“和拜仙观有关?” “嗯。” —————— 晏椿接了于问白的委託,也第一时间打通了僱主的电话。 “您好,请问哪位?”对方接电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十分孱弱。 晏椿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了路西野一眼:怎么回事?这姑娘怎么连生气都快耗没了? 料到这事可能牵扯这姑娘的寿命,晏椿不做它想,尽快表明了自己的来歷:“是于小姐吗?我是金阙观晏椿,刚才在玄学公会app上接了您的委託,我现在需要尽快和您接触了解这次委託的具体细节。方便的话请尽快把您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就过去。” 于问白听到对方的意图,沉寂得像死水一样的心瞬间起了波澜:“我马上就把地址给你,求你救救我!” 于问白的住处离青屯巷也不远,路西野看到地址之后直接跟着车载导航带晏椿过去。 “叮咚!” 晏椿按响门铃的一瞬间,门就从里面被勐地拉开,于问白苍白又脆弱的神色暴露在晏椿眼前。 见了于问白这一眼,晏椿就知道她不仅是被人窃了气运,分明也是被窃了命的。 ...... 才仅仅四天,于问白都快觉得自己要神志不清了。 工作上莫名其妙地被上级处处挑刺,她分不清是自己真的没有做好还是被无缘无故波及。准备了好几年的证书考试也败得一塌煳涂。租的房子也被房东以奇奇怪怪的理由劝搬,她已经连续四天都没有睡超过两小时的觉了,每每合上眼就有恍惚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一会儿是听不清楚的絮语,一会又尖锐地直冲脑子。 于问白心里郁结,顺不过气,她扪心自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不起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是随随便便被捨弃的那一个?就因为她是女儿吗?! 于问白是土生土长的越城人,家里父母健在,有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今年是她毕业后工作的第五年,也是她弟弟于问扬应届高考的一年。
第45页 于问扬这次高考的成绩比于问白估算的好上太多,她知道自己弟弟的真实水平,可现在直接从本二水平跳到了重本的分数,她一时间困惑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结果,心里格外紧张着,生怕弟弟用了什么不好的竞争手段。但问起于问扬的时候,他却信誓旦旦地和她打包票,说是绝对没有作弊,最多算是超常发挥。可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于问扬还是透露了一点事实真相。 于问扬告诉她,爸妈在考前带他去了拜仙观祈福,据说只要诚心祈福供奉就一定会灵验,果然他这次高考的成绩就上去了。 于问白虽然没有信仰,但还是想着要去还愿,所以和家人提了这件事情,说是一家子一起去给弟弟还愿。可令她不解的是,她爸妈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解,两个家长首先对于这件事就是一万个不支持,甚至直接给她甩了脸色,还愿要还,却只让她一个人去,其他人尤其是于问扬,坚决不能去。 于问白心里奇怪,但出于“举头三尺有神明”又加上自家弟弟真的得了照拂,所以还是去了,好在于问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瞒着爸妈也跟她一起去了。于问白心说弟弟懂事,心里还挺高兴的,可到了拜仙观还愿的时候却让她听到了那样的对话。 来拜仙观的信徒大多都是心有所求,那一次的于问白亲耳听见了道观观长对于信徒的回话:“你若有所求,必得付出与之相应代价,所求才能实现。”而所谓的代价不是金钱也不是供奉,而是真真实实和所求等价的命数和气运。 于问白心里一紧,拉着于问扬就走,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回拜仙观还愿的事情。但她毕竟是成年人,对于这种像是邪教一样的“等价交换”实在觉得荒谬,她一度以为自己那次听错了,不死心又再去了一次,可结果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她觉得这事实在不对,也不敢自己闷着,直接问到了她爸妈头上,哪知道自己尽兴供养了五年的父母竟然毫不在意地告诉她,他们拿了她的气运去换了弟弟的前程似锦。 “将来我们都是要靠你弟弟养的,你一个女儿算是怎么回事,将来嫁出去跟我们就没半点关系了。” “再说不就是拿了你一点气运?又不是要你死,养你这么大还不能从你身上拿点什么了?” 于问白自认自己幼时没给家里找过办点事,有了弟弟之后也尽到了做姐姐的全部责任,工作之后一直尽心尽力奉养父母,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 现代社会人世百态,当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晏椿检查了于问白家里的摆设和她平常贴身的东西,基本上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在她身边的东西上做手脚,那对方窃她气运的手段十有八九是用了巫蛊娃娃。 “于小姐,看你这样子,已经不仅仅是被窃了气运那么简单了,他们也在要你的命...现在最紧要的是去你父母家,他们很有可能开了神坛,和邪灵交易索你的命...”现实虽然残酷,但晏椿却一定要说给她听。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问白怎么会不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她当即站起了身,咬牙切齿道:“大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父母那里!” 当什么包子,不如活着来得简单! 为了护住于问白的命相,晏椿用灵符替她吊住最后几口生气,一直到她和路西野陪着姑娘回了家,才知道父母的无情也不过如此。 隔着于问白父母家的防盗门,晏椿遥遥就能看见祭坛上扎了于问白名字的稻草娃娃。 第26章 入v万字章 开门的于母见着于问白的第一眼还带着避退, 不过也就一两秒的时间, 她立马把防盗门带上,更是扯开了嗓子大喊大叫,像是生怕邻里邻居听不见她似的:“白眼狼!这几天你死哪儿去了?!怎么?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不着家了是吧?!” 说着还隔着防盗门朝拉门的于问白啐了一口:“我呸!不要脸的东西!”她虽然一直在骂,可双手还是结结实实地摁在防盗门上。 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 祭坛就被一块拉上的黑布遮了起来, 多半是里面的于父听见外头声音之后干的。 晏椿真是对于母没话说:槓精双标吧你?你有本事骂人不回家,你怎么没本事开门啊?你有本事开个门我看看?! 于问白没管她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只是疲惫地揉了一下脸,面无表情地开口:“妈,你先开门,我有事情问你们。” 于母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毫不客气地狐疑起来:“你还带俩生人?你想干嘛?!我告诉你, 你是我和你爸养大的, 我们就算让你去死, 情理上也是站得住脚的!” 筒子楼的隔音本来就不好,邻里间又是熟络的, 很快就有开了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于母见有了观众,更加嚣张:“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还不如养只狗呢!” 晏椿本来就不待见这对父母, 听于母这么一说,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特别很想怼她:狗有什么错啊要被你养?大妈, 今天上坡行吗?我看你挺会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的。 于问白看这样子也知道自己说再多于母也不会听进去, 干脆直接用力想把门拉开。 两人拉扯间,于问扬从房里出来打了圆场:“妈?你拦着姐干嘛,赶快让她进来。”
第46页 看见于问扬的面相,晏椿不由得眯了眯眼,低头和路西野咬耳朵:“他面相不好,三十多就能把三缺的‘钱命权’能缺掉。你看邻居吃瓜的速度都比他快,他一个小伙子呆屋里要耗到她妈难听的话说完了才出来,我觉得这小子未必有于问白说的那么好。” 于问白抱歉地朝晏椿和路西野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家门。 于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一个姑娘家这么闹算是怎么回事?还带外人回来?”语气里就跟封建大家长一般无二。 叔叔,大清亡了,你知道吗?! 于问白现在是知道自己在父母眼里什么都不是,直接是敞开天窗说亮话,毫不避讳地质问二人:“我来只想听你们说一句真话。爸,妈,你们是不是拿我的气运和命去和邪神换了东西,弟弟的前途?”想到于父近来发迹的情势,于问白白了脸:“还是你们的钱财权势?” 于问扬皱眉,喊了她一声:“姐.......” 被女儿当面质问,于父表情越发不好看,手中的报纸狠狠地拍在茶几上:“你用什么语气和你爸妈说话呢?!” “我就问你们去拜仙观拜了什么?换了什么?弃了什么?!” “我是你们的女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从小到大我没有违背过你们一次,甚至帮着你们养大了弟弟,你们就这样不待见我?他一考上大学就准备随便把我弃掉?” 晏椿一边听他们对峙,一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目光定在了餐厅角落的黑布上。 估计那就是祭坛了。 于母首先就忍不住质问,面色阴毒:“是又怎么样!家里本来就多你一个拖油瓶,要是我们先生了你弟弟,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垃圾就是垃圾。” 于问白的脸色一点点淡漠下来,对两人的暴怒无动于衷,只转向晏椿,请她帮忙:“大师,我很惜命,求你救我...” 看再多人间百态,也是各家有各家的说法,晏椿不插手,只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她走到那处于家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祭坛,掀开了黑布。 祭坛上供的神像和拜仙观的一模一样,铜铸的神像看起来更加怪异,香案上除了摆着特殊位置的供奉,还有一个放在木盒里的稻草娃娃。 稻草娃娃身上缠着浸了鸡血的布条,还有一块刚绑上去没多久的花布,布条上写了于问白的名字,一枚铜质的钉子顺着于问白和名字扎在了稻草娃娃的心脏位置。 既是害人的巫蛊娃娃,同样也是献给“圣子”的祭品。 晏椿当即剪掉了三柱还在燃烟的清香,把祭坛的摆设弄乱,点了驱鬼符把符灰撒进稻草娃娃的盒子里,双手掐印,绵延不断地念起了驱鬼咒。 “你干什么?!” 于家父母看见她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扑着过去要拦她,就连装腔作势很久的于问扬也忍不住动了脚步。 路西野往晏椿背后一站,牢牢地护住了里面的人。 “这么爱拜邪灵,不如拉出来给你们亲眼见见的好。”晏椿收了手上的决印,转头看他们,目光冷然。 木盒里的符灰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铜铸的神像也开始飘散起黑色鬼气,不消多时,那具和附身在杨老师身上一模一样的邪灵就从神像里飘了出来。 “坏我好事!该死!”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人影飘荡在了屋子上空,周身漂浮着猩红的血气把他面貌遮掩了一多半。 邪灵的肢体盘结扭曲,嘴巴大张,口水鲜血和尸液一起从嘴角滴落下来,他转动自己夸张凸出的眼珠,扫视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屋里除了晏椿和路西野,每一个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就连从邪灵那里得了好处的于问扬也忍不住要倒退一大步。 “小姑娘,又是你!” 晏椿有前车之鑑,对于这种套话套不出还满嘴屁话的邪灵一点都不待见,根本就不给他叨逼叨的机会。 邪灵分.身哪里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出招,避无可避之下被五雷咒踩点轰爆。 “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单手捏住五雷符,晏椿动作暴力且利索地把这尊分.身轰得渣渣都不剩,临了等它快要飘没的时候,才用随身带着的桃木阴符把它特有的鬼气保留了下来。 这两具分.身太弱了,跟本体相差太远,算不上厉害,仅仅一招就能够把它们制服。 搞定邪灵晏椿就不管事了,拉着路西野站得远了一点,免得被于家的“战火”波及。 被刚才的景象吓得瘫软的于父于母哪里还有先前骂人的胆气,战战兢兢地指着三人,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浑身都哆嗦地厉害。 晏椿默不作声地观察于问扬的表情,趁他不注意偷偷将真言符扔到了他的脚下。 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阳奉阴违,胡说八道的“精分怪”了。 于问扬千辛万苦控制的情绪,到这一刻一股脑地全爆发出来,他红着眼睛和他妈虚有其表的样子如出一辙:“于问白!你干了什么?!我他妈就快得到一切了,你就这样对我?!我可是你亲弟弟!” 于问白一直觉得自己弟弟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对这件事情不知情,所以尽管被窃的气运拿去垫了于问扬的前程,她也一样心疼弟弟。可于问扬现在发狂的模样还有什么让她不清楚的呢?
第47页 于问白痛苦地捏了捏眉心,一字一句,冷到了冰点:“你们既然不把我当人看,还要我的命,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也就都是玩笑了,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趁早断了关系。从此,我于问白和你于家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这话,于问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 于问白心算是软的,毕竟她对自己的父母兄弟没做过一件狠事,事情发展到最后也仅仅是是断绝关系罢了。 晏椿看着渐渐有些疯癫的于问扬,抽出红绳把他的双手绞在了一起,言词厉喝地问他:“拜仙观,你从哪知道的?” 她今天毁掉的只是邪灵的小分.身,如果本尊不除,它东山再起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有了真言符的加持效果,于问扬就算再不愿意也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越城,越城大学一个大四学长介绍给我的,他,他叫曹宣。” 于父于母恐惧地跌坐在地上,一直不敢开口,直到晏椿和路西野出了门,仍旧保持着僵坐的姿势。 祭坛和神像横七竖八地倒在他们面前,回想刚才的情况,三人不由得出了满脑门的冷汗。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胆子和邪灵做交易必然要准备好承受反噬的痛苦。既然祭坛被毁,于家他们三个人哪个都逃脱不过。 ...... 尽管现在是盛夏,于问白依旧全身发冷,可她心里也无比得畅快,自由自在地活着比什么都好。 于问白看见晏椿下了筒子楼,赶忙迎了过去:“大师,真的很,很谢谢您...要是没有你,我,我说不定要怎么死呢...”在她眼里,晏椿一个陌生人都比于家三个好太多。 于问白情绪很不稳定,晏椿干脆也帮人帮到头,蹭着路西野的车把于问白送回她的出租屋。 路西野知道晏椿和于问白还有话说,把她俩送到目的地之后就和晏椿示意:“我在外面等你,你和她上去吧。” 晏椿点了点头,扶着于问白进了单元楼。 大难不死,惊魂未定,于问白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晏椿从布袋里取了好几张护身符出来,交到于问白手里:“我虽然除掉了那邪灵的分.身,但先前的祭祀到底还是起了效果的。你的命线和气数虽然已经没有大碍,花点时间就能恢復到以前的水平,但身体是虚耗过度,特别容易招揽身边的游魂野鬼。我给你的护身符和辟邪符是任务附送的,不收钱,一直贴身带着,能避小鬼。之后不要忘了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平常锻鍊身体,晒晒太阳什么的,很快就会好的。” “希望你以后幸福生活吧。要是以后能来我们道观拜一拜也挺好的,浮泽山金阙观。” “金色的金,宫阙的阙,离慈安寺挺近的。带朋友来也好的,反正都欢迎你们。” 每时每刻都不能忘了给小道观打广告,这是一个金阙观人必须具备的优良素质。 经过这么一遭,于问白怎么还敢说自己是无神论者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的话果然不假,她收了晏椿的符箓,抹掉眼泪,拿手机就要给晏椿转帐:“大师救命之恩我不敢忘,酬金我是一定要再给的。” 于问白跟着晏椿的指导,在玄学公会app上确认了积分任务的完成度,在晏椿“适当”的推辞下拿到了小道观的银行帐号。 于问白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毕竟工作多年,多少还是存了一点积蓄,她二话没说,额外给小道观打了五万酬金,算是和金阙观结了善缘,再后来,于问白也成了金阙观熟识的香客。 和于问白道了别,晏椿一边高高兴兴地下楼,一边和小师兄打电话报备自己超级厉害的赚钱能力。 “小师兄,你看到了吗?今天又进帐五万了!” “除了修路的钱,能不能赶紧把后院西边的那块墙砌砌好啊?我和小瑾强迫症,看着那边东缺一块西缺一角的,特别不舒服。” “祖师爷的塑像你有问过吗?再不给他塑我都不好意思老是让祖师爷帮我去地府找阴差套关系走后门了。” “......” 打着电话下楼的晏椿看到了停在模模煳煳看见停在小区外的路西野和他的车。 咱们路队这个人,长手长脚就算了还长得特别好看,歪歪咧咧地靠在车门上玩手机也能招蜂引蝶,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妹子过来搭讪了。 晏椿往近走了细细一看,才发现搭讪的妹子居然就是尧靖雪。 就晏椿往那边打量的这点功夫,路队的表情也已经肉眼可见地臭了下来。 路西野烦躁地薅了一把自己的头髮,越看尧靖雪越不待见她:“小姐,我都说了没兴趣,麻烦您哪儿来的哪儿去行吗?”说完扭过头,抱着胳膊,连手机都不想刷了。 “在外面碰见也是缘分啊,帅哥给个联繫方式呗?”被直白拒绝的尧靖雪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贼心不死地继续扒着路西野不放,反而把他弄得更烦了。 晏椿远远地朝这走,虽然身影还虚着,但路西野一看就是一个准。 路西野迫不及待地朝晏椿招了手,看她慢慢悠悠的步子真是要急死了:“晏椿,你能快点儿走吗?”虽然是嫌弃的语气,可居然也能带上莫名的宠溺感。 尧靖雪被驳了面子本来就心里不舒服,看见往这边走的晏椿之后,脸色更是飞快地阴毒下来,低声咬牙切齿:“晏椿!什么东西,怎么哪儿都能有你?既然你自己要往枪口上撞,那我也不怕你不死了!”
第48页 尧靖雪恶狠狠地盯着她看的时候,晏椿也在看回去,凭着过人的耳力,尧靖雪说了什么她全都听见,骂人的话虽然难听,但晏椿还是隐约地觉得尧靖雪好像还想对她动手。比起改志愿毁了她的前途,现在的尧靖雪更像是要她在世界上消失。 嫉妒这种东西,要不得。 等晏椿走近路西野之后,站在边上的尧靖雪反倒是没了表情,只意味深长地盯着晏椿看了好一会儿,这之后才自顾自地离开。 路西野也没管尧靖雪,只一边给晏椿开车门,一边问她:“你认识?” “嗯,同学,也是和邪灵有交易的。”晏椿点了点头回道,“我们再去拜仙观一趟,总要把这邪灵本尊除掉才行。” 走远的尧靖雪上了计程车,比他们先一步上路。 在路口的红绿灯停车的时候,路西野朝前面的出租向晏椿扬了扬下巴:“你看她走的路线,和我们的目的地好像一样。” “估计是去拜仙观找邪灵看看怎么整我比较好。” 路西野特意放慢了车速,几乎就是跟着尧靖雪的计程车在走,果然,两人眼看着尧靖雪在青屯巷巷口下了车。 青屯巷停私家车不方便,路西野沿居民楼附近找了好一会才找着一个车位。 两人下了车是赶紧赶慢地往拜仙观去,本来以为要在拜仙观撕破脸,没想到两人在拐七拐八的青屯巷里碰上了本该早到了拜仙观的尧靖雪。 晏椿下意识地把路西野往她身后拉,做出护着他的姿态,躲在墙根后面探头去看尧靖雪的行迹。 青屯巷是四通八达的窄巷子,虽然容易迷路,但绝对是一个跟踪人能尽量不被发现的先天地理区块。 在路西野看来,尧靖雪的行踪是很诡异的,她放着直通拜仙观的巷子不走,绕了大半圈才往那边去,几次路过岔口都选择了错误的那一边。 “她什么情况啊?迷路?” 眯了眯眼,晏椿嘲讽地勾起了嘴角:“她果然是想引我过去。” 路西野看不出来里面的名堂,奋力地前倾看人,不得已只能贴着晏椿的耳根问她话:“晏椿,你怎么看出来的?” 路西野的唿吸声惹得晏椿耳朵痒痒,晏椿进退维谷,不好出去又退不到后面,干脆直接地一肘子把路队打得往后推了好远,嫌弃地瞪他。 “你看她,走路踮着脚,整个人感觉都轻飘飘地,走的每一步都是死步。你知道她为什么不走那条直达的巷子吗?因为她低着头根本不看路的,所以只能绕,一直绕到正确路线为止。而且你看她露在外面的手指,能蜷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人。” 没记性的路队问着问又把嘴巴贴到晏椿耳边,热乎乎的气息再次钻进了晏椿的耳朵:“她死了啊?” 在路西野观念里,不是人的那就是鬼,是鬼那就必须是死了。 这次晏椿是推不动他了,干脆地用手护住耳朵尖,不管他大成这样的脑洞,只是认真地低声解释:“没有死。是尧靖雪和小野鬼做了交易,让小野鬼暂时附身了而已。” 说话间,尧靖雪已经绕进了拜仙观,那只小野鬼也从她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手上数着一把阴钞的小野鬼舌头都快舔在钱上了,兴奋地边跳边飘,只不过还没动几步就被晏椿的红绳扣了过来。 红绳绑着小野鬼的脖子,吓得野鬼扯着嗓子就要大叫,晏椿一下子忘记鬼叫别人是听不见的,手上一挥,红绳就把野鬼的嘴缠了个结实透。 小野鬼:又有大能欺负鬼了!我要上诉!!! 牵着红绳的晏椿做贼似的往边上看,确定没人之后才把抛出去好远的红绳连带小野鬼一起拉回来。 “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我就只是想赚几个钱花花,你们放过我啊!哇哇哇哇哇!”缠住野鬼的红绳露了个口子,正好把它的嘴放了出来,小野鬼一能说话就开始放肆地鬼叫,可以说是现实版的鬼哭狼嚎了。 被野鬼吵得头突突疼的晏椿只能再把红绳堵回它的嘴里,和野鬼确认再三必须保持安静之后才开始了正经对话。 “那个女生,她要你帮她什么?是她自己主动找你提的?” 野鬼被大佬吓得蜷成一团,戚戚哀哀地缩在墙角里说话:“她给我阴钞,只是让我附身帮她装成行踪诡异的样子。”顿了顿,像是有些害怕地指着拜仙观继续说,“她是人,不过也不是那种有阴阳眼的人,所以一开始根本看不到我。来找我帮她办事的是拜仙观里那个邪灵,特别厉害,我们这一片区的鬼都怕它。” 晏椿表示理解:“怕那个邪灵,也是,人家毕竟吃了香火好歹变成邪神了。”说完给野鬼一个鼓励的眼神,继续问他,“你知道那个女生和邪灵做了什么交易吗?” “我知道的,因为那个女生特别堵不住嘴,有什么都要拿出来往外说,我上次又听见她说的话的。大佬,我给你模仿一下。” 小野鬼敬职敬业,说完那话就面色狰狞地扮起了尧靖雪的样子,跪在地上祈愿的同时恶狠狠地背台本:“那两个老不死的东西看着就烦,信女请求圣子尽快把他们的命收走,换我一个光明前途。” 尽管只有一句台词,野鬼也演得惟妙惟肖,它挠了挠头给晏椿继续补充:“那是她第一次交易,后来她又来过的,不过没求什么东西,只说是想除掉一个人,拜仙观的邪灵也答应了的,不过我没听清楚她说的是要除掉谁。”
第49页 估计就是她自己没跑了。 晏椿瞭然于尧靖雪被邪灵引诱的原因,手上的红绳也从野鬼身上松了下来,比较人性地和野鬼打商量:“行了,你等会飘远一点吧,顺便告诉附近不想倒霉的野鬼游魂也一块飘远一点。” 毕竟她等会是要搞事情的。 小野鬼从红绳里颤颤巍巍地挣脱出来,心有余悸地在青屯巷里当起了游魂里的传声喇叭。 哭哭戚戚小野鬼:各单位注意!大佬要搞事了,致力于保命的普通鬼必须有多远飘多远,不然下场就是一个灰飞烟灭!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说三遍,说三遍! 尧靖雪想要除掉自己,而那邪灵又觊觎自己的灵魂,一人一鬼一拍即合,真是不合作都不行。 既然这样,那她自然要遂了他们的愿。不过,她晏椿主动送上门一码事,那邪灵吃不吃得下她就是另一码事了。 这么想着,晏椿兴致勃勃地绑紧了鞋带,转头好生叮嘱路西野:“路队你就在这儿呆着别动,我进去把那邪神收拾了再出来。” 路西野一个不知道自己是神灵能力的“普通人”,这种情况下基本没什么太大作用,所以在外面呆着其实最安全。 辩解无法的路西野再是不愿意也只能搁外面待着。 ...... 横竖都是送上门,晏椿光明正大地从拜仙观正大门走了进去。 拜仙观四下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早先进来的尧靖雪不知去向。晏椿没多做停留,也猜得到邪灵不会心甘情愿地被她打,这次终于不用犹豫,抬脚爽利地踹翻了“明九圣子”的香案,顺便也把它泥塑的神像砸了个七八烂。 简直神清气爽,莫名有一种给小道观出了气的感觉。 神像甫一毁坏,拜仙观上空便聚拢了层层乌云,被挡住太阳光的院子里,一具比于家形象更为清晰明显的邪灵倏然出现。 得了晏椿指令的三颗南红鬼怖骰子围绕在她身边,晏椿手中的红绳也被她拍得啪啪作响。 “原来是重瞳体质的厉鬼,难怪你有那么多具分.身,恐怕你拜仙观的这一具也不是本尊咯?” 人有各种特殊的体质,鬼也是这样。 眼睛对于人或是鬼一样都是重要的组成,生前拥有重瞳的人如果变成邪灵,就会自动享有具化分.身的能力,这种能力在本尊盛极之时可幻化九具分.身,分.身有强有弱,没有可以互相比较的依据。 像这样推演,附身杨老师的那一具和在于家的那一具就属于实力较弱的那一种,但拜仙观的这一具显然不是它们可以比得上的,这种掺了本尊大半鬼力的分.身难以凝结,所以弥足珍贵,如果有损坏必然会对本尊造成巨大的伤害。 那不暴打它一顿就真的太对不起人家的身份了。 晏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邪灵:“你说,是我主动送上门给你吃呢?还是你送这具动辄必定大有损耗的□□给我揍呢?” 邪灵盲目地一直重复着同一句话:“祭品,干净的祭品。” “也要你胃口够大才行。” 晏椿念动咒决,三颗南红鬼怖骰子从各个刁钻的角度震开邪灵身上的猩红血气,导致露出了它残破不堪的身躯。 有了鬼怖骰子的帮助,晏椿抽出三张五雷灵符,掐印念诀,稳准狠地扔到邪灵身上。 可是原本应该势如破竹的雷炁(qi)却因为翻滚的乌云无法准确降落,几处雷电都噼空在拜仙观的院子里,却也正好给了邪灵靠近的机会。 浮在半空中的邪灵无视鬼怖骰子给他造成的施压,躲开了混乱的雷炁直直地冲到晏椿身前,青白的双手狠狠厄住晏椿喉咙,力道渐渐越加越大。 晏椿唿吸困难,左手紧紧抓住邪灵,右手将手中的红绳甩开,重新编入了龙草的红绳坚韧无比,惯性使然地缠上了邪灵的脖子。 晏椿一边收紧右手的红绳,另一边动用鬼怖骰子撞击邪灵掐着她脖子的手,其中一枚鬼怖骰子是真的生了气,全身金光大作,将邪灵掐住晏椿脖子的手炙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焦洞,也迫使它放下了晏椿。 脖子获得自由的晏椿给红绳注入大部分力量,不仅是勒着邪灵的脖子,红绳更是在胶着过程中缠住了邪灵的整个身体。 她快速念动驱咒,金光大作的鬼怖骰子接二连三地撞击邪灵的命门,五雷灵符的雷炁在混乱中也准确找到了邪灵的位置,几次下来,终将邪灵驱散得灰飞烟灭。 捂住脖子的晏椿好一阵咳嗽才终于缓了过来,之前保留鬼气的桃木阴符被她再拿了出来,把邪灵余下的鬼气尽数收纳。 “今天真是吃了天气不好的亏。” 如果没有天上翻滚的乌云,五雷符的雷炁怎么会迷路,连找个想噼的鬼都找不着。 ...... 大战过后的拜仙观混乱又破败,先前还找不到的尧靖雪此刻跌坐在地上,似乎还没法从眼前的场景反应过来。 管也没管尧靖雪,晏椿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走人,只当她没看见这个人,毕竟好自为之这个词不是你说就有人愿意听的。 不论是什么时代,驱使邪术必然容易遭受口诛笔伐,比起外人的评价,邪术最大的影响就是对施术者的反噬。拜仙观的香案神像被毁,那具重要的邪灵分.身也被晏椿打散,邪灵靠祭祀获得的力量不復存在,那些和邪灵做了交易的人基本上只有一句“凉凉”了。
第50页 尧靖雪换来的气运会彻底没有效果,而她本身也将因为邪术的反噬而变得体虚或者神经质。 收工的晏椿刚出拜仙观的门,路西野就冲过来把她翻来覆去地检查,看见她脖子上明显的淤痕,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就不该让她一个人进去! 重点和路西野完全不一样的晏椿可惜地抛了抛手里桃木阴符,转过头和他说话:“没想到这只邪灵拥有重瞳体质,这分.身一具具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真是难办。” 路西野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给她用糯米除掉邪灵的鬼气。 好不容易等到指印消失,路西野阴沉的脸才算好转了一些。 抛着手里的桃木阴符,晏椿不免唏嘘起人世间的真情。 世界之大,有尧靖雪这种卖了父母的命来谋求“成功”的不孝女,也有甘心奉养父母的于问白;有不把女儿当人的于家父母,也有处处为孩子着想的先辈。路怎么选怎么走,靠的都是自己的选择。 —————— 有了于问白五万的香火钱酬金,晏椿到祖师爷跟前也更有底气,一回金阙观,晏椿就把捉到的那点鬼气奉在了祖师爷的香案上,说尽了好话才让祖师爷开口答应帮忙查查这个气息的源头。 看在不久将来就会出现泥塑、铜塑甚至金塑的雕像的美好蓝图,祖师爷不在意地挥了挥衣袖:“不就是去地府走走后门请请鬼差么,这事儿我最擅长了!包你祖师爷身上!” 走后门的这几天意外平静,一直到七月二日志愿系统关闭的时候都没出什么么蛾子。 包括她自己,以及张静言和景博易,在尧靖雪的交易不復存在的情况下,三个人的志愿填报系统最终也归于正常。 景博易被宁轶关照后不敢在危险边缘试探,带着张静言非常上道地给晏椿转了钱,说是不能白拿她的符箓,让晏椿又小高兴了一把。 晏椿再没管过和邪灵做交易的尧靖雪怎么样,最多只在微信群里知道了她滑档到第二批最差的学校。 也算是自己种因自己吃果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 ...... 邪灵真身还在,这事儿就不算是解决完。 百无聊赖的晏椿在后院给卜卜浇水灌灵气,无奈又种了一堆白萝蔔出来。 晏椿扒拉着白萝蔔里变异的那一颗胖人参,还算是一种另类的安慰:“还好还有颗参呢~” 张顾昭一回道观就被满厨房的白萝蔔气得五脏没一处不疼,真的是咬牙切齿地做了一桌白萝蔔菜。 曹宣。 联想到于问扬说出那个越大学生的名字,晏椿觉得比起在道观里瞎琢磨,不如直接到越大找着这个人来得有效果。 说来也巧,刚吃过晚饭,祖师爷磨破嘴皮子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后门的结果终于到了手——越大。 邪灵这事儿是和她九月要去读书的学校撇不清关系了? 像往常一样,晏椿顺手刷了会儿玄学公会的app,上一次她没抢着的越大那单委託,竟然又被放了出来。 任务第一负责人的裴念名字依然在列,只是额外多了一个接受任务的名额位置。 像这种情况,大都是第一负责人勘查后觉得任务难度过大或者一人之力难以完成,向工会申请可以增加一起处理任务的道友名额。 也就是说,裴念一个人搞不定那单委託吗? 仅仅是犹豫了一小会儿,晏椿便果断接下了这个单子,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恐怕和那只邪灵脱不了关系。 刚接受任务,晏椿就收到了裴念线上发来的消息:【明天上午九点,越大校门口见,152x xxx xxxx,你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找一个戴马头头套的。】 现在出门捉鬼流行带马头头套了? ...... 第二天上午,从善如流的晏椿准点出现在越大校门口,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校门口喷泉池子边上站着的马头头套。 马头头套太过引人注目,以至于隔着一百米都让晏椿觉得距离不是事儿。 等她走近裴念,首先惊讶得反倒是陪着裴念一起来的路西野了。 “那单...是你接的呀?”路西野看着笑容明媚的晏椿,好不容易才把一整句话说得完整,“怎么又是你啊...怎么老是你啊...” 隔着马头头套的裴念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好友,相当莫名其妙。 路西野你其实很开心吧?你明明笑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居然还能用嫌弃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来? 嗨呀,你还蜜汁脸红! 嘴上说着不要不行不开心,身体明明已经很诚实地接受了你的表里不一好吗?! 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你! 裴念默默在马头套里翻了一个白眼,主动和晏椿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裴念,茅山门下。” “我是晏椿。” “久仰大名。”裴念昨天看接单道友名字的时候已经吃过一惊了,那可是晏椿,榜首晏椿! 可尽管如此,今天看到晏椿的时候还是让他心头一跳,是那种不由自主被大佬其实压迫的一跳,好在他今天也是带了演技出门的演技标杆,况且还有马头头套加持,云淡风轻什么的根本不在怕的。 和裴念聊了一会儿天,晏椿便知道了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第51页 细节控,痕迹控,天生阴阳眼,业务能力也不错,是个很好的搭档,某种程度上比路队好了太多。 越大现在临近考试周,校园里到处可见复习紧张的同学,这一次的灵异事件在师生之间都造成了一定影响,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生活。这是洪副校长发布积分任务的最主要原因。 走在越大校区的主干道上,晏椿难得提出了她的疑惑:“你们觉不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晏椿对于这种感觉没法形容,只是觉得如芒在背,各种眼神都朝他们射过来,直到她转头看了他们三个人的行头,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裴念,额,为了不暴露身份,破罐子破摔戴了马头头套,穿得很宅,标准的工科男格子衬衫+牛仔裤,虽然被围观,但别人绝对不会认为他是裴念。 晏椿的小清新布袋今天早上被张顾瑾和自己书包一起揉巴揉巴洗了,迫不得已,她只能拿了道观里藏青色那种标准布袋,就是写了“中国道教,道法自然”的那种,装一下手机钥匙符箓杂物什么的,贼尴尬。 路西野,还行吧,顶着一张帅哥脸,别的就没什么了。 就他们这种组合,不吸睛那才是奇怪了。 第27章 共生体 仗着自己有马头头套护着的裴念, 一点都不在意周边同学好奇打量的目光, 在别人看不见的阴影里,笑得特别幸灾乐祸。 人工性地忽视掉晏椿和路西野“生无可恋”的表情,裴念主动提出领着他俩去找这单任务的委託人——越大副校长洪填。 洪填既是越大的副校长,也是越大化工学院的院长。 越城大学的校区占地面积很大, 被钦水河分隔成南北两块。洪校长所在的化工学院和另外几所学院的学科楼和学办都在学校北区, 从校门口找过去,需要要经过最热闹的南区食堂和明德图书馆。 沿着钦水河往化工学科楼走的路上, 裴念给晏椿具体描述了越大这单委託任务可能存在的问题。 “摆在明面上的问题就和你昨天看的资料一样,无非就是学校里无缘无故起火的事情。但事实上,可能还有别的隐情。” “我接了这单任务之后,下意识地想过可能是野鬼游魂的恶作剧作祟。但是我前前后后来了越大三趟,学校里起火的每一处地方都仔细检查了, 偏偏是一只鬼都没有看见。如果说起火真的是灵异事件, 那学校里这么‘干净’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该说是学校的浩然正气太过明显, 还是在预示着某种更为可怕的可能? 晏椿垂眸,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没有鬼魂, 那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是人为纵火呢?” “是人为的话,这事儿反倒要简单得多。可警察跟的每一件起火案, 最后都没有找到能够证明犯罪手法的直接证据, 只能一直搁着, 结不了案。就是这样我才觉得更奇怪, 没有鬼魂, 又不是人为, 往好了说可能是调查的过程里遗漏了什么,往坏了说,那就是出现了道行远在我之上的东西。”带着马头头套裴念摇了摇头,语气很是凝重,“依照目前的情况,我更倾向于后者。” “最开始,是北园食堂的后厨起了火。现在高校的后厨都有配备监控设备,画面就在食堂大厅里,很多学生都看到了,火势就是无缘无故从水槽里着起来的。” “如果说是灶台,我还更信一点,可水槽这种没有火源,温度达不到燃点,搜证的时候也没有找到助燃物的地方着了火,本身就存在不合理性。” 校方开始是以为食堂后厨的消防不过关,整顿之后相同的地方却又再度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尽管知情人士被校方严令要求保密,但这件事还是很谣传了出去,靠着学生们的“自来水”把它变成了越大知名的灵异事件。 “而且北园食堂的后厨也只是最开始的一处,到后来起火频率越来越高,起火点也越来越奇怪。” “二十四小时开放的自习教室的防盗窗台无缘无故起了火,把熬夜复习的学生们吓了一跳;图书馆馆外楼梯上摆放的花坛也能起火;更夸张的是已经停止投入使用的大学生活动中心,明明已经封闭了很久,但还是出现了火势。” 偏偏这些起火事件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点:第一点,这些火势或大或小,在“自燃”一段时间后都会慢慢熄灭,警察搜证的时候往往找不到最开始烧着的到底是什么;第二点,起火点的特殊性,包括后厨水槽、露天花坛、自习教室的防盗窗、封闭的活动中心...无论其中的哪一个都不会对学生生命造成直接威胁,不是以伤害人为目的,更像是在引起舆论风波或者妨害公共安全;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燃”起火的时间地点都被监控完完全全地记录了下来,就像是故意留下证据让查的人往灵异方面上靠。 这么多巧合融在一起,别说是裴念,晏椿自己也不相信这里面会没有猫腻。 三人一边走一边讨论,慢慢也走到了越大最热闹的南园食堂附近。 南园食堂靠着大二大四两个年级的住宿楼,还有南区的学科楼、小操场,当属学校里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人一多,晏椿他们三个就更招人眼,从一开始的如芒在背到现在直接被几个学生拦了下来。
第52页 “美女你好!我们是越大官方微博的负责人,方便的话帮忙替我们录一点素材呗!”为首的男生异常活跃,手里拿着录音笔,非常不礼貌地堵住了三人的去向,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自顾自地提出了要求。 不等他们说话,他更是直接伸手要把裴念的马头头套摘下来:“同学,你这个头套挺猎奇的啊!” 这男生的动作其实够快了,可晏椿比他更快,几乎就是面色含煞,非常不待见地捏住了那个男生的手腕,也顺手把摄像机的镜盖合了上去:“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业务挺熟练的啊?我们都没说话呢,你就伸上手?我看你挺会没事找事的。” 那男生被晏椿捏住手腕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钻心的疼,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奋力把自己的手从晏椿那里挣扎出来。 男生也不是个吃素的,看见了晏椿“道法自然”的布袋之后,眼珠转了转,跟着也怼了回去:“你们不会是来学校调查那个起火的‘灵异事件’吧?” 看到晏椿他们不做反对的态度,男生鄙视地说道:“妹妹,大清亡了好吗?竟然还相信封建迷信那一套东西,哪里有什么灵异事件,不过是......” 男生后半段话说得晦涩,三个人愣是没一个听得清楚。 路西野觉得他话里有话,当下也和他演了起来:“无缘无故的起火,不是灵异事件还能是什么?不是说连警察都没有找到证据吗,难不成你知道里面的真相?” 被高高捧起来的男生瞬间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支走了随行的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咱们学校有个灵异社团,最近就在调查这件事情。” “你是里面的一员。”晏椿这话是肯定的。 男生关了手里的录音笔,炫耀般地说了起来:“我们社团的两支小队把所有起火的地方都蹲点蹲了个遍,熬了好几宿,自然有结果。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灵异现象,还不都是人为的,科学都解释得通。” 路西野听了他这个话皱了眉头:“事发现场,警方应该拉了安全线要求不让靠近的吧?” 男生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回他:“那又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学校那么大,还不是想进就进,再说我们打的是破除迷信的旗号,不到现场去怎么破除迷信?” 晏椿摇了摇头,不敢苟同:现在的孩子真是少年胆大,退一万步说现在越大并没有鬼魂,那要是万一有呢?你们还这么大着胆子去发生奇怪事情的地方逗留,到头来怎么送命的都不知道。 晏椿是根本忘了自己也还没有成年了吧。 男生没有注意到晏椿的表情,只是觉得在场三个人好像都对这事儿挺感兴趣,也干脆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就单说食堂后厨水槽那一次吧,明显就是有人点的火好吧,还什么灵异事件,简直搞笑了,我们有一队就看着那男生用喷火器远程投放火星的!” “水槽里随便混点厨房的白酒或者实验室的酒精,只要有个火星不就得烧起来?还有别的地方,能自燃的东西海了去了,白磷燃点三十摄氏度,稍微摩擦一下都能着。还有一种魔术用的涂硝易燃火纸,够干燥就能引起自燃,烧光之后还什么都不剩。也就校方那些没脑子非要觉得是灵异事件,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干。” “你们看到了纵火的人?”裴念有点惊讶地问他,对方难道这么容易就能给他们看见了? “是啊。”男生做贼似的看了看周边,掩着嘴偷偷告诉他们,“就化工系的曹宣,年年拿国奖的那个,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搞这么一出。” 曹宣果然有问题。 “你们不准备告发他?毕竟整个学校因为这件事都人心惶惶的。” “光告发他又掀不起什么浪,还不如策划一下来个把事情闹大了来得有流量。” “柯凯乐,你走不走啊?”刚才和男生一道的同学把他叫住,男生回头朝自己同学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和晏椿他们说道,“这事儿别往外说啊,要是被校方知道,我们这灵异社那还能办下去啊?” 说完,柯凯乐就跟着刚才的同学一道走了。 晏椿问裴念:“按照你在越大的感觉,你觉得他说得作准吗?” “和警方调查的结果挺矛盾的。先不说烧完之后没有残留的火纸,如果像他说的是酒精或者白磷的自燃,那警方鑑证科肯定能证明现场有乙醇残留,或者是白磷烧完之后留下的五氧化二磷和三氧化二磷混合物。可事实上,警方根本没有找到这些东西。” 裴念不点头也不摇头,略微沉了沉气:“作不作准其实没那么重要,倒是那个曹宣。听他这么一提,我差点就忘了一件还算是重要的事情。” “什么?” “那个曹宣我见过,人挺诡异的,面相有时候死,有时候又是生。不管怎么样,他肯定是这件事里面重要的一环。” 勐然间,晏椿想到了和小野鬼做交易的尧靖雪,脑中灵光一闪:“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曹宣既活着也死了。” 裴念声音沉了下去:“怎么说?” “人鬼共生体,听过吗?” “我来越大除了辅助你这单任务,主要是想解决我之前处理的一具邪灵。如果曹宣身上附着那具邪灵,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制造幻象,那柯凯乐刚才说的也就有成立的可能了!”
第53页 第28章 研究楼 就在晏椿准备和裴念理清这之间猜测的时候, 学校北边的半空中忽然升起了阵阵浓烟。 三个人当即看向彼此, 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又是哪里起了火?! 一个站在晏椿附近的学生,手机里传出“叮叮叮”的信息音效,他面色慌乱地将手机解锁,十分担忧还此时在北区学生宿舍里的舍友。不过好在这信息就是从舍友那里发来报平安的, 学生放了心便开始看舍友给他发的内容, 看完后忍不住在人群中惊叫起来:“卧槽!我舍友告诉我化工院学科楼后面的那座野山着火了,火势波及了化工院学科楼两间一楼教室!” 化工院那片学科楼在越大最北的方位, 再往北就是层出不穷的斜坡,挡住了人们往后山窥探的视线。 远处灰黑色的烟云缭绕而动,随着风势覆盖住了越大的整片北区,随着风向的变化更是有要扶摇往南来的迹象。 晏椿眉色凝重,只觉得对方做得未免太过了一些。 如果曹宣只是想通过纵火引起别人对于某件事情的注意, 那他之前的小打小闹明显已经起到了作用。可如今的这场大火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也分明和他不想造成意外伤害的本意大相迳庭。 曹宣现在直接放火烧山, 是想下半辈子把牢底坐穿了吗? “什么情况!越城这么潮湿的天气怎么可能会引起山火?!” “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后山为什么着火,而是要赶紧救援!减少伤亡和阻止火势蔓延才是应该关心的事情!” “学校的消防车去帮忙了吗?!咱们也别愣在这看了, 赶紧报火警啊!” 从浓烟开始出现的短短几分钟里,食堂附近的人群就哄乱了起来, 就算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学生, 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做不到完全理智。 绝大部分人都在担心火情, 也自发用自己微小的力量在学校论坛上扩散这条消息, 请求帮助, 以免更多不知情的同学和社会人不小心误入火场。 不过除了担心火情的大部分学生, 作为旁观者一脸漠不关心的人也一样不在少数,更有甚者,竟然还有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打开手机摄像做现场直播的。 此时此刻,不管人群中都有什么目的,所有人无疑都被天空中的滚滚浓烟吸引住了目光。 而这些旁人看上去只是浓烟的东西,在裴念的阴阳眼里,却在扭曲变换成各种阴灵和鬼魂的形象。 学校里到底还是不干净! 裴念顾不上自己可能被路人识破的脸,立马摘了头上碍事的马头头套。一边戴着口罩一边神色肃穆地对晏椿说道:“我们得赶紧过去!起火点那里飘出来的浓烟里藏了不少鬼魂,数量远远超过我的预估。” 不能多再耽搁,晏椿果断地拦下了往北区开过去的校园巡逻车,直接从路西野怀里掏出了他的警察证,打开拍到学校保安的脸上:“警察办案,师傅麻烦您赶紧送我们到着火地点!” 路西野: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他的证件... 特派队的警察证和普通特警证规格一致,只是在内封角落多盖了玄学公会的特批钢印以便用于区分。 被警察证唬到的保安出了一脸冷汗,用最快的速度把三人送到了北区化工院学科楼楼下。 化工院学科楼一层靠边的两间教室被火势波及,但好在火焰是从外部烧进去,又加上那两间教室只是空置的杂物间,没有什么会造成二次燃烧的试剂或装置。晏椿他们到的时候,越城消防队的消防车已经开了过来,正在熄灭化工院学科楼外围的火焰。 能造成几乎覆盖整片北区浓烟的火势必然不会小,消防队的其他同事也立刻四散开来,沿着浓烟的来向进行勘察,可勘察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越大这座后山的地理位置实在是问题不小,不知道学校以前的建造师是怎么规划后山和化工院学科楼之间的关系。现在的后山周围的斜坡都被绿化林覆盖,车辆根本不能靠近。 而除了化工院边上那条偏僻的进山小路,再没有一条路可以供人进去。 消防车开不过去,救火行动遇到了瓶颈,就在消防队员们火急火燎讨论救火方式的时候,站上斜坡的晏椿却出声阻止了他们:“已经没事了,你们看,山火灭了。”或者说这山火从来就没有着起来过。 从斜坡往下看,这座被越大学生认为空无一人的野山里,矗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现代化大楼,很明显能看出来的是,大楼里还有人在运作。 —————— 在洪校长的办公室里,裴念摘掉了自己的口罩,尽管他尽力维持自己着在长辈面前的礼貌,但脸上的表情还是肉眼可见的不悦:“洪校长,我先前和您再三说过,为了确保事情能得到最妥善的解决,您必须把您知道的所有与这次起火事件相关或者有联繫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可现在呢?您可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越大的后山里还有这样一栋研究大楼!” “是,现在尚且还没有人出事,但您不能因为没人出事就抱有侥倖心理。您既然在玄学公会app发布委託任务,想必心里已经确定是妖邪作祟了,如果因为您的隐瞒导致那些妖邪恶鬼仍旧逍遥法外,谁来负责?谁能够负责?!” 裴念言辞厉厉地给洪校长解释所有可能的结果,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洪校长,我们现在要进后山,方便的话请您给我们一个研究大楼负责人的联繫方式。”
第54页 钢笔笔盖打开又合上的声音足足响了好几分钟,瘫坐在办公桌前的洪填还是服了软。 他知道自己理亏,颓丧地用双手捂住自己早已露出倦容的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比较特殊,我必须和你们一起去。” 裴念虽然面色不悦但还是点头答应:“可以,您准备一下,我们要尽快出发。” 晏椿出门时朝裴念示意了一下,随后,三人陆续离开了洪校长的办公室。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洪校长发出了一声恐惧又无奈的低嘆:“怕是要瞒不住了...” ...... “你觉得问题在哪?”晏椿榜首的名号不仅是拿积分堆出来的,更是因为她本身对于阴物、鬼邪的敏锐感知。裴念一边检查随身带着的法器符箓,一边问她。 晏椿摇了摇头:“后山是死局。” 她指着那条几乎就要被杂草覆盖的石砖小路,对裴念和路西野说道:“不知道你们刚才有没有注意,从那边外沿最高的斜坡往里面看,周围山势绵延环抱,把后山的气场是堵得死死的,也正好把那栋研究大楼圈在八卦最中心的位置。能进入后山就只有这一个入口,可这个入口却恰好和这副八卦的死门对应,不光是这样,那条小路上的石砖也砌得很有讲究,虽然凹凸错落,高地不平,但无论走哪一块都是在送人命。” “如果是平常人不小心走进去,走到石砖小路结束前肯定会丢魂,十个里面得有十个要横死在那座后山。” 进一个,死一个,没得商量。 按照晏椿现在的猜测,曹宣和拜仙观的那具邪灵或许属于人鬼共生关系,而那些发生自燃的火势和后山的火情就是“他们”造出来对人产生错误引导的幻象。 后山本来就没有着火,出现的浓烟只不过是遮掩邪祟鬼魂的幻障。在得到晏椿的提点之后,消防车直接打道回府,留在学科楼附近的看客们被特派队赶来维持秩序的同事按程序拦在了警戒线外。 没过多久,洪校长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洪填和路西野不会玄学道术,在这种情况下就比较危险,晏椿各取了他们的一滴血涂在手腕上,如果出了什么变数,这两滴血会给她反应。 山里有什么东西,晏椿大致也能猜到,于是提前让裴念做准备:“裴念,你茅山的天师护身咒效果好吗?给他们俩念一遍吧。” 裴念点点头,烧了两张护身灵符,符箓里的祖师护持跟着他的手指停留在洪校长和路西野的天灵穴上:“赫赫阳阳,日出东方,吾今祝咒,扫尽不详,遇咒者灭,遇咒者亡,天师真人,护我身旁,斩邪灭精,体有灵光。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加护咒在两人身上呈现出淡淡的金光,至少可以保他们不被山里的游魂恶鬼随意侵害。 裴念在南区的时候就能看见浓烟里的阴灵和鬼魂飘荡在空中,但是到了后山这边,越接近它们这些魂鬼反而往回缩得厉害。 原因无非两点,要么是山里有力量阻止它们出去,要么就是因为外面有什么而让它们不敢逃出来。 为了之后打架方便,晏椿把用不着的东西都放在了洪校长的办公室。四人队伍里,她走在领头的位置,裴念殿后,路西野怕她再受伤,非要贴着她,不敢离开她超过一米的安全距离。 踩上石砖小路的时候,洪校长心有余悸的样子格外明显,晏椿和裴念相视点头,心中都有了数:不敢走这条死门路?洪校长知道的东西也真是不少。 到底还是没忍住,洪校长拿手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脸色惨白,却还是强硬地拉住了要往里走的晏椿:“非要走,走这条,路,路吗?”这是紧张地连说话都结巴了。 跟在他身后的裴念似笑非笑地回答道:“洪校长,要进后山,难道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吗?” 洪填听他这个口气就知道事情迟早要揭开了说,干脆也不再装下去了:“你们不是知道的么...这条路的石砖...” 看在洪校长还有合作意识的份上,裴念拍了拍他的肩膀:“您不用担心,有前头那个踩着,不会出事。” 裴念说这话的时候,晏椿踩碎了第一块石砖,准确来说是踩碎了石砖上被邪灵加盖的印记。 晏椿穿着道鞋的脚像猫走路一样轻飘飘地落在砖上,但邪灵印记破碎的时候还是镇得她脚腕上的单枚铜钱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到路西野跟着晏椿往前走了十多步,洪填才算是闭上了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讪讪地准备跟上去。 “您还记得她踩得哪一块吗?要是踩错了的话...”裴念心里还记着洪校长藏藏掖掖的不告诉他实话的事情,非常坏心眼地吓唬着越大的老教授。 洪填毕竟比小辈们多活二三十年,哪里听不出来其中的揶揄,心里的紧张散了一点,当即也摆起了长辈的架子:“臭小子别以为仗着我有错就对老人家指手画脚,等进去了你才知道那些事情我为什么不说。” ...... 石砖小路其实不长,大概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小路尽头的植被和外面的绿化林很不一样,冠叶巨大的榕树盘根错节地长在这片土地上,互相纠缠地遮蔽住了大部分日光,使得这片土地显得格外阴森。 晏椿从踏碎邪灵印记开始,就感知到了漫山遍野的鬼气和阴气,浓度之大堪比越城的殡仪馆,却比那边更为诡谲更为阴邪。
第55页 研究大楼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来往的人影。 “那栋研究楼的来歷比较特殊,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会儿建起来供学生读书的。越大建校之后就一直废着,十年前有几个投资商以个人名义把大楼翻新,一直保留着用来做一些‘特殊’的研究。” 晏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这研究是挺特殊的,特殊到这十年里起码死了几十个人?” 晏椿其实是往少了说的,因为光是那些绞杀榕里藏着的阴灵都不止这个数字。 “您就和我们说说研究大楼里的人怎么进来的,这些研究具体又怎么运作吧。” 洪填颓丧地点了点,一边领着他们往研究大楼的正门走,一边介绍这栋楼的具体来歷:“那几年国内特别兴吸纳人才,参与研究楼修缮的几个投资商也有这个想法。他们决定从各地招揽人才发展前端技术,走学术研究的路子。” “投资商吸纳人才的渠道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从全国各地重金聘请精英研究人员;另一种就是去国内比较落后的地方招收资质好的学生来填补研究助手的空缺。” “前者都是个性差异大,做起学术研究能不要命的疯子,后者从小被他们资助,长到大能用的时候基本也都被洗了脑。” “那些投资商修缮研究楼的时候,也给越大捐了几栋学科楼,所以他们出去招人的时候也都多少冠着越大的名号。” “这事的影响一开始也是很好的,直到后来...研究楼里有一个学生助理...自杀了...” 第29章 食影鬼 越靠近这座研究大楼, 晏椿所能感应到的阴气鬼气就越明显, 她以为在有人活动的地方种一片绞杀榕已经够恐怖的了,可走到大楼正门之后,她才不得不承认居然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东西。 他们进山的那一边是交缠盘结的榕树,而越过研究大楼的另一边则是一排鬼气森森的古槐。 槐, 也是鬼木, 素来就是鬼最爱栖身的地方。 事实上,真正令晏椿感到胆寒的并不是槐木林里的鬼气, 而是和槐木林比较之后,鬼气和阴气呈几何倍增长的研究大楼。 这哪里还是一栋普普通通有活人在的楼啊?这里恐怕是地狱吧?! 路西野虽然不熟悉玄学道术,但那些成堆的理论知识他是没少看的,看到这座后山里的情况之后也是忍不住感嘆:“这是怕里面的人活得太长了吗?” 进到研究楼的大厅之后,几人陆陆续续看到了走动的研究人员和学生, 或许是搞学术研究的都有自己的个性, 楼里走动的人在看到他们四个外人进来之后最多也只是瞥一眼就算了, 大部分都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洪填进楼后示意他们稍等片刻,而他自己则走到大厅前台, 熟练地使用研究楼内部网络和这里的负责人联繫。 路西野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声和他们说道:“楼里没有对外信号, 应该是有自己的内部联繫方式, 如果里面真要出什么事情, 外界根本干预不了。” 外面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又不主动和外面通讯, 简直比监狱还要封闭。 三个人默契地在大厅散开, 尽量收集研究大楼的基本情况。 晏椿挑了东边走,拐进走廊之后看到的就是和普通大学教室一般无二的排布,只不过她肉眼看到是正常,开了天眼就不一定了。 在晏椿特意望气的情况下,一层东边的这条走廊显然十分不讲究。 走廊两边都有研究室,每一扇门都做了排列编号,且规格面积都不一样。仔细观察的话,也会发现每一间研究室都是单门出入。一样怪异的是,这条走廊也不是全然平行的一样宽度,不仅是歪歪扭扭,走在上面还有明显凹凸不平的脚感,像是从各个方向被挤压过一样。 一层走廊的光线十分晦暗,仅仅只有尽头开了一扇透光的窗。 晏椿面对着窗户的方向,嘴角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来。 在晦暗的走廊里,晏椿逆光的影子静静地躺在大理石砖地上,和光线的来向背道而驰。 晏椿装作不经意地到处查看,而她地上的影子却悄悄动了起来。 地上的黑影按照她的体型分裂出一具更小的影子,小东西顺着晏椿的影子从脚踝慢慢爬向脑袋的位置,两只手掐在晏椿影子的肩膀上,脑袋一偏便露出了它的全貌。 是一只还小的食影鬼。 食影鬼露出尖锐的牙齿,张口就对晏椿的头咬了下去。 这只食影鬼还小,威力根本不大,晏椿微微一偏身,就躲过了它的嘴巴,但她的一缕头髮却也是断落了下来。 晏椿果断扔出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定鬼符,加持过咒语的符箓即刻呈现坚硬的钢片质感,将她影子头顶的食影鬼嵌进了地砖,食影鬼即刻发出一阵短促的尖叫,啜啜泣泣地捂住自己被穿透的小腿,小声地哭了起来。 “呜呜,疼~” 晏椿乐了,居然还是会说人话的食影鬼啊。 普通食影鬼靠吃影子为生,而生人的影子自带主人的精气神,对于食影鬼来说就是营养丰富的补品,吃影子的食影鬼虽然伤害不到人的命数,但因为吞食了人类的一部分精气神,还是影响人的体质。 可眼前的这一只小东西倒是真的厉害,要不是她偏了头,被咬掉的估计就不是那一缕头髮这么简单了。
第56页 食影鬼小小的一只,人手人脚,是和晏椿一样体型的黑影,但体型再熟悉还是逃不过被晏椿用红绳绑了个结实的命。 等她回到大厅的时候,裴念和路西野已经在等她了。 对于被她牵着的一团红绳,两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相比之下,裴念还是先把自己遇到的情况和晏椿讲了一遍。 “我们刚才在大楼外面的时候是确实感受到夸张的阴气和鬼气的,但进了楼里之后,鬼力弱的小鬼我倒是遇上了一两只,但绝对不是和这满楼阴气能搭上边的。” 站在一旁的路西野本来也准备说些什么,可目光触及晏椿那处明显断过的头髮之后,立时皱起了眉头:“你头髮怎么了?就这么一会会你不能小心点嘛?”说着把她从头到尾翻了个遍,生怕她哪里还受了伤。 “没什么事的。”晏椿摇了摇头把团成一团的红绳解开露出了食影鬼黑乎乎的脑袋,“你们看这个。” 裴念一眼就认出了被红绳绑住的东西:“食影鬼?” 路西野伸手撩了撩小东西的头髮问她:“你抓它干什么?” 旋即,他注意到了小东西嘴里漏出来的头髮,这回直接是彻底脸黑:“你头髮它干的?它想吃你?!”说完就捏住了小东西的黑脸,手上使了狠劲。 是路队不留情面的暴躁了。 食影鬼的小手还被红绳绑着,只能任由路西野这样捏它的脸,黑洞洞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瘪着嘴巴到底还是哭了出来:“呜哇哇哇哇!你欺负人!” 晏椿赶紧拍掉路西野的手:“你不能轻点嘛?它还是个孩子。” 路西野再度黑了脸:可拉~倒~吧! 晏椿拿手指抹掉小东西的眼泪,理所当然地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作为一只没威慑力的食影鬼还能安好地活到现在,又会说人话,小东西肯定有用处。” 就在这时,一层某一间研究室里传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太棒了!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数据!” 在大厅的三人当即发现不对,因为夹杂在那阵笑声里的,还有心电监护仪“滴滴滴滴”的警报声。 循着监护仪的警报声,裴念和路西野撞开了一间研究室的门。 门打开后,监护仪的声音更加刺耳,昏暗的环境中,躺在操作台上瘦骨嶙峋的女生最为扎眼。 她身上贴着数片电极片,除去连接3导联心跳监护仪的三片之外,其它都连接在一台明显改装过的厌恶刺激仪上。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门外便闯进了好几个全副武装的保安,将晏椿他们牢牢拦在操作台之外。 监护仪的声音还在不停响动,可操作台前的三个研究人员却始终无动于衷。 路西野不解地看向他们,语气渐渐阴沉起来:“你们在干什么?没看见她快死了吗!” 操作台上的女生身上有好几处明显的皮肤电灼伤,加上刺激仪上还在工作的数据,很容易就能猜到这女生是因为电击出现了意识丧失,继而出现昏迷以及心跳停止的症状。 路西野说的对,如果不迅速採取復甦手段,这姑娘十有八九活不下来,更何况从他们听到警报声响开始算起,她心跳骤停至少已经五分钟了。 可即便被路西野这样呵斥,研究室里的几个研究人员依然冷漠无情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毫无生机的眼睛只在记录数据的时候有点光亮。 而先前闯进来的几个保安,在这种情况下竟然直接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裹尸袋,几下就把那个女孩装了进去。 路西野心凉了,因愤怒而咬紧了牙关,不由自主握紧的拳头也在微微颤抖,当即闷声不吭地往操作台的方向走。 那边的保安见到他这个样子,也立刻站起来迎上去,试图将他推搡到门外。 可路队毕竟不是吃素的,在特派队打十个趴十个的战绩让那些外强中干的保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他压抑着怒气要对研究人员动手的时候,却被晏椿拉住了。 “你别去了,她命止于此,救不回来的。” 心肺復甦或许吊回她的一口气,可这一口气却远远不能把她的命吊回来,她想死,比想活着的愿望更强烈。 晏椿把他僵硬的拳头掰开,轻轻地给他捏手心,直到握在腕子上的手觉得他脉搏没那么激动的时候才松开。 晏椿转过头,声音很是讽刺:“把裹尸袋放下吧,对你们来说,她是不是死了就没有半点价值的人?那你们死的时候,下场肯定比她更惨吧?” 那几个研究员没有回应她,晏椿便蹲下身,打开了装着那女生的裹尸袋,强硬地从她僵直紧握的手心里拿出了一个电流电频的控制装置。 她就站在路西野前面,冷冰冰地看着屋子里的这几个人,面无表情地说出他们的那些“事迹”。 “先是逼她嗑药,在毒瘾发作之后进行电击实验,再一步加逼药量,控制她的意识让她自己电自己?而你们甚至在最后时刻还要对她进行精神压迫,直接导致她失手致死。现在,实验品死了个干净,你们也拿到了满意的数据,是不是就觉得这整件事就和你们没关系了?” “这可是一条人命!” 晏椿发狠地将手里的控制器摔在地上,怒斥着眼前这群麻木不仁的所谓“学者”。
第57页 怪不得楼里到处都是阴气鬼气,如果每一个死去的人心里都像这样有怨有恨,处处厉鬼怎么会不出事! 研究员中的一个立马变了脸色,厌恶地看着晏椿:“小姑娘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到处造谣诽谤不要钱的?!”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难免咯噔了一下。 只是因为面前这个小姑娘说的一点没错,她说出来的所有实验过程和他们计划的一般无二。 然而,这里所有的研究都是小组内保密的资料,不可能平白泄露出去。 晏椿的说出来的话让这个研究员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资料泄密,而不是这一条人命。 另一个人倒是不露怯,不考究她的话音,只是对晏椿露出了莫名其妙的嘲讽笑容:“你一个无关人这么真情实感干什么?世界上最贱的不过就是人命,更何况,电击致死可是她自己动的手,与我们可是绝对无关。” 他甚至煞有其事地捡起了地上的控制装置,颇为‘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所有研究都是基于参与者自愿配合的情况下展开的,每一个人都签了合同,甚至我们都没有主动操纵实验进程的权利,造成这样的结果只能说她命贱,意外而已。” “更何况又不是没给她钱,死了就死了,我还嫌她死了脏了我的地方呢。” 对方准备得十分充分,完整的实验计划书都带有参与者的签名,还有一份对方表示自愿参与并可以自主承担实验后果的签名。 更可怕的是,外面经过的研究人员和学生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是屡见不鲜,并没有人对这件事的做派感到不对,几乎所有人都麻木不仁看着女孩的尸体被被保安抬出去。 可抬出去的只有尸体,女孩死后变成的鬼魂却留在了操作台上。 怨极过剩,连鬼魂都变成了猩红色。 女孩看向晏椿,空洞洞的眼神里是愤怒和怨恨,也有最后一丝人性化祈求。 ——求你,不要阻止我。 晏椿吐了一口气,突然放松了下来,转头对裴念说:“我们出去吧。”说着她拽着路西野一起走,再不管那几个研究人员的神色。 出了门,将这间研究室的门关好后,裴念抱着的食影鬼嘟嘟囔囔起来:“刚才那个姐姐的冤魂在里面,戾气很重。” “你看错了,里面没有鬼。” 而路西野和裴念也是一致的沉默。 说这话的时候,晏椿揪住了小东西的耳朵,偷偷使了劲。 食影鬼立刻又哭哭哇哇起来:“嗨呀,别揪我,是我看错了~” 第30章 谢明九 三人回到大厅的时候, 洪校长刚刚用大厅前台的内网和负责人沟通好。 领着他们往楼上走的时候, 洪校长解释道:“先上楼,我带你们去找研究楼目前的负责人丁鸿德主任。他知道的更多,不过他可能不愿意说。” 晏椿点点头表示明白。 就刚才那样的事情,在这座大楼里肯定屡见不鲜, 可这么多年都没有泄露到外界去, 这个丁主任要么麻木不仁,要么就一样是帮凶。 他不说才更正常。 丁主任的办公室在大楼顶层, 洪校长敲开门之后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在亲眼目睹研究大楼的残忍和死亡之后,即便是经歷过类似的情况的裴念和路西野,也没法在短短几分钟内做到心理适应。 食影鬼已经被裴念揉巴揉巴塞在了葫芦里,因为被晏椿吓到过,小东西表现得格外配合。 虽说见到了大楼的负责人, 但对方的态度十分不友好, 不过这也是晏椿意料之中的事情。 丁鸿德见到他们进门, 不起身,不招待, 煞有其事摆出了一副上位者的架子:“出什么事了?要劳烦洪校长亲自来我这一趟。” 丁鸿德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吹散茶叶,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有些感兴趣地问他们:“不是说好老死不相往来了么?而且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这里可是来一个死一个的地方啊。” 听到如此不在意的语气, 洪校长的怒意已然十分明显:“你!你知不知道, 外面也出了问题!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 你们就不能收手吗?!” 晏椿眯了眯眼, 对洪填“收手”这两个字挺赶兴趣。 收手?是不做这些毫无人性的实验了? 还是让真正维持实验得以继续进行的邪灵收手? 洪填是毫无芥蒂地发泄了自己的愤怒,可他这话听到丁鸿德的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格外讽刺了。 丁鸿德狠狠地将茶杯砸在办公桌上,语气阴冷:“老洪,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们也是被人僱佣来打工的而已。” “研究楼里的大部分实验都进展完善到了很高级别的程度,投资商也靠着那些研究结果赚得满盆满钵,那是你一句收手就能结束的吗?你可赶紧闭嘴吧!” “况且这句话轮到你来说,你自己都不觉得打脸吗?” “你!”洪填自知心中有愧,驳斥的话根本编排不出来,悻悻然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洪填和丁鸿德都处在这件事关键人物的线索链里,不管他们做过些什么,至少都已经挂上了推手的身份,与其让他们互相攀咬而继续僵持,不如干干脆脆,要不要脸都说出来让他们自己承担。
第58页 晏椿走上前拍了拍洪校长的肩膀示意让她来。 丁鸿德仗着什么?不过是觉得事情做得干净,没人知道而已。 洪填喘着粗气,脸也涨得通红,这些看在丁鸿德眼里就让他觉得畅快,只是突然站出来的晏椿却叫他觉得奇怪。 “小小年纪,别不知所谓地往前沖,给别人当探路石,哪天丢了命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尽管有一点奇怪,但晏椿这样的小姑娘显然是让丁鸿德没什么戒备心的那种,从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和低看就能够听出来。 如果是寻常小姑娘,被丁鸿德这样一吓,多少会露怯,说不准还要有个心理阴影。 可晏椿是谁,听到丁鸿德这样说只觉得他赶着往前送人头。 就在丁鸿德不屑和一个孩子说话的时候,晏椿清越却又骇人的声音在办公室中响起。 “明九圣子庇佑是吧?不如让我来猜猜,崇拜祭祀这路子野神的你们,和它做了什么交易?” 丁鸿德穆然睁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句话:“说!你是怎么知道圣子的?!” 就连洪填也发出了不解的疑问:“什么圣子野神?” 旋即洪填脸色一变,怒不可遏地对着丁鸿德吼起来,压根顾不上为人师长的温和:“你们根本没镇压他?!丁鸿德!他们脑子不清醒,你脑子也不清醒了吗?!” 当初那个自杀的学生谢明九,在研究楼里被精神虐待,被羞辱,为了报復那些害过他的人,选择了最惨无人道的方法自杀。 他原以为谢明九已经被当时的道长镇压住了。 可现在听起来,丁鸿德分明已经把他当邪灵在祭祀了?! “谢明九选择了最惨烈的方法自杀而死,身上怨恨不散,尸首异处,更是得不到善待,这一切便是他化身厉鬼的最佳契机。” “你们请了道士出手,本来是想镇压他或者狠一点直接让他魂飞魄散,可这过程中你却发现了还能利用它厉鬼身份的办法,相比让他再死一次,和他做交易显然更有价值。” “你是怎么让他帮你们的?用生人的活魂和他交换,让他除掉那些站出来反抗这些实验的‘说真话的人’?还是告诉你们更多不人道的办法把实验变得更加有利可图,然后让它吞食厉鬼来强化自己的能力?” 晏椿话说完的时候,丁鸿德的脸已经白成了纸片。 ...... “砰”地一声,丁鸿德的办公室被轰然撞开,刚才在一楼处理女孩尸体的保安颤颤巍巍地结巴道:“主任,j04号实验的研究员都死...死...了。” j04号实验就是刚才一层楼发生的电击实验。 晏椿勾起嘴角,冷哼一声:“天道轮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丁主任,看来您信奉的圣子,这次没有护着你的人啊?” 丁鸿德面色苍白地站起身,向保安呵斥道:“怎么回事?!是,是人干的?” 女孩化身的厉鬼杀了那些研究员替自己报了仇,甚至在研究员死了变成鬼魂后,仍然施以自己源源不断的报復。 他们活着被报復,死了也仍旧不能解脱。 这或许会让女孩在回到阴间后遭受最严厉的刑罚,却也让她彻底除掉了心里意难平的疙瘩。 第31章 a01 j04号实验的事情还没完, 又有另一个保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主任, a01号实验品库房起火了。” 比起刚才吓得直发抖的,这一个保安明显更镇定,或许他是觉得起火比厉鬼要干净得多。 丁鸿德毕竟也是经歷过世面的人物,脸色虽然仍旧苍白, 但脑中已经尽力在梳理此时此刻的情况了。 a01号实验是研究大楼花费了数十年时间进行的研究, 比起j04的重要性那就是九牛和一毛的区别。 从洪填他们几人来了之后,研究大楼就一而再再而三出现情况。 丁鸿德心中不禁起了一阵凉意。 刚才那个小姑娘一语就能道破圣子的秘密, 如果再让她看见a01... 丁鸿德强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眯着眼打量了在他办公室里或坐或站的几人,脸色非常不好看。 考虑了片刻,丁鸿德用内线电话叫了助理小陈进来。 至少先让他们接触不到研究大楼的情况才好。 挂断内线后,丁鸿德一反刚才的反常态度, 又回到了最开始半真半假的做态:“小姑娘, 刚才是我想岔了, 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不过你无凭无据说那些东西可倒是真是给我扣了一个天大的屎盆子。” “老洪, 你也看见了,我这里接二连三出了事, 实在没法分心招待你们。我看不如这样吧, 你带着几个小朋友先在宿舍楼住下, 有什么事等我处理完研究楼的问题再谈, 怎么样?” 说完, 丁鸿德也不顾他们的反应, 笑着让刚才已经到的助理小陈带他们过去:“小陈,把四位客人带到住宿楼,给他们准备房间。” 在他笑眯眯地转头之后,在四人看不到的角度里,丁鸿德的脸上已然是阴沉密布:“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们,在j01的事情处理完之前,千万别让他们乱跑!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洪填当然知道丁鸿德是看似好心,但他自己也已经被晏椿刚才说的那些话彻底震惊。
第59页 此时此刻,满心满眼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洪填,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被丁鸿德忽视。 “丁主任,你...” 洪填当即就要和丁鸿德再辩解,只不过话说到一半,晏椿没顾长幼的手已经捏住了洪校长的嘴巴。 同时还用眼神疯狂暗示:洪校长,你怎么连“将计就计”都不懂啊? 洪填:“......” 对不起,真是打扰了你的计划。 裴念和路西野意会地看明白了晏椿的眼神和动作,非常配合地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洪校长,跟随陈助理离开了研究大楼。 在离开大楼的同时,晏椿和一张阴沉沉的脸打了个照面。 对方像是也注意到了她一样,嘴角一扯,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晏椿倏地拧住了眉。 是她猜错了。 ...... “这是宿舍楼里唯一一间四人套,屋里什么都有,你们先住着,有问题可以随时叫我。”陈助理把他们送到宿舍楼里后,像完成任务一样叮嘱了一番,别的也没多说,虽然在笑,却是皮肉相挤出来的伪装。 真是把敷衍和嫌恶表现得淋漓尽致。 等陈助理走了之后,路西野凑到晏椿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洪填参与不进去,十分着急,可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凑过去听。 片刻之后,晏椿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洪校长跟前,手指点在了他的天灵穴上。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就这一瞬间,精神紧绷的洪校长便倒了下来。 道教净心神咒,能有效帮助心神安定,洪校长今天情绪波动得十分厉害,再不休息,迟早要垮。 况且,接下来的事情,他们也并不想洪校长知道。 “我先送他回卧室。” 路西野走到洪校长跟前把他背了起来,径直往主卧里走。 两人说话的时候,裴念已经在套房里转了个遍,也煞有其事地打开窗观察了一下外围的情况,结果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等到三人围坐在茶几跟前的时候,裴念将刚才看到的情况和两人细细说道:“研究楼造得死气沉沉,招魂招鬼,这里的宿舍倒是一点阴鬼气息都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特别安全。驱邪避煞、镇宅避鬼,全一套都做足了。” 晏椿表示贊同,旋即说出了自己刚才的所见:“我离开研究楼的时候,有看到曹宣,他仍然带有人鬼共生体的特徵。但是,我觉得我之前的判断错了。和曹宣人鬼共生的,不是已经变成“圣子”的谢明九,很有可能是其他人。” 整件事情里又重新多了一个鬼,是几人开始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裴念突然想到了一直挂在手腕上的葫芦:“这不还有个常驻鬼吗?把它放出来问问先。” 小小的食影鬼从葫芦里出来的时候还被捆着红绳,瘪嘴瘪了没两秒,立刻呜哇地哭了出来。 晏椿想想也觉得它吃够了苦头,随手就把红绳解了,哪知道她解开红绳后,小东西哭得更厉害,双手双脚瘫软着,怎么看怎么可怜。 晏椿挠了挠它的下巴,开始恐吓它:“行啦,哭两下就可以了,现在要问你正事,不好好回答的话还是会被捆起来,还会被吊着打哦?你怕不怕?” 晏椿向食影鬼问话就像是土匪,除了语气温和之外,就是蔫坏儿。 小东西早就被晏椿整得没了脾气,哭哭咧咧地靠倒在路西野的大腿上,像极了扶腰称病的主子:“要问什么啊?” “和曹宣共生的鬼是谁?” “啊,这个我知道,是建木哥哥。” 三人当即相视一笑,果然有戏。 ...... 入了夜,晏椿噼掉了陈助理用来锁住他们房门的大锁,和裴念、路西野一起偷摸潜进了研究大楼。 在白天起火的a01试验品仓库门口,见到了被他们一直念叨的曹宣。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气场太过特殊,让人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曹宣踮着脚,人非常不自然地上扬,话说得磕磕绊绊:“你,你们,怎么,才来。” 晏椿皱了皱眉,旋即肯定道:“岑建木。借着曹宣的身体放火,引我们来?” “曹宣”点了点头,迫切地回道:“是我。这里,不好。求你,救救,他们。”说完,有些僵硬地打开了a01试验品仓库的大门。 在a01号试验品仓库打开的一瞬间,晏椿的心勐然跳动,来自于愤怒,也来自于她此刻的无能为力。 在巨大的仓库中,每一个躺在操作台上的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谢明九。 除了人,无数怨恨极深的鬼魂都在进行着无意识的撕咬和吞食。 这里,是“圣子”的食物储备库吗? 突然间,一道冰冷冷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惊讶吗?” 那是真正曹宣的声音。 “这里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我们的地狱,他们的天堂。” 第32章 枯骨槐 防盗60%,24h等一等啦~专栏预收大家去pick一下嘛~  那团黑影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嗖”地一下闪了过来, 带着山崩地裂般的气势扑进了晏椿的怀里。
第60页 等晏椿站稳了脚跟, 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才清晰起来。 扑进晏椿怀里的七七是一只黑色的土猫, 琥珀色的眼睛漂亮清澈,猫尾巴十分灵活地缠绕住晏椿的手腕, 肉垫踩在她的肩膀上,还伸着存在感十分强烈的一小段粉色舌头, 总让人忍不住要去拨弄一下。 晏椿这辈子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七,也是七七带着师父去救了她这条小破命。 想到这儿, 晏椿就觉得心软。 “七七呀,当初我那么惨烈地躺在那儿,要不是你,我指不定就往地府里报导了呢。” “可我也没想到,重生这事儿还得看命呢...想我以前是个多风光的女主命啊, 怎么现在就落到这么个‘家徒四壁’的道观里呢?” “就咱们小道观这样的境地, 你说我除了把心思放在赚钱上还能干吗?” “偏偏这社会还是没信仰的人多,用玄学赚个钱也是好难哦...” 说着说着,晏椿发现自己又沉浸在了自言自语的死胡同里,抱猫的手僵了一僵, 又迅速恢復过来。 自从她重生到十岁的晏椿身上后,不知怎么就有了这自说自话的毛病,一个人想东想西的时候尤其会发作, 七年下来, 没一点儿要改善的意思。 她自己觉得是完全可以列在“玄学界十大未解之谜”之一了。 “想知道玄学公会榜首小姐姐为何会陷入自言自语的魔咒之中吗?让我们走进科学, 走进小姐姐,带领大家领略深井冰的内心世界...” 晏椿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茫然地嘆了一大口气:“晏椿别再说啦...” 跟着便抖了抖脸上被风拨乱的刘海,摸索着把怀里的七七扶正。 刚才还一直安稳的七七突然凑上前用舌头舔了舔晏椿的脸颊,细声细气地发出了几声猫叫,爬到了晏椿的肩膀上。 晏椿朝着七七叫唤的角度看过去,山顶那棵大榕树树底,藏着一只灰色的野兔,小兔子一接触到她的视线,兔耳朵就扑稜稜地倒了下来,连蹦带跳地跑远了。 收回目光的晏椿转身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心不在焉地卷了卷自己的长袖,声音懒洋洋地:“走吧,回家该奶‘巨婴’了。” —————— 晏椿脚程快,从山顶回来用不着十分钟。 回到道观的晏椿还裹着晨露的清凉,带着她微不可查的恶意敲开了道观后院的另外两间房门,笑意澎湃:“一起啊,奶‘巨婴’这种事情不能只让我来做嘛,我还只是个小姑娘呀?” 言外之意即是:这么糟心的事情,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装傻充愣的张顾昭、张顾瑾兄妹认命般地带上了房门,额上的青筋和冷汗凸凸地往外泛。 晏椿在小道观行二,上头有一个小师兄张顾昭,下面有一个小师妹张顾瑾,两个人是兄妹,亲的,还是快把我哥/我妹弄走的那种亲。 想到即将“被迫营业”的场面,兄妹两个不约而同地觉得脑袋突突地疼。 小道观名字叫“金阙观”,盘盘总总下来就是个两进的院落,前院除正殿外还有东西两座偏殿,后院则是三人生活的地方。 金阙观正殿为三清殿,供奉了道教三位最高神。东偏殿供奉的是青玄九阳上帝,是民间传说中大圣大慈的神祇,在百姓中十分受爱戴。 而剩下的西偏殿则供奉了金阙观自家祖师爷的画像。 和另外两座殿宇相比,西偏殿的摆设更加接地气,换种说法,那就是更“寒碜”,毕竟道观又小又破到底是个铁打的事实。 晏椿第一次来的时候,真的是连表情都要僵了,只觉得自己要是祖师爷,可不得託梦把小崽子们一个个吊起来打啊! 都给单独建一座偏殿了,竟然连个雕像都不给塑,非得挤在画像上! 塑不起金的铜的,你给我捏个泥人也很难吗?啊?! 祖师爷老大不高兴了,生气,想揍人! —————— 张顾昭觉得这一早晨以来,自己抽搐的眉角就没有安静过。 被“强迫营业”之后,他在书房格子里挑了三支最粗最贵的清细檀香,口中默默祈祷:祖师爷,今天请务必少作妖! 金阙观的主殿设三堂供,即香、花、灯、水、果几样常用贡品,东西偏殿则是一堂供。 另两殿的天神从来都很满意,唯独西偏殿的祖师爷,装逼、搞事、挑剔?花样多得人神共愤! 进到西偏殿的同门三个人,按照祖师爷以往的要求,开道音,供檀香,摆着以前从来不出错的牡丹“绯桃”,恭恭敬敬地祭拜。 只是这檀香的第一阵青烟刚刚飘起,小道观祖师爷虚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片空间里。 大家还没开口打招唿,祖师爷缥缈的声音就迫不及待起来:“昭儿,快把这花给我换了,这几日天气太热,别家道友都说我这“绯桃”开得太妖艷,太不得体了!” 兄妹两心道:就你自己这样子本来就没多得体,好吗?! 张顾昭的眉角再度抽了抽,好奇问道:“不要‘绯桃’?那您要个什么?” 发现自家徒孙有妥协的可能,祖师爷兴奋地对了对自己快虚没影的手指,哼哼唧唧地讨好着:“别的牡丹品种行吗?我看寇道友家的‘姚黄’挺好看的!符合我现在的清纯路线!想要...”
第61页 张氏兄妹听到这个答案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姚黄?你怎么不去抢呢?拿咱们道观一个月伙食费就去换你这一时兴起的“牡丹王”? 两人默默把自己缩回了蒲团上,瞄了眼晏椿后闭口不说话,给自家祖师爷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愿你好自为之”。 这时候,后知后觉的祖师爷才弱弱地把目光放向晏椿。 好嘛,忘记咱们这里还有个大佬呢! 晏椿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像是没看到大家的表情,又道又佛地开始自言自语,但这些话听到巨婴祖师爷耳里,就是让他浑身发憷。 “诶呀,以前种‘绯红’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咱们多少劲才成活呢,现在才几天呀就有人不喜欢她了,真可怜。” “‘姚黄’好看呀,千叶黄花,冲着这名头,咱们祖师爷也能在其他道友那边长脸啦!” “小师兄,寇家多有钱的?我听说天城多半儿地产都是他家的,是不是?” “混得真好,咱们半天没个香客的金阙观可比不上。” “我算算我们仨得吃几个礼拜的粗米酱菜才能存下一株花来。” 说到最后,晏椿无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发尾,突然灿烂地笑起来:“祖师爷,您刚才说您想要个什么的?我看看是不是我听错了?” 人暖心善小天使秒秒钟就变成了给软刀子的魔鬼,咱祖师爷立马怂得连灵台都清明了。 晏椿是魔鬼,凡人惹不起! 方才还缥缈着的声音一下子蔫了下来,抱着点儿最后的心思退而求其次:“后院水缸里那朵青莲行吗?出淤泥而不染,显得我特别清高...” 张氏兄妹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真是临了了还要讨嫌。 后院天井下的水缸种了一丛青莲,刚生了两朵,一朵开得正好,一朵才结了骨朵。 抱着少看一眼赚一眼的态度,晏椿很快离开了西偏殿,拿着剪刀到后院水缸里剪下了其中那朵开得正好的青莲。 莲花才刚剪下来,荷叶们就泄了气,扑稜稜地软下来,一会就沉在了水面下。 晏椿一手握着青莲,一手把水缸里的荷叶们捞上来,软软地安抚道:“委屈你们了,回头给缸里放两条锦鲤让你们开心一下。” 拿了青莲的晏椿回到偏殿,替换了供桌上的绯桃,祖师爷虽然作妖但也特别好哄,香炉里清细檀香的烟都打着旋儿飘了起来,和自家小辈们神神叨叨着其他道观祖师爷的八卦,一点都没有作为祖师爷的风范。 简直就是幼稚的戏精本精! —————— 晏椿前些天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社会令人揪心的hard模式高考,天天日日地捣鼓着怎么给道观攒钱,小半个月下来,在越城玄学一条街摆算命摊也摆出了名号。 想到这是几乎可以承担道观近1/4开销的冷门高薪摊位,晏椿就特别来劲,想出门赚钱的渴望比修炼还强烈。 摆摊用的傢伙事儿被晏椿胡乱地塞在自己的布包里,和张顾昭打了个招唿就准备出门:“小师兄,我去摆摊,中午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来宠物医院接我。” 晏椿的算命摊摆在玄学一条街一家叫做“西关”的古玩店门口,几个蒲团外加一面看相算卜的幡旗,这些就是算命摊的全部固有资产。 晏椿今天刚准备开摊,一道冷冷的不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哟,咱们现在都法治社会那么久了,居然还有残余的封建迷信出来荼毒社会啊?” 民间传说它体长大到能够吞下一头大象。 伤口处理室的这条大蛇和巴蛇所有的外貌特性几乎都一一对应,不用晏椿仔细推敲,里面那条闲不住的蛇就已经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从外面往里看,巴蛇腹部有一条比较长的割口,牵出了里面殷红的血肉。 就晏椿这个角度看,苏医生正在用酒精棉和缝合线来回缝合那条割口。 里面那条巴蛇外表看上去没有一点动静,但脑子里的意识却都已经传到了晏椿耳边。 “诶~诶诶诶~嗷!” 巴蛇发出人性化的哀嚎,正在惨兮兮地自言自语:“早知道就不该贪那只肥肥的大田鼠了。现在好了,大田鼠没吃到,反倒把自己剐得...哦吼吼!!好痛哦!剐得屁股疼!” “想我堂堂一条拿了合法身份证的巴蛇,怎么就这么惨?!” “嗷嗷嗷嗷!!轻点~我疼!呜呜呜呜......” 蛇有没有屁股,晏椿不知道,但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的脱线声音后,晏椿当真是哭笑不得。 假装没有动静的巴蛇,自以为谁都听不见它的意识,话痨技能满点释放,自顾自在蛇脑子里跑起了无数个自夸小剧场,还是自带扩写能力的那种。 “我是一条蛇!” “我是一条威风堂堂的蛇!” “我是一条唱着威风堂堂能带大家驾辇的蛇。” “哈哈,好诗!好诗!” “诶,卧槽!又疼到我了!!” 晏椿终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可想着这样在背后笑话人家真的不好之后,又立刻板下了脸装严肃。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连短短两秒都没憋住的晏椿脱口而出:“这是什么神经病写诗啊!”
第62页 躺在伤口处理室的巴蛇,脑袋上套着类似于封了口的伊莉莎白圈罩子在认真吸麻醉,而它半张着的蛇嘴则露出了上颌两枚锐利的毒牙,口水直流。两只竖瞳的眼睛睁得老大,巴蛇本蛇则没意识地在伤口处理台上摊成大蛇饼。 看着眼前的场景,晏椿更是特别不给面子地评价:“传说能吞大象那是大家同情你编的吧?你现在真的好像二百五智障啊...” 她刚损完那条蛇,七七就用小爪子挠了挠晏椿的手臂,发出了有一点点严肃的猫叫:“喵呜~喵~” 椿椿,你坏,不要嫌弃大头蛇! 对小主人有严格要求的七七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晏椿的手臂,像是在努力吸引走神学生的猫咪老师。 晏椿知趣地挠了挠七七的小下巴,一本正经地配合它:“好好好,我错了。好歹也是成精了百多年的妖兽,我不好这样说人家坏话的,没礼貌。它没有摊成蛇饼,它一直很威风,最棒!” 七七看了看自家小主人,又看看里面那条蛇饼,满脸正义顿时垮了下来,丧气地“喵”了一声。 好吧,它承认,巴蛇现在确实是蠢乎乎没错了,根本就一点都不凶,一点都不威风...... —————— 此时还沉醉在自己脑洞世界里的江临,突然就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场。 和苏医生的温和完全不同,这股气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长驱直入地穿透了他的意识结界,吓得它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跑到我的意识里来了?不能让我自己一条蛇玩吗?我不要人家陪啊! 苏医生对巴蛇的感知十分敏锐,当即便察觉到了它的不安,手掌带着温柔的气息抚摸江临的本体,尽量让它镇静下来。 睁着滴熘熘竖瞳装傻的江临打起了十万的敏感精神到处观察,冷不丁对上了窗户外晏椿的眼睛。 顿时,一种好像在被偷窥意识的想法蹭地钻进了他的蛇脑袋。 就在江临半信半疑看着晏椿的时候,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的意识里。 “嗯,你好?” 江临瞬间炸了鳞片,蛇尾巴吓得“啪啪”抽动了两下。 “我去去去去!!!谁?谁说话了!” 完全没觉得自己在吓人的晏椿,看见巴蛇这个样子就忍不住逗他,逗得这条大蛇尾巴甩得更加厉害。 “大蛇饼,你好啊!” “大蛇饼,你这么大只的妖兽也会怕痛呀?羞羞脸。” “大蛇饼,你有没有主人啊?” 第33章 龙虎山 防盗70%, 48h等一等啦~专栏预收大家去pick一下嘛~ “队长,大神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路西野僵硬地回了神, 略带机械地回答她:“有,被攻击的时候,护身符起了作用。” 那天晏椿的推算没有错, 当时四个人在现场勘查可能遗漏的细节的时候, 被一条大蛇正面攻击, 所幸有护身符护着才没有被活吞。 好不容易缓过劲的路西野顺了口气,向在场的人解释这次的事情。 “一开始是刑侦队接到了好几起人口失踪的报案。根据失踪者家属提供的消息, 失踪者们离开前都有明确表示过会到城西水坝逗留。” “刑侦科最初的猜测中,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游野泳导致意外身亡, 或是其它原因的溺水, 但是最新发现的尸骨给了我们新的辨别方向。” 提到尸骨的时候, 路西野的神色明显有变化,晏椿抬了头不经意地问道:“尸骨有问题?” 路西野点了点头,尽量平和地给大家讲述尸骨的情况:“根据鑑定检验中心法医的验尸结果来看,受害者根本不是溺水死亡的。” “他们的尸骨还保有新鲜的血肉残留, 不像不是分尸也不是割肉, 和其他出现过的死法都不相符。根据法医最后判断,倒更像是...活人直接被生吞,然后吐出骨架的样子。” “联繫到之前在水坝附近被大蛇攻击的事情, 我们猜想兇手可能就是这条蛇。” “在那之后我们就一直派人在水坝附近巡逻, 昨天晚上终于有了进展, 我们以为已经人赃并获了,结果今天早上又出现了两具新的尸骨。” 晏椿突然觉得眉头有点跳,大蛇什么的,好像觉得很熟悉的样子啊...... 张顾昭想到昨天半夜给他留言的毛蒙蒙,好奇问了一下:“你们关于这个案子发布的积分任务,是不是茅山毛蒙蒙接的那个?” 路西野点了点回他:“是毛道长接的,昨天我们发现那大蛇之后就立刻请他来处理的。” “怪不得蒙蒙昨天大半夜给我留言说抓到了一条大黑蛇,还说它很......”瞬间,张顾昭抬头看向了晏椿,眼神里带着难以捉摸的疑惑。 大黑蛇?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 走神当旁观者的晏椿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脸嫌弃地问他们:“抓的是江临?” 看到晏椿这个反应,唐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在民间有活吞大象不良传闻的巴蛇么,就是他了。” 晏椿的表情变得微微严肃起来,指节不由自主地压住下唇,示意唐提和路西野继续往下说。
第63页 江临到底有没有记住她之前说的话,为什么还是中了招? 唐提见大家好像有思路,主动拿出昨天晚上在特派队做的几张拼图。 “编号01是我们五天前受袭击时候见到的大蛇,编号02是昨晚上看见的大蛇。因为是重要证据,见到过它们的队员把所有特殊点都做了说明。” 蛇的外形大多都很像,只有个别一些特徵能够区分开它们的品种,但是能修炼成妖兽的蛇大多都有自己背景血脉,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而装在文件袋里两张大蛇的肖像,几乎一模一样,但还是有一点暴露了它们的区别。 “它们不是一条蛇。” 路西野:“理由?” 晏椿指了指肖像腹部一处微不可查的痕迹,向路西野解释:“我和你在宠物医院见到的时候,有一条蛇在做手术清创,你记得吗?那就是巴蛇江临。” “它当时受了伤,腹部有一条割口,我想你们见过的编号01这条应该没有任何伤痕,所以那不是江临。而编号02这张,头部有山峰凸起状,怒极显赤红色,这是他没错。” 说完晏椿扶了扶额,心里对江临简直是气到不行:“之前他被盯上的时候,就有人想用傀儡术控制他。等会你们回特派队带上我吧,我要去看看那条白痴蛇到底多蠢才会又被盯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晏椿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拼图,也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路西野抓了抓因为熬夜而乱糟糟的头髮,回头给特派队内勤打了个电话:“田子,你把江临提到审讯室,我们等会回去审他。” 电话打完后,他再次认真地和慈心方丈行了礼,提了一下这次来慈安寺的主要目的。 “我们给家属的也只能是意外溺亡这样的官方理由,但受害者都是被害枉死,这次来是希望慈安寺的师父们能帮忙做一场超度法事,安抚亡魂。” 这不仅是安抚生者,也是为了减少社会恐慌所能做的最大妥协。 慈心方丈点了点头:“阿弥陀佛,自然要的。” 小瑾心思敏感,眼睛水汪汪的:“被坏东西害了只能变成枉死的冤魂,到头来也只有一场法事,那对他们来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 张顾瑾年纪小,心底纯净,说出这些话也是情理之中。 晏椿摸了摸小瑾和脑袋,缓缓和她解释:“所以我们有玄学公会,有特派队,有尽可能的公正。” “超度不仅是安慰亡魂的压抑,也是安抚受害者家属的一种小小希望吧。”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死亡也已经不能代表结束了。 正事儿说完,路西野和唐提准备赶回特派队,晏椿和张顾昭打了招唿之后就在路西野的车附近等他们。 路西野看着站在他车边的晏椿,对她的印象和之前全然不同。 “这事儿你们回去之后就不要管了,太危险,我来跟就好。这几天上班也怪累的是吧,等下问完江临你们就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好了,回头事儿处理完了再交回给你们善后。” 听着晏椿理所当然的自信语气,路西野手脚僵硬地站着,想说什么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开口的契机,愣是和晏椿眼对眼互盯了好一会儿。 晏椿歪了歪脑袋,表情里的意思显而易见: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和你说不要去管那些奇怪又危险的东西,并且打着包票说会替你解决,路西野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搭配有问题。 可她又是晏椿,玄学公会榜单上从来没失过手的晏椿...... 路西野想要和她争辩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悻悻然地转身,带着一脸的不爽粗声粗气:“收队!” 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低绝对是路西野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但这感觉又出奇地理所当然! 即便是万分的不满意不高兴,朝着那样一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他也是发作不出来,转头就把气撒到了唐提身上:“看什么?还不走?!” 在大神和队长之间,唐提完全抛弃了叫做求生欲的东西,甩开自家冒火的队长不管,非常狗腿地从皮夹里掏出一张警队合照,再捞了一只笔出来:“大神!我特别崇拜你,请一定给我签个名!” 路西野:“......” 路西野:滚犊子!不要脸!我现在只想知道殴打下属要不要坐牢!如果不要的话,真是麻烦某人把自己洗干净等着揍了! —————— 晏椿到特派队的时候,某蛇正被扣着。 审讯室里的江临委屈巴巴地坐在椅子上,哭的是叫个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控自己的悲惨命运:“说蛇坏话的都会没有脚!我什么都没干,让我知道是哪个坏东西搞我,我一定咬死它!” 晏椿心说你可拉倒吧!都成人家背锅侠了,还好意思说大话要咬死人家? 跟在路西野后面进了审讯室,晏椿一脸戏嚯地直盯着江临看。 江临见到晏椿就和见到救星一样,发狠撒泼全变成了哭哭唧唧:“晏椿!晏椿救我出去!” 可等她真正接触到江临之后,晏椿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身上有人骨味儿?你吃人了?!”
第64页 她严厉的程度让江临忍不住打了冷颤,弱弱地替自己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联想到晏椿刚才提到的傀儡术,路西野说道:“他昨晚上的确什么都没干成,现在想想看,确实像是被控制的样子。被他挟持的人质是我们的巡逻警,但巴蛇全程也就只是往嘴里塞了巡逻警的一只鞋而已。” 嗯,只有一只鞋。 晏椿点点头,继续问他:“我那天给你的护身符,你之后看的时候是不是缺了一块硃砂痕迹?” 第34章 起法坛 防盗70%, 48h等一等啦~专栏预收大家去pick一下嘛~ 道观的观门也就和普通四合院的大门一般大,“拜仙观”三个血红的大字刻在门匾上,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发憷。道观敞着门, 一点也不忌讳可能摸上门的小偷。 晏椿走近主门,迎面就直直对上了被供奉在主殿的神像。 神像塑得威严,绵绵缓缓延伸出九只手, 最靠前的两只掐着道教最常见的太极抱印诀, 往后的七只手各持剑、杵、镜、印、尺、令牌、拷鬼棒七样法器, 披衣挂袍,看似浑然一成, 实则处处都是纰漏, 简直就是把道家元素大杂烩般地揉捏在了一起。 神像上方的金匾上写着“明九圣子”四个字, 竟然是连像模像样的道家全称也没有。 寻常百姓不知道其中猫腻, 说是诚心供奉, 可长此以往下去,香火和祭祀自然只能给心邪的邪灵做了嫁衣。 晏椿从进门就忍着一脚踹翻香案的心情,沿着拜仙观转了一圈只是更加来气,提起脚就想往那神像上踹! 晏椿:就你这邪观还能有那么多香客供奉, 我们家小道观怎么就没人来呢?! 只不过晏椿这一脚到底还是没下去。 特派队在拜仙观附近有踩点, 路西野上班刚没几分钟就得了晏椿往拜仙观去的消息,这火急火燎地赶,好歹是拦住了暴躁的晏椿。 “别踹, 先别踹!” 水库那次回去之后, 路西野就被路平之明里暗里地示意, 拐弯抹角地被他透露了关于晏椿的各种消息。 在路西野看来,晏椿是玄学界的天才,但她到底也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他承认晏椿大杀四方霸气威武的样子厉害,她是强大,是锐利到所有人都会怕她,可她到底也是个人啊,会累,会怕,会孤独的人啊。 晏椿刚才也是一时来气,被路西野这么一拦,脚自然也收了回来。 未免打草惊蛇,路西野是连拖带拽地把晏椿带出了那条胡同:“消消气,消消气。” 晏椿沉着脸,从口袋里拿了一个从道观里带出来的油桃,咬得“嘎嘣嘎嘣”脆响。 唯食物可解晏椿心头之恨! 路西野看着她跟猴子似啃桃,递了一包餐巾纸过去:“你刷一下玄学公会的app接个任务,发布人是于问白。” 晏椿从善如流地打开玄学公会app,搜到了那一单委託:“和拜仙观有关?” “嗯。” —————— 晏椿接了于问白的委託,也第一时间打通了僱主的电话。 “您好,请问哪位?”对方接电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十分孱弱。 晏椿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了路西野一眼:怎么回事?这姑娘怎么连生气都快耗没了? 料到这事可能牵扯这姑娘的寿命,晏椿不做它想,尽快表明了自己的来歷:“是于小姐吗?我是金阙观晏椿,刚才在玄学公会app上接了您的委託,我现在需要尽快和您接触了解这次委託的具体细节。方便的话请尽快把您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就过去。” 于问白听到对方的意图,沉寂得像死水一样的心瞬间起了波澜:“我马上就把地址给你,求你救救我!” 于问白的住处离青屯巷也不远,路西野看到地址之后直接跟着车载导航带晏椿过去。 “叮咚!” 晏椿按响门铃的一瞬间,门就从里面被勐地拉开,于问白苍白又脆弱的神色暴露在晏椿眼前。 见了于问白这一眼,晏椿就知道她不仅是被人窃了气运,分明也是被窃了命的。 ...... 才仅仅四天,于问白都快觉得自己要神志不清了。 工作上莫名其妙地被上级处处挑刺,她分不清是自己真的没有做好还是被无缘无故波及。准备了好几年的证书考试也败得一塌煳涂。租的房子也被房东以奇奇怪怪的理由劝搬,她已经连续四天都没有睡超过两小时的觉了,每每合上眼就有恍惚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一会儿是听不清楚的絮语,一会又尖锐地直冲脑子。 于问白心里郁结,顺不过气,她扪心自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不起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是随随便便被捨弃的那一个?就因为她是女儿吗?! 于问白是土生土长的越城人,家里父母健在,有一个比她小八岁的弟弟。今年是她毕业后工作的第五年,也是她弟弟于问扬应届高考的一年。 于问扬这次高考的成绩比于问白估算的好上太多,她知道自己弟弟的真实水平,可现在直接从本二水平跳到了重本的分数,她一时间困惑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结果,心里格外紧张着,生怕弟弟用了什么不好的竞争手段。但问起于问扬的时候,他却信誓旦旦地和她打包票,说是绝对没有作弊,最多算是超常发挥。可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于问扬还是透露了一点事实真相。
第65页 于问扬告诉她,爸妈在考前带他去了拜仙观祈福,据说只要诚心祈福供奉就一定会灵验,果然他这次高考的成绩就上去了。 于问白虽然没有信仰,但还是想着要去还愿,所以和家人提了这件事情,说是一家子一起去给弟弟还愿。可令她不解的是,她爸妈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解,两个家长首先对于这件事就是一万个不支持,甚至直接给她甩了脸色,还愿要还,却只让她一个人去,其他人尤其是于问扬,坚决不能去。 于问白心里奇怪,但出于“举头三尺有神明”又加上自家弟弟真的得了照拂,所以还是去了,好在于问扬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瞒着爸妈也跟她一起去了。于问白心说弟弟懂事,心里还挺高兴的,可到了拜仙观还愿的时候却让她听到了那样的对话。 来拜仙观的信徒大多都是心有所求,那一次的于问白亲耳听见了道观观长对于信徒的回话:“你若有所求,必得付出与之相应代价,所求才能实现。”而所谓的代价不是金钱也不是供奉,而是真真实实和所求等价的命数和气运。 于问白心里一紧,拉着于问扬就走,之后再也没有提过回拜仙观还愿的事情。但她毕竟是成年人,对于这种像是邪教一样的“等价交换”实在觉得荒谬,她一度以为自己那次听错了,不死心又再去了一次,可结果还是和之前一般无二。 她觉得这事实在不对,也不敢自己闷着,直接问到了她爸妈头上,哪知道自己尽兴供养了五年的父母竟然毫不在意地告诉她,他们拿了她的气运去换了弟弟的前程似锦。 “将来我们都是要靠你弟弟养的,你一个女儿算是怎么回事,将来嫁出去跟我们就没半点关系了。” “再说不就是拿了你一点气运?又不是要你死,养你这么大还不能从你身上拿点什么了?” 于问白自认自己幼时没给家里找过办点事,有了弟弟之后也尽到了做姐姐的全部责任,工作之后一直尽心尽力奉养父母,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 现代社会人世百态,当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晏椿检查了于问白家里的摆设和她平常贴身的东西,基本上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在她身边的东西上做手脚,那对方窃她气运的手段十有八九是用了巫蛊娃娃。 “于小姐,看你这样子,已经不仅仅是被窃了气运那么简单了,他们也在要你的命...现在最紧要的是去你父母家,他们很有可能开了神坛,和邪灵交易索你的命...”现实虽然残酷,但晏椿却一定要说给她听。 话说到这个地步,于问白怎么会不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她当即站起了身,咬牙切齿道:“大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父母那里!” 当什么包子,不如活着来得简单! 为了护住于问白的命相,晏椿用灵符替她吊住最后几口生气,一直到她和路西野陪着姑娘回了家,才知道父母的无情也不过如此。 隔着于问白父母家的防盗门,晏椿遥遥就能看见祭坛上扎了于问白名字的稻草娃娃。 慈安寺一百零八响“开静”的晨钟落下最后一响,盘坐在山顶吐息纳气的少女睁开了眼睛,眼瞳中隐约闪过青莲的影子。 晏椿站起身甩了甩身上沾到的晨雾,随意揉了揉眼睫毛上的露水,便对着石台旁一团小小的黑影招手。 “七七,要回道观了!” 那团黑影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嗖”地一下闪了过来,带着山崩地裂般的气势扑进了晏椿的怀里。 等晏椿站稳了脚跟,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才清晰起来。 扑进晏椿怀里的七七是一只黑色的土猫,琥珀色的眼睛漂亮清澈,猫尾巴十分灵活地缠绕住晏椿的手腕,肉垫踩在她的肩膀上,还伸着存在感十分强烈的一小段粉色舌头,总让人忍不住要去拨弄一下。 晏椿这辈子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七七,也是七七带着师父去救了她这条小破命。 想到这儿,晏椿就觉得心软。 第35章 开大会 葛星回是葛家直系的大小姐, 既白富美, 又高智商,但偏偏是天生的不好命。 四柱纯阴, 这样满身阴气的命格最最容易被魂鬼觊觎。 但即便如此, 出身在世家就得有世家子弟的样子。 葛星回这样的命格, 命中注定了要被葛家进行最全力的悉心培养。 不管她先天天赋怎么样, 或是后天的学习能力又怎么样,反正从出生那会儿起, 葛星回就已经被家族定死了未来的道路。 到如今, 葛星回也确实在玄学界异军突起。 为什么说是异军突起呢? 因为葛星回真的就是在走送死的路。 玄学界中大致分为山、医、命、相、卜五术, 医尚且不论,山命相卜却算是实打实的“窥探天命”。 世界自有其运行的法则, 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 必然要遭到上天惩罚。 事物发展有着自己的因果, 强行插手改变因果,那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而道家讲求的就是因果造化。 其实玄学界同行中的每一个都很惜命,相卜、捉妖、施道术,没有一样不是遵循自然法则和人间道理, 可葛星回却是晏椿见到过的人里, 最不要命的那一种。
第66页 为达目的, 不顾后果, 不择手段。 这一点, 晏椿算是亲身体验。 当初葛家追杀她以为得了手, 却怎么也算不到她的重生, 等晏椿这个名字真正在玄学界崛起的时候,葛家已经失去了下手最好的机会。 取而代之的是,葛家开始让葛星回用各种野路子的方法来害她:驱鬼,招煞,什么招数都用过。 宁轶那次的邪煞就是特意给晏椿准备的,然而,每一次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她晏椿是完好无损,可葛星回这个家族傀儡却是真的付出她大部分的精气了。 晏椿收回了停留在葛星回身上的视线,也不搭理她身边的葛正青。 眼神都不给人留一个就想走。 葛正青辈分上是葛星回的叔叔,一直自诩葛家中流砥柱的中坚力量,这会儿被一个小辈落了脸,怎么可能会甘心,尤其这个小辈还是晏椿。 不罢休的葛正青非常不客气地拽住了晏椿的胳膊,摆着一副如临大敌、视她为眼中钉的样子:“晏椿,你站住!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晏椿不由觉得这个人的逻辑好笑。 “你自己说见了我败兴致,那我走你还要拦着?” “你这人有点奇怪啊?我不走难道要留在这给你骂啊?” “还是说你们葛家习惯这种盛气凌人,一旦看不上眼就要连根除掉的做派?” 晏椿想要做的是把葛家连根拔起,在这之前,本来就不是很想和他们有交集。 被晏椿这样一回应,葛正青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忍不住声色俱厉地出言教训她:“晏家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小辈?目无尊长,肆意横行,礼教真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到这话,晏椿都是处变不惊,就是眉眼都没抬一下。 她不耐烦地甩开了葛正青的手,态度更是连敷衍都算不上:“你可真逗,你们葛家有什么脸面要我的尊敬?” 葛正青在怼人这方面本来就不是有战斗力的,怒目横斥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能把晏椿活吞了。 可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突然间收起了那副表情,看晏椿的眼神带上了似笑非笑:“也是,晏家可都已经死绝了。留一个没教养的小辈也算不上什么。” 他越说神色越加兇狠,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戳了晏椿的心骨:“反正都是不得好死的东西,早晚和你短命的父母一样,不仅死了都没个全尸,更是魂飞魄散到投胎转世都没机会,哈哈!” 多说多错。 有的人活着,就是爱找死,怨不得别人。 今天出了大力的鬼怖骰子,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晏椿的心情,唿啸着从晏椿的袖口里跑出来,“蹭蹭”几下直往葛正青的脸上撞。 鬼怖骰子的力道大得葛正青脸上直接出现了红印,可偏偏它速度快得又让人完全找不见,窜来窜去把葛正青弄得相当狼狈。 晏椿也冷冷地开了口:“让我消失?不觉得你们已经快没机会了吗?” 而一旁站着的葛星回自始至终都也没有参与进来,既没有回答晏椿之前的那句问话,也没有附和葛正青恶毒的诅咒,像极了一尊没有心的傀儡。 直到路西野从分会出来。 ...... 看到路西野出来,狼狈的葛正青立刻换回了大家长辈的风范气质,戾气全都收敛,只是他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 尽管路西野并不是玄学界道家的同僚,但作为特派队的小辈,还是讲礼貌的。 路西野忽略了葛正青一身的狼狈,公事公办地打了招唿:“葛天师,您怎么来了?” 听到路西野的声音,葛正青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遮遮掩掩却又状似亲热地回他:“这不是马上就要开年中大会了吗?听说茅山今天联合龙虎山一起处理了一起高分任务,我带着星回过来拜访一下出手相帮的龙虎山前辈。” 龙虎山作为玄学界道派始祖,自然也是不缺人气的。 但葛正青话一出口,路西野不免皱起了眉头。 以葛家的消息来源和地位,没道理不知道关于这件事的第一手消息。 可葛正青现在是怎样?随口两句就抹掉了晏椿在里面的所有价值? 路西野有些纳闷地和葛正青来回尬聊,而这时候的晏椿却是把眼睛都煳在了葛星回身上。 葛星回发现路西野也在的时候,沉闷的脸难得笑得有点柔软,这让晏椿很是意外。 她一直以为葛星回就是这样一个阴郁沉闷,脸上从来没有表情的人。 没想到的是,原来她也是会笑的。 对晏椿来说,葛星回是一个完全矛盾并且让人猜不到她想法的人。 葛星回会奉家族之命折腾她,但是晏椿也曾经无数次发现,葛星回浪费掉的能对她下手的机会比她真正下手的次数要远远多的多。 甚至有些时候,葛星回还会帮她。 晏椿曾经问过她,而她从葛星回那里得到的答案也很简洁:“葛家想杀你,我不想。” 大概是因为葛星回根本伤不了她,晏椿对她一直挺放任。 但是这么多年,晏椿是真的没见过葛星回笑过。 一直到路西野和葛正青尬聊结束,晏椿那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终于落到了路西野的身上。 难以言喻之中带了重重的控诉,控诉里又有一点不理解。
第67页 路西野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小祖宗,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站得直直的路西野说话都不免结巴了一点:“你,你干嘛,干嘛这么寒碜地盯着我?” 晏椿表情很认真,认真到了严肃的程度。 她抓了抓布包的背带,犹豫地问路西野:“为什么葛星回能对你笑,给我就从来没表情。” 大佬对于这一点非常不接受! 路西野抓了抓头髮,对于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试探性地回了她,挑了一个最远离死亡边缘的理由:“大概,她小时候救过我的命?” 还挑了个反问的句式。 没想到,路西野的这个回答是晏椿最没有考虑到的。 救命恩人? 但思及路西野看葛星回的表情,晏椿更疑惑了:“那你为什么对她那么不好?” 眼神敷衍,说话也不走心,一点也不像是对救命恩人的样子。 路西野顿了顿:“我不记得。所有人都告诉我葛星回救过我,但是我脑子里没有那段记忆。” “而且我很不喜欢她出手的态度。” 打断了晏椿的思考,路西野催着她往自己车的方向去:“别想这个了,赶紧走吧。张天师让我赶紧送你回道观。”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中大会要开始的日子。 道观里一干活着的小瑾、七七和兔崽崽们都拜託给了山上的慈安寺。 张顾昭领着晏椿,走上了开年中大会的征途。 玄学界一年两次大会,年中大会由各玄学大省按地理位置分区召开,规模比较小。年末大会则集中在帝都,全国的道教团体都要参加,场面非常大。 今年的年中大会依旧由玄学大省z省带动周边的x省和c省一起筹办。 大会召开地点选了三省交界处的老牌道山白龙山作为主场。 由于上半年轰动玄学界的大事不多,所以这一次的年中大会特别不紧张。 几经考虑之下,越城分会的领导决定延长大会时间,把大会和今年的三省道教交流会放在一起筹办。 年中大会从七月十六日开始,为期一整个礼拜。 七月十五日,晏椿和张顾昭坐高铁到达白龙山所在的宜市。 虽然年年都上报名额,但实际上还是第一次参加年中大会的晏椿,有一丢丢小兴奋。 毕竟这四捨五入也算是出来玩了。 越城距离宜市只有两百多公里,坐高铁也只有一个多小时,短途旅程对于张顾昭和晏椿来说一点都不疲劳,两人选了下午出发,靠近四点的时候到了宜市高铁站。 下了高铁,一群旅客往闸机出口的位置涌,晏椿这时候才真像个孩子,抓着张顾昭的衣摆问他:“小师兄,我们等下要自己到白龙山去吗?” 张顾昭看着她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活跃,在想晏椿是不是换了个脑子。 看她这个样子,也心说怎么没给她套个婴儿牵引带再带出来? 张顾昭仔细地带着她走还一边回她的话:“大群里不是发了公告么?机场、高铁站、车站都会有工作人员接站的。” 挤过人山人海的闸机口,张顾昭拿手机看了一下接站的“暗号”。 虽说宗教活动的举办都合法合理,但未免招人耳目,这一次的年中大会和交流会还是改了比较平缓的名头。 张顾昭在接站人群里五花八门的手持牌上一一看过去,目光最终落在了“华南地区47届民俗文化交流会”上。 挺好的,这标题非常掩人耳目。 年中大会与会人员按团体上报,每个有资格参加的团体限额2-3人。 张顾昭以前都参加,业务什么的挺熟练,领着晏椿就走到了接站工作人员跟前。 “你好,我们是来参加民俗交流会的。” 这次年中大会的工作人员态度都蛮好,接站了一整天之后,看到人来还能保持满脸笑容。 其中一个小姑娘放下了手里的接站牌,领着他们两个到附近一张摺叠桌填信息:“欢迎你们到宜市,麻烦出示一下公会证件。请问是哪里的道友?” 张顾昭把之前在越城分会领的证件出示了一下,同时报了自家的名号:“z省越城金阙观。” 接站小姑娘确认了证件后,也在签到表上找到了金阙观。 “是张道友和晏道友吗?” “是的。” “好的,证件和信息没有问题,我领你们到大巴上去。” 张顾昭和晏椿被接站工作人员领上大巴车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四十几个道友,差不多都快能发车了。 走高铁这条路的道友还是挺多的。 工作人员数了一下人数,看着签到表上预计的到站时间,和司机师傅商量一会后对大家说道:“五分钟之后还有一辆高铁到站,麻烦大家再稍微等一下,大概再等十几分钟就可以发车了。” “辛苦大家了。” 车上的道友来自三省的各个道观、门派、家族。 难得有机会和同行人凑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满的,纷纷表示可以接受。 张顾昭和晏椿刚上车,就有声音叫他们过去。 “张顾昭,来我这!”
第68页 说话的是一个娃娃脸小胖子,边说边向张顾昭招手。 张顾昭凑到晏椿耳边给她解释:“这个是承江紫阳观的辟飞羽,前几年开大会我都是和他们一起的,熟人。” 晏椿点点头跟着张顾昭坐到了辟飞羽身后。 小胖子看见张顾昭带了人,特别惊讶:“张顾昭,你们道观终于肯收新人了啊?” 与此同时,晏椿也惊讶了。 嗯......大家是不是不认识她啊? 张顾昭灵敏地察觉到了大佬少女的意思,绷着脸有点紧张地和晏椿说悄悄话:“额,我没说过我认识榜首大佬晏椿这种话。也没说过晏椿是我师妹,在我们道观这种话。你理解我不?” 是真的非常惜命也非常能捂马甲的小师兄了。 晏椿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更好。 没人认识她的话,好像可以放飞自我的样子呢。 于是在张顾昭算是恳求的脸色里,晏椿面无表情地点了头,顺带拍了拍小师兄的肩膀,无言地透露出一种我明白你,我配合你的状态。 张顾昭满意地缓了口气,笑容满面地回头和辟飞羽介绍。 虽然带的是大佬,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一定,但毕竟他不是一个人来开大会这件事还是挺让他开心的:“嗯,是我师妹。” 不过不是新师妹,是已经作威作福了将近七年的师妹。 小胖子辟飞羽性格很好,拉着自家师兄互相介绍:“师妹,我叫辟飞羽,这是我师兄郎子明。” “师兄们好。” 好在晏椿还比较给面子,没当场做出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事情,张顾昭舒了一口气,心里比较满意。 辟飞羽是个自来熟,高高兴兴地准备交朋友:“师妹你叫什么什么名字啊?” 辟飞羽问这个的时候张顾昭还在拉包,“刺啦”一声,塑料拉链瞬间被他扯下来。 而晏椿的答案也已经给了出去:“我?是晏椿啊。” 张顾昭:“......” ——我心里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第36章 掉马吧 就在张顾昭心里掀起大风十八弯, 想尽了法子准备把晏椿这话再堵回她嘴里的时候。 少女大佬又发话了:“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众人表情一度垮塌:“???” 晏椿觉得场面有点不对, 抿了抿唇角,认真地解释了一下:“那什么, 我刚好和榜首大佬名字发音一样。”所以这还没爆马甲呢。 众人表情二度垮塌:“......” 好了, 这个沉默怪圈氛围比麦田还厉害! 晏椿决定自我放弃了:“我就是讲了个笑话...你们...能不能好了?” 张顾昭忍不住把脸捂得严实, 心说我为什么就认识了这个抖机灵抖得有毒, 搞事儿倒是挺在行的神经病啊! 而大巴后半车听到晏椿声音的道友此刻都把都像看着傻子一样看她。 在这尴尬有如点了个哑炮的氛围里,辟飞羽小胖子成功从反射弧落后部队里脱颖而出, 打着哈哈:“哈, 哈哈, 小师妹这个玩笑挺好笑的哈。” “哈哈哈,是啊。” “这个玩笑很厉害。” 众人表情三度垮塌:“......” ——你这个小师妹不行了啊!胆子这么大, 连榜首大佬的玩笑也敢开, 不知道算不算未来可期! 张顾昭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 凑到晏椿耳边和她咬耳朵:“椿儿,在大会上当众掉马之前,你能不能再给大家一点放松自我的机会?我们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不顾我们的死活?” 晏椿伸出手在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控诉的眼神中,默默地捂上了自己的嘴。 晏椿:我闭嘴还不行吗。 ...... 刨去晏椿这一段有毒的玩笑, 大家的氛围都很好。 也就七八分钟的功夫, 刚才那接站小姑娘又接了两家道友。 司机油门一踩, 直接往白龙山景区开。 现在国内但凡有点意思的地方都能弄出各种评级的旅游景点来, 像是白龙山这种有点底蕴的老牌道山, 就更是躲不过。 年中大会加交流会的这一周内, 越城玄学公会分会作为主办方, 包下了白龙山上的一间酒店,报销与会者一周的食宿。 由于各家往返交通和途径都很繁琐,所以主办方不支持报销路费,而是採用按地区距离实施定额补贴的办法。 相对的,则添加了像这样的接站服务。 张顾昭和郎子明是熟人见面,加上他们又都是比较沉稳的性格,说话的时候辟飞羽自然插不进去。 闲得发慌,他就只能偷偷扭头和晏椿说话。 小胖子非常热络地从包里拿了随身带的零食分给晏椿,一边吃和她一边八卦。 小胖子往嘴里塞了一颗坚果,边嚼边说:“师妹,你听说过那个和你名字发音一样的榜首吗?” “听过。”辟飞羽给她的是海苔卷,晏椿拆了包装,觉得味道还好。 “我前几年刚入门的时候,‘他’名声就特别躁,传到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有人说‘他’是玄学界前辈,用了特殊的道术才变得年轻一点,骗过了公会的领导。”
第69页 “还有夸张的说是什么祖师爷下凡。那哪能啊?谁家祖师爷羽化登仙还要回来挤小道观吶?” 晏椿默默往嘴里塞了一口海苔卷,心道我们家祖师爷就是个不爱羽化登仙,非要和小辈一起挤道观,还特别爱作妖的祖师爷。 末了也不忘记回小胖子一声:“这些不靠谱。” “靠谱才奇怪呢。不过这次是巧了,听上头说,榜首会在这次年中大会露面呢!” “你们觉得能见到她很开心吗?”晏椿吃掉最后一个海苔卷之后,视线就一直盯在辟飞羽的书包上,幽幽地问他,“认不认识她好像对做任务什么的没多大意义吧?” “怎么没意义,榜首大佬诶?!搁娱乐圈我们那就是‘他’的迷弟迷妹!” “......” 晏椿:并不是很懂你们这个比喻。 晏椿陪聊了一路,成功得到了辟飞羽给的三盒海苔卷、一袋芒果干、一包猪肉脯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坚果若干。 作为感谢,晏椿给了辟飞羽一张天雷符。 ...... 这一次年中大会包括三省合计三十九家道观、道山、家族,加上各辖区特派队同事以及公会领导和工作人员,共计一百六十二人参加,除了类似金阙观、紫阳观这种小型的只能来两个的道观,一般参加的门派家族都会把定额人数全数填满。 下了大巴,全车人三三两两走进酒店大厅,领了房间号的张顾昭默默把门卡攥得死紧,带着晏椿从酒店最偏僻的电梯上楼。 进了电梯的张顾昭才算是松了口气,摊开手心的两张房卡,相当无语:“这谁给我们安排的贵宾套房啊?搞得这么特殊。你不交际也就算了,我要是被人看到,要拿什么理由解释?” 第一次参加玄学界会议的晏椿显然是被上面特殊照顾,连带小师兄张顾昭也跟风享受了一把高级待遇,可他怎么觉得这房卡拿的那么烫手呢? 直到把晏椿送到她的房间,张顾昭还是觉得勉强,转头就回前台要求他们给重新开一间房。 被暂时放下的晏椿自主时间充足,坐在房间大床上看完了这一整周的日程计划。 年中大会的会议集中在前两天半,包括但不限于领导们对于前半年公会和特派队公务的总结陈词,整理公会任务列表里还遗留着的积分任务以便于会议结束前做合理划分,还有激励鼓舞今年新加入公会的持证天师士气,根据公会榜单进行适度表彰,顺带提出未来半年的工作计划。 起承转合,过去现在未来,开始进行结束,非常有规律。 后四天半则是三省的道教交流会,通过文化交流和一些积分任务的具体实践来促进各道观、门派、家族之间的互动有爱。 动静结合,相当适宜。 大会在七月十六日早上正式开始,为了促进大会氛围,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主办方安排了晚宴,在大家好好吃一顿的同时还能增进一下相互之间的熟悉程度。 看完了所有日程计划后的晏椿洗了把脸,在把带来的行李规整好之后,踩着晚宴的点去找张顾昭一起吃饭。 张顾昭这会儿也重新换了一间正常标间,和另一个也相熟的道友一起住。 隔壁的辟飞羽和郎子明也正好出来,几个人一起往晚宴大厅走,路上也碰到了好几个踩点出来的道友。 晚宴大厅的桌上都摆着各家团体的招待牌,明面上虽说没有高低之分,但实际上还是按照团体势力做了划分。 等张顾昭非常清晰明了地看到“金阙观”挤在角落里的排桌之后,不得不感嘆主办方的骚操作。 张顾昭:我猜你们排桌肯定出了bug,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在安排了贵宾套房之后反而把大佬扔到角落桌的失误? 晏椿倒没觉得有什么,坐在角落也挺好,只用顾着自己吃吃喝喝,根本就不用在意晚宴舞台上的人说了什么废话。 金阙观的这一桌大多都是只来了两人的团体,一桌十四个人,来自三省各个偏僻嘎达的七个小道观,串在一根藤上,四捨五入也就算是一家了。 晏椿的冷淡有矜骄傲气,但气质上就比较鲜活,所以同桌的道友也没觉得她十分不好说话。谈天说地讲八卦的时候还能把她带上。 张顾昭这时候却觉得有点一言难尽了。 也不知道他最开始替晏椿藏马甲这事好不好,虽然晏椿现在已经很平和了,但万一大家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是要吓坏,那可怎么办呀? 往嘴里丢了几口凉菜的张顾昭摇了摇头,心说不管怎么样,我先替大家点个蜡吧...... 晚宴安好无虞,每一桌都有八卦讲,晏椿隔壁一桌绕来绕去,倒是说到了葛星回头上。 年轻一辈的坤道里,除了晏椿,最知名的就是葛星回了。 葛家在x省占一席之地,葛星回本人又属于白富美的那种类型,成为八卦中心也是非常无奈的现实。 比起晏椿的鲜活,葛星回的冷淡属于阴郁沉闷的类型,非常冰冷。 “葛家大小姐那脸真的是阴郁沉闷至极,但凡靠近她五尺之内,一定会被她的气场冻得哆嗦。” “我和葛星回合作过,她是真的厉害,出手精准稳妥,就是这道走歪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拉回来......”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这顿晚宴才结束。
第70页 酒店重新给各桌上了甜品和水果。 这时候,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也拿着话筒站上了舞台,准备给大家预热明天的年中大会。 说是年中大会,但实际上也不是十分严肃冰冷的话题。 “首先欢迎大家来宜市参加玄学界华南地区三省第47次年中大会......” 照例是一通大会介绍外加几个重点团队的点名,晏椿耳朵虽然在听,但嘴里吃东西的动作一直没停下,期间路平之和华南地区特派队的总负责人也上去表了态。 “......这一次大会非常荣幸,有几位中流砥柱的同门道友前来赴会......” 听到这里的时候,晏椿吃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觉得走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果不其然,那句话后面没一会儿,晏椿就被猝不及防地cue到。 等她看向舞台的时候,姜文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顶了刚才主持人的位置,笑眯眯地和台下人讲话。 “咱们路会长可是给某个名字挂在榜首的人下了死命令,让她坐也得把每一个会坐到结束。既然这样,我们也遂了大家的愿,让晏椿上来说两句话吧。” “大家欢迎一下啊!” 正吃着东西的晏椿“咯嘣”一口咬空,措手不及地一脸蒙圈。 掌声拍得和暴风雨一样,让晏椿心里更像是被雷碾了一遍又一遍一样。 张顾昭看她也懵得厉害,赶紧凑到她身边提醒起来,语气里还有一点点小心思马上要得逞的蔫坏:“稿子不是带了么?你上去念就是了。” 掌声起起落落将将停下,宴会厅里的道友们就都激动了起来。 “卧槽!怎么办,好激动!听说这是大佬第一次开大会。” “大佬还没我们大呢,会不会是个孩子?” “不一定,没准‘他’长得快,少年老成。” “巨好奇!” “会不会真的身高八尺,面目狰狞?” “不行,激动之余我还有点害怕是什么鬼!” 趁着大家还闹,晏椿打开自己的布袋,捞她那几张被路会长亲自检查过的稿子。 辟飞羽看见她在找东西,好奇地问了起来:“诶,小师妹,你在找什么?” 晏椿:“我找个稿子。” 辟飞羽想到后面还有新人发言,猜测她可能是在做这个准备,不免觉得她厉害,但还是顺口多问了一句:“诶,什么稿子呀?” 晏椿:“等会讲话要用的稿子。” 辟飞羽一脸懵逼,但还是非常敏锐的抓住了重点,‘等会’是哪会儿?马上吗?立刻吗? 就辟飞羽愣神的这会儿功夫,晏椿把叠成豆腐块的四页纸拿了出来,随手捋捋平就站起了身。 一下子把周边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辟飞羽突然觉得自己头很大,他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那个,小师妹,你这还站起来干嘛呀?你,你,你要去上厕所啊?” 晏-一本正经-椿:“不啊,不是让我上去讲话吗?” 她话一说完,除了张顾昭,整桌每个人都像嘴巴里塞了鸵鸟蛋一样,看着那个他们自以为乖乖巧巧的小师妹离开位置,往主桌走,然后上台。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工作人员给她调话筒的时候,路平之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第一次讲话,好好念稿子。” 旋即,清越的声音在整个宴会厅里响了起来:“大家好,我是晏椿。” 神特么榜首大佬晏椿! 第37章 正经椿 张顾昭觉得此时此刻的剧情走向有点, 嗯,一言难尽。 他本以为晏椿在台上嚼蜡一样吐稿子的那几十分钟里,同桌的好友可能会把他掐死、整死, 再掐死,再整死。 但是, 并没有人想鸟他,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台上那个看起来是清秀小师妹, 实际上业务手段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榜首大佬。 不光是他们这一桌,其他同辈桌的情况也跟他们这桌一样玄异。 晚宴厅里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平均每一个人眼睛贡献3w灯泡的亮度,把台上的晏椿照得像是自己发了白光一样。 能闪瞎眼的那种。 在懵逼了非常久时间之后, 张顾昭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绪。 此时此刻,晏椿已经结束了她在台上的嚼蜡, 风雨不动如山地回到桌边,保持着她掉马后过分的合理平静, 依旧吃吃喝喝,好像大家的眼神一点作用都没有。 整个会场陷入了沉默诡异的怪圈,逐渐地, 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个, 晏椿好像没有谣传的那么恐怖是吧?” “同, 她现在这个样子感觉非常岁月静好啊。” “对啊,如果她不叫晏椿, 我觉得她其实和我们的小师妹没什么区别。” “嗯, 大家的反应有点过头了啊。” 说着说着, 场内同辈之间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台上讲话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台下的氛围也不再紧绷,快要结束的时候,姜会长接过了负责人手里的话筒,做了个晚宴的总结陈词。 路西野坐在他爸身边,总觉得姜会长脸上笑眯眯的样子有一点点怪异。
第71页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点明明在笑却透露出不怀好意的那种感觉。 路西野顿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姜会长毕竟是前辈,应该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接过话筒的姜文康步履悠悠地站上了舞台:“今年上半年大家做的都很棒,发布的靠近两千单积分任务,完成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 “尤其是晏椿,这边点名表扬一下啊!”说着,姜会长抖筛子一样把晏椿那些光辉事迹一字不漏地倒给大家听。 “我讲这些就是告诉你们,晏椿年纪小,还是女孩子,遇到这些情况都能保持沉稳理智、精神饱满的状态,你们这些人就更加不能退缩,知道吗?” “行吧,这就散会吧!” 皮皮姜会长通过实际例子把大傢伙吓了个够呛后,拍拍屁股就走,留下一堆大眼瞪小眼,心中经歷了对晏椿传言大佬-清秀小师妹-兇残大佬的一系列心理变化的同辈。 “不是,那什么,殡仪馆的鬼魂不是脾气最好的鬼了么?为什么还要被大佬‘抽鞭子’?” “诶,大概是不听话吧。” “南新道的饶敬明,不是捉了十几年都没捉到么?” “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众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外界传言的惊悚程度完全没有实际案例来得可怕好嘛! 晚宴结束的时候,几桌主桌的长辈和领导们倒还好,和姜会长一样,拍拍屁股就起了身,路过晏椿这桌离出口比较近的角落的时候,还会和她打招唿。 礼教严格的晏椿全程站在她那个豁口送人,直到长辈领导们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才坐下来,继续吃她面前剩下的那些东西。 浪费食物,不是大佬喜欢的操作。 其他桌的同辈们看到晏椿坐下,一气儿起了身,战战兢兢地绕过她,恨不得是贴着墙缝熘走。 而晏椿这桌居然因为大佬本佬还在吃东西,而造成了没人敢动的情况。 别桌道友路过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凑到辟飞羽身边笑:“怎么样?和大佬坐一桌,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张顾昭撞了撞晏椿的手肘,提醒她目前宛若一桌埋头鸵鸟的小伙伴:“你能不能别‘吓人’啊?” 吃掉最后一口蛋糕的晏椿心领神会,擦了擦嘴角后勉强让自己笑得亲切一点,其实是在模仿辟飞羽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歪了歪头,笑得很可爱:“你们要回去吗?” 晏椿说完,一桌的凳子都发出了蹭地的声音。 “好的大佬,我们马上回去。” “回了,回了,您慢吃。” 还没半分钟,刚才默不作声的一群小鸵鸟瞬间像是得到大赦的命令一样一窝蜂熘了。 非常非常具有抖m的气质。 郎子明是还好,除了震惊于晏椿本人和传言不同之外,没什么太大的变动,留下来准备和张顾昭一起走。 郎子明不走,辟飞羽就算是有靠山,他强撑着郎子明的肩膀,躲在他身后只敢露出自己半张圆脸,结结巴巴着:“小,小师妹。你,你是不是驴我,你本来,本来就是晏椿!” 还把他带歪,还一本正经说自己和大佬是名字重音! 嘤嘤嘤,小师妹大佬好过分! 没人告诉你骗小孩子会睡不好觉吗?! 晏椿继续歪歪脑袋,眼睛里带着一点得逞的小调皮:“那我说我是晏椿,你们也不会信啊,对吧?” 这话竟然该死的很有道理! 晏椿坚持要先送张顾昭回房,直接导致那一层多半人都熘出门看晏椿。 可等她眼神看过去的时候,除了几个精神上挺得住表面又稳得一批的,一多半同辈都不敢看她,下意识地身体一转,面朝墙壁的罚站姿势,非常邪性。 大概就是:虽然大佬看上去是个小姑娘,但我们完全不能也不敢把她当小姑娘看的样子。 大会正式召开的前一天晚上就在每个人都提心弔胆的心情下度过了。 ...... 大二天早上,所有人都起得特别早,大会行程上说是九点在商务厅开始,但八点多的时候,绝大部分道友就已经在商务厅坐下了。 大家由外至内围成半圆形状,把最靠近舞台的黄金c位留给了大佬。 晏椿和张顾昭进了商务厅,也没得选,况且又有路平之的眼神示意,她也只能如了大家的意,坐在领导排后面的黄金c位上。 大部分同辈道友都赶在晏椿来之前落了座,但还是有人在她之后来。 比如因为说出“面目狰狞、身高八尺”而被茅山门内师兄弟狠揍一顿的裴念。 他昨天晚上算是彻底凉了一遍。 裴念的两个师弟早就弃他而去了,他也只能拖着路西野蹭到了晏椿身边。 四个人里面也就裴念和张顾昭不熟,路西野一坐下来就和张顾昭打了招唿:“师兄好。” 虽然是同辈,但张顾昭从小跟着张翎在玄学界混,从业十五年以上,业务能力和资歷比裴念他们高出好多。 “这是我师兄张顾昭。” 裴念顺着晏椿的介绍,很快也和张顾昭打成一片。 陆陆续续地,葛星回以及其他玄学界有底蕴背景的道友也在晏椿身边落座,倒不至于让场面显得过分特异独行。
第72页 大会开场的依然是昨天晚宴上讲话的越城分会负责人,一般的开场套路结束后开始了正式的开大会。 理论文字的会议内容和表彰外加新人讲话持续了一整天,晏椿也被路平之揪着小辫子跟着坐了一整天。 就这一整天让晏椿在大家又经歷了对晏椿传言大佬-清秀小师妹-兇残大佬-正经老干部的一系列心理变化。 她要是开会熘号玩玩手机全程不搭话也就算了,但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在广大群众眼里妥妥就是个“缝蛋”! 晏椿坐在黄金c位也就算了,她还偏偏要顺便展示c位的重要性。 全程不打瞌睡、不闲聊、不玩手机、不打游戏、不刷剧、不看综艺,她就这么端端正正坐着,一双眼睛盯完这个前辈盯下一个领导,盯完下一个领导盯下下一个同辈,真的就是认认真真看着台上的人讲话看了一整天。 主要是她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同道的那种。 尤其是新人。 她怎么看那些被她收拾的厉鬼的就怎么看台上的新人,非常兇残。 今年第一季度才刚拿上上岗证的小新人在大佬炯炯目光之下强撑着发表完讲话,刚一结束,就被大佬莫名其妙地cue到了。 晏椿这还没开口呢,台上的小新人当场就哭了。 对不起,这种时候男子气概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晏椿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还是按照她自己原来的意思开了口。 “我这样看你们是为你们好。” 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 “到时候你们出任务和厉鬼对峙的时候,它们看你只会比我这个样子还凶。” 我们宁愿看鬼!行吗?! 晏椿抿着唇和前排姜会长搭腔:“这届新人,不行啊。连我这个样子的都顶不住,再遇到点厉害的可怎么办啊?” 姜会长顿时头上冒烟:那鬼能和你比吗?摔! 一天会议开下来,大家虽然嘴上一直在说晏椿吓人,但相处过后还是对她有了改观。 譬如新人们在结束讲话之后,晏椿都会主动举手评价,有时候是夸人理论知识扎实,有时候是直接给行动上的建议。 一轮下来,正经老干部又变成了实力教抓鬼。 “我们一开始为什么要觉得大佬吓人?明明她也很...可爱啊?” “大概是被坊间‘黑料’洗脑了。” “这么看看大佬其实也就是一个清秀的小师妹吧?......算了这句当我没说。” 到年中大会正式开始的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大家多半都显得放松了下来,再没有一开始和大佬处在同一空间里的恐慌了。 实在是她这两天的表现,再配上她那张脸,也没法让大家一直觉得吓人。 毕竟她也不是魔鬼是吧? 第38章 白龙山 到第二天下午为止, 大部分理论商讨性会议已经结束,年中大会差不多就差最后一项议程, 也就是和交流会放在一起交叉筹办的应用性实践任务。 为了最大限度拉近同辈道友之间的关系, 同时也为了减少app上的任务积存, 每次举办道教交流会的时候,公会领导都会筛选前半年滞留在公会app上的任务,让大家组队完成。 而这些剩下的任务多半不是分数极低的就是分数比较高的。 玄学公会app上发布的所有积分任务都会经由总部的退休大能们评级, 出于对同道道友和小辈的保护措施,大部分评级分数都会比实际情况偏高。 按1-10分档次划分,比较正常的区间维持在5-9分之间。 晏椿上半年至少完成了9分及以上高分任务的一多半,和她榜首大佬的位置非常配。 按照玄学公会的统计, 除去一些因特殊情况而暂时搁置的任务,三省分会上半年还剩下五十单左右的任务, 大部分都是因为繁琐而被搁置下来,分数评判参差不齐,五分以下的简单任务有,八点几分的较困难任务也有。 姜文康会长从领导桌上整理了一手的资料,慢慢悠悠地站到台上,戴着他太阳底下变墨镜,室内又能回归正经镜片的眼镜给大家介绍了后续实践活动的安排。 “明天早上五点全部在酒店大厅集合,一个都不能迟到啊!” “这次既然来了白龙山,大家就都得给主场面子, 集合之后全都爬到山上的白云观听早课, 早课结束了, 再把今年剩下的五十多单积分任务分一分解决掉。” 姜会长扶了扶眼镜,翻看手里的纸张:“交流会的实践活动一直以来都是自主报名,义务参加的,这一次大家都挺积极,整好一百个人报了名,那就合理搭配分工,十个人一组。” “这一百个小朋友你们注意一下,公会已经在微信公共群里上传了分组名单和主要负责的任务项目。明天早课结束后,聚起来到工作人员那里领已经整理好的任务资料。” 公事公办地交代完,姜文康会长摘下了眼睛,顶着精明的小眼神在大家身上来回扫射:“我先跟你们说啊,咱们玄学界难得有不同团体的道友合作完成任务,所以这实践活动大家务必要好好表现。咱们这次虽然是带新人玩,但是每队还是有派监督员跟着的,谁也不许偷懒!” “我也顺便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次任务实践过程的路费啊,吃住啊,全权公费!”
第73页 他话音刚落,底下的人就躁动起来。 有几个年轻的小辈显然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交流会,兴奋全写在脸上,其他人虽然藏着掩着但也差不多意思,可见大家对于全权公费真的非常满意。 咱们玄学公会,该大气的时候还是非常大气的。 姜会长一瞅这情况宛如脱缰,立马绷着脸要把大家拉回来,立时挥手阻止底下一群妄图公费吃喝的小崽子们:“别闹啊!别仗着公费就出去大手大脚,都给我省着点花,真是不当家不知道公会来钱麻烦是吧?让我发现谁没把钱用在刀刃上,非要公费胡吃海喝的,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玄学公会作为最最特殊的国家机构,资金流动真的相当一言难尽。 首先得保证渠道正经吧,光这一点国家就要想各种各样的理由,做各种各样的小把戏让纳税人觉得他们的钱用到了正经地方,所以通常一笔拨款可能隔大半年都到不了公会帐户。 听完姜会长的唠叨,底下瞬间又哀怨起来。 “你们别过分耍无赖啊!小心我跑你们道观、门派、家族一个一个管你家老头老太太要钱。” “说实话,你们姜爸爸我挺会碰瓷的。” 姜会长这个也是相当残忍的报復了。 “今天开了一天会,大家也累了,吃个晚饭逛一逛就去休息吧,养足精神。” “明天准时到场啊。” “行吧,散会。” 姜文康会长从台上下来的那一会儿,晏椿就自觉自地围到了领导们面前。 姜会长让她留下的眼神示意还是挺明显的。 除了晏椿,一起被叫过来的还有葛星回。 都是玄学界的老油条了,几个人多少知道晏椿和葛星回之间奇奇怪怪的相处方式。 导致这五五六六站着的前辈,一直都以为两人之间诡异的奇妙氛围来自于两个小辈互相看不上对方的竞争感。 路平之把手里的两份资料资料递给晏椿和葛星回,对她们俩说道:“这几天刚得到的消息,c省梨花溪少数民族自治州那边出了不少问题,光是提到app上的任务就不止二十个,估计那边多少村子都涉及在里面,你俩趁机会一起去处理了。 她和葛星回?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一旁站着的葛星回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可也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重新抬起了头:“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一起去?她一个人去或者我一个人去,不行吗?” 路平之脸色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对两人解释:“出事的范围太广,一个人的话这几天根本不够。你们两个一起分工,时间上能放松一点,不至于东奔西跑连口气也喘不上。”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朦胧着没亮透呢,酒店的每层楼就都已经亮起了灯光。 道家小伙伴们的自律能力真不是盖的,说五点就没有一个是踩点来,每一个都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酒店大厅里。 白云观在白龙山海拔四分之三处,因着白龙山不算高,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大家都到达了半山腰的位置。 而半山腰有一座凉亭处于正在施工的状态。 白龙山作为老牌道山,自然有它的底蕴。 从空中俯瞰白云山,就会发现真正的白云山不止主峰一座,它和周边几座山组成一道浑然天成的山脉。连绵起伏的山嵴形成一条简易的龙脉风水气场,龙头位置正好朝着白龙山上的那一谭碧泉,借着龙吐水的姿势往山崖边倾泄下一条小型瀑布,龙脉环绕着的气场庇佑着这片土地上大部分山林。 而大家半山腰所遇见的这座凉亭正好处在龙脉后脚掌的位置。 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爬山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但再热闹的场面落到工头贺逸春的眼里也是烦躁。 “真特么晦气,这都下了第三遍桩,怎么还是个歪的?!”他暴躁地抹了一把脸,安全帽底下的头髮全都汗湿在一起,黏煳煳地,弄得人心烦不已。 “赶紧敲了,看着就心烦!” 带着一百多号人上山的领队,是白云观的大弟子白渠。 贺逸春在白龙山做了近一年工程,还是认识他的。 看到白渠上来,贺逸春做了一个道家拱手礼,虽然看着别扭,但确确实实是个正经的礼数。 白渠看着眼前的情况,疑惑地问道:“贺工,怎么这凉亭的基桩还没定下去吗?” 这凉亭开工至少也有小半个月了,先前就出现过基桩下歪的情况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定好? 贺逸春脱下自己的安全帽,焦躁地捋了一把满是汗水的头髮:“快别说了,也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我这都第三遍下桩了,拆完板子还是个歪的。” “也不知道这群兔崽子们怎么钉的钢筋!” 四角凉亭的第四根水泥柱正在被底下工人拿锤子敲碎,但光看里面的钢筋也知道柱子是打歪的。 每一次他都是亲眼盯着这钢筋桩子下土的,没道理回回都有问题啊? 再者说了,另外三根柱子就好得很,一点事儿没有。 站在凉亭边上的贺逸春心里一边埋怨手下人不争气,一边又觉得对替他挡事儿的经理实在不好意思。
第74页 可他想着想着,眼神不经意落在白渠身上的时候,不由得浑身起了哆嗦。 该不会是山上的什么妖邪作祟吧? 想到这儿,贺逸春头皮一阵发凉,他面色难看地朝着白渠,斟酌着语气问他:“白道长,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鬼怪邪祟的?或者山里精怪?” 白渠作为玄学界人,自然也能感应到周边的阴鬼气,但凉亭的这种情况,却不属于这个范围里。 白云观重视玄学五术里的“山”,对于堪舆风水之类的研究并不是很透彻,但想着工程队也是和白云观相熟,便回头和大部队说话。 “山上工程队遇到问题了,咱们谁堪舆风水在行的?过来瞅一眼看看是什么情况。” 白渠话音刚落,就有擅长风水堪舆的道友迎过来看了眼凉亭的情况。 那一位拿出罗盘勘测的时候,晏椿走到凉亭四柱打点的位置细细打量,只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有问题柱子底下的刻满了符纹一截钢筋。 难怪次次都歪,材料有问题啊。 就在她观察的时候,葛星回清冷无欲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亭子底下埋骨头了,他们打地基的时候没发现,那具骸骨的主人觉得自己被压着不舒服,所以使坏了。” 晏椿难得看到她心平气和的时候,大概也是逆反心理在作祟,不由得牵了一下嘴角,借了工程队一双手套,徒手把那段已经拆出来的钢筋掰断。 有些炫耀似的拿到葛星回面前摆了摆:“你看,这个才是主要原因。” 葛星回一心觉得晏椿这是在找茬,皱了皱眉,直接一道天雷符把地基噼裂,几铲子就把凉亭底下的人骨头翻了出来,直接把人家的骷颅头递到晏椿跟前说:“不是,骸骨才是主要原因。” 就她们俩一来一去的,顿时让所有人都觉得头疼起来。 白渠:我去,不是风水堪舆的问题吗?为什么你们俩这样那样就把风向带歪了?? 贺逸春:这个工程真特么有毒! 路平之:我看你们俩挺要好的,明明挺能说得上话。 众人:靠!大佬徒手掰断钢筋是什么操作?! 众人:靠!白富美掘地又是什么操作?! 第39章 半山亭 就在两人像小学生一样对峙的时候, 来帮忙风水堪舆的林瑞也已经有了结果。 白龙山这一条龙脉威势本就不大,仅仅三拐两弯, 龙形小, 屈伸明显, 多亏龙口含得那眼碧潭和随之倾泄而出的瀑布,才叫这条龙脉的灵气能够庇佑这附近的一片山林。 山腰这座凉亭的前三根基柱下桩下在了右后龙爪的三根指头上,也是工程队无意的行为, 让这座凉亭融进了龙脉的一整条气场线。 若是要龙脉还和以前一样保持充足的灵气,那凉亭第四根基柱的选点必然不能妄下结论。 林瑞把目前的情况和贺逸春解释了一下:“凉亭前三根基柱下桩的时候刚巧契合了龙爪的三指位置,和白龙山的气场息息相关,这第四根基柱点一直定不下来正是因为工程队原先的选点虽然符合凉亭的工程构造, 却和龙爪不配,所以才导致次次不能安稳下桩的情况。” 林瑞拿出罗盘进行测算, 片刻后在被葛星回噼成碎石的地基上重新指了一个点,对贺逸春说道:“贺工,这凉亭要是还想建下去,第四根基柱就得定在这。如果不行,这工程怕是也没法再继续下去了。” 贺逸春忙不迭地点了头,拿出量具和工地尺,仔细测量对方点出的位置。 末了站起身,十分欣喜地朝白渠和林瑞道谢:“基点选错了没关系,只要不是魂鬼邪祟闹事就好。” 这个桩点虽然偏离了原构造, 但也并没有影响凉亭的平衡, 贺逸春当即挥手停工, 准备回去和项目经理一起商量着怎么改变一下凉亭构造。 刚挥手让手下的工人们收东西下山,贺逸春就想起了方才拿着钢筋和骷髅头对峙的两个人。 这白白净净的两个姑娘,做事怎么这么... 不对,他的重点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她们手里的那些东西上好吧! 就在贺逸春担忧于工程是不是不止那么简单的时候,为了这个凉亭默默截出一段特殊钢筋的晏椿和一具人骨的葛星回,冷静下来后也不再像小学生一样闹脾气了。 贺逸春光看着白渠带着百号人上山的阵仗也猜到这些人都和道教有关,心下也不敢看轻晏椿和葛星回什么小姑娘的身份,犹豫着开了口:“两位大师,我们这工程除了影响到龙脉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刚才说凉亭底下压了尸体什么的,是真的吗?” 葛星回从晏椿脸上移开了目光,对着贺逸春点了点头。 葛星回修道的办法和旁人不同,她没有在正统的道术上下功夫,而是反其道而行,藉由她自身阴气极重的命格用祭品来控制鬼煞替她办事,某种程度上,和豢鬼相差无几。 她微微皱了皱眉,手上的骷髅头又往晏椿的方向挪了一挪:“我不会处理这个。” 凉亭底下有人骨也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鬼告诉她的,可要怎么处理这个鬼就不是葛星回擅长的范围了。 晏椿从善如流地用手里的半截钢筋换过葛星回的骷髅头,走到碎得乱七八糟的人骨堆里挑挑拣拣。
第75页 来参加年中大会的部分长辈和领导都知道这事孩子们能处理,早悠悠踏踏上了山,留下的众多小辈无不睁大眼睛盯着晏椿看,里里外外把这一片景观平台围了个满。 难得亲眼看见大佬处理这些东西,总是要占个位置的。 晏椿在那一堆碎成渣的人骨里挑出一根断得只剩一半的肋骨,随口对它念了一段咒,那根平平无奇还有点骨裂的骨头便开始飘散出隐隐约约的血气。 当下便有认识这种情况的小辈叫出声来:“这肋骨有血怨!” 含冤横死的鬼魂,本就不容易主动前往阴司,如果尸骨再遭遇无情践踏,鬼魂心中变回愤懑异常,从而将自己的一部分怨气放进尸骨中,一旦有人意外接触尸骨,便会被尸骨的怨气所伤。 而鬼魂放进尸骨里的怨气被发现的时候呈血色,所以一直被叫做“血怨”。 通常这样横死的鬼魂都比较残暴,心里一般都有着拖死一个算一个的想法,算是有些难对付的怨鬼了。 晏椿挑出那根肋骨,随身掏出一张九凤除秽咒贴在上面。 随着晏椿的咒语声,符箓渐渐燃烧起火,不一会儿就烧成了灰烬。 而符箓烧出来的符灰卷在空气中,像是遵循晏椿的指引,轻飘飘落在了一片位置很偏僻的路面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堆平铺在地上的符灰上出现了两个极轻的脚印,晏椿瞬间便将手上的红绳甩出,“啪啪”两声,红绳渐渐围拢成一个圈,裹住了里面不断挣扎的怨鬼。 “榜首不愧是榜首,找‘血怨’就和挑菜一样,一找一个准。” “道书里面那些用符箓的步骤在她眼里就跟写着玩似的!” “大佬的道和我们的道不在一个频道上吧?” 在众人的小声里,一张显形符落在怨鬼头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清了它的样貌。 虽然已经成了鬼魂,但怨鬼四肢还是死的时候那种血肉模煳的质感,也包括它的脑袋,大半张脸都遭受过撞击。 尽管它的样子十分恐怖,但却没有怨鬼该有的暴戾和兇狠,反倒是畏畏缩缩地看着眼前这么多人。 怨鬼死了三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天师。 它颤颤巍巍地发出了声音:“嘶嘶~啊~嗤嗤......” 死了好多年,连人话都变得好难讲啊。 围观的一众人顿时叽叽咕咕吐槽起来。 “诶呀,我以为能抓一个厉害的怨鬼,怎么它胆子这么小?” “这个怨鬼这么弱,是变异了吗?” 被cue到的怨鬼哆哆嗦嗦地往自己那块一尺方圆的地方挤,恨不得要把自己挤进山壁里。 晏椿看了眼它身后的那块山壁凹陷,猜到了原因。 那块山壁和凉亭的位置靠得很近,却也是这块凹陷一直将眼前的怨鬼捆缚在白龙山的龙脉中。 怨鬼的怨气对于龙脉的力量几乎微不足道,长久影响之下,自然能弱化它的负面能量,所以才把这怨鬼养得胆小。 不过这造成的弊端也非常显而易见,如果怨鬼不是这次阴差阳错被发现,那它可能一直都要被困在这个地方,以至于等怨气散尽了仍旧不能转世投胎。 怨鬼没害过人,今天的出现也只是不高兴凉亭建在了它的尸骨上,晏椿也不管它高不高兴,直接起了阵法开鬼门,让这只怨鬼自己到阴司去。 怨鬼看见晏椿这架势,就知道自己有了投胎的机会,只眼巴巴地看着鬼门出来后飞速地钻了进去。 而那堆零零碎碎的尸骨也在怨鬼进鬼门的瞬间化作齑粉。 晏椿拍拍手上的灰尘,十分自然地把葛星回手里的那截钢筋拿了回来,对着一众因为她刚才的表现而变成星星眼的迷弟迷妹:“赶紧上去吧,早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那截刻满符纹的钢筋却被晏椿收了起来。 大家赶到白云观的时候,道观的清风道长早就准备好等着他们这些小辈上来。 虽然离早课还有些时间,但大家都自知自觉地盘坐在道观准备的蒲团上,和清风道长一样吐息纳气,准备迎接早课。 在清风道长的带领下,早课完成得很是顺利。 刚一结束,先前整一百个报名实践活动的道友们便按小队聚拢起来,在各自的监督员那里领了被分配到的积分任务。 由于这次活动旨在“带新人刷副本”,十支队伍里有八支都是这种配置,分到的任务也都比较简单。 剩下的两只则是平辈里比较出色的道友,负责评分较高不适合带新人的任务。 上完早课,晏椿便开始检查布袋里的装备,以应付到了梨花溪之后的不时之需。 为了节省时间,公会工作人员直接帮晏椿和葛星回买了机票,先到梨花溪附近的唐市,再开车过去。 梨花溪那一块有好多少数民族,风俗各异,只是没想到,在寨子里迎接她们的不是热情好客的同胞,而是到处可见的虫蛇。 —————— 麒麟寨是梨花溪梨花溪一带最着名的织青族聚居地,尽管人口少,但依旧有本族特有的民俗文化。 梨花溪出事最频繁的地方就是麒麟寨,晏椿和葛星回两个人从寨子外面翻了两座山才进来,哪知道迎面就是寨子里随处可见的五仙和毒草。
第76页 晏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进寨的脚步,双手紧紧扣在葛星回的小臂上,脸绷得着实厉害。 “你怕这些东西。”紧绷只维持了一分钟,葛星回笃定的声音就在晏椿耳边响起,还带着一丝轻快的幸灾乐祸。 晏椿皱了皱眉,双手还是没放下来。 她是怕啊。 还不允许她怕这些多脚的东西了吗? 要是数量少的话,晏椿其实也不担心,毕竟她面对江临也有了一点经验。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光是寨门到祠堂那段路上就已经出现不下二十只五仙了。 可她们收到的资料偏偏是寨子里大多数人已经退到祠堂,借祖宗庇佑躲避这些东西,她和葛星回要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必然得穿过寨子往祠堂去。 葛星回恶劣地勾了勾嘴角,把晏椿的双手扯下来:“我才不带你。” 被小心眼甩掉的晏椿愣是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葛星回像驱虫药一样走到了寨子里面。 她的阴气重到连五仙这样阴气旺盛的活物都不敢靠近她,在这种时候特别管用。 而因为这样心情莫名好起来的葛星回正准备回头嘲笑晏椿的时候,却露出了一点惊愕的表情。 晏椿随着葛星回的视线往后面看,便发现路西野跌跌撞撞地正从土坡上爬下来。 “晏椿,等等我,我也去。” 第40章 五毒仙 织青族在全国范围内人口都非常少, 大部分族寨分布在祖国西南边的山林里,像麒麟寨就是梨花溪唯一一个织青族聚居地, 尽管这样, 麒麟寨也只有三十户人家仅仅百余号人口。 梨花溪这边的山区丛林地形复杂, 大多地区都处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范围里。 不仅是山脉形势复杂,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也为梨花溪的交通增加了不少不便。 晏椿和葛星回是有当地人带着才翻进了麒麟寨,而路西野, 看他这不走寻常路的样子也知道是他自己一头愣青,硬是找过来的。 且不说万一迷失在大山里会怎么办,就是随便一片野林也有瘴气、毒虫和毒草的威胁。 远远翻过土坡的路西野跌跌撞撞沿着梯田跑过来,即便行走不方便, 但他丝毫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生怕晚一点, 前面两个人就要把他丢下。 开什么玩笑,路队翻了“百八十个”土坡进来,能接受就这样错过的可能吗? 这边路队担心被丢下,那边的晏椿倒真真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人能带她进去了。 翻了大半天土坡的路西野样子十分狼狈,比起晏椿还挺干净的布鞋,他的军靴底边上煳了挺多泥水。 也是梨花溪这边天气潮湿,哪块地里都干得不明显。 路西野行进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快到麒麟寨的大门了。 为了能对路队提出合理又不过分的互帮互助请求, 晏椿拍了拍脸, 努力抿着嘴, 不想让嘴角的笑意太过张扬,全身上下都在默念“要高冷不狗腿”,轻飘飘地向路西野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快来呀。” 四捨五入翻译一下就是:救兵,在等你呢! 霎时间,路西野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停顿了半秒钟,然后才恢復了最开始的频率,从梯田起伏的田埂上跳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有点别扭。 路西野当即掩饰性地抹了把脸:“催什么催,我这不就来了么。” 语气虽然有点逞强矫情,但下一刻还是非常自然地握住了晏椿的手腕。 又是一次完美的体嫌口正直。 被路西野抓住手腕之后的晏椿暗自吐了口气,悄悄挣脱之后立即回握过去,两只手紧紧攀着他的小臂,就像她攀着葛星回一样。 晏椿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紧张,但嘴角扯了一个自认为坦然的笑:“进去吧?” 一点没察觉到晏大佬本意的路队露出了一个“还不是要跟我一起走”的笑容,手臂上挂着晏椿走到了中间等着的葛星回身边,朝她点点头后权作招唿。 说实话,葛星回“驱虫水平”实在让人嘆为观止,就算带了两个“拖油瓶”,也愣是没有五仙敢围过来。 晏椿一眼就知道路西野对葛星回的意义不一样,因为她脸上化开的冷意不是作假。 三个人站了几秒后便继续朝寨子里走,没走一会儿,在前面带路的葛星回就接起了电话。 “是寨子里的织金娘。” 织青族的传统文化里,纺织业是织青族女孩子们一项特别的传承,而织金工艺又是织青族为世人所熟知的代表工艺,寨子平辈里手艺最好的姑娘都会被冠以“织金娘”的称号。 葛星回打开免提,边往祠堂赶,边和织金娘通话。 “葛天师,晏天师,你们到了吗?” 这一辈的织金娘年纪不大,才只有三十岁,说话的声音清透圆润,但显然带着惧意。 路西野立刻沉声安慰起来:“我们现在正在往祠堂赶,你们那边再尽力支撑一下。” 没亲自到祠堂,晏椿和葛星回也无法判断那边的具体情况,只能让织金娘强撑这几分钟。 织金娘那边的声音有些混乱,却依然能明晰地听到五仙的声音,听起来的数量比起这一路在寨子里遇到的,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第77页 “你们再快一点,祠堂现在被各种五仙围得水泄不通,我怕再晚一点他们就就能钻到祠堂里面去了。” “寨民们已经往祠堂最里面躲了,可是这些五仙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葛星回手里的电话没有挂断,三人赶忙加紧脚步往祠堂的方向跑。 突然间,扬声器里传出一阵渗人的嘶鸣声,而晏椿一向安静的布袋也突然震动起来。 那截被晏椿卷在符纸里的钢筋“嗡嗡”震动,钢筋上面的符纹也逐渐显现出鲜亮的绿黄色,一看就特别有毒性。 那截钢筋上的符纹正是滇南巫族特有的记号。 看来巫族不仅仅是对华国龙脉下手,就连这样偏僻的山野少数民族也是不肯放过了! “晏天师,葛天师!” 玄学公会给织青族这一辈的织金娘看过晏椿和葛星回的照片,二人甫一出现在祠堂门口,电话里和祠堂里面便同时传出了织金娘的声音。 织金娘穿着织青族的传统服饰,身上是青蓝二色拼接而成的三节衣和短裙,袖口从滚花边的大袖改良成方便劳动的窄袖,因为夏天的缘故,外面没再套另外的活动套袖。脚上穿着细耳草鞋,头上绑着方布巾,扎着麻花大辫,手腕脚腕上是叮噹作响的银饰,气质特别,让人耳目一新。 但这些都不重要,和织金娘站在一起的是用火把吓退祠堂门口五仙的青壮年寨民,几人挥动火把,还是有机会除掉一些闷头往里闯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祠堂外的五仙却像是受到祠堂里面什么东西的召唤一般,依旧不要命地往里闯。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些往里闯的活五仙里还有许多阴气所化的异类。 晏椿当即也不管这么多东西恶不噁心,从布袋里拿出事先准备的符箓,请了酆都鬼将来把它们收拾个干净。 一阵雷火闪现,祠堂门口众数五仙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即便嘶鸣的声音里仍有不甘,但也渐渐退到了祠堂的很外围。 而那些夹在在五仙里的阴气异类也都被除得一干二净。 趁这机会,三人赶紧进到祠堂里面,顺手把大门楔上,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时候,织金娘他们才算是能喘口气。 路西野扶着几个挡在前面的小哥坐下来,发现他们身上多少有一点被五仙咬出来的口子:“你们伤口怎么样?” 五仙多半有毒,小伤口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里面的毒素。 织金娘抹了抹头上的汗,安慰道:“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们寨子里常年有五仙毒虫之类的,所以备了很多解毒.药,阿哥他们身上这些伤口的毒,还算是常见的。” “你们帮忙照顾一下,我去里面拿解毒的药草出来。” 寨子里的阿哥对这种毒显然早有经验,在拜託路西野帮忙烘烤匕首之后,切开了伤口处皮肤,忍痛把毒血挤了出来,直到血液渐渐变回原有的血红色之后才停止了挤压。 这会儿功夫,织金娘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草药,一边往阿哥们的伤口上敷一边解释目前的情况。 “我们麒麟寨除了有手艺的姑娘,大多寨民都是做中药生意。除了在附近山上採药,各家也会适量人工养殖一些五仙入药。”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就是从两天前开始,家里养的五仙突然一窝蜂地跑了出去,也就小半天的功夫,寨子里到处都是这些东西,不小心咬了好几个寨民。” “本来希望趁早都把它们抓回去,结果这些东西越来越多,我们这时候才发现有好些都是山里野生的五仙,寨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瘴气。” 路西野疑惑道:“我们来的时候,寨子里没有瘴气。” 织金娘点点头,给他解释了原因:“我们织青族常年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于瘴气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祖上传下来的清樽能把这些瘴气吸收起来,所以我们倒是不怕那些东西。主要还是莫名其妙极具攻击性的五仙。” 沿着祠堂墙角撒了一遍符灰的晏椿拍了拍手对织金娘说道:“你带我去看一下你们的清樽。” 巫族出手,一向都是算尽了手段,不可能会给人遗漏下任何破解甚至规避减少的机会。 晏椿想了下,只觉得可能清樽出了问题。 临了进祠堂,晏椿又提了一下刚才在电话接通过程里那一阵嘶鸣。 “刚才突然出现了一段尖锐声音是时候,祠堂院子里有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她并不觉得只是一些活人世界的五仙就能发出那样的声音。 想到这,织金娘蹙着眉回忆当时的情况:“好像是一团黑影,也不是像人的东西,身上黏煳煳的,像是从泥潭里浸了一身泥水出来。” 旁边的阿哥突然一拍脑门插了进来:“我当时的位置好像看得更清楚一点,那团黑影就是个人,虽然被泥水煳着,但我确实看到了他的眼睛鼻子嘴,挺明显的人脸。” 葛星回皱了皱眉,不解道:“既然是人,为什么能发出那种动物的声音?” 晏椿回道:“是面疮。” “身上长着五仙的脸,所以才会发出那种与五仙极其相似的声音。” 第41章 毒面疮
第78页 麒麟寨的祠堂高门高院, 前面是戏台,后院正殿才是供奉了祖宗牌位也是族中长辈执行族规家法的地方。 织金娘领着他们到后院正殿, 青壮年的阿妹阿哥护着寨子里的老人和孩子, 分成两拨分别躲在正殿和地窖里。 祠堂外的五仙才只是刚刚被赶走, 算不上彻底安全,正殿里的阿哥阿妹得了外面的消息便给地窖里的大傢伙儿报信,只让他们再继续躲躲。 织金娘和族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作了保证, 才带着晏椿去看织青族世代传袭的清樽。 清樽被麒麟寨的寨民们看得很重,几乎就是和祖宗的牌位们有一样的待遇。 凑近了再细细看的时候,晏椿才知道五仙前仆后继的癥结在哪。 摆在上风的清樽外形承袭了盛酒的器具。青铜制的清樽座底呈方形,上部做了镂空纹样, 而腰部部分却是篆满了和那截钢筋上一模一样的符纹。 想来这可能是巫族传袭的器物,被织青族供奉了这么久, 多少有了灵气,巫族想要把它多回去倒也是想法合理,吸收瘴气,恐怕是有激活符纹之类的作用。 晏椿皱了皱眉,仔细询问织金娘:“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先前寨子里出现的瘴气?” 瘴气的出现实在不寻常,织金娘记得特别牢,简单回忆了一下就对晏椿说道:“寨民平常进的山林里也是有瘴气的,不过那种瘴气多半像是浓雾,而且腥味很重, 寨子里人经验丰富, 遇到这种一般也能避开, 就算避不开也有解除的办法。” “前几天出现在寨子里的那种瘴气起先是一点行踪也没有的,无形无味,根本看不太出来。直到寨子里的溪水突然泛绿的时候,大傢伙才察觉到不对。” “为了避免瘴气入身,这几天大家都在吃槟榔子,也熏了苍朮雄黄,不过还是不见有好转。这时候我们才拿了清樽出来吸收那些瘴气。” 想了想,织金娘还是做了决定,她上前把放在供案上的清樽捧了过来,倒了里面的一点东西在瓷碗里。 “清樽每日储水换水,这是前几天吸收了瘴气之后出现的变化,里面的东西我们不敢动,只希望用祭祀来净化里面的瘴毒,晏大师你看看是不是这东西有问题。” 织金娘把清樽扶正的时候,晏椿就看到了被瘴毒水触碰到的清樽外壁有一些青绿色的幽光,准确来说,更像是那些符纹显现出来的一样。 为了确认她看到的是否属实,晏椿把布袋里的钢筋拿出来包在黄纸里,浸湿在那碗瘴毒水里。 果然,整截钢筋都泛出了青绿色的幽光。 行呗,那就一起出去做诱饵呗。 晏椿站起身,跑到前院,而对于这些毒虫阴气之类的相当敏感的葛星回正在外面观察情况。 晏椿问她:“怎么样?看它们的波动下一次上门大概什么时候?” 两人处理事情的时候都特别认真,倒也顾不上彼此是不是敌对关系了。 葛星回收回她跟在自己小鬼身上的意识说道:“快了,也就一刻钟的功夫,而且我刚才看到他们说的那个‘泥人’了。” 葛星回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确实是人,但肩膀背上长了五仙的毒面疮。” “好,那我们去把它们引走。” “引到那口井边?” “聪明!” 麒麟寨进门往里走五十多米的时候,有一处供全寨人取水的大井,井口直径少说也有两米以上,井口附近还有好些供寨民取水方便的辘轳。 晏椿回去把清樽里的瘴毒水全都倒在了一个更大的碗里,把钢筋放进去之后,青绿色的幽光更加明显。 想了想,晏椿还是决定把事情缘由如实告诉织金娘:“我想你们应该听过滇南巫族,这只清樽很可能是巫族以前的礼器,这次出了事,多半是他们为了把这只清樽拿回去。所以这个东西你们可能不能再留在寨子里了。” 清樽对于织青族来说已经是一种传袭了,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织金娘难免犹豫。 路西野虽然理解对方的情绪,但还是替晏椿说道:“清樽对你们来说是有非常重大的意义,但是它现在确实有很严重的问题,甚至会波及到全寨子人的生死,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就在织金娘犹豫的时候,一道虽然浑浊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她们拿走吧。它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全寨人的姓名。” 说话的是一位老姥,也是织金娘方才说话的长辈。 “族长......” 老姥拄着拐杖,脚步虽然迟缓,但眼睛里的刚毅却是无人能及。 她张口道:“我们寨子里虽然只有百多人,但每一条命都比这酒樽值,外面那些东西就拜託二位天师了。” 晏椿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对路西野说道:“你留在祠堂和大家待在一起,没特殊情况不要离开。” 路西野一愣,心里塞满了疑惑。 为什么每次都觉得他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样子? “我可以帮你们。” 晏椿无奈,像小大人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待在这里护着他们就是在帮忙了。” 路西野有神格,寻常东西本身便不敢靠近他,有他待在祠堂里,寨民们的安全性也能高一点。
第79页 况且,处理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之后,她还有别的事情。 ...... 一手端平水碗一手抱着清樽的晏椿和葛星回出了祠堂大门之后便引来了数量相当大的五仙围堵。 尽管它们都被葛星回的气息堵在两米之外,但到底是量大,晏椿还是忍不住扯住来了葛星回的衣摆,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 葛星回这次倒没折腾她,任由晏椿拉着,还比较好心地替她把碗端平。 “你觉得‘它’会怎么过来?” “它”指得就是那个长着毒面疮的人了。 “估计不会走正道。”晏椿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我们都没见过它的样子,没法确认它是巫族本族的人还是被巫族利用驱使的傀儡,如果是前者,恐怕我们要更小心。” 说着,晏椿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兜里摸了好几张符箓给她:“你不擅长那些东西,所以给你几张符,总归比空手好一点。” 葛星回自己就有一米七了,晏椿比她矮,又用那样的姿势挂在她胳膊上,让她只能低头看晏椿。 明明和她是敌对关系,干嘛还要这么帮她? 你是显得自己多厉害,多看不起她啊? 葛星回努力让自己站在和晏椿的对立面上,却还是功亏一篑。 她脸色依旧冰冷,但手上的动作却已经出卖了她。 葛星回拿出一个香包,胡乱塞在了晏椿手里:“防毒虫的药包,自己拿着,省得等会儿被五仙围攻。” 晏椿偷偷弯了弯嘴角,把香包接了过来:“谢啦!” 两个人就和活靶子一样,把寨子附近的五仙和阴气幻化的异类全都招了过来,甚至还煞有其事地放慢了步子,免得那些东西跟不上她们。 花了来时几倍的时间,她们才走到麒麟寨的那口大井边。 晏椿把水碗和清樽放在和井口遥相对应的位置上之后,便开始等着人上钩。 滇南巫族向来是做足了准备才会出手,出手也势必会达到目标。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围堵过来的五仙越来越多,晏椿面色紧绷地观察着那些夹杂在五仙里的异类。 她不认为那个“泥人”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夹在在这群阴物里面了。 三颗鬼怖骰子已经在半空中蓄势待发,和晏椿的意识紧紧相连,只要晏椿意念稍动,就能准确出动。 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满地的五仙开始陆陆续续发出越来越响的嘶鸣声。 有的声音还能分辨得出来,有的就像是莫须有出现一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叫出来的。 晏椿和葛星回不能堵耳朵,因为害怕漏掉里面重要的信息。 但这声音,和指甲在黑板上刮擦也是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两人快把耳朵听废的时候,一阵音调十分特别的声音从五仙群里面穿了出来。 “嘶嘶~嗤嗤~~桀桀桀~~” 晏椿眼睛一眯,浮在半空中的鬼怖骰子飞快朝着声音来向射了过去。 然而在它们靠近声源的时候,一道幽光把骰子们撞了回来。 趁着机会,那段声音又继续在五仙群里面响动,与之相应的,无数阴气凝成的蛇虫飞快地奔向清樽中。 “敕!” 晏椿冷喝一声,手中即刻抽出三张五雷符,迅速念动符咒,将雷火引向清樽。 而一旁的葛星回也催动她的小鬼发出各种声音干扰对方的音调。 五雷咒威力巨大,在场大多数阴物都被灼伤,而那个不像鬼又不像人的东西也现出了他的全貌。 令两人感到意外的是,对方穿着织青族的民族服装,样貌和织金娘有七成相似,只是他整个半裸的上半身都被鬼面疮缠绕。 各种毒物的形象跃然在他的身上,或新鲜或结痂的伤□□错在鬼面疮之间。 “鬼怖骰子,去!” 晏椿一声令下,骰子们飞速地撞击在他的几大命穴,可对方依旧不倒,只是显得略微呆滞。 晏椿来了脾气,单手抽出红绳,挥出了刑鞭的气势。 “好的不听,非要我抽人了才知道自己做错了是吧?!” “啪啪”的鞭响把他的身影抽歪,双膝无力地跪下,可他身上的面疮却依旧张牙舞爪。 隐约之间,还能听到他口中的喃喃自语:“巫...陶...曳...大人,要...要...清樽...” 晏椿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手里的红绳甩得更加用力。 “去特么的巫陶曳,死了近千年还要出来搞事情?!” 第42章 告段落 然而晏椿收紧红绳的时候, 毒面疮发出了更多更刺耳的声音,一时间, 那些不受五雷符伤害的五仙顷刻间也暴毙而亡。 被强行致死又驱散出尸体的五仙阴气, 逐渐聚拢在一起, 不管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各个都铁了心要往清樽里钻。 葛星回看见清樽上的符纹越发幽暗,绿得几乎发黑。 原本还安安静静的清樽顿时颤抖起来。 “不好, 巫族符纹好像要被彻底激活了!” 晏椿右手抽出去的红绳捆在男人身上,将毒面疮遮得严严实实的红绳只故意露出了面疮们喋喋不休的嘴。
第80页 而与此同时,晏椿也从红绳里分出一股支线,把肚子里被雷火清除得一干二净的清樽卷在了半空之中。 红绳也是法绳, 自身的红色光芒让那些阴气不敢妄动。 晏椿抽手再用了一张五雷符,才终于把这一片的阴物都毁了个干净。 缠在清樽上的红绳看似柔软无比, 可它要是尖锐起来,分分钟能把青桐制的清樽像刀切豆腐一样切碎。 被挡住视线的面疮愤怒地挣扎,声嘶力竭的样子比之前更加讨嫌。 晏椿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声音冷然:“现在闭嘴,不让你们说话的时候别出声,否则我立刻把这只清樽绞碎。” 她话刚一说出口,毒面疮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情绪更加高昂地嘶叫。 “不是,和你们好好说话都非不听是吧?!” “噼里啪啦”一阵青铜被切割的响声立刻让毒面疮停止了嘶鸣, 可它们躲在红绳下的眼睛却是处处不甘。 有沉不住气的一只毒蝎立马说了人话:“你住手!你住手!我什么都说!只要你别动那只清樽!” 晏椿松开围在那只毒蝎疮附近的红绳, 露出一只仿佛在蠕动的蝎疮。 疮面的样子太过真实, 让人忍不住以为是有一只真的毒蝎钻进了男人的皮肤里。 脱离红绳的束缚的毒蝎看到完好无损的清樽,怒道:“你诈我?!” “配合点说个实话吧,谁告诉你们占了这个清樽,就可以减少三世修炼的?” “你怎么知道?!”毒蝎话一说完,面疮便控制不住地蠕动起来。 “哦~还真有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交易啊?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巫族那个人是谁吧?” 这时候的毒蝎才知道自己又一次中了晏椿的圈套。 普通精怪若要想转世修成人,就必然要大功德和十世修炼。 大功德积攒要靠天地人气运,十世修炼却是一板一眼地走时间。 不管怎么说,能够减少三世所花费的时间确实是对这些五仙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按织金娘描述的情况,麒麟寨只是被这些五仙盯上,虽说后来有他们三个人做了护阵,但最开始的时候,五仙也没有一定要寨民性命的动作,做的多的唯独也只有意外给寨民添了些小伤口和不是很过分的毒素而已。 寻常想要修成人的精怪不会那么没事找事,可在巫族利用这样非常规的阴邪手段来诱使塔门的时候,就足以让这些精怪摒弃最初的信念了。 而这种手段也只有巫族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接触了红绳位置的清樽已经出现了纹样的扭曲,红绳像嵌进湿泥一样渐渐嵌进清樽里。 毒蝎当即不敢犹豫,脱口而出:“是巫桀!滇南巫族这一辈巫术最厉害的小辈。” “只要替他拿到这个清樽,他就答应帮我们去阴司减少三世修炼!” 开什么玩笑呢? 阴司素来以公正为法尺,找的每一个阴差都刚正地像是铁桶一样,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做梦的好事。 况且那巫桀是活人吧?他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下得了阴司? 晏椿愣了愣,面色凌厉起来。她现在都能以晏椿的身份活下来,万一,巫陶曳也是呢? 晏椿松开男人身上捆缚的红绳,就地在他身边摆了一个阵法,朝那些毒面疮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们这是白日做梦吧?他巫桀什么东西?就是北阴酆都大帝都没权利破了阴司的律法,他就有那本事了?” “我看你们是修炼修得没了脑子,还是做做普通的五毒就好,别污了五仙的名头。” 话音将落,晏椿不再顾忌毒面疮们的鬼嚎,直接做了一个转灵净化的阵法。 先斩后奏,免得那些东西再烦。 至于巫陶曳和巫桀...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瞬时间,男人身上的毒面疮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从他身上剥离下来,剥离处的皮肤透明得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血液,却依旧没有破裂。 晏椿一面专心致志地催动阵法,一面忍不住夸自己厉害。 真棒,手法越来越好了,你看人家这次都没在流血的! 剥离的同时,男人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痛苦,因为这剥下来的不止是毒面疮,也带了他的一部分生机。 “这位阿哥,你忍一忍,再给我点时间,你应该很想你妹妹吧?只要能熬过去,之后就能像以前一样继续生活。” 和织金娘七成相似的面貌,两人脚腕上相同的银饰,大概也能让晏椿猜出两人的身份。 先前和织金娘说话的时候,她也依稀提到了自己有个失踪两年的哥哥。 男人额头青筋暴起,但也听到了晏椿的声音,咬牙回她:“谢谢......” 大概花了近二十分钟,男人身上的毒面疮悉数落地,落地的同时瞬间变成了普通的五毒,和其它野物一起退到了附近的山林里。 葛星回在晏椿的要求下从大井里打了一桶井水上来。 连着地脉灵气的井水直接倒在男人身上,将他身上的阴鬼气尽数祛除。 被毒面疮寄生后的男人体质虚弱,没多时就昏坐在他先前跪的地方。 晏椿不敢动他,怕一不小心就把那点薄得要命的皮肤擦破,只好用红绳拉一个靠架给他。
第81页 她在支靠架的时候十分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站在井边的葛星回踟躇地踏出几步,犹豫得厉害,可到头来却还是退回了原先的位置。 “我以为你要出手的。”支完靠架的晏椿站起身,回头对葛星回这样说道,“梨花溪的任只有你跟我务,这么好机会,葛家没道理不会叫你杀我。” 葛星回面色难看,她早该知道晏椿没那么简单的。 “从离开白龙山的时候我就在想,和你在一起出任务得多累啊。我不仅要提防对方,还要提防你。” “以前你每一次对我出手的时候,我都觉得头疼。你说你要是每次都干干脆脆地和恶毒反派一样铁了心要弄死我倒是好了,咱俩不用这么迂迴,可你偏偏不是,害我又要帮我。” “葛星回,我就问你一句,你欠他们什么要这样被他们利用?就因为你的命格?还是所谓的养育之恩?” “还是觉得他们说你只能活二十五岁你就真的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葛星回白了脸,进还是退,这一步的抉择对她来说如此艰难。 晏椿的话说得葛星回字字诛心。 她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呢...... 眼前这个人很小,还没成年,她十多岁的时候过得也并不比自己好。 晏椿靠拼命一步一步熬到现在的地位,她靠不要命在葛家也只是做他们杀人的兇器,甚至为了维护葛家金光闪闪的面子用影子一样见不得人的身份做葛家要她做的事。 她又为她自己做过什么呢? 晏椿沉了沉气,知道葛星回多少也能被动摇。 起身后的晏椿在小臂上划了一道口子,用鲜血沾满一张黄纸后递给葛星回:“回去就说没机会下手,只拿到这个。有我的血,他们肯定会在我‘成年’之前动手,到时候我一锅端,省得他们七八年了还到处跳脚。” 葛星回终于回了神,面色有些焦虑:“他们用你的血,会...会害你的。” 晏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轻松。就他们那些个烂招,每年都在使,有几个管用了?再说......”说到这,晏椿突然眨了眨眼睛,“还觉得我差两个月成年呢?骗你们的,十八周岁的礼早过了。” “哥!”远处传来织金娘激动的声音,怕是他们发现寨子里的五毒已经在退出去了。 织金娘一来便扑到了男人身边,但还好理智都在,也没敢动他,好不容易找到哥哥,也只一个劲地哭。 路西野跟着织金娘过来,看到两人毫髮无伤的样子,舒了口气:“没事吧?” 晏椿把黄纸偷偷塞到葛星回的兜里之后回他:“挺好的。” —————— 解决掉麒麟寨的问题之后,梨花溪其他族群的情况也纷纷好转。 辗转两天后,三个人重新回到白龙山,趁着机会,晏椿把最近所有出现和巫族相关的情况一併告诉给了路平之。有公会总部的帮忙调查,信息肯定比她自己一个人闷头干要齐全。 巫陶曳,巫桀。 巫族大概是没有吸取十年前的那个教训吧。 在白龙山又停留了几天后,带新人刷本的大傢伙儿也陆续从各个地方回来了,大会最后一天,每组都轮番做了报告,在姜会长的倾情演讲中,这一届的年中大会暨三省道教交流会圆满结束! ...... 今年阳历八月二十五是中元节,这前后两个礼拜,金阙观照例闭观放假。 每年中元节,各个天师世家在外的小道观都得回祖庭祭祖,张顾昭和张顾瑾是龙虎山传袭的小辈,况且金阙观里还留着祖师爷,怎么说都必须得回龙虎山。 今天早上,晏椿照例在菜园里种卜卜,随性给地里的萝蔔叶渡了一缕灵气之后,卜卜的叶子登时舒展了开来。 路过菜园的张顾昭也跟着过来看了一眼,拨了拨卜卜翠绿的叶子,挺欣慰:“终于又要成了?” 张顾昭刚问完,地里的萝蔔叶就发出了颤颤巍巍的动静。 不一会儿,那片叶子便出了土,跟着便从地里钻出了一个白白胖胖身形的卜卜,两手各自托着一个迷你版的白萝蔔。 “亲爱的椿椿哟,你种的是这个金卜卜呢?还是这个银卜卜呢?还是这个白白胖胖只会卜卜叫的蠢卜卜呢?” “卜~卜~” 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混在仙尘里卜卜的灵识风一般地钻进了萝蔔叶子里。 抱着晏椿脚腕的白萝蔔,分明也是会说人话了:“椿椿,卜卜好想你!” 正巧从里屋出来的张顾瑾看到卜卜又种了出来,立马把它抱在怀里,高兴地拿脸直蹭。 突然又像是鬼灵精地想起了歪招,抱着萝蔔就给晏椿撒娇:“椿椿,椿椿,我们去a省玩嘛~去嘛去嘛~” 张顾瑾一放暑假就眼巴巴想着出去玩,平时被晏椿堆了一堆暑假作业和画符任务,好不容易因为祭祖有了半个月喘息的时间,她这次一定是“成不成仁都要成功”了! 第43章 小熊友 张顾瑾可谓是锲而不捨, 在道观放假前花了一个礼拜带着卜卜和七七给晏椿和张顾昭各种撒娇。 磨完哥哥磨椿椿,铁杵也要被她磨成针了!
第82页 “知道了, 知道了!去去去, 去还不行吗?” 到底晏椿还是被一群崽崽们磨得受不了, 终于破罐子破摔答应了张顾瑾的磨洋工。 刚从特派队下班的路西野晃着胳膊进了道观门,往里走的同时顺势就接了话:“去哪?要去哪?也带我去啊!” 路西野自从和晏椿越来越熟之后,隔三差五往金阙观跑。 一方面是特派队行动到底危险程度高, 又或者会遇到特别需要帮助的市民,路西野要保证够数的平安符护身符之类的护着大家,陆陆续续给金阙观添了不少香火钱。 另一方面是来多了之后,路西野觉得金阙观这样悠悠踏踏的生活氛围好。 山上的环境、空气还有人, 比起特派队一群五大三粗的大傻个子糙天糙地和他自己公寓里除了他就剩下空气的感觉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路西野也是闲不住的人, 在道观里有人说话,比他一个人下班躺家里放空要更有世俗的气息。 路西野来金阙观几趟就和张顾昭打混熟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张顾昭两回之后就有了必须和他打好关系的强烈潜意识,也非常顺利地付诸了实践行动并得到了良好的结果。 到现在快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也真是给他争取到了金阙观唯一一间客房的权利。 金阙观常住的权利到手了,昭哥也成功攻略了呢! 路西野觉得他非常有必要给自己打个气,加个油啊!他真是个很棒棒的路西野! 张顾瑾一看到来的人是路西野,便跟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倒给了路西野:“小野哥!椿椿答应了我们回祖庭之前顺便去a省的乐陵市玩!去看熊猫、吃火锅、看海子啊!” 路西野一听是来了劲,声音比刚才更响:“去, 必须去, 带我一起啊!我去年今年的年假都还没用呢!” ...... 万万没想到, 路西野还是跟去了。 出发去a省乐陵市的这天下午,晏椿看着大包小包站在道观门口的几个人,真是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地疼。 也不知道是他们三个里是谁嘴皮子那么厉害会说,到最竟然真就把路西野也算了进去。 今天是七夕,离中元节回龙虎山祭祖足足有一个礼拜,正好够他们在乐陵市或者a省其他地方玩。 美其名曰赚路费的晏椿,一大早就把道观里所有人都拉了起来,带着之前她和张顾瑾辛勤奋斗了几天几夜的桃花符、转运符以及其他一些带了道家灵气庇佑的七夕桃木饰品和草莓晶饰品。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越城各个人多的地方跑,势必要拿下最佳位置。 早上来慈安寺请香的人多,晏椿便带着人在寺庙门口摆摊,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去玄学一条街和城隍庙蹿,甚至把附近几条人流量特别大的步行街都卖了一遍,当真是转得满盆满钵,都够几个人一个多礼拜的花销了。 路西野当了一天的车夫兼门面招牌,笑得脸都快僵了。 可晏椿一发现他出现不情愿的小心思之后,就会开始慢条斯理地念他,什么都是为了攒你的路费住宿费,还有什么路队也不想一分钱不花跟着他们吃白食什么的。 路西野真想把自己的工资卡甩到她怀里,理直气壮地和她说话:大佬,我自己有钱,行吗! 这次出门玩,金阙观多半活物都参与了进来,小灰兔和兔崽崽们是经不起长途奔波,一併和供奉三清尊神的事宜拜託给了慈安寺的热心师父们。 毕竟佛道不分家嘛。 因为带着七七,再加上乐陵市又是真的远,有了路费保障的晏椿特别豪气地给大家买了机票,一行四个人一只猫外加一颗萝蔔,浩浩荡荡踏上了出省旅行的路途。 哦,当然不能忘了要顺道带回祖庭的祖师爷和铜钱剑啊。 暑假的人流量一直很多,像a省,不仅有磅礴各异的自然景观,而且还有乐陵这样着名的美食城,更是大多数人旅行的目的地。 在机场登机的时候,大家都相安无事,七七和行李一起走託运倒也很顺利,倒是铜钱剑惹了一点麻烦。 铜钱剑的样子和长度在安检仪x射线的照射下无所遁形,和管制刀具极其相似的蓝色图影让机场安检人员不得不拦下晏椿要求更严格的检查。 “请开箱检查,谢谢配合。” 道观里的三个不像路西野那么精緻,只带了基础的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以及其他一些必备的东西,三个人一个大行李箱,基本也就够用了。 晏椿从善如流地打开行李箱,行李箱里呈田字形被人工分成了四格位置,三个人的东西井水不犯河水,每人占了一格,而剩下的那一格则放了作为道教人士会用上的东西。 张顾昭的道教古书,张顾瑾画符要用的黄纸、硃砂和大印,外加各个已经变成成品的符箓,然后就是和祖师爷画像以及香炉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铜钱剑。 哦,还有伪装成正经萝蔔的白卜卜。 铜钱剑本来就没有刃,表面线条圆滑至极,看上去就没有任何杀伤力,实际上不拿它来捉鬼卖力的时候,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文玩而已。 而检查的工作人员不仅是被行李箱里的铜钱剑闪瞎了眼,更是愕然于行李箱里的那些道教用品。 确认没问题后,晏椿他们自然安全地过了安检。 直到把晏椿他们送上飞机,这件事仍旧在机场的地勤同事里到处传播,成了一顿时间里广为传唤的谈资。
第83页 —————— 在乐陵机场落地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正好也和金阙观的生物钟契合地很好。 打了出租前往事先预定好的酒店之后,四个人无一例外地早睡,就等着养足精神之后,第二天能在乐陵各种嗨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顾昭惯例要起来做早课,晏椿和张顾瑾也把祖师爷的画像挂了出来,用替代的小香炉给祖师爷烧了清细檀香。 “今天去哪里?快走啊走啊,必须一定把我随身带着,又有好吃好玩的也要分给我,不然我就要闹!” 晏椿好声好气地哄他,百依百顺:“是是是,按着您的意思来!” 祖师爷出这一趟门被晏椿和张顾瑾连骗带拐,甚至还用上了威胁的手段。 现在人好不容拐带出来,不事事顺着他还能怎样,万一祖师爷自个儿一缕魂飘回越城就是真的尴尬了。 早他们出发前小半月的时候,龙虎山的掌门师叔张浩然就给张顾昭和晏椿下了死命令,无论用什么办法,就是绑也得把祖师爷绑回龙虎山! 电话里的掌门和师叔们一把鼻涕一把泪,争着要数落祖师爷的不是。 “椿儿,昭儿,你知道那个坏心的干了什么?简直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每次我们一去道教协会、玄学公会开会的时候,就有道友用各种‘看白眼狼的眼神’看我们。我的天啦,这是什么谜一样的待遇啊,都不知道我们是干了什么才被各种嫌弃。” “好在茅山掌门裴真和我透了底儿,我才知道咱们这祖师爷怎么各种在外面编排我们!” “我们年纪虽然大,但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啦!” “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在祖师爷金像面前跳四小天鹅逼他走的事情来啊!!” “他骗人,他真的都是在骗人!” 被掌门这样耳提面命地教育,晏椿怎么会不站在他们这边,当天就用要出省旅游的理由把祖师爷拐带了出来。 敬完清香和贡品的晏椿摸了摸张顾瑾的脑袋,悠悠嘆了口气:“还好我们小瑾嘴甜,没费多大劲就把祖师爷哄了出来。” a省乐陵是华国政府在保护濒危野神动物工程中,针对于大熊猫繁育研究和保护所建设的主要研究基地之一,一直都是各国人民争相来看国宝滚滚的热门景点。 四个人早起后在酒店吃了自助早餐之后跟着路西野租的私家车往研究基地去,因为起得早,时间上非常宽裕。 一早上就来看国宝的游客们特别多,人挤人的真是要命。 好在四个人都是脚程快体力足的,愣是没坐游览车,凭本事在人群里开闢了一条光明大道。 “椿椿,这里,有奶爸和小熊猫呀!” 听到张顾瑾的声音,三个人循声凑了过去。 晏椿他们来的这个时间够巧,饲养员奶爸正把两只熊猫宝宝拎出来晒太阳。 两只黑白配的小熊友整整齐齐地趴在竹排露台上,翻来翻去翻肚皮,左晒右晒晒太阳。 小熊友们太过活泼,就算是迷煳地晒太阳也要各种动它们的小手小jio。其中一只一不小心就连带jiojio堵在了它兄dei的嘴巴里,顺便把它的兄dei踹下了竹排,还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个无意识暴力的小傢伙呢。 而被踹翻下竹排的小熊宝挣扎了一会后发现自己没有翻上去的本事,干脆就彻底不动弹了,躺在地上依旧睡得天崩地裂。 毕竟在哪里跌倒我就能在哪里继续睡着嘛~ 国宝的心态就是这么稳重。 周围游客看到两只小熊猫的样子都忍俊不禁起来,发出了阵阵笑声。 “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可爱!” “妈妈,妈妈,熊猫宝宝真的好萌啊!” 无意识卖萌的小熊友们让围观游客哈哈大笑,好巧不巧也把熊猫妈妈引了过来。 慢慢吞吞的熊妈看见小的跌在竹排下面,无奈地叼着熊宝的后颈皮把它重新甩了上去,晃晃悠悠地爬起身子,对着另一只“暴力”小熊宝伸出了家暴的爪子。 ——这么皮真的不来一爪子吗? 被揉搓了一顿的小熊宝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叠在它兄dei的胖胖身体上,继续睡得一头是劲。 晏椿看着园子里的熊猫也是觉得非常可爱,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 乌乐光明正大地占据着国宝们的园子,罪恶的爪子扒住了熊妈的屁股,眼疾手快地用嘴揪下了一小撮黑白熊猫毛,扑棱扑棱飞到了园子里的一棵常青树上,那分明就是在耀武扬威没错了。 ——快臣服在你大佬爸爸的淫威之下吧! 第44章 乌乐鸦 “乌乐?” 晏椿一阵咋舌。 几年不见, 他这胆子肥得都敢薅国宝毛了? 现在是要怎么样,揪社会主义熊猫毛下来去建升级版豪宅吗? 刚从熊妈屁股上揪了一撮黑白熊猫毛的寒鸦显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扑扇着翅膀重新落回园子, 轻轻巧巧地踩着步子在国宝们身边寻找薅毛的时机, 高傲得像是国王巡视领地一样。 寒鸦在鸦科里属于体型娇小的种类,它们身体大部分是漆黑色,脖子那里延伸成灰色的软毛, 眼珠像乌亮亮的黑珍珠,眼尾还有特殊的银色细纹,活生生的漂亮警告。
第84页 这只寒鸦揪毛也是有过考量的,比如选什么位置比较安全, 跑得时候飞起来比较容易,这些都是经过了理科脑的精密计算。 毕竟鸦科大佬出来混也要带智商, 这些智商正好是一股脑儿全放在怎么变身流氓和王者身上了。 来来回回了这么好几次,熊妈再是迟钝,尾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凉飕飕气氛,登时主动地甩起尾巴,把寒鸦扫开之后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让你薅毛!我让你没毛可薅! 在没有屁股毛可薅的境地下,还要被国宝瞪一眼,这真的是鸦科大佬有生以来遇到最大的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根本没在怕的乌乐重拾自己的王者气概,轻易不低头,记仇的小心思高居不下, “chjak”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鸦叫。 乌乐绕着熊妈转了转方向, 重新换了一个适合揪毛的位置, 稳准狠地衔了一撮毛在嘴里,继续起它的薅毛大业,揪完之后还要特别放肆地骑在熊妈头上,俯视它的大好江山。 ——看啊!这是你爸爸给你打下的江山! 这一幕很快被围观的游客们拍了下来,以飞快的速度传到微博上,被动物圈大v们捞出来之后掀起了一轮“高智商鸦科大佬”和“神背景国宝滚滚”的粉丝热潮。 实在是萌系国宝和鸦科大佬之间的反差感太强,活生生窜上了热搜并挂在前三挂了几个小时之久。 晏椿和张顾昭打了招唿之后就沿着熊猫园子,来到了离那棵常青树最近的地方,放出袖子里的一颗鬼怖骰子,“咻”一声窜到了乌乐的跟前。 但是满心满眼和国宝产生对峙情绪的乌乐根本没注意,甩甩脑袋就正面和熊妈刚起来。 ——我,寒鸦乌乐,天生鸦科恶势力,肚子里除了胃全是胆,你要是敢挑衅我,你就来!你鸦爸爸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王者! 乌乐“chjak chjak chjak”的高音鸦叫特别激动,激动到把园子里另外悠闲的几个国宝全招了过来。 滚滚们实在是被乌乐吵得脑壳疼,带头的熊妈一爪子直接把乌乐的翅膀牢牢地扑在了竹排上。 乌乐:噶?好像事情发展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熊妈力气足,饶是乌乐怎么折腾都逃脱不了熊妈的爪子心,循声来的国宝们团团围坐,把肚子里只剩胆的鸦科大佬锁死在了里面。 ——这只寒鸦的罪行,让我们来宣判! 国宝们为围住一只鸟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比刚才更加有趣,游客们真的一点都不顾“瑟瑟发抖”的“受害者”寒鸦的面子,争先恐后地要把这一段分享给大家乐呵。 #爱记仇的鸦科大佬也有被撂面子的一天# #国宝滚滚x大佬寒鸦 锁死了# #熊生大事第一弹——抓到鸟之后......# 滚滚们的爪子力气不小,乌乐又才只有那么丢丢大,晏椿赶紧让鬼怖骰子把它从滚滚们的爪子里扒拉出来,以免最后真的变成了鸟魂,那样的话也太惨了叭。 鬼怖骰子一接收到晏椿的命令便飞速地窜进了滚滚们的爪缝里,轻飘飘地给爪子挠痒后,终于让熊爪有了松开的痕迹。 ——流氓报仇,一天不晚! 乌乐逃离的一瞬间便衔住了鬼怖骰子,一熘烟钻进了晏椿特意用衣袖围出来的一个小空间里,抓住她的手指死不撒手。 乌乐,晏椿前几年在华国西部喀什台雪山救下的一只刚成年的寒鸦。 那一年乌乐在喀什台雪山修炼满了三百年,经歷了前几世的轮迴和大机缘,在晏椿的一次意外帮助下终于能勉强修成人形,踏上能修炼成人的精怪行列。 鸦科大佬虽然只有枣核大点的脑袋,智商却比猩猩、小宝宝们还要高出不少。 况且乌乐又是个在阳间混了百多年的“流氓”,自然是干什么都特别顺。 不过最开始的几年,乌乐并不常用人形活动,多半还是仗着自己寒鸦的身份和人脉,给自己打下一片宛如黑社会片区的江山。 暂时抛弃了造到一半的豪窝和走失一天的骄傲,乌乐“chjak chjak chjak”“嘤嘤嘤”地对着晏椿直撒娇,也是和刚才的样子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椿儿,乖女儿你来看我了吗? 在晏椿大佬面前,乌乐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爸爸”的身份。 晏椿弹了弹寒鸦比核桃仁稍微大点的的脑袋,真是都要被他气笑了。 偷偷打开布袋让乌乐钻进去之后,晏椿若无其事地回到张顾昭张顾瑾身边,继续和他们看熊猫,任由园子里的的滚滚和游客们各种找小鸟。 在大熊猫基地看过成年熊妈,调皮的小熊友以及在育婴室里的小熊猫宝宝之后,张顾瑾满足得不得了。 四个人在大熊猫研究基地找了一处比较偏僻的休息点,取出了包里提前准备的旅游便当。 路西野跟着他们三个出来玩,还非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厨艺。 平常跟着大佬做任务就是打下手做背景板的路队,这次难得有了露两手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昨晚上睡得早,导致路西野大清早就起来倒腾这些东西,材料器具报了一堆,要这个要那个的,把酒店的服务人员折腾得够呛。 不过路西野这风格特别明显的中式便当,确实招人喜欢。
第85页 路西野准备了特别合适夏天的凉皮凉面,用的是乐陵的调料,辣椒颜色红得发亮,光是看就觉得特别有胃口。 另外是一些放凉了吃起来也不会影响口感的小菜和鱼肉,为了方便,路队把米饭也做成了饭糰的样子。 阳历八月正值盛夏,天气又热又闷,四个人虽然有纳凉符,但心理的沉闷感依旧还在。 看了一个上午熊猫之后的所有人全都坐在休息点,统一一致地闭口念净心神咒。 就是路西野,念完也觉得灵台清爽了很多。 “好啦好啦,开饭啦!” 念完咒语的张顾瑾最活跃,帮着路西野把便当一样一样摆好,酒窝笑得就没消下去过。 趁着这会儿功夫,晏椿把布口袋打开了一点让乌乐喘口气,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三人脸上的表情:“我刚才遇见了一个老朋友,要带给你们见见的,就是他,嗯...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大概是中二病叭。” 乌-脑子有问题-乐登时歪了歪自己的鸟脑袋,珍珠一般的眼睛特意眯成了一条虚缝:蛤?女儿,我刚才没听清,再给你个机会好好考虑一下,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讲一遍? 对于晏椿的几个朋友,张氏兄妹早就有所耳闻,根据刚才的情况猜一猜就知道要来的是谁。 想到这儿,两个人默契地开始往自己的盘子里夹食物,力求保证中午能填饱自己的肚子。顺便以前辈的姿势给路西野忠告:“快,要吃什么自己赶紧先拿,不然等会什么都没了!” 跟路西野咬完耳朵之后的张顾昭还觉得不够,动作不停地回着晏椿:“再给我们半分钟行吗?” 好吃的不能便宜那只流氓寒鸦! 啃着小鱼干的七七和喝露水的卜卜歪头歪脑地靠坐在桌上,对于接下来将会受到的“残忍虐待”毫不知情。 路西野和七七卜卜估计也是一个脑迴路,根本意料不到等会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是非常讶异张顾昭和张顾瑾这么给他捧场的态度,这盘子都要堆满了吧! 路西野不仅心情好,心也大,根本就没细想便让晏椿把朋友叫来:“你叫吧,反正今天准备的东西挺多,不够的话我们等会就在去下一站的路上买点小吃好了。” 晏椿看到有些悲壮的张氏兄妹,也默默给自己捞了一份凉皮,顺手夹了好些其它食物,保护好之后才把乌乐从布口袋里掏了出来。 闷在口袋里好一会儿的乌乐基本已经恢復了一多半的精神和自信,哗啦张开翅膀,以极其大佬的姿势站在了饭桌上。 大佬本佬发出了一声自以为相当威武的声音:“kyow!” 张氏兄妹:靠!真的是这个祖宗! 路西野:万万没想到,椿儿的小伙伴居然是只乌鸦?哦不对,长这么小,品种应该是寒鸦。 在桌上来回踏爪子的乌乐,围观了一圈桌面情况,对于明晃晃护食的张氏兄妹非常不屑,反倒是欣慰地走到了路西野身边,啄了啄他的手背以表达对这个两脚兽“识大体”的满意。 下一秒,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用“光速”啄了食盒里的每一样食物。 见怪不怪的晏椿抱着自己的凉面心生戚戚。 即便见过几次依旧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流氓行径的张氏兄妹更加默默护住了自己的食物。 看着自己盘子里只有两口饭糰的路西野,脸垮了。 路西野:万万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到极致还不是人的东西! “哐当”一阵莫名其妙的响动之后,桌上跪坐了一个骨架小巧的男孩子。 大变活人! 男孩子面部线条柔和,长得也只比晏椿高一点,看上去柔弱可爱,生了一张天生就招女孩子喜欢的脸。 乌乐高兴地从桌上下来,拿湿纸巾把桌子擦了一遍,然后就把刚才沾过寒鸦口水的食物一样一样吃过去。 路西野顿时黑了脸:到底是我想的太简单...... 第45章 抢劫鸟 乌乐根本没有那个胃口吃掉餐盒里所有剩下的东西, 但鸦科大佬就是自以为是,喜欢凌驾于所有人头上的感觉, 浑身上下充满了人性化的肆意妄为气息。 即便是长了张娃娃脸, 依旧能坚持他不要脸的流氓风格, 喜欢什么直接拿,并不想和你打任何招唿。 好在乌乐这一顿饭之前也是真的饿了,餐盒里剩下的东西虽然有点多, 但一多半还是安安稳稳进了少年的肚子里。 路西野捧着他两个袖珍小饭糰,脸臭得比石头还硬。 他明明都想撩起袖子和乌乐干上一架了,但最终还是停在了某人的那张脸面前。 人家靠本事吃饭,乌乐是靠脸才不被暴打。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是被怎样嫌弃的乌乐一边吃东西, 一边戳着卜卜的大脸和七七软绒绒的短毛,到底还是掩盖不了中二本二的气质。 看路队被气得够呛, 晏椿赶紧把她面前的盘子推了过去:“吶,给你。” 晏椿先前除了凉皮还拿了挺多别的,主要就是考虑到了此刻路队恨不得吃人的心情。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吃人”。 把一次性盘子推给路西野之后,晏椿也顺便端着自己的凉皮跑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来,算是给乌乐从地上捡点脸起来:“乌乐熊孩子一个,你别放在心上。他们鸦科普遍这种德性,仗着自己智商高就在动物界作威作福,你后面跟他熟了就知道他这样对你还算好了。”
第86页 生着闷气吃东西的路西野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问道:“薅毛抢食骑熊猫这些还不够?他还能干嘛?!” “他能干的多了...大概就是那种说出来你可能会报警抓他的事情吧。” 晏椿说的是真没错, 乌乐吃饱之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piu”地又重新变成了寒鸦。 对乌乐来说, 变成人身吃东西是直接给他的胃扩了几百倍的容,所以这非常值当。 可一吃完,他就更愿意变成自己原身的样子,毕竟谁还能和一只寒鸦上脸是吧? 七七的小鱼干都吃完了,正在给自己安安静静地舔毛。 卜卜也顺势靠着它眯上了自己的眼睛,两片萝蔔叶颤颤巍巍地飘着,特别小清新。 变回原身的乌乐继续迈着它高傲的步子在桌子上来回巡视,大概大佬都有一种我不睡你也不许睡的嚣张气焰,看见那么放松的卜卜,一嘴给它揪了一根萝蔔须下来。 卜卜的萝蔔须四捨五入就算它的一部分四肢了,当即就被吓得跳了起来,歪歪扭扭倒在七七身上,抱着自己缺了根鬚鬚的大白腿,眼泪水都聚成泡了。 “你这个鸟崽儿,真的超过分的好不啦!” 也不知道卜卜这口音从哪里学来的,说是融了华国各省都不为过,说一句换一个套路,作势就要站起身和乌乐打架。 乌乐:“chjak!” ——要打架吗?!你爸爸我蓄势待发! 声音一停,萝蔔和寒鸦就纠缠在了一起。 卜卜体型大,压着乌乐的两只爪子让它根本不能到处跑,扑棱站起又扑棱倒下,最后干脆使出了“狂风乱舞”,拿翅膀对着卜卜的脸狂拍死拍。 “你们这是小学生打架呢是吧?!” 晏椿赶紧上前,拎着乌乐的翅膀就把它提起来,另一手按住势头很大的卜卜,生怕它一屁股就把乌乐坐死。 晏椿看着一桌打架闹事的崽崽们,只觉得自己心里苦。 她自己也没有多大好不好,还要折腾你们这群小的! “全都排排坐好!” 被晏椿吼了的两小只立马不敢妄动,乖乖听话,排排坐好。 忍了没一分钟,乌乐就要先开口告状:“说实话,是萝蔔先使得坏。” 乌乐伸出翅膀指着卜卜,用鸦科原型发出了男孩子理直气壮的奶音,还特别顺手地戳了戳卜卜的叶子。 “椿椿,卜卜没有,是它先啃我的萝蔔须的。”卜卜也不甘示弱,先前蓄的眼泪泡啪地破裂,水汪汪的眼泪水和大眼睛特别应景。 张氏兄妹和路西野在一排坐着,不约而同地摇了摇脑袋:尔等戏精,我们凡人真的比不上,比不上! 还好晏椿早就习惯了它们的套路,大义灭亲,愣是没让两个崽再有表现的机会。 熊孩子这么皮怎么办? 多半是欠打了。 不如一人赏一个爆栗来得容易。 乌乐听说椿椿女儿是过来玩的,登时连豪宅的工程也放下了,特别激动地要跟着晏椿他们一起,在路上各种表现自己的主人家魅力。 “我在这片势力很大的,手下小弟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特别服气我!” 是吗?那你的鸟友是真的挺多的。 “不跟你们说假的,我在乐陵,光房产都有好几十处呢!” 你说乌鸦窝吗? “这片黑道都是我罩的,出去玩就说我是你们爸爸,保证没人敢欺负你们!” 哦......我觉得你跟我们一起才会惹事好吗? 乌乐你说实话,难道不是因为怕回去建豪宅的时候被滚滚们用爪子蹂.躏吗? ...... 离开大熊猫基地前,乌乐回去瞅了一眼它的豪宅,发现熊妈没有上爪并且也没有让奶爸出面之后,乐颠颠地落在了晏椿肩膀上,翅膀一挥,领着几个人在乐陵市的街道上转悠。 乐陵a省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处在山势起伏的丘陵之上,导致整个乐陵的街道也是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这几天的天气特别阴晴不定,几个人没走一会儿,天空就阴了起来,整片天空都显得昏黄无比,特别有世界末日前夕的感觉。 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日头很好的晴天,才一个中午,就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了。 不过阴沉的天气也只持续了半小时,稍微下了点小雨之后又恢復到了晴光潋滟的样子。 因为有了雨水的点缀,乐陵的天空一碧如洗,空气也湿润了许多。 四个人沿着乐陵着名的小巷弄观览,被雄赳赳气昂昂的乌乐走在前面带路。 张顾昭带了自己前几年买的单反,挂在脖子上给大家拍了不少照片。 这会儿风景正美,张顾昭便赶紧抓住机会给妹妹们拍照。 可也就拍照这一会会儿的功夫,独自走在前面的乌乐又犯了事。 也不知道它哪里叼来的一把小水果刀,翅膀叉腰,浑身是胆地骑在一只流浪狗头上。 流浪狗的狗爪子踩着一款女士钱包,而钱包主人瑟瑟发抖地坐在小巷子里的一处休息长凳上。 “???” 什么鬼!为什么现在小鸟和狗能组成组合抢劫了? 乌乐扑扇扑扇翅膀,含着水果刀刀柄发出几声沉闷的鸦叫:“插jk 插jk!”
第87页 ——小姑娘,我看你比我女儿大,肯定更孝顺吧?最近你鸦爸爸手头有点紧,没什么钱能出去吃吃喝喝。 ——不过,看你这么乖,是个懂规矩的吧?你这钱包我要了,你最好保持沉默,不许声张啊! ——我可是叼着刀呢,你最好就服了软,不然就让我手下追着你跑。 ——我们狗子跑三条街都不带喘的! ——就问你服不服?! 路西野作为特派队队长,四捨五入也就是个警察,现在亲眼目睹一起同伙抢劫事件,真是闪瞎了眼:“我真特么是...墙都不扶就服你!” 晏椿扶着自己的额头,真想装作不认识这只傻鸟的样子。 耀武扬威的乌乐从狗子身上跳下来,抓住了钱包的拉链头,特别顺爪子的把它打开。 显然是惯犯了。 只不过现在都流行手机支付,小姑娘钱包里除了一些卡、证件和零钱之外,也没有什么大额钞票。 被吃瓜群众围观的乌乐特别愤怒地抓住唯一一张一百块,啪地一脚拍在了姑娘面前。 “插jk!插jk!” ——你出门就带着点钱?!你这个不孝敬爸爸的臭丫头! 从乌乐叼刀开始,围观群众就已经拿出了手机,拍小视频的有,硬照的也有,还有干脆直接开了直播的。 真是不行了,再继续下去,乌乐这张鸟脸挂在热搜上就下不来了好吧! 晏椿眼疾手快地摘下路西野的棒球帽,给自己戴上后几步就跨到了乌乐跟前。 以为是椿椿女儿来帮他的乌乐更加来劲,结果下一秒就被晏椿夺刀而下。 扔刀抓鸟,一气呵成。 晏椿非常抱歉地把钱塞回钱包里还给路人小姐姐,还顺手从布袋里送了一串草莓晶手鍊给人家。 想想又觉得还是不够,还重新摸了一枚桃木的桃花符给人家:“小姐姐,这个桃花符送给你,希望你别和这只傻鸟计较啊。” 妹子本来只想出来好好逛个街,却偏偏经歷了被寒鸦打劫,被好像寒鸦主人的小姑娘道歉,完了人家还送了她不知道管不管用的桃花符这一连环的时间。 这一天,真的是好玄幻啊...... 晏椿动作可快,道完歉就拎着乌乐赶紧跑,歪七扭八绕了不少巷子才重新回到张氏兄妹和路西野身边,在确定没有路人认出她之后才摘了帽子。 当即便用红绳困住乌乐的短喙:“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鸟!” 这一捆就把骚里骚气的傻鸟给捆成了鹌鹑。 张顾昭和张顾瑾看见乌乐这样蔫了吧唧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特别畅快。 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被晏椿教训过的乌乐一下午都不敢再作声,落在晏椿的肩膀上,要多乖有多乖,就是那短喙上的一圈红绳让人忍俊不禁。 先前乌乐叼刀打劫的小视频早就在微博里传了个遍,一个动物圈大v上午刚转了乌乐揪毛的视频,下午就转了乌乐打劫的视频。 眼睛尖的显微镜网友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是同一只寒鸦,给大家开了天眼之后,微博评论完全就变成了一片“哈哈哈哈”。 大家一边心疼当事人小姐姐被打劫的情况,一边又控制不住地笑出声,也是非常鬼畜了。 而当事人小姐姐也跟风在微博底下留了言,结果以风一般地速度顶上了热评,她图片里发的那张桃花符和草莓晶手串的照片也变成了后来大家每年日常转发的“锦鲤”。 @正直可爱社会人儿:我一开始觉得这简直就是傻鸟打劫,但是后来的重点就不在傻鸟身上了好吗!傻鸟的主人是个小妹妹,人炒极软,给我道歉还送了我一串草莓晶的手串和桃花符。我一开始没当真,毕竟市面上到处是这种东西对吧,但是你们知道吗?我特么暗恋了三年的男孩子在妹妹走了五分钟之后就给我表白了啊!!!我真的是!!!妹妹,我要给你比心!!!!! 毕竟是晏椿的桃花符,也毕竟是被祖师爷加持过草莓晶,效果那必须好! 第46章 喝小酒 乐陵最着名的美食当属麻辣火锅, 按照旅游计划,今天的晚饭必然要出来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 晚饭前, 晏椿抽空给乌乐买了一身适合他少年气的衣服, 短袖短裤和运动鞋, 配上乌乐清清爽爽的学生脸,走出去特别招回头率。 然而,一张娃娃脸并没有多大本事改掉乌乐中二本二的少年气质, 某人依旧拽得二五八万,领头昂首阔步的样子...真的好丢他们脸啊... 在道教教义中,并没有条条框框的铁律点明饮食习惯,强行提倡所有门内子弟都要吃素食, 不同的道派类别,规矩也都不一样。 像全真道派这样的, 门内就有世代传承的“传戒”规定,其中首先就是不能喝酒吃肉。 但金阙观这种属于正一道派的道观就比较轻松,荤素都能入口,只是对于杀生这件事比较有限制而已。 张顾昭先前和龙虎山的同门师兄弟们通过电话,知道乐陵有一家老牌火锅店,于是早早地定了位置。 “小川说了,那一家是百年老店,汤底、原料、调料,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 说得让出来吃火锅的一行人是各个眼睛发亮。 出来玩, 就是得吃吃喝喝才开心嘛~
第88页 张小川推荐的这家老牌火锅店是讲究的毛肚火锅, 火锅底料是店里传承很久的秘方, 都是后厨自己熬制准备的,吃火锅的锅体材质也是以前最传统的铜火锅。 张顾昭进门便报了预约名字,在服务员的带路下进到一间半封闭的小型包厢。 包厢和外面用木屏风隔开,进出通道有珠帘隔着,私密性还算不错。 因为小瑾和乌乐,包括晏椿,也都还算是孩子,怕她们吃得太辣伤胃,张顾昭就点了清汤红汤各半的鸳鸯锅。 鸳鸯锅一边是奶白奶白的清汤,另一边是颜色亮丽的红汤。 坐定后,由乌乐带头,五个人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各种各样的牛羊肉、火腿、海鲜、蔬菜、豆制品、菌菇,把一张八仙桌摆的满满当当。 等服务员上完全部的菜之后,靠里坐着的晏椿才从张顾昭包里把一直随身带的祖师爷画像拿了出来。 晏椿和张顾瑾向外围挪动了一点位置,重新给祖师爷腾了一格空位出来,香炉上敬上三支清细檀香,画像里的祖师爷便悠悠地飘了出来。 为了不给大家惹麻烦你,主要也为了自己能吃上一顿火锅,祖师爷小心翼翼地飘在桌边,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桌子底下。 祖师爷眼巴巴地扒着桌沿,对着一众小辈瞪眼:“看我干吗?你们下筷子呀!” 锅一煮开,五双筷子是争先恐后地下锅涮菜。 乌乐在藏区长大,成年化形之后又常在a省晃荡,对于红汤的麻辣程度根本就不在话下,涮红汤蘸油碟吃得爽快,根本不顾他们几个南方人的死活。 张顾昭和路西野还好,承受能力够强,尽管是辣到嘴里冒火以至于都闭不上还非要“哈哈”的程度,依旧能硬着头皮继续吃。 张顾瑾就比较惜命了,觉得不对之后就专攻清汤,发觉还行了就去红汤里捞一点,回头再去清汤救命,就这么接济着倒也吃了不少东西,时不时还要听着祖师爷的要求给他带东西。 晏椿有个毛病,她虽然能吃辣,心理感觉也不会太强烈,但是生理上往往最先背叛她。 吃了会儿红汤之后,她耳朵里就开始生生发疼,多半是被辣得受不了。 不过即便如此,几人的火锅行还是非常完美。 先前提过,玄门天师和特派队都是特别耗体力的活,消化能力极其强的几个人晚上压了会儿马路之后就决定续摊。 在美食街上找了一家龙虾烧烤店,烧烤小龙虾啤酒什么的,继续填填胃开开口,也是很好啊。 这喝啤酒本来没什么,可一两杯下肚之后晏椿才知道在一起的三个人原来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主。 张顾瑾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椿椿,他们也太菜了吧?” 真的是连未成年都对他们实力嫌弃。 三个人拢共也就喝了两瓶啤酒的程度,却还是醉得他们仨找不着北。 张顾昭喝完酒就开始上脸,明明没有太醉,头脑也还清楚,但脸上却是切切实实地红成了猴屁股。 乌乐那个没良心的,大概也是因为鸦科没摄入过酒精的缘故,一口闷完一杯之后直接扑桌睡死,叫魂都叫不回来。 而路西野,就非常让晏椿想打人了。 “你,你别动!让我来看看,看看这个小可爱是谁呀~” 喝醉的路队,双手明明是在胡乱挥舞,却还是准确掐到了晏椿的脸。 在一通放肆任性并且没有求生欲的揉捏里,咱们路队笑眯眯地把醉脸贴在了大佬的脖子上。 大佬冰冰凉凉的脖子,对他来说降温正好。 晏椿皱着眉想要掰开路西野按住自己肩胛骨的手指,可几次下来都不成功,也让晏椿头一次发现原来路队的力气这么大。 这人说了又不听,掰手指又掰不动,你来我往了几次之后,晏椿是彻底放弃了,直接武力镇压。 “啪啪”两下,在路西野脸上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晏椿扶着路西野的脑袋问他:“这样能清醒一点了吗?” 脸醉得绯红的路西野摸了摸被打的脸,委屈得不行,也不知道他醉了是学的谁,竟然非常“自觉”地步上了流氓的后尘,掐着晏椿的腰靠过去继续乱几把蹭。 路西野抿着唇,脸可严肃了,但睫毛却颤颤巍巍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椿椿你打我!你这是家暴~” 张顾昭觉得上脸之后就没再碰酒,请店里老闆帮忙去药店买解酒药,自己开始拼命灌凉茶降温降酒气,喝着喝着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料,当即噗出了刚才喝的一口茶水。 他哆哆嗦嗦地拿了纸巾擦嘴,脑子里煳煳的都是刚才被强行塞进来的“家暴”。 祖师爷虚虚的身形飘在张顾昭背上,一脸八卦可看的样子。 喝什么酒啊,吃瓜子看戏才是正经! 黑猫七七看见椿椿被路队黏着,心里可不开心了。 你这个心机很重的两脚兽! 它绕到晏椿脚边,伸出猫爪子就去够晏椿的腿,歪着脑袋“喵喵咪”地卖萌,各种表达“快把路队弄走来抱我”的信息。 还没等晏椿给七七回应,埋在她肩膀上的路西野立刻半眯着眼睛,活灵活现地学起来:“喵~喵喵~” 祖师爷和张顾昭不约而同发出了看戏的生意:“哦哟~~哦咦~~”
第89页 有戏!有戏啊! 本来没放在心上的晏椿在听到两个不靠谱的声音后顿时头疼起来:“你们‘哦’个什么劲啊‘哦’?” 晏椿推又推不动他,又不好意再打他,只能任由路西野这样挂在自己身上,只心说明天路队想起来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自己会不会后悔死。 所以晏椿也不打算管他,只要不是太过分,随便他想说什么,干什么。 况且路西野平常那么认真负责的人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这么一想,晏椿倒是放松了一点。 今天出门的五个人里面,一个醉睡了,一个醉傻了。 剩下三个里一个是孩子,一个喝得上了脸。他们能照顾自己就不错了。 晏椿捏了捏发涨的头皮,心如死灰道:“小师兄,要不我们直接回酒店吧,这都趴成这样了,等会要是路西野也睡死了,更不好弄。我去上个厕所回来,你看着点他们,桌上这些打包一下,我们尽快回去好了。” 晏椿也喝了啤酒,涨了肚子,上厕所也是正常操作。 刚才还迷迷煳煳的路西野居然硬是听明白了晏椿话里的意思,竟然也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像跟屁虫一样地要跟着晏椿走。 晏椿看着他红红白白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背之后把他往椅子上推,也柔软地安抚着:“我去趟洗手间,你在这待着,等会儿一起回酒店。” 可迷煳的路队哪里听得进去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金鱼记事情都比他现在这个样子久。 眼睛虚眯着的的路西野右手沿着晏椿的长袖伸进去,攥着她的小臂,愣是不肯撒手:“椿椿,我陪你去~” “我是女生呢?你要怎么陪我去?” “再说了,又不是小学生,上个厕所还非得拉个人的。” 晏椿毫不留情,手掌直接煳在路西野脸上继续把他往位置上推:“醉成这样了,你就好好呆着,不要闹,知不知道?” 说完便离开了桌边,顺着服务员的指路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走两步还要回头看看路西野是不是真的乖乖坐着,也是费尽了心思。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上了洗手间,晏椿擦干手之后便准备回去。 可刚出门就被一堆姐姐妹妹团团包围的情景吓得够呛。 这是怎么了,在洗手间门口聚众化妆吗? “帅哥~等人啊?” “你喝醉了呀?” “你看我怎么样,不如我们加个微信慢慢聊嘛?” “帅哥笑一个嘛~” 小姐姐们长得都好看,这是晏椿的第一印象。 那她们围起来的小哥哥估计也是好看的吧,这是晏椿的第二印象。 福至心灵般,晏椿右手的拳心敲在了左手的掌心上。 哦,可能是在聚众撩汉叭。 完全没想掺和的晏椿往垃圾桶里扔了擦手的纸巾就想回去,不经意瞥见被团团围住的男生之后渐渐露出了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晏椿:请问路队,您到底是生了什么本事能这么给我找事儿呢? 第47章 撒个糖 被姐姐妹妹们团团围住且神志早已飞出地球之外的就是那个明明看到没跟过来却还是撒了脚丫子的路队, 路西野。 你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不好吗?! 晏椿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是伸手把路队从香粉宅里面拉了出来。 晏椿刚洗过手, 手上还带着湿湿的触感, 被一双冰凉小手牵住的路西野, 一瞬间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他特别顺从地拨开人群跟了过去,比起刚才一张硬如石头的臭脸,笑得像是玫瑰花刺一样, 漂亮又明锐。 围着他的小姐姐们登时来了兴趣,顺着那只白白净净的手就往外围看。 “他喝醉了,你们别欺负他,更不许占他便宜。” 晏椿把路西野拉出来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 尽量藏着他的脸,以免被面前的“食人花”吃得连渣都不剩。 毕竟现在社会上的小姐姐都是看颜值的“肉食性动物”, 路队这种醉成这样的,落到她们手里,指不定就要怎么被“生吞活剥”地调戏了。 在晏椿腹诽的那一会儿工夫,围观的小姐姐们却早已经笑开了。 她们都是一个航空公司的空姐,今天正好飞了从国外回乐陵的航班线,几个姐妹难得放个假能,自然准备大吃大喝一顿就回家休息,没想到碰到了这样一对甜宝。 路西野在晏椿出来之前已经被她们堵着盘问了好久,叫什么, 在等谁, 都被问了个清清楚楚。 原以为只是警队队长x小可爱的磕糖cp, 现在好端端的逆成了气场一米八“护夫宝”x撒娇队长,未免也太带劲了! 男生醉得厉害了还来洗手间等女朋友,每一句话都离不开他的椿椿。 女生也是真的小可爱,真的气场一米八,仔仔细细地护着人。 空姐小姐姐们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拦住了自己的上下其手呀,这两个人也太甜了好吧! “妹妹,你说话这么软啊~” “妹妹,你怎么这个可爱啊~” “我们不会欺负他的,你赶紧带他回去吧~” 路队、椿椿和小姐姐们,明明是三个完全不一样的频道上,可愣是让她们把这段剧情走得毫无破绽。
第90页 高手在民间! 晏椿将信将疑地带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路西野离开洗手间,等走回桌边的时候,东西已经差不都打包好了。 张顾昭的红脸也消下去了很多,现在看起来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他看了看手机,告诉晏椿:“我刚才叫了车,还有几分钟就到。” 叫来的出租挺准时,没一会儿就停在了十几米外的步行街路口。 晏椿把还趴在自己身上的路西野扒下来,想要交给张顾昭,自己则去背睡得昏昏沉沉的乌乐。 张顾昭让小瑾把东西都拎好,动作利落地想把路西野背到背上。 哪知道路队这时候又犯了倔,黏煳在晏椿身上就是不肯下来:“不要不要不要~别把我和椿椿分开!”说着搂在晏椿腰上的手盘得更紧。 晏椿半推着他的脑袋,努力唿吸着周边的新鲜空气,一来二去还是服了软。 当机立断地和张顾昭换了人背,省得某个人非要在这继续浪费时间。 拎“人板子”都不在话下的晏大佬背路西野也没什么问题,上背之后直接把他能弄出美食街,把他甩上了计程车。 张顾昭坐在副驾,张顾瑾和晏椿一人一边把两个喝醉的控制在后座照顾,乌乐睡昏了基本没什么惹人烦的,路西野坐车的时候好像也乖得很,没有吐也没有闹,只依旧粘腻地挂在晏椿身上。 晏椿因为背人出了一身的汗,又被罪魁祸首这么死缠着,当真是要处在爆发的边缘了。 她拢了拢额前因为薄汗而黏湿的头髮,语气超级超级差:“路西野,你最好现在立刻从我身上下去,不然我马上就能打死你。” “我不要~我不要~” 晏椿唯一的一点洁癖,现在被路西野翻来覆去地挑衅,不出来干个架,真的难消大佬心头之恨~ 前排司机大叔听到晏椿先前要打死路西野的话,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抖了一下。 这是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国情的剧情,杀人藏尸什么的就要在他的计程车上发生了吗?? 脑补yy了一长串剧情的司机师傅,忍不住从内视镜往后看,不光是手颤,腿也是抖出了协奏曲的姿势。 张顾昭赶紧压了压晏椿的火气:“他醉成这样你还这么一本正经干嘛,他明天起来说不定连发生过什么,说了什么话都记不清。”说完十分抱歉地对司机师傅点了点头,“师傅,不好意思啊,麻烦您了,我们朋友喝醉了,有点烦人。” 路队自己是被威胁了还不自知,以为晏椿在和他说什么好话,反而黏得更紧。 乐陵夜间的灯光依旧明亮,山城除了有起伏的马路外,还有起伏的大楼,如梦如幻的场景确实十分温馨。 路西野在乌漆嘛黑的计程车里,浑浑噩噩地又凑了过来,滚烫的脸颊贴在晏椿的脖子上,上下蹭动以给自己降温,动着动着,便慢慢靠近了晏椿的侧脸。 晏椿身上沾染着烧烤店的气息,还有一点酒气,话实说并不好闻,可路西野却朦胧间感觉到了一股雪松味儿,鼻子嘴巴越来越贴近她。 当路西野因为醉酒而温热的嘴唇碰到泛着凉意的脸颊的时候,晏椿心里只坚定了一个决心。 路队,你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叭。 可就这样还不够,晏椿脸颊和嘴唇之间实在是没有多远的距离这会儿更是变成了空气,路西野下一秒便颤颤巍巍地伸出舌尖舔了上去。 舌尖贴着她的唇不过一秒后,又立刻退了回来。 双手在触碰到晏椿的手指后立刻高高兴兴地来回摩挲,嘴里还要对刚才舔的那一下做出评价:“椿椿,又香又甜~” ——甜你爸爸的甜!路西野,你明天最好是抹干净脖子等着死了。 ——一首凉凉送给你,愿你明年的今天依旧灿烂辉煌...... 车里黑得厉害,张顾昭又坐在前面,再加上内视镜又不朝着晏椿和路西野的方向,张顾昭压根没看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也没听清楚任何一句话,所幸也就不管了,趁着迷煳赶紧补眠。 他心里真的是强烈地想要回酒店洗澡睡觉啊。 扶着乌乐坐在后排另一头的张顾瑾偷偷从路西野裤兜里拿回了她那张特意留给路队的桃花符,心里直打颤。 桃花符上用硃砂点的桃芯已经消散殆尽,这是符箓起了作用的表现。 ——不是说爱一个人就会老想着接近她吗?你们看路队平时都住在道观里了,这还不够真相吗? ——不是说喜酒后吐真言吗?你们看他刚才说的话都是喜欢椿椿吧?这也很真相了吧? ——不是说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让他靠得这么近吗?椿椿一个平常除了哥哥都不怎么接触男人的人都对路队这么心大了,显然也有点喜欢是吧? ——可他们现在这样......言情套路怕不是在害我吧?!!! ——苍天啊!月老啊!你告诉我椿椿和路队到底是不是互相喜欢啊??? 为了照顾车里的醉酒人士,计程车师傅开得特别平稳,可在乐陵起起伏伏的马路上还是晃得厉害。 喝茫然了的路西野一晃荡就更不舒服,一不舒服就更爱搂着晏椿,他这嘴巴一路上有意识没意识擦过晏椿脸颊的次数,少说也超过一只手了吧。 张顾瑾非常神奇地看着这一幕一次次发生,心说这桃花符的后续延展力未免也太强了!简直可以作为一次新商机了。
第91页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晏椿像是直接扛大炮一样把路西野挂在肩膀上,非常恶劣地让他脑袋充血往下,对着地面,逼他催吐。 最好是吐得生不如死,天崩地裂! 张顾昭给完车钱之后把后座的乌乐背了起来,看到相当残暴的晏椿赶紧拦她。 “椿儿,他就喝了半瓶啤酒,至于你这么催吐嘛?没事的,赶紧进去。我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照顾他们俩。” 张顾昭郁闷地把背上又快要滑下去的乌乐重新往上颠了颠,想到今天不知道要几点睡的结局,就一阵发憷。 酒真不是好东西,喝酒害人,还能害鸦! 在把路队活生生吐死之前,晏椿还是做了一回人,换了正常的背人姿势把路西野从酒店外面背回了他和张顾昭的房间。 ...... 回到男生的房间后,晏椿给乌乐换了一身干净的浴袍,也不管他洗不洗澡了,直接揉巴揉巴把他摔在床上,让他自己睡个天崩地裂去吧。 这会儿张顾昭也已经把路西野弄到浴室去做基本清理。 路西野神经不清楚,像个孩子一样被张顾昭哄着刷牙洗脸,洗澡什么的也一样算了吧,让他和乌乐一起臭一晚上得了。 看到浴室里刷牙洗脸的情况还算和谐,晏椿揉了揉酸涩的脖子对张顾昭说道:“小师兄,那我回房睡了?你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再叫我啊。” 说完,晏椿便拿起了自己的东西。 只是她还才刚离开套间的卧室房门,路西野就跟被抛弃的宝宝一样,扒着浴室的门框使劲往她这边看,嘴巴瘪得委委屈屈,哭喊着:“椿椿不要走,椿椿不要走!” 声音越叫越悽厉,活像是被抢糖的熊孩子。 晏椿被这魔音撩得头都快炸了,但还是好心地走回去,忍着困意给路西野顺毛:“乖了啊,你就不能喘口气好好睡个觉吗?” 完全没有求生欲的路队更加放肆了:“那我要椿椿亲亲,mua!” 路西野洗漱过的脸上还带着热水的水汽,脸上的红晕散了一点,眼睛却还是晕晕乎乎地发亮。 在发现晏椿没有回应的时候又软软地叫了一声:“椿椿~” 七魄离家出走了六魄的晏椿闭上了准备再说话的嘴:现在他这个样子,这可真特么是要了命了...... 第48章 有天灾 闹够的第二天早上, 没喝多的两个女生依旧照按她们以往的生物钟起床,做做早课, 散散步, 再正常不过。 比起路西野和乌乐, 张顾昭的状态肯定好上很多,他甚至还能在早上六点习惯性地起来给祖师爷上三炷清香,这之后再在沙发上继续睡下。 昨天耗神耗力耗命耗得人都快废了, 今天他必须睡到昏天暗地、破罐子破摔才能整补回来! 套间里屋的两张单人床都躺着人,整个卧室都是宿醉之后的“死气腾腾”。 乌乐从沾酒开始一直乖到早上,一整个晚上都没闹事。 估计那一杯啤酒的酒精给乌乐的枣核脑子洗了遍澡,早上清醒过来的鸦科大佬一反常态, 虽然走起来孱弱得很,但好歹都能自己穿衣服洗漱, 也是很棒了。 在一阵朦朦胧胧的声音中,另一张床上的路西野也睁开了眼睛,扶着钝痛的脑袋晃晃荡盪地坐了起来。 他自己身上穿着酒店里的浴袍,床边扔着他昨天穿出去的衣服,他抬头看了看走三步路就能歪一步的乌乐,顿时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大部分事情。 路西野:............ 世间之大,拥有那么多标点符号,大概只有省略号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路队硬着头皮从床上下来,拖鞋也没穿, 径直往套间外的客厅沙发去。 张顾昭裹了一床被子在沙发上睡得正好呢, 冷不丁被路西野一巴掌拍醒, “哧熘”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路西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他的跟前:“昭哥,你说我今天会怎么死?” 路西野已经不想问他自己会不会死了,因为这个答案太过明显,太过显而易见。 晏椿估计会顾及他路西野的脸面,但路西野的命就真的不一定了。 “昭哥,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 坐在沙发上的张顾昭逐渐回过了神,就在路西野以为他好歹能配合地安慰他一下的时候,张顾昭露出了一个非常隐晦的笑容:“椿儿还是好说话的,况且你昨天不是醉了么,等下你好好道个歉,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路西野撇了撇嘴,一脸鄙视道:“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好吗?” 张顾昭说的都是实话,晏椿这个人,真的很难得在嘴上发脾气。 毕竟能动手绝不叨叨一直是晏椿做事的优先准则之一。 而且被大佬出手教训过的,不是领了盒饭,就是在领盒饭的路上,或者活着领一遍,死了还要领一遍的人。 做坏事或者惹她的程度不超过这种标准的,一般不用晏大佬收拾就已经自行了断了。 张顾昭拍了拍路西野的肩膀,才算是真的开始安慰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别放心上就好。” “晏椿如果觉得不舒服,她不用你说也会来找你麻烦,拦都拦不住。如果她只是嘴上说说,那你就当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她没那么大心思来扯皮这些东西,她自己有的是事情要做,根本不会轻易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
第92页 自认为一通非常起作用的心理安慰之后,张顾昭就起身去洗漱了,任由当事人自行消化高才那些深奥的“晏椿理论”。 跪坐在地毯上的路西野依旧垮着一张脸,两眼放空地细细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吃了什么他都记不住,他记住的都是...他贴着晏椿的脖子,贴着晏椿的脸...还,还亲她了... 想着想着,路西野放空的眼睛弯了起来,分明是在笑了。 赶紧晃了晃头的路西野狠狠揉了揉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嘴里默念着“回神回神”,可下一秒却还是重新露出了刚才在脸上表里不一的傲娇表情。 他,他是不是喜欢上晏椿了啊? ...... 因为要照顾宿醉的人,一行人愣是吃完午饭才出发。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至少没再出现昨天傍晚时候的阴沉情况。 要去看的海子离乐陵有些远,在两百公里以外的九姑娘山。张顾昭在来a省前,提前在网上买了直达九姑娘山所在市镇红庭的火车票,毕竟像暑假这样的旺季,就算是冷门的九姑娘山也一样要提前做准备。 红庭市没通高铁,只有火车可以过去,这趟特快在乐陵站的发车时间点在下午两点左右。一点半的时候,一行人就已经赶到了乐陵火车东站。 火车站人流很旺,处处拥挤并混乱着。 早上刚反省过自己的路西野怂得一批,亦步亦趋地跟在晏椿身后,虽然秉承了小师兄教导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路西野还是小心翼翼地顾及着晏椿的安全和需求。 她渴了自己就去主动递个水,给她整理整理布袋和衣角,或者给她扇扇风,也是很尽责的。 毕竟,他也是开了窍的人对吧。 路西野时不时注意着晏椿的脸色,从酒店一路观察到车站,心中却升起了隐隐的异样感。 因为晏椿这一路的表情都并不是十分自然,既没有对他的殷勤做任何表态,也和她自己以往泰然张扬的时候很不一样。 该不是要出事了? 中午出了酒店门之后,晏椿就觉得心里十分不平静,早上想要折腾路西野的念头全然不在,反而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占据。 而且,乌乐看起来也是非常不舒服。 下了计程车之后,这股感觉更为强烈。 晏椿下车后一共走了一百步,可偏偏这一百步里,有九十九步都走得虚浮飘忽。 她自小修炼,幼时和师父学习了很多步罡的道场,以至于到现在,她走路的时候仍旧带有道场布阵的影子,说白了就是能做一些玄学气场的感知。 如果刚才只有一两步有问题,她并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 可现在一百步错了九十九步,加上她不安的情绪,这分明是有大事发生的徵兆。 站定在路边,晏椿阖眼飞快地捏了一个手决。 这时候,她整个身体的机能仿佛都处在一个极度微弱的时空里,取而代之的,是她灵识里睁开的天眼。 短短十秒钟的过程中,晏椿便感觉到周遭被她牵引过来的灵气非常不对劲。 原本温润稳定的灵气流突然变得急躁混乱,扰动了一片巨大的气机,使乐陵上空的一整片气场都随之产生剧烈的波动。 放眼望去,原本被龙脉金光覆盖的乐陵和它附近的市镇突兀地被一道湮灭的力量隔绝而开,从藏区喀什台雪山汇聚而成的映江,包括乐陵在内的映江周遭数十个市镇都被这股力量笼罩在内。 在晏椿的动作之后,张顾昭也跟着皱起了眉。 他或许做不到像晏椿这样聚拢灵气,但是却可以感觉到灵气中的力量,这是所有玄门人士必须具备的感知力。 连半吊子的路西野也察觉到了灵气里的不安,就在他觉得心中发毛的时候,晏椿睁开了眼睛。 人祸纵然可怕,却远远不能到达覆盖面如此大的这种程度,那剩下的就只有“天灾”一个可能。 “椿儿...” 张顾昭神色紧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晏椿的脸色就不是好事。 “有天灾......” 众人一听,皆是眉头紧皱。 晏椿抿着唇,默不作声地走向乐陵火车东站广场中央的帝王铜像。 铜像附近有来来往往的旅人,晏椿却不闻不问,在正对铜像的位置虔诚跪下,用大五帝钱中的三枚起了一卦六爻,想要测算这天灾的具体情况。 火车站的人流有民意之气,铜像有帝王之气,而摆放铜像的位置也是风水堪舆中的吉位,有这些力量的加持,晏椿的六爻测算会更加准确。 “叮叮噹噹”响过之后,三枚落在地上的铜钱却只有一枚安安好好地倒了下来,其它两枚分别嵌在了广场的砖缝之中。 火车东站广场年前刚翻新过,按理说半年时间根本不会出现水泥缝,可偏偏这两枚,嵌在了砖缝里。 “小妹妹你这摆摊算命啊?” “你这个不得了哦,小小年纪就在外面坑蒙拐骗啊?” “你这几个铜钱倒是有点意思,不如转手卖给我怎么样啊?” 围观的人渐渐变多,晏椿却不闻不问。 张顾昭、路西野和乌乐围成圈护在她身边,尽量帮她挡着围观人群。
第93页 他们都知道,这次如果有事情发生,那程度绝对是没法善了的大事。 晏椿吃力地把三枚铜钱捡起,沉着脸色又重新扔了一次。 可这一次,扔出去的三枚铜钱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倒下,愣是过了五分钟,铜钱转动的幅度才越变越小,可就在它们即将落地的同时,一个壮硕的身影撞开小巧的乌乐,钻进圈子里把地上三枚转动的铜钱捡了起来。 “小妹妹,你怎么不搭话啊?这铜钱卖给我怎么样啊?” 来人正是之前说了几次要买铜钱的中年男人。 背心、光头、花臂和大金鍊子,典型的伪黑社会装扮。 张顾瑾和乌乐一看到铜钱被捡,眼睛都快气红了! 他们知道这一卦关系着什么,这么一想对眼前的男人更加厌恶起来。 张顾瑾借着骨架小,眼疾手快地钻进去抢回了晏椿的铜钱,仗着自己有倚仗,一点都不怕他,对那个男人怒目相斥:“你这个怎么这么没礼貌!这么大了都不知道不要去动别人的东西吗?” “不卖不卖!你赶紧走!讨人厌!” 被才十多岁的张顾瑾教训的花臂男眼睛瞪得比张顾瑾还厉害,对上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后,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那什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嗨!我就是觉得妹子这几个铜钱像是真品,所以才来问出不出的,我没看出你们有正事儿要办吶...” 俗话说的“天机不可泄露”,也是有原因的。 晏椿起这一卦六爻本就是逆天行事,第一次扔下去不仅不成卦,她自己也是浑身涨疼,这已经是天道在告诫她不要枉顾秩序,可她却没听,仍然执着地扔了第二次。 如果那个花臂男不捡的话,三枚铜钱也依然会以别的形式停下,最终也依旧成不了卦,而晏椿也会再度承受不同的伤害。 天道怎么可能允许区区人类去偷窥天命和自然所决定的事情。 “小瑾,没关系的。” 花臂道歉的态度还算可以,又加上晏椿这么说,张顾瑾的态度才稍微好了一点。 围观人发现没什么热闹可看之后也陆陆续续散开,可乐陵半空的灵气场却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这时候,沉默的乌乐突然喃喃道:“要来了......” 当空艷阳逐渐被层层叠叠的白云遮蔽,云层捲动的速度在他们这些玄门人士眼中变快了无数倍,就连白云也逐渐变得昏沉。 沉闷的气氛下,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一阵莫名的声响出现在遥远的地底深处...... 第49章 芮氏7.0 帝都大隐隐于市的玄妙观中, 宝音道长捋着鬍鬚遥望远在数千里之外的a省,心中怅然:“天灾难避......” 龙虎山的掌门师叔张道然盘坐在祖师爷金像前喃喃自语:“祖师爷, 虽然你很皮, 还经常污衊我们, 但是一定要照顾好那三个小的呀。” 茅山掌门裴天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闷震慑住,当即打通了路平之的电话:“老路,特派队和玄学界能调多少人出来?必须尽快派人到乐陵去, 要出事了......” ...... 那阵莫名的声响触及了玄学界所有人的灵魂,旋即,以映江第二支流为主线的两岸市镇突然出现了天崩地裂的颤动。 土地和建筑甚至山川丛林在短暂的上下颠簸后,即刻耀武扬威起来, 强烈的水平晃动让站在平地上的所有人都无法尽快稳住自己的身形。 以帝王铜像为中心延散出去的整片区域,无处不传来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所有人都在这样绝望的地震中哀哭悲号。 以往再为坚固的房屋也在灾难中倾然倒塌,马路上瞬间出现一个又一个地坑,避闪不及的车辆声和鸣笛声不绝于耳,连建筑也能一併吞没。 到处传来建筑物和设施倒塌的声音,城市里无一处不瀰漫着灰土尘暴,地下水井喷般地从各个裂缝中冒出来。 人类所有的理智和信念都在瞬间崩塌,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唯一在叫嚣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血肉和尘土混凝在一起,不能分清。 在这一刻, 满目尽是疮痍, 渺小的人类在自然灾害中宛若蝼蚁。 震动出现的第一时间, 晏椿就伸手揽住了身边离她最近的张顾瑾。 将张顾瑾的双手死死缠抱在自己腰间,而她自己则紧紧抓住帝王铜像边上的护栏得以稳住身形。 手腕上的龙鳞此刻穆然散发出炽热的温度,晏椿却不敢也没有机会去看。 灰尘和震动的阻力实在太大,此时的她除了全心全意扛过这波地震,实在也做不出其它任何选择。 她死死低着头躲避风尘,看不见其他人,卯足了力气攥紧手边可以触及到的护栏,努力硬扛过这一波震动。 震动持续了一分多钟,终于在人类卑微的祈求中结束了它的疯狂。 像是一辈子,却又只是一瞬间而已。 晏椿颤抖着抬起头,入目的却是一个坚实的怀抱。 她能够抓得这么稳,原来也不是光靠她自己而已。 路西野喘着气紧紧护住怀里的晏椿,神经和身体绷得像钢铁一样僵硬,额角和手臂上有许多被建筑材料割破的伤口。 晏椿听到他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刚才巨大的响动让她耳朵几乎有了片刻的失聪。
第94页 晏椿以为他还有别处受了伤,便挺起身子尽量凑到他嘴边听,听着听着,心情便变得更加无法平静起来。 护着她的路西野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椿儿,别怕。我在这里。” 她有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呢? 晏椿低头抬起了怀里张顾瑾的脸,发现她没有什么外伤,被她一把抱住的布口袋里的七七和卜卜也安然无虞。 晏椿再抬头的时候,就对上了路西野烈得像火一样的视线。 她顿了顿,还是坦然地迎了上去,放下张顾瑾后,腾出一只手来回摩挲着路西野的手腕,轻声安慰道:“我没事啊,你别急...” 可话还没说完,晏椿就又呆愣了一下。 路西野哭了。 原来平常雷厉风行的路西野,也会哭啊。 她微微蹙了蹙眉,还是伸手抹掉了路西野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扬起了自己的嘴角:“我真的没事。哭成这样,难不成要我哄你啊?”说完像是无奈至极的样子,凑到他的侧脸,嘴唇扫过他的唇角后说道:“乖,我这不是在给你亲亲了吗?” 一瞬间,晏椿察觉了以帝王铜像为中心而卸下来的一股劲道,伴随着她手腕上灼热异常的龙鳞,也逐渐温凉了下来。 “你,你吓死我了......” 应龙的神格和帝王之气一起,勉强护住了这片广场的部分安宁。 地震来得快去的也快,可留下的却是人类长时间内都无法忍受的痛苦。 整片火车东站的广场上,到处是破损的建筑材料和设备设施,还有无数倍拦腰折断的树木。 有且仅有中间这尊帝王铜像还屹立不倒,庇护了少部分靠近它的群众。 晏椿茫然地站在广场中间,像是站在錶盘的中心支点上,周边尽是无可奈何的支离破碎,也是永远铭刻在时间长河里的崩溃。 乐陵的火车东站主体框架还在,并没有坍塌地太过厉害,但那些被震碎的玻璃和脱落下来的建筑材料却是无情夺走了许多生命。 地震发生的时候,火车站人流实在太多,不光由建筑材料坠落引发,就是人群间慌乱的互相踩踏也造成了无数伤亡。 不过短短几分钟,原本还只是阴沉的乐陵上空,突然下起了毛毛雨,雨水聊胜于无,却仍旧是雪上加霜,可短短几分钟,又停了下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陆续有倖存者开始往火车站的候车大厅躲避。 火车站这样的公共建筑,抗震强度十分强悍,足以庇护群众。 附近的遇难者一边进入候车大厅,一边给家里人打电话。 拿着电话的每个人脸上都是虔诚的祈求,灾难面前,所有人无一不希望的就是家人平安。 张顾昭护着乌乐,身上也有一些轻微擦伤,但并不严重。 此刻,他正接着龙虎山师兄弟们打来询问他们是否安好的电话,尽管张顾瑾神色紧绷,灾后的苍白明显易见,但童通话的声音还是十分得平静缓和。 “没事,我们都没事。” “在广场空地上,还比较安全。” “玄学公会总部已经在安排调令了?” “好,我知道。我们可能会先和当地特派队和玄学公会联繫......” 晏椿也有很多电话打进来,甚至是慈心方丈也不放心,他一个人的未接电话就有十几通之多。 晏椿接不过来这么多电话,只能先挑重要的一一报平安,然后给每一个打过来的号码都郑重地发了安全无虞的简讯。 总是要让大家都放心的。 她身边的路西野也接了路平之打过来的电话,晏椿第一次听到一向稳重的路会长居然也会有那么慌乱的时候。 路西野是报平安,但也想要尽快了解上面的最新安排。 打完电话后,晏椿重新检查了乌乐和张顾瑾的情况,确定都没问题后才放了心。 乐陵政府和他们的公干机关组织得很快,没多久,就有附近的片警们骑着摩托车过来,至少也要先稳定群众们的状况。 来的都是年轻的面孔,身上也多多少少有擦伤,他们虽然人少,却是群众眼里发光的希望。 片警们用尽全力地安抚大家:“群众们请不要慌张,没有受伤的人帮一下受伤了的,大家可以聚集到车站大厅或者一百多米之外的长汀公园,这两个地方都是应急避难处。疏散的时候注意余震,小心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不要再受伤了!” “请大家再坚持,我们的救援团队会尽快赶过来的!” 疏散进行过程中,路西野和张顾昭分别给乐陵的特派队和玄学公会打了电话。 他们作为玄学界人士,身份特殊,总要把力量用在最需要、最合适的地方,而做到这些的前提就是先找到团体。 但此时,所有受灾地区的电力、水力、通信、网络等等全面瘫痪,一时片刻之间,特派队和玄学公会双双没法打通。 晏椿趁着他们打电话的时候重新开了天眼,和地震前夕所预估的结果相差不多。 震中不在乐陵市,而是与它相隔几十公里之外的左阳镇,映江第二支流沿线数十个市镇,无一不受到地震波及。 乐陵这种只算做较重灾区的都已经变成这样,那像左阳镇一样的极重灾区,又还能是怎样的惨烈呢?
第95页 不多时,乐陵玄学公会的电话打到了张顾瑾的手机上,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所有在灾区附近收到消息的玄学界人士已经聚集在公会里,正尽自己所能给救灾带来便利。 “公会抗震做得不错,我们这边损失比较小。但是现在公路到处堵塞断裂,我们想开去接你们是根本没法做到,只能请你们尽快赶过来。” 乐陵玄学公会离火车东站不算太远,几个人轻装简行,很快便到了公会。 可晏椿他们实际上看到的乐陵玄学公会却远比“损失较小”要夸张得多。 “华国道教协会乐陵分部”大门牌歪斜地挂在门口,木质大门已经断了半边,整栋楼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出来接他们的公会干事解释道:“这样已经不错了,损坏的都是些不重要的办公室,但是像资料室和仓库这样的地方没有太大损伤就已经是好事了。” 推开楼里最大的一间会议厅,里面尽是忙碌的同门道友。 其中一部分在安静的防躁间里全神贯注地画符,另一部分在外场会议大桌上做各种各样的测算。 而还有一小部分围着那台靠紧急设备供电供网的电视,了解最新的灾区情况。 “xx电视台紧急插播新闻,帝都时间20xx年8月19日星期日13点34分07秒,a省映江沿岸发生芮氏7.0级特大地震灾害......” 第50章 第一线 领着他们进门的公会干事颓丧地抹了一把脸, 虽然他已经尽力掩盖自己的沉痛,但语气还是难免艰涩:“地震一停下, 会长就已经赶到a省省级机构开会去了, 你们稍等一下, 我去请副会长过来。” 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大灾害,已经不是一个市镇一个地区自己的事情,这时候站出来力担责任的必须是他们那些当官的。 乐陵副会长之前已经收到了总公会的消息, 也知道这来的人是谁,当即揣着小心翼翼迎了上去。 都说玄学公会任务积分榜榜首的晏天师,脾气诡异,行为处事也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他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外貌阴翳的大人物,没想到来的三个人也都是正正经经的年轻人。 副会长的视线从路西野身上移过去, 在晏椿和张顾昭之间来回游走,最终也停在了张顾昭的脸上:“晏道友,乐陵公会现在不同以往,条件简陋,希望能多多海涵。” 张顾昭蓦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认错了人。 晏椿虽是榜首,但见过她又明确知道她身份的人实在不多,也难怪乐陵的副会长会认错人了。 张顾昭摇了摇头,指着晏椿对副会长说道:“这位才是晏椿, 我是她师兄。况且副会长也是言重了, 这种时候谁还去关心条件好不好, 只要能尽我们的力量去帮助就在就已经是玄门人士该做的事情了。” 对方惊讶地盯着淡然无波的晏椿,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榜首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离映江较近的几座不在灾区范围的大城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朝灾区派遣部队,灾区第一线现场的群众们也有组织有纪律地参与到了救灾过程中。 路西野的电话断断续续地接起挂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越城特派队数百名队员和z省其他辖区的同事。 “唐提,你负责集合咱们的队员,和西城队长联繫后让他带队过去。” “尽量多带一点玄学界的同事,争取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左阳镇灾区......” 地震后产生的诸多次生灾害,是不仅仅用科学就能够完全解释。 因为地震之后出现的混乱,也同样是平常不敢轻举妄动的恶鬼和邪祟们犯事的一大机会。 因为死亡而出现的大量游魂会成为它们力量的养料,而此时情绪脆弱的倖存者也是最容易受到它们威胁的受众。 玄学界和特派队作为国家机构,最珍贵的就是面对这些情况时能起到巨大作用的人力资源。 道友们各种各样的符箓可以护住在第一线英勇救人的救援官兵,让他们在连续的作战任务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身体上的最大安全;而玄门人士的相卜之术更是能帮助寻找被困群众、预测短时间内受灾地区的安全程度。 晏椿看了一眼屋里的大家,向副会长开口道:“现在上头有命令发布下来吗?” 对方定了定神,回她:“条理性的还在拟定,天黑之前会有整套措施。现在是尽量让能画符的道友们准备足够多的辅助符箓和防护性符箓,救灾部队出发去重灾区的时候会到公会来领。” 虽说晏椿是“一点通灵即成符”,但在这种符箓需求量特别大的时候,还是实打实的纸符更能起作用。 晏椿把布袋里的龟甲、铜钱卦盘等等测算工具都一股脑地塞到了张顾昭手里:“小师兄,卜算的事情你来。我和小瑾去里面画符,能多画一点是一点。”之后她顿了顿,又把祖师爷的画像塞到了张顾昭手里,“有事可以让祖师爷去帮忙问问看其他道山门派的情况,好歹也让他起点儿作用。” 说完晏椿便拿起金阙观的大印,牵着张顾瑾走进了会议室里被隔离出来的防躁间。 防躁间里的檀香味很重,每张小桌子上都有焚香的香炉,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黄纸硃砂,其中一位将整本厚厚的符箓大全从头到尾一页页翻过,生怕遗漏了其中一两种在救灾时能起到大用的符箓。
第96页 防躁间里一个外貌六十多岁的老人见到进来的居然是两个小姑娘,当即对副会长皱眉道:“怎么回事?让她们小孩子家家的进来凑什么热闹?” 晏椿却宛若不闻不问,伸手拿了一大叠黄纸分给自己和张顾瑾,可在拿笔和硃砂盘的时候,却是被对方直接伸手拦下。 “现在不是你们瞎闹的时候!你们才多大年纪,能有什么道行?执意待在这里只会影响全屋子的人!” 老人说得没错,如果道行不够还执意要画符的话,不仅是害自己,更加也会影响到其他人“字纸神性”的灵气气场,稍有不慎,就是功亏一篑。 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对方的想法并没有任何不妥,晏椿也只能尽量平和老人家说话:“晏椿。我的名字,能不能作为你们信任我的筹码?” 也是真的一击即中了。 而同一时间,张顾瑾手里一张平安符也成功地绘制了出来。 她们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天赋异禀,摆脱繁冗陈杂的程序后,光用黄纸硃砂和点灵诵咒,就已经能够完成具有效用的道教符箓来。 先前的老人在听到晏椿的名字后就已经有了波动,现在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最终却只是嘆了一口气:“后生可畏啊。” 有了晏椿和张顾瑾的帮忙,符箓绘制的速度简直就是呈几何倍的速度增长。 看着里屋一叠一叠拿出来的符纸,和张顾昭一起卜六爻的道友忍不住和张顾昭搭话:“她们俩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往后肯定是界内翘楚。”说着突然又疑惑起来,“诶,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还没拿不到总公会的上岗证吧?” 本来还脸上挺有光的张顾昭,顿时就被这话给噎住了。 嗯,没毛病。她们俩无证上岗来的。 不过好在对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而已,毕竟张顾瑾和晏椿的实力放在那里,并不有谁会揪着上岗证这事平添麻烦。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其他城市的消防总队、武警官兵、救援部队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乐陵范围内,在接到任务前往各个灾区点之前,部队都按照上级要求,派人到“华国道教协会乐陵分部”,空着手来,拿了一堆符箓和一些消息走。 神行符、渡水符、搬运符、护身符,平安符......不仅能帮助部队更好地搜救,也是危急时刻重要的保命手段。 各个部队派来的通信兵对带走的这百来张符纸无一不是满头问号,可到了救灾第一线的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些简简单单的黄纸,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惊喜。 暮霭沉沉的夜已经睡下,路西野也终于成功从唐提那里收到了a省特派救援队在夜里安全抵达左阳镇的消息。 路西野放松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甫一低头便看见一地潦草的菸头。 他失笑地扯了扯嘴角,心里难免不平静。 戒了两年的烟到头来还是成了焦虑和紧张最好的调剂品。 经过一下午的劳累,留在乐陵玄学公会里玄学界的大家已然是十分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仅只是身体酸痛,头脑发胀,而是他们挑衅了天道和命运之后深入骨髓的徒劳。 卜算的道友们情况最为严重,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们这才只是半天不睡,分明已经是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样子了。 乐陵公会的几个文职干事眼眶忍不住泛红,却也只能已经尽快把他们安排着在几间条件最好的房间里休息。 虽然只有简陋的铺盖,却也是比起重灾区非常好的待遇了。 路西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从走廊里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发现防躁屋里画符的,现在也只剩下晏椿一个。 张顾瑾硬抗到六点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惨白,赶紧被张顾昭逼着休息。她才十多岁,年纪太小,就算天赋异禀,到这个程度也是极限。 路西野一想到张顾瑾的脸色,心头就勐然一跳,飞快地走进防躁间。 他心里微微憷疼,心脏“砰砰”直跳,到处弥散着一种害怕到胆怯的情绪。 他不该把晏椿一直留在这儿的,她也是有极限的啊...... 打开防躁间的门,路西野自然没有错过她过度苍白的脸色。 他赶忙握住了晏椿想要再拿一张黄纸的手腕,声音有些微不可及的颤抖:“够了,已经够了。” 脸色苍白的晏椿却对他的阻拦不闻不问,奋力挣开了路西野的手,固执地要再继续画下去:“要去这么多人呢,这么点怎么够啊......” 情绪紧绷加上连续八个小时没有进水,晏椿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一点固执的脆弱。 乐陵市已经在映江第二支流很远的地方了,受灾的片区也少,像火车站附近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乐陵最严重的灾区了。 那可想而知,处于震中的只会比这里严重数倍的左阳镇,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晏椿六感过人,这么想着,左阳镇那一分钟的景象如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里的场面更加令人惊惧,到处都是倒下的大楼树木,地上无数个下陷的地坑,人命如同蝼蚁一般消失在天地之间,处处都是黯然失去生命的游魂...... 就像千年以前的那次平陵荒战场...... 她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时的平陵荒和现在的左阳镇重叠在一起,到处是哭嚎的任人命和鲜血。
第97页 想到这,晏椿更是不敢停下手中的笔,咬紧牙关硬扛着所有的不适,几乎是不要命一般,一张一张地不断制符。 路西野突然着急了,主要是晏椿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对劲! 她平常沉稳安定得很,从来不会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路西野果断地发了狠,单手捉住晏椿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上不断安抚她不停颤抖的身体:“怎么了?哪儿难受了?” 可晏椿却突然像是陷入了癫狂一样,眼里的泪水落下来,恍惚无神,口中却不停地喃喃自语:“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是我再快一点,不,再早几天...” 张顾昭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晏椿这副样子,当即就想到她这是情绪崩溃,忍了忍,还是一巴掌拍红了她的手背。 “啪!” 突兀地,一声清脆的掌击出现在安静的防躁间里,张顾昭半跪在晏椿身边,握紧了她的手:“现在清醒了吗?” 被路西野的安抚和这声声响激得回过神的晏椿,逐渐平静了下来,她动了动自己手指,喊道:“小师兄...” “你没错,一点错也没有。天灾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影响的范围,再早几天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发现。” 晏椿张了张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张顾昭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才终究是放下了心,安慰着:“好了,赶快休息吧,你今天透支太多力气和精力了。” 来公会帮忙的坤道和干道分别睡在三楼两间设施还算完备的房间里,虽然才晚上十点多钟,但因为白天实在耗费过具的原因,大家都已经睡沉了。 晏椿不想再影响其他人休息,就让路西野帮她从存放物资的仓库里找了一张摺叠床,想直接在防躁间里凑活一晚上。 路西野比起其他人,精神总归要好一点,在把晏椿安顿好之后,借了乐陵公会的电脑查看关于左阳地震的即时新闻,也同时和总公会以及特派队唐提那里保持联繫。 兴许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晏椿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一闭上眼就可能进入战场和地震重重交叠的梦魇。 卜卜的萝蔔须摸着晏椿的手,只觉得好凉,旋即挪动自己的小胖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它迈着自己的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路西野脚边,拽着他的裤腿和他说话:“小野~椿椿好像不太舒服,你去看看她呀~” 一听卜卜这么说,路西野便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紧搬了张板凳坐到了晏椿摺叠床的床头。 她是真的在做噩梦,手攥得很紧,额头上都已经沁了冷汗出来。 梦境里重复出现巫陶曳启动邪阵的场景,整片平陵荒都笼罩在血气之中,军队和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 而她自己,双手被藤条缠绕在平陵荒的一棵仅仅余米高的枯木上。 这株枯木是邪阵唯一的生门,也是晏家家主,她的父亲从巫陶曳手里夺来的唯一生机。 如同十年前的晏椿一样,在亲眼目睹了灭族之后,成为侥倖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这,就是前世的晏椿。 梦魇里的晏椿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手指慌乱地却怎么也扯不开缠绕她的藤条。 路西野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背嵴,在晏椿耳边喃语了一整晚。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除了他自己,大概也只有梦魇中的晏椿能听见。 ...... 震后的第一个晚上,零零星星出现过几次余震,但级别都不是很高,意外醒过来的人发现震感只持续短短几秒之后,便像没什么大事一样重新睡了回去。 两点多,张顾昭起了夜,走进会议大厅的时候,依然看到公会的干事和特派队文职在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每一个人都疲惫却又坚强地挺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走近防躁间,他看到的是路西野小心翼翼抱着晏椿,不断安抚她手心的场面。 晏椿难得脆弱地依偎在路西野怀里,和以往的她实在是大不相同。 没有惊扰里面的两个人,张顾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祖师爷的画像拿了出来。 三柱清细檀香点然后,祖师爷从画像里飘了出来,虚虚的手影安抚着张顾昭的肩膀。 祖师爷幽幽地嘆了口气,相当深沉:“昭儿,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张顾昭脸一绷,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咱们祖师爷也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老顽童吗?这话真是酸得他要起浑身的鸡皮疙瘩了! 张顾昭嫌弃地给了自家祖师爷一个刀眼:“虽然你讲话讲得很感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但玩笑话也只说了一句,张顾昭便重新恢復到了正常状态。 佛系慈悲为怀,却又是最能看破生死。但道系却是无欲无求要来得更加明显。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张顾昭便不会去多想造成的既定结果,人死不能復生,灾难降落也不会被天道收回,道系弟子的观念便是在有能力的时候尽量多做一些事情。 虽然无欲无求,到底也不会枉顾人命。 这时候,张顾昭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我是想和你说说别的。” 他蹲下身子抱住腿,勉强和画像齐平。
第98页 祖师爷也跟着飘了下来,两个人和抄着手在村头闲聊的二花和大狗没什么区别。 “要讲什么?” “祖师爷你说,路队是不是喜欢咱们椿儿?” 哦~是要讲这个呀,祖师爷顿时来了兴趣。 “我觉得像,你看他都酱样酿样了。” “那椿儿喜欢她吗?” “不知道,椿儿的心思难猜得很。” “我觉得路队挺好,他们挺合适的。家庭、人品、性格什么的,都挺好。” “虽然我觉得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过我同意这桩婚事。” “您可拉倒吧,怎么就扯到婚事上了?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您乐意有什么用啊?再说路队怎么特殊了?不就是个普通人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天,说到这,张顾昭也没把祖师爷的话放在心上:能有多特殊啊?还能比椿儿特殊不成? 花式白眼一翻,祖师爷阴恻恻地笑道:“谁和你说他是个人了?” “哦,不是人啊,那是...什么?!他不是人!!!”张顾昭顿时吓得一身的冷汗。 夜里和祖师爷聊了一会儿的结果就是张顾昭整个后半夜都没睡好。 “喜欢”“不是人”几个词在他脑子里胡乱地转,祖师爷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之后立刻剎住了车,怎么哄都不给他说后续,弄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也是非常小心眼了。 晏椿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路西野腿上睡着了,她的脑袋钻在路西野的臂弯里,而他靠着墙,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从她自己的角度往外看,天还暗着,晏椿看了看表,发现自己醒得比平时还早半个小时。 想起昨天自己在梦魇里听到的声音,晏椿放任自己往路西野的怀里又靠了靠。 这个人身上温凉的气息和烟味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就这样,晏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她是被路西野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响了两声,路西野就从晏椿脑袋底下抽出了略微发麻的右手,接通了电话:“裴叔,怎么了?” “小野,你替裴叔去找找阿念行吗?” 裴天佑作为茅山掌门,和玄学界其他掌门道长们在帝都总公会一起开了一整夜的会,接连定下了诸多应对决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做事果断的前辈,在接到那样的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心生担忧。 裴念在接完越大的那单任务后就进组拍了之前定下来的古装戏,剧组在a省的闾丘影视城拍摄,可现在,那里却已经成为了距离左阳镇仅仅只有数十公里的重大灾区。 闾丘镇的电力和通信一直没能恢復,辗转好几次后,裴念失踪的消息才从前线传到了裴天佑的耳朵里。 “阿念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联繫不上,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听路会长说你就在那附近,小野,你能替我去找找他吗?” 路西野一边轻拍着晏椿的肩膀,同时安慰着电话里的裴天佑:“裴叔,阿念也是我的朋友,我今天就去找他。裴叔,你放宽心,他毕竟也是玄门中人,你要相信阿念不会出什么事。” “那好,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一有消息就托人告诉我,行吗?” “好,裴叔,你别担心。” 这一会儿的功夫,晏椿也完全清醒了过来,她看到路西野挂完电话后抬头问他:“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裴念在闾丘影视城拍剧,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裴叔叔想让我去找找他。” 晏椿对裴念的印象很好,只想了一会儿就回他:“那我和你一起去吧。那边也是重灾区,救援队和物资车也难进去,我估计那边人少,我们过去帮帮忙也好的。” 想了想她又说道:“小瑾太小,不要让她到处跑了,就先让小师兄陪着她留在乐陵公会,我走了,画符也得靠她。” 一晚上的休息,晏椿的情绪已经基本平復了下来。她的脸色虽然还没能回到最初的红润,但也已经大为好转。 “嗯,好。”路西野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头问她,“你还睡吗?” 两个人即使靠得很近,但双方却都没有太多旖旎的心思,就像是顺其自然一样,彼此互相亲近,互相信任。 “不睡了。我们整理一下就过去吧。现在交通什么的都不方便,我们自己到闾丘也要好一会儿的。” “嗯,好,那我去和副会长说一下。”说完路西野便起了身。 副会长在得知他们要深入一线的时候,十分惊讶,但也相当敬佩:“闾丘那里条件太艰苦了,而且毁坏程度远比乐陵要严重好几倍!” 于公于私,他都不太想让两个在他眼里尚还只是孩子的人去冒这样的险。 但有目标的路西野和晏椿却是十分坚定:“我们有朋友被困在那里,生死不知。况且,就是重灾区才更需要我们帮忙。” “我们去之后还要拜託副会长帮忙照顾我师兄和师妹的。” 副会长见自己说不过他们,只能给他们准备足够多的东西,在他们和张氏兄妹说话的时间里,忙碌地准备了好多东西。
第99页 “这是公会仓库里找出来的两个背包式干坤袋,一个装了食物、饮用水和药品,另一个是黄纸硃砂还有其他一些玄门用具和简单的衣物。” 乐陵比起闾丘左阳那里要好很多,物资来得快,就算调剂一部分出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诶,别自己...接...” 点头后的晏椿从副会长手里接过两个干坤袋,在对方的惊唿声中当即感受到了干坤袋的真实重量。 而副会长惊讶的声音在看到晏椿稳稳噹噹拎着两个包的时候,也逐渐停了下来。 短短十几个小时,晏椿已经带给他太多惊喜和惊吓了。 确实是后生可畏! 玄门干坤袋主要是利用空间阵法来压缩空间以减少物品占地位置,就算是这个功能也是总公会花费了好几年研究的结果。 虽然压缩了空间,但物品的实际重量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晏椿拎着手里的干坤袋,抬头道:“还能装,再多带一点药品和食物吧。” 路西野将信将疑地从晏椿手里接过两个干坤袋,稍微掂量便感觉到装食物和药品的那一个已经远远超过五十公斤。 他有些为难,因为再装的话他可能背不了,五十公斤负重都已经很夸张了。 晏椿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好笑道:“你想什么呢?那个我背,你背另一个。” 另一个相比而言就是非常轻的重量了。 副会长满脸问号:“......”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这迷之进展相当、非常、极其不对劲啊! 为什么咱们勉勉强强十八岁的榜首大佬要那么男友力max地抢着背重包?还这么照顾人?这是什么神秘反差? 副会长僵硬地看了看张顾昭,妄图从大佬师兄那里得到点正经又合理的答案。 牵着张顾瑾的张顾昭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晏椿刚才说的那些再正常不过一样。 路西野也觉得不妥,开口道:“你怎么能背那么重啊?还是我背...”还没说完就被张顾昭打断了。 “你让她背吧,她力气大得很。难道你忘了前天晚上怎么回酒店的吗?” 一百四十斤的大个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路西野看了眼朝他歪头的晏椿,当即觉得这个人朝他心上撒了糖。 简直巨撩! 在在确定晏椿真的不受影响之后,副会长又给干坤袋里装了好几十斤食物和药品。 乐陵的交通现在已经基本瘫痪,车子没法上路,公会只能给他们俩提供一辆摩托车。 告别众人之后,两人离开乐陵前往了百余里之外的闾丘。 —————— 震后第一天夜里,全国各地的消防总队、武警官兵、救援部队和医疗队都已经在灾区正式驻扎,四十八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里,各地都展开了最为紧迫的行动。许许多多救援物资也陆续在前往各灾区的路上。 在路上的时候,乌乐托它的信鸽鸟友给晏椿带了信,告诉她自己正和朋友们一起在前线帮忙。 鸟类身形小,还能飞,不光是侦查还是深入人类没法进入的地方,都能起到很大程度的作用,有玄学界道友们的支持,它们也能够贡献相当大的一部分力量。 前往闾丘的晏椿和路西野在开出去十几公里之后就遇到了自发前往灾区的民间救援队,在对方得知两人也是要往闾丘去救援的时候,立刻停下来把他们的摩托车扛上了随队的货车。 有了车之后,上午十点,一行人就进入了闾丘地界。 一百多辆各种车型组成的车队在进入闾丘地界后便自发分散前往不同的灾区,晏椿和路西野跟着两辆来自黎安的吉普驶向了闾丘影视城的方向。 除了晏椿和路西野,两辆车一共带了六个人,五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都是黎安一家武馆的教练,地震后第一时间便准备了各种物资前来灾区支援。 “你们俩别担心,到底是去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大家都没事,就只是因为没法和外界交流才滞留在里面呢。”说话的是李空竹,武馆唯一的女教练,她拍着晏椿的肩膀安慰着两人。 来的路上大家都互相了解过,彼此也稍稍熟悉了一些。 但在这之前,这位武馆女教练可是对路西野特别不满意。 原因无他,主要还是晏椿这实在没什么说服力的外形和脸。 李空竹甚至指责了路西野一路,一边说他怎么能带这么小的姑娘出门,一边又脑洞大开,一度怀疑路西野这是拐带。 尤其是在路西野“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的三连否认之后。 不过还好,这场乌龙在加油站休息的十分钟里,得到了迅速且完美的解决。 晏椿主动邀请李空竹过招,甚至在n连胜之后,把剩下几个大男人也打得趴在地上。 完美诠释了“如果打一架不管用,那就打n架”的行事宗旨。 像他们开武馆的,最注重的就是实力和道义,晏椿这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小小的,但本事确实让武馆几个人折服,这么一弄之后,李空竹也早把之前的心思丢得一干二净。 车子很快开到了闾丘影视城外围的平襄镇。 平襄镇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一块地方有一处国家文化遗产——平襄汉唐古建筑群。
第100页 闾丘影视城基于平襄建筑群而建,古建筑群依觅海湖而建,可现在,许多古代遗留的珍贵建筑却已被湖水淹没,被巨石和大树压倒。 此时的平襄镇到处都是坍塌的建筑,整片街道到处散落着水泥和石板,再往前开了一会,才看到了目前平襄镇居民的紧急避难所。 这处紧急避难所原本是体育馆,现在不仅安置了平襄镇的居民,还有从闾丘影视城和平襄古建筑群里救出来的游客居民和工作人员。 李空竹他们下了车之后立刻找上了避难所后勤队的负责人,将带来的大部分药品、食物、饮用水从车上搬了下来。 晏椿和路西野下车后,首先询问了影视城里情况,但得到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后勤队员们一边搬东西一边解释道:“里面状况不太好。” “平襄镇这边本就是山地地形,只有一条大路通到景区和影视城,但现在这条主道山路大部分都被觅海湖的水淹了,如果要进去里面,只能靠双脚绕山走。” “因为山路坍塌得厉害,路况不好,要从这里到里面至少要十多个小时!” “现在已经陆陆续续进去一百多个救援官兵了,但咱们稍微大型一点的器械全都带不进去,里面物资也少得很。” “而且,咱们这块余震频率特别高,有同志就是在进去的时候遇到余震,然后受了伤的。” “抢通工作虽然已经在做,但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勉强抽掉一些水......” 状况虽然艰难,但却不能阻止路西野和晏椿要往里深入的意向。 “如果有余震,到处都会有碎石或者大树倒下来,况且你们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吗就这么急着进去?”李空竹有些担心,毕竟晏椿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孩子。 晏椿低头繫紧自己的鞋带坚定道:“空竹姐,你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争执到最后,众人到底还是拗不过晏椿和路西野,毕竟路西野特派队队长的身份也不是闹着玩的。 半个小时后,外面带队的武警官兵队长敲定了进去的新一队人员,包括晏椿、路西野和被李空竹强行塞进来的两个人,一共十个人的小队,背着许多重要的食物药品和饮用水,徒步前往数十里深处的极重灾区。 临行前,李空竹对潘玉山和江捷连连嘱託:“你们俩年纪大,得护着他俩。要是他俩出来有一根汗毛丢了,我都唯你们试问!知道吗?!” 潘玉山和江捷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对于晏椿和路西野来说就是兄长,,两个人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连连点头:“知道了,你放心吧!” 路西野和晏椿身上有一种本质相同但表现起来又不同的吸引人的气质。 路西野本人带有非常强烈的职业和国家荣誉感、使命感,所以和部队的战友们打起交道来是非常顺利的,也是他的这种安全让其他人也觉得非常亲切。 而晏椿,小小的一个,话说得不多,但做事果断利落,不和你绕弯,身上还有淡淡的矜骄感。 可她的矜骄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反而是让人不自觉臣服,不自觉信任的骄傲。 两个人的个性分开来都吸引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更加契合。 进去前,晏椿把两人带的东西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为了充分利用干坤袋的容量,晏椿把所有占空间和易损坏的东西都收在了里面,小几百斤的食物、药品和饮用水填满了一整个干坤袋,另外的衣物和黄纸就一股脑丢在了路西野的背包里。 路西野一直和她说少带一点少带一点,生怕几百斤的东西要把她压垮。 从体育馆避难所绕山路进到影视城和古建筑群里足足花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从中午十一点出发,一直走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 如果不是晏椿早偷偷在几个人包里都放了神行符,他们极有可能要到晚上左右才能走进到里面。 可饶是如此,也把随行的六个武警官兵吓得够呛。 这特么是脚底生风了才走得这么快吧?! 除了路西野,随行八个人对晏椿的印象已经变得十分奇怪了,尤其是大家不小心拿起晏椿重达“几百斤”背包的时候。 说是惊得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鸭蛋都不为过。 尽管路西野一直给他们解释“玄学”这个词,也有提到玄学公会和特派队,但放在一直坚信科学观的普罗大众身上,仍旧是感觉云里雾里。 “脚底生风”的一群人三点多到达了影视城和古建筑群之间的临时避难所。 里头接应的战友看到另外八个人“生无可恋”的脸色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挺辛苦,赶紧想让人休息一下。 但是八个人无一不是把目光专注在晏椿身上。 路西野从包里拿出神行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这会儿是上赶着要给自己个儿刷新一下世界观。 晏椿不置可否地随他们看,一边心说这时候给咱们道教洗洗白也是挺好。 于是晏椿从背包里拎出了一箱饮用水。 两箱饮用水。 三箱饮用水。 ...... n箱饮用水。 n箱压缩饼干。 n箱医疗用品。 wtf?你这真不是小叮噹的次元百宝袋吗???
第101页 第51章 重灾区 “这丫头也太能装了吧!”潘玉山到底还是忍不住, 把口罩摘下来的同时笑骂了一句。 他说的这个“装”就是字面上的装,装到包都背不动的那种。 避难点出来接他们的后勤队队员看到着满地的物资, 真是眼睛都要亮成二百瓦灯泡了! 尤其是那些成箱的药品, 让康临笑得像个二百五傻子一样, 丢了其他队员就往医疗帐篷跑,一边跑还一边进行咆哮式唿喊:“胡医生!操特么的!外面终于给我们带药来了!还是好几箱啊!” 震后二十四小时之内,从平襄镇外面深入进来的一百多号官兵, 加起来也才只背了五百多斤的东西进到里面来。 这些东西大部分还是救人要用到的器械和武装设备,可现在,光晏椿一个人就背了五百斤近一半的药品和食物。 这对里面恶劣的环境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暗室亮灯啊啊啊啊! 原本眼中还饱含谴责地看着几个战友的武警官兵立刻给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无声夸赞着:你们这是哪儿捡来的宝啊! 随后团团围到晏椿身边, 给福星嘘寒问暖。 现在这些兵哥只想在晏椿面前留下好印象,好让他们等下的要求能变得稍微那么合理起来。 官兵们呆在这重灾区的整整一天里, 早已经被玄学界的道友们重新塑造了三观,对晏椿是怎么从这个背包里拿出那么多物资的原理真是一点都不care! 想到之前被一线战友护得比媳妇还媳妇的“黄纸符”,这些兵哥干脆是都不要脸了。 “妹妹你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 “妹妹也是道教的小道士吧?能带这么多东西进来也太棒了!” “妹妹你比他们都厉害,那些个废的都白长一身腱子肉了!” “......” 晏椿事实上就是耳朵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那种听。 心说现在的兵哥夸人啊,嘘寒问暖都这么厉害,怎么不干脆点把劲使在找女朋友身上?早这样哪还那么多单身的呀? 想着想着,晏椿就朝他们露出了一个“你们这一群种花家傻儿子”的表情。 兵哥一号:蛤? 兵哥二号:恭维的套路使错了? 兵哥三号:...... 管不上这些有的没的,铺垫够了之后的大家, 开始苍蝇搓手式地准备“白拿”了。 “那什么, 妹妹你这么厉害, 妹妹你有没有那种保平安的黄纸符啊?” “对对对!就是那种带着基本不用怕,上天入地能硬刚的黄纸符?” 说完各个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 他们混在第一线的武警官兵,早就亲眼目睹过了那些道教护身符的威力。 从道长手里拿到符箓的战友简直就像是被上了buff光环,大树碎石从来都是贴着他们的身边倒却从来砸不到他们身上,那种搁别人身上是重伤的例子到了他们那儿就只是一个小小擦伤的程度,甚至有一次几乎把埋在废墟的队友的命都捞了回来! 这之后他们便亲眼看着那黄纸符变成了一堆黑灰,飞散在了空气里。 没了纸符庇佑的队友也才歇了自己“不要命”的心思,从第一线退了回来。 这纸符哪里只是保命必备啊!简直是无限增大遇难者生还希望的至宝啊! 晏椿看着眼前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哂笑起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保命救人上啊! 晏椿伸手在干坤袋里掏了掏,摸出了自己一直随身的布袋,然后把事先画好的数十个符箓交到了官兵们手中,一一给他们解释:“这些是护身符,给那些靠近最危险地方的同志,危机时候可以保他们一命,但也不能让大家太盲目地往前沖,以免受伤。这几个是神行符,可以给带人出去的同志,这样脚程会快很多,不用长途跋涉十多个小时。还有一些其他功效的符箓......” “药!药!我的药在哪呢!” 晏椿还没解释完,就有一道雄厚的声音插了进来。 来人正是医疗队的胡医生。 胡医生穿着白大褂,不过却早已是灰尘扑扑和沾满鲜血的样子。他脸色激动得涨红无比,即使外形邋遢,也挡不住眼里的惊喜。 路西野走到晏椿身边,拦住了几乎要把晏椿布袋看穿的兵哥们,和她说话:“我替你继续解释,你去把药品数量和种类给胡医生说一下吧。”说完便稳稳噹噹地堵在了满脸垂涎的兵哥们面前,超级嫌弃地“啧”了两声。 一个个的干嘛呢!别总盯着我们椿儿看,看她的符箓也不行! 晏椿转过头对着脸色激动的医疗队胡医生招了招手:“胡医生,在这边。” 由于地震灾害的特殊性和突发性,破伤风针、伤口消毒类药品、抗菌药物、止血类药物、抗生素和感冒药这类药物需求尤其大,特别是像闾丘影视城和平襄古建筑群这两个因为觅海湖和外界隔绝严重的地方。 以往出现的地震灾害中,有很多案例就是因为药品无法及时到位而造成诸多伤口感染、凝血不及时的现象,进而导致了严重的医疗后果。 除了药品之外,晏椿和路西野还带了一些绷带纱布等外用辅助品,虽然少,但毕竟聊胜于无。 直到晏椿把背包里剩余的诸多东西都搬出来并详细解释之后,胡医生激动的脸色才暂缓下来。
第102页 他果断地从成箱的药品里拆了好几盒出来,迅速递给闻讯赶来挂着红十字标的医疗队队员,严肃道:“赶紧给帐篷里的病人做一下紧急处理,先保证他们的伤口安全!” 看到队员们飞奔回去之后,胡医生才是真正放松了一点。 “避难区有好几个倖存者因为没有消炎药的缘故都陆续出现伤口感染,还有其他病人...这些药来得太及时了!真的太感谢了!”胡医生抹了把脸,拿药品的双手几乎都在颤抖。 其中心情,根本不用言语多做表达,在场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懂,谁不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呢。 地上成堆的物资陆续被清算完毕,食物和水在后勤队的计算下分成一份一份的之后,陆续发给避难所的受灾群众。 在影视城和古建筑群灾区目前这种资源只能靠人力带进来的状况中,定额分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坐下歇歇喝口水吧,等下我们再去找裴念。”路西野把手里的小板凳放到晏椿脚边,拉着她坐下来,又开了一瓶水递到她手里。 她一路上都没叫过苦叫过累,简直就让路西野心疼坏了,这会儿能休息,他是巴不得晏椿别再折腾自己。 但想想他的小姑娘也不是这样的人,路西野也只能尽力照顾她,让她各方面都舒服一点。 这小板凳是后勤队在他们到的时候给两人拿过来的,虽然只是用几块木板随意拼搭起来,但却是下了心思的结果。 坐在小板凳上的晏椿喝了几口水,看着忙忙碌碌的志愿者妥善处理物资的样子,她自己也是渐渐放松了下来。 避难所条件简陋,却是给倖存者希望的“家园”。 能帮上忙,晏椿也很开心,昨天晚上压抑的情绪也逐渐沉寂在了心底最深处。 路西野用药品包装的纸盒给晏椿扇风,带着笑意拨了拨她散乱的头髮:“累不累呀?” 长途跋涉的四个小时里,晏椿半长的头髮早就已经显得十分凌乱,这会儿得了空,她把发绳解了下来,拨弄着开始专心致志地扎头髮,听到路西野的声音之后,转了头。 她的目光是愉悦的,甚至因为路西野的问话扬起了唇角,微微上挑的双眉一下子让晏椿活灵活现起来。 晏椿朝他摇了摇头。 “不累。” 坐在晏椿身边的路西野勐然被她的样子戳中了自己的心,名正言顺地直盯着她看。 扎好头髮的晏椿再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从布袋里拿了铜钱出来,静静心心地给裴念扔了一卦六爻。 目前这个位于平香汉唐古建筑群和闾丘影视城之间的紧急避难所,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已经陆续找到了并聚集了一千多名倖存者。 从今天早上开始,武警官兵已经陆陆续续领了好几百人前往物资更丰富也更加安全的平襄镇避难所。 留下来的多是因为受伤不方便移动的群众和主动帮忙的志愿者,饶是如此,在进行了粗略的人数调查之后,依旧还有百余人仍处于失踪状态。 晏椿和路西野始终相信,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大家就一定还有存活的可能。 “叮叮噹噹”几声脆响,三枚铜钱从晏椿手中落在地面上,如此重复六次后,先前形成的卦面已在晏椿心中形成了完整的测算结果。 她捡起地上的铜钱重新放回布袋里,对路西野说道:“巽卦,东南方向上风口,酉时二孔眼生门。” “走吧,我们去找裴念。” 有了大致结果后,晏椿便和路西野动身前往六爻卜测出来的方位。 闾丘影视城东南方向的建筑已经十分靠近觅海湖湖岸线了,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已经被湖水淹没的仅露出上半段扶栏的栈道。 湖岸线越涨越高,如果不尽快救援的话,沿岸废墟可能会被很快淹没。 可想而知,如果废墟里面真的有倖存者,到时候将会是怎样的场面。 从今天两人进入闾丘地界之后,闾丘已经陆陆续续发生了十几次余震,只不过震级都很小,给人的震感也只是稍微晃荡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两人还是非常小心地避开了有碎石和树木的道路,走着走着便遇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武警官兵队伍。 看他们军装上的标志,是和在避难所遇到的同志是一个部队的。 他们身上处处是泥沙碎石,官兵们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口子,但这些都没有阻止他们继续深入。 这只八人的救援队伍纪律严明,彼此间也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们好像领着两个群众,护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看样子,和晏椿路西野要去的方向大致相同。 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了另一条路上的晏椿和路西野,很快就有一位同志脱离了队伍朝他们小跑过来。 兵哥朝他们敬了个礼,语言简洁:“两位同志,前面已经是严重受灾地段了,请尽快离开回到避难所以免受到余震的次生灾害。非常感谢二位的配合!” 听到这话,路西野旋即掏出了自己随身的证件,和他们解释道:“你好,我是z省越城特派队队长。因为朋友一直联繫不上,所以过来找人。” 听到是别省特派队的队长,兵哥立刻跑回去和自家队长转述了他们的情况,毕竟特派队这个机构十分特殊。
第103页 晏椿和路西野随即也靠近对方的队伍,准备稍后和他们一起深入。 就在这时,还没有给出决策的对方队长身边,蓦然钻出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个子男生,他仰着头,和他们队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边隔了数十米远,加上小个子的声音又小,晏椿实在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但她猜测应该是同意让她和路西野加入搜救队伍之类的。 因为在小个子说完之后,救援队队长的表情明显舒缓了一些,随即朝小个子点了点头。 小个子在得到他的首肯后立马就迎着晏椿跑了过来。 在一群当兵的牛高马大里,小个子显得特别没有存在感。 大概就是那种如果他没有跑出来,路西野很难意识到那群人里还有这样一个小个子的程度。 但晏椿却是被他吸引了目光,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男生举手投足之间的熟悉的道教气场。 肖季同穿着道教协会标准的青灰色道袍,大概是为了方便走路,道袍的下摆被他撩起来在腰部打了个结,一般人光看他上半身的样子,也猜不出他到底穿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有些突兀的是,他下半身的穿着反倒是再普通不过的运动裤和运动鞋。 这样半吊子的装扮,总给人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晏椿看着对方小跑到她面前,行了一个道教标准的拱手礼,虽然脸色微红,但还是磕磕绊绊地和她说话:“是,是晏,晏天师吗?” 晏椿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朝他点了点头。 她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被没见过的同辈认出来的时候,这个小朋友是怎么做到的呀? 不怪她要说人家是小朋友,因为肖季同的外形真的很有掩饰性。 见到晏椿点头后,肖季同的脸色更红了一点,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您,您好。我是,我是苍朮山弟子...肖季同。我们真的十分需要,需要您的帮助。” 直到两拨人聚到一起后,晏椿和路西野才从对方队长哪里得知了具体事件。 在平香古建筑群和闾丘影视城参与救援的,是黎安武警总队飞鹰支队的官兵。 眼前这一支八人加强班由班长吴非带队,队员们背负各种挖掘和承载器械,正跟着一个剧组倖存者的指引,前往一处可能会有遇难者的拍摄地点。 肖季同作为玄学公会天师,跟队承担部分卜算的任务。 而路西野在见到被官兵们护着的领路人的时候,忍不住出声叫道:“陈琦!” 对方疑惑地抬起了自己颓丧的脑袋,在看到来人之后立马没形象地哭了出来:“路,路哥?!呜呜呜哇哇哇,路哥,老,老闆还没找见呢!呜呜呜哇哇哇!” 陈琦是裴念好几年的生活助理,裴念有工作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路西野给裴念探过班,因此陈琦也是认识他并知道他身份的。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路西野,陈琦当真是崩溃了。 吴非颠了颠肩膀上的绳索,脚步不停,一边走一边和路西野说明具体情况:“这位小哥是《荣耀》剧组的工作人员,昨天从废墟里被抬出来的时候还昏迷着,下午才醒没一会儿。” “他一醒过来就告诉了我们《荣耀》剧组在地震发生时候的拍摄流程和地点,这会儿我们支队已经有好几支小队去分头搜救了。他说的地方虽然有很大的可能存在倖存者,但我们和影视城一个老员工沟通后也没法确认具体位置。毕竟现在这里的建筑损坏程度实在太厉害,根本没法看出哪里是哪里来。” 他说到这,有些不满地瞥了眼肖季同,发起了牢骚:“就这小子,上头指派下来跟队的,也就是个半吊子算命走江湖,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不知道能起什么作用,非说倖存者有可能在东南方向什么上风口。” “得了吧,就他一瞎算命的还能算出这种可能来?” “这不,我们也是过来瞎碰碰运气,万一真救着人,就再好不过了。” 听到吴非吐槽的晏椿不认同地皱起了眉头,拉着肖季同走远了一点。 她就不喜欢老是抹黑他们道教的人,尤其是玄学界在这次地震中明明已经起到了非常大作用。 这时候道教居然还能被diss,晏椿真的是有点生气了。 再说了,肖季同明明算的很对,这个吴非队长他自己不信还要怪人家不靠谱,晏椿更生气了。 她是给肖季同望过气的。 肖季同的身上笼罩的气机和灵气,量虽然非常稀薄,但是质却是没话说。 通俗点来讲,他就是那种有玄学天赋潜力但后期被耽误发展的那种。 也就是会做的题都对,不会做都是因为没学过被学校耽搁的那种学霸型道友。 晏椿听过苍朮山的名号,也算是道教中败路人印象的道山了,惯喜欢坑蒙拐骗赚黑钱,一点都不放心思在修炼学习上,不然以肖季同这个年纪,灵气怎么会如此稀薄。 一行人的脚程一直都是特意加快的状态,毕竟这个时候,是在和时间抢人命。 到了东南方向上风口的废墟后,吴非明面上就没有要继续靠肖季同的意思,而是根据陈琦的回忆和影视城的地图让队员们散开来寻找可能会压到人的地方。 这是灾后搜救会普遍用到的办法,但在有天师帮忙的时候,这种方法显然不是十分有效率。
第104页 大概是优秀的同辈对人有普遍的吸引力,肖季同从开始就一直跟在晏椿身边。 他虽然有些胆子小,但遇到事也会主动和晏椿搭话,看到吴非让人散开搜救的时候,肖季同唯唯诺诺地小声和她说道:“我,我卜算的结果,是有人气在东南向的上风口位置,大概五个人,三男两女。但是这一块都是上风口,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所以没法让队长直接打基点下去找人。”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但是我还算到一个‘二孔眼’。可我没学过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晏大师你本事这么大,是不是有听过呀?” 旋即他又主动猜测起来:“‘二孔眼’是指有两个孔的地方就是倖存者们藏身的地方吗?” 肖季同的基础结论和晏椿算得是一模一样,这倒是把一旁的路西野彻底惊到了。 晏椿摸了摸这个大她好几岁却仍旧像个“小朋友”一样的脑袋,露出了一个轻笑。 看吧,他的业务能力其实挺不错的呀!都是被苍朮山耽误了,回头要给他介绍一个好一点的道山。 晏椿刚想鼓励鼓励他,吴非队长略带讥讽的声音就从后方钻了过来:“然后呢?你说的这些顶个什么用啊?到头不还是没法确定人到底在哪?” “操!要不是探测设备好搜救犬不够,老子才特么不带着你!” 一开始,路西野或许还能解释成吴非因为没亲眼目睹过道教卜算的真实性,所以才显得对肖季同特别不相信。 但他现在这种说话的语气,倒是让路西野觉得他是轴得有点让人讨厌了。 讨厌的同时又让路西野有一咪咪的同情。 你可真是敢说,好好做人不好吗?非要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 你没看见晏大佬护着肖季同吗?拆人家面子拆成这样,真是活得够够的了。 晏椿如路西野猜测的一模一样,听到吴非那些话的晏椿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又特别寒碜人的眼神,然后在对方的莫名其妙中领着肖季同开始在废墟边游走。 东南方向的上风口覆盖的废墟范围有近五十米,附近不仅有两三座倒塌的宫殿,还有好几个人工搭设的取景棚。 如果没有“二孔眼”这个信息,搜救确实会变得非常困难。 晏椿准备拿这个“二孔眼”教肖季同一些新的东西。 她状似随意地领着肖季同乱走,其实无意中带他看了很多东西,在手上的秒针逐渐要指向四点整的时候,她站定对肖季同说道:“今天是20xx年8月20日,日干支推算出来就是甲申。” 在錶针指向四点之后,晏椿继续解释:“之前是不是也算到酉时了?那你看,现在16点整,甲申日的干支纪时就是壬申时,‘二孔眼’是特指在这个天干地支时刻时,阳光照射下来有二孔阴影的地方。” 说完,晏椿便指了指眼前一块水泥板上一处明显的二孔阴影:“就是这里。” 说完还拿手去遮挡了一下阴影,在肖季同错愕的目光中,阴影竟然被晏椿徒手挡住。 有“二孔眼”的这块水泥板又厚又大,根部还和主要建筑部位联结在一起,晏椿试着用手搬动这块水泥板,发现这确实是动一发牵全身的部位。 她皱了皱眉,转而从吴非身上卸了一把勘探锤下来,敲锤之前,她贴了一张放大符在水泥板上,念完咒语后,隔着符纸轻轻敲了一下水泥板。 吴非刚想动,路西野就拉住了他,对他做了个摇头的姿势。 道教人士五感过人,肖季同和晏椿能听见锤击声传入地下,而放大符则是为了让底下精神不济的倖存者能不错过这个声音。 肖季同全神贯注地听着锤击声传入废墟底部,满心期待。 在持续了三分钟之久的漫长等待后,废墟底部终于传来回击的声音,声音很大,像是也用了放大符的效果。 能够借用放大符的效果给他们回復的,也只有可能是裴念了。 晏椿回头朝路西野笑了一下:“别担心,应该没什么大碍。” 当即,晏椿手中延展的红绳便围绕着水泥板绑住,“刺啦”一声,坚硬的泥板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从中间应声而断,露出一个能够供一个成年人进出的小型豁口。 晏椿又用锤子敲了两下,旋即对着放大符说话:“裴念,你在不在下面?” 与此同时,一枚泛着红光的鬼怖骰子也在晏椿的示意中从豁口钻了下去。 片刻后,底下传来了裴念如释重负的声音:“在,我们五个人,除了一个脚被木樑压住的,其他人都还好,轻伤,不碍事。” “好,等下会有人救你们。而且我放鬼怖骰子下去了,有什么特殊情况让它先给你撑着。” 被截断的水泥石板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悬在废墟之中,完全打破了重心物理规律说不动弹就不动弹。 晏椿拍拍手上的石灰,对愣神的吴非说道:“怎么?还不下去找人啊?我的法器在下面” 吴非人是讨厌,但他们飞鹰支队的行动力倒确实让人敬佩,半小时内,这支小队便成功把废墟下的五个人救了出来。 吴非看着眼前的三男两女,再看看因为救了人而满脸激动的肖季同,脸色半尴不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105页 裴念和另一个摄影助理还好,身上有一点外伤。被压着腿的是剧组副导演,刚才已经被两个兵官同志用担架抬回去了,晏椿看了一眼,也不是什么不可修復的损伤,就是一般的骨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个女生一个是和裴念搭戏的演员,也是圈子里名气大的小花,另一个是她的助理。地震的时候两个人被裴念护着正好躲在了木樑下面,她们俩除了精神不太好,有点缺水之外,没什么别的伤。 小花一见着光就开始哭,弄到后来,志愿者连遮光眼罩都不想给她换了。 刚一爬出来的裴念立也刻倒了下来,幸好路西野还能把他扶稳。 “你小子!你爸都快急死了!” 躺在担架上的裴念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动了动嘴,累得半天没发出声音。 可他实在憋不住,偏要强直起身子,当真是不要人设包袱了,对晏椿和路西野的声音方向一通吐槽:“汪易珊...我在底下都快被她烦死了!我特么从来没见过哭了一天一夜还嚎得那么起劲的女生!我都跟她说了我们死不了死不了,她还是哭得一分一秒都停不下来!”说完,就累昏了过去。 而不远处坐着休息的小花汪易珊刚被志愿者哄得止住了眼泪,在听到裴念说的话之后,啪嗒两声又哭了出来。 晏椿心说这女人哪里只是水做的呀?她这是水库,是瀑布,是大海做的吧! 裴念在昏了两分钟之后又强行醒了过来,抓着替他抬担架的同志的手臂嘟囔着:“我们那片废墟更深的下面好像还有人,你们再去找找看。” 得到裴念的消息后,吴非又带队深入了下几层的废墟,果然又找到了好几个倖存者。 令人欣慰的是,影视城这种仿古建筑大都是整根完整的木樑柱子,就算房屋倒塌之后,也没有出现多少钢筋外露的情况,某种程度上也是大大减少了钢筋穿刺的可能性。 搜救从下午四点开始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直到实在没有其他倖存者徵兆的时候,大家才退回了避难所。 生还者一个接一个的出现无疑给压抑的灾区带来了希望,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努力地维持着灾难后如履薄冰的平衡,可偏偏有人不如意,到这种时候还要上赶着找事,打破这令人战战兢兢的灾后环境。 晏椿和路西野迴避难所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人在闹。 “你们,快,快点,赶紧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中年男人脸色不善地拉着一位搜救官兵的手,推搡着对方的同时对他颐指气使。 “对不起先生,目前这个时间和情况不适合做任何转移,请安心待在避难所等待后续救援安排。”武警官兵小哥虽然很官方地在回復他,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其中的不善。说完,小哥便准备离开。 可眼前的中年人听了这些话显然更加愤怒,肥硕的身子直接朝武警小哥撞了过去。 飞鹰队的官兵们昨天连夜赶到这里,已经连续进行了长达三十小时的救援,这期间所有人都只睡了不超过两个小时,被中年男人这么一推,小哥避闪不及,猝不及防就被他直接撞倒。 中年人看见小哥这么轻易就摔倒之后,竟然心生邪火,对着地上的小哥就拳打脚踢起来。 “我操特么的,说了赶紧送老子出去,还在这里浪费时间,老子的命是你们这些废物能比的吗?” “我去你妈的!废物!废物!” 一听到这边的动静,小哥的战友立刻赶过来把男人推开,把地上的小哥扶起了后,说话语气是明显加重了:“这位先生!你干什么!” 看到有人过来,他表情更是狰狞,仗着军人不敢动他的有恃无恐,丑恶到了极致:“怎么了?还不让人说了?你们队长难道没有说让你们满足倖存者的所有要求吗?” “我只不过是让他送我出去,你们就这副样子?国家的税款是白养你们这些狗东西了?” “这位先生!请您注意措辞。通往外界的道路本来就充满各种意外情况,更何况现在是晚上,危险性比起白天只增不减,而且军队也还有其他侦查生命特徵的其他任务。再说转移本来就是在早上进行,您现在提出这样的过分要求不仅是打乱军队的救助计划,而是根本不顾战士的安危!” “那里面都不知道有没有有人了!再说有人又怎么样?不过也是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的东西。我不和你们废话,如果你们不能立刻送我出去就赶紧让你们长官来。” 晏椿刚从外围赶过来,听到中年人的那些话之后即刻攥紧了手心。 他怎么敢对军人说出这种话来的! 晏椿摆着脸静静地站在两个小哥身前,冷声开口:“你想出去?” 对方没料到一个小姑娘会突兀地出现在这里,但依旧蛮横地回她:“不然呢?谁愿意待在这个死人那么多还都是下等人的地方?” 避难所里的倖存者也陆陆续续被这边的响动吸聚,在听到中年人的言论后无一不对他露出鄙视的脸色。 陈琦知道他是影视城一个剧组的投资商,经常胁迫逼诱女演员进行不正当交易,风评差得很。 再有钱又有什么用,不是人的东西他就永远做不了人! 晏椿听到他的话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你有什么价值要让部队的官兵长途跋涉送你出去?你出去是能捐几个亿还是能派多少飞机送物资进来?让去救人的官兵放下这里的任务就为了送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狗东西出去?你怎么这么有脸呢?”
第106页 “你说税款养兵是浪费?那敢问您一逃就逃几千万税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有一天还能被兵救呢?” “你埋废墟里头的时候怎么还想着让‘废物’赶紧把你弄出去呢?” “你在这里吃吃喝喝浪费物资的时候怎么没想着那都是‘下等人’带进来的东西,可能会脏了您金贵的嘴呢?” “您是不是有什么作死的疾病啊?” “还是您真的不要脸啊?” 样样都被晏椿说中的男人满脸涨红,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晏椿:“你,你什么东西?!敢,敢这样和我说话,你信不信,信不信我......” 他还没说完,路西野就厌恶地替晏椿打掉了他指人的手,晏椿继而回他:“我好歹是个人吧,你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全身上下,从脑子到脚底板全塞满了稻草的草包?还是满脑子就只剩下鱼□□色的垃圾?” “你!你是部队的人?”中年人显然说不过晏椿,转头就想把气继续撒在部队身上,“你们这样对待群众,我一定会把你们的所作所为告到你们上级!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好意思,我普通群众。而且你如果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对方愣神的一瞬间,晏椿袖子里调皮的鬼怖骰子钻出来,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在中年人脸上来狠了一下,当即就有一道青红的痕迹出现在他的脸上。 “诶哟!谁?谁?!” 在他哀嚎完之后,鬼怖骰子又冲上去动了他。 接二连三地,中年人脸上和身上的青红越来越多,多到他张个嘴都困难。 晏椿话一说完就出现这种事,男人明显就想到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在害他,他狼狈地躺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干不净的话越说越多。 晏椿“啧”了一声,旋即便给了他一道闭口符。 不出声之后,大伙儿耳朵都舒服了一点,只剩下中年人像虫一样在地上各种蠕动。 晏椿走到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狠狠踩住了他的手指,冷冰冰道:“你还想出去吗?如果还想的话,我保证你每天都见不到太阳......” 飞鹰队的两个小哥不知道晏椿过去和男人说了什么,但他们确实见到男人忙不迭地爬起来逃跑了。 先前不小心摔倒的小哥这会儿也腼腆起来,毕竟晏椿刚才实在是太能刚了。 “晏天师,谢谢你啊。” “没事儿,害群之马嘛,我今天不找他麻烦明天也会找的。”说完,晏椿从布袋里拿了几张写了信息的便条递给他们,“这是我刚才卜算的一些可能有倖存者的地点。晚上搜救不确定性太高而且危险,你们可以让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战友用探测仪和搜救犬做一下侦查。如果真的还有倖存者的话,先互相沟通让他们放松一点,送一些水和食物进去,等明天天亮后再尽快安排施救。” 把手上的便条递给他们后,晏椿又拿了一些安眠符出来:“这个给像你这样才只休息两三个小时的同志们吧,这个符箓可以让大家休息的时候更安心一点。” 送走了飞鹰队的小哥们,晏椿才走回路西野身边。 她抿了抿唇,有些迟疑:“我刚才......” 她以前大杀四方的时候,真是什么都不想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谁的脸子都不甩,可现在被路西野看到她这个样子,竟然下意识地想解释。 路西野知道她想说什么,抢先打断她,崇拜的语气非常认真:“啧~椿儿刚才太爽太给力了好吧!” 好了,晏椿觉得她没问题了,而且以后还能继续大杀四方! ...... 简单洗漱之后的晏椿回了自己临时帐篷,睡不着,她就爱瞎想,想着想着就记起了路西野下午一起和武警官兵救援时擦伤的手背。 她跑到医疗帐篷里拿了一点消毒水、碘伏和棉签,只不过刚到路西野和裴念他们帐篷的时候,就让她看见了裴念晃晃悠悠几乎要走远了的魂魄。 “裴念!” 第52章 双胞胎【一】 那双脚飘得几乎快离地的样子让晏椿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裴念的鬼魂。 什么情况? 他今天下午人还好着呢, 晚上生魂就被勾出来了?! 晏椿一面各种嫌弃裴念这个心大不警惕的,一面又赶紧掀了他们临时住的帐篷。 为了不影响帐篷里其他受灾者休息, 晏椿掀帐篷只发出了一丁点儿响动, 但就是只有这点响动也把半睡半醒的路西野给惊醒了。 路西野睡得浅, 早就把自己调整到了在部队里随时能够回復清醒的状态,听到晏椿声音虽小但明显急躁的动作后,立刻就睁眼起身。 “怎么?出事了?” 看到路西野醒, 晏椿也顾不上别的的,赶紧向他招手:“裴念被勾魂了,你赶紧出去跟着他!” 闻言,路西野拔腿就沖了出去, 果然看到了晕晕乎乎往避难所外围去的裴念魂魄。 裴念的魂魄踉踉跄跄地走得很慢,不过却不像是无目的游荡, 晏椿怀疑对方还有后招,所以得先给裴念的肉身做一点防护以免等会和对方对峙的时候让人钻了空子。 进到他们帐篷里的晏椿,迅速叫醒了已经睡下的肖季同。
第107页 “小同 ,快醒醒!” 她也顾不上什么好声好气了,直接两巴掌扇在肖季同的手背上,只是小孩睡得很死,这两下显然没能把他叫醒。 见他还迷煳着,晏椿干脆就撩了袖子,直接上手掐着小孩的腰, 强行把他疼醒了。 “疼!”被莫名其妙疼醒的肖季同还没反应过来, 晏椿就把他拉到了裴念身边。 晏椿一边上手给裴念检查他的肉体状态, 一边和肖季同说道:“裴念被勾了魂,你帮忙在这儿看着他。”说话的时候也把念了点灵咒的煞鬼符叠好一股脑儿塞进了他的衣领里。 “什么?被勾魂了?”甫一听到这个消息的肖季同十分惊讶,但只愣神片刻就坚定地朝晏椿点了点头,“好,好,交给我,我,我一定会认真看着他的。” 经过昨天晏椿的鼓励,肖季同从头到脚的精神面貌都发生了变化,虽然还有一些怯怯的,但是也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晏椿笑着摸了摸肖季同的额头,给他加注了一道无纸灵符的符印在额头上:“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点着额头说话,你说的什么,我都能马上听到。” 简单交代完之后,晏椿便赶紧追上跑远了的路西野和裴念魂魄。 她今天下午的时候给避难所做过一个小型的庇护阵法,对魂鬼之类的有一部debuff作用,裴念的魂魄走起来晃晃悠悠的,也是因为阵法起了作用的缘故。 路西野跟着裴念的魂魄一点点往避难所外围移动,果然在离开阵法范围后,裴念魂魄的动作立刻就灵活起来,身形矫健地奔了出去。 这几天临近农历月中,月光格外明亮,这倒让路西野对裴念魂魄的追踪变得不那么困难,但可惜的是,他为了保证自己不被察觉,只能隔着较远的距离跟踪他。 裴念的目的地很明确,出了护阵范围后就撒开腿往闾丘影视城的一处废墟跑,最终停在一处墙角后停下了动作。 路西野皱了皱眉,显然很意外于裴念停下的这个地方。 今天下午把裴念他们救出来之后,吴非的小队就依据肖季同的其他测算信息在闾丘影视城的废墟里找人。 裴念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在下午的时候找到了一具女孩子的尸体。 医疗队判断是在地震的时候,姑娘躲闪不及,最终被这一片的建筑材料压住,其中一块水泥板的钢筋直接穿透了姑娘的心脏。 当时从遇难者随身的背包里找到了她的身份证和其他个人物品,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从这个姑娘当时的装备来看,她比较像是跟着剧组来给演员探班的粉丝。 但路西野看到对方尸体位置的时候,心中却是有些怀疑。 从他今天下午记住的进去地图来看,这个墙角和房屋是属于影视城里偏僻到连景区工作人员都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 可现在居然证实在地震的时候,一个可能是探班粉丝的小姑娘死在了这里。 正常粉丝或者是游客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吗? 除非,她是那种窥探艺人隐私,行为极端,作风疯狂的私生饭。 果不其然,如路西野猜测的一样,在裴念魂魄停下来没几分钟后,下午那具尸体的灵魂悄然从废墟中漂了出来,尽管她胸口上还保留着死前的汩汩鲜血,但小姑娘依然十分兴奋地往裴念毫无知觉的灵魂身上靠。 后赶来的晏椿看到这情况,立马拿出红绳抽在对方的手腕上,逼迫她远离裴念的灵魂。 这时候,路西野也迅速上前徒手把裴念的灵魂拉回了身边。 一个是拥有不少戾气和邪恶念头的死魂,另一个是肉身尚在,只是偏巧被山魅勾出来的生魂。 想也知道,如果让死魂碰到裴念的生魂,那多少都会对他有害。 晏椿的红绳在抽到对方之后立刻卷在了她的手腕上,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刚做了鬼就这么迫不及待出来搞事情?” 红绳束缚在女鬼的手腕上散发出阵阵刺鼻的焦灼味,不一会儿就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女鬼发现有人来了之后更是一直张牙舞爪地发着疯,但,似乎也只到这个程度而已的样子。 就像是小孩子打架,你抓抓我,我抓抓你,然后就没有别的什么手段了。 晏椿对目前这个事态发展感觉非常困惑,心念一动,手中的红绳便把女鬼的双手绑起来吊在了废墟里一根突出来的木樑上。 女鬼在发现自己始终如何也逃脱不了晏椿的束缚后,咬牙切齿地停下了挣扎,怒骂道:“你这个贱人!坏我好事!” 私生饭这种粉丝,几乎耗费自己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来骚扰艺人的各种生活,路西野看着眼前这女鬼生前的穿着,忍不住皱眉。 从头到脚穿的都是奢侈名牌,说明家庭状况是非常好了。 为什么家里条件这么好,你反而不去好好读书,拓展自己,而是要像个疯子一样做私生饭?甚至现在死了还妄想把目标艺人一起弄死? 这都是什么神经病啊? 女鬼开口就没一句好话,各种脏字杂在句子里,让晏椿和路西野心里的厌恶程度是呈阶梯式增长。 晏椿渐渐露出烦躁的情绪,手腕的红绳直接分出一根缠绕在女鬼的脖子上,毫不迟疑地就使了力。 红绳作为晏椿的法器在阴阳两界都有十分明显的效用,对魂鬼的伤害只增不减。
第108页 女鬼青白的脖子上也渐渐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淤痕,迫使她被吊在半空的同时还要疯狂地挣扎。 晏椿最开始的耐心都被女鬼磨光了,她紧了紧手中的红绳,冷声道:“我等会儿只想听到我想听见的东西,如果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马上就勒死你?” 女鬼今天和山魅勾结企图勾活人魂魄这种做法就已经触及到了阴司的刑律,直接影响活人命数这样的罪行如果不是有大功德是不可能抵消的,那晏椿就算是直接把这女鬼勒得灰飞烟灭,北阴酆都大帝也说不出她一个错字。 红绳确实是没有半点姑且,骂骂咧咧的女鬼也感觉到了自己可能要再死一次,并且这次死掉就真的不能再投胎的恐惧后,瞬间软弱了下来。 被吊着的女鬼呜呜咽咽地哭出声,忍不住开始对晏椿不住地求饶:“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干这事了!” 晏椿一皱眉,女鬼就识相地闭了嘴。 “我问你,你一个刚死不到半天的新鬼,是从哪里知道山魅会和鬼做交易,还知道这种勾人活魂的方法的?” “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发现的啊?” 普通人死了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不被吓坏就已经够好的了。 在阳间寿命耗尽的鬼魂,如果第一时间没来得及被阴差带走,那它们最多也是在阳间飘荡逗留程度,哪会像她这样不仅知道山魅的存在,还会和它们做交易? 看着晏椿冷然的脸色,女鬼咽了咽口水磕巴道:“不是,是,是有个小孩,他告,告诉我的。他告诉我这个办法,说只,只要这样,哥哥,哥哥就会是我的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也是脑子一热,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因为裴念本来就深受私生饭迫害的那类艺人,路西野平常也没少叮嘱他多找找警察。 现在厉害了,你活着搞事,死了还没完没了! 路西野对这女鬼半点没好气,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小孩,张口就怼她:“你活着脑子就没凉过吧?脑子里装得都是废料吧?真不知道你们平常都在想什么,尽做这种有病的事情。” 晏椿心里也烦。本来事情就挺着急,这倒霉丫头还要说一堆废话。 你的求生欲呢?是假的吗? 还有你考试时候,阅读理解是不是做的最差?根本没注意我在问什么是吧? 晏椿愤愤然闭了眼,一口气被她闷得不上不下,再睁开的时候,不高兴是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你就不能捡重要的说吗?!” “小孩?是鬼还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那小孩怎么找上你的?它告诉你这个办法后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另外也把小孩的特徵,以及你和山魅做这个勾魂交易答应给人家的代价,一併都说清楚。” 女鬼被晏椿吓得缩了脖子,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啊,好,好,我说,我说。” 被这样一恐吓之后,未成年女鬼把知道的信息都说了个遍。 也还算她脑子里不是永远都是浆煳,到最后还知道把自己看见小孩屡次引诱其他普通鬼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晏椿心说你求生欲不是挺强的么,那非要一开始作死干什么? 作为女鬼给了那么多信息的同等“报酬”,晏椿好心地没当场让私生饭女鬼灰飞烟灭,而是直接请了阴差把她带走。 在阴司里该判什么罪判什么罪,轮迴的时候该投什么道就投什么道,最公平不过了。 女鬼一被带走,晏椿就点了一根引魂香。 这种香是道教协会那堆上年纪的大能没事研究出来的小东西,专门叫一叫那些被山魅勾走的或者被其他鬼魂无意间带走的生魂意识。 引魂香点燃后烧得很快,一支二十公分的细香只烧了半分钟就已经燃尽。 燃尽后的引魂香没有香灰,燃烧产生的烟雾像是有指引一般地徘徊在裴念双眼和天灵穴附近,须臾后便倏然消散。 这一瞬间,裴念也清醒了过来。 原本飘得几乎快离地的双脚终于沉沉落地,他有些茫然,疑惑道:“我,这是在哪儿呢?” 引魂香效果挺好的,一次就把意识拉回来了。 终于确定裴念脑子清醒了的路西野显得特别暴躁,反手就掐着他的肩膀,骂道:“你这本事也是大得不行不行的了啊?山魅一叫你你就能跟着出来?你以为叫你出来吃唐僧肉呢是吧?!” 裴念从傍晚到晚上,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路西野和晏椿,所以山魅用法术勾他魂的时候,多半就是用了他俩刚才就是因为他俩,裴念自己才主动跟着走的。 没想到现在的山魅道行都这么深,居然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睡得太死,防备性太差呀! “靠,是你在叫我我才起的好吗?我还以为什么好事呢大半夜的非要把我拉起来。谁稀罕唐僧肉啊,滚犊子的!” 第53章 双胞胎【二】 回到帐篷里看见自己肉身的时候, 裴念心里还是难免咯噔了一下,对着面无表情的路西野讪讪道:“还好你们去救我了, 不然我这被迫死亡也太惨了点吧!” 肖季同看见晏椿安然回来后, 兴奋地抓了抓她的袖子, 指着床上的裴念肉身,脸上全是骄傲。 像是小朋友被大人指派着做了事,成功的时候非要和大人分享愉悦心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109页 明明晏椿是比他小的那一个呀~ 和肖季同说了一会儿话之后, 晏椿就把小朋友哄去睡了。裴念也因为这几天消耗实在太大的缘故,沾床就着。 不过为了以防他再被叫魂,路西野和晏椿也都不敢离开太远。 也是隔壁的医疗棚正亮着灯,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 晏椿本来就还没准备睡, 现在遇到这个情况更是想着尽快把它弄清楚。 “按那个私生饭说的来猜测,有没有可能是道行深的老鬼用小孩子的皮囊来引诱新鬼犯事?”路西野按照自己的理解首先猜测道, “新做了鬼的人,懵懂无知,最容易被老鬼欺骗。” “你看那个私生饭女鬼,她自己肯定不知道勾活人生魂在阴司刑律里是多大的罪。如果成了,那阴司不会放过她,如果不成,她身上就会产生求而不得的怨气。” “怨气这种东西在鬼身上,就是甲之砒.霜,乙之蜜糖。附近的怨鬼会因为她产生了怨气而想要吞食她, 不管她是抵抗不及而被怨鬼吞食, 还是反抗成功后吸收了怨鬼的怨气而使自己完成从普通鬼魂到怨鬼的进阶, 无论哪一种,对于那个‘小孩’来说都是大补的养料。” 路西野的认真推敲有几分道理,可晏椿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你还记得私生饭女鬼是怎么描述那个小孩的吗?” ——“那小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特别白,特别漂亮,是那种有点诡异的白和漂亮。哦!他还能飞,白天夜里都能出来,他和其它鬼说话的时候都是飘着的。我一开始以为他和我一样也是鬼,但最后发现他可以正常地接触到那些实物。而且我看到过他吸食月光的场面,拿着一根骨头神神叨叨的。” 路西野回忆起那段话,对于自己的推测也变得不太肯定起来。 旋即他向晏椿问道:“既不是人也不像鬼,玄学界有没有其他比较特别的品种?” 路西野提了这么一个可能,倒让晏椿有了一些猜测。 玄学界目前能够有具化成人形形态本领的,如果不是鬼,就只有精怪和殭尸。 精怪都是靠自己几世修炼才能化成人形,它们一般都是非常惜命、不轻易作死的那种类型,没道理给自己找事最后还不能好好活着。 只有殭尸...... 晏椿抿了抿唇,小脸满是担忧:“我觉得那小孩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千年飞僵,还是有一截不化骨的飞僵。” 吸食月光来补养身体,擅长术法,会飞,几乎和活人无异......处处都指着他千年飞僵的身份。 路西野知道殭尸一般存在于古墓之中,因为殭尸需要靠着古墓风水气场和尸气来发生尸变。 路西野顿了顿道:“照这个意思来说,附近是很有可能有古墓了?” 要不然,也没法出现夜里行走自如的飞僵了。 可此时的晏椿,脸色却是非常不好。 对整个玄学界来说,飞僵永远都是危险性排在前几位的灾难。 殭尸本来就已经被摒弃在三界和六道之外的物种,集世间各种死气于一身,首先就不在阴司的管辖范围之内。 而千年飞僵更为可怕,它们的危险性比起毛僵的坚不可摧,邪煞的鬼气逼人,更加多了人性化的思想和灵智。 而更恐怖的则是飞僵全身上下都带有尸毒的殭尸血。 从私生饭所见到的行为来看,那个孩子本来就已经十分危险,如果他真的再是飞僵,那所造成的结果只会更加不好。 他是别的什么都行,只千万不要是飞僵。 晏椿不是觉得自己会制不住他,她只是担心万一那个真是飞僵的坏孩子要想玉石俱焚怎么办?! 他一滴殭尸血就已经足够毁掉一座城了...... 有了这样猜测的晏椿到处都觉得不安稳,站,站不好,坐,又坐不住,路西野只能陪她一起在外围转转,找游魂野鬼问问话,但却始终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到最后,晏椿还是被路西野逼着赶紧去休息了。 ...... 次日,天刚蒙蒙亮,距离四十八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也只剩下不到八小时。 昨天晚上探查生命迹象的时候,救援队已经定下了好几个救援点,四点多有一眯眯亮光出现的时候,武警官兵们就已经扛着设备去废墟上救人了。 昨天下午,晏椿带着肖季同灾区各种帮忙,让他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再加上他们的卜算确实给搜救帮了不少忙,大傢伙儿都对肖季同态度好了很多,就连吴非也专门找他道过歉。 肖季同性格好,欣然接受了吴队长的道歉,毕竟晏椿昨天也是给他使过坏的。 为了惩罚某人的“轴得过分”,晏椿给他的安眠符多加了一笔,让吴非睡着的时候像是被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也是很护短的大佬了。 晏椿早上一醒来就准备和路西野到另一边的平香古建筑群灾区去看看情况,昨天私生饭女鬼和他们说的那小孩,活动范围就在古建筑群那边,兴许在那里能找到更多关于他身份的线索。 临走前,晏椿还到昨天那个中年男人那里去了一趟。 比起吴非只是被大石头压着的不适感,中年人简直就是经歷了一场地狱的痛苦。 男人昨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现在只要闭眼就还能清楚记得梦境里发生的事情。
第110页 照着十八层地狱的刑罚,晏椿让他把该经歷的都经歷了一个遍。 第一层拔舌地狱,惩戒他在世巧言相辩,第三层铁树地狱,惩戒他挑唆亲人间的不合......第十八层刀锯地狱,惩戒他诱拐妇女儿童,买卖不公。 期间还有无数经过他手的鲜血淋漓的冤魂。 中年人看到晏椿来的时候,尽管有气无力地躺在这叠床上,但仍旧面目狰狞,睚眦欲裂,攀着床沿的手几乎是爆出根根青筋,可被地狱和冤魂惊扰了一夜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力气。 男人心中恨极,巴不得把眼前的人抽筋扒皮,吃骨喝血! 就是在遇到这个丫头之后,他才这么倒霉的,不仅仅是做了一夜的噩梦...联想到他昨天晚上突如其来出现的那些淤伤,中年人更是觉得都是晏椿从中作梗! 想到这儿,他更加愤怒了:“是你!是不是你?!我昨天晚上受的伤,还有晚上看见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做的手脚!” 晏椿站在他床前,好整以暇地嘲讽道:“您可真聪明。知不知道什么叫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你自己一个本来就不干净手底下沾了不少血的,被缠上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还有啊,我只不过给你个机会提前预知你死之后要经歷的一切,挺上道了吧?” 中年人这次是真的怕了,哆嗦着从床上摔下来,跪在地上求晏椿放过他:“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天天吃素拜佛,再也不干那些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事情了!求你放过我吧!” “佛祖多倒霉啊要被你这样的狗东西拜?还吃素,你怎么不干脆去吃屎呢......”说着晏椿解锁了自己的手机,把中年人的罪行事无巨细地给他念了一遍。 “不查真不知道原来您这么有本事,偷税漏税也就算了,手底下居然还有沾血沾到人死的三条人命。资料呢,我都已经打包给公安局了,你准备准备破产吧。” 说完晏椿又调皮道:“还有啊,送你的邪祟大礼包还有两天两夜,你再坚持坚持吧。” 中年人早就被她这一套吓得要死,哆哆嗦嗦着:“你,你不可能就这样把我推下来的!我,我上面有人!他会保我的!” “您可真有意思,您上面有人我就没有了?我去年还和总理说过话呢,滚!” 在外面听着的路西野顿时笑乐了:“你可真能瞎掰扯,还和总理说过话呢。那我还和主席同桌吃过饭呢!” 晏椿一本正经地回他:“就去年玄学界的年终大会啊?你没去?总理不是每年都会在前排坐一会儿吗?我就坐他后面,每年都被长辈们逼着做学术翻译的。” 路西野:“......” “哦。” 尽管路西野已经能深入玄学界内部了,但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是觉得好特么颠覆三观! 首先,他不想说他的资歷根本排不到前几排的位置。其次,这剧情会不会太夸张啊?金手指大爽文也不敢这么写吧?! 第54章 双胞胎【三】 晏椿昨天晚上的期盼到头来还是落了空, 两人刚准备离开闾丘影视城的避难所,裴天佑的电话就已经通过暂时修復好的特殊通信网络通道打了过来。 “平襄古建筑群地底发现了一座古墓, 晏椿, 你得过来看看。” 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 晏椿用了自己最快的脚程, 只花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近十里之外的平襄古建筑群。 裴天佑从平襄古建筑群灾区的另一个方向坐特派直升机过来的,只因为昨天夜里收到了这边处处怪异的消息。 卜卜被留在影视城那边和肖季同一起照顾裴念,它这几天老是能趁武警官兵们不注意的时候带上自己不知道哪儿找来的矿工帽到废墟里找人, 发现之后就赶紧告诉肖季同,也帮助大家救了不少倖存者出来。 裴天佑甫一见到晏椿和路西野,有些紧张地开了口:“阿念......” 路西野闻言赶忙抢先道:“裴叔,他好得很, 没什么大伤,休息休息又是一条好汉!” 关于某人没脑子被勾魂的事情还是就先压着不讲吧, 不然他真怕裴叔领裴念回茅山后要进行一定程度上的“爱的教育”啊。 听到路西野这话,裴天佑这两天一直悬着的心也是终于放了下来,当即便认真和晏椿讨论起这次出现的事情:“我刚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 说着裴天佑看向身边的一位年青人,对他说道:“公冶睿你挑重点说。” 公冶睿是和肖季同一起派进来的跟队天师,师从帝都桐雁宫。因为桐雁宫距离帝都第三军区中医院仅一墙之隔,大部分同门从小就接受环境的薰陶,道观里的天师多擅长玄学五术里的“医”和“相”。 公冶睿听到裴天佑的首肯都当即严肃地解释了这突然出现的问题。 公冶睿从小修习中医,读大学的时候也没把西医漏下, 这一次作为帝都的一支医疗队队长前往灾区进行救援行动。 昨天下午他和飞鹰队的官兵前往废墟底下给倖存者处理伤口的时候, 发生了一次震级不小的余震, 虽然大家都没有受伤,但却是让他发现了废墟底下更深处的古墓。 “我从前听擅长堪舆的道友提起过平香古建筑群,他说这一块地方的风水平平,根本不足以让古时信仰风水的任何贵族修建陵墓。当时他就信誓旦旦告诉我,别说贵族,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把有点规格的墓室建在这里。所以我对突然出现古墓这事还是觉得挺怀疑的。”
第111页 “当时是因为余震的出现而导致进入古墓的墓道被大石砸穿,虽然我在这方面不是很精通,但漏出来的墓道形制和我在尽头看见的古墓大门完全不能匹配。” “那古墓大门是青铜制,纹饰栩栩如生,再加上大门边上到处散乱的陪葬礼器,想来也是有地位的墓主人才能拥有的待遇。可通往大门的墓道却是十分简陋,没有砖石铺陈,根本就是随手用工具挖出来的。” “一开始我猜测可能是盗墓贼挖的盗坑,但是之后我们在附近都找过,四面八方只有这么一条通道,所以我们猜......” 晏椿顺口接过了公冶睿飞话茬:“你们猜那不是古墓原本不是建在平襄古建筑群地下的,而是从别的地方搬迁过来。那条通道就是搬迁者留的唯一一条进去的路,而且那扇青铜大门也可能不是完整的古墓入口,而是‘主墓室’的入口。” “搬迁者只搬了主墓室过来,在这个没有任何风水加持的地方?” 公冶睿愣愣地听着晏椿说完了所有的话,后知后觉地点了头:“对,就是这样。” 果然是同辈的榜首,光听他嘴上说说就把真实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晏椿皱着眉,果断道:“我要下去看看,裴掌门,请您务必和我一起去。” 古墓里存在飞僵的可能性极大,晏椿虽然有把握制服它,但是需要裴天佑在旁辅助,如果飞僵有任何可能威胁到其他人生命的暴动,需要他们第一时间就安排应对的措施。 茅山道士素来是殭尸的克星,对付殭尸有自己擅长的手法,如果古墓里真的存在飞僵,也难怪裴天佑要亲自过来。 路西野连忙插道:“带我一起。” 晏椿刚想点头,裴天佑却是不同意了:“小野你别闹,你不是玄学界人士,如果真的遇到殭尸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晏椿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对裴天佑说:“裴掌门,他有。你让他去吧。” 有神格的应龙怎么会没有自保的能力。 裴天佑被晏椿这话一惊,看向路西野的神色也变得诡异起来。 看似诡异,其实是在心里腹诽路平之那个老傢伙又瞒了他们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晏椿会说路西野这样一个普通人会有对抗殭尸的自保能力? 然而现在不是多想别的的时候,三人很快在公冶睿的带路下往地底古墓的方向去。 被搬迁过的主墓室并不是很深,从行进速度和时间来判断,晏椿估计他们也只往地下走了不到三十米,刨除废墟坍塌后的高度,这座主墓室搬迁的时候确实很随便。 “公冶师兄,你先回去吧。” 进入墓道之后,晏椿便让公冶睿赶紧回去,替他们看护这座废墟,尽量让方圆数里之内的孤魂野鬼远离,以免殭尸出现后,孤魂野鬼会不自觉受吸引而来,对周围的灾民带来不利,也避免它们自己带来暴动。 墓道有数十米长,呈现向上倾斜的角度,这个角度一直到主墓室入口的时候也没有摆正过来,连带着主墓室的青铜门也是倾斜的状态,这种种表现都再一次强调了主墓室搬迁的随便。 入口的青铜大门和公冶睿描述的大致无二,晏椿捡起门边的青铜礼器,自觉应该是战国时期的墓葬。 而就在她捡起青铜礼器的同一时间,墓门里也传出了浅浅的唿吸声。 三人都是得天独厚的五感过人,谁也没有错过这个声音。 而且,也只有千年飞僵才能做到在封闭的古墓中依旧能够存活。 尽管事实摆在眼前,但晏椿仍旧希望古墓里面的东西不要太过邪性。 路西野观察着墓门问晏椿:“墓门要怎么打开?” 晏椿一边查看墓门一边回他:“没有凹进或凸出的契合物,应该不是用钥匙,可能有机关。” 朝两人点头后,晏椿便伸手在关闭的墓门上摸索,在距离地面三分之一处找到了一块可以转动的机关,顺力转动后,主墓室的大门伴随着一阵“轰隆”响动很快打开。 与此同时,晏椿迅速将红绳圈出旋风状,将墓门里散落出来的尘土尽数吹散。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墓室里有什么,自然要对所有出现的东西都抱有一万个警惕心,像门打开时出现的这些尘土,如果在这之前触碰过尸体沾到了尸毒,一样对人体有相当大的危害。 吹散尘土的同时,晏椿的掌心雷也打了出去,将这些东西用雷火燃烧殆尽。 主墓室的全貌在尘土消失后也渐渐出现在了三人眼前,三人无不开始警惕地观察着主墓室的结构。 呈矩形的主墓室尽管面积很大,但还是让人一览无余,因为里面实在是太过空旷,可其中的怨气又是无比的强烈。 进到主墓室之后,晏椿发觉修葺这座墓葬的匠人似乎早就摆脱了传统墓葬该有的规格形制,像是该有的耳室、侧室通通没有,只有一整片光秃秃凸起的石砖以及被石砖间隔出来的灌满火油的一条条极细的“河道”。 这种只能被视作为保护墓室的机关,但现在看来,“火油河道”早就被层层岩灰覆盖,应该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主墓室中央是两座间隔非常近的青铜棺,各自没有棺椁,只剩下光秃秃的棺材,而两座青铜棺的棺盖都已然打开。
第112页 三人对视后慢慢靠近两座主棺,仗着墓室向上倾斜的角度,晏椿看到两座棺材里都没有尸体。 她在进来之前听到的唿吸声不是作假,那就说明至少有殭尸停留在这片主墓室中。 晏椿缓缓唤出三枚鬼怖骰子,骰子们“嗡嗡”作响后,慢慢往半空浮起。 就在晏椿准备下指令的时候,一道软软的声音凭空响起:“弟弟,你回来了吗?”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左边青铜棺的后方。 男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入葬时的深衣,到如今已经是破损不堪。他的皮肤因为不见日光几乎白得透明,脸也漂亮得尤为过分,他的手扶在棺盖上,路西野从侧面看他,果然发现他是双脚离地半空浮起的状态。 和私生饭女鬼说得几乎一样,非常像那个千年飞僵。 小小的身影从青铜棺后面爬上了棺盖,在发现来人并不是他弟弟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惊唿,旋即飞快地钻进了左边的青铜棺里。 片刻后,又钻出了他小小的脑袋,怯怯地发出了声音。 “我叫赵瑜,你们是谁呀?”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弟弟呢?他叫赵砾”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不对,他比我还漂亮,穿的像你们这样的衣服。” “你们见过他吗?” 路西野犯难地和裴天佑对视,因为实在没有想到会在古墓里看见这样一个孩子,但两人也警觉于他飞僵的身份。 而晏椿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赵,是战国国姓。一对双胞胎,一个叫美玉,一个叫顽石,光从名字和青铜棺的左尊右卑的布局就已经奠定了他们的地位。 第55章 小坏蛋【一】 “赵瑜, 你能过来让我看看吗?”晏椿往前走了一步,向躲在青铜棺里的小男孩伸出了手。 她感觉得到, 对方并没有过分强烈的正邪观念。 想也知道, 七八岁放在古时也只是才知礼没几年的年纪, 这个时候的突然暴毙而亡被埋进墓葬里,能知道多少事情呢? 路西野站在晏椿身后不知道是阻止还是不阻止好,只能求助地看向裴天佑, 偷偷问他:“裴叔,他?” 赵瑜毕竟是飞僵,千年积淀下来,术法和本事已经比多数天师都要强大, 不管他能不能分清善恶正邪,知不知礼, 懂不懂事,都是一颗威胁性巨大的炸.弹。 更何况,从路西野一进这间墓室起,就感觉到了过分强大的力量压迫感,他不相信晏椿没有感觉到。 裴天佑的双眼一直关注在赵瑜身上,一时半刻也没有离开过,但这时,他却是对路西野摇了摇头。 这个孩子虽然是飞僵,但也是真的本性纯良。 晏椿又走近了一步, 眼睛弯弯, 身上的气息十分缓和, 全然没有一点面对飞僵该有的尖锐之气。 对方似乎对这样的她很有好感,但还是迟迟没有给晏椿回应,依旧怯怯地躲在青铜棺内。 良久,直到感觉晏椿似乎就要这样放下她的手之后,青铜棺里的赵瑜才有些焦急地出了声:“我,我过不去的,你过来好不好啊?” 很久很久以前,他从青铜棺里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无法离开青铜棺方圆一丈的距离,他的活动范围要么就是他自己的棺材,要么就是弟弟赵砾的棺材,最多像是开始那样能躲在棺材后面,墓室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都没法过去。 他一开始羡慕能满屋子跑的弟弟,现在更羡慕能跑出去的弟弟。 晏椿收回手,朝路西野和裴天佑点点头,三人这才穿过主墓室的“河道”和石砖走到了赵瑜的青铜棺前。 “我过来了。” 看到晏椿过来,赵瑜有些欣喜地从青铜棺里面直起自己的身子,好整以暇地打理着他早已破旧不堪的深衣和有些凌乱的髮髻,怯怯地看了一眼晏椿身后的两人后,还是把自己的小手搁在了晏椿的手上。 甫一被他摸到手心,晏椿就感受到了一股阴凉的触感。 此时的赵瑜好奇地摸了摸晏椿的手指,随即惊异道:“你的手是热的。” 这是千年以来,赵瑜第一次触及到的温度。 不像他和弟弟,永远都是冷冰冰凉飕飕的。 而且,晏椿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一种很奇特的却又很熟悉的味道。 想到这,赵瑜便把自己的小脸贴在晏椿的掌心上,像是得了什么心爱的东西,冷冰冰的眼睛里泛着亮光。 晏椿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没由来的觉得心里一软,弯了弯嘴角,问他:“要我抱抱你吗?” 她有点心疼赵瑜,他是美玉,却也是被永远囚禁的美玉。 赵瑜听到晏椿的话之后十分欣喜,脸色腼腆地泛了红,他没想过原来还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可以吗?” “可以。” 于是他更加小心地伸出了自己的双臂,小手攀着晏椿的胳膊,慢慢被她带到怀里。 晏椿的怀里和她本人的笑容一样,很暖,很舒服。 “我弟弟很快就会回来的,等会儿你能不能也抱抱他呢?” 赵瑜没忘记自己弟弟,也很想和他分享这样的温暖,从小到大,赵砾都和他最亲了。 晏椿拍了拍他的背回他:“好。”
第113页 在和赵瑜说话的时候,晏椿不是没有尝试要往青铜棺的外围走动,但事实确实如同赵瑜说得那样,他早已经被困死在这一方天地之间,十年百年千年。 抱赵瑜的时候,晏椿还在两座青铜棺之间发现了一个非常小的阵法印,她往那边探了探,只觉得阵法印的笔法和符纹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除了青铜棺之间的阵法,她在两座青铜棺内底分别也看见了不同阵法印,而青铜棺里这两个的笔法和符纹又和地上的那个完全不一样,想来至少是两个不同的人的手笔。 晏椿刚想问问赵瑜这几个阵法印是什么东西,主墓室外便传来了略显刺耳的稚嫩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墓室里散逸的阴气倏然聚集,赵瑜身上也开始变得比之前数十倍的冰凉。 阴气凝成的短剑也在这一时刻突兀地向三人飞射,让晏椿不得不放下怀里的赵瑜,和裴天佑、路西野退回十米之外的距离。 短剑过后,主墓室被激发怨气从各个方向以各种各样的形态直冲他们三人,裴天佑迅速将背在身后的月照伞打开,掐印捏决,法器的光芒将三人牢牢笼罩在内。 路西野神色紧张地捏着晏椿的手腕,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他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他应龙的神格已经在驱使着自己潜在的力量将月照伞的结界层层加固。 自从在越城水库就没再见过的应龙神力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出现在晏椿眼前,她手腕上略带灼意的鳞片似乎也在有所反应。 门外的赵砾风一般飞了过来,他微微喘着气,把赵瑜紧紧护在身后,神色狠戾的样子,完全不是一个七八岁孩子可能会出现的表情。 “你们从哪来的!” 晏椿站在路西野身后,微眯着眼,将眼前这座墓室所有动静都收入视觉范围。 赵砾和赵瑜外形是一模一样,但两人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赵砾调动这些阴气似乎耗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量,这让晏椿难免觉得奇怪。 一同出现两只千年飞僵已经是玄学界数百年来的首例,更何况还是两只灵智基本已经完善的飞僵。 裴天佑在心里紧张的同时又平添了一抹侥倖:万一这两只飞僵很好说话的话...... “赶紧滚!犯我墓葬者,我让你们有去无回!”明明是特别兇狠的话,但配上赵砾这个稚嫩得甚至还有点奶气的声音,就显得没那么凶了。 裴天佑掐印的手都差点崴了:好说话......个屁啊!这小孩子脾气也太大了点吧!比他家阿念小时候还熊! 赵瑜拉了拉弟弟的袖子,贴着他的耳朵好声好气地劝他:“弟弟,你不要这么凶,他们没做什么的。”说完还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被晏椿抱着的温暖。 很小孩子气了。 赵砾被赵瑜拉过袖子以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但脾气还是那副样子,别别扭扭的,冷哼一声:“人都不见得和看上去的一样是好的,赵瑜你别被他们骗了!我看他们就是忌惮我们飞僵的身份才这么曲意逢迎呢!” “没有啦,你快点收手,不然我要哭了哦~” “就知道哭,你就会拿这个来威胁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墓室里飞舞的阴气也都渐渐平静下来,须臾间便退到了那些被岩灰阻隔的“河道”里。 晏椿看着兄弟两个别扭的样子,突然笑道:“赵砾,你动不了我们吧?”旋即又肯定道,“只要赵瑜不答应,你就永远动不了我们。” 她大概猜到那几个阵法印是什么了。 青铜棺里的两个阵法印,是在下棺时就有的,因为恐惧赵瑜和赵砾成为飞僵后无比的力量,所以用来让他们互相遏制的阵法。 赵瑜初心纯良,他的阵法印将他束缚在青铜棺一丈范围之内,即便周围怨气阴气浓重也对他毫无任何伤害。他的力量虽然强大无比,但却让他怀璧其罪。 因此在余震意外震碎主墓室墓门上的禁锢咒之后,赵瑜依然被禁锢在他的青铜棺阵眼,因为这是在保护他也是在压制他。 赵砾和赵瑜全然相反,他频繁接触那些不好的气息,所以一肚子坏水,导致自己身上的怨气和阴气也浓重异常。但他本身是没有任何可以调动那些阴气的力量的,所以并不是特别让人畏惧。 禁锢咒消失前,赵砾只能在墓室里使坏,禁锢咒消失后,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古墓之外游荡。 尽管赵砾除了动嘴皮子和吓唬鬼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迫使其他鬼魂邪祟屈服的本事。 可赵砾听到晏椿的话却像是猫被踩了尾巴一样,尽管被赵瑜拉着,但还是冲着晏椿发了一顿崩溃的火:“你这人怎么这样!你都已经是个大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 明明已经成年还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晏椿:“不好意思,我未成年。” 赵砾在震后这几天没少做坏事,各种给在外飘荡的孤魂野鬼出馊主意,带它们吓唬人破坏救灾设备,带来的麻烦不言而喻,更何况他还哄鬼去做了勾人生魂的事。 虽然到头来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危害,但到底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让公冶睿他们和裴念可以轻易原谅的。 被摒弃在三界和六道之外的殭尸不被阴司的刑律承认,这件事便只能僵持着,就在晏椿准备和他们好好说话的时候,两座青铜棺之间的阵法印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触动,勐然被激活。
第114页 阵法印突然出现黯色光芒,连带着整间墓室的温度都骤然降低。 “怎么了?!” 赵瑜和赵砾也没能第一时间对这个情况作出反应,主墓室的青铜大门就蓦然紧闭。 整座墓室成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长方体盒子”,源源不断的阴怨之气从墓室的“河道”中缭绕而出,阴沉的深色阴气在墓室里温度极低的情况下缓缓变成一根根黑色的冰棱,从墓室六面向中央逼近。 裴天佑迅速地取出随身的雷公印和替身娃娃,向空中抛出“雷公隐遁符”,点灵后迅速念毕五方神咒:“唵东方大金顶自在轮,天丁力士木咤敕,只换南火中土,西金北水,皆如用也。” 周遭温度越来越低,按照他们常人的体质跟本就无法抗衡。 使用雷公印的影遁咒术在某种程度上能隐蔽他们的生人气息,让由阴气引起的低温不足以对他们三人造成伤害,而咒术施在替身娃娃身上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感受到这次意外的裴天佑,勐然觉得这手段似曾相识,心中难免升起万分的警惕之心。 就这会儿功夫,墓室“河道”里除了源源不断倾泄而出的阴怨气,竟然还出现了飘零的青色火焰。 青色火焰诡异非常,将整间墓室照得尤为可怖。 几人已经退到青铜棺附近,而刚才还发出黯色光芒的阵法印早就失去了颜色。 “你们躲在我后面,小心一点。”晏椿挡在赵瑜和赵砾身前,回头安抚两个孩子。 眼前这一切不是他们两个被封印的飞僵所能够做到的。 赵瑜一边紧紧拉着赵砾的手,一边揪住晏椿的衣摆,尽管他比赵砾更害怕,但还是非常勇敢地护着弟弟:“弟弟,你靠我近一点,不要,不要害怕!” 裴天佑随手拿了一把被茅山祖师爷开过光的桃木剑塞进路西野手里,手里拿着月照伞,浑身充满防备。 但就是到了这种时候,裴掌门还不忘嫌弃晏椿把路西野这个他看起来觉得没大用的二傻子带进来,忍不住就要发表一顿疾首蹙额的讨厌。 但还没出口就被路西野一把捂住了。 路西野:裴叔,你是不是我叔?!我昨天还救过你儿子呢! 裴天佑:@¥¥%…… 晏椿没管他们俩折腾,脑中飞快地盘算着目前的情况。勐然间,墓室“河道”的路线和她之前瞥过的中央阵法印在她脑子里完完整整地重叠在了一起。 而与此同时,那些青色火焰里也勐然飘散出一种非常玄异的异味。 晏椿面色逐渐阴冷下来,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河道”里被岩灰遮住的不是普通火油,是从尸体身上烧出来的尸油! 那青色火焰也是尸油火。 这时候,一道嘶哑又低沉的声音在墓室里陡然响起:“晏椿,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聪明。难怪晏灵就是自己死也要把最后一线生机留给你......” 第56章 小坏蛋【二】 如果晏椿没记错的话, 那是巫陶曳的声音。 慢慢地,巫陶曳的声音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怎么, 要不要再考虑和我联手?你爹也是的, 那么大一个人了还非要上赶着替玄学界卖命, 卖到最后还不是全家都凉透了。” 晏椿没有回答他,反而是看向路西野和裴天佑。 然而,这两个人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依然神色肃穆地注重于地上的尸油火和漂浮在墓室里的阴怨气。 可这时候,巫陶曳还在自顾自地和晏椿说话,像是找到了多年的知己,尽情倾吐近来所遇到的一切:“你知道吗?巫族这一届的‘巫鬼’天资千年难遇, 他对我那时候用过的十煞阵做了改进,在十年前就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 现在的玄学界根本拦不住他开拓的。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最多几个月,不用多久,这个十煞阵一定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然而,他的态度又突然转变成了病态的疯狂,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向她咆哮:“哈哈哈,晏灵千年前死过一次,十年前又死过一次,你以为你到今天活着是运气啊?是因为你还没有偿还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晏椿我告诉你, 你不会活下去的, 你也不可能再活下去的...哈哈哈!” 巫陶曳的这些话让晏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不光是他的语气和他说话的内容,更是因为巫陶曳只让她听见的这个态度。 她做错什么了,就只让她一个人听着神经病巫陶曳在这逼逼叨叨? 裴天佑,路西野,他们哪一个不是玄学界的人?现在巫陶曳发疯是准备给她盖什么章?是不是到头来可以反打她一耙和巫族勾结? “我可真特么的不想听!” 晏椿这句话把路西野和裴天佑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晏椿全身已然升腾起了一股狠厉之气。 晏椿的鬼怖骰子在主人的命令下暴怒般地砸向两座青铜棺之间的阵法印,爆响过后,刚才那个众人就连晏椿自己也以为已经失效的法印勐然传出一阵闷哼。 而同一时间,揪住晏椿衣摆的赵瑜和赵砾的手也瞬间变得阴凉无比起来。 两个孩子静静地牵着手,松开了晏椿的衣摆,摆脱青铜棺里的禁锢印后晃晃悠悠地浮在青铜棺上方,带着点歇斯底里的双重奶音缓缓响起:“晏椿你怎么了?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嘛?毁了玄学界,再用上新巫鬼的‘藏龙十煞阵’,这个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第115页 眼前这个画面当得是非常诡异。 双胞胎半浮在空中,先前被激活的阵法在同时陡然停下,无数道或尖锐或截断的黑色冰棱充斥在整间墓室,深色冰霜也在青铜棺表面攀上了一层厚厚的雪霜,整个氛围让墓室静得像是被在冰窟尘封过一样。 地上的石砖被尽数封闭,唯独尸油火还在不断燃烧,尸油里的异味呛在整间墓室里,令人避无可避。 鬼怖骰子破坏了巫陶曳寄託灵识的十煞阵阵眼,却没法将这缕意灵识擒获,让它趁机钻进了双胞胎脆弱的灵台。 巫陶曳果然和晏椿猜想得一样,特别不要脸地倒打一耙,业务和以前一样熟练! 真是狗东西! 就在他准备兴致勃勃看着另外两人对晏椿生出疑心的时候,路西野却默不作声地站到了晏椿身边,光明正大地牵住了她的手,漠然道:“我们特派队每年去恶补玄学界理论知识的时候,次次都要讲巫族,一讲巫族就要讲十煞阵,就要讲巫陶曳,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死了还非要有一种高高在上没人敢侵犯的感觉很高级?很骄傲?”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还是以前不可一世的巫陶曳?” “谁给你的优良自我感啊?老东西,你可真不要脸。” 连怼人的套路都和椿椿一模一样,路队也是非常乖了。 “噗嗤~”裴天佑最先忍不住,捂着嘴连忙摇头,“裴叔不是故意想笑的。” 晏椿:“哦。” 可没过一会儿,茅山裴掌门又笑了:“噗嗤~对不起,我,我忍不住。” 晏椿:“没事,您笑吧,没人觉得不好。” 在阵法突然被激活的时候,路西野就已经察觉到了巫陶曳的气息。 按理说他是作为稍微和玄学界搭边的小辈,根本不可能有这样敏锐的意识,尤其是路西野趁着晏椿哄双胞胎告诉裴天佑他的猜测的时候,裴天佑也是全然不信。 “巫陶曳的气息在这座墓室里,裴叔你小心一点,不管等会儿感觉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裴天佑不是从小看着路西野长大的,他真怀疑眼前的路西野是不是换过人。 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能够看到鬼魂,徒手触摸鬼魂,也不可能会在短短时间里察觉到巫陶曳这样大邪祟的气息。 不知道路西野做了什么,裴天佑下一刻就听到了巫陶曳对晏椿的咆哮和挑衅。这声音就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完全找不到声源的位置。 在他惊讶地看向路西野之后,终于是配合他演了一场不闻不问的戏码。 聪慧如晏椿,一转眼便猜到了他们可能早就知道,这会儿也是放了心,干脆地祭出了三颗鬼怖骰子:“巫陶曳,你现在只是一缕灵识,应该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劝你要么回去好好等着我们找你,要么就干脆点自己杀过来,别特么一天到晚噁心人。” “我从起怎么让你死的,这一次也一样做到!” 语毕的同时,尽管不忍,晏椿还是给鬼怖骰子下了命令。 一瞬间,一道无形的气鞭随着鬼怖骰子的飞速转动砸在了双胞胎的身上。 而墓室也在这同一时间内恢復成了最开始的模样。 晏椿和路西野一人往前一步,将半空中落下赵瑜和赵砾稳稳接住。 裴天佑收回了被冻得快要肢解的替身娃娃,感嘆了一声:“巫陶曳的十煞阵,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没想到他现在的一缕灵识就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 墓室“河道”组成的阵法和两座青铜棺之间的阵法印都叫做“十煞阵”,这是巫族歷来传承的基础阵法,变化多端,可简可繁,对付起来让人感觉尤为艰难。 巫族每一个弟子,在修习巫道的过程中,都会被要求对他们族中传承的十煞阵进行不同程度的创新,挖掘更多的效用,就是这种传承方式让巫族数千年来都尤为难缠。 但这种传承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导致他们渐渐忘却了基础十煞阵的效果。 “锁位,招魂,祭活灵”便是十煞阵原本的作用。 晏椿原本是猜测有人搬迁了双胞胎的主墓室,但现在看来,对方很可能只是搬了两座青铜棺。 他们是用什么手段在不惊扰两具飞僵的同时搬迁青铜棺,尚且不知,但搬迁的人总归和巫族有那么几分关系。 “锁位”定死了青铜棺和棺里的两具飞僵,“招魂”招的就是巫陶曳,但是“祭活灵”却是在晏椿的和路西野的识破中戛然而止。 晏椿抱紧怀里的赵砾和路西野说道:“你之前讲的那个“给鬼培植养料”的说法可能是成立的。只不过施加对象从老鬼变成了‘巫鬼’。” “巫族每一辈都会从族中挑选天赋强大的族人称为“巫鬼”来担任族中精神领袖的身份,传承仪式就是用基础的十煞阵,最后一步祭活灵通常用的是牲畜。” “但现在看来,巫族这任新巫鬼为了让巫陶曳重新活过来,或者满足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是把活灵的注意打到活人和刚死不久的新鬼身上了。” 路西野点头应道:“不管怎么样,这次救灾结束后赶紧要到总公会那边具体讨论一下巫族的事情。”
第116页 就这么一会儿,刚才被侵入灵台的双胞胎也逐渐甦醒了过来。 赵砾因为有怨鬼气变相的护庇,比赵瑜更快清醒,他刚有意识便发觉自己躺在一个软软又暖暖的怀抱里。 让他不由得更想挨过去。 赵砾这么想了,于是也这么做了。 两只小手紧紧扒着晏椿的脖子,把小脸埋在她颈子里,抽抽搭搭得磨蹭。 磨蹭得路西野脸都快黑了。 “你干嘛呢?!你够了啊?!” 飞醋这种东西真是一吃一个准。 听到路西野声音的一瞬间,赵砾就反应了过来,联想到刚才墓室里发生的一切,巴巴地从晏椿颈子里抬起头各种找哥哥:“哥哥,哥哥,小瑜,你在哪里?” 明明是在外面一肚子坏水,横生事端的小魔王,但在自家哥哥面前,还是会嘤嘤嘤的小可爱。 赵瑜被路西野抱着,勉强伸手去够晏椿怀里的赵砾。 路西野看赵瑜小胳膊小腿的怎么也没法把手伸过去,只好抱着赵瑜几乎是贴着晏椿站。 也是很会偷偷吃豆腐的路队了。 “弟弟,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在疼的?” “你不要怕,我在这里,哥哥会保护你的!” 赵砾转头便看到赵瑜向他伸过来的手,立马哭了鼻子,更加变得抽抽搭搭,可对着赵瑜,话再到嘴边说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赵砾专属的小别扭:“我才不会受伤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我说你瞎跑什么呢?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呀!” 明明把哥哥的手牵得比谁都紧了,还一个劲地说人家不好。 “呵呵~”晏椿忍不住笑了。 这时候,赵砾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谁抱在了怀里。 第57章 小坏蛋【三】 赵砾小朋友对上晏椿的眼睛时候特别特别犹豫。 他把搂着晏椿脖子的手放了下来, 可这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暖意没有了。 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涨红着脸重新把自己两截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手臂重新缠回了晏椿的脖子。 他把小脸往晏椿肩膀里一埋, 干脆就不说话装死了。 晏椿拍了拍他快僵成一块木板的背嵴, 忍不住又偷偷笑了。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啊, 身体比嘴巴诚实,和路队一个德性。 路西野脸在赵砾把脸埋进晏椿肩膀的时候就已经臭得不要不要的了,他直接地伸手扯了扯赵砾的小胳膊, 语气特别不好:“小鬼,你识相点赶紧给我放手啊!那是你能呆的地方吗?!” 他都没有埋过晏椿的肩膀好吗! 赵砾听到这声音干脆把手臂围得更紧,露出来的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沉沉闷闷地发出了兇巴巴的声音:“不放!” 转头就换了一张可怜巴巴的脸, 抱着晏椿去拍路西野的胳膊,奶声奶气地凶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你都多大人了还要和我们小孩子闹?” 多大人了还要争宠呀~ 路西野瞪着赵砾几乎发了红的耳尖, 脸沉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捏了捏赵瑜的脸之后破罐破摔地给晏椿撒娇:“我也小孩呢!我五岁,比他还小两岁!” 晏椿还没反应,赵瑜却是先被弄笑了。 小瑜一只手扶着路西野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他的两根手指一本正经道:“小野哥哥你不要闹啊,我和弟弟都好几千岁啦,肯定比你大的。” 赵瑜这像是童言无忌,却更像给自家弟弟招脸,这实力护短弄得连裴天佑都忍不住了。 但裴天佑笑过之后却还是十分严肃地同两人讨论起双胞胎以后的问题:“墓室的禁锢咒早就被地震给震塌了, 双胞胎的扼制阵法也被巫陶曳的灵识强行破坏, 接下来双胞胎要怎么办?别忘了他们是飞僵。” 一滴殭尸血就能毁掉一座城数百万生命的飞僵。 路西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只能转头望向晏椿,可晏椿刚要开口的时候,赵砾小小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 “能把哥哥带出去吗?” 是赵砾坚定无比的请求。 他有些焦急地抱着晏椿的胳膊,着急慌忙地:“椿椿,你,你也看见了,赵瑜又乖又软,不像我那样会惹事。而且,而且他身上没有殭尸血,也没有不化骨。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们带他离开这里,好不好?” 在赵砾心里,赵瑜一样也是他最亲的人。 哥哥和他呆在一起上千年,可除了青铜棺哪里也去不了。 他们俩成为飞僵的那一年,有一群盗墓贼闯进了他们的墓葬。 当时他们的青铜棺还有棺椁,两个人还好好得躺在自己故都的墓葬。 他们父王生前慈爱,不忍滥杀无辜,所以两人下葬时,陪葬的只有礼器财宝,没有活人殉葬,就是牲畜也没有。父王作为补偿,帮他们把墓葬的机关修得比什么都厉害。 是盗墓贼贪心不足,拿了一样又一样的陪葬品都不满足,越贪越多,最后死在了主墓室的机关下。 他那时候和赵瑜刚刚变成飞僵,青铜棺里的阵法还没起作用,他还拥有和赵瑜几乎一样的力量。但青铜棺里的阵法随时都会激活,所以他孤注一掷,趁着赵瑜昏睡的时候,用盗墓贼的血换掉了赵瑜一身的殭尸血。 哥哥觉得痛,可他却觉得没有比这再好的事情。
第117页 只要有道教天师进来,他就能逼他们把哥哥带出去。 哥哥性格那么好,又长得好看乖巧,就算他是殭尸又怎么样,没有殭尸血的哥哥一定会招人喜欢的。 赵砾紧紧地攀着晏椿的袖子,气息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得厉害,鬼气阴气一缕一缕地从他身上各个地方冒出来:“你们把他带出去好不好?带他出去吧?” 但晏椿却没有回应他,只是一直看着他,这让赵砾非常急躁。 急躁过盛往往带来恶果,这么一来他身上的阴鬼气是更加不能控制,就连情绪也被它们逐渐同化成带有暴戾的怒气。 小赵砾暴躁地盘旋在半空,眼睛里几乎被不安所埋没,他试图说一切对赵瑜好的话,到最后几乎是要哭得崩溃了:“只要能带他出去,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时候,晏椿终于有了反应。 “你看,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如果有人也能把赵瑜带出去,但他要你的殭尸血作代价,你怎么办?给他吗?”她冷冷的声音带着这些令赵砾无奈的问题直击他的心房。 赵砾脱口而出:“不行!” 就这么一愣神,赵砾便崩溃地落在了棺盖上。 他明明想要千般万般地对哥哥好,可却不能满足这样的要求。 一滴血,一座城,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偏偏这样的反应让晏椿和路西野心里都松了一大口气。 就在赵砾以为没希望的时候,晏椿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不过我可以带你们两个出去呀~” “两个人吗?” 晏椿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赵瑜一身干净的血,也猜到了这可能是赵砾的原因。 飞僵毕竟是飞僵,本身实力强劲,不可能那么轻易被阴鬼气干扰,可赵砾却像是身上处处有洞的沙漏,每一个位置都有源源不断的阴气倾泄出来,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做过破坏飞僵气场的事情。 而一身干净的赵瑜显然就是答案。 晏椿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转过头面对赵瑜,一字一句地认真地问他:“你想和弟弟离开这里吗?你的一身血要换一半给他,并且这辈子彼此命运牵绊,他死你就不能活,你死他也一样要走。你还愿意吗?” 飞僵也不是能永生永世存在于世的物种,它们总也是要消亡的,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如果要带他们俩出去,晏椿必须把所有的可能告诉他们。 但让她欣慰的是,赵瑜立马就回应了她的问题:“我愿意的!我愿意!” 晏椿摸了摸赵瑜的脑袋,夸他:“你很棒,是个好哥哥。” 给飞僵换血并且让兄弟两个产生连契这种事,晏椿一个人并不能做到最好。 还是要让最通这类办法的苗巫来办。 滇西的苗巫和滇南巫族本是同根同源,但世世代代传承下来后,两族分别选择了不同的目标。 滇南巫族走了歪路,而且是越走越歪,滇西的苗巫却在巫蛊和药理上开创了玄学界的一片新天地。 像换血这种事情让苗巫用他们的蛊虫来弄会更安全。 “你们俩这段时间得乖乖呆在墓室里。赵瑜要养足精神,赵砾得把身上带的阴鬼气渐渐散掉,知道吗?” 小赵砾不好意思地抬了头:“我身上的阴鬼气息也是可以赶走的吗?” “当然可以,先是有阵法在才让你的体质格外吸引阴鬼气,现在你们的遏制阵法早就失效了,不会那么吸引这些东西的。” “不过,为了减少这段时间可能会出现的意外,我得把你们暂时封印在青铜棺里。” “这几天地震还没完事呢,如果小坏蛋再跑出去使坏,就真的很头疼了。” 赵砾羞红了脸,连连摇头:“我不出去了,我不出去了。” 路西野把赵瑜放回青铜棺里坐好,又把黏了晏椿好一会儿的赵砾也强行扒了下来。 小鬼!把你封在这,封十天半个月的! 赵砾脱了手,晏椿便和裴掌门一起找封印符箓,想了一会儿又记起私生饭还说到的一截不化骨,于是又问他:“你之前会那样吸引阴鬼气多半也是受了不化骨的影响,你骨头是哪里的?给我看看。” 赵砾连忙点头,钻进青铜棺里面掏了一截长骨出来:“这是那盗墓贼手臂上的骨头,我,我觉得揍人挺好用的,就留下来了。” 晏椿听到这个难免哂笑:“你拿这个揍人啊?” “人类...嗯,是有的人类,很坏的。我这几天飞出去玩都老有人要抓我呢!” “不是穿军装的叔叔,是真的坏人,抓我拿去卖的那种!我就拿这个揍的,挺好用呀。” 路西野听赵砾这么解释就联想到了拐卖,心说出去赶紧让打拐的同事过来看看,怎么还有狗东西在地震的时候还要闹呢? 和双胞胎们说好了之后,晏椿让他们乖乖躺进了青铜棺里。 裴掌门毕竟茅山掌门,各种封印的咒术也是。 这次只用给双胞胎加一个小的封印阵,效用大概持续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样子。到那时候救灾活动也基本都结束了,正好联繫苗巫擅长吸精蛊的友人来给赵砾换血。 封印弄好后三人就离开了墓室,却没想到正好经歷了震后两天内最严重的一次余震。
第118页 走在废墟底下的三个人被突如其来的震感惊到,而刚好不巧的是,路西野上空一块摇摇欲坠的水泥板在经歷了余震的威胁后,突兀地朝着他直直地撞了下来! 第58章 堰塞湖【一】 裴天佑先他们一步离开墓道, 这会儿正往废墟外走,也被突如其来的余震弄得不知所措。 这次震级远比之前的小打小闹厉害得多, 震感强烈到能重新把这片废墟震到更加惨烈的地步。 眼看废墟正中的水泥板摇摇欲坠快要落下来, 裴天佑却无计可施, 反而被最快作出决断的晏椿用鬼怖骰子从来时的豁口推了出去。 “靠!”带着这一声粗暴的怒骂,裴天佑摔在了废墟之外的空地上。 狼狈地从晃动的地上爬起来的裴天佑,忙不迭地祭出月照伞, 在大地剧烈摇晃的同时对小辈们严厉道:“公冶睿!赶紧加固阵法!” 而在裴天佑离开豁口之后,废墟里唯一的一点光亮便因为光源的消失而陷入重重黑暗。 无数的碎石落在了路西野的身上,而黑暗中的废墟又无一不被残破的建筑材料所充斥,意外来得太过突然, 就算是路西野也无法做出最快又最为保险的选择。 他狠狠一咬牙,将才只踏出半只脚的晏椿重新推回了墓道, 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墓道口,准备只身迎接可能要坠落下来的水泥板。 路西野! 晏椿将这黑暗里发生的一切都尽数收入眼中,下意识便使力和路西野调换了一个位置。 晏椿早已经忘了应龙神格的力量,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他不要受伤。 在水泥板将要降落下来的前一秒,晏椿转身用红绳和鬼怖骰子硬撑着挡住了这块水泥板,但余震威势犹在,即便被强行改变了角度,水泥板依旧在他们不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千钧一髮之际,晏椿回身把路西野牢牢护住, 把脆弱的背嵴留给了石板。 短短十几秒, “轰隆”不断的余震终于应声停下, 建筑上空不断落下的碎石开闢了一道道供光线照进废墟,在水泥板和晏椿背嵴擦身的同时,三颗精緻却威力无比的鬼怖骰子替她挡了下来。 和鬼怖骰子一起的还有一道无形的乳白色光晕,将这块四五平米大的水泥板倾斜的势态压制住。 虽然她背上还是火辣辣的疼,但晏椿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下来。 还好还好,路西野没事。 这边鬼怖骰子们还在硬撑着,路西野就颤抖着把晏椿拉回了墓道里。 “轰”地一声巨响,水泥板在脱离了鬼怖骰子和乳白色光晕的支撑后终于如愿倒在了墓道入口处,从中间勐然折成了两半。 鬼怖骰子们也一股脑更进了墓道,钻进晏椿的领子里要去看她背上的伤口。 除了火辣辣的痛感,晏椿觉得没其他太大的问题,估计也就是被石板难免压上来的时候蹭出了一些擦伤。 她猜是应该没有流血的。 晏椿现在整个人被路西野护在怀里,下巴被迫搁在他肩膀上,稍微动动就觉得背上一阵阵的疼,干脆就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地靠着呢。 想了想,晏椿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力求就算只是靠着也要舒舒服服。 晏椿这会儿还没哭疼呢,却感觉被自己靠着的路队情绪都已经比她还激动了。 晏椿扭了扭头,把自己的脸朝向了路西野侧脸的位置,却意外看到他脸上的一滴眼泪。 路队呀,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哭出来了。 从接到晏椿身体时候开始,路西野脸色就变得格外阴沉,两只手无措地放在自己身边,任凭晏椿靠着他。 隔着晏椿薄薄的意料,血迹都已经渗透了出来。 路西野不敢扶也没处下手扶,几次深唿吸后默不作声地让晏椿扶着他的手臂先直起身子。 尽管背上疼得厉害,晏椿还是用自己干净的没沾灰尘的手指抹掉了路西野脸上唯一不符合他硬汉的眼泪,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哭了呀?”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一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口,让晏椿难免倒抽一口凉气:“嘶~” 晏椿穿的依旧是她往常白衣青裤的装扮,只是上身的半袖早就被石板刮破了好几道口子。 路西野当即把自己外套里的短袖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要给晏椿换衣服。 鬼怖骰子们也急得不要不要得了,飘在半空中不敢做任何动作。 它们想给晏椿吹吹伤口,又怕不小心带起废墟里的灰尘,想来想去也只能一窝蜂地蹭着晏椿的脸,委屈巴巴的。 路西野浑身僵得厉害,只有手还勉强稳着,用随身带着的瑞士军刀划开了晏椿后背那面过度磨损的衣料。 晏椿背上渗血的伤口和淤青、红痕交错遍布,把路西野眼睛都看红了,忍不住又是一滴眼泪下来。 晏椿嘆了一口气,慢慢把脸磨蹭到路西野的肩膀上,握着他的手腕细细摩挲着:“别哭啦~这种时候还要让我哄你啊?” “没有,我没有要你哄......”憋了好久,路西野终于哽咽着说了第一句话出来。 他颤抖得几乎发凉的掌心反手把晏椿的双手包裹住,握着她手腕上的鳞片,轻声问她:“这个力量能不能让你舒服一点?” 路西野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几次经歷下来,他怎么会察觉不到自身拥有的神奇力量。
第119页 他或许不知道这力量的缘由,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晏椿手腕上的鳞片有关系,但他至少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动用这股力量。 应龙属水,是云雨雷霆、沟渎河川之神,神格使然,让他蓄水的力量能随本人心念变得十分温和。 应龙不如白泽天生就有治癒气息,但制造出来的水汽也带有缓和温柔的意念,用来清洗伤口没什么大问题。 大概路西野天生有应龙神格的缘故,所以聚集水汽是驾轻就熟。 他心念一动,乳白色的能量便从积聚而起,以云雾的方式飘散到晏椿背后的伤口中,把她伤口里的沙尘、泥土和血迹清洗得干干净净。 至少,对之后处理伤口要好一点。 危险过去,路西野原本紧绷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在晏椿看不到的眼睛里,翻涌起了滚滚波涛。 懊悔,占有欲,和渴望,渴望力量也渴望晏椿。 伤口处的沙石和血迹被清理过的感觉非常明显,晏椿整个人也稍微舒服了一点。 她这个样子估计一动就疼,比起自己逞强出去,还是等裴掌门带人来把他们挖出去比较好。 一闲下来,晏椿就对路西野能自己动用应龙神格的力量感到十分好奇,折腾地仰起头凑到他耳边像讲鬼话一样问他:“你~不~怕~吗?” 一般人在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人之后肯定要害怕的吧?对吧对吧! 为了让晏椿舒服一点,路西野一直在给晏椿顺毛,发现她这么动之后便强行把她的头按了回去,但还是有认真在回答她的问题:“怕什么?” 被路西野古井无波的情绪惊到的晏椿勉力又抬起了自己的脑袋,一脸正经地看着他:“虽然吧,你是自己发现的。这点很值得表扬!” 但是这样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可能不是人的事实未免也太平静了。 晏椿抿了抿唇,忍不住说道:“你知道自己可能不是人之后难道没有任何觉得哪里不对的地方吗?” “不是人诶~” “比能看见鬼,徒手抓鬼还夸张的。” “你不要不把它当一回事,回头被上面查到可能要被遣回山里的......” 以前晏椿是觉得路西野长这么大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件事会比较残酷,可现在她是真的有点担心了。 一着急忍不住啰嗦的小毛病就又冒了出来。 讲了半天,晏椿发现路西野没有给她任何一句回应,当即气鼓鼓地坐直了身子:“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啊?” 路西野听着她小嘴叭叭叭说了半天,嘴角的笑意就没松懈下来过,冷不丁这么被她一问,下意识回了一个“哦”过去。 路西野:“哦。” ......哦?哦?!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就回我一个哦?! 晏椿真是忍不住就把脸摆了下来:“我讲这个事情很严肃的。” 路西野立马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朝她不住地点头:“我知道,你别担心啊。虽然不是人,但好歹是有神格的应龙吧?” 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要找他麻烦才对。 被路西野这么明显地点明有神格的应龙身份后,晏椿是觉得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想当初白泽被发现的时候,玄学界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是立马就给他安排了身份,应龙的神格比白泽位阶更高,待遇只会更好。 想明白的晏椿终于安安稳稳闭上嘴了。 这时候,废墟上空发出了砖块的搬动声,随即,一道小小的又有点紧张的声音传了进来:“椿,椿椿?你在吗?” 是卜卜的声音。 晏椿立马回应它:“卜卜,我在这里!”她声音稍微大了点,身体一用力又不小心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又发出了“嘶”声。 听到她声音的卜卜立刻挥着手里的小矿工铲,从废墟顶上的那个豁口摇摇晃晃地爬了下来。 卜卜体重轻,而且也有意识地绕开了可能会晃动的石块木樑,带着一身的泥沙扑到了晏椿的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衷肠:“卜卜,卜卜以为你要没了!呜哇哇哇哇~” 可它才哭到一半,路西野空下来的手立刻就捂在了卜卜的嘴巴上:“嘘,小点声,太吵了,她会不舒服。” 萝蔔须缠绕在晏椿的手指上的卜卜连连点头,哭唧唧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唔唔唔唔。”——我知道了。 卜卜为了帮助救灾,换了一身矿工装,这会儿连忙从口袋里拿了一张三角纸符出来,塞到了晏椿的手里。 纸符已经被点过灵,刚一拿到手,裴天佑担心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你们俩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你们是要把老头子我吓死啊!” 第59章 堰塞湖【二】 晏椿握住了手里纸符, 安然地给裴天佑解释下面的情况:“我们没事,现在被困在墓道里。唔, 如果偏要说有事的话, 可能我受了点伤吧。” 他们这些长辈, 最喜欢揪着你不说实话的事情念你了,所以晏椿不敢撒谎。 晏椿记得以前自己出去做任务,难免会受点小伤, 回头和小师兄报备的时候也都没说,因为她自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有一次,好死不死被结伴在外面旅游的长辈们抓到了,四五个在玄学公会倍有面子都快当爷爷的人, 一个个的轮流念她,顺带把小师兄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弄得她以后再也不敢对自己受伤的事情说谎。
第120页 就算当时会被说,但也比起事后被他们一顿一顿的批来得好得多。 “怎么回事!路西野那臭小子都没护着你吗?他也受伤了?小野你赶紧张张嘴!” 路西野一听到这话,就觉得头皮发麻,可如果不回话,等会儿被裴叔看见自己完好无损,更是要倒霉:“裴,裴叔,我...没受伤。” 如晏椿所料,裴天佑听到路西野的声音后登时是火冒三丈, 立马是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你个臭小子!怎么照顾晏椿的?你竟然有本事自己不受伤让她受伤?你给我在下面等着, 马上我就下去替你爸教训你!” ...... 这一次的余震虽然震级高, 但因为大家都已经从灾区迁移走掉的缘故,伤亡的人特别少,晏椿和路西野在那之后的一刻钟左右就被救援队从废墟里捞了出来。 平襄古建筑群和闾丘影视城外围被觅海湖淹没的道路已经被逐渐清理完毕,大部分受灾群众都顺利安全地转移了出去。 玄学界的其他天师也陆续赶到a省受灾的各个市镇,救援行动也逐渐走上了井然有序的正轨。 晏椿这两天的休息时间几乎就只是比没有多一点,又经歷了双胞胎飞僵这样的事件。她趴在路西野背上的那会儿功夫是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早就累得不行了。不说她自己,其他人都觉得心疼。 张顾昭和张顾瑾早也从乐陵赶了过来,看到晏椿这个样子当即拍板把她送进了a省隔壁的x省省会医院。 过度劳累的结果导致晏椿昏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一直趴着实在太僵,晏椿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 一整天没吃饭让晏椿的胃早就适应了飢饿,就算她现在睁了眼,早就醒了过来,自己也没觉得很想吃饭。 闷在被子里的晏椿瓮声瓮气地问道:“今天什么时候了?” “8月22日15点30分,要吃点什么吗?”路西野一边说一边把晏椿的脸从被子里捞出来,干脆也把她扶着坐起来,好让她显得没那么闷气。 疲惫地动了动身体,晏椿发现背上伤口的痛感居然几乎不存在了。 路西野和她一起坐在床上,牵着她的手把这几天的情况给她简单讲了一点点:“昨天苏勿医生过来给你看过。白泽毕竟是白泽,治癒力比我强悍多了,短短一天,你背上的伤口就已经结痂修復好,现在不用担心会痛了,开心吗?” 睡了一天一夜的晏椿迷迷煳煳的,身上脸上都很暖,这会儿听了路西野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脸上是她很难得才会被人看到的温软。 路西野忍不住就伸手摸了晏椿的脸,温热又柔软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而晏椿,也格外顺从,眯着眼睛蹭他的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咚咚”两声敲在病房的木门上,张顾昭一脸恼怒地走进门,直接把路西野的爪子从椿儿脸上撸了下来。 “爪子拿开!你这个流氓!” 自从前天晚上和祖师爷互诉衷肠以后,张顾昭就各种嫌弃上了路西野。 一面忍不住猜想路西野不是人的话到底是个东西,怕他原型太寒碜配不上自家椿椿,想想又觉得路西野就算是人也不一定就得答应他和椿儿走在一起。 况且这个人根本还没表过态好吧?! 想到这儿,张顾昭就一肚子气:“你,过来,在这儿坐着。” 路西野和晏椿都被张顾昭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弄得迷煳,不过致力于获得各方面好感的路队还是比较听话地按小师兄的要求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下。 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的晏椿满脸疑惑,这是要干嘛呢? 不一会儿,张顾昭带着金阙观的各种崽崽在路西野面前的沙发坐满,兄妹俩、七七和卜卜,外加正在视频中的灰兔崽崽和慈心大师,以及飘在茶几上的老顽童祖师爷,各个都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向面前的路队。 路西野脑子一转就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情况,登时端正了起来,心里有点紧张,但大部分是高兴。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两边对峙了整整五分钟,都没人想要开口。 路西野先前积聚的自信勐然间打了个折扣,这是不行了? 而这时候,祖师爷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第一个举手讲话:“我表态,我同意这门婚事!” 路西野紧张又谨慎的脸色立马笑开了花:“谢谢祖师爷!” 一众崽们立刻朝祖师爷露出了“你在干嘛!”的表情:“???......” ——明明是想让祖师爷你镇场子才把你带上的,没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叛变的,祖师爷你这个叛徒! 坐在床上渐渐清醒过来的晏椿,突然福至心灵般地察觉到了这是在干什么,嘴角一扬,高兴地举了手:“那个,我也同意!” 一众崽们转头便把“你又在干嘛!”的表情给了晏椿:“!!!......” ——你同意什么你就同意了?!你知道我们在干嘛吗你就同意? ——崽子白养这么大了,傻不拉几就会把自己卖了! 张顾昭气得当时就不想开口,摔了门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实在忍不住还是吼了一声:“晏椿!小师兄我是带不动你了!” 本来是一场单方面的“家庭压迫会议”,可现在在最有资格的长辈和当事人的干扰下一秒就破了功。
第121页 被张顾昭强行叫过来做“恶毒反派”的张顾瑾捂着嘴偷笑,朝路队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鼓励表情,自顾自把七七和卜卜搂在怀里,嘀嘀咕咕地和它们咬耳朵:“哥哥真的是,就会这样,明明挺看中小野哥哥的,是吧?” 病房里的人渐渐走开,路西野努力压抑着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双手,好不容易把门关上。 刚转头,晏椿踩着拖鞋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路西野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肆意,就像他们在废墟里看见的阳光一样,温暖又热烈,毫无阻拦地照射进他的胸腔里。她双眼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横冲直撞地就这样进到路西野的心脏。 就在路西野呆愣这一会儿,晏椿矜持地踮脚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我也是。” 平静无波的水面,终于是漾起了圈圈涟漪。 ...... 震后在乐陵的第一夜,路西野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晏椿耳边跳动成了完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钻进了她的耳朵:“今天要跟你说个事儿,晏椿,我喜欢你。” 震后在x省省会医院的第三夜,路西野亲了亲她的耳畔,笑意浓烈得几乎炙热了她的心脏:“今天再跟你说个事儿,晏椿,我爱你。” ...... 左阳地震发生的这几天,各大电视台包括中央台都派了无数记者前往灾区前线,势必将最新最具有代表意义的实时情况告诉给远在他方的无数国民。 病房的电视里是种花家中央台记者对左阳镇的实时报导。 “截至8月23日上午8点30分,a省左阳镇芮氏7.0级地震已经发生近九十个小时,目前伤亡以及失踪人数已逾10万人次。” “目前,我国救援官兵和决定正在稳健落实,目前为大家报导左阳地震后位于映江第二支流30公里处的游仙大坝情况。” “左阳地震发生在映江沿岸,引发映江数条第三极以上支流的水灾。自古以来,我国a省的地理环境就异常特殊,除映江外还有两条特大江河,普通江河更有30多条。今年五月a省进入汛期,在数次大降雨下,近三十多条江河陆续发生超警戒线超保证洪水线的情况。” “今年降水量超往年近100%,由此造成映江第二支流的游仙大坝水位极度过高。此次左阳高强度地震直接造成游仙大坝和堤防开裂垮塌,目前游仙水库已决堤超过六次。” “除此以外,高强度地震引起的彭山山体滑坡已堵截映江第二支流河谷和河床,在游仙大坝上游十里位置形成了巨大的游仙堰塞湖,目前游仙堰塞湖堤坝已高达20米,且水位仍旧飞速攀升。” “今夏汛期尚未结束,映江上游水量仍旧处于不断积聚中,如果游仙堰塞湖的堵塞物再次受到余震或其他因素的破坏,一旦决堤,将给游仙大坝下游数万居民造成不亚于此次地震的威力。” “除此以外,a省范围内还有超过十处和游仙相同情况的大坝和大型水库受到相同灾害侵扰,中小型水库也有近三十处,另外灾区范围内的许多大大小小的湖泊也有决堤的隐患。。” “本台记者目前在游仙水库上游为大家带来现场实时情况。” 电视上的中央台记者在摇摇欲坠的狂风暴雨中将游仙大坝的现场情况传递到无数国人眼前,在镜头里肆意的水流比起地震时倒塌的房屋建筑,威力只大不小。 此次左阳地震所带来的次生灾害众多,尤其因为震中靠近映江和夏季汛期的缘故,地震后的次生水灾尤其严重。 如新闻中所讲到的一样,无数水库和湖泊都带有决堤隐患,山体滑坡和大坝崩塌也是各种意料之中,而这其中巨大的游仙堰塞湖更是宛如活火山一样具有相当大的不安定性。 晏椿闷闷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导,转头就拨通了手机上的某个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不等路西野开口,晏椿就已经下床准备换衣服出门,看这样子是怎么拦都要拦不住了。 “要去哪儿?好歹和我说了,我陪你去。” 次生水灾这么严重,路西野也知道晏椿担心,她这两天虽然在病房休息,但也画了不少渡水符、噼水符出来。 晏椿心里明白,这些符箓只在救人上管用,但是怎么也没法把水势控制下来的。 昨天,张顾昭已经前往了游仙水库现场,勉强和龙虎山的师兄弟们用阵法控制了水库决堤的水势,却也只起到暂时性的效果。 要想把水灾真的控制住,只能去找她铁牛爸爸了。 可铁牛爸爸不接电话,她能怎么办呀! 铁牛是后天修炼成精的镇河神兽。 种花家很多江河岸边都会浇铸铁牛,寓意震慑肆意泛滥的江河水,有造福民间百姓的吉意。 晏椿心里着急,抓了衣服就往厕所里钻,隔着半掩的门,急忙让路西野找地址:“镇河神兽铁牛应该是在x省定居的,我只有他电话,没他地址,路队你快让x省省会的特派队查查铁牛爸爸住哪儿!现在救急呢!” 闻言,路西野二话不说给x省特派队打了电话,即便已经是上层之间的直接沟通了。但找到镇河铁牛的地址还是花了十多分钟。
第122页 “叮咚”一响,铁牛的地址便发到了路西野的手机上。 “x省省会丰成西路321号。” 大概也是预料到了晏椿不会在医院闲待着的可能性,裴天佑在送她过来之后特别让x省省会玄学公会申请了一辆汽车,钻进车里后,两人迅速扬长而去。 第60章 堰塞湖【三】 丰城西路和医院离得不远, 车子拐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条小资风情挺浓重的艺术街。 艺术街人不多,沿着导航开到底才发现那座几乎称得上“大隐隐于市”的321号。 在异种小资情调的咖啡馆和画廊里, 名为“铁牛爸爸”的中式雕塑馆真的是相当“奇葩”。 饶是晏椿经歷过铁牛的无厘头, 也万万没想到他能开出这样一座雕塑馆。 “叮铃铃~” 推门的同时, 雕塑馆中式大门上的风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铃声,很快,坐在柜檯后面的小学徒起身迎了过来。 小学徒一抬眼就被两个人的颜值惊住, 就算他已经在艺术街里看遍并习惯了各种俊男美女,但看到晏椿和路西野的时候,还是难免被他们吸引住。 不过这一愣神也仅仅持续了一瞬,小学徒便朝晏椿和路西野礼貌道:“两位客人, 非常抱歉,本店今天不营业, 也不接待任何来访人员。” 门外牌子早挂了“暂停营业”,但路西野和晏椿都明显感觉得到神兽气息,他们自然还是要进来。 “我是你们老闆的朋友,找他有急事,但是他刚才一直没接电话。他现在在店里吗?” 铁牛爸爸的雕塑店结构很简单,上下两层的小楼,带后面的一个院子和大仓库。 一楼招待人,除了柜檯就是休息室,一眼就能看全。 二楼放着艺术品, 一般只有有购物需求的人才会上去。 而后院和仓库才可能是铁牛会待的地方。 和小学徒介绍完自己的来意, 晏椿便重新给铁牛打了电话。 她可不信向来最喜欢护着他江江河河和小水库的铁牛爸爸会不管它们, 况且铁牛成精攒的那些大功德可都是从这里来的,他也不可能不管。 “嘟嘟嘟...”的忙音再度响起,很快,后院也跟着响起了手机铃声。 “啊呀!接电话多费事儿啊,你直接进来行不行?!” 突兀地,一道粗犷又不耐烦的声线传到晏椿的耳朵,声音宛如震雷的力道。 铁牛爸爸在,这样晏椿一下子镇定下来,这刚想拉着路西野到后院,前面拉着他们俩的小学徒倒是先不乐意了,立马用和里面差不了多少的音量给吼了回去:“不是你说不让人进来的吗?!” 小学徒心里苦啊! 明明是老闆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可这他刚绞尽脑汁准备堵住晏椿和路西野不让他们进去呢,自家老闆就立刻砍倒了自己的g。 这一来一去的把晏椿吓了够呛。 果然师傅徒弟都是一路的糙汉风格,耐性不好,可能以后还很兇。 拉着路西野,晏椿三两步就跳到了铁牛跟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坐在后院的铁牛爸爸已经雕了快不下五十个“小铁牛”来。 在路西野眼里出现的镇河铁牛,是长相十分粗犷,一脸大鬍子却绝对不“憨”的大汉。 兇巴巴的铁牛狠狠瞪了晏椿一眼,连路西野也不放过,一样再瞪过去。 “老路家的孩子?” 路西野没见过铁牛,这么一听发现对方认识自己,赶忙应了声:“是,铁牛...爸爸,您好。” “哼,又是这小妮子瞎教你的?叫我牛叔就行。” 铁牛手里的小铁牛刚好要完工,在雕完最后一刀的同时,一道厚实沉重的灵气倾注在了小铁牛的肚子里,将整只小铁牛摆弄得活灵活现起来。 做完这只小铁牛之后,铁牛爸爸又重新拿了一截新木头,趁着做雏形模的时候急躁地和晏椿抱怨起来:“你们这一个个的,催什么催!从五月汛期来了开始就每天给我打电话,一会儿说这里淹了,那里超洪水水位了,这是等着我去镇河呢?这是仗着使唤我不要钱吧!” “这几天地震就更夸张了,分分秒秒都在给我打电话。我这都雕了几天几夜小铁牛了,我哪里不要做生意哒!连你也是,都不来安慰我!” 铁牛爸爸刚说完这番话,就重新专注于手中的小铁牛上。 晏椿赶紧拉着路西野帮铁牛爸爸给小铁牛们做加持符咒和祈福点灵,乖乖巧巧地任他说。 明明自己也很担心地震后的水灾,嘴上却还这么不着调地说话,肯定也是被上面气到了。 晏椿猜测道:“是不是告诉你有水灾的时候太晚了?” “哼!地震了第二天才告诉我水库要崩,还是我自己发现打电话过去问的!真的是,下次让我见到a省抗洪办的负责人,我揍不死他!” 今年汛期持续了三个多月都没有结束,抗洪办每天都把神经绷得那么紧,生怕做了什么错的决策给百姓带来损失。再说地震又来得这么突然,想来他们也是压力太大了。 铁牛爸爸说话虽然狠,但人心是软得要命,光从他雕那些憨态可掬小铁牛就能看出来。 一般而言,镇河铁牛是铸在江河边年年岁岁呆着才能起作用,可这次水灾波及到的地段实在太多,这种古早的方法根本不适合。
第123页 想来这些小铁牛也是折中的办法了。 铁牛似乎也察觉到了晏椿所想,给他俩解释了小铁牛的来歷:“这是永嘉道山上的铁力木,你也知道永嘉那帮道士最喜欢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金属制的铁牛金戈气太重,压不住水里的韧性,选来选去还是选了最重的铁力木。我亲手做的小铁牛有镇河神兽的特性,本身程度上就有压制水灾的作用了,又加上是永嘉山培养出来的铁力木,效果肯定更好。” “再说你也给它们施了咒术,只虽然效用短,但回头肯定能多镇压一会儿水势。” “铁牛镇河的方法我都告诉给张道延了,让你师叔带着他山上的崽们去水库和湖泊放上,多少先压着,回头我再都去看看,保准那水涨不回来!” ...... 拎着一麻袋小铁牛的的晏椿和路西野马上就给张顾昭打了电话,让他和师兄弟们挨个在水库和湖泊定点等小铁牛。 她和路西野立马就坐着玄学公会特调的直升机把小铁牛发到了各个定点。 这里面游仙水库和堰塞湖的情况最为严重。 直升机到游仙上方的时候,游仙水库已经经歷了第九次倾塌,如果不是下游村庄的灾民早就转移完毕,伤亡数量只会更多。而上游十里的游仙堰塞湖,水位也已经越来越高,几乎到达了近六十米的水准。 直升机在空地半空勉强停住,路西野赶紧搂着晏椿从上面跳了下来。 其它远一点水库和湖泊的小铁牛都已经交到了龙虎山师兄弟们的手里,剩下的就只是游仙水库和堰塞湖了。 应龙作为云雨雷霆、沟渎河川之神,对水势也有一定的威慑力度,但主要还是在借用它们的力量上占优,对于镇压这事却是远不及镇河神兽的力量来得强大。 在直升机上,晏椿给小铁牛们加持了一遍又一遍的咒术,到现在,仅剩的两个小铁牛从肉眼上都能看见它们灿烂的光芒。 张顾昭赶紧拿了一个小铁牛到手上,对晏椿说道:“水库这边我们来弄,你俩赶紧去把游仙堰塞湖那个解决了。上游的水势越来越大,水平位置的其他湖泊水位都稳了,就它还在涨,再涨下去感觉它时时刻刻都要决堤!” 闻言,晏椿也不敢磨蹭,和路西野赶紧搭了直升机往上游的游仙堰塞湖去。 暴雨已经停下,风势却没有任何减弱。 直升机飞行员对晏椿和路西野大声说道:“目前风力太大,直升机很难维持既定的位置保持静止。我们只有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能够安稳停在堰塞湖上空,希望你们抓紧时间,找准机会!” “好,知道了!现在往湖中央去,直升机撑不住的前十秒请提前告知。” 小铁牛虽然用的是最沉的铁力木,又是铁牛爸爸亲手雕的,但在这种风势和汹涌的水流中却也无法保证能够安稳地沉在湖底,晏椿抿了抿唇,决定用噼水符下去。 就在她准备动手的一瞬间,小铁牛被路西野抢到了手里。 “你傻啊?水这种东西,你不让我去?” 路西野声音刚落,一条和晏椿在越城水库看到的龙影一模一样的白龙便出现在了游仙堰塞湖上空。 修长矫健的龙身流畅无比,乳白色的龙鳞将它全身覆盖,龙嵴生棘,漂亮得让人目不转睛。 蓦然地,一双清薄美丽的白色翅膀勐然在龙背上打开。 应龙嘴里含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小铁牛,瞬间扎入游仙堰塞湖中。 第61章 天师府 短短数小时的时间, 游仙堰塞湖在映江上游的洪水和暴雨的沖刷下,水位已将近一百多米, 浑浊的泥水遮挡了水中几乎一切的东西。 白色的应龙勐然扎入湖内, 却没有就此失去踪影。 沉入水中的白龙浑身发亮, 即便沉入水中也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还只有短棘的龙嵴勐然出现了浓密的龙鬃,贴合着龙身在水中起伏飘荡,厚重的龙鬃宛如温暖的毛毯, 在水中此起彼伏。 堰塞湖中的应龙在两米浅水内适应着游荡了一会,之后便钻出水面,衔着小铁牛朝晏椿点点头,然后直直朝着游仙堰塞湖最深处游去。 潜到堰塞湖百米水底的时候, 四周几乎都是暗沉沉的黑色,饶是路西野自己的龙身有光, 也花了数十分钟才在湖底找到了龙虎山道长们先前布置的阵法。 水底暗流涌动,但阵法里的符纸和石块却建造起了一个隔绝于水势的独立小世界。 路西野借着光游到阵法附近,将口中衔着的小铁牛放到了阵法结界的范围里。 甫一接触到符纸的小铁牛立马发出了温和的浅棕色光芒,拥有铁牛爸爸庇护和祝福的铁力木小铁牛稳稳地扎进湖底的淤泥之中。 在浅棕色光芒越来越明亮的时候,和小铁牛接触的湖底淤泥发出阵阵声势,须臾间,湖底淤泥翻滚,无树根铁力木藤条交错缠绕,见水疯长, 在触及堰塞湖脆弱不堪的堤坝堵塞物时, 将他们牢牢固定。 有了铁力木的固定作用, 游仙堰塞湖堤坝堵塞物的抗挡能力将大大提升一个水平,就算堤坝堵塞物之后会频繁遭遇沖刷、侵蚀、溶解、崩塌等物理伤害,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堰塞湖湖水漫溢而出的情况。 而这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足够让国家有关部门对堰塞湖进行人工溃决以减少后续危害。
第124页 在游仙堰塞湖水势因为小铁牛而逐渐安稳下来的同时,a省夏季汛期里其他有风险性的水库湖泊也相继稳定。而a省上空缠绵了近一周的雨势也在铁牛爸爸的祈福礼中渐渐平定了下来。 无论是地震还是水灾,在种花家官兵民众和玄学界大家的一起努力下,终究是希望大过灾难,光明大过黑暗。 游仙堰塞湖湖面,此时此刻静得只剩下一点点涟漪。 飞行员和直升机已经让晏椿被劝了回去,毕竟现在仍处在地震救援期,比起留在这里等她和路西野,还不如回去给灾区多运两趟物资来得划算。 晏椿站在堰塞湖附近的一处山崖上,等着湖底的龙回来。 远远地看过去,这时的堰塞湖湖面出现了一圈一圈小型漩涡,勐然间,带着翅膀的白龙从水中跃出,双翅收拢再张开,须臾间便将龙身上的水汽尽数甩干。 双翅一振,转眼间,应龙便飞到了晏椿眼前。 应龙带着湿润水汽的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触鬚不经意扫到晏椿的肩膀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应龙真身的样子,很漂亮,很帅,还很赖皮。 因为晏椿实在没法忽略某人用舌头舔她嘴唇的恶劣行径。 一阵白茫过后,全身都湿着的路西野把头抵在晏椿的肩膀,鼻息的粗气很轻易地喷在她的脖子上。 “我好累啊~” 变应龙真身本就花了路西野太多力气,更何况他还潜了那么久的水,简直比以前在部队里要死要活的魔鬼训练期还累。 草!早知道就不那么显摆了! 路西野这会儿心里刚发完牢骚,就发觉湿淋淋的身体被人抱住,晏椿有些笨拙地扶着他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毛。 路西野这只躁得不行的野猫就被这么两下给顺好了,然后老流氓就开始黏黏答答,贴着人家的脖子和脸,各种不想当人了。 “水下面好黑啊,我特别怕~” “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吓死人了!” “你要抱抱我,亲亲我......” 路-流氓-队骚话说了一半,勐然被不知道哪里传出的“嗤嗤”笑声吓了一个激灵。 等他抬起头,才发现晏椿还开着视频手机,镜头那边是早把脸都笑变形的裴念,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路平之,还有快气得脸红的小师兄。 “老流氓!” 夺过晏椿手里手机立马断了视频的路西野,说不上是笑还是哭的好,着实委屈:“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这下好了,各种丢脸了吧。 晏椿闷闷地低着头偷笑,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活该。” 但她脸上的笑意和愉悦却是远远藏不起来的。 —————— 到地震发生了整整五天的时候,各个受灾地区的救援活动都已经安然落实。像开始几天一样慌乱的日子已经消失无踪,唯有希望和生死在灾区不断上演。 这短短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种花家举国上下的玄学界道友都经歷了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时候。 各家道山道观的主家人陆续从帝都玄学总公会往自家祖庭赶,忙不迭地操办七月十五中元节祭祖和鬼门酆都鬼门大开的事宜。 路西野在游仙堰塞湖现了应龙真身的事儿,本来就只有晏椿知道,但偏偏不着巧,应龙在镇住水势往晏椿那儿飞的这几秒,被地方台记者在现场的直播设备拍到。 尽管只拍到了模煳的身影,但在视频资料上却是真真切切的龙形。 一时间,民间谣传出了各种关于“龙”和这次水灾的联繫,把真正出了力气的铁牛爸爸气得够呛。 “路家那臭小子!让我看见直接打一顿了事!” 玄学界总公会迫不得已,只能赶紧给国家电视台施压,用各种瘠薄理由把龙影给煳弄了过去。 那边国家电视台是各种费脑洞了,但玄学公会官方电台就是一副“喜闻乐见,头条大爆”的嗨森了。 “玄学公会官方电台8月24日早报,欢迎各位道友收听!” “昨天下午,镇河神兽铁牛爸爸倾情贡献上百个小铁牛挽救了a省大涝的水灾,同日,被莫名出现的应龙大大抢走了功劳!” “我玄学界又出一只神兽,还是龙族,请大家为这一喜闻乐见的消息用力鼓掌!” “为表庆祝,龙虎山倾力提供十张五雷符抽奖!抽奖活动请参看公会置顶微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大家pick一下!” 作为路西野的“亲家”,龙虎山的道长们也是各种在给大家点名和应龙不可言说的关系了。 虽然说咱们金阙观在越城就是个几乎没多少人知道还有点穷穷的小破道观,但放在龙虎山师兄弟们的眼里,张氏兄妹和晏椿还是很亲的家人。 天师府一早就有师兄弟们扎堆在大门口等人,轮换了一波又一波,嘴上说是要等张顾昭回祖庭,其实哪个不是等着瞅瞅是应龙的路西野。 “干嘛呢?一个个的!功课做好了?修炼完成了?今天晚上的祭祖准备好了吗你们就出来插科打诨了?” 小辈们横七竖八地把天师府大门堵了个严实,你一句我一言地闹得不行,早把张道延惊动了。
第125页 这平地一串骂,小辈们赶紧作鸟兽状一散而开。 道观和道门的各家祖庭在农历七月十四和十五两天都忙得要命,不仅祭祖忙还要严阵以待地对付那些从鬼门里出来的不听话的鬼,早好几天就开始准备了。 如果不是因为左阳地震,张氏兄妹和晏椿估计还要早两天回来。 张顾昭一路都是脸臭,因为他总感觉路西野已经做到各种把两边家长都安抚好了的水平,就差上门露脸了。 这下好,赶上七月中鬼节的祭祖,都直接赤.裸裸地登门了,简直不得了! “哥,你可收收你那张气成河豚的脸了吧!” 小瑾总觉得自家大哥脑子有坑,不知道为什么要嫌弃路队,明明是很好的人啊? 张顾昭觉得自己潜移默化间就被塞进了“恶人”的角色里,看来看去,周围都只有他一个嫌弃路西野的。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是没见过他处心积虑往小道观里住的心思,也没见他天天在椿儿面前绕的那个时候。他是有点逆反怎么了,谁让路西野前几天让晏椿受伤了! 张道延见他们都平安回来挺开心的,旁敲侧击地问晏椿应龙的事情,也不忘寒暄自家的祖师爷。 进了天师府,张顾瑾和晏椿就是被一群菜叶供起来的花儿,毕竟天师府里的师姐师妹加起来也到不了一只手的数。 留着张顾瑾带着路西野和同门唠嗑,晏椿和张顾昭则被领着往掌门师叔张浩然那里去。 除了张浩然和张道延,天师府同辈的大能还有另外两个个,都是延字辈的师叔,挺好说话。 张绍延师叔是个“小温吞”,不爱说话而且语速又慢,但道术实力却是四个人里面最最好的。 张景延师叔是个盘儿亮条儿顺的“小神仙”,整个一张清冷飘然的“仙女脸”。他一个男的出去捉鬼都不见得要用上法器,全靠外貌的先天优势。 张景延师叔不说话就是“仙女”,可一说话就一股土碴子味儿,这反差每次都把天师府的师兄弟们堵得够呛,也是没谁了。 “祖师爷是同意了?”张景延顶着仙女脸八卦的时候,晏椿真是扛不住,搭腔着全给他说了实话,让几个人一瞬间就把祖师爷在外面编排他们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几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才讨论起这次的七月半。 七月半是“三官大帝”中地官赦罪的大日子,地官作为和北阴酆都大帝相辅统领阴司的神灵,一年只有七月十五这一天上任。 既然管辖阴司,监管的重点必然是阴司里游离的诸路鬼众,刨去已经轮迴和被打入十八成地狱受刑的鬼,中元这一天,众鬼都要离开阴司,返回阳间接受地官的考校。 酆都鬼门大开,自是百鬼点录的时刻! 第62章 百鬼录【一】 张景延喝了口茶, 咋舌道:“前脚刚赶着地震,后脚就赶着中元节开鬼门。不说阴司, 就是咱们玄学界这几个天师世家也得操碎了心。” 张道延也忍不住头疼道:“往常中元从阴司返回阳间的鬼, 哪一个没在底下把《女青鬼律》、《北阴酆都黑律》背了个滚瓜儿透?在阳间就算有那心思也没那胆子敢惹事!今年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这几天被阴差扎堆待带下去的鬼也有好几万了吧?” 掌门师叔张浩然趁着几个师弟说话的功夫,腆着脸把祖师爷的画像挂到天师府专门留他的小偏殿里去。 天师府小偏殿的规模和金阙观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宇宙飞船吊打初代飞机的节奏。 好不容易让祖师爷钻回了金身塑像里, 张浩然才舒了口气。 “龙虎山这次照旧有子门要开,也亏得在外游歷的弟子都知道轻重,这几天陆续都赶回了天师府。虽说从阴司被放回来的大多数鬼都有家可归,但鬼门大开的时候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维持这股波动, 那咱们天师府才是真的要折了呢。” 从阴司返回阳间的鬼,家人还在的则回家接受祭拜, 享受这一时片刻的“团聚”,没主的就只能游荡人间,在各家道门道观徘徊,或是干脆就在路边捡些民间祭祀的祭品吃。 玄学界在中元这两天,道门或道观一般都会举行大型的法会道场或者是建醮(jiào)礼完成祈福活动,给亡魂超度,抚平它们心中难平的意气。 酆都为了缓解大开鬼门的压力,早数十年前就想了这种的办法。 由鬼城酆都开主门,将子门的阵法分担到玄学界各个天师世家, 并阴司的阴差一起, 来分担“鬼门开, 百鬼出”的压力。 “中元节总归也过了那么多次了,还不都是好好的,我看咱们也不用慌,只要照看住‘百鬼点录’,别的还按往常来一样就行!” ...... 路西野以前没“裙带关系”,谁家中元节祭祖都轮不到带他去。 今天这经歷也就是打从他落地的这二十五年里,元旦里翻日历的头一回。 因为是中元节,白天天师府的香客还十分多,也正赶着正一道的弟子陆续回天师府,算是一整年里难得热闹翻天的时候。可放路西野眼里,他也就觉得这场面和国庆出门看长城一个道理,除了人多,没特别觉着有什么新奇的。 可等到香客都回家,天色将将要暗下来的时候,路西野才真正感觉到了道门对中元节的重视。
第126页 天师府的布局和府邸相差不大,主殿、偏殿、大堂、后堂、书房、花园等等,一样不少。 天一暗,天师府的弟子们便已经各司其职忙碌了起来。 主殿和大堂前的讲经台由张景延带着做起了道场,九九八十一位正一派同门定点站位,给地官准备的醮礼也早早在祭台上准备完毕。门内的大师姐带着府上的女弟子放河灯,从龙虎山外遥遥看过来,一排星星点点的河灯从天师府的活水溪里往山下的村庄漂去。 路西野自觉不熟悉这些东西,也晓得自己帮不上忙,只眼巴巴地跟在晏椿后面,愣了会儿神的功夫,倒发现晏椿已经用干坤袋装了一大把东西。 龙虎山的干坤袋还保持着荷包的传统样式,和乐陵玄学公会的大不一样。 看这一桌子的红烛黄纸,路西野也知道她都往里面塞了什么。 “你不留在天师府里,要去哪?”带了那么多东西,路西野想也知道晏椿要做的事情和大家不一样。 天师府里所有人包括张浩然掌门都是一副严肃道不行的样子,这让路西野隐隐有些担心,见晏椿没立马回他,忍不住又添补了一句:“危险吗?要我陪你吗?” 想了想觉得不够,那话说得好像不危险他就不去了一样。 于是又加了一句:“危不危险我都要去。”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晏椿好不容易集中精神整理完了要放进干坤袋里的一百样祭品,被路西野一插嘴,差点就数不清了! “你本来就要去的啊?” 晏椿心说你不跟着我能干嘛?留在天师府处处给小师兄找不痛快吗? 路西野听这话顿时满血復活:“好!” 也是很好哄了。 晏椿之前救他受了伤这件事儿,在路西野心里就一直扎着刺,让他隔三差五就要心疼晏椿一波,担忧她一波,都快成魔怔了。 这次也是一样,直觉告诉路西野,晏椿又要像这次的古墓,上一次的麒麟寨,上上一次的研究楼,上上上一次的水库一样硬刚硬上了。 虽然自家丫头每次都v5无比,但总是挡不了路西野操碎了的老妈子心。 晏椿装完东西看见路西野像种花家大土狗的这个傻样,忍不住歪歪头捏了捏他的耳朵:“真乖。” 哄狗不比哄猫容易多了! 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三晏椿还是没着急往龙虎山上去,而是到祖师爷金像前做祭拜。 尽管皮皮祖一直是小道观的大麻烦,但老大毕竟是老大,更何况现在还有金身塑像。 现在这样的祖师爷能做的加持远远比小破道观只有画像的时候要厉害很多。 加了一波buff的晏椿后面跟着路西野,两人亮亮堂堂地上了山。 “赶在中元要上山捉鬼吗?”路西野一路上都小心牵着晏椿的手,拿着手电照山路,还要提防山里突然窜出来的野生动物。 “酆都鬼门那是全自动不用折腾的,但咱们龙虎山的子门就要自己开啦。”被乖乖牵着的晏椿心里熨帖泛暖,说话也软得很,“白天师叔们已经确定了点了,我呢,就去帮忙阴差把门开大点。” 往常她都是和小师兄来开鬼门,多半时候还要担心小师兄会不会被鬼勾走,再后来她就不让张顾昭跟着了,总觉得自家一个人做事情能利落点。 可现在有个人陪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两人很快爬到了山顶,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找到了师叔们提前摆好的阵法。 晏椿从干坤袋把桌案、香炉、红烛等一些祭祀的东西拿了出来,熟练地准备了起来。 越接近十二点,整座龙虎山便越静,连夏夜里会有的蛙鸣风声都没有一丝一毫,让路西野左右觉得紧张。 可没等他急着做出什么反应,悠悠扬扬的夜钟声便在整座山头响了起来。 “咚~咚~咚~” 磬钟一声越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悠扬,就在他被钟声弄得头皮发麻的时候,祭桌正对的阵法中央位置,平地起了一阵阴风。 第63章 百鬼录【二】 这道阴风比越大研究楼里曾经出现过的更为声势浩大。 中元请阴差不用耗费晏椿的血气, 而两位面色苍白的阴差也比往常来得更快。在阴差们落地的同时,阵法中间的阴风也逐渐平缓, 顺时针凝成了一道由风势做成的子门。 子门凭空悬在树林里, 在祭桌上的红烛和细香燃烧至最后一刻的时候, 空灵的宝铃声和刀剑金戈交错敲击的声随着便从子门里传了出来。 领头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黑白无常,谢必安和范无救一鬼端着火烛,一鬼提着纸灯, 在不知哪儿来的铃声中领着百鬼进行中元夜的游.行。 晏椿凑到路西野耳边对他说道:“等会儿我要到队伍里去,你要是害怕就回天师府,如果不回去就远远站着,别靠得太近就好。” “百鬼点录”是中元夜最重要的一环。 路西野看着从子门里陆陆续续飘出来的游.行队伍, 说不惊讶也是假的。 “原来真的有‘百鬼夜行’这种事情存在啊?” 晏椿指了指干坤袋里的祭品,朝他点点头:“鬼也不是说只有百种, 但我们带一百样祭品也就是意思意思表示一下数量而已。”
第127页 “就和高考录取一个意思。现在游.行的‘百鬼’是提前录取批次,要等百鬼游.行结束以后,其它有权利离开阴司的鬼才能从鬼门出来,那才算是第一录取批次。” “各家天师道派都要给游.行的百鬼准备祭品,进到队伍里供奉它们,但实际上是‘变相监督’,就是那种‘我给你东西你得保证不惹事,如果惹事我有权就地解决掉你’的说法。” 这些都是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因而路西野听得很认真, 但本质上也就是在担心晏椿会不会受伤:“你进到鬼魂游.行的队伍里不会出事的吗?” 和鬼一起走, 路西野怎么都觉着不像是好事。 “不会啦!它们胆子很小的, 就是想出来吃一顿好的回阴司,不会做别的的。” 晏椿从跟着张顾昭回龙虎山的第一个中元节就开始跟游.行队伍,到现在也是第五次了,经验十分丰富,一直觉得被地官点录的百鬼都挺好说话的。 如晏椿解释得一样,点录的这条百鬼游.行队伍一共只有七十九个种类,在最后一只画皮鬼耷拉着鬼头出来之后,晏椿便跟了上去,每拿一样祭品出来便念叨一段祭祀的咒语,从山顶道山脚的天师府,差不把干坤袋里的东西都供奉上了。 百鬼游.行也只绕龙虎山一圈,前半段大家还挺严肃,装得特别像恐怖片的样子,到过了天师府的后半段路程之后,各鬼也都原形毕露了。 鬼怖骰子也一熘烟跑出去和大家玩在了一起。 路西野能看将,自然也能听见它们说话,听着听着就发觉这哪里是游.行,整个就是晏椿的“批.斗大会”。 无头鬼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脑袋瑟瑟发抖,尽量让自己躲在山魈的阴影里:“怎么又是她啊?我都连续四年被扔到龙虎山的子门里了,每回都是她来祭!说好的现在道士都胆子小,吹阵风就能把他们吓着,可这姑娘都连续三年把我的头踢没了,今年要是再来一次,我可真得哭了!” 山魈自觉晏椿没吓唬过它,便痴痴地发笑,庆幸自己的好运:“嘿嘿,我还好,没被晏大佬折腾过。” 两只鬼说话的时候,画皮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后面一路贿赂到了前头,看着自己和晏椿越离越远忍不住顺了口气:“作为一只画皮鬼,我五年没吃上人心了你们敢信吗?!我现在见着她都不想抬头,生怕她让墓鬼给我託梦,可劲在梦里折腾我,弄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套路阳间的渣男了!” 就跟在画皮鬼身后的墓鬼安安静静地点了头:“她不让你吃人心不是好的嘛?你一吃就得再在阴司罚好几轮刑,哪还能再轮迴呀?” 穷鬼听了这话不乐意了:“那我呢?我什么都没干她凭什么不让我轮迴?!” 墓鬼暗戳戳地回它:“啊...你穷鬼诶?轮迴了肯定比现在倒霉吧?干嘛不在阴司里好好帮忙教训那些发不义财的?这事还挺赚功德来的。” “你回答得要这么秀干什么?!” ...... 路西野听着那些八卦忍不住低头和晏椿咬耳朵:“你踢无头鬼的头了?” 晏椿迷茫着摇了摇头:“啊?没有啊。它自己嫌弃头重,抱着走得慢,我就给它先弄回阴司了,不好吗?” “那画皮鬼不吃人心......也是,不能给它吃人心。” “可我让墓鬼託梦给了它猪心了,还是煮好红烧的呢,我看它吃得挺开心的呀。” “那穷鬼?” “穷得叮噹响就是转世也只能做个喝凉水塞牙缝的乞丐吧?我觉得它现在给判官帮帮忙挺好的。” 听了一路,路西野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笑。 他知道晏椿性格独特,行事作风也很欺负鬼,毕竟看她的法器鬼怖骰子在百鬼队伍里的样子就知道,但他实在没想到人鬼代沟居然能深到这个地步。 好吧,不管怎么样,他家椿椿还是好椿椿。 游.行过程中做“百鬼点录”的时候,大家都很配合,转一圈即将回到山顶的时候依然是安安稳稳的模样。 可越靠近子门,路西野便越觉得压抑,勐然间,应龙的神格驱使着路西野的脑力开始加速运作起来。 此时的他脑子里像是有无数跑马灯的记忆碎片,可转转停停后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走进酆都鬼门的身影上。 路西野艰难地扶住晏椿的手臂,像是被迫一样,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来:“巫桀。” —————— 滇西巫族的祖寨中,躺在十煞阵中的巫桀流干了身上最后一滴血。 片刻后,巫桀的魂魄融合着巫陶曳的死魂一同踏进了阴司鬼门。 不光是晏椿和路西野看到了这道魂魄,举国上下近十道子门里都出现了巫桀的身影。 对方摇晃着虚虚荡荡的魂魄,借着阴阳两界交接的鬼门,朝沉寂了十年的玄学界水面扔下了一颗千斤万斤重的石头。 “我巫陶曳,又回来了......” 第64章 巫鬼“桀” 巫桀像是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一样, 放完之后就立刻消失在了子门的风势里。 就算晏椿动作再快,红绳依然没有触碰到巫桀的一角一摆。 “狗东西!”
第128页 晏椿知道他行事作风向来散漫恣意, 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把巫族的命脉都搭进去! 自巫陶曳死后, 巫族便一落千丈, 他活着时候作的那些死全然被反馈到巫族后辈身上,以至于滇西巫族千年以来都只能力求“活下去”这么简单。 巫族同一辈里只传承一位“巫鬼”,全族都靠“巫鬼”与阴司之间的维繫来保证大家在气运上的安稳, 因而巫鬼从来都是被全族族人像信仰一样期盼着的。 巫陶曳现在是用了什么狗屁手段让巫桀心甘情愿去死?枉顾全族气运去替他死? 晏椿当下便收了红绳,心一狠就想从子门前往阴司。 路西野看着她气急了真没点考虑的样子,赶忙把她拉住:“你!你一个大活人往里跑什么!” 晏椿这才不甘心地停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愤懑不平的情绪, 可看到路西野紧张的神色后才终于是缓和了下来。 她是急,是生怕巫陶曳再整出什么要惊动整个玄学界的大事, 倒也忘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大活人,已经不是那时候到处飘荡的灵魂了。 中元夜前面大部分时间的鬼门都是只出不进,只有到最后那两个小时,才变成只进不出。 晏椿不知道巫陶曳又用了什么邪法让巫桀双灵一体混进了阴司,但他们总归还是要出来的,她刚才是急了那么一分钟,可这剩下的这二十多个小时自然还是得沉静下来。 被巫桀这样一闹,百鬼□□戛然而止,好在点录都在前半段做完了, 也不算是破了中元节的规矩。 这会儿看着路西野几乎和锅底一样的神色, 晏椿难得有点怕怕的。 刚想去勾勾他的手指, 勐然发现这个人已经用应龙的神格把自己罩得死死的。 好吧,她一个稍微有点“道行”的普通凡人,根本没法穿过神格的力量,这下是想牵也牵不到了。 路西野生着气,早等着晏椿来哄他呢,结果发现这人靠近一点又走开一点,几分钟了竟然还不肯过来! 靠!真是不狠狠发点脾气都制不住她了! 路西野只能粗声粗气地,总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有面子:“你过来!”但还是仗着自己有理对晏椿小吼了一声。 和山豹子顶着一张凶脸结果只叫出一声“喵”来没什么区别。 “我这不是没进去嘛。”晏椿有点勉强地指了指路西野全身上下宛如圣光的神格,跟着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再一会儿,公会会长、各派掌门和道观道长们肯定要叫我开大会了,牵扯太多了。” 千年前的平陵荒和十年前晏家被迫灭族的事情,哪一样都和巫陶曳脱不了关系。 —————— 中元节葛家兜回了祖庭,一时半会儿也聚不起来,只能用当代最快也最便捷的方法开了个视频会议。 满屏幕三四五六七八十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里,就只有晏椿一张嫩得过分的脸,让在后面坐着的路西野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来。 晏椿本来年纪小,辈分也小,却愣是靠本事露脸了这样的会议,真的超尴尬的! “桑林巫长,你们滇南苗巫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察觉到巫桀的异动?”说话的是华国玄学界总公会的会长是帝都元玄观的不醒道人,也是道教协会明面上的负责人。 巫陶曳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千多年的歷史,时间年限跨得太久,已经不是天师们想考据就可以正常考据的。 即便当时的平陵荒一战谣传是几乎灭掉方圆数百里的所有城池,这时候也没人能确认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样一来,大家也只能从巫桀身上着手,提到巫族的巫桀,大概也确实没有人比同脉的苗巫更了解。 桑林巫长是如今滇南苗巫的“大巫婆”,尽管苗巫和巫族早就分道扬镳,可苗巫里大多数长辈还是对巫族心怀不舍。 提到巫族,桑林巫长也十分认真地回忆起苗巫这几年来的动静:“近三十年,巫族大的异动只有两次。一次是十年前玄学界小辈无意间动了被晏家祖师压制的‘阴龙’,大开鬼门放了黄泉近万的阴兵恶鬼出来,那次不是意外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是巫族当时的巫鬼趁势用十煞阵破了对阴龙的压制,导致阴龙復活从而召唤出了那么多阴兵恶鬼,也使我们玄学界大受重创。” “第二次就是此次巫桀出现在酆都鬼门中了。” “昨天晚上出了事之后,我们连夜派人去了巫族祖寨,巫桀的肉身已经不在祖寨里,想必也是用了别的法子避开了我们的搜查,只是苦了巫族这一辈的那么多族人。” 裴天佑掌门眉头微蹙,疑惑道:“是巫陶曳许了巫桀什么诺让他能甘愿放弃了全族的性命?” 张浩然却不同意:“不可能。若是巫陶曳有那样的本事,巫族早就不用受这宛如‘诅咒’一样的待遇了。况且巫桀难道不长脑子的吗?巫族的灾可不就是巫陶曳带来的!” ...... 全国十几位大能天师是什么都想了什么都考虑了,愣是像博弈大会一样争了半个小时,可还是无法将这之间微弱的联繫理清。 路西野离晏椿越来越近,只觉得自己的理科脑都被他们折腾煳涂了。 “玄学界天师就是这样讨论问题的吗?”
第129页 就这一句话让屏幕上十来张脸全都对着晏椿的镜头升了一把小火:“孩子家家的一边玩去!” 十几位掌门道长甚至是世家家主,都发表过了自己的意见,唯独晏椿和葛家的家主葛正阳是一句话都没搭腔。 晏椿冷不丁地调大了自己语音收音器的音量,一道扎耳的清冷声音窜进了各位长辈的耳朵里:“葛家主,您不说点儿什么吗?” 晏椿的态度看似随意,可玄学界的长辈们也不是寻常人,大家不约而同从晏椿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丝冷意,一丝足以毁掉整个葛家的冷意。 “您看您,嘴巴都没张过一次,就算是被胶水煳上了也不至于煳得这么死吧?还是您觉得葛家现在不搭腔是好,毕竟你们只要等着巫族和玄学界折腾过后的‘渔翁得利’就够了是吧?” 这样恶意的指控对于玄学世家来说无疑是最为严重的,当即便有和葛家交好的掌门冷然发怒:“晏椿!你胡言乱语说什么呢!” 晏椿却仿若不闻不问,从十岁到现在的整整八年。 从葛家步步小心地攀附上巫陶曳开始,从葛家蝇营狗苟毁掉晏家开始,从葛家杀了她开始! 打脸就打脸,她还偏要挑一个好日子! 晏椿坐着就和普通姑娘没什么区别,可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战火。 她就是要戳着葛正青的嵴梁骨,刺破葛家那颗膨胀到要炸了的野心。 “我也不往远了说,咱们就说说昨天晚上吧。葛正青,葛家主,您敢保证,没替巫桀和巫陶曳打掩护?没告诉他们酆都子门是怎么个只进不出?” 说着晏椿将一枚缺角的印章丢在了镜头面前,一道显形符下来,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枚印章是晏椿昨天晚上险险在巫桀的鬼魂身上拿到的。 她早些时候看过,这印章和她在越城水库捡到的那一枚异曲同工地让人心生诡异。虽说外形不同,但印章章身上都刻满了巫族十煞阵的符纹。 印章平常看上去光秃秃地,只要显形符一打下来,血淋淋的符纹就像是眼睛一样布满整个印章的章身。 偏偏巧了,这种把阵法符纹完完整整刻在实物上的本事,千百年来还真只有葛家会做。 “您看看,啧,这是葛家的‘篆刻术’吧?刻得这么细緻,还是新刻不超过三天的,葛家也没几个人会做到这种地步吧,看来是您亲自出的手?葛家和巫桀关系真好,哦,应该是说和巫陶曳关系真好。” 葛正青“篆刻术”的手法独特异常,在场多半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先不说这十煞阵帮了巫陶曳什么,光是葛家和巫族这样隐晦的关系已经是惹得大部分人不满。 当即便有掌门和道长朝葛正青翻了个白眼。 不过葛正青也不是傻的,没道理就这样承认,摆了一副大义凛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说道:“晏小友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如果你与我葛家有私仇,大可摊开了说,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污我世家名声?!” “晏家纵使已经衰败灭族,但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晏灵看到你这个样子,只会觉得自己白养了你这个女儿!” 晏椿这下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了。 他怎么好意思替晏家的?怎么好意思提晏灵的? 葛正青这话真是主动地给他自己掘了一座坟墓,就差临头一脚自己下去。他们私仇是有,还不少,拿来把葛家从云端踢下去都是够够的。 “既然葛家主不高兴自己说,那我就一样一样把那些腌臜狗碎的事情摊到你面前!希望你等会不要上赶着给你自己洗白。” “你葛家占着玄学界三大家族的一席,捞够了国家气运权势却从来不承担玄学界人士该承担的责任!” “十年前你遇到巫桀的时候,他已经被巫陶曳上了身。你倒好,全忘了巫陶曳是什么东西,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利益,仗着与晏家交好就盗了晏家对阴龙压制的堂璧,助巫陶曳復活阴龙!” “阴龙復活之后又用那些狗七八糟的手段把晏家推到责任的风口浪尖......晏灵和晏家人被阴兵恶鬼困住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说到这,晏椿的神色更是愤怒,而满屏的十几个人,被这指责震得头皮发麻,竟然没有一个人从里面清醒过来。 “‘晏家弃子,不救也罢。’这是你说的,下令逼着其他子弟不救人也是你干的,事后杀人灭口,你又认不认呢?” “我晏家灭族,你亲自带着人来杀我,也不是作假吧?” “葛正青,我今天就要你身败名裂!” 如果说她刚才还想着证据逻辑,现在是只想一次性把葛家那些脏的臭的全倒干净。 “晏椿,你说的这些,若是句句属实,有理有据,想必玄学界各位道友也不会再有所推诿,是吗?”此时的不醒道人几乎是激动得要捏碎了手里的如意,但仍旧保持着最后一丝温和。 不醒道人大概是这些年以来唯一相信晏家灭族有蹊跷的玄学界人士,晏椿不是没和他说过这些话,但葛家藏得多好他不是不知道。 明面暗面上都找不到葛家有纰漏的错处,就算他是玄学公会会长,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服众。
第130页 他知道晏椿这些年很辛苦,所以也在各种帮着她,虽然指不上有多给力,但已经很大程度上遏制住葛家要对她动手的心思了。 他也知道晏椿也从来没有要放过葛家,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是让他等到了晏椿底气十足到经足够毁掉葛正阳乃至整个葛家的时候。 “属实?我说是,也要有人肯应才管用啊。” 饶是葛正阳是野心昭昭,这时候也不敢再多作死,只愤愤然装作一副被污衊的样子:“晏椿!你怎么敢这样歪曲长辈!” “狗东西,真是仗着这几年没人揭你们的短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说着晏椿冷冷地点开一段视频,正好让十几位玄学界大能看个清清楚楚。 而画面里正是葛正阳和他的胞弟葛正青在那里商讨如何给祖寨巫桀收敛尸骨的画面。 也许是兄弟两个觉得太安全,除此之外更是把对晏家的所作所为尽数吐了出来。 “......” 也是刚好她昨天找到了那枚葛家手笔的印章,而葛星回帮着她在葛家老宅里藏了无数个隐形摄像机。 反正,他们这些狗东西总会也有松懈的时候吧。 这下是真的人证物证俱在,让葛正阳没法辩驳了。 葛正阳当即脸色狰狞,最开始沉稳内敛的样子装得够了也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不以为意道:“我承认属实那又如何?你们以为巫陶曳想做的仅仅是活过来那么简单吗?” 画面里的葛正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野心和欲望充斥在他的眼神和面色上,全然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一个个自诩道门正派,自诩高义,到头来还不是要在跪在我葛家脚下。” “十年前小打小闹的阴龙不过是因为那一辈的巫鬼是个废物。现在,呵呵,有了巫桀,你们以为千年前平陵荒的‘盛况’难道不会重现吗?我看你们不如都等死算了。” 其他数位前辈此刻震惊的震惊,呆滞的呆滞,真正能承受“巫陶曳復活”这件事的也没有几个。 这时的晏椿突然弯了弯嘴角,嘲讽地笑道:“葛正阳,你是觉得巫陶曳能多有本事?十年前做不到现在就能做到了?没那可能的。” “别妄下定论,十年前晏灵都玩不过他,更何况现在晏灵已经死了!” 晏椿突然笑了:“他是觉得十年后的玄学界是比以前更弱了?还是他觉得自己这十年是吃了什么仙丹灵药,道行蹭蹭往上长了?他左右不过用用阴龙,招招阴兵,还能有什么本事?” “葛正青,告诉巫陶曳那个狗东西,开阵法的时候当心点别动了故宫的东西。” “他今年份的药丸,我替他收!” 第65章 伏渊剑 “晏椿, 葛家做了什么?十年前,葛正阳他做了什么?” 刚才还非常镇静的桑林巫长突然开了口, 尽管她垂着头, 晏椿却也感觉到了桑林巫长的难过。 晏椿和她现在这具身体很有“缘”, 一样被家人护着才逃脱一死,也一样有幸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晏椿的父亲晏灵,学识渊博, 理论知识丰富,实操水平强大,待人处事温文尔雅,应敌的时候却比谁都可靠, 在玄学界里一直都是被大家信赖的人。 不光是桑林巫长,玄学界很多天师都十分敬重他。 只可惜, 这世上能为了晏灵和晏家站出来的也只有晏椿。 “巫陶曳利用阴龙毁掉平陵荒方圆数百里城池的史实,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玄学界经歷了重创后停滞不前,花了数百年才慢慢恢復过来。” “当时的巫陶曳是不是死了无从考证,可现在看看,也不过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手段保住了七魂六魄。巫族自那以后的气运和生命气力都弱于常人,需要靠巫鬼的牵制和细水长流的行善才能稍微好过一点,这不过也是因为有因有果,报应不爽而已。” “巫桀小小年纪天赋异禀, 不过可能天才都是那种脑子不太好的神经病, 非要盲目崇拜巫陶曳那种狗东西, 还要去研究他召唤阴龙和阴兵恶鬼的办法。他是本事大了,巫陶曳的灵魂一招就招了个准。十年前没和大家打过照面的巫鬼本来就是巫桀,还是和巫陶曳双灵一体的巫桀。” “葛正阳他肖想玄学界发光的‘首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被他抓到这个机会自然要倒贴上去。那时候葛家和晏家关系好,大家都知道。费心用点乌七八糟的手段就能让葛正阳砸碎了晏家祖师压制阴龙的堂璧。既然巫陶曳能让被晏家祖师镇压住的阴龙復活,自然也能趁势大开鬼门,放出近万的阴兵恶鬼,所以十年前才会那么惨。” “叛徒总归比对手来得可怕。” “当时晏家怎么样了,应该已经被推到事情的风口浪尖了?是个人都在说晏家看管堂璧不利。呵,受害者有罪论?玄学界那时候的智障还真挺多的,‘帮’着就把责任全怪到了我们家,也是葛正阳藏得好,那会儿竟然没见有一个人要帮我们说话。” “当时我父亲,我晏家全族,对付阴兵恶鬼的时候被葛正阳拒绝施以援手,你们觉得强虏之末的人还能有多少力气活下来?” “所以,只剩下我。” “就是只剩下我,也让葛正阳觉得心虚,不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就觉得不痛快。”
第131页 “我十岁那年成了遗孤大家都知道,可又有几个人知道我死过又活过呢?” 晏椿说了很多,听上去就是在讲一个故事,既没有字字泣血,也没有句句诛心,可就是这样,才让人觉得更惭愧。 视频里多少人的脸色已经难耐地垂下了头,可晏椿却并不觉得痛快。 换不回晏家那么多人命,又有什么用呢? “还有十几个小时,各位掌门和道长大可以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应付巫陶曳从黄泉领回来的阴兵恶鬼。” 晏椿刚想关掉视频,不醒道人当着十几位大能的面放了一句话下来:“葛家的责罚逃避不过,晏家的荣耀也一併还到你的手上。” ...... 关掉视频的晏椿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带着因为过分激动而微微有些僵直的身体,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但也只是轻松了一秒钟的水平。 她之前和葛正阳说的话认真得很,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巫陶曳从以前就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用巫族十煞阵来影响国家龙脉气运,早就成了执念。他现在重新有了意识,第一件事就是要唤醒阴龙,破坏国家龙脉。 只是如今华国社会一统的局面早就延续了近百年,以前各诸侯国要争夺的龙脉气运已经不是当下所必须的东西。 况且,所谓龙气现在也早已经积聚成了一条沉睡在故宫地底的睡“龙”,再没有从前帮助哪些国家争夺皇势的本事,最多大概就是护护国民了叭。 晏椿心里实在做豪赌,赌的就是巫陶曳的那一丝执念。 晏椿看了看出行软体上的机票,正好有从x省省会到帝都的班机,行程只有三个小时,到帝都落地的时候还是白天,这时间足够让她在故宫里找到子门可能打开的位置。 召唤阴兵恶鬼,巫陶曳自己的阵法本就已经有了这样霸道的能力,可他依旧利诱巫桀去死,并利用巫桀死的那瞬间进到罗酆山阴司,绝不可能只是要去玩一趟这么简单。 她必须提前做好万分的准备以应付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奇怪情况。 想着这些晏椿便站起了身,也终于让她察觉到了一直在边上看着的路西野。 路西野到现在才真正知道晏椿经歷过什么,不免心痛得厉害,可他又知道晏椿平时自主独立性多强,现下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晏椿会做出什么。 所以视频对话一结束,路西野就紧张地待在她身边无时无刻不考虑她可能会出现的心情或者不安的动作,现在晏椿稍微有点动作,都能把路西野紧张得够呛。 “要干,干嘛吗?” 他明明也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了,但握着晏椿的手不自觉就用上了力气。 被突如其来握住的晏椿也只能轻轻的,像是怕吓着他一样,缓缓地开了口:“要...去...”慢吞吞的样子把路西野憋得手上更用力。 只是还没等到晏椿要话说完,张顾昭就急着推开了半掩的门。 “椿儿,快来,有急事!” 张顾昭向来靠谱,晏椿一听便自觉跟了上去,却发现他们这是要往天师府外赶。 出门的速度都快赶上竞走了,让晏椿忍不住问道:“这种节骨眼有什么事急得现在就要出门吗?” 张顾昭抹了一把逐渐被汗水洇湿的领子,不自然地低声道:“捡你的那天,你身边有一把剑,当时那剑已经被葛家人拿走了。你那会儿情况不好,我本事也不够大,爷爷根本没法分心去追,所以就这么一直把这事儿搁着。今天如果不是省博物馆来人提了,我也不一定就记得那把剑的事情......” 说到这,晏椿勐然扣住了张顾昭的手臂,紧张道:“是伏渊剑吗?!” “对,就是晏家祖师爷在平陵荒血祭的那一把。” 不同于祖师爷桌案前用铜钱和红绳绑成的道教法器,伏渊剑是晏家几代传承的开刃道剑。 伏渊这一把把短剑剑身与剑柄浑然一体,由剑格护持。 剑身上刻满道教金光神咒,剑柄上则是道教普通善用的云纹。就是这么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古剑,和曾经的晏灵一起抗下了巫陶曳大半的阵法。 几个人赶到天师府门口,与此同时,一辆私家车也从龙虎山入山口赶了过来。 掌门张浩然早在外面等着,见到车来,忙不迭地迎上去,不等车里的人开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挥舞着手里的拂尘敲窗:“快快快!谢老头,你这动作也太慢了,拿个剑都这么不利索!” 副驾上下来了一位年约五十的老人,他嫌弃地拍开张浩然的拂尘,对早站在一旁的晏椿招了招手:“晏家姑娘,来。” “从哪找到的伏渊剑?”晏椿张了张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想知道的太多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干巴巴地问这样一句话。 谢姓老人边说边打开车门,拿出后座装剑的剑盒,那神态动作就和拿着传国玉玺没差。 只是细看的话,分明能感觉到谢馆长快要崩塌的脸色和额上凸起的青筋。 端着剑盒的谢馆长赶紧对张浩然使眼色:“看什么看!赶紧把你金贵的手从拂尘上拿下来帮我,我能弄得动这玩意儿?!” 一生砍过无数鬼和无数人的伏渊,如果不是看在谢馆长向来和文物打得一片祥和的份上,未必就能这么轻易让他上手。
第132页 道剑上凌厉的金戈之势和鬼煞残留的气场已经是收敛着了,如果不是有龙虎山的山势压着,伏渊剑撒泼撒到趁势跑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浩然赶紧帮他搭了一把手,又催了一遍晏椿。 晏椿愣了愣,走上前,满心希冀又有些害怕地问道:“我来行吗?” 晏椿是有点怕,怕伏渊不认得她,怕伏渊不信任她,也怕伏渊不肯帮她。 可是剑盒甫一接触到晏椿的时候,那股凌厉的气场就弱了下来,代替而来了,是一段近乎悲痛的弦音。 镇魂曲。 相传在浩劫降临的平陵荒战场,有无数枉死的冤魂和累累捋起的尸骨。一旦有风吹过,那些到处游荡的孤魂便会忍不住发出嘶鸣,而尸骨也应风而响,用自己的人骨为冤魂伴奏。 镇魂曲初听令人毛骨悚然,可静下心来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空灵和悠扬,那是数万魂灵最后的怅惋。 晏椿抱着剑盒幽幽道:“没关系,我今天就带着你去再杀了他。” 第66章 了结你【正文完】 拿了伏渊, 晏椿心里对付巫陶曳的信心更是直接翻了倍。 她想的不只是用伏渊把巫陶曳再砍死一次,是一定要把巫陶曳打不死的六魂七魄全都扔到十八层地狱里服刑生生世世, 让它那条翘尾巴的阴龙再也翻不了身! 心里平静了一会儿后, 晏椿便和掌门、师叔们说了要去故宫拦住巫陶曳的事情。 玄学界只要比晏椿大一辈的天师, 多少都知道十年前鬼门大开发生意外,多数人也见识过巫陶曳招阴兵恶鬼和唤醒阴龙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短短十年,对方便立刻又有了重蹈覆辙的能力。 晏椿沉静地把要带去捉巫陶曳的东西都收拾好, 对自家长辈们说道:“现在离酆都鬼门再开启还有十几个小时,要麻烦师叔们继续中元的祭祀和照顾子门的事宜。” “巫陶曳的十煞阵吞食的鬼魂数量越多,威力就越大。现在没有当初给他大厮杀虐的条件来创造这么多鬼魂,他必然只能从黄泉借, 也怪不得他要引诱巫桀在中元自杀来藉机前往阴司了。” 张道延毕竟也是老派天师,稍微想想就知道巫陶曳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是给什么做准备, 顿时愤愤道:“借他个大猪蹄子!我看他就是下去给黄泉那些没理智的冤魂下套!” 张浩然也忍不住痛骂起来:“趁着中元夜酆都开鬼门,各家天师分身乏术的时候挑起麻烦,巫陶曳也,也真是有脑子!” 毕竟是反派,总不能在大家都空得要命的时候出来找不自在吧? 晏椿赶紧给气得结巴的掌门师叔顺顺气,安慰道:“总之故宫那边我会去收拾他,掌门师叔你就和其他掌门道长保持联繫,看好子门,别让中元夜出来接受校验的魂鬼们闹事就好。” 纵使晏椿厉害, 甚至能动用晏家祖师爷爷的伏渊也不在话下, 可龙虎山的师叔们多半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往故宫这个巫陶曳显而易见的陷阱里去, 忍不住开始焦虑起来:“我们椿椿一定要小心,你手里用的那些法器够吗?要不要师叔们再给你塞点?” “诶,那不是还有路家小子么!好歹也是有了神格的,关键时候一定要护着椿椿!知道吗?” 被人工忽略了一路的路西野终于有了姓名,立刻点头如捣蒜。 到最后,晏椿也没有比原先再拿更多的东西。 法器不贵在多,贵在够用有威力就好,有伏渊剑和鬼怖骰子们,晏椿觉得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巫陶曳召唤阴龙是大事,尤其是在有“龙气”沉睡的故宫,在前往帝都的路上,晏椿和路平之联繫过,帮忙请了在帝都能帮上忙的天师。 甫一赶到帝都的傍晚,晏椿和路西野便直奔着故宫去。 ...... 要弄清楚巫陶曳到底怎么搞事,就必须进到故宫。除了要尽快找到巫陶曳和巫桀可能出现的子门位置,还要尽早做准备对他进行抓捕,实在是耗时耗力。 敌人在暗我在明,很大程度上都给玄学界天师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需要承担酆都子门压力的天师世家有八处,大多分担到龙虎山、茅山这些有道山依存,占地面积大,环境比较不封闭的天师世家,因而从全国四处赶来帝都帮忙的前辈们也有不少知名的大师。 像北方青城来的句曲山玉泉真人和苗巫的桑林巫长,就是在玄学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更何况还有座落在帝都,日日能藉故宫睡龙气运的多数道观的天师们。 帝都因为自然环境原因,道观比道山更多,而其中的白云观和元玄观在玄学界以阵法最为出名。 在晏椿到的时候,白云观的阳冰道长和李宏道道长已经给大家准备了大阵,一方面可以控制晚上出事的时候不影响到故宫周边的群众,另一方面也是给即将进去的天师道友们一道以免意外的安全保障。 站在阵眼给白云观提供阴气支持的是葛星回,也是晏椿在和葛家掰了之后立刻请路平之忙,请他亲自到葛家把葛星回接了出来。出了这么多事,路平之也知道是葛星回暗地里帮着晏椿。 葛星回看见晏椿到了,便转头对布阵的阳冰道长说了些什么,在得到他的首肯后来到了晏椿面前:“喏,给你。”说着递了一颗沉甸甸的珠子到晏椿手中。
第133页 珠子大概有鸡蛋那么大,异常脆弱,里面盘绕着极强的阴气。 晏椿接过珠子,抬头朝葛星回笑了:“这么好啊?” 回应的却是葛星回略微不自在的腼腆脸色。 这颗珠子是葛星回压缩了自身带的阴气制作出来的一种起辅助作用的“法器”,对付单单一只鬼可能没什么大用,但是却能在鬼魂数量极多的时候让它们被阴气干扰从而争取更多时间。 如果用得好了也能是争取机会的重要因素。 故宫旺季傍晚五点清场,由路平之出面和故宫馆长商讨之后,十几位天师融进了整座寂静的故宫内。 剩下一些不擅长实操的天师都被留在了外面,一起留下的还有负责作为大阵阵眼的葛星回。 天还没暗下来,天师们便在故宫里来回奔走,感应着龙脉气运相对较弱的地方,做了不下双手之数的记录点。 路西野跟在晏椿身边,牵着她小心翼翼地在故宫里游走。 帝都故宫曾经是数代帝王留居的宫殿,在政府部门的保存下依然完整如初,不光是前殿还是后宫。 天渐渐暗下来,在故宫中至少游荡了三四个小时的天师们依旧绷紧了神经,晏椿和路西野循着气息走到了一座三层高的戏楼,在两排逼仄到只够三人并排走动的宫墙间停下了脚步。 晏椿淡淡道:“要来了。” 耳边逐渐传来水滴滴落的声音,而这两排仅有两人高的宫墙陡然间拔地而起,阴森森的月光下,这片空间更加令人感到压抑。 而与此同时,故宫里游荡的各位天师耳边也传来一阵阵令人悚然的磬钟声。 那是和镇魂曲一样调子的演奏,却是全然不同的压抑情绪,仿佛一瞬间就能影响他们的心智。 悠扬的磬钟声越奏越快,勐然间插入的一声嘶鸣像是打破了什么平衡,一阵阵诡异的阴气在故宫中升腾而起,形成了一道道大小形状各异的子门。 愣时,无数怨鬼阴魂便从子门里疯了一样得窜出来,而华国境内的另外八道子门,以及酆都的主鬼门,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数位天师集中法力对子门进行攻击,即便子门立即被击碎,也有其它的门再生出来。 黄泉借鬼,源源不断。 而晏椿和路西野待的这条嘶鸣最集中的逼仄小道,却干净得不像话。 晏椿的鬼怖骰子已经守在了他们身边,而此时,逼仄小道里的嘶鸣声勐然弱了下来。 “晏椿?还是你最乖最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我会从哪里出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和我一起,嗯?”一道跋扈无比的叠音从小道尽头传了过来。 紧跟着声音出现在月光下的,应该是巫桀的脸,笑眯眯却令人极端厌恶。 晏椿还没说话,路西野就被已经被气住了,闷不做声地站到晏椿身前,不让神经病看见椿儿的脸。 一起?一起你个大猪蹄子! 路西野冷冷道:“我们该叫你巫陶曳?还是巫桀?” 对方笑了笑,随意道:“无所谓,事成之后,我是巫陶曳,是巫桀都可以。”说着又指了指晏椿,“小东西,凭你我二人的本事,大可以将这......” 巫陶曳话没说完,晏椿的红绳就已经抽到了他脸上。 巫陶曳魂影飘虚,闪现间躲过了红绳,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 他没想到晏椿现在是话都不听就动手! 这简直是浪费了他之前打好的万字反派腹稿,真的是,令人火大! “闭嘴吧你,狗东西!” 晏椿话音将落,红绳立刻散成三股,和鬼怖骰子唿应着将巫陶曳围困在咫尺在内。 这会儿的红绳已经比最坚硬的金属还要无坚不摧,而且每一个稜角都泛着寒光,只要一碰到巫陶曳的魂体,就能划出无数道割口。 晏椿迅速念咒,鬼怖骰子和红绳相辅相成地将困住巫陶曳的范围越缩越小,可巫陶曳却对此没有任何畏惧,指尖一弹,身后的子门涌出了无数阴魂将他团团包裹,像是源源不断用魂体给巫陶曳做壁障一样。 阴魂补充的速度远比红绳和鬼怖骰子的攻击要快,晏椿收回红绳重新挂在腰间,翻手间将一叠五雷符夹在手中。 “我奉劝你们,如果不想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现在立刻离开这个老鬼,不然就让你们尝尝五雷符的滋味!” 可这些阴魂却不闻不问,依旧胶着在巫陶曳身上。 黄泉的恶鬼都是轮着要到十八层地狱去受刑的,纵然刑满之后也只能投生三恶道,对魂飞魄散已早无畏惧。 晏椿也不再多想,手中的一叠五雷符尽数投下:“......五行之将,六甲之兵,斩断百邪,驱灭万精。急急如律令。” 瞬时间,雷火之气席捲到这些阴魂身上,将它们逼回子门后,形成了一道雷火墙,勉强控制住了子门里阴兵恶鬼冲出来的速度。 这道子门似乎需要巫陶曳不菲的力量,以至于在这道子门附近并不会再有其它门的出现,但显而易见的,这道门的抗击打的力度也十分强大。 路西野看到这种情况立刻对晏椿焦急道:“不行,压制效果只勉强起了一点作用。” 雷火之气对鬼门的压制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等到力量耗尽后,依然会有远远不断的阴魂加入到填补巫陶曳力量的缺口。
第134页 晏椿却是预料到了这些,随手将身上的红绳扔给路西野:“先拿着,门里跑出来什么就抽什么,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剩下的我来!” 晏椿本来也只是想斩断巫陶曳汲取力量的渠道,此刻她已经二话不说抽出了那把“伏渊”。 她手心划过伏渊的剑刃,鲜血顿时浸满了剑身的凹槽,原先已经迫不及待的伏渊立刻激动地抖了抖,发出了“嗡嗡”的剑鸣声。 晏椿提剑而上,处处针对巫陶曳的死穴。 “伏渊?也是老朋友了,不过你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随便动我吗?”巫陶曳冷笑一声,躲得游刃有余,似乎对伏渊没有任何忌惮的情绪。 晏椿出剑越来越快,身上背巫陶曳鬼气割开的伤口也越来越多,虽然那些鬼气一触碰到晏椿的热血便顷刻间消失殆尽,但仍然让她显得格外狼狈。 路西野收回红绳就想过来帮忙,最终却还是被晏椿的眼神逼回了子门边。 巫陶曳自以为占了优势 ,笑得越来越放纵,可这样来来往往数次之后,巫陶曳却勐然察觉到了不对。 他一伸手便被无形的屏障逼退,手心像是被灼烧了一般:“你诈我!你让我对你放松警惕就是为了布阵?!” 身上被鲜血染红的晏椿懒懒地转动了拿着伏渊的手腕,哂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陪你跳圆舞曲吗?” 晏椿根本就没想用伏渊剑和巫陶曳好好打,先前的招式也只不过是在演他,而她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看似全力的打斗过程中用伏渊身上天生带着锐利之气给巫陶曳做一个阵法。 巫陶曳愤然将全身的魂力都调动起来,可这一幕也被晏椿猜到,她早就把葛星回给的阴气珠子捏碎,让那些阴兵恶鬼失去了方向,也让巫陶曳身上的浓重阴鬼气越来越淡。 她站在逼仄的宫墙间,提着泛着金光的伏渊,一步一步紧逼过去。 晏椿瞳仁里久居未出的青莲沉沉亮起,成为这阴暗空间里和伏渊一起的最后一点光亮:“我和伏渊再送你一程。” 剑起剑落,伏渊泛着冷光的剑刃勐然扎进了巫陶曳的魂体。 伏渊剑素来就是巫陶曳的天敌,更何况晏椿这一击是带着她一身的道行。 巫陶曳纵使天纵奇才,也只是迴光返照。 然而巫陶曳却丝毫没有即将魂飞魄散的自觉,依旧笑得噁心:“哈哈哈!晏椿,你以为毁了我区区一具灵魂就能真的杀了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他数十年的计划里怎么会没算计到自己灵魂疲死的情况,就算这样他仍旧有后手。 灵魂没了又怎么样,只要灵识还在,他依然可以借任何一具灵魂,任何一具肉身再活过来。 巫陶曳心里自觉痛快,然而等他再看到晏椿神色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惧怕起来。 “你......” 晏椿正在擦拭手中的伏渊,瞳孔里的青莲深沉得让人胆寒,她幽幽道: “你觉得我不如你聪明?猜不出你藏了灵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灵识在哪里?” “你以为我没想过你为什么不把阴龙唤出来?” “巫陶曳,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脑子特别聪明,算计得特别好,特别沾沾自喜啊?” “你要不要感应一下你的灵识被咬碎到什么程度了?” 听到晏椿的话,巫陶曳勐然察觉到了一股天崩地裂般的疼痛,深入骨髓的,让人难以忍受。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藏匿的那一缕灵识像是被嚼饼干一样嚼碎,带着以前所有的意识远离着整个世界。 “你知道的,故宫底下有睡龙啊....” 巫陶曳强撑着最后一点生机,难以相信地和晏椿咆哮:“一条废掉的龙脉气运养的龙,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年年都过来陪它玩,带它全国跑,有信仰之力的龙,就算再会睡,也比你这个狗东西厉害。抓你这一缕灵识,小,菜,一,碟~” “爽了吗?请现在立刻马上死得透透得吧。” 晏椿话音将落,眼前的巫陶曳便再也抵挡不了灵识和灵魂一同消亡的命运,永远消失在这世间里。 一了结了巫陶曳,巫桀的灵魂也一样消散而去,晏椿紧绷了一整天的身体勐然放松下来。 她身上的伤口稀稀落落滴着血,把路西野吓得够呛,赶紧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应龙聊胜于无的水汽源源不断地修復着她全身的脆弱。 其它地方的子门在巫陶曳消失后已经陆续被其他天师处理好,路西野抱着怀里的晏椿慢悠悠地往故宫大门走。 在路西野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躺好后的晏椿,开始了自己久违的喋喋不休。 “还和我玩心计,毕竟我也是无聊看过好多宫斗剧的人了。” “一环套一环的总能让那狗东西吃亏,其实我还有后招应付他呢,没想到他就只能死在这儿,亏我把他想得多厉害呢。” “这回是真的把他砍得再也活不了了,想想就高兴。” “回头让你爸给我小道观多一点补贴,我今年一定要把它修得比慈安寺还漂亮。” “路西野,路队,小哥哥~” 怀里喋喋不休吐槽的人突然叫了自己的名字,让路西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第135页 他把晏椿再往上颠了颠,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偌大的故宫里,仍然能听到天师们对付阴兵恶鬼的声音,原先阴森森的月光不知怎么变得十分柔和,把两道深深长长的影子剪碎了变成唯一。 第67章 【番外一】阴龙&睡龙 今年的中元节过得匆匆忙忙、兵荒马乱, 大概是玄学界数十年来最让人担心的一次。 葛星回和白云观的阳冰道长在故宫外从傍晚坚持到了天亮,才等到玄学界道友们噼裂了最后一扇子门。 素来修身养性, 闲下来也只会喝酒吃茶、打打太极的老一辈天师们也是负担了近几年内最重的运动量, 抬得抬, 背得背,好不容易才被一起来帮忙的自家小辈带回去休息。 农历七月十六日出之前,全国数十座子门和鬼门在众位天师的努力下彻底关闭, 阴司真正动了怒的北阴酆都大帝才终于是得了空,把黄泉逃匿的恶鬼阴兵彻底清点了一遍,该罚得狠狠罚,吓得大多数近来的游魂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跟鬼差下去。 距离巫陶曳消失的第一天, 第三天,第七天, 一直到第十天,那条曾经被巫陶曳驱使的阴龙依然没有任何貌似要活跃而出的痕迹。 玄学界这才能够逐渐把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大学生开学的日子都比较晚,从帝都回来之后的半个月里,晏椿都没有再接新的积分任务,而是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到慈安寺的一处偏门报导。 伴随着慈安寺清晨“开静”的一百零八响晨钟,晏椿端着手里一小筐大枣,安安静静地坐在偏门外的石凳上,笑眯眯地盯着眼前这个乖乖巧巧拿着小扫帚扫落叶的佛寺小沙弥。 虽说是初秋,可清晨的阳光依旧肆意而热烈地普照在浮泽山的每个角落, 云雾和阳光一起穿透慈安寺偏门外的梧桐树, 将一缕一缕细碎又耀眼的亮光投照在石阶上。 石阶上零零散散只漂浮着几片落叶, 却让才刚满七岁的禅修小和尚十分看中,摇摇晃晃地用自己的小扫帚把这些落叶扫到一块儿去。 “禅修,今天师兄也去挑水了吗?” 起初来的那几天,晏椿并没有和小和尚搭过话,只是独自坐着。带禅修的同光师兄看见晏椿一直来,也认真询问过她的来意,得知晏椿只是在开学前的假期在附近修炼后,同光便红着脸把禅修託付给了晏椿。 说是託付,也只是在同光挑水的那几十分钟里请她帮忙照看一下。 禅修小和尚有模有样地朝晏椿行了佛礼,奶声奶气地回答她:“嗯,同光师兄刚才看见你来了,所以想赶快出发去挑水,他说能少麻烦你一会儿就少麻烦儿一会儿。”说完顿了顿,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继续道,“谢,谢谢晏道友来照顾我。” 晏椿捧着枣子坐到了禅修的身边,伸手拂掉他纳衣上的落叶和脸上的一点尘土,打趣道:“我只是顺便看着你一会儿,你要这么认真谢我啊?” 禅修小和尚立刻把小脸摆得严肃,很认真道:“要的。你是特地来照顾我的吗?因为你每次在师兄带我修行的时候,都来。晏道友是好人。”说完又立刻腼腆了起来,继续挥动着自己的小扫帚把那些落叶整理到一起。 禅修很乖,从小就被慈安寺收养,在做十戒小沙弥之前就已经见过晏椿。 他虽然才小,可是心里很通透,就比如晏椿真的是为了照顾他才一直过来守门这件事,他从小到大都知道。 禅修小和尚在偏门修行的时候,不止是晏椿,陪在他身边的还有另一个。 一只很大,几乎能把慈安寺的偏门全部盖住的异兽。 它像是一只猫科动物,全身上下是灰白棕相间的毛色。异兽的耳朵直直地立在脑袋上,耳尖部位耸立着两簇黑色的簇毛,脸颊两侧有下垂的白色长毛,其实怎么看都很像现在的“猞猁”。 只不过它的头顶长了一对山羊角,而竖起的右耳上多了一对环状饰品。 那是晏椿第一年见到它的时候,强行给它戴上的。 异兽的脸看起来很兇,可是趴在禅修身后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弯起自己的眼角,是在笑了。 晏椿第一年见到异兽的时候也才十四岁,同年也认识了小禅修。 十四岁的晏椿还是短手短脚,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制住它,爬到异兽头上后,立刻把当时比她手腕还大的银环强行戴在了它的耳朵上。 “你如果不戴,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禅修。” 三四年前是禅修也才刚会走路,在庙里师兄们注意不到的时候,都是异兽带着在玩的。 晏椿当时的这个威胁很管用。 对她来说是束缚住了巫陶曳可能会召唤的阴龙,对异兽来说是挽回了留在禅修身边的机会。 那只长得像猞猁的异兽没有名字,死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却无意中被逐渐产生自己意识的阴龙占据了身体。 起初,晏椿还十分好奇为什么阴龙身上那样浓烈的阴鬼气会不被察觉,甚至对它十分戒备,直到后来见到慈心方丈替它念诵佛经的时候才真切明白。 就像慈心方丈经常说的那样,看一个人或者一样事物的好坏,很大程度和你的心态有关,或者和对方表露在外的伪装有关。
第136页 晏椿没有深入接触异兽之前,觉得它被阴龙占据了身体,多少不会再是好东西,所以当下想得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束缚它。可后来亲自接触了以后,她才知道,阴龙让人忌惮的阴鬼气不是它最应该被关注的地方,它的本性不过只是从巨大力量里衍生出来的迷惘而已。 而现在这点迷惘已经渐渐安稳成了治癒心。 慈心方丈还说过,如果一知半解,那是干脆不要得出结论的,因为那未必是正确。 所以说巫陶曳才是最讨厌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就没有干净的地方。 这一点晏椿还是非常能肯定的。 晏椿在这儿陪了禅修差不多快二十分钟,到山上挑水的同光也渐渐赶了回来,向晏椿道谢后他重新给禅修整理了一遍穿着,这才在禅修奶声奶气的告别里把他和晏椿留的那一筐枣带回寺里。 异兽还堵着慈安寺的偏门,看上去非常兇狠严肃,吓得好些被寺庙佛光吸引的游魂想要进寺庙里拜拜都做不到。 晏椿无奈地扶了扶额,只能走到它身边戳着它的脸叫它起来:“挪挪您那尊贵的身子行吗?” 异兽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情愿地往边上蹭了一蹭,刚好露出个供游魂飘进去的豁口。 一身绒毛的异兽看起来又软又暖,懒懒趴在寺庙门口的样子其实很舒心,即便它现在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但晏椿还是能看见,能接触。 随着一丝细微的灵气钻进异兽的灵台,晏椿眼前出现了两条龙形气运交互相缠的景象。 其中那头泛着金光的还在沉睡着,另一头黑色的偶尔会动动它尊贵的龙头去蹭一蹭睡着的那头,画面非常和谐。 黑色的那条是阴龙,金色的那条是被晏椿从故宫里带出来玩的睡龙。 异兽耳朵上的一对环饰也渐渐没有了束缚它的效用,反而是被晏椿加持了一道稳固阴气的符咒,让阴龙在阳间生活的时候少了很多麻烦。 大概本根同源,睡龙黏阴龙黏得要命,非要和它待在一起,所以才成了这么个一起待在异兽身体里的情况。 阴龙天生和巫陶曳相互吸引,所以找他那缕藏匿的灵识实在是不用废太大功夫。而睡龙又有全国人类的信仰之力,嚼碎它也是势在必得。又刚好,它们还很喜欢晏椿,所以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巫陶曳彻底解决。 晏椿用自己柔软的灵气推了推灵台里昏睡的睡龙,见它没有半点反应无奈道:“它还懒着不肯起来?” 被应龙附身的异兽不在意地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又用自己的意识去拱拱它,在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依旧淡定地缠着它,态度特别特别霸总:“让它睡,睡够了总会想动的。” “那挺好的。” 说完这话,一丛野花编织的花环从晏椿手里倏然套到了异兽的山羊角上。 “有没有想过要起名字啊?” “不用了。” “要的要的,不然禅修以后怎么叫你们?” “那行吧......” 第68章 【番外二】年会 年底的时候, 晏椿请了学校半个月的长假去帝都开大会。 经过了巫陶曳这么件事儿,晏椿的脸被大家熟知的程度终于和名声一样大了, 再不会出现年中那种逮谁都不认识榜首大佬的情况。 虽然逮谁都认识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儿。 今年下半年, 玄学公会情报人员积攒了快半年的信息资料终于是一熘儿给了出去。但凡玄学界在编的个人、团队、家族或者门派, 都需要按上一年度的评定能力接取够数的固定配额任务,重新展开了积分榜单除去总榜以外的榜单竞争。 总榜毕竟总榜,地球不崩是不可能出现停榜的可能的。 这样的活动对于玄学界来说, 一方面带动了大家接取积分任务的积极性,另一方面也是要为国家解决各种奇奇怪怪的非常态事件,还有一方面,也是为了锻鍊大家的抗压能力吧。 毕竟晏椿这一个长居各种榜单的榜首还是非常带给大家压力的。 和常年的年终大会一样, 头几天,晏椿都会坐在总理身后, 在一片肃穆的氛围里做学术科普。全程无差别融入,简直是把同辈小友吓得结束都不敢和她打招唿,生怕晏椿能给他们一个和国家领导会晤的标准礼仪。 在总理走了之后,年会这种紧绷的局面就稍微回暖了一些,到后面也变成了比较放松的状态。有必要听的日程内容大家都十分认真,稍微划水的时候,底下的小辈也能敢相互碎碎念。 路西野坐在会场中间靠左边走道的位置,离晏椿的前排有点远。 但晏椿这几天被临时要求上场补一份演讲,抓耳挠腮写了整三天都没写出一份完整的稿子, 想了想, 也只能向路队求救。 台上是路平之在发言, 说的也就是表扬表扬大家一整年的作为,场面比较融洽而且放松,台下的人也不用多严肃。 于是仗着和路会长的那点关系,晏椿趁他讲话的时候,赶紧猫着腰跑到了后面,随手从干坤袋里捞了一张金阙观的小木板凳,心虚地掩在前面的座椅后让路西野赶紧帮她编稿。 “写稿子实在是令人头大,小哥哥帮帮忙嘛~” 这半年下来,路西野觉得自己实在是掰不过来晏椿的挣钱、修道观和塑金像的决心,但好歹还是让晏椿变得比较依赖他,所以即便脸上是绷着,但心里早就开开心心地帮她了。
第137页 在全场大部分时候都安静,只有自家老路叨叨叨的情况下,路西野也一样和晏椿心大地不考虑家长的想法,只一门心思听她在那叭叭叭,间或给她一点写稿的思路。 还非常客气并善解人意地把晏椿藏到他的那点点小位置里——岔开的腿和小桌子以及前面的椅背之间。 路西野也十分自在地给晏椿顺毛,觉得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完全没注意自己处在什么状态的晏椿,满脑子就想应付着长辈们给她的任务。 “讲什么?讲我怎么欺负鬼吗?还是我的法器怎么欺负鬼?” “还是我可以和大家讲讲怎么出去摆摊挣钱?” “......” 晏椿觉得编稿废自己脑子,于是几乎没怎么听路平之的讲话,就在她沉浸于和稿子相爱相杀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几乎全会场都在盯着他们这边看。 晏椿还在小小声地说话,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安静。 默默地捂上了自己的嘴的晏椿觉得今天有点水逆:大家是不是发现了我在划水?! 良久,台上的路平之没好气地吐了一句话出来:“公众开会场合,麻烦有一些谈恋爱的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你们还当我是爸爸吗?!” 这话一说完,底下立刻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当即玄学公会的论坛里就有一条热门高飘置顶。 【给没来帝都参加年底大会的大家哈哈哈一下,某小姐姐实名被路会长diss在公共场合谈恋爱,解码暗号-路会长是家长!】 【楼主你这解码暗号有毒啊!哈哈哈!!秒解!】 【不想藏了,大家光明正大来哈哈哈吧!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了!】 【为我榜首小姐姐点个蜡,哈哈哈!】 【路会长v5!】 第69章 【番外三】救命之恩 巫陶曳再死了之后, 葛家所做的一切便没了倚仗,先前那些不干不净的手段已经全然曝光, 玄学公会立刻以狂风扫落叶的态势将葛家从玄学界除名, 手上沾了罪的也全然没有放过。 唯有葛星回被晏椿强行截胡, 理由只有一个。 作为她唯一的受害者,晏椿有权放弃追究可以追究的责任。 葛星回作为葛家的傀儡娃娃,做了太多损耗自身气运的测卜和术法, 五弊三缺,总要沾上一些。 现在好不容易能脱离葛家,纵然要承受五弊三缺,她依然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阳光、空气和水。 告诉路西野她好不容易记起来的真相是葛星回送给路西野和自己的最后一个礼物, 也是给路西野的一个恶作剧。 “小时候的那个救命之恩,是真的, 但不是我救你。” “是她救了你,也救了我。” 路西野实在没想到,葛星回会告诉他这样一个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记起来过的事实。 —————— 那年她和路西野刚高中毕业,两个人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被长辈要求去合力完成一项积分任务。 骄傲和执着是她当时唯一的保护色。 因为天生生在玄学世家的缘故,葛星回接受了要被家族严苛要求的命运,当时那些非人性化的教育方式还没有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为了维护葛家金光闪闪的面子做了太多自损福泽的事情。 自以为自己是娇贵的世家小姐,实际上也就是被家族当做一颗不要命的棋子, 只值得利用而已。 她纵然已经明白了这些真相又有什么用, 脱离不了晏家, 她就只能被予取予求。 一直到,这个世界上居然出现了一个为她着想的人。 ...... 葛星回勉强护着因为替她抵挡缢鬼的上吊绳而受伤的路西野,可即便她已经驱动了她所能驱动的所有小鬼也敌不过眼前这个怨力强大的缢魂。 更何况,林子里还有其它虎视眈眈的东西。 缢鬼凭空漂浮着,脖子上鲜艷的红色尼龙绳尤为可怖。 “桀桀~小姑娘阴气足得很,我看不如做我的替身,帮我轮迴转世也好过在这个世上飘飘荡荡,成天忍受死前痛苦得好。” “我要早知道我前夫是个只会嘴巴说说骨头却又软又贱的东西,我何必演戏诓他,结果还不小心被自己作死。” “呸!都是些废物。” 缢鬼说着便用鬼力驱动她脖子上的尼龙绳,毫不掩饰想要杀了葛星回的欲望。 可正要出手的缢鬼却勐然转身,随之朝着葛星回抽过来的就是一道带鞭劲十足的红绳。 刚才缢鬼离葛星回的距离已是非常相近,因而红绳也直直地抽到了她的面前,可红绳却是像认得她一般迳自转过了角度,继续向着缢鬼的方向抽击过去。 旋即,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挡在了葛星回和路西野的身前。 而清脆悦耳的稚嫩音色也在这片空间响了起来:“你活着住在嘉丰公寓二期32幢?”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里,小孩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等会连你一起吃掉!”缢鬼勐然睁大眼睛,一边躲闪随时可能暴起的红绳,一边阴恻恻地恐吓这个小小的身影。 “那申绮蕾就是你了?”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送你一程去见阎王。”说完便有一道狠厉的□□直朝着缢鬼砸过去,红绳也在瞬间把她禁锢在咫尺范围里不能再动。
第138页 而同一时间里,红绳的另一头也吓退了林子里其它虎视眈眈的东西。 伴随着缢鬼的哀嚎,稀薄的树林回復到了最开始的静谧。 葛星回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和路西野算是被眼前这小姑娘救了,一个可能才刚十岁,却已经能熟练地动用法器和□□的...孩子。 转过身,葛星回才看清楚这个孩子的脸,稚嫩,纯净,冷清。 就在两人互相看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勐地扑进了葛星回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葛星回知道自己阴气重,一般很容易吸引鬼魂的注意,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有生人这样毫不在意她身上的阴气而,而这样扑过来。 她脑子一下子热起来,却还是知道要把怀里的小姑娘推出去:“你...你别靠我太近,对,对你不好。”葛星回张了张口,难得有些结巴,虽然她很不想这样说,但更不希望自己把不幸加注在她身上。 可这个小姑娘却不以为意,仍然扑到她身上,甚至在她想说话之前先开了口:“姐姐,我以前看到你救过很多东西,你人很好,我喜欢你。但是那些法术都不好,你能不能别再用了?” 葛星回惊讶于她能看出来自己用的驭鬼术,心中更是有点苦涩。 连小孩子都看得比她透彻... 她只能勉强答道:“没,没关系的。”如果不用她恐怕只会更早被葛家废弃掉。 小姑娘见她没有答应的意思,皱了皱眉,突然说道:“姐姐...你刚才救了这个哥哥。” 什么?葛星回突然被小姑娘的话弄得矛盾了起来。 “是...你,是你救了我们。”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不是我,是你救了他。你,葛家的葛星回。至少先让葛家的人不敢动你,好吗?” —————— 路西野皱眉问道:“所以她救了你?” “当然。用你的救命之恩做筹码,只要路会长在,葛家自然不会随随便便把我弃掉,至少我还能勉强好好活到现在。” “可是我,我不记得这件事。” 路西野被葛星回说得想破了脑袋也记不得这件事情,准确来说应该根本没有那段高中毕业以后去做积分任务的经歷。 葛星回垂眸猜测道:“可能是晏椿做的?我也不确定,她那时候才十岁。我当时也是晕晕乎乎的,大家都说我救了你,可是我也没记忆。”最近才想起这些的葛星回突然笑得狡黠起来,“不过这不重要,重点是她对我表白比你先。” “......”被这句话触到神经的路西野突然想起当时晏椿嫌弃葛星回只对他笑的那个时候,忍不住要吃葛星回一缸子的醋。 醋到牙酸,醋到要回去立刻朝着某人撒泼! “晏椿,你等着!” —————— 坐在小道观屋顶上看着工程队修路的晏椿勐然打了个喷嚏:“好像,最近要倒霉的样子呢~” 第70章 【番外四】路队的龙蛋 来年春天, 路西野满打满算在金阙观住了大半年。 期间除了每月跑几趟特派队办公室和晏椿认真学习的那几个月之外,都是和大佬一起绕着全国做积分任务。 平襄古墓里的那一对小飞僵, 在晏椿确定阴龙还很乖不会闹事之后, 挑了空闲的一天和桑林巫长一起把他们从墓葬里带了出来。 但换血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 至少得坚持个三五年。 所以也只能把赵瑜和赵砾安排在苗巫的寨子里,好在两人又乖又懂事,得到晏椿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们的承诺之后便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 其实空的时候, 晏椿一个月也会去另外多待几天,比如大一的这个寒假,晏椿拖家带口抛弃了还要工作的路西野,在苗巫的寨子里完了两个礼拜, 把双胞胎乐坏了。 等到要重新开学的时候才回小道观。 只是这回来还没几天,小瑾就把小师兄给气着了。 ...... 张顾昭万万没想到自家道观总共两个姑娘, 居然一气儿地都爱把心思放在赚钱上。 晏椿毕竟成年了,想赚也就赚吧,但张顾瑾一个才五年级的小学生...她这是想干嘛?给道教抹黑舔砖搬瓦吗? 张顾瑾绕着满院子跑,就差拿祖师爷的铜钱剑救命了:“哥,你,你别揍我!我有同学买的!” “嘿,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群屁大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干嘛?早恋啊?你这会儿给人卖和合符?!不是,我就不明白了, 这脑子还没整明白呢就上赶着合八字啦?!” 牵线男女, 喜结姻缘是和合符的主要作用。 和合符是由桃木牌子篆刻而成, 一整块桃木上篆刻两个方圆五村二分的小人,小人背后要加刻姓名、八字,然后用红色绒绳繫上,加印七星娘娘的大印后分开给结良缘的两个人一人一块,很护姻缘。 和合符没有那种让一个对对方无感的人立刻喜欢上别人的效果,但是可以护佑结姻缘的双方关系和美,起码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误会和过错就带来难以挽回的后果。 张顾瑾今天被他揪到在那里刻和合符,连姓名和八字都快给填上了!你说他能不气吗?真是要被气死了! “不是,我们不早恋,是我同学的哥哥!”张顾瑾委屈,委屈得都要发芽了!她可连话都没说呢就被这样盖章,简直和六月飞雪一样冤屈了!
第139页 张顾昭不知怎么感觉一阵腮帮子酸,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滑头:“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说着把和合符递到他眼前,“你自己看啊,两个人都二十多岁了!这是我同学送给他哥哥嫂嫂的新婚礼物好吗!” 张顾昭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好像是闹了个乌龙,只能讪讪地给了一个“哦”,然后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什么,你们还太小。小学生好好读书就是了,早恋什么的不可取啊,听到没?” “放心,对你们这些大猪蹄子直男没什么兴趣......” 路西野今天休息,在金阙陪了晏椿一整天,无聊的时候看看兄妹两个闹来闹去的戏也蛮好,整个人躺在天井下的摇椅上,懒洋洋的,四捨五入也算是在“养老”了。 不过他最近好几天,快有一个多礼拜了吧,老觉得自己肚子热热的、涨涨的,这个感觉太奇怪,总让他以为是不是生了病。 可检查之后却是真没什么事儿,身体好得很,没什么毛病,他也就没再放心上了。 金阙观常年都是循着浮泽山的作息,大都是早睡早起,路西野和晏椿他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也渐渐适应过来,虽然还是比其他人晚,但六点多的时候也能睁眼。 南方冬春交接的三月虽然有阳光,但温度还是低,尤其是昼夜温差大。路西野虽然体质好,但想到这几天有点奇怪的肚子,还是安安稳稳地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盖了稍微厚实的被子。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迷茫,刚要下床,就发现了大腿根温暖又湿滑的触感,虽然隔着睡裤,但这个暖热的温度显然有点反常。 当即一种不是很详的预感就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路西野长舒了一口气,手指忍不住哆嗦地朝着被窝里摸过去。 他现在双腿岔得不敢动,生怕碰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然而手指刚伸到那个位置,就摸到了“滑滑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路西野深唿吸了几下,手拿出来拍了拍脸,想着可能是错觉也说不定的时候,勐然掀开了被子。 两颗滑熘熘圆滚滚的蛋好端端地窝在他岔开的两腿之间。 通常,人在遇到这种显然不符合三观事情的时候,都会有一点牴触。 即便路西野经歷过的东西都不一般,但这时候,他显然还是被惊到了,双手忍不住勐然锤床,把两颗蛋震得又往他大腿上撞了撞。 %#¥@#@....!! 谁来告诉他!他的床上为什么会有两颗蛋! 路西野当即不信邪,觉得自己可能中了什么幻术,勐然便把被子盖了回去,自欺欺人地当是没看见这些东西。 可躺床上动作的时候,大腿难免再擦碰到它们,路西野二度掀开了自己的被窝,冷汗刷刷地往下直掉。 他伸手戳了戳两颗蛋,竟然还得到了微微摇晃的回应! 路队现在特别想仰天长啸:真特么邪门!!! 两颗蛋不小,每颗起码都有半个鸵鸟蛋那么大,纯白色的蛋壳带着暗纹,纹路比蛋壳深一点,看起来很玄异。蛋的表面其实很干燥,但触感就是有一些滑腻。 二度想要大叫的路队:真特么惊悚!!! 呆坐了会儿的路西野突然福至心灵地给了自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会不会,会不会是有人特意放过来的?其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下一秒,路西野就头疼地抹杀了这个念头,有晏椿在,谁没事敢到金阙观来瞎折腾?! 可能是因为他刚才锤床的动静太大,路过的张顾昭边问边朝他的房间过来:“妹夫,你起来了?” 路西野匆忙答道:“嗯。” 靠,他应该说没起才对! 等到推开路西野房门的时候,他已经眼疾手快地把被子又盖了回去。 张顾昭发现他呆呆坐着的时候略有疑惑,问他:“醒了怎么不起来?” 路西野艰难地点了点头:“马上起来了。” “嗯,今天早上吃红薯,卜卜的那些‘兄弟们’终于要被吃光了!”沉浸在又解决了很多顿粗粮念头里的张顾昭并没有注意到路西野惨白的脸色和他怪异的姿势,心大地往厨房里跑,给大家准备早饭。 刚放松一点的路西野再抬头的时候,晏椿已经颠颠地走了进来,眼睛亮亮的,煞有其事地盯着他的被窝看,甚至还搬了凳子坐到路西野的床边,好像他的被窝里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虽然里面真的有不得了的东西,但是路队一点也不想别人看见好吗?!椿椿也不行! 路西野想要勉强笑一下,但刚才出现的惊悚画面让他实在没法这么快恢復,表情有点僵,连带着嘴角也是。 好不容易,他才憋了一句话出来:“你...过来干什么?” 晏椿早上在山顶修炼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两股异常的波动,还是吉意。 她当时就准备高高兴兴下山,哪知道发现这两股波动就是从小道观里传出来的。 晏椿不说话,眼睛里装满了即将看见未知真相的惊奇,右手小心翼翼地朝着路西野的被窝里钻,一点一点往里面摸。 如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人,乍一眼肯定觉得这姑娘是在耍流氓,超级无敌流氓! 而偏巧,属于这个流派的张顾昭意外路过,登时窜到房里,结结巴巴地指着晏椿的手咆哮,脸涨得通红:“椿!你,你给我把手,手,手拿出来!快!拿出来!”真的是急出哭腔了。
第140页 “不要” 晏椿对被窝里的东西十分好奇,果断拒绝了小师兄的嘤嘤嘤,依旧往里面摸啊摸的,还非常安全地拿手指先戳着探路,勐然间,让她触摸到了其中一颗蛋。 “摸到了!” 清越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面炸开。 路西野是觉得自己真是万念俱灰了... 张顾昭是觉得自己师妹不再是个正经师妹了... 路西野陡然曲起腿,连带被子藏着两颗蛋一起捞到身下,颤颤巍巍地缩到床角,活像是被晏椿哼哼唧唧欺负了一样,脸上的冷汗是一缕一缕地往下落。 不抱希望的张顾昭目睹了一场赤.裸裸且已经上了手的调戏,生无可恋地靠在门框上,不死心又多嘴问了一句:“你摸到...什么了?” “蛋吶!” 张顾昭的脸倏地从涨红黑了下来,我可去你丫的蛋吶!臭流氓! “晏椿!麻熘地给我滚出来!” 第71章 【番外五】路队的龙崽 晏椿被张顾昭叫出去之后, 路西野立刻找了一块干净的新毛巾,小心翼翼地把两颗蛋放了上去。 刚才恍神的那几分钟里, 路西野也联想了自己这几天一直在发热发涨的肚子, 决定接受眼前的现实。 “见多识广”的路队终于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 不过就是两颗—— 蛋, 蛋嘛... 蛋呗~ 蛋呀... 就蛋了!!! 短短几个字饱含了路队对于事实的懵逼、勉强接受、沉默接受以及破罐破摔后的自暴自弃。 不就是两个蛋,难道还能孵出什么世界上不存在的物种吗?! 他自己都不是个人了! 等会儿,他自己的蛋... 突然锤手!那就是龙蛋咯!! 就路西野经歷了一系列暴风心理活动的同时, 那两颗被放在新毛巾的蛋好像很不满意新挪的临时窝,滴熘熘地又从毛巾上滚回了床单,还特别想贴着路西野,隔着睡裤蹭着他的腿。 路队瞬间醍醐灌顶! 我的蛋必然是依赖我的! 于是路西野给它们找了件冬天的毛衣, 昨天刚穿的,还没来得洗。 把蛋包着放在怀里, 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新奇得很。 这次,蛋蛋们好像满意了,开心地在带有路西野味道的毛衣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一直滚到晏椿进屋。 路西野几乎是下意识就把毛衣裹起来要塞进睡衣里。 在接受了龙蛋和他的蛋这两样设定后,路西野就没觉得有多惊悚了,心里还挺开心的,两颗活蛋那就是两条活龙。 但想想他又觉得自己不太能照顾好它们, 毕竟孵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多新鲜吶! 可现在, 竟然是害怕被晏椿发现的紧张心思更多。 这要让晏椿发现他不知道用什么特殊器官折腾了两颗蛋出来, 那也太...太有损自己的形象了吧。 晏椿刚才给张顾昭好不容易解释了龙蛋的存在,立刻就跑回了路西野的屋。 一点不介意地把裹着龙蛋的毛衣从路西野手里硬抢了过来,蹲在床边把毛衣打开,摩挲着温暖又在动弹的龙蛋,眼睛直接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就这时候还不忘调笑他:“小哥哥哦~生了两个蛋哦~” 真的是一句话就把路西野的形象给覆灭掉了。 紧张了半天的路西野到头来还是自暴自弃地蔫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那什么两颗龙蛋的?” “我在山顶的时候感觉到了带吉意的波动,下山的时候发现就在我们道观里,我就猜一下有龙蛋啊,看你的表现就知道真的有。” 晏椿看路西野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还是好心地给路西野做了一番科普:“放心啦,肯定不是你亲自生的。况且一头公龙,肯定也不能下蛋啊。” “以前看文献的时候遇到过吧,上古神兽数量稀少,肉体经歷了这么久之后已经不能很好地存在于世间。为了存活下去,它们会剥离自己的神格,把它附着在新生儿身上,和孩子一起诞生。” “但是这种办法对新生儿的条件很苛刻,比如你,既是人也是应龙。” “所以会有第二种方法,就是在拥有神格的身体里诞生幼崽拟态,借着你的力量和生机蕴养拟态龙蛋,分裂一部分神格给它们,是一种以防灭绝的办法。” “现在它们是快要出生了才以龙蛋的形式出现。”把龙蛋凑到耳朵边听了听后,晏椿开心道:“你用龙形护着,应该没几天就能孵出来了。小哥哥呀~你要做爸爸了!” ...... 在龙蛋还是蛋的那几天,路西野请了年假,因为要用龙形去孵蛋。 路西野的应龙龙形不用吃喝,隐匿身形之后便带着龙蛋在黄河底下孵蛋。 说是孵蛋,也就是带着蛋蛋们在水底下睡了一个礼拜,龙爪忙龙爪乱地就等到了龙蛋破壳,怕小龙们跑丢的龙爸,叼着两只崽就赶紧从水底回到了陆地上。 隔了一个礼拜再见到路西野的时候,他傻傻地站在道观门口,一手提熘着一条小龙,真的是非常没有求生欲。 “你这个爸也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好在就算路西野这样提熘着它们也没有影响到两条小龙的生存欲望,扑扇着小翅膀,在院子里飞得特别欢快。
第141页 反倒是晏椿,真的见到小龙之后,还很紧张。 但小龙看到她反而是很自来熟。大概是因为路西野一直和晏椿很亲近,分裂的神格也带了和他对晏椿同样的亲昵感。 两条小龙长得一模一样,因为还小,身上的白色龙鳞滑熘熘的,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雪白的小翅膀费劲地来回扇着,有时候还是要靠四只爪子才能勉强站住。 小龙头上隐隐约约冒着两只角,完全就是袖珍版的应龙。 晏椿朝它们摊开手心,两只小龙争前恐后地站上来,十分依赖地蹭着她的手心,软软地叫道:“椿~” 小龙们多少会说一点话,但目前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前期它们还只能维持龙形,就算发育得快,天生能化人,那也得至少三个月之后才有效果。 小龙们还只能是龙的这几个月,基本上都黏在路西野身边,没别人的时候就趴在他的头上狐假虎威,有人的时候就钻进路西野的外套内袋里,偷偷露出豆大的眼睛打量别人。 这年夏天来的时候,两只小龙才变成了水灵灵的双胞胎,大概三四岁,很可爱。 不过多数时候,小龙们还是喜欢以龙的形态待着,飞来飞去地调皮捣蛋,仗着椿椿在,各种给路西野找事。 有时候,路西野真是弄不明白,他这是养了龙还是养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