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的后现代生活》 第1节 《蜀山剑侠的后现代生活》 作者:爱爬树的鱼 文案 月黑风高夜,一群盗矿贼意外唤醒了沉睡四百年的女剑侠—— 鉴真: 说好只是例行闭关呢? 出关后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顾名思义:都市武侠,刑侦奇幻冒险全都有→_→ 女主万年伪萝莉,侠义正直♂,武力值maxxxxx! 书名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幽默轻悬疑推理向。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都市异闻 主角:鉴真 ┃ 配角: ┃ 其它:女剑侠 作品简评: 明末清初,蜀山派最惊才绝艳的小师妹鉴真闭关冲击长生诀,谁料阴差阳错,当她被一群盗矿贼唤醒,已是四百年后……开篇以双线并行,将女主与现代社会的融合和案件完美交织,后期古武世家的出现更为文章添色。几个事件伴随着女主的融合过程层层递进,峰回路转,令人不忍释卷。 ☆、楔子 楔子 公元1640年.明末清初 时值乱世,绵延了十数年的饥荒致使饿殍遍野,盗贼林立,内有李自成张献忠起兵谋反,外有清兵虎视眈眈,岌岌可危的大明朝正在走向崩溃。 鉴真已记不清自己原本的名字,她是被师傅用一只烧鸡换回来的,每当她对这只烧鸡表示疑问的时候,仙气缥缈道貌岸然的师父逍遥子总是一挥手中的羽扇,“这不是重点,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好吧,鉴真配合的闭上嘴。 总而言之,被爹娘与邻家交换,预备易子而食的小鉴真就这么被路过的师父捡回蜀山,记名,收做关门弟子。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头顶的大师兄摇头,残酷地道,“不,那是因为师傅还缺一个烧火丫头。” 逍遥子一扇子将不肖徒弟拍出窗外,优雅地回头,微笑,“怎么会呢,为师将你带回来的第二天不就收你为徒了。” 鉴真面无表情地道,“哦,原来我是作为烧火丫头上山的那夜,被发现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鉴真并非自负,她只是……自信心爆棚。 任谁从知事起就被整个门派奉为珍宝,日日夸赞,十岁打败早两年入门的三师兄,十二岁打败了二师姐,十五岁打败了大师兄,十七岁就让师父见到她也躲着走……虽然整个蜀山派,加上她也仅有这5个人。 惊才绝艳的小师妹鉴真也确实没辜负大家的厚望,在十八岁这年,终于学成了本门心法《长生诀》上册的她,决定闭关修炼,冲击《长生诀》中册。 她的人生也从这一刻起,被按下暂停键后抛出一个惊天旋螺弯—— “什么?中册在这里?”逍遥子神色大变,“那,她带去闭关的是《长生诀》的下册……” 性急的二师姐已经飞奔向小师妹闭关的山崖,“糟糕,师妹已经进去十天了!” 大师兄横剑一拦,低喝,“站住!你贸然闯进去,想让师妹走火入魔而亡吗!” 二师姐怔怔地停下,心乱如麻地看向逍遥子,“师父……” 逍遥子面沉似水,如一叶青竹,在悬崖间起落三次,飘然停在鉴真闭关的石窟前静立良久,又神情复杂地飞回。 三师兄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师父!小师妹怎么样?” “鉴真此刻无碍,但已沉心修习。你大师兄说得对,不可擅自打断,恐令她走火入魔。” “但,但她习错了心法,也一样会走火入魔啊!” “她没有习错。”沉默了片刻,逍遥子缓缓道,“其实,真正的《长生诀》,只有上下两册。” 据说蜀山派已传承了千年,也曾盛极一时,然而最后只余下小猫三两只的根本原因是:本门真正的心法《长生诀》,已经失传千年。后人研习的《长生诀》都是精装改良版……所以威力差一点点,大家也可以理解一下。 是的,其实原本的《长生诀》只有上下册,但前面提到已经失传千年,失传千年的意思是……凡是只练习上下册的门派精英都进了宗祠。除了初代创立《长生诀》的开山师祖,没有一个练完之后能竖着出来。也正是如此,为免蜀山派继续自杀式灭门,《长生诀》中部才应运而生,承上启下。 据说若能练就真正的《长生诀》,功法大成之日可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据说初代师祖也正是因为《长生诀》,在百余年后破碎虚空而去。 据说…… “别说了,赶紧给你们小师妹护法!等她破关而出。” 2013年末.四川.雅安 雅安绿,又名翡翠绿。是近年发掘的优质新石种,为金矿的伴生矿,色泽翠绿浓艳,纯净度高,面市不久价格便直逼四大名石。 凌晨三点,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一伙背着沉重的挖掘工具,冲风冒雨的盗矿贼们在陡峭的山壁上艰难攀爬着,原本这夜风清云朗,可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山腰,蓦地就风雨变色电闪雷鸣。 一道接一道滚雷在头顶隆隆炸响! “草,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老大冻得直哆嗦,一路骂骂咧咧,冷不丁,前方探路的小弟没了踪影。 天地间一片漆黑,瓢泼大雨兜头浇下,令人睁不开眼,周遭皆是水茫茫一片。余下的人像是被惊动的企鹅,争先恐后的聚集在一起,抱团后往前一探—— 轰隆! 所有人一个不拉的坠入这片被地震撕裂开的岩层! 在探照灯亮起的瞬间,众人惊呆了…… “老大!这是什么?!”瞪着前方,脚下踩着蔓延了大半个岩穴的长发。战战兢兢的小弟们顺着长发的方向,看到了前方穿着古老长衫,闭目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的……少女? “不要怕!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老大壮着胆子走近她。 岩穴中烟尘弥漫,少女的衣裳长发皆落满了蜘丝,他暗暗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试探着,碰了碰她的衣襟—— 蓦地,她睁开双眼。 咕噜噜噜噜—— 一道悠长响亮得不容忽视的腹鸣声打破死寂。 摸了摸肚子,鉴真盯着眼前惊慌失措齐齐发出高分贝尖叫的男人们,幽幽地道,“好……饿……啊……” 妈妈!有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我的名字还敢戳进来的,绝对都是真爱! 本章前二十个留言的小伙伴统一送红包!另外还有十个红包随机送! 作为久违的新书开文活动: 每十五章一结,章章留言的妹子我会选一个送亲笔签名书哟!明天见! ☆、第一章 第一章 四百年恍如一梦。 甫从这场漫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梦境苏醒,鉴真就被眼前这出人意料的开场镇住,从不知道原来男人也能发出如此高亢的尖叫声?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前方抱在一起尖叫的男人们瞬间晕倒了一半,仅剩的三个抖似筛糠,似被卡住嗓子眼的待宰羔羊。 “别,别过来……” “不!不要!” 这些男人嘴里的话带着奇怪的口音,令人难以听懂,鉴真试探着用官话询问,“你们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同样听不懂标准的大明官话,但‘咕噜噜噜’这个世界共通语言不需要翻译,三人将头摇得飞快,涕泪横飞口中只一径儿地喊着,“不要”! 鉴真见他们这般惊惧交加也无法沟通,索性扶着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的膝盖,试着缓缓起身…… 吧唧! 她一脚踩到自己蔓延了一地的长发,面朝下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 全情投入哭天抢地的盗贼甲、乙、丙:“……” 鉴真若无其事般飞快地起身,满室的长发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悉悉索索地朝她的方向滑去,与此同时,自腿部开始,浑身上下的关节也随之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爆响。 她的头发怎么会变得这么长? 鉴真疑惑地伸手捞起一把长发,还来不及细想,在肚子越发急促地‘咕噜噜噜’催促下,她不自然地活动着僵直而虚软的身体,缓缓朝盗贼三人组走去。 几簇长发从稍稍缓过劲儿的三人身上爬过,见那女妖怪行动诡异,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不放,正笔直地朝他们走来,强撑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啊啊啊!不要过来啊!”三人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地将手里能扔的东西全部朝她扔去! 一颗苹果从半开的背包飞出,鉴真手腕一翻,接住了,咧牙一笑,“多谢兄台。” 又一道闪电划过! 那被长长的头发遮住一半的苍白面孔映着青白闪烁的电光,折射出一排森森白牙,鉴真冲他们一抱拳,“兄台,在下有事在身,日后有缘再见。” 语罢,鉴真咬了一口苹果,提气朝上一跃,拖着数米长发,如幽灵般无声无息地飞出洞窟—— 飞,飞…… 三人瞪大眼,再经不住这刺激,一口气梗在喉头厥了过去。 第2节 一出洞口那迎面打来的暴雨将鉴真瞬间浇成了落汤鸡,尤其是那头长发,飞驰在山林间容易被树枝挂到,饱浸了雨水后更是沉重得让她差点扭了脖子。 鉴真只得就近在一块山岩下停住,将长达数米拖了一地的青丝艰难地抱在怀中,喃喃自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徒儿要不孝一点点了。” 她并指如刀,在齐腰处轻轻一斩。 发丝纷飞,她顿觉整个头颅一瞬间松快了起来。 咕噜噜噜—— 鉴真捂住肚子,腹如鼓鸣,也顾不得再想其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饿肚子,找师父! 好久没见到师父了。 不知道师兄师姐们想不想她,她这次闭关了这么久,待填饱了肚子可要与他们好好切磋切磋! 似一羽鸿毛,极轻盈然而极快的,鉴真雀跃地沿着熟悉的方向飞驰,然而出了山林,原本闭着眼睛也能临摹而出的景致霍然天翻地覆! “师父……” 鉴真呆呆地站在公路前,原本依山而建,有些破旧却温馨的飞檐碧瓦被整个推平,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绵延公路,沿途每隔一段距离甚至还极奢侈地高高悬挂着明亮得惊人的夜明珠。 现在究竟是何时? 她闭关那年乃崇祯十四年,持续了十数年的饥荒致使赤地千里,人相食,兵祸横行,哀鸿遍野…… 脚下的路异常平整坚实,沿途又以夜明珠为灯,这样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工事大明根本支撑不起。 她怔怔地站在马路中央,似个失了家的孩子,茫茫然四顾。忽然从正前方开来一辆庞大得不可思议的马车。 不,车前没有马,但速度极快,车头还奢侈地镶嵌上两颗比夜明珠更耀眼的……灯? 不过两秒,车子已近在咫尺,原本昏昏欲睡的卡车司机猛然发现前方竟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悚然一惊之下用力一踩刹车,同时疯狂地按响喇叭! 滴滴滴—— 被那巨大刺耳的车鸣唤回注意,鉴真迎面斜飞而上,飘然立在卡车车头。 司机原想不到竟会有人在这个雨夜出现在山间公路上,雨天路滑又加上卡车满载,在踩下刹车的同时其实他心中也清楚的知道,超重的卡车没办法立刻停下。 然而……没有? 没有惨叫,没有撞击声,没有碾压感,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白影便在漫天大雨中消失无踪。 雨天、山路、白影…… 从尾椎蹿起一股冰凉的寒气,在这个严冬,卡车司机脑门上也止不住冒出了冷汗,他抖抖抖,用最快的速度踩下油门,“阿,阿弥陀佛……波耶波罗蜜,主爱世人,道可道非常道……” 鉴真站在车顶,被卡车带往公路的尽头,眼前是万家明灭的灯火,陌生却高耸的楼宇霓虹,她无声地翻下车,踩在林立的电线杆上,不死心地沿着整个城市搜寻了一圈,好在是深夜,她的速度又极快,偶有经过的环卫工人在暴雨中低着头扫除,也没有谁会去注意头顶是否有人飞过…… 最后,鉴真抱着随身携带的长剑,孤单地站在这座城市的最高楼,从苏醒之初那些被刻意忽视的怪异之处一一浮上脑海,自己那头长得惊人的头发,那些男人身上材质奇特的衣服,还有他们剪得很短有的又颜色奇异的头发,手中亮得不可思议,却又没有灯油的明灯…… 这一路所见所闻,更让她心中隐隐不详的预感越发清晰—— 她,已经被原来的时代抛弃了了吗? 鉴真阖上眼,仰首发出一声长啸,“大师兄!” “二师姐!” “三师兄!” “师父——” 啸声不绝,这天夜里方圆数千米外的人们都听到了这声声锥心的呼唤.明明声音似近在咫尺,却是笼罩了整座城市。 星移世易,沧海桑田。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鉴真知道,师父,师兄,师姐……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只有她一个人被时间无情的留下。 这个陌生的世界,从此只剩下她自己。 一夜暴雨在天亮时分终于停下,恢复了往日喧嚣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不同的是,这一天三三两两的行人都聚集在一起讨论昨晚听到的神秘声音。 不少本地的年轻人当夜就发了微博探讨,甚至还有好事者报了警,又@了走近科学。 《走近科学》剧组果然专业,挖掘到本地流传多年的恐怖传说后,又请来一群专家学者,通过声音的传播介质和听到声音的传播范围,从各个角度,科学地推算出了声音来源! 摄制组一片欢欣鼓舞,守株待兔—— 终于等到了违规使用高音炮的居民b。←_← 傍晚,一抹纤细的白色身影慢慢走上街头,感谢这个cosy和汉服盛行的年代,路人们只是略略奇异地扫了她一眼,便熟视无睹……等等,还是有不少人一睹再睹的。 毕竟,那是个模样清丽的古典美人。 她通体肌肤瓷白剔透,唇色也淡若近无,偏生长眉秀目,那白得发亮的皮肤衬得她眉眼极黑,白与黑的极致对比,令见者无不被那逼人的容色第一眼就慑住了心神。 不是没有蠢蠢欲动地想前去搭讪的男人,可不知怎的,行到跟前被这美人看了一眼,竟被强烈的身体本能支配,下意识地避让一边。 鉴真一手按住腰间的剑,缓缓地走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周遭的一切,白天的城市更令人惊叹,大街上满是如昨夜那般大小不一的奇特马车,街边的店铺不时播放着响亮而富有节奏的音乐,路过的男女发色更异,甚至她还看见有的女子在这种寒冬还穿着短得露出一截大腿的羞人裙子,每个路口还竖着能变色的红绿黄灯笼,拥挤的人流则根据灯笼亮起的颜色行走……她一路目不暇接,努力控制住自己维持平淡的表情,尽量去融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大家好,这里是本地新闻直播间……” 经过一个家电商场,鉴真被摆放在门口正对着路面的大屏电视吸引,停下了脚步。 这是何物? 鉴真吓了一跳,这薄薄的屏幕里面怎么会有一个人? 镜头从女主播身上切开,“……关于近期偷盗矿石事件有了最新进展,今晨一伙神情恍惚,携带着专业工具的偷盗者被我们巡山民警抓获,现在让我们来连线前方记者。” 鉴真慢慢睁大眼,发现昨夜醒来后见到的那伙人竟跟着出现在这个神奇的箱子里? “……是真的,真的!里面有女鬼,不对!是妖怪!不,我没有幻觉,也没有吃药,是真的!我们真的都看见了!”盗矿贼老大眼底一片青黑,激动地对着镜头道。 小弟颤抖着补充,“她,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很长……看到我们后肚子的咕噜声大得可怕!走路时浑身的骨头咯吱响,而且还会飞……是的,是的,我们都亲眼看见她飞出去了……” 镜头快速切回到记者的脸上,“不好意思,这些盗贼由于不明原因精神状态不稳定,不排除致幻药剂的影响。关于事件的详细进展,请继续关注我们的实时追踪报道……” “女士,您对这款电视有兴趣吗?” 家电城漂亮的促销员陈丽见鉴真呆呆地站在电视机前,忙迎上前介绍,“长虹电器是我们国内有名的大牌,现在是年底优惠活动,可以打七折……”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位古怪的美丽少女一句话也不说就转头离开,陈丽愣了愣,懊恼地冲着她的背影嘟囔了几句,讪讪地回到店里。 年底忙得不可开交,等陈丽下班后已近十点。 她的家离商场大概十五分钟脚程,要是抄另一条偏僻点的近路,只要十分钟。 今天的业绩不错,当然,这也意味着她已经累得快要站不住脚,迫不及待地想早点回家休息。 她抄近路穿过商城背面一片僻静的公园,在走到路口前突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左前方停下,司机摇下车窗,“你好,请问司前路怎么走?” 她谨慎地与车子保持距离,“司前路是另一个方向,你走错了。” “哎呀,那该怎么走呢?我刚来这里,不熟悉路。” 陈丽指了指路口,“你就从这里直走,过了两个红绿灯再右拐1次,最后左拐就到了。” 男人露出苦恼的样子,轻轻开了车门,“听起来很复杂,能不能麻烦你上车帮我指一下方向,你住在哪里,我直接送你?” 陈丽倏地警惕起来,离轿车更远,同时加快了脚步,“我家就在这附近,你按着我说的走就没错。” 她说的没错,再过一条巷子,就是她家。 但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催促着她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忍不住跑了起来。 巷子是一条直巷,只有最后一段拐弯。陈丽边跑边小心地回头张望,那辆车子已经不在原地。 ……或许是她csi看多了? 已经快要出巷口,远远能看见自家的房子,陈丽轻松的笑容刚爬上嘴角,不经意间扭头,赫然发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静静地挨在巷子口边。 ☆、第二章 第二章 肚子好饿啊…… 鉴真呆呆地站在包子铺前,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无法让自己的脚挪开一步。她从醒来到现在除了一个苹果之外,什么都没吃。她只是久未入世,买东西要给钱的道理还是清楚的。而她也做不出持强凌弱的事,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包子望梅止渴…… 被这个充满渴望的目光盯了半个小时的店老板终于忍不住了,打开蒸笼主动递给她一个红糖馒头,“拿去吃吧。” 面对巨大的诱惑,鉴真双手背在身后捏紧拳头不敢去接,“我没有钱……” “好孩子,是从外地过来玩的吗?”店主虽听不懂她的话但也能大致猜到她的想法,将红糖馒头又朝她的方向推了推,“没关系,这是给你吃的,不用钱。” 面对店老板的淳淳善意,鉴真犹豫了下,接过馒头咬在口中,久违的香甜食物气息热腾腾地渗入五脏六腑,她郑重的朝店主抱了抱拳,转身要离开之际,她想了想,从头上抽出仅有的一根束发银簪,递给店主,“店家高义,这根发簪,就当抵这个馒头钱。” 失了发簪束缚,如流瀑般纷飞的青丝垂坠而下,鉴真轻轻甩了甩头发,将落在胸前的发丝拂到身后。 哎哟娘喂!一把年纪的店老板差点破功失守,摇摇手涨红着脸一比街对面的金店,“一个馒头值不了多少钱,簪子你还是拿到对面那家金店去换吧。” 两人比划了好一会儿,鉴真终于明白了‘换’、‘钱’、‘馒头’还有‘银子’的叫法,她握着银簪,隐约明白店家是让她去这里当簪子,她慢腾腾地走进金店,直直走到柜台,朝店里的女柜员伸出手中的银簪,生涩地道,“银,换钱。” 蜀山派并不富裕,因此她手中的银簪没有精致的花纹和镂刻,就像根一头粗一点的毛线针,胜在分量够。 女柜员接过簪子,忍不住嘀咕了声,“怎么黑得这么厉害?” 现在的银价是4块8一克,鉴真拿着144块钱走出金店。她低头研究手中的红,绿,黑三色纸钞。想起在包子店前蹲点时客人都是拿一张绿色的钱买馒头。 绿色是壹圆…… 鉴真挑出黑色与红色的纸钞,黑色是拾圆,红色就是壹佰元。鉴真板着指头数了数,那么每天吃3个馒头的话,她就可以吃一个多月!真是太…… 惨了! 不行,必须要尽快寻个活计养活自己。 然而被培养得只会武功的人形兵器·鉴真完全没有其他谋生的技能,鉴真小心翼翼地将这笔钱收入怀中,决定在找到营生前能省则省。 师傅不在的第一天……挨饿,挨饿,挨饿。 夜幕降临,鉴真寻到一处废弃的矿洞作为临时居所。 从出关到现在,鉴真终于有时间能坐下来检视自己的闭关成果,只是这一察,却令她悚然一惊—— 她正在散功。 鉴真不知自己练得并非中册,而是下册。只是蜀山派日渐式微,当年她被师父捡来时,为重振门派声威,门内唯二习过《长生诀》中册的师叔祖为冲击下册闭了死关。 ……然后死光了。 第3节 虽然真正的《长生诀》只有上下两册,但改良版的《长生诀》由于添加了中册,所以原本的上下册也做了相应的微调好让中册能更加融合。 而对这一切懵然不知的鉴真直接将经过修改的上下册连起来修炼,自然在闭关后期遭遇了凶险。 蜀山派的内门心法《长生诀》核心源自于道家的:顺天从道,天有何老?道有何亡?峻命不易也。 讲究清净忘我,天人合一。虽然名为《长生诀》,但最终目标是以武入道,碎裂虚空,长生只是附带的产物。 若是本末倒置,为了追求长生而修炼,那么势必渡不过《长生诀》最重要的一个关卡:散功。 不知是由于开山祖师出关后来不及专递讯息便碎裂了虚空,或是每任掌门传授口诀机要时出了差错,亦或是千年来在多次战祸流离中失去了传承。 修习《长生诀》的后人顾名思义,以为长生才是所求。凡所闭关冲击下册的门人在修炼到后半段时发现散功迹象皆心神大震,本能地停止修炼,甚至有意识的想撤出。然而,《长生诀》这门功法恰恰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能停下。 对于万物来说,生死循环,气聚气散,这是规律。 长生,其实本是逆天之举。 但《长生诀》却另辟蹊跷。入门需沟通阴阳,感应天道。 因为万物有期,天道却是永恒的。只有当人合于天道,方能提携天地,无有终时。 因此散功是这个循环最重要的一步,待散尽全身功力,从头聚起,重新由上册开始打磨,内力可日进千里。《长生诀》共有七式,以十天为一循环。七十日后功法大成。 那些门派精英都是经历过种种苦修磨炼才能冲击到《长生诀》最后一步,让他们顺应着将大半辈子所学功法散去委实不可能,而强行停止或竭力挣扎的后果就是当场经脉逆冲,直接和前辈们地府相见。 侥幸有几位似乎有所察觉,然而《长生诀》极为霸道,根本熬不住数息,来不及留下口讯便陨落。 鉴真是幸运的,改良版的《长生诀》温和了许多,让这个凶险的过程往后推了一些。长生诀的七式分为:上册三式,下册四式,每式十二招。 鉴真在第六式第十二招时遭遇了散功。 然而她不愧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又心性纯稚,从被捡来的那天起人生的目标只有习武修炼。变强,更强,然后成为最强。光耀门派,完成师父师祖们毕生的心愿,成为师父最大的骄傲。 遭遇散功时鉴真只是单纯的想着,道发自然,既然《长生诀》的本质是感应天道,顺应自然。那么就顺其自然,散功就散功吧,反正走到这一步她只花了十几年。大不了再花个十几年从头来过。 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的。直要气死那些冲关失败的前辈们,毕竟他们要走到这一步可不止十几年,有些甚至熬过了大半辈子,身边也有了牵绊,无法像她那般轻易放弃这身修为,保持心无杂念。更甚者,由于知道前头有诸多冲击失败身死的师叔祖们,心中更带上恐惧和压力,自然一经发现不对,便乱了心神。 鉴真散功散了一旬,境界已经跌落到第三式,突然想到师父就在第三式,要是她比师父更低,日后有其他门派打上蜀山,师父该怎么办?再说她就是本门武功第一人,关于冲击闭关无人能指点她,全靠她自己摸索。 纵然她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天纵奇才惊才绝艳,鉴真摸了摸下巴,也有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小小的疏漏,才引起散功。 这么一停下,循环了一半的经脉立时逆转,鉴真脑回路清奇,经脉逆转她不像其他人那样恐慌着想着怎么补救,而是干脆也跟着倒转了内息,想了想,一边吐着血一边又捡起《长生诀》下册,倒着从第七式往前练起,你倒,我也倒,大家一起倒。 竟是误打误撞,开辟了一条新路。 后遗症就是……好不容易出关后,之前散功只到第三式。因此她此时的功力也只停留在第三式,而且还要持续散功,直至散完为止。 此刻灰心丧气的鉴真只当是自己闭关失败,花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师父没了,师门也没了。失去了所有推动她努力的羁绊,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散就散吧,内力散尽了也罢,反正她还记得武功招数,这个世界的人如此孱弱,就算没有内力,只靠招式也够她行走江湖…… 等等!这个世界现在还有江湖吗? 鉴真忧愁地出了关,再次整装回到城里,却不知在她闭关内视这段时间,城内惊现凶案,其手法之残暴震动全城,一时人心惶惶。 最先发现陈丽尸体的是一个流浪汉。 天气越发冷了,他的上一个栖身之所被一个强壮的乞丐夺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往城市边缘的开发区走,寻找废弃的厂房过夜。 在离目标厂房不远处他便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臭味,随着距离越近,那股独特难言的恶臭便越发强烈,熏得人头晕。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臭?他用衣服捂住口鼻掏出手电筒往厂房内照了照,霍地!措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浑浊大睁的眼! “啊啊啊!” “尸体已经出现腐败绿斑,现在是冬天,推测死亡时间超过120小时,从陈丽父母那里了解,她是在6天前下班的路上失踪,应该是在当夜便遇害了。” “这是一组收集的现场。”刑侦队长刘勇示意勘察一组播放现场照片和录像,“死者被缝住嘴,双手齐腕砍去,跪姿。致命伤在脖颈,喉骨舌骨都被勒断,此外……根据法医检验报告,被害人遭到性侵犯,由于死亡时间太长,需要更进一步检查是在死前,还是死后。由现场痕迹看,这里就是第一抛尸现场。” 刑侦组的女队员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这也太变态了吧!有没有可能是报复性情杀。” “陈丽父母反应,被害人系单身,性格开朗,没有感情纠纷。” “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唉,无冤无仇,竟然下这么狠的手。”队里的单身狗不由感慨。 三组小组长道,“正在寻访被害人的亲属和朋友,组员也在检查死者的遗物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勇哥!”图侦四组的成员小胡转过笔记本,“将死者失踪那夜的路口摄像头,与前往厂房路段的车子做比对,24小时内有三辆车吻合。其中一辆黑色大众轿车用的是套牌,在深夜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出现了2次,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四组将嫌疑车一路行经的摄像图全部截出来,三组继续加大寻访力度,扩大范围,将通往厂房沿途路上的住户,还有经常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落实下去,要是两天之内没有消息,”刘勇开出文档,“准备沿厂房方向和死者生前失踪的街道下悬赏通报。如果能提供重大情报,奖励5千元。” “哇,勇哥,这回这么快下悬赏。” 刘勇苦笑,“情节这么严重的案子,作案手法又这样残忍,容易引起社会恐慌,上报省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能越快破案越好。” “是!” 十秒后…… 勇哥忍不住一拍桌子,对着办公室仅剩的图侦四组小组长道,“既然说‘是’了,你怎么还不走!” “额……”小组长打开摄像组另一批图片,指着照片中那个站在电线杆上,被及腰长发遮住大半个脸孔的纤细白影,压低声道,“虽然与案件无关,但是勇哥,我觉得……这个还是要让你过目一下。” 于是当鉴真再次回到城市,拎着3个馒头走遍全城寻找营生时,她在墙上刚贴了几天的悬赏通告前停留了片刻。 悬赏的繁体版:懸賞。 两者字形相似,落款的公安局她也知道,是这个世界的官府。望文生义,她大致猜到了意思。太好了!鉴真高兴地上前揭了榜,这个她有经验!当初大师兄和二师姐下山,要是银钱不够,就会去官府那里揭榜,赚了赏金带回蜀山。 她那时一心向武,虽然羡慕师兄师姐在外行走江湖的精彩事迹,但依然耐住性子告诉自己应当以习武为先,至少要学有小成才能放松自己,随师兄师姐们下山见识。 ……如今,也好。 终是能试着体验一下师兄师姐们口中的赏金猎人生涯。 鉴真小心地将悬赏令折起来放入袖中,等等……她不识字啊! 该如何去私塾偷师? 恰逢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骑着电动车喧闹地呼啸而过……鉴真眼前一亮。 统一的着装,又是青春正好的年纪,跟着他们走,应该就能找到私塾了吧。 电动车速度极快,她环视各个交通路口后,迅速绕到沿街高楼的侧面,脚尖一点墙体,提气纵身而上—— 大楼内.八层 正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刷牙的年轻男人突然从镜中看到侧面的窗户外有一道白影迅速地一掠而过—— “老婆……”他很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刚刚有人……从我们头顶飞过去了……” 正在房间化妆的老婆:“什么?” 鉴真且行且探头往马路上看,“哎?方向错了?”当即又调了个头。 整个人贴在窗前朝外看的年轻男人呆怔地道:“……又,又飞回来了。” “???” 他脑中只剩下一句经典台词,“老婆,快出来看上帝……” 作者有话要说:  候选男主1号即将上线! 是的……这位候选男主身份很破廉耻……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是高中生→_→ jj的留言审核系统看不懂,有很多留言昨天都没显现出来,还有2个没有登录jj的童鞋,我送不了红包。看到我在评论下的回复,可以登录一下留言,我等会儿就把留言和红包包都给一起补上! 更新的话:大家是希望像现在这样,一次大概4千字,隔日更。 还是每天2千字,2更合并在一章里? . 因为是老作者,授权积分比较吃亏,会比同期作者少了大半。所以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本章依然前20条留言红包,后面随机十个红包。 最后蟹蟹不嫌弃我的渣手速依然愿意跳坑的大家! ☆、第三、四章 第三章 刑侦科烟雾缭绕,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寻找线索,每个人的眼底都是一片赤红。 接完一个电话,刘勇皱着眉,叼着烟深深一吸,嘴角已经吸到烟屁股的蓝狮燃起最后一线橘光,他两指捏着烟屁股用力摁进烟蒂已经漫出桌面的烟灰缸里。 “下午省侦查总队的人到了,小江,你带2个人去接一下,做好安排。” “是,勇哥!” “小胡,你手头的资料卷宗收拾好拷贝一份,等省队的人来了直接给他们。” “是!” 勘察一组的李亮见刘勇始终深锁着眉,厚着脸皮凑到他边上又给他递了一支烟,“怎么了,勇哥?是担心省里下来的人调查方向跟我们的不一致?” 刘勇接过烟却没抽,不置可否道,“上一次惊动省队下来的案子已经是十年前,毕竟是总队派人来指导,方向要以总队为先。” 被指定负责接待的小江忍不住咕哝,“然而跑腿还不是以我们大队为主。” 刘勇拿着档案袋一拍他的脑袋,把手中未燃的烟随意夹在耳后,按下播放器,浓黑的长眉下锋锐的目光移向投影板,“废话这么多!来,现在综合这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再梳理一下嫌疑犯的大致信息,小胡记录一下,下午一起给省队。” “看这里,死者被切断了双手,而且断手没有在现场被找到,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动作。如果没有特别的癖好,在杀人案中极少有犯人会选择这么做。” 队里唯一的女队员转着手中的笔,“勇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死者在挣扎中曾经挠了凶手,为了防止死者指甲里留下自己的皮屑,所以才砍掉她的手带走?” 刘勇摇头,“不,这一定是凶手的私癖。你看断手的横截面很完整,要是只是为了防止自己的dna被发现,完全可以粗暴地随意劈下来,速度还更快,不会这么耐心地保持切口平整。所以凶手应该是专门将这双手带回去收藏把玩。” 女队员不由汗毛乍起。 “我们再来看被害人身上的伤口,致命伤只有颈部那处勒痕,凶器是这截电线。嫌犯并没有选择将凶器带走,而是随意抛在现场。除了颈部之外,死者被缝上嘴,这并不是致命伤,愤怒型的杀人犯确实会选择折磨虐杀被害人来泄愤,但死者身上除了挣扎的伤痕之外并没有遭到暴力殴打的痕迹,所以这应该也是凶手的私癖之一。” 投影仪播放的图片转到废弃厂房。 “现场被处理得很干净,如果是第一次作案,往往现场会由于凶手慌张生涩留下痕迹。而凶手这两样不同寻常的私癖也需要一个形成时间,每个犯人的手法都是在每一次犯罪实施中日渐成熟。” 刘勇站起身,走到投影仪前方的讲台上,微微俯下身,双手大开撑住桌沿,“各位,这绝对不是凶手第一次作案,在陈丽之前,一定还有其他尚未被发现的受害人。我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杀人犯,而是连环杀手。” 年关将近,寒潮来袭,持续降温了大半个月,今天是本月以来最好的天气。 迎着阳光,篮球场上,最后的决胜球,江道义保持躬身运球的姿势,与面前虎视眈眈同样半躬下身的对手眼对眼。 蓦地!对手猛然伸手去勾球。 第4节 他保持着单手运球的姿势,左手一拦,而后飞快地一推一勾,将球换了另一只手开始加快脚步往前冲。 “拦住他!快拦住他!” 江道义恍若未闻,他一个大幅度晃肩假动作躲过对方两名队员的防守,运球后三个箭步,充满爆发力地纵身一跃,腾空—— 灌篮! 全场瞬间沸腾! 江道义双手握住对方的篮筐在空中停留了三秒,才放开手轻松地跳下来,这样充满挑衅的动作由他做起竟显得理由当然。 江道义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虽然骨架宽大,但隔着球衣微微突出的肩胛骨还带着少年所特有的单薄青涩感。 他留着寸头,眉骨不似典型东方人那样平,显得眼窝深邃,垂眼看人时有股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下唇却有些丰满,微张时似在索吻一般,他平日总是狠狠地抿住唇。 “明天再来一局?”对方球队不甘心地发出邀请。 “不了,有事。”他头也不回地拒绝,抬手撩起球衣的一角擦汗,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一截线条漂亮被汗水濡湿的腹肌,站在他面前递去毛巾的女孩涨红了脸,慌乱地将目光从他的腹肌移开,“你,你要不要喝水?” “我带了。”江道义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朝放着书包和外套的观众席走去,见她下意识的跟在自己身后,他将擦完汗的毛巾抛给女孩,漫不经心地道,“谢谢。” “没,没事儿!”她手忙脚乱地去接毛巾,再抬头,他已经走出老远了。 还没到上课时间,江道义单肩挎着书包走进图书馆,挑选顶层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今年高一,课业安排不太紧张,还能利用课余时间满足兴趣爱好。 江道义从书包里掏出《博物志》和辞典……是的,除了篮球之外,他的另一个兴趣爱好就是这么分裂。 从小,他就对古代的地理人文充满了兴趣,尤其是传说中那些神乎其神的功夫。究竟那些身怀绝技能以一敌百的武林高手是确有其事吗? 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武功秘籍? 江道义羞于对人启齿这个幼稚的武侠梦,干脆就买了一本辞典随身携带,自力更生地研读这些古典小说。 图书馆很安静,随着期末考试逼近,平日也极少有人过来。 江道义单手支在耳后,一边对照着辞典,食指轻轻地翻书,惬意地享受这个独属于他的午后。 ‘哗哗……’ 房间里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哗哗哗……’ 不对!江道义停下翻书后发现声音竟是从窗外传来的?可是,这里明明是图书馆顶楼啊。 他蓦然转过身,下一秒,整个人怔住了—— 在图书馆旁那棵苍劲的柏树最顶端,一个纤细的少女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静静地单脚立在顶端那尖尖的柏叶上。 她的脸逆着光,惊鸿一瞥之下只记得那双漆黑如墨的眼,身子随着风与翠绿的柏叶一起微微晃动,长发在冬日淡金色的阳光下犹如上等丝绸般柔亮发光。 见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她旋身一扭,飞散的衣裙如莲花盛开,飘然御风而下…… “等一等!” 江道义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连书都忘了带,他推开桌子用最快速度狂奔下楼。 第四章 像夏日里被风轻轻一吹就碎了的甜梦。 梦醒无痕,却芳香犹存。 举目四顾,周遭空无一人,江道义躬下身扶着高大的柏树大口大口喘息着,他不死心地又抬头,眯起眼顶着刺眼的阳光努力想透过浓密的树荫,寻找那抹如幻梦一般的倩影。 然而,什么都没有。 江道义不甘心地在柏树周围徘徊良久,直到即将上课,他才不情愿地拖着脚步,回到图书馆楼上拿书包…… 奇怪,辞典呢? 江道义看着只剩一本《博物志》的桌面,原本压住《博物志》另一侧书页的辞典不翼而飞,摊开的书页失了束缚,在风中胡乱的飞舞。 难道是下楼之前被他不小心蹭到地上了? 他俯下身去查看桌底,蓦然发现,一片翠绿的柏叶静静地躺在他眼前。 江道义拾起这片柏叶,小心地将叶子放在胸口的衣袋里,他缓缓将手按在窗棱前,探出头,视线定定地停在对面那颗苍翠的柏树上…… 是你吗? 原来这一切并非是他不切实际的狂想。 胸中饱涨着难言的激动和喜悦,少年出神地在虚空中一再临摹那道御风而立的身影,在雀跃中却又第一次体会到了淡淡的惆怅。 省队的效率出乎意料得快。 总队派下的五名队员四男一女,为首的男人叫常春,干刑警这行通常都生得容貌普通,换上便服就能很好的融入人群,不引起注意。刘勇在见到常春的第一眼不由有几分纳罕,他着实英俊得不像一个刑警,但他行事雷厉风行,下午一到就直奔刘勇的办公室了解最新线索,晚上便组织全体队员开会,总结当前案子的疑点后领了卷宗回去。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安排人手,去两处事发现场做复勘。 位于居民区背面的小巷,由于不久前发生的凶案,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巷子两端的住户都紧闭起门户,队员们只得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 …… “那天晚上完全没有听到呼救或者是尖叫声?”常春和刘勇亲自上阵。 “没有。”屋主是个年轻的女人,想到几天前一墙之隔外那个可怜的被掠走的死者,不由很是后怕。 “在9点半到11点这段期间,有没有听到其他比较特别的动静?” 女人想了想,很肯定地道,“没有。我习惯12点以后睡,如果有什么可疑声音,我不会没有印象。” 走出巷子,留下几名队员继续做辐射周边街道的寻访,两人又马不停蹄地转战废弃厂房……等离开案发现场,头顶已彩霞满天。 刘勇饥肠辘辘,在沿街一家半新不旧的拌面店前停下,对常春邀请道,“常队,要不要试试我们本地特色拌面?” “好啊。”常春欣然应允。 两个大老爷们正值壮年,边聊天边一口气解决了四碗拌面。酒足饭饱后刘勇满足地给常春递了一支烟,自己也叼上一根后才毫无诚意地开腔,“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蓝狮。” ‘啪’地一声,常春按下打火机为刘勇点上,“蓝狮味道更顺,挺好抽。”一点也没有自恃省队下来,摆花架子。 刘勇再看常春,顿觉他顺眼了不少。 等他们回局里才刚一坐下,来自省厅第二份紧急通知下来,就在今天,邻市一个小县城里,掏粪工人在化粪池中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女尸。 经过dna比对,死者是该县失踪了近一个月的小炒店女服务生,年底客流量大,小炒店常常开到深夜1,2点才关门,在一次结束夜班回家的途中,她失去了消息。 成年女性,如果失联时间超过24小时,基本就能确定遇害。 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双手严重缺失,同样被缝住了嘴。 “终于,陈丽的上一个受害人终于被发现了。”刘勇不无感慨,“最怕的就是在追查过程中发现是跨地区作案,两边消息不同步,往往容易令犯人找到逃脱的空隙。” “往好处想,至少有留下更多线索比对。”常春拍拍他的肩,“准备一下人选,省里肯定会组专案组并案调查。这次的罪犯很狡猾,和邻市交换的队员估计要待上几个月,我和你是绝对跑不了的。” 刘勇苦笑着点头,等邻市共享调查线索还要一段时间,他和常春先行讨论,“这个人两次都是选择半夜作案,说明他独自居住,要么单身,要么与妻子长期分居。” 常春反复翻阅电脑上的尸检图和案发现场图,“被害人身上没有多余伤口,事发周围的住户全都表示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这就表示要么凶手是偷袭,一击即中。或者凶手的长相具有迷惑性,让她愿意上对方的车……还有一个视频文件没给我们吗?”常春分析到一半突然发现公用电脑的文档里还有一个陌生的视频文件夹。 刘勇黑了脸,当即猜到小胡不仅给他看过,还趁他不在时领着办公室全员围观了一次。摇摇头,他索性点开视频,“虽然也是探头近期拍到的画面,不过和案件没有关系。”上次小胡给他看完他就丢开了手,光是手头的案子就让他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还有闲暇分心去关注其他。 常春好奇地看向视频,咋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 然而当调慢了十倍速度之后,就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如鬼魅般沿着电线杆跳跃飞驰…… “都市灵异事件?”常春显然脑洞比较大,“还是冤魂现身指引罪犯?” “……” 正盘坐在山洞中对着辞典一板一眼学习简体字的鉴真打了个喷嚏,挠挠头,莫名从背后窜上一股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候选男主终于上线了~艾玛,不知道你们喜欢咩! 就不凑到4千字再发了,下章继续发在这里吧。 太晚了~留言和红包包明天再给哈! . 蟹蟹地雷哟!233333~ 四藏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6 17:06:55 青衫风流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6 18:43:45 陈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8 00:42:52 —————————————— 码完罗莉之后再紧接着码新坑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又拖到了这个点。 我知道这章很短小,摸摸头~今天晚上还有第二更。 求鼓励哟!=3= 蟹蟹大家的地雷!挨个啾啾~ 气派浓汤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8 07:08:39 青衫风流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8 08:23:00 盈盈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8 12:43:51 陈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8 18:20:25 陈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8 18:23:48 jiusehuo扔了1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7-02-19 08:54:25 苏苏的蛮蛮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9 20:01:40 五仁仁仁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19 20:54:52 ☆、第五、六章 第五章 文字演化向来是由繁入简易,由简入繁难。 有了繁体字的基础,对于是经繁体字多次简化而成的现代简体字,鉴真辞典在手,上手自是容易。 只是看懂了悬赏之后,鉴真犯难了,若是让她按图索骥捉拿凶犯倒还好说,可要是让她提供关于嫌犯的重要线索……她连此地的官话都讲不利索,更遑论寻访交流。 第5节 鉴真长叹一口气,掏出藏在怀里的钱,扒拉着指头数了又数,只怪她吃了几天馒头后实在没忍住,硬是湮灭了理智,奢侈地把一日三餐改换成2块钱一个的肉包子…… 怎么办?算完钱鉴真惊恐地捧颊,再过不到半个月她就要断粮了! 由于发现新矿石,这附近的山头都被开发过,她就是想打野味,这么多天来连根鸡毛也没见着。更不提没有火折子,她一点也不想体验茹毛饮血的滋味。 真真是一文钱难死英雄好汉。 要不然……试试去街头卖艺? 鉴真灵光一闪,手中的破邪剑却是悲鸣一声,她轻柔地抚摸着剑鞘,忍住一把辛酸泪,口中喃喃叨念着,“破邪,我知道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一定会尽快想出办法的……” 华灯初上,刻意将自己洗刷干净的鉴真提着剑去闹市踩点。 此刻已是隆冬时分,只穿着一袭轻薄白衫的鉴真,站在来来往往不是大衣就是羽绒服的人潮中,鲜明得仿若自带ps效果。 经过熟悉的包子铺时,鉴真默默地递上两块钱。 “今天怎么这么晚来?”店老板见她这些天都是独自过来,三餐不是包子就是馒头,身上来来回回也只穿着这件衣服。私底下猜测她或许是和家人吵架,才会离家出走流落到此,苦口婆心地道,“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这里现在也不安全,小姑娘你快回家吧。” 鉴真知道老板又在劝说,她虽然还是半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其中的善意。只是……她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转身慢慢地走远了。 西街口是整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人流量足够,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但显然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 鉴真咬着肉包子从街头走到了街尾,别说是一处空位,密密麻麻一个紧挨着一个的摊子都快延伸出马路,就是过往的行人都举步维艰。 鉴真的剑法必然需要一大片空地才能施展得开,为此她锲而不舍地直走到了天桥上,没想到连天桥路口都被小摊贩占据了。 世事多艰,讨生活原来这么难。 鉴真垂头丧气地正要继续物色下一处街头,忽然从后方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 ‘哗啦’一声。 她身旁的摊贩连客人的钱都不要了,飞快地将摊子打包,绑紧,一把扛在肩上疯狂地向前逃窜。 与此同时,整条街上的摊贩,犹如动物世界中,骤然面临天敌闯入的鹿群。 几乎是在同一刻,伴随着喧哗和惊叫,所有摊贩惊慌地起身,或抱或背或抗地带着自己的摊子开始夺命狂奔! 鉴真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见从那辆鸣笛的车子里下来一群气势汹汹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他们所经之处,沿途的摊贩无不四散奔逃,很是威风凛凛。 看来这群黑衣服的男人应该是此地的衙役?鉴真听到周遭人口中纷纷嚷着“城管”二字,此地的衙役原来是叫“城管”? 但这个地方的府衙是不允人在街头摆摊营生的吗? 鉴真不禁悲从中来。 铛——铛——铛—— 晚自习结束铃刚一响起,江道义提着书包第一个走出教室。 他没有选择回家,踏着朦朦银色的月光,他下意识又走到图书馆前那棵高大的柏树下。 图书馆位于校内僻静的东区,这个时间,早已经闭馆了,安装在大楼两侧交叉投射的绿色射灯就是唯一的光源。 江道义将书包随意甩在地上,毫不在意地曲起腿直接坐下,背靠大树,他单手撑在脑后,仰望头顶在夜色中泛着幽幽蓝光的浓密枝桠…… 他知道每天坚持在这里等待很愚蠢。 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再见到她。 咔哒。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江道义瞬间振奋起来,他跳起身循声望去,在见到来人的一刹那,他眼中的光暗了下来,心不在焉地道,“哦,是你们啊。” 来人有三个,皆是几天前篮球赛场上的对手。 为首的少年之前曾向他约战,却被毫不在意的拒绝了,他和另外两个人默契地以江道义为中心,站成三个交叉的端点,“兄弟,听说你很狂啊。” 江道义微挑眉,看着这三人逐步缩小包围圈,顿时心神领会,索性直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麻利地拉下外套的拉链,边活动着手腕边不耐烦地道,“别废话了,一个一个来,还是三个一起上?” “这逼装得不错,希望你的骨头真的有嘴巴这么……” 为首的少年还没放完话,冷不防,兜头被一件衣服盖住脸!下一秒一记狠狠轰向肚子的直拳叫他忍不住痛哼一声,整个人弓成一团虾米。 江道义骤然发难,他右手牢牢将外套扣在少年头上,不顾其他两人的攻击,左手立肘,以肘关节用力猛击向他弓起的背部—— “啊!” 一声哀嚎,不出十秒,ko了第一个人。 谁也没想到一对三江道义不但没跑还抢先出手,另外两人一左一右迅速扑上! 江道义矮身躲过迎面一拳,顺势抱住紧跟着踢来的脚,来人保持不住平衡,踉跄了下,被他扭住腿用力甩向柏树—— 只听‘砰’地一声! 他整张脸狠狠撞上坚硬的树干,顿时眼前一阵发黑,鼻血迸裂。 但江道义也没讨到好处,腰眼被他的同伴死命地连踹了几脚,但他头也不回地拽着书包抡圆了逼退那个同伙,就逮住这个鼻血滔滔的倒霉蛋狠揍! 拥有丰富的打群架经验,江道义深谙这种时刻要抓死一个人穷追猛打,用最快速度解决掉对方后迅速换下一个。 从江道义书包里滚出一块面包,在厮打中被踩了个稀烂。 打红了眼的同伴想起自己包里还有一瓶啤酒,‘啪’地一声敲碎瓶口,他握着酒瓶径直朝背对着他殴打鼻血君的江道义冲了过去—— 不行!她、忍、不、住、了! 看到这,先一步到达,正躲在后方默默观望的鉴真捏紧了手中的破邪剑。 一块面包的价格就是2个包子!一瓶啤酒是3个! 最可怕的是—— 他们竟然眼也不眨,丧心病狂地通通糟蹋了! 穷得掉渣即将断粮的鉴真,从心底燃起了熊熊怒火! 第六章 像一出还没开始就结束的默剧。 江道义听到从身后乍起的清脆碎裂声顿时绷紧肌肉,下意识蓄劲,等待着后方偷袭者突进时迅速闪避,予以反击—— 然而,接下来只有一片寂静。 这不同寻常的平静让他疑惑地转身查探,谁知,当头就迎上一本厚厚的辞典! 厚度可媲美板砖的辞典先是砸中江道义一脸懵逼的脸,随即吧唧一声掉在他手下倒霉的鼻血君头上,登时就把刚刚挣扎着爬起身的他砸晕过去。 “草!”江道义长嘶一声,忍着晕眩的脑袋,火冒三丈地抓起凶器就要上前再战! 等下,他定睛一看手中的凶器,这眼熟的封面不就是他那本被带走的辞典? 再看前方那个握着酒瓶保持僵硬的站姿一动不动的少年,江道义不自觉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他,伸出一指轻轻推了下他的肩…… 只见这个高壮的身影毫无防备地轰然倒下,俨然早已经厥过去了。 是她? 是她! 他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着,肾上腺激素狂彪,江道义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团无名火在灼烧,迫切地渴望着能再次见到她。 他绕着柏树,大声地朝虚空中喊,“是你吗?是你来救我吗……”滤镜深厚的无视那本辞典是先砸在他脸上,只怪自己的站位不好,才害得女神手滑。 鉴真坐在兰花造型的路灯上,支着头,俯瞰着下方正焦急寻找她的少年。 从夜市无功而返的她在途经学校时恰好撞上晚自习结束,一大群学生仔欢呼雀跃着离开。 鉴真想起那个被她‘借’走辞典的少年,很是脸红,师父曾说过,“不问自取是为偷也。”她一直谨遵师命,从未行过这等不义之事,虽然这次事急从权,心中却羞耻难当。 只是人海茫茫,不知那个少年究竟在何处? 鉴真遂想着不然就将此书放在他们初见的地方,时也命也,竟恰好撞见他被数人围攻,就顺便施以援手……再顺便给予爱得鞭策,咳。 “喂!你在哪里?你现在还在这里吗……” 少年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幽冷的夜风中,夜越发深了,这里又空旷,呼啸的北风似能穿透衣服,钻进人的骨缝里。但他只是竖起领口用力摩挲几下手臂,依然不放弃地在原地徘徊着,久久不愿离开。 鉴真垂目凝睇了他片刻,忽然心神一动,也好,原本正担心该如何学会此地的官话,眼下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人选。 江道义正漫无目标地呼唤着,突然觉得脑后被什么轻触了一下。 他反射能力惊人地扭过头,在摸到落在身上的柏叶同时,终于盼到那道愿意现身一见的倩影。 这个夜晚没有星星,厚厚的云层氤氲了月色,只能在乌沉沉的天幕一隅窥见那抹细瘦浅淡的银光。 少女跌坐在路灯的白玉兰花瓣上,眉若远山,雪肤花貌,飞舞的白衣被灯光打得通透,恍若她整个人也在发光一般,刹那间点亮了这个星月暗淡的夜空…… 江道义怔怔地将这幅画面深深印在脑海,原本在心中排演了千百次的对话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只喃喃地抬起头吐出了一个“你……”字,就懊恼地卡壳了。 鉴真轻盈地一跃,青丝并衣裙飞扬,仿若一朵坠落枝头的兰花,翩若惊鸿而下…… 蜀山派的功法讲求轻灵飘逸,身姿优美,堪称装逼利器。 飘然而来的鉴真犹若月下仙子,出尘脱俗,只是一张口,“在下初到贵地,言语不通,行事多有冒犯,还望兄台海涵……” 隐约有些耳熟但还是半听不懂的江道义:“……” 跪求说人话。 鉴真无奈了,她娴熟地拿过他手上的辞典,先确认一下,接着便简明扼要地拿着剑鞘在地上写下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教、我、学、话。 “你……不会说普通话?”江道义不可思议地道,见鉴真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他蹲下身用石头在鉴真的字迹旁重复写一遍。 鉴真又学到了,“原来你们的官话,是叫普通话。” 江道义这次凝神细听,发现没有用那些拗口的词语之后,她的口音……江道义紧跟着换成另一种方言,放慢了语速道,“你的口音,有点像老南京话?你是从那里来的吗。” 鉴真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少年竟然也会说大明的官话,只是发音的腔调有些奇怪,但仔细地分辨,还是能听得懂话意。 “你是从哪儿学的官话?”熟悉的乡音让鉴真激动地主动握住少年的手,没有注意到他的耳朵悄然晕红。 两人连比带写的比划半天,鉴真才知道,原来金陵城如今改名叫了南京,只是不知为何官话会演变成南京话流传下来。 江道义也觉得她将南京称作金陵很是奇怪,再看她穿着古装,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对世事懵懵懂懂…… “我知道了!” 第6节 拜如今资讯发达,脑洞文层出不穷,江道义灵光一闪,“你是来自隐居深山的古武世家,现在下山历练对不对?” 原本鉴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暴露了。待听他说完,不由钦佩地仰望他,干巴巴地拍了拍手,“……对,就是这样。” “师父!”江道义霍然干脆利落地一跪,“请收弟子为徒吧!” 鉴真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她好像什么都没答应吧。 邻市.居民楼 岳晓玲红着眼睛头也不抬地紧盯着手机,一边发短信一边走进自家的老式居民楼。 这段时间她和男友在闹分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她不相信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眼看要修成正果却这么轻易地分手了。 她家在三楼,走到第二楼时她听到从楼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正在往下走。 身处熟悉的楼道,她并无戒心,头也不抬,全副心思依旧都在手机另一端的男友身上,一边胡乱地擦着眼泪,一边咬着唇伤心地按下信息: 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她低头捧着手机,摁下发送键,终于,与来人走到了同一层楼梯。 泪眼朦胧中,她只瞥见前方是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他走得很慢,她下意识靠近内侧,留下位置让他过去。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的眼角余光略过男人的手,奇怪地发现他手上竟带着一副黑色的橡胶手套。 短信提示音在此刻‘叮’的一声响起,她急忙点开手机…… 倏地! 一根电线突然从身后套住她的脖颈将她用力一拽—— 不过短短几分钟,原地只余下一台孤零零的手机,碎裂的屏幕上闪烁着: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儿砸今天晚上不睡觉,快12点才睡着……本来想赶在12点前更新的,真的不好意思。 第一案子由于鉴真刚来到现代社会,需要时间去融入,所以在案子上的参与度不高,但从第二个案子起,已经彻底融入现代社会的鉴真参与度就比较高了,不要为鉴真的戏份着急哈。 谢谢五仁仁仁、青衫风流、陈酿的地雷,和七月入睡的火箭炮哟!用力么么哒! ps:迟钝如我,刚刚才发现前天有小伙伴扔了深水鱼雷,谢谢jiusehuo哦,第一次收到,不胜惶恐,其实还愿意跳坑我就非常高兴了!哎,明天会继续2更回报大家> <~ . 收藏破500了!好开森,本章前20条留言送红包包~其余十个红包随机送。 很困了,留言和红包包我明天再补上哈,大家明天见。 —————— 第六章终于赶在12点前更新了! 使用app的小伙伴要是看不到更新,就点击右上角的小人 — 系统设置 — 清除缓存,就可以看到刚刚更新的第六章了! 知识小注解: 明官话以当时的南京方言为基础的。明中后期有帮滂非明微、端透泥来、精清心、照穿审日、见溪晓、影、疑 21 个声母。与今日的南京话相比,微、疑两母独立存在,泥、来母不混,见组细音未鄂化。明朝官话中,三个入声韵尾早已合并为 ?。明后期时,m 韵尾合并入 n 韵尾,儿化音产生,此时有 60 个韵母。今日南京话存在入声韵尾这一点同当时的官话相似,但是韵母的个数大大减少以及前后鼻音混淆这两点让今日的南京话同明朝官话的韵母系统差别较大。声调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入声五个,类似今天的南京话。总的来说,比起北京话,明中后期官话还是更像今天的南京话。与普通话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第七章 第七章 江道义的外婆是南京人,父母离异后,从小被外婆带大的他也会说几口地道的南京话。 他住在城南的老街巷里,传统的两层木制阁楼青砖黑瓦,却让鉴真在这里找到了面对那些高楼大厦所没有的亲切感。 “进来吧。”江道义推开红木门,停了停,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不用拘束,我家里没人。” 外婆年事已高,两年前走的,好在是在睡梦中离开,无病而逝。 他的父母早已各自组建了家庭,他也过了渴求父爱母爱的年纪,一张每月固定时间汇入现金的银、行卡,就是对彼此最好的相处方式。 这个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鉴真跟在他身后进屋,迎面就是正厅,饭厅和大厅连在一起,所谓的厨房就是一个煤气灶,旁边摆着高压锅微波炉和电饭煲。洗手间是后来新建的,除此之外还有两间狭窄的客房。 江道义领着她上二楼大致参观一下,楼梯和扶手是红木质的,年代久远,表面被摩挲得很光滑,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细微声响。 二楼虽然与一楼同是两个房间,但面积和光线明显好上许多,还各带一个小小的阳台。 江道义不自在地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方向,迅速地关上门,“有点乱,就不用看了。”不过他关门的速度还不够快,短短两秒,足够鉴真看清他屋内四散的衣服和袜子,墙角还歪着一颗橙色的篮球。 “你觉得这间怎么样?”江道义推开对面房间的门,“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住在这里吧。老是待在山洞也不是办法。” 鉴真本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性子,面对他的厚谊,鉴真不知所措地讷讷道,“……你的年纪太大,根骨定型,真的不适合再习我派的心法。”所以,即便她愿意教,他也无法学会。 江道义一愣,虽然心底很是失望,但依然伸手敞着门,满不在乎地道,“我又不是把住在这里作为让你教我习武的交换条件,你只管安心地住下,反正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空房间多得是。” 鉴真既感动又不胜惶恐,她抬起眼睫,定定地看着他,“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被她水幽幽的眼睛一看,江道义顿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别过脸,粗声粗气地道,“拜托,你可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哎,活的!不管是谁见了你都会把你供起来呀。” “现在,难道已经没有习武之人了?”鉴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武林竟然式微至此,不……或许已经没有武林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有是有……”江道义打开电视搜寻了一圈,在跆拳道和拳击赛事上停了停,“目前主流的武术赛事就是这样,那些飞檐走壁的武功高手早已经是传说,没有人能做到。” 鉴真猝不及防地先是看见一群只着贴身里衣的男人在台上扭打,目不忍视地别开眼,简直是伤风败俗!待遥控器停在两个肌肉虬结上身赤膊,除了拳套和短裤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的壮汉时,鉴真瞠目结舌,酡红着脸差点夺门而出! 真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鉴真捏着剑恨不得跳进电视将这群有伤风化的男人都咔嚓了,她痛心疾首,想不到当今武林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倒还不如消亡了好。 “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稀罕吗,就算没办法教我武功,也给我一个有幸与绝世高手共处一个屋檐下的机会吧。”江道义加大力度游说。 鉴真深吸一口气努力甩掉几分钟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她迎着少年真诚的目光,慢慢点了点头,郑重地道,“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江道义每每对上她的眼光,心脏都似坏掉的机器一般,心跳乱的一塌糊涂。他从未有过这般激烈的情愫,或许是憧憬已久却羞于启齿的武侠梦终于成真,而她就是他的武侠梦的化身,所以面对她时,才会总是这般难以自持吧。 “我又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才收留你,”少年不自在地咕哝一声,“别想那么多了,一会儿我把备用的洗漱用品给你,今晚早点休息吧。” 风餐露宿多日的鉴真想不到他家里还贴心地备有洗漱用品,感动得眼泪汪汪,“小兄弟,谢谢!” 江道义一噎,忍不住自证,“我不‘小’……你以后最好也不要对男人说‘小’兄弟。” 又学到了!不明觉厉的鉴真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小兄弟。” “……不要叫我‘小’兄弟。” 鉴真慈爱地看着他,“好的,小兄弟。”要是她当年留下子嗣的话,他应该跟她的曾曾曾曾……曾孙子差不多大吧。 “……”江道义面对矮了他一个头的少女忽然慈爱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岳晓玲的尸体第二天在一处小树林被发现。 她的脖子上缠着电线,依旧是被砍去双手,缝上嘴,膝盖有伤。 这次受害人是在自己家门口被掠走,简直是骇人听闻,连自家门口都已经不安全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霎时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省厅领导下达指定:成立专案组,要不惜一切代价,迅速破案。 这句‘不惜一切代价’出来,在中国式破案中意味着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授权,可以调度权限内的最大警力,能得到这句箴言的案子基本九成以上能破了。 “我女儿死的太惨了,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一定要抓住他……” 从岳晓玲家出来,耳边还隐隐回荡着家属伤心欲绝的哭喊,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心底都沉甸甸的,常春紧抿着嘴,临上警车时一个红着眼睛的年轻男子追上来。 常春认出他是之前录口供的被害人男友,遂停下来等他,“有事?” 他喉咙嘶哑地道,“我想问晓玲的遗物……那部手机,你们调查完后能不能给我?里面有很多……”他说到这时说不下去了,哽咽了下,勉强接续,“里面有很多,很多我们当初的共同回忆……能不能请你们调查后,还给我?”他不爱拍照,自己手机里两人的照片极少,女友却很喜欢记录他们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手机相册里满满都是他们的合照,从前他都是在她的撒娇下勉为其难的配合,从未想过……竟会有这一天。 常春公事公办地道,“对不起,手机要留作证物,不能给你。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年轻男子怔忡地停下,松开手,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好,好的,不好意思耽误您了。” 常春没有回话,上车,关上车门。 车子在小区内调好头时又经过被害人楼下,见那个男人还怔怔地呆站在原地掉泪,常春的车子从他身边开过时摇下车窗,皱着眉,打开手机备忘录,“把你的邮箱给我,我过两天把照片传给你。” “一个大小伙子哭成这样也怪可怜的,”刘勇转手抛给了他一根烟,自己早已经抽上了,“还以为你要秉公办理到底。” 常春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规矩是死的,人到底是活的。” 一路无话。 他和刘勇昨晚刚到的r城,还没来得及对第二个被害人的抛尸现场做复勘,今早竟又发现了新的被害人。 专案组成员来自三个不同地区的刑侦队,分别为常春所带领的省刑侦总队,刘勇所管辖的t市刑侦支队以及目前两起案件的发生地r市刑侦支队。 案件总负责人头衔理所应当的落在省总队的常春身上。 投影仪无声地播放着三位被害人的生前与死后的对比照片。 “三名被害人的社交圈完全没有交集,第二个被害人是短发可以解释为巧合,但现在第三个被害人也是短发可以肯定,凶手并不是随机作案,他的每一个猎物,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常春轻敲着桌面,“目前已知嫌犯偏爱的猎物标准是:短发,皮肤白皙,容貌姣好,身材高挑。” 刘勇道,“根据岳晓玲的男友提供,案发时死者正在和他互通短信,在她发出最后一条消息的三秒后,他回复的短信就再也没有收到回应。案发时间是晚上11点,周围的住户依然没有听到异常动静。” “这说明,凶犯体格健壮,身高至少170以上,有一定的武术基础,才能够快速制服高挑的被害人。”刘勇可惜地道,“凶犯这次换了车子,死者所住的小区太老旧,附近没有安装摄像头,而通往小树林的道路有4条,排查难度较高。图侦组的同志要辛苦一点了。” “没事,勇哥。” 常春道,“凶犯在前两次作案中所使用的车子是黑色大众-朗逸,中层阶级的车,r市用的是遮挡,t市用的是套牌。可以排除这辆车子是偷的,应该是凶犯本人或者是他借来的。三名被害人身上都没有多余的伤口,现场也没有反抗痕迹,再从他耐心挑选猎物的高标准来看,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他有驾照,相貌尚佳,有不错的沟通能力,家庭条件中上,在事业单位或是家族企业上班,年龄约25—40之间。因此有较多的闲暇时间挑选猎物,能降低被害人的戒心,甚至将被害人骗上车。” “厉害啊。”刘勇拍拍手夸赞,“有了那句‘不惜一切代价’,再结合前两次的侧写,终于够权限开人海战术了。哈哈。”他掏出手机就要和r市的负责人一起安排下去。 “等一下,”常春拦下他们后静了静,修长的食指揉了揉眉心,“顺便也查一下今年两个市里有没有失踪的短发高挑女性、吧。” 诚然,凶犯很狡猾也足够冷静,三个犯罪现场都处理得很完美,没有目击者,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抛尸的车子也用了遮挡或套牌,又是跨地区作案,基本能够称得上是完美作案。 但尸体会说话,累积的案例一多,分析比对侧写就更加完善。 专案组兵分三路,一路调查失踪人口档案。 一路继续扩大调查被害人的人际关系网。 最后一路摸查这个月以来往返t市和r市,单身或与恋人长期分居的黑色大众-朗逸车主,家庭条件中上,容貌尚佳,身材健壮,喜欢运动或有一定的武术基础,在事业单位或是家族企业上班,年龄25—40岁,身高170以上。 很快,出现了4个符合以上特征的嫌疑人。专案组立即派人对这几个嫌犯进行布控。 “阿春啊,妈到t市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在万福超市。” 林美娜一身优雅的驼色长风衣,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她一边夹着手机,一边风风火火地单手推着大半个购物车的食品,虽然早已过天命之年,但她显然保养得很好,皮肤紧绷,妆容考究,衣着打扮入时,乍一眼看去还不到四十岁。 “什么?你去了r市?” 林美娜倏地停下脚步,不太优雅的拉高了声线,“什么时候去的?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第7节 “行,好,你忙,大忙人,你没空那妈过去找你总行了吧……”不过几分钟,林美娜就重新拿好了主意,“没事,不远,也就2个小时,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林美娜匆匆结了账,她双手提着重重的购物袋,远远看到自家的红色宝马,直接按下车锁。 在宝马车旁,停着一辆高大的越野车,遮挡住大半视野。林美娜从越野车和宝马之间的狭窄缝隙走过,打开后车厢,她正弯下腰吃力地把购物袋提进去时,背心突然被坚硬的金属物抵住—— 从越野车背面走出两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他们径直打开宝马车门,一个坐在副驾,一个坐进后车厢。 林美娜只听见身后牢牢钳制住她的男人压低了嗓子,“现在,乖乖地不要出声,上车,把车钥匙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爆字数…… 这章真的是超常发挥了,我看看还能不能再憋出一章…… 酷爱给我爱的鼓励啊啊啊~ 我这么英俊都不夸夸我? ☆、第八章 第八章 红色宝马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 天空蓝得很纯粹,这片被开垦了一半的矿山裸、露出零散内陷的褐色岩壁,地面为了方便运输矿石被用沙土简单的压实,蓝天下,红色的轿车开在这条弯曲盘旋的黄色沙道上,映衬着沿途半绿半褐的矿山,像是一副荒诞的印象派油画。 车内总共有4个绑匪,林美娜被两个绑匪一左一右的夹在后车座中央,出手挟持她的绑匪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的绑匪等后座的同伙逼问出她的银行、卡密码之后,负责拿着她的卡去atm机取钱。 说是逼问,其实林美娜在冷静地判断了眼下情势之后,就识相的报出卡号。但这群绑匪取了钱之后并没有放她走,而是径直将车开往僻静的山路上。 林美娜强自镇定心神,她再次放软了口气请求,“你们要钱我都给你们了,在这里放了我好吗?我保证不会去报警。” “我们不需要你保证。”驾驶座上的匪首笑着摘下了口罩,他的模样意外的斯文,要不是有一条从颧骨横跨鼻梁的长疤,也算是一个美男子。 紧随他之后,其余三人也跟着摘下口罩。 见他们已经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露出真容,林美娜的心终于深深地沉了下去,她最后一次低声地请求,“你们要知道,抢劫罪和抢劫杀人罪是两个档。如果是抢劫,有期徒刑只要几年,在狱中表现良好还能再减刑。如果是抢劫杀人罪,那么必死无疑。” 原本怕会刺激绑匪,但这种关头林美娜已经顾不了了,“要是你们能放过我,不管你们信不信,这笔钱我就当是捐出去了,不会张扬出去,车子也可以送给你们。要是你们坚持灭口的话,我的儿子就是警察,他是省厅的刑警,如果我遇害了,我的儿子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们,为我报仇。” “哇!刑警!是刑警耶!我好害怕!” 匪首故意将车在狭小的山路上连续开出几个大s型,“常春,对吧?” 他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一想到他的名字吓得我的手都抖了!妈妈我好害怕呀……哈哈哈哈!”他一路怪笑着突然猛地踩下刹车,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瞬间煞白的脸,低柔地道,“我就是要你儿子来找我呀。他不是能吗?不是很厉害吗?把我们一票兄弟都抓了进去,现在我们出来了,很想他,想让他早点过来陪我们玩儿,你可得让他千万要找到我们啊。” ……原来他们是逃犯,他们就是冲着常春来的。 林美娜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车子停在一处废弃的矿洞下方,一人站在她身后负责看守,另外两人从后车厢拿出铁锹,开始熟练的在路边挖坑。 “喜欢我给你选的死法吗?”匪首叉开双腿蹲在路边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个手下挖坑。 林美娜冷笑,“这么喜欢你自己跳下去不是正好。” “只有我自己一个那多无聊。”他竖起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开枪的手势,“boom!当然要你儿子一起陪我。” “我儿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在干什么呀?” 从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或许是因为发音不够标准,有些含糊的尾音显得温软无害。 众人悚然一惊,纷纷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位于山壁顶端的废弃矿洞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她身上穿着一件长得几乎要拖到膝盖的深蓝色男士运动服,脚下的同款运动裤被高高的卷起,折了厚厚的一圈。奇怪的是她脚下竟穿着老式的白色布履,高束着长发,腰间不伦不类地挎着一把长剑。 这身滑稽的打扮若是在其他人身上,恐怕会被请进精神科吃饭,但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很是娇憨,有种诡异的反差萌感…… “真是够了!”匪首忍不住打断,“作者你不要一写到女主角就忍不住给她加戏。跑龙套也是人啊,就算注定要领盒饭也让我把这段过场走完好吗?” ……对不起。 匪首心满意足地拉回了正题,和蔼可亲地对鉴真道,“小妹妹,这里不好玩,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呀?” 鉴真老实地回答,“就是从‘喜欢我给你选的死法吗’那里。” “……你知道的太多了。”如此耿直的回答让他只得可惜道,“原本还想放你一马,现在只好再多挖一个坑了。”‘ “你是要杀人吗?”还有个别词句的念法没学会也不用怕,鉴真苦口婆心地开始了‘大明官话+普通话’2.0版劝言,“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世间如此美好,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雨过天晴,放宽胸怀,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包子不能解决的……” “对不起,你的话太多了。”匪首冷静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枪,瞄准—— 林美娜简直要跪,大声地朝鉴真呼喊,“小姑娘!快跑啊!” ‘砰!’ 鉴真轻松地右侧半步,子弹从她身边飞过,穿透了岩壁,击起漫天尘土,遮蔽住视线。 匪首面不改色地继续‘砰砰砰’连开三枪。 ——待烟尘散去,原地竟空无一人! “太慢了啊。” 下一秒,鉴真出现在红色宝马车顶,众人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了看岩洞,再看了看她…… 将近20米的直线距离,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匪首向离宝马车最近的两个手下瞥去一眼,他们立刻默契地握着手中的铁锹上前,一左一右确保封住退路后猛然挥锹击向车顶的少女. 才刚抬起手,倏地,似清风拂过肩膀,又似一滴雨打衣裳。 眨眼间,两人僵硬地保持着手握铁锹的姿势,竟齐刷刷地变成了两具一动不动的人形雕像。 亲眼看着两个大活人突然在眼前变成人形雕塑极具震撼感。 匪首呆怔地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鉴真最喜欢像现在这样沐浴在别人敬佩惊叹的目光里,她自信地双手负在身后,侧身正对着阳光朗声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林美娜急得恨不得跳起来替鉴真打,认真一点啊,别在这种时候装逼好吗! 匪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枪口近距离对准鉴真,哈哈大笑着扣动扳机,“快有什么用?能快得过子弹……对不起,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腕间一麻,完全没发现这个诡异少女是怎么靠近的,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枪就已经莫名落到了对方手里,枪口,正准确地指着他的方向。 “其实,我想做一个好人。”他乖乖地举起双手,放弃抵抗,微笑,“我觉得你前面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也觉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个好主意。” “不,你在说谎。”鉴真稳稳地把枪握在手中,“我在你眼中看到了满满的血色,你没有悔改之心。”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他遗憾地摊开双手退了一步,离林美娜更近了一些,“那么你要我怎么做才会相信我?小姑娘。” “把你袖子里的刀扔了就好。” 他脸上和善的笑容消失了,倏然暴起冲向了林美娜想挟持她—— ‘砰!’ 鉴真扣下扳机。 其实她好奇这个武器许久了,比暗器更大,沉甸甸的,就是这个和爆竹一般响亮的声音,压根做不到‘暗器’的隐匿效果,也不知道比起暗器来究竟威力如何? 匪首胸前中了一枪,瞬间喷涌出殷红的鲜血! 鉴真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小小的铁器,打中人后威力竟然这么大。 他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又向后连退数步,突然脚一滑,从山路边缘踏空,坠下山崖—— 这种伤势加上这个高度,这个时代孱弱的人种是必死无疑了。 鉴真没有费心再追,而是将目光投向场内最后一个绑匪。 原本想配合老大行动,一把按倒林美娜的小弟殷勤地将她扶起身,热情地把她的裤子和外套拍干净。“阿姨快起来,地上凉哈,刚才多有得罪,真是不好意思。” 林美娜:“……” 这群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绑匪。 离儿子派人赶到现场还有好一段时间,三位绑匪已经摆好姿势成为排排坐的人形雕塑。 “这是点穴吗?”感谢不少武侠电视启发了她,林美娜绕着僵硬的三人走了几圈,好奇地问道。 鉴真点头,其实她今天上山是打算抹消掉之前曾经栖身过的岩洞中的生活痕迹。没想到这群准备杀人灭口的绑匪把位置选在她的洞府下方,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送佛送到西,鉴真解决完绑匪之后,索性留下来等她的儿子来接了她再走。 这厢林美娜见到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不免挠心挠肺,她既好奇又怕冒犯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姑娘,你这身功夫练了多久?” 鉴真自觉已经暴露了武功,也不遮掩,下意识骄傲地回了一句,“十二年。不过这是因为我天资聪颖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才能只花这么短的时间学成,” 听到时间彻底萎了的林美娜:“……哦。” 鉴真安慰道,“不要灰心,虽然你和你的儿子因为年纪太大没有机会再习武,但是你的孙子要是根骨上佳,花个二三十年学习,还是能有所小成的。” 决定还是忘记这段安慰的林美娜看着鉴真犹带几分稚气的少女脸:“那你花了这么长时间习武,学习怎么办?九年义务教育有去上过课吗?” 鉴真摇头,“……没有。”随后搬出了由江道义友情提供的说辞,“我来自隐居多年的‘古武世家’,不谙世事,今年才下山历练。” 常春一接到母亲的消息,心急如焚就要单枪匹马立刻往t市赶。 刘勇从背后叫住他,“别急,我让辖区的警员先赶过去。我跟你一块走。” “谢谢,真的不用了。”常春握拳在刘勇的肩背上亲近地轻轻一击,“你就留在这里排查疑犯,我自己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匪首写着写着感觉被自己越写越变态,真舍不得让他领便当啊……哭着把便当盒硬塞进他手里。 ps:追我文的老读者应该知道,我喜欢在文里跑龙套,刷存在感,丧心病狂地夸自己……新读者不习惯的话,请无视吧。 实在受不了也可以吐槽我…… ☆、第 九、十 章 第九章 常春第一眼见到鉴真时,只觉得她是个衣着怪异的小女孩。 他打量着少女那身卷得半天高的宽大男式运动服,脚下蹬着布履,还敢在警察面前往腰间挎上一把剑……行为艺术?挑战权威?真是浪费了一张漂亮的脸。 他强忍住科普《管制刀具认定标准》的冲动,努力视而不见,转过头,待他见到母亲整个人依然鲜活地坐在那里,他再忍不住,顾不得身边还有旁人,大步来到母亲跟前,半跪下身,用力将母亲抱在怀里,一声不吭地,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 要是母亲有任何差错,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第8节 林美娜原本仍惊魂未定,但见到心爱刚强的儿子从成年之后第一次这样牢牢地紧抱着她,手臂微微的颤抖着,她能察觉到颈窝一抹温热的濡湿,顿时再无所畏惧,反而轻拍着儿子宽大的背,温柔地抚慰他的后怕惊惶。 常春沙哑着声,“妈妈,对不起……”像孩提时每次做错了事那样向母亲道歉。 对不起,让你身陷险境。 对不起,没有及时保护好你。 “你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已经做得很好,是妈妈不够警惕……”林美娜轻声宽慰着自责的儿子。 为母则强,不外如是。 鉴真羡慕地远远看着这对母子,抱着手中瘦长的破邪剑,孤单地转身离开。 师父,我又想你了……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我真的很想你们。 “鉴真!”林美娜见她要离开,急忙唤住她,扫了眼远处正在记录现场的警员,拉着常春刻意压低声,“阿春,这次多亏是她救了我。要不是她,我早就被活埋了。” 常春看着地上那个大坑,自然明白当时的凶险,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要和母亲天人永隔,他忍不住又揽住妈妈的肩…… 爪子直接被毫不留情的拍开,“别撒娇!”林美娜叱了他一声,主动亲热地勾住鉴真的手,温言软语道:“她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你可得好好的谢谢她。” ……说好的我是你最爱的儿砸呢? 常春俯视着那抹纤细娇小的身影,忍不住再确认一次,“你在电话里说的,1个打4个救了你一命并杀了主犯的女孩……是她?” “没错。”林美娜说到这询问地看向鉴真,鉴真轻点一下头,“没关系,可以说。” 既然打算日后从事赏金猎人谋生,与官府的关系还是必须要打点好,尤其他还是刑警,手头上一定有不少独家内、幕消息。 林美娜得到鉴真的首肯,神秘兮兮地拉低儿子的头,悄声道,“阿春,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就是来自古武世家的武林高手!” 常春:“……” “真的!飞檐走壁隔空点穴武功特别厉害!” 常春:“……哦。” “你要不要拜她为师,诚心诚意地学习两招?” 常春掏出车钥匙:“妈,我有事,先走了啊。” ——然后他发现自己走不了了。 浑身僵硬得除了眼球之外,什么地方都动弹不得。 离他还有两米远的鉴真平静地看着他挣扎了片刻,伸出纤纤十指,稀疏平常的折下路边的野花,而后翻转手腕对着他轻轻一弹指—— 香风拂过,犹如洪闸泄水,经络瞬间畅通。 绝顶高手,摘叶飞花,皆可伤人。 常春握在手中的车钥匙,‘咔哒’一声掉在地下。 “回来了?怎么样,你妈妈没事吧?” 刘勇胡子拉渣,带着卷宗坐在会客厅边看边等待,听到开门声他急忙迎上前,见常春回来时精神有些恍惚,不由关心地问道。 “没事,”常春强打起精神,“我只是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而已。” “啥子?” 常春摇摇头,“没什么事。你呢,要不要先去休息?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难得能有次休息,不用等我。” 刘勇打了个哈欠,搔搔头想再抽一根烟来提神,一摸才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悻悻地喝了口一旁早已放凉的冷开水,嘟囔着道,“终于锁定了4个嫌犯,老子怎么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咱们就来分析分析?”其实常春也一样,心心念念着想得都是早日破案。 “好!”刘勇瞬间来劲儿了,“先来看一号嫌疑人:范庸,25岁。” “女友居住在t市,两人异地,所以他经常会在两市之间往来,目前在事业单位上班,有定期参加夜跑。 二号嫌疑人:游敏,28岁,单身。父母开家具城,在t市有分店,他定期会去分店视察。大学时他曾经参加过跆拳道社。 三号嫌疑人:曾宇,28岁,单身。公司小开,喜欢健身,经常去周边城市旅游。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初恋前女友是短发,身高170。 四号嫌疑人:李斌,32岁,离异。18岁去当兵,退役后做了杂货店老板,进货厂家就在t市。” “以上就是这四个嫌犯的基本信息。”刘勇咬着笔杆子,“我觉得这个曾宇有重大嫌疑。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因为被初恋甩了因爱生恨,报复社会?” 常春抽出三名被害人的尸检报告,“一开始我原以为凶犯带走被害人的双手,或许是因为有特殊的癖好,譬如恋手癖。但是这三个被害人中,在r市被发现死了一个月的被害人,并没有被带去手,而是遭到了破坏。后面两个被害人才被砍去手。这是一个矛盾点,究竟凶犯是因为什么要砍去被害人的手?” “关于缝嘴,可以理解为争吵,谩骂。或许凶犯曾经和激发他这一系列行为的源头是情侣,两人经常发生争吵,在凶犯心中埋下火种。又或者源头是一个他求而不得的人,曾经拒绝甚至奚落过凶犯的追求。前者比较容易找到痕迹,后者却仅限在二者的私密关系中,根本无从追查。 所以也不能因为三号初恋女友满足这一点,就重点怀疑。关键还要看他们是什么时候感情破裂,如果这段感情破裂是诱因,那么破裂后不久就应该会发生凶案。要是没有,那么还要再看看最近这一个多月有没有什么刺激源令凶手突然开始作案。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早已经释怀,凶手根本就不是他。” 刘勇烦躁地揉搓着脑袋,“啧,那不就又回到原点。” “怎么就原点了,至少现在有了4个嫌疑人,不再是盲人摸象。” 常春将刘勇手中的卷宗抽出来,挥挥手把他赶进房间,“算了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我们一个一个细细的排查过去,一定会抓到他的。” 第十章 ‘咚咚!’ ‘咚咚咚!’ 难得的周末,范庸从睡梦中被持之以恒的敲门声吵醒,他不耐地爬起身,赤着脚气汹汹地走到玄关前猛地拉开门,“大清早吵什……” “你好,警察。” …… “上个月12日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 还没彻底清醒的范庸脑袋晕沉沉的,“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会记得。” “大哥,清醒一点好吗?我们现在是在怀疑你跟最近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刘勇直接告诉他厉害,“你好好地配合调查,这不只是帮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将来的呈堂证供,要是口误,也只会坑了你自己!哥们儿,你现在醒了没有?” 范庸悚然一惊,连忙坐直身体,“醒了醒了。这回真醒了。” 刘勇重新提起笔,“好,我再问你……” “不好意思啊警察大哥,我打个岔啊!就是……能不能再从头开始做一次笔录啊?我已经不记得前面是什么问题,我回答什么了。” 刘勇:“……” “……上个月12日晚上,我看下日期哈,哎,是周六,那我去睡觉了。”范庸道,“我每周六习惯睡一整天,哪儿也不去。” “那你的女朋友呢,不是有一个t市的女朋友?” “哎,这你们也查了呀。不过她也特别理解我。我们异地,平时上了一周班,难得的周六总要有点私人空间好好休息,我周天就赶去看她了。” “那么车就是停在家里?” “是啊” “有没有借给朋友过?” “以前有,要是你问这两个月,那没有。” “1月2号这天你在哪里?” “在家里啊,周三嘛,我都是周末去女朋友那边的。” “车子?” “我在家车子肯定也停在家里。” “那么1月17号?” “周四啊!我在家呢。” 刘勇索性也不问了,直接道,“车子也在家里是吧。” “那必须呀。”范庸理所当然的回答完后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你们怎么老问我的车在哪里啊。” 刘勇觉得跟他沟通有点心累,“因为两次案发现场都留下车子的线索。” “哦~”范庸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然后说,“这我就放心了,我车子在家里呢,没开出去。” “你说没有就没有?证人呢?谁能证明?” 范庸小声提了个建议,“额,要不,大哥你去查一下监控?” 刘勇恨不得捏死这个傻白甜,“……要不是你家附近的探头坏了,我用得着在这里陪你车轱辘半天呢!你说你大好时光不出去遛弯,待在家里睡什么觉啊?” 一号嫌疑人:范庸,25岁。 作案时间:有几率。作案车辆:有几率。证人:无。 刘勇深切的觉得有一种人,如果死,也是被自己作死的。 “要不要去我家喝一杯?” 对面的男人眼中似有波光嶙峋。 许菲菲略有些犹豫,他们加上今晚也只见了两次面。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男人似乎有些伤心。 许菲菲咬了咬唇,但他实在是她喜欢的型。 “我家里藏了个好东西,绝对是你以前没有见过的,真的不来?”男人半是玩笑半挑逗地道。 许菲菲终于下定决心,她主动提着包包跟上他……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的,现在这里就我们俩。” 许菲菲进了大厅,见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塑料布,她坐在沙发上好奇地环视着房间,“你们家的地毯怎么用塑料布?” 男人微笑着取出一对黑色的橡胶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因为这样,清洗会很方便。” “怎么这么懒哟。”许菲菲爱娇的抱怨着,“你不是说要给我看好东西?” 男人走向厨房,“你稍等一下,马上就来。” 听到从厨房传来的刀具摩擦声,许菲菲以为他是在厨房给自己弄宵夜,不由甜蜜地道,“不用给我弄吃的啦,我现在不饿!” 金属摩挲声越来越近。 她打开手机,愉快地哼着歌儿,将脸转到最美的角度开始自拍…… 第9节 倏地,在前置摄像头里看到自己身后扬起一道狰狞的刀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短小了一点,大家凑合着看!! 看文的时候或许不觉得,我从来没写过这个类型,虽然之前做了许多功课,还专门拜访了刑侦队长请求指导。但真正下笔之后才发现要不留bug,还要把女主这个超现实元素与案子做完美融合真的很难。特别担心自己把握不好节奏。 要是偏向了女主,会不会显得剧情太假太跳脱,要是着重了破案,又担心太枯燥无聊。 虽然很用心的构筑这个故事,但其实心里还是很不安,毕竟6年没有写新书,自觉自己手生了许多,小小声地问一下,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个故事呢? 说实话,不用安慰我。 . 最后谢谢地雷和jiusehuo的火箭炮哟,觉得自己写的还不够好,受之有愧。 三鲜汤包蘸剁辣椒拌陈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21 23:55:13 jiusehuo扔了1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7-02-22 02:23:16 陈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2-22 23:09:22 ☆、第十一、二章 第十一章 鉴真回去时习惯性经过包子铺,习惯性掏出钱袋,习惯性地买了一个包子之后很不习惯地挣扎了足足一分钟…… 她肉疼万分地再次掏出钱袋,又买了一个包子。 毕竟现在有了一个曾曾曾曾……孙辈,作为长辈,鉴真偏头看着身边正慈祥地给自己的小孙孙买肉包子的奶奶,照顾小辈,投喂小辈,是每个长辈的职责! 江道义放学回家后发现鉴真已经不在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自己的一套运动服。 她走了吗? ……还会再回来吗? 他整个晚自习都心神不宁,在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就提前离开回到家里,当看到那朵暖黄色的灯火温柔地等待在漆黑的小巷尽头,就像疲倦的归鸟望见了巢穴,明明已经习惯了自己点亮空屋,只是一盏等候的灯火,胸口却好像冬日喝上热腾腾的红酒,饱涨又陶陶然。 他缓缓推开门,光脚踩在油亮的木质地板上,犹豫了一下,生涩而害羞地说,“我回来了。” 盘坐在大厅地毯上的运动服少女露出浅浅的微笑,“你回来了。” 她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 江道义迅速垂下眼,喉咙忽然有些发干,他掩饰地放下书包走向厨房,“你,要不要吃点什么?”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容易饿肚子,他今晚赶着回来,还没有在外边解决宵夜。 “我给你带了包子。”鉴真心无旁骛地拉开运动服拉链,从怀里掏出包子……给小孙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羞耻的江道义觉得接住包子的整只手都在发烫,含糊地道,“谢谢。” 鉴真单手托在颊边和蔼可亲地对他说,“吃啊,我专门给你买的。那家的包子很好吃。” “……唔,好的。” “好吃吗?”鉴真慈爱地看着他咬了一口。 被看得浑身发毛食不知味的江道义:“……好吃。” 吃完后鉴真模仿着包子铺前那位奶奶摸孙儿的头一样,摸了摸江道义的刺头,“好孩子,喜欢的话,等我拿到赏金我天天给你带。” “???”江道义下意识抓下她的手,“男人的头不要随便摸。” 鉴真困扰地记下,“这个时代的男人禁忌好多呀。” 江道义表示不想再继续谈论这话题,敏感地抓取重点,“你刚才说到赏金?今天你出去是为了赚赏金?” “只是顺便。”鉴真不由庆幸起自己的好运气,“今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竟然抓到了一群通缉犯……师父说的对,果然还是要做个好人呐。” 加上掉下山崖的匪首,一共4个a级通缉犯。那个叫常春的刑警说,要等确认了匪首的尸首之后一起结算赏金。 只不过要领赏金还需要一个什么证,总之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表明身份的东西,不管是出行,住客栈还是领钱,全部都需要用到它。 好在常春说过几日等他回来就带她去配这个证,有了证就能很快领赏金了! “一群凶穷恶极的通缉犯?那你没事吧?”江道义虽然知道鉴真武功高强,但还是忍不住会有些担心。 “有。”鉴真苦恼地将运动服肥大的袖子翻过来,“这里被他们的暗器打了一个洞,等我有了赏金,我再赔给你一件。” 由于身上只有一件衣服,每次就着雨水或江水洗完澡后,她都要心疼地花好大一部分内力把衣服烘干。这几日散功的速度越发快了,她怕还没赚到几个赏钱就把内力全烘完了,见阳台上挂着小孙辈的衣服,便拿下来应急。 “不用赔。”江道义坚决地道,他垂眸看了看坐下后几乎被他的衣服整个包裹起来的娇小少女,别过脸小声道,“我明天,带你去买衣服。” 在专案组忙得焦头烂额之际,第四个被害人的尸体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许菲菲被抛尸在天桥下,依旧是缝上嘴,砍去双手,然而这次的致死原因是割喉。 “作案频率又加快了。” 常春沉声道,“按照案件发生日期的顺序排列,分别是:12月12日,1月2日,1月17日,今天是1月25日。相隔时间为21天、15天、8天,而抛尸地点也渐渐开始大胆起来,从一开始隐蔽性高的化粪池,然后到废弃厂房,最近的是小树林,这次直接肆无忌惮的弃尸天桥下。但这些地方都是在交汇路口附近,路线四通八达,嫌犯熟悉探头的位置,避开关键点,难以排查到具体行径路线。” “会不会是故意挑衅?”刘勇眉心拧成深深的川字,“因为前面几起作案没有被抓住,就越来越胆大?顺便公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嘲讽。” 常春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你被成功嘲讽到了吗?” “当然!”刘勇霍地起身,将手中厚厚的案发现场照片甩在桌上,“老子现在就出去摸查疑犯,我他妈就不信抓不到他!” 常春留在组里比对各个被害人的关系网,面前摆满了被害人的各种遗物,他一一记录完后没有将这些遗物都第一时间收起来,而是将身体尽量向后舒展着半躺在背靠椅上,闭目凝思…… 作案时间是12月12日,1月2日,1月17日,1月25日,间隔时间短,而且被害人互不认识,交际圈也不重合。这符合随机杀人的特征,这类案子多数是嫌犯临时起意动手。但这几名被害人的容貌特征明显是经过精心挑选,作案现场也经过事先踩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作案,凶犯究竟是怎么挑选猎物的? 滴滴滴! 手机铃声吵醒了不知不觉陷入浅眠的常春。 “常队,我们没有在悬崖下找到匪首的尸体,按照猎人提供的范围,又往前后各扩大了一公里,除了几片带血的碎布之外,还是没有发现尸体的痕迹。” 常春眼色渐渐凝重,“这几天去附近城镇口打听有没有可疑的生面孔出现,回来后把碎布带去化验比对一下dna……一天没找到尸体,通缉令一天不撤销。” 挂上电话,常春烦躁地将手机随意抛在桌面,光滑的手机壳在玻璃桌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鬼使神差地停在了第三个被害人岳晓玲的手机旁边。 常春不觉看出神了……猛然,他站起身,三步两步走到电脑前。 ——他知道凶手是怎么寻找猎物了! 第十二章 微信,微博个人主页,一张张美丽的自拍九宫格日常刷屏。 陈丽、岳晓玲、许菲菲…… 这些自拍照的背景,不是自己住址附近图,就是工作场合或者喜爱的私人小店详图。 他们的个人介绍栏所在地或者标签,都诚实的标注了所在城市。 最要命的是,常春的鼠标略过了这些被害人曾经巧笑倩兮的面容,停在发布状态的末尾标识功能:我在这里。 人死为大……罢了,他深深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其他,毕竟已经付出了血的教训。 常春拨通了负责调查两个市近年失踪人口档案的组员,“小何,筛选条件再加两条。”他伸出手,关上了满屏被害人曾经的笑颜,“重新调查近期失踪,短发,面容姣好,身材高挑,喜欢在微信微博发布自拍和个人状态的女性,重点挑出在这三个月内失踪的。” 真正的第一个被害人,也是能提取到凶手最关键线索的人,终于,就要出现了。 正如果实的成熟需要时间,一个连环杀手的成熟,也需要足够的经验和时间。 在一次又一次的作案中,他的杀人手法,抛尸地和清理现场,也会逐渐地一步步完善。 因此他们所犯下的第一个案子,往往也是能泄露出他们最多破绽和信息的所在。 ……“1月2日这天,你在什么地方?”刘勇坐在他心目中,拥有短发前女友的三号重点嫌疑人曾宇家的沙发上,双手环胸,气势犹如坐在警局一般,咄咄逼人地盯着曾宇。 “我和朋友出去吃饭了。”曾宇平静地道。 “在哪里吃饭?几点出去吃?什么时候回来的?” 曾宇一五一十地道,“在经典牛排馆,傍晚6点吃……没有回来。” “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回家?” “就是,和我的朋友在一起。”曾宇有些坐立不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警官,不用我再进一步解释吧。” “朋友?你不是单身吗?” “任何正常的成年男人,都会有生理需求的警官。” 刘勇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拍拍他的肩,“有需求撸一下就好了嘛。行了,我明白,女朋友就是女朋友,非要说朋友。”真·单身狗刘勇显然还没转过弯,没有意识到世界上还有约炮这回事。 曾宇斜了眼放在他肩上的可疑左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轻咳一声,“不是女朋友,都说是朋友了。”他深切怀疑这个警察的脑袋是不是石头做的? “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们需要她配合调查。” 曾宇沉默了,他飞快地看了眼随着他沉默时间越久,面色越不善的刘勇,最后小声地说道,“我把她约出来私下谈吧,我希望这个谈话能保密。” “不可能,如果你以后有重大嫌疑,还需要她上庭作证。”刘勇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不要磨磨蹭蹭,还是你想换个地点问话?” “不是,”眼看瞒不过去了,曾宇终于吐实,“……她是有夫之妇。” “……” 他继续破罐子破摔的补充,“……她老公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正在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察忍不住朝他伸出拇指,厉害了我的哥。 刘勇‘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虎着脸道,“行了,那就私下约出来。” 曾宇赶紧殷勤地又是献烟,又是主动伸出手要跟他握手,“哎呀,大哥。谢谢谢谢。” 刘勇敷衍地配合着伸出了左手。 曾宇一僵,对着他的左手默默地把自己的手又缩了回去。 刘勇伸了个空的左手用力地一拍大腿。 现在这个社会像他这样年轻有为,浑身散发着正义感的好男人还单着,再看看对面那个怂货! 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相亲n次,被拒绝n+1次的刘勇结束了寻访,消沉地走在路上。 “勇哥,”常青的电话恰似一阵及时雨,沉稳的嗓音中泄露出一丝激动,“我们找到第一个被害人了!” “道义,下午要不要去西城高中打比赛!”放学铃声响起,校服敞开,里面穿着球服的少年罗嘉叫住江道义。周六只上半天课,下午通常男生们会结伴打篮球放松。 “不了,我有事。”拎着书包的江道义对着熟悉的队友还能耐心地说一句。 第10节 “这两天怎么老是有情况?”罗嘉胳膊肘撞了撞他,八卦地压低了声,“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江道义脑中忍不住又浮现起昨晚被他的运动服包裹着的少女,大掌将罗嘉凑近的脑袋推开,“烦不烦,我走了。” 罗嘉耸耸肩,“走吧走吧,你不去西城也好,李潇潇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去了估计那些人还得找你打几场。” 归心似箭的江道义没留意,他潇洒地抬手朝背后随意一挥权当道别,头也不回地走出校园。 “李潇潇:18岁,西城高中二年级,2个多月前失踪,到现在再没有消息。” “有没有可能是被拐卖?”刘勇提了下不同意见。 “等图侦组比对完她最后一条微博所在地的沿路摄像头……”常春凝重的目光停留在她的最后那条微博上,“我有预感,就是她。” 照片中,李潇潇在一家甜品店举着一杯珍珠奶茶摆拍,但刻意歪斜的镜头,只拍出她的小半张脸,照片的中心焦点是她身后一个少年的侧脸,他捏着一根精致的白瓷骨叉,上面叉着一颗沾着奶油被咬了一口的樱桃,他百无聊赖地看向落地窗外的街景,根根竖起的刺头和嘴角的奶油屑在阳光下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查一下他是谁,他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李潇潇的人。”常春吩咐下去。 同时,图侦组的比对结果也出来了—— 摄像头截图中,一辆黑色套牌的大众朗逸无声地停在甜品店门口,犹如一个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着他选中的猎物。 常春一条条翻阅李潇潇满是地址定位和自拍的微博: 今晚想去小熊咖啡馆,里面的巧克力慕斯都好赞! 最喜欢这家港式茶餐厅了,他们的下午茶都好丰盛,我能吃一个下午! 最后那条微博上写着: 在甜品店遇到了惊喜,我可不可以期待,一个人的到来? 她怀抱着期待,等待一场美好的邂逅,不料,却引来致命的杀手。 ☆、第十三、四章 第十三章 回字形占地面积广阔的购物广场即便是白天也依然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若游鱼般穿梭在商场各个角落,展示柜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一切是那么奇异,新鲜。 鉴真从广场上空经过许多次,但这是第一次走进来,巨大的海豚装饰吊灯从商城顶层垂下,自动扶手电梯满载着顺流不息的客人上下穿行。 江道义带着一路左顾右盼的她走进位于商场中央的透明观光电梯,“楼下是化妆品和首饰,服装店在楼上,我们先上去吧。” 鉴真晕晕然地点头,不需要人力,电梯满载着乘客,平稳无声地向上升起,她双手贴在电梯的透明玻璃墙上向下望去,这盛世繁华和现代科技令她惊叹不已。 “……可以出来了吗?” 已经从一层到顶层,再从顶层回到一层,循环三次的江道义顶着全电梯乘客异样的目光,按住开门键等待。 “好啦,好啦。”鉴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终于挤出人群走了出来。 “小妹妹,要不要试试这条裙子?你的皮肤白,这个颜色非常适合你。”店员捧着一条粉红淑女裙大力游说,“不信问问你朋友,好看吗?” 真·直男审美的江道义点点头,“可以。” “不可以。”鉴真伸手比划了一下裙子的腰臀,放了回去,“太紧。”身体线条被裁剪得那么分明,多,多难为情呀。 “那么这条呢?”店员换一条宽松的鹅黄色娃娃短裙,“款式很可爱又显白,像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喜欢了!” 江道义继续点头,“可以。” “不可以。”鉴真比划了一下裙子到大腿中部的长度,摇头,“太短。”只要一个侧踢就一览无遗。 “那就长裙吧。”店员取下一条绿色中国风雪纺裙,“双层纱,清新又仙气,和你的气质正般配,你看你朋友也在点头。“ 江道义想象了一下鉴真仙气飘飘的模样,默默掏出钱包,“就这件。” “不要,打起来太累赘。”鉴真径直走向对面店早已瞄准好的运动服…… “打……起来?”店员愣愣地看着鉴真纤弱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 江道义递过银、行卡,“可以刷卡吗。” 提着购物袋,江道义走到对面的运动专柜,正见到鉴真抱着一套蓝白条纹的运动服就要进更衣室试穿,“我替你拿着剑吧。”免得换衣服不方便。 “不可,”鉴真肃容按住了破邪剑,“我就是剑,剑即是我。身为剑侠怎么可以离开她的剑?” 江道义从善如流,“好吧,你高兴就好。” 换完运动服的鉴真对着镜子满意地一点头,很精神!擅自给了小孙辈换了个昵称,“阿义,你觉得怎么样。” 所有注意力都被‘阿义’这两个字吸引的江道义,心不在焉地道,“还行。” 鉴真注意到江道义手上还提着另一个购物袋,疑惑道,“阿义,你把那件衣服买下来了?” 江道义移开视线,有些暧昧地“唔”了一声。 “啊,但是我有运动服啦。” 他义正言辞,“这件是替换。” “我还有原本那件白色的。” “太显眼不耐脏。” “我还可以再买一套运动服。” 江道义眼也不眨,“太贵。” “……好吧。” 走出商场,一张被故意撕掉的纱裙吊牌留在原地,金额赫然是运动服的两倍。→_→ 回到城南时已近黄昏,冬日天黑得很快,走下公车时整个城市的路灯,在同一时刻霍然亮了起来。 鉴真和江道义肩并着肩走到巷尾,正看到江家大门前等着一个眼熟的年轻男人,他两指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坐在庭院里木兰花下的石凳上,自然地交叠着两条长腿,抬头望着头顶的木兰花,硕大的紫红色木兰花孤独地绽放在光秃秃的枝干上,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傍晚,艳丽而寂寥。 “是你?”男人看到鉴真时有些惊讶。 “……常春?”面对未来的赏金合作对象,鉴真不过愣了一下便很快地认出他来。 “是的,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他捻熄手中的烟,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江道义,确实是一个很容易吸引少女恋慕的男孩。 “你就是江道义?希望在接下来几天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认识李潇潇吗?”常春递过李潇潇的照片。 江道义坦诚地道,“我知道她,但彼此不熟。” 这段时日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江道义也有所耳闻,想到她失踪了有一段时间,心下隐约有了不详的猜测,“她……是不是出事了?” 常春保守地道,“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在没找到尸体前,一切都不能下定论。 常春打开手机,调到李潇潇微博的最后一条,“这家甜品店你经常去吗?” “偶尔。” “那天是11月10日,你和李潇潇同在这家店里,你们有交谈吗?” 江道义意外地看着微博最后一张照片上被偷拍的自己,沉默地摇了摇头。 对于李潇潇,他只模糊地记得是西城高中比他还要高一届的大胆短发女孩,在封闭的校园内,她的风评不是太好,她喜欢打篮球的男孩,前三任男友都是校篮球队的成员。今年上学期他们球队打败了西城高中篮球队后,她就开始缠了上来,甩掉了第三任男友宣布要正式追求他。 对江道义而言,原本她就是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地被她的前男友在校内堵了两次之后,江道义对她更是烦不胜烦,也曾烦躁地想过,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他从未料到,竟是以这种方式实现了。 那天,他也在这里……或许他原本有机会去阻止的。 年轻的少年心底漫起不可名状的罪恶感,他将视线从那张照片上收回,主动地询问,“她……是在那天出事的吗?” “我只能说,有很大的可能性。”常春的回答有所保留,“这辆车,你有印象吗?”虽然其中一个探头在街边拍到车子,但凶犯和之后几次作案一样,事先都有对目标地点进行过多次踩点,找到了摄像头的盲区,令人查不出车子是从何处来,向哪里去。 “我得想一下。”江道义仔细辨认探头截图上那辆黑色朗逸,由于时间太久,当时也没有刻意去记,江道义努力回忆了半晌,倏地,一个残存的片段闪过脑海,“我在离开前,好像有看到李潇潇在路边和车主说话。” 常春猛地坐直身体,“你看到车主的样子了吗!” “太远了,”哪怕此刻江道义已经用尽了全力去回想,那张半露在车窗外的面容依旧朦胧,他懊恼地紧了紧拳,“我当时没看清楚。” 由于三号嫌疑人曾宇,提供了与上司的妻子偷情所在的酒店,探头验明真身后排除了他的嫌疑,目前只剩下3位嫌疑人。 常春将手中3位嫌疑人的照片一字排开,“那凭你的感觉,车主和这3个人哪个最相似?” 江道义的目光略过戴着眼镜的一号嫌疑人范庸,犹疑着停在二号嫌疑人游敏和四号嫌疑人郑斌身上,“我只记得他没有戴眼镜,其他……真的没有印象了。” 第十四章 夜色渐深,结束了问询,常春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给江道义,“谢谢你的配合,如果以后有其他线索欢迎打电话给我。”公事公办地说完前半句,他微笑着意有所指地眨了一下眼,“赏金不菲哟。” 江道义淡定地点头,“好的。” 当了一晚上壁花的鉴真瞬间亮起双眼,“好!我一定会帮忙找线索的!” 常春低头望了望她亮晶晶的双眼,想到她那神鬼莫测的身手,“是了,差点忘了还欠你3份赏金。” 江道义侧目,原来他们是这样认识的? 鉴真仰着头看向常春,认真的纠正,“是4份。” 常春配合着她的小身板,微微弯下腰诚恳地跟她解释,“我们没有在悬崖下找到匪首的尸体,所以他不能算在赏金之中。” “没有?”鉴真惊讶地睁大眼,“你们那么柔弱的身体,竟然能禁得起坠崖的冲击?” 柔弱的常春/江道义:“……” 鉴真羞愧地摸着手中的破邪剑,“对不起,第一次做赏金猎人,是我自恃甚高没有补刀,以后我一定会更加专业,保证一击毙命!” 常春扫了眼她手中的剑,不自觉低了几个音调,“……没关系,现在是法治社会,真的不需要通通击毙要犯,只要带回归案就够了。” “……哦”。 为什么这个‘哦’听上去感觉很失望?常春轻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明天怎么样?正好这几天调查李潇潇的案子我会在t市停留一段时间,明天我带你去配身份证。”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鉴真有些不好意思。 常春笑着摇头,“不会。那么,明天下午我来这里接你?” “好。”鉴真乖巧的点头,目送他走到庭院门口时,她忽然想起来,“对了!”她随手将剑鞘朝前一送—— 常春只觉得虎口一麻,握在掌中的手机脱手而出,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原本还在身后的少女已经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正握着他的手机,另一只手接住击中他的剑鞘,潇洒地还剑入鞘。 “此鸡……该去何处买?”浑然不觉的鉴真虚心求问。 千里传音原本要到宗师级才能实现。 第11节 她满心感慨着这个时代的人虽然很弱,这辈子也不可能习武有成,但他们富有智慧,不需要千里传音,足不出户,也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不用买。”常春默默擦去额上的冷汗,“我送给你。” 直到走出了那条城南小巷,常春才感觉背后那双紧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终于移开了。 面对这个不谙世事,刚刚下山的少女剑客,常春常有种面对的是出闸猛虎的错觉。 她什么都不懂,不管是律法还是人情,然而她的武力足够她凌驾于这二者之上,法律对于她的约束力仅仅只取决于她愿不愿意自觉遵守罢了。 这样的她进入人类社会,无异于猛虎入羊群。 虽然虎同属于猫科动物,甚至心情愉快时也会像猫儿一般友善的玩耍,但虎毕竟是虎,具有非同寻常的杀伤力。 最可怕的是像她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思及她曾提到,她来自于古武世家……想到未来还要面对:鉴真*n,常春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好在她性情纯稚,秉性温和,不动手的时候就像一个美丽无害的柔弱少女,除了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才怪! 常春只要想到未来会出现头条:惊见功夫少女!见义勇为一个打十个!他就觉得不止头疼,胃也开始疼了。 可也正因为她路见不平,他的母亲才得以逃生。 常春回头眺望巷尾那座庭院的方向,既然选择了不上报,甚至动用手中的关系为她确立合法身份,那她从今以后就是他的责任了。 他有义务制约她,教会她这个社会的规则,寻找一条能约束她的绳子,如果找不到,那么,就让自己成为这条绳子吧。 “回来了?”刘勇只比常春晚一步回到t市,敷衍的问候完,第二句紧接着就是:“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有,江道义提供了一个方向。”常春单手插在口袋走进房间,“不过我现在很累,明天再详谈。” “喂!怎么能这样?”被吊起了胃口又无情抛下的刘勇亦步亦趋地跟进屋,“不行,你现在不说,今晚就别想睡了。” 常春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哦?” “……好吧,我承认是我告诉伯母我们组的小余喜欢你。”刘勇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事迹败露,果断认怂,“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嘛,再说小余是我们队的队花,她要是喜欢老子,老子早拉着她去扯证了,这不也是担心你仪表堂堂,流落在我们单身狗的行列多暴殄天物啊。”都怪他心地善良,上次伯母来看常春时他恰好出任务了,等待的那段时间伯母抓着他是大吐苦水,直说常春已经年过三十,别的男人这个年纪都当爹了,他连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可把她愁坏了。 刘勇想想自家队那个每次看到常春就挪不动眼珠子的小余……这不是为着肥水不漏外人田嘛。 “我就知道是你。”难怪这两天母上大人动不动就旁敲侧击,撺掇着他给小余送礼物,常春油然生起拉着刘勇重温一晚军体拳的冲动。 “小余可是队花,我又没有委屈你。” “那是因为你们队只有她这一个女队员。” 刘勇毫不心虚,“那又怎么了,人家长得又不丑,大家志趣相投多好呀。” “我要找的是女友,不是哥们。”常春直接抹开话题,“行了你,要是想改行做媒就直接出门右转。要不想被我扫地出门,就跟我说说其他几个嫌疑人调查的怎么样。” 提到公事,刘勇收起插科打诨的模样,“11月10日这天,二号的游敏说是出游了,监控有拍到他晚上出城的照片,但车内有贴膜,很模糊,不能肯定驾驶这辆车的是不是他本人。四号嫌疑人郑斌说和朋友聚会喝酒,第二天醉了一天,但是那天跟他聚会的两个朋友都喝醉了,不确定他有没有中途离开。” “那一号的范庸呢?” “他就问了一句那天是星期几。”刘勇深吸一口气,耳边隐隐回荡着范庸当时理所应当的不满声,“哎呀,警察大哥,又是周六啊。”就差没直白地说既然知道了他的作息规律还浪费时间打他电话干啥? “?” “没事,他的意思是那天他在家睡觉,车子也停在家里呢。”刘勇牙痒痒地翻译了一遍,“我只是很庆幸那天是电话询问,没有机会让我违纪。” 三起作案时间都成功睡通过的人,由不得他不敬佩。 刘勇照实说完后转向常春,“你呢,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现了什么?” 常春镇定地放下大招,“李潇潇认识凶犯。” 从江道义给出的信息看,凶犯与李潇潇事先认识,至少有见过1-2次面,而那辆车子的车头前进方向为春熙路,虽然不能肯定是掉头还是直走,但至少大范围缩小了目前排查的路口走向。 “你怎么肯定不是问路,而是跟对方认识?”刘勇道,“凶犯开着车,明显已经是成年人,而被害人只是个学生,两人的生活圈子不同,认识途径呢。” “所以他们必定是经由网络认识。”常春道,“想象一下你是李潇潇,长得好看,异性缘也很好,看她的感情经历,必然是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现在她准备施展魅力的对象和她就在同一个地点,你会浪费时间去搭理一个陌生人,甚至还跟随他上车吗?” “有道理。”刘勇摸摸下巴,“我这就让技术组去她的□□空间和微博查看跟她互动的对象。” “还有一点。”常春叫住他,“去查一下李潇潇失踪时间前一周到一个月内,这三位嫌犯有没有谁家中出事,或者生活发生了突变。” 重新排列时间表:11月10日,12月22日,1月2日,1月17日,1月25日。 最长的作案时间间隔也只有不到一个半月,毫无疑问,凶犯的作案频率很高,而且是越来越高,手法也越发大胆凶残。 量变产生质变。 从凶犯事先踩点避开摄像头盲点,处理抛尸现场干净利落的表现看,他是一个缜密型有组织能力的罪犯,他的心理应该是稳定的,具有强烈的自制能力,甚至从清扫现场的某些地方看,他自制得简直接近了洁癖。 但这个反常的作案高频率却也意味着他在同时也失去了自制力,那么将时间倒退到他开始失去自制力的范围,推断是什么源头,诱发了他的一系列犯罪。 常春和刘勇分头行动。 技术组的效率不错,经过了几天比对,发现新浪微博有一个账号频繁地查看李潇潇的个人主页,却没有关注她。 值得注意得是,这个号码浏览了李潇潇失踪前的最后一条微博,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关于三名嫌疑人的信息也逐次摆上台面。 范庸:4个月前,久病多年的母亲去世。 游敏:半年前与未婚妻因为婚房分手。 郑斌:没有异常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儿砸低烧感冒,今早开始上吐下泻,下午紧急抱去看医生说是肠胃炎,开了药和腹泻奶粉,结果回来吃了奶粉还是吐,折腾得不轻,所以实在腾不出手更新,真的很抱歉啊。 关于改书名,是因为新坑的点击太惨了……整个榜单最低的,好基友们说《蜀山来客》这个名字不起眼,文案也太端着了,建议我取了这个接地气的名字,咳。 ☆、第十五、六章 第十五章 “这游敏不是高富帅吗?”刘勇百思不得其解,“家里开着家具城,分店4,5家,房子也有3套,拿一套做婚房给未婚妻加个名也没什么吧?” 来自r市的专案组组员耸了耸肩,“谁知道,总之游家就是把其中一套按揭没还完的房子给小两口做婚房,女方负责装修要求加名还不肯,就这样闹翻了呗。” “啧啧,”队花小余撸起袖子,“难怪人家说越有钱越抠,敢情娶老婆是为了找个提供免费装修一起还按揭的冤大头?被甩了活该。” “这种程度不至于报复社会吧?” “你不懂,很多罪犯的精神世界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刘勇老生常谈,“你在队里多待几年就知道这年头奇葩太多,什么走路时多瞅他一眼就杀,吃饭时太殷勤劝酒被杀,还有前两年在肯德基不给电话号码也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常春睨了眼后方八卦得热火朝天的几人,敲了敲桌子,看向刘勇,“领导的介绍信什么时候能下来?” “呃……”刘勇一噎,转头去看组员,“报告还没打完?这么闲在这里磕牙。” “好了好了,勇哥我发你邮箱。” 由于李潇潇的手机随她一起失踪,在微博没有找到更进一步线索的组员,将目光转向微信。只是申请调查数据所需的手续比较繁琐,需要向上级打报告申请介绍信,再征得腾讯方面的同意,才能获取去微信服务器查看记录的权限。 在等待权限这段时间,图侦组锁定了李潇潇的最终失踪范围。 那是一片半开发的山头,原本这里坐落着一个小型自然村,因为拆迁,村里的人都迁移了,但开发商工程做了一半资金不够,就这么搁置不管了。因此这里地貌复杂,前半部分是烂尾楼,钢筋林立、工棚破旧,地基内已经积水成河,后半部分是拆了大半的村落,遍地废墟,荒草差不多长了有一人高……搜查极为困难。 刘勇第二天就去了r市继续排查嫌疑人,常春则留在t市随队搜查,勘察组调了数十个民警带着警犬搜山两天未果,第三天,常春准备出发前备忘录突然传来‘滴滴’提示音。 他点开日程表一看,原来已经到了鉴真领取身份证的日子,他还答应了要送她一部手机…… 那就速战速决吧。 先从局里取了鉴真的身份证,常春驱车前往城南,将车子停在巷口外,常春步行进去。 远远,一个穿着蓝白条纹运动服,腰上挎着剑的少女已经负手等在门口。 “久等了。” 鉴真洒然一笑,“无妨。” 常春将身份证递给她,上面的地址就是这座城南老宅,“苏鉴真,这就是你的新身份。” 鉴真的目光停在‘苏’姓上,她早已忘了自己的俗家本姓,‘苏’音近似‘蜀’,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蜀山派,不要忘记师父。 照片栏那张呆板的证件照也令鉴真倍觉新奇的摸了又摸,小声咕哝道,“这比路引好多了啊。”在这个时代,想冒名顶替身份可没那么容易. 常春没听清楚,“什么?” “没事,”鉴真迅速摇头,“我们不是要买鸡,走吧。” 直到来到手机店,鉴真才知道此机非彼鸡,幸好之前虽然觉得这叫法奇怪,也没莽撞地问出口,免得贻笑大方。 女店员殷勤地过来询问,“请问两位喜欢什么牌子的手机?” 等待回答的常春:“……” 一脸懵逼的鉴真:“……” 常春瞥了鉴真一眼,见她只是迷茫地回望着他,他顿时懂了,“你给她推荐一款适合她的手机吧。” 女店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常春的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看不出牌子,但柔软贴身,显得他脖颈到肩膀一侧的线条修长秀雅,手臂随意挽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她定睛细看,哎哟喂,是burberry! 她当下毫不犹豫地掏出iphone 5s,“这款最新上市的苹果机我们店只剩下不到5台,正是当下最火热的手机,只要5288!” 鉴真原本随手握着手机,听到价格时手一滑,忙不迭双手捧起苹果机,小心翼翼地递还给她,“此机太贵,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虽然苹果机贵,但物超所值呀!系统灵敏度好,还有指纹识别,安全有保证……” 常春敲边鼓,“没关系,只要告诉我喜不喜欢,我送给你。”虽然刑警工资不高,但他还是有几分家底,能用一台苹果机换一个超级战斗力,怎么都划算。 深深体会过贫穷滋味的鉴真坚决地摇头,“不要,只要想到随身揣着2000多个包子,我觉都睡不安稳,还是不要不要。” “三星……” “太贵。” “联想……” “太贵。” “华为……” “太贵。” “小米……” “不,我要红米。”鉴真坚定地指着展示台标注799元的红米,“就要这只机。” 多么懂事的好孩子啊,常春欣慰地看着眼前的小少女,“不用替我省钱,这是你应得的。” 第12节 鉴真还是摇头,“无功不受禄。” “你救了家母,还抓了通缉犯,怎么会没有功。”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的职责,抓到通缉犯是意外之喜,赏金就是对我的回报,银货两讫,你无需送我,这笔钱就从我的赏金上扣。”鉴真大义凛然地说完之后,瞄了一眼女店员,弱弱地又补上一句,“那个……我的赏金够扣吧?” 常春忍不住失笑,他点点头,“够的,扣完还剩很多呢。” “太好了,”鉴真一击掌,“那我什么时候能领赏金?” “其实现在就能领,但我建议你还是拿着身份证办理好银行、卡之后再领。”常春比划了一下纸钞的大小,“这么大一叠现金,携带和存放很不方便,有一张卡就轻松多了,你还能够随身携带。” 重要的东西习惯都揣在身上的鉴真闻言用力点头,“谢谢提醒,你真是一个大好人,不过你所说的银行在何处?” 第一次收到好人卡的感觉有些微妙? 看来今天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罢了,送佛送到西吧。常春想开后索性道,“没关系,我一会儿领你去吧,接下来,我们先去挑选手机号。” “哎?” “就是你的联系号码。”常春耐心地解释道,他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存入她的手机,成为她的第一个联系人,“这是我的号码,要是你以后想找我,直接按这个号码就能找到。” “哦。” “要是我没有接电话,你就发信息给我。”常春向她示意短信编辑。 不明觉厉的鉴真继续点头,“好。” 见她这般乖巧虚心,常春打开照相机,对着她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 鉴真按着剑柄的手一抖,差点本能地挥刀斩断面前的手机,这可是400个包子呢! 常春只觉背后战栗了一下,但这危险的预感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这是幻觉。 他浑然不知,继续手把手地教鉴真注册了微信,两人互加好友后,他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按这里,能传输图片,点这,还能语音说话,要是不习惯打字,你可以直接手写,输入法调节按这里……最后的视频通话,只要有网络,不论在哪里都能看到对方。” “……你们真的真的很厉害啊。”鉴真感叹不已,彻底拜倒在现代科技下。 投桃报李,鉴真知道常春最近正在追查案子,回去的路上她诚心询问,“有没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兵贵神速。眼看凶犯作案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搜查却没有进度,常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两天我们组织搜山寻找被害人,但地貌太复杂,全面搜查至少要一星期……” 鉴真当机立断,“带我过去。” 天一擦黑,勘察组收队了。 常春与鉴真跟他们是前后脚。等他们的车子再看不见了,常春提着手电筒在前引路,鉴真负手悠然跟在后…… 入夜后钻进一人高的荒草地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常春忍不住想自己也是昏了头,应该白天再来的,更何况这种搜寻工作又不是缉拿要犯,即便是武林高手,也没有什么施展的余地。 他走出几步,转头对身后的鉴真道,“太晚了,我们还是先回……” 身后空无一人。 “鉴真?”常春心一跳,他用力拨开眼前枯黄的草丛就要呼唤,冷不防,一抹轻灵的身影踏过他身畔的草尖当空一跃—— 圆月下那穿着运动服的少女在空中拔出长剑,一声清啸后,她旋身翻腕,一道雪亮的剑光刺破夜空! 刷—— 只是整齐的一声,以常春为圆心,方圆数百米的荒草被剑气拦腰削断,视野霎时一空。 纷纷扬扬的断草从天空落下,常春眼中倒映着那道剑光,呆怔地环视周遭,头一次亲身体会到剑侠的威力。 鉴真却不停留,黑夜对她来说仿若白昼,她似一片落叶,身姿飘逸地踩着只剩半截的枯草在山间飞跃…… 最后,停在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前。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鉴真轻若无物般,蹲在灌木丛顶端,用剑鞘指了指底部一丛树杈—— 那牢牢勾在枝桠上的,赫然是一条碎布。 第十六章 夜已深,整座城市慢慢陷入沉睡。只有闪烁的霓虹,依然不甘寂寞的裹挟着迷离的星光。 虽然鉴真说不需要,但常春还是坚决地将她送到了巷子口,“今晚的赏金,我会以提供重大情报申请下来,和另外三笔赏金一起汇到你的银行、卡,这两天你可以留意一下短信提示。” 鉴真意外地摇摇头,“不需要再给了,我只是顺手帮忙,不用这样计较。” “一码归一码,你确实为我们提供了重要情报,省厅专门为这起案子设立了悬赏拨款,这份赏金就是你应得的,不需要再推辞。”常春正义凛然,表示自己是公私分明,并非以权谋私……好吧,他承认亲身体会到她的爆表武力值后,决定继续贯彻糖衣炮弹腐蚀战术。总之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拉进广大人民公仆的行列中。 “提供重大情报的奖金是3到5千,捉拿通缉犯的赏金是1到5万,如果有被害人家属追加的话,赏金另外计算,”常春毫不藏私,“比如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凶犯,其余4家被害人家属追加的赏金有十万。” 鉴真忍不住惊叹一声,“好,好高啊!” “你现在能到手的赏金也不少,”常春犹如拐骗小萝莉的怪蜀黍一般,引诱道,“你抓到的通缉犯,一个两万,提供重大情报是五千,加起来一共也有六万五。” “六……万五?”这笔天文数字让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鉴真瞪大眼,农奴一夜翻身把歌唱,幸福来得太突然!她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可以去买块地盖房子吗?”老借住在阿义家也不好意思。 作为有着悠久历史的农业大国,国人一旦有了钱,第一个念头往往就是去买地买房……这是中国人数千年来烙印在基因的优良传统。→_→ “这个,现在买地是不行的。”常春含蓄地向她科普,“根据国家法律规定,所有土地、矿产资源都是属于国家所有,任何组织机构或个人都不可以拥有土地所有权。如果非要买的话,只能购买土地使用权,有年限,而且必须有项目才能申请。”见少女的脸已经皱成了一颗包子,常春话锋一转立即安抚地开始画大饼,“虽然不能买地,但如果只是想买房的话,倒是很容易。” 鉴真便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我就买房吧!” 少女,你太天真了。 “买房的话,赏金远远不够,”常春残酷地戳破泡泡,举了个例子,“城中心的房子太贵,偏远一些的城区,房价每平方米4千……六万五,大概只够买厨房和厕所。” 鉴真:“!!!” 幸福破灭得也好突然。 “没关系,”常春不着痕迹地给予动力,“如果只是买个小户型的话,70平米就是28万,只要再多抓几个通缉犯,不就够了吗?” “是哦……”鉴真顿时鼓起干劲,只是一点小小的困难算什么?她可不能坠了蜀山派的威名。鉴真握住破邪剑,抬头挺胸道,“其实铲奸除恶原本就是我辈职责,自当义不容辞!” 常春欣慰地拍拍手,“说得好。” 鉴真赧然,她朝常春点了点头,拍了拍揣在胸口的红米,“那么,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打此机。” “好。”常春目送着她英姿飒爽地走进庭院,没来由的,看着少女在木兰花下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忽然扬起声,“鉴真,你想去上学吗?” 鉴真讶然回头,“我?” 常春话说出口,心下也在这一时刻拿定了主意,“是的,上学,去学校读书学习。你想去吗?”像她这般花样年华的少女,本该无忧无虑的在校园学习,而不是迫于生计,四处缉拿逃犯赚取赏金。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有什么比学校更能教化于人。 鉴真知道这个时代的学校就是书院,中考高考相当于科举层层选拔的初级关卡,这在从前,是女性的禁区,但现代女性也能拥有和男人一样的权利,共同参与选拔。 师父日日夸她天资聪颖,她也不免好奇,这个时代的书院是什么样子?能学到的东西,一定比她自己自学要快得多也丰富得多吧…… “我,可以吗?”鉴真小声地又确认了一次。 常春轻轻勾起嘴角,“只要你愿意。” 与此同时,惨遭女剑侠无情剃头的开发山区迎来了今夜的第三个客人。 手持一根银鬃拂尘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中式斜襟长衫,及肩长发被仔细束好,以一枚银环箍住。他伸手拂过整齐划一,只剩及膝高的荒草,拧眉,“剑气?是齐家的人?” 天亮之后,牵着警犬再次来到案发地的勘察组员们呆愣地看着一夜之间,被不明物统一拦腰截断的荒草,“难不成有谁组织了一大群人半夜上来开荒除草?” 这话他自己说着都觉得可疑,这么大面积的荒草丛,专门除草劳心劳力又浪费时间,而放火虽然快,但荒草丛边缘和山林重叠,纵火烧山会被投诉。最后再看这一大片统一的高度和切口横截面,难道除草的人还有强迫症不成? 常春只得含糊道,“没错,就是一大群热心群众……”随后又努力发挥出此生最精湛的演技,带领着大家来到那处灌木丛下,“哎呀!这里有碎布!” 在刑侦科这么多年大家都练出了火眼金睛,见他这般浮夸的演技,看在他是头儿,又找到关键证据的份上,也只得默契十足地捏着鼻子当做没发现,纷纷雀跃的表示“太好了!” 以这块碎布为圆心地毯式搜寻了一圈,他们在西南方向又发现了一处攀折的痕迹,顿时心中大定,径直沿着西南方向一路搜寻过去,终于在一处枯井内找到了李潇潇失踪近三个月的尸体。 通过现场辐射性勘察取证,在枯井脚踏处和被攀折的树根上—— 发现半枚沾血的鞋印。 这晚,正在r市对二号重点嫌疑人游敏紧迫盯梢的刘勇接到了常春的电话。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对你不那么友好,你要先听哪一个?” 刘勇打了个哈欠,用力抹一把脸,“先听好的,老子昨晚蹲在游敏楼下守了一晚上,等抓到这孙子我得让他给老子通通还回来。”刘勇坚决不承认把他列为重点嫌疑人是源自于单身狗对高富帅的羡慕嫉妒恨→_→。 “恐怕是还不回来了。”常春挑眉,毫无同情之心地道,“好消息是,我们找到了李潇潇的尸体。另一个消息是:现场发现了半枚沾血鞋印,40码。” 游敏的脚码,是42。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等儿砸睡着了才能上来码字,只能继续做午夜党了。今早起来儿砸精神好一点,下午又开始吐,已经折腾了快一星期了,哎…… ———————————————— 我说明天会2更,你们信不信←_←~ 二十章内第一个案子就结束了。明天揭秘凶手~ 推荐定离的新书《我闻起来很好吃》,女主萌萌哒,更新有保证,蹲坑蹲酸了的童鞋可以去瞅瞅! ☆、第十七、八章 第十七章 尸检报告出来,与刘勇汇合后,常春当即招开例会。 “我们将尸检报告和现场作对比,”安静的会议厅内只有哒哒的鼠标按键音,常春先调出李潇潇的尸检图片,“致命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上身有三处刀伤,嘴部割裂,双手严重损伤。” 投影仪光线一亮,五位被害人的尸检图片依次排开。 “从头梳理,最开始第一个被害人李潇潇,是被掐死,并且上身有刀伤。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被害人都是被勒死,第五个为割喉。”常春十指交叉,抵在颚下,“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这个连环杀手的杀人手法在一次次作案中的逐步完善,成熟。 在李潇潇的抛尸现场勘察到当时被害人曾经进行过激烈的反抗,血液飞溅,显然,最开始凶犯刺了被害人三刀后以为她已经死亡,但在抛尸过程中,被害人苏醒挣扎,凶犯便再度出手扼死她。经过这次作案,后面的第二、三、四次作案前,凶犯便事先准备好电线,一击致命。”常春道,“也正因为这是凶犯的第一次作案,比较生涩紧张,才能让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他的半枚脚印与被害人的手机。可惜手机已经摔坏,技术组这两天加加班,再尝试一下能不能复原部分数据吧。” “没问题。” 刘勇则是将目光集中在凶犯的私癖上,“从最开始的嘴部割裂、双手严重受损,到后来的缝嘴,砍去双手,无疑,这是凶犯对某个引起他犯罪源头的人物的情绪发泄和感情进一步投射。但目前几名嫌疑犯身边都没有女性符合引发他们对于‘短发,白皙,高挑’女性仇恨的特征……” 难道,是他们的圈定方向错了吗? 晨光熹微,江道义打了个哈欠,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运动背心,赤着脚,睡眼惺忪地边走边套上睡衣,推开阳台的门。 果不其然,一袭皎白长衫的少女早已经盘膝坐在露台上,长剑横放在身侧,闭目入定。 江道义下意识将动作放到最轻,准备阖上门退出去。 “你醒来了,阿义?” 第13节 话音还未落,少女已经轻盈地站在他面前,衣裙如蝶翼飘飞。 江道义胡乱地抬手爬梳一下头发,别开脸,“现在才六点,你每天都是几点起来的?” “寅时。”瞥见少年一头雾煞煞的表情,鉴真掏出心爱的红米确认时间,贴心地补充,“唔,差不多4点。” “这么早。”节假日有时他到4点才睡。 鉴真严肃地道,“闻鸡起舞,习武之人一日都不可懈怠。” 江道义一咬牙,“那我以后也跟着你早起习武,虽然我不能学你们的内门心法,但是教我一些粗浅的外门功夫也可以。” 鉴真诚实道,“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主,不要花这么多精力在外道上。要是你真的很想学,不拘什么时辰,等你有闲暇时间就可以练习。” 江道义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鉴真老气横秋地继续道,“毕竟你年纪不小,已经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龄,就算再刻苦也只能学习外门功夫,所以倒不如把精力集中在学业上……扒拉扒拉。” 他一言不发地进了浴室,汲着拖鞋开始洗漱。 哎?不高兴了。 鉴真这才发现不对,她摸摸鼻子,小孩子真是有些麻烦啊。 “你想吃稀饭还是豆浆?”鉴真隔着门问道,“我再去给你买那家很好吃的肉包子?”她决定试试食物投喂→_→因为对她而言真的很管用。 少年闷闷地声音从里面传来,“稀饭。我不想再吃包子了。” 鉴真:“……” “你,是不是觉得不会武功的人都很弱?”磨砂玻璃门影影绰绰地倒映着少年的侧影。 “弱是肯定的呀。”鉴真理所当然地道,“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我辈武林中人锄强扶弱,匡扶正义。” “……我不想当弱者。”尤其是在你面前,做一个永远的弱者。 “弱怎么能等同于弱者。”鉴真祖奶奶赶紧大力安抚小孙辈,“虽然不会武功,但你们很有智慧才干呀!术业有专攻,在学术上你们是强者。” “真的?” “当然,”鉴真把胸口的红米拍得‘砰砰’响,加强说服力,“再过一阵子,我也要随你一起进学校学习了。” “什么?”浴室的门突然从内被打开,江道义的头发还湿着,点点水珠滑落至脸颊和锁骨,濡湿了背心,“真的?可是你的基础?” 就像习武需要根基,学文,也需要预先打好基础。 鉴真心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就算不小心视了一下小孙辈……也是长辈慈爱的目光,没关系。 “没错,以后我也要随你一起上学。”她自信十足地负手而立,“像我这般天资聪颖,一定没问题!” …… “还有什么问题吗?店铺比较忙,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这样吧。”郑斌起身送客。 他个头不算高,但体格很壮实,显然退伍后依然有坚持锻炼。 没有证据也没有找到突破口的刘勇悻悻地从郑斌的杂货店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算晚。明明在两个市两头跑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他却不想提早收队,皱着眉掏出一支烟叉开腿蹲在路边点燃…… “啧,再跑一趟吧。” 在嘴边这根烟即将燃尽前,刘勇打定了注意,他驱车前往范庸的母亲生前所住的小镇老宅。 范庸的父母感情甚笃,然而似乎与范庸这个独子并不算亲近,只有每年春节,范庸才会回去看望二老。 刘勇假装自己是范庸昔日在镇上读书的老同学,丢失了他的联系方式上门拜访…… 结果他开了大老远车过去,就是硬生生地听着范爸爸老泪纵横地诉说了一晚上当年与范母的恋爱史。 ——这个世界对单身狗太残忍了! 刘勇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狼狈地逃出范家后他蹲在范家楼下抽烟平复一下心情……他好像知道范庸不着调的性子是从哪里继承的了。 一群跳完广场舞准备回家的大妈见到范家楼下的生面孔,都是老街坊,她们大咧咧地道,“小伙子,找谁呀?” “我是范庸的朋友。”刘勇深知这群七大姑八大姨的战斗力,想套情报没有比她们更灵通的,“受他嘱咐来看看他爸爸。” “哎,老范也是可怜,”大妈们纷纷叹息,“这把年纪老婆又走了,儿子也不常回来,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刘勇担忧地道,“是啊,我刚才也问范叔叔为什么不搬去跟范庸一起住,好歹有个照应。” “哎,是呀,我们都劝过,现在老婆不在,就可以去找小范了啊。” 刘勇一凛,敏锐地抓住话头,“你的意思,范庸……其实是跟他妈妈关系不好?“ 不小心说漏了嘴,大娘也有些尴尬,不过她身边的八卦大妈群体已经源源不绝地接下去了,“小范他妈妈对他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当仇人一样,从小打到大,进了好几次医院,有两次都差点没把他打死……” “老范也是孬,在外地出差不知道还有的说,等他回来看到小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吃不饱穿不暖,瘦得一把皮包骨,也跟着装聋作哑……” “可怜哟,小范那么聪明的孩子,要是我家的娃,怎么舍得下手……自家的亲儿子,心怎么能这么狠……” 在滔滔不绝声中,刘勇的脑海闪过老宅墙上挂着的范母遗照,短发,骨相很好,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他眼前豁然开朗! 第十八章 一直以来,他们走进了误区。 凶犯对同一类型的女性的仇恨宣泄,令他们将侦查重点放在了可能与凶犯产生感情纠葛的目标群体身上,其实最刻骨铭心的感情,除了爱情……还有亲情。 刘勇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还在t市督查的常春。 “范庸的鞋码是40,他家附近的监控坏了,有车,也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就是他,没跑了。”刘勇想到他与自己的数次交锋,愤愤不平道,“我就想怎么这么刚好,每次都能把作案时间给睡过去,那么好的演技,怎么不去冲击奥斯卡?” 常春冷静地道,“你有证据吗?你报上去的重点嫌疑人都换了两波,上头能就凭你的猜测定罪?” 刘勇想起一号嫌疑人范庸那手娴熟的傻白甜伪装技能,“都是敌方太狡猾!” 常春道,“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范庸是因为母亲的长期虐待导致对这种类型的女性的仇恨,那怎么会拖到现在才下手?诱因呢?” “他母亲死了终于解放天性了嘛。”刘勇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他很笃定,“春春,我这次预感特别强烈,凶犯就是他。” “……请不要随便给我取外号,谢谢。” “好吧。”刘勇清清嗓子,正色起来,“还记得第三个被害人陈丽的抛尸现场吗,当时她是跪姿,其后的几个被害人是腿部有伤,而第一个被害人李潇潇由于腐烂时间太久,没办法确定腿部伤痕是被从枯井抛下所致,还是在挣扎反抗中受的伤。” “那换一个方向想,其实跪姿,才是她们死亡时的姿势,只是除了陈丽的抛尸地废弃厂房就是第一现场,地势平坦,可以维持这个姿态。其他几个被害人的抛尸地点:枯井,化粪池,小树林和天桥下……都是第二现场,所以只能检出腿部有伤。” 常春凝神思索,“这个推论合理,没毛病。” 刘勇继续道,“跪姿通常隐喻着忏悔,他希望母亲能对年幼的他施虐而忏悔。无疑,在母亲的常年虐待下还能保持优异的成绩,一路考上公务员和事业单位,范庸绝对具有高智商和极强的情绪克制力。但也正因如此,我们可以想象他从小被生母虐待,心理不断累积的负面情绪被压抑住,无法排解,在濒临边缘时,他母亲的死,或者是他母亲死前的某些行为,成为□□,引燃了他被压抑多年的负面情绪,boom!他终于彻底爆发,丧失自制力。 当他看到这些被害人时,她们令他想起了母亲。强、奸,是对她们的侮辱践踏,缝上嘴砍去双手,则是他对于被母亲常年辱骂和虐打的愤怒宣泄。” “照你这么推论,凶手非他莫属?”常春还是信奉证据为先,冷静地在电话那头道,“推论很精彩,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 刘勇急得是百爪挠心,差点睡不着觉,好在技术组隔天一早便雪中送炭。 微信服务器保持信息时效为三个月,技术组在李潇潇的微信记录中发现,她曾经加过t市的微信夜跑群。虽然记录中她只参加两次便嫌累退出了,但在那个群组中,有一个手机绑定微信号码,在她退出的当天,也跟着退出了。 他们将这个手机号,与此前她的微博中,那个没有关注她却频繁浏览她的个人主页的手机设备联系起来。先从这个手机设备的编号着手,查找这个手机的购买人信息。 可惜由于是水货手机,购买渠道复杂,只能查出销售区域。而同时进行的对微信群可疑手机号的追查,众人发现,虽然这个手机号码也非实名,但圈出的号码销售区域与手机销售区域,高度吻合。 ——是离范庸所在单位最近的电器城。 “最重要的是:”刘勇挥了挥最开始收集的四位嫌疑人的资料,重点念道,“范庸,25岁。女友居住在t市,两人异地,所以他经常会在两市之间往来,目前在事业单位上班,有定期参加夜跑……我想可以申请批准搜捕令了。” ……想得太美。 刘勇带队前来,他打算先礼后兵,昨晚一发现范庸不对他当即让底下的员警过来连夜盯梢,确保他没有出门。 此刻他先让其余人继续看守范庸所住大楼的出口,只带着一个警员站在范庸家门前,耐心地敲了几分钟门后发现无人应答。 他一拍脑袋,抬手去看日期,“啧,星期天。” 想起范庸曾在第一次问询时说过,他每周日要去t市看女朋友,难道他昨天晚上就走了?刘勇面色难看地一边打电话让t市的常春先赶到范庸女友家逮人,一边朝身后的警员使了个眼色,“非常情况,直接破门,打报告也有老子顶。” 常春接到刘勇的电话后带人直奔范庸的女友曾晓梅家。 ——“警察!” 曾晓梅神情有些慌乱地过来开门,“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常春注意到玄关上放着一双男鞋,单刀直入道,“范庸呢,我们怀疑他跟最近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叫他出来配合调查。” “杀,杀人案?”曾晓梅变了脸色,“这不可能吧,他那样温吞老好人的个性怎么可能杀人?” 常春没时间再对她解释,直接肃容,冷硬地道,“你是要自己叫他出来,还是我们进去拿人。” 曾晓梅支支吾吾地道,“可是,可是他真不在我这里。” “那地上的鞋呢?” 曾晓梅涨红了脸,“我屋里,是有人……但不是范庸,我们已经分手几个月了。” “但他不是每周日都会来t市见你?” “他每次来只是跟我吃个饭就走了,大概三个月前,他提出分手,希望两个人还是回复从前的朋友关系,”曾晓梅神情有些黯然,“我跟他是高中同学,原本是朋友,大学毕业后才在一起。我喜欢了他很多年,不甘心就这么分手,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看到从房间走出的男伴后她有些窘迫,“但这段时间,我遇见了想要好好发展的对象,所以……就是这样。” “不在他女友家?”刘勇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对。而且据他女友所说,两人已经分手很久了。”常春拧紧眉,“范庸确实很可疑。你在他家呢?有没有发现什么关键证据。” “……没有。”刘勇挫败地道,“我们搜遍了每个角落,紫外线照了一圈,还拉上窗帘往墙上和地板喷了发光氨,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既然他家里不是第一现场,那也只能把他的亲戚朋友全部走访一遍。”常春道,“他的车呢?没开走?” “是啊,不然我们不会以为他还在家。”刘勇狠狠吸了一口烟,“老子现在带人先封锁高速路口,继续在r市内搜查。” 常春道,“我带人搜查t市,有消息通知我。” “好。” 刘勇挂上电话,风风火火地往下走。 “勇哥!”在附近调询的警员叫住他,“有住户说昨晚曾经见到嫌犯。” 刘勇一个急刹车大步来到这个住户面前,直截了当就问,“你昨晚什么时候见到他?” 年轻男子被刘勇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大概是晚上7、8点。” “你们有没有交谈?” 男子摇头,“就是在电梯里遇到……但他昨晚的样子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 第14节 “他昨晚是什么打扮?” 男子慢慢地回忆道,“他没有戴眼镜,穿着材质看上去就很高档的银灰色衬衣,换了发型,神情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走进电梯看到我时,还对我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但那个奇异的笑容……男子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整个人都瘆得慌。 刘勇的心沉了下来…… 难道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他再度提前了狩猎时间。 t市.城南 鉴真正握着长剑,飞快地削着面前的山药,手中的破邪剑发出阵阵凄厉的悲鸣。 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江道义提着青菜走到流理台前清洗。 忽然,从鉴真怀中传来了默认微信提示音。 江道义不着痕迹地侧过脸看向她手中的屏幕,这台手机买了几天,今天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联系她。 屏幕上赫然出现一张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的照片,鉴真还来不及细看,电话铃声就紧接着响起。 “这是最近连环杀人案的重点嫌犯,”常春决定做两手准备,自己搜查的同时也聘请外援,“他现在可能就藏身t市,伺机作案。” 作者有话要说:  真凶现身!只有3个童鞋猜到了哟~ ☆、第十九、二十章 第十九章 他常常想,记忆太好,真的是一件太糟糕的事。 范庸对着镜子,缓缓摘下黑框眼镜,戴上隐形,双手按住脖颈活动了一下,他张开十指,将乖顺地垂在额前的刘海一掌撩到脑后…… 那双眼尾微赤,异常发亮的眼似一把刺破层层束缚的刀,早已嗜血蠢蠢骚动,原本清秀温吞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倒转,温雅又浪荡,隐透着病态的癫狂。 他的初始记忆起源得很早。 那时候的妈妈整天抱着他,会对他轻声细语,微笑,温柔的手抚摸着他小小的身体,紧紧搂着他,给他最温暖香甜的怀抱…… 妈妈一定一定是这天下最美的女人。 为什么要记得这么清楚呢? 范庸眯起眼,解开刻板的商务白衬衫,宽大平板的衬衫下看似瘦削的身材,实则肌理分明,他从衣柜的最里层取出一件银灰色高级衬衣……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5岁半,或者6岁? 当人们越来越多的谈论他长得像爸爸之后,那一天,妈妈晚归了,没有去接他。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幼儿园门口等到天黑,强忍着害怕,跌跌撞撞地往记忆中回家的路跑去…… 是的,他的记忆一直都是这么好。 以至于许多年后,回想起当年又冷又饿地坐在家门口,雀跃地发现妈妈回来后一头冲进熟悉的温软怀抱,却被一双冰冷的手狠狠拽倒在地时,他都会从梦中惊醒。 小小的他不解又害怕,却怯生生地抱住妈妈再度伸向他的手,依恋又撒娇地哭着喊,“妈妈,妈妈……” 她那时愤恨厌恶到极点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恶狠狠地掐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不是你妈妈。” 范庸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冰冷暴戾的郁气梗住胸腔,像一团扔在滚油上的火,狂暴炽热地蔓延开来!心底的嗜血凶兽无休止地咆哮着,他已经无法再抑制。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温暖,被剥夺被凌虐时每每回忆就不会这么撕心疯狂。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是不是自己还不够优秀不够好?妈妈才开始讨厌他? 年幼的他咬紧牙关,交出一张张漂亮的成绩单和奖状想换回妈妈的一丝笑容,然而没有,她当着他的面撕掉了这些奖状,随着他越发长大越发优秀,迎来的只是越发无止境的虐打。 是不是爸爸惹怒了她,令妈妈对肖似父亲的他迁怒? 然而妈妈宁肯对爸爸微笑,也不愿意再用那双温柔的手,摸一摸他。 妈妈…… 为什么你不爱我? 妈妈…… 为什么你恨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妈妈,告诉我。 每一天,每一夜,最令他痛苦煎熬的从不是那些棍棒,而是不甘心地死死怀抱着久远的回忆,在记忆最深处那个幼小的,依然哭泣着渴求着一丝母爱的卑微的自己。 于是妈妈终于仁慈地,在临终之前轻轻地告诉他: “因为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妈妈。”她终于对他露出梦寐以求的笑容,充满了恶意,“你只是你爸爸从外面带回来骗我的野种,我从来就不是你妈妈。” ……他赤红着眼,颤抖的手拿掉了她的氧气罩。 戏终了。 他死了。 蛰伏在他体内蠢蠢欲动的另一个人,终于撕开束缚,施施然走出黑暗。 入夜的城市就像那些安静沉默的尸体,总是令他亲近安心,钢筋水泥是这座城市的骨架,川流不息的车辆是城市血脉中奔腾的血液。 走出小区,装扮一新嘴角仿佛无时无刻都含着淡淡笑意的男人站在路边伸手招一辆出租车。 “去盛天商城。” “这么晚还去商场呀。”司机大叔娴熟的攀谈。 他笑而不语。 司机下意识瞥了瞥后视镜想看看他,悚然发现他也在同时盯着镜子,隔着后视镜与他静静地对视。说不清什么缘由,仿佛是身体本能对于未知危险的警报,司机惊慌地收回视线,再也没有开口。 现在是晚上9点,接近公交末班车时间,商场门前堵满了车子。出租车在商场后门停下,范庸径直走向地下停车场。 一辆白色套牌轿车安静地在停车场角落等待着。 r市近来被刘勇抓得太紧,这次就去t市吧。 范庸打开车门坐进去,他没有立刻发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滑动着手机,从容不迫地浏览着微博上早已圈定好的几个目标群,挑选明天的猎物…… 这个发现其实要感谢李潇潇。 她是他的第一个猎物。 也是他的第一个启蒙。 他在t市一次夜跑中遇见她,在见到她的第一眼,终日在胸中沸腾鼓噪的炽焰终于愿意暂时安静下来,他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加入微信群见到了她的微信名。 ……她的微博名与微信名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还有着可怜又可爱的发布日常与定位的好习惯。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预演好狩猎方案。 她出现在他亟欲宣泄的时刻,这是他的命运,也是她的不幸。 滑动的食指停在一张哭泣着却开了美颜的女孩照片上。 配图的博文上写着:失去了你,活着就如行尸走肉,恨不得死去。 “那就满足你吧。”男人自言自语道。 白色轿车终于发动。 轻快无声地汇入浩浩荡荡的光之洪流中,犹如滴水入海,转瞬就失去了踪影。 第二十章 常春站在大屏幕前查看t市详细交通地图。 技术组在他身后紧急筛选t市所有短发女孩的微博,再从微博信息中判断她们最常去的地方,然而人海茫茫,工程量实在太大…… 而手机定位需要上级领导批示和移动公司的配合,查找调取数据所需手续太复杂繁琐,等定位到人,恐怕被害人早已遇害。 最后一个方法,就是直接在t市各个繁华地区路口搜索调查。 毕竟今天是周末,如果年轻女孩要出门,也多是在这一天到商业区逛街游玩。 然而t市共有3个商圈,最繁华的地段是西街口,主要卖高端品牌服饰。其次是学生街,就在大学城旁,有许多平价服饰与小吃。第三个是桥南步行街,主打小品牌和批发。 这些地方都是城市的中心枢纽地带,车流量极大,平日堵车已经是常态,更不用说休假日。先不提警力目前还不够负荷,就算够,这其中一个商圈的庞大车流阻塞至少就要持续一天,而三个商圈同时截流,足以让整个城市的交通瘫痪…… 因此大张旗鼓的全城搜索也不可行。 他和刘勇目前最担心的,就是范庸再度赶在他们之前狩猎成功。 然而该如何最高效率的搜捕实在是一个难题。 他们只能分头行动,争分夺秒地预判范庸的出现范围,施以定点搜查。 常春霍地关闭了城市交通地图,站起身对技术组道,“我继续带人搜查,你们要是有新的消息,直接打电话给我。” ……希望鉴真能一如既往的,成为最后的惊喜吧。 r市 “停车——” 公路出口,刘勇和一排警员站在路障旁,挨个低头查看车主和后备箱…… t市 城市上空,在各个大厦的顶楼,一抹蓝白条纹运动服的身影在阳光下飞快地腾跃着…… 对t市各个闹市区位置了若指掌的鉴真正赶往下一条步行街。 临近街口,她翻进大厦背面,踩着管道飞快地俯冲向下狂奔,最后在离地面还有两米处时一个鹞子翻身,轻松地落地,走向街区。 路边的停车位上密密麻麻地停着各色车辆,鉴真掏出手机再看一次微信照片,嘴里默默地叨念着,“灰色的上衣,没有戴眼镜……” 她一边留意扫视着往来的所有男性路人,一边偏过头,将停在路边的车,一辆一辆的看过去…… 她的脚步极快,从起始街头绕到街尾还不到一个小时,然而人实在是太多了,鉴真只能顾及到沿街人群。 第15节 虽然赏金很诱人,但这般大海捞针,鉴真也并没有抱持绝对的希望,如果能侥幸撞见,那是她的幸运,要是找不到,她也不会勉强…… 一个下午连续赶场三个街区的鉴真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汗,她看了看天色,已经日暮西沉,在街边为家中的小孙辈买了一份甜点,她过人行道走到对面街,决定再重来一次。 在她前脚离开斑马线时,人行道绿灯转红,一辆白色的轿车紧随她的脚步,开过斑马线。 鉴真恰好转头,透过半开的车窗惊鸿一瞥…… 似乎有些面善呀? 等等!鉴真蓦地反应过来,再次掏出微信相片比划了下,“找到了!” 这个傍晚,白色轿车才在步行街饰品店前刚刚停下来,范庸就接到了少见的来自父亲的电话,按下通话键前,他突然有奇异的预感…… 从李潇潇的尸体被找到之后,他就有心理准备,暴露只是早晚的问题。 果然,范父在电话那端叨念着,昨天下午他有个昔日在镇上读书的老同学上门拜访,还问他什么时候能回老家? “我不会回去了。” 范庸只冷淡地答了这一句,直接关机,将手机扔进垃圾桶。 他调转车头,离开步行街。 出城路口应该已被封锁,范庸想了想,将车子开往偏僻的郊区方向。 人烟稀少的崎岖山路上,只有一辆白色轿车在飞驰。 范庸扫过后视镜,影影绰绰地看到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蓝影缀在遥远的后方…… 是有人开着电动车? 这个念头刚刚划过,便发现那道蓝影只是一个腾挪,霍然出现在不远处! 这次能清晰的看到那是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少女,一头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她一只手按着腰间的长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这辆车。 范庸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情不自禁地揉了下眼,再看向身后时,果然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 他轻轻吁了口气,倏地,身旁的车窗突然传来一声轻叩: “你好,现在主动停车,配合地让我缉拿归案,可以不必受皮肉之苦。”在高速行驶中隔着车窗,少女的声音竟然仿若就在耳畔。 范庸惊疑不定地直接踩下油门,白色轿车瞬间提到了最大速度,将少女甩在身后。 “看来谈判破裂了。” 鉴真可惜地道,随即用力一点脚尖,蓝色身影犹如闪电一般,直追绝尘而去的白色轿车。 她是谁? 这种速度怎么可能是人类? 这一切难道又是他生出的荒谬妄想? 范庸揉了揉太阳穴,山路越发颠婆难走,他刚想放慢速度,突然从车顶传来‘咚’地一声闷响。 他不以为意,行走在山路间偶尔有山石掉落车顶也属正常,但下一瞬,一道寒光当头刺出!从他的手臂与方向盘中间直插而过,深深刺入底下的真皮坐垫——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寂静的山路,范庸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冲去,他本能地避开脖子,但肩膀难以幸免,狠狠撞向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剑! 鉴真还记得常春向她强调过要活的,连忙迅速拔出破邪剑!然而惯性之下,他的肩膀依然触到了破邪剑顶部…… 范庸只觉得肩侧倏然一凉,一汪血泉瞬间喷溅而出! ……呜呼哀哉。 鉴真灰头土脸地看着喷了一车鲜血的范庸,只有手中终于饮血的破邪剑发出欢快的铮铮剑鸣。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崭新的运动服,到底没舍得下手,她提着剑从失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的范庸身上割下一条长长的碎布,用力扎紧他的肩膀,再点穴止血。 这样……应该没那么快死吧? 她从怀中掏出心爱的红米,按下常春的号码,期期艾艾地心虚道: “常春,那个,就是那个逃犯,我很抱歉……” “找不到也没关系,t市这么大,大海捞针原本就是难上加难。”常春按下失望,连忙安抚。 “……其实,我找到了。” 常春大喜过望,“什么!你真的找到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鉴真艰难地道,“等一下,我就是想先问一下,你要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2更~精尽人亡…… 需要爱的亲亲,抱抱,啪啪啪…… 留言和红包明天补哈~晚安! ☆、终章 终章 救护车一路‘咿哦咿哦’,风驰电掣地将范庸送进了急诊室。 ……常春直到走出医院才反应过来,这个剧本他事先真的没想到。 “你是从哪里搬来的天兵?”刘勇在警局停车场啧啧称奇地绕着那辆头顶透风,驾驶座开裂,又被切了车门的凄惨轿车转了一圈。 常春没搭理他的调侃,拍了拍苦着脸坐在血泊中,一路心惊胆战地开着这辆没有了车门的证物车回来的组员,“放心吧,回头会给你批一笔奖金,拿去买买衣服吃的压压惊。” 组员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谢谢常队。”滚去更衣室换衣服。 常春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乖巧地坐在角落,双手平放在膝上的运动服少女。 虽然周围没有人对她问讯,但都在暗暗关注她。 她的脸充满稚气,身上滴血未沾,就像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要不是常队事先打过招呼,他们真不敢相信竟然就是这么个小少女将那个凶残狡猾的连环杀手缉捕归案……顺便快把他打死了。→_→ 鉴真看到常春后迅速站起身,“对不起,是我出手太重……他,死了吗?” “没有,所幸抢救及时。”还有关键口供没录,要真死了就不好办了。 “还好还好。”鉴真庆幸地拍拍胸口,“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最好是什么都不用帮忙了。” 这辆残破的白色轿车经过全面检查,潜血试剂显示后车厢有一滴被清洗过的血痕,经dna鉴定属于第五个被割喉的被害人许菲菲。 范庸从重症室清醒后面对警员的讯问,一言不发。 直到刘勇出现在他的面前,范庸终于费力地抬起眼,气若游丝地对他道,“对不起啊,警察大哥。” 刘勇将5个被害人的照片甩在他眼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虽然范庸对案件一直保持沉默,但有了关键性证据后,警方再将范庸身边的所有联系人一个一个走访过去,不久便得到消息:范庸有个远房表叔的儿子是他的童年玩伴,他家境颇丰在国外定居,国内有三套房子,范庸借口t市有个朋友要出差落脚,替朋友租用他其中一套房子。 毕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很相信范庸,况且每月定期打来的租金都很及时,便没有多想其他。 至于范庸另一辆白色轿车,则是他发现自己的黑色大众被警方注意后,去车行租的,平时都停在商场地下车库,最后两次作案时套了牌开出来。 刘勇与常青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三起在r市作案的第一现场终于要揭开面纱。 令人意外的还有一个额外消息:原来范庸的母亲早年不孕,他是他父亲带回去收养的养子……然而两人的dna是直系血缘关系。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刘勇喃喃,“难怪他母亲从小虐待他,他爸爸也是心虚,才会发现了还当不知道……那范庸的亲生母亲呢?” “谁知道呢,”组员耸耸肩,“这么多年都没有现身,怕是早就抛弃他,当做没有这个儿子了呗……” 锁定了犯罪第一现场,警方进入范庸所租的公寓搜查,迎面就是厚厚的铺了一地的透明塑料布。 “就是这,没跑了。”刘勇笃定地直接打开紫光灯对着天花板和墙体粗略一扫……霎时一片触目惊心的深棕色蔓延了大半个房间! “搜!”常春一声令下。 不到十分钟,从厨房传来队花小余的尖叫声! “怎么了?” 刘勇拔出枪第一时间冲进厨房,只见小余惊魂未定地扶着门,流理台下的碗柜大开,里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透明玻璃罐……泡着满满一罐子的手。 “卧槽!” 除此之外,警方还从卧室里搜到一个巨大的,足够一个成人躺入的行李箱,毫不意外,这个被清洗过的箱子内部也与发光氨产生了化学反应。 刘勇感慨道,“难怪在范庸家楼下的黑色大众内没有查到血迹,原来是先将尸体装进这个行李箱里,再加上他还定期去洗车……这次要不是被你请的援兵连人带车的抓住他,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所以她是个人才对吧。”常春开始暗戳戳地打主意。 “是啊。” “所以这个人才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是不是该帮一帮她。” “……你不是在开玩笑?” “你说呢?”常春横臂勾住刘勇的脖子,加大力度游说,“你也见到她了,虽然功夫厉害但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应该接受教育好好上学,这样飘零在外要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多危险啊。” “……危险的是对她别有用心的人吧?” 常春仔细想了想,松开手,“这话,没毛病。” “不过这么小就行走社会确实不好,”为社会操了一把心,刘勇还是点头,“那还是去上学吧,她之前有过基础吗?” 古武世家会教导英语数理化? 常春决定还是抱持保守态度,“应该,没什么基础吧?”他的大本营在省城,学校自然好安排。但鉴真想留在t市,那么就需要地头蛇的援手。 “没有基础……”刘勇沉吟了一会儿,蓦地灵光一闪,“那就体育特长生吧!”对成绩没什么要求,只要四肢发达过标准线就好办。 鉴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带着江道义,与常春和刘勇一道前往三中。 常春放慢脚步与鉴真并行,轻声叮嘱,“等会儿不要开口,只要在问到你的时候微笑点头就可以了。” “好。” 刘勇则是饶有兴致地和江道义攀谈,“她是你的亲戚吗?” 江道义双手插在口袋,“不是。” 刘勇有些暧昧地朝他挑了单边眉,“那……是你的小女朋友?” 第16节 少年下意识看了鉴真一眼,她也正懵懵懂懂地回视他,耳根渐渐热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冷硬地道,“不是。” 刘勇见他们住在一起,八卦兮兮地道,“我懂我懂了。”再细细打量虽然身形还略有少年特有的单薄,但身高已经与他们相差无几的江道义,就算顶着个刺头容貌也出色得不容人忽视,他穿着与鉴真同款的灰色条纹运动服,拉链大开,露出里面的黑色运动背心,高高撸起袖子,戴着黑色护腕的手臂由于经常运动,肌肉线条丰盈流畅,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突然感觉自己老了。”胡子拉渣嘴里还叼着半根烟的单身狗·刘勇长吁一口气,“青春真好啊……” 常春瞥了他一眼,默默地离他更远。 鉴真怀着敬畏的心情等待刘勇和常春与校方交涉完毕,既然说了是体育特长生,她事先也找阿义商量应该选什么特长。 江道义提议,“那就跑步吧。”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鉴真愉快地附议。 于是一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站在橡胶跑道上,400米外,手持秒表的体育老师挑剔地看着前方那个连起跑姿势都不会摆的纤细少女。 看看那露出来的小胳膊小细腿,一点肌肉的痕迹都没有,还留着那么长的头发!他可不会管她身上有什么背景关系,没达标就别想靠着体育特长生这个名头蒙混进来! 江道义弯身附在鉴真耳边,“不会摆姿势也不要紧,一会儿听到哨声就往前跑,跑到前面那条白线的距离就可以了。” 鉴真握拳,“好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不,千万不要!”江道义差点跪了,“你别跑得太快了,慢一点,可以一边跑一边欣赏风景。” “啊?可是我们不是在测试吗?” 也对,要是太慢达不了标也不行。江道义简直操心得恨不得自己上了,“那就用正常人类的速度,别使出轻功,两条腿交替着,慢慢……也不用太慢的跑。” 太难了…… 鉴真抓了抓头发,还没等她纠结太久,发令员已经拿起了铁哨: “预备——跑!” 鉴真……开始散步式奔跑了。 左看看。 右望望。 顺便慢悠悠地回过头对身后的众人比了个ok。 发令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场,朝常春和刘勇投去‘我已经尽力’的眼神,操场上那些见到有测试便过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大声起哄,远方的体育老师已经将目光从秒表移开,皱紧眉,双手环抱胸前…… 江道义又要跪了,他忙焦急地大声喊,“鉴真,快跑!“ 啥?又要快? 鉴真一头雾煞煞,但还是听话地加速—— “我靠!刘翔?” 围观群众震惊地看着少女从原本的蓝色乌龟变成了蓝色闪电! “不!这是博尔特!” 常春和刘勇花了好大力气终于摆脱了热情地恨不能跟着鉴真一起回家的体育老师,“不管怎么说,事情终于圆满结束。” 刘勇则是蹲下身对着鉴真来一个膜拜,“女神,有没有兴趣参加奥运为国争光?” “哎?”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的学期,在鉴真即将开学前,这起牵引了举国关注的特大连环杀人案终于开审。 作为抓捕人,鉴真也去了旁听,范家没有一个人来。 一审判决下来,毫无疑问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到判决,还未痊愈,坐在轮椅上庭的范庸戴着眼镜,依然保持沉默,平静地选择不上诉,被警察带走。 刘勇站在他身旁,忍不住道,“不后悔吗?” 范庸停下来,毫无波动的眼如死水一般,静静地看着他,“我本来就不应该被生出来,早点结束这一生吧。大哥……谢谢你们阻止我。” 刘勇没有说话,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范庸被羁押走的背影,叼着一支烟,头也不回地离开。 鉴真顺着人流走出法庭时,与一个长发男人擦肩而过。 在相对而过的一瞬间,鉴真的目光停驻在他手中的银鬃拂尘上,她迅速抬眼去看男人的面容。 他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单凤眼,眼尾微红,似滴露桃花,斜斜朝上翘起,容色俊美而不阴柔,这是她在现世见到的最有古韵的眉目。 此刻他也正垂目凝视着她腰间的破邪剑,觉察到她的目光后,他不闪不避,坦然却隐含着只有彼此能感受到的特殊意味,回视她。 只是短短数秒的眼神交汇,他们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男人率先道,“我是原仲芳。” 少女点头,“在下苏鉴真。” 伪·古武世家终于见到了真·古武世家传人。 “我知道你不是齐家人。”齐家留在t市的是长孙。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剑道造诣的古武后人,隐藏在普通人群中。 对上她波澜不惊的眼,原仲芳顿了一瞬,最终还是道,“那么,后会有期。” 鉴真拱手,“后会有期。” 盗版遇正版的鉴真对这个时代的武林并没有太大兴趣,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也好,她并没有称霸武林的野心。 即便天下第一,只剩下她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 人潮退去,萍水相逢,不过一刹那的交集,两人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终至消失了身影。 第一卷·羔羊<完>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写着写着就爆了字数。 昨晚2点多想上床眯一会儿再写,结果睡过头了……我错了,肥肥的一章可以弥补咩! . 在第一卷里,我希望能写出鉴真从一开始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到渐渐融合的过程……不知道我的笔力会不会很糟糕,能不能写好这个融合。 第二卷开始就是完美的融合了!同时真古武世家也会正式出场~希望大家会喜欢。 那么,第二卷《情书》,大家明天见! ☆、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迎面走在写字楼的台阶上,低头看着我的模样,像一株雨后初绽的荷花。】 二月末,虽然正值山色返青的早春,但盘踞整座城市已久的冬季依然不愿轻易离开,一夜醒来,玻璃窗上水汽弥漫,空气清冽冻人。 结束了短暂的寒假,开学第一天,江道义起床梳洗后,打开书包将压根没动过几笔的寒假作业随意地卷起来塞进去,单手提起书包走下楼。 木质楼梯‘吱呀吱呀’地响着。 坐在大厅正认真地默写拼音的少女抬起头,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醒来了?今天吃红豆粥,已经在锅里热着了。” “你吃了吗?”江道义没有先进厨房,而是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略带生涩地写字,“进度怎么样?”由于时间太赶,这几天他先拿小学课本给她补了语文基础,顺便再教她适应使用圆珠笔。 先会了字再回头学拼音用法,自然容易上手。鉴真自信地点头,昂首挺胸地展示手中两页满满的拼音单词,“你放心,我天资聪颖,对我而言这只是牛刀小试。” “不错……”江道义看着鉴真自信满满的模样,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真相,罢了,先让她建立自信也好。 鉴真兴致勃勃地催促,“那你快点吃,吃完了我们上学去。” “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间没人……好吧,我们去。”江道义无奈地面对鉴真期待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叹了口气,只得满足她。 滴滴! 一前一后两道紧挨着的短信提示音响起,鉴真疑惑地掏出手机,点开这两条最新信息。 第一条是来自常春的妈妈林美娜女士:开学第一天好好加油!鉴真最棒最最棒! 第二条是常春,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加油。 鉴真嘴角不禁向上勾起一弯大大的笑弧,啊,原来还有人惦记着她,特地为她记住这一天,为她加油鼓劲儿。 胸口暖融融的,她开始试着切换输入法,仔仔细细地用拼音回复这两条信息:我很好,我还学会了用拼音跟你们交谈,我一定会好好加油的! 在一旁安静喝粥的江道义蓦然问道,“是谁的信息?” “常春,还有他妈妈的。”鉴真心无旁骛地继续发短信。 少年想到那位成熟英俊的刑警,他顿了一下,继续吃着香甜的红豆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口中的红豆粥突然变得酸涩了起来。 毫无所觉,算上闭关时间,400年来还是第一次上学的鉴真兴致高昂,她发完短信后背上新买的书包,揣着剑满屋子转圈圈,“我还要准备什么?午膳?” “有食堂,不用准备午饭。”收拾起心情,江道义发现鉴真按着腰间的破邪剑就要出门,“等一下,你要带着这把剑上学?” “当然。”鉴真忙一把抱住破邪剑,用力摁在怀中,“我不能和我的剑分开。” 江道义:“……但学校不允许带剑。” “为什么?”鉴真抱着破邪剑不撒手,“我又不会拿剑持强凌弱,行不义之事!” 江道义头疼地想着该怎么解释,“……因为《管制刀具管理条例》,为了安全起见,学校不允许所有人带武器上学。” “那怎么办?”鉴真用着‘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的气势’,求助地盯着江道义。 江道义……江道义还能怎么办?只得硬着头皮想办法。 半个小时后·三中 “这是什么?” 特长班内,鉴真所到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的书包吸引。 她拍了拍被用布条从头到尾牢牢裹紧,此刻正吊在书包拉链上的破邪剑,理所当然地道,“这是挂坠啊!” “啥?” 鉴真指着发问女生系在书包上的小狐狸挂坠,理直气壮地道,“就像你的挂坠一样,只不过我的稍微,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众人看着那根近一米长的条形物……这不止是一点点吧。→_→ 不论如何,这根特殊的挂坠就成了这位新来的校花级转校生的特有标签。 由于老师还没来,鉴真也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只得按阿义事先叮嘱过,保持微笑的站着。江道义和她的所在班级不同,他是位于楼层前半段的优等班(二)班,鉴真属于编外(十一)班,也就是特长班,班上的学员由体育,美术、音乐、舞蹈等特长生组成。 第17节 这也意味着,整个年段颜值最高的学生基本出自这里。然而鉴真的出现,无疑刷新了校内的颜值记录。 开学第一天还没有正式开课,不需要穿校服,特长班的文化课纪律也更为松懈些。来报到的艺术类特长生们画着淡妆,穿着各色时尚的新衣,款款从校内走过,就是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施脂粉,只是套着毫无曲线的简单运动服走进班级的鉴真仿若一汪沁凉的清泉,她肌肤如雪乌发如云,明明穿着现代服饰,微笑着走来时仪态端方,意态从容,似从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却又带着如金似铁的锋锐感。 全班静了一瞬,各色目光明里暗里的停驻在这位新来的转校生身上。 鉴真被看得僵了笑容,暗暗捏紧身后的破邪剑……难道她还是露馅了? 好在班导及时赶来,鉴真对这位发际线堪忧嘴角法令纹深刻的体育老师颇有印象,原来他是特长班的班导。 他看到鉴真时明显和颜悦色得厉害,“苏鉴真同学,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家庭的一员,接下来两年我会好好为你制定一份针对性训练表,你要勤奋努力,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是,我会好好加油的。”鉴真今天第n+1次的重申。 “好好好。”班导笑开了一朵花。 “嘶,看到班导那副表情了没,鸡皮疙瘩都掉一地。”要知道他可是号称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郑教头。 “鉴真?这不是一个和尚名?一听就知道作者取名有多随意多抓瞎。”同属体育特长生的前·一号种子手袁媛不平衡地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然后鉴真就成为了她的同桌…… 班导:不是你说想要看她嘛。→_→ 袁媛:“……” 让体育老师做班导的好处是各科老师所不能及的。 比如要是语文成绩不好可以甩锅,我的班导是体育老师。 数学成绩不好……我的班导是体育老师。 英语……我的班导是体育老师。 再比如此刻,简单展望了一下学期未来,就直奔主题开始发书的体育老师,对比其他班级此刻还在滔滔不绝,动员讲话只是开了个小头的各位班主任,简直亲切识趣得不行。 发书顺序是语数英,地理历史政治,生物物理化学。 鉴真从一开始的惊讶升级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只需要9本书。 她恍惚地询问同桌,“这么多书,我们都要学吗?” 袁媛斜睨她一眼,“当然!这还只是高一半学期的课程呢。” 鉴真:“……” 她……真的能够顺利毕业吗? 原本信心满满充满斗志的鉴真下意识地摸摸脸,想到江道义数度欲言又止的表情,脸……好疼。 脚步沉重的鉴真低着头,沮丧地蹲在教学楼前的乔木下等待江道义放学出来。 晨光将她与大树的影子朝后斜斜拉长,她被晒得有些熏熏然,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一道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那是个眉眼精致得堪称秀丽的冷峻少年,明明刻意驻足在她身前,却神情冷淡,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眼,视线停在她背后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破邪剑上。 “我没见过你,你是谁?”他的询问平静地近乎理所应当,仿佛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的问题。 鉴真没有回答,她缓缓站起身—— “齐天戈!” 慢了一步的江道义靠过来,似猛兽宣誓主权般,一只手虚搭在鉴真的肩臂上,隐含警告地偏过头盯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要介绍背景没办法,第二卷的纯校园篇幅不多,主要还是以案子为主。 今天入v要憋出三更! 不多说啥啦,滚去码字!惊恐的捧颊!!保佑今晚我能顺利憋出三更吧……真是要死了otz! ☆、第二、三,四章 第二章 那个叫齐天戈的少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鉴真下意识握住破邪剑,思及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原仲芳, 曾对她隐晦提示过‘齐家人’,他就是来自那个擅长剑法的古武世家? 江道义见少女有些怔忡,“你认识他?” “不。”鉴真摇摇头, 收回视线大步向前,“只是陌生人。” 那就兵来将挡。 就算她的内力如今只剩下不到两成, 只要她心中有剑,向死而生,一往无前。 她无所畏惧。 体育特长生的训练时间是每周一到周六早上5:30-6:30, 下午5:10-6点。 第二天一早,鉴真提前来到训练场……带着一只亦步亦趋的江道义。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阿义, 我可以适应的。”多好的孩子啊, 她没有白疼他。鉴真感动地踮起脚摸摸江道义桀骜竖起的刺头…… 咦,触感意外的柔软?鉴真忍不住又多揉了两下, 就像他柔软的内心一样。 该怎么告诉她,他担心的对象根本就不是她呢。→_→ “不要随便乱摸男人的头。”鉴真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道义涨红了脸, 大掌下意识去捉那只纤细的手腕…… 她竟是全无防备地让他轻易地捉住, 指下柔软细腻的触感令他的耳朵越发烧了起来, 然而面前的少女不闪不避,含着笑,再次对他露出那种诡异的慈爱眼神。 江道义忍不住挫败地抓着她的手, 俯下身欺近她,将她整个人笼在自己高大的身影下,暗了声,低沉而危险地道,“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别对我这么毫无防备。” 鉴真愣了一下。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惊叫。 袁媛满脸通红,表情比这两个正主还尴尬,从她的角度,江道义的姿势好似在壁咚强吻鉴真一般…… 知慕少艾。 学生时代,每个校园里总有那么几个众星拱月的风云人物。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甚至年级,但你对这个人的八卦逸事总会耳熟能详。 江道义就是一个典型的校园风云人物,长得帅,腿又长,篮球打得好,打架……也很厉害,迟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饭。就像对学校不屑一顾的坏学生,在正值青春期渴望摆脱束缚的学生群体中充满了吸引力,成绩却偏生很优秀,让他们的班主任头疼又舍不得放手。 袁媛当然知道他,但她不知道他出手竟然这么快! 江道义松开鉴真的手,施施然直起身,皱眉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好恐怖! 袁媛吓得收回视线,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离开。 怎么办?虽然看这个新来的转校生不爽,但她这样傻乎乎的,要是就这么丢下她独自一个人面对江道义大魔王……她良心不安。 “那个,”袁媛抖抖索索地走过去,硬着头皮在江道义无声的凝视下,挽住鉴真的手,“啊哈哈,原来,你在这里啊。老师快到了,我带你熟悉一下场地。” 鉴真虽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却毫不放在心上,感激地道,“好呀,谢谢你。” 江道义双手环胸,默不作声地抬脚跟上她们俩。 啊啊啊,这该死的良心啊! 犹如芒刺在背,袁媛内心将自己的良心捶成一百片,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保护性地将鉴真的手挽得紧紧的。 “你很冷吗?”鉴真察觉她的手有些颤抖,低头去看两人交握的手。 她干巴巴地道,“……是啊,很冷。不过等会儿老师来了,开始跑步就不冷了。” “为什么要等老师,既然冷我们现在就来。”鉴真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拉进跑道…… 于是等班导到了操场,就看到已经超额完成1500米热身的两人继续迎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奔跑在红色橡胶跑道上。 这就是美好的青春啊。=v= 班导热泪盈眶地抚摸着秃了一圈的头顶,对着其余还在围观两人跑步的学生喝道,“还站着干什么!通通给我跑!”跑道一圈五百米,他追在作鸟兽散的众人身后举着喇叭喊,“不要停!都给我跑3圈!” “老,老师……”袁媛气喘吁吁地经过他身边,“我,我们跑了5圈了……” 班导看着头顶干爽,面色如常的鉴真,赞赏道,“干得好!继续加油!” 鉴真干劲十足,“是!” 等,等等! 被鉴真继续夹着跑的袁媛泪流满面地看着班导越来越小的身影,放,放开我!雅蠛蝶! 愉快地结束了晨间训练→_→袁媛:并不愉快好吗?谢谢。 鉴真在放假期间与江道义配合地掐着秒表,针对性训练了正确的人类跑步姿势与时间。 现在她的速度处于比标准线快一些,但还是属于人类极限范畴之内。要是没有设定标准时间的群体比赛,那就更简单了。阿义告诉她小技巧,只要盯准第二名,保持比第二名快一米左右的距离就够了。 简直不要太简单! 鉴真握拳,重拾自信。 只有班导对着鉴真的两次训练数据,摸着光亮的脑壳纳罕。奇怪,第一次测试时,鉴真明明是属于前期起步缓慢,但后劲爆发力十足,这种类型最适合往短跑调、教。但今天的第二次测试,她的前、中、后期速度均衡,然而光是冲着她连跑4000米也只是呼吸微促的惊人耐力,难道她其实是个优秀的长跑苗子? 原本拟定的短跑特训表被纠结地放到一边,新的长跑训练表犹豫着跳出来。 究竟该选短跑还是长跑? 真是痛苦又甜蜜的抉择。=v= 语文课还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但紧接着的数学课,只有在孩提时代学过九章算术的鉴真,基本有听没有懂。 庆幸的是这段时日她也学会了阿拉伯数字,虽然那些雾煞煞的符号看得她头晕,但她还是坚持下来,至少使用这种阿拉伯数字,算钱更容易了! 对于那些高深复杂的数字符号,鉴真只打算了解个大概,不求甚解。 算学,那是什么?身为剑侠会数赏金就够了。 至于英语……鉴真捂住脸,根本就是天书鬼画符! 她心虚地嘟囔着,“我中华泱泱大国,我就待在这里不挪地了,不学那些番邦语言也罢……” 倒是身边的新同桌袁媛,她的体型和名字一样圆润。然而这样圆圆的小胖妞站在跑道上时,却能以着完全不符合身材的灵巧敏捷,在鉴真之下,秒杀其他人。 此刻结束了上午的课程,两条腿到现在还在抖的袁媛原本想甩下鉴真自己去食堂吃饭,她艰难地起身,小胖腿才刚踏出门口,就听到前方一阵喧哗。 她扶着门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身高鹤立鸡群的江道义双手插在口袋,径直朝他们教室的方向而来…… 第18节 她在原地激烈挣扎了三秒。 啊啊啊,我这杀千刀的良心啊! 她咬牙切齿地一步步挪回教室,重新站在鉴真面前,平板如背书地道,“啊,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分外投缘,来,我们交个朋友,一起去吃午饭吧。” “哎,”鉴真惊喜地接过友谊的橄榄枝,干脆地道,“好呀!我们一起吃饭。” 两人相携走到门口,鉴真瞅见被往来同学指指点点,一脸不耐的江道义,挥了挥手,“阿义,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吃饭。”江道义的目光从鉴真脸上慢慢滑到她身旁正暗戳戳地想甩开手的袁媛。 袁媛直到听到鉴真对江道义的昵称才反应过来,难道他们之前就认识? 还没等她找机会溜走,鉴真就已经一把握紧她的手,对江道义道,“阿义,这是我刚认识的新朋友,我们三个一起吃吧!” 江道义在鉴真殷切期待的目光下,吐出两个字,“你好。” 袁媛感受到他不善的眼神,硬着头皮道,“……你好。” 良心值几毛钱?她要跳楼大甩卖啊啊啊! 第三章 入夜后,漆黑安静的教学楼随着晚自习学生陆陆续续地走进教室,一盏盏灯光依次亮起,鉴真举目四顾这亮如白昼的教室,透过玻璃窗,依稀能看到更远几栋同样被每一间教室打得通亮的校舍。 这是最耀眼的夜明珠也办不到的奇景。 然而这样的景象只是现代社会最平凡的一个缩影,她用双脚丈量过这座陌生又隐隐熟悉的城市。 数百年前,这里是连绵的荒山,学校所在的位置是一处低矮的山谷。 但斗转星移,荒山被挖开,山谷被填平,三峡被淹没……那些传说中移山倒海的神仙手段,竟然在这些柔弱的现代人手中一一实现。 她新鲜又惆怅,这些普通人眼中习以为常的一切,令她啧啧称奇,但这满腔的惊叹却只能咽入腹内,只有在午夜梦回时低叹,可惜师父他们不在这里……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兴许刚刚开学,假期的余韵未过。 尤其是他们特长班,学员三三两两的训练归来后,对于文化课总是兴致缺缺。 不知是谁先提议,等鉴真回过神时,除了她与袁媛所在的第四组外,其余人都围拢到第二组的陈佩身边,开始了校园怪谈。 陈佩是舞蹈特长生,她不是本市人,平日出手阔绰,应该是家境殷实,选择寄宿在学校。在鉴真来之前,她是这个班级,也是整个年段的段花。更旷论鉴真在正式开课的第一天,就顺利拿下(二)班的风云人物江道义,出尽了风头。 可想而知,她与她的小团体有多不欢迎鉴真。 但此刻与鉴真一起被孤立的袁媛就纯属躺枪,只是由于那顿午饭就被算作叛变党,袁媛简直要唱一首窦娥冤。 这样也好,袁媛安慰自己,又不是小学生,这样幼稚的小团体排挤活动,平白拉低她的逼格。 ……“这是我听北大的表哥说的。” 校园夜谈轮了一圈,这次开口的是一个正在追求陈佩的少年,“北大的五教609教室,也称为十五人自习室。几年前有一个学姐,期末复习时为了赶论文,就坐在609教室。 她写完论文时已经半夜了,楼里的其他人早已回去休息,整栋楼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实在是太累了,干脆就熄了应急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少年幽幽的声音在这个夜晚煞有几分吓人的意味,周围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紧张得靠在一起,陈佩倒是出人意料地胆大,她好整以暇的托着下巴,挑战地看着她的仰慕者,“继续啊,接着说。” 他被激起性子,不服输地压低声道,“她睡着睡着,突然被一阵冷风惊醒,睁开眼时发现依然是半夜,但周围却多了一圈同上自习的同学。她迷迷糊糊,也没想太多,又继续翻开书,打算修改一下论文。 但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个时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跑来上自习?而且他们手中有的拿着应急灯,有的是手电筒,甚至还有人点蜡烛,但这么多人在翻书写字,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夜话的深入,少年的目光停在依然面不改色的陈佩身上,他暗暗朝门口的方向后退半步,继续道: “她终于害怕起来,战战兢兢地偷偷去看离她最近的学生,他穿着灰蓝色的中山装,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她悄悄地数了数围在她身边的人数,有男有女,一共十四个人…… 数着数着,她发现周围的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猛地一抬头,就看到十四张面无表情的脸,正齐刷刷目不转睛地盯住她!” 话落,电灯被霍然关上,教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啊!” 还沉浸在夜话中的众人措不及防地发出一连串尖叫。 电灯再一次亮起时,少年满意地看到陈佩那张吓白了的脸,他昂起头得意道,“这个故事怎么样,服不服?” 袁媛悄悄拍着胸口,绝不承认自己刚才也被吓到了,她挨过去跟鉴真咬耳朵,不屑地发表评价,“你等着瞧,那家伙,绝对会注孤生。” 陈佩身边的好友,同时也是她的室友叶玲朝着他不忿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五楼609教室是十五人自习室,这明明是十四人啊。” 少年搓了搓下巴,“因为这个学姐在这一夜不久,就自杀了,成为了第十五个人啊。” “啊,就这样结束了啊。”大家心里毛毛的,又觉得害怕,却又很刺激,看了看时间,离晚自习结束还有十分钟,有人怂恿着对少年道,“还是你说得带感,就只有这个故事吗?再来一个呗。” “再来一个呀……”少年拉长了声,去看陈佩。 陈佩抿了抿唇,她较着劲儿道,“想说就说呗,别卖关子。” “那我就说一个关于我们学校的怪谈吧。”少年神秘地压低了声,“去年夏天,就在我们学校的初中部,3号教学楼,有一个女孩听说是因为摸底考成绩不好,在中考前从四楼跳了下去。 那可是水泥地,她头朝下,摔得脸都烂了一半,真正的肝脑涂地……” 陈佩的脸越发苍白了,手指不自觉颤抖着。 “这个是真人真事。 我认识的一个哥们,上个月晚上逃晚自习,他把车停在3区教学楼前的停车棚,车棚里没有灯,只能靠远处教室楼内的自习室亮起的灯光看路。 他走到车棚下,突然听到有女孩子嬉笑的声音……” 陈佩垂下头,将颤抖的双手神经质地绞紧,耳边少年的声音越发诡秘: “他左顾右看,都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人的踪迹,连忙开了锁推着车就想走…… 忽然车子被人用力往后拽了一下! 他听到一个非常清晰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哭着说: ‘为什么都不帮帮我’!” 陈佩霍然站起身,她面无血色,背起书包低不可闻地说,“我头很晕,先回宿舍休息了。” 第四章 “看来她真吓得不清啊。” 被连带孤立后,袁媛已经把鉴真当做了同盟军,幸灾乐祸地道。 她早就看不惯陈佩平日装模作样拉帮结派的样子,只是原本两人就是不同派别,没有太多交集,她虽然看不惯但也不想成为被排挤孤立的对象,只在内心默默吐槽。 但鉴真隐隐觉得陈佩的模样,并不像只是单纯的被吓到。 铛铛铛! 晚自习结束的钟声敲响,鉴真收拾书包,遥遥望见江道义所在的(二)班还依然亮着灯,鉴真困扰地抿了抿唇,没有继续与阿义做连体人的打算,她掏出手机,发送信息给他:阿义,我先走了。 便和袁媛手挽着手,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 今晚云层很厚,不见星月。 起风了,空气中饱蘸着浓浓的水汽与土腥味混合的气息…… “讨厌,好像要下雨了。”袁媛抬头看了看头顶黢黑如墨的天幕,“希望别在半路上下雨,鉴真,你住在哪里?远不远?” 鉴真没有回话。 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蓦地发现在她的斜前方,站着本年段第二个风云人物:齐天戈。 他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直柄伞,伞面是墨绿色,伞柄是暗金夹着墨纹,他单手握着伞柄,整个人的气势犹如出鞘利刃一般,漠然地拦在鉴真的必经之路上。 鉴真同样直视着他,头也未偏地对袁媛道,“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袁媛站在这两人之间,竟觉得空气也渐渐开始凝滞了,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告别鉴真后只觉得随着距离渐远,呼吸似乎也跟着顺畅了许多。 难道这是一场错综复杂的三角恋? 袁媛想对自己刚刚上线的好基友跪下唱《征服》,难怪她姓苏呀…… 妈妈,我好像遇到了一个行走的玛丽苏。 后山·竹林内 鉴真与齐天戈相对而立。 “你究竟是谁?”她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没有身份,没有过往,但同样是剑客,他能感应到独属于她的剑气。 “在下苏鉴真。” 齐天戈按住伞柄,轻轻一旋后,霍然振臂,从内抽出一把细长的墨绿色窄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名字,最后再说一次,你是谁。” “我从来处来。”鉴真平静地道,“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 齐天戈横剑,剑尖直指她的眉心,冷漠地道,“拔出你的剑。” 鉴真从齐天戈身上感受到久违得热血沸腾的滋味,她取下破邪剑,握在掌中,“要是我赢了呢。” 齐天戈傲然地道,“要是你赢了,那么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 “好。”鉴真一寸寸解开布条,“要是我赢了,你就当做从没见过我。” 齐天戈也是一个干脆的“好”字。 鉴真将解开的布条朝上一抛,反手抽出破邪剑! ‘铮!’ 终于得遇敌手,破邪剑发出愉悦的剑鸣,雪亮的剑光刺破长空—— 轰隆! 一道沉闷的滚雷压抑着,同时在云层中炸裂! “放过我!” “求求你们了!”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那张永生难忘的脸划过脑海,陈佩从梦中惊醒! 夜深了,宿舍内已是高高低低的规律呼吸声,陈佩扶着头坐起身,她一回来就躺到床上,不觉竟然睡过去了。 第19节 三中的学生宿舍是老式建筑,宿舍内没有厕所,洗浴处统一在楼层的尾端。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多了水,此刻的陈佩小腹胀痛,急欲去宣泄。 窗外雷声隆隆,雨水哗哗地打在窗台上。 不要怕…… 陈佩咬着唇,她看向上铺的叶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叫醒她陪自己上厕所。 她才不想被认为是区区两个鬼故事就吓破胆子的胆小鬼。 宿舍走廊上没有人,只有头顶昏黄摇曳的照明灯,将她孤单的影子投注在墙上。 陈佩握着手机,心惊胆战地一步步走向漆黑的洗浴室。 不要怕,还有几步就到了…… 在接连炸响的雷声中,她默默的告诉自己。 终于……走到洗浴室门前时,一道亮得惊人的闪电从身旁的玻璃窗划过,瞬间照亮了这个昏暗的走廊! 她的眼角余光在扫过墙壁时,整个人僵住了。 墙壁上……有两个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完了3更……真的要屎了! 不要怕哈,这文不灵异的……一切灵异都是纸老虎。 推荐基友的文: 两个更新都有保证,内容也是棒棒哒! . 蟹蟹泥萌的地雷手榴弹哟! 开v第一章,前50个留言送红包包!蟹蟹大家还愿意跳进坑陪我~你萌都是真爱小天使! ☆、第五章 第五章 滴答, 滴答…… 是水管漏水了吗? 还是谁的水龙头忘记关? 她抱着被子烦躁地翻了个身。 滴答, 滴答…… 她霍地坐起身,皱紧眉盯着头顶声音的方向。 她的宿舍位置不好, 就在洗浴室的下一层,这栋宿舍楼真的太老了,水管经常漏水, 每到夜深,滴滴答答的水声总令人心浮气躁。 滴答…… 她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0:20。她睡眠浅,滴水声好像才开始不久, 应该是有人忘记关水龙头。 “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她低咒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下床。 夜太黑,风雨太大, 窗台被丰沛的雨水打得沙沙作响, 然而即便如此,那一声声规律的‘滴答’声, 依然顽强的穿透层层屏障,清晰仿若耳边…… 打开宿舍门, 一阵寒风从脚底朝上卷来, 头顶摇摇晃晃的老式照明灯将她投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心里有些发憷,硬是壮起胆子走了出去,口中小声抱怨着, “有钱建橡胶跑道怎么都不把宿舍楼重建一下,敢情不是你们住……” 走过长廊,昏暗的楼梯间没有灯,她借着走廊朦胧的灯光径直朝楼上的洗浴室走去。 滴答,滴答声更近了。 她加快脚步,想早点关上水龙头回去,突然脚下被猛地一绊! 她扑倒在一个微凉的软物上,掌心一片濡湿…… 她吓了一跳,慌乱的想爬起来,但不知踩到了什么,她又再度扑上去……这一次,她清晰的感受到指下属于头发特有的丝状顺滑感,鼻端一直似有若无的铁锈味刹时浓郁了起来! 她抖抖索索地掏出手机朝下照去…… “呀啊啊啊啊——” 暴雨中的竹林被狂风裹挟着,细长的竹身胡乱拥挤碰撞在一起,尖密的竹叶被雨水击打,飒飒作响。 紫白色的闪电下,漆黑的竹林内,两道清亮的剑锋在闪电中极速的明灭! 一滴雨水刚好落在银白的剑锋,倏地!长剑一挑,雨滴高高飞起,被另一柄绿色窄剑击碎在半空。 溅射开来的雨水让齐天戈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不由眯了一下。 鉴真翻腕,手中的银色破邪剑铮鸣着,趁机绞住了这柄绿剑,她再度向上横挑,低喝一声,“去!” 齐天戈只觉一股巨力从手中的长剑传来,若不松手,怕手腕也会被这股力道绞断,绿剑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出!他拼着全力,在剑脱手的一刹那,以尾指勾住剑柄轻轻一弹。 长剑在空中翻转半圈,他一踩身后柔韧的绿竹,跃上前抓住剑,借着下落的力道,顺势朝对面的少女劈下! 鉴真灵巧地侧身,在闪过剑招的同时屈身而下,长剑却斜刺而出! 剑尖轻轻颤动着,中途忽然急转直上,直奔齐天戈咽喉之处!蜀山派剑法以轻灵为主,飘忽不定,如幻影一般,虚实相兼轨迹莫测。 齐天戈忙回剑格挡,然而鉴真本无意杀他,不过是虚晃一招,划破了他的肩臂后蓦地收剑—— “你输了。” 她平静的宣布。 齐天戈狠狠握紧手中的剑,不发一语。 一滴血,此刻才从他的脖颈滑下,已然是被剑气所伤。 “是我妄自尊大,学艺不精。” 齐天戈收回剑,对着眼前才刚及他胸口的少女深深地一躬,沉沉地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 “你的天分很高,不要妄自菲薄。”鉴真诚恳地道,“你很强。只是遇到了我罢了。” 齐天戈:“……” 这真的是在安慰他吗? “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作为一个失败者,他不想再听到来自胜者的安慰。齐天戈沉默地转身,没有拾起抛在不远处的伞,沐着风雨走进竹林深处…… 他输了。 身为齐家本宗的长孙,他的天赋无出其右,直到今日初尝败绩,他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幸甚,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不算晚。 寂静的校园门口,一把孤零零的黑伞伫立在雨幕中。 等待的时间份外漫长。 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这场漫无边际的瓢泼大雨填满,在巨大的闷雷声中,时不时划破天幕的闪电,照亮了极速下落后,被水泥地高高弹起的雨水,满目皆是及膝高的白茫茫水汽。 江道义仰着头,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冰凉雨水。他回到家发现鉴真不在,想起下午被鉴真拉入的好友微信群有袁媛的号码,问过她之后才知,原来鉴真和齐天戈还留在学校。 他在家里等了一刻,到底还是没忍住,出门前留了字条,让她要是回到家就给他电话。他一边撑开伞,顶着暴雨回到学校门口等待…… “呀啊啊啊!” 雨幕中,似乎从女生宿舍楼的方向隐约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但雷雨声实在是太大了,他凝神细听了半晌,却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或许是他听错了? 江道义不在意地转过头继续等待着,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见少女握着剑,湿哒哒的慢慢走了出来。 “雨下这么大,你没带伞,怎么在学校留到这么晚?” 鉴真没有回答,只是苍白着脸道,“扶住我。” 见她神色不对,他急忙扶住她,触手的刹那,她仿佛安心了一般,放松了身体,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 “怎么了?你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少年焦急地连声问道,他单手握着伞,怕她没有力气再支撑,不顾身上的衣服被濡湿,另一只手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在胸前。 “我没事,只是今天使用的内力……好像超额了。”鉴真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不间断漏气的气球,尤其是当她使用内力的时候,流失的速度是平日的数倍。她与齐天戈打到一半便觉得要遭,但师父曾说过身为蜀山弟子,不论输赢,都要气度从容。 简而言之,就是头可断,逼格不可丢。 于是鉴真强忍着内力急剧流失引发的经脉抽痛,硬是咬紧牙关打跪他。 那句‘你很强,只是遇到了我罢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 “真的不用去医院?”少年还是很担心。 “不去,我回去休息一夜就好了。” “那,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吃完宵夜再去休息吧。” “不要,你的手艺太差劲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半城之外,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警车正呼啸着开来…… 这一夜刘勇难得的休假,紧急电话来袭时,他正枕着雨声在床上酣睡。 听到案发地是在三中,刘勇瞬间打了个激灵。与学校有关的血案往往会造成恶性社会影响,例来都是被列为重大案件,级别优先。 他霍地起身,亲自点了两个手下爱将,便直奔案发校园。 警察和刘勇的私家车几乎同时到达现场。 大半个宿舍楼的灯亮着,刘勇和底下的刑侦队员们上楼梯时,那些虚掩着的门后,心有余悸的女学生窃窃私语着朝外窥视。 “通通关门,回去睡觉!”舍管阿姨和几个女老师大声呵斥着,一层层楼走过去,关门声不绝于耳。 刘勇加快脚步,很快就来到案发现场。 明亮的应急灯下,一个妙龄少女面朝下倒在楼层与楼梯的交界处,她的长发散落一地,遮住了脸孔,侧卧的胸口露出一截长长的刀柄,涌出的鲜血从楼梯蜿蜒而下,汇聚在下一层的楼道间。 刘勇戴上手套,蹲在尸体前,将她轻轻翻了个身:迎面对上她惊恐瞪大的眼,她的下半张脸被一卷黑色胶纸牢牢粘住了口鼻。“难怪没有人听到她呼救的声音……” 第20节 “勇哥!”图侦组的小组长突然来了电话,“等会儿你先来看一下比较好。” 监控电脑中,案发时间前后,齐天戈与鉴真一前一后,分别从学校后门与前门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哎,儿砸一直闹~ 只能等他睡着了偷偷上来,哄一会儿写一会儿,又是午夜党党党…… 看到好多问男主,其实不急啦,还没这么快定,目前还是以鉴真哒事业为主! 就算鉴真恋爱了,她也不可能是恋爱脑,放心吧! 上一章好多小美人被吓到了,不要怕,接下来的情节我会好好控制住我寄几!! ☆、第六、七章 第六章 翌日.刑侦队会议室 “死者致命伤在胸口, 死因系心脏被锐器刺中大出血所致。” 刘勇指出现场照片, “洗浴室就是第一现场。看这里,洗浴室门前有大量喷溅血迹, 从门口蜿蜒至楼梯口的地板上有一行明显的挣扎手抓血痕。凶手应是从背后用胶带纸捂住被害人的嘴,致命一击后便迅速离开,而死者在遭遇凶犯袭击后并没有立刻毙命, 她挣扎着爬到楼梯口想求救,但是嘴被堵住, 加上昨晚又是暴雨天气,就算有动静也被雷雨声掩盖,最终死在这里。” 刑侦队花小余将目光停在被密封好的凶器上, “三、棱刀,一击直奔心脏,看来凶手与死者私怨很深啊, 必致被害人于死地。” 普通的刀刃只有一处锐棱, 刀口为一线状,但三、棱刀有三处锐棱, 刀身细长坚硬,每个棱角中间都有用来放血的凹槽。因此在相同力道下, 三、棱刀能切入更深, 切开皮肤的组织面更大, 且伤口呈中洞三边形,在大量放血的同时更难以止血,是极为危险的杀器。 “死亡时间大概在深夜11点到0点之间, 女生宿舍10点半熄灯,死者的室友们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据发现死者的女生回忆,她在0点20分出门,但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其他可疑人物。”他们到达现场时,她还穿着睡衣,手上膝盖上全是血,整个人都已经吓蒙了,问话时一连重复了两遍才反应过来。 “现场没有提取到其他痕迹?没有指纹血迹,留个鞋印子也好。”刘勇道。 勘察组摇头,“勇哥,大半夜我们都快掘地三尺了,真没找到。而且昨晚还下着暴雨,要是凶手是从外部进来,宿舍楼四周的痕迹都被大雨冲刷干净,实在没法。” “行吧。要是凶手行动果决的话,作案需要的时间完全可以控制在两分钟之内,没有痕迹留下来也说得通。”刘勇双手环胸,可惜的看着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生前照片,“被害人才17岁,还是在校生,生活经历相对比较单纯,三组仔细调查一下死者这几年的交友情况,重点排查她的私怨目标,这起案件明显是有预谋的报复性杀人事件,咱们争取在一周内破案。” “没问题!” 刘勇站起身,将嘴上未抽完的烟摁熄在烟灰缸,“小余,你一会儿跟我去一趟三中。” “哎?” “换身便服,准备询问两个嫌疑目标。” 上课时间,鉴真、江道义与齐天戈三人莫名其妙地被请进教师办公室时,里面只有穿着休闲服的刘勇与余队花。 江道义中规中矩地道,“刘警官。” “刘队,好久不见啦!”鉴真看到老熟人,开心地打了个招呼,“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要帮忙!”赏金是永远也不嫌少滴。 消息更灵通一些的齐天戈不忍直视地转过头。 刘勇轻咳一声,端起严肃正直脸,“眼下确实有一个案子需要你配合。” 鉴真乖乖点头,毫不犹豫地道,“好呀。” 这么热情配合的嫌疑人……刘勇在鉴真期待的目光下不自觉放低了音量,对着鉴真和齐天戈道,“昨晚10点至12点半,你们在哪里?做什么?” 江道义倏地转头看向两人,忍不住扬起了声,“你们俩昨晚都在一起?” “是啊。”鉴真点头,补充道,“我们昨晚在后山……” 齐天戈刹时被逼出了冷汗,担心她将齐家的存在泄漏出去,他紧急截住她的话头,接口道,“至于去后山做什么,刘警官你也年轻过……” 大龄单身狗·刘勇:“……” 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江道义倒是听到这,眉目反而舒展开来,旁人或许会,但鉴真绝对不可能。有过一次被问询经验的江道义此刻也隐约查觉到不对,虽然不忿齐天戈的说法,但事急从权,他并没有直接反驳,“是的,鉴真昨晚确实去了后山。” 刘勇讶异地挑起一边眉,他对江道义的印象就是‘功夫少女苏鉴真的小男朋友’,“那你知道她和齐天戈去了后山……不介意?” “还好,”江道义选择性忘记自己之前的失态,淡定的道,“所以我去校门口接她回来。” 刘勇再转向齐天戈,“那为什么要挑在暴雨天去后山。” 齐天戈惜言如金,“情趣。” 刘勇:“……”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刘勇最终还是没能从鉴真三人口中问出具体详情。 “勇哥,下午要不要再继续?” 刘勇摇头,问到后面虽然可以肯定他们三个少年仔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毕竟校内没有太多监控,目前唯一的证据就是在三中前后门马路的摄像头,因此虽然不能排除他们的作案时间嫌疑,但也确实缺乏重要的关键证据。 而他们未满十八岁的高中生身份,也不可能令他们像面对成年人一样,强制甚至粗暴的问讯。 当然,他也不可能会这么做。 对于鉴真,在刘勇的印象中,她是一个有着良好的武术底子,身体素质优秀的少女,依然属于科学的普通人类范畴之内。 于情于理,其实他都不愿意相信她会是凶犯。 刘勇倚在警车前沉吟了下,毕竟常春离开t市前曾经交代他帮他照看鉴真这个远房亲戚,他打开手机拨通了常春的号码,“常春,最近我们市的三中发生了一起命案,对,就是鉴真所在的中学……” 放学后拥挤热闹的人潮中央露出一处真空地带。 鉴真、江道义和齐天戈三人依次排开,随着人潮前进。 气氛在三人中诡异的僵持着,临走之前,齐天戈走到鉴真面前,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窘迫的表情,“……对不起。” 闭关之前年少纯良的剑侠大人对于现代人类的隐喻暗语没听太明白,但她还是清楚齐天戈在对刘勇暗示‘他们一起去后山是看星星看月亮看暴风雨’,“没关系,君子不拘小节,不失大节就好。” 她知道齐天戈与她一般,都不愿意对外界暴露身份。 齐天戈凝视着鉴真,欲言又止了下,但江道义守在一旁虎视眈眈,于是他点了个头,从容地与鉴真道了别。 “你昨晚是和他比试剑法?” 进屋之后,江道义敏锐地追问,“齐天戈也是古武世家的传人?” 鉴真也未料到今天会和齐天戈一道被问询,她昨晚的情状自然瞒不过江道义,干脆坦诚的点头,“是的,他认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昨晚我们打了一场。” “为什么要打一场,难道古武世家之间有矛盾吗?” 鉴真不满的鼓起了包子脸,“阿义,你为什么不先问谁输谁赢?” 少年不由弯起嘴角,他伸指轻轻一戳鉴真鼓起的脸颊,“因为我知道,赢得一定是你。” 鉴真志得意满地昂起头,“那当然,我是最强的!” “是是是。”江道义附和,只是说完后他忽然沉默了良久。 她现在有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渐渐熟悉了社会规则,那么,也慢慢地不再需要他了吧…… 齐天戈的出现,令他觉得她从曾经触手可及的地方又再度变得遥不可及…… “鉴真,”江道义单膝跪在她身前,夕阳妩媚地穿透镂空雕花的红木窗,临摹着他如雕刻般深邃的年轻侧影,他仰起头专注地凝望着她,就像凝望着那个曾经缥缈的武侠梦一般,轻轻地道,“教我武功吧,我想学剑法,就算不够高深也不要紧……请你教我,好吗?” 第七章 鉴真没有应答。 江道义原以为她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般,或直接或婉转地拒绝他。 但隔天凌晨4点被掀开被子,在料峭春寒中冻成狗的他终于明白,对剑道有着莫名坚持的她,终于松动了。 “临时找不什么剑,你先将就着使用吧。”鉴真站在迎春花初开的露台前,背身扬手将一把木剑抛给他,“等我有闲暇时会为你寻一把好剑。” 江道义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刻痕发白,木质新鲜,明显是连夜制作的新剑,他用力握紧木剑,点头道,“我会用心练习。” “只用心是不够的。”鉴真转过头,“想练好剑,需要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才能让剑如臂指使。在用剑时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的境界。” 一捧熟悉造型的裹布条被递到江道义面前…… 于是……于是校内背着巨型书包挂坠的奇葩学生,变成了两个。 “勇哥,有情况。”技术组的效率确实很快,一天后,摆在刘勇面前的命案……x2。 刘勇:“……” 说好的一周之内破案呢,又牵扯出一例来专门打脸吗? 三中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 陈佩是由初中部直升的,在调查过程中,他们发现她在初中时代交友复杂,从初二开始,就与校内不良学生和社会人士有牵扯。 学生时代,总有一些容貌出众的女生会早早引来不良少年的追求,有些人会严词拒绝,另有一些享受于这种大胆刺激的追捧,陈佩便是后者。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的性格在不到半年内发生了巨大改变。 她给自己取了个‘行走江湖’的称号——红刺,开始在女生群体中扮演领头的角色,组建自己的小团体,放学后,动辄对身边所有看不顺眼的同性施以教训…… “目前所能掌握的线索,就是在去年陈佩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临近中考前,他们班上有个女生自杀了。” 技术组组长将自杀女生的照片递给刘勇,“她叫林清……是陈佩那一年列入黑名单重点欺凌的对象。” 校园暴力事件…… 刘勇心情沉重地拿着林清的照片,她五官柔美,盯着镜头的眼神却很倔强,与我见犹怜的模样大相径庭,确实是个美人胚子,“是自杀?” “当时确实是这么定案。”技术组长道,“一年了,卷宗也封了,案件毕竟比较敏感,学校方面的配合度……希望渺茫。” 刘勇也知道这个理,他皱着眉,只得将目光转到一年前死去的林清身上,“那么林清的亲属朋友中,有没有谁有疑点?或者是有条件出现在校园内。” “有,她的表兄。” “听说(十一)班的陈佩前天晚上被杀了?” 虽然校方极力封锁,但不过两天,白天上课被高压管束除外,晚自习时,学生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议论。 “是啊。我亲口听陈佩的室友叶玲说的……她胸口被捅了一刀,血淌得满地都是,一直滴到了下一层……” “这个我知道!发现尸体的就是我哥们班上的女生!”男孩悄声道,“听说她一头扑到尸体上,被染了满身血,这两天请了假,都没来上课。” 姚菲没有加入身边人的讨论,她旁若无人的坐在原地专心写作业,但如果有人仔细看她的作业本就会发现,她非但一个字都没写,颤抖的笔尖已经将纸张划得斑斑点点…… “哎!庄易过来了!我们去问问他。”有好事者看到一个身影从教室外经过,忙叫他进来。 有不认识他的人小声问道,“庄易是谁?” 身旁人压低了声,“和陈佩一个班的,之前还追了她几个月呢。” 庄易走进教室,赫然就是之前在晚自习讲夜话的少年。 第21节 叫他进来的人之前和庄易同属校篮球队,有充分的革命友谊,他见庄易丧着脸进门,用力拍拍他的肩,“兄弟,别难过了,你们这也是有缘无份。” “没事,我就是觉得……哎,那天晚上,或许不应该跟她说关于三号教学楼的故事。”庄易似有若无地扫过头也不抬的姚菲一眼,继续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冤魂找替身。” 姚菲手中的笔一软,她慌忙掩饰地拿起修正液。 “啊哈哈。”身边人大笑着,“庄易你这是讲鬼故事讲上瘾了?” 庄易打了个手势,幽幽地悄声道,“你们都不知道女生宿舍那边传来的消息吗?” “怎么了?” “在陈佩走的那天晚上,她们那一排寝室的走廊上,有个女声哭着重复地说‘你们都不帮帮我’,还带着抽泣声,要知道宿舍都是木门,隔音效果很差……当时有几个人听到声音不敢出去,结果后半夜,不知道陈佩为什么就一个人出去了,然后就死在了洗浴室旁的走廊上……” “吓!好可怕。” “真的假的……” 这种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夜话最渗人,庄易描述时神情和语气很生动,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让周围的人中就算是男孩,也觉得毛骨悚然…… 姚菲颤抖着将头深深往下埋,长吸一口气,握紧拳努力平复心情。 没有人能懂得她的恐惧…… 身旁笑闹声依旧,“我说你还有闲心说鬼故事,看来我也不用想法设法地安慰你了。” “没人规定伤心时不能夜谈吧,再说我这个是真实消息,谁有闲情编鬼故事……” 庄易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姚菲在这段时间有如被端上砧板的鱼,恐惧而煎熬。 她也是外地寄宿生,但与陈佩不同,她的家境不太好,校园内便宜的食宿也令她不可能选择离开。 那件事…… 是那件事被发现了吗? 姚菲紧紧捏着手中的作业本,陈佩死了,要不要,要不要再去联系其他人…… 其实,会不会是她想得太多? 陈佩性格那么横,当初被她欺负教训的人那么多,犯到谁身上,谁也说不清。 应该是那个庄易,故意在吓人吧。 对的,就是这样,她只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直到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庄易的声音依然不时在脑中回荡。 ——在陈佩走的那天晚上,她们那一排寝室的走廊上,有个女声哭着重复地说‘你们都不帮帮我’…… “你们都不帮帮我!” “救救我啊,为什么都不帮帮我!” 庄易的声音突然与脑中另外一个永生难忘的哭泣女音重合! 姚菲煞白了脸,在心中大声地辩解,‘不,不是我先动手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想的啊,都是陈佩逼我的,我没有办法啊……你不要回来找我!’ “姚菲,你今天是怎么了?”舍友关心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是不是感冒了?身体哪里不舒服?” “哦,我没事。”姚菲下意识侧头避开舍友的手,而后挤出一个微笑,“或许,确实是有点感冒?” 她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那件事……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既然感冒还是多喝点水吧。”舍友为她倒了一杯水,体贴地道,“要不要感冒灵冲剂?我这里还有。” “谢谢。” 庄易骑着单车快到小区门口时,一辆停在大门附近的轿车突然发动,亮起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直直打在他脸上。 “草。”他猛然下车,握紧拳气汹汹地走向车子—— 车窗忽然降下了,刘勇好整以暇地露出笑容,朝他挥挥手上的警察、证、件,“庄易?” 庄易倏然松开了拳头,眼神复杂地站在原地。 “看来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刘勇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来,坐下,我们谈谈人生?” “不用拐弯抹角了。”庄易平静地承认,“林清是我表妹。”他停了一瞬,“我承认,我是故意转到三中的。” 口很干,还微微的发苦。 鼻腔间充溢着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土腥气。 姚菲睁开眼,头昏昏沉沉地厉害,对一切事物仿佛都隔了层厚帐幕一般。 难道她真的感冒了? 她扶着额头,浑身软绵绵的,寝室是四人间,她头顶的舍友这个学期没有再住校,因此她们寝室只有三个人。 黑暗中的宿舍安静无比,仿佛就连躺着的小床也逼仄了起来。 四周太安静了。 说不清缘由,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姚菲躺在床上开始呼唤舍友的名字,“阿玲?叶子?” 没有人回应她。 姚菲提高了音量,“阿玲!叶子!” 依然没有人回应。 她努力想爬起身去叫他们,在身体抬起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原来,不是她的错觉。 她的床确实逼仄了…… 有个人,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她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啊啊!快夸我!!害怕的孩子明早看~!! ……好像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卵用了……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没有控制住寄几了!你们要相信我啊!不要害怕! ☆、第八章 第八章 月上中天, 晕黄的街灯萧瑟伫立在小区门口, 或许是灯下黑,同样停在这附近的轿车没有开照明, 当车门被关上,车内的人仿佛被隔绝在黑暗的异度空间里。 庄易坐姿随意,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十指交扣在一起, 少年的脸上有种玩世不恭的痞气,但在昏暗中, 他的脸上撕去了伪装,只剩回忆的恍惚与伤感。 “我们都是独生子女,都住在一个院里, 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刚会走路就跟在我身后,摇摇摆摆地追着我喊哥哥。她小时候身体弱, 经常生病, 但又爱跟着我到处跑。每到吃药的时候我姨都要哄半天,可只要喊一句‘哥哥来了, 乖乖吃药小庄哥哥就带你去玩’,她就会乖乖听话……”庄易停了停, 那双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平视着他, “我妹妹很懂事, 很善良。总是害怕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什么事都不肯对我们讲,在她死前那个周末, 我们通了电话,她还说中考后她会回老家找我一起过暑假……” 庄易转回头,直视着前方道路的尽头,绷紧的声音带着压抑过的平静,似是调笑,却是郑重的说,“警察大叔,我不信我妹妹会自杀。” 刘勇咬着烟,没有说话。时隔太久,缺少人证物证,尸体也入土为安,早已封卷定案……翻案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庄易等了数秒,最终微微轻嗤一声,“我就知道。” 他整了整衣服拉开车门,下车之前回头对刘勇道,“我承认我当初是故意接近陈佩,特意在她面前提到我妹妹吓唬她,但我也只是吓吓她,不想让害了我妹妹的人好过。” 刘勇对着他的背影扬起声,“成人的世界不是非黑既白的。你还年轻,人生只是刚刚开始,不要偏激的走上了弯路。” 庄易脚步不停,只是微微侧了侧脸,“虽然很想,但陈佩不是我杀的。警察大叔,你要是怀疑我,尽管去找证据,我奉陪就是。” 刘勇烦躁地爬梳了一把头发……他还真的找不到证据。 原本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校内报复性杀人案,但才查到一半,便发现内情错综复杂,可受制于案发场地和嫌疑人的身份特殊敏感,凶手具有反侦察意识,又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刘勇透过车窗凝视着虚空中林清那张柔弱却倔强的脸…… “那就依然把你作为切入口吧。” “……要习剑,基本功首先要扎实,步法与腕力最为关键,举重若轻,才能在对敌时不被对方挑去自己的剑。” 凌晨4点半,天光未亮,春寒料峭,两膝弯曲双腿左右开立的江道义正顶着寒风站在露台上,赤脚扎马步。 在他扎马步的同时,鉴真师父背着手,严苛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一边纠正动作,“五趾抓地,想象自己整个人正在向上提,要坠肘,不对,肩要沉,不要夹肩……等等!” 一身白色纱衣的鉴真飘然入室,宛若蝶翼般轻灵地翻身下楼后,掠走饭桌上2颗隔夜的肉包子又飞回来…… 用这身飘逸的轻功掠走两颗隔夜肉包子……师父的棺材板快按不住了知道吗! 显然鉴真并不知道,只见她珍惜地用两个保鲜袋将肉包包又包裹了一圈后,沉痛地别开眼,恋恋不舍地将这两颗包子分别塞进江道义的腋下,再往他的两肘弯处各吊一个玻璃茶杯,“夹紧了,这就是坠肘!记住这种感觉……”穷酸的少女鉴真重点强调,“以后就不会有这么大的牺牲了。” 夹着两颗肉包子的江道义,“……” 初为人师,鉴真自觉已经尽责,她来回踱着步,娓娓而谈,“你才刚刚开始习武,先练马步一刻钟,其余的步法待马步扎实了再继续……” 才一刻钟? 一开始江道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但短短三分钟后,双腿的酸痛感像涨潮的海浪一般,一层层往上不断叠加累积,不过5分钟,两条大腿已经禁不住抖动起来,他咬紧牙关,忍着似被蚂蚁不停啃噬的酸痛继续坚持,在越发剧烈的颤抖中,额上被逼出了一层薄汗…… 每分每秒都宛如酷刑般的煎熬,十分钟后江道义汗如雨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断了电的机器人,双眼只能接收讯息,大脑却失去了处理功能…… 终于,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特赦般道,“好了,时间到。” 江道义勉强起身,他急促喘息着扶住身旁的栏杆,以防自己抖得站不住脚。 “可以。”鉴真面色如常,心中还是颇为满意,虽然根骨已定型,但他的毅力可佳,让她教起来也颇有成就感…… 啊,这样一想,师父当年真是太幸福了!竟然能遇到像她这般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自信心爆棚日常的鉴真再看江道义时慈祥无比,“休息半个小时,我们继续练习腕力……” 待朝阳升起,如薄雾般晕红的霞光从天边弥散开来,整座城市慢慢苏醒,街上往来的行人一点点多了起来…… 鉴真看了下时间,已经7点了,“今早就到这里吧。想吃什么?” 少年抹了一把汗,迈开长腿,直接拉下运动服走向洗手间,“能吃的都可以,饿死了。” “好啊。”鉴真一口答应。 “豆浆?稀饭?油条?再买几个肉包子……”她一边叼念着走出了巷子口,恰好一辆白色轿车正迎面开来。 “鉴真?”司机在离她几步远时停住车。 鉴真抬起头,惊讶地道,“常春?” “这是我们清清以前读书的奖状,”林清的爸爸打开箱子,将整齐叠放收藏的各个奖状小心地拿出来,“清清小学和初一初二的成绩都很好,每个学期都会拿奖状……”他红着眼,自豪地展示着累累的奖状,“到了初三,突然成绩下降得厉害……是我们,我们没有尽责。” 第22节 林父突然哽住了声,他握了握拳,痛心自责地道,“家长会时,我们去了清清班上询问,结果他们班的同学告诉我们清清早恋了,我们信了,回来我跟她妈妈就……打了她。这一年晚上我经常会做噩梦,梦到那一天她的眼神,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清清的妈妈还在医院,她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清清走了……”林父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头顶却斑白了头发,他伸手捣住自己赤红的眼睛,一年了,每每想到早逝的独生女,铺天盖地而来的悲痛一如当日。 “清清,她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说,为什么啊为什么不告诉爸爸……” 刘勇低头看着满满摆在面前的少女的遗物,最终在林父沉重乞求的目光下,缓缓地点头,“我们会好好查,如果能找到一丝线索,我绝对申请翻案。” 林父喃喃地说,“好,好……清清她最懂事,我不信她会舍得丢下爸爸妈妈自杀的。” 小余负责检查遗物,刘勇走进林清的卧室,她的房间摆设几乎都没有动过,墙上还挂着她拍的艺术写真,桌上的英语练习册摊开着,书页内夹着一支笔,仿佛这个屋子的主人并没有离开,只是暂时出了门。 刘勇花了两个小时,几乎翻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却毫无所获。 小余晚一步进门,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后,她默默摇了摇头。 刘勇烦躁地按住了额心,习惯性又伸进裤兜烟盒的手顿了下,面前少女气息的闺房让他按捺下冲动,重重坐在书桌前的靠背椅上蹙眉沉思。 窗外渐渐西沉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在少女的艺术写真上,刘勇的眼睛被光亮的相框表面晃了一下,他一愣,突然站起身直奔写真。 “勇哥?” 刘勇径自摘下偌大的写真照,翻到背面,赫然发现后面粘着一个小小的后天加上的纸袋。 余队花佩服不已,“厉害了勇哥!你怎么发现的?” 刘勇道指了指飘窗,“要感谢阳光。写真照挂在墙上,下午坐在书桌前会被光线挡到眼睛。她爸爸提到她成绩优秀又自律,既然如此为什么她没有把写真照摘下来?”他也就试着去看照片上是否有玄机,好在运气不错。 说话间,他从纸袋中掏出了一封薄薄的,被小心折叠的信纸: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迎面走在写字楼的台阶上,低头看着我的模样,像一株雨后初绽的荷花…… “这是她写的……情书?” 刚检查完林清的遗物,小余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信纸上熟悉的娟秀字迹。 刘勇盯着这纸薄薄的情书: 这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书是写给谁的? 为什么要藏得这么隐秘? 是否这次凶案的关键嫌疑人,就是那个神秘的情书对象? 姚菲恍恍惚惚地走在教室长廊上,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猛地尖叫出声! “你干什么呀?”叫住她的同桌女孩也被吓了一跳,再一看姚菲白得发青的脸,“你这两天是不是生病了?脸色好难看。” “没有啊。”姚菲扯了扯嘴角,连续做了两天噩梦,她整夜都不敢入睡,却心虚地不敢告诉其他人。 “走开走开!” 猛地从后方传来一股大力,姚菲被狠狠撞倒在地,她回过头,发现撞到她的人是陈佩班上的庄易。 “不是叫你让开吗,没关系吧?”庄易毫无愧疚地朝她伸出一只手。 姚菲对上他,莫名心里有些发憷,只一声不吭地绕开他的手,爬起来想走。 “哎,等等!”庄易却主动叫住她,“我看你印堂发黑,脚步虚浮,是冤魂缠身之相啊……” 姚菲仿佛被蛰了一般跳起来,“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对我讲又没用,自己心里清楚呗。”庄易笑眯眯地道,“有句俗话: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三次元太多事情了,明天2更补偿大家! 知识小注解: 扎马步的动作要标准,初学者建议3-5分钟。尤其是姿势需要专业人士矫正。轻的话,姿势轻松,没有达到锻炼的效果。重的话,膝盖受力错误,勉强坚持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因此专业动作,请勿模仿! 最后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哦! 深蓝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6 00:06:58 陈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6 06:18:53 不疯不成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6 12:28:53 不疯不成魔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6 12:29:03 慢程程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6 22:17:55 陈酿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3-17 12:56:22 . jj今晚抽的好厉害……真的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上来…… ☆、第九章 第九章 常春一早从省城赶来t市时其实还没来得及吃饭, 不过既然做了刑警, 忙起来早上空腹,甚至一天下来只有一块面包都是家常便饭。 但鉴真将他领到饭桌前, 贴心地递给他一颗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这么早就过来,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没事……”常春刚想维持一下形象谢绝。 已经洗完澡的江道义敞着胸前运动服的拉链, 一手抓着毛巾擦拭头发,‘啪嗒啪嗒’地赤脚走下来, 他乍然见到常春时一怔,随即不怎么欢迎地道,“常警官?有什么事又惊动到你了。” 鉴真直接在他额上曲指一叩, “没礼貌。” 江道义皱起眉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闷不吭声地开始吃早饭。 常春自然也能察觉到少年对他的隐隐敌意,他好笑地故意接过包子和豆浆, “谢谢你, 鉴真,我刚好有点饿了。” 江道义臭着脸, 吃饭的速度更快了。 “阿义你够不够吃?”鉴真才吃了几口包子就发现江道义已经快把稀饭吃完了。 江道义硬邦邦地说,“不饿。” 吃完后却也没走, 继续杵在鉴真和常春之间。 常春本来就没有回避他的意思, 等鉴真吃得差不多了, 他方才开门见山地道,“你有没有兴趣接这次的案子?“ “我不挑的,有案子我都接。只不过……”鉴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哎,打探情报的话,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打探,现在身上还背着嫌疑呢。“ “我知道不是你。”常春深知鉴真的身份,不过苦于t市不是他的辖区,关于案情线索还需要刘勇的配合,“这次的凶手很隐蔽,先从线索找起吧,毕竟这里是校园,勇哥他们便衣进来也不方便,目前有部分涉案人员不愿意吐露实情,你如今的身份最合适不过了。” “没问题,我试一试。” “关于打探情报的方向,你等我的消息。” 常春的效率很快,傍晚的时候就发来微信:当年与陈佩和林清同一个班,并继续直升三中高中部的同学有4个,分别是:优等班(1)班的吴强,男;普通班(3)班的徐珊,女;普通班(5)班的姚菲,女;高价班(10)班的廖宇,男。 江道义不容拒绝地揽去工作,“吴强是我们班的,交给我。” 鉴真感动地一拍他的肩,“好孩子。” 江道义郁闷地直接掀起体恤露出线条漂亮的六块腹肌,“都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鉴真急忙闭上眼,一剑鞘打在他头上,“快住手啊!” 师父,我错了…… 小孩子真的不好养,辛辛苦苦将我们四个徒儿拉扯长大的您,真是太不容易了。 三中只有一个食堂,中午放学后食堂照例被挤得水泄不通。 在周围鼎沸人声和碗碟‘乒乒乓乓’地敲击声包围下,这段日子一直如惊弓之鸟般的姚菲终于安心了许多。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从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姚菲慌忙抬头,便看见一个在书包上吊着巨型挂坠的清丽少女,这个标志性的装饰让她第一时间认出她是陈佩班上的体育转校生苏鉴真。 虽然审美堪忧,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自以为低调实则在众人眼中自带聚光灯的鉴真见姚菲没有拒绝,便端着餐盘在她对面坐下。 姚菲垂下眼不自觉绷紧了身体,被迫又想起了死于非命的陈佩,握着筷子的手不禁轻颤着。 “你生病了吗……”鉴真坐下后,近距离猛地看到一张青白得吓人的脸,差点脱口而出‘何方妖孽!’ 姚菲依然低着头不回话。 本就不擅长拉关系的鉴真只得讪讪地跟着闭嘴,见姚菲快要吃好了,她忙三两口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追在她身边,“那个……听说你初中时和陈佩一个班?” 显然这是个糟糕的开场。 只见姚菲脸色骤变,突然捂住耳朵飞快地转身跑回宿舍楼。 鉴真只来得及尔康手:“……不要走。” 哒哒哒! 眼前就已没了姚菲的踪影。 ……失败,下一题。 “啧,”在隔壁餐位从头看到尾的江道义戳了戳石化的鉴真,站起身,“你这样不行,看我的。” 这次换鉴真默默跟在他身后围观。 仗着身高鹤立鸡群的江道义绕着食堂走了半圈,就精准的发现目标。 他径自走到正在用餐的吴强身边,轻轻敲了下他的桌面。 “江道义?”模样清秀的吴强见来人是平日在班上从没有过交集的风云人物,他扶了扶玫瑰金边框的眼镜,迟疑地道。 江道义语气尽量温和可亲,“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吴强显然有些防备。 江道义见周遭已经有人不住回头留意这里,他不容置疑地道,“不能,你必须跟我出去谈。” “就……我们两个人?” “对。” “你……”吴强似乎领悟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霎时涨红了脸,双手护在胸前,“不!不行,我不能这么随便就跟你出去……” 江道义:“???” 在耐心耗尽前,江道义最后再问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吴强猛摇头,“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第23节 江道义不再废话,他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扳了扳脖颈,左右活动了一下腕关节,捏紧拳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爆响。 吴强将自己的胸捂得更紧了,“你,你休想我就这样屈服……啊呀!” 众目睽睽之下,瘦弱的吴强被江道义抓住后领强行拽了出去,一路只留下他的悲鸣袅袅,“你要干什么?不要!不要这样,放开我……” 一脸懵逼的鉴真愣在原地:“……” 不行,她定了定神赶紧追了出去,墙上的标语上不是写着要好好学习,团结友爱同学! 她不能让阿义走了弯路! 江道义一手推着吴强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就看到鉴真满脸不认同的守在这附近。 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无辜地摊开双手,脚尖轻轻踢了下吴强的鞋,“我什么都没做,不信你问他。” 吴强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你明明就是做了,还不承认!” “阿义!”鉴真沉下声。 江道义怒目转向他,“我对你做了什么?” “你刚刚踩了我的阿祖!”吴强将捂着胸口的那只手摊开,手心中赫然是吴彦祖的特写照片,“还威胁我要撕了他!”这组写真是限量版,他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江道义,“……” 这不是在拽他时自己掉出来的,他也不是故意要踩……再说,最后他不也是没撕嘛。 鉴真耐心安慰吴强,“对不起,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刚才是我们阿义不好,我让他给你道歉。”她偏头瞥了江道义一眼,肃容道,“阿义。” 江道义不甘不愿地低了头,硬邦邦地道“……对不起。” 吴强倒是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算了算了,”他将宝贝照片又放回贴身口袋,“你们想问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一行人转战到小树林,才刚走进去,齐天戈也正提着那柄墨伞走出来。 四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齐天戈冲鉴真点了下头,便擦肩而过。 吴强只觉这三人之间隐隐弥散着奇怪的气场,仔细想来,无论晴雨都带着一把伞的齐天戈也确实与另外两人怪得异曲同工。 见再没有其他人,鉴真单刀直入道,“你当初与陈佩是一个班的?” 吴强有些惊讶,“你从哪里知道的?” 江道义不耐地开口,“你只要回答是不是就好。” 吴强对他还有一丝忌惮,老实地回答,“确实是。” 鉴真接棒,“那么关于林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 提到林清,他神情顿时有几分复杂,半晌道,“你们是想私下调查林清当年的死因吗?” 鉴真不置可否。 “也没有什么好隐瞒。”吴强道,“关于林清当年的事,女生方面会更清楚一些,我只知道个大概。” “那么你知道林清当初喜欢的人是谁吗。”鉴真赶紧询问刘勇目前最关注的问题。 “因为陈佩的大肆宣传,当时全班都知道,”吴强毫无隐瞒,“这个人是现在高二(二)班的卫见秋。” “卫见秋比我们大一届,也是从三中的初中部直升到高中部,他从初中开始就是校草,喜欢他的女生很多,陈佩也是其中之一。”吴强提到这不免有些唏嘘,“陈佩比较大胆,她当初一放学就带着一堆女生堵在卫见秋班级门口,听说有几次堵到了林清……” “结果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她在班上亲自带头整了林清快一年。”吴强垂下眼,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我过去也经常被人欺负,期末时有一次轮到我做值日,在打扫卫生角时,发现她被人用垃圾桶套在头上,关在器材室……我把她放出来,告诉她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毕业后就会好起来的。 ……结果她在毕业前夕自杀了。” 吴强站起身,“我说完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卫见秋?”鉴真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江道义倒是听说过,“我算认识他吧,奥数比赛时有见过几次面,晚自习后我带你去找他。” “好。”鉴真感激地道,“如果能领到赏金,咱们一人一半!” 江道义冷漠.jpg:“……真是谢谢。” 姚菲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寝室,猛地关上了门! 为什么那个转校生突然对她提起了陈佩?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是不是在故意试探她? 不行,她不能再出去了,她一定还会守在她班上等她露出马脚! 姚菲抖抖索索地换了睡衣爬上床,寝室内只有她一个人,就连曾经跟她最亲密的叶子也没有回来…… 她知道她们这两天开始避开她了。 是因为她在噩梦中失口说出了什么吗? 姚菲想到这,更是将自己牢牢缩进了棉被里,整个人病态地不住哆嗦着。 这段日子她夜夜被噩梦折磨,整天精神恍惚,双颊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若不是出现在白天,怕会被人以为是一缕幽魂。 “对,我一定是自己在吓自己。”姚菲神经质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举目四看,“睡一觉,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等我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住絮絮叨念着,或许是夜里都不敢阖眼,白天躺在床上,不过几分钟她便沉沉睡去了。 “菲……” “姚菲……” 姚菲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又是幻觉吗? 她壮起了胆子,战战兢兢地掀开被子朝外看去—— “是你。” 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姚菲的脸色放松了下来,她刚想再说些什么,蓦地,脑后的枕头猛然被抽出,用力捂住了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错…… 不多说啥了,接着继续码! ☆、第十、十一章 第十章 铛铛铛—— 放学铃声响起。 由于特长班的下午训练时间是5:10-6点, 鉴真思及与江道义约好晚自习要去找那位校草卫见秋, 便提前请了假,决定放学后去堵徐珊。 幸运的是, 徐珊并不像姚菲,在鉴真说明来意后,她只是犹豫了下, 便点头答应配合。 “我,在初二时曾经是林清的同桌。“徐珊深吸一口气, 主动吐露,“但在最后一年,由于陈佩扬言, 谁要是敢接近林清就连她一起欺负,所以……我后来就疏远了她。 至于林清喜欢的人,确实是卫见秋。 卫学长比我们大一届, 教室在我们楼上, 在我跟林清还是同桌的时候,她下课时间就经常往楼上跑。卫学长每周三的晚上和周末都在他们班的英语老师那里补习英语, 林清没多久就想办法也进了他们英语老师的补习班,两人之间开始有了交集。 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交往过, 反正有几次下补习班, 卫学长载着林清送她回家时被陈佩撞见, 从那以后她就开始在班上公开针对林清。” 鉴真一一记下,她感慨道,“其实我中午也问过了姚菲,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了脸色就跑。” 徐珊忍不住嘲嗤一声,“因为她心虚啊!当年欺负林清的人里,也有她一份。” “可她真不像会欺负人的样子,”鉴真回想姚菲苍白神经质的脸,“她倒像是被人常年欺负。” “这句话也不算错,”徐珊冷笑道,“在林清之前,她也是被陈佩孤立欺负的对象,后来陈佩转了目标,她就跟着陈佩,指哪打哪。 明明自己也尝过被人欺负的滋味,但她对付起林清毫不手软,还装得自己很委屈的样子,说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的,终于有人能代替她被欺负了,她恨不得事事讨好陈佩,变着花样提供整人的方法……” 鉴真想起自己当年和师兄姐们的深厚情谊,她不明白,大家都来自不同的地方,能有幸在同一个地方认识,学习,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为什么要互相欺凌? “欺负林清的人还有哪些?” 徐珊沉默了片刻,“很多……只要跟陈佩认识的,都有参与过。不止本班,还有其他班和外校,真的很多……” 江道义找到鉴真时,她正坐在放学后无人的音乐教室前发呆。 “怎么了?”鉴真消沉的背影让江道义有些担心。 “这次的案子让我……很不舒服,了解的越多,心里面就越难受。”鉴真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破邪剑,透过那些描述她仿佛能看到一个女孩的绝望和哀鸣,“既然这个时代大家都没有了武功,没有那些仗着武功高强就持强凌弱的人,只是因为简单的嫉妒,为什么就能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的同窗呢?我真的不明白。” “人是很复杂的。”江道义用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说道,“一个团体中,总会出现一些不那么善良的人,不管他们有没有武功,他们喜欢欺凌弱者的本质不会改变。” 鉴真吁了一口气,她托着腮,望着对面的假山,闷闷地说,“我想我的师傅,师兄,师姐了……” “那……等周末了你回去看望一下他们?” 鉴真摇头,再摇头,“再也见不到了。” 江道义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鉴真蓦地握住了破邪剑走在他前头,状似轻松地道,“不是说要带我去见卫学长?走吧。” 高二理科班的教学楼在四层,江道义让鉴真去湖心亭稍等片刻,他将卫见秋带下来。 鉴真并没有等太久,十分钟后江道义便将人带来了。与江道义的桀骜不驯相反,他眉目温润,嘴角弧度自然上扬,温言笑语的模样令人如沐春风。 鉴真有礼的主动打了招呼,“你好,今晚冒昧打扰了。” “没关系。”卫见秋温和地道,“道义在来的路上跟我大概提了,只是我和林清的交情不算深,所以能提供的帮助可能不多。” “我跟她只有在每周2次的补习班上有接触,她不会骑单车,有时候太晚了我会送她回去,在学校时毕竟年段不同,偶尔有碰面也就打个招呼。这就是我们的全部交集,” 卫见秋说到这里时侧过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从声音中听到几分真切的悲伤,“我真的没有想过她会自杀……在我们有限的几次见面里,她从来没有提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真的很遗憾。” “那关于陈佩,你知道多少?” 卫见秋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不愿多谈:“大概是知道的,只是知道的……太迟了。” “这段时间学校都在沸沸扬扬传她的死讯,她这一年还有找过你吗?” “没有。”卫见秋毫不掩饰对陈佩的嫌恶,“林清自杀后校内都在传是她逼死的,或许是心虚,她再也没来找过我。现在死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报应。” 鉴真咬着唇,确实,这次的被害人随着她调查得越深入,就越难令人同情。 “还有什么问题吗?”卫见秋看了下时间,“关于林清和陈佩,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鉴真正想开口,突然整座校园警铃大起,与此同时,广播室内也传来一阵紧急通知—— 第24节 “全体师生注意,全体师生注意,现在通通回到教室,不得在外逗留!” 三人疑惑地愣在当场,“发生什么事情?” 江道义开启了奥义·乌鸦嘴之术,“该不会又发现命案了吧?” “见秋!” 一道手电筒打来,规规整整挽着头发的女老师皱着眉,手上还提着英语教案,“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都回到班上去!” 三人只得灰溜溜地作鸟兽散。 叶子与姚菲不同班,这几天因为姚菲……她和阿玲晚上都睡不安稳。 现在她们俩都不约而同的避开姚菲,只在晚自习结束后不得不回到宿舍。 再等几天,下个月就申请换宿舍吧。 叶子回到宿舍打了个哈欠,亮起灯,现在晚自习还没有结束,宿舍楼没有几个人,但她实在是太困了,先溜回来休息一会儿…… “咦?菲菲你今晚没有去晚自习?”叶子见姚菲床铺上有个人型凸起,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下丝丝缕缕的长发露在被子外。 没有人回答她。 “睡着了?”叶子也没有多想,她越过姚菲的床位准备去阳台洗漱时,发现姚菲的手机奇怪地掉在拉门附近,便弯腰去捡。 在俯身低头的一瞬间,她忽然注意到有一处被角向下微开,垂落半截手腕,露出的那截苍白手背上遍布着暗紫色的渗人斑点…… 这是什么?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是又愣愣地瞪着那只充满死气的手十数秒后,才蓦地爆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 这是尸斑啊啊啊! 警车一路呼啸着赶到了现场,刘勇苦笑着与常春通话,“兄弟,咱们又要见面了!” 常春闻弦知雅意,“又是三中?” “对,连续两起,报省厅是必须了,今晚回去估计要通宵打报告。” 常春想起了自觉身负重任的鉴真,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我明天就过去,等着我。” “被害人为机械性窒息死亡,尸体已出现尸斑,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下午13:30-14:30之间。”刘勇朝风尘仆仆而来的常春挑了下眉,“在她体内,发现了致幻剂残留。” 常春解开第一颗领叩,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开始翻阅。 余队花向他抛去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常春利落地单手接住后朝她一笑致谢,便专心致志地沉入工作状态。 “被害人身上无伤,身体与四肢被牢牢裹在被中,无法反抗。死因是被用枕头闷住口鼻,窒息身亡。死前曾被下过致幻剂,据她的室友提供线索,她从上周起就开始饱受噩梦折磨。而在她的专用开水瓶内,检验出少量lsd残余。 lsd无色、无嗅、无味,服用后30~60分钟便出现早期反应,两个小时后最严重,其病理作用时间可保持12个小时左右。能引发精神层面的极度恐惧、焦虑等幻觉。而选择以枕头闷死被害人所需的时间比扼杀更长,被害人濒死挣扎的痛苦也更持久,”刘勇笃定地下了结论,“毫无疑问,凶手是复仇者,对被害人怀有极大的恨意,故意在她的精神和肉体上施加折磨。” 余队花道,“根据和被害人同宿舍的两名室友口述,在最近几天,被害人每夜的呓语哭喊十分可疑。重复频率最高的为‘我不是故意害你,我也不想你出事’‘那件事大家都有份,你不要只纠缠我’。我怀疑林清当年的自杀案另有隐情,凶手的复仇不会就此停止,凶手至少还有第三个目标。” “说得对,”常春将微信中鉴真实时发来的三份调查,利落地转发给刘勇,“目前可以肯定,这两起杀人案的被害人都参与了一年前针对林清的暴力事件,甚至有可能涉嫌杀死林清。我们能以此推论,凶手是为林清复仇而来,必定是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 “林清这条线已经挖掘过了,她身边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一个是她的亲人庄易,第二个是她的绯闻对象卫见秋。在第二个被害人姚菲的死亡时间段,两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换一个方向,”刘勇道,“被害人姚菲身上穿着睡衣,死亡地点在寝室的床上,而死亡时间为下午13:30-14:30,这个节点女生宿舍人虽然不多,但被害人的寝室在三楼,楼下的大门处还有舍管阿姨看守,凶手为女性的几率较大,同时,凶手还拥有被害人寝室的备用钥匙,能有机会接触到被害人的私人水瓶。这有两种可能: 一、凶手就是本校人,甚至就同住在这栋宿舍,才能有多次下药和作案的机会。 二、凶手不止一人,至少拥有一位本校的女性帮凶,能拿到被害人宿舍的备用钥匙并对受害人下药。” 常春将目光从凶案现场移开,可惜道,“凶手留下的线索还是太少了,这两起案子都小心地清理了痕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那就再倒过来!虽然没有凶手更多的线索,但我们可以从他的目标往回推。”刘勇问勘察组组长,“有没有从陈佩的遗物那边找到线索?” 他缓缓摇头,“没有,尤其是在一年前林清自杀前后那段时间的有关记录,全部都被清理过。啧,勇哥,我也觉得自杀案有问题。” “那就把姚菲作为下一个突破口,就不信还是找不到线索。” “勇哥,”在刘勇准备宣布散会之后,勘察组的小组长又叫住了刘勇,期期艾艾道,“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刘勇听到这句熟悉的开场,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起来。 “就是有被害人的同班同学举报,中午在食堂曾经看到被害人与一位女生产生了激烈冲突……这个女生也是第一个案子陈佩的嫌疑人,苏鉴真。” 果然。 刘勇无奈地与常春隔空对视一眼。 常春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疼了,果然是不妙的预感,他就知道会这样。 一连发生两起凶杀案,三中校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连夜上报教育局,申请停课一周。 t市人心惶惶,这半年是怎么了,重大连环杀人案一桩连着一桩。 领导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停课这一周之内,不惜一切代价抓到真凶! 又接到了一次最高规格的‘不惜一切代价’,刘勇已经无语泪双行,收集七次又不能召唤神龙? 没办法,他也只能和常春硬着头皮接下这道军令状。 第十一章 姚菲的父亲是在案发第二天上午就赶到学校。 他半夜突然接到校方的电话只说姚菲出事了,让他明天来学校一趟。 姚家在偏远的乡村,祖祖辈辈靠侍弄庄稼为生,姚菲是家里的长女,原本还有个弟弟,但没过几年就夭折了。好在姚菲够出息,考上了重点中学,以后还有很大机会上大学咧。 作为整个山窝窝里唯一飞出去的金凤凰,姚家一直都很以她为豪,如今听到她出事,对于姚家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姚父一宿没睡,天刚亮他就揣着装着全家积蓄的存折,提了一篮子土鸡蛋上路,姚菲是他的独女,也是他的命根子,他惴惴不安地在中午之前终于赶到了学校。 “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里?” 姚父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校门口,发现大门紧闭着,明明不是周末,然而校内一片不详的安静。 他佝偻着背,不敢坐下,一边擦着汗一边扒着保安亭的窗户,对着警卫焦急地询问,“我是姚菲的爸爸,昨晚校长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你快给我问问,我女儿在哪里?” 警卫神色不自然地开了门,“你先进来休息一会儿,我问一下校长。” 姚父顾不上休息,手中抓着两颗土鸡蛋塞进窗口,“姚菲呢,你先告诉我,我女儿怎么样了?我女儿有没有事?” 恰好这时刘勇与常春过来,警卫如闻特赦,“警察同志,这是姚菲的爸爸,哎……他一直说想见姚菲,你们看这是?” 警察! 老实巴交的姚父更加心惊肉跳,但想到了女儿,他虽然害怕却充满渴望地循声眼巴巴盯着两人。 他脸上遍布着深深的沟壑,黝黑干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长年劳作令他更像是姚菲的爷爷。 刘勇虽然从警多年,是有名的铁汉猛男,但他最看不得这种场面。常春只得不忍地开口,“你的女儿姚菲,昨天下午在寝室遇害,尸体已经运到局里,你……和学校交接完手续,就来局里见她一面吧。” 姚父瞠大了眼,颤抖地问,“什,什么?” 过了几秒后他抱住了头,踉跄着坐倒在地,被小心码好的土鸡蛋滚出了篮子,摔得稀烂,他也不管不顾,绝望地坐在大街上嘶声痛哭…… “我的女儿最听话了,性子软胆子又小,对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我和她妈妈一直都怕她在学校被人欺负,”声嘶力竭的痛哭之后,姚父麻木地跟着常春回了警局,絮絮叨叨地追问,“我女儿这么乖,不可能会跟人结怨的,是谁!谁害了我女儿?” 有些话不方便说,面对此刻麻木呆滞的姚父,常春也不忍心戳破,只道,“目前我们也在追查凶手,但现场遗留的证据不足,需要更进一步的调查。” “还要多久才能查出来?” “我没有办法给出具体时间,但我会尽我所能,最快速度查明真相,”常春对着悲痛欲绝的姚父保证。 “好,好好,谢谢,谢谢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女儿抓到凶手。”姚父紧紧握住常春的手,忽然又从口袋掏出了存折,硬塞进他的手里,“我们家也没有多少钱,这点你先收着……等秋收了我还给你送来。” “不用不用!”常春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推拒,“不用给钱,只要你能配合我们查案就行。” 姚菲在寝室留下的行李极少,花了几个小时检查完姚菲留在校内的遗物,一无所获的常春将目光投向她的老家,“姚菲在家里有没有留下东西?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看?” “有,有,我都没敢动过。”姚父看了下天色道,“我们村子比较偏僻,入夜后没有车子到达,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我带你回去看……” 说到停课,最开心的莫过于学生。 当然,除了鉴真。→_→ “我又成了嫌疑人?” 行走的少女柯南·鉴真对着前来慰问的常春震惊地比了比自己。 像她这般正气浩然竟屡次遭到怀疑?这让剑侠大人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没关系,”英俊的常春蜀黍立刻给予爱的安慰,“我们都相信你,还有吴强和齐天戈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明,不会有事的。” “这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两度进入嫌疑人名单的鉴真决定为自己洗刷清白,“你们这周内就要破案吗?我跟你们去!” 常春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行,这不是儿戏,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我是认真的。”鉴真努力将自己那张犹带稚气的脸板正得更有气势,破邪剑在手中一横,“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常春斜斜一瞥破邪剑,越发坚定了决心,“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去办公务,带着你像什么样子。” “那我就偷偷在后面跟着。”鉴真也一样的坚定,“反正你也不会发现。” 常春:“……” 一路被鉴真跟到汽车站的常春……还真的没有发现。 于是当他回头看到背着裹上布条的长剑,笑得一脸灿烂的鉴真时深深叹了口气,为她多买了一张车票。 “这是……姚菲的好朋友,她想一道去看望伯母。”常春再度发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技能。 “哎,真是有心,”提到女儿,姚父又开始止不住落泪,“好孩子,谢谢你,真的有心了……” 鉴真怕露出了马脚,不敢多说话,只用力点点头。 从姚家村到t市,要坐3个小时的汽车到县城,而后再转面包车一个小时到镇里,最后再搭乘摩的或干脆步行进村。 随着时间的流逝,汽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还剩下最后两个空位时,一对容貌出众的父子上了车,瞬间刮分了一半停留在鉴真和常春身上的目光。 鉴真背后的辟邪剑似遇见了老朋友般,轻轻颤动了下,她仔细一看,惊讶道: “齐天戈?” 少年身边的长者似有所感,他循声望去,视线毫无遮挡地停在鉴真身后的破邪剑上。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肥的2更~!精尽人亡地倒下! . jj又抽了,打不开霸王票的页面otz,下章一起感谢! 第25节 . 开心地发现收藏已经过5000了!那就例行红包吧~ 前三十条留言都有红包包,另外十个红包包随机送给油菜花的童鞋! ☆、第十二、三、四、五章 第十二章 这是……谁家的孩子? 和天儿是怎么认识的? 齐云启凝眉转头看向身旁冷肃着脸, 力持平静的儿子。 每一个剑侠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剑气与剑意, 同是剑侠,就算彼此都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 只要见面,就算学艺不精,辨不出对方的身份, 他们手中遭逢对手的剑,也会提醒彼此。 “天儿?”齐云启见他是装傻到底了, 压低声警告道。 齐天戈硬气地不答,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心中已是无语凝噎。 愿赌服输, 他守住了承诺没有暴露她的存在。 但她现在这样大咧咧的出现在他父亲面前,还叫破了他的名字……叫他怎么继续隐瞒下去? 齐云启看儿子梗住了脖子就是不承认,他挑起眉, 目光在那位美丽少女和儿子之间转了一圈…… 罢了, 他找个机会试探。 与齐云启一样,鉴真也在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不, 不是剑意和剑气。 也不是破邪剑的提醒。 ……好吧,那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两个在大晴天带着巨大的长柄伞, 却握在手里都不遮阳的可疑大老爷们, 想猜不出来真的很难。→_→ 迫于天职, 剑侠这块古武分支例来都荣登暴露身份排行榜第一名。 好在剑侠的武力值也是最高,虽然其他隐蔽良好的古武世家对总是到处露马脚的剑侠们很残念,却也只能敢怒不可言。 常春也注意到那对可疑的父子。 这是他第一次亲见齐天戈, 照片上的他只是一个容貌精致的普通高中生,但当他与父亲同时出现时,他们的姿态气息总觉得有点莫名的眼熟…… 对了,是鉴真! 习惯了下意识对面前的人归类分析是常春戒不掉的职业病,他将鉴真悄悄与那对父子一对比,这三人之间仿佛有一层天然的屏障,相斥却又交融。 常春低头凑近鉴真的耳畔,近乎用气音问道,“他们,也是?” “是啦是啦。”鉴真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但事情既已发生,懊恼也没用,鉴真也只得乐观的安慰自己,算啦,船到桥头自然直,仗着武力在身,丝毫不担心要是船撞沉了怎么办? 三个小时的车程终于结束,鉴真常春一行人在前,齐云启父子在后。 他们接下来要去的是白水镇,县里只有一班面包车,鉴真走到车站见齐家父子还是跟在他们身后,便抱剑转过身一拦,对齐云启道,“这位……兄台?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再跟了。” 看着一本正经对着他叫兄台的少女……齐云启沉默了。 好在齐天戈立刻站出来救场,“我们也要去白水镇,只是恰好同路。” “哎?好巧,你们的目的地是哪,也是姚家村吗?”鉴真索性自报家门。 “不是。”齐天戈淡淡瞥了齐云启一眼,便没有再说。 前往白水镇的面包车不大,最多只能坐8个人,司机大叔是个一口普通话夹杂着方言的瘦小本地人。见他们一行人上车,他的目光在背着剑的鉴真和可疑地带着两柄巨伞的齐家父子间转了一圈,撇撇嘴,“瓜兮兮……” 他们5人才刚坐上车子,后面紧跟着就上来三个撩着袖子敞开胸的大汉,他们臂缠青龙胸口白虎,一坐下就对着从驾驶座探头打量他们的司机骂骂咧咧,“看什么看!开你的车!” 司机大叔缩回了脖子,安静如鸡地踩下油门。 在弯弯曲曲的黄土路上,面包车如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摇晃颠簸。 姚菲的爸爸有些紧张地攥住常春的衣袖,“常,常兄弟……” 常春使了个眼色让姚父不要打草惊蛇,他在上车前就看到这三个大汉守在车站门口等待乘客。有些地方,越是穷越是偏僻,那些劫道的人越喜欢光顾。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眼角余光无奈地扫过面色如常的鉴真和齐家父子,心情莫名悲壮。 三个大汉中有人敲了敲挂在驾驶座背面车顶的小电视,“坏了没有?” “没坏,还能看。” “能看为什么不开电视?开起来啊,想闷死我?” 欺软怕硬的司机大叔连忙翻出了遥控,“好……” 鉴真对电视向来肃然起敬,屏幕一亮,她也好奇地围观。 画面中所有人都是穿着飘逸的古装,手中纷纷握着长剑,一上来就是激烈的对决! “哎呀,手高了!” “此处还能再回得圆一些。” “吸星大法?此功当真神奇,此针原来还能这般用……”鉴真对自己的早晚作息严格把控,虽然觉得电视很神奇,但平日也会刻意控制自己,以免玩物丧志。因此这次倒是第一回看到武侠剧,顿时充满了亲切感。 这时画面中一个穿着红衣打扮浓艳,声线雌雄莫辨的男人哀怨地道: “唉,冤孽,我练那《葵花宝典》,照着宝典上的秘方,自宫练气,炼丹服药,渐渐的胡子没有了,说话声音变了,性子也变了……” “自,自宫?”鉴真不可思议地道,这是何方功夫? 身后同样是第一次看《笑傲江湖》的老派古武家主齐云启,更是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葵花宝典?这……是什么?” 片中的男子还在幽怨地道,“从此我不爱女子,把七个小妾都杀了,却……却把全副心意放在杨莲亭这须眉男子身上。倘若我生为女儿身,那就好了……” “任大小姐……一个人生而为女子,已比臭男子幸运百倍,何况你这般千娇百媚,青春年少。我若得能和你易地而处,别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我也不做——” ‘啪’! 电视屏幕突然从中裂开,一缕青烟袅袅而上。 “啊!我的电视!我才刚买2个月!” 正在开车的司机大叔听到身后的碎裂声一回头,顿时痛心疾首! “快抓好方向盘!”离司机最近的大汉吓得连忙扑过去摁方向盘,霎时爬了满头冷汗,“不要松手啊!” 出手的正是三观崩塌气冲丹田的齐云启家主,他深吸一口气,对儿子循循教导,“所以你现在也能体会到现世有多么险恶,入世更需谨守本心……” 齐天戈面瘫脸,“……” 鉴真已经震惊地几乎言语不能,她木呆呆地看着身边一脸淡定的常春,“你,听到了吗?他说男人练了那个功还要切一切,就会想变成女的,然后嫁给别的男人做老婆……” 后世的武功也太可怕了,当真是骇人听闻…… 不知该从何解释的常春:“……” 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小面包车终于跌跌撞撞地开到一处交叉路口,为首的大汉道,“我们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岔道不远,你帮我们开过去,老子给你加钱。” “你有没有记错了?”心痛过后司机大叔恹恹地提出质疑,“隔壁岔道我去过,路很窄不好走,只有林子,没瞅见住户。” “老子就住在那里,你去不去?“ 司机大叔再度安静如鸡,小面包车一颠儿一颠儿地开往另一个岔道。 大概十分钟后,道路前方突然有一排路障拦住去路,司机大叔踩下刹车,此刻他心中也有了预感,主动拉开钱包掏出钱递过去,“不好意思,车子过不去了,不然算了,今天的路费我赔给你,我们这里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这是我今天的营生,全在这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大汉有些嫌弃地捏着这叠薄薄的碎零钱,“钱包拿过来给我看看。” “这是我婆娘给我做得,真的不能给你……” 站在齐云启身后的老三用力一拽他的手,大声喝道,“起来!老家伙!” ……结果他憋红了脸,愣是不能令面前的中年男人动一下,“老二,老二你过来!” 抢到鉴真身边的老二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妹妹,不要害怕啊,一会儿跟哥哥走……草,老三你叫魂呢?” “老二,这人有点邪门,好像是练家子!” “什么练家子,瓢不都一样红,看老子给他开个瓢……”老二从腰后摸出了一把……超市特价优惠卷?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鉴真竖起一根手指勾住匕首的手柄飞快地转动着,她歪了歪头朝他一笑,那天真无害的神情对比指尖上转得快变成残影的匕首…… 可爱得令人胆战心惊。 老二老三顿时心里有些发憷…… 好在此刻从后方跑来装好路障的其余4个兄弟,个个手中都带着利器,撩高的胳膊和大开的胸口,都是一水儿的臂缠青龙胸白虎,他们围住了车门,“老大,要不要援手……” 站在车头的老大还在与司机大叔掰扯,“松手!把钱包给我!” “不行啊,都说是我婆娘给我做得……”司机大叔苦苦哀求。 “你放不放手!”老大拔出了腰刀,银色的刀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芒! 鉴真按住破邪剑,齐云启与齐天戈抬起伞尖,常春握住了悄悄从后窗间隔处拆下的消防锤。 “我……”瘦小的司机大叔与老大争夺钱包的手终于颤抖着松开,下一瞬—— 他蓦地双手抱住老大的头,狠狠一脑袋撞了上去,“我日你个仙人板板哦!” 只见老大口中连哼都没哼出声,登时软倒在地。 第十三章 “这是……铁头功?”齐云启喃喃道。 “都是给脸不要脸,为什么就非要逼老子出手”矮小的司机大叔怒气冲冲地大步跨出驾驶室,径直走向吓得噤若寒蝉的老二,老三,一手一个,利落地两下头槌! “老子不是说钱都给你们了,啊,为什么非要来讨打?都说钱包不行,钱包不能给了,为什么要逼我!” 司机大叔松开手,将手中被撞晕的老二老三随手扔在地下,刷地一声拉开车门走向那4个同伙。 充分见识到他的厉害,余下四人望风而逃,此刻的司机大叔不再是一六八,足足有两米八! “你们知不知道!老子好不容易在这里干了十年,日你个仙人板板,现在又要挪走!”司机大叔闪电般追到一个大汉,左脚蹬起身后,右腿顺势在空中借力向上横扫,只见那大汉哀嚎一声,身体被踢飞数米,还没落到地上就昏了过去…… 第26节 “金刚腿……”齐云启与鉴真几乎同时开口。 司机大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三下五除二地将4个被打晕的同伙叠在一起,转身又去车里扛出那三个大汉。 鉴真跟进去想帮他扛一个,“你是少林……” “不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司机大叔暴躁地将鉴真拖起的大汉拉到自己背上,“去去,小孩家家的在外面等着。” 等把这七个人叠好之后,司机大叔想了想,开始去扒他们的衣服。鉴真捂住眼睛,咕哝着“非礼勿视”回到了车厢。作为唯一一个普通人的姚父懵懵懂懂地也跟着她上了车。 留在原地的是齐家父子与常春。 齐云启主动走到司机身边,还没开口,司机大叔头也不回地道,“我就是一个开黑车的普通司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齐云启明白了,他配合地不再开口。 扒到一半,老三突然悠悠转醒,他发现自己和兄弟们都被像沙包一样叠起来,身上的衣服也被脱了一半,他还以为是要被毁尸灭迹,‘扑咚’一声跪倒在司机大叔面前,痛哭求饶,“大哥饶命啊!我们也是第一次劫道,有眼不识泰山!你绕了我们吧!” 司机大叔将目光讽刺地停在他们胸前和手臂上有组织有纪律的统一青龙白虎纹身,嗤笑一声,“编吧,继续。” 老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和手臂,犹如窦娥喊冤一般哭嚎,“这些都是假的!我们听说纹身后会更有威慑力,所以一个搞了一套假纹身来壮胆!” 说着,他往手心用力呸了口唾沫,就往胸口的白虎擦去—— 不过数秒,白虎头被搓成了一层黄泥。 “看吧,真的是假的,俺不骗你们!”老三还在激动地‘呸呸呸’,体毛浓密的大手接连往其他晕迷的兄弟胸口摸去…… 画面太美,辣眼睛。 “停停停!”饶是司机大叔的资深铁头功也忍不住一阵晕眩,他捂着眼睛别过脸,“别摸了,老子要报警了!” “好好好!”终于要得救了,老三热泪盈眶,“快去报警,让他们一定要尽快来啊。” 原本还想亮出身份的常春看着这个梨花带泪的大汉一眼,默默地把警员、证收了回去。 警鸣声依稀传来之时,小面包车再度晃晃悠悠地启动了,原地留下一群被衣服牢牢绑住手脚的大汉。 司机大叔:没有绳子就用衣服代替不行吗?→_→ 司机大叔一路咒骂着那几个劫匪,“瓜眉瓜眼的还学人劫道,好不容易住惯了又要逼老子搬走……日哦!” 这个形象……和少林真的有点远。 骂归骂,司机大叔还是很够意思的将齐云启父子和鉴真一行人都送到了目的地,临走前不忘再三强调—— “你们都没见过我,知道吧!江湖不见哈,江湖不见!” 鉴真微笑着朝他挥挥手,“江湖不见。” 姚父只觉得这几个人神戳戳的,完全不懂在打什么机锋。 毕竟铁头功和金刚腿大朴若拙,并不像其他功夫那般醒目惹眼,在一些外行人看,就与参加电视节目中常常见到的那些大师数路差不多。 因此姚父对于司机大叔也只是敬佩感慨,并没有往深处想,更何况独生女姚菲的死,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姚家村不大。 鉴真和常春跟着姚父进村时,一路都有人在不断热情的打招呼,“叔啊,家里有客人啊?” “是城里人呀?菲菲什么时候回来呀?”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提着鸡蛋从屋里出来,喊着姚父的乳名,“瑞啊,我这里还有几颗土鸡蛋,你拿去给菲菲吃。” 姚父的眼泪险些掉了下来,他掩饰地低下头,哑着声音道,“菲菲……她身体不舒服,这段时间就不回来了。” “啊呀,会不会是学习太辛苦了,可不能太苦了孩子,让她好好休息,多吃点东西。” 姚父垂着头,一路都不敢抬起来,嘴里喃喃地说,“好……” 才走到家门前,满头银丝的姚奶奶早已经打开了门等着,她伸长脖子探头往外望,见只有他们三人,她失望地问儿子,“菲菲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姚父压下喉中的硬块,力持平稳轻快地说,“菲菲这几天不舒服,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哦,那等多久呀?”姚奶奶很是思念这个孙女。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终于瞒过了所有人,姚父忍不住走进姚菲的屋子,看着那满满一屋子的书,蹲在地上无声地恸哭。 “她奶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不能让她知道。”姚父嘶哑地道,“她妈妈在她三岁时受不住穷,跟人走了,我那时在外地打工,菲菲小时候都是她奶奶在照顾她,感情很深,要是被她知道菲菲走了……她会受不了。” “我知道,我们都不会说的。”鉴真缓缓点头。 常春打量着这座逼仄低矮的木屋,屋子一共被隔出3个小小的房间,分别是姚父与姚奶奶的卧室,以及姚菲的书房。 常春被安排与姚父一间,鉴真则是在书房,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便齐齐来到书房。 说是书房,书柜不过是由几块木板简单的拼凑出的4个方框,鉴真抚摸着木框边缘,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圆润,明显能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 常春拍拍手,看着从地板顶到天花板的书本练习册还有习题,“大工程啊。” 鉴真一拍胸脯,“没事,有我呢!” 两人一人负责一个书堆正式开工,乡下的天黑得很快,头顶的灯就是老式的一颗黄色灯泡,光线忽明忽暗,不好辨认。 ‘叩叩!’ 姚奶奶敲了敲木板门,“明天再忙,快来吃饭了。” “好。”从门内传来听话的回应, 姚奶奶满意地蹒跚着离开, 姚父告诉她,菲菲有几份习题忘在家里,让朋友回来替她找到了带到学校去。她嘴里絮絮叨念着,“菲菲这孩子,丢三落四的,还要麻烦同学……”慢慢走远了。 “收工。”鉴真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对还捧着书的常春道,“等会儿吃完饭再来吧。” 大半个下午,鉴真和常春加起来也只查完了一处书堆,还剩下三处没动, 常春放下习题,慢慢眨动了几下酸疼的眼睛,见鉴真也是又揉眼睛又揉腰,常春不觉放低了声,“今晚还是先休息吧,这样的灯光勉强继续也没有效率。” “行啊。” ……当然是不可能。 待圆胖的月亮慢慢地一点一点挪到树梢,鉴真轻手轻脚地从窗口翻出去,一个鹞子翻身,踩在青砖瓦上。 她抬头眺望星空,单手从背后抽出破邪剑,剑尖斜指苍穹,曲指在剑锋上轻轻一弹—— ‘铮’! 一道肉眼所不能见的音波如水纹般,缓缓地一圈圈向外扩散。 直到另一声同样铿锵的剑鸣回应。 鉴真蓦地收回手,轻盈地跃起身,踩着沿途的屋顶,直接朝着山顶剑鸣的方向飞奔…… “你来了。” 齐云启背着手站在明月下,脚踩着一截松枝,身上的湛蓝色长衫随风舞动。 齐天戈倚着老松,见鉴真如约出现,他向她微微侧了侧头。 鉴真输人不输阵,她双手负在身后,缓缓道,“你要同我论剑,奉陪就是。” 在齐云启下车前,他以手中的伞轻击她的剑,鉴真虽然内力大失却也不是认怂的性子,直接回剑相击,答应了他的挑战。 月华如水,齐云启抽出伞中窄剑,他的剑颜色近乎于黑,在黑暗中没有一丝反光,长剑游动得速度极快,若不是今晚的月色明朗,在夜色中以肉眼恐难以看清这把剑的轨迹。 鉴真聚气于剑,面对齐云启来势汹汹的一击,她以力破巧,当胸横剑挡住! 锵!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两把剑的对撞处传来。 可惜鉴真的内力不足,接不住齐云启的澎湃剑意,她借力朝后倒退疾走数步后一个角度奇诡的俯身后仰,整个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在瞬间滑到齐云启身后,破邪剑朝向上横扫! 在高速的气流中,破邪剑身似曲实直,如一条活物一般袭向齐云启。 齐云启也是反应奇快,侧身回剑相护,却还是不免被划破了右臂的衣角。 这招极为惊艳,即便是他,在这一剑之下也不免背心一凉,好在少女年纪尚轻,内力不足,若是由一位内力深厚的宗师使出,恐怕他也撑不过这一招。 “小友师承何处?”齐云启一把年纪,自然不像儿子齐天戈那般年轻气盛求比划,而是想摸清这个突然冒出的神秘少女的门派数路。 鉴真长剑疾刺,内力狂泻而出,胸口又泛起了熟悉的抽痛,她脸上却面色如常,沉稳地道,“蜀山派。” “蜀山派……是什么时候成立的门派?”齐云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道。 ……难道蜀山派已经断了传承? 鉴真由于内力不足,只能尽量避开与齐云启的兵刃相交,在比试中一直利用灵活的剑招和步法闪避游斗,伺机寻找一击即中的机会。 此刻骤闻蜀山派已断了传承,鉴真心神剧震之下,缠着黑色窄剑的破邪剑迟疑了一瞬。 霎时一股如海潮般汹涌的内力从两剑相交之处传来,她手中得不到内力续航的破邪剑终于悲鸣一声,被震得几欲脱手而出…… 鉴真咬紧牙关,硬是在破邪剑即将离手的瞬间抓住了它! 这股横冲直撞的内力顿时冲击在她身上,鉴真狠狠地抿住嘴,硬是咽下了直冲喉头的腥甜,单手将破邪剑用力插入地面,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昂然而立。 “小友你!”齐云启原本只是想用内力震开她的剑,并不想伤害她。谁知鉴真拼着受内伤也不肯松手,他不由轻轻一叹,“小友你真是太过倔傲了。” 鉴真缓了一缓,觉得自己能站得住脚后,爱惜地将破邪剑拔、出来,“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身为剑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松开她的剑。 唯一能让一个剑客与她的剑分开的方式,只有死亡。” 齐云启心有所动,“这样的剑客不可能籍籍无名。我能否冒昧的询问一下,尊师的名讳?如果有机会,能否有幸请小友代为引荐?” 少女的嘴角似欲哭般微微向下扁了扁,速度快得仿若幻觉一般,她背过身,轻快明朗地道—— “家师早已云游天下,若有一天,或可再相逢。” 第十四章 “真是可惜啊。” “这般人物难怪会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齐云启感叹道,他没有自持长辈的口吻教育她,而是真诚地道,“小友如今年岁尚浅,剑意却已近大成,难怪天儿敌不过你,若再假以时日,小友内力提升,我定也不是小友的对手。” 站在一旁观战已久的齐天戈却在此刻迟疑地插口,“你的内力……好像比上次跟我比试时更弱了?” 这怎么可能? 说出口的同时齐天戈心中也是不敢确信,只听过内力一日日积蓄,还从未见过积蓄的内力一日日消失的。 但这是他第一次败于人手,午夜梦回之际,他已将他们当时的每一个招式都在心底揣摩排演许久,因此他可以确定,鉴真的内力确实比少一次比试时更衰弱了。 第27节 “真有此事?”齐云启惊讶道,他快步走到鉴真面前,有礼地询问道,“小友可否让老夫一探?” 鉴真知他是善意,便伸出手主动撤下了防护,“确实如此,我的内力如今只剩下不到半成。” 齐云启小心地释出一丝内力查探。 初时仿若进入一片凝固得近乎胶质的领域,寸步难行,然而这片胶质犹如活物一般,毫不停歇地四处捕获游离在外的内力…… 气海。 从‘海’这个字可以见得,寻常人的内力有深有浅,大若江海,小若涓流,但都是以气状游走于体内的奇经八脉。 也正是如此,比试的时候才会更容易调动内力,甚至将内力灌注与外物上,使之威力更甚。 然而鉴真这如凝胶一般的内力,莫怪她难以调动,但像她这般的美质良才,若不是早已拜师,他也会见猎心喜。 如今明珠蒙尘,让他倍觉惋惜,“实在惭愧,这般情状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无法帮到小友。” “没关系,”鉴真习惯了每时每刻都在漏气的身体,倒是已经看开,“没有内力也罢,至少我还有破邪在,就当从头开始也好。” “小友心性豁达,定能早日脱离困境。”齐云启哈哈一笑,“小友介不介意多结识一个忘年交?” 鉴真也回之一笑,“幸甚至哉!” 在她看来,她才是‘忘年交’中年长的那个。 在一片和谐友爱的‘哈哈’声中,齐天戈黑了脸。 如果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少女与他爹是忘年交的话,那他不是平白要比她矮了一辈? “爸,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下半夜还要追查那个邪修的下落?” “邪修?” 对上小友疑惑地眼神,齐云启解释道,“十年前曾有一个古武世家的后人发现了一本邪功,此功法极为残忍,泯灭心性。后来由我们齐家与另外4个家主联合诛杀此人,但最近这两个月,附近又发现了邪修的踪迹,我便带着天儿过来查看。” “邪功……”鉴真听到这个词,下意识地道,“葵花宝典?” 齐云启差点喷出一口心头血,“不是!” 虽然出了一个不肖后人,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下意识维护一下古武世家的尊严,“绝不可能是那种邪功。” “好吧。”鉴真耸了耸肩,“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继续追查。” 齐云启道别后转身要走。 “等一等!”鉴真突然转头,“你有微信吗?” 传统老派的古武家主·齐云启,“……没有。” “那么你有手机吗?” 齐云启松了口气,“手机还是有的。” “来,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鉴真一边报上手机号,一边以真正的老古董前辈的身份对齐家主谆谆善诱,“现在科技发展了,跟我们过去可不一样,回去后就让齐天戈帮忙下一个微信吧,就算是剑侠,也要学会与时俱进啊!” “……” 常春醒来时鉴真还在睡,他对鉴真每日的严苛作息也略有耳闻,这是一次见到鉴真睡过了头。 “你没事吧?生病了吗?” 见到鉴真的第一眼,她一手支着头,精神萎靡地伏在桌案上,好似弱不胜衣,那双雾蒙蒙的眸子隐在刘海下,肌肤病态的苍白,唇色却殷红似血,有种动人心魄的颓艳美…… 冷不防被少女这幅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样摄住了心魄,常春的心跳不听使唤的骤然加快! 他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鉴真惊讶道,“常春?” “没事……只是有点睡迷糊了,我去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常春几乎是用逃得速度飞快地退出了书房。 她还是个高中生,你是禽兽吗? 重新洗把脸冷静了之后常春再走进去,这次终于能平静地坐下来与她继续交谈。 “你再休息一天吧,我来做。”常春抽走鉴真手上的课本。 “不用,我只是内力消耗过盛,不是生病,”鉴真皱了皱鼻子把常春手上的书抢回来,“我现在没办法动剑,你再不让我做点事,我就要憋死啦。” 常春坳不过她,只能妥协,“不要硬撑着,不舒服就去休息。” “好啦好啦。”鉴真揉了揉耳朵,“常嬷嬷。” 常春:“……” 果然,前面什么心跳加速都是错觉。 日头从房间的一侧渐渐向西移去…… 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叠手臂高的习题卷。 上级只给了一个星期的限令,眼看第二天就要结束……常春心急如焚地抱起了试卷。 ‘啪!’ 一本极薄的笔记本从试卷夹缝内滑落在地。 这声音仿佛是最动听的音乐,常春丢下试卷迫不及待地翻开笔记本—— 穷是原罪? 因为贫穷,她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我,欺负我了吗? 第一页只有这两句话,笔记本很薄,常春小心地翻开第二页: ……终于有人代替我了。 在我被她们逼死之前。 我是家里最后的希望,我不能死,我不可以死。 我没有错。 错的是你,林清。 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来代替我? 这一切原本就该是你的命运。 那就接受你的命运吧。 第二页结束。 常春几乎可以想象在写下这些文字时姚菲内心的解脱与罪恶感,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姚菲并不是纯粹的坏人,心中的罪恶感令她不断的说服自己,她没有错,并试图找出一个理由让自己抛去这份罪恶感,让自己相信林清才是一切的源头。 心底沉甸甸的,常春继续往下翻…… 第三页:空白。 第四页:空白。 第五、六…… 常春对着这些空白烦躁地爬梳了一把头发,鉴真托着腮,喃喃道,“藏得这么隐秘,没道理啊……” “对!”常春霍然起身,很快就从外面拿了一杯热水进来。 他小心地摊开笔记本对着水蒸气一页一页的蒸过去,“如果是用碱水或者牛奶米汤来写,用水蒸就可以让字显形……” 鉴真摊手,“没有。” 常春再接在励,又点了一根蜡烛,慢慢地对着笔记本烘烤,“要是用含有氯化钴溶液的隐形墨水写,那么加热烘干也可以显形……” 鉴真继续摊手,“没有。” “那么还有可能是水密信,”常春用尾指沾着水小心的涂抹在书页上,“就是先将纸弄湿,然后用另一张干纸覆盖在上面,以铅笔……” 鉴真摇头,“还是没有。” 常春深吸了一口气,将笔记本藏在怀里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鉴真抱着剑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我去问问这附近有没有人家里有紫外线灯。”常春想到还有一种最简单的隐形笔,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抱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态度开始挨家挨户的询问。 终于—— “紫外线灯?灭蚊的可以不?”正在屋外闲侃的大爷认出这是姚菲家的客人,热情地回主屋去拿,“去年夏天我媳妇从外地给我带的,挺好使。” “没关系,含有紫外线就行。”常春感激地朝老大爷道,“真是谢谢您了。” 两人提着灭蚊灯再次回到书房,常春对着灯光,小心地一页一页照过之后…… “有字!” 一排幽蓝的字迹终于浮现在众人眼前。 第十五章 mysterious.shenmi…… 对英文一窍不通的鉴真表示完全没有看懂。 “有点像是网址?”常春掏出手机点连上数据后,输入英文,“啧……是外网,要翻墙。” 鉴真大义凛然地拉住常春,“翻墙,我咬咬牙还是可以的。” “谢谢,不用了。”常春无力地拨开手,用数据下了个ip代理,结果进度条走到99%时——停住了! 常春简直要抓狂,他猛然想起借灭蚊灯给他们的大爷家,门口还停着一辆摩托车。 常春提着灭蚊灯风风火火地杀过去,礼貌归还后再诚心诚意地向他借了摩托车。 风黑风高,常春身后载着不肯休息一定要跟的病号少女,回到了白水镇。 他找了家网吧,终于成功登陆进那个秘密网站。 这家网站很小,也十分简陋,里面只有一份短短三十分钟的视屏。 常春与鉴真对视了一眼,离开网吧,选择在回程的路上打开: 画面一开始伴随着嬉笑和剧烈的摇晃,似乎拍摄者正一边玩闹着一边调整镜头的角度。 “放开我,不要!救命……” 第28节 随着镜头越来越近,衣衫不整正被陈佩和姚菲按在地上的林清激烈挣扎着,有一个红发少年背对着镜头,正在脱她的衣服。 陈佩瞥了镜头一眼,毫不在意地对拍摄者说,“还在看什么?过来帮我按住这个贱人的手!” “好啦,你们也别玩得太过火了!”手机被放在地上,这个角度只能拍到一个短发女生的背影。 “过火?”陈佩抓着林清的头发,用力甩了她一巴掌,“我不是让你离卫见秋远一点!为什么今晚又被我撞到你们在一起!他是我的,贱人!看来要给你一点难忘的教训……” 清脆的衣服撕裂声响起。 在一片嬉笑打闹声中,隐约听见林清尖叫哭喊着,“放了我,求你们了!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对了!我有个主意。姚菲按紧她,就是这样,用力按紧了,”陈佩带着恶意的笑容一步步向镜头走来,“啊,我们也来炮制一下艳照门好不好?” ……接下来的几分钟常春与鉴真心底被倒满了冰沙,沉甸甸,冷冰冰,他们简直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把林清生前最黑暗的几分钟看完。 手机再次被原来的主人拿走,摇晃的镜头略过重新穿上衣服的林清,她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 下一个镜头紧追着正大开窗户,点燃一根烟的红发少年,虽然依然没有拍到他的正脸,但他戴在左耳上的三颗耳钉从边缘一晃而过,拍摄者在撒娇地道,“喂,一会儿你还有没有节目,把你哥们也叫出来,我们去吃宵夜啊!” 姚菲的声音隐约从后面传来,“陈佩,这次我们好像闹大了,要是她说出去了……” “她敢!”陈佩盛气凌人地道,“她要是敢把今晚的事告诉其他人,我们就把她那些艳照全部发到校园网……啊!你敢推我!” 拍摄者惊讶地回过头,最后的镜头是林清绝望疯狂地伸手去抢手机的姿态—— 画面瞬间一片黑暗。 ‘叮铃铃!’ 刘勇的手机铃声是最古早简单的拨号音,一看到来电显示上闪烁着常春的名字,刘勇顿时精神振奋,他飞快地接起来,“怎么样,姚菲的老家能找到线索吗?” “我们找到另外两个被害目标了。”常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疲惫: “一个是男性,年龄大概17-20岁,去年林清死亡前染的是红发,左耳有三颗耳钉。另一个女性是短发,年龄16-18岁,去年是四中的学生,两人都是与陈佩此前有过密切关系,但林清死后这一年,就断绝了往来。” “唉,我们还要继续上课。听说三中这周停课,好羡慕啊。” “他们学校连续死了2个人,你羡不羡慕啊?” “这个就……算了,我还是继续认命的上课吧。” 这段时间,关于三中连续杀人案各种版本的传言一跃成为各大高校的最新热门话题,不论在哪都能听到学生们在热烈讨论,其中流传最广也是最玄乎的版本就是—— “贺州,你觉得有没有可能真的是冤魂索命?” 他按了按耳朵,不慌不忙地道,“不可能,这只是凶手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哦哦,很懂嘛。”同学起哄道,“那你来说说,凶手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人。” 贺州眼神微暗。 卫见秋晚饭后到小区附近的公园散步。 他不笑的时候,眼神总有几分忧郁,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夜晚,他的侧脸杀伤力极大,令往来的女性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卫见秋漫无目地沿着公园外侧逛了一圈后,进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 他没有马上喝,直到走入位于公园内部的靠背椅前,他才拧开一瓶水先自己喝了,然后将另外一瓶没开封的水放在椅面上,“出来吧。” 几秒后,面色沉沉的贺州缓缓从树林背后走出。 卫见秋疑惑地打量着他,“你是谁?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别装蒜了,”贺州嘲讽地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水,拧开后朝他做了个举杯挑衅的姿势,“卫见秋,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卫见秋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疑惑的表情也在同时慢慢收敛了起来,最后平静地开口,“贺州,你终于来了。” “是你吧?”贺州作势要喝水的前一秒,猛然将手中的水瓶摔出去,“你以为我会像她们俩那么蠢?” “我知道是你干的,卫见秋。”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我短小!╭(╯^╰)╮ 第二个故事大概还剩下5章,这个故事写得我心里也挺难受,第三个故事换个欢快点的基调吧。 蟹蟹你们的霸王票哦!!233333~ ☆、第十六章 面对贺州的指控, 卫见秋毫无惊慌之色, 他微笑着说,“你说是我, 有什么证据吗?” 贺州当然没有,如果有他早就暗中报给警方,现在只不过是在诈他, “你没有在背后调查,怎么会知道我?” “然后呢?”卫见秋不慌不忙地道, “你可以去找警察叔叔,抱着他们的腿哭着说因为我调查你,所以我一定是凶手, 嗯?” 贺州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有些色厉内荏,“你以为我不敢报?” “那就去吧, 欢迎。”卫见秋双手插在口袋, “哦,让我想想, 去年的这个时候你还未满16周岁,但杀人也是要承担部分刑事责任, 也就吃十年的牢饭, 再也不用被逼着上课多好啊。” “我没有杀人!”贺州激动地忍不住扬起声,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遭,倏地又压下嗓子,“我们没有杀她, 我们只是教训教训她,根本没有想过要让她死,是她自己突然扑过来抢东西的,摔下楼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哦。”卫见秋似明悟般拉长了声,猛然一把攥住他的领口,“那么你强、暴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吗?” 他是怎么知道的?! 贺州被狠狠卡住喉咙,他挣扎着伸出手想掰开他的拳头,但卫见秋死死的卡紧他的领子,他的脸越涨越红,青筋暴起,从喉头发出急促的‘赫赫’声,眼睛微微向上翻去…… 卫见秋蓦地松开了手,将他用力甩在地上。 贺州趴在草地剧烈地咳嗽着,喉咙火辣辣的疼,一双鞋出现在他跟前,卫见秋蹲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俯视着他,“你就不担心,如果我真的是凶手,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自投罗网?” 贺州终于怕了,他费力地挣扎着向后爬开,惶恐地为自己辩解,“不,我没有……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我没有强、暴她,也就是扒光了衣服,摸一摸看一看……她挣扎得那么厉害,我最多也只是磨蹭几下又没有插、进去,不就是拍拍几张照片啊……是她自己玩不起,受不了,关我什么事啊……” “是啊,殴打猥、亵拍裸、照不是强、奸,”卫见秋的呼吸加重了,他赤着眼重重地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州被踩得变形得贴在地面的脸,“人也是她自己摔下去的,你们都很无辜,这么无辜,就去投案啊,还要花那个钱贿赂周老师干什么?” “我知道错了……”发现卫见秋竟然连他们贿赂老师都知道了,贺州终于崩溃了,哭得涕泪横流,“都是陈佩叫我去的,她和姚菲都给林清偿命了,我这一年也不好过,天天担惊受怕,你就放过我吧……” 卫见秋拿开脚,没有说话。 他也不敢起身,继续低着头痛苦流涕的求饶着,半晌……他悄悄地抬起眼,发现卫见秋早已失了踪迹。 “草!”贺州狼狈地翻身爬起来,他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喘息着扶着行道树站稳,“妈的,一定是有人泄露了视频。“ 否则卫见秋怎么可能会对那晚发生的事情那么清楚…… 想到那晚,他眼前又浮现起少女如羊羔般洁白的酮体,上面的斑斑红痕似鲜花一般,衬得她哭泣着挣扎求饶的模样有种凌虐美,他垂涎林清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但他不是没做成吗。 贺州想着也为自己委屈,他们也不知道会发生意外啊! 事后陈佩在楼下看着尸体,他们三个紧急清理完教室后分头离开,结果又是陈佩,竟然被卫见秋班上的英语老师撞见。 他和陈佩家境最好,回去告诉爸妈后,他们两家连夜各送了10万的封口费。 万幸林清是先砸破了车棚后摔到水泥地上,身上的伤痕完全可以推说着擦伤,陈佩和姚菲对第二天前来问询的警察哭着说林清因为那段时间考试没考好压力很大,情绪也不好,之前她们曾经发生了争执,谁知道林清气性那么大,等她们离开后竟然跳楼自杀。而女老师也为她们作证,离开后她们在路上遇到她,向她讨教语法问题,在校方一力作保下案件结束的很快。 事后陈佩和姚菲领了批评警告,而他和郑芳是外校,分头离开后没有暴露。 但陈佩不甘心这件事就她们两个顶着,她拿着视频威胁这件事大家都有份,谁也不能说出去,这是共同的秘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贺州狠啐了口,跌跌撞撞地离开公园,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看上她哪里,好在她死得最早,否则也不知道还要惹出多少事。 常春与鉴真在回来的路上经过白水镇,停在汽车站的唯一一辆面包车果然已经换了司机。 新司机年纪更轻一些,听到他们问起上一个司机的下落,他不屑的嘲笑道,“就是个胆小鬼呗,被几个劫道的吓破了胆子,第二天就跑来辞了工作。现在……现在不知道他搬去哪儿了,全家都带走了,见过胆子小,但还真没见过小成这样的……” 常春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好在老司机不在这里,想想‘铁头功+金刚腿’,再看看隔壁萌萌哒美少女…… 人,真的不可貌相。 这句话必须要牢牢铭记在每个人的dna里。 鉴真这一路情绪都不高,在她的时代,为了复仇,为了义愤而杀人,是合情合理甚至是吸引声势名望的事,她年幼时也从师父那里听过,在蜀山派的上上上……上一任掌门时期,参加武林大会时,门外有位貌似无盐的师姐遭遇了其他前来参赛的门派弟子羞辱,而掌门以一敌五,当即击杀了羞辱门下弟子的恶徒,一举成名。 她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 在熟读了这个时代的法律之后,她知道,这些做法显然是违反的。 当固有的观念与这个社会的法制发生了冲突,鉴真第一次陷入了迷惘,“常春,我不知道查出了复仇者,是对是错,我现在,真的很迷茫……” 看完那个视频后,常春明白她此刻的心灵冲击,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因为这是个法制社会,如果支持复仇,那么复仇的标准又应该怎么界定?比如说对方刺了你一剑,要是你不小心划了两剑那该怎么算?要是你的实力比对方强,对方刺你只是轻微的皮肉伤,你却把对方刺成重伤,这又应该怎么算?没有统一的标准和操作性的法律就等于没有法律。 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是拥有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如果所有人都选择私自报复,那么整个社会秩序用不了多久就会大乱,更谈何治国与发展?” 鉴真细细地听着,沉吟了良久,她小声道,“……那,复仇者,也必须死对吗?” “唔,也不一定。”常春不着痕迹地宽慰她,“如果复仇情节属实,还是有较大可能不会判死刑立即执行,但毕竟是杀人案,所以也不会判得太轻。虽然复仇不是法定的从轻情节,但应该是可以酌情考虑的。等我们回去后就申请为林清翻案,让另外两个参与者也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嗯!”鉴真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如果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要告诉我。” 常春笑着点头,“好。” 车子几经辗转终于到达t市时已近黄昏。 在燃烧了大半个天空的火烧云下,银灰色车站前,刺头终于长长,软软得垂在额前的少年正不耐地双手抱着胸,时不时抬头瞥向走出车站,风尘仆仆的旅人。 “阿义!”看到那个在人群中出众醒目的少年,鉴真高兴地跑下车迎上他,“你怎么突然跑来接我啊!” 江道义将垂在额前的头发粗鲁地捋上去,视线左转右转,就是不肯看她,“无聊呗!只是刚刚经过这里,顺便过来看看。” “好巧啊,还好你刚来,今天的班车晚了大半天。” “啧,亏你昨天还在微信说大概下午2,3点到……” “因为白水镇去县城的司机是刚来的,开错了路哎……” 常春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夕阳下少年少女并肩而行的背影,两条影子高高低低地追逐着他们的脚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刘勇曾经的感慨…… 青春真好啊。 “这个陈佩也是厉害了。”刘勇抓了抓头发,她的手机微博电脑,所有关于一年前的信息都删得一干二净,但她的交际圈比较复杂,隔壁班,外校,社会小混混…… 好在那头红毛+左耳三颗耳钉的组合很醒目,刘勇调出贺州一年前和现在的照片前后对比,顺便教育队里刚来的新人,“你看,这个就是教科书式典型的犯罪后特征表现之一。” 确实,如今的贺州已经洗回了黑发,穿着规规整整的衬衫,气势也转为内敛,而他做出这些改变的时间恰好就是在林清自杀时间之后。 同理还有陈佩与姚菲,她们都在林清自杀后换了一贯的发型,陈佩甚至连房间的窗帘寝具都换了。 “但第四个短发的西城中学女孩还没有确定人选。”这两家中学离得太近了,而姚菲认识的西城中学女生还真不少,短发得也有好几个。 “那就一个个排查过去”刘勇道,“现在先联系贺州。” 【……如果我死了,凶手就是卫见秋。】 第29节 贺州坐在电脑前,正在编写邮件。 要不要报警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转了一瞬,但最终还是侥幸心理占了上风。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他这个月结束就让爸爸给他办理国外的转学手续,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还要为那个林清去坐牢! 虽然很讨厌英语,对鬼佬也没有好感,可他也害怕卫见秋这个疯子找来,离开是刻不容缓了……但为防万一,他决定留下一封揭秘邮件。 按下了发送键,放在电脑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贺州吓了一跳,看到屏幕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他低咒一声,按了拒接。 但不过一秒,这个陌生号码又继续播了过来。 贺州接过电话,迎面就是一句粗口,“你他妈找谁呢?” 电话那头是颤抖着的女音,“……是我,贺州。我是郑芳。” “你找我干什么!当初不是说好大家都再也别联络,你想被人发现吗?”贺州说着就要挂电话。 “别挂电话!”手机那头的郑芳已经濒临绝望了,“你不要挂电话,我在公共电话亭,不会被发现的。贺州,我好害怕,现在陈佩和姚菲都死了,这几天听说已经有人开始去西城调查当初和陈佩认识的女生……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不然,不然我们还是去自首吧,我好害怕,好害怕会不会像她们俩那样被杀掉……” “不准去!”贺州一听到自首顿时粗暴地打断她,“你别害我!我们又不跟林清一个学校,当年也没有留下记录,没有那么好查,你别自己吓自己,现在挂上电话,我们就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可是,要是那个人找到了我们……” “不会,你就是想太多,就这样,以后不准再给我打电话!”贺州不耐烦地挂断了手机。 明天就去换一个号码。 他烦躁地将手机按了关机键,抛在床上。 “勇哥,贺州的电话关机了。” 行动组正赶往贺家的方向…… “那就打电话给他爸爸。” ‘叩叩叩!’ 又是谁? 贺州坐在电脑前,不怎么乐意起来 ‘叩叩叩!’ 敲门声持之以恒。 贺州开门前弯身看了看猫眼,侧身打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与法制确实是一个很难以平衡的话题。 当然,大家看到结局也知道,贺州的便当盒,已经热好了。 凶手之前已经出现过,大家猜猜,猜中了给大红包,哈哈! 发出去发现一堆的口口,赶紧修文…… ☆、第十七、八、九章 第十七章 “你们找我儿子干什么?”听到警员自报家门, 电话中贺州的父亲一下子警惕起来。 “最近三中发生了两起杀人案, 我们需要贺州协助调查。” “什么杀人案,我儿子又不在三中念书, 你们找错人了。”贺父硬邦邦地道。 刘勇受不了贺父的墨迹,示意组员将电话给他,老实不客气地道, “你就直接说,你儿子现在在哪里?他有极大可能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贺父想起当年不肖子惹出的麻烦, 这一年来儿子都一直乖乖的没有生事,怎么会被人盯上?难道警察找到当初的线索,故意找借口对他儿子进行突审? 贺父心虚地搪塞道, “他跟几个朋友约出去玩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他和朋友约去哪里?”刘勇可没耐心再等到明天,眼看离一周的期限只剩下3天了, 他已经火烧眉毛, “他的手机关机了,我们联系不上他。” 贺州的父亲无奈地道, “小州脾气不太好,手机经常关机。好像他昨天说起要去北山玩, 你们去北山找找吧。” “走, 去北山!”刘勇挂上电话后再不耽搁, 直接驱车前往。 北山位于城市的另一端,眼看天边烧得如火如荼的晚霞,刘勇低咒一声, 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 贺父同样心神不宁,他决定今晚跟贺州好好谈谈,对好口风,等风头一过,就送他去国外。 从公司离开已经晚上8点,贺父难得提早回家,他打了电话给儿子,发现还是关机,不由拧紧眉,这臭脾气,都是老婆宠坏了他。 他对刘勇说的那句小州经常关机是大实话,这一年还好,过去疯起来,可以一周都不接电话。 真是生来讨债的…… 贺父心情沉郁地走出电梯,才刚出电梯口,就听到从自家的方向传来嘈杂的重金属摇滚乐。 他将眉头皱得更紧,既然在家还关机不接电话。 走到自家门口时,这巨大的音响几乎让防盗铁门也跟着‘砰砰’震动起来。 贺父愠怒地掏出钥匙,打开门—— 在疯狂咆哮的摇滚电子音中,大厅的地板和墙体血迹斑斑,沙发垫与抱枕散落一地,装满名酒的橱柜旁,贺州头朝外仰面倒在血泊中,一只手僵直地捂着眼睛,指缝间一片血红。 “死亡时间是在傍晚5:30-6:30之间,”刘勇挫败地咬着烟头,“这个时间刚好就是我们联系贺父的时候,只能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常春道,“不怪阎王。是贺州先犯下的罪,不然他父亲何至于故意说谎调开你们……只能说天理循环,最终讽刺地报应在自己身上。” 想起听到儿子死亡时间后崩溃的贺父,刘勇只觉得可怜又可恨。 “现场有部分打斗痕迹,被害人死亡前被划瞎双眼,致命伤为胸口两处刀伤,刺穿心肺。和前两起案子相同,整个杀人过程比较短暂,凶手应该带着手套,现场同样没有留下指纹痕迹,而最大音量的重金属摇滚乐掩盖了被害人的哀号求救,” 余队花道,“从完好的门锁与门把手上提取到的死者指纹来看,门并没有被外力破开,是被害人主动打开的……或许被害人与凶手认识?” 常春不疾不徐地接续道,“不排除凶手的身份令被害人毫无戒心,主动开门。” 图侦组的小胡道,“勇哥,小区和一楼门口的监控已经排查完毕,这一天外来人员共有十五名,其中九名留下夜宿,六名离开。” “明天让勘察一组跟进外来者,三组走访楼内的住户。” “是。” “勇哥,常队,”技术组员忽然兴奋地拨来内线,“我们在被害人的邮箱中发现一封关键的邮件——” 有线索了?刘勇和常春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封简短的邮件: 他来复仇了。 ……如果我死了,凶手就是卫见秋。 “你又来看清清?”庄易一早来到妹妹小小的坟冢前,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墓碑旁,也不知待了多久。 地上摆着清清最爱的百合花,一共三朵。 第一次陈佩是一朵,第二次姚菲是两朵,这一次…… 庄易变了脸色,他紧了紧拳,“第三个人,那个混蛋已经找到了?这次为什么还是不让我们出手!” “你们还年轻,”那人头也未回,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墓碑上林清温柔的笑脸,“你们的人生还有无限可能,犯不着为那些渣滓抵命,而我的人生……早在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卫见秋准备出门时遇上了手持搜捕令的刘勇一行。 “警察。我们怀疑你跟最近三起连环杀人案有关,请配合我们的取证调查。” 卫父卫母惊疑不定地面对眼前这群警察,“怎么回事?我们家见秋还是个学生,怎么可能会跟杀人案有关联?” “有没有关联不是凭你一句话就能决定,”刘勇一声令下,其余警员分散开来,仔细搜查卫家。他主动递给惊怒交加的卫父一根烟,好声好气地道,“现在你儿子只是有嫌疑,我们也是秉公办理,大家互相理解一下。” 卫见秋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脸上同样没有多余的情绪。 “昨天傍晚5点到7点,你在哪里?干什么?”刘勇老实不客气地开始盘问。 “我就在附近的小区公园散步。” “然后呢?” 卫见秋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然后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人缠上,我打了他之后终于摆脱了他。” 刘勇出示贺州的照片,“纠缠你的人是他吗?” “是。” “你认识他吗?” “不算认识,只是从前曾经见过几次面。” “离开公园之后你去了哪里?” “我就去后山上逛了一圈,就回家了。”卫见秋心中已经有所了悟,“……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勇挑起眉,索性就不兜圈子,打直球,“是的,就在昨天傍晚,你跟他发生激烈冲突之后,他回到家不久,就被人杀害了。“ “哦,这可真是想不到。”卫见秋明显有些惊讶,他询问道,“所以你们因此……怀疑我?” “不止哦,少年。”刘勇耸耸肩,友善地扔下一枚炸弹,“在他遇害前,他曾经写下一封邮件,上面说:如果他死了,那么凶手就是你。” “什么?”卫母先惊呆了,“这怎么可能!简直胡说八道!” 卫见秋愣了下,随即无奈地苦笑道,“这……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误解,真的是无妄之灾啊。” 刘勇一直观察他的表情,觉得这个少年的心理素质出乎意料的好。 仿佛是真的听到陌生人的死亡一般,就算被冤枉,也没有激烈多余的情绪。 “你很镇定,”刘勇道,“在你这个年龄,很难得。” “就算惊慌失措也不能改变结果,”卫见秋道,“我是无辜的,我也相信你们,不会因为那封毫无依据的可笑邮件,就轻易定罪。” 刘勇咬着烟头暧昧地‘唔’了一声,扬起笑隔空与他对视一眼。 啧,硬茬子。 第十八章 清晨,在天光还未亮起的时分。 路边的街灯乍然熄灭,天地尚带着破晓前蠢蠢欲动的黑。 一道如仙如魅的白影似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她迎着风,手中的剑犹如银蛇一般,忽进忽退,虚虚实实,翻腕流转间,腕花的速度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乃至最后,凭肉眼只能看到一圈模糊的剑光残影! 第30节 “挽花是剑招最初级也是最精妙的第一步。”鉴真蓦地停下,目不斜视的一收手,破邪剑清啸一声,以不可思议的柔韧角度,高高弹起后回入斜挂在她背后的剑鞘中。 “帅气!”江道义看得眼花缭乱,伸出拇指,“这一招要学多久?” 鉴真没好气地用剑鞘拍了下他的头,“等你先学会初级挽花再说吧。” 鉴真小师父站在江道义身前,握着剑鞘仔细地做示范,“首先要画圆,挽花的轨迹以圆为主,这样攻守兼备,不论是出招还是防御,都能及时回护。也因此,挽花对手腕的力量要求很高,这也是我故意选择重木给你做练手剑的原因……” 江道义惦了惦手中沉甸甸的木剑,是啊,他挂着木剑的吊绳每周都要换3条。 “挽花分为平花、立花、顺花,逆花、旁花……”鉴真一边说着,一边在他面前一个一个慢慢地示范,“你现在可以跟着我,一起做一遍。” 在一对一教导中,时间过得极快。 江道义只觉得自己还没有练习多久,朝阳便已经撕破了东天的黑暗,挣脱而出…… 暖融融的浅金色阳光温柔地抚慰着他的头顶,鉴真已经还剑入鞘,“今早的练习就此结束。” 江道义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么快就结束了?” 鉴真回过头,摸出怀中的课本,熟练地背出平时挂在教室墙壁的学习语录,“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我们现在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江道义:“……” ……你知道的太多了。 快速冲了个战斗澡,江道义走出浴室时,果不其然少女已经买好了早餐,此刻她正坐在饭桌前,拿着纸笔在写写划划,“你在干什么?” “算账啊。”鉴真头也不抬地还在计算,嘴里咕哝着,“我现在的赏钱扣掉未来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还有25万,不知道开宗立派要花多少钱……” 江道义有些惊讶,“你打算在现世创立门派?” 鉴真停下动作,她抿了抿唇,习惯性的摸了摸冰冷的破邪剑,“我近来才知道,师门……已经断了传承。”她坚定地一握拳,“既已知情,我便不能置身事外,怎可让师门就此断绝,我要重新光复门派。” 江道义欲言又止,“……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江小哥残忍地道,“宪法不允许拉帮加派,这是非法集会。” “哎?”鉴真一脸懵逼,这两天她也看了遍宪法,“可是,宪法不是也说结社自由吗?” 江道义用‘你还是太天真’的眼神睨了她一眼,“这里的结社是指政治性团体,与普通的拉帮结派是有区别的,再退一步说,建立门派的申请可以批下来了,你想好门派的政治主张没有?” “啊……” 早已保受新闻熏陶的江道义:“记得要符合社会三观,健康积极向上。” “……” 开宗立派光复蜀山——鉴真委屈地把这个目标先划掉。 或者,学那些古武世家一般,暗戳戳地私下收一群徒弟,不暴露在现世里? 在鉴真忧虑师门传承的同时,刘勇与常春对着勘察组返回的报告也在头疼。 搜查组快将卫见秋的家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证据,但由于后山并没有布控摄像头,因此虽然卫见秋声称自己离开公园后就去了后山,但根据时间推断,不排除他绕过监控点后抄近路全速赶往贺家的可能。 常春用一只红笔圈住了贺家一楼监控中,一个背着送餐箱,穿着连帽外卖制服的身影。 由于当时是黄昏,光线不足,送餐员严严实实地戴上了帽子,低着头,制服本身宽大又没有曲线,仅靠着模糊的监控截图无法辨认出来人的面目与身体特征。 “你也觉得是他?”刘勇惺惺相惜地用力一拍他的肩,“我也认为这个送餐员有重大嫌疑,已经让底下的人去走访这家快餐店在市内的所有分店。” 调查结果在半个小时后传回,这家快餐店位于城东分店的外卖员反映,在一周前一次深夜送外卖的途中,他依言在僻静的地下停车场附近等待点餐客人时被打晕,醒来后外卖箱和身上的制服都被人洗劫,但奇怪的是,腰间的钱包却没有被动过,事后他只能自认倒霉地回去了。 刘勇激动地追问道,“那他还记得那个点餐顾客的声音吗?” “他说已经记不太清楚,似乎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点餐人的电话号码有备案吗?” “有,送餐员当时有报警,经调查那是新买的电话卡,通话记录只有这一个,购买渠道复杂且不记名,因为金额并没有损失,所以没有再继续细查。” 刘勇吐出一口浊气,关掉手机外放,“我还是觉得这个卫见秋很可疑,他在5:20分离开公园,而外卖员出现在贺家大楼前是6:15分,根据两地路线推断,这个时间段他绕开监控全速赶往贺家附近,换上外卖服是完全可行的。监控显示外卖员是在6:25分离开,这十分钟,足够他从容地制服贺州并杀死他。 好家伙,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般人对于外卖送餐员并没有戒备之心,因此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被害人会主动打开门。这小子挺聪明,伪装成送餐员降低被害人戒心的同时还能够避免被监控拍到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常春支着额头,“不过监控中送餐员离开时,衣服上并没有明显血迹。” “送外卖的衣服都是塑料布,清洗擦拭血迹很方便。” 常春没有再回话,他若有所思了片刻,突然拉过套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刘勇追在他身后问道。 “去贺家。” 第十九章 由于昨天刚发生了血案,楼内进出的住户行色惶惶。 警方要求保留命案现场取证勘察,贺父贺母受刺激过大,如今两人住在酒店里。 常春拿着备用钥匙走进屋,墙面的血迹还未干,痕迹室技术组员还有两个留在现场,见到他们齐齐喊道,“常队,勇哥。” 刘勇道,“辛苦了。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组员道,“我们用发光氨又检测了一遍,现场地面有部分血迹被用浴室的拖把擦拭过,无法提取完整足迹,同时在厨房的流理台内也有血迹反应,应是嫌犯在行凶之后还去厨房洗过手。整个作案时间很短,目前还是没有找到其他痕迹。” 刘勇感慨地摇头,“凶手也太小心了吧,带着手套作案后还要再洗手,每一次作案时间也都控制得这么短……”他说到这突然停下来,凝神思索了片刻后,不甘心地道,“常春,前面应该是我判断失误……常春?” 常春此刻正趴在地上,他紧挨着贺州死前躺着的位置,而后翻过身,仰面朝上看向玄关和身旁的酒柜上,呈喷溅状的血迹…… 阴凉的冷气从紧贴着地面石砖的后脑传来,他缓缓闭上眼,将所有提取到的片段都拼接在一起,在脑中,渐渐模拟出一个场景: 穿着外卖服的人影在楼道内把换下的衣服放进送餐箱,从箱中取出一把利器掩在袖中,而后将箱子藏在身后敲响了贺州的门。贺州对此人全无防备,主动开门将对方迎进去后,低头注意到这个箱子,但来人猝然发难,顺势挥刀刺瞎他的眼睛,顿时血液飞溅到玄关和门背上。 人在受到突然袭击时会本能后撤,贺州捂着眼睛看不到四周,惶恐地连退几步绊倒在沙发,他惊恐地胡乱将沙发垫与抱枕投向凶手,摸索着想逃跑,在此过程中心肺中了一刀。 他没有当场毙命,但双眼被刺瞎又找不到逃生的路,最终在客厅酒柜旁再度摔倒,只是这一次凶手又补上一刀后,他再也没有机会起来—— 凶手从容地进厨房洗手,又去浴室拿了拖把清除掉自己的足迹后,重新换上外卖服,离开现场。 从斜放在大厅茶几上的笔记本看,贺州事发前或许就坐在电脑前听摇滚,重金属摇滚乐掩盖了他的求救声。但也有可能是凶手在刺杀过程中,故意将摇滚乐开到最大音量。 由贺家周边的住户口中了解,贺州性情恶劣,也曾在半夜放过高分贝音响,与周围的邻居上下全吵了个遍,因此案发时曾有2个住户听到从贺家传来的吵闹声,却并没有过去查看。 常春听到这里时,只能说贺州命该绝了。 刘勇见常春终于舍得从地上坐起身,他大咧咧地叉开腿,蹲在他旁边,肘子撞了撞他的肩,“矮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啊?” 常春没好气地就着他的手站起来,“看你这副捡到宝的样子,还是让你先说吧。” 刘勇贱兮兮地一拱手,“那小的就抛砖引玉了。” “第一个被害人陈佩,凶手当时是从背后突袭,一击毙命;第二个被害人姚菲,是在午休时间被以枕头捂死;而第三个被害人贺州,则是先被划瞎眼睛,然后刺死的。 虽然前两个被害人是女性,第三个为男性。但有没有发现这三次作案的共同点,凶手都更偏爱发动偷袭,在最快时间内制服被害人,避开正面作战。 这说明凶手是个身材瘦弱矮小的男人,或者就是个女人! 因为女性力量比较薄弱,她每次作案时都会采取突袭,在面对第三个被害人是男性的时候,才会选择先刺瞎他的眼睛,削弱他的战斗力后再动手,而女性杀手的作案手法和清理现场通常会比男性更缜密。” 说到这里,刘勇忍不住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真傻,被那封情书给带偏了方向,之前一直认为情书的对象就是凶手,一路往男性身上猜,但女性的话……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常春挑起一边眉,看着刘勇在冥思苦想片刻后一拍手,“难道是为了珍贵的友谊?” “并不是。”常春冷冷地提醒这位百思不得其解的纯情直男,“谁说情书的对象就一定是男性?”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迎面走在写字楼的台阶上,低头看着我的模样,像一株雨后初绽的荷花。】 “我们一开始都落入了盲区,这句‘雨后的荷花’,现在想来,形容女性比男性更贴切……” 也正因如此,凶手才能轻易地在封闭的女生宿舍内连续杀死陈佩与姚菲,能有机会获得姚菲宿舍的备用钥匙,朝她的开水瓶下药。 常春道,“凶手就住在女生宿舍,并且与贺州认识,甚至有比较隐秘的联系,才会让风声鹤唳担心自己是下一个被害人的贺州对她毫无防备。” 作者有话要说:  啊,文下有2个童鞋猜到了凶手!微博也有一个聪明的小伙伴~啊哈哈 大红包等我下次更新的时候发! ☆、第二十、一、二,终章 第二十章 “等一下, 这里有个问题。”拒绝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刘警官还在垂死挣扎, “那个被打晕的送餐员不是说,订餐的顾客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常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刘勇蓦地反应过来, 搔搔头,“也对,现在变声器那么容易买到……” 联系尸检报告中, 出刀切面断续且刀口尾部较浅,也符合女性杀手力弱的特点。 虽然检验伤口无法判断凶手的性别, 但想到在公园监控中被卫见秋一击ko的贺州,刘勇在心中默默排除他是凶手的选项。 说做就做。 刘勇也顾不得现在是晚上,来不及等搜捕令批下来, 他直接打电话给领导申请报备之后,就以紧急情况处理。 警车一路鸣笛,呼啸着开往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一共有六层, 每层有20个房间, 要全面检查所有宿舍可是个大工程……费时费力,又怕打草惊蛇。 刘勇让属下给校长和舍管阿姨打电话通知后, 又连线图侦组,从昨天傍晚外卖员离开大楼的6:25分开始, 将贺州的家到三中各条路径上的监控全部调出来, 筛选在这个时间段经过这些路径后回到学校的可疑女性。 “勇哥!”小胡忍不住哀嚎, “我现在看东西都重影了你知道吗!这么大的工程你得给我们组加薪。” 刘勇干咳一声,“少啰嗦,如果能找到少不了你们!” 常春则与刘勇兵分两路, 时间就是生命,他来到贺父贺母下榻的酒店寻求线索,以配合刘勇尽快缩小范围,锁定真凶。 “贺州也认识的,在三中的女性……”贺父皱起眉,看向贺母。 不同于整日在公司没时间管教儿子的贺父,贺母倒是清楚,“小州在初二时和三中的陈佩交往过一段时间,在那个女孩子跟他提了分手后,他还有去三中找她……那两年他认识的三中女生应该不少。” “那么,是与当年的林清相关的……能让他比较放松警惕的女性呢?”常春一反尔雅的开场,犀利地道。 “你们——”贺母讷讷地张开了嘴,说不出话来。 贺父握着沙发椅扶手的掌心紧了紧,他静默了数秒,艰涩地道,“当年……我和陈佩的父亲,曾经贿赂过三中的英语老师,周蕴。” 如一道电光照亮黑夜! 常春恍然大悟,梗在心底的最后一个谜团终于被揭开,却又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第31节 所以,林清在课余时间常常往卫见秋所在的班上跑…… 所以,林清想法设法,跟进了卫见秋所在的英语补习班…… 所有人都认定,她喜欢的人就是卫见秋。 然而这段隐秘背德的情愫,她们两人却永远不敢公诸于众。 从头至尾都保持着沉默,忍耐到死亡的最后一刻,不知林清究竟有没有后悔过? 刘勇接到常春的电话时,还沉浸在舍管阿姨死亡射线的恐惧里。 好在学校停课一周,留在校内的女生并不多,不至于让这些五大三粗强作镇定的警员太尴尬。 得到重要线索,刘勇急忙寻问宿管阿姨,“请问周蕴老师的宿舍是哪一层?” “在二楼的202室。” “那她现在在宿舍吗?” “不在,”舍管阿姨摇头,“周老师今晚没有回来。”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那么昨天呢?昨天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舍管阿姨回忆道,“昨天晚上,大概是8点多吧?” “小胡,目标锁定周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应,令刘勇脑内的警报灯拉到最高级,他对图侦组下了指令,“尽可能将她昨晚回到学校的沿途地点都标示出来,并查出她今早出发的路径,让技术组尽快定位她的手机!” 希望能赶在她之前找到第四个女生。 刘勇当机立断带着两个组员直扑202,这是个简单朴素的房间,除了摆在衣柜上的一对旧熊偶,私人用品简直少得可怜…… 身后的组员正在翻箱倒柜的搜查。 刘勇打开她遗留在宿舍的笔记本电脑,点开浏览器的历史记录,第一个想法就是太干净了。 所有的记录都被清空。 他继续查看本地硬盘: c盘,没有。 d盘,甚至连软件都没有装几个。 e、f……咦,刘勇停下来了。在f盘中,有一个小小的隐藏文件夹,打开后,里面是一张照片。 巧笑倩兮的林清怀中抱着书,歪着头,双眼闪闪发光地望着拍照的人,就算隔着镜头,也能令人清晰地感受到那个眉宇间惯常带着倔强与轻愁的女孩,此刻满满溢出照片的倾心恋慕。 照片取名:唯爱。 刘勇沉默了下来。 “勇哥!过来看!” 刘勇转过头,就见到放在衣柜上的两只旧熊偶被取下来,组员将熊偶身上的衣服解开,其中一只熊偶衣下是一条长长的缝合线。 刘勇二话不说将这条线拆开—— 熊偶里面的棉絮已被掏空大半,内部赫然是被剪成碎片的外卖制服! “快点,再快点!”常春一踩油门,顺着导航前往图侦组报出的周蕴最后出现的方向。 那是t市最繁华的购物广场,占地面积颇广,现在这个时间,商场已经停止营业,倒是能减少一些搜查难度。 “你到了没有?”刘勇的声音从警车内线传来。 “还有十分钟。”常春道,“她最后出现的时间是几点?” “晚上8点,但监控没有拍到她走出来。” “郑芳呢?” “也没有。” 从沿路监控中,他们在追踪到周蕴的同时,终于找到了被她跟踪的郑芳。 刘勇有些纳罕,“按照周蕴历来的风格,解决掉郑芳也是分分钟的事……” 常春提醒,“注意一下措辞。” “咳,总之,她每次作案前后时间都不超过5分钟,你不觉得她这次很反常?现在已经凌晨2点多了,从8点待到现在,怎么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常春道,“再过几分钟就到商场,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哎呀不妙!”刘勇突然大吼一声。 正在全速开车的常春被他一吼差点歪了方向盘,焦急道,“出了什么事?” 刘勇忧心地道,“我的右眼皮突然开始跳了,我有很不详的预感!” 常春冷冷地道,“……再不控制住自己,我就关掉连线了。” 刘勇:“……” 所幸,技术组的成员紧急切进连麦,“常队,勇哥,你们现在快去听本地电台!” 舒缓悠扬的音乐声中,一个清冷的女音在深夜打进电台热线。 “你好,我是周蕴,最近校园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现在就在盛世购物城顶楼。” 女主持人蓦地梗住了,“呃,什么……” 仿佛口中说得不是爆炸性消息,周蕴不疾不徐地道,“导播先不要急着掐掉线,我这里,还有一个人有话说。” 手机外放被打开,与此同时,一个充满着惊恐的女声哽咽颤抖地道,“救、救命啊!” 第二十一章 这个惊惧到极点的声音不容做伪,整个电台霎时静默下来。 如果在此时此刻,从天空往下看去,便会发现t市内此刻正在收听本地电台的车子都在同一时刻放慢了速度。 好在这个时间是深夜,路上的车子极少,大惊之下,几乎所有司机都选择慢速,或干脆停下片刻,等待后续…… 与他们相反,市内所有媒体记者的电话在这个深夜乍响。 “快快快!有大新闻!” “走!马上去盛世购物城!” 事情大条了…… 刘勇用力一拍自己的乌鸦嘴,“让你嘴贱!我让你嘴贱!” 他已经看到不远的将来,苦逼地写着高高一叠检讨书的自己,唠叨着渺茫的自我安慰,“现在希望她只是在故布疑阵,不要这么实诚……” 技术组成员残忍地戳破他的幻想,“勇哥,她的手机定位就停在购物城。” “不用你告诉我!” 购物中心顶楼.天台 郑芳双手被反绑,面朝外,悬空吊在天台楼梯外缘,随着夜风每一次拂动,绷紧的身体晃动着,两只手撕裂一般的疼……但最可怕的,是底下渺小的建筑,和暴露在高楼外,随时坠落的恐惧感。 “好疼!救命啊……”郑芳涕泪横流地对着头顶拿着外放手机的周蕴哭求,“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 今早听到贺州被杀死在自己家中,想到前一天他还跟她通了电话,郑芳几乎是逃出了家门。 她不敢离开人群,也没有勇气马上自首。 只有待在热闹的购物中心,听着耳边的喧嚣吵闹,在摩肩接踵的皮肤相触中,她才有一丝安全感。 然而,即便身处人群之中,她也能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如附骨之疽般,牢牢地锁定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眼看黑夜已经降临,人群也迟早会散去…… 郑芳战战兢兢地从洗手间出来之时,一把锐器抵住了她的腰—— “抓住你了。" 郑芳是被剧烈的疼痛惊醒,她被挟持到楼顶后打晕,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吊在空中,生命只维系在周蕴手边的栏杆上,那根紧绑着她的绳子里,“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放过我?”周蕴重复着念了一遍,突然笑了起来,“当年林清对你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放过她?现在又凭什么让我放过你?” “我错了,真的错了……”郑芳哭着不住求饶,“都是陈佩让我按住她的,我除了这个之外没有做什么……我也不想她死的,我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不想?但你们的做法就是在逼死她。”周蕴缓缓地坐在天台上,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将外放手机放在腿边,“你对我认错有什么用,你跟大家大家说说,你们一年前做了什么?” “我说,我说,”郑芳已经被逼到了绝处,“那天,我接到陈佩的电话,说在学校的湖心亭撞见了那个跟她抢人的林清……” 透过电台,由于极度恐惧下有点失真的声音,轻易地将人拖入当时的情境,所有人随着女孩的描述,在这个春寒未褪的夜晚,心底渐渐漫起一股子寒意…… 围绕着商场大楼底部,分布着一圈绿色的高射灯,被吊在天台下端的女孩恰好位于其中两道绿色射灯的交汇处。 楼体很平滑,与窗户的距离尚远,目之所及,没有找到任何凸起的落脚处。 常春远远看着被吊在空中的郑芳,顾不得是在半夜,立刻拨通了鉴真的手机—— 寂静的街道上,一阵紧似一阵的刺耳鸣笛响彻了半个城市。 “怎么大半夜这么吵?” 高楼大厦内,偶有几个住户好奇地推开窗向外张望…… 已经学乖的鉴真从高楼背面如履平地的直奔向楼顶,她穿着蓝白条纹的运动服,在楼与楼之间轻盈地跳跃着,全力提速之下,不过数刻就已经看到了前方购物中心的绿色身影。 在明亮的街灯下,紧随警车,还有数辆媒体车正从城市的各个方向一同赶去。 鉴真为防万一,踩着大楼侧面的管道朝下一层层跃去,忽然从对面传来一声童稚的呼喊—— “姐姐!你是仙女吗!” 鉴真脚下一滑,险险地稳住了身形。 她转头定睛一看,原来在这栋大楼的背面还有一栋只有四层的民楼,从二楼正对着她的方向,亮着一盏小小的灯,一个同样小小的小男孩兴奋得满脸通红,将头探出窗外盯着她不放。 “我,我看到了!你从上面飞了下来!”男孩的两只小肉爪扒着窗台,崇拜地道,“仙女姐姐,你可以教我飞吗? 鉴真决定装死到底,她将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口鼻,瓮声瓮气地道,“……你现在是在做梦,什么事都没发生。” 说罢,立刻用最快速度,‘哒哒哒’逃离了战场。 第32节 徒留身后小男孩伤心的呼唤,“姐姐!仙女姐姐……” “宝贝,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妈妈,我刚刚看到一个姐姐在天上飞……“ 警车来得最早,第一辆车下来的警员一半赶往购物中心,另外一半站在门口,拉开了警戒线。 只比警车慢了一步的各家媒体车哗啦啦停下,车门一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埋头就想往里冲—— “后退!通通后退!” 拉住警戒线的警员严词呵斥着,坚决将这些媒体拦在外面,现场一度发生混乱。 乱得正好。 鉴真趁机绕开正门,从侧面楼体翻了进去。 手机屏幕突然震动了下,常春怎么又发了信息? 鉴真不明所以地点开,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话:狙击手已经到了。 鉴真轻吸一口气,明白常春的暗示,她加快了动作…… 被吊在天台下方的郑芳就是指明灯,鉴真判断了一下方位。她小心翼翼地选了一处射灯照不到的背阴处,又确认一次后面没有大楼,借着黑暗,她双手握住窗户顶端,双腿下蹬,压低身子踩着玻璃面迅速地上了顶楼。 “……我承认,我也有做错的地方,但是我罪不至死啊!” 郑芳在电台上承认了当年所犯下的罪,她痛哭忏悔得样子可怜极了,“我那时候只是觉得好玩,这样很酷……是陈佩让我按住她的手,照片也是陈佩拍得,姚菲和贺州动手时我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我错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意外。我们都没有想过让她死的……” 周蕴托着腮,仿佛没有听到脚下的鸣笛声,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绑在栏杆上的绳结,没有理会她的哀求…… ‘匡!’ 从被锁死的天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周蕴扬起声,朝门外道,“如果再让我听到动静,信不信我直接松开绳子,送她下去?” 被锁在门外的常春憋屈地停住了。 天台外面的锁是铁栓滑动锁,只要里面的人不打开,除非是用电锯割开一个切口,将手伸进去把铁栓拉开,否则根本就进不去。 “周老师。”一个人影突然从天台边缘出现。 周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拉住绳结,伴随着绳子的晃动,郑芳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冷静啊。”少女被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千万要冷静。” “你是怎么上来的?”周蕴依然紧捏着绳子毫不放松,她不敢让这个身形鬼魅的少女靠近她,低声喝到,“退后!退到栏杆边,否则我就松开绳子。” 鉴真听话地退到离她最远的栏杆边,缓下劲儿后,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微微抽搐,经脉又是一阵熟悉的剧痛。 前两天从姚家村回来,她的身体还未调养好,又经过今晚的全速赶路,急剧流失的内力已经撑不了多久…… 鉴真默默地抓紧时间调息,她的视力极佳,望见斜前方的写字楼窗口处,几道仿佛与黑夜相融的影子,焦急地道,“周老师,既然你已经将当年的事公诸于众,那就放了她,自首吧!” 周蕴借着月光看清了鉴真的脸,“我认得你,小侦探。” 她在盯紧陈佩的同时,也知道这个令陈佩又开始发动排挤攻势的人选——苏鉴真,“你是来救她的?” 不,我是来救你的。 “我……也查明了当年的事情,就算是与林清无关的我,看完后心里也压抑了好久,更何况是你。”鉴真脑袋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怕自己说着说着又跑题,诚恳地再次道,“总之周老师,现在放了她自首的话,法院还可以酌情判理的……”狙击手已经到位了,再迟就来不及了。 周蕴望着少女着急的模样,却笑了起来,“还好你与清清一点都不像。” “哎?” 在她观望着这个新来转校生的同时,也曾经担心她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清清,结果她压根无视陈佩,还追着卫见秋他们查探林清的过往。 周蕴一边打量着她,伸手将头发勾到耳后,“你知道我最恨的是谁吗?” 鉴真犹疑地道,“是……陈佩?” “不,是我自己。”周蕴宛如死水般平静地道,“是我害死了她。” 自小她便觉得自己与其他的女孩不同。 但严苛的家庭教育令她学会了忍耐,原本她还想着压抑着那个真实的自己,循规蹈矩地套上社会给予的枷锁,度过这一生。 那个少女,就像一道无法抵挡的光,在刹那间点亮了她的世界。 懦弱的她,顾忌着世人的目光,努力地想要回避,抗拒,然而少女却如扑向烈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地撬开了她的心门! 周蕴指间颤抖着,她卑劣地享受着林清给予的毫无保留的爱情,却希望她隐瞒彼此的关系。 “等你大学毕业之后,如果你的心意还没有改变,那么,我们就公开吧。” 记忆中林清那倔强忧郁的眼神,成为她日后挥之不去的梦魇。 为什么当初要顾忌被发现,在校内与她保持距离,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困境? 明明知道,清清是那么的喜欢她。 她愿意忍耐一切,生怕会造成她的困扰。 周蕴握紧了拳,“……是我害了她。” 那天,她约了清清在湖心亭。 她们平日相处的时间极少,明明只是简单的小聚片刻,她却又惊又喜,提前到了约定地点等她。谁知年段长临时过来开会,她身为主科老师,被盯得紧紧的。 等她终于找到机会去湖心亭时,原地早已没有清清的踪影…… 周蕴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够抵挡回忆带来的犹如刮骨敲髓的痛苦。 她的清清…… 她从未料到,当她再次见到她时,她浑身是血四肢扭折地躺在水泥地上,她就这样,惨烈地死在了她的面前。 仿佛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疼痛让她在那一刻几乎要悲哭嚎叫。 清清。 她的清清…… 她的挚爱。 面对着陈佩心虚胆怯的面容,她支支吾吾地对她说着一切都是意外,又哭诉她还未成年,还只是个孩子,不想人生就这样毁掉。 面对她与贺州的父亲递上的钞票,周蕴低下头掩饰眼中嗜血的恨意,接过钱。 是啊,你们都未成年。就算报警,也不过一人坐几年牢,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堕入地狱,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脸上的哀恸令鉴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她暗暗握了握拳,感受一下、体内还能调动的力气。 ……既然说不通她,那么制服她之后再说服吧。 “其实我原本想等到天亮,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不过没关系,通过电台的效果也很好。”周蕴扬了扬手机,突然毫无预警地用力拉动了一下绳结。 绳子剧烈的晃动着。 郑芳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我错了,我错了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在底下媒体齐刷刷的夜视摄像机下,她胯间的裤子慢慢濡湿了…… “啊啊啊!”在极度的羞耻和恐惧中,郑芳崩溃了。 周蕴勾起了嘴角,挽在脑后的头发有几丝松动,容色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她拿着外放手机一字一句地道,“不要仗着年纪小,以为不用负责任就可以欺凌弱小,这不是你们的免死金牌。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几个像我一样的疯子……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说罢,她潇洒地将手机扔下楼,扶着栏杆站起身—— 就是这个时候! 鉴真左脚用力一踏栏杆,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飞快地弹射到周蕴面前,手心一撩一握,决定着郑芳命运的绳结就转到她手中,她微微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按住周蕴的肩,刚想再劝慰她时—— 一抹寒光忽然从背心袭来。 ‘砰!’ 一道血花在周蕴胸前绽开! 鉴真呆怔住,对于杀气她再敏锐不过,然而从周蕴身上,她明明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意…… 直到对上那双隐含解脱的眼……鉴真终于明白,她早已心存死志。 周蕴艰难地朝她弯起嘴角。 终于完美地结束了这场大戏。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鉴真的手,噙着笑,仿如迎接久别重逢的爱侣,欢欣地坠向了地面…… 朦胧中,她又回到了那一天,林清怯生生地将课本递到她面前。 她翻开书页,惊讶地发现里面夹着一封情书: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迎面走在写字楼的台阶上,低头看着我的模样,像一株雨后初绽的荷花。】 那天慌乱之下,她装作没有发现,将情书又退了回去。 此刻,周蕴对着虚空中羞怯期待的少女伸出手: 我也一样,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深深地喜欢着你呀。 终章 江道义起来时,鉴真正拖着脚步,慢吞吞地推门进来。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失魂落魄的?”看着消沉得几乎快具象化的鉴真,江道义不由担心地走过来,“家里还有包子,我去热给你吃?” 然而这次连她最心爱的肉包包都失去了效果。 鉴真闷闷地坐在饭桌前,摇摇头,“我不吃。” 这下问题有点严重了。 江道义挨着她坐下,弯下身偏头观察她的脸色,“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思及鉴真另外一个赏金猎人的身份,江道义试探着问,“是……最近学校这几起案子吗?凶手,已经抓到了?” 鉴真轻得难以察觉的点点头,“是周老师……” 江道义震惊地道,“竟然是她?”想到鉴真也参与了追铺,虽然知道她武功高强,但他还是克制不住担心地仔细逡巡了她身上一圈……终于发现从她的胸侧到手臂,有数道零星的血痕。 他急道,“你受伤了?” 第33节 鉴真摇摇头,萎靡地道,“……不是我的血。” 江道义迟疑地问,“是周老师的?她……死了?” 鉴真又轻缓地点了下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脸撇了过去。 江道义体贴的也不再问了,他冲了两杯蜂蜜水,既然她不想说,那他就陪着她静静地坐在这里发呆。 有一个人陪伴的感觉好多了。 良久之后,鉴真终于低低地道,“……我心里堵堵的,像被倒进了冰水,好难受。” 她最后才知道,原来周蕴不止没有放过当初伤害林清的人…… 她也没有放过她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鉴真想起她一心求死的眼神,“活着,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吗?” 就像她被独自留在了这个陌生的时代,也曾经孤独绝望过,最自傲珍惜的功力还像漏气的轮胎般,一天天瘪了下去,但她还是努力地活下来,努力学习着去适应这个社会。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啊。 “每个人的想法与信念都不同,”江道义思考的角度很特别,“或许在有些人的心目中,有什么东西令他们宁愿死亡,也不愿继续面对。” 鉴真回想起她哀恸地喃念着,是她害死了林清。 她也是害死林清的元凶之一。 所以,在杀了其他人之后,也要杀了自己吗? “我不懂……”鉴真是真的不懂,“感情真是太可怕了……还好我只要破邪剑就够了。” 江道义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剑又不能代替伴侣。” 鉴真顿时严肃地道,“剑,就是我的伴侣!” 江道义复杂的目光久久停在破邪剑上。 鉴真警惕地将破邪剑收起来,“自己的伴侣要自己找,小小年纪不可觊觎别人的伴侣。” 江道义:“……” 周蕴临死前的安排,引发了社会舆论对于校园暴力事件的巨大关注。 她的最后一句话:“不要仗着年纪小,以为不用负责任就可以欺凌弱小,这不是你们的免死金牌。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几个像我一样的疯子……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被多家媒体争相报导,由于影响巨大,相当一部分只重成绩的父母们开始关心子女的校内生活,有了家庭做后盾,各地隐忍着的校园暴力受害者纷纷站了出来…… 在这个敏感时期,校方也不敢再将这些当成是小孩玩闹处置,一旦发现便从重处理。 不过…… 在这场抗击校园暴力的狂潮下,总有一些没有被春秋笔法忽悠的人,疑惑地注意到为什么复仇的是一个女老师? 难道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但她无疑死得正是时候。 留下了无数激烈的争议与难解的谜团。 郑芳在这件事后休了学,听说拜访过几个精神科的专家,没多久便举家离开了t市。 警方在救助她的过程中,发现其实连接绳打的是死结,诚如郑芳口中所言,周蕴也认为她罪不至死。 她利用郑芳挑起媒体的注意,公开了当年林清自杀的真相,并给了她此生最深刻最难忘的教训。 林清的父亲在女儿翻案后带着一叠纸钱,老泪纵横地蹲在她当年死亡的地方烧了,以告慰魂灵。 几个主要施暴者已经死了,至于郑芳,作为胁从犯,林父选择了谅解,“她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翻案那一天,姚菲的父亲羞愧的出现在了旁听席。 陈佩与贺州的父亲,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庄易同样在周蕴死后不久转了校。 卫见秋则继续当着他的校园男神。 鉴真也恢复了每天早晚训练,中间犹如听天书一般的文化课。 第一个学期的校园生活似乎就在这样的波澜不惊中结束…… 时过境迁,一个人影在周蕴的墓碑前静立良久,他放下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注视着眼前的黑白照片,“当年视而不见,是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 “对不起……”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卫见秋!” 他回过头,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运动服少女,他还记得她的名字,“苏鉴真?你跟踪我?” “没有没有,只是在路上恰好碰见。”鉴真没想到会这么刚好,只是她对卫见秋还心中存疑,见他出现就本能地躲了起来。 “那就算是恰好吧。”卫见秋敷衍地微微一笑,无心再继续纠缠,径直要离开。 “是你吧?”少女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道,“追查真相,布置杀局,放出谣言,购买工具……这些光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么精细繁琐的一系列案件,你也是协助人之一吧?” “你有证据吗?”卫见秋道。 “没有。”鉴真坦然地道,“其实最大的证据就是我刚才听到的话。” 卫见秋耸了耸肩,“哦?那可真遗憾,我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你负责在明处,混淆注意,将视线尽可能拉到自己身上,帮忙掩盖证据对吗?”鉴真继续说道,“其实原版的说法只有林清喜欢你。但在陈佩死之后,就变成了你与林清曾经是绯闻情侣,而姚菲,也是你拿到视频的突破口吧?她喜欢你……” 卫见秋脸上的笑意薄淡了下来。 “……甚至那个被打晕的送餐员,也是由你出手的吧?” 卫见秋终于彻底敛起笑,“你是怎么发现的?” 鉴真摸了下鼻子,“那个,其实我刚才是在诈你,想不到你这么干脆就承认了。” 卫见秋:“……” 鉴真轻咳一声,“我都说我没有证据了。” 卫见秋忍耐地深吸口气,“你究竟想干什么?”既然已经被发现,他索性不再掩饰自己,“想抓我归案?没有人证物证,我也没有参与作案,最多也只能拿出一条知情不报,那又怎么样?” 鉴真却不按牌理出牌,确认了心底对卫见秋的违和感之后,终于填补了谜题之后她就满意了,“我并没有打算再做多余的事,只是想向你确认猜测罢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卫见秋双手插在口袋,侧头看她,“……好吧,满足完你的好奇心,我可以走了?” “最后一个问题。”好奇宝宝·鉴真冷不防地道,“你喜欢林清?” 卫见秋怔了下,他自嘲的笑了笑,这次再也不停步的走远,“是啊,那又怎么样?” 在这段感情中,他只是个自作多情的炮灰而已。 和所有人一样。 一开始,他也认为她喜欢他。 她经常出现在他的班级附近,故作不经意地在左右徘徊,为了接近他,还故意报了和他同一个英语补习班。 无疑,她的模样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朋友们起哄赌她什么时候表白,他虽然表面故作不在意,然而等待的过程越来越长,随着时间流逝,他也越来越无法克制的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是不是她太害羞了?不敢更进一步? 于是他主动接送她回家,然而当两人独处时,她僵硬地只想逃开。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影影绰绰地听说因为他,她在班上被女生排挤,他便想当然,原来如此,或许她是因此埋怨他吧。 兴冲冲的他提前到了补习班地点,当他撞见林清双眼闪动着从不曾在他面前表露的光芒,仰慕而羞怯地将手中夹着信纸的课本递给周老师时…… 他如梦初醒。 心高气傲,早已被女孩的爱慕追捧宠坏的他,深深地觉得自己被羞辱愚弄了。 一时间只觉得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他只是个自作多情的挡箭牌。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多事? 她反正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然后终其一生,他都在为这一刻心底的黑暗懊悔着。 时间是最好的洗涤剂。 当暑假来临时,舆论早已不知换过了几轮。 在广大学生喜迎暑假的档口,期末考试是全班倒数第二,被强制要求开学补考的鉴真一点也不开心。 “要不要我给你补课?”江道义毛遂自荐。 鉴真无精打采,“……师父骗我,不是说我天资聪颖吗?” 江道义安慰,“术业有专攻,有得必有失?” 鉴真终于亮起了微信,只见上面的齐天戈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暗藏显摆地晒出了成绩单。 鉴真不忍心将自己的成绩上传,只得客套地恭维一句:真厉害呀。 齐天戈理所当然:因为我天资聪颖。 ……师父!我的台词被人抢走了!心好痛! 江道义委实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难得休假,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视?偶尔也要让自己放松。” 刚好电视频道在一部古墓纪录片上停住: 文村一村民在建造蔬菜大棚时,挖开一处古墓。 在古墓中停有两副棺椁。据县文管所考证,这是一个距今300多年的清初古墓…… 鉴真原本只是随意地略过画面,突然,她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数秒,猛然扑到电视机前。 纪录片的旁白依然在继续: 墓主是一对夫妇,据说男墓主被发现时尸体保存完好,犹如活人…… 第34节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说,“我们去的时候,墓里的棺材都已经被挖出来了,味道很熏人,和男墓主不一样,女墓主的棺椁上,棺材板已经全部散落了,里面只有几节尸骨,棺椁的盖子上破了一个洞,外面有块墓志铭,不知道在挖开的过程中,值钱的陪葬品有没有被偷偷带走,反正我们赶到时,只保存了现在这些…… “你在看什么?都遮住电视了。”江道义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忽然发现鉴真脸上不知何时满是泪水。他被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剑……” 鉴真用手背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哑着声,“这是师父的剑!” 第二卷·情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故事结束。 下一个故事,就是欢乐一点的现代江湖。 . 知识小注解: 法律规定: 搜查时,必须向被搜查人出示搜查证,否则,被搜查人有权拒绝搜查。公安机关的搜查证,要由县级以上公安机关负责人签发。人民检察院的搜查证,要由检察长签发。但是侦查人员“在执行逮捕、拘留的时候,遇有紧急情况,不另用搜查证也可以进行搜查”。这里所说的紧急情况,在侦查实践中是指: (1)身带行凶、自杀器具的; (2)可能隐藏爆炸、剧毒等危险物品的; (3)可能毁弃、转移犯罪证据的。在这些紧急情况下,来不及办理搜查的审批手续,所以,允许以拘留证、逮捕证进行搜查。 ☆、第一章 第一章 时值七月, 骄阳似火, 走在路上犹如浸泡在三温暖中,虽然离发车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大巴车内的汽油味还未散,但乘客们早已上车,心浮气躁地等待发车时间的到来。 “……已知卡车市区行驶速度不得超过40 km/h, 这辆卡车紧急刹车后,经1.5 s停止, 量得刹车痕迹长9 m.所以你说卡车有没有违章?”江道义争分夺秒地拿着习题低声讲解。 鉴真不假思索地点头,“违章了。” “为什么?” “刹车痕迹都有9米了,肯定违章!” 江道义:“……” 文心能感受到后排那个陌生少年此刻无语凝噎的心情, 事实上,从这对少年少女上车之后,他就在努力控制住面部表情以免笑出声来。 听口音, 感觉他们不像是本地人, 暑期从学校回村的文心对身后同样明显是学生的两人颇有好感,这辆大巴开往文村, 难道又是去村里旅游探秘的人吗? 好不容易等到司机上了车,江道义立刻将习题一收, 无视身边的少女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义正言辞地道, “开车时不要看书,会坏了眼睛。” 鉴真总算转移了注意力,“好吧……” 自从在古墓记录片中发现了师父的剑, 鉴真便什么也不顾了,就算如今内力只剩下不到半成,也一门心思地要追来文村探个究竟。 当然,追踪真相是一回事,为了开学后的期末补考,补课也必不可少。 身为(一)班的优等生,江道义当仁不让的肩负了考试押题、划重点,兼疑难点解答各项重任于一身,堪称感动中国好同学。 文村是位于巫山脚下一个四面环山的中型村落。 由于乘坐动车会检查管制刀具,所以他们便选择了汽车,沿途还要几经转乘,路程也因此变得分外遥远,在这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中,尽忠职守的江道义只要遇上休息时间,便见缝插针的给鉴真开小灶…… 真是心疼自己。→_→ 到达文村时已近黄昏,车子开进修建在村口的青石牌坊不远停下。 饶是鉴真武力高强,此刻也不免脸色发白,脚底虚浮。江道义虚环着她的肩膀,目光在鱼贯下车的乘客中逡巡一圈后,走向了文心,“你好,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旅馆?” 文心对他们好奇已久,见状坦白地道,“有的,不过车站这附近的旅馆价格偏高,卫生也不太好。” 他的话善意满满,鉴真友好地问,“那能不能请你推荐一家好一点的旅馆?” 文心热情地一口应下,“好呀,我带你们去。” 沿着文村少数几条水泥主干道走到东北角,鉴真一行人在一栋四层小民楼前停下,招牌上富贵酒楼四个金色大字和贴在外墙的金黄色瓷砖,在橘红色的夕阳下简直能闪瞎狗眼。 文心有些尴尬地解释,“……这是我们村最好的旅馆兼农家乐。” “挺好的,谢谢你。”鉴真感激地朝他微微一笑,向他打探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这里前段时间发现了古墓?” 文心道,“是啊,大概一个多月前,你们也是因为古墓来的吗?”他倒是不太惊讶,在电视播出后,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都有一些猎奇的人过来凑热闹。 但这个墓一来只是清初,年份并不太久远。二来也并非王公贵族,没有太多珍贵的陪葬,唯一神奇的便是那具出土时依然容貌如生的男尸,但当时由于事出突然,缺少保存技术,出土没多久男尸便加速腐烂,臭气熏天。 想来也没什么好看的。 鉴真点了点头,恳求地望着他,“你明天能带我去古墓发掘地看一下吗?” 文心被那双美丽的眸子看得心底忍不住一阵发热,只不过从身边突然袭来一道冷气,江道义不悦的眯起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不断发射冷箭,他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古墓纪录片的摄制组还在拍下部,已经封锁了地方,估计不太好进去。” “没关系,你就带我去那附近远远看一眼就好。” “那……好吧。这是我的电话,明天出发前叫我就好。” 好在旅馆内部装潢并没有那么扎眼,鉴真与江道义一人定了一间房,两人去前厅吃了顿简餐后各自回屋梳洗。 旅店的浴室就是个安着简单莲蓬头的狭小房间。一条肌肉线条凝实的手臂拧开了喷头,江道义仰起脖子,任热水洗刷舟车劳顿的疲惫,练武数月后肩胛骨也打开了许多,沐浴在水汽中的修长身躯愈发接近成熟男性的宽肩细腰,细密的水珠打在他的睫毛上,他伸手抹一把脸,想着鉴真到达文村后那郁郁寡欢的神情,莫名有些在意…… 他冲完澡后拿着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套了件白色背心,顶着半干的头发,敲响了她的门。 “阿义?”鉴真洗澡后也换上长袖衬衫与休闲裤,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天,她依然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和短袖短裙俨然此生无缘…… 江道义坚决不承认早已暗戳戳买好网球裙的自己失望了好几天。→_→ 少年进了房间,对上她疑惑的脸,“我就是来……来看一下你睡了没有?” 鉴真耿直道,“本来睡了,现在没有。” “……啧,那我就没事了。”江道义爬梳了下头发,窘迫地准备退出去,却被鉴真拦住。 “怎么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 江道义被拦在门口,视线又开始发飘,他正对着鉴真,视线却停在鉴真身侧的窗户外,“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总觉得你今晚的样子,让我有点在意。” 鉴真不由越发柔和了眼,“谢谢阿义,我没关系的,不要担心。” 真是个好孩子呀。 稍晚一些时候,旅馆渐渐喧闹了起来,作为全村最好的旅馆,古墓纪录片摄制组自然也选择在这里歇脚。 工作人员累了一天,村中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他们并没有吵闹太久,很快,整个旅馆便重归安静。 第二天早上,文心如约而来。 鉴真一行与摄制组几乎同时出门,她与江道义明显迥异于本地村民的气质让女主持人多看了他们几眼,翻了个白眼,扬起了声警告,“又来了,要跟可以,别混进去捣乱。” 由于文村地处山区,出了主干道后就是泥泞的山路,摄制组开着车,没多久就不见了影子,鉴真一行则还要规规矩矩地在路上走着。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一处已经清理了大半的墓穴出现在眼前。 与明清时期大多数会在地表修建墓场,饰以精美石雕易于辨别的墓穴相反。这次古墓的表面较为平整,墓上生满灌木丛,若非被意外发掘,当真不知道此地藏着一处古墓。 考古人员又往下挖了半米,才看到墓穴四周的蝇纹砖,封土占地南北55米,东西70米,300多平方米的占地面积在古墓中不算惊人,节目中更多是将目光放在男墓主的身份与出土时的鲜活容貌上做文章。 文心将鉴真与江道义领到比墓穴稍高一些的山头,“这个位置视野最好,不骗你们。” “谢谢你。”鉴真诚心道谢。 文心说的没错,这个角度的确能够将墓穴看得一清二楚,但外观有什么好看?鉴真面上镇定,实则恨不得找机会甩下文心冲进去。 她正心急如焚地在外面呆着,忽然从墓穴内传来一阵惊呼声! 原本在墓穴外缘继续清理古墓地表的工作人员顿时惊疑不定地赶了进去…… 机会不容错过!鉴真急忙拉着江道义浑水摸鱼也跟了进去,被独留下的文心其实也有一颗好奇的心,他只犹豫了三秒,索性也跟上他们进去了。 “地宫……这是地宫!”负责人激动地打着手电筒,照着前方那头被挪动的石兽下方,犹如一张漆黑大口的洞穴…… 它,正静待猎物们自投罗网。 “等等,石兽的背面好像有字。”在手电筒的光线略过石兽的一瞬间,站在一旁的女主持人眼尖的道。 数道手电筒冷白的光线对准了那头石兽,只见石兽的尾部底座,有两行字: 扰吾安宁者,若有心术不正之辈,吾必燃业火焚其骨烧其髓以报。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和第一章重新调整了3遍,这个故事即将有新组织登场~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二章 在看清这行字迹后, 全场静了一瞬。 总负责人刘谋是个40出头的中年男人, 个头并不高,然而身材壮实, 深褐色的皮肤一看便知经常在烈日外跑动,他粗粗环视了周遭一圈,沉声道, “现在时间还早,我要下去探探, 实在怕的人就留在这上面。” 说完,他一马当先,干脆利落地整理了一下工具, 去拿探照灯和绳子。 “刘叔,等等,我们一起下去。”编导小余连忙跟上去整理器材。 这部古墓记录片的队伍由5名考古队专家和6名摄制组成员组成。除了女主持人之外几乎都是男性, 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认怂, 更况且男人天性、爱冒险,这处神秘的地宫, 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刘哥你这就是看扁我们了,要是看到诅咒就怕了, 我们早穷得揭不开锅了。”考古队领队黄兴年纪与刘谋相仿, 他看着这个地洞犹如美女已在眼前轻解了罗衫, 哪里能按耐得住,他紧跟在刘谋身后第二个下去。 紧随其后的工作人员与考古技工大概8人,留在地面的有女主持人和2个工作人员与3名雇佣的本地民工。 洞口狭窄, 只能容一人下去,但腹部起开阔了起来,一行人下到洞底,只见眼前厚重的石门竟是半开着的,顶门石都错了位。 “难道这里之前就被盗墓贼光顾过?”领队黄兴疑惑地道,“可是不对呀……如果这里被光顾过,没道理上头的墓穴祭品都保存得那么完整,总不至于那些盗墓贼就是单纯来看看?” 摄像师小吴打开了夜视镜,笑着接口,“所以黄哥你也别说人家是盗墓贼,搞不好人家也是有钻研学习的精神,拥有路不拾遗的美好品德。” “哈哈哈,拉倒吧你。” 被摄像师一打趣,气氛霎时轻松了起来,仗着人多势众,刘谋打着探照灯查看了下石门背后的甬道,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股阴冷的凉气伴随着地底土腥味从甬道深处卷来。 “没有异常。”他侧过身,当先从半开的石门挤了进去,石门表面被打磨地很光滑,在这个盛夏,却冰凉得透骨,其余人等也跟着他鱼贯挤进门。 这是一个由青石垒砌的甬道,最宽处只够两人并行,行到尽处陡然一个拐弯,变成一条向下的狭窄通道。 “小心点,大家看着脚下。”刘谋提着探照灯往下照,脚下的石阶层与层之间相距极大,落脚时一个不留神很容易踩空。 “怎么把楼梯砌得这么宽啊?我看那个墓主也没有多高,真是脑袋不清楚。”在队伍最末的场务助理咕哝着,他的个头不高,这个石阶对他来说踩得尤为胆战心惊。 “人死之后尸体会萎缩,搞不好他生前就是个伟男子。”走在他面前的考古队技工故意吓唬他,“你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样口无遮拦小心被他听到。” 第35节 助理有些心虚,为了壮胆越发道,“那就让他赶紧来找我,爷爷我才不怕!” 随着幽深曲折的通道一路往下,石阶距离越来越大,到最后他们不得不一手扶着墙,一面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队伍的说笑声渐渐消失,在黑暗幽闭的地下,时间被放大,人的精神被压抑着,接下来的路程只余下深深浅浅的喘息声。 “我们是不是在绕圈子?”领队黄兴道,“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墓室?” 当先的刘谋却忽然激动了起来,“前面好像有水,我们应该快到了。” 是的,两侧的石墙开始变得湿冷滑腻了起来,在探照灯的照射下泛着暗青色的光…… 助理猝不及防摸了一手粘液,恶心得直甩手,“这是什么东西……啊呀!” “怎么了?” 安静得宛如与世隔绝的甬道内,助理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队尾抖抖索索地响起,“有人……我后面好像有人,刚刚往我脖子,吹了口气……” “别慌,现在别回头!”出声的是前面的领队黄兴,由于通道狭窄,助理又处于拐弯处,在前半段的人无法看到后方的情形。 “是不是粽子啊?哎哟早知道这次下来就带黑驴蹄子!”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贫,盗墓笔记鬼吹灯看多了你?”黄兴恨铁不成钢地道,“那都是小说杜撰的,现在这个和谐社会,建国后不许成精!都给我专业一点。” 助理:“……把重点放在我身上好不好?” “别怕,我没有忘了你。”在助理身前的技工将手电筒往他的身后一照,神色霍然大变,“……大兄弟,你别动。” “什,什么,我后面有什么?你别吓我……” “有人。”技工幽幽地道。 “真的有人?!”助理刷白了脸,“那,那怎么办……” 两人说话间,助理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他‘嗷’地一声跳起来,直接扑到技工怀中,“大哥救命啊!” 从头顶传来刘谋隐含怒气的声音,“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的?” “就在你们下去后混进来的……”一个属于少年的清亮声音传来。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歉然地道,“那个,刚才吓到你们的同伴真是不好意思。” 黄兴苦口婆心地对面前两个半大孩子道,“这不是冒险游戏,前面或许有危险,到时候我们顾及不了你们,这不好玩,快出去吧。”想到留在地面照应的几人竟然让这两个孩子在他们眼皮底下混进来,回去要好好整顿一下队里的纪律。 少女不为所动地道,“没有关系,你们不用管我,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怎么能不管……” 其余几人好说歹说,这两人就是不肯离开,甬道又狭窄,只要有一人不愿通过,其余人也没办法出去。 刘谋性子急,眼看一群人在这陪着两个小毛孩耗了大半天,蕴怒地甩下一句,“那就随你们的便吧,摄像机都拍着,要出了事也不算我们的责任。”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不作不死,若真有事队里人这么多,就让他们尝一回教训也好。 总负责人发话了,其余人也就随他们去,于是小助理身后又缀了两个尾巴,顿时让他有安全感多了。 队伍重新出发,这次没有走多久,他们终于发现墙壁湿气的来源—— 只见石阶底部几层阶梯隐没在一片黑压压的积水中,几束探照灯同时打在这间连通阶梯的石室内,石室不算大,然而挑得很高,影影绰绰能看到头顶似乎雕刻着繁复的壁画。 而石室的另一面则是一条弯曲的回廊,探照灯的光源有限,无法将另一头的回廊看清楚。 “这里应该是前室,过了回廊便能到主墓区了。”刘谋测了了积水的深度,大概到膝盖,“水不是很深,我先过去,要是有不想过的,就在这里等我。” “都走到这里了,还差这一步?”领队黄兴显然激起了职业病,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也淌了过去…… “嘶!怎么这么冰!”后续跟上的摄像师倒吸了口凉气,这里的积水冷得可怕,置身其中,那股子阴凉仿佛能钻进血管,游遍全身。 “卧槽,真的好冷!”其余人纷纷咒骂着,下了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对面走。 助理原本就胆子小,只是憋着一口气跟着大家走到了现在,他本想留在原地,谁知道他身后那对少年少女也挽起了裤腿要下去…… 眼看整个石室只剩下他一人,望着前方大部队即将远去的背影,他慌了,急急忙忙地随意撩起裤腿也跟了下去,“你们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才一入水,他便被冻得跳了起来,然而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少女也快出了石室,他忙咬紧牙关握着手电筒大步往前追,“等我啊!你们等等我啊!” 惊慌的声音在黑暗的石室内回荡,他只觉得腿部几乎要被冻得麻痹了,脚下黏腻的触感不知是泥沙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走一步滑一步,不只沉淀了多少年的积水泛着古怪的恶臭,他努力屏住呼吸赶路,握在手中的手电筒随着激烈的动作,光源摇摇晃晃…… 倏地! 在晃动的圆形光晕中,一张狰狞的人脸一闪而过。 助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惊惧之下,他麻痹的双腿终于滑空了一步,他一头栽倒在积水中! 早已上岸的众人听到助理的尖叫,他们回过头等他,“别一惊一乍了,快上来。” 然而,助理没有上来,他在积水中挣扎着,在探照灯冷白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他的一只手费力地在水面向上伸着。 和他关系要好的技工道,“别闹了,这积水才到膝盖呢,快起来啊。” 但他依然迟迟不起,只是那只前伸的手开始胡乱抓挠着,犹如溺水之人想握住最后一根稻草。 “情况不太对劲!” 已经上岸的鉴真又重新下水,朝助理的方向淌去,然而在离他不过一臂距离时,脚底忽然毫无预警地下陷…… 在众目睽睽之下,鉴真紧跟着助理,身形转瞬间被积水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紧急恶补了一堆古墓地宫纪录片…… 艾玛,希望这个故事不会写的太糟糕。其实全文就5个故事,现在到第三个了,觉得自己的进度真是棒棒哒! ☆、第三、四章 第三章 “鉴真!” 江道义几乎是在话落的同时就飞快地冲了进去! 岸边的摄制组成员们来不及阻止, 眼看这三人接连消失在黢黑的积水中, 刘谋与几个胆大的工作人员急忙一同往下淌…… 有了前头的教训,他们在靠近石室东北角的时候尤为谨慎。 积水太黑了, 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穿透表层,却看不清水底,一切只能依凭身体的摸索。 “刘哥, ”黄兴半弓着身,一条腿虚探在滑腻的地板边缘, 脚尖终于触到了不一样的地面,“就是这里!底下的沙土层很薄,稍微用点力就往下陷……” 刘谋探了下积水深度, “中间已经空了,他们就在底下。” 石室底部出乎意料的深,不知道通向何处, 无处不在的腥臭积水疯狂涌向口鼻, 几乎要令人窒息。 浑浊的水中能见度极低,江道义潜入水下焦急地寻找伊人的身影, 倏然,手指在划动中似乎触摸到了什么…… 是鉴真吗? 由于没有随身携带水下照明设备, 他向着这个方向又游近几步, 用力地向四周挥动双手, 这一次,他的手终于再次触到了一截冰冷黏腻的东西…… 这个触感…… 江道义骇了一条,忙不迭甩开手用最快速度远离这个区域。 虽然肿胀而黏腻, 但这数秒的接触,他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属于人类的手指。 而且,绝不可能是活人。 油然而生的恐惧与恶心感令少年几乎快呕出来,一口气没憋住,伴着水泡冒起,霎时酸臭难言的积水冲进口腔,江道义在水中剧烈咳呛着,忽然从西面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唤: “阿义?阿义是你吗……” 犹如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原本觉得快支撑不住的少年从四肢百骸涌出最后一点力气,全力朝着声音的方向游去! 近了,更近了…… 胸腔憋得快爆炸,他扶着墙体绕过一整面横切水底的石墙,开始顺着水流的方向拼命向水面游去! 蓦地,一双手在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只觉浑身一轻,下一秒,便发现自己被拽出水面,躺在石台上,离他不远处,同样躺着浑身湿漉漉的小助理,他紧闭着眼,显然晕迷还未醒。 “你……”江道义只来得及抬头看了鉴真一眼,才吐出一个字,随之而来就是铺天盖地的咳呛,他半趴在地上,双手支着身子,咳完之后又开始往外呕酸水…… 鉴真还是第一次见到向来像只小公鸡一般神气飞扬的少年这般狼狈的样子,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她伸手顺着少年突出的脊梁骨朝下有节奏地拍抚着,口中轻斥道,“你又没有武功,跟着我下来干什么?” “难道你以为,我可以眼睁睁地在旁边看着?”等稍稍缓过劲儿,江道义偏过头倔强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我没有办法做到。” 鉴真下意识回避他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江道义不由挣动了下,嘴里不甘地嘀咕着,“我又不是小孩子,都说别碰我的头……”然而最终,在少女清冷的目光下,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原地,乖乖让她顺毛。 “我跟你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好。”继续摸头ing~ “对了,你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水里有东西?” 三条探照灯的光线在水下交叉投射。 一道巨大的黑影盘亘在前方不远处,刘谋游近了细看,原来是一堵数米高的青灰色石墙,模模糊糊的声音从石墙背后传来。 他朝身后的黄兴比了个手势,率先绕到石墙的背面。 黄兴返身找到离他最近的编导小余,比了比石墙的方向,小余会意地点头,示意他先走,他去寻找其他队友…… 他们一共有4个深谙水性的成员下水,还剩下1个人。 幽暗的水底,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蹿出来,小余提着探照灯环绕周遭一圈,忽然,在反方向扫到一抹朦胧的人影…… 他一动不动的浮在水中,背对着他,只有半长不短的头发像水草般在水波中摇曳。 找到了。 小余舒了个口气,他迅速挨过去,握住这个人影的肩将他往回一扳—— 一张双目圆睁,被水泡得面目全非的脸孔霍然出现在眼前! 卧槽!他吓得心脏都差点停摆,慌忙向后逃开! 谁知他一动,这具被泡得浮肿的尸体也跟着他动,他顿时脑袋都快炸了,仓促低头,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上的金属表带勾住了尸体身上的衣服。 我滴个亲娘啊! 他惊慌失措地去扯表带,谁知越扯,衣服卡得越紧,挣动之下,尸体再度撞向了他,黏腻的触感令他快崩溃了。 此刻,突然有只手拽住了他的背。 心理承受力已经到临界点的余编导终于牙一咬,眼一闭,昏厥了过去。 第36节 第四章 可怜的余编导并没有昏迷太久,就被一阵来自腹部的持续强力按压唤醒。 他喷出一口水,剧烈咳嗽着睁开了眼,还没看清周遭的环境就哆嗦着喊,“水里……在水里,有尸体……” “是这具吗?”身旁有人指了指对面石台。 小余下意识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再度跟那具肿胀的脸孔对了个正着! 他大叫一声猛然爬起来,出声的技工李江川已经在众人警告的目光下识趣地自动消音。 “没事了,小余。”刘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你还要谢谢小川,刚刚是他救了你。” “谢什么呢。”李江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将注意力移到蹲在尸体旁沉思的少女身上,“你的胆子倒是挺大,不怕吗?”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也难掩恶心的背过脸。 恶臭扑面,少女却面无异色,她比划了下尸体诡异扭曲的手腕和脚踝,“他的手脚,之前就是这样?” “我去捞他时,他的脚上好像被铁链绑着,但我没费多少力,就很轻松地将他拽了出来,”李江川回忆道,“至于手,和他身上一样,软趴趴的,稍微用点力就折了。” 黄兴也凑过来端详尸体,尸体身上的衣服被尸液浸泡得看不清原色,但样式是长袖体恤与牛仔裤,光着脚,鞋子早已不知所踪。 “尸体还没完全腐烂,不过这里的水温这么低,具体死了多久也没法说,应该超过一周。” 李江川道,“难道他就是之前那伙抢先进入地宫的盗墓贼?因为起了内讧,被同伴杀了,再用铁链沉尸水下?” 鉴真沉吟着,“总觉得他的手脚……软得不太正常。” “小妹妹想得好认真啊。”李江川朝她摆了个柯南的经典姿势:“是不是这样,‘真相只有一个’——” 黄兴拿这个活泼过头的队员毫无办法,“行了,报警吧。” 李江川耸了耸肩,“好啦,我猜是尸体被水泡酥了。” “……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小助理忍不住刷一下存在感,“能别再讨论尸体了吗?” “对不起。” 毫无同情心的江道义残忍地提醒,“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会儿还要原路返回?” 想象了一下还要重新沐浴着这池饱浸尸液的积水回去……关键是他还喝了好几口,小助理捂着嘴巴滚去墙角干呕。 妈妈,我要回家! 所以……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带着这群人下地宫? 刘谋暗暗叹了口气,他提起探照灯观察四周。 偌大的石室毫无摆设,乍看之下空荡荡的,脚踩在地上,却磕绊难行。 ‘咔嚓!’ 这清脆的声音……是被那些盗墓贼打破的瓷器? 刘谋弯下身捡起碎块,这是一个巴掌大的陶土士兵,没有手臂,下半身已被摔碎,脸上不变的微笑在此刻显得尤为诡异。 随着光线从地面扫过,满地密密麻麻或是微笑,或是悲伤,或是怒容的无臂士兵令人有种生理性的不适感。 “咦,墙上的壁画好像有点奇怪?”从身后传来李江川疑惑的嘟囔。 与上一个石室不同,这间石室的壁画是刻在墙体上,然而由于潮湿,壁画上附着一层绿藓,与石室顶部布满得点点荧绿的磷光相连,在黑暗中宛若灿烂的星河…… “你轻一点,别刮坏了画。”黄兴站在正拿着匕首刮绿藓的李江川身后,再三叮嘱。 “没事儿,我下手轻着呢,您放心。” 眼看第二幅壁画的大致轮廓也被清理出来了,其余人都凑上前凝神细看…… 老实说,这壁画离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由于是简单的石刻壁画,只能大致看出两个抽象的人形左右分立,其中一人似乎正侧身后仰将……一把刀/棍/剑/矛(?)刺向对面的人。 是的,对着一条简单的竖线,大家只能开动想象来脑补武器。 第二幅图则是对面的人横起刀/棍/剑/矛(?)挡住进攻,但对手只是虚晃一招,已然腾空越到他的背面,当空再刺! “这画得究竟是什么?比武?” “说实话就算我来画,都能比墓主画得好……”众人议论纷纷。 “是剑招。” 鉴真握紧了江道义的手,低不可闻地道,“……好像,是我蜀山派的招式。” 小助理缩着肩膀站在离尸体最远的地方,“先别研究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小余抬腕看了下时间,“现在已经下午5点,是有点晚了。”幸好买的是防水手表,刚刚也没被扯坏。 刘谋可惜地看了看石室外的另一条回廊,或许,这条路才是真正通往主墓室的方向…… 也罢,既然发现了命案,还是出去后早早报警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头顶的磷光……范围好像变得更大了?”小助理仰着脑袋四处打量。 “行了你,别疑神疑鬼的,我们马上就出发行了吧。”李江川勾起他的肩膀就往水里带。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啊啊啊……” “闭紧嘴,你想再尝几口化尸水?” “呜呜!” 鉴真下水前不着痕迹地望了望宏顶,蹙起眉,拉着江道义加快了脚步。 这具古怪的男尸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墓穴里? 难道真的只是盗墓贼内讧吗? 众人怀着疑惑回到地面,但留守在原地的2个工作人员却急惶惶地迎上来,“刘叔,出事了!温小姐不见了!” 是那个女主持人? 鉴真隐约记得摄制组的人对她的称呼。 “报警了吗?” “报了!我们还把这附近都找了一圈,连个鞋印子都没看到。”要知道,她脚上穿得是高跟鞋,这外面都是松软的山地,如果她离开,那么地上肯定会留下高跟鞋的印子。 刘谋将目光转向了身后他们刚刚爬出的地宫,不在外面……难道她也进去了? 由于文村地处偏僻,这处古墓更是在深山里,县区的警察2个小时后才到,鉴真与江道义年纪小,接受完简单的盘问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原本带他们过来的文心已经不在了,但鉴真的方向感不错,已经记住了位置。 有过革命友谊的李江川朝他们扬起声,“你们要不要等一下,我们车里还有位置,一会儿送你们回去吧?” 江道义谢绝,“没关系,就半个小时的路,我们可以的。” 鉴真倒是有些意动,“你……真的没关系吗?”她还记得他之前狼狈不堪的样子。 江道义昂起头,“大男人,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 待两人回到了旅馆,重新吃上了特腾腾的饭菜,江道义悄悄摸了摸肚子,顿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要不要再来一碗?”早已吃完的鉴真托着腮怜爱的凝望着他,颇有种园丁看着自己的小树苗健康茁壮成长的感慨。 江道义耳根一热,摇摇头站起身。 饭堂大门在此刻忽然被推开,走进一个束着长发,手持拂尘的俊美男子。 他所经之处,路人无不侧目。 但他不为所动,在意外地看到鉴真后,他径直走向她的位置。 鉴真静静地对上他的视线,轻声喃喃,“……原仲芳?” ——他怎么会来这?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啦!快夸我!! 话说……被各种指责短小君 其实一个故事写6万字,5个故事也有30万,对于向来20万出头完结的我而言,真的很粗长了啊! ☆、第五、六章 第五章 “苏鉴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原仲芳显然有些意外, 那双似滴露桃花的眼久久停在她脸上。 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她那时将一切淡然拒之门外的模样,让他以为她会将他转瞬抛诸脑后。 “你也一样记得我的名字。”鉴真平铺直叙, 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况且,你是一个很难令人忘记的人。” 江道义:“……” excuse me? 他暗自打量着原仲芳身上的黑色中式长衫, 口中纯然好奇地询问鉴真,“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奇装异服, 还留着那么长的头发,娘娘腔! 鉴真语带保留,“算不上认识。” 原仲芳仿若没发现少年对他的隐隐敌意, 视线自然地从他的手腕关节往上延伸至坐姿身形,“这是你的徒弟?”看样子已经有了粗浅的根基。 鉴真摇了摇头,“不是正式的, 他和我们不一样, 另有自己的路要走。” 江道义一愣,怔忡地望向她。 原来她心底一直都觉得他们不是一路人…… 胸口说不出来的凝滞与酸涩, 但要是让他追着她承认自己是她的正式弟子,仿佛平白被定了不可逾越的辈分, 他本能地不愿意……于是他张了张口, 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既然如此, 你不该带他来。”原仲芳不赞同地道,“这里……不太对劲,你要是与他们一样, 为了那件东西而来,恐怕还是离开为好。” 鉴真疑惑道,“什么东西?” 原仲芳见她脸上的神色不似做伪,“你不是为了功法而来?” “什么功法?”鉴真这次是彻底懵了。 原仲芳却敛神道,“这样就好,既然如此,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 第37节 鉴真:……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了! “我不走,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鉴真鼓起脸颊,虎视眈眈,大有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的气势。 原仲芳只得无奈地看着少女,压低声解释,“这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任务,真的不能告诉你。” “原大哥,你点完餐了没有?”从门口快步走进一个满头卷发的年轻男人,他穿着夏威夷风的桃红衬衫,绿色的碎花沙滩裤,服装配色感人无比,教人有自戳双目的冲动。 “哟!你碰到熟人了?”发现原仲芳对面的鉴真与江道义,他自来熟地凑过去,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原仲芳身旁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嗨~我叫无欢,原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大家不要拘束。” 江道义冷漠脸.jpg:这个杀马特哪来的? 他一点也不想跟他成为朋友。 鉴真则是很有礼貌的回应,“你好,我是苏鉴真。” “噗,这个名字……不是那个去日本的和尚,啊哈哈,为你取名的人是怎么想的!” 鉴真郑重地道,“这个名字是我师父为我取得,他希望我能鉴伪存真,保留一往无前的初心。这并不好笑。” 被她的郑重其事感染,无欢讪讪地道歉,“对不起……我这人说话就是不过脑子。” 江道义拧起眉,不自觉握紧了拳,“有些话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带过?”他与鉴真相处这么久,每次提到师父,她便黯然神伤,他心中也隐隐有不详的猜测。 想到此,他尤为愤怒。 原仲芳拉着无欢认真地起身道歉,“冒犯了你真的很抱歉,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训他。” 江道义冷嗤一声。 “阿义,我没关系的。”鉴真拉了拉少年的衣袖,知道他是为自己而生气,心中暖融融的,“我没有那么脆弱,这个道歉我收下了。” 说罢,她带着江道义从无欢旁边擦身而过…… “这是……”走出饭厅,江道义看着鉴真手中突然出现的一条绿色裤腰带,恍然大悟。 少女不置可否,在经过垃圾桶时,嫌弃地捏着这条裤腰带扔进去。 让你取笑师父给我取得名字…… 让你取笑…… 由于在积水池泡了半天,两人身上的味道……一言难尽,堪称生化武器。 好在村子里没几个人会浪费钱吃农家乐,饭堂里的主顾都是他们这批外乡人,端菜的小弟是上了菜就跑,江道义想到此,也不得不佩服原仲芳与无欢,竟然能毫无异色的坐在他们对面。→_→ “我去洗澡了。”吃饱饭终于恢复了点元气的少年朝鉴真挥挥手。 “快去吧。” 目送着江道义走进房间,鉴真没有回屋,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咳,不对,总之这是个月黑风高适合谈情的夜晚。 一个颀长的身影抱着枕头站在少女的屋外,轻轻敲门。 “阿义?”鉴真打开门见是他,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少年将脸半藏在枕头后,像只受了惊的幼犬,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一闭上眼,就想起……那具泡在积水里的尸体……” 鉴真眼神柔和了下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尸体,她迟疑了下,默默侧开一步,“进来吧。” 房间不大,只有一桌一椅,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和一张双人床,当高大的江道义走进来后,空间无形中逼仄了不少,他不觉有些紧张,只好不知所措地抱着枕头站在玄关,不敢轻举妄动。 “你准备在门口站到天亮?”鉴真原本也同样有些难以名状的尴尬,此刻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僵滞的气氛也被打破了。 江道义见屋内唯一一条椅子被她占据,又不敢冒然坐在她的床上,只得困窘地道,“那……我能坐在哪里?” 鉴真朝床铺努了努下巴,“今天跑了一天,阿义你不累吗?” “唔。”江道义胡乱的应道,他朝床边走了两步又停下,一张脸不由自己地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道,“那你呢……你,睡在哪儿?” 鉴真将两条腿盘在椅子上,双手自然地平置于两膝前,掐诀,“当然是这里。” “那怎么可以!”江道义顿时清醒了,他大步走到桌前,凛然道,“你去床上休息吧,我来睡椅子。” “阿义,你误会了,”鉴真笑着摇头,“我自打习武后,几乎都是这般打坐休息,原本就不睡床的。” 乡间旅舍可没有专人每日定时换洗床具,江道义再看床上崭新得从未动过的被单枕头,没来由有几分失望地坐在床上。 “需要熄灯吗?”鉴真询问。 他忙道,“不用。” 少女缓缓闭上眼,“那么,晚安了阿义。” “……晚安。” 一室静谧。 屋子太小了,呼吸间仿佛能嗅到她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沐浴露的香气……但她的味道比自己身上好闻多了,江道义在床上悄悄地翻了个身,思绪有如被投进热锅的蚂蚁,漫无目标,带着少年所特有的热气腾腾的骚乱。 他想起小时候最爱的神雕侠侣,那时杨过与小龙女同处一室,望着躺在绳索上的姑姑,是不是也像他这般彻夜难眠,心乱如麻? 第六章 夜色渐深,当屋内的呼吸声变得规律而平稳,鉴真蓦地睁开眼。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在床底下的巨大包裹背好,悄悄将窗户大开…… “你去哪里?”只听少年毫无睡意的声音在身后静静响起。 僵立窗口的鉴真:“……”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孤身再探一回地宫?”江道义推开被子,下了床。 听到少年隐带不满的指控,鉴真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今晚这般突然地跑来要求和她待在同一个房间,“你也听到原仲芳所言,那里有危险,我是为了私心而去,又何必再将你卷进来。” 江道义已经下了决心,“我阻止不了你,但我可以自己去。” “阿义,”鉴真仰起头,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睛,坦诚地道,“我如今只剩下半成功力,若遇到强敌,连我自己也无法保证能否全身而退。你答应我,在这里等我,别让我分心,好吗?” 少年眼中激烈挣扎着,“我……” 鉴真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加重语气,“等我回来,别让我担心,好吗?” “……嗯。” 无月的夜晚,少女背着剑,踏着一路星光,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江道义遥遥望着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他红着眼握拳重重地打在窗台上…… 【他和我们不一样,另有自己的路要走。】 就算原本不是相同的路,难道就再也没有资格陪伴你走过剩下的旅程吗? 身后灼灼的被注视感终于消失,鉴真不着痕迹地吁了口气。 有种莫名的愧疚感。 她从未接触这般矛盾复杂的感情,只下意识地回避过去。 精打细算地调动着体内还能用的真气,鉴真十分钟后到达了古墓入口,这附近被拉了一圈警戒线,留下1个民警保护现场。 她轻松地避开警察潜入墓穴,从身后的大包裹中摸出晚饭后从摄制组偷到的防水手电筒,用手帕包住后拧开…… 就着微光,轻车熟路地来到洞穴前,扔下了绳子—— “哎哟!”从底下重来一声低呼,“谁呀这是?乱丢东西有没有公德心啊。” 鉴真认出了这是那个无欢的声音,她有些难为情地翩然从洞口落下,“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底下有人。” 无欢也听出这个耳熟的女音,他第一时间捂住了腰带,“今天晚饭……的那个人是你吧?” 鉴真无辜地眨巴着眼,“晚饭什么?” 还装? 对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女,无欢牙痒痒地转过头,捋一把乱翘的卷毛,“算了,我不跟小姑娘计较。” 见她开始收拾地上的绳子,无欢道,“你的轻功这么好,不是不用绳子就可以下来?” “对哦!装得太久……白天见大家都这么做,一下子给忘了现在不需要再隐藏身份了。”鉴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无欢:“……算你狠。” “这不是重点,”原仲芳抹了把脸,无力道,“……鉴真,你怎么会在这里?” 鉴真将绳子塞回包裹,准备进石头,头也不回地敷衍道,“这里只能你们来?” 心塞。 原仲芳叹了口气,既然人已经来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不要太莽撞,这里很危险,你等会儿跟在我们后面。” “你们来过地宫吗?” “没有。” “我来过。”鉴真霸气十足地拔出手中的破邪剑开路: “所以——你们跟在我后面!” 一切准备就绪。 “那个……介不介意再多加一个人?” 洞穴头顶,忽然传来弱弱地询问。 三人默然抬头,只见李江川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从洞口探出脸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彼此要友爱互助。” 原仲芳蹙紧眉,斥道,“江川?学艺不精还跟来凑什么热闹,回去!” “我哪里学艺不精了?”李江川拍拍胸脯打包票,“论比武,我是不如你们,但是墓穴地宫,这可是我的主场。” 鉴真已经开始混乱,“你也是古武世家的后人?” 但看他脚步虚浮,委实不像练家子。难道这也是伪装? 无欢将卷毛一撸,“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算……” 原来李江川为茅山乾元观李氏旁系后人,与青城山全真派分支的原家关系渊源。两家走动频密。 原仲芳身为别人家的孩子,自小就是李家教育儿子的模范代表,奈何李江川着实没有武学天赋。常年生活在原仲芳的阴影下,李江川已经对武功断了兴趣,满腔热情转移到了…… “挖人祖坟的奇葩爱好上。”无欢唏嘘道。 “这是考古!”李江川大声反驳,“我这是合法的持证盗墓!” 第38节 鉴真:“……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李江川急忙亡羊补牢,“我的意思是,我是合法的考据古墓。” “……我懂了,不用解释。” “不,你一定是误会了……” 谈话间,四人先后挤过了石门,入夜后越发阴冷的青石甬道由于他们一路插科打诨,不觉间就已走到了头。 鉴真下石阶前确认了一下,“今晚你们还有没有同伴赶来?我怕一会儿打起来误伤。” “有倒是有一个,”无欢道,“不过他的个人特征很好认,你绝对不会认错。” “哎?” 原仲芳道,“他是四藏。” 听名字……“好像是和尚?” “是啊,本来约好了今晚,但我们等了半天,就等来了你们。”无欢摊开手,“都什么年代了,还不肯用手机,完全联络不上他本人……估计又是沉迷于化缘了吧?” 我也很无奈啊,可是有什么办法! 鉴真忍不住同情地看向原仲芳,貌似他的同伴……都有点不太靠谱? 原美男深沉地抚摸着手中的银鬃拂尘。 他也很绝望啊,可是有什么办法? 高高的石阶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苏鉴真一行轻松地来到积水石室前,“有两条路,一个是石室对面的走廊,另外一条要从水下走,绕过石墙到达西面另一个石室。” “石室对面不用看了,我们直接从水下走。”李江川道,“今晚我问过当时留在岸上的组员,他们在等待的过程中走进回廊查看过,尽头又是一座石门,是实心的,那条路只是掩人耳目。” “要不要藏得这么严实,这墓主估计没少做亏心……啊呀!你干什么?”无欢捂着被剑鞘砸出一个大包的脑袋,怒视鉴真。 鉴真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手滑。” “……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吧?” 鉴真熟练地无辜脸。 “好了,别闹了。”大家长原仲芳出手,“准备一下,要入水了。” 鉴真摊开包裹,将衣袖和裤腿用皮筋封口,戴上面罩,并将手电筒绑在手腕上。 仗着艺高人胆大,没带任何装备的原仲芳/无欢:“……” 李江川摸出一个护目镜,见她行云流水地装备自己,不由感叹,“好专业的样子……等等,这个面罩和手电筒好像有点眼熟?” 鉴真坦荡承认,“没错,就是你们摄制组的。” 怎么能这般无耻?李江川憋出一句,“……见者有份。” 鉴真无情拒绝,“我只带了自己一份。” “……” 鉴真一骑绝尘,身后三人忍耐着散发古怪腥臭味的污黑积水潜入到石墙的另一面,李江川武功最末,很快被落到了最后。 或许是心理作用,下午他亲手从这池积水中捞出了那具浮尸,当时并不觉得害怕,然而此刻又回到了这片黑色水域,在手电筒的环形光照下,前面3个同伴的身形影影幢幢地在四面摇曳着…… 仿佛在水下,此时也正有一个人影,在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破水声在前方接连响起。 他们已经上岸了? 水里现在只剩下他一人? 李江川一慌,怕什么来什么,这一瞬,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似有若无地划过…… 他竭力克制住将手电筒往下照的冲动,将两条腿踩成了风火轮,朝同伴们全速冲去。 眼角余光中,似乎扫过一团黑色的水草…… 准确的说,或许是一团头发? 他炸起一身鸡皮疙瘩,竟赶在了无欢之前出了水! “你来得正好,”最快上岸的鉴真指着对面,“我们下午的时候,确实是将那具尸体放在这个位置对吧?” 尸体是李江川拉三来的,他再清楚不过。 李江川定了定神,转头看向熟悉的方位,然而…… “尸体呢?” 他瞪着只剩下斑驳污迹的石台——尸体竟然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不短小了吧! 接下来还有一段剧情我看看12点能不能写完! ☆、第七、八章 第七章 难道是有人将尸体偷走了? 李江川很确定当时自己将尸体所放的位置绝不可能让尸体滑回水中。 毕竟石台上被尸液所染的污迹还在……总不至于尸体自己爬起来离开? 倒是知道自己刚刚游过的是化尸水的无欢在墙角干呕了好几声。 时间有限, 原仲芳举着手电筒查看幽绿的壁画, “无欢快过来,先清理这些壁画, 拍照存档。” 鉴真依然带着面罩,“……打扰一下,你们不觉得头顶这片磷光, 亮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拧着眉,专注地盯着头顶灿若银河, 蜿蜒了整个石室的萤绿磷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此刻石室的光芒远超白天, 几乎不需要手电筒也能看清周遭。 李江川将手中的手电筒朝上打去,“好像确实是比白天的时候范围更大,也更亮了?” 光芒扫过, 点点磷光颤了颤, 紧跟着,大片大片的磷光如海浪般翻腾着浮起…… 渗人地一幕出现了—— 在数道手电筒的光线扫射下, 所有磷光腾空而起,整座石室回荡着密集的‘嗡嗡’振翅声! 在荧光明灭间, 密密麻麻有拇指盖大的虫子张开螯足涌向他们! “日啊!这些光是活的!”李江川连滚带爬地冲向外面的回廊! 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粉尘犹若星屑一般, 在同时纷纷扬扬地从头顶往下坠落…… 面对生化武器, 什么武功都没用。 “捂住口鼻!跑!”原仲芳低喝一声,撩起身上的外层长衫盖住脸。 只穿着衬衫和体恤的李江川与无欢低咒一声,尽力拉高领子盖住了脸, 又露出了肚皮。 与鳞粉接触的皮肤瘙痒难当,很快,一个又一个红色的燎泡隆出表皮……而这些虫子的牙口显然也不错。 “草草草!”无欢被吊在肚皮和颈背的虫子咬得龇牙咧嘴,短短一段路,似被无限延长,他竟有些分不清出口在哪个位置,脚下如坠云里,软绵绵地开始使不上劲儿。 娘的,竟然这么毒! “接着!” 从头顶突然罩下一块布来,无欢模模糊糊中看见三个鉴真拽着李江川,心疼的皱着包子脸。 戴着面具扎紧衣服的鉴真倒是不惧虫潮,但瞥了眼身后陷入虫潮包围的两人,她到底肉疼地将包裹内的其余装备抛在石室里,翻转包裹布套在一脸燎泡的无欢头上。一只手拉着已经快神志不清的李江川,朝外冲刺。 原仲芳则脱下了外袍,罩住了头脸,拉住李江川的另一只手环在自己肩上,发足狂奔。 纷纷扬扬的虫海一路追到了长廊外连接其余4个墓道的交叉口,仿佛在忌惮着什么,等他们冲进摆放着三个巨大石鼎的祭坛,它们方才恋恋不舍地退开。 “嘶!”无欢拉起衣服,他的肚皮上还卡着4,5只虫子,三对螯足深深穿刺入皮肤,他嫌恶地伸手拔下一只虫子,倒抽一口冷气,“痛死了。” 原仲芳朝他嘴里塞进一颗白色药丸。 “什么丹药?”无欢一边毫不犹豫地吞下,一边毫无良心地吐槽道,“虽然知道炼丹是每个道士的必备技能,但是想想历代那些吃多了仙丹的皇帝……心里还是毛毛的。” “害怕就吐出来,不用勉强。”原仲芳横了他一眼,美人就是美人,连白眼都能翻得令人心醉神驰。 在另一边躺尸的李江川在昏迷中由于牙关咬得太紧,被原仲芳无情地‘咔哒’一声卸了下颌骨塞进了丹药—— 无欢不由感同身受地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原仲芳麻利地又‘咔哒’一声将李江川的下巴再装回去,随后并指如风,从头部开始沿着他的各个穴位按下去…… 不过一刻,李江川闷哼一声睁开眼,他莫名其妙地捂住自己酸痛的下巴,“我前面撞到下巴了?” “额……好像是。” “日哦!”他低咒一声,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顶着一脸的包长长地吐了口气,“艾玛,差点马失前蹄,我还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里。” 暗下毒手的原仲芳仿若无事地询问,“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盗墓……啊呸,考古啊!”也算有了过命交情,李江川坦白道,“真不骗你,只是这次跟的摄制组恰好就在这里,白天发现那具尸体后我觉得这里有古怪,后来发现你们特别行动组也来了……你懂得,职业病嘛,看到古墓不让我钻这不是泯灭天性?” 无欢点头,“这句话没毛病。” “那么你呢?”众人将目光集中在明显有备而来的鉴真身上。 “我……是为了寻找关于师门的线索。”鉴真索性也不再隐瞒,坦然相告。 “师门?”无欢的眼神忽然有些怪异,他不自觉扬起声,被原仲芳静静瞥了一眼后,他收敛了神色,似不经意地道,“墙上的壁画,和你的师门招式吻合吗?“ “前两幅很相似……”鉴真思索着道,“我需要将壁画串起来才能准确判断。” 无欢于是不再问了。 原仲芳也沉默了下来。 李江川扶着下巴,求知欲十足地看向原仲芳与无欢,“我们都说完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吧。” 原仲芳道,“我们是来这里查案的。” “说了等于没说。”李江川没好气道,“你们特别行动组不是来查案,难道还是来这穷乡僻壤度假的?” 然而接下来无论他怎么旁侧敲击,原仲芳也再没露出口风。 鉴真敏锐地察觉无欢在问完她的问题后对她的态度有所保留,于是她拿着手电筒起身,“我去周围看看……” 第39节 穿过祭坛两侧的墓道又各有一间耳房,整个‘主’字型的回廊呈倾斜状,经过耳房又继续向下延伸…… “看地上,”李江川将手电筒对准地面,“这些腐朽的木排是当年运送墓主棺木的通道,既然如此,那么墓主的尸体一定是在这个地宫里,但为什么会在地表被发现?” 鉴真对这些谜团并没有太大兴趣,她抬起手电筒照向对面的耳房,准备过去…… 霍然,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一晃而过! 来人脸上那条从颧骨横跨鼻梁的长疤,令她第一时间想起,这是当年她救了常春的母亲时击毙的匪首……不对,事后常春曾说过,在山崖底下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受了致命伤又跌落山崖,他为什么还没有死?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鉴真脑中一团乱麻,她不假思索地追进了耳房,“站住!” 她捏着破邪剑不过数秒就将石室扫了个遍,脚下不知是陶瓷还是什么碎片连续清脆的炸响,手电筒的光晕快速晃动着,蓦地与墙上一双细长的眼睛对上! 饶是鉴真也不由心中一紧,定睛再看,原来那是一个与人等身高,雕得活灵活现的仕女图。 不论怎么看,这间狭小的耳房都不可能藏着一个大男人。 ……难道是她之前眼花了? 第八章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原仲芳与无欢晚了一步到,李江川来得最慢,他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怎么回事呀?” “没事,”鉴真摇了摇头,“可能我看错了……” 李江川大失所望,倒是举着手电筒观察周遭的无欢也被那幅仕女图吓了一跳! “哎哟吓死爹了,”他用力拍了拍胸口,“竟然在这里刻画,这个审美这个品味……” 原仲芳则是凝神细看了片刻,缓缓将手伸向仕女的胸口…… “停!”无欢侧过头单手捂住脸,“原大哥你不要这样……我都没眼看了。” 原仲芳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沉下脸,“你在想什么呢?注意看她胸前的束带,是不是有一处凸起的云纹。” “唔,你看得好仔细。” 原仲芳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终于成功地使他闭上嘴。 李江川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伸手就往那处云纹上按,“这倒是有点意思,我来瞅瞅会不会有见证奇迹的时刻……” “停!”无欢忙不迭阻止,“你别随便乱按,要是触动机关,比如机弩陷阱,万箭穿心怎么办?我还是个处男!” 李江川大笑,科普道,“我告诉你,古墓的‘机弩矢’是不可能的,那也是小说杜撰。古代可没有不锈钢,你想想,金属会锈蚀,木头会腐朽,这些箭就算当年有布置,流传到现在也不可能使用。” 无欢受教了,“谢谢李老师。” 李江川志得意满,直接按下了云纹—— 轰隆隆! 一阵低闷有如滚雷的咆哮从头顶轰鸣而下…… 原仲芳脸色一变,“快走!” 只见卡在耳房头顶有一米厚的断龙石摇晃了下,倏然往下坠落! 鉴真与原仲芳速度最快,各拽着一人扑出门外,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整座地宫颤抖轰鸣着,巨大的声音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还没待他们喘口气,紧贴着他们的头顶,再度坠下一块断龙石…… “你不是说不可能会有机关吗!”无欢一边逃命一边骂道,“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我也不想的,我也很绝望啊!”秒被打脸的李江川使出夺命狂奔,“我怎么知道墓主会这么阴险,竟然用石阵!” 原仲芳忍耐地咬牙道,“都闭嘴!” 巨石坠落激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在逃命关头众人也无暇顾及队形,各自为政。 等头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再响起,鉴真停下脚步,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此刻她所在的似乎是地宫后室的配殿,顶部呈弧方近圆形,随葬的明器俱是精致的陶土所捏的牛马,再远一些,则是一群神态各异的无臂兵俑,黑压压的配殿内,手电在扫过一处雕刻着覆盆莲花的柱础时,折射出一道光芒。 鉴真走过去,发现有半卷残缺的玉简卡在柱础的镂空雕纹上。 这是什么? 泛黄的玉简上,大部分字迹都被裂纹破坏了,鉴真对着玉简努力辨认了半晌,也只看清几个字: 唯、九转、蜀步、下。 不对,应该是獨步…… 最后四个字是……独步天下? 鉴真隐隐约约抓到一点头绪,难道这就是原仲芳之前提过的功法残片之一?还自诩研习后能独步天下? 不论如何,鉴真还是将这片玉简小心地收入怀中,她走出配殿,经过券门时望见通往主墓室的路上,沿途塑着一群或站或坐的仕女石像。 这些人像都是与人等身高,衣着飘逸,面部圆润,五官刻画得很细腻,乍眼看过去酷似真人,她们的瞳孔统一朝向从配殿前往主墓的方向,仿佛在齐齐窥视着来人一般,教人不寒而栗。 身处地底墓穴,行走在这群形容各异却同时注视着自己的逼真人像中间……实在不是一种美好的体验。 鉴真加快了脚步,尽量目不斜视地通过这条路。 然而天不从人愿。 手电筒的余光还是扫到一个身上的服饰明显与这些石像不同的女子背影。 是的,与其他面朝着鉴真的人像不同,她是背对着她倚靠在墙上,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那件有几分眼熟的浅蓝色外套,令鉴真猜到了她的身份。 “温小姐?” 她轻声呼唤着失踪的女主持人,但背对着她的女子没有反应。 鉴真谨慎地没有靠前,她又唤了一声,“温小姐?”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隔着一米的距离,鉴真执着剑鞘轻推了下女子的肩膀。 砰—— 毫无意外,女子顺着这股微薄的力道,重重摔在地上,被头发遮住的脸孔半露……鉴真只扫了一眼,便确定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她并没有就此离开。 她想确认一个猜想…… 鉴真在女主持人的尸体旁蹲下,握着她的手朝反方向一折—— 毫不费力。 只见她的手臂犹如没有骨头般,轻而易举地弯折到人体所不可能扭转的角度。 鉴真对着她的遗容拜了拜,“失礼了,请恕我冒犯。” 而后托起她的脚向前和左右翻转…… 依然是易如反掌。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回事? 怀着这个谜团,鉴真提起女主持人的西装外套盖住她的脸,安息吧,我一定会抓住这个凶手。 她正要举步离开,忽然从配殿对面的耳室内呼啦啦冲出了一群少年。 双方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举起手中的照明工具扫向对方。 鉴真被对面的强光灯晃了下眼,还没待她看清楚,就听到齐天戈惊讶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苏鉴真!你怎么在这里?” ……今晚是不是有点太热闹了?或者今天是个良辰吉日,宜盗墓? “你是说,原仲芳也来了?”齐天戈若有所思道,另外两人的名字他没有听过,但他知道原仲芳是特别行动组的成员,这一点就够了。 “天哥,那我们现在是继续找武哥还是先跟他们会合?”其余4个少年隐隐以齐天戈为首。 “继续找小武吧,”齐天戈担心地道,“我怕他会遇到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每隔一段路就标上暗号和家族徽号,他们要是见到了,自然会主动来找我们。” 鉴真主动问道,“小武?你们走丢了一个人?” 齐天戈克制地“嗯”了一声。 他身旁一个娃娃脸的少年道,“我们六个是傍晚下来的,武哥是除了天哥之外武功最好的人,所以天哥打头阵,他负责压阵脚…… 我站在武哥前面,原本都还好好的,在经过祭台的时候,我们在鼎里发现了……”说到这里时,少年看向了齐天戈。 齐天戈轻轻点了下头,于是他便和盘托出,“我们在鼎里发现了一块玉简残片,当时大家都很兴奋,我还记得武哥开心地用力拍了我的肩膀好几下,因为玉简磨损得太厉害,我们几个兄弟就边走边轮流猜测上面的字形… 在穿过回廊的时候,武哥的手电筒突然不亮了,他说换一下电池,那时我和前面的辉子还在争论哪个字更好,就那么两句话的时间,差不多十来秒,我回头再去看武哥时……他就不见了。” 少年说到这,尾音有些颤抖,显然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令他油然生起恐惧,“我们把前后的回廊耳房甚至连石鼎内部都找过了,但就是没有找到他……” 鉴真试探着询问,“你们来,也是为了……九转功法?” “你也收到消息了?”齐天戈不疑有他,毫无保留道,“不过我不全是。” 赌对了。 鉴真悄悄按住胸前的残破玉简,听齐天戈徐徐道来…… “这个消息最早是从收购了一批盗墓品的古玩城传出来的,不清楚究竟是谁,只传说在巫山下埋藏着失传了数百年的绝世功法,甚至连大概范围都影影绰绰地点了出来。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很像那些三流武侠小说的桥段?我最早也以为是无稽之谈,结果竟然真的有人闲得无聊,依着传说在巫山下找到了这座古墓。” 齐天戈苦笑了一下,“这个闲得无聊的人……是我表兄,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其余四个少年纷纷响应,他们的亲朋好友中也有人失踪了。 鉴真道,“所以你们就结伴过来了?难道齐兄也允你来?” 少年冷淡的视线有些飘移,“他最近几个月在追查邪修的下落,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 ……所以这是先斩后奏? 从配殿通往主墓室的回廊并不长,券顶被涂成青灰色苍穹,并以金银粉绘出银河与星辰,四面的墙壁终于不再绘着仕女图,而是山川流云…… 一具长约三米,宽两米的巨大石棺横立在墓穴中央。 在石棺上、下枋之间的四个角,各雕着一个健硕男子作托举状,棺床束腰部则是一个精美的人面浮雕,棺盖前堵头为朱雀,后堵头则是玄武,雕刻得细致生动,富有艺术感染力。 第40节 “雕工真好呀……” “再好看也是一具棺材好吗。” 少年们闹闹嚷嚷着,忽然‘咚!’地一闷声,他们疑惑地面面相觑。 “什么声音?” ‘咚!’ 这一次,声音更大,也更加近了。 鉴真与齐天戈对视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发现虽然他惯常冷漠持重的样子,但也不过是个少年,此刻他微微煞白了脸,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离开石棺,往后退…… “是,是不是……诈诈尸了?”娃娃脸少年牢牢贴在齐天戈身后。 就在这一刻,众目睽睽之下,石棺的盖子被从内部朝外激烈的顶撞了下—— ‘咚’! 鉴真深吸一口气,抽出破邪剑走向了石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问原仲芳在哪里出现,就是在第一部《沉默的羔羊》的终章结尾哈! 这文不灵异哈,大家不要害怕!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控制好我寄几!跟着我一起念,一切灵异都是纸老虎! ps:如果有app用户看不到就更新缓存。留言和红包包我明天一起回复~ ☆、第九章 第九章 石棺床为莲瓣须弥座式, 华美庄严, 然而此情此景,着实说不出的诡异。 鉴真离石棺只差一步时, 被一柄墨伞拦住了。 齐天戈虽然面色发白,但依然还是坚定地站在鉴真面前,有他带头, 其余四个少年也不顾腿软,纷纷围上前。 他们这几个可是大男人, 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在眼前涉险? 砰! 沉重的石棺在众人合力一击之下被掀开了棺盖—— “小武!” 齐天戈震惊地看着倚靠在石棺壁上奄奄一息满脸冷汗的少年。 少年的身形很健硕,他穿着迷彩背心,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满是虬结的肌肉, 手指关节粗大,布满厚茧,鉴真粗扫一眼便知他修的是外家的炼体功夫, 虽然论武功招式没有内家精妙, 但肉体强横,竟会被人轻易掳走, 伤成这样? “底下……有路……”小武气若游丝,若不是此刻场内寂静, 怕听不见他的声音, 说罢他无力地垂下了头, 似已失去了意识。 齐天戈和其余少年急忙扑上前七手八脚地想将小武从石棺内抬出来,才堪堪碰到他的手,小武便被痛醒, 嘶声哀嚎着,他们这才注意到他双手骨节扭曲,剧烈地抽搐着…… “小武!”齐天戈焦急万分,却也只得依旧让他躺在石棺内,再不敢移动。 要知道小武如今的功力用钢筋铁骨来形容也不为过,可他的手竟然被人折成这样,“你的手……是谁伤的?” 小武整个人似痛得已神志不清,完全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鉴真蹲在被掀翻在地的石棺盖前,沉吟着道,“不对,他的手是方才冲撞石棺时折断的。” “不可能!”娃娃脸少年立刻否认,“武哥的臂力超群,别说是这一个棺材盖,就是整面石墙他都能一拳打破。 鉴真走到小武面前,小心地托起他的一条腿,缓缓地将裤腿挽起后,轻轻地摸索着脚腕与膝盖骨关节,而后犹豫了下,默默嘟囔着‘事急从权’,将手伸向少年的胯骨腰部和肩膀…… 片刻后鉴真确定了,她收回了手,“跟我想得一样,他周身的骨头几乎都酥软了,极易碎裂。我此前曾在地宫中发现两具乍看之下毫无异状,却同样周身骨骼尽碎的尸体,这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或者同一种功法造成的。”也只有像小武这般的体修,才能够在这么严酷的伤势下,还能有余力去顶撞沉重的石棺。 “骨骼尽碎?”齐天戈神情有些奇异,他默不作声地迅速在小武周身逡巡了一圈后,沉声道,“确实如此……此事事关重大,需禀报家父。” 尔后他掏出手机……没有信号。 鉴真惊讶道,“你的手机进水后竟然没事?” 齐天戈比她更惊讶,“哪来的水?这地宫有地下水漏进来了?” “你们不是从头顶的墓穴进来的?”鉴真痛心疾首地摸出怀中进水后彻底报销的红米→_→对,这个小穷酸就算手机坏了也舍不得扔掉,“难道你们没有经过石室底下那条水道?” 少年们齐刷刷摇头,“我们是从山林里的盗洞进来的,下来后就直接到达后室的配殿。” 面对这群跳过重重关卡直接抵达目的地的作弊少年,耿直地一路闯关而来的鉴真:“……” 最后众人伸长手臂,避开了小武的伤处后,将手轻轻垫在他身下,合力在同一时间抬起他的身体,终于将他移出石棺,也露出他身下一个被半掩着,直径大概半米的通道口。 一股幽冷的寒气,从地道内部翻腾上来…… “我先下去探探。”鉴真大无畏地撸起袖子就要走,齐天戈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 鉴真回头瞥了他一眼,齐天戈便已火速地松开了手,秀丽的俊颜微微发红,口中却冷道,“小心有危险,你的功力每况越下,不要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有恃无恐。” 鉴真被踩到痛脚,不满地嘟囔,“我自然会小心。” “我随你下去。”齐天戈不容置疑地道,而后朝其他几个想随他一同下去的少年道,“小武如今伤势严重,至少要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他,我们会尽早回来。” “行,那就听天哥的。” 通道下方出乎意料的广阔,但却弥散着一股腐朽的湿气。 齐天戈第一个下去,他摸了摸墙壁,黏腻潮湿的触感属于斑驳的水生菌类,“这附近应该有水源。” 鉴真将手电筒投向地面,“地面也没有压石条……” 娃娃脸少年催促道,“走快一点,我们看看这条密道能通向哪里?” 齐天戈不赞成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慎重,横冲直撞容易发生意外。” 娃娃脸少年低了声,“是我莽撞了,天哥你说得对。” 鉴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齐天戈,他还这般年轻,就出乎意料的服众,当得起年少有为,齐兄后继有人啊。 齐天戈只觉得少女这欣慰的目光怪怪的?幸而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危险,地道除了别样的阴冷之外并无异常。 “咦,有三条岔道?” 地道的尽头出现三个岔口呈三角型对立,犹如利箭的箭头一般。 娃娃脸少年询问道,“天哥,我们该走哪一条?还是分开走?” 齐天戈站在位于‘利箭’箭头方向的岔道前,“一起走吧,不容易被各个击破。保证自身的安全为先。” 鉴真倒是没有意见,跟在他身后走进岔道。 随着几人越发深入,他们发现这条岔道是弯曲朝上的。 鉴真忽然背心一紧,一股令人不适的被窥视感一闪而过,她敏锐地朝四周扫了一圈。 “怎么了?”齐天戈虽然在前面开路,但也依然很留心身后的鉴真。 “我……”鉴真只开了个头,蓦地抬剑格挡了下。 ‘锵!’金属刺耳的刮擦声传来。 随之而来是一股劲风! 秘道内一片漆黑,宽度又狭小,避让的空间有限,娃娃脸少年一手还握着手电筒,来不及反抗便听他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什么人!”齐天戈喝道,与鉴真一左一右背向而立,挡在晕迷的少年面前。 两人将手电筒斜斜朝上插入地面,就着这点角度倾斜的微光照明,等待敌手的到来。 一阵浓郁的铁锈味不知从何而起,来人隐在黑暗中,行动鬼魅飘忽,教人看不清样子…… “谁在装神弄鬼!”齐天戈从伞柄拔出窄剑后霍然将墨伞掷向来人的方向,然而却似扑了个空,忽然脸侧一凉,他矮身抬腕上刺—— 双剑相交,对方的剑柔弱无骨地贴着窄剑紧绞,他惊觉有一股冰冷如蛇的寒气透过手中剑窜入体内,内力在这股诡异的寒气入侵下竟隐隐被动摇! 齐天戈大惊之下急着收剑,然而长剑犹如陷入粘液,无法轻易脱手—— 鉴真也觉出不对,她急忙回身持剑横扫,逼退对方! 齐天戈以剑撑地支住身体,抓紧时间平复躁乱的内力,“小心他的剑,有古怪!” 什么? 鉴真忙改击为刺,来人只得后撤避开剑锋,然而在倒退两步的瞬间一个角度奇诡却熟悉的俯身后仰,整个身体以接近不可能的角度贴地滑来,欺身而上—— 这是蜀山派的剑法! 鉴真怔住了,下一瞬两剑相贴,嗜人的寒气窜来,她身上本就微薄的内力霎时被俘获,急泄而出! 经脉瞬间收缩,气血失控之下,鉴真喷出一口血来。 “苏鉴真!”齐天戈见状奋不顾身地提剑冲向来人。 倏地,一串念珠打在了绞住破邪剑的软剑上! “阿弥陀佛。”微光中,一位身披袈、裟的和尚悲悯地扛起一把冲、锋枪,“这位施主,我劝你放下屠刀,不然贫僧开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样吧,这周太多事忙了,2个小时后我要起床,姑丈前天病逝,5点半要去奔丧,短小也没办法了。 . 谢谢归月和酿酿的地雷哟,么么么哒! 彩云归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8 23:40:56 彩云归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8 23:42:11 彩云归月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8 23:42:36 陈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9 13:36:55 陈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9 13:39:09 陈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9 13:44:41 陈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9 14:04:44 ☆、第十章 第十章 这位肩扛冲、锋枪的大师犹如一发冷却剂, 原本打作一团的三人瞬间被震住—— 第41节 鉴真想起无欢曾提到的还未到场的特别行动组同伴, 她抬手迅速把嘴角的鲜血一抹,小心翼翼地确认:“是……四藏法师?” 和尚单手扛枪, 右手竖掌行礼道,“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久仰大名。” “不敢当。” “……喂, 你们不要在这种时候打招呼啊。”齐天戈黑着脸,“疑凶要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 疑凶手中被念珠打开的软剑一抖,直取四藏法师的面门—— 鉴真微颤的手握紧破邪剑一提气要阻拦,霍然经脉剧痛。她又呕出一口血来, 竟是体内再无一丝真气可调动,只得勉力咬牙将长剑当做飞刀投过去! 后发而至的齐天戈在提气之后,也同样大惊失色, 此刻他身上的内力凝滞而艰涩, 酸软的手臂险些握不住剑,只觉力不从心。 软剑被破邪剑阻了一秒, 然而不含真气的破邪剑所发挥的威力有限,软剑依然势不可挡地逼向四藏法师。 “既然施主屡教不改——”四藏法师不慌不忙地直接扣动扳机! 哒哒哒! 枪声轰鸣中, 软剑被子弹击飞, 倏地!一道雪亮的剑光刷地一声划破黑暗的地道—— 他还有一把剑? 四藏法师一边迅速倒退与疑凶保持距离, 一面加大火力扫射,朝追来的齐天戈喝一声,“趴下。” 子弹横飞, 尖啸着混合着密集的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四溅的火星犹如烟花般弹射开来。 鉴真踉跄着抓起离身后不远的手电筒照向疑凶—— 在强烈晃眼的灯光下,穿着黑色夜行服的来人头脸被污黄斑驳的绷带裹紧,露在外面的双眼病态凹陷,整个眼白几乎被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占据,他转动眼球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三人,目光犹如一条阴滑的舌头,贪婪地舔过所见之人的周身。 齐天戈冷着脸,被这眼神恶心地学鉴真用力扔出手中的窄剑! 疑凶此刻正全力抵挡如暴雨般倾泻的子弹,长剑舞得只留下高速移动的残影,剑身与子弹碰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齐天戈这一剑直刺他的后心,他不得不回撤一步! 在这半秒的空隙,四藏法师一个精准的点射,瞬间一朵乌红的血花从他肩膀爆出! 他仰头狂怒地咆哮一声,屈指成爪陡然向齐天戈冲来。 “小心!” 手无寸铁的齐天戈倔强地抿紧唇,握拳挺身迎战。 “退开!”四藏法师眼也不眨,就是咬死了疑凶的后背子弹狂泄而出,少数几颗流弹击中山壁,霎时尘土飞扬—— 然而,就在这短短数步的距离,硝烟尘土中,突然‘轰’地一声,来人的身影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了! “怎么回事?”齐天戈离得最近,他惊异地起身就往四周看去。 四藏法师也放下冲、锋枪,他折起枪托后熟练地往宽大的袈、裟内一塞,转手又摸出一根禅杖,拧开后一震臂,霎时杖身暴涨为一人高。 “……”齐天戈目瞪口呆,差点没接住鉴真抛来的手电筒。 四藏法师手持禅杖,徐徐行了个单手礼,端的是宝相庄严,“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这般看贫僧?” 齐天戈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大师真是……与时俱进啊。” 四藏法师谦虚地道,“贫僧武艺不精,取长补短罢了。” 倒也是,远程冲、锋枪,近战有禅杖,可谓是攻守皆备。 齐天戈先去唤醒被打晕的娃娃脸少年,幸而他身上并无大碍,醒来后又开始活跳跳的聒噪,鉴真一声不吭,她心事重重地拿着自己的手电过来,一寸寸检查两侧山壁。 “这里有血迹!” 手电筒照到山壁上数条断断续续的暗红色喷溅弧线。 四藏法师则是以杖尾不断轻击地面,在这片区域徘徊。两边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密道左侧一处贴近地面的岩壁前停住。 “底下又是一条地道,很深。”四藏法师以禅杖大致圈定了地道入口范围。 齐天戈蹲下身细瞧,“没错,血线也是在这里消失了……他刚才受了伤,我们要不要追下去?” 四藏法师道遗憾地摇头,“入口狭窄,况且我们也不能确定底下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小心被瓮中捉鳖。” “那只能等其他人到了再下去?” “最好如此,贫僧先做个标记。”四藏法师以禅杖划下一个圆圈。 “需要留下一人看守吗?”齐天戈说着抬头看向鉴真,却见她已经捡起疑凶之前被子弹击飞的软剑,正捧在手中一寸寸观察剑柄…… 她反常的沉默令他心中有些在意,“苏鉴真,你怎么了?” 鉴真放下手中的软剑,她迟疑了下,还是低声道,“那人手中的第二把剑,是我师……师门传下来的。” “你确定?”齐天戈惊讶地道。 四藏法师也闻声看向她。 “确定。”鉴真垂下眼,认真而执拗地道,“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会错的。” 剑招中那几分熟悉的蜀山派的影子,还有当年师父随身的流光剑…… 她原本以为蜀山派已经断了传承,但,但若是传承的后人堕落成这般模样,她就是拼却了这条性命,也定要清理门户! “你们两个受伤了?” 当一行四人原路返回石棺时,原仲芳、无欢与李江川正好循着记号找到了主墓室,他们见到被扶出地道的齐天戈与鉴真,忙迎上前。 齐天戈对原仲芳道,“我没事,只是手脚酸软无力,可是鉴真原本就身负内伤,我担心她会伤及根本。” 主墓室内的长明灯已被点起,昏黄跳跃的火光下,鉴真面白如纸,嘴角血迹隐隐,胸前的衣襟与半边脸颊还蹭着一片胡乱擦拭的血痕,不用化妆就可以直接参演倩女幽魂。 但饶是女鬼,她也无疑是个美丽动人的女鬼,在场都是年轻男性,既想抱她又怕唐突尴尬。 鉴真朝靠近她的原仲芳摇摇头,“没关系的,我还没伤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四藏早已查过脉,“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的内力受损,不过齐施主只要好生调养几日就能痊愈,苏施主……恐怕不太乐观。” 鉴真平静地道,“我知道的,如今我身上已功力尽散。” 在场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原仲芳与齐天戈更是又惊又愧。 “我本就身怀暗疾,其实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对于这个能令所有武人心神崩溃的消息鉴真却是很坦然,事实上,从她发现自己散功的那天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天只是比她预想得更快来临罢了。 她抱着破邪剑,肩背挺直,眼神一如既往的明亮,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摧折她的脊梁,“没有内力我还有剑意在心,不过是从头开始,又有何妨?” 四藏欣赏地道,“苏施主胸怀广阔,定能如愿。” 原仲芳深深看了她一眼,将一颗掌心、雷递给她,“你们就留在主墓室养伤,我们会尽快回来。” 李江川见他们自顾自就往石棺下走,追上前,“等等我呀!” 无欢一撩卷毛,吊儿郎当地斜睨他一眼,“学艺不精就乖乖留在上面照顾伤员,拖我们的后腿还没拖够吗?” 理亏的李江川默默地在墙角蹲下,“……” 由四藏带路,原仲芳与无欢快速通过地道。 鉴真见李江川头上都快具象化出一团蘑菇,招了招手,“你们后来去哪了?” “被困在中室,绕过耳房的另一条地道过来的。”李江川心有余悸,“这墓主简直是钻地鼠,有谁会把自己的墓穴建成一个迷宫?也是脑回路清奇。但迷宫也没用,照样拦不住盗墓贼。” “恐怕不是盗墓贼。”鉴真平静地道,“我在后面的侧殿发现了不少玉器,大部分都被打坏了,挖盗洞的人不像是求财,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江川沉吟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那具泡在积水池里的尸体,很可能不是盗墓贼?” 齐天戈与身后的少年们相视一眼,彼此都有不详的预感,他低沉地道,“……等会儿出去时,能带我们去看一下那具尸体吗?” 鉴真面有难色,“恐怕没有办法。那具尸体,不见了。” “不见了?” “是的,我们就隔了几个小时再回地宫,就发现尸体不翼而飞。” 李江川犹疑地举手,“也有可能……又被人推回水里。我之前下水时好像,我是说好像,有看到一团黑色的水草……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儿,水底太黑了,当时心里毛毛的不敢去细看,有没有可能……是人的头发?” 娃娃脸少年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被你说得我寒毛也竖起来了。那……我们待会儿就去水里捞尸吗?” “我已经捞过一次,没有第二次了!”李江川立刻say no! “可是只有你知道位置。”鉴真摊手补刀。 李江川垂死挣扎,“其实捞出来也没卵用,整张脸已经泡得面目全非,一不小心把尸体戳爆了,肝脏大肠满天飞我怕你们看了会受不了……” 少年们面有菜色:“……谢谢,不用形容的这么到位。” 说话间,石棺内一阵作响,竟是原仲芳三人又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 原仲芳道,“地道不长,通往另一个耳房,他被四藏打中了肩膀与后背,本该走不远。但血迹出了地道就消失了,善后清理做得很仔细,应该是在地宫内还有一个同伴。” 齐天戈失望地道,“这地宫的地道那么多,难道就这样让他跑了。” 无欢看了下时间,“抓坏蛋是我们大人的事,现在已经下半夜了,这里出了命案一早就会有警方下来。今晚的大冒险就到此为止吧,我先送你们出地宫,放心,你们爹妈我也会通知上。” 全场哀嚎一片。 大家长原仲芳拍板,这次就不舍近求远,一行人鱼贯从后室配殿的盗洞离开。 “那尸体呢?”面冷胆大的齐天戈对尸体依然念念不忘。 “明早就会有警方代劳。”无欢恶质地看向李江川,一摊手,“或者你问问江川兄弟愿不愿意捞完尸后再背着尸体出地宫。” “滚吧你。” 离开地宫时,深蓝色的天幕犹如被清水不断稀释的巨大调色盘,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又往内加入了一抹皎白与金红,一点一点透亮的苍穹即将迎来下一个日出。 一辆黑色牧马人越野车长鸣一声,车窗降下,四藏法师从车内探出头来,“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快快上车。” 李江川呆呆地张开嘴,“……老司机,老奶奶过马路我不扶就服你。” 风驰电掣的牧马人一路大s蛇行,迎着冉冉升起的红色朝阳狂奔而去—— “大师,你真的考过驾照吗快诚实的告诉我!” “似乎,考过?” “为什么用的是问号啊啊啊啊!” 金灿灿的富贵酒楼外墙下,一夜未眠的少年靠在墙上,修长的身影被晨光斜斜拉长,在越野车的轰鸣声中,转过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事务繁多,断的太久啦,好在深坑《裙下之臣》已经完结了。艾玛,补偿在蜀山蹲等了这么久的童鞋们!前20个留言送红包包~后面10个红包包送给油菜花的盆友! 第42节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阿义?”鉴真瞥见少年的身影, 急忙下车, “你这么早起……不对,你一晚上都没睡?” “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江道义自嘲地笑了笑, 眼底血丝隐隐,他的目光从她身后的牧马人越野车划过一瞬,随即便定定地停在她沾了几滴血痕的衣襟上, 变了脸色,“你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他皱紧眉焦急地先伸手扶住她, 细细地上下打量她周身,由于保持一个姿势等待太久,他靠近时踉跄了下, 颀长的身影险些将她也一并扑倒。 车内的齐天戈坐不住了,他降下车窗,淡淡提醒道, “小心一点, 鉴真伤得很重。” 被江道义下意识护在怀里的鉴真又是感动又是羞窘地挣了挣手臂,“我没关系……” 这微弱的力道令江道义将她揽得越发紧了, 他回过头惊疑地看向齐天戈,“你怎么来了?”但对他而言更重要的还是鉴真, “你说她伤得很重?伤到什么地方?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送她去最近的医院……” “她受的是内伤, 送医也没有用。”齐天戈瞥了鉴真一眼, “具体的情况还是由她亲口告诉你吧。” 江道义低头望向怀中的少女,她垂下头,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闷不吭声,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将她往楼上带,“先回屋里休息吧,我一会儿去给你买早点。” 末了,少年不由分说,直接将她背后的破邪剑脱下来跨在自己腰间,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拿到破邪剑,入手就是一沉,清冽的寒气透肤直入心底。往日见她握剑如臂指使,想不到这柄剑竟是出乎意料的重。 鉴真在他的手触到破邪剑时本能地想横掌阻拦,但手指不过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出手,对于她而言,强撑到现在也快到极限了。 在这个青涩却温暖的怀抱中,她终于慢慢地松下防备,倚靠在少年日渐宽厚的肩臂。 齐天戈在见到江道义竟能拿下鉴真的剑时一怔,要知剑修的剑就是他们的半身,逆鳞,外人触之非死即伤。 少年安然无恙地挎着剑,半揽半抱着只到他肩臂的娇小少女在晨曦中缓缓走进旅馆,仿佛这幅画面会灼伤视线,他忍不住移开了眼,握紧自己的墨绿窄剑。 住宿楼离饭堂不到十米,民宿没有电梯,每层楼道都有一扇窗,一缕晨风裹挟着绵软的香气钻入半开的窗,正摇摇欲坠在江道义的搀扶下爬着楼梯的鉴真立时来了精神,“我闻到了包子的味道!” “还差半层楼,等回了房间,我就下来买。” “我还要红糖包。” “好,我买。” “还要豆浆!” “买。” “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盘蒸饺。” “买买买。” 咬一口热腾腾新鲜出炉的包子,鉴真幸福地快要睡着。 “吃完了再睡。”江道义捏了捏她的脸,指间滑腻的触感令他慌忙拿起自己那份早点,快速解决。 虽然鉴真饥饿当头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奈何吃完了包子,3个蒸饺和半个红糖包,她就抱着肚子摊在座椅上,一本满足地喟叹,“我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 手上半个红糖包被江道义拿过去,利索地三两口吃完。 鉴真瞪大眼:“哎!”那是她吃剩下的…… 江道义风卷残云般继续将余下5个蒸饺也吃掉,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浪费可耻。” “……哦。” 江道义正色道,“现在吃饱喝足,该有力气谈正事了。” “还有什么事?我好累,以后再说吧。”鉴真毫无技术含量地送客。 “不要再瞒着我,”江道义俯下身,刘海垂落在眉间,那双如夜空般深邃的眼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你究竟受了什么伤,会不会有后遗症,以后还能不能痊愈,请你告诉我好吗?我知道我没有他们那么强,没有办法像他们那样帮助你,就算再担心,也只能默默地留在后方怕拖了你的脚步,但不要连关心你的资格都不给我。” “不是这样的,你别这样想,”鉴真一急,虚软的手用力抓着他的t恤,郑重地迎着他的目光希望能最大程度地表达自己的在意,“我……现在功力尽失了,内伤与暗伤并发,这段时日不能提气用力,比寻常人还孱弱得多。我留在你身边原想能一直保护你,但如今却不得不麻烦你照顾……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告诉了你,也只是徒增一人担心,索性想着以后都是要远离江湖,不与你说这个也好。” “功力尽失?这还没什么!”江道义大惊,霍地起身,饶是他这般的武学半吊子也知道功力尽失对于一个高手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自责地握紧拳,困兽般在屋内来回踱步,满腔的自愧伤痛却又无处宣泄,“我昨晚就应该跟上去!我应该去的!”是他还不够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涉险受伤。 鉴真就怕他会这般想,她忙跟着起身抓住他的手,“这跟你没有关系,就算你去了,我也一样会受伤啊。” 江道义:“……”扎心了。 鉴真急忙弥补:“等下,我的意思是受伤在所难免,就算你在,也没办法阻拦……” 江道义:扎心x2 “……我是说,其实你也知道我原本就身负暗伤,每日都在散功,就算昨晚没有受伤,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现在第二只鞋子落下来了,老实说我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总之,这真的不怪你,你不要自责了。”语无伦次的鉴真努力解释。 江道义垂下眼,复又认真地看着她,“既然如此,那么以后你就别再轻易涉险。要是非要去,那么我绝不会再妥协,要去就一起去。” “可是……” 江道义已经拿定主意,“没的商量。” “那……好吧。”鉴真不甘情愿地后退一步,嘀嘀咕咕,“其实就算没有了内力,等我过阵子调养好了,寻常人也奈何不了我。” 江道义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啦好啦。”鉴真鼓起包子脸,见他要走了,忽然又想起,“对了,我刚才的‘第二只鞋子’用在这里没错吧?棒不棒?” 江道义面无表情,“特别棒,把新时代用语活学活用,真不愧是天资聪颖的古武后人。” 鉴真美滋滋捧着脸听到后面,内流满面,“不要再夸我‘天资聪颖’……这四个字已经被齐天戈抢走了。” 噢,学渣的痛! 地宫 耳房内所有长明灯都被点起,腐朽的潮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两道幽暗的人影伏在墙角…… ‘铛!’ 一颗沾血的子弹被扔进了瓷碗,与碗内另外两颗子弹撞击在一起,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金红色泽。 “过来。”黑暗中,男人背上的绷带已被红得发黑的血液渗透,他恍若不觉,自左肩以下的手臂拆开绷带,暴露在空气中的左臂犹如经年风化的枯骨一般,皮肉干瘪地黏在骨架上。 身旁的男人有着半张称得上好看的脸,但一条刀痕可惜地从他的颧骨横跨鼻梁,他放下挖出子弹的钳子,毫不犹豫地半跪在他的左臂前,主动伸出手,任由他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唔……” 刀疤男子咬紧牙关,闷哼了一声,被扣住脉门的手臂剧烈抽搐着,额上大颗大颗的冷汗直坠下来。 不过短短的一分钟,他额上的汗竟把地面打湿了。 男人终于餍足地收回手,绷带后那浑浊鲜红的眼睛似回味般眯起,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唇,“乖孩子,去把那个女孩带回来。” 一整个上午,‘咿哦咿哦’的警笛声不断在文村上空往返盘旋。 这个封闭的小村庄已经平静了许多年,突如其来的刺耳鸣笛声令村人们走出房子,不安又警惕地看着从县城与省城赶来的警车开往那座被发掘不久的古墓方向…… “地宫底下机关遍布,他们进去后遇到危险怎么办?”江道义搬了一条椅子让鉴真坐在旅馆的阳台上,没有vip待遇的原仲芳等人只得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眺望着远方卷起滚滚烟尘的一列警车离开。 “我也想当带路党,但是摄制组的同事都离开了,要是警方怀疑我这么热诚助人有问题怎么办?”李江川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原仲芳一扫拂尘,“我已经通报上级,他们主要是在外界做出取证调查的样子,不会查探得太深入,这个案子归我们特别行动组了。” 无欢也嘻嘻笑道,“放心吧,援手最慢明早就到。” 四藏法师拈着佛珠,“阿弥陀佛,苏施主不走吗?” 苏鉴真摇头,“我想再等等消息,那人手中,拿着我师父的剑……”这点让她非常在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休息一夜后缓过劲儿来,齐天戈以为她还要再去,不赞同道,“地宫太危险了,要是想知道消息,我们不是有微信,我到时候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放心,我答应了阿义不会再私自涉险,我就留在旅馆等你们的消息。”鉴真恳求道,“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抓到那人后,能让我亲口问他几个问题。” 原仲芳作为大家长,只是略一沉吟,便点头,“当然可以。” 被鉴真带入圈子的江道义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古武后人,虽然花里胡俏的无欢与束着长发手持拂尘的原仲芳很抢眼,但这群奇特却融洽的人群中最显眼的还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和尚。 四藏法师今天没有再披袈、裟,而是一袭淡青色的宽松僧袍,注意到江道义的目光,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江施主为何这样看贫僧?” 江道义有些窘迫地道,“我以为大师都是方外之人,不问俗世……” “既在红尘,身为古武后人,势必避不开这些红尘羁绊。”四藏法师缓缓道,“早年贫僧不慎暴露了身份,权衡之下,特别行动组有事业编制,工作稳定,任务少薪资高,不失为一个好工作。” 江道义:“……哦。” 鉴真:“可是为了社会安定不是不能暴露古武身份,你们负责的只有古武界的案子吗?” 无欢接口,“古武界的案子一年没几例,大部分还都私下解决了,只靠这点案子肯定对不起这份高薪。我们还负责接一些凶险隐秘的任务,或是抓捕不拘死活,注定吃一辈子牢饭不可能放出来的高危罪犯。” “好厉害呀!”鉴真道,“但要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人发现了呢?” 无欢似笑非笑地一抹唇,道出了一个惊天机密—— “还有走近科学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2更!! 卡文卡得飞起~ ☆、第十二、三章 第十二章 江道义恍然大悟, 原来竟有走近科学的专业团队做掩护? 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 无欢说完转向齐天戈, 见猎心喜地开始游说,“你看, 吃公家饭有编制薪水高每年还有一次公款报销免费游,齐小哥毕业后有没有兴趣加入特别行动组?” 齐天戈抱着伞撇过脸,“没兴趣。” 齐天戈身后的娃娃脸少年……秦羽←_←对, 懒作者终于肯给他取名了:“天哥以后将是齐家的下一任家主,才不会去呢。” “是君子剑齐家的嫡长孙?”无欢油然生敬。 古武世家传承艰难, 尤为看中嫡长子长孙,齐天戈又这般年少,若要远行势必长辈会偕同在侧。他不知齐天戈是偷溜出来的, 很是钦佩道,“不愧是齐家,就是大气。”这般险地都敢让嫡长孙出来历练。 原仲芳言笑晏晏地瞥向齐天戈, 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地拆台, “在此要先向你赔罪,我已经通知了齐家主, 他今夜会来。” 确切的说,是把这六个胆大包天的作死小分队成员的父母全部通知了一遍, 众位家长磨刀霍霍准备来逮这群离家出走的臭小子, 除了齐天戈与秦羽, 还有受重伤不能移动的小武留下了,其余少年听此噩耗纷纷一大早包袱款款的望风而逃。 齐天戈不落下风地回敬:“我早就知道,他的动车是今晚8点。” 难怪从前就看你不顺眼, 被我发现你面慈心黑的真面目了吧。 上一秒还在钦佩的无欢被秒打脸,“……齐小哥你瞒着齐家主出来?” 齐天戈冷着脸道,“那又如何。” 第43节 无欢尴尬地一摸头,“没什么,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嘛。”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江川道,“我说无欢,我跟你认识的时间更长,你怎么不来招募我?” 无欢犀利道,“招募你过来拖后腿?” “我不就武功差了一点,平时对付普通人完全够用了。”李江川颇为不满,“最讨厌你们这些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的江湖中人。” 四藏法师:“阿弥陀佛,贫僧是文职。” 李江川冷笑,“昨晚那把冲、锋枪呢?” “偶尔兼职出任务时,像小僧这般文弱的和尚,不得不带枪自保。” “文弱……呵呵。” 大家长原仲芳见底下又掐起来了,他按了按太阳穴,不动声色地转移这群掐货的注意力,“鉴真你先前说在电视节目的发掘现场就看到了师门所传的剑?随后,在地道与那人的正面交锋中,又再次见到?” 鉴真道:“是的,我很确定就是同一把剑。” “这就奇怪了,”无欢斜睨了李江川一眼,“该不会你们摄制组有内鬼?不然为什么在拍摄节目时剑明明还在现场,如今却出现在那个疑凶手里?” 李江川更是疑惑,“我也记得这把剑在那期节目录制完就被送往县文管所,不然,下午我们再过去看看?” “我没空。”无欢打了个哈欠,“现在还没11点,我回来到现在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下午我得去补个眠。” 李江川:“我们不都一样嘛,就你娇气。” 无欢眼一眯,竖起掌,指间一抹亮光闪动,“不要以为我不会欺负弱者。” 李江川气虚地后退半步,依然嘴硬:“……小李飞刀,我好怕啊!” 一束银光柔软的卷向无欢的手臂,原仲芳一抖拂尘,银色拂尘迅速又温顺地回到他的掌心,同时也把无欢手中的飞刀带了回来。 原仲芳将飞刀丢还给无欢,“别啰嗦了,我去。” 无欢头也不回地反手利落地接住,指节一动,不过拇指长的飞刀就消失在他手中,他捂着嘴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还有什么事?没有我就去睡啦。” “快滚快滚。” 于是最后出行的名单是:鉴真,江道义,李江川,原仲芳,还有身为司机不得不去的四藏法师。齐天戈擒着伞冷淡地道,“只是去确认一把剑在不在,这么多人,也不需要我了。” 村子很小,供车行驶的3条主干道横穿村落,在村口、交汇。 黑色牧马人驶出旅馆时,正与迎面开来的警车相对而行。 时值正午,炽热的阳光将山路烤得发软开裂,蝉鸣唧唧不断,连吹来的风都热得灼人。 但许是因为徘徊不断的警笛,这样热的天并没有几个村民们回屋,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屋檐下窃窃私语,见到他们的车驾出来,村民们同时停下交谈,警惕地盯着他们。 然而当这辆警车开过来时,沿途两侧的村民再顾不上盯着牧马人,纷纷以最快地速度冲回屋内,连小马扎都没带上…… 李江川好奇地降下车窗想看个究竟,随后—— 一股浓郁得堪称生化武器的腐臭在车厢内炸开! “卧槽!什么味!”李江川忙不迭关紧窗户,然而关上窗户后这股呛人的味道就留在车内。 江道义被这股熟悉的恶臭呛得干呕一声,“还能是什么,那具浮尸被捞上来了。” 李江川捂着鼻子道,“……看起来有很大可能已经爆了。”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隔着防毒面具也能看出两位上衣污浊的警员已经生无可恋。 四藏法师的声音幽幽响起:“阿弥陀佛,能否帮贫僧也捂上。” “哦,对对……这味道辣眼睛不?你还能不能开车。”李江川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捂住老司机四藏法师。 “辣,但可以开。”老司机就是车技精湛。 鉴真想起来,“还有一具女主持人的尸体呢?就放在墓穴后室吗?” “我们昨晚挪到地宫入口附近,应该是被一起运走了。”李江川又想到万一被捞上来的是另一具同样高度腐烂的尸体,还是不要太想当然吧,“仲芳,你说我们还要不要再去确认一下浮尸?万一积水池里泡得是另一具我们先前没发现的尸体呢?” 原仲芳平静地道,“看微信。” 没有一点点防备。李江川一开微信,扑面而来需要打马赛克的一团高清图片让他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有没有同情心啊?我还只是个宝宝!为什么要发现场图吓我!” “你不是要确认一下尸体是不是你们之前捞到的浮尸?”原仲芳倒是神态自若,“看仔细一点告诉我。” 李江川:“……你的心一定是黑色的。” 鉴真倾身拿过手机,放大后仔细研究了一番,“正是他。请问这具尸体的身份能查得到吗?” “我已经将这段时日失踪之人的nda数据提交过去了,最快八个小时可以拿到对比报告。”原仲芳先赞许地对鉴真道,而后瞄了李江川一眼,虽然没有开口,然而鄙视他还不如一个功力尽失的少女的眼神被他get到了。 可恶啊! 他只是一个柔弱的考古队成员好吗? 李江川扭头去看鉴真,“女侠,我看你胆识过人,特别行动组现在连祖国的花朵都染指吗?” 鉴真道:“没有,我只是在课余时间兼职赏金猎人。” 李江川肃然起敬,一比拇指,“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 鉴真谦虚道,“当不得厉害,不过是为了糊口罢了。” 原仲芳倒是有几分意动,“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特别行动组?”随后直接将无欢的拉人说辞重复一遍,“吃公家饭有编制薪水高每年还有一次公款报销免费游。” 鉴真犹豫了下,婉言谢绝,“可是我现在功力尽失……我怕会拖你们的后腿。主要赏金猎人的工作时间弹性更大一点,不会被约束。”她就是生性不羁爱自由。 “武功不够可以像四藏一样试试现代枪械,至于赏金猎人这份兼职也可以保留,组里每月的任务不多,你完全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四藏法师则是祭出了最强的一招,“铁饭碗,五险一金还齐全,住房公积金只要存个几年就能免费换一套房子,这样的稳定工作还在犹豫什么?” 鉴真双眼亮晶晶:“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开工?” 原仲芳:“……” 这趟路最大的收获就是一份新工作。 由于常春为鉴真所办的身份证上还差3个月才满18周岁,鉴真只得遗憾地再等等。 原仲芳还耐心地向她推荐了古武世家内部的赏金猎人网,“我给版主打个招呼,以后有发布任务的话,你跟着这些前辈去做,就不用太担心扫尾的问题。” 江道义犹如在旁听一场隐秘的现代江湖生活指南,好奇道,“也有古武世家的人出来做赏金猎人?” 李江川理所当然道,“大家都是要吃饭的,现在又不比从前,可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不入世赚钱怎么谋生。” 在生活重担面前,武林高手也一样。→_→ 第十三章 县文管所伫立在西南郊区,原本这里是一座建国前香火颇为鼎盛的寺庙,但在战乱中僧人们或死或逃,这座被荒废的大庙干脆就被县政府利用起来,将其中遗存的建筑房屋改善修葺为文管所。 刷脸的时候到了。 李江川掏出工作证,在朱红的匾额前一撩发,将衣服整了整,“你们在这外面等我,我上次和摄制组一起来过,和领导好说话。” 果然,十分钟后,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跟在李江川身后过来,好在无欢不在,面对长发汉服的原仲芳与光头和尚四藏,李江川还能大手一挥,“他们都是工作人员……嗯,为了配合专题做的新造型。” 中年男人将目光转向明显还是高中生的鉴真与江道义,迟疑道,“那他们……” “他们是……暑期兼职来电视台社会实践的临时工。” “哦,原来如此。” 鉴真暗暗比了个拇指:机智! 县文管所占地约300平米,中年男人领着他们,一路娓娓介绍着文管所的历史,不时穿插着展览的文物是何时入馆,有着怎样的故事与含义,这段短短的路程,一步一停歇,堪称是绘声绘色的合格……催眠曲。 滔滔不绝的讲解声伴随着室内的强力冷气,鉴真走着走着都快要睡着了…… 好在江道义暗中一拉,鉴真霍然惊醒,举目四顾,只见李江川目光呆滞,眼皮子都快盖下来了,连忙挨到他身后悄悄踢了一脚。 “啊,对对,真是难得的珍贵文物啊。”李江川强打精神,随后在中年男子又要开口放送催眠曲时巧妙地打断他,“说来,上次我们发掘古墓后送来的几件藏品都在这里了吗?” “是啊,我们刚从那个展厅过来的。” 文管所不大,展厅与展厅之间只简单地以镂空的玻璃架子隔开,李江川回头望去,粗略一扫除了陶瓷和残缺的明器外并没有看到其他展品,“我记得,我们那时候还带了一把剑?” “那把剑啊……”中年男子面有难色地吞吐了下。 李江川道,“难道是被人偷了?” “这绝对没有,我们文管所的安保工作还是做得很好的。”中年男子赶紧澄清,也不再含糊其词,小声道,“李老师,那把剑……好像是赝品。” 说是好像,但语气已然是肯定了。 “怎么会?”这柄剑出土时,随行的考古小队都经了手,李江川与鉴真飞快地对视一眼,“那,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可以。” 中年男子带着他们打开了位于文管所后门的库藏,开门的一瞬间,被常年封闭的浊气扑面袭来,众人捂住口鼻挥了挥手,肉眼难以看清的微尘在透门而入的一缕阳光下盘旋飞舞着,众人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被随意搁在门边的连鞘长剑。 锈坑星布,剑柄的錽金银突起的长剑令李江川大惑不解地皱紧眉,“好像是这把剑,没错啊。” 他略费了一些劲从剑鞘内拔出剑身,再仔细一看,“怎么回事?里面的剑是被人做旧的?” 鉴真早在进入库藏室的时候上前一步跟在李江川身边,此刻她捧着剑鞘,再回头一瞥剑身,毫不犹豫地道,“剑鞘是真的,但是里面的剑被人掉包了。师……门的剑型,上下宽窄一致,剑身中间有一条突起的剑脊,在靠近剑格的地方还有阴刻篆字‘流光’,是这把剑的名字。”鉴真说着,气恼地一瞥赝品剑,“总之,才不会是这样粗制滥造的丑样子。” “她说的没错。”好为人师的李江川对身后迷惑不解的众人,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开始了现场讲课,“辨认古剑还是做旧的赝品可以从锈迹看。” 他将放大镜移到鉴真手中的剑鞘上,“看这里,锈坑有深有浅、大小不一,而且锈色很自然。当初做这个剑鞘时还用了錽金银的工艺,仔细看,你们会发现锈是从底部拱出来的。 而这把赝品,锈坑和锈蚀程度,还有分布的面积都比较均匀,锈是由外向内延伸,并且锈迹还很干涩。做得不够用心啊,要是换我,保管肉眼鉴定不出区别来。” “重点是这个吗?”原仲芳忍不住甩他一脸拂尘,“当初摄制组离开古墓到抵达文管所这段路,这把剑总共经过几个人的手?” “都这么久了谁会去专门留意……好啦好啦,我努力想想。”李江川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回忆了半晌,忽然跳起来,拉住四藏就往牧马人跑去,“快快快!快回村子!” 鉴真抱着剑鞘雾煞煞地也跟着他起身,“怎么了?对了,我能不能把这个剑鞘带走?” “你先放回去,我回头跟馆长商量把剑鞘要过来。这剑鞘没有镶嵌那些花花绿绿的美玉宝石,只剩下个空壳子也没有太大的价值,没看都放库藏里了,我有八成把握能拿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回村!” “到底怎么回事?” “是其中一个从村里雇来挖墓的民工,我记得他的住址!”李江川推着四藏去驾驶室,自己也一屁股跳上副驾,随后被烫得一蹦三尺高。 “好烫,屁股都要烫熟了!” “忍耐一下,这里没有停车场,车子露天暴晒几个小时难免的。”四藏法师淡定地坐下,打开冷气招呼道,“上来吧。” 火烧屁股bbq的滋味……qaq “你说贵根呀?他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第44节 村里相对较好的石屋前,年约70许的老妪将门开了一条一指宽的小缝,警惕地站在门后喝问。 “我是电视台的小李啊,阿嬷,之前跟着贵根上门拜访过,你还记得我吗。”李江川露出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又继续刷脸。 然而这次他遇上了铁板。 老妪依然警觉地按着门板不肯出来,梗着声道,“我全都不记得了,贵根不在,你们快走吧。” 李江川依然保持笑脸,礼貌地询问道,“那请问阿嬷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知道不知道!”老妪冷漠地说完就重重关上了门,不论他们在门外怎么呼唤,屋内宛如死一般沉寂。 “你不是说贵根他妈妈很热情好客?”被连带碰了一鼻子灰的江道义看着讪讪走来的李江川道。 “上次来确实是这样啊。”李江川摸不着头脑,“还是她也知道他儿子偷偷换了出土的宝剑,所以心虚地赶我们走?” “我觉得不像。”鉴真道,“她对我们的态度与其说是心虚,更像是敌意。” 李江川想得脑袋发胀,索性一摊手,“哎,不管了不管了,我要先回旅馆休息,跑了一下午再不让我歇口气我就死给你们看。” 眼看黄昏在即,同样在眼下高挂两条黑轮的众人早已疲惫不堪。原仲芳体贴地道,“那大家回去吃完饭后各自休整片刻,等今晚组内援手到了再议?” “成啊,是时候展示真正的秒睡神功了。” 然而,现实总是比想象更残酷。 一行人坐在空荡荡的饭堂内,李江川朝厨房呼唤了半天,跑堂终于将几碗瘪巴巴,一看就是中午的剩菜端上来,一摸盘子,冰凉的没有一丝热气。 “你们怎么做生意的?这样的菜端上来让我们吃?”饶是李江川好脾气,累了一天再看这等伙食,气从胃起。 厨师叉着腰走出来,语气比他更差劲,“不吃就滚啊,滚出这里啊,外乡人。” 忍无可忍……还是得忍。 一群饿得饥肠辘辘的武林高手对普通村民又下不了手,只得憋着气忍着肚饿走出饭堂。 猛地推开门—— 眼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村民,原本正议论纷纷的村人们见到他们,整齐划一地抬起头来,他们的肤色黝黑,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如出一辙的冷漠。 在这逼人的沉默中,村人们三三两两,又各自离开。 ——留下在原地一脸懵逼的众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气氛很奇怪?我们这两天应该没有得罪他们吧?”李江川摸着肚子,“好在我房里还有一包泡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四藏法师:“阿弥陀佛,贫僧也有一块面饼。” 原仲芳,“无欢还有一包蛋黄派。” 两手空空看着同伴们一个个离开的鉴真/江道义:“……” “阿义,你饿不饿?”鉴真按着肚子看向江道义。 “还好。” “那,我也忍得住!”鉴真一握拳,和江道义挥挥手,回到自己的房间。 才冲了个战斗澡,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义?” 少年倚在门口,却不进来,他发梢有水滴滑落,在薄薄的体恤上留下一行湿漉漉的水印,热腾腾的身体上蒸腾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朝她微微倾下身,这股香气杂糅着他身上清爽的少年气息,令她下意识跟着向后仰退了半路。 他便停住脚步,没有更进一步动作,“你想吃什么?我回来时在村口有看到一家杂货店。” “哎?你前面不是说还好吗?”鉴真反应过来,“……你不要专门为我去买,你也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我不饿!” “谁专门为你去买,”江道义偏过头,眼尾向下地斜睨了她一眼,“你不饿,我饿呀,只是顺便帮你带。” 鉴真困窘地呐呐“哦”了一声。 “哦什么,想吃什么?乡村野地估计也没有太好的东西,要是没有我就随便带一样,你凑合着吃吧。” “……那,我就跟你一样,你吃什么就给我带一份吧。” “行。”江道义垂眼看着她,声音却很轻:“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短暂的黄昏在地平线挣扎了片刻,当江道义走到村口的杂货店时,夜的脚步已经跨过天幕。 他在不到十平米的贫瘠小店内搜刮了一圈,最后只带着两包海鲜味和火辣牛肉味的泡面,以及几个夹心面包与牛奶,悻悻离开。 小路两旁的土屋门口,村人们或站或坐,在他经过的时候投以排斥疏离的目光。 江道义并不在意,他径直朝旅馆的方向原路返回。 没有手机,漆黑蜿蜒的相间小路当然也没有路灯,他不知道时间,只尽可能快的就着路边土屋内透出的明黄灯光赶路。 倏地!拐角处一根木棒狠狠朝少年的后脑挥去—— 装着面包泡面与牛奶的袋子洒落在地,一只脚毫不在意地踩在被尘土弄脏的面包上,直接碾了过去。 旅馆 “这么晚了,阿义怎么还不回来呀?” 鉴真抱着枕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手中肉疼的攥着进水后彻底报销的红米,呼出一口气,“阿义的电话也被水泡坏了哎……” 没有办法联系他,村中的小路四通八达,她又不清楚阿义出门的路径,怕贸贸然出去,又和他错开了…… 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他还要多久回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在这里给道义小哥发便当,你们会不会打我? . . 好吧,不停在这里了,我觉得,我还能在12点再爆一次小宇宙…… ☆、第十四、五、六章 第十四章 从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正趴在窗台前, 巴望着楼下等待的鉴真蓦地回头, “阿义?”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阿义?是你吗?”鉴真扬起声又问了一遍。 依然是一阵寂静。 鉴真握着破邪剑走到门口,猛然推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 不管了! 鉴真索性背起破邪剑直接往楼下走, 不等了,她现在就要去找阿义。 旅馆的楼道只有一盏壁灯,鉴真背着剑快速的下了楼, 经过前台时她发现原本守夜的小妹不在,接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指针停在8:45分。 鉴真在前台旁停了停,她从桌面的记事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下: 【阿义, 我去村口找你了,你要是看到了就在前台留张字条,先回房休息, 我很快就回来。】 她又截了一段透明胶, 揣着字条跑回自己房间,将纸条仔细地黏在门口, 随后大步离开了旅馆。 乡下没有城市丰富多彩的夜生活,虽然时候尚早, 但沿路两侧的土屋窗口已经熄了灯, 路上鲜有村民, 只有远远传来的零星犬吠声是唯一的伴奏。 鉴真踏着微渺的星光,视线在周遭来回梭巡,树影婆娑, 夜晚没有白日嘈杂的蝉鸣,是令人不安的平静。 悉悉索索…… 熟悉的摩挲声再次从身后传来。 鉴真停住脚步。 悉悉索索……声音更近了。 她很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鉴真转过身,举起手中的破邪剑,“出来吧。” 这一次,来人终于愿意现出身影。 鉴真低声道,“是你。” 恰逢一阵夜风吹开笼住月亮的乌云,倾泻而下的柔曼月光投注在来人身上,连那条骇人的刀疤在这月色中都变得柔和起来,男人扯开一抹笑,“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鉴真自然没有忘记这个令她第一次丢了赏金的匪首,她纯然好奇地道,“你当初是怎么逃开那个必死局的?”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倒是平心静气地回答,“当初你打到的不是致命伤,我也是赌一把故意跳下山崖。” “然后得救脱身了?”真是生命力顽强啊。 “不,然后是快要死了……”男人说到这忽然加深了笑容,“濒死前,被一个人捡到了。现在……生不如死。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呢?” 话音还未落,他霍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剑来,直刺鉴真面门! 鉴真虽然功力尽失,但剑招早已熟记于心,讶然之下,她毫无畏惧地回身抬剑一挡,“你是从哪儿学来的剑?是谁教你的?” 两剑相击,竟有一道勃发的内劲从对方的剑中直逼而来,前一晚才刚受重创的鉴真被震得喉头一甜,不动声色地咽下喉中甜意,她暗自心惊:这才短短半年,就算他再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会拥有如此强的内力。 眼看他逼上前横臂又是一个劈剑,鉴真无暇细想,借力一个内旋,剑尖下移避过他来势汹汹的纠缠,再偏身向前,朝他胸前点去! 他反应也极快,塌腰后仰避过这一剑! 一击不中,鉴真回剑往后撤迅速拉开距离。他却脚下一提,向上翩然跃起,身形展开借着下落之势,手中长剑自左向右斜劈—— 这招翩若惊鸿鉴真再熟悉不过,好在他根基虚浮,只能发挥出剑招的半成威力。她身体极为柔软的贴地一伏,双腿划出一条圆弧挺身绕过剑锋的横扫范围,似退实近,长剑却从背后刺出! “仙鹤指路?”男人也有几分惊讶,但鉴真使出这招也已是强弩之末,男人闷哼一声,被刺中肩膀却不后退,他缩紧肌肉卡住剑,右手闪电般握住鉴真持剑的手…… 霎时间,鉴真感觉一股子似曾相识的阴寒侵入经脉,奈何她体内如今早已空荡荡,不留一丝内力。这股寒气在她经脉内不甘地绕了一圈,只得空手而归。 下一刻,男人喷出一口血来,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你身上已经内力尽失?” 鉴真见他先吐了血,才敢不再压抑,礼貌性地跟着吐了一小口,就算已经站不住脚,也暗戳戳地双手背在身后,悄悄以剑驻地,保持住逼格,输人不输阵! “不好意思,在下确实已失了功力。” 男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瞪着她,“这样你还能打赢我?” 第45节 鉴真谦虚道,“承让了。” “原来九转功法这么厉害……”男人喃喃道,就算不使出那招移花焚骨之术,又失去了内力加持都能有这般威能。 “不,我用的是蜀山派的剑法。”鉴真纠正道,隐隐察觉男人身上并无杀意,奈何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战,只得强撑气势的同时引着他再多说几句,“这个九转功法是救你的人教你的?” “当然。很厉害的功法,不是吗?”跳崖不死定律终归发生了作用,但他眼底并无太多欣喜。 他心中其实并不相信她所谓的蜀山派剑法,或许是她又另外修了一门内功心法作为掩饰。然而,既然她不肯明说,他就顺着她的话继续下去,“你的蜀山派剑法,是去哪里学的?”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身上的内力为什么会这么深厚?” 两人各有盘算,都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先探出消息。 他暗暗动了动身子,却见对面看似松懈的少女却也在同时移动脚步,迎向他的站位竟是无懈可击。 他不知此刻的鉴真已经是只纸老虎,只得不甘愿地按耐下来。 原本他想拿下她之后再作打算,可惜技不如人,便先退了一步,“你想跟我谈条件?” 鉴真隐约有些get到了,她试探地道,“不,我只是在给彼此一个坦诚的机会。我想你今晚过来,并不只是为了和我比试聊天,你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我们开门见山的谈。” 男人沉默了片刻,“既然你的功法与我同源,你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些内力是从哪里得来的,何必这么虚伪?先前我倒还觉得你磊落干脆,希望不是我看错了人。不过倒也因此知道他为什么要派我来抓你,你是他的同门师妹,还是他曾经的弟子?”他没有称教他功法的人为师父,直接以‘他’来代替。 “很可惜,两者皆不是,”鉴真道。她突然反应了过来,“那些失踪的古武之人,内力都是被你们师徒吸走的?” “明知故问。”他嗤笑道,也抛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你失去内力之后竟然没有被反噬?”说话间他一直暗自打量着她周身,视线在她露在外面的丰盈肌肤上转了一圈,难道那个蜀山剑法能抵挡反噬之力? 他霍然下定决心,眼中带着隐隐的疯狂,递上投名状,“要是你能够告诉我这个功法该怎么修炼,那么,我就帮你杀了那个人。” 鉴真反被他吓了一跳,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的意思是,要帮我杀了你师父?”对手临阵倒戈,并没有让她觉得欣喜。 相反,她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间提出要帮她杀了师父。在她那个时代,欺师灭祖简直是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她心中对他的反感升到了最高点,冷道,“你师父救了你,还教你武功,如此大恩,你竟然想杀了他?”她绝不相信他是突然良心发现,要替天行道。 他哈哈大笑着,将自己在这个大热天还穿的严严实实的衬衫袖口大力撩起,露出没有握剑的左臂,霍然止住笑,嘲嗤道,“这个大恩,你想要吗?” 鉴真悚然一惊,眼前筋肉黯淡干瘪,简直可以称之为骨架标本的手臂,令她说不出话来, “这个大恩,我真的很想报答他呀!”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撕开领口,胸前紧贴着肋骨的薄薄皮肉,几近于无,骨骼森然横立,不看他的脸,还以为只是一具会动的骨架。 “这是……怎么回事?” “九转功法的吞噬特性,你难道不知道吗?同源的功法所获得的内力,是从其他人身上获得的数倍,只是我才刚练了半年,功力还不够他吸收,恰好让他发现了你……”说到这,他饱含恶意地一瞥,“所以你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 你要是不跟我合作,那好,我直接将你抓回去,只要断了你的舌头,反正他只需你活着,不拘你变成什么样子。地宫下的尸体你也见到了,到时候就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过你。” 鉴真却也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但我身上没有了内力,你就不怕你师傅以为你已经先享用了我?我们可以比比看谁死得更快。” 她脑中转的飞快,半真半假,再接再厉的道:“再说白忙活了一场却没有在我身上吸取到内力,如今特别行动组已经发现了地宫的秘密,在古武界内发布了通告,不会再有人被你们骗下地宫,你师父没了内力来源,就剩下你了。既然他可以批量制造徒弟,少了你一个,又有什么好可惜。” 男人不说话了,显然被她说中心事,他摩挲着手中的剑柄,“这么说,谈判崩裂?” “不,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鉴真出乎意料的道,“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放了他。” “你是说你的小男朋友?”他戏谑的道,“我可没有抓他,早就放他离开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鉴真毫不放松的追问。 “大概在我跟你交手之前,信不信随你,算起来,现在他应该已经到旅馆搬救兵了吧。”他忽然话头一转,往前靠了两步,“啧,来不及了,你现在快刺我一剑。” “哎?” “不这样我怎么回去交差?” “哦,好的。” 鉴真依言行事,抬剑一戳—— “小心点……啊!你这是公报私仇啊,是不是存心想杀了我?” “我这不是怕刺得太轻,不够逼真嘛。”她讪讪的抽回剑。 他又“嗷”了一声,捂住喷血的伤口,“再用力点就要弄假成真了,蠢货……” “只有一剑会不会没有说服力?”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你再这样我就还手了。” 又补了一剑的鉴真:“你不是说有道理吗?” “……” 离开前,他忽然又回过头,半开玩笑地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记住我的名字,谢一鸣。要是我死了,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就给我立个墓吧……记得去常警官那给我挑张好看点的照片。” 第十五章 鉴真回到旅馆时,恰好原仲芳等人推门出来,见到安然无恙的她,不由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江道义遇袭了,……” 鉴真却无暇回答他,她的目光牢牢被满头满脸鲜血的江道义牵引住了,“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看来那两剑还是刺得太轻了, “我没关系,都是皮肉伤,你没事就好。”遇袭后从昏迷中醒来就狂奔回旅馆的江道义,见到她留下的纸条时如遭雷殛,什么都顾不得了,心急如焚地叫醒其他人一同出去找她。 此刻全须全尾的她站在他面前,他依然心有余悸,“我还以为他的目标是你……” 他后怕的喃喃着,拉住她的手下意识想拥抱她,低下头却看到自己身上斑斑血迹,缓缓松开了手。 “少年郎不要仗着身体好,就乱逞强,先去县医院把脑袋缝一缝。”李江川想起睡梦中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后,看到这个血糊糊的脑袋,真的是吓跑了所有瞌睡虫。 可他淌着满头的血,非说先要去找鉴真。他们拗不过他,只得全体出动去找她,好在才刚出门就撞到她回来,“你来了就好,快带他去医院,估计只有你的话他才听得进……” 在鉴真的强烈镇压下,其余人在旅馆等着,四藏法师将他们送往县医院。 江道义一路臭着脸,头上被缝了两处针,医生要求他留院观察一夜,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但他坚称自己头不晕,不肯住院。鉴真只好拿着药,将他又带回旅馆。 鉴真坐在他床头,亲自监督他睡觉,“受伤就乖乖休息,不许起来,我就在隔壁。” 由于失血过多,少年嘴唇有些发白,但进了房间之后,他将之前匆匆搁在桌上的塑料袋递给她,“两包泡面找不到了,还剩一个面包,牛奶还有两瓶,你……饿不饿?” 被提醒后,忽略已久的胃‘咕噜噜’开始大声抗议,鉴真强忍着复苏后更加磨人的饥饿感,把面包推回去,“这时候就不要光顾着我了,你自己先吃吧。受伤了更要补充营养。” 他不容拒绝地把面包一分为二,重新递给她,“这样可以了吧,要是你不吃我也不吃。” 在少年的坚持下,她无法,只好接住另一半面包,拆开吸管,小小的喝了一口牛奶…… 啊,活过来了。 “好难吃。”少年悄悄抱怨了一声,但望了正在认真吃面包的她一眼,还是一口一口的吃完。 鉴真没有说话,静静地在他吃完之后避开伤口,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声说,“傻瓜。” 等少年的呼吸渐渐拉长规律起来,鉴真为他腋好了薄薄的被子,从他房间出来。 她走到原仲芳门前,见房间里还亮着灯光,敲开门,看来大家都聚在这里了。 “他怎么样?”原仲芳询问道。 “没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刚刚已经睡着了。你们谈得怎么样?” 白天留在旅馆的无欢道,“还记得那两具尸体吗?参与挖掘的几个警察说,里面的骨头都酥了。当初进入地宫的时候,摄制组不是发现了一头刻着诅咒的石兽……” “我知道。”李江川还记得那两行字:“扰吾安宁者,若有心术不正之辈,吾必燃业火焚其骨烧其髓以报。” “对,当初在村里参与挖掘的几个民工估计回去和村人说了,然后村民们把这两具尸体的死法一对照,觉得是我们触动了诅咒。毕竟尸体外表正常,唯独里面的骨头都碎了,这种诡异的死法,本地警察从没遇到过,不知道是从现场还是警局内传出去的,没半天整个村子都知道了,也让他们对那句诅咒里的焚骨烧髓深信不疑,害怕会给村子引来更大的灾祸。”无欢无奈地道。 李江川道,“能够将墓主的诅咒和尸体联系起来,大肆传播,我怀疑也有那个内鬼暗中煽动村民的功劳。” 原仲芳拧眉,“确实,这个流言蔓延的速度太快,也太有指向性了。” 鉴真道,“你们在来到地宫前,有没有发现其他尸体?” “没有。”无欢道,“其实一开始,我们是因为坊间忽然开始盛传巫山下有座古墓,藏着失传百年的绝世功法而来,这些说法有鼻子有眼,我们便过来寻找源头。要知道,若是普通人听到这样拙劣的传说只会付诸一笑,但让那些自持武功高强的古武中人听到,反而会兴致勃勃地来作死……”接收到原仲芳含笑的目光,无欢利索地改口,“咳,是冒险。我辈武林中人最爱四处冒险,有些顽固不化的旧派人士拒绝接受新科技,飞鸽传书的鸽子老被人截走煮成一锅汤,所以隔断时间失踪是常态,反正一年半载后又会回来。 但随着调查深入,我们发现那段时间失踪的都是曾表示对古墓有兴趣的人。我们按照他们失踪前的活动范围,找到了地宫。结果遇上了你们和来拍摄古墓专题的李江川……后面你也都知道了。刚刚dna报告出来了,那具浮尸,正是失踪的其中一人,这就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恐怕其他下落不明的人,凶多吉少……” 原仲芳还留有一线希望,“等明天早上我们的援手到了,我打算把地宫的所有密道都搜寻过去,希望还能找到其他人。” ‘叩叩。’敲门声传来。 “一定是齐兄与天戈到了。”鉴真自告奋勇地去开门——“齐兄,好久不见!” 门外清癯矍铄的齐云启却是唇角下压,神色有些严肃,“我已经听天儿提起,你如今内力全失?” 见真看向他身边衣衫凌乱,额头微青,似乎经受过一顿爱的教训的齐天戈。自尊心突破天际的齐小哥眼也不抬,专心盯着自己手中的伞,全程不去看他。 鉴真浑不在意道,“好像是有这回事。” “小友的性子还是这般……洒脱。”只是洒脱到这种程度,不知该说是心胸开阔……还是缺心眼。齐云启哭笑不得,“小友能否容我再为你看看?” 鉴真从善如流的伸出手让他诊脉,顺便安慰他,“其实查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会努力适应的。” 他却不赞同,“在天空翱翔的鸟落在了地上,永远也不可能习惯走路。”他还记得这个少女是多么惊采绝艳,对她如今的境况甚为痛惜。 鉴真垂下眼。 齐云启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有没有试着重新修炼一下内力?” “试过了。”鉴真终究没有再隐藏眉宇间那丝浅浅的失落,“但是体内留不住真气,只要修炼出一丝内力,都会被挤出去。” “这种情况确实不同寻常,倒像你体内另有其他功法运转一般。”齐云启道,“我有位精通医术的老友近日拜访,等离开文村后,你就随我们回齐家,我让他亲自为你诊脉。” “齐兄,有劳了。”大恩不言谢,鉴真默默地将他的深情厚谊记在心中,来日定当报答。 原仲芳有礼的等他们二人寒暄好了,方过来行礼,“齐家主好久不见。” 齐云启神色淡淡地点头,“想不到我们所追查的邪修线索与你们吻合。” 鉴真还记得上次相遇时他曾提到的邪修,惊讶道,“这个地宫与你们当初追查的那个邪修有关?”, “是的,那两份验尸报告仲芳已经发给我看了,与邪修所施的手段一致。”齐云启在原仲芳的礼让下落座,“近一年来,古武世家内部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离奇身亡。事后发现几具尸体外表并没有明显伤痕,但在搬动过程中,尸体的骨骼变得十分脆弱,只要动作稍大,就彻底变成了一堆碎渣。 我想你们家中长辈应该提过,十年前,那位修炼邪功险些酿成大祸的不肖后人。 此次邪功又重现江湖。我与另外两位家主追着线索这几个月一直在北方巡查,原来他竟偷偷潜入了巫山。” 李江川对十年前那场邪修所引发的浩劫也有所耳闻,“家中长辈是有提过,但并没有细谈,原来这邪功与十年前的邪修功法一脉相承,当真可怕……” 鉴真听到他们提到邪功,又想起了与蜀山派的剑法惊人相似的九转功法。 她心中不愿相信蜀山派竟然在数百年后演变成了邪派功法,越发迫切的想抓出那个邪修寻找真相。 按照原计划,她主动将谢一鸣投诚,寻求合作一事和盘托出,“其实我先前寻找阿义时遇见了邪修的弟子……” 第十六章 所有的线索终于连在了一起,原是那位邪修在犯下数起案子之后,被古武界大肆追查,他不知从何处发现了这座地宫,便以绝世的功法为诱饵,利用古武中人好奇自傲之心,引人进古墓。 第46节 “底下机关重重,强力闯关怕损失甚重,这是下策。” “不需要等太久,只要再过数日,他就会自己出来。”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若是这两个功法同源的话,那么他不断的杀人,吸收内力,或许是因为他也在散功,通过这种夺人内力的阴毒方法维持功力。那么爆发的后遗症应该比她更强。 她能熬得住内力日渐消散,直至全失,很明显那个邪修熬不住…… “是的,”袁中方说,“看他即使在围剿之下,还是找机会不间断的杀人,或许是由于邪功的反噬,现在他又受了伤,只要出了地宫,没有了地宫的机关,集我们数人之力,一定可以让那个邪修伏诛。” 大家秉烛夜谈,开始各自提出方法,讨论如何里应外合设置陷阱。鉴真毛遂自荐当陷阱的诱饵,被直接驳回…… 不觉,天色渐亮,外面的吵嚷声却渐渐大了起来。 “贵根啊!我的儿啊……” “这都是诅咒……” “……滚,让外乡人滚出去!” 鉴真好奇地推开窗往下看,就见到几个村民手中抬着一个担架,一床白色的棉被将担架上的人型从头盖到尾。 随着扛着担架的村民群情激奋的叫骂着,担架摇晃了下,一只手忽然从担架边缘滑出来…… 只见那条手臂有如面粉一般,软软的垂下,柔弱无骨般轻轻的摆动着。 “阿弥陀佛。”四藏法师双手合十。 昨天随李江川一道去过贵根家的鉴真等人,看到守在担架旁那个拒她们于门外的的老妪,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兆。 “出来……” “外乡人,滚出来……” 村人们围在外面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呼喊着,很快从楼道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们索性直接出去。 狭路相逢。找上门的旅馆夫妻,见他们主动出来了,没好气道,“你们来的正好!外面那群人围在大门口,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快滚,快滚!” 原仲芳温声向旅馆夫妻赔罪,“给你们造成困扰,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就下去跟他们好好解释。” 旅馆老板一挥手,“你们下去后就不用上来了,直接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我们有两个同伴受伤了,能不能再宽限一早上?” 旅馆老板很坚决,粗暴的下了逐客令,限令他们马上离开。 见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众人只好回屋收拾行李。鉴真去叫醒江道义,齐天戈和秦羽轮流背起醒昏迷不醒的小武。一行人带着伤员和行李鱼贯下了楼…… 围在旅馆门口的村人们见到他们出现越发激动,贵根的母亲直接扑上来,哭着喊“还我儿子!” 李江川试图平心静气地讲道理,“伯母,我们昨天下午上门找贵庚时,你明明说他不在,我们只好打道回府。我也能理解你的悲痛,虽然很遗憾,但他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 他还觉得自己倒霉,这真是坐在家中飞来横祸,强往他们头上扣锅。 “还说与你们无关?要不是你们当初让贵根去挖那个古墓,他也不会出事!” 另一个年轻女人扑过来,“我家的男人昨晚也不见了!还有我二叔家的侄儿,他们和贵根当初都被你们骗走,去挖那什么古墓,钱倒是没拿多少,人陪进去了叫我以后怎么办呐!” “村民失踪的问题还是交由警方来解决。”原仲芳道,“如果有需要,我们会配合警方一起寻找他们的下落。” “现在还在推卸责任,要不是你们动了古墓的诅咒,也不会害死他们!” “明明是你们做下的孽呀!为什么要让贵根来还!为什么诅咒不去找你们!” “我们村子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结果你们一来,事情一桩连着一桩!” “滚出去,外乡人都给我们滚出去……” 由于越野车的空位有限,他们先将行李和伤员放进车里,余下的人不得不步行离开村子。 烈日当空,热浪袭人,从天空往下看去,崎岖的山路上,一辆匀速行驶的越野车温吞地攀爬着,一群人跟在车子左右,似乎在漫步,然而走路的速度,和车子竟也相差无几。 没过多久,人群中突然开出两朵巨大的伞花。 汗如雨下的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齐天戈与齐家主随身携带的墨伞许久,终于成功的让他们良心不安的将手中两把大伞贡献出来。 这才对嘛,这么热的天把伞用来藏剑,简直是暴殄天物。 “大哥,你不是说有援手吗?怎么还没来?”气喘吁吁的李江川忍不住道。 “确实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吧!”无欢说着,掏出手机,按下电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小子搞什么啊,前面才刚联系的,怎么就不接我电话?” 原仲芳默不吭声地按下另一个电话。 依然是那句,“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又连续拨打了其余三个电话,如出一辙的无人接听。 原仲芳的心渐渐往下沉。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了!多修出了一章!昨晚买到本章的童鞋可以多看一章了,咳咳! 艾玛~手速太渣第一次尝试用语音码字,真是坑爹啊! app的童鞋要是看不到修后的新章,记得更新缓存! 这个故事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大概剩下个4,5章收尾决战。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褐黄的土路上两条长长的刹车辙痕从路中心延伸到草丛深处, 低矮的灌木丛旁, 侧翻的白色轿车整个车头被撞凹了大半,挡风玻璃前满是蜘蛛网状的裂痕, 喷溅的鲜血星星点点的密布在车窗上,半开的车门底下,溢出的血液已经将草地染成暗红。 一只惨白扭曲的手卡在了驾驶座的车门间隙, 副驾一侧的车身已经变形了,左侧的后座车门大开, 四藏法师从敞开的车门向内望去…… “阿弥陀佛。”他闭上眼,双手合十。 “怎么样?还能再抢救一下吗?”李江川问道。 无欢深深叹了口气,苦笑道, “没看四藏这个反应,已经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祥的预感成真,原仲芳心情沉重, 他默不作声地走到车头前, 单手托住引擎盖,另一只手上的拂尘斜向上一击车身, 底部朝上的车子顺着那只手的牵引力道,平稳地重新翻转回来, 无欢上前将变形的车门拆下来, 李江川与四藏法师小心地探入车内, 将尸体慢慢移出来……鉴真、江道义等几个伤员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围观,齐家主撩起衣袖,半蹲在尸体前托着他们的四肢, 仔细查看。 “石立和于春生不在。”原仲芳蹙紧眉,盯着草地上三具姿态诡异的尸体。这次行动组共派下五个援手,他看向原本就敞开的后座车门,另外两人到哪里去了? 齐云启站起身,“这三具尸体也是全身骨骼俱碎,是那个邪修的手笔。” “他的武功有那么高吗?”无欢惊讶道。此次前来的援兵都是精英,武功高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都死在他手中? “虽然他的功法莫测,但并没有到这般骇人的地步。”此前与他交过手的四藏法师道。 鉴真环顾四面,地上没有血迹,草丛也没有拖曳的痕迹,邪修之前还受过伤,他是怎么做到杀死三个人之后又全身而退,还能不留痕迹地带走另外两个人? 无欢骤然打破了沉寂,“原大哥,快来,小丁的嘴里有东西!” 原仲芳赶到他身边,只见无欢从尸体口中抠出一团湿漉漉的锡纸,展开后,内里写着一行字: 今晚带那个女孩来换人,否则休怪我无情。 “上面写着什么?”暗中关注的鉴真见无欢眼神古怪地迅速瞥了自己一眼,她本能的觉得或许与自己有关。 原仲芳将纸条揉成一团,神色自若道,“没有什么,只是挑衅的话而已。” 鉴真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那就给我看看。” 无欢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挡在中间,“湿黏黏的又沾着血水有什么好看?我们犯得着骗你。” “我不怕。”鉴真毫不退让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双眼直视着原仲芳,“是和我有关的吧。”用的是肯定句。 眼神交锋间,原仲芳终于吁了一口气,知道瞒不过她,他递去纸条,“这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事,不需要你去冒险。” 然而鉴真在看完纸条的下一秒,就毫不犹豫地道,“我必须去。” “我就知道会这样……”无欢咕哝了一声,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严肃地道,“谢谢你,小妹妹。但这件事与你无关,我们还不至于会没用到让一个女孩子顶在前面。” “怎么会与我无关?”她抱着破邪剑,“邪修的武功和刻在地宫墙上的招式,与我的师门有关,不管你们阻不阻止?我都要再下地宫。” “但你现在功力尽失,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也正因为我功力尽失,我有你们所不能有的优势,”鉴真另辟蹊跷,“他在交手时能通过武器吸收你们的功力,到时候内力骤失手脚无力,令人防不胜防。而我如今没有内力,他的功法在我身上发挥不了作用,况且我只是没了内力,并没有忘了剑招,还能有一战之力,而他身边的弟子,也是我的内应,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江道义急道,“我身上也没有内力,我可以替你。” “不要胡闹,原仲芳头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你们谁都不准去。四藏,你将他们送到县城去,我与其家主就近休整,商量对策。” 鉴真抱着剑一屁股坐下,“行,反正我可以等他走后,自己再搭车回来。” 原仲芳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鉴真抢在他之前说,“你可以点穴,但你要想想要是等你们都走了之后,邪修过来掳人,我连逃都没办法逃。” 原仲芳还想再说,鉴真又继续道,“你也不要想着把四藏法师留在我身边,地宫内密道遍布机关重重,你们也不是他的目标对象,要在这种情况下搜遍地宫找到他们,本来人手就已经不够,再少了四藏法师根本就不可能,也只有我,才能让他愿意主动现身。” 想说的话都被抢完了,原仲芳心塞地放弃继续劝说,但他也不肯答应,两人僵持了几秒。他看着车内还在昏迷的小武,终于愿意退了一步,“好吧,这个问题暂停讨论,我们先送伤员到最近的医疗点。” 一行人顶着炎炎烈日,汗流浃背地到达县城酒店,饱餐一顿后,打开空调洗去一身疲惫,众人稍事休憩,抓紧时间恢复精力。 每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就算是最古板的古武世家都不得不承认现代科技的便利。 江道义寸步不离鉴真,就连洗澡也带着衣服占领了她屋内的浴室,前后加起来还不到三分钟。 “阿义,我不会偷跑的。”鉴真哭笑不得地道。 江道义却没有玩笑的心情,他硬邦邦地坐在她对面,由于粗暴的洗战斗澡,他头上的纱布被水濡湿了。 “伤口不能碰水,怎么这么不小心。”鉴真细声斥道,她轻柔地拆下他头上的纱布,从医药包里取出新的纱布和药水,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你一定要去吗?”少年低声道,他这半年个子又蹿高了,就算是坐着,也只比站着为他包扎的鉴真矮了小半个头。 “是的,我一定要去。”她轻声却坚定的道, 她正垂着头,温柔地为他上药,及腰长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有一缕发丝顺着她的动作,垂落到他掌边,或许是洗发香波的味道太甜蜜,少年被困在这香甜的罗网中,抗拒不了诱惑,他小心翼翼的合起掌,将这缕冰凉的发丝捉在手中,微微抬起头,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定定地与她相接,“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 她睫毛颤动了一下,明明没有直接接触,他掌心热烫的温度竟似能顺着发丝蔓延到她身上,“阿义……” 他松开那缕青丝,却没有移开眼,让她看清他眼底的赤诚与义无反顾,“所以保护好你自己,我会在地宫外,要是天亮后你没有平安回来,我就下去找你。” 夜幕很快降临,依然昏迷不醒的小武由秦羽留下来照看。 牧马人在山林内停下,冷白的月光斜注入被掩盖在杂草下的盗洞,不规则的洞口像是遗落在战场的弹坑。 下车前,鉴真摸着怀中的联络器,对原仲芳道,“等我的信号。” 第47节 “不要逞强,安全第一。” 她回眸郑重地点头,“嗯,阿义在等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家中各种忙,还要兼顾莫笑我胡为和裙下之臣的出版修改与番外,实在是让大家久等了啊,真的真的很抱歉! 我尽快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主攻蜀山。 谢谢亲爱的泥萌的地雷!抱住你们,放心吧,蜀山不会坑的,坑了让我胖十斤!! ☆、第十八、九章 第十八章 位于墓穴后室的配殿依然和他们离开前一样, 甚至连混乱中被踩碎的瓷器也没有被清理过, 鉴真下来时一脚踩在一块光滑的碎瓦上,险险稳住了身形。 她将绳索系在腰间, 打开手电,地宫内湿气很重,乍然从热气蒸腾的地面直达地底, 犹如直接从夏入冬,失去了内力还护, 鉴真在阴冷的寒意包裹中紧了紧衣领,大意了呀,该多带件外套…… 配殿是典型的石拱券无梁建筑, 她没有急着先出去,绕着殿内走了一圈后停在孤零零的莲花座棺床前,棺床上方无棺椁, 上次临走前由于天光将亮, 队里还有伤员,他们只是粗略探查一番就离开, 鉴真此次蹲下身细致地端详棺床,以青石所制的莲花座共分七瓣, 每瓣外侧皆有一个浮雕人像。这七个人像只有半身, 他们束着发, 年岁不一,面上有的无须有的蓄须,唯一相同的是, 他们皆闭目掐着手诀。 可是棺椁呢? 由于此前在主墓室发现的内藏密道的空石棺,这个空置的棺床似乎也是象征意味更大一些? 想起在前室的耳房内发现的那群无臂兵俑,鉴真伸出手,沿着花瓣的纹路与人像的交界处细细摩挲…… 待她收回手,指腹是一层黯淡的薄红。 她犹豫了下,抬起手低头嗅了嗅,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浊朽味直愣愣冲入鼻端—— “哈啾!” 响亮的喷嚏声在寂静的室内犹若惊雷,鉴真倏地站起身,打算先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抓紧时间从怀里摸出隐形笔在配殿的墙壁上做了个记号,随后再不停留,往主墓室走去。 为了寻找那两位失踪组员的消息,鉴真这一次在经过那群仕女石像时慢下脚步,选择从等人高的人像中间穿过。 幽暗的墓道上,带着恒久不变的微笑的仕女们齐齐注视着她,昏黄的灯柱,在她们的面孔与地面之间交错…… 等等! 鉴真在经过一个舞扇的仕女面前停下,这些仕女衣上的涂料,由于年代久远,大部分已经脱落了,只留下斑驳的黯痕,鉴真依稀辨出她手中所持的是把红扇,但在扇骨处有一抹暗红的色泽尤为浓烈。 是血痕。 血迹甚至能称得上是新鲜。 血滴的尖头朝西,那么来人应该是向东侧跑去,然而这条墓道是一条直行道,周围并没有支路穿插,她顺着东侧墓道朝下搜寻片刻,终于,在一处石壁下方,再度发现一滴血红。 就是这里吗? 她在这面石壁前站定,肉眼看不出什么异状,她便仔仔细细的一块一块石砖敲过去…… ‘崆崆’。 在敲到一处回音虚浮的壁面时,她停下来,沿着这条虚线圈定了大概范围,先用隐形笔在外壁标出记号,而后将手按在交界处,猛然发力一推—— 犹如酒店大堂的旋转门一般,她走进石臂背面的同时,转动的石壁也在她身后合拢了。 鉴真又伸手再往后回推,却发现石壁已经严丝合缝地卡死了,只能从外面进来,无法从内部出去。 “幸好前面已经做了记号。”她小声嘀咕,眼下只好继续往下走。 整条密道只有一个接近90度的拐弯,越往后走越宽敞,她一路行来,再没有发现血迹,要不是地道只有一个方向,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豁然,前方泄出一线亮光。 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密道已经与墓道相连,她沿着墓道继续向前又走了十余米,果不其然,她看着位于4条墓道交叉口中央,熟悉的摆放着三个巨鼎的祭坛,只是这一次,祭坛四面的长明灯被点燃,她低下头,地上还残留着上一次无欢和李江川甩下的几条干瘪虫尸。 如果是这里的话…… 鉴真眼睛亮起,这个地方正中下怀,但此行另外一个重要目的是找到两名失踪的组员,祭坛很空旷,又处于墓道中心,寻人无疑是hrad模式。 干脆,碰碰运气。 她随机选择一个方向沿着祭坛巡了一圈,灯影摇曳,不知是从哪个方向而来的风,她凝神去看晃动的灯影来判断风向,视线在扫过祭坛东北角时,忽然臂上寒毛炸起! 位于东北角长明灯斜后方,影影绰绰地立着一个人。 常言灯下黑,她的位置又离得远,那张人脸隐藏在幽暗中,看不分明 “是谁!” 她警惕的低喝一声,第一时间举起手电筒扫去——霍然和一双怒目圆瞪的愤怒面孔对上。 “你是谁?” 她一怔,下意识又追问道。 那张愤怒的面孔表情不变,似乎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格在这一刻, 她渐渐明白过来,在脑中回忆着原仲芳之前递给她的两名组员照片,慢慢走向这道身影。 离的近了,她方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站立着,而是僵直地靠在墙角的石雕上,仰起头怒视前方,在他的肩胛处有一条伤痕,不过已经被撕开的衣服裹紧,她对比了下他身上的衣着,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由于极度的愤怒,尸体的面容有些扭曲,好在鉴真也是傻大胆,对着这张惊怒变形的脸仔细辨认了半响,确定了他就是石立,那于春生呢? 他还活着吗? 或是同石立一般,默默地死在地宫某个角落? ‘咔嚓!’ 突然,从背后不远处的耳房内传来清脆的碎裂声。 鉴真迅速回身,绷紧了神经握住破邪剑。 “小妹妹,你可算来啦。”油滑却不油腻的调笑声伴随着刀疤男人吊儿郎当大步而出的身影出现在耳房门口。 见到谢一鸣,她也没有松懈,只是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脚步,脚尖朝向他,冷道,“另一个人在哪里?” “你问的是谁?来这里的人这么多,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谢一鸣笑眯眯地开始走向她。 “于春生在哪?”她站在原地不动,随着他的靠近浑身的肌肉慢慢收紧。 “啊,好像有点耳熟?”谢一鸣歪了歪头,思索了下,“要不你再说说他的具体特征?” “别再装疯卖傻,昨天你们虏来的两个特别行动组成员,石立被你们杀了,于春生呢?” “哦,”他拉长了声,“原来他叫于春生呀。”他依然笑眯眯地冲她招了招手,“你再走近点,我告诉你。” 少女抿着唇,不动。 “嗨呀,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山不就我我就山,男人直接加快了脚步,在两人之间只剩五步远的距离时,倏然拔出了腰间长剑—— 早已有所准备的鉴真迅速矮身,剑刃朝外连拨带挡。 ‘锵!’ 鉴真自知拼不过内力,迅速回腕,双剑一触即分。 他却直追而上,剑随步走,在近身的同时剑锋卷向破邪剑。 见他不留情面,鉴真心一凛,难道谢一鸣想反水? 迎战当头,顾不得再多想,鉴真急转身躯,精准地以剑尖为指,虚晃一招实则朝他持剑的右腕点去。 他变招的速度也很快,侧掌仗着内力直接斜剑硬拍。 鉴真不退反近,霍然腾跃起身,单脚踩上他拍来的剑身借力一个轻盈的鹞子翻身—— 整齐束起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半圆弧度,她右手的破邪剑挡住他半道上扬的剑锋,同时左手以指为剑,自刺他的肩胛骨! “飞燕投林?”谢一鸣倒退数步,一脸震惊地捂住手臂。 鉴真的内心比他更震惊! 由于错估了内劲加持的距离,当她的指尖点到他身上时并没有过往的杀伤力,充其量也只是普通人打上一拳的力道。 而且……他捂错位置了。 她打中的是肩胛啊!→_→ 第十九章 “你什么时候学过九转功法?” 这厢,男人松开手,冷冷地横剑指向她。 鉴真冷漠脸.jpg:“我并未习过,我所用的是蜀山派剑法。” 他嘲嗤地轻哼一声,“是吗,那我再会会你,让你看看真正的九转功法的厉害!” 说罢,他出其不意,闪电般突刺过来。 鉴真维持一脸懵逼的冷漠,以静制动,待他凌厉的剑风袭面之时左脚外滑,盘身接剑。 “看来你也只擅长守势。”他大开大合,转至她侧面,剑风带起他久未修剪的刘海,在旋身之时恰到好处的遮住半面伤疤,露出的那半张完好面孔斯斯文文,难以令人联想到本人竟是亡命之徒。 “对你,用不着攻。”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经连拆三招。 鉴真不着痕迹地在对战之际迅速环视周遭,而后主动撤步往耳房的方向拉打。 谢一鸣持剑配合地紧随她的步法,一个挥剑斜劈,“还想再躲!” 鉴真不慌不忙,反手挑起他的剑往石壁卸力,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钩刮声挟带着火花迸射! 坚硬的青石壁瞬间撕开一条深深的剑痕。 谢一鸣勾唇一笑,手中却不留情,“小妹妹这么好看,还好这一剑没有戳在你身上。” 鉴真没有心思回应他的嘴炮,翩然旋身搂膝以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欺到他身后,手腕灵活地一挽剑花—— ‘当啷!’ 谢一鸣手中的剑应声而落,他恍如深受重创地‘噗’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鉴真……根本没刺到实处的鉴真一愣。 谢一鸣却是趁此机会,不顾她手上还拿着剑朝着她奋力一扑——同时向她疯狂地眨眼。 鉴真:“……” 很想直接提剑补刀的鉴真只得按耐下来,装作大意之下来不及闪躲,被握住手腕! 第48节 下一招呢?鉴真等着接招,然而他只保持着握住手腕的动作不变……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在短短的两秒僵持后,谢一鸣见她还没有领会过来,赶紧恶狠狠地出声提醒,“这次看你还逃不逃得过移花焚骨!” 鉴真……鉴真终于反应过来,她踉跄了一下,虚弱无力地慌张道,“我的内力……” 谢一鸣霍地甩开手,她配合地顺势往地上一趴。 谢一鸣背过身邀功地朝祭坛上方扬起声,“师父,这次徒儿将功赎罪,拿下她了。” “好孩子。” 滑腻如蛇的暗哑声音响起。 不知何时,一个被黑色夜行服牢牢包裹,瘦如骷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巨鼎上。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被虚软地甩在巨鼎外的年轻男子的头,缠满绷带的脸上,那双病态猩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鉴真,咧起嘴,“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鉴真将目光移到他身边的男子身上,“我要先确定他的安危。” “舍己为人,真是伟大啊……”男人愉悦地感慨。 话音还未散,他身形一闪,拉着年轻男子的衣襟出现在谢一鸣后方,单掌抓起年轻男子的头,“来,仔细看看。” 浑身斑斑血迹的男子有气无力地顺着手掌的力道抬起头,毫无焦距的目光在乍见鉴真的刹那依稀亮起一丝光芒,然而当他看清鉴真稚嫩的脸容,这线光芒熄灭了,他沙哑着喃喃,“走,快走……别送死……” 鉴真在邪修行动自如地将于春生挟到眼前时忍不住睁大眼,脑中警铃大作。 莫非谢一鸣骗她,邪修没有中枪? 再看谢一鸣背对着邪修,右眼如抽筋一般猛眨。 完全get不到他的电波,鉴真回想四藏法师也曾提过邪修背后中枪,难道他是故意装得若无其事? “想学九转功法吗?”鉴真的演技着实没有谢一鸣精湛,男人在她难掩惊异的目光中沉沉低笑着,他甚至愉快地转了个身,举手投足时带起一股浓烈的腥风,也不知身上曾饱饮几多血水,“我确实受了一点伤,但这不重要……只要有人牲。” “啊,你知道人牲吧,”他惺惺作态地一指祭坛东北角石立的尸体,再回身一揽于春生,“人牲……就是指像他,还有他们这样,能够为我们所用的消耗品。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我们而服务,为了壮大我们而死,这是他们的荣幸。只要学了九转功法,不管受多重的伤……‘嘶’!”他昂起头做了个长长的吸吮动作,“都不用担心。” 这是亵渎。 鉴真蕴怒地暗暗捏紧破邪剑,一语不发。 “你的基本功和剑招很扎实,就算天赋惊人也至少修炼了上十年,”男人踱到了谢一鸣身旁,漫不经心地抓着谢一鸣胸前的衣襟将他凑到鉴真面前,像展示一条狗一般,冲她勾了勾手指,充满诱惑地道,“你猜,刚刚击败你的他,练了多久?” 鉴真不由将目光转向面无表情的谢一鸣。 “只有半年哟。”没有等到鉴真的回答他也不恼,随手甩开谢一鸣,他朝鉴真更走近一步,煽动地道,“他这么大年纪的废物都能进境飞快,更何况是你?乖孩子,只要你练了九转功法,你会发现什么蜀山剑法,都是垃圾……而你,会成为我最强的关门弟子,成为天下第一。” “——然后被你吸干,变成你最大的人牲?”鉴真下一秒霍然出剑,直刺他的面门! 这一剑疾似流星,他没想到被谢一鸣吸食了内力的少女还能爆发出这般战斗力。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一惊之下,本能地仰身后撤。 谁料鉴真只是虚点,实则直扑向右后方的于春生! 然而于春生再瘦也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相形之下娇小的鉴真勉力挟着他退到耳房附近时差点力竭被带倒,她只觉得卡在胸前的联络器被他一撞,快要把她的胸部撞凹了。 邪修却不急着追击,他缓缓收敛了笑容,四面摇曳的长明灯颤动得越发厉害,那双阴鸷、血丝密布的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年轻人,总是这么天真,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在我面前带着他一起离开?” 于春生虚弱地道,“你快逃吧,不用管我……” “总要尝试一下。”鉴真拉着于春生朝耳房的方向退,一边压低了声,以近乎气音道,“不用担心,我身上有……” 突然一阵剧痛自脑后传来! 在强烈的晕眩中,鉴真倒在地上,没有立即昏厥,她费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的于春生—— 于春生不复先前虚弱的模样,他蹲下身,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她的衣领,勾出小巧的黑色联络器。 “你是想向他们发送信号吗?” 鉴真抿紧唇。 “真是抱歉了呀。”他微笑着站起身,脚跟略略施力,在她眼前碾碎了联络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决战了!这章2更补偿大家,大概明后天就可以结束第三个故事,开一个新副本。 第四个故事打算添加一些些玄幻色彩,唔……毕竟鉴真要加入特别行动组,总要让她经历点特别的故事。 . 别的不多说了,这个月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忙活完了,会用行动来弥补,大家明天见! 前三十个留言都有红包包,蟹蟹依然没有离开的你们! 我要去吃晚饭了,错别字等我回来后修 蟹蟹亲爱的美人们,泥萌地雷和手榴弹火箭炮,我这个坑比不配啊,抱住你们,不用破费了,特别受之有愧。 ☆、第二十、二十一、二十二章 第二十章 原来如此…… 难怪特别行动组那三人会如此轻易被杀死, 难怪石立临死前满面怒容…… 鉴真眼皮无力的颤了颤, 终于阖上眼。 谢一鸣神情复杂地看着昏厥在地的少女,不是已经给过暗示, 怎么就是没反应过来? 于春生瞥了谢一鸣一眼,下巴朝鉴真轻点了下。 谢一鸣识趣的走到鉴真面前,反手将她扛在肩上, 而后想了想,还是改成打横抱起。 毕竟合作一场, 还是给个vip待遇…… 倏地,手中的少女冷不防睁开眼睛,他吓了一跳, 差点失手让她掉下去。 于春生见他身形有些僵硬,“怎么?” “没事,之前比试时受了伤……”谢一鸣有些羞愧的低了声。 “废物。”连个女人都抱不动。于春生轻嗤一声, 再不等他, 大步走到前方,稍落后邪修一步, “我就说直接抓了她就好了,何必费心去招降。” “她身上的功法与我派同源, 然而吸纳转化的内力却更为非沛, 实是不可多得。若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修炼我派功法, 何愁后期进阶。”邪修说罢,视谢一鸣于无物,直接道, “至于他,修为资质有限,也熬不过几次反噬了,很快又要再寻人选。” “哦?这女孩这般契合?那我倒要试试。” 于春生被引出兴趣,身形一闪,他出现在谢一鸣身旁,伸出手—— 鉴真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气冲入经脉,她竭力放松自己,不动声色的等他收回手。 “啧,都被吸干了。”于春生败兴地甩开手。 “师兄,都怪我前面没忍住。”谢一鸣身形不稳地抱着鉴真,谦卑的低下头。 于春生微微一笑,“你没有资格叫我师兄,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这样叫我,杀了你哦。” 谢一鸣也回以微笑,他微微垂下头,以示臣服,掩在刘海下的眼,如雪夜刺刀,只有此刻躺在他怀中的鉴真能看得见。 他对着她无声地自嘲,正如你所见,说是徒弟,其实他也只是个过滤器。 九转功法虽然能吸收其他人的内力,但有一个弊端,由于每个人所侧重修炼的内功五行不同,就算吸收到自己体内,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转化成自己的内力,若是在短时间内大量吸收各种繁杂的内力,那么其余来不及转化的内劲留在体内会引起暗伤。但若是吸收同源的功法,那么就可以省下转化这一步,自然进境倍增。 鉴真脑后一阵紧似一阵的胀痛,她万万不想让自己也沦落到这步田地。 原定计划中,由于谢一鸣曾提过,古墓中只有他与邪修二人。因此下地宫前,他们便事先约定当见到邪修时,她便按下联络器的开关,让由原仲芳带队的一组准备从正门潜入地宫,埋伏在积水池中等待,二组由齐云启负责,静候她的后续消息。 可惜她只来得及在见到邪修时借着掠走于春生的瞬间按下开光,联络器便被他销毁,来不及将后续讯息传回去。眼下原仲芳一行应该已经下了水……不行,再不能等了。 鉴真强自蓄力,祭坛两侧的墓道各有一间耳房,眼看第二间耳房快到了,她与谢一鸣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一鸣不愧是古武界的无间高手,将她甩手一抛,当即捂住自己之前被刺中的伤口,大吼一声,“你竟然没晕?” 对自己的力道向来信心十足的于春生挑起一道眉。 此刻,邪修和于春生已经走到了耳房背后的回廊前,见到鉴真踉跄着扶着墙勉力站起来,自持她已经没有内力,浑身裹紧绷带的男人闲庭信步的往回走,宛如看着一只虫子在垂死挣扎,“何必这么倔强,做我的弟子不好吗?” 鉴真嘲讽的瞥向谢一鸣,“我并不觉得好在哪里。” “你是例外,”男人视若无睹的越过谢一鸣,继续游说鉴真,“你还这么年轻,资质又如此出众,日后的成就他怎配与你同日而语,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用法。” 少女似乎有些犹豫,由于中了移花焚骨之术,她连站都站不稳,勉强用剑支撑住自己,“要是我不愿意改换师门呢。”虽依然是反驳之语,语气却没有那么强硬了。 男人心中暗喜,他软硬兼施地道,“就算在修炼九转功法的过程中,稍微贡献一些内力,你的修为进境也将远超你原本的功法。”他停了停,柔缓却暗藏危机的道,“还是,你非要逼我将你也养成人牲吗?” 少女不自觉微微后退,藏不住怯色地咬紧了唇。 “好孩子,只要你乖一点,做我的弟子不好吗?”他的声音越发柔和。 一步…… 两步…… 就是这个位置! 鉴真猛然侧身,将藏在手心的残缺玉简用力投向耳房墙壁的仕女画—— 玉简在精准的击中仕女胸前的束带云纹时碎裂开来,在同一时刻,整座地宫轰然作响,头顶的断龙石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咆哮着冲了下来! 鉴真早已在出手那刻,看准了逃跑的路线极速狂奔。在她身后,接连不断的巨石追赶着众人的脚步,裹挟着遮天蔽地的尘土,震耳欲聋的轰鸣着疯狂坠落! 鉴真使出了吃奶劲儿,惊险的在烟尘中一边躲避巨石一边努力绕路…… 待轰鸣声渐渐平息了下来,终于成功逃出的鉴真精疲力尽的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好在她随身携带那片玉简。 现世有一句话说得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诚不欺我。 她忍不住颇有成就感的夸了夸自己,接下来该想办法,和埋伏在地宫入口的一组汇合了, 只是,当她自信满满地打开手电筒环视一圈后,僵住了…… 对哦,这里是哪里? “她已经下去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回音?” 江道义盯着李江川的手表,随着时间流逝,心中越发不安。 “少年郎要有耐心,不要这么急躁,你这样没过五分钟就拉着我的手看时间,我的压力也很大。”提着一个黑色皮箱的李江川调笑道。 可惜江道义脸都不红一下,依然眼也不错的盯着鉴真下去的盗洞。 齐云启握着联络器,宽慰道,“仲芳不久前收到小友发现邪修的信号,已经前往地宫入口的积水池准备伏击,我们需得等小友的下一步讯息,配合她一道将邪修逼近水池附近。且稍安勿躁,以免打草惊蛇。” “我只是……担心她会有意外。”江道义心浮气躁地在盗洞旁坐下,恨透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 第49节 倏地,从地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站在他身边的李江川,措手不及,连人带箱地被震趴在地,被迫接受隔壁就算泰山崩于前也岿然不动的齐云启齐天戈父子惊讶的目光。 看什么看,谁规定古武世家的后人必须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啊。 然而震动未停,战五渣的李江川也只得灰溜溜的继续趴好,等待地动的平息。 江道义担心地追问:“发生地震了吗?鉴真还在底下,会不会有危险!” 早已有过惨痛经验的李江川抢答,“不是地震,是断龙石的机关被打开了。” 江道义只担心鉴真的安危,急道,“那她岂不是有危险? ” 作为二组的负责人,齐云启在少年急切渴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等地动平息后我们就下去。” 地宫.积水池 黢黑的水池激烈翻腾着,在剧烈的震颤中,乌水高高地溅上凿刻着剑招的墙体,卷下一大片原本覆在墙体上犹若磷光的莹绿飞虫…… 水下穿着防护服,包裹的密不透风的三人努力固定住身形,无欢在望见被卷下水中的虫子时,心有余悸的避开。这个熟悉的动静,让他想起了之前李江川误触断龙石的情景,他朝原仲芳比了个手势,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原仲芳也有相同的预感,他在震动结束后压低身,迅捷而无声地第一个爬上地面…… 幽蓝的箭头指向墓道旁的墙体,还贴心地勾勒了个轮廓。 李江川收起紫外线灯,齐云启在轮廓内侧发力一推,“确实这里有密道。” 一行人加紧脚步通过旋转门。 江道义心急如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队伍前列。 然而当他们走出密道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墓道被一块巨大的断龙石阻断了。 “此路不通,就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密道可以绕过去。” 齐云启当机立断,开始向四周摸索。 江道义单手按在冰冷坚硬的断龙石前,低声喃喃,“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李江川打开皮箱,手持银白色金属仪器,“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这是什么?”齐天戈好奇道。 李江川志得意满,“空洞探测仪,地宫好伴侣。” 然而齐小哥已经看透一切,这清奇又熟悉的风格……“这恐怕不是你的吧。” 被瞬间拆穿的李江川只得讪讪的坦白,“好吧,这一箱装备是四藏法师给我的……” 果然是那个与时俱进貌美如花的和尚。 第二十一章 有了专业技术的加持,半个小时后一个隐藏在石兽背后,却开在离地一米的墙体侧面的地洞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直径是足够了,高度却仅有七八十公分,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只能趴着前行,完全直不起腰来。 “你说这个墓主是不是属地鼠的?”这几次已经钻够地道的李江川忍不住吐槽。 齐云启已经夹着大伞当先打头阵带路,李江川只得无奈地拎起箱子跟上他,江道义紧随其后,由齐天戈定尾。 甬道走势朝上,然而越接近上方,洞内便越是狭窄,可苦了这几个身高腿长的大老爷们。尤其是李江川,他手中的皮箱重量不菲,爬起来更是尤为费力。等他们到最后一节顶点时,右侧竟出现了一个岔道。 两条岔道呈人字形,一条是径直的平稳向前,不再攀升,右侧那条地道却是个大幅度弯曲的向下斜坡。唯一的相同点是,两条路都极为得压抑逼仄,人在其中被卡得甚至连扬起头都做不到。 江道义:“我们走哪条路?” “我哪条都不想走。”李江川幽怨的说。 最后方的齐天戈直接无视他,“继续向前吧,不行再退回来。” 气喘吁吁的李江川,只得无奈地将皮箱转了个方向,整个人被夹在中间连拖带拽的继续走。 江道义听着前方呼哧呼哧有如拉风箱的喘息,伸出了友谊之手,“需要我帮你拿一会儿吗?” 战五渣的李江川艰难地捍卫着古武世家的尊严,“没事,哥一点也没问题!” 齐云启/齐天戈:“……”默默的收回了准备伸出的友谊之手。 在这黑暗而狭窄的地下通道内,时间变得分外漫长。 “什么味道?” 霍然,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酸臭腥臊味铺天盖地的袭来! 正在大口大口呼吸的李江川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偏偏又被石壁牢牢包裹,动弹不得,只得躺平享受。“齐家主,前面到了哪里?我快受不了毒气攻击了。”他狭小的视野范围内只能看见齐云启的脚,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脚气。→_→ 前方静默了几秒,传来齐云启凝重的声音,“我们到了尽头,已经没有路了。” “已经到底了吗?”李江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臭?” 齐云启没有再回答,他谨慎的观察着眼前的石板,石板与两侧青白光滑的石壁石质明显不同,接近于赭褐色,表面比较粗糙,他略施几分力道以指腹摸索从中心到边缘一带,感觉这层石板比较薄,就算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用力一击都绝对能打破,而那股浓烈的腥臭味就是从石板背面传出的。 大家都不傻,齐云启长久的沉默令其他人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江道义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紧张,但心中更牵念鉴真的安危,压低声道,“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齐云启不敢贸然打破这面石板,试着问李江川,“你那边有没有测探的工具?” “有的,有的!”李江川手忙脚乱地抬起身想将卡在石壁的皮箱打开,‘砰’地一声撞到了头! “日哦!”李江川龇牙咧嘴的低咒一声,忍住疼,由于皮箱太大,是竖着侧放在地道内,他歪着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东西,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热红外探测仪!你,值得拥有。” 齐云启:“……”, 江道义:“这种时候可以不打广告吗?” “对不起……” 齐云启原本以为探测仪是不是坏了?一大片高亮度的蓝色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直到他无意中挪动了一下手臂,在屏幕的左下角,终于看到了一小块微乎其微的黑色。 “黑色代表什么意思?” “当然是没有温度的建筑,比如墙壁沙石这一类,有生命体就有温度,那就会有色块成像。”李江川专业解答,“怎么样?石壁背后有没有人?” 齐云启沉默的举着探测仪从左至右,从上到下的看了一圈……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悄声道,“退,慢慢的往后退,动静不要太大。” 李江川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是什么东西,能令其家主这般忌惮?他感觉身后的江道义已经给他腾出了位置,一边悄悄往后挪一边疑惑地跟着把声音降到气音,“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人?” 热红外探测仪被从前方默默地塞过来,他一头雾水的看向了屏幕—— 咦,怎么到处都是蓝汪汪的? 随着后退的范围增大,终于,几片黑色开始进入视野…… 他有些纳闷,上下左右的晃动几下屏幕后,僵住了。 “好,好大……好多……” 他震惊而无声的喃喃着,从屏幕中的粗长节肢状身型与稍薄上翘的翅膀轮廓看,那是头近两米长的飞行类昆虫,那对似曾相识的锋利螯足他深有印象,完全就是曾经在积水池边袭击他们的磷光飞虫maxxx版! 重点是——好多好多好多啊! 他们难道摸进了虫巢?! 李江川背心一凉,那个积水池看来就是他们幼虫生长的地方。毕竟杀了它们那么多徒子徒孙,他心虚地朝后催促,“快快快,快撤快撤!” 不明所以的齐天戈与江道义忙加快了速度,用比来时快了两倍的时间,再次回到了三岔口上, 终于安心的看到了一大片亲切的黑色屏幕,李江川长出一口气,只觉得衣服背心都湿透了。 “到底是怎么了?”地道很狭窄,完全转不开身,只能倒着向后爬,原本排在队尾,如今是队首的齐天戈忍不住好奇地问。 “看过电影迷雾或者星河战队没有?” 齐天戈:“???” 江道义点头,“看过了。” “虫子……大虫子,”李江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不止大,还是一大群!” “……”两个少年默默的想象了一下,明智的一起加快速度往后撤,让出位置等齐云启也退到岔道中心后,再次由他带头,进入第二条下倾的地道。 这条地道,与前面相较颇为粗糙,没有以青石拓开四壁,只是简单粗暴的以泥土挖开,墙壁上还有或深或浅的土凿坑洞。 “啊,我的versace!这件衣服我存了好久的钱买的!这些土迹能洗得掉吗?”李江川哀嚎着。 江道义:“心疼你就不要穿着它下来。” “我也不想的啊,我哪知道这次录制节目需要上山下海,就把几件最好的衣服都带来装逼了!”李江川悔不当初。 齐云启默默的向后斜了一眼,“……” 他已经对维护古武界的形象不抱任何期待了。 好在这次出乎意料的顺利。当看见地道的出口后,齐云启先以探测仪在洞口外观察了一圈,回头对身后的李江川等人嘱咐,“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先下去探探路。” 李江川识相地点头,没过多久,齐家主的脸庞就从洞口探出来,“外面很安全,出来吧。” 洞口距离地面大概1米5高,李江川将箱子递给齐云启后,手脚并用地艰难爬了出来,“齐家主,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 李江川将手电筒放在下巴下,蓦然开灯,欲言又止的道,“齐家主……以后脸探地道的时候,尽量放下手电筒,你看这个效果……还是不要考验彼此的承受能力了。” 齐云启:“……” 江道义走到这座石室的中央,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座巨大的棺床,其上却没有棺椁,在这座棺床的四周,则是歪七扭八地拱卫着六个小了一号,没有棺床的棺椁。 “感情这群人死后还要围炉开会?”李江川休息一会儿后缓过劲来,玩笑着走来和他并肩细看中间这座棺床。 打造成七瓣莲花座的棺床外侧为七名身披金甲的神将浮雕,虽然盔甲上的金箔由于年底久远几乎剥落了大半,但他们的脸部雕刻得惟妙惟肖,须发丝丝分明,若是鉴真此刻也在场,定能惊讶地发现这七个神将的面孔与她在配殿石棺床上所见的七个人像一致。不过这里的神将皆为全身像,除了手诀之外,更加上了步法。 “这好像是一套招式?”李江川见猎心喜,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开始了拍照模式。 江道义则是俯下身,去看棺床上的方孔,那是个直径不到二十厘米的孔洞,内部并不深,依稀能看见里面一团凸起的黑……布? 他戴上手套,将孔洞内那块被氧化得看不清原色的布包取出一看,奇怪道,“怎么里面都是土?” “这就是金井啊。”终于舍得从拍拍拍中移开眼的专业人士李江川李老师开始了科普,“看过盗墓笔记吗?金井就是‘点穴’,不过没有里面说得那么玄乎,其实就是一个中心探井,决定了地宫和整座陵墓的方位和布局。这捧土就是当初点穴的第一撬吉土,要避开‘日’、‘月’、‘星’三光包起来,镇在里面。当然,除了这一捧土外,金井里还应该会有墓主的心爱之物……日啊,那些人连根毛都没有留下!”李江川失望地从空空如也的金井内部收回手,痛心疾首地用力一拍同样空荡荡的棺床,“真是丧心病狂啊,摸完了金井连棺材板都扛走了。” 金井所处的位置正是棺材下方,正好枕在死者的身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喝完了汤还要连锅端走的行径,“不过既然金井在这里,那么这里才是真正的主墓室,之前我们在后世发现的主墓穴应该是疑冢,我真是对墓主越来越好奇了,他究竟生平该多么得天怒人怨?才会这样又安激光,又打地洞,养了毒虫,还布置疑冢混淆视线。” 然并卵。齐天戈冷道,“布置的这般严密,现在还不是连人带棺材都被人搬空了。” 江道义则是开始研究墙上的剑招,与鉴真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他对她的剑招自然很熟悉,虽然听鉴真提起过,这个奇异的九转功法,与她的剑法有些相似,然而,这一室的剑招连贯地从前往后看下去,当真有八分像。 这是个惊人的数值。 第50节 就算如江道义这般的外行,看完后都十分确定,这两派剑法绝对是出自同源。 思及鉴真曾提到过,蜀山派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难道墓主也是蜀山派的弟子? 既然身为蜀山派弟子,为何会跑去巫山,又另立了九转功法? 江道义脑洞大开,难道是叛逃弟子?亦或是有人偷师学艺? 齐云启看完了墙上的剑招后显然也有强烈的既视感,他又将地上的六具棺椁也一个一个仔细地瞧过去,而后端详着身上沾满的褐色土迹,沉吟片刻…… 等不及的江道义走出墓室外,他一手手电筒,一手紫外线灯,双管齐下的在附近横扫一圈后,在角落一隅扫到一个荧蓝的箭头。少年顿时惊喜的奔过去,“我发现了鉴真留下的记号,她之前经过这里!” 齐天戈与李江川闻言追了出来,齐云启沉稳地先掏出手机拍完照后,正要跟出—— 倏地,他的眼角余光觉察到一个毕生难忘的身影。 在墓室对角线的另一端,穿着夜行服的男人与黑暗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然而他脸上红黄斑驳的绷带,那双饱含着恶意与嘲嗤的眼睛,令齐云启愤怒又痛心。 他挑衅一般,向齐云启施施然行了一个礼,而后从容不迫的缓缓退入黑暗。 齐云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大步追上去的同时,拿起联络器对齐天戈道,“我去追捕邪修,你与他们和鉴真汇合。” 齐天戈冷静地答,“好的,我会把联络器带在身上……爹,你也一样。” 齐云启“好”字刚刚出口,就全力疾驰。 待那个黑影重新出现在眼前,他厉声道,“梁永川!” 第二十二章 梁永川…… 哦,是了,我叫梁永川。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梁永川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怔忡地看着齐云启那张即便是历经岁月,也依然卓尔出众的面容,被绷带裹紧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嘶哑低柔的道,“想不到齐家主,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倍感荣幸。” “真的是你……”齐云启烧红了眼,曾经有多坚定地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他,如今就有多深刻多彻骨的痛恨失望,然而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大错已铸成,他最后也只是含恨地点了点头,对着昔日的旧友,满腔的愤怒与质问也只化成了三个字,“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变强啊。”梁永川毫无悔意,理所应当地道。 “为了变强就可以滥杀无辜?当年我们一起去追击绞杀的邪修,你明明知道九转功法的危害……为什么?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 当年他们五个人绞杀了邪修之后,梁永川托言身受重伤,要专心疗养谢绝与所有人会面,渐渐地,他再也没有现身人前,数年后便传来了死讯。他到现在都深深愧疚,当年没有保护好他,原来他是诈死,实则暗中留下了那位邪修的秘籍秘密修炼…… 梁永川猛然回头,“我从前是什么样子?可怜巴巴底抱着你的大腿,对你俯首称臣?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要大方的让给你,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懦夫吗?” 梁家与齐家同是古武界有着优秀传承的名门,他们各为长子,从小一起长大,然而所有人的目光,永远都落在齐云启身上, 他容貌出众,天资和悟性也惊人。最开始他们还能对打,是从什么时候起呢? 从棋差一筹到被轻松击败,最后他在他手下甚至还走不过三招,终于有一天他站在齐云启面前,甚至连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只是个资质普通的庸人,像他这样的天才为什么要出现在他身边? 活生生的将他映衬成一个小丑。 他只能巴望着齐云启的背影,那些他只要一天就能掌握的剑招,他却要苦苦的练上十数天。既然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他认输了,他自知比不过他,避开锋芒就是。 但为什么他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 记忆中,他默默陪伴了数年的女孩在见到齐云启时,瞬间明亮的双眼。 ——那一刻他五内如焚。 为什么他非要出现?为什么他都这样退让了,他还要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夺走她? 末了,还要假惺惺的问他:介意吗?可不可以祝福他? 回忆那一刻的场景,那一道道心知肚明,暗含嘲笑的目光,梁永川的面孔颤动扭曲了起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下定了决心,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要变强!” 他让他变成了古武界一个公认的笑话。 而他,要让当初那些笑话他的人,颤抖地跪倒在他脚下! “找到鉴真留下的记号就好……” 无欢拿着联络器,慢腾腾地边走边与另一头的李江川通话。 走在前面的四藏法师无奈地回头催促,“快一点,仲芳已经发现了邪修的下落,我们要尽快与他会合。” “别催别催,马上就好。” 两人在被断龙石截得七零八落的墓穴内绕来绕去,无欢受不住四藏法师的碎碎念,很快就反超了他。 当无欢兴冲冲的从拐角的长廊窜出时,猛地和正迎面而来的于春生打了个照面—— “春生?太好了!你没事吧?”无欢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狠狠地一把抱住了于春生,又追问道,“石立呢?石大头他在哪?我们和原大哥还有齐家主他们下来救你了。” “大头他……”于春生面有悲色,终于见到了同伴,他终于能安心般虚弱地靠在无欢身上,“他……死了。”于春生说到这悲痛地单手捂住眼睛,“我真的,真的想救他,但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他……” “阿弥陀佛。”四藏法师双手合十,悲悯的垂下眼。 原仲芳到达时,齐云启正和梁永川激斗正酣。 只见齐云启手中黑色的窄剑正与另一柄宛如流光的水色长剑密不透风地交织着,编织成一道绚丽却步步杀机的致命剑网。 摇曳的长明灯下,齐云启手中的长剑却没有一丝反光,在这个幽暗的环境中如鱼得水,似化成了潜伏在暗影中的无形刺客,出剑诡谲莫测。 然而令原仲芳惊讶的是邪修手中那把水色长剑,总能在最不可能的角度牢牢绞住黑色窄剑的轨迹,即便是他也很难保证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每一招都能截住齐家主高速爆发下凌人的攻势。 两剑行到疾处,仿如并成一剑,只余下一片银光乍亮,肉眼竟难以看清这两道高速对拼的人影…… 霍地,合成一道的剑光中倏然分离。 齐云启原本为防中了移花焚骨之术,全程以快打快,然而一着不慎,他苍白着脸,竭力维持住平稳的手势,握紧了剑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梁永川吞噬了他的内力后却是气势更盛,趁机向前猛扑,长剑斜刺掠来!危急关头,一根银鬃拂尘当空卷入,犹如一只灵活的手,拂开梁永川的剑。 他不甘地回剑,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原仲芳一眼,“是你。”上次在地宫内遇见他们一行人,他还可惜自己身上的伤势未愈,无法留下他们,更添了新伤,但有了于春生的孝敬,如今的他又回到了巅峰时期。梁永川微微眯起眼,鲜红的舌头贪婪地舔了舔唇,“来的正好,正适合给我补身。” “我就怕你吃不下。” 原仲芳轻笑着,迎向他快如闪电的一击,错身而上,拂尘挟带着一股劲风当胸横扫过去。梁永川自信十足地剑刃朝外,欲削断他的拂尘,奈何不知这看似柔软的拂尘所用的是何材质,剑锋交错时竟隐隐有金石之声。 他索性将计就计,径直对缠住流光剑的拂尘使出移花焚骨! 谁知原仲芳似察觉到他的心思,手心一振,原本凝成一股绳的拂尘霎时绽开,似一朵蒲公英一般,根根分明的无数条细丝让他无法精准地借着武器吞噬到他身上的内力。 齐云启休息片刻收束住内力后,如鹰击长空一般,腾跃起身仗剑直下,复加入战局。 “有点意思……”梁永川倒退一步,稳住身形。 “师父,我也来帮你!”躲在暗处的谢一鸣见时机正好,提起剑也直扑而来。 混战中梁永川无暇分、身,听罢,“乖孩子,快来。”送来挡剑正好,能替他挡剑当是他的幸运。 谢一鸣在梁永川背后对原仲芳打了一个眼色,原仲芳会意地在下一次攻击中拂尘扫向谢一鸣。 梁永川稍稍缓解了一方压力,也不知那个废物能拖住原仲芳多久?他抓紧时间将全幅心思移到齐云启身上,加大了攻势欲速战速决时——蓦然背心一痛! 谢、一、鸣! 梁永川瞬间狂怒,不顾前方齐云启的攻击,回掌全力一击—— 谢一鸣见一击得手,嘴角的笑容还来不及扬起,瞬间被打飞出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谢一鸣鲜血狂呕,整个人如断线风筝一般,失速地朝石壁撞去—— 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还死得特别难看。 谢一鸣不由自嘲地一笑…… ‘砰!’ 等等,他还没死?而且……感觉这石壁,还有点软? “不要装死了。” 头顶,清冷的女音冷冷地道,“要是你再不起来,我就让你变成真死。”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万字更了! 最终大决战,原本想本章就结束,奈何还有一点就是没有写完! 接下来如果有更新就是在修文哈!啊啊啊,拔头发!这两天的留言明天再回复。我瞅瞅看能不能在今天晚上就完结这个故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谢一鸣睁开单边眼, “鉴真, 终于等到你了。” “嗯哼。”少女面无表情地冷睨着他……实则已经痛胸疾首。 她的胸……这次真的要凹了。 谢一鸣胸比她更痛,他有气无力地诚实道, “我没装,我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鉴真见他疼得嘴唇发白,额上冷汗津津, 知道他这次真没说谎,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转移。 “不要动, ”谢一鸣阻止她,嘴角隐有血沫,“我的肋骨好像断了……没关系, 就这个位置,你让我靠在墙角就好。” 这里离战局还是太近了。 鉴真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喂, ”谢一鸣忽然叫住她,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微笑时的样子真好看。” “哎?”鉴真措手不及, 只得木呆呆地回视他。 “我说,或许我有点喜欢你哦?” 四百年来第一次被异性正式告白的大龄祖奶奶鉴真完全呆滞了, “什, 什么?这种时候……” “你当真了?骗你的小妹妹!”谢一鸣霍然张狂地大笑出声, 不料却扯痛了胸口,咳得喷出一口血来…… 这般凄惨的模样令原本想再补上一剑的鉴真只得悻悻地收回手,气冲冲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李江川拿着联络器喂了几声, “奇怪,无欢那边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第51节 “刚刚他不是说要和原仲芳一起追击邪修,或许现在他们已经跟我爹汇合,正在与邪修激战。”齐天戈对四藏法师的战斗力记忆犹新,再加上他爹与原仲芳,“我们快一点,搞不好还能赶得上观摩他们的对决,绝对能受益匪浅!”可惜武斗魂在燃烧的他直面了两盆冷水。 李江川/江道义冷漠脸.jpg:“……” 战五渣李江川是不感兴趣,而江道义则是一门心思地找鉴真,不作多想。 独孤求败的齐天戈只得举着紫外线灯加入了扫描大军,要知道时间仓促,这隐形笔还是在县城的文具店里买的,光照范围小,投射的距离也有限,如果是在狭窄单一的墓道还好找,这一片是偌大的西配殿又套着耳房,真真是大海捞针的挫败感。 就在齐天戈与李江川在配殿一东一西分工搜查时,沉重又拖沓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齐天戈离门最近,他警惕地按住伞,李江川也同时乖乖往后猫着。唯一的武力担当——齐小哥,静静地朝门口走去。 “谁?”门外人也十分警惕。 同鉴真一样,原以为地宫只有邪修和谢一鸣的齐天戈顿时放松了警惕,他一个箭步追出门外。 眼前的年轻男子身上遍体鳞伤,费力地扶着墙想离开。 “你是……于春生?”他们事先早已见过他与石立的照片,齐天戈赶紧表明身份,“我们是跟着原仲芳一起下来救你们的,别担心,他们现在正在对付邪修,不久我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于春生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们,没有立刻回话, 李江川早已拿出手机,不负自拍狂魔之称,打开相册,将他与原仲芳等人的合照一张张点给他看,“眼见为实,我们可没有骗你。” 见到相片后于春生明显放松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柔和了脸,“抱歉,刚刚我的态度不好……” “没关系,有戒心是正常的嘛,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小心使得万年船。”李江川一边拍拍打脸,一边朝他身后探了探头,“只有你一个人吗?石立呢,你们是一起逃出来的吗?” 方才刚演过一次的于春生,娴熟的侧过脸,一脸悲色地道,“石立他……他没逃出来,被他们杀了……” 负责搜查耳房的江道义隐约听到对面的配殿有声音,但是他没有马上出去,虽然在耳房内一无所获,他走出耳房后依然不死心地拿着紫外线灯往外墙扫了一圈。终于,在耳房侧面的石壁上看到了那道迷人的蓝色标记,但这一回标记下方还仓促地写着一行字: 小心于春生。 江道义一愣,赶紧用最快速度返回了配殿。 “哦,你没有见到鉴真呀?就是这个长头发的功夫美少女……”李江川比着手机上偷拍的鉴真照片,有些失望,“没关系,我们也有办法找到他……哎,道义你回来了,找到鉴真的记号没有?” 江道义望向坐在他身旁的余春生,微不可见的顿了下,“没找到,这是……于春生?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没有找,是刚巧撞上的。” 齐天戈道,“既然配殿和耳房都没有,我们就出去找吧。” 于春生在一旁听着,主动请缨道,“你们是在找那个同伴吗?我也可以帮忙。” 江道义连忙道,“不用,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我没关系,只是寻找信号的话,我也可以胜任,希望能帮你们尽快找到他。” 江道义来不及阻止,李江川已经摇了摇手中的紫外线灯,“这个每人只有一个,她的标记用肉眼是看不见的。” 于春生面色一凛,“原来如此,你们真有心啊。” 江道义的脸快黑了,好在还有齐天戈。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齐天戈,趁着于春生向李江川打探的时机,他背过身,避开于春生的视线,向齐天戈道,“今天我眼皮底下一直有异物感,你帮我看一下有没有粉尘进来?” “好啊。”齐天戈很干脆,只不过两个大男人挨在一起,总有一些怪怪的。 江道义却是在他逼近的时侯往后仰,眼尾扫向于春生的方向,口型缓慢而清晰的道:小心他。 说罢,他就毫不耽搁时间,面色如常的转过身,“谢了,我眼睛好多了。”背在身后的左手握着紫外线笔,笔头指向耳房外侧。 齐天戈不着痕迹地与他对视一眼,外面的李江川不知不觉的把底都快给人家泄光了,他插入于春生与李江川之间,将话题引到于春生自己身上…… 于春生耐着性子和他周旋,在判明了眼前这少年就是三人中武力最强的,另外两人不过初初入门的级别,他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虽然他身上被四藏打伤,但趁其不备拿下这三人,应该不是问题。 “走吧,我们往那个回廊的方向绕过去,看看鉴真有没有在这一带留下信号。”李江川自觉年纪最大,既然武力不如齐天歌,他准备担负起脑力的重任,站在配殿门口指点江山, “你们来决定,不嫌我累赘,拖慢了行程就好。”于春生面上愧疚地跟在李江川身后,齐天哥与江道义一左一右的走在他的侧后方。他心中盘算着暴起后应该先拿谁开刀。 “啊?虽然是累赘了点,但大家都是同伴嘛,当然要互帮互助。”李江川耿直道。 于春生的目光锁定在他的后脑勺,淡淡一笑,就是他了, 只要将他一击毙命,剩下齐天戈与江道义两个少年,就好解决了…… 于春生暗暗缩短与李江川的距离,同时靠近江道义所在的右侧,保持与齐天戈手中的伞的安全线,一边分神留意身后两个少年的动向。 “对了,你上次的化学模拟卷,第二道附加题做出来没有?”江道义对齐天戈道。 “嗯,我的解法是……” 没错,这两个学霸一路都在他们身后大谈试题,李江川听得脑袋疼,便努力制造话题找于春生攀谈。 于春生……于春生决定不再忍了。 就趁这时—— 他霍然扬起手击向前方李江川的后脑! 但速雷不及掩耳,一把木剑在同一时刻当头挥向他! 察觉到脑后的劲风,于春生收回手,却来不及完全避开紧跟着刺向他背心的锐利伞尖——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于春生腰间被撕开一条口子,原来在他想突袭的同时,身后两个少年也有着与他相同的打算。 “怎么了?”完全在状况外的李江川回过头,见身后一派剑拔弩张,吓了一跳。 “可惜了,原本还想给你们个痛快。”既然他们选择做垂死挣扎,于春生敛起笑,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弯刀,“那就别怪我了。” 李江川一脸懵逼地看着同伴们全亮出了兵器:“……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江道义:“你错过了一个盒饭。” 李江川瞪着杀心已动的于春生,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于春生竟然是内奸!他嘴里嗷嗷抱怨着,脚下却毫不含糊地靠向齐天戈与江道义这一边。 齐天戈从伞柄内抽出如绿竹一般的细剑,二话不说,直接便战! 少年手中剑犹如竹叶青,疾吐向于春生的胸膛,他不慌不忙地双手横刀一格,下一秒,柔韧的弯刀倏地一分为二,他一手点向齐天戈的面门,另一只手朝他持剑的右手划去! 齐天戈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回剑拨开破面一刀,右臂斜飞出一条血线。 于春生自然不会留情,他双臂齐发,两轮弯刀犹如绞肉机一般,锋锐的刀芒闪烁着无机质冷光,毫无疑问一旦令他绞住自己的猎物,绝对会蜕下一层皮来。 齐天戈弱于下风却不失镇定,闪退腾挪间,以守为攻,绿色的剑影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于春生一时攻不进剑阵,双刀合二为一,猛然变招突刺—— 齐天戈冷不防被他直突而入的弯刀勾住剑,想起那诡异功法能噬人内力,心中一震,停顿了半秒犹豫该不该弃剑退开,然而就是这半秒的犹豫,他持剑的右手一寒,竟无法再抽回手。 这短暂的停顿让守在一旁不敢冒然出手的江道义抓准了时机,他自知自己未必能在于春生手中走下一招,但打架他在行,抽冷子抓机会偷袭他还是没有问题。 他见于春生几次有意无意地回避左侧,想来左腿那处伤应该不全是他惺惺作态。在于春生勾住齐天戈的剑刚刚发动移花焚骨之术时,江道义手中的木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出其不意地狠狠击向他的左腿—— ‘咔’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于春生只觉眼前一黑,剧痛中他站立不稳得踉跄了下,机不可失,李江川十指夹缝中金光一闪,也扑了上去! 原先齐天戈和于春生缠斗成一团,他生怕自己准头不好,误伤友军,现在正是他贡献力量的时候—— 只见李江川朝于春生的背心,尤其是腰间和腿上的伤处重点祭出了根根足有近十厘米长的金针! 瞬间容嬷嬷附体! 被打断了移花焚骨之术,齐天戈掌心的寒意也迅速消退,他原本还想提剑再补个刀保险,可一看已经快被李江川扎成刺猬早已无力抵抗的于春生,又默默放下剑来。 第二十四章 李嬷嬷……不对,是李江川金针封穴的功力还不错,他们押着于春生,找到了毫无防备之下被袭击的无花和四藏法师。 于春生并没有杀了他们,那多浪费呀,还不如留下来做他的人畜,他们被打晕之后藏在石棺内,要感谢于同学囤积备用粮的好习惯。 值得庆幸的是,这段路线与鉴真沿途留下的记号相符合。 于是当江道义一路心心念念的鉴真同学回过头,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压着令人不忍直视的于春生进门,一时间有些词穷。 “鉴真,”江道义唤着她的名字,他知道她又受伤了,他也知道她并不在意,于是最后他只是又唤了一声“鉴真。”握着木剑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 梁永川正负伤与齐云启、原仲芳二人缠斗,偏偏这边还有鉴真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的从各种角度便会伸来一把破邪剑提前封锁住他的退路。 她的预判能力,简直令他心惊,稍以时日待她成长起来,绝对是很可怕的对手。 原本他还指望能等到于春生解决了其他人后,回来帮他。 但看着被五花大绑,又用金针扎成刺猬的于春生,他自知大势已去,愤恨道,“我不服,我不甘心!” 他状若疯虎一般,犹如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开始殊死之斗! 猎猎剑气中,原仲芳的衣袍被带起,手中的拂尘犹如一条银龙,在三人中攸进攸退,而齐云启的乌剑则是一个在阴影之中诡魅而行的刺客,两人联手,将那把左冲右突的水色长剑牢牢的封锁在圈子里!鉴真则是游离于战场内外的审判者,不论梁永川怎么躲避,总有一柄剑,收放自如地在他的弱点附近等候着他自投罗网,而当他想要施展移花焚骨之术时,这个毫无内力的少女,却也早早预料一般,卷入其中隔开他与其他人的剑…… 四人步法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混战中交错却从不出错,每一次变换身形,辗转站位,都如行云流水一般,飞溅的血液伴随着银辉剑影,是搏命之斗燃起的摄人心魄的杀戮美。 饶是原本对武学毫无兴趣的李江川也捏着汗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挽住被他们唤醒后浑身无力的无欢,倒是四藏法师,还能握着禅杖自己慢慢走。一旁的齐天戈早已目眩神迷,好在还记得扣紧于春生的命脉。 江道义却是不顾危险离得最近,他眼也不错地盯紧鉴真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随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最大的杀招却被少女拦着无法施展,梁永川被鲸吞蚕食,眼看就要伏诛,他在少女下一次近身封锁后路之时,衣袖一鼓—— 鉴真顿觉不妙,回身要撤。 然而梁永川一声低喝,数十道寒星自他的衣袖内朝外飞射开来! 在他分神击出暗器时胸前空门大开,齐云启一剑刺入他胸口,直至贯穿后背,拔出后他胸前一汪血泉喷涌而出。齐云启顾不上乘胜追击,挽起剑花想替鉴真阻挡一二,而原仲芳则是摇动拂尘,须发怒张的拂尘在瞬间化作一张晶莹的蛛网,一转一旋,兜住了一网暗器。 然而鉴真与梁永川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就算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往后撤,如流星般四散袭来的暗器也太多,仍有漏网之鱼! 一个高大的身影毫无预警地在半途冲出,将她扑倒在地牢牢地藏在身下,就算是落地之时,也有他的手臂格挡在她背后,圈出一方天地。 “阿义!” 鉴真瞪大眼,像慢动作一般,眼眸中倒映出少年蹙紧眉,咬牙闷哼了一声,撑住她的手终于失了力气,身躯沉沉地压在她身上,望着她的眼神却是纯然的欢慰…… 终于,他终于能保护她一次。 江道义张了张嘴,想安慰皱起眉焦急地望着他的少女,却发现那细若蚊呐的声音连他自己也无法听清…… “真好……”眼前的倩影渐渐被四面侵袭的黑暗占据。 他努力睁大眼想再看清楚她,但下一秒,意识就被黑暗彻底吞噬。 真好…… 能保护你,真好啊。 第52节 “这些暗器有毒,他要尽快送去就医。”原仲芳俯身查看江道义背后的伤口。 三颗婴拳大小的莲花状暗器穿透薄薄的t恤紧紧嵌入少年的后背,发黑的污血将那件t恤的下半段染成乌红色。 “我带他去医院。”鉴真毫不犹豫地弯腰想将昏迷的少年背起来,奈何她也经过一场恶战,手脚有些脱力,难以将他托到娇小的后背上。 李江川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撒手直接将无欢往地上一扔,快步走来,“你当我们这里都没有男人了吗,还要你一个小妹妹去背他?” 齐天戈也转头睨了眼手中的金针粽子于春生……对,还瘸了条腿,也干脆利索的甩手将他一抛,径自走到鉴真面前,俯下身。 看着被扔在身边的前友人,也是现敌人——于春生,无欢:“……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见江道义已经被齐天戈强势背走了,李江川讪讪地走了回来,“不然我再给你挪挪位置?“ “滚。” “喂喂,你就这么薄情地把我忘了吗,”靠坐在墙上的谢一鸣叫住鉴真,“你这是用完了就丢。” 鉴真转头瞥了他一眼,闷闷地回身去扶他,“你怎么样,可以起来吗?” 谢一鸣勾住她的肩,支撑住自己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齐云启剑尖点地,站在胸前血液汩汩流淌的梁永川对面,平静地宣布,“结束了。” 梁永川身上有两处致命伤,虽然咬牙继续硬拼,还尚有一战之力,但很显然,他只是在做徒劳的困兽之斗罢了。 “不……”梁永川垂着头,齐云启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见那猩红的慢慢勾起的嘴角。 地面蓦地一震—— 伴随着这强烈的震颤,头顶一块巨大的石板‘轰’地一声当头朝两人坠落下来! 齐云启向后一跃躲开,然而不止是这一块石板,整个地宫顶部的石板都开始松落,裹挟着大量泥沙‘轰隆隆’争先恐后地往下坠…… 地宫要崩坍了。 第二十五章 齐云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按下的自毁机关,另一头的梁永川哈哈大笑着,濒死前跌跌撞撞地冲入地宫深处,“我没有输,没有输给你,就算是结束了,也是大家一起结束,我们一起死……” “快走,地宫要塌了!”顾不得再去追人,齐云启在经过无欢身边时顺手将他抱起,原仲芳则拉着四藏就要往离这里最近的地宫入口跑去。 “不用去,入口的石门是最快被封死的。”谢一鸣拒绝了李江川的友谊之手,坚决要让妹子带。 “但是前往配殿的盗洞入口被断龙石封住了。” 谢一鸣看了于春生一眼,“我知道还有一条密道可以出去,你们跟我来。” 生死关头,间不容发,原本连站起来都很艰难的谢一鸣突然腰不酸了,胸不痛了,健步如飞地引着他们穿过回廊,上了墓道,以最快的捷径路线往后室那个藏着一条地道的石棺跑去。 ‘嗡——嗡——’ 犹如数百头蜜蜂同时发出的长长嗡鸣,压抑盘旋着渐渐接近他们的头顶。 齐云启面色一变,“不好,通往虫巢的密道震塌了——”那些巨虫全被放了出来。 李江川不敢回头,“那,那么大的个头……你说,它们有没有可能是吃素的?” “快快快!” 一群人使出全力,玩命的冲进了主墓室的石棺前,下饺子一般飞快地一个个下了地道。 当负责断后的齐云启甫跳下洞口时,清晰地听见头顶的石棺似被一个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它发出了一声愤怒而尖利的嘶鸣! 四面的甬道也在烁烁崩落着沙石,要更抓紧时间了。 李江川一边跑一边恋恋不舍地环顾四周,“就这样离开了,我还不知道墓主的真实身份呢……” 谢一鸣耸了耸肩,“没什么好神秘的,就是三百年前一个好运的捡到秘籍的loser。” 鉴真霍地转头看他,“你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最开始就是我和他一起潜进来的,写着墓主生平的石碑还是我毁的。”谢一鸣当着于春生的面,毫不客气地转手就卖了梁永川。 齐云启沉声道,“也是你和他一起挖的新地道,布置地宫吸引其他无辜的古武传人进来?” 谢一鸣也无辜地一摊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只是想活命啊。” “那贵根呢,就是文村那个被杀的村民,是你吗?” 谢一鸣也跟着沉下声来,“齐家主,你是在询问还是审讯?这样真的没意思。” 原仲芳出来打圆场,“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想问什么等出去以后好好休息了再问……” 接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一片凝滞的静默中,前方呈三角型对立的三岔口出现在众人眼前。鉴真还记得中间那条岔道就是她第一次遇见邪修和四藏法师的地方。 谢一鸣快速道,“左边。” 鉴真离他最近,不知是由于手电筒的光线,还是被染血的红唇映衬,谢一鸣此刻整张脸白得惊人,额发尽湿,浑浊的呼吸声令鉴真有些担心。 “你……没事吧?” 谢一鸣笑着摇摇头,忽然又道,“关于墓主的具体事迹,等你出去后可以问于春生,他知道的只会比我更多。” “好的,我知道了。” 落石越发得急了。 奔跑在地道中,众人不得不开始注意头顶时不时突袭的青石大砖。 这条岔路整体趋势朝上,跑了这么久,所有人都气喘吁吁,不太愿意开口,然而谢一鸣的话却开始多了起来。 “当初跳崖没死,我以为我就是主角……你知道悬崖不死定律吗?” “哎?”鉴真完全没听懂。 “其实我是个坏人。”谢一鸣歪过头,“你啊,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没有戒心吗?” 鉴真思索了下,“以力破巧,当自己足够强时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 谢一鸣嘲笑道,“笨蛋,你现在显然还不够强啊。” 鉴真:“……” 她停了停,问道,“为什么……突然告诉我你是坏人?” 谢一鸣平淡地承认,“人是我杀的,那个村民就是我雇佣来调换流光剑和散播谣言的内鬼。” 鉴真莫名的心慌,忽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当进入最后一个大弯道时,左侧的甬道已经崩裂了大半,谢一鸣遥遥指着前方的石阶,“等会儿只要沿着那条石阶一直朝上跑,在路的尽头,用力推开头顶的挡板就可以出去了。” 鉴真见谢一鸣在这时竟渐渐慢下了脚步,“出口快到了,你是不是伤口疼?再忍一忍就能出去了。” “只是有点累……你不用等我,还是去看看你的小男朋友吧。” 鉴真有些尴尬地别过脸,“你在胡说什么,他还那么小……”她的年龄都可以做他的祖祖祖奶奶了,即便是想象也令她觉得很羞耻。 “真无情啊……”谢一鸣愉悦地道,“你真的没有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喜欢你喜欢得可以不顾性命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鉴真完全怔住了,连头顶一块石砖落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谢一鸣将她往旁边一拉,没好气地道,“在逃命的时候别发呆好吗?” “……哦。” “‘哦’就再跑快一点啊,后面的路都快塌光了。”谢一鸣指着最快踏上石阶,身上还背着无欢/江道义的齐家父子。 鉴真看着越跑越慢的他,“你把手给我,我拉着你跑。” 谢一鸣没有伸手,却也无声地加快了奔跑速度,和她一起成为最后踏上石阶的两人。 像坐在巨型海盗船上,地底剧烈的摇晃着。 鉴真没想到连石阶也开始崩裂了,前路越来越艰难,当她即将到达顶点时,前方明明已经出去的同伴们将伤员和俘虏放下后又不顾危险地跑回来接她。 她又内疚却又感动得一塌糊涂,回头去看谢一鸣时,却发现他已经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谢一鸣,快来啊!”鉴真急急的催促道。 “抱歉啊,我不能再陪你继续走了。”谢一鸣终于伸出了手,此刻整只手俨然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地道内空气污浊,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满了血渍,谢一鸣从头至尾浑若无事般嬉笑怒骂,竟没人发现不对。 鉴真一惊,“你的伤……快上来啊,四藏有车,我们可以用最快速度去医院的!” 谢一鸣笑着摇头,“来不及了。”他的身体本就快被吸干,内力反噬所叠加的暗伤还没好,原本他就是命不久矣,才会搏命堵上最后的机会与鉴真合作,但刚刚身受梁永川暴怒下全力击出的一掌,他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不会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的,你先上来啊!” “来不及的。我已经到极限了……我马上要死了,我自己知道的。”谢一鸣却很平静地对着鉴真挥挥手,“你快走吧,心里也不要有什么内疚。说来,我一点也没后悔选择与你合作……” “当了一辈子的坏人,做个一分钟的英雄,真的很过瘾啊……” 石阶已经歪曲崩坍了大半,鉴真被同伴们拉着,不得不继续往上走。 谢一鸣站在原地目送着鉴真离开的背影,忽然扬起声,“那句话,不是骗你的。” 什么话? 鉴真恍惚中回想起他中了梁永川一掌后,靠在她胸前突然说的话。 ……“喂,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微笑时的样子真好看。” “哎?” “我说,或许我有点喜欢你哦?” 他果然是个坏人啊。 谢一鸣喃喃自语着,与正在崩塌的石阶一起坠向地面…… “这样你才会一辈子记住我吧……” 他嘲笑着曾经自以为是主角的自己:你只是一个死跑龙套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啦啦啦! 昨天6千多买哒同学今天免费多看2000字哟! . 谢一鸣的盒饭终究还是还给他了。 他其实是个真正的坏人,但我就是想写这个坏人做了一分钟英雄的桥段,有种悲壮(?)的美感。 今天好累,最后一章终章实在写不完了,哎,以后再也不写地宫副本了,真是操碎了心,经常问自己为什么想不开突然写了悬疑啊哈哈……或许这就是我的唯一一本悬疑(?)。 第53节 谢谢还在坚持给我地雷手榴弹还有火箭炮的泥萌!拿着好烫手啊~只能努力更新了! ☆、终章 终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像喜欢剑一样吗? 但没有什么比剑更令她喜欢的了。 痴迷于剑道的鉴真从未接触过这种柔软甜腻的情愫, 她迷惑地回忆着与谢一鸣相识以来的一点一滴…… 他们只见过4次面, 第一次见面他便差点死在她手中;第二次是在地宫中惊鸿一瞥;第三次见面他袭击了阿义,引她出面寻求合作;第四次, 就是今夜…… 她不明白,每一次见面她皆是对他不假以颜色,她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个做了一分钟英雄的坏人是她见过的最矛盾体, 也是第一个对她告白的人,真希望那只是他临死前最后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啊。 鉴真沉默地靠在座椅上, 走出地宫前的最后一次回头,他站在逐渐倾斜崩坍的石阶上依然保持着凝望着她的姿态,那临别的一眼, 静谧无声却又好似在这一瞬间什么都说了…… 胸中陌生的惘然与伤感,鉴真懵懵懂懂地,第一次触摸到了情爱的边缘。 这就是喜欢吗? 手术室门顶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侧趴在手术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江道义苍白着脸, 戴着呼吸器被推出来…… “手术成功,但由于毒性太强, 没有第一时间送到医院,他出现了呼吸衰竭与心力衰竭, 这几天最好留院观察,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年轻人代谢恢复能力强,好好休养不会留下后遗症……” 医生摘下口罩,对等在门口的众人道。 鉴真舒了口气, 握着江道义的担架车仔细地聆听医嘱,李江川陪在一旁,除了他之外,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 内伤严重些的无欢与四藏法师回酒店打坐调养,原仲芳与齐云启则是剑伤,随意包扎后便分别联络特别行动组与古武界,此刻正握着手机无暇分、身,齐天戈右臂被划了一剑,陪着他们在手术室外等了好半晌,刚刚回病房看管被打折腿的于春生了……作为唯一毫发无损的壮丁,李江川羞耻无比,自告奋勇留下来帮忙,“接下来我负责陪床,你也是一身伤,快去歇一会儿吧。” 鉴真只是摇头,“区区皮肉伤,没关系的。” “江川,”医生嘱咐完没有走开,倒是冲着李江川勾勾手,沉下声道,“前面是你替他放血封穴的?你的金针呢。” 李江川僵住了脚步,苦着脸对身旁的鉴真小声道,“那个……我有点事,你先带道义回病房吧,我一会儿就来。” “好。” 等少女推着担架车走开后,李江川瘪巴巴地垂头过去,“大哥……”他十指一拢一翻,指缝内现出十根金灿灿的长针,一边乖乖上交一边嗫嚅着,“我知道我学艺不精……” 医师却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不,你做得很好,出乎了我的预料。” “大哥!” 想不到特别行动组提前赶到的特派医生是李江川的大哥,鉴真远远听到李江川激动的叫声,不由淡淡的欣羡。 身边有亲人和羁绊真是莫大的幸运啊。 鉴真又想起了早已消失在时光洪流的师父与师兄师姐们,她在现世已经生活了这么久,然而他们的容颜,依然没有在记忆中褪色。 可是那曾经刻骨铭心无处不在的孤独,是从什么时候起,渐渐如晨曦下的云雾一般薄淡朦胧呢。 她的目光不自觉停在江道义年轻俊美的面庞…… “真无情啊……你真的没有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喜欢你喜欢得可以不顾性命了?” ——她倏地背过身,移开视线。 好似一个长久隔着玻璃窗欣赏对面风景的旅人,突然有一天发现隔绝两边的玻璃不见了,迷惘而惊慌无措。 怎么办? 他……他喜欢她,怎么办? 鉴真停滞了数百年,波澜不惊的心湖被强塞进了其他的颜色,终于慢慢地苏醒。 到底是年轻人,江道义带着呼吸器,生命体征监护两天后就转入普通病房,但逐渐痊愈的他显然并不高兴—— “鉴真怎么还没回来?”他侧头避开李江川递来的筷子。 “兴许……她还在忙吧?”李江川不确定地道,坚持不懈的又舀了一勺汤递过去,“你先吃饭,她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江道义继续别过头,“我等她回来吃。” 李江川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为老妈子,举着碗勺苦口婆心道,“我们趁热先吃,谁知道她要在隔壁谈到几点。”是的,于春生的病房就在隔壁。作为邪修在世的唯一弟子,受到了各界严密看管。 “你刚才不是说她一会儿就回来。”江道义无情拆台,他瞥了他一眼,提出:“推我过去找她,我接她回来。” “……”躺着也要秀恩爱。 李江川心痛地扭过头,作为资深单身狗,为什么要这样伤害? ……“所以,原本的墓主并没有留下更多关于秘籍主人的信息?”鉴真不死心的追问道。 “真的没有,”于春生为争取一线生机,坦白从宽,知无不言,“我再说一次,墓主只是简单带过在蜀山捡到了秘籍残册和一把剑,他甚至没有提到那本秘籍是不是蜀山派剑法,我真的不知道300多年前你的师门究竟是不是还存在……我也是从你口中第一次听到蜀山派的名字。”于春生被翻来覆去的逼问,但就算是教他九转功法的梁永川也从未听说过什么蜀山派,叫他如何回答。 鉴真怔怔地起身,就算她再不愿承认,蜀山派在她闭关后的百年内失去传承也是事实。 身后的于春生继续道,“我们的功法确实同源,但或许是因为墓主拿的是蜀山派功法的残卷,秘籍练到后半部内力就开始狂泻,他改良成九转功法后,能通过吸取其他人的内力来壮大功力,修为可以一日千里,但相对的,反噬之力也越来越强……” 齐云启皱眉,“那么不论如何,墓主也是你们的师祖,你们找到他的墓穴竟然还将他的棺椁从墓室中拖出来肆意布置,作为引人上钩的诱饵,当真是卑劣无耻。” 于春生却笑了起来,“九转功法只有吸收同源的内力才没有反噬之忧,你以为这地宫下,那7个伴着他的棺椁全是得意弟子?其实都是他带到黄泉下的人牲,九转功法的传承,就是为了尽可能扩大供自己吸收内力的人牲罢了。师徒情谊?都是笑话。” 鉴真想起地宫内那两座刻着七个浮雕人像却没有棺椁的莲花棺床,将他们的手诀与步法,和墙壁上的大片壁画联系起来,缓缓道,“那些无臂兵俑原本是在演练剑式对阵,他们的手臂是更加灵活的木嵌,但数百年后木头已经腐朽,所以只剩下光秃的躯干……墓主不甘心将自创的九转功法带到地底,这个地宫,也是他试图留下传承的试炼场吧,但可惜遇上的是你们。” 于春生这次倒是有几分惊讶地看向她,眉毛轻挑,“你真的很聪明……不枉那个谢一鸣中意你。” 李江川恰恰在这个时候推着江道义进门:“……” 李江川:妈蛋!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鉴真不自在地道,“阿义你怎么过来了?” 江道义不吭声,李江川机智地甩锅,“他不见到你就不肯吃饭,所以没办法……” 鉴真的视线下意识从他身上扫过,江道义捉住她投来的眼神,倔强的迎视她。 她只得垂下眼,主动上前接替李江川,“走吧,我们回去了阿义。” 寂静无声地将尚有余热的饭菜喂完,鉴真正欲收拾桌面,倏地,少年突然攫住她的手腕—— 她霍然抽回手,动作之大,险些将他带下座位。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江道义仰着那张犹带病色的脸,茫然而疑惑。原本上翘的头发在住院这两天被压得扁塌塌的,令他全然没有往日的攻击性。 她不由自主的心底发软,连忙摇头,“没,没有啊。” “我感觉你这两天,好像在避着我。”少年有些受伤的执拗地凝视着她,“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只要你别再避着我。” 鉴真被说得越发愧疚,“你没有错,是我……这两天太忙了,不是避开你。” “真的?” “嗯!接下来几天我都会尽量陪在你身边的。” “那就好,还记得你上次还没做完的物理试卷吗?明天做完后带过来我给你讲解吧,暑假快要结束了。” 鉴真:“……”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或许是雏鸟效应,江道义是她来到现世后第一个接触的人,也是第一个带着她探索熟悉这个世界的人,接下来该怎么办?鉴真矛盾而不知所措,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想就这样与他分道扬镳。 为什么要有‘喜欢’这样辛苦又麻烦的情愫呢? 这个热气弥漫的夏天,鉴真烦恼而歉疚地抱着破邪剑。 她心中的第一位永远是剑。这样……喜欢她的人不是很吃亏吗? 在暑假即将结束的最后一个星期,鉴真与江道义坚定地谢绝了四藏法师的顺风车,坐着大巴回到了t市。 江道义不愧为学霸,眼看开学将近,他抓紧时间在车上为鉴真恶补完整整三套数学卷。 数学真是太可怕了! 从没有晕过车的鉴真奄奄一息地扶着座椅,听着江道义讲解时全程晕眩想吐。 好在她即将坚持不住时,司机大叔终于停了车,鉴真捧着脑袋飞一般逃离数学卷的包围…… “终于到家了。” 当再次走进这座温存地伫立在城南老街巷的木阁楼时,她推开红木门,趿着拖鞋踩上原木地板,不自觉放松了心神喃喃道。 话一出口,她自己便讶然的停下脚步,她潜意识中……已经将这里当成是‘家’了吗? 江道义侧头看了她一眼,极缓慢的,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是啊,我们终于回家了。” 迎着他被夕阳熏染得橘红热烈的笑脸,她也跟着扬起了嘴角,“……嗯!” 师父,我在这里很好。 虽然遇到了很多事,很多人……却也找到了第二个家。 你的剑,就让它彻底长眠于地底吧。 而我,也将带着我的剑,书写属于我的传奇。 或许他日,还能再相逢。 第三卷·焚骨冢<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第四卷《诺言》。 鉴真即将寻回她的武功,解锁天下第一的技能条~感情线也会跟着动一动了,但不是主旋律啦。这次的故事是带着一点奇幻色彩的冒险。 只剩下最后两卷啦,艾玛……被自己的速度惊呆了。 ☆、第一、二章 第一章 两年后 “下面是女子田径项目800米决赛, 正式开始——” 人声鼎沸的赛场上, 主持人兴奋激昂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与广播的层层传递有些失真,震荡的回音与稍嫌尖锐的蜂鸣令五官灵敏的鉴真微微皱起眉。 第54节 春末时分, 阳光并不炽烈,作为唯一一个自带运动服还留着一头及腰长发的少女,鉴真俨然成为红色跑道上醒目的焦点。 “一号赛道是来自y市的王璐, 她同时也是去年省运会女子田径项目800米的冠军,是本次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女子田径800米的冠军有力争夺者!二号赛道是来自樊市的张丹……五号赛道是来自t市的苏鉴真……让我们期待他们今天的精彩表现。” 双手撑地, 已经蹲成一排预备起跑的鉴真听到自己的名字,礼貌地抬起身向周围挥挥手示意了下。 王璐侧过头冷睨了她一眼,不过是哗众取宠的绣花枕头。 “蹲回去快蹲回去!”一旁的班导揪着光亮的脑壳边缘残存的头发心塞不已。 “哦……” ‘啪——’ 发令枪在下一秒响起, 刚刚摆好了蹲踞式的鉴真只见周遭的对手们以离铉之势冲了出去,她忙重新站起身跟着大部队就开始跑! “啊呀,这种时候就别跟着跑了, 站在原地等重新开赛呀!”班导早已经欲哭无泪, 只得眼巴巴地盯着场上的形势提心吊胆。 “她就是那个疾风美少女苏鉴真?确实是挺漂亮的……可是疾风在哪里呀?”观众台上,被同学安利过来的少年一脸懵逼。 “额……可能是还没进入状态吧?她的比赛一般都是到后半段才开始发力。” 在富有动感的音乐声中, 赛场四面广播里传来主持人的实况讲解,“在赛道上正在进行的是女子800米的决赛, 目前, 场上的第一名是来自y市的王璐, 她不付众望一马当先……呃,来自t市的苏鉴真似乎还没有适应比赛的节奏,从起跑来看, 她明显要比其他的对手慢了许多。等等,她似乎在和场上的观众们打招呼……这,这是个心态很平稳的选手……” “阿义,你怎么现在才来呀,我都已经开始比赛了。”鉴真朝着正快速赶来的江道义挥了挥手。 江道义淡定地举了举手中的饮料。 “拜托严肃一点!有什么话等比完了再说好吗?”班导忍不住、‘哒哒哒’跑过去吼道。 “好……” “现在进入了中程加速阶段,我们可以看到王璐依然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稳居第一,她的优点是绝对速度快,耐力好,在维持高速的奔跑中,她依然游刃有余,实力不容小觑……哦,位于队伍最末的苏鉴真开始加速了,她的步伐和摆臂幅度突然一下子加快,她超过了前面的汪红!对,她还在加速……” 砖红的橡胶跑道上,穿着长款运动服的鉴真在主持人的惊叹声中像一只蓝色的海燕,她高高束起的长发在奔跑中飞舞着,雪肤红唇,眼神专注,以着恒定得可怕的加速频率一个一个的越过前方的对手,脸上轻松自若的表情仿佛只是在慢跑一般。 知色则慕少艾。 原本窃窃私语的跑道两侧渐渐沸腾了起来,数不清的手机和照相机全部对准了这个美丽的少女。 随着越来越响亮的欢呼加油声如浪一般卷来,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巨大威胁,最后一百米的冲刺阶段,王璐咬紧牙关,汗水飞溅,脖子上青筋迸出,竭尽全力地向着终点冲去—— 50米…… 30米…… 10米…… 身后的欢呼声震天动地,赛场上回荡着主持人控制不住的惊叹—— “这里是女子800米决赛,运动员们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向终点冲刺!目前排在第一的依然是来自y市的王璐,紧随其后的是来自樊市的张丹,第三名正是从末尾一路逆袭的苏鉴真,她还在加速……哦!她超过了张丹!真是十分惊人的爆发力啊,她正在调整步伐,臂摆挥动的频率更快了,最后的十米了——” 只见离王璐大概一臂距离的鉴真腾身跃出,以着匪夷所思的加速度,犹如闪电一般飞驰…… 并肩—— 超越! 如雷鸣般的欢呼喧闹瞬间引爆全场! “天呐,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苏鉴真赢得了本届青少年田径锦标赛女子田径800米冠军!但她还能做得更好,如果不是在起跑阶段没有发挥好,太放松了,凭她的爆发力完全可以更快拿下这场比赛……”主持人有些惋惜,随着最终比赛结果被递上,他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有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来自t市的苏鉴真,在本次女子田径800米决赛中跑出了2分7秒24的成绩,打破了保持长达15年之久的2分07秒30的省青少年田径锦标赛800米女子记录!让我们再次为她鼓掌,恭喜苏鉴真!” 掌声雷动中,鉴真泰然自若的向四周点头致谢,站在这群扶着膝盖累得气喘吁吁的选手里面,她呼吸平稳的就像只是刚刚做了个热身运动,额上竟连一滴汗也没有。 她输了…… 王璐忍不住脱力地跪坐在跑道上,泪洒赛场。 忽然,泪眼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白皙的手,她怔怔地顺着摊开的掌心往上看去…… 少女灵秀逼人的容颜映入眼帘。 “苏鉴真?” 她没有动,而少女,也依然保持着伸手的姿态,朝她露出淡淡的笑容,“要是觉得不甘心,就更要打起精神来,我等着你。” 王璐咬着唇握住了那只温软的手,粗鲁的以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一个用力,她站起身来,与鉴真相对而立。 “苏鉴真,”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转头走向等在场边的队友们,头也不回地道,“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败你。” “璐姐,没关系的,其实你这次的成绩已经很好了,2分09秒97,放在往年绝对可以拿冠军。”王璐回到队伍,队友们一拥而上的安慰她,“也不知道这个苏鉴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简直是怪兽……” 终于不哭了。 鉴真松了口气,所以她才不想来参加这些比赛,以老欺小,胜之不武呀。 每每对着这些哭唧唧的少女,总是让她想起了从前比武对练时被她打哭的少年少女们,心中愧疚不已。 “要不要水?”江道义远远朝她抛去一瓶矿泉水。 鉴真潇洒的单手接住,“谢了,走吧,去附近逛逛。” “先别急着走。”江道义一比她身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班导,“等会儿还要上台领奖,毕竟这次破了省记录,估计你没那么容易脱身。” 说到此鉴真不由懊恼地道,“我真的在放水了,谁知道第一名跑得那么快呢,超过她就一个不留神破了纪录……”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江道义:“……这种话只要对我说说就够了。” 鉴真一摊手,满面渴望的展望未来,“好在接下来没有比赛,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也拿到了,下个月的高考结束后终于能休息2个月。” 深刻体会到数百年后应试教育的恐怖,原本信心满满自持天资聪颖的鉴真再也不敢树立学霸人设,学渣就学渣吧……这两年的高中生涯已经磨平了昔日武学奇才的棱角。 和千万万普罗大众一样在题海中沉浮挣扎的鉴真在每个被强制补课的深夜泪流满面,终于……终于要熬出头了! 比赛主场位于省会锦城,风景秀丽,美女如云,同时也是全国有名的旅游胜地。为了犒劳大功臣们,比赛结束后班导宽容的表示放他们一天假,第二天下午再收队回t市。 由于田径队的食宿由学校报销,两人一间房,江道义是自费追来的,房间在另一层。与鉴真同一屋的袁媛在鉴真离开前暗示地挤了挤眼睛,“今晚要是没有回来我可以帮你打掩护哦。” “哎?”鉴真雾煞煞地道,“我有回来呀,只是和阿义去附近逛一圈,不会太晚。” 这般纯真的反应让袁媛羞愧地捂住脸,“哦……原来是这样。” 万万没想到平日荷尔蒙攻击性十足的江道义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出手,真是…… 禽兽不如啊。 第二章 5月的锦城繁花盛开,江道义看了下时间,离傍晚只剩2个小时,去周边踏青赏牡丹怕是来不及,“不然今晚我们就在城区走走?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明天我们早一点出发安排行程。” 鉴真摇摇手,“都可以,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就是平日塞了一脑袋的试题,难得出来就想散个心,不需要目的,随性而行就好。” 江道义理解的点头,继续规划今晚的安排,“那晚饭有没有想吃的本地特色菜?” “唔……我想去看一看夜市,听袁媛说这附近有一条出名的夜市,今晚可以边逛边吃。” “ok,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江道义径直将她带往商场门口,“我们先去商场买衣服,然后就可以直奔夜市。” “为什么又要买衣服?”鉴真着实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给她买衣服。 在现世的这两年鉴真入乡随俗,虽然短裙短袖还是下不了决心,但渐渐也能接受五分袖和及小腿的衣裙。只是失去内力后再也没法自体烘干衣服,原本的2套替换衣服显然是不够,江道义便开启了买买买模式,三不五时就带着她上商场。→_→花的钱够买几台烘干机了。 “去逛街游玩当然要穿休闲服,”江道义嫌弃地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运动服,“再说入夏了,也该添置新衣了。” ——然后将鉴真带往他事先就看好的情侣服专卖店。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商场门口时,江道义换上了薄荷绿条纹t恤,鉴真简单的将长发松松的编成一条辫子,同色系的绿格子连衣裙外,披着一件乳白色的七分袖冰丝罩衫,这对清新又青春的少年少女俨然也成为一道风景线。 “好像有点饿了……”试衣服试得很焦躁的鉴真摸着肚皮,“走吧,现在就去夜市。” 江道义瞅瞅少女身上与自己同一个系列的衣服,油然生起隐秘的满足感,仿佛与她有了更近一步的联系一般,他心情愉快地抬头望了望天色,“现在天还没黑,这么快夜市有开吗?“ →_→还真的开了。 道路两旁的老式建筑掩不住从内部勾出的浓浓辣香,原本并不宽大的街面被一眼望不到头的各色摊铺占了一半,行人们摩肩接踵地在狭窄的通行道上热热闹闹地龟爬着,遇到心怡的小铺,更是走不动路…… 华灯初上,夜色与霓虹包裹着夜市热腾腾的食物香气,显得分外有诱惑力。 难得出来放风,鉴真夹在人潮中目不暇接的左顾右看。 “想吃什么?我来买。”江道义已经撸起袖子做好战斗准备。 “唔,不要太辣就好。”当年她所处的时代蜀地嗜甜,没有想到数百年岁月变迁,如今的川菜以辣为名。 每每思及此,她不由感慨万千。 “想吃春卷吗?”江道义见到前方有家春卷铺子外排队的人特别多,“感觉或许味道不错,要不要也试试?” “嗯!” 店主小哥的手速极快,原以为还要等很久,没想到不多时便轮到了他们,鉴真接过春卷后转向先试吃的江道义,他大大咬了一口后伸出拇指,“微辣,确实很赞。” 鉴真遂愉快地开动了。 她小心地咬开表面薄薄的卷皮,内里陈横的萝卜丝和莴笋丝裹着一层甜面酱加芝麻,隔层再裹红油……浓郁甜辣的酱汁冲进味蕾,她忍不住咔嚓咔嚓,还没吃完就拉着江道义又排到了队尾。 还有香浓的起司马铃薯、软糯滑嫩的蹄花、夏夜最佳伴侣凉皮冰碗…… “不行,不能再吃了。”不然明天要飞不起来了。 吃得肚皮滚圆的鉴真用着莫大的意志力离开了这片吃货天堂。 “等一下。”才刚走出熙熙攘攘的街区,江道义忽然拉住她,他站在古街灯笼下,高大的影子笼住了她的身形,俯下头去…… “你,做什么?”鉴真后仰起身,一只手挡在他侵入的胸膛前,心跳乱了一拍。 江道义扬起右手上的纸巾,无辜道,“你的脸上没有擦干净。” 鉴真飞快地抬手抢过那张薄薄的纸巾,“我自己来。” 江道义从善如流地松开手,等她七手八脚地将嘴唇蹂、躏了一圈之后,方施施然地以指腹在她的鼻尖轻抹,“笨蛋,是这里。” “……哦。” 熟悉而暧昧难捱的静默越来越频繁的降临在他们之间。 她悄悄望着他在夜幕中褪去了青涩,随着时间越来越趋向于青年的英俊侧颜,他已经察觉她发现了他的情愫吗? 对感情至今苦手的鉴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得强撑着薄得一触既破的窗户纸,敌不动我不动,只要他不开口,她……她就憋死他! 第55节 “咦,这么早就回来啦?”袁媛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惊讶地道。 “不早啦,都快11点了。” 这次随队出征,袁媛也拿到了本届女子田径项目100米的短跑亚军……还好她明智的避开了鉴真选择主攻短跑,不然就是季军了。→_→ 可惜鉴真虽然爆发力强得变态,奈何预热蓄力的时间太长,班导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她的技能冷却时间缩短,无奈之下只得让她主攻800,1500据她说太漫长,跑着跑着会熄火……这理由真是让班导喷出一口心头血,然而只能哭着让她继续做他捧在手心的优乐美。 “yooo~还换了新衣服。”袁媛对着鉴真身上的新衣吹了声口哨,“江道义的眼光还不错,挺适合你。”她对鉴真的运动服审美早已了然于胸,这一看就是江道义的手笔。 “哎?是嘛。”鉴真有些不好意思地带过话题,“你今晚呢?去哪里玩?” 袁媛闻言举起手机晃了晃,“单身狗还能做什么,刷刷论坛看看文,眼睛一睁一闭,一晚上就过去了。” “那,明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赏花?” 袁媛一扭头,“才不要,我觉得自己已经够亮,不需要再刷存在感了。” 鉴真却是摇头,“你又不是电灯泡……不是你想得那样。” 袁媛一惊,霍然翻身而起道,“你们没有在交往吗?”她一直以为她是害羞才没有公开。 “没有。”鉴真认真地重申。 袁媛第一反应将问题推到江道义身上,“……是他没有表白?” 鉴真还是第一次经历现世的青春期少女们被小姐妹逼问情、事的窘境,拘谨地“嗯”了一声后又补充道,“但不是这个问题。” “那就是你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鉴真迷茫地再摇头,她烦恼地捂着头思考该怎么定位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他要变呢,我不想改变。” 翌日清晨,想了一晚上脑袋疼的鉴真暂时不想再见到罪魁祸首,暗戳戳地等坐上客运车后再给阿义发去信息,巴士满载着一群游人直奔牡丹花会。 每年的4月至5月上旬,正是牡丹盛放的好时节,鉴真到达目的地后被漫山遍野竞相争艳的牡丹花虏去心神,漫步花丛,层层叠叠的花瓣妍丽地舒展开来,如碗口大的花冠被枝叶高高托起,空气中饱蕴着醉人的香气…… 她在赏花,同时也是别人的风景。 一只手蓦地从后探向她的肩,“嬛君。” 鉴真警觉地向前一步避开,回头望去—— 那是个能当得起君子温润如玉之评的男子,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与西裤,背脊挺直,垂眼看人时下颚微收,神态有种旧派的矜持,在看清她的容貌后他眼中并无其他人常见的惊艳之色,只是微微一黯,复又歉然地道,“不好意思,我刚刚认错人了。” “没关系。” 男人没有离开,“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 鉴真不着痕迹地飞快扫过他的身形与气息步伐——像他这样的,她可以一次打十个。遂放下心来,大咧咧地承认,“嗯,我是专门冲牡丹花会来的。” 他不知自己刚刚逃出虎口,言笑晏晏地道,“这里可不止牡丹,还有芍药、黄杜鹃和海棠花,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游览一番。” 他风度翩翩的模样也着实让人生不起恶感,鉴真不过考虑了几秒,便欣然应允。 他自称姓杜,语言风趣见闻广博,一路陪伴不论是什么话题都能信手拈来,称得上相处愉快。不觉,已过午时。 到饭点了! 鉴真施施然下山后与杜先生告别,埋头去觅食。 奈何人生地不熟,她在沿途几家餐馆门前观望了一圈,客人桌上红艳艳的菜色令她望而生畏。 不知不觉中走过了闹市区,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响了,鉴真一咬牙,打算回去挑战胃动力时,对面阁楼的窗户被打开,杜先生的身影出现在窗后,“苏小姐?” “哎?”她惊讶地抬头望去,这么巧? “要不要来我店中小坐片刻?”杜先生笑眯眯地招招手,似乎洞悉了她此刻已饥肠辘辘,“正好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这家坐落在闹市背面的庭院环境清幽,墙上攀着繁茂的粉白蔷薇,中式屋檐的四角挂着铜铃,伴随着轻拂的微风,‘叮咚’作响,与其说是店面,更像是私人宅邸。 鉴真进门前抬起头,看着门上白底黑字的匾额,“六御养神馆。” 这家店面售卖什么呢? 店门是敞开的,但以一扇雕花屏风隔开玄关,还未走进,便能听见从内传来的人声,原本暗怀警惕的鉴真在走出屏风时差点迎面和一个美艳女子撞上,她环顾内室,里面或坐或站着几个年轻女孩,由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接待。 “你也是来找杜先生的?”美艳女子挑剔地打量了她一圈……第二圈,眼神复杂地道,“以前没见过你。” 鉴真莫名其妙道,“是啊,我第一次来。” “啧,”她甩来一记眼刀,风风火火地在大厅中央的接待椅坐下,“你这样的,还来做什么?” 鉴真:“???”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啦!今晚还有三更! ☆、第三、四、五章 第三章 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迷药毒、药更是不存在的。 杜先生似乎只是纯然的好客, 请她吃完这顿菜色丰富……却份量奇小的大餐后还留她在后院品茗,只吃了五六分饱的鉴真不动声色地感受了下, 没有腹痛,眼不花头也不晕,除了不满足的胃还在嗷嗷抗议之外, 毫无异状。 她虽然自持艺高人胆大,但也不是盲目自信,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对这位杜先生的亲近也有几分存疑,索性留下来探探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就是这样。 唔, 豆绿金黄的茶点好诱人啊…… 鉴真握紧爪子,正襟危坐地先在院中的石桌前蹲等主人前来。 “杜先生!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再帮帮我吧……” 突然, 从前厅的方向传来那个美艳女子激动的哀求哭喊,杜先生冷淡的声音若隐若现, “抱歉……三次期限已过……” 声音越来越远,鉴真竖起耳朵又凝神细听了片刻, 却再听不见其他的对话。 在这样精神高度集中的寂静中, 霍地, 一声清脆的竹击石音自庭院一隅响起。 ‘哆!’ 这一声犹如击在心头一般。鉴真循声望去,只见位于庭院东侧的茶亭旁,环绕着一湾清浅的池水, 池水源头的上端置着一截浅褐色的竹筒,不知是从何处引来的涓涓细流沿着木搭桥蜿蜒的注入竹筒另一端,当筒内缓缓蓄满了流水后,竹筒蓦地向下翻转,敲击在水池前端的一块圆润山石上,发出那声清脆的击打声—— ‘哆!’ 又是一声清鸣,将内部的流水都倾倒入池中后,竹筒又高高弹起,循环往复…… 在规律而又富有禅意的敲击声中,悬于屋檐四角的铜铃悠悠伴奏,雅趣横生地将人的心神拉入其中。 仿佛慢动作一般,鉴真出神地盯着那承满流水的竹筒在平衡被打破的一瞬间反转,将水倒入池中后重新高高弹起,恢复原状…… 她的手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破邪剑,思绪隐隐约约快触摸到一个点。 “苏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回过神后发现杜先生已经坐在她的对面,歉然地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鉴真忙道,“没关系,生意要紧。”思及他先前还拒绝了那个美艳女子,有上门生意却不做,倒让她越发好奇。 杜先生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头谈自己的生意,另起话题道,“苏小姐还是学生吗?” 鉴真并不避讳,苦兮兮道,“高三党。” 他深有同情,“那确实很辛苦,出来放松一下,呼吸新鲜的空气是很好的选择。” 鉴真点点头,爪子摸向桌上垂涎已久的茶点。 杜先生见她含蓄,却绝对不慢的吃完了一块杯盖大的茶点后又摸向下一块,讶然道,“方才的午饭是不合胃口吗?”他只陪她小坐片刻就匆匆离开了,见此以为她并没有吃完。 “挺好吃呀,就是……我可能,饭量稍大了那么一点点。”鉴真指间虚捏出一毫米的空隙。 杜先生打量了下她纤细的身形,若有所思道,“都喜欢吗?” “嗯!都喜欢,谢谢款待。”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苏小姐是哪里人吗?” “我是t市人。” 杜先生微笑道,“t市离锦城不算太远,我曾经去过,是个好地方……” 鉴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攀谈着,全幅心神都在茶点上。 终于,当最后一块栗子糕消失在她唇边后,鉴真以纸巾轻轻按了按唇角,同时无比现实地考虑告别的说辞。 杜先生却跟着起身,邀请道,“我上个月得了一盆姚黄,不知苏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同欣赏?” 鉴真与他吃了半天茶还是没探出什么话意,或许重头戏是在后头?便干脆地一点头,随他上了阁楼。 阁楼内的家具与楼下的装潢虽然同属中式,却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陈旧感,黄铜喇叭花留声机,四方桌,印花挂毯,铜架床……保存良好的朱漆梳妆台上甚至还摆放着几支发簪与一块小小的银色怀表。 那盆怒放的姚黄就放置在梳妆台对面的书柜上,是这个仿如暮年的房间中唯一的鲜活色彩。 杜先生大方地道,“这些都是我的藏品,你可以随意看。” 本身就是资深古董的鉴真环顾周遭一圈后,不感兴趣地停在姚黄前,它身姿挺拔,花形酷似皇冠,极近明黄的花瓣硕大柔嫩,光彩照人,果然不愧‘花中之王’的称号。 “不再看看屋内的其他藏品吗?” 鉴真委婉道,“不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杜先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这样啊,我还以为女孩子对这些会比较感兴趣。 “或许我是男孩子。”鉴真开了个玩笑,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她掏出手机,“阿义?” 江道义平静的声音传来,“我到牡丹花会门口了,你出会场了没有。” 鉴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里?” 江道义仰起下巴,“我还不清楚你吗,微信定位一下当前地址,我过来接你。” “好……” 等鉴真挂了电话,杜先生已经体贴的把wifi的账号密码送上。 “谢谢。” 杜先生友好地将她送下楼,“以后要是再来锦城,记得找我。” “他是谁?看着就不像好人。” 江道义来得很快,见到亲自送鉴真出来的杜先生眼芒微动,他与鉴真并肩离开,走出老远后又回头,见杜先生依然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迎上他的视线,他优雅谦逊地轻点了下头。 惺惺作态、虚伪。 “现在的社会人心险恶,不要再这样随随便便没有戒心地跟着人走,这年头有很多变态蜀黍喜欢布置陷阱……巴拉巴拉。” 第56节 “知道啦,”鉴真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她是经过一番考虑才同意,实事求是道,“不过我确实觉得他有些可疑……” 说来他们也相处了大半天,她还白白蹭了午饭和下午茶,但直到离开,她也依然不知他是经营什么生意。 这个神秘的杜先生,他接近她究竟有什么用意? “田径队已经先走了,接下来你打算去周边再玩一会儿,还是直接回去?”江道义询问道。 鉴真昨晚已经拜托袁媛替她向班导打了招呼,反正她的行礼就是两件替换衣服,今天直接背出来了,她目前行程比较自由。 “先不回去,我突然有个想法……” 特别行动组在锦城设有分部,鉴真如今也算是有2年资历的老队员,今天留守在组内的是无欢,见鉴真带着江道义过来,颇有些意外。 “无欢,我们来比试一场。”鉴真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道。 “要叫无欢哥哥。”为了配合春日的主题,他今天穿着一套葱绿的衬衫搭配草绿色渐变沙滩裤,远远望去……还真像一颗绿葱,“怎么一来就要比试,几个月没见,不想念无欢哥哥吗?” 鉴真卖了个关子,“先比试再说,我是想证实一个设想。” “好吧。”他一口答应。 鉴真认真的补充,“不要留情。” 他一哂,“好。” 第四章 去演武场的路上要通过一段近乎与水面平齐的汀步,水下摇曳着一臂长的圆胖锦鲤,由于长期被投喂,只要一见有人经过,便会呼朋唤友地汇聚而来,行走其上颇有几分野趣。 鉴真却无心欣赏,她匆匆走过汀步,一进演武场便拉开阵势,“来吧。” 无欢指节一动,一抹寒光自他指间飞射而出——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鉴真的眼睛虽未来得及捕捉飞刀的轨迹,但她身体的五感已经捕捉到那抹锋锐,压身本能的抬剑一挡。 ‘叮!’ 几乎是在这声撞击响起的同时,两道寒芒当空袭来,鉴真侧身欲扫过第一把袭向肩膀的飞刀,然而第二把转向面门的飞刀竟后发而至,她只来得及一偏头—— 一缕长发随风飘落,莹白的脸颊,一丝红线沁出。 鉴真拇指一揩,却是面带喜色,毫不在意地催促道,“继续,不用留情。” 无欢只得事先声明,“我身上就带着十二把飞刀,今天比完后不加赛。” 鉴真已等不及地脚尖用力一点地面,提气翩然跃起,横剑就是一招翩若惊鸿,当空袭来——“再来!” 无欢直接后仰下腰,就势一个翻转后回身五指并齐,双手前拨后发,陡然激射出五把飞刀,点点寒星呈前后镶嵌的品字形—— 两人在场内疾如闪电地対招拆招,鉴真却是越打越兴奋! 她的设想成功了! 感受着在对战中一点一滴逐渐驻留下来的丝丝内力,她简直要控制不住喜悦地打死无欢……咳,是感谢无欢。 这两年来她无数次尝试着重新修炼内力,然而体内就是留不住真气,好不容易修炼出一丝内力还没有进入仿如胶质一般凝固的经脉,就被挤出去了。 越是努力修炼,内力逸散后的挫败失落便越发难捱……到最后,她几乎要告诉自己,放下那丝隐藏的不甘吧,接受这辈子再也无法恢复功力的事实。 然而方才在杜先生的庭院中,盯着那蓄满流水后打破平衡,翻转循环的醒竹,她骤然醒悟:是啊,水满则溢,若是从另一个角度想,无法留住内力或许是因为经脉内真气已满? 她便试着在与无欢的对战中一心二用地运转心法,不再重新修炼内力,而是试图钻通体内凝固的经脉……果然,原本如凝胶一般的经脉内部在激烈的拼斗中竟微微软化,逸出一丝薄淡的真气。 这一次,这缕源自于经脉的内力终于在她体内停留下来。 鉴真恍然大悟,所谓的散功,其实是将那些游离体内的真气炼化凝结起来,虽然因此暂时无法动用这些凝结的内力,但当功力散尽后,不需要再从外部重新修炼,直接将这些被炼化的真气通过对战重新一点点消化,就是最好的重修方式。 ——“cut!” 无欢越打越不对劲,猛然跃出场外,“你是不是……恢复一些内力了?”刚开始打还不觉得,打到后面竟隐隐感觉她比原先更强了几分。 鉴真开心地露出笑容,“还不算啦,不过我找到了恢复内力的方法了!” “真的?太好了!”同在场外等待的江道义霎时抑不住喜悦,三两步上前搭住她的肩,又怕唐突了她,只是克制地将她往怀中轻轻一拢便松开手,“必须要庆祝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直管开口。” “我想要你回去后把放在书房的十套模拟卷扔掉。” 江道义:“……只有这个不行,这是我特地为你买的针对习题。” 鉴真眼泪汪汪道:“那就在回程的动车上不准掏出高速练习册,please。” “还记得当初你贴在书房的墙壁上勉励自己的话吗。”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那就好好学习,不是答应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江道义狠狠心,转头不看她。 鉴真:“……那就把高速换成英语吧,不然我会晕车,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阿义!” 这对话简直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原本想为鉴真大声祝贺的无欢默默地闭上嘴,虽然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但在这种时候祝福她……似乎有些太残忍。→_→ 踏上回程的动车时,鉴真接到了常春的电话,“恭喜你这次青少年锦标赛破了记录,过两天我有经过t市,到时一定要好好请你搓一顿庆祝。” 她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谢了,不过与她们相比,我胜之不武……不用庆祝的。” 常春轻慰道,“你也是凭自己的实力赢得比赛,不用这么介怀。” 鉴真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突然想起常春所在的省队就在锦城,原本还打算顺路去探个班,结果找到恢复内力的方法后一高兴就给忘了,她期期艾艾道,“那个……既然都到了锦城,我本来还想去看看你……” 常春笑着打断她,“没有关系,我这段时间也特别忙,现在不在市区,过两天见面也一样。” “好,那就回头见。” 她与常春从春节到现在只见了一次面,唯一那次见面还是给谢一鸣上香。2年前从地宫回来后她按着谢一鸣的嘱托,去常春那里挑了一张他最好看的……通缉照片。他的尸骨连同地宫一起长眠在地底,她便在寺庙的骨灰盒纪念堂为他定了个位置,每年有空便为他上一注香。 常春曾提过谢一鸣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死后没有人会记得他,她就姑且做那个还记得他的人吧。 艰难地继续备战最后一个月的高考冲刺,鉴真已经被江道义磨炼到一见到试卷,就会条件反射性拿起笔,不写不舒服斯基的地步。 高考2天全程保持着机械式麻木的奋笔疾书,当拿到与学霸江道义前缀一致的录取通知书后,鉴真终于长舒一口气,解脱了! →_→当然,她考得是体育系。 再也不用过着吃饭时眼前空降习题集,睡前加餐模拟试卷,练剑时背着英语单词,就是走路还要练听力的日子。 听说大学的生活都是天堂,一入世就跌入应试教育的火坑,终于有机会爬出来的天真剑侠,满怀憧憬的期待着。 第五章 新生入学前令他们叫苦连天的军训对于鉴真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一整个暑假把特别行动组的成员挨个挑战了一圈,她终于光荣的恢复了—— 一成功力。 不算慢啦,鉴真精打细算,如果按照3个月恢复一成功力来计算,不到一年她就能回到刚刚从现世苏醒的状态,以当今古武界的武学标杆齐云启作为参照,那时的她应该与他在伯仲之间,同列现世最顶尖的强者。 而三年后,重新站在全盛时期的她,未必没有机会以武入道,触摸到碎裂虚空的边缘。 饶是鉴真心性洒脱,遥想那刻也不免心旌神摇。 →_→于是由于表现优异被教官拉出来示范军体拳対招的鉴真,在遥想中一个不留神把教官给揍趴下了。 “厉害了,原来你还学过武术!”吊车尾蹭进来的袁媛如今和她还是一个班,并且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她的室友,一个暑假过去了,她似乎又更圆了几分,见到鉴真不由酸溜溜道,“啊,为什么你吃的比我多,身材还是和以前一样。”仔细看去,连长相都没有丝毫改变,依然是那张万年萝莉脸。 “或许是我运动量大?” “大家都是体育生,运动量谁会输给谁啊,嘤嘤嘤……”袁媛听完更是悲从中来。 鉴真脖子上吊着她的爪子,无奈地拖着她到食堂窗口排队,“既然这样,你就松开手回宿舍,床底下还有你昨天买的香蕉苹果。” “不,我刚刚看到了梅菜扣肉,不吃肉怎么有力气减肥!” 鉴真:“……” 两人笑闹中,突然从队尾传来不锈钢碗摔在地上的声响。 “你会不会看路啊?”男孩大声呵斥着。 鉴真转过头去,只见地上洒满了汤汁,一个鞋面和裤腿被汤水溅到的男孩正指着面前一个低下头勾着背的矮胖女孩骂道,“走路的时候麻烦你抬起头看看路好吗?” “对,对不起……” 女孩细若蚊呐地说着,却依然头也不敢抬,她的上衣和裤子都被溅湿了,沾着葱花和食物残渣,她却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男孩在四周的围观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粗声粗气地放下一句,“以后走路小心点。”便急匆匆回去换衣服。 女孩默默地蹲下身捡起碗,原本放在碗中的汤匙却不见了,她似乎很惧怕周围的视线,在众人无言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寻找汤匙…… 从鉴真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汤匙落在点餐台附近,她弯腰捡起后递给女孩。 “谢,谢谢!”女孩吓了一大跳,不小心抬起脸…… “吓!”站在鉴真身旁的袁媛忍不住倒吸口气,自女孩的左眼眉骨以下不规则的分布着一块鲜红的胎记,将她的大半只眼睛都包裹进去,她面上油腻,暗黄粗糙的肤色将鲜红斑驳的印记衬托得更加狰狞,令人第一眼就油然而起生理性的不适感。 看清鉴真后又听到了袁媛的惊呼,她自愧形秽地迅速低下头握紧了碗就跑,待袁媛回过神想道歉,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袁媛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一直到打完菜回到座位,吃着心爱的梅菜扣肉心里也不得劲儿,“怨我怨我,没事瞎咋呼什么,下次要是再碰到她我一定要上去道歉。” 鉴真宽慰地把自己的糖醋排骨夹一块给她,“好啊,我陪你去。” 桌面被轻轻叩了一下。 “你好,请问是苏鉴真吗?”一个中性的声音响起。 “我是。”发现自己被笼罩在阴影下的鉴真与袁媛呆呆地抬起头……好,好高,好高的女生呀。 眼前一头清爽短发的高挑女孩扬了扬手中的托盘,冲她们道,“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鉴真/袁媛同步摇头:“不介意,不介意。” 她便将托盘放下,坐在鉴真身旁的空位上,咧出八颗牙国际标准笑容,“你好,我是庄晓。庄子的庄,破晓的晓。” 鉴真疑惑地道,“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庄晓也是个爽快人,直截了当道,“我是青鸟武术社的社长,今年大二,我上午在校园网上看到了你和教官的对战视频,确实打得非常好,请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武术社呢?” 袁媛已经激动地坐直身,“啊,我听过!去年的大运会拿了武术团体赛第二名。” 庄晓也有几分骄傲,虎视眈眈地看向鉴真,“是的,我们社团潜力十足,社内的气氛也很好,如果能有你的加入更是如虎添翼,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共同向今年的冠军冲击。” 袁媛听罢也跟着转头盯向鉴真,“反正大学必须加入一个社团,我觉得你的武术天赋棒棒哒,武术社一定很适合你!”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武学天赋棒棒哒。 鉴真冷眼看着已经叛变的袁媛,对庄晓道,“可以让我再考虑几天吗?”她不知道大学的社团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占用太多的闲暇时间,她可是个注定要走上武学巅峰的大剑侠=v= 第57节 “好吧,这是我的电话。”庄晓将自己的手机号报给她,“要是你打算加入,就直接打我电话。” “好……” “我加入!”袁媛直接截了鉴真的话头,热情地扑过去道,“社长,我叫袁媛,你们现在还缺人吗?不要看我长得圆,其实我是体育生,运动神经特别棒……” “行啊,这两天如果有空可以去我们社团试一试。” “社长,听说武术社还是你一手创立的,你练武术多久了?” “我家是开武馆的,从小开始练,有十几年了……” “哇!原来是家学渊源啊,社长,你有多高呀?” “呃……180。” “哇……” 鉴真默默地在袁媛叽里咕噜的背景音中解决了午餐,又买了一个火腿餐包,“袁媛,我去给阿义带午餐了。”他们班的弱鸡太多,现在还在歹命的加训。 “走吧走吧。”袁媛眼也没抬,敷衍的挥挥手继续和庄晓聊得热火朝天。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鉴真只得幽怨地孤身踏上送餐之路。 “江哥,你女朋友来了!” 见舍友黄皮屁颠颠的跑来报信,中场休息时间,正靠在树荫下纳凉的江道义迅速起身。 考验真美女的标准无疑是军装。 同样在烈日下暴晒了十几天,人人被、操、练得汗流浃背灰头土脸,然而鉴真依然肌肤雪白,炎炎夏日额上只起了一层薄汗,清冷灵秀的面容令人光是远远看着,也觉得沁凉解暑。 这样的美人第一次来到他们阵营,顿时就引起一阵骚动。 可惜美人似乎名花有主,江道义犹如一只护花恶犬,当夜卧谈会上胆敢口头染指这位苏美人的男孩,都一个个被他揍得怀疑人生→包括舍友黄皮。 被揍过之后,黄皮也成为江道义的头号马前卒。 鉴真将餐包和牛奶递给江道义,和黄皮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就像所有担心孩子在校内受欺负的家长,忧心地悄声问道,“住得还习惯吗?跟舍友相处的好不好?” 也许是和江道义一起生活得太久,习惯了每天早上睁开眼,身边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大男孩,入睡前,都和他挥挥手道晚安。鉴真自己刚搬进宿舍时也颇不习惯,加上电视新闻中不少被舍友排挤欺负的桥段,男性比女性的攻击性和领域意识更强烈,她不免更担心起他来。 “我住的……不太习惯。”江道义对上她担忧的目光,原本想说一切都好却鬼使神差地中途改了说辞,“舍友们好像在排挤我,集体活动从来不叫我……” 坐在旁边的黄皮被鉴真面无表情地扫过一眼,似被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威压笼罩一般,竟连呼吸都在这平淡地一瞥中凝滞。 待她终于移开视线,黄皮已经错过了最佳解释时机。 天地良心啊! 作为短短数天揍遍全系的公认系霸,谁,谁敢去排挤他?是他在排挤他们好伐? 现在竟然还当着苦主的面在小女友面前装无辜扮白莲花……脸呢?? 江道义对他视若无睹,发挥着浮夸的演技,努力骗取鉴真的同情心。 鉴真不知不觉中被他悄悄握住手,许下晚上陪他吃饭,拉歌后还要陪他去小树林…… 练武。 直到集合哨声吹响,鉴真才发觉两人手指相扣,她倏地想抽出手,察觉对面的少年……不,只是在这段时间分开住后,她如今再看他,却恍然发现他已经可以称之为青年了。他似乎恋恋不舍地又回握住她,略略紧了紧手心,她慌忙加大力道将手抽了回来,下意识背在身后,手心热烫的温度似乎也一路烧到了耳朵,她竭力自然地将目光停在他的下巴上,“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急急地就往自己的学院走。 江道义追在她身后扬起声,“我们今晚见。” 鉴真背对着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使出轻功,脚步越发地快了。 与高中校园不同,大学的夜晚散发着暧昧而甜腻的气息。→单身狗通常羡慕嫉妒恨地将之称为恋爱的酸臭味。 今夜的小树林一如既往地不平静。 当经过的好事人终于忍不住走进今夜摇晃得特别剧烈的小树林内,一道被击飞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一屁股压倒在地。 “不好意思,你还能起来吗?”压在他身上的男孩轻松地弹跳起身。 八卦人士扶着快断掉的腰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他定睛一看眼前的男女,只见两人衣冠楚楚,扣子每颗都在该待的位置上,头发虽稍嫌凌乱,但一看就是被夜风吹的,手中各持着一把……长剑? “cosy排练?”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接话。 鉴真暗暗朝江道义投去一瞥,下巴朝宿舍方向轻点了下,将剑背在身后。今晚不适合再继续对剑,回去了。 江道义有些可惜,他跟着收起剑,才刚踏出一脚,只觉脚下一滑—— “啊,我的手机!” 当事人哀嚎一声,江道义忙抬起脚,他扑过去一把捧起心爱的手机仔细端详,“还好屏幕没裂。” 江道义负责任地待在原地,“抱歉啊兄弟,你打开试试有没有问题,不行我来送修。” 男生按亮屏幕后试着拨动选择软件,先点开yy,冷不防跳出一个主播页面,此刻美艳的女主播正对着屏幕连连飞吻: “谢谢a哥的打赏,a哥是希望我唱歌还是跳舞呢!” 江道义只见原本站在一旁的鉴真忽然侧过身来,惊讶地看向男生的手机屏幕,“是她……” 江道义疑惑地跟着低头仔细去看这名浓妆艳抹的女主播,“你认识她?” “只是见过一面。”鉴真认出这是数月前在杜先生店里遇见的美艳女子。 “真的?你是在哪里见到辣条小姐?她本人和屏幕里长得一样吗?”男生激动起来,连连追问道。 “样子差不多吧,”鉴真中肯地道,“和这里面有八、九分像。” “啊呀,真好,希望我也能好运地遇到……” 对于鉴真而言,这只是一段小插曲,没多久便被她抛在了身后。 那天遇到的脸上有胎记的女孩在开学后出了名,她性情内向,偏偏她报的是化工专业,男多女少,这个年纪的男性正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对于容貌不佳的女孩大部分都没有所谓的绅士风度,她的油腻怯懦也在另一个层面上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不过几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化工专业有个奇丑无比的女孩被男孩们集体排挤,成为他们日常嘲笑的对象,而她明显不善言辞,也打不进其他女孩的圈子,最后甚至连实验搭档都找不到。 鉴真每次见她都是孤零零一人,生起恻隐之心,有几次她与袁媛主动想接近她,但她每每看见她们就如惊弓之鸟般远远跑开,仿佛面对善意是比面对恶意更令她感到恐慌的事。 后来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岔开了与体育系有机会碰见的时间,半个学期过去了,她们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有一天,宿舍开卧谈会时,下铺的小妍突然道,“你们知不知道化工专业的系花余冰?”她在说到‘系花’二字时加重了音调。 鉴真知道这个‘化工系花’的外号是那些男生恶意起的,但她也是第一次听到那个女孩的本名。 对铺的袁媛道,“我知道她,她怎么了?” 小妍神秘兮兮地低了声,“先声明,我也是听化工系的朋友说的,我不保证消息的准备性哈。” 袁媛性急道,“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呀!” “那我说啦,”小妍又压低了音量,“她们说余冰——整容了!” “不可能,”袁媛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家是困难户呢,还去学院申请的助学金,哪来的钱去整容。”她之前打听过她,况且每次见面,余冰身上过时廉价的衣服有眼睛都看得到。 “谁知道呢,你们最近有没有见到她,整个人变化好大,我差点没认出来,不是整容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然变化那么大。” 鉴真与袁媛倒确实很久没有见她,两人默契十足,翘掉了一节辅修课后去食堂碰碰运气。 没见到她时,两人还以为是小妍在夸张,当她们连续两次从一个有些眼熟的微胖女孩面前经过时,鉴真拉住了准备第三次从女孩面前经过的袁媛。 “……余冰?”她试探着问。 女孩抬起头,隐约露出一角被额发遮住的鲜红胎记,不知何时,那块不规则地占据了她整个左眼的胎记只剩下眉骨一带。她脸上化了妆,只有仔细看,才能看出她的左眼下透着淡淡的红,原本臃肿的身材瘦了一大圈,虽然称不上苗条,但这种微胖的身形完全可以靠服装遮掩过去。 袁媛已经控制不住的张大嘴,这短短两个月,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抱住你们!! 或许我真的老了?大学校园写的我脑袋疼,阿义和鉴真的对手戏也特别焦灼,变成家庭主妇后难道少女心都会跟着死翘翘? ☆、第六章 第六章 像一株在春季来临后日渐绽放的鲜花。 余冰一日比一日更焕发光彩。 她脸上那块鲜红的胎记在半个多月后消失了, 在胎记消失的第二天, 她去修剪了头发,原本额前故意留长的厚刘海被吹成中分, 她本就是长发,新发型令她看上去一下子精神了许多,也第一次令人发现, 原来她的五官竟也很是清秀。 犹如骤然觉醒一般,她将过去那些廉价的t恤与牛仔裤收起来, 开始穿起了裙子。 虽然依旧是便宜的棉布裙,然而此时的森女风与小清新当道,化着淡妆穿着棉布裙白球鞋的余冰无疑是走对了路线…… 据说她如今已经有了几个实验搭档, 男生们似乎终于找回了对待异性的绅士风度,那些饱含嘲讽的‘化工系花’专称在他们口中已经渐渐消失。 然而,在女生群体中, 关于余冰的整容传闻却也甚嚣尘上。 她变化得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也不知道她具体都动了哪里,不过短短2, 3个月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对此余冰曾黯然神伤地半公开说过,她没有整容, 脸上的胎记是涂抹药膏, 身材也是由于节食运动减肥瘦下来的, 若是真的整容,怎么也该有个恢复期,但她是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日日变美, 与她同寝室的室友们也作证,她在寝室卸完妆后,脸上确实从来没有出现过伤口或其他整容恢复期的异常体征。 “真是励志啊!”袁媛如今都拿余冰来鼓励自己,“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我要对自己狠一点!” 鉴真:“那就放下手中的滋味鸡、吧。” 袁媛左手握紧滋味鸡往口中送,右手则努力按住左手手腕,惊恐地道,“手,我的手怎么了?它突然不受我的控制了!” 鉴真:“……” 正说着,话题女主角恰好从对面的实验楼走出来。 她挺直了背,春风满面,正偏头与身边替她提着挎包的男生在说着什么,注意到鉴真的目光,她垂下眼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视若无睹般快步从她们身畔擦肩而过。 自从上次在食堂撞见她们后,余冰虽然保持沉默,但她接下来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回避,鉴真与袁媛常常在校内遇见她。 她身边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性,虽然还是几乎没有同性友人,但她似乎不想改变这个状态,对她们的态度,倒似比从前更疏离了。 “糟糕!今天社团开会!”袁媛在旁边突然嚎了一嗓子,“鉴真,你来不来?” “我不去了,还有点事。”在袁媛的不懈游说下,虽然鉴真还没松口答应入社,但也妥协会一起去社团观摩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那我先走了!” 待那个圆圆的背影消失了踪迹,鉴真慢腾腾地掏出手机登录通缉网……赚外快。 虽然加入了特别行动组,但是古武界的犯罪率着实不高,她前段时间预备期中考,又错过了一个跨境缉拿恶徒的大案,眼下正处于平安度过期中考的这段贤者时间,鉴真决定重操旧业。 “最近经过锦城的罪犯怎么这么少……是因为本地的古武世家都太勤快了?”鉴真一页页翻过去,这个通缉网是古武内部那些依然怀抱着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之心的大侠们共同收集的a、b级通缉令,不过其中有按照最新线报贴心地划分了区域,正适合鉴真这样无暇远行的兼职赏金猎人。 “……流窜抢劫案,男,出生日期1983-02-23,身高172……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给予奖励人民币5万元。”鉴真的食指停在照片中寸头国字脸的男子身上,“就是你吧。” 第58节 下班时间,人潮汹涌的街头,天光是黯淡的白,黑夜还未完全降临,但城市的灯火已亮。 行色匆匆难掩疲惫的上班族们或夹着手机轻声谈笑,或一脸麻木地准备归家,倏地—— “来人呀,抢劫啊!”伴随着摩托车的引擎嘶鸣声,女子的尖叫划破夜空。 正如那些俗烂的影视剧桥段,只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郎摔倒在地,焦急地指向前方骑着摩托带着头盔,手臂挎着一个枚红色女包的男人。 眼看仗着摩托车机动性强,灵活窜出人群的劫匪即将扬长而去,该是男主角闪亮登场英雄救美的时机了—— ‘砰!’/‘咚!’ 不过是前后脚的功夫,一柄剑鞘和一颗篮球一后一前地分别击中了骑车逃窜的劫匪的背心和头顶。可怜的劫匪先是被剑鞘打趴在车头,紧随其后砸中脑袋的篮球,令他当场昏厥过去,被失去控制的摩托车甩到了地上。 鉴真从路边墙面上的广告牌轻盈的跃下,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劫匪面前,将他的头盔拉开后,旁若无人地掏出手机仔细对比了下通缉令中的国字脸男子,打开相机从各个角度拍完照,微信发送给常春,“是不是他?”再次感慨现代科技真是方便啊。 “苏鉴真?” 耳熟的中性声音传来,鉴真转头看去,认出了来人正是青鸟武术社的社长,“庄晓。” 庄晓低头将地上的篮球捡起来后潇洒地抛给跟在她身后,比她矮了小半个头戴着单边蓝牙的纤细美少年,爽朗道,“谢啦,还给你,明天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我有事。”那少年秒拒后接过篮球,径直离开。 鉴真只做没发现庄晓眼底来不及掩饰的一抹失落,“真巧,今天社团没有活动?” 庄晓道,“家里的武馆翻修,我回来监督一下。倒是你,真是好身手呀。"她也默契地不提鉴真先前掏出手机又是比对又是拍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的准头也很好,他是我们一起抓到的。”虽然是她的剑鞘先击中劫匪,但庄晓也出了手,鉴真并没有多犹豫,尽管有些肉疼还是坦白相告道,“这个劫匪是b级通缉犯,悬赏金额5万,要是你信得过我,等我领到赏金后平分好吗?” “哎?竟然还有赏金?”庄晓很是意外,但很快推拒道,“赏金你不用分我呀,是你先打中他的,就算我不出手也一样。再说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是通缉犯,这是你应得的。” 鉴真摇头,“既然你也出过手,这里面理应有你的一份,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可我也不想白占便宜,要不是你打把他打趴下,我未必能击中……”隐形土豪庄晓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拼命分钱的。 “不行……巴拉巴拉。” “不用……巴拉巴拉。” 弱弱地抱着包包道谢的被抢女事主已经被二人遗忘在角落。 最终结果以鉴真第二天作为正式成员出现在青鸟武术社告终——对了,还买一送一的添上了另一员大将江道义。 对于双方,可谓皆大欢喜。 位于广场一楼的港式茶餐厅在工作日的上午显得有些冷清,趁着还未到用餐高峰期,统一棕色制服的服务员们三三两两地在店内一隅小憩片刻。 今年又升了一级的常春忙里偷闲,带着鉴真到附近的茶餐厅小坐,“还想吃什么?直接点。” 鉴真将眼花缭乱的菜单推回去,“我够啦,你才一杯奶咖怎么填饱肚子呢?”她想了想,把心仪的刚刚拷出来的鸡蛋仔往常春的方向挪了挪,“你试试看,很好吃的!” 常春原本对这些甜点并不感冒,坳不过她的热情,夹起一颗后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软糯奶香味…… “怎么样?很好吃吧。” 分享美食的鉴真偏头笑得眉眼弯弯,常春不觉也跟着柔和了嘴角微笑起来,“很久没见你来领赏金,大学生活还适应吗?忙不忙。” 特别行动组是一个秘密存在,鉴真并没有告诉常春自己已经加入其中,她不太擅长说谎,只低了头含糊道,“……挺好的,我加入了一些社团,社内活动很多,有点占时间。” 常春久经沙场,自然能看出她并没有吐实,对着那张依然保留着纯稚,和数年前毫无一丝改变的脸,他只是饶有深意道,“在这个社会学习才是最要紧的,你呀,能把握住度就好。”或许是这些年她已经找到了同伴们,但既然他们并没有引发混乱,他也不想去拆穿。 少女托着腮睨他,面无表情道,“不用担心,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常春:“……” “倒是你,常阿姨最近老打电话抱怨你又不去相亲。”鉴真回戳他的痛脚,“难道你真要像勇哥说的,想注孤生吗?” “小孩家家的问这么多干嘛。”常春狼狈地干咳一声,欲转移话题时手机铃声响起。 “常队,检验报告出来了,死者是在睡梦中心脏骤停猝死,现场并没有找到外力侵害和中毒迹象……” 常春面色有些凝重,“等下,我马上回去。” 鉴真见常春神情严肃地起身告辞,这次见面他比上次又瘦了许多,鉴真跟着站起身,“是疑案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还不能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常春保守地道,“最近发生几起猝死事件,死者都是年轻、容貌姣好的女性……这个比例有些不同寻常。”虽然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猝死人群日呈年轻化,然而这个共性着实令他在意,常春对鉴真遗憾道,“可惜目前找不到任何线索,如果以后能查到具体信息,一定会恭请女侠出山。” 体育系的文化课并不重,鉴真将自己的课余时间安排得井井有条: 每周固定时间去特别行动组揍人……咳,是切磋;早晚再腾出一个小时教阿义习武;饭后去武术社定时打卡;偶尔再兼职赏金猎人赚赚外快。时间刷拉拉向前奔跑,转眼就临近了期末。 当鉴真和武术社的小伙伴们聚完餐一道回校时,一辆豪车从他们身后急转而上,几乎擦着站在最外侧捧着手机看直播的林超,张扬地停在了校门口。 “我屮艸芔茻,怎么开车的!”林超→对了,他就是上次在小树林被江道义撞倒,爱看美女直播的好事者,他第一时间抓紧了手机,盯着屏幕中正在直播的美艳女主播,“还好没摔着我的辣条小姐。” “是余冰?”袁媛惊讶地看着从那辆豪车上走下的女孩,“听说她现在和外校的富二代交往,看来是真的……” 鉴真也看向身着名牌,发型与妆容明显更加精致的余冰,她似乎更美了,犹如盛放到极致的樱花,绚烂逼人却又带着隐隐的不详。 她平静地回视了鉴真一眼,又似并没有看到她,在周遭的艳羡私语中款款走进了校门。 “她现在真的好漂亮呀……”袁媛捧着脸羡慕不已,“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女神。” 林超头也不抬地捧着手机道,“相信自己,你是对的。” “林、超!”袁媛‘嗷’地一声,伸手要去抢他的宝贝手机。 谁料指尖还没来得及触到,林超却‘嗷’地比她更大声—— “辣条小姐!辣条小姐你怎么了?” 鉴真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屏幕中前一刻正在热舞的艳丽女子双目紧闭,人事不知地瘫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生活出乎意料的苦手,原本想昨天更新,没想到会被卡得动荡不得,这章改了3个版本,哎……都是我的错,想换地图了。 端午节快乐!明天要陪儿砸,不能更了。大家后天见。 ☆、第七、八、九章 第七章 ——‘当红女主播猝死直播间, 警惕猝死群体年轻化!’ 辣条小姐在微博也是个坐拥30万粉丝的小网红, 由于事发时观看直播的观众也有近万个,不到一个小时, 微博首页就被这些震惊的观众老爷们轮了一圈。这是个资讯飞速传播的时代,待确认辣条小姐死亡的消息一公布,这条新闻立刻登上了微博热搜的尾巴。 “怎么会这样?之前完全没有什么征兆啊。”不说是她的亲朋好友, 对于平日整天观看她的直播的忠实观众而言,身边熟悉的人突然消逝, 心中的震动不可谓不大。 怏怏不乐的林超今天的社团活动不是摆错动作就是慢了半拍,被跟他対招的袁媛打了满头包,等对练结束后, 过意不去的袁媛忍痛将自己最爱的薯条分了一包给他,“那个,节哀啊……” 林超一把接过, 恶狠狠地‘咔嚓咔嚓’一口气吃了半包后才开口, “我没事,我是在生气。”他扬了扬手机屏幕, 对着最新显示却迅速被四处转发的几条微博愤愤不平道,“真是人走茶凉, 辣条小姐才死的第二天, 突然一夜之间窜出来一堆前同学和前邻居, 这些落井下石蹭死人热度的极品,也不怕以后会有报应。” 鉴真对此事的后续也有关注,明白他的气愤。 就在辣条小姐的死讯公布后不久, 住在她家隔壁的邻居们也纷纷上来绘声绘色地描述警车赶到后她家里人还不知道她猝死在房中,父母又是如何悲痛,接着就开始谈及了她的生平和交友,话题没多久就更进一步的转到她的少女时代,曾经她也是个其貌不扬,众所周知的丑女,谁知后来会摇身一变成为女神…… 在辣条小姐死后,她的微博粉丝数目从原本的30万,没几天就迅速破了50万,新闻转发满天飞,最新一条博文下皆是蜡烛和满满哀思……恐怕她本人也没想到,死后她倒是实现了渴望已久的成名,真正红了一把,也着实讽刺。 “说起来,她早期其貌不扬,突然在短短几个月内脱胎换骨……你们觉不觉得还挺眼熟?”有个女社员欲言又止地小声道。 袁媛朝她使了个眼色,再一瞥林超。 女社员讪讪地止住话头。 余冰如今在校内的风评可谓是两极分化:一个是披着白莲花外皮的整容心机婊。另一个则是励志减肥勾搭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鉴真对于她的生活并没有参与八卦的欲望,只是想到前几天常春曾提过,近来已经发生数起容貌姣好的年轻女性猝死事件,辣条小姐的死亡,是不是也牵涉其中呢。 锦城的冬天并不算严酷,依然保留着绿意的草木只褪了些许薄薄的黄,不见衰败凋零。 然而此刻的演武场,树叶纷飞…… 一柄银鬃拂尘卷起了漫天黄绿叶片,拂尘的转速似乎并不快,然而这些树叶却似被一个无形的吸力吸住,前仆后继地随着银鬃摇曳的角度汇聚而来,形成一个游动的圆。 以银环仔细束起一头长发的男人口中低喝一声,在佛尘向前横扫的同时,这个游动的圆伴随着一道无形的气墙,呼啸着朝对面的仗剑少女狠狠撞去! 隐藏在漫天飞叶之后,瞬间收束起所有鬃须的拂尘犹如一把大楷毛笔,尖端那一点亮如寒星—— 鉴真微微凝眉,这一招虚中有实,进可攻退可守,不宜硬闯。 心念流转间,她脚下腾挪,作势横剑从侧面佯攻,在原仲芳紧跟着反身错步相迎的同时,她蓦然加速,翩然无声地掠向他身后的水池…… 少女脚踏水池内几乎与水面平齐的汀步,水下的圆胖锦鲤们望见人影,急哄哄地纷至杳来求投喂。 原仲芳手执拂尘当空一扬,落叶如小型龙卷风一般当头压向鉴真! 倏地,一抹雪亮的锋芒绞动水面,鉴真仰面下腰,破邪剑直插水底后猛然朝上一抖—— 万千晶莹的水滴连同着一尾来不及遁逃的肥鱼被挑上了空中。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拉长,犹如电影的分镜头慢动作一般。 无数向前冲锋的水滴在与落叶相撞的刹那碎裂,力的相互作用下,高速旋转的叶子被止住去势,瞬间散去阵型与水滴一起沉沉下坠。 藏在落叶后的佛尘只来得及缠住同样躲在水滴后的虎视眈眈的破邪剑,他反手用力一扯,想拽下少女手中的剑—— “抱歉了,身为剑客,可不会松开她的剑。”持剑的虎口一疼,鉴真不但不松手,整个人仿如没有重量一般,顺着拂尘旋转的方向,带着剑一起旋身翻转,更狡猾的是,借着旋身的同时,危险地欺近了原仲芳。 原仲芳一凛,后撤半步后松开破邪剑,拂尘悬空劈下。 鉴真却似早已料到一般,她回剑侧身闪开,脚尖轻踢从空中悠悠落下的锦鲤。 被迫又飞在空中的圆胖锦鲤这次连尾巴也懒得摆了,只生无可恋地扇了扇腮…… 好在这一次落下后掉在一片柔软的银鬃里,原仲芳怜香惜鱼,将这条肥鱼卷起后径自放入池塘,方赞叹地对少女道,“才月余不见,你的功力又更上一层,真是天资惊人啊。” 鉴真回剑入鞘,并无得色,“只是恢复曾经所学,当不得夸奖。” 原仲芳摇摇手指,“当今武林,后辈中你是第一人,不夸奖你是要羞煞我们这些前辈吗?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按这个速度,再过半年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也不能这么说,”鉴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具体来算是五个月零三周,我就能打败你了。” 原仲芳:“……”求给前辈留一点面子好吗? 无欢在一旁老实不客气地嘲笑,“原老大,也该到你了,不能仗着我脾气好就让我常驻在这里吧,再不调人来分部替我,我就要罢工了。” 原仲芳扫了他一眼,“谁让你近年懈怠习武,才会这么快就被鉴真打败。” “……这不是够用吗。”古武界并非个个都是绝世高手,他的一手成名已久的飞刀绝技足够震慑众人,谁知道会横空出世一个小怪兽呢?无欢心疼地摸着头顶短了一截的卷毛,卖惨道,“原大哥,你看看,再不派人接替我,下次见面我就要跟四藏做师兄弟了。” 鉴真闻言羞愧道,“上次是我不好,原本我只是朝无欢头上虚晃一招……我真的以为他可以躲过去的。” 无欢:“……反应太慢怪我咯。” 不愿意失去一个人肉沙包……不,是陪练的鉴真绞尽脑汁地安抚他,“呃,你要不要试着换个发型,我觉得平头是不错的选择?” 第59节 “你不要逼我……”无欢满面血泪,意志坚定地转向原仲芳。 大家长原仲芳终于伸出友谊之手,“四藏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再坚持两天。” 特别行动组人员有限,平日各分部只留1、2人镇守,有案子的时候才会从别处抽调人手。而近来锦城内不同寻常的案子就只有猝死事件了,鉴真疑惑道,“难道最近一系列年轻女子的猝死事件是古武人士做的?” “还不能确定。”原仲芳道,“但通过法医检验和现场勘察都没有发现异常,不能排除或许罪犯是修炼了不知名邪功的武林人士,加上最新的死者是当红女主播,社会影响比较大,上头限定要尽快破案,因此案子被移交到我们手里。” 已经被移交了吗?鉴真暗暗惊讶,她询问道,“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现在只能肯定并非是意外。”原仲芳道,“所有的死者虽然生活都没有交集,但她们有个共同点,都曾经容貌不佳,并且在短短数月间发生了巨大蜕变。” 鉴真不禁想到了余冰,“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女生突然在这个学期发生了巨变……” 无欢实事求是道,“除此之外她还有没有其他异常?毕竟每个女人都有一张画皮,当她们经历过大学洗礼后,都会发生巨变。对了,还有亚洲四大邪术,除了泰国的变性术外,整容术化妆术ps术日益流行,着实不太好分辨。” “……有道理。” 鉴真也担心判断失误,索性自己先去查探一番,要是能找到确切线索,再通知他们也不迟。 恰逢两天后就是期末考试,虽然体育系依然逃不开英语和数学,但值得庆幸的是,难度相较于被江道义加强辅导的高中,可以称之为简单了。 余下的文化课诸如体育概论、人体生理学、体育心理学等等,简直能用‘和蔼可亲’这四个字来形容。而田径运动这一类测试比赛她唯一需要留心的就是不要跑出太惊世骇俗的成绩就好。 当了2年学渣的鉴真终于享受到久违的学霸滋味,心潮澎湃得想去做一套题冷静一下。 沉迷于练武无法自拔的袁媛心理不平衡地捏了捏她的脸,“就算考得好也不要这样明晃晃地摆在脸上啊,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 “……好。”鉴真努力扳回严肃脸,一边开始收拾行李。 “我们明天出发,你这么快急着收拾干啥。” “出发?去哪?”鉴真摸不着头脑,她原想趁着放假,去当初遇到美艳女主播的六御养神馆转转,毕竟在余冰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她回忆起曾经拒绝过那位女主播的馆主杜先生,说来他还曾经请她吃了一顿饭,不知道这次厚着脸皮过去,他还能不能记起她? “你忘了吗?在上次的社团会议上,社长答应了放假后带我们去她家的武馆玩!”袁媛遥想起来便激动不已,“武馆嗳,我还从来没有去过,不知道是宝芝林式的还是精武门?” 鉴真平板地“哦”了一声,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她一点也听不出惋惜地道,“真可惜,我有事要去九陇镇一趟,所以你们先……” “这不是一个地方嘛。”袁媛白了她一眼,“社长家的长空武馆就在九陇镇啊。” “……” 第八章 九陇镇离他们学校不到2个小时的车程,下车时鉴真抬头望了望天,乍暖还寒,今日没有什么风,天空似雾非雾,带着不清爽的灰。 庄晓领着他们穿过一条繁华的街市,一路上位于道路两侧的各家店主们见到庄晓,都会热情地探出头打招呼: “小小,放假了啊?” “小小,这些都是你的同学呀?” “小小,阿姨这里有一盒饼干,拿去分给你的同学……” 小小?一行人默默地仰望着庄晓一米八的雄壮背影,不敢吱声。 顶着热心街坊们的夹道欢迎,这几百米路他们走了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坐落在街市的尾端,被左边的砂锅店和右边的小炒店夹在中间的长空武馆。 如此接地气的武馆,感觉和端肃的精武门有些落差……但看到周边的街坊邻居对庄晓如此爱戴,袁媛拉了拉庄晓的袖子,振奋道,“社长好受欢迎呀,社长家的武馆是不是走‘宝芝林’路线,济世于民!” 庄晓沉痛地闭了闭眼,“不,是‘托儿所’路线。” “??” 待庄晓领着他们从《长空武馆》黑底黄字的招牌下的门洞走进去,经过一段逼仄老旧的木质楼梯,霍地,从二楼房间内传来一阵整齐的“嘿!哈!”声。 庄晓把门一推—— 眼前数十个年龄从最小的6岁到最大的15岁的男孩,按照高矮排成四列,见到庄晓,他们整齐划一地抱拳一喊,“大师姐!” 众人:“……” 庄晓耸了耸肩,“他们都是附近街坊邻居的孩子或者是孙子,最小的一个已经在武馆学了2年了。”所以她才说是托儿所啊…… 袁媛捧着碎裂的幻想泡泡,“那,有没有其他年纪更大一点,武功更高强的师兄呢?” 庄晓道,“有啊,但是听到我爸说要留下一个徒弟继承武馆和我,就全部逃走了。” 袁媛干巴巴地道,“那……那真的很可惜?” 庄晓按了按拳头,指骨一阵噼里啪啦地作响,“可惜什么,打不过我还想娶我,算他们逃得快。” 庄晓的爸爸浓眉高鼻,身似铁塔,背着手冷脸从内室步出之时颇有气势……前提是请忽略他挂在胸前的加大码粉色围裙。 “小小你回来了!”庄妈妈眼泪汪汪地扑过来,小鸟依人地挂在她胸口,“你爸爸今天煮得全是你爱吃的菜,快带着你的同学们洗洗手过来吃饭。” 饭桌上,作为唯二两个男生,江道义与林超受到了庄爸爸和庄妈妈的重点关注—— 对着端到面前几乎可以称之为盆的饭碗,林超面有难色,“阿姨,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庄爸爸亮出面前比他还大了一圈的碗公,“这么点怎么能算多?男人就是要多吃饭,才会有力气保护妻子。” 江道义暗暗瞅了鉴真一眼,默不做声地开始扒饭。 庄妈妈投去欣赏地一瞥,“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呀?” “江道义。” “啊呀这个名字取得好!和我们家特别配。” 江道义:“……” “你和小小认识多久啦?是和她一个系的同学吗?” 江道义头皮有些发麻,疏离的暗示,“我今年大一,和庄学姐不同系,刚加入学姐的武术社不久。” “哦呵呵呵呵,小一岁正好,女大一赛金鸡……唔!” 庄晓恰到好处地将一块排骨塞进庄妈妈嘴里,“妈,别光顾着说话,也尝尝爸爸的手艺。”说罢又转头对袁媛道,“我们这里离丹碧山不远,等来年4月中旬的牡丹花会更热闹,到时候你们也来玩。” 鉴真捧场地接上话头,“今年五月初我在锦城比赛时就顺道来赏花,果真名不虚传……” 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和中,气氛渐渐热乎起来,江道义坐在鉴真身旁,见她浑不在意风光霁月的模样,在座位下悄悄地拉住了她的左手。 鉴真一呆,不由自主地侧头,望见他委屈兮兮地拿眼尾撩她。 她轻咳一声,指腹在他的手背上快速地抚了抚,江道义得寸进尺地反手去握她的指尖……她感觉自己的耳轮一下子烧了起来。 太,太超过了! 她严重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他方才不甘不愿地摩挲着她的指尖,缓缓松了手。 对面正弯腰捡调羹的袁媛撞见这一幕后仿佛窥见了什么隐秘,忙不迭直起身只做什么都没看到……等等,明明他们只是牵个手呀,阅片无数的她跟着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武馆共有4层。虽然位于一楼的门洞狭窄,但穿过楼梯后,每层被打通了6个房间的练功房加起来面积颇丰。第三层被隔出许多间休息室,供部分弟子们留宿;第四层装修精美,是馆长一家的居所,他们方才便是在第四层大得惊人的饭厅用餐。 午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想午休的就去休息室,还有力气蹦跶的就由庄晓客串导游,去附近逛逛。 鉴真与江道义申请脱队行动,袁媛赶紧善解人意地挥挥手,“去吧去吧,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晚饭后记得回来就好。” 鉴真还想澄清,袁媛已经背过身急吼吼地拉着庄晓走了。 别说他们没在一起,两人之间的粉红泡泡都快把她挤得没有容身之地了,还想怎么样? 六御养神馆位于丹碧山下,实际路程已经出了城镇范围,更接近乡。但由于风景宜人,游人不绝,这块区域还是被强势地纳入镇的管辖,山下又专门修建了配套的餐饮住宿购物区,价位自然比城镇更美好一些,除了游客,本地人不会去消费。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六御养神馆坐落在闹市背面,闹中取静,倒暗合了这句话。 前往丹碧山的公交车班次较少,鉴真与江道义为节约时间直接坐小飞鹿过去,在离目的地还有两条街区的距离时,正撩起厚重的牛津布窗帘一角指路的鉴真蓦地一惊—— 沿街对面,正站在人行道旁等待红绿灯的熟悉身影,竟然是余冰? 她紧绞着双手,目光无神地虚投向前方,精雕细琢的脸上,神情有些失魂落魄。 小飞鹿没有停留,很快从她面前开过,鉴真放下窗帘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看见谁了?”身旁的江道义问道。 “余冰。” “她怎么也出现在这里?”江道义拢眉,很快就将她这个学期以来的变化与那些猝死的年轻女性联系在一起,“问题果然是出在那个杜先生身上。” 他当初便说了,那个杜先生看着就不是好人。→_→ 鉴真沉吟着,杜先生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起初他究竟是为什么而接近她? 在她以为他要借故和她保持来往后,他临别时丢下一句简单的‘以后有空再来找我’,竟是真的再不主动联系,她这半年多来没有找他,他手中虽有她的电话,却没有音讯,由着她单方面断了联系。 “希望他没忘了我吧。” ——还好没忘。 “苏小姐,”杜先生穿着浅灰色双排扣西装三件套,事隔多时依然能精准的叫出她的姓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杜先生也风采依旧。”鉴真与江道义被引进内室,她留心观察养神馆内来往的年轻女子,这次只有小猫三两只,但仔细看去,个个都容色出众。 “老陈,让厨房准备茶点。”杜先生对跟在身边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道,他询问地看向鉴真,“想试试新品玫瑰花糕,还是继续上次的绿茶口味。” 鉴真虽然不喜欢他但很喜欢他家的茶点,艰难地取舍了片刻,“还是维持原样吧……”要是新品不好吃怎么办? 她认真烦恼的样子,令杜先生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有点长,察觉到对面的青年投来不善的视线,他一哂,移开眼对老陈道,“让厨房每样茶点做一份吧,苏小姐要是吃不完就带回去。” “真的?都给我吗?”被糖衣炮弹击中的鉴真掩饰不住上弯的嘴角。 “承蒙苏小姐喜欢,自是再好不过。”他说话的语气文绉绉的,却不显得刻意做作,平缓的语调很有几分旧派文人的风采,就算是对她的讨好之举,也自然大方,尽显绅士风度。 这属于成熟男性的风范,令江道义油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他不动声色地侧挡在鉴真身前,好奇地道,“杜先生这里是只收女客吗?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女性。” 杜先生摊手,幽默地打趣道,“是啊,你看我的招牌是养神馆,也只有女人会对自己的形貌怀抱极大热忱了。” 江道义进一步追问,“是我太孤陋寡闻,还不知道杜先生的养神馆是做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是杜先生也不避讳,坦然相告,“太上养神,其次养形,神清意平,百节皆宁。我所做的就是教习她们该如何内炼生命本源精、气、神,当收聚了足够精气后,返还精、气、神于体内,可以涤荡形体。” “听起来有些玄乎啊,我都有点想试试。”鉴真自告奋勇地道,却被气急的江道义隔着衣袖暗暗握住了手腕。 好在杜先生先摇头拒绝了,“你的精气神很旺盛,不需要再补充了。” 谈话间,从门外传来长长的刹车声。 “杜先生!”鸭舌帽罩头,戴着大大的墨镜的女子气势汹汹地从门外大步前来,身后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女孩,她直接略过鉴真,对江道义多打量了一眼,旁若无人地继续道,“杜先生,我有要事找你。” 杜先生凝神看了她一眼,对两人歉然地道,“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第60节 “这是第三次了,”杜先生引她们走进二楼的密室,开门见山道,“你知道我的规矩,同一个人,我只接待三次。” 女子惊惶道,“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吗?不行,我再给你钱,我明年还有一部戏要上,谁知道这次能维持多久?” “没有下一次了。”杜先生冷淡地重申一次。 “怎么会没有下一次呢?你要多少钱?我都会想办法!”女子神经质地按紧了墨镜,回想起今早在镜中看到的那张青春不再老态毕显的脸,完全无法接受。她已经年近四十,只怪成名的太迟了,虽然把年龄往后改了十几岁,但和那些同期的年轻女孩站在一起,明显能看出她大了一辈。 娱乐圈就是这么残酷,这个年岁的她不能再当女主角,只能去演他们的妈妈。不!她不想等魔法时间结束后重新变回灰姑娘,已经享受过两次年轻的滋味,她接受不了自己又恢复原状,她惶恐地哀求着,“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杜先生,再宽限一次吧。” 杜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她,将她后面的未尽之语都逼了回去。 她终于颓然地不再说话了,跟在她身后相貌平平的女人却抬起头,充满希冀地看向杜先生。 要是,要是表姐以后不行的话,她可以呀! 凭什么都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表姐能拍戏,她就只能做小助理,被她天天呼来喝去。要是她变美了,她也能像表姐这样出名赚钱,再也不用只当个小助理了。 对上她充满野心的目光,杜先生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嘴角。 第九章 “这个杜先生手段诡秘,以后没有摸清对手,不要再这样以身涉险了。”江道义严肃的道。 “唔。”鉴真有些心虚,垂着头拈了一块玫瑰糕递给他,“那个,要不要试试?挺好吃的。” “不要转移话题。”江道义没有伸手接,而是忽然偏过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玫瑰花糕,“有点甜。” “你,别老是这样,我不管你了。” 杜先生来时,桌上满满一盘的茶点已经被吃掉一半,他唤老陈又上了一壶花茶,不疾不徐地主动为他们添茶,“让你们久等了。” “没有关系。”鉴真上次来也等过一遭,只不过那次顾忌形象,她盯着茶点好半晌等主人来了才开动,这次就放开自我,“方才那位小姐也是你的客人?总觉得有些眼熟。”虽然她不看电视剧,但架不住身边有个一回宿舍就追剧的袁媛,她的座位也紧邻着她,经过时难免被迫关注几眼。 仔细回忆那个戴着墨镜的女子露出的下半张脸,和新剧里的女主角颇有几分相似。 “或许吧。”杜先生漫不经心地道,“我平日没有关注网络和电视,对客人的身份也不会去特意调查。” 鉴真见他又是一套纯熟的太极,便知旁敲侧击对杜先生没用,不想这次告辞后也是跟上次一样一脸懵逼地离开,她干脆发射直球,诈他一诈,“那最近微博上沸沸扬扬的辣条小姐猝死事件,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辣条小姐?”他微扬了扬眉,对这个外号的陌生表情不似做伪,“我应该认识她吗?” 感谢她的职业是女主播,鉴真打开微博随意挑选一张照片递给他,为免他矢口否认,她又补上一句,“上次我也在养神馆里见到她,所以……” “是啊,她曾经也是我的客人。”杜先生将手机还给鉴真,惊讶之余有几分伤感地道,“但我这里有规矩,同一个客人,最多只能接待三次……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看到她的死讯,真的很遗憾。” “为什么同一个客人,只能接待三次?”鉴真疑惑道,“做生意不是都讲求多多益善。” “人的精气神是有限的,收聚后返还形体的效果虽好,但不可过度。”杜先生温和地道,“做生意讲求和气生财,若因此伤生有违天和。” 鉴真见他眼神沉稳,言辞流畅,理由首尾能相合,颇有信服力,原本一心笃定他就是凶手,此刻不免也有些动摇,会不会……凶手另有其人? 江道义却是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他只作不经意地道,“杜先生说的好,不过有空也可以关注一下时事,辣条小姐不是个例,也不知为什么近来猝死的年轻女孩逐渐增多。” 杜先生此际真的惊诧了,“还有其他人?”他很快收拾好表情,沉声道,“谢谢,我会去看看的。” 话题行到此,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鉴真与江道义两人学生气十足,不论杜先生认为他们是自发业余调查,还是单纯的好奇心使然,他都彬彬有礼地一一作答,出人预料的坦诚干脆。 鉴真犹豫了下,把憋了几个月的问题抛出来,“杜先生待人都是这般热忱吗?”她环视这个明显是他私人休暇的庭院,手中还捧着他让厨房特意做好的茶点,“我也没有在杜先生这里消费过,杜先生的优待令我有些受宠若惊。” 对于她这席话杜先生平静地仿佛在意料之中,“你不用在意。”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合适的措辞,缓缓道,“苏小姐的眉眼之间……很像我一个故人。说来也是冒犯了,那日在丹霞山远远望见苏小姐,便忍不住上前攀谈。” 鉴真恍然大悟,想起他第一次见她时,口中似乎也唤过一个陌生的名字,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主动接近她,事后却又没有显露其他目的。 亏她当时暗戳戳地阴谋论:莫非是她的身份被看穿了……幸亏多蹭了一顿大餐和饭后茶点,这波不亏。 江道义同是男人,自然能感受到杜先生在面对鉴真时那丝似有若无的宠爱纵容,他几乎第一时间就猜到那个故人,应该是杜先生曾经的恋人。 像杜先生这般绅士儒雅的成熟男人应该是大部分女人的理想型,还差一个月才满20岁的江小哥在鉴真祖奶奶面前本就介怀自己的年轻,这厢一对比,虽然对杜先生的敌意稍减,但江道义依然没有放松警惕,虎视眈眈地守在一旁,佩服道,“杜先生虽然年纪不轻,没想到这般长情啊。” →_→年纪不轻的杜先生一噎,好气哦,可是还要保持微笑,“我心态还是很年轻的。” “……我的心态也很年轻。”年纪不轻的鉴真+2 场上唯一的小鲜肉江道义:“??” 为什么莫名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你觉得凶手会是他吗?”回长空武馆的路上,鉴真反复斟酌着杜先生的表现,“他的应对太完美了,但又合乎情理,不像是谎言……” 江道义也觉得很棘手,不论他们的问题是友好还是尖锐,他从头到尾都能彬彬有礼地回答,不想细谈的部分也断的恰到好处。“那就先假设他是凶手,如果凶手是他,余冰也是他的潜在目标,他该怎么下手?” 鉴真摸着下巴,“还有一点,若是他就是凶手,过去肯定也有猝死事件发生过,不会集中在这个时间段爆发。 “有没有可能积少成多,量变引起质变?” “但他说过同一个客人不会接待超过三次,上次那位女主播来找杜先生时,我确实亲耳听到杜先生拒绝她了。”鉴真很肯定自己没听错。 “好吧,”江道义耸耸肩,“关于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找余冰,你有没有把握从她口里问出话?” 鉴真握拳,努力抹去脑中余冰冷漠的脸,“我可以的!” “刚好赶在饭点。”袁媛对着并肩走来的两人笑道,“还在想要不要打电话问你们回不回来吃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吃了一下午茶点的鉴真其实并不饿,但庄爸爸的手艺很赞,摆在桌上的菜色很是诱人。他穿着超大号定制围裙朝姗姗来迟的鉴真招招蒲扇大的手,“快来吃饭,菜冷了就不好吃了。”铁汉人、妻的设定在庄爸爸身上一点也不崩。 “我以后也想找一个像庄爸爸这样可进厨房可打架的老公。”袁媛羡慕不已,“真真你觉得呢?” “很好呀,支持。” 袁媛对着鉴真身边的江道义努了努下巴: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江道义……江道义决定回去后就苦练厨艺还算不算晚? 既然横竖是打不过她,想要抓住她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 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晚饭后街上都是三三两两出来散步的本地人。 有庄晓带头,鉴真等人再度直观的感受到长空武馆在这里的超高人气,几乎都不用自己掏钱,没过多久,庄晓手中就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甜点,她的脸上半是无奈更是骄傲,“长空武馆是我的太爷爷一手创建的,虽然初衷是弘扬家学……后来变成‘托儿所’也没办法,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这些街坊邻居,甚至还包括他们的父辈,几乎有大半个九陇镇的男丁小时候都在长空武馆习过武,都是正经的执了师礼。虽然现在的时代不同了,但他们对长空武馆还是很尊敬,也非常照顾我。” 想到身处在近百年历史的武馆,有如时空穿梭一般,袁媛一脸神往,“真好,好想看到当时的盛况。” “可以啊,”庄晓干脆地道,“在我们四楼就设了个厅堂专门挂那些流传下来的老照片。” “我要看!我要看!”袁媛大学才觉醒的武术魂在燃烧。 “那泡澡呢?”搬运工林超向她扬起手中装着全员换洗衣服的袋子,“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等我们泡完了回来?” “雅蠛蝶!” 下午脱离部队的鉴真慢半拍反应过来:“泡澡?” 庄晓看向袁媛:“哦?袁媛没说吗?” 袁媛看向鉴真:“哈?我没说吗?” 鉴真很坚定:“你没有。” “没关系,我再说一遍。”人高马大的庄晓一把揽住鉴真的肩,“我们镇子有野温泉,冬天泡可巴适了,放心,每个人的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 鉴真垂死挣扎:“……可是我没有带泳衣。” 庄晓:“没关系,温泉池旁边就有卖。” 她干巴巴地道,“我,不然我还是在外面等你们吧。” 袁媛拉住她不许她临阵脱逃,“怕什么呀,大家都是女生。” “不行。”保守的鉴真阿嬷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就将头摇成个拨浪鼓,“真的不行,我接受不了……” 也是刚刚才知道今晚有泡温泉,原本还暗暗期待鉴真穿泳装的江道义想到这样的她也会被其他人看到……“没事,我陪鉴真在外面等吧,你们好好玩。” 袁媛和鉴真认识多年对她的保守自然深有体会,挫败道,“哎,有时候简直怀疑你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不,”鉴真认真的纠正,“准确的说,我是上上上上个世纪的。” 袁媛憋屈地道,“……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鉴真:她并没有。 庄晓道,“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单间吧。单间你可以接受吗?” 鉴真怕再给他们添麻烦,妥协地点头:“要是单间的话……可以。” 于是从未泡过温泉的鉴真走进女更衣室,猝不及防地看到满室白花花的肉体,震惊地贴上墙差点当场使出轻功飞走—— 师,师父呀,她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这么多白花花! 袁媛和庄晓已经神情自若地开始脱衣服,“还愣着干嘛,换上泳衣呀?” “住,住手!”眼看她们脱得飞快,鉴真涨红了脸迅速背过身……背面也是一片白花花,她无奈之下只得闭上眼,“我想,我还是出去吧。” “乖一点,不然我们来帮你了。”已经脱完衣服的袁媛和庄晓一左一右地逼近鉴真,“你是要自己来,还是我们来?” 才刚刚睁开眼又迅速闭上的鉴真在感觉到两双柔夷同时抚上了自己的衣领,只得梗着脖子慷慨就义道,“你们快穿好衣服,我,我自己来……” 单间浴池位于山脚下,鉴真穿着泳衣,外面又披着一件左胸前绣着长空武馆四个小字的白色斜襟外袍。 她从更衣室出来后连头也不敢抬,在庄晓的指引下找到单间浴池后,蒙头冲了进去。 袁媛雀跃地声音从外面传来,“真真,我们也去泡啦,你好了就来山顶找我们,记得别一口气泡太久哈。” “哎。”她关上门囫囵地泡了一会儿。 白烟袅袅的温泉水在刚刚跨进去时微微发烫,但适应了水温之后,整个人被水力温柔地轻轻托举,热烫摇曳的暖流是最好的按摩仪,不知不觉紧绷的心弦随着身体一起放松。 她闭上眼将头靠在池子边缘,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坚持了太久,只是这片刻的松懈,不知不觉间思绪带着她一道渐渐往下沉。 顺天从道,天有何老?道有何亡? 天人合一,以武入道。 方为长生…… 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 江道义隔着门低声道,“鉴真?你还好吗?” “阿义?”她睁开眼,在心神收回的刹那,整个人仿佛从高处坠落下来,她猛然从水池中站起时手脚一软,踉跄了下,喃喃道,“我的头好像有点晕……” “晕”字才刚落,焦急的江道义已经用力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鉴真/江道义抬手怒指:“凶手就是你!” 第61节 杜先生:“真的不是我……” ☆、第十章 第十章 随着薄薄的门板‘砰’的一声重重地撞上木屋, 推开门的江道义瞬间怔住了, 连由于用力过大,与墙面相撞后又弹回来的门板砸到身上也没有反应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鉴真霍地醒过神来, 慌乱中迅速探身勾起挂在一旁的浴衣,在身姿旋转的瞬间,奶白色的浴衣如蝶翼一般轻盈地罩住身子, 重新包裹得密不透风。 然而那芙蓉出水,婷婷立在袅袅轻烟中的娇躯已然被牢牢烙印在江道义心中, 他木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她穿好了浴衣方才反应过来,犹如一根木头桩子一般僵硬地飞快背过身, 语无伦次地道,“抱,抱歉, 我以为……以为你泡得太久, 脱水了……对不起!” 江道义脑中乱做了一团,整张脸火辣辣的吓人, 明明少女身上还穿着保守的连体带裙边泳衣,一路行来, 他所看到的穿得更大胆的也比比皆是, 然而不知道为何, 只要回想起少女那暴露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他整个大脑仿佛在同一时刻罢工,鼻腔忍不住一热, 他忙仰起头用力吸气,胸口鼓噪沸腾着,他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得手足无措地握紧拳立在当场。 然而,这当口不知所措的人并不只有他。 鉴真酡红着脸紧紧地捏着衣襟,盯着青年僵硬地堵在门口的颀长背影,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充溢在这方小小空间的空气尴尬而黏腻的凝滞了起来。 每一秒钟的沉默,对于她都是羞窘无措的难熬。 快,快说点什么啊!她催促着自己,不知是不是被热腾腾的水汽熏昏了头,心跳又急又乱,令她集中不了精神思考。 江道义虽然人在门外,但此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屋内的动静上,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他又怕自己惹怒了她,期期艾艾地道,“你,你生气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想怎么样教训我都随你。” “我不是生气,”鉴真下意识道,她咬了咬唇,“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你大可不必这样,这,只是个意外。”不敢再看他的背影,她垂下眼,发现浴衣的下摆已经被温泉水浸湿了。 门内传来淋淋的水声,感觉她从温泉池内走出来了,江道义努力挥去缠绵的绮思,几乎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得体的回答,“那也是我不好,是我太鲁莽了……”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他顿了顿,飞快地接续道,“总之,我会负责的!” “不,不用负责。”鉴真被吓了一跳,忙不迭道,她在现世这些年也清楚如今对女性的宽容和尺度与数百年前不同,再说,再说阿义他还那么小,虽然他……偷偷的倾慕与她,但,不行的,顶着强烈的羞耻感和窘迫,鉴真结结巴巴地也试图说服自己,“是我太保守了,只是泳衣,就算被人看到也……也没有什么,不要放在心上。” “不行。”江道义听罢却是坚决道,她现在的样子,除了他……“我不想你被别人看到。”既然都已经开了口,虽然时机有些仓促,但他此刻却觉得无法再忍耐,“有一句话,我很久之前就想对你说,我……” ——“江道义?你在真真门口罚站吗。” 久久没等到鉴真便下来寻她的袁媛,大老远望见直挺挺杵在她门口的江道义,扬起声道。 江道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她,“……没事,我在看风景。” 袁媛“喝”地一声倒退一步,好恐怖的眼神啊!“那个,那你继续看风景,我先走了……” 鉴真听到她的声音,如闻特赦道,“袁媛,你等我一下。” 袁媛硬着头皮收回脚步,无辜地朝江道义示意了下,转头看向正红着脸从屋内慢腾腾步出的少女。她的浴衣奇怪地自腰部以下都濡湿了,此刻低垂着眼睫,从江道义身边经过时似乎不敢看他,而江道义也一反常态地保持着暧昧的沉默,跟在她们身后一步远,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种难言的奇异。 “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袁媛悄悄问道。 “没有啊。”鉴真回答神速。 袁媛狐疑地仔细打量她,“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欲盖弥彰?” 鉴真心虚地没有回答。 三人与大部队会合后,由于鉴真只肯坐在岸边泡脚,不愿再入水,跟在她身后的江道义抬手脱下了身上的浴衣,露出经过长期锻炼肌理分明的坚实胸膛,久沐阳光的小麦色肌肤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水汽,在橘色的小夜灯中,莹莹的烁光从微微凹陷的锁骨到结实诱人的腹肌,最后滑下线条优美的人鱼线…… 袁媛能感受到几乎半个浴场的女人,目光都集中在江道义身上。 他却视而不见,湿润的五指插入发中,将略长的刘海向后捋去,将犹带自己体温的浴衣披在了鉴真身上,“你身上的浴衣都湿了,换上我的吧,小心着凉。” 似怕她尴尬又拒绝,他说完后便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浴池。 鉴真整个人被笼在他宽大的浴衣下,只得别开脸呐呐地抓住了身上的浴衣。 “yoo~”袁媛游到她身边,扒着她身旁的石墩八卦兮兮地起哄,“好甜蜜哟。” 鉴真抿着唇,气弱地不吱声。 “真好啊,”个高腿长的庄晓索性就坐在池中,吁了口气,感慨道,“我估计要孤独一生了。” “社长这么帅啊,怎么会!”头号迷妹袁媛第一个声援。 “除了gay,哪个男人会喜欢帅的?” “那是他们没有眼光,”袁媛挥了挥拳,“社长也不用在意那些被你一拳就能打倒的男人的目光,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猛男!” 场面诡异的静止了一秒。 庄晓深吸一口气,沉痛地道,“可是……我喜欢的是美少年啊。” 袁媛:“……” 鉴真:“……” 终于开口吐露了少女心事的庄晓双手交握在胸口,委屈地巴望着她们,“喜欢美少年有错吗!一米八的女汉子就不能喜欢柔弱美少年吗?” 袁媛虚弱地道,“没,没有啊。其实想一想……画面,也挺美的。” 鉴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你也可以用高强的身手征服他。” 袁媛补充:“征服不了还可以打服他。” “说得有道理……”庄晓听罢,抬手一捏结实的臂肌,若有所思。 成功将社长带到沟里的袁媛再转头将火力对准了鉴真,“说起来,今晚江道义和你之间都怪怪的,嘿嘿嘿,前面你一个人泡澡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惜鉴真这次闭紧了嘴巴,直到泡完温泉,也不肯透露只言片语。 一颗八卦心得不到满足的袁媛回到武馆后忙催着庄晓带她去看建馆老照片,鉴真对近百年前的世界也有几分好奇,江道义当仁不让地跟上。 重新粉刷过的墙面上,一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沉睡在斑驳的老式乌木相框中,按照年份远近,从右到左,足足挂了三面墙,最左边的照片已经从黑白手绘色彩变成了鲜艳的真正高清彩照,但不变的,依然是武馆黑底黄字的匾额和制式内设。 “虽然前段时间翻修了武馆,但我们依然保留着武馆最初的样子,”庄晓指着最开头那张照片,“这是爷爷和爸爸的意思,提醒我们不忘初心。” 鉴真随着她一齐仔细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中站在写着长空武馆的匾额下,身材明显比旁人高出半截的壮年男子与庄爸爸的容貌神情有七八分相似,他双手负在身后,神情严肃的看着镜头,在他身后露出的摊位上,还有顾客们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鉴真的目光从这些顾客身上掠过时,倏地一愣—— 在照片的边角,夹在那些好奇的顾客中,一张有些模糊的侧脸令她莫名觉得眼熟,是谁? 她对着那张侧颜苦苦地搜寻着脑中相符的面孔。 江道义见她对着那张照片发呆,循着她的视线仔细窥去…… 有道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江道义几乎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道:“杜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啊,卡得不行了,原本想赶在12点前更新,还是拖到了现在,凌姑娘祝你生日快乐,虽然晚了2个多小时……都是我的错。 留言和修文明天再来吧,现在好困……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 关于照片的伏笔,有些聪明的童鞋上章已经猜到了,矮油,我的读者都是这么厉害。 这几天卡感情戏……最近为了唤醒少女心,去看了好几部推荐的少女漫和校园文…… 好吧,我现在很确定,我的少女心已经抢救不回来了,嘤嘤嘤……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是的, 就是杜先生。 被点出这个眼熟的侧影, 鉴真蹙紧眉,越发仔细地端详这张照片, 由于年代久远,发黄黯淡的照片表面带着几斑深色的锈痕,恰好有一处挡在神似杜先生的侧影下颚, 他梳着民国典型的男式大背头,露出饱满的天庭, 下颚矜持地微收,是摊位上的顾客中唯一一个没有凑热闹看向镜头的人。 “被阿义你这么一说,是觉得他的轮廓很像杜先生。”鉴真歪着头眯起眼细看, 客观地道,“但只是个不太清晰的侧脸,有可能只是个相似的人或者是杜先生的长辈?” 江道义“唔”了一声, 怏怏地道, “或许是我的偏见,但我总觉得杜先生特别可疑。” “你们在看什么?”庄晓见他们俩围着一张照片好半晌, 凑过来道。 鉴真指着这张侧影试探着道,“能冒昧地问一下, 你知道照片上这个人是谁吗?” 庄晓面有难色, “哎?我也不知道。只是个被偶然拍到的路人吧, 我只认识站在中间的太爷爷……” 答案不出所料。 鉴真原也只是抱着瞎猫撞上死老鼠的侥幸尝试了下,闻言并不失望转而询问道:“那你知道那家位于丹碧山下的六御养神馆吗?” “哦,这个我倒是清楚, ”庄晓回忆道,“那家养神馆几十年前就在那开了,只不过老馆主后来不知去向,现在的馆主据说是他的孙子,五年前回来继承家业后又把养神馆重新装修了一遍,全是用顶好的材料,应该也是个土豪……只不过他神秘兮兮的,店里从不接待本地人。” 鉴真长长地“哦”了一声。 庄晓迅速瞄了站在一旁的背景板江道义一眼,低了声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呃……” “是见到那个馆主了吧,”庄晓揶揄地顶了顶她的肩,给了她一个‘我懂得’的眼神,悄声道,“确实是个美男子,可惜我只喜欢美少年啊哈哈哈。” 鉴真:“……” 江道义幽幽地道:“……我都听到了。” “矮油我什么都没说,你千万别多想啊哈哈。” 晚上男女分开,江道义和林超睡在三楼的弟子休息室,鉴真和袁媛享受vip待遇,入住未来馆主庄晓的闺房。鉴真有心早睡,奈何被兴致勃勃的袁媛拉入卧谈会,也不知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大清早就被楼下一阵“喝!哈!”的砰砰练武声吵醒。 室内开着暖气,鉴真穿着武馆统一的白色斜襟棉麻上衣,深灰色功夫裤,简单地编了一条长辫子,洗刷后施施然下楼。 窗外天光初亮,一群年龄不等的大小少年们早已排列整齐,赤着脚踩在原木地板上,在馆长的带领下口中呼喝着弓步打拳,倒也有几分虎虎生风之气。 鉴真抱剑倚门而立,看着这群小萝卜头迎着晨光认真习武的模样,眼神渐渐悠远…… 江道义望见她脸上现出熟悉的怅然怀念之色,每到此时,她便似游离于这个世界一般,离他分外遥远。不由加重了脚步,似毫无所觉般出声打断道:“那边还有一个练功房,鉴真,上次你教我的那招仙鹤指路我还没悟透,能再分解一遍吗。” 鉴真回过神,对上江道义的目光,不期然又想起昨夜在温泉那一幕,她垂下眼,“好啊。” 橘红的暖阳一点点挣出绵软的云层,从大开的窗户外挤进的凛冽寒风,在这淡金色的阳光抚慰下也变得温存了起来……不,应该说有点太热情了。 江道义耸起肩蹭去脸颊上的汗滴,薄薄的棉麻单衣被汗水浸润后紧贴在身上,他浑不在意,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为他示范的少女身上。 “上半身要尽可能贴地,但是脚上的劲不能松。”鉴真演练一遍后回身看着他重练,“手臂要撑住,靠着掌心和腰部的力量,脚尖划圆弧……速度要快一点,这个动作是躲避由上而下的袭击,动作要尽可能快。” “再快一点……” “要更快。” “停一下,”鉴真在江道义几次重练中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喊停后,她在保持伏地动作的江道义身边弯下身,心无旁骛地将掌心按在了青年的腰窝,“就是在这个位置发力,爆发力能更……”强。 由于这个姿势,江道义身上的单衣上撩到腰间,鉴真的掌心正正与那光裸柔韧的肌肉相触,随着她无意识地移动指尖,指腹下微微凹陷的腰窝战栗着颤抖了下…… 江道义几乎要低吟一声,他腰下一软,涨红了脸握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再这样,我就要忍不住了。” 第62节 鉴真慢半拍反应过来,耳根似被火舌舔舐般绵密地烧了起来,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两人此刻的距离近极了,他身上热气蒸腾,雄性荷尔蒙如有实质一般充溢在这狭小的练功房内。 鉴真偏过头,只做没听到他的话,强自镇定道,“明白动作要点就好,我们也该出去了……“ 江道义却不动,他攫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你是在对我说话吗?为什么不看着我。” 四目相接,鉴真被动地凝视着眼前的江道义,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属于少年的最后一点稚气消失了,日渐分明的棱角舒展开来,属于成年男性的凌厉感和攻击性越发强烈。 是的,她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个曾经在她心中需要照拂的小孙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转变了身份—— 他已然是个男人了。 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她对他的身份转变惶然无措,他却开始毫不遮掩对她的倾慕,热烈而大胆的步步紧逼。 她不习惯改变。 她……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请……不要这样。”鉴真也无法理清脑中乱糟糟纠成一团的情愫,有一点点心跳,有一点点惶恐,还有更多的想逃离,明明他打不过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她想要起身,“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江道义终于松开手,却还是虚虚握住她的袖子,跟着她起身,压低了身紧挨着她低声道,“那你喜欢什么样子?” 她有些词穷,“反正,不是这样子……” ——“真真?鉴真呢?老爸,你有没有看到她?” 屋外幸运地传来庄晓和袁媛的呼唤,鉴真二次得救,力持自然地后退一步道,“他们已经起来了,我们出去吧。” “我可以等。”江道义在她背过身的瞬间犹如陈述一个事实般,平静地道,“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九陇镇不大,这四天时间除了头两日在周边逛了一圈,接下来就是在武馆接受馆长庄爸爸的教导……好吧,其实后者才是武术社成员们来此的目的。 毫不意外的,鉴真成为了馆长大人捧在手心的优乐美,离开那天庄爸爸痛心疾首,恨不得把庄晓这个女壮士打包换成鉴真来继承衣钵。 短暂的寒假过去,开学不久余冰便大出风头,登上了微博的最美校花评选,紧随其后又爆出了她往年的黑历史旧照。 但不知她背后是否有人为她请了水军造势,不久余冰的励志减肥路便浩浩荡荡地攀了一回热搜,俨然成为了新一代励志女神。 如今的她搬出校园,身边仰慕者众多,鉴真在她的学院外蹲守了一周,愣是找不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想不到能亲眼见证一个明星的诞生。”袁媛托着下巴看着如众星拱月般的余冰,点评道,“估计是走武大校花的路线,不久咱们就能在综艺节目或者是真人秀上看到她了,要是反响好,说不得下一次就是在网剧或者电视呢。” 鉴真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伤脑筋啊,要是那样,就更难蹲到她了……总不能跑到她家中偶遇? “说到真人秀,这期《萌主挑战》的新嘉宾云潇潇好清纯呀,”在辣条小姐死后消沉了好一阵子的林超找到了新的女神,“模样有初恋的感觉,想不到她是小花旦宁薇的表妹,两人一点也不像啊……不过都一样漂亮。” “我知道她,”八卦达人袁媛放大了微博上两姐妹的五官对比图,“她好像曾经做过宁薇的实习助理呢,但这样的美貌,我前段时间关注宁薇的时候没道理忽略过去啊……” 鉴真与江道义却是交换了一下眼神,认出了宁薇和云潇潇正是上次在六御养神馆遇到的戴墨镜的女客和她身边灰头土脸的小助理。 又是一个“励志女神”。 杜先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美丽的代价又是什么? 沐浴在往来行人欣羡的目光中,一辆宝蓝色跑车开进了花园小区。 “今天我就不上去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熄火,转头看向小女友,“周五有空吗?我们去邻市和黄制片吃个饭,最近的《萌主挑战》还挺火。” 周五,是系主任的课。不过这又如何呢? “太好了,我那天刚好没课。”余冰露出惊喜的笑容,倾身吻了吻他的脸,“老公,谢谢你。” 男人摸了摸脸,无疑很是受用。 待那辆豪车消失在视线中,余冰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 曾经的她以为只要用功读书,只要努力,就能摆脱那些嘲笑与不堪。 多天真呀,当进入梦寐以求的名校,次次拿到了奖学金,迎接她的依然是那些厌恶排挤,饱含嘲嗤的“化工系花”。 她曾经绝望过这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命运。 余冰对着电梯的镜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张美丽的的面孔……原来一切,只要这么简单。 ‘叮’——17楼到了。 她走进这间两室一厅的精装公寓,只不过是转身反锁了一下门,当她再次回过头时,余冰震惊地瞪大了眼: “你……鉴真?!”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瞬间出现在身后的不速之客,“你是怎么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诸事缠身难以自拔……顶着锅盖偷偷地更了。 好吧,其实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读者了……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这不是重点……”心虚地回避这个问题, 鉴真眨巴着双眼回视余冰, 努力释放真诚的目光,“冒昧地来这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呃……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问几句话就好。” 余冰拧着眉,依然戒备地背贴着大门盯住她, “有什么事情在学校说就好,你潜入我家里究竟目的是什么?” “要是能在学校找到说话的机会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啊。”鉴真是委屈又理亏, 她低姿态地恳求道,“这次真的很抱歉,我只要问几句话就离开, 绝不再打扰你,可以吗?” 余冰暗自打量着面前一脸恳切的少女,静默片刻后终于缓和了几分口气, “你说吧。” 鉴真半点不浪费时间, 温和却又直接地道,“请问, 你认识丹碧山下六御养神馆的杜先生吗?” 余冰一愣,眼中更添警惕, 几乎是本能地否认, “你说的人, 我不认识。” 鉴真却是没有和她在此事扯皮的打算,“不用否认,我知道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既然已经指名道姓地说到这个地步, 余冰也该知道她是有所依仗,“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但是代价,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余冰按下房门的把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要是你所谓的问题是这些的话,请你出去。” “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步上辣条小姐的后尘吗?”鉴真索性直言道。 余冰顿住了。 “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女主播猝死事件我不相信你没看到,值得吗?这个代价真的值得?”鉴真诚心诚意地道,“我来也希望能帮到你,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找到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余冰慢慢地道。 “是啊。”鉴真用力点头,“你别担心,我很厉害的,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出办法的。” “呵,”余冰轻笑出声,她抬起头凝视着少女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为什么要解决?迫不及待地想见我又变回丑小鸭?哦,是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你表演同情心的可怜虫,你想在我身上找回曾经的优越感,是吗?” 鉴真没料到她竟是这样想,不由怔然地看向她。 余冰厌烦地偏过脸,“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别装了。我不是傻瓜,你也不是白莲花,当初你一再找我不就是想显摆你那廉价的同情心吗,别告诉我你是对我一见如故,”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妩媚地拨弄着颊边的头发,“像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不就是想找个低到尘埃还能客串免费劳力的陪衬品吗,可惜如今我早已经不逊于你了,没有让你找到表现的机会真是抱歉啊。我还要为接下来要参加的宣传活动做准备,没有时间再跟你废话,你可以走了。” “这就是你明知事态危险,还不愿意吐实的原因?”鉴真平静地道,“虽然你已经拥有了梦寐以求的美丽面孔,但你的心依然停留在过去。”因为害怕被伤害,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所有接近她的人。 “所以呢?”余冰双手环胸,“接下来你想再给我上台心理辅导课吗。” “好吧,”鉴真轻吁了口气,心知再呆下去只会惹来更大的敌意,“既然你不愿意谈,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她简单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桌上,“不论何时,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拨打我的电话。” 余冰看着不论她如何恶言嘲嗤,都依然毫无愠色的少女,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咽下话头。 “那我走了。”鉴真礼貌的告辞后习惯性地往窗台走了两步,当手按上窗框时她蓦地反应过来,顶着余冰惊悚的目光,她干笑着又返回大门口,“啊哈哈,你家的窗户……造型很好看。” 余冰:“……” 待鉴真离开后,余冰犹疑着,忍不住打开窗,探出头朝下望去。 这可是17楼啊…… 余冰不可思议地轻吸了一口气,她之前……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春末夏初的街头,怕冷的人依然裹着厚实的外套,爱美的时尚之士早已穿上轻薄美丽的夏衫,锦城的生活步调慵懒而缓慢,夹在悠悠行人中步履匆匆的鉴真,倒是更添瞩目。 栽种在人行道两旁的不知名花树舒展着柔嫩的枝桠,如一盆盆倾倒的淡紫色流云,清冽的花香惹得鉴真原本匆促的步伐不觉慢了下来,绕过一个转角,在十字路口旁等待红绿灯的鉴真在看清对面同样等待绿灯的男人时,微微惊讶道: “杜先生?” 夜色初上,华灯点点,沿街的居酒屋内部是纯木质装潢,头顶的吊灯只是个简单的球型,但入夜后点亮这颗颗暖黄的灯光,犹若圆月入檐,静谧而温馨。 “杜先生是来锦城游玩的?” 鉴真与杜先生隔着长桌相对而坐,她迅速吃完了拉面,见他杯中的清酒已经喝完,只作不经意地询问道。 杜先生施施然又斟了一杯酒,即便是坐在榻榻米上,他的肩背依然挺直,他含笑睇了鉴真一眼,握着小巧的白瓷杯敛目轻轻一扬下颚,浅酌一口后方道,“不,我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 “那……”吃人嘴软,一见到杜先生就被投喂的鉴真捏着烤肉串,期期艾艾地想着该怎么问不会太明显。 杜先生已然轻哂道,“正是因为前段时间你们来找我,毕竟出事的女孩曾经是我的客户,既然她死因存疑,我也无法再置之不理。” 鉴真敏锐道,“那你来锦城,是因为辣条小姐曾住在锦城?或者说,目前还有其他的顾客也在锦城?” “你很聪明,”杜先生无奈地笑着摇摇手,提前道,“两者皆有,但关于顾客的进一步信息,抱歉不能告诉你哟。” 鉴真鼓起脸,原想再问问还有哪些顾客,她好依次蹲点呢,便不死心地道:“偷偷的告诉我也不行吗?” 杜先生耐心地道,“对于我的顾客们而言,尤其是她们原本的身份,是最大的隐私,所以不能透露。” “好吧。”鉴真表示理解,拿着手机晃了晃,“如果需要帮忙,记得找我。” 恰在此刻,手机震动了下。 屏幕现出来自江道义的微信讯息:你在哪里? 鉴真尴尬地忙收回手机,迅速回道:我现在和杜先生吃饭。 几乎是刚刚放下手机,那边就飞快地发来讯息: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 鉴真:刚好遇上……他就请我吃饭了。 江道义言简意赅:地址。 鉴真……鉴真抬头瞥了对面的杜先生一眼,点了分享位置。 “是上次那个叫江道义的男孩吗?” 对上杜先生促狭的目光,鉴真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嗯,他是我的……朋友。”她不知该怎么定位两人的关系,只得暧昧而模糊的称为‘朋友’。 杜先生一笑,“显而易见,他喜欢你。”像守护着珍宝的恶龙,那个男孩时刻紧跟在她身边,对所有意图接近她的异性张开獠牙,宣誓主权。“我也曾经年轻过,也曾经为了心爱的姑娘拼过命,打过架,那种眼神,我一眼就能分辨。” 有那么明显吗…… 鉴真脸颊微微发热,她歪头看着儒雅斯文的杜先生,有点想象不出他打架的模样,“我还以为杜先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类型。” 第63节 “我也曾以为自己不会。”杜先生单手托着下巴,两指夹着酒杯虚虚地向她一敬,定定望着她的眼却失了焦点,似茫然又悲沧,“但总有一个人,会令你放弃所有原则……心甘情愿。” 他的神情令她对他的口中人有了不好的猜测,鉴真轻叹道,“能令杜先生奋不顾身的人,一定很优秀啊。” “我会找到她的。”杜先生平淡而坚决的道,他将剩下的清酒一饮而尽,对鉴真道由衷地道,“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这是你第五次看向微信了。”正由于心中在意对方,才会忍不住一再地关注。 鉴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杜先生声音低得犹如自言自语,“如果心中有对方,不妨坦白地说出来,两情相悦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人生短短世事难料,别让自己留下遗憾……”他说完后不由歉然地按了按额头,“抱歉,是我交浅言深了,原谅我的冒昧,我想……我有点醉了。” 鉴真微红着脸摇头,“没关系,杜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同一时刻,江道义大步流星地走到亮着一对长长的竹灯笼的居酒屋前,他撩起居酒屋门口的两片布帘,神情冷肃地低头进屋后举目四顾—— 视线与正对着他的杜先生迎面撞上。 他夹着酒杯站在鉴真桌旁,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在青年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杜先生忽然挑衅地俯下身,一手虚环住鉴真的肩膀,附在她耳边亲昵地低语一声。 江道义倏地烧红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到处飞,刚下飞机啥话都不说了,本月目标是完结第四部。 咬紧牙关申请了榜单鞭策自己,要么更新要么死……tat ☆、第十三章 让我们把时间再拨回到一个小时前。 既然进了居酒屋, 鉴真也难免好奇地去杜先生那讨了一杯清酒。入喉平滑, 芳香清爽,她忍不住又要了一杯, 清淡的口感让她自信能hold得住。然而清酒的后劲出乎意料的足,先前她还没有什么反应,但不知不觉, 眼前的世界渐渐朦胧颠倒了起来…… 杜先生见她甩了甩头,再三揉了揉眼睛, 便起身走到她身旁低声问询,鉴真有些赧然地挥挥手,杜先生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抓住机会, 坦诚一点。” 鉴真迷迷瞪瞪地还没反应过来,从两人身后传来的破空声便让她本能地反手一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阿义?” 被鉴真拦下重拳的江道义深吸一口气, 握了握拳, 僵硬地站在鉴真身后,寸步不让地紧盯着杜先生, 冷声道,“你想对她做什么!” 杜先生耸了耸肩, 退开一步, “如你所见, 我做什么了吗?” 鉴真雾煞煞地抱住江道义的手,指下的手臂肌肉贲张,蓄势待发, 于是她抓得更紧了,“阿义,杜先生刚刚只是说了句话,你别误会。” 误会? “他明明是对你图谋不轨!”江道义只要想到方才那一幕便怒气上涌,说话就说话,又是贴面,又是揽肩?他……她对他都没有这样宽容过。 果然,像杜先生那般绅士儒雅的成熟男人是大部分女人的理想型。 江道义危机感大盛,他反握住鉴真的手,怒意未平,委屈又生,“你……就让他这样碰你吗?” “那个……我是不是该出去一下?”紧追着江道义,晚了一步进门的庄晓望着僵持的三人,小心地摸了摸后脑勺,感觉她好像知道得太多了。→_→ “晓晓,你等等,我们也走了。”鉴真头大地挡在杜先生与江道义之间,闻声松了口气,强拉着江道义一同往外走,“没有没有,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出去后我跟你详细说,好不好?” 杜先生不失时机地补刀,“我这几天都在锦城,你有时间可以来找我,下次再请你吃饭。” 还有下次?! 江道义杀气腾腾地霍然回头—— 被鉴真一只爪子盖住脸扭回去了。 “杜先生再见。”鉴真没好气地瞥了还在煽风点火的他一眼。 杜先生竖起两指在额前一点后,向她潇洒地一挥,狡黠地眨了眨眼。 鉴真……鉴真想起他那句“抓住机会,坦诚一点”。 鉴真单手掩面,攫住她另一只手腕的大掌灼热而坚决,好吧……该谢谢他热心地为他们制造机会吗? 临走前的最后一次回眸,杜先生正静静目送着他们。 居酒屋头顶的暖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轮廓,融化了那份年龄感,在那一瞬间,他的神情像一个沉浸于旧事的老人,缅怀又悲伤……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面对醋海翻腾的江道义,鉴真尽可能简洁的一笔带过,“只是单纯的吃个饭,顺便探一下口风。” 江道义挑起一道眉,蓦地倾身靠近她,两人的距离在瞬间缩短到不足一指长,江道义皱了皱鼻子,“你们还一起喝酒?” “呃……”鉴真莫名有些心虚,她两根指头捏了个小小的范围,带着不自觉地娇憨,偏头道,“就一点点。” “一点点是几杯?” “好阿义,不要再同我计较啦。”鉴真忽然伸出手左右按住他的脸,“你看,你都气成3个了。” 江道义近距离地闻到少女唇齿开合间逸出的淡淡酒香,她的脸颊是柔嫩的红,注视着他的眼眸却又似含着一汪春水,明明喝酒的是她,他却觉得,他也醉了。 “你……”他嗓子忽然有些干哑,怒火不知不觉间熄了大半,却又强作冷脸,“还说一点点,你都喝醉了,若是我没来,你该怎么办!” “我很厉害哒!”鉴真立刻不服输地用力一拍平……平得不太明显的胸,“就算是现在,我还能一个打十个。”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鉴真得意地一扬头,骄傲道,“再说,我还从师父那学过一招,”她朝他招招手,压低声偷偷地道,“我们习武之人,就算喝醉了,还可以用真气把酒气逼出来。” “还有这种操作?”在角落努力隐形的庄晓闻言忍不住惊奇道。 “咦?差点忘了你也在这里。”鉴真回头望见庄晓高挑的身影,不由大力拍了拍自己的头,“看来我真的醉了。” 没醉,并且也忘了庄晓存在的江道义,“……” 真·电灯泡·庄晓:“没关系……你们可以继续当我不存在。” 鉴真已经抛弃江道义挽起她的手,往沿街的绿化公园走去,“我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吹吹风我就会精神多了。” “你们是在调查最近的女性猝死案?”庄晓跃跃欲试地道,“和那家六御养神馆有关吗?寒假时你们在我家武馆期间我就注意到你们不是普通人,其实在我们最开始那次见面,看你捉拿劫匪领取赏金的流畅身手,我就对你的身份有所猜想,”庄晓神秘兮兮地道——“其实你就是传说中的隐藏在民间的龙组成员对不对!” 鉴真,“……” 庄晓:“对不对?对不对?” “……对。” “我就知道。”庄晓得到答案后终于心满意足,“今天道义让我把家里那张民国时期的老照片带来清洗锈痕,难道那张照片里有关于这次事件的线索吗?” 鉴真倒是刚刚才知道此事,她疑惑地看向江道义。 江道义坦率地道,“我总觉得那个杜先生身上有古怪,索性追根究底下去,搏一搏。” 鉴真会意地睁大眼,“你是说……” 江道义点头,“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好吧。”鉴真有些犹豫,虽然她与杜先生只见过几次面,目前他身上还带着几起命案的重大嫌疑,然而她下意识地觉得他是个无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人…… 这种感觉很玄妙,是属于武者的应激本能,她不知道该如何对阿义解释,只得抿着唇,没有提出异议。 “那我先走了。”庄晓见他们二人开始谈起了公事,便自觉告辞。 江道义欣慰地看着高大的电灯泡离开,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身畔的少女身上……时间在她身上似乎失去了魔力,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男人了,然而她一如当年,纯稚的容颜丝毫未变。 夜风踏着轻柔迤逦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拂过两人的发梢,他们肩并肩坐在开着零星野花的小山坡上。 夜慢慢地深了,这方小小的公园只剩下了他们俩。 藏在云雾中的月亮悄悄探出头,路灯投下的斜斜长影沉默地伫立在脚下,守护着这方摇曳的芳草鲜花。江道义轻轻的,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少女指尖不安地动了动,终究是没有挣开,她依然保持托着腮眺望夜空的姿态,只有与她十指交扣的他才能感觉她掌心微微的湿润。 于是他也跟着她,一起抬头望向这片天空,“啊,今晚星星也出来了。” “嗯,好久没有看到星星了。”她怀念的道。 “你以前生活的地方,能经常看到星空吗?” “只要不下雨的话,几乎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呢。”鉴真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非常,非常广阔而灿烂的星河。” “真美啊,好想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那么,我想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陪你一起看星星。”江道义轻轻拉着她的手,像是被猎人驯服的猛兽,温顺地将她的手心摁在激越跳动的胸膛上: “鉴真,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眼看第四部快要结束,编编已经崩溃地请求加感情戏了……好吧,那就甜甜甜地准备恋爱吧。严肃脸:对!我写得是言情小说。 本章留言的小伙伴们红包继续送送送~ 蟹蟹陈酿和jane的地雷哟!=3=~ 也蟹蟹不知名小伙伴和依米花的营养液! . 最后,咳,厚颜无耻地打个小广告: 我的《莫笑我胡为》(颠覆妲己)上市啦~签名版先到先得! 购买链接在文案上…… 完毕。 ☆、第十四、五章 第十四章 一定是她喝醉了…… 又或许, 是今晚的月色太美。 鉴真怔怔地回望着他, 此刻,青年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眸中也有两个小小的脸颊红红的她,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被他摁在胸口的左手合着他的心跳律动,扑咚, 扑咚…… 像鼓点一般,用力的, 一声重于一声的,将他的心跳传递给她,蛮不讲理地强迫着她的心跳, 也随之律动起舞……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江道义却并不气馁,甚至称得上喜悦, 至少她这次没有一口拒绝, “我喜欢你,鉴真, 我想保护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但我知道, 这就是爱。”顿了顿, 年轻的男孩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带着几分自嘲和更多的虔诚,“我知道你很强, 在你面前大言不惭地说着想保护你的我,好像一个傻瓜,但是,我愿意做一辈子的傻瓜,做你的第二把剑,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拼尽我全力的去保护你……我是真的这样想。” “我……”她的眼睫震颤了下,这个明明没有她强却说着想保护她的青年,令她的心首次对除了剑之外的事物动摇了,“我……不知道,我怕我……没有办法像你喜欢我那样的去回应你。” 他却忍不住喜悦,“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回应。” 她咬住唇,歉疚地道,“可是我放在心中的第一位——永远是剑,而不是你……”她不想欺骗他,她怕她会让那双明亮的眼睛失望。 第64节 “对于剑侠而言,最重要的是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笑了,“不要紧的,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你,就够了。” “可是,这对你不是不公平吗?”鉴真诚实地为了他而苦恼着,“明明我占领了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却不能回报给你同等的感情……” “为什么要觉得愧疚?”江道义笑着摇头,“我觉得自己已经非常的幸运。”在她认真地为两人不对等的感情而苦恼时,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 “你愿意让我做那个妄想保护你,陪伴你一辈子的傻瓜吗?”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怕贸然唐突了她,无声地请求她的许可,缓慢的,而又慎重的,张开手臂,将她轻轻地揽在怀中,“那个傻瓜已经喜欢你喜欢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你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吗。” 她在他的手臂触到肩背的一瞬间下意识地绷紧了下身体,而后缓缓舒展开来,静静地顺着他的手腕方向,被带进他的怀里,悄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她……想试一试。 像一个孤独的,跋涉千里的旅人,不知道终点,也不知道方向,被迫放逐在茫茫的时间长河中,终于在凛冽的冬夜看见了一团火,孤寂的心,忍不住一点点靠近那方微渺的温暖。 她孤单了太久,太久…… 而他却又太美好。 所以,明知道若是太靠近就会被火焰灼伤,依然被那难以抗拒的温暖诱惑。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那么,且让她在破碎前,做这一场幻梦吧。 云雾悄然散去,夜越来越深了,有不知名的鸟儿扑凌凌跳上了头顶的木屋造型路灯,叽叽喳喳地唱着欢快的情歌…… 夜风越发凉了,路灯下依偎的他们却恍然未觉。 “所以在高中时我加入了篮球队……”他们漫无目的的闲聊着,这个夜晚太美好,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说回家。 他说着说着,发现怀中的少女不觉已悄然入睡。 他停下来,小心地将自己包裹着两人的外套又拢得更紧一些,她露在衣服外缘的耳朵小巧柔嫩得可怜,于是他禁不住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耳朵。 又赧然地拉起衣领盖住它。 最后他低头亲了亲她倚在他颈窝的发顶,双手温柔地搂着她,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得大呀……“是错觉吧。”他望着月亮喃喃自语着,鸟儿的鸣叫声也渐渐低了下去,远处准备早市的推车‘咿呀咿呀’地碾过了马路,就连凛凉的夜风都偷偷的温柔了起来,他渐渐地跟着闭上了眼,怀抱着心爱的人儿,一同沉入了黑甜乡。 ……“今晚的月亮,真大呀。” 公园附近正在热火朝天地搬运海鲜的老板抬起头,“都已经下半夜了,奇怪,怎么月亮还这么大?” 皎月无言。 然而月光中肉眼所不可见的莹白光点,纷纷扬扬地旋转着,如一场光之洪流一般,汇入路灯下,闭目倚靠在青年怀中的少女身上…… 顺天从道,天有何老?道有何亡? 天人合一,以武入道。 方为长生…… 朦胧中,鉴真隐隐又听到那声熟悉而渺远的召唤。 随着她重修长生诀,功力日渐增长,那来自于虚空深处的召唤,终于再次出现。 她的意识犹如涨潮时分的海浪,起起伏伏地向着天空攀升,周遭的一切被笼在如霜的月色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看见’了正互相依偎的江道义与自己,‘看见’了单脚踩在路灯顶上正在休憩的鸟雀,她试探着,伸出一指点上那嫩红的鸟喙,只见那雀儿倏然一惊,瞪大了眼惊慌地四处张望了下,急急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这是一场荒谬的梦境吗? 她望着鸟儿远去的小小身影,头顶的圆月在她的感知中大得惊人,月光中有沸沸扬扬的光点,正源源不绝地汇入她的意识,她以自己为中心,犹如辐射一般,开始向四面八方探去…… 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 感知的每一寸推进,都有如在水中漫步。 时间在她不知疲倦的探索中一点点过去,当她的意识覆盖住整片锦江区时,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她只来得及在沿街的行道树顶端做了个箭头记号——再次睁开眼,她正靠在江道义怀中,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胀痛无比,整个人疲倦地好似与人斗了三天三夜的剑。 “你醒来了?”江道义紧随着她睁开眼,见她蹙眉捂着脑袋,他不免暗怪自己粗心,“头疼吗?应该是昨晚着凉了,家里还有感冒冲剂,我们现在快点回去休息。” 鉴真眼神复杂地将头埋进他怀中,“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鉴真特意走向那条做了记号的街道。 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街面上三三两两的几乎都是推着早餐车的小贩,江道义见她径直走向路边一颗行道树时,疑惑地道,“这棵树,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找……特别行动组留下的记号。” “那我来,你别动,就在这里等我。”江道义利索地爬到树上,仔细搜寻了片刻后道,“我看到了,是箭头的标志吗?” 她怔忡了下,“……是的。”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不方便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江道义跳下来,左右拍了拍衣袖后,掌心的污迹让他犹豫了下,没有去牵她,而是并肩走着。 鉴真没有回答,她只是默不作声地主动握住他的手,迎着初升的朝阳,走向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传说中,蜀山派的初代师祖正是因为练就了《长生诀》,在百余年后以武入道,破碎虚空而去。 曾经她以为这只是师父的夸大其词。 但若是…… 若是真的呢? 追求剑之极道,无畏生死的鉴真,第一次迷失了方向。 第十五章 照相馆的效率颇高,翌日傍晚,经过修复处理焕然一新的老照片便回到他们手中。 这一次,那位疑似杜先生的侧影,在两个放大镜的围剿下无所遁形,“他的右耳根后面,好像有颗黑痣?” “会不会是之前还有个锈斑没处理清楚?”鉴真客观提出假设。 “我今天去取照片时就问过,老板指天画地的表示他的技术绝对没有问题,这就是原本照片自带的。”江道义回忆自己只是不想弄错了关键证据,让鉴真又白忙了一趟,就认真地多问了几遍,谁知第三次询问时老板抖如筛糠,他正自责由于自己疏忽,还要让她抱病查案,没听清老板在说什么,就沉声让他再说一边。 最后老板几乎要声泪俱下地表示他的技术绝对童叟无欺,还十分坚持地不收他一分钱。 江道义暗暗感慨这世界虽然有恶人,但热心的好人更多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接到鉴真的邀请,依然留在锦城的杜先生欣然应约。 鉴真被杜先生请了几次,此番主动选在一家出名的下午茶餐厅,她与江道义已经提前了十五分钟到,然而杜先生早已在餐厅内恭候多时。 他看着两人手牵着手相携而来,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这次是来谢谢你,还有……总是让你请我吃饭,我也想回请你一次。”她并没有说谢谢什么,但杜先生却了然地再朝她眨了眨眼。 江道义……江道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忍! 鉴真打开菜单,“这几样都是店里的招牌菜,杜先生还有没有其他想点的?” 她胸中有些发堵,分不清自己更倾向哪个结果,但无论如何,既然杀了人就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杜先生似乎也看出了她有心事,席间谈笑风生地逗她开心。 鉴真想起他曾经说过,她的眉眼之间,很像他的一位故人。或许是移情,杜先生一直都待她很好,在他又一次出神地凝望着她时,她忍不住好奇地道,“我……真的跟她长得那么像吗。” 杜先生一怔。 她怕戳到了他的痛处,急忙道,“对不起,就当我没说吧。” “不,没关系。”杜先生摆摆手,似乎永远游刃有余,风度翩翩的他,在此刻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狼狈,“我只是……是我太失礼了。” 他只是等待了太久……无法对有着那双眉眼的女孩,无动于衷。 杜先生垂下视线,隔着衬衫按住挂在胸前的怀表,他留着偏分的绅士头,低头时柔顺的发尾垂落在耳根…… 就是现在。 在一旁等待机会已久的江道义,在杜先生低头的瞬间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掩住他右耳根的头发撩起—— 一颗小巧的黑痣赫然映入眼帘。 “不好意思……刚刚看错了,还以为是虫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江道义缓缓收回手,他转过头,与不辨神色的鉴真四目相接。 心底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如果说杜先生与照片中的人容貌一致只是一个惊人的巧合,那么连那颗黑痣都在一样的位置,只能证明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若是按拍照时间推算,杜先生如今已是百岁老人。 那,会不会是他为了维持不老的容颜,才接连设下杀局? 第二只鞋子终究是掉下来了。 或者说,她心中也早有预感。鉴真心神不属地吃完了下午茶,与杜先生告别后,她定了定神,拉着江道义走向位于锦城的特别行动组分部。 “啊呀呀呀呀——” 鉴真才刚一走进大门,从屋内便飞出一个哀叫连连的人形物体,‘砰’地一声,四平八稳地趴在她脚下,正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鉴真等了两秒,见他似乎没有起来的打算,只得道,“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柔润悦耳的女音令脚下这个似乎要躺到天荒地老的少年抬起头,在看清少女的那一瞬,年约十五六岁,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亮起双眼,口中恍惚地道,“……我摔倒了,要美女亲亲才能起来。” 江道义挑起眉,直接牵起鉴真,一脚踩在他背上走了过去。 少年:“……” “活该,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就继续躺着。”此刻方慢悠悠步出的无欢斜睨了他一眼,摇头痛心疾首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少年一骨碌翻身爬起,从那张青紫相间的脸上,勉强能看出与无欢有几分相似的俊秀,“切,我且再忍你两年,娘说我天资比你高,两年后你就知道我的厉害。” “臭小子!凭你现在的功力,再给你十年我都不怕。”无欢一边与弟弟无虑打着嘴炮,一边将他们迎进去,“难得原大哥与四藏今天都在,大家好久不见,正想约你一叙呢。” 鉴真惊喜道,“那我倒是来得巧。”而后转向正一脸不满地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这位是?” “我弟弟无虑。”无欢叹了口气,“刚刚在锦城闯了祸,好在驻守分部的是我,可以通融一些。” “闯祸?” 无欢“啧”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武侠小说——《陆小凤传奇》。 鉴真/江道义:“???” 无欢将小说一抛,面无表情地念道:“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怎么了!这很酷炫不是吗!决斗就是要选在这样特别的日子,最有标志性的地方啊。”无虑满脸理所当然。 “所以下战帖放出这句话的叶孤城被西门吹雪打死了啊。”无欢头也不回地抽手连给了蠢弟弟两颗爆栗子,“我都跟你说过不准再看武侠小说!你看装逼的下场,就是被打死。” “但是他帅啊!帅就可以了。”无虑愤愤不平地道,“再说你这段剧情这么熟,明明自己也在看。” “那是因为我智商比你高,不会因此跑去做什么蠢事。”无欢反手又给了他一记爆栗子,“还敢跟哥哥顶嘴,族长当初就该定家规,后世智商没达标的子孙通通都不准看武侠。尤其是你!” 教训完蠢弟弟,无欢继续对鉴真无奈地道,“昨晚正是圆月,他就带着人到锦城的骄子塔上决斗……哎,家门不幸呐。”骄子塔坐落在晋江河畔,高339米,幸好他发现的早,在事态扩大前及时抓回了这个臭小子。否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暴露,即便有《走近科学》协助,也恐怕难以收场。 第65节 正说着,坐在办公室内的原仲芳见他们四人进来,笑着起身道,“鉴真,道义,好久不见啊。” 一旁的四藏法师双手合十,微笑着对他们道,“苏施主,江施主,别来无恙。” 原本一脸不爽的无虑见了四藏法师倒像是老鼠见了猫,眼观鼻鼻观心的自觉站角落面壁。 鉴真与小伙伴们愉快地寒暄了片刻,便将他们这些时日的调查发现悉数道来。 原仲芳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杜先生没有武功……却有邪术能维持青春不老?” 鉴真犹豫了下,道,“我只能说,到目前为止,他的嫌疑是最大的。但并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他就一定是凶手。” “苏施主,似乎对那位杜先生的印象不错?” 察觉身边的青年又开始抱醋狂饮,鉴真掩在袖中的手,安抚地更握紧了他,“我只是觉得……在找到关键的杀人证据前,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性。” 原仲芳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提供的消息,目前我们手中也有另外2个嫌疑人选,我会派人跟进这位杜先生,要是你以后还有其他的线索,记得在微信群内分享。” “微信群?” “是的,贫僧为我们特别行动组新建了一个微信群,还有一个专门的微信公众号。”四藏法师好整以暇的从僧袍内掏出一部刚出的iphone6s,“对了,你们有微信吧。扫一扫,记得加关注哦。” 鉴真:“……” 还有行动力的江道义一脸麻木地掏出手机,按关注。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欢迎关注:特别行动组。 为了维护古武界的和平,为了守护现世的安宁,除暴先锋特别行动组,你,值得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鉴真第一次感应到召唤是在温泉那章,也就是第四卷的第九章。忘记的童鞋可以再回去翻阅~ 额,这双更算周二的吧,周三晚上还有3更,我尽量在12点前更新哈! . 一如既往的,所有留言都送红包包~艾玛,希望大家能看到我洗心革面的决心! ☆、第十六、七、八章 第十六章 由于特别行动组锦江分部人手稀缺, 目前只能分派出两人专门负责盯梢杜先生。至于鉴真, 正职是学生的她被体贴的安排就近观察余冰,以及场外援持。 “那么接下来呢?”江道义如今也算是荣誉外援。 “接下来就是——等。”原仲芳无奈地公布守株待兔大法, “虽然杜先生很可疑,但在拿到他的杀人证据前,我们不能贸然进行抓捕。毕竟特别行动组也隶属执法机关, 还是要遵守法纪,按照规章程序办事。” “……哦。” 无欢举手, “我有一个问题,现在我们分部里还有空位的只剩下我了。”原大哥要负责驻守本部撑门面,四藏另有任务在身, 哪里来的2个人手? 原仲芳望向正俯首帖耳地坐在四藏法师面前的无虑,语重心长地一拍他的肩,“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这不就是你现成的帮手?” 这厢, 四藏法师关怀地道,“无虑, 你是第一次来锦城吧,” 无虑点了点头。 “好的, 根据武林入世准则和治安管理处罚法, 你犯了扰乱公共秩序罪和妨害公共安全罪, 必须强制接受入世培训再教育。”四藏法师和蔼可亲地对着他继续道,“既然来了,就在锦城多待些年, 好好参观吧。” 无虑惊恐脸,“……等,等一等!我还是未成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无欢顺利出场,“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询问了,那我就大方慈悲的告诉你——目前你哥哥正缺一个鞍前马后的小弟。” “啥?你这是非法雇佣童工!” “来不来,就问你一句话。” “……来。” 鉴真扶额看着这对嘴炮不断的两兄弟,忽然对特别行动组的未来失去了信心。 紧随着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往年在5月下旬便驾临的夏日,今年硬是拖到了六月上旬,终于不甘情愿地现身。好消息是暑假在即,坏消息是—— 期末考也即将到来。→_→ 临近考试时间,不论平日爱好是渣游戏、小说还是发狗粮的小伙伴们,如今都统一地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就连这个学期以来越来越难见到的余冰,如今出现在校园的频率都大大增加。 当然,现在的余冰已经不会再去食堂吃饭了,鉴真也只是在辗转教室的课余时间远远见过她几次,余冰一如既往地目不斜视,仿佛她只是团空气,然而当她转身离开后,余冰却回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余冰!余冰!”原本鉴真所站的位置被一个男生占据,见余冰久久凝望着他的方向,不由激动起来。 余冰兴致索然地收回眼,却也不忘朝他勾唇一笑,平心而论,近来或许是忙于复习,她的面色有些糟糕,那灼灼逼人的美貌似乎也逊色了一些,然而就如花期将逝,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绽放的花,别有一番倾颓哀艳之美。 期末考结束当天,余冰一走出考场就径直上了久候在校门外的豪车,扬长而去。 两天后,从年初开播以来便人气火爆的《萌主挑战》节目组在微博发布官宣,其中赫然有余冰的名字。她的头衔挂着最美校花,虽然名字排在了名单的最后面,然而锦城大学瞬间沸腾起来。 “我之前就说了吧,她肯定是走武大校花的路线,下一步就是上综艺或者是真人秀。”袁媛咬了口章鱼小丸子,继续指点江山,“看来她背后的靠山人脉杠杠的啊,第一部真人秀就是《萌主挑战》。” 被夺走章鱼小丸子的林超大度地原谅她,对着海报上巧笑倩兮的云潇潇舔屏,“这期女神又来了,我一定要追。” 袁媛瞥了他一眼,点了点位于海报中心的宁薇,“还有女神她姐姐,本期的特邀嘉宾宁薇,不是说她现在正在剧组拍新戏,这次是专门挤出时间来为妹妹站台?” “就不能让人家姐妹情深一下?” “姐妹情深倒是不见得,或许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江道义还记得去年底在六御养神馆见到的趾高气昂的宁薇与彼时灰头土脸的云潇潇,如今余冰也上了节目组,这三人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倒是有热闹可看。 “宁姐……云潇潇的助理刚才过来,问能不能借一下化妆室。” 《萌主挑战》本期是在一处风景秀美的山区拍摄,当然,再美的山区也是山,并没有太多城市设施,因此剧组内比较好的两处位置就让给了新进组内的大牌宁薇,以及另一位当红男星杜泽。 虽然云潇潇这段时间上了不少综艺刷了许多存在感,也在经纪人的安排下开始接戏,但论资历她还只是个七八线的小明星,自然没有专属化妆间。 至于刚刚开始进军娱乐圈的余冰,就更不用提,她的起点太低了,如今只能算是十八线的小艺人。 然而当她们三个一起出现时,仿佛无形中有什么奇特的联系,就连剧组内的摄影师大哥也不由自主地尽量捕捉她们同时出场的画面。 已经化好妆的宁薇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闻言不耐地抬起头,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就听到门外传来云潇潇边敲门边娇俏的呼唤,“姐,你可算来啦,我来找你玩儿。”隐隐还有拍摄器材的细微移动声。 差点忘了是真人秀,宁薇厌烦地皱紧眉,她挥退准备去开门的助理,扶着椅子站起身—— “潇潇!”满面温柔的宁薇欣喜的出现在门后,她亲热地拉着妹妹的手进屋,“快进来歇会儿,看看我这次给你带的礼物喜欢不喜欢。” 云潇潇惊喜地瞪大眼,孩子气地欢呼了一声,“哇哦,还有礼物?姐,你对我真好。” “知道就好。”宁薇亲昵地抱着云潇潇,带着她去看藏在行李箱内的礼物。镜头前的两姐妹花无疑感情深厚,摄像师跟到云潇潇身边,准备拍她打开行李箱时的面部特写—— “这是……”云潇潇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箱内礼物的瞬间僵了僵。 “这是我来之前专门为你买的一箱你最爱的麻辣兔头。”宁薇宠溺又无奈地道,“没办法,谁让我有一个吃货妹妹呢。喜欢这个礼物吗?” 正在热炒吃货人设的云潇潇:“……好喜欢啊,谢谢姐姐。” 第十七章 云潇潇最怕的食物就是动物头部,但在镜头下,为了不崩人设,迫不及待地马上撕开包装开吃的云潇潇勉强咽下一个,待工作人员走出房间,她立刻冲进洗手间呕出来。 “想算计我?”宁薇好整以暇的倚靠在墙上,“不管你是打着带人偷拍我们姐妹不和好借机炒新闻,还是想跟我扮姐妹情深踩着我上位。都没门。” “姐,你都老了。”云潇潇漱了漱口,脸上的素颜妆除了口红有些花,其余都保持完美,“把机会让给我们年轻人不好吗?”那青春美丽的样子令宁薇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你也得意不了太久。”宁薇嘲嗤道,“杜先生可以帮我,帮你,只要他想,多得是美丽的女人挤上这条路,这期新进组的余冰,看见了吗?就算没有她,还有下一个。” 云潇潇想到余冰便本能的反感,就像费尽心机买到一件心爱的衣服,参加宴会时却发现有人撞衫。心中多少也能理解宁薇当初对于她的厌恶。 当然,于宁薇而言,撞衫x2的感觉,势必更加糟糕,“戏演完了吗?你脸上的妆可用不着再补了。”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倔呢?”云潇潇看着妆容艳丽的宁薇,“反正你的三次机会也用完了,这张脸就算是化完了妆,在小荧幕上还能靠柔光掩饰过去,可要是出现在挑剔的大银幕镜头下……”云潇潇做作地摇了摇头,“姐,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妹,你要是能在电影这条路上拉我一把,以后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呵,”宁薇冷笑一声,爱惜地轻抚着脸道:“我自有办法。倒是你,你那三次机会可得省着点用,有你这么能干的妹妹,我可不敢过气了。” 相较于剧组内的刀光剑影,难得没有等鉴真,而是提前回去的江道义正严肃认真地逛超市。 他们所租的房子离学校并不远,甚至由于临近校园,为了吸引众多恩爱的小情侣在校外共筑爱巢,这个片区的房子租金并不高。 为了鉴真每日练武之便,当初他们选的是顶楼,虽然夏天来临时会热一些,但习武之人,这点小小磨炼不在话下。 这家便民超市就十分便民的开在小区旁边,进出的几乎都是锦城大学的学生。江道义身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明里暗里收获了无数关注。奈何他本学期开学后就退出宿舍与体育系的系花苏鉴真搬出校外同居,令人好不惋惜。 “这些牛排是什么时候腌制的?”江道义站在冷柜前,夹起一片生牛排仔细打量。 “都是今天早上刚做的,保证新鲜!”售卖阿姨忙不迭道。 她用白色食品夹轻轻按压了下牛排表面,外层饱浸酱汁的牛肉在挤压的力道下露出了鲜红的内里。 江道义微微颔首,精心挑选2片牛排装进袋子,在阿姨的热心推荐下又买了两份通心粉来搭配。 今天是他的生日。 男人与女人不同,不会特别去在意这个日子,在外婆走后的两年,他独自一人生活着,没有为自己过过生日。然而当鉴真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每到这一天,她都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待他分外的温柔,教他也开始渐渐喜欢起了这个日子。 如今他们……也算是,交往了? 他每每想到此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情飞扬地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了云端。然而他们过去朝夕相处了太久,习惯了原本的相处模式后,面对着她懵懂天真的脸,他……有些下不了手,或许该想个办法,让他们的关系有个突破。 江道义虚心地向曾经的室友请教后,决定在今天亲自下厨,准备今晚与心爱的姑娘共度浪漫的烛光晚餐。 希望她会喜欢。 “说起来,到底该买红蜡烛,还是白蜡烛?” 影视剧中的白蜡烛搭配牛排更有浪漫氛围,但白蜡烛在中国的寓意不好,鉴真是个小古板,要是点上红蜡烛的话……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小哥认真的烦恼着,胸口却漫着甜蜜的情愫,青年不知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有多么动人,引来女孩们纷纷驻足偷拍。 翌日的校园论坛内掀起一阵热潮—— 在江道义的偷拍照片下,楼主泪流满面地呼喊: 妈妈!我要嫁给这个买了一打红蜡烛的男人,就是他! 他们平日几乎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下厨。 江道义事先已经做好了功课,今晚买的菜都是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 他先打开手机将菜单和烹饪过程重温一遍后,开始先做盐焗虾。 比想象中更艰难,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些滑不溜丢,还在四处弹跳的大虾们去头去尾,用牙签挑出沙线,清洗干净。 由于没有烤箱,他先将处理好的虾装盘,倒入盐焗粉腌制一会后再送进微波炉。 在等待虾肉腌制的过程中,他取出一根甜玉米,握着刀贴着玉米芯迅速切下玉米粒,与胡萝卜片一起放入锅中焯水,沥干,准备做玉米浓汤…… 这些陌生而繁琐的事,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做,但此刻穿着围裙,小心计算着每道菜的步骤与时间,为了心上人而忙碌的下厨,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与喜悦。 第66节 叮! 在微波炉停下运转后,焦香的盐焗虾香味扑鼻。江道义快炒了一盘上海青,向鉴真发了条微信:你什么时候回来? 鉴真:差不多十分钟后到。 嗯,时间刚刚好。 江道义争分夺秒地煎完了牛排,又将摆在桌上的红蜡烛一一点亮后,门铃声响起。 来不及去想她不是有钥匙,为什么还要按门铃?路过玉米浓汤时江道义又紧急进厨房抓了一根焯水的西兰花放在汤面上做装饰。 最后他关上电灯,微笑着,按下了门把手—— “surprise!” 伴随着喧闹的大声祝贺,一只突然被拉开的礼花筒,喷了他一脸的亮片和彩屑…… 袁媛、林超、庄晓还有其他武术社相熟的友人们纷纷从鉴真身后冒出头来,“听鉴真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就一起过来为你庆祝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道义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嗯,好惊喜,好意外啊。” →_→不知道现在回头把那些红蜡烛灭掉,还来不来得及。 十八章 当然来不及。 “呃……” 庆生小分队兴高采烈地进门后,视线同时被餐桌上散发着粉红泡泡,并且明显不欢迎单身狗们的烛光晚餐吸引…… 最怕的是空气突然安静。 一群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了几秒,已经想开的江道义主动按亮电灯,玩笑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为我庆祝生日吗?” 被按下暂停键的众人长长地舒了口气,你推我我推你地将蛋糕放在桌上,其余放不下的食材,就暂时搁在客厅的茶几上。 林超偷偷过来,“兄弟,那个……我们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破坏他的浪漫晚餐。 “没事。”江道义面上洒脱地道,“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并不是,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再看见烛光晚餐了。 至于鉴真,承受着来自于姐妹团和良心的无言谴责,很是愧疚地抱头来到江道义面前,“阿义,我错了……” 江道义摸了摸她的头发,“算了,也是我先瞒着你想给你个惊喜的。” ——然后,他立刻就收到了一份更大的‘惊喜’。 鉴真实诚地道,“可是我觉得很过意不去,阿义你想要什么补偿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补偿……”青年拖着长长的尾音,眼神微妙地睇了她一眼。 “嗯!”鉴真用力点头。 “不会反悔?”他脸上的神情渐渐转为男女之间,所特有的充满张力的亲昵调笑。 心跳又开始快了起来,她更大力的点头,“不会!” 他笑着轻轻点了下她的额,意味深长地道,“你说的,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在他走后呆呆地捂住自己的脸…… 再一次,她深刻地意识到,阿义已经是个男人了。 一个……对女孩子而言,非常有吸引力的男人。 “哇!真是人不可貌相,道义你的手艺竟然这么好。真的是第一次下厨吗?”袁媛最开始还拘谨着,等她尝了一口q弹鲜美的盐焗虾,忍不住膜拜道。 林超嘲嗤道,“这就是天赋,哪像你这样只会吃不会做。啧,为你将来的另一半默哀。” “哟,你就这么关心我的另一半啊?” 林超恼羞成怒,“喂,你不要想太多……” 大家围坐在一团闲侃,牛排被江道义切成十几份,插上了牙签,人手一根。庄晓一罐果酒下肚,便放飞了自我,又是抱着鉴真哭诉,“啊啊,像这样娇小的身材,不管穿什么都很可爱。”又是对着月亮无限忧伤,“喜欢美少年有错吗?一米八的妹纸多好呀,抱起来多有安全感……” 眼看时间不早了,庆生小分队大半都是寄宿生,赶在十点半宿舍关门前,江道义将客人们顺利送回去……重点是将半醉不醒的庄晓带回去。→_→ 等他回到家后,已经11点。 今晚难以免俗,又喝了半杯果酒的鉴真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盏为他而留的小夜灯温存地在她身上洒下柔曼的轻纱。 他在她身旁坐下,静静凝视着她片刻后,悄悄地俯下头,在她的眉心轻轻的一吻。 少女的睫毛慌乱地颤抖了下,她并不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已经无所遁形,在他专注的目光下依然硬着头皮装睡。 他无声地笑了,带着男孩捉弄自己心仪的姑娘的顽皮,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而后拇指微动,慢慢地移向了她的唇…… 鉴真清晰地感觉到属于男性的略带粗糙的指腹,在缓缓地,富有暗示性地摩挲着她的唇。 怎,怎么办?她该阻止他吗? 眼看他的呼吸越来越近…… 蓦地,“你还想继续装下去吗?” 青年半压在她身上,带着笑意的微哑嗓音从耳畔传来,“或者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鉴真霍然睁开眼,热得发烫的脸颊令她不用看,便知自己已经快烧成一颗番茄,“你,你快起来。” “要是我不想呢?”寿星大人好整以暇地又挨近了一分,垂眸望着她意有所指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前面说过要给我一个补偿……” “我……” 他从鼻腔内低低地“嗯?”了一声,尾音暧昧地上扬,充溢着勃发的荷尔蒙的气息在这极近的距离,与她交缠。 信守承诺是她的一贯准则,可是…… 在她天人交战,脑中一片混乱之际,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上了那娇软的唇。 “唔……” 唇与唇的相触,这战栗而甜蜜的芬芳,令他难以自持。 他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下意识按住她,变换着亲吻的角度,更深入地探索那抹诱人的芳香…… 突然,她的衣袋震动了一下,响亮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迷咒。 江道义原想丢开手机,被他摁在身下亲吻的鉴真却逃也似的推开他,酡红着脸接起了电话。 他挫败地翻身摊在沙发上,“大半夜的,还有什么事吗?” 几分钟后,鉴真面色凝重的放下电话,“今晚负责蹲守杜先生的无虑,刚刚发现他已经不在养神馆内了。” 由于发现的太迟,无虑也无法确定杜先生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 唯一能肯定的是,杜先生早已察觉有人在盯梢,却一直按兵不动,终于等到了他们疏忽的时机。 然而这大半夜的,究竟该去哪里找一个不知前往何处的人? 特别行动组只得兵分两路,一路以养神馆为中心,沿途寻找杜先生经过的蛛丝马迹。另一路则直扑那些疑似曾去过六御养神馆的女客,以防凶手前去加害。 但问题来了,这些疑似女客委实不少,而特别行动组原本就人手不足,他们只得先从离锦城最近的周边区域找起。 鉴真主动请缨,打算前往包括余冰在内,三位参加《萌主挑战》的女星所在地。 她按下余冰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她给她的手机发送信息后,又打开她的微博。 好吧,看着最新日期下那片明显未经过太多人工开发的山间风景,鉴真只得收回手机,去特别行动组申请调查《萌主挑战》本期的拍摄所在地。 在天色将醒未醒时分,鉴真坐上了最早班的巴士,开往与邻省交界的节目拍摄地。 “起来了,宁姐,时间到了……”助理小心翼翼地叫醒宁薇,她还没有上妆,瘦削的脸上惨白如纸,令人有些不安,“宁姐今天的脸色很差,要不要……” “闭嘴!”宁薇最听不得任何关于她脸上的非议,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了,她扶着额,强撑着起身走进洗手间。 车子抵达目的地时已过中午,鉴真抱着剑下车,她一手摸着肚子,腹中饥肠辘辘。 然而看了看手机,已经将近一点,她怕耽搁了时间,便匆匆在汽车站附近买了两块葱油饼,一刻也不延误地叫了一辆的士,让本地司机直接送她去节目组所在的风景区。 由于是出名的旅游胜地,镇上的人们相对比较富裕,街面干净整洁,挂满红灯笼鳞次栉比的中式建筑随处可见。 鉴真坐在副驾上,隔着车窗欣赏沿街的怡人风景。不期然,一个眼熟的气质出众的侧影映入眼帘—— “杜先生?”鉴真几乎能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犹疑着要不要让司机掉头跟上那个疑似杜先生的男人,然而转念一下,她的首要任务是确保不会再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人命才是第一位。 “请问能再开快一点吗?”鉴真见到那个侧影后,总有些心神不宁。 司机大叔踩着油门,“已经是最快啦。” “宁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节目组今天安排成员两人一组,比赛挖竹笋。余冰不像这些娇生惯养的明星,如果愿意,自然能第一个胜出。 当然,为了留下来多争取一些曝光率,也为了表示尊重前辈不敢僭越,余冰一直紧跟在宁薇后面,也因此发觉她有些不太对劲。 宁薇的脸上画着浓妆,出汗后黏腻闷热,杂草丛生的山路,沾满泥土的锄头,挂满了裤子的刺人苍耳,就连身上的名牌背包也成了沉重的负担…… 她渐渐觉得呼吸越来越费劲,扔掉了锄头,甩下了背包,想大喊“我不拍了!”,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摇晃的视野内,那个矫揉造作,跟她同出一源的余冰正在对她说着什么,还假惺惺地想要扶她。 宁薇猛地一扬手用力挥开她的同时失足摔倒在地—— 然后,她便再也没有起来。 风尘仆仆,连续赶了8个小时的路,终于望见节目组驻地的鉴真还来不及微笑,便收到了来自特别行动组微信群的最新消息: “五分钟前,宁薇心脏病突发,猝死在拍摄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精尽人亡~据说感情戏很尬…… 嘤嘤嘤,我的少女心真的死透了吗?我还想再抢救一下! . ps:app用户要是看不到更新,就点击清除缓存或者直接在wap上看哈! ☆、第十九章 第67节 第十九章 她还是来迟了。 鉴真沉沉地吁出一口气, 再度尝试着拨打余冰的电话, 这次终于不是不在服务区,而是变成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闷闷地背起剑走向正兵荒马乱的节目组…… “导演,怎么办!宁薇的经纪公司狮子大开口,现在赔偿金还没谈妥, 他们要公开,我们要不要抢先一步公布?” 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 《萌主挑战》全体成员都回到了驻扎地,原本节目组随行有安排2位医生,每天都有给明星成员们做防护保健, 但宁薇是当场死亡,当随行医生摸到她气绝的尸体时腿都吓软了,若是被追究连带责任, 倾家荡产都不够赔啊。 宁薇的团队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晴天霹雳, 第一时间请示公司后,经纪人立刻致电节目组就赔偿问题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连番撕扯。 至于正主, 尸体还停在山下的医院内,节目组留下了2个人看守, 而前两天还姐妹情深的云潇潇, 除了刚开始在镜头下抱着宁薇嚎了两声, 现在早已在驻地的休息室等待节目组后续处理。 为了准备随时有可能出现的镜头采访,她对着镜子化了个时下正流行的分手妆,看着镜中那张哀怨悲戚的美丽容颜, 她想了想,又洗掉了橘红色指甲油,重新涂了款粉晶色…… 叩叩—— 敲门声响起,她随口应了声,只见进来的赫然是余冰。 “你来干什么?”四下无人,她懒得遮掩,敌意地道。 余冰惊魂未定的反身关上门,仓皇地看向她,“宁姐也死了,她们都死了,你说,下一个……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 云潇潇条件反射性地喝止,“你闭嘴。”她压低了声,“你想说什么,这只是个意外。” “不,不是意外!在宁姐之前的其他人也死了,只剩下我们了……”余冰想起了辣条小姐,她在直播时猝死的那一幕与宁薇生前最后一幕是如此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与在微博上看新闻的隔岸观火相比,当死亡猝不及防地降临在她面前时,竟是如此令人恐惧。 “我都让你闭嘴了,你想让人以为宁薇的死跟我们有关吗!”云潇潇瞪了她一眼,泱泱不快地起身,“你要发神经你自己去,别扯上我。” 余冰寻求同伴的慰藉不果,“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原本她并没有对杜先生多加怀疑,但几个月前鉴真的那席话无疑对她颇有影响,事后她也暗暗打探了关于近期的一系列猝死事件,越看便越觉得心慌,“我好怕,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闭嘴。”云潇潇喝道,“你别忘了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要是后悔了,那就再也别去找杜先生,躲回角落就是。”她也乐得少一位竞争对手。 余冰倏地闭上嘴,不甘地咬住唇。 室内恢复了安静之后,从走廊外逐渐靠近的喧闹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你是谁?无关人士禁止进入拍摄场地。”安保人员厉声呵斥道。 一个熟悉悦耳的女声不卑不亢地道,“你好,我是苏鉴真,我来找本期节目的嘉宾:余冰。” 无异于听到了天籁之声,余冰如释重负,迅速推开门走出去。 “你是专程来保护我的吗。”余冰不顾云潇潇的冷脸,将鉴真也带进房间。 “不,”鉴真纠正,“是你、们。”她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云潇潇的样子,朝云潇潇伸出手,“你好,我是苏鉴真。” 一脸懵逼的云潇潇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你认识杜先生就行了。”鉴真打开微信群,告诉大家她找到余冰和云潇潇了,顿了顿,她又继续补充,除此之外,她还在这附近见到了一个疑似杜先生的身影。 不得不承认,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杜先生。 云潇潇戒备地看向她,“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之前余冰也问过,鉴真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免费的临时保镖,当然,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是最好,相信你也希望能早点将凶手抓获归案。” “你是警方的人?”云潇潇怀疑地盯着少女那张稚气青春的脸。 “呃,可以这么说。” 云潇潇轻嗤一声,用鼻孔表明对她的浓浓不信任之情。 “请问你们接下来是打算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节目组?”鉴真也不勉强,“不满意我也没关系,如果云女士要离开的话,我可以通知其他同伴护送你回去,要是想留下来,也可以由我的同伴接替我来保护你们。”反正来接应她的无欢与无虑已经在路上。 “我相信你。”余冰急切地道,她曾对鉴真的武功窥见一斑,情急之下更是决定要跟紧她的步伐。 余冰的配合让之前碰了数次钉子的鉴真也有几分意外,她抓紧时机询问道,“那好,你知道拍摄期间宁薇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余冰摇头,“我和宁姐下了节目就没有往来,不过云姐平时经常去宁姐的休息室,她应该知道得比较清楚。” 云潇潇见她们二人相熟,余冰对这个神秘少女也十分信任,她犹疑了片刻,在鉴真的殷切注视下终于慢慢开口,“我和她也不算亲近,每次去她的休息室没待多久我就离开了。不过……” “不过什么?” 云潇潇看了余冰一眼,“我觉得她不止动用过三次机会。” 余冰心一凛,几乎以为她说的是自己。 是啊,这次已经是她的第三次机会了……当最后这段魔法时间结束,她是不是又要变回那个曾经的丑小鸭? 鉴真径直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她的脸又重新回春了呀。”云潇潇两手一摊,亏她前脚才刚刺激过她,见她突然回春,她其实也心中存疑。 鉴真凝神思索了片刻,委婉地道,“可以冒昧地询问一下,杜先生是怎么让你们的容颜……发生了变化?” 虽然鉴真措辞已经格外小心,但云潇潇仍不悦地道,“既然知道是冒昧,还问这么多干什么?” 鉴真看向余冰,余冰这次没有多犹豫,“杜先生会让我们与他相对而坐,然后燃起一个巴掌大的香炉,里面不知道燃得是什么,香味……很奇特,”她搜肠刮肚,却想不出有什么更贴切的形容,“闻了之后会觉得胸口沉闷,心神却飘飘然起来,然后杜先生会让我们吃下一丸药……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仿佛记忆断层一般,她只知道当她醒来之后,便破茧成蝶重获了新生。 这新生犹如幻梦一般,美好得令她们食髓知味,即便再恐惧,也抑制不住一次次回到六御养神馆的冲动,只求这个美梦能再继续做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那么每一次蜕变,能维持多久呢?”鉴真毫不留情地戳破这个梦境时限。 余冰顶着云潇潇警告的眼神,略带一丝艰涩地自嘲道,“我不知道其他人能保持多久,与我而言,短则一个月,长也不到百天,你就只能这样一天天地看着镜子中的脸,一点一点地回到从前。” 拥有过再被夺走比从未得到更折磨人,这个触目惊心的过程缓慢而煎熬,因此她第二次只坚持了还不到十天,就回到六御养神馆找到杜先生。 也正是如此,余冰能体会那些在用完了三次机会依然铤而走险的女人,这是比罂粟更令人难以抗拒的毒、药。 宁薇意外身亡的消息终究是被节目组抢先公开了。 云潇潇与余冰也在意料之中,选择了留下来。虽然最开始也懊恼宁薇死得真不是时候,但转念一想,这毕竟也是条大新闻,她们也能趁机多刷刷脸,蹭蹭流量和头条。娱乐圈中除了一线之外的女明星,统统时刻准备着为杀入一线抛头颅洒热血。 混在来势汹汹的众多媒体中,无欢与无虑顺利为鉴真接过班,她随即便一刻不停地下山去搜寻杜先生的踪迹……即便她明知道现在已经机会渺茫。 借着夜色的掩护,鉴真如一只高速飞行的山鹰。每一次腾起都远远地将周遭的风景甩在身后,落地那一刹却轻巧地不惊动尘土,她能感觉到如今自己对内力的控制越发精准,在她全力运转真气之时,一花一叶,皆可成为她的落脚支撑。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做到那些仙侠电影中的御剑飞行? 小镇并不算大,鉴真在数刻后停下,果然没有找到杜先生。 或许是为了以防被定位行踪,杜先生离开时并没有带手机,然而说不清为什么,鉴真依然不报希望地最后向他发送了一条信息: 【杜先生,是你吗?】 凶手,是你吗。 良久,在她已经放弃之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杜先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部只剩下3章左右,第五部《寻龙》即将到来—— 希望本周可以写完第四部~迎来最后一部收官~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看到杜先生的回应, 鉴真顿时精神起来, 她紧接着又发去信息: 【既然不是,那么昨天杜先生来茂县做什么?】 然而这一次她等待了良久, 杜先生再也没有上线。 回到锦城后的第二天,鉴真与江道义便专程去了六御养神馆。 由于馆主不在,往常大开的馆门紧闭着, 鉴真礼貌地上前敲了敲门,没人来开, 她犹豫地在门口徘徊了一圈,再回头,江道义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内院的墙头了。 鉴真:“……” “站在门口发什么呆?不是说要来找线索。”他还理所当然地招呼了她一声, 而后反身直接一跳—— ‘当啷!’ 从墙后突然传来一阵碎裂声,鉴真心下一急,也迅速翻过墙去。 “是……苏小姐?”庭院内, 老陈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 没顾得上收拾地上的茶杯。 鉴真认出是杜先生的管家老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冒昧打扰了……我之前敲过门, 因为没人开门就……总之, 对不起, 是我们不好。”被撞了个现行,她也没有抵赖,只心虚地垂着脑袋道歉。 “没事, 是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刚刚没听讲苏小姐敲门。”老陈惊讶过后却也没生气,他宽容地笑着,将桌上的茶点递到少女手中,眼神有几分明悉地道,“前两天警方有来人搜查过,苏小姐,也是为了同一件事情吧。” 鉴真呆呆地捧着茶点,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老陈轻叹了口气,“先生曾经说过,如果是苏小姐,那么她想看就随她去看吧。” “哎?” “苏小姐一会儿随我来,你会知道的。” 踩着铺着墨绿色地毯的楼梯,鉴真与江道义随着老陈上了阁楼。 阁楼共有三个密闭的房间,鉴真初见杜先生时,他便邀请她参观了一次阁楼,但那时她意兴阑珊,只看过了主屋没有多待就离开了。老陈将另外两个房间的锁也一齐打开,微躬下腰,“苏小姐,请。” 鉴真与江道义对视了一眼,率先走进去。 昏暗的室内一股久未开启的沉闷朽气扑鼻而来,老陈按下电灯开关,边解释道,“平日先生都不让人随意进出阁楼,就是他自己,每月也只有那么几天会来这里坐坐。”他边说着,边推开半扇窗户通风,“这么多年来,苏小姐是少数几个能让先生主动邀请上来的人呢。” “那这是……为什么?” 老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在门口等候,“还是请苏小姐自己看吧。” 江道义皱起眉,他拉起鉴真的手,两人走过摆在走道旁的黄铜喇叭花留声机,一旁的书柜和梳妆台上陈设着许多细碎精致的文玩摆件,这次他们仔细端详,不论是那些保存良好的珠钗发簪还是石雕镇纸屏风,风格都十分协调,不像是零散收集的藏品,倒似百年前原本就融洽共存于一个房间。 鉴真在经过书柜时望向博古架上的花盆,那盆盛放的姚黄早已凋零,蜷缩的花萼上只余零落的花蕊,她不禁想,那些被催化的美人在极致的盛放后呢,是否就像这牡丹的花期一样短暂,在如流星般的光艳背后只剩凋零? 那么,杜先生呢。 如果这个房间,就是他从民国起保留至今,是否他们最近发现的那些猝死女孩,只是冰山一角,那张不老的容颜背后,是遍地红颜枯骨? 思及此,她背心微寒,在走进位于主屋侧面的客间时,她顿时愣住了—— 占据了整整半面墙壁的,赫然是一张被修复过并等比例放大的黑白照片。 那是一个手持镂空的香木折扇,巧笑倩兮半掩容的清丽少女,她坐在一座哥特式尖顶公馆前,眉毛弯弯,眼若秋水,梳着一对长辫,耳后别着一支小巧的珍珠发夹。少女穿着时兴的白色小洋装,挂在胸前的银色怀表鉴真曾经在杜先生身上见过。 在看到女子的瞬间,江道义也不由呆了下,由于女子手中的折扇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那双灵动的眼睛猛一望去,竟是与鉴真一般无二。 若不细看,还真以为墙上的女子,就是鉴真。 “这眉眼,原来真的好像呀!”鉴真忍不住走到梳妆台前,一面揽镜自照,一面又掉头与照片做对比。 第68节 “难怪……”江道义低喃道,难怪老陈说‘先生拒绝不了她’。 这种心上人被偷偷觊觎的感觉,令他有些不悦,他对着相片迅速掏出手机拍照留影后,拉着鉴真将这个小屋逛了一圈便离开。 等在门口的老陈见他们二人出来时江道义神情有些复杂,便知他们已经看过相片,他对江道义低了低头,“希望江先生不要怪罪,先生他……也是个可怜人。” “只因为‘可怜’二字,便能布下杀局,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目前行踪不明的杜先生,在所有人眼中就是畏罪潜逃的杀人嫌犯,即便是鉴真,也默认这一点。 “先生不会的。”老陈急急地道,“先生是个好人,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江道义没有辩驳,只道,“陈伯,你在杜先生身边,有多久了。” 老陈道,“好多年了啊,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你还记得,当年杜先生的样子,与现在有变化吗?” 老陈停顿了下,“我不记得了。” 江道义心知他是自欺欺人,“你跟了杜先生这么多年,就从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杜先生的容貌多年来一直不变吗。” 老陈维护道,“先生开的是六御养神馆,精通保养岐黄之术,并没有什么好奇怪。” 鉴真道,“那,你有见过杜先生是怎么保养,怎么接待那些女客的吗?” 老陈摇头,“这是先生的传家本事,怎么能随意窥探。” “那么,杜先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鉴真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回来的日子。”无虑曾经提过,他在傍晚与无欢交接时还听见杜先生交代老陈晚膳准备得清淡一些,然而入夜后,杜先生竟离奇消失,明明这段时间他紧盯着大门,没有见到任何人离开六御养神馆啊。难道是杜先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奇术? 老陈的视线闪烁了下,“……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你的同伴也问过,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个负责杜先生平日生活起居的帮佣,现在年纪也大了,晚饭后没多久我就回屋里休息。关于那天先生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 鉴真抿了抿唇,拿出手机,将相册内保存的所有猝死女孩的照片打开,一张张展示在老陈眼前,“这些脸熟悉吗?她们来到养神馆时,想必你也曾悉心接待过,我想你也一定记得她们挥别过去达成心愿后喜悦鲜活的样子,但如今,她们全都死了……”她看着老陈的嘴角轻颤了下,“如果你坚持杜先生是无辜的,那更应该配合我们,想办法洗去杜先生身上的污名。” 老陈沉默了良久,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先生他,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去祭奠那一位。” “是那张相片的主人吗?” “是的。” “那他现在在哪里?” 老陈停了下来,警觉地看着两人,“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 江道义另起一个话题,“我曾经听杜先生提过,同一位客人,他最多只接待三次?” “确实如此,那些女客在三次之后又上门的话,先生就会让我代为回绝她们。” 江道义听到一个关键信息,敏锐地喊停,“等一下,杜先生只在馆内接待上门的客人?” “是这样。” “那,有没有例外呢?” “如果是相熟的客人,在难以抽身的情况下,先生也会破例出诊。” “那么要是杜先生在外出时前往的是之前已经超过三次期限的客人呢?” 老陈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喃喃道,“不会的,先生是个很讲原则的人。” “可以告诉我们,杜先生的出诊时间吗?” 老陈踌躇着,道:“差不多每月都有一次。” 江道义的心狂跳起来,“那么,大概都是什么日子?如果久远的记不清楚的话,最近这几个月的也可以。” 老陈在两人的轮流攻势下,断断续续地将杜先生几次出诊的日期道来,鉴真心下暗暗将这几个时间一比对,赫然发现皆是在那些猝死女孩的死亡前三天内。 她与江道义交换了下眼神,不动声色地跟随老陈一边谈话一边继续将六御养神馆找了个遍,经过老陈的房间时,鉴真看见了柜台上一盒半开的药,“陈伯最近生病了吗?” 老陈摇了摇头,感慨,“人老了,身上的毛病就多……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小时过去了,和此前曾经来过的特别行动组成员一般,鉴真一行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然而他们并不是一无所获,与老陈告别之际,他突然开口叫住他们。 “苏小姐,不论如何……先生都曾真心对你好过,他,也有难言之隐,所以还请你,请你务必……” “我知道的。”虽然老陈没有说下去,但鉴真明白他的意思,她郑重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夜已深,然而特别行动组依然灯火通明。 电脑显示器的画面停留在江道义此前拍下的民国女子照片上,无欢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照片与鉴真脸上游移,“我的天,要是把下半张脸遮住,就是一个人啊。” 江道义一掌地将照片叉掉,睨了他一眼,“看够了没?不是说技术组实力强大,还要多久才能分析出她背后的公馆位置。” “好歹也是近百年前的建筑,八成早拆光了,哪有这么快。”无欢道,“不过,要是杜先生不在那里怎么办?” “死马当活马医了,”江道义道,“这张照片对杜先生来说应该有特殊的意义,老陈提到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祭奠照片上的女子,我们也就赌一赌这个可能性。” “希望可以。”原仲芳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虽然模样秀美,但他到底还是个武人,相较于蹲在办公室拼凑线索追查案子,他还是更喜欢出手捉拿逃犯快意恩仇,这个案子折磨了他们这群比起动脑更爱动手的特别行动组好些日子,终于要看见曙光了。 “你们看,像这种长得好看,事业有成,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复古着装,脾气看上去很温和,实际心机深沉的男人……”无欢感慨到一半,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他背后发毛地回过头,只见穿着改良汉服的原仲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 “啊哈哈,我的意思是,”无欢亡羊补牢地生硬道,“像这样的男人都很聪明!就算是罪犯,都特别难抓呢。” 原仲芳:“……” 鉴真:点蜡,默哀。 江道义:感觉明天可以来收尸了。 ‘滴滴滴’—— 好在技术组及时发来讯息,无欢连忙扑过去,“找到了!这家许公馆在崇州平通镇内!鉴真,我们明早一起出发,不,今晚就出发!” 鉴真摇头,“等一下,有件事情还要拜托你继续调查……” 位于古镇北面的许公馆建于1914年,距今也有上百年的历史,本地人谈及许公馆时,不免要提及那曾经显赫,然而已消失在历史长河的许氏家族。 这座静静矗立在街角的公馆是一个一门进二重的四合院,风格中西合璧,有着哥特式教堂的尖顶,四柱与栏杆采用的是巴洛克式,内部却是雕着传统牡丹的垂花门,寓意主人幸福安康,在周遭茂密的松柏簇拥下,这种古老的建筑经历百年风雨依然风采不减,如今已被作为镇内的土管局办公室。 说来也巧,这座古镇离之前《萌主挑战》节目组所选的拍摄地不过2个小时的距离,算是景区周边,虽然游客不算多,但并不像那些闭塞的村镇,对生人充满警惕。 鉴真像其他游客那样戴上帽子,一到目的地就直奔许公馆蹲守。 夜幕一寸寸降临,当那个温雅熟悉的身影出现之时,鉴真强自按耐住冲动,不着痕迹地跟上他…… 杜先生在公馆外没有停留太久,他似乎很熟悉这里的路径,不过几分钟,就轻松地进入了公馆内部的小园,园内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座典雅精致的二层小姐楼,他径自进楼,默默地踩着咿呀作响的暗红楼梯走到了二楼…… 他究竟要做什么? 暗处的鉴真观望了半晌,然而他只是静静伫立着,仿佛要与这青砖,灰墙融为一体。 “杜先生。” 鉴真忽然现身,但杜先生却并不惊慌,只平静地道,“你来了。” 她道,“既然见到我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杜先生只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鉴真蹙起眉,终于挑开话头——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要替陈伯顶罪吗?”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明天修改哈~这两天大姨妈,头疼难当…… ps:明天就是本周最后一天…… 我试试能不能在明天更新,结束第四部otz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他叫杜垒生, 祖上自明起就是湘地有名的术士, 至于清,由于雍正帝推崇道教兴方术, 杜家又重新崛起,领起皇粮重新开始为了向皇帝敬献不老药而世代钻研,虽然雍正帝去后, 道教又再度被打压,然而杜家到底也在民间积累了多年声威, 生计并未受太大影响。 至于光绪末年,清室又加封了多位道教神仙,虽然时局混乱, 杜家的营生也大受影响,但杜垒生的父亲无疑认定了此间正是杜家复兴的大好时机,只待他们献上不老药, 便能重振杜家发扬光大。杜垒生并不知道父辈们对不老药的钻研进展, 与他而言,长生不老, 不过是历代帝王追逐的可笑妄想,术士们却要为这狂想倾尽一生, 他渐渐长大, 对方术却并没有兴趣, 他更向往探索外面广阔的新世界,然而郁郁不得志的父亲,却画地为牢, 越发醉心于研制不老药。 到了宣统年间,乱象越发明显,为了避战,父亲急急带着他去了崇州,在相对安逸平静的平通镇驻留下来。由于连日赶路,风餐露宿,本就郁积于心体弱不振的父亲在安顿好他之后就大病一场,可还未等病好便又强撑着起来,继续开启丹炉炼药…… 他们带的银两不多,炼药耗费的材料却又价格不菲,然而父亲又不会别的营生,只每日执着地烧钱炼药。杜垒生苦劝多次无果,与一心沉醉炼丹的父亲不同,少年的他已知道这个世界,将要变天了! 他不愿意再遵循着祖辈的路走下去,这是个动荡的新时代,有无数风险,却也有更多机遇,他知道,他唯有学习,唯有掌握知识,才能够在这个时代找到出路。 也因此,尽管家中拮据,他也咬牙坚持进学,下学后便赶回去照顾病弱的父亲,也正是在这一年的秋天,爆发了武昌起义,镇上的望族许氏家族的长房为躲避战祸,搬回了祖宅。 杜垒生还记得初见许嬛君的那一天,阳光正好,穿着时兴的白色蕾丝小洋装,款款走进学堂的她犹如黑夜中发光的明珠,照亮了整间教室。 他的心,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好似被人用力的开了一枪,瞬间沦陷。 那时的她是整座学堂唯一的女学生,是所有人的梦中女神,也正是由她带起的风潮,从她入学之后,原本自小被拘在家中后院的女子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走进了学堂…… 她很聪明,难得的是身为女子也很好学,功课很快就追上了绝大部分的学子……除了他。 杜垒生从进学之日起,就牢牢占据了头名,从未落下。 旁人笑他还未开窍,只一心读书,连对女神也不假辞色。 其实杜垒生也同样渴望着她,哪怕只是和她说上一句话,让那双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也好,但他最终只是在众星拱月的她经过身边时,默默地投注一瞥。 他们二人之间有如天堑之别。 理智如他,何必让自己陷入多余的妄想苦楚。 但有一天,她却主动地叫住了他: “喂……杜垒生。”她叫他的名字时有些扭捏,却动听极了,“你,是不是讨厌我呀?” 他不知所措,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口中呐呐地道,“我,怎么会呢。”他永远也不可能讨厌她。 “那,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她说到这时颊畔悄然生晕,尾音却是委屈地压着。 杜垒生一怔,温雅俊秀的脸上白皙如故,耳根却是烫红了一片,“我,不知道要与许小姐说什么。” 她飞快地移开视线,“你……你可以教我功课呀。” “好。” 这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定下的诺言,明知道不可以,他还是情难自禁,逐渐与她加深了交集。 摇摆在甜蜜而苦涩的恋慕之间,不觉年关将至,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五,隆裕皇太后临朝称制,以太后名义颁布《退位诏书》: 【“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立宪共和国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 登基了三年的宣统帝,下台了。 第69节 统治着这片江山近三百年的大清王朝,结束了。 与身边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所有人一般,杜垒生茫茫然却又心生惶恐,他顾不得其他,匆匆往家中赶去…… 远远的,他还未走近家门就听到父亲一声欣喜的狂呼—— “我成功了!” 杜垒生见父亲衣裳单薄,嘴唇被冻得青紫,脸上却带着病态的潮红,“我成功了!成功了!”他将紧紧攥在手中的乳白丹药伸到杜垒生的面前,癫狂地大喊着,“爹爹成功了!这次是真的成功了!皇上,我们要马上动身进京找皇上!皇上一定会大大加封我们杜家!” “爹……”杜垒生欲言又止地看着狂喜的父亲。 “快跟爹爹来!”父亲毫无所觉,一手捧着丹药,另一只手拉着杜垒生进了炼丹室,扒开炉灰,指着覆于其下的银碳道,“这是爹爹炼化的,配合丹药可以效用大增!”他死死握住杜垒生的手,双眼发亮地看着他,“儿啊!爹爹这次真的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明天就进京。” 杜垒生却是摇头,“不,我们不用进京了。” “为什么?我成功了啊!我要告诉皇上,我们杜家成功了!” 杜垒生平静地道,“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皇帝了。” “你说什么?!” “皇太后已经颁下了退位诏书,爹,大清,完了。” “……我不信,我不信!不信!”头发花白的男人从喃喃自语到最后崩溃地狂喊,“我不信啊!不信……” 杜垒生见父亲脸色不对,他急忙扶着父亲想回屋休息,然而不过刚刚迈过门槛,父亲突然脚下一软,不出一息,气绝身亡。 强忍悲痛勉力办完了父亲的后事,杜垒生已然家徒四壁,不单无钱继续进学,连果腹的余粮也没有。 幸而他练的一手好字,便寻出一块白布题字,权当招牌,在集市边上摆了个小小的摊位,赚些微薄的润笔费。 因而当他在闹市中与光鲜亮丽,前呼后拥的许嬛君再次相遇时,他连摊子都没收,本能地迅速转身离开…… “杜垒生!”许嬛君却一眼就认出他来,甩下了家丁侍女,她提着裙子执拗地跟上了他,“杜垒生!我知道是你,你不准走,站住!” 她一声声的呼唤焦心地令他不得不停下,“许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支吾了下,“你,你为什么不去学堂了!” 杜垒生没有回头,力持平静地道,“家父过逝,在下家贫,无力负荷学费。” 许嬛君一愣,“对不起……” “如果许小姐没有其他的事,便就此别过吧。” “等一下!”她加快脚步冲到他身前,与他面对面道,“你不要走,你,你成绩那么好,就这样放弃不觉得太可惜了吗。我可以帮你……” 杜垒生婉拒,“多谢许小姐的心意,但在下……” 她也看出了他想拒绝,情急之下,她大胆地拉住他的手,“你别走!不然,我雇你啊,我正缺一个接送我上下学的护卫,这些钱就当是我借你的,用你的工钱抵学费,好不好?” 杜垒生只觉得被那只娇软柔荑握住的手失了力气,她恳切的目光封锁了他唇边所有的拒绝。 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她呢? 他重新恢复了进学,但这一次,身边多了一个她。 一颗星火足以燎原。 少年少女之间的情愫在暗处轰轰烈烈的燃烧着,彼此却又心照不宣。 隔年,许家斥巨资兴建的许公馆终于落成,这也昭示着整个许氏家族正式迁回来了。 他曾隔着高高的围栏,望着这气派不凡的公馆,关于未来,他心中其实早有预感…… 公馆落成那天,许家请了摄像师过来拍照,还允了许嬛君带着同学们来公馆开派对庆祝。关于拍照,这在平通镇可是件稀罕事,杜垒生也从来没见过相机,他好奇地观察着摄像师的一举一动,却被许嬛君轻轻一拉。 “垒生,我们一起合影好不好?”她的手一触即放,羞涩地轻声道。 初沐爱河的少年少女太过年轻,举手投足间,眼尾眉梢藏不住的情愫早已悄悄惹来侧目,杜垒生环视周遭,“不如让我来替你拍一张照吧。” 她欣喜地低头应了。 摄像师将简要的步骤教给他,杜垒生望着镜头下执着扇的娇美少女,“嬛君,看着我。” 她噙着笑转头看他,手中的香扇羞赧地半掩花容—— 嘭! 伴随着一阵轻烟,画面就此定格。 这是他们最后短暂的欢愉。 许氏家族重归之后,长房有了老夫人坐镇,身为长房长女,许嬛君再也不能如从前一般自由。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她,开始频频被老夫人带着,参加各家茶会,正式在上层社交圈亮相。 至于他…… 杜垒生摩挲着手中东吴大学的录取通知函,这些时日身边人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频频提起许家长房和省城的柳镇守使家走得极近。 这柳家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还是留洋回来的医生。 听说这两家有意结秦晋之好。 许大小姐若是嫁给了他,怕是后半辈子享福不尽了…… 杜垒生闭了闭眼,也是,他身无长物,两袖清风,连负担自己的生计都还勉强,更遑论要拿什么养她。 她自小锦衣玉食,他如何能厚颜要她陪自己吃苦过日子? 辞行那夜,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真的要走?” 杜垒生不敢看那双含泪的眼睛,“是,我明天一早就走。” 她艰涩地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或许,不会再回来了。”杜垒生硬起心道,“所以今晚特地来与你道别。你……以后便当没有我这个人吧。” “我不!”她终于落下泪来,用力地扑进他怀中,“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在一起,不好吗?你,你就不能为了我留在这里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这么聪明,你应该知道的,嬛君,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再这样继续下去,只会毁了你的名声,你值得最好的,我不想破坏你的幸福。” “我不管!”许嬛君当然知道,老夫人已经警告过她,她今夜还是想尽办法才脱身出来见他,“我什么都不管,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走!我,我想要你为了我留下来……如果不行的话,就带我一起走……带我走。” “于是,我们就这样私奔了。” 杜先生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良久,他抽出一根烟,“介意我吸烟吗?” 鉴真摇摇头,“那,你们之后是一起上大学吗?“ 杜先生偏头燃起那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似乎也将满腔的郁气也一同吐出,“当然没有,那时我还只是个不到20的毛头小子,她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光是赚钱维持两人的开支就拼尽全力,还要一路躲避追兵,怎么可能上大学……” 他们做了半年的夫妻,这半年,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还是在准备离开的码头被追上了。 他早该料到的。 许家已然对他动了杀心。 在混战中,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为他挡了致命一击…… 他终于知道何谓锥心之痛。 他颤抖地抱紧她,另一只手慌乱地去翻包袱,“嬛君,你撑住!我,我记得我爹从前炼过不老药,肯定能救你的!一定可以救你!” 他的手颤抖得太厉害,掉了两次才将药丸送到她唇边,然而她气息奄奄,竟是含在口中连吞也吞不下去了。 他惶急地低头含住她染血的唇,就着满满的腥甜将药丸推入她口中,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她脸色依然惨白,眼眸瞳光渐散,眼见是不活了。 “对,对了,还要燃香碳……再点燃香碳,一定可以救你!”他抱着她惶乱地举目四顾,但这里是码头,哪里来的香炉火柴? 抱着血如泉涌奄奄一息的她,他绝望地跪倒在码头嚎啕大哭,满面血泪。 “别再费力气了,你不要动,让我好好的……再看看你。”濒死前,她缓缓地摩挲着他的脸,“呆子,不要哭啊。我不后悔跟你走,这辈子能遇见你,我三生有幸……” “你等着我,”他肝肝寸断,早已存了死志,“我不会让你独自上路……” 她却断然道,“你若现在寻死,黄泉路上我绝不等你。你的命是我的,好好活着……我会回来,这次换你来等我,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等着我……” “骗子。” 杜先生捻熄烟,眼底有一刹水光与火星一同寂灭,“你根本就没有出现……” 他等待了一辈子。 已经,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提前跑回来码字,然而还是写不完…… 孩子他爹现在在一旁等我等得快抓狂了! 囧……修文还是等明天再修吧!完结章明天更新!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这个不老药, 就是那些女孩梦寐以求的美容秘药?但……不是不老吗, 为什么她们最后却死了?” “那只是最初的不老药,”杜先生微阖上眼, “我,也曾犯过杀孽……” 嬛君死后,他沉溺了快一年。 每日如行尸走肉一般, 没有目标,也找不到方向, 仿佛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掏了个空,只余下一具躯壳浑浑噩噩地在这人世间。 他答应了嬛君要等她,不能寻死, 然而失去挚爱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摧折着他。终于有一日,他又醉死街头,被一个年华将逝的戏子黄三娘给带了回去。 三娘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大, 不过二十七、八岁。 她也曾经红极一时, 但在戏班子中,早已有了鲜嫩嫩十六、七岁的新花旦。她背后捧着的金主自然转头采撷新花, 她从做配,再到被挤去其他小戏班, 身不由己的飘零在这乱世, 本就不易, 她只想在年老色衰前找到机会上岸。 杜垒生年轻俊秀,虽然落魄却不掩那身浓浓的书卷气,三娘有心想择这根良枝, 奈何杜垒生已心如死灰,三娘不死心地嘘寒问暖了数月,可他依然不为所动,只得讪讪收手。 虽然她决定转换目标,但对杜垒生到底有动过几分真心,她的名帖手信,都是专门请杜垒生为她润笔,就当是照顾他的生意。 杜垒生对此心存感激,他渐渐也振作起来,决定重新开始温书,再考大学。 但在冬至那夜,遍体鳞伤的三娘浑身是血的敲开他的门…… 原来她做了一个商户的外室,冬至这晚原配没有等到商户回家,以为是被她勾了去,便带着两个小妾和一群健妇赶来别院,想将她活活打死。她拼着最后一口气逃了出来,回想这一辈子,便是到死了,也没有什么可留恋,只有他身边还算干净,她死也想寻个清净地。 她身负重伤,这大半夜也无处寻医,杜垒生打开包袱,当年父亲炼的那炉丹药还剩九颗,在嬛君死后,这不老药虽没有效用,可到底也是父亲倾尽半生心血的成果,他权当做遗物带在身边……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让三娘服下药,想了想,又取出那盒银碳,放在手炉中点燃…… 第70节 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只觉得头晕脑胀,胸口闷得发疼,不知不觉竟跟着晕了过去。 三娘活下来了,不止如此,她的容貌在这一夜之间……竟平添了几分娇艳。 三娘大喜,身子大好之后登门连声道谢,同时拐弯抹角地打探那夜究竟给她服的是什么神药。杜垒生闭口不谈,实则暗暗心惊地开始研究父亲留下的数本炼丹笔记。 竟然是真的? 父亲难道真的成功了? 他特意到人迹罕至的郊区租了一间小屋,按着父亲的札记练习实验,不过一个月后,三娘再次找上门来,眼中光芒闪动,竟是又来向他求丹。 他见三娘这段时日的好颜色褪去,原来这丹药还有时限?他便燃起香炉,再次将丹药给了她…… 重归大戏班的三娘,最终毫无预警地,猝死在了戏台上。 这是第一个死于不老药的祭品。 父亲走的太快,对于不老药,他没有留下任何嘱咐,杜垒生只得自行摸索。 一开始他以为三娘是意外过世,虽然这段时间他精神好得出气,也自觉是因为年轻。 然而当第二个猝死者出现之时,他震骇地盯着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颗不老药,又看向正在丹炉中翻腾的新药,朦胧地意识到杜家究竟炼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杜家为皇帝而炼的不老药,并不是给皇帝吃的,而是让那些为皇帝奉献精气的祭品服下的。 银碳则是催化剂,将药效催发出来,供取皇帝在一旁吸食、精气。 实则就是提前透支身体的精气,虽然会像被催开的花朵一般短暂令人焕发神采,然而精气被透支的下场就是折寿。黄三娘原本就已经伤及根本,被不老药这样强制催发,才会在服下第二丸药后不久便暴毙当场。 “如今的不老药是我这些年改良过的,如果只服用三次,并不会损及命脉,或许依然会短寿,但好好调理,于生活无碍。”杜先生自嘲地一笑,“不过我也是伪善,知错犯错,这么做只是求个心安罢了……天网恢恢,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鉴真按了按杜先生手机上闪烁的微信,“还有一个人也要接受惩罚。” 杜先生收到的讯息上只有一句话: 【师父,他们又来馆内问话,你现在还好吗?】 老陈打开手机,一周了,杜先生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他眼眉微微舒展开来,看来他的藏身之地终于是被警方找到了,嘴角的笑容尚来不及扬起,胸腹的剧痛令他煞白了脸,抓起柜台上的药塞入口中…… 不能再拖了,他望向名册,今晚他必须要找到新的祭品。 夜幕在渴望中一寸寸降临,老陈换上了杜先生惯穿的西服,两人身形相似,从背后望去真伪莫辨,他对镜整理好领带,拉开门—— “yooo!好巧啊,你要出门吗?”早已等在门口的无欢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最开始会怀疑陈伯,也是因为他的言行……令人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鉴真道,“虽然表面上处处维护你,但在细微末节,却又不停暗示你身上另有隐情。杜先生在平通镇见到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是他引我们过去找你。” “是啊,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了。”杜先生被没收手机,困在这里等待进一步消息已有一周。原本他心中就隐隐怀疑是老陈,鉴真的出现,不过是证实这一点,“还有呢,只是因为这样就觉得可疑吗?” “还有时间。”鉴真收到特别行动组已经收网的消息,索性爽快地坦白道,“陈伯供述的出诊时间,都在那些女孩死亡的前三天内,卡得太及时了。我曾经问过余冰,每次药效能持续多久,她告诉我,周期至少一个月。也就是说并不一定非要在那几天下手,与我而言,杜先生更像是被故意引导在那个时间段出现。”鉴真摸了摸下巴,“相比杜先生,每月负责馆内采买的陈伯,有更多的下手机会。” 杜先生赞赏地拍了拍手,“苏小姐很聪明呀。” 鉴真最喜欢别人夸她,虽然偷偷翘起尾巴,面上还是力持严肃地道,“还有一点,陈伯是不是身怀口技?能模仿别人的声音。” 杜先生怔忡了下,这次是真的赞叹了,他缓缓点头,“你猜对了,当年他就是从戏班子里逃出来,遇见了我。” 老陈原名陈筠,在戏班子里专司学舌,能将男女老幼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杜垒生捡到他时,他才十三岁。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幼小的他早已尝遍世间人暖,他不愿再回戏班子,一门心思地要跟着他。 杜垒生看着这个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的孩子,瘦得骨棱支出,身形连十岁的孩童还不如,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便收他为徒。 为了掩饰身份,也为了守着与嬛君的约定,每隔十年,杜垒生都会另寻住址。 陈筠虽然年幼,却极会看人脸色,做事机敏伶俐,跟着他的时日长了,虽然隐隐约约察觉到他身上的秘密,却毫不惧怕,反而常常会替他遮掩…… 就这样年复一年,陈筠渐渐长大,成为了对杜垒生最忠心的人。 他在杜垒生的口中,从最初的弟子、平辈……到最后变成了老陈。 “会猜到这一点,恰恰也正是因为你。”鉴真晃了晃没收来的手机,“在你不见踪影那天,无虑提过,他曾在傍晚听见你与老陈的交谈声,然而入夜后你竟离奇消失,录音与真人对话是有差距的,他发誓在这段期间绝没有见到任何人离开过六御养神馆,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杜先生你身怀奇术;当然,这一周我已经确定了杜先生只是个普通人。要么,就是那个杜先生,是假冒的。 养神馆内只有你们二人,剩下的便是管家了。如果是这样,就也能解释得通为何他能伪装成你,你们身形相似,他跟随了你这么多年,动作神、韵也极为熟悉,只要遮住脸,用你的声音引那些女孩到昏暗之地见面,她们很难分辨出来。” 杜先生垂下眼,他按着眉心,修长的手指掩住了他脸上的神情,半晌,他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老陈不卑不亢,平视眼前的两人。 “你得了胃癌,不是吗?”无虑有礼地将病历表推到他面前,其中有这几个月来,他的就医记录。 老陈瞬间变了脸色。 “搜查那天我在陈伯的屋里看见了一盒开了封的药:替吉奥胶囊,我记住名字回去后搜索了一下,是抗癌药剂。”也因此,原本就觉得陈伯可疑的她与特别行动组的同伴们商量好,在平通镇找到杜先生后,特意没收了他的手机又困住他一周时间。 这一周,她真正想困的人,不是杜先生,而是陈伯。 如果凶手是陈伯的话,此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六御养神馆,这个当头,他不敢再对其他人下手,为了抑制病症不再恶化,他必须去医院拿药。 特别行动组也能借此机会,在这一周之内专门调查陈伯近一年来的所有讯息,尤其是关于他的各项病例,从最初发现癌症,前往就医,而后突然有数月就医频率大幅度降低,这个时间点,也是年轻女性猝死事件的开端到爆发期,但从被严密看顾的本月起,陈伯突然又恢复了就医。 “如果不是陈伯下手,那么过去数月,没有依靠药物治疗的他是靠什么控制病情?”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还有一章才能完结第四部…… 我白天尽快搞定!tat ☆、终章 终章 陈伯拨开病例表, 端坐在座位上盯着一左一右封锁住出口的无欢与无虑, 犹做困兽之斗,“呵, 你们只凭着病历表和推测就认定我是凶手?” “当然不,”无欢看了看鉴真返回的信息,笑眯眯地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还有人证, 杜先生愿意站出来指控你。” 陈伯倏地站起来,“你们信他?他是为了逃罪才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他想让我顶罪,我是被冤枉的!” 无欢遗憾地耸肩, “不,杜先生也认罪了,关于进一步的物证, 他也会陆续提供。” 陈伯哑然了片刻, 随即放声大笑,“好, 好!好事坏事他一人都做绝了。他还说了什么?” 无欢转述杜先生的话,“他说, 他对你很失望, 无话可说。” “哈哈哈, 失望?”陈伯笑到一半时蓦然停下,“对我很失望?我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分一杯羹怎么了?我也不想死啊, 我不想死有错吗!” “可是那些女孩有错吗?她们就该因为你而去死?”无虑道,“她们难道就该死吗?” 老陈平淡地道,“人性都是自私的。”他不想死,那么,只好让她们去死了。 “其实你就是贪心,不要拿人性做掩饰。”无欢直接撕下那层遮羞布,毫不客气地道,“恐怕是杜先生想收手,你却不肯失了机会,就专门挑那些用完了三次机会,被杜先生拒之门外的女客下手,这样即便她们是死了,也可以瞒过杜先生让他为你顶罪。你真正想要的,是杜先生炼丹的手札笔记,对吧。” “一派胡言!”老陈紧了紧拳,他恼羞成怒地想去拉无欢的衣领,却被他轻巧地避过,他用力地一拍桌子,“我要见先生,你现在就告诉他,我要见他!” 无欢无虑充耳不闻,从腰后掏出手铐,“不好意思,闲话时间结束。我们走走程序,你配合一下。” “不!”老陈将手缩在身后,“我要见杜先生!我要见先生!先生!先生……师父!” “你要见他吗?”鉴真道。 杜先生垂着眼,他与陈伯,数十年来亦主亦父亦兄亦子,他一动不动地静默了良久,“……不见。” “陈伯得的是癌症,他这一去,你们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鉴真好意提醒,“真的,没有什么话要留给他?” “没有。”杜先生依然是同一个回答,“至于那些丹药香碳和手札,我都会毁了,要是不放心,你们可以派人随我一同前去。” “你,不是要等嬛君吗。”她迟疑着道。 “……不等了。”杜先生慢慢地摇头,摩挲着胸前的银色怀表,疲惫地道,“她不会出现的。”他等待了太久,太久……他真的太累了,终于肯告诉自己,早该相信,那就是一个谎言。 那个诺言,永远也不可能兑现。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的重复着希望,失望,希望,又失望……”杜先生留恋地凝视着鉴真的眼,“我曾经以为,你会是她。激动又欣喜地带你上了阁楼,给你看当年嬛君留下的旧物,请你吃嬛君最爱的菜,和你赏她最爱的花……但你不是她,你只是像她罢了。”他很清楚这一点,只是熬不过漫长的等待与寂寞,忍不住饮鸩止渴。 被留下来的人,往往是最痛苦的。 杜先生寂寥疲惫,心灰意冷的眼神,同是独行在这个时代鉴真深有感触,她不知该说些什么,轻轻地按了按杜先生的肩。 “无碍,我也活得够久了。”杜先生却是轻笑一声,洞悉地对鉴真道,“既然已经抓到了老陈,接下来应该是我了吧。” 鉴真视线游移了下,其实原仲芳十分钟前就让她带着杜先生进特别行动组的拘留处,关于杜先生的罪责判书估计要过一阵子才会下来。毕竟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他不是凶手,日后也必须处于特别行动组的监管之下。 杜先生宽慰道,“我明白,你无须过意不去。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们的死,我本是难辞其咎。”他的容颜依然是那么年轻,然而内里的皮囊却已老去腐朽,“我早就不该强求,不该继续铸下大错。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杜先生在这一夜散去精气。 翌日,当众人打开房门,眼前一夜白头,鸡皮鹤首的耄耋老人令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杜先生,你……”即便是曾经将杜先生看作是潜在情敌,暗暗警惕的江道义也不禁动容。 “这是我应得的惩罚。”老人低哑浑浊地道,他倚靠在床头,依旧有礼地道,“可以为我寻一根拐杖吗?我怕自己……走不动了。” 江道义急急地去附近为他买了拐杖,杜先生温和地道了声谢,他拒绝了其他人的搀扶,先抚摸着拐杖熟悉一下,而后颤颠颠地支起身子,一点一点慢慢地走出房间…… “我可以在院子里走一走吗?”曾经颀长的身形佝偻了下来,老人以着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原仲芳悄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你自由了。” “多谢你们……”老人真心地道,微风拂动着蓬乱的白发,他拄着拐杖,生疏而蹒跚着,一步步走远。 “杜先生,你要去哪里?”鉴真追出去道。 “去镇江公园。”当年他和嬛君经过锦城时曾经住在那里……一晃眼,白云苍狗,曾经的乡野小巷也已被开辟成公园,“昨晚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了许多从前的旧事,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一直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原来没有,我回想起梦境,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晰,真好啊……” 老人喃喃地念着,“真好……” 晨光破开乳白的轻雾,流水迢迢,亭亭立在竹林间的楼阁似娴静的仕女。 老人沿着步道迟缓地踱步,拐杖触地的清脆‘笃笃’声,与风过竹林的‘沙沙’声相映成趣,他走走停停,脚步踉跄着,很是吃力,却依然执着地继续往下走着…… 老迈不堪,原来是这种感觉。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自己又更衰败了一分,他慢慢地伸出手,青筋纠结,皱纹横生的手臂上一片片褐色的斑纹逐渐扩大,他费力地曲起僵硬的胳膊,抚摸了下原本浓密的头发,触手之间,一缕白发悠悠飘落…… 他快要死了,他想,比他预期的还要更快一点啊。 只是对苏小姐有些抱歉,还得麻烦她前来为他处理后事。 发送了通知的消息,老人举目环顾了一圈,迟钝地走向竹林深处的石板椅,想找一个僻静的角落,静静地等死…… “让下,让一下!哎呀!” 从他身后的拐弯处突然奔出一个年轻的少女,眼看躲避不及,她硬是转了方向,跌进他身旁的花圃里。 第71节 听到少女声音的那一秒他如遭雷殛,老人怔怔低下头,迎面望见那张魂牵梦萦了百年的容颜,“嬛君……” “哎?”少女没听清楚,她背着双肩包,脖子上挂着相机,头戴鸭舌帽,像是来观光的游客。她第一时间先去看照相机,见屏幕没有摔碎,方松了一口气,疑惑地看向他,“老大爷,您说什么?” 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那小巧秀气的鼻子,眼尾斜斜上扬的灵动双眸,花瓣一般的嘴唇,是嬛君……强烈的,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熟悉悸动,让他确定了——她就是她。 “您……怎么哭了?”她惊讶又有些惶恐。 “小妍!”从少女来时的方向追上了另一位年轻英俊的男孩,“你没事吧?跑那么快干什么,摔着了吗?”他第一眼先看到少女,焦急又心疼地轻责道。 “我没事啦。”少女撒娇地勾住男友的臂弯,只是心中又忍不住牵念这位泪流满面的奇怪老人,“老大爷,您怎么了?” 【我会回来,这次换你来等我,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等着我……】 啊,你终于来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曾经至死不渝的恋人,然而他已垂垂老矣,发动齿摇,大限将至了。 “老大爷?” 老人终于移开眼,耸搭下陷的眼皮底下,至喜至悲,最后极缓慢地,他蹒跚着转过身,嘶哑地道,“没有,我认错人了……” 少女被男友拉着,背向老人,渐渐离开。 她皱着眉,想起那张苍老,悲戚交加的面孔,莫名的怅然若失。 【“这辈子能遇见你,我三生有幸……你的命是我的,好好活着……这次换你来等我,我一定会……”】 在灵魂深处,似乎曾经有一个人,断断续续地许下这样的承诺,一定会什么呢? 她努力地去回想,却只能模模糊糊地抓住那些散落的只言片语。 【我一定会……】 【一定会……】 少女蓦地停下脚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她疯了似地往回跑。 “小妍?小妍!”男友惊讶地喊。 【我一定会……找到你。】 你是谁? 【……等着我。】 我已经忘记了你,你还在等我吗? 她不管不顾,一路狂奔,停在了颓靠在石椅上的老人面前,无法自控地泪如雨下,“奇怪,我,我从前是不是曾经见过您?” 他未料到在弥留之际,竟还能幸运地再次见到她,命运,终究还是在最后一刻善待了他。他感激又释然地笑了,“得见小姐,是我一生所幸,幸甚至哉……” 鉴真与江道义远远站在路口,杜先生死了。 他们在见到与许嬛君容貌相同的少女时就明白了过来,命运对他是何其仁慈又何其残酷。 江道义望着那张老迈的脸上,在最后一瞬间凝固着的感激的笑容,“不论如何,于杜先生而言,能在漫长的等待后再次见到曾经至死不渝的恋人,到底,是幸运的吧。” 第四卷·诺言<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其实并不喜欢看寻找转世恋人的题材,对于我而言,每个人的性格都因身边的环境和人生经历变得截然不同,就算真的找到了对方,对方也不再是前世令你喜欢的那个人了。 杜先生的人生是悲惨,也是幸运的。我对这个角色也投注了感情,所以让他求仁得仁,等待了百年,终于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现在开始第五卷,估计要写不完了~我又得开通宵。 下一章大家还是明天白天买吧~ 谢谢jane的地雷哟!抱住啾~ ☆、第五卷·寻龙 第一章 第一章 传说, 龙角似鹿, 腹似蜃,鳞似鲤, 爪似鹰,掌似虎……春分登天,秋分潜渊, 能呼风唤雨,呵气成云。 但这世间, 是否真的有龙? 有明确的文字记载,于民国23年,营口《盛京时报》曾图文并茂地刊发过一期报道:《蛟类涸毙》。 文中提到“本埠河北苇塘内日前发现龙骨, 旋经第六警察分署,载往河北西海关前陈列供众观览,一时引为奇谈, 以其肌肉腐烂, 仅遗骨骸,究是龙骨否, 议论纷纭,莫衷一是。” “拜托, 都快期末考了, 这是我们毕业前最后一次考试, 你还在看手机?”袁媛凑到鉴真的手机屏幕前,“营口坠龙?想不到你会对这个感兴趣。” “你也知道营口坠龙?”早已写好论文,平日也乖乖温习功课的鉴真自然不像那些临时抱佛脚的学渣一般紧张→_→对, 袁媛,说的就是你。 袁媛毫不羞愧,一拍胸口义无反顾投身八卦,“据说在发现龙的遗骸前,曾经有不少人见过那条还活着的龙,不过当时那龙快死了,村民们用席子给它搭凉棚,往它身上浇水,还有寺庙里的和尚们天天在旁边为它作法超度,后来连续下了40多天的暴雨,那条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再次出现,就死在了芦苇塘里……” 从隔壁教室过来的江道义睨了她一眼,“怎么我听到的版本是,那其实是条搁浅的鲸鱼骸骨呢?” “切,《走近科学》是吧?”袁媛双手环胸,“反正我是不信,如果是鲸鱼的骸骨错位,也不至于那么刚好就插在头上两侧,而且发现龙的时候,它的爪子下方,被挖出了一个十几米长的深坑,鲸鱼哪来的爪子。” 江道义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道,“好吧,那就当是龙,对于你的期末考试有帮助吗?” “……”扎心了,“啊啊!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鉴真你快甩了他。” 江道义一手勾住鉴真的肩,回头朝她冷冷地眯起眼。 袁媛瞬间怂了,“……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灰溜溜夹着课本回自己座位。 鉴真笑着摇头,轻轻推了推他环在肩上的手,“再过不久就开始考试了,你跑来干什么,快回自己的考场去。” 江道义将一瓶凉茶放在她桌上,“天气太热了,我前面去小卖部买了瓶凉茶,渴了就喝几口解暑。” 鉴真甜甜地一笑,“谢谢阿义。” 快看看别人的男朋友!←_←周遭不幸与鉴真在同一个教室的班对们都惨遭暴击,货比货得扔啊。 为什么要和这对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学霸情侣共存4年,太残忍了。 好在最后这次期末考结束,他们就要毕业了,终于能挥别这对多年阴霾。 画下最后一个标点。 鉴真拧开瓶盖,啜了口凉茶,提前半个小时交卷。 经过满头大汗正奋笔疾书的袁媛身边时,顺利接收一记羡慕嫉妒恨的白眼。鉴真走出教室,如玻璃碎片一般明亮晃眼的阳光铺满了走廊,在明晃晃的长廊尽头,挂满了生机勃勃的翠绿爬山虎的窗台前,那个俊美的青年早已勾着单肩包,懒懒地斜倚在栏杆上等待。 “久等了呀。”她露出明媚的笑容。 “不久,我只是刚来。” 有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与阿义交往之后,她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更强烈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感受过孤单了。 “阿义对我太温柔了呀。”她摸着他被阳光晒得发烫的背包,不轻不重的埋怨,明明是久候多时了,“感觉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阿义宠坏的。” “那样就真是太好了。”他倒希望她的脾气能更坏一点,只有他能消受。 “到时你后悔可来不及了。”鉴真双手背在身后,偏头看他,“你真的准备进特别行动组实习?” “我本身就对各种特别的案件感兴趣,”应该说冒险是男人的天性、吧,江道义这些年来与鉴真一起在特别行动组接触了许多奇人异事,也有心成为古武界与现世政府的沟通桥梁。毕竟特别行动组的成员虽然是被招安的古武人士,可到底生性自由不耐管束,不擅长与现世的官僚机构交接事宜。“原大哥早就希望我能进组为他分下重担,再说,你也在那里,以后我们可以互相照应。” “这倒是。”鉴真欣然点头,反正有她在,也不怕阿义会有危险,“对了,社长提议,下周我们武术社举办一场毕业旅行。”去年庄晓考了本校的研究生,如今依然担任武术社社长,带着学弟学妹们征战赛场。只不过鉴真他们已经大四了,眼看毕业后将各奔东西,庄晓便把今年参加比赛赢得的奖金拿出来,作为经费来一场临别前的旅行。 “你想去吗?”江道义暗暗心塞,他想二人世界啊,为什么要带一大群电灯泡? “想啊!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玩。” “……哦。” “感觉阿义好像有点消沉?” “没有……我也很期待呢。” 临睡前,江道义赖在了鉴真屋内的藤椅上,“作为毕业礼物,今晚就让我留在你房间吧。” “不行。”鉴真吓了一跳,红着脸拒绝,“快回你屋里去。” “为什么不行。”江道义好整以暇的支着下巴。 “要,结婚了才可以这样。” “那么,你嫁给我好吗?”江道义依然保持着撑着下巴的姿势,虽然嘴角是轻松地笑着,眼神却认真了起来。 “什,什么?”鉴真本能地推拒道,“我,我觉得现在说这个太突然了,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呢。”江道义却是有心与她深谈,“你,是不是在害怕着什么?或者说,你在担心什么?” 虽然他们交往多年,然而他能感觉得到,她心底有深深的疑虑,在束缚着她,不敢纵情放开自己。 “我会告诉你的,等结果出来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鉴真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前,感觉到他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他的目光,久久停这张稍嫌稚嫩的容颜上,似乎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最终还是依着她,没有说出口。 他俯下头,无言地偏过脸含住她的唇,轻轻一吮…… 她战栗着闭上双眼,攥紧了他胸前的白衬衫。 他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横跨过那弯纤腰将她狠狠地摁在自己身上,辗转缠绵地交换着吐息。她只得虚软地靠在他身上,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托于那双健壮的臂弯。 ……不知究竟吻了多久,她脑中带着缺氧后的晕眩,身子飘飘然的,连空气都散发着甜腻。 “晚安。”他哑着声,亲了又亲,终于恋恋不舍地退出伊人的香闺。 她捧着火辣辣的脸,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面颊酡红,眼若春水的自己。 撩起一束长发,沁凉如水的青丝让那双眼眸染上了愁绪。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年。 七年了,她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随着功力越发精进,她身体的生长速度似乎变得越发缓慢,她的指甲已经两个月没有修剪了,这头长发,也不过只长了一指。 她的九转功法,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式。 如果传说中、功法大成之日将碎裂虚空,那阿义呢? 鉴真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当年的杜先生与许嬛君,被她留下的阿义,该怎么办呢? 那颗一往无前的心,生平第一次有了牵绊。 第二章 期末考试成绩一周后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72节 “鉴真,我过啦!艾玛,好几道选择题我都是随便蒙的,竟然让我混过去了!”险险低空飞过的袁媛开心得不行,拉着鉴真道,“你快夸我快夸我,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也太为难人家了吧。”林超暗示性地努了努她圆圆的身材,立刻被赏了一记大锅贴。 周围的小伙伴早已视若无睹,反正林超就爱撩她,尽管次次被揍也乐此不疲,指不定哪天能凑成一对欢喜冤家。 “大家有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庄晓面前摊着地图,“这次有14个人,预计是5天4夜,我计划包一辆巴士,就当是自驾游,怎么样?” “哇哦!好棒!” “社长最帅,社长赛高!”以袁媛为首的迷妹们纷纷响应叫好。 男社员们默契十足地扭头,没眼看了,还是江道义挺身而出,“如果是5天四夜,那么在第三天,我们就该准备回程了,而这三天内还要空出足够的游玩休息时间。最好的安排就是在距离锦城15个小时的车程内,也就是说,最远我们可以跨到邻省周边。” “那我们去重庆玩?” “不要,我都去了好多次了,换个新鲜的地方。” “那么九寨沟呢?” “这个时间,我们是去看景,还是看人头的……” 大家众说纷纭,迟迟没有拿定主意。 “要不然,往稻城的方向走吧。”鉴真点了点地图,“听说沿途的风景很美,我还没有去过呢,路上遇到古镇也可以进去看看。” “唔,听起来不错,”既然好姬友想去,袁媛决定站在姬友这边,“那我也附议了。” 江道义理所当然地举手,“附议。” 林超跟着兄弟,“那我也附议吧。” 4票对上其余各自为战的散票,庄晓拍板,“那就去稻城。“ 出发这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是难得的好天气。 一行人兴冲冲地提着旅行箱上车,袁媛还画了个淡妆,换上一条浅蓝色的水洗牛仔裙,林超见到她时难得第一次没有开嘲讽,在车上还频频回头,让袁媛老羞成怒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娘穿裙子吗!” “没见过。”他破天荒地没有怼回去,犹豫了下,小声地道,“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 袁媛一甩头发,从鼻腔矜持地“哼”了一声。 就连鉴真今天也舍得脱下那身万年不变的运动服,换上了改良的五分袖薄荷蓝齐胸襦裙,她将一头青丝梳成一对活泼的小圆髻,在耳后分别簪上了系着流苏的精致绢花,巧笑倩兮时娇俏的模样,灵气逼人。 女为悦己者容。 感谢汉服的复兴风潮,让她在时隔300年的现世,还能穿上熟悉的衣裳。 至于她身边的江道义……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来,那就是她的头号迷弟。 庄晓面无表情,对面是鉴真与江道义,前方是不停回头隐约能看到粉红泡泡形成的林超,再看一眼隔壁春心萌动的袁媛妹子…… 她想换座位。 这个位置,对单身狗太不友好了。 在满车的欢声笑语中,大巴开过了一块小小的地界石标。 ‘轰隆’一声骤起炸雷!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忽然风云变色…… “怎么突然下雨了?”坐了5、6个小时的车,原还想过一会儿下去走走的袁媛失望地道。 “听这雷声,这么热的天,应该是雷阵雨,等会儿雨就会停的。”林超安慰道。 鉴真也抬起头,隔着被雨水冲刷得白蒙蒙的车窗,向天空望去…… 一团厚重的灰色雨云笼罩住这片天幕,这沉郁的灰与另外半边的耀白有着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鉴真靠在江道义的肩膀,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水茫茫的世界,就这样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 她在下沉…… 与过去意识飘散时缓缓上升不同,她第一次在向下沉。 压抑,黑暗,还有…… 还有一股莫名的恐惧和不安。 她的意识牢牢的收缩在一起,不敢随意游荡。 在未知的地底深处,究竟是什么东西令她的本能也不禁心生恐惧? 她试探着,将自己的意识向外铺展开来…… 危险! 危险! 她的潜意识在拼命地向她示警着,她却倔强地一意孤行,继续往外探索…… 蓦地,一根位于东南方的精神触角突然毫无预警地被狠狠扯断,烈火灼烧般剧烈的疼痛反噬而来! 那是怎样一个可怕而庞大的存在啊。 她的精神触角甚至连这个存在的样子都没有机会感知,便被瞬间斩断,回馈给她的,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鉴真倏地睁开眼,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上冷汗津津,头疼欲裂。 “怎么了?”离她最近的江道义立刻发现异常,见她脸色疼得煞白,便去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才刚触上,这热烫得惊人的温度让江道义差点失态。这个‘烫’并不是以人体温度为基准,而是真的烫手的‘烫’。 这是绝对超越正常人发烧极限的热度,江道义紧紧抱着鉴真,“你怎么样?是……走火入魔了吗?需要我做什么你告诉我。” “不用,让我休息一个时辰就好了……”鉴真有气无力地靠在他怀中,也怪她平日仗着武功高强有恃无恐,任意妄为。 好在只是被斩断了一根精神触角,若是整个意识被毁,恐怕她会当场变成痴儿。 江道义找出一瓶矿泉水,将瓶身捂在她发烫的额心上轻轻滚动,“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冰凉的矿泉水缓解了几分灼人的炙热,鉴真眉宇间舒缓了一线,虚弱地点头,“好了许多。” ‘轰隆隆——’窗外又是一阵低闷的滚雷。 “雨还没停吗?”鉴真疑惑地道,灰蒙蒙的天空让人辨不清时间方向,“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刚已经过了傍晚,你之前睡了3个小时。” “这场雨下了这么久?”夏天的雷阵雨,至多1,2个小时就会结束了。 “是啊,这场雨下得真久啊。” 入夜后,被雨幕隔绝的大巴在漆黑的公路上前进,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车人。 “司机大叔,离最近的镇子还要多长时间到?”坐了一整天车,又因为暴雨无法下去走动,网络数据还莫名连不上了,烦躁的社员们忍不住询问道。烦躁的社员们忍不住询问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司机大叔同样焦躁地道,“导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失灵了,这条路我从前没有走过。” “啥?”袁媛震惊地喃喃,“雨天,毕业旅行的班车,突然失灵的导航,下一步就该是一个陌生阴森的小镇了吧……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进错了片场?” “不要怕,”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恢复好元气的鉴真安慰她道,“你就站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的。” “……”被抢走台词的林超:“我怎么也感觉自己的剧本被拿错了?” ——“快看!前面有一辆车!” 坐在第一排的社员们欣喜地道,他们终于不再是孤岛。 司机大叔也加快了油门,赶上那辆白色小轿车,他降下了驾驶座的车窗,扯开嗓子喊,“喂,兄弟,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雨声太大,对面的司机在看到他的举动后也跟着降下了车窗,“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小轿车的司机道,“我的gps失灵了,现在我也是瞎走一通。” 大家的导航都失灵了吗? 社员们不由惴惴不安。 雨越下越大了,好在两位司机决定结伴而行,在这漫无边际的瓢泼大雨中,4盏明黄的车灯便是黢黑如墨的天地间唯一的光线。 拐过一片茂密的山林,霍然,点点红色的光芒跃入眼帘。 近了,更近了…… “是灯笼?”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一座三面环山的僻静小镇,默默地伫立在山林的背后,在外墙剥落的城楼上,蜿蜒地挂着一排橘红的灯笼…… “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真·乌鸦嘴·袁媛缩了缩脖子,“……我是无辜的。” 一米八的女壮士·庄晓拍了拍座椅,“算了,不管是不是恐怖片场,再不让我躺一会儿,我这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要踹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app看不到就点更新缓存哈! 终于到了最后一卷《寻龙》,感动得内流满面…… 那啥,厚颜无耻地广告一下,我最近开了个新文案《知面不知心》……暂时叫这个名字吧,总之是个心机丑小鸭逆袭的故事~要是有兴趣,戳一下收藏呀~ ☆、第三章 第三章 大雨似乎永无止境, 绵密地笼罩在小镇上空。 立在镇口青石牌坊下的石狮子在车灯照射下张扬着森然的威势, 两辆车子减速后缓缓驶入镇中,道路两侧白墙黑瓦的古朴楼房似寂寞的黑影, 一路沉默地目送着他们…… “奇怪,现在才8点多,怎么都没看到有屋子亮灯?”袁媛扒着窗子谨慎地朝外看去。 “毕竟不像城市那么多夜生活和娱乐场所, 乡镇地方早点休息也没什么。”咬着手指一脸不安的社员刘静道,也不知是安慰她, 还是自己。 鉴真一手抱剑,姿态随性地倚在江道义肩头,并不紧张。 “怎么手机的网络数据还是连不上啊。”又有社员抱怨道。 “没关系, 等会儿到了旅馆,应该会有wifi。”庄晓道。 暴雨遮蔽了视线,大巴车不得不打着远光灯以缓慢的龟速在镇内搜寻旅店, 跨过位于镇西的一条石拱桥, 司机大叔远远照见几辆前后停在路边的轿车,不由精神一振。这一路走来, 他们几乎都没有见到其他车子的身影,此刻突然出现了数辆, 旅馆应该就在这附近。 果不其然, 绕过一个拐角路口, 黑底红字的《朋来宾馆》映入眼帘。 “艾玛,连个灯牌都没做,还好我眼尖。”这大雨天, 乌漆摸黑的,视力没有5.2绝对认不出招牌。 第73节 袁媛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下车歇口气了。” 江道义粗略看去,路面停着的4辆小车,除了两辆车牌地区相同,其余皆不同,应该同是被这场大雨困住的过往车辆。 铺着青砖的路面并不大,此刻已经积满了水,高头大马的大巴车扑腾着半人高的水花往上一站,其他车辆要通行就犯难了。好在司机大叔车技精湛,倒腾着车子斜过身,一半在人行道一半在马路上,终于缩出了足够让其他车辆通行的距离。 大家伙儿打起伞,挽起裤腿,淌着将近小腿高的冰冷积水鱼贯小跑入馆。女孩中鉴真与袁媛穿的是裙子,袁媛纠结地在车门边上站着,身形单薄的林超一咬牙,弯下腰对她道,“你上来吧,我背你过去。” “林超……”袁媛感动地喃喃,随后一撸裙子,毫不马虎地一个虎扑! 只见他踉跄了下,浑身肉眼可见的颤抖,江道义见状原想搭一把手,不过被他眼神坚定地摇头拒绝。只得目送着他抖着手,带着这甜蜜的重担,一步一个脚印地挪走了…… 江道义回过头,望向身后的鉴真,车内现下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施展水上漂,在江道义促狭的目光下,鉴真放弃地摊开手,随后被青年利落地拦腰一抱—— 刹时口哨声四起。 她赧然地勾着阿义的脖子,被他牢牢地护在怀中,安然轻快地最后一个进入宾馆。 简单装修的宾馆大堂上只有一排黑色的长沙发,此刻已经坐满了人,除了青鸟武术社的成员外,尚有一些神情或烦躁或挫败的陌生男女,他们的着装气质明显迥异于村民,司机大叔过去攀谈了片刻,果然,大家都是因为这场漫长的暴雨和导航失灵被困在此地的过客。 “你们的网络数据也连不上?”穿着湿了大半的米色套装裙的年轻女子道。 大家纷纷摇头。 “估计是这里位置比较偏,加上大雨,信号不好吧。”夹着公文包的上班族男子皱着眉,“唉,希望明早雨可以停。” “我看悬,按这架势,还要再下一两天。”司机大叔有经验地道。 前台阿姨挥了挥手,“我们这已经连续下了一周的雨,按往年,能半个月停都算早了。” “咦?要下这么久?” “是啊,每年这段时间,少则半月,最长的会连下5,60天。” 大堂内顿时哀声一片。 鉴真没打算继续留下攀谈,她和江道义拿出身份证去前台登记好名字,一人接过一张住房卡,“我们先上去了。” 袁媛看他们拿的是两张房卡,挑了挑眉,赶忙对鉴真道,“我要和你一间。” “好啊。” 林超也跟着朝江道义道,“那我们也一间。” 江道义点了点头,与鉴真相携上楼,身后的袁媛还在问前台,“请问你们的wifi密码是多少?” “不好意思,我们不提供wifi……” 宾馆共三层,鉴真与江道义的房间分别是302、303,照明灯是老式的按压型,鉴真在走上二楼的楼道口时按亮了路灯,恰好前方正有人要下来,在灯光亮起的瞬间,三人皆愣住了—— “齐天戈?” 手持墨伞的齐天戈惊讶地脱口,“鉴真?道义?” 高考结束后,大家各奔东西,鉴真与江道义去了锦城,齐天戈则考去南京,这四年来,大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想不到今天竟然这么巧,齐聚在这个荒野小镇。 鉴真元气满满地招呼,“你等下,我把背包先放在房间,晚饭吃了吗?待会儿我请你吃饭!” 齐天戈微微颔首,“谢谢。”四年的时光,将这个曾经锋芒毕露的冷峻少年也打磨得温和了些许,原本对于男性而言稍嫌精致秀丽的容颜成年后分明了棱角,一看望去已经是个俊朗的大男人了。 江道义拍了拍他的肩,“好久不见,客气什么呀。”亲昵地拉住鉴真的手,江道义摊开掌心,“把你的房卡给我吧,你们先下去,我一会儿就来。” 齐天戈在气氛微妙的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秒,等江道义离开后,他勾了勾唇,“你们在一起了?” “……嗯,是呀。”鉴真有些羞涩却坦然道。 “果然。”齐天戈露出早已洞悉的眼神。 “果然什么呀……”以前还是单纯的祖孙情好吗? 齐天戈原本是去拜访父亲的旧友,无奈被滞留在此,也只比他们早了一步到。这个点厨师赶着下班,饭堂挂出的菜系少得可怜,然而三人到了饭堂内一看,已然是座无虚席。毕竟大家都没用过饭,此刻又冷又饿,也顾不上挑剔了。 无奈,三人只得又折返到前厅等待。 宾馆的大门半开着,伴随着骤起的车灯与鸣笛,一辆灰色别克停在了宾馆附近。片刻后,三男一女从别克内冒雨奔出,径直进入宾馆。 “烦死了,就不该相信见鬼的天气预报……”女人一袭修身的紫色鱼尾裙,她的妆容被雨淋得有些花,她拿着化妆镜边整理仪容边不停抱怨着。 另一个年轻男子从柜台要了纸巾,殷勤道,“小姚,这里有纸巾。” “不必了,我有化妆棉。”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对前台阿姨挥了挥手,“给我开3个房间。” “不好意思,今天客人比较多,现在只剩两个标间。” “才两个?”中年男子不满地道。一间肯定要让给女同事,另外一间就得他们三个大男人挤。 站在最末,穿着格子衬衫手提2个电脑包的青年爽朗地笑道,“没事儿,王经理你睡一张床,我和吴开挤一挤。” 鉴真眯起眼,这个笑容……总觉得有点眼熟。 齐天戈已然在青年经过时出声道,“李江川是你什么人?” 青年一愣,尔后笑了,“我是李海平,你们是我堂弟的朋友?” 这名字,一听就是一家人。 “原来是江川的堂兄,你们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呀,难怪我觉得眼熟。”鉴真还记得多年前在古墓遇到的对考古事业满怀热忱的李江川,他这些年跟着摄制组跑遍各个古墓,平日和大家都只在微信群上联系,倒没想到会巧遇他堂兄。 “海平,你们认识?”年轻女人走过来,闪亮的目光在江道义与齐天戈身上打转,她俏皮地歪头向江道义伸出手,“你好,我叫姚佩佩。” “你好。”江道义没有动,冷淡地道。 齐天戈则是直接对李海平道,“有空再聊吧。” 姚佩佩尴尬地收回手。 李海平忙接下话头,“好啊,那我们先走了。” 齐天戈原就不是话多的人,三人又小聊了片刻就各自回屋了。 这一夜,风声雨声雷声阵阵,走道上三三两两的脚步一直未停。 嘈杂声模糊了时间,好在随着夜深,走廊渐渐静了下来……倏地,一阵尖叫划破了长夜的宁静! 鉴真猛地睁开眼,披衣下床第一个推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她按了下照明灯,没有反应……难道是停电了? 每层楼都有8个房间,混合在风雨中的尖叫让她一时分不清是从哪个房间传出。鉴真迟疑了一下,隔壁的江道义也推开门来,“好像出事了……” ‘碰’地重重一声巨响。 从楼下传来木制大门狠狠砸在墙壁的剧烈碰撞声,伴随着男人惊恐地低喊,“啊,啊……来,来人……” 两人迅速下楼,与此同时,沿途的房间都纷纷打开,旅人们茫然地探出头来,“怎么回事啊?”“出了什么事?” 江道义点开手电筒,在森白的光线下,原本眼神呆滞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向他们靠近,强烈的惊惧之色让他的脸孔有些扭曲,江道义多看了两眼才认出,这是先前与李海平一道同行的年轻男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男人白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颤抖着手指向二楼倒数第二间屋子207,语无伦次地道,“啊,没……没了……” 鉴真悄悄握紧辟邪剑,缓步走上前去,江道义加快两步,微微挡在她身前。 两人来到207门口,江道义抬起手机照进去。 迎面是带着细雨的风,大开的飘窗上,窗帘被风吹鼓得高高扬起,只能隐约看见坐在窗台前,露出一截紫色裙尾的女子身影。 “姚小姐?”摇曳不定的窗帘挡住了女子的上半身,江道义试探着走近她。 她没有回应。 ‘呜呼!’又是一阵疾驰的狂风! 江道义僵住了身子——在被狂风吹开的窗帘底下,那靠坐在椅背上的女子…… 没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都已经忘了李江川,咳,他是在第三卷焚骨冢中出场哒! 本周还有一更~咳,不要害怕,这章之后我都会控制住寄几…… ☆、第四章 第四章 吴开, 男。 28岁, 未婚。 他平日除了逢迎上司,偶尔工作时偷偷懒, 顺便找机会对新晋公司的美女秘书姚佩佩献献殷勤之外,和所有平凡的上班族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现在他平淡无奇的人生中终于有了一个不平凡的经历—— “她, 她之前还好端端地跟我说着话……后来突然停电了,我就打算下楼找前台问问, 才刚走出房间,就听到她的尖叫声,我就跑了回来, 然,然后……”回忆起惊魂那一幕,吴开依然心有余悸, 两只手抱着水杯抖如筛糠。 那声极端恐惧, 却戛然而止的尖叫让他下意识赶回她身边,但房间不同寻常的寂静也令他心生不安, 于是他将手机对着面前的女孩一照…… 没有被当场吓晕,就已经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了好吗。 上一刻还在交谈的心怡女孩, 下一秒就变成一具无头女尸,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 李海平宽慰他, “没事了,别想那么多,警察一会儿就来了。” 宾馆大堂内烛光点点, 发生了凶案,旅客们没有一个敢继续在房间睡下去了,再加上宾馆的总电闸和备用电源被破坏,与其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倒不如群聚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嘈杂的旅人们在焦虑不安与恐惧中,等待天亮。 “等天一亮,我们马上就走。”庄晓也在安慰惊魂未定的社员们。 江道义皱眉:“估计还要配合警方取证,没办法马上走。” 宾馆老板娘已经欲哭无泪,“天杀的,老娘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和她一样哭丧着脸的还有这次带着姚佩佩一行人出差的王经理,谁能想到只是一探普通的差事,竟惹出条命案来。 鉴真想起那扇大开的窗,“姚小姐房间的窗户是之前就开着的吗?” “是啊,”吴开道,“她当时说屋里太闷热,就开窗透透气。” 宾馆窗外没有设防盗栏,吴开本人就在房门口,凶手唯一的路径就是在停电的刹那从窗外翻进来,割下姚佩佩的头后再原路由窗户离开。 吴开是在走出房间时听到死者的尖叫,鉴真在心底估算了一下,从窗台走到门口,按普通频率的步伐大概需要10秒,当遇到停电时,且宽限一些,就算做20秒。也就是说,凶手是在大约20秒内完成翻窗和斩首。 而吴开听到尖叫后跑回死者身边,在奔跑的情况下,速度会比正常行走快2~3倍。凶手就是在6~10秒带着头颅离开。 第74节 她想起高高喷溅到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血液,凶手的冷静和残忍可见一斑。 为了尽可能保护现场,等警察过来采集证据,207的房门被关上,以免有人贸然进去破坏现场——当然,客人们也有志一同地表示并没有排队参观无头女尸的兴趣。 鉴真在等待警车的期间绕到了宾馆背面,207窗台的下方。可惜地面是水泥地,加之大雨倾泻冲刷,没有发现墙体和地面的脚印。 “你打算留在这里协助破案吗?”齐天戈撑着墨伞,施施然走来。 “唔……只是职业病犯了。”鉴真拍了拍脑袋,看向大厅的方向,这次是他们的毕业团体旅行,不是自己单独出行。也罢,还是交由当地警方办案吧。 ‘咿哦咿哦’—— 嘹亮的警笛终于在万众期待中来临。 三名警员急匆匆奔进大堂,一进门,这挤了一室的群众让他舒了口气,“正好,人都在这里,刚才是谁报的案?带我们去凶案现场……” 江道义有些疑惑,接警员没有把报案人电话信息传给本辖区的派出所吗?确定报案人不就是打个电话分分钟的事。 三名警员中最年轻的黄姓警察无奈地问道,“你们谁能借一下手机,我和局里报备一下,我们的电话在过来的路上就打不出去了。” 离他最近的上班族男人把手机递给他,不料,黄警察按下号码后没过几秒就把手机还给他了,苦笑着道,“不行,也是无法接通。” 这下,所有人都下意识掏出了手机尝试着往外拨打…… 手机拨号页面上显示着正在拨号中,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倏地,通话自动结束。 全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我十分钟前才跟男友通的电话,怎么会突然打不出去了?”武术社的女社员被吓得花容失色。 “会不会是……凶手放了信号干扰器?”袁媛提出一个假设。 “信号还是正常的,我手机还有3格的信号啊!” “那究竟为什么电话会打不出去?难道那个凶手还潜伏在这里……” 沸沸扬扬的大堂在黄警察的喝止中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先不要慌,今晚我们会留在这里保护大家,冷静下来,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我们会给大家妥善的安排。” 齐天戈与李海平轻轻耳语了下,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住窄细的伞柄,锋利的伞尖驻地,沉默地挡在大堂临窗那一侧。李海平则是状似悠闲地往宾馆入口前一站,双手环胸,负责断尾。 鉴真和江道义眼神交接了下,她扶着吴开和三位警察一起上了二楼勘察现场,江道义则默契十足地留下来,斜倚在墙上守住大堂最后一个通往食堂的出口。 此刻距离凶案发生已经有半个多小时,吴开别过脸两股战战地巴在207室门口,描述完事发经过后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踏进去…… 警员们打着手电筒在屋内搜寻了半晌,凶手没有留下指纹,由于窗台被雨水倒灌,也没有在上面找到清晰的鞋印,就连凶器也被凶手一并带走,只能从死者脖子光滑的横切面推测,是由锐器所致,且凶手应为男性,有足够的臂力和行动力。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没有在窗户周边找到的鞋印,最终竟然在房间的床头柜一角找到了。 黄警察拍下照片,又掏出尺子精确测量记录这枚只有鞋尖部分的血脚印。 “为什么鞋印会出现在那里?”吴开抖抖索索地问了。 鉴真颇为同情地瞥了他一眼,代为回答,“很明显,当时你返回屋里的时候凶手并没有走,他就藏在你背后观察你……不过你放心,既然你还站在这里就证明凶手对你没有兴趣。”她最后安慰道。 吴开:“……”他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暴风哭泣! 见勘察完现场后警员们没有离开,还在大厅等待,江道义主动向最为年轻亲和的黄警察攀谈,“等会还有其他人要过来吗?” 黄警察也不隐瞒,“我们只是辖区内的村镇派出所,像这样的命案,需要由县里的法医和刑侦大队过来做进一步技术勘查。” “可是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们怎么还没来。”心浮气躁的王经理不满道。 司机大叔说了公道话,“县城离这里太远,加上这暴雨天,走得慢一点也可以理解。” “等吧。”黄警察无奈地道,“电话也打不出去,只能等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早上天光亮起。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人们疲惫地抬起手遮住眼,挡住从门口和窗户肆意投射进来的晨光。 “怎么还没到啊?”人群中抱怨声迭起。 黄警察主动请缨,“我先开车去县里看看情况,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消息,我会尽快回来的。” 望着警车迅速地消失在路口,鉴真微微凝起眼。 目前的情形很不对劲。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要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彻底困在这里。 当然,如果依靠感知,她可以通过精神触角向外探索究竟是为什么县里的技术组迟迟未来? 但经历过昨天下午的惨痛教训,鉴真忌惮着那个危险而庞大的存在,不敢再莽撞地出手。 这座笼罩在烟雨中的小镇,似一滴慢慢渗入宣纸的水墨,阴暗,模糊…… 迷雾重重。 她在虚空中与未知的另一个‘他’对话。 ‘你’想要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是个多雨潮湿的小镇。 镇里每一座楼房的墙根,都覆盖着厚厚的湿腻青苔,从西向东将小镇一分为二的河水翻吐着浑浊的绿意,两艘陈旧的乌篷船被拴在河岸旁,随着水波轻轻荡漾着。呼啸的警车从灰色的石拱桥上驶过,飞快地出了镇口的青石牌坊,开始艰难地在饱浸雨水的泥泞土路上颠婆的攀爬着…… 鉴真远远地缀在了警车后方。 这座三面环山的小镇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只要沿着山路往外直行,不用担心会走错方向。 随着离山路与外界出口的交接地越来越近。 蓦地,鉴真停下了脚步。 震动…… 零散却频繁的震动隐隐从前方左侧的山体方向传来。 她一点脚尖,轻捷地跃上了身旁的树枝,踩着片片被雨水洗刷得翠绿欲滴的树叶,她如一只灵鹊,短短几个起落间,无声无息地上了山顶,站在了至高点往下俯瞰…… 是山崩。 由于连日暴雨,不知是幸或不幸,在他们昨夜进入村子后,山体崩塌了,整个山头往右、倾倒,巨大的山石夹杂着裸、露的红色泥流将外界进村的唯一一条公路掩埋住,伴随着一夜未停的大雨冲刷,崩塌大半的山体依然在断断续续地震颤着,向下滚落着夹杂了大量泥土的零散岩石,若暴雨不停,极有可能会发生二次土石流。 看这架势,至少这两三天内,路是通不了了。 鉴真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一条路也被切断了。 是巧合吗? 还是,‘你’刻意留下了我们? 震惊地站在崩塌的公路前半晌,黄警察呆呆地坐回车里,无功而返。 “怎么会这样?”留在大堂的旅人们交换了名字,穿着米色套裙的刘静不敢置信道,“我明天下午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我不能缺席!” “就你有事?”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小徐烦躁地道,“我家里人生病了,我也要赶着回去探病呢。” 已经如惊弓之鸟的吴开道,“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回去。” 大堂上乱成一锅粥,事已至此,庄晓对簇拥在身边的社员们道,“既然走不了,你们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和道义、鉴真会轮留守着。” 预言成真的袁媛忧伤地抱头:“我觉得我们更需要柯南和金田一……” 作者有话要说:  灭哈哈,我当年看柯南和金田一的时候,最喜欢这种类型了~ . 谢谢美人的地雷和手榴弹呀~虽然现在追文的亲越来越少啦,或许是我这个题材写的不好吧,更新又这么渣…… 不过为着留下来的你们,我还是会好好把这个故事写完哒。 ☆、第五、六、七章 第五章 没有光。 这是绝对的黑暗。 她被困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 连肢体都被迫蜷缩在一起, 无法舒展……无法解脱。 屈辱!愤怒!痛苦!绝望! 骤然涌起的强烈至极的情绪如海啸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身不由己地被这排山倒海而来的意识浪潮裹挟着,亲临其境地感受到这压抑至疯狂的痛楚—— 我要出去! 放我出去! 鉴真霍然睁开眼。 是梦吗? 依然残留着的太过逼真激烈的情绪余韵, 让她一时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倏地,如针扎又似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自左肋下腾起!她动了动手臂,衣物摩挲间, 越发剧烈的疼痛饶是她,也忍不住轻吸口气, 蹙眉看去…… 只见细碎的透明水泡零散分布于她的左腰窝,即便没有碰触,也疼痛难忍。 这是什么? 鉴真很是惊讶, 她身子骨一向强健,是虫咬还是火毒? 她强忍着疼穿好衣服,准备去前台问问本地的医院在哪里?才刚到走廊, 就听到楼下闹哄哄成一团。 牵念家人病情的小徐激动地嚷嚷着要离开, “你们爱待在这里我不管,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刘静犹疑着, 不过想到明天的会议将决定未来公司项目的负责人,还是一咬牙, “不然我也跟你去路口看看吧, 或许还有别的路径能绕过去。” 有了她跟随, 余下摇摆不定的旅人们便也纷纷响应,“也对,干脆一起去看看吧, 这里没电没网,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通路……” 这个阴雨连绵,没有风景和娱乐设施,由于成年人大量外出打工,留下的只有老弱妇孺,甚至连网吧都没有的荒凉小镇,令人度日如年。 吴开和王经理也混在人群中,想一起偷溜出去。 虽然黄警察先前交代他们,在镇中多待几天等刑侦大队过来再配合调查,完事了才能走。 但凭什么呀? 第75节 这镇子这么邪性,再说凶手还没抓到呢,已经死了一个同事,他们才不想留下来陪葬。更何况这个村镇派出所加起来才5个警察,他们这么多人一起走,谅他们也拦不住。 眼看枯守大堂的旅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最后一批留下的武术社社员们越发心浮气躁,庄晓见状,也罢,她招招手让司机大叔也去开车,跟上大部队。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人都有侥幸心理,既然不信邪就索性亲眼去瞧瞧吧。 长长的车队参差不齐的在山路上行驶着,打头的就是小余的丰田,由于路面狭窄,最多只能允许两辆车并行,慢吞吞地缀在末尾的大巴车看不到前方的情景,被这颠婆的山路摇晃得快睡着的众人只觉得倏然一震,司机大叔便踩下了刹车。 “怎么停了?前面是真的没路了吗?” “我这又看不到,不过前头的车子都停了。”司机大叔把车门打开,“想下去的就下去看看吧。” 鉴真正要起身,江道义忽然伸出手拦住她,“你就不用下去了,在车里休息一会吧……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毕竟他们朝夕相处,他时刻关注着她,自然能察觉一丝不对。 鉴真摆摆手,“不碍事的,我还可以再忍忍。”除了异乎寻常的疼痛外,她并没有觉得有其他不适。 见车上没有其他人,江道义凑过去一手撑在车窗,另一只手横过她的椅背,用高大的身子挡住她,青年凝着眉,低声问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你前面不是回屋里休息吗?” 他压低的声音带起的温热气流拂过她的额发,眼底的心疼和轻责让她胸口暖烘烘的,她便轻轻摇了摇他的手,“我没有出去,只是在屋里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便发现腰上长了好些燎泡……就是有些疼罢了。” 他越发皱紧眉,“难道是过敏?可是昨晚睡了一夜,没道理现在才发出来。” “应该不是过敏,”鉴真道,“有点像被毒虫咬到,伤口有灼烧针刺感。” 江道义撑在椅背的手挪动了下,停在她的衣扣上,“让我看一看。” “哎?”她有些慌乱地游移了下视线,握住了他停在她扣子上的大手。 江道义没有停下,他俯首亲了亲她的额,缓慢却坚定地继续解开她的扣子,撩起衣角…… 只见莹白如雪的肌肤上,一条自左向右的细密赤红小泡赫然盘踞在她腰上,令人见之惊心。 她疑惑道,“奇怪,好像范围变得更长了。” “……缠腰龙。”江道义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衣服,“这是缠腰龙。” 缠腰龙好发于成人,年纪越大,发病率越高,疼痛也越剧烈。民间传说,若患了缠腰龙,当腰间的水泡越缠越长,直到两端首尾相接,那么人就会被它缠死。 江道义还记得自己的外婆曾经也患过缠腰龙,每夜被这剧痛折磨地无法入睡。好在治疗及时,并没有受太久的罪,但发病时的痛苦令年幼的他对缠腰龙依然记忆犹新。 “缠腰龙?”鉴真从小到大的生活重心就是习武练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病症,“会,很严重吗?是什么引起的?” “腰缠龙的最大危害就是强烈的神经痛,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症状”江道义舒展手臂,将手垫在她的背心上,隔开她的腰与椅背的距离,“不过这是由于免疫力低下引起的,通常都发生在年纪比较大的中老年人身上。”他迷惑不解地道,“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 年纪已经不是‘比较大’可以形容的鉴真心虚地别过脸,支吾道,“……对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年轻,身体棒棒哒。”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年纪太大了?才引发的奇怪病症?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免疫力低下呀。 天空被墨色的雨云晕染得浅浅淡淡,淅淅沥沥的雨水中,人群沉默地站在被土石流掩埋得近四层楼高的土方下,裸、露在红褐色泥土范围外的公路,肉眼可见一条扭曲的长长裂缝,零星的泥土依然源源不断地从倾斜的山体上滚落下来…… “回去吧,让后面的车子可以发动了。” 狭窄的路面让他们的车子只能像接力赛一样一辆接一辆的往一个方向开,要退出去,只能由此刻位于最后方的车子掉回头去。 小徐不发一语,依然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边的同伴道,“兄弟,别看了,这里还真他妈操蛋的只有一条路,既然走不通,我们还是回去等救援队修路吧。” 小徐一握拳,他弯腰进了车,却没有发动,而是从车内拎出一个背包,又将一瓶矿泉水塞到背包两侧的网兜里,转头去后车厢取出一件雨衣套上,“你们回去吧,我直接翻山过去。” “你疯了吗?”同伴忙拦住他,“现在还下着雨,谁知道会不会又发生塌方,就算你翻过山,到时候怎么出去,难道还靠一双腿走回家?” 小徐冷静地道,“我考虑清楚了。你们看,虽然这边的山体是塌了,但对面还是好端端的,山头不高,山势也比较平坦,我只要绕过前面这堆土方的范围就好,预计3,4个小时就够了。至于出去,并不难。既然发生了山崩,肯定会有交通部门去抢修公路,到时候我可以跟着他们的车子走。” “这太冒险了。”他的同伴不赞成地道,“谁知道对面的山头就一定没问题。” “我可不认为继续待在那个凶手出没的镇子会安全到哪里去!”小徐想着病重的家人,坚决道,“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走的,不用拦我了。”他掏出车钥匙递给同伴,“你要回去的话就帮我把车开到宾馆前停好,等路修好了不管你是开回去给我,还是我自己过来拿车,都随你。” “小徐!” “我先走了。”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等下,我也跟你走。”在场有人心动了,叫住了小徐开始收拾车里的食物和水。 “那我也和你们做个伴吧。”又有一个年轻男人跟上…… 刘静虽然有几分动摇,但到底是个女人,看着那三个彪悍的大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动。 到最后共有5个人决定弃车爬山,吴开羡慕地看着潇洒离开的五壮士,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到底没有勇气随他们离开。 第六章 垂头丧气的旅人们回到了镇子,在要不要继续留宿朋来宾馆时又发生了争议。 毕竟朋来宾馆是这个镇子最大的宾馆,才能住得下他们所有人。其余两个小旅馆最多只能容纳十人,而且实在是太破旧了,看到招牌就没有住下去的欲望。 “大家还是尽量别分开吧,我感觉聚在一起更安全。” “那要是凶手就在这里呢,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上班族男子许浩直勾勾地看向吴开一行人。 “你看着我干什么?不是我!”吴开急道。 “急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做贼心虚了?”许浩嘲讽地将目光从吴开移到他身边的王经理和李海平,“那个姚佩佩是跟你们一起来的,要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犯得着砍了人家的头吗?我看是你们中有人求爱不成,因爱生恨吧。” “你血口喷人!”王经理怒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清楚,杀人不就几个目的,要么为财要么为情要么为仇、为性,这又杀人又带头的,明显是和死者有感情纠葛,我们这群人只是萍水相逢,本来就无冤无仇,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刘静打了个圆场,“黄警察他们不是也仔细搜过我们的房间和宾馆周边,都没有找到死者的头颅和血迹,要是凶手真的在我们中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下案子,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宾馆老板娘不高兴了,“你这意思就是说,案子是我们镇子里的人做的?” 刘静耸了耸肩,“我只是按照警方的说法,凶手是本地人的几率比较大。”一开始警察也认为是他们这群外来人作的案,推测在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藏不了多远,可天亮后警察们几乎将这附近掘地三尺,愣是什么也没找到。想来本地人更了解地形,藏匿也更方便。 “呵呵,我们镇子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凶杀案,”老板娘柳眉竖起,“再说了,美女又不是没见过,我们镇的人犯得着专门大半夜跑来切个头带走吗?又不能吃不能喝的。” 博览群书的袁媛摸了摸下巴,灵光一闪道,“对了!其实在金田一中也有几个案例,就是凶手一开始就假装遇害,后面更方便腾出身对同伴们下手……不过通常凶手发这种大招都是准备团灭的结局。” 江道义无情粉碎她的猜想,“就是姚佩佩本人,她的手臂有块胎记,吴开他们已经确认了。” 鉴真补刀,“如果姚佩佩是凶手,那么只是一个弱质女子的她,该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个代替她的女人背上宾馆并藏起来,而且宾馆内被破坏的供电系统也表明当时和吴开在一个房间的她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好吧。”袁媛扁了扁嘴,“那凶手到底是为什么要带走姚佩佩的头呢?如果没有携带头颅的话,明明更容易跑路呀。” 鉴真摇摇头,“或许只能等抓到凶手才会知道答案。” 争执过后,许浩带着他的友人和另外两车旅人离开了朋来宾馆,刘静踌躇了下,也跟着离开。余下的吴开李海平齐天戈等将近20人留在了宾馆。 “大家把房间整合起来,都住在同一层吧,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卫晓提议道。 “好!我们马上搬!”吴开也不敢再继续住207旁边,立即找前台换去三楼的房间。 “我和阿义出去逛逛,你们有没有什么要我们带的?”鉴真先前已经留意好医院的位置,腰部的疼痛越发剧烈了,她准备去看看医生。 袁媛朝他们挤了挤眼睛,“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好带,你们慢慢玩就是。” 小镇上只有一家三层楼的公立医院,其余开在路边的小诊所江道义也不放心让鉴真去。 接待厅冷冷清清,他们报了皮肤科,来的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医师,他惊奇地推了推眼镜,“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得缠身龙。” 老黄瓜刷绿漆的鉴真有点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 老医师麻利的开了药,友善地板着脸吓唬她,“记住,尽量趴着休息,再疼也别去瘙,要保持患处的清洁干燥,千万别弄破水泡。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身上留疤就不漂亮了。” 鉴真……鉴真乖乖的点头,“但如果我运动的时候,水泡被衣服磨破了怎么办?” “还运动?”老医生咋舌,“神经痛这么难忍你还想去运动?现在最好是静养……” 然而坳不过鉴真,他最后还是给她开了数条弹力绷带,叮嘱道,“要是疼的话,就把这两片阿司匹林压碎了混合酒精,敷在水泡表面后再用绷带绑紧了。还可以把冰块装在矿泉水瓶里冷敷。” “谢谢医生!” 鉴真摸着腰上的弹力绷带,眉目间舒缓了许多。两人出了医院时已近傍晚,无休无止的瓢泼大雨终于也累了,难得和风细雨下来。 一幢幢白墙黑瓦的小屋依偎着环抱着小镇的连绵群山,两者间距离并不远,可以说从屋子的后院就有石梯可以直接上山。 鉴真眯了眯眼睛,山顶处有一座道馆,在黯淡的天色中,黑色的道馆几乎要渗入天幕。她停下脚步,对阿义道,“你先回宾馆吧,我过会再回去。” 江道义不愿先走,“你想去哪?我陪你。” 鉴真安抚地摸了摸青年的脸,“现在天色晚了,我不放心袁媛他们,你如今武功也有小成,有阿义替我去守着他们我就放心啦。” 江道义……江道义闷闷地不吭声。 鉴真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加大诱哄力度,“好阿义,也只有你替我保护他们才能让我安心呀。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这样叫他如何能继续拒绝? 被心上人这般委以重任,即便再不情愿,青年也只得将手中的伞塞进她怀里,转身冒雨离开了。 然而斜斜飘飞的如丝细雨就算是撑着伞,不一会儿也将她的下裳打湿。 忽然一阵强风吹来,鉴真借着伞面向上扬起的力道,脚尖用力一踩地表,纤细的身形瞬间高高的腾起…… 风势未停,继续向上推动着伞面。鉴真居高临下的俯瞰山脚,玩心顿起。 她在又一次缓缓下落之际握着伞的指间微妙地变换了一下角度,大大的伞又乘着风,去势立止,带着她在半空中继续向前飘掠而去……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此刻假如有人撞见这一幕,怕是不知这握着伞御风而行的美丽少女是仙是鬼? 握着窄细墨绿长剑在林中冥想的齐天戈睁开眼,恰恰与当空而行的她四目相对。 “好巧。”鉴真将伞一合,松开手轻灵地从半空中跳下来,待她双脚落地之际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捉,晚一步落下的雨伞被轻松地握在掌中。 齐天戈一笑,“你的控制力这些年来精进了许多。” “你的剑气也比从前更内敛了,学会了藏锋。”鉴真想起他初见她时傲气满满地追着她比剑,爽朗道,“要不要再与我比划一下?” “不要。”齐天戈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两年已经找不到陪练的鉴真尝试诱拐,“说好的朋友和未来要超越的对手呢,我们这么多年没有切磋,为什么不要?” 齐天戈:“……不要。” 每次都能在微信群看到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们被揍得鬼哭狼嚎,他才不会上钩。 第七章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入夜的山林越发阴冷。 树影婆娑间,从头顶隐约传来的凄厉鸟鸣是不详的召唤,雨又大了起来,呼啸的山风夹着雨水从衣缝里窜入。即便穿着雨衣,小徐的颈间和裤腿依然湿透了。 第76节 寒气自骨缝向上攀升…… “哈啾!”身后的同伴黄兴染着一头黄毛,他打了个喷嚏,“不是说3,4个小时,怎么还没到。” 有丰富驴友经验的王勇掏出指南针比对了下,依然滴溜溜乱转的指针让他恹恹地丢开手,“没用,还是定不了方向,估计是磁场影响。” “我看是你的指南针坏了吧。”友人嘲笑道,他挡住雨衣帽檐喝了口水,“如果找不到下山的路就干脆去山顶瞧瞧,这山又不高,我们到山顶看看有没有走过了塌方区,多少也能知道一个正确方位。” “也好,你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记号?” 王勇掏出一把马克笔,“拿去,不谢。” “哟,还有什么好东西,快快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他捞出一支强光手电筒抛给友人,“就这些了,我这趟出门又不是去登山,没带太多东西。” 黄兴高兴地用力拍他的背,“行了哥们,走夜路有这个就够了,艾玛,我的手机都快没电了,我都舍不得用照明。” 强光手电筒能照亮前方二十多米的距离,五个人挤作一团,朝上坡攀爬…… 古镇 鉴真与齐天戈同行,两人脚程极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站在了山顶。 高踞在山巅俯视小镇的道馆临近看才发现并不全是黑色,檐牙高啄的屋顶铺着兰色琉璃瓦,大门房梁屋檐是玄黑,墙体则是朱红色,从后方看,俨然是座红色的道馆。 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似乎连道馆旁的草木都比其他地方更苍翠。 观门开了一半,鉴真在山门前徘徊了片刻,见迟迟没有人出来,她谨慎地用着从原仲芳那学来的道家礼仪在山门行了一礼,而后走了进去。 大抵道馆将所有的经费都用来修葺外墙,内部的龙虎殿三清殿的石墙上都褪了色,呈现出灰白的原石底。 从山门通往大殿的石阶修的且高且长,鉴真与齐天戈为表诚意,在道馆内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走,将足足有108级的石阶走完,站在殿门前向下鸟瞰,能望见整座小镇逐渐亮起的灯火。 “……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鉴真尝试着形容这种感觉,“好像是,压抑。” 虽然她不太懂风水,然而她的五感比常人更强大,看着底下被三面山包围的古镇,仅剩的出口由那条自西向东的河流贯穿。然而她站在山顶才看到,这条河流虽有源头,却在尾部被一处堤岸截断。 “这是死水。”齐天戈接触过道门中人,多少也会些皮毛,“再看这道馆,是红色,红属火,与河水相冲,倒像是人为设置的困局。” “困局……” 鉴真想起那逼真的噩梦,难道……‘他’是被困住了吗?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站在楼阁上向下呵斥。 “对不起,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游客,冒昧地想进来观光一下。” “我们这不欢迎外人,出去。”老道士不善地赶客。 齐天戈还想再说什么,老道士已经把窗一关,挥舞着手大步下来,“快走,快走!马上离开。” 他们只得依言,匆匆离开这座道馆。 心高气傲的齐天戈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毫不留情的赶走,一路臭着脸不吭声。 鉴真倒不以为意,她在临走前摘下依偎在道馆旁的一片翠绿竹叶,她的目力极好,虽然天色已暗,但下山的路上她依旧如履平地,不时还俯身在地上翻捡。 “你在做什么?”齐天戈有些好奇。 “采集比对啊。”鉴真摊开手,掌心是数片大小颜色不一的叶子,“你看,这些幼小的草木叶尖发黄,几乎快夭折干净。就算是长得比较高大的乔木,枝叶摸起来也很单薄细软,没有在道观旁的树木柔韧。”鉴真终于想到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好像这座山的生气,被吸走了……” 齐天戈沉吟了片刻,“或许你的推论……可行。不过目前这样并不够,还需要有更多的切实论据支撑。” “我知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方向。”鉴真并不灰心,本就对那个未知的存在很在意,她是势必要追根究底,“我明天去镇上的宗祠找找线索,我总觉得……所有的巧合不是偶然。虽然很难,但我一定会找到答案。”冥冥中这个被设为困局的小镇,究竟想隐藏什么秘密?她有预感,她将亲自揭开谜团。 齐天戈望着她斗志昂扬的侧脸,感慨道,“你似乎从来就没有消沉迷惑的时候。” “我?那当然有过。”鉴真不介意吐露自己也有不够强大的时候。 齐天戈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是因为功法还是剑术?” “啊,都不是。”鉴真赧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柔道,“因为阿义……所以有时候也有一些迷惘。但有了一个挂念的人,心里是满的,不再难过与孤独了。” 齐天戈握着窄细剑柄的手收紧了一下又松开,语气却是轻松地道,“他毕竟是普通人,如果你当初选择的是志同道合的伴侣,就不会有迷惘了。” 鉴真想了想,认真的举了个例子,“你我都是剑修,那我问你,是伴侣重要,还是剑重要?” 齐天戈:“……”对于剑修而言,这真是比婆婆和媳妇一起掉进河里更难回答的问题。 半晌后,他回答,“……剑。” “我也一样。”鉴真肯定地道,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阿义不论何时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她在他眼中是最重要的,无可取代的,他从身到心的忠诚,忠贞于她。 “虽然很愧疚没能同样把他放在第一位,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太幸福了,就算是迷惘,也是幸福又温暖的。”鉴真喃喃着,对他也是对自己道,“所以我要对阿义更好一点,不能让他太吃亏了呀。” “……我明白了。” 齐天戈笑着摇摇头,却是释然了。 是啊,谁不会渴望着能独占对方心目中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位置呢。 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击败他的人,又或许是天性对强者的倾慕向往,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年少慕艾。 她太美丽,又太强大,耀眼地令人无法不动容。 少年时骄傲的他曾经未吐露的情愫,在刻意躲避和时光的流转中逐渐褪色,时过境迁,他们再重逢,他才发现心底仅残留着些许淡淡的旧痕。 他念念不忘的,或者说曾经不甘的,是自持优秀的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普通人? 此刻所有酸涩不甘付诸一笑,他终于彻底放下了。 他羡慕地想着,也许他也该找一个以自己为首位的人呀。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王勇将手电筒左右扫视了一圈,努力在黑暗的山林中辨认方向,“我们之前是不是到过这里?” “不知道,我看所有的树都长得一模一样。”黄兴又冷又累,有气无力地道,“不然我们先选个地方扎营吧,再这样找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出去,反而把体力都消耗光了。” “也是,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做临时营地的地方。”身为有露营经验的前辈王勇当仁不让的揽下任务。 “别走太远了!”友人道,“唯一的强光手电筒被你带走,万一失散了凭着我们的手机灯光,可找不到你。” “行了,我知道……” 王勇提着手电筒渐渐走进密林深处。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3更啦啦啦~app看不到的小伙伴点更新缓存! 本卷预计20章,现在差不多写到了三分一。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本月完结哒! ☆、第八章 第八章 鉴真与齐天戈回到朋来宾馆时, 供电系统已经被紧急修好, 重新恢复了光明的房间让人不自觉安心了许多,这一夜, 几乎所有人都开着灯,锁死窗,警惕不安地枕着沙沙的雨声缓缓入眠…… 待曙光自窗外漫进来, 旅人们睁开眼,才知第二夜已经安然地过去了。 微微松下了心弦, 他们打开房门,三三两两地开始悠然闲谈着一同往楼下的食堂走去。 这夜与江道义轮番警戒的鉴真也舒了口气,“还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等会吃完饭要不要回屋里休息?”江道义负责守上半夜, 鉴真是下半夜,他轻揽着她的肩,“等你醒来我们再去另外那批人所在的旅馆看看。” “我昨天睡得早, 不用休息。”鉴真道, “不过一晚上没有听到警笛声,他们应该也安然无恙。” “那是最好。” “鉴真, 道义,早啊。”卫晓挂着两轮大大的黑眼圈飘来。 “早……”鉴真看到她这副魂体具象化的模样吓了一跳, “晓晓你昨晚是……睡得不太好?” “我、根、本、就、没、睡!”卫晓一字一顿, “这次毕业旅行是我带的队, 既然是我将大家带出来的,那我也要将大家毫发无损地带回去。”责任感爆棚的她一晚上都不敢闭眼,抱着菜刀屏气凝神地蹲在门口好吗? “嗯……辛苦了。” 位于走廊前端的房间打开, 吴开张开手伸着懒腰,和王经理李海平一前一后的走出来,“我还以为昨晚会失眠,原来我的心脏比我想象中更强大。”睡得精神饱满,他难得露出笑容,不再有惶惶之色。 李海平拍拍他的肩,“大男人,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一行人走到楼梯间,发上犹带露水的齐天戈提着墨绿直柄伞走了上来,应是练剑回来了,他在擦肩而过时朝鉴真与江道义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王经理轻轻嘟囔了一声,“怪人。” “确实奇怪,带着把大伞又不遮雨,大清早起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吴开手肘捅了捅李海平,“你的朋友一直都是这样吗?不过既然是朋友,我看他平时也不怎么搭理人,几乎都是独来独往。” 李海平有些尴尬地解释,“我和他只是认识,不算朋友,他们家……有晨练的习惯,所以都早起运动。他人其实不坏,就是冷淡了点……千人千面,百人百性,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开想起那张俊美冷漠的脸,酸溜溜道,“也或许是他自闭……哎哟!” 只见他一个趔趄,带着王经理一路哀叫着咕噜噜滚下了楼! 鉴真缓缓收回手,江道义朝她挑了挑眉,李海平无奈地回头对他们苦笑着耸了耸肩,慢吞吞地追下楼去。 食堂不大,不过有提供稀粥、面包、豆浆、包子、四种主食,鉴真明手快的占了个座,江道义问清大家的口味,便去窗口选餐。 吃到一半,袁媛充满元气地从后方蹦跶出来,“真真,道义,晓晓你们这么早……吓!晓晓你是快要虚化了吗?” “我很好,谢谢。” “你的黑眼圈不是这么说。”袁媛耸了耸肩,挤进座位后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今天雨小了,反正待在宾馆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干脆出去玩吧!” 一言既出,响应者众。 庄晓也是服了这群大心脏,无力地挥挥手,“你们去玩吧,我要继续补觉了。”她回屋前朝鉴真递了个眼神。 鉴真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我会负责看好他们的。” 斜风细雨中,一路欢声笑语的年轻男女们手挽着手行走在这座古老的小镇,原本非黑即白的沉郁风景在他们经过时也变得鲜活起来。 “快,这处风景还不错,帮我拍!”袁媛将手机递给林超,跑到石拱桥边摆好pose,“开美颜!不好看弄死你哦。” “……” “鉴真,道义,你们要不要拍?”林超拍完照见这对小情侣还直挺挺地傻站着,将手机转向他们道。 鉴真:“不了。” 江道义:“好啊。” 第77节 两人同时回答后,安静了一秒,他们不约而同地再次道—— 鉴真:“好吧。” 江道义:“算了。” “……”林超:“你们要不要统一一下意见?” “拍。” 小桥流水,临水而建黑白构色的瓦房倒映在水中摇曳着,好似一幅写意静谧的水墨画,站在河岸边婀娜摇摆的柳树是一抹灵动的点翠,鉴真与江道义并肩立在柳树下,她腼腆地弯起嘴角,看向镜头,“这样可以吗?” 林超坏笑,“还可以再亲热一点。” “哎?”鉴真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脑后被一只大掌温柔地一托,紧接着脸颊上一热……江道义已经俯身侧脸在她面上轻轻的一吻。 “yoooo!”林超抓紧时间按下了快门。 恰逢一条乌篷船悠然地从桥下划过,袁媛激动起来,“船家,船家!” 船夫回过头,他带着乌毡帽,口中叼着一根长长的烟斗,腋下夹着手浆,踩着脚躅桨靠了过来,“什么事啊?” “请问你能不能载客,我们可以去你船上坐一坐吗?”袁媛充满请求地朝他扑闪扑闪着眼睛。 船夫迟疑了一下,敲了敲船篷,从里面应声钻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他的头发有些发黄,四肢细瘦,好奇地盯着他们这群外乡人,“我儿子也在这里,要是介意就算了,而且你们人太多,我也带不了。” 袁媛回头问同伴们,“你们有没有谁想做船?” 众人瞥了眼老旧还夹着泥沙的船身,纷纷摇了摇头。林超义不容辞地跨众而出,“我陪你去吧。” 鉴真若有所思地望向略显浊绿没有活气的河水,与江道义随后跟上。 与船夫谈好了价钱,四人鱼贯入船。 坐在船舱的小男孩在望见这群陌生人后有些胆怯地往角落缩了缩,袁媛友好的递给他一颗奶糖,“给。” 他接过糖,小声道,“谢谢阿姨。” 袁媛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叫我姐姐。” 小男孩转头就把糖讨好地举到鉴真面前,“姐姐,给你吃。” 袁媛:“……”对这个小屁孩也看脸的世界绝望了! 坐在舱口正静静望着水面的鉴真回身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哟,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晨晨。”他羞涩的笑了,学着鉴真的动作也探出头望向河水,“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鉴真歪了歪头,“我在看河里有没有鱼,想抓几只鱼呢。” 男孩可惜地摇了摇头,“河里的鱼这些年越来越少啦,很难抓的。” “咦,怎么会?这里也没有工厂污染水源呀。” “我也不知道,而且水也变少了,爸爸越来越难带回鱼了,”他嘟着嘴,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爸爸说以前的河有这么高,爷爷还说最开始的河面,都快涨到桥下了呢,河里的鱼多的数不清。” 江道义疑惑道,“但这里不是经常下雨吗,河水怎么会越来越少呢?” 男孩悄悄望向后梢的父亲,一双小手拢住嘴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道,“叔公们说,是因为河神爷爷不在了……这条河快要死了。” 袁媛忍不住笑了,她逗他道,“那河神爷爷为什么不在呢?是不是出去玩了?” 男孩雾煞煞地摸了摸脑袋,“我不知道,叔公们没有说。” 鉴真弯下腰伸出手沾了沾河水,略微粘腻的触感让她皱了皱眉,收回了手。 乌篷船在宗祠不远靠了岸,一路看惯了白墙黑瓦的楼房,眼前朱红大门与青砖琉璃瓦的二层祠堂让他们眼前一亮。 离得近了,才看出那朱红的大门许是上的新漆,与灰白陈旧的墙面大相径庭。走进雕着喜鹊筑巢图的门楼,便是上书金字匾额的仪门,穿过仪门是一座宽大的天井,两旁各有一间庑廊,鉴真瞥见廊坊内似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他们走进仪门时他懒洋洋地投来一瞥,没有起身。 她便当他是默认了,继续沿着天井正中湿漉漉的青石甬道走,直接进入了正厅。 袁媛赞叹地看着不含一根铁钉,全部由木榫衔接的穹顶,上面以青绿与土黄为主调,雕栏画栋,很是精美。可惜由于年代久远,图案大部分颜色剥落了,也不知为何只在门楼上用了新漆,正厅并没有补色。 鉴真的目光从刻着堂号的金字匾略过,走马观花地看向一旁另挂的姓氏渊源、族人荣耀与历代妇女贞洁等匾额,然而并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匾额和题字没有兴趣,袁媛直接转向绘满祠室三面墙体的石刻像。祠堂是座东朝西,墙体分为西、北、东三面,上头浅刻着的图案多为春耕秋收捕鱼和祭祀。她走到北面时一个不同寻常的画像映入眼帘,“咦,这个画的是什么呀?鱼还是蛇?” 鉴真与江道义走过去,便见在之前的石画中以三条波浪代指的河水在这张图变成了竖立纷繁的弧线,在繁乱的弧线中,有一团黑影昂起头,可惜头部的细节缺失了,只能从弧线的另一头露出的稍小一截扁平的影子判断那应该是尾部。 “如果是鱼,会不会太细长了?”林超道。 “是蛇的话……有这么大的蛇吗?”头部和岸上代表房屋的小方框比,还大了一圈。当然,也不排除是夸张手法,但之前的画像是写实派,到这里突然走浮夸风也有点奇怪? “是龙。” 伴随着这个苍老嘶哑的声音,老人跛着脚驻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廊房走出来。 “龙?”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 老人走到这幅画前,并不忌讳地道,“大概是一百多年前,河里有恶龙作乱,引发了大水,镇上损失惨重。” 恶龙?林超有些困扰地抓了抓脑袋,没有直接出言反驳。 鉴真却是沉吟了一下,问道,“那河神与龙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有几分惊讶,“你知道河神?”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是之前晨晨告诉我的。” “哦,是良子家的小毛头呀,”老人的态度更和善了,“你们刚才是坐良娃子的船过来的吗?” “我们确实是坐船来的,不过不知道船夫大叔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是他了。”老人友善的道,他继续耐心地回答鉴真的问题,“河神,就是龙。” 虽然袁媛曾对营口坠龙事件信誓旦旦,但心中其实并没有那般坚信,她忍不住疑惑地道,“这个世上,真的有龙吗?” “有的啊。”老人长长地吁了口气,“我的祖父就曾经在那次水患中见过,青色的鳞片,浮起来头尾有河水那么长……啊呀,我知道你们小辈都不喜欢听,不信也没有关系,就当听我这老糊涂讲古。” “我信。”鉴真却是诚恳地道,“后来那条引发大水的龙呢?” “后来它被路过的道人镇住了。”老人领着他们走到天井前,和煦地指着山顶从这个方向能清楚看到的道观,“那是镇民们凑钱为道人建的生祠,感谢他结束了水患。” 鉴真随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望着鲜红的道观,抚摸着裹上绷带与阿司匹林后依然隐隐作痛的左腰,微微眯起眼。 这一日似乎分外短暂,不觉霜色满天。 当外出游玩的众人回到朋来宾馆时,却惊异地见到大堂上又围满了人,他们窃窃私语着,神色复杂而惊慌。 江道义仗着身高优势,他第一眼望见躺在人群中衣衫褴褛浑身血痕斑斑的寸头男人……“小徐?” 但他们昨天不是结伴走了吗?还有另外4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飞起,结尾是半梦半醒中写完的…… 留言下次回复吧,我滚去睡觉了,说好的再也不熬夜的……又破功了嘤嘤嘤 大家晚安!别学我修仙。 ☆、第九章 第九章 男人几乎是一踏进宾馆, 在望见熟悉的同伴后放心昏厥的。 他此刻的样子真的不是一般的狼狈。 头发混合着泥土与细小的木刺和树叶, 脸颊和露出来的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痕与泥印,最严重的一处是右肘, 大半片掀开的皮肉颤颠颠要掉不掉地挂着,血渍染红了半边被荆棘划破的肮脏上衣,裤子的膝盖与大腿不知是在哪磨破了, 破洞内黑红相间,那双运动鞋的脚尖也开了胶, 早已看不出原色…… 见周遭人只顾着围着他忧心忡忡地小声议论,袁媛看不惯道,“地上这么凉怎么还让人继续躺着?要出事了怎么办。” 大家如梦初醒, 忙扶着小徐到大堂的沙发上坐下,老板娘嘴角下意识动了动,见他这副惨状到底还是没吱声。 等大家用热毛巾小心地擦干净他脸上的伤口, 又以棉签沾了些温开水为他稍稍润润喉, 小徐眼皮抽搐了下,终于悠悠转醒…… “小徐,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同伴焦急地问道,他同时也有几分后怕, 庆幸自己昨天没有跟上去, 选择留在了朋来宾馆。 小徐似乎有些神志不清, 在认出友人的脸后他颤抖着一把攥紧他的衣袖,五大三粗的一个大男人硬是将自己往对方怀里塞,“有, 有鬼……” “什么?” 他惊魂未定,呆滞地喃喃着,“不,不见了……” 鉴真用最轻柔的声音道,“没事了,你已经回来了,不要怕,慢慢地说就好,其他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不见了,都不见了……只剩下我,只有我逃出来了。”他机械性的重复着,抖抖索索地不敢抬头。 “你们在路上失散了?”鉴真试图理清他的话,“还是说,有人掳走他们?” “山上有,有鬼……”他再三喃念着,“王勇不见了,我们去找他,然后一个一个,都不见了……我听到了王勇的声音,他,他发出很奇怪的‘咯咯’声……”他蓦地瞪大眼,“紧接着,就突然没有声音了。我,很努力的找了,就是看不到他……” 男人单手捂住脸,精神几乎要崩溃,“他就在我面前,快死了……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鉴真有心再继续追问具体细节,然而他被极度的愧疚与惊恐压到了承受力的极限,除了确定另外4人还困在山中之外,他连自己是怎么下得山也不知道。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这个彪勇健壮的汉子吓成了这样? 鉴真回到房间后沉默了片刻,“阿义,我要去把他们带回来。”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那是四条人命,她不能视而不见。 听到她的决定,江道义只是平静地把辟邪剑递给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 他懂她,也不打算拦她。江道义默默地背起属于自己的另一把剑,打开门先走了出去,“来吧,我们一起走。” 鉴真握住他的手,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温柔了眉眼,缓缓地弯起嘴角。 临走前他们与齐天戈和李海平知会一声,交接了这晚的守夜,齐天戈颔首,言简意赅地嘱咐,“路上小心。” “嗯!我们会的。” “你会开车吗?”知道这群古武人士对现代科技兴致不大,李海平明智地转向江道义。 好在江道义不负所望,“我去年考过驾照。” 李海平松了口气将车钥匙给他,“这里离山头还是有段距离,开车过去节约些体力吧。” “多谢了。” 李海平领着他们到停车处,在别克车发动前,踌躇着开口,“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古怪……要是很危险你们就直接回来吧。安全第一,大家已经尽力了。” 鉴真郑重的点头,“好。” 云淡星稀月朦胧。 开着远光灯的灰色别克比天上的星月更晃眼,初初起步时别克的车速略慢,但江道义很快就娴熟起来,后半程即便车子提速后也依然平稳安适。 第78节 别克在山脚停下,江道义与鉴真站在山下往上望,万籁俱寂,偌大的山林在这盛夏竟是连虫鸣皆不可闻,这座山安静得不详…… 她下意识勾住阿义的手,“我们别离得太远,一起行动。” 江道义反手回握住她,弯身与她额对额相抵,打趣道,“别担心,你不信我也要相信自己的武功呀。” 鉴真璀然一笑,骄傲地一扬头,“有道理。” 这座山是原始地貌,还没有被开发过,上山的路全靠自己摸索,被雨浸润的土壤滑腻而软烂,一脚下去鞋子便深陷其中,稍不留意极易被滑倒。 “既然他们一开始想绕过坍塌的土方,那肯定是往北走,这条岔道地势相对更平坦,或许几率会比较大……”虽然不清楚他们昨天是从哪条路离开,江道义只能推测一个大致的方向。 鉴真已经默契十足地在选定的方位上画了路标,两人肩并着肩,开始往密林深处走去…… “奇怪,怎么连一只鸟也没有看到?”行至山腰,长久的寂静让江道义忍不住疑惑地举起手电往头顶交错的树枝照去。 两人一边放慢了脚步,一边缓缓转动手电筒,鉴真的夜视能力比较好,她的目光跟随着灯光快速移动,尽可能扩大搜寻范围。 “等下,就在刚才那棵树的后面!”鉴真突然叫停。 江道义将光线往后稍稍挪了挪,走近了几步,终于努力辨出隐在杂草丛中,那一小簇被泥水染成深灰色的翎羽。若不是经过鉴真提醒,又特意走近了细看,凭着肉眼在这个夜晚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这是一只死去多时的红雀。 从这个位置朝四周辐散开来,他们又在细密的树枝间与灌木丛底下发现了十几具零散的鸟尸。 江道义折下两根细枝,轻轻地拨弄着红雀小小的尸体,“这些鸟没有外伤,但是也没有腐烂,死去的时间看起来都很接近,大概不会超过一天。” “为什么它们会集体死亡?”鉴真思索着,“会是吃了有毒的食物吗?” “这种野鸟警惕性很足,也不会有人对一群鸟特意下毒吧。”江道义的目光从鉴真的破邪剑上略过,识趣地把手电筒交给鉴真,解下自己的新剑剖开红雀的尸体细看:除了几只虫子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食物。冷死饿死不可能的话……江道义自嘲道,“总不至于是被吓死的吧?” “阿义,你说这有没有可能与那四个人的失踪有关系?” “或许吧。”江道义拿出手机对着死无全尸的红雀拍下几张照片,两人继续前行。 雨不知何时越发得小了,似轻烟一般薄薄的在光晕中飘荡着,不知不觉,这似雨似烟霞的白雾笼罩了整座山,即便是强光手电筒,也只能照出前方一米处,鉴真不得不将另一个手电筒也拿出来,与阿义一起绑在手腕上。 在无边的长夜与凄清中,时间被无限的延长,越发崎岖陡峭的山路让江道义不得不攀着藤蔓和山石上下,入夜后湿重的露水混合着渗出的汗液,让他从里到外都被湿冷的寒气包裹,他从背包掏出一条巧克力掰成两段,将更多的那一截递到鉴真的嘴边,“吃一点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 鉴真啊呜一口咬下,摸了摸阿义的额,满手是冰冷的汗,“我们走了这么久,要不休息一下吧。” “不用休息,只是流点汗,过会儿就干了。” 她坳不过他,仗着目力,她略前进一步转头四顾,茂密的树丛逐渐稀疏了起来,地上的泥土层踩上去也坚实了许多,迎面吹来的山风陡然加大,她停下脚步,“阿义,前头好像没路了。” 回答她的只有凌厉呼啸的风鸣…… 鉴真蓦然回头,前一秒还在身后的阿义呢? “阿义——” 江道义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刚才……他似乎听到她的呼唤。 只不过是一个错身的距离,江道义便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瞬间消失在茫茫浓雾中。 但这怎么可能呢?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一个大活人竟然会凭空消失? ——“山上有,有鬼……王勇不见了,我们去找他,然后一个一个,都不见了……” 江道义不由想起小徐之前的话,他原以为他们是分头去找人,才会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他到这一刻才体会到小徐当时的惊恐,似乎有一张无形无影的网,在暗中悄悄窥视着他们,只待一个成熟的时机一举捕获。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脚踝关节处的软骨也隐隐酸疼,但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只要汗一冷却全身便会一阵紧一阵发冷,越是休息,就会越丧失继续前进的力气…… 又是一条岔路。 江道义眉沟越发深蹙,弯曲盘旋的小径忽然多了起来。 他再次掏出马克笔在树干上做记号,折返时脚下忽然‘咔哒’一声。 这是……指南针? 他捡起指南针,表盘被他踩出了一条裂纹,纹丝不动的指针让他有些失望的确定它已经完全失去了辨识方向的功能,不过抹去泥水后依然鲜亮的表壳也让他确定昨晚小徐一行人曾经来过这里。 他犹豫了下,将指南针放进背包,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那四人不幸在山中遇难,有个遗物也算聊表安慰。 冷白的月光穿过稀松交错的枝桠,斜斜地从他身后投注多情的一瞥。 江道义关上手电筒,拉下兜帽望向天空,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淋漓不尽的雨水终于停了下来,被隐藏多时的月亮出来了,连这笼罩天地的茫茫白雾似乎也在月光中慢慢的消融…… 或许,当雾彻底散了以后,他就能找到鉴真了。 江道义尽量乐观的安慰自己,勾起的嘴角在看清地上的倒影时,倏地僵住了—— 在他被拉长的影子腿部,有另一个稍显黯淡,然而分外清晰的人形轮廓,静静地贴着他。 浑身的毛孔不由自主地竖起! 江道义强作镇定地移开视线,只当是没有发现,他重新扭亮了手电筒,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通过辨认树枝的疏密,选定了茂密那一侧的南面,只要遇到岔路和拐角就遵循一个方向拐弯,希望能找到来时的路。 但月光仿如是昙花一现,周遭再度被氤氤氲氲漫起的迷雾掩盖。 当他再次看到自己之前留在树干上的印记时,他才发现他又退回了原地。 更令人毛骨悚然地是,在他离开的那排脚印旁边,突然多了另外一行分岔的足印。 这意味着有人在他离开之后,无声地尾随他而去…… ‘啪嚓’! 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忽然自他身后传来,江道义猛然回头——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会尽量多更哒,今晚就一章大家凑合着看吧! 话说,这次我的客串出场就安排在结尾的番外吧~是个超级拉风的出场方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 ☆、第十、十一、二章 第十章 鉴真双目掩阖, 跌坐在枝头, 全力运转心法往四面八方放出意识…… 雨停了,笼罩在山顶上空的淡墨色云雾震颤了下, 恍如摩西分海一般,不甘情愿地朝两边散开,露出一轮巨大的圆月。 在亮得惊人的月光中, 无数微渺如星沙的莹白光点沸沸扬扬地降落而下,旋转着朝闭目打坐的少女飞去…… 鉴真已顾不得会不会冒犯那位强大的存在, 她只想把阿义找回来! 无形无相的意识触角飞快地在地面盘旋扩张,她的主意识竭力向上升起,既然无法凭感知走出这座山脉, 那就索性登上至高点直接确定方位。 在地面搜寻的意识触角很快就遇上之前的麻烦,好似这方天地不止能困住肉体,还能将精神体也一并框住。游走的意识触角好像陷入迷宫一般, 有时明明是从东面寻去, 最终,却是在西面探出头来。 明白再搜也只是做无用功, 鉴真索性收回所有的意识触角,全力向上攀升主意识。与在地面的横向扩张不同, 每上升一寸, 所消耗的精力是横向的两倍。 她铆着一股劲儿, 咬紧牙关,疯狂地消耗着精神力使劲挣脱这片土地的束缚。 高一点…… 更高! 若是主意识能显形,便能看见组构成一柄锋利剑型的精神体拼尽全力的朝天空刺去—— 霍地, 在剑尖终于跃至最高点的同一时刻,她也耗尽了精力。 意识飞快地坠落,鉴真在树梢间身形一晃,强自吞下逸上喉头的腥甜。 虽然只有那短短的一瞬,她也看清了整片山脉的全貌。 这片山脉共有七座大小不一,连绵起伏的山头。山形长且山脊耸立,自上而下俯瞰,整座山势面向东,首部隐约在古镇方位,逶迤朝西北甩尾,犹如一头巨龙在地面蜿蜒而行,望之令人心潮起伏。 可惜这壮丽的风景只可窥见一刹,无边无际的迷雾在鉴真力竭后重新笼罩住整座山脉 她蓦地睁开眼,扶住额,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两侧太阳穴胀痛难忍,整个后腰似被万针穿刺般剧痛,她不用掀衣也知道此刻那条自左肋开始的缠腰龙已经快盘到右腰了。 然而,她最想找的人,却始终没有看到。 这里的空间被折叠隐藏了,除了自己,她谁也看不到。 【是你吗?】 她与虚空中那个庞大的存在对话。 【你究竟要做什么?】 即便是心急如焚,鉴真也强自静下心来,调息了半个时辰。 待恢复了七成精力后,鉴真意态决然的缓缓抽出破邪剑…… 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铮鸣。 雪亮的剑光如云破月初,倏然划破夜空。 已经有三年没有人能令她拔出破邪剑了,此刻面向着刚刚惊鸿一瞥时望见的山脉尾部,她扬手扔去剑鞘,霍然凌空跃起,狠狠向下一斩—— 这一剑极快。 连空气都被剑风挤压摩擦出一道长长的刺耳音爆声! 轰! 地面震动了一下,随即,一条肉眼可见的裂缝在极短的时间内由小扩张到大,并飞快地向西边蔓延……终至撞上了坚硬的山壁! 轰隆—— 由岩石层组成的山壁在这无匹的剑锋下宛如一块脆弱的豆腐,霍地从下至上崩裂开来!碎裂的石头扑簌簌滚落进深长的地缝,发出绝望的‘空空’回响…… 鉴真提剑在手,竖起剑锋冷冷地直指向前: ——“不论你是神是魔,把阿义还给我。” 江道义长长地吁了口气,将手中暗暗蓄力紧握的长剑收回剑鞘,“你们就不会直接开口叫我吗?”原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失踪的同伴,若不是他反应及时,第一个扑上来的黄毛就差点被他爆头了。 “我这不是看到同伴才高兴地过来打招呼!”衣衫褴褛直逼流浪汉的黄兴也心有余悸地摸着胸口,刚刚那把剑离他的鼻子只差一根指头,还好他命大。一阵风吹来,一簇黄毛在他眼前打着转随风飘落,黄兴倏地反应过来,蓦地抱头惨叫,“啊!我的头发!我刚做的发型!” 江道义:“……” 好在还有一个靠谱的,同样灰头土脸的刘浩宇捂着手臂倚靠在树上,肘部古怪的支起,他虚弱地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除了你还有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第79节 “只有我和我女朋友来。”江道义话一出口,刘浩宇原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惨白,江道义语调平静地继续道,“不过现在我们也失散了。” 黄兴像鱼一般嘴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用力一拍他的肩,“兄弟,你们的心意我真的领了。其实你们……不该来的。” 最后一线希望破裂,刘浩宇踉跄了下,怔怔地道,“完了,全完了……” “没有到最后一刻,就不算完。”江道义依然不疾不徐地道,语气平淡却充满了信心,让陷入惶恐绝望的两人不由地安定了些许。 “你的手什么了?”江道义早已留意到他怪异的站姿,他在刘浩宇面前半蹲下,仔细打量着他的手臂,整个肘部紫红肿胀,布满了斑斑血痕与黑黄的淤泥,“手还能动吗?” 刘浩宇尝试着动了一下,“嘶!”他痛呼出声。 “就按骨折处理吧,”江道义果断地道,他一边说一边起身开始拿着手电朝树上照去,毫不讳言地坦诚,“从外表看,现在也很难分出是严重扭伤还是骨折,我就干脆当骨折处理,免得不小心二次损伤。” “你还会接骨?”黄兴震惊了。 “不会。”江道义面不改色道。 “那,那你要怎么处理?”刘浩宇瞪着眼前的蒙古大夫,打算一有不对转身就跑。 江道义“咔嚓!咔嚓!”连续折下几根树枝,朝他亮出一口白牙,“就是这样。” 刘浩宇听得骨头疼,默默地后退几步闭上嘴。 “我还剩最后一点矿泉水,要不要把这些黑乎乎的伤口冲洗一下?”百无聊赖的黄兴叉着腿蹲在一旁围观。 “不用,不然很容易将这些污染物带入体内引起感染。”江道义脱下深蓝色的外套,从背包摸出一把剪刀开始剪衣服。 “这是干什么?” 江道义将树枝制成的简易夹板交给黄兴暂时保管,把柔软的衣服尽可能厚的裹在刘浩宇手肘骨头的凹凸处,耐心地回答,“这些衣服是为了起到缓冲作用,免得进一步压迫摩擦到伤口。” 黄兴“哇哦”一声鬼叫,伸出拇指,“少年,厉害了!” 江道义笑着摇头,“只是以前有看过一些野外生存指南,没什么大不了。” 打完夹板后刘浩宇试着慢慢走几步,方长长的舒了口气,“哥们,我现在才觉得又活了回来。”那种时刻撕拉的放射性剧痛终于缓和了下来,此刻只余下钝钝的胀疼感。他原本还想让黄兴帮忙,结果那小子毛手毛脚越弄越疼,好在救星从天而降。 “看来真是骨折,”江道义神情却并没有放松,“这样紧急处理也只是让疼痛缓和一些不造成进一步损伤,必须要尽早回去治疗。” “我们也想回去啊,”黄兴沮丧道,“但我们在这里转悠了一天一夜,还是出不去。记号都不知道留了多少个,笔都写没水了也没有卵用。” 刘浩宇苦笑,“我更惨,背包都丢了,手又受了伤,走不了多远就要歇一歇,你们……要是等不了,就先走吧,可以在路上做个标记,我慢慢地跟在你们后面。” “你这是什么话!”黄兴回头怒视他,“把我当什么人了!记号要是有用我们早就出去了,你这是让我们把你丢下……”咕噜噜噜! 原本气势汹汹的话语在突起的一长串咕噜声中陡然泄气,黄兴迅速涨红了脸。 刘浩宇酝酿了半天的惨淡悲壮之气全被这串咕噜声破功了,可还没待他笑几声,他的肚子也遥相呼应地发出了咕噜噜声。 江道义坐在两人中间,听着此起彼伏的咕噜声,无奈道,“你们的食物呢?” “不是临时起意要走嘛,”黄兴挠了挠头,“想想就4,5个钟头的路,带个面包和一瓶水就够了。” 刘浩宇:“我带的是一包蛋黄派……”然而背包都丢了还能怎么样。 江道义从背包里掏出两条能量棒,“你们先吃点垫一下肚子,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 “不用找啦,我们都找遍了,”黄兴道,“除了几只死鸟,连只虫子都没见到。”而且那些鸟死得古怪,他们俩心里建设了老半天,愣是没有勇气去吃。 “没关系,我去找些野菜。”江道义扶着刘浩宇往回走,“就在前头不远,我来时看到过,你们跟我走吧。” “卧槽,连这个都会。” 黄兴怔怔地跟上:“怎么突然有一股叫你老公的冲动……” 第十一章 轰隆隆—— 鉴真所过之处,山崩石裂。 她凭着脑中残留的记忆,一路劈山裂石直线行走,暴力通关。 是印记! 眼尾蓦地扫到一处黑色的笔迹,她急急腾跃过去,举起手电筒辨认了下……不是阿义留下的。 控制不住满满涌上的失望。 是的,虽然发现了原本想营救的人员印记,但她此刻没有欣喜……原来她并非那般纯然无私,大公为民,侠义丹心。 她也是自私的。 在这一刻,她私心里更想救的是阿义。 她既痛又悔。 为何要自持武功高强,将阿义也卷入进来。 他,若是有什么不测。这辈子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鉴真身形如电,以直线距离在林间飙飞,片刻后,面对着又一座挡在面前的山壁,她面无表情地举起剑—— 一大片飞溅的血迹洒落在缠绕于山壁的藤蔓上。 她眉心一跳,收回剑,紧随着血痕的方向往右飞去…… 又有一条长长的血线黏在茂密的枝叶上。 鉴真默不作声地愈发加快了步法,随着进入山林的范围更深入,沿途看到的血迹也愈加触目惊心。 这么大的出血量,恐怕伤者此刻凶多吉少…… 鉴真闭了闭眼,这一刻她反而由衷地不希望找到的人是阿义。 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挡住视线的枝桠越发令她心浮气躁。 从未如此心慌的鉴真再忍不住轻喝一声,躬身拔剑横扫—— 刷! 在清亮的剑鸣声中,她的视线范围内所有的树木荒草自她的腰部以上被齐齐截断,飞入空中,而后纷纷扬扬地陆续坠落下来…… 混杂在所有坠落的草木之中,一抹穿着眼熟的深蓝色外套的人影映入眼帘。 鉴真关心则乱,遥遥望见之时便心神巨震,发足狂奔。 “阿义?阿义……” 她不知自己已泪流满面,仅仅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在那人落地之前接住了他,只是当这具僵冷的尸体一入手,她就立刻反应过来——不是阿义! 心弦一松,她将尸体翻过来,不期然按在死者的胸口时,那黏腻塌陷的触感令她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 死者的心脏被人掏走了。 从不规整的伤口边缘与那排折断的肋骨看……凶手确实没有使用利器切割,而是直接用‘掏’的。与此同时,他的气管也被切断,可以说是在活生生的情况下被掏出心脏。 她将目光从尸体左胸那个拳头大的血洞移开,手电筒停在那张被恐惧与痛苦扭曲的面容上。 好像……是王勇? 那么小徐当时听到的怪异‘咯咯’声,就是他的气管被血液堵住,在濒死之际发出的无声哀鸣。 他死的太惨烈。 鉴真伸出手掩阖了那双至死怒睁的眼,“我一定会抓到凶手,安息吧。” 带着尸体无法继续行动,鉴真拍下尸体的细节照片后,便脱下他的外套盖在他头上,将他就地安放。 心境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直到微风拂来,她面上一凉,鉴真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满脸是泪。 不是阿义……太好了。 她第一次这般卑劣的想着。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回避他的原因。 她还没有告诉他,她对他的所有心情。 她还没有告诉他,对她而言,他是那么的重要—— 或许所有的美好总有一天会消失。 欢乐逝去后不会再回来。 可是在这一刻她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深深地懊悔着。 她还没有对他说,和他在一起是多么美好呀。 就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破除了长久以来笼罩于心中的迷惘,她只想最快速度的找到阿义,鉴真清啸一声,压制数年的修为在此刻尽数放开,萧杀剑意冲天而起,拂动着那头青丝,长剑所指之处,泄露的剑气隐隐扭曲了空气。 她缓缓闭上眼,感受着力量充盈于指间的快感,只要她的剑强大到足以撕裂空间…… 她极快,又似极慢地朝前方刺出剑。 在这瞬间,交感天地日月的长剑辉映着月光,折射出一双战意已决的冷酷的眼。 凡是拦在她面前的,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阿义,等着我—— 轰隆隆隆—— 大地忽然剧烈地震颤着,稍微幼小一些的植株纷繁倒下,黄兴惊慌失措地道,“地震了吗?还是又发生了山崩!” “不要待在山崖边,快过来,往山顶跑!”江道义一手扶着刘浩宇,另一只手拉着六神无主的黄兴,三人匆匆往上方跑去。 好在震动只持续了五分钟,很快就平息了下来。除了一些恼人的落在发间的零碎小石子,他们并没有受伤,只是在一番激烈的运动之后,三人气喘吁吁,黄兴舔着唇,感觉喉咙干渴得快冒烟了,但雨水中有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先前他尝了一口后就忙不迭呸了出来。 江道义把之前仓促间处理了一半的茅根剥下外皮,将白嫩的细茎递到刘浩宇面前,“吃吧,可以补充一些糖分,暂时充饥解渴。” 黄兴垂涎三尺,偏偏嘴贱地冲刘浩宇叨念,“不知道有没有毒,兄弟你先试,我等你的实验报告。” 江道义听了也不恼,直接递了几根给他,“放心吧,没毒,剥开皮就可以吃了。小时候我和外婆住在乡下,每年夏天都会跟着她上山采野菜,认几样能食用的野菜还是可以的。” “不是,我刚刚和浩子开玩笑呢,没有嫌弃的意思。”黄兴为表诚意,连皮都没剥干净就赶紧塞了一截细茎入口,‘叮!’他双眼一亮,“很鲜甜呀!出乎意料的好吃。”他决定要牢牢抱紧江道义的大粗腿,“哎,江哥,我们都是同龄人,看看你再看看我,货比货得扔啊。”他这句哥倒也没说错,虽然早已在社会打滚多年,但他今年实际才20岁。 江道义沉稳地道,“只是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已。” “要不要这么谦虚。”刘浩宇早已被折服,“兄弟,你真的很厉害。这次要不是遇到你,我们两个真的撑不了今晚。”可以说他就是他们最可靠的主心骨,在被困了一天一夜后,他们两人的精神其实已经濒临崩溃,是他唤回了他们获救的希望和求生欲,重新激起他们的信心。 “我并不算什么,”江道义似想到了谁,眼神温柔了起来,“我的……女朋友,她才是真的优秀。为了能配得上她,我还要更用心的提高自己好追赶上她的脚步。” 第80节 “哇哦!”黄兴响亮的吹了声口哨,而后慢半拍地记起他与女友失散了,他小心翼翼地低了声,“那个……我们接下来是去找你的女朋友吗?” 江道义目光沉沉地望向林子深处,肯定地道,“是啊,我要找到她。” 刘浩宇道,“我感觉我们是中了鬼打墙,一直在一个地方绕来绕去。” “喂!我们要破除封建迷信。要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黄兴背起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顺便完美回答,“再说破解鬼打墙只要一泡童子尿就够了好嘛,又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江道义:“……既然你们都知道方法为什么不用?” 刘浩宇与黄兴相视一眼,默契的不开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江道义幡然醒悟,他默默地转过身,对着山崖解下拉链…… 另外两人彻底震惊了! 我的天,做事认真可靠,模样这么帅气,还有个交往多年的漂亮女友竟然还是处男? 江道义见这两人眼神怪异的齐齐拍拍他的肩唏嘘长叹着?倏地轰然一声巨响,他们面前的山崖被一道快得看不清的光从中间劈开! 自山体内部崩开一条狰狞的裂缝,地面毫不间断地颤抖着,令人站不住脚,崩裂成两半的山崖咆哮着散落成大小不一的岩石,势不可挡地欲翻滚下来! 可也仅仅是定格在这短短一瞬。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成片岩石裹挟着耀眼的白光在半空中爆开!飞沙走石中,手握辟邪剑当空而立的鉴真宛如杀神一般,恐怖的剑气如有实质地压迫全场—— 那属于剑侠的纯粹肃杀的眼神在触到江道义的瞬间转为狂喜,“阿义!” 第十二章 近距离被音爆声轮番冲击,江道义的耳膜隆隆鼓噪着,在轰鸣声中听不清她的声音。至于刘浩宇和黄兴,早已在几波强烈的冲击与绝对领域的剑气压制下昏厥了过去。 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当她出现在这个空间的第一秒,他怔忡的眼中早已只剩下她。 江道义仰起头,微笑着朝她摊开手,接住了收敛剑气从天而降的少女。 “阿义,你吓到我了,”自信心爆棚向来无所畏惧的少女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委屈后怕地指控道,“我之前,差点把别人当成了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 “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失散,也不该让你害怕……总之一切都是我不好。”江道义摩挲着只到他胸前的少女那头柔顺的长发,一下又一下有规律的轻拍着她的背。她的脖颈至肩背一线几乎僵硬成了石头,也不知她保持着这般极度绷紧的神经寻找了他多久。 “阿义,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良久,怀中的少女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他。 在找到他之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隐瞒,她努力思考着,该怎么恰当的表达:“我,或许是我练习的功法已经接近大成,如今我的身体发生了异样……” “比如,生长速度变得极为缓慢?”江道义从容不迫地接过她的话,果不其然,她立时僵成了一块化石,他忍不住俯首在呆愣的她眉心一吻,掬起这头柔亮的青丝,“我与你朝夕相处,当年你的头发在腰间,这么多年来,从未见你修剪,如今也不过刚及腰窝,我怎么会猜不出来。” “难道……只是因为这个暴露的?”鉴真想了无数个阿义要是不愿相信就说服他的理由,此刻他这般爽快,她反而有些失落的喃喃着。 “还有,脸?”江道义从善如流的捧起她的脸。“唔,只要想到以后都要与这样青春可爱的脸一起生活下去,压力有点大呀。” “还有呢?” “没有了。” 鉴真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没了?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说?”这般轻易地解决了一个盘亘多时的疑惑,她反而生出了不真实感,她试探着再道,“还有关于我的身份,你也随我接触现世的古武世家多年……你,不觉得就算是天生的武学奇才,我的武功……也高得太异常了吗?” “对我而言,这些都并不重要。”江道义静静地望着她,剖白道,“人生苦短,命运变幻莫测。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过程,能够遇见你,能够与你相恋我已经非常幸运了。更不会去强求你,一定要委屈自己配合我的脚步。” 鉴真怔怔地道,“阿义……”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能每天都开开心心,不再感到孤独、难过,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回忆,都不后悔当初选择了我……”江道义说到这里时停了停,似乎冥冥中也有一股预兆,他以着成熟男人的郑重承诺,“我拥有的不多……但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自由……我也会笑着送你走。” “阿义……谢谢你。”鉴真抿紧唇,鼻头有点酸,将头轻轻地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所以你是天生童姥吗?”江道义思忖了片刻,“……算了,年龄还是不要告诉我吧。” 鉴真:“……” 当黄兴与刘浩宇被叫醒时,不同于最快晕过去的浩子,黄兴转过头,凭着记忆望向先前那座山崖的方向…… 空无一物。 他擦了擦冷汗,踌躇了下,期期艾艾地问道,“那个位置,好像以前有座山……” 江道义泰然自若道,“因为阵法已经破了,我们现在不在之前的地方。” 口胡!明明就没挪地,他还看到地上有他吃剩一半的茅根。 然而情势比人强,黄兴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伪·萝莉鉴真……是的,他压根就不信会有哪个真·萝莉,拥有劈山裂石的能力。愚公当年移山若是找她,不出一夜太行王屋绝对哭着跑走好吗? 鉴真领着他们从自己之前暴力开辟的道路下山,路上竟然捡到了最后一个失踪的人员:周义。 他蜷缩在一个蛀空了大半的树洞里,被他们救起后抖抖索索地说起了自己的惊魂经历。 “我之前被困在林中时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个人影,只有背影,背着个背包感觉好像是同伴……我就跟上他一直喊啊叫啊,他始终没有回应,而不管我怎么跑,我就是追不上他……” “等等,”江道义突然喊停,他脱下自己的背包在周义面前晃了晃,“你看到的背包是这个吗?” “咦!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背包!” 江道义默默地扭头,单手捂住脸。 好吧,那个曾经将他吓得汗毛倒立的黑影,原来是从另一个空间映射而来的周义…… 作者有话要说:  app看不见的可以更新缓存~ 如果今天之内还看到更新,那是在修bug哈~ 因为要让鉴真与阿义坦诚心迹,所以两个跑龙套为了让主角们好好谈恋爱只能晕过去了…… 跑龙套也是真的不容易呀。 ☆、第十三、四章 第十三章 对于被困在山中多时的三人而言, 回去的路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沿途越接近山脚, 树身带着黑色标记的乔木也越来越多,鉴真粗略看去, 不止是她与江道义留下的,甚至还有其他时间更久远的浅浅刻痕与折痕…… 黄兴一眼在其中认出自己的笔迹,“这是我昨晚留下的, 这是……这好像是王勇?” 王勇的标记似乎是在奔逃的途中仓促留下的,树干上匆匆草书了一个‘王’字, 在王的最后一横,不知是紧张还是雨天手上打滑,马克笔滚落进地上小腿高的草丛里, 他来不及捡,便以指甲在树身用力划下一条长横,横线的末端, 甚至还夹着手指被木刺扎伤的血渍…… 透过这个印痕, 可以想见当时的他是多么惊惶与恐惧。 “让我看看!”最后一个被救起的周义与王勇是多年好友,他凑上前仔细辨认了下, 顿时悲喜交加,“是阿勇的笔迹!我认得他!阿勇还在里面, 我们, 我们……”他回过头激动地想对同伴们说什么, 视线对上如惊弓之鸟的黄兴和吊着手臂脸色苍白的刘浩宇,他的嘴唇蠕动了下,终究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大家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一同落了难,好不容易盼到了救援,他没有资格要求大家再返回头找人。 虽然他没有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鉴真抿了下唇,“我先前已经见到王勇的……遗体。” 周义愣住了,微微瞠大眼。 “他大概是在昨晚与你们失散后遇害,因为不方便带走尸体,我已经在附近留下标记,等天亮了,我会再带警方上山搬运。”鉴真掏出手机,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递给他,“临走前我拍下了一些现场照片,留作证据,王勇他……死得有点惨,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我……”周义怔忡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他仰起头,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几秒,艰涩地道,“我替阿勇谢谢你。” 黄兴恨恨地握了握拳,“凶手究竟是谁?他是跟在我们后面上的山吗?难道这座山就对他没有影响?” 江道义神情莫测道,“或许,这座令人走不出去的山也是凶手布下的迷阵,也或许……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黄兴猛地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护胸,“大哥不要吓我,我现在很脆弱的。” 周义似被提醒一般,咬牙道,“对,小徐呢!这次就是他提议上山的!凶手会不会就是他?” 鉴真不太赞同道,“他昨天傍晚逃回了宾馆,要不是他回去求援,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被困在了这里。” 若小徐是真凶,那他何不干脆将他们三人困死在山上,自己大可直接离开,还回小镇干什么。 “倒也是。”黄兴喃喃,而后摸着下巴看向刘浩宇。 刘浩宇无可奈何地瞥了眼被吊起的手臂,“大家失散后我从头到尾就跟你待在一起好吗。” 黄兴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周义。 周义:“你这是几个意思?” 黄兴:“我看看也不行?” “这只是推测之一,现在不用急着下定论,”江道义明智地叫停,鉴于他之前在黄兴与刘浩宇面前刷足的威望值,两人齐刷刷闭上嘴,“我个人更偏向凶手是故布迷阵,或许,从我们踏进镇子那刻,他就开始筹谋,让我们出不了这个地方。” “你,你的意思是……凶手想团灭我们?”黄兴掩不住惊恐道。 “我只是有个不太好的猜测,”江道义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这漫长又诡谲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在我们来到小镇的第一夜,姚佩佩死了。第二夜,王勇死了。现在是第三夜……” 未尽之语,令人毛骨悚然。 鉴真拧起了眉,“你说的倒不无可能。”她有心想再快一些,但身边伤的伤残的残……加之天光已亮,赶回去俨然是来不及了,只能希望是阿义多虑了。再说有齐天戈和李海平在,应该,不会有事吧…… 众人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穿过布满了各个印记的密林,前方是一处被削去半个山头的山崖,整个横截面呈不规则的梯形,切面光滑而利落,裸、露的红泥湿润新鲜…… 这个崭新的剑痕让黄兴眉心一跳,直觉偷偷望向在前方带路,正与江道义手牵着手并肩而行的纤细少女。 “怎么了?”,仿佛脑后有雷达感应一般,她几乎是在瞬间转头回视他,那眼神……温柔无辜得令他的心忍不住一个哆嗦。 “没,没事。”黄兴忙不迭摇手,决定将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在脑中彻底删除。 前路被倾泻而下的土方挤压成狭窄的一线,他们只得鱼贯绕到山崖完好的那一侧离开,江道义自觉走到队尾断后,眼看他即将走出山崖脚下时,忽然从头顶传来一道微乎其微的‘咔嚓’声! 站在江道义面前的黄兴只觉得眼前一晃,原本在队伍最前端的鉴真已经出现在他身边将他往后一甩,直接拉过江道义—— 轰! 只余下不到2米宽的山崖顶端霍然毫无预警地崩裂,数米高的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坠而下,险之又险地撞在离他们不到一臂距离的地面,碎成数块! 鉴真迅速地竖起背包一挡,几块拳头大小弹射而来的碎石卡在了柔韧厚重的背包上,其余一并腾起的沙土就没那么客气,洋洋洒洒地顺着风势扑将过来,劈头盖脸地洒向众人。 “咳咳!我……呸呸,草!”被甩在地上懵逼状态的黄兴不小心连吃带呛了一嘴土,他爬起身,双手狂扇着遮蔽了整个视野的灰黄尘沙,“怎么回事?” 刘浩宇一只手臂骨折动不了,只得选择捂住口鼻等纷纷扬扬的沙尘自行平复下来,“好像是刚刚山崖上落了石头下来,你们没事吧?” 周义:“没事儿。” 黄兴:“我也挺好。道义你们还好……卧槽,你们什么时候上去的?” 沙雾终于不甘情愿地散开,众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不知是什么时候爬到山崖崩裂处的鉴真与江道义——最不科学的是,与灰头土脸的他们不同,两人从头到尾清清爽爽,连根头发丝都没乱。 江道义没有回话,他疑惑地偏过头,仔细端详着崖壁内裂开的缺口。在外层的黑色土石剥落,褐色的泥沙也随之被带走大半后,曝露的主体灰白色岩石层却在中心有圈奇异的皱褶孔洞…… 鉴真习惯了以力破巧,直接简单粗暴地掏出破邪剑想往孔洞内戳去。 “等一下。”江道义好笑地拦住她,“不然先试试能不能用剑把外侧的石头剥开?” “小菜。”鉴真连剑鞘都没摘,直接以剑柄撬向孔洞外圈的岩石层—— 第81节 哗啦啦! 伴随着大片大片的岩石剥落,孔洞深处,一抹非金非玉的青色硬石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质感奇异的石头,触之生凉,质地坚硬平滑,乍看之下是深邃的青,对着光线,却又隐约有金光暗涌。 鉴真拔出破邪剑试着削下一块带回去研究,然而,劈山裂石无往不利的辟邪剑却在这里撞上了铁板,她用上了十分力道也只能在这块青石上留下几条浅浅的划痕。 她又将周遭的岩石剥了一圈,以剑鞘轻轻击打青石,凝神细听…… “不行,石质太硬了,而且面积应该非常大,挖不出来。”鉴真收回剑,藏在孔洞深处的青石似乎是完整的一体,凭人力不可能带走。 江道义熟练地开启了拍照模式,“没关系,等回去后问问地质专家就知道了。” 鉴真却依然眉心未展,她将掌心按在青石的表面,悄悄放出了一根意识触角……倏地收回手,她拉着江道义,“我们现在先回去。” 第十四章 一夜惊魂,众人好不容易下了山,黄兴等人看着车子几乎要热泪盈眶,迫不及待地上车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只是待江道义发动车子,一踩油门—— 砰!爆胎了。 黄兴/刘浩宇/周义:“……” 鉴真豪气地率先下车,“没事,也就是多走几步路而已。” 遥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崎岖泥巴路,黄兴/刘浩宇/周义:“……” 当一行人或扶或背,有气无力地拖着脚步走进小镇牌坊时,时间已近中午。 “回来了!是鉴真他们回来了!” 由于鉴真和江道义是先斩后奏,离开后才让齐天戈代为通知武术社成员,袁媛担心得辗转了一夜没睡好,醒来后就早早守在镇门前蹲等。 见到他们后袁媛欢呼着跳了起来,赶紧让身旁的林超赶回去报信,“快快快!叫社长和其他人快点出来帮忙!” 被迫步行全程的鉴真适应良好,额上连滴汗都没有,倒是江道义,由于刘浩宇在半涂走不动了,他便义不容辞地将刘浩宇的伤臂调整了一下位置,利落地背起他。虽说如今他的体能经过多年训练比常人好上许多,但这一百五十多斤的大男人可不算轻,走到最后江道义已是汗流浃背,身形不稳。 鉴真有些心疼,想将人接过来自己背,可惜遭到了江道义的无情拒绝。刘浩宇更是将头摇成个拨浪鼓,坚决道,“我已经休息够了,真的,我可以自己走,自己走……” 带着一群武术社成员飞快赶来的庄晓无异是及时雨,江道义交托重任后活动着酸疼的肩膀和腕骨,鉴真拉着他俯身,张开十指,精准快速的按摩他的肩颈穴位,“别动,我给你活络一下。” 不过短短数分钟,江道义明显能感觉浑身经络一松,他按住她忙碌的指尖,转过身将娇小的她往怀中轻轻一带,“我好多了,不用忙活,你也休息一会儿。” 朋来宾馆的大门已经打开,当见到成功带着失踪的三人平安回来的江道义与鉴真时,所有听到消息后赶到大厅的旅人们同时起立鼓掌,响彻屋顶的掌声伴随着赞叹与叫好,纯然热情的迎接他们归来。 “好样的!想不到你们俩真的把人带回来了!” “辛苦了辛苦了,快去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我请了……” 虽然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但当一个群体中,出现了愿意不顾安危千里奔袭相救的人,总是令人动容。 鉴真不禁微笑起来,与江道义相视一眼。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这么轻松,看来第三夜应该没有发生凶案。 身上大半缠着绷带的小徐已恢复神志,他一瘸一拐地径直走到鉴真与江道义面前,用力地和江道义握了握手,朝他们深深低头,感慨千言最终只汇成一句郑重的“谢谢!”他的目光在黄兴、刘浩宇、周义身上停留了一瞬,没有见到第四个人,他心里早有预感,沧然苦涩地道,“王勇他,他真的……” “王勇被杀了,就在那天晚上。”鉴真平静地开口。 原本欢欣的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又有人被杀了?”似冷水泼头,众人心脏紧缩了起来。 “就算是逃到山里也会被杀,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集合起来,不要单独行动。”鉴真道,“我一会儿去镇上的派出所报案,找回王勇的遗体后,请他们再多派两个警员过来巡逻保护。办法一定会有的,我们别先自乱阵脚。” 王经理嘟囔着,“这屁点大的地方,只有5个警察,还不知道能有几个有资格配枪。” 江道义不客气地道,“要是你不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单独待着。” 王经理消音了。 庄晓道,“不一定只能靠警察,我们自己也可以组织人手轮流巡视,人多力量大,怕什么。”她说罢已经行动力十足的掏出笔记本,“白天我们尽量都待在大厅,晚上可以分时段,每个时间段各安排……” 很快,她身边就围上一圈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齐天戈双手环胸,站在二楼长廊上居高临下的俯瞰,没有加入进去的打算。 鉴真朝他挥了挥手,放慢语速,无声地对口型,“怎么样?” 齐天戈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她的心放到了一半,又蓦地想起,“还有另一个旅馆呢?” 另一批分开的旅人所住的旅馆在小镇另一头,两边相距甚远,即便是齐天戈也首尾难顾,至多绕过去看两圈罢了。 江道义询问林超,“你们有没有去另一批人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动静?” “今早还没过去,怎么了” 江道义摇头,与鉴真连食堂都没进,又匆匆出了门。还是袁媛拉着林超追了过来,硬塞了他们一人一颗肉包子和豆浆,“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不休息一下也得吃点东西啊。” 鉴真食不知味地咬着肉包包,一心二用地思索着: 割头,掏心。 这两样皆是称得上繁琐的杀人手段。 若没有深仇大恨,凶手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人紧赶慢赶地到了旅馆前,推开半掩的门,正无所事事地坐在大堂上打牌的许浩等人抬起头,见打头的是留在朋来宾馆那批人中最美丽的少女,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哟,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也是准备搬来这里住吗?还有一个房间。” 江道义不悦地略靠前一步挡住她的身形,“我们来只是来看望你们而已。” “看望?”手背纹着刺青的男人站起身,“哥们,谢了,大家又不熟,犯不着。” “既然我们都被困在这里,本就该守望相助。”江道义不以为意,他瞥了楼上一眼,“昨晚你们这边还好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许浩不耐道,“好着呢,能有什么事?” 江道义扫视一圈只够放2张桌子的大厅,“还有其他人呢,只有你们4个在旅馆吗?” “你问我,我问谁?别吵我们打牌好吗?” 许浩右手才刚刚拿起牌,霍然被江道义单手掐住手腕连牌一起狠狠地往牌桌上一掼,整只手瞬间麻了。 “草!”刺青男拍桌而起,猛地一拳挥向江道义—— 江道义面不改色地反手捏住他的拳,男人涨红了脸,可是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抽不出手来。他另一只手恼羞成怒地再挥拳,这一次,拦住他的是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臂。 鉴真微微一笑,“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了吗?” “隔壁两个房间的人早上一起去逛市场,估计下午回来。”许浩温顺地带路。 “这间204的胖子估计还在睡觉,你们等等。”刺青男用力踹了一脚大门后瞥见鉴真皱起了眉,他迅速改踹为敲,“胖子,起来了,快起来了胖子……” “来了来了……”敲了5分钟的门终于被打开,胖子睡眼惺忪地过来开门,“什么事啊?” 江道义直接将胖子打开的门又拍了回去,“没事,你继续睡。” “走廊最后是刘静的房间,她……”许浩还没说完,就见鉴真已经站在刘静门前。 “你下楼去前台拿钥匙。”她头也不回地道,“有血腥味。”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飞起~加上大姨妈暴击……生无可恋! 明天还有更新,么么哒!希望不要再修仙了…… 卡了这几天,大家久等啦,留言送红包包! 修文和评论明天来,欢迎抓虫哈~我滚去睡觉了 ☆、第十五、六章 第十五章 关于刘静, 鉴真的印象并不算深。 记忆中她是个处事圆滑尽量与人为善的事业型女性, 也是这批滞留的旅人中唯一一个单独出行的女司机。 旅馆前台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刺青男的催促下忐忑不安地打开204的门。 正对大门的窗户半开着, 厚重的窗帘也同样被拉开,在投射进室内的自然光线下,略显凌乱的床单上并没有刘静的身影, 她的枕边歪着一本娱乐杂志,床头柜上还剩下一杯喝了一半的水……似乎这个房间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很快就会回来。 虽没有发现刘静的尸体,但原本将信将疑的许浩此刻已然深信她已经遭遇了不测。 毕竟在经历了第一夜姚佩佩之死后,绝没有人还敢在晚上打开窗子。 这是老式的按压平推铝合窗, 江道义探出身查看了一下窗户的锁眼,“果然,锁眼被人从外部用锐器破坏了。” “那她的人……” 鉴真的脚步停在洗手间门口, 言简意赅, “在里面。” 气氛凝滞了三秒,刺青男战战兢兢地将前台小伙继续推到了门口。小伙子哭丧着脸, “……还是让我开门?” “不必了。”鉴真寻了块薄布捂住手,以免混淆指纹, 她小心地将把手扭开,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自持胆大的许浩跟着伸头去看, 待看清了躺在浴桶中的女尸后,他蓦地干呕了一声,飞快地奔出室外。 遇害时刘静似乎正准备洗澡, 她的上衣已经解开,然而裤子还未褪,低垂的脑袋耷拉在桶沿,湿腻的乱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的双手垂落在浴桶外,桶内殷红的血水没过了她的腰,腰部以上——是被完全打开,暴露于空气中的胸腔。 白森森的肋骨支棱在血肉中,左侧位于脏器两端的两根肋骨却不翼而飞。 浴室四面的墙壁与天花板上皆是喷溅的血液,未关的莲蓬头倒在潮湿鲜红的地板上,依然汩汩流淌的清水将鲜红的地面冲刷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分界线…… 极端惨烈的现场让也算久经沙场的江道义禁不住皱起眉,鉴真拉着他的手一起退了出去,“地上都是血迹,我们就不进去免得脚印破坏了现场。” “大,大哥……”眼看这对小情侣要走,依然扶着墙僵立在浴室门口的刺青男虚弱地伸出尔康手,“走的时候也带上我啊,我晕血……腿软动不了了。” “既然晕血你还跟过来凑什么热闹?”江道义大步上前提溜起他。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啊!”刺青男闭紧眼睛不敢回头看,“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 “……” 旅馆老板几乎是哭天抢地的扑进了小镇派出所,伴随着‘咿呕咿哦’一路呼啸的警笛,抓紧时间靠在大厅沙发上休息的鉴真见到进门的是熟悉的黄警察等人,好整以暇地伸出手打个招呼,“嗨,又见面了。” 黄警察苦着脸,“得,三天内发生了两起血案,这段时间内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不,是三起。”鉴真打开相册,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正色道,“前天晚上我们还有一名同伴在山上遇害了。“ 黄警察:“……一晚一个?” 第82节 “是的,所以等你们勘察好现场,我就领你们去山上将我的同伴的遗体带回来。” 三天三起凶案,黄警察忍不住头大的揉着太阳穴,要完,要完…… 由于乡镇派出所设施匮乏,当鉴真领着警察将王勇的尸体也带回来后,三具尸体就临时寄存在镇医院的太平间。出乎意料的是,经过粗略检查,这三个被害人除了第一个姚佩佩是被当场斩首,其余两人的身体表面除了致命伤外皆没有其他抵抗伤痕,但这不合理啊?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毫无反抗的就让人掏心,开肋啊。 如果说是因为凶手与被害人力量悬殊,刘静毫无抵抗之力就被制服的话,那王勇就说不过去了。 身为登山爱好者的他体形健壮身手灵活,然而面对凶手他也不堪一击,除了负伤后不停的奔逃外,他身上并没有留下与凶手发生过厮打搏斗的痕迹。最诡异的是案发现场的草木都被整齐削断了半截,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凶手到底是为什么在杀完人后还要煞费苦心的去割草砍树? 要是想毁灭罪证直接浇油放火烧山啊,还能杀灭另外3人,总不至于凶手还是个爱护环境的环保卫士? 见警方对着现场照片冥思苦想,脑洞大开,鉴真只得心虚地抱着破邪剑偷偷溜回去…… 不知道等恢复通讯后将真相上报特别行动组,原大哥会不会崩溃? 不过他常年负责背锅扫尾,应该……没问题吧? 一夜未眠又负重前行了一上午的江道义陪着鉴真跑了一天,下午四点半终于回到朋来宾馆,鉴真见他脸上硬撑着铁打纯爷们风范,也不戳穿他脚步都开始打飘,径直拉着他回房。 “哎,那个……”林超只是去找袁媛串个门,回头就见江道义与鉴真手拉着手进了屋→_→身为江道义的室友,他……他最终选择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将房卡踹回兜里又返回去找袁媛。 →_→反正她的室友是鉴真。 “不是说要和卫晓袁媛商量晚上的轮班时段?”江道义被拉到床边摁下时还一脸懵逼,等到外套继续被鉴真一剥,他先是错愕地愣了下,随即迅速反应过来,飞快地将自己剩下的黑色运动背心和牛仔长裤囫囵脱下,挺直腰背,展示光裸漂亮的上半身肌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露出‘爷能再战五百年’的坚定神情。 鉴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道义一双大掌已经胆大包天地摸上面前不盈一握的细腰,不满道,“那是怎么样?” 鉴真好气又好笑,一指头将他戳进了被窝,“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 江道义摊在床上,挫败地长叹一声,“我不累,不用睡。” 还逞强?鉴真只得无奈道,“……是我累了。” “唔,”青年在被窝内翻了个身,支着下巴偏头斜睇她,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迷人得不行,“那,你留下来陪我睡。” 鉴真:“……” 他摊开手,“好不好?我现在身心俱疲,特别需要一个美人陪才能睡得着。” 为了在她面前维持形象,这些年阿义早早就往成熟稳重的路线靠拢,此刻难得对她撒娇的模样,令她觉得可爱极了,“……好啦。”鉴真妥协地点头,“我去拿一下睡衣。” 等她回自己房间顶着袁媛和林超意味深长的目光拿好睡衣过来时,江道义早已睡死过去。 “笨蛋。”鉴真趴在床边,食指戳了戳他高挺的鼻梁,还嘴硬说不累不想睡,结果立刻秒睡。 青年在睡梦中皱了皱鼻子,许是感应到熟悉的温软气息,他长腿一跨,大手一揽,直接虎扑而来将娇小的少女压在了身下。 “笨蛋!重死了……”鉴真双手扒着他的肩膀小声咕哝着,然而这暖暖的重量却是如此令人安心,感受他的鼻息一起一伏,热热的拂在她的发顶,他紧贴在她胸口的心脏也‘咚咚咚’有节奏的跳动着,她的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不知不觉,伴着他的心跳声,与他一起沉沉地睡了过去。 十六章 美美的睡了一觉,江道义精神饱满地起床,天色已经暗了,不过看了下时间,也不过7点,应该还能赶得上晚饭。 他的目光移向坐在窗台前闭目打坐的少女,毫不忌讳地掀开被子下床,“你起来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鉴真一睁开眼就见到青年穿着一条子弹内裤在她身边乱晃,她颊上生晕,迅速别开脸,“阿义你还不快去穿衣服。” 江道义无辜地耸了耸肩,不放过展示美好肉体的机会继续晃来晃去,“原来的衣服脏了,我也要去洗个澡换身新衣服啊。” “……你快一点。” 江道义慢条斯理地挑了件白衬衫,对她扬了扬眉,“对男人可不能随便说快一点。” 鉴真:“……”还是让那个成熟稳重的阿义回来吧。 两人一回来就直奔房间,几个小时后带着同款沐浴露和洗发香波的香气走下大堂……袁媛冲着鉴真挤挤眼,林超暗暗比出一个拇指。 前台阿姨留恋的一瞥小鲜肉结实劲瘦的腰,“年轻真好。” 庄晓知道鉴真脸皮薄,压下了其他还想起哄的社员,青春活泛的气息多少冲淡了大堂内满溢的惴惴不安之情,“前面你们还在睡就没去叫你们,这个点厨师已经下班了,我就让他给你们炒了几盘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凑合着吃吧。” 腹中空空的鉴真感动地给她来个抱抱,“晓晓,还是你想得周到。” 在饭桌上敲定了鉴真与江道义负责巡视的时间是凌晨2-5点,宾馆大门外还有黄警察和同事看守,庄晓吐出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终于能轻一些,“希望今天晚上能平安无事。” 吴开并不乐观,“我们这么多人也才分到两个警察,巡夜的全是赤手空拳的吃瓜群众,岂不是给凶手送菜?”他被安排在5-8点,这个时段虽说天已经亮了,但万一呢,万一凶手连续熬了3夜,今晚睡过头了这个点起来活动也不是没可能啊! 袁媛道,“总共就5个警察,留一个在总部驻守,剩下4个我们和另一个旅馆平分,没毛病啊。” “他们是不是傻?干脆搬回来,有4个警察巡逻不是更安全。” 前台阿姨翘起二郎腿,“人家觉得凶手就在我们这里,死也不肯搬来有什么办法。” 吴开惶然道,“那凶手,凶手……” 袁媛翻了个白眼,“要是知道凶手是谁我们还用得着巡夜?” 王经理道,“可我们这边人多啊,加上回来的黄兴、刘浩宇,周义,有二十多个人,那边才9个人,凭什么也是2个警察。” “好了,大家都是同路人,就不用计较这些了。”李海平忍不住驳了上司的话,“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能团结一致,凶手毕竟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一个?各自为政只会被人逐一击破。” “李先生说的有道理。”庄晓道,“除了安排巡夜,大家也可以提供更多更好的点子,我们一起努力撑到救援来的那一天” “可是这雨一直不停,山上崩塌不止的话,外面也不敢轻易动工。” 武术社一位女社员幽幽地望着窗外敲打着玻璃窗的瓢泼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雨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似的。” 黄兴道,“昨晚不是停了一会儿,别那么悲观啊,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真的停了?”她不敢置信地道。 李海平笑着温声道,“停了,月亮都出来了。” “太好了!我都快忘了上一次看到太阳和月亮是什么时候。”袁媛忧伤地托着下巴,“我想家了,之前买的苏子月饼现在已经到家了吧。” 林超一头黑线,“……你到底想得是家还是月饼?” 小伙伴们笑作一团,鉴真与江道义在笑声中悄悄离席…… 雨太大了,江道义在过道上帮鉴真整理好雨衣,两人一前一后绕到后门,齐天戈早已提着伞久候多时,“你们才刚回来又要出去?” 鉴真道,“那间道观总让我有些在意,我想再去探探。” 齐天戈扫了穿着与鉴真同款雨衣的江道义一眼,“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顿了顿,他愧疚地捏紧了伞柄,沉声道,“昨晚是我太大意了……” 鉴真宽慰道,“你也没有分、身术啊,两个旅馆相距甚远,即便是我也很难做到兼顾,你别再自责了……” 齐天戈神情依然有些郁郁。 鉴真决定给他一些事做,忙起来就没空再想,“今晚我会在2点的交接班之前回来,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在我不在宾馆的这段期间能代替我保护他们吗?我实在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 果然,齐天戈昂起头,坚定道,“这次定不负所托。” 目送齐剑侠离开,鉴真满意地回头,便见江道义正黑着一张俊脸,“我记得你上次对我说过,只有我替你保护他们才能让你安心。” 鉴真:“……” 江道义语气平静地道:“刚刚你又对齐天戈说,保护他们,你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鉴真:“……” 江道义的语调朝上一扬,终于抑不住浓浓的酸味,“你说,到底是我,还是他?” 鉴真……鉴真心虚尴尬地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江道义逼问,“那这句话,你还有对几个人说过?”醋味迎风飘十里。 负心汉·鉴真就差指天画地,“除了你们就没有了,我保证!” “你还没回答,在你心里的到底是我,还是他?” “你!只有你……” 这是鉴真这辈子走过的最难熬的路,待那座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道观出现在眼前,她立刻箭步如飞,“到了,我们先偷偷潜进去。” 入夜后整座道观只有钟楼与对称的鼓楼还亮着灯,鉴真跃上墙头观望了下,没有看到守夜人,她向江道义打了个信号,他便敏捷地一蹬一翻,与她一起轻盈的翻入墙内。 此前她已经向镇民打听过这家道观是子孙庙,如今只有古稀之年的玄清道人和一个不足十岁的小道士。这老的老,小的小,鉴真颇有罪恶感,朝宫观的方向认真的行过礼,借着夜色的掩护,与江道义悄无声息的先进入三清殿……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被锁哎……连接吻都没有…… ☆、第十七、八章 第十七章 道观从山门开始, 先后依次排列着灵宫殿、吕祖殿与三清殿。东北方向为:财神殿、文昌殿。西北方向则是:药王殿、娘娘殿。 鉴真之所以选择先从三清殿开始, 是由于三清殿内供奉着最高尊神: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既然地位尊崇,或许找到线索的几率会更大? 为防手电筒的灯光从门窗透出去, 两人皆用一块薄布裹着灯面,虽然因此更隐蔽,不过可见范围也大幅度缩小。 “你要找的是什么?”临到此时见她还没有明说, 江道义只得开口。 “我也不知道。” 江道义:“……你是不是在逗我?” “我只是对这里有感应,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我知道这里一定会有一个关键的东西。”鉴真回忆着前一夜攀升至最高处时意识体所见的龙形山脉,那一掠而过的感知锚点,应该就在这里。 江道义扶额:“但你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 “对!” “好吧。”事已至此, 江道义一撸袖子,舍命陪君子吧。 根据第六感的指引,两人举着手电筒猫着腰分头行动, 在漆黑的庙殿内各自从上到下摸索了一圈, 愣是没有发现什么奇异之物。 鉴真并没有太失望,“我们去下一座庙殿看看。” ……然而前后找遍了三座主殿四座配殿, 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鉴真将目光投向了后殿附近一排呈梯形依山延伸的黑色屋舍,一条灰白的石板道自观门开始, 沿墙而建, 盘旋直入屋舍内, 许是道士们休憩之所。 不过整个道观内只有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至多只占据2个房间,那么其余的屋舍也许正藏着那个线索。 从离庙殿最近, 隐带生活气息的两个房门前略过,他们从最远的屋子开始找起……不论如何,鉴真还是不想正面与老道起冲突。 第一个房间是满坑满谷的宗卷,一进屋浓浓的灰尘与浊朽之气让江道义鼻尖一痒,用力捂住嘴憋回即将打出的喷嚏。 “全是书和卷轴……” 他摸了一手的灰,开始向第二个屋子进发。 第83节 所幸,第二个房间并没有那股浓郁呛人的尘朽味,横据屋内三面墙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摆件,他提着手电筒照去,透过细小飞舞的粉尘,可以看到那些摆件多为瓷器,釉色古朴雅致,最大的有一米长,小得却不过拇指。 这次他就帮不上忙了,江道义乖乖地站到一旁让鉴真亲自抚摸感应…… 待鉴真摸到位于正中的多宝阁时,霍然,一个重重的脚步急急朝房间走来,然而屋内无窗,只有正门一个出口,他们相视一眼,仓促中只得朝阁楼而上。 门外,震惊地发现原本关好的房门变成虚掩着的,巡房的老道士提着烛灯愤怒道,“是谁?” 这座道观立于山巅,香火冷清,玄清道人曾收的两个徒弟耐不住清苦下了山,身边仅剩一个小徒孙。他已年过七十,上下山极为不便,而他的徒孙又年纪太小,他也不放心让他下山,因此他们不得不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好在罕有的几个信徒每月定期会供些米粮,玄清道人自己也种着几亩菜,偶尔还会下山做几场法事,所剩无几的钱勉强够他们这老少嚼用,是以几个月前由于线路年久失修,几间屋舍断了电他也无钱请人上山修理。反正那几间屋舍平日也没有进去,将就着烛灯也罢。 可谁知这一贫如洗的道观,竟还能遭了贼? 玄清道人虽然年纪大了,可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到老了也没有收敛的意思。他见屋内空无一人,便提着烛灯就往二楼去…… 阁楼上没有摆件,但与前一个房间一般,同样叠满了各式的书册卷轴。 鉴真环视周遭一圈,好消息是:阁楼上终于有一扇窗;坏消息是:这个窗子是被锁死的。诚然她可以靠暴力破开窗,甚至直接击晕老道士从容离开,但她夜探道观本是理亏,在看出老道士的经济拮据之后,如何能一错再错……鉴真只是犹豫了几秒,楼梯上紧跟着便传来了脚步声,等等,鉴真忽然灵机一动。 大步流星赶上阁楼的玄清道人愣住了:二楼竟然也没有人? 要不是前一脚发现大门是虚掩的,他还以为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信邪地提着昏暗的烛灯在阁楼内仔细转了一圈,书柜,没有;库存箱,没有;桌案下,也没有…… 能够藏人的地方也就这几处呀,他蓦地抬头—— 江道义全身紧贴着檐顶,随着老道士走路的速度悄悄挪动着身形,此刻他一只脚已经踩在房梁上,一只手勾住托脚,即将离开阁楼之际被老道士抓了个现行,只得保持着与老道四目相对的姿势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嗨!” 老道爆喝一声,“小贼!哪里跑!” 江道义自不可能干站着让他抓,既然已经被发现,他索性手一松,双脚一蹬,平稳轻捷地落了地,跟上先走一步的鉴真。 “你给我站住!”玄清道人怒不可遏地追了过去,“站住!” 阁楼的书箱与桌案在先前的搜寻中被他挪动了位置,昏黄的烛灯却又照不分明,玄清道人此际急匆匆地返回头追人,情急之下他不小心被斜拉的桌腿打横一绊,烛灯脱手而出—— 在空中一个翻滚后,烛灯径直摔入书册堆,在外层的玻璃罩碎裂的一瞬间,灯油与烛火浇在了干燥易燃的纸面上。顿时“呼啦”一声,火焰在迅雷不及掩耳间,以着摧枯拉朽之势,将这连成一片的书册宗卷彻底点燃了! 江道义与鉴真打开屋门正要走,却听见楼上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响。 鉴真迟疑地慢下脚步,“好像是玄清道人摔着了?”毕竟是老人家,要是摔出大碍就糟了。 江道义没有多犹豫,“不然回去看看他吧?” “好!” 由于烛灯是摔在楼梯口附近,两人还未近前就看到火光熊熊腾跃,并且还在向四周蔓延着…… 火势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就这短短几分钟,怎么会起这么大火?”江道义大惊失色,他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梯。 阁楼内浓烟滚滚,热辣熏人,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鉴真也顾不得了,直接扯开包裹手电筒的薄布朝内照去,“玄清道长,你在哪里?能不能应一声!” “小,咳咳,小贼!”听到他们竟还敢返回来,玄清道人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停下来,义无反顾地往反方向的阁楼深处而去—— 鉴真耳聪目明,感知到他竟是朝里走,她焦急道,“阿义你先到屋外等我,我去将玄清道人救出来!” 江道义只是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腕,深深再看她一眼,“你多加小心。” 越往内走烟气便越浓重,眼睛不由自主被熏出生理泪水,鉴真用被雨淋湿的衣角捂住口鼻,阁楼并不大,最大的障碍是拦住前路,并不断扩大地盘的炙热火焰,整座屋子是木质结构,鉴真知道自己必须要快,否则按火势没过多久就会将房梁烧塌,到时便出不去了。 她小心地控制着一束意识触角,用最快速度感知到玄清道人的位置,犹带剑鞘的破邪剑霍然朝前方精准的一击! 刻意放出的剑气令火焰短暂地凝滞了下,朝两侧分开,鉴真急速地越了过去——若是抽出剑鞘,她怕会将整座阁楼劈成两半→_→ 体力不支陷入昏迷的玄清道人就倒伏在离书柜不远之处,鉴真赶忙扶起他,选择以剑鞘就近击破一个窗户,抓紧时间离开火场,只是在临去前鉴真鬼使神差地望向几步之遥的书柜东侧。 书柜东侧恰好与几幅披挂的字画相接,燃烧的字画引燃了实木书柜的侧沿,但奇特的是,这明黄的火焰在接触到书柜时化作了幽蓝色,尤其是离火源最近的东侧下方,就连顶部都开始着火了,下方的木板表面被熏得发黑却始终不燃。 噼里啪啦的脆响突然从屋梁处传来,鉴真快如闪电地将玄清道人往胳膊一夹,一脚踹开书柜,弯身往柜底一抄——触手冰凉甚至还带着潮冷的湿气。 她来不及细看到手的是什么,径自踩上窗台后朝下一跃—— 迷蒙地从短暂昏厥中清醒的玄清道人才刚睁开眼,便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夹在半空,低垂的脑袋正对着窗台外一处高高翘起的檐角,他尚疑惑着身在何处,鉴真就已经毫无预警地夹着他纵身一跳! “啊啊啊——” 第十八章 鉴真默默地将又晕过去的玄清道人递给江道义,“我觉得他醒来后应该不想第一眼就看到我……” 江道义:“……” 这连排的屋舍全部以木料为主,当前最重要的是阻止火势继续朝外蔓延。在鉴真跳下窗那刻,整座房梁轰然崩塌,所幸屋外是瓢泼大雨,鉴真沿着四面墙挥动破邪剑,将与这间屋子相连的屋舍草木都劈开一段距离,分隔开来。 江道义此前就在附近两间屋舍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灭火器,而道观位于山巅,消防车也开不进来,再看这冲天火势……只单纯靠提水是杯水车薪,还是由雨水全方位浇灌更快。 江道义抱着玄清道人去隔壁屋舍避雨,刚将他安顿好,鉴真提着一个袋子跟了进来。 “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 “你也见过。”鉴真点点头,将袋子小心地打开,一块眼熟的青色菱形石头映入眼帘…… 整块石头的面积接近笔记本电脑,呈等边菱形,厚度却只有一根指头宽,每个菱角的边沿有一处浅浅的凹槽。在附近的火光映射下,如有实质的金芒在内部暗涌……但最神奇的当属石头的表面,仿如呼吸一般,捧在手中不过片刻,便沁出一层薄薄的水汽。 “这不是我们之前在山崖内部发现的奇怪青石?”江道义摩挲着被水汽润湿的手指,“像这种石头倒是闻所未闻,还是有什么原理在?” “不知道,”鉴真坦诚地摇头,她抚摸着光滑湿冷的青石表面,“或许,它并不是石头?” “这是龙鳞。” 玄清道人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他眼神复杂地望着鉴真手中的青石,怔怔道。 江道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发音:“这是石头的名字?” 玄清道人:“顾名思义,就是龙的鳞片。” 江道义微微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块青石,“如果是鳞片的话,就可以理解边缘为什么是这么规整的等边菱形。”他暗暗将鳞片的大小换算了下,口中喃喃惊叹着,“这单片鳞已经比人的头部还大,真正的龙体,究竟该有多大啊……” 玄清道人见他认真地开始换算,不由笑了起来。原以为是两个无耻小贼,不想他暗中观察,两人心有正气,纯稚善良,口气不自觉温和了许多,比了比脚下,“这整座山……” “有一座山那么大?”江道义脑中开始回放哥斯拉的经典影像。 老道士摇摇头,“这整座山,不过是他的龙头罢了。” 江道义轻吸一口气,想起在镇上的宗祠内所听闻的传说:“……既然龙这般庞大,百年前是怎么被镇压的?” 玄清道长摇头,语带保留,“或许那位前辈法可通天。” 鉴真捧着龙鳞,“那,这块鳞片留在道观是做什么的?” 玄清道人不答反问,“你问这些,是想做什么?” 鉴真放下龙鳞,郑重地弯腰向老道人行礼道歉,“因为暴雨山崩,这是我和我的同伴们被困在这里的第四天,然而每天夜里,不论躲在何处,总有一个人会被离奇杀死。我们想尽快离开这里,因为听到了镇上关于龙的传说,我就冒昧前来,想试着寻找有没有能离开的线索……”鉴真与江道义诚心地再次道歉,“对不起,不管怎么说,这次火灾也是因我们而起,如果道长能信得过我们,等与外界恢复通讯后,我会一力承当重建屋舍的所有费用,还有……还有香油钱,我也会包个大大的红包的。” 老道人听到最后忍俊不禁,“我不用你的大红包,这场火也是我大意酿成,怪不得你们。” 鉴真认真坚决地道,“请道长不要推辞,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请接受我们的歉意。”她停顿了下,厚起脸皮道,“若道长过意不去,能不能……为我们解答关于这片龙鳞留在道观的缘由?” 玄清道人沉默了片刻,道,“也罢,这片龙鳞已经快失去效用,没有再保守秘密的必要了。” “最开始自龙被镇于地下后,日夜悲号不止,镇上连下了百日暴雨,眼看要错过春耕,镇民无法,只得再去寻前辈相救。前辈就将这鳞片送来,选定位置后建上生祠压势。”老道士轻轻喟叹,“这片龙鳞是它的逆鳞,我等日日诵经,希望能化解它的怨气……然而雨季越来越长,河水渐渐死去,这些年来镇上的人们身体也越发虚弱,除了故土难离之人还有实在没有能力,能走的都搬走了。大概再过十年,这个小镇也会彻底消失……” 他仰头望着暴雨呼啸的黢黑天幕,“或许,这是龙的诅咒吧。” 鉴真心情沉重的与江道义回到了朋来宾馆,临去前玄清道长允诺,如果她以后需要的话,他可以暂借龙鳞。 鉴真感激地谢过他,思及向他询问的献祭之法,证实了心中隐隐约约的一个猜想。 为何有些人总是如此贪婪? 面对欲望与野心是如此忠诚狂热,却将同类视作蝼蚁,冷酷无情。 她心事重重,江道义便也不开口打扰,静静地陪着她一路走下去。 零点之后,雨渐渐小了起来,厚厚的云层也悄然换了薄衣,虽然看不到月亮,皎白的月晕却从淡墨色的薄云后透出,细密晶莹的雨丝顺着月光投注的方向从东天飘洒…… 鉴真的眼中如慢镜头一般划过雨丝的运动轨迹,她拂去粘在眼睫上的水滴,走进朋来宾馆……倏地,她又快递倒退了回来,仰起头定定凝视着天幕。 江道义随她一起莫名地看向夜空,“怎么了?” 鉴真收回目光,她难以置信却又意料之中地低声道,“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app用户看不到请更新缓存哈! 来啊!猜猜凶手是谁~猜对了有大红包包~ . 蟹蟹你们的地雷和手榴弹哟!这一卷也快接近尾声了,不舍的挨个啾啾你们=3=! ☆、第十九章 是的, ‘凶手’。 原本她曾推测这数起诡谲的杀人事件背后或许有那条传说中的‘龙’的魅影? 毕竟从他们这行人被迫困在古镇开始, 连日大雨,通讯断绝包括山体崩塌这一系列非人力可为的遭遇着实巧合得诡异。 仿佛是刻意要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而黄兴等5人强行翻山却陷入弥天大雾,被扭曲折叠的空间,离奇患上的缠腰龙, 种种线索将她的目光指引向那个从初遇就释放庞大威压,令她狠狠吃了一记教训的存在。 然而并非恶龙作祟的话, 那个人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才能调动自然为他所用? 预料到即将来临的一场恶战,破邪剑兴奋得在剑鞘内铮然而歌。 “不要急,”鉴真不紧不慢地摩挲着腰间轻轻颤动的剑柄, “这次我会让你好好战个痛快。” “鉴真?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正从二楼走廊准备往下走的李海平撞见鉴真与江道义,讶然而欣喜地快步走来,“怎么样?有找到线索吗?” 鉴真轻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 “没有,还是一无所获。” 江道义耸了耸肩, 失望道,“我们就差在道观掘地三尺……或许, 是我们的方向错了吧。” 李海平安慰道, “找不到也别急, 忙活了大半夜,你们先去休息休息。” “不休息了,再过一个钟头就是2点, 到了我们的巡夜轮班时间。”鉴真一边说,一边已经忍不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李海平笑着柔和了眉眼,“没关系,我现在不困,可以替你们多巡一会儿,快回屋休息去吧。” “那怎么好,我还可以坚持的!”鉴真忙推拒道,末了,她望了望李海平身后,“怎么都没看见齐天戈?他已经提前回去休息了吗?” “他前头去警局了,”李海平温声道,“毕竟现在局里只剩下一位警员值守,若凶手挑落单的下手就糟了。” 第84节 “这倒是,还是你们想得周到。”鉴真佩服道,“对了,这段时间楼内有没有什么异常?” “放心吧,我仔细巡过了,没有异常。” “没有就好,希望今晚不要再有人出事了。”鉴真喟叹道。 李海平安慰道,“不会的,今晚我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巡逻,谅凶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这边有你和齐天戈在,问题不大,我主要是有点担心另一个旅馆……”江道义拧眉思索,“第二夜和第三夜就不提,可是第一夜凶手就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杀人并带走了姚佩佩的头,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手并且顺利脱身,他的身手不容小觑,那两名警员毕竟是普通人……” 李海平沉吟了下,“等齐天戈回来后,我去那边巡一圈吧。” “不用了,我和阿义先过去,等我们回来后刚好可以和你们交接。” 李海平不赞同道,“你们才刚回来就别出去了,我去吧。我房里还有两包泡面,要不要吃点热食再接班?” 江道义不与他客气,笑道,“谢啦兄弟!” 窗外沙沙的雨声似呢喃细语,泡面特有的调味香气混合着轻烟弥散开来,凌晨一点半,昏黄的食堂内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稍重一些的音量都能引起室内盘旋的回声。 “这两天辛苦你和齐天戈了……” “辛苦什么呀,”李海平不好意思地道,“习武之人,能力有多大该负的责任也多大。你们不也是义不容辞地上山营救伤员,又四处寻找凶嫌的线索。我武功低微,只是协助齐天戈在夜里巡巡逻,当不得辛苦,这话可别再提了。” “好,不提不提。”江道义一哂,摆摆手压低了声音,同情道,“对了,和齐天戈一起守夜很难捱吧?说起来我和那家伙还是高中同学,但愣是没法跟他成功的聊完一次天……” 鉴真横了他一眼,“阿义!” “ok,我什么都没说。”江道义果断比出投降的姿势。 李海平忙打起了圆场,“昨晚我和齐兄弟也是分上下夜交接巡逻,我负责下半夜。虽然没有机会多和他相处,不过我想齐兄弟可能……性格比较内敛吧,或许他只是有点害羞?” “害羞?哈哈哈!” “阿义。”鉴真警告地再甩去一记眼风,而后有些关切地提议道,“海平兄你今晚要不要换个房间?你和吴开王经理三人住在一个标间也太挤了,而且他们两人负责的是5-8点的守夜时段,待会儿你才刚躺下没多久又要被吵醒了。” “我不要紧的,再说吴开先前被姚佩佩吓得够呛,入睡时非要挨着个人才能睡着……” 在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结束了宵夜,江道义出门去丢垃圾,鉴真双手环胸靠在敞开一半的大门前朝外望去,似烟似霞的白雾拥抱着蒙蒙细雨,悄无声息地迤逦着轻薄的裘衣,笼住这座沉睡的小镇,“咦,起雾了啊,齐天戈怎么还没有回来。” 李海平本欲踏出的脚步顿了顿,“或许他有事耽搁了。” “从我们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按照他的脚程,再慢也该回来了。”江道义眺望着掩在薄雾中的警局方向,“我担心那家伙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我们去看一下吧?” 鉴真有些意动,她的目光转向李海平,“一起去?” 李海平道,“我就不去了,这里还是需要有人留下来守夜,免得被调虎离山。” “说得似乎有道理……”鉴真沉吟着,那对斜斜扬起的长眉下,寂然明晰的眼瞳对上他那双暗藏忌惮的眼,“你先前不是说要去另一个旅馆巡视?刚好那边和警局是一个方向,干脆你就和阿义同行,我的武功最高,想来想去,还是我自己留下镇守最好。” 李海平颚角抽动了下,正待回话时忽然脚下一震! 原本平整的大地好似饱胀的豆荚,在地底深处挣扎着隆起,亟欲破土而出! 这震动的幅度并不大,但奇异的,仿佛是来自于远古血脉深处面对食物链顶端王者的无声召唤,在这一瞬间,整座镇子的村民们同时从睡梦中惊醒,心悸地捂着胸口,与身边同样醒来的家人惶惑地面面相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漆黑一片的小镇,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亮起了灯,这点点橘黄的灯火汇聚成一片,瞬间照亮了这座小城…… 同样被这股庞大的精神力压制的鉴真等人由于是武者的身份,更能切身体会到这股力量的恐怖。武功趋于化境的鉴真还能反手以剑支地,勉力维持姿态,李海平已经单膝跪地,撑着地面的双手颤抖不止,江道义则是眼明手快的勾住路灯杆,努力稳住瞬间虚软的身形…… 待江道义能调动周身的力气,视线往前方一扫,霍地变了脸色—— 就着明明灭灭的路灯,在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路面上,一条狭长幽深的地裂无声无息的自远处蔓延而来…… 裂口接近一掌宽,然而极长,江道义极目远眺,也没有看到裂缝的尽头。 鉴真从宾馆顶层轻盈地掠下来,“这条裂缝好像是从东边山脉的方向延伸过来……”她叫上李海平,“走吧,趁现在天还没亮,我们赶紧进山。” 李海平缓缓起身,他盯着烟雾缭绕的远山,“我还是不去了,我得留下来保护他们。” “现在不用留下了,”江道义竖起食指,比向他们头顶的楼道,此刻宾馆内陆续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你听,大家都起来了,一会儿就会到大堂聚着,我们要趁早走。” “海平兄,走啊。” “……哦,好。”李海平被轮番逼着,步履缓慢地被鉴真与江道义夹在中间,走出宾馆几步后却又忍不住停下。 江道义,“怎么了?” 李海平:“我还没有带进山的装备,不然……” 江道义一颠身后的背包,“放心,今晚我和鉴真入山时都带了。” 李海平语塞。 鉴真却是漫不经心地道,“海平兄似乎很忌惮这些白雾?” 李海平顿了下,“还好。” “刚刚从起雾开始海平兄就一直推拒,不愿出去,我还以为是因为这场大雾呢。”鉴真语意轻松地道,“说起来前一晚在山中,我和阿义也被迷雾困了大半夜,差点像小徐那样和同伴们失散了呢。” “幸好你们找到了对方,更是把其余几个失散的人都救了回来。”李海平感慨一声,“要是这次没有你们在,恐怕我们人员将损失惨重。” 鉴真锁着眉,摇摇头,“可是昨晚还是有人被杀了。刘静的尸检结果是在上半夜遇害的……” 李海平跟着叹了口气,“哎,可惜我是下半夜交接巡夜,怕轮到我守夜时精神不好,早早就回房睡了。” 鉴真偏头看他,“你们巡夜时只在室内长廊走动吗?” 李海平语带保留,“主要是走廊,隔一会儿也会去楼外巡一圈。” “难怪你昨晚能看到月亮出来了。”鉴真忽而笑道。 李海平不明所以的跟着干笑了两声。 下一秒,鉴真倏地止住笑,“但昨晚的月亮是在上半夜出来的,你不是下半夜才起来交接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海平慌乱又委屈道,“你在怀疑我吗!我虽然上半夜在睡觉,但中间起夜后有点烟瘾,去阳台抽烟透气的时候看到……” “唔,听起来确实无可厚非,”鉴真回望位于宾馆三楼西侧房间的阳台,“你昨晚还是跟吴开、王经理一个房间?” 李海平急切道,“当然,他们可以作证,我和他们都睡在一起。” 鉴真点点头,平静道,“所以,上半夜的月亮是出现在东天,你在宾馆西面背阴的阳台,是怎么看到月亮的?” 李海平窒了下,“我……” “况且我也很奇怪,被姚佩佩的死吓得快精神崩溃的吴开,第二天夜里竟然都没有失眠,一觉睡到大天亮?”原先她听到吴开夸耀自己大心脏,睡眠不受影响时并没有往深处想,然而今夜当她在电光火石间回想起白天李海平在谈笑时曾谈及的月亮,心中生疑后再仔细回忆梳理与他相关的一点一滴,鉴真心中已有了答案,“毕竟是自己追求过的女人,还是共事已久的同事,吴开心脏再强大也不可能毫无影响——是你吧。点了他们的睡穴后自然不用担心他们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房内,还能制造不在场的假象。” “联系姚佩佩和王勇诡异又毫无抵抗之力的残酷死法,如果是普通人想做到这样,几乎不可能。但若是一个能飞檐走壁的武者,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李海平终于不再试图开口,他沉默着,脸上仁厚温和的神情似褪了色的宣纸,苍白而冷酷。 作者有话要说:  李海平谈到月亮是在第十六章,吴开说自己竟然没有失眠,睡眠很好是在第八章。 好久不见,因为三次元的事情影响到了这边,剩下大概3章完结,20号有半个月出差,我会努力在20号前写完蜀山的。 弃文了也不要紧,山水有相逢。到完结为止我每章留言都会发红包补偿大家,就算不看文也可以来收个红包看其他作者的书…… 真的对不起又让大家久等了,不过就算渣……我也不会弃坑的,挖的坑一定会回来填上,看着佞臣和裙下之臣,大家可以放心……(感觉说完这两本书,似乎更让大家不放心了。) 蟹蟹慢慢的2个手榴弹和一咯的地雷,抱住你们,我不配,不用送啊。还愿意蹲在坑里我就非常惊喜了! ☆、第二十、二十一、二章 第二十章 李海平本是茅山乾元观李氏后人。 基于建国后不能成精, 祖传的基业几乎断了干净。 严格来说, 其实李家并不属于古武世家的范围,相较于拳脚功夫, 他们真正的秘技是感应天地卜算神通、驱邪辟凶斩妖除魔……当然,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即便他们空有屠龙技, 也奈何世间无真龙。 李海平虽然是家族中的佼佼者,然而再好的道术天赋在如今这个时代也毫无用武之地, 原本数量庞大的李氏弟子们都各自谋了其他出路,就连他的同枝血脉李江川兄弟二人,一个做了医生, 一个去了考古摄制组,早已不再研习道术。身为这江河日下的李家下一任家主,他怀念先祖的荣光, 暗恨生不逢时, 腹内如有火烧。可要是让他舍弃道门像其他人那样另谋生路,他又心有不甘—— 因为……他, 感受到了。 虽然在此之前,他曾以为所谓的道法神通是假的, 不过是祖辈的臆想和聊以□□的传说。然而或许是他天赋卓越, 在20岁那年,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虽然微渺,却及其玄妙的, 言语所无法形容的另一种神秘的力量! 他震惊地伸出手,那指间上还残留着前一刻意外引燃符篆所带来的一丝灼热感。在他的正前方,一棵手腕粗的小树被五雷符炸断了半截树身,不甘情愿地拖着枝桠缓缓倒下…… 这不是父辈们手中只会隐约灼热毫无反应的废纸,这才是真正的五雷符! 他瞪着张开的十指,慢慢地转动手腕,沉迷于这灵光一刹所感应的玄奥力量难以自拔。当他再次抬起头,重新再看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他与众生是不同的! 他是被选中的人,他跟那些庸碌无知的普通人已不在一个层次上。 他开始如饥似渴的翻阅族内的库存藏书,自行摸索修炼,李氏正统传承的道术讲究:道法自然,不依靠外物,以身为介,感应天地灵气修行。然而在这个末法时代,伴随着科技崛起,大地污染加剧,游离于天地的灵气愈发稀少,他原本就缓慢的修炼难以避免地遇上了瓶颈…… 现在想来,应是上天给予被天命选中的他的嘉奖机遇!在焦躁中翻遍了藏书的李海平又暗暗查找族库内隐藏的积年宗卷,终于,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了百年前被家主追捕的邪道所留下的手札。 与走正统道法稳扎稳打的道士不同,李海平惊异地发现邪道修炼道法的速度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或许是他天性本恶,面对正统道派所深恶痛绝的邪门左道,李海平并没有犹豫太久,想到许久都未有寸近的修为……试试捷径又未尝不可? 在按照邪道手札修炼一周后,李海平如愿以偿。他狂喜地感觉到自己停滞已久的修为终于再次上升了! 他如获至宝,开始废寝忘食地钻研这份札记……也因此,数年后他终于破解了手札末页的密语,震惊地发现了其中竟记载着一块尘封百年的困龙之地?! 龙?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龙! 可叹那邪道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捕获真龙后,为了汲取它的力量,刻意布下七煞困龙阵打熬它的精魄。毕竟龙的精神体极为庞大,就算设计困住它的肉身,人类的精神力也无法与真龙反抗入侵的恐怖精神体相抗衡。唯有像熬鹰一般,自肉体到灵魂的日夜折磨它,待十年之后它精疲力尽了再图下手。不过这倒霉的邪道在第九年途经江苏犯案时被乾元观李氏先祖拿下,当场清理门户,而他留下的札记与法器被作为证据封存在家库……直至再度落入李海平手中。 幸运的是,经历这百年摧折,那头龙竟然还没有死。 真是强大得不可思议的生命力啊……当然,很快这股力量就属于他了。 李海平眼神幽深地盯着面前背负长剑的少女,感受着体内正源源不断充盈着身体的躁动力量,缓缓地道,“我很欣赏你。原本我不想动手,你和他们不一样,”那些普通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虫豸蝼蚁般的存在,杀死他们,就像宰杀牛羊一般,不以为意。 何况在远古时代,人类原本就有人祭之习,他不过是取7个破除七煞困龙阵所需的祭品,有何不可? 鉴真看着那张毫无悔意,甚至是纯然对同类毫无怜悯的漠然面孔,单手慢慢抽出背后的长剑,“但对于我而言,你和其他人也并无不同。天网恢恢,杀人就要伏法,既然你我同是武者,就按武者的规矩来——”她一撩衣摆,横掌向前,请出招。 李海平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般规矩得近乎天真的古武传人,“希望你别后悔。” 他勾了勾嘴角,竖起食指入口一咬,另一只手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洒向天空,在铜钱纷扬落下这短短一瞬,他并起中指与食指,以殷红的指尖血为引,按住铜钱在空中飞快地首尾相连而下—— 只见那些铜钱宛如被无形的针线串联固定,李海平指尖所到之处,一枚枚铜钱规整地排成一行,竟是迅速地连成了一把不到一米长的暗青色铜剑。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若是在狭窄之地,这把短剑倒是更灵活擅战,但他们此刻是在开阔之处,尤其面对的是鉴真这样公认的剑道强者,李海平却是从容不迫地左手抬起铜钱剑,右手大拇指掐住小指第二节,屈起无名指施施然打了个手诀,笑了笑,“你先请。” 鉴真也不与他再客气礼让,径直腾身横剑一刺! 第85节 这一剑并无花哨,却挟带着凛冽无匹的气势,她并不轻敌地一照面就使出了全力,意欲将他一击拿下! 李海平不慌不忙地抬剑—— 在鉴真眼中,李海平举剑回挡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即便让她后发也能轻松先至——但,这一剑却连他的衣角也没有碰到,竟然落空了?! 这是她在此界第一次一击落空。 鉴真回剑惊讶地望向李海平所站之地,他看上去甚至连位置也没有挪动过。 李海平却也同样意外地挑眉,虽然那一剑并未真正的触到他,但他手中的铜剑顶端已然被剑气划开一道青白的长痕,“想不到你的武功进镜已经这样高了。”他自觉爱才,语带可惜地道,“看在你我同是超凡者,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放你一马。” 回答他的是一道寒冽如霜的剑光! 鉴真霍地腾身加速,手中破邪剑的剑身保持平稳,剑尖却在瞬息中连挽了十数个剑花,提前锁定好李海平逃生的各个方位,却独独让出了东向,将他往人群稀少的山林逼去。 毕竟他们此刻离居民区还是太近了,鉴真预感到这将会是一场硬仗,怕牵连了其他人。 李海平见她的剑势似也了解她的用意,挑高了眉,似笑非笑道,“也罢,全了你的菩萨心肠。”倒也顺其自然地往东面撤去。他且打且退,还抽了个空朝战场外的江道义喊话,“江兄弟倒无愧你的名字,这时候不用讲求江湖道义,二打一也成,省的我还要回来费一番力气。” 江道义高坐在头顶的苍松上,支起一条腿背靠着树身,口中衔着一根被雨水洗刷得苍翠的松针,正好整以暇地垂目观战,闻言摆摆手,“我就不掺合了,你们打,在下只是个打酱油的。”心态倒是放得平稳。 鉴真隔空朝他轻轻地一招手,“阿义你且再等片刻,我会尽快解决。” “那我过会给你带早餐,想吃包子还是馒头?” “呵,你们倒是挺自信呀。”被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塞了一嘴狗粮的李海平咧了咧嘴,唇角扬起的弧度大得夸张,然而阴鸷的眼神却让这过分亲切的笑意显得冷薄而虚伪,“可惜了,我还真想让你看看,心爱的女人死在你面前的样子。” 江道义:“这不好吧,海平兄你这样好像一个变态,快醒醒!” 李海平:“……” “尽管耍嘴皮子。”李海平收起了脸上这层虚薄的笑意,眼底迸射出杀机,“希望你等会儿再见到我时,还能笑得出来。” 第二十一章 小镇东面正是先前地裂的源头,自东边山脉绵延而下的白雾袅袅地笼住了这片依山环绕的树林,可奇异的是这薄雾似有边界一般,泾渭分明的在森林边缘割裂,那条横跨居民区绵延数千米的地缝同样越接近山林,缝隙间距就越大,原本不到一掌宽的距离,到最后足足有三米。 待李海平与鉴真沿着这条狭长的地裂一前一后地来到森林外缘,他们终于见到这条裂缝的源头——一个不规则形状,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 周遭茂密的森林似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留下了这道长长的棕褐色半月形空洞。然而这是山脉并非是土坡,脚下的土地内部还有岩石层,但就连裸露在视野外的岩石层也仿佛与这片陷落的土地一般,坑壁边缘整齐划一,平滑得像是被餐刀划过的奶油蛋糕,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鉴真站在天坑边缘向下望去,只能若隐若现地窥见地底最深处如幽灵般上下翻涌的淡白色轻雾…… “这是怎么回事?”鉴真直觉地看向李海平。 他在离氤氲着白雾的山林十米外停住脚步,闻声不置可否地耸肩摊开手,“你猜?” 鉴真星眸微眯,抿紧唇轻提了口气,蓦然剑尖点地后腾身而起,急若流星般再度刺向李海平——既然他不说,那就打到他说。 逻辑简单粗暴,没毛病。 她在远离民居后可算能彻底放开手脚,将身法提升到了极致,只见银光一闪,下一瞬间她已出现在李海平身后,横剑一扫! 李海平依然用着在鉴真眼中称得上迟缓的速度,回身抬起那把铜钱剑格挡,然而不论鉴真如何转换角度,就是无法击中他。 面对着鉴真宛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势,他在剑影中不疾不徐,有如闲庭信步一般。 鉴真却毫无挫败之色,在又一次错身,脚跟还未沾地之际她再一次提气掠起,原本便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在这一刻更进一步爆发! 她来到这个世界七年,曾经在一部古早的武侠小说上看到一句话,颇有共鸣: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遗憾的是,在她将长生诀修炼到最后一式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能令她这般全力以赴地发挥身法到极致,李海平是她在这个世界所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鉴真兴奋地不自觉勾起嘴角:棋逢敌手——在某种程度上,她要感谢他,让她终于能痛快淋漓的打上一场! 李海平在激斗中讶然地瞥见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在笑?接下来他便难以再分神思考其他,眼前的少女速度越来越快,每每觉得已经是人类所能到达的极限,居然还能再继续突破?! 从天空向下俯瞰,紧贴着墨绿色山林之外,两道人影沿着巨大的棕褐色天坑边缘高速移动。说是两道人影,乍一看去还以为只有一人,将身法提升到极限的鉴真,单凭肉眼已经难以分辨她的攻击轨迹。 往往上一秒才看见她出现在眼前,只是一个转身,竟失了她的身影! 这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忽尓无声无息的消失,诡魅身姿让直面她的李海平尤为心惊,想不到武功练到极致竟能到这般非凡之境…… 只可惜她面对的人是他。 李海平隐秘地勾唇,扬起手看似随意地朝后方空地一扫。 圆润的青色铜剑剑锋与一道冷光擦肩而过,李海平虽然已看不清鉴真的身影,然而收回来的铜剑尖端却染上了一线殷红。 鉴真与李海平明明是在同时刺出的剑,可惜她依旧刺空,而李海平这一剑却是刺中了她。 “不用白费功夫,你伤不了……”李海平话音未落,电光火石间被刺伤左臂的鉴真却是剑势未停地再一转一旋—— ‘当啷!’ 憋屈多时的破邪剑发出了愉悦的铮鸣,终于击中李海平!但随之传来的清脆金石之声,明显非人体所有。 鉴真缓缓现出身形,她的左臂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她却眉峰都未往下扫去,只潦草的单手撕下一条衣摆止血,惊异地打量着李海平,“你身上带的是什么?” 她此前那十数次落空的攻势并非全无意义,而是有意识地在攻击的同时试探着从各个角度出剑揣测他的所在方位,正如放入水中的木筷,肉眼所能见的,不过是水底折射的投影,她所刺的为虚,他刺向自己的才是实。当李海平忍不住出手反击她时,就是他暴露出真正位置的时刻。 然而这蓄势待发的一击竟是被挡住了?! 莫非李海平还随身携带着防御的法器?鉴真蹙起眉,她对玄学一窍不通,这个时代竟还有传说中的法器存在? 李海平不答,眼底首次现出真正的忌惮之色。他手诀未松,抬起左脚向前一步,右脚紧跟而上,与左脚互为‘丁’字形,每一步的脚印都准准地踩在上一脚离开之处,初与终同步,这正是步罡踏斗。 鉴真面色一凝,伴随着李海平步法的变换,似有无形的气流在空中微微扭曲,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推算李海平的具体位置。 但李海平并未止步于此,他解下一个挂在腰间不过巴掌大的木葫芦挂坠,打开瓶口后朝外一洒—— 鉴真定睛一看:红豆? 只见李海平拇指压住中指,飞快地掐住无名指指甲下缘,清喝一声,“疾!” 忽然一团夹着浓浓腥臊之气的怪风平地而起,不过眨眼间,洒落于地的红豆纷纷爆裂开来,凭空现出一群身高近两米头缠赤巾的红衣人,咆哮着径直冲向了鉴真! 与其说那些是‘人’,不如说是披着人型的怪物,细看之下这群‘红衣人’的五官畸形扭曲,那些狰狞的脸孔好似是被同一个匠人粗心的揉捏后随意撕开安上的。 它们有的一只眼睛在鼻梁上,另一只却在耳蜗旁,有的是一张脸孔上歪扭地强塞着两副五官,甚至还有干脆面部正中挂着一对耳朵,眼睛却被挤到了脑后,宛如怪诞的抽象人物画降临人间……这群怪物的共同点只有那张占据了整整半张脸孔的嘴,每一张嘴的口腔内部却是正常人类绝不可能拥有的双环锥形利齿,大量粘稠的涎水从无法咬合的利齿缝隙渗出,鉴真毫不怀疑只要被咬上一口,绝对会被撕扯掉一大块血肉。 “真是恶心啊。”面对着这群唾液四溅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形怪物,鉴真喃喃自语着横剑飞身迎上,“这种别具一格的长相也太反社会了吧。” 空气中残留着破邪剑充满抗拒的挣扎呜鸣,鉴真安抚着摩挲了下剑柄,“抱歉了老伙计,等回去后一定会好好给你洗个澡,上最好的保养油……” . 灯火通明的朋来宾馆大堂 “鉴真和道义怎么还没回来?现在都已经凌晨3点了,这个时间是他们的交接班时段……” 面对社员的疑问,庄晓拿着巡逻名册面色有些难看,“不止是他们俩,上一班与他们交接的李海平和齐天戈都不见了。”失踪的这四人正是现下武力值最高的四个。 虽然鉴真和江道义只简单地带过与齐天戈、李海平他们是旧相识,但她好歹也算得上是家学渊源,习武之人的声息步法与普通人的差别她还是能察觉得出来。就算没有一一比划,端看每次站位都是这四人镇守东西南北向,庄晓便也心知肚明他们的功夫恐怕都在她之上。只是由于不便暴露人前,便推举她作为明面上的武力领头人罢了。 “社长,我们几个可以组一队出去找他们!”与江道义交好的一干武术社男社员正值血气方刚,不愿龟速在这里等待。 庄晓睨了他们一眼,“你们几个主要的青壮年都走了,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那,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吧。” “至少先确保留在这里的人都安全。”庄晓个高腿长,环视一圈大厅,这几天为了安排巡逻她早已把所有人的样貌都记清楚了,“怎么吴开和王经理还没有下来?” “他们难道还在房间睡觉?”袁媛奇怪道,“之前地震时的动静那么大,没道理还能睡得下去啊?” “该不会……”林超支吾了几句,欲言又止。 周遭的人都瞬间明白他的未尽之语,想到一连三夜的凶案,一时又惊又惧,面面相觑地静了下来。 庄晓当仁不让地一撸袖子,帅得鹤立鸡群,“先别胡思乱想,等我上去看看再说。” 当庄晓取了备份钥匙,在几位胆大的青年尾随下,打开了吴开等人位于三楼西侧房间的大门时—— 面色红润双眼紧闭的吴开与王经理正规规矩矩地躺在各自的床位上,伴随着呼吸的节奏胸口平缓地轻轻起伏。 “……没死就好。”庄晓舒了口气,来到二人身边提高了声量唤道,“吴开,王经理!你们醒一醒,快起来跟我们下楼了!” 两人不为所动,连呼吸频率都没变过。 其余人见他们俩没事,不由气笑地跟过来呼唤,“要不要睡得这么死啊,醒醒,起床啦起床啦……” 结果一行人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愣是没法叫醒这两人。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庄晓瞅着几乎被翻成两条咸鱼却依然睡得红光满面四平八稳的两人,几番折腾下来,正常人就算还是醒不过来多少也会嘟囔几声动弹两下啊,“……我看他们这样子不是自然睡着,倒像是昏迷不醒。” “昏迷?!”原本以为只是虚惊一场的众人再度提起心来,“凶手已经来过了?” “不是凶手也是帮凶,”庄晓沉吟着道,“按这些时日凶手的行事风格,没道理大费周章的潜进来只是选两个人弄晕就离开,这样做倒像是想借此掩饰什么,如果‘他’是与我们素不相识的外人,只要像之前那样干脆利落的杀了人就离开,没必要花功夫去掩饰。”说到这里,庄晓惊疑不定地低了声,“‘他’这样做……倒让我怀疑‘他’就是我们中的一个。” “社长,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庄晓定下神,不疾不徐地道,“‘他’应该身手不错,平日和吴开、王经理走得比较近,容易有下手的机会,而且还能借着与他们同寝的关系打掩护,洗脱自己的嫌疑……” “你的意思是……李海平?”林超想起那张温吞亲切的脸,不可思议道。 庄晓沉沉地道,“我认为,他的可能性最大。” “那鉴真他们现在岂不是有危险!”袁媛坐不住了,“要是李海平突然暗算她可怎么办!” 庄晓摇了摇头,想起这些年隐约窥见的藏于鉴真背后的神秘只鳞片爪,“以力破巧,在绝对力量面前,诡道暗算都是无用的。我相信她。” 第二十二章 ‘铮!’ 一点寒芒飒然如星,星光倏尔四散开来! 裹挟在这点点寒星之中,是飞溅的乌红腥血。 利落地束着一头长发的少女速度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她娇小的身影还未及这些怪物的胸口,然而她就像是黑夜中最可怕的梦魇,每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皆伴随着收割的脚步沐浴鲜血。甚至由于她的速度过快,令人只来得及先望见一抹雪亮的剑光,还未看清她的脸便再度消失,只余飘飞在空中的乌黑发梢一闪而过,最后才看到喷溅当空缓缓坠落的鲜血,锋锐华丽的像是昆汀镜头下的暴力美学电影。 这群被召唤而出的人型怪物似乎没有痛觉,就算被破邪剑捅了个对穿行动也毫无凝滞,反而由于它们力大无比,当剑身卡在它们体内时会被它们顺势捏住,鉴真便不得不硬生生将剑拔回来,一旦她因此缓下攻势,便陷入合围之境…… 一时双方皆奈何不了对方。 心脏,脖颈,脊椎,大脑……统统无效,鉴真紧盯着眼前怒吼的怪物,在兔起鹘落间霍然灵光一闪—— 原本打算错身避开的鉴真揉身迎上怪物挥来的巨拳,只见她轻盈地单脚蹬上它的拳头,反倒借力腾空,那如蛇信般摇摆的剑尖狠狠刺入怪物位于头顶的眼睛—— ‘咔嚓!’ 原本杀气腾腾的怪物猛地一颤,下一瞬化作一股腥膻的红雾爆开,鉴真竖起破邪剑,剑尖上只余一颗发黑的红豆,不过一阵轻风,红豆如灰烬般消散…… 鉴真轻舒口气,是她着相了,竟以对付人类的杀招来应对,俗语画龙点睛,这些召唤之物的阵眼脉门应是在眼位! “倒是有几分小聪明。”李海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破解的脉门,虽然口中说得轻松,实则直面她的强大压迫力已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李海平就地盘腿一坐,从怀中摸出一方巴掌大黑底红字的法印:“天清地灵,兵随印转,将逐令行……急急如律令!”他迅速念完印咒,舌尖一咬,朝印上喷去一口舌尖血后将法印朝地面印去—— 第86节 轰隆! 鉴真只觉脚下一震,隐隐有一道痛苦的嘶鸣自地底深处传来,这嘶吼只存在于精神感知内,单凭人耳无法分辨,鉴真以剑刺地,闭上眼运起长生诀放出五感去捕捉…… 雨停了,头顶被云雾紧紧纠缠的皎月终于再度颤抖着现身,在莹亮的月华中,一条条闪烁着微光的细长红雾自地面蒸腾而起,似有意识一般翻滚着朝盘坐于地的李海平涌去! 李海平原本煞白的脸上在红雾不断涌入时肉眼可见的血色丰盈起来,尔后衣襟细细颤动着,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底下,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蠕动着浮出表皮,不过瞬息爬满了李海平周身,此刻他已面目全非,哪里还能看出原本温厚文雅的样子,他缓缓张口,语调似痛楚又愉悦,“你很幸运,可以成为第一个死在此术之下的人。” “乾元观本是名门正派,想不到你竟学了一身邪魔外道。”鉴真就算不通道术也能看出这邪气凛然的功法绝非出自传承,眼见周遭红雾越来越浓,每每挥动破邪剑时仿佛空气中有无形的阻力一般凝滞,她蹙眉干脆只避不战,竭力躲开那群一拥而上的怪物径直刺向李海平—— “咿嘻嘻嘻……” 似有若无的嬉笑声从红雾中传来,这笑声非男非女,非老非幼,尖细渗人,间或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窃窃私语。 鉴真心弦大跳,脚步一沉,她不由自主地慢下攻势,手中的破邪剑重若千钧一般,这短短停顿间,身后吼声大作,红衣怪物们咆哮着包围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鉴真狼狈地就地一滚,横剑格开挥下的利爪——太沉了!在剑刃相触的瞬间她手中的破邪剑险些被掀飞! 本就力大无匹的怪物沐浴在红雾中,力气竟又大了数倍,越发狂暴!鉴真艰难地从两头怪物的围攻下起身,咬紧牙关拼着肩膀生受一爪,左手蓄内力一掌拍向离自己最近的怪物前胸。 只见怪物的胸口立时塌陷下一个凹洞,它仅仅是脚步一顿,又继续扑上前。 鉴真要的就是这瞬间的停滞,她屈身后仰,趁着它扑向前时从它的臂下闪过,自它身后跃起一剑刺穿它脑后的眼睛! ‘咔嚓!’ 随着又一头怪物爆裂开来,那不断回荡在雾气中的私语窃笑忽而一转,凄厉的哭嚎声响彻山林。 “咿呜呜呜!” 鉴真只觉整个耳膜连同大脑嗡嗡作响,晕眩地几乎快站不稳身子,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但她的五感极为灵敏,心神根本无法自控,只能凭本能勉力支撑住自己不倒下…… 手腕越来越沉,然而铺天盖地的怪物步步紧逼,饶是鉴真,此刻也有了末路之感。 “鉴真!” 青年焦急的声音破开迷雾,鉴真一惊,她以剑驻地,吃力地在游斗的间隙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阿义?你快走……” “我不走,”江道义在枝头高高举起手机,“我有办法了!” 下一秒,被开到最大音量的歌声通过手机外放在山林上空回荡: 【老公老公mua,左边一个mua,右边一个mua,嘴巴一个mua!老公老公抱抱,我要公主抱抱……】 ‘铛!’ 鉴真手中的破邪剑差点掉下去,她险险地在剑尖劈歪到山石时捞回来,浑身鸡皮疙瘩起立。 原来江道义虽对心上人的武力值信心满满,可到底是远远跟了上来,待那奇怪的红雾腾起之时,他心生不安。在此需提到雾中震慑心神的厉笑鬼哭之声最克制五感敏锐,内功深厚之人,感知越清晰灵敏,所受的影响便越大。好在江道义的修为不算高,感知也未成形,这诡声于他而言尚能抵御。 “怎么样,有效果吗?”急中生智之下,江道义举着手机,欣慰地望着举步维艰的心上人动作渐渐流畅起来……太好了,看来真的有用。 【哼!都怪你!也不哄哄人家,人家超想哭的,捶你胸口!大坏蛋!咩~】 在活泼俏皮的粗犷男音中,李海平黑了脸,颤抖着捏起一把黄符,“东方青雷,南方赤雷,西方白雷,北方黑雷,奉请五方五雷上吾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轰! 五雷符直射手持生化武器的江道义所藏身的树上,江道义身手敏捷地朝隔壁树枝一跃,闪避成功。 轰!又空。 轰!再空。 伴随着接二连三地轰鸣声,江道义依然生龙活虎地带着这快活魔性的旋律满场跑—— 【……捶你胸口,你好讨厌!要抱抱嘤嘤嘤,人家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大坏蛋!打死你,哼!】 摆脱了诡音的干扰,耳朵已经彻底被这些魔性的曲子攻占,鉴真顶着赤衣怪物的巨力手中银虹疾舞,如百蝶穿花一般在赤衣怪物群中游转。长生诀本是依托于战斗升级,许久没有这般畅快淋漓地打过,她能感觉到已练至最后一式的长生诀正徐徐逼近大圆满。少女脚下的土地早已承受不住剧烈的冲击,不知不觉间绽开了道道裂纹,而她的每一次旋身,便有一头怪物化作灰烬四散开来! 待李海平手中的五雷符丢完之际,恰逢最后一头怪物在空气中炸裂成灰,他倏然转向持剑立在中央的少女,怎么可能,她的气势竟更强了?明明她身上已血迹斑斑,他却陡然升起一股逃跑的冲动。 她无悲无喜的目光锁定他,手中剑平稳地斜指地面,缓慢地,一步一步踩着龟裂的土地向他走来—— 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李海平告诉自己,她是击不中自己的…… 鉴真透过感知,能察觉到源源不断的红雾正被从地底抽取上来,保护性地层层环绕在李海平周身,地底痛苦的哀鸣急促而无力。 “这就是你从那头龙身上夺取的力量吗?”她在离李海平两米处停下,“礼尚往来,现在,该让你看看我了。”她舒展手臂,平静地一点点抬起剑—— 是光。 从破邪剑身爆出耀目的光芒,剑光盈霄,竟直冲天幕,连黑夜也被撕裂开来! 在一片灼目的雪亮中,江道义忍不住举手遮住眼,视线有刹那被白茫茫的耀光占据。 这是近乎道的一剑。 那挺拔削瘦的背影与剑融为一体。 剑之所指,犹如摧枯拉朽般,碾压了一切。 剑光中,包裹在李海平身上的红雾有如烈阳下的冰雪,无声寂灭的融化!李海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伴随着护身铜镜的碎裂声一道血花飞溅当空。若不是鉴真手下留情,他怕是要被这一剑劈成两半。 术法反噬,身受重伤的李海平又呕出一口血来,他不敢置信地喃念着:“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窃取抢夺而来的终究不是自己所有,”鉴真从容不迫地收回剑,“只有亲身掌握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鉴真!”江道义朝心上人张开手臂…… “停!你先把曲库关掉。”鉴真选择拒绝,她眼神微妙,表情一言难尽地打量着他,“阿义,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喜好这么别具一格……” 江道义:“等等!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解释……” . 一场大战后天色正晓,鉴真与江道义前脚刚封了李海平的武功与四肢经脉,撑着墨伞施施而行的齐天戈便后脚找来了。 “果然是他。”齐天戈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李海平并不意外,先前李海平故意在警局附近设下陷阱引他过去,等他回到朋来宾馆后一眼就看出吴开与王经理是被点了睡穴,凶手是谁昭然若揭。 齐天戈以伞尖挑起面如死灰趴在地上的李海平,环顾着包围整座小镇的白色迷雾,“说吧,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被困在镇中多日,他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李海平苦笑,“我也没办法离开,是它,不让我们离开。”当初刚进入小镇的他,根本没能力使出超自然的力量隔绝小镇与外界的联系,他原打算吸取尽龙的力量,届时一条死龙如何能拦得住他?但现在…… 鉴真缓缓收回精神触角,“或许,它是想让我们放它自由。” “重点是该怎么放?” 鉴真与江道义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龙鳞?” 作者有话要说:  许久许久不见……万更才刚上来。 额,正文还剩两章完结。弃坑能理解…… ☆、第二十三、四章 第二十三章 从玄清道人手中接过龙鳞时天已大亮, 老道士临别时站在山巅, 遥望着位于东边山脉的巨大天坑所在处…… 自这个高度望去,即便阳光被层叠的烟灰色云层所遮盖, 也依然难以遮掩那片有别于四方的天暮。 就如舞台上只聚焦于主角的投影灯,在遮天蔽地的灰茫暴雨中,那圈天幕之下一派风和日丽的奇幻之境好似被打上了强光灯, 简直要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若说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但在四面皆是暴雨的情况下, 却独独有一圈小小天地是蔚蓝晴空,这幻妙而瑰异的天象是如何也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鉴真顺着老道士的视线自然也明白他发现了她施展长生诀后留下的异象,心虚地搔了搔下巴, 夹起龙鳞快速道,“多谢道长,那……我先告辞了?” 玄清道人悠远的目光转向面前背负长剑的少女, 是的, 常年裹缠着破邪剑的布条在先前大战中早失了踪迹,开刃的剑锋灿若寒星, 剑首扁平呈卷云纹,剑身浑厚而气势铮然, 望之便不似凡物。再观少女, 这把重剑的份量可不容小觑, 她却行动自如,举重若轻。 回想遇见少女以来的点点滴滴,老道人心有所悟, 他颤颠颠拖着老迈的身躯折身下拜道:“虽不知小友究竟是何人,想来也绝非池中物,若小友能解开这百年诅咒,老道替镇上的所有人感谢你。” 鉴真慌忙搀扶起玄清道人,“道长不必多礼!我也是为了能带着同伴们脱困,那个……我不敢打包票一定会成功,但我会竭尽全力的。” “多谢小友,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山路陡峭,雨势越来越大,江道义和怀抱着龙鳞的鉴真同撑一把伞,与齐天戈并肩而行。 走到山脚的分岔路口,左边是通往城镇的路,右边则是山林深处,江道义顿了顿,“庄晓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一夜未归,要不要回去报个口讯?还有现在绑在天坑旁的李海平,是先送到朋来宾馆,还是等我们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再带回去。” 鉴真瞥向齐天戈,暗示道,“齐兄?”齐天戈武功高强,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能钳制得住李海平,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先带李海平回去报信。 齐天戈仿若未闻,加快脚步往右侧山路而去,以行动表示自己不想再错过关键时刻。 那可是‘龙’,千百年来在中华文化中占据着及其重要的地位,古时皇帝们自诩真龙天子,即便是现代,中国人也自称为龙的传人。 对于‘龙’,国人自古以来都赋有特殊的感情。他怎能错过见证神话的时刻! 鉴真思忖了下,“那就算了,既然已经拿到龙鳞我们索性一鼓作气的解开困境,免得到时还要再找借口支开他们上山。” 一行人达成共识后全力赶路,不多时就重新回到天坑附近被绑成麻花还点了睡穴的李海平身旁,顺手又补了昏穴再加强了两圈防护,抱着龙鳞的鉴真蹲在巨大的天坑旁,探出头朝下呼唤了两声,“你好?你好龙先生在吗!我们要如何才能将你救出来?” 天坑:“……” 江道义:“……” 齐天戈:“……这样有用吗?” “不知道,我就是试一下。”鉴真轻咳一声,怀抱着龙鳞太久,自龙鳞表面沁出的水汽早已沾湿了她的衣袖,她胡乱的将袖子挽起,将龙鳞置于膝上就地盘坐,打算再尝试一次意念沟通。 【你好……你还好吗?】 【我是来解救你,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你自由了。】 吼——! 一声极为悠长,非鸟非兽的悲沧嘶鸣自地底深处隆隆响起,鉴真只觉腰后的缠腰龙患处一烫,宛如火烧般热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人耳所无法捕捉的声波频率,即便是修为最浅的江道义,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他按住耳朵四下张望:“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有点听不太清楚……” 齐天戈单手按住伞柄,同样警觉地侧身来回扫视,“应该是……龙鸣?不过声音太散了,实在分不清方位。” 这吼声涣散而响彻四面八方,“据说我们脚下的山脉全是‘它’,所以……”江道义无奈地耸了耸肩,“总不能让我们把这片山脉全挖了才能救吧?” 鉴真也无法,只能继续散开精神触角询问,然而或许是在先前大战中被李海平吸取了太多力量,它只是奄奄一息的急促悲鸣着,无力将明确的意识信息传达给她…… 半晌后,江道义与齐天戈殷切地望着蹲在地上的鉴真慢慢站起身。 “如何?” “怎么样,有办法了?” “不好意思,腿麻了。”鉴真夹着龙鳞跺了跺脚。 第87节 齐天戈:“……那‘它’是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龙语啊。”鉴真单手掩面,没有它的精神体翻译,她着实不知它在说什么。 齐天戈:“……” “等下!你们快看龙鳞!”见鉴真被水汽濡湿的袖子又滑下来,正细心帮她折袖子的江道义忽然振奋的叫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被鉴真夹在胳膊下的龙鳞上—— 呈等边菱形的青色龙鳞边缘各有一处浅浅的,宛若叶片脉络一般的凹槽,由于龙鳞表面会不断沁出水汽,此刻所有的水汽却违反了地心引力一般,集中成一滴尾指大的水珠,悬停在了位于龙鳞斜上方东北方向的那处凹槽内。 “走!看来就在那里。” 鉴真捧着龙鳞按照水珠的指引在前方带路,后腰火烫的热度也随之渐渐平息下来,很快,他们重新步出了雨水分界线,滂沱大雨扑面而来,江道义无奈地打起伞,“我还以为‘它’会在天坑里面呢。” 齐天戈:“就因为那个坑大?” 鉴真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是这么想:“咳,比如说憋了一百年想透口气来着。” “这一百年都没憋死,也不差一口气了。” “……哦。” 风雷嘶吼,雨水倒灌,不是错觉,伴随着地底连绵不绝的沉闷吼声雨势更大了,简直就像是头顶的天空破了个口子,直接将雨水倾倒下来。江道义手中的雨伞很快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抹了把飞溅一脸的雨水,“你能不能让‘它’别那么激动,先把雨停停。” “并不能。” “好吧。” 这一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几只小小的鸟尸,最大的是一头棕灰色的鹞鹰,齐天戈俯下身检查了一下,“没有伤口……倒像是被吓死的。” 江道义想起两天前进山营救失踪的同伴时也见到过这样遍地散落的鸟尸,“之前我也遇到这种情况,那时候还以为是山上的食物或者是雾气有毒,想来应该也是如此。” 毕竟是位于生物链顶端的神话物种,虽然人类听不到它的吼声,然而鸟类的灵敏感知却承受不住它的震慑。 “我们,真的要将它放出来吗?”齐天戈沉默了片刻后,道:“如果,它真的是恶龙,被放出来后报复所有人类……” “如果它真是恶龙,那在被囚禁地底之前这个小小的镇子早就该不复存在,它单凭庞大的身躯就足以掀翻这里。”鉴真与‘它’建立的精神感知最紧密,精神体是不会骗人的,她感知到了屈辱愤怒痛苦哪怕是绝望,独独没有恶意和暴虐气息。 关于恶龙的传说究竟是否真实,早已被淹没在岁月中,无从得知真正的答案。在她看来,这漫天大雨与其说是诅咒,倒不如说是它昼夜不停的悲泣。 “它已经被囚禁折磨了百年,放它自由吧。”鉴真能从另一端衰弱挣扎的精神体上感知到气息奄奄的它也已经快到了极限,“若它出来后会危害大家,就由我来亲手杀死它。” 无休无止的瓢泼大雨极易令人失去方向和时间感,不知何时游走在青色龙鳞表面各个凹槽的水珠终于不动了,从鳞片下隐隐透出的金芒闪烁着,鉴真停下脚步,举目四望。 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地势相对平缓的谷地,齐天戈跳上高处的林木往回路望去,只见沿涂盘曲的山脊窄而上扬,宽度极为统一,就像一根耸立的脊梁骨。 江道义环视周遭,依然是沿路看惯的山林景色,没有发现什么异象,“就是这里?除了树还是树。” 鉴真一咬牙,拍板:“那就只好——掘、地、三、尺!” 齐天戈:“???” 第二十四章 江道义一手夹着龙鳞一手撑伞,无私地为两位挖地好手挡风遮雨。 鉴真与齐天戈的进度极快,连劈带掘,不出片刻就将地面挖出一个直径三米超过十米深的大洞。 “还要挖多久?需要再拓宽一点吗!”江道义蹲在坑边用喊得才能将声音传下去。 鉴真心中也没有底,但她一停下来,便听那嘶哑的吼声渐大似越发急促的催促,干脆埋头再挖…… 铛! 齐天戈突然感觉剑尖触到一块硬物,他迅速横剑改劈为扫,扬声道,“底下有东西,我挖到了!” “到底是什么?”江道义在地面急切地问,他修为不够高,下去了可就上不来了,只得靠齐天戈现场直播。 齐天戈顾不上回答,他飞快地将硬物表面的尘土剥掉后露出一个锈绿的铜盒,他试着移动铜盒,却摇摇头,“底下被夯实了,动不了,也不知道百年前的人是怎么将这个铜盒埋进来的。” “或许,里面装的是当年那个邪道用来定囚龙阵的法器。”鉴真小心翼翼地想打开它,无奈或许是年岁太久远,盒子开口处已经锈死了,彻底打不开,她见状索性拔出破邪剑直接简单粗暴地用撬的! 面对足以劈山裂石的破邪剑,铜盒虽有着远超同类的坚韧,但这也只代表着它能多坚持一秒,下一瞬便裂成两半。 在铜盒被撬开的瞬间,一股浊朽之气扑鼻涌来,鉴真飞快地捂住鼻子扬袖扇了扇,入目所见是一支鲜红的令旗,上系黄底红边的飘带,旗面则绣着四个金字:【敕召万神】。 这百年光阴令装着旗子的铜盒锈蚀,固定旗子的木托腐朽,然而令旗的颜色却鲜艳如初,崭新得像是刚放入盒内。 鉴真伸出手欲拿起令旗,在她的指尖触到旗面的一刹那,整支令旗犹若被风吹散的灰烬,瞬间褪成灰白碎为粉末—— 齐天戈:“……” 鉴真迅速缩回手,讪讪道,“没事没事,这样……也算是破解了阵法吧?” 齐天戈停了三秒感受一下,头顶的暴雨还在无休无止的咆哮,他耸肩,“并没有。” “额……那我们再将盒子挪开试试?”鉴真大义凛然地撸出破邪剑比划了一下,朝齐天戈道,“你退后一点,我要开始劈了。” 锵! 铜盒底座面临了与封口一样的命运,整块露出地表的盒子被、干脆利落地削断,现出其下一根雕有蛇头花纹的木柄,鉴真打开手电筒仔细端详,这木雕蛇头部分还涂有朱漆,上有八卦图,蛇口处一颗小小的人头露出,雕工极为精巧。 她握住木柄朝上拉了拉,这一次,并不费力就能拉动,她转过木柄观察,连接着蛇首木柄的是一条有婴儿小臂粗的麻绳,说是麻绳,但细细分辨却看不出材质,触之柔韧结实,绳子的另一头则连接向地底深处。 鉴真试探着将绳子又往上拉了几米,没有拉到绳尾,她再继续往上拉,还是没有……她索性拽着绳子径直踩着坑壁飞回地表,站在洞底的齐天戈摇头,捏着绳子示意依然没有拉到底。 江道义惊叹,“这条绳子也未免太长了吧。” “不管它究竟有多长,”鉴真熟练地抽出剑,“切断了就行。” 轰—— 这一次,在绳子断裂的那一瞬,脚下的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啸,强烈的震颤令人怀疑整座山脉要彻底崩塌。 吼吼—— 巨大的吼声中强烈得不需要通过语言就能被感染的哀恸与狂喜交加,受尽屈辱折磨的痛楚、重获自由的欢欣喜悦,庞大的精神体所触发的剧烈共情教他们难以自已地鼻酸,情绪随之起舞…… 离山林数里之外的小镇,同样沐浴在巨龙精神体猛烈冲刷下的人们惊讶地望着彼此的面容:“你怎么突然哭了?” “咦?我也哭了吗……” 【将吾逆鳞投下。】 鉴真听到它终于能虚弱地传达信息,依言将手中的青色龙鳞往洞内一扔! 轰隆!! 坚实的大地在这一刻脆弱地颤抖着,仿佛地底正天翻地覆。山石崩塌,林木倒伏,鉴真、江道义与齐天戈艰难地将剑深深插入地面,勉力稳住身形——但很快,他们就不得不拔出剑全力往后奔去。 以他们刚刚挖出的坑洞为中心,四面呈放射状裂开了数十米大小不一的地缝,这些长长的缝隙似没有尽头,一路追逐着他们后撤的脚步直至另一座山脉。 “我的天呐……” 当他们终于能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头远超于人类对于它的想象的青色巨兽自那方崩裂的洞口腾空而起! 明明是那般庞大的身躯,却蜿蜒而矫健,每一寸线条都流畅优美得不可思议,盘曲游动间,青鳞之下耀眼的金芒涌动着,犹若艳阳下波光粼粼的碧湖,美丽得也远超于人类对于它的想象。 没有人能怀疑它是造物主最心爱的眷族,壮美圣洁,凛然不可侵犯。 这惊鸿一瞥所带来的震撼太强了,以至于数秒后齐天戈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这漫天大雨已经停了。 【炎黄之子。】它不过垂首,头部悬停在了呆呆立在山巅紧盯着它的三人面前,每个人都听见了那直达脑海深层的威压声波。 齐天戈虽然知道龙的存在,但当人类真正直面一头巨龙的时候,那发自灵魂的面对着生物链顶端的战栗,教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蝼蚁之感。 【吾非不知感恩之辈。】巨龙那比一人更高的灿金色瞳孔倒映出鉴真的身影,它的眼皮微垂,眼膜发红,显而易见伤重未愈的疲惫,然而一滴血珠自它胸前缓缓升起,凝而不散,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鉴真心口! 【赠予汝。】 “鉴真!”江道义急唤。 鉴真没有动。 她的身体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定住,连转动眼珠也做不到。 扑咚! 扑咚! 心脏跳动声像是被装了扩音器,在胸腔内激烈的跳跃……她的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前方,却又不仅仅只是前方。 她的长生诀本就已近大圆满,这滴能量充沛的龙血直接让她的修为冲破巅峰! 不需要盘腿打坐,也不需要运转心法口诀。 她不过心念一转,意识触角便轻而易举地带着她腾升而起…… 她看到了宾馆内一脸震惊的袁媛,正拉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庄晓盯着巨龙的方向;她看到了镇上的民众们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畏惧地朝真龙顶礼膜拜;她看到小镇外,久久联系不上失踪旅人的亲友们正焦急地联合警方搜寻;她看到了更远的特别行动组总部,组长原仲芳正电话接听她与阿义失踪以来的种种线索…… 她有一种笃定的直觉,只要她愿意,她的精神触角可以扩散到她所想去的任何地方。 心之所愿,无所不至。 鉴真霍然睁大眼,神采回归身体,无形的气劲自她身上爆发! 齐天戈眼明手快地将江道义拉离鉴真身旁,“别太靠近她,她现在估计还没有控制好突破后的力量。” “突破?”江道义惊闻,他缓缓地望向鉴真:“你的长生诀,已经大圆满了吗……” “是的,我已功法大成。”鉴真并无隐瞒,此刻的她面对他时表情安然,容色更接近于神性的平静。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在这里的是她,又非她的本我。她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局外人,以第三方视角面对他们,喜怒哀乐渐渐离她远去。 咔嚓—— 一声极轻微的碎裂声仿佛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像蝉撕裂了茧,像花朵挣脱出了花萼……少女周遭隐隐有无数裹挟着微光的气旋升起,令她所立之处的空气也微微扭曲了起来,宛如正一点点撕开这个世界的位面边缘。 江道义与齐天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想起鉴真曾说过,蜀山派第一个将长生诀修炼至大圆满的师祖最后破碎虚空而去。 齐天戈喃喃:“难道这不是传说,是真的……” 江道义唇线紧紧地绷着,努力地深呼吸不让自己失态。 感应到位面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巨龙盘旋俯身:【炎黄之子,可愿同行。】 地上的鉴真抬起头,与空中的王者遥遥对视,她脚下动了动,却又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下意识望向江道义…… 他此刻的表情极为复杂,眼尾通红脸上的肌肉走向往下压着,嘴角却用尽全力地向上扬起,太用力了,以至于下颌角也微微地颤抖了起来。老实说,这个表情不太帅气,甚至可以说有些丑,但江道义终究还是成功地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恭喜你。” 他努力地笑着:“去吧,你不是想追寻武道巅峰……你去吧,去更好的世界。” 少女定定地凝望着他几秒,忽而将随身不离的破邪剑递给他,旋身一个腾跃,再一次出现便是在高空巨龙的肩膀上。 吼! 第88节 巨龙悠然地一甩尾,载着少女轻捷地直冲入云层! “阿义……再见了。” 风中少女似有若无的呢喃融化在雨后初晴的阳光里。 江道义久久地仰头,在空无一物的天穹上寻找那消失不见的身影,阳光……真的太刺眼了呢。 有温热的水珠滴落在瘠薄的草地上。 他终于伸手挡住眼睛,慢慢地坐在满目疮痍的山巅上。 ——她来时就像一阵席卷他的世界的飓风,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他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了! 留言红包包等我起来回哈,今早太早起来码文,现在补眠去了…… 我感觉自己真的不能立g…… ps:多谢抓虫!咳……披萨心肠是我的错tat ☆、终章 游园惊梦(上)、(下) 游园惊梦(上) 像走过一段漫长而奇幻的旅程。 齐天戈怔怔地从天空收回视线, 他怅然地环顾周遭, 原本起伏盘踞着七座山头的龙形山脉已尽数崩裂,目之所及, 地表数不清的龟裂纹路犹如孩童的涂鸦,星罗棋布地占领整座山脉…… 唯一幸免的,便是他与江道义此刻落足的山巅。 “你……还好吗。”齐天戈犹豫着, 将手按在久久沉默的青年肩上,他向来不擅言辞, 搜肠刮肚了许久,只吐出这几个字。 没有得到回应。 齐天戈几不可闻地叹息,就算是他, 面对鉴真的离去在惊叹之余,也无法挥去那深深的失落与惆怅,更何况是与她相恋多年的江道义…… 江道义仿佛静默成一座雕像, 湿润的山风抚过他的侧脸, 只能瞥见阳光透过那长长的眼睫所投下的浓重剪影,掩住了眼底所有情绪。半晌, 他偏过头,“你先走吧, 我再坐一会儿。” 齐天戈轻轻拍了拍青年日渐宽厚的肩, “我陪你坐坐。” 江道义慢慢摇头, “……我没事。”他忍不住,又仰首望向天空,云去雾散, 经历过连月暴雨冲刷的天空放晴后比任何时刻都美丽,色泽犹如被雨水洗过的碧玺般澄清。他低低的,似对齐天戈又似对自己说:“这一天,我其实已有预感,我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江道义回忆起那个彼此坦诚心声的夜晚,他以成熟男人的姿态郑重地许下承诺:【我拥有的不多……但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自由……我也会笑着送你走。】 一语成箴。 “我知道一切终究会落幕,”江道义尝试着勾了勾嘴角,“只是没想到是今天。” 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美好得如坠梦中。 ——哪怕明知这只是一场游园惊梦。 他曾经以为那一天不会这么快来临,他曾经以为……或者说,曾经努力让自己相信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可以积蓄起足够的勇气,来说再见。 现在,梦醒了…… 他按着胸口,开口让她离开时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狠狠掐住撕扯开来的钝痛逐渐褪去后,只余下盘亘不去的绝望与空茫。 江道义下意识收紧手臂,宛如取暖一般将她留给他的破邪剑紧紧的,紧紧地抱在怀中,冷硬的剑柄贴在他的脸颊,无法带去温暖,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凉。但他舍不得放手,依然用尽全力的抱紧,紧到身体骨骼隐隐迸出脆响,背对着齐天戈再一次道,“抱歉,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齐天戈迟疑着,终于往后退了一步,他有心再说些什么,却也知道在此时不管是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面前的青年在拼命地克制自己,想隐藏他这一生最脆弱的时刻……饶是心冷如齐天戈,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动容,谁都看得出江道义对鉴真的感情有多深,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恐怕也难以在那一刻做到如此地步。 她曾对他说过,在江道义心中,不论何时都将她放在第一位。 真是幸运的家伙啊…… 齐天戈轻叹,不知是羡慕她得以证道,还是感慨着她能被人这般全心珍爱。 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呀…… 倏地,江道义怀中犹如死去一般的破邪剑忽然发出一阵激烈的嗡鸣! 轰隆! 晴空一道白亮的耀光闪过,雷鸣炸响! 江道义心有所感,抱着破邪剑怔忡地慢慢抬起头…… ——“让一让!快让开开开开!” 伴随着长长的音爆呼啸,从头顶传来熟悉得不敢置信的声音。 齐天戈也停下了脚步,惊愕地瞪大眼望向天空。 只见半空中那熟得不能再熟的白色身影正脚踏雷电,身姿潇洒的以s型风骚走位从天而降……不对,好像是自由落体? 此刻正被雷电加身的鉴真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她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半空中又没有可以借力之处,她只得尝试着加强精神力,让隐形的意识触角往四面八方尽可能铺展开来,稍稍减缓巨大的冲力。然而更糟糕的是,当她运转功法的同时也引发了此界的斥力,本该飞升的她已被天道默认非此界中人,强留在本界还敢动用功法的她犹如一掌明晃晃的指路灯,被世界意志降下雷霆一路追击—— “喂喂!过分了啊!”鉴真在空中灵敏地左扭右闪,一不小心又被劈了两下,她摸着焦了一半的发尾心疼地怒指天空。 轰! 回应她的是一根拇指粗的紫色天雷! “还不讲道理了你!”少女只能狼狈地继续抱头鼠窜。 虽然被劈得头皮发麻,幸好剑修肉体强悍,鉴真估摸着自己应该还能再扛个百来下。 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不由,她竟有几分情怯起来…… 剑即是她的道。 她的剑意向死而生,一往无前。追寻自己的道,是她一生所求,求道、证道、得道——本应是理所当然。 是的,本应…… 在她随着真龙即将抵达位面边缘,离开此界时,她望着前方在一片漆黑的裂缝尽头,那隐约透出的渺渺微光,明明只是极为微小的光芒,凝神去看却仿佛能透过光感应到另一端陌生而神性的天地气息,在黑暗中光的背后充满了逼人的诱惑力,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指引着她,只要冲破裂缝,便能抵达一个全新的世界。 立在周身被水雾环绕的巨龙肩上,鉴真却罕见的,在此刻走神了…… 这道黑暗中的光,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另一盏在长夜中为她点亮的橘黄色灯火。 每一次她离开后,在回家的路上,不论多晚,总是能看见那盏温柔等候的灯火透过窗,静静地投射出一道守在窗前的剪影。 有人在灯下等待,被人珍藏于心中牵挂,那些平淡的、琐碎的,回忆起来却令人忍不住幸福微笑的瞬间不停地在脑海翻腾……最后定格成一张一点也不帅气,甚至有些扭曲颤抖的微笑的脸。 【去吧……你去吧,去更好的世界。】 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笑着说出这些话呢? 真是个笨蛋啊! 真是个……让人无法抛下不管的大笨蛋! “抱歉,龙先生。”高空之上,与庞大的青色巨龙相比,身形渺小得像只蚂蚁的少女突然毫无预警地从它的肩头跳下去。 巨龙盘曲身躯,下意识想接住她。 鉴真坚定地避开,“我,必须回去。”她张开手臂,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下坠,甚至不自觉扬起嘴角,“有个笨蛋在等我……” 剑即是道,剑即是我,她将自己的剑留给了阿义。 原来,她已经下意识做出了选择。 巨龙灿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少女急速下坠的身影,千百年来凡人前仆后继孜孜以求的登仙路,她竟在一步之遥时离开了。 人类,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种族啊。 龙尾轻摆,无数水柱如龙卷风般托着青龙的身躯矫健地冲进裂缝,霎时化作一片耀目的金光消失在世界尽头。 与此同时,往反方向加速坠落的鉴真被天雷劈得满头包,整个人都不好了。 总不能以后成为人形引雷器,一路火花带闪电? 鉴真想象了一下画面……不行,她回来不是为了让阿义带着避雷针过一辈子的! 鉴真坚决地加强心法抵抗,孰料雷声愈大,原本拇指粗的闪电亦增强到了手腕粗—— 咦? 鉴真灵机一动,她立刻停止运转心法,下一瞬,原本来势汹汹的雷声戛然而止。 可停止运功,没有了缓冲,她坠落的速度陡然加快,怎么办办办办?! “鉴真,接住!”幸而,在底下观望的齐天戈也看出了不对,第一时间以内劲将手中的墨伞遥遥投掷过去。 鉴真及时抓住伞柄旋开伞,略施巧劲一偏一转,少女手持墨伞翩然御风向着坐在山巅的江道义飞去,她白衣乌发,青丝翻飞,如一根羽毛般轻盈地落在他面前。 “齐兄,多谢了!”她没有回身,只略略侧头将手中的墨伞抛给下方的齐天戈。 齐天戈利落地接住伞,看着她去而复返的背影眼底百味杂陈,终是笑着摇摇头识趣的退场。 游园惊梦(下) 江道义从她降临的那一刻起仿佛已失了语言,定定地坐在原处,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盯着她。蓦地,他似乎反应过来,仓皇地想起身迎向她时,腿步踉跄了下,这一下让他醒过神,他收回手紧握成拳藏入口袋,缓缓站直身子不再靠前。 明明痛苦得快要不能呼吸了,他还是拼尽全身力气地去掩饰,沙哑迟滞地道,“你回来……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阿义你这个笨蛋!”他一定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鉴真直接扑上前双手用力环抱住他,“你可以开口留我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不会走。” 青年慢慢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回抱怀中的少女,“我不能,你值得最好的。” 鉴真仰起头,认真地凝视着他:“但我回来了,我选择留下来。” 江道义忍不住手指剧颤,他低缓艰涩地道,“……为什么?为什么回来。” “是啊。剑是我的半身,剑道是我一生所求,所以,为什么我要回来?为什么我要把破邪剑送给你?”鉴真踮起脚尖,抬手轻轻地抚上眼前心神大震的青年的头,他的头发比多年前第一次摸到时的刺头长了许多,但触感依然柔软,她温柔地反问,“阿义,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直强忍的平静终于被打破,缓缓单膝跪坐下来,让她更方便抚摸自己的头发,再次开口时暗哑的声带几乎语不成调,“我知道,我已经……梦见了很多次。 他小心翼翼地,最后再确认了一次:“这一次,是真的吗?” 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她醉心剑道不通世事,若不是自己厚着脸皮纠缠不休,她本不会与他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开始,更像是她对他苦苦追逐的容忍妥协。 即便如此,他依然卑劣地欢喜着,为她的目光能从剑上移开,停驻在他身上多一秒而欢喜,就算他只是在她心中占据了一个角落也很幸运。 “是的,我心悦你。”鉴真弯下腰,与青年额头贴着额头,眼对着眼,让他看清她眼中的真挚与情意:“看到了吗,阿义,你也是我心中,不可割舍的第一位。” 生死携阔,与子成说。 两情相悦、互许衷情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等一等!鉴真与江道义不约而同地思忖了下: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回到镇上的朋来宾馆,一路香火缭绕,元宝飘飞,路边几乎家家户户都摆上了供桌,奉上瓜果牲畜,真龙现世的震撼让整座小镇燃起信仰狂潮。 第89节 烟熏火燎中,早已等在朋来宾馆外的小伙伴们远远看见携手走来的鉴真与江道义,纷纷开心地拥上来…… “真真!道义!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刚才都看到龙了!”袁媛手脚激动地比划着,“好大好大,好震撼的一条哦!” 庄晓则镇静地多,她探头往江道义与鉴真身后看了看,疑惑道:“齐天戈先前回来时提过你们已经制服了李海平,他现在人呢?” 江道义:“……” 鉴真:“……” 两人尴尬地静默了三秒,“我们……好像把他忘在山里了。” 经历了真龙现世的地动山摇,鉴真不确定地道:“应该,还活着吧?” 塌陷了大半的天坑旁,被一棵大树拦腰砸中的李海平吐出最后一口血:来人啊……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据报道位于锦城边境的河镇内近日发生大规模地质灾害,七座山体滑坡,大量土石崩落,长达1.5公里的道路被土石掩埋,幸奇迹般无人伤亡,目前大批搜救团队已进入灾区救援……” 与官方救灾报道不同,这一周微博首页被河镇巨龙现世刷屏,天涯论坛上的最新热帖《妈妈!我刚才居然看见了龙啊啊啊!》已经被顶到了数十页…… 由于目击者甚众,不断有视频和照片被上传到网络,但因为距离太远,手机镜头解析力不够,模糊抖动的画面说服力有限,将信将疑的人居多。 真正引起事件高潮的是几天后从外网转载的一张老外在飞机上用相机抓拍到的高清照片。 照片上位于万米高空的卷云层内,透过云体晶莹的丝缕状边缘可以清晰地看见右上方有一条巨大的淡青色参天水柱,飞舞在水柱中心的巨兽身躯蜿蜒修长,头顶尖角,由于阳光折射的角度呈现一身耀眼的金鳞,正如神话传说中乘着云雨出行的真龙一般,一时震惊四座! 照片底下的留言里点赞头名是:特效逼真,p图师傅加鸡腿,鉴定完毕。 紧随其后的留言内容截然相反:鱼唇的人类们,如果是ps,难道这么多人都事先约好了在同一个时间段ps同一个地域的同一种生物?酷爱醒醒!玄学复兴了! 下面还有五花八门的猜测,有的说是龙吸水,还有推测是云海幻象…… 正欢乐地刷着微博的鉴真突然发现屏幕被一只大掌盖住了。 “吃饭了,别在看手机。”江道义毫不留情地没收了大龄少女的手机,走进厨房开始一样一样地往外端菜。 鉴真赶紧麻溜地去盛饭,再取了两副筷子调羹,在桌上并排摆在一起。 叩叩叩! 才刚坐下,敲门声紧跟着响起,江道义一脸嫌弃地起身去开门,果然—— “就知道是你们。”江道义虽然嫌弃脸还是开门放袁媛与林超这对小两口进来,“每次都踩着饭点上门。” “嘤嘤嘤,谁让道义大哥的手艺越来越棒!”袁媛舔着脸一屁股坐到鉴真身旁,“以后我跟超超去上海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该怎么办!” 林超早已自动自觉地滚进厨房盛饭了,见电饭煲内明显多留的饭量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兄弟,以后我回上海会永远想念你的!” 江道义黑脸:“闭嘴,我还没死呢。” 毕业季又称分手季,袁媛与林超这对欢喜冤家却在毕业季轰轰烈烈的相恋了→_→从河镇回来后,两人光速领取了结婚证。 用袁媛的话来说:人生苦短,爱就爱了,咱不花太多时间去纠结什么空间距离,一步到位,谁知道哪天会遇上什么意外……啊呸呸呸! 林超是上海人,婚后袁媛便跟着他一道回上海打拼。 而鉴真与江道义,不久之后也将前往京城的特别行动组总部接受进一步培训。 庄晓则留在锦城大学继续读研,齐天戈早已回t市继承家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曾经相处多年的友人,终究是要各奔天涯。 送别林超与袁媛那天是个难得凉爽的午后。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商业街,两人漫无目的地逛着,鉴真晃了晃与江道义交握的手,“好像有些惆怅了……” 江道义安慰地握紧她的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鉴真轻轻“嗯”了一声,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他,“你要怎么证明呢?” 青年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脚步。 鉴真双手背在身后往玻璃墙上一靠,歪着头再提示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江道义这才注意到她靠着的那面玻璃墙上是一排婚戒展示柜,他恍然大悟后窘迫地红了耳朵,羞愧而局促地道:“阿真,对不起,我还没有存够钱买那款看中的钻戒……” 才刚毕业在锦城实习不久的江道义并没有多少积蓄,虽然早已暗戳戳地看中了一款钻戒,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攒钱。 “笨蛋!” 他感觉脑袋被指节轻轻叩了一下,手臂一紧,已经被她拉进了珠宝店。 那天的天气真好呀,他们从珠宝店走出来时,交扣的手上各带着一只款式相同的铂金戒指,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素面戒指,她却极为欢喜的一路不停抬起手,对着阳光心满意足地看着…… 风从路边两排橄榄树的叶缝中吹过,拥抱着星星点点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青草气息,真的好舒服。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修改了非常多版本,决定还是把我自己想写的留到番外,当然,我的酷炫出场也只好留在番外~ 毕竟比起任西顾这只小狼狗,我可以虐他虐得不手软,江道义是小奶狗……倒让我有点不忍心再欺负他。 所以,思考再三,就给他一个最圆满的结局吧。 蟹蟹能顽强跟文到现在的小伙伴……额,现在应该也剩下不多了。 但总体而言,咳,还是比佞臣当初进步多了不是,佞臣写了六年22万字,蜀山一年零5个月35万字,我觉得进步还是很大……被打死! 我是个渣渣作者,手速和审美感觉也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的流行趋势也不太懂,所以看到一路陪伴的你们真的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 ^_^ 。 新坑就打算不裸奔了,存够了5万字再发,篇幅就20万吧,我也怕坑大家tat。蜀山写得脑壳疼,承认了,我真的不擅长写长文,蜀山当初前4个月20万字,后面一年磨了十几万,我感觉20万应该是我的死线了…… 咳,要是……要是那啥,小小声说……要是还有壮士敢跳坑的,咱们新坑见? 最后再重申一次哈: (敲重点!) ——喜欢看传统大团圆结局的小伙伴就看到这里,番外不要买了哈。 ☆、(慎买!)番外篇 结束,也是开始 时针走到两点, 夜已经深了。 华仁医院住院部位于第八层的高级vip病房依然灯火通明, 虽然是深夜,偌大的病房外人影幢幢却又安静无比, 在走廊来回巡视的护卫们全都刻意放轻了脚步,真的太轻了,以至于值班护士曾小姐常常被悄无声息站在身旁的人吓了一跳。 “住在801病房的是哪位大人物?护卫全是古武界的精英, 这半个月来政界和古武界有头有脸的人都上门了……”一边捂住嘴轻轻打了个哈欠,曾护士进了茶水间后终于忍不住问身边的护士长。 护士长点了点她凑过来的额头, 压低声:“是江家那位老爷子,其他就别多问,还不快回去做事!” 曾护士瞪大了眼, 无声地“哇哦”了一声。 近三十年来古武界已经半公开化,与现代社会接轨,其中离不开江家老爷子当年在特派部打下的基础。特派部的前身是特别行动组, 据说多年前古武界还处于隐居于世的状态, 有些武林败类便趁机进入现代社会浑水摸鱼,造成极大危害。这部分害群之马普通警力实在难以逮捕归案, 特别行动组也由此应运而生,但初期特别行动组立场尴尬人手窘迫, 只是作为治安管理的分支出现。 那时的特别行动组还是由被政府招安的古武人士全权负责, 可到底习武之人生性自由不耐管束, 不擅长与官僚机构交接合作事宜,时有摩擦…… 江老爷子本名江道义,他的经历颇有几分传奇色彩。前半生只是个普通人的他, 后来成为特别行动组历任组长中唯一一位非古武人士成员,他上台后在双方之间斡旋,成为古武界与现世政府的沟通桥梁,推动了古武界合法化透明化,令那些漂泊各地的古武人士不需要再东躲西藏,为古武界争取更多的权益,也和现世政府增强联系,将合作范围延伸至各个领域,促成友好和平的双赢。 以上是这一辈关注古武界信息的年轻人耳熟能详的官方介绍,曾护士捧着茶杯走出茶水间时犹自感叹着,没留心脚边的椅腿忽地一绊,热腾腾的茶杯脱手而出,她下意识尖叫一声,眼看这杯刚出锅的滚烫茶水要泼中自己时—— 一只手稳稳地在半空捏住了茶杯。 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看见那手腕悠然地一抖一晃,竟轻松地这杯茶滴水不漏地全接了回来?! ohmygod!曾护士呆呆地望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虽然她看上去年事已高,背脊却依然挺直,精神矍铄,身后背着一把眼熟的青色长剑……哦!是801病房江老爷子的妻子。曾护士呐呐地道:“……谢,谢谢江夫人。” 老太太和煦地笑了笑,将茶杯递给她便转身离开了。 曾护士远远目送她走向801病房,守在病房门前一脸忧色的年轻男人见到她立刻迎了上去,隐隐约约听见男人焦急地道:“奶奶……爷爷说要回祖宅……” 江昭然一脸疲色眼底血丝未褪,他劝了爷爷许久,现在已是深夜,祖宅的屋子不够大,医疗器械也不方便移过去,实在要回就等天亮之后,外出执行任务的父亲赶到医院再做安排,但爷爷就是坚持立刻要走,没得商量。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电话给奶奶,希望她能帮忙劝两句,毕竟爷爷平日最听她的话。 老太太扶着门默默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一眼。 他的头发这些日子已经快白透了,消瘦的脸上依然残留着病态的衰败,然而此刻他的精神头看上去比白日里好得多,甚至还有余力靠坐在床头。见她来了,他眼睛亮了亮,复又低了声:“……阿真。” 短短的两个字却似包含了千言万语。 她凝望着他无声而眷恋的眼,夫妻数十年,终是了悟他的未尽之语,喉间一梗,扶在门上的手顿了顿:“就依你爷爷吧,我们带他回祖宅。” “奶奶!”江昭然急道,他还想再劝几句,老太太却已经径自坐在老爷子的病床旁,吩咐护卫去安排出院手续…… 江昭然无奈,屡劝无果后打电话给正连夜赶路的父亲江宪通报一声,电话那头父亲沙哑疲惫的声音传来:“主治医生刚刚也联系我了……”他停了下,深吸一口气艰涩隐晦地道:“让你妈妈带着弟弟妹妹也赶去祖宅……见爷爷,我一个小时后就到。” 江家祖宅坐落在偏僻的城南老街巷尽头,传统的木制阁楼青砖黑瓦,是座小得与江家地位不符的老宅邸。当年这片地段拆迁时江老爷子坚持将老宅保留下来,没有选择推倒重建,只是做了简单翻修,保留了原来的模样,与周围现代感极强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昭然走进祖宅,在这个冬夜,庭院中盛放的紫红木兰花一如儿时的记忆,开得热热烈烈……已经多久没有回来了?江昭然问自己。 作为长孙,江昭然早早就进入特派部,他没有自持身份混资历,干劲十足敢打敢拼,如今已是锦城分区的组长,忙碌的工作让他将近一年没有见到驻守京城的爷爷奶奶,他原想着等到年底休年假时好好陪二老去旅游,谁料到……太迟了。 江昭然仰起头,握紧拳逼回眼底的泪意,肃容安排事宜。 祖宅容纳不下太多人,他安顿好爷爷后在老宅内留下两个护卫,其余人在庭院外轮班守着,等诸事妥帖,母亲领着面色凄惶的弟弟妹妹先到了,风尘仆仆的父亲紧随其后。 “爷爷呢?” “在二楼的主卧。” 江母皱眉:“你爷爷的身体……怎么安顿在二楼。” 江昭然也觉得二楼不便:“但爷爷很坚持,我坳不过他。” 江宪轻叹一声:“那是你爷爷和奶奶当年的婚房。“ 江昭然恍然明悟,由衷地羡慕爷爷奶奶白首到老,鹣鲽情深之余,又禁不住为奶奶担心…… 江道义看着儿子媳妇领着三兄妹进门后,迟缓地弯了下嘴角,目光又重新停留在正为他梳理头发的妻子身上。 短短一段路,他的精神气便消退得飞快,原本还能勉力支起的身体又重新陷进床榻,但他还是极重视形象的,握着妻子的手希望她能为他再梳理一次头发…… 眼前的气氛让人不敢出声打扰,他们安静地在一旁等老太太为江老爷子整理完头发,又细心地为他刮去青灰的胡子,郑重其事地将他打理得精神体面。 “好了。”老太太捧着镜子让他看。 江道义费力地点了下头,表示满意,而后侧头望向难掩悲色的子孙们,“你们都到了……” 正如自知濒死而离群的象,冥冥中他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强撑着力气对子孙交代完遗言后,眼前忽然暗了下来,视野仿佛正被从四方漫来的黑暗蚕食。他拉着妻子的手,努力地睁大眼想看清她的脸,恳切而怀念地道:“阿真,让我最后,再看一看你吧。” 江老太太一只手紧紧回握住那只枯瘦冰凉的手,慢慢地点头,另一只手按住脸颊,勾起拇指从鬓角后开始一点一点地,揭下一层肉色面具…… 当一张清冷美丽的年轻面孔出现在眼前时,江昭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旁的弟弟妹妹已经惊呆了,江昭然求助地转向父亲,却发现父母神情平静,毫无惊讶之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90节 妹妹惊骇道:“她……她是谁?奶奶呢?” “安静。”江宪沉声道:“这就是你们的奶奶,她的武功多年前已臻化境,所以与我们常人不同。” 江昭然自小是奶奶带大,他心情尤为激荡地盯着那张陌生却保留着熟悉轮廓的脸:“可是……” “现在不要多问,以后我会告诉你们。”江宪神情慎重地低斥道,带着他们悄然退出门外。 江老太太——不,应该说是鉴真,她此刻也顾不上安抚孙辈,她的全副心力都集中在躺在床上衰老虚弱的江道义身上。 “这些年……委屈你了。”他定定地凝视着这张珍藏在记忆最深处的脸,想牢牢地印在心底。但黑暗降临得太快,她的身影已渐渐看不清了。于是他只能隔着一层朦胧的无形障壁,在生死界限的边境,深深地遥望着她的方向。 她摇头,再摇摇头,即便再握紧他的手,她也只能无望地感知他的生命力正不可阻挡地加速流失。 她清楚地知道,他快要死了…… 时间是如此残酷。 她可以战胜所有人,却无法打败时间。 “阿真?”他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却感觉到温热的水珠正无声地滴落在手背…… 他知她性情坚毅,是流血不流泪的性子,见她如此又急又心疼:“别哭,别哭啊。” 她抑制不住泪如雨下,却咬紧了唇,用力地擦去眼泪,红着眼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将脸贴在他的掌心,低声道:“你放心,我不哭。” 他摸索着将她眼角未拭净的湿意擦干,温声低哑地宽慰道:“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不要伤心,能与你做一世夫妻,是我最大的幸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真的。” 她望着他逐渐黯淡下去的眼,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一头已不再乌黑的干枯白发:“阿义,与你做夫妻……我也很幸福。” 他开心而满足的笑了,那张老迈衰败的脸上,神情依然是旧日的模样,笑容一如她记忆中的翩翩少年,“阿真,后面的路,我就不陪你走了。” 她抿紧唇,用尽全身力气地说出一个字:“好。” “对不起……”他的声音慢慢地微弱下去,带着深深的歉疚与不舍:“下辈子……如果还能再见面,一定不会先放开你的手……” “……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他吃力地微微抬起手,弯曲起尾指:“一言为……” 倏地,在她伸手勾住他尾指的瞬间,那只瘦削干瘪的手蓦然无力地垂落下来。 鉴真勾紧了那只冰凉的手,闭上眼,轻声道:“说好的……一言为定。”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 一声沉闷的滚雷仿佛贴着所有人的头皮,低沉而压抑地在头顶炸开! 江宪心生不妙,蓦地推开门朝屋内看去,便见母亲满面泪痕,正静静地坐在父亲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父亲双目紧闭面色祥和,胸口毫无起伏,早已停止了呼吸…… “爸!” “爷爷!” 在屋内外悲声一片中,鉴真脸上带着异乎寻常的平静,扶着床头柜徐徐站起来,她在窗外越发剧烈而急促的雷鸣声中,缓慢而坚定地拔出背后封印已久的破邪剑—— 雪白锋锐的剑光一点点照亮室内,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吹来,被鉴真在极端哀恸下扶过的床头柜一震,竟化作粉屑飞灰湮灭。 江昭然吃惊地瞪大眼,身在特派部,他也见过不少名家高手,但这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恐怖的内劲……奶奶过往数十年来一直都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吗? “我该走了。”鉴真手持长剑站在窗前,仰首望向正密布阴云的天空,狂风夹在雷鸣中咆哮着,紫色电光如蛇一般在云层中飞快的穿梭,黑云压城城欲摧……她再也抑制不住这身修为,这方天地规则也容不下她,终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妈!”江宪下意识追上一步。他心中隐隐了悟,母亲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鉴真回身看向他,突然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就像许多年前抚摸着还是稚童的他,只是如今她掌下的头发也零星有了一线银丝,“你已经这样大了……好生珍重自己。”她将这些年修炼长生诀的心得笔记指给他,“若日后有天资卓绝的后人,便交给他吧。” “好……我会的。” 她最后再深深地望向留在现世的亲眷一眼,便不再回头,横剑投向窗外,她一跃而出后飘然立在剑上,脚踏长剑凌然飞向天空—— 迎面狂啸的风瞬间将脸上的泪吹散在空气之中,大道无情,即便她曾经短暂停留,但最终还是要踽踽独行。漫天雷霆加身,她全力运转功法,在风中一往无前地向着命运的终点冲去,转眼消失在云心深处! 嗒嗒、嗒嗒嗒、嗒嗒…… 在冲破位面裂缝的一瞬间,清脆的敲击声犹如环绕立体音一般自四面八方响起。 一道刺眼的白光霍然充斥整个视野,鉴真眯起眼,强光中一个皮肤苍白正敲击着巨大键盘的齐刘海女孩一晃而过……这便是此界之主吗? 来不及多想,下一瞬,她便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光速前进的透明通道上,周遭有无数条这样发光的莹亮通道,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将她带往未知的世界—— “到了!真的到了!快给师父传讯……” 通道穿透云层在界碑前刚一停下,鉴真一眼就看见等在界碑旁两个熟悉的身影,不敢置信道,“大师兄?三师兄?” “小师妹你终于来了。”大师兄的容貌几乎没有改变,他三两步上前重重地抱了下久别重逢的小师妹,“我就想你的资质是我们之中最好的,连你三师兄都飞升了,你不可能上不来!” “原来大家都在……”鉴真从未料到破碎虚空后竟还能在上界与师门再次相聚,喃喃道:“师傅呢?还有二师姐……” 三师兄也欢喜得很,“刚刚我已经传讯,师傅他们在来时的路上了!” “太好了……”鉴真心境大悲大喜之下,怔怔地眺望前路,远方两道剑光如流星般飞来—— 新的世界,正等待着她前行。 红尘百年恍如一梦。 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番外的过程中我犹豫了很久,我也知道这个番外可能有些人不太能接受,那就把上一章当做结局吧。 写了十年书,我的女主们虽然性格各异,不过都有自己的理想和底线,她们不会做男主的附庸,虽然爱情重要,但也不会放弃星晨大海。唔,希望老朋友们也能和我一样喜欢她们。 曾经也看到有人说我已经江郎才尽,不复以往,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结局是我真正想写的故事,或许有的小伙伴会接受不了,真的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个渣渣作者的任性。 最后,看到我每次例行的结局跑龙套吗! 这是我最拉风的一次出场! 咩哈哈哈~我就是世界之主! 新坑《她的谎言》,预计是这个月底开坑,篇幅20万字内。现在正努力存稿中,争取不渣大家……如果还有愿意跳坑的旁友们,可以点一下收藏,我们新坑再见哟!啾~ 文案: 她天生丽质,她温婉可亲,她是人生赢家完美女神。 ——以上都是假的。 颜欢: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 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能够拥有春天? . 这是一只觊觎天鹅的心机丑小鸭成功翻身逆袭(→_→坑蒙拐骗)的励志故事! 连续写了两篇真善美的女主角,换个心机girl调节口味。 . 最后谢谢大家的霸王票,抱住你们用力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