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天:腹黑王爷的冒牌妻》 第1章 契子 在23岁之前,楚天舒跟这世间很多普通人一样过着平淡的生活。刚毕业的她在一家某繁华都市的一家小企业找到了工作,领着并不高的薪水,对未来还充满了希望。 她是家中独女,父母都在偏远小县城生活着。爸爸在某机关给领导开小车,妈妈是某机关食堂的临时工,家中还有一手把她带大的姥姥。家境虽不富裕但父母对她也倾注了所有的爱和希望。 但这一切,就在一场车祸中嘎然而止。 父亲在别人的起哄中逞强酒后驾车,撞上了一辆大卡车,坐在车后座的父亲领导飞了出去,当场死亡,卡车司机重伤,父亲重伤,成了植物人。 楚家在高额的赔偿和父亲的医药费中很快积蓄用尽,倾家荡产,连房子都被迫卖掉,还倒欠别人几十万。 姥姥年事已高,母亲为了省去护工的钱辞了工来照看父亲,平时只做些手工赚钱。年轻的楚天舒成了家中的救命稻草,成了家中重要的经济来源和支柱。 她没有怨言,她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在酒吧端盘子,每天工作到两三点。周末放假还找点兼职做,即使她这样拼命,源源不断汇往家中的钱还不够交给医院的更堵不住上门催债的人。 七年了。楚天舒数不清自己到底寄了多少钱回来。她只知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家中债务一点一点减少。但父亲用药和所用仪器的开支仍然非常宠大。楚天舒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赚钱,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个人感情。于是慢慢地,她就被剩下了。 家中母亲与姥姥比她还急,一直催她找个对象回来看看,让她别太挑了,差不多就行。 连差不多的都没有。楚天舒想。 直到她认识了陆青林。 她与陆青林是产品展销会上结识的。她只知道他是一家不错的公司的业务员。他的说辞则是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一直也没碰上合适的,直到遇见她。 对方也算一表人材谦谦君子,而且知道她家的情况,并不嫌弃,反而还资助了不少。楚天舒还有什么可挑的呢。就这样慢慢地处了半年,也慢慢地处出了感情。 手机铃声响了。楚天舒一看,是妈妈。上班时间她一向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除非是急事。楚天舒急急忙忙接了起来。 “天舒!你怎么回事啊你,家里出大事了!”楚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又慌又乱,还有浓浓的责备。 “妈,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楚天舒担心极了。 “问问你自己做的好事!刚才一个自称陆青林老婆的女人带着一伙人来医院闹事,把你爸的管子都拔了!说你抢别人老公不得好死!你姥姥被气的心脏病都发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 楚天舒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陆青林有老婆?她一直都不知道! “爸现在情况怎么样?姥姥情况怎么样?别急,我马上赶回家!”楚天舒来不及处理陆青林的事了,家人的生命重要。 “你还有脸回来?你回来了你爸和你姥都不愿意看见你了!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就这样缺男人?……”楚妈妈的责骂声劈头盖脸地就下来了。 楚天舒知道父母都是文化程度较低的人,生活在一个落后的小县城里。而天舒父亲的工作虽然很一般,但毕竟是给领导开车,因此到哪里都算一份荣耀。他们都很珍惜这份工作,并且以此为荣。长期以来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作风严谨封建,俩口子外出,并肩走在一起都会觉得是件值得脸红的事。 妈妈没办法把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与闹事的那伙人联系在一起。 “妈!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楚天舒急了,母亲在关键时刻总是拎不清。“那伙人这样闹事是违法的,你有没有报警?” “报什么警啊?警察都是站在人家那边的!还说咱家女儿做出这种事天理不容啊!人家结婚证婚纱照都有了,人家……” 母亲还在那里噼里啪啦地说着,楚天舒很明白在那种小地方,只要能找得到关系,白的能变黑的,黑的能变白的。而警察认定的事情,母亲也会跟着认定,那么在母亲心中,自己的女儿的确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她没敢挂电话,另一只把凌乱的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就想着等下就请假回家。 一伙由三姑六嫂组成的“女子军团”在一个一脸凶相浓妆艳抹的女子带领下冲进了办公室了。 “你就是楚天舒是吧?” “就是这个jjian人,不是她还有谁,看她那张狐狸精一样的脸!” 楚天舒手中还握着手机,惊讶地抬起了头。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也都纷纷站了起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给我打!” 楚天舒还未反应过来,头发就被人揪住,脸上还挨了好几个耳光,手臂被掐得生疼,肚子上还被踹了几脚。 这伙人边打边骂“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别人的老公!” 楚天舒直接被打蒙了,头破血流,眼冒金星。但那伙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识,继续拳打脚踢。 有同事通知了保安室,有同事报了警。 楚天舒被死死在按在地上,长长的指甲,毫不留情的拳头与各种脚像雨点般落在她身上。 “剥了这jian人的衣服,看她以后还怎么得瑟!” 大妈们疯起来的力量大得惊人,行为也令人惊讶。 为首的女子并没有动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如死狗般的楚天舒。 楚天舒用仅存的那点力气和意识,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衣服。 恰在此时,保安们赶到了。劝解和推搡之间,大妈们也住了手。反正气也出了,难堪也给了,目的也达到了。这女人脸是丢尽了,不可能再混得下去了。 旁边的同事轻轻扶起楚天舒,楚天舒鼻青脸肿的仍不忘看着那个女人问:“我的爸爸……也是你……” 女人冷冷地说:“是我找人干的。他那样的下场也都是你这种女儿害的!” “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的陆总怎么还没来救你?我和陆青林结婚已经快十年了。他有今天的地位和财富,全是我的陪嫁。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都是冲着他的钱去的。这种女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两个!” “这次给你的教训还算轻的,再敢沾染我们家陆青林,有你好看的!” “走!!” 楚天舒一头雾水,这个女人口中的陆青林,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陆青林吗? 办公室一片安静,保安们散去,同事们有大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天舒!天舒!”她掉落在地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挂断,妈妈在那头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安静下来的办公室令这声音特别清晰。 有同事帮她把手机捡起,有同事拿过纸巾替她擦下血迹,也有同事打了120. “我没事,妈妈,我没事,我马上就请假回家。”楚天舒用尽全身的力气尽力地安抚着母亲,然后挂了电话。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楚天舒开始给陆青林打电话。那头关机。 所幸都是皮外伤,楚天舒歇息了半天,感觉力气慢慢回来了。她开始给母亲打电话,但母亲居然也关机了。 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妈妈为了跟她联系畅通,从来不关机的。 她心里着急,想了想,找出了小姨的号码。 但是小姨的电话一直没人听。 楚天舒心一横,偷偷换了身衣服,从医院偷偷跑回了家,胡乱收拾了一些东西,订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就往火车站赶。 楚天舒不知道的是,此时姥姥正在抢救,小姨跟姨丈此时正忙着安抚自己的母亲。 “姐姐啊,你也应该长个心眼!天舒这么年轻,很容易误入岐途的!我很早就怀疑了,现在社会,哪有这么容易赚钱的啊!小女孩家一年给家里那么多钱,这钱哪来的啊!我们家天舒似乎不简单呢……” “行了!你别添乱行不行!”姨丈拍了拍小姨的肩,这哪是安慰,这是雪上加霜! 小姨看了看自己姐姐的脸色,不敢再说话,只是叹口气:“放心吧,咱妈一定能挺过去的。” “啊……”天舒妈突然放声大哭。天舒爸已经缺氧太久,医生建议不要再留了。警察过来还站在闹事者那一边,就自己女儿的行为还对自己进行了批评教育。天舒妈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火车站很远,需要换乘。楚天舒本来就不舒服,倒腾了很久,从班车上下来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此时华灯初上,但离火车车开的时间尚早,楚天舒又给妈妈拔了个电话。 关机。 她想了想,又给小姨打去了电话。 这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妈妈有气也应该消了吧?或许自己再跟她解释解释,再撒撒娇,妈妈就不会生气了吧?姥姥病发了,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 “小姨妈,我姥姥怎么样了?”电话一通,楚天舒就着急地问。 “天舒啊,楚天舒,你叫小姨妈说你什么好!”小姨妈的声音只满是悲痛和苍老,她甚至故意压低了声音,“你的事被都把你妈气疯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啊,病房里全是平时认识的病友啊,还有这么多警察……你姥姥当场心脏病发作,还在抢救呢!你妈妈哎呀……她不让我接你电话,说不认你这个女儿……哎哟……” “嘟嘟……”电话断了。 楚天舒浑身冰凉。她的父母她是了解的,封建刻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妈妈如何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问题是她至今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青林不就是普通一业务员,薪水只比自己的多个一倍,业务做得好的那个月能多个两三倍,怎么就变成了“他有今天的财富和地位”?那是得好有钱的人才能配得上的词吧?自己怎么就成了专门为钱的女孩儿了? 楚天舒死死地拽着手机,仿佛儿时拽着父亲的手,拽着母亲的手,姥姥的事。 她再次重拔那个陆青林那个熟悉的号码,关机。她不甘心,再拔,还是关机。 她已记不清拔了多少次,听了多少次关机。 她咬着牙齿,望了望家的方向,泪眼朦胧家,她向火车站走出。 一辆小车夹着一股酒气向她冲了过来,驾驶室里那个一身酒气的家伙正耀武扬威地以为自己开的是宇宙飞船。 她躲闪不及,车子将她撞了个正着,她被抛向半空。 亮光中一团看不清的影子,仿佛父亲的笑,又仿佛姥姥在向她招手。 她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眷念,闭上了眼睛。 第2章 不情不愿的穿越 楚天舒从迷糊中苏醒,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力气全无。 我是死了吗?楚天舒觉得意识模糊。 她慢慢闭上眼睛,想,或许是死了吧。也好,死也许是一种解脱。 意识慢慢放松,之前的事慢慢的浮现。她甚至能清楚地想起了冲自己撞过来的那辆小车的司机的脸。 楚天舒没有动,也不想动。也许这里就是地狱? 可她等了许久,并没有等来任何动静,也没有阎王小鬼。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楚天舒睁开了眼睛。 这里的光线非常昏暗,她努力地睁开眼睛辨识着,仍感觉一片模糊。 慢慢地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之后,她慢慢地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没有白色天花板,白色墙壁,也没有白大褂。这里不是医院,或许这里就是地狱了。 地狱看起来并不差,甚至比人间某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的家还要强?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就跟白雪公主在森林里遇到的七个小矮人的小木屋似的。简陋而又古朴的家具,还算干净的地面和墙壁,一些日用品杂乱地摆着,墙边的衣柜门半开着,一些素色的衣服乱乱地塞着。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最初的不适消失之后,她慢慢地感觉到身体**处如撕裂般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 她试着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却又被吓一大跳。床上鲜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很多很多的血!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可以流呢?人死后怎么还会流血呢? 她一低头,及腰的长发垂了下来。她顺手一摸,意料不到的柔顺。她心中一颤,自己的头发发质并不好,而且长度只是过肩而已! 她伸出手指细细瞧了瞧,虽然这双手仍然是白皙细长,很是漂亮,但楚天舒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手。 她环视一圈,没有找到镜子。她只能用手把自己的脸摸了个遍,肤质非常顺滑细腻,五官立体,鼻子嘴巴都很小巧,与自己那张脸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人死后连身体都换了? 她试着动了动手和脚,没有感觉到有受伤。自己怎么可能会完好无损? 她颤抖着双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松驰的皮肤,略凸。这真的不是她那细致紧绷的小肚皮! 眼前的这一切,怎么那么地不对劲! 虽然没有经验,但她起码有着基本的常识,她直觉是自己像是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她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突然听到门外“咣当~”一声,似乎水盘落地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尝试着慢慢摸向门口。 她听到一个沙哑的老婆婆的声音:“哎哎……公子,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我家小姐刚生了下孩子,忌见生人!” 楚天舒的心揪紧了。如果这个“我家小姐”指的是自己的这副躯体的话,那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的确是一个刚生完小孩的产妇。但是,宝宝呢? 似乎有人低低咒骂的声音,接着一声痛苦而沉闷的“啊~”似由刚才那个老婆婆发出。 楚天舒害怕得全身冰凉发着抖。人如果不是极度痛苦和绝望,是不会有那种声音的。这说明老婆婆正受人攻击,而且可能是致命的攻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过来了,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只能站立不动,脑子一片空白。 “晦气!”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来人没有再往前走。 接着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离去了。楚天舒侧耳听了一会,确定没有声音后,她又慢慢挣扎着往外走去。下身撕裂般的痛随着移动而加剧,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她咬咬牙坚持着。 她打开了门。 门外与门内,简直是两个世界。 门内昏暗,一股霉气。 门外阳光充足,一派鸟语花香的场景。 如果地狱是这个样子,那估计要很多人抢着下地狱了! 她看到门外一个老人家浑身是血捂着胸口。血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心口中流出。 善良,也是人的本能之一,不管自己处于何种环境下。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急急问道:“老人家,你怎么样了,老人家,你醒醒啊!” 老人突地睁开了眼,含糊地吐了两个字:“小姐……” “小姐?” 楚天舒很惊讶,现在的老太婆很少会用这种称呼,最多叫自己“大妹子”! 救人要紧! 楚天舒想掏手机打急救电话,她四处摸,没有摸到口袋,也没有摸到包包。她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的衣服,惊觉这就是完全是一套古代人的衣服,宽袖长裙束腰!虽然以前自己没穿过,但电视上见得还少吗? 老人浑浊的眼内全是泪,含糊不清地说道:“苦命的小姐啊……小公子刚生下来,连一口奶水都没喝到,就被那些恶人抱走了!他们还差点杀了你啊!还好你命大,被他们用枕头捂晕过去又醒过来了……以后老身也不能照顾你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苦命的小姐啊……我对不住你啊……” 楚天舒彻底地被眼前的苦情戏所惊呆了。她不知所措,跌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穿越了?还是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不要啊!不要穿越更不要死!父亲最后一面自己没见着,姥姥还生死不明!陆青林那件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还没有亲口问他!不要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熟悉的世界! 周围一切静谧。时光流淌。 她呆坐着,甚至连老婆婆是什么时候咽气的都不知道。 她以为过了很久,其实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姑娘,姑娘!” 她被一阵又一阵呼唤声从自己的冥想中惊醒。她迷茫地抬起脸,院门上站着一个穿湖水色衣服的男子。 美男……迷糊中的楚天舒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如此混乱中情况下,楚天舒能得做出这样的判断,足以证明此男果真是美得天上有地上无。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她朝他费劲地咧开嘴笑了笑,喃喃地问了这一句话。 第3章 接纳 “你说什么?”男子没有听清,但他没有纠结于她的话语,而是上前察看老婆婆的伤势,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他!真够心狠手辣的,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男子看了看四周。 院子里草坪上晒着几件很小很小的衣服,像是新生儿穿的和衣。眼前美丽苍白的女子,看起来非常虚弱,米白的裙子上染了很血,像是刚生产完。 原来如此。原来房子刚生了小孩,里面还有产妇和孩子。任是谁,都认为沾上这种事是晦气,难怪他会下手杀人。只是他为什么放过了眼前的女人? “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你身子现在虚弱,不能吹风,还是快到屋子里躺着吧!有空叫你其他亲戚来帮忙办理后事吧。”他想扶起她,却又本能地有些忌讳。 女人还呆坐着,没有看他,也没有应他。 或许她是悲伤过度,但是办事要紧,此地不宜久留。他看着女人空调的眼神,犹豫着还是出了门。 但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又把他逼了回来。 顾不上什么忌讳,他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急急地说:“这位姑娘,帮我一个忙。外面的人是追杀我的,若是问起,就说没看见我。” 他扶她站稳,看着她那双游离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闪身进了那暗无天日的房间。 只是那么一会,马蹄声停在了门外,一大群人涌了进来。这群人很奇怪,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黑布。 “这位嫂子,”为首的人还算有礼,手下的人早去察看老婆婆。“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湖水色衣服的男人从这经过?” 死去的人,会来到这个世界重新生活?那么父亲和姥姥,是不是全都过来了?一个激灵,楚天舒清醒了。如果是这样,那我要找到他们,不敢岂求他们的原谅,哪怕跟他们再说说话,也是好的。 楚天舒清醒了。她要借这副躯体活下去。 她望向问答之人,轻声回答:“刚才来过两个人。一个杀了我婆婆之后走了,我没看清穿的什么衣服。过了一会,你说的那个穿湖水色衣服的男子来了,看了看我婆婆的伤口,就追出去了。” 手下人说:“头,看这老太婆的伤,的确像三爷所为。再不快点追,就怕三爷要被他追上,性命不保了。” 为首人说:“你急什么!三爷就一定打不过他?” 话虽这样说,还是一扭身就奔了出去。 楚天舒慢慢挪回了房间。 也许在这个世界,真的能找到父亲,找到姥姥。这个信念支撑着她。 活下去,走出去。 里面的男子见危险解除,走了出来,赶忙过来扶到她床上躺着。 “大恩不言谢。”男子朝她作了个揖,又问道:“你家还有其他人吗?你婆婆已过世,你相公呢?你这身子,是需要人照顾。你婆婆的后事也需要人料理……对了,怎么没看到你的小公子呢?” 楚天舒想起了老婆婆那一声接一接的“小姐”,她知道,一般结了婚,是不能称“小姐”的。这说明,她没有相公。只是,孩子是谁的,是怎么来的?没人能告诉她。 “我没有其他家人。”楚天舒淡淡地说,“我未婚先孕,被家人赶了出来。” 男子一阵震动,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经由这样一个美丽女子淡淡地说出来,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小公子没有福份,刚生下即夭折。”楚天舒又淡淡地加了一句。她没有告诉他实情,因为她也实在不知老婆婆那句没头没尾的“被恶人抢走了”是什么意思,但总之小公子就是没有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言语之中带着的怜悯,令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楚天舒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衣料上乘,头冠上的宝石价值不菲,肤质白皙,神情淡然。这两年来接触的男人非常多,楚天舒甚至这一看之下,不但看得出来他出身高贵,甚至能判断出他性格必不会是大恶人,小混混型。从年龄上判断,应该是富二代,但绝对不是纨绔子弟型。 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找到父亲和姥姥,拼了吧。 楚天舒飞快从床上翻了下来,跪下,学古人的样子拜了拜。 这一拜,拜得男子惊惶失措,快速地扶她起来,“您是我救命恩人,怎敢受如此大礼?” 楚天舒抬起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小女子现在孤身一人,无以为生,望公子指条明路。” 男子略一沉思,道:“也罢。我府上听说刚诞下位公子,你随我回府,做个奶娘吧。” “谢公子垂怜。”楚天舒又欲再拜,被他拦了下来。 “不用如此客气,我姓慕容,叫我慕容言即可。” 楚天舒低声道:“我姓楚。” “请公子稍候片刻,我收拾一下衣物。”楚天舒拉开了杂乱的衣柜,搜寻着可以穿的衣物。 男子红着脸退出房内,在门外候立着。 楚天舒飞快换上干净衣物,收拾好一个包裹,正欲向门外走去,突然一阵头晕,“扑通”一声,她失去了知觉。 迷糊中,她看见一个身穿青衫的小女孩,挽着两个可爱小角,身后一堆丫环,不远处父母眼睛看着她,满脸春风。 她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在荡秋千,衣着高贵,不施粉黛,表情十分无邪。不远处的父母,满脸愁容。 她看见这个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狂笑着说:“陆青林是我的!”她看到五六个彪形大汉冲了上来。 啊~ 她一连串的尖叫后退着,彪形大汉们开始扯她的衣服,她惊惶失措,却没有人来帮忙,她只能尖叫。 眼看最后一件衣物也被扯了下来,楚天舒急得大叫,一激灵她坐直了身子。 却原来是做梦。 只是梦中的情景如此逼真,却似活生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楚天舒侧身拿过柜子上一面镜子,镜中人俊俏雅丽,正是梦中少女的面容。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这副身体本身的大脑记忆吗? 第4章 安定 “楚娘子,你醒了?” 楚天舒的惊叫声引来了一个丫环打扮的姑娘。她赶紧拿了温热的毛巾,替她擦了脸上的汗。 楚天舒虽然一头雾水,但看眼前的丫环也没有恶意,因此她也没有推迟。待丫环忙完,她偷眼看了看这个房间,纱幔低垂,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押对宝了?自称慕容言的那位男子果然非富即贵? 却不知为何,楚天舒没有开心起来,反而有一种浓浓的悲凉。仿佛这一世,命运不再握在自己手中,而是由他人主宰。 但人在异世,他却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没有办法。 “你是?这里是?”她轻声问。 “楚娘子,奴婢千语,是二皇子殿下专门派我来侍候您的。这里是殿下特意为您准备的房间,他说你做奶娘,一定要养好身子,这样世子喝您的奶,身体才能好。” “二皇子?你说那个慕容言,他是个皇子?” “是的,”千语点点头,“那两个字的确是二皇子的名讳。楚娘子,请你不要怪我罗嗦,以后在有人的地方,可不能直接叫二皇子的名讳。” 楚天舒颔首道谢。是了,也只有皇家的奶娘都有如此大的排场,不是一般小老百姓家能供养得起的。 “您回来后睡了一天一夜,二皇子来看过你,见你没醒又出去了。”千语看他四处寻找的眼神,感觉她似乎在寻找二皇子,于是脆生生说了一句。 楚天舒感激地向她笑笑,她动了动身体,感觉好多了。 胸部一阵胀痛,她低头一看,因为胀奶,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这就去把世子抱来。”千语倒是很伶俐的,她一阵风跑了出去。 暂时的落脚点是有了,生存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这里真的可以找到在那一世中已死去的姥姥和父亲吗? 梦中的情景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自己是刚刚生下了孩子?那孩子呢? 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很无助,很迷茫。 一切都是未知数,正如她的未来一样。 没等她多想,千语就带来了一位看起来比她稍年长的妇人,抱着一个小小的锦锻襁褓过来了。 “这位是李娘子,也是世子的奶娘。”千语把人带到,静立一旁。 那妇人一进门刚瞄了眼房间的摆设就露出了羡慕嫉妒的眼神,待看清了楚天舒的容貌之后,一丝不屑从她眼中浮起。虽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递过了小襁褓。 楚天舒略显笨拙地抱了过去,襁褓中的婴儿此时正好醒着,睁着细长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 只看了这么一眼,楚天舒以前那不知隐藏在哪的母性立刻激发,她立刻爱上了这个婴儿,仿佛这真的是她十月怀胎生了下来似的。 婴儿咂咂嘴巴,似乎在回味好吃的。过了一会得不到吃的,他哇哇哭了起来。 楚天舒手中无措地看向李娘子。后者虽然一脸不甘心,但还是慢慢地指导她如何授乳。 世子的嘴巴一碰到他的口粮,立刻嘴巴一扁,吸了起来。楚天舒方觉得不能小看这么一点大的婴儿,吃奶的力气果然是非常大的力气啊。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楚天舒双眼盯在世子的脸上,满是微笑,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甚至有了一种母子连心的错觉。她甚至忘记了她上一世的烦心事,仿佛这孩子正是她与心爱的人所生下一样!虽然上一世,她唯一有过的心爱的人,令她的生活陷入灾难之中。 此时正好世子喝饱了,满足地睡着了。李娘子眼睛一转,道:“侧妃这会儿估计要想世子了,楚娘子要不您抱过去给侧妃瞧瞧?” 话虽说得婉转,她这心里想的是,瞧你这狐媚样子,听说还是二皇子亲自带回来的奶娘,长这狐媚样,给楚侧妃看了,看她怎么撕了你的脸。 楚天舒虽然这副身体还如少女,心思却已三十,而且曾在现代职场中跌摸滚爬,怎么会看不出李娘子的妒意和心中的小九九。她笑笑说:“这会儿身子也有些有困乏了,要不李娘子您代劳一下,您来抱世子过去吧?我没来的这些日子,想必这些事都是您做的,既然做惯了,还是由您一直做下去吧。” 李娘子仿佛不情愿地说:“那好吧。”其实心中也得意洋洋乐开了花,谁不知道楚侧妃出手大方又刚添了世子,胜宠着呢。为她办事,在她眼前混个脸熟能得不少好处呢。 李娘子抱走世子的那瞬间,楚天舒才惊觉那并非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里有些空空的。 此时燕窝粥也上了,楚天舒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听着千语在唠叨:“楚娘子,你为什么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她啊!明明你才是世子的金牌奶娘,这下可好,功劳都给别人抢去了。你不知道,侧妃出手可大方呢,她一高兴说不定就赏你什么了。” “金牌奶娘?”楚天舒不解。 “是啊,殿下封的。说世子一切事宜除了侧妃之外都由您做主呢。想来殿下可是非常看重您的。” 皇府正中央书房内,慕容言正端坐着,一手提笔,一边听着心腹安南进汇报。 “下属在那附近村庄里打听,得知这一老婆婆带着一女子是在大概10个月前住在那里的,那里是在半山上,离村子有一段距离,是村子里猎人们和挑柴的搭的用作休息,老婆婆付了一点钱,乞求村子的人让他们暂住。那破房子也没多大用处,村子的人就同意了。属下打听到,吃住用都是老婆婆在打点,女子很少露面。不过村子的人有人看见过她大着肚子出现在门口。接着听说某一天早上来了好几个大汉,把女子生下的孩子抢走了。那老婆婆一直追出了村子,但很明显是追不回来了。因此村子里的人才知道这事,大家有心帮一把,但老婆婆老得也有些糊涂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说他们家小姐是被人陷害了。村子里什么传说都有,大部分都是捕内捉影,没人知道她们的真正来历。” 第5章 秘密 慕容言顿了一下,想起了那句淡淡的“我未婚先孕,被家人赶了出来了”,想起那虽有些圆润却又非常苍白的脸,那如小兔一样小心翼翼的眼神。到底她是曾遇到过什么男人,遇到过什么事,才有那么淡定的表情和看不懂的眼神? 什么样的男人会对她始乱终弃,甚至让她孤身在外产子? 但是据她说,她的“小公子没有福分,刚生下即夭折”,与安南进所掌握的情况不同啊?难道她是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儿子? “殿下?殿下?” 慕容言从安南进的一声接一声催促的叫声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纸上画出了那张美丽淡泊的脸。 他皱起了眉头,把她的画像卷成一团,扔进纸娄。 “殿下,您有什么打算?”安南进从小是他的陪读,长大后是他的心腹,对他的心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个新来的奶娘,尽管来历不明,但殿下明显对她非常上心。 “派一小队人马,尽量去追回她被人抢走的儿子。至于她,毕竟她救了我,她想求安身之所,便让她在这里做奶娘便是。” “但是小世子他……”安南进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殿下,请恕我直言,你似乎并不是太喜欢小世子。侧妃怀孕期间,你除了给了很多赏赐,很少亲自去探望。小世子出生至今,你连一面都不去看一看。虽说当年您不想娶侧妃,但从侧妃之事迁怒到您的儿子身上,似乎不太妥当。毕竟世子是慕容家血脉,您作为父亲,是应该多多关爱的。” 这番话触到慕容言的痛点,有些怒气:“他离国欺我燕国太甚!前有要求送质子之事,后有强送亲之事!这些年来我燕国受的气还少么!虽然国事与楚妃不相关,但我又如何知道她强嫁过来不是为了国事?受些委屈也是她能所预想到的,如果不愿意,又为何一定要嫁过来?” “离国国君年纪大了病又多,不太行了,听说他虽然嫔妃众多,却只有两个儿子,但两个儿子都是庸才,没什么用。倒是离国的那位王爷听说很强势,他的儿子也是个人才,只不过楚王爷与国君并非亲兄弟,楚王爷乃是国君的皇叔所生。这样看来,假如离国国君过世,那离国的情势可能会一团乱。” 慕容言又拧起了眉头:“这个我也清楚,你说的那位王爷不就是楚远的父亲吗?既是如此,他为何一定要将自己女儿强送到我燕国,要求我二皇子娶她?这两年来,我一直摸不透他的想法。做间谍?他这个女儿明显弱了些。和亲?离国如此强势,明显不需要。” “二皇子,我上次潜入离国,倒有所耳闻,听说这楚远郡主,从小有不足之症,怕是离国有点声望的都知道,因此不肯娶。” 慕容言冷笑道:“看她那个样子,倒不像有病的人。” 安南进有些为难地提醒道:“不管如何,当今圣上那时承诺,她如生下世子,在小世子百日之日就封为正妃。他日如果你登上极位,她也就是国母了。离国是否打的是这个算盘?” 慕容言把笔往桌上一拍,“她倒也想!她做梦!” 安南进吓了一跳。自侧妃怀孕后,慕容言便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她以前的所有记录全部都查找来看,据他所知,却没查到什么异常。 “殿下,属下知道殿下不愿意,但是现如今事情正在往这一步发殿啊!” 慕容言说:“南进大可不必担心,这个小世子,并不是我的亲身骨肉。” 安南进大吃一惊,看慕容言的神态却像早知道这一事情而且早有应对之策似的。 “所以,楚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正妃,更不可能成为将来的一国之母。但目前我还没抓到她的把柄,也没找到这孩子的生父是谁。但总有一天我会抓出那个奸夫!” “况且,我心中非常清楚,父皇非常不愿意接纳楚妃这个儿媳。” 安南进暗自里抹了一把汗,二皇子这绿帽子戴得真够隐蔽的。自己一直随他办事,知道他不放心楚妃,却全然不知还有这回事。 “你再加派人手,多留意楚妃的动静,同时从各方面下手查一查谁是奸夫。” 安南进俯手称是。 “三弟那边有什么动静?”慕容言话锋一转。 安南进回答:“他又看上了一名富商的女儿,纳入府中做妾。另外他最近与皇太后走动非常频繁。” 慕容言又是冷笑,“妃子众多,数数上了名册的也有十来个了吧?更另提那些没入名册的妾室了,倒没见他生下一儿半女。” 安南进倒是很着急:“二皇子,您倒是想想法子呗。自从太子走后,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储君未立,三皇子都知道走皇太后路线,您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啊!” “他不就是拿他幼时在离国当质子的那点惨痛故事来博取皇太后的同情嘛?你放心吧,父皇心中明镜似的,他清楚得很。到底应该立谁,父皇心中可能已有答案。况且我母妃在后宫权势过大,嚣张跋扈。我的舅舅战功无数,位至极臣。这种情况下我更要低调行事,父皇还健在,本就忌惮我们做儿臣的觊觎他的皇位,我就是想让父皇认为我没有抢夺之心,才不会失了他的心。” 安南进信服地点点头:“殿下高见。但我们也要做好几手准备。三皇子生性狡黠,不能不防。就说上次他约您结伴出游,若不是我们心中警惕,故意让他落了单,找了个替身迷惑了那帮江湖绿林,说不定您早已着了他的道了。您总说手足情,可是三皇子他是铁了心想要你的命的。” 慕容言看着着急的安南进,悠哉地笑笑出语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了,我那样拼了命地去追他,不也是想取他的命吗?我与他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第6章 初聊 安南进说:“当然不一样。您是为了自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殿下自杀那日假如追上三皇子,您真的会取他性命吗?” 慕容言“扑哧”地笑出了声。“或许不会,但若如此,他也会对我有所忌惮。” 不就是那次想抓三弟没抓到,反而遇了一只奇怪的兔子吗? 安南进退出书房后,慕容言从纸娄中把那团纸捡起,细细把那个画像铺平。 夜风刚起,华灯初上。 楚天舒在二皇子府了呆了近一个月了。 听说二皇子在自己醒过来之后第二天就出门办事去了,这一走就是一个月。这个月以来,楚天舒没有出过门,她除了安心喂着小世子,就是躺着休息。把这副不属于自己的身子养好来才是正道,将来才有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自己可以说是舍了一条命穿越过来了,绝对不会再舍了这条命再穿越回来,说不定穿越不了还白又陪上一条命。 而传说中会对楚天舒不利的楚侧妃也安分得很,估计是坐月子的缘故,估计也是碍于二皇子的警告,又或许是楚侧妃本就生性不爱妒,她也没有闹过一次。 躺着的这些日子,从千语唠唠叨叨的话语中,楚天舒是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一个孤身女子是很难生存的。别的不说,假如一个女子单身上路,有点歪念的男人不是把你强了就是拖回去做夫人了,能保得住条命算好的了。而这里交通不发达,要想离开京城就算到达最近的市县,那也得赶好几天的路。这期间很难保不出危险啊。 通过对自身的观察,楚天舒认为这副身体的主人也是出身富贵的。从头到脚保养得非常好,肤质白皙细腻,不是小家子能养得出来的身子。 只是这样出身好的女子,怎么会孤单单地一个人在郊外小木屋生孩子?唯一陪伴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老嬷嬷又是死于谁手呢? 如果能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着些家族的庇护,就算没有,如果再能从中弄到银两,单独生存的胜算更大些。自己总不能在皇府中做一辈子奶娘吧? 钱——钱——果然又是钱啊。 今天皇府张灯结彩,楚天舒听千语说是二皇子回来了,而且今天是这天是世子满月,府上举办了个小小宴请,慕容言把他的几个弟弟都请了过来小聚。 还未开席,慕容言便先来到了楚天舒住处。外人只道他是想念世子,一回来便过来看世子。但只有他知道,其实不是。 慕容言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之类的,他认为这是另有目的的谎言。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外出的这一个月以来,自己会在任何一个瞬间,毫无预兆地想着那个苍白又绝美的脸,那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要去了解她,又或者是维护她,保护她。 不得不说,自己对一个不太相熟的女人有着这样的一个情绪,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他控制不了。就像如今,他没让人通报就走了进去,只是想看看平时的她是如何模样。 楚天舒正专心给世子授乳,衣裳半开着,她低着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脸微笑。摇曳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这一刻慕容言居然感觉此时此刻有一种圣洁的味道。 他没有打断她,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世子喝饱了。楚天舒把衣服收好,世子咿咿呀呀地唱歌一样。楚天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宝贝,怎么了,喝饱了要唱歌啊,怎么不愿意睡觉啊?快快睡觉吧,奶娘也要睡哦~” 慕容言在门口清咳一声,楚天舒才惊觉门外站了个人,她赶忙站了起来:“二皇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害怕与疏离,慕容言有些不适。他是多么想跟她建立一种非常亲切的不分你我的关系啊——但是不能操之过急。 他慢慢走了过去:“才来的。怕打扰你了所以没让他们通报。” 慕容言曾经对这个世子无比地厌恶,甚至打算一生下来就淹死的。但这时却因为楚天舒的喜爱,而连带自己也不再讨厌这个小孩了。错的是大人,小孩子何错之有呢? 楚天舒笑了笑,又低下头逗逗世子,世子也呀呀地回应着她。 慕容言看着那一派欢笑,也想来抱抱世子,却又走不过自己心中那道坎,终于还是放弃了。 他轻咳一声:“这段时间,我命安南进去帮你查令公子的下落了。” “哦!”楚天舒并未表现出特别紧张或者关心,只是问:“有消息吗?” 慕容言摇摇头:“还没有。” 楚天舒倒是有一丝失望的,但她或许就没抱希望,只是轻声道了谢,又低下头逗世子。 “天舒,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生气,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我听村上的人说,你生下的儿子是被人抢走了,并不是夭折了。你知道是什么人抢走的吗,为什么告诉我夭折了呢?” 是了,是那些恶人抢走了自己的儿子。老婆婆临终前的确有提到过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自己一时迷糊,还没消化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生他下来,却没能保护他,也没办法让他过上好的生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抢走了他,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抢走他。但是我一弱女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此,在心中不得不当他已经离去了。” 楚天舒谈谈地说着,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有一点刺痛。 慕容言问:“那……能不能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他带人来抢了孩子……” 楚天舒有些木然:“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慕容言吃了一惊。 楚天舒的脸烧了起来,自己是半路冒出来占了别人的躯体,却对这躯体一无所知。“或许是生孩子的时候太痛苦了,总之我昏过去又醒过来就什么都忘记了。我是真的忘记了,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孩子的去向,是婆婆临终前说的,说被恶人抢走了。” 第7章 皇子们 “我其实比你更想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和真正身份。楚天舒……这个名字,是我自己随口取的。” 慕容言神情复杂,听说过相思成疾终去世的,也听说过因爱生恨的,可她这算什么呢?或许真的是受了情伤,伤得太重了?所以前事皆忘?那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很深,深到得不到,就忘记。 “没关系……天舒,我会帮你。我会帮你查到你的身世,查到你的名字,查到遗弃你的人是谁,也会找回你的儿子的。”慕容言这样说,不仅是为了安慰楚天舒,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这样做。 “谢谢。”楚天舒真诚地感谢着。死而复生,自己本身就是幸运的,更幸运的是遇上了这样好的一个人。不管结果如何,她已别无所求。 开席时间很快到,慕容言便告别离去。 千语又过来唠叨了:“楚娘子,我看殿下对你挺上心的。说不定不久会封你做妃子呢。您可要努力一点,争取做个娘娘嘛,这样我跟着你,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啦。” 楚天舒失笑:“你以为妃子是想封就封啊?” 像她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能做个通房就要偷笑了,还封妃?看来千语这个小丫环真是没心机没头脑的,如此常识都不知道。 千语白了她一眼:“别人不知道多想嫁进来,就你不稀罕。” 接着她又开始唠叨今天请来的几位皇子。 “我们府上好久没有盛事了,上一次所有皇子都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册封楚侧妃的时候呢。说不定过阵子侧妃转正了,又可以举行盛大的宴会了。” “你知道吗,三皇子从小被送到离国去当质子,过了好一段悲惨的日子呢。离国就是专门找我们国家的皇子过去欺负的,好折辱我们。听说当时离国要求的是送二皇子,但二皇子的母妃强势,三皇子的母亲只是卑贱的宫女,因此硬是让三皇子冒充二皇子送去了。因为有这段经历,皇太后比较疼爱三皇子。三皇子这人听说优点也很多,有才,有气,办事也很有一套,皇上也挺看重他。但就是听说他比较爱女色,光是入册的妃子就有十多个,还不包括很多小妾呢。” “四皇子就是个爱玩的,从不过问国事,听说他一听到国事就头痛,他最喜欢游山玩水。但皇上喜欢他这个性子,曾经召他回来帮忙,但四皇子一听国事就喊头疼。” “五皇子从小体弱多病,从小由少林高僧教他习武。也就这几年才能出得门见得了人,不过也不能常在外面呆的。” 千语又神秘小声地说:“皇上总共就五个儿子,有八个公主。大皇子,就是咱太子,前不久死掉了,听说是自杀的,自己喝药喝死的,真想不通好好的为什么要寻死啊。所以啊,这皇位,不是咱二皇子的就是三皇子的,剩下那两个,不成气候。” 楚天舒再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非议皇位是要杀头的,因此捂住千语嘴巴摇摇头,不让她往下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心眼,这种事也能乱说的吗?” 千语吐了吐舌头,又换了个话题说:“你看二皇子对你这么上心,我就盼着你什么时候当了妃子,那我就有好日子过了!” “别瞎说!我只是一个奶娘,你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好吗?难道二皇子真的是随便遇到个女人就会喜欢上,一喜欢上就会封了妃子不成?” 假若慕容言真的如此,那楚天舒估计要失望死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劲。 千语仿佛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低垂着脸:“那倒不是,二皇子娶的每一个妃子都是皇上或者太后,皇贵妃安排的,除了那个雪妃……” 她看了一眼楚天舒,又高兴起来说:“那有什么关系,你瞧你长得这么好看,比府上最好看的楚侧妃还好看,比雪妃娘娘还要好看。只要二皇子喜欢,还用管什么出身吗?” 楚天舒直接无语了。不过以姿色求皇恩,也是古代女子出路之一,但自己不希望这一条出路啊! “雪妃……是二皇子亲自挑的?”楚天舒突地心中有些酸酸地,莫名地她就想去了解这个雪妃是个什么的人。 “倒也不是。”千语却说,“她入府呢,就有些复杂了。她原是小侯爷的未婚妻……” “楚娘子!”李娘子边上的丫环走了进来,“这会儿二皇子命人把世子抱出去让众皇子看看,李娘子却不知何故,突然犯起病来了。还是得您抱着去吧。” 千语立马就把雪妃的事抛到一边开心地笑道:“李娘子平白无故失了这么一个表现的好机会,不知要恨成什么样。楚娘子我们快走,我要瞧三皇子去,这些皇子中,就数三皇子长得俊。” 楚天舒一脸黑线,对雪妃之事虽有好奇却不好再问,只好随她一起把熟睡的世子抱起,便和千语一起往外走去。 几位皇子现正在主席上,有说有笑,好一派和谐。 慕容言上座,最末那个年轻尚轻,有些苍白与消瘦的应该是五皇子。那旁边穿暗红长袍正放声大笑的应该是传说中爱玩的四皇子。如此看来,旁边与慕容言穿着同色衣服的长相十分俊美甚至带了几分妖媚的的就是三皇子?怪不得千语说他爱女色,看那一对桃花眼便知不是什么重情的男子。 “殿下,世子抱来了!”千语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 四皇子慕容优好奇心最重,最先抢过来从楚天舒手中小心翼翼抱过世子,细细看了一翻:“哇,这世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慕容言笑道:“四弟说笑了,还没长开的小婴孩,也能看得出来好看不好看?” 慕容优煞有介事说:“这你就不懂了,看人不在看皮,而在于看骨。这小孩天生骨相非常俊美啊。细细看,倒长得跟三哥有些像。” 五皇子慕容桑此时也凑了过来,一听此话忙道:“当然啦,长得像是正常的嘛,三哥和二哥是同宗同族的嘛。” 第8章 我是孩子的爹 这话是没错,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慕容言长得像父亲,是那种相貌堂堂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俊美。而三皇子慕容白长得像他的母亲,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是那种风流韵致的美,穿个女装都不会以为他是男儿身。 慕容言听闻此话,看了看三皇子。他心中非常清楚世子并非自己亲骨肉,但他一直也不知道是谁的,莫非是他的?这倒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啊。楚妃与三弟?阴谋? 三皇子慕容白听了觉得热闹,也要凑过去看世子,却是一眼看到了世子旁边的楚天舒,这一瞥之下,他的眼立刻就直了,整个身子也僵了。 是她?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她在二哥府上做什么? 那天的场景冷不防冲进了他的脑海中,他甚至还不太相信自己能如此清晰地记住除了他母亲之外的女子的容貌。 小巧白皙的脸庞,挺拔且秀气的鼻梁,姣好的面容,不是她,是谁? 只是弯似月牙的眉,此刻染上了淡淡的冷清。整个人比以前圆润了不少,气色更佳。只有一张樱桃小嘴颜色依然红润,仿若无声的诱惑。 这个场景太过诡异,四五皇子面面相觑,不知何故三哥不看世子却是看别人奶娘。 慕容言冷笑一声,外人只道他好色,但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表现出来吧?别是看上了楚天舒的美貌了吧? “三弟,你盯着我家奶娘干什么?”慕容言问得非常直接而且毫不客气。 这一问,一向反应慢半拍眼睛又只盯着世子的楚天舒反应过来了,拿眼向三皇子望去。慕容白却是没有理睬慕容言,但也没有移开盯着楚天舒的目光。 这个人好生无礼,盯着人家看又不出声,真的是三皇子吗?这目光怪吓人的,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楚天舒有些不知所措,抱过小世子对他大大方方地说:“三皇子,是否要奴婢把世子给您抱过去?” 这个女人好生奇怪,她面对自己,脸上神情非常自然,看不出一丝愤怒悲伤或者难堪。难道她把那天的事都忘记了?作为一个女人,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恨我的。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何以会出现在二哥府上?奶娘?奶娘? 慕容白突然觉察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她做了奶娘,就意味着,她也生了孩子? “可以了,天舒,你抱着世子下去吧。”慕容言看着慕容白纠缠的目光就觉得讨厌,他直觉这样下去保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此时也不是纠结世子与他为何长得像的时候。 楚天舒听闻此话松了一口气。她抱过世子就要离开。假如自己以前得罪过他,那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但愿他能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别跟自己太过计较就好了。 “等等!”慕容白却没有放过她,转身对慕容言说:“二哥请见谅,她长得像我一位朋友。我必须要跟她谈谈。” “真的吗?”楚天舒一听之下倒是很惊讶,也很感兴趣。她不想放过任何寻找自己身份的机会。 “可否让我私下跟她谈谈?”慕容白如此客气地跟慕容言说话,倒还真少见,特别是这种客气中还带着一丝哀求。 慕容优和慕容桑都傻愣着丈二摸不着头脑,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呢? “不行!”慕容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二皇子!”楚天舒眼神里满是哀求。任何一个线索都不能放过。 慕容言只好默许。 楚天舒把世子交给千语,跟着慕容白走过一边。 “三皇子有话对我说?”楚天舒弄不清这副身体的前主人与三皇子的关系,只好模糊问道。 “你把那天的事忘记了?”慕容白也模糊问道。 相互试探着的两个人。 “什么事?”楚天舒是真的被问迷糊了。 看她的表情,似乎从未发生过那种事似的。慕容白反而自己问不下去了,盯着她高高耸起的胸部,突然又问:“你家孩子多大了?” 楚天舒被他盯得有些难为情,有些生气,只是淡淡地说:“我儿子没了。一个月前。” “如果没别的事,我走了。” 她不愿意跟他纠缠下去。这样一个没有礼貌的登徒子,就算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也不愿意从他身上找答案了。 莫名地,就是讨厌他。 慕容白那细长的桃花眼突然充血,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声音瞬间失控:“你说什么?一个月前你生下了一个儿子?” 楚天舒被他突然而至的情绪吓了一跳,又被他如钳子般的手抓得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三皇子,三皇子,你干嘛,你放手……” 楚天舒已经相信自己曾经得罪过他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用力抓自己,好像生怕自己逃跑了似的。 慕容言听到动静,直接冲了上来就拉开住三皇子:“慕容白!你在干什么!你搞清楚这是二皇子府!由不得你乱来!” 慕容言已经气得不再有任何客气,强抢民女也要分清楚场地!来我二皇子府轻薄女子,太没有分寸了吧! 慕容白放开了楚天舒,转而抓住了慕容言:“二哥,她是不是在一个月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呢?儿子呢?” 慕容言不耐烦吼道:“三弟,你够了!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别人生了儿子关你什么事?就算生了十个儿子也与你无关吧? 慕容白也终于失控:“我怎么能够冷静!她生下的是我的儿子!”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慕容言更是脸都白了。她是他的?怎么会…… 他的世界似乎坍塌了,此时也只有尽力冷静,才不会失了彼此颜面。 “天舒,是他?” 他感觉自己的问题如此无力。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楚天舒的回答却是非常无奈:“殿下,我曾说过,我忘记了,我真的忘记了。” “你忘记了?你居然忘记了?你这个女人,你居然忘记了?”慕容白又吼了起来。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那张紧张加愤怒的脸上,隐藏了暗暗的惊喜与得意。 第9章 楚侧妃 忘记了?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是忘记了,不会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或许她忘记了,是一件好事呢。慕容白想着,心里就偷笑起来了。 慕容言冷着脸:“她说忘记了就是忘记了。她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即使是你的,你让她们母子俩在荒郊野外简陋小木屋生活,你还好意思现在来相认?” 我真不知道她居然怀上了。慕容白心里想着,但他没敢说出来。或许这是天意?父皇一直对自己没有子嗣耽耽为怀,至少现在有了个儿子,他取得皇位继承权的筹码又多了一重。 “我……我哪会想到她会突然失踪。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我们都商量好我会派人去接你回府的,但我的人去到你家,却是人去楼空……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慕容白低声软语对楚天舒说,深情款款仿佛他与她真的是心心相印印。 楚天舒却感觉全身恶寒极度不适。自己也算是第一次遇见他,为何莫名其妙地就觉得厌恶?虽然他的样子的确很诚恳,但为何自己总觉得他在说谎? 她慢慢地问道:“既然三皇子对我如此情深,我很感激,但是我很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可否请三皇子相告?请问我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慕容白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出来。但他很快调整好:“宝贝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慕容言与楚天舒心照不宣地对看一眼。 看他刚才的紧张,他们差点就相信了楚天舒的相好是他。但现在,一个名字他的反应却又是如此可疑,有这样的私定终身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殿下,对不起我来晚了。三弟,怎么不去席上坐着好生喝酒?”婉转的如夜莺般好听的女声传来。楚远由几个侍女扶着过来了。 “嫂子来了!”慕容白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救星,赶紧迎了上去。“嫂子这月子坐了下来,非但没有变胖,反而比以前更漂亮了。” 楚远谨慎道:“多谢三弟夸奖。”说完她看向慕容言,希望能得到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但是慕容言眼睛却只看看楚天舒,甚至给她一个眼神都没有。她的神情一下子有些落寞起来。 “这位是?”她好奇地问道,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楚天舒,楚天舒回过脸来,她却突然像见了鬼似的,脸唰地白了,身子一个踉跄,若不是旁边有侍女扶着,她可能就直接摔了下去。 “你是谁?”她尽量用自己最平静的声音,如同女主人向下人问道,却不知她自以为的平静的声音,旁人一听就听得出了颤抖与不安,甚至夹着害怕。 楚天舒不用猜也知道这是慕容言的妃子,因此行了一个礼,低头道:“回娘娘,奴婢是小世子的奶娘。” 楚远看着楚天舒,后者不卑不亢,眉头淡漠,眼神清亮,语言流畅。 这不是她,这怎么会是她呢? 但那脸蛋,那眉眼,那五官,的确与她长得一模一样!连声线都一模一样! 楚远的种种反应都没能逃过慕容言的眼睛。她盯着楚天舒看,表情由震惊,害怕变成疑惑。 许久,她自知失态,向慕容言,慕容白行了礼,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去。 “都散了吧。”慕容言没有什么心思再办什么宴会。“天舒,你抱着世子下去吧。” “等等。”慕容白不愿就此放过楚天舒,他也终于从慕容言口中知道了这个女人名叫“天舒”。 “二哥,天舒是我的女人,我要把她带回去。还有我的儿子。” 慕容言一把抱过楚天舒,冷冷地说:“天舒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她说不是,便不是。至于她的儿子,你站在什么位置,站在什么立场要她的儿子?” 慕容白不甘示弱,似乎就认定了楚天舒,他也一把拉过楚天舒:“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当然有权利要回我的儿子,二哥应该知道皇族血脉是不允许流落民间的!天舒她的的确确是我的女人,儿子也的的确确是我的!不信你问问她,她肚子上有个月牙形的红色胎记。我若非她的相公,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你……!”慕容言无法回话,这些事情似乎不应该在他能讨论的范围之内。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楚天舒夹在中间被他们拉来拉去,你以为那种感觉好受吗?还有他们的谍谍不休在她耳边吵个不停,她终于小宇宙爆发。“先把我的儿子找回来再说!儿子都不见了在这里吵来吵去有什么用?” “你!”楚天舒用手指着慕容白,“赶紧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统统忘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两双复杂的眼神。 “二哥,她对你而言,只是世子的奶娘而已。奶娘可以随便换,一换一大把。但她对我来说,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把她带走。” 慕容白的语气非常坚定,甚至还带着一点挑衅。 慕容言淡淡地说:“你问过她再说吧。假如她同意,你可以立刻带走。” “哼。”慕容白转身朝楚天舒撤下的方向走去。他就不相信了,他一出马,还搞不定她? 慕容言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神情复杂。自己这是在赌一把吗?自己心中挂念着她,可她呢,她从来没有流露出过对自己的特别一种特别的情绪。假如她真的与三弟有一段情缘,那自己又怎么可能夹在中间呢? 楚天舒冲回自己房内,真想找把刀把自己捅了。前世自己过得憋屈,怎么来到这里还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呢?这副身子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未婚先孕也就算了,生个儿子自己也不知道爹是谁! 她掀开衣服,用手一摸一看,肚子上真的有个月牙一样的胎记。 楚天舒顿时有了非常不祥的预感……不要啊,居然是慕容白那种男人? 第10章 对质 莫非慕容白说的是对的?他真的是孩子的爹?这么**的部位上的胎记,没有特殊关系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啊。 千语走了进来:“楚娘子,那个,三皇子在门外呢,他说有事要见你。奴婢们不敢拦着,您还是出去一下吧。” 逃避不是办法,如果这就是现实,终将要面对的。 楚天舒无奈地走了出去。 慕容白为显诚意,一直站立着等着她。一身素白的衣服显得他惚如仙人。 “天舒,跟我回府吧。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慕容白走上前,稔熟地拉起她的手,仿佛恩爱夫妻。 楚天舒非常不适,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慕容白脸都白了,却又不能生气,只能温声细语地解释:“之前的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儿子。现在老天给了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天舒,你能原谅我吗?你原谅我吧!跟我回府,我发誓会一辈子照顾好,一辈子对你好。相信我。” 楚天舒瞧他一副可怜样,开始的心思就有些松动了。但她还是左右觉得难为情,只能说:“我们是如何相识的?” 慕容白说:“我们虽然相处的日子短,却是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我按约好的日子派人去接你回府,你们却人去楼高了……我算过日子,你前一个月生下孩子,而我们是十一个月之前好过的,正正好对上。的的确确是我的孩子!” “那我还有哪些家人?”这才是楚天舒最想知道的,虽然她对慕容白的话还是有所怀疑。 “没有父母……孤身一人,只有一个老嬷嬷在照顾你。”慕容白回答。 这个答案却出乎楚天舒的意料之外。因为他居然回答正确了。那自己是未怀孕之前就无父无母了吗? “我那真的是姓楚,名叫天舒?” 慕容白很肯定地点点头,说“是的。” 这一点他已经向丫环们打听过了,不会错的。 楚天舒的眼神慢慢冰冷了下来,冷得慕容白突然有些害怕。 虽然楚天舒知道慕容白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认下自己和那个儿子,但她直觉自己呆在二皇子身边,要比呆在三皇子身边安全一点。 “其实我醒过来后,前事皆忘。这个名字只是我自己随口取的,并不是我的本名。” “你自己随口取的……说明,说明你熟悉这个名字啊。这原来就是你的名字啊。” 楚天舒冷笑道:“你说错了。人对自己深爱的人名字才熟悉,而自己的名字都是别人叫得多,自己念得少,所以人对自己的名字是不熟悉的。” “我可不敢苟同。我对自己的名字就非常熟悉啊。天舒乖,别无理取闹了。跟我回家吧,我们一起去找我们的儿子,我封你为妃好不好?”慕容白转移话题,温柔宠溺地说。这种温柔招式,任是哪一个女子也无法抵挡吧。 楚天舒只是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你走吧。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实话了再来找我。” 慕容白悻悻地看着她的背影,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实话?那样的事情,叫他如何说得了实话? 当时也没觉得这个女人这么厉害啊? 但楚天舒就这样进了内房,连面都不露,自己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毕竟这里是二哥府上。 慕容白回了家,在书房内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左想想,右想想,下不了决定。楚天舒的眉眼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与她接触下来,除了那件事,他对她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与熟悉感。这种感觉令他坐立不安。 “陈妃到!”外面的人叫了声,一个娇媚的女子扭着腰就走了过来。 “殿下,您都好久没到我那去了。”陈妃千娇百媚地说着,顺手便把外套脱了,露出了雪白的香肩。 陈妃是陈将军的女儿,而陈将军是慕容白所结交的大臣中最重视的一位。陈将军虽然不能与慕容言的舅舅夏清河抗衡,但也是有一定的将士基础和军事才能的。 因此陈妃在慕容白的所有嫔妃中位分最高也最是得宠。 慕容白看着贴着自己身上的陈妃,感觉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点热切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厌恶。“我这正忙着呢,你别来添乱,哪边凉快呆哪边去!” 慕容白不耐烦地推开了她。陈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跺了跺脚,含了泪走了。 又要花上一点心思将她哄回来了。 慕容白突然间就觉得有些烦躁。 一想到楚天舒对自己的抗拒及她现在呆在他最不喜欢的二哥府上,他更是怒上心头。 楚天舒是我的女人!他想。 我会不择手段把她抢过来。 但是……也要试探一下,她到底值不值得。 慕容白下了决定,把两个暗卫招了过来:“把这东西和这小纸条送到二皇子府上我们的联络人三号处。” 两个暗卫应声而动,很快散去。 二皇子府上,夕阳西下。 楚天舒抱着世子正在慢慢晃悠。世子一脸享受半咪着眼睛,但就是不睡。 “唉!真有点累了!小肉团子你怎么还不睡啊,昨晚起来了好几次,奶娘我今天要补眠啊!”楚天舒一边嘀咕着,一边打了个呵欠。 千语端着一碗燕窝缓缓进来:“楚娘子,喝碗燕窝补补身子吧。殿下特意吩咐奴婢做的,用的是殿下送过来的最极品的燕窝呢,说是日后每日一碗呢。” 楚天舒愣了愣,慕容言待自己,处处与别人不同,单就这碗燕窝,就不能是一个奶娘的消受得起的啊。 是福,是祸? “楚侧妃到!” 楚天舒还未来得及坐下享用,便听到丫环的通报声。心虚的她第一反应便是要把这碗燕窝藏起来,千语倒像懂得她的心思似的,手忙脚乱端起燕窝,却不知该往哪藏。 “毛手毛脚的成什么样!”楚侧妃进来得很快,一眼看到惊惶失措的千语,威严地斥了一句。“还不赶紧好好地放在桌子上?” 千语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把燕窝放在桌子上。 第11章 侧妃中毒 楚侧妃只瞄了一眼,便满腔的怒火。这一看便是上好的燕窝,连自己也不是经常能吃到,慕容言居然让一个奶娘吃? 但她知道此刻发火只会让下人们瞧不起,只好按捺住怒气不动声色。 楚天舒瞧见她面无表情,有些不知所措,抱着世子见了礼:“见过娘娘。” “世……世子……这些天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安稳。” 糟了,一紧张起来居然有些结巴。 “很好,抱过来我看看。”楚侧妃伸出了手,眼睛却是紧盯着楚天舒。 楚天舒忙小心翼翼地把世子递过去,楚侧妃略显笨拙地抱过了世子。 “你姓什么?名叫什么?哪里人氏?”楚侧妃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楚天舒却是能一看看出楚侧妃有些紧张,手指都有些发抖。不过她究竟是面对自己而紧张,还是因为抱着小小软软的世子而紧张呢? “回娘娘,奴婢姓楚,名叫天舒。” 哪里人氏……这个她不知道,但她不愿意再解释一遍失忆的原因了,干脆避开那个问题。 楚天舒明显看到,听到自己答案的楚侧妃手抖得更厉害了。 楚侧妃却装作不在意,哄着世子:“乖儿子……乖宝宝……” 又对楚天舒说:“瞧我这个做母亲的,第一次抱儿子却抱不好,有些紧张,怕摔着他了。还是你来抱吧。” “好生照顾世子。” 楚天舒低眉顺眼地屈了一个礼:“是。” 楚侧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站起身,却是身形晃了晃,似要摔倒。 她身边的丫环又兰赶紧上前扶好,扶她坐下说:“奴婢说娘娘才出了月子,身体还虚弱,不宜四处走动,娘娘记挂着世子,非要过来。这会儿身体要扛不住了吧?” 又对旁边另一个丫环说:“去把外面的软轿抬进来吧,娘娘的身体太弱了。” “我不碍事。”楚侧妃倔强地说着,手却扶在额头上,眼睛半眯着。 楚天舒有些惶恐,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楚侧妃这一出,是真的她身子弱,还是故意的啊?她不知道。但人家身边一堆丫环照顾着,她一个奶娘又去凑什么热闹呢? 又兰的眼睛却只瞄了两眼着桌子上那一碗燕窝,楚天舒恍然大悟,想必是打这碗燕窝的主意?虽是极品燕窝,娘娘也不会吃不到,估计是气不过如此上好的燕窝被奶娘吃了? 楚天舒再不会做,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这个娘娘找个茬子赶出去了。 “娘娘,您喝碗燕窝补补身子吧。这碗燕窝是千语刚做好端上来的,还没有动过呢。您喝了,存点力气再走吧。” 又兰脸上得意的笑一闪而过,不等楚侧妃回话,直接伸手去端那碗燕窝。 “不可!”千语着急地喊了出来,还快手地把燕窝端了进来。 这下不仅又兰满脸怒气,连楚侧妃都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楚天舒知道她或许护主,又或者是殿下吩咐的她一定要喝,但楚侧妃喝了这一碗她再煮一碗不就行了吗? 此时不好出声,她只好给千语打着眼色。 千语在那一瞬间也知道自己失言和失态了,赶紧谄笑着说:“我是说……这燕窝刚刚还有些烫手,当心烫了又兰姐姐的手。”又把燕窝递给又兰说:“又兰姐姐,现在不烫了,您可以喂娘娘了。” 又兰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接了过来。楚侧妃就这样一口一口把燕窝喝了,然后坐进抬进屋子里的软轿走了。 “千语,你也真是的,这么小气干嘛,那碗燕窝她喝了就喝了,我又不馋。”楚天舒不理解千语的行为,她一个小丫环,就不怕得罪楚侧妃?人家楚侧妃明明就想着喝这碗燕窝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摆明女主人姿态,你怎么就拦着呢? 千语讪讪地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桌子,与平时的活泼大有不同。 楚天舒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去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心事?估计也就是怕二皇子问起不好回答吧。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 楚侧妃只感觉到身子慢慢躁热了起来,不仅身上说不出的难受,整个心都是痒痒的。 她把衣服脱得只剩下一层,仍然是感觉到说不出的难受。 “水姑呢?去叫水姑来!”她不耐烦地叫着。 又兰赶紧差人去请,又安慰她说:“娘娘,您忘了,水姑出去调查那个奶娘的来历了,不过这会子该是回来了。” 不一会水姑到了。水姑一看楚远神色不对,脸色绯红,整个人感觉软塌塌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们都下去吧。又兰去取我的药箱来。”水姑把下人们都打发走。 她是楚侧妃的陪嫁医女,位分又大。下人们都应声走了。 “青儿,我看你是被人下了药。”水姑神色凝重,她取过楚远的手腕儿诊了脉,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 “下药?”楚侧妃急了,“下的什么药?有没有解药?” 又说:“水姑,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青儿,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水姑瞄了她一眼说:“这又没别人!我晓得分寸,我叫你青儿是让你时刻记得自己在这的使命和目的!” “你现在被人下的是合欢散。”水姑冷静地说,“没有解药,不过我可以以针灸,让你不会这么难受。” 楚侧妃愣住了:“谁人会对我下这种药?” 水姑接过又兰拿过来的药箱,令楚侧妃平躺,细心地替她上针。不一会儿楚侧妃明显感觉舒服多了,气也慢慢顺了下来。 “是了,水姑。我今天曾去过那个奶娘那里打探,她倒大胆自报姓名楚天舒,其他并无异常,就跟正常的下人一样。但我在她那里倒喝了一碗燕窝。” “你的意思是,那个楚娘子给你下的药?你好端端的,在外头吃喝做甚?我不是嘱咐过你万事小心吗?目前你地位还未稳!只是,即使是那个奶娘想要对你不利要给你下药,她有许多旁的致人死地的药可以选择,为何会对你下春药?这个不合理啊?” 第12章 疑心 楚侧妃说:“我怀疑……是有人想要下这种药给那个奶娘,而我只不过不小心替她喝下了而已。说不定楚娘子还蒙在鼓里,并不知晓这件事呢!” 水姑神色凝重:“是谁会给楚娘子下药?难道……”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不药而同地想到一个人,二皇子慕容言。慕容言对楚娘子不同旁人是府上人尽皆知的,因此府中上下提起楚娘子都不敢不语带客气,因为很可能不知什么时候人家就可能会翻身变主子了。 但是,慕容言不像是用这种卑劣手段的人啊…… 楚侧妃眼中不仅有震惊,还有浓浓的悲哀。“水姑,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我就当吃了哑巴亏?” 水姑问:“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慕容言了?” 楚侧妃被看穿心事,低头不语。 水姑叹了叹气:“真搞不懂,他有哪里好?从来不正眼瞧你一眼,就这样僵持的关系,你还能爱上他?” “也罢也罢。如今我们还是想想法子吧,若你最终能赢得殿下的心,对我们来说也是美事一桩。只是切记不记深陷进去。” 楚侧妃满怀期望:“那你的意思是?” 水姑说:“若真是殿下下的药,那我们只能吃哑巴亏了,不仅不能声张,还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又甚至或者你替殿下下了药,请殿下去楚娘子房中。” 楚侧妃脸都白了:“怎么可能!……” 水姑却又慢吞吞地说:“你我都明白以殿下的性子,必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但有一个人,他却很有可能去做这样的事。” 楚侧妃大悟:“你是说,三皇子?” 水姑点头道:“三皇子绝不会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否则以他是一个宫女所生,没关系没背景,混得今天这样深得皇上和太后喜爱,不可能没几两手段。另外,他爱女色是众所周知的,而在世子满月宴上他对楚娘子的态度也非常暧昧。” “如此,我们大可以请二皇子过来把整件事告诉他。一来楚娘子是他在乎的人,你帮了她就是讨了殿下欢心。二来此事说明府上混有三皇子的人,殿下若能揪出此人,也是你的功劳了。不过切记不可表现出醋意。” 楚侧妃点点头:“晓得了。我在他眼中几乎透明,就算有醋意,他也不一定在乎。” 水姑深叹一口气,却又神色坚定。 楚娘子所在的小院子内。 世子好不容易睡着了,楚天舒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累得仿佛站着就能睡着,可是躺在床上虽然身子懒得动弹,心思却转了千百个回合。千语的反常令她疑惑重重。或许是自己变敏感了,又或许是独自一人在异世生活,没有一颗千转百回的心难以顺利活下去,她总觉得千语今天的表现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而千语毕竟中服侍自己的小丫环,假如她出了什么差池,自己也免不了受她拖累。 千语一直不敢睡,她守在院子中,不停地向楚天舒的门口张望,两只手一直不停地绞着手绢。 第13章 求救 “我给你的药,你给她吃了吗?” 清泠的声音把千语吓了一大跳,她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慕容白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背后,面无表情。 “三皇子殿下。”千语连忙跪下,开始哆嗦。“三皇子恕罪,奴婢没有完成任务。楚娘子正要吃的时候,楚侧妃来了。结果楚侧妃把那碗下了药的燕窝吃了下去。” “什么!”慕容白怒道,“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千语只能不停地磕头:“求三皇子饶命,求三皇子放过我的家人。求求您了……” 慕容白冷冷地说:“你把事情搞砸了,你以为你能活命?楚侧妃喝下了药,慕容言马上就能知道这里面有阴谋,马上就能查到你头上。到时候就算我不杀你,慕容言也必不会手软。” 千语瘫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那碗燕窝,下了什么药?”楚天舒早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轻轻地把门打开,慢慢地走了出来,冷冷地看着慕容白。 慕容白没想到她居然还没睡着,刚刚自己从窗纸洞中看进去,她在躺在床上不动已许久了啊。 他只能硬着头皮满脸堆笑:“就是……就是蒙汗药呗……你不是不肯跟我回府嘛,我就想把你迷昏了扛回去。” “无耻!”楚天舒气得脸发白,想对自己下蒙汗药还说得这么轻松,难道是经常对人家下药?又在暗自庆幸楚侧妃替自己喝了那碗药,要不然自己这会儿可能就躺在三皇府了。 “千语,还不快进来,难道等着那个无耻之徒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楚天舒把住门,向千语喊道。她实际上是担心千语的安危的,对方不仅无耻,还是个皇子,分分钟可能会把这个蝼蛄般的小丫环捏死。 千语犹豫着看向慕容白。 慕容白自然明白楚天舒的意思,他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杀她的,杀了她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我是二哥,我二哥才可能会杀了她。” “滚!”楚天舒实在不知怎么面对这种人,凶巴巴地吼道。 “好,好,我滚,我这就滚。”慕容白讪笑着转身离去,只是一脸的不甘心。这小妮子办事不力,害自己算盘落空。再不抽身离去,二哥发现自己偷偷潜进府来,又是一大通说辞和冲突了。 慕容白离去后,千语又扑通一声跪在楚天舒面前:“楚娘子饶命!奴婢实在是身不由己!” 楚天舒叹着气说:“向我求什么饶,如今又不是我要杀你。你叫我救命还差不多。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救你,你得罪的人可是楚侧妃啊。” 千语泪眼朦胧:“楚娘子救命!楚娘子,府中上下都知道楚侧妃并不受宠,只是有个离国郡主的威严在那里,无人敢小看她。但是奴婢自幼侍奉殿下,奴婢知道,殿下不仅是不喜欢楚侧妃那边简单,而是极端地厌恶她的。” “眼下殿下喜爱楚娘子,只有楚娘子能救得了我了。” “他喜爱我,就一定能听我的吗?再说了,我利用他对我的喜爱,来影响和左右他的决定,这不太现实吧?且不管我能不能影响得了,左右得了。就算可以,那也是我欠了他的一个人情了……长期以往……” 第14章 讨巧 千语并不了解楚天舒那些莫名其妙的担忧,她一心只想保命,目前看来就只有楚娘子能保住自己了。“楚娘子,我知道您孤身一人,如果离开皇府你将会无以为生,殿下有心把您留下,难道您就不想留下吗?别说影响或者左右殿下的决定,要知道自苦能伴皇族左右的女子,都是以色换恩,各取所需。即使如此,您与殿下也两不相欠,而是奴婢欠您的,奴婢的命是您救的,必当竭力侍候您!” 楚天舒被她口中的“以色换恩”惊呆了。但千语自小在皇府中长大,养成这样的认知并不奇怪,可是她自己无法接受! “且走且看吧,尽力而为。”楚天舒无奈地说。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一命啊,她实在做不到无视。 一个晚上却意外地很平静。楚天舒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千语守在门外不敢睡,生怕二皇子什么时候进来质问此事。 慕容言却是在书房中看书到深夜,曾有丫环来请过他,说是楚侧妃有非常紧急重要的事找他。他挥挥手让丫环走了,压根儿没放在心中。 他虽睡得晚,却仍起得早。他刚洗漱完毕,下人告知楚侧妃房中的水姑已经在外久候多时了。 又要生什么事端了?他不耐烦地叫人带她进来。 “又有什么事?”慕容言加上这个“又”字,单纯地想表达自己的不耐烦。 水姑显得端庄有礼:“殿下,本来晚夜就想打扰殿下,想必是殿下太忙了,所以没到娘娘那去。但此事非常重要,奴婢不得不说。” “是这样的,昨天傍晚,娘娘去了奶娘那看世子,正在那会儿楚娘子正在喝燕窝,因着娘娘在,她就把燕窝让给娘娘喝了。娘娘回去之后感觉不适,奴婢给诊了脉,原因是被下了药。” 慕容言一脸轻蔑:“你的意思是,楚娘子给她下了药?” 水姑忙说:“殿下明察,奴婢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奴婢的意思是,燕窝中被人下药,楚娘子并不知情。也就是说,这药原来是下给楚娘子的,只是阴差阳错之间,被咱娘娘喝了下去而已。” 慕容言这才重视起来:“有这事?下的什么药?侧妃现在可有大碍?” 水姑说:“谢殿下关心,娘娘并无大碍,多休息就好了。下的药是合欢散。” 慕容言脸无异色:“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水姑心有不甘,但没办法,只好默默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慕容言立刻招来安南进,小声耳语几句,便起身往楚天舒院子走去。合欢散?有可能对她下这个药的人就只有慕容白这种胆大妄为又无耻的人了。她有没有事?慕容言终究是如何做到在自己府中下药还没有任何痕迹?看来他是当自己府中当他自己家了,出入简直如入无人之境啊。 急急忙忙推开院门,却见院内一派祥和。 楚天舒抱在世子在院中纳凉,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千语刚在旁边轻轻的打着扇子。 第15章 查办(1) “参见殿下。”千语慌忙地见了礼。 楚天舒始终没有这种见人就拜的意识,她觉得慕容言不在意,就都不对他见礼。慕容言倒也是很享受这种待遇,仿佛这样就显得楚天舒待他与其他人不同似的。 “这几天都好吧?”他直接问的楚天舒。 楚天舒搞不清楚他是在问世子还是在问自己,但还是回答了:“世子一切都很好,吃得香睡得香的,又长胖了一点了,殿下您看,他的睫毛长出来了。” 楚天舒也搞不清自己这点兴奋是从哪来的,明明是没有做过母亲的人,可是看着小肉团子一点一滴的变化,她都非常开心。 慕容言并没有被楚天舒的话题吸引,但见楚天舒神色如常,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楚天舒当下明白了就是那件事。不过假如他很重视的话,只怕昨晚便来找自己对质了。 “怎么了,只看着我,不说话。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楚天舒小心翼翼,她对他感觉很复杂。有时候,她觉得他是上司,要毕恭毕敬的尊重,否则工作不保薪水减半。有时候她觉得他是朋友,相视一笑即能明白对方所思,不用点破。有时候感觉更复杂,她一边心安理得享受他对她的好,一边抗拒与他接近。 慕容言也在斟酌词汇。说得太直接了,怕伤了她。不与她明说,又怕她再次受伤。 “昨日……可是楚侧妃来过?” 楚天舒点点头说:“是的,娘娘来看世子。坐了一会,喝了碗燕窝就走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慕容言说:“说是她回家后感觉身体不适,可能你的燕窝被人下了药,我恐怕有人要对你不利,因此过来看看。除了她之后,可还有别人来过?” 楚天舒摇摇头。 此时安南进带了人进来,见过礼之后便往千语房内走去。 千语一直是侍候慕容言的,楚天舒来了之后,慕容言安排她专人照顾楚天舒,为彰显楚天舒地位,特别让千语住了单间。 千语看着侍卫进了自己房间,脸顿时煞白,身子都有些抖了起来。 “殿下这是要干什么?”楚天舒惊讶地问。 慕容言语带愧疚:“我不希望是我亲手安排的丫环害了你。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但这燕窝,从我交到她手上,到她煮好,端上,都是她一个人在做的,并无旁人。” “千语不会害我。”楚天舒坚定地说。 慕容言说:“我也希望如此。但你可知,做人奴仆者,多有不自由。身不由己者众多,即使他们做下害人之事,有时是不知情,有时是被逼迫的。” 正说着,安南进带着几个人出来了说:“殿下,没查到什么可疑的东西,除了这个。” 安南进手上拿了一堆红色的剪纸,千语一看之下,脚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不出话,连头也不敢抬。 楚天舒心中有些狐疑和害怕,难道说千语做了不干净的事还会留下证据?如果她这么笨拙,慕容白为何要用她? 安南进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剪纸说:“这些剪纸一看之下并无异常。但有几张,殿下您看。” 第16章 查办(2) 他把剪纸展开,楚天舒一看不禁要佩服千语的巧夺天工了。这几个剪纸居然是一些人像的剪纸,或站立或坐着,或舞剑或吟诗,其中有一个脸像剪纸最为惟妙惟肖非常传神,不夸张地说就算用笔画也未必画得这么好。但正是这些人像剪纸引起了安南进的怀疑,因为这些剪纸无一不像三皇子慕容白! 慕容言盯着跪在地上的千语,不悦地问:“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千语哆嗦着磕头:“奴婢不敢。求殿下饶命!” 慕容言烦躁地挥了挥手:“拖下去。” 侍卫们如狼似虎就要上前,楚天舒连忙制止问道:“殿下!殿下为何如何匆忙下定论?千语她并无过错啊。单是这些剪纸,又不能证明她就是下毒之人啊?” 慕容言说:“我明白你的感受,但千语只是负责你的生活起居,你对她并无调教之责。她的过错你无需承担。是我用人不当,是我的过错。” 楚天舒莫名其妙地说:“我并没有认为我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啊,但是千语她的确没有什么过错吧?” 楚天舒知道“拖下去”并不是一个好的词语,它意味着“拖下去乱棍打死”或者“拖下去打几十大板再赶出府去”,无论是哪种,对千语来说都是非常残忍的。 安南进知道慕容言是太过考虑楚天舒感受,话没有说到点子上。因此他插话道:“楚娘子,您有所不知,不管下毒一事是不是千语所为,单是这些剪纸,就不能留她在府上。” 楚天舒说:“少女思春,人之常情,这算什么过错?即使她表达不当,做了这些剪纸出来,也错不至此吧?” 安南进简单认为楚天舒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他略带惊讶地说:“楚娘子,且不说这贱婢怀有异心,从小侍候殿下,却对三皇子情根深种,光是秽乱宫廷这一罪状就不能让她留在宫中。” 楚天舒的确是吓了一跳,光是这几个剪纸就能给人扣一个这么大的帽子?三皇子慕容白面容俊美,迷倒京城许多女子这是很多人喜欢津津乐道的,只不过这个迷倒真正放在一个小丫环身上时,却必是不能容人的。 而做了别人丫环的,心中的确只能有主子一个人,并且要有时刻献身的准备,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吧? 她求助地看向慕容言。 慕容言回她一个安慰的笑说:“没关系,我会再多派两个更好,更得力的丫环过来照顾你的。” 是了,在这个世界,丫环并不是人,她们的生命并不能算得上是一条人命,只是一个想丢就丢的物件而已。 但是楚天舒还是于心不忍,一个爱说爱笑活泼可爱的人儿就因为几个剪纸就香消玉殒? “殿下……”楚天舒也跪下了,“请您饶恕千语吧。那些人像剪纸是我叫她剪的。因我知道她素来手巧,而我愚笨,连画画都画不来,因此才求了她剪了些人像给我的。” 第17章 合欢散 此语一声,不仅千语惊呆了,安南进也明显惊住了。这小女人不简单呢,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敢老虎胡须,不要命了吗? 慕容言脸色阴沉,但他却不好发作。 他是皇子,她是奶娘,慕容白自称是她的男人。如此而已,自己站在何种立场生气? 气氛僵得吓人。 楚天舒突地有些后悔……假如自己为了这个算不上太亲的丫环丢了性命,会不会太冤枉了? 半响,慕容言手一挥,沉声说:“你们下去吧。” 就这样了结了?安南进心有不甘,这丫环留着尽早是个祸害。 他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慕容言上前扶起楚天舒,楚天舒并不知他有何打算,只好慢慢地随他站了起来,还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瞄他的脸色。 她那兔子一样的眼神重重的击在慕容言的心上,却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痛。 “跟我进来。” 他轻轻地说,然后走进了楚天舒的房间。 楚天舒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不知将要面临的是些什么。 “天舒,我知道你说剪纸是你让千语剪的,只不过是个托辞。千语很有可能是慕容白的人,也很有可能会对你不利。昨天你的燕窝被人下了药,如果不是楚侧妃误喝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就算这样,你也要救她吗?” 楚天舒睁大了眼睛,无辜地说:“千语……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害我。” 慕容言说:“你可知道,昨天燕窝里下的是什么药?” 楚天舒摇摇头。慕容白说过那是蒙汗药,或许是真的。因为假如楚侧妃出了事,慕容言不会还如此淡定地站在这里。 “合欢散。”慕容言又淡淡地说。“虽然不知是何人指使,是何种目的,但是天舒,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合欢……散?楚天舒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好哇,慕容白不仅骗了自己,还想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慕容言看着楚天舒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稍稍宽了宽心。又说:“假如慕容白真的是你的夫君……他为何用这种手段对你?不过,假如你也心系慕容白的话,假如这是你们的闺房之乐的话,我不介意把你送回三皇子府。” “不要!”楚天舒脱口而出。去三皇子府?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下场呢!那个慕容白究竟为何这样对自己?为何不能光明正大一点呢? 她的反应令慕容言心中颇为开心。她对慕容白还是反感的。 “要阻止慕容白,只有一个法子,想要救千语,也只能用那个法子。”他悄无声息地抛出了诱饵。 “什么法子?”楚天舒期待地问。 “做我的妃子。”慕容言淡然而又认真地说,“做我的妃子,你就是慕容白的嫂嫂,他不敢乱来。做我的妃子,才有资格为自己的下人求情。” 这是……求婚?楚天舒傻眼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只……只是……假装做你的妃子吗?还……还是暂时的?”她一紧张又开始结巴。 第18章 相对无言 慕容言倒有些好笑:“当然是真的啦。暂时的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和离?妃子与皇子不可能和离的。” “不行。”明白意思的楚天舒一口拒绝了,语气坚定。 慕容言有预想她会拒绝,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心中有些受伤。“为什么不行?做我的妃子,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做你几个嫔妃之中的一个?怎么可能会成为幸福的女人呢?”楚天舒不明白地反问他。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甚至为此不明不白送死的事,自己亲见得少但电视小说上写的还少吗?雪妃的教训自己还不够深吗? 慕容言诧异地看着她,好像在惊讶于她的贪心,这样还不够吗?可知道城外有多少名家少女挤破了头都想嫁进二皇子府? 楚天舒没有理会慕容言的惊讶。她不期望这一古代人能理解自己的婚姻观与恋爱观。或许某一天,她会为了某些原因而放弃自己所坚持的,但绝对不会是因为千语——谁知道千语的事会不会就是有人在背后设计呢? “至于千语,殿下,千语是您的人,是您的奴婢,从小就开始服侍您的。其实你我都非常清楚,若殿下不打算放过她,多少个楚天舒求情也没有用。若殿下有心不杀她,不需要谁求情她也不会死。” “人最可贵的就是自由,若为了救千语,一定要当您的妃子,那我没有了选择的自由。做了您的妃子之后,且不说你我对彼此是不是就是那个对的人,单是你们这些礼节,就足以禁锢了我半生时间的自由。况且,”楚天舒平静地说,“我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而且前事皆忘,我自己都没有做好接受真实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殿下真的能接受吗?您的国家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做您的妃子吗?” “殿下,我是真的很想救千语。但……还不到为了她,而不顾一切的地步。” 慕容言无言地看着她,不得不说她分析得处处是理但却又有些铁石心肠。且不说成为她的妃子是多少女子所梦想的,就算作为一个平常女子,都要在人前人后显示自己的贤良淑德,没有人会直接说,人最可贵的是自由。 自由?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少是自由的? 或许他应该说:“我希望你做我的妃子,并不是因为那种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是因为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但是他却说不出来。一来他找不到任何证据来确认这一点,他无法很好地确认自己对她的感情。二来他只怕这一句话出去,会直接把这个爱“自由”的美人儿吓跑。 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虽然离得很近,他们却感觉彼此中间隔着万千条河流。 楚天舒不敢再过问千语的处置结果,不管如何,都不是她想要去控制的。她只知道第二天千语就不见了人影,换了另一名叫寄语的丫环。府上连关于她去向的流言和议论都没有,就好像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千语这个人一样。 可怕的世界。楚天舒此时唯一的感悟即是如此。 第19章 渐入 此时慕容白正愁眉苦脸地在自家书房唉声叹气,满脑子都是楚天舒。 慕容白知道她其实不值得自己冒这么大的险,但好歹一切也是为了自己,只不过千语帮事情搞砸了之后,想重新再获得她的好感估计是难上加难了吧?但无论多难,为了他的儿子,并且有可能是这一辈子唯一的儿子,他就拼了吧。 他对她,不是爱。他非常清楚。 虽然他不确定并不知道什么是爱。 除了她,不计较他的身分来历一直把他当好朋友的她,一次又一次替他解围的她。 只不过这个她,并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只不过一场小孩子之间的友谊而已。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一直在重复着那天初次见她的场景,她咬牙切齿的骂他“大坏蛋”时的表情,似乎似曾相识。 他如平常一样,慢慢稳定心境,慢慢地开始查阅各处打探来的消息。 楚侧妃身边的水姑最近外出频繁,而且曾几次到郊外吴村。而吴村则是楚天舒去二皇子府之前的栖身之地。 莫非,楚远与楚天舒,有着不寻常的关系?满月宴上楚远的表现已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只是究竟关系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有意思。 慕容白已经笑了起来。 与慕容白有着一样想法的还有慕容言。 寄语正在向他汇报着这几日楚天舒与世子的各种情况。 “殿下,楚娘子一切都安好,吃得好,睡得也很好。她对世子照顾非常细致。但这几日来,楚侧妃每天都命人把世子抱走,待饿了又差人抱回楚娘子处,经常是到了楚娘子院中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了。又甚至直接叫李娘子在娘娘处喂奶,但奴婢听说,世子似乎不太爱喝李娘子的奶,经常哭闹。” 慕容言心中有怒火:“这几日日头晒,也这样折腾吗?哪有为娘的这样不心疼儿子的?她想见世子,大可以把楚娘子也一并带了过去不是更方便照顾吗?” 寄语小声说:“楚娘子心疼世子,也曾这样提议过,但娘娘特别叮嘱不准楚娘子跟过去。” 慕容言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此时在云中阁,楚妃正一手抱着世子哄着,一边不耐烦地叹着气。“这孩子,怎么会如此爱哭闹?” 又兰小心翼翼地说:“想必是饿了。” “饿了?”楚侧妃气乎乎地说,“刚才李娘子不是才喂过吗?” 一旁的李娘子低声说:“是刚喂过。但世子喝得少。” “唉!”楚侧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厌恶地看了看怀中的婴儿,真恨不得直接摔地上。但想想,还是忍了下来。 又兰见状,忙说:“侧妃就把楚娘子招来又怎的,就算世子喝她的奶长大,横竖也只是个奶娘,比不得侧妃这个正经母亲。至于殿下那,侧妃也完全不用担心,横竖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等世子再大些就打发她走就是了。而且在成亲当日,圣上曾说侧妃只要生下世子,就直接转成正妃。现在就等着小世子百日,侧妃您就能受封了。” 第20章 撕破脸 楚远没有答话,有些心不在焉地抱着世子,脸上表情却是阴阴的。她又有些不耐烦地问:“水姑呢,还没有回来吗?” 又兰回答说:“昨天早上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慕容言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进的门。他一听到世子的哭声和楚远小声的哄着孩子的声音就无端地厌恶,好好的母子之情却因了她所做下的龃龉之事而令他不齿。 “把世子抱到楚天舒那里去。”慕容言一进门就命令道。不管这个世子是何来历,他都不希望楚侧妃能抱着他长大。 没有人传报,他的声音把屋里的人吓了一大跳。李娘子赶紧上前抱过世子见过礼就走。 房间安静了下来,下人们都识相退了下去。 “你认识楚娘子?”慕容言慢慢地品着茶,装作不经意问道。 “不,不认识。”楚远马上否认,又说:“不过她长得像我一个朋友,我未嫁过来之时的朋友,我一时看走眼了,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宴会上失礼了,请殿下莫要责怪。” 又是朋友?慕容言冷笑。慕容白也说她像他的一位朋友,却后来变成了他的外室。偏偏楚天舒称自己前事皆忘,却又偏偏那么多人说她长得像朋友。巧合?还是阴谋? 他打算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关于楚天舒的一切,他想尽快知道,越早越好,一刻也不能等。而楚远,是百日宴会就快到,是应该让她得到些教训。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受封正妃的。 他冷冷地说:“楚远,你是了解我的。我想知道一件事,会不择手段。我希望你告诉我实情,别逼我撕破脸。” 楚远错愕地看着他。嫁过来一年半了,虽说没有夫妻恩爱,虽说他一直借口忙于公事,刻意忽略自己,对自己不耐烦,平时很少有一言半语的问候,但两个人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也没有到为了一个女人撕破脸的境界啊?况且他的语气,是一副对燕国郡主的语气吗? “殿下,你,喜欢她?”小心翼翼地问。谁叫她陷了进去?谁叫她明明知道危险,明明知道慕容言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没有,却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 慕容言忽略她言语中的嫉妒,甚至忽略了她问的这个问题本身。“我最后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认识楚天舒?你是不是知道她是什么来历?我需要的是--实话!若有任何隐瞒,可别怪我不客气!” 楚远眼中含泪,只是无助地摇摇头:“不认识。殿下,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只是像我一个朋友,所以我当时很激动,的确是失礼了……但细看其他也不太像,而且她一开口,我便知道了,因为她跟我朋友的声音不一样!” “殿下,您说您要的是实话,我所说的,便都是实话。” 楚远停了一会,又说:“殿下若是喜欢她,您可以纳她为嫔妃,不必去管她的来历明细,我绝无二话。” 第21章 捅破窗纸 慕容言冷笑一声:“我要纳谁为嫔妃,还用经过你的同意吗?” 楚远说不出话,低头抹着泪。 默默地喝着茶。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楚远觉得自己快被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殿下……”楚远决定使用美人计了。慕容言极少来她院中,更别说现在只有两个人单独相处了。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假若慕容言真的钟情于那个姓楚的奶娘,不就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嘛,谁还没有个好看的皮相啊。她长得也并不比她差啊。 “殿下,咱们是夫妻嘛,别没得让个外人破坏了我们的关系啊。”她用软得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撒着娇,一手拖着慕容言的手臂,另一手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 “自从我怀上后,殿下也好久没有在我这里过夜了吧……” 慕容言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他把手一甩,用力一推,楚远一下子摔在塌上。 “楚远,你真的不打算对我说实话,是吧?” 楚远狼狈不堪,睁着无辜的泪眼,一脸委屈地哽咽着。 慕容言捏起她尖尖的下巴,狠狠地问道:“世子是你跟哪个男人生下的野种?” 楚远的瞳孔瞬间放大,小声的哽咽也变成了嚎淘大哭:“殿下,世子是您的亲骨肉啊!自从嫁到府上,除了有您在旁的皇家宴会,我从来没有离开府上!你凭什么这样诬陷我?就为了那个姓楚的女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想认了?” 慕容言冷声道:“别把她牵扯进来,也别妄想着转移话题。我现在要算的是你我之间的账。世子不是我的,你应该非常非常清楚。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跟我讲实话,别怪我不客气。” 楚远直叫“冤枉”,“当初你我共度一夜良宵,九个多月之后我生下世子,世子不是您的会是谁的?您这样怀疑臣妾,臣妾愿以死证清白!”说完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颤抖着拿出了一把剪刀,抵在脖子了。 慕容言看着她的表演,哈哈大笑起来。 楚远看着他莫名其妙的大笑,脸更白了,整个身子似乎都抖了起来。 “你费尽心思嫁给我二皇子,又费尽心思不知从哪里怀了个儿子,没有爬上正妃之位,你舍得死吗?楚远,什么叫共度一夜良宵?两个人脱光了躺一个晚上,就能生下个儿子?我早就知道那个晚上你设宴,是故意要灌醉我,我想知道你的意图,我是故意装醉的,你真的以为我的酒量就那么一点?” “我虽然醉得不省人事,睡晕过去了,那都是装的。我非常清楚你是怎么费尽力气将我弄到床上,怎么脱我衣服的,怎么挑逗我的,怎么诅咒我的,怎么闷闷不乐在睡了一个晚上。你是睡着了,我可没有。我是睁着眼睛看着你到天亮的。” “你没有得逞,我当然开心。虽然你醒后一脸害羞的样子,但我还是让你继续演戏,看你能导出什么好戏来。果然不久,你就说你怀孕了。后来呢,一看见你那大着肚子的模样我就作呕。” 第22章 败露 “你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来你房内了吧?也知道了为什么我知道世子不是我的亲骨肉了吧?” 楚远瘫倒在地上,垂着脸,看不清表情,只是用悲痛的声音低低地喃着:“不是的,殿下,不是的……世子是您的亲骨肉……” “楚远不尊礼数,冲撞皇子,不守妇道,打入冷宫,禁足。不允许与世子见面。”慕容言冷冷宣布,又蹲下来说:“从今天起,不许再踏出这个门口一步。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想跟我说实话了,再派人来找我。” 慕容言出了楚远的院子,早得到消息的安南进一面派了几队侍卫过来守住院子,一面又有些担忧:“侧妃怎么说也是燕国的郡主,殿下这样处理会不会过激了一点,万一楚王爷知道了……” “如果这点事楚王爷都知道了,只能说明一点,他的暗探都打入我二皇子府上了。即使他知道了,这种守妇道的女儿他能脸上有什么光?说来那位王爷倒是很紧张她,家书每月一封,还每次给我带一封,每回信上都说小女天真无邪,你看楚远那个样子,跟天真无邪沾边吗?一看她那双眼睛就充满了阴谋诡计。” 房内的楚远跌坐在地,默默地由下人们扶起。她想起了她刚生下世子之后的第三天,慕容言回来了。他没有去看一眼世子,而是直接找了她。二皇子神情冷漠,脸上丝毫看不见应有的喜悦。他只是淡淡地说:“我给世子找了个奶娘。” 楚远一听,一股暖流。也许他还是关心自己的,至少他是关心世子的,他给世子带回了奶娘!但下一句,又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这个奶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儿子刚刚夭折,她也受了些伤,目前正在养伤。我特准她没事可以不必到你跟前请安。我提前跟你讲一声,希望你不要为难她,事事对她客气点。” 不就一个奶娘吗?楚侧妃有些愤然,但她还是乖巧地点头应了一声“是”。 慕容言话已讲完,转身欲走,楚远可怜兮兮喊了一声:“二皇子!” 慕容言转过身,看着那张美艳而又消瘦的脸,丝毫没有正常刚生下孩子的圆润,他忍住自己的厌恶,轻声说道:“你辛苦了,注意休息。这一年你的月例加倍,需要什么跟管家说一声,都会满足你的。” 彼时,她不在意。她以为只有有了世子,她的地位就永保无忧。可是,现在,很明显,世子靠不上了。 此时她咬牙切齿,却这时,水姑回来了。 水姑在她心中,就想当于娘亲的地位。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为什么这么多侍卫?” “娘娘怎么了?快,快起来。”水姑一来便看到楚远脸色苍白,满脸是泪,她心疼地扶着她。水姑长到四十多岁,没有婚配过,更没有儿女,在她心中,眼前的这个人儿比她自己亲女儿还亲。 “姑姑。”楚远扑到她怀中,无声抽泣着,她低声说:“我们的事情败露了。” 第23章 杀机 水姑的心一震,但她姜还是老的辣,她镇定拍拍她的背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振作起来。” “哪件事败露了?” “世子的事。殿下知道了不是他的亲骨肉。” 水姑沉吟道:“你只要一口咬定是他的,这种事他拿不出什么证据他也奈何不了你。只要你的燕国郡主的身份在,我们就还有希望。你放心吧,帮我们做事的那个接生婆,已经……”水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远有些疲惫地问:“姑姑,你弄清楚那个楚娘子的真实身份没有?她究竟是不是她?” 水姑又说:“这些天我也一直暗中在查,也没查出什么,而她住的那个地方,我派人去查探过了,已经人去房空了,汤婆婆听说也死了……如此看来,她的确是那个人,而且是二皇子把她带了回来,看来,二皇子与楚娘子的关系的确很不一般……只是我一直非常好奇,二皇子是用了什么方法,令她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她现在说话思维都很正常敏捷,对我们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因此,她不能不死。” 楚远咬了咬牙:“会不会是二皇子知道了真相……” 水姑打断她说:“他不可能知道的。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或者不在这里。如果他知道了真相,就不会是把你打入冷宫这么简单的。再说了,任何关于燕国郡主的事情都可以上升为国事,他不敢擅自做主张的。” 楚远还是有些后怕:“那万一王爷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水姑说:“一切听我的。即使王爷过来,你就跟以前一样,一切事都由你代办,王爷应该看不出什么破绽,就算他看出来了,我们也有其他方法应付。王爷是什么身份,他把郡主嫁过来,有他自己的目的。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有什么不能忍的?两国联姻,关系重大,他不可能擅自自揭伤疤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把她杀了,否则事情如果现在就败露,我们的这一切就白做了,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楚远从悲愤中回过神来,点头冷笑道:“幸好燕国的暗探一切都还听命于我,要取她性命,并非难事。” 慕容言从楚远处出来,却感觉偌大个皇府,自己无处可去。 他总共也就四个妃子,风妃是跟他最久的,由他的丫环变成的妃子。平日总爱装贤良淑德一本正经,没事喜欢唠叨要他去父皇面前多尽尽心。 另外一个妃子是为了拉拢自身利益,形成阵营与娶的别的大臣的女儿,自己与她并无共同语言,却只能没事就给点恩宠,属于存在感特别低的那种。 雪妃……唉,算了吧,雪妃。 什么时候能有个舒妃呢?他暗暗想着,居然偷偷的笑了。边随便溜达着边瞎想,不知走了多久,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楚天舒住处。 也罢,来了就进去看看了。反正世子还在里面呢,自己想看世子,也是个不错的借口。 楚天舒正在端着个大碗大口大口喝着汤和粥品,完全不顾形象。 “有这么好喝吗?”慕容言好奇地问了一句。别的女子吃东西都是端庄慢条斯理的,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女子。 第24章 胆小 “好喝。”楚天舒头也不抬,“而且我也饿了。” 楚天舒抬头看到他眼巴巴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把碗一推,问:“你也想喝吗?别客气,喝吧。” 慕容言愣了一下,她还真不客气。这里是自己的皇府,自己还需要她招呼? “你吃吧,我不饿。”既然她客气,他也就客气了。 他轻咳了一下,正经地说:“世子暂时放在你这里一切由你照顾吧,楚妃不懂礼数,被打入冷宫了。” “打……打入冷宫?”楚天舒愣了一下,第一次真切地听到这个词语。电视里的打入冷宫似乎都很严重啊,但楚妃她…… 楚天舒不要命地说:“我听说楚妃娘娘是燕国的郡主,怎么突然被打入冷宫了?” “真的想知道?”慕容言笑着说,一副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条件的表情。 楚天舒立刻觉得有危险,摇摇头说:“不想。” “那是,一般这种家事,只有家里人才有权利知道。”慕容言倒少有的玩笑语气说。 楚天舒立刻就不语了。 这种危险的敏感的话题,还是少接话为妙。自己一向心思不够细,万一被他忽悠真的成了他妃子,那连后悔的权利都没有了。 慕容言看她沉默下来,有些后悔自己又提起那个话题。 “想家了吗?”他只好转移话题。 “我倒是想。但不知如何想……脑海里对这些一片空白。”楚天舒摇摇头。 “你是忘记了,但是照顾你的那个老婆婆是肯定知道你的来历的。”慕容言其实对她的身世也很有兴趣,“或许你生活的那个郊外吴村会有什么线索。” 楚天舒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算了,我倒是想去,但我又不认识路。” 慕容言吓她道:“是啊,外面坏人很多的,强盗,人贩子,抢劫什么的,多了去了。单身女子一个人上路,的确是非常危险的。” 楚天舒其实是有心想离开皇府的,她正盘算着搜刮点银子,慢慢存点钱,也不至于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不知路在何方。身上有点钱感觉还是有保障的。 但慕容言这句话成功地吓住了她。她手无束鸡之力,万一自己又没命了,还有没有那么好运穿越到别人身体上就不知道了。 但是,自己与慕容言的关系……不做他的妃子,估计他不会让自己长留在府上,自己也没那个脸皮啊。更别提中间还夹着个不明不白的慕容白了。 慕容言看着她的反应,终于又抓到她一个痛处,那便是胆小。 “我正好要去那附近办事。要不,顺路送你去?” 慕容言抛出了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建议。 “说不定可以知道你是谁,找到你的家人。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但是你一个人离开,我是不放心的。怎么说,你也曾救过我的命,对不对?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步入险境的。所以,我答应,假如你找到你的家人,我便会送你回去。” 慕容言一直在诱惑着楚天舒,天知道,他早就派人查过三四遍那个小木屋了,没有任何一点线索。他这样说,只不过想单独与她相处而已。 第25章 骑马 楚天舒心动了。或许,真的有自己身世的的线索?万一自己家本来很有钱的,就算他们不认自己了,给一笔钱应该会给的吧?有了钱了应该行走就方便多了。 又是为了钱啊…… “要不……便派个认识路的就好了。不需要劳您大驾……”楚天舒有些惶恐,又小心翼翼地说。 “我的下人们都各有各的事要做,忙得很。只有我比较空闲。”慕容言说。“要去吧?不去我就走了哦。其实那里很近的,而且我的确是顺路。世子给寄语看着,又还有李娘子,你离开一小会应该没事的。” 楚天舒不再犹豫,点点头,随他出了门。 慕容言先去马厩里选了两匹马,楚天舒不明所以,看到马她以为可以坐马车呢,电视里的贵夫人小姐们出行不是都是坐马车吗?她从来没有坐过,有些新鲜。 慕容言却把一匹马的马鞭递给了她。 楚天舒傻眼了:“啊,我不会骑马啊。” 慕容言说:“不会骑马?” 燕国的贵族小姐视骑马为一种时尚,基本上没有不会骑马的,楚远的马术就非常不错。这么说,楚远认识她,并不是因为什么大家同时燕国的贵族小姐所以一起玩闹?难道说,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那么,楚远到底是怎么与她相识的,并且在见到她是就像见到鬼一样,而且不肯承认自己认识她? 楚天舒说:“不会骑马很正常啊,难道就不能坐马车啊?” 慕容言说:“骑马只要一小会就到了,坐马车……到不了,那里没有路!” “你上马吧,骑马很简单的,我来带你吧。” 楚天舒无奈地由着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了上去。 然后慕容言翻身上马,坐于她身后。 “坐好了。”他牵手握紧马绳,相当于整个把楚天舒抱着。 又被人占便宜了。楚天舒心里计较着。但没办法,自己是有求于他,而且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自己不但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没有! 马儿开始飞奔起来,楚天舒心中叫苦,早知骑马这么不舒服,自己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找到什么线索,却偏偏被他忽悠着出去了,真的是自找苦吃啊。但此时她不好反悔叫停,只好咬咬牙坚持着。 慕容言闻着她的发香,偶尔低下头便能看到她白皙的耳朵,心中也似乎藏了一只小兔子,不停地撞击着他的心。 他承认自己费尽心思只与想创造机会与她单独相处,这个女人可能与三弟有着某种危险的关系,与他的楚侧妃也可能有着某着不可告人的关系,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感觉! 还好路途并不远,出了街区,到了郊外,过了两个村庄,就到了。 “吁……”听到指挥,马儿停下了。慕容言翻身下马,不忘扶着楚天舒下马。 终于到了。楚天舒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从马上翻了下来,却是人还未站稳,便忍不住了一下子吐得稀里哗啦。 第26章 脱衣 如果可以,慕容言是完全来得及闪开的。但他居然没有闪开,而是面不改色地扶着她,轻轻地替她拍着背。 待楚天舒吐完,才感觉舒服了一点,一看到慕容言衣服上沾了很多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又吓了一跳。这种事一摊上,别又是杀头的大罪吧? “对不起对不起……”楚天舒笨手笨脚地想去解开他的衣服,“我来帮你洗干净吧。” 古人的衣服,当时她也研究了好一会才会穿上。可是这男人的衣服她没穿过也没研究过,一时半会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脱,一时急得面红耳赤。 慕容言看着她那笨拙的手在自己身上扯来扯去,闹半天也不知从哪开始解衣服。他忍住笑,按住她的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天舒停下了手,突然觉得自己好糗。 楚天舒脸红红接过他的外衣,如果没记错,这屋前边就有一条小溪。 她接过衣服,朝着那条小溪走去,蹲在溪边,认真地洗着。 慕容言跟了过来,看着她熟练而认真的神情,不太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看这样子倒像经常做这事似的。难道是贵族小姐家的大丫环?但看气质不像,那种不卑不亢且在面对自己时面无异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而且身形及眉眼又都像是保养得当的……她一个人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矛盾的特点呢? 而且刚才她连帮男人脱衣服都不会,脸红的样子又不像装的,这样样子倒真不像已嫁为人妇,倒像个不经人事的姑娘家似的。究竟她怎么怀的孕?究竟她爱上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以至于甘心为他未婚产子而后却前事皆忘?她真的是被家人赶出来的吗? 楚天舒只知道自己吐在了别人身上,怪不好意思的,并不知道身边偷偷观察自己的慕容言早已心肠转了九百九十九道了。 她把衣服挂在了树枝上。转身看了看慕容言,还好他里面还穿了一件,看起来是素了点,但起码当外衣穿也不违和的。 “谢谢你。”慕容言看着楚天舒已经忙完,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真诚地说。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毕竟是我弄脏的,我来洗掉是应该的。”楚天舒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舒服就早点说,我可以骑慢些的。” 楚天舒又红了脸,她点了点头,朝小木屋走了过去。 楚天舒进了屋,失望了。所有的摆设都跟当初不一样,屋子里空空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完全还原成了一个猎人们和柴夫们的休息站。 “看来村子把这小木屋收了回来,还原成以前的样子了。”慕容言在后面道。 楚天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意料之中,自己只是不甘心,来确认一下而已。 “要不我们去问问村里的人吧?”慕容言建议。 楚天舒点点头,随着慕容言身村内走去。 他们的出现在村里引起了不少的骚动。好几个人围着他们好奇地看着。 第27章 你牵着马 “小娘子,”几个大妈看着楚天舒,说:“小娘子,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是嘛?”楚天舒其实有些心虚,是的,人都换了一个了。只是大妈们怎么知道的呢?她笑咪咪地问,“有哪里不一样呢?” 其中一个大妈说:“小娘子以前那眼神,那表情,很天真的,说话也说不太全,就跟五六岁的孩童似的。我们虽然接触得少,但小娘子与老婆婆刚搬来的时候,你都是跟村子里的小孩童们是玩得来的,说话语气也跟小孩子似的,跟咱这些大人反而没话说,我们跟你讲话都好像听不懂似的。只是后来,小娘子的肚子慢慢大了起来,我们村子里的人怕惹麻烦,也怕是非,都不准自家孩子跟你玩了。老婆婆可能也知道,也要你养好身子,慢慢地你就经常是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另一个大妈也说:“对啊对啊。当时大家都说小娘子长是长得漂亮,可惜是个傻子。没看到相公,倒看到大肚子了,我们都估计你是给人欺负了……大家怕惹麻烦嘛,也不敢多问。但看现在小娘子你的神情与话语,跟正常人没两样嘛。” 原先的楚天舒是个傻子?还是说,被情伤得太深,以至于痴傻了? 慕容言诧异地看着楚天舒,楚天舒则苦笑着摇摇头。 楚天舒又问:“那老婆婆可有说过我是来历?” 大妈说:“没有说过。偶尔来村子里取食物,聊天时就会说我们家小姐命苦啊什么的。” 慕容言又问:“那她们的东西呢,那房子里面的东西。” 大妈说:“村长一把火烧了!那会有个叫什么安公子的来拜托村长处理老婆婆的后事,村长是问过他的,他也检查过,的确没什么值钱物件。” 慕容言记起安南进的确有跟他汇报过的。 楚天舒无奈,只好与慕容言一起谢过他们,便告辞离去。 慕容言牵着马,考虑过楚天舒不会骑马,便两个人慢慢走着。 “你毕竟刚生产完,还是不能过于劳累的,你还是上马吧。我牵着马儿慢慢走,没事的。” 楚天舒看了看停在一边的马,踌躇了一下。但自己的确已经开始脚痛腰酸了。她没有拒绝,在慕容言的搀扶下上了门。 慕容言便牵着马走着。他的脚程比楚天舒的快,这样一来,速度也比两个人一起走快许多。 楚天舒看着牵马走着的慕容言,闻着一路不知名的花香,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微风轻拂,倒是非常惬意的时刻。不知为什么,她却突然想起西游记那歌:“你挑着担,我牵着马……”不禁笑了出来。是谁牵着马,猪八戒呗。 “笑什么?”慕容言好奇地问道。这真是一个看不透的女人。刚刚明明还在伤感,现在居然自己偷笑。 “没什么。”楚天舒轻咳了一声,“想起了我家乡的一首歌。” “唱来听听?” 慕容言扬起的脸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特别好看,好看到楚天舒都不忍心拒绝他,仿佛一个“不”字会打破他所有的美丽。 第28章 难辨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又出发。啦啦……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苍凉的调子,用上那略显稚嫩的嗓子唱出来,强烈的对比令听者动容。 慕容言良久才回过神来,“好一句,路在脚下!” 楚天舒,一个神秘又神奇的女人。 “慕容言。”楚天舒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慕容言听着这一声唤,心不由地一颤,仿佛从头酥到脚。长这么大,除了父皇发脾气的时候会叫这个名字,还有谁会这样叫他? “嗯。”他却只能轻轻地应了一句。 “慕容言,我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找到我自己,让我知道我是谁。我还想找到我的父亲和我的姥姥。” “这些事,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的。”慕容言说。其实他或许比她还好奇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谢谢你,慕容言。” 路上行人很少,马儿慢慢地向前走着,清脆的马蹄声响了一路。 “楚天舒,你今天为什么愿意单独跟我出来?” “我需要你的帮助啊,我不认识路。” 慕容言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有些失落。她跟他单独外出,孤男寡女的她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对男女之间如此不设防,是不是也是她未婚先孕的原因之一?可是已经得过一次教训,她为什么不会吸取教训呢?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样同去同回,同骑一马,今晚风声肯定传遍全府,说我坏话的没有,肯定全是指责你的,比如居心叵测啊,想当妃子想疯了之类的。”慕容言说着,带着一点点试探。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他们也只是说着玩的,日子久了就会消停了,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斜。”楚天舒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无论是做学生还是工作的时候,反正人多的地方玩笑话就多,她已习以为常。 慕容言的脸沉了下来,他很生气。这个女人的生活经验和智力是不是有问题。这么严重的事,她这么轻淡地一语带过。她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不在乎,但他在乎! 楚天舒突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好似一朵乌云压了下来。她转过脸去,看到了一张如雕像一般严峻的脸。果然是伴君如伴虎?怎么突然间生气起来了? 楚天舒突然一阵心慌,一时抓不住马绳,再加上马儿也突然停了下来,她居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慕容言反应迅速,一把揽住她,直接抱进了怀里。饶是如此,慕容言也被她的重量带得摔在了地上,两个人以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抱在了一起。 “当我的妃子,就这样让你嫌弃?”慕容言板着脸问了一句。 楚天舒没来得及尴尬,只顾着澄清:“没有没有……” 她没有忘记千语是怎么消失的。她只盼着自己千万不要再惹到慕容言了。 楚天舒小心地斟酌着,“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怎么能做你的皇妃呢?” 第29章 一辈子很长 “好。”慕容言用力握起她的手,“如果身份对你来说真的是个困扰的话,那么查到你的身份,等你想起你是谁时,就做我的妃子。” 他这是要跟自己签个单方面的不平等合约?楚天舒不敢再说话,心中暗暗叫苦。 “我知道那时的你一定不会拒绝。”慕容言看着她的苦瓜脸,轻轻地加了一句。 “为什么?”楚天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们认识的日子很短,我们也没有相互了解,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很深厚的感情,你不觉得做这个决定太过匆忙了吗?” 慕容言看着她,说:“这个决定并不匆忙。在你晕倒在我怀中的时候,我就有这种冲动。越是与你相处,这种想法就越是冲动。我喜欢你。我想给你幸福。我可以给你幸福,我能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我比你那个不知哪去的孩子他爹靠谱多了,我比三弟也靠谱多了。” “你是在可怜我?”楚天舒听出了他句中的弦外之音,无论是那个不靠谱孩子他爹,还是他三弟慕容白,楚天舒在他们面前扮演的都是可怜虫的角色。再没有比被自己的深爱的男人扔在外面不管孤身产子更令人同情的事了吧? 慕容言转过脸去,说:“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怜香惜玉之情很正常。况且我丝毫不认为你可怜,而且似乎你也不认为你自己可怜。” “你觉得我想要的幸福就是衣食无忧?” “那想要什么样的幸福?”慕容言有些不解。 “我不知道。我还年轻,我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幸福。但是我希望每天一觉醒来,就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而不是要跟好几个女人共享自己的相公。我也希望我的孩子知道,他只有一个父亲,也只有一个母亲,而且父亲母亲都只有彼此,他不必去叫别人女人做娘亲,而只能管自己的亲娘做姨娘。所以,你能给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慕容言简直惊呆了。他不知说什么好,他理解不了她,因为她似乎总是嫌弃一些他想要炫耀的东西。 半天才艰难地说:“三弟的嫔妃可比我多多了。他有十几个呢。” 楚天舒想笑,但又不敢,他又为何总拿慕容白来比,难道他把他当成了潜在的情敌?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爱慕容白?“谁多谁少,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慕容言又说:“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子。三妻四妾是成功男人的标志。” “一辈子独宠一个女人,很难。做到这一点的男人,才算真正成功男人。”楚天舒说的。 慕容言不能苟同,却又无法反驳。 “独宠你,一辈子,不是难事。” “一辈子很长,不是动动嘴巴就能过去的。这么长的一辈子,总要找个心心相印的人陪伴,那才是极美的事。”楚天舒无限感慨。上一辈子她就没为自己而活过,虽然陆青林也很宠她,但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时的她,更像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匆匆抓住他这棵稻草。 第30章 诉说 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相对。 “慕容白,他其实跟我同年,只比我小几个月而已。”慕容言突然间开了口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诉说。不管慕容白是不是他的潜在情敌,在小的时候,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弟弟。只是后来被伤得体无完肤而已。 “他的母亲,听说是御书房的宫女而已。在怀了他之后才被封为美人,其实听说父皇一开始很喜欢她,后来就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疏远甚至连面都不见。我的母亲呢,是皇贵妃,是皇太后的表侄女,我舅舅是夏大将军夏源河。我从小就很孤独,没有什么玩伴。四弟总是不在,五弟又小。直到三弟回来,我还以为,我真正有了个好兄弟。只是……” “不知你听说了没有,十几年前,我们明国刚刚与燕国经历了一场战争,我明国一败涂地,无奈只能求和。不仅每年要向燕国进贡大量珠宝粮食美女,燕国还提出,要我国送皇子去燕国,作为质子押五年,三年后两国再次交战,由于夏大将军打了胜仗,质子就马上送回来了。燕国当时提请的是太子,父皇再三恳求,才换成太子往下的第二顺序皇位继承人,即我。当时我才5岁,我母亲舍不得我,便去求了皇太后,用三弟顶了我的名字做了质子去。三弟的母亲也一起去了燕国,但三年之后,却是只有三弟一个人回来了。” “听说他的母亲在燕国惨死。至于怎么死的,三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但从他回来之后,我并没有发现自己多了个弟弟,而是多个了竞争者。他处处与我相争,朝堂上明争暗斗,私底下针锋相对。” “其他的很多东西,我都不在乎,他抢了去便抢了去。” “但是,你不一样。我一直坚信,你是上天赐于我的礼物。在我几乎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知道吗,假如那天我真的被那伙蒙面人追上,那现在的我,可能只是孤魂一缕了!” “我或许不清楚原因,但我知道,我宁愿失去所有,也不愿意失去你。” 楚天舒又何尝不没有同感,在自己孤苦无依的时候,是他收留了自己,接纳自己。只是,感恩,与爱情无关吧?不能只是因为感恩,和被感恩,便把自己随便给嫁了吧?况且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不能就这样糊糊涂涂地把别人的终生大事给定了!怎么说也要先见过这身体的前主人的父母,取得别人同意才行吧!万一别人真的是有相公的,只是无意中落难了而已,那怎么办? 楚天舒沉默以对。他细长明亮的眼睛中满满都是期盼和情意,她无法面对。 船到桥头自然直,以事的事,以后再说吧! “殿下……先找到我的父母,弄清我的身份,再说吧,好吗?” 这只能是目前她能给的最好的答案了。直接拒绝伤情面,直接答应,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第31章 暗杀(1) 慕容言没有出声。正在楚天舒以为他还在生气的时候,慕容言突然飞身一跃,把楚天舒抱起推倒,两个人滚了几圈。同时一支银色的箭从两个人的头上擦过,直钉入旁边的树上。 楚天舒吓呆了,脸色苍白看着那只箭不能言语。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慕容言抱着她又是就地一滚,又一只箭擦着他们的身子飞过,钉在另一棵树上。 慕容言看着银箭钉入树中,所钉的地方树的颜色已发生了变化,他知道这箭上有剧毒。而一般来说高手暗杀,所带剧毒的箭一般不会超过两支,一是暗杀命中率高,二是箭太多不利于行动。因此他抱着楚天舒,只伏在地上等着,不敢动。 楚天舒终于知道自己现在正遭遇着电视上常上演的追杀或者暗杀。原谅她吧,她居然有些小小的兴奋起来。 她看向慕容言,此时慕容言聚精会神的不知盯着何处,她感觉此刻的他就像一只竖起了耳朵的小猎豹,眼睛发着亮。那样子帅极了。楚天舒的心脏突然就狂跳了起来。 还没等她看够,两条黑影挥着两把闪着精光的剑朝他们扑了过来。 慕容言反应迅速把楚天舒把后一推,同时手一扬,向两个黑衣人撒了一把刚刚抓起的黄土。 黑衣人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暗器,回剑去挡,慕容言趁机来个秋风扫落叶,攻向其中一个黑衣人的下盘。黑衣人应声倒地,另一个黑衣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只是黄土一把,接着三个人便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很快,慕容言发现,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楚天舒。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个人缠住他,另一个则往楚天舒扑去。 “啊!”楚天舒这时才知道杀人这事不好玩,特别是当自己被追杀时。眼看明晃晃的剑朝自己刺过来,楚天舒唯一的反应就是逃,她狼狈地连滚带翻逃过了第一刺,可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第二剑又刺了过来。 慕容言本不欲杀人,一是不想自己双手沾上血腥,二是留了活口好问出幕后主谋,但眼见楚天舒性命不保,他没办法,下了狠招,在短时间之内把纠缠他的黑衣人解决了。然后飞跃过来,从侧面把正攻击楚天舒的黑衣人踢飞。 黑衣人一眼瞥见自己的同伴躺在不远处,知道任务完成无望,转身脚不点地逃了。 慕容言连忙扶起她问:“你没事吧?” 楚天舒腿软得都站不起来了,她紧紧地抓住慕容言的袖子,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你先坐在这喘口气吧,现在没事了。”慕容言轻声安慰,“没事的。有我在呢。” 楚天舒莫名地觉得心安起来,她点了点头,温顺地坐下。 慕容言走向倒在一边的黑衣人,原来他仅是身受重伤昏迷了过去。慕容言从马上掏出随身带的水囊,把里面的水毫不客气地全倒在黑衣人的头上。楚天舒感觉危险解除了,好奇心顿起,连忙凑近过来看。 第32章 暗杀(2) 黑衣人醒了,他瞄了慕容言一眼,嘴巴一动,但慕容言动作更快,只见他双手捏住黑衣人的脸颊,另一只手飞快地把手中粗大的树枝塞进了他的嘴巴。 楚天舒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天啊,那树枝的滋味肯定不好吃。 慕容言却不语,一脚踩在那人的脖子下方。“想服毒自尽?没门儿!”慕容言冷笑着说。 黑衣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活在栽在敌人手中,比死了更痛苦。 慕容言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幕后主谋是谁了吗?你在替谁做事?” 黑衣人木着一张脸,沉默着。 慕容言又冷笑着说:“别以为你快死了,我就不能令你痛苦,如果我愿意,你会比现在痛苦十倍!” 慕容言冷冷地站起身,直接用脚踩住他的伤口,用力一踏,一大滩血瞬间染红了泥地。“你在替谁做事?说还是不说?!是谁?” 黑衣人痛苦地咬着牙齿,下唇的血渗了出来,额上青筋爆起,但他仍是不发一言。 慕容言又用力一踩。 楚天舒说:“你别踩了。他可能已经死了……” 慕容言说:“他没那么容易死,只不过可能又晕过去了。也罢,反正有活口,让安南进慢慢审问。” 接着他撕下黑衣人的衣服,把他手脚捆了个结实。“我们马上回去吧,通知安南进来这收人。否则他要是死了,就可能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的。” 楚天舒脸色再次苍白了起来,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就杀机四伏,到底自己这副身体之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再再想,听话地上了马,慕容言坐在她身后,马鞭一扬,马儿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回了皇府。 慕容言在门口对着一个随从吩咐了几句,便送楚天舒回到她的小院子里。 寄语正守在院子中,一见两人进来,见了礼之后赶紧准备好茶水。 “南进已经出去,把那个黑衣人带回来了。今晚连夜审问,相信很快能问出,究竟是谁想要你的命了。”慕容言把她安顿在塌子上坐下。 “你能不能想得起来,你曾跟谁有仇?” 楚天舒呆呆地摇摇头。 “会不会是孩子的父亲?他抢了孩子,看见你还活着,起了杀心?”慕容言说道。私心里,他巴不得那个他,是个无情无义的大坏蛋,这样就算楚天舒想起了前尘往事,也不会再对他有爱。 “我生下孩子后,就一直呆在皇府中,能有多少人见过我,又有多少个人知道我还活着,并且知道我今天要外出?又会有什么样的人会想要我的性命?我这样子,不太像会有仇家的人啊。”楚天舒喃喃地说。 慕容言的脸色严峻起来,楚天舒这看似随口一说的话,却暗含着非常丰富的信息。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并不似她表面看起来这么没头脑。 凶手如果不是在长期伏在他府上,就很有可能是慕容白。但按慕容白对楚天舒的垂涎,他应该不至于要她的命啊? 第33章 家丑 “你这段时间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慕容白对你的目的还不清楚,你随时可能有危险。” 楚天舒默默地点点头。 “传膳。”慕容言吩咐寄语,寄语很快下去。 “在我这吃?……”楚天舒有些惊慌起来,虽然现代朋友一起吃外饭很正常,但这个世界的人一起吃饭就意味着非常密切的关系。按这样发展下去,自己会不会最终真的成了“舒妃”?她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做好介入任何人的生活的准备。 “别多想了。”慕容言半安慰着她,虽然他也有些受伤,为何她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呢? “你今天受了惊,我想多陪陪你,压压惊。另外,假如凶手在我府上,有我在,他不敢如此猖狂。” 只怕正是你对我的好,才令得凶手更恨我。楚天舒悲悯地想着。这么说来,他的妃子们都有嫌疑?她可不敢说出来。 慕容言只好活跃气氛笑道,“怎么说我今天也算救了你一命,我要求你陪我吃个饭作为报答,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的确不过分。楚天舒想着,想着他那如猎豹一般警惕的样子,小心肝又一阵跳跳。也许是小女生一般都英雄主义情结吧,楚天舒自认已经三十岁的心境了,但还是会轻易地为他的表现所倾倒。 晚膳还没那么快上,这里寄语又勤快地抱上了小世子,说:“楚娘子这两日少给世子喂奶,都是李娘子在喂,世子都少吃了好多呢,您看,都瘦了些了。” 寄语知道她想说的是世子喜欢自己呢。她淡笑着说:“才两日而已,又不是没得吃,怎么就会瘦了呢。” 她接过世子,抱着他逗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温柔和灿烂取而代之。 慕容言看着她对世子的柔情和笑语,突然怀疑起自己来。自己真的能给她幸福?似乎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殿下,世子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个正式的名字呢?”楚天舒随口说,虽然她自己私底下会叫他“小肉团子”,但没个正式的名字,总是世子世子地叫着,似乎显得这父母对孩子太不上心了。 慕容言看了一眼寄语,寄语识趣地退下了。 慕容言便说:“天舒,有件事我想,不得不跟你说。这孩子,恐怕活不过半岁。” 楚天舒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护住了小肉团子,小婴儿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没病没痛的,何以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何出此言?” “他不是我慕容家的血脉。一旦真相浮出水面,他会立刻没命。” 楚天舒泠汗淋漓。冒充皇族可是死罪。 “我不太明白,世子是楚妃所生,怎么可能不是你慕容家的骨肉呢?” “我与楚妃没有同房过,怎么可能会令她怀孕呢?”慕容言便一五一十地把楚远之事说了出来。没有怕家丑外扬,也不怕阴谋诡计,他总觉得眼前这个淡淡的女人很值得他相信。 第34章 家丑(2) 用震惊一词也不足以表达楚天舒此刻的心情,她吃惊地张大嘴巴,半天也合不上。看起来高贵冷艳的郡主,与温文尔雅的二皇子,看起来是如此地恩爱与般配。看起来金壁辉煌的皇府,却原来是这样的藏污纳垢。 “那……世子……也是父不详的孩子?” 慕容言点点头:“我还没找到奸夫……一旦我有了任何证据……” “那现在你找到证据了吗?小肉团子必须死吗?难道没有别的法子?”楚天舒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世子虽然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日日与他相对,为他授乳,她在心中,已经觉得割舍不下。 慕容言明白她对世子的感,或许她已经在心中当世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了。 但此时他也只能说:“即使楚侧妃一口咬定世子为她所生,这个孩子也必不容于父皇。父皇一直不喜欢楚侧妃。因此,假如父皇同意立楚侧妃为正妃,等于间接告诉我,我不再有继承皇位的权利。因为一国之母不可能是燕国的郡主。所以,要么世子死,楚侧妃不再有为正妃的机会。要么就是我放弃皇位继承权。” 楚天舒无言地看着在自己怀中渐渐睡去的小肉团子。这种事情太过复杂,不是她可以承受得了的,更不是怀中这个不谱世事的小婴儿所能承受的。 “殿下,你爱楚妃娘娘吗?”楚天舒突然问了一句。 慕容言看着她,沉重地摇摇头。又苦笑着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一定是想问,既然我这么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对吧?” “你有所不知。从好几年前,燕国与我国的国书就曾多次讨论这位郡主嫁到我国来的事情,燕国态度非常坚定,指明要楚远郡主嫁给我二皇子。父皇不知道燕国的意图,一直慢慢拖延。直到一年前,燕国修了封态度更为强硬的国书,声称郡主已经在嫁过来的路上,要我二皇子马上迎娶,否则就发动战争。” “我国刚刚从战争中喘过气来,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安生日子,父皇自然不愿意,只好急速信同意此事,同时派人去接亲。就这样把楚远接到了我府上了。在此之前,我不但没有见过她,我连她的画像都没有见过,更不提她的性格脾气了。” “我承认,她的确挺安分,除了跟我一起参加家宴骑射,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因此前面的强嫁之事,我对她并没有好感。我一直摸不透燕国的意图。郡主在燕国身份何等尊贵,为什么一定要远嫁到国力不如他的明国?我一直想不通。所以,我感觉她放在我身边,就如同放了一个定时的暗器,我可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性命不保。” 楚天舒一边轻拍着世子,一边认真地听着慕容言的话。 慕容言本没必要对她说这些的,他看着她轻拍着世子打成的节奏,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妻子,他们正在拉家常似的。 第35章 家丑(3) “因为燕国对我的这种态度,父王曾一度怀疑我是不是与燕国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关系,为人君者,疑心重些正常,更何况我的舅舅手握重兵。他虽然没有明说,我也没有遭受任何调查,但是我能感觉得到父王的这种怀疑。特别是在太子死的时候,这种怀疑更是达到了顶峰。” “若不是因为楚远未嫁过来时我很抗拒的态度,及楚远嫁过来之后我对她疏离的态度,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也打消了父王的怀疑。再加上太子已逝,储君未立,各方势力风起楚涌,这个时候,父王只能撇开前事了。” “哦。”楚天舒有些明了,“你对楚远的这种疏远的态度,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自己嘛。而楚远呢,我听下人们说,当今圣上曾许诺,若楚妃娘娘生下世子,那便立她为正妃。那楚妃娘娘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才有了现在的小肉团子。这样说来,小肉团子最无辜了。” “小肉团子?”慕容言失笑,“真是个好名字。” “燕国当时要去楚远嫁过来做正妃的,父王不太情愿,所以才想了这个个折中的办法。而且父王认为,女人一旦怀孕生子,心思便会全在夫家这边了。不管她抱了什么目的嫁过来,都不能不顾及她的孩儿。” 楚天舒点头又摇头。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太过复杂了些,她也不知自己能站在什么角度去发表意见,因此只能沉默。 慕容言看着小肉团子熟睡的脸蛋,突然间说:“不知为何,这小子的确长得跟慕容白很像。” 楚天舒看着世子,就是小小的一张脸上肉乎乎,没长开的小婴孩看不开形状。但若论五官分布,在慕容言,楚远,慕容白三个人当中选择,世子的确长得与慕容白最像。 “你怀疑楚妃娘娘……”她弱弱地问着。 如果楚妃与慕容白有那种关系,那这明国的皇族可真是乱得一塌糊涂啊。 慕容言却是长叹一口气道:“我没有任何证据。楚远很少外出,慕容白与我,明里是好兄弟,暗里却是死对头。但从上次,他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你房间,我可以想象得出,若他有心与楚远私通,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慕容言长叹了一口气,说:“还有一件事,也令我不得不怀疑。当初燕国相逼,父皇不同意楚远嫁进来,我也态度坚决,朝堂之上,三弟居然表示他愿意娶楚远。只可惜,燕国拒绝了。此后,三弟曾多次进父皇与皇太后,哀求娶楚远。而且楚远以郡主身份抵达我国,在欢迎宴会之上,我曾见到三弟私下与楚远说话。只不过自那之后,三弟没有再闹,我就也以为大局已定,他死心了。” “那时我一直以为,三弟是因为习惯性与我相争,所以争娶楚远。但如今,我不得不重新考虑另一个可能性。或许他们早已相识,一直有联系,因为毕竟三弟曾在燕国呆过三年时间。” 第36章 赌气 楚天舒表示不解:“假如他们两情相悦,为何郡主不嫁给三皇子呢?按你这么说,燕国那么强势,应该是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啊。” 慕容言苦笑着说:“这也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楚天舒随口说道:“既然他们俩有机会能在一起,却没有选择在一起,那就说明不是两情相悦嘛。说不定楚妃娘娘就是喜欢你呢。” 慕容言说:“她喜欢我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楚天舒笑道:“喜欢你的人多着呢,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你喜欢的她,她也喜欢你而且她不计较你有很多妃子的人。” 慕容言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也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你是属于那种计较我有其他妃子的人?那么我把她们遣散如何?” 楚天舒淡笑:“谁不知道,你府上的妃子,除了风妃,其他都是大有来头啊,你能遣散?” 慕容言脸色却渐渐亮了起来:“总有一天可以……等我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 “慕容言!”楚天舒急急地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听他说那么多美好的未来……万一就为了坐上那个位置,他越走越极端怎么办!他越来越不择手段怎么办?况且,自己不一定能许他一生一世一颗心!就算他为人君,为她遣散整个皇宫,那她就是所有大臣和老百姓眼中的祸害了! “其实小孩子长得像慕容白,又不是像楚远,说不定只跟慕容白有关系,跟楚远没关系呢?”楚天舒随口找了个话题。 慕容言成功地被注意了注意力:“你是说……小孩不一定是慕容白和楚远的?可能是慕容白与其他女人的?慕容白与楚远谋划,把小孩送进来充当世子?” 楚天舒一愣,接话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她不知道。 慕容言一时说不出话,目光停在楚天舒身上,很久很久。 楚天舒好半响才回过神了:“你是说……” 她没敢说出来。 慕容言也没敢说出来。 难道,世子是楚天舒与慕容白的小孩? 一切都是猜测,一切都只是自己吓自己。 楚天舒想,她这身体的前主人,一定会有个很爱很爱自己的男人,所以她才心甘情愿为他怀孕,为他生子,只不过由于某些不能抗拒的原因,所以没能好好照顾她。或许……他是死了呢? 楚天舒宁愿他是死了,也不愿意他就是慕容白! 当然,慕容言也有相同的想法。 良久,楚天舒无力地说:“现在天色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我今晚不走了,我就在这过夜。”赌气。 她不能是慕容白的。不能。 “为什么?” “我要陪我儿子睡。” “你刚刚说的这不是你儿子啊。” “这整个二皇子府都是我的,我爱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 “那您在这睡吧。我抱世子去寄语那睡。” “你敢?!楚天舒,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走出这个房间,我明天就宣布封你为妃。”慕容言总算是抓住了楚天舒怕事的心思。 第37章 留宿 “……”楚天舒叫苦不迭,这要是留他在这过一个晚上,不就坐实了自己要当舒妃了吗?这只狡猾的狐狸,横的竖的都是死。 但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甚至感觉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你说要是他杀心一起,把自己拉到没人的地方咔嚓掉,那谁会知道?自己又得死一次了。 “好吧,委屈二皇子睡我床上了。我就在这塌子上睡吧,还要给世子摇摇篮呢。世子晚上睡得轻,交给李娘子我不放心。”名声与性命,哪个更重要?楚天舒没有办法只好妥协。 慕容言一听,转身就往屏风后面走去,仿佛怕她反悔似的。 床很大。被子还是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晚上带宝宝的人随时都要补眠,看来她刚刚睡过。 慕容言自己把衣服脱了随手往地上一扔,抱着温软的被子,一阵心满意足,居然很快睡着了。 楚天舒耳朵却一直在听屏风后面的声音,居然一直没声音了。 真睡着了?这么快?秒睡啊? 楚天舒无聊地去隔壁抱来了世子,李娘子巴不得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呢。 楚天舒却是抱着世子在院子晃了好久,寄语才忙回来,看到楚天舒还呆在院子里,觉得好生奇怪:“楚娘子,您怎么还在这晃悠呀?世子都睡着了,您应该不放下他然后睡觉呢?” 楚天舒看到寄语,眼睛一亮:“寄语,跟你商量一个事。二皇子现在在我床上睡着了,你能不能让我在你房里睡一个晚上?” “楚娘子说笑了。殿下要在您房中过夜,如果我收留你在我房内,明天殿下一定会怪罪于我的,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寄语公事公办地说着。她知道之前的千语被殿下杀了,但她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被杀的。所以她一直小心谨慎地侍候着,就怕自己小命不保。 楚天舒郁闷得说不出话来。又想着如果千语在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是这么生硬,她一定会帮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劝自己去跟二皇子一起睡。这样想着,她有些想念千语了。假如千语还活着…… 不能想太多。楚天舒安顿好熟睡的世子,另取了一套被子,自己缩在塌子上睡了。还好塌子够大,也软。再加上白天睡眠也够,所以一直到第二天,她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慕容言在美梦中醒来,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他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淡黄色的纱缦,猛地惊醒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耍赖似的在楚天舒房中睡了一夜。 但楚天舒人呢?慕容言从屏风后面伸了头出来一看,却原来楚天舒缩在堂中的小塌子上睡得正香。而世子则睡在她身旁的一个小摇篮中。 昨晚世子有无哭闹,自己浑然不觉,看来昨晚的确是沉睡无比啊。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自己穿好了衣服,在经过楚天舒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帮他掖了掖被角,便离开了。 第38章 理还乱 寄语一大早便守在门外,就怕二皇子或者楚天舒有什么吩咐自己没听到。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寄语却看到只有二皇子一个人走了出来,她连忙见礼。慕容言却把手一挥,轻声说:“免了吧,她还在里面睡觉。” 寄语送二皇子离去,正捉摸着二皇子话中的“她”是指楚天舒的“她”还是世子的“他”,却见门口忽然哗啦啦地来了很多各宫的丫环。 “寄语,殿下昨晚是不是在这过夜了?”几个丫环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开问了。 寄语点了点头:“是啊,殿下昨晚是在这过夜的,可是……” “天啊,殿下果然宠幸了这个奶娘!” “快快,赶紧回报娘娘去。” “快走快走!” “哎哎!”寄语忙喊,“你们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殿下没有……” “唉,算了。”寄语掉头进了院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快,世子醒了。 楚天舒和寄语也忙了起来,喂奶,穿衣,洗脸,好一阵忙活。 才刚刚忙完,楚天舒正兴致勃勃地逗着世子,寄语正无聊地在指挥着小丫环们做些收拾洗涮的事情。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很完美。 不要脸地说,楚天舒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种生活,觉得比自己在现代每天都睡不过三四个小时的拼命工作好太多了。 “慕容言昨晚临幸了你?” 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楚天舒深感自己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回头一看,慕容白一身白袍,只用一对阴沉的眼睛看着自己,还披头散皮的,头发都没梳起。 “青天白日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楚天舒差点就尖叫了,就是怕吓着了小肉团子。 慕容白没有说话,双眼仍是直勾勾地看着楚天舒,假如楚天舒没有看错,那两只眼睛明显就写着“嫉妒”两个字。 “这里是二皇子府,你是如何来去自如的?” 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楚天舒非常想知道!否则她的安全就不能保证! 慕容白一声冷笑,看了看呆立一旁的寄语,说:“看来二哥还是把千语解决掉了嘛。千语五岁进府,十四岁开始服侍二哥,在这府上也算是老人了。啧啧,真是狠心啊。” 楚天舒气得鼻子都歪了:“是你亲手推她入火坑,现在还来说这种话,不觉得丢人么?” “我保她家人富贵,她替我做事,各取所需而已,怎么叫我推她入火坑?” 楚天舒冷笑:“保她家人宝贵?是拿她家人的命来要胁吧?” “她从小便受哥哥欺负,五岁那年她的父母便要把她卖掉,你觉得她对她的家人能有多深厚的感情?”慕容白倒是摆出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知道二哥一早就出去了,此时也怕他撞见。 楚天舒想起那些剪纸,想起千语对去家宴上看三皇子慕容白的热烈,突然有些替她悲哀,更对慕容白不齿。“利用她对你的倾慕?这一招可真够卑鄙的。” 第39章 风妃 慕容白说:“若不是她梦想着有一天能当我的妃子,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被利用?倾慕这一个字我喜欢。你呢,以前对我的倾慕哪里去了?” “倾慕你?”楚天舒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头发乱糟糟,脸上全是油,嘴边还有昨晚睡觉流口水的痕迹,这么恶心的人我还倾慕你?寄语,咱这有没有打狗棒?把这狗崽子撵出去!” 慕容白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但他脸皮也够厚的了。“我这副刚起床的样子,也就只有我身边最亲的人才能看得见了。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取笑我……” “别跟我说以前!”楚天舒不耐烦地,“以前的事我忘记了那就一笔勾销吧。” 慕容白眨眨眼,眼巴巴地说:“那我们重新开始?” 楚天舒不睬他。 慕容白脸色一正,说:“你有访客到了。” 然后他一闪身,人影就不见了。 “风妃到!”门外下人大声地唱道。 访客?风妃? 寄语首先反应过来,连忙一阵风跑到楚天舒身边,急切地说:“快,楚娘子,风妃来了。快去迎接。” “风……风妃?”楚天舒记起以前千语曾对她的唠叨过慕容言的几个妃子,她记得风妃是管事的妃子,最是贤良淑德的,膝下有一个女儿才三岁。只是她无事来她这小院子干嘛? 没等她思量清楚,风妃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连忙见礼,这古代就是礼节多,楚天舒最是厌恶了。 风妃却大步地走上前扶起了她:“妹妹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起身吧。” 楚天舒被她这一声妹妹吓得脸都白了,无事称什么妹妹?自己一个奶娘,有何资格做风妃的妹妹? “世子长得可真好。白白嫩嫩的。”风妃逗着楚天舒怀中的小肉团子。 “谢娘娘夸奖。”楚天舒连忙替世子回了声。世子已经开始长肉了,粉嘟嘟的的确非常可爱。 风妃逗着世子,世子被她头上金闪闪的饰物吸引,看得非常专注,时不时还展露一两个笑脸。楚天舒则非常紧张地看着风妃的一举一动,风妃自己是没有儿子的,难免会嫉妒别的娘娘生下儿子,宫廷计中妃子争风吃醋对婴孩下手的情节还少吗?可千万别伤到我的小肉团子啊! 风妃逗了一会却把世子还给了楚天舒,一边说:“妹妹这里住得是简陋了些。我的清风阁旁边还有一个大院子,比这好多了,过阵子受了封,妹妹就搬那边去吧。” “受……受封?”楚天舒颤抖着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风妃“扑哧”笑了:“妹妹紧张什么?我又没有因此而嫉妒你。多一个人侍候殿下,我高兴得很啊!我知道昨晚殿下在妹妹这里过夜了,既然已宠幸过妹妹,受封也是迟早的事了。放心吧,我今天就会提议上去的,不知妹妹喜欢什么封号呢?” 楚天舒暗地里抹了一把汗,说:“娘娘,您误会了。殿下并没有宠幸我,昨晚只是殿下来这里看世子,太累了懒得回去,所以借了奴婢的床睡了一晚。奴婢昨晚,是睡那个小塌子的。”楚天舒连忙指了指那个小塌子。 第40章 雪妃 风妃又笑了,说:“妹妹不必不好意思,再说了,妹妹长得千娇百媚的,男人动心也很正常啊。日后妹妹若受胜宠,别忘了姐姐才是。” 楚天舒一脸黑线,这误会可算是结下了,再多说也无益。 无论她如何解释,风妃都不相信,她坐实了楚天舒是下一个妃子。风妃她是管事妃子,古人是可以由正妻给夫君纳妾的,假如风妃真的上了心,这个封妃有可能很快就会下来了。楚天舒心里焦急了,盘算着等一下去找慕容言算账,自己可真的不要当人小妾啊! 慕容白突然又晃了出来,这下他似乎心情舒坦,嘻笑着说:“她不相信你,我相信你。她只过是想急于讨好二哥,又想拉拢你罢了。不必担心,二哥未必喜欢她这样做事。” 楚天舒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还不消失?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以后不准到我这里来?” 慕容白嘻笑着说:“你是我的娘子,我怎么会对你不上心呢?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想起以前的事,跟我回府为止。” 楚天舒阴森森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见到你。如果你以后再出现在我这个院子里,我就搬走。搬去跟慕容言一起住。” 慕容白的脸色立刻变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楚天舒松了一口气,小肉团子玩累了也睡了。她把小肉团子放在摇篮里,自己正欲休息一下,一个一身雪白挺着个大肚子的娇俏可人儿怒气冲冲地跑进了她的院子,后面还跟着一大堆诚惶诚恐的下人。 “谁是楚天舒?”来人在院中叉着腰,那大肚子一挺,神气十足。 楚天舒吓了一跳,在这皇府中怀有身孕能到处乱闯的,不是慕容言的妃子还能是什么人? 旁边的寄语连忙拉着楚天舒见了礼:“拜见雪妃娘娘。” 雪妃走到楚天舒面前,上下打量着,尖锐的声音拖长了问:“你就是楚天舒?” 楚天舒还未回答,“啪”一声,雪妃扬起的手就准确无误地扇在了她的脸上。顿时她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寄语吓了一跳,却不敢去护。她有心使人去向慕容言报信,无奈雪妃的两个下人,一左一右地守在了门口,不让人进出。 无缘无故地受了一个耳光,说不委屈是假的,说不愤怒也是假的。但楚天舒已经习惯了忍耐,从小到大,妈妈的教育一直是这样的,若你有委屈不满,她就会说:“如果你自己做得好好的,谁会打你?打了你,肯定是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是,肯定是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楚天舒起了身,迎着雪妃那能杀人的目光,轻轻地问:“雪妃娘娘,请问奴婢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以至于雪妃如此动怒?” 轻声细语,不卑不亢。 雪妃被她那淡然的模样更是气得七窍流血,她又扬起手来再扇了两个耳光:“本娘娘打你还打错了?看你那狐媚样!我告诉你,你哪里都是错的,你的存在就是错的!我打的就是你这只狐狸精!” 第41章 谁敢动她 楚天舒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慕容言,这便是你要给我的幸福么? 你的爱,注定不完整。 你还有很多其他的妃子,不管你宠谁爱谁,但对我来说,任何一种形式的争风吃醋,都是一种极度的伤害和心灵的折磨。 “你还敢哭!”雪妃几乎要气疯了,特别是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楚天舒那个模样还十分惹人怜爱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腰似水桶粗,手臂小腿都比之前粗壮了一倍,自己的脸蛋虽然精美依旧,可还是比之前圆润了一圈!雪妃气极,抬起一脚就踹在楚天舒的肚子上。 “啊!”楚天舒控制不住,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这雪妃是不是踢过足球啊,脚劲这儿大。 寄语赶紧扶过楚天舒,却不敢扶起,只是跪着,身体不住地发抖。 雪妃的这一脚也把她的下人们吓得够呛。几个丫环赶紧上前扶住劝道:“娘娘,身体要紧!肚子里还有世子呢!” “娘娘,处罚她还需要您动手吗?” 还有丫环拿了椅子过来,给雪妃坐下。 “小肉团子!” 世子仿佛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此时大哭了起来。楚天舒挣扎着想往里边走,却痛得站不起身来。 “来人。给我打!照着她那漂亮的脸蛋打!给我往死里打!”雪妃耀武扬威地叫嚣着。“奶娘么,到处都是!打死一个再找一个!给我打!” 早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妈上了前,一人提起楚天舒,一人扬起了手。 楚天舒听着世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此时却没有人去照料,一大群人就为了点不知所谓的小事争得你死我活。她彻底怒了。 “你敢!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她横眉冷对,一字一顿,怒声带威。 大妈突然感觉一道黑沉沉的气势朝自己压了下来,她居然胆怯了。她停住了手,迟疑地转过头来看着雪妃。 雪妃气得又要暴起:“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给我往死里打!先扇耳光!你,去准备棍子!今天不把她打死,我不叫夏未雪!” 大妈不再迟疑,手再扬起。 “谁敢动她!” 慕容言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看到楚天舒两边的脸蛋已经肿得老高,眼泪汗水到处都是,心疼极了。他一脚踹开一个大妈,抱住楚天舒,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叫太医。”他只能对寄语说着,寄语急冲冲地出去了。 那两个大妈一见情势不对,赶紧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而雪妃则站了起来,看见慕容言非但没有行礼,还挺着大肚子一脸挑衅地看着他。 慕容言看着眼前的女人挑衅的女人,俊俏的脸上没有得意,没有开心,全是悲愤与怨恨。 他叹了一口气,弱弱地说:“雪妃,下次不许再这样胡闹。” 雪妃冷笑着说:“我胡闹?” 她走过来看了看楚天舒,说:“我感觉我还没有闹够呢。不就扇了几个耳光踹了一脚吗,至于把你心疼成这样吗?看来你是真的爱他啊。呵呵!” 第42章 痛 说完这句话,她居然乐呵哥地,耀武扬威地走了出去。 她就这样直接走了出去! 楚天舒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某些剧烈地疼了起来。 她就这样直接走了出去,没有任何处罚,没有任何训示,甚至慕容言连对她生气都没有,她就这样走了! 虽然她不希望看到任何头破血流,但并不代表她内心深处不希望慕容言为自己出气。 是她,在这一刻,她期待!她希望,慕容言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爱她。但他居然连为她而处罚或者训示一下这个怀孕的女人都不肯! 还能更清楚吗?雪妃,在他心中,比她楚天舒要重要!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是因为肚子的孩子,或者因为雪妃的娘家在朝中位高权重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总之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雪妃比她重要! 楚天舒无视自己心中剧烈的疼痛,因为这种疼,让她觉得她脸上与肚子上的疼根本不值得一提。她无言地推开慕容言,自己挣扎着慢慢地走到里屋,忍着剧烈的疼痛,抱起了世子。 世子的哭声在接触到楚天舒的怀抱那一刻便嘎然而止。楚天舒轻轻的摇着他,看着他嘟起的小嘴巴,轻轻地为他拭去泪水,只有在面对世子的时候,楚天舒才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脸上才会有那种如水的笑。 慕容言被她推开,便立刻那感受得到她那冷冷的敌意。 他慢慢地蹭到屋里,站在她身边。 她一直逗着世子,对他不理不睬,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慢吞吞地蹭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脸色问道:“你生气了?” 楚天舒没有看他,只是自己冷笑一声,说:“这有什么好气的?无端气坏了自己。” 慕容言认真看着她的脸,吃醋或者生气的神情很明显嘛。他刚想开口解释,却见太医急急地进来了。也罢,日后再解释吧。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或许也听不进自己的解释。 太医给慕容言见了礼,便认真地察看了楚天舒的脸:“这伤不碍事,擦点药膏,过两天便好了。” 太医是二皇子府专用太医,自然自己雪妃是嚣张惯了的,这么一点伤似乎不太像雪妃所为。他怕有遗漏又问:“请问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楚天舒摇摇头,肚子上的痛已经减轻了很多。虽然踢得很重,但雪妃也毕竟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而自己的小肚子还没完全消除,估计这些脂肪也立下了不少功劳。 太医不放心,又把了把脉,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留了药膏离去。 慕容言拿起药膏,正欲献个殷勤帮她擦药,却被楚天舒一把夺过。 “寄语,你来帮我擦药膏吧。”她把药膏递给站在一旁的寄语。 寄语不敢接,只拿眼睛去看慕容言,直到慕容言微微颔首,她才敢接过,轻轻地擦在她的脸上。 冰凉的药膏碰触到脸上,带来一丝丝的爽快,但那种火辣辣的痛却是一时半会消除不了的。楚天舒咬着牙齿忍着痛,一声不吭。 第43章 怎么办 慕容言在旁边看着都替她觉得痛,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却能一声不吭地忍着,这不是一般的娇小姐能做到的吧?她忍耐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比,究竟她曾经历过什么?…… 楚天舒看着呆立一旁的慕容言,不禁来了气。她毫不客气地说:“殿下,您该回去了吧?您应该是一天忙到晚的人,总来我这小院子呆着干嘛呢?即使您不忙,这个点也应该回去吃饭了吧?” 慕容言轻咳了一声,寄语赶紧退下。 “我有事跟你说。要不,我们边吃边说吧?” “大人!”楚天舒真是受不了,“您在我这过了一夜,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我已经觉得够了!您再在这吃个饭什么的,是不是还想让我吃板子啊?” 慕容言心疼地说:“天舒,我答应你,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楚天舒把他往外推,说:“我管不了以后了。麻烦您,现在就出去,好吗?还有,麻烦您请那个风妃别再来烦我,跟我说什么受封的事情,好吗?我还没打算卖身到您府上呢。” 慕容言倒是笑了:“天舒,你还是只知道凶我,那刚才你怎么不对她们凶呢?” 楚天舒噤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两个妃子是慕容言的妃子,她给慕容言面子?不对。可能是因为,那两个妃子真的有可能偷偷地把自己杀了,来个先斩后奏。但是慕容言绝对不会。 慕容言不往外走,反而坐下了。“天舒,你不仅敢对我凶,而且你刚才还因为我没有责骂雪妃而生气吃醋了。我知道委屈你了,我也很心疼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楚天舒气鼓鼓地说:“如果就因为这件事找我,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不管我是生气还是吃醋,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你真的心疼,那请你离我远一点吧。” 慕容言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子。“我根据你上次所说的线索去查,查到替楚远接生的那个接生婆,在上个月世子出生后不久就已经死了。她孤身一个住着,没有儿女,只有一个侄儿,住得远,来往得也少。据说她是吃了有毒的蘑菇而死的。我对此表示怀疑,野外采蘑菇需要体力和时间,她应该不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而根据她侄儿的表述,她平时经济充实,并不缺钱。所以她的死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下毒,或者故意灌她吃了有毒的蘑菇。” 又一条人命。 楚天舒愣了半响,默默说:“的确可疑。” 慕容言说:“我会命安南进继续查下去的。” 他站了起来,说:“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就先走了。” 楚天舒没有答话,只是用眼神默默送他出去。行至院中,慕容言又回过头问:“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一直想不想你是谁,那怎么办?假如你一直找不到你的家人,而你又不愿意做我的妃子,你打算,怎么办?” 第44章 崩溃 楚天舒还真的没想好,能怎么办呢?继续留在这里?做他的妃子,然后天天上演宫斗戏?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是自己一个人孤身外出?自己能做什么呢?她一没因力气二没手艺,单身女子如何生存真的没想过。但是,如果自己要走,慕容言总要给自己结工资的吧?自己厚着脸皮多借一点,应该也没事吧?有钱还怕无处可去吗?这样想着她就隐约放下心来了。 “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我自然会有自己的打算,请二皇子就不用为我操心了,您还是多关心关心你的雪妃吧。” 慕容言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必是伤了她。虽然他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无奈,只是不知此时是否是诉说的时机? “天舒,雪妃她……她是个脾性古怪的人,而且父母皆不在了,现又大着肚子,她今天的所在所为,我替她向你道歉。” 楚天舒一听这话更为火大,他的意思是,自己妻子做了错事,他这个做相公的替她在赔不是?楚天舒要的不是这个! “你不要说了,你走吧。你快走吧!” 把他往外推。 “天舒,我这样纵容她,是有原因的,我亏欠她……” 慕容言还在试着努力解释。 好个亏欠! 楚天舒湿了眼眶。 “不需要对我解释什么!” 她终于把他推出了大门,“呯”!把大门关上了。 楚天舒回过头来瞄了一眼世子的摇篮,心思起伏不定。她已经觉得自己呆不下去了,假若她有离开的那一天,或许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肉团子吧? 小肉团子坐实了冒充皇家血脉,如今是因为自己喜欢他,慕容言才不会为难他。假如自己放弃了他,那他的命运又会如何呢?自己已经不小心害死了一个千语了,不能再有人被自己连累了吧? 慕容言出了院门,便对守在门外的随从说:“派几个人守在这里保护她。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特别给我看好了雪妃,绝对不允许她进这个院门。如果楚天舒外出,无论去到哪里,派两个人跟着。” “通知各宫娘娘,没事不准干扰世子和奶娘的清静。” “叫风妃少管闲事。叫雪妃安分点。”慕容言干脆直接点了名。 下人们犹豫了一下,问:“风妃娘娘那里好办,但雪妃娘娘那派谁去通知呢?每次有不太好的口谕下去,雪妃娘娘都会发火……弟兄们每次都会挂彩……” 一脸为难。 慕容言想了想,无奈地说:“让安南进去吧。” 于是,楚天舒终于又恢复了清静。 比起门庭冷清,更冷清的是她的心。 安南进站在雪妃门口止步不前,每一次看到雪妃都是一次折磨。 雪妃早派了人在门口守着,安南进知道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他派你来警告我,安分一点,是不是?”雪妃一双泪眼,梨花带雨。 安南进不语。 “南进哥,他对不起我。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夏未雪。”雪妃继续申诉着,她心中的委屈无人能懂,知道她的过往的人并不多。“我本可以安安稳稳地做我的凌夫人……” 府上的人只知道她嚣张跋扈,却从不知道她是在发泄,发泄这个世界对她的不公。 安南进低声说:“殿下知道。殿下曾说过,一辈子都无脸面对您。” 雪妃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第45章 线索 三皇子府。 慕容白正在书房踱来踱去听探子回报。别看他平日里喜欢打哈哈,没事跟人闹打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其实都是装的。他的探子遍及全国各地,甚至在二皇子府中都有不少,他几乎什么八卦都知道。当然,很多八卦都是致命的。 “二哥居然去查当初替楚妃娘娘接生的稳婆?难道这世子也有什么猫腻不成?况且稳婆还死了,死于可笑的蘑菇中毒?鹏哥,你怎么看?”慕容白百思不得其解。 南宫鹏是慕容白的亲表哥,这些年来陪着他出生入死,一起策划过很多阴谋诡计,不仅心思敏捷,而且武功高强,是慕容白最信任的人。 南宫鹏略一思虑,问:“殿下,上次二皇子府中的那个奶娘,你确定她生下的是你的儿子?” 慕容白当然不能确定。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得去找!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得先找到了再说啊!至于原因,不能为外人所知。 “我现在说的是二哥的世子啊。你怎么又扯到那个奶娘了?难道她儿子有什么线索了?” 南宫鹏说:“的确有一条小线索,在那个村子附近官道上一个卖茶的老人说,那天看到一伙人骑马路过,还在他那里买茶喝。没过多久,他看到那伙人返回来了,为首那个怀中抱了一个包裹。经我们一打听后,他认为那人怀中抱的可能是个婴儿。” “至于那伙人,我们已经根据卖茶人所描述的特点和他们对彼此称呼外号交给城中城外的叫化子们去查了,相信能很快查到。” 慕容白点点头。“不管花上什么代价,一定要把我的儿子找回来!” 南宫鹏又说:“殿下,你没抓住我讲话的重点。这个婴儿是不是真的是你的儿子?” 他可略微有些不满,从慕容白的顾左右而言其他中,他能感觉得到慕容白估计是有事瞒着自己了。 “你刚才说二皇子派人去查接生婆了,不管这里边是不是有猫腻,殿下别忘记了,那世子也是个婴儿,我们现在要找的也是个婴儿。而又恰好楚天舒又在二皇子府上做奶娘,更不可思议的是,四皇子在宴会上居然公开说那世子长得像你。这个,殿下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南宫鹏对此一直疑虑重重。 “难道说,楚天舒生下你的孩子,跟楚妃合谋,把孩子送到二皇子府子做世子?而现在被慕容言发现了?所以慕容言要查这个世子的身世?” 南宫鹏的想法可谓天花乱坠,但这也是慕容白喜欢用他的原因之一。他做事天马行空不计规则,跟他那忠厚老实的外表不太像,但却经常能达到预想不到的效果。 慕容白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虽然说世子长得像我,我可没看出来。那只是四弟的一面之辞。不过四弟一向喜欢一些歪门邪道,或许他说的话有些可信。”慕容白说,“但是楚妃那天见了楚天舒,却像见了鬼一样。” 第46章 故事 他眼睛一亮:“难道说,楚妃要杀楚天舒灭口,没想到楚天舒逃过一劫,反而去皇府找她报仇?” 南宫鹏接着下去:“有可能。听说二皇子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而且她一去,楚妃还被打入冷宫了。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啊。但我还是想不通,如果这个女人想要荣华宝贵,她为什么一定要进二皇子府啊?现在储君未立,你三皇子与他二皇子有何区别啊?她怎么能确定三皇子你不能当上皇上?” “你想想,她怀的可是你三皇子的儿子,她完全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进三皇子做她的皇妃。咱府上还没哪个嫔妃生育呢,她要是嫁进来完全可母凭子贵啊。她跑二皇子府上干嘛?” 慕容白听了,脸上有些烧,不自在起来。 南宫鹏也发现了,心中很是惊讶。“白弟,这可不太像你的风格啊,你这表情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和慕容言,楚天舒之间,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慕容白尴尬地说:“我和二哥能有什么,那些破事你都知道,无非是你争我斗的,大部分事情可不都是鹏哥你去做的吗?” 南宫鹏笑着说:“白弟,你这里面有猫腻吧?那楚天舒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没见过,但感觉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嗯。你虽然有很多女人,我从来不觉得你会对哪个女人上心啊?我之前都不知道有这号人存在,更不知道你还在外面跟人生了个儿子。这真是个大惊喜啊!有没有兴趣告诉我啊?” 慕容白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笔,而自己的右手则不由自主地转动着这只笔。南宫鹏知道,这是他的一个习惯,表示他的内心处于矛盾当中。那么他此时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他若想说,自然会说。他若不想说,那即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的。 真是个漫长的等待。南宫鹏自认识慕容白以来,似乎还没有经历过如此漫长的等待。他实在忍耐不住了,“白弟,我知道你是万人迷,城中女子很少不为你倾倒的。但偶尔承认一下你为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倾倒了,也不是件难事吧?”南宫鹏无聊到开始调侃他。 “是不是应该以说来话长开始这段故事呢?没关系,我很有耐心听的。” 慕容白却是轻轻地笑了,说:“其实这事,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了。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我还是告诉你吧。” “但是我郑重提醒你,一,我没有为她倾倒,但我必须要得到她,另有原因……好吧,这个比较难以理解,你可以认为我喜欢她……好吧,我就是为她倾倒了。” “二,她生下的这个儿子,对我来说很重要。特别是现在父王对我尚无子嗣一事耿耿于怀。” 南宫鹏正色道:“明白。” “那是一年多前,父王派我微服调查一件事,我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外出……” 第47章 诡异的场景 “回城途中,我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 “哇,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然后美人以身相许?”南宫鹏夸张地叫道,“但是不太像你的风格啊,你一向都不爱管闲事,不涉及自己利益的事情你可是碰都不会碰的。特别是赶路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慕容白白了他一眼,说:“你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你还要不要听?不想听我就不讲了,你赶紧滚出去查我那宝贝儿子的下落吧!” 南宫鹏乖乖地坐下说:“我听,我听,保证不插嘴了。” 那个时候,慕容白刚完成父王布置的秘密任务,踌躇满志地回城面圣。那一天夏日,特别地热。慕容白与兄弟们停在一个小林中稍作休息喝口茶的时候,慕容白隐约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与一些男人的调笑声。 慕容白“腾”地一下,全身的血气都冲了上来。他生平什么都不在乎,最怕的是看到或者听到这种场景。记忆中最不堪最不愿意想起的那个面画,母亲凄厉的叫声与通红的脸一下子全部都冲进他的脑海中。他抑制不住自己,双手都在颤抖着。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提刀就赶了过去。他的弟兄们不敢怠慢,也跟着赶了过去。 野外,乱草堆。边上倒着一个一头血的老嬷嬷,几名大汉围着一个少女。少女神情惊恐万丈。 慕容白怒吼一声,提刀就砍,不多会地上已多了两具尸体。 那伙人却是看着壮实彪悍,其实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没两下就全被赶跑了。 “给我追!全部给我杀了!”慕容白厉呵一声,早有两个手下得令追去了。 那伙人死的死跑的跑,慕容白再没有了发泄的对象。他咬着嘴唇,心跳得剧烈,看着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早已把地上的衣服捡起,胡乱地把自己盖住。她脸上全是汗,惊慌失措的的眼睛,像受了惊的小鹿。但她看向慕容白的眼神,却是无比地惊喜与信赖,仿佛看到的是她久未谋面的亲人。 诡异的场景。 一地的血,几具尸体,一个无助的女子,一个持刀的贵家公子,几个退下在四周望风的黑衣人。 慕容白看着那个女子,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慢慢地与年幼的自己凄厉的叫喊声与仇恨的眼神叠加。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绝望而仇恨的叫喊声,很难想象居然来自一个年幼的孩童。 他感觉冲上全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但贼人都已经跑了,他却远处发泄。他提起刀,一刀又一刀,胡乱地砍在树上,地上。不一会儿,到处是刀痕。而他早已累得汗湿了衣裳,脑门上全是汗,但这汗却不能阻止身体某处的血气沸腾。 慕容白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面对的是谁,更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上前捏住了那女子的脸,那女子可能是被他扭曲的表情吓坏了,叫都不敢叫,只是一脸委屈和害怕。 第48章 你这个大坏蛋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 驰骋的感觉痛快淋漓,女子的哭泣与挣扎让他莫名地有了种复仇的感觉。 结束后,他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临走前甚至还厌恶地踢了她一脚。 “你这个大坏蛋!” 这是那名女子哭泣之余对她唯一喊出来的话。这没有任何分量的愤怒的语句甚至令慕容白暗自好笑。 慕容白的手下不会对主子的任何行事有任何看法与评价,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仅仅是凭慕容白的指示行事。 慕容白扔下那名女子继续赶路,但他感觉自己无法抹去那个女子初初见自己时的惊喜与信任。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才有那种表情吗?不太说得通,更何况处在那种情况之下,她自己连衣服都还未穿起,怎么顾得上去依赖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即使这个人刚刚救她脱离魔掌。 难道她认识自己并且跟自己很熟吗?更不可能。他慕容白虽然府上嫔妃众多,但他却从不是到处留情的人。或许说,他根本没有对女人的感情。 慕容白勒住了马鞭。 “你,回到刚才那地方,把这一袋银两交给那个女人。” 他递过了一袋银两。这些银两足够这个女人普通吃穿几个月了。 下属得令,驱马前去。 不多几返了回来跟上了大部分。 “回殿下,银两已经交给她了。她旁边的那个老妈子也醒了,看起来只是受了点伤。属下只是把钱扔在旁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慕容白点点头,厉声说:“很好。从今往后,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下属们自然知道意思,从不会多嘴。 做了这一切,他似乎觉得那张脸在他脑中消失了。 自此,他很少再想起这件事,甚至时间一长之后,他一度怀疑,那件事是否真的发生过。因为,那天他一直在赶路,非常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另外,他真的不太肯定,那件事,的确真真实实地发生过,那个不认识的女人,是否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因为那种事,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他曾一度认真地痛苦地回忆那件事,只是那件事却越来越模糊。下属被他封过口,自然不会提起,也会自然而然淡忘,因为下属们所经历的事情,比这些事情都残忍一百倍。而就算他如何询问,下属们都认为是在试探,怕惹杀身之祸。 直到,他在二哥府上,再次见到这张脸,这张或许并不存在的脸。他才知道,那一切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地发生过。那个女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要得到她。她是他的。 …… 南宫鹏乖乖坐好,等了半天,却见慕容白一直呆立不动,眼神游离,丝毫没有要开始讲一个长篇故事的打算。 南宫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 无奈,他只好干等。 再过一会,还是没反应。他终于忍不住,用力晃了他一晃。 “小白,你在想什么呢?” 第49章 重新赢得她的心 “哎呀!”慕容白这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在编个好听的故事来骗骗你。”慕容白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他,笑着说。 “正事呢!关系到你慕容白的血脉传承啊!”南宫鹏有些不满了,这闹了半天,什么料也没听到,害得他还莫名地期待着。 “老实说吧,鹏哥,我是不愿意隐瞒你的。她就是我在赶路回京城的时候遇上的一个女人,当时只跟一个老大妈一起在路上走着。我见色起心,强污了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事这过去我就忘记了,甚至根本记不起这号人存在。” “谁料到没一年过去,在二哥府上居然碰见她,做了府上的奶娘。” “直到我那天见着了她,我才知道她还生了个孩子。我算了下日子,孩子的日期刚对上,所以这孩子就极有可能是我的。” “二哥府上新收了奶娘,二哥对这新奶娘很上心,这些信息都有探子报过给我,我一直没放在心中。但这奶娘说是二哥在外面带回来的,听说是没有相公没有家人的,孤身一人的。当时我不知她长相,没放在心上。” “这么一见之下,才知道居然是她。说是行事不端,没相公先有孩子所以家人不认被赶出来的,这小孩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南宫鹏的嘴巴张得老大,好久才想了合上。“殿下……这也太冒险了吧……这路边随便不知名的野丫头,万一她偏是个水性扬花的怎么办?你怎么能确定她生下的一定是你的孩子呢?” 又说:“我就知道你对那个奶娘编的故事是假的,你就不像个到处留情的人。你的女人全都在你府上,你喜欢随时掌控一切。而且这种没背景没关系不能给你带来利益的女人,你怎么可能会上心?” 慕容白却说:“那丫头的性格倔得很,也冷得很,她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至于他所生下的,是不是我的孩子,找到再说。找到了,就知道了。再不济,先养起来,假若不是,悄悄处理掉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鹏好意说:“白弟,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这么多嫔妃,还怕生不出儿子吗?虽说皇族血脉不许流落民间,但你至少也去找了不是吗?为那个女人费那么劲,还跟二皇子起那么多争执,不值得啊。”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眼睛深不见底。 “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总之先帮我把儿子找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南宫鹏继续不解:“问题是你这么上心,你的那个女人完全不认你啊。不但不承认孩子是你的,而且还声称不认识我。” 慕容白突然就想起了当时那个无名女子眼中的欣喜与依赖,这也是他唯一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地方。至于现在的楚天舒声称不认识自己,声称前事皆忘,看起来是实情。因为任何一名女子都无法在遇到那种事之后见了肇事者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心情。 她忘记了,是好事。 “要重新赢得她的心,并不难。”慕容白笃定地说。 南宫鹏则摇摇头:“我看很难哦。你的对手可是慕容言!” 第50章 又兰探世子 二皇子府内。 又半个月过去,楚天舒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忙碌。从来没有当过妈妈的楚天舒,凭着天性的线性和带着一腔好奇和热情,把小宝宝照顾得非常好,小肉团子也一天一天成长,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大肉团子。 另一方面,凭心而论,寄语虽然与她有种隔阂感,但她做事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门口的侍卫挡住了或来拉拢关系,或来挑衅捣乱的妃子们,却挡不住各宫丫环奉各宫娘娘之命送来各式各样好吃好玩的东西。幸好自从上次被沐白下毒之后,为世子安全,楚天舒所吃的每样东西都有专人测毒之后才可食用。 做个古代人也挺麻烦的啊。 不,给她带来麻烦的并不是古代人的这个身份,而是身处二皇子府的这个环境,及她与慕容言之间的关系。 或许,上天让她偏偏遇上慕容言,就是这一种缘分吧?离开这里,她不能确定,她能活得更好。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会活得更艰难。 她偶尔会抱世子外出晒个太阳,呼吸下新鲜空气什么的。每次出去,侍卫都一堆人跟着她,弄得她烦不胜烦之余,却也有着莫名的安全感。 是的,她对这个世界陌生的很,她最没有的,就是安全感。 此刻她正抱着她的小肉团子,悠闲地坐在凉亭听着微风吹过。 世子精神正好,一双清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这世界。 寄语立在一旁,凉亭外还有两个侍卫立着。 小路上,提着食盒的又兰轻轻地走了过来,犹豫了半响,还是向凉亭走去。 “干什么?”守着的侍卫粗暴地拦下她。 又兰吓得小脸苍白,赶紧跪在地上,看着正向这边张往的楚天舒说道:“楚娘子!奴婢是楚妃娘娘身边的丫环又兰。楚妃娘娘被禁了足,还被令不准接近世子,但毕竟母子连心,娘娘非常想念世子,但却不得相见。因此她想办法派了奴婢来,只为看两眼世子,能说上几句话,就心满意足了。求楚娘子看在世子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娘娘吧!” 寄语警惕地说:“楚娘子,不可相信她。她毕竟是楚妃娘娘的人,小心这里面有诈。” 楚天舒说:“你在这,外面还有三个侍卫,你觉得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威胁呢?她只是来看两眼世子,罢了,给她看两眼便是。放心,她提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我都不要,不吃。这样应该行了吧?” 寄语沉默了。她隐约觉得不对,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算了,你们给她上来吧。远远看两眼世子便是。”楚天舒向那两个侍卫说道。 身为侍卫,警觉性还是非常高的。其中一个侍卫便向寄语说道:“寄语姐姐,麻烦您下来,搜一搜这丫环的身再让她上去。” 楚妃落难,打入冷宫,这些日子又兰受的欺凌已经够多了。但此时她还是忍着,向寄语施了一礼说:“麻烦寄语姐姐了。” 第51章 刺杀 寄语想起又兰以前是何等嚣张,此刻如此作小伏低,不可能单单是为了完成楚妃让她看一眼世子的这个任务吧?她大可以随便问几句便回去禀告啊。 因此寄语也不敢怠慢,下了凉亭,细细地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便向两个侍卫点点头。 又兰便随寄语一起上了台阶,她先向楚天舒深深施了一礼:“有劳楚娘子对世子的照顾了。” 楚天舒报以微笑,把世子稍高地抱起,把他的脸向又兰展示着。 又兰看着世子,露出温柔的笑容。 “谢谢楚娘子,世子被您照顾得非常好,我代我们家娘娘谢谢您了。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小点心,希望您喜欢。” 又兰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半弯着腰,轻轻地把食盒的盖子打开。 楚天舒对她的点心并不关心,也不会去吃的,所以她只是轻轻一瞄,这一瞄之下却惊心万丈——却见食盒上的点心被又兰拔开,下面藏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啊!”她还未反应过来,匕首已经被又兰握在手中,接着毫不留情地朝她刺了过来。 事情发生过太快,寄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而两个侍卫只顾四下张望警惕外面的风险,压根没想到已被搜过身的又兰食盒中还藏有利器。 楚天舒看着刺向自己的匕首,而世子又抱在怀中,她一时也吃不准又兰的目标是自己,还是这怀中的婴儿。但她不敢冒险,她只来得及将怀中的小肉团子往寄语方向一抛,正在小网团子离开自己怀抱的那一瞬间,又兰手中的尖刀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她的心脏位置,楚天舒甚至似乎听到了尖刀撕开血肉的声音。 来不及叫喊,来不及作他想,楚天舒只是下意识地捂住了伤口,身体慢慢往下滑去,朦胧间她看见寄语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世子,听到了侍卫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刀剑相碰的声音。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她再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 迷糊中,她听到世子的哭声,寄语和说话声,慕容言的说话声,这些声音交替着,嘈杂着,在她脑子内胡乱地涌动着,她记起了又兰眼中那狠决的神色,记起了她手中的尖刀,记起了小肉团子在被她抛出时还轻快地笑出了声,或许他以为又是奶娘跟他在玩抛抛的游戏。她感觉自己的眼皮非常沉重,头昏脑胀的,慢慢地,她挣扎着把眼睛睁开。 她首先对上的是一对大熊猫眼。慕容言一双眼内满是血丝,瞧见她睁开的眼睛,焦急的神情便松懈下来:“你醒了?没事了,没事了……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痛吗?哪里不舒服?” “小肉团子呢?他没事吧?”楚天舒吃力地问着。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小肉团子。”慕容言不满地念道:“他没事,一点事也没有。倒是你,那匕首如果再偏一点点,就直接刺中你的心脏了,你还有没有命来关心小肉团子就不知道了。” 第52章 身为二皇子的无奈 楚天舒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左胸部位撕心裂肺的疼痛。 疼痛,楚天舒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 “小肉团子呢?能不能抱过来让我看看?”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便差寄语去把世子抱过来,又说:“小肉团子没事,你别只顾着他啊,你顾一下自己好不好?毕竟他可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天舒,你要明白,他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的。” 楚天舒皱起了眉头,她实在不知道慕容言现在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网团子冒充皇族血脉就只有死路一条?错的是大人,小孩子何错之有呢? 慕容言说:“我知道我说这些你不开心,但是你受了重伤,一醒过来就急着要见他,一点都没有关心过自己,你觉得我看到这些,会开心吗?” 楚天舒倔强地说:“我没事。” 慕容言红了眼圈,说:“你当然没事,就只差一点点就刺中心脏了!我是你死了,我……” 他说不下去,楚天舒先是沉默地看着他,接着又问:“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横竖不过是个才认识没多久的来历不明的女子,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品行不端的女子。” 慕容言说:“你这么贬低你自己,就是为了让我放弃你吗?天舒,对我来说,你的来历,你的过去,并不重要。况且,我一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不知道你的什么在吸引着我,但是我知道,你在我心里,与众不同。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不能失去你。” 楚天舒苦笑着说:“慕容言,你的所谓的喜爱,所谓的不能失去,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多一个嫔妃而已,但对我而言,却是一辈子……不,两辈子了。所以……请你,不要逼我,好吗?” 慕容言并不明白她说的一辈子,两辈子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沉默。 他能给她的,或许就真的只是一个嫔妃之位而已。 她的身份,她的来历,的确会成为立她为正妃的绊脚石。他的婚事,不能只由他自己的喜好而决定,还有父皇,还有母后…… 楚天舒决定撇开这个永远没有结果的话题,她便问:“又兰……怎么样了?”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安南进正在审她……你居然还关心她?你难道不知道,是她伤了你?” 楚天舒苦笑着说:“我知道了又能如何?又兰伤我,自然不会是因为我与她结下了什么仇怨。她肯定是受人指使,而又有谁可以指使她呢,自然是楚妃娘娘。楚妃娘娘为何想取我的命呢,自然是因为你,慕容言。但是你又能拿她怎么办呢?别说又兰可能会死咬与楚妃无关,就算她真的招供了楚妃是主谋,她是燕国郡主,你又能拿她怎么办呢?你不能动她,不能伤她,更不能杀了她,你连把她送走都不能。” 楚天舒叹了一口气,怎么绕了一圈,这个话题又回来了呢?这个话题是叫“身为二皇子的无奈”吗? 第53章 有我在 慕容言没有想到楚天舒想得这么清楚,或者说,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平静地楚淡风轻地说出这些,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沉默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为多派几个侍卫就会万无一失,我以为不准她们上门去闹,就可以很好地保护你……” 楚天舒看着他黯然伤神的样子,心中倒升起一丝不忍。她假装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假如我一直处于危险的地位,这种事,真的是防不胜防的。” 慕容言脸色悲切:“天舒,我一直以为,我能让你过得很好,我一直以为,跟着我,是你莫大的幸福……看来,是我害了你。” 楚天舒倾刻就心软了:“不怪你……” “看来,是时候给你一个名分了。我要封你为妃,你有了正名,那些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毕竟,杀一个奶娘,与杀一个王妃比起来,罪状要轻得多。” “……”楚天舒满脸黑线,这个男人的思路简直是奇葩。“慕容言,你想偏了。或许你是这么想的,你其他的妃子娘娘都从来没有遇上过此类危险,就是因为有王妃这个名分罩着。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的两次遇险,都跟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没有关系呢?如果楚妃娘娘真的是因为争风吃醋而要杀我,那她怎么不去杀其他妃子呢?再说了,杀了一个还能再立一个,她杀得尽天下的女人吗?” 慕容言说:“我知道。” 他就是想试探一下,他无时不刻不在试探,他想利用一切机会,或开玩笑,或当真地把她纳入府中。而这一次,不,和上一次一样,她都身处险境,宁愿不要命了也不愿意当自己的妃子,看来她是铁了心了?又或者,她身处险境,仅仅是与自己靠得太近? 他还是笑着说:“但是你还是成为我的妃子比较安全一点,知道吗。楚远这一次也太冒险了,直接用了身边的丫环,或许她是想着这一次一定能成功。又兰那个丫环潜伏得非常深,之前就是一个有些嚣张的普通丫环,从来没有显示过其他过人之处,没有人知道她功夫了得。而这一次……连抓捕她都费了我们好些功夫,折了几个手下,看来燕国在我明国潜伏的探子真的很不少。” 楚天舒觉得很累,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说:“她针对我,或许并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关系,你知道吗?你立,或者不立我为妃子,她都不会放过我的。有可能是因为其他事情,比如关于我的身份,或者其他的什么事情。” “我知道。”慕容言说,“我一直在查,但还暂时还没查到什么。” “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也去休息吧,看你的眼睛都肿得不成样子了。”楚天舒轻轻说。 “我不累。”慕容言倔强地摇摇头。“这几****都起不了身,还时时要太医随诊,换药,吃药。我不放心,我要在旁边盯着。有我在,大概他们不敢乱来。” 第54章 说不上哪种好 慕容言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后怕。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他无法想象,如果楚天舒就这样去了,他会什么样? 也许再也没有说得上话的女子,没有强烈想要拥有一样东西的感觉,或许一切又回到从前,忙忙碌碌,心无波澜。 他说不上哪种好,但他不愿意回到从前,不愿意回到没认识楚天舒的从前。 他俯在楚天舒耳边小声说:“你知道吗,我现在看谁都觉得是燕国的暗探。我就怕我不在,你就没有了。” 楚天舒笑着说:“你这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是你二皇子府啊,哪来这么多探子?” 慕容言却说:“我不敢赌。赌注太大,我害怕。” 楚天舒闻言呆住。或许这就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楚天舒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从小她就是乖乖女,无论做什么事,她都要以父母的喜好为标准,她从来不敢选择一些她喜欢但父母不喜欢的东西和事情。而对她的男友,她也爱得小心翼翼,害怕失去。她倒不觉得自己爱他有多深,只是……她习惯了。她习惯了用自己的迁就来获得别人的喜爱和关注。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她。而她,居然也没觉得有多伤心。 慕容言没有注意到楚天舒的神情,只是轻轻地替她掖好被子,还替她理了理额头上乱发。 这一切他做得是那么顺其自然,顺溜得楚天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时候与他情定三生了。 此时寄语抱着世子走了进来。 慕容言笑着抱了过来:“哎呀,小肉团子,这些日子没见,你又长胖了。来,来看看奶娘,奶娘又瘦了。你要叫她以后要多吃点,长胖点啊!” 楚天舒被他的儿话音逗得也乐了起来,他什么时候也对小肉团子这么亲切了,曾一度不是想杀了他吗? 但是小肉团子不买他的账,到他手中没多久就哇地哭了。 “哎!别哭啊,别哭啊!”慕容言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但他的命令明显不管用。 楚天舒习惯性地伸出手来:“给我吧,或许是饿了。” 慕容言的表情一滞,乖乖地把小肉团子递给了楚天舒。楚天舒躺着,一手环抱住他。或许是闻到了自己熟悉的气味,小肉团子很快就不哭了,甚至他刚才也只是假哭,连眼泪都没有呢。两个胖乎乎的手举过头顶,乱挥着。 “看来不是饿了。”楚天舒笑着说,在他肉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慕容言也说:“他可能就是想你了。” 此时药也端了上来,慕容言把世子抱给寄语,亲自端了碗来。 楚天舒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就好了。” 慕容言坚持:“我来吧……我怕自己以后没有这种机会了。” 楚天舒只好由他去。 慕容言轻手地用勺子把药勺了起来,放到嘴边轻轻地吹着气,甚至还用嘴唇去试了试温度,才把这一勺子药放在楚天舒嘴边。 楚天舒喝了一口,笑着说:“动作还是蛮熟练的嘛,是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啊?” 第55章 期望与现实的差距 慕容言笑着说:“那是,这个动作必须要熟练啊,不过我以前只喂过太后,母后。” 楚天舒慢慢地把药咽了下去,她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一堵墙在轰然倒塌,而某人,正越过那堵墙,慢慢地走进她的心。 药碗已见底。楚天舒第一次觉得这苦苦的中药也是甜的。 正在此时,却有下人来报,说安南进有事求见,已在书房候着。 慕容言知道不是要事,安南进不会在此时打扰他的,只得站起了身说:“我先过去一下,你先好好休息。” 楚天舒乖乖地点头说:“你先忙去吧。这边会有寄语她们照顾我,你放心好了。” 慕容言轻轻地一笑,快步离去。 此时小肉团子在寄语怀中就快睡着了。 寄语看着慕容言离去的脚步,恋恋不舍。 “寄语,小肉团子抱过来我看看。”楚天舒心中又记挂着小肉团子,轻轻地呼了寄语。 却没有听到应答。楚天舒奇怪地看向寄语,正在看到她不舍的神情与一副爱恋的模样,楚天舒的心突地就被刺了一下。她没有再出声,而是轻轻地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好一段时间寄语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装睡的楚天舒,轻声吩咐旁边的侍女收拾药碗。 楚天舒躺了几天,慕容言几乎每天都过来陪她。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否则他不离开她半步。 楚天舒虽然已经慢慢留恋起他陪在旁边的感觉,但又不得不担心其他的事情。“你天天留在这里,真的没有关系吗?你其他的妃子,难道她们不会说什么吗?万一哪个多嘴的向你母妃提起一两句,你……” 楚天舒的担心不无道理,她所看过的电视剧中,没有哪个专宠的女人不受到来自皇权的指责……好吧,她居然用了专宠这个词!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她,脸红了。 “没事。”慕容言淡淡地说,“她们都以为我留在书房。即使没有你,我也是留在书房的日子比较多。她们应该已经习惯了。再者,她们都知道,我讨厌话多的女人。” 说完,脸上又有些惊喜:“天舒,你都会为我着想了?咦,你脸红了?” 慕容言觉得有些莫名的激动。她居然脸红了?她在诉说她的“品行不端”的过去的时候她没有脸红,她在与他共度一夜第二天面对他时没有脸红,而现在,只不过是被他这么一夸,就脸红了? 楚天舒没有说话,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乱冲乱撞。别人说生病或者受伤的时候就会脆弱,就会特别容易爱上照顾自己的人。那么,她现在,是这样的吗?她不知道。 慕容言轻轻地握起她的手。楚天舒第一次没有别扭,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轻轻地握着手,相对无言。谁也没有说话,应该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或者,无论是谁,只要一开口,就必须得面对这期望与现实的差距,就得面对任何一个人的妥协。而这些,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愿意看到。 第56章 意犹未尽 待慕容言再一次匆匆离去后,寄语破天荒地对楚天舒说:“楚娘子,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楚天舒不明就里,问:“什么挺好的?” 寄语说:“你跟殿下啊。其实,你还是从了他,比较好。” 楚天舒看着一向不喜欢多嘴,一向疏离,一向置身事外的寄语,居然也来劝她?她自己,不是也喜欢慕容言吗?“为什么?” 寄语说:“你不知道,你这次受伤,殿下有多心痛。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陪在你身边,令太医也陪着,用最好的药。其实太医也说了,你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殿下他实在是太担心你了。我从小一直侍候殿下,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担惊受怕的殿下。” “或许你不知道,以前有很多个夜晚,殿下都要来你的院中,每每你已经睡下了,他就默默地在院中站着,有时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我说要叫醒你,他不许。我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地陪他站着。” “那种靠近,却又怕失去的模样,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所以,楚娘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殿下失望了呢?” 楚天舒简直是惊呆了。她的确不知道,慕容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过这些期待和等待。她一直以为,她对慕容言而言,只不过是一时的玩心或者是一时的好奇,即使到了后面慢慢变为一种感觉,那也跟其他妃子没什么不同。她不知道,对慕容言而言,她更像一种寄托。 而她,又能如何呢?她真的,能决定并非属于她自己的命运吗? 许久,她才突然问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问题:“寄语,你,不是喜欢殿下吗?” 寄语一愣之下,脸红得像要滴血,或许她一直以为她隐藏得很好,或许她不知道楚天舒居然能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殿下……对寄语而言,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寄语很快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我是婢女,连婚配都不能做主的,对殿下,我不敢有任何奢望。但楚娘子你不同,殿下对你青眼有加,另眼相看,这些,我想都不敢想的。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好我自己份内的事情,将来风妃娘娘发善心,会给我指个好的小厮,能依然留在府上,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恩惠了。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楚娘子别再拒绝殿下了。” 寄语实在不能忍受二皇子以那样一种“卑微”的姿态面对楚天舒。他是她的神,高高在上的神! 楚天舒默默无言。她能说什么呢?她能劝她,要勇敢而努力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吗? “楚妃娘娘是燕国的郡主,以前殿下对她凡事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可如今为了你,殿下也把她打入冷宫了。这次她差人刺杀你,若不是她的身份,殿下定会废了她。殿下对你,的确是真心实意。” 楚天舒弱弱地说:“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寄语意犹未尽,却不敢再多说。 第57章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楚天舒受伤之后半个月。二皇子府内。 书房内灯火通明。慕容言正专心致志地在书桌上写着画着。楚天舒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今天陪了她一天,临近傍晚了才被她赶到书房。她是怕他公事繁忙,没处理好!其实最近事情不多,能处理的都让安南进去处理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接着不等慕容言回答,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灰袍的男子冲了进来。 慕容言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安南进,而且只有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安南进才会这么不讲究。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慕容言的笔没有停下来,他头也不抬地就问。 安南进偷眼一看,慕容言桌上的宣纸画象中的女子,不是楚天舒是谁?更要命的是,画中女子还怀抱一个婴儿,正在嬉戏。 殿下不仅喜欢这个奶娘,连带着那个世子,也由之前的厌恶变成了喜爱! 安南进赶紧收回了脸上欣喜的表情,尽量调整成为一副雕像,然后用平静地声音回答道:“殿下,世子的调查的确有重大的进展,但属下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慕容言停下了笔,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无论楚天舒是何来历,她终究属不属于自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必急于告诉我结果,你细细地慢慢地道来。” “属下查到,为楚妃娘娘接生的稳婆除了那个不来往的侄儿,她还收了一个养子,外号叫三浑的。” “哦?养子?”慕容言停下了笔,“一听这个外号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何来历?” “是她远亲过继过来的,这养子平日却不不住在稳婆家,而是由稳婆在另外的街市买了房子给他住,而且稳婆的收入大部分都给了这个养子。我明察暗访得知,这个养子突然间变得出手非常大方,不仅经常胡吃海喝,还买了好几个侍妾。” “属下直接把他抓了来,他倒是没过什么刑就全招认了。说他养母曾令他带上几个人,到郊外户人家那抢过一个婴儿回来,顺便还要把床上的产妇杀了。他供出了时间,地点,正是楚娘子的住处。我把楚娘子的画像给他看,他认出正是那日床上的产妇。” 慕容言问:“他们还曾想杀了天舒?” 安南进说:“他说他用枕头捂了她,直到她不动才离开的。属下推测,可能当时楚娘子只是晕了过去,而三浑以为她死了,所以楚娘子才逃过了一劫。” 慕容言又问:“他可招认了那抢来的婴儿现在何处没有?” 安南进说:“他交给了养母,当时他以为只是一般人家想要个儿子而已。后来养母无意中透露……这抢来的婴儿现如今……是我们二皇子府上的世子……” 慕容言吃了一惊,表情复杂,不知是喜是悲:“此事可非同小可!可明察是了属实?” 虽是楚侧妃的孩子,他并不关心。因为他极端厌恶那个不知哪来的孩子。可是假如事关楚天舒的孩子,那可真真是他心中最关心的。 第58章 两难 安南进说:“依属下看,此事必是千真万确的了。因为他以此事,威胁养母向楚妃娘娘多次索要财物,估计一来因为楚妃娘娘不堪其扰,二来也是为了灭口,稳婆才会遭遇毒手。只是楚妃娘娘那边可能并不知稳婆还有一个养子一事,未能及时灭口,所以我们才能顺瓜摸藤。” 慕容言沉默良久。如此看来,小肉团子居然就是楚天舒的亲儿子?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只是慕容言那边……小肉团子果真是他的儿子? 安南进又说:“此事非同小可,冒充皇族血脉可是欺君的死罪啊。可又事关系到楚妃娘娘,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见慕容言依旧沉默,安南进道:“殿下一向不喜欢楚妃娘娘,不如如实禀告皇上,即使皇上碍于燕国,不敢对楚妃娘娘怎么样,但也可以以此为借口,将她送回国。” 慕容言说:“此事太过复杂,南进,你别忘记了,这里边还夹着一个三弟呢。他口口声声说与楚天舒交好,说楚天舒曾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如今看来,这儿子却是在我府上,这其中牵扯太多,就算父皇震怒筑巢查,只怕对我和三弟都不好。可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此事不到最后关头,最后不要让父皇知晓。再者,还有很多事情我们并未查清楚。” 安南进迟疑道:“殿下的意思是?” 慕容言说:“先审审楚远,先确定这个孩子的真正来历,二来也要问清楚她与楚天舒之间的关系。另外,楚妃生下来的孩儿,是谁的,现在何处?此等种种,我们都要问清楚。” 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 安南进跟在身后说:“既然殿下一早就知世子并非您的亲骨肉,眼下这世子还有可能是三皇子的儿子,虽然等下我所说的话可能会是死罪,但我还是要说。” “殿下,您可知道,皇上在立储君方面,一向都偏向于您。除去其他因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三皇子至今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而今,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是三皇子的,但我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孩子不是殿下的。我们大可以直接把他咔嚓掉。处理掉一个两个多月的小婴儿而不引人怀疑,太容易了。” 慕容言摇摇头:“不可……” 安南进说:“我知道殿下是为了楚天舒着想,这孩子毕竟是她的,或许她舍不得,她会伤心。但从另一方面想,这孩子,毕竟是三皇子的。而对殿下来说,这孩儿可真真正正算是一个拖油瓶儿。楚天舒能生一个,就能再生一个,何不现在就把这个拖油瓶子解决掉?只要这个小婴儿不再存在,楚天舒与三皇子之间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难道殿下不想和楚天舒拥有一个共同的宝宝吗?” 慕容言沉默。 在大部分时候,他的确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杀大权。但此刻,关系到楚天舒的儿子,他心中下不了那个决定。他还记得在他要处死千语时,楚天舒浑身的冷意和疏离。 第59章 等等我 好不容易他与楚天舒之间关系日渐融洽,他不想再次把楚天舒推开,更何况,日渐生情,爱屋及乌,他并不觉得小肉团子是个多么讨厌的拖油瓶子。 安南进叹了口气,又说:“殿下,为了您的大业,这个时候,切不可妇人之仁。此时除掉一个小婴孩,而且还是对手的孩子,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切不可再犹豫了。” 慕容言依旧沉默。 “殿下,此事不能让楚娘子知道,还是暂且瞒着她吧。对她来说,她儿子早就下落不明,恐怕她心中早就作好了失去的准备了。而处死世子,对她而言死去的不过是别人的孩子,所以,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啊,殿下!” 半响,慕容言终于开口:“南进,楚远,这个燕国来的郡主,总给我一种非常不适的感觉,她的身上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很多比世子的身世还要重要的秘密。而我感觉,楚天舒,就是解开这些秘密的关键。所以,这些事情,不可瞒着天舒,我们或许还需要她的帮忙。” 安南进还在反对:“仅凭殿下的感觉?会不会太武断了些?” 慕容言说:“不会。安南进,你相信我。鲁莽地处死世子,看似得到不少,实则可能会失去更多。” 安南进终于收起了喋喋不休的嘴巴,沉默着。 两个人并肩走过花园。花园的另一头,就是被禁足的楚妃的栖身之处。 此时楚天舒正慢慢地四处走动着。在床上静养许久,她感觉自己都快发发霉了。而寄语则抱着小肉团子陪着她在晒太阳,远远地她们看到慕容言和安南进朝楚妃的住处走去。 寄语小声地说:“楚娘子,你看,殿下……” 楚天舒淡淡地说:“看见了。” 寄语都替她着急,忍不住说:“殿下……是朝楚妃娘娘住处走去的。楚娘子,楚妃娘娘已被打入冷宫,而现在殿下还上她那去,你不觉得奇怪吗?” 楚天舒忍住心中的醋意,说:“他要去哪里,自有他的道理。” 寄语说:“说得也是。楚娘子一向淡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寄语多嘴了,寄语只不过是好奇而已。老实说,我之前一向侍候着殿下的,我并不觉得殿下有多疼爱楚妃娘娘……更没有疼爱到打入冷宫了还要去探望一下的地步。莫不是有其他原因……” 小肉团子?楚天舒突然一阵惊心。假如慕容言和楚远之间的一切,果真如他所言,那他去找楚远,除了小肉团子的事,还能是什么事呢? 楚天舒急急说:“寄语,你把世子先抱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大步追上了上去。 “慕容言,慕容言,等等我。” 慕容言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气喘吁吁的楚天舒,脸色都变了:“你跑什么啊,你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吗?这一跑别又扯到伤口了!有什么事让下人叫一下,我自然会过去的。” 他心疼地扶着她,不让她动弹。 第60章 冷宫 楚天舒对他的训斥不以为意,除了有些乏力和炫晕,她倒没觉得哪不舒服。 “你这是要去楚妃那吗?有什么事呢?是不是小肉团子的事情呢?如果是的话我也要去。我保证,不出声。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只在旁边看着,我保证。”她急急地向慕容言开了口。 慕容言略一沉吟,拉起楚天舒的手一起走,边走边说:“那一起去吧。我也正有事情要跟你讲,可能还会需要你的帮忙。” 安南进心中哀叹一声,无言地往后退了几步。虽然他未能说服慕容言,但慕容言仅凭心中的那一点感觉也没能成功说服他。他能说,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么有利的时机至少可以阻止掉三皇子羽翼丰满,又可以解决掉心上人与别人的拖油瓶子……二皇子这次怎么这么妇人之仁? 楚天舒手被他握起,有些惊讶,心中又有些难言的甜蜜。她定定地望向他,眼神有不解,也有期待。 “天舒……你的儿子,有消息了。”慕容言抑制住内心复杂的心情,尽量平静地说。 安南进的建议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也不是没有心动过。但是他不忍心看到楚天舒失望伤心,更害怕她知道实情之后而离自己更远。 “有消息了?”楚天舒颤抖着,下意识地重复了慕容言的话。老实说,她完全不关心她自己的儿子,她连一眼都没看到过,而十月怀胎的又不是她……相比之下,她对小肉团子付出更多心血和爱。 然而一个激灵,她吓一跳:“我儿子,跟楚妃有关?” 难道我儿子真的是小肉团子?这样想着,楚天舒有些兴奋和期待起来,甚至也没有觉得楚妃是有多可恶了。 慕容言说:“跟我们一起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他拉着楚天舒的手往前走,安南进无言地跟在外面。 冷宫之所以称为冷宫,大概就是因为冷清吧。这里在整个二皇子府中算得上是偏僻,门口上了一个大锁,守着两个侍卫。 慕容言停住,说:“天舒,你知不知道你和楚妃在这府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楚天舒疑惑地说:“记得啊。蛮正常的啊,我们当时又没说上什么话。怎么了?” 当时楚天舒是低头行礼,楚妃的反应她并不知道多少,而且她也没有往心里去。 慕容言说:“她当时见了你整个人像见了鬼似的。她被我禁了足之后,仍然派人暗杀你,可见她与你之间或许是有什么仇恨。” “啊?”楚天舒其实也有这个预感,但她一直没有机会与她单独相见。“要不,我先进去,装作是私下一个人与她会面,或许这样,能得到一些消息?” 慕容言略一思虑,点头同意,说:“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万事小心,我会在暗处保护你。如果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大声呼救,一定要跑。” 侍卫开了门,楚天舒走了进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断垣残壁满地狼藉的景象。 第61章 似曾相识 这个小宫殿依然收拾得非常整洁,入门处还有婢女守着。 小婢女显然对来访者很惊讶,只是吃惊地看着她,一时忘了开口询问。 楚天舒只好自己靠上前问:“请问你们楚妃娘娘在吗?我想见她。” 小婢女应该是个低级的下人,居然基本的礼仪也忘记了,甚至连楚天舒是谁她也没问。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外人了,她只是激动地跳了起来往屋里跑去:“楚妃娘娘,有人来看你了。” 楚远懒懒的声音传来:“看你这没大没小样,是谁来了?” 懒懒的声音也掩饰不了话中的惊喜,她甚至也没计较小婢女的失态。这个时候能来,又令小婢女如此兴奋,不是二皇子会是谁呢?她满满的笃定。 “是……”小婢女这才发现自己连来人是谁也不知道,只好低声说:“奴婢也不知道是谁,没见过。看打扮可能也是个娘娘。” 楚远可能是失望,许久没有说话,却只听到另一个声音说:“娘娘?殿下不是曾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吗?” 楚天舒等得无聊,反正来也来了,况且自己这次来也不是来奉承和讨好的,干脆直接踏入门口,脆生生地说:“是我。” 楚远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贵妃塌上,旁边坐着一个姑姑模样的人,两个人在吃着瓜子。 闻声抬头,楚远顿时面无血色。而她旁边的正是水姑,也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大胆贱婢,见了娘娘还不下跪,娘娘面前还敢自称我?”楚远没有出声,倒是水姑尖锐的声音响起。 但这貌似质问的话,在楚天舒听来,却更像是心虚了给自己壮胆,更何况这声音虽然听着威严,却透着一股不自信和尽量克制的平静。 而在这一时刻,楚天舒居然感觉这声音有些熟悉,倒像是自己以前经常听到过似的。她看见水姑,这个面容姣好此刻脸上是有些浮夸的怒气的女子。她看起来大概三十有五,面容和发饰都修饰得非常严谨,像极了楚天舒高中时的政治老师。 楚天舒恍忽之间感觉此时此景此两人似曾相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又或者她此时有着慕容言撑腰,她突然间把她往日的胆小和计较都抛到了脑海。她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很好笑:“我为什么要下跪?我这一生中除了我的父母,我还没跪过任何人。” 此言一时,楚天舒居然发现水姑那紧绷的脸闪过一丝慌乱。她再看向楚远,她的脸比刚才更惨白了些。 楚天舒突然发现,如果楚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水姑必定是她的得力助手和出谋划策的人。而楚远,她比水姑更沉不住气些。 这样一想,楚天舒又笑着对楚远说:“你说对吧,楚妃娘娘?” 她把“楚妃娘娘”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楚远再也躺不住,双手一撑,从塌子上下来,用手指着她的脸,却又说不出话来:“你……你……” 第62章 果然是你 楚天舒看着她颤抖的手指,又看着她惨白的脸,她知道,楚远与自己必定是旧相识,而且楚远还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这之后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暗杀,也是她容不下自己。 水姑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脸上满是警惕:“你是怎么进来的?二皇子为了不让人打扰我们娘娘清修,特意下令过不许任何来探望的。你胆敢闯进来?” 楚天舒继续刺激着她们说:“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打入冷宫吗,还清修?” “我能进来,自然是殿下允许的,要不然门口的侍卫怎么可能会给我开门呢?” 水姑咬着牙道:“你来,有什么事吗?我家娘娘可是没有什么空闲功夫跟你这种狐狸精闲聊的。” 楚天舒感觉这二人心虚的样子倒是十分有趣。 她一时兴起,自己搬了家椅子坐在对面,笑着说:“我可有得是时间与你们闲聊,不过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 水姑倒也平静下来,言语之间仍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有什么账与我们楚妃娘娘算?” 楚天舒没有理她,而是看着楚远,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这个楚妃娘娘最清楚了,不是吗?” 楚远咬着牙齿没有说话。水姑则继续警惕着,楚天舒还似乎看到她的眼神往四周瞄。 原来是担心楚天舒带了人给她撑腰,又或许,她还有其他别的打算。 楚天舒眼睛一转,对一直傻愣住的小婢女说:“你出去,把门关上,然后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跟你们楚妃娘娘有话说。” 小婢女像得了赦令,急冲冲地走了出去并把门关上。 水姑与楚远对视一眼,她们不明白楚天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大门一关,楚天舒笑道:“好了,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三个,再没有别人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吧。” 楚远盯着她,狠狠地说:“你怎么还没死?” 楚天舒心中一酸,有些替原先这身体的主人有酸了。这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府王妃燕国郡主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取她性命,她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啊? 但她此刻却只能多套她们的话了,因为,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没想好怎么套话时,水姑却是冲了过来,粗暴地一把把她额角的头发掀开。 楚天舒知道,那个额角有一个不太起眼的伤痕。 她知道,水姑这是要验明她的正身了。 这一点她倒不怕,因此她没有挣扎,反而脸上带着笃定的淡笑。 水姑看了她的额角,居然又蹲下,把她的裙子掀起。 她的右脚膝盖上有三个不规则的浅浅的陈年疤痕,应该是小时候留下来的。 水姑看到那三个疤痕的时候,表情已经差不多绝望。她又急急站起身,掳开楚天舒的水袖,雪白手臂正中一个黑色的小痣特别显眼。 当她检查完,她看向楚天舒的脸,表情狠厉:“果然是你!你居然……” 第63章 青儿 她说不下去。 楚天舒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你居然没死?”还是“你居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楚天舒看到她狠厉的表情,此时突然一阵后怕。 她这阵子所有的危险都来自于这个女人吧? 她与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熟悉她所有的体质特征,她知道她身上的疤痕所在的位置,她还知道她手臂上有一颗痣? 这些特征,难道不是她自己的母亲才最清楚吗?但哪有母亲这样对自己女儿的?但这在古代,这些特点,除了母亲,还可能会有另外一些人会清楚——那就是贴身服侍自己的人! 想到这,楚天舒决定冒险一试。 她扬起手,狠狠地在水姑脸上打了一个大耳光。 水姑措手不及,一下子摔倒在地。 “姑姑!”楚远惊呼一声,赶紧去扶。 水姑用手捂着脸,表情恨且痛:“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不知何故,她骂不下去,只是喘着粗气。 楚天舒说:“你不仅以下犯上,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置我于死地,我打你,难道还打错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为什么!” 此刻楚天舒不明白为何自己影帝上身,但那质问间的悲痛,却是真真切切地传遍她全身。为什么?为什么?她不知道,到底是楚天舒想知道,还是另一个她想知道。 水姑大概是被她此时的气势吓住,呆愣住,居然半天说不出话。 难道自己是压对宝了?以下犯上这个词真的用对了?水姑原是自己的下人?那楚妃……与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楚天舒一片混乱。 楚远沉不住气了,说:“姑姑,为何还要与她罗嗦?利害关系你都晓给我知了,现在是个好机会,不如此时就杀了她!” 水姑看着她,眼中慢慢升起了杀气。 楚天舒不知道慕容言会不会在外面听着,此时她突然觉得一阵害怕。 水姑说:“青儿,那个小罐子里便是我调制的毒药,你去拿了过来,溶在茶中,呆会给她灌下去。” 楚远看了看柜子上的小罐,把水姑扶起坐在椅子上,便去拿罐子。 倒是楚天舒听到水姑唤楚远的名字有些不对劲,“青儿”?青儿是什么意思,是楚远的小名吗?楚天舒知道楚远身边有一个从燕国带来的医女,与她形影不离,估计就是眼前这个。但是就算从小服侍,关系再好,楚远是郡主,小名也轮不到一个服侍她的下人来叫啊。 楚天舒坐在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看着楚远把罐子中的药倒入茶壶中,倒了一杯拿在手中。 屋顶上的慕容言一直在听着楚天舒与她们的对话,对她以身犯险很是担心。此时有些按捺不到了,便要掀开屋顶跳下去。安南进按住他的手小声说:“殿下,沉住气。她不会有事的。” 楚天舒静静地坐着,还在想着“青儿”这个称呼。这是一个与楚远郡主毫无相关的名字,不像是误称,而楚远的反应也非常正常。 第64章 毒杀 而楚远端着毒茶,与水姑一步一步走近。灌毒药而已,她们两个人对她一个,绰绰有余。 楚天舒看着楚远一步一步靠近,脸色狠辣,眼神冰凉。 “青姐姐。” 她突然软软柔柔地叫了一声,并且还甜甜地冲她一笑,那表情要多无害就有多无害。 这一声把楚远吓得够怆,手一抖,茶杯都掉地上了,毒药虽然无色无味,但碰到木质的地板立刻发出一种不浓却很难闻的味道。 水姑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回过头自己又倒了一碗,说:“青儿!你这是干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心软!她们楚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楚远辩护道:“我没有心软!我只是……只是被吓了一跳!” 楚天舒喃喃地说:“她们楚家?我们楚家?我们楚家?” 水姑冷冷地说:“是的,你们楚家!全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说完她用力扯住楚天舒的头发,楚天舒不由自主地头往后仰,整张脸全部暴露在水姑面前,头皮被扯得生疼。楚天舒两眼泪汪汪起来。 这个时候灌毒药,轻而易举啊。 “青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这个时候莫要心软!速战速决!” 楚远咬了咬牙凑了过来,伸手用力捏住楚天舒的脸以防她挣扎。 楚天舒的眼睛一瞬不瞬紧紧盯着楚远,此时她又两眼泪汪汪地盯着楚远,可怜兮兮地说:“青姐姐……你真的忍心……” 楚远手一抖,没敢说话。水姑冷笑一声,一手捏起楚天舒的嘴巴,另一手就要把毒药灌进去。 “住手!”一声大喝,来自慕容言。 此时,屋顶洞开,慕容言和安南进从天而降。 楚远吓得直接瘫倒在地,水姑也吓得面无血色,茶杯再次落地,可怜的地板再次承受了毒药的侵噬。 “在我的眼皮底下,居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远在燕国的父王,就是这样教你为人妻为人母的吗?”慕容言板着脸,虽然他早知道前两次楚天舒遇险都是楚妃所为,但现在亲自看见,仍然气愤不己恨不得杀之后快,但无奈她身份特殊,如果在他手中出了事,燕国誓不会罢休,说不定还会引发两国战争。 水姑跪倒在地,低头道:“殿下,楚妃娘娘虽然被你禁了足,但她仍旧是娘娘,是燕国的郡主。而这位来历不明的女人,虽然是世子的奶娘,但她仍然是一个下人。她对楚妃娘娘不敬,楚妃娘娘自然有处罚她的权力。” 慕容言冷笑道:“是么?你倒是提醒了我,楚妃娘娘?燕国的郡主?果然是好大的架子!我倒想知道,楚天舒是如何对你不敬,以至于你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楚远一开始是低头在地,此刻是抬头看着慕容言,一脸酸楚与不甘。 倒是水姑又继续说:“殿下,奴婢只是想教训教训她,并非真正想下毒害死她。我虽然是一个下人,但楚妃娘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私心里,自然不能容忍她受到一点点委屈。我相信,楚王也必不舍得楚妃娘娘受一点点委屈。” 第65章 她的沉默 楚王即是楚远的父亲,那位楚王爷在燕国的封号。慕容言很清楚水姑此时是在拿燕国来压自己,只是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那么我此刻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水姑仍然强硬:“殿下,恕奴婢直言,楚妃娘娘出身高贵,而这位楚娘子只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即使奴婢错手杀死,也死不足惜。” 慕容言冷笑一声说:“原来燕国的郡主就是这样爱护她自己的子民的,就因为出身卑微就可以草菅人命。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里是明国,不是燕国。我明国的每一个子民的生命都会受到保护,不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死于非命。” 水姑冷哼一声:“以下犯上就是大不敬。”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天舒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开了口:“以下犯上?我倒真想看看,到底是谁以下犯上。殿下,这位姑姑口齿伶俐,却总归是个下人,何必跟她废话,把她押下去吧。” 水姑警惕地看着她,又看向殿下说:“无论殿下要把奴婢押往何处,奴婢自当从命。可是你别忘记了,楚妃娘娘是楚王的长女,是他的掌上明珠。奴婢是从小侍候娘娘长大的,如果奴婢不在身边,娘娘容易受惊,如果出了什么事,就不好向楚王交代了。” 慕容言面无表情,说:“姑姑未免太小看我慕容言了。楚远是燕国的郡主,又是我的妃子,无论你在或是不在,我必会好好对待楚妃的。” 水姑不甘心地暗叹一口气,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楚远,跟着安南进出去了。 屋子只剩下强装镇定的楚远和心情复杂的楚天舒,及一腔怒气的慕容言。 还是楚远先开了声,她柔柔地说:“殿下许久未到臣妾宫中来,臣妾甚是想念。臣妾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每日吃斋,诚心悔过,日日盼君来。今日殿下是来了,却为何一来就带了个外人来?” 慕容言冷冷地说:“收起你那些没用的废话。我来,自然是有事要找你的。” 楚远朱唇轻咬,眼睛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慕容言继续说:“你自怀孕以来,身体都由你身边的医女照顾。你生世子时我不在府上,一切事情都由你的医女和风妃共同打点。” 楚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却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为你接生的稳婆,在前一个月意外死亡。这个稳婆有一个养子,他说曾受养母指示,到郊外一个小村上抢过一个婴儿。” 楚远依旧低着头,没有动弹,只是手紧紧的绞着自己的衣服。 “那个被抢来的婴儿,目前就在我二皇府上,就是如今的世子。是也不是?” 楚远咬着牙齿,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 “而那个被抢来的婴儿,正正恰好是楚天舒的亲生儿子,是也不是?” “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杀她灭口,是也不是?” 楚远保持沉默。她或许知道她没有水姑那样伶俐的口齿,只能用沉默来掩盖事情的真相了。 第66章 失去耐心 慕容言渐渐地失去耐心,“楚远,别怪本王不提醒你,你虽然是燕国的郡主,但毕竟远嫁到我明国,现在你的身份是明国的一个王妃,是我的妾室,而不再是什么郡主。你所做的一切,关系到我明国皇族血脉的纯正。你如果不打算开口告诉我,那别怪我不客气。” “我没办法替你开口,但目前证据确凿,我可以禀明父皇,把你送到大理寺卿去审问。你应该清楚,他们是不会向我对你这么客气的。如果你不小心死了,给你远在燕国的父亲送个暴病身亡的信息过去,等他到达我明国的时候,你已经下葬了,他甚至连你的尸体都见不到。” 楚远终于抬起头,眼神是惊恐和绝望以且哀求,甚至夹着一些不清不楚的情愫。 慕容言没有闪避,而是以冷冷的目光对着她。 “殿下……”她艰难地开了口,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你当真……要对我这么绝吗?就算楚远有错,但您难道就不能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 慕容言不为所动,甚至觉得她此时提的夫妻一场简直是笑话。“你的所做所为,偷龙转凤,证据确凿,我现在就是在为你提供机会……你若从实招来,我可以放你一马。你若觉得可以隐瞒过去,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楚远边流泪边摇头:“楚远没有错。若是有错,便是错在痴心错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留在殿下身边,能留住殿下的心……” 慕容言不想纠缠,特别是不愿意在楚天舒面前与她有过多纠缠,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说完便拉起楚天舒的手,双双离去。 楚天舒回过头看,楚远依旧眼神痴迷,一脸凄苦。 出了房门,楚天舒问:“你真要把她送到大理寺卿?” 慕容言说:“即使我想,父皇也不会同意。我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吓她一吓。我对她禁足后不久,父皇即召我入宫,询问楚远的情况,还暗示我对她要好一点,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好。由此可知,燕国在我皇府,必有潜伏。楚远的情况燕国可能会了解得非常及时。父皇也会顾忌到这一点而对楚远百般容忍的。” 楚天舒又说:“如果她一直不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言有些苦恼:“暂时还没有想到别的办法。那个医女,看起来倒像是个厉害的狠角色,这种人就算用刑,一般也是不会开口的,所以我也不想多生罪孽。而楚远,我倒真看不出来她居然能狠得下心来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即使那孩子不是我的,那也是她十月怀胎所生下的。而现在,我们对那个被弃的婴儿,没有一点线索。” 楚天舒点点头说:“也是,如果能找到那个婴儿,说不定楚妃娘娘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或者会松口,毕竟那是她亲生的孩儿。但是——我还有一个想法。” 慕容言惊讶地问:“说来听听?” 第67章 假如她怀的是个枕头呢 楚天舒说:“楚妃自怀孕以来,所有事务由她自己人打理的,而你这个作夫君的虽然经常看到她大着肚子,却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做夫君的职责。你怎么能肯定她大着肚子,就是怀着胎?假如里面只是一个枕头呢?” 慕容言的表情由惊讶变为惊喜:“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楚天舒又说:“找一个有经验的稳婆替她检查,能查出来有没有生育过。” 慕容言点点头,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安南进说:“南进,你快去安排。” 安南进抱拳点头正欲离去。 “还有,”楚天舒又说,“如果可能的话,查一查楚侧妃在燕国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叫青儿的人。” “青儿?”慕容言皱起眉头,“你刚才叫她青姐姐,我还以为青儿是楚远的小名呢?” 楚天舒说:“假如是小名,为何水姑也能叫她青儿?” “这倒是。南进,你一起去查。” 安南进抱拳匆匆离去。或许是从这一刻开始,安南进不敢小瞧了楚天舒,且不说她神秘的经历,迷离的背景来历,也不提她才入府许久,以无名小卒的身份迷倒二皇子,光是她在楚侧妃面前的表现与细密的心思,就让人觉得这女子不一般。 慕容言与楚天舒也慢慢离开。 “天舒,虽然楚妃没有认罪,但到目前为止,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小肉团子真的是你的儿子。你打算怎么办?”慕容言心中忐忑地问道。 楚天舒对这个问题有颇苦恼。“我也不知道啊……带着一个儿子独自生活,好像挺难的……哓,慕容言,假如真那样,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啊?我是不是可以学着做点生意啊什么的?” 慕容言对她的问题猝不及防,这年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向他借钱。 但同时他心中满是不快:“楚天舒,难道只有离开这一条路子可走吗?” 楚天舒叹了一口气说:“要不然怎么办?” 慕容言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我替你在外面找一个好的出身,你做我的妃子,我们可以收小肉团子做养子。” 楚天舒眼中的神采慢慢熄灭。她弱弱地说:“这样对小肉团子很不公平。况且……那个谁……” 他们都知道,那个谁,就是三皇子慕容言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安南进把请稳婆的事交给了下属小晋。小晋很快从慕容言的母妃处请了一个有经验的姑姑,名叫桂华的来到府上。 慕容言照例与楚天舒一起去了楚妃的院子,当他看到桂华姑姑颇有些不满:“何必劳师动众,还从宫中请人,这些事都万一让宫中哪些人知道了,又要乱嚼舌根了。” 桂华姑姑毕恭毕敬道:“二皇子请放心,奴婢跟了皇贵妃这么多年,自然是晓得些分寸的。再说了,小夫妻俩有些事情要请教宫里的姑姑,也是很正常的。宫里还有妃子不放心皇子在外生活的,指派了姑姑长期驻着的都有,二皇子不必如此担忧。” 第68章 非长久之计 “再说,楚侧妃是皇家妃子,还是燕国郡主,普通的外面的稳婆她如何肯见?自然是从宫中来的姑姑面子大些的。” 话虽如此,慕容言还是希望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能无奈地说:“好吧。劳烦姑姑了,请姑姑对外就说楚妃有些闺房中事要请教姑姑,别的切不可多言。” 桂华姑姑应了声,带了两个强壮的丫环就进去了。 不一会儿听到楚侧妃的咒骂声与尖叫声,然后就是号啕大哭的声音。如此对待她,楚天舒已经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 慕容言却只是在庆幸,看来把水姑已她分了开,她倒真是显得弱多了。 不一会儿桂华姑姑出来了,小声说:“殿下,楚侧妃虽然已不是黄花闺女,但却显然从未生育过。此事关系太大非同小可,奴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言点头道:“特别是别让我母妃知道,她会沉不住气。” “晓得了。” 桂华领了赏,匆匆离去。 慕容言与楚天舒一起向房内走去,楚侧妃躺上床上,衣衫凌乱,残妆和泪流,甚是可怜。 但慕容言没有任何怜悯之意,只是冷冷地问:“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楚侧妃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只是沉默,不发一言。 楚天舒不知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为何还要隐瞒什么。她是燕国郡主,出身高贵,长得又美艳,假如嫁在离国,多好的夫君都能挑上,为何偏不辞千里嫁到明国? 这里面假如说没有阴谋,还真不能令人信服。不是阴谋,便是爱情了。 只是,她与慕容言之间,真的有爱情吗? “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父皇,把你交给父皇处置。”慕容言冷冷地说,老实说他巴不得把这个女人送得远远的。 楚侧妃哽咽着说:“父王会理解我的,定不会让你伤害我的。” 慕容言只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他知道她口中的父王是指燕国的楚王,但他却是不愿意再去面对她。 楚天舒跟在后面,心情又喜又悲。如今基本上可以坐实了小肉团子正是自己的亲儿,但这中间却隔了个慕容白,真的是悲喜交加啊。 “殿下,”她加快了脚步赶上慕容言,“既然小肉团子是我的儿子,与楚侧妃半点关系也没有,那小肉团子就没有什么过错啊。不如,你把我们送走吧,趁这件事慕容白还不知道之前,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他永远找不到我们。” 慕容言真心是舍不得的,但“送走”起码他能把他们母子俩安顿好,能知道他们的情况,还能时不时去探望,只是父皇那里,的确是要费一番周折去解释了。 “事情紧急,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吧。要送往三弟找不到的地方,那可真不容易,但我可以先把你们藏在别院,藏个几个月等避过了这阵风头再走不迟。” “谢谢。”楚天舒由衷地。从认识这个男人,到信任这个男人,她用不了几秒。她很开心她没有看错人。 “谢什么。”这只是一时之计,不是长久之计,慕容言还心事重重。 “谢谢你留我儿子一条命。”楚天舒说着眼圈就红了,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婴儿,莫名其妙地牵扯到皇家恩怨中来,真是命啊。 慕容言拍拍她的手,算是无言的安慰。 第69章 抢 三皇子慕容白此时正在书房内烦躁地踱来踱去。 “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南宫鹏忍不住问。 他们从二皇子那边的情报获知了小肉团子的所有信息。甚至他们还有了慕容言所没有的信息,他们找到了当日亲眼目睹了稳婆带着一个婴儿进府接生的一个花匠。那个花匠当时埋身在花丛中,别人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楚看见来往路边的人。婴儿被装在一个篮子里由稳婆提着,由楚妃娘娘的贴身医女引着进去。如果不是听到几声婴儿啼哭,她不会注意。她甚至还看到了稳婆往那个襁褓中喂了点什么,婴儿很快就不哭了。 慕容白的手握成拳头,他一拳击在桌子上,坚定地说:“抢!” 南宫鹏吓了一跳:“白弟,不可冲动!” 慕容白说:“这怎么能算是冲动呢?孩子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 南宫鹏说:“但是那个女人却不认账啊,她不是说她压根儿不认识你吗?万一二皇子坚决不放人,把这事闹大了,传到皇上那里,只会变成你们兄弟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万一皇上生起气来,别说这个女人保不住,你那个来历不明的儿子,说不定皇上为了保血脉纯净,也给咔嚓掉了!” 慕容白没好气地说:“她不认是因为她生孩子那时九死一生,记忆全无了!那你说,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 南宫鹏试着劝道说:“白弟,天下女人何其多……” 慕容白正烦着,一看到他又开始说教,“嚯”一声,他直接拔剑出鞘,闪着寒光的剑尖指着南宫鹏。 南宫鹏一脸苦笑,赶紧投降:“好了好了,我闭嘴!我闭嘴!” “其实你可以先发制人,你先去求太后,把这事情的经过给太后一说,把你们的感情说得深厚一点,把你的为难和那女人的境地说得可怜一点,如此这般添油加醋,不信太后不站在你这边。你求了太后懿旨,明正言顺地把那个女人接回府上,谅他二皇子也不敢公然违抗太后懿旨吧?就算皇上知道了,有了太后开口,他也只能是站在你这边的了。” 慕容白把剑一收,嘿嘿笑着:“我也是这样想的。走,进宫。” 太后此刻正悠闲地在宫中晒着太阳,听到慕容白求见的消息,慢悠悠地说:“还是这个孙儿最疼我,经常来看我。” “那是!”太后身边的宫女明景姑姑附合着说:“前几次您身体不适,都是三皇子奉茶奉水,人前人后地照顾着您。平日里也爱往您这跑,陪您说话解乏。” 太后有些苍老的脸上藏不住笑意。她年纪大了,但可不糊涂。慕容白肯三天两头往这跑,肯定有他的用意,这一点太后自己也很清楚。但她不想点破。她统共也没几个孙儿,常有个勤快的她当然开心。再说了,纵横后宫一辈子,即便是皇宫嫔妃们来看她望她,所谓的拉家常,又何尝不全是些争风吃醋的事? 第70章 太后 “三儿是个命苦的孩子。”太后叹了一口气,又说:“从小跟母妃在燕国做质子,吃尽苦头不说,母妃还死在燕国,连尸首都没有回来。回来后虽然受封为王,但这孩子也没个长辈庇护,唉。都是我大慕容家的子孙,我当然能顾着点就顾着点啦。” 明景姑姑又说:“说来南宫美人在的时候,对太后每次请安也是每次必到的,殷勤得很,只不过因位分低,很少能在太后面前侍候罢了。而因她出身卑微,位分低下,三皇子也没少看人脸色受人欺负。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太后看现在三皇子也是出落得一表人材,听说在前朝,也颇能帮皇上分担政事。” 太后想起往事,又叹一口气说道:“那是自然,英雄还不问出处呢,我慕容家的子孙哪个是孬儿?说来楚常在倒是个稳重大方的——对比一下皇贵妃,叹,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再想理那些个事了。” 皇贵妃即是慕容言的母妃,在这个后宫中位分最高。而皇后在太子逝世之后悲痛过度,也已仙去。皇上不知出何考虑,一直迟迟不立后位。皇贵妃对此心存不满,时常来找太后,左暗示右暗示地想要后位。 明景姑姑说:“其实皇贵妃这样做,也是在为二皇子打算啊。太后您应该庆幸二皇子还有个很疼他的母妃啊。” 太后一听,这明景的话,不是更暗示三皇子孤立无援嘛,虽听着心中不太痛快,但却是事实,不由得对慕容白也甚是心疼。 “三皇子到!”太监的嗓音未落,慕容白早就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跪在太后膝前:“皇祖母!许久不见,想死孙儿了。” 太后笑笑,扶着他的手说:“哪就许久不见,这前些日子你不是天天来嘛。” 慕容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太后被逗乐了,说:“我这老太婆了,你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瞧见你这掩藏不住的愁容,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慕容白叹了口气说:“什么事也瞒不过皇祖母您。” 太后问:“那是什么事啊?” 慕容白欲言又止,有些闷闷地说:“孙儿若是开口,皇祖母定怪孙儿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了。” 太后说:“你可不就是整天地就不务正业?正正整整给哀家生几个曾孙儿是正事!咱慕容家一向人丁单薄,太子这孩子福薄,虽然生过一个儿子,却没能养活,留下几个都是女儿。现如今曾孙一辈,就只有你二哥府上那刚生下的小子了。” 慕容白说:“皇祖母,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哦?”太后倒是很意外,随即又释然。“是不是又看中哪家闺女?求哀家给你说媒去?我说你啊,妃子都好几个了吧,更别提那些妾室了。这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好不好看,而是能不能生养啊,你看你府上女人可不少,真正有生养的却一个也没有,可真真是怪事了……” 第71章 本是好事 “皇祖母这回可猜错了。”慕容白讪笑着说,“是这样的,孙儿……年前有任务南下之时不小心受了点伤,曾得一名女子悉心照顾,孙儿与这名女子情愫暗生私定终身,因当时孙儿还有事,于是许诺她回京后就派人去接。之后因为其他事,孙儿又耽误了些时日,等孙儿派人去接时,这姑娘家已经人去楼空了。听附近的邻居说,这姑娘因为未婚怀有身孕,受尽冷落和岐视,一日之间不便不见人了。” 慕容白神色有些忐忑瞧着太后,却见太后气定神闲,并无动怒,并且还问:“然后呢?既是我慕容家的骨肉,就能不流落民间,当是加油去找才是啊!” 慕容白摇摇头说:“孙儿那时也担心我慕容家血脉留落民间,便派人四处查探,始终没有消息。终于在一个月前,孙儿不仅找到了这位姑娘,并且这姑娘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哦?”太后大喜,“那还不赶紧接回了来,赶紧册封了,把那曾孙儿抱过来给我瞧瞧?” 慕容白迟疑着说:“这正是我要求皇祖母的地方。” 太后不解:“这不是水到渠成吗,这有什么好求哀家的?哀家怎么听不明白了?有何难处?三儿,有话就直说吧!” 慕容白一听,便直接跪倒在地说:“那,孙儿就直说了,还望皇祖母不要生气。” 太后更是不解:“这本是好事,哀家又如何会生气?你且快起来!” 慕容白低着头说:“这事与二哥有关,因此孙儿不敢起身。” “言儿?”太后沉吟半响,说:“你且起身吧。哀家答应你不生气就是了。” “谢皇祖母。”慕容白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拜了拜,才小心翼翼地地坐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道来。”太后依然一脸慈爱。 “是!”慕容白少见的恭敬,“皇祖母,那位姑娘认为我背叛了她辜负了她,因此对我恨之入骨,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她避不见我,还声称不认识我,并且还投靠了二哥府上。我此次来就是想求皇祖母懿旨,好让孙儿可以去接她母子二人回府与我团聚。” 太后点头说:“这个容易。夫妻哪有隔夜仇,更何况这是嫁入皇府,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择个她喜欢的封号给她也就是了。这是喜事!这事我会好好跟皇帝讲讲的。” 慕容白大喜道:“多谢皇祖母!但是,孙儿还有一个担心……我担心二哥不肯放人。” “胡说!”太后佯怒,“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又不是什么珍奇异宝,你二哥不会这么小气。你们兄弟俩不可到了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地步!” “皇祖母,孙儿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二哥不肯放人,并非因为跟孙儿争风吃醋,而是另有原因,其中牵扯太多。据这位姑娘说,她留在二哥府上是有原因的。她在家中一直等我去接她,等到肚子越来越大,她按捺不住了就一个人带了家中的老嬷嬷上京城来找我。” 第72章 巧合 “人生地不熟的,路又远,这一走就好几个月了,结果儿子在外面出生。但儿子出生不久后就被一伙恶人抢走,她找了好久,认为是二哥府上的人干的。” “孙儿根据她的消息,一直对这件事明察暗访。慢慢地,孙儿查出了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原来二哥府上的远郡主之前并没有怀孕,她是假孕。因此她根本就没有生下儿子,所谓的府上那位世子,正是楚天舒与孙儿的孩子。楚天舒势单力薄,只能以奶娘身份照顾自己的儿子。至于这里面的前因后果,至于二哥是否知情,孙儿也不得而知。只是孙儿曾到二哥府上讨要孙儿的孩子,二哥却一直避而不见,孙儿连孩子的面也没见着。” “荒谬!”太后怒极。“在我慕容儿孙中,怎么可允许有这种事情发生?” 慕容白吓得又跪在地上说:“皇祖母,孙儿发誓,孙儿所言名名属实,不信皇祖母可以召二哥来,一问便知。” 一旁沉默不语的明景姑姑此时也小声地在太后耳边开口说:“太后,奴婢有些事,可能与此事有关,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稍平了平气:“说吧。” 明景说:“不知太后有没有听说,二皇子在世子满月当晚,就禁了楚妃娘娘的足,不准出门,不准任何人探视。” “有这事?”太后倒挺意外,“楚远那孩子一向稳重,我很是喜欢,怎么会禁了足呢?禁了足也该跟我们说一声,看起来皇贵妃倒是不知道似的。” 明景说:“正是呢。奴婢也是偶然听宫人们闲聊谈起的,因不知真假,所以没有告诉太后。但还有一事,那就是千真万确的了。” “太后可还记得桂华?就是皇贵妃宫里最有经验的执教姑姑,她是奴婢的同乡。昨个儿奴婢有事去找她,她居然没在,说是被二皇子请到府上去了,还说是楚妃娘娘有些事需要向她请教。本来宫中姑姑服侍皇子皇妃的事也常见,但昨晚奴婢跟桂华聊起这事,她有些支吾,只是一语带过,说楚妃娘娘害羞,因此向她求教。本来是挺平常的一件事情,但因听着三皇子说起这样荒楚的事,奴婢就突然想起了这回事,却不知是否与昨天桂华去二皇子府之事有关呢?” 这些事如此之巧,太后的此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太过巧合之事只怕是有人从中安排。只不过即使如此,又能怎样呢,事情发生了的还是发生了,无从改变。半响她叹了口气,说:“你去传桂华过来问问看。” 不多时,桂华来到太后宫中。施了礼后,太后说:“言儿可曾召你到他府上?是做什么?有什么发现?你一一从实道来。” 桂华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召了她来,背上就立刻冷汗涔涔。她赶紧下跪道:“太后娘娘,奴婢昨日是曾被二皇子召到府上,只是楚妃……楚侧妃娘娘刚生育完,身体恢复得不错……她……她是想……问奴婢,这身子情况可否能服侍二皇子。” 第73章 得令 太后有些不耐烦了:“桂华,好歹你也是从哀家宫中走出去的,是不是瞧见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就一心想着巴结你的新主子皇贵妃夏清河去了?就这破事还需要从宫中请执教姑姑?你想着蒙我的吧?” 桂华吓得赶紧磕头:“太后娘娘,奴婢不敢隐瞒。二皇子是曾要奴婢保密,对外只说楚妃娘娘有事要请奴婢。此时太后娘娘问起,奴婢不敢相瞒,二皇子是想要奴婢查验楚妃娘娘有没有生育过。” 太后的脸立刻严肃,冷冷问道:“那结果如何呢?” 桂华说:“楚妃娘娘的确没有生育过。” 太后的脸严峻起来:“你可瞧仔细了?” 桂华又磕了个头说:“奴婢不敢隐瞒。世子才2个月大,也就是说楚妃娘娘应该是才生育没多久,但她身上却没有任何生育过的痕迹,仍然如不经人事的少女一般。这个对比十分清楚明了,奴婢瞧得十分真切。” 太后头疼地摸着太阳穴,慕容白赶紧乖巧地上前帮她揉着。 “此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桂华说:“此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二皇子殿下特别吩咐奴婢不准告诉皇贵妃娘娘。” 看来慕容言的确是个会做事的。这事要是他母妃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过了半响,太后手一挥,桂华会意,便慢慢退了出去。 “三儿,这事,你想怎么处置?” 太后看向慕容言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在宫中跌摸爬滚这么多年,她大概也能一眼看穿这些事的本质。她直觉认为以慕容言的性子,对这事并不知情,现在隐约有所觉察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了。偷龙转凤这种事大概也是楚侧妃为了争宠而使的诡计罢了。只是楚侧妃贵为燕国郡主,居然也需要以儿子争宠,看来在二皇子府中她并不受宠爱。 慕容白此时乖巧地说:“孙儿听皇祖母的。” 太后疲倦地说:“哀家这不是没有主意,才问你的吗?到底这孩子是你的,得你拿个主意。” 慕容白说:“孙儿只想要回自己的孩子和女人,其他的但凭皇祖母吩咐。” 太后想了想,说:“哀家看此事也不必心动皇帝了,毕竟事关那个远郡主的事。你二哥竟然能把她禁了足,这么久消息也没传到我这,想必也手握了一些对她不利的证据,他们小俩中的事,哀家也不想掺和。只要不把事情弄到,只要别惹怒离燕那位楚王爷也就罢了了。” “至于那位女子,你若还喜欢着便接她回府吧,孩子是你的,你也便一同接了去。哀家这就把言儿召来,事事与他说清楚。孩子被你接走了,言儿的世子就报一个因病去世吧。如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兄弟之间别伤了和气最重要!我看言儿也不是有心想要与你争抢的。” “是!孙儿知道,二哥一向都很礼让孙儿的。孙儿就这去把儿子与天舒接回来。谢过皇祖母!”慕容白大喜,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便告辞而去。 第74章 离别 太后看着慕容白离去,叹了口气。明景说:“奴婢现在便差人去请二皇子。” 太后点点头,又说:“怎么会出这种复杂的事情!明景,你怎么看?” 明景揣摩着太后的意思,感觉太后明显是站在三皇子慕容白这边的。 “奴婢觉得,二皇子为人一向精明果断,理应能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如果有处理不了的,可以找皇贵妃娘娘或者太后娘娘商议。这事,看样子,二皇子可能还在被蒙在鼓里,或者可能也是刚刚才知道真相。” 太后说:“言儿聪明是聪明,就是有点自负了。这点与他那个皇贵妃母亲是有点相似的。你怎知言儿没找他母亲商议呢?只是没找我这个老太婆而已啦。” 明景忙说:“或许是二皇子不想惊扰了太后清休呢?” 太后摇摇头,闭目养神。 二皇子府上。 慕容言正在楚天舒一起边收拾东西边逗着小肉团子。两个人都盼望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让离别来得慢些,更慢些。 “那边我已安排妥当,下人丫环护卫都齐了。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慕容言依依不舍,却不能留她。 “还是不要经常来看我了。”楚天舒抱起小肉团子,笑着说:“你若是来看我,把慕容白引来了怎么办?”既然不可能在一起,还是决然分开更理智些。等到真正瞧不见他的时候,或许就不会那么伤感了。“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的。” “虽说如此,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慕容言苦闷地说,“小肉团子是我们慕容家的血脉,总有一天要认祖归宗的。” 能怎么办?过好一天是一天?或者我应该狠心一点,这个小肉团子就扔给慕容白,然后自己一个人潇洒离去?楚天舒心中哀叹。 传太后懿旨的太监公公到达府上时,那两个人还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李福生?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了?”慕容言看到来者是太后宫中的太监,非常意外。 “二皇子殿下,太后请您入宫一趟。”李福生恭恭敬敬地说。 慕容言与楚天舒对看一眼,两个人心中又惊又疑。太后怎么会没事召自己入宫呢? “本王知道了,即刻就走。”慕容言答应着,凑近了李福生又问,“李公公,你可知太后召本王,所为何事?” 李福生摇摇头说:“这个老奴不知了。不过今个儿三皇子殿下去给太后请安了,坐了好一会儿才走的。” 慕容言说:“谢谢李公公了。公公慢走,我随后就到。” 待李福生走后,慕容言急忙说:“天舒,事不宜迟,你要马上就要出发了。慕容白估计已经去请了太后懿旨,要把你母子二人接走了。” 楚天舒吃惊道:“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我们不是才刚得知小肉团子是我失散的亲儿吗?他是如何知晓的?” 慕容言悔恨地说:“我之前就知道他也在调查此事,因此告知了安南进处处防着他,没想到这事还是让他知道了。想必我属下之中有内奸,有他安插的奸细。” 第75章 两难 “天舒,他……他对你非常非常上心,他一定是动用了他所有的资源和力量,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你必须马上就出发了,否则……” 楚天舒垂下眼帘说:“我不能走。他若真有太后懿旨,我还能抗旨不成?倘若我孤身一人倒也无所谓了,只是现在不但有小肉团子,还可能会连累到你。倘若连你也成了抗旨,那我如何对得住你?眼下既然他认定小肉团子是他的儿子,想必我二人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慕容言说:“我不会让他把你带走。天舒,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勉强你。以他的性子,必不会把事情闹大,他只会在太后面前哭哭鼻子而已,想必父皇还不知道此事。不如我们就此把事情闹大,我立刻封你为妃子,而你也一口咬定与他不相识,怀中婴儿即便是你也,也是与他无关。这样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楚天舒说:“就算你想如此,一是时间上来不及,你要册封,要报宗人府批复。二是你何苦这样撕烂了脸皮与他斗,与你形象无益,更可能会令皇上对你失望。” “楚娘子所言极是。”此时得知消息的安南进匆忙赶来,甚至没让人通报,刚好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殿下,大事为重,此时更不可意气用事。” 慕容言说:“且不论慕容白喜好女色,宫中嫔妃众多,宫外四处留情,他怎会真心待天舒?再者,我自己心爱之人,我为何要拱手相让与他?就算大事既成,没有她在旁侧,又有何意义?” 楚天舒在旁听得热泪盈眶,慕容言他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意思吗?把自己与江山相摆于同样高的地位,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安南进继续劝道:“三皇子连世子的秘密身世都应该,又如何不知楚妃娘娘的所作所为?只怕是他把已把楚妃娘娘的作为都全告知了太后娘娘,冒充皇裔是死罪,更何况这世子还是三皇子的亲儿子?不管殿下您是被蒙在鼓里,还是在这事中有所参与,对太后与皇上来说,都是大罪。这里面不仅仅是皇裔问题,还涉及到兄弟友爱。” “假如殿下执意把事情闹大,就算皇上知道了,三皇子有太后的支持,你怎知皇上就一定是站在您这边的?殿下可知,皇贵妃在宫中,意在后位,已令皇上起疑太后心烦,很可能迁怒于您,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 “虽然楚娘子可以一口咬定不认识三皇子,但据属下所知,三皇子对楚娘子非常熟悉,甚至知道楚娘子何处长有一颗痣。倘若三皇子真的以此指认,而殿下而力保楚娘子,那后果只有一个,楚娘子会被赐死。至于冒充皇裔,倘若三皇子咬定殿下谋划了整件事,加上楚妃娘娘是殿下的嫔妃,您说皇上会相信谁呢?” “殿下,皇贵妃强势,外戚强大一向是皇上心中大患,在这种情况下,殿下更要保持低调。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不仅楚娘子保不住命,而殿下极可能失去皇上信任甚至圈禁。” 第76章 事不宜迟 楚天舒听得楚里雾里,心惊肉跳。这其中看似毫无牵连的人与事,却又全部牵扯到了一起,真真是千头万绪。 慕容言一时也无言了,沉默良久道:“依你看,应该如何应付?” 安南进说:“属下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现在三皇子未到,我们太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楚娘子带着世子离开皇府,一个奶娘离开也属正常,至于去向,我们皇府不过问离开的奶娘去向也属正常,所以三皇子若问起,我们大可能一问三不知。至于世子,属下刚才命人在外已找到一个刚病死的婴儿,与世子相同年龄,殿下你就对太后及皇上报世子染急症去世。如此一来,楚侧妃假孕之事也可以一笔带过,不用再提,皇上也不用再去质疑那些事殿下是否有参与等等。” 慕容言点了点头说:“的确,此时最重要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又说:“事不宜迟,南进你派小晋和小许护送天舒与小肉团子送到郊外木兰花场别院,另外派人来安排打点太医及皇府上下。我现在进宫。” 说完又转身对楚天舒说:“木兰场别院是我一个隐秘的别院,只有南进和几个心腹知道。小晋和小许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忠心耿耿,他们必能护你平安到达的。” 他把腰间玉佩摘下,交到楚天舒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说:“天舒,记住,我必拼死护你周全,我定不会负你!” 楚天舒接到玉佩,双眼湿润,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只得咬住嘴唇,坚定地点了点头。 慕容言离去。安南进唤来小晋和小许,交代了两声,又对楚天舒说:“楚娘子,请抱世子随小晋和小许出去吧。别院有生活所需的一切用度,门外有马车,一路保重!” 楚天舒握紧了玉佩,点点头道了谢,抱起小肉团子便随小晋和小许往外走去。 楚天舒坐上马车上,看着二皇子府在自己视线中越变越小,直至消失,不禁泪如泉涌。从穿越那日开始自己便在这里生活,这里虽然不是家,但有自己熟悉的一切,有照顾自己的人,有自己照顾的人,有在乎自己的,也有自己在乎的,而如今,自己这一离去,有可能这一辈子都不能再踏进一步! 而前路何方,应该怎么走,自己还是一团乱麻中! 慕容言来到太后宫寝,却在殿内没看见太后。只见太后身边的宫女过来行了一个礼,说:“太后此刻正在午休,请二皇子稍候片刻。” 说完着人上茶。 慕容言心中略有不快,太后不是才见完慕容白吗,见完慕容白又把自己召来,自己来了却在午睡,这明显是想故意为之。 他同时还在担心着楚天舒的安危,不知能否赶在慕容白上门索人之前送走?会不会有什么差池? 但他也只能强忍不安,装着心定神闲地喝着茶。 太后其实也没睡着。她就是故意把慕容言留在这里,留的时间越多越好。免得慕容白上门把那母子俩接走的时候,两兄弟碰上头了,又免不了一顿吵。 第77章 不同 差不多时间了,太后由景景扶着,慢慢从内间走了出来了。别走边感叹着说:“这人年纪大了,想想个好觉都睡不着啊。还是年轻好啊。” 慕容言连忙见礼。 太后笑着说:“言儿来了?没久等吧?” 慕容言说:“孙儿也是刚来。不碍事,皇祖母若还困,就再多睡一会吧!” 太后摇摇头说:“算了!睡不着哇!言儿最近事务繁忙吧?一切可好?” 慕容言恭敬回道:“谢皇祖母关心,孙儿一切都好。” 太后笑着说:“哀家听那些宫人闲聊得知,你把燕国过来的那个远郡主禁了足?是为何事啊?她娘家可不太好惹啊,你可要小心行事。夫妻之间没什么大错相互宽容些也就罢了。” 慕容言起身回道:“是!皇祖母教训得是。孙儿与楚妃的确有些争吵,因她太跋扈,对孙儿不敬,因此孙儿一气之下才令她闭门思过而已,并没有禁足那么严重。宫人们却是喜欢听风就是雨的啦,害皇祖母担心了,是孙儿的错。孙儿自当听皇祖母示下,回去便将她解了禁罢。” 太后点点头:“小夫妻俩嘛,有些争吵再所难免,她未嫁之前也是千金之躯,可能脾气会差些,正常。对你不敬,也是小事。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便好!你这样做也是对的,磨磨她的脾性。” 她话锋一转,又说:“白儿上午曾来过,跟哀家提起他在民间有失散的外室和儿子,虽说是外室,颜面上不是那么好看,但好歹也算是皇裔。他说他寻了许久,没料到恰好便在你府上帮忙,听说是做了奶娘?他本想去你那接回来的,又怕太唐突,因此上午来把这事告诉哀家,哀家便自作主许了他。你便让他接回去罢!” 慕容言赶紧跪下,说:“皇祖母,皇裔可不是小事,假如三弟真有妻儿在孙儿府上,孙儿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挠呢。只是孙儿府上没有任何人承认是三弟的外室,说到奶娘,孙儿府上就有两位奶娘,只是这两位奶娘与三弟都不熟,也没有说过要离开皇府去三弟府上。皇祖母应该也清楚,虽然说请奶娘是件小事,但小婴儿习惯了一位奶娘,再去换总会哭闹的。所以即使三弟的确跟孙儿讲过,要把其中一名奶娘带走,因为那位奶娘并不同意,因此孙儿也回绝了三弟的要求。请皇祖母明鉴。” 太后看着慕容言,倒颇有些意外。虽然两个皇子所述同一件事,但却是不同的前因后果。“言儿,你说的可是实情?可是一位姓楚的奶娘?” 慕容言回道:“皇裔事关重大,孙儿不敢欺瞒皇祖母。那位奶娘的确姓楚。当日楚娘子的确说不认识三弟,也拒绝了三弟要带她走的要求。此事四弟及五弟都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太后看不出表情,只是她深知慕容白好女色这一点并不假,只是在这事上,她现在并分不清应该相信谁。“罢了,罢了。白儿既然这样说,自有他的道理。那位姑娘可能坐地起价,想跟他闹别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已许他去接回,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吧。你们两兄弟无谓为了一个女人而伤了和气。” 第78章 破绽 慕容言深深作了个揖:“是,皇祖母。孙儿知道了。” 他正盘算着告退,哪想到此时有宫女来报说:“皇贵妃娘娘求见。” 太后笑着说:“她平日里不太经常来,怎么这会儿来了 ?想必是知道言儿你在这,所以巴巴的赶来了吧?让她进来吧!” 又对慕容言说:“言儿最近可是太忙了没有去看你的母妃?你看你母妃想见你一面都跑到这来了?” 慕容言忙陪笑说:“皇祖母,言儿虽然忙,但给父皇和母妃请安从未松懈过的。母妃想必并非是想要看来言儿,而是给皇祖母请安,陪皇祖母来的。” 正说话间,皇贵妃进来了。她虽已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但肌白胜雪,妆容精致,衣饰华丽,风姿绰约贵气十足。但见她施施然向太向行了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说完还未等太后有所表示,自己就站了起来。 太后并未计较,抬了抬手:“赐座。” 慕容言也连忙给母妃见礼,皇贵妃说:“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拘礼。” 说完又对太后说:“太后娘娘不知何事召见言儿呢?可是言儿做了什么不妥之事吗?” 这大有兴师问罪且护短的意味啊。慕容言连忙抢着说:“母妃误会了,是孩儿多日未给皇祖母请安,这次来也是向皇祖母请罪来的。” 皇贵妃笑着说:“那就好。上午我正碰见三皇子急匆匆从太后这离去,没多久就听说言儿就来了,我还以为三皇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太后不开心呢。” 太后淡笑说:“怎么会,三儿这孩子最会哄我开心,哪会说什么不开心的话呢?只是言儿,你瞒着你母妃的事,是不是应该趁这会子她心情好,告诉她啊?” 皇贵妃一听此言,狐疑地看着太后又看着慕容言。 慕容言心中暗暗叫苦,本来已经相安无事了,那事太后可能也不打算闹大,就此过去了。但皇贵妃这样一来,倒搅得太后心中不快,估计是要揪点事出来,至少也要折折皇贵妃的傲气了。 太后看着慕容言说:“你府上那个奶娘的事就算了,总归是你们的事,我也不好插手管太多,免得伤了你们兄弟情面。只是远郡主的事,你不打算告诉你的母妃吗?” 皇贵妃心中一紧,这远郡主是燕国郡主,身份尊贵,为人稳重不多话,不久前又为二皇子诞下龙子,皇贵妃心中对这个郡主还是挺满意的,时不时还会在其他嫔妃面前炫耀一番。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慕容言脑子转得飞快,太后所说的远郡主的事是哪一件事?她对整件事情了解多少?她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慕容白?不可能,慕容白就算知道某些事,也断不可能全部讲给太后听,就是讲了,太后也不一定信。只是太后此刻一脸笃定,那么她肯定是掌握了某些信息。 自己行事一般不会有什么破绽,难道是……执教姑姑桂华! 第79章 皇贵妃娘娘 慕容言心中一紧,皇府从宫中请执教姑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般只要跟内务府说一声就行了,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些细小的事情都被太后发现,不是背后有人故意提点是什么? 而之前自己与楚天舒的意思是外面找个稳婆,手下是谁却自作主张从宫中请来了姑姑。事后自己也没放在心上,如此说来,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想到些,慕容言赶紧说:“皇祖母,此事非常重要,事关国事,因此孙儿不敢隐瞒,待孙儿掌握全部证据,自然会向父皇禀告。皇祖母应该知道,燕国与我明国现在关系和缓只是暂时的,远郡主身为孙儿的妃子,本就身份敏感,孙儿更不敢轻易妄为,凡事都要请示父皇才行。” 慕容言这一讲,明显是把女眷的事也纳入朝政事务之中,但楚远的确是别国郡主,她的事也事关国事,实情如此,太后也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只得说:“言儿处事沉稳,我就放心了。若有空,多多向你母妃请安。” 慕容言恭敬道:“孙儿谨记后祖母教诲,也必记得常来向皇祖母请安。” 皇贵妃在旁一直是听得一头雾水插不上话。 太后手一挥说:“我也乏了,你们散了吧。” 皇贵妃只能和慕容言一道退出。 才刚出了房间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说:“言儿,你跟太后一来一往地说什么呢,我什么也听不明白。可是那个远郡主出了什么事?” 慕容言边走笑着安慰:“母妃放心好了。远郡主在我府上只是个楚妃娘娘,生不了什么事的。” 皇贵妃又说:“怎地又跟你父皇有关?什么事能跟你父皇讲,不能跟本宫讲的?” 慕容言说:“事关朝政的话自然要敏感一些的,母妃就安心在宫中清养着,不必担心,儿臣能处理好。” 皇贵妃不满地说:“一个妃子而已,能有什么事关朝政,无非是争风吃醋那些事儿。皇儿你也太小心翼翼了。燕国算什么呀,一听到你舅舅的名字就闻几丧胆吓得只有逃命的份了。至于那个远郡主,你也说她只是你的妃子,所以有什么事,你该冷就冷,该查就查,不用忌着燕国。” “舅舅……”慕容言叹了一口气。他口中的舅舅即是他母亲的弟弟夏源河,文武双全,擅用奇兵,明国基本上启用他为大将军后才跟燕国打成平手继而休战的。但功高震主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母妃最近这段时间在宫中好歹收敛些罢。皇后娘娘刚去世不久,儿臣知道母妃意在后位,但也不可逼得父皇和太后太紧。特别是太后娘娘,她还是您的表姑呢,可感觉却疏远得很。”慕容言说,“舅舅手握军权,父皇肯定忌惮他的势力会越来越大。” 皇贵妃略有不满:“你舅舅他的确是劳苦功高,这一点无需谦虚啊。” 慕容言只要再说:“母妃你可知,外戚太强大了对儿臣并没有好处。父皇会担心儿臣驾驭不了太过强大的外戚。” 第80章 皇上 皇贵妃只好点点头说:“好吧,就听你的。就算做不了皇后,本宫也一定会是太后。” 慕容言无语中。此时一名太监急冲冲赶来,看到慕容言就跪下,脸白得说不出话。 慕容言知道肯定是安南进安排好一切,便温和地说:“有什么事,说吧,不要急。” 小太监满头都是汗:“二皇子殿下,您府上来人有急事,说是府上世子染了急症,危在旦夕。” “什么!!”皇贵妃的反应非常大,“快去快去寻了太医来,要最好的太医,快!” 她身旁的宫女急忙去了一个。 皇贵妃又说:“这事我要去禀告皇上,我得出宫去。我得看看我那孙儿去……言儿!你还呆在那里干嘛,跟我一起去禀告你父皇!” 慕容言忙扶了皇贵妃,低声安慰道:“母妃不用惊慌。”他示意后来的宫女不必跟上,扶了皇贵妃向前走了几步说:“母妃,世子乃郡主所出,所以儿臣的这个儿子,是断断留不得的,虽然父皇没有明说,但儿臣非常清楚,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皇贵妃惊讶道:“为何?” 慕容言说:“虽然我们燕国与明国暂时休战,但燕国一向以国力强胜,把我国压得抬不起头来。远郡主本来就是强嫁过来的,因此就算她生下儿子,这儿子也不能让他成活,否则以燕国的国力,很难说以后会有什么变数。” “你可以看看父皇对这个世子的态度便知,没有设宴,没有举国欢庆,更没有主动赐名。我记得刚开始有大臣议事的时候提过赐名的事,但父皇说要在百日宴上再赐名,我估计父皇根本不希望这孩子能活过百日。” 皇贵妃这时才觉得,这远郡主并不是什么恩威的象征,倒像个烫手的山芋。她埋怨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让她受孕?你不理她不就是了?” 慕容言说:“母妃有所不知,远郡主自然有她的手段。而她如此急切地怀孕生子,这其中必有什么目的。因此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皇贵妃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世子的病随便派两个太医过去瞧瞧就是了。不是我说你,除了楚侧妃,你府上妃子也不少,你还是赶紧的,给我多生几个孙子出来是正紧事!” 慕容言连忙说:“是!是!母妃好生歇着吧,我去面见父皇。” 说完他急冲冲向前殿走去。他心中记挂着楚天舒,他必须速战速决。 皇上正一个人看着折子。“皇儿这个时候来见朕,有事吗?” 慕容言说:“我刚才本向皇祖母请安的,听府上来报说,世子染了急症,怕是回天无术,因此儿臣便先赶来禀告父皇。” 皇上一征,问:“世子多大了?” 慕容言说:“两月有余。” 皇上点点头说:“既如此,你回府好生陪着吧。再有什么消息,着人传递进来就是了,不必亲自来。” 慕容言道声“是”,捕捉到了皇上眼中一闪而过的放松与欣赏,慢慢地退了出去,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81章 抢 而在二皇府,就是慕容言和楚天舒离府后不久,慕容白带着三五个护卫来了。 安南进早吩咐过守卫不必拦着,因此慕容白直接就闯进来楚天舒前阵子所住的清静小院,却见人去楼空,毫无人住过的痕迹。 慕容白气急败坏闯入正厅,没有找到慕容言,却见安南进正在指挥众人挂上白缦,这是白事的象征。 “这是怎么回事?我二哥呢?”慕容白升起不妙的预感,但绝对不是楚天舒出了事,她身份还是下人,就算过世也不会这么隆重。 “参见三皇子。”安南进见了礼,说:“二皇子殿下不在府中。” 慕容白说:“我不是来找二哥的,我找楚天舒。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安南进说:“世子染了急症刚刚过世,府上不再需要奶娘,因此遣散了。” “遣散了?”慕容白冷笑,“好一个遣散。骗骗无知众人也就罢了,还想骗本王?” 安南进说:“楚奶娘的确不在府中,她已经自行离去了。三皇子若不信,可以自行搜查,只是府上正好有白事,属下不能陪三皇子了。” 慕容白说:“这倒不必了。”他看着正厅中小小的棺木,冷冷地说:“我只要再看一眼这棺中人便可。” 安南进来不及阻拦,慕容白早已闪身过去。棺木还未盖上,小小的身躯包在一大堆金银绸缎之中。虽然慕容白与当日的世子仅有一面之缘,但他也一眼就看得出眼前这位并非当日的世子。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楚天舒与他的儿子被转移了藏匿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既然慕容言留下安南进应付他,想来他在此也得不到什么线索,因此他不想多作纠缠,转身便走。 出了皇府大门,他便细心留意着街道四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他约定的特有的暗号,心中暗喜。 慕容白沿着暗号快马加鞭一路追赶,渐渐出了城,虽然出城之后暗号消失,但交叉路少,能供马车走的路只有一条,而马车速度慢,因此出城没多久,慕容白便追上了一辆马上,马车一前一后有两个护卫,远远地他认得出来,小许在前,小晋在后。 马车上有婴儿,速度不宜过快。因此就算小许机警,也不可避免地被慕容白绕到前方,截住了他们。 “见过三皇子。”两个人恭敬地见了礼。 小许说:“卑职有二皇子布下的任务在身,不得不加紧赶路。还请三皇子不要怪罪适才卑职不让道之礼。请三皇子先过。” 三皇子冷笑:“请在乎你们让不让道。这车子里面是谁?” 小许说:“卑职只听二皇子说马车上是重要的人,令我们平安送到安全地点。其他的一概不知。” 三皇子说:“若是我要这马车的人呢?” 小许说:“恕卑职不能从命。” 三皇子冷笑:“抢!” 他话音刚落,底下三个侍卫拔剑便刺,一群人便混战起来,连赶车的马夫原来也是慕容言底下伪装的侍卫,当下三对三,不分胜负。 第82章 胆战心寒 楚天舒在马车内,对车外的动静听得真切。 听着刀剑相碰的尖锐声音,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心惊胆战。她知道小许与小晋虽然说武功高强,但人单势薄,慕容白不知带了多少人来,但看起来是势在必得,这一劫难自己未必逃得过去。既如此,又何必白白牺牲别人的性命呢。 外头越打越激烈,楚天舒想着不如趁没人注意她自己逃走算了。 她刚要打算掀开帘子站出去,却听小许一声大喊:“小晋你带马车先走!我来断后!” 还未等她反应过去,马儿嘶叫一声,接着便发了疯似地往前跑。楚天舒从被风儿狂吹起的帘子看到两匹马背上都插了一把匕首,她知道必是外面的人用刀伤了马儿令它狂跑,只是爱惊的马儿不受控,这万一翻了车不是更糟糕? 楚天舒在车上被颠得头晕脑胀,她只能一只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抱着小肉团子。怎地不是说小晋带马车先走吗,小晋怎么不控制这拉马车的马儿? 马车后方的帘子被风吹得掀了起来。楚天舒向后望去,除了还在混战的人群中,有两个人骑着马追着自己这辆车,前面是慕容白,后面是小晋。 想必是小晋反应太慢,与小许没有契合,没有及时控制住马,所以才令得马儿狂奔。 楚天舒又往前看去,远远地看到一大队人马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前方。 但按这匹发疯了似的马儿的速度和疯劲,它未必会自主停下,前方的人马似乎是非富即贵人家,按这些古代人的这种阶级观念,估计是不会主动让道的,看来是一场不可避免的交通事故了。楚天舒的脑海中飘过现代各种交通事故血淋淋的图片,更是胆战心寒。这马车假如与对面的人流相撞,差不多也就等于一场交通事故吧?自己且不说,假如小肉团子真要被抛到车外,也不知有命没命呢! 没想到前世死于车祸,现在还是要死于车祸吗?可怜了小肉团子了,才来到这世上没多久,甚至还没好好感受人间的美好,就……早知如此,或许不如早些让他跟着慕容白,好歹也有可能能够平安长大…… 慕容白远远地看到了前方一大队人马,高高的旗帜上似乎是个“夏”字。 他暗叫不好,假如是夏大将军的军马,在不知马儿发疯的情况下,绝对不会避让的,待马车行近,可能一切都晚了。 想到此,他狠狠地扬起马鞭,马儿受痛,跑得更快了。 前方那一大队人马确定是夏大将军的人马,但为首的却是夏源河的爱女夏未暖。夏未暖年方十六,从小在边关长大,现在一半的时间在京城,一半的时候在边关。 因从小在军营中长大,夏未暖虽然俊俏,却是一身英气武功非凡。她好骑马,论马术没有几个男儿能胜过她。 此时她没有坐在那个华丽的马车上,而是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第83章 夏未暖 身后的侍卫长吴旭明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飞奔过来,不满地说:“小姐,你看前方那辆马车,看到我们夏家的旗帜,居然没有主动让道的意思!” 夏未暖其实也一直盯着那辆马车,她早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马车离她近了些,她更是笃定。这马车上连车夫都没有,似乎是一匹失控的了马。 她举起手大声指挥道:“都停下!” 然后对吴旭明说:“不许跟来!” 说完她扬鞭迎头向那辆马车驶去。 吴旭明暗暗叫苦,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家小姐扬尘而去。 夏未暖通过那不断被风掀起的帘子,看清了马车了坐了一个女子。 她驱马前行,在离马车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下,在路边候着。 这时她才看清了马车后面还追来了两匹马。 “被人追杀?”夏未暖嘿嘿地笑,遇见好玩的事突然有些兴奋起来。 楚天舒远远地注意到了这个骑马的女子,只要有人注意到自己的马失控了就好了!她在心中祈祷中,却见女子跟马都停在路边不动了。她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 果然,在马车驶到女子跟前的时候,只见那女子在自己马儿身上一蹬,直接跳在失控的马车上,成功地控制了马儿,她带马儿来到自己大部队面前,才令马儿停了下来。 楚天舒吓得心脏跳个不停,脸都白了,这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对她而言却像是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般煎熬。 夏未暖把马停好,转过脸,笑咪咪地说:“你没事吧?” 楚天舒谢道:“我没事,谢谢姑娘出手相救。” 夏未暖一个飞身,跳到马上门口上又问:“后面那些,是追杀你的吗?” 楚天舒来不及回答,慕容白马儿已停在旁边。同时小晋的马也到了,停在后面,估计是位分太低,不敢轻易上前。 楚天舒只能一只手拉住那女子的衣袖,满脸哀求。她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但看那阵势,估计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女儿。或许初次见面这样求助于她不妥当,但或许能暂时摆脱慕容白的追逐——说实话,楚天舒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白这么执著!女人怀胎十月不容易,你这么多女人不会找其他人去生吗?非要跟自己争抚养权!把自己的儿子拱手让给他,自己是十二万分不情愿! 夏未暖笑着拍拍她的手,似乎在说她明白了,请她放心。 慕容白看清楚那女子容貌,却是放下心来,说:“我道是谁,原来是夏大小姐,夏小姐在不边关,怎么在这个时候回京?” 夏未暖一看是慕容白,打心底就厌恶:“哼,三皇子不在皇府中享清福,怎么倒来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慕容白说:“夏小姐说笑了,本王得父皇看重,一向很忙,从来都是过的辛苦日子,怎么可能享清福?不过这次是送我妻儿到外避暑,马儿受惊,差点惊了你夏大小姐的驾,多有得罪了。如果无事,我们就此别过了。” 第84章 峰回路转 夏未暖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楚天舒,楚天舒此时也定下心来了,她冷冷地说:“谁是你妻儿?三皇子就算是皇子,也不能强抢民女吧?夏小姐,我与这个三皇子素不相识,并无任何关系。” 她看了看小晋,小晋却远远地低着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楚天舒心中格登一声,她知道,问题或许出在小晋身上了。 夏未暖“呵呵”笑道:“这么好玩的事也让本小姐碰上了!号称迷遍京城的三皇子你也有今天?既然这位姑娘这么说,那对不起了,这事本小姐管定了。我就带这位姑娘走,你能怎么样?就算到了皇上面前说理,那也是我有理。” “谢谢夏小姐!”楚天舒已经迫不及待地躲在夏未暖身后。跟她走总比跟慕容白走安全吧?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被他下合欢散的事情! 三皇子却说:“夏大小姐,你是未婚的女子,你怎么懂什么叫闺房之乐?我这位嫔妃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位分,却是我最喜爱的,因此有些恃爱而娇也是正常的。她说不认识我,那是在和我怄气呢!倒是你,夏大小姐,你还没回来就急巴巴想见我父皇,是想成为我的母妃吗?” 夏未暖气得满脸通红,“唰”地把佩剑拔出指着慕容白。 夏未暖前些日子见过皇上,皇上见她生得娇俏,大有想纳妃的意思,但夏家一直各种暗示反对,这才没有成功。此事知道的人不多,慕容白是其中一个。 慕容白冷笑着伸出手指把夏未暖的剑尖移开,慢慢走到楚天舒面前,说:“天舒,跟我回家吧。这次回去,我一定正式册封你为楚妃。” 楚天舒手握着拳头,无论是从周围的人口中还是慕容白给她的印象,都是好女色,轻浮,满口胡话,她无法想象自己成为她的妃子朝夕相对。她冷冷地说:“慕容白,我对你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厌恶。我不明白,如果仅仅是为了我怀中的婴儿,你有这么多嫔妃,完全可以生个十个八个,你为什么就是紧紧抓住我不放?” 慕容白说:“你不明白,对我来说,相比我们的儿子,你对我来说更为特别,更为重要。因此,我首先是要得到你,其次,儿子我也不会放弃。” 夏未暖没好气地拉开慕容白说:“人家都说了讨厌你了,你还巴巴地赶来追来干嘛?” 慕容白同样没好气地点着她的额头说:“人家小夫妻俩吵架你掺和什么啊?你害不害臊啊!你看旁边那位是谁,眼熟吗?”慕容白指着小晋。 夏未暖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小晋?你不在二皇子身边,你跑这来干嘛?” 慕容白把夏未暖悄悄地拉到一边,嘀咕地说着话。 楚天舒看得出夏未暖与慕容白是旧相识了,两个人虽然总是针锋相对,但未必真的有什么怨仇。她或许也帮不上自己了。这事看来得从长计议了,不管如何,要照顾好小肉团子,自己能活命才是第一要紧,否则把小肉团子交给他人,她不放心更舍不得。 第85章 前路未卜啊 小肉团子一直在她怀中睡得香甜,就算是刚才车颠得厉害,也没有醒。此刻突然睁开眼睛,“伊呀伊呀”叫了起来,还砸巴着小嘴巴,可能是饿了。楚天舒只好轻轻地哄着他,一边焦急地看着慕容白和夏未暖,那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但估计就是些旧交情的话罢了,也罢,回慕容白府上,至少……他认为小肉团子是他的儿子,估计不会加害于他与自己。 慕容白却并不是和夏未暖在叙旧,而是他利用了夏未暖的一个软肋,那便是夏未暖一直暗暗地喜欢着慕容言。如没有什么意外,身为慕容言表妹,夏大将军的千金,夏未暖,会是慕容言的正妃。 “未暖,你知道为什么这次连小晋也跟来了吗?” 夏未暖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我知道你和言哥一向是面和心不和,这次准时你做坏事了,言哥来阻止你的。” 慕容白冤枉地说:“你不要把我想得这么坏好不好?我只不过嫔妃多了些,你就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吗?我府上的嫔妃可都是自愿嫁过来的,我从来没有强娶过一个!只有这个,楚天舒,我遇见她的时候在是江南办事,说好我回京后派人去接她,结果去接的时候人去楼空了,这才知道她怀了孩子自己跑到京城找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却因为太生气,以为我之前都是在骗她感情所以她现在不想理我了。” 夏未暖疑惑地说:“那跟言哥有什么关系?” 慕容白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楚天舒机缘巧合,居然在二哥府上做了奶娘。而二哥呢,原不知她的身份,居然就慢慢喜欢上她了。她不堪其扰,从二哥府上逃出来。我听说后就来追了,要接她回去,谁料到二哥也派了小许和小晋追来了。” 夏未暖不信:“言哥才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好女色,连个带小孩的奶娘都能喜欢。” 慕容白说:“男人嘛,总有一时被美色所迷,搞不清状况的时候。你这次要是把楚天舒从我身边带走了,难道你想让楚天舒入二皇府,做妃子,好让你多一个敌人吗?这事,要是你不信,你可以问小晋,小晋可是二哥府上的人,绝对不会帮我说话的。” 小晋一直在边上听得真真切切,他恭敬地说:“夏小姐,三皇子所说的的确是实情。” 夏未暖不再怀疑,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小晋和慕容白暗中交换的“你懂的”眼神。她此时看向楚天舒的眼中充满了厌恶和嫌弃。 楚天舒未听清慕容白与夏未暖的谈话,却见小晋回了一句夏未暖什么,夏未暖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还故意大声地说:“既然如此,你带走好了,这事我不管了。” 说完她回到自己大部队中上了马。 远处的小许和车夫或许也看到这边的情形,都不再打斗,都骑了马赶了过来。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小许看到是夏家的旗帜,心中大喜。夏家是二皇子的舅舅,此时又人多势重,有他们帮忙楚天舒必能安全脱身。 只是他还没下马,便听到夏大小姐说这事不管了,心中吃惊,想必是慕容白跟她说了些什么吧。 “夏小姐留步!”小许未下马就高声叫,接着下马见了礼,说:“请恕卑职鲁莽!这楚娘子是二皇子殿下要求我等拼死保护的,必不能给三皇子带走!” 第86章 复活的千语 夏未暖一听这话,再加上刚才慕容白所言,顿时火冒三丈:“一个不要脸的女人,还要拼死保护?呸!” 慕容白被这话也呛得不轻:“夏未暖,她是我的女人,说话放尊重点!” 楚天舒神情复杂,这夏未暖若不是暗恋着慕容白便是暗恋慕容言了,十有**是慕容言。 夏未暖只是哼一声,不加理会。 小许又说:“夏小姐,夏小姐与我们殿下一向感情很好,夏小姐应该能体谅殿下,为殿下着想。殿下要我等保护楚娘子,必有重要的理由。” 慕容白呵呵一笑说:“想纳她为妃嘛,这理由是挺重要的。” 夏未暖马鞭一扬,气哄哄地说:“我就是不帮她,怎么地?你若是想把这姑娘带走,先问过我身后的军马!” 小许跪在地上不出声,楚天舒看着他身上的伤和坚毅地脸,有些心疼。她叹了一口气说:“也罢!慕容白,我同意跟你走,但我有一句话,需要单独跟小许说。” 慕容白有夏未暖相助,根本不怕楚天舒突然跑了。这时不装宽宏大量,何时装?因此他点了点头,手一挥,他和侍卫们都退了几步,夏未暖则是直接跑到马车里面去了。 小许看大局已定,无奈地走近楚天舒。 小肉团子已经有些烦燥了。估计是真饿了。 “卑职无能,不能护送楚娘子到安全地点,愧对殿下。”小许对楚天舒行着礼。 楚天舒说:“不必如此,你已经尽力了。”她取下头上的木兰花簪子,那是慕容言送的首饰中她唯一接受的了。“你把这个拿回去交给殿下,告诉他,说我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顾,有机会一定报答。” 小许向前接过簪子,楚天舒压低声音说:“告诉殿下,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注意小晋,可能是慕容白安插的卧底。” 小许道声“是”,退了回去。默默地上马,与小晋和马夫策马而去。 慕容言露出得意的笑脸,正欲启程,突然听得“哎呀”一声,一个穿青衫的女子从夏未暖那华丽的马车中掉了下来。 接着是夏未暖的声音:“你若是觉得那个姓楚的是你的主子,你侍候她去,别在这里烦我!我们走!” 楚天舒好奇地看去,却只看到一阵灰尘扬起,无数条人和马的腿,把那青衫女子遮得隐隐约约。等到夏未暖的人马部队全部离去,楚天舒这才看清,跪在地上流泪的似乎是千语。 千语不是死了吗?楚天舒忍不住笑自己,毕竟她是第一个侍候自己的人,或许她真的当她的侍候当真心了。数次在梦中梦见她,偶尔想起她就感叹慕容言的狠心,一个活生生的就这样没了…… 慕容白却是看得真切,此人不是千语又是谁?千语不是被二哥杀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慕容白想起之前通过千语对楚天舒做的事,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他杀心渐起,慢慢地走了过去。 千语身为丫环,最会查言观色,怎么会不知慕容白的意图,她哆嗦着磕个头哀求道:“三皇子饶命啊!三皇子饶命啊!” 她声音虽然颤抖着,却尽量地说得够大声,大声到楚天舒足以能听到。 楚天舒一听又惊又喜,果然是千语的声音!她不管不顾地抱着世子从马车上跳下,奔了过去。 慕容白冷冷地说:“你又没做什么错事,为何求饶?” 千语哆嗦着说不出话。楚天舒不紧不慢地说:“她一个丫环能做什么错事?即使做了错事,还不是你们这些做主子的指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她做过什么,好歹她也为你办过事,你这是杀人灭口呢还是兔死狗烹呢?” 慕容白沉默地看着她,没说话。 楚天舒又说:“我可以乖乖跟你回府,但你要保证千语能活着并且能时时陪伴在我身边。况且千语严格来说,也算是你的手下,算不得二皇子府上的人。” 慕容白端详着她的脸,不动声色。而楚天舒则倔强地与他对视着。因着对慕容白的厌恶与防范,在他面前,楚天舒就是一只刺猬。 “走,回府。”慕容白紧绷着脸下了令,几个挂了彩的手下立刻整装上马。 千语得了令,赶紧爬了起来,扶着楚天舒上了马车。 小肉团子已经哭了好几声,楚天舒上了马车便喂他,小肉团子便急不可待地吃了起来。 千语喜爱地看着小肉团子,说:“这么快就长这么大了,又白又胖的,比原先大个多啦,倒真的越来越像……” 她禁了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捂着嘴没敢往下说。 楚天舒淡淡看了她一眼说:“你这种性格,实在不适合做细作。” 千语小声说:“这并非我愿,我也是被逼的啊。如果不是家人性命受威胁,我怎么会……” 楚天舒说:“我记得你生下来没长多大就被你父母卖了,这种家人你还理他们作什?” 千语说:“毕竟父母生我养我不易,生活艰难,我不怪他们。再说了我进了皇府后,还能时时补贴家里呢。” “那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楚天舒又问。 “不知道。”千语凄婉地摇摇头,“奴婢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多谢楚娘子救命之恩。”千语不管这是在马车上,依然跪下行大礼,岂料一个颠波,她一头撞在楚天舒所坐的座椅上。 楚天舒吓了一跳说:“还不快起来,别这一撞再撞没了,那二皇子白白放你一马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详细跟我说说?” 千语坐直了身,理了理头发说:“二皇子心肠是很好,对下人们也非常好的。像我这种背叛主子的人他也能赦免……” “其实当时奴婢也是抱着必死的心的,喝下了二皇子赐下的毒药,谁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上马车上,上面还留了一封信,是二皇子写的。信上说楚娘子为我求情……” 楚天舒连忙打断:“别再叫我楚娘子了,我已经不再是二皇府世子的奶娘,看你岁数跟我差不多,你直接叫我天舒吧。”说完心中又小小打鼓了一下,毕竟前世也是二十几的人了,只好又改口说:“叫声姐也行。” “是,天舒姐。”千语倒是改口得很快,高高兴兴地叫了一声。“二皇子信上还说,留我一条性命,希望在以后有机会了可以报答天舒姐您。现暂时把我送到边关表小姐那里侍候,避一阵子再找机会回来。” “表小姐?就是刚才的那个姓夏的姑娘?” “是的。”千语点点头,“殿下早跟表小姐打过招呼,让她多多关照我。表小姐自幼与殿下交好,因此也十分喜欢我。只是有一天,我不小心说漏嘴,把天舒姐你的事说了出来,表小姐就穷追不舍地问我,我不敢多言,表小姐就找人去打探,后来大概知道了些情况,就急忙忙地要从边关赶回京城。” 楚天舒问:“你的意思是,夏小姐喜欢慕容言?” 千语说:“奴婢只知道她从小就喜欢跟在二皇子身后,其他的事情奴婢不敢说。但这次她急急忙忙从边关回来,肯定也是为了天舒姐你的事情了。只是奴婢不知道,天舒姐怎么从二皇子府中出来了,现在还闹到要跟三皇子回府的地步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天舒说:“你能跟着我入三皇府,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吗?” 千语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轻声说:“但是天舒姐一向不喜欢三皇子……而且二皇子对天舒姐也是情有独钟……” 楚天舒看着怀中的小肉团子,说:“天不从人愿的事情多了。只是一件,上天让我找到我的亲生儿子,我已经很感激了。无论之后再发生什么事,只能说,尽量淡然面对吧。” 只是轻轻一点,千语仿佛便能看到慕容白与慕容言之间居然的抢夺,以目前的结果来看,慕容白领先。 她不敢多话,此时说什么都是错。 此时小肉团子吃饱了,开始伊伊呀呀地在那说话。楚天舒逗了逗他,亲了亲小肉团子肉嘟嘟的脸,小肉团子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千语惊喜地说:“会笑了耶!世子真棒!”她轻轻地捏了捏他藕节似的手臂,忍不住还是说:“既然小肉团子是天舒姐您的儿子?那二皇子府上的世子呢?” 楚天舒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楚侧妃自己假怀孕,派了恶人抢了我的儿子充作自己的儿子。因此,现在二皇子府只对外说世子得了急病去了。” “啊!”千语大惊失色,居然有些发抖,她脸色苍白说:“楚侧妃居然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即使是她的郡主身份,也未必能保得住她吧?” “你觉得呢?”楚天舒淡淡地问。 千语不敢再说。假如这事被皇上知道,为了保皇家脸面,那死的很可能不是楚侧妃,而是楚天舒和小肉团子了。这样看来,无论是慕容白还是慕容言,都是有些手段的。 第87章 女人是您的,皇位也是您的 楚天舒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有着劫后余生的惊慌,心中感概。在这里生活,无论身份是什么,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会让自己和家人没命啊。看慕容言和慕容白那个明争暗斗,不管如何输的那方结果肯定也会没命,富贵皇权也并非保命的神器啊。 此时马车停下,三皇子府也到了,楚天舒轻轻揿开帘子,看着外面排成几行的壮大的侍女队伍,叹了一口气。 二皇子府上。 当慕容言从宫中告退,急冲冲从宫中回到府上,却见府上已经挂起白缦,现在上下都已传遍世子去世的消息了。 慕容言忙派人把消息传到宫内,在正厅找到正在忙碌的安南进。 “殿下,你可回来了!”安南进擦擦脸上的汗,“太后没有为难你吧?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殿下这一步行得太险了。女人果然都是惹祸的,这楚妃娘娘与楚娘子居然逼得我们要弄一个假世子出来!若是皇上认真追究起来……” 慕容言说:“这话也有一半不恰当,至少这件事的处理之上也让我羸得了父皇的一部分赞赏。” 他把面圣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安南进又擦了擦汗,这其中还牵扯到了皇上!真是好险,假如有一步踏错,这后果就不堪设想!慕容言心思如果缜密,自己之前倒不知!一向这种事是由他安南进来考虑筹划的。 安南进看向慕容言的眼光中不觉又多了几分钦佩。 慕容言又问:“小晋和小许回来了没有?楚天舒可有安全送达?” 安南进说:“木兰别院离城有一定距离,况且楚娘子是坐马车的,哪有这么快?” 这话正说着,却见小晋和小许一身血地冲了进来,一见慕容言便跪下:“属下参见二皇子。” 慕容言眼见二人挂彩而回,大惊失色:“你二人为何此时回来?楚天舒呢?” 小晋说:“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楚娘子半路被三皇子截走,属下罪该万死!” “什么!”慕容言眼中冒火,“慕容白?” 他取了墙上挂剑便要往外冲,安南进吓了一大跳,不管不顾拦住他:“殿下!殿下勿要冲动!殿下!殿下你想害了楚娘子吗?” 慕容言这才停下脚步,双手握拳,额上青筋突出,他转身坐下,不发一言。 安南进转过身去问手下:“你们两个,好好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小晋和小许对看一眼,小晋便说:“属下二人出了城不久就被三皇子追上来,本来三皇子带的人也不多,楚娘子本应能及时脱险的,但打斗间遇到了表小姐回京的马队。” “未暖?”慕容言疑惑地说,“她怎么这个时候回京?安南进,最近战事有什么变化吗?为何她此时回京?” 安南进说:“未听说有什么动静,夏大将军也还在边关镇守着。想来夏小姐是在那边呆烦了所以自己要跑回来也是可能的。” 慕容言说:“既然遇到表小姐,她应该会站在你们这一边助你们一臂之力,为何你们还落败?难不成他带了一个军队?” 小晋说:“怪就怪在表小姐她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还勒令属下二人不许动手。因此属下二人俩只好回府了。” 慕容言呆了半响,夏未暖居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是千语说了不该说的话?难道……现在想什么原因都没有用了,关键是楚天舒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三皇子府了。自己是无力回天了。他无力的摆了摆手。“也罢。你们下去吧,处理下伤口。” 小许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也只是一同站起,默默地看了一眼安南进便一同退下。安南进心知有异,却是不动声色。 “殿下,楚娘子这一事,需要从长计议。”安南进见慕容言失神坐着,只好安慰道。 慕容言苦笑:“如何从长计议?再从长计议,也是已晚了。” 他咬了咬下唇:“叫我如何甘心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他可明抢,我亦可明抢!” 安南进说:“是的,殿下,正是因为知道殿下不能将所爱之人拱手相让,所以才说要从长计议。但是殿下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要将楚天舒送往木兰别院,三皇子是如何知晓并且能追上的呢?” 慕容言怒道:“看来三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我府上各方各面,我们行事如此稳秘,他都有线报!” 安南进说:“现在皇上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殿下与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三皇子平日也一向低调,但在楚娘子身上,却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可想而知楚娘子对三皇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殿下,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殿下当三皇子是手足,但三皇子从未领情,甚至对当年替你去燕国当质子一事耿耿于怀充满怨恨。他日若真让他有机会继承皇位,必不容你。殿下,我们是时候反击了。” “反,击。”慕容言一字一顿地念着,目光渐渐坚定。 “是的,反击。”安南进坚定地说:“楚娘子是您的,皇位也是您的。” 慕容言的脸色渐渐平静。 安南进深知慕容言脾性一向内敛不外露,就算有什么情绪也极少当场发作,唯有面对楚天舒之事时无法控制。看来,楚天舒这一利器,得用得在恰当之处。 他并不在乎楚天舒这个人,他在乎的是她对他的影响。他深知感情之不可靠,二皇子只不过是在将得未得之时念念不忘,倘若得到了呢?又倘若得到了天下,又有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呢? “殿下,我瞧着刚才小许神色不太对劲。平日里他不是这么沉默的人,似乎他有什么事想对我们说。”安南进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慕容言说:“我也注意到了。你快把他叫来。同时令人控制住小晋。我看有问题的不是小许,而是小晋,小许只不过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小许很快过来,递上楚天舒偷偷交与他的簪子。“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楚娘子给带殿下的话。另外还说,小晋可能是三皇子的暗探。” “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慕容言默默地念着这一句话,完全不像平日里一副假装无知女人的楚天舒所能吐出的字眼。或许在她内心深处,也是盼着自己能位至人君,解救自己脱离慕容白?她真能等到那一天么? “那小晋这个人是留不得了。”安南进很失望,培养出一个得力的下属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誓死不背叛的下属更是难得。 “不。”慕容言阻止了他。 安南进心一急,他担心慕容言又要妇人之仁了。别说还未成为君主,这在奔向继承皇位的路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太过仁慈。 “南进,你先逼问他,待他承认后饶他性命,令他戴罪立功。明里还跟以前一样重视他,暗里找人事事监视他。如果他还与三弟有联系,必要的时候多放些假消息。” 安南进松了一口气。慕容言,终于要向慕容白宣战了吗? “另外,你暗地里训练一批死士,挑选无家人无牵挂者,必要时会派上用场。” 安南进拱手道“是”。 “想办法安排人进三皇府,我要知道楚天舒在三皇府的所有消息。做好助她从三皇府逃离的计划。” 安南进迟疑一下,说:“打探消息这一点容易做到,只是楚娘子未必肯离开三皇府,进了府,慕容白或许会控制着世子。楚娘子可能会留恋儿子不肯走。” 慕容言凝视着手中的簪子,长叹一口气说:“若如此……那便也罢了吧。那倒便是我错爱了她,错看了她。” 守着一个与自己不爱的人所生下的儿子过一辈子,为了这个儿子还拒绝了他。他敢肯定,楚天舒不是这样的人。她很快就会发现,跟没有感情的人过不了一辈子,而且从之前千语的事情中可以看得出来,她不会为了儿子,而牵绊了自己追求的脚步。 第88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楚天舒在三皇子府中,千语扶着她下了马车,侍女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楚天舒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心虚又有些厌恶。 她抱着小肉团,心中乱想着,我要不要说些什么?众爱妃平身?呃……好像不太对。 算了……认清楚这可是慕容白的地盘! “这些都是服侍你的下人,之后你就住在元和院。那位明珠姑姑是你的管家,从我特意求了太后从宫中调过来的。”慕容白颇有些讨好和炫耀的意味,这等超高的待遇,他府中可从来没有人享过此等殊荣啊。 楚天舒没有看慕容白,倒是把那个明珠姑姑瞧了一瞧。明珠落落大方地行了礼,看样子三十五左右,肤白容貌端庄,看得出是个知礼的了。 慕容白的炫耀没有换来她的笑开了花,她仍然是一张平淡没有波澜的脸,他心中有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也罢,这个硬气的头脑古怪的女人,他倒不相信他收服不了她。 楚天舒径直朝明珠走去,说:“有劳姑姑了。我累了,想早些休息。” 明珠轻声说“是”,眼睛却看向慕容白。慕容白微微颔首,她这才做了个“请”的动作,“娘娘请跟我来。” 千语一听这一声娘娘,扶着楚天舒的手有些发抖。 楚天舒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向明珠说道:“这一声娘娘我可担不起啊。” 明珠再施一礼,笑而不答。 被冷落已久的慕容白有些按捺不住了。“宫里的旨意明天就会下来,我给你讨了个封号叫元妃,喜欢吗?” 楚天舒听着他跟在后面,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是明天的旨意,那今天就算不得娘娘。” 慕容白气得差点翻了白眼。别操之过急……慢慢来……不跟小女人计较,好男不跟女斗……他在心里念着,脸上表情回复温润。 “元和院到了。” 这元和院不似楚天舒在皇府中所住的小院,这里非常大,绿树成荫。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各种飞鸟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颜色古朴却是低调的奢华。 楚天舒立在院门前,心思转了几百个弯。这院子看得出来是非常花了心思的,没有金碧辉煌的华丽,却让人见之可亲,心中舒畅。 只是自己何德何能,为何能受如此礼遇?究竟是因为这副身躯是慕容白所爱之人,还是因为自己怀中婴儿是他血脉后代? 但据她所知,对这种皇族来说,并不是随便哪个女人想怀就能怀上他们的龙种,对后代母亲的选择也是非常严厉的。除非……在生育困难的情况下…… 慕容白瞧见楚天舒停在门前,神情复杂,脸色不似之前那样冷清,心中便有些得意起来。 “怎么了,不进去吗?” 楚天舒回头看了看慕容白,他一身玄色长袍,静静站立在那里,脸上是湿润的笑,那眼神中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无邪。楚天舒恍忽之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抹笑脸似乎常驻在心中很久很久了。待她要去细看,却又全部一闪不见了踪影。 她回过神来,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小肉团子,平静的睡颜隐约能瞧见慕容白影子。 我要如何做,小肉团子? 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踏进了眼前的这个院门。 “娘娘,这是您的寝殿。”明珠领着楚天舒开了正中的一道门,走了进去。 如果说院外是低调的奢华,那殿内可真是高调的华丽了。寝殿内楚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沉香木阔寝具,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而旁边还嵌着许多小珠子,倒像众星捧月一般。 千语看着眼前的场景,神情如同傻掉一般,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惊吓。 后面跟来的下人们在院中间黑压压跪了一地。明珠说:“这些下人都是娘娘院中的丫环,可供娘娘随意使唤。另这两个奶娘替娘娘照顾世子。” 两个奶娘上前恭敬地行了礼。楚天舒警惕地抱紧了小肉团子,她是真真切切地从内心深处抗拒着这一切,这哪里是找一大群来侍候她,这简直是找一群人来监视她的好么。她终于认真平视着慕容白的眼睛,说:“我不需要这一切。只要有瓦遮顶有地方睡就好。至于我儿子,我自己能照顾好。” 明珠说:“哪有娘娘亲自照顾的道理呢?娘娘的第一要事是要侍候殿下,世子自然会有奶娘照顾得很好。” 楚天舒厌烦地对她说:“我没有问你话,不需要你多嘴。” 明珠吓了一跳,忙点头说“是”。 慕容白倒是笑了:“都随你,你是这的女主人呀。你决定便好。” 楚天舒才惊觉起刚才自己是不知不觉地摆起了女主人姿态,脸上便有些不自觉,便说:“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留千语一个人就好了。” 明珠行了礼,手一挥,带着一帮子人退到外面,还自觉地把大门轻轻关了起来。 楚天舒看了看站立在一旁的慕容白,说:“也包括你。” 慕容白大大咧咧地坐下说:“本王不走。”说完还对千语说,“你下去吧,我有事要跟她说。” 千语犹豫了片刻,不甘心但又不敢不走。 一个比一个无赖。 楚天舒想着,心中没有甜蜜只有厌恶。 第一次面对没有慕容言的世界,她感觉自己心中空荡荡失落落的,手足无措。 无视他。我现在就是摆在案板上的鱼肉,能怎么样呢? 楚天舒想着,轻轻把小肉团子放在榻上。小肉团子睡得十分熟,完全不受外界影响。 虽说是她想自己静静,但心中有事,却不知做什么,她只看着小肉团子发呆。 慕容白坐在她身旁,关切问道:“累了?” 楚天舒继续发着呆,没有理他,也没有回答。 “明天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那么你我就是正式的夫妻了,难道你打算这样一辈子不理你自己的夫君吗?” 楚天舒依然不回答。 慕容白说:“我知道你从心底里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但是我希望你理解我。我用这样的手段把你争到我身边,不仅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小不点,更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楚天舒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的表情诚恳,但是眼睛里面没有任何一点温度。 慕容白无奈地说:“或许你还在心中念着我二哥,我知道,在你落难的这段时间里,他给了你很多的帮忙。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感激和感情,混淆了。我知道二哥一表人才,身份显贵,很少女子能面对他而不动心。但是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敢给你的侧妃位甚至正妃位,我都可以给你!况且,”慕容白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即使你一再强调你前事皆忘,但是我没有忘了你啊,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呢?我又哪一点比不上二哥呢?” 楚天舒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说:“慕容言,让我觉得很温暖。只要有他在,无论何事我都会心安。但是你……你让我害怕。”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说:“天舒,你是在怪我,对吗?怪我那天晚上,用那种手段对付你?但是那也是因为我太想你了!你人在二哥府上,我无法忍受二哥看你的眼神,我必须向他宣示你是我的!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楚天舒冷笑:“是啊。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有那么多的不得已。” 慕容白气乎乎地说:“但是那天晚上你不是也没有受到伤害吗?我也不是故意要那样做的,你要相信我,我有不得己的理由。” 楚天舒火气也上来了,声音比他更大:“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一定要伤害到你口中所称的最心爱最重要的人?慕容言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问我,他有哪点比你好?我告诉你,这就是他与你最大的区别!” 慕容白气结,一时又无法反驳,只能装可怜说:“你要我如何做,你才做接受我?” 楚天舒认真地说:“放我走,放我带我儿子走。” 慕容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都到了这一地步,你还希望我成全你和他?” 楚天舒知道没可能,扭过头去不说话。 慕容白气极,一把把她推倒抱在怀里,恶狠狠地说:“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成全他?儿子也是我的,难道我还会允许你带着我的儿子嫁给他?!” “你在二哥府上,一再拒绝做他的妃子,现在却说出让我成全的话?当初你怎么自己不成全自己呢?”慕容白冷冷地问。 “那也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我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答应他!”楚天舒不甘示弱。 慕容白一听这话,差点脸都气歪了。他真想拿起刀把这不知好歹的女人一刀给捅了。但是他没有,他狠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 楚天舒气愤地想推开他,但他纹丝不动。 慕容白看着她白皙的脖子,或许是因为生气,脖子上甚至能看到隐约的红色血管,他看着她那因生气而涨红的脸,紧咬着的红唇,他感觉自己身体升起一种异样的冲动。 他的异样情绪楚天舒感觉到了,开始有些惊慌起来。她知道在她面前,慕容白甚至连装正人君子都懒得装了,他从内心就把自己当成他的女人。 但是,她无法接受这一点啊。她开始后悔自己把他激怒,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她开始挣扎,用上吃奶的劲,拳打脚踢。但小肉团子在旁边睡觉,她不敢喊,不敢骂。当然,她知道,喊破喉咙也没用。 她愈是挣扎,慕容白的感觉愈加强烈。他的吻如同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他的脸摩着她细腻温湿的脸,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这些眼泪非但没有令他起怜香惜玉之心,却是令他愈加兴奋。 第89章 纠结心痛 拉扯之间,楚天舒的外衣被扯了下来。就在她感觉绝望的时候,“哇~”一声大哭,小肉团子醒了,大哭不止。 这一声婴儿的大哭声让慕容白毫无章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就冲进了那天那副情形。那天那个无助的少女,凌乱的发丝,毫无威力的冲自己大喊:“你这个大坏蛋!” 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负罪感。 楚天舒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松,手脚并用推开他,脚上用力一踹,还不忘咬牙切齿地说:“别让你儿子将来恨你!” 慕容白本来已觉败兴,这句话更让他听不爽。他悻悻地起了身,怔怔地看着大哭不止的小婴儿。 楚天舒把粗略地自己外衣裹好,连滚带爬过去抱起了小肉团子晃了起来。小肉团子很快停止了哭声,反而是睁大着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慕容白看着楚天舒,头发散乱,衣裳凌乱,眼睛含泪,脸上脖子上四处是自己乱咬留下的红印,嘴唇甚至已经有些肿起——就是如此狼狈的模样,她仍然一脸慈爱地看着小肉团子耐心地哄着他,仿佛她自己怀中抱着的就是整个世界。 慕容白的心突然间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继而那种深深的惭愧和悔意慢慢地充填了他的胸中……这种惭愧和悔意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他慕容白,自从燕国回来发誓出人头地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为母亲报仇那一刻起,他何时,对何人有过这种惭愧和悔意? “对……对不起。”他艰难地道着歉,“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请你出去。”楚天舒背着他,用一种陌生而又疏离的语气说着。 慕容白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他默默地走了出去,想起刚才的道歉,他突然间想给自己一巴掌。他为什么要给那个女人道歉啊!凭什么啊!她是他的妃子!侍候他是她的本分! 千语一直守在门外,她听到里面有些不动静,但她不敢问,更不敢开门。 直到慕容白阴沉着脸打开了门,一声不吭仿佛楚天舒欠了他钱不想还似的,直接冲了出来。 千语看着他苍白的脸,双眼更因这脸的白而显得更加通红。她知道,准是楚天舒又惹他不高兴了。 “殿下……”她轻轻叫了声,追了几步上去。 慕容白似乎总是在楚天舒身上吃瘪,明明同是皇子,为何慕容言与慕容白对楚天舒来说就那么不一样? 好歹是楚天舒身边的人,慕容白还是肯给面子的。 “什么事?”他回过头来,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女人。 虽然身材瘦弱,但面容还是非常俊俏,特别是此刻粉面含春的模样,无端地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暧昧情愫。 “殿下的腰带没系好。”千语走上前,细细替他系好腰带。 她能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目光,但她除了涨红了脸,却什么都不能做。 “千语,多大了?”慕容白突然问。 “奴婢十七。”千语细声细气地回答,话语间有些颤抖和期待。 十七啊,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你看到了吧,元妃把本王赶了出来。今晚你愿意侍寝吗?” 不紧不慢,带点挑逗地。 “啊,殿下……”千语的脸更加红了,惊慌的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双耐人寻味的眼睛。 “奴婢……奴婢……”千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不愿意吧,三皇子一直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这一辈子做梦都不敢想有这等机会。说愿意吧,自己的主子姐姐楚天舒还在里面呢,再说了楚天舒对自己有恩……可是天舒姐似乎并不喜欢三皇子,成天把她往外赶! “让本王告诉你答案吧。这辈子,想都别想了!”慕容白不耐烦地冷冷地说。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侍候好元妃,把她侍候高兴了,有你好的。其他的你想都别想了!” “元妃心情不好,你进去看看吧。” 慕容白丢下几句话,转身就走了。 千语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他耍了。 顿时心都碎了一地。 她呆呆地,眼泪什么时候干了都不知道。 但她不敢忘记慕容白的吩咐,把眼泪擦干,收拾好心情,,轻手轻脚地进了房。“天舒姐,你没事吧?” 她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什么事,但她知道,慕容白爱着楚天舒,楚天舒不喜欢慕容白。 “我没事。”楚天舒故作淡然。 其实她早听到外面动静,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虽然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她也能猜得出个大概。 再加上千语泪痕已干的眼睛依然有些红肿,她更是笃定。 只是,我能拿这些事怎么办呢? 这所有的一切,已经几乎令她崩溃。 “你把小肉团子抱到外面走走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咬着牙,依然淡定冷静地吩咐着。 千语连忙把小肉团子抱过来,又担心地说:“这样抱出去没事吗?” 楚天舒说:“没事。慕容白对这小孩看得重,应该不会有人打他的主意。若是还担心,就叫上明珠和那两个奶娘吧。” 千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楚天舒,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抱着小肉团子便出去了。 楚天舒呆呆地坐着,突然间掩面大哭,直哭到天昏地暗。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前路在何方。 她哭干了眼泪,开始了发呆。 一定要顶住,理清思绪,认认真真地走下去,替这副身躯活下去。既然穿越到此,必是有缘,也是有原因的。 她试着理理自己的思绪,但脑子里全是问号。 我是谁?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中,她不能只做楚天舒。但她需要知道原主人的身份,背景。她需要正确答案。慕容言还会继续帮自己追查吗?慕容白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份?慕容白,可靠吗? 我从哪里来?她知道。我要到哪里去?她不知道。“我是谁”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那连带接下来的问题都没有了答案。 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她一切痛苦的源泉。 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第90章 白巧巧的情报 未等楚天舒纠结够,第二天已经降临。同时降临的还有宫中的旨意,她被册封为三皇子侧妃,封号元。世子赐名沐天赐,因是皇上的第一个在世的皇孙,皇上特别对待,封为凉王,赐封地凉州府。次日举办册封大典,大典在宫中举行,皇上及宫中各妃和及太后都会参加。 这个圣旨带到的时候,楚天舒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根据千语以前的爆料及慕容言的种种表现,她一向认为慕容言与慕容白在皇上面前是平分秋色的。但此刻皇上给予慕容白这样的殊荣,又哪是慕容言所能及的呢!况且,慕容白刚刚“折损”了一个“世子”!那个不受宠的世子,别说没有封地,没有封号,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有!而自己的有个“元妃”封号,也只不过是沾了世子的光而已!而想而知,皇上对慕容白这个儿子有多注视! “为什么闷闷不乐的?明日就要入宫参加宴会了,我令人送了很多礼服过来,你挑挑。”慕容白指着鱼贯而入的侍女们,每人手上捧了一件礼,各种样式各种颜色,令人眼花缭乱。 楚天舒只瞄了一眼,说:“不必大费周章。”又看着慕容白,语带哀求:“能不去吗?” 慕容白笑着说:“你是主角,怎么可以不到场?你不去,那天赐怎么办?他若是闹起来,我可不太相信那些奶娘能搞得定。” “天赐?”楚天舒喃喃重复了这个名字,才想起这是小肉团子的官方名字。这名字一下来,楚天舒顿时感觉,儿子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是啊。”慕容白说,“父皇知道了你我的相识过程,觉得这个儿子简单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因此他赐了这个名。” “是吗?”楚天舒淡淡地说着,不悲不喜,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慕容白看着楚天舒,她脸上总是没有表情,她说话总是慢半拍,她的思绪似乎总在神游。她不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倒像个牵线木偶。 自己硬生生把她带离二皇府,自己是痛快了,自己是赢了。但是她呢?她的心显然不在自己身上,不在自己府上。人在,而心不在。 明日宴会,她必会与二哥相见。若到时她无法自控,出了什么洋相,那自己也必定脸上无光。若要赢,便要赢得彻底和漂亮。 他叫来了随身的侍卫,耳语了几句。 “看你无聊,我给你找个玩伴,如何?” 楚天舒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侍女已经这么多了,还要再找个“玩伴”好控制她么?“玩伴?”当自己是小孩子么? 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到楚天舒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属下白巧巧,见过元妃娘娘。” 楚天舒最是讨厌应付这些虚礼,对她对慕容白人下人没有好感,因此也没有客气。她随便把手一挥便了事。恍惚之间却又觉得这声音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她认真打量了静立在旁边的女子,她首饰简单衣裳素雅,看起来不过十四五,但脸上却平和,没有一般丫环的伏低做小状,显得非常淡然和老成。见楚天舒打量她,她还调皮地冲她一笑。 楚天舒越看越眼熟,搜遍记忆却寻不到与她相匹配的影像。 白巧巧倒像是为了解她的疑惑似的,低头小声地说:“奴……奴婢参见……元妃娘娘……”她慢慢抬起头,眼帘却不敢抬起,突然间整张脸的表情变了,不再是那个淡然老成模样,倒像是个从小被卖给别人为奴为婢的小丫头片子,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这一转变吓得楚天舒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现在才瞧出来,这丫环,不就是当初自己在慕容言授意下入楚妃冷宫,守在门外的那个不懂礼数的小婢女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为何表情一变,整个气质都变了,整个人都像变了样似的? 楚天舒慢慢把充满疑问的眼睛看向慕容白,慕容白慢慢地抿了一口茶,说:“没错。她的确是你见过的那个小婢女。她叫白巧巧,是我最得力的手下之一。她善于各种伪装,前一秒她可以是千金富贵大小姐,后一秒可以是从未出过门的乡下丫头。最难得的是,她武功了得。你猜她几岁?十四?她比我大,她已经二十四了。” 白巧巧回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情,笑嘻嘻地说:“不,我十四,永远十四。” 慕容白与白巧巧的对话非但没有解除楚天舒心中的任何疑惑,反而令疑惑更加深了。但她不知说什么,只好闭口不提。 慕容白慢悠悠地说:“我很欣赏在楚妃面前的那个你,勇敢,果断,判断力强。那才是真正的你。” 楚天舒憋不住了,冷冷地说:“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的。” 白巧巧“扑哧”一声笑了:“小白哥哥你也有今天!总算有一个女人不把你供在神坛上了,看来这次受情伤的是你了。” 慕容白白了她一眼:“我这在说正事呢,别插嘴,一边凉快去。” 他认真地说:“天舒。有一些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 楚天舒并不领情:“你的事情,我没有必要知道。你我之间,没有必须这一个词。” 慕容白说:“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我要说的,并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的事情。” 楚天舒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好吧,谁叫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呢?有谁像她这样倒霉,穿越过来了没人告诉她自己是谁呢? 慕容白说:“二哥府上的楚妃,并不是真正的远郡主,她是个假的。” 楚天舒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假冒郡主?怎么可能?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慕容白笑道:“远郡主从燕国远道而来,我国没有一个人见过,谁会知道她是个假的呢?当然除了我……” “我曾在燕国为质子,跟远郡主有一段交情。虽然时日已久,人的相貌虽然会变,但在二哥的婚宴上,我仍然感觉这个郡主并非那个郡主。因此我特意私底下找她聊,虽然她一直说要避嫌,拒不理我,但她对我全无印象,因此她不可能是远郡主。” 楚天舒说:“你就这么肯定,你所谓的交情,不是你一厢情意铭记在心上?或许那个远郡主,早就忘记了呢?” 慕容白脸上有着少有的沉重,说:“她不会忘。” 楚天舒看着他的脸,一时思绪万千,她自己也呆住了。 “就算她是假的,那又于我何关?” 慕容白说:“自从这个假远郡主嫁给了我二哥,我便令白巧巧潜伏在二哥府上,时时掌握她的动态。因为我不知道,用一个假郡主嫁过来,追究是楚王爷的意思,还是真正的远郡主出了什么意外。” “白巧巧在二哥府上潜伏了两年多,却什么消息也没查到。奇怪的是,假郡主以远郡主的身份与燕国在我国的势力联络过许多次,甚至还有见过面的,但燕国的势力却完全不起疑,直接听命这个假郡主。因此,要不就是这个假郡主一直以来都在楚王的授意下以郡主的身份做事,要不就是我的记忆和判断出了差错。但我非常坚信我不会出错。因此我怀疑楚王或许是知情?后来你与楚妃见面之时,叫出了“青姐姐”这个名称,我便怀疑这其中有古怪。我在燕国的探子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这次令白巧巧亲赴燕国,还真查出了点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事情。”说完他示意白巧巧。 白巧巧点头说:“是!属下这次去燕国,虽然时日短,但是知道了不少事情。一是楚王夫妇对远在明国的女儿很是担心,日夜挂念,更是天天令在明国的探子回报消息。最近的消息似乎少了些,楚王爷更是不放心,似乎有想亲自到明国来一遍的意思。二是属下查到,楚王送嫁女儿之时,按规定是只能带五名随身下人,但楚王爷是安排了十名下人,包括贴身侍女,姑姑和一名医女,领队的是大丫环,名叫水冬青。” “水冬青?”楚天舒念着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水冬青?青姐姐?” 慕容白说:“是的,所以我怀疑水冬青冒充了郡主嫁给了二哥。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事追究是楚王爷策划的还是水冬青自己的主意。假若是楚王爷策划的,他意图在哪?假如是水冬青的主意,那真正的郡主在哪里,而水冬青又是如何能瞒过楚王爷的?据说楚王爷与远郡主月月都通家书的。” “那……又与我何关?”楚天舒按起狂跳不止的心。一切都还那么扑朔迷离,但却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 第91章 真相未明 慕容白说:“我国在边境接亲远郡主之时,护亲侍卫队回头之后,远郡主却只带了3个人,一个丫环,一个嬷嬷,一个医女。快到京城之时,在一次迎亲队伍驻地休息之后,那个丫环与嬷嬷却失踪了。不知为何,远郡主并没有追究此事,反而替请罪的侍卫队长开脱罪名,还说只是两个下人而已,不必惊慌也不必自责,相信燕国下人也多得是。而且在面圣的时候,她声称自己只带了一名医女随身。因为的确是两个下人的事情,也是小事,知道的人也并不多,所以这事从此之后也就小事化了了。” 楚天舒说:“你……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失踪的丫环?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与我在江南相识,私定终身……这故事都传遍整府了!” 慕容白说:“水冬青应该是入京之前就杀你灭口了,因此再次见你之后才会如此恐慌,而在那之后也一直想杀你灭口,你与二哥在城外遇到的杀手,及她动用杀手又兰刺杀你,都是水冬青的主意。” 他又低下头说:“我初次见你之时,你也是跟一个老嬷嬷在一起的。因此我很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水冬青当初嫁过来时的陪嫁丫环。至于相识的地点……这些小细节就不用在意了好吗?” “陪嫁的丫环?”楚天舒呆呆地重复着,如此说来,又与上次自己在水姑面前的表现所不同。水姑所表现出来的,并非把她当成一个下人,一个丫环啊。 慕容白说:“当时失踪的丫环,按水冬青的说话是陪嫁丫环,但真正身份谁会知道呢?或者是郡主贪玩,令丫环冒充了自己,而郡主假扮丫环,谁料却料假郡主灭口呢?” 楚天舒再次被吓一跳:“你怀疑我是真正的郡主?” 慕容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推测而已。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 “说到容貌,你的确与我印象中的郡主有三四分相似。” 楚天舒无语地看看了自己雪白的保养得当的手臂,假如自己真的身为郡主,的确体无完肤这一身躯出身宝贵的推断。只是……一个郡主怎么就会被一个丫环干掉了呢?而暗藏在明国的燕国势力完全看不出来,月月与郡主通家书的楚王也被蒙在鼓中? 楚天舒认真地问:“你初见我时,是怎样一个情景,能详细说说吗?” 她是真想知道。或许细节能提示很多隐藏的问题。 “呃……”慕容白本停放在楚天舒身上的眼神一下子就收了回来,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还端起了杯子,装作喝茶。 “其实我刚才就想提醒你了,这杯早就见底了。杯中无茶,你在喝什么?”楚天舒顿时泄了气,她知道慕容白又在敷衍她。她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杯子说了出来,不顾及慕容白那瞬间变红的尴尬的脸。 白巧巧再也忍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知失态,又拿手捂嘴。 楚天舒问她:“你知道?” 白巧巧说:“我哪知道啊?我还不够格知道。” 楚天舒又追问:“那谁够格?” 白巧巧刚要回答,却被慕容白一记要杀人似的眼神镇住,她只好蔫蔫地说:“我也不知道,估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慕容白正了正脸色,说:“我第一次见你的那天……” 楚天舒手一挥,打断他的话说:“算了,我不想听。从刚才你的掩饰我就知道,你现在已好打好腹稿编好故事来哄我了。” 慕容白呆了呆,说:“至少,在追查你的身份这一事上,我是不会欺瞒你的。我是真心在帮你的,因为,我跟你一样想知道。况且,你现在是我的妃子,我与你永远是在同一条船上的。” 楚天舒说:“那意思就是,你在与我相遇之时,也并不知道我是谁。” 慕容白低声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不过我那时所知道的你,却并不是真正的你。我当时并不知道你跟楚妃有关系,更不知道你跟燕国有关系。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你把我当成对付慕容言的一副利剑了?” 慕容白一听这话像是点燃他心中的炸弹,他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冷冷地说:“慕容言慕容言?叫得倒是真亲切。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是在我三皇府上,你身为我的元妃,怎能如此亲热地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只道我利用你对付他,你怎知他不是在利用你来对付我?他明知慕容天赐是我的儿子,却想把你和我的儿子私藏起来,难道为了不是胁持你们俩,好让我乖乖就范随他所欲吗?你我都明白,皇嗣在这场争夺战中有多重要,如果你真的在他手中,你以为他不会为了断我后路而杀了慕容天赐吗?你应该庆幸我阻止了他这样做,否则总有一天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哭都来不及!” “他不会的。”楚天舒坚定地说,“他有很多次可以杀小肉团子的机会,但他没有。他不会这么做的。” 慕容白冷笑着说:“是的,他的确不会这么做。他难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这么做吗?他只不过是想利用小肉团子,换取更多的利益而已!你在她手上,只要你不承认与我相识,那么小肉团子的身世,承认他是皇孙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在乎的也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已!那么他可以利用小肉团子,逼我放弃很多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楚天舒认为慕容言根本不是这种人,她便转过脸去不愿意搭话。 慕容白站起身说:“子嗣这一战,他已经输了一步。你以为他会为了你,会一再退步吗?我可以跟你打赌,他明日就可以忘了你,他可以当着你的面向父皇求娶夏大将军的女儿夏未暖,一是靠着夏将军的势力,二是立了正妃,尽早生下子嗣才会令父皇更放心。” 他要求娶别人,于我何关呢?楚天舒忽视着自己心中的刺痛。我本就从来没有奢望过做他的唯一,甚至,也不愿意做他众多之一。他在我重生之后的生命中,或许也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贵人而已。他一生平安,足矣。 慕容白见她沉默,凑近了她说:“远郡主那一战,他注定会输第二步。远郡主是假的,这其中必有阴谋,不管是谁的阴谋,二哥都难逃这一劫。而托你的福,我也一定会推他一把的。” 楚天舒心中厌烦,没好气地说:“你究竟想说什么?” 慕容白阴沉着脸说:“做好我的元妃。你是我的。如果你的心在他身上,你越是为他担心,我就会越是讨厌我的二哥,而这样只会越是加快他的灭亡而已。别挑战我,我会说到做到。” “明天在皇宫的家宴上,给我表现好一点,否则我可保不准不去找二哥的晦气。”说完他拉过楚天舒的小手,用挑战而警示的眼神看着她,只在手上亲了一口,扬长而去。 楚天舒对他这一副赌气的样子又无语又气结。她只能厌恶地拿了手帕使劲擦擦被他亲过的地方。 白巧巧掩嘴而笑,见他走了,笑嘻嘻地说:“元妃娘娘别听他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刀子嘴豆腐心,你爱干嘛就干嘛,不必理会他。” 这种人还叫刀子嘴豆腐心?楚天舒不敢苟同,但她是慕容白的人,自然为慕容白说好话。 她只是轻瞄了她一眼,说:“我想离开这,可以吗?” 白巧巧说:“当然可以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去哪里呢?带着凉王吧,你如何养他?不带着他吧,交给白哥哥你放心?或者你想要回二皇子府?你这身份回去也尴尬吧?二皇子未必敢收留你呢。虽然二皇子喜爱你,但他毕竟上有皇上母妃,还有太后呢。” 楚天舒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何愿意跟着慕容白?” 白巧巧嘻笑着说:“跟着他没什么不好,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银子随便花。” 楚天舒说:“是啊,到处干坏事,一不小心还会连命都没了。而且你不像是那种可以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白巧巧说:“人不可貌相。娘娘的意思是我不爱财吧,恰恰相反,我是极爱财的人,每次要出危险任务,我都要向殿下求取到一些大量钱财或者绝世珠宝才肯出任务。” 楚天舒头也不抬就说:“你那不是爱财,那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你怕自己万一回不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不过你有那么多的钱财,却不知道要留给谁。” 白巧巧愣住了。半响才说:“我从小没有父母,是跟我师傅在山上长大的。师傅不仅是我的授业恩师,还对我有养育之恩。虽然师傅已经是头发胡子都白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师傅会倒下。我就那么快乐地成长着,一直到十四岁。” “那年是师傅第一次带我下山,为了让我增长见识,师傅特地带我来了京城,打算停留个三四天。没想到遇上连续几天暴雨,更没想到,一向健壮的师傅居然染上了病,还没想到这病异常凶猛,高烧不退,几乎要了我师傅的命。我们的钱财很快用光,被医馆赶了出来。我四处求医买药,却因为没有钱而四处碰壁。我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师傅在街角痛哭,碰到了一个十岁的少年。他问清楚状况后,令跟着的侍卫送了我一大包银两。这一大包银两挽救了我师傅的命,但从那以后,我师傅就变迷糊了,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我把师傅带回山上,精心侍候着。师傅身体每况愈下,前事皆忘,没过几年便仙逝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长大,可能是因为我把师傅那些乱七八糟的仙丹全都吃了的缘故吧。” “哦。”楚天舒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神情并不像在撒谎,但鉴于她的演技如此精湛,她在心中对她的故事仍然有一些保留意见。“那个帮助你的少年就是慕容白?你师傅去世后,你便找他报恩来了?” 白巧巧说:“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也无处可去。” 第92章 我若想嫁,谁敢不娶 傍晚,夕阳西下。 二皇子府的世子过世的丧事办得非常简单。府上甚至都传言二皇子已经失势了。 慕容言没空理会那些闲言,他头疼的是慕容白为楚天舒求的册封已经下来了,封号元,侧妃。他更头疼的是,宫中会在明日设家宴,自己必须携带女眷参加。 要他如何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自己的弟弟这样狗血的事? 他要如何忍受慕容白明目张胆的炫耀与挑战? 楚天舒又会如何以三皇子侧妃的身份来面对自己? 元妃,元有元配之意,意思就是在慕容白心中,即使他给不了她正妃之位,但他依然待她如元配如正妃。 慕容白,是真的有那么爱楚天舒,还是他在向自己炫耀和挑战呢? “言哥哥!”书房门口探出一个娇俏的脑袋,接着一个身着红装的女子跳了出来。她嘟着嘴非常不满地说:“言哥哥知道我回来了,也不过去看我一下!” 慕容言正头疼呢,此时感觉头更疼了。他双手按在太阳穴上闭着眼睛敷衍地说:“是我的不是。这阵子实在太忙。” 夏未暖一听这句道歉,气马上就消了。她蹦蹦跳跳着说:“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家小世子刚过世嘛。” 她站慕容言背后,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后背上。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两个小郡主呢。雪姐姐也快要生了吧,说不定一下子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呢。” “雪妃?”慕容言突然感觉到雪妃这阵子安分了不少。别又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他又开始头疼了。 夏未暖整个温软的身子都贴在自己后背上,慕容言感觉不舒服。“夏未暖,你下来,别这样。都大姑娘了,没有一点大姑娘的样子,看以后谁敢娶你。” 夏未暖委屈地说:“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子的嘛,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人家。” 慕容言说:“以前我们都小,现在,你看你都长这么高了,做姑娘要有姑娘的样子。还总是这样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成何提统啊?” 夏未暖生气地说:“是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楚天舒?你喜欢上人家了?对我处处看不顺眼?” 慕容言无奈地说:“我哪有看你不顺眼啊,我的好妹妹!你一直都是我心中最亲的人,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的。你别多想了好不好?” 夏未暖摇摇头说:“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当你的皇妃。” 慕容言继续无奈:“小丫头以前不懂事,现在懂事了,这种话可是不能乱说了。” 夏未暖继续生气:“我没有乱说,我是说真的!我不是小丫头,我已经长大了!我非常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也非常明白自己的心里想要什么!我这一辈子,非慕容言哥哥不嫁!” 慕容言脸色严峻,看夏未暖的样子也是非常严肃,她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吃定了自己似的。“未暖,你这次回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夏未暖说:“正是为这件事!我还知道,你在怪我,怪我没有护着楚天舒,怪我让白哥哥把楚天舒领走了!但是言哥哥,人家与白哥哥都有了孩子了,你还惦记着别人干嘛?” 慕容言头疼地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总之你别闹就行了。” 夏未暖没有答话,因为她在慕容言凌乱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幅画,画上一个美女正坐在凉亭上看着边上摇篮的小婴儿恬静地笑着。 夏未暖一下子就把其他东西扒拉开,把这幅画拿起:“这就是那个楚天舒!果然是她!言哥哥,你果然喜欢她!你画我的画像就从来没有画得那么好看过!” 慕容言满头黑线无语中。他知道也是他对楚天舒的喜爱,夏未暖直接把楚天舒送到了慕容白手中,但他却不能指责她什么。 “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奶娘罢了!现在你家世子也死了,你还画这种画,言哥哥,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夏未暖一脸心痛与不解。 慕容言把画抢过,撕碎了。淡淡地说:“未暖,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乱插手我的事,好吗?” 夏未暖看着他把画撕了,又一脸不解,但她已不想追究。“言哥哥,我没有乱插手你的事,我所做的,也都是为了你,为了我自己。” “你不要总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和白哥哥不和,我知道你们俩为了皇位争来争去的,但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那个楚天舒,那个奶娘,她真的有一点像好女人吗?不仅自己来历不明,还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慕容白已经认下那个孩子,言哥哥你现在去趟那套浑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慕容言颓然坐在椅子上不语。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好处和没有好处来衡量的。楚天舒这一走,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心了。 “未暖,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一直以来,都当你是亲妹妹的。这些事情都对你而言都太过复杂,我还是希望你回到边关,去过那种痛快的没有烦恼的生活,好吗?” 夏未暖心中五味杂陈。是,慕容言还当她是小妹妹,但她怎么可能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妹妹?她有可能会永远躲在那清净之地吗?她就在这权力争斗的中心,她能躲过掉吗? “言哥哥,天上不会掉馅饼,自己想要的,都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这个道理,自从我的母亲去世之后,我就非常明白了。” 夏未暖说完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容言脸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夏未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 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她能幸福,而不是嫁给自己,过这种身不由己,争来抢去的生活。 皇宫内。 皇贵妃夏清河正烦躁地在寝宫内走来走去。几个位分低点的嫔妃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你们怎么都哑巴了!平时话这么多,这会叫你们出个主意就变哑巴了?”皇贵妃气恼地指着那几个嫔妃。 几个嫔妃中只有贤妃位分最高,在皇上面前也是能讲得上几句话的。此时她说:“姐姐,这些事都是太后娘娘懿旨决定的,我们几个又能改变什么呢?” 皇贵妃恼怒地说:“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慕容白从哪里弄来的野女人,突然间就冒了个孩子出来?” 赵昭仪说:“皇贵妃娘娘,请恕嫔妾直言。现下这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皇上也是点了头同意的,再怎么生气恼怒,我们都没办法更改了。若娘娘真的为二皇子殿下着想,依我看,我们不如从别的方面着手。” 皇贵妃脸色阴晴不定,闷闷地说:“那依你看,你有什么想法,还不快点说出来?” 赵昭仪说:“嫔妾曾见过娘娘的侄女,那姑娘长得倒是一个俊俏,听说连皇上也很喜欢她,打算等她再长大一点纳入宫中呢。” 皇贵妃一听更是大怒:“好端端的你又提这个烦心事干嘛,嫌本宫不够烦吗?为了断了皇上的念想,我都年年都把那丫头送到边关她爹那,就是为了让皇上把她给忘了。” 赵昭仪说:“娘娘,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夏小姐出身高贵,与二皇子从小一处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娘娘为何不趁此机会成全了这一对佳人,同时也为自己除去一个隐患,此事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吗?二皇子娶了夏小姐,不仅亲上加亲,以夏大将军的势力,难道还不足以跟三皇子抗衡吗?三皇子不过是凭着个突然出现的儿子在皇上面前得了乖,这要是夏小姐日后也生了儿子,那皇上岂不是更高兴吗?” 皇贵妃顿了一顿:“这个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只是他俩感情如兄妹一般要好,这事估计还得跟他们商量商量。言儿倒是好说,就是那个丫头蛮横得很,一时惹了她不快,怕是又生事端。” 赵昭仪笑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作主的,娘娘难道还作不了他们的主吗?娘娘也可以求一求太后,在这种时候,太后为了不让人说偏心,很有可能会赐婚的。夏小姐再发小姐脾气,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啊。再说了,嫁个知底知底的,还是二皇子,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只要是太后指了婚的,也可以断了皇上的念想不是吗?” 皇贵妃明显心动了,但还是有一些犹豫。虽然她是夏未暖的姑姑,但夏未暖好歹也是父亲健在的人,而夏源河又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大的人。这没有弟弟的首肯,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娘娘,夏小姐来看您了。”此时一个宫女来报,话音未落,就见夏未暖如一只小鸟一般飞到皇贵妃怀中,口中只叫着:“姑姑!姑姑你要为我作主啊!” 皇贵妃抱住她,半嗔半怒道:“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还总是这样没规没矩,看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夏未暖眼圈红了,咬起嘴唇说:“姑姑也这样说我!我就想问一句,有姑姑和爹爹的支持,我若想嫁,还会有谁敢不娶不成?” 皇贵妃这才瞧见夏未暖眼圈红红的:“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言哥哥?” 夏未暖看着站在一边的其他妃子,也没想到见礼,只是把嘴巴附到皇贵妃耳边轻声说:“姑姑,我要嫁给言哥哥,你可要帮帮我啊。” 皇贵妃一听眉开眼笑,拉起她的手说:“这个姑姑当然会为你作主啦。但是仅凭姑姑一人之力还不够,走,我们见太后去。” 身后的赵昭仪松了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93章 牵线木偶 慕容白与楚天舒置气后,一直心中不畅快,呆在书房读着来自各地探子的各种消息,却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他不爽地看一张撕一张,看一张撕一张,不一会儿,地上满是纸屑。 南宫鹏推门而进:“元妃?真没想到哈。” 他看着慕容白,也不管他脸色差还是好,自顾自地说:“一是没想到太后这么给力,一个没背景的女人也给封了侧妃。二是没想到你还求了个元的封号,这女人真的很重要吗?” 慕容白懒懒地说:“虽然有太后说情的情分在里面,但第一,太后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才同意册封的。毕竟现在不知咱慕容家族犯了什么冲,太子连接两个儿子都没活下来。我和二哥又无所出,四弟五弟更是指望不上了。二是,皇上怕夏家势力过大,必定不敢对二哥太过偏爱,所以就借这件事打压下二哥,抬举下我,以免夏家更加耀武扬威。其实父皇这也是为了二哥好,借此事警示下他,我们可不能太得意了。至于那个封号,我若不求个情真意重的封号,能把太后她老人家感动吗?” 南宫鹏说:“那倒是。不过据说那个女人没感动?” 慕容白问:“听谁说的?这前脚刚踏入三皇府就知道了,你的情报蛮快的嘛。” 南宫鹏笑了:“你把那个元和院围了个遍,还不准各个嫔妃探望,知道的以为你是偏爱元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防止她逃跑呢。” 慕容白不理他的揶揄,又问:“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南宫鹏答道:“当然不会有问题啦。皇贵妃一向以儿子为荣,当然不愿意自己儿子被你比下去啦。我们养了赵昭仪娘娘那么久,当然不是白养的,让她做点事她还是很得力的。” 慕容白满意地笑道:“那就好。” 南宫鹏说:“虽然说我知道你做这事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你这样为二皇子争取到夏未暖,是白白便宜了他。” 慕容白不在意地说:“无论如何,夏未暖都不可能是你我的,为何不顺水推舟呢?古有范蠡献西施,难道你觉得这也是便宜了吴王吗?夏未暖嫁给二哥,表面上看是亲上加亲,强强联手,但别忘记了,上头还有父皇呢。父皇反而更加忌惮夏家势力,从而会对二哥失去信任。” 南宫鹏说:“这倒还在其次,其实你小子最希望的是在元妃的册封宴会上宣布赐婚的消息吧?且不管二皇子是如何想的,总之元妃肯定是伤透了心。白弟这一招可真狠,为了这个女人,你可以说是费尽心机啊,奈何别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唉……可怜人哪!” 慕容白没有回应,反而不怀好意地问:“鹏哥,你不觉得今天好像安静了许多了吗?” 南宫鹏锁了锁眉头:“似乎真的安静不少……你又把白巧巧那个长舌妇派走了?谢天谢地!没有她在真是太幸福了!” 慕容白不怀好意地笑了:“派倒是没派走,派她守在元妃身边了。不过如果你再多嘴下去,我可以考虑把她调到你身边。” 南宫鹏立刻闭嘴,正襟危坐,脸色严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慕容白暗笑,南宫鹏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白巧巧在旁边说话。 看来这世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他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宗卷,不再言语。 第二天很快来临。楚天舒其实是睡到日上三更才起床才被明珠叫醒的,反正小肉团子也是吃了睡,醒了吃。除了小肉团子,她感觉自己也没多少生活乐趣了。 “元妃娘娘,我们就要准备一下进宫了。千语,你侍候娘娘起床。”明珠带着一帮下人在房间内进进出出,隔着帐缦轻轻对楚天舒说。 楚天舒呆呆地看着床顶,说:“今天要进宫?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千语安慰道:“现在还来得及,娘娘不必惊慌。” 楚天舒又问:“千语,你以前参加过皇宫里的宴会吗?” 千语点点头说:“我跟着二皇子去过两次。但我都是在宴会外面候着的,没有进去过。” 楚天舒无意识地就问了出来:“他会去吗?” 千语有些迟疑:“娘娘,这次虽名义上是册封大典,实际上也是为了宣布凉王的册封而设的家宴。既然是家宴,皇子们都得参加,有家眷的都得带上,无正妃的要带位分最高的妃子。” 楚天舒心中有些黯然,那他会带上楚侧妃? 千语瞧见她比之前瘦弱憔悴不了少,心疼极了。“姐姐是想见二皇子吗?在那种场合,多少双眼睛盯着姐姐,还是不要见好。” 楚天舒眼圈就红了:“我是希望他不要去。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他人,对他而言是一种煎熬和折磨。即使我以前,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可现在,或许是太不习惯他不在身旁,又或许是慕容白与他成了鲜明对比,我反而无比地怀念从前的生活。” 千语呆了半响,说:“姐姐的意思是,以前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过去的时间已不可挽回,可要珍惜现在的生活才是。” 楚天舒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要成怨妇的节奏吗? 繁琐的穿戴和化妆过后,楚天舒已经累得不成样了。小肉团子今天也是主角,也给穿上了明黄的小朝服,像个小地主儿似的。 “本王的爱妃果然是貌若天仙,光彩夺目啊!”人未至,话先到。慕容白也已穿戴完毕,明黄色的袍子衬得他更是面如冠玉,肤若凝脂,颜如敷粉。人前嘴甜秀恩爱对他来说真是家常便饭,毫不脸红。 只不过楚天舒此刻没有看美男的心情,只瞥了他一眼,嘴上说:“哪里哪里,说到貌若天仙,我还真比不上你。” 只差直接说他太娘了。 但很明显这些古代人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 慕容白只把她的讥讽当作了赞美,还眉开眼笑地上前挽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这就对了,这才是本王的爱妃该有的样子。今天你我就是一对恩爱佳人,你对我的臭脾气今天就该收敛一点。” 楚天舒一挑眉:“否则?” 慕容白说:“否则咱们就别想有日子过了。我若过得不好,不光你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咱俩的儿子,也可能会活不长久。” 楚天舒冷笑着说:“你可不像是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好的人。” 慕容白说:“那你就错了,我可是喜怒无常的人哪。哪天不痛快了,我很有可能就把假郡主的事揭发出来,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反正父皇下令一查,二哥肯定没好日子过。” 楚天舒继续冷笑着说:“依你的推断,我就是那个真郡主。那我这个真郡主就在你府上,你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吧?” 慕容白说:“我是救了落难的郡主的英雄,父皇夸我赞我还来不及,怎么会不给我好日子过?” 接着他又把嘴唇靠到她耳边轻声说:“我可不像二哥那样靠着父皇的庇护,父皇一怀疑他有二心,他就惶惶不可终日。实话说吧,就算楚远生下的是二哥的亲儿子,只要父皇一皱眉头,二哥也不敢留下他自己的亲骨肉。但我不一样,我这一辈子只靠我自己,就算父皇怀疑我,打压我,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我二哥心怀仁慈,不小心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声罪过,但我看世人,都如蚂蚁。你要是想看看我是如何踩死蚂蚁儿的,就尽管惹我生气。” 楚天舒听得一阵寒意顿起,噤了声不再言语。她知道慕容白并不会因为她的顺从就停止对付慕容言,但她却不愿意因着她的原因而令慕容言难过。 那么,她便如他所愿,做只牵线木偶便罢了。 第94章 皇宫家宴 皇宫比楚天舒想象中更金碧辉煌,远远地听到丝竹之间飘来。 “这是六十四人乐队,看来父皇很重视今天的宴会。”慕容白一听礼乐便能判断出这场宴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或许今天晚上会发生点什么事。 世子还小,便如此张扬,不怕折了寿?楚天舒皱起了眉头,虽说他是皇家子孙,但私心里,楚天舒只愿意他平安健康长大,甚至希望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便好。 慕容白只一眼,便看透了楚天舒的心思。他似自言自语似劝慰道:“放心吧。父皇如此大费周章,必有他的用意。他只不过是想借我家世子的名义,给世人一个燕国郡主在明国不得宠的印象罢了。楚侧妃之子与我儿子相同月数,待遇却如此不同,连逝世了都得不到任何安慰,燕国知此消息必会动怒,却又因为只是家事可无可奈何。” “我们明国,国力渐强,父皇不愿意再受燕国欺压了。这只是在侧面向燕国传递这些信息而已。” 楚天舒突地想起楚侧妃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做个郡主好好地嫁个人真不容易,连这些普通家事都要作为两国交往的筹码,这种生活,谁愿意? 慕容白又自顾自地说:“夏大将军镇守在边关,威名远播,燕国因着他的关系,很久没有犯我边关了,最多是小打小闹一下。父皇估计又要加大对夏家势力的恩赏了。” 楚天舒不知道他说这话用意何在,只是沉默不理。 很快到了皇宫专门设家宴的地方——承天宫。此处更是尽显皇家气派之处,此时还未入夜,但已悬灯万盏,整个宫殿亮如白昼,更兼珠宝辉煌,鼎焚龙诞之香,瓶插长青之蕊,丝竹之声不绝耳。 此时时辰未到,慕容白携了楚天舒的手,领着她入席,坐下。 “对面是二哥的位置。”慕容白指着对面空空荡荡的席位说,“今天他一定会来,只不过有可能是最后一个入席的。楚侧妃刚失去世子,他可能不会带楚侧妃来,雪妃大着肚子,也不宜走动,因此最有可能带的是风妃。” 楚天舒只瞄着那空空荡荡的席位,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是空空荡荡的。“三皇子殿下,我从来不知道你嘴巴这么碎,话这么多的。” 不自觉地带着点厌烦。很希望他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慕容白轻轻一笑:“那也要看跟谁了。我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般话都比较多。” “三哥!” 一阵轻快的叫声,一个影子如风一般地飘了进来。 “是四弟。好久没见着你了,又是碰上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吗?”慕容白抬起头笑容满满,声音温润。 按他的标准,楚天舒觉得,那么慕容白是很喜欢四皇子慕容优的,毕竟他对他,话也这么多。 慕容优没来得及回答,就一眼撞上了楚天舒的眼睛。“是你?” 他非常惊讶。“果真是你?” 楚天舒觉得他的下一句就要变成“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因此她懒得理,只是疏离地朝他笑一笑,便转身逗奶娘怀中的小肉团子。 “怎么,不能是她么?”慕容白好笑地问。 慕容优便看一眼小肉团子,心中便明了。“明国新封的凉王就是他啊。民间所传的三皇子凄婉的爱情故事,女主角却真果真是她?呵呵,那日在二哥府上我就觉得不太妥当了,我早说过三哥是真性情了,对自己所爱的女人毫不吝啬该出手就出手。只不过可怜了二哥了。” 慕容言却不生气,只是笑道:“二哥又有什么好可怜的,你只看到他表面失去的,却没有看到他暗地里得到的。只看今天晚上便知。” 慕容优说:“世人都用巨俗的标准去看得失,谁又知道他得到的,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失去的,是不是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您说是不是啊,嫂子?” 嫂子?楚天舒愣了半响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只是这一声嫂子不太合适吧,自己还不是正妃呢,叫嫂子真的没关系吗? 慕容优倒并非真的知道答案,也不等她回答,只是嘻嘻一笑,便离开了。 “我倒是很羡慕四弟。”慕容白说,“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说自己想说的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你知道为什么吗?” 慕容白眼睛闪闪地,楚天舒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 这人的天性如此,难道还有为什么吗? “因为他知道得少。世间的丑恶,他接触得少,知道得更少。他不知道他的母妃真正的死因不是难产,而是另有原因。他不知道那只黑手在他小的时候几次伸向他,他几次死里逃生。后来四弟跟着太后娘娘,总算是平安长大。他以为只要不想要那个位置,算计就会远离他。” 楚天舒说:“未必。有些人天性如此,就算他知道真相,或许他也会选择原谅。你怎知他不知真相?大智若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慕容白一样小气,小心眼。” 楚天舒对他一向毒舌及不客气,慕容白一向不以为意。但此刻却脸有些发白。有些事,她没有经历过,就没有权利妄加评论。 正在那时,慕容言苍白着脸入席了。他今天穿了一拢湖水色衣,玄纹云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皮肤苍白,白得有些吓人,显得那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红得有些诡异。 楚天舒只是这一瞥之下,便认出了他今天穿的衣服,正是那日在城郊外她替他洗的那件衣服。 慕容言抬了抬眼睛,只与楚天舒四目相碰,便轻轻移了目光,慢慢在席上坐下。 一切只在不言中。 楚天舒低垂了眼,心里控制住自己再看一眼的冲动。 莫要误了他。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慕容白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情,心中便似烧了一把火。但他知道如何控制自己不发作。 “天舒,你这钗子松了。”他无限温柔地板过楚天舒的小脸,轻轻地替她按了按钗子,还把耳边的碎发理好。外人一看便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 楚天舒可以想象得出慕容言的表情与心情,她心中挣扎着,却不能逃。 慕容白又把脸贴了上去,嘴巴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敢让我嫉妒,我就让他嫉妒。” 楚天舒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慕容白,你别太过分了。你是逼我来这里的,我本意可不想来。” 慕容白的眼眸中满是浓浓的醋意,他轻声应道:“是的。我就是故意的!我喜欢看到他想要而又得不到!” 楚天舒看着他的眼睛:“慕容白,我真是替你感觉可悲。因为恨一个人而不停地设计,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的人痛苦之上?你这种开心的纯度有多少?你这样做,真的值得?” 慕容白笑着用手抚着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虽然笑容满面,但眼神却没有温度:“天舒,你这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他求情?” 楚天舒正欲答话,却听到门口太监的一声唱:“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满殿的人都起立跪下见礼。楚天舒不敢大意,随着慕容白一边认真地见着礼一边心中暗暗抱怨着。不想跪?等着被砍头啊? “都起来吧!今天是家宴,不用拘礼了!” 非常宏量而又威严的声音。明国当朝皇上托了托手,先扶太后在上座坐下,自己再太后边上坐好,环视一周,看着几个皇子及几个公主错落有致地坐着,心中大快。 “白儿呢?把朕的皇孙抱上前让朕瞧瞧!”皇上威严的目光第一眼就落在慕容白身上。 “是,父皇。”慕容白起身离了席,小心翼翼从奶娘手中抱过天赐,再毕恭毕敬的抱回皇上身边。 皇上心中高兴,亲自起身抱起了天赐,天赐许是看着皇上的冕冠上的玉珠子好玩,咿咿呀呀地叫着,还伸出小手去抓。 “瞧这小模样,跟白儿长得一模一样。”皇上大声说道,声音满是喜悦。还把小婴儿递到太后眼前,说:“母后您看看,这小模样长得可真好。” 太后虽然早知有这重孙存在,今天却也是第一次见,这一次之下也是欢喜得不了了,急忙地从皇上手中接过小肉团子说:“可不是,这可不就是白儿小时候的模样么!你可别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晃,白儿都长这么大了!” 满殿的人皆是羡慕地看着那一派祥和,此时此刻谁会理会刚失去一个“世子”的二皇子慕容言呢? 第95章 赐婚 太后逗了许久,抱着小肉团子居然不愿意撒手了。“天赐儿的母妃可也有来了?站出来让我瞧瞧?” 楚天舒不敢怠慢,连忙从席间站起,慕容白更是从上位退了下去,特意扶着楚天舒见了礼。 “嫔妾参见皇太后娘娘。” 太后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瞧这小俩口恩爱的模样,生了个这么白白胖胖的小子,白儿没有白疼了你啊。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楚天舒略略抬起了头,眼神正与太后清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与人对视,楚天舒习惯性地露出了笑容,这一笑倒是很讨喜,太后夸道:“白儿的元妃模样也是极好的,人也稳重。白儿,你可听哀家的话,明年再生个儿子像元妃,那可就是极好的了。” 慕容白当众就牵起楚天舒的手,谢了恩:“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 “行了,你们回席吧,老站着别累坏了。天赐今天暂时留哀家抱着吧。哀家可欢喜着呢!” 皇上连忙指了慕容白身边的奶娘:“快去旁边侍候着。母后您别累着了。” 太后喜笑颜开:“怎么会累呢,喜事啊。差不多到时间了吧,开席吧,别让孩子们饿着了。” 皇上看了看,总觉得有谁没来少了点热闹。于是问:“今天皇贵妃怎么没来啊?” 众妃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太后说:“我说今天怎么这等安静,原来少了个热闹的人。皇上别太担心了,皇贵妃一向稳重,就算有事不来也会差人来报吧。这儿没来,估计是误在路上了。” “来了来了!”人未到,话先至。皇贵妃领着一群宫女太监进来了。今天皇贵妃穿得算低调,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贵黄色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只凤凰衔珠的钗子。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上。不好意思,臣妾来迟了,臣妾先自罚三杯吧。”说完她也不客气,直接自己倒了本杯酒一一喝完。 “爱妃爽快!”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皇上大声夸了一向,向众人举了杯。众人不敢怠慢,都站起了身来举了杯,跟着皇上一饮而尽。 “都不必拘礼。”皇上又说了一句。 楚天舒注意到皇贵妃身后跟着一名重妆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很显然皇上也注意到了,问道:“爱妃今天迟到,可是因为有贵客?” 皇贵妃起身道:“皇上您猜对了。臣妾的侄女夏未暖昨天回来了,今天专门到宫里来看我。我寻思着带她来这宴会上,也算长长见识。” 夏未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楚天舒看了一眼慕容言,慕容言此刻正一脸迷惑地看向夏未暖。他知道,夏未暖一向对皇上避之不及,怕被皇上纳为妃子,怎么今天还主动跑了进来? 慕容白却是意味深长地冲楚天舒一笑,这一笑楚天舒就有些毛骨悚然。难道这里面也有慕容白掺和的成分?他既然与夏未暖不和,应该希望她离得越远越好才是啊。 皇上开心地说:“既然是爱妃的侄女,便算不得外人。赐座!” 夏未暖缓缓地从皇贵妃身后走了出来。她不似平时爱简便的装束甚至穿男装,而是真真正正认真打扮了一翻。却见她身穿一身淡粉长裙,腰不盈一握,粉脸带笑,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娇艳若滴,眼眸却如平常一样灵活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民女夏未暖谢皇上赐座。” 皇上几乎是看呆了,那眼神有欣赏,有新鲜,更有占为己有的冲动。 “免了吧。”很快回过神来的皇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谢主隆恩!”夏未暖缓缓行了礼,入了座,眼睛看向慕容言,带着甜美的笑。 太后说:“未暖也出落成大姑娘了,上一次哀家见你的时候,还是个淘气的小丫头呢。” 夏未暖恭敬回道:“谢太后娘娘夸奖。未暖今年已十六,不再是小丫头了。” 太后沉吟道:“十六了?可定有婚约?”这一句却是问皇贵妃。 皇贵妃忙回道:“回太后娘娘,还未许过人家。因我弟弟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宠爱得无边了,性子也野了些,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夏未暖不高兴了,半撒娇半示威道:“姑姑~” 太后说:“这么好的姑娘,哪会嫁不出去?皇帝,咱们言儿府上虽有几个妃子,但正妃的位置还空着,说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现在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这样吧,哀家作主,把夏家小姐夏未暖嫁与言儿为正妃!” 皇上还沉浸在自己的春秋大梦中,这两年以来夏未暖都随父亲在边关呆着,甚少回京,又或者回来了他也不知道,两年未见,出落得越多标致了。他正在想着什么法子能纳了夏未暖,夏源河的手握重兵,虽入宫为妃都是荣耀,但他已有妹子位极后宫,毕竟不像其他臣下那么希望女儿入宫,所以即使他曾暗示过一次,但夏源河完全不睬,而皇贵妃更像是防着自己一样把夏未暖藏得好好的。 这下子剧情反转得太突然,他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却见夏未暖早已站起跪下:“未暖多谢太后娘娘厚爱。未暖定当用心服侍二皇子殿下,定不枉太后娘娘厚爱。” 一唱一和配合得非常默契。皇上立刻就知道这是早就合计好的了。只是不知这是谁的意思?皇上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二儿子——慕容言。 楚天舒却是不知这是合计好的还是一时兴起,但太后金口一开,楚天舒就知道,事情几乎已经不可改变。 慕容言脸上震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对此事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他大约是准备抗旨了。“谢皇祖母抬爱,只是,孙儿与未暖从小兄妹相称,在孙儿心中,一直把未暖当作妹妹的,望皇祖母……” 太后未等慕容言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如此亲上加亲,更好!此事就这样决定了吧。” 皇上的目光开始变得深不可测,但他知道太后开了口,却是不可逆转的:“言儿,此事便由你皇祖母作主吧。其余事情不必再说。好了,饿了半天肚子了,开席吧。” 慕容言无奈谢了恩,一脸闷闷地坐了回去。 宴会在热闹喜庆的氛围中开始了。只是这底下的暗涌流动,谁都能感觉得到。 楚天舒从慕容言的表情中相信他并没有打算娶夏未暖。古代婚姻不能自己作主的痛苦楚天舒很能明白,更能明白那种皇室为了联姻为了扩张势力而关上加亲的不能作主的婚姻的痛苦。 “是你吧?是你设计了这一出,让太后赐婚的吧?”假装向他举杯,面带笑容,声音却阴冷地问。她也学会了带着面具说话了吗? 慕容白诧异地看着她:“进步不小嘛,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你目的何在?”几乎是咬牙切齿。 慕容白凑近她,脸上得意而奸妄的笑:“你再猜嘛。不过你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横竖你都不可能是他的妃子了。”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楚天舒倒算是想退了,她越是生气,他越是高兴。她转而甜甜地笑了:“我虽然不可能是他的妃子,但我有一颗身为他妃子的心。” 慕容白的脸转眼间就被气得煞白,他一时不好发作,便连喝了几杯酒。 楚天舒不再理他,却偷眼向慕容言看去。本应陪在他身边的风妃不知何时已离席,跑去跟夏未暖套近乎了。慕容言就那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筷,没有举杯,仿佛这个席间所有的人都与他无关。所有的焦点都在夏未暖那里,仿佛她才是这个酒席的聚焦点。 楚天舒不得不承认慕容白这一招真的很高明,看似慕容言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实则他得到的只是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及皇上对他的提防与敌意。皇上看夏未暖的眼神,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得出来,皇贵妃却敢冒着触犯龙须的危险,把夏未暖嫁与自己的儿子,这是有多得意忘形。但又可以看得出来,在风雨摇摆屡受强敌侵犯的时候,身为皇上是多少倚仗兵权! 太后很快借身子不适离了席,皇上本来兴致也不高,留下皇贵妃主持大局,也一个人选退了场。没有了两位大人物在场,现场就没有那么拘束了。 “恭喜你啊,楚天舒,顺利做了三皇子侧妃。”夏未暖不知何时已跑到楚天舒处,自顾自地在她的席位旁边坐下,伸手就往楚天舒的盘子里抓了一把小点心,刚才的淑女样子完全抛到了脑后。 “三皇子家的妃子位,可不是谁想坐就坐的,特别是那种出身低贱,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说对吧,楚天舒?” 楚天舒一时语塞,自己难道也要回击“恭喜你夏未暖成功嫁给了一个并不爱你的男人”?不,她不想这样说,这样一说,那个男人,会让她心疼。 慕容白虽然正与楚天舒斗着气,但却不可能看着她受人奚落。他揽住楚天舒的腰,对夏未暖说:“夏未暖,你可是未来的二皇子妃啊,怎么这么不懂礼数,一口一个楚天舒,没来由的还以为你是冒牌大小姐呢。楚天舒是你叫的吗?不过呢,看在你当初你帮了我一把的份上,我们也不跟你计较,我呢,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要走的路可很长,因为……”慕容白瞄了一眼慕容言的位置,那里早已空空荡荡,“因为你爱的那个人,并不会等你。” “你!”夏未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这才明白,她与慕容言的婚姻来得这般容易,却原来不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这其中也可能有慕容白插了一脚。她看了看慕容言的空位置,未婚夫在皇家家宴上与自己不告而别,这脸可丢得有点大了。她跺了跺脚,回到了皇贵妃的位置边上。 “乏了。我们回府吧。”慕容白感觉自己打了一场胜仗,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楚天舒呆得头晕眼花,最是巴不得呢。两人心有默契,匆匆向皇贵妃告了别就离了去。 第96章 你以为他敢爱你吗 身为众星捧月的皇子,慕容言觉得这一天是最灰暗压抑的一天。先别提前几天还在自己身边温声软语的楚天舒被强抢了去,成了自己弟弟的妃子,还有宴会上慕容白明目张胆别有用心的大秀恩爱,再有就是自己无缘无故地被赐了婚。 他回到二皇子府,这一肚子的苦闷无从发泄,只能提了剑,在书房前的院落乱舞一通,仿佛只有舞剑能平复心中怨恨,回复往日斗志。 剑若霜雪,周身银辉。依稀间他仿佛又看到楚天舒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及掩盖不住的惊叹的表情。 寄语匆匆忙忙以跑进了书房大门,却被慕容言的剑气惊呆,站在门口不能动弹。 月色如水,长剑如芒,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足不沾尘,轻若游云。 她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 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一个纤细颀长的身影立在身后,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天舒?” 他收起长剑,却又突然气馁。楚天舒早已离去。 “什么事?” 因着寄语服侍过楚天舒,他对她便也带了三分喜爱。 寄语这才惊醒过来,慌张地说:“殿下,雪妃不见了。” “胡闹!” 慕容言一阵心累。身边的女人尽是惹麻烦的。 除了她……她一向都喜欢立在他身边淡淡地陪着,陪他说话,陪他笑。 “午后雪妃说心烦要出去走走,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寄语只好又小心翼翼地说。 “身边可有跟了人去?” “有三四个丫环并五六个侍卫。”寄语又答道。 慕容言把长剑往寄语方向一递,说:“不是失踪,也不是心烦出去走走,她是有事要去做。罢了,别去管她。晚点她自然会回来。” 估计她又要闹事去了。这一回要不就是找夏未暖闹,要不就是要找楚天舒闹。 夏未暖是她的堂妹,两人虽没有亲如亲姐妹但也一向相安无事,更重要的是,她一直知道夏未暖的心思。 如此看来便是去找楚天舒闹去了。 唉。 慕容言想起三弟那旁若无人的对楚天舒的捧着爱着,心中犯了酸,便直接入了书房。 寄语接过他的长剑,呆呆地站着看着慕容言不发一言转身进了书房。雪妃一个大肚子的快要临盆的孕妇,带了人出去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他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看来除了楚天舒,他对谁都不上心啊。 寄语无端地对抢了二皇子心上人的三皇子产生了无限的怨恨。 楚天舒身心俱累毫无形象地趴坐在轿子中。毫无预兆地被推入古代生活,占了别人的身体却不知别人的身份,爱上了他却不敢深爱,做了另一个他的妃子却一心只想逃离,今晚她更是目睹了身人皇族的无奈与痛苦,这种无力感深深地种在了她的心中。 她一时无限迷茫,找不到再继续走下去的乐趣。 前生一盘散沙一团乱麻,再生更是乱七八糟错综复杂。 三皇子府很快到了。轿子在前院停下,慕容白替她揿开轿帘,扶她下轿。 “我自认为还没有虚弱到要让人扶着下轿的程度吧。”楚天舒甩开他的手。 慕容白就如同狗皮膏药一样让人讨厌却又甩不掉,更可恨的是,在这个时代,他是一个合法的狗皮膏药。 慕容白听着她这置气的话,想起这一个晚上虽然出了气痛快了却仍然没感觉丝毫开心。他抓住楚天舒的手往前一拉。 “哎呀!”楚天舒一时不察,被他拉得从轿中跌落,直接跌在慕容白的怀中。慕容白张开双臂把她环住,不让她挣脱。 她的脸离他很近,四目相对,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口唇呼出温热的气息。 “放开我,慕容白!”楚天舒继续没好气,恶狠狠地说。 “不放!”继续耍赖。 挣扎。 她的力气毕竟比不过慕容白,挣扎半天居然没有一丝可以挣脱的痕迹。 “殿下,有客在前殿候着,已候了多时了。”管家一看两人下轿,在旁边等了多时,却见那两个人估计一时半会闹不玩,只好低着头大声来报。前殿的客人他也不敢怠慢。 “哦,是谁?”慕容白倒是很惊讶,谁这么急赶的来见自己,这大晚上的,不过连管家都没法把他挡在门外的,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分神,楚天舒轻轻一推,便脱离了他的魔爪。 楚天舒看见慕容白有事要处理,能甩开他高兴得不得了,当即脚不停地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管家看见楚天舒开溜了连慕容白的回答都忘记,急忙叫道:“元妃娘娘请留步,来客是想要见娘娘您的。” 见我?楚天舒惊讶,这个世界上还有想见自己的人?? “有意思。”慕容白笑了,“走吧,咱一起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楚天舒被好奇心驱使着,跟着慕容白走进了前殿,却见一个一脸怒气的俏丽佳人稳稳地坐在那里,高高的肚子耸着,不是慕容言的雪妃又是谁? “未雪?”慕容白显然与这名女子很熟悉,即使她已是慕容言的妃子,他仍称呼她的闺名。“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中好生养着,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慕容白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雪妃怀的可是慕容言的孩子,这万一腹中胎儿出了什么意外,他可脱不了干系。 “我的事情你少罗嗦。你的账我呆会再跟你算。”夏未雪对慕容白一样没有任何礼节上的客气,粗声粗气地喝道。 “楚天舒,你过来,我是来找你的。”尖锐的眼神看向藏在慕容白身后的楚天舒。几日不见,楚天舒倒是清减了不少,只是盛装打扮之下倒显得贵气不少,观之可畏。 楚天舒慢慢地走了过来,突然间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时自己所受的耳光与凌辱。这个长相美艳却行为粗鲁的女人,好似在慕容言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长得好看就能做妃子?这个女人性格古怪,好似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钱似的。还有一点,楚天舒还不清楚夏未雪与夏未暖的关系,难道是姐姐与妹妹?那姐姐又如何容得下妹妹做了正妃? 楚天舒虽然心中抗拒着,却对慕容白元妃的这个位分适应得很好,她知道自己不必向她行礼,甚至知道自己站着,她坐着,是她不尊礼数,但碍于她是个大肚婆,她不与她计较。 “雪妃娘娘有什么事找我呢?”不卑不亢的声音,带着一丝她也不明白的期待。或许只要是与慕容言有关,即使是能让她心痛心酸的,都是期待的吧? “好一个元侧妃娘娘。”夏未雪把这个字眼咬得很死,“我今天来找你,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来骂你。不知廉耻勾引了二皇子,一转身就嫁给了三皇子,世间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下贱胚子还真不少。我真后悔当日没有把你打死。” 楚天舒苍白着脸,无力辩白,也不想让自己辩白。是谁令自己白白背上了这个骂名的?慕容白?慕容言?自己? 一旦涉及楚天舒的事,慕容白发现自己的忍耐力就会特别低,况且对夏未雪,虽是一起长大的有着小玩伴的情分在里面,还有对她际遇的同情在里面,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在自己府上为所欲为。 “所以说,夏未雪,你这是爱上了我二哥了吗?你这是为他讨公道来了吗?” “二哥对天舒好的时候,你吃干醋,命人把楚天舒往死里打。” “天舒在我这里活得好好的,你倒来这里怪天舒不嫁给你的夫君?” “夏未雪,你来我这里装贤良淑德,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你再贤良淑德,你以为慕容言敢爱你吗?” 第97章 雪妃要生了 夏未雪瞪着慕容白:“我的事,与你无关。” 慕容白也瞪了过去:“楚天舒的事,也与你无关。” 夏未雪红了眼圈:“与我无关?自她离开后,言哥把自己关在书房经常一关就是一天,谁也不见,饭也不吃,书房到处散落她楚天舒的画像。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消沉过。如果不是这个贱女人……” “是他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与他人无关。”楚天舒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这样折磨自己只会让仇者痛,亲者快。”楚天舒不想再多作纠缠,转身离去,却不知一转身早已泪如雨下。 慕容白很明显地感觉得到楚天舒口中的仇者大概是指自己吧,而亲者呢,楚天舒有没有把她自己包含进去? “为了慕容言,值得么?” “日子明明很美好。” 他大声地说,或许是想让已走到门口的楚天舒也听到。 “我真为死去的凌轩恒不值。” “你……”夏未雪一听到那个名字,脸色瞬间苍白,她喘着粗气,捂着自己的肚子。 一直沉默在旁的侍女晴空可有些慌张了:“娘娘,您没事吧?娘娘……” 夏未雪咬着牙齿已经说不出话来。 晴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慕容白面前,倒把慕容白吓了一跳。“求三皇子救救我家娘娘吧,娘娘怕是要生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求三皇子作主,救救娘娘吧!” 慕容白呆住了,要生了?可别在我这生啊! 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往外赶吧。 “管家,管家,快,差人去请二哥过来!快,叫人去找稳婆!快在府上找几个有经验的姑姑过来!”慕容白一时也急得团团转,却清晰地对管着下着命令。 “好疼啊!”夏未雪已经满头大汗,“疼死我了!言哥,我要言哥……” 慕容白没办法,只好在旁安慰:“已经找人去请了。”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手足无措,转身想开溜。他离下来有何用呢? 夏未雪却哀求道:“我好害怕。白哥哥,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别走,留下来陪我,好吗?我不想死的时候孤零零的……” 脸上全是细细的汗珠,眼泪也下来了。夏未雪从来不觉得这么疼痛过,她甚至向身边的慕容白伸出了手,只希望他能留下来陪着自己。 慕容白迟疑着,不敢去握住这双手。且不说对方身分,本来在自己府上要生了这事就很敏感尴尬,假若婴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再不济也是个皇裔,父皇若是问下来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好继续出声安慰:“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别多想了?” 夏未雪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苦笑着说:“这么疼,可不就是要死了……我看见轩恒哥哥在等我了……你说他会原谅我么?” 慕容白感觉一阵阴风吹过。这个时候能不能别提凌轩恒? 楚天舒已是出了门,却听到一阵慌乱的声音。 莫不是雪妃出了什么事? 无来由地,楚天舒就担心慕容白会对夏未雪腹中的胎儿不利,又或者她不忍心看到慕容言再折损一个孩子,再来一次打击。 刚出生的小孩,何错之有? 她毅然的回了头,再次踏入刚才的房中。 “你还回来作甚?”慕容白惊讶地看着去而复返的楚天舒,她被夏未雪还没折辱够吗? “毕竟人命关天。”楚天舒只简短地回了一句,此时房中已来了好多丫环姑姑和嬷嬷。 “把雪妃娘娘抬到隔壁偏房去吧,那边有床有塌,这里风太大了。”她一面指挥着,一面还不忘握住夏未雪的手说:“放心吧,雪妃娘娘,你会没事的。” “为什么帮我?”夏未雪拉着她的手,眼中尚有敌意。如若非要她选择,她宁愿相信慕容白也不愿意相信楚天舒。女人实在是一种心思过分复杂的动物。 “孩子,是他的。”楚天舒简单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夏未雪始终不知道她是站在慕容言这边,还是站在慕容白这边,犹豫半刻,下人们把软架子抬来了。她最终选择了相信她。 楚天舒正要随着下人们一起跟着夏未雪到偏房,慕容白却拉住她:“你是什么意思?” 楚天舒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慕容白冷冷地:“你这来迫不及待地跑回来,是不是担心我害她?担心我害她的孩子?” 楚天舒照样冷冷地:“难道你不会吗?” 说完甩开他的手,急急地追随着夏未雪去了。 “难道我不会吗?”慕容白问了问自己,无奈地摇摇头。 “林管家,”慕容白板过老态龙钟的林管家的肩膀,说:“此处由元妃使劲折腾吧。她要什么你尽管满足她。” 林管家点头称是,又问:“那殿下您呢?” “我?”慕容白说,“我抱我那宝贝儿子去吧。” 楚天舒没有看见慕容白跟来,居然是松了一口气。她只能守在夏未雪身边,不时安抚一下她。不一会儿,稳婆也来了,楚天舒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有在旁边盯着的份了。 再说二皇子府,继雪妃失踪后,慕容言又听到另一个坏消息,说是楚侧妃绝食了。 绝食就绝食吧,慕容言吩咐找人看着她,总之不会让她饿死就行了。慕容言没有放在心上,窝在书房打了个盹,寄语守在旁边不敢松懈。 “急报!——”两个侍卫冲进了书房,还未等寄语叫醒慕容言,他却自己清醒了。 “有什么急事?”楚天舒都走了,这大晚上的自己府上还能有什么急事呢?慕容言揉揉眼睛。 “雪妃娘娘现正三皇子府上,三皇子府差人来报,雪妃娘娘要生了。那边已经找了稳婆,还请殿下马上过去看看。” 什么?雪妃她?! 在那一瞬间,跳进慕容言脑海中的居然是凌轩恒的脸,还有他飞身一跃,为自己挡住了的那一支有毒的冷箭。 他大概猜得出来,她独自外出,没有说明去向,大概是去找楚天舒置气去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知道楚天舒必有慕容白护着,不会吃什么亏。 雪妃撒撒气也就会回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却是要生了。而且要在三皇子府上生,本来因为一个楚天舒就已经与慕容白剪不断理还乱了,再加上这个雪妃……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寄语,你把这个消息传到宫里皇贵妃处。只说雪妃要生了,别的暂且不要提。”慕容言匆匆吩咐了几句,带了几侍卫,便出了门,便三皇子府赶去。 第98章 知我者,莫若天舒 好在两个皇府离得并不是很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慕容言便到了。 林管家早差人在门口候着,一看到慕容言便往里面请,直接就把慕容言带到了前殿偏房处,这里被临时改成了产房,里里外外围满了人,一堆的丫环姑姑进进出出的,只是里面却没有什么大的声响。 “二皇子来了,二皇子来了。”几个姑姑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扑进产房去把这消息传了进去。 慕容言呆立着,他不是第一次有妃子临盆,却是第一次面对着一众陌生的不属于他的下人来替他的妃子接生。 “里面情况如何?”他只好随便抓了一个姑子便问。 “回二皇子,只知道雪妃娘娘晕过去几次了,孩子还没下来。不过二皇子无须担心,我们找的稳婆是很有经验的稳婆,一定会没事的。” 慕容言不便进去查看,只好焦急地在外面踱来踱去。他忆起凌轩恒死前七窍流出的乌黑的血,他祈求的眼神,颤抖的声音。 “末将只有一事相求……替我照顾好……她……”凌轩恒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了自己,他称了她的意,他也安了自己的心。 但是在这件事上,谁会站在慕容言的位置上为他考虑? 楚天舒在房中听到慕容言来了的消息,心情颇是复杂。她看着神情痛苦双眼浮肿的雪妃,还忘不了他曾对她说“独宠你一辈子不是难事”,而就算在自己得了独宠的情况下,他其他的妃子临盆,难道他也不会过来看一眼?如此作派,会失了多少人心?身分与现实逼迫他不得不去,那她自己也无法确认,她能不能承受得了! 两难的抉择。如此来看,或许跟着慕容白凑和一辈子是正确的,自己完全不在乎他对其他妃子如何,离她越远越好! “雪妃,二皇子来看您了,他就在外面等着。你一定要加油啊!”姑子们婆子们不停地为她打气,楚天舒突然感觉到自己留在这里是这样多余。这里没有人敢对皇家人动手脚,而雪妃在此处产子实属意外,慕容白不可能提前做好陷害的计划和准备的。 她的担心真的是又无谓,又多余。于是她转身走了出去。 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慕容言。他还穿着那件湖水色的衣服,独立在人群中,面无表情,既无欣喜,也无担心。 天舒……慕容言看到楚天舒由产房中走出来,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已经下意识地认为,雪妃肯定会没事。他不由自主地迎着楚天舒往前走了几步。 “你叫这些下人们退到殿外空地上候着,如有需要再进来,不要全围着这里,影响空气流通。”楚天舒对为首的姑姑吩咐了一句。 姑子对她的话中的“空气流通”之类的话不太理解,却也清晰地领悟了要人群散去的意思。 下人们渐渐散去,刚才还略挤的房门前一下子空旷了。 “雪妃,她会没事的。”楚天舒艰难地挤出了一句类似安慰的话。 “谢谢你,天舒。”真诚地,发自内心的。 “好好待她,她真的很不容易。”楚天舒挤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眼泪就掉了下来。明明自己想好现代正常夫妻一样好好地完全拥有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却不得不在这个三从四德的社会中,以他人妃子的身份,劝他好好待他的女人们。 慕容言一时沉默着,他突然记起了第一次见楚天舒的时候,她也是刚生下儿子,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没有神采。那么楚天舒,是记起了前事?是原谅了慕容白? 他突然想要为解释。解释所有事情。 “今天家宴上的赐婚,我事先完全不知情。这完全违背了我的意思。”言语间浓浓的无力感。但他知道,楚天舒能懂他。 “不必向我解释。我了解,你有很多的无奈。”楚天舒说,“即使……” 即使我一直在你身边,也无法改变。 但她说不出口。 但慕容言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假如你一直在,我会抗争,我会争取。” “没有假如。”楚天舒摇摇头,“慕容言,这是你性格决定的。你太过为别人考虑,凡事都想尽你所能让每个人满意。你可知这世上没什么事是能令所有人都满意的。你以后要多听听安南进的建议,凡事要先让自己满意了,才去考虑别人。” “天舒……”慕容言再次认真审视眼前的楚天舒。她淡淡的话语,却总能直指人心。“知我者,莫若天舒。” “没有假如。”楚天舒继续重复,“即使我在,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去做任何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包括他想坐上那个位置,只为了毫无顾忌地娶了楚天舒。 正是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对视,这样的告白,才更让人伤心。楚天舒别过脸,看着被捂着严实的产房里,里面还有另一个女人,正在为了他而经历着常人所难忍的剧痛。那个女人,也曾经是他一生所爱吧?否则怎么会怀了她的孩子?只是后来……到底是人心变了呢?还是? “夏未雪……是我堂舅舅唯一的女儿,当时时任二品中军大将军。”慕容言缓缓地开了口,只是这疏离的语气,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她的父亲是夏大将军的堂哥,夏未雪自小与尚书儿子凌轩恒有婚约。轩恒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夏未雪到了适婚年纪,却闹了一次退婚,虽然因为长辈们的压制,没有退成功,但却使得婚期往后延了。大家虽是友朋,我对他们感情之事从不过问,但我知道轩恒对夏未雪一往情深。之后父亲为锻炼我,将我派往边境,凌轩恒作为参将一并同往。临行前夏未雪还特意单独与我会面,请我一定要照顾好轩恒。” “哪知燕国或者得知有皇子驻在边境,并且还得知我所处的位置,居然派了军队伪装为土匪偷袭,意在取我性命。” 慕容言双目盯着虚空,陷入了回忆。“那一场战役特别惨烈,守卫的将士们几乎全都丧生。轩恒为我挡住了一支飞来的冷箭,他本以为以他的身体,这支箭只能算是小伤。只是待打跑了敌军之后才得知,那是一只淬了毒药的箭,并且毒已行遍全身,回天乏术了。他临死之前才告诉我,夏未雪悔婚是因为夏未雪喜欢的人一直是我。他希望在他死后,我能娶了夏未雪,并且好好待她。” “夏将军在那一次突袭中也受了重伤,没等到回京便撒手归去。父皇因着这两个护驾有功,都厚葬了二人,还特意单独召见了夏未雪意在安抚。夏未雪便在那次单独召见中请父皇赐婚,嫁与我为妃。” 楚天舒没有说话,其实是因为她再一次被震惊了。为什么慕容言的每一次婚姻,每一个妃子都是那么身不由己那么无奈?这样的他,会有幸福吗?还被迫娶了自己好兄弟的未婚妻,虽然这是好兄弟的遗愿,是夏未雪的意思,是皇上的赐婚,但有没有人考虑过这是不是慕容言他自己想要的? “但是……她怀了你的孩子……” 是的,不爱,不是借口。既然不爱,孩子是如何来的? 第99章 我这是彻底地失去她了吗? 慕容言抬头仰望着天空。这阵子天气多为晴朗,晚上繁星点点。只是今晚却突然变了天,整个天空呈现让人不喜的灰色,还泛着很多云朵。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误了她。” “我的确是误了她,她入了我后府之后,我与她唯一的话题就是轩恒。我曾酒后在她面前痛哭,在她面前忏悔,如果不是因为我,轩恒不会死。” “她说她当初已经下了决心要去做凌夫人的,但是我却没有如约把轩恒带回来。她说我对不起她。” “长夜漫漫,孤立无援,父母双亡的孤女,爱自己的人都死去,夫君对她没有爱意只有愧意。她说她很害怕。她求我给她一个孩子,否则她活不下去。” “别说了!”楚天舒已经听不下去,眼泪早就湿了眼眶,心也是凄凄惨惨的,她甚至在竭力控制着自己把他拥入怀中的冲动。慕容言让人羡慕的完美的生活正被他一层一层撕开,“假若你的生活中不是委屈自己便是成全别人,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慕容言眼中唯一的光采也已经熄灭,他心中难言的痛苦,从未对别人诉说的无奈,统统都倾倒在了楚天舒的身上。 他是想要那个位置。 只是因为他想要楚天舒。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产房内便涌了一大堆姑子婆子:“恭喜二皇子,雪妃娘娘生了个小郡主,母女平安!” 人声鼎沸中,楚天舒感觉自己与慕容言的距离便一下子被拉远了。 “保重啊,慕容言。”她轻轻地说,她知道慕容言听不到,她只是在对心中的自己说的。 慕容言在一片贺喜声中有些漠然,随从的侍卫倒很快上前散发了些打赏。 在一片贺喜与谢恩声中,慕容言看到楚天舒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待再去细看,却只见着她离去的背影,走得坚定而又从容。 众人领了赏之后慢慢退去,林管家上前又说:“二皇子,雪妃刚生下小郡主,身子可能还有些虚弱,老奴斗胆建议让她在这养上一两日再回家不迟。二皇子以为如何呢?” “你安排便好。需要什么尽管跟我们府上江管家说。”慕容言淡淡地说,转身便离去。多了一个女儿,夏未雪便会多一份念想,或许她终于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但对慕容言而言,他感觉自己难愧对死去的凌轩恒,更愧对自己。 “你们先回府差江管家打点一切,都不必跟来了。”他对身后的侍卫说着。 鬼使神差的,他尾随着那个纤细瘦弱的身影而去。 南宫鹏在府上转了几圈,终于在楚天舒所居住的元和院找到了慕容白。他居然在抱孩子!小肉团子已经可以竖着抱起来了,但身子脖子还不怎么硬朗,所以整个身子软趴趴地趴在他身上,他还边轻轻地摇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南宫鹏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瞧这抱得顺手顺脚的,这是慕容白吗? “怎么一副要吓死的样子?难道没见过人抱小孩吗?”慕容白没好声气地说。老实说他虽然对这小孩看得重,但并也没有多大的感情,只是刚才试着抱了抱,居然感觉良好,像要上瘾了似的不愿意撒手了! “抱小孩见得多,不过你白弟抱小孩,倒还是第一次见。”南宫鹏笑嘻嘻地说。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啊。”慕容白不理他的揶揄。“没事就闪一边去,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南宫鹏慢悠悠地坐下,说:“我发现我还真看不懂你。雪妃跑到你这闹事,还在这生孩子了,你居然这么淡定也就算了。刚才听说二皇子来了,你还能躲在这淡然地抱小孩?你居然也不过去看看?” 慕容白不以为:“奇怪,又不是没见过他,为什么要看?” 南宫鹏说:“你的元妃不也在吗?难道你就不怕他们……” 慕容白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南宫鹏看着他高深莫测的表情,忍不住又说:“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对那个楚天舒那么好。她一没资源,二没背景,对你而言,目前来看唯一的带来的利益就是这个你坚持认为是自己的小孩。说句难听的话,没有她,你这小孩也照样能养大。其他女人也照样能给你生个七个八人的,为什么非她不可?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也就罢了,现在人家旧情人上门了,你自己却躲在这抱小孩?她可是你抢过来的,你不怕他把她抢了去?” 慕容白笑了:“笑话。我抢过来的是我儿子的亲娘,而如今,他想要抢的可是我三皇子的元妃,你认为他敢抢?” 至于他对她的好,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有几分真心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另有目的却是真的了,他需要她。他需要她真心实意地爱上自己。他太需要了! 楚天舒回到自己院中,一眼便瞥见小肉团子被慕容白抱着怀中,慕容白动作虽笨拙却姿势老道,小肉团子正一眼享受的眯着眼睛,或许他已睡下许久,慕容白却不舍得放下。在这一刻,楚天舒突然不再怀疑慕容白不是小肉团子的生身父亲。 她静静站在门口,甚至不忍心进去打扰这一刻的温馨与平静。 同样静静站着的还有不远处的慕容言。楚天舒静立越久,他越是心如刀绞。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楚天舒的目光紧紧锁定的,是慕容白,是把她最爱的小肉团子紧紧抱在怀中的慕容白。而自己,不是不愿意抱起他,便是再无资格抱起他。 慕容白却是首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楚天舒,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笑,还犹自慢慢晃着小肉团子。 楚天舒轻声说:“他既然睡着了,便放在小床上让他睡吧。别抱着睡,要是抱习惯了就得天天抱着。” 慕容白笑着说:“天天抱着,我是巴不得的。” 楚天舒双眼一瞪:“你倒是想,问题是你有那么多时间吗?万一你哪天不在,还不是我抱?叫你放下就放下!” 慕容白却不生气,反倒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是,爱妃。” “爱妃个头。”楚天舒嘀咕着,小心地从慕容白怀中接过小肉团子,往房内走去。 慕容白自然而然地跟在了身后。 躲在树影中的慕容言便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心陷入了黑暗当中。方才楚天舒与慕容白之间,动作亲昵毫无违和感,便似这世间所有夫妻最普通不过的动作了。 自己这是要彻夜地失去她了么? 他心中酸楚,却是无能为力,纵是一步三回头,却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去。 第100章 又吃闭门羹 楚天舒轻轻地把小肉团子放在床上,转身却看到慕容白也跟了过来。 “你进来干嘛?还不赶紧回去?”她没好气地。 “我今晚要在这歇息。”慕容白说得理所当然。 “不行!”楚天舒冲口而出,声音有些大,小肉团子“嗯哼”了两声。她只好又过去轻拍了几下,还好小肉团子又睡过去了。 慕容白把楚天舒拉到外面好声好气地说:“天赐应该跟着奶娘睡。他每天晚上要起来好多次这样折腾你,你要睡不好了。天赐是你在喂,这已经违反了我们皇家的规则了,但是我知道这事特殊,所以没跟你追究……” 楚天舒白了他一眼:“我就愿意这样,我喜欢这样,你管得着吗?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要自己带着,你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规定来压我,我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孩子的爹是个皇子。你也不用担心我晚上要累,千语会帮我的。你还是赶紧走吧,出了这个院子,外面一大堆家事国事天下事在等着您操劳。慢走不送。” “千语?”她说的一大堆,慕容白根本就没抓住重点。他知道千语每天晚上在楚天舒床外打地铺睡,此时他更气不打一处来。连个丫环与她都比自己亲密。 “今晚不必千语守着你了,我来守着。” “不行!你只会添乱。再说我一看见你我就睡不着。你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你这么多个妃子,个个都巴不得你去呢。赶紧走吧你!”楚天舒毫不客气地把他往外推。 “你也是我的妃子。”慕容白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轮也该轮到你侍寝了。” “侍寝?你叫我侍寝?”楚天舒无端端地就火大了,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弄来这里也就算了,还要侍寝?去他的什么侍寝。 “你给我出去!我不会给你侍什么寝的。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把我休了。反正这个妃子也不是我想要当的。” 慕容白虽然没有期望楚天舒会同意,但也没料到她如此直白地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思。他也冷冷地说:“我就要留下来,你能怎么样?” “是,你要留下来,我也没办法,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但是你要弄清楚,我楚天舒可不是属于你的。你要留下来你就乖乖给我躺地上睡,你要是敢爬到床上,我就尖叫。我还让小肉团子使劲嚎哭。有本事你就把我们娘俩杀了吧。”楚天舒冷冷地。 慕容白再一次被气歪了脸。让他一个堂堂皇子睡地上?这话亏她说得出来。 她对二哥与对自己,为何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在想什么? “楚天舒,我凡事让你三分,只是因为你在我心中,很重要。你可别再想着出我三皇府,回去找慕容言。我告诉你,即使我放你走,他也不敢接你回去!” 这事,与慕容言无关好吧?楚天舒无奈地别过脸,不想多说。 “哼!”慕容白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不仅如此,我还要再多帮二哥纳几个妃子,他连拒绝都无法拒绝!” 这个无聊加白痴?楚天舒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还是选择沉默吧。 慕容白也不愿再再多说,拂袖而去。 楚天舒提到嗓子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她终于可以理解在这些万恶的旧社会那些女子被逼婚的痛苦。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甚至讨厌的人,又不能说不,这是多么扭曲的事情! 那么慕容言呢,在面对已成为自己妻子的夏未暖,心中又该是如何别扭与痛苦! 慕容白回了书房,南宫鹏还在书房内整理各类小消息,抬头看到他垂丧着脸进来了,不禁摇摇头:“又在元妃那吃闭门羹回来了?” 慕容白没有回话,默默坐在桌子前,一副“要你管”的神情。 南宫鹏说:“依我看,你对那个女人宠得也太厉害了。你刚把她从别人身边抢过来,又急着献殷勤,她本来就讨厌你,这样一来就更讨厌了。” “你又懂?”慕容白睁着无辜的眼睛,“我知道你全才,可不知道你连这种事都懂?” 南宫鹏叹了一口气:“我从小在女人堆里跌摸爬滚长大的,经历的人事虽然没有你复杂,但可比你多得多了。你有没有发现,元妃的性格有些像姑姑?” “像我母妃?”慕容白更是迷茫了。 “所以说当局者迷啊。”南宫鹏摇摇头,“隐忍,却又骄傲。她若爱你,她会很爱很爱。她若不爱,想要俘获她的心,可真有点难了。” “难道我要对她狠一点?让她受困?于困苦中救她?”慕容白继续迷茫。之前总是一大堆女子急着献殷勤,自己从来都没对哪个女人上过心,以为女人都是一个样的。 “这一招用得好则好。用得不好,可就会把她越推越远了。不过,小白,我倒是建议你把对她的那套保护给撤了。你用侍卫保护着她,不准你的任何嫔妃妾接近她,明则是保护,实则她无法融入你的生活,平日又对你不理不睬,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接受你呢?” “有道理。明天开始就撤消那些禁令。”慕容白下子有了精神,似乎又开始斗志满满。“她的身份可还有其他的消息来吗?当时迎亲的侍卫是二哥府上他亲手带出来的最精锐的侍卫队,那些人可都不好接近,更不好收买。” 南宫鹏说:“的确如此。所以迎亲当天的事,还没打探到任何消息,只有一点,当天的那个队长早已不知去向,还不清楚是被什么人干掉了。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其他还有没有人清楚此事了。另外还有一个从二皇府传来的消息,听说那个假郡主绝食了。” 慕容白手敲着桌子:“她的确不傻,用绝食来对付我二哥,依我二哥那性子必会心软。何不趁此,把迎亲当天发生的事透露给二哥?让二哥去查?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好主意,但需谨慎而不露痕迹。” 慕容白又问:“上次那个小晋,二哥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南宫鹏说:“倒是奇怪在这里。小晋暴露得非常明显,二皇子反而对他并没有任何起疑,还是照常用他。” 慕容白说:“看来二哥是心中明了,只不过小晋还有利用的价值,适时让他从我这偷点消息过去,又或者放点假消息给我罢了。此事就可以用用小晋吧。” “明白。”南宫鹏点点头。 第101章 一见倾心 慕容言回到府中,楚天舒与慕容白在一起那一幕幕依然不停从脑海中滑过,心中依然隐隐作痛。 他不甘心楚天舒以这种方式离开了他。由身及心地远离他而去。 他召来了安南进,正好安南进也有事要求见。 “南进,你替我查一查三弟与楚天舒相识这一事。他所编的故事太完美,总让人心生怀疑。我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我记得那次三弟是微服出去的,我很了解三弟在微服在外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普通人不可能接近得了,他更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对人生情。” “是,殿下。”安南进恭敬道,虽然他知道这仅仅是因为慕容言对楚天舒无法忘情,但他也同样希望能撕下慕容白的面具。“从他身边的死士中开始查,相信能查得到线索。” “嗯。你来见我,还有其他事吗?” 安南进忙说:“有两件事。一是有关远郡主的事。殿下可曾记得迎亲当日是侍卫队去边境接的亲?回来后领队的勇队长便不知去向,你我虽然对此事生疑,却无迹可查。” “此事有何蹊跷?”慕容言不禁问。 “殿下,小晋那边有可靠消息。我们府上的楚侧妃很可能是假冒的,她真正的身份是郡主身边名叫水冬青的大丫环。而真正的郡主很可能是迎亲路上失踪的郡主随身的丫环。” “竟有此事?”慕容言吃了一惊,“勇队长无故失踪,竟可能是被灭了口?只是堂堂郡主,为何却甘心做丫环打扮?为何水冬青冒充郡主嫁与我?” “这一切都未得而知。不过殿下,您可以亲自去审审楚侧妃,相信能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 慕容言点点头。他把楚侧妃与水姑分开关押,楚侧妃没挨多久就传来绝食的消息,看来她仅是想以绝食求见自己而已。“我会去见一见她,好好地问问。” “另外还有什么事?” 安南进说:“江南富商孟长均前几日递了求见的帖子,属下有跟殿下提起,不过殿下事忙一起没空见他。今天他又差了送来了几个大箱子,只说要殿下亲启。箱子在外院等着,请殿下移步出去看看。” “走吧。”慕容言起身,这种富商发了家之后,一般都喜欢结交官员,因为商人地位毕竟也算低下,即使富可敌国,也希望找个后台靠着。这个孟长均,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三四个非常朴实的大箱子整齐地放着,朴实到让人疑心里面装的都是土豆地瓜。 慕容言点了点头,安南进立刻动手,一个箱子开了盖,满满的金银珠宝,一瞬间顿时感觉整个院子都被照亮了。 慕容言吃了一惊,孟长均这样的大手笔,可真是不简单。 “南进,你怎么看?” “殿下,皇子虽然忌结交外臣,但孟长均这种富商的却没多少讲究。我看孟长均想结交殿下,却意不在求官,他有更大的意图。”安南进又看了看那些朴实的箱子又说,“而且他知道隐藏,明白行事低调的道理。殿下知道吗,送这几个箱子来的是几个赶牛的老农。” 慕容言的眼睛闪了些笑意,安南进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明白。孟长均的这一举动实质上是支持他,假若有一天自己能位至人君,那孟长均靠着这一点支持,能得到不好的好处。而安南进则是劝自己,接受他的资助与结交。 “把其他几个箱子都打开来看看。” 安南进又去开了箱,里面的珠宝一箱比一箱稀世,一箱比一箱精美,有很多甚至他身为皇子,都见之甚少。 慕容言犹在深思着,安南进则听到了一声细不可闻的咽口水的声音。有人? 他警惕地望望四周,最终把可疑目标锁在的房顶的树影背后。他用眼神示意着慕容白。 慕容言反应也很快,立刻拦住安南进欲跃上房顶的举动,假装拉住他的袖子,边往里走边说:“哎,真是头痛。父皇最近对这些管得严啊,这些珠宝还是在这放一夜,明早拿回去还给那个姓孟的罢了。” 安南进说:“是,殿下。殿下放心吧,咱皇府内不会进小偷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进了书房,假装还在交谈,两双眼睛却透过门缝看着院中。 果不其然,两个进了书房后不久,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一套夜行衣还蒙着脸,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边摸着那些珠宝边嘀咕什么,摸完这箱摸那箱,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喜欢吗?”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刚好能让那小小的人儿听到。不悲不喜的语调,在这寂静的夜中却显得有些诡异。 果不其然,那小人儿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就想逃。安南进在旁早有准备,飞身上前拦住,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就打了起来。 小人儿轻功厉害,武功也不弱。他以为自己有九成的把握可以逃走,但是很明显他低估了安南进。安南进完全没有保留地发挥着自己最厉害的招式,不消几招就把他擒住了动弹不得。 “轻点行不?疼!”小人儿见逃不了了,只好就擒,却是没好声色地吼道。 真是的,以前只知道安南进像一只忠犬,时刻守在慕容言旁边,却从来不知外表看似憨厚的他耍起武功来也这么灵活。 “是个女的?”慕容言与安南进对看一眼,安南进赶紧把对方的蒙面巾揭了下来。 这不是白巧巧却是谁? 只是对慕容言和安南进而言,眼前是张非常熟悉的脸,巴掌大小,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白巧巧嘟着嘴,既没有当场被抓的害怕,也没有要臣服的意思,只是一脸的不服,眼睛也没正眼看过慕容言或者安南进,倒是时不时瞄一两眼那几箱珠宝。 慕容言好奇心大增,心中念起,当即笑道:“你走吧。” “就这样放我走?”被擒住居然不用受十八种酷刑逼问,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把自己打发走了?白巧巧一脸不相信的盯着慕容言,甚至还夹着一丝失望。果然二皇子是这么妇人之仁的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撑得到继承皇位那天,又怎么可能坐得稳? 安南进也同样心急,但他捕捉到了慕容言眼中那不易觉察的精光。他知道他另有安排,于是放心了,双眼只盯着眼前的人,别让她逃了就好。 “我不仅放你走,而且我还送你一样礼物。”慕容言笑着,指了指院中的几大箱珠宝说:“这几箱稀世珠宝,只要你喜欢,你尽管全部带走。” “真的?”白巧巧毫不掩饰惊喜之情,甚至雀跃起来。她径直跑向箱子,伸手不停地把珠宝掏出来,装进自己的口袋。不停地再掏,再装。直到所有的口袋全部装完,她再双手抱了一堆。然而即使如此,第一箱珠宝都还没有见底。 她又舍不得余下的珠宝,双眼还贪婪地望着,却没办法带走。 安南进看得一脸黑线,世间竟有如此爱财的女人?表达得也太过直白了吧? 慕容言倒是一脸好笑。 白巧巧可怜兮兮转过身来说:“口袋没有带够。明天我再拿几个麻袋过来装行不行?” 慕容言摇摇头说:“等到明天,我就不知道这几箱珠宝还在不在了。万一晚点又来几个听墙角的夜行人,我心情不好,也会乱送东西的。” 白巧巧赶紧护住:“不行不行!这几箱珠宝你是先允了我的,当然不能再送给他人!” 慕容言说:“但是你又带不走啊。这可怎么办呢?” “这样吧。我这个皇府说大不大,但多几个院落还是有的。我腾出一个院子出来专门给你住,你以后就住我府上吧。这几箱珠宝直接抬进你的院子,别人自然就要不走了。” 白巧巧跳了起来气愤地说:“我就知道天下没那么好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白白送给我珠宝呢。原来是想收买我。” 安南进说:“这几箱可都是稀世珠宝啊,普通人家花五六辈子都花不完的珠宝啊。收买你一个值了。” 白巧巧摇摇头:“我不能被收买。他有恩于我。我还是走吧。” 说完恋恋不舍地把手上及口袋的珠宝都掏了出来,放回箱子。 原来她是受人指使而来。慕容言想着,但看到如此爱财之人没有被收买,毕竟还是有些失望。 安南进却是更加直接,他走到箱子旁,挑了几颗夜明珠,并几颗通透宝石,递给她:“我知道你不能被收买,就如你说的,他对你有恩,你不能负他。但是,我把这些送给你,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白巧巧愣住了,明显不知道这风向怎么走的。 安南进继续说:“你的名字是父母取的,你的恩人并没有不许你把名字告诉别人吧?不说姓,单告诉我名也可以。” 白巧巧看着那些珍贵的珠宝,这么贵重的东西,只为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像很划算的样子啊……但是,等等……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安南进脸不红心不跳:“老实说,在下看你年纪轻轻,轻功了得,武艺高强,十分佩服。虽不知您恩人与殿下是敌是友,但在下非常想交你这个朋友。” 白巧巧不为所动:“交朋友可以啊,交朋友又不一定要知道名字。” 安南进干脆直接抓住她的手把珠宝塞在她手上,说:“在下非常想知道你的名字,因为我不仅对你佩服得很,还可以说是一见倾心。” 第102章 堂堂郡主怎么可能会怕不好养活 什么? 不仅那个白巧巧愣住了,连慕容言也愣住了。这究竟是安南进为求刺客真相而编造的谎言,还是他在用自己还没决定是否收下的珠宝去泡妞? 白巧巧在明白意思后,脸突然就红了。她像丢烫手的山芋一样把那些珍宝丢回箱中,连心疼都忘了,转向开溜。 安南进早防她这一招,伸手便却拦。两个人便又开始打了起来,慕容言对安南进的武功没有任何怀疑之处,完全不担心他会让她溜走。 果不其然,没出十招,安南进便把她制住了,不但令她动弹不得,反而还以一种暧昧的姿势把她抱在怀中。 “你放开我!”白巧巧急了,“什么一见倾心,我看你就是在耍流氓!” 白巧巧一直不明白,自己明明武功也不弱,很难遇上对手,为什么安南进所出的招式,却正正像是专拆自己的招式似的。 安南进松了手,说:“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只要名字是吧?”白巧巧气鼓鼓地反问,要名字还不简单吗,随便弄个假名糊弄过去就好,反正又没人认识自己。 安南进没有放过她眼中的小九九,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巧巧。”话音刚落,白巧巧便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鬼使神差啊,自己本想编个假名字的,怎么把真名给说了。 安南进假是满意地笑了。他又随手拿了几串珠宝递给她:“你走吧。” 白巧巧将信将疑地接过,慢慢退了几步,看到安南进没有阻止的意思,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啊。 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安南进依然抬头看着。 “一见倾心?”慕容言走了过来,一箱一箱地把箱子盖好。“真的一见倾心?” 安南进自十五岁便跟着他,到现在已经十年。这十年间,他没有成亲,也从来没有提过有中意哪个女子。 安南进说:“殿下有所不知,这白巧巧如果是跟其他的过招,怕是普通人很难赢得了她。却偏偏我所用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制衡她所用的招式的。从她的招式我可以看出,传授她武功的人,很可能是我师父的故人。” “还有这等渊源?”慕容言愣了。 “殿下放心吧,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包括她的身份及她背后的人。我真希望不是三皇子。其他的事情我已吩咐小许去办。”安南进抱了抱拳,便消失在夜幕,想必是跟踪白巧巧去了。 “好……的。”慕容言对着这空落落的院落,对着这几大箱稀世珠宝说。 慕容言没有想到,安南进这一去居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以安南进的能力,还真没遇上能让他真正感觉威胁的人。 相比无谓的担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继续查清楚天舒的身份,即使她已不再在自己身边,但对她的承诺他还是会执行到底,更别提她的身份处处提示着与自己府上的楚侧妃有关。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楚侧妃所在的冷宫,第一次的时候还是跟楚天舒一起来的。也就是那一次,他见识到了楚天舒的与其平时隐忍沉默性格所不同的犀利与不凡。 但现在,却是物在人非。 当他跨进宫门,看到守门的小婢女时,他才发现,自己第一次来时所见的小婢女,居然与昨晚的白巧巧长得是如此想像。是巧合,还是她以前一直潜伏在自己府上?慕容言不禁一身冷汗。 世人只道他身为皇子,母妃又是一人之下的皇贵妃,舅舅又手握大部分兵权,当真是风光无限,但又谁知道他的凶险呢? “参见殿下!”守门的婢女手忙脚乱行了礼。 慕容言没有理会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楚侧妃一个人厌厌地躺在塌子上,旁边的丫环像是在劝她吃早点。丫环首先发现了慕容言,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参见殿下!娘娘,殿下来看您了。” 殿下来了,她们这些冷宫里的丫环要见天日了吧?可以扬眉吐气了吧? 楚侧妃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蹭地站了起来,连见礼都忘记了,只是涨红了脸,颤抖着嘴唇,激动得连殿下二字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来了?他果然来了? 慕容言眼见她瘦了不少,心中有些感慨。他径直坐了下来,说:“侧妃坐下吧,不用拘礼。” 他拿过桌上的点心便吃了起来。 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幸福扰乱了心境,楚侧妃恍惚之间仿佛觉得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就是燕国嫁过来的得宠的妃子,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世子和奶娘的事…… “殿下,您怎能吃这样的点心……”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抢过,却又不敢。点心太简单,她舍不得他吃得这样简单。 “这点心挺好的啊。”慕容言看看手中的点心,说:“我平日也这样吃的,不碍事。你也来吃点吧。” 又对旁边的丫环说:“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 丫环识趣退了下去。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楚侧妃有些不知所措,水姑不在,而她要面对这个原以为只是个工具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的男人,她的确六神无主。只是这爱,却只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不,夹了那么多的怀疑与不信任,那么多的阴谋与诡计在里面,她对他连一厢情愿的爱都不能。 慕容言看着她尖尖的下巴,眼神虽然无措却带着一点倔强与不甘。 “其实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看到你瘦瘦小小的,心中还是蛮怜惜的。”慕容言淡淡地说。“只是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婚事,从一开始就夹着国事,我无法给到你那些你要的宠爱。” 楚侧妃低头不语,眼圈却是红红的。 慕容言继续说:“其实你对我的心,我当然非常明白。但是你应该知道,我身为明国的皇子,有太多身不由己,单说我对你的态度,父皇就不知派了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看。”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有的时候,我在想,假如,假如你不是燕国的郡主,假如你就是这世间随便一个普通的女子,那该有多好。那末,我便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多宠爱你就多宠爱你。” 楚侧妃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泪水:“殿下,您是……说真的吗?” 慕容言轻轻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地说:“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只是可惜……我明白,你身为燕国的郡主,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楚侧妃冰凉而颤抖的手由着他握住轻抚,慢慢地手变得温暖。她就这样盯着两只手,缠缠绵绵。即使,他说的,是假的,那也值了。 慕容言看着她的脸,夹杂着期待,激动,紧张与谨慎。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放开她的手。 楚侧妃感觉自己的手,连带自己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慕容言说:“这些天,我手下带回一个消息,一个对来我说不知是悲是喜的消息。侧妃想知道吗?” “这个消息便是,”慕容言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府上的楚侧妃,远郡主,是个假冒的郡主。侧妃,你可以告诉我,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么?” 楚侧妃的脸居然慢慢坚硬,她明白了他所给的暂时的温存,只不过是为寻找那个楚天舒的真实身份而逢场作戏而已。她冷冷地说:“假冒?放出这种消息的人是何居心?我堂堂郡主,何需假冒?殿下有证据吗?”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慕容言还一时不能肯定刚才她一副委屈小女人的样子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就那样? “水姑曾唤你青儿……” “青儿是小名。”楚侧妃打断他的话,“我从小多病,不好养活。父母给我取了这个小名儿让下人们叫着,这样才好养活。” 慕容言感觉自己耐心也不太多了。他冷冷地说:“若是普通平常老百姓也就罢了,堂堂郡主怎么可能会怕不好养活?堂堂楚王居然会把这些乡野做法带上自己王府中?” 楚侧妃脸色发青,不发一言。 “二哥何必跟她废话。” 正沉默间,门被推开,慕容白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三弟?你怎么来了?”慕容言吃了一惊,脸色颇为不悦。这个慕容白还真的是无孔不入啊。 慕容白说:“我去了书房找你,江管家说你到这来了。我合着我正好也有事要找……这个女人。”慕容白指了指楚侧妃。“于是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楚侧妃阴着脸:“三弟,虽然我现在被软禁着,但名义上我还是楚侧妃,由不得你这样无礼。” “是么?”慕容白在慕容言旁边坐下,说:“二哥,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水冬青,是郡主身边的大丫环。所以水姑叫她青儿,是合情合理的。而水姑呢,不是巧合,恰恰是水冬青的亲姑姑。水冬青冒充郡主嫁入皇府,是水姑一手策划的。水姑是医女,说不定郡主是被她下毒控制了。” “胡扯!”楚侧妃脸上发青,怒不可遏。 第103章 他心中真的能有爱? 慕容白却是站了起来,脸仍然是笑嘻嘻的说:“越是凶的,越是心虚。水冬青,是吗?居然假冒郡主骗了我们整个国家?你是何居心?” 楚侧妃不甘示弱:“三皇子这是血口喷人!你这样诬蔑我是何居心?三皇子难道非要挑起两国战争不成?” 慕容白仍然笑着说:“若你愿意,不挑起两国战争也是可行的。说到底,这不就是你们小夫妻俩的事情吗?” 说完眼睛看向慕容言。 慕容言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水冬青?我倒希望你是青儿。如此便好,不用那么多的顾忌,更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即使明白,他可能只是在虚情假意地骗自己,楚侧妃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下来了:“殿下……臣妾……” 慕容白知道自己再留下也无用,便往外走,边说边往外走:“我还是不要在这妨碍你们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也不用担心楚天舒,天舒已经不再跟我赌气,她已经原谅我了,她现在也已是太后钦点的三皇子元侧妃了。” “他说的……是真的?”楚侧妃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她不敢相信。但是……楚天舒只要不死,她就不甘心。 “是真的。”慕容言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声音依然沉稳湿润。“楚天舒现在是三弟的元妃,已经昭告天下了。” 她……她就这么去了?就这么放过自己了?不,水姑的计划还远不止于此,水姑还要使劲折磨她,狠狠地利用她…… 楚侧妃犹自呆呆地。 只是,这个楚天舒,虽然与她完全一样,却不是以前那个她啊! “青儿?” 慕容言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把楚侧妃从犹坠云雾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叫她青儿?她觉得心中酥麻酥麻的。他叫她青儿,比他叫自己“楚妃”受用多了。 “青儿,我知道,你或许也有很多身不由己,或许你也是无路可走,没得选择。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告。这样,或许我能够帮你。” “你是说真的吗,殿下?”楚侧妃的脸上更多的是被理解的欣喜与期待。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慕容言继续低语,“我们撇开世间那些复杂的纷纷扰扰不谈,与我拜堂的是你,嫁与我做妻子的也是你,是眼前的这个你。我曾无数次地希望我的婚事不要太过复杂,不要夹杂太多利益关系,这样的才能好好地爱我的妻子。” “青儿,我可以重新给你一个身份,我们重新开始。” “只要你告诉我,实情。告诉我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 楚侧妃既然犹豫又痛苦。她被他诱惑着,她向往做他的妻子,正常的普通的快乐的生活。但她又怕那一切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是假象。 慕容言不能逼她太紧,让她再心中警惕就更不好了。只得又松口说:“青儿,你不必急于给我答案。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考虑,考虑好再告诉我,好吗?” 楚侧妃亦是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有感激的表情。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慕容言最后一搏:“水冬青,真的是很温暖的名字。冬天一片萧条,万物冰寒。此时若遇点青色,确实让人心生希望。青儿……告诉我,水冬青,是你的名字吗?” 眼前的女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眼神仍是楚楚可怜小心翼翼的,但在听他赞赏这一名字之时,明显掩藏不住喜悦。 “青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没有反对的声音。她只是低下了头。 慕容言叹了口气,说:“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吧。你考虑清楚,好吗?” 他走了出去。 略想了想,差下人去吩咐管家,赏赐了一堆珠宝绸缎及上好用具。 就这样利用她吧。做法是卑鄙了点,但谁知道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被她利用着? 只是个下人,却冒充郡主嫁给自己…… 慕容白笑嘻嘻地还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二哥总算是出来了。我猜你就算没套到很多消息,起码也能确认了那个女人是水冬青吧?” 慕容言毫不客气地说:“我非常不喜欢来我家就像回自己家一样,如出入无人之境啊?连通报也不会,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 慕容白说:“二哥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个小事就不要与我计较了吧?是江管家放我进来的呢,我闯入冷宫那还不是因为事情太紧急了嘛。” 慕容言不想与他多话,转身便走。 慕容白却又巴巴地跟上。 慕容言不耐烦地:“你又有什么事?” 慕容白说:“我知道在天舒一事上,二哥还恨着我。但现在不是与我斗气的时候。二哥应该知道,天舒最关心的事就是自己的身份。而眼下你宫里的侧妃跟她的身世可是息息相关啊。二哥有没有去查当年迎亲队的勇队长失踪的事呢?” 慕容言不想承认,但慕容白的确说到点子上了。对于楚天舒的身世,不管自己是否遵守以前的约定帮她查下去,但事关楚侧妃,自己就不能置身事外。如让慕容白一个人查,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算计了去。 “三弟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白说:“二哥,小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楚侧妃与天舒的身世,很明显是同一件事。不如我们一起去查,把我们各自的资源整合起来,这样难道不会快很多吗?” 慕容言不语。他说的是没错,但自己不愿意与他共趟浑水。表面上的亲如兄弟是一回事,真正齐心合力又是另一回事。 慕容白也知道自己要求过分了一点,只好再退一步说:“二哥,这样吧,小弟只求二哥一件事。当初迎亲时发生了丫环与嬷嬷走失的那件事,侍卫队回来后没有上报,队长失踪后这事就更没人知道了。我想恳请二哥带着小弟,去侍卫队走上一趟,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消息。” 慕容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连用了几个“求”“恳请”。他为楚天舒真够肯牺牲的。慕容言心中刺痛酸楚,再记起昨晚所见,更是心痛。 既是如此,带上他也无妨。再说他是孤身前来,一个人也没有带,不怕他会坏什么事。 “走吧。”他没有表露过多情绪,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 “多谢二哥。”喜不自禁的表情。 慕容言再次觉得自己看不懂慕容白。他府中姿色上等的女人非常多,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关系的女人也不少,但从未听说他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他最惯常的手段就是赏赐,女人要什么他给什么。但亲自为一个女人跑前跑后,还屈尊恳求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即使他对楚天舒是真爱,但慕容白,他心中真的能有爱? 慕容白虽然脸上表情放松,却一直在观察慕容白表情细微的变化及周围侍卫及一切。白巧巧昨晚被派到慕容言府上偷听,却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口信带回来。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非常不正常的,她武功高强,轻功更是厉害,只要想开溜基本上没有可能谁拦得住。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回来! 两个人各怀心事,慢慢走着。 “二哥,怎么没看见安南进?” 安南进是二哥贴身侍卫,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是很少离身的。此刻却是不在? 慕容言突地想起了白巧巧。不会白巧巧刚好是慕容白的人吧?那种看起来就像世外高人的女子,也能被他收入麾下?……就是贪财了一点。 “南进有自己的事,告假了。” 他这样回答,是实情,却也是想钓条大鱼。 “他还会有自己的事?” 慕容白不相信。安南进一没父母,二无家室,从来都是孤身一人,陪得最多就是慕容言了。除了慕容言的事,他怎么会有自己的事呢。 慕容言又想起了安南进的那句“一见倾心”。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那是真的一见倾心还是权宜的缓兵之计。 “怎么会没有自己的事呢。”慕容言笑了,“他虽是下属,我却是当他兄弟一般看待的。他说喜欢上一名女子,今天正是有事要追那女子而去,我自然就允了她。” “他居然也……不会吧!”慕容白可是真真正正地吃了一惊,因为他曾一度认为安南进这是要是把慕容言视为终身事业伴侣的节奏。没料到那个像木头一样的死人也会发……不,也会动心? “嗯。”慕容言漫不经心地说,“那女子我倒是见过一面,很特别一个人。名字似乎叫白巧巧。” 白巧巧?!慕容白心中格登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只能装作八卦的样子:“好名字。想来人如其名,能吸引安南进的必是不平凡的女子。” 各种心怀鬼胎。 说话间,慕容言已纠结完侍卫队。三十多人精壮小伙排成三排,气势浩大,慕容白见之也觉得畏之三分。果然慕容言训练非常有方。 第104章 三个人的沉默 “其实时间过去已久,当年的侍卫队成员也只剩下十余人,都在这里面。我已差人一个一个问过话,问不出什么。三弟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再问一遍。”慕容言不咸不淡地说。 慕容白自然在事关楚天舒的事上是相信他的。因此只是说:“既然二哥都问过了,我想应该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慕容言说:“这支队伍当然是十五人在前,十五人在后。如果要扎营休息,一般是扎好营了,郡主直接入营。因此真正见过郡主面的人不多,即使见过也并没有印象深刻发生过什么事。” 慕容白想了想,说:“既然我们要查的是当时随嫁的丫环,那可以从当时随军的后勤开始查。当时这支队伍中负责做饭的,传饭的,或者传递食物用具的人,可有在?” 慕容言听之觉得有理,便差人去查。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两个各怀心事,相互看不顺眼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偶尔目光相碰,都感觉对方别有用心。 “三弟,”慕容言站了起来,“咱也好久没有切蹉了吧?不如……” “正有此意。”慕容白也站了起来,开始活动手脚筋骨。 “请!” “请!” 那三十个侍卫队的侍卫一见有热闹可见,齐刷刷自动坐了下来,为二皇子加油助威。 两人都是自小学习武术。 但论基础,慕容白是要弱很多的。只是慕容白在提高自身保护能力方面肯下更大的资本,因为他知道,在很多时候,能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他甚至拿了很多钱财贿赂了白巧巧,也为学得一招半式。 慕容言只是淡淡的注视着慕容白的动作,慕容白微微咧了咧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脚掌在地面轻轻一踏,慢悠悠的向着慕容言飘了过来。但是,就在这等慢悠悠的错觉之下,几乎只是一个呼吸间,他已经闪到了慕容言面前,旋即手掌已经向着慕容言的脑袋劈了下来。慕容言不敢再轻敌,脸上讶然一闪而过,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这等精妙的身法,他这是下了决定要把自己打败啊。不过讶然归讶然,慕容言的动作却丝毫不乱,也是微微的一侧身,手掌一出,狠狠的向着顾云的一掌迎了上去!“嘭——”一拳一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令得两人的身形都是一阵凝固,但是片刻之后,两个人随即分开,脸上都有了汗珠。 心中皆有怨气及不服的两个人,再次纠缠在一次,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过了几十招后两人一时间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慕容白却眼角间瞥见江管家领了楚天舒出现在身后,不觉吃了一惊。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身形一滞,动作一慢,脸上狠狠地挨了慕容言一击,顿时鲜血直流,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楚天舒一来便看到两个在打架,正在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突然见慕容白受了伤,心中一急。 “住手!” 慕容言眼见自己击中了慕容白,便立刻收了手。一听到楚天舒的声音,却是吃了一惊。她怎么也到这来了? 只见她急奔了过去,连一眼也没瞧见自己,扶着慕容白看了看。 慕容白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眼角的皮破了,鼻血一直流。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楚天舒放下心来,顺手递过自己的帕子:“把血擦一擦吧。” 慕容白半撒娇道:“疼得不行了!你帮我擦。” 楚天舒气乎乎把帕子摔到他手边:“你爱擦不擦。” 慕容言忍不住出声:“要不要叫太医?” 他不知道他去他们小俩口那凑什么热闹,或许他只是想提醒楚天舒,喂,我在这!看一眼我! 楚天舒只是迅速瞄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虽然近在眼前,却感觉相隔好远好远。触不到,听不到,碰不到,甚至,感觉不到。 “不用不用。”慕容白自己把血擦干,又对楚天舒解释道:“我们只是切蹉一下,不用担心!好久没跟二哥切蹉了,二哥又进步不少了。我都被甩到几条街后面去了。” 慕容言淡淡地颔首,脸上没有笑意。 楚天舒沉默着,默默地后退了两步,与慕容白拉开了一定距离。 “你不在府中看孩子,怎么到这来了?”慕容白并没有配合楚天舒的房间疏远,反而又贴了上去。 “千语看着。”楚天舒小声地回答,就算她不喜欢他当着慕容言的面与她叙家常又怎么样,没办法,那也是人家的儿子,住的还是人家家里。 “南宫鹏说你到二皇府去了,有我身世的重要消息,我就过来了。江管家把我带到这来的。” 二皇子府上,一切那么熟悉却又是物是人非。 她执意要自己出来,不知是想见慕容言,还是不放心慕容白。 南宫鹏为何要把这消息放给她?慕容白迷惑着,为何要引她来见我和二哥? 难道是为了让二哥嫉妒?慕容白不知道。 慕容言没等到与楚天舒交谈的机会,他们一直在等的那个后勤兵找来了。 “小的见过二皇子,见过三皇子。”很年轻瘦弱的一个小子,低头垂首地行了礼,他可是刚升了职,便说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等着见他,不知是什么事呢,心中惶恐。 “起来吧。”慕容言目无表情。“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罗,名三贵。”依然是谨慎地,小心翼翼地。 慕容言说:“不必拘礼。我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的,你只要把知道的告诉我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多想。你先抬起头来说话。” 罗三贵点了点头,便把头抬了起来,正好看到楚天舒,却是吃了一惊的感觉。 三个人都没有放过他吃惊的表情,楚天舒则是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说:“罗三贵,你是不是认识我?” 罗三贵连忙说:“小的不敢。” 他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只是看穿着华丽,用料上乘,想必现在也是非富即贵了。 慕容言说:“我叫你来,是想让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没什么敢不敢的。你只要说出来了,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定你的罪,但你若不说,那便是死罪了。” “是!”罗三贵晓得了利害关系,连忙说:“小的的确觉得眼前这位娘子面熟。但却不敢肯定不是不小的之前所见过的那个人。” 慕容言问:“是不是在迎娶燕国郡主回来的路上见过?” “是的!”经过慕容言的这一确认,罗三贵终于知道自己或许并没有认错人。 “把当时的各种详情和郡主身边的人都详细说来。越详细越好。”慕容白已经有些急不而耐。 罗三贵开始回忆:“是!当时小的是作为后勤跟着队伍去的。因那时小的年龄小,又伶俐,所以向郡主传递些什么物品都是由小的去做。小的记得当时郡主身边有一个姑姑,一个丫环,一个老嬷嬷。眼前的这个小娘子,容貌就与那个小丫环一样。” “虽然样貌一样,但却又不一样。” “此话怎讲?”慕容言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想起了那时他与楚天舒去了郊外小村庄,当时的村民也是如此说。 “小的就直说了,希望二皇子不要怪罪。因为郡主身边的那个丫环看起来是个智障,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只会像个小孩一样到处乱跑,看什么都好奇新鲜。别说不能侍候郡主了,她自己事事都要老嬷嬷服侍。而郡主的事全部都是那个姑姑服侍的。” “小的还私下问过姑姑,姑姑说这丫环就是个智障,是郡主见她可怜,才留在身边的。郡主要嫁人了,又怕她这样子被人欺负,因此就想带了来。” 楚天舒的脸色非常难看。 郊外小村子的村民已经证明了自己当时大着肚子时,心智像个小孩。而今天这个下人的说辞,也村民们一样! 难道这副身体的前主人,真的是个智障?如果自己是个智障的郡主,那被水冬青冒名,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了!只是楚王如何放心把自己的智障女儿嫁到他国? “后来呢?”慕容白问了句。 “后来那个丫环和老嬷嬷都不见了。小的又问了姑姑,姑姑还说那老嬷嬷和丫环偷了好多郡主的值钱东西跑了。郡主心善,不想去追究,这事就这么算了。之后郡主从未得起过,小的也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有向人提过。” 楚天舒抱着最后一丝自己也不明了的希望,说:“罗三贵,你再认真看一看我,真的就是当年那个丫环?” 罗三贵抬起头来,认真的审视良久,说:“小的不会认错。您与当年的丫环无论身高容貌完全一样。就是今天的发型不一样,眼神不一样,表情似乎也不太一样。” 沉默。 三个人的沉默。 第105章 跟我走 良久,慕容言才说:“你下去吧,在外面候着。” 慕容白说:“楚侧妃已经差不多承认了自己就是水冬青……” 慕容言却打断了他的话:“即使楚侧妃是假郡主,天舒就是当年陪嫁的丫环,也不能够证明天舒就是燕国的真郡主。搞不清这是楚王的阴谋,还是水冬青的阴谋。真正的郡主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楚王逼着自己娶他智障的女儿,这个非常令他接受不了。 慕容白说:“我离开燕国的时候,郡主已经8岁了。她很正常,很可爱,很聪明。” 他同样也接受不了远郡主是他人口中的智障! 楚天舒没有说话,径直向外走去。 “天舒,你要去哪?” 问这句话的,是慕容白。 慕容言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背影上,很久很久。他已没有权利去问。 “回家!”楚天舒没好气地回道。只是话音刚落,她的心就跟着迷茫起来。 回家,这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对她而已却是那么奢企。回家,回家,家在哪呢? “好,好,回家。二哥我们告辞了。”慕容白兴冲冲地打了个招呼,就拉着楚天舒走了。 楚天舒如木偶一般任由他拉着走。 慕容言目送他们离去,心中又隐隐地疼了起来,而且还渐渐升了一股不甘心与怒气。 他走到门口,看到犹在等待的罗三贵。 “罗三贵,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做我的随身小厮吧。” 喜从天降,罗三贵连忙谢恩。 而慕容言呢,或许只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做个对楚天舒的念想? 慕容言觉得自己愚蠢之极,却又控制不了自己不这样做。 已经三天过去了。 楚天舒一直处在游离状态。由村民的描述,再到罗三桂的描述,楚天舒确定以前的“自己”的确就是个智障的小姑娘。 先抛开这绝世美人却是个智障这多么可怜令人泪如雨下的同情之外,一个智障的大姑娘,慕容白能看得上?他还对别人“一见钟情”?他就不觉得这是一种犯罪? 楚天舒认定这其间必有隐情。 慕容白亦是在苦恼中。向二哥低头换来的情报,虽然百分百确定了楚天舒是当日陪嫁的丫环,却是个智障?一个心智不全的丫环,怎么可能是郡主的陪嫁呢!这其中必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除了继续调查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忆起了之前自己在燕国时与郡主在一起玩耍打闹,那个时候郡主已经八岁了。不仅模样可人,而且非常聪明,还像小大人一样经常照顾她。 可现在,郡主到底身在何方?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楚王强嫁,到底是保护她,还是利用她? 南宫鹏这两天心情都非常低落。 因为白巧巧居然一直没有回来!虽然他一向觉得那个女人不仅话多,城府深,明目张胆地贪财,可是几天没在,他居然感觉不太适应! 又好几天过去了。 楚天舒的生活慢慢回复平静。小肉团子长势非常喜人,一逗就笑。 南宫鹏依旧低落。 慕容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担心白巧巧,他相信她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 他还是没事就在楚天舒的身边晃悠,每天兴冲冲地在楚天舒的耳边报告着慕容言的婚礼倒计时。 “听说夏大将军光是陪嫁有几十箱珠宝,良田万倾!夏未暖嫁过来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了。二哥肯定也开心得很,能娶到夏未暖,就意味着能得到夏大将军更多的支持啊。” 楚天舒不知道他说这话到底是酸呢还是羡慕呢还是怎么的。 她没好气地回:“这么嫉妒你当初怎么不替自己把夏未暖娶回来啊?” “我有你就够了啊。”他皮笑肉不笑地。 到底是他慕容白结婚还是慕容言结婚啊。他比新郎官还要上心! 楚天舒每每听他讲到这些婚礼进程,胸中都闷得慌堵得慌。但日子却是在这种闷堵中不管不顾地一天一天过去。楚天舒只感觉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却能感觉到小肉团子的点滴进步,只能以此聊以为慰。 这日慕容白上朝未归,小肉团子沉睡,楚天舒一个人正闷得慌,在院子呆立着。前世的生活她最缺的就是时间,每天忙得像陀螺。而现在呢,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都不知如何打发。 “天舒……”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这低沉、略显沙哑却又富有磁性的,浑厚而让人有安全感的声音。 慕容言。 不会的。楚天舒倒是自己发笑了,自己不可能再融入他的生活,明明感觉自己已经放下了,却是在这个时间出现幻觉? “天舒,是我。” 那声音却越发真切。楚天舒急忙转过身来,却是见着慕容言身着自己最熟悉的那件衣服,站在自己面前。 她以为还是幻觉,揉揉眼睛再去看,那个身影依旧屹立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吃了一惊。这两兄弟,怎么都喜欢无声无息潜入对方的府院? “跟我走。”慕容言上前直接拉住她的手。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私奔? “二皇子……”楚天舒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挣扎着说:“慕容言……你这是要干什么?小肉团子还在里面呢……” 慕容言的心突地疼了一下。她果真是放不下小肉团子的。 但他只轻叹了口气,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要去多久?”楚天舒不舍的眼睛又瞄了一眼里屋,小肉团子睡得正香。 “不远,城外郊区,离那个小村子不远。”慕容言脸上表情淡淡的,但眼底却有着隐忍的疼痛。 “去那干嘛……”楚天舒没有忘记那一次单独外出两人之间的暧昧,如果以现代生活来讲,那大概算是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吧? “去了就知道了。”慕容言还是急促地把她往外拉。 “不说清楚我不去!”楚天舒却是犟上了。她不敢忘记两个身份上的差别,她不敢一个不慎,给自己和他带来灭顶之灾。 “去了那,你就能知道慕容白真正的为人了!你就知道他是如何戴着伪善的面具在与你周旋了!”慕容白一想到楚天舒所经受的苦痛,几乎是火冒三丈全身颤抖,更可恨的是楚天舒还被蒙在鼓里,与昔日仇敌朝夕相对。 他终于理解了为何楚天舒会前事皆忘了,经历过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不忘如何能生存下去? 忘了,她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是慕容白却依然在纠缠她! “什么意思?”楚天舒仍然是晕乎乎的,只是看他严峻又急切的脸,想必是件大事! “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你与慕容白初次相识的地方。”慕容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到了那,或许你能忆起一些你以前的事情。” 或许她会重新做出选择! “我与慕容白初次相识的地方?就在城外?”这么近的地方,为何急于向她示好的慕容白没有提过,更没有主动带她去过? “是的,我也是刚得知这一消息不久。”慕容言说。 “你在调查他?”楚天舒不解地问。即使两个人存在着非常直接的竞争关系,但也犯不着这种旁枝末节的事情都要查个清清楚楚吧? 慕容言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我必须要调查清楚。我放心不下你,你的一辈子都在他手中捏着,我不放心。更何况我很明白三弟并非那种轻易动情之人,更非到处留情之人。” “你的意思是?”楚天舒更是犹坠云里雾里。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天舒,我不会害你。” “好,等我一下。”无来由的心软,楚天舒决定相信他。 但是得先跟千语说一声,也好让她做好准备,免得她找不到人。 “千语,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千万照顾好小肉团子。”楚天舒进了里屋,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千语,并加了件外套。幸好明珠姑姑这会子不在,要不楚天舒不一定能脱得了身。 “是,姐姐出门要千万小心,我会应付明珠姑姑的。姐姐最好在三皇子下朝之前回来。”千语默默地嘱咐着。 楚天舒一愣,看着千语乌黑的眸子,她如此说分明知道了她是要跟门外的慕容言走。 “知道了。若是三皇子问起,直说便是了。” 她也不想令千语为难,虽然她也怀疑,千语会不会是巴不得她一走就不要再回来了。 千语点点头,起身目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 “天舒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千语摇摇头,她自己既不愿二皇子伤心,也不愿三皇子伤心,其他最矛盾的是她自己吧? 楚天舒跟着慕容言出了自家院子,前阵子还有侍卫把守着,后来不知怎的,撤了侍卫,这样也好,出入方便。 “你是怎么进来的?”楚天舒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这层层把守的侍卫难道都是虚设的吗? “翻墙。”慕容言简单地说。 “翻……翻墙?”楚天舒睁大了眼睛,居然是这种最原始的小儿科的方法? 慕容言带着楚天舒左拐右拐,走过的一些偏僻的小径连楚天舒都晓得路。看来慕容言对三皇子院落比自己还熟啊。 “翻墙也要有讲究。”慕容言说,“也要防止被侍卫发现。到了,你看,这一带有大树遮挡,外面是一条小巷,侍卫力量薄弱,而且还有我安插的人。” 对楚天舒,他还是那么毫无隐瞒。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我……翻不出去。”望着高高的围墙,楚天舒的心都凉了。你是有轻功的,我可没有啊。这要怎么出去啊,大门肯定不会放她一个人出门的,至少也要一大队人跟着。 第106章 她是我娘子 慕容言一愣,随即用手指着不远处说:“看见那个小洞没有,那边。那是狗洞。” “你!”楚天舒完全愣住了,心更是拔凉拔凉的,居然叫我钻狗洞?太没天理了。 “我才不要钻狗洞。我不走了,我要回去。” 慕容言忍住笑说:“我没有让你钻啊,我只是告诉你那有一个狗洞。” 楚天舒的脸“腾”就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耍自己! “那我要怎么翻出去?又没有梯子。” “我自有办法。”这么一逗她,慕容言莫名地心情地畅快了起来。“不过你先闭上眼睛。” 楚天舒的心突然就“嘭嘭嘭”跳了起来。她暗骂自己也不是二八少女了,自己前世怎么说也快三十了,怎么的还这副不经人事的样子?闭个眼睛而已嘛,就闭咯。 慕容言看着她轻轻颤抖的眼睫毛,她完全信赖自己的表情,她小小脸蛋虽然比以前清减了不少,但更惹人心疼了。 他几乎就想吻了上去。 但是,不行。 他咬着牙齿,克制着。只是走了过去,轻轻搂住她的腰,这一跳一跃之间,就到了围墙外面。 楚天舒只感觉到自己腰上一重,接着凉风吹过耳边,待她再睁开眼睛,已在外面。 “好神奇啊!”第一次蹭轻功,感觉很奇妙。 慕容言看着她崇拜的眼神,心中满满的充实的感觉。 只是楚天舒再一眼看着一匹马,刚扬起的笑容又垮了下来:“不会又要骑马吧?” 慕容言笑着说:“那地方官道可以到达。我租了马车在外面,走,上车吧。” 马车果然比骑马要舒服很多,慕容言亲自当马车夫,车子很快便到了。 “下来吧。”慕容言扶着她下来,“那个地方是在里面,要步行一小段。” 楚天舒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这里……的确似曾相识。” “当然会,你地方应该印象很深刻才对。”慕容言心疼地,“所发生过的事怎么会忘记呢,会永远留在脑海中,只是你不愿意去想起而已。” 楚天舒边走边看着,便在几棵大树边上的草坪停了下来。这里怎么会如此熟悉呢?楚天舒确定穿越过来之后她没来过这里,可是穿越之前她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啊。 慕容言看见她就在当初的事发地点停了下来,心中更是笃定了那件事必是事实无疑。 “是的,就是这样。你能想起什么吗?” 他希望她能自己想起,而不是由自己亲口告诉她那件惨无人道的事。 楚天舒在尽力地回忆着…… 再说三皇府上,慕容白在楚天舒走后不久就回来了。 一下朝便急不可待地跑到元和院,明珠姑姑正在院中守着。 “殿下回来了?元妃娘娘在里面陪凉王睡觉呢。” 慕容白点点头走了进去,床幔只垂下薄薄的一层,他看到楚天舒披着头发,穿着最常穿的家居衣朝里躺着,头皮遮住了半张脸,这不设防的样子惹得慕容白心中一动。 他轻轻地脱下外衣,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侧躺在她身后。她没有醒。 他把手环过去握住她放在胸前的手,轻轻地把她搂住。 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只是轻轻地一抖,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反抗,就这样任由他搂着。 慕容白的心中好不得意,顿时感觉全身舒畅放松。 躺在床上的其实是千语,她只是为了让明珠不起疑心,却没料到慕容白把自己当成了楚天舒。她偎在他怀中一动不敢动,她的心却在剧烈地跳动着。 这一时一刻,是她渴盼了多久,做梦都不敢想有的情景。 但是,她知道过不了多久,他便能觉察。 她知道他对她的凉薄与狠毒,她不敢忘记上次他的警告。 小肉团子睡得正熟,应该不会醒。千语把自己的手轻轻从他手中抽出,再把身子从他怀中抽出,背对他慢慢坐了起来。 好好的又要开始闹了吗?慕容白非常不爽,甚至想直接把她再次按倒下来。 千语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便直接跪在床上磕了个头,抬起头来已是泪眼朦胧。 慕容白这一看之下惊吓可不小,未来得及质问与骂人,一巴掌就直接抽在了千语的脸上。 千语吃痛不敢叫,除了磕头再无他法。 慕容白怕吵醒小肉团子,直接把她提起来往外拖。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难不成仗着元妃护着你,以为本王不敢动你?”慕容白脸色阴冷,自己认错了人是小事,她这样扮成元妃的样子躺在床上是大事!再者,元妃哪里去了? 意识到这个严重问题的慕容白心中格登一下,暗叫不好。二哥今天没有上朝,本就不太正常,这一回来元妃变千语…… 千语是谨慎的人,没有楚天舒的命令,不会做这种无聊之事。 “楚天舒人呢?”瞠目怒视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 千语一个哆嗦,想起楚天舒说过的如实告诉他,虽然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做吧! “回……回殿下,早点后不久,二……二皇子就来找元妃娘娘,然后……元妃娘娘就跟着二皇子走了。奴婢也不知道是去哪了,但……但元妃娘娘说晚点会回来的。” 千语一口气说完,早已瘫倒在地。 “哼哼,好个二哥!”慕容白反倒没有如千语所想那样大发脾气火冒三丈,反而阴冷地笑笑。 慕容言为了楚天舒可算豁出去了,抛却自己往日谨慎守礼呆板克制的形象,居然直接把皇弟的妃子带走了? 千语听到慕容白的冷笑反而更害怕。有一种人就如他这样,表现越是平静,内心的怒火越是强烈。 “白弟!” 南宫鹏才进院门就大叫,喜不自禁的声音。 慕容白正感觉自己被怒火和嫉妒吞噬的时候,南宫鹏的声音成功地把他拉了回来。 他懒懒地走了屋外,看着南宫鹏喜滋滋地说:“巧巧回来了。” 慕容白倒是很诧异,之前从不知道南宫鹏对白巧巧这么上心,他不是很讨厌她的么?但,楚天舒刚跟慕容言走了,安南进的“心上人”白巧巧就回来了?有什么巧合或者阴谋? 白巧巧跟在身后很快就进来了。这个白巧巧,却又跟之前的白巧巧不太像。 虽然是好几天天不见,却感觉长大了好几岁! “殿下,巧巧这次回来,是与你告别的。”白巧巧轻轻的话语中,虽有不舍却有决然。 “你要去哪里?”慕容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白巧巧这个人一向是没心没肺的,除了他吩咐下去的事,她没事就喜欢在皇府跟南宫鹏捣乱。她能去哪里? 白巧巧没有回答,而是把手递了过来,她小小的手掌心中躺着一把金灿灿的小巧的钥匙。“这是我库房的钥匙,库房地址我画了下来,里面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金银珠宝,全部都送给你。” 慕容白心中格登一下。她居然把自己视若生命的那些珠宝交了出来,表明了她是真的要离开,这一切也来得太突然了吧。难道与安南进有关…… “巧巧……能不能别走?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帮忙。我会舍不得你,会想你的……” 他是想她留下来。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说了这么煽情的话。 果然白巧巧本来也感觉这是件伤感的事情,听了也是一阵恶寒:“慕容白,我又不是你的妃子,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倒是想得美。”稍带怒气的一个男声从房顶上传来。 慕容白抬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却只见安南进正悠闲地坐在他家房顶上,见大家都抬头望他,还从容不迫地拍了拍两只手,再慢慢地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巧巧欠你的,就她那个库房里的都连本带利地可以还你了。此刻她便是自由的,想走就走。”安南进这会儿没想想行礼,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虽然巧巧为你卖了多年命,但她可从来没跟你签过卖身契。” 慕容白压住怒气:“你安南进一个下人,你又是站在什么位置跟我说这些话?” 安南进伸手搂住白巧巧,说:“很简单。现在白巧巧是我的娘子,我是她的夫君。” “什么?”慕容白吃了一惊。 南宫鹏更是黑了一张脸。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白巧巧脸上有着少见的羞涩,却是再自然不过地任由他搂着。 南宫鹏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吃我一剑!” 解下佩剑便朝他刺去。安南进毫无惧色地接起招来。 南宫鹏心有不甘,慕容白早有料到,因此也不去管他。 白巧巧似乎也不关心他们俩打起来,只是对慕容白说:“南进说得没有错,我的确与他成亲了。你放心吧,小白,我以后会退出江湖,以后你与二皇子之间,我两不相帮。” 慕容白心痛地说:“你离我而去,本就令我深受打击了。你这一去,却是嫁给了安南进,这本身……就是在变相地支持我二哥了。那个平素里就像尊大佛似的安南进,你到底看中他哪一点?” 第107章 她甚至没有跟他告别 白巧巧叹了一口气,看着正与南宫鹏打得难分难解的安南进,脸上却是少见的欣赏与痴迷:“说是缘分一点也不为过。我虽与他从未见面,却自小有婚约。我的师傅与他的授业恩师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师兄弟。他们俩争斗了一辈子,谁也不服谁。我师傅去世之前几年人都是糊涂的,但他留给我的半块玉,正好与安南进手中的那半块吻合。” “如此而已?仅凭半块玉?你怎知他说有婚约不是骗你的?”慕容白虽知事情已无可挽回,但仍试图一搏。 白巧巧说:“远不止如此。他是第一个将我打败的男人。所以他说喜欢我,要娶我,我自然欢喜。” “……”仅仅是将她打败?慕容白刚想说这世间能将她打败的人不知有多少,可随即一想,他自己无法取胜于她,连南宫鹏也不能。她的招式处处古怪,普通人制服不得。 奇怪的人,南宫鹏却能与安南进纠缠许久而不分胜负。 白巧巧又说:“你看出来了吧?南宫鹏打不过我,我打不过南进,南进一时半会也打不过南宫鹏。是因为南进的招式,招招为我的招式而生。只有他能克制我。” “殿下,我走了。只能说,保重了。” “元妃是个好女人,真心对她,别只是利用她。” 说完,她叫了声“南进,走了。” 飘然离去。 安南进也一声不吭从打斗中脱身开来,随她而去。 南宫鹏犹自愤愤不平的,他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元妃是个好女人…… 慕容白的耳边还飘着白巧巧的这句话。她从不夸人,她一向吝啬,她心性像小孩子,她对什么都是一副游戏的态度。 但是,她口中的好女人,却跟暧昧不清的慕容言走了…… 小肉团子醒了。千语早快手快脚地抱起,现正精神十足地到处望着。 慕容白抱起小肉团子,把他肉乎乎的身子贴在自己嘭嘭跳动的心上。白巧巧走了,楚天舒走了……只是…… 她会回来的吧? 无端地,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居然开始害怕失去。 而楚天舒,此时还在对着那一处郊外的大树与草坪发着呆。 她已经清楚地记起来了,这里的场景与她刚穿越进来,初次在被慕容言进入皇府做的那一个梦完全一模一样。梦中的她惊惶万丈,五六个彪形大汉在撕扯她的衣服,她无助失措,除了尖叫没有他法。只是后来她醒了,她不知道后面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而今,面对着一模一样的场景,那种心惊胆战丧胆**的感觉又回来了,她仿佛场景再现,仿佛心灵再一次被撕碎。 慕容言看着她的表情由最初的迷茫慢慢变得惊恐,她紧紧咬着嘴唇,手开始微微地颤抖着。他知道,或许,楚天舒真的想起了什么。 “天舒……别害怕。”他握紧她的手。“你想起了什么了吗?” 楚天舒惊恐地点点头,结结巴巴地说:“有五……五六个歹人……好害怕……” 五六个歹人?慕容言拧紧了眉头,那便是情报中的先英雄救美,后乘间作祸。 “那慕容白呢?你有没有想起他也在这?他可对你做了些什么?” “慕容白?”楚天舒不解地问着,眼前闪过同时头却剧烈地痛了起来。脑海中虽然一片黑暗,似乎有什么东西强烈地旋转着,她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天舒,你怎么了,你感觉怎么样了?”慕容言慌了神。早知会引得她如此痛苦,他宁愿不带她来这,而换以用其他方式告诉她。 头疼欲裂。 楚天舒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她拼命地要去抓,却是一片虚无。 慢慢地脑子中光亮了起来,慕容白的脸越来越清晰。楚天舒清楚地记得,在最后一件衣服被那些歹人扒下来的时候,慕容白手持一把单刀满脸杀气出现了,不出一会儿就把那些歹人杀的杀,逃的逃。 是他!真的是他! 楚天舒能感觉得到当时那个少女惊喜万丈的感觉,那种惊喜并不是终于有人来救我了的惊喜,那种惊喜却是比看见了盖世英雄更为兴奋的心情。 就好像是“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披着金甲圣衣,脚踩七色云彩来娶我。” 而很明显,现在就是那个时刻,那个她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的盖世英雄终于来娶她了! 这一刻,楚天舒相信了她的前身与慕容白的确是真心相爱,心心相印。 此刻她站在这里,心跳得很厉害,那种对慕容白强烈的喜爱,信任与依赖她仍然能感觉得到,这种强烈的感觉甚至令她泪打湿了眼眶。 此刻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楚天舒,还是在这片树林中落难获救的少女。 “天舒,你没事吧?” 慕容言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我没事。”她认真地审视了眼前一脸忧心冲冲的男子。 “为什么会带我来此?” 她忆起慕容白的好,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啊。难道他对自己的爱,已经到了只要她开心幸福,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地步吗? “对不起,令你回忆以前的苦痛了。但是,唯有这样,你才能知晓慕容白真正的为人。” “谢谢。”楚天舒勉强地笑了笑,这种感觉一个人的身体住了两个人的感觉并不好,而慕容言这种大方过度的行为她也不能理解,她甚至觉得他愧对他以前对她付出的感情。 “我现在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慕容言不解,“你还要回三皇府吗?” “倘若三皇子对我一直这么好,还曾救了我,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他,不回三皇府?” “什么?”慕容言感觉不对劲,“他救了你?你就想起了这一点?没有别的了吗?” 她就想起前半段?后半段还是没半点想起? “是的,我不仅想起了他曾救了我,我还忆起了……我们相识应该是很久很久了,在这里……我看见他提刀过来的时候,是那种看见至亲至爱的感觉。”楚天舒为难地说着,她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说起,但她却不想隐瞒。反正两人关系已经挽无可挽了,他还故意带她来此地,让她看见慕容白的好…… 慕容言脸都白了。 “天舒,你只记得他对你的好,却没想起他对你的坏?你不知道他救了你之后,对你做了什么?他趁机……趁机强占了你的身子!而后起身离去,对你完全是不管不顾。不仅如此抛弃了你,还令你怀着身孕孤身在外!后面那些,才是我带你来此处的重点!” “什么?”楚天舒不敢相信,“此事,你从何得知?” “绝不会错。当天慕容白带了七八个手下,我的消息来源正是他的手下之一。他的手下亲眼目睹,绝不会错。” 楚天舒摇摇头:“以我现在能回忆起来的事情来说,当时我在这,我对他可谓魂牵梦绕。倘若我真的一片痴心,他何需要对我用强?我自会允了他。” 这一席话如同一盆凉水,将慕容言浇得透心凉。他历经千辛万苦,冒着被暴露的危险打探来的消息,反而将楚天舒推得向慕容白更近一步? “不会错的,天舒。”慕容言摇摇头,又说:“你可还记得一直照顾你的老嬷嬷?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你知道那个老嬷嬷是谁杀的吗?正是慕容白啊!倘若他与你早已相识真心相爱,他为何要把你身边的老嬷嬷杀了呢?” 楚天舒表情痛苦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老嬷嬷……就已经死了!” 慕容言更是感觉全身透着一股寒意:“你不相信我的话?不相信老嬷嬷是慕容白杀的?” 楚天舒低着头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太过扑朔迷离……” “我想回去,我现在就想回去,我想我的小肉团子了。我就想静静抱着他,什么也不管,好吗?” “天舒……”慕容言颤抖着伸出手,扶着同样颤抖着的楚天舒,“天舒,你告诉我,你和我……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对么?你开始慢慢……慢慢接受慕容白,慢慢爱上他了,对么?” 楚天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不得不说,刚才那种视慕容白为至亲至爱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现在心中仍然无法平静,甚至有一种想立刻就见到他的感觉。 慕容言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他和楚天舒之间,无论选择走哪一条路,都是此路不通。 他默默地站了良久,轻轻地说:“走吧。我送你回……三皇府。” 马车刚在三皇府大门前停稳,楚天舒就匆匆忙忙自己跳下车,仿佛怕自己反悔似的快速向门口冲去。 她甚至没有跟他告别。 待她双脚迈进大门那一刻,她回过头。还坐在马车前面的慕容言也在默默地看着她,满脸忧郁,满脸酸楚。 四目相对,四顾无言。 第108章 你浓我浓 楚天舒终于决然地回了头,慢慢地向里走去。 见到元和院的大门,楚天舒却是松了一口气。 院内很安静。 明珠姑姑站在不远处候着,千语一个人静静的跪在屋前。 慕容白一个人坐在从树干上垂下来的摇摇椅上,不发一言,整个人无端地就染上了一层落寞的颜色。 楚天舒的心无端地就疼了起来,不知是为自己,是为他,还是为那个落难的少女? 她慢慢地,轻轻地向他走去。 慕容白低着头沉思着,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绛红色的鞋子。他未来得及抬头,却见这双鞋子快走几步,然后怀中突然跌落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 楚天舒钻入他怀中,双手自然的搂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吐出的气息,她突然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感觉,仿佛这一辈子她只为寻找这一个怀抱,只为寻找这一个肩膀。眼泪无声无息地就下来了。 慕容言对她主动的热情的投怀送抱措手不及。他低头看着她,尖尖的小脸通红通红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睛红肿着,脸上还有泪水。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跟慕容言出去了一趟了吗,为何回来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怎么了天舒?”藏起所有的不安与疑问,藏起所有的怒气与猜忌,他轻拍她的背,尽可能地用最轻柔的声音问道。 “……我只是想抱抱你……”楚天舒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双手却是将他抱得更紧,眼泪却是止不住。 “好。”慕容白耐心地,甚至轻轻地替她拭去泪水。 一旁的明珠姑姑早已放心地进了里屋,而犹跪在屋前的千语惊傻了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坐在摇椅上,偶有清风吹过,说不出的舒服与惬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舒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睁开眼睛,才惊觉自己半躺在某人的怀抱中,连忙迅速起身,正襟危坐,脸上也烧了起来。 慕容白突然间失去上怀中温热香软的身子,正莫名其妙间,又看到楚天舒烧红的脸却不像是平日里对自己的疏离与怒气,他仍一头雾水。 但他忍住自己没有先开口。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口,有可能会一开口,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楚天舒感觉到慕容白注视的探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脸更红了。那么就抛开前世的楚天舒,好好地替这一世的楚天舒活着? 楚天舒决定好好地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下去。 “刚才,二皇子带我,到城外一片树林里,他说那里是你初次见我的地方,我到了那里,或许会想起些什么。”她抬起头,慢慢地说着。 她看到慕容白的脸在那一瞬间就变得面无血色,甚至有些惊慌。 但很快,他就说:“你一声不吭地就跟二哥走,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担心,我害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看到他如此担心害怕,楚天舒确信,毕竟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对不起,我答应你,以后不会随便跟他走了。”先道歉。 “但假如不是他带我到那里,我也不会想起那些事情。” “你想起了什么?”慕容白小心翼翼地问。 “你曾救了我。还有,想起了我自己,对你的感情。” 对我的感情?慕容白不解。在救她之前,她就对自己有感情?慕容白再次回想起那个混乱的场景,但那时那个少女强烈的惊喜与依赖的眼神却依然非常清晰。 “是的。”楚天舒说,“那种视你为至亲至爱的感觉。在那里,我回想起了。而现在,在这里,我仍然能有那样的感觉。” 看着她清澈到底的眼睛,慕容白突然无来由地心虚了。 到底是自己不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还是楚天舒不了解所有的真相? 在那之前,楚天舒就认识自己并对自己有感情? 那为何自己没有任何这部分记忆呢? “你怎么了?”楚天舒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了一点。之前自己什么都回想不起的时候,只觉得他很讨厌,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而今无端地对他生出了说不明道不明的感觉,突然就觉得他对自己,还是不够亲密,还有一点说不清的疏离。 她那小兔子一般软软糯糯的眼神,一下子就撞进了慕容白的心里。他决定先抛开所有的疑问,他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亲亲她的额头:“天舒,我是太开心了……我真的没想到……以前我常常想,若天舒能不那么嫌弃我,凶我就好了……但今天……对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楚天舒也是开心地笑了。不知为何,突然间获得了这副身子的前主人的一点回忆和感觉,楚天舒突然有了一种归宿感。她不再觉得自己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她觉得自己真真切切属于自己。 “当然不是在做梦了。以后不会了再凶你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天天这么开心。” 自然而然地,慕容白留下来在这吃晚膳。 跪了大半天的千语也得令回去休息了,楚天舒还怪慕容白罚得太重。 “当然要罚她跪,她穿上你的衣服跟小肉团子躺在床上,害我以为是你……”慕容白说一半便噤了声。今时不同往日,他若还肆无忌惮地谈论着他无论对其他女人,会不会把好不容易走向他的楚天舒推得更远? “哦……”楚天舒知道千语是为了迷惑明珠姑姑,若是在以前,她定不会在意。只是现在,她无端地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理。若送走千语,她是有些舍不得。若留下……会不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她可没有忘记千语那些惟妙惟肖的剪纸小像啊。 “是我吩咐她如此的。” 只能为她开脱,毕竟事出有因。 “我不喜欢。天舒就是天舒,若让我错将别人认做你,我会觉得自己愧对你。”慕容白说着,给她夹了一块菜。 旁边的明珠姑姑连忙说:“殿下不可。殿下,如元妃娘娘需要夹菜,奴婢可以代劳,殿下切不可为娘娘夹菜。” 楚天舒还未来得及消化这其间的“阶级斗争”含义,慕容白早把眼睛一瞪,说:“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 明珠无奈,行了一个礼,慢慢退出。 这一餐饭自然是吃得甜蜜无比。两个人你给我夹,我给你夹,就差互喂了。 晚膳后的闲暇,慕容白仍然可以和楚天舒腻在一起,这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他告诉自己,要珍惜此刻。 “想起你原本的身份了吗?还有你的家人?”慕容白试探地问。面对楚天舒完全不设防的眼神,他为自己曾经的所做所为心怀愧意。 “没有。”楚天舒摇摇头,“除了你,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侍卫队的那个罗三桂指认我是郡主陪嫁过来的丫环,对此我也完全印象全无。” 慕容白也颇为生疑,那个丫环与楚天舒真的是同一个人?楚天舒是由燕国过来的,那一个远在燕国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他情根深种呢? “那……那个老嬷嬷,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想不起来。”楚天舒又摇摇头,“不过我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我是见过那个老嬷嬷的,待我见到她时,她已经被人杀死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二皇子的,然后他把我带回皇府中。” “……”慕容白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件事。那次因在朝堂之上相争,慕容言因为无虚有的事向父皇告了一状,害他被父皇训斥一通。他认为是陷害,正好那会纠结了一小队绿林好汉,意在取慕容言性命。 谁料慕容言机警,绿林好汉们追杀的是假的二皇子,而真正的二皇子却紧追着自己不放。慕容白单枪匹马的,武功不及他,又在荒郊野岭的,万一他真的对自己下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仓皇逃命。 逃命之余他曾到过林中一个小屋,遇见一个老嬷嬷,为防止她说出自己的行踪,把她杀了。如若当时他知道在屋内的是楚天舒,或许结果就大不一样。 只是如此,慕容白却是更欠多楚天舒一条人命。 “二皇子说……那个老嬷嬷是你杀的。”楚天舒毫无顾忌,她感觉自己不需要隐瞒什么。她只是这样直白地就把事情说了出来,没有质问。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慕容白仍有些心虚。她的身份仍然未弄清楚,很多事情都未明了,现在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或许是他弄错了。”楚天舒说,她对慕容白是完全地信赖。“即使是你杀的,我也相信你有不得已的理由。” 这话却是对慕容言的极度不公了。 但此时处于爱情甜蜜期的楚天舒却是完全被蒙蔽了眼睛,只看得他慕容白的好,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谢谢你,天舒。”慕容白顺势搂过她,香香的味道,惹得他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楚天舒赖在他怀中不愿意起来,双手吊在他脖子上,四目相对。 感情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之前楚天舒看慕容白,哪里都觉得讨厌。他精致的脸庞,在她眼里就是娘炮。他细长的眼睛,她觉得就是桃花眼,花心的人。他白白的通透的皮肤,她那时看到就恨不得划上两个口子。 第109章 向着真相,出发 但而今,果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越看越欢喜。甚至,楚天舒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来自异世的成熟女的的灵魂,却仍然无法克制自己对慕容白的喜爱。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不可以动情。喜欢慕容白的,不是楚天舒,而是另一个女人!不是我楚天舒啊! 但身体却不听心的话。她的眼神慢慢地痴迷,热烈。 双唇微微张开,娇艳欲滴。 慕容白迎着她那毫无保留的炙热的目光,心中某处心弦被重重拔起。 他轻轻地吻上她的双唇,她的唇温热柔软。 唇齿交缠。 楚天舒心中一声惊叹,原来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心爱的人,又能感觉到心爱的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这种感觉是这么的奇妙。 慕容白心中打着鼓,有彷徨,也有期待。直到他感觉自己身体某处勾起某种渴望,那种期待才慢慢占满他的心。 “天舒……”他不知道就些什么,只是低唤她的名字,一路吻下去。 “殿下,今晚就留在这吧。”情不自禁的楚天舒在他耳边低语着,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拒绝了多少次慕容白这样的要求。 “还叫我殿下?”他佯怒,趁机又在脸上亲了一下。 言哥哥…… 这个名字差一点冲口而出,楚天舒心一惊。 为何,为何此刻自己心中满满的全都是眼前这个男子,但下意识冲出心口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慕容言,即使她曾动情,却不曾非常非常深情啊。 但慕容白的气息很快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按捺住自己狂跳的惊心,认真的端视着眼前这个叫慕容白的男人。 “小白。”她这样叫着。 “我喜欢。”他说。 他们慢慢褪去所有的束缚。 楚天舒颤抖着,却是坚定地期盼地迎接慕容白。 但是慕容白在最后一刻,却退缩了。 楚天舒感觉到他在最后一刻的表情十分复杂,不是正常的愉悦又抑或男人的那种征服欲,而是夹杂着愤怒与痛苦,恐惧与仇恨的表情,他的脸已经扭曲,目光像似看着自己,又像是看着远方。 楚天舒心中升起挥之不去的疑惑,慕容白,他是怎么一回事?他在这方面到底曾遭遇过什么?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他不知如何解释,他也解释不了。 但楚天舒知道,他比自己还失望。 “没关系,小白。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她用手指绕着他乌黑的长发,绕啊绕啊。她那么爱他,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让他敞开心胸最好的时机。 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隐藏在他身上所有的真相。 慕容白亲亲她的额头,藏起了自己所有的忧愁与不解。 “天舒,我们到燕国走一趟吧。” 慕容白下了决心。且不管在他眼中,楚天舒与过去他所认识的燕国郡主有四五分相像,或许楚天舒正是燕国的郡主呢。不管是什么原因被水冬青假冒了去嫁给了慕容言,但只要去了燕国,或许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不管如何,楚天舒已经是他的女人,她值得他去冒一次险。 “去燕国?”燕国,一个与自己看似没有任何关系,却又似乎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国家。或许那里有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是的。我会向父皇告假,然后我们微服去,就我们两个人。”慕容白已是下了决心。不管真正的燕国郡主身在何方,但既然他现在知道慕容言府上的那个楚妃是假冒的,他就想去燕国一趟,也好安自己的心。 “那小肉团子呢?”楚天舒其实还是舍不得。 “有专业的奶娘和姑姑嬷嬷们照看着。赐儿还小,现在还只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我们离开一阵子,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这一去一回,快则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楚天舒依在他怀中,只感觉到十分地依恋与安全。 她点点头:“听你的。我也想找回我自己。” 不管自己是不是就是燕国陪嫁的丫环,只是在楚妃容不下自己,对自己的身份不肯吐一字的情况下,去燕国向楚王求证,也许就是最好的方法。 但自己一个人,孤身难以成行,有慕容白相陪,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边慕容白与楚天舒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那边慕容言却一个人形只影单地回了府。 自己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满以为楚天舒想起那不堪的过往,会重新考虑与慕容白的相处模式,会与自己谋划一个更好的明天。但是……为什么楚天舒想起的,与他所了解的不一样呢? 她居然能想起慕容白曾是她至亲至爱的人?怎么可能呢? 一个远在燕国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对慕容白如此痴迷? 楚天舒,究竟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再次来到了冷宫。 为了楚天舒,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硬着头皮,忍着难言的不适感与厌恶感来安抚现在的这个“楚妃”。而今天,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青儿还没睡?” 他推门走了进去。灯还亮着,水冬青歪坐在塌子上,抱着自己发着呆。 “殿下回来了?”欣喜的表情一览无遗,她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嗯。刚下朝回来。今天特别忙。”慕容言在水冬青面前编谎话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想了想,他就势把外衣脱下,造成一个他今晚想留宿的假象。 果然水冬青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桃眼含春,她轻声说:“殿下用过晚膳没有?” 慕容言根本没有心情吃晚饭。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嗯,吃过了。” 他坐了下来,假装无心地问:“上次我问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水冬青瞬间脸色苍白,她一直假装他们之间不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她以为这样骗自己,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恩爱。但是她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臣妾……”她试着逃避,试着忘记,试着什么也没发生过。 “告诉我事情真相,我许你一生一世,恩爱白头。”慕容言看着她的眼睛,说着自己不曾对任何一个女人说过的承诺,只是此时,他的心中升起的却是楚天舒那张小小的脸。 “青儿,我不会食言,相信我。”慕容言的低语让人有一种情不自禁深陷进去的力量。他认真拉起她的手,轻轻的抱着她。 这是结婚两年多来,他们的第一次他主动的拉手和拥抱。 而爱他到已几乎无法自拔的水冬青,此刻也已喜极而泣,泪水湿了脸容。 她等这一刻已太久,她早已不管他是不是虚情假意,即使拿她的命来换这一刻,也是值得的了。 “青儿,我还在等你呢。”慕容言不失时机地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 温热的气息她早已意乱情迷。她决定,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殿下,水冬青是我的真名。”她轻轻的说着。她没有忘记过慕容言曾夸赞这是一个好名字。 慕容言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水冬青没有看见他眼中迸发的强烈的愤怒与厌恶,但她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但他很快就解释了,话语着带着笑意:“真的吗?我真的太高兴了!只是,你为什么会以郡主身份嫁给我呢?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水冬青靠在他怀中,有着说不清的眷念与迷恋。短话长说对她而言简直是下意识的选择。 “青儿自十岁起就侍候着郡主,因着我乖巧伶俐,楚王妃很看重我,郡主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青儿无父无母,只有一个亲姑姑,就是医女水姑。在郡主远嫁前几晚,水姑找到青儿……” 水冬青永远记得那天晚上,水姑那张严肃得的脸。 “青儿,你知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被所害?” “姑姑……你不是说,青儿的父母是病逝的吗?”水冬青十分吃惊,难道父母之死另有隐情? “你我本姓,并不是姓水。我们是姓青的,本是礼部的一名小官员。楚王与当今皇上一直明里暗里冲突不断,而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哥哥,就在这种冲突中,被楚王随便找了个理由斩了。” “我带着你,隐姓埋名,潜伏在楚王上做下人,就是为了找机会报仇。之前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出真相,是怕你沉不住气。而现在,一个傻郡主要远嫁,这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姑姑……您要青儿怎么做?”水冬青早已哭成泪人,万没想到自己一向视为恩人的楚王府,居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青儿,这一次我们不仅要报仇,我还会让你做成王妃,他日成为皇后,母仪天下。你的儿子总有一天会登上明国王位,踏平燕国,杀了楚王!” 水冬青身子都颤抖起来,这听起来遥不可及的未来,真的与她有关吗? “郡主是个傻子,一向又最听你的话。你放心,出了燕国大门,没有人认识郡主,也没人知道郡主是个傻子,到时你就冒充郡主,其他人我会搞定的。” 远嫁之日就在水冬青的惶惶中来了。 楚王妃亲自挑了十个丫环陪嫁,个个都是精明能干的。水冬青犯了怵,自己怎么可能在这十个人的眼皮底下冒充郡主?除去从小照顾郡主的一个老嬷嬷,水姑年纪最大,她是主事,但十个人也能难一一收买过来啊。 第110章 跟楚天舒有关 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到了国境。双方短暂交接之后,燕国护送队离去。作为主事的水姑悄悄地把装了十个丫环的两辆马车调了个头,在马屁投上扎了一刀,两辆马车都绝尘而去,对明国迎亲的队伍就只说那马车完成任务了都要回燕国的。除了郡主之外,只带了一个丫环,一个嬷嬷一个医女。 水冬青看着离去的马车觉得非常奇怪,怎么那十个精明能干的丫环叫都不叫一声就这样回去了? 事后水冬青才知道,水姑在她们的饮食中下了毒,车上哪有什么精明能干的丫环?只有死尸一堆! 水冬青甚至还发现老嬷嬷的异样,一向老当益壮宝刀未老的老嬷嬷也变得异常地迟钝,不仅动作缓慢,说话也表达不清,跟她讲话也经常是讲十句没一句有反应的。 “我给她下了毒。”水姑冷笑着,“不管如何,还是要留她一条命照顾一下那个傻子的。” “那她呢?要杀吗?”水冬青看着一脸天真烂漫永远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的郡主。 “杀她?怎么舍得!”水姑脸上是狠决的表情,“我要慢慢折磨她!我这些年所受的苦,要全部还在她身上!” “青儿,你可知,当年我已是定了亲之人,他与我家是邻居,也是礼部小官员,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门当户对,我与他青梅竹马,是一辈子良人。我哥哥获刑之后,未婚夫不敢上书求情,只能拿全部家当换了贵重物品去求见楚王求情。但是!这一去他就没有回来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是看着他走进楚王府的,等了几天几夜都没等到他出来。不是被秘密杀了难道还会凭空消失?” “我知道,我一弱女子,上门理论也未必会有人来理我。但是,报仇之心,十年未晚。二十年也未晚!我就是死,也要让楚王一家陪葬!” “姑姑……”水冬青有些担心,“那这一步会不会走得太险了?假冒郡主会不会被楚王发现?” “青儿放心。那傻子大字不识,与楚王通家书都是你在代劳,你只需写郡主一切安好即可。楚王作为敌国王爷,不可能轻易来明国的。再说了,姑姑背后有人支持,定会保这计划完美无缺!” 但那老嬷嬷虽然中了毒,但尚有些理智。她知道郡主有可能性命不保,在快到京城之时,趁着看管松了些,她偷偷带了郡主逃跑。 水姑虽然气愤,但暂时没有人手去追。 好在在一个茶站休息之时,她看到五六个江湖人在那大口喝茶,便心生一计。 披上黑色斗篷,她偷偷离开队伍,走到那五六个人面前,不声不响掏出几大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几个好汉皆是一愣,为首的那个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不紧不慢地把玩着银子,说:“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解决?” “好汉们,民妇这厢有礼了。是这样,我是京城红梅馆的妈妈,我手下有个罪臣的女儿充了官妓,只不过这丫头倔强得很,不服管。这不,我一个看管得不小心,被她逃了出来。” “我带了几个打手分路追了出来,我正在这休息,没料到却看见那丫头了。只不过我老妇人没力气去追她了。” 水姑往路的另一头一指,说:“这里路只有一条,我估计是往那个方向逃去了。请好汉们帮我去把那丫头抓回来,当然若好汉们帮我调教调教她,让她长点教训,却是最好不过的了。事成之后帮我把那丫环送回京城红梅馆。” 水姑用手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说:“刚才付的只是订金,帮我送到红梅馆,事成之后还有一倍的酬金。” 五六个好汉看着那钱袋,露出贪婪之色,又想到罪臣之女,个个都是蠢蠢欲动,满口答应着:“妈妈就放心吧!” 然后一个一个离去。 水冬青却是完全不担心,所有事情都由水姑一手去办。只是到了京城之后,水姑命人在红梅馆等,却始终等不来那五六个汉子。水姑知道事情有了些变化,暗地里着急。幸好已到京城,她也联系上了燕国在明国的暗地势力,派了好些人追查,也终于知道那个傻丫头被老嬷嬷领着,在城外小村上落了脚。 …… 慕容言静静听着,藏起一切情绪。虽然早已心理准备,却没料到真相比他所想象中更为残忍。 “这么说……楚天舒就是燕国的真正的郡主?” 他这样问,是因为他完全不觉得楚天舒是个傻子。但假若楚天舒与这事完全没有联系,却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水冬青说,“郡主心智就像5岁的小孩子,可是这个楚天舒完全不像。但是……我姑姑曾给楚天舒检查过身子各处,所有的疤痕胎记,都与郡主一模一样。” 但是水姑曾找过五六个大汉,这与楚天舒所经历的事情完全一样。只是……她何来对慕容白的感情?为何经过这多么事之后,她反而一下子从一个傻子变正常人了呢? “你说你姑姑背后有人支持,她可有跟你提过是谁吗?”问出背后主谋才是王道,否则这危险永远也无法解除。慕容言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问她,甚至还轻轻地帮她抚过耳边的碎发。 水冬青犹如陷在温柔乡中,只愿沉睡不愿醒。“我问过水姑,但她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红梅馆是她们的一个联络点。” “那……青儿,我这样问希望你不要介意。那抢了楚天舒的孩儿,也是事先就计划好的吗?” 水冬青低头说:“水姑曾到郊外去看过郡主,她是医女,她知道郡主那时刚有身孕。于是回来之后她就开始布置……” “水姑还打听到,表小姐夏未暖对殿下有爱慕之心,而大将军也早有意将女儿嫁给殿下。水姑想,表小姐嫁过来了,那我还有做正妃的机会吗?不如早生了世子,由皇上册封臣妾为正妃,也可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楚天舒也是因为有孕,才让她们暂时饶过她的性命吗? 而她们居然连夏未暖之事都知道,可想而知势力范围有多大!费了这么多心思,这背后主谋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还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楚王为何费尽心思把郡主嫁过来?远嫁,父母不在,又是痴傻之人,楚王如何会放心?” 水冬青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郡主一天到晚都在念叨着言哥哥言哥哥,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还经常要死要活要见言哥哥,而且……越来越傻了。后来,府上来了个神医,据说是一直在医治郡主的,那个神医说不如就将郡主送到她的言哥哥身边,可能对郡主的病情有所帮助。” “而姑姑也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拉着我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郡主。楚王爷可能也是没有办法……” 慕容言疑惑道:“我没有见过她,她怎么会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呢?” 水冬青看了慕容言一眼,他此时黑色的眸子虽然如波澜不兴的黑色海洋,里面却满满的都是自己。 “这个臣妾真的不清楚。我入府之前在郡主身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是府里的禁忌,谁也不敢提。不过我听说,以前郡主是很正常活泼聪明的,是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才变傻的。” 慕容言心中一亮。 难道说,那个郡主一直念叨的“言哥哥”,是当时顶了自己二皇子名号在燕国为质子的慕容白? 虽是心中一亮,却是脸色一沉。楚天舒就是郡主,郡主很可能在很小的时候跟慕容白就已经至亲至爱了…… 那自己又是什么? 水冬青看着突地变了脸色的慕容言,心中又一颤。 他给她的,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殿下……”可怜巴巴,梨花带雨。 慕容言也没有心思再扮演下去,轻叹一口气,起身便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里?” “把水姑带到这里来,好好照顾你。”脚步没有停下来,边走边说。 水冬青追上去几步,声音还有些抖:“殿下!殿下对青儿的承诺呢?” 这犯下滔天大罪的女人还敢要承诺? 慕容言正欲发火,但他还是忍住了。留着她,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 “青儿,我现在就去准备。给我点时间。相信我。” 说完轻飘飘离去。 只是刚走出不远,便一拳击在一棵树上,把好生生的大树击得都迸裂来了,而他的手上已是血迹斑斑。 安南进远远地看着,心疼无比。 “树也是有生命的,而且这树还是罕见的品种,好不容易才栽活的,受你这一拳,估计是活不成了……” 慕容言阴郁的脸上更多的是痛苦。他没有理会安南进,只是靠在刚刚被他摧残过的树下,闭上了眼睛。 “跟楚天舒有关?”安南进终于开始关心他,他坐在旁边。 第111章 女儿已经被调包 慕容言点点头,心中千头万绪的,的确需要有个人来帮他理一理。 他把事情简短地一说。 “倒没想到这女人身上有这么多秘密。不过,她只不过是个打头阵的,按她的说话,水姑才是知晓背后主谋的人。”安南进保持着一贯的沉稳。 慕容言点点头:“所以我才放水姑出去与她聚,对她不满及质问之下,或许能套出更多的秘密。” “只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仅是复仇的话,为何要纠缠着郡主不放呢?且不说这郡主是个傻的,再说就算把郡主杀了,也没有完全达到复仇的目的啊。楚王还是好好的,损失的只不过一个女儿而已。” 慕容言点点头说:“是的。即使是假冒了郡主,自己在我府中享福,真正的郡主在外面饱受折磨,那水姑为何又这么在意这正妃之位?这背后估计还有更大的阴谋,又或许是,她为了复仇,受人指使,也已经身不由已了。这大概只有水姑才知道吧。不过水姑那种人,口风紧得很,怕是不肯轻易开口的。” 安南进点点头:“嗯,那不就是水姑了?她进去了。事不宜迟,咱一起上屋顶吧。” 水姑被囚禁这么久,第一次被放出来得以与楚妃相见十分诧异。 自己在囚禁的这些时日里,没有过组织的人联系自己啊,那水冬青的危险是如何解除的呢?为何慕容言会突发善心,把自己放了出来? 水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侍卫把她带到便退下了。水姑端详着水冬青,这小妮子呆呆地坐在窗前,手托着腮,眼睛望向窗外,却活脱脱一副思春模样。 水姑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小妮子是怕是还不够老辣,着了别人的道了。只是,毕竟是亲生的侄女,她能怎么办呢? “青儿。”水姑轻轻叫道,慢慢地走至她的身边。 好些日子不见,青儿越发清瘦了。若是自己不将她卷入这一场阴谋之中,她现在又当是如何呢? 留在楚王府?随便指了个小厮配了,然后对楚王感恩戴德地过下辈子? “姑姑!”水冬青高兴得跳了起来,一下子钻入水姑的怀抱。“姑姑真的回来了,殿下果然没有骗我。” 水姑心中一沉:“殿下应承你什么了?” 水冬青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她非常明白自己可算是坏了水姑的事了。 “对不起,姑姑。殿下知道了我们所有的事情……” “唉,我就知道如此。”当她觉察到这小妮子爱上慕容言之后,就有些担心了。她曾试图去阻止这无望的的爱情,但却是无能为力。 “他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多少,他便知道多少。”水冬青害怕地看了一眼水姑。 “唉……”水姑再次摇摇头,身子无力地瘫坐了下来。“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但是,慕容言此刻对他们二人并没有杀心,应该是他自己也拿不准应该拿这假冒的郡主怎么办。 水冬青却说:“姑姑,不用担心。殿下答应过我,若我将所知全部告诉于他,他会给我另一个身份,与我重新开始。姑姑,你也可以重新开始啊。” 水姑摇摇头:“重新开始,说得倒是容易。” “相信有殿下的帮忙,不难。姑姑你应该知道,这是明国,殿下是皇位继承人。我们大可以不必回燕国了,过着富贵安康的日子,有何不可呢?” 水姑的脸除了阴沉,还有失望:“青儿,你这么快就忘记青家的仇恨了吗?” 正说得眉飞色舞的水冬青,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她不敢说,姑姑口中的家仇离她太远。比起十岁之前颠沛流离饱一餐饿一餐的生活,楚王府给她的,实在是太好了。但水姑一手把自己拉扯大,自己不敢也没有能力去反抗她。 “姑姑,青儿,都听你的……”小声地示了忠诚之后,水冬青感觉自己与二皇子恩爱白头的梦想又碎成一地。 水姑如何不知哓她心中的小九九,但此时再多责怪又能挽回什么呢? “你存着跟二皇子过一辈子的心理准备是好的,但切记不可再被他蒙骗了。你与他,只为明为夫妻,暗地里相互提防着。否则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记住姑姑的话。” 水冬青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又说:“姑姑,郡主……现在是三皇子的元妃了。” 水姑严厉地说:“什么郡主,她算哪门子的郡主。记住,你才是从燕国嫁过来的郡主。” “三皇子风评如此之差,她怎么会甘愿嫁给他?不过这傻女人不可小觑,浑身都是谜,我现在也完全想不出什么法子了。” “那姑姑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水姑知道,现在是时候让这个毫无心机的小妮子知道更多事情的时候了。她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小声地说:“我在等指示。” “指示?”水冬青不解。难道姑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受人指使,而不是她所说的复仇? “是的。我若超过半个月没有与红梅馆联系,她们就会派人来联络我。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联系上我。不知道是无法联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水姑慎重的脸。 “我会把所有情况都上报,包括你向二皇子吐露的这些消息。至于……她们对你的处罚如何,是去是留,我也无法决定,但是我会尽量为你说情的。” 水冬青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抓住水姑的手:“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有可能会死?我不能死啊,我现在是郡主啊,我要是死了,如何向明国和楚国交代?” 水姑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知道你是郡主了?那面对慕容言的时候,怎么还告诉他你是冒充的?连这等死罪的秘密都守不住,要你何用?” 水冬青抽了一口冷气,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让我好好想想法子!”水姑又不忍心地安慰她道。水冬青不敢再哭。 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 而这一切,都被屋顶上的慕容言与安南进尽收眼中,尽入耳中。 两个人交换一下眼色,跳离了冷宫。 “殿下……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事关重大,又错综复杂,安南进一时还真没点头绪。 “楚天舒是燕国郡主,她原是要嫁给我的。”慕容言却像没听到一样,喃喃地又说:“不……她想嫁的,是替我去做质子的三弟。而她现在……也算得偿所愿了。” 安南进无言以对。这便是造化弄人?只是二皇子慕容言,为何偏偏会爱上一个不属于他的女人? “水冬青的事情,暂时保密。派人监视水姑,若有人联系她,最好当场给我抓了。”慕容言很快整理好情绪,简短地吩咐着。 慕容言等了一天,没有等到来联系水姑的人,反而等来了慕容白请了长假,与元妃同去游山玩水的消息。 “此话当真?”他阴沉着脸。他感觉自己的心,正被楚天舒一点一滴地撕碎着,他对她的好,她以前对慕容白的厌恶,简直就是个笑话。 “属下打听清楚了,万不会错。三皇子现在已不在皇府内,元妃也一同随了去。” “那凉王呢?也一同随了去?”小肉团子,一直是楚天舒心中最难以割舍的,慕容言实在无法相信她会放心交与他人。 “回殿下,凉王在太后寝宫,由太后亲自照料。” 好一个由太后亲自照料!如此她倒是放心得下了。 由此看来,也怪当初,自己给不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甚至就算她做了自己的妃子,能否得到父皇认可及太后喜欢还是个未知数。 而慕容白,单凭一个凉王,就赢得钵满盆满的。 只是现在,自己府中还有个烫水山芋,不如应该如何处理。 “你确认,三皇子与元妃,是游山玩水去了吗?”慕容言不相信慕容白是那样的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会为了一些纯虚无的东西,而放弃在手的利益。除非他这次出去,另有所谋。 “回殿下,游山玩水是三皇子对皇上及他的其他嫔妾的说辞,至于是否真假,属下没有接到要跟踪的命令,所以无法知道三皇子去了哪里。” 安南进悠悠地说:“只怕是去了燕国,好确认楚天舒的身份。” 慕容言心中涌此一股悲伤。如此,自己才是彻底地失去楚天舒。 安南进劝道:“殿下不必如此悲观。假如三皇子真的不在明国,现在是我们的最好时机。我们如果能够掌权,又甚至能令皇上封您为太子,那等他回来,一切尘埃早已落定,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依你所见,这假郡主应该如何处理呢?”慕容言头疼无比。“直接告诉父皇?他只会责怪我给他增添麻烦。不告诉父皇更是不妥当。” 安南进点头说:“我们势必要把这事给解决好了,又或者我们想好了解决之道,才能跟皇上讲这事。” “看来楚王是被瞒得紧紧的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已经被调包。”慕容言叹了口气,“如此说来,他家信上所讲的天真烂漫,或许就是那个意思了。只不过……” 他说不下去。这一切,都是个什么事啊。 而慕容白与楚天舒这一去燕国,楚王会立刻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到时,他又会如何处置? 第112章 犹如地府中阴冷的女声 楚天舒与慕容白一道,把小肉团子送到太后那的时候,看到太后那如获至宝的眼神,她放心了。小肉团子放在太后身边,最是放心不过的了。 她换下平常穿的上好丝绸,他脱下皇子象征的头冠,他们穿得如同寻常夫妻一样,坐上一辆青蓬双辕马车,便出发了。 马车外表非常普通,马车夫亦如是。 但楚天舒知道,这马车无论是设计还是车内用料风饰,用的都是极上乘的皮料,自己坐在里面感觉却是非常舒服。 而慕容白也知道,那位外表普通的马车夫,其实是自己手下暗卫队中最顶尖的高手冷杉,他会负责这一路的护航。 赶了一天的路,这一路的景色十分美丽,但楚天舒却是无心欣赏。 与慕容白腻歪了几天,楚天舒却感觉自己抓不住他的心,他似乎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当那种像是久别重逢的激情慢慢消退,楚天舒感觉自己慢慢从那个女人,变回自己。 但慕容白对自己的关注,体贴从来没有停止过。 即使如此,慕容白依然是良配。 她对自己说。 “天舒,在想什么呢?这旅程刚开了个头呢,似乎不太开心。是不是想小肉团子了?”慕容言关切地问,同时不忘拿手轻抚她的一缕秀发。 她的头皮乌黑柔顺,他最爱。 楚天舒勉强地笑笑。她不知前路如何,不知去了燕国,见了楚王,会改变什么。 但小肉团子,她放心得很。 “只是有些不习惯他不在旁边。” “会慢慢习惯的。”慕容白搂着她,“世界上所有爱都是为了在一起,比如我和你。但只有父母给小孩子的爱,是为了分离。我慕容白的小孩总有一天会独挡一面的。” “扑哧~”楚天舒笑了,说:“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吧,他还那么小。” 不过慕容白有这等前卫的思想,的确令楚天舒刮目相看,这种想法很多21世纪的男人都未必会有! 此时一直在奔驰的几匹马发出几声长嘶,接着马车在急驶中停下,慕容白反应非常慢,一个转身抱都住楚天舒由于惯性向前冲的车子,而他自己则重重地撞在马车壁上。 冷杉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三爷,有刺客!” 不一会儿车外就响起了各种兵器碰撞及打斗的声音。 跟着皇子混就是不太平,不管哪个皇子,到哪都有可能会遭遇暗杀…… 不到,似乎上次的暗杀对象是她自己。那么这次呢?…… 楚天舒与慕容白对看一眼。 “别怕,冷杉武功非常高强的。再说还有我呢。” 楚天舒点点头,不禁又想起了她的第一次下面直击刺客杀手,那时她还是慕容言府上的奶娘。 她掀起帘子,冷杉正一对六。 六个杀手皆是土匪悍民打扮,但只很明显不像劫财,所有武功路子都是直指人命。 “天舒,你且在车上呆着,我去帮帮冷杉。”慕容白话音未落,人已跃起。 慕容白武功也并不弱,有他的加入,冷杉明显轻松多了。三下五除二,地上就陆续倒下了几个。 “留活口!”慕容白话音未落,最后剩下的那个不知何故,突然一口黑血喷出,就自己倒下了。再一看,之前受伤倒地的也大都在最后一刻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了。 “真够狠的。”慕容白踢了踢其中一具死尸,蹲下来四处翻着,以其能找到什么线索,如果能找到背后主谋,更好不过! 冷杉收了剑,茫然地立着。他的一生只有不停地打斗,思考这种东西离他太远。 楚天舒大着胆子下了车,蹲在慕容白身边跟他一起看着。 慕容白倒是吓了一跳:“天舒,好生在车里呆着。这些尸体太过肮脏,别污了你的眼。” 楚天舒倒是淡然地笑笑:“不碍事。” 她是内心强大的女人。 倒真不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但却与儿时的远郡主那无法无天的调皮性子有几分相似。 慕容白对她的好奇心又增加一分,难道说,她真的是远郡主?只是为何她的脑子里对自己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她到底曾遭遇过什么? “看出什么线索了吗?”看着沉思的慕容白,她忍不住问。 “暂时没有,看不出是哪路人马。但假如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就太小儿科了。” “但是小白你看,他们的手掌手都有茧子,明显是长期拿剑的人,暗杀不明着来,反而以土匪打扮,这真不像杀手风格。”楚天舒觉得电视中的杀手或者杀手组织都是很有自己风格的,怎么会甘愿扮土匪? “我估计这支是先锋队伍,本来就是送死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试探。” 慕容白脸露后悔:“不该轻易出手的,冷杉也不该轻易出手的……” “现在知道还不晚。”才刚出来一天,不可能就回京城吧?倘若就这样回去,楚天舒的身份之谜何时可以解开? “但我们必须要舍弃这辆马车了,重新雇一辆。” “三爷,前方不久就有一个小镇,在那可以换车。”冷杉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主,对地形非常熟悉。 三人重新上了马车。 “后悔出来吗?”慕容白问,顺手帮她擦去她额头上的小汗珠。 楚天舒摇摇头:“你也是为了我,才出来的。”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我想,我们要尽快了。要不停地赶路赶路,尽快地赶路。” 想要暗杀他们的人一定不会放弃,即使他们乔装打扮,也很可能随时暴露。 慕容白用实际行为表示赞同,他不仅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家仆,楚天舒戴个有头帘的草帽,也成了一个农妇。而冷杉摇身一变,成了地主。 买下了一辆土里土气的载人运货马车,慕容白成了车夫,楚天舒就坐在一旁,冷杉表示坐在里面很不舒服,但他拗不过慕容白。 车后一是一大车的土豆。 就这样平安无事,风尘仆仆地赶了几天的路。好在京城并没有在明国中央,而是更靠近边境一点。这个缺点已经成为明国被燕国几次灭国的原因之一了。皇上考虑迁都之事已久,只是一直未能成行。 “接下来要换水路了。水路会更快。下了船再走个几天就到边境了。” “水路?”楚天舒心有戚戚。前世的她是不识水性的旱鸭子,只是不知道这副身体是否熟悉水性?养在深闺的千金,估计是不会下水的…… “不必担心。”慕容白笑了,“这次我们换水路,用最大的捧场,我们租一条大船。” 楚天舒看着特意把脸涂黄了的慕容白,此时在大声说着要租一条大船,脸上的笑容就似一个乡下家夫讲着一个天大的梦想似的。 “我们现在可是很穷的!”楚天舒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一车土豆,“把这一车土豆卖了,再加上我们三个,也未必租得起一条大船!” 慕容白身上没带多少银两!虽然她不管财,但这个她是晓得的。 “娘子,这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叫银号。你相公我可是超级重要的客人,只要报个暗号,想提多少银票就提多少。这里虽是小市小镇,却因依靠与燕国的贸易,最是富饶,与京城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楚天舒对现在的银号有些好奇了,不就是现代的银行吗?可真够高级的。 只是燕国,真的比明国富饶很多吗? 慢慢地路上热闹了起来,赶路的人多了起来,有走路的,也有骑马的。 “三爷!”冷杉凑了上来,“进入城外村区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我们估计已经被盯上了,要警惕些。” 楚天舒默默道:“就你刚才对他的那声称呼,要是怕人听到了,还能不盯上咱吗?” 冷杉后悔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幸好一路相安无事。到了城区,慕容白令冷杉把土豆车往乞丐多的地方一扔,只说是“赏你们的”。那一车子土豆便被抢个精光了。 “要两个上房。”冷杉对客栈掌柜说。 “两个上房?”掌柜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虽然他穿得还可以,但不像是一样子要两个上房的人啊,更何况他身后那两个简直就是土得掉渣的农夫农妇! “是!”冷杉不耐烦地甩出一张银票。 掌柜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连忙笑嘻嘻地叫来伙计带他们上楼。 三个人急上上楼更换妆束,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警惕的耐人寻味的眼神。 而在慕容白外出的这些日子里,慕容言可算是寝食难安。楚天舒毫无音信,虽然他知道此刻她是安全的幸福的,但心有不甘。与夏未暖的婚期在一天一天逼近,慕容言无力抗拒这时间一天一天流逝,幸好一直惹事的夏未暖已收起玩心,专门待嫁。 令慕容言忧郁的是,水姑那边没有监测到什么动静,他一个人静立在花园中,看着依然囚禁着水冬青的冷宫一阵无奈。 “二皇子。” 后面冷冷幽幽的一句女声传来,慕容言心中一惊。 自己府中是不可能有这种犹如地府中阴冷的女声的,假如是外来闯入者,凭自己的功力,怎么会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呢? 他转身,眼前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盈盈地向他轻拜。 第113章 我要与二皇子做一笔交易 女子抬起头来,脸是极瘦的,眉眼都极为清冷。一头秀发披着,连梳都懒得梳起的样子。嘴角浮着一丝笑意,眼神深不可测。她的声音也是极为冷清。 “二皇子还在等着你的手下向你报告这几天有谁联系过水姑吧?” “其实我到水姑那已经去过两次了,但每次都把你手下迷晕了。不过在你手下看来,他只不过是不小心打了个盹而已。” 慕容言端详着眼前这名女子。她虽然对着他施礼,但眼神中没有一丝尊重,不,眼神里看不出任何东西。她甚至不像一个人,只是一张像人一样的画。 对方功力如此之深厚,自己手下应付不来也属情理之中,即使自己亲自在旁,也未必能应付得了。 “你是谁?” 对方一声冷笑,对此问题不闪不避。“红梅。燕国势力在明国的总负责人。红梅馆真正的主人。” 慕容言非常惊讶,脑中闪过一千个念头,比如喊来安南进把她给抓了之类的。 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了。他知道即使是燕国,也有多股敌对势力,比如楚王与燕国国主就表面融洽,其实争斗不休。谁知道她代表的是楚王还是国主?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什么事?” “假冒郡主一事,是本人一手策划和安排的。”依旧冷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慕容言眉毛一挑,假冒郡主嫁给自己,真正的郡主却吃了这么多的苦头,虎毒尚不食子,楚王不会拿自己女儿冒险。如此说来她并非楚王的人。 “目的何在?”这是慕容言最关心的,虽然他知道,她不一定会说实话。 “一个智障成为你的王妃和将来明国的皇后,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不妨实话跟你说,我是楚王的我。楚王早就舍弃了那个傻郡主,只不过她命大没死而已。” 慕容言仍是半信半疑。她说自己是楚王的人,这其中的可信度估计连半成都不到。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 “你们要什么好处?” “相信二皇子对楚王与燕国国主不和之事有所耳闻,楚王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明国的皇后,不过是想日后与燕国国主对抗之时,明国能借点兵力而已。” “他的女儿?”慕容言冷冷一笑,她真正的女儿早已在去燕国寻亲的路上。假如这一切都是楚王的意思,那楚天舒岂不是死路一条? “是的。”红梅说,“不管是谁,只要坐上明国皇后之位,就是楚王的女儿。” “所以你们着急让水冬青假孕生子,早日坐上正妃之位?” 红梅没有言语,只是轻轻颔首,算是默认。 慕容言又说:“目前太子未立,父皇健在,把赌注压在我身上是不是太大了?只是想要一个皇后,你们何不直接把郡主嫁与父皇更为省事?” 红梅一声冷笑:“明国皇帝生性多疑,别说嫁个郡主,就算嫁个公主给他,他也不敢与之同床共枕。” “而此事,正是我来找二皇子的目的。二皇子不仅有母妃是皇贵妃,还有一个大将军夏源河可以倚仗。赌注压在二皇子身上自然更大一些,只不过事情就败在我们选的假郡主太过软弱这一点上。不过事已至此,没有回头可走。这也正是我今天找二皇子的目的,我要与二皇子做一笔交易。” “交易?”慕容言皱眉。“我堂堂大明国皇子,要与你们燕国的这些见不得人细作交易?我慕容言想要什么,只怕还没有得不到的。” 红梅冷笑:“我主人会给你提供两样东西,一是明国的皇位,二是楚天舒。而你只需要两个承诺,一是保证水冬青当上皇后,二是他日会借兵与我。” 楚……楚天舒?慕容言心中默认着这早已不再属于自己的名字。是的,他慕容言想要什么,只怕还没有得不到的,除了她……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一是这女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与自己很明显是敌非友。二是这种事情不可控因素太多,很难保不发生什么意外。 红梅知道他心中在盘算,也看得出他的犹豫和挣扎。 她欣赏了半响,慢慢走上前。慕容言未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盯着她的脸。 只见她一向清冷的脸突然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慢慢变得热情与谄媚,突然她就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则迅速扣住他手臂脉门。 慕容言突然就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内力怎么使不上。对方是个高手,非常非常厉害的高手。或许两个慕容言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他瞪着红梅,那个女人依然笑得谄媚,吐气如兰,她的嘴唇几乎要贴上自己的脸,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这种感觉诡异无比。 他说什么,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能相信呢?这下子她胁持自己,目的何在?她突然的变脸与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一回事? 未等他反应过来,红梅冰冷的唇已经吻上了他的唇,那股冰冷的柔软甚至毫不忌讳直接伸入,与他已无力反抗的舌头纠缠着。 一阵翻胃与一阵恶心,无奈他动弹不得,只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一会儿红梅才把他的手松开。 慕容言一转身就一阵干呕。 红梅还笑道:“不愧是二皇子,这味道可真是好吃极了。本来我一直是想尝尝三皇子的,只不过我的主人对他不感兴趣,觉得他成不了事。哈哈……” 慕容言指着她大骂:“给我滚出去!” 红梅一声冷哼,表情又回到冷清模样。 “二皇子,实话跟你讲吧。我刚才说跟你做一笔交易,只不过是客气的说法。事实上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往这方面走。你是配合也好,不配合也罢,你都会成为明国的君王,水冬青成为你的皇后。” “只不过,乖乖听话,你会少些痛苦。” 慕容言说:“夏未暖即使嫁过来,她会是正妃。水冬青不可以成为皇后。” 红梅笑着说:“如果你不希望她死,你就尽量放心大胆地娶她。不过就算你敢娶,夏源河也未必肯让自己女儿嫁与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容言一股寒气从背上冒起。 “夏源河已在我们掌握之中。他会乖乖听话的,如果不听话,被你父皇灭九族是早晚的事。” “你!”慕容言气极攻心,却是无言以对。 “二皇子,好自为之吧。尽管把这些事告诉你父皇吧,他是不会相信你的。”说完,红梅仍然是冷冷一笑,几乎是瞬间消失。慕容言甚至都没看清她是如何移动的。 慕容言握紧了拳头。很好,很好,在明国的敌人一个一个悄悄的冒了头。 若是三弟在……慕容言不知道,若是慕容白在,他是否会与自己一样选择坚定地站在明国的这一边,只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无比地期望他在。 “殿下!”安南进匆匆进来,他刚被派出去不久,却是为何在这个时候回来? “怎么了,南进,难道事情有变?” 安南进说:“非也。而是收到夏大将军私信,他正在回京的路上!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非常重要的事情?”慕容言想到刚才红梅所言,突然一阵冷汗。没有皇上诏令的情况下擅自回京,很容易被降罪,但愿夏大将军提前跟父皇打了招呼。 只是…… “南进,原来,我最大的敌人并非三弟,最大的敌人反而是看不见的敌人。” “我们只道与燕国签了不战协议,却不知燕国在我国势力非常大,居然宣称舅舅都已被他们所掌控!而如今舅舅匆匆回京,只怕对方所言非虚。” 说完,他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南进。 安南进除了诧异,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个叫红梅的女人如果是如此特别,我在红梅馆暗查的时候应该会有印象。看来这位红梅轻易不露脸,露脸就是有重要的事情。” “南进,你觉得应该派人去把三弟找回来吗?对方肯如此大口气地承诺给我楚天舒,三弟可能已处在危险之中。况且我知道三弟也算足智多谋,情报系统也非常广。”慕容言纠结着,其实他更担心的是楚天舒的安危。 安南进略一想,说:“殿下,三皇子远游,我们即使要找,也需要时日。不如找四皇子。” “四弟?”慕容言略一挑眉,“也可。” 两个匆匆又进书房,从长计议。 再说慕容白与楚天舒,带着恢复家仆身份的冷杉,早已顺利包下一艘大船,正扬着帆,顺着大好的风势急驶着。 船上除了船夫水手及各类打杂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乘客,因此船行驶得也很快。真真有轻一眨眼就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此时已是深夜,惬意地看了一天风景的慕容白与楚天舒两个人,早已依偎着着睡着了。冷杉尽职地守在门外,没有一丝放松。 浪涛的声音非常大,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艘小小的船,正向着这艘豪华大船悄悄靠近。 第114章 比任何海誓山盟都令他感动 小小的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跳入水中之后就往大船游去,看得出都是水性极好的,如同一条一条大鱼儿在水中翻滚着。 而在大船甲板之上,有两三个往下扔下几根绳子,是以水下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爬着,不一会儿就聚焦了十几人。 船内客房非常安静,冷杉虽然醒着,但浪涛的声音把很多原本不正常的声音都掩盖掉了。等冷杉觉察到有什么不妥的时候,早已有十来个大汉跳了出来,挥刀就砍。 冷杉沉着迎了上去,却又见另有七八个大汉从另一头出现,直捣客房门口。 “三爷!有刺客!”冷杉竭力大吼了一声,那股内力直接把最贴近冷杉的大汉逼得后退了几步,步子已有些不稳。冷杉趁着这个档,飞起一脚直踹要害,解决了一个。 慕容白睡眠一向都浅,早听到脚步声已觉得不妥,再兼听到冷杉的声音,一把扯过床头的剑。 他右手持剑,剑刚出鞘,便有几个人逼近了过来,招式十分凶猛。 慕容白从容迎战,对方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人多势众。此地不宜久留,此时必是走为上策。 刀剑相碰发出的巨大声音把沉睡中的楚天舒惊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对方有个大汉趁机一刀朝她心脏刺过来,楚天舒吓得够呛,连滚带爬躲在慕容白身后。 那一刀被慕容白一剑挑开。 而此时已生了先行逃走的念头的慕容白一把拉进身后的楚天舒,往斜刺中试图杀出一条路,门口太远,窗户就在边上,往窗户边上逃更为容易。 率先杀出一条血路的是冷杉,他从门口冲进来,想与慕容白汇合,但身后依然又缠进来了七八条大汉。 “三爷!你先走,别管我!” 慕容白瞄了一眼冷杉,他已成了个血人了,浑身是刀伤,但脚下却依然踩得非常稳,挥剑依旧凶猛。冷杉也算是顶尖高手,无奈对方可是十几个高手! 这无论背后主谋是谁,一下子派了如此多的暗杀多高手,必是誓取他们性命的! “冷杉,保重!” 慕容白红了眼,拼尽全力一下子撂倒两个,楚天舒对眼前形势判断也非常准备,趁这两人倒下的空隙,猫腰穿过刀林剑雨,把窗户打开,自己先滚了过去,大开着窗户在外等着慕容白。 慕容白一个朝着窗户一个飞跃过来,楚天舒“呯”把窗户关上,拉着慕容白就跑。 外面是甲板,其实也是躲无可躲,藏无可藏的了。 楚天舒边跑边绝望地看着黑乎乎的水面,心生恐惧。这种大浪,即使熟悉水性,也未必不会被淹死啊! 慕容白却是拉着楚天舒的手一刻不松懈地在甲板上奔跑着,终于冲到船头,他手中剑一挥,绑上船头的两个环状物掉了下来,正好还是绑在一起的。 “天舒,你抱着这头,我们要往下跳了。” 夜晚漆黑如墨,楚天舒未看清这是什么东西,但时间紧迫,她依慕容白指示抱着了环状物,模糊之中感觉应该是软质的木料和芦苇一类的东西。 身后的人也已追了上来,两个人爬上船弦,纵身一跃。 夜晚虽黑,楚天舒还是看得到,身后几个刺客都跟着自己,一个一个往下跳。 那些刺穿看来都是熟悉水性的,否则他们很难登入自己的大船。 如今还是夏天,但整个身子一入水,冰冷刺骨的水浇遍全身,还是让楚天舒有了一种跳入地狱的感觉。她闭着眼睛,死死地抱着这简陋的救生圈。 直到她感觉身旁有人抱着自己往上一托,她的脸立刻从水底冒了上来,终于可以大口呼吸了。 “小白,小白,是你吗?” 她惊魂未定。 “是我。”慕容白沉稳的声音一出来,楚天舒立刻安慰不少。 “他们跟着跳下来,才没多久,全都被大浪冲散了。” 总之现在一个刺客也没剩下,而那条大船,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手也没有停过,一手把腰带解开,然后把自己与楚天舒紧紧绑在一起。 “对不起,天舒……真的没想到,这一次从皇府中出来,会让你受那么多的惊吓和苦难。” 楚天舒摇摇头,艰难的腾出手抱住慕容白的脖子:“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 良久,她又说:“就算是死,能与你死在一起,此生也无憾了。” 慕容白心中震动。这样的话语,比任何海誓山盟都令他感动。 他在她脸上印上冰凉的一个吻。 心中暗暗立了誓。 今生今世,唯有楚天舒。 “现在浪非常大,我们也没有办法靠岸,暂且随着这水往下飘吧,待到水流缓慢一些的地方再往岸边游。” 慕容白看着周围的一切,现在已是下半夜,而今晚偏偏没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岸边全是黑乎乎的杂草,即使靠岸,也未必是有人家的地方。 “嗯……”楚天舒迷迷糊糊的应道。不知为何,她一阵又一阵的困意袭来,她感觉眼皮很沉重,都快睁不开了。 慕容白很快意识到她的异样:“天舒,你怎么了?天舒?” “好冷,好困……”楚天舒依然迷迷糊糊。 慕容白心中一惊,若非她受了伤?“别睡,天舒,撑住,别睡……” 楚天舒又“嗯……”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就没了声响,也不知是真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慕容白暗叫不妙,他用手在她身上慢慢的摸索着,在她后背摸到一块被撕下的衣服片挂在那。果然是受伤了? 手接触到她滑滑的皮肤,冰凉没有任何温度。然后碰到一处伤口,应该是刀伤,他能清楚地摸到伤口处皮肉已经外翻。 慕容白赶紧用手把伤口捂住,只是这伤口太长,捂得了这边捂不住那边。 必须马上上岸。因为入水冰冷,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受伤。而如果流血过度…… 他顾不得湍急的水流,奋力地拖着楚天舒向岸边游去。 精疲力竭。眼冒金星,但他不敢松懈,只能与水做出搏斗。 他感觉他这一生的力气都用在此处此时了。 第115章 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岸边垂直下来的几棵水草,完全不管这水草割着自己手掌带来的刺痛。 歇息了几口气,他把自己与楚天舒绑在一起的腰带解开,想办法爬上了岸,再把楚天舒拖上了岸。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大松了一口气,四肢松软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天舒……” 她还在昏迷当中,估计是流血太多造成的。 慕容白挣扎着起身,看着依旧波涛汹涌的大河道,冷杉不知情况如何,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时天已有些蒙蒙的亮光,不远处能听到一两声狗吠声。 慕容白背起楚天舒,尽力地判断着朝那一两声狗吠的方向走去。 这里恰好是一个小村庄,而且离这小村庄几里外还是一个小镇。 小村庄每天到镇上卖烧饼的老王家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只是他和面正和得起劲,突然家里的狗发狂似地吠了起来,隐约还听到砸门的声音。 难道有小偷?不,土匪?但不管小偷还是土匪,犯不着这样砸门啊? 他顺手抄过一把菜刀就往门口走去。 吱呀把门打开,就着昏黄的灯光一看,他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已成了落汤鸡的俊美公子,背后还似乎背了个人。 深夜。沉寂的二皇府被一阵不同寻常的急急的敲门声惊醒。 守门侍卫开了门,吸了一口冷气。 门口站的居然是现凭威猛大将军夏源河! 慕容言睡在了书房。 他似醒非醒,感觉一直被恶梦纠缠着。 “殿下,殿下,殿下!”有谁在帐外轻轻唤着他。 “天舒?……”慕容言一下子惊醒,脱口而出的是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 帐外的是一阵心酸的寄语。 “殿下,奴婢寄语。殿下,大将军深夜来访,已在……” “什么!”慕容言急得一下子掀开被子,穿着寝服,连鞋子都没穿就往外小跑。 刚跑出寝间,进了书房,夏源河也正好把书房大门打开,踏步进来。 “舅舅!”慕容迎了上去。 许久不见,一向健壮彪悍的舅舅仿佛苍老许多,连表情都跟着有些沧桑。 “言儿!”夏源河握住他的手,“好,好,我的言儿可真是一表人才,越来越有我国君风范了!” 慕容言脸色一惊:“舅舅,这等话可不能乱说!” 夏源河拉着他一起入座,说:“言儿,舅舅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与你商量这件大事!” 慕容言脸色凝重。红梅所说过的话语他可一刻也没有忘记。 “舅舅,你这次回京,父皇可知道?” “无需他知道。” “舅舅!”慕容言心中一痛,皇不召而自归,这可是犯了大忌!“可有他人知道舅舅回来过?如果知道的人少,舅舅不如趁这夜色,再回边关罢!” “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夏源河说,“我的女儿未暖与你大婚在即,皇上没有半点召我回来参加婚礼的意思,这明显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舅舅……”慕容言没有忘记过父皇对夏未暖的觊觎,也知道父皇对自己这档婚事的不满。他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说:“国事为重。” “国事为重,正是我此次回京城的目的!”夏源河盯着慕容言,“未暖出身尊贵,从小未受过任何委屈,她的夫君一定要是一国之君,她将来只能是母仪天下的人。” “言儿,三皇子离开京城出游,我接到线报他是去了燕国。四皇子不在京城,五皇子体弱,此时正是夺权的大好时机!” 慕容言大惊:“舅舅!父皇还健在,儿子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夏源河冷笑:“舅舅只管问你,这九五之位,你是要,还是不要?” 慕容言咬住嘴唇,坚定地说:“即便是想要,也必须取之有道。” 夏源河哈哈大笑:“你这毛头小子,比我这老头还要迂腐。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如此大好时机,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再说,我若现在不动手,明日或者后日,你父皇必定是想取我性命!” 慕容言狐疑地看着夏源河,他究竟是什么东西被红梅馆所控制?这何他真的如红梅所说,一回来便急吼吼地与自己谋划篡位夺权? “好端端的父皇怎么会想取你性命?舅舅在边关守我大明国国土安宁,劳苦功高,父皇对舅舅一向尊重甚至倚仗,舅舅会不会想多了?” “功高震主的道理你没有听过吗?”夏源河语气颇为急躁。 “功高震主用在您身上不合适。目前为止,我明国还未有一位将军能接您的班,父皇就算对您有所顾忌,但他更顾忌的应该是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的大燕国!没有您,我大明国估计就离灭国不远了!父皇不会昏庸至此的!” 夏源河摇摇头:“言儿,你应该知道舅舅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但目前皇上对皇位谁来继承明显摇摆不定,此时慕容白不在京城,时机又正好,此时不行事,更待何时?” “我早已跟你母妃联系好,你母妃会找个好时机给他下药。他若同意退位,自然可保他性命无忧,他若不同意……哼。” 慕容言觉得夏源河的言语已在挑战他的极限。即使他对那个位置非常渴求,即使父皇对他防范多于疼爱,但他毕竟也算是在一直在父皇身边长大,感情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舅舅,这一步太凶险,切不可以走这一步。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连累九族。” 夏源河说:“言儿,舅舅一向支持你,但事情已到这一步,不管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舅舅已经下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他相信慕容言不可能会去告发,这一告发,就把自己给牵连自己去了,特别是慕容言对自己的母妃还是非常敬重和纵容的。 慕容言沉默良久,说:“舅舅,你是不是有拚搏被红梅馆的人握在手中?你做这一切并非你所愿吧?” “舅舅,假如真的是这样,我们更应该做的是把矛头指向红梅馆,我们一起对付他们,而不是来对付我的父皇,您的君主!” 第116章 炫耀自己所得知的秘密 夏源河的脸先是白了,再是疑惑地说:“红梅馆的人?什么意思?” 慕容言知道他必是有致命的把柄被人抓住了,是不是红梅馆的另当别论。即使不是,也可能只是因为红梅馆没有出面与夏源河直接打交道。 “舅舅,不管您犯了什么错,我相信只要好好跟父皇解释清楚,父皇会有一个好的处理结果给您的。大不了您功过相抵,告老回乡,不握实权,您还是于国有功的大将军,还是受百姓尊重的大将军!而且,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父皇很有可能就直接原谅您了,因为守卫明国边疆少了您是不行的!” 夏源河却是坚决地说:“言儿,这并非问题的重点。一时半会我跟你说不清楚,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不相当于把皇位拱手让给慕容白吗?我为明国厮杀多年,怎可容忍他一个宫女所生的贱种登上皇位?” “不管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这事情已没有转机了。” 慕容言站起来就往外走说:“我现在就要去见母妃,我要阻止她。” 夏源河拦住他:“你疯了,言儿,三更半夜这个点,你以为你能进得了宫?你莫非想闯进去不成?” 慕容言站立,转过脸对夏源河说:“舅舅,明天我就会进宫陪母妃。我会天天进宫陪着她,看着她,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对父皇下毒。” 夏源河叹了一口气:“言儿,你这是要逼死你舅舅啊!” “也罢也罢!这事从长计议。我先在你这歇下吧,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我已回来了。” 慕容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忙叫人安排好房间。两个人无言别过,暂时无言。 慕容言却是不放心,又叫来小许,派人时刻注意夏源河动静。 夏源河无心睡眠,他踱来踱去,终是不放心,叫进来自己带回的一个心腹,低语说:“把我这道符回来,请黄洪年将军调些兵过来。对外只说送点东西去给未暖,先去回将军府上绕行。” 心腹得了令出去。 夏源河更是烦躁。他虽暂时无法说服慕容言,但他夺权意已决,现在打算如果妹妹夏清河那边无法顺利给皇上下毒,他就会带兵回宫“保护”皇上。 慕容言这厢送舅舅回房,却是睡意全无。慕容白这一次出行,怎么会这么多人盯上?这么多人不希望他再回来了,估计他与天舒是很难逃过这一劫难了。只是,一向谨慎的他,怎么如此匆忙要去燕国?这个决定是计划好的,还是匆忙之中为了楚天舒而这么做的呢? “殿下!”安南进推开书房,未来得及擦去脸上汗珠:“殿下果然没睡?四皇子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会?”慕容言闻言一呆,果真如红梅所言,事情正顺着她的计划在走? “殿下,四皇子这次是刚回京城不久,曾带了口信约殿下去玩的,但属下在四皇子府中没找到人,在他惯常去的游玩之地也没有找到人。四皇子不是这样没有交代的人的,他每次出远门都会跟自己府上人讲的。但这次没有任何信息。” 慕容言脸色慢慢严峻。“南进,看来,我们真的低估红梅馆的实力了。三弟出行,本就已联系不上,是否受到追杀,我们不得而知。四弟失踪,现京城能管事的就只剩下我这个二皇子了,事情……真的正如红梅所说的那样,按着她的计划在走。” “舅舅私自从京城回来,偷偷来我府上,居然是与我策划杀害我的父皇,扶我登基!更可怕的是,舅舅有此心已久,已经与母妃达成共识!南进,这些事,一件比一件离谱!但没有一件,是在我的掌握之内!” “殿下!”安南进能了解他此刻心情,但现在不是焦虑的时候。“殿下,眼下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告诉皇上,与皇上共同解决此事。二是,跟着夏大将军的计划走。” 慕容言皱眉:“无论哪条路,都非常凶险!” “让我再考虑考虑罢!等到明天!” 卖烧饭的老王觉得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夜晚。他莫名地救下了两个从船难中死里逃生的富贵夫妇,所幸那个美少夫人伤无大碍,请了大夫吃了药,还在昏迷着。 那个俊美公子还掏出一大叠湿嗒嗒的银票,上面的金额是卖烧饭的他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虽然是湿的,但是还是能用的。”慕容白看着目瞪口呆的老王,尽量和谒地说。“麻烦老哥帮我到镇上去,买些好吃的,再给我和我娘子带几身衣服回来。真的不好意思,耽误您卖烧饭了,这样吧,剩下的钱就当作是误工费吧。” “公子不用客气,我这烧饭也值不了几个钱!至于好吃的及衣服,没问题,公子尽管放心吧。我带着我婆姨一起去镇上。” 说着老王带着王嫂一起出了门,留下个憨厚的十七八岁左右的儿子在家陪着。 慕容白心疼地看着一直昏迷的楚天舒,大夫说她身上的伤口口子虽长,但倒是不深的,只是沾了水,只怕以后要留痕。加上又受了惊,受了寒,很有可能会发起高烧。 但醒过来大概休息个几天也会无碍的。 王成新很殷勤,一会递个茶水,一会又来递个什么东西,总是有各种借口进来又出去。 终于慕容白看了他一眼:“有事?” “公子是从京城来的么?”王成新还有些羞涩,却是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慕容白也想闲聊以打发苦闷的等待心情。 “公子的衣饰华丽,气度不凡。我虽然没怎么出过远门,但我知道那些有钱的富商,虽然穿着一样的衣服,却没有这样的气度。” 慕容白点点头:“你还见过哪些从京城上来的人么?” 王成新回忆了一下,说:“只是在人郡中远远地见过夏大将军一面。” “哦。”慕容白知道这里已然靠近边疆,夏源河作为守家卫国的大将军,老百姓爱戴也是正常的。“夏大将军,经常见么?” “倒不是经常见的。但是,”王成新突然有些神神秘秘地凑近,好像是炫耀自己所得知的秘密一样,“有一次我与伙伴们去镇上回来得晚了,瞧见夏大将军带着几个人骑着马往上走了。我说夏将军是回京城了,我伙伴们都不相信,于是我们打了赌。这几日我们几个就经常没事到前面再几里路的市里将军府晃悠,果然是好久没有见到将军了。以前他每日都会到校场的。” “夏源河回京城了?”慕容白却是吃了一惊,眉头紧锁。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难道……那件事发了? 第117章 言哥哥 王成新看着慕容白凝重的脸,心中突然有些害怕,莫非眼前的这位与夏大将军有何关系不成?他连忙又解释道:“那……都是我瞎猜的,其实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公子切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白淡然地一笑:“不碍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只是他又多看了他几眼,他一个小山村长大的,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很强,对周围事物也是非常留心。 只是现在慕容白还未清楚,追杀自己的人是哪一路人? 二哥慕容言,他知道他有培养了一批死士,虽没有亲见,但时间短,估计一时半会难以培养出这么多顶尖的高手。 排除了慕容言,那便是一手策划了假冒郡主一事的主谋了,他必定是担心楚天舒回了燕国事情败露。只不过,这主谋,却到底是谁,他想破脑袋却没有一丝痕迹。 “兄弟,麻烦你个事。你对这一带熟悉,你去帮我打探下这大河道这两天有没有飘上什么尸体之内的。我还有个哥跟我一起落难的,估计被水不知冲哪里去了。他穿着棕色衣服,右耳带了个金色的耳环。你帮我找找有没有。” 王成新眉开眼笑,他其实从看这两个不凡气度第一眼开始,但打算跟着这公子混了。“公子客气了,叫我成新就可以了。我这就去。” 此时楚天舒却像是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脸上好像是挣扎的神情,还慢慢地渗出了小汗珠。 慕容白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 这一摸就是一手的汗。他终于有些放心了,能出汗,估计就能很快退烧了吧? 只是她那痛苦挣扎的神情,是在做恶梦吗? “天舒……天舒,你醒醒啊。”他轻声地唤着,“别怕,天舒,我在这……” “言哥哥……”楚天舒低声呢喃。 慕容白动作一滞,胸中一痛,感觉整颗心都冷了下来。 他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在亲口说视自己为“至亲至爱”之后,还能在迷糊中叫出慕容言的名字。她的心里究竟藏了些什么? 不,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就非常令人生疑。之前对自己避之不及,非常厌恶,在跟慕容言外出了一次,回来之后态度就大转变! 难道是与慕容言达成了什么来对付自己的阴谋不成?难道她对自己,仅仅是美人计? 他记起那天晚上她主动让自己留宿,主动热情,但是态度却是非常坦然,完全……不像装的,不像心中有目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对自己也是千依百顺,从不烦他,也从不提要求。 而去燕国的这个决定,是他自己下的决定,明里他是说想要帮他寻亲,找寻自己真实的身份。但暗里,他有着他自己的目的。他知道这个京城即将血雨腥风,他若想保命只能离开。她没有提过也没有左右过自己的决定,甚至还跟着他一起出来,一起受苦,盼成农妇亦没怨言,一起被人追杀甚至还受了伤…… 似乎,在这个过程当中,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叫的却是“言哥哥”这个名字? 她认识慕容言时日也算短浅,为何昏迷中却对他念念不忘? 慕容白百思不得其解,千头万绪,却是越来越烦躁,不受控制的一拳击在桌子上。“啪”很大的声音,本就老旧的桌子承受不了,突然解体,“哗啦啦……”桌子上茶水杯子滚了一地。 “啊!”床上的楚天舒却是突地惊叫了起来,“小心,言哥哥!” 慕容白这一听之下便气得差点七窍生烟。言哥哥,言哥哥…… 言哥哥? 他突然心中一动。楚天舒与慕容言相处,他从未听他曾唤他为“言哥哥”,多是殿下之类的尊称,至多不客气的时候连名带姓地叫,她何曾叫过他“言哥哥”?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不是一直呆在那个遥远的熟悉之中吗? 难道?…… 床上的楚天舒突地起了身,眼睛都是直的,她抬头看了周围的一切,看到了一脸冰霜的慕容白,一脸的迷惑。 “天舒,你醒了?你没事吧?” 慕容白虽然心中仍在纠结,仍未理清头绪,但已明显不似刚才那般怀疑楚天舒对他是心怀目白虚情假意。 楚天舒在他一声接一声的温柔声音中慢慢回到了现实。 “小白?” 仍然是一脸迷惑。 “你受伤了。我们现在是在好心的村民家中借宿。没事的,有我在呢。” “你刚才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一提到“恶梦”,楚天舒突然全身一哆嗦。梦中情景太过逼真恐怖,但楚天舒清楚地知道,梦中的小女孩,正是她穿越过来第一天在慕容言府上梦中所见的那个身着青衫的小女孩。而梦中还有另一个男孩,却正好是慕容白的儿时模样。她能肯定,那是慕容白。 “嗯,恶梦……”楚天舒感觉自己无法面对慕容白那双关怀中带着想知道梦中内容的好奇的眼睛,她干脆把眼睛闭起,说:“幸好只是梦。” 慕容白心中虽有心结,  他多想问问他,梦中是谁?她充满了担心和忧虑大叫的一声“言哥哥,小心”,是对谁说的?是他,还是慕容言? 但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此时,热情的老王夫妇回来了,不仅带回了一大堆过年才可能会吃的食物,还带回了几套镇上最贵的裁缝店里买回的衣服。 “哎呀这桌子怎么成这样了。哎,用了几十年的桌子就是不牢固。公子,没吓着你吧。”王嫂连忙收拾地上残局。 “没事。”慕容白忙说,“是我不小心推倒的。真不好意思。” “不碍事不碍事。”老王连忙说,又说:“王成新那小子又跑哪里去了?明明让他在家好生侍候着公子的……这小驴子一天到晚就晓得往外瞎跑一事无成……” “老伯……”慕容白连忙打断他,“是我叫他帮我去打听点事的。” “哦,原来如此!”老王高兴地说,“我们家成新,我看他就是成心要气死我俩的。从小书也不好好念,田里的活也不爱帮忙,烧饭也不爱卖,成天就东逛西逛。这些老大不小了,还没说上门亲事呢!人家姑娘家都嫌他不务正业!……” 王嫂说:“老头你这家琐碎事别跟公子夫人面前讲好么。小夫人都醒了,你别在这吵人家休息了,我们先出去吧。快走快走……” 说完连扯带拉把老王拉了出去。 慕容白拿过老王夫妇买来的衣服,“你看,还挺漂亮。” 楚天舒顺手摸了一下衣服,点头:“嗯,好看。” “对了,冷杉呢?” 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他……”慕容白心中有些悲痛,毕竟冷杉为他做事多年。“我已叫老王家儿子去帮我打听了,不过还没有消息回来。” 楚天舒长吁一口气,突然感觉有些惨淡。 “那些是什么人?为何我置我们于死地?” 慕容白摇头:“不知道。我以为我们离开京城,可以逃过一劫。却没料到,想要我性命的人不会放弃,会一直追杀。” “你离开京城,是为了逃难?小白?你怎么没告诉我?”楚天舒很疑惑,“京城不是好好的么,会有什么劫难?谁想置你于死地?难道是……” 楚天舒唯一能想得出的死对头,就是慕容言。难道是慕容言想要杀他? 慕容白虽然表面平静,却是一直在心中盘算着楚天舒的各种反应及表情。 她甚至毫不顾忌地把矛头引向慕容言,完全看不出来对慕容言余情未了的样子。难道说,言哥哥并非慕容言,而是自己?楚天舒,的的确确是燕国郡主楚远?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是二哥。我甚至还一度认为朝堂上很多阴谋诡计都是二哥背后主谋的,很多意在取我性命的小阴谋都是二哥所为,为此我甚至还一度想把二哥杀了。但是近一年来我才慢慢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误导我。我不知道二哥是被人利用了,还是二哥也知晓这些事情,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二哥还有利用价值,那些人不会取他性命。” “前些日子,我底下丐帮情报系统居然打探到很多关于太子之死及太子与燕国有来往的各种真真假假的信息,我就知道,会有人利用太子这一事来除掉朝堂上某些人,而且根据情势分析,很可能是我。” “正好,通过对水冬青调查,你的身份虽还有疑点,却是同时都指向一个方向,那便是燕国。再者,燕国,我也很想再故地重游。因此,我便带了你出来。” “本想低调行事,却没料到还是一路被追杀。不过……这一次我们要让对方认为他们已经成功了。我们换下的那一身湿衣服,可就派上用场了。” “不是二皇子追杀我们?”楚天舒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其他的信息也太过复杂,她一时半会还需要时间消化。 “二皇子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慕容白说,心中却不知是喜是悲,本来一直盼着他死的,现在却又不希望他死,这种复杂的情绪他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老王家儿子说看到夏大将军往北上走了,我知道他猜得没错。夏大将军肯定是回京城了。总之有夏大将军在,二哥……会轻松很多。” 第118章 太子之死 “嗯。”楚天舒疲倦地闭上眼睛。“既然我们不在京城,那边的事我们也管不着。眼下我们也狼狈的很,还是先管管我们吧。” “不碍事,天舒。你受了惊吓,又受了伤,我们就在这休息个几天吧。下午我就会出去布置假死和尸体,相信我们的假死的骗得过他们,接下来就不会再有追杀了。” “嗯,好。”楚天舒能感觉到这里能变成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我也希望能尽快到燕国。我的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疑问。” “什么疑问?”慕容白的心呯呯跳起,难道她回忆起了以前的事? “我总是想起一些很模糊的片断。虽然觉得很熟悉,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我想,到了燕国,应该……我会能想起完整的回忆。” “但愿如此……”慕容白有些心虚,假如她回忆起那件事,她会原谅自己吗? 楚天舒只聊了一会便觉得累了,倒头又睡。 王成新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这大河道的浪非常凶猛,每年都不知要死多少人。有的时候被冲上岸的尸体,都是从上游冲下来的,尸体都泡肿了。公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假如您找的那位公子当时已经失去意识,在这附近是不可能找得到了。很可能早就冲到几十里之外去了。” 慕容白自然是没抱多少希望,但是去找了而没有收获,总比什么都不去做要强。 “小新,你说这里经常有从上游冲下的尸体?” “有,有!”王成新点点头,“今天就有几具,我为了找你说的那位公子我都去看了。我们这有个员外,特别心善的,专门给义庄捐了很多钱,来处理这种无名尸体的。” 慕容白眼睛转了转,把他与楚天舒换下来的衣服说:“你带我去看看。不瞒你说,我和夫人是受人追杀。现下把身高相似的泡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换上我们的衣服,弄个已死的假象,我们才会得以保命。” 王成新机灵地一说就通:“公子这个主意真妙,虽然说不吉利,但却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最好到了夜晚趁人少的时候我们再去,以免人多嘴杂。公子放心吧,我与看管义庄的人是好兄弟,我跟他打个招呼,他必不会乱说的。” 慕容白点点头。 他推测,京城可能局势有变,但愿二哥得撑得住场面。而自己三皇府上的那些嫔妾……他从一开始就把她们全部放弃,只带了楚天舒逃了出来。小肉团子在太后那里,必是安全的。假如太后也护不了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明国被灭。 即使是明国被灭,自己有楚天舒。只要楚天舒是燕国郡主,自己就完全有机会东山再起…… 而眼下,正呆在京城中的慕容言,却没有因为舅舅的回来而倍感轻松。相反,舅舅回来,给他带来的是更多的压力。 夏源河还算安分,呆在二皇府没有外出。 但慕容言已经知道他有所行动,因为他派出宣称去给夏未暖送东西的心腹,至今未归。 一大早他穿好朝服正往外走,夏源河突然叫住他:“言儿,这几天,朝堂上可能会有很多对我不利的言论,你知道官场上明争暗斗栽赃陷害的事一向很多。舅舅不便出面,就靠你维护了。记住,舅舅永远与你,是同一条船上的。” 慕容言感觉这里面信息量太大,夏源河的致命把柄可能已经被人揪出来了。只是他这样不诚实,不说出到底是什么事,可见他还不确定对方到底知道多少,而他更不愿意的是慕容言知道事情所有真相。 有这样的同盟吗?还与自己站一条船上? 慕容言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舅舅。 他只能是应道:“明白,舅舅。再歇一天,假如没什么事,就赶紧回边关吧。” 夏源河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景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说:“过了今天,你舅舅我估计就是想走,也是走不了的了。” 慕容言今天上朝,突然今天气氛似乎特别沉重。皇上还未出现之前,之前小声讨论,接头接耳,甚至大声大笑都是常事。今天却是一个一个站得跟木偶似的。 慕容白经过那些大臣身边,大臣们依次低头行小礼,却没有人主动与他攀谈。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一声大唱,明国国主大步走了出来。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皇上神色疲倦,似乎昨夜睡眠不安。 慕容言想起舅舅与母妃的计划,突地就一阵担心。 刑部尚书任海行第一个站出说:“臣有事请奏。” “说吧!” “皇上,太子自杀一案,臣有了新线索。” 此言一出,全朝震动。 众所周知,太子慕容圣三年前无缘无故于一个茶庄中留下遗书服毒自杀。当时茶庄没有一个人,没有下人奴仆,没有陪笑卖唱的,甚至连茶庄老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晨露消逝如我身,世事已成梦中梦。 这便是当年太子所留遗书,经辩认,的确是太子笔迹所写。 太子一向顺风顺水,没有人相信他会自杀,包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皇上。当年为了这个案子,以办案不利之名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却始终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而三年后的今天,任海行居然说有线索了? 慕容言心中一惊。难道太子之死与舅舅有关?还是对方只是拿太子之死来做文章?不管如何,舅舅这次难逃一劫。大哥的死,一直是父皇心中最不能碰触的伤痛。 该如何是好? “快说快说,什么线索?”皇上亦是非常激动。 “回皇上,”任海行不慌不忙地说:“臣抓到了当年的茶庄老板,他虽刻意易了容,但还是有人能认得出他便是当年茶庄老板杜则锐。” “难道是茶庄老板谋害了我的圣儿?谁给他这样的胆子?”皇上追问。 “回皇上,的确是有人背后指使。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任海行停顿了一下,似有所顾忌,不敢直说。 “爱卿尽管直说,这个人不管坐上多高的位子,有胆子敢谋害我的皇儿,我就能把他拉下来!”皇上威严的眼睛扫过全场,眼神却在慕容白应该站的空白处停了停,又在慕容言身上停了停。 “是,皇上。这个杜则锐乃是夏在将军府上一名老管家的远房亲戚。杜则税明为茶庄老板,但这个茶庄历来只接待达官贵人,号称安检非常严密,注意客人私隐,所以很是受欢迎。收入且不用提是归夏大将军,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些达官贵人与他人的交谈之中收集各种情报及利用各种情报。” “而且,此次我们是在风城找到杜则税的。皇上,风城不仅靠近边关,而且是夏源河的老家。” “是夏源河?杀了我的圣儿?”皇上双眼几乎要冒火,激动地站了起来:“立刻召夏源河回京城见我!” 说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太监连忙扶住:“皇上,您没事吧?” 站在最前面的慕容言亦是惊吓不小,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几步,关切地问:“父皇,注意身体!” 皇上被太监扶着,他对慕容言的关切没有任何感动,他盯着慕容言久久不出声,良久才冷哼一声,退朝而去。 慕容言被这一声冷哼惊得心都冷了一半。但夏源河是自己的舅舅,父皇迁怒自己也很正常。如此回到后宫,父皇估计还是会迁怒于自己母妃。这样估计母妃的计划暂时难以实现了。 下朝的官员鱼贯而出。慕容言紧走几步追上任海行。“任大人请留步。” “二皇子。”虽知道慕容言必受此案牵连,任海行依然对他毕恭毕敬。 “任大人,本王冒昧打听一下,大人是如何得知那个杜则锐的藏身之处的?” 他这一藏,便是安稳地藏了三年。任海行本事再大,这人海茫茫,寻找一个存心躲藏的人还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的。 “呃……”任海行面露难色。 “大人放心吧,我是我,我舅舅是我舅舅,如果是我舅舅犯了事,我也会与他划清界限,也决不姑息的。再说,那可是太子,是我的大哥。任大人知道我与太子关系一向非常好的。” 任海行说:“是的,这一点臣肯定是相信二皇子的。不瞒二皇子,杜则锐的藏身之处是匿名者告密,我们突击去找他抓住的。在他的藏身之地都搜出了很多刻着夏府字样的官银,还有很多夏大将军的字,画。因此,抓他,倒是不费什么劲的。” “多谢。”慕容言拱了拱手。 是的,抓他不费劲,抓夏源河可能才费劲。 只是这个告密者来得也太过巧合了。即使杜则锐真的是夏源河的人,他又何必在事隔多年之后,在自己的藏身之所放很多夏府的官银及夏源河的字画?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在这样做。 只是杜则锐是在为舅舅卖命,怎么可能又会听命于其他人呢? 第119章 这样一个俊俏的公子就这样死了 慕容言回了府。 夏源河在书房内安坐等着他。 他前几日收到匿名的信,上面写的全是他那些自以为瞒得好好的见不得人的所作所为,甚至其中有一件事他做得非常非常隐密的事,万不能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 他一下子慌了神。这信却又不像是警告,更不像勒索,没有要求他作任何事情,而更像一种挑战和示威。 他知道,如果这些事情泄露出去,他夏家必会不保,多年的心血也会全部付诸于东流。因此他一接到信就立刻马不停蹄往京城赶。他想赶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动手,不管对方是想要干嘛,他至少要保证他夏家是安全的。虽然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夺位,是他在回京路上的打算,是他手上抓的最后一把利剑。 早来来的路上,他就带了口信给皇贵妃,用了约定的暗语吩咐她行事。因此不管慕容言是否同意,妹妹夏清河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动手。他在等,一直没有消息。他同时也在等慕容言下朝。如果对方那么厉害,连他私回京城的事都知道,应该今天就会动手。 很快地,冰冷着脸的慕容言回了书房。一见到夏源河劈头就问:“我大哥真的是你杀的?” 夏源河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这件事先曝了出来,还有回旋的余地。谋杀皇上之事还有时间准备。 “言儿,你难道不相信舅舅我吗?这难道不是又一笔栽赃陷害?来,来,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说的?他们是怎么编了谎言来迷惑当今皇上的?” 慕容言说:“没有人编造谎言!任大人拿出的是真凭实据,人证物证!杜则锐与你之前的主仆关系总不会有错吧?” “杜则锐?”夏源河吃了一惊,脸色惨白。“他居然还活着?他现在冒出来来指证我?他居然没死?” 慕容言更是觉得扑朔迷离:“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没死,而且任大人还从风城把他挖了出来!他承认了与你之间的主仆关系,承认了你所做的一切事情!” “你怎么会认为他人已经死了呢?难道此事真与你有关?” 夏源河皱起了眉头:“言儿,实话跟你说,杜则锐的确是听命于我。他当初所经营的那个茶庄,的确是在我的授意之下。你应该知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关,在朝中的时间非常少。我必须时刻知道朝堂上的风向。但朝堂之上毕竟上有皇上,有时候所得知的消息并非十分准确。因此我开设这样的茶庄,也是有着这样的目的。” “舅舅与那家茶庄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这一点已经被任大人确认。舅舅不需要解释太多。我记得太子遇害那个时间,舅舅正好呆在京城内。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我,太子,是不是你杀的,便可。”慕容言渐渐失去耐心。 夏源河长叹一口气,说:“老实说,当年的事情,对我而言也是一笔糊涂账。你记得林家栋吗?” “林家栋?三弟府上以前那个管家?在太子死之前他便突发暴病死了。舅舅这样提到三弟的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子的死,三弟也有参与吗?” 夏源河说:“他有没有参与,我不知道。但当年事发之前,这个林家栋的确来找过我。他自称是代表三皇子来的。” “他说三皇子带了口信给我,大意是太子在世,二皇子就没有登上皇位的可能。他三皇子有意替我除掉太子,只希望在言儿你登基之后,并明白三皇子并无那种野心。这种话我自然是不肯信的,但林家栋说这事只要我看着明白就行,不需要我动手。” “言儿,你是我的亲外甥,我当然希望你能成为那九五之尊。倘若他三皇子上赶着要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我不可能还拦着他啊。” “因此我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表示,就把林家栋送出了门。只是第二天一早就听说他暴病而死。当时我就知道这里面不太正常。” “但我那时还是不明白慕容白到底有何阴谋。直到茶庄二管家来府上报,说今天茶庄非常不正常,所有的小二,下人,卖艺陪笑者全部都死在茶庄。更可怕的是太子一个人,一大早就到了茶庄,杜则锐不敢怠慢,一个人在那亲自侍候着。” “此时我知道太子今日必会死在茶庄,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是毒死太子,二是嫁祸给我。虽然我还是不明白慕容白之前派人带的口信是个什么意思,但这的确给了我一颗警惕的心。我知道,绝对不可能让人知道我与这个茶庄的关系。” “因此我马上把这二管家给杀了,又另派了一小队杀手,去了茶庄把杜则锐也杀了,这样就没人知道我与这茶庄的关系了。” “杜则锐的人头我当时就看见了。因此我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没死。” 慕容言听罢,良久却是冷笑一声:“舅舅的意思是,你只承认自己与茶庄有关系,其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夏源河无奈地说:“我知道这听起来不像真的,但的确这就是当年的事实真相。难道你昌宁愿相信一个现在完全不在场置身事外的慕容白,也不愿意相信你舅舅我?” “更何况你不觉得慕容白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远游,是非常的不合常理的吗?他明显知道了些什么,在躲避些什么。” 慕容言长叹一声:“舅舅,我是很想相信你。但是你的这套说辞连我都说服不了,又何以说服任大人和父皇?父皇今天已派人去召你回京,你就打算这样为自己辩白么?” 夏源河说:“我是粗人,阴谋诡计那一套我完全不精通,你说我能怎么办?我知道你父皇思子心切,必不会听我解释的。就这是为什么我令心腹回去调兵的原因。” “调兵?”慕容言吃了一惊,“舅舅,你疯了吗?你这是谋反,是重罪!” 夏源河镇定地说:“对你现在的父皇来说是这样,但对你来说就并非这样了,言儿,你是未来的国主,我这样护你登了基,对你而言我可就是功臣了。” “舅舅!”慕容言急切叫道,却又不知如何说服自己的舅舅。手足相残已是他不忍心看到,如要看着父皇死在自己面前,叫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言儿,兵权可是在我手中。”夏源河坚定地说,“我女儿,只能是未来的皇后。事已几乎成了定局,无论谁人也不可更改。” 夏源河说完,居然拂袖而去。 慕容言忧思了半天,决定找个机会面见父皇。不管他肯不肯听自己的,但在旁边推打一下,以爱疑心的父皇而言,而好让他有个准备。 只是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舅舅,母亲,他应该如何做才好呢? 红梅馆最隐秘的房间内。 红梅正悠闲地沐浴着,听着手下在帘子外面的汇报。 “属下们在大河道两边展开搜索,在王家庄发现两具已被泡肿的尸体,正是三皇子与他的元妃。但随行的冷杉至今没有发现踪影。” “冷杉不管是死是活,就都别再把时间和心思花这个人身上了。只是你确定王家庄那两具尸体是三皇子无误?”红梅一边抚着自己雪白的手臂,一边问道。 “的确是三皇子无疑。首先身高接近,其次是衣服首饰,完全与当晚的装扮一致,一般来说在大河中死去的人多为渔民或者平民。很少有衣饰华丽之人,是以我们便能一眼认出。三是王家庄离大船地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那里水流较缓,尸体由上游冲下来,被冲到王家庄附近岸边,也是说得通的。” “嗯。”红梅不紧不慢地,“这样一个俊俏的公子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虽然如此,为保险起见,你给我在大河道附近村庄小镇再加强打听,看看还有没有慕容白的踪迹。” “是,属下告退。” 红梅依然不紧不慢的沐浴着,脸上是深不可测的笑。 话说慕容白与楚天舒在老王住了两天,楚天舒感觉身子轻松多了,便要求上路。慕容白却希望她能再多休息几天。 “越早上路越好。这里太危险。”楚天舒已经知道了前两天有外人到义庄看过尸体,并反复地确认那两具假冒他们俩的尸体。“万一那两具尸体没能把他们骗倒,他们设卡盘查过往人等,我们就很容易被发现了。” 王成新已然顺利地与他们二人形成了小圈子,此时附和道:“夫人说得对。早点离开,多点保障。” 慕容白看着王成新,思虑良久突然说:“小新,你愿意不愿意随我们一起走?” 王成新一愣,随即激动地跪倒在地:“小新愿随公子左右侍候公子!” 慕容白点点头,扶起他说:“那你跟着我,改名王小新。我们午后就启程。你现在去跟父母告个别吧。对了,这些银票拿给他们,让他们生活好安生些。也跟他们说声抱歉,他们辛苦养大的儿子,就这样跟着我走了。” 王成新认真的磕了个头,手拿银票便朝外走去。 楚天舒早看出这是个机灵的小伙子,也是个很有野心想走南闯北的,被困在这个小山村中也实在太委屈了。 “看不出来小白还是伯乐呢。” 慕容白笑了:“当然。你这千里马,可也是我发现的呢。” 第120章 你是慕容家的人 吃过午饭,慕容白一行就打算启程了。 老王夫妇虽然对儿子非常舍不得,但也一向知道自己家儿子最爱上跳下窜,实在不适合在这村子里做个本分的庄稼人。 更何况慕容白所留下的银票,是他们老王家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啊,足以买好几个王成新了。 慕容白听从了王成新,不,已改名王小新的建议,虽然一起上路,但是却是分开一前一后。楚天舒扮成新嫁娘,穿着花花绿绿的村姑装,而王小新则是晒得黑黑的庄稼汉,他们此行是回燕国省亲。 慕容白独自一个扮成去燕国进货的富商,两人都雇了马车,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到明国驻兵所在的边关市,却只见官道被封,大批的军队正在北上。 慕容白吃了一惊,却只见官道旁边还聚集了好多民众,大都是在等军队过完解封后继续上路的。 看样子是抽离了不少士兵回京城,京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源河此举,若非保护父皇,那便是逼父皇退位。 只是,二哥是站在哪一边? 京城现下情况如何,自己一无所知。 而周遭大部分也是无知的民众,普通人也是不敢妄议政事,怕惹来杀身之祸。 慕容白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京城的局势,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躲避。只是现在却不能再回去,自己一旦出现,只能令局势更加糟糕。追杀自己的人一下子能派出十几个顶尖高手,可见非一般人。自己回京城,无异于羊入虎口。夏源河的军队明显不会尽力保护自己的,他倒盼望着自己没命,好让慕容言顺利登位。 他此时只能跟普通人一起,静静地等待着。 慕容言在府上思来想去,便起身入宫求见父皇。 据他了解,夏源河要调的兵首先是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军队,人数虽不多,支能不日便到京城。 兵权在夏源河手中,更令慕容言不安的是此处的总兵夏子建,是夏源河的同乡,旧部下,并且是夏源河一手提拔起来的。 边关的兵远了一点,要调也没有那么快,却也是一个可怕的支援。 只是他没料到,他这在宫中,一站便是一个上午。 皇上拒不见他。 慕容言无奈,转而去求见母妃,却听到一个更令人吃惊的消息,母妃已被软禁起来,谁也不能见。 宫中局势如此,慕容言猝不及防。他敢肯定,父皇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在防备着什么。 此时求见太后,或许不是最好的法子,却或许能从中听到什么风声。 太后正在宫中悠闲抱着小肉团子不肯撒手,对慕容言的来访并不意外。 “言儿也是来为你的母妃求情来的吧?你这消息来得还挺快的。” 慕容言忙说:“皇祖母,孙儿并非是听到消息而来,孙儿今天特意向父皇请安来了,父皇却不肯见孙儿,孙儿再去求见母妃,才知道母妃被禁。只是一点,孙儿想知道,母妃好端端地为何突然惹父皇生气了呢?” 太后说:“还不是为了你那个大将军舅舅。本来也就是一个嫌疑的问题,你母妃太过激动,太过急于为夏源河辩白,而且言语之中对太子不敬。这不,你父皇一生气,便把她关了起来。” “无事,过些日子你父皇消气了,夏源河的事如果过去了,也就算了。”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太后惊讶地说:“难不成夏源河真的与太子之死有关?” 慕容言只能说:“目前任大人掌握的情况是这样,的确孙儿也找不到舅舅与此案无关的证据。” 太后摇摇头:“可惜了一个大将军。言儿,此时你可不要糊涂啊,可别站错了位。你是慕容家的人,可不是夏家的人!” 慕容言点点头:“孙儿晓得了。” 与太后别过之后,慕容言匆匆回府。 他脑子当中还在回荡着太后的话语,“你是慕容家的人,可不是夏家的人。” 但是母妃的死生,他却不能不管啊。 他匆匆找到夏源河,不管如何,母妃的情况要先跟舅舅讲一下。 “舅舅,母妃被软禁了。” “什么!他居然敢!”一听到这个消息,夏源河怒气冲冲,拍案而起。 “舅舅,母妃的生死在父皇手中,你可不能置她的生死不顾。而且你的计划也很可能为父皇所觉察,调兵的事,可要慎重再慎重!”慕容言又急急地劝道。 “父皇不可能只凭着与你和杜则锐的关系,来定你的罪。舅舅可以先死咬不认,只说一切是巧合或是栽赃便可。” 夏源河瞪大眼睛:“然后呢?等着那老头子把我收入监狱,死在狱中?” 慕容言正待要回答,却见安南进急匆匆跑了进来:“殿下,大事不好。禁卫军的人把二皇子全部围住了。” 此言一出,二人神情皆是一愣。 当今皇上不可能针对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知道夏源河在这里。 “我杀他个龟儿子!”夏源河再次怒气冲天,抬脚便要往外走。 慕容言忙拦住他:“舅舅你先别忙着出去,我来应付。” 禁卫军领头的却是凌轩恒的堂弟凌轩辰,与慕容言也算是私交甚好的,只是凌轩恒去世之一,未过门的夏未雪改嫁过来,潜轩辰在这事上未免对他有些意见。 “二皇子,属下有礼了。”他慢慢地见了礼。 慕容言连忙迎了上去:“不知辰弟率兵前来,所为何事?” 凌轩辰说:“不敢。二皇子,属下乃是受皇命而来,前来请夏大将军去宫中,皇上想要见他。” 慕容言冷汗就下来了。红梅馆的人果然厉害,连夏源河躲在他府上都知道,而且看来红梅馆还控制着朝堂之上不少人物。至于任海行有没有受控,便不得而知了。 时下应该如何应付?说舅舅不在这,他有皇命而来,自然可以搜府。 “哈哈哈~”夏源河却自个走了出来。“皇上要见了,派了半支禁卫军来迎接我,也太客气了!走走走,我现在就跟你这小子入宫!” 夏源河的兵似乎还没有调过来,他如何有胆面见皇上?还是说他有什么后招? 慕容言一面担心着舅舅,又一面担心着父皇,着急地说:“本王也一起入宫。” 凌轩辰却又行了一礼说:“二皇子请见谅。皇上特别吩咐过,令二皇子好生呆在皇府,哪里也不要去。” 慕容言愣在当场。 而即将过关到燕国的慕容白一行,在官道旁等了近两个时辰,官道才解了封。 幸好现在非战时,边关设卡不严格,他们一行人很快过了关,出了明国国土,顺利到达燕国。 慕容白飞快地与王小新换了马车,回到楚天舒身边。 “娘子,好久不见了,为夫可是好想你了。身上可好些了吗?” 楚天舒讥笑他:“不就是才半天吗?怎么就变成好久不见了?” “小新还是挺好的,照顾得很好,还一直陪我说话解闷。” 慕容白闷闷地说:“不许说别的男人好。显得我对你多差一样。” “当然是小白你对我最好了。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被大水不知冲到哪去了。” 慕容白却说:“也是你救了我。假如不是因为你在旁边,我可能也没有勇气跳水,可能也不够力气游上岸。我可能也不知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楚天舒“噗嗤”一声笑了。又脸布忧愁:“不知小肉团子如何了。这大批军队不在这守家卫国,都往北上跑了。不知这京城会发生什么事,小肉团子可会受牵连……” “别担心,有太后在。”慕容白抱着她。 “其实我更担心的如果明国真的内乱,夏将军又不在边关,边关守力下降一半,燕国会趁机灭了我明国。” 楚天舒长叹一口气,对燕国之行也表示担忧。“只是你我入燕国境内已久,你看并未见燕国戒严,也未见燕国有增派兵力。燕国不行动,也是挺奇怪的。” “我们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估计过几天就能到燕国京城了。到时我们一起去见楚王爷,假如……” “假如,假如我真的是燕国的郡主……”楚天舒迟疑地,她闹不准。只是这些零星的记忆一直在她脑中,她感觉自己脑中还住着另一个人似的,这种感觉不太好。 “不管你是不是远郡主,我都会守护你,一生一世。”慕容白脱口而出,握起她的小手,柔声地说。这下意识说出来的心声,把慕容白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吗?自己是真的,真的假戏真做,真正地爱上楚天舒了? 楚天舒却是无比欣慰地笑了。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歪在一起赶路,倒不觉得辛苦。 但还呆在明国京城的慕容言,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舅舅夏源河刚被带走没多久,慕容言尚没拿定主意应该怎么办之时,夏未暖来了。一来便眼含泪花咄咄逼人:“言哥哥!你究竟有没有把未暖当成未过门的妻子?为何我爹爹回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未暖,别闹。舅舅是私自回京,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慕容言无心理会她的哭闹,只能敷衍地安慰。 “那我爹爹呢?是不是真的被抓走了?” 第121章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慕容言一愣,夏未暖便知没有错了。 “言哥哥,你快想想办法,把我爹爹救出来!太子绝对不是我爹爹杀的!” 慕容言冷静又无奈:“假若舅舅无罪,父皇自然不会为难舅舅。何来救与不救的说法呢?” 夏未暖泪眼朦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皇族那一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必不会直接来言哥哥这直接把人带走。更何况爹爹一直守在边关,如果不是有大事他是不会回来的!” “言哥哥,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爹爹!” 慕容言正在无奈中,突然凌轩辰又再次到来:“二皇子,皇上请您入宫一趟。” 慕容言点头,夏未暖说:“我也要与言哥哥一起入宫。辰哥,你放心,我就只是去求见太后而已!” 凌轩辰自然是不会为难夏未暖,他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慕容言忍不住问:“辰弟,你可知父皇何事要见我?可是我舅舅之事有了什么新变化?” 凌轩辰说:“这个属下不知,不过除二皇子之外,皇上还召来了很多大臣。” 慕容言一惊,与夏未暖对看一眼,夏未暖已是急得泪痕湿脸。 “言哥哥,我真后悔。当初若不是执意要嫁与你,或者不会惹得皇上如此不快,誓要除我夏家。” 慕容言心中一软:“未暖,此事怎可怪你?” 夏未暖抽泣着说:“言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皇上对我的心思,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我做了二皇妃,言哥哥又有一个手握兵权的舅舅,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皇贵妃,如此皇上怎么可能能放心?不管将来是不是言哥哥你继承大统,除掉势力宠大的夏家,必是皇上的最后一次大动干戈。” “是我,是我亲手将夏家推入火坑……是我……” “未暖,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不是你的责任,别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慕容言坚定声音稍稍安了她的心,只是说话间已到殿上,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争吵的声音。 “未暖,你去太后那吧。注意,别做傻事!” 慕容言急急地入了殿。 夏未暖却是站在殿外,静静地候着,并没有调头去太后寝宫。 慕容言踏入殿内,参见过皇上之后,便静立一旁,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不敢多言。 只听皇上冷哼一声:“如此说来,夏爱卿是把事情往我白儿那一推,你这边便是什么责任都没有了?” 慕容言暗叫不好,夏源河这事即使是实话实说,也是疑点太多,会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夏源河却是满不在乎:“皇上,臣说的是事实。皇上若不信,可以叫三皇子来与我对质。” 皇上冷冷地说:“莫说三皇子不太这,就算在这,也不是白儿与你对质,而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已经死去的林管家。是人都知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夏源河亦是态度强硬:“皇上也不能仅凭杜则锐与我的关系,就指定太子是我所杀,以此来定我的死罪。” 皇上说:“太子的死,是否与你有关,只有你最清楚。但还有一事,你却是再也不能否认,也必与你脱不了干系。” 他向旁边一伸手,边上的太监便把一叠信纸捧到他的手上。 “夏源河,燕国宰相陈铭易,你是否认识?” 夏源河脸色一白,便仍是态度强硬:“燕国宰相陈铭易,只在朝堂上讨论国事之时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不算认识。” 皇上一声冷哼,扬起手中的那叠信纸便砸在夏源河脸上。“好个不认识!不识还通了这么多书信?把我军的行军路线乃是布防阵图,驻扎地点全部都画是如此精确,送到陈铭易手中!” 夏源河不可置信地随手捡起一手信纸,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笔迹,的的确确是自己写给陈铭易的亲笔书信。只是,明明陈铭易全部都收到自己的信,还全部都回复了,为何这信,却出现在皇上手中? “夏源河,你还有何话可说?”皇上黑着脸,冷冷地说。 此时夏未暖在宫殿外面,里面虽然可闻争吵之声,却是听不太清楚。没办法,她偷偷溜到殿后,正看见平日交好的小太监在那立着。 夏未暖取下一大袋金子,并脱下一对金手镯,塞到那小太监手上,问:“公公可知里面在吵什么呢?” 小太监犹豫见是夏未暖,犹豫了一下,想到夏家估计不日将倾倒,反正此事说出去也不碍事,便小声地说:“夏小姐,里面吵了大半天了,先是皇上说夏将军与太子之死有关,后面又说夏将军私通敌国!” 夏未暖一听,脸色煞白。她知道,皇上这一次,对夏家大开杀戒了。 怎么办?…… 殿内的争吵依旧。 “皇上!虽然是臣的笔迹,但是笔迹可以模仿!臣的确是被人陷害的!”事已至此,夏源河唯有跪下,先服软。 皇上却依然冷笑:“被人陷害?那在你将军府中的密室里,搜到的陈铭易的亲笔回信,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源河一听此话,顿时心如坠入冰窖双腿发软。 如此机密之事,到底是谁告的密? “皇上,请听臣解释!皇上如果有看过陈铭易的回信,就应该知道,臣同样也套出了很多燕国的军事机密!臣告诉陈铭易的我方机密,有虚有实,其中以虚居多。但陈铭易告诉臣的机密,可是令为臣一次又一次打了胜战!” “哦?原来爱卿的常胜将军,是这样来的?是通过私通敌国来的?” “爱卿又如何知道,陈铭易给你的机密之中就没有虚假的呢?怎可知道那些虚假是不是害我国损失一万甚至几万人马呢?” “不召私自回京,此为一罪。难脱太子之死嫌疑,此为二罪。私通敌国,此为三罪!来人,将夏源河拿下!” 此言一出,早有如狼似虎侍卫走上前,想要控制住夏源河。 “父皇!”慕容言向前一步,趁父皇未宣布处决的时候求求情,或许有转机。 未料到皇上脸一冷,大声说:“如有被夏源河求情者,视为夏家一党,一律与夏源河同罪!” 殿内顿时黑压压跪了一大片,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慕容言连忙说:“父皇,儿臣不是求情。只是这些事尚有疑点,如此定罪未免有些轻率了些。求父皇彻查!” 皇上神色疲倦:“言儿,你不必多说了。夏源河这些行为,都严重地威胁了我慕容家的天下。你怎可站在夏家的位置为他说话?” “父皇,儿臣并非站在夏家的位置上说话,儿臣恰恰是站在我大明国的位置上。眼下燕国对我国仍然虎视眈眈……” 皇上打断他的话:“如此,更不能容忍这等私通敌国的人存在!” 说罢又低声自语道:“言儿不必多言。若是白儿在这,他必定能明白朕的苦心。” 而夏未暖在离开小太监之后,则拐弯进了皇上平时休息的养心殿。 殿内现在几个宫女有立着,夏未暖只说:“皇上吩咐我来带些纸笔,并写几个字过去。” 宫女们有认识她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敢独自一个人来到此处的,想必也不是普通的人。 夏未暖提笔写了几个字,转身便走。 此时朝堂上正安静,谁也不敢说话。慕容言在听了皇上对慕容白的赞赏之词之后不敢再出声。 正安静间,空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臣女夏未暖,求见皇上。” 皇上惊讶地抬起头,一个俊俏又不失娇柔的女子撞入他的眼中。只是此刻夏未暖出现,不是为父求情是什么?想必是言儿把她带入宫中。 又是言儿。 “何事?”他的声音有着不耐烦。她的确曾是他朝想暮想,想要得到的女人,只不过是因为那惊艳的颜色。 “臣女有折子,请皇上过目。” 夏未暖恭敬地高高地举着一个小小的折子,太监忙帮着传递上去。 皇上疑惑地接过拍子,轻轻打开,却见一行娟秀字体。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夏家未暖,上。 第122章 年轻而又美好的身体 皇上抬起头,正对着夏未暖千娇百羞的眼神。 此时皇上的心绪转了几个来回。不可否认,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仍然对这副年轻的身体垂涎三尺,是有些不厚道。但人的本能难以控制,特别是这明国都是自己的天下这种情况。看来夏未暖这小女子以前并非不知情,只是以身救父这一招,的确是吃准了自己曾对她青眼有加。只是她现如今为言儿未婚妻……哼,过了今天,夏源河定了罪,一个罪臣之女不是一起满门抄折便是只有充作官妓的下场,又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妃? 如此来说,眼前可餐的秀色,是不吃白不吃? 吃完了摸干净嘴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皇上看向慕容言,而此时他的儿子也正如其他大臣一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夏未暖只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父亲,父亲的躯体已不如以前硬朗,但跪在地上的身姿依然骄傲,只是无端地现出一种凄苦。 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从小到大,父亲都是她的保护伞,将她呵着,护着,从来没有让她受过一点委屈。而现如今…… 她没有勇气看慕容言,只是将自己心情收拾干净,对上大明国主那双狐狸般的眼睛,脸上非常平静,坚决。 这大明的天子,看着眼前这将死的娇艳女子,心一横,便说:“夏家女儿未暖,既然你有重要的证据,那就随朕来,展示给朕看吧。” “至于夏源河,先押下去吧。” 夏未暖连忙磕头:“皇上,父亲现在还未能定罪。恳请皇上,将收监一事缓缓。” 大明皇略一考虑,知道夏源河在皇宫里是插翅难飞,便说:“也好。将夏源河软禁在宫中,听候发落。” “众爱卿都散了吧,在宫外随时候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殿外。夏未暖盈盈起身,默默地看了慕容言一眼,眼神凄凉绝望。 “未暖,不可!”夏源河已经绝望,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为了救自己而把自己交给这个老东西! 夏子建,这个磨磨蹭蹭的,怎么还没到? 夏未暖听到父亲的叫声,不敢回头,反而又加快了几步。 慕容言急得向前走几步,却追赶上不夏未暖坚定的脚步。 他慢慢地看着夏未暖落寞离去的背影,他知道夏未暖哪会有什么重要证据?夏未暖她只不过是将自己舍弃了,来救夏家。 只是……先不管她这样做到底值得不值得,她一已之力又怎么可能挽救得了夏家?男儿最是薄情,特别是这手握天下的男人,有几个是为会是重情之人呢? 又特别是,对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能下得去手的男人? 这又是何苦呢? 都是自己无用,居然牺牲一个弱女子以自己的身体及一辈子的幸福…… 慕容言此时满嘴的苦涩。他要如何? 他是父亲,更是君王! 众大臣有心知肚明的,有看笑话的,有惋惜的,还有以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慕容言的。在夏家即使灭亡,慕容言有可能会受牵连的情况下,谁也不敢以自己的前程,来示一下安慰。 慕容言没有随着众大臣撤退,而是呆呆地站在宫中,一动不动。 他仿佛能想象另一寝殿中所发生的活色鲜香,却是以一个女人一辈子的眼泪为代价。 夏未暖缓缓随着皇上进了寝殿,大明皇看着神情坦然却带有孤掷一注神情的娇俊女子,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 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他没动。夏未暖亦没动。 许久,大明皇用眼神示意了身边的太监宫女。 太监连忙上前施了一礼:“夏小姐,咱家要搜身了。” 夏未暖忍着委屈及难言的耻辱感,默默地把手张开。小太监上上下下来回摸动,并未发现什么利器,便向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旁边的宫女识趣地默默拉上帐幔。 整个空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大明皇仍然坐在床边没有动,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夏未暖。 夏未暖想到的是在朝堂之上父亲的身姿,忍着自己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强笑了一下,慢慢地把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褪下。 年轻而又美好的身体。雪白的皮肤,接近透明,甚至毛孔都清晰可见。 他的眼神慢慢流露出痴迷的神色。谁也不知道,他用自己这颗苍白的心,怀念的是自己曾经年轻的岁月。 夏未暖就算再不经人事,也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那种痴迷神色代表着什么。 她慢慢地走上向,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她伸出细而柔软的手,这双她曾梦想着在每一个醒来的早晨替慕容言更衣的手。 她轻轻地,替眼前这个苍老的男子,慢慢地脱去衣服。 殿外,慕容言还呆立着,夏源河就直接收押在议事殿内,四五把明晃晃的大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突然,已经向殿外走去的大臣们全部都犹如潮水般退了进来,神情恐慌狼狈。 “不好了,不好了。有乱军!” 乱军? 难道是夏源河调来的夏子建的部队?夏子建就算是夏源河的人,他又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直闯禁宫? 慕容言全身的气血突然就活络了起来,眼神也警惕起来。 “二皇子,二皇子,请您主持大局!” “二皇子,是夏源河的人!请您拿个主意,要不是要通知皇上?” 此刻全臣都已乱了,而这些大臣又几乎全是文臣,群龙无首似的,就只好全部一部一蜂地涌到刚才他们还是心中耻笑的二皇子身后。 此时满身是血的凌轩辰边打边退了进来,慕容言连忙飞跃上前替他挡了几刀,边战边问:“辰弟,外面什么情况?” 凌轩辰把前面一个乱军奋力一剑刺穿,大声说:“乱军人数太多,情况不乐观!皇上呢?” “护驾!护驾!” 只是,别说现在还没看到皇上的影子,又还有多少禁卫军可以来护驾呢? 皇上呢?慕容言不知如何回答,却只是那一秒的时候,他定睛一看,乱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夏子建大喝一声,大大的“夏”字旗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众大臣有低头不敢言的,有大骂的,也有下跪求饶的。现场一片混乱。 而大殿上的一切,**帐内气喘息息的两个人都听不到。 大明国主得到了曾经朝思暮想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可望不可及的女人,突然却又有了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无力躺在床上,对身后的女子连看都不想看一下。 仿佛他所做的这些龌龊事,对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有抵抗力,觊觎未来的儿媳等等此种肮脏的事情,都是受身后的这个女人所挑拔,所摆弄。 而身后的女子对他心中的想法却浑然不觉,她依然把自己温热的身子贴过来,伸手抱住他,柔声问:“皇上,您打算,封臣女个什么封号?” 是的,她把身子给了他,他算是临幸了她,她必会得到一个封号。 假如他一直喜爱她,或许父亲不会死。 但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此刻却只是粗鲁地推开她,自己爬起了身,一边穿着寝衣一边说:“你是个快要见阎王的女人,需要什么封号呢?” 夏未暖气一下子便上来了,她腾地起了身:“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傲慢的君王,看着眼前一丝不挂却已经失去美好的身子,冷哼一声:“看在你曾让我欢愉的份上,留你个全尸吧。” 夏未暖此刻才知道自己失算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整个人,在面前这个无情君王面前什么都不是,甚至还不如一块用过的抹布。 她属于将门之后的那股热血瞬间涌起,慢慢运气在掌,对着毫无防备的大明皇,一掌就拍了下去。 大明皇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夏未暖不解气,又一脚踹了上去。 然后她扯过被子,盖在那张扭曲的脸上,狠狠地捂住。 帐外的宫女听到了一些异响,但她们深知这种时候有多大的声音都是有可能的,而且没有皇上的命令她们也不敢进去。 殿外,夏源河已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大喜过望。 那五六个侍卫也知道事情有变,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面面相觑。 夏源河哈哈大笑,说:“我部下已带了十万大军回来逼进宫内,识相的你们还是早些放了我吧。他日二皇子登基,我让他多提拔你们。” 几个侍卫本来对夏源河就心存害怕,知道他的确手握兵权,有能力调来十万大军,此时更是深信不疑。明晃晃的刀全扔在地上,五六个侍卫全部跪在地上向夏将军表着忠心。 同时,夏子建已经看见了慕容言,只行了个军礼:“末将参见二皇子。” 慕容言耐着性子问:“夏将军带兵闯入宫中,可知是死罪吗?” 夏子建说:“末将的鲁莽了些。但夏大将军为国为民,一片忠心,苍天可鉴,怎么可能会杀害太子,又怎么可能会私通敌国呢?是以末将才心急,来求见皇上,请皇上重新再审。” “哈哈哈!”夏源河已直接走了出来,“子建,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走,跟着我闯到寝宫去,那个老东西把我的女儿带走了!” 慕容言不知是更担心夏未暖,还是更担心父皇,只能急急地跟着夏源河一起冲去。 那些宫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全部齐刷刷跪了一地。 夏源河双手一摆,众人立停。他看了看慕容言,两人心照不宣,一起掀开了帐子,闪身进去了。 却见衣服满地,夏未暖满脸泪痕,用被子裹着身子簌簌发抖。 而在她旁边,大明皇旁不着一丝,横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123章 郡马爷里边请 无论是夏源河,还是慕容言,都吓了一跳之后是各自扑了上去。 慕容言在这个时候选择关心的是自己的父皇,“父皇,父皇,你怎么样了?” 他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子,没有任何呼吸。胸前肚子上有明显的淤伤,可以看得出来刚刚遭遇了袭击。 顿时他傻住了。 他的父皇,死了?而且还是夏未暖杀的? 夏源河则是扑向了夏未暖,抱住了她。 “未暖,乖女儿,你没事吧?他没能伤着你吧?” 他瞄了一眼那具丑陋的尸体,顿时心情大快。 “好样的,不仅救了爹爹,还把这畜生给杀了,真不愧是爹爹的好女儿。” 夏未暖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 老实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 但这次,杀的可是大明的国君,最爱的言哥哥的生身父亲,自己未来的公公啊! ……不,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严格来说,杀的是自己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亲眼看见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以一种难堪的方式,死在夏未暖手中,叫慕容言如何能控制自己的眼泪? 他甚至眼睛都红了,哑着声音就问:“未暖!你怎么能……” 可是,对着夏未暖哀怜的人,他能质问什么?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但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的人,却并非夏未暖一人,自己的父亲,不也明着暗里地,做着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言儿,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 若是清醒,此刻最清醒的却是夏源河。这是他一早就有预见的结果,晚是晚了些,但起码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早有心理准备。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他已经死了,太子也早没了,按顺序你是第一继承人。现在我就出去宣布,皇上暴病身亡,皇位由你继承。未暖你也不用怕,择日再与言儿举办婚礼,自然是明正言顺的皇后。此事就这么定了!” “舅舅!”慕容言摇摇头,“三弟和四弟都不在,我们这样草率处理……” 夏源河打断他的话:“他们怎么能在?他们若在这,那还不得把我们家未暖抓了去砍头?我们夏家一个也活不了,包括你母妃!” “未暖,你且先缓缓,把衣服穿了,我等下会派人来接你回府。” “言儿,跟我来。” 夏源河一把抓过慕容言的手,直接把他拖到殿外,四面的军队围着那一堆大臣们。大臣们谁都不敢出声。 突地,夏源河大声宣告:“皇上突发急病,已经驾崩了!” 现场一阵安静,之后哭声四起。 之后大臣们涌到二皇子身边,齐齐拜向他们的新君王。 慕容言就这样在毫无防备之中,坐上了大明国的国君之位,带着满心的矛盾与苦涩。 慕容白带着楚天舒,马不停蹄地赶到燕国的京城。 京城比从前更加繁华,但基本的路都还在,楚王府还是以前的那个楚王府,慕容白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天舒,你看。这里就是楚王府了。这门,比我们明国的宫门还要气派,对吧?”慕容白抬起头,指着高耸入天的楚王府对楚天舒说。很多很多以前的记忆突地就全部跌回记忆中。那时的他,特别想回家。而现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非常想回明国。 楚天舒抬头一看,龙飞凤舞的“楚王府”三个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连守在门口的几个红衣侍卫,都感觉非常亲切。 她像是受到某种指引,慢慢地走了过去。 “干什么的!”尽职的侍卫大喝一声,同时拔刀相对,两把明晃晃的刀直指着她。 “大哥,大哥,别误会……”人生地不熟的,慕容白可不敢把自己当成在明国的三皇子,他急忙脸带笑上前护住楚天舒。 “郡主?”似乎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侍卫认出了她,他不敢相信地走上前,再三确认,突然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真的是郡主,真的是郡主!快点去报告王爷,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 慕容白被这欢乐跳脱的侍卫一时搞得蒙了头,傻愣住了。 楚天舒却是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年大叔?” “是郡主,真的是郡主回来了。”年大叔突地满脸泪痕。 府内很多下人,当面不敢言语,其实暗地里都看不起智障的郡主,没人的时候说话间也颇有含沙射影取笑的意思。 但年大叔从来不这样想。因为,每到夏天他们站在门口汗流浃背一动不动的时候,这个傻郡主每天都会令人带上一壹的水来到门口,命令他们每个侍卫喝下。偶尔还会带点时令的水果什么的,这对侍卫来说,简单是天大的恩赐。 “以前每到过年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会四处拜年,这个时候只有年大叔陪着我。”楚天舒想起了那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记不住这个大叔的名字,因此喜欢叫他年大叔。而年大叔因为郡主的这一称呼,把自己姓都改为年了。 她真的是远郡主! 慕容白看着她眼含热泪在与守门的侍卫叙旧,那种心情简直无法言语。 远远?好远?她真的是那个远远? 只是,你什么时候来与我叙旧呢?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我呢? 你是把我,全部都忘记了吗? 能不能,想起我呢?但是,要是只想起我的那些好,多好! “郡主,快些进去吧!王爷这些日子可想您了!王妃整日念叨您,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年大叔颤抖着手,做着请的动作。 似乎此时才意识到他们的郡主身后还跟了个气度不凡的人,又连忙行礼:“属下参见郡马爷!郡马爷里边请!” 慕容白可喜爱郡马爷这个称呼,“呵呵”一笑,用力拍了拍年大叔的肩膀。 “天舒,你全部都想起来了吗?”带点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既希望她想起,又担心她想起。 “……没有,只有一些零散和碎片。”楚天舒淡然地笑笑。远郡主倘若真的是智障,那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给自己也是正常的。 早有看门的管家惶恐地带着二人进去。但楚天舒却似乎熟门熟路,不用跟着也知道路。 还没往里走多远,却只见楚王爷与王妃迎了出来。 楚王爷身材魁梧,目光精锐,步子走得非常稳。 王妃虽已年过不惑,却依然风姿绰约。此时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鹅黄色水仙散花绿叶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虽周身贵气却神情担忧,不像似事事无忧的样子。 “远远!”王妃看着楚天舒,早已顾不得,脚下了加快了步子,几乎是跑了过去。 楚天舒哪怕此刻还没有关于父母的任何一点记忆,但看到一个辈分及位分都这么高的贵夫人向自己奔来,也实着吓了一大跳。她赶忙急急上前扶住:“小心脚下,母亲!” 这一声母亲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不管王妃还是楚天舒,皆是一愣。 王妃首先反应过来,抱着楚天舒就开始哭:“我的远儿,为娘可想死你了!日夜思念,就怕你过得不好!” 楚天舒被她哭得也带动得湿了眼眶:“母亲,我很好,我真的过得很好。令母亲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王妃一愣,收起眼泪,端着楚天舒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楚王爷亦是用审视的眼睛把她从头看到脚,两个人的目光皆是迷糊。 “王爷,你说咱们家远远,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清楚了?” “难道是,”楚王爷不敢相信地说,“难道说是言儿请了什么神医,把远远治好了?” 楚天舒抹了一把眼泪,看来郡主的确是智障这一点是没有错了。只是,这事情如此复杂,自己要如何向楚王爷夫妇解释才是呢? 楚王爷说到这里,又才看到身后的慕容白,不禁又吓了一跳:“言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楚天舒看看慕容白又看看楚王爷,他叫他“言儿”? 慕容白拱手一拜:“孩儿参见岳父大人。” 他刻意不提自己明国皇子的身份,只希望以家人的身份与楚王爷交流。 楚王爷说:“从明国传来信报,大明国皇旁前日暴病身亡,二皇子慕容言昨日刚刚登基。你作为刚刚登基的大明国新国主,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第124章 名字玄机 此话一出,慕容白与楚天舒皆是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父皇他……” 没料到两个出了个远门,不仅父皇驾崩了,连大明国主都换了个。 “我父皇,是……如何驾崩的?”慕容白心情复杂,即使他对这个形如虚设的父亲没有什么好感,但仍无法接受自己没能见父皇最后一面,他更担心的是,父皇是否死于非命。而自己本来一直渴望着的皇位,现在突然离自己远去,而自己居然得向慕容言称臣? “信报上说是暴病。不过,他暴病那天,夏子建领了大批人马攻陷了皇宫。虽然很快就恢复了秩序,所有百姓不得妄加议论此事。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大明皇死得蹊跷。”楚王爷从最初见女儿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开始以理智来思考这其中的不合常理之处。 慕容白心中明了,二哥登基必少不了夏源河相助,夏源河的确是个难板倒的主,自己费劲心思也没从他那找出什么攻破点。 楚王爷继续疑惑着:“只是,信报上说是二皇子慕容言登基为帝,难道是误传?为何言儿,你会带着天舒出现在这里?而且一个侍卫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就像逃难似的?” 慕容白倒是笑了。“可不就是逃难?这一路追杀暗杀不断,只不过我与天舒命大,没有死在他们手中。” 假若是慕容言登了帝位,那末,是不是有可能这一路的暗杀追杀都是慕容言所为?目的只有一个,在他与夏家联手发动政变之时,少一个敌人? “而且希望岳父大人不要介意,我并非慕容言……” “天舒?”楚王爷突然反应过来,打断了他,“你叫她什么?天舒?” “嗯……”慕容白为免楚王爷再次生疑,只好辩护道:“楚天舒,是远远的化名。” “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是慕容言?本王都糊涂了。” “你现在模样与**岁模样,看起来几乎没什么改变,怎么会不是慕容言呢?” 王妃被这两个人的对话都快绕晕了,只得在旁边说:“王爷,看来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但总之就是我们家远远回来了。你我有好些年没见着女儿和言儿,何不进去,慢慢地聊?” “好,好!进去聊,进去聊!”楚王爷对现在这熟悉而又似乎完全说不通的两个人生出了一点警惕。王妃自然也有这个意思,她要带这个女儿进去,验明正身。 楚王爷令人泡了一壶茶,与慕容白坐下,边喝边聊。 而王妃则把楚天舒带到内室,以换衣服为名,检查她各处的伤痕,胎记等。 楚天舒又何尝不明白王妃的困惑与矛盾,她知道自己这副躯体的的确确是她的女儿没错。但自己,又不完全是她的女儿。 这种心情,难以体会,却是不难理解。 慕容白喝了一口茶,说:“岳父大人,小婿今个儿,咱就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聊聊天,坦城相对,好吗?我当您是岳父,您也别把我当别国的皇子甚至国君。” 楚王爷哈哈一笑:“这个我明白,远远都是我们的心头肉,我们自然能好好地做一家人。” 慕容白说:“我并非慕容言,不过这事,也并非我所愿。” “岳父大人,我生来就是明国的三皇子,慕容白。只不过我的母妃出身卑微,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女。我生来便为父皇所不喜,一直是母妃替我挡开来自四面八方的明箭暗箭,我才好好地活到了七岁。” 楚王爷心中明了,仍是不敢相信:“果真如此?……” “是的,岳父大人。当年燕国要求我明国送质子,若送太子过来,自然明国不想答应,因此燕国只提请送第二子,也就是二皇子慕容言过来。” “慕容言的母妃,那时已是贵妃,死活不肯,甚至大闹朝堂。慕容言的亲舅舅,当时与燕国签订不战协议全靠他的英勇战绩。这等显赫的家族,怎么可能会让慕容言来燕国受苦呢?” “因此当时不知哪个酸文臣,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于是,我就变成二皇子慕容言,送到燕国来了。” 楚王爷点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又大惊:“但是,我当时将远远远嫁,嫁的可是二皇子慕容言,你没可能回国了仍然是二皇子慕容言啊?怎的现在远远又随你回来了?” 正在此事,王妃与楚天舒正一齐走了进来。 “此事说来话长。”楚天舒面带微笑。这楚王爷与王妃,正是她梦中那忧伤叹气的双亲,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个女儿是满满的爱意。 王妃也进来了,坐在楚王爷身边,楚王爷以深询的眼神看过去,王妃则轻轻点了点头,回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楚王爷顿时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思维正常的女子,的确是自己的女儿楚远啊。 “远远,慢慢说,不妨,咱有的是时间。” “父王,”楚天舒叫出了这个陌生的称谓,楚王爷听得心情舒畅,面带微笑。 “父王可记得水冬青?” “那个丫环?”楚王爷自然是记得了,“我曾命她贴身服侍你,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准离开你半步。只不过远远这次回来没带她?也是了,如果我的女儿回复正常了,那个丫环也用不上了啊。” “事情是这样的。” 楚天舒把水冬青如何丢下自己,假冒郡主嫁给了二皇子之事说了出来,楚王爷自然是大怒:“居然如此恶仆!看我来日如何灭了她!” 楚天舒又说:“父王也不必再大动肝火,小心保重身体才是。也正是因为水冬青把女儿丢开,才令女儿遇上小白,我们才能在一起。否则……女儿也不确定,事情最后会怎样。” 假如没有这一桥断,楚天舒能不能穿越过来还不知道,或许她自己现在就是四处飘荡的孤魂一缕。 楚王爷转怒为喜:“小白?”转而看了慕容白一眼,“印象中的人名字突然改了,还真不习惯。可是小白把你的脑子治好的?” 楚王爷最关心的,其实还是自己女儿身体的问题。 女儿之前就如同长不大的小孩,现在突然懂事乖巧明事理,让他也非常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父王,母亲,”楚天舒有些难为情,或许双亲应该知道事情全部的真相。“其实……女儿也不确定,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治好?” “女儿被水冬青丢下后,曾……曾受过伤,醒来之后就什么事都忘记了,连名字都忘记了。” “忘记了?”楚王夫妇吃了一惊。 王妃更是着急的抓起她的手:“女儿,那你可记得我是你娘亲?” 楚天舒感受到楚王夫妇的担心,心中满满的感动。 “父王,母亲,放心吧。女儿虽然前事都忘记了,但小白一直对女儿很好。女儿也慢慢地想起了一些事。这次从明国回到燕国,实际上,也是小白替女儿安排的一次寻找记忆之旅,从王府门口大门起,女儿也慢慢地忆起了很多事情。” “那楚天舒……这个名字?”楚王爷又问。 难道这个名字还有何玄机不成? 不仅问了一次慕容白,又问了一次楚天舒。 “这个名字……是我原本的名字。”楚天舒想说清楚,但又觉得自己似乎是说不清楚了。古人怎么可能会理解得了穿越这种现象?就是现代人也解释不了啊。 “这个名字,是我醒来之后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名字,我自然而然认为这是我的名字。” 楚天舒没料到自己话音一落,楚王夫妇二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神色。王妃甚至还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话,又说:“真是老天开眼啊,佛祖显灵啊。” 别说慕容白一头雾水,楚天舒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楚王爷笑着解释:“这个名字是我们请了一位道家高人给远远自病时,那位高人建议我们给远远改的名字。说远远什么时候认了这个名字,什么时候就会清醒了。只是改了名字之后,无论我们怎么会楚天舒来称呼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叫远远有反应。没办法,这个名字也只能静静躺在族谱之中了。” 王妃说:“真是没想到,女儿这次回来,居然自称楚天舒,还神智正常。这可不就是老天开眼是什么?远远,过几天你能陪我一起,再去庙里上几柱香,再去谢谢那位道家高人。” 可不就得谢谢那位高人!楚天舒想,说不定自己的穿越,就是这位高人搞的鬼! 被冷落已久的慕容白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岳父岳母大人,小婿仍有一事不明。当初我在燕国的时候,远远郡主明明是好好的啊!怎么可能是个……” 楚王爷叹了口气:“你在的时候,可不就是好好的嘛!你离开那天受的伤,醒来后就话也说不全了,整日就傻傻的笑。” “远远,这段你可记得?” 楚天舒摇摇头:“女儿能想起的事情非常非常少。” 王妃嗔道:“可别再叫远远了,叫天舒吧。别把咱女儿可又叫傻了。” 第125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慕容白说:“我也是叫天舒叫习惯了的……岳父大人还是说说天舒受伤的事吧。” 他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天,他的心顿时绞痛得不能自持,他的脸异常隐忍严峻,极力地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是那次吗?我的母妃遇害那一次?” 楚王爷点点头:“这次你们突然回来,惊喜太多,遭遇也凶险。咱先叙旧,再商讨眼前所遇到的事情。” “小白说得没错,就是那一次。” 那一次? 慕容白的眼神开始变得凶狠。那一次母妃惨死,他要上前救母妃,被人击晕。晕倒之前他看见楚远郡主冲过来要救他,之后便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已在驿站,接着被送回明国,再也没有见过楚远一面。 那一天的事情,他此生都不会忘记。 自此,他也成了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外表无心无肺嬉笑怒骂,其实无声无息地解决掉了很多对他有敌意的人。 楚天舒发觉了他的情绪。那一天,终究发生过什么事,令慕容白事到如今反应仍然如此之大? “那件事发生后,你当时就被人带走了,所以之后天舒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天舒受的伤是在脑部,虽然外伤不多,出血很少,但昏迷了很久,太医都则断言她不会再醒过来。” “后来我还是请到了神医扁无名,才把天舒救醒过来了。虽然醒了,但神智却是不清了。” “扁神医也说情况不乐观,这种神智不清会越来越严重的。” 说到伤心处,王妃眼泪都下来了,拿着手帕抹着眼泪。 楚天舒想起自己梦中所见,知道楚王夫妇那段日子必是非常难熬的。她忙抱着母亲,轻轻地帮她拭去泪水。 但老实说,她对这一段记忆也全无印象。 “扁神医所说没错,越是长大,天舒的病情就越严重,严重的时候甚至连本王和她母亲都不认得,周围所有的人都不认得。饿了不知道吃,渴了也不知道要喝水,成天就叫着要去找言哥哥玩,要找言哥哥玩。” 他们都知道,她口中的言哥哥,就是那时冒名顶替的三皇子慕容白。 慕容白甚是心疼。他居然不知道,当初的那个远郡主,居然为他,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回忆起来,楚王爷仍是满脸的心痛。“扁神医是四处神游,一般要过两三年才到京城一次。最后一次来看时,他说天舒的病是脑子里的病,很难控制,以后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不过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那就是把远远送到她心中所念的言哥哥旁,或许会刺激到她的脑子,让她恢复一些清醒也未必不可能。” “为了天舒,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因此为这事,我就开始活络起来,给明国去了国书。只是明国国君一直态度不明地拒绝着,我不知道这拒绝,是国君的意思,还是二皇子的意思。但由于身份所限,我楚王,是不能直接跟二皇子私下通信的。但如今看来,即使我私下去信给二皇子,那也是会送错了人啊!” “原来如此!” 慕容白心中原来对着楚王的怨气也消失了。 “只是,水冬青居然敢假冒郡主这事,也显得太过蹊跷。她只不过一个下人,谁人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她就不怕总有一天自己会被揭穿吗?” “此事的确是待查。”楚王说,“但当初为了让她能好好照顾天舒,本王给了她很多特权,包括调动我在明国的暗卫等。这些特权本王会马上通知下去收回,并令人好好监视她,有消息向本王回报。” “只是本王在燕国如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离不开燕国,不方便到明国去。只能找人秘密去调查了。不瞒你说,小白,如果将军你回明国,这事还得拜托你去查,顺便把水冬青给清理了。养出这等恶仆,真是家门不幸啊!” 慕容白却是胸中一痛:“我还能不能回明国都不知道,新皇上位,第一次事便是清理以前的对手。” “那你的家室都还在明国,他们怎么办?”王妃有些心急了。 “我只有天舒一个家人,其他人在我心中都算不得家人。”慕容白搂过楚天舒说。他能力有限,他只能优先保护自己最在乎的人。 楚天舒却是惊道:“还有小肉团子呢!他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慕容白安慰道,“我现在已经无力跟二哥抗衡,而二哥,不会对你的儿子下手。天舒,你相信他吗?” 楚天舒默默地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如果撇开楚远郡主这重身份,楚天舒内心深处还是相信慕容言不会做出任何对她不利之事。 楚王爷与王妃却是对看一眼,异口同声地问:“小肉团子?这是什么?” 楚天舒有些羞涩地笑了,慕容白说:“是我和天舒的儿子。现在算来,已经快五个月了。” 王妃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拉着楚天舒的手:“这么重要的好消息居然也不早点告诉母亲?本宫居然当外婆了?要是哪天能见一见本王的小外孙,那这一世,也没什么遗憾了。” “会的,岳母大人。”慕容白则坚定地说,“过阵子我会偷偷回明国,把小肉团子带过来。” “我会跟你一起去!”楚天舒不仅思念儿子,更不愿意慕容白离开自己单独一个人闯回京城,万一有什么意外,这一走可就是永别了。 楚王不高兴地说:“你们这才刚回来,就想着要走?要走也要住几天再走。” “放心吧,本王这就发命令,让燕国那边暗卫打穿小外孙的消息,如有机会,势必护本王的小外孙周全。” “谢谢父王!”楚天舒开心地说着,多一重保障,她多一层放心。 “这傻孩子,说什么谢谢。”王妃慈爱地说,“天舒,我看你们这一路风尘,也着实是累了。你看你这脸色苍白的样子,要不你先去睡个午觉,正好睡好了便能吃晚饭了。” 知女莫若母。楚天舒的确有些体力不支了。 慕容白也劝道:“天舒你快随岳母休息去吧。” “来,母亲带你去看看你以前的房间,还照着以前的摆设呢,母亲让人每天都打扫一遍的!不过都是些小孩心性的摆设,就怕现在的你不喜欢了。” 楚天舒忙说:“喜欢喜欢,我还会一直喜欢。母亲,这些年来难为您了。” 王妃一听这话,眼圈都红了,却又欣喜地笑了,“咱走吧!” 眼看着母女俩走了出去,楚王爷叹了一口气。“本王这辈子儿女福分浅啊,四个儿子只活了一个,这个女儿最是宝贝,却是这样命苦……” 慕容白又想起楚天舒受伤变傻的原因,心中苦恨,手都有些发抖:“是我当年连累了天舒!” 楚王爷摇摇头:“哎,这不怪你。这都是命啊!” 慕容白说:“不,岳父大人。小婿这次回来,其实也是放不下当年之事。回到明国后,我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当我小有成就之时,派人来到燕国寻找当初行凶的恶人,却发现每一个都死于非命了。” 楚王爷点点头:“是本王下的手。把本王女儿害成这样,我怎可忍?” 慕容白眼睛有些红了:“多谢岳父大人替我报了仇,也替天舒报了仇。只是我在想,当初这伙人行凶,很有可能不但是有人在背后纵容,甚至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现在我才知道,天舒当年也受了伤,岳父大人可能也会查这件事,可有查出什么没有?” 楚王爷点点头:“本王知道你很想报仇,只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因为,这背后的主谋,乃是燕国当今的国君,本王的同父异母的大哥!” 慕容言很想怒发冲冠,很想拍案而起,但是,他不能。 他一个别国的手无实权的皇子,凭什么与燕国的国君作对?连这个据说在燕国能一手遮天的楚王爷都不行? “是他……”他只能颤抖着,连狠狠地边名带姓地骂仇人一句都不行。“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王叹了一口气:“我不太确定。但据查,当年他曾看上了你母妃,只不过你母妃一再拒绝而且逃避。不知是因为这个恼羞成怒而纯粹地想要置你母亲天死地,还是……借着你母亲是明国皇贵妃的尊贵身份来羞辱明国,亦或是其他。” 慕容白更是忿恨:“果然燕国国君昏庸好色至此吗?” 果真如此,为何楚王爷仍然需要“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楚王爷冷哼一声:“他怎么可能如外界传闻中那样昏庸?他登上皇位之后,把除了我之外的另外八个兄弟全找借口杀了,不管是曾对皇位有觊觎又或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这些年老了些,消停了些,但是他想吞并明国的心从来没有停止过。” 慕容白呆了呆,他终于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他又会拿什么样的方式去对付这样的敌人? 或者,他需要的,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26章 从哪来来的滚回哪里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楚王再次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小白,岳父今天把你当家人,不怕跟你说实话,天舒受伤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慕容白亦是咬牙切齿:“岳父大人您放心,天舒的仇,加上我母妃的仇,我亦是一定会报的。只是小婿现在还势单力薄……” 楚王爷说:“那我等着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在这期间,你需要什么,人力物力财力,尽管向本王开口!” 慕容白大喜:“多谢岳父大人!” 不管楚王爷是真把自己当成家人,还是打算利用自己,慕容白也已不在乎。就算是利用,充其量也是相互利用。 远在明国的新皇帝慕容言这些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父皇的葬礼只有自己与脸色苍白瘦小的五弟慕容桑参加。 三弟慕容白生死未卜。说是与楚天舒去了燕国证明天舒的郡主身份,那自己是否可以去信询问?四弟仍然形踪成谜,没有任何消息。 本就香火不旺的慕容家族,现在更显形只影单。 国葬过后,皇贵妃喜滋滋地做了太后。 夏源河忙不迭地推荐夏子建做了大将军,派去了边关守着,自己则呆在京城,开始替慕容言站队。 这两日四处普降大雨,老天似乎是在为明国未知的命运哀嚎。 几个大臣连着两日上书,说大雨不停,恐怕是老天在发怒,建议新皇帝来一次祭天。 心虚的夏源河在朝堂上大骂那几个大臣酸腐,没事找事。 慕容言心有不悦,却只有隐忍不发。 又有大臣建议早立皇后,以安明心。 建议立皇后者分为两派,一派以任海行为首,请立燕国郡主楚妃为后。慕容言现在知道任海行必是红梅馆的人。另一派以夏源河为首,请立未过门的夏未暖为后。 “臣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有君王最好早上立后,以安后宫,母仪天下。是以臣请立燕国郡主楚妃为后。” 夏源河不屑地说:“任大人,楚妃乃是个燕国人,怎么可能做得了我大明的皇后?” 任海行不紧不慢地说:“夏大人,这十来年以来,我国与燕国并无大的战争,是以我明国得发百姓安康,经济发展。现在我大明刚换新帝,根基未稳,燕国难免不趁机来犯。假如我大明国此时立楚妃为后,则上对燕国示好,燕国就不会趁机来犯。这样燕明两国才能永世友好,百姓安乐!” 夏源河冷冷说:“难道我明国还怕了他燕国不成?来多少,我灭多少!我夏源河从来没怕过!” 任海行不为所动:“老臣知道夏将军威猛,但战争如虎,受苦的终究是百姓!更何况先帝曾诏令天下,假如楚妃生下世子,便立为正妃。楚妃的确有子,虽然因病去世,但却抹杀不了有子的事实。先帝金口已开,君无戏言,望皇上谨记在心,不可令先帝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慕容言对这段历史熟悉得很,也知道水冬青并非燕功郡主,更没有为自己生过一儿半女。只是此事不便明说,只好问:“夏将军有何看法?” 夏源河说:“楚妃所生之子早夭,早就是她作为母亲有照顾不周的责任。对我慕容子孙如此疏忽照料的人怎么可能立为皇后?要说君无戏言,我女儿夏未暖与皇上的婚事也确是先帝亲口赐的婚。因此立夏未暖为后,是理所当然的。” 任海行则不屑一顾:“恕老夫直言,夏家千金按礼制来说,现在应该是太妃了,可以算是皇上的母妃,怎么可能做我大明国的皇后!” 夏源河被激怒,瞪大了眼睛:“荒唐!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居然由你的口中说出来,简单是有辱斯文,侮辱先帝,理应治罪!” “好了好了!”慕容言被这一幕闹得心烦莫名,直接站了起来,“退朝!” 说完拂袖而去。 自那天,慕容言还没有见过夏未暖一次。整个二皇府的妃子,包括水冬青都搬到了皇宫中。但慕容言没有踏入一步的**。 夏未暖与父皇之间,他来不及问,他不敢问,他更不想问。 水冬青之事,他现已是一国之君,想如何处理便能如何处理,但他却又不想去处理。仿佛水冬青现在是证明他与楚天舒之间还有联系的扭带一样,他不想去动,不想连个念想都没有。又或许他还在期待着,楚天舒是燕国的郡主,自己当初娶了郡主,而真正的郡主,还能是自己的? 他提起了笑。 他已有权利,向燕国去一封国书。因他今日,已收到燕国祝贺新皇的国书。 只是,这国书,应该如何写是好呢? 除了答谢,及希望永世友好之类的说辞之外,他加了一句,朕的爱妃,贵国郡主楚王爷之女,最近身体抱恙,思乡情深,希望贵国能派人来看望她,聊解思乡之痛。 假如慕容白与楚天舒顺利到达燕国,楚王爷必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一个是假的。他只是希望燕国国君把自己的这一消息传达给楚王爷,且看他如何反应便知。 夏未暖仍然一个人呆呆地呆在房中,那件事之后便没有笑过,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到家中之后便没有出过门。 作为父亲的夏源河一面担心着,一面害怕着。 “女儿,你跟父亲说说话吧,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回答。 “女儿呀,父亲可是担心你担心得紧,你别这样吓父亲啊?” “女儿,是不是那个老东西欺负过你了?” “女儿不用慌,言哥哥已经答应娶你为后了。过去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好吗?” 夏未暖只在听到慕容言娶她这一句之时,眼中有了一丝神采,看了一眼父亲,但那神采又很快黯淡下去了。 夏源河无法,只能又安慰:“你看你最近吃得少,都瘦了好多了。未暖现在可是待嫁的新娘啊,要吃得好好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给慕容言,做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啊。” “乖女儿,今天皇上还向我询问你的情况呢,瞧他那高兴和急不可待的样子,他可是很盼着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啊。”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夏源河,最终叹了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吧,父亲不打扰你了。” 他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就算他问了,夏未暖也不告诉他,而他,也不敢去查。 他不知道,夏未暖到底是因为杀了皇上而心中郁结难解,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看好小姐,有事随时叫我。”他只能吩咐门口的丫环。 到了院门口,又对侍卫说:“最近都给我看严点。加派人手。如果小姐要外出,就让她出去,但要多派点人跟着。” 做完了这一切,他仍然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女儿那姹紫嫣红的小院子。一向活泼好动的夏未嫁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的确是非常非常担心。 但是夏源河的这些侍卫,在红梅眼中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一种防守。 她轻轻巧巧地,就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潜入了夏未暖的房间。 夏未暖仍是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只是在无人的时候,她才会泪痕满面。那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恶梦,一个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恶梦。那种耻辱,那种罪恶,那种委屈,及刺杀皇上时的畅快,杀了他后的害怕,所有情绪都混合着在她心中乱冲乱撞,她几乎承受不了。 还未等她理顺,接受和平顺,父亲又急不可待地提起她与慕容言的婚事,害怕被人抢了先。夏未暖开始害怕,害怕成为慕容白的妻子,害怕她一直深爱的慕容言知道自己贞洁不再,原是那样不堪的女子。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她仍然希望,在面对慕容言的时候,她是完整的自己。 她慌张,她逃避。她甚至比自己献身先帝,杀了先帝还要害怕。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到悲伤的新嫁娘呢!”身后一声娇笑,随即是妖媚入骨的声间。 夏未暖不禁全身都起了寒意,这声音勾起了她自己脑中那些不堪的记忆,她在先帝身下,那些控制不住的由她自己嗓子中发间的声音…… 她慢慢地转了身。眼前的女子身材匀长,抹胸裙,对襟外套,胸前那一抹雪白大部分都露在了外面,这一身打扮就活脱脱一个欢场女子。 “你是谁?”为何突然出现?是人是鬼?夏未暖不禁揉了揉眼睛,真希望她下一刻就消失掉。可她再睁眼时,她却还在。 “我叫红梅。”红梅继续娇笑着,慢慢走了过来,甚至伸出了手缓缓地摸过夏未暖的脸:“多么俊俏的一张脸!多么年轻细腻的皮肤!啧啧!真是可惜了。” 夏未暖皱起了眉头,这奇怪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欢场女子怎么会这么无礼,都怪自己刚才一直在发呆,并没有留意她是开门进来的还是跳窗进来的。 她虽情绪不佳,但一向并不会任人摆布。她扬起手一巴掌打掉那自称红梅的女子的手,狠狠地说:“滚!从哪来来的滚回哪里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127章 主战还是主和 红梅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嬉嬉说:“夏小姐果然好大的脾气。红梅知道夏小姐武功高强,红梅可打不过你。不过……” 红梅突然鬼魅一般地移动了身体,夏未暖还没看清之时,便被她扣住了手腕命门,动弹不得。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夏未暖痛得冷汗直流。 红梅仍然嘻嘻笑着:“我自然是不会干坏事的。我来,只是想跟夏小姐聊聊天的。” 聊天?聊天需要控制人命门?夏未暖不屑,冷哼一声:“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红梅冷笑:“我知道夏小姐求死,但是我可舍不得啊。瞧这吹弹可破的皮肤,死了就是冰冷僵硬的尸体一具了,多可惜啊!” 红梅的手继续摸着她脸,夏未暖挣扎不来,只得怒瞪着她。 红梅手非但没停,还一边啧啧有声地叹着,手一直往下滑,滑过她雪白的脖子,甚至在她胸前敏感的地方打了个圈,再滑过小腹,再继续往下滑。 夏未暖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喘着粗气,咬着嘴唇,脸红得就像在滴血,身体都不可抵制地抖了起来。 她现在明白,这个女人,明摆着就是来羞辱自己的。 红梅感觉得到她的窘迫,便嘻嘻笑着停住了手:“夏小姐,你想起了什么没有?那种滋味是不是很**?很令人回味?” 夏未暖继续瞪着她,没有说话,眼眶中一直在打转的眼泪却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 红梅知道她已无力反抗,便放开了她。 只是没想到在她放开那一瞬间,夏未暖便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虽然她还未来得及运气,但这力度也不小,脸上还是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红梅被激怒了,手指一伸,夏未暖反应过来躲开了去,只是还没过两抬,她甚至连对方招工还没看清楚,便被点了穴道。 哪来的高人,是何用意?夏未暖不知道。 红梅已经变冷,那声音也冷得能令人感觉寒入骨髓。“夏未暖,你是不是还抱着做明国皇后的美梦啊?我是大明国一个最不起码的老百姓,国事政事都不关我的事,但是我却也是个知道礼义廉耻的人,我可知道,你夏未暖,不配做皇后。” “先帝是暴病身亡?夏未暖,你可是最后一个见先帝的人啊,你能告诉我,先帝是得了什么急症暴病身亡吗?” 那段不愿意开启的记忆汹涌扑来,夏未暖脸色苍白。 红梅冷笑:“让我猜猜?难道是你与先帝颠鸾倒凤之时,先帝体力不支得了马上风?那你夏大小姐也算是很厉害的嘛?” 夏未暖咬紧下唇,不愿辩白。 “如若不是,那就是一番**过后,先帝便弃你如弃如敝屣?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妃位,得不到先帝宽恕你父亲的承诺,便恼羞成怒,杀死先帝?” “不管先帝是哪种死法,反正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他死在你夏未暖手中。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夏未暖仍然不说话。 红梅又笑了一下,语气有些软了下来。“夏小姐,其实我也不是来问罪的,我就一普通老百姓,管那么多干嘛啊?不过呢,实话跟你说吧,我是红梅馆的头牌。” “红梅馆啊,知道吗,京城达官贵人寻欢的最好的地方。” 夏未暖瞪着她,似乎在说,这些与我何关? 红梅轻轻一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突地问:“夏小姐,据说你很爱慕容言?” 夏未暖垂下眼帘,不承认也不否认,又抑或根本不想跟眼前的这个人对话。 但她心中却有那么一点惊异,这世间敢直叫慕容言名讳的人还真不多,特别是现在慕容言已是一国之主。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一个欢场女子,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而一个普通的欢场女子,又怎么可能需要一身绝世武功? “我呢,虽是欢场女子,但我的恩客,可是只有一个人,那便是慕容言。夏小姐也看到了我的一身好武功,平常人可近不得我的身。总而言之,我说那么多,便是告诉夏小姐,我红梅是慕容言的人,我替他暖床,杀人,排忧解难。” 夏未暖的心突地就抖了一下。难道是真的?言哥哥……派了这个女人,来杀自己? 红梅却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的似的,嘻笑着说:“当然啦,他派我来此的目的,并不是杀你。而是要我来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他?” 夏未暖别过脸去,没有回答。这个答案,他一直都知道,他不需要再派一个女人,特地来问这种问题。 红梅却继续说:“如果你爱她,你怎么能忍心让他娶一个暗地身份是自己母妃的女人?如果你爱她,你怎么能忍心让他娶一个杀父仇人,日夜相对?你怎么忍心,在他不愿意娶的情况下,日日遭到你父亲在朝堂上逼婚?整个大明国的臣子都在讽笑新皇帝的软弱无实权,连个婚事自主权都没有,还被逼着娶自己父亲的女人!” “你别说了!”夏未暖终于暴发,大吼一声。 门外的正在打盹的丫环此时突地被惊醒,奇怪怎么两个人都睡着了。急急忙忙跑了进去,却只见夏未暖一个人抱头痛哭。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丫环们手忙脚乱的,夏小姐要是有个闪失,她们可担当不起啊。 夏未暖这才抬起头来,却见房间内除了她与两个丫环,空无一人。 刚才还在的红梅,在一眨眼的瞬间,便是任空消失了一样。 只是桌子上那只茶水已空了一半的茶杯,证明了刚才的确有人来过。 “啊!”夏未暖突然怒吼一声,冲了上去,把桌子一掀,桌子上的茶水杯子便哗啦啦碎了一地。 两个丫环吓呆了。夏未暖还不觉得解恨,哗啦啦,把一屋子能砸的都砸了,然后号啕大哭。 楚天舒与慕容白在楚王爷府上住了几天。 楚天舒看着昔日自己幼稚的房间摆设,看过以前自己整日玩耍的秋千,却除了梦中那点所见,除了楚王府的大门及大门口的那位年大叔之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至于楚王爷所说的她受伤那一天的事情,她也没有一点印象。 只是,她知道,当天的情况一定很惨烈!否则慕容白不会到如今还走不出来一样。 所幸楚王爷夫妇对这个女儿并没有怀疑,过去那些记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对他们而言,那些难堪的记忆,忘了更好。老实说,他们自己也很想忘! 楚天舒感觉着楚王爷夫妇无微不至的呵护关怀,慢慢的就有了一种归属感,慢慢地也接受了作为这个世界的人的一个新身份。 她的过去,她的父亲母亲,陆青林,慢慢地在脑中,变成了一段若有若无的记忆。 慕容白的郡马爷身份也适应得很好。这几天也有些早出晚归的忙了,父王说是交了些任务给他。楚天舒偶尔撒娇着不肯放他走或是请他带上自己,慕容白总是慢抚着要她多陪陪母亲。“你毕竟已嫁为人妇,何时要回明国虽然还不一定,但不能赖在楚王府一辈子,这是肯定的,所以,多花点时间陪陪岳母大人吧。我很快就会回来啦。” 惹得她甚是不快,但也不好多纠缠,关于那件事的许多疑问,更是不敢提,怕提起他的伤心事。 而这几日父王每次下朝,脸色都非常疑重。 楚天舒渐渐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不管是燕国出了问题,还是明国出了问题,她都逃不过啊。但楚王爷明显还适应不了她心智已正常的女儿角色,每每总把她小女孩子来对待。 更别提楚天舒那个传说中的哥哥楚智,她对哥哥全无印象,回来了那么久哥哥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过。 好难得的一次全家一起吃饭,楚天舒忍不住问:“父王,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父王最近每每叹气,头发都白了几根,叫女儿好是心疼。” 楚王爷听得心里宽慰:“天舒真是本王的乖女儿啊。放心吧,父王没事。” 看吧,楚王爷每每都是这样敷衍自己。 连王妃也是这样说的:“天舒,咱妇人家就好好持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就让他们男人操心去吧。” 楚天舒无奈,把娇嗔的目光投向慕容白:“难道夫君也是这样想的么?” 慕容白低笑道:“不敢不敢。岳父岳母大人,天舒虽是女人家,但她可没有一颗持家的心啊,与她相关的或是她想知道的,她一定会追问不止的。” 楚王爷与王妃倒是笑了起来,这一笑之下慕容白便像是得到了许可。 “这阵子,明国新帝登基,新皇软弱,燕国国君想征战明国。现燕国朝廷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两派争吵不休,是以岳父大人才会如此头疼。” 楚天舒问:“那父王您是主战还是主和?” 第128章 翅膀硬了 楚王爷叹了一口气:“战事一起,必是生灵涂炭,百姓不安。更何况明国是小白的国家,现也是我女儿的国家,我还有个小外孙放在明国,我如何愿意挑起战事呢?” 慕容白又说:“燕国兵权一分为二,一是岳父大人手中,一在古无光将军手中。古无光将军是由国君一手提拔,而岳父大人的兵权正是岳父大人多年征战来的。国君一向忌惮视岳父大人的兵权却又不得不倚仗,不敢轻视。” “假如战事一起,国君一定是派岳父大人征战的。这也是岳父大人不愿意再起战事的原因。” 楚王爷点点头:“长子楚常,就是死在燕国与明国对峙的战场上。天舒,那时的你才一两岁呢!战争……是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碰了!父王也老了!” 楚天舒撒娇着说:“正常人都不愿意挑起战事,并非父王年老之故!父王才不老呢!” 楚王爷被哄得哈哈大笑起来。 “天舒,小白,我看你们还是找个机会吧小外孙接回来吧。要不我来安排人手?现在天下不太平啊,战事一触即发,小外孙在明国……毕竟只算个世子,不安全啊!还是接到燕国来,起码有本王照应着。” 慕容白也深知这一点,虽然他摸得透太后和二哥的脾性,但还是放在自己身边合适啊! “事不宜迟,明天正好有一批武器走水路要送到边境,我来安排你们上船吧。军用船走得可快多了。”楚王早已安排好一切。他就是怕战事再起,如果他的外孙被慕容言利用,那他可下不去手。女儿外孙都捏在自己手中才安心,至于慕容白,若他能舍弃明国的一切来到燕国安心做他的女婿,那也是很好的。 “父王,你都安排好了,才来跟我提啊!”楚天舒有些不满意,父王商量都不与自己商量一下,虽然她也想早日回去,但……她看了一眼慕容白。她吃不准,慕容白身为一个明国的皇子,就算在明国混得不好,又怎么会甘心窝在燕国呢?在燕国,可是人人当他是外人的。 慕容白却只是淡笑着不说话。他有他的小九九,他带着楚天舒来燕国,是因为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京城会有一场风暴,而他无力躲这场风暴。他没把小肉团子带出来,是让楚王爷有所忌惮,万一楚王爷在明国有政变的时候主战呢?那他不是失去一切了吗? 从楚王爷对燕国国君的评价,慕容白了解到,燕国国君才是条老狐狸,世人皆道楚王爷厉害,事实上燕国国君也不差,只不过楚王爷这名声打了出去,对燕国也是好事一件。 他借着楚王爷的人力及关系网,明里是暗查当年的事,理清燕国国君的一切情报,事实上他也掌握了他想要的东西,种种迹象都表明,燕国国君在明国也密布了各种探子及各种势力。他必须回去,或许回去了就能弄清楚以前很多令自己迷糊的事情。 倒是楚王爷,所有的势力除了打探情报,其他的都在为保护郡主安全而服务。楚王爷对明国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威胁,自己以前的方向全错了! 而现在,是回去的时候了。不管回明国前路如何,明国才是自己的国家。他表面是上与天舒回去接回小肉团子,实际上,到了明国,还回不回燕国,自然就不是楚王爷说了算了。 “天舒,凡事岳父大人打理,我们都可以省很多事了。很早之前我就有提过要去接小肉团子的,如今若是可以坐上顺风船,那可真是极好的了。” 楚天舒还未来得及回答,王妃在那边就哭了起来了:“才回来这么些时日,又要走了!下次还不知何时能相见呢!” 楚天舒忙安慰:“母亲不必伤感,女儿会尽快……” 她想到现世的不太平,也不敢太笃定,这下连她自己也伤感起来了。 慕容白略有迟疑地问:“要不……天舒,你留在这吧,我一个人去?” 楚天舒急了:“不可!我自然要跟你一起去的,你到哪我便去哪。” 这现世如此不太平,万一他这一走,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这便是最后一面?那可不成,死也要死在一起…… 慕容白彻底放心。他很幸运,楚天舒失去了那么多记忆,却唯独没有失去这种誓死相随的记忆。 大明国夏将军府。 夏未暖的丫环把小姐发脾气的事告知夏源河,这位一生戎马的大将军神色落寞,叹了一口气:“随她去吧。任她砸,她爱砸,便砸吧。” 夏源河不知道夏未暖心中还有何不满。明国先帝被她杀死,没有人敢追究她的责任。慕容言未有取消婚礼的意思,她还会是未来的皇后。为何她还这样郁郁不开颜呢?问她什么也不说! 夏源河一面郁闷着,一边上朝去。 慕容言正烦着,“收到边关来报,燕国边境加大的兵力,各式军船源源不断加派兵力和武器到边境。各位爱卿有何看法?” 这消息炸开了锅。燕明已多年不开战,这一开战,明国又将会不得安宁了。燕国强明国弱,这在明国人来说似乎已成思乡定势,好多大臣是一开到开战便害怕。 任海行首先开了口:“皇上!听说在燕国,楚王强势,大部分国事燕国国君都要听楚王的话。此时楚王的女儿在后宫为妃,此时封她为皇后,让楚妃写个家书回去,楚王必不会挑起战事的。” 他话音刚落,夏源河就笑开了。“任大人,楚王爷若敢侵犯明国,我们把他的女儿绑了挂在战场上,那他还敢打?我看用这法子最妙!” “你!”任海行瞪大了眼睛,就差指着鼻子骂了,“我们明国是讲礼义廉耻的国家,怎么可能用这种野蛮的方法?” 夏源河冷笑道:“战场上哪管什么野蛮不野蛮?打赢了就是本事!” “好了!”慕容言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两位爱卿别吵了。楚妃即使不是皇后,也可以替朕写家书回去给楚王爷。朕下了朝就会去见见楚妃。同时令夏子建注意边关动态,夏大将军你加调些兵力到边境即可。此事暂且搁过吧。” “还有一事,连日暴雨,明大河上游泄洪,下游洪灾严重。朕手上几份折子都是说灾情的,下游沿河村落大部分都忆成泽国,灾民无家可归。众卿家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夏源河不以为然地说:“下游那阵,哪年没有洪灾?按往处那样,往地方官员那拔点灾未便可。” 慕容言说:“此次灾情不同,夏将军应该也能感受得到,暴雨下了几天几夜都没停。因此此次应该区别对待……” 夏源河打断他的话:“皇上,最近边境不宁,我们应该多花些银子在军情上。否则燕国一旦有侵犯之意,我们如何抵挡?” 慕容言说:“百姓为国之根本。百姓受灾受若,朕岂能视而不见?此次灾情严重,朕会派比往年多五倍的赈灾银两,受灾地区免征税……” 夏源河再次打断他的话:“皇上!此举会导致国库亏空,现战事不定……” 慕容言对夏源河一而再,再而三打断自己已心存不满。他再敬他为长辈,但如今也算是一国之君,算是他的君王! 夏源河与敌国私通之下,在他一继位后,夏源河就要求新帝为自己平反了。但慕容言私心内,仍然觉得事有蹊跷! 虽然夏源河性格耿直,他相信夏源河不会出卖国家,但他怎么知道,夏源河不是被别人利用呢?这想着着,言语之中更有对夏源河不满之意,声音坚定地说:“夏将军!此事朕意已决,不必再议!通知工部,户部主持赈灾事宜,如有怠慢,重罪!” 夏源河看着慕容言严峻而有些冷漠急躁的脸,心中冷哼一声,好你个慕容言,我助你登上皇位,你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 这样想着,还是毕恭毕敬地说:“是!皇上一心为民,臣佩服!” 慕容言何尝看不出夏源河表面恭敬下的不满,但他还是忍着。他现在,的确没有能力动他,这个朝堂上超过四成的大臣都是由他提拔的或者与夏家有关的,而这个数量正在不断地增加。另四成大臣估计为红梅馆所控,否则为何总是提议将楚妃扶正?由慕容言一手提拔安排对慕容言忠心耿耿的,不到两成。 即使他心知如此,他能如何?只能自己先隐忍,再慢慢地,一个一个的板倒。 “众卿家可还有其他事情?”慕容言乏了。他急切想回到属于自己的书房,一个人的天地,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思念谁就思念谁,谁也管不着他。 “皇上,”任海行又站出列。不知为什么,慕容言一看他就讨厌。 “前太子之死,虽因先帝之死没有彻查,但臣认为,不能让恶人逍遥法人,不能让前太子死不瞑目。” 第129章 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 慕容言淡淡地说:“任大人言之有理。就请任大人继续查下去吧。” 夏源河在那就炸开了:“任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是不该私开个茶庄,但前太子之死的确跟老夫没有半点关系啊!” 任海行不紧不慢地说:“夏将军,茶庄是你开的,前太子之死与你是可能关系,但我可没说,前太子一定是你杀的。” 夏源河对任海行突然间放过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愣在当场。 任海行又向着慕容言说:“皇上,臣继续审问杜则锐,才知他并非只有一个住处。他另一个住处是一个农庄,我们在他农庄底下挖地三尺,挖出了一大堆金银珠宝,另还有一个包装得非常精美的小盒子。皇上,小盒子里面的东西,您一定非常感兴趣。” “来人啊,把盒子呈上来!” 外面早候着的宫人手托着一个非常精美的盒子就上来了,众人都不解地屏住呼吸。 慕容言不知又是什么栽赃的手段,虽有些厌恶,但也无法。 他身旁的太监早下去接过了盒子,呈在他面前。 “替朕打开吧。”慕容言恹恹地说着。 太监轻轻地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精美宣纸。 慕容言心中好奇,把信纸打开,却是龙飞凤舞的一封信。这个字迹十分熟悉,正是慕容白。“皇兄,白于明日午时茶庄静候,有美事相谈,书不尽信,虚位以待。” 慕容言把信合起,皱起眉头不说话。 任海行说:“皇上,杜则锐交代,这里面是信纸,正是前太子死之时手中所拿的。他怕被杀人灭口,因此暗暗地把这信纸收藏了起来。您看这盒子虽然精美,但不管是色泽,还是上面的锈斑,都表明了这盒子曾埋在地下很长一段时间,并非刚埋下去。盒子中的信纸也又泛黄,表明年代已久。” 慕容言私心里不愿意相信,但他又不得不信。慕容白甚至还谋划过刺杀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身为太子的慕容圣?太子为人温和,胸无城府,自然不会想到手足相残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任海行继续说:“皇上看过这封信,应该明白臣的意思。前太子和以前的三皇子,现在的三王爷脱不了干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前太子当日正是赴三王爷之约所以出现在茶庄。而结合夏将军之前的供词,可以知道,三王爷对前太子早已立了毒死之心。” 夏源河此时也叫喊了起来:“皇上,老臣之前说过,三王爷有毒杀前太子之心,您还不肯相信?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皇上严惩三王爷!” 任海行说:“皇上,继您登基以来,三王爷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来朝拜过,这正是对您的大不敬!听说他去远游了,但无论远在哪里,先帝驾崩的消息怎么可能会听不到?先帝驾崩,不回来参加葬礼,是为不孝。新皇登基,不回来朝拜,是为不忠。谋杀前太子,更是罪大恶极!请皇上严惩三王爷!” 慕容言犹豫了。自己刚登上皇位,便要对三王爷下手了吗?甚至在登位之后,还没有跟他见过一面?还是说,他是存心藏了起来,不愿意对自己下跪称臣? 他这一犹豫不打紧,整个朝堂之上有一半以上的臣子都跪了下来:“请皇上严惩三王爷!”剩下那些臣子,不是曾跟三王爷交好的,便是受过三王爷恩惠的,又或是认为三王爷不可能杀害前太子的,都犹豫着,纠结着。 夏源河站了起来,指了指后面那些没有下跪的大臣说:“皇上可知,朝堂之上最怕结党派,这些臣子说不定都是三王爷一伙的,皇上应该一个一个抓他来来审问!” 他话音刚落,又哗啦啦跪了一批:“请皇上严惩三王爷!” 慕容言有些怒了,这伙大臣这样威逼自己,到底谁才是皇上? 自己若是不同意处罚了,难道还会以死相逼?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一个冷静的略有苍老的声音传来。慕容言看了过去,却是凌杆恒的老父亲凌民宗。 “皇上,为人君者,最忌妇人之仁。治天下,需有纲,纲乱则天下乱。前太子为三王爷之兄长,三王爷且能下手毒杀,毫无疑问是意在帝位,清扫障碍。此时人证物证俱在,皇上必须要处决,否则是纵虎归山,后果不堪!” 慕容言仍有纠结:“但此时,三王爷却不在京城……” 凌民宗坚定地说:“皇上,你怎知三王爷不是怕东窗事发,所以不敢回京城?依老臣之见,皇上大可以抄了三王爷的家,所有男眷充仆,女眷充官妓,给全天下的老百姓一个交代,也给死不瞑目的前太子一个交代。之后全国通缉三王爷。” 慕容言知道他的意思,抄了家,安了这帮老臣的心。全国通缉,相当于给慕容白一个警示,你别回来了,回来了也没什么好处的了。 他心中一颤,幸好楚天舒没在。如果她在,自己要下令把她入充了仆入了官妓,那他宁愿把这身龙袍脱了去。 南宫鹏自白巧巧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心思呆在三王府。他回了乡下老家,天天窝着,垂头丧气。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皇上贺崩的消息。 这一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当头一棒,他后悔了在慕容白最需要的时候,他反而离开了。他拼了命地往京城赶,在回京城的路上,他就知道慕容言成了新任皇帝了。 三王府还如往昔一般冷清。十来个嫔妾看来习惯了慕容白不在,不但相安无事,看起来还相处得很好。南宫鹏顾得不上这样,他知道慕容言新上任,必会先对付慕容白,就算他没有这个心,底下的臣子也很多抱了这个心。 慕容白的书房是个禁地,里面太多敏感的东西需要处理。慕容白不知何时会回来,而慕容言更不知何时会对付慕容白,还是尽早处理为妥。 但当南宫鹏打开他的书房时,发现这里面干净整洁得像没有人住过一样。他把墙壁上的画掀开,找到密室开关。 密室门应声而开,他走了进去。 密室除了放置一些金银财物,居然什么都没有? 慕容白的多年的情报,完全消失? 看来慕容白是有预感,早有准备。而且近段时间他是不会再现身的了。 这样艰难的决定,他是如何做下的? 他如何舍得把这偌大的王府,全部都舍弃? 南宫鹏站在王府中间,感觉连平日护院的侍卫都少了很多。 他知道,慕容白必是把全部的暗卫和死士都转移安顿好了。 “林管家,”南宫鹏喊住了匆匆而过的林管家,“跑得这么匆忙,是为何事啊?” 林管家头疼地说:“三王爷的平姨娘无端说头疼得厉害,正急着要找大夫去呢!唉!自从三王爷走后,这府上的嫔妾们就没安生过,成天这个疼那个疼……” 南宫鹏说:“林管家,那你别管她们。惯常了她们用这种手段争宠,好等白弟回来之后诉苦一翻。林管家我且问你,三王爷临走之前有什么吩咐没有?” 林管家说:“别的倒没有,只是他给我在老家买了房置了地,叫我早日回去。我倒是想走啊,我好几次走到城外又给这些嫔妾们追了回来……” 南宫鹏一听,连忙说:“那你快走吧!万事有我在这呢!我能应付她们!” 林管家摇摇头:“唉,你不懂她们的脾性!这要是府上不安宁,三王爷回来也该头痛了!老奴还是多为三王爷守几年的家吧!” 南宫鹏边拉着他走边说:“林管家,不瞒您说,我估摸着白弟不会再回来了。二皇子成了新皇帝,这背后还有股势力要对付白弟,估计很快就会波及三王府。白弟让您早些回乡,是为您着想!赶紧走!再走就来不及了!” 林管家一愣,便又泪如雨下:“三王爷有难,我怎可一走了之?” 南宫鹏叹了一口气说:“林管家,您还不了解白弟吗?他这是舍弃了这个王府,换他一个人的性命!这些个嫔妾,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掩饰他实力的障眼法!你瞧瞧这个王府,真正他在乎的人,早就遣散光了!” 林管家犹如梦中初醒般醒悟过来。 南宫鹏说:“趁现在快走吧,别辜负了三王爷对您的美意!” 林管家连忙急急地招呼几个同乡的奴仆飞奔而去。 南宫鹏看着林管家离开的背景,叹了一口气,随便抓了个几个路过的丫环就说:“帮我通知到各宫娘娘处,就说三爷回来了,在书房等着各位,哪位娘娘第一个到就今晚在哪房歇息。” 那几个丫环呆了一呆,各自撒开脚丫子狂奔。 南宫鹏好笑地看着,笃定地回到书房等着。 没多久,一堆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就跑过来了,只是为了争抢这个第一,不顾形象,大打出手。有头发散的,有丢了鞋子的,还有衣袖被撕坏的。 南宫鹏摇摇头,这么多女人,慕容白平日是怎么应付的? 第130章 手起刀没 血溅当场 “娘娘们!别争了!”南宫鹏大吼一声,瞬间把场面镇住了。 女人们又全都冲到南宫鹏身边,南宫鹏吓得连连后退,这堆女人直到把他挤到墙角才罢休。“南宫大人,王爷呢?王爷在哪里?” “快把王爷叫出来!” “注意点形象,娘娘们。”南宫鹏清咳一声,严肃地说。 “三爷托我来这宣布一点事!你们也知道,最近局势不太平,先帝驾崩,新皇即位。三王爷这段时间可能回不来了,鉴于他无法在这里保护大家的安全,因此……” “因此……在册的妃子们能托关系和离就和离,不在册的嫔妾们不想呆了可以自行离去。在下建议,各位,能走就走吧!” “南宫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大人,你意思是三爷抛弃我们了?” “南宫大人,三王爷好歹也是新皇上的亲弟弟,怎么可能会不太平?” “凭什么我们要走啊?” 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尖躁的声音激得南宫鹏头都大了,那些妾室们甚至还用手抓着他的衣服,以质问的语气不停地问东问西。 南宫鹏受不了了,趁了一个空档,一个飞跃上了屋顶。 “各位,我已仁尽义尽,好自为之吧!” 女人们呆呆地看着,终于一个一个地崩溃大哭。 但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王府。 她们都还等着慕容白回来,等着慕容白实现他那些一个又一个美好诱人的承诺。 皇宫中,慕容言已和众大臣僵持已久。 最后,终是他妥协了。 “罢了,就按凌卿家意思去办。凌卿家,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吧。” 慕容言内心深处还是敬重凌民宗,认定他不会公报私仇,令无辜之人遭受不必要的痛苦。 任海行却说:“皇上,此事应该由我刑部主持更妥。这样吧,凌大人负责抄家,臣负责通缉罪臣慕容白!” 慕容言反驳不过,只得允许。 众大臣这才散去。 夏源河是开心得紧,终于与前太子之死洗脱了嫌疑,因此走路的步子格外欢快。慕容言不禁又想起夏未暖,心不由地紧绷。 他回到书房,却听到夏未暖求见的消息。 未暖,我对你,及夏家,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让步与隐忍,你还要我怎样? 他摆手,不见。 此时若是有楚天舒陪伴……他并不指望她能替自己除去这些烦恼的事情,但大部分时候,她能都令自己冷静下来,又抑或,她比自己更冷静,她能一眼看穿很多事情的本质。 只是,为何她对慕容白的本性,却是看不穿?难道是当局者迷,又或者…… 又或者她是燕国郡主,与当时身为质子的慕容白早已情定三生? 慕容言不敢想,不能想。想了,也是无奈。 他去看过小肉团子,却发现曾短暂地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的人儿,越长越像慕容白,半点没有楚天舒的影子。 他手中,除了楚天舒被慕容白抢去后由小许交回自己手中的木兰簪子,他没有任何可以怀念楚天舒的东西。 太皇太后在先帝去世后哭成泪人,却半点没再管过自己为政的事情,不过他知道,太皇太后时不时会训斥些自己的母妃,而今的太后一些后宫不得干政之类的话。 乱七八糟地想了那么多,他这才发现,自己在桌上,又画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小太监又诚惶诚恐地进来了,说:“皇上,夏小姐还在外面候着呢。一直哭着,怪可怜的……” 夏源河的千金,他可不敢得罪啊。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夏未暖低着头慢慢地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礼:“臣女参见皇上。” 那声音非常嘶哑,像是生病了或者长久地哭泣造成的。 这些时日不见,夏未暖瘦得非常厉害。整个人就只剩下一副风一吹就倒的骨架,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英姿飒爽的样子。 “起来吧。”慕容言不咸不淡地说,“有什么事?” 经历了那么多,他对她,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两小无猜的亲密感。他与她之间,不仅隔着楚天舒,不仅隔着夏源河,还隔着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的父皇。 夏未暖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她听得出他语气中不冷漠与疏离。只是,这是我最后一任性了。原谅我…… “言哥哥……” 慕容言听到这久违的称呼,也是一滞。他也多希望能回到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过去,单纯美好。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有事就说吧。朕有些乏了。” 一向最宠爱她的言哥哥,居然也对她端起了架子。 夏未暖虽然有心理准备,却是感觉无法接受,她感觉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 眼尖的她,瞄到桌上那熟悉的脸,那已成为慕容白的元妃的楚天舒的脸,正对着她,笑得欢快。 原来,终是她赢了。她拼尽全力,却拼不过一个已嫁为人妇且早有儿子的女人。 她输了,却……输在哪里呢?她不该是夏家的女儿? 她笑了。笑容凄婉。 “言哥哥,未暖来此,只是核实一事。我父亲说,您不会取消与我的婚约,还会立我为后,对吗?” 慕容言不禁冷笑。夏源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朝堂上一直议不和的话题,到了他的嘴上,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究竟自己是国君,还是他是国君?这时慕容言倒有些感谢任海行了,如果不是他的坚持,或许他就被逼着娶了夏未暖为后。 “你说呢?你相信你的父亲吗?” 夏未暖感觉到他探询的目光,心中再是一痛。言哥哥因为父亲的原因,而迁怒于自己。现在的慕容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宠爱自己,无条件满足自己一切要求的慕容言了。 那么,自己又何必,痴痴地念想着呢?还不如,死得明明白白。 “言哥哥,你还再想着楚天舒那个女人?” 一听此言,慕容言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他不言语,只是又手交叉握着,抵在下巴,眼睛盯着桌上的楚天舒,一动不动。 “言哥哥还在怪我,明知言哥哥要保护楚天舒的情况下,放手让慕容白把楚天舒带走?” 慕容言闭上眼睛。如果楚天舒能让自己顺利地养在别院,不见慕容白,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只是,有些事,是不是早就已经注定好?比如说,她是如此轻易地,就对慕容白死心塌地。 “所以,言哥哥,你早就厌恶我了,对吗?在楚天舒离开你的同时,你对我,就开始厌恶了,对吗?” “言哥哥根本不愿意娶我,只是因为父亲逼迫,所以言哥哥就算娶了我,也是被逼无奈?” “言哥哥还把先帝的死,全归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言哥哥,认为我已是不洁之身,所以不可能会娶我?” 夏未暖一句又一句地,把慕容言心中的伤疤一个又一个地揭开。慕容言咬住嘴唇,心如绞痛。 夏未暖看到慕容言不但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甚至不愿意抬头看一眼自己,却是笑了。“你知道吗,言哥哥,你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我的身子,给了先帝。先帝,的确是我,活活捂死的。” 慕容言迟疑地抬起头来,夏未暖来求见自己,却是说出这一堆对自己不利的话,是何用意? 只是那一抬头,慕容言便惊住了。 夏未暖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看到慕容言的眼睛终于看向自己,夏未暖满意地笑了。接着,她迅速地将手中的匕首,直接插入心脏,手起刀没,血溅当场。 “未暖!”慕容言大叫一声,冲了上去,抱住她,试图捂住不断往外冒血的胸口,却是徒劳。 随身的太监听到异声,进来一看也吓得不轻,赶紧差人叫太医。 “未暖,未暖!”慕容言不知所措,虽然他此刻对夏未暖除了厌恶没有其他,但他仍然没有想到,夏未暖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言……哥哥……”夏未暖脸色已苍白,脸上却是再满足不过的笑容。“未暖……不……悔……” 像是拼尽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夏未暖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神慢慢散涣。 慕容言无力地放开了夏未暖,任她就这样躺在了地上。 大朵大朵的血花染在地毯上,闪着诡异的光。 直到太医赶来,太监把他扶着坐好,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夏未暖临死之前所说的“不悔”,是对什么不悔?不悔放了楚天舒?不悔牺牲自己救了夏家?亦或,不悔此生对自己的错爱? 慕容言不知道。 他只知道,临死之前的夏未暖,身体很轻很轻,轻得就像是她**岁的时候,他能轻易地把她抱起,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只到两个人倒在草地上…… 第131章 他是皇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楚天舒与慕容白早早告别了楚王爷,坐上了特别准备的军船。 这种船不但帆高,而且船轻,船形也是特制的,行驶特别快。平常走两日的路程,一日便走完了。 楚王爷已更换了明国势力的密钥,是一个特制的符号。而那个符号已制成玉牌,此刻正挂在楚天舒的脖子上。密钥更改之后,水冬青便没有能力调动任何楚王爷的人马了。 边境很快到了,慕容白与楚天舒下了船。 此刻镇守边关的将军正是楚王爷昔日的下属何立先将军,楚王爷早就吩咐他有两外贵客要到,令他好生接待,并送出关。 何立先自然不敢怠慢,他瞧见楚天舒的样子倒有四五分与楚王爷相像,心中也有些明了。这女的瞧见估计是楚王爷的外室女儿?原来楚王爷惧内名声在外,却也是如此风流啊?更何况这女子还自称姓楚。 “楚小姐,吃过晚饭今晚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过关。”何立先对楚天舒很是客气。 “劳烦何将军了。”楚天舒同是客气地应道。慕容白一直跟在身后没说话,燕国反正是楚天舒的地盘! “不麻烦不麻烦!楚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末将自然全力而为!”何立先笑呵呵地,又说:“只是这阵子明国政局不太稳定,楚小姐可要万事小心!” 此时何立先注意到郡主身后那个颜色俱佳的玉树临风只笑不言的男子,他一直以为是随从,只是随从哪有这样的形象与气质?只是这张脸,怎么看得这样眼熟呢? “这位是?”他不禁疑惑地问。 “他是我的夫君。姓白。”楚天舒简短地介绍。白木,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慕容白的化名。 “白木见过何将军。”慕容白抱拳笑笑。 “客气了!”何立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张脸,却是越看越不妥。这才想起前几日有过往人客从明国带过来的通缉令上那张脸,与眼前这张是如此之相像。 “白公子,白夫人,”何立先改了对楚天舒的称呼,“让了你们旅途安全,有一事,我不得不说。如果你们要想顺利过明国的各处关卡,这位白公子可能要稍微乔装一下。” “为何?”楚天舒与慕容白皆是吃了一惊,难道这还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与相貌不成? 何立先差人去将明国的通缉令拿来,慕容白与楚天舒接过一看,皆是心中一惊。如果说画师画工有限,这画中人与慕容白只有六七分相像,但那榜文中却明明白白地将慕容白的大名题在了上面。 虽是惊异与心慌,但两个人都没敢表现出来。 “的确很像……”楚天舒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说:“何将军可有什么办法助我们乔装呢?” 何立先抚了抚胡须:“这个倒不难。我恰有个会易容的朋友,这就差人去请,明天一早帮你们易了容再走不迟。” 两人谢过何立先,回到了事先安排给他们的客房。 “小白,这可如何是好呢?那你不是连家都回不了了吗?”楚天舒很是心急。 慕容白比较镇定:“放心,天舒。如果不回京城,我们怎么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二哥……真是狠心。”楚天舒心中全是不满,甚至懒得称呼那一个人的名字。“刚成为皇帝,便急不可待地对付你,甚至连质问,审问全都省了。连面都未见,就轻易地定一个人的罪……” 慕容白看着楚天舒对慕容言抱着这样的成见,不知为何心中很开心,连自己成了通缉犯也觉得没什么了。但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他是皇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其实之前有很多事我都觉得自己误会了二哥,或许二哥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所以这件事,或许也是误会,而且你知道吗,坐上那个位置,其实也会有很多无奈。特别是在夏将军如此强势之时。” “你对他,有误会?”楚天舒倒是第一次听到慕容白为慕容言说话,觉得挺新奇,她也很好奇。他们俩不是一向都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吗? “前几年下来,有很多起针对我的陷害和暗杀。”慕容白陷入了回忆,“那段时间对我而言,真的过得太辛苦,每走一步都胆颤心惊。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每一次陷害和暗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二哥。” “我对二哥……怎么说呢,从小,我就特别不喜欢他。他是众星捧月的,我一向是形只影单的,连太监和宫女都可以欺负我。” “再后来,我从燕国回来了。我母亲的死……我一直很愧疚,是我太年幼,没有能力保护好母亲。但是,如果不是二哥的母妃持宠使诈,我与母妃不会被送到燕国,受这么多年的苦。而我的母妃,也不会惨死在燕国。” “因此,我把这种怨恨,也全部都加在二哥身上。” “在遭遇多次陷害和暗杀之后,我对二哥的恨,也达到了顶峰。那个时候……心中只有仇恨,因此,也做下了很多错事。” 包括,对那时的楚天舒,先是英雄救美,后是趁机作祸。 包括,在被慕容言追杀之时,为了不泄露自己行踪,杀了无辜的老嬷嬷。据慕容言与楚天舒证词,那个嬷嬷居然是当时唯一还在照顾楚天舒的人。 “嗯,”楚天舒听得认真,“虽然如此,但也并不代表你喜欢这个哥哥?更不代表你认可他?”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是的,他登上皇位,我极不服气。假如我们一直公平竞争,父皇或许更认可我。但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特别是在皇权争夺这种事上面。” 楚天舒柔声说:“那你后悔吗?陪我离开京城,去燕国寻亲?假如没有离开燕国,假如你一直在京城,或许结果就不同。” 慕容白搂住她:“天舒,那你后悔吗?随我离开京城?” 楚天舒笑了:“我怎会后悔?我确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有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不再是孤零零没上没下的了。就算是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我也有家可归了。” 慕容白突地心中一酸,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倒是担心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楚天舒看着他那伤感的样子,突然也有些怀疑自己。慕容白对自己,本就把从小对远郡主的感情全部都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但自己呢,能全部接受来自另一个楚天舒的感情吗?至少目前来说,慕容白还是顺眼的,体贴的,她愿意跟随一辈子的。 抛却那些烦心事,她说:“我还怕你当上了皇帝不要我了呢。皇宫佳丽三千……” “我独宠你一人。”他接过话,说得自然而又坚定。 “眼下不可能了。你还是通缉犯呢,我没期望过你当皇帝。其实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慕容白摇摇头:“出生在皇家,你我都一样,注定做不了普通人。为了生存,我们需要不停地谋划。你知道吗,当初离开京城,是因为我早就截到某些消息,综合起来看,我觉得京城要来一场血雨腥风。我知道我的离开,会让我失去登上皇位的机会。但我知道,假如我不离去,那二哥连通缉令都不需要发,直接将我推出斩首了。” 楚天舒被吓住了:“果真如此?为什么?你都截到了什么消息?” “有人要拿我大哥,也就是前太子的死来大作文章。我们兄弟五个,父皇对大哥感觉最深厚,因为大哥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哥的死对父皇打击最大,任何与大哥之死沾上关系的,父皇都是零容忍。” 楚天舒疑惑地说:“难道前太子之死,与你有关?我只听说他是一个人在茶庄,手里还拿着自己写的遗书去世的……” 慕容白说:“大哥那时势头正好,春风得意,根本就没有要自杀的理由。而我,我不会杀死大哥,因为在那个时候,杀死大哥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我与大哥关系一向较好,虽然是我刻意结交的结果,但我与大哥之间,的确有些不能公诸于众的秘密。我担心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跟父皇交代那些秘密,我就已经被斩首了。因为跟着这个消息截下来的,还有一两封我看不懂的信件,很显然是用密语写的。但是陈铭易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 “陈铭易?”楚天舒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爹爹曾提起过这个名字……” “是的,”慕容白点点头,“我就知道天舒虽然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陈铭易是燕国宰相,也是岳父大人的死对头。” “这信件中提到陈铭易,很容易就会与私通敌国联系起来,这样去栽赃陷害,再是容易不过的事了。没有任何辩白的机会。我担心这一招是用来对付我的,我只能先避开,因为我没有想到任何后招。父皇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我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楚天舒依然疑惑:“即使你和前太子之死有那么一点关系,这把火很容易烧到你身上,但私通敌国这个罪名……你是不是太过忧虑了呢?” 第132章 是谁杀了我女儿 “不会,”慕容白轻轻地把蜡烛的芯剪去,他非常享受这样的秉烛夜谈,至少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在战斗。 “如果说大哥的死我尚有机会为自己辩护,私通敌国这个罪名栽在我头上再合适不过了。一是我曾经在燕国呆过不短的时间,二是当年,岳父大人与父皇议亲之时,父皇不希望接受远郡主嫁给二哥,而我曾不止一次私下找到父皇和太后,请求娶郡主。” 说完他笑着看了一眼楚天舒:“虽然历尽周折我还是娶到了。只不过……大家都以为真正的郡主还在二哥身边。但我只要楚远郡主这个人,名号什么的,我就不在乎了。” 楚天舒弱弱地说:“我也不在乎。” 事实上,她是不能在乎。 慕容白继续说:“除了这两点,在我截下的消息当中,我还发现了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个符号很像一朵梅花。这个梅花一样的符号,在我被陷害和暗杀的时候,曾被我发现过一两次。一次是刻在一个女人的耳后,一次是绣在一双鞋子的内里。这个女人与这双鞋子分隔在不同的两个地方,看起来毫无联系,唯一有联系的都是,在我被暗杀的现场找到的。我看到这个梅花符号之后,联想到之前的暗杀,认为这次行动很有可能是针对我。我不知道对方何时开始行动,或许是几天,又或许是马上,而我根本来不及准备应对之策,因此走为上策了。” “其实,你也是看见了这个梅花符号,你才发现误会了慕容言?难道不能是这个梅花组织就是慕容言领导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登上帝位?”楚天舒问。她知道,但凡有什么神秘符号的,都可能是暗杀或者情报组织,就跟她的父王在明国设立的秘密组织一样。 慕容白摇摇头:“二哥最大的弱点就是心善。他能文善舞,有治国之才,有宏图伟业,但他缺的,是狠厉。他有防人之心,但他没有害人之意。况且,针对我的每次暗杀,每次都留下非常明显的证据指向二哥,如果说只有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每次都有这么明显的证据,就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有诈。但唯有这个梅花的符号,并没有每次都留下,又或者是被我们略过,又或许是被对方小心地藏了起来。总之,正是这个符号,让我觉得非常不寻常。” “唉……”楚天舒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是为慕容白而叹,还是为慕容言而叹。“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回京城。一是弄清父皇死因,二是看看我有没有翻身的可能,三是把小肉团子接回身边。我知道,天舒肯定挂念得紧了。” 话音刚落,楚天舒已经落泪。即使她没有亲自怀胎十月,但这么长久的时候对小肉团子的付出,真正是让她感觉到为人母的欣悦与不易。 “放心,小肉团子一定会被照顾得白白胖胖的。太后现在已经是太皇太后了,看住一个小婴儿,还是有点能力的。”慕容白安慰道。 楚天舒偎在他身边,点点头。 相对无言。 楚天舒轻轻地把把蜡烛吹了:“休息吧。” 黑暗中,楚天舒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心也渐渐安稳下来。 “你现在被通缉了,你府上那些女人怎么办?虽然我一个都没见过,但听说可是有十来个呢?” 慕容白转身抱住她,轻轻地一吻:“她们都不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楚天舒。” 轻声软语,温热的气息喷在楚天舒的耳边,她这颗属于大龄剩女的心都有些骚动起来。 “别哄我……我知道你府上好多嫁妾可都是在礼部有在册的……”楚天舒一边说着,一只手不老实起来。 慕容白此刻的心情惶恐多于期待,他怕自己再一次让自己失望,再一次让她失望。 他只能再翻个身紧把身边的人抱住,说:“她们都是障眼法……我是说真的,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 楚天舒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迷糊地问:“什么障眼……” 未问完,她的嘴巴便被慕容白用嘴堵住。 唇齿交缠,意犹未尽。 他却抽开身,说:“睡吧,天舒。” 声音有着快睡着的沙哑与慵懒。未多几,便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黑暗中,楚天舒不解地睁着眼睛,却是问不出口。 慕容白其实眼睛也睁着,却说不出口。 夜太黑,睁着眼睛的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 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只不过,一睁开眼睛,第二天就来了。 这一天对夏源河来说是最黑暗的一天。 他下朝回到家,发现不见了自己的女儿。 侍候夏未暖的丫环和侍卫齐刷刷跪了一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叫你们跟好小姐,你们是怎么做的!”夏源河咆哮着,大怒。 为首的丫环哆哆嗦嗦地说:“将军……下午小姐说胸闷,想出去走走。我们不敢怠慢,就全都陪着出去了。走着走着,小姐说好久没到外面去了,想买点东西,于是就出府了。奴婢怕有意外,还特意多调了几个侍卫跟着……” “走到府外,本来好好地走着……谁料小姐突然跑了起来,然后小姐东闪西闪的,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 侍卫长说:“将军,当时是我带着几个兄弟跟着小姐的,小姐是突然施展轻功开逃的……我们几个都追不上……现在还有几个兄弟还着人在城内四处寻找……” 夏源河怒道:“赶紧多派人手,再去找!赶紧去找!” “是!”侍卫长带着人一下子散开。留下几个犹在哆嗦的丫环。 没等来夏未暖的任何消息,管家倒是带了慕容言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公公。 “将军,宫里有太监来请。” “李公公?何事亲临?”夏源河心正烦着,没什么心情应付。 “夏将军,皇上有请,烦请将军即刻入宫。”李公公客气地说,还带着那么一点惶恐。皇宫了出了什么事他是晓得的,他更晓得这位将军的厉害。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眼下本将军有事。”夏源河老不客气地说,慕容言还能有什么事找他?这不是才刚下朝来没多久吗? 李公公连忙说:“大将军,是关于令千金的事,令千金在下朝后求见了皇上……” 夏源河大喜:“什么!未暖在宫里?怎么不早说,快走快走!” 李公公看着夏源河阴转晴的脸,心中更是惊惶,这场暴雨估计是避免不了的了。 夏源河冲入皇宫,未等宫女太监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慕容言正呆呆地坐着,旁边沾了血迹的地毯早已被换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崭新的毯。夏未暖用来自杀的匕首已用一块软布包包,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我的女儿呢?”夏源河进了去,只见到慕容言呆呆的样子,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一时间连见礼都忘记了,直愣愣地就问了一句。 慕容言此刻也没有心情与他计较这些虚礼,只是把手指屏风后一指。屏风后面是暖帐,他平日里如果看折子累了,就在这后面小睡一会。 夏源河不满地皱起眉头,即使女儿是未来的皇后,也不该这未行礼之前就睡在皇上书房吧?这成何体统? “皇上,麻烦你去把未暖叫起来吧,我现在要带她回家。” 慕容言看着夏源河,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除了担心还有焦虑,果然夏未暖这个女儿是他唯一的软肋。而此刻夏未暖没了,以后……又何如何呢? “未暖……她没了……”慕容言不知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悲痛,还是其他。 夏源河听到这不带情绪却有一丝颤抖的声音,心中一凉。“言儿,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未暖没了?” 慕容言没有回答,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 夏源河感觉大事不妙,转身冲进屏风后面。 暖账旁边,跪了个太医和两个簌簌发抖的宫女。 夏源河狠厉的眼神扫过地上的人,然后慢慢掀开暖帐,未见夏未暖,只见床上躺了个头,却被被子从头盖到脚,蒙了个严严实实。 他跌坐在床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用颤抖的手,慢慢地掀开明黄色的被子。夏未暖小小的苍白的脸出现在被子下去,没有一丝血色。 夏源河不敢相信自己哆嗦着探了探鼻息,没有任何呼吸。 夏源河咬着牙齿,一把把盖在女儿身上的被子掀开。 女儿身上换了一套崭新的宫装,但从她的心脏位置仍然有一丝丝渗出的鲜血。 夏源河大吼一声:“是谁杀了我女儿?是谁?” 宫女们哆嗦着不敢言语。 夏源河一把抓住太医:“快去把我女儿救活!你这个太医是怎么当的?信不信我能马上取你项上人头!快去!把我女儿救醒!” 说完把太医一把抓起,就信床那边扔过去。 太医狼狈地爬起,跪在地上:“夏将军,令千金是被匕首直插入心脏,失血过多,回天无力……” 第133章 恳请皇上追立未暖为皇后 夏源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脚:“本将军不要听你这些陈词烂调!把我女儿救醒!否则我保证你活不过今天!快去!” 太医吃痛生生受了他一脚,却是不敢叫。 “你们都下去吧。”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他们的君主此刻面无表情走了下来。 几个宫女及太医像是得到了赦令,急冲冲退了出去。 户内只剩下喘着粗气的夏源河及面色冷淡的慕容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夏源河老泪纵横。“早上老夫出门之时,未暖还是好好的,一转眼,一条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就没有了!言儿,你得给你老舅一个解释!是谁杀了我女儿?是谁有这个胆子杀了我女儿?” 慕容言摇摇头:“舅舅,没有人杀未暖。未暖是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的。” “你胡说!”夏源河大怒,丧女之痛使他完全忘记了君臣之礼,又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君臣之礼。“未暖活得好好的,很快就能成为明国皇后,母仪天下,她有什么理由要自杀?言儿,你可要好好查查!” 夏源河的狂路躁丑态,慕容言不能不冷静。 “舅舅,下朝之后未暖求见我。我与她说了不过几句话,她便……她是死在我眼前,是我亲眼所见……” 夏源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如此说来,是你……是你逼死了我女儿?” 慕容言站了起来:“舅舅,我敬你为舅舅,但请别忘了,我是君,你是臣!基本的礼仪烦请舅舅还需要注意!” 夏源河笑了,悲痛加冷笑:“是,是,是本将军忘记了,你是君,我是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区区一个臣女?” “朕与未暖从小一起长大,朕视她如自己的亲妹妹,朕没有任何理由逼死她。”慕容言的眼睛深得看不见底。“舅舅,虽然朕知道你不相信,但未暖已经长大,她有自己的想法,这种的后果,是她选择的结果。而这样的后果,却也是因为,她没得选择。” 夏源河冷笑:“敢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逼死了自己的女儿?” 慕容言别过脸:“舅舅有这样的想法,朕也不会拦着。不过,未暖为了救你,的确牺牲很大,而这种牺牲的后果,未暖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她承担不了。” 夏源河呆了半响,才总算明白。 他并不介意夏未暖杀了先帝,反正那个先帝他老早就看不顺眼了,自己光在京城享福,天下都是自己在打拼。但是,如果夏未暖连身子都被先帝沾污了,此种结果却是连他自己也无法承受。 无法如何,他们,慕容家庭,必须要为夏未暖的死付出代价! 夏源河又一声冷笑:“如此说来,竟是你那死去的父皇,沾污了未暖的身子,未暖承受不了,所以选择自杀?” “这个逻辑听起来真是可笑。如果不是那个老东西觊觎未暖的身子,未暖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慕容言一声冷笑,若不是夏源河野心太多,引火上身,夏未暖又何需拼尽了全力去救他? 夏源河又说:“以色换君恩,倒也就罢了,我不怪未暖。但这老东西,要了未暖的身子,却不想放过我,又何来恩泽?” “再说未暖那小女子心思我如何不晓得,她从小到大钟情言儿你,是以我一直把她放在边关,离你父皇远远的。谁料最终没有逃过他的魔爪。” 慕容言忍不住说:“如此说来,未暖妹妹这一死,竟全是我们慕容家的错,与舅舅半点关系也无?” 夏源河咬着牙齿:“自己是有。是老夫没用,不能成全了她的心愿,她自然想一死了之……” “皇上,未暖虽死,但皇上与她的婚约并未取消,恳请皇上追立未暖为皇后!” 慕容言一听即火,夏未暖尸骨未寒,甚至还没下葬,他就急着为自己争位置。如此看来,竟是夏未暖的死成全了他?夏源河,他究竟是有多想夏未暖成为皇后,究竟是有多在乎国丈这一位置? “夏将军,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 夏源河老泪纵横:“皇上居然觉得臣过分?未暖拼一死,不过是想求得皇后的名号,连这一死后愿望,皇上都不肯满足?” 慕容言一愣:“夏将军,未暖妹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夏源河怒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老夫最清楚!否则她若是求死,完全可以在家里自行了断,何必要死在你的面前?定是你跟她讲了什么,令她心中绝望!” 慕容言无语,这夏源河是咬定了夏未暖之死,是自己父皇,与自己共同造成的。 “舅舅,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的确什么都没跟未暖说。我和未暖之间,到了这一地步,我的确不能够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源河冷笑:“所以皇上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就没有任何过错了吗?什么也没说才是最可怕,是你的神情,你的态度,你的冷漠又抑或你的嘲笑,杀了她!未暖对你什么心思你最清楚,此时你更不能伤她!” 慕容言沉默片刻,说:“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未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我也很伤心。但此刻,最重要的是处理未暖的后事,别让她在地下太冷清……” 夏源河却怒道:“休想!在未暖成为皇后之前,谁也不准动她!” “舅舅……”慕容言看着夏源河悲怒交加的脸,知道劝说无益,只好说:“好吧,朕就让你在此冷静冷静……” 谁料,这一冷静,就是好几天。 夏源河占据了慕容言的书房,使唤着慕容言的宫女和太监,叫来了自己的亲信,秘密向外发了好几封信。 无论慕容言如何相劝,夏源河都不肯离开,不肯让人碰夏未暖的遗体,除非答应他的条件:追立夏未暖为后。 慕容言甚至请来了太后夏清河,兄妹俩在书房吵了一架,太后气势冲冲地走了出来,直骂他疯子,又劝着慕容言:“言儿,依哀家看,就答应你舅舅算了,他也是爱女心切。再说未暖也没有负过你,她心中一直有你啊。你这个名分,又不是给不起!” 慕容言心中也有纠结,更有不情愿。夏未暖在世时他就不愿娶她,她死后给一个名份,又算什么意思呢? 他想起楚天舒所言,慕容言,先把自己照顾好,再去考虑别人的感觉。 可是……他坐在这个位置,如果不去考虑别人,又怎么能坐得稳呢? 只是,夏源河未免太居功自傲,不把自己这个国君放在眼中了吧? 太后并没有想得这么深,反而是红了眼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未暖这个小妮子到底在想什么啊!她有什么想要得不到的啊,怎么不想开一点呢!” “言儿,未暖自小对你可不差啊……” 慕容言打断她:“母后,这与未暖妹妹与我之间如何没有关系。我与未暖未过礼,也未有夫妻之实,怎可追立她为后?这与祖制不符,对后来的皇后也不公平!” 太后讥笑道:“什么祖制不祖制的,言儿现在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会管?以后的皇后?是谁都不知道,再说了,言儿需要对得起她?能做言儿的皇后,她祖坟都会冒青烟!” 慕容言说:“既然母后说朕现在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现在就是认为追立未暖为后不妥当,因此朕不会妥协!” 太后脸一下子拉长了,也不知如何回,只能说:“那你倒是看看如何处理你那爆脾气的舅舅!他若是赖在那不走,你要如何处理?” 慕容言说:“现在朕要处理的事情,是国事,而不是家事。既然是国事,就由不得夏将军耍赖。如果他再不走,我自然会请侍卫们把他请走,把夏未暖遗体送回将军府。” 太后有些急了:“不可。言儿,你要倚仗舅舅的地方还很多,你刚新登基,根基尚浅,这个时候与舅舅闹翻,对你没有好处啊。” 慕容言看着难得思想清明的母后,问:“那依母后之见,应当如何?若要朕立追立未暖为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太后说:“别急,让哀家想想法子,再给哀家一点时间可好?” 慕容言点点头,默认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夏源河正在属于他自己的书房那里,踱来踱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言暗叹一口气。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帝,注定比自己的父皇还要窝囊。慕容言暗下了决心,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就在慕容言与夏源河为夏未暖僵持的这段时间,楚天舒和慕容白已经以乔装成父女来到了京城。 京城底下的气氛有些奇怪,平静下面似乎暗涌流动。 到处贴着慕容白的通缉令。慕容白被通缉的话题,正被街头巷尾热议着,什么版本都有。 第134章 我依然想要那个位置 慕容白带着楚天舒来到了巷子一处很不起眼的民宅,他敲了敲门。三快一慢,再两快一慢。很快里面也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五声非常急促的声音。 慕容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慢慢地回应清晰的两声。 “吱呀~”门开了。南宫鹏的脸露了出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眼中的陌生的老年男子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再看后面的楚天舒,更是疑惑。 楚天舒知道他没认出慕容白来,忍住笑上前打了招呼:“南宫大人!” 南宫鹏正色道:“卑职见过元妃娘娘!怎么娘娘一个人回来了?白弟呢?” 楚天舒说:“到处可见他的通缉令,怎的他现在还是王爷吗?他若不是王爷,我又怎么担得起娘娘的这一称号?” 南宫鹏不语,虽然慕容白已被通缉,但他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当今皇上说了算的。皇上说他是通缉犯就是通缉犯?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这里面水可深着呢。 他只能转移话题:“这位是?” 楚天舒挽住他的手臂,说:“这位是我的父亲。南宫大人让我们进去说话吧。” 楚王爷?南宫鹏大惊,却不敢叫出这一名讳,毕竟现在京城局势,人人自危。在这个小民宅内,虽然不起眼,虽然是安全的,但也不得不小心。再说了,楚天舒是不是燕国的郡主,对他而言还是个未知数。 他大开了大门,把二人迎了进去。 心中一直在嘀咕着楚天舒的父亲看起来有那么一点面熟。 慕容白带着楚天舒径下进了内厅,跟着身后的南宫鹏心中更是奇怪,这两个人熟门熟路的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此处是非常隐蔽的住所啊,他确信慕容白除了他,谁也没有告诉过这个地方。 慕容白进了内厅,手摸索着往脸上一撕,一大把胡子就被他撕了下来。 南宫鹏心中一惊,再一细看,那位老人家又一撕,把一张人皮面具又给撕了下来。这厮不是慕容白又是谁? 南宫鹏心中一酸,慕容白何时会到了易容乔装才能在京城行走的地步? 慕容白反而笑道:“鹏哥,此去燕国之行,我可以多次死里逃生啊,好不容易保着一条命,你现在怎么看见我一副见到鬼的样子?怎么,是不是,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啊?” 南宫鹏摇摇头,心中悲凉:“要是燕国更安全,属下反而希望你留在燕国。当今皇上对你一直有成见,之前还多次布局陷害和暗杀你,而今他已登了基,想要你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啊。” 楚天舒问:“且不说以前,而今的局势如何?小白是以什么罪名被通缉的,可有证据确凿?” 南宫鹏道:“杀害前太子。因在杜则锐住所搜出了一张信,说是上面是白弟的笔迹,约前太子在茶庄见面的。此外还有杜则锐的证词,说前太子死时这信纸是在前太子身上发现的。” 慕容白说:“这倒不假。那信的确是我写的,那天大哥也是我约出来的。” 楚天舒吃了一惊:“这……” 南宫鹏说:“前太子与白弟关系要好,经常约见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当天前太子一死,茶庄上下仆人也全部都被灭口,这对白弟来说的确是百口莫辩。” “如此说来,对朝堂上那些人来说,这是人证物证俱在咯?”慕容白不以为然地冷笑着。 “是的。”南宫鹏点头。 但这对有着现代司法意识的楚天舒来说不可能:“即使有证据证明你当时是约了前太子在茶庄见面,也不能由此判定你就是杀害前太子的凶手啊。” “还有夏将军的证词,说小林管家在前太子死之前一天有找到夏将军,表示要毒杀太子。” 慕容白冷笑:“死人说过什么话,最易伪造。怪不得小林管家死得这么蹊跷,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南宫鹏说:“看来这盘棋,很早就有人布好了局。白弟,你打算如何?” 慕容白一筹莫展:“鹏哥以为如何?” 南宫鹏更是无能为力:“很抱歉我因为个人私事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局势就变成这样了。目前情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很难翻身。” 慕容白摇摇头,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沉默。 楚天舒率先打破了沉默:“此时也并非无计可施。夏将军虽然兵权在握,但皇上毕竟是皇上,他不能没有一点忌惮。小白,之前你说过,你对当今皇上可能是有所误会,那么现在,你愿不愿意去验证一下,到底是否一场误会?” “况且之前白哥哥你不是说,你和前太子之间非常要好,你没有理由要杀他,之所以你要避嫌,是因为你与前太子之间有不能说的秘密?先帝疑心很重,很有可能不会相信你的任何说辞直接推出斩首。但现在的皇上是慕容言,你我都知道他的性格,他必能坐下来好好听你的解释。” “天舒的意思是,与二哥尽量冰释前嫌?”慕容白说着,心中却还有着些许犹豫。 南宫鹏却是把他的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不可!我不知道白弟所说的对他的误会是什么样的误会,但是白弟与他一直针锋相对却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他看了一眼楚天舒,说继续说:“为了元妃的事,你们也的确闹得非常不愉快。据我猜测,他现在也未必完全把元妃放下。更何况现在通缉令发得全国都是,此时去见他,不异于自投罗网!更何况,现在他根基尚浅,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根本没有实权,几乎所有的决定都要听那位大将军的。大将军在朝堂之上也几乎不把他放在眼中。” 楚天舒说:“正因为如此,或许才需要去试试。身为天子却无实权,这应该正是他最苦恼的,也就在这个时候,他需要帮助。假如我们能先向他示好,表示联手制衡夏将军,我相信这个时候,他与小白之间,最多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暂时是不会起杀心的。” 慕容白点点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南宫鹏。南宫鹏虽然很不服气一个看起来什么也不懂的女人居然看得比他还深远,但也终究不得不承认,这席话的确有道理。 慕容白觉得楚天舒身为燕国郡主,那股子谋略的味道几乎是天生的。 “但也不代表没有危险。或许二哥觉得做这样的皇帝也挺好的,事事不用操心,自有夏将军替其作主。又或许,与夏将军相比,二哥心中更加容不下我。毕竟,即使是现在,我仍然不会心甘情愿放弃大明天子这个位置。” “但眼下,小肉团子在太后手中,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二哥很可能以他作为诱饵,令我们乖乖投降的诱饵。” “意思是,不管如何,都是要去皇上一面?”南宫鹏知道这其中有多危险。 “是的,事不宜迟,明日就动身。谨慎起见,我明日仍然会易容乔装。我会先想办法找到安南进。”慕容白说。 “明白。我会联系之前的暗卫,尽可能多地调动人手一路秘密保护。假如你去燕国有人一路追杀,目前,肯定还有生命危险。” 慕容白点点头:“注意隐藏行踪。对了,”他说罢用手指沾花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梅花的符号,“帮我去查查这个符号,我怀疑这是一个一直想要取我性命的暗杀组织。” 南宫鹏点点头,迅速离去。 慕容白长叹一口气:“此事我不但没有子明国皇族身份,还四面楚歌,估计就要性命不保。天舒,你后悔跟我来明国吗?或许留在燕国,是最明智的选择。” 楚天舒不明白此刻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劝说:“我们是一家人,肯定是要在一起的。不管如何,把小肉团子接回来了再做打算吧。不管是白哥哥,还是小肉团子,都是我心中无法割舍的。” 慕容白脸上忧虑重重。或许之前的他孤家寡人的,败了就败了,他不在乎。可现在,他只能赢不能输。 “白哥哥,那个位置,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你觉得呢,天舒,你觉得对我,重要不重要?”慕容白反问。 “白哥哥,实话说,你所表现出来的,或许并非事实。你对权势看得重,是有原因的。”楚天舒说,“你想要得到的东西,都与十年前你母亲的死有关。或许你想要的只是一场真相和一场复仇而已。所谓权势,只不过是达到目标的手段。” 慕容白心中有着丝丝的惊意,楚天舒的心思细腻令他刮目相看甚至有一丝后怕。 楚天舒从他的表情读出了她并没有猜错。“白哥哥,能不能告诉我,十年前你的母亲,究竟遭遇了什么?虽然据说我当时在场,但是我全无印象。” 慕容白咬着下唇,尽量地控制着自己狂躁的情绪。“天舒,能忘记了,最好。我也希望我能忘记,但我却不能忘记……母亲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 他停了一顿,又说:“或许之前我可以不计任何后果地去报仇,但现在不行,我有你,还有赐儿。因此,我必须考虑好所有的退路,我必须保障你们的安全。因此,我依然想要那个位置,甚至,连燕国的位置,我都想要。” 第135章 那户人家的男主人 楚天舒点点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她知道,这一条路是多么的困难。 “白哥哥想要的,我都会支持。我会一直站在你知边陪你。”楚天舒由衷地说着,只是她突然间又有些失神,这话是来自现代社会的自己说的,还是这个世界的那个郡主说的呢? “得天舒,是我之大幸哉!”慕容白叹道,伸手把楚天舒抱住。事实上,若是天舒能一直这样陪着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听说……以前的三王爷府,已经被抄家了。”楚天舒清亮的眸子里全是忧虑,“男的全充了仆,女的都入了官妓。虽然我在那里住的时日较短,但我也知道,那里有你的全部心血。怎么的回来那么久,都没有听你提过呢?难道你一定也不心疼?” 慕容白呵呵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他要抄便抄去。其余的,最重要的,我一直带在身边。次重要的,我全部都转移走了。留在府中的,对我来说都是路人甲。” 楚天舒睁大了眼睛,这才明白过来慕容白下的这盘棋也很大,自己虽然一直跟着他走,却是一直没有醒悟过来。“……你那些嫔妾知道了都要哭死了。” “我从来不管她们的眼泪,我只要天舒脸上有笑即可。再说了,鹏哥肯定回来警告过她们,若她们有一丝自主意识,早应该想办法逃生了。” 楚天舒听了,既觉得甜蜜又有担心。她板过他的脸,认真地问:“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你复仇路上的绊脚石……那怎么办?” 她害怕听到答案。不管是放弃复仇宁愿一生缺憾,还是放弃她直奔自己想要的目标而去,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慕容白则笃定地笑笑,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相信我,天舒,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绝对不会让自己,面临这样的选择。” 腻歪了一会,慕容白起身说:“明日我们要去见二哥了,今天我还有一个人要去见的。天舒就留在这好好休息,好吗?” 楚天舒不愿意:“我自然是要与白哥哥一起去的。我不累。” “要去见什么人?” 慕容白说:“我与前太子之间不能公布的秘密,全在这个人身上。我要说服她明日与我一起去见皇上。这样才能打消皇上对我的怀疑。” “这个人住所非常偏远,本就长途劳顿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乖,我很快就回来。” 楚天舒只好不情愿地起了身,慢慢替他把面具带上。“一路小心点啊。” 慕容白半推半拉着把楚天舒送入房间床上:“这里很安全,你千万别出门,知道吗?好好躺下吧。” 楚天舒无奈躺下,听着慕容白关了门声音,无奈左转右转,都无法成眠。只好起身,无聊地在这小民宅里四处逛了逛。 前院很简陋,可后院却别有洞天,有一个很大的庭院,不仅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藤萝掩映,更有参天大绕着围墙一周,气势磅礴。 楚天舒不禁忆起慕容言带着自己从那时的三皇子府出去之时,也是在一众大树的掩盖之下飞跃出去的。而今自己没有这飞跃的轻功,但爬树的本领还是在的。 她站在树底下往上看,是枣树,此刻枣子已经成熟。楚天舒嘴有些馋了,想起了儿时也经常爬树摘果吃,一吃个痛快的。 四下无人,她脱去了鞋子,将外裙挽起,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 围墙之外还是围墙,却是另一户人家的围墙。 楚天舒好奇地看去,这户人家比自己这一边的庭院要小许多,却更加精致。 凉亭内有仿佛一家三口在坐着吃点心,小孩子似乎才三岁模样。 这一看之下,楚天舒差点从树上掉下!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不是慕容白却又是谁? 面具早已被摘下,衣服却还是刚才的那套衣服! 此时皇宫里,慕容言在自己的宫殿中,正等着已经升为他禁卫军首领的安南进进来议事。夏源河再如此无赖赖在他的宫殿中,他也是忍无可忍,更别提夏未暖还未下葬了。 “皇上,楚妃娘娘求见。”宫女来报。 慕容言烦躁地说:“不见。” 红梅馆的事情他还未有精力去查,朝堂之上的事已弄得他筋疲力尽。他能做的只能是先把水冬青和水姑先监视起来,以免有异动。 “皇上,楚妃娘娘还说,如果皇上不见,则说是红梅求见。”宫女又诚惶诚恐地说着。 红梅?慕容言想起那个妖异的女人,内心一阵恶心及心悸。她又来干什么? “让她们进来吧。”慕容言无奈地说。 楚妃慢慢地走了进来。这些天不见,她显得更瘦了。 慕容言由皇子变成皇上,她没感觉到半点好处,甚至自上次之后,慕容言没有来探过她一次,她多次托人带话亦没有任何音讯。 她清楚地知道,她被他利用了。 只是,她又怎么可能摆脱得了被利用的命运?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也全是倚仗红梅馆给的吗? “臣妾参见皇上。”盈盈弱弱地一拜,她多么希望他的眼睛,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 慕容言却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眼睛只盯着她身后那个笑得娇媚的女人。 “何事求见?”高高在上,不怒自威。 红梅没有答话,只是笑得更甜了。“皇上与我入内一谈如何?” 说完她径直走向里面的房间,还不忘回头浅浅一笑。 水冬青的心瞬间如坠冰窖。这世间,似乎谁都可以践踏自己的心如草芥。特别是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水姑却对她毕恭毕敬的女人。 慕容言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水冬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慢慢地走了进去。 这一眼,水冬青知道,却原来这个女人这么厉害,连已身为皇上的慕容言都要怕她三分,只怕是她连慕容言都已控制住了! 慕容言走了进去,眼前那个女子早已巧笑嫣然毫不避讳的斜躺在属于慕容言的龙床上。“皇上,可需要臣妾侍寝不?” 慕容言冷冷地说:“正事。” 红梅嘻嘻一笑:“皇上对现在的局势是不是很头疼呢?夏源河自侍劳苦功高,又手握兵权,在你面前事事都摆着长辈的架子,你这个皇上可是没有任何一点权力啊。” 慕容言面色很冷,没有表情,亦不答话。 红梅嘻笑着说:“皇上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嘛。立楚妃为后,我替你对付帮夏源河。只要夏源河一倒,明国的实权可不就全在你手中啦?” 慕容言不以为然。只怕到时实权全都被这个女人掌握了去!他与她,注定只是敌人关系,不可能成为盟友! 红梅又笑着说:“看来夏未暖是对你可真是真爱啊。我只不过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便自杀了。不过我可真没想到她要跑到你面前来自杀啊,这对你来说真是件棘手的事啊。” 慕容言哑着声:“未暖之死竟然是你害的?” 他真的是没有想到!夏未暖就这样死在他面前,却原来有人背后在教唆!只是,自己也的确因为夏源河之事对她冷漠了一点…… 红梅可真谓看表情猜心思的高手,纵是慕容言这样故意冷着脸不显露表情的样子,她也能从细微的眼神变化捕捉到对方心思的变化。 她说道:“皇上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啦。死都死了。我说过,皇上不跟我合作,你身边的人只有一个一个死去。前面有慕容白和楚天舒,后面有夏未暖。下一个,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慕容言一下子呆住,慕容白死了?天舒……也死了? 他不信! 红梅很享受看到慕容言惊呆的样子,看来慕容白与楚天舒对慕容言来说的确是比较重要的人啊!“皇上不相信啊,尸体我都见过了,泡得都不成样子啦。特别是花容月貌的楚天舒,哎那个脸啊,比猪头还恶心……哈哈哈……” “你不是自称是楚王爷的手下?你们家郡主死了,你还这么开心?”慕容言趁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冷不防地问。楚天舒是死是活,不能由眼前这个女人说了算。在没有亲见楚天舒的尸首之前,在他心中,楚天舒一直是活着的。 红梅大笑之中突然一愣,接着很快地一脸不屑地回道:“那个傻子郡主,楚王爷怎么可能会把她当女儿?只不过一个名号给着她,用得着的时候利用一下罢啦!” 慕容言又冷冷地说:“楚天舒可不是傻子。据我所知,她比水冬青聪明太多,冷静太多,优秀太多了。” 红梅整个人都冷了下来。说实话,傻郡主突然不傻,的确是她计划之外的事情。所幸的事这个郡主不傻了之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什么事都不知道。 第136章 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 楚天舒一个下午什么事都没做,就一直骑坐在枝叶繁茂的大树上,看着对面那户一家三口,谈笑风声,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却没有眼泪。 以原郡主那颗单纯美好的眼里只有慕容白的心来说,此时满满地只有伤心,还有那么一点侥幸,或许他有着其他自己所不明白的苦衷。 但以楚天舒本身的性格来说,她接受不了这样的欺骗与隐瞒。她之前不是不知道,二皇子慕容白风评不佳,风流生性,嫔妾无数。她曾经接受了这么一个慕容白,他没有必要隐瞒与欺骗自己,说什么其他的嫔妾都是障眼…… 还说最重要的已带在身边,次重要的,都已转移。 那么眼前这抹妙曼的身影,就是次重要的? 但是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这个女人和儿子,他是隐藏了多久? 她,对他毫无隐瞒,用着原郡主的那一颗心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全身心……不,除了她是穿越而来这一点。 而他,假如对不明身份的楚天舒有所隐瞒也就罢了,在明确自己是他心念的郡主身份之时,仍然藏起另一个女人和孩子…… 的确心寒…… 那一头,就在隔壁,的确是慕容白。 这个女人叫洛满星,她带着孩子,静静地躲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已是第五个年头了。 可想而知她看到慕容白时那惊喜的神情。 但这惊喜没持续多久,因为她知道,此时他的造访,代表着有事发生,而且是不好的事情。相比之下,她更宁愿,守着自己所爱的儿子,平静地过完一生。 她淡淡地在院子中接待了他,叫来自己的儿子:“慕恩,过来,见过你叔叔。” 小朋友很乖,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叔叔,也不怕人,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瞪着慕容白。 “慕恩这个名字,取得真好。”慕容白笑着抱过慕恩,“是你取的吗?” 洛满星淡淡地点点头。慕恩慕恩,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掂记着谁的恩。 慕恩从慕容白身上滑下来,在旁边自己玩着。 慕容白坐了下来:“打算给他回复他原本的姓吗?” 洛满星摇摇头:“这种生活挺好的,平静,安逸。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跟你们慕容家庭的人有任何关系。” 慕容白说:“但这对他不公平。他毕竟是慕容皇族的香火后代,他是前太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儿子。” 洛满星冷笑:“那又如何?起码我们母子俩过样生活,平平安安的。若是公开身份,或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慕容白沉默着,暂时不知如何回应。洛满星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固执,吃软不吃硬。 洛满星也沉默着,慕恩跑过来说:“娘亲!那里有一大窝蚂蚁!我可以玩蚂蚁吗?” 洛满星温柔地笑,慈爱地说:“慕恩去玩吧,小心一点便是。”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的确平和安逸。前太子给洛满星留下的金银珠宝和良田,足令她一世无忧。 “满星……这一次,只有你能够救我。”慕容白作低了姿态,柔声说。那声音有无尽的悲凉。 洛满星看着他,一向凛冽桀骜的眼神此刻满是悲沧,那双细细长长的桃花眼早没了往日的风采。不知为何,这一望,却像是把她多年以来苦心建就的防堤冲垮,眼泪瞬间就迷住了双眼。“多年以前,你也曾这样说……” “是的,这么多年,我没有从来认真地跟你说过一声谢谢。满星,你真的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或许几辈子都无法还清……” 洛满星流着泪,摇摇头:“我不需要你还……我这么爱你,你却亲手把我送到太子床上……慕容白,我想知道,你内心,可有过不舍,可有过后悔?” 慕容白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还如以前细软,只是此刻却是冰凉的。 “满星,相信我,我的心比你还痛。我再舍不得,也是没有法子……” “那时你的父亲刚刚获罪,我为了救你,已经耗去半生精力,欠下许多人情。我知道太子钟情于你,那个时候,只有太子能保护你,也只有太子,才有可能他日为你父亲翻案……” 洛满星被他握住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白哥哥无奈解释……我都知道的,你又何必勾起我的伤痛……” 在太子身边那两年,是她痛苦的强颜欢笑的两年,虽然太子对她呵护备至,奈何她心中早住进了一个慕容白,还要身背着讨好太子的任务,一边为自己痛苦着,一边为对不起太子而内疚着。 她很清楚慕容白将她作为一个物品献给了太子,并作为一个可以与太子有着亲密联系的工具,她清楚慕容白有着自己的谋划,并且为了这个谋划,利用了自己。 她甘心被他利用。只为了,慕容白与太子相聚之时,她尚且有机会,可以在旁陪着他。 她没有忘记当得知她怀孕之时,太子那惊喜的神色,那仿佛全天下都不如眼前这个女子重要的神情。随后是担忧,太子害怕没有名份的她会受委屈,绞尽脑汁要给她名份。 她也没有忘记,当得知太子死了之后,她那如释重负的心情。即使慕容白为了更好的隐藏好她,从来没有来看过她,但她终于可以,一个人静静的,不被打扰地,想念她心中的慕容白。 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好好地把慕恩带大,还了太子这几年对她的恩情,便可。 至于父亲平反的事,她早已不报任何希望。 至于慕容白,还会不会来把接走,她早已不再考虑。 她已有慕恩,她不能跟慕容白走。 她只想,静静地把这一辈子走完。 只是,再与世隔绝,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外面的局势。她知道了先帝驾崩,知道了慕容言登基,知道了慕容白被通缉。 她也知道,她平静的生活,最终将被打破。 “满星,你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慕容白其实已经从她脸上看得出她的动摇,他只需要再推进一把,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洛满星苦笑:“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已人为母,我应该再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了吧?” 慕容白诚挚地说:“救命。满星,请你,救我的命。” 洛满星问:“他并非你杀的?” 慕容白沉默,没有回答。他知道,她能懂。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杀的。但我知道,此刻我的证词是有多么重要,我可以站在他的角度来证明,当时你们是多么要好,你与他经常相约见面,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只是,有的时候,我又多么希望,他是你杀的……” “白哥哥,你难道一点也不恨他,一点也不想他死?就算是为了我?” 慕容白低垂着眼,低声说:“满星,你应该知道,只有他过得好,你才会过得好。我又怎么可能……希望他死?” 洛满星苦笑:“只不过,只要他活着,你就不再有机会登上皇位?还是说,就算他活着,总有一天,你也可以,以他偷娶罪臣之女的罪名,令他从太子之位翻下来?白哥哥,说实话,在你谋划成为大明天子的计略中,可有考虑过我洛满星的位置?可有考虑过,在你将来偌大的后宫,为我洛满星留一席之地?” 慕容白坚定地说:“有的,满星。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 洛满星摇摇头:“我不相信。” 慕容白看着在近处玩得入迷的慕恩,说:“既然不相信,又何必来问我呢?” 沉默。洛满星一脸不可抵制的悲伤和眼泪。 许久,她说:“慕恩,长得跟他很像。” “是的,太像了。”他转身看着洛满星,“所以,你的证词,非常有说服力。满星,我已决定,明天就去见二哥。你带着慕恩,随我走一趟可好?” 洛满星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白哥哥,你可知,我跟你走一趟容易,此时我此生,但再也没有如此平静的日子可过了。” 慕容白说:“我可以说服二哥,继续隐藏你的身份,我相信二哥他会理解,也会愿意这么做。” 洛满星摇摇头:“未必。斩草不除根,之后就会有无穷的隐患,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大作文章,质疑他是否有登基的权力。白哥哥,你也一样。他日如果你成了大明天子,或许,你也会选择对慕恩痛下杀手。” “不,我不会。满星,相信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这么做。你相信我。这一辈子,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慕容白这样说,是因为他了解洛满星,他知道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慕恩卷入皇权争斗。洛满星再次红了眼眶,许久才下了决心:“我同意明天跟你走一趟。这一趟回来之后,我要带慕恩搬家,搬得越远越好。” 慕容白眼中满满都是感激:“谢谢你,满星。我知道,我会安排的。” 洛满星咬了咬嘴唇:“我只有两个要求。” 第137章 全部都是黄花闺女 慕容白知道她也必不会提什么过分要求,她本性如此,不太会为难人,因此满口答应。 洛满星慢慢地靠近他:“白哥哥,抱抱我,然后,让满星最后为你做一顿饭。” 慕容白有些犹豫着,洛满星却已扑入他的怀中,扑入了她日思夜想的怀抱。她已决定,最后为他做一件事,此后,为了慕恩,这一别,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 “满星,我住的地方有点远,晚饭可能……”慕容白心中记挂着楚天舒,她还一个人在隔壁院落等待。他不能让她等太久,他在找着借口。 洛满星却是很坚定,靠在他的怀抱中,仿佛也找回了多年前的少女心态。她半是威胁半是撒娇:“第一次,为白哥哥做饭,也是最后一次,如果白哥哥不同意,那明日,我可就不能保证,我会对当今皇上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了。” 也罢。慕容白暗叹一声,那就再留久一点,希望南宫鹏能早日回来,跟楚天舒也好有个照应。“好吧,听你的。” 慕容白无奈的声音在洛满星听来却是宠溺的。 她第一次展开了满足的笑容。 楚天舒看到两个人相拥的那一刻,整个身子连带整颗心都凉了。 泪水,也无声无息地滑落。 ——我这一生,只有楚天舒一个女人。 曾经他说的话,现在看来却是只像笑话。只有自己还傻傻地相信着。 那个女人,那个三四岁的孩童…… 而自己,与小肉团子,又算是什么呢? 楚天舒看着他们拥抱了一会,那抹妙曼身影便进了厨房,而慕容白则蹲在地上陪着那小孩大在玩,不多几,他便抱着小孩也进了厨房,隐约之中有欢快的笑声传了过来。 她再也忍受不住,颤颤巍巍地从树上下来,却一时抓不稳,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这一跤得可不轻,钻心的疼痛传来,令她一阵昏沉,一时居然动弹不得。 但身体上的疼痛,怎可比得上内心的疼痛? 她干脆躺在了地上,不愿意再费劲爬起来。 也不知躺了多久,楚天舒清晰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却是南宫鹏带了人来过来了。 “刘大人,我们就在这说话好了,前边他们在研究明天的行路地图和战略,太吵。” 被称为刘大人的那个人声音很年轻,略有些沙哑:“南宫兄,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的本名冷泽好了。不知南宫兄要跟我谈些什么?” “冷杉找到了没有?”南宫鹏问,因他知道,冷杉是他的同门师弟。 “没有。”冷泽说,“我看,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三爷能准许我们带人去寻,已是不错的。” “唉……”南宫鹏叹了一口气,“这次我们要对付的人,不简单啊。你现在身份是刑部小官刘金星吧?可查到那个任大人有什么秘密没有?为什么一个看起来跟燕国半点关系也没有的人,拼了死命在那里请求立楚妃为后呢?” “目前还没查到,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这么清楚的利害关系他都拎不清,我怀疑他的被逼迫的。”冷泽说,“我会继续查下去。” “此外,朝堂之间,坊间,可有什么对三爷不利或者有利的传闻没有?” 冷泽地位在南宫鹏之下,也可以算是慕容白的左右手。他说:“朝堂之上,因任大人与夏将军的联手,暂时还没有人敢替三爷说话。不过最近这事也暂时没人敢谈了,因为据说……我也是听说的,皇上连着几天上朝都没有精神,而夏将军连着几天都没有上朝了。听说是夏家千金死了。” “死了?”南宫鹏大吃一惊。 夏未暖死了?楚天舒吃了一惊,那样一个豪迈矫健的娇俏人儿,死了?她不是正好好地等着做慕容言的皇后吗?她还有着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将军父亲护着,她怎么就死了呢? “此消息是否属实?是怎么死的?”南宫鹏对这消息大为紧张,夏未暖的死,很可能会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啊。 冷泽说:“是否属实还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怎么死的就各种版本都有,不过大同小异,一说是自杀,一说是皇上逼死了她。夏将军现正跟皇上僵着呢!” 南宫鹏心中一喜,说:“这对三爷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啊!” 冷泽也赞同:“可不是嘛,三爷回来得正是时候!不过都这个点了,三爷去哪了还不回来?” 南宫鹏说:“我也不知道,本来以为他与元妃会好好休息的,谁知两个人都没了踪影,可能他带着元妃到哪浪漫去了吧?三爷对元妃可是上了心的。” 这话听在楚天舒耳中,怎么听怎么讽刺。 她很想站起来大骂一通,可是她发现,自己还是肢体无力。 唉,那就躺着吧。 冷泽突地想起一事,叹了一口气说:“南宫兄,上次你托我要尽力保护三爷那些被充入官妓的嫔妾,我怕是有心无力了!” “怎么可能会?”南宫鹏不太敢相信,“那些人就这样大胆?不怕他日三爷能翻案,东山再起?” 泠泽说:“刚开始大家都是有顾忌的,毕竟曾是皇子嫔妾,谁也不敢把她们当官妓来看,我们给的钱和散发的恐吓还是有些用处的。” “但直到一些之前三爷的一些死对头,大着胆子点了三爷之前一些不在册的位分低的妾室之后,坊间就有了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南宫鹏皱着眉头,“哎呀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子了,说话吞吞吐吐,这是要把人急死是不是啊?” 冷泽慢慢地说:“并非我吞吞吐吐,而是这档子事,的确不好说。” “坊间传闻,三爷的妾室,都还是黄花闺女……” “有人不信邪,又去点了几个,结果全部都是黄花闺女……” “于是乎,现在京城里说什么的都有……” “三爷的嫔妾就这样,一个又一个地保不住了。” “怎么可能!”南宫鹏吼了出来。他的确要吼,京城每一个人都知道慕容白风流成性,好色成性,纵情声色,怎么可能他宫里所有的嫔妾个个都还是黄花闺女呢? 冷泽无奈地说:“属下也不愿意相信,无奈坊间就是这样流传的。” 南宫鹏叹了一口气:“也罢,令你保护好那些嫔妾是我私下安排的,保不住就保不住罢。我看三爷心思完全没在她们身上,回来也没问过一句。这事,就暂时瞒着他罢。” 冷泽应了声:“是。”又说:“三爷怎么还不回来?” 南宫鹏摇摇头:“也不知去哪了!我们还是回去一起研究明天的计划吧!三爷这次回来虽然隐蔽,但也不能排除有心之人得知这一消息而次追杀他!” 冷泽应了一声,随南宫鹏走到前院。 留在楚天舒独自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 真是可笑! 慕容白府上的嫔妾全部都还是黄花闺女?也就是说,他从来未跟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同过房?嫔妾们难道就没有一丝怀疑?难道就不会在争吵?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 难道是因为隔壁的这个女子? 他对隔壁这名女子爱得太深,因此不会再同其他女人同房? 而那些嫔妾,他说都是障眼,难道是为了保护那名女子? 那自己呢,又算什么呢? 楚天舒忆起自己与慕容白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她所得想起的印象之中,她的确,从来没有真正地属于地他。 但小肉团子的存在,成功地反驳了自己的这一想法。 难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来自于他的爱和关注,都是因为小肉团子? 楚天舒开始笑自己。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慢慢地向前面的房间走去。 前院的人似乎已经散去,没有任何声音。 她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不愿再起来。 而此时,在皇宫楚妃所在宫殿内,红梅在慕容言处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宫殿,正一脸不高兴地指使着楚妃水冬青替她捶腿。 一名动作伶俐的宫女急急地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红梅大惊,接着大怒:“该死的!居然被骗了!” “传令下去,全城搜索慕容白和楚天舒!一定要把这两个人,杀了!” 水冬青听到这冰冷诡异的女声,觉得背后一阵寒凉。 而慕容言终于也与一直在外的安南进碰上了头。 “皇上,夏将军发了好几封密函出去。属下担心,他是秘密调兵回来,不排除他有想逼宫的可能!” “岂有此理!”慕容言大怒,“朕对他多番谦让,他居然得罪进尺!” 安南进又说:“属下斗胆,把其中两封密函截下了,但夏将军一共发了多少,属下还不清楚,也不清楚其他的密函发到哪里了。” 慕容言点点头:“做得好,南进!” “过了今晚,夏将军还赖在这里,先出动禁卫军,把他扣压。” 安南进点点头说:“必须如此!只不过夏将军武功过人,属下怕……” 慕容言问:“可以请白巧巧出来帮忙吗?” 第138章 无条件支持 楚天舒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面,眼前的饭菜都不差,但她却没有任何胃口。 隔壁的慕容白,应该早已同那个女人及小孩一起吃过饭了吧? 他们肯定是谈笑风声,温馨满桌? 而自己则孤苦寂寞,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 南宫鹏又从外边回来了,看着楚天舒正用筷子无聊地戳着眼前的一碗饭,双眼空洞,神情悲伤。 “元妃娘娘你怎么了?你跟饭有仇啊?咦,怎么没看到白弟?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楚天舒恹恹地说:“说过了不要再叫我元妃娘娘了。元妃娘娘按建不是应该入官妓了吗,现在没入,也算个逃犯。你直接叫我楚天舒吧。” 南宫鹏不以为意,笑道:“那叫你弟妹吧。” 这一声弟妹却令楚天舒想起隔壁那个女人,她想向南宫鹏打听点什么情况,却发现自己对那个女人一无所知,叫什么,哪里人氏都不知道。 南宫鹏又问:“白弟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楚天舒说:“我没出去过。我一直在房内睡觉。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样啊。”南宫鹏突然无端地就紧张起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楚天舒冷笑:“怎么可能?” 他去的地方,就在隔壁。还骗自己说太偏远了,所以不让自己同行。 就去隔壁串个门,能出什么意外? 南宫鹏被她的这句冷笑惊得摸不着头脑。小两口这是吵架了吗? “南宫大人,你是小白的表哥?”楚天舒装作闲聊了起来。反正无聊也是无聊,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才是。 “是的。白弟的母妃南宫唐,是我的亲姑姑。”南宫鹏回答。 “他的母妃我知道……”楚天舒接了话,甚至还假装自己全部记得,“我还见过,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只可惜……那样的下场。南宫大人,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可有想过为她复仇吗?” 南宫鹏对楚天舒挑起这个话题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实说吧,我跟我姑姑感情并没有多深,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就入了宫。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白弟对她的死也没有对她提及过多,复仇这回事,若是需要,白弟是一定会去做的,而我也会无条件支侍他。” “无条件支持?”楚天舒愣愣地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她说不清他有什么魅力,就算是落魄了追随者也不会离去。 南宫鹏似乎知道她的疑惑,说:“在我没有遇到白弟之前,我就是个小混混,四处拜师,自认为天下无敌,无所事事,却一事无成。姑姑受封的消息传到故乡,我的确风光了一阵。但当姑姑不受宠的消息传来,我早已把家产败光,彻底成了一个流浪的小混混,靠打家劫舍,收保护费,欺负乞丐为生。” “直到白弟出现,把我带到了京城。” 楚天舒托着腮,认真地听着。 慕容白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扮演着从天而降的天使的角色。难道这些追随者不离不弃了。或许,那些女人们的爱情中,也是如此。 所以他府上的嫔妾们,在明知他不再回来之后,也不肯离府? “除了凉王,小白还有其他子嗣吗?”楚天舒终于艰难地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没有。”南宫鹏却是想都没有想就摇摇头。“没有子嗣,这也是先帝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所以……白弟那个时候,宁愿得罪二皇子也要抢到你……其实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啊……”南宫鹏不解地说。 楚天舒低头扒饭,说:“我只清楚我自己的事,其他的事我也不清楚啊。我在三皇府上的时间很短,跟其他嫔妾并无往来,对府上的事也知之甚少。” 原来,那个女人和孩子隐藏得这么深,连南宫鹏都不知道。 难道女人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但那样的亲密劲哪来的?女人的夫君难道不会生气? 楚天舒胡思乱想中,外面传来几声猫叫,南宫鹏便出去了。 又剩下楚天舒一个人,对着一桌子的菜。天色慢慢地,全暗下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白闪身进来了。 朦胧之中看到桌子旁有人,连忙摸出火折子,把蜡烛点上,同时责备道:“这么晚了也不点蜡烛?黑乎乎得看得清吗?” 楚天舒抬头看着他,神色正常,没有一丁点做了亏心事的神色。 他这是对欺骗和隐瞒习已为常了吗? 慕容白看到楚天舒神色不对,眼睛红肿,心中一滞,他靠了过去拉住她的手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你哭过了?” 楚天舒没有说话,手却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天舒……怎么了,有什么事发生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天舒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楚天舒能说什么呢?噼里啪啦地开始一顿质问?然后是慕容白百般抵赖万种借口?再然后呢?她不知道。 她决定,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要等她接到小肉团子,想好应对之策之后,再向他摊牌。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担心明天的事,担心以后的事。”楚天舒随便扯了一个谎,接着就要立刻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呢,这一整个下午去了哪里?这么久才回来?晚饭吃过了吗?我一直在等你吃晚饭呢。” 慕容白果然立刻说:“去见了一个故人。我说服她明天跟我一起去见皇上了。” “故人?”楚天舒心中冷笑,这一点他倒没有骗我。当然是故人。 慕容白解释说:“是的。是前太子的外室。” “外……外室?”楚天舒吃了一惊,前太子的外室?前太子所爱的人?慕容白连前太子的人都敢动? “是的。”慕容白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力,干脆将事情原委都说个清楚。“前太子一直对之前的工部尚书洛航之女洛满星情有独钟。无奈五年前洛航得罪了父皇,父皇将他及全家都治了死罪,我拼尽全力救下洛满星。” “之后洛满星与前太子就秘密地在一起了。因为洛满星是罪臣之女,前太子不能公布地与她在一起。洛满星很快怀孕,但前太子却没等到孩子出生,就被人毒杀而死。” “因为我和前太子这样的秘密,那段时间我与他走动非常频繁,相约见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有洛满星的证词,皇上必会放下疑心。”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楚天舒的心有些动摇,那她所见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又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会相信那个叫洛满星的人?她也需要有证据啊。” 慕容白说:“我又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洛满星家中有前太子的各式书法画作无数,更有无数太子为她所写的情书与情诗,还有各种太子所赠的私物。最重要的是洛满星的儿子,长得与前太子非常相像。” 孩子不是慕容白的? 楚天舒有些疑惑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慕容白轻皱眉头:“我已将洛满星接到这边来了,明日一早我们与她一起进宫。” “这一次,只能赢,不得输。” “我一是要为自己洗清罪名,二是为扳倒夏源河,三是在大明国确定我的地位。这三个目的,缺一不可。否则我一旦暴露,你我和小肉团子,都有可能会没命。” 看起来真像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可是关乎自身性命的大事。 楚天舒跟着愁了起来,至于洛满星的事,先放一边吧。待事成之后,她只要一个答案,便可。 “你有具体的法子了吗?” 慕容白扶住额头,脸色疲惫。“明日一早,我们还是乔装出行吧。你我假扮洛满星的随从与丫环,如何?让洛满星以前太子之外室名义求见皇上,这一招如何?” “待洛满星与二哥交谈之后,如何二哥有所松口,到时你我再亮明身份,请求见二哥?” “假如二哥松了口,几乎就意味着他对我疑心不再,相信我不会杀害前太子了。此时我会再与他谈夏源河的事情。” “那你想好如何应付夏源河了吗?” 据说夏源河武功高强,非普通人所能对付。而慕容言即使有武功再身,估计再加多几个人也难奈何得了他。再说了,一旦动武,那可就是撕破了脸,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强的。 慕容白白皙细长的手指插入头发中,愁容满面:“这一步正是我最担心的一步。夏源河不仅武功过人,而且他手握兵权,他意在控制二哥,我估计他在京城可能会潜伏有不少兵力,万一真打起来真的是麻烦。” “所以对他,不能不下阴招。”南宫鹏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慕容白看了一眼南宫鹏说:“这正是我所想的,也是我正要去做的。二哥心善手软,就怕他不同意,所以要尽力说服他。” “天舒……我与二哥,一向针锋相对,我甚少与他合作,我对是否能说服他很没有信心。” 楚天舒沉默半响,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说服他。” 第139章 逢人就叫姐姐的毛病 慕容白抱住她,头抵在她脖子上,轻声说:“谢谢。” 那声音有着无尽的疲惫,楚天舒不由地心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慕容白没有动,闭着眼睛说:“嗯……再一会就休息。鹏哥你还有什么消息吗?” 南宫鹏说:“冷泽那里得来的消息,近日皇上与夏将军好像不妥,两个人似乎在为夏家千金的事僵持着。” 慕容白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睛也亮了起来:“明着是为夏未暖闹不和,实际上还是在为了争夺大明的权力闹不和。具体是为了什么,有确切消息不?” 南宫鹏说:“为了立皇后的事情。任海行一伙请立楚妃为后,夏将军自然是不肯的。不过皇上对立谁为后这事丝毫没有表态,就任两伙大臣们吵来吵去。” “传闻夏未暖与先帝之死有关。又传闻这几天夏大将军都没有去上朝,是因为夏小姐死了。” “死了?”慕容白先是不解,再是释然,“夏未暖那么高傲的性子,她要是真死了,估计也就是自杀了。不过我好奇的是,是什么逼得她自杀?” 南宫鹏摇摇头:“这个确实的消息没有,不过有传闻是皇上逼的。” “很好,我们这一次回来得真是时候。”慕容白起了身,“鹏哥,你务必保护明天进宫之路顺利。” 南宫鹏应了一声,便又出去了。 慕容白踱来踱去,脑子转个不停。 “天舒,明天之行可能会有危险……不知为何,我直觉我们已经被人发现了。” 楚天舒心一沉,慕容白这是又要把自己撇开,他一个人出去的意思吗? “白哥哥,不管如何,我们说好一起行动的。” 慕容白担心地说:“我是怕你有危险。不如我找个安全的地方……” 楚天舒无端地就想起隔壁的那个女人。 “不行,白哥哥,明天我是一定要随你一起去的。我也担心你有危险。” “我有武功,关键时候还能自保,不用担心我。” 楚天舒就是不愿意被他甩开,无论如何她也要去看看慕容白与那个洛满星是何关系,洛满星的儿子又是什么来历,果然是前太子的儿子? “白哥哥是觉得我是累赘吗?” “天舒,我没有这个意思。”慕容白急了,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入了宫之后我们分头行动,我与洛满星去见皇上,你去见太后,把小肉团子接走。” 楚天舒想了想,同意了。事实上,她也非常相信小肉团子。 一夜无话。 慕容白睡得非常沉,楚天舒却难以成眠,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刚睡着没多久,她就被慕容白叫醒了。 “你看你,眼晴都红红的肿肿的,昨晚没睡好吧?”慕容白心疼地说。 楚天舒生怕他又找了借口不让自己跟去,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慕容白还是嫌弃她穿衣速度慢,三下两下帮她穿好,然后拿着热毛巾,胡乱地帮她洗了一把脸,再推到餐桌前。 “早餐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说完他就闪身出去了。 楚天舒头还昏沉着,赶紧胡混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却听到外面有马车的声音。 她端着碗走到窗边,看到慕容白扶着洛满星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然后再把那个小孩子又抱了上去。 洛满星坐好之后掀开帘子,没有说话,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白。 楚天舒木然地转过身,对自己说,多吃点,多吃点才有力气逃生。不能成为累赘。 我不能伤心,不能生气,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是吃早餐的时候…… 慕容白不知何时又进来了,看到楚天舒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呆了一呆:“天舒……你慢点吃……我没有催你的意思……” 楚天舒没有理他,完全不顾形象地把那一碗全部塞进了嘴巴,然后用袖子把嘴巴一抹,抬起眼睛看着他。 慕容白心中一个格登,他总觉得今天的楚天舒不太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 他不敢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 因为楚天舒已经站了起来:“我吃完了,可以走了。” 慕容白点点头,把人皮面具戴上,拉着楚天舒走了出去。 一个车夫,一辆豪华马车。 楚天舒与慕容白,一个丫环一个随从,跟着马车后面。 京城百姓大都能有眼色,看到如此豪华的马车都知道马车主人非富即贵,一般都让着走。 眼见再拐两个弯就到皇宫门了,突然几匹马驰骋而来,并不避让,直接撞了过来。所幸马车夫反应及时,及时把马儿脱了缰,几匹受惊的马全部跑了,马车上的人并没有事。 慕容白知道这事并非意外,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果然骑马的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全数跃下,持刀便砍向自己。 一时之间,虽然热闹却还算平静的街道,跳出无数手持凶器的人。 他们撕掉伪装,露出统一着装。 那些真正无辜的路人早吓得不是尖叫逃离就是伏地不动。 一队是护住马车与慕容白楚天舒,另一队则是要取他们性命的。 慌乱之中马车夫单手拖动马车费力前行,慕容白护着楚天舒跟着马车往前走。 对方似乎对马车中的人不甚关注,几乎全部杀手都集中在慕容白身上。慕容白单手打退了几个杀手,夺了武器,拉着楚天舒且战且前行。 一时之间竟是南宫鹏安排的人占了上风,马车夫已经成功地抢到了一匹马套在马车上,慕容白拉着楚天舒刚想跳上马车,不料想后方突然冲过来又一队人马,为首的那个持刀便向慕容白砍来,慕容白一个闪身,拉着楚天舒的手一松,便眼睁睁地看着楚天舒被人掳上马。 “天舒!”慕容白着急地大喊着,无奈对方刀剑如潮水般袭来,他只能先应付着。 南宫鹏此时也率另一队人马来到,双方好一阵厮杀。 “鹏哥,你先别管我,天舒被人掳走了,快带人去追!”慕容白且打且退,退到马车边上与南宫鹏汇合着急地说。 南宫鹏一剑刺入对方心脏,喷出的血溅了周围人一身。他狠狠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你若是进不了宫,便会死在这里!” 楚天舒莫名其妙地被人夹着带离了慕容白,而那人还一直在骑车,这种颠簸的滋味令楚天舒想吐。 “你快放开我,放开我!”她大喊着,双拳拼命地地打在那人身上。 那人不管不顾,却是极不耐烦。 楚天舒大叫:“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吐了!啊!我要吐在你身上,你可别怪我!” 这一招看来有用,那个却似乎是个有洁癖的人。他停住马,把楚天舒把地上一扔,厌恶地说:“赶紧吐,吐完赶路!” “哎呀!”楚天舒冷不防被摔下,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这几天真倒霉,刚从树上摔下,又被人从马上摔下…… 两个人都是蒙着面看不清容貌。但旁边一直跟着的另一个人像是手下,此刻说:“少爷,红梅主的意思是,这个郡主若看着有用,就留着。若是太麻烦,就咔嚓掉。属下看此处偏僻,不如就地解决了吧。” 楚天舒一听便急了起来,知道她是郡主还这么嚣张,到底是什么人?红梅主?是什么人? “本少爷说有用,便杀不得。”那人牛气哄哄地,又催楚天舒:“愣着干嘛?刚才说要吐,还不赶紧的!” 楚天舒气哄哄地说:“吐不出来!估计非要吐在你身上才能吐得出来!” “你!”那人居高临下拿剑指着她,“信不信本少爷不高兴,一剑便把你刺穿!” 楚天舒知道,若他真有心杀自己,刚才在手下说这话时便杀了。他不杀,必是自己还有点用处。因此也不怕,只用清亮的眼睛瞪着他。 那人也料不到楚天舒敢这样挑战他,还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恼羞成怒,手一扬,那剑尖便直直向楚天舒刺去。 这回是真的死定了吗?楚天舒心中悲鸣中,后悔激怒了敌人。她的脑海中闪过小肉团子那内嘟嘟的笑脸,还有慕容白那笑得有些坏坏的脸…… 她未反应过来,那人的剑尖突地被什么东西打偏了,掉落在地。 接着一个人影极快地闪了过来,抱起自己就跑。几个飞跃过后,已是几米之外。 那手下下马便要追,但他的少爷却并不同意。 “算了吧,随她去吧。你没看见她往宫门去的吗?进了宫我们可惹事不起。” “少爷,”那手下一副都是你的错的眼神,“我们要如何回去向红梅主交代?” 少爷没有出声,而是拿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而又英气的脸。 “原来,这才是我的姐姐啊。有意思,可比那个水冬青有意思多了。” 手下郁闷地说:“少爷逢人就叫姐姐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少爷笑而不言,心里在说,你知道个头。这个可是真正的姐姐。 第140章 只要你幸福就好 既然是真正的姐姐,那就不能由着别人带走了。 “追!” 他飞身上马,急驰追去。 救楚天舒的人虽然一身好轻功,但无奈还拉着本身没有任何武功的楚天舒,速度也没快到哪里去,一下子被就赶上了。 那位少爷飞身下马,直奔过来就要把楚天舒抢走。 楚天舒这时才看清,救下自己的居然是自嫁给安南进后就没再露出行踪的白巧巧! 当下白巧巧与少爷打了起来,两人不分上下。 楚天舒无计可施又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到慕容白还在与那伙人纠缠,当下更是心急,白巧巧手一抛,一个闪着金光的的东西就飞了过来,楚天舒顺势一接,发现是一个进出宫门的金牌。 “天舒姐,这里是皇宫后门,你拿着牌子从这进去吧!”白巧巧清晰的声音从打斗中传来,显得那么不真实。 楚天舒拿着牌子纠结着,大声说:“巧巧,小白他在前边街角被人追杀呢,你快去帮他!” 那位少爷冷笑大喝:“自己都小命不保了,还有空关心别人!” 说完脱身开来,又向着楚天舒扑过来。 楚天舒不再犹豫,撒开腿就跑。 白巧巧欺身上来,缠住那位少爷。少爷看着楚天舒像只小兔子般越跑越远,无奈自己又脱身不得,心急之下向自己傻愣在旁的手下喝道:“小虫子还愣着干嘛,还不替本少爷去追回来!” 小虫子骑马就追,楚天舒已经登了五六级台阶了,小虫子也不是盖的,飞身下马三下两下就追上了拉住她的手便往回拖。 楚天舒知道,皇宫等于安全之地,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 因此也不肯就范,用上一切她所能用上的武器,脚踢拳打手抓。 小虫子一时难抵这毫无章法的武功路子,两个人就这样在台阶上拉拉扯扯。 一个不小心,也不知小虫子推的还是楚天舒自己用力过猛,她一个重心不稳,一脚踩空,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天眩地转。天要忙我。楚天舒只来得及闪过两个念头,便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小虫子呆住了,这少爷指明要留的女人,不会被自己一不小心杀掉了吧? 虽然一直在对打,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楚天舒的两个人,在她滚下来的那一刹那,自动分开了。 白巧巧飞奔过去扶起她。还好,额上有血,但尚有呼吸。 她吃力地拖起她,想往皇宫送。 她知道,慕容言定会救她。 那位少爷走了过去欲抱起楚天舒,还说:“让我来吧。” 白巧巧打掉他的手毫不客气地说:“你想干什么!看你长得一表人材风度翩翩的,干的却是杀人的勾当!给老娘死开!” 那位少爷被夸得合不拢嘴,说:“姐姐,你力气虽大,但抱着她爬上那么高的台阶也费劲不是嘛?我帮你抱上去,我发誓不会趁抢走她!我知道她受伤了,不能错过最好的救治时机,送到皇宫里去最好了!我也不想她死,相信我!” 白巧巧猜疑地看着他。但楚天舒呼吸越来越浅,不能再有闪失了,况且就算他抱着楚天舒要逃走,以自己轻功也能追得上。她便放了心。 那位少爷抱起楚天舒一口气爬上最顶,然后把她交给白巧巧便跑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白巧巧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 禁卫军侍卫都认识她。她一面派人去通知皇上,一面找几个侍卫把楚天舒往里扛。 接着,她又急匆匆往外冲。 如果有人要慕容白的命,她不能不管。 夏未暖仍未下葬,还依然躺在慕容言曾经的龙床上,旁边守护着的仍然是她的父亲夏源河。 慕容言只能搬到了旁边的殿去,此时正在书房勾画着今晚将夏源河拿下的计划及各种后备计划。突然有侍卫来报:“安夫人送来一名受伤的女子,名叫楚天舒,求皇上收留救治。” “天舒?”慕容言闻罢,急得丢掉了手中的笔。“她受伤了?现在何处?” “回皇上,正由另几名兄弟抬着,在来见皇上的路上。” “先请太医。”慕容言站了起来,慌而不乱。 但当他真正见到楚天舒时,那颗心才是又慌又乱。 楚天舒比之前更瘦了些,脸色苍白,双眼还有些浮肿,又或许是受伤的原因,一头乱发。 这哪里是自己印象中那个总是笑得淡然清爽的楚天舒? 慕容白究竟把她照顾成什么样了? 他把楚天舒安置在屏风后的暖帐中。她呼吸时浅时促,表情痛苦,额头上血迹未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是白巧巧将受伤的她送来了宫中?慕容白呢? 红梅不是说,慕容白与楚天舒都被她杀死了吗? 很快太医过来了。 “尽力救治,务必把她治好。”慕容言简短地吩咐了一下,便让开了身子。 “是!”太医不敢怠慢,便忙开了。 慕容言不忍再看,转了身过去。那几个侍卫没有得到命令,还未离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给朕细细道来。” “是,皇上。卑职几个今天是在皇宫后门巡逻的,看到安夫人与一个黑衣人在打斗。因卑职不能擅离职守因此只能在皇宫内关注着。不一会儿,这名女子在与另一个黑衣人推让之间摔下了台阶,接着黑衣人将这名女子抱上台阶后便离开了。安夫人将这名女子交与我们后也离开了。” 慕容言仍是听得云里雾里,白巧巧会是与谁在打斗?为何打着打着又化敌为友? 楚天舒是回来了,慕容白呢?身在何处? “住手!”突地一声大喝,却是来看楚天舒。 慕容言吓了一跳,转身看去,楚天舒满脸是汗,呼吸急促,似乎正在忍受着难言的苦痛,但双眼却是紧闭的。 “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没有停下手中针灸的动作,回答道:“回皇上,这名患者伤在脑部,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可能是受了梦魇。没有关系的,待臣再针几个安神的穴位即可。” 慕容言稍微安了心,又问:“她能完全康复吗?” 太医答道:“回皇上,脑部的伤口很浅,只是有些肿胀,按外观来看并不是重伤。只是伤在脑部,不太好说,假若她能醒转过来,应该是无事的。” 正说话间,楚天舒的情绪似乎再次激动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 “坏人!” 她带着哭腔喊出了这么一句。 太医笃定地一针刺了下去,楚天舒慢慢地又安静了下来。 太医将她头部慢慢地包扎了起来,又写了一副方子,说:“皇上,这女子估计不久之后就会醒转。我会令太医院的人开始煎药,晚一点会把药送过来。” 慕容言点点头,手一挥,太医便告退了。 慕容言坐在床边,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汗水。 楚天舒静静的躺着,神情安定。 如若没有国事纷扰,与她静静地做世间一对小夫妻,多好。 哪怕就这样守着她,不眠不休,亦是好的。 慕容言不由自主的轻轻握起她垂在床边的青葱小手。 她的手有些凉,但此时却是乖巧地躺在自己掌心中,像是答应了不再乱闹脾气的小女孩。 “天舒,是我。”他低语道,他知道楚天舒还在昏迷,他知道她听不到。 “天舒,记不记得,我们离别的时候,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告别。” “同样,这一次重蓬,我们也没有好好的准备,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就见面了。”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虽然才过去几个月,可是我却感觉,像是过去了几十年。” “父皇驾崩了。你不在我身边。” “我登基为新帝,你不在我身边。” “未暖死了,你在不我身边。” “我与舅舅对峙着,你也不在我身边。” “不……现在,你来了。可是我知道,你不属于我,或许,你一旦醒过来,便会离去。” “天舒,我不知道,你与三弟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很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你,你便住进了我的心里面。” “还记得,那次你吐在我身上,帮我洗衣服吗?从那以后,你在我的心里面,是赶也赶不走了。”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不管你是楚娘子,还是元妃,还是燕国郡主,在我心中,你都是那个我最先认识的楚天舒。你是我爱的那个楚天舒。” 他看着她。她依然睡得沉,没有任何表情与回应。 他笑了笑,自嘲地说:“或许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可以痛快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因为……当真正面对你的时候,我会有各种顾忌,我会怕你听了不开心,或许因此而背上负担。” “只是,天舒,只要你幸福就好。假如你跟着他,是幸福的,那便好。” “假如,有一天,你想要回来,我……我也会非常非常开心。” 他将她的小手用两只手捧着,把脸凑近了,看她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 一股浓重的药味钻入他的鼻子,他有些心疼。 他贪婪地看着她的脸。 她一向殷红的小嘴唇此刻却是惨白的。她小巧的鼻子还如以前一样带着点调皮。 第141章 一语点中他的心中事 “皇上可在里面?”屏风后传来安南进的声音。 慕容言恋恋不舍地抬起头,苦笑着说:“天舒,我的梦醒了。我要面对现实了。” 他站起身来,终是舍不得,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仿佛偷偷赚了一笔般地心情终于有些好转。 他感觉自己有力量去面对屏风前的纷扰了。 “朕在这。”他用坚定的声音回答着,走了出去。 身后,楚天舒吃力地张开了眼睛,一脸迷茫地盯着帐顶。 慕容言走了出去,安南进急匆匆地来见礼都免了,说:“皇上,有一个自称前太子外室的女子求见。另……慕容白一起来求见。” 慕容白已被夺了三王爷称号,他不知道如何称呼,只好直呼直名。 慕容言心中亦喜亦忧,果然楚天舒出现了,慕容白也就不远了。 “大约是什么个情况?” 他需要安南进评估一下。 “皇上,慕容白不知是惹了哪路人马,在进宫路上被人追杀。巧巧派人通知我之后先去救的场,我一时情急,率了些兄弟就过去了。把慕容白救下了,他虽负了伤,但无大碍。” “但……他并不知楚天舒被巧巧救下,仍派了现宫鹏四下搜救楚天舒。皇上,要不要告诉他……” 安南进知道楚天舒对慕容言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个女人对兄弟两人的关系来说意味着什么。 慕容言沉默片刻,说:“让我来告诉他吧。宣他们都进来吧。” 安南进退出后,慕容言独自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慕容白知道自己已暴露,早已撕下面具,此时领着洛满星与慕恩慢慢走了进来。 慕容言稳坐着,威严,却不令人有压迫感。 慕容白站着,看着昔日自己还称为二哥的慕容言,此时却坐在龙椅上,成为自己的君主。 洛满星面圣,自然是惶恐的。她按礼节带着慕恩行了礼。 慕容白犹自站着,他高傲的性子令他很难低得下头跪得下去。 慕容言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催促,只是心中挂念着的,却是屏风后的楚天舒。 慕容白再不甘,顾及楚天舒及小肉团子,知道自己还是免不了这一跪。 “臣弟参见皇上。” 声音沙哑,悲凉无尽。 “都起来吧。”慕容言知道自己赢了,却并没有十分开心的表情。 “洛满星?居然没死?我想应该又是你三弟的功劳吧?”他不是不知道前太子一直钟情于洛满星,但洛满星却似乎对他爱理不理,直到洛航获罪,他还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是的。”慕容白说着,不带情绪。“臣弟知道前太子爱这个女人,因此斗胆救下了她,而太子一直与她秘密在一起多年,还有了孩子。” 慕容言看着慕恩,的确是前太子的模样。 “所以你是想以此证明,你与前太子交好,相约见面是常事,你并无心毒害他?” “是的,请皇上明察。”慕容白甚至还拱了拱手。他有些轻视自己,适应角色如此之快。但是,没有办法,只有先忍着,否则再无出头之日! 慕容言轻叹一口气:“其实,我从来不相信,你会杀前太子。” “或许你有杀我之心,但,如果说你有杀前太子之心,我亦不是信。” “即使没有洛满星,只要你来见我,跟我讲清楚,我依然会信你。” 慕容白有些沉默了。慕容言这席话,大有冰释前嫌的意思。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但至少,他真的这么说了。 那么,原因是,他真的,很需要自己帮忙对付夏源河? 这沉默令得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慕容言起了身,抱起了慕恩。慕恩并不怕生人,洛满星忙教他叫“皇上。” 慕容言倒是欢喜得紧,他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儿子呢。 “小公子……”他说着,“长得与大哥真像……” 又对洛满星说:“前太子府第都还留着,呆会朕安排你们母子俩见过太后,你们便搬进太子府第吧。” 洛满星一听便跪下:“皇上,不可!民女不希望安稳地将儿子带走,过平静安定的生活,并不打算回慕容家生活,更何况民女父亲还是带罪之身,民女是罪臣之女,不可入皇族。请皇上明鉴,放民女与儿子回家乡,过一世安稳生活。” “这……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亲亲曾孙子,见一面还是要见的吧?”慕容言有些为难。 慕容白知道,一旦见过太皇太后,洛满星便无隐居的可能。因此便说:“皇上,洛满星及慕恩,已经习惯了那种平静安和的日子,相来就算重回慕容皇族,也是非常不习惯的。我相信大哥也会尊重她的选择,毕竟那种日子,一生平平安安的,也就够了。” 慕容言不语,他想留洛满星是假,想弄清楚慕容白与洛满星之间的关系才是真。大哥已死,慕恩看起来也是大哥的儿子,只是慕容白与洛满星之间,相互信任与依赖的关系令他感觉不妥。凭什么洛满星就这么信任他,而不是信任自己即使慕恩恢复前太子之子的身份,他这个做皇上的也能把侄子照顾得很好呢? “皇上……”慕容言怀中的慕恩突然奶声奶气地出了声,“你就是皇上吗?” 慕容言换了一副笑脸,对他点点头。 慕恩继续奶声奶气地说:“我娘亲说,皇上是天底下最能干的人,要什么有什么。皇上,能不能问你要一样东西啊?” 洛满星的脸立刻就吓得苍白,忙阻止:“恩恩,可不敢乱说话。” 她想要抱过慕恩,却又不敢。 这小孩子不知道面对的皇上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啊。 慕容言却是温和地笑着:“恩恩想要什么,朕有的一定满足你。” “我想要一个爹爹!”慕恩兴冲冲地说。 “爹爹?”慕容言心中一痛,小小孩子能要什么,自然是别人都有而自己没有的……只是大哥死得早,自己又怎么可能令他死而复生呢? 慕恩的表情由欢喜转悲伤,说:“恩恩没有爹爹。娘亲说爹爹早就死了……” “可是,昨天这个叔叔到我们家来过之后,娘亲就哭了。我还问娘亲为什么哭了,娘亲说,要是这个叔叔是我的爹爹多好!” 慕恩的手还天真地毫无顾忌地指向慕容白,又高兴地问:“皇上,你可以不可叫这个叔叔做我的爹爹,这样娘亲就不会哭了!” “扑通……”洛满星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童言无忌,这样一样,慕容言必是什么都知道了。那自己,就是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自己的证词或许就救不了慕容白了。 慕容言的笑渐渐地冷了下来。 果然,如果洛满星与前太子的爱情,是早就被设计好的,即使慕恩真的是前太子之子,那么洛满星的证词又有几分可信呢? 慕容白却是一愣,仿佛也是刚刚得知事情真相似的,一脸疑惑地看向洛满星。 洛满星愣了一下,心中盛满悲伤。她只能顺势说:“皇上,请恕罪。民女在被……当时还是三皇子的慕容公子救起之后,就对慕容公子一见倾心。奈何慕容公子也是为了前太子才救的我,为了报恩,为了不给慕容公子增加麻烦,我只好把爱慕一直压在心里。” “皇上,民女发誓,这个秘密除了民女自己,谁也不知道。慕容公子和前太子都被蒙在鼓里,只是昨日慕容公子找到民女,事隔三年之后第一次见他,民女一时情绪激动,所以自言自语说了那样的话,无料被恩恩听去,民女这是无心之失,请皇上恕罪。” 此翻话,倒也合情合理。 信不信,只在人心了。 洛满星又继续说:“是以,民女无颜以前太子的妾室留在慕容家族内。请皇上允许民女带恩恩回乡下隐居生活。民女不愿意公开他的身份,就让他过上一辈子普通的人生活吧。” 慕容言点点头:“也罢。就如你所愿吧。” 洛满星大喜,深深地磕了一个头,从皇上手上抱过慕恩,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白,便告退了。 房中又只剩下一直相互猜疑又只能相互依存的两兄弟。 终究是慕容言先开了口。慕容白已经向他低头,而他,也的确需要他的帮忙。 “三弟,我信你。” “不日我会为你平反,恢复王爷称号。” 慕容白心中暗中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谢皇上。” 他知道,慕容言的话语背后,必有但是。 “但是……目前二哥的处境,也很艰难。”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你我是亲兄弟,虽有嫌隙,但血脉相连,利益关连。” 慕容白点点头:“是的,此次臣弟回来,一是为了替自己伸冤,二来臣弟也是听说,夏大将军在朝堂之上对皇上多有为难……” 一语点中他的心中事。 第142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慕容言主动上前抓住他的手:“如此便好!三弟肯回来助朕,朕真的非常开心!” “来,三弟,坐下我们长聊。这阵子事情太多,我们需要一件一件理清。” 慕容白心中虽还心有不甘,有不服,但也已放下了戒备,被他热情感染,拱手道:“谢皇上对臣弟的信任。” 心中却又记挂着不知去向生死未卜的楚天舒,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南宫鹏是否找到她。但此时若是提起她,或许可以请慕容言帮忙寻找,但又或许又会惹得慕容言心生不快? 慕容言对楚天舒就躺在屏风后面一事只字不提,虽然他也并不知道楚天舒早已醒了过来。此时的楚天舒看起来不但瘦弱憔悴,而且没有神采。他怕是慕容白伤的她。在没有弄清楚慕容白对楚天舒如何之前,他并不想将楚天舒交给他。 而楚天舒,在慕容言离去之前,其实便睡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中,也把慕容言后面的几句话听了进去。除了感动,便是无以为报的感。 醒转过来,最初的不适之后,楚天舒惊讶地发现,她记起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与身为质子的慕容白认识,相处,玩耍。她记得她多次救下被人欺负的慕容白,记得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亲密。她更记得,他的母妃是如何被人虐杀的,而当时,她与慕容白几乎目睹了全过程。 同样地,她记得她是如何受伤的,如何心智受损的。 虽然她变傻的这些年,事情大都模模糊糊只有个轮廓。 就连水冬青如何取代她,将她赶走,这些事情也因为当时的她认知程度有限,而印象模糊。 但唯有一事,她记得非常清楚。 那就是在城郊外,她被五六个歹人欺负,慕容白将她救下。 她清楚地记得慕容白将她救下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好吧,在当时那个心智失常的郡主心里,慕容白所做的事情,对智障的郡主而言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天害理的大事,她甚至认为这跟两个人抢玩具打架之类的矛盾没什么不同。她当时的确很伤心,她伤心的是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她的“言哥哥”便欺负她,不让着她,而且欺负完她之后还一走了之,不理她,不再跟她玩了。 楚天舒能明白了解当时的智障郡主的想法,她的心智完全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的楚天舒对这种行为不能忍。对一个路边受欺负的弱女子还能下得去手,这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做得出的事情? 这个男人的本性,是有多恶劣? 她心中充满说不清的恶心和愤怒,还有被欺瞒的感觉。 作为慕容白口中的他的“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楚天舒到底还有什么事是被他瞒着的? 睡在后面的舒天舒,也同样将洛满星的话听了个完完整整。 这话骗骗慕容言是可以的,又怎么能骗得过楚天舒?楚天舒可是明明白白看到两个人不仅相谈甚欢,甚至还抱在一起,而且慕容白还留了下来一起吃饭。 楚天舒此刻对慕容白,满心的怀疑与失望。 自己在他心中,究竟算是个什么呢?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那他完全可以抢了小肉团子便算了,为何一直纠缠自己?难道是想榨干自己作为燕国郡主的最后一点价值? 纠结心痛悲伤悲愤…… 楚天舒已不知用什么情绪来面对这啼笑皆非的一切。 而屏风前,慕容言与慕容白就如同已冰释前嫌,打了一架还是亲兄弟一般。 “我自然是信任你的,三弟。同宗同族,血脉相连,咱们是手足,无论如何,这一点改变不了。” “此时朕这边眼前有件事比较紧急需要处理。无奈朕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慕容白明了:“可是夏将军之事?” 慕容言点头表示赞同,正头疼应该如何把事情说清楚。 慕容白表示理解:“皇上,夏将军毕竟是您的舅舅,您行事之间,必会因为太后娘娘而对他有所顾忌。这事不如就交给臣弟可好?臣弟自会和平处理,不会伤夏将军性命。” 事情讲到这份上慕容言也无话可说。伤不伤夏源河性命之类的事他压根不去考虑,因为夏源河不是你想伤就能伤的,他是浑身都没有漏洞,浑身都是防备,自从他住进了宫里,不但从自己的将军府中调来了一小队贴身侍卫,还任意使唤宫女及太监,简单是把自己当皇上了好么! “但请皇上,能否将事情的来拢去脉全部都告诉臣弟?臣弟离京之时,还一派平和。可此次回京,不仅自己成为带罪之身,连大明天子都易了主……臣弟对目前情势一无所知。”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这事……恐怕得从父皇驾崩之日说起。” 慕容白眼中闪着泪花:“臣弟不孝,父皇驾崩之时居然没在身边……”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三弟不在倒还好些,若是三弟在,说不定父皇早因前太子之死而处置了他,说不定他还会死在父皇前面呢! “那时任大人掌握了大量对夏将军不利的证据。一是前太子涉事的那个茶庄是夏将军秘密所开。二是,查到大量夏将军与燕国名相陈铭易来往的书信,夏将军一因与前太子之死有关,二因涉及私通敌国,父皇正要将他问斩。” 慕容白点点头,这是他所料到的。私通敌国的罪名,因为他没在京城,而用来选择对付夏源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时朕也在朝堂之上,虽然夏源河是我舅舅,朕亦不相信他会出卖国家,但当时证据确凿,朕也是回天无力。” “那夏将军又是如何化解危机的呢?难道他领了兵来逼宫弑君?”慕容白有些沉不住气,如若如此,二哥这个皇上当得也太窝囊了,他马上便要处决了他。 “这倒没有。正在关键时候,未暖突然出现了。”慕容言忆起当时情景,仍是一脸悲痛。夏未暖当时名分还是自己的未婚妻,即使自己并不在乎,但身为自己父亲的皇上,按理说是不能不在乎的啊。还是说,当时父皇就已将夏未暖,当成一个死人了呢? “夏未暖?”慕容白倒是吃了一惊,父皇一直心中喜爱夏未暖,这对这一大家子来说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但他一是没想到夏未暖居然能为了救夏源河而牺牲自己,毕竟她可是从小一直爱着慕容言的。二是没想到,父皇身为君主,居然能无耻到如此境地?但是这两个没想到,他也只能放在心中,这可是不能说的。 “然后呢?” 他急切想知道答案,难不成夏未暖还成了太妃? 慕容言又如何肯让此事发生? “然后……”慕容言叹了一口气,当天的事是他这一辈子所知的最黑暗的事情。每每忆起就觉得当时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盘黑夜如漆…… “然后是夏子建带着人闯入皇宫。虽然没有大开杀戒但也算是大不敬之罪。夏子建把当时受压的舅舅救出后,舅舅救女心切,与我两个人一同闯入父皇帐内。” 慕容言暗暗咬住牙齿,因为悲愤与痛苦,眼圈都瞪得有些发红。 那些记忆是他一辈子不愿意回想,每想一次,便如同凌迟一次。 慕容白仿佛大约明白了什么事,亦是紧握拳头。 “然后呢?二哥,发生了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情急之下甚至连皇上的尊称都忘记了。 “我进去之时,父皇已经没有了呼吸。未暖一脸惊慌,惊魂未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啪!” 慕容白一拳击在桌子上的声音。 他双目圆瞪,表情阴冷:“二哥,这明显是夏未暖杀了我们的父皇,弑君之罪!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二哥,难道你还要娶她为妻,立她为后吗?” 慕容言辩护道:“朕从来没有考虑过再娶她,立她为后!” 慕容白不理,继续说:“即使没有,你作为父皇的儿子,继续了父皇的皇位,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他报仇吗?你对夏未暖,是否有过责备一句?我看没有吧?非但没有,你对杀父仇人之父,还言听计从!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舅舅?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皇位得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全靠夏源河武力支持你!你是怕一旦得不到他的支持,你就皇位不保!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慕容言被他激得也是面红耳赤,两兄弟果然又是一语不和,又要吵起来。“三弟以为我要如何?我身为慕容皇族在世最长子,继承皇位有何不妥?父皇之仇本身就复杂,如果不是夏家被逼迫到无可奈何的境地,夏未暖会这样做吗?如果按三弟你的说法,我舍了身要报仇,要与夏家作对,那末,很可能大明现在就改了姓了!我为了慕容家的皇位忍辱负重,而慕容白你又身在哪里?” 第143章 你还我楚天舒 慕容白一脸郁闷与悲痛:“我当时在受人追杀!二哥以为我为何突然离京,是因为我知道有人要取我性命!即使二哥是我兄长,但父皇亦有指定谁继承皇位的资格,二哥怎么能知道父皇不会指定我呢?” 慕容言无奈。慕容白明明说是回京助他,怎么又来质疑他的皇位的合法性? “你卷入前太子之死的案中,你觉得父皇会……” “二哥,你明知道我与大哥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我不会杀他的,我相信父皇也不会怀疑我。”慕容白这样说着,虽然他知道自己是睁眼说瞎话,但只要慕容言相信,便可以了。 “好吧,三弟,你从燕国回来之后就与朕针锋相对,凡事爱与朕争抢。朕并不怪你,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你在燕国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朕欠你的。只是如今事情已成了这样的局势,但请你注意,现如今的局势并非朕造成的。刚才你也说回京是要助朕。朕想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慕容白说:“恢复我的身份。” “这自然是肯定的了。” 他过得好,楚天舒也才能过得好。 “我会用计将夏源河拉下马,不过这事还需要皇上授权及相助。”慕容白已将南宫鹏商量过计策,其实也很简单。 慕容言停顿一下,说:“朕需要知道全盘的计划。” 慕容白心中冷笑,毕竟这个慕容言,从小几乎是在夏源河的佑护下成长,他做了皇上也几乎全是夏源河的功劳,看来他心中对夏家有所偏坦,也是正常。 “臣弟自然会事事与皇上商量,也保证不伤夏将军性命。” 慕容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是大哥被毒杀,再是父皇离世,再是夏未暖自杀,然后是楚天舒莫名其妙地受人追杀而受伤。假如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剩下他孤家寡人,即使天下都是他的,又有何意义呢? 慕容白却又说:“事成之后,臣弟要夏将军手上的兵权。” 不容置疑的语气,笃定地看着他。 慕容言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楚天舒受伤,他没有问过一句,也没有向自己提过,要求支援或者帮忙,甚至没有露出过一丝担忧的神色,反而在这里,为了自己的权势利益,与自己讨价还价。 “三弟,不如将皇位也拱手让给你,如何?” 这是一句气话。 两个人都知道。 激烈的眼神碰撞。 慕容白不知他在国家大事上慕容言为何还跟他赌气?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已是皇上,君无戏言吗?那么自己就顺势而下,看他如何下台? “皇上如何坚持,臣弟自然会收下。” 慕容言一声冷笑,说:“既然三弟这么喜欢讨价还价,以物易物。那么我以大明皇位跟你交换一样东西,如何?” “我给你,你想要的皇位,你还我楚天舒。” 此语一出,慕容白的眼神立刻变得阴冷。 他不知道他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冷笑道:“很好。事成之后,我做大明国君,你带天舒走,只要她同意!” 他倒是带得走才是!慕容白非常清楚楚天舒对自己的感情,也非常相信楚天舒不会离开自己,更何况是一个成为皇帝的自己。 慕容言表情亦是冷了下来。 果然,在他心中,楚天舒的价值,就是为他带来价值。 难怪天舒会不幸福。 屏风后的楚天舒,虽早有心理准备,却是控制不住地眼泪滑了下来。 是为傻傻的郡主落泪,还是为虽为剩女却如少女般被人欺骗感情的楚天舒落泪? 自己对他的感情,本来就不像是真的…… 更多的,是跟着原郡主的感情走的。 屏风前的两个人都有感觉谈不下去了。 慕容言很想说,刚才那段话不算……他并未真心想放弃皇位。 慕容白也很想说,刚才只是赌气,不是心里话……他并未真心要拿楚天舒换皇位。 但倔强的两个人,仍是什么也没说。 直到安南进匆匆走了进来:“皇上!” 他看了一眼慕容白,似乎有所顾忌。 慕容言一摆手:“南进,不碍事,但说无妨。” 他一副还把自己当自己人的样子,慕容白稍稍宽了心。 “皇上让我一直监视红梅馆,红梅馆倒没什么异样,一直正常营业,只是属下发现,最近多了很多新人。若说只是陪唱卖艺的多起来也就算了,但同时多起来的,还有长期住在那里的恩客。”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在我的眼皮底下都敢如此,看来他们又想挑起什么事端了。” 慕容言想起红梅馆主人还光明正大地住在自己宫中呢,更是窝火,赶也赶不走,打又打不过,什么时候自己得空了调个几百人围攻她…… “什么红梅馆?”慕容白心中一动,莫非与自己所知的那个梅花符号有关? 他拿过纸笔,把那个梅花符号画下,递给慕容言问:“可是跟这个符号有关?” 慕容言若有所思,这个符号的确相当眼熟…… 是……刻在一个女人身上…… 若隐若现的…… 他忆起来了,他与红梅第一次见面之时,红梅拉住他强吻,他曾在她衣领内乳沟旁看见过,若隐若现的倒是十分诱惑,只可惜他当时只顾恶心去了。 “三弟是如何得知这个标识的?朕的确在红梅馆主人身上见过。” 慕容白气愤地:“原来是什么红梅馆人的?是什么来历?皇上,这伙人一直在追杀我!而且在过去的几年中,一直在陷害与暗杀我。此次离京,也是因为臣弟截到他们的消息,知道他们要对付我,所以才逃开的。但这一路上也是受到疯狂追杀,几乎没命!” 慕容言对他离京后的遭遇也很感兴趣。幸好是活了下来。 “三弟确定是这伙人在追杀你?那之后,你是如何脱险的?因为红梅后来还来威胁过我,说你已被杀……” “假死。”简短的回答。 “那之后三弟可是去了燕国?可是确定了她……确定了元妃的身份?” 好吧,刚才还在争抢楚天舒的两个男人,现在又为了共同的利益站在了同一条线上,慕容言甚至对天舒的称呼都变了。 不能不变。身份摆在那里,不能没有顾忌啊。 “天舒的确是燕国郡主。楚王爷已确认。”轻描淡写。他也不希望慕容言,在楚天舒身上作过多的计较和纠缠。 “唉……”慕容言长叹一口气,却是不能不提。“楚王爷既然已抛弃了这个女儿,怎么会又还确认她的身份?” 慕容白惊奇问道:“楚王爷对天舒甚是想念,何来抛弃一说?” “红梅自称是楚王爷的人,为楚王爷办事。追杀你和天舒,也是楚王爷的意思。” 慕容白冷笑:“挂着羊头卖狗肉,他们根本不是楚王爷的人。楚王爷在明国自然也是有暗探组织,在临走之前,楚王爷将权力交给了天舒。” 慕容言沉思了:“燕国除了楚王爷,还会有谁有这种狠辣与魄力?誓要在我明国掀起血雨腥风?先是假冒郡主,后面的事,没有证据,但大约也是他们所为了。” 慕容白心中明了,或许……就是那个表面昏庸无比的燕国国君? “那皇上的意思是?” “眼下,先把夏未暖的事解决吧。” 慕容白此时就算与夏未暖有从小玩耍的情谊在里面,但知道她与父皇之死脱不了干系,那种情谊便立刻被抛到脑后。 “夏未暖还有什么事?解决了夏源河,夏未暖不就顺势一起解决了吗?如果没有一个手握兵权的父亲,夏未暖还有那么硬气要求做皇后吗?” “未暖已经死了。”慕容言这样说着,平淡得像在别任何一个无关的人。他实在不知,自己应该用何种情绪,去面对她的自杀? “死了?”慕容白从他嘴中证实到了之前的消息,又问:“如何死的?” 难道是二哥逼死她的?假如真是如此,那么二哥并未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心慈手软。 “自杀。” 果然是自杀。慕容白明白,夏未暖的身子,肯定是给过父皇了。 否则她不会觉得愧对慕容言。 更何况夏源河一直在逼慕容言立她为后。 这样一个贞烈决然的女子,可惜了。 “未暖入宫求见,然后死在朕面前。” “此时还躺在宫中,舅舅要求朕追立她为后,并以皇后的身份下葬。” “实在欺人太甚!”慕容白又一拳击在桌子上。 “舅舅也是爱女心切……”慕容言解释着,又发现自己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只能顿住,不再言语。 “皇上,三王爷,”安南进静静听了许久,知道皇上已将慕容白成功拉入盟友中,此时赶紧说:“属下已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都已调动入宫,随时听遣。夏将军之事不可再等,否则难保不出现什么意外。” 慕容言问:“三弟可有什么良策?” 慕容白沉思半响,拿出了一小包药粉。 “这是什么?”这看起来像是毒药啊,这难道是要投毒? “皇上不必慌张。”慕容白知道他暂时还不希望夏源河死。“这是我从燕国带来的毒药,只是这种药毒性并不强,只会令吃下去的人头晕,腹泻,发烧,全身无力。即使没有解药,大概六七天之后毒性也会自然消除,恢复健康。” 第144章 他是真的疯了 “你……你打算给他下毒?”慕容言可是没想到他的三弟所说的计策就是如此下三滥的招工。 安南进添油加醋:“三王爷,夏将军现在住在皇宫里,他饮食也很小心,都让人从将军府带的,而且每样菜式都用银针试毒。” “三王爷的下毒之策,做得好也是上上之策。只要成大事,可以不拘小节。下毒不下毒什么的,只要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便可。可是三王爷,您打算如何下毒呢?夏将军如此谨慎,我们无从下手啊。” “为何下毒?即使夏源河发现自己生病,他也是不会消停的。”慕容言不解。除非死,否则夏源河不会消停。 慕容白:“皇上,臣弟认为,夺夏源河兵权可分两步但需要同时进行。一是直接针对夏源河,这个需要皇上去做。二是夏源河手下各级府兵军将,这个就交给臣弟去办,需要皇上交给臣弟御赐金牌,以震各军将。” “夏将军对皇上信任,没有防备之心。而且夏将军妄自尊大,若皇上亲自泡了茶用了御用的金杯端了给他喝,以他目无余子的心态,他必会没有一点怀疑而全部喝下。” “只要他喝了下去,出现了身体不适,皇上大可以替来请来各种太医,想必夏将军亦是有自己交好的太医,皇上尽管听他指定哪上太医。太医是诊断不出来他是中毒的,夏将军就算不相信皇上,也不会不相信自己交好的太医的。” 慕容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此事我们细细研究,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三个人这一谈,就到了深夜。 被人遗忘在屏风后的楚天舒早就慢慢起了床,适应了最初的头晕之后,她慢慢坐起了身。 她一字不差地把所有的计划听入耳中,不得不承认慕容白的确胆大心细办事狠辣,与慕容言性格是完全相反的。 以慕容言瞻前顾后多为他人考虑的性子,的确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如果在正确的位置,是会成为一个一心为民的好皇帝。但是现在局势动荡,他的位置似乎人人窥之,他想要保住尚且艰难,更何谈为民为国了。 边听边胡思乱想,顺便做做运动。 她几乎要把一套广播体操做完之后,那三个人才有了解散的意向。 慕容言把金牌交给了慕容白:“三弟,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朕把安南进派给你,听候差遣吧!” “注意安全!” 多了安南进,的确更多一分胜算。但却也是皇上派去监督他的,看来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啊。慕容白心中了然,却没有多说。他只是接过金牌,正色道:“谢皇上。臣弟即刻便出发。” 突地又想起楚天舒:“皇上,臣弟知道此时提起这事不太妥当。但臣弟这一去,可能需要三四天的时候才能回来。天舒是与我一同来面圣的,但在街角就被人掳了去。我相信刺杀我们的,是红梅馆的人。既然已经知道了红梅馆的老巢在哪里,臣弟想请皇上派一队禁军搜查红梅馆。虽然南宫鹏一直在寻找天舒,但他因不知对方身份,可能很难找得到。” 慕容言心中颇有怨恨,此刻才提起楚天舒?天舒在他心中,排在所有权力利益之后? 楚天舒此刻就躺在自己宫中,就在同一房间内,这事,要不要跟他提起? 他若知道,不知又会生成多少怨恨之心了。 正犹豫间,安南进却说:“三王爷不要着急,元妃已救巧巧救下,有巧巧的照顾,她一定会是非常安全的。方才在街角处,属下率兵替三王爷解了围,也是收到巧巧的通知。” 慕容白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有劳安夫人了!” 这一声安夫人叫得特别不顺口,慕容白对白巧巧的印象完全没有脱离那个如小女孩子般的影子。但是天舒目前安全,他便没有顾忌了。此去夺权,将各下级兵符一一收回,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又问:“赐儿……可好?” 慕容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不舍与悲伤,怎的慕容白这样像是与最亲的人告别似的?“他很好,太皇太后照看着。要不三弟去看一眼再走可好?” 慕容白当然是想去看的,此次行动如果不顺利,很可能就回来不了了。 “夜已深,还是算了。回来之后我会有大把时间看他。” 双手抱拳,轻行一礼,他便飘然而去。 “皇上,千万注意安全!”安南进看着慕容言,眼神有着不舍。 让皇上一个人去面对夏源河,安南进有些担心。但夏源河几乎对皇上没有戒心的,但愿一切都顺利。 慕容言点点头,看着安南进离去。 一切,终于又安静下来了。 慕容言瘫坐在椅子上,久久地闭着眼睛,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近期所发生的事太多,几乎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他还是愿意……过那种普通平和的日子…… 烛光摇曳。一切都那么安静。 慕容言的心突然间就警惕起来,双耳也似乎竖了起来。 他感觉到,有人在慢慢向他靠近。 步子很软,很轻,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步子在自己前面停住了。 有浅浅的呼吸声。似乎还有轻轻的叹息声。 在向自己靠近。似乎俯下身来了。 夏源河带着一堆人,住进自己皇宫中。红梅也混进自己宫中。皇宫倒成为最不安全的地方了。现在这个,不管是什么人,深夜闯了进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言猛然睁开眼睛,双掌一运气,就要拍出。 却是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 双掌又急忙硬生生地收回。 “哎呀……”这掌风将本就有些虚弱的楚天舒带得直接摔了一跤,她直直跌入了慕容言的怀中。 慕容言将她抱住,这突然而至的香软的感觉令他心跳加速。 所有对她的思念汇聚,就算只换来这一刻,他觉得,也值了。 楚天舒却没敢多想,不管是燕国郡主,还是三王爷妃子,还是对方的皇上的身份,她都觉得这些身份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手忙脚乱地从他怀中起了身,怀中还抱着一条薄薄的被子。 那颗失落的心,却在看到那条被子的时候又立刻被充盈了起来。 原来是想过来给我盖被子的。 慕容言心中一阵感动,这九五之尊一国之君的汉子几乎就要落泪了。 自登基以来,所有的人来见他,即使不是臣子们,即使是他的后宫他的女人们,都是想要这个,想要那个。 又有谁真正关心过自己过得好不好,累不累? 别说风妃一天到晚罗嗦这个罗嗦那个,雪妃对自己避而不见即使见了也没什么话好话。以前的楚妃现在的水冬青除了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就是那个红梅对自己冷嘲热讽偶尔还用想要吃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其他一些不上名份的妃子更别提了……就连母妃每次来看自己不是抱怨舅舅就是抱怨自己又或者张罗给自己选妃!更别提夏未暖了…… 一个又一个不窝心的人,一堆又一堆的身不由已事情,快把他逼疯了。 他是真的疯了。 否则怎么会在看见一条薄被子的时候,这么感动? 楚天舒静静的站着。 看着那一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曾经那张脸写满了坚毅,曾经那张脸上全是自信,全是满满的开心。 她曾经无比地崇拜过这张脸,他在她心中,曾经是英雄一般的存在。 而今,那些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悲痛,无奈,沧桑,无情地刻在这张年轻的脸上。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慕容言。 “天舒……” 鬼使神差般,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上有一股魔力,便他的心无法移开。 只是,他不知要对她说什么。他能对她说什么呢? “天舒,天舒……天舒……”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楚天舒的心就在这一遍又一遍的叫声中慢慢融化。 怀中的被子滑落在地。 她亦反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仿佛受到了某种鼓励或者暗示,慕容言便要把她拉到怀中,紧紧抱住。 这个动作如此突然,楚天舒吓了一跳,一个站立不稳,就要朝地上摔去。 慕容言担心摔到她,拉着她在空中就一转,自己先着地,然后在地上滚了一圈,将楚天舒环抱着压在身下。 如此满怀的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激起了他心中某处占有的**。 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爱她,所以加深了思念,还是因为愈思念,愈爱她。 他只知道,这爱与思念,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如今香软在怀,他如何忍得住自己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捧着她的脸,双唇便凑了上去,紧紧贴住她还略有些冰凉的唇。 第145章 怎么会一动不动呢 楚天舒愣了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使得她都蒙住了。 刚才这个慕容言不是还是一个君主么?与臣子商讨国事,还称自己为“元妃”。 而今也就才过去那么几分钟,他便…… 这剧情不太对啊,即使……可是…… 身份有别啊。 “皇上……”她想要推开他,她想要提醒他。她的嘴被堵住,只能模模糊糊地叫了一声,以期能唤醒他……别冲动…… 别叫我皇上…… 慕容言想着,嘴巴却没有空把这话说出来。 相反他还趁楚天舒说话之际,侵入了她双唇内,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我是慕容言,你是楚天舒…… 如此简单,多好! “不可以……” 即使意识已经有些迷离,但楚天舒还清醒着,她也必须清醒着,她知道,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的感情,也没未理清。她不能让自己,就这样陷进去了。 我是一个已经三十的剩女,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 不,我已经是别人的妃子了,也是别人的娘了,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小奶娘了…… 她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别离开我,天舒……”她貌似拒绝的动作与语气,令慕容言心中一阵失落与害怕。从慕容白强硬地将她从他身边夺走,到她慢慢与自己渐行渐远,慕容言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楚天舒是他的,是他从郊外带回的。 即使楚天舒是燕国郡主,但燕国郡主原来就是要嫁她的。 慕容白完完全全就是强硬地介入…… 楚天舒,原来就是我的…… 他没有停下,反而更是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她的香软。他的手甚至向下探去,解开她的衣带。 楚天舒感觉自己嘴唇都麻了,但要命的是她感觉自己身子也软了起来,心也是酥麻酥麻的。这就是所谓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忠诚”? 她开始挣扎,但本来就受了伤头晕脑胀的全身无力,她这点挣扎完全不起效。 心中一急,楚天舒干脆停止了挣扎,眼睛一闭,开始装死。 慕容言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通畅,他顺利解开了她两层衣服,双唇也一路吻了下来,手已触到她胸前的温软,虽然热血早已充盈了他整个脑子,但尚有一丝理智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 楚天舒怎么会一动不动呢? 夏款暖死在自己怀中的那种害怕袭来,面对怀中一动不动的人儿,他有些急了,瘫坐在旁一动不敢动。 “天……天舒……”哆哆嗦嗦的声音。他虽然看见她胸部一起一伏地似有呼吸,他知道她不可能是另一个死在自己怀中的女人,但他就是莫名地害怕。 这时他才后悔自己的冲动,天舒本就受了伤,她连药都没吃过,自己是连她什么时候醒的都没有问,就对她…… 楚天舒感觉自己整个身子总算是轻松了。 幸好最后一层衣服没有被脱下,自己还不算走光。 她一个骨碌翻起身,背对他站好,三下两下把衣服系好。心中还是有气的,也没理他,自己一个人走到屏风背后,坐在椅子上生气。 慕容言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为何他总是那么怕失去?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楚天舒本是面对他的方向坐着,见他走了过来,又背过身子去。 “对不起,天舒。” 他道了歉。只是因为他知道,她想要这一声道歉。 楚天舒没有出声。她的确,是能够理解他。更何况,在对慕容白失望之后,她也很难相信自己对慕容言没有一丝以前的念想。 只是,算了。此刻不是纠结感情的时候。 “我想见小肉团子。” 他还是皇上。她想,如果要见儿子,估计还是得请求过他吧。 “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去太皇太后那里。小肉团子长得很好,很胖。”慕容言急急地说。他能满足一切她想要的,即使她从来没有说过想要什么。 “谢谢。” 她说。 然后是沉默。 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 慕容言在乎的是她的感觉,她的身份。他知道,若她心中挂念慕容白,自己在这里,就是多余的。但他,不舍得离去。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楚天舒是觉得前方无路。在经历了洛满星之事与以皇位换楚天舒之事后,她不再笃定慕容白对自己的感情,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慕容白那种无条件信任与依赖的感觉是不是爱情。她知道,她需要理清,又或者,她需要时间去验证这一切。 她首先,需要倾诉,需要理解这一切。 良久。 “言哥哥。” 楚天舒轻轻地吐出了这一句在原郡主脑海中最亲切最深刻的称呼,接着她轻轻地笑了笑。是冷笑?还是真心地笑?她不知道。 言哥哥? 慕容言轻轻地皱起了眉头。这是楚天舒在叫自己吗,又不像。她从来不会这样叫自己,她又不是夏未暖。在他印象中,她对他都是叫慕容言的。 楚天舒倒是转过了身子,轻轻地说:“知道吗?我这一伤,倒是想起了以前很多的事情。令我知道,言哥哥这个称呼,曾经对我是多么深刻多么重要。” “但是言哥哥,居然不是你慕容言,而是当时顶了你的身份去了燕国做质子的慕容白。” 慕容言听到此言,心中一痛。原来楚天舒与慕容白的爱情,在那个时候就定下了…… 如此看来,自己才是插足的那一个人? “所以楚王爷将郡主嫁到当时明国二皇子,本意却是要将你嫁给慕容白,而不是我慕容言?” “是的。”楚天舒轻轻地点点头。 慕容言的心就在她那点头之间灰飞烟灭。 “我因儿时脑部部受伤而变得心智不全,人也迷糊。而后却又因为脑部受伤,而……醒了过来。言哥哥,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只是,我不再是以前的燕国郡主了。你明白吗?” “我虽然有她的一些记忆,我虽然还是以前那个人,但是,有很多东西,却已经不一样了。” 慕容言还是有些迷糊,并不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却听得出来,她这一声言哥哥,却与刚才那一句有所不同。 “不管如何,你在我心中,就是楚天舒,从来没有变过,不管,你最终的身份是什么。” 他的理解,让她甚感欣慰。 “其实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在你带我去城郊小树林旁,要告诉我事情真相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跟你任何交代,就……离你而去,从此疏远了你。” “我现在已经想起了全部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当时你的,是对的。” “他对我做过的事情,他的手段……的确,让人很不能接受。” “天舒……”慕容言心中一喜,上前一步,几乎又想将她抱入怀中,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不能,将刚刚回来的楚天舒,又推了出去。 “但无论如何,他……”楚天舒真的不愿意接受,却不能不承认,“他是小肉团子的父亲,而现在的身份,还是我的夫君。” “希望皇上,不要告诉他我曾到过这里,就跟他说,我一直受巧巧照顾便可。” “也烦恼,皇上替我将巧巧找来,我会亲自跟她做解释。” 慕容言默默地点点头。 “刚才你们商量的事,我一字不差全听进去了。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候,你们慕容皇族能否保住就在此一举了。” “所以,现在……不是谈论感情的时候。” 慕容言迟疑地问:“天舒的意思是?” “我也想帮忙。” 慕容言没有忘记,慕容白曾说这次回燕国,楚天舒也获得了操控楚王爷组织的能力。 “那最好不过了。不过天舒现在身体还这么虚弱,还是多休息吧。” 楚天舒笑笑说:“只是还有些头晕,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假郡主这一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嗯。”慕容言便坐了下来,“其实水冬青与水姑,听说原是姓青的,因为报仇心切被人利用。主导这一切都是红梅。” “从刚才你们的交谈中,我也大概了解了。” “红梅现在人就在我后宫中。”慕容言还说,“充作楚妃的宫女。她武功很厉害,天舒要小心她。暂时还是不要异动的好。” 楚天舒有些困了:“不管如何,也要等明天再说罢。我先睡上一觉再说吧。” 她望了望那张龙床:“我可以睡这里吗?” “可以,你睡吧。”慕容言站了起来,笑笑:“这里很安全,睡吧。明天太医院会把你的药送过来,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楚天舒摸了摸自己的头,其实她并没有觉得自己伤得很严重。 她想说一声晚安,又忍住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说晚安的习惯啊? “那我走了啊。” 慕容言说罢,走了出去。 楚天舒并不关心他睡哪里。反正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不,整个明国都是他的,他想睡哪就睡哪。 他的妃子也应该多得很,哪里的温柔乡不比这的强啊? 因此,她很安心地睡去。 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莫名地睡得安心。 慕容言听着里面安静了下来,苦笑了一下。 他最喜爱的书房所在的大殿被舅舅占领。 他把自己的阵地搬到这里,刚刚适应好,今晚又被楚天舒占领。 那些妃子?除了让他徒增烦恼,没什么其他别的好处。 他只能,自己卷在塌子上睡了。 幸好,塌子很软,刚才楚天舒带出来的被子也还在。 这一夜,他睡得也很好。 第146章 可能性 第二天一大早,楚天舒就醒了过来。 这一觉是睡得不错。只是她是被饿醒的。 只是挺奇怪的,昨天一直到现在都没看见什么守夜的太监宫女什么的。看来慕容言真是个喜静的人,不喜欢人打扰。 她只能慢慢地起身,思忖着怎么出去找点吃的。 若是慕容言没有跟侍卫宫人交待过,自己这样一个陌生面孔出现,会不会被当刺客抓起来呢? 转到屏风外她就吓了一跳。慕容言正在塌子上睡得正香。 身为一国这主,还这样守着自己…… 楚天舒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了,他就不觉得委屈了自己? 慕容言虽然未醒,但是睡得浅。 楚天舒的脚步呼吸已钻入他一直保持警惕的耳中,他很快睁开了眼睛。 “起这么早,天舒?怎么不多睡会?” “我是饿醒了。”楚天舒颇有些可怜地说。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这皇宫这么大,哪里不好睡?” “皇宫这么大,还是这里睡得最舒服。”慕容言笑笑。 “我马上令人传膳。吃完早餐我与你一起去看小肉团子吧。” “嗯,还是不用了。”楚天舒看到了桌子的点心,抓起来就吃,“这个也挺好吃的。” 她抓了几个说:“我可以边走边吃,还是早点去看小肉团子吧,我好想他。” “我知道他一向也爱早起的。” 慕容言掀开被子就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他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点心就追了出去。 楚天舒已经走到宫殿院门中间,听到声响回过头,却见慕容言衣衫都有些不整地追了上来。 “不用陪着我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看他那两浮肿的熊猫眼,简直不忍直视。 “我陪你吧。我也好久没向太皇太后请安了。” 慕容言说着,把手中点心胡乱塞到嘴巴中。 院中好几个宫女太监守在那,见此情景,都不敢抬头,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顾形象的皇上。 楚天舒真怒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便把眼睛一瞪,假装生气道:“回去休息!” 慕容言倒是笑了:“你认识路吗?皇宫很大的。” 楚天舒语塞了。她唯一来过的一次便是那次小肉团子与她一起受册封,别说认识路,她那会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让他们陪我去吧。”楚天舒随手往那几个太监宫女方向一指。 慕容言又说:“太皇太后寝宫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你这样去,那些势利的太监宫女有可能通报都不帮你通报,晾你几个小时。” “真的?”楚天舒狐疑地问,不过在她所看过的电视剧中,也是不乏一些势利的太监宫女的,迎高踩低欺负不受宠子的妃子也是大有人在。 “真的。”慕容言笃定地说,“我从小在皇宫中长大,我还能不知道?” 楚天舒无奈地说:“好吧。” “但是你身为一国之君,这样衣冠不整地在皇宫内行走,真的好吗?” 慕容言两手还拿着点心往嘴里塞,边吃边说:“那你帮我整理。我的两个手都没空。” 楚天舒认为,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一不小心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她把手指往那边宫女处一指:“那个宫女,你过来替皇上系好衣带。” “是,娘娘。”那宫女喜不自禁地说。可以贴身服侍皇上,那是多大的荣耀! 她慢慢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系好衣带,还把衣服都整理好。 楚天舒挺满意的,总之这里应该每个宫女都比自己能干吧,在替人穿衣这事情上。 慕容言也并没有放上心上,跟楚天舒一起走了出去。 “三弟似乎没有把你照顾得很好啊。”边走边聊。 “不需要他照顾,我一直都挺好的。”究竟好不好,楚天舒知道。她忘记不了那种对他至亲至爱的信任与依赖的感觉,是以当现实一点一点展现在眼前,才感觉那么失望。 “挺好的?我见你的时候都是受了伤,让人抬进来的。” “他也不怎么样。”楚天舒说。同是受人追伤,大家都不好过。她也丝毫没有怪他的意思。 “再过四五天他就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慕容言已经知道楚天舒对慕容白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他有些期待。 “他回来再说吧。”楚天舒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回不回得了来还不一定呢。 “天舒,其实我是担心,此刻若是夏将军有所觉察,他领了先,先行了事,那我们慕容家族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说不定……”慕容言有些担忧,“我的意思是,不如你接了小肉团子,我派人将你送回燕国,待明国这边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了,你再回来?” 楚天舒摇摇头:“一有危险我就先跑了,待到安全了再回来?我像这种人吗?我所在乎的人全部都在这里,我不能走。” 慕容言心中倒有窃喜。她所说的她在乎的人,包括他吗? 很快太皇太后寝宫就到了。这边绿树成荫,环境清雅,倒真真是个好地方。 太皇太后正逗着小肉团子玩,突然听闻宫女来报,说皇上驾到。 这慕容言自从皇上之后,很少来这里探望自己,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呢? “请他进来吧。”太皇太后抱起小肉团子。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多,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无奈她管不了,也不想去管。一来年事已高,二来先帝去世得突然,她亦明白这里面与夏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夏家一倒,她自己的娘家也几乎是跟着倒的。 她明白慕容言的性子,内心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只要夏源河不是太过分,他对慕容言的逼迫或许能便他真正成长为一个明君。 “太皇太后。”慕容言进来了,首先是毕恭毕敬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她笑得慈爱,点点头。却是看到他身后还跟进来一个女子。 “嫔妾见过太皇太后。”楚天舒真心诚意地行了个礼,算是感谢她这些天来对小肉团子的照顾。 “回来啦?”太皇太后看不出什么情绪,“起来吧!这么些天了,是该回来喽!赐儿都能坐啦。这些天有些认生人了呢!再不回来就连母妃都不认喽!” 楚天舒忙起了身。小肉团子养得非常好,比先前更胖了些,手臂就像藕节一样。太皇太后示意她抱起。 小肉团子倒像是还记得她一样,在她怀中非常开心。 “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太皇太后在旁边感叹着。“毕竟血农于水,血脉相连真的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慕容言知道她意有所指,只是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虽说后宫不能干政。哀家也老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了。但瞧现在这样,白儿是没事了吗?”太皇太后自然是知道前阵子慕容白被定罪之事,但只要慕容白没有成了被推出去斩了,事情便还有转机。通缉什么的,换无罪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是的,太皇太后。三弟回了京,已经向朕证明了他的清白。朕自然会回复他之前的身份。” 太皇太后仿佛一颗落了地。“那白儿怎么没来呢?” “朕有任务派给他,大概三四天会回来。他回来会自然会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如此便好。言儿记住,大明,毕竟还是姓慕容的。” 慕容言一怔,太皇太后这是暗示自己,可以对夏家动手了?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楚天舒说:“太皇太后,嫔妾有一事相求。” 太皇太后说:“有什么求不求的,大家都是一家人,想要什么便说吧。” “嫔妾这几日便暂住在太皇太后这,如何?” 太皇太后有些心疼:“言儿,三王府是被毁了吧?你看元妃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啦。” 慕容言有些内疚:“按律法,当时只能如此。朕也不得不照办。” “元妃就这在住下吧。想住多久就多久,哀家正嫌这里不够热闹呢。言儿啊,白儿的那些入了官妓的嫔妾,你看着处理吧。” 楚天舒紧张地听着,处理,是什么意思?既然做了官妓,那必不可能是回来做妃子了,那怎么办? “是!”慕容言恭敬地答。 太皇太后又说:“身为一国之君,哀家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必陪着哀家了。皇上先去忙吧。” 慕容言也是正有此意,反正楚天舒在太皇太后这住下了,应该算是安全的了,便起身告退。 “嫔妾送送皇上吧。”楚天舒忙跟着起身,她实际上是想打探打探对慕容白的其他妃子的“处理”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看着他们并肩走出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怕这两兄弟,即使能在慕容家族的皇权上联手,却很有可能会为了这个女人而手足相残。 第147章 终于能入土为安了 “皇上要如何处理慕容白那些嫔妾?”走到宫门外,楚天舒便问。 慕容言淡笑:“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专门来送我。” 楚天舒不理他,继续问:“他的那些嫔妾现情况如何呢?” 慕容言问:“你不知道?即使你不知道,他难道不知道?他知道不就等于你知道?” 楚天舒几乎要被他绕晕了:“他从来没提过,我也没问过。” “你可是跟哪一个妃子比较好要?想救谁的命?” 楚天舒摇摇头:“倒没有……老实说吧我一个都不认识,一个都没有见过。等等,救命?难道她们全部都要死吗?” “皇族获罪,一般是圈禁。那些没有生下子嗣的嫔妾就只有处死或者入官妓的命了。你说呢?三弟府上的女人们,没有一个有子嗣。不过倒是有几个贞洁的妃子选择了自杀。没有自杀的那些,都入了那种地方。现如今三弟回复无罪之身,但曾在那些地方呆过的女人那便是一个都不能留了。”无奈,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 可是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楚天舒呆住了。 慕容白就如此薄情?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更别提想法子去救她们了。毕竟,都是他府上的嫔妾,不管如何,一日夫妻百日恩…… “天舒想要我如何做呢?”慕容言问,他不知道,或许楚天舒是想求自己饶过她们的命?这么多个女人总有一两个是慕容白所在乎的,她能救下,或许慕容白便会感激? “我能如何?”楚天舒面带无奈,“只不过可惜了,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她们又何错之有?” “只不过这个世界,并不是以对错论一切的。”她了解。为了保证皇族的纯净与清白,她们就必须要死。 “皇上等下回去可是要给夏将军上茶了?”这才本该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嗯。”慕容言知道她所说的上茶,意有所指。 “言哥哥不必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我会帮你。”楚天舒语气坚定。 “言哥哥?”慕容言苦笑,“这是在叫以前的慕容白,还是叫我呢?” “自然是叫你慕容言。” “我现在是楚天舒,不是楚远郡主。”楚天舒笑得有些调皮,“楚远郡主可是只有五岁小孩的智商。” 慕容言离开太皇太后寝宫,直朝自己以前的书房殿去。 他还在回味着楚天舒的话,似懂非懂。 “我现在是楚天舒,不是楚远郡主……” 但是他可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楚远郡主啊。 “皇上驾到!”太监尖长的唱声把慕容言拉回现实。 夏源河正毫不客气地坐在慕容言的龙椅上看着什么,看见慕容言进来,还算是客气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道:“老臣见过皇上。皇上今个儿怎么有时间到这来到老臣了?难道皇上想通了?如此便好。未暖还躺在里面,等着皇上以皇后的规格下葬呢!” 即使是女儿,毕竟也是具死尸,夏源河是如何做得到陪着一具死尸几天而面不改色的?慕容言即使与生前的夏未暖关系要好,但此时除了悲伤,还觉得有丝丝冷意啊。 但,戏还是要做的。 “舅舅,坐下来说话吧。朝堂之上我们是君臣,私底下我们还是一家人。坐下吧。” 说完他率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夏源河也并没有推辞,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慕容言又说:“这么几天朕也想通了。未暖虽死,但她对朕的爱意还在。朕也在郑重地考虑舅舅提出的建议。” 夏源河满意地笑了:“这才是我的好外甥!不,不,我的好女婿!” 慕容言见状,转身沏茶。整个身子正好挡住了夏源河的视线。 “言儿要喝茶?还是叫个宫女进来吧。”夏源河也看得出来他在沏茶。 “不不,舅舅,此时我们两个人交谈甚好。不必叫那些宫人们进来打扰,朕看得也心烦。话说,朕以前就爱沏茶,朕的这些个手艺,沏出的茶,可比那些宫女清香多了。” 夏源河本来就是假装客气客气,根本不以为意,也没有再坚持。 慕容言边沏茶边假装镇定地说:“只是,太皇太后为了未暖这事颇为不悦。朕刚从她那边过来,被训斥了一顿,也正在头疼呢!” 边说着,边把手心的药粉都倒入茶杯中。 夏源河怒气冲冲:“言儿,这门亲事本来就是太皇太后赐下的。怎的她现在能反悔么?皇上立谁为后,不必经过她的同意。太皇太后只要好好地颐养天年便可。” 慕容言点头:“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惹得她老人家不开心。放心吧,舅舅,朕会说服她的。她不过是想以此多让朕选几个妃子,朕同意便是。” 他递过去一只金杯:“舅舅尝尝。” 夏源河虽说暗地里没少用这套金杯喝茶,但当着他的面还是要顾忌着点的。 “不可不可。这可是皇上御用的金杯。老臣可不能用。” 慕容言笑得热情:“舅舅,这里没有外人。咱又是一家人。您尝尝朕沏的茶,是否比那些宫女沏的茶好喝?” 夏源河满满的心动。他为大明江山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但他半生戎马,几乎都在边境过着苦寒的日子。而慕容家的人只需要稳坐京城享受即可,自己如今用一下金杯又如何呢? 心意一转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夏源河仍是掏出一只银针,说:“皇上,最近局势动荡,不能不防着点。待为臣替你试了毒再喝不迟。” 说完,他将银针探入慕容言手中的杯子,银针并没有变色。 他又将银行探入慕容言递给他的杯子,银针也没有变色。 他放下心来,收起银针,哈哈一笑:“可以放心了。” 慕容言同笑,先喝了起来。 夏源河也端起了金杯,这当今皇上亲手沏的茶,喝起来果然是异常的香美。 “言儿好手艺!” 他乐冲冲地夸道。 慕容言便说:“舅舅,即使有冰块镇着,但未暖的遗体放久了不好。既然朕已下了决心,呆会会朕便派人来将未暖接走,为她整体遗容,设置灵堂,过两天便在朝堂上宣布追立皇后,如何?” “也好也好!”夏源河喜滋滋道。还有什么比当今皇上对自己言听计从更大快人心之事呢?反正自己也会派人盯着,保管他不会使什么诈。 “朕这就去准备。” 慕容言离开后,估约着夏源河快要毒发的时间,带了一小队人来,整理夏未暖遗体并打算移走。 夏源河并没有异样,只是派了两个人盯着。 夏源河此时已觉得有些不妥,头晕眼花。 “舅舅脸色苍白,可是哪里不舒服?”慕容言关切地问。 “谢皇上关心,老臣无事。”夏源河感觉有些蹊跷,又不便明说,倔强地说。 慕容言倒是一脸同情:“舅舅不必悲伤过度。未暖在天之灵,也会希望舅舅活得开开心心的。而且,未暖也会感谢舅舅为她所做的一切的。” 慕容言慢慢地将夏源河的不舒服归为悲伤过度。 夏源河长叹一声。 看着他们将夏未暖遗体抬出,不禁老泪纵横。 “舅舅,朕忙去了。”慕容言特意留下一个随身太监小李子吩咐道:“替朕看着夏将军。如果夏将军有什么不妥,立刻请太医。传朕的旨意,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必须听夏将军行事,不得有误。” “是,皇上。”小李子恭敬道。即使皇上不这样说,情况也差不多如此。 但夏源河在旁听到,感觉自己更有面子了。 只是夏未暖刚被抬走,他就感觉到肚子痛。 不得已,只好上个茅厕。 回来没多久,又要上个茅厕。 再回来没多久,又要…… 夏源河在跑了一趟又一趟之后,脸色苍白地叫小李子:“替我传太医,我要刘凯威。” “是,夏将军。”小李子连忙跑了出去。 而夏未暖的遗体则往宫外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夏源河的两个家丁感觉不太对劲,一个说:“这似乎是要往宫外送。” 另一个小声说:“怎么办,要不要回去告诉夏将军?” 慕容言笑眯眯地在他们背后问到:“你们在聊什么啊?” 两个家丁心中一紧,还未来得及回过头,慕容言双掌一出,一人头上拍了一掌。 两个人没想到皇上还会出手偷袭,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双双倒地。 慕容言满意地笑道:“拖走,关押好。” “夏小姐遗体送回夏将军府,吩咐管家,就说是朕的命令,即刻出殡,不得有误。” “是!” 慕容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死者为大,夏未暖也终于能入土为安了。 还被蒙在鼓里的夏源河此时正一脸忧虑地给刘太医诊着脉。 “怎么样刘太医,老夫是不是……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夏源河怀疑起慕容言来了,怎么就这么巧自己喝了他的一杯茶,就全身不舒服? 刘太医说:“看脉象,倒不像是中毒。只是将军的脉很浮……夏将军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和悲伤?” 夏源河叹了口气:“那倒是。老夫年纪也大了,的确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刘太医说:“待我开几副药,夏将军吃下自会无事。” 刘太医是夏源河的人,在宫中也是主要负责太后的问诊,可以说是坚定的盟友和心腹。夏源河对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但没料到,吃了药后不但没有好转,下午他还发起了烧。他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地躺着,睁着眼又觉得困,一睡过去就做梦,真是怎么样都不舒服。 第148章 天生六指 夏源河正烧得浑身无力头错眼花之时,慕容言匆匆冲了进来,一脸焦虑:“大事不妙了,舅舅,大事不妙!” 夏源河强撑着睁开眼睛:“言儿何事慌张?” 慕容言吃了一惊:“舅舅为何脸色如何之差?可有太医来看过?可是生病了吗?” 夏源河叹了口气:“看……是看过了,不过那些太医都没一个有用的。说是我也未暖相处太久,病邪入体!真是荒唐!开了几副药吃了,没事!” “咳咳咳咳……”话刚说完,他就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这可如何是好!舅舅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朕正是需要舅舅的时候啊!”慕容言的神情既然担忧又慌张。 “老夫是生病,又不是死!”夏源河挣扎着坐了起来,一阵恶心袭来,他忍住了。 “到底何事?” “边境来报,楚国正向我国大举进军!” “果真有此事?”这都是什么破事啊,为什么一件接一件那么巧合呢?夏源河对慕容言再信任,此时也不得不狐疑。 慕容言倒是递过了信报,他知道信报即使是伪造的,也看不出破绽,还是接过来瞧了瞧,沉思了半响说:“皇上不必慌张。楚国向我国大举进军,应该是不太可能的。明国可是与楚国签了不战协议的。大举行军,可能只是常规的调兵而已。皇上不用紧张。” “行军打仗之事朕是不如舅舅精通,舅舅的意思是不用理会吗?”慕容言一脸信任与好学的表情。 “倒不是……不是不理会,皇上只要回再探即可。据老夫估计,这几天可能天天都会有加急的信报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舅舅,朕从楚国的探子得来的消息,与楚国签订不战协议的是先帝,楚国上下现正如今大部分大臣都主张对我国用兵。” 夏源河忍住头痛,咬了咬牙坚持着,说:“言儿放心,这事,舅舅……必会替你处理妥当。” “好的,舅舅这样说言儿就放心了。” 慕容言将信报放置一旁,起了身欲往外走,又说:“对了舅舅,三弟回来了。” 夏源河又一阵头疼,慕容白那小子?“回来了不是更好?皇上直接将他圈禁了便是。” 慕容言说:“三弟是找上了太皇太后,将当年太子之事解释清楚了。太皇太后亦向朕作担保,三弟与当年前太子之死并无关系。因此朕赦了他的罪,回复了他三王爷的身份。” 夏源河怒道:“荒唐!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会……” 慕容言说:“舅舅,三弟还带回了其他两个证人,朕细细查过,前太子之死的确与三弟无关。况且,现我国大敌当前,朕还是很开心三弟能回来的。” “舅舅,三弟的事您还是先别操心了。他毕竟是自己人。舅舅先替我应付楚国的这场挑衅吧。” 许久,夏源河虚弱地说:“楚妃娘娘那,有没有什么消息?”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慕容言赶紧站起说:“朕现在就去楚妃娘娘那打探打探。朕也会令她立刻修封家书回去细问情况的。” “朕走了。舅舅好好养病。” 慕容言退了出去。 夏源河虽然身体不适,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他知道楚国这样的大举行军意味着什么,他更知道慕容白那个鬼主意多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回来了,意味着什么。 他不能,让自己多年来辛苦建立的一切倒塌。 他叫过来一个心腹,令他去打探军情,慕容言带来的信报是误报还是伪造。 此时他深深觉得留在皇宫内行事还不如将军府方便,打算明日便回府。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派出的心腹,前路刚走出宫殿门口,便被等在一旁的慕容言一掌劈晕。 楚天舒在太皇太后那住了下来。陪着那个老祖宗说了会子话,老祖宗便觉得累了,小肉团子也睡下了。 楚天舒装作随便逛逛,走到了后院,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伶俐的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平时大都做些什么活?” “回娘娘,奴婢叫素心。奴婢平日里做的都是些跑腿的粗活。” 楚天舒便说:“如今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你帮忙,你可愿意么?” 素心忙说:“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折煞奴婢了。太皇太后有令奴婢们是听候娘娘差遣的。” 楚天舒点点头:“如此便好,你随我来。” 来到四下无人处。楚天舒塞给她一对金麒麟:“我是想让你替我去打听一个人。若太皇太后问起,你直说便是,不必隐瞒。只是在外可不能乱说话。” 素心看着那对金麒麟的确有些心动,听她这样讲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便说:“但凭娘娘吩咐。” 楚天舒说:“你跟楚妃娘娘宫中的宫女熟不熟?我要打探的也是一个宫女,应该也是如你一般的粗使宫女。” 素心说:“楚妃娘娘宫中,奴婢的确有一个同乡的在那,名叫敏仪。不如娘娘要打听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楚天舒说:“正是这点为难,我只知道她入宫必是改了名的,但不知她改做什么名字。但有一点好认,她左手是天生六指的。” 素心忙说:“娘娘,这宫女我听说过。她平日里总是藏着自己的左手,还因为这个受到过不少欺负呢。” “真的?这么巧?她可是在楚妃娘娘宫中?” “正是呢。” “楚妃娘娘居然能容得下她?天生六指,可是很多人会嫌弃的。” 素心笑道:“娘娘你真是多虑了。她那么低贱的身份,怎么会轮得到她亲自侍候楚妃娘娘?楚妃娘娘一出现,这等低贱之宫女可是要避开的,楚妃娘娘估计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宫中有这号人存在,又怎么会有容得不容不下之说法?” “那倒是。我多虑了。”楚天舒说,“既然你认识那位六指姑娘,那便不需要打听了,只需要帮我把一个东西交给她便可。” 楚天舒回了房间,找来一张纸,把自己脖子上的玉牌解了下来,上了墨水,小心地把玉牌上面的符号印在了纸上。 然后她拿着那一张纸交给了素心:“只需要替我把这封信交给她,就说有人约她见面。如果她肯见,你替我安排下。假如她没有要见我的意思,那便罢了。” 素心点头,接过信便出了门。 楚天舒焦急地等着。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素心便回来了,自然是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娘娘,六指说非常愿意见您。她已经找好一个隐蔽的地方在那等着了,差奴婢回来带娘娘去呢。” “好。事不宜迟,马上带我去吧。” 楚天舒急急随素心出了门。 素心显然对皇宫很熟,她知道哪条路人少,也知道哪条路更快。 不一会儿,便到了。 “娘娘,您看这个假山洞,您从这钻进去吧,里面很宽敞的。这里人少,不会有人发现的。奴婢在这替你们放风。” 楚天舒开始郁闷这里的等级制度,想见个人还得偷偷摸摸。 她钻进了假山洞,果然洞口虽小,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里面站了一个身着绿衫的宫女,个头很小,一脸谨慎。 “奴婢参见元妃娘娘。” 素心应该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初次见面,虽有信号为证,她却不知眼前人真正身份是什么,因此只能用了目前大家都公开明了的身份,她以一个小宫女的身份,向楚天舒行了礼。 “你是流欢?” 楚天舒对她的名字印象如此之深刻,完全是因为现代的歌手刘欢。 流欢猛地抬起了头,之前谨慎闪躲的眼神也一瞬间清亮狠厉起来。“请问使者,王爷有什么新的吩咐?” 既然能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还有新更换的用以辩论的符号,应该是楚王派来的信使,估计是要交代什么任务的。只是一般来说,信使有专门的联系人,从来不会直接找上自己的。她依然有些谨惕。 “我不是使者。”楚天舒将自己脖子上玉牌亮了出来。 见玉牌如见楚王爷亲临。流欢跪了下来。这玉牌是从来没有在明国出现过的,那这位娘娘是什么,钦差? “流欢见过……不知娘娘应该如何称呼?” “我是你们的郡主。”对她公开自己的身份能更方便行事,楚天舒坦然地说。 “郡……郡主?”流欢皱起了眉头。她是郡主,那宫里的那个楚妃娘娘又是什么?即使她有玉牌,但并不代表她可以…… “你的身份,是父王告诉我的。流欢,天生六指,善隐藏,善用毒,善轻功,善偷听。你难道不觉得你一直暗中保护着的楚妃娘娘,有什么不妥吗?” 流欢说:“那个郡主……楚妃娘娘,最近被一个叫什么红梅的人控制着,我一直觉得奇怪,这个情报我早先日子已经报给楚王爷了,正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我们是自己人,我就跟你实话实说。那个楚妃娘娘是假冒的郡主,我才是真正的郡主。而那个红梅,是红梅馆的首领。” “原来如此!”流欢没有任何怀疑。“流欢见过郡主!” 第149章 这被人下毒的滋味 “起来说话吧,在我面前不必在乎这些虚礼。”楚天舒捡了个干净地方坐下,说:“来,坐过来吧,这事我们得慢慢聊。” 流欢惊异于郡主的随和,之前早就听人说郡主自与旁人不同,难道指的是这个?当下也不推辞,就坐了下来。 “可有什么要问的吗?”楚天舒先说道。 “郡主此次联系上流欢,必是有重要的事情。流欢但凭郡主吩咐。”流欢是首领,不得万不得已不会暴露身份。 “很好。我这次直接联系上你,一是因为事情紧急,我暂时没办法联系上其他的人。二是我听父王说了,流欢为了保护郡主,一直潜伏在假郡主身边,连假郡主都不知道这一回事。之前我还担心连你都找不到,现在看来事情很顺利嘛。” 流欢倒是很大方地看着自己天生的六指,笑了:“那必是上天想要助郡主成功。” “此次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杀掉两个人。”楚天舒第一次有决定人生死的时候,当说出那个杀字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停顿了一下。 “只要郡主吩咐,别说两个,十个都没有问题。流欢从来不会失手。请郡主指示。”流欢信心满满。 “一个,是假郡主,她原是我的大丫环,名叫水冬青。第二个,就是你刚才说的控制了假郡主的那个红梅。” “居然是个丫环?好大的胆子!还害我一直为她担心!其实方才郡主在告诉我实情的时候,我就觉得此人该死了。” “她是该死,不过却不是因为此事。流欢,她这次身死,还是以燕国郡主楚远的身份死的,而且要做成自杀的假象,明白我的意思吗?” 流欢只是一提点,却非常明白。 “那红梅呢?据属下观察,她可不是个普通人。郡主可知她是何来历?” “红梅馆的主人,听三王爷说红梅馆是楚国君王在明国的密探组织。她的确是个恐怖的人,听说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你不可不小心。” 流欢却是信心满满:“再厉害的人,都有弱点。况且她们在明,流欢在暗,攻其不备,最容易成功。她们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天舒说:“水冬青是红梅的人。要杀水冬青,估计要先杀红梅。否则水冬青之死易打草惊蛇,一旦她知道有人要对付她,便难以下手了。水冬青那个女人是个草包,倒是她身边的水姑可能厉害一点。” 流欢点头说:“属下都晓得。水姑属下略有接触,懂医术,也略通毒。但她与流欢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郡主完全不必担心。” 楚天舒点点头:“那一切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郡主。”流欢笑了,不知为何,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随和,平易近人的郡主。“但流欢有一事相求,还望此事成之后,郡主让流欢跟你您身边,以便时时保证郡主的安危,也好给楚王爷交代。” 又一个想跟在她身边的。楚天舒突然无端地想起千语,那些如浮萍的丫环们,平生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任命运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不知抛向那何方的远方。 千语这类丫环的命运,在整个三王府倾倒之时,她会遭遇什么呢? “郡主……”流欢迟迟等不到楚天舒回应,有些落寞。 “哦哦!”楚天舒回过神来,“好啊好啊,我正是巴不得呢,有些开心过头了。” “那流欢先行告退了。”流欢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楚天舒又呆了一会,才慢慢走了出去。素心还在等着。 “要不,奴婢陪娘娘去花园走一圈,再回去?” 楚天舒摇摇头,心中又记挂着流欢行事,又想着小肉团子,又担心着慕容白……呸呸,他有什么好令自己担心的? 那种人……无端端地又想起千语。 楚天舒回了太皇太后寝宫,陪着太皇太后又说了会子话,眼看着晚膳的时间就到了,依然没有传出楚妃那有什么动静。 估计今天行事不成了吧。也不能太急,给流欢多一些时间。暗杀什么的,不是都晚上最好么?…… 入夜。 红梅今天无端地有些烦躁。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水冬青弱弱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你这个楚妃娘娘是怎么当的?这么久了,皇上一次都没来过?还指望你当上皇后呢!” 红梅走来走去。“唉,当初还不如我来假冒郡主!” 水冬青心中说,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假冒啊…… 红梅越走越烦:“老娘很久没碰男人了!再这么下去我看我就要爆炸了。不行不行,明天我就得出宫。” “你们都滚吧,滚得越远越好!” 水冬青与水姑等几个人正巴不得,快速地离去。 “水姑,你看红梅姑姑……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啊?她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水姑说:“我猜大概是练了某种功导致的。虚……还是别说太多,免得被听到。” 水冬青一脸不满:“水姑,你当初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怎么答应跟她合作的?她明摆了就没把我们放在眼中,还拿我们当下人用!” 水姑长叹一口气:“唉,姑姑也是报急心切啊!再说了,我当时答应一切听命于她,也是逼不得已!不听便要死啊!你知道当初是谁找到我的吗?是皇上!是燕国的皇上!我能不乖乖听话吗?” “皇上?”水冬青脸色苍白,“皇上怎么与这种女人扯上关系的?” 水姑说:“她拿我们当下人使,那也是应该的。她是皇上的妃子,人称红梅夫人。不过她很少呆在燕国便是了。” 水冬青吐了吐舌头:“还有这样的娘娘……” 水姑又叹气道:“少说话,多做事!否则小命不保了。唉!我青家的仇,不知何时能报啊。” 两个人的身影越行越远,却不知,她们的对话被有心偷听的流欢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哼!原来是想找楚王爷报仇的。我看你们就是找死!” 流欢心中啐了一声,却不敢怠慢。 红梅要沐浴,她作为粗使的宫女,要给她准备洗澡的水! 红梅泡在水中,才感觉到心中的烦闷慢慢消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今天的洗澡水有一股很特别的清香。 “水冬青!水冬青!你死哪里去了?”她叫着,这个楚妃娘娘一天不在跟前,她就不耐烦。一看到这个水冬青就想想慕容言那张英俊的脸,她就更是觉得烦闷。 “是,红梅夫人!”水冬青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红梅夫人有什么吩咐?” “今天的水格外香些,也比平时凉些。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改了我配好的药浴水?” 水冬青拼命摇头:“没有啊,奴婢不敢。可能是宫女们怠慢,水没有够热。要不奴婢给您加点热水?” “算了!”红梅泡得也挺舒服的,全身松软。 “你来帮我擦一下。我怎么感觉身子没什么力气。” 水冬青一万个不情愿也得慢慢走过去,轻轻地帮她擦浴着。 “红梅夫人,您的皮肤真白。比小姑娘的皮肤还好看。” 边擦边恭维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了,自己或许就能早些离开这了。 “嗯。”红梅不在意地应着,看了一眼自己的皮肤。 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今晚自己的皮肤,的确非常非常白,白得非常吓人! 正在这里,她还感觉全身没有力气! 莫非是今晚的水有诈! 难道是水姑?她懂医术,关于用毒! 她不敢惊动水冬青,只是假装无事说:“好了。我不想再泡了,扶我起来吧。” 水冬青虽然惊讶,但也很开心。 红梅却像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一样,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水冬青不敢松懈,拼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将她甩在床上。 “好啊水冬青!居然敢对我红梅夫人下毒?”红梅一看水冬青居然用力将自己甩在床上,早就不满的心开始爆发。“说!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 水冬青莫名其妙:“没有啊,红梅夫人,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红梅看着自己虽然离开了水盆,但自己的皮肤还在继续变白着,白得吓人。 不但皮肤白得吓人,她还全身无力,四肢都是麻的。 而现在,连舌头也麻了起来,她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还……还……敢装!还……不去叫水姑……来,把解……药给我拿来!” 水冬青愣了半响,才明白红梅的大舌头在说些什么。 她也终于相信,红梅是中毒了。 心中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害怕,她什么也没说,一溜烟地跑了。 “回……回来。”红梅喊着,声音却几乎出不来。水冬青根本没听到,又或者听到了根本不想理睬她,总之她一去不回了。 “哼!” 红梅气死了。但却无计可施。 “红梅夫人,这被人下毒的滋味,好受吗?” 一个轻轻巧巧的声音传来。红梅抬头一看,却是一个非常眼生的宫女打扮的人站在眼前。 这是谁?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 红梅已经问不出来。她只能心中转了几百个回来。 第150章 我们家娘娘出事了 难道是慕容言那小子?不可能,她一直在监视着他,她知道他有几分能耐,连他那可笑的暗卫的训练程度几何她都知道,更别提他最近国事缠身,根本无法脱身。以他的能耐,不可能弄得到这些厉害的毒药……居然能通过人的皮肤进入,而使人手脚无力全身麻痹? 眼前不起眼的宫女正是流欢。 她看过出红梅的疑问,心中很畅快。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谁吧?”流欢搬了张椅子过来,对着红梅坐了下来,一脸盈盈的笑。 红梅此刻身无寸缕,虽然身子已经麻痹,什么也感觉不到,但一个小宫女就这样如何看猴一看着自己,她浑身难受,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 流欢笑嘻嘻地又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派我来的。” “谁派我来的呢?自己是我们的郡主楚远啦!” 那个傻郡主?怎么可能? 红梅千算万算没有料到,一个以为从来不会有威胁的傻子,现如今居然指使人对自己下毒? 流欢笑嘻嘻地又递过一杯东西,杯内盛了一杯蓝色透明的液体。“红梅夫人,这是解药,你要喝吗?” 有这么好心?刚给我下了毒,又喝?红梅说不出来话,只拿着眼睛瞪着她。 流欢也没在意,不管她要不要喝,她都会给她喝下。 她掰开她的嘴巴,把脖子提起,把那解药便往里倒。 红梅只感觉一股清凉的东西从喉咙只冲入胃里,说不出的畅快。不出一会儿,她的嘴巴能动了。但手脚依然动不了。 流欢拿出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你……你要干什么?” “你我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杀我?你家郡主,我可是从来没有动过杀她的念头啊!” 流欢说:“是么?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她?那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呢?” “我现在也没说要杀你啊。只不过你这脸蛋太过招人喜爱,我想在这上面划上几刀,你觉得怎么样呢?” “你这身子……白白的,多惹人爱!如果我在上面划上几刀,你猜猜,你现在流出的血,会是什么颜色的呢?” “红梅夫人,放心吧。我是练过的。就算我在你身上划上一百刀,你都死不了。” 红梅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想到会栽在一个丫头手里。 “你想要什么?”她急急地问。一个郡主,她想要什么?复仇?可是她根本没死啊。 “假冒郡主这个主意,并不是我出的。我也是听吩咐做事的。” “郡主之后的遭遇,大部分都是水姑和水冬青那两个贱婢自作主张的。你要报仇,你可以找她去。我绝无二话,要是你喜欢,我可以替你将她们绑了来。” 流欢笑道:“这个就不必劳烦红梅夫人动手了。” “郡主是想知道,你是听谁的吩咐做事的?” 红梅一听这话立刻硬气了起来。“好说!按位分,我可是你家郡主的皇伯母!还不快把解药全给我拿来?” “原来还真的是替皇上办事的哪。不过我家郡主说了,她真正的皇伯母早已去世了。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能做她的皇伯母的,特别是你这种流连烟花之地的女人。” “你……”红梅无可奈何。这丫头嘴巴可真厉害,连燕国君主的账都不买? 流欢把匕首在她脸上比划着说:“不过,郡主说了,她是听说过红梅夫人的名号的,那她便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你说,把你划成个大花脸送回燕国,皇上还会不会放你呢?” 红梅虽然身子麻痹,但那锃亮的匕首仍然是晃得心惊胆颤。 流欢将匕首划到她的手臂。趁她看不见的时候,将刚才那清凉的解药倒在她手臂上。红梅感觉到手臂上一凉,接着看着流欢将匕首抬给她看。上面沾染了蓝色的液体。 “红梅夫人,你的脸真是绝世的美,奴婢都下不去手了。先划伤了你的手臂,你看看这血,漂亮么?蓝色的血哦!” “过不了多久,你全身的皮肤都会变蓝,然后全身都会冒出一个一个蓝色的水泡,一个一个,长满全身。” “这些小水泡会烂掉……然后你就会死掉!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死掉的是红梅夫人,大概以为是不知哪来的妖怪吧!” “死丫头!”红梅不仅害怕,还怒了。“给我来个痛快的!” 流欢嘻笑,又问:“红梅夫人,你在明国的任务是什么呢?告诉我,或许我可以替你配制更多的解药,你先是嘴巴可以动,再多喝一杯,手也可以动了。再多喝一杯,这药就解除了。否则……上半身正常,下半身烂掉……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 红梅死咬着牙齿,也罢。反正都是燕国人,即使是楚王爷的人,知道了也没什么两样。大家在明国都是细作,在明国被抓的话谁也不用笑话谁,都得死。 “一句话。将明国弄乱。最好手足相残,君主无用,将臣贪腐,百姓不得安乐。明国掏空,我国自然有机会将明国吞了。” “好伟大的目的啊。”流欢感叹道,“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定做了不少坏事吧?” 红梅说:“每个人都有弱点。我只不过是利用了这些弱点而已。” “我家郡主,也是被利用的咯?” 红梅咬着牙:“你家郡主是上赶着要强嫁给当时的二皇子,坏了我不少的事!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幸好是个傻的!” 流欢没有被她转移话题,而是问:“你是如何控制任海行的?” “他卖官。证据都在我手中握着呢。” “卖官?才多大点事。就因为这个,他能为敌国卖力?” 流欢没有逼她,而是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又说:“蓝色的血还是挺好看的。我还真想再看看……” “他老婆孩子都在我手中!”红梅咬牙切齿道。 流欢匕首就抵上了她的脸上:“在哪里?我要具体的地址!” 红梅咬牙道:“你杀了我吧!” 流欢笑笑:“我才不杀你呢。让你自己慢慢烂掉,多好玩!” 红梅快哭了:“城郊季子山寨。出了京城往西行一百里左右。” 流欢满意地笑了,把匕首收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解药解药!红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流欢看着她挂在旁边的丝质长裙,说:“这衣服拿来上吊,不错。” 她“嘶”地把裙子一撕两半,结成了一条白绫,挂在栋梁上。 “你言而无信!这个……不得好死的贱婢……”红梅虽是动弹不得,但她知道自己死期快到。无奈力气有限,她也叫喊不得,只好破口大骂。 那解药的药力有些过了,她这温柔的叫骂令流欢听得甚是欢乐。 一开心做事就特别有动力。流欢三下两下把红梅吊了起来。 红梅甚至连挣扎也没有力气,只是那一张雪白的脸憋成了红色,不一会儿就气绝身亡。 这个解决了,剩下两个就容易多了。 流欢把宫装一脱,露出黑色的夜行衣,便朝外走去。 夜已深了。 楚天舒却没有睡着。 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么长久以来,这个晚上她最满足,最开心。 她不舍得睡,她怎么舍得睡下? 她看着小肉团子熟睡的脸,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都说儿子像娘,但她这个儿子却感觉没一点像她的地方。眉眼鼻子,无一不刻着慕容白的痕迹。 “小肉团子,你说,娘亲应该怎么办?”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只是异世一个普通的女人。这个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那么陌生,要她去面对这些纷扰的世事……她宁愿去加班! 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天刚刚露了点白,就有宫女急火火地敲了门:“太皇太后可起来了吗?” 守门的姑姑骂道:“混账!这天还没亮呢,就这样来叫,有没有规矩!” 门外宫女一脸泪痕:“奴婢找不到主事的娘娘!我们家娘娘出事了!” 守门的姑姑继续骂:“出什么事也得等着!吵醒太皇太后你担当得起吗?” 楚天舒本来就没睡,心中记挂着流欢的事,甚至还起了床焦急地等着。听到门外有些动静,早就走了出来。 “是哪一宫的宫女?”楚天舒远远地问了一句。 守门的姑姑见有娘娘主事,连忙放了门外的宫女进来,回道:“回娘娘,像是楚妃娘娘宫里的人。” 门外宫女一进来就扑通跪了下来,也不管对着的是哪个娘娘,反正在太皇太后宫里住着的,总不会是路人甲:“求娘娘为我们主持。楚妃娘娘不好了!” 楚天舒心中有谱,不慌不忙:“起来说话话。你叫什么名字?楚妃娘娘怎么不好了?为何不先请太医?” 那宫女顾得不擦掉脸上的泪花,站了起来:“奴婢又亭,是楚妃娘娘贴身宫女。楚妃娘娘……自尽了!” 第151章 你可曾爱过我 “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守门的姑姑吓了一大跳,待要阻止,又不敢再说话,只拿眼睛瞄着楚天舒。 “自尽了?”楚天舒喃喃道,又说:“此事先不要张扬。待我先过去看看。” “又亭,你替我传个话给皇上,就说元妃在楚妃宫中等着他。”她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子皇上应该起床了,如果没起床,你就在那等着。其他多的话不要说。” “是!”终于有个能拿主意的人了,又亭心中感激,擦干了眼泪就往外赶。 “姑姑,麻烦你叫素心过来替我带路。我要去楚妃宫一趟,此事先隐着太皇太后,免得惊扰了她老人家。” 楚天舒倒真像个主事的娘娘,那姑姑倒是稳下心来,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 楚天舒回了房间,儿子还在睡。 这儿子还不是一般的好养,才这么点小就不喝夜奶了,一觉到天亮。 她嘱咐好守夜的奶娘照顾小肉团子,便出了房门。 素心已经提了一盏灯笼在门外等着她了。 这么一大早要领路去楚妃宫,素心仍然是什么也没有问,只行了一个礼说:“娘娘是否赶时间?奴婢知道一条近路。” 楚天舒说:“好的,你前方带路。” “好的。”素心将灯笼移到后面,自己走在了前面。 这一路走的都是小路。 “娘娘,露水重,您小心。” “娘娘,楚妃宫就在前面了。娘娘,您需要奴婢陪您进去吗?” 楚天舒长啥一口气,手心都有些出汗了。水冬青应该后悔,当初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吧?为何这个世界,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 水冬青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杀害的第一条人命……如果是为了成后慕容皇族,也值了。 想到此,她抬起头,说:“素心,我回去后跟太皇太后讲讲,让你以后跟着我,你可愿意?” 素心有些激动,当场就跪了下来:“奴婢自然是十万个愿意的。” 她一个粗使的宫女,在太皇太后宫中,是很难有出头的机会的。还不如跟着这个王妃,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走走。 “好,那跟我进去吧。”楚天舒说道,“只是记住,跟着我的话,一定要改掉这动不动就跪的毛病。” “是。”素心点头。 楚妃宫中大门大开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踏了进去。 宫内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有乱跑的,有抱头哭泣的,还有些木然地呆在原地的。一个娘娘死了,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些什么。治他们一个侍候不周的罪,整个宫的宫女太监都得陪葬。 一看到有人看,几个宫女立刻就围了上来。 因不认识,也不敢乱叫,看楚天舒的打扮,像是个娘娘,于是黑压压地就跪了一地。 “怎么大门这样开着?出了什么事?管事的太监和宫女呢?”楚天舒慢慢地问着,不怒自威。 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答话。 素心喝道:“元妃娘娘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回娘娘,管事的宫女是又亭,她出去通报太后了。管事的太监也出去了,应该是通知侍卫队去了。”声音不大,但总算是有人回答了。 楚天舒一听,这不是流欢的声音是谁? 明知故问道:“回话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奴婢六指。”流欢回道。 这名字……楚天舒无言了。 “这名字不太吉利,本宫替你改了。就叫流欢,如何?本宫命你为临时管事宫女,你先把各宫女太监安顿好,看管好,任何人不得乱走乱动,不可交头接耳,不得乱事是非。” “是,娘娘。”流欢的声音透着一股春风得意。 “大家放心吧,楚妃娘娘的事不会涉及大家,本宫及力保大家安全。” 楚天舒这是第一次行使“本宫”的权力,心中还有些不太确定是否能起效。 但没料到的是,这话刚出,宫女太监们倒像是真的安下心来似的,再也没有乱糟糟的景象了。 流欢熟门熟路地指点着,不一会儿,各宫女和太监都各归各位,大家都安稳地等着。 “回娘娘,奴婢都安顿好了。” “很好。”楚天舒安稳坐着,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水冬青是什么样,纠结了半响,还是不敢。死人……可不是看着玩的。 “皇上驾到!”这一声大唱算是解了楚天舒的围,她正浑身不舒服地不知从何下手呢。 “天舒!”慕容言走了进来,身后还带来了一堆人,有侍卫,有太医。 她果然在这,慕容言一阵喜悦。 “皇上,您来了就好了。”楚天舒松了一口气。 慕容言点点头,开始安排人去处理,并令退所有宫女太监,好一阵忙乱。 天已大亮。 楚天舒看着刚刚闲下来的慕容言,说:“皇上,这楚妃宫的宫女太监们,可都是大明的子民。楚妃自尽,因为与他们无关吧?皇上应该不会治他们的罪吧?” 慕容言笑笑。“天舒这样说,朕当然不会处置他们。” “不过楚妃好端端地,为何要自尽?近来朕又没有什么针对她的举动,再说了,连红梅也一块死在里面,这事朕一看就知道是他杀而非自尽。” “朕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有没有兴趣告诉朕?” 楚天舒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夏大将军了,并顺便把这事告诉他。” 慕容言现在可总算明白楚天舒当日的一句“我会帮你”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如此轻松地解决了红梅,楚天舒到底还有多少惊喜他还不知道的? 看来,找到自己真正身份的楚天舒,就是不一样。 “谢谢你,天舒。” “皇上,可否向您要一个人?哦,不,两个人?楚妃宫中的流欢,皆得我的眼缘。另还有太皇太后宫中的素心,我可以带走吗?” 慕容言心中明了,这流欢是楚妃宫中的,意味着正是她把红梅干掉的。“天舒喜欢的东西,朕从来都不会吝啬。不过别忘记了,跟太皇太后说一声。” “晓得。”楚天舒笑得香甜。 慕容言一时竟看得呆了。 “怎么,还挂念着你的楚妃,不肯走啊?”楚天舒嘻笑着往外走,心中有那么一点鄙视自己,在三条人命面前还笑得出来。 慕容言可不这么想。这三条人命对他来说可是大好的事情,他不但有心情笑得出来,他还有心情“君子好逑”。 “天舒……”慕容言追着出来了。 “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楚天舒停下来等着,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想问皇上。” “您是皇上,应该能决定明国境内几乎所有的事吧?” “假如……假如我想带着小肉团子一个人生活,就……对了,就像洛满星那样子的,你有没有权利决定啊?” 慕容言呆了呆:“这事,应该算是家事。” 他艰难的说:“你可能,得问慕容白。” 慕容白的事,他可决定不了。 楚天舒暗叹了口气,无所谓地说:“算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对了,皇上刚才想问我什么来着?” “没……没什么。”慕容言摇摇头,“我先去见夏将军了。” 楚天舒施了一礼:“恭送皇上。” 慕容言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在那一刻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楚天舒与慕容白之间,居然到了要像洛满星一般隐居起来的地步?放弃小肉团子世子身份? 他回过头来,看着楚天舒。 她离去的步子很轻快,甚至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与刚才那个叫流欢的宫女在说着什么。 他刚才想问什么,他已经忘记了。 或许是,“你可曾爱过我?” 当慕容言再次踏进他曾经的书房时,夏源河还在捂着肚子哎呀真叫,他的心腹们正在打包行李。 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的病还不见好,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每天这样难受,还真是件事! “舅舅,您这是怎么了?你要离开吗?”慕容言吃惊地问。 “言儿……舅舅这些日子打扰太多了……是该走了……”夏源河气如游丝。 “不行,朕不同意。舅舅病成这样,怎么能走呢?还是在这好好养病吧,待病好了再走不迟!” 说完又去喝斥那些侍卫们,“快,快,都放下。夏将军这样的身子,怎么能车马劳顿?万一路上出了事,谁负责!” 侍卫们不敢动,只看着夏源河。 夏源河心中不悦,却没空理他们,因为又一阵昏眩袭来,他捂着头又躺了下来。 “看到没有,夏将军现在身边虚弱。朕会多调几个宫女太监过来照顾,都把行李解开!快!” 慕容言看着那一堆行李就来气,古往今来再没有一个大臣敢这样把皇宫当客栈来住吧?还好意思这么多行李拎来拎去? “舅舅,你可有收到信报?燕国已经开始袭击我国边境风城了。现夏子建正率兵抵挡,但燕国大军人数太多,风城恐怕不保了!请舅舅快想想办法!” 夏源河又一阵昏眩。燕国果然开打了? “……楚……楚妃”他的意思是,燕国郡主这枚武器,可以派上用场了吧?现在把楚妃绑到战场去,看燕国还怎么进攻? 慕容言的表情几乎要哭了:“舅舅,楚妃昨天晚上自尽身亡了!连忙她的陪嫁宫女,都自尽了!” 第152章 朕要御驾亲征 夏源河表情难看,一副“我虽然生病了但是并不糊涂”的样子。 “怎么可能?楚妃娘娘身份尊贵,前程大好,就算真是燕明两国交战,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自尽呢?” 慕容言亦是一脸不解:“舅舅,这正是朕疑惑的地方,所以,朕觉得,这里面,有能在更大的阴谋!” “楚妃娘娘现在何处?老夫想去看看。”夏源河并不相信楚妃娘娘真的死了,不亲眼见到尸体他不相信。 “舅舅您的身体……”慕容言有些迟疑。 “抬也要把我抬去!”夏源河倒是非常坚定。 慕容言只得同意。 夏源河一路无话,表情严肃地看过了已经僵硬的楚妃娘娘与另两个宫女的尸体后,又一路无话地回到书房殿。 脖子上的勒痕的确像是自尽。当然不排除是有人杀了她们然后造成自尽的假象。皇宫守卫森严,普通人进不来,除非是皇上所为。 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总之,人是已经死了的。 忍受着身体上的极度不适,夏源河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迟钝了好多。未等他理清思路,安南进就闯了进来。 “大事不妙了皇上!燕国大军已破边关风城,夏子建弃城逃跑!燕国大军已北上逼近京城!” “这……这如何是好啊,舅舅?”慕容言颤抖着手。 “朕要御驾亲征!把燕国的军队赶出明国!” 慕容言看着夏源河,一脸焦虑与热切。“舅舅,请交出兵符,朕要御驾亲征!” 夏源河叹了一口气:“御驾亲征不是小事,言儿要三思。” 慕容言急急道:“燕国大军已北上,我明国会有多少百姓遭殃!舅舅,你叫朕怎么能不急!” “老夫是明国威猛大将军……要战也得……老夫迎战才是!”夏源河断断续续将这话讲完,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舅舅,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您出战。会影响士气!”慕容言有些气恼都到了这种程度,夏源河还不肯交出兵符。“舅舅,再不调兵迎战,我大明将会被燕国踏平!朕将会成为亡国君!舅舅,您是想让言儿以君王身份命令你,交出兵符吗?” 夏源河又咳了几下,不紧不慢地说:“皇上,老夫只是不同意皇上御驾亲征而已,京城还需要皇上坐镇,才能安民心,安军心。” “老夫已有主意。” “老夫将下有一猛将,名叫吴旭明,英勇善战。皇上可任命他为大将军,迎战燕国,老夫相信他必能凯旋而归。” 慕容言一听,什么猛将吴旭明,欺他不认得?吴旭明明明夏源河一手培养出来的自家侍卫队的侍卫长。 他不动声色,反而是舒了一口气:“如此便好!朕马上宣他进来。” 吴旭明的确已被夏源河安排在驻京军队中当了一名中将。 皇上的宣诏到时,他着实愣了一下。 一切无事,夏家安好,边无战事,好端端的,皇上为何宣自己进宫呢? 太监小李子将他带入宫中,皇上正在喝茶。 “末将吴旭明,参见皇上!”吴旭明心中仍然是很惶恐。 慕容言赶紧上前拉他起来:“爱卿平身!” 吴旭明虽然因为需要陪伴夏未暖的原因早就认识慕容言,但对他突如其来的热情仍然有些惶恐。 “赐座!赐茶!” 吴旭明面对如今厚恩,心中更是惶恐。“末将不敢!” 小李子将椅子搬来,又上了茶,笑道:“吴将军,皇上要您坐,你就坐着吧。皇上要您喝茶,您就喝吧。估计皇上要与将军说上一会子话呢。” 吴旭明推辞不过,只得轻轻坐了下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茶。 慕容言看着他的动作,放下心来,说:“朕此次诏爱卿前来,是有战事商议。” 战事?吴旭明吃了一惊,未听说有什么战事啊。 慕容言递过两封战报,吴旭明越看越心惊。风城失守?夏子建弃城逃跑?燕国大军北上? “为了安稳民心,朕隐瞒了战况。因为朕一直认为,夏大将军可以平定一切。”慕容言低沉的声音,似有些悲痛。 “夏大将军的确威猛,无人可挡。”吴旭明不失时机的夸了几句他的主子。 “但是,舅舅最近身体不适,不能领军打仗。我本以为是普通风寒,等两日便好,谁知越发严重。如今战况怕是瞒不住了。” 吴旭明急得站了起来:“夏大将军身体如何?” 慕容言也站了起来:“舅舅一直头昏无力,上吐下泻。既然将军担心,朕先领你去看看夏将军。朕与夏将军都有要事托付于吴将军。” 慕容言领着他到了另一个书房殿,夏源河正躺着,看见吴旭明进来,松了一口气。 “夏将军,您怎么样了?”吴旭明一个大步上前,满脸担心。 慕容言安了心,说:“舅舅,您将兵符交与吴将军,再把其他事宜交付与吴将军。朕就这去起草诏书。” 夏源河点点头,慕容言便安心出去了。 在门口对守门的太监说:“吴将军一出来便将他带到朕那里去听诏。” “是,皇上。” 慕容言满意地走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慕容言在书房等到了一脸意气风发的吴旭明。 “末将吴旭明,已准备好了。请皇上宣诏。”或许是有了夏源河背后的教唆与支持,吴旭明面对慕容言的样子,比之前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慕容言不紧不慢的说:“吴将军,再坐下,与朕喝一怀茶,如何?” 吴旭明大义凛然:“皇上,前方战事吃紧,百姓受苦。末将无心喝茶。” 慕容言问:“敢问吴将军在驻京军营中,可曾听过到将士们议论前方的战事?” 吴旭明迟疑了一下:“倒未曾有。” 慕容言哈哈一笑:“敢问吴将军,效忠的是夏源河,还是朕?” 吴旭明脸色已经很难看:“末将当然是效忠皇上!” 慕容言冷冷地说:“如此便好。夏源河依赖你,想必一对兵符已交到你的手上了吧?既然刚才你说效忠于朕,朕命你把兵符交出来。” 吴旭明自然是不肯:“皇上,前方战事吃紧,恕末将不能从命。请皇上速发诏书,末将可以调兵……” “不必了。”慕容言打断了他的话,“那些战报,是朕亲自伪造的。前方根本没有战事,燕国没有进攻明国。” 吴旭明吃了一惊:“皇上,君无戏言。国事不可拿来开玩笑!” 慕容言冷冷地说:“对于一个,手握一对兵符的大将,朕会不择手段。事情真相朕已明说,这兵符,你今天是交也给交,不交也得交。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够走出这皇宫?” 夏源河已已防着慕容言,早想有后招给吴旭明,他一身功夫,走出皇宫不太可能,但退回夏源河那不是没可能。只要吴旭明将兵符交回给夏源河,以夏源河之威力,慕容言大可能不敢动他。 心未动,身已行。吴旭明急速奔离慕容言,便向夏源河所在的书房殿冲去。 只是未冲到一半,整个人便松软下来倒地。 他暗地一运气,不好……着了道了。 慕容言慢慢的追了上来,从他怀中换掏出了那一对虎符。 兵符终于到手。慕容言松了一口气。 吴旭明咬牙切齿:“身为一国之君,居然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慕容言乐呵呵地回了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看来,慕容白的计划,是对的。 很顺利。 当然,如果不是楚天舒帮忙将楚妃杀了,使得夏源河去燕国入侵一事深信不疑。再加上红梅没有来捣乱,事情是否那么顺利,就不能而知了。 不知三弟那里,进行得怎样了? 而现在的慕容白,正投入地率着数十个暗卫队,向第四家将府奔去。 手握皇上金牌与其王爷身份,慕容白顺利地收了三家将府的兵符,并喝令他们不日到京城上皇上述职。 第四家却是个狠角色,与夏源河关系密切,是夏未暖已过世的母亲的弟弟翁才,人称翁老虎。慕容白特意挑了晚上,带了两个人秘密地潜入翁将府。 翁将府守卫非常森严,慕容白颇费了好些时间和功夫才找到他的房间。 侧耳倾听,里面传来大口的喘气及模糊的叫声。 慕容白便不再客气,一脚踢开房门便闯了进去。 “谁!”里面的床上的男女迅速分开,女的慌乱地盖上被子,男的毫无顾忌一脸杀气地提起床头的刀。 “奉皇上命令,命你交出兵符!”慕容白举着金牌大喝一声。 明晃晃的金牌的确晃到了翁才的眼睛,他顿了顿,不屑地大声喝道:“皇上怎么可能三更半夜地来什么诏令,可见是假的!” 慕容白又喝道:“你是不是还想着夏源河来救你?让本王告诉你吧,夏源河已经被皇上收回兵权,不日就要告老乡了。识实务的,本王劝你早日交出兵符,明日便回京便皇上述职,皇上可能还会给你个闲职当当。否则问你一个不敬之罪,满门抄斩!” 翁才气呼呼地:“你又是谁?” “本王慕容白,当今皇上御弟。” 翁才哈哈大笑:“慕容白不是早就被全国通缉了吗?怎么的,来本将军这使骗来了?我告诉你,本将军不怕你,不吃你那一套,兵符?门儿都没有!” 第153章 选一个做皇后,一个做妃子 慕容白本着对夏源河的厌恶,根本不想与他作过多纠缠,清晰地下着令:“杀!” 他自己提刀先砍了上去,后面跟着的几个暗卫亦是扑了上去。 翁老虎实际上却是一只纸老虎。以一敌三不过十招,便被砍下了脑袋。 床上的女人吓得呆住了,想叫又不敢叫。 房间内的打斗声已引来了府中侍卫,外头的人知道翁才在里面办事,碍于他平日的威严,不敢进来,只得在外面问:“将军,您没事吧?” 慕容白上前,对床上那名吓呆的女人温柔地笑了笑:“夫人,您没事吧?” 床上的女人看着这枚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的笑脸,一时反应不过来。刚才那会子不是还是地狱景象,怎么这会子就到了天堂? 她不禁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很滑,很温热的脸。 “我这是在做梦?” 慕容白继续使着美男计温柔地说:“是的。没事了。” “你大声地告诉外面的人,没事了。” 慕容白说罢,又展了展那迷人的微笑,还轻轻地抚摸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以示安慰。 女人似乎醉了。笑得不真实,却对外面喊道:“没事了!你们都走开,不要打扰我们!” 外面的人消停了。 慕容白满意地笑道:“真乖!” 便出其不意地捂着她的口鼻。 女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不停地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挣扎越来越弱,直到倒在床上。 慕容白令人将翁才的人头提好,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便悄然离去。 有了翁才的人头再加上皇上的金牌,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很多了。 而在太皇太后宫中,楚天舒正打算着如何跟太皇太后说告辞的话。 太皇太后刚刚知道楚妃自尽的消息,摇摇头:“可惜了这样一个水灵的女孩儿。” 除了这样的感慨,她也不愿意多说。她与楚妃之间只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有感情。 “皇帝这阵子在忙些什么?让他午后到哀家这来一趟吧。” “嫔妾会让人去传达。”楚天舒晓得太皇太后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回道。 “白儿还没回来吗?这么些日子不见,哀家倒是想他了。” “还没有。”楚天舒说着,看了看怀中的小肉团子。他手中抓着一个玩具,玩得正开心。 “三王府现在应该已经修缮好了。白儿若是回来了,就让他来把你们接回去吧。想必他也挂念你们了。”太皇太后看不出情绪,倒是一脸慈祥。 “是。”楚天舒应道,“嫔妾这两日也正想向太皇太后提这事呢,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嫔妾在此多有叨扰,小肉团子也让您费心了。” “这倒没有。”太皇太后笑了,“哀家喜欢热闹。只不过一个王爷的妃子久住在皇宫,的确是有违规矩的。” “是。”楚天舒心中一紧,忙说:“嫔妾晓得了。今日便会搬回去。” “太皇太后,皇上来了。”一个姑姑进来报道。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楚天舒,说:“皇上这几日倒很勤快往哀家这跑,这几日的次数加起来,倒比一年的还要多了。” 楚天舒强笑着:“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皇祖母,来向您请安是应该的。” 说完低着头,不敢再接话。 “孙儿是太皇太后请安。”皇上进来,神色愉快。 收了夏源河兵权就是愉快,等他病好了令他回将军府,给他挂个虚的将军位也不是什么难事,能劝得了他告老还乡最好了。 “皇上今个儿心情挺好的嘛。”太皇太后也乐呵呵地说。 “当然,夏将军把兵权交了出来。”慕容言忍不住说了这个好消息,还特意深看了楚天舒一眼,以示感谢。 太皇太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眼神隐藏的危险信号。她不露痕迹地说:“后宫不能干政,皇上每日操心国事,就更应该广选妃子,填充后宫,多找几个红颜知己好好侍候皇帝。” 慕容言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却也只能保持微笑:“令皇祖母操心了。” 太皇太后说:“你这后宫嫔妃,妃子才几个,用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三个公主,一个皇子也没有。实在是太过冷清了!任海行据说有个小女儿,容德兼备,皇上可以多加留心。还有凌大人家女儿,听说也是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女子。皇上可以在这二人之间相比较,选一个做皇后,一个做妃子,也是不错的。” “是,太皇太后。”慕容言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先应了下来。 太皇太后又训了一通比如皇室血脉香火要旺之类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 慕容言讪讪地听着,太皇太后说得也累了。 “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也累了,要小睡一会。” “对了,三王府也修缮好了,元妃收拾一下,明日便搬回去罢。” “是!”两个人应道,退了出去。 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正要出去走走,便随了慕容言一起出去。 “天舒,这次幸好有你,舅舅才对燕国来犯深信不疑。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楚天舒顺口答道。她还在想着流欢告诉她的消息,关于任海行的家人被红梅扣压在城郊季子山寨,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慕容言? 只是红梅虽死,红梅馆却还在。而且那天那个将自己掳走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为何先要杀自己,后又救了自己? 这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神情可把慕容言乐死了。 但是…… “三王府已经修缮完毕了,你要搬回去吗?” “我猜想这两日,三弟便要回来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走呢?” 慕容言无法替她做决定。 有素心和流欢两个人跟着,楚天舒完全不再害怕,回什么三王府啊。那种生活并非她想要的。虽然慕容白之前所有的嫔妾都死光了,但……有了洛满星这样的例子,以后他的女人还会少吗?……她倒不是在乎他嫔妾众多,她曾经也只是其中一名。 她只是,受不了自己被他欺瞒…… 这种欺瞒令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小丑。 其中之一就其中之一,又何必说自己是唯一呢? “天舒?”慕容言没有等到答案,只看见她眼神不知落在远方何处。 “皇上,你就不需要管了。” 此语一出,慕容言立刻知道,楚天舒是不打算再回三王府了。 “但是天舒,你是想要去哪里呢?我起码,要知道你在哪里,这样我才知道你安不安全,过得好不好。” “我已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肯定会过得很好的。” “你……你打算瞒着三弟,带着赐儿离开吗?”慕容言有些着急了。 “你打算告诉慕容白?”楚天舒反问道。 “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去阻拦。”慕容言言神之间有点悲痛,“三弟现在还未回来,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你想劝我留下来?你是为自己而劝,还是为他而劝?” 慕容言缀言了。他竟无言以对。他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知道,他想要楚天舒,经历了这么多之事,他对她的心,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更加强烈。但是,他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太多…… “言哥哥,你有没有好好地为自己想过?你的以后,要走什么的路?” “身为一国之君,身不由已。首先你必须要有一个皇后,有一个皇贵妃,有四个贵妃,有八个妃,有数不清的嫔,美人,妾……如果你后宫不充盈,不仅太后,太皇太后会催促你,后宫事关前朝,前朝大臣也不会放过把他们的女儿往后宫送的机会。” “但是,假如你想成为一个身怀天下的名垂青史的明君,你完全不必在乎这些儿女琐事。你可以勤政为民,发展国力,甚至统一明燕两国。” “你自己想想,你,当初为什么想要这个皇位?现在你得到了,你想要怎么走?” “我明日就会离开。你问我会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想要什么?我不知道。” “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 “我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我不想见慕容白。” 慕容言呆呆地立在原地,甚至连楚天舒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要什么?他不知道。 他从小处尊养优,即使太子在世的时候,他仍然会被自己的母妃与舅舅灌输着他以后会当皇帝的这种想法。所以,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皇位是他的。 既然是他的,那么,要不要,也无所谓了。 所以,太子死后,他仍然淡定。虽然这种淡定,令他在先帝眼中加分不少。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强烈地想要成为这一国之君的呢? 第154章 她的心,怎么可能一分为二 第二日很快降临。 楚天舒收拾了小肉团子的行李,挑了一个奶娘,带着流欢与素心,与太皇太后告别之后,便打算离开皇宫了。 她没有打算向慕容言告别。 离别总是伤感的,特别是慕容言那样的人,对她又有那样的感情。 只是她还未走到宫门便被慕容言截住了。 “连告别,都不肯给我吗?”慕容言颇为伤感。 楚天舒强作欢笑:“山水有相逢,又不是永别。皇上何必伤感?” “你真的决定,在三弟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离他而去吗?” 楚天舒笑道:“所以你这是在为他抱不平吗?” 尽管她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慕容言摇摇头:“我是在为小肉团子做打算,没有爹爹的孩子,可不好长大。你那么爱他……怎么舍得?” “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的确或多或少有一些缺憾。我只能尽量给他最好的。因为,相比之下,如果他的父亲母亲离心离德,整日争吵没有欢笑,对他而言伤害更大。” “离心离德?整日争吵?”慕容言惊讶道,“三弟就是这样对你的?” “我只是……做个比喻。”楚天舒知道,假如她心中有了那根刺,她做不到不争不吵,她的争吵必会被视为不贤淑,她总有一天,会让慕容白厌烦的,或许……他已经开始厌烦了,只是他还不动声色而已。 “天舒,昨天你曾问我,当初,我为什么想要这个皇位。” “知道吗,当初我这么强烈地想要这个位置,居然是想要没有任何顾忌地娶你,给你名分,给你幸福……” “只不过,当有一天我终于登上了这个位置,却发现,它给我的,远远比我想要的,要少。” “因为我想娶的那个女人,她的心,已经不属于我。” 楚天舒沉默着。 她的心,怎么可能一分为二? 她是楚天舒,还是楚远? 或者,不管她是楚天舒,还是楚远,在爱的天平中,一边是慕容言,一边是慕容白,很明显慕容白要重太多太多。 否则,为何她容不下那一点点欺瞒?为何她每每想想慕容白那些话:“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及“我这辈子只有楚天舒一个女人”之类的,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她绝不允许自己在所爱的人面前像个小丑,她必须要离开,有尊严地离开。 尊严……值几两银子呢? 她又一面渴望着洛满星不曾存在过,他与慕容言的争执未曾发生过,她受伤后想起往事不曾发生过。一切都只回到那个午后,那个她刚刚忆起作为楚远郡主的一部分记忆与感觉,回到慕容白身边,静静的抱着他的那个午后…… 慕容言看着她的沉默,心也随之一点一点沉沦。 他只是试探着说出那样的话,私内里他希望听到哪怕是一点点反对,哪怕是“曾经我心里有你”也好。但是没有,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沉默。 “皇上,我走了。” 楚天舒不想再逗留。再逗留多一刻,很可能她便再也找不着自己的心了。 “天舒……” 慕容言是多少想挽留,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但他找不到她留下的理由,他找不到一个让自己的亲弟弟的妃子留下的理由。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就回来吧。我会一直在这等你。如果能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楚天舒勾勾嘴角,她本来是想笑,但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了。 保重,言哥哥。 这样的话,她甚至不敢说出口。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慕容言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马上消失在视线之外,他还是一动不动。 “皇上……皇上……” 小李子急急地冲来,小心翼翼的叫着。 慕容言尚未回过神来,嘴巴却应了一句:“何事?” 小李子说:“皇上,夏将军晕过去了……” 慕容言叹了一口气,现在,是应该面对这些繁重的国事的时候了。 按慕容白的说法,夏源河晕了过去,便离毒清不远了。 待夏源河身体恢复,他发现自己被慕容言这样摆了一道,不知要咆哮成什么样,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先送夏将军回府吧。” 便让他在自己家中醒来吧! 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与流欢同坐一辆车,后面素心与奶娘另坐了一辆车。 “郡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流欢这声郡主叫得很溜,她终于觉得自己有了归宿的感觉了。 “我也还没有主意。”楚天舒舔了甜嘴唇,嘴唇已干涩得要脱皮似的。 “对了,流欢,以后别叫我郡主。我们这是逃亡呢,尽量别引起别人注意。叫我天舒姐就行了。” 流欢瞪着好奇的眼睛问:“天舒姐,为什么要逃亡呢?三王爷容不下你么?奴婢在做宫女之时也听说过很多王爷的故事,其中他们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王爷与郡主的故事了。虽然有很多细节奴婢还不清楚,为何郡主在故事中会成为一个江南美女,但那故事里边,王爷的确对您一情往情深呢。” 楚天舒感觉头顶一郡乌鸦飞过,这事解释起来又要费老半天了。 “流欢,你觉得,何为容得下,何为容不下?以欺瞒换来的相容,有何意义呢?” “欺瞒?”流欢不明白。“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我感觉像王爷那种人,没有必要以欺瞒来留住一个人和一段感情。” 楚天舒看着他:“王爷那种人?他是哪种人?” 流欢说:“流欢久在京城混,什么身份都当过,各种青楼丫环,各种将府下人,花匠,江湖卖唱等。虽然不认识他,但我经常听到关于他的言论。比如光明磊落,独当一面,做人有担当,温文尔雅,谦恭和气,不骄不躁,很能给能给人以安全的感觉等等。很多府上的小姐是为了能嫁给他宁愿做妾……” 楚天舒倒是笑了:“这么多正面评价?都是以讹传讹吧?真正了解他就会知道,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有情绪,会发火,会害怕,有弱点……” “只是因为别人都说好,便拼了命地往里嫁?那是真正的感情吗?那样,真的能幸福一辈子吗?” “真的感情,无需矫情,不可欺瞒。彼此诚心以待何须欺瞒呢?若是有一点点的欺瞒,那是对彼此的不信任,不确信,不了解,不珍惜。那么,这样的感情,我们还要怎样走下去呢?” 流欢说:“如此听来,天舒姐不但是了解王爷,而且还是极爱他的。或许天舒姐真的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解释清楚何事必须欺瞒。” 楚天舒摇摇头:“在他那个位置,欺骗别人,利用别人已是一种常态。我只是忍受不了自己也成了被欺瞒的对象。我若听他解释,只不过是再听一遍新的谎言罢了。” 流欢无言以对。 恰这时,车夫在前问:“娘娘,刚才您说一路向西走,现再向西行,可就出了京城了。” 车夫亦是两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也是慕容言坚持要送给自己护航的。 “以后别叫娘娘,叫夫人吧。”楚天舒说,突地又想起流欢汇报来的红梅曾说的向西的一个山寨。 “流欢,不如咱去城郊季子山寨可好?一是去探探那里什么情况,二是这地方看起来像个小村庄,如果不是小村庄,咱们再附近找个村庄住下也不迟。” “好啊。”流欢欢乐道,“奴婢在京城也混烦了,正想到乡下去散散心。” 车夫听到指挥,便毫不犹豫地出了城,一路向西走。 这路程还挺漫长,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睡了一觉,期间还下车让奶娘喂了一回奶,快日落的时候,终于到了。 为什么流欢如此肯定到了呢?因为这个村子的入口,正好那竖了个大岩石,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季子山寨。 “天舒姐,估计这个季子山寨的村民都蛮有钱的吧?很少有村子会这样把自己的村名标在上面呢!” 楚天舒看着那竖起的高高的大石头,心中有些异样。这个季子山寨,似乎不太一般。 素心看了看说:“我们那边乡下如果是有村里出了大官,大官们都会给村里一点资助,大约就是竖一个这样大的村牌,但一般底下都有落款的呢。” “不管情况如何,现在天也快黑了,我们就算是借宿一晚,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的。”楚天舒说着,抱着小肉团子便往村子走去。 这个村子看起来的确都生活安逸。房子都还挺新,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村子里四处炊烟四起,四处还有散玩着的孩童和摇着扇子的老人。 楚天舒一行人进去,引起了一阵骚动。小孩童们都跑了过来看热闹,小肉团子似乎是看到同龄人,特别开心,手舞足蹈的笑着。 “老人家,”素心已经向几个老人走去,还连忙行了个礼,“我们是赶路的行人,因天色晚了,不能继续赶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正好就看见这了。请问一下,村子可有借宿的地方?” 第155章 是姐姐把红梅夫人杀了吧 老人们见楚天舒衣着讲究,还带了两个美貌丫环及其他下人,料定是个富贵人家,也不敢怠慢,说:“大妹子,这村子就数咱村长家最气派了。他家有好多个客房,你去他那借宿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还热心地指点着说:“不远,这条路往前走,往右拐个弯就到了,门口很气派,一眼就能认出来。” 楚天舒一行人谢过老人家,便往前走着。 这村子的村道还不是一般的宽,两辆马车并排走都没有压力。 好奇的孩童们仍然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凑热闹。 流欢故意落在了后面,跟那些小朋友们聊了起来。 “小哥哥,你几岁了?” “我八岁了!” “我六岁!” “我五岁!”孩童们都很积极。 “你们家都在这里吗?”流欢又问。 “对啊,我家在那边。” “我家在前边。” “我家在他家隔壁。” …… “你们是在这出生长大的吗?” “对啊!我们从小在这长大的。” “你们有没有去过哪里好玩的地方?有没有去过京城?” “那边的山上最好玩了!有很多小鸟和野兔!” “先生说我们长大就可以去京城啦!” 流欢通过跟小孩子的对话确认了,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村子。 这个正常的村子,是如何关押了任海行的家人呢?难道说,红梅临死之前的话,是另有所指? 传说中气派的村长家很快到了。只是楚天舒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楚府”发了呆。这么巧?这村长也姓楚? 素心上去敲了敲门,一个老旧的管家模样来开了门。 “老人家,您好!”素心先打了招呼。 老管家却毫不惊讶有人来访的样子说:“果然是有贵客到啊。少爷的消息可是一点都不假。请进请进,少爷在里边等着你们呢。” 这话惊得楚天舒后退几步,难道季子山寨,也是有人故意引她前来? 她不禁狐疑地看向了流欢,流欢亦是一脸惊讶。 流欢是楚王爷的人,尊自己为郡主,她应该是不会害自己的。只是……这真真假假,谁辩得清呢? 流欢感觉到了楚天舒的怀疑,有些委屈。“天舒姐,要是您觉得不妥,咱们就走吧,别在这借宿了。这村子里里外外透着一种古怪。”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进来喝杯茶也不迟啊。”老管家笑了,“远郡主放心,您就当这楚府是您的家吧。” 这远郡主的称呼一出来,楚天舒更是有要逃走的冲动。在明国境内,会有几个人知道自己是远郡主?所有明国的人都以为,远在皇宫里的那个才是远郡主呢。 只是现在走,走得了么?这里本来就是,有人故意引了自己来的。 就算是死,也得要死个明白。 “你是谁?如何知道我是远郡主?” 老管家笑笑:“故人相逢,一别十来载。远郡主当时还小,不识老朽也非常正常。不如远郡主进来?一切皆会明了。” 楚天舒听着这文诌诌的话,虽然她每个字都听得明白,却又不明白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也罢,既然是有人故意引了自己来,想必跑也跑不掉的了,不如进去一探追究。 “流欢,你抱着小肉团子,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必须护他周全。如果我死了,将他送回……三王府。”楚天舒把小肉团子递了过去。 “天舒姐……”流欢不太情愿,“流欢在明国的首要任务可是保护郡主啊。为了暗地里保护郡主,流欢可是什么苦都吃过。” 楚天舒假装生气:“还说!你这几年来保护的都是假的郡主!” 又说:“这是郡主给你的命令。” 流欢只好伸手抱过小肉团子,小肉团子极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想回到楚天舒怀中。不过才一会,就被流欢头上的钗子吸引,小手在她头发上不停地绞着,不一会儿,流欢的头发已成了一堆乱草。 老管家在前引路,穿过姹紫嫣红的院子,到了会客厅。 里面一枚美男子正悠闲地喝着茶,瞧见楚天舒进来了,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笑得楚天舒心都凉了。这男的不就是那天入宫路上将自己掳走的那男的吗? 兜兜转转,自己还是被人引到他这来了。 他是什么人?想将自己掳走,又将自己引来,是何目的? “姐姐请坐。”他倒是很有礼貌。 这笑里藏刀的。楚天舒被他这一声姐姐叫得极不舒服,极其没有礼貌地盯着他问:“你是谁?” 那男子轻轻一笑:“是姐姐要来我这借宿一晚啊,怎么的还问我是谁?话说,赶路的人要借宿,还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吗?” 真是无赖。 “别转移话题。刚才那个老管家所说的话,可不像是对随便一个过路人所说的话。” 那男子“唉”了一声:“那老东西,真沉不住气。一点也不好玩。” “不过姐姐,我都叫你姐姐了,你难道还想不起我是谁?” 楚天舒更是疑惑,盯着他的脸瞧了又瞧,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啊。这难道又是一个在楚远记忆中有,而自己未曾想起的人? “你是我真正的姐姐哦。”那男子,笑着又加了一句。 只是他身后的一直站着的随从小虫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真正的姐姐?楚天舒疑惑了。她上次回燕国,知道自己只有一个哥哥而已。听母亲说,虽然是曾有过几个庶出的兄弟妹妹,但都没有养活。 难不成是宅斗的后果,自己的弟弟被送到明国?但明明父亲的几个妾室都安分得很,个个如同小白兔一般,与母亲关系还很好呢。 “别玩了,你到底是谁?”楚天舒没有耐心了,“再不说我就走了。” “看来你是真的忘记我了。”那男子脸上深深的失望与受伤并不像是装的。 “呜呜……”甚至还掩面哭了起来。 楚天舒感觉自己的心都彷徨起来,那样伤害他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罪过,不过他到底是谁! 那男子哭了一会,见楚天舒还是一副完全想不起来的神情,只好止住了表演,说:“真是好没意思。姐姐居然想不起我来了。我是楚辞啊。” “楚辞?”楚天舒在搜刮着她属于楚远的所有记忆,没发现对楚辞有任何印象,什么楚辞,我还诗经呢。 “哎呀!”楚辞是真的着急了,“你不认识我,我大哥楚原,我四哥楚冠你总认识吧?” 楚原?楚天舒吃一惊,楚原不就是燕国的太子么?楚冠是燕国皇子。听说燕国国君有七个皇子,只存活了两个。而且这两个还都是极度蠢钝的,只顾自己享乐,国事一慨不理的。 楚辞失望地说:“我果然是这么没有存在感的,非得把我的两个哥哥搬出来你才想起我。” 楚天舒继续搜刮着属于楚远的记忆,慢慢地似乎有了点印象。但那仅仅是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似乎楚国国君是有一个小儿子叫楚辞,与自己处岁相仿,小时候还曾一起玩来着,但似乎很早就得病死了。 楚辞继续失望着:“看来把我两个哥哥搬出来都没用,你还是没想起我。” 楚天舒决定装糊涂。“好吧,就算是你燕国的皇子……是我的堂弟弟,你把我引来这,是什么意思?” 楚辞夸张地叫了起来:“什么就算?我本来就是!” 楚天舒说:“这是明国,又不是燕国,你说这些话又不犯法。怎么说是你的事情,信不信就由我自己了。” 楚辞伤心地说:“姐姐不叫我一声贤弟,让我感受一下家的温暖,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太令人伤心了。” 楚天舒被他缠得都快想掀桌子了。 “好吧!楚辞弟弟!你为何事把姐姐引到这儿来?” 楚辞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 然后又正色道:“姐姐,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引到这来。” “这两日红梅夫人联系不上,宫里还传出了楚妃娘娘病逝的消息,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再三确认,的确是我一直认为是不死之身的红梅夫人被人杀了。” “红梅夫人虽然人品很差,但没什么仇家,反而很多恩客都很喜欢她。她接待的,可都是达官贵人,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身份,除了那个没用的慕容言。但慕容言杀不了她。” “除非……与红梅夫人有过节并得知真情真相的真正的郡主利用楚王爷的暗探杀了她。” “我这里季子山寨如此隐秘,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在红梅夫人死后,突然一向与红梅夫人有过节的真郡主来了这……” “姐姐,其实,是姐姐把红梅夫人杀了吧?” 两个人说了那么久,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流欢抱着小肉团子都沉不住气了:“这么说,你是想替红梅报仇来了?红梅是我杀的,你想报仇冲我来,别伤害郡主。” 楚辞愣了下,笑了:“这么有个性的丫头,我喜欢。” 又看到了小肉团子:“啧啧!这就是我的外甥啊。肉乎乎的,我喜欢!” “来,来,让舅舅抱抱!” 第156章 防着我就像防小偷一样 流欢可不敢忘记郡主交与的保护好小肉团子的任务,她仅没有让他把小肉团子抱走,反而护住小肉团子往后一退,一副警惕的神情。 楚辞失望地说:“姐姐,看你家丫环,防着我就像防小偷一样。” 楚天舒眼下根本分不清这个楚辞是敌是友,为何他总一副与自己很熟,是一家人的模样?但凭着楚国君王与自己父王面和心不和的过往,绝对不能轻信楚辞,更何况…… “你是红梅馆的人。” 楚辞愣了愣:“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愿意理我?冤枉我了!我可不是红梅馆的人!” “你和红梅夫人来往甚密。那天红梅派人追杀我们,你还想把我掳走来的。” “我的确与红梅夫人很熟,没办法啊!我在明国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我不跟她熟我怎么办呢?那天的事是冤枉我了!我掳走姐姐,我是想救姐姐来的!红梅即使没有明确下命令非要你的命不可,但在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误杀了姐姐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楚天舒冷静地说:“你没有成功将我掳走,也没有成功杀了我,现在当然说什么都可以啦!不过我可没忘记你当时朝着我一剑就刺了过来,如果不是巧巧及时救了我,我现在可没命坐在这跟你罗嗦。” 楚辞呵呵笑道:“那时姐姐还不认得我,还不知道我是你的弟弟。我当然要好好与姐姐玩一玩啦,说要杀你是想吓唬姐姐而已啊。如果我说要杀你,在最后一刻又放过你,姐姐你一定会感激我的吧?你看现在,我想得没错吧,姐姐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好玩啊。” 楚天舒话题一转:“我刚从燕国回来,并不知道燕国除了太子和四皇子之外,还有第三个皇子。这假冒皇子之罪在明国没人管,若是回了燕国,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楚辞说:“是啊。我的亲哥哥们,在姐姐的父王眼皮底下存活,可真是不易呢。六个哥哥,死了四个,剩下的两个,都是脑子坏掉了的。没有办法,父王只得想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让当时的楚辞如了你父王的愿死掉,然后将我送到明国来了。” 楚天舒一听这话可就紧张起来了。这个楚辞一面对自己亲热无比,一边不停地提红梅夫人的死,提楚王爷的狠辣,虽然之前自己并不知道,父王会对皇子们下手吗?但很明显楚辞这样认为的。他究竟是……找自己报仇来了吗? 楚辞又笑了:“姐姐可不必紧张。那些都是父辈们之间的仇恨,与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他们为了生存,也算了拼了全力了。偶尔伤害到我们这些小辈们,又有何办法呢?” 楚天舒一时也无言以对。来自异世的灵魂本来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一知半解,明国的这些错综复杂就已够她头疼,她还没做好准备,也以为自己不需要再去面对燕国的恩恩怨怨。看来,还是躲不过啊。 “既然你口口声声称我是姐姐,那些父辈之间的恩怨与我们无关。为何你又由着红梅,用假冒的郡主将我调换?” 楚辞说:“为了让我存活率高,父皇之前只准我每日读书练剑,游山玩水,京城都不准我来,暗探之事更是不让我插手。接触上红梅夫人也只是前几年的事,父皇终于觉得我活命没有问题,是应该让我管管这些事的时候了。” “调包郡主之事是红梅一手策划的,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那时我手上没兵,红梅什么权力都不放给我,我连找姐姐都找不到。” “不过按我说,你还是不要去做那个被控制的郡主好一点,红梅夫人的可怕姐姐是没领教过。姐姐与慕容白去燕国路上被人追杀,直到那时我才知道真正的郡主阴差阳错之间做了慕容白的妃子。之后亦是我令人认下那两具假死的尸体,下令放弃对你们的追杀。” “我这样说,这样做,姐姐难道不感激我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楚天舒开始头疼了。 “那就算一切如你说你,你对我没有恶意,我来这,不是你引我出现的,而是纯粹意外。那么你现在是有何打算呢?我可先明说,我只是路过而已,我明天便要走的了。” 楚辞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我还以为姐姐是因为想知道任海行的家人被关押在哪里,所以才来到季子山寨呢。姐姐如果知道了任海行家人的下落,是打算告诉慕容言呢,还是慕容白呢?” “而且我还要告诉姐姐,被关押的可不仅仅是任海行的家人哦,而是京中大部分被红梅馆控制的官员,他们的家人都被关押在这里呢。” 很明显楚辞似乎知道楚天舒与那两人之间的纠缠。看来他知道的还不少,他暗中关注自己还真是不假…… 敢关押官员家眷,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 为了达到控制京中官员这一目的,可真是什么都敢做啊。这样看来,又会有多少官员身不由己地去为难慕容言啊。 “如此说来,现在红梅死了,红梅馆是由你负责?” 楚辞又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的小外甥一定饿了。我替你们准备了几间上房,你们先安顿好小外甥吧。小虫子,去令厨房做几个好菜。姐姐,让你的人都下去照顾小外甥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姐姐说。” 小虫子应了一声就走了。他侍候少爷这么多年,今天可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多关于少爷的事。他心里害怕得很,再听下去他感觉自己就要站不稳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而楚天舒则迟疑着,流欢亦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防备,对方是楚天舒的堂弟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不会离开郡主。” 楚辞笑道:“我若想对你的郡主不利,你在不在场都一样。我若有心取尔等性命,还用等到现在?我罗罗嗦嗦讲那么多干嘛?” 楚天舒想想,倒觉得有点道理。即使现在她有流欢这个有点武功路子的人,但在需要保护自己又保护小肉团子的情况下,流欢能不能施展拳脚还是个问题。而楚辞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兵力,自己完全不知道。硬碰硬,的确不是什么好办法。 “素心,流欢,你们先下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先照顾好小肉团子。” 流欢一脸不情愿地被素心拖着下去了。 佑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是想单独跟我说什么呢?关押官员家眷的地方?”楚天舒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戒备。 楚辞又满脸受伤地说:“姐姐与我之间难道除了明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楚天舒一脸黑线。她对他印象模糊得很,本来郡主曾经智障多年,记忆就乱七八糟的,能让她想起已经很不错了!即使不说明国这些事,在燕国,她与她之间,不也是只有乱七八糟的皇族斗争吗? “我与姐姐是同一天出生的,姐姐是凌晨,我是傍晚出生的,姐姐记得吗?” 楚天舒摇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他把大家赶走,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的生日? “以前姐姐是叫我小七的,还记得吗?” “姐姐还曾救了我一命呢。这些姐姐也忘记了吗?” 还有这回事?楚天舒再次拼命回想,亦是一片空白。不过曾救过他是好事,这大约会表明,他不会害她吧? 楚辞一脸悲伤:“姐姐忘记了没有关系。小七一直记得就好。” “姐姐是我小时候唯一的玩伴,姐姐那时对我非常好。我被父皇秘密送到明国之后,没有父皇母妃,没有玩伴,甚至连讨厌的宫女太监也没有了。孤苦伶仃,除了那个老管家之外,没有人理我。最开始的几年,对当时还是一个小孩的我而言,真的非常难熬。我都是靠着对姐姐的想念,活了过来的。” “再长大些,我也明白了很多事。知道了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按自己的意愿去做的。父皇为了不为楚王爷发现端倪,刻意让燕国与我断开联系,我对燕国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是,我从来不敢忘记,我来自燕国。只是,慢慢地,燕国对我而言,就只有姐姐一个人而已。” 楚天舒越听越是不明白了。即使真的有姐弟情深这回事,但当时也只是两孩子的两个人,哪有这么深刻的感情?比方说自己吧,就一点印象也没有…… 楚辞给她的感觉,就是太把那些感情当一回事了吧?甚至把自己当作了感情寄托一类的东西。 楚辞仍自顾自地笑着说:“小虫子经常说我有逢人就叫姐姐的毛病,的确,但凡遇上我看得顺眼的,我都会叫人姐姐。是因为,我想要确认自己心中对姐姐的感情,我虽然叫着别人姐姐,但心中,却没有真正把那人当作姐姐。” “直到,我找到了真正的姐姐,你。” 第157章 你这是要把我一辈子绑在身边 他这句话总算成功把楚天舒绕晕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楚辞……” “叫我小七。”楚辞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求着。 好吧。反正只是一个名字,叫小七还是小八对楚天舒来说没什么不同。 “小七,我还是没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总之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就是了,对了,你说我还救过你。既然你说父辈的恩怨咱不必管,那些事我们就别提了吧。” “你叙完旧了吗?我好累了,想回房间休息了。明天一早我还要上路了。” “对了,至于那些什么官员家眷的下落,你也不必告诉我了。反正我是打算离开的了,慕容家的事与我无关了,我也不想再管了。” 楚天舒直觉地认为这个楚辞有问题,即使他没有问题,自己父王曾对他的哥哥们下过那样的毒手,那自己在他手中可是一点都不安全,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楚辞叹了一口气,说:“看来姐姐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了那么多的意思就是,希望姐姐能留下来。别走了,留下来,把这当自己的家。” “留……留下来?”楚天舒吃了一惊,“你在开玩笑吧?” 楚辞正色道:“我从来不开玩笑。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姐姐能一直陪着我。” 楚天舒听得浑身不舒服。“你……你父皇这样苦心保你性命,必是希望你有朝一日回燕国的,难道你不想回燕国?” 楚辞说:“我自然是要回燕国的。姐姐可以同我一起回燕国啊,燕国才是咱们的家啊,不是吗?” 楚天舒有些结巴了:“但……但我已嫁人了……我嫁给慕容白了。” 楚辞说:“待明国支离破碎之时,燕国吞并明国,姐姐想在明国这呆多久便呆多久,我也会一直陪着姐姐。” 楚天舒心中升起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她在另一个世界,虽然对二次元世界还不太了解,但还是清晰地知道有“妹控”这种词语的存在。而这个楚辞,莫非因为幼时的孤苦,而对作为他玩伴的自己,产生了某种不切实际的情结? 不……不会的,这个世界,不会这么疯狂的。 楚天舒小心翼翼地问:“小七,问你一件事。” “你成亲了没有?” 楚辞奇怪地回:“成亲?没有,为什么要成亲?” 楚天舒说:“你到了一定年纪,待要回燕国的时候,你父亲一定会为你安排亲事的啊。作为一个皇子,不仅要有皇妃,还要有其他许多的嫔妾。” “哦。”楚辞看起来也并不抗拒成亲这种事。“那就到时再说了。反正我现在是在明国。” 楚天舒松了一口气。“你既然是跟我同一天生日,那就是跟我一样大咯。你看我不但成亲了,我连儿子都有了。你也应该上点心吧?遇到喜欢的女孩就娶了吧?” 楚辞笑嘻嘻地说:“晓得了!姐姐对我真好!” 楚天舒趁机说:“以后成亲了,再生个大胖小子,你跟你的皇妃和世子才是一家人,才应该陪在一起。那就没姐姐什么事了吧?姐姐可还要赶路的,明日就走。” 楚辞奇怪地说:“为什么没姐姐什么事?我喜欢跟姐姐在一起啊。” 楚天舒默默地叹了口气:“但是姐姐不喜欢跟你在一起。姐姐有家人。” 楚辞说:“反正姐姐也是无处可去啊。皇宫那么大,却容不下你。慕容白么,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很明显姐姐在逃避他啊。我估计是他对你不好吧?姐姐的家人不就是我的小外甥啦?我也很喜欢他啊。再说了,姐姐的家人,应该也包括我吧。我可是弟弟啊。” “所以,姐姐留在这,也没什么坏处啊。” “季子山寨是我花了十年心血建立起来的。这里的村民很多是由燕国过来的,隐藏着许许多多的高手。也有许多明国人,大部分都是被明国迫害而我救下的,也几乎被训练成了高手。这个村子每一户人家,每一条道路上都是机关。如果不是我有心放你们进来,你们是进不来的。所以说,如果我不打算放姐姐走,姐姐也是走不出去的。” 楚天舒无比郁闷。这叫什么,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小七,如果姐姐真的想走呢?我真的不喜欢呆在这里呢?” “要走也可以啊,我跟着姐姐一起走。”楚辞毫不在意地说。 “不过,我劝姐姐还是先在这里躲躲,慕容白带了一小队人强取了各级府将的兵符,我的人发现他用那些兵符调动了府兵。所以,他和慕容言之间估计会因为皇位而打起来。我们还是躲在这里,静观其变的好。” “说不定他们两败俱伤,嘿嘿……” 楚天舒无力地说:“慕容白是我的夫君,我这样跟你一起坐在这里看着他与他的二哥两败俱伤,你觉得真的好么?我怎么可能静观得下去?他们两败俱伤又如何?难道你还能趁机冲上去做了明国的皇帝?” 楚辞不屑地说:“什么夫君,他对姐姐这么差,姐姐就别认这个夫君了吧?” “只要有燕国大军配合,我做明国皇帝又有何难?” “古无光将军在父皇的安排之下与我已经有过约定了,只要我觉得时机合适,古无光将军就会率军侵明。虽然只有一半的兵力,但对付一个已成僵虫的明国来说不是问题。” “当然姐姐如果能说服你的父王率另一半兵力配合,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姐姐,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趁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把小外甥扶上去做明国皇帝如何?一定很好玩!” 楚天舒白了他一眼。无论转多大的圈,小肉团子最终是逃不离皇权中心了? “你以为慕容皇族就没人了?不是还有慕容优和慕容桑吗?明国的大臣可不会同意。” 楚辞说:“一句话,有燕国大军支持,谁做皇帝都没有问题,只要我一声令下。” “至于慕容优,别说他无心做皇帝,就算他要做,他也做不成。” 楚辞神秘地说:“姐姐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被我软禁起来了。” “你……” 连皇族都敢软禁?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是他的本事也太大了吧?慕容优据说也不是吃素的啊。要说他软禁那个病恹恹的慕容桑,她还信! 楚辞说:“我认识慕容优大概也有八年了。之前我们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不知道我真实身份。” 唉…… 楚天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看来,我是你下一个要软禁的人了。” 楚辞摇摇头:“当然不会啊,姐姐。我软禁慕容优,只是因为不想他去捣乱而已。” “但是姐姐你,你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楚天舒说:“我想离开。” 楚辞说:“可以啊。我会跟姐姐一起走。” 楚天舒又说:“我不想看见你。” 楚辞一愣,笑嘻嘻地说:“那我跟在你后面。这样你就看不见我了。” 楚天舒很无奈。遇上这样的人,叫她能说什么呢? “小七,你放我走吧。我要离开,不要跟你在一起,也不要你跟在后面。我想要自由。” “你不是说我曾救过你一命嘛?不如你就当报恩啦?” 楚辞很开心地笑了。“姐姐,你能想起来,是在什么情况下救过我么?” 楚天舒认真地想了想,并无太多关于他的记忆,似乎觉得幼时的自己对他并没有太好,大多数是跟他抢东西玩之类的吧? 她只能摇摇头。“难道是你掉进水里,我把你捞起来?” 楚辞说:“那是一次很小的家宴上。大家都吃饱了之时,每个人都上了一碗绿豆糖水。” “姐姐素来喜欢甜食,一口气就喝光了。我因吃得太饱,就想歇歇再喝。” “姐姐想喝我的糖水,偷偷地来与我商量要分去一半,我自然是不肯的。姐姐便来抢。” “我不放手,抢来抢去一碗绿豆糖水便掉地板上了。我哇哇大哭,母妃来哄我,宫女们赶紧来收拾,此时母妃才发现,地上木质的地板已经变黑了。” 楚天舒瞪大了眼睛。 “没错,姐姐猜对了,那是一碗被下了毒的绿豆糖水。因为姐姐的争抢,才使我无意中逃过一劫。” “当时的我年幼,哭喊着要再喝一碗。母妃大声喝我,说大半碗都被你喝了,只洒了小半碗,还要哭闹,不成体统。接着就把我抱走。” “过两天,父皇就对外宣布我因暴病身亡,然后秘密将我送走。” 楚天舒悲喜交加。下毒这笔账,估计是要算到自己父王头上的。 只是楚辞他…… “姐姐,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若姐姐要我报恩,我楚辞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取姐姐性命,我楚辞发誓一辈子护姐姐周全,只要姐姐能陪在我身边。” 楚天舒开始想骂人了。楚家怎么会出这种奇葩! “楚辞,我想问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把我一辈子绑在身边的意思吗?我可是你姐姐!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逃离!” 楚辞却是笑得甜美:“这是姐姐想出来的新游戏吗?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啊!没关系,姐姐尽管逃好了。我会有很多办法阻止姐姐哦。” 第158章 听到过不少元妃娘娘和和皇上 楚天舒看着他笑得天真无害的脸,继续无语中。稀里糊涂地闯进来一个楚辞,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怪胎? 别说她对楚辞全无印象,就有是幼时他们关系再好,楚辞也不至于会做出这种想要“一辈子陪着姐姐”的想法啊? 难道是燕国国君放他一个人在明国生活,一个人长着长着就变态了? 还是由于他对楚王爷的陷害心生恐惧,并且这么多年来在恐惧下生活,因此就算有一天自己强大了,仍然无法摆脱那种阴影,不自觉地要把自己拉在身边充当保护伞保命? 她想不明白。但她知道,楚辞对自己,并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男女之爱。 而且燕国国君在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楚辞性命的之余,却没想到楚辞似乎对权力并没有太大的向往,他所做的一切他所用的话语之间,似乎都抱着看热闹及游戏人间的态度。 “对了,姐姐,我已经传令给所有村民了,所有村民都会替我阻止姐姐离开这个村子的。姐姐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我觉得应该会很好玩的,就像演练一样。”楚辞继续兴高采烈地说。 “小七,”楚天舒尽量如他所愿显得亲热一些,“姐姐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父皇千辛万苦地保住你的性命,应该是想传皇位给你吧?你想不想做燕国的国君?” 楚辞愣了一下,说:“这种事,随便啦。到时再说。” “不过姐姐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回燕国了?是不是希望我做燕国国君呢?” 楚辞圆溜溜的眸子发亮,笑眯眯地看着楚天舒,仿佛楚天舒说一声“是”他就会立刻冲回燕国做国君一样。 唉…… 楚天舒回他一个长长的叹息。 自己小的时候,是怎么样一种情景。为何不仅楚辞对自己念念不忘,慕容白似乎对小时的事情也无法释怀…… 凭着楚天舒对楚远那一点点模糊得可怜的记忆,恐怕她是永远也搞不明白了。 楚天舒一行人,就这样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住了下来。 不过对流欢与素心而言,只要楚天舒安全,住在哪里对她们来说没什么两样。 这个小村子虽然看起来不太寻常,楚辞也仿佛笑里藏刀,但既然他是楚天舒的弟弟,那再不济应该也不会对楚天舒心生陷害之意的。 慕容言也在皇宫之中度过了第一个不眠之夜。 他把夏未暖送走的时候,特别拜托了太后去盯着夏未暖出殡的事情。太后本来对这个侄女就满心的欢喜,如今她死也也是悲伤得紧,对她的出殡自己就格外看重。 在夏源河晕迷的那一天,夏未暖便被送走了。 而同一天晚上,夏源河被慕容言送回了将军府。 慕容言手握着一对兵符,站在空荡荡的皇宫,总觉得心中更是空荡荡。 他想了想,便来到太后寝宫,太后也是无聊得紧,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宫女们闲聊着。 “言儿,你怎么来了?” “朕闲来无事,过来看看太后。太后最近可好?” 太后有些低落:“不好。未暖送走了,哀家这心啊,都还没缓过来呢。言儿赶紧多选几个妃子上来,你看哀家连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你之前府上的都是什么妃子啊!最好快快地多生几个皇子下来,热闹热闹!” “朕知道。”慕容言随口应道,反正太后和太皇太后催他选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已习以为常了。“朕已把夏将军送回将军府了。他醒过来后,估计会有些情绪不佳。朕希望太后能安抚一下。” 太后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奇怪地说:“隔得这么远,哀家怎么安抚?他情绪不佳也正常中,皇上你未免操心太过了吧,他又不是小孩子。” 慕容言说:“朕欺骗了他。朕表现上同意追立未暖为皇后,以皇后之规格出殡,实际上太后你也看到了。” 太后愣了:“君无戏言!皇帝这样做是有些过分。” 慕容言反问:“太后以为如何?真的希望追立未暖为皇后么?” 太后幽幽说:“人都死了,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有什么用呢?” 慕容言发现,一向刁蛮无脑的母后此时这句话说得最在理了。“正是这个理,但舅舅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慕容言其实更过不了心中那道坎,父皇,可是被夏未暖杀了啊。 夏家,包括太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或许他们觉得,只要做皇帝的是慕容言,又有谁会追究起来呢? “另外,朕趁舅舅病重,夺了他的兵权。”慕容言轻描淡写的说了。 别的太后不太懂,但兵权这东西的重要性她不是不知道。她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怒斥:“言儿,你怎么能如此!你舅舅身经百战,九死一生才换来的兵权,换来明国太平,你怎么能这这样夺去兵权?” 慕容言感觉很累。 他不轻不重地说:“太后,现如今大明江山是慕容家的,不是夏家的。” “朕没有追究先帝之死,便是对夏家最大的恩德了。” “太后应该明白这一点,朕希望舅舅也能明白这一点。” “晚了,太后早点休息吧,朕也要回去了。” 慕容言转身走了出去,却听到身后哗啦啦的像是太后砸东西的声音。 慕容言摇摇头。 自己的母亲已经四十有几了,心性却如同十岁女孩那样不成熟不稳重。这些年来如果不是舅舅的功劳,如果不是多次自己暗地里护着,她踩了多少次雷区都不知道了。 母族的权势,不能不除,特别是夏源河这样居功自傲,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 回到寝殿,安南进已经等候多时。 “皇上,臣已将红梅馆铲平,但并未发现多少有用的信息。红梅馆消息灵通得很,红梅一死,那里的人就少了一半。剩下的都是一些用以做掩饰的真正的普通青楼女子。” “嗯。朝中大臣与红梅馆相互勾结,这个线索不能断。查下去。否则我国朝堂之上都不得安宁。” “是。”安南进恭敬地说。 “可有楚天舒的下落?”慕容言又问。虽然他并未令人跟踪,但他无法放下心中挂念。 “元妃娘娘并未回三王爷。臣只知她的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走了。” “看来她并不打算做元妃了。三弟可有消息?” “三王爷行事很顺利,明日便能回京。” “嗯。”慕容言应了一声,便陷入了沉思。慕容白这一次回来,发现楚天舒不辞而别,又会如何呢?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言刚练完剑,小李子便急冲冲递过一个折子,说是夏将军令人凌晨就递进来了。 原来是夏源河醒过来了。 他估计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了。 他知道自己不但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女儿的皇后之位,更是失去了兵权。这如同要了他的命一样了。 慕容言已经猜得出他在折子里说什么了,无非是破口大骂,不会给自己留半分情面的。 “烧了吧。”慕容言面无表情地说。 此时慕容白已在飞驰回京的路上。此行收获颇多,大获全胜。下级府将本来就实战很少,演练得多,而且夏源河安排的关系户非常之多,有真材实料者不多。大多数是看了翁才的人头和皇上的金牌之下腿就软了。 慕容白每获一个兵符,便将各地的军队调遣集中驻扎,慢慢的十个府将的兵就集中在了两个驻扎地。 事情办完之后,便是回京复命了。 楚天舒在白巧巧那里。 慕容白似乎完全没有担心过,因为他对白巧巧极其信任。虽然白巧巧嫁给了安南进,但他仍然深深地信任她。 到了京城已是上午,慕容白的心开始有点小兴奋起来。 这几日不见楚天舒,对他而言就好像几年不见了一样。 今天大街上人很少,慕容白心无旁骛地骑着马。 突然。 前方窜出一名女子,大叫着“王爷!”便当街跪了下来。 慕容白心一惊,连忙拉起缰绳,马儿一声长嘶,马蹄几乎落在便在那名女子的头顶上,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慕容白一拉马绳,后面几个暗卫亦是不敢不停下,一时间弄得人仰马翻。 “王爷,是我,千语!” 当街跪着的正是千语,她瘦了很多,此时看着慕容白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仿佛刚才就算马蹄从她身上踏过,她亦是无怨无悔似的。 “千语,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白没有打算下马,他着急回去复命,然后见楚天舒。 “王爷,三王府已经修缮好了,奴婢又见王爷回来了,想请王爷准许奴婢回去侍候王爷和元妃娘娘。”千语急急地说着。 “就为这事?” 慕容白的神情极不耐烦。 千语瞬间有些急了,她一定要回到慕容白身边,哪怕在王府做着最卑微的工作,只能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王爷……王爷,你知道元妃娘娘去了哪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白感觉事有蹊跷。 果然,只能拿出元妃娘娘了。 “千语在王府被抄家后,被夏府的人买走。千语这些日子一直在夏府,听到过不少……元妃娘娘和……和皇上的传闻……” 慕容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和冷峻。 第159章 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慕容白向她伸出了手:“上来吧。连走边说。” 千语的心颤抖起来,有些不敢相信……别说是慕容白主动拉她的手了,还能与他同骑一马,这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手心都出汗了!她有些鄙视自己。楚天舒以前是怎么做到的呢,无论是在慕容言还是慕容白面前,都这么淡定,视同无物一般? “上不上来?”慕容白催促道。千语自小在二哥身边长大,虽然被自己利用过一回,但始终是得楚天舒怜悯而愿意一直带在身边的,因着楚天舒的关系,他对她也多了三分耐心。 千语伸出了手,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便被他拉上了马。 慕容言双手还拉着缰绳,千语小小的身子便被他结结实实地抱着。 马儿慢慢地小跑起来,这速度不快不慢。 “你如何被夏府买走的?” 千语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但还是强压住,勉强镇定地回了话:“还是表小姐心善,她知道王府出事后,买走了王府中大部分老人和得力的下人,因我之前侍候过皇上和表小姐,她也帮我带走了。” “嗯。”慕容白淡淡地应道,“这几日我不在京城,你刚才说有什么传闻?” 千语说:“自那天奴婢知道王爷回了京城之后,就一直很关注王爷的各种传闻。奴婢真的很开心王爷能活着回来。” “说重点。”慕容白沉闷的声音。 “夏将军一直呆在皇宫里,所以夏将军府有各种各样的流言。还有不少是关于元妃娘娘和皇上的。他们说王爷出了京城之后,元妃娘娘便一直住在皇宫里。” “夏将军从皇宫回来的那一天,奴婢又听说元妃娘娘离开皇宫了。” “回王府了?”慕容白松了一口气,因刚才听说王府已修缮好,直觉是楚天舒觉得住皇宫里不方便,先回府了。 “奴婢一心想回王府侍候元妃和王爷的,所以奴婢私下去了王府想求见元妃娘娘,但听府上的人说,元妃娘娘一直没有回来。” “奴婢又多方打听,得来的消息是,元妃娘娘可能离开京城了。” 慕容白心中翻起怒浪。离开京城了?一声不吭就离开京城?这是几个意思? “驾~”他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几下马屁股,马儿吃痛,飞奔了起来。 千语缩在慕容白怀中,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宫门很快到。 守门的侍卫认识慕容白,又见过金牌之后放了他进去。 “皇上,皇上!王爷回来了!”小李子兴冲冲来报。王爷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这下皇上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慕容言还未叫“宣他进来”,慕容白已经直直地走了进来。 风尘仆仆,面容都黑了圈,一身黑衣,无端添了许多沧桑的魅力。似乎与之前俊美少年已经不同,慕容言这才惊觉,他的三弟,不知何时已悄悄长成了一个男子汉。 慕容言这边正喜滋滋地为慕容白完成任务而高兴,慕容白却是一脸冷峻,既没有报告任务完成情况,也没有主动交出兵符,只是冷冷地问了一问:“楚天舒呢?” 慕容言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不满。“三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出去之前,你的人说楚天舒在白巧巧那里会被照顾得很好。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她一直住在皇宫里?”冷冷地不庸置疑的语气,完全不是一个臣弟对皇上所应该用的语气。 慕容言好脾气地解释:“天舒想见儿子,在太皇太后那住了几天,三弟不信可以去太皇太后那里问问。” “我要问的是,她现在人在何处?我要见她!” 慕容言冷冷地说:“三弟,她是你的妃子,你来找朕要人,是何意思?” 慕容白同样毫不客气:“知道她是我的妃子,你怎么可以用天舒来称呼她?” “慕容白,需要朕提醒你,你在跟谁讲话吗?” “楚天舒的去向,朕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朕并不知情。” “她在太皇太后宫中呆了几天便告辞说要离开,朕知道王府已修缮完毕,以为她要回王府,便准了她去。退一步讲,即使她不回王府,她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朕也不会拦着。” “你的私事,不在朕的管辖范围之内。” “朕要问你的是,下级府将的兵符可有收回了吗?” 慕容白冷冷地说:“兵符在臣弟手中。臣弟记得皇上当日曾许诺,事成之后,臣弟要夏源河手上的兵权。” 慕容言是冷静地说:“夏源河之前车之鉴,朕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的。朕也仍然记得,当日只是你提出了要求,朕并没有同意。不过,你亦立下大功,朕可以封你为大将军,一对兵符,一半在你手中,另一半,朕需要拿着。” 两个人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似乎一触即发。 慕容白首先让了步。 “臣弟,同意。只要皇上,将天舒交出来。” 慕容言无奈地说:“我亦是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三弟,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她若是要走,朕不会拉。她若是不说,朕也决计不会问她要去哪里。” 慕容白说:“正是因为皇上告诉过我,天舒很安全。出于对皇上的信任,臣弟放心地冒着生命危险替皇上强收了各府将的兵符。但当臣弟回到京城,皇上却告诉我,不知道楚天舒她人在何方?” “楚天舒不在京城,我猜,我唯一的儿子也必定随了她不知被藏匿于何处吧?皇上,请你告诉臣弟,假如臣弟不能保证妻儿的安全,那么臣弟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皇上,假如不交出楚天舒,臣弟手上的兵符,一个也不会交出来。”慕容白说完这句话,连告退也不曾,直接转身就走。 慕容言轻叹一口气,两兄弟弄到如此境地,他却是无计可施。 手上一对兵符,能调兵又如何?难道还要手足相残,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慕容白先差人将千语送回王府,转身便去了太皇太后寝宫。 “白儿回来了?”太皇太后一如以往笑得慈祥,只是慕容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 “是,太皇太皇。孙儿一回来就来看您来了。最近身体可好?” “好,好!每日就这样晒晒太阳,倒也悠闲!” “赐儿一直蒙您照顾,孙儿感激不尽呢。对了听说元妃娘娘这几日在您在住,多有叨扰了。” 太皇太后倒是乐呵呵:“自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她住在这,哀家还觉得热闹些。连平日不太爱来的皇上都来看过哀家好几次了。” 慕容白心中一紧,这事连太皇太后都看出来了,可以说得上是大为不妙。 “不过元妃娘娘也是识大体之人,在皇宫也算是极镇得住场面。听说楚妃娘娘自尽之时都是她第一次到现场代为处理的。” “楚妃自尽了?”慕容白心生异感。“为何事自尽?” “这生生死死之间,哀家也闹不明白。不过楚妃一直不甚得宠,前阵子还有流言说燕国要大举侵明。不过即使如此,也犯不着自尽啊。” “不过皇帝没有追杀,哀家也就觉得这事不是个事了。” 慕容白心中明白,定是楚天舒所为。 此举,是为助自己,还是为助慕容言? 既然能冒险做这样的事情,为何事后又离去呢? “元妃如今大约已在王府中了吧?白儿还是早些回去吧。”太皇太后闭上了眼睛。“元妃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一向沉稳。白儿可以看牢了她。” “是!”慕容白知道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只是现如今,却不好为了孙辈这些事情再去烦她,况且她已几乎是退出朝堂享清福,不过问世事了。 慕容白回到了王府。王府上下有南宫鹏打点着。 “白弟,你可算回来了!”南宫鹏颇为他高兴,生死大劫难逃过了,还取得了兵权,还有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事吗?只是。 “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天舒不见了。”慕容白生着闷气,只怪当时与慕容言合作太愉快,自己对他太过信任。 果然又是楚天舒闹的。“白弟那天令人传话给我,不必寻找楚天舒,我虽没有再满大街去找,但我知道元妃娘娘就住在太皇太后处啊。” “她离开了。皇上说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离开了?”南宫鹏摇摇头,“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你受人追杀之时她没有离开,你被全国通缉之时她也没有离开,现在倒好,你功成名就了,她倒离开了。” 慕容白闭着眼睛,想了想前因后果,仍然是不得其解。“我怀疑皇上知道她的去向,却不肯告诉我。” 南宫鹏道:“那属下就这令人去寻找吧。同时监视皇上的去向,有消息了属下第一时间回复你。” 第160章 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俩打起来 “鹏哥。”慕容白抖落了一堆兵符还有皇上当初御赐的金牌。 南宫鹏一看这么多兵府眼睛都亮了:“哇,发了,白弟这回可发了。” 再一细看:“怎么都是府将兵符?战斗力可不如六军啊。” “六军兵符在皇上手中。”慕容白简短地回了一句。“皇上的意思是,封我为大将军,六军兵符一半在他手上,一半交与我。府兵兵符一半在他手中,另一半交与各府将。” 南宫鹏心中一动,说:“白弟,现如今府兵离京城最近,六军驻地还较远。不如你直接拿了这兵府,去将所有府兵调过来围住京城,逼皇上退位。” 慕容白有些犹豫:“似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况且天舒现如今仍然下落不明……” 南宫鹏说:“正因为元妃娘娘下落不明,白弟可以这个理由,逼迫他交出元妃。另外,新皇的登基又怎么名正言顺啦?先帝的死不明不明,白弟完全可以以先帝之名起兵。太皇太后一向疼爱您,事关他儿子枉死,她必会站在你这一边。况且新皇登基不久,完全镇不住各级老臣,朝堂之上往往鸡飞狗跳,六军亦是军心不稳。” 慕容白心中有异动,慕容言也的的确确告诉过他,父皇是死在夏未暖旁边的。只是夏未暖人已死…… 南宫鹏又劝道:“白弟你想想,如果当日先帝未死,夏源河获罪,那末很有可能会牵连到慕容言,先帝怎么可能会将皇位传给他呢?” “此时新皇刚登基不久,他的势力并培养起,朝堂之上各方势力争夺,人心不稳。白弟,谋大事,就在此一刻!别犹豫那么多了!” “好。我现在马上去府将营驻地调兵,驻扎在京城二十里之外。鹏哥继续帮我找楚天舒。”慕容白虽看不出表情,却声音无比坚定。 “是!属下也会马上联系冷泽,令他联动我方势力,到时在朝堂上助你一臂之力!” 两天之后。 慕容言正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奏折,却有些心不在焉。夏源河自醒来后就每一送一张大骂的折子给自己,避不上朝,也避不见人。听说连太后送去的东西也全部被扔了出来。 慕容白自回来之后没有交出兵符,也没有上朝,自己给的回复他王爷身份的诏书已诏告天下,却换来了他身已出京城的消息。 他猜想,或许,他追楚天舒去了。 或许,楚天舒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的确比自己所以为的要重要。 “皇上,皇上,您以为回来呢?” 底下上奏的大臣不停地催促他,他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也罢,就如爱卿所说的吧。” 他也只能这样含糊道。很多时候他没有办法提出其他的反对意见,因为一旦他有其他意见,过半的大臣都会来劝自己“三思啊”或者“皇上尚年轻,不懂啊”之类的。一来二去,他都烦了。 退朝之后他回了书房。安南进正焦急地等着他。 “皇上,属下有两个消息。” “哦,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慕容言习惯性地问道。他希望先听坏消息,再听好消息。 安南进其他没有办法正确判断这消息的好坏。对他而言,两个都是坏消息。 “属下似乎找到元妃娘娘下落了。属下令人一路打听,元妃娘娘的车子出了京城往西走,沿路都还有目睹之人。大概一百里之后,就几乎没有见过的人了。” “臣在那附近四处寻找,发现那里有一个很特别的山寨。” “如何特别?” “特别之处在于这个山寨的入口很隐秘,一般不注意去寻找是不会注意到的。另一方面是这个山寨在我们的户籍记录中,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官方并不知道这个山寨的存在。” “属下猜想,元妃娘娘若不是有心躲进这个山寨,便很有可能是被这个山寨的人掳了去。” “有这样的事?”慕容言沉思。“掳了去不太可能,她身边的两个车夫都是有点武功的高手,她带走的两个丫环应该也是有点本事的。再说,但凡胁持人质,总要提出些什么要求,目前还没有人与王爷府联系吧?” 安南进点点头说:“除非这个山寨是普通的山贼,但普通的山贼是没有能力建立起这么隐秘的山寨的。” 慕容言说:“派人监视着,必要时进去看看。还有什么消息?” 安南进说:“三王爷回了京城,属下查到他并不是寻找元妃娘娘。因有府军营探子来报,王爷把府兵全部都调走了,现正向京城逼来。” 慕容言疲惫地闭上眼睛,唉,这个慕容白,真是让他不得安生。 安南进看到一脸疲惫的皇上,有些心疼。他一直为他谋划,为他办事,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却未料想,做一国之君却是如此之累。但此时,万物待苏,慕容白起兵有谋反之意,却不是休息的时候。 “皇上,您刚刚恢复他王爷的身份,此时他却起兵谋反。您打算如何做?” 慕容言无力地说:“您觉得如何做?六军驻地虽近,却不及他府兵已逼近京城。我六千禁卫军,难敌他三万府兵。” 安南进说:“皇上不可悲观。此时他大军未到,我们完全可以调禁卫军死守京城,一面派人去请六军支援。只要京城撑到六军来的那一刻,那便是我们胜利的那一刻。” 慕容言悲悯地说:“南进,但凡战争,死的都是无辜的子民。按你所说的战事一起,那我们大明可是内战,自己人打自己人啊。死的都是手足,都是家人!” “皇上!”安南进焦急了,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别急。我会有其他办法的。我会想办法说服白弟的。”慕容言说着一些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话,安慰着安南进。 慕容白把三万大军刚刚在离京城之外十里之处驻扎完毕,便迎来了慕容言派出的使者,送来了慕容言的亲笔信。 慕容白太了解慕容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战争,他心怀悲悯之心,不希望看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情景。 果然他的信一开篇先是强调了他与自己的手足之情,之后便是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慕容白一声冷笑,突地想起那天与他争执,他想用皇位,换楚天舒。 他是什么人?他那以弑君而得来的皇位,他那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得来的皇位,也有资格将楚天舒换去? 他提笔便写:“彻查夏家私通敌国,彻查先帝之死,皇上退位自省,尔是否够格继承先帝之皇位?” 而在季子山寨,楚天舒已然悠闲地住了下来。 这生活与在以前的三皇子府没什么不同,每日跟小肉团子玩闹,素心感激她青眼有加,一直很卖力照顾她。流欢从小一直为楚王爷效力,更不用说了。 “天舒姐,”流欢神神秘秘地说,“我发现这楚府有不少密室。而且厨房里每日做的食物,远远要多于整个楚府所能食用的量。我怀疑,这些密室就是关押了很多人。” “原来如此。必是京城官员的家人都关押在此处。可有找到打开密室的方法?” 流欢说:“我目前只是偷偷地查,不敢明目张胆地试怎么开启啊。而且我这日以各种理由去其他村民家,发现几乎每家都有密室。” “继续查……”楚天舒小声说,“注意安全……” 正说话间,一直阻阴魂不散的楚辞跑了进来。 “姐姐姐姐,姐夫跟他哥要打起来了。”他说这事,就跟说普通人家小孩子打架一般。 “怎么个情况?”就算再不喜欢楚辞,他的消息,此时却是楚天舒唯一的消息来源。慕容白与慕容言,凭心而论,还是她放在心中的人。 “慕容白率三万大军在京城外十里驻扎起来。慕容言京城内只有六千禁卫军,也没发现他有调兵支援。我估计他作为当今皇上,压根不想打这场战。” “哦。”楚天舒无话可说。他们两个,无论谁做皇帝,她都无所谓。但问题是,他们俩一直不对头啊,一直对着干嘛。他们俩,无论谁受伤,她都不愿意。 “听说这次慕容白逼宫起因是姐姐你哦。他回到京城复命,发现你不见了。于是认为皇上把你藏起来了,嘿嘿。” “当然啦,还有慕容白对夏家杀死先帝不满,也连带质疑慕容言继承皇位的资格。” “姐姐,要不我们来打赌,这次谁会赢可好?”楚辞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也不管楚天舒有没有理他,仍然兴致勃勃地说着。 “不管谁赢,反正输的那一方,肯定是要处死的。慕容言如果赢了不处死造反的慕容白,以后会越来越多人反他。慕容白如果赢了不处死慕容言,那他的为先帝复仇更是名不正言不顺啦。” “姐姐,不如我此刻下令让古无光将军率大军过来可好?燕军可是处在随时待命的状态啊。趁他们乱内,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然后咱让小肉团子当皇上?” “算了吧。”楚天舒亦是不愿意看到生死涂炭。古往今来,不管是否正义,战争中死伤的多是普通百姓。“我在想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俩打起来。” 第161章 杀人于满脸甜美笑容之中 楚辞眼珠子一转,说:“我倒想到一个好主意。嘿嘿!” 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小七!”楚天舒连忙叫住他,怕他又去生什么事端,她可没忘记,他是站在慕容家族的对立面的! 但楚天舒追了出去,却早已看不见楚辞的身影。 她只能四处找着,最终在会客厅找到了一脸兴奋的楚辞。 “姐姐你来了?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楚天舒一看到他兴奋的脸就感觉大事不妙。“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把姐姐在季子山寨的消息放了出去。谁第一个来这找你,姐姐就跟谁可好?” 这是什么破点子?楚天舒瞬间满脸黑线。 “你想想啊,他们一个是皇上,一个是想当皇上。不管是谁先来找的你,都是把皇位弃之不顾了,那你还不感动啊?” “你不能这样做!我不想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消息。”楚天舒无力地说着,虽然没什么希望,但她的确如此希望着。 “没用了姐姐,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楚辞,你会这么好心?你是想把消息放出来引他们上门,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对吧?”楚天舒冷冷地说,她对楚辞杀人于满脸甜美笑容之中已经了如指掌。 “呀,姐姐可真明白小七的心啊。我这脑袋在想什么,不说出来姐姐也知道?姐姐好厉害哦。”楚辞仍然是笑嘻嘻的。 “放过他们。”楚天舒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凭什么?”楚辞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表情无辜。 “我跟你回燕国。”楚天舒转了转眼睛,说。 “真的吗?”楚辞丝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欢快,离那两个姓慕容的远一点,姐姐的生活肯定会更好。“那我们明天就走!” 只是楚天舒没有注意到,楚辞欢快的笑脸之下隐藏的狡黠。 红梅馆散了之后,所有人员都由楚辞控制着。他正欲在明国有一番大作为之时,他收到了父皇的召他速速回国的命令。 他知道父皇早年受过重伤,一直身体不太好。在明国如此有作为的情况下令他回国,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父皇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他要回燕国,他要回去,但他一定要把楚天舒带走。 一是把楚天舒放在明国这等乱世中,他不放心。 二是有楚天舒在手,他对付父皇的老对头楚王爷,更有胜算。 他是说过要护楚天舒一辈子周全,可没说过要护她的家人啊。 “当然……是真的。”楚天舒在看到楚辞那张欢快的脸之后就后悔了,她总觉得自己着了他的道。“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我想见见慕容优。” 说完她小心翼翼看着他。 楚辞却丝毫没有生气,仍然乐呵呵地说:“当然可以啦。跟我来。” 他拉着楚天舒的衣服往后走,不多几便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门口。 “我要见慕容优,你拉我去你房间干嘛?”楚天舒的戒备心提到最高。 “他就在里面啊。”楚辞无辜地说着,推开了门。 “……”难道慕容优被他关在密室?而密室的入口就在他房间内? 楚辞大大咧咧将楚天舒拉进房间,完全没有防备之心把墙壁上挂的一幅画取了下来,那有一个小小的开关,他一扭,只见他的床慢慢被移开,出现一个密室的入口。 “小七,把人家关在地下室,太不厚道了吧?”楚天舒抱怨地说。 但她下去之后,便不觉得不地道了。虽是地下室,但装潢丝毫不比地上的房间差啊。 “这里关押的都是比较重要的人物。”楚辞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慕容优住在九号房间。” “不过为了防止他要逃出来,等下姐姐进去之后,我可能还要将门锁起来的。望姐姐不要见怪哦。” “好吧。”楚天舒点点头。她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见慕容优,她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楚辞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软禁了慕容优,又或者,她自己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密室。 “慕容优,有人来看你了。”楚辞朝里面喊了一句,然后把门打开。楚天舒探头看了看,这里面还是蛮宽敞的,除了有一张大床之外,还有书桌笔墨,旁边堆了不少书。 她慢慢地走了进去,身后楚辞便把门上了锁。 很安静。 “四……王爷?”楚天舒试探地叫了声。 “唰!”大床的蚊帐被拉开,慕容优和一名女子正坐在床边。 “元妃娘娘?”慕容优的声音有些激动,听不出是惊喜还是担忧。 “你怎么也被抓来这啦?三哥呢?” “你怎么会叫我王爷呢?难道父皇他……” 慕容优一时语无伦次。 “别慌。”楚天舒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何时开始呆在这的?” 不知为何,即使知道楚辞不是什么好人,楚天舒仍然不愿意用“抓”这个字眼。 “大概,是在三哥离开京城之后吧。”慕容优回忆了一下,然后一声苦笑:“太久了,久得我都记不清了。” 楚天舒看着那名女子,很眼生,但眉清目秀很是耐看。 “有佳人在陪,应该不会苦闷吧?” 慕容优看着身边的女子,宠溺地笑笑:“她是我在道观认识的带发修行的道姑,不过如今已还谷,名叫佳期。” “元妃娘娘。”那女子笑容淡然清爽,明显之前就听说过元妃,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楚天舒回以一个浅笑。 “虽有佳期相陪,但我是在生楚辞的气。我一直当他是好朋友,谁料他没有任何解释地就把我软禁在这里。他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干什么,我都不概不知。”慕容优说。 楚天舒长叹一口气:“那你更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咯?” “我简单一点告诉你吧。你父皇驾崩了,慕容言继位了。慕容白回来了。然后两个人现在快要打起来了。” “什么?”慕容优站了起来。“可恶!我要出去!” “出去?你出去作甚?”楚天舒冷静地问,“你出去,是想站在谁的那一边?” 慕容优亦是警惕地看着她,他没有忘记二哥与三哥曾经为了眼前这个女人而明争暗斗过。 “那你呢,你站在哪一边?” 他突地发现楚天舒与楚辞同姓。 “你……你与楚辞是一伙的?” 楚天舒苦笑着说:“这事一时半会难以解释。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也不希望他们兄弟相残。我自然也是被迫留在这季子山寨,但我的境地比你要好得多。只不过我目前也是没有能力能救你出去。” “要不……”楚天舒想了想,“你胁持我试试看咯,看楚辞会不会同意放你出去。” “姐姐你别在那乱出主意了好吗?”此时楚辞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就算慕容优现在出去了,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放下武器吗?” “姐姐?”楚容优警惕地,如果他没有记错,楚天舒一直算得上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楚辞是你弟弟?” “如此看来,胁持你或许是个好主意。” “别做梦了。”楚辞在外面说,“我饿你们几天,你们就没力气了。慕容优,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为佳期肚子的宝宝考虑吧?他还没出生便被饿死,可真是造孽啊!” “你……”慕容优怒道,“楚辞,你给我站出来!我当你是朋友,你却这样对我!” 外面又一下子没了声音,无论慕容优如何叫骂,都没有了声音。 “慕容优,你冷静些吧。楚辞那个人……他就不是个讲理的人!虽然他是我堂弟弟,但我父王与他父皇是敌对关系。我被他软禁在此,也是要钓你二哥或者三哥上钩的诱饵!” “你且先安心呆在这吧。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三哥来救你的。” 慕容忧无奈,看了看身边的佳期,只好点点头:“如此,麻烦嫂子了。” 楚辞开始来开锁了。他甚至没有看慕容优一眼,等楚天舒出来之后就又把门一锁。 “唉,慕容优遇上你这种朋友真是倒霉。” 楚辞笑着说:“有什么倒霉的,我已经很努力地为他那怀孕的佳期多做点好吃的了。再说了,他不是还有姐姐你嘛?他还要等着姐姐你把他救走呢。” “姐姐你打算怎么把他救走呢?” 楚天舒已经从地上室爬了上来,回到了房间。 想了想,她从书桌上拿起一支笔,蘸了蘸墨水,画了一个很特殊的符号。 那是她玉牌上的符号,可以调动楚王爷官密探组织的符号。 楚辞看着她认真地描画,不屑地说:“画个东西就能救人了?说不定都没人看见。” 楚天舒没理他。 “少爷!”小虫子又急急跑了过来。“燕国来的急报!” 楚辞接过来一看,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脸暖意一片乌云。 燕国国君病发,已半身不遂,急令楚辞放下一切,速回燕国。 “姐姐,看来我们得马上就走了。”楚辞凝重地说。 楚天舒心绪混乱着。这一刻是走是留,她无法决定。 “那你关押的人怎么办?”她只能这样问。 楚辞说:“只是你跟我走而已啊。关押在这的人就继续关着咯,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咯!” 第162章 闭着眼睛都知道应该选谁啦 慕容言捧着慕容白回的信,哭笑不得。 他之前又不是不知道夏家与父皇之死有关。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夏源河虽与敌国有通信,但都是为了国事及被人借机陷害。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何种情况下被迫登基上位。而现在,他要求自己退位? 为什么? 他不禁想起那天争持之时。 “我给你,你想要的皇位,你还我楚天舒!” “很好,事成之后,我做大明国君,你带天舒走……” “皇上……”安南进不得其解。慕容白已大军压境,还发让要求退位的书信,皇上为何此刻还笑得出来? 慕容言想了想,问:“南进,你与巧巧,最近如何?” “皇上为何这个时候问属下这些事?” “你不用管,只管回答便是。相处如何?可有其乐融融?” “皇上,最近国事繁忙,属下每为皇上操心,很少时间陪伴巧巧。”安南进老实地说。 “你的繁忙,是自朕登基之后吧?” “大概是吧?”安南进不能确定此时慕容言提此这事做什么。 “南进,此时夏家未倒,母后以夏将军之事对我拒不见我,我猜以她的性格及夏将军的教唆,下一岁便是绝食不吃不喝了。” “朝堂之上受红梅馆控制的大臣也不少,虽然我们知道,但除了任由他们将国家政务处理得一团糟之处,朕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红梅虽死,红梅馆却不灭,朕甚至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受控的。” “天舒下落不明,很可能是被人掳去。三弟率军驻扎在京城十里之外与我对峙,逼我退位。” “南进,说真的,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朕真的很累了。” “或许朕,把这个位置让出来,或许三弟可以解决掉夏家,可以解决掉红梅馆。而这样,也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生灵涂炭,而南进你,也可以安然地回家,与巧巧共度更多美好的时光。” “朕呢,也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一件事情。去做天舒心中的英雄,把她救出来。不管她最后,有没有跟我走,这一次,我一定最无悔。” “皇上!”安安进满心不愿意,满心的不甘心,但他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那么空白。 “只要我们守住京城,六军很快就会支援……” “朝中大臣,但凡还依附红梅馆的,免了他们的职便是……” 慕容言摇摇头,凄苦地笑了。“我本来,就是在一片混乱中登上皇位的,那么在一片混乱中,走下皇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我登上皇位那一刻,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我是不得不为之。” “但如今,我走下皇位,我却是知道,这,是我自愿的。我选择了这样。” “南进,你替我拟诏书吧。朕退位,传位于慕容白。” “之后,朕会带一百暗卫,前去季子山寨。” “不管天舒在不在那里,我都会去走一趟。” “这一次,不用你跟着。” “以后,都不用你跟着。南进,你也,应该过过舒心的日子了。” “皇上!”安南进知道慕容言去意已决,无法更改。除了眼含热泪,替他再拟一诏,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安南进将写好的诏书拿了起来,便要去交给门外的使臣。 慕容言轻轻地拿出传国玉玺,看了看,最终又慢慢地将其放在桌子上,转身由后门而出,调动禁军中的百人暗卫队,离开了皇宫,一路向西奔去。 使臣还在门外候着。 “将这诏书送至京城外慕容白处。” 既然皇上想去救楚天舒,那便保证他先到季子山寨。否则如果慕容白知道皇上的动向,知道楚天舒可能的藏身地点,他若先去了季子山寨,那皇上便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有了。 安南进想了想,又吩咐道:“你这般跟慕容白讲。就说发现这份诏书之时,皇上已不见踪影。一路夏将军与任大人都派人拦截这封诏书,传国玉玺还放在皇宫由,夏将军与任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都在蠢蠢欲动,望王爷早日回皇宫,主持大局!” 使臣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大意,点头称是,便速速朝京城外奔驰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诏书已经送到慕容白手中,使臣亦转述了安南进的话。 就这样,就退位了? 慕容白捧着诏书的手还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慕容言居然完全不作任何抵抗,就把这皇位让给了他。 “皇上!”南宫鹏不失时机地喜滋滋地叫了声,“恭请皇上回宫主持大局吧!夏将军任大人之流的必不愿意皇上继位,我们要抢占时机啊!” 慕容白左右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正犹豫间,元妃:“报……王爷,属下接到密报,皇上率一小队禁军出了皇宫,往西面去了。” “往西面去了?”幕容白惊道,“莫非他先得知了天舒的去向,去追天舒去了?” “报!王爷,我们得知元妃娘娘下落了。据说是在京城往西的季子山寨。”又一密报来报。 慕容白皱起眉头:“季子山寨?为何有如此精确的位置消息?” 报子回道:“这消息似乎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属下也不知道真假,但属下派人去查探过,京城往西的确有个季子山寨。” 南宫鹏道:“假如是这样,那皇上肯定也是知道了元妃娘娘的精确位置,那他真的是铁了心的要跟白弟你抢啊,甚至可以连皇位都不要,虽然他这个皇上的确干得不咋的。” 慕容白犹豫了一下说:“鹏哥,我先派你带一万大军去先护住皇宫,以免诏书落入他人手中。我带人去季子山寨,如何?” 南宫鹏说:“我此时若带兵入宫,且不说会不会引起京城混乱,就是出师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那些老大臣会怎么说?这个污点会令你在继位之后让那些大臣成为为难你的一个借口。再说,此时你就算追到慕容言了又如何?一是不能肯定他是否是知道元妃娘娘下落,二是你觉得元妃娘娘会跟他走吗?” “一边是退位的皇帝,一边是即将成为皇帝的夫君。闭着眼睛都知道应该选谁啦!” 慕容白依然纠结:“话虽如此,但我心总不安。自从燕国回来之后,我总觉得元妃像是心中有事一般。我甚至不知她为何不回王府。” 南宫鹏说:“这背后或许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但慕容言如果依然钟情于元妃,那事情就更不乐观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便更不应该在此废话。白弟应该马上率一支轻骑兵,立刻入皇宫,我在同一时间以皇上之命令传各大臣入宫,白弟先取了传国玉玺再宣诏书,坐实了皇椅,再立刻西去追元妃娘娘或者慕容言不迟。” “在慕容言率去的禁军中,有我安插的细作。即使他带走元妃娘娘,我们的细作一路会做好标志,我们一定能追得上的。” “事不宜迟。白弟,谋划了那么久,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元妃娘娘那,你可以再跟她作解释,以她深明大义的个性,必会谅解你的。” “白弟!立刻行动吧!” 慕容白双眼一闭,下了决心。“走!” 而在季子山寨,楚辞前一分钟还洋洋得意快乐无比。 下一分钟,红梅馆的密探带来了一个消息,令他立刻心急如焚。 “姐姐,快,马上收拾,我们要立刻离开!” “怎么了?”楚天舒依然是悠哉修哉的,总之让楚辞着急上火的消息,对她而言未必就是坏消息。 “你真的想知道?”楚辞倒是少有的认真的神色。 “与我有关?还必须把离开的时间由明天提前到马上?那我肯定要知道是什么消息了。” “慕容言下了退位诏书,将皇位退给慕容白。” “什么!他居然……”楚天舒突然想起那天两兄弟那句以皇位换楚天舒的话,她觉得心如刀绞。难道……难道慕容白,居然真的,为了皇位,而将自己拱手让人? 慕容言竟然如此天真?退掉了皇位,便真的能跟自己携手一生? “你看吧,姐姐,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是不是知道了这消息就不想走了?”楚辞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小七,这消息与我们走与不走,什么时候走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楚辞可不赞同:“当然有关系!若是他们打起来了还好,渔翁得利!” “我真的是没想到慕容言这些轻易就认输了,你可知慕容白继位意味着什么。我把你在季子山寨的消息放了出去,慕容言先退了位,必定现在就往季子山寨而来了。慕容白肯定随后会派几万大军踏平我季子山寨,那时我想全身而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想渔翁得利是不太现实了,更何况我父皇现在已经半身不遂了。反正我们是要走的,所以现在就一定要走。我刚才已命小虫子把小肉团子抱上马车了,还把奶娘和素心都一起安排上了车。姐姐也快收拾吧。” 第163章 你让我见见小肉团子吧 “什么?小肉团子?”楚天舒圆瞪着眼睛,“你敢对小内团子怎样,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楚辞笑嘻嘻地说:“这几****的防备之心很弱嘛。我是故意派了小虫子平时多跟小肉团子玩玩的。现在不是正好派上用场了嘛。如果小肉团子不先走,我怕姐姐不跟我走。” 楚天舒无奈:“我说过跟你回燕国,自然就会跟你回去的。走吧。” “对了,那这些村民怎么办?那密室里的人怎么办?” 楚辞说:“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已传令下去,凡燕国的村民立刻撤退回燕国,凡明国的村民可以留下,考虑到他们几乎都是待罪之身,我让他们全部都躲进地下密室中。地下密室有足够的干粮储备,够他们用上好长一段时间。而且所有地下密室都是相通的,还有另一个出口在山的那一边。所以即使慕容白放火烧了村子,他们也不会有危险。” “钥匙我已交给村民了。那些人放不放出来,看情况吧。” “这个季子山寨还真是巧妙,什么都考虑到了。既然如此,我们马上走吧。”楚天舒带上流欢,上了楚辞的车子。 “你说,会是慕容言先到这?”楚天舒不确定地问。 “我敢十二分肯定。”楚辞笃定地说,“你想干什么?” “想个办法……告诉他我安好。”楚天舒低声说。毕竟去燕国,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楚辞最终会对自己怎么样。她若能告诉他们其中的一个自己安好的消息,那也好。 “你写个纸条贴门上,不就行了?”楚辞不耐烦地翻着白眼,“才多大的事?怎么这么笨这都想不到。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把红梅杀的了。唉……” 楚天舒满脸黑线。 待慕容白来到季子山寨的时候,发现山寨入口大开着,整个村子异常地安静。 “怎么回来,南进?”慕容言止步不前,“是不是有什么机关?为什么整个村子连一个人都没有?之前你好像说这个村子诡异得很,现如今看,是真的很诡异。” 安南进看了看,说:“先让几匹马走进来,便知有没有机关了。” 马儿在村道上走着,却是没有任何异常。 慕容言放心地走了进去。 “这村子就像是一刻钟之前还有人在,突地所有的人都消失一样。皇上你看,这家的饭还热着。你看家还的猪还吃得饱饱的在睡着。” 慕容言静静地看着,说:“必是有人知道了我们要来,所以组织所有的人都逃走了。哦,还有南进,不必再叫我皇上了。我已不是大明天子。” 安南进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爷!这有个楚府,上面还贴了个字条。” 这支禁军虽名义是禁军,实际上都是慕容言身为皇子的时候训练出来的。因此只要不是在皇宫,都是叫他爷。慕容言此时倒是听得十分顺耳。 他快步走了进来。果然是楚府,与楚天舒的姓十分巧合地一样。难道这季子山寨,是楚王爷令人建的? 他揭下了楚天舒的字纸。“我很好。天舒。” 上面的字并不十分娟秀,有些扭弯,并不似常用毛笔的人写的。 但慕容言知道,这的确是楚天舒的笔迹。 “爷,四下都搜过了。除了家禽,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人都没找到。” 慕容言点点头,推开楚府大门。 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他信步走着。 却无意中,在后院发现楚天舒离开皇宫时穿的那套裙子,还晾在那里,或许是走得匆忙,没有收走。 他取下衣服,一股清幽的香气钻入他鼻子。 他知道,即使楚天舒在这,也未必肯跟他走。 但,他来此,也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她是否安好。 如今有她亲笔的字条,有她曾在这里呆过的痕迹,那说明,她曾来过,并且真的很好。 而她的匆忙撤离,即使他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正是为了逃避他。 另一边慕容白已拿到传国玉玺,换上了昔日慕容言所穿的龙袍。 两兄弟身材相仿,倒不必特意重新定做。 所有大臣们都集中到了殿上,但夏源河,依旧未到。 慕容白高高在上地坐着,脸色严峻。众大臣无端地就感觉到一股杀气,与温润的慕容言在位完全不同。 待宣完诏,慕容白便冷冷地开口:“明日登基大典,众卿家必须到场。朕此次登基,如有异议者,按谋反罪论。退朝!” 说完,他没有等众大臣反应过来,甚至连看一眼他们都没看,便匆匆离去。 众大臣哑然。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而慕容白完全是因为心系楚天舒,在退朝之后回到后宫,便赶紧换了常服,带了一小队便要出宫。 “鹏哥,后宫就交给你了。帮我清理好。我走了。” 因早有探子探过季子山寨的路,因此这次出门也算熟门熟路。 只是当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季子山寨入口时,依旧迷惑:“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领队的正是冷泽。他同样想出了想放马儿进去的办法,结果也是没有任何机关。 “皇上,要不属下先领几个人进去四处搜查?如无危险,皇上再进去不迟。” 慕容白心切,手一扬,说:“不必了。朕先进去吧。” 他策马冲了进去,一路左右看,都无异常。 他在楚府面前停了下来。 与“楚”有关的东西,总能揪动他的神经。 楚府?难道是专门为楚天舒修建的府邸?是谁这么大手笔? 慕容言不是比自己还先到季子山寨的吗?那么他此刻人呢? “皇上,这个村子四处都无人,但好多晾晒的衣服都没有收,饭菜好多都是做了一半的,还有好些是热的。像是匆忙之间撤退一样。” 慕容白心中一痛。难道楚天舒,真的跟他走了吗? 只不过,这整个村子,都显得那么合常理。假如这个村子的人都跟着楚天舒走了,但为何之前在燕国,自己对这个村子的存在一无所知?这个村子的筹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啊。 楚府大门大开着,他走了进去。 姹紫嫣红的前院。会客厅,客房。这个楚府的主人,是个会享受的人。 他随手走进了一个貌似主人房的房间。房间装潢得非常大气,不是普通人家的样子。高高的床帐,书桌上还燃着香,桌上墨都未干,仿佛主人在下一秒会会回来似的。 墙上挂着好些书画,不是什么名家之作,风格略显青涩,像是主人的涂鸦之作。 突然墙壁上一个小小的符号引起的慕容白的注意。 这个符号,他见得不多,但是却不可能忘记,也不可能记错。 这个符号,便是楚天舒脖子上所挂的玉牌能印出来的符号,也是楚王爷在燕国的暗探组织辩认的唯一的符号。 难道这个符号表示,这里,的确是楚王爷的大本营?可为何会空无一人? 难道,天舒避自己,都避到了如此境地?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 慕容白的心中渐渐绝望。如果楚天舒真的有意避开自己,那末,不是她忆起了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那便是她与慕容言旧情复燃了。 但,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我? 只是……如果这符号画在这里是很正常的,那旁边那个小小像箭一样的符号,又代表着什么? 慕容白走近了看。 仿佛仍能看见楚天舒画这个符号与箭头时,那调皮的笑脸。她画下这符号之时,心情必是轻松的,她仿佛,是故意画给自己看的。 慕容白看了看挂在旁边的画,突然一伸手,便毫不客气地把画撕了下来。 一个开关模样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跟在后面的冷泽吓了一跳。皇上果然厉害,对着一堵墙壁看半天,便能看出这里有机关? 慕容白毫不犹豫用力转着机关,看着床慢慢移开,他的心也渐渐兴奋。 会有什么,在底下等着自己呢? 而此时楚天舒已经远在百里之外,在回燕国的路上狂奔着。 “小七,你让我见见小肉团子吧。我发誓会跟你回燕国,不会逃跑的。”楚天舒实在想念小肉团子了,摇了摇昏昏欲睡的楚辞。 楚辞抹了一把口水,不满地说:“我刚要睡着,你又来吵我。小虫子他们在前面的小镇等着我们呢。很快就能见面了。” 不一会又睁开眼睛正色说:“姐姐,我让小肉团子先走,并不是怕你逃跑,你不要怀疑我的人品好不好,我一向非常敬重姐姐的。因为别说你不会逃,就算想逃也逃不了的。我只不过是怕你在季子山寨犹犹豫豫的耽误时间,等那些姓慕容的一来,又得干上一仗才能走了。无端地多些死伤又浪费时间,多不值,你说对吧,姐姐。” 楚天舒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你的父皇半身不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辞叹了一口气:“这消息现在还没有一个外人知道。既然姐姐知道了,那么回到燕国之后,姐姐也不能离开我的左右。否则这消息要是给楚王爷知道了,那燕国就要翻了天了,那我也回天无力了。” 楚天舒继续翻着白眼,她现在觉得,这消息肯定是楚辞故意说漏嘴的。 第164章 至少皇后之位还替你留着 登基大典开始在即,慕容白换上龙袍,戴上为表郑重的九旒冕。 祭天神坛前,所有大臣都聚焦在一起了。 而四王爷慕容优,五王爷慕容桑赫然就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慕容白走到神坛面前,转身面对众大臣。 这是第二次他以皇上的身份与众大臣见面,第一次刚是昨日,宣了慕容言的退位诏书后就匆匆离去。 此时已有部分大臣行礼口呼万岁,但更多的是直立着并不行礼的大臣。 “皇上在此,尔等为何不见礼?”小李子倒是忠心得很,慕容言自主退位,他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的,既然是慕容言认定的,他对后面的这位皇上也没有任何异议。 任海行大声说:“老夫乃刑部尚书任海行,你只不过是一个阉官,你有何权力对我呼来喝去?” “臣并非对皇上不忠,只不不曾亲耳听到皇上宣布退位,不曾真正见到皇上本人,臣认为三王爷这个皇上,当得言不正名不顺!” “请三王爷将皇上交出来!” 慕容白一声冷笑,看着那些未行礼的大臣:“其他卿家可都是这样想的?”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是串通好了似的。“臣附议!” 慕容白站了起来,踱了几步,说:“朕知道,尔等并不愿意朕继位,因为朕不像二哥那般面慈心善,不像二哥那般好说话,不能被你们所控制。” “但是,朕并不打算与尔等追究。” “因为,今天朕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朕刚刚破获了燕国在我明国的情报组织,这个组织叫红梅馆,以青楼的形式盘踞在我国,实行各种阴谋诡计。” 此言一出,众大臣的脸上皆五颜六色,万般好看。 “朕相信众卿家都可能会对一个叫红梅的女人有印象,朕今天很高兴地告诉你们,红梅已经死了,红梅馆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四处逃窜回国了。” “任大人!”慕容白毫无预兆地叫了一声。 任海行在慕容白提到红梅馆的时候已经双腿有些打颤,冷不防听到慕容白叫他,想都没想就应了声:“臣在!” 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还在竭力反对慕容白的皇位,而对他称臣。 “任大人,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朕邀请你的夫人及儿女们共同参典可好?” 任海行心痛难忍,默默回了句:“臣不敢。” 慕容白又笑着说:“朕听说任大人的小女儿任盈盈美貌无比举世无双而且才情过人,不知是否属实呢?” 众大臣都迷惑不解,怎么皇上在这个时候,与任大人拉起了家常呢? 任海行心中格登一声,自己女儿的芳名,他是如何晓得的?仍然又默默地回了句:“臣不敢。” 慕容白哈哈大笑,说:“朕在京城外季子山寨,红梅馆的大本营,找到了很多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来人啊,带任夫人及女儿上来!” 任海行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眼睛似有泪花。 只是那迎面向自己奔来的不是女儿又是谁?还是自己的夫人! 慕容白继续说:“李大人,陈大人,石大人,金大人……各位卿家,家人曾被红梅掳走的,都去领回自己的家眷吧!” 场面一度混乱。抱头痛哭的,四处寻找亲人的,有拉着家人来向皇上跪拜并趁机表忠心的…… 慕容白立着,嘴角虽上扬,心中却有想哭的感觉。 这一切,都得益于楚天舒所画的那个符号。这个符号不仅令他救下这么多人,在这些大臣心中,他便是救命恩人。如此一来,他还怕驾驭不了这些大臣吗? 他可以肯定,慕容言并不认识这个符号。 那个符号,是楚天舒留给自己的,最大的财富,也是……最后的念想么? 登基大典结束后,慕容优来求见慕容白了。 虽然明国几经政权变更,但毕竟,皇权还是牢牢地掌握在慕容家族的手中。 此时作为慕容皇族的一员,慕容优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恭喜皇上啊。这样的大手笔一出来,那朝中大臣对皇上可算是心服口服了。” 慕容白笑着,又问:“是了,四弟,那日匆忙,未得与你详谈。你是如何被人软禁在那里的?能将我慕容皇族的人抓了,看来这人是有点本事和胆量的。” “看来这幕后的人虽然狠辣,但也并不是不留后路。我看地下密室的环境与装潢都好,吃喝甚至娱乐都有,还那么贴心地将你和意中的女子关在一室。” 慕容优微微一笑:“这人臣弟倒是认识。” “哦?”慕容白大为惊讶,“四弟说来听听?朕可认识?” 慕容优说:“臣弟不知皇上认识与否。但臣弟跟这个人,却是多年的好朋友。待臣弟被囚禁之后,臣弟才猛然醒司,当年的结交,很有可能是故意谋划的。” “这条线拉得可真长啊。到底是何人?” 慕容优说:“臣弟在地下密室之时,曾见过元妃娘娘一面。” 天舒? 慕容白吃了一惊。 “不过元妃娘娘的处境看起来也只是比臣弟好一点点,她亦是行动受人控制,只不过控制她的人,应该不会伤害她。因为那个人名叫楚辞,他称元妃为姐姐。” “姐姐?”慕容白尽力地回忆着燕国所见所闻,并未听说楚天舒有任何弟弟。她几乎是家中最小的,在活的只听说有一个哥哥。 “皇上可知道元妃娘娘的来历与身份?如果知晓,那对查出楚辞的身份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慕容白点点头:“天舒是燕国楚王爷的郡主,当年被人陷害,被冒名顶包,假郡主嫁给了二哥,现在假郡主已自尽,天舒已回过燕国,向楚王爷讲述过事情的全部。” “朕亦到过燕国,与楚王爷相处过一段时间,朕可以很确定,楚王爷除了一子一女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儿子了。这个天舒的弟弟,又是何方神圣呢?” “若说是堂弟,那楚姓皇室在世的就只剩下燕国的国君了。国君也是只有两个儿子,但年龄都比天舒大许多。” “四弟,你对这个楚辞可有了解?” 慕容优说:“他性格与臣弟相似,爱四处游玩,不喜世俗之事。只不过臣弟知道,臣弟所认识的他,只是他想展示给臣弟看的而已。他的另一面,臣弟并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天舒很可能是身不由已跟着他走的咯?” 慕容白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四弟,这样可好,朕派你以钦差身份,到大明各地四处视察,该整顿的就整顿,有异常就上报给我。在这过程中,密切注意替朕寻找元妃娘娘下落。” 说完叹了一口气:“这个皇后之位,朕替她留着。” “是!”慕容优回道。这等边游玩边工作的事情,他是最喜爱的了。 “只是……如果元妃娘娘,是回了燕国呢?” 慕容白黯然。“那朕亦是无计可施,只能先修国书一封给楚王爷了。告之元妃失联之事,希望他如果见到天舒,替我将天舒护送回来。” “如今燕国在边境集结了大批军队,虎视耽耽,随时想要侵略我明国。朕虽然不知道燕**队在等什么一直没有动静,但现如今既然朕已继位,朕会不让他们得逞的。” 如今军权皇权在手,慕容白可谓意气风发。 如今新皇登基,百废待兴。可慕容白则是立志做一个有为的明君,因此在繁重的国事面前,尤为勤勉。 十天之后,在楚天舒到达边境风城之时,她发现风城的四处张灯结彩,披红戴绿,人人脸上都有喜气。 或许又是慕容白新登基,宣布大赦天下之类的吧。 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缩在客栈,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 小肉团子这些天来喜爱趴着,已经在练习爬了。素心与流欢特别好奇,两个人日日一有空就把小肉团子趴着。 “姐姐姐姐,”楚辞一阵风跑了进来。 楚天舒一看到他脸上欢快的笑容就知道,这回带来的,肯定是坏消息。 “姐姐你可知道今天风城为何这么热闹吗?” 楚天舒并不睬他。卖关子,爱说不说。反正就要到燕国了,这里的事……与自己无关罢。 楚辞丝毫没有感觉碰了钉子,仍然喜滋滋地说:“原来慕容白新登了基,第一次充盈后宫呢。任大人的千金任盈盈封了贤妃,凌大人女儿封了淑妃,金大人女儿封了德妃,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的,封了宁妃。另外还有各嫔妾,美人无数。皇上正这下令率土同乐,免赋一年呢!” 楚天舒的天空瞬间灰暗下来了。她没有说话。 楚辞还在喋看不休:“姐姐,看来他对你还是挺好的,至少皇后之位还替你留着啊!” 第165章 我的两个哥哥蠢钝如猪 “给我滚出去!”楚天舒突地发了脾气,抄过几个枕头就砸了过来。 楚辞像个无辜的小孩子,似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神情惊愕地站着,枕头如雨点般砸在自己身上。 待楚天舒砸得浑身无力靠在床边上,楚辞又小心翼翼地前进了一步说:“姐姐若是不喜欢听这些消息,大不了我以后不去打听就是了。何苦发那么大的脾气,又伤身又伤人。” 楚天舒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慕容白的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是不是,真的是拿自己跟慕容言换的。 如果是,那对慕容言是多么的不公,对自己呢?…… 她无力地说:“小七,你这么爱打听,你是打听打听,他的后宫佳丽当中,有没有一个叫洛满星的?” “得令!”楚辞立刻笑容满面,似满血复活地跑了出去。 结果当然是直到他们到了燕国,楚辞都还没打听到洛满星是否进了宫。 不过这对楚天舒来说并不重要。 即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顺利到了燕国。 燕国边境现在由古无光将军亲自坐镇。 楚辞把楚天舒安顿好,便去见将军去了。 楚天舒看着窗外门外四处走动的侍卫,知道是楚辞的安排,为的就是不让她逃走。 看来,他嘴上说着不怕自己逃走,其实上却是很放在心上! 流欢压低声音说:“天舒姐,现已到燕国境内。在燕国,天舒姐可是名正言顺的郡主,而楚辞那小子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名份的皇子。你想,现在外面会有人承认当今皇上有第三个在世的皇子吗?” “不如我们逃走吧。以我的武功,放倒那些侍卫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楚天舒看着门外密密麻麻的侍卫,又看看怀中咿咿呀呀的小肉团子,及一脸信赖眼神的素心,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 “流欢,我们这一行人,除了你有武功底子,其他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今天我们逃出去易,但接下来的逃亡生活,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他会一直派人追我们,会在各村落城镇设计层层关卡,我们怎么会这么容易到达京城呢。更何况我还不认识路呢。” “不如一路接受他的护卫,到了京城再想逃跑的法子不晚。” “是,还是天舒姐考虑得比较周全。” 流欢心服口服。她之所以一直想逃跑,是因为她看得出来楚天舒对楚辞真是的各种不耐烦,各种忍耐。 而楚辞已经和古无光将军见了上面。 古将军在燕国,是在楚王爷之下的一员大将,是燕王亲自培养出来的。不过他唯一的优点,便是比楚王爷年轻。 他也是少数知道楚辞真正身份的大臣之一。 “老臣见过七皇子!”一见面,古无光就行了个大礼。 楚辞乐呵呵地笑了:“七皇子?好遥远的称呼了。古将军起来说话吧,不必拘礼。” 古将军起了身,不解地问:“老臣一直等在边境,全军队都处在随时待命的状态,只等七皇子一声令下,便能踏平明国。为何七皇子不但迟迟没有下命,还跑到老夫这来了?” 楚辞道:“事出突然。此刻还有一事比踏平明国更为重要。我这次来,是请古将军立刻亲率一半的兵力回京,驻扎在京城附近,同时加派两千人手入京护住京城。” 古无光吃了一惊:“为何?难道京城有变?” 楚辞压低了声音说:“父皇身体不好了。此消息还未公布,知道的人不多。但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古将军大吃一惊:“此事当真?” 楚辞点点头:“我岂会拿父皇的身体开玩笑!” 古将军转了几圈,又说:“七皇子,只怕我调兵太过明显,有心之人一猜便知出了事。” 楚辞倒是不慌不忙:“古将军此次回京,也正好到了轮换守边境之时,将军就以这个借口回京,同时令楚王爷的部队来边境驻扎。” “也好!”古将军叹了口气,“但愿此事不要泄露出去。” 楚辞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他一向的想法都是尽人事,听人命。他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但他不会为未发生的事而担扰。 楚辞回了驿馆。楚天舒一行人都还在。 楚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小七?干嘛满脸担忧的样子?古将军不同意撤军吗?”楚天舒问着,同时隐隐地担心着。一旦两国交战……那场景真的是非她所愿意看到。 “不是。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父王,想做皇上吗?” 楚天舒被这问题吓了一跳。楚辞对自己再敬重,也没有这么胸无城府吧?此时来问自己这问题,是何意思啊? “呃……”楚天舒苦恼地皱起眉头,“这个……父王很少向我提起政事。” “我就知道如此。”楚辞有些苦恼,“我现在就担心父皇的身体及安危。” “如果楚王爷知道这事,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而我在边里,却也是鞭长莫及。” 楚天舒笑着说:“你是担心你们家的皇位吧?放心吧,有你两个哥哥守着。” 楚辞更是头疼。“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两个哥哥蠢钝如猪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哥哥呢?”为了打击楚辞,楚天舒是不惜装圣母一把的。 楚辞阴森森地笑了:“姐姐还真是幸福呢,什么都被蒙在鼓里。楚王爷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呢。”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两个哥哥的脑袋都不太好使吗?你难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你的父王,在他们小的时候,给他们下了药啊,伤到了脑子啊。他们曾经,也是思维非常敏捷谈吐流利的,如果能正常长大,个个都是你父王最有力的对手呢。” “老实说,在这么多个哥哥当中,反而我是最笨的那个了。” 呃……楚天舒无语了。燕国的皇权内斗比明国更为激烈啊!自己的父王,看起来那样慈祥的一个老头,感觉就跟在现代随便哪个公园打太极的老头一样一样的,却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一个狠角色! 这也难怪他威名远播了啊。世人很多只知道有楚王爷,而不知燕国君的,特别是明国。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楚辞,这自己家跟他家结了这么大的仇,父王还曾计划毒杀他,他真的很有可能会翻脸不认人啊。 小时候的情谊,小时候的情谊算什么啊,自己甚至一点印象有没有! 楚辞却是一脸“你父王跟你不是一家人”的神情,很坦然的迎着楚天舒的眼神,说:“算了,我们在这讲这些,瞎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都是没用的。” “古将军明日便撤兵回京,我们就不跟军队一起走了,太慢。我们改走水路吧,大概需要六七天的时间。” “嗯。好的。”楚天舒除了听他安排,还有什么法子呢? 平日也只能令流欢看牢了小肉团子,至于那个小虫子,自从小肉团子被他提前抱走之后,楚天舒就没让他靠近过! 此时在燕国京城当中,燕国国君已经几乎连续一个月没有上朝了。 不过,这对燕国的大臣们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燕国的国君本身就懒且爱享乐。 这一次,听说是从民间挑来了一位绝色美女,皇上日日只顾与她朝夕相对,连国事都不愿意处理。 于是,朝中大事皆由大臣们酌情处理,处理不了的便请楚王爷商量,楚王爷也决定不了的事,便会入宫请示皇上。 只是皇上每每都在寝宫中暖帐内与楚王爷或者其他大臣对话,从不起身,偶尔能听到帐内有一两声女人的撒娇声。 楚王爷清楚地感觉到燕国皇上的声音变得苍老,有时半天也不出声,而且一说话就气喘息息,寝宫中太监和宫女人数都比常时候要多。而且皇上轻易并不见人,这一个月不上朝,接见他及各老臣加起来也不过才三次。 他直觉,这其中,必有事。 只是他无论如何打听,却是打听不出来。 此时他被皇上外派做钦差的儿子楚迪回来了。两父子一商量,觉得这其中必有诈。 “父王,说不定是皇上身体不行了,还在那瞒着。” 楚王爷皱起眉头:“他为何要瞒呢。这事是瞒也瞒不住的啊。” “父王,你想想,现如今如果皇上贺崩,我们燕国谁可以继位?” “迪儿的意思是?”楚王爷已然猜到了一点点。 “父王,皇上并非愚笨之人,只不过这些年来被父王打压得丝毫抬不起头来而已。而父王您也从未放弃过登上皇上这个目标,只不过您不想这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而已。” “现燕国每个人都知道,太子和四皇子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他们无法处理国事,不可能做得了皇上。”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皇上另外五个皇子都没能活下来,而我燕国也从来没有传位给公主的先例。在这种情况下,那皇上贺崩,唯有传位给父王你了。” 楚王爷呵呵一笑,抚着胡子说:“以皇上的心性,他必不肯传位给本王的。” “但是,皇上这个位置,却是没办法坐万年长的,人总会有生老病死的。假如皇上身体不太好了,而秘而不宣,那很有可能,他在等人。” 楚王爷想了想其他的几个皇子,猛然一惊:“迪儿的意思是,很有可能当年的七皇子没有死?” 第166章 臣妾谢主隆恩 楚迪说:“父王细细回忆当时的情景。虽然楚辞的母妃声称他喝下去了小半碗,但到底喝了没有,我们都没有亲见。问小妹,她也是语焉不详。之后虽然皇上宣布了楚辞的死讯,但我们都没有亲见过尸体。” 楚王爷说:“这么多年以来,楚辞完全没有出现过,皇上也完全没有露出过任何痕迹,如果这是真的,那这老狐狸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楚迪说:“且不管此事是否属实,我们应该想好应对之策之是。” 楚王爷眼睛一转:“应对之策很简单。我们大可以请太子和四皇子打打头阵。” 楚迪眼睛一笑,亦是一点就通:“儿臣马上就安排人去办。” 楚王爷点点头,感叹地说:“幸好上天垂怜,还留给我一个迪儿和天舒。若不是迪儿幼时因为体弱多病,一直养在道观,八岁才回到本王身边,估计也是难以躲避来自皇上的毒手。本王的另两个儿子就没有熬过去,唉!” 楚迪劝道:“父王放心,儿臣会一直好好的。” 又问:“小妹上次回燕国,我没有机会见上一面。她多年的旧伤都能好,可见老天对父王也是极好的。” “现如今明国也是慕容白登了基,小妹在明国应该有得忙的了。不过如此重大之事,怎么也不见小妹发个家书回来呢?” 楚王爷倒是完全不担心。“慕容白那小子虽然世人对他评价不好,但本王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对天舒好的。不管家书有没有,天舒必然会是平安的。迪儿也不必着急,或许家书就在路上了呢。” 是夜。 太子楚原结束了一天的一享乐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总管家张东贵迎了上去:“太子在外这一天了,一切可都还满意?” “满意满意!”太子肥胖的脸上满是笑意,这一天全是张总管帮他打点好,他一整天都泡在温柔乡中,简直不愿意回来。 张东贵点头哈腰:“太子满意就好,小的愿意为太子做一切事情。” “好!”太子重重一拳击在他背上,打得张东贵一个跄踉,差点摔倒。“本太子睡觉去了,有事没事别吵我!” 张东贵连忙说:“太子,太子,小的还有件重要的事……” 太子手一挥:“有什么事能比本太子睡觉更重要吗?不听不听,下去下去!” 张东贵顶着危险又追了上去:“太子,这件事,比您睡觉要重要一百倍!” 太子圆瞪着双眼:“说!要是没有那么重要,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张东贵委屈的脸:“太子打断小的的狗腿也要说!” “小的听说,四皇子最近老爱忙皇宫跑!” “四弟?他爱往皇宫跑讨父皇欢心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张东贵连忙说:“最近跑得特别勤快!小的多方打听,终于得来一个消息,听说皇上的身体快不行了。四皇子这是每天去表孝心呢。你想啊,皇上身体不好的,不想对外宣布,这四皇子天天尽孝,说不定皇上一感动,临死之前把皇位给了他呢?” “即使没给他,假如皇上临死之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场,那他随便编个说是皇上的遗诏,把皇位传给他,那咱也无计可施啊不是?” 太子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楚冠那个混小子,敢抢我皇位?张东贵,快把本太子的宝刀拿来,看我不吹死这个小兔崽子!” 张东贵赶紧拦住:“哎呀太子爷!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就更不能生事了!我们要表现得好一点让皇上看到嘛!” 太子脚步停了下来:“那你说吧,应该怎么办?” 张东贵眼睛一转,说:“太子爷,你也应该去皇上病床前表表孝心嘛!” 太子眉开眼笑:“这个简单!明天一早我就去!” 张东贵又说:“不过,一来皇上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二来人家四皇子都已经连续去了十来天了,说不定皇上跟前的太监和宫女都全部都被收买了,所以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否则很可能太子爷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太子本着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精神,完全不相信:“你就别胡扯了。挺简单的一件事硬是被你说得这么复杂。本太子就不相信了,我想见父皇还会见不到?睡觉!” 张东贵无奈,“太子……” 太子烦了,拖下两只鞋子就朝张东贵扔过去:“你滚吧你,别吵着本太子睡觉,明天一早本太子还要进宫尽孝呢!” 那边四皇子府中。 四皇子楚冠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正享受着他的妃子媚儿给他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哎呀哎呀,真舒服!我的媚妃这手艺真的是不错!舒服舒服!” 媚儿浅笑:“那是四皇子抬举媚儿了。” “四皇子,你今个儿没在家,嫔妾去了太子府,拜访太子妃了。” 四皇子不屑地说:“你去太子府干嘛?难道我四皇子府还留不住你?” 媚儿撒娇地抱住他:“哎呀,当然不是啦。四皇子对媚儿这么好,媚儿当然觉得四皇子府最好啦。但是有些事,也是不得不去做的嘛。媚儿这是想替四皇子跟太子府打好关系,顺便打探点消息啊什么的。” 四皇子被她一撒娇,就立刻觉得受不了了。“好吧,媚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便是。” 媚儿又说:“只是那太子妃着实可恶,不但不见嫔妾,还派了个姑姑把嫔妾数落了一通。” 四皇子心疼极了:“竟有此事?改天有机会本皇子也派个姑姑数落数落她,替你报仇。” 媚儿不失时机地又撒娇道:“四皇子对妾真好!只是妾此要说的并不是这个事。” “那个姑姑说,他们家太子妃很快就会变成皇后了,哪有空理我们这些贱妾。” 四皇子有些不服气:“父皇都还没咽气呢,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媚儿说:“可不就是嘛。” “但是这姑姑讲得可真是理直气壮的。于是妾好好地把她恭维了一翻,还把妾最喜爱的一对翡翠玉镯子送给了她,这姑姑才神神秘秘地跟我讲了真话。原来她这样讲是有原因的。” 四皇子未放在心上,懒懒地问:“什么原因?” 媚儿把嘴凑近了楚冠的耳边,轻轻地说:“她说呀,皇上这阵子身体大不好了,西驾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太子爷这阵子可是天天偷偷的往宫里跑,在皇上面前尽孝心呢。” 四皇子不屑地撇撇嘴:“他这会子倒想起勤快来了。” 媚儿娇声道:“论才能,太子哪及四皇子啊。媚儿平日里爱四处拜访各大臣夫人,听到不到关于四皇子的传言呢。大家都说皇上对太子极为不满意,不仅形体像猪,更有猪一样的脑袋,平日里连说话正经的话都说不齐全呢。哪比得上四皇子您英明神武啊。” 四皇子挺了挺胸,高兴地说:“那是。” 媚儿说:“我听说啊,皇上是打算把太子废掉,把皇位传给您的。” 四皇子马上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媚儿点点头:“千真万确啊!四皇子您和太子往跟前一站,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选择谁当皇帝啦。皇上虽然身体不好了,脑子还是好使的嘛。” “听说在皇上生病之前啊,皇上就想着废掉太子,立四皇子为太子了。可谁知这个时候突然病倒了,这一病不起,太子就趁天天往皇宫跑,还封锁了皇上生病的消息,不让大家知道。所以,依妾看,太子表面上是尽孝,背地里啊,说不定控制着皇上呢,不准皇上把这废太子改立四皇子的诏书发出来呢!” 四皇子脑子一热,大声叫道:“岂有此理!敢拦我的路!” “那媚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媚儿说:“妾都替你想好了。四皇子马上纠集好你的侍卫队,去哪都要带一小队人马,免得太子一时冲动了找你下手。另外,妾还替你准备了一瓶毒酒。” “毒酒?”四皇子吓了一跳,“要毒酒干嘛?” 媚儿起了身,拿过一个非常精致的小金壶,说:“此酒,酒香浓郁,入口后口感柔润,绵甜醇厚,乃酒中之上品。” 四皇子被她说得口水都几乎流了下来:“这么极品的酒做成毒酒,那本皇子岂不是喝不上了吗?太可惜了吧?” 媚儿依偎到他身边,轻声说:“妾只问四皇子一句,想不想做皇上?” 四皇子表情有些蔫:“当然想做!但也要我做得了才行啊!就算父皇生病,那又怎么样?改立太子的诏书不是一样没发出来嘛!” 媚儿说:“四皇子,妾倒有一个很好的办法,保证您会成为这燕国的天子。” “真的?”四皇子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我的媚儿最聪明了。朕答应事成之后封你为皇后!” 这皇上都还没当上,便开始自称朕了。真是不知深浅。 媚儿在心中冷笑,脸上却是喜不自禁:“臣妾谢主隆恩!” 第167章 我对你还是太心软了 而此刻,楚天舒等一行人都已经在船上飘了两日了。 此刻是午后,两岸的啼叫声不时传来,很惬意的感觉。 楚天舒陪着小肉团子睡着了。 楚辞立在船头,趁着楚天舒睡觉的时候,他才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很精美的信,可以看得出来纸张是规格都是极其高档的,封口处用了金色的漆封,还盖了个小小的印章。 这是一封由慕容白发给楚王爷的国书,也可以说是家书。而且可以推测这是慕容白登基之后发出的国书。 这是古将军截获然后交给他的。 只是要楚王爷的信,古将军是一见必截的。 楚辞其实并不关心里面写了什么。或话是求助,因为他找不到楚天舒了。或许是要合作,因为他们同是两个国家位高权重之人,楚王爷之心慕容白也必定会知道。 最重要的是,楚辞并不愿意让这封信,顺利到达楚王爷手中。 他慢慢地将信撕了,撕碎的纸片如同雪花一样洒了下去,飘在水上,慢慢沉下。 而这一切,被刚刚走出的楚天舒撞了个正着。 “撕的什么?”随口问道。她并不是真的关心,她总觉得自己与楚辞之间,并没有多大多紧密的关系,反正只要一到京城,自己就会想办法逃离他——父王总会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至于到时楚辞的下场如何,她已经不再关心了。反正他这次回去,可是奔着皇位去的。 “机密情报。”楚辞淡淡地回道。他今天,并不似往常那般没心没肺,哪怕是装的。 沉默许久,楚天舒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小七,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次回京城,真的能控制京城的局面吗?真的能登上皇位吗?” 楚辞望着这波涛汹涌的江面,心情却很平静。“能不能控制,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我光在这里想也没有用。重要的是,我按照父皇的意愿去做了。父皇要我活着,我便好好地活着,哪怕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皇也没有见过母妃,过着仿佛见不得光的日子。父皇要我回京助他,我回回京助他,父皇若要我做皇帝,我便去做皇帝。” “不管这结果如何,重要的是,我已经去做了。你说对吗,姐姐?” 楚天舒能够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但此时却不宜附和他以示安慰和同情啊。此刻虽然大家同坐一条船,但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把他当成了家人。 “小七,回到京城后,我多久才能回楚王府?” 楚辞回过头来看着楚天舒小小的脸,她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起,她整个人依然清爽,容貌惹人怜爱。楚天舒跟幼时的样子变化非常非常大,大得一开始他几乎不敢相认。 他认真地在脑中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永远不能? 还是,等到我也能住进楚王府的那一天? 等到我功成名就,做成燕国的天子那一天? 不,他不想骗她。 他只能沉默。 楚天舒的心也一点一点寒了起来。楚辞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各种敬重,各种喜爱,各种顺自己心意,都抵不过此刻的沉默。他若此时要的只是囚禁她在身边,那以后呢?等他权力在手,将楚王府连根拔起之后呢?他会如何对自己? 楚天舒想都不敢想。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楚辞是个危险的人。 楚辞不能当上燕国的君主。 但楚天舒不能被他看中。她在他面前,应该还是那个没有心机的,对楚辞这个弟弟能够表现出一点接纳的姐姐。 她假装有些生气地说:“算了,不想回答我就就算了。我睡觉去了。” 楚辞看着她娇俏的背影,她即使生气,也不能令他觉得烦恼,反而觉得可爱。 自从得知楚辞的消息后,他一直想方设法打听她的任何消息,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心就彻底沦陷了。 他从不奢望从她那得到什么。他只要得见着她就好了。 即使他明里暗里都说楚天舒逃不掉,但他知道,假如楚天舒执意离开甚至不惜与自己大闹翻脸,自己肯定会让她离开。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儿时那块发黑的地板,那碗被打翻的甜品被母妃拿喂了狗之后狗不到一刻便死了。那种场景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每天晚上都准时出现在他的梦中,让他无端地心生恐惧,即使时至今日,他已经完全长大,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但那种不为人知的恐惧,仍然环绕着他。 直到跟楚天舒在一起之后,他总算……不再做那样的恶梦了。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值了。 说真的,即使能做成燕国的皇帝,那对自己而言,又有何用呢?有用之不尽的财富?有享受不尽的美女?有各种山珍海味?这些,自己现在就有啊。 更重要的是,做了皇帝,能让自己不再做那样的恶梦吗? 楚天舒转身瞧了瞧,楚辞还站在船头上发呆。她进了房间,把正在酣睡的流欢叫醒。 “流欢,我打算派你去做一件事。” 流欢一听有事可做,立刻兴奋起来,说真的这阵子天天风平浪静,她都腻了。是不是天舒姐终于打算要逃了? “天舒姐请吩咐!” “你识水性吗?”楚天舒先问,这可是个重要的问题。 “我水性很好的。” “外面波浪很大,如果你跳下去,能保证上岸吗?” “能!”流欢说,“不过带个浮圈会更保险一点!” 楚天舒说:“那你找个机会跳下去,然后快马加鞭,一路换马,先赶回京城,把我们目前的情况告诉父王。特别要跟父王提楚辞的情况。” 楚天舒压低声音说:“燕国国君已经半身不遂,楚辞这次回京意在帝位,让父王做好防范。” 流欢有些犹豫:“那郡主你呢?楚公子发现流欢不见了之后,肯定会迁怒于郡主的。” 楚天舒说:“让他迁怒好了,他暂时还当我是姐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但假如这次回到了京城,他做成了皇上,那就不一定了。” “以之前他对我所提过的父王的种种行为,他绝对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的父王或者任何家人。他可能会以皇上的权力对付我父王。他又年轻又诡计多端,而且……品行还不大好。父王虽一向狠厉,但毕竟如今年事已高。” “我最怕到时楚王府被他搞垮了,我连保护自己的势力都没有了,就这样被他控制一辈子,那多悲哀!” 流欢神色凛然。楚辞对天舒姐的好,的确看起来不像好事。 这才到了傍晚,细心的楚辞就发现流欢不见了。 “姐姐,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心软了。”楚辞摇摇头,这话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楚天舒说的。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楚天舒把小肉团子抱得紧紧的。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是他的震怒,还是咆哮?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楚辞苦笑着说,“不过事实证明,我还是很有耐心的。流欢不见了。在你们三个女人一个婴儿当中,最有能力逃走的那个女人因为你的原因而一直留了下来。那么她现在离开,肯定也是你的授意。你是让她去给你父王告密去了吧?” 楚天舒知道瞒不过,低头不语。 “毫无疑问,只要楚王爷知道父皇的身体情况,再加上知道我七皇子还在人间,那么他必定会采取行动。而我们,即使现在上岸,我快马加鞭追上流欢,甚至比流欢早到京城,那么我还可能会赢。” “但是,”楚辞看着楚天舒,居然笑了起来。“假如我这样做,那么我就必须要放弃姐姐了。我把姐姐安顿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如带在自己身边来得放心。” 不知为什么,楚天舒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她宁愿他发火,大怒,也不愿意接受他这样平静的微笑。 “也罢。”楚辞越说越无怒色,“我本就没打算赢这场战役。我在明国呆的时间太久,离父皇太远,不管皇位最终落于谁手,谁不出出楚家。你说对吗,姐姐。” “我只要赢得了姐姐就行了。” 他似乎并未真正想要楚天舒的回答,亦或让楚天舒给他一个交代。他只是神色黯然而平静的说完这些话,便默默地走了出去。那背影,不再明亮。 楚天舒承认,自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楚辞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究竟想要什么。不过,危险,仍然是楚天舒对他唯一的印象。 而此时在燕国的京城皇宫内,太子楚原与四皇子楚冠却差点打了起来。 他们要去父皇面前表孝心,却被挡在了父皇的寝宫外面。 “太子爷,四皇子,实在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皇上的休息,所以咱家实在不能放太子爷和四皇子进去,请回吧!”大太监曾忠贤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已经十几年了,不管是在皇宫内还是朝堂之上,他说的话都有几分份量。 但是太子可不这么想。他指着曾忠贤的的鼻子大骂:“你这个狗奴才,定是被四弟收买了,在这故作样子,演戏给我看哪!告诉你们,本太子爷不上当!做儿臣的去给皇上尽孝心怎么了?为何要拦着?让本太子进去!” 第168章 宁妃的心已经开始绝望了 四皇子不干了。这太子不是贼喊捉贼吗?明明他才是跟曾忠贤串通的那个! “太子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明明是你俩串通好的,栽赃到我身上!” 曾忠贤无奈地看着这两位互不相让的爷。他们是不知道事情真相,在这闹得人尽皆知的。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以他们两位爷的智商,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情? 就在曾忠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位爷已经打起来了,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扯头发,扯衣服,打得形象尽无。 旁边太监急着劝架,拉了好一阵子才把他们拉开。 “曾公公,”里面的宫女跑了出来,“皇上在时里边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了看两位爷,心中明了。“曾公公在这处理吧,奴婢知道怎么回事了。” 曾忠贤忙说:“辛苦姑姑了。” “太子爷,四皇子,皇上最近心情烦闷,因此才不愿见人的。两位爷请回吧,咱家自会把两位爷的孝心转达给皇上,皇上想见两位爷的时候自会传诏。” 太子已经心生疑问。折腾了那么久,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自己与四皇子打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也不出来看一下,只是派个宫女出来问一下? 看来父皇身体不大好了的确是真的了。看来四弟想瞒着我,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的嘛! 四皇子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个人相互看不顺眼,眼一斜,便走了。 太子和四皇子如此这般在皇宫闹了几日,也是终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 与此同时,流欢顺利联系上楚王府。 楚王爷终于知晓事情的全部。 是时候该行动了。 指示很快送到太子府和四皇子府。 风平浪静之下,一切都依计行使着。 远在明国的慕容白,朝政渐渐也稳定下来了。不得不说慕容白还是颇有手段的,又加上兵权在握,三下两下将夏源河送回老家养老,一代枭雄就这样慢慢没落了。边境危机解除,后宫充盈稳定。太后,即慕容言的生母,也依然是太后,不过在避暑山庄养着。 只不过闲暇之时,慕容白知道自己在思念什么。 他要楚天舒回来,他必须要。 他派了无数人追查楚天舒的下落,动用了之前的情报网,慢慢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燕国。他渐渐放心,楚王爷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的家书,那末天舒回明国是迟早的事了。 在打探天舒下落的同时,他也不遗余力地打听慕容言的下落。他自己也说不清,他这是为防后患,还是关心。但他始终打听不到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皇上,宁妃娘娘来了。”太监的轻声报,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每每想天舒了,就会把宁妃召来。 宁妃轻盈的身体慢慢靠近,眉眼都带着笑。 那张脸,却赫然是千语模样。 “千语,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宁妃谢了恩,她当上妃子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时候总是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明明前些日子自己还只是一个所有人都可以欺负的奴婢,而慕容白却有能力将自己变成整个皇宫中最受宠的妃子。 她慢慢地坐了下来:“皇上可是看折子累了?” “嗯。”他揉揉眼睛。 宁妃习惯性地想要替他去揉,却又不敢。只有她知道,虽然她是他的妃子,却从末有过任何肌肤之亲,甚至连他的手都未碰过。多少次皇上明里是召她来会寝,却是让她一个人躺在龙床上睁眼到天明,而皇上不知所终。 她知道,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不过是,她曾经,侍候过楚天舒而已。 果然,他说:“千语,你给我讲讲天舒以前的事吧。” “好的。”宁妃的脸一片欢喜,但内心却又已经开始下雨。 “臣妾第一次见元妃娘娘的时候……” “元妃娘娘呢,是个比较丢三落四的人……” “元妃娘娘对小肉团子很好……” “有一次,臣妾陪元妃娘娘去……” 所有的事情都反反复复讲过无数遍了,但他却似乎永远不会听腻。 宁妃的心已经开始绝望了。 她希望楚天舒快些回来,好结束他对她的心灵上的折磨。 她又希望楚天舒永远都不要回来,否则她一回来,自己很可能连他的面,都再也见不上。 日子永远仿佛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慕容白在繁忙的国事之中,算算日子,楚王爷给他的回信应该早到了。 他开始有些烦燥起来。 失去踪影的楚天舒,失去踪影的慕容言。这一切令他的心没上没下。 “皇上!”已被封为将军的南宫鹏这日有急事求见。 “接到燕国探子回报,燕国出大事了。” “何事?”慕容白想到可能呆在燕国的楚天舒,心中又开始七上八下。 “燕国的国君换了。元妃娘娘的父亲现在成了燕国的皇上!” 慕容白心中一滞,这消息实在太过突然,没有任何预兆,而且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个什么情况,详细给朕说说。” “据说是燕国皇上病重,四皇子毒死太子,同时勾结皇宫侍卫强闯皇上寝宫,被皇上当场赐死。皇上在赐死四皇子后得知太子被毒死的消息,悲伤过度,不日也离世了。没有了任何继位的皇子,楚王爷便理所当然地继了位。” 慕容白头痛地扶了扶额:“有没有关于天舒的消息?” 南宫鹏迟疑了片刻:“目前还没有。” 慕容白想了想:“速修国书一封给燕国新的君主,祝贺他的登基。同时再次询问天舒下落。” “是!”南宫鹏应了下。 皇宫里佳丽三千,为何非楚天舒不可?南宫鹏心中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当楚辞带着楚天舒迈进京城的那一刻,京城的百姓已经在为新皇帝登基连庆了三天。 楚原与楚冠都不得善终,而楚王爷最终是明正言顺地登了基。 楚辞自入了京城就更不爱说话,带着七八个随从把楚天舒和素心安顿好,看管好,便开始了天天早出晚归的日子。 坚持了两天的沉默,楚天舒终于忍不住:“小七,你这是天天出去干嘛?” “跟古将军见面。”楚辞回了句。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们还要碰面,还要商量什么大事吗?” 楚辞闷闷地说:“有何大事可商量?我在燕国没权没势,母妃早死了,母妃一族的势力早就没落,父皇多年未见,我连他的样子都忘记了。满朝文武只有古将军一个人知道我的皇子身份。你觉得我还有何大事可商量?” “哦。”楚天舒试探地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隐隆藏名,找个偏僻的地方买几块地,了此一生罢。” 楚天舒格登一声,他的这个未来不会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了吧? 果然。 “姐姐也陪着我罢。我一个人怪苦闷的。我们明天便走吧。我已叫古将军替我打点完一切了。吃穿用度一辈子不用发愁的了,姐姐放心罢。” 楚天舒彻底黑了脸:“我不走。” 楚辞坚持:“不走也得走。” “我不会走,我也不愿意一就这样一辈子被你绑在身边。我还有我自己的生活!” “姐姐自从遇见我之后,便不会再有自己的生活了。跟我在一起,这就是姐姐的生活。” “楚辞,我早就憋在心里,今天真的是不得不说。你这个人真的是生病了,病入膏肓了!没有人会像你一样,把自己的姐姐囚禁在身边的,你这种想法是不正常的,你这样的生活是扭曲的!楚辞你醒醒吧!” 楚辞倒还平静:“我知道。但是我并不在乎。” 楚天舒气乎乎地:“你已经扭曲了你当然不在乎。但你不要把我的人格和生活也扭曲成你那样子好不好?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走。如果逃不走我就算死,我也不会跟你走!” “你可以阻止我逃走,但不能阻止我死!” 楚天舒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套路了,但这的确,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你!”楚辞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怒气。 “古将军已经被你大哥监视起来了,顺着他这条线,你大哥很快就会把我们抓起来。”楚辞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他已经知道,她的心意。 “那很好!哥哥快来吧,我等着那一天!”楚天舒犹不解恨,恨恨地说。 楚辞说:“姐姐,明天一早跟我走,好吗?我把你,送回明国,送到慕容白身边。” 这转变得太快,楚天舒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是慕容白? “我知道姐姐心意已决,不愿意跟我走。姐姐应该不会忘记,为了护着你我把差点到手的皇位都丢了。流欢跑了,我没有生气,更没有把你丢下去追她。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得不承认,除了我楚辞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之外,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慕容白。” 楚天舒不明所以,只是冷哼一声。 第169章 令慕容白不战而降 “姐姐看问题,不要只看表面,也不要只看小处。姐姐应该根据当时的局势,根据那个人的性格去分析。慕容言平日是个怎样的人,姐姐应该清楚,若姐姐认为他对姐姐好嘛,他其实对谁都好。” 楚天舒听了半天没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辞继续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对姐姐最好的人。我为姐姐,可以付出一切。但是,姐姐却不喜欢跟我在一起。我从小似乎有父母,却无父母。似有兄弟,却又无兄弟。姐姐不要我,那我也了无生趣了。” 楚天舒听着他这颠三倒四的,完全不明白,越发迷惑。 “古将军劝我先隐姓埋名,以后有机会再上位,他会替我暗中拉拢势力。但我知道,这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丰将军又劝我将功立罪,将姐姐你交给楚迪,借着保护公主有功的机会,回复王爷身份。但我知道,这或许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也会给姐姐带来灾难。” “姐姐应该知道楚王爷一直有野心平了明国,将两国统一。现如今燕国国力越发强盛,兵强马壮,而明国政局刚刚稳定下来,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此是踏平明国是最好的机会,否则以慕容白的能力,他日国力强盛,那被踏平的,很可能是燕国。”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楚天舒觉得他话里另有所指。 “姐姐,古将军打听到,楚迪有意将姐姐和小肉团子作饵,他日在战场上,令慕容白不战而降。即使慕容白不顾姐姐性命,姐姐因此死在沙场上,那么明国士气也会大受影响。因此,姐姐就算回到了你父王身边,依然是不自由的命运。” 楚天舒连连笑道:“不可能,不可能!” 可无来由地,她的心中一阵一阵发凉。哥哥楚迪,从小在道观中生活,长大后也是被父王派到各地磨练。在楚远的记忆中很少有这个哥哥的影子,她对他的印象非常模糊,她甚至回忆不起他的模样。 “姐姐考虑考虑吧。”楚辞取了佩剑,说:“我今天最后去见古将军一面,明天不管姐姐愿不愿意,我都把你送回明国。” “我不会回明国。”即使哥哥有这样的想法,楚天舒并不十分相信父王会这样对自己。 楚辞只是微笑着看了看她发怒的脸,便离开了。 楚天舒闷了一个下午,吃晚饭的时候也觉得胸闷得慌,一点食欲都没有。 素心知道这一场争吵令楚天舒大伤元气,劝慰道:“娘娘,多少吃点吧。身体要紧。” 楚天舒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呢,还叫我娘娘。” 素心笑笑:“娘娘在奴婢心中永远是娘娘。没人的时候奴婢可以心情地叫,放心吧,如果有人,奴婢会叫天舒姐的。” “其实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奴婢知道您不想回明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好歹三王爷也做了皇上不是么?无论曾经闹过多大的别扭,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俗话又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娘的父皇是不是真的会愿意收留娘娘一辈子呢?假如皇上来向燕国要人,那会怎么办呢?” “发动战争?”楚天舒苦笑,“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父王为避免战争,把我交了出去。不过以父王的性格,他估计会偏向第二种,那便是战争正是他想要的。他会毫不客气地把慕容打个落花流水,就算打不过,把我往战场上一绑,呵呵……” “不会的,娘娘想多了……”素心忙安慰。 “其实我最希望的就是,慕容白能把我忘记了。那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楚天舒感概着。 突地听到外面传来各种马蹄声和人跑来跑去的声音,仿佛发生了什么混乱,接着还有打斗的声音。 两人对望一眼,楚天舒心中升起不安的预感。 不一会儿,门开了。 闯进几个全副武装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楚天舒向他们叫喊声这话也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毕竟,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而此刻楚辞又还没有回来,楚辞放在外面的护卫似乎也被这伙人放倒了。 那几个人却是齐唰唰地跪了下来:“属下参见公主。属下等救驾来尽,望公主原谅。属下在外面备了马车,请公主上马,随属下回京面圣。” 楚天舒仍然警觉,虽然她知道自己就算反抗也反抗不了,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叫我公主我就跟你走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首领举过一个玉牌说:“公主一看便真。” 楚天舒接过来一看,这个玉牌当日她也见过,与她脖子上的那个是一对,上面刻的是奇怪的符号。 这下,是不走也得走了。 马车慢慢地晃到皇宫,楚天舒抱着小肉团子下了车,却见父皇与母后正在等着她。她不禁眼睛一酸,父母还不是她最亲的人么?楚辞的那套骗人的说话,自己当时怎么会差点上当呢? 一番激动不表。楚迪亦是迎了上去:“这三年没见,小妹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可不再是当年那个爱扎满头小辫子的丫头啦!” “哥哥。”楚天舒含笑叫了一声之后,却是无话可说。她总觉得楚迪这句话有着一语双关的意思。鉴于自己确实不再是以前的楚远了,她总觉得心虚。 但接下来的生活却证实了是自己想多了。 楚天舒住在皇宫里,被保护得好好的。每日与母后聊聊,逗逗小肉团子,日子居然过得飞快。 而另一边,她的父皇燕王却在犹豫着如何回信。他收到了慕容白的国书。除了祝贺之语外,更多的是询问天舒的消息以表达思念天舒之情。 楚迪却有不同的看法。“父皇,小妹在这住了许久,却丝毫没有提过明国之事,也没有提过慕容白之事。她对明国,对他完全没有思念之情,更是从没提过要回明国。” 燕王说:“可能是闹闹别扭也是正常的。上次回来,朕看他们小俩口感情还是不错的。” 楚迪说:“父皇,此刻可不能感情用事了。小妹不能回明国,我军大军已纠集整顿完毕,完全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父皇您就回一封情深意切的国书好了,让他没有任何防备。” 燕王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是十多年的女儿了,也操心了十多年了。” 楚迪摇摇头:“父皇,您从现在这个楚天舒身上,可看得出当年的小妹的身影吗?我从道长的只言片语中断定,现在的楚天舒,绝对不是我们的远妹妹。” 燕王的眼睛中还有着不舍与犹豫。 楚迪又说:“打个比方吧,有些人可能会被狐仙之类的东西附体,还有些人可能会被鬼魂上身。之前儿臣也一直提过,小妹突然变回正常人,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儿臣请教过很多名医,大多数都并不相信十年的脑部旧伤能一下子恢复正常。” “唉。”燕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迪儿所讲,朕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毕竟为她付出那么多,狠不下心来哪!也罢,也罢,或许是朕命里注定没有女儿福吧!” 楚迪知道父皇已经暗示同意自己的想法及做法,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儿臣就回信给慕容白,告诉他楚天舒在这里过得非常好,慕容恩赐也在我们的看护下成长,非常平安,让他放心。” 燕王默默地点头同意了。 而这一切,楚天舒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其实一直在等着父皇来给她说慕容白来了家书之类的,但父皇没有跟她过,甚至连明国的事,连慕容白这个人的名字都很少提。 这与她第一次回来,父皇对慕容白的赏识与对这个婚事的满意完全不一样。 问题是,她从来没有跟父皇或母后抱怨过慕容白的任何不妥,为何父皇与母后都如同自己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慕容白这个人似的。 即使楚天舒反应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太妙。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楚天舒才知道,楚辞的话或许并非没有任何道理。 趁着给母后请安的机会,楚天舒语带暗示地说:“母后,小肉团子也好久没有见过他父皇了。女儿担心日后父子关系不好呢。这些日子也叨扰父皇母后了,不如女儿过阵子收拾行装回明国如何?” 燕皇后的神情中有一丝慌张:“天舒,那样的夫君还念他作啥?你是公主,即使和离了也能在燕国找个好人家嫁了啊。” “和离?”楚天舒莫名其妙。 “是啊,你父皇告诉我的啊,你不是跟慕容白和离了嘛,被他赶出家门,无处可去才回了娘家。这阵子哀家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呢!他怎么是这等人面兽心的人啊。小肉团子是不会认这种人做父亲的,天舒啊,你就别回了。你看他这些阵子连封家书都没有哇!” “没有家书?这事也是父皇说的嘛?” “可不是嘛。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哀家看他是没把你放心上啊。你这傻女儿,还想着回明国作甚?” 第170章 她会死得很难看 楚天舒沉默许久,说:“母后,事情并非你想象中那样。女儿是真的想要回明国了,过些日子就走,可好?” 燕皇后叹了一口气:“国家大事什么的,哀家不懂。但哀家知道,这些日子你父皇是老了许多,一谈到你就唉声叹气的。你要走,母后也不拦着你,但你择个日子跟父皇说吧。” 楚天舒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果然当天晚上,哥哥楚迪就来到她的寝宫。 “小妹要走?” 楚天舒默默地看了一眼楚迪,她感觉他的眼睛也是没有温度的。那种强装的热情,就像她初识的慕容白那样。 只是,慕容白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得炽热的呢? 自己是忘记了,还是忽略了? “小妹记不记得,前几天你像丢了魂似的天天念叨着要找慕容白,是扁无名医生建议父皇将你送到慕容白身边的。” “我问了师傅道长,道长说送去吧。你们或许会失去一个女儿,但却又白得一个女儿。” “我一直参不透这个意思。跟道长软磨硬泡,他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后来我总算知道了,道长的话中的玄机。” 楚天舒的心虚突然地就不见了,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皇兄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楚迪盯着她的眼睛,嘴角浮起一丝讽笑叫了一声“皇妹,”然后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能走。他日我燕国如果一统两国,自会好好待你护你一世。” 楚天舒说:“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楚迪说:“我已跟父皇汇报过,父皇同意了我的做法。你在深宫内,插翅也难飞。” 楚迪离去后,楚天舒就发现自己宫门外边多了很多侍卫。无论她走到哪里,身后都一堆人跟着。父皇刻意跟自己减少了见面的次数,每每去向母后请安,母后也多是逗小肉团子玩,不再跟自己聊起这些事情。 楚天舒觉得,自己慢慢地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围了起来。 就这么一个多月过去了。小肉团子都可以满地爬了。 楚天舒并不知道燕王收了多少封慕容白的各式国书,恳求的,威胁的,义正言辞的,温情牌的,一封接一封。但这些信没有一封落在楚天舒手中,她甚至连慕容白曾接写过信来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素心告诉她一个消息。 “娘娘,奴婢这几日在外面跟那些宫女混得熟了,听到如今最受宠的新妃身边的宫女说起一件事。跟您有关。” 楚天舒自然是知道新妃的,那是父皇登基后从民间选来的妃子之下,因长相清丽最为受宠。 “嗯。”楚天舒淡淡地应了一句。她一个已出嫁的公主还带着孩子生活在皇宫里,早就有不少妃子乱嚼舌根,她已经习惯了。 “娘娘,奴婢听说前几日明国派来了使者,来了一队来说是要接姐姐回明国的。” “此话当真?”楚天舒此时又惊又喜,只不过突地一想到如今自己的如困围墙的局势,心也凉了半截。既然是前几日的事,父皇压根没跟自己提过,这证明了这事没任何希望。 “父皇是如何处理的?” 素心说:“具体的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说皇上将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只说公主不愿意见他们,也不愿意回去,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听说使臣们是不愿意走的,太子带着禁卫军拿着刀剑把人家押走的。” 楚天舒叹了一口气。 她还能怎么办?他们,是她的家人。而她,没有能力逃跑,也没有能力向外传递消息。她接触不过其他的人。她更不忍心让素心去冒险……若是她自己被抓住了会没事顶多楚迪会加强防范,但若是素心有了错处,他还巴不得处死了她好剪断自己的左右膀啊。 或许,现如今,静观其变,反而是最好的。 于是楚天舒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总之她认为没多久,皇宫里突然传来了出征的消息。 据说是慕容白挑衅起的战争,而且还御驾亲征了。燕国民众,包括许多宫女太监都义愤填膺,认为明国的皇帝真是没事找事干,挑起战争,个个都叫着要他滚回明国,打他个落花流水。 总之燕国占尽了天理,燕国士气高涨。 只有楚天舒心中冷笑,你这样扣押了别人的妃子,别人能不打过来讨要妃子吗?自己不想回去是一回事,你拦着我不让回去还利用我,又是另一回事了。 楚迪亲自挂了帅,上了战场。 父皇更加忙,忙得楚天舒连见他一面都难。 世传慕容白用兵如神,以十万大军破楚迪二十万大军,势如破竹,燕军节节后退,已有破败之相。 这日楚天舒照常是逗着小肉团子玩,突地七八个禁军闯了进来。 “公主请随末将上马车吧。” 楚天舒或许早知这一天的到来,语气倒也平静:“去哪里?” “公主请上马车,到了就知道了。” 楚天舒上了马,带了素心和奶娘。 马车沿着皇宫内的车道,一路向外奔驰。 “我的远远啊~”身后传来悲痛的哭声。 楚天舒转过头,透过后面的车窗,看到哭倒在地的母后及站在一旁目无表情的父皇。 或许母后终会自己,楚天舒并非楚远。或许知道这个消息的母后,心情会好受点。 这一路从马车换到军船,其中辛苦自不必表,小肉团子似乎也习惯了奔波的生活,一路上还是很活泼。 军营很快到了。 楚天舒的帐蓬被安排到主帅楚迪的帐旁边。 士兵们对公主的到来似懂非懂,但不知为何,无端地士气就高涨了起来。 楚迪甚至没有主动来见楚天舒。楚天舒刚吃过晚餐,小肉团子已经睡下,疲惫的素心陪着小肉团子睡在一旁。怎么也睡不着的楚天舒站在自己帐蓬内,听着隔壁的声音,似乎在开会。 楚迪的声音很大,很有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隐隐约约地楚天舒听到什么粮草之类的。 她的心一动。 她不能坐以待毙,在战场上,不消说,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无论被哪一边杀死,她都会死得很难看。 第二天一大早,楚天舒打开帐蓬门,发现外面的士兵守卫都少了一半。 “人好像比昨天少了。”楚天舒以聊天的语气与守门的小伙子聊了起来。 对方毕竟还是公主,守卫忙回答:“是的,今一大早明军又发动新一轮的袭击。” 楚天舒很关心:“战况如何?我们燕军应该能胜吧?” 守卫老实地说:“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听说明军来了五万后援军,现在人数可能与我们相当了。” 楚天舒皱了皱眉头,转身回去,把素心随身的行囊解开,果然找到了针线表。 “我可以出去吗?昨天皇兄托人告诉我他贴身的衣服好几件都坏了,穿着不舒服。”楚天舒扬了扬手中的针线包,“趁着小世子现在睡觉,我去替他缝一缝。” 守卫犹豫了一下,他的命令是看着楚天舒不准她随便乱跑,但这乱跑却是不好定义的。他想想世子还在里面,公主是不可能一个人跑的,再说主帅帐蓬就在边上,估计是跑不了的了。便点了点头。 主帅帐蓬边上还有一个勤务兵模样的在打瞌睡。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主帅不在他只能站着打瞌睡。 楚天舒来到他边上,把同样的理由说了一遍。 勤务兵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主帅有令,任何人不经过他的同意不准进去。” 楚天舒微笑着,半开玩笑半威严地说:“皇兄已同意我进去了啊,一大早出兵可能忘记跟你说了。再说了,我是燕国的公主,我怎么能算外人呢?” “只是缝几件衣服而已啦,要不难你陪我进去,看着我缝衣服可好?” 勤务兵知道主帅的确是破了件衣服,他也不想多事,还想再小睡一会呢,当下便同意了。 楚天舒进了帐内,一边小心地回头注意着勤务兵,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着案头。 案头放了一大叠资料,别的她不认识,但行军路线图,后援部队情况,粮草运送路线图,驻扎部队防守关口布置还有一些粗略的作战计划她是认识的。 她抽了几张她认为重要的,藏在衣服内,胡乱地找了件主帅的衣服,随便缝了缝,便回去了。 前方不时有伤兵抬回,战况似乎很惨烈。 下午,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突然闯进楚天舒帐蓬,对着楚天舒一指,大喝一声:“绑起来!” 几个兵拿着绳子便上前,楚天舒横眉冷道:“谁敢来动我?” 将领说:“这是楚帅的命令!绑起来送到战场前方!这是明国的妃子,老子倒要看看那个杀红了眼的慕容白,还要不要这个妃子了!” 那几个兵没有任何迟疑地将绳子将楚天舒捆住,但碍于她的公主身份,只是松松地象征性绑着。 将领哼了一声:“这婴儿可是明国的皇子,楚帅有令,一起带走。你!” 他指了指素心,“抱着这婴儿,跟着你的主子走,要是慢了一步,老子这把刀可不认人!” 第171章 封你为皇后 素心看着楚天舒镇定的脸,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了。 一个被捆绑着的燕国公主明国妃子,一个宫女怀抱着一个婴儿,就这样被他们赶上战车,直驱入战场。 在经过楚迪的帅位的时候,楚天舒转过脸去朝他甜甜一笑,说:“皇兄,我刚才去了你的主帅帐蓬,拿走了不少好东西呢!” 楚迪心中一紧,没料到这个女人从皇宫生生被押到战场,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居然还能想到偷他的军中机密?看来的确是他低估了她。 只是,她已到达战场的最前端,明军必定已经看见她,现在的局势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或许她往那一站,明军便退兵呢? “押上去!”他低沉的声音满是怒气。 他就不信了,就算慕容白不退步,那也决计掳不走楚天舒,什么机密都还在自己掌控之中。 “慕容白!看清楚这是谁!不乖乖投降的话尽管放马过来把你的妻子孩子都杀了!”那位将领吼的声音很大很大,那一瞬间,整个战场突然间变是非常平静。 楚天舒抬眼望去,明军主帅旗下,慕容白一身戎装立在那里,英气逼人。 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见他呆立许久,像是在思考。 楚天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既不希望他有所行动,又不希望他没有任何行动。老天啊,让我消失吧。楚天舒祈祷着。 只是慢慢地,楚天舒看到主帅旗前面,慢慢地升起一面白旗子。 他这是在求和?他甚至问都不问一声这是什么情况,就升了白旗? 当这面白旗升起,双方军队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从燕国大军中冲出一骑战马,一人手持盾牌,直奔楚天舒而去。而与此同时,明**队中亦突然冲出一骑战马,亦是直奔楚天舒而去。 楚天舒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一声大叫:“姐姐!” 是楚辞?她还被看清来人的脸,便被人连着绳子提起,放在马背上。 她只来得及瞄了一眼身后的素心及飞奔而来的明国士兵,眼睛便被扬起了尘土迷住了。 素心抱着小肉团子茫然地站在战车上。这一切的变故她还没反应过来楚天舒便再次被人掳走,但从明**队中飞奔过来的人正面迎上她,她却看清了那一张熟悉的脸。 “给我!”来人大吼道,素心毫不犹豫地把小肉团子递了过去,那人抱住小肉团子,紧跟着前面那一匹马,斜着跑入明军阵地。 “混帐!给我放箭,放箭,放箭!”楚迪气得跳着脚大叫,那两匹马已没入明军阵营中,燕军一听到命令,也弄不清往哪里放箭,一时之间箭满天飞,而站在两军对垒中间的素心,很快便身中数剑死亡。但她至死,脸都是微笑的,她终于放心,她的娘娘安全了。 明军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飞过来的利箭,而明国的白旗仍然高高挂着,还响起了退军的号角声。 燕军众将不知如何是好,皆把眼神投向楚迪。 “楚帅,是否要战?是否要追?” 追什么追啊,先回去看看楚天舒带走了多少机密吧! 楚迪无奈地下令:“撤军!” 明军阵营都知道方才战场上那两骑战马的利害关系,特别是有一个人还是燕国的士兵。他们将马上两个团团围住,且撤且走。 楚辞表情冷淡,把楚天舒扶好,解开了绳子。 楚天舒知道另一个人就在自己后面,被明军团团围住。她忍不住回头。 那一个一手勒着僵绳,一手抱着小肉团子的明国士兵,不是慕容言又是谁? 楚天舒急忙回过脸,任眼泪湿了脸庞。 楚辞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别人为姐姐做点事情,姐姐总是那么容易就感动得哭起来。姐姐什么时候也为我而哭呢?” 楚天舒没有回答。尽管她知道,楚辞混在军营中做一名普通的士兵,或许是为了自己。但是……她的确,是没办法感动。 驻扎地很快到了。楚天舒下了马,把小肉团子从慕容言手中接过。 “何苦呢?”她轻轻地说,轻轻地问。 “很值得。”他只是淡淡地回,脸上是惯常的轻笑。 两个救人的男人只是冷冷地对看一眼,没有说话。 退在军队最后面的慕容白也很快回到营地。 “天舒!”他下了马,热切地朝楚天舒走去。 楚天舒轻轻地往边上挪了挪,避开他危险的拥抱,同时把小肉肉团子往他跟前一推:“抱抱你儿子。” 慕容白有些手足无措接过小肉团子,楚天舒将手伸进衣内口袋,掏出几张纸:“这是燕国的防守关口,粮草路线图,行军路线图。你看看吧。” 慕容白接过,说:“天舒,你也累了,先进帐蓬内休息休息吧。” 楚天舒没说话,旁边两个男人耐不住了。 “我走了。”慕容言说。 “我要走了。”楚辞也说。各自牵马要离开。 “不许走!”慕容白吼了一声,周围的人一愣。 “你二人救驾有功,还未封赏,怎么可以……咦,二哥!怎么会是你!”慕容白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他费尽心机派人多方打听他的下落,却没想到他就混在自己军营中? “我用的是化名,沐念。”慕容言解释道,“我可以走了吧?我的妻子女儿们就蒙你照顾了。” 说罢,他也不等回答,便自顾上马。 沐念,念的是谁呢?慕容白心中仍然郁闷,只不过,他却是不希望他留下。只因,他的确不知如何安排处置他。放在身边,犹如定时炸弹。毫无音讯,自己心中又放心不下。 “你要去哪里?” “我如今已了无牵挂,可以去莱仙观了!”慕容言回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军中各兵没有接到指令,便任由他飞马出去。 这像是个道观的名。楚天舒想,这便是他选择的生活? 楚辞看见慕容言走了,忙上马:“我也要走了。我跟他是一伙的,我也要去莱仙观!” 慕容白脸一沉,这人不明不白自燕军中出发救出楚天舒,难不成是慕容言的安排?慕容言的关系网,已经可以自如地伸入燕军之中? 这个人不能走,必须审问清楚了再走。 “让他走吧。”楚天舒在旁轻轻地说,却是以不庸置疑的语气。 “为什么?”慕容白的态度已经动摇。 “他是我弟弟。”楚天舒盯着他,一字一字坚定地说:“他叫楚辞,燕国先帝的七皇子,我的弟弟。” “放他走吧。” 这一句,已带着软软的哀求。 楚辞听完她说的话,却不知为何眼眶就湿了。他其实这次,是抱着必死的心做出的行动。他甚至已经做好在明军自尽的准备了。 她是姐姐。他一辈子都会敬重爱护的姐姐。当他反得到她的保护,反而心中有说不出的痛。 怕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楚辞翻身上马,驱马前行。 慕容白无奈,以眼神制止了想要阻拦的将士们。 两匹马及马上的人,一前一后,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 “回京城吧。我好累了。”楚天舒想起她离开方才那辆战国之后两国之间的利箭往来,就站在中间的素心肯定难逃一死。 慕容白看着她的脸,上面写满了疲倦与心塞。 “退兵!回朝!”他大吼一声。 有敌军机密又如何?大败敌军二十万大军又如何?踏平燕国又如何? 终抵不过有她在身边。 更何况,燕国那边,是她的生身父母与亲生哥哥。 而她,刚刚被她最亲的家人抛弃,更加讽刺的是,在不到一年之后,她还辛辛苦苦地到处寻找自己的身份,寻找自己的家人。 燕国大军在主帅帐蓬失窃,丢失机密文件之后,意外地没有遭到任何攻击,明军次日便和平退了军。明军主帅带着刚刚失而复得的元妃娘娘回了京城。 楚天舒到达皇宫,黑压压的各种嫔妃和宫女跪了一地。 她看着装束各异,姹紫嫣红的各种妙龄女子,心中更是慢慢发凉,即使她知道,慕容白身为一国之君,不充盈后宫总是会让各种大臣们操各种各样的心。 “我累了。”她甚至没有叫她们免礼,只是黯然地说了这三个字。 慕容白顾着她的情绪,没有多说什么,便扶着她往前走。 “来随我到元和殿去休息吧。我是按你原先在三王府住的元和殿装修好的,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呢。还记得吗,那个院子中间还有个秋千呢。” “……” 在众人的“恭送皇上”声中,众嫔妃才敢抬起头来,只远远看到传说中的元妃娘娘那瘦弱的背影。 “哼!”某些心有不某的人在心中恨恨地啐了一口。 “天舒,我明日便在朝堂上宣布封你为皇后。择日举行册封大典,你看如何?”慕容白仍然如同最终一开始一样对她百般殷勤。 “随你。”楚天舒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她躺了下来,没有避讳身边有个曾让她非常不爽的家伙,她闭上了眼睛。 慕容白也终于闭上了嘴巴。 他贪婪地看着她白皙的宠,长长的睫毛还在轻轻颤抖着,怎么看都不够。 第172章 实在不能太过亲密 这一路实在太累,而心更是疲惫。 楚天舒本来只是想眯下眼睛,谁料到这一睡就不可收拾。 慕容白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有说不出的满足。 “皇上,皇上……”这已经是小李子第三次来催促了,刚刚搬师回朝,一大堆事要处理,前殿大臣们都在等着皇上,他只能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小李子,你留下。”他把随身的太监留了下来,“传令下去,各宫不得打扰元妃休息。” “是,皇上。” 雷厉风行一向是慕容白的风格。傍晚,楚天舒还在沉睡之余,封后的诏书已经下来了,立太子的诏书也已颁布。 待慕容白回到元和宫,小李子还守着宫门,他对楚天舒的称呼也立马更改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一直睡着没有醒过。皇上请放心,老奴请宫女在旁照顾着的,还请把太医来把平安脉。” “嗯。”慕容白对这个小李子倒是万般满意。 “这天都有谁来过?” “哎哟,来过的人可多了。”小李子说,“淑妃,贤妃,德妃宁妃每个都来过,说要请安。还是底下的嫔妃们,结伴来的是一群又一群。对了,宁妃还在这站了好长时间才走的。” “嗯。”慕容白说,“皇后喜静,别让她们来打扰了。” 楚天舒其实是被饿醒的。等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全黑了,而慕容白则还保持着她睡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床边上。 “我饿了。”她坐了起来,把被子掀开。 “传膳。”慕容白向外走了一声,早有宫女忙活去了。 “小肉团子很乖,新的奶娘把他哄得很好,这才一天下来就相处很愉快了。”慕容白说着,递过一卷金黄色的卷轴,微笑着说:“看看这是什么?” 楚天舒接过,展开。是封后的诏书。 他没有让她如电视剧那般的跪下接旨。 她瞄了一眼,便把它卷成一团,放在一边。 慕容白脸上的笑凝固了:“你不喜欢?” 楚天舒淡淡地说:“这后宫哪个妃子不是你亲自册封了?这皇后之位,你今个儿给我,明个儿你也可以给他人。” 慕容白重新又笑了:“天舒,你吃醋了?”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你看这皇宫佳丽,不是如天上的群星一般,一颗亮些,一颗暗些,但大家都是星星,谁也不比谁强些,谁也不比谁差些。” “不,你是月亮。”慕容白笑着便要去抱她。 楚天舒一躲,趁势下了床。“我饿了。” 慕容白的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楚天舒怎么了,他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的是,他为了她,不惜在国力未强之时发动战争,几乎是倾全国之力,拿下前面几场的胜仗。 外间饭菜都已摆好。楚天舒坐下便吃。慕容白很快调整好心情,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这其间小肉团子被奶娘抱来了,一看到楚天舒便闹着要抱抱。 楚天舒只好抱着他吃,小肉团子在她怀中闹得欢快,双脚有力地瞪着,她几乎不能好好地吃饭了。 “朕抱抱。”慕容白走了过去,伸出了手。 刚回到母亲怀中的小肉团子并不同意,死命搂着楚天舒的脖子。 “来来来,父皇带你去看月亮。”他几乎是从她怀中抢过小肉团子。 小肉团子哇哇大哭,泪眼朦胧地向楚天舒伸着手。 慕容白将他抱到院子外,不知是因为看不见母亲,还是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他居然慢慢地就不哭了。 楚天舒扒着饭,毫无预兆地泪流满面。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他,面对这以后的生活。这一切,与这三十年来她的生活大相径庭。 夜色更深了。 已经睡了一天的楚天舒全无睡意。 小肉团子已经睡着被奶娘抱走。 小肉团子一走,慕容白感觉这气氛立刻冷静下来了。 “天舒,咱们好好说说话吧。”慕容白再次挑开话题。这次,她可不能再以太累了为理由逃避了吧? “皇上,”楚天舒冷笑着,“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上不一定非要在我这歇息,外面嫔妾一大堆,个个比我善解人意。出门拐左,慢走不送。” 慕容白抓住她的手:“天舒,你在生朕的气?你告诉朕,朕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楚天舒甩开他的手,转过身不说话。 慕容白却把她的身子强瓣过来,面对着自己:“天舒,朕和你之间,经历过那么多,难道你还要去跟外面那群嫔妃们去比吗?你应该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不是她们能比的。她们为嫔为妃,大都是为了平衡各个政治势力所做出的退步!” “况且,四个妃子,三个嫔,三个美人,其实也并非你想象中的后宫佳丽三千!” 楚天舒的心不由自主地就绞痛了起来:“我跟你之间,到底有经历过什么?我对你来说,不过也是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而已!” 慕容白心中一紧:“你在说什么啊,天舒。你五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八岁的时候,你曾说要跟我一起走……” “那么遥远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好吗?”楚天舒突然恨起自己来,这样的心这样的自相矛盾,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折磨了他,也折磨了自己。 “天舒,你究竟是……怎么了!”慕容白抱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楚天舒无法忍受他的亲密,只是不回答,挣扎着。 慕容白无法接受她的疏离与挣扎,只一用力,便把她推倒,劈头盖脸就吻了下去。 一接触他温热的双唇,楚天舒感觉自己身体的防线几乎完全松懈下来了。 她也终于知道,她并非一个有感情洁癖的人。 她的身体告诉她,无论他是个怎样的人,无论他曾经如何待她,她在思念着他。 但她的理智与她的心却仍然是不肯就范,她下意识地挣扎着想要推开。 她愈是挣扎得厉害,他愈是动作粗暴身体炽热。 楚天舒的心中不合时宜地想起洛满星,想起他那些嫔妃,想起…… 突地她的脑中闪过一丝不妙。 她停止了挣扎,甚至主动迎合他。 她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有着惊疑,不解,兴奋与期待。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动作也慢慢轻柔。 他甚至慢慢停下手中动作,将脸埋进她怀中。 两个人几乎是身无寸缕,但却是激情未达,却已退去。 沉默着。 终于楚天舒忍受不了,她急切地想要打破尴尬。 “你怎么了?” 这一句话一问出来,她却发现,更尴尬。 慕容白沉默着,只是用脸蹭了蹭,模模糊糊地回答了一句:“我想就这样抱着你……” 楚天舒依稀觉得他的脸有些湿湿的。 尴尬暧昧的氛围之下,她不愿再问,也也不敢动。 直觉告诉她,他有问题。 楚天舒就这样把自己之前的纠结全抛诸脑后,而换成了新的纠结,那便是,他到底,是怎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天舒觉得自己的身子都麻了。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没有反应。 她睁眼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睡着。 她这才想起,从战场回来,自己是睡了一整天,而他似乎还未休息过。 她稍一用力,将他推开。他迷糊中把身子翻了过来,继续睡着。 楚天舒坐了起来,对着镜子梳头发。昏暗的灯光下,镜子中的自己模模糊糊看不清五官。楚天舒闭着眼睛回顾了自她穿越过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自己前进似的。 她长叹一口气。 她仍然迷惑不解,如果慕容白真的如她想象中那样,那自己关于郊外的那段回忆是否真实?长相酷似慕容白的小肉团子,不可能不是慕容白的。 这一坐,不知不觉天已发白。 慕容白像是自带闹钟般自己醒了过来。 两个人神情都强自镇定,看似坦然,谁也没有提什么。 慕容白自己动手把龙袍穿起。 “朕要去上朝了。” “嗯。” “天舒。”慕容白一转身,一个熊抱,把没有任务防备之心的楚天舒整个抱进怀中。 楚天舒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两个人似乎……离得很近,却又似乎,隔得好近。很多东西都没有说清楚,却是谁也不敢主动上前走那一步…… 在这之间,实在不能太过亲密…… 第173章 泪流满面 “昨天你的封后诏书已经颁布,今天各宫妃嫔都会来元和宫请安。你且应付一下。” “天舒,委屈你了。” 慕容白快速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摸摸她的头发,在楚天舒反应过来之前,便走了。 楚天舒愣了愣,这个男人,怎么能做到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呢? 慕容白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几个宫女。为首的姑姑行了礼:“奴婢同欣,是元和宫主事宫女。” 楚天舒淡淡地点了点头。千语下落不明,流欢自她回燕自己就没见过,素心身死在战场上。似乎呆在自己身边的丫环,命运都不好。 “随意些吧。”楚天舒吩咐着,宫女们便开始忙活。 梳妆完毕,镜子中的女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只是那眼神却少了点得意,多了些愁绪。 同欣虽有些不明白为何皇后第一次接见众妃时不装扮隆重一点,但她没有开口,而是说:“皇后娘娘,宁妃在宫外等待已经多时了。娘娘要不是召她进来?” “宁妃?”楚天舒听着这陌生的名号一声苦笑。终于还是逃不过,要面对他的后宫佳丽了吗? “是啊。”同欣说,“这宁妃全部妃嫔中是最受宠的,听说是她是娘娘的旧相识,所以皇上格外看重些。她对娘娘也上心得很呢。昨日娘娘睡了一天,宁妃也在殿外站了大半天想要等皇后娘娘你醒呢。” 旧相识?楚天舒想不出来她会有什么旧相识,自穿越之后,她没有自己的生活,哪有空结识什么旧相识! “她怎么个受宠了?”她故意问道。 同欣回道:“平日里皇上有事没事总爱找她说说话,侍寝也是她最多。” 侍寝?! 这个词刺痛了楚天舒。我都还成功没侍过一次寝呢! 慕容白就是这样对自己的么! 只是待楚天舒看到宁妃之时,却是大吃一惊。她想遍所有人,却没料到宁妃却就是千语。她是如何做成妃子的?而且是最受宠? “皇后娘娘!”宁妃却是一见之下就行了个大礼。“宁妃千语叩见皇后娘娘。” 楚天舒没有反应,也没有叫她起来。她总有一种被自己闺蜜抢了老公的感觉,但要命的是,自己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千语的小心思么?自己不是还大大咧咧地把她放在自己身边,认为她压根不是个威胁么?可现实,却狠狠抽了她一大巴掌。 宁妃心中忐忑不安,没有听到皇后叫她起来,她也就一直匍匐在地上,不敢动,亦不敢起。 门外宫女进来了一个:“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求见。” 楚天舒思忖片刻,说:“千语,你替本宫将她们打发走吧。本宫身子不好,谁也不想见。” 宁妃像是得到了赦令,回了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楚天舒实在烦这些后宫虚礼和以后的争风吃醋。那便让她们冲着千语去吧,皇上宠着,皇后的旧相识,妃嫔们不嫉妒她,嫉妒谁啊。 宁妃不多几便回来了:“皇后娘娘,几位妃子已回去了。不过她们说明日会再来请安。” 楚天舒微微点点头,也并没有看她。 宁妃亦不敢说话。 沉默。 楚天舒心中难过得很。无论什么事,都是物是人非了。以前叽叽喳喳无话不说的宁妃,及以前对慕容白叽叽喳喳的自己。 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或许这无言的沉默对宁妃而言就是一种很大的压力,她突地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后娘娘,千语自知有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楚天舒淡淡地:“你何罪之有?” 宁妃低着头:“千语……不该迷惑皇上……” 楚天舒一声冷笑,手摸到边上的茶杯便砸了过去。“迷惑皇上?就凭你?” 宁妃吃痛却不敢叫,只能磕头:“娘娘……” “你这妃位,是皇上赐的。他想封你为妃,你不能有半分不情愿。他想夺了你的妃位,同样也容不得你半分争辩。” 宁妃泪眼模糊,却不敢哭。只得说:“奴婢知道了。” 楚天舒长吐了一口气,说:“起来吧。既然已经是妃子,便不必再称奴婢了。” 宁妃说:“奴婢曾侍候过娘娘,便一辈子是侍候娘娘的奴婢。” 说完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楚天舒说:“我与皇上那日离去后,三王府获了罪。你是如何如罪婢,当上妃位的?” 宁妃并不敢瞒:“回娘娘,奴婢在王府抄家之时,被夏未暖小姐买到了夏府。后来皇上去夺府将兵权回来路上碰上千语,便向千语打听娘娘下落。” “千语对娘娘行踪一概不知,但皇上还是把千语接回了王府。后来皇上登基之后,因思念娘娘,常常找千语聊天,要千语讲娘娘以前娘娘的事给他听。” “为了方便与千语聊天,便封了千语为宁妃。” 楚天舒有些心酸,那末,慕容白是把满腔的思念之情,都倒倾在千语身上? “听说宁妃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侍寝次数也是最多的?” 宁妃一听到这茬,又慌乱地跪下:“千语不敢。” 之前在三皇子府,慕容白照样有很多嫔妃,但楚天舒从来没有为这些事闹过。因此宁妃从来不觉得楚天舒是不能容人的,而刚才她自己,却才挨了楚天舒一顿气。或许是她看错了? 楚天舒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你都已成宁妃,我还有什么办法?你以后人前人后都别拿那些低姿态来出来对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宁妃说:“娘娘明鉴。千语虽然经常被皇上召入其寝宫,却从来未侍寝过。每天晚上都是千语一个人躺在龙床上睁眼到天亮的,皇上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楚天舒心中升起怪怪的感觉,这与坊间传闻三皇子府的入官妓的嫔妾,都是黄花闺女的事情,感觉总有那么一点关系。 “此事除了你之外,可同谁说过么?” 宁妃摇摇头:“此种事并非风光之事,千语从不敢在他人面前提起。” “那其他嫔妃可有侍过寝的吗?” 宁妃回道:“皇后娘娘,所有有封号的嫔妾,除了年纪小的,都侍过寝了。” 楚天舒想,莫非,众嫔妾的侍寝,都与千语的经历一模一样? 可,自己也没办法一个一个找来问啊,就算问了,她们又怎么可能会说? 慕容白下了朝,便往元和宫赶。 各宫的妃子们一面嫉妒得咬牙切齿,一面嘲笑着千语的失宠。 楚天舒想要摊牌了,总觉得有些紧张。 “天舒。”慕容白依然爱叫她的名字而没有叫她皇后,总觉得叫了这个名字会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既然你我从儿时便开始相识,为何不叫我那时的名字楚远,总是叫我的化名天舒?”那么,便从名字开始吧。 慕容白愣了下,抱住她说:“怎么了?今天那些妃子们令你不好过了?” “你觉得呢?”楚天舒反问。 “不会。我觉得天舒从来不会跟那种无知妇人计较。” “我回答你的问题吧。小时候我叫你远远妹妹,可现在,你我都已不是小时模样了啊。特别是天舒你,变化真的很大呢。” “再说了,我爱的是楚天舒,不是那时候的楚远啊。” “你不是因为我是楚远,才爱我的吗?” 慕容白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其实天舒,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爱你?” “我对你,有很多很多感觉,那是感觉是爱吗?当时刚把你从二哥府上接回,我摧掏心掏肺对你好的时候,你却经常甩脸色给我看。我那时便爱你的脸色。这是爱吗?” “又或许是离开皇府,一路北下,你我相依为命的感觉,令我难忘。又或许是回到楚王府,那种归宿感,令我动容。也许是回到明国京城后,知道我已不再是皇族而且被通缉,你的不离不弃令我感动。或许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夺府将兵符时那种害怕再也见不到你的感觉。又或许是,当我完成任务回到京城,却四处找不到你,那种抓狂的感觉。还有就是,我登基为帝,每每想起你,心中都空空荡荡的感觉。” “又或许是,收到你父皇回的你漠不关心的家书时,我心疼的感觉?还有……” 慕容白讲得累了。 他没办法形容自己当时在战场上初见楚天舒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当时如果要他以十五万大军的生命,来换楚天舒一人的性命,他想,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同意。 楚天舒却是替了说了下去:“那末,在郊外小树林中,先是英雄救美,又后趁机作乱,欺凌一个智障的女孩,算是什么事情呢?” 慕容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中参杂着惊疑,慌乱,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 “那么,你把我扔下,到隔壁去私会洛满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别跟我说她仰慕你,而你毫不知情。我明明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和她紧紧相拥。” “你曾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曾经,我不会这样要求你,我接受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可以有其他的妃嫔。但既然你说了这种话,我便当了真。” “只是这句话刚说了没多久,你却一转身毫不客气地纳了十来个妃嫔还个个都是出身名门?” “那末,我更不会提,当我被楚辞控制之时,你为了尽早登上皇位,而明知我在季子山寨,却选择了先回京城。” “我对你,本没有这么多要求。我本来是爱你,我不需要你作这样那样的承诺。只不过,你一旦做了承诺,我便当了真,你却转身就忘,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么?” 说完这话,她已是泪流满面。 第174章 我失败了 “天舒,别哭……” 慕容白默默地递上手绢,却被楚天舒一巴掌打在地上。 楚天舒急切想展示自己的愤怒与不屑,却发现,除了这样置气,她什么都不能做。在所有的备选答案中,甚至没有现代的分居或者离婚这类的选项给她。 “朕可以解释……”他艰难地开了口。 楚天舒吸了一下鼻子,她要如何?她要大喊着“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奔出皇宫,之后围上一大堆妃嫔宫女看热闹吗?还是说,她要从此把自己反锁在这元和宫,然后等慕容白破门而入?她要闹,闹得慕容白对她厌恶之极打入冷宫,然后危及小肉团子的生活? 资源……她楚天舒没有任何资源,她的娘家甚至将她当作一统天下的筹码。 不是她理智,而是现实,逼着她不得不理智。 “洛满星……她对朕的心意,朕的确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朕只当她是一颗棋子,朕将她送到大哥身边,是别有用心的。一是在当时可以拉拢太子,二是暗地压住她爹爹的案子不准翻案,这样某一天,朕可以以大哥结交罪臣之女来打倒他。” “那次去见她,是为了说服她出面替朕作证。自从太子死后,朕将她安顿好之后从末见过她。她明白自己一生只是被利用的命运,她在心中的确对朕有很大的怨恨,因此当朕有事求她,她必会对朕有所要求。朕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天舒,虽然她的要求只是一个拥抱和一起吃个晚饭,但你要相信,即使在那个时间,朕心中想的都是你。” “现在她下落如何,朕并不知道也不关心。朕只知道二哥也给了她足够的银两甚至一颗皇家免死金牌,她要去往何处是她的自由。” 楚天舒心中仍有疙瘩:“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实情……” 慕容白说:“朕是怕你误会……” “你可能理解不了,这种皇权斗争中必须有的种种牺牲和放弃。天舒,你必会为洛满星鸣不平,你必会鄙视朕利用她,你也必不会同意朕用一个拥抱来换取她替朕作证。但是你知道,朕在当时,没得选……” “二哥下了退位诏书之后,各方势力已经都得到了消息,二哥退位,离开皇宫,朕未看到诏书,未到达皇宫,此时明国就完全是一个无主的状态。楚天舒在季子山寨的消息是有个故意放出来满京城飞。京城中有能力者不少,特别是夏源河之流,他若入了宫拿了兵府,派人截了二哥,同时也派人杀了正往季子山寨赶的我,四弟当时被软禁,五弟身体弱,那我慕容皇族就基本上处于被灭族的边缘了。” “天舒,若朕不能堂堂正正立足于天地之间,如何更好地爱你?如果我被追杀,拿手中几万大军与夏源河开战,那受苦的也全是我大明子民。在战火连天之下,朕拿什么爱你,拿什么给你更好的生活?” 楚天舒突地想起楚辞的那句话的意思:这世间除了我楚辞,能真心对你好的也就只有慕容白了。看人不能只看小处,而是要从大局着眼…… 难道,果然,是自己太过天真? 慕容白抓着楚天舒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国家治理,就是一个不断博弈的过程。为平衡自方势力,同时也为了众大臣放心,朕不得不按祖制纳了许多妃嫔,同时也不得不按祖制安排她们侍寝。” 楚天舒此时感觉他的手突地用了力,抓得自己生疼。 她知道,他正在经历着复杂的心理斗争。 “天舒,你要相信朕,朕每每安排妃嫔侍寝,都……都是……只让她们躺在朕的龙椅上过过瘾而已。朕这个时候都会找个地方偷偷藏起来。这事情,也只有小李子知道而已。” “而朕知道,众妃嫔碍于面子,必不会把这些事透露出去的。” “我相信你。” 楚天舒口一开,慕容白居然舒了一口气,握着楚天舒的手力道也瞬间减轻放多。 “只是,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对她们?” 慕容白苦笑:“朕的确,打算一辈子这样对她们。” “老实的懂事的,就善始善终,朕可以给一切她们想要的。” “不老实的,会挑事的,朕自然知道如何让她们内部斗争,是否有善终,便看个人本领了。” “生于候门,送入皇宫,想要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管背负的是自己的理想,还是家人的期待,想要有所得,必须要有所失。” 楚天舒亦是苦笑:“听起来是头头是道很有道理。但对没有任何过错的她们,确实是太过残忍了。” 慕容白冷笑:“这人生便是如此没有道理。生活对你是否残忍,并不取决于你是否有对有错。” “当年朕被送至燕国做质子受苦,朕又何错之有?” “朕的母妃一向恪守妇德,悲悯对人,到头来却惨死燕国,她又何错之有?” 楚天舒沉默着。慕容白母妃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极为悲痛却也隐匿在他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他在这个时候提起…… “天舒,即使你鄙视或许不满朕得用无辜的她们作为政治的棋子,但在朕心中,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朕对你一心一意,苍天可鉴。朕用在她们身上的法子,绝对不用用在你身上。” 楚天舒知道他是在说侍寝。只不过,他如此这般说来,却是惹她全身也不舒服。 “是的,你对我,倒用的是另一种方法?” 慕容白知道她意有所指。 他开始沉默。紧咬着牙关。 “天舒,那件事……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一片混乱的梦。那时候的我,似乎并不是我。就像是有某种力量操控着我一样。” 楚天舒回忆起那天的混乱,慕容白对所有树木的乱砍及不正常的血色。的确是一片混乱。但,人贵在能自我控制,不是吗? 只是她还注意到,此时慕容白的讲述,自称由“朕”变成了“我”。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眼睛看向窗外。如果可以,这些往事他希望永远不要向人提起。 “自我从燕国回来之后,我就知道,弱者只有受欺负的份,我必须要变得坚强。我适当示弱,我向皇祖母哭诉,我要展现我为这个国家所受的苦。但我唯一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的,是我母妃的死。” “母妃死的那天,没有任何预预兆。她像往常一样在陪着我,那时候,天舒你在两个丫环两个侍卫的陪伴下,来找我玩了。我们玩得非常非常开心,甚至一度跑到院子外面。等我伴着发现母亲正受人欺负的时候,已经晚了。” “七八个彪形大汉,一地散落的衣物,及我母亲满身的鲜血以奇怪的姿势被他们摆弄着。母亲全身都红得可怕,即使没有血染的地方也是红的。她脸色悲痛绝望。她在那个时候唯一想的还是我,在我出现那一刻,她便朝我大喊。” “我没有听清,我想大概是,叫我别看,快跑吧。可是我怎么能跑?我顺手抄了一个棍子便打了上去,但是很快我便被人提起狠狠地扔在墙壁上。” “当我倒在地上,我看到你,叫着我的名字跑了过来。我还看到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抄了块板砖,狠狠地向你的脑袋拍去。我还看你随身的侍卫拔了剑冲上来,你的丫环吓得瑟瑟发抖。” “接着我便晕了过去。我不知道我晕了多久,我只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你没在那里了。侍卫不见了,丫环不见了。血腥味太浓,我差点被熏吐。母亲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她的双腿保持着一种正常人不可能做出来的弯曲姿势,可她的眼睛还睁着。” “那一刻,我几乎要发疯。我发誓,我要为母妃报仇。” “我很快被送回燕国,我也很快地,就替母妃报了仇,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我派人将他们的人头都提了回来。可是,我发现,即使我报了仇,我的心,更加不好受。我甚至开始没有任何理由地整夜整夜地失眠。” “后来,我派人去查那些人的底,他们虽然都是街头混混,但他们大都是有家室的。于是,凡是有妻女的,我派人将她们全部抓过来,也全照着我母妃的样惨死一遍。我否认不了,这个法子很管用,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楚天舒对这段记忆没有任何印象,但她知道,事情曾经就那样发生过。她也知道一个孩子目睹了母亲的惨死,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但她没料到,他的心会扭曲阴暗至此。他是一个潜在的恶魔。 慕容白依然没有看她,他仿佛是对着虚空在说话。 “当我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是在我娶第一个妃子珍妃的时候。那是皇祖母替我定下的第一门亲事,虽然只是普通小官员家出生的,但也生得美丽温柔。天舒,我不怕对你说,我的确动了心,我有了一个男人该有的反应。但是……或许,你猜到了结果。那便是,我失败了。” 第175章 他知道,那不是一个梦 “无论我在她身上试多少次,我没有一次成功过。在最关键的时候,我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母妃。我慌了,我找了通房丫环,我找了青楼花魁。” “我最终,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不是她们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之后珍妃生病去世,通房丫环陪葬,青楼花魁并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于是我便开始了风流成性的表演,我用尽所有机会肆意地调戏着所有有心或者无心的女人们,我对所有的女人来者不拒,但凡长得过去的,府中不上名册的妾一抓一大把,我还纳了很多嫔妃。” “我捧一个,让她们内斗,再捧一个,继续斗。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里是受宠的暗里是失宠的,但是,她们谁也不让着谁。” “遇上你的那天……我已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那天的事情……你都记得,我不想作过多的解释了。我的确伤害了你,不管有心还是无心,不管当时场景如何,不管当时是什么让我血气沸腾,无法控制自己。” “但是,鉴于我明白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一直以为,那是我赶路太累中途休息所做一场迷梦。因此,天舒,当你带着儿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认为,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最初,我想弄清楚,你身上有什么秘密,可以让我……” “后来,我发现,始终是我自己的问题。但这个时候,我对你,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天舒,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我是说真的。或许,这一辈子,我只有那么一次,做成了男人。” “我曾发誓,这些事一辈子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我发誓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但是,我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了诺言。” “天舒,我知道,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你可以自由地选择,留下或者离开。我不会拦你。” 慕容白站起身,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楚天舒的脸,便匆匆离开。 若他有勇气回头,他便会发现,一向好脾气的楚天舒早就忘记了生气和纠结,转而一脸勤奋好学努力思考的样子。因为楚天舒明白,到目前为止,慕容白还没有变成恶魔。 但接下来几天,慕容白便没有再主动去元和宫,也没有再召过人侍寝。宫中纷纷传言这皇后刚立没多久便失了宠。 楚天舒却已想办法把四王爷慕容优召了来,向他打听慕容白母妃的事情。 慕容优回忆着说:“皇后娘娘,皇上当年从燕国回来之时,臣还小,并不记事,臣只听说唐妃娘娘是感染了风寒病逝的。” 她依稀记得是叫南宫唐,原来他的母妃叫唐妃。楚天舒又问:“他的母妃可有陵墓?为何皇上登位之后没有追封自己母妃为太后呢?” 慕容优说:“听说是有陵墓的,葬在了唐妃娘娘的家乡北洲。但皇上一次也没有去拜祭过。皇上登基后的确有大臣提过将唐妃娘娘与父皇葬在一起并追封太后,但皇上没有同意,说是唐妃娘娘喜静,不便再去打扰。” 楚天舒若有所思。他不愿意去拜祭母妃,是怕压制不了自己的愤怒与悲痛?是不愿想起自己曾经的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还是无法在自己的母妃面前,面对自己这些年为报仇而沾染的鲜血与罪恶? 楚天舒又将南宫鹏召来:“北洲你可熟悉?” “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北洲是臣的故乡,臣怎么会不熟悉呢?” “南宫将军,本宫要拜托你一些事,你可以不问原因只问动机么?” 南宫鹏奇怪地问:“是什么事?我可以先不问原因,但请皇后娘娘告诉我动机是什么好吗?” 楚天舒说:“本宫是为了皇上好。本宫希望南宫将军帮我安排一下,让皇上能见一见他的母妃。” 南宫鹏睁大了眼睛,他多年来陪伴在慕容白眼睛,他知道,慕容白的母妃,是他的隐形的雷区,明着他可以任意大方的提起他的母妃,实则是一点都不能碰触。没料到楚天舒居然一下子就抓住慕容白身上最令人不解的地方。他自然是好奇,并且是最愿意参与的。 种种细节压下不提。 楚天舒在冷落了慕容白几天之后,主动去了正龙殿。正龙殿很安静,楚天舒守在门口的小安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安子自然知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情深意切,并没有阻止。 慕容白正在案板前发呆,咋一看到楚天舒的影子,以为看错了,还特意揉了揉眼睛。 楚天舒没有见礼,直接腻到慕容白怀中,还喊了他一声:“小白。” 慕容白简直紧张得手脚都没地方放了。这一声“小白”意味着她还念着旧情,他没有料到,她居然连那样的事,都不介意?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楚天舒温柔地问了一声。 “没有没有。”慕容白终于醒悟过来,双手便环抱着她,好像怕她飞了似的。 “小白,刚来皇宫没几天我便闷了,你也知道我一向不爱皇宫这种到处是围墙的地方。但没办法啊,身后皇上的皇后,我便认了吧。” “但是小白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看看?我一直想去。” “天舒想去便去。咱们明天就出发可好?”慕容白拿着百依百顺的劲,他可不能再把楚天舒往外推了。 “你也不问问去哪里?”楚天舒这样撒着娇,心中都升起了罪恶感,她不得不承认以她三十岁的实际年龄去撒娇还是挺高难度的,她都有点下去下手的感觉。 但慕容白却很受用。“天舒想去什么地方?” “北洲,我听南宫将军提过,是你母妃的故乡。” 慕容白的身子一滞,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好,我们明日便去。” 不管北洲南洲,就算是下地狱,他都愿意陪着她去。 皇后娘娘刚册封不久便又可以随着皇上外出,各宫的妃子是羡慕嫉妒恨的很,纷纷打扮得花枝招展来送别,期望皇上临时可以叫上她们一起上车。 但皇上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楚天舒只挑走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太监便出发了。她甚至狠心连小肉团子都没带,更别提千语之类的妃子了。 此时北洲正是风和日丽,春意盎然。 楚天舒特意将行程安排得特别紧,白天到处游玩,晚上早早休息,两个人相拥而眠。谁也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着那个话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楚天舒看着差不多了,便在某个出行的路上问道:“皇上,听说您的母妃的陵墓就在北洲?” 慕容白看了看她,沉默了许久。其实从楚天舒一开始提议去北洲开始,他便知她的脑袋中打着自己母妃陵墓的主意。只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并不知道。 许久,他摸摸她的头发,长叹一声:“嗯。” “虽然我对母妃在燕国的遭遇三缄其口,但父皇还是知道了点什么。他虽然没有对外公布过什么,但他私底下认为母妃没有资格葬在皇陵,因此便葬在了母妃的故乡。” 原来是这样!楚天舒不禁有些心酸。“现如今你就是皇上啊,你可以为母妃修一座大大的皇陵。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拜祭一下母妃如何?” “天舒真的这么想?”慕容白对母妃,有些很复杂的感情。他爱母妃,但却又因着父皇的想法,而倍感羞辱,从而对父皇又爱又恨。 “不管她曾经历过什么,她是我们的母妃。”楚天舒淡然而又坚定。 慕容白则是充满感动。母妃在他心中,是如何难忘却难堪的存在,而楚天舒却表现得很淡然,就如同她是天底下任何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难得她一片赤心。 他令车夫调了头,虽然他去母妃陵墓去得少,但他对路子却印象深刻得很。 陵墓修在远离城镇,远离山村的隐蔽地方,到达的时候已是午后。 陵墓修得还是很雄伟,毕竟是皇家陵墓,甚至还有一户守陵人在。 气氛威严,楚天舒亦是一脸严肃,不敢多言。慕容白领着她做完一套拜祭的礼节下来,天已近晚。 或许是楚天舒那颗平常心感染了他,这一次他来拜祭母妃,他的心,平静得很。 楚天舒与守陵人一家闲聊着,发现甚是投缘。 “皇上,母妃一个人孤零零在此多年,既然我们如何难得才来一次,不如多陪她一天如何?我看守陵人一家甚是尽职忠心,不知我们就在此吃个晚饭,住上一晚,明日陪母妃说说话,明日下午再离开,如何?” 慕容白正有此意,之前是他怕楚天舒不愿意呢。 晚上凉风习习,这里远离人群,夜晚显得格外安静。 慕容白照常与楚天舒同床而眠。却在半夜,突地听到,何处传来丝竹之音。 他微微睁了眼,却见楚天舒睡得正熟,似乎完全不受外面声音的干扰。 他侧耳认真听了许久,才发现门外的曲子,正是母妃生前最爱的曲子。 曲子悠远绵长,似乎近来窗外,又似乎远在天边。 慕容白耐不住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了支蜡烛,便慢慢开了门,朝外走去。 门外守夜的太监宫女和侍卫,却全是一个都不见踪影,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生警惕,一路慢走一路小心听着,走到了院子中。今晚明月当空,夜朗星稀,仿若白昼,却见整个院子仿佛被烟雾缭绕,一圈一圈渐渐升起,白日所见的花枝朦朦胧胧,仿佛仙境一般。 “难道我是在做梦?”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一切,感觉都不太真实。 可是那曲子却是真实的,一直契而不舍地在弹唱着,仿佛在召唤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走出门外,随着那丝竹之音,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母妃的陵墓灵台。 近了,更近了。音乐声更近了。 他终于踏上了灵台。 却见灵台烟雾更甚,当中却有白衣女子在拔着古琴。在慕容白的身影出现之时,琴声嘎然而止。 “白儿,你终于来了。” 那白衣女子站起身来,一头长发直披到地。 那声音虽然虚空飘远,但却又如此熟悉,不是自己的母妃南宫唐又是何人呢? 慕容白已然分不清真假,只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泪流满面,仿佛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孩突然得到母亲的安慰一般,他情不自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妃!孩儿不孝!” 那女子身形一动不动,却是长叹一口气:“白儿,你如今忆经长大成人了,而且已是大明天子,母妃九泉之下,也是非常开心。” “母妃……”慕容白泣不成声,他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如果他没有去燕国当质子,如果他的母妃一直好好地活着……可是没有如果,现如今即使是母妃活生生地就站在他的眼前,他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母妃这次回来,是有些心愿未了,想要告诉白儿。” “白儿你可知,母妃在九泉之下,看到那些恶人惨死,他们在地狱中也是受尽苦刑,母妃的心也非常安慰。白儿,母妃非常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虽说白儿是以恶制恶,但有时候,杀一人可以救更多的人。只是有一点,白儿要记住,要适可而止。” “白儿,当日的一切,白儿作为一个小孩,已是尽力了。而时至今日,母妃也认为,我受的苦是有所值得的。我可以换来白儿回到你父皇身边,不必再受苦,单就这一点来说,母妃非常开心,也非常欣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母妃在人间所受的苦,只是母妃成仙的一个劫难而已。现如今母妃十分安好,白儿不必挂念。而这个陵墓所葬,也只是母妃的肉身而已,白儿便让她长留于此吧,不必劳民伤财移墓。” “是。”慕容白已擦干眼泪。 “母妃时间不多,白儿要好好保重自己,既然已是大明天子,就大事应以天下苍生为重,小事以家庭和顺为重。母妃,便要走了!” “母妃,请别走!” 慕容白当然不愿意,他赶忙起身,却没料想身后闪过一个人影,接着他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便头一歪,昏迷不醒了。 “皇后娘娘,属下按你的意思全部都做好了。那现如今拿皇上怎么办呢?” “抬回去,照常睡觉。明天醒来你们可要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知道了吗?”楚天舒的声音。 “是!” 几个人抬着慕容白下山。 一路楚天舒在抱怨:“南宫将军,唐娘娘说的那一席话,感觉就像太皇太后的口吻似的,太假了。” “呃……唐娘娘既然已经成仙,当然凡事都要从大道理上讲啦。” “还说呢,成仙这事好像不太靠谱啊。皇上会不会以为是有人故意戏弄他啊?” “就是感觉像假的,这样才像做梦。”南宫鹏信心满满。 唉。楚天舒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有盗梦空间那个团伙,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一年之后。 楚天舒的肚子已经再次大了起来。在众妃嫔来请安的日子里,她依然不爱露面,为她忙前跑后的依然只有千语。 整个皇宫都知道,皇上独宠楚天舒已经到了专宠的地步,各宫妃嫔只是一个又一个的摆设。只不过这仍然挡不住各宫的争风吃醋,也更挡不住各个大臣往后宫送妃子的热情。 虽然后宫怨气四起,但慕容白知道如何灭火,要不就赏赐,要不就给妃嫔的娘家人制造点麻烦又或者给点甜头。 楚天舒怀孕后,经常开玩笑以雨露均沾名义赶他到其他妃嫔处。 只是到后半夜慕容白必是每次都回来,而他的理由就是:“天舒,对她们,我不行啊。” 慕容白深谙治国之道,虽然楚天舒有时候总嗤之以鼻,但却不得不承认,明国在他的治理之下,迅速壮大及发展。 燕国不敢再来犯,甚至家书不断,只是楚天舒心中始终有疙瘩。 慕容言与楚辞也是从此再无消息。 只是慕容言的郡主们都爱跑到宫中找皇后娘娘玩,而楚天舒对她们也颇有照顾。 小肉团子已经能跑得飞快,爱玩爱闹不粘人,在皇宫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玩得非常开心。 她不知道,他是何时放开心结的。 但他知道,那不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