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桐童的故事》
第一章
我的这篇文章是以一个自行车的视角讲述一个同志的故事。有我的个人成分在里面但不是很多。这个东西严格地说应该是一篇小说的雏形,但我不喜欢在“小说”里发表它,故写在“情感故事”的版块里了。
《致涛涛》自发表以来,得到了好多人的大力支持,“千年狸猫”在此谢谢各位了。同时希望我会写出更多的东西感谢大家对“千年狸猫”一如既往的支持。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千年狸猫”其他的同志或非同类作品。譬如《往事如烟》。“千年狸猫”在这给大家作揖了,再次拜谢!
“千年狸猫”
4月3日
我是一辆又老又破的自行车。我明天就要进废品站了。我一生中共有三个主人。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年龄大的缘故——在这秋高气爽的夜晚,我反而谁不着,变得爱絮叨了。时间大姐沉默地附在风大哥的身上轻轻地滑过我的脸颊,企图和我做最后的诀别。我不悲伤,真的。即使我的末任主人狠心撇下我进了他的极乐世界,我也不狠他。他是一个附在时间上的幻影。幻影终究是幻影。幻影就该去它该去的地方,所以我不悲伤。
不知为什么,风大哥竟吹倒了一辆比他重几十亿倍的车子!我大笑,好象末任主人又骑上我一样大笑。我看着我倒霉的同类,觉得挺滑稽的。笑够了,我不忘开老朋友玩笑,拿他开刷:“老东西,你怎么变的这么没轻没重了?”“没办法,这”东西“太难掌控了。倒是你……”他像犯了什么禁忌似的,不敢说下去,硬把“你……”后面的话狠心的压回心里,满腹心事的飘走了。
夜又一次回归了它特有的平静。末任主人的舍友的鼾声变得轻松而又均匀了。卖掉我是他们一致的决议。说了什么“留着伤心”之类的话后,我的命运也就这么被敲定了。这也中我下怀。重新化成铁块,然后重新一段新的生活。我只是诧异他们的健忘。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哭着要和我的末任主人一起去呢,现在就睡得这么安稳了。看来,人类的感情其实就是这么不堪一击!什么所谓的“海誓山盟”也不过和这些誓言一样经不起时间的隔挡。记得时间大姐就对我说过人类是装腔作势的动物,今天一见,果然如此。我现在才明白所谓的感情无非就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想起风大哥的“这东西难掌控”,想起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才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一个堂堂正正。自诩文明的人类竟比不上一个毫无感情的风和自行车,我就为他们感到痛心和悲哀了。末任主人现在或许在浅土里睡着了吧。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忘不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他说这个世界不适合他,他就走了。这个傻小子啊,什么混帐话……!
可能和人类的“母疼小儿”的感情模式一样,我喜欢上了我的末任主人,就像喜欢我儿子一样喜欢他。今天,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我就用我特有的方式祭奠一下我死去的末任主人吧。为了不影响我的陈述,我有必要提一下我的前两任主人,顺便理清一下我的思路,说说我末任主人的故事。在我看来,自古至今,淫秽动乱之书比比皆是,疯言诳语杂乱无章,细细考究起来,有多少东西堪称经典呢?自省此文,并无伤人嫁祸他人之意,更无煽动暴动之说。细细想想,中华文明五千余年,不会因我个人余力就能撼动的,所以恳请各位大哥大姐高抬贵手放过小弟,不要对小弟吹毛求疵,小弟不胜感激,在此谢拜!我只是想挽留一下即将流逝的记忆,记住主人,给他留几句话,让他别有什么牵挂,安心地走。依我本意,我想祭奠一下我死去的主人,记记我们的故事。然不知多少次,竟不能自抑。句句都是切心之痛,未语先咽。我希望有缘人看到这些文字能轻松地读它们,不要因为它们就对我的末任主人做任何的评价。让他走好些,小车子在这给大家行礼了!
我的第一任主人是一个女孩。当她带着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在商场转了3圈后,她才看中了我。他在我头上拍了重重一掌后,像通了电的木偶一样搂着他旁边男人的腰后,痴痴地笑:“达令~~~~~~~~,我就要它了!”说完后不失时机的顺势捏了捏那个男人腰间的赘肉。当我看见一排金黄的大牙后,我才反应过来她们就是人类所说的恋人。我轻轻地抬了抬被排得有些眩晕的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最终还是被人带走了。主人是那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和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肥胖男人……
在过了若干个夜晚后的的一天晚上,我看见我的主人被几个男人架着跑了。第二天,主人肿着脸。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出现在大街上——准确的说应该是被人遗弃在大街上才对。当我看见她时,那已是第五天后的事了。当时他在一个空大的房子里,手里拿着一个木偶,使劲地用针扎着木偶,嘴里念念有词:“姓秦的,老娘不会放过你的姓秦的,老娘不会放过你的……”,等她骂累了,她就倦在墙角,手里摆弄着她的裙摆,大滴大滴的泪溅在地上化了,就像她的节贞被残酷的剥夺一样,激烈而又绝望。又过了些时日,当我看见她时,她正搂着另外一个男人,像清纯的处女一样无邪地笑着。我始终没能让她跨上我,一次也没有。她最后后事如何,我不清楚,因为我成了他们爱情的第二个牺牲品。我始终没能尽我的一次责任,一次也没有。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想不起来。这不是我的错,我是知道的。我真希望她会交上好运,会像天使一样清清纯纯,不会再闷在大房子里扎木偶和她凄惨的命运。在我呆在那可怜的女孩身旁的第十二个月零五天后的午后,我开始第二次漂泊,易主并迎来了我的第二任主人。当那个女孩骂第二百遍“他妈的逼”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的第二任主人。当时,他和一个矮瘦的男人耳语一阵后,经过和那女孩激烈地讨价还价后,最后花四十五元的价格购到我的。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对我很满意。我有点羞愧的看着他。我原来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粉粉的周身固然好看,再加上黑色的车把。怪异的款式,虽有些另类但也不失风度。我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但我的骨子里烂到家了。我和蜘蛛相处了十二个月,也被它摧残了十二个月!它对我说的一句话相当经典!“这里拒绝希望,任何胆怯都无济于事。”。他说着。狞笑着,像魔鬼,像撒旦。我口渴的要命,同时又心惊胆战的活着。灰尘铺满了我美丽雍容的身体,让我感到钻心的恶心。泥当然会有的,而且很多。蜘蛛笑了,用它特有的方式露出它银白色的大牙,对我耳语:“即使你有华丽。传奇的身世,雍容。美丽的外表,我也要你成为我和灰尘的奴隶。我要用那一丝丝的线缠住你,包括你的希望。我要吸食你的精力和生命,让你痛苦的不能自拔!”。我每天忍受着让我作呕的脸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绝望如潮水一样填满了我无助的心。当那个女孩把我从黑暗中拯救出来时,我以为我苦尽甘来了,心都欢喜地少跳了一拍。绕过无数个行道后,我的希望和意象被一阵泼水声惊醒。我身上湿漉漉的。我猜想我当时的样子很狼狈,因为当时我吓得快哭了。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水,一般踢过球的人都会知道,因为它是他们的脚炫耀自己和抬高自己的唯一资本——美名曰洗脚水。我打喷嚏,使劲地打。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块又脏又臭的油布狞笑着扑向我单薄的身体。我哭,没人和;我骂没人应。我就忍受着它对我的狂啃。等我以为我快死掉的时候,我就轻易地换主人了。我其实渴的要命。他却不知道,她更不知道。
一切真相都会在无数的谎言和欺骗后浮出水面的。我的健康状况很快就被他——我的第二任主人发现了。他用狠毒的语言骂完那可怜的女孩。沉思片刻后,露出了一丝浅浅的。不易察觉的笑容。我错了!我到现在才明白当时我有多么蠢!我误解了他的笑容的真正的含义!他是美丽的,像洋娃娃,更像天使。我想,他的笑容应该很纯洁。我当时真的是那样想的。我一直不用任何偏见去看那些自称是万物之尊的人类的。我想,他们应该是很善良的。
不知为什么——已经好几天了——我的第二任主人和一个男孩走的很近,这很不符合他的个性。每天,他们形影不离的一起军训,回来后主人眉开眼笑地替他打饭,就连上厕所都一起上。这太反常了!我把我的困惑说给风大哥听,风大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懒洋洋地对我说:“凭经验,你很快就要”易主“了。那小鬼机灵的很。他很聪明,就连我都有些佩服他了。相比之下,那个傻帽就逊色多了。他也傻的可怜啊!人家把他卖了他还给人家数钱!有趣,有趣!两腿光毛的”人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哈哈……“。他最后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楚。我的头嗡的一下变得很大。我虽然知道人类社会的险恶,但我真不希望第二任主人的阴谋得逞。我是残破的,而且很残破。我真的不想害人了,真的。当风大哥还在我耳边嚼舌根时,我仿佛看到了我悲惨而又丑恶的一生。我是无耻的,我恨我是自行车,我要解脱!!!我很没风度的骂了风大哥一句”你滚!“后,我陷入了无尽地沉默之中。无尽的哀愁又填满了我的空白。
风大哥的话灵验了。就在我和他说话后的第五天的午后,我主人拉着这几天一直和他一块的那个小孩朝我跑来。“桐童,桐童,”,主人因激烈的跑动喘了几口气,又说“这可是我的宝贝车子!从今天起他就归你了。哥们,怎么样,喜欢吗?这可是我托乌鲁木齐的朋友托运过来的。有好多人都想要他我都拒绝了。”这当然要留给我兄弟了,你们就别想了!“所谓”肥水不流外田‘嘛,兄弟你说对吧!咱们可是兄弟啊!我就忍痛割爱,一百五十卖给你的了,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兄弟你说对吧!呵呵~~~“,说完这些后,主人看了一下他感动了没有。从主人的表情看,他还是对自己的话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我已经没有勇气申辩了。我使劲地朝那个无辜的小孩(也就是桐童)使眼色,但他无动于衷。他犹豫了半天,最后狠下心似地说:”一百五十我没有,我只有一百一十。我知道兄弟难,但我只有这么多的钱了。兄弟,委屈你了。“。主人思索了半天后,脸色惨淡的说:”那行,就这么定了,谁让怎么是兄弟呢,成交!“我都气得岔气了。我忍无可忍地踢了桐童一脚。我开始反省自己了。我是罪恶的!我真的不想害人了!桐童,我狠你!是你成就了我第二任主人的罪恶!是你让我成了罪恶的帮凶!我最终还是被桐童推走了。就这样桐童成了我的第三任主人。第三任主人。
第二章
我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就在桐童推走我的下午,我散架了。桐童明白了一切真相。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的罪恶的一生终于完了,我不想再害人了!我朝着桐童投去感激的一瞥:“桐童,把我丢进垃圾堆吧,那才是我的最终归宿。”。桐童抚摸着我的身体,轻轻地在我耳边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骗我?!你好残忍!你残忍到不给我最后一个做梦的机会!请让我最后相信一次人类,最后一次行不?不要这么快就打碎它,求你!我真的很想相信他们一次啊!!!”。他沉默了好久,最后下定决心似的说:“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你的罪恶的一生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为了不使你再害人,我只能走这步棋了!”我听了他的这句话,兴奋的不知说什么好。对,让我去该去的地方!我流下感激的泪水,我打心眼里感激他。他是明智的,也是睿智的。我企图用我冰冷的去扶摸他,企图用我的体温去温暖和感动他那颗受伤的心。我真的不想离开他。他是脆弱的,我真的很想去保护他,用我的一生。可是……我笑着抚摸着他的手和他做最后的告别,用长长的一声叹息断了我的非分之想,然后去我该去的地方。
事情不遂我愿。我没有去那冰冷的垃圾场。最后的结果是:我被浑身上下换了衣服后,桐童做了我的最后一任真正的主人。我看着我的新身体,高兴的不知所措。风大哥傻呵呵地看着我羞红的脸,使劲地搓他的大眼。“小丫头有福了!”他最后说。我也没有想到事情有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我掐了掐自己的身体,很痛!美梦成真!!呵呵~~我故意逗风大哥:“风大哥,你的眼睛怎么了?”“沙子吹的!小丫头片子,敢取笑你风大哥啊!”我们的笑声传了好远,以至于我现在都偷偷地傻笑。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啊!
就这样,我进入了桐童的世界,感受他的爱与恨,也开始了我美丽而又凄凉的一生。在此章的最后,为了不影响大家的阅读,我交待一下我三任主人的名字和身份。他们依次是:迟离(女)。王晓。桐童。他们都是农大的学生。
桐童是安静且古怪的。他对谁都不理睬,即使有人想和他说话,他也是朝人家甜甜一笑,脸上分明写着“请勿打扰”四个字。因为如此,军训的日子都过了大半了,他还连其他同学的名字都叫不起来。风大哥看着急,我更急!说实话,桐童也不是长得太难看,相比其他同学而言,他长得还算眉清目秀。按理来说,他的人缘应该很好才对,但他的冷漠却让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更谈不上有什么知心、贴心的可说话的伴了。他生硬地拒绝了整个世界,把自己的退路也封得死死的。他就像一个孤傲的战士背对着整个世界。对社会强烈的敌意打垮了他。他死了,即使他的躯体还活着。
但桐童过得很不轻松。白天,他可以轻松地挨过,但晚上就不行了。胃痛彻夜地折磨着他。即使刚闭眼,他仿佛听见有一个拉得很长的声音在喊他。他面前又出现了挥之不去的深渊,包括那半死不活的蛆虫以及若干个男人或女人腐烂的躯体。他使劲地叫,撕破嗓子地叫!他不是个坚强的人,相反地,他很需要一个宽厚的肩膀去靠。以前,他有一个肩膀可以去靠,可惜他现在不在了;以前,当他有什么委屈,他总是逃在那个肩膀下让自己在安宁的环境中静静地疗伤,可现在呢,他的那个肩膀不知被生活的魔掌打到什么不起眼的角落了。他是孤独的,这我知道的。他离开了他的床铺,静静地和我对望。我沉默,他亦是。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是可怜的`、同病相怜的一对苦难“人”。生活无形地把我推给他,让我了解到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爱与恨,包括他的那个可以靠的肩膀。
“夜深了,风吹动心弦,摊开的思念在夜里蔓延。冷月天西,寒蝉齐鸣,跳动的烛光映出你忧郁的脸。心就在那一刻碎,往事成碎片,流水的岁月能挽留多少缠绵。你说过我就像矿泉水,透透明明需要人陪,可矿泉水能否浇开你沉睡的心,今夜你是否感到疲惫;你说过世界其实很美,笑一笑应该从容面对。可笑容疲惫心怎么能美,当我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他一遍一遍地吟唱,泪大滴大滴地溅在阳台上。我陶醉且震撼了。他的歌词不怎么样,但那旋律却如一条长长的鞭子一样,狠狠地打在我的心上。心随着他的歌声碎了;然后无尽的忧伤向我扑面而来。“快离开他吧。这样的忧伤,这样的绝望,他迟早会害了你的。”风大哥面色惨淡地对我说。时间大姐正要嗔怪风大哥吵醒她的美梦,但当她看到桐童流泪的样子时,她也惊傻了。“人间竟有如此痴儿!”她最后如此说。“月儿,跟娘回家。”她召唤她的小儿——挂在西边的残月回家去了。风大哥也怏怏地离开了。世界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就这样静静地……我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一首歌,我和桐童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天,我抬着有些昏胀的头,无精打采地站着,等着桐童的到来。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皮跳得厉害,心跳得也莫名其妙地加快。我的异样风大哥也看出来了,他再三嘱咐我小心。主人就在我不安的情绪中过来了。他匆匆地跨上我,然后飞似地跑了。风大哥迎面朝我扑来,希望制止住疯狂乱奔的我,并不断地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桐童要迟到了!替妹子节哀吧!”我没好气地回答他。我挺恨桐童的。傻孩子,迟就迟了,乱跑有什么用啊!劳命伤财,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
随着一声巨响,拌着我的一阵冷哼,桐童姿势难看无比地摔在了地上,对面是一个又高又大的“大块头”。“对不起……”桐童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点头有如捣蒜地向对面的“大块头”道歉。“大块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其实,“大块头”一点事都没有!他跳得很及时,顶多是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倒霉蛋躺在地上而已。“把你的胳膊擦擦吧。”他对桐童很有风度地说。桐童感激地接过“大块头”的手帕,小心地拭着伤口,却没注意有一股温柔而又火辣的目光正在不断地扫射他。“我叫樊帆,以后有机会的话请多联系啊。”。“大块头”的声音渐渐地飘远了。“我叫桐童。对不起,学哥!以后请学哥多关照!”。“大块头”身子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了。“很没风度!”我和风大哥一致评价。“他没风度关你啥事?!”我白了风大哥一眼,风大哥用他惯有的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禁莞尔。
桐童在教官的唠叨声中开始了他一天的军训。伤口很明显,所以不用桐童说什么,教官很大气地给他这个伤员放了半天病假。说过“以后小心”之类的客套话后,教官又开始“修理”他的教员,而桐童也去了伤兵连。半天无话。等桐童从医务室出来,那已是下午的事了。同学们都排着队等他了。教官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又传遍了整个操场。几圈跑下来,同学们累得不想动了,教官无奈,只好放弃他的“鬼哭狼嚎”提议大家唱歌解闷。如命运苦心地安排,很不幸而又万幸地,桐童被选中了。让我和桐童都始料不及的是,正是因为桐童的这首歌让我和桐童的命运都改变了。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随着桐童那忧伤的旋律,我的心痛苦地缩成一团。又来了,那种近乎绝望的感觉又来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可否认,我先是被这种感觉陶醉在其中的(风大哥是,时间大姐亦是。),但那种浓浓的忧伤就会接二连三地朝你扑来,让你无法挣扎,更别说“招架”而言。那一刻,在桐童唱《又见一帘幽梦》的那一刻,世界万物仿佛都停止了运动,整个世界仿佛就是桐童的。他的忧伤感染了我,也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掌声在桐童唱完歌后响起,经久不息。热烈的掌声包围着桐童,也把我从无尽的忧伤中猛烈地拉回。他的眼睛依旧是忧郁和空洞的。
“好一首!好一个不断给人惊喜的桐童!”不知为什么“大块头”樊帆站在我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桐童。“你究竟带给我美丽的爱情,还是有始无终的孽缘!”樊帆突然心事忡忡地喃喃自语。我和风大哥被他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当我看到晶莹的泪珠从他的脸上滚下来时,我仿佛又看到桐童昨晚流泪的模样。我想起昨天晚上他写的歌词,泪早已冲出了我的眼眶。“桐童……”我和樊帆不约而同而又各怀心事地低唤着,低沉。缓慢而又悠长。樊帆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桐童还被同学们整着唱歌。我和风大哥陷入了沉默。
“看样子樊帆对桐童动心了。”风大哥若有所思地分析。“那怎么办啊!这样会害了桐童的!”“我知道!这就是我感到不妙的原因。不过,事情没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还好这只是樊帆一个人犯糊涂。况且,从樊帆流泪来看,桐童只是沟起了他的某些回忆而已。或许桐童真的很像他以前很在乎的人。事情没准还有转机呢?”风大哥依在我身上说。“令樊帆伤心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像桐童?”我小声地犯嘀咕。“可以肯定的是,樊帆很在乎那个让他流泪的人。”风大哥接着分析。“恩!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拆散他们!他们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的恋情不会得到人类伦理的认可,这样下去受伤的只有他们自己而已。”我又补充。又一阵沉默后,风大哥让我们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不知为什么,听到风大哥要帮助桐童,我的心情异常得好。“快起来,压死人家了!”我向风大哥发嗔。“小丫头片子,你今天吃错药了!”风大哥如坠云里雾里。“滚!”我很有“风度”地对风大哥吼。
哎!如果事情像我们设想的那样发展下去,那么我们的故事就会皆大欢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命运偏偏朝着我们担心的方向发展。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无形且有力的大手把他们推在了一起,让他们发生了那么多可悲可喜。悲欢离合的故事。这正应了桐童的那句话:那好似铁了心的命运堵住了我的嘴,使劲地把我往它的预言里推;那些预言好似无数的色彩,勾勒出美丽而残忍的彩蝶,点缀我原本空旷的心灵,让他给我快乐和忧愁的意象(臆想)。
下午,我和桐童在操场闲逛。很“凑巧”地,我们遇见了樊帆。“学哥好!准备去哪?”桐童满脸堆笑地向樊帆问好。“呃……我有一些私事想出去走走。”樊帆有些尴尬和不自然的支吾着。“有兴趣下来走走吗?”樊帆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地说。“可以!”那混小子答得倒很干脆。我和风大哥只能干着急。“风怎么说大就大了……”樊帆小声地抱怨,“是啊!”桐童心不在焉地附和着。我转过头去看我旁边的风大哥,他正鼓着腮子吹气呢,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老东西,小心别冻着桐童!”我小声地嘱咐他,“噢……”他不甘心地吹着几片枯叶解闷。
夕阳渐渐西沉,樊帆和桐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风轻轻地拂过桐童的脸庞,像是一个老人正在轻轻地告戒着他些什么。几片枯叶从桐童的脚边轻轻滑过。夕阳的余辉给桐童镀上一层金边,让他原本有些抚媚的脸更撩人心弦。樊帆不动声色地看着,一时不禁痴了。樊帆用他火辣而又温柔的眼光不断地扫射桐童,桐童浑然不觉。两人静静地走着,谁也不愿打破那宁静祥和的气氛。当你和你心爱的人散步,当你在静静地接受爱人含情脉脉的眼光时,你是否感到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啊!人生能有多少人能这么痴情而又不知疲倦地肯看你呢?“噢,该回宿舍了!”桐童这才记起了时间,“走过头了……”最后桐童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自嘲地说。“没关系,在校园里散散步还是好的。”樊帆替自己也为桐童开脱。
两人静静地在校园的各个小道上踱步。“你这么眉目清秀,肯定谈过恋爱吧?”樊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没有,我和她们合不来!”桐童短短地回答。樊帆没有听出声音的异样,仍不死心地试探,“肯定有女孩子暗恋着你吧!”“那是她们的事,我从来不观察这些。她们爱杂就杂,我从来没注意过。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有人恨就有人爱。我想,平时狠我的人不少,爱我的人估计也有吧!随缘!”桐童还没等樊帆说完就抢着回答。他发现自己干了一件很失礼的事,后悔得肠子都悔青了,呆楞着干笑,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樊帆有些尴尬,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桐童会有如此一段告白,两人顿时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樊帆试着打破僵局:“不相信爱情?”“恩!”桐童老实地回答。“为什么?”“不为什么!……爱是一种感觉,性是一种本能,”根“是一种义务和程序。”根‘是子孙;“性”是性爱!所以说:爱情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婚姻也就成了一种不负责任的谎言!不管是谁,“求爱’其实就是”求性“!婚姻不管怎么修饰,其实要的就是”根‘和“性”!所以,爱情只是一个梦幻,不须誓言,只要性,无须责任和牵挂!爱情说到底其实就是性的爱!“桐童激动地答非所问地回答桐童。”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或许是极少数的人让你对爱情有这种看法,但绝大多数人是好的。他们至死不渝地经营着他们的爱情。或许现在就有人在默默地陪着你,渴望给你他(“她’)的真爱!他希望你能快乐而愉悦地接受他(”她“)的爱,哪怕让他现在死去!”樊帆也激动地说。“也许吧!”桐童干脆地回答。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樊帆的手轻轻地搂着桐童的肩膀,并试探着抚摸桐童的脖颈。这个举动可气坏了我和风大哥!风大哥气败坏地狠狠地吹了一口气,一片带刺的枯叶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樊帆的手背上。“这该死的树叶!!!”樊帆吃痛,猛地收回了早已伸出去的手。我和风大哥暗中畅快淋漓地松了口气。“学哥,活着真累啊!”桐童长叹一口气,几滴泪溅在地上,化了。“但我们还是要咬牙坚持对不对?”,樊帆板了板桐童的肩直视他的眼睛,像对自己似的对桐童说:“记住,不要这么悲观好吗?生活是很公平的。你会快乐起来的,真的。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学哥‘,叫我“小帆”好了。“”恩。“桐童点头答应他。”桐童叫我“大哥’好吗?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叫我大哥好吗?有什么苦难大哥替你扛着。假使你累了,还有大哥。答应大哥好吗?”“恩。”桐童答应他。“感谢大哥今天耐着性子听我说这些话,我很知足,真的。承蒙大哥看得起,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桐童又说。樊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他反应过来后,他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你有什么喜欢的运动没有?”他乘胜追击,“呃……应该算乒乓球和羽毛球吧。”桐童自嘲地笑了。“那行,我们可以一块打球了,我也喜欢它们。到时候,我约你出来的时候,你可不许不理我啊!”“恩!”桐童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和风大哥完全地楞在原地。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以至于有好长一段时间里不能思索,风大哥亦是。我们被打懵了。我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明天再说,我回家了。”风大哥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我和桐童目前的处境。“结拜”“大哥”“认”“小弟”“打球”我脑子里都是这些古怪的字眼。我不能言语,也不能静静地思索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才能阻值他们“胡闹”。夕阳拉得桐童的影子好长,好长。桐童表面上是很平静地走路,其实他心里早已“翻山云海”了。今天他唱着《又见一帘幽梦》时,他又想起了“他”,也勾起了他的一些往事。他原以为他会彻底地忘掉“他”,可惜这只是徒劳。他当然知道今天樊帆那样做的意图,从他含情脉脉地摩挲他的脖颈时,他就知道了。他沉醉了。他以为“他”又回来了,笑着摸他的脖子。那种感觉多好啊!可惜,“他”不可能再回来了。这他是知道的。昨天,他刚给“他”过了“头七”,用他特有的方式。“涛涛……”他面对夕阳低沉地呼唤着,仿佛要唤回他流逝的岁月和“他”浅浅的笑容。
夜,又来了。桐童又看到了那个深潭。它变大了,会旋转了,夹着狂风使劲地旋转。他想跑开,但却无能为力。他最终被卷进去了,并且在飞速地随着黑水旋转着,如洗衣机里的衣服。他看见了好多他死去的亲人。他姥姥。五姑。小新。阿闻。还有“他”。“他”依旧那么英俊。那么温柔。“他”伸开双臂向他笑着说:“小童,过来,哥。好……想……你!”。他被俘虏了,如他第一次见“他”一样被束手就擒。当他快要接近他时,他脚下踩空了。他和无数个腐烂的尸体。残骨一块被低旋的空气压拉着下沉……下沉……他看见了另一个他——被人间叫做“桐童”的人。
“他”穿着通黑的衣服,眼睛里闪着摄人的红光,嘴角露出邪邪的微笑,狞笑着向他抓来。那个黑影变得越来越稀。“他‘的笑声充斥着整个低沉的空间。他大叫,使劲地大叫!他跑,使劲地跑!可他的脚好象生了根似的。一股一股的绝望从他身上散开,很快充满了他弱小的躯体。就在那冰冷。强大的黑影触及他冰冷的躯体时,一股强光从他心里射了出来,一股暖流流走遍了他的全身。樊帆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和他并肩同冰冷的社会作战。黑暗像潮水一样退去,包括被人间叫做”桐童“的魔鬼。他就这样偎依在樊帆的怀里傻笑着,像天真的小孩。但正当他们陶醉在他们美妙的世界里时,整个空间的天空突然变色。突然间,整个空间飞沙走石,整个地面都摇摇欲坠;顷刻间,天空电闪雷鸣。天空中闪电如毒蛇一样飞舞。一个闪电毫无预兆地射穿了樊帆。闪电从背而入,前胸出。樊帆就在顷刻间在他的怀里化成了光……
“樊帆!”他大叫着醒来。四周静悄悄的。他从镜子里看到他憔悴的脸,心痛苦地缩成一团。由于惊吓的缘故,冷汗直流的他好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突然间,他脑中浮现出樊帆和涛涛的面孔。他痛苦地敲着脑袋,眼前不断有樊帆和涛涛的面孔转旋。两张面孔有时分离。有时重合,让他真假难辨。他静静地走到阳台,看着西天的残月,往事如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他又想起了他——那个曾经给他温暖的男孩,泪滑过脸颊。“涛涛……”他轻轻地喊,回声荡的很远,很远……
桐童初见涛涛,那是在他初二的时候。记得,那是一个秋雨靡靡的日子, 桐童在一家饭馆吃饭。当他抬头看窗外的秋雨时,他也看见了柜台上的涛涛。当时,涛涛静静地坐在柜台上吸烟。烟气缭绕的他却不知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俘虏了一个少年敏感的心。更另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无意邂逅,让他们发生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第三章
桐童为情所困,却不敢说破,每天沉默着上学,把自己的心事都藏在了心底。因为沉默寡言的原因,桐童没有一个朋友。他独自把自己一个人封在一个坚硬的壳里,不想跨出那个壳,也不想让别人跨进那个壳。因为这些原因,桐童才有更多的精力去想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为了看到那个让他心动的男子,他每天第一个到那家店吃饭,然后磨蹭到上课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令他悲伤的是,那个男子好象从人世间蒸发了;即使偶尔见一次,也是草草的几分钟。这更增添了桐童怅然难释的苦闷。他静静地望着他心爱的男子在他的世界进进出出,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时间愈久,桐童的心就愈痛。因为如此,这也无形中给他一个郁郁不乐的心事,这心事一伴他就是好几年。
时光荏茬,一晃几年过去了。桐童考入了涛涛所在的那个小镇的一所高中。更令他兴奋不已的是,涛涛和他在同一个学校,而且是他的同班同学。桐童默默地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每天,他看着他心爱的男子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心里充满了希望和绝望交织的情绪。他看着他心爱的男子和别人打情骂俏,红霞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脸颊。他幻想着,等待着,他幻想着有一天,他也会对这样对自己的。他幻想着他他心爱的男子会温柔地看这他……
他也对他笑,但笑容冷冷的,毫无感情。他不介意,真的。他始终不敢向他伸出橄榄叶。有个女孩对他有好感,甚至有些喜欢他了,这他知道的。但他的心里只有令他心动的男子的身影。他的笑,他的“傻气”,他的英俊和他的安静。他幻想着有一天,他的王子会笑着对他说:“桐童,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嘛……”。他偷偷地低声笑出声来,同时也大声的骂退了那个无辜的女孩。 但令他和他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她才让他们走进了彼此的心里。不同的是,涛涛选择了逃避,掩饰了他的情感;而桐童却选择了相反。
当那个女孩委屈地向涛涛诉说她遇到的冷遇时,涛涛这才注意到他们班竟有一个叫“桐童”的男孩,这才注意到那个每天都不经意的朝他微笑、未语脸红的男生。他静静地看着桐童,看着当他看他是满脸红霞的男孩。“他是孤独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有时这样想。但桐童却从来没和他说过话,一次也没有。他不会像其他的人一样对他说“涛涛,你很英俊”之类的话。他好像在桐童的眼里就是个透明体,或什么也不是!这令他很好奇!他其实很早就注意桐童了。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引起他很大的兴趣。他为什么对什么都这么冷漠?为什么当别人对他笑的时候,他却留给人一个大大的背影?他快乐吗?他的内心世界真的像一潭死水一样贫瘠吗?重重的迷惑都随着那个女孩的话让他原本好奇的心不平静了。他甚至被桐童眼中转瞬即逝的忧伤深深吸引,甚至,他迷上了桐童眼中转瞬即逝的忧伤。
他的碰钉子是理所当然的。但他不沮丧。他从桐童每天不安地斯纸片的细节,看出了桐童对现实世界的不安与恐惧。他很有风度的“你其实很希望别人了解你,很希望走出那种孤独,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得严严的。为什么你要掩饰你的情感,生硬地拒绝这个世界呢?”皆大欢喜“不是比”两败俱伤“更好吗?”却换来桐童一句“你滚!”和全班同学不解的眼光。
桐童依旧沉默着上学,沉默着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角落撕着他的纸片。他的世界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唯独的变化是多了一个涛涛。涛涛每天雷打不动地“骚扰”他。时间一长,桐童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能默认了涛涛的“胡来”,也和涛涛打招呼了。涛涛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每天,他就像小丑一样在桐童面前表演,逗他开心。日复一日,桐童渐渐的对这种“胡来”产生了一种依赖心理,也和涛涛一起“胡来”。同学们都认为涛涛是明珠暗投,渐渐地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至于桐童,则每天和他小孩一样过着日子……
他们渐渐的和班里同学的关系疏远了。每天,在教室的走廊里到处传来他们鬼哭狼嚎的叫声和互相打闹的身影。他们把教室闹得乌烟瘴气不说,整个高三三班的名誉就毁在了他们的手里。自从他们“胡闹”以来,他们的衣服就没好过一次。不是今天你撕破了他的衫子,就是他弄破了你的裤子。老师见了摇摇头“高三三班请不起你们这些”大神“,不请总行了吧!求你们安分点!”;同学们则“每天像小丑一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耻之极!”。总之,老师和同学们见了他们好像见到了瘟神,个个都退避三舍,仓惶逃窜!但令他们惊奇的是:桐童的成绩不仅没有因胡闹跨下来,而且稳居班里前五。这令那些学习刻苦的同学大为不满,种种攻击也随之而来。甚至,有些同学在他们面前就说什么“以后就学桐童!人家是”神童“,不学就会!不像咱们!哼哼……”嘲弄之意不言而喻!可悲的是,老师竟也默认了他们的胡言乱语,让桐童忧郁不已。涛涛只好暗语安慰桐童,不在话下。渐渐地,他们竟成了班里人恶意攻击的对象,更成了无数人的眼中钉,希望除掉他们以解他们的咬牙之恨。但涛涛他们却毫不在意,不屑于同学们对他们的态度,倒也浑浑噩噩活着。
涛涛对桐童的孤独随着他对桐童相处的时间的增加有了清晰的认识。他是孤独且可怜的。每天他这样或那样的胡闹,其实是为了躲进一个供他生存的虚幻世界。他的快乐是假的,是故做给人看的。他经常一个人偷偷地哭泣,几乎天天如此。因为这些,他才不忍心放手桐童。每天,在山上的凉亭里。汩汩流水的延河边,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身影。流水的岁月也记下了他们一点一滴的回忆。这些回忆让桐童在这冷寂的夜里无法入眠。
涛涛完全的洞察了桐童的心事。他看桐童就像看一个透明人一样。每次,当桐童不对劲的时候,他就把笔和纸推给他。等桐童写东西发泄完自己不满的情绪和那浓浓的忧伤时,他备抄一份后,故意激怒桐童,让他撕掉他写得东西。在旁人看来这简直是瞎胡闹,但涛涛这么做是有他的用意的。原来,桐童性情有点痴。每次写完东西后,他就陷入忧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拨。或看落花流水,感叹时光飞逝;或讽世嫉俗,胡言乱语,种种荒诞不经之举频频发生,屡见不鲜。因为如此,涛涛才出此下策。但桐童当时并不理解他,时常因为这个或那个的小事怪他,再加上涛涛的性格又不是很好,所以,他们经常有小摩擦。但通常他们闹矛盾后,错的好象都是涛涛,每次,哈腰献媚的都是他。
随着他们不断地相处,桐童对涛涛的眷恋越来越深。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向他心爱的男子表白了。但在他人性中仅存的良知阻止了他。桐童如此,涛涛何尝不是!在一次朋友聚会时,当他们的朋友看完《法国情人》都睡着的时候,涛涛从桐童的背后搂住了他。其实,这个举动有一些开玩笑的性质在里面,但桐童却误解了这个动作的真正含义!他羞怩地向他心爱的男子表白后,仓皇地逃出了涛涛的寓所……
涛涛一夜无眠。第二天,他决意要和桐童破裂关系。但当他看到桐童忧虑的眼睛时,他的心软了。他不忍心伤害桐童,也不忍心违心掩饰自己对桐童的感情。他其实很爱桐童,很爱,很爱,但这有用吗?他们的感情肯定得不到世俗的理解,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他们自己。长痛不如短痛,他决定割舍他们的情感,狠心地拒绝桐童。他狠心地逼着桐童叫他“大哥”,一声一声地叫,一声一声地喊。当他看着桐童流着泪喊他大哥的时候,他的心都碎了,一点一点的。他累了,他倦了,但他必须打起精神去帮助桐童。
自从发生了这些事后,桐童对涛涛的态度趋于冷淡。涛涛知道这是桐童故意地惩罚他,用他的冷漠故意惩罚他,但他选择了沉默。他们安静地度过了他们最后的高中时代,也用沉默回应着对方,同时也反抗着这庸俗的世界。他们班的走廊里再也没有他们打闹的声音了。这对听惯了他们打闹声音的同学们来说,反倒有些适应不了。但因为学习紧张的关系,他们无暇关注桐童他们。至于桐童他们,好象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渐渐地淡出了对方的视线,也淡出了同学们的视线。
高考在同学们如释重负地叹息声中结束了。桐童落榜了,虽然他在他们年级上排名23,但那一张薄薄的志愿卡却把他和他心目中的大学隔开了,就像这残酷的世界无情地隔开他和他的爱人一样,残忍得不给他一点余地。有时,桐童偶尔想想自己竟被一张薄薄的卡片杀得毫无招架之力,似乎有点近乎荒诞,但这却是事实!桐童成了一个复读生,而且一读就是三年。
在桐童和涛涛分开后的第三个年头,他们重逢在一个喧哗的街头。那是桐童领完他的通知书就要回家的时候,他在一个街道的角落发现了涛涛。他依旧那么潇洒!当他准备溜走的时候,涛涛喊住了他,也喊回了他就要淌下的泪水。他感情复杂地喊了声“大哥”后就仓皇逃跑,就像当初他向他表白后仓皇逃跑一样狼狈。他握着他等了三年却负了他三年的成绩单,痛苦得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像小孩一样肆无忌惮地哭了。他看着他的成绩单,手抖得不能自抑!这个囚禁了他几年的东西不知唤醒了他多少沉睡的回忆!这是他几年来考得最差的成绩,也是让他铭记一辈子的东西!它现在就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涛涛……他低沉地呼喊着,一声一声,一句一句。他不能自抑的写下了《请带我走》和《致涛涛》,也写下了他对涛涛的思念。他匆匆地把《致涛涛》放到他日思夜想的人的信箱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涛涛接到桐童的信件,那是离桐童去新疆念书前的第十个日头的下午。涛涛哭了,但他竭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当他念完信的最后一句“泪洒处,花纷飞,几滴相思弄心头。谁能解?梧桐细语,声声切切,却染尽红尘泪。”时,往事竟历历在目,包括桐童可人的眼泪。他再也控制自己压抑已久的感情,如着魔似地冲出了家门。愤怒的车子和着主人纷飞的泪水疯狂的前奔,却没有注意那变换的红绿灯和迎面冲来的卡车……
当桐童最后一次在医院看到静躺的涛涛时,泪水如流水般淌过他的脸颊。他的涛涛就在他的面前,就在离他十几公分远的床上。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涛涛,他心爱的涛涛,属于他一个人的涛涛啊!他依旧是那么英俊,依旧是那么潇洒!那双曾经搂过他无数次的双手现在平滩着,仿佛对他的感情一样平淡却又充满热情。他那双迷人的眼睛现在紧闭着,像极了对他紧闭的情感。“快,走过去啊!他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涛涛啊!快,走过去啊!傻孩子,你愣着干吗?!再不过去,你就见不到他了!”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他。他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一步一步地接近他心爱的人儿。他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和他这么亲近过。他起来了!他朝他奔来了!他拭着他的泪“傻弟弟,不许哭!不哭,乖弟弟!哥哥爱你!”他流着泪点头。他仿佛看到了涛涛的手,也感觉到了他的抚摩。他感觉到了涛涛抚摩他脸时,他那温暖的体温。他笑了,他笑着对他说“桐童,让哥哥抱抱!”。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心爱的人儿。他轻轻地诉说着他的思念,浓浓的思念。他把他浓浓的思念一点一点地说给他心爱的人听。
“哥,我来了!看看我,那怕就一眼!看看我啊,哥!记得你以前说过要带我去周游世界,我们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爱我呢,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哥,快起来!那看这多冷啊!哥,那些可怕的仪器看着你呢!哥,你不是最怕打针吗?你不起来他们就给你打针啊!哥,我怕,我好怕!哥!哥!哥!
“哥,你看,我们种的树长高了!那家伙疯长,偷偷地疯长!我昨天去看它了,偷偷地!它说”桐童,我想你!你哥也是!“。我看它时你午睡……哥,快起来!我们一起去爬山、游泳;一起去采花。我们坐在一起。你抱着我,深深地!哥,你的话多好听啊!每次,你都把我哄得睡得很香、很甜!哥,抱紧我,就一会,那怕就一分钟!哥,行不?你混蛋!快起来啊!哥——我的哥啊!……”他喃喃地说着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搂着他,亦如涛涛平时搂着他。他给他讲他们以前的故事,一个一个地讲。“哥……我把《兔*鹰*人》写完了。你可能记不起了吧!傻瓜,就是让你哭得像傻冒一样的稿子。”桐童搂着涛涛,轻轻地痴笑着。“我把那歌词写完了。我发誓它再也不惹你哭鼻子了。他是很快乐的歌,就像你搂我时我心里的快乐一样。它叫《逗逗》,我唱给你听啊。”心跳开始加快,感觉跟着上来,行动乱了节拍,不由自主high high。不要害怕过来,放下包袱过来,顺应心理感应,和我一起high high。不管心里怎么high high,就要表示出来,跟着感觉就好,过来逗逗就好。别让烦恼侵透,和我一起high high,跟着感觉就好,过来逗逗就好。生活其实就是,一个面包块块,酸甜苦辣一起,合成一种节拍。别太在意得失,过来逗逗就好,生活其实就是逗逗,只要你去感受,逗逗,逗逗……“”他推了推涛涛,“哥,好听吗?傻子,别睡了!每次都这样。我问你”哥,我的歌好听不?“你就装疯卖傻。记得不,有一次,你竟对我说”弟弟,好大的太阳!走,回去给哥收衣服去!‘拜托,大哥!那可是晚上啊!哥,快起来,别睡了!要上课了!!!“涛涛的父母和桐童的父母及涛涛他们的挚友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涛涛的母亲无声地哭泣着,当她听见桐童的那些话后不忍心再去打击桐童那颗受伤的心了。她不恨桐童了,甚至她也觉得桐童的可怜了。”傻孩子,你哥去了!“她短短地说。”哥去了?!“桐童呆滞地问。当他得到别人证实的回答时,他疯狂地喊”不!你们这些骗子!你们滚!哥说过他不会离开我的!……哥,我们走!我们离开这些骗子!哥,你快起来啊!“他竭力地去推涛涛,却那有推动的份!他头一歪,昏到在他母亲的怀里,留下那一堆慌了神的人们……
涛涛去了。桐童第二天也醒了。在涛涛出殡后的第二天下午,桐童便动身离开了让他伤心一辈子的地方。桐童的父母长叹一声,把他送上了火车。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桐童就在他们那个火车站的下一站下了车,偷偷地溜到涛涛的坟前,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生他养他耳二十多年的故乡……
桐童哪里知道,他做的这些都尽收涛涛母亲的眼底。老人孤独地站在黄昏的群山里,喊着她的桐童和涛涛,一声,一声,悠长,悠长……
东方微微泛白,透过朦胧的双眼,我发现桐童正卧在阳台上睡觉,嘴里不知絮叨些什么。他腮上通红,压倒桃花,怯怯之态,大类女郎。他嘴角微微抽动,神经质地傻笑着,好象在做一个极好的梦。我因一个晚上没睡,早已困乏,故没太在意桐童,两眼一闭,早已睡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第四章
第二天,桐童病了,发起了高烧,只得在宿舍静卧;而我就在他的不远处,和时间大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风大哥因为呆着无聊,奈不住寂寞,早不知在哪里闲逛去了。
我是被一阵敲玻璃的声音弄醒的。等我睁开朦胧的睡眼时,我看见了樊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桐童挣扎着给他开门,樊帆就一身运动装的打扮出现在了我和桐童的面前。当他看到桐童蜡黄的脸时,刚要绽开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面色沉重地给桐童倒水、拿药,服侍他吃药。吃完药后,桐童又歪在他的床上和周公聊天,樊帆则托着脑袋看着桐童睡觉。樊帆看着熟睡的桐童,心里对他又爱又怜,想去摸熟睡的桐童,又怕弄醒他,打扰他的美梦。樊帆经过再三地考虑,才把手温柔地捋着桐童额前的头发。
当你熟睡的时候,有谁会在你身旁默默地守侯着你,为你赶跑恐怖的梦靥;当你熟睡时又有谁在深深地凝望,试图传达他对你的爱恋;当你静静地熟睡时,你有没有发现有人看着你,用他温柔的眼光看着你。若干年后,当你老去,又有谁会轻轻地把你从睡梦中摇醒,给你递上毛巾、可口的饭菜,让你洗脸、吃饭?是谁?是爱人!他会时时保护着你,望着你,期望你在睡梦中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他,包括他的爱!朋友们,当你从熟睡的梦中醒来,请记住第一个用深沉而又温柔的眼光看你的人,并好好的珍惜他。不要在幸福离去时你再抱憾终身,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樊帆……”桐童轻唤,惊醒了我和熟睡的樊帆。樊帆眼神复杂地看着还在熟睡的桐童,幸福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梦见我啦……他在叫我的名字……这不是梦吧!”他重重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痛!他温柔地回应着桐童,试图和熟睡的桐童对话。他看着桐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愈看愈喜欢,愈看愈爱,愈看愈怜,最后竟情不自禁地抓着桐童的手,轻轻地在嘴边嘶磨着、轻咬着,轻轻地,轻轻地……“哥,不要离开我!哥……看着你的桐童,他再也不离开你了……”樊帆听后,心里一阵甜蜜,嘴里兀自轻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哥再也不要离开你!哥发誓!”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时,桐童的下面一句话让他面如灰死、伤痛欲绝。“涛涛……涛涛……不要离开我……”桐童依旧在熟睡的梦中轻唤。“哥……哥……”桐童大叫着,神经质地坐了起来,汗水从他头上大滴大滴地落下。当他看见身旁的樊帆时,他紫裳着脸皮,不知所措地向樊帆道歉:“对不起……”樊帆看着桐童,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做噩梦了吧!擦擦汗吧!”,说完递给他一块毛巾,不再说话。
“他想着的是”涛涛“!我现在算他的什么?!我现在充其量也是他的一个较好的朋友而已!他有他的秘密,他有他的”涛涛“,那个”涛涛“在他心中的地位比我要重要的多!我又算什么……!”樊帆无不自嘲地想,突然又想到“世事无常,若有一日自己两腿一蹬,双眼一闭,又有谁能记住我肯为我如此般呢?”涛涛‘要比我强得多,他最起码有人在他死后也如此惦记着,他要比我幸福的多!倘若我死后,他也这般记得我,我不如替“涛涛”死了,免得受如此痛苦!我爱他,很爱很爱他,而他却在梦里呼唤着别人的名字,我又算什么东西呢!“于是,自讨没趣,不由得滚下泪来。
且说,桐童看到樊帆出了神地望着他,脸上阴晴不定,早已自悔梦中失言,臊得满脸通红;又看到樊帆给他毛巾时的落魄神态,看到樊帆掉下泪来,早已慌了神,挣扎着要站起来问樊帆发生了什么事,如何落泪伤神,却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空,整个人便从床上滚下来,腰重重地撞到了床下的板凳上。等樊帆闻声回过神来,早已自悔自己失态,心疼地扶起桐童,手忙脚乱地替他找医生看腰。
桐童因不慎摔伤腰,再加上重感冒,生活很难自理,因此他在宿舍是待不下去了。他正为住宿问题犯愁时,樊帆二话没说,向学校申请桐童在病期间的监护权。校方经过慎重地考虑,因为桐童的情况特殊,又看到桐童的伤势和樊帆的坚持,又想到呆在宿舍的种种弊端,以及桐童的一句“他是我表哥,更适合照顾我”等种种因素,才答应了他们外住的请求。但校方也提出一旦发现桐童有“无故上网逃学、不上课的时候,学校不仅强行勒令桐童搬回宿舍,而且根据学校有关规定还要给他相应的处分!”。樊帆和桐童感激不尽地答应了他们的这个条件。因为桐童是大学新生,而且学校迄今为止,还没有允许大一新生在外租房的先例,故其他大一新生知道这件事后,都很不服气,闹事者不止一人。或辱骂桐童者或上院和校领导闹事者不计其数。一时间,整个学校上下乌烟瘴气、不成体统。后来,经学校几次开大会,校领导多次出面解释才息事宁人。不提。
桐童在樊帆的帮助下已经搬空了他在宿舍里的东西。樊帆眼神复杂地看着桐童把涛涛的照片放在他的包里,一时竟忘了神,直到桐童叫他,他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追上早已远去的桐童。他们谁也不说话,桐童只顾走路,并未注意樊帆的不快。樊帆欲言又止,挣扎了一回,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桐童“小弟,那个”涛涛“是谁?”桐童听了此言,如雷轰顶般立在原地,只顾掉眼泪的份。原来,桐童看到樊帆发怔、掉泪,早自悔梦中失言,不敢同樊帆搭腔。如今听了樊帆的问话,早已猜透了樊帆说这句话的心思,于是心里不快;再加上樊帆的问话勾起了他和涛涛的往事,回想起那时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涛涛的可人之处,又想现在事过境迁,如今却人鬼殊途,又增添了苦闷,顿时只觉气血上涌,百般滋味尽上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一时怔怔,不觉滚下泪来,只是短短地说“是我一个死去的朋友,提他干什么!”。当樊帆看到桐童听到“涛涛”后站在原地,已知大概,又看到他伤心落泪,早已五脏俱焚、面如灰死;不承望昔日“好友”到头来落个人鬼殊途;又想自己和桐童如果走到一起,不是也有这么一天么?若有朝一日,他或桐童其中一个先去了,剩下的一个不也凄凉如此般;况且,现在自己越看桐童越觉得他的言行举止竟和死去的莲裳丝毫不差!桐童此般心情不正和当初有不知情的人问自己“莲裳是谁?”时一样伤感么?他越想越伤感,越想越没趣,索性也和桐童一起垂泪。一时间,两个大男人竟像女孩子一样垂泪,好不尴尬!惹的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桐童和樊帆生活在一起。平时,桐童的饮食起居都由樊帆负责。两个人生活的时间长了,不免生起嫌来,再加上樊帆的率直和桐童的小性,所以他们也经常闹情绪。通常是桐童梗着脖子哭鼻子,樊帆点头哈腰地向他道歉。尽管他们经常闹情绪,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桐童渐渐地对樊帆有些好感,不再跟他梗脖子掉眼泪,也肯给他说自己的心事了。尽管局势向樊帆希望的方向发展,但他不是很高兴,因为他不希望桐童此刻爱上他,他不想桐童对他的爱有任何其他的成分在里面,尤其是混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因此,他和桐童慢慢变得生分起来。桐童察觉到樊帆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疑心樊帆开始讨厌自己了,于是想设法抽个时间向樊帆告辞。毕竟,打扰樊帆时间久了也不是办法。遂决议第二天向樊帆告辞。一顿饭两人各有各的心事,闷闷地吃完了桐童认为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
晚饭过后,樊帆倚在沙发上看电视,却见桐童今日与已往有很大的不同。根据这几天和他的相处,他早把桐童的心事猜着十有八九,也明白了桐童此时欲言又止的原因。但退一步想,他希望自己的猜疑是错误的。他刚要说话,却听见桐童扭捏地说“大哥,我要洗澡,洗完澡后和你有事商量。”樊帆笑了笑,想想也是。桐童来他家也近有一个月了,洗洗澡也是应该的。又想或许自己多虑了,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呢!一边想,一边傻笑,若得桐童直看他发愣。樊帆胡想了一回,扶着桐童去洗澡。樊帆看着桐童雪白的胴体一点一点地释放出来,只觉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全部是桐童的胴体和爽朗地笑声。“哥哥,来啊!”他好象听见桐童这样叫他。睁开眼,他看见桐童正满脸通红地看着他。他迷惑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周身,脸臊得通红。原来,自己这般想着桐童,却没有留意到自己的下体已有了变化,难怪桐童臊得满脸通红了。两人顿时僵在原地,谁也不说话。过了好久,桐童才不好意思地提醒樊帆,樊帆方才满脸通红地给桐童搓背……
洗完澡后,两人倒都不好意思起来。桐童不好再提“告辞”之类的话,樊帆也不好再看桐童,洋装看电视,心却悬着,就怕桐童说出“告辞”,只好又急又悔地看电视,察看桐童的眼色,见机行事。一阵沉默后,桐童的一句“大哥是gay吗?”打破了原来的寂静和尴尬的气氛。说实话,当樊帆听了这句话后,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但因为自己的荒唐闯的祸,只好耷拉着脑袋一阵闷哼。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我也是。”过了好久桐童叹息,“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因为我,那个爱我的人已长睡不醒了。他很关心我、爱我,但他不是gay。他努力让我回到”正常“的世界,我拒绝,真的。他走了,就在我来新疆的前十天头上。我哭过,使劲地哭过。他是爱我的,但又是绝情的。他始终没有对我说”我爱你“。他的死告诉了我真相,他爱我的真相。但这有用吗!我们已经人鬼殊途了啊!我不哭!我答过他不哭!我恨该死的命运!恨!很恨!当我哭的时候,他让我笑;当我笑的时候,他却去了……”。
沉默……
樊帆当然知道桐童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但不忍说破,只得陪着桐童掉泪,一时无话。樊帆轻轻地搂着桐童低声的给他耳语:“是不是想他了?哭吧,哭出来好受一些!别忘了还有大哥!傻弟弟,我真怕你把”我要告辞“之类的话说出来。哥怕的要命!桐童,你是脆弱的。答应哥让哥以”好朋友“的方式照顾你好吗?哥不要什么回报,只要你开心就好!桐童……”桐童静静地依在樊帆的怀里,看着他那多情的眼睛。曾几何时,也有一双眼睛就这么嘱咐他,声声相似,句句相似!他们同时望着他给他力量。当他失意痛苦的时候,他们会同时呼喊:桐童,爱你!好好的活,哥保护你!长期积蓄的悲情就在樊帆的一句“桐童……”中顷刻间爆发,桐童偎依在樊帆的怀里轻轻地哭,轻轻地……
当你悲伤的时候,有什么比你偎依在爱人的怀里更幸福!爱人的眼睛里有太多太多的倾注,太多太多的内涵。当你睁开睡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的爱人;当你无助的时候,在你身旁的也是爱人!爱人?爱人!是谁给了“爱人”如此大的魔力,能让他能穿透层层的黑暗,在孤寂的夜里把他心爱的人拥在怀里;是谁赋予“爱人”如此深邃的眼睛,让他看穿心爱的人心里浓浓的忧伤,在深夜里和他心爱的人深深对望。是谁?是谁!朋友,请记住默默看你。守侯你的人,不要让一切成回忆的时候才醒悟,才知道珍惜已失去的柔情,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等桐童哭累了,他才发现自己竟在樊帆的怀里躺了近三个小时!他搓了搓还噙着泪水的双眼,内疚地对樊帆说:“哥,你明天还要上学呢,快去睡吧!对不起,我今天失态了!”樊帆听了他的话后笑得前俯后仰:“谁说我是学生?你来我这这么久了,你曾见我上过一次学不曾?傻瓜,我早光荣”毕业“了,现在只干一些胡雕乱刻的营生。要不我怎么有时间照顾你这个小猪?!不过话又说回来,小猪比那些东西好的多,最起码他会在生气的时候梗脖子!说实话,那些工作挺烦的!早不想干了!每天对着那些臭石头。死木头之类的东西,心都烦了头也晕了!不过,能赚到你的几个”学哥“充当一回知识分子,就是死我也知足了!”桐童细细想来,樊帆的确没有告诉自己他的职业,所谓的“学生”也是自己的主观臆断。妄加猜疑的推测,不觉又为自己的失言懊悔起来;再加上樊帆的取笑,脸早已臊得通红,不好意思地嚷着“找死!”,顺手胡乱抓起一个沙发垫子朝樊帆扔去,狠不得挖个洞藏起来。樊帆故意笑着躲闪,一边学着桐童的腔调叫喊“傻瓜,打不着,打不着,打不着……”。一时,小屋里充满了欢笑声,一改往日沉闷的气氛。
我和风大哥无趣地看着他们打闹。“咱们撤手吧……”他无奈地说,我没有搭腔,陷入沉思之中……
深夜,桐童依着床头,无心睡眠。和樊帆相处这么长时间,自己也慢慢地对他有了些认识。樊帆是快乐也是痛苦的。别看他平时和自己嘻嘻哈哈地打闹,但他心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打闹后,樊帆必要借口出去倚在墙角吸闷烟。有好几次,当他去厕所路过樊帆的房间时,他都看见樊帆泪眼朦胧地摩挲一张照片,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莲裳……莲裳……”。每当此时,桐童看着樊帆流泪,他的心都碎了,偷偷地和着樊帆哭,好不凄惨!有一次,他趁樊帆不注意,偷偷地溜进樊帆的房间,打开那张樊帆日夜摩挲的照片时,他如闷雷灌顶一样呆在原地,簌簌地落泪。画面上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脸上呈现出少有的病态美。虽然照片上是一个艳阳朗照的日子,但男子的病态冷艳却让人触目惊心。照片的后面,附着一首名为“挽纱”的小诗,并签有一个“莲裳”的签名。“轻纱缠绵呜咽时,含恨难舍对心人。纱内呜咽纱外应,西风紧紧奏离歌。唱罢《红豆》燃红豆,雾烟缭绕意缱绻。我欲悲情求苍天,朝暮与尔常相见。清风助我上青天,与尔同享长生殿。”桐童吟罢,早已站立不住,看着莲裳凄艳的容颜,早已泪如雨下。此时,桐童满脸泪光,虽不是嚎啕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 气噎喉堵,更觉得利害。哭完后,才细细想,原来如此!!!原来,樊帆和自己死去的苦命人一样,不管他们心里有多苦,他们都甘作自己的小丑,强装笑颜,逗自己开心!他们都把无私的爱给了自己,把深深的伤痛留给他们自己!尤其是樊帆!莲裳,对他来说那么重要的莲裳,那么可人的莲裳突然从他身边离去,而且是永远的离去,这种剜心的痛苦,他怎么能承受?!又想樊帆平时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不知珍惜,不仅不体谅他的良苦用心,却用自己的小性折磨他伤痕累累的心,真是不应该!如此想了一回,不觉又急又悔,早以滚下泪来!
哭过了,又想“他平时对我好,只是他把我看成他心中的”莲裳“,以他对”莲裳“的爱看自己的。纵使他待自己百般好,他心里也想的是他的”莲裳“!自己即使再强,也拉不走他心中根深蒂固的”莲裳‘;自己再强,也只能得到他的肉体,而他心中的那个“莲裳”的地位你却休想撼动“莲裳”在他心中的地位的分毫!原来,“莲裳”才是他的全部!他这么对自己,又当自己是什么!“心里想着此般,又哭了一回,本来羸弱的身子更不行了!
桐童性子倔。又好强,竟不顾夜寒露重,只顾乱想起来。哭完定神后,又转念想“”莲裳“是谁,又关自己什么事!他百般眷恋”莲裳“,又关自己什么事!自己吃这闲醋干吗?他心里好在有个”莲裳“还可以想念牵挂,而自己呢?近日又觉自己劳思过度心乏起来,竟连自己那个苦命知己的模样也记不起来;他苦时还有个”莲裳‘可以摩挲,可以抚平自己的伤痛。而自己纵有一个知己,怎奈自己命苦,竟无福消受。如今他也进了浅土,随着阎罗去了。即使自己百般苦楚,却无人问津,孤独地在残烛下凄苦度日!“那泪竟如落雨般。哭过了,又觉得樊帆近日好象有心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住久了,他开始嫌弃了,嘴上不好说,只好用”苦肉计“?!于是心里放不下;又想自己近日心情不顺,言语间对樊帆有所冒犯,心里又难以割舍,遂下地朝樊帆房间走去。刚至樊帆房间门口,又想自己半夜打扰樊帆,有悖礼数,心里犹豫不决,放下刚要敲门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桐童其实不知道,当他难以入眠的时候,樊帆也无心睡眠,依在床头吸着闷烟。“他今天笑了”樊帆想,“他 笑的样子真好看啊!但只要我细细看一下,我就知道他的笑容有多么的牵强!每每和他打闹时,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忧伤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那个”涛涛“已经走进他的心里了,任凭我怎么努力,却抵不上半个死去的”涛涛“!”涛涛“死了,这是事实,但我也看出了他眼中生硬地拒绝!我想他 、爱他 、要他,可他……”他一边想,一边又为自己感到伤感和郁愤。虽然他不在意桐童旧事,但想想桐童为“涛涛”哭泣的样子,他的心真的很痛!又想曾几何时,当他的莲裳在自己的怀里撒娇时,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幸福啊!可如今却长夜漫漫……樊帆狠狠地吸完残烟,轻轻地摩挲着他日夜摩挲的照片,心如刀绞 、泪如雨下!“莲裳……”他轻唤,思绪早已飘到了五年前……
五年前,樊帆23岁,在一所大学读书。有一次,当他在街上闲逛时,他发现了被流氓逼到墙角。面色灰死的莲裳。学过跆拳道的他,几拳就把那几个嚣张的流氓,也扶起了体力不支的莲裳。
后来,他认识了莲裳,也慢慢地爱上了莲裳,明白莲裳就是他命中的情劫,更从莲裳刻意隐瞒的眼神中,读出他是一个身患晚期白血病的病人。他向莲裳一边又一边地求爱,却遭到莲裳一边又一边地拒绝。起先,他还以为莲裳不是一个gay,可是,在莲裳多情的眼神中他读出了莲裳拒绝他的苦衷:莲裳一边一边地拒绝自己,是因为他明白他给不了自己幸福,只能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一个人如果给不了他心爱的人幸福,不如就此放手!(有时,放弃也是一种爱!)想到这里,樊帆更加敬佩莲裳的为人,也坚定了自己苦追莲裳的决心。莲母知道自己的儿子时日不多,也默认了樊帆,未加干涉。当樊帆拿着大束火红的玫瑰,跪在莲裳的病床前向他求爱的时候,莲裳激动地流出了幸福的泪水。他看出樊帆的良苦用心,也不好再拒绝,在加上樊帆的一句“纵使你去了那该死的地狱,我也会随着你,永不离弃!”,心里早已感激不尽,心里一阵甜蜜,扑进了他心爱的人的怀里。从此,两颗心仪已久的心最终走在那个凄惨的秋季走在了一起。樊帆现在依旧记得那一天,也就是第二年,莲裳死去的那一天——九月十九,象征他们的爱情天长地久的。在旁人看来平淡无奇的一个普通的秋日。
从此,樊帆和莲裳更如胶似漆起来。一个舍不得自己心爱的人离开,那怕是一分钟;一个舍不得自己心爱的人,不忍他独卧病榻,也乐意厮守。莲母看到他们你情我意 、恩爱甜蜜,心里甚感欣慰,但她不免又为樊帆的学习担心。自从他们相识以来,樊帆把一门心思放在莲裳身上,学习成绩也直线下滑。她不好说破,只是在言语上不断地提醒樊帆,而樊帆却不解其意,仍和莲裳形影不离。见劝说无效后,莲母以莲裳病重为由,秘密给莲裳转了院。等樊帆知道莲裳转院的消息,那已是莲裳转院后的第三个日头。那天,当樊帆像往常一样来到莲裳的病房时,发现他的床位空空的,衣服及其他行李也被搬空了,只有一个护士在收拾床位。当他证实了莲裳转院的确凿消息时,再也站立不住,只觉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来,他醒了,但他的魂早让莲裳勾走了,每天不知自己干什么,精神日益恍惚。不得已,樊帆家人才给他办了退学手续,让他改学雕刻,以解他的相思之苦。
第五章
且说,莲裳得到他要转院的消息,他早已慌神,很不情愿地遂了他母亲。随是如此,但心里总有些不舍,瞒着他母亲给樊帆写了自己转院的新地址和电话号码,少不得写点东西安慰一下樊帆。写完后,他就把纸条交给一个他信任的护士,含泪嘱咐了一番,病恹恹地返回病房,佯装睡觉。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承望,他做的这些尽收莲母眼底。她用不容商量的语气对莲裳说:“走就走了,还留这个干什么!人走了就好了,不要留什么思念折磨人!俗语说”天下那有不散的宴席“;况且,樊帆终究是咱们萍水相逢的朋友,迟早要散的。我们现在打扰他这么久,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所以”走“才是对的。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不是吗?话又说回来,你也不要太在意他对你的感情,该忘还是要忘的。即使你们有心要走在一起,怎奈你命苦福薄,竟无福消受!这辈子你们无望走在一起,那么等下辈子做一对恩爱夫妻,也不要我这么担惊受怕,岂不更好!……”说完,忙用手帕拭泪。莲裳细细回味她母亲的话,句句似蜜,却如毒刀暗箭,细细想来,竟无丝毫回驳的余地;况且,自从自己患病以来,以花去家里不少财力,心里早已惭愧无比,听了她母亲的话后又怎么能说出话来,只得含泪应承了莲母。莲母出了病房,匆匆地找到莲裳嘱咐过的那个护士,含蓄地骂了她一会,要回了莲裳的纸条,匆匆地返回病房。她看到莲裳伤心落泪,心有惭愧又有些不忍,少不得软语劝慰了一阵。那个护士鄙夷莲母的为人,当面不得不给她道歉,其实她背地里瞒着莲母,抄了一个备份。此话不提。
莲裳转院的那一天,天冷得出奇!本来很晴朗的天,竟渐渐阴沉下来,零星的飘起稀疏的雪花来,到最后竟成了鹅毛般的大雪!莲裳依依不舍地望着樊帆以往来的方向,深深,深深……空空的!空空的!看着漫天飞雪、望着帮忙搬行李的工人、听着他母亲软语劝解、又想起樊帆平时的音容相貌,此刻的他心如刀铰,不觉滚下泪来“樊帆,你为何这么狠心!为什么!难道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妄我平时那般对你,而你竟如这冷了心的世人一般,不想看我最后一眼!雪花啊,雪花!请你告诉樊帆我很爱他,求他不要这么狠心,看我最后一眼,成不?”。他最后含恨上了车子,哭得像泪人一般!莲母看了此般,面如灰死,也抱着莲裳“哭命的儿啊”哭了一回。
再说樊帆看着空空的床位,又想起平时他和莲裳甜蜜的场景,早已急火攻心昏死过去。等他醒来,他谢绝了要护送他回去的护士,连滚带爬得挨到了学校。自从莲裳走后,樊帆每天都溜到莲裳住过的病房、和他住过的床位,触景思人。在莲裳去后的一个月头上,莲裳住过的床位上搬来一个老大爷。樊帆发了痴心竟像照顾莲裳一样照顾他。老人的家人感激不尽。有时,他们过意不去,也劝过樊帆,但他摇头拒绝,仍悉心照顾老大爷。樊帆其实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引起了一个人的好奇。那个人就是莲裳给他传纸条的护士。她早就听说莲裳住过的病房里,有一个不计报酬做义工的年轻人,心里狐疑不定,意欲见识一番。突然,她又触动了自己的心事,又想起莲裳的故事来。当她发现那个所谓的“义工”正是她苦苦寻找的“樊帆”时,心里不觉又急又悔,最后把那个备份的纸条交给他,让他去找莲裳,越快越好!樊帆听说后,心急火燎地朝莲裳的新医院赶来!
莲裳虽然恨樊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每天要不以泪洗面,要不就沉默不语,或者索性倒头就谁、谁也不理,更别说吃药了!莲裳因为思念樊帆的缘故,遂想一死了之,于是绝食相争,原本不济的身子更羸弱了,精神头也愈发短了。莲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苦苦相劝却无能为力!一日,当莲裳解手完准备会病房的时候,他听见他母亲正和人通话,语气比平时要急噪得多,隐隐有些哭腔。莲裳好奇地煞住脚,偷偷地听了下去。“请您务必帮我好好找找……对,他叫樊帆,是**大学的学生。按理来说,他今年上大三……对,对,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具体细节……”她望了望身后,确定莲裳没有跟来,才低低地说,“他是我儿子的一个朋友。我儿子病了,多亏他照顾。我怕影响他的学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您务必帮我好好找找,再多的钱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找到他!樊帆……对,很着急!好……就这样!拜拜。”莲母匆匆地收了线,慌慌张张地朝莲裳的病房回来,并没有注意躲在暗处的樊莲裳。
莲裳听了这些话,如踩棉花般站立不住,一时火急攻心呕出一滩血来。他定了定神,顿时明白了当初樊帆为什么不给他送行、在他转院期间没有来找他的缘故。思量明白后,他对他母亲彻底地寒了心,却狠不起来。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憔悴的脸庞,想想她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他再也对她发不出火来。她也才四十岁啊!怪只怪自己命苦啊!莲裳想了会,不知挨了多久,他才回到病房。此时的莲母快要崩溃了。当她回到病房,发现没有莲裳的身影,已知大事不妙,如今看了莲裳这般形象,知道自己的事情早已败露,又悔又愧,抱起莲裳哭叹:“苦命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的儿……”,母子俩痛哭了一回,引得整个病房都为之侧目。
莲裳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哭了一回,使原本羸弱的身体雪上加霜,更显憔悴了。况且,近日忽觉自己梦中梦见或深潭或枯井皆是不祥之兆,以知自己大限不远。只是他割舍不了他心爱的人,才苦命挣扎,争取见上他一面,好安静地走。他并不知道,他日日夜夜牵挂、没命地想的人正匆匆地朝他住的医院赶来。
莲裳和樊帆再次重逢,是在他们分手后近一年的一个秋日,即他们重逢在离莲裳死去的前一周。当他们再次见面时,看着彼此憔悴的脸庞,心痛不已!他们狠不得扑到对方的怀里,好好的用泪水诉说彼此的相思。但他们还是忍住了!他们感情复杂地看着对方的泪眼,一句“小弟(大哥)你受苦了!”后竟无言语,只是抚背痛哭不已。莲母知道他们如此做的意图,他们这么做是怕医院里的人生嫌,不免为他们的小心感动起来:“我的儿啊,难免你们想得这么周全……”,也抚着他们的背大哭不止。顿时,整个病房哭声连天,最后在护士的强力制止下才止住。自此,樊帆和桐童度过了他们相处的最后七天。
等莲裳熟睡后,樊帆对莲母说了他压抑已久的想法,同时也是莲裳的心愿。原来,他和莲裳相处了这么久,两人早已生死相许。近日,他发现莲裳的精神头越发短了,又想莲裳在世上活了一遭,却没有真正的活过一日人,自己除了惭愧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现在他只是想让莲裳活一次人,况且他们又都是两情相悦的。如今,只有这个才能让自己记住莲裳,让一个真正的“莲裳”活在他心间。他想过好久后,才斗胆向莲母说了自己的想法。莲母听后,思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竟有如此开明的“女婿”,又为自己平时的疏忽抱怨起来。莲母想够后,才脸红一阵白一阵地答应了樊帆的请求。
莲裳听了后,害羞地躲在樊帆的怀里不敢出来。当他见了莲母后,脸更是通红无比,傻傻地看着他母亲,不知怎么办才好,经樊帆安抚一番后,方才红着脸点头应许。到了傍晚时分,酒店房间早已定好了。莲裳就一身便装和樊帆出现在街头。莲母和一些护士在酒店不远处候着,以备不时之需。本来护士长很不情愿莲裳外出,但莲母塞给她几千元后,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屁掂屁掂地张罗了一辆救护车派了几个护士跟着,怕出什么意外。车子到了酒店附近的小巷后,莲母命“在这候着就行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莲裳他们的计划,莲母说莲裳要出去见个人,他们也就信了;即使有几个人看出些端倪,他们也为了自己的工作,装作什么都不知的表情和莲母狂侃。莲母鄙夷他们的为人,只是殷殷敷衍而已。
樊帆和莲裳一进酒店房间就缠绵起来。樊帆疯狂地吻着莲裳的全身,每一寸都不放过。莲裳含泪激烈地回应着。想到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别永远见不到对方、人鬼殊途,再也触摸不到对方了,又不胜伤感起来。樊帆先开始还能安慰莲裳,到后来他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莲裳亦如此般。樊帆进入莲裳的时候很小心、很温柔。他轻轻地咬着莲裳的耳垂,以缓解莲裳的痛苦。莲裳忍着夺肠之痛,极力地配合樊帆。樊帆轻语“小弟,你忍不住就咬哥,哥承受的住!”莲裳听后不胜伤感,含泪点头应许;又想自己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给樊帆留个纪念,以后他见伤疤就如见他一般,于是狠下心在樊帆的脖子上咬下一个大大的牙印。莲裳知道自己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遂不顾樊帆的反对,含住樊帆的特徽,泪如雨下。当他们到达那美好的一刻时,他们紧紧相拥,相互抚摩着对方的脸颊,轻轻……轻轻……
次日,他们回到了医院。所幸的是,莲裳平安无事。莲母再三考虑,把莲裳搬进了高级病房,自己在外面病房住着,给樊帆他们独自相处的机会。莲裳在莲母搬出去后又和樊帆缠绵了几次,越发离不开樊帆,每日摸着樊帆的脸以泪洗面。
九月十九日晨,莲裳一觉起来,觉得周身爽快了许多,背也不疼了,也想吃东西了。他挣扎着比平时多喝了一碗粥,让樊帆把他扶起来,陪他说话儿。樊帆发现莲裳的话也比以前多了,好象说不完似的,索性放下脸盆、毛巾,陪莲裳聊起天来。突然,莲裳神经质地抓住樊帆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对樊帆说:“宝贝,不要离开我!”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我莲裳何德何能竟能遇上一个你这么好的哥哥,对我悉心照顾、疼爱有加!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新娘,不在像今生这么痛苦了。我……”他重重喘了一会气,从身后抽出一张自己的照片,闭目养神一会后,挣扎着提起笔,边写边吟“轻纱缠绵呜咽时,含恨难舍对心人。纱内呜咽纱外应,西风紧紧奏离歌。唱罢《红豆》燃红豆,雾烟缭绕意缱绻。我欲悲情求苍天,朝暮与尔常相见。清风助我上青天,与尔同享长生殿。”他一句句吟,一字字写,写会停会。樊帆心疼地想替他写,可他挣扎着挣脱。等他写完后,才写上“莲裳”“挽纱”几个字样。他轻轻地搂着早已哭成泪人般的樊帆的脖颈,轻轻地对樊帆说“哥,以后再找一个,否则,弟死也不瞑目!”说完,他搂着樊帆,挣扎着想吻樊帆的唇,樊帆含泪回应着,深深……深深……突然,樊帆觉得莲裳身子一冷,身子一下变得僵硬起来,不禁大哭起来。
莲母早上起来,忽觉心惊肉跳,深感大事不妙,匆匆地向樊帆他们的病房赶来。刚至门口,突然听见樊帆的哭喊,泪如雨下,又想事已至此哭也无益,反而安慰起樊帆来。莲裳走后,樊帆自杀了几次都未遂,于是冷了心,打点了包袱离开了让他伤心的城市。樊帆的家人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后也就灰了心,也就罢了。
樊帆哭过叹过了,忽觉寒风阵阵,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他刚准备去睡觉,突然发现桐童的房间还亮着灯。于是又想桐童性子倔又小性,况且自己近日精神困乏,言语上有些冒犯他,不如过去看看他吧。倘若他没有睡下自己也可以安慰安慰他,毕竟,他年龄小、又一个人在异乡生活,难免有点思乡情绪,如此一番,再加上桐童动不动地抽鼻子更让他委实放心不下,于是注意以定,准备提脚朝桐童的房子方向走来。刚至门口拉开门,却发现了力在门口的桐童。
“怎么还不睡?”他挠了挠头有点尴尬的问桐童。“睡不着……”桐童长叹,“早点睡罢!”他头也不回地对樊帆说。“好弟弟!”樊帆拉住桐童,“哥知道你这几天受了委屈!都是哥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哥该死!哥以后再也不说混帐话了,还请弟弟不要生哥的气才好,否则哥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桐童听罢,又惊又叹,方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不由地回想“他这般样子,可见他在我身上算是用心了。即使他不说自己小性,我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脾性?难为他想的这么周全,由此可见他心里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点情义的。他如此说,自己的话竟不用说了,说了倒起嫌了!”如此想罢,他才短短地对樊帆说:“不要说了,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快去睡觉吧!”说完便抽身出来。桐童走后,樊帆有出了会神,知道桐童如此说,就说明他已原谅自己了,心里又惊又喜、感激地转身回房睡觉去了。不提。
第六章
看来两个人本是一个心,但都多生了些枝叶,反弄成两个心了。桐童心想:“你平时对我的好,我怎么不知?只是你心里还有个莲裳怎么还能容得下我?况且,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你也对我忽冷忽热。脾气反复无常,反让我看不出你对我的真心了!再者,那个苦命的人刚刚死去,你即使心再细。对我再好,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苦闷?!假如你真心待我。在意我,你就不该这样紧逼我,让我喘不过气来。你……”樊帆也想:“你真是铁石心肠的木头人,竟不知我对你的情意!难道我平时把你看错了不成?!我对你的情意就连小孩都能看出来,而你却熟视无睹!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忍心让我在爱的旋涡里挣扎。陷入彷徨无助的境地么?我爱你,我是多么的爱你!因为爱你,我才在意你说的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每个眼神!可你,残酷啊!你生硬地拒绝,生硬得有些无理取闹。我知道你心里的苦衷,你又曾几时注意过我的感受?况且,我心里还横着一个涛涛让我不舒服呢!人是有感情的,所以我才让你想着你的涛涛,可你……我想我现在已经中了一种叫情花的毒!好弟弟,如果你心里真没有我,就把我放了吧!不然的话,你的病好了,我却要死得万劫不复了!你……”平时他们虽百般谦让,可各有各的心事作梗,互相猜疑,纵使彼此心里已有了对方的存在。很在乎对方的一言一行,却互相怄气,谁也不肯认输。如今,他们因为那晚的事,彼此的心结虽未消除,但也没有以前那么生分了。两个人虽还和以前一样相处,但有些细节的变化根本逃不过我和风大哥的眼睛:樊帆比以前更悉心照顾桐童,桐童看樊帆也更比他人不同。以我和风大哥来看,他们的恋情已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还缺火候而已。当我们在那天晚上看到他们的行为举止时,我们就决定不再插手此事。“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能做的只有祝愿和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风大哥和时间大姐商量后,才对我惨淡地说。我流着泪只得含恨答应他。
时光荏茬,转眼间桐童和樊帆已相处了近有三个月时间,但令我和风大哥奇怪的是,他们的感情竟在那晚发生的事后,竟没有丝毫的进展。桐童在夜里依旧想着他的“涛涛”,樊帆任旧吸着他的闷烟,看着他的“莲裳”,二者毫不相犯。一切都比预想的要好的多,一切都平安无事。但是,我们都有些过于乐观,在那个所谓的“平安无事”的后面,我们却没有注意他们看对方时,彼此的眼神里已有了新的内容。
十月二十五日是桐童康复的日子,樊帆一大早醒来就张罗着要给桐童秘密举办一个party。“酒是必不可少的,还的加几个菜,顺便请几个哥们”樊帆心里想。所以,不等桐童放学回来,就忙着买菜做饭。打电话预约朋友,忙得不可开交。却说桐童放学回来后,发现屋里空空的,早不见樊帆的身影,只得狐疑地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几样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并着几瓶酒被人精心地摆放在桌子上,而樊帆和他的几个朋友拿着蜡烛,轻轻地打着不熟悉的节拍,喊着“祝桐童快乐”。放眼望去,小屋早已被人收拾过,屋顶还悬着几个大大的气球,上面写着“祝桐童开心快乐”几个字。当他走到气球的正下方时,不知谁戳破了那几个气球,顿时,彩色的鸡毛漫天飞舞,桐童更显得飘逸清俗了。此时的桐童看了这些场景,不觉又勾起他和涛涛的一些往事,再加上今天学校里发生了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事,遂掉下了泪。他其实不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无意间的动作,早已俘虏了包括樊帆在内几个男人的心,也让那些嫉妒他和樊帆的人更下定决心在这酒席上作践他和樊帆。樊帆看了桐童暗自垂泪的样,心又被俘虏了几分。他呆了一呆,并没有看出桐童今天的反常,马上收起自己的小心,心里百般怜惜地替桐童擦泪:“傻弟弟,今天是好日子,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哭呢?来见见几个朋友。”寒暄完毕后,几个人分主宾上座,开始了他们真正的宴席。
却说,樊帆请来的几个朋友也全是圈中的人物,也皆非平常人。今天,应樊帆之邀,他们也想目睹桐童的颜色,才来樊帆的酒席的。见面寒暄他们各有各的心事。有嫉妒桐童的。也有怨恨樊帆的,故在酒面很尴尬,偶尔有人讲几个笑话,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词,众人只是违心陪笑而已。酒过三巡,众人发现,当他们要整桐童让他喝酒时,樊帆都以“他病刚刚痊愈,医生说不适宜喝酒”为由,把桐童的酒全都扛下来,揽在自己身上,不久便朦胧了。众人已从樊帆看桐童的眼神中猜出了些大概,有不甘和愤恨他们的人早有了报复他们的决心;如今又看着他这么护着桐童,心里更是老大不自在,借假意劝酒为名,想趁樊帆酒醉时整桐童的人便得了意,立即端起一杯酒,执意地劝桐童。桐童看了那个场面,也不好拒绝,如今樊帆又喝的有点高了,自己看了酒就发晕,该如何是好!况且,他明白在酒场上劝酒,喝了其中一个人的,你必须要回敬一桌人才行!桐童在喝酒方面是很绝对的“汗鸭子”,他除了祈祷之外,就企求他们手下留情吧!但连傻子都明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桐童忍了几忍,不好拒绝,只得含恨喝酒。没想到酒杯未到唇边,却被樊帆有意打翻,再细看樊帆,只见他脸色紫涨。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友善地呵斥他的朋友:“兄弟们,俗语有一句点到为止我想大家都听说过罢!喝酒本是一件很雅致的事,朋友之间喝喝酒。聚聚会交流一下感情,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今天有些人借劝酒为名,心里想着作践别人,放开性子欺负老实人,我就看不过了!桐童性子弱,但不代表他好欺负!你们中的一些人的心事我都知道!我劝他不要在这借题发挥!桐童是无辜的!如果有谁对我有什么不满,他尽管提出来,不要在这阴不阴阳不阳地耍把戏,我看着就恶心!酒场上最能看出一个朋友的忠心。也最能看出他的人品!我都知道!不要弄得我们都不好看,这样对谁都不好!我可以把你们一个个请来,也可以把你们一个个打出去老死不相往来!”如此说了一回,正中在场的每个人的心事,于是大家都不好意思起来。有几个想有意捉弄桐童的人羞得无地自容。满脸通红,也不好再借题发挥。大家一看场面不那么融洽,再加上时日已经不早,只得悻悻起身告辞。樊帆也知不好挽留,只是假意留了一回,送走客人后又自酎自饮,也算有些乐趣。
桐童看了酒场不欢而散,又看到樊帆因为自己才和他的朋友有些不快,早已懊恨不已,只得随了樊帆,自己收拾残席,不敢和樊帆言语。樊帆看到桐童满脸通红。又见他收拾酒杯的手也有些不自然,也知道是自己酒后失言,又惹他猜疑了,心里更是惭愧不已。樊帆知道桐童现在的心事,但也在这节骨眼上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也别多心了。我们都是一块喝惯酒的朋友,他们都知道我的性格,不会介意的,过上一阵就好了。倒是你,身子才刚刚恢复,不要太劳累,早早去休息去吧。这残席我明天在收拾。”后也不说话,只是兀自饮酒。桐童听了这一句,心里更加惭愧,又不好在樊帆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忍气吞声地垂泪。收拾残席后,他向樊帆说了句“大哥也是!身子要紧!也睡吧!”也未等樊帆答话,含泪跑进自己的屋子哭去了。樊帆知道他今天受了委屈,心想让他发泄发泄也好,也没说什么,独自喝酒。不提。
桐童进屋后,哭了一回,心里惦记着樊帆,并没睡着,只是假寐。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心里委实放心不下樊帆,遂又起身去看樊帆。等他走近樊帆,却发现他已醉死过去,满脸通红,嘴里不知在絮叨什么。走上去一看,发现樊帆身如红炭,自悔大意,吃力地扶着樊帆朝樊帆的屋子走去,悉心照料。樊帆发现有人推他,虽有感觉,怎奈全身酥软,早已没了力气。他努力睁开醉眼,怎奈两眼皮好似铅囊一般,竟无法睁开。等他欠身一看,发现那人一边垂泪,一边吃力地扶着自己。那人好似莲裳,又好似桐童,竟无法分辨。又转念一想,莲裳早已死去多时,桐童现在不知在怎么想他的涛涛,只有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没人照顾,即使自己醉烂如泥,也没人疼。没人怜,心里更觉无味。如今,虽有人推自己。关心,心里也是无味的。假如他推自己一次,自己死了也心甘!可是,现在他还是想着他的涛涛,自己又要讨个没趣,不如死了算了!“他还是爱着他的涛涛,我现在又算是什么!”越想越悲,虽不管自己眼前的那个人究竟是桐童还是莲裳,只得抚背嚎啕大哭不已:“好弟弟,你让我怎么做,你才明白我的心!我现在心里也有了一种叫相思的病,合着不敢让人知道!睡里梦里都是你!恐怕你的病好了,哥却要死了!你啊,我的好弟弟!我知道一个莲裳让你对我生分了好多,可哥发誓,哥现在心里想的全是你!我爱!我爱!我爱!怎么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怎么能够!”哭完,又觉得那人悲啼的模样又貌似莲裳,遂又把桐童错看成莲裳,哭道:“莲裳,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看哥!你好狠心啊!去了好几年也不回来看哥,不管哥的死活!哥知道你狠哥,可哥也是无奈啊!哥想和你一起去,可阿姨说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好儿子,不想再失去像你一样重情重义的儿子,苦命相劝,我才没随你去的!不是哥不爱你啊!”朦胧中,他好象看到莲裳揪打着桐童,死命地往黑洞里拉桐童,看着桐童无助摸泪的模样,他的心都碎了:“好莲裳,求你放了桐童!你怎么打哥。骂哥。惩罚哥都可以,求你不要折磨桐童行不?哥求你了!哥不是存心要背叛你!哥开始喜欢他了,虽然他心里依旧在想他的涛涛!哥像当初喜欢你一样喜欢他了!哥也屈啊他的心里只有他的涛涛,哥怎么也走不进他的心里!他害哥哭,可哥狠不起来他!……好莲裳,让哥抱抱你,哥就不再打扰你了!我的莲裳……哥对不起你!是哥负了你啊哥的好莲裳!”如此哭了一回,桐童听了,心里更是奇痛无比,泪比以前流得更欢了。
好不容易把樊帆弄回房间,桐童反而没有了睡意。他轻轻地把樊帆拥入怀抱,轻轻地弄着樊帆额前的头发,意甚缠绵。他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在樊帆心中的地位,不禁又急又悔;又恨又怜!不禁思绪万千:“好哥哥,你的心我已知道了!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你!但我们都应该明白,我们的感情不应该在这时发生。我不希望我们的爱情有其他的成分在里面,尤其是混杂感激的成分在里面!我爱你,就应该把我的心给你,毫不保留地给你!我不会给你冻裂的期盼,让你我的感情成为市井小侩饭后的话资。我要的是你,我的哥哥!我们都是在感情上受过伤的人,我们更知道我们心爱的人在那边看着我们。因为他们的存在,我们才彼此疏忽了对方,造成我之间的隔阂!但好哥哥,他们终究是你我感情中的一部分,等我们心中的他们不会在我们爱对方时不再心痛时,我们才可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了对方是不是?我不是不爱你,正是我爱你在乎你我才觉得我们更应该慎重地对待彼此!感情这东西好比老酒,只有品,长时间地品才可以知道它其中的味——不管酸甜苦辣,我们才可以携子之手不离不弃!我们等吧,等我们心中的他们不会在我们爱对方时不再心痛时,我们再接受彼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好不好?”桐童如此想着,不觉睡意朦胧,也就谁着了。
第二天,当桐童醒来时,发现自己头重鼻塞。浑身无力,要动弹一下竟不能!他生怕樊帆此时醒来,自己会讨个不自在。又怕自己乱动会惊醒熟睡的樊帆,只得如坐针毡地坐着。因看到樊帆,又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想的话,顿时满脸通红,更显妩媚。此时的樊帆其实早已醒了,但看到桐童紧拥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顿时不想醒来,希望永远如此下去才好。这是其一。其二,他又看到桐童扭捏之态,如果自己此时冒然醒来,又怕他不自在,只得假寐;其三,当他发现桐童就这样搂着自己过了一夜,心里又甜又怜,心里又希望如果这样让桐童搂一辈子自己不枉此生了!如此痴想,就更不愿起来,徉装不知,又接着呼呼大睡。刚刚合眼,又转念一想,桐童已抱自己这么长时间,身子肯定吃不消;况且他还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万一又感冒了怎么办!于是,故意翻了一个身,挣脱了桐童的怀抱。桐童感激不尽,下床洗头。不提。
樊帆醒来,只觉头昏脑涨。头迸愈裂,准备叫桐童,又想他已去了学校,叫了无益,不得已又歪在床上。桐童因一夜未眠,偶感风寒;又想樊帆醒后,必犯糊涂,心里委实放心不下,只得请假一天,急急地向樊帆的房间走来。才见樊帆,又想起昨天晚上想的混帐话,不由得又退了出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干瞪眼着急。考虑再三才刚进樊帆的房间,就看见樊帆正手忙脚乱地到处找衣服,突然觉得樊帆傻得有些可爱,不禁莞尔,把自己替他收拾好的衣服推到他跟前。桐童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做的一个动作,竟把樊帆的心又俘虏了几分。樊帆看着桐童,心里顷刻间翻山倒海,又想自己素日有酒后胡说的毛病,昨天又喝得有些过,担心自己又对桐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遂边穿衣服,边说:“小弟,我昨天没有丢人现眼吧”“……”“对不起,让你一夜没有睡不好,受苦了!”“……”樊帆说了几句,却不见桐童回答,心里甚感奇怪,刚转过头,却见桐童满脸泪痕,没等自己说完就提脚想走,自悔失言,又怕桐童会沉心。生气,慌忙抓住桐童的手臂,口不择言地乱叫起来:“好弟弟,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实话实说了。我的心事你也知道,不要让哥的心悬着好吗?我知道你心里有好多的委屈,我也知道一个涛涛就够你受了,何况再加一个莲裳!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皆是太小心才会如此痛苦,倘若心宽慰些,你也就不会这么痛了!好弟弟,只怕你的病好了,我却要死了!我爱,我已经中了你的情花毒了,爱我好吗?”桐童听了,泪更是煞不住,只得哭着哽咽:“你的心我已知道了!好哥哥,我不值得你这样!我……”樊帆听了,忘情地把桐童搂在怀里,轻轻地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哥给你说的话吗?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什么苦难大哥替你扛着。假使你累了,还有大哥。答应大哥好吗?命运把我们推到一起。让我们相遇,一定有它的道理,我们除了感激,剩下的只有承受,共同去面对我们的生活,共同面对生活的苦难!桐童,哥爱你!答应哥,让哥做你的爱人,我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原来,桐童看到樊帆穿衣,恍惚间竟把樊帆看成他早已死去的涛涛,心里又惊又喜,刚要上去搂抱,又想起涛涛已死去多时,不免伤心落泪;又逢樊帆问他昨天发生的事,方才想起昨天自己想的混帐话,更是懊悔不已,只得含泪告辞。心里正在伤感,突然又听见樊帆说的“命运”几句,又想自己感情的沉沉浮浮,想起了死去的涛涛,想起了那段有始无终的感情和无辜遭死的涛涛,方才知道人生在世,知己难觅,不要等爱你和你爱的人和你永久的分离时,你才知道感情的可贵!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你又和你的爱人能厮守多少年?如此想了一回,方才放下自己的心理包袱,才下定决心接受樊帆和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所以,当樊帆问他时,他只有含泪零涕的份,竟没有了言语,就像他当初无辜爱上涛涛一样沉默,永久地沉默……
第七章
自从樊帆和桐童互表心迹后,他们更是形影不离。两人皆是感情上受过伤的人、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经历过生离死别,明白当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消失时的痛苦,所以他们更珍惜对方,狠不得把自己的心给对方,也更比正常恋人珍爱这份感情、懂得如何去经营他们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每天,无论谁先起来,都不约而同地替对方打好洗脸水、挤好牙膏,然后就是从里到外地收拾房子。等时间差不多了,才叫醒睡着的那个,然后各干各的事。不过,通常是樊帆包揽一切家务,桐童放学后,只要洗把脸吃饭就行了。吃饭后,桐童也很懂事地收拾残余的饭局,顺便打扫一遍房子。桐童喜欢养猫,所以家里的波斯猫是必不可少的。通体黑色的波斯猫却并不讨樊帆喜欢,因为樊帆痛恨它剥夺了自己在桐童心中的地位,乱吃波斯猫的醋!不过话又说回来,桐童对波斯猫的关心的确有点过,难怪樊帆会乱吃醋。樊帆有时看见桐童那么喜欢小猫,不觉对猫痛恨几分!他叫桐童的那只猫“桐童”,气得桐童直打气鼻。不过,他也报复的够狠!他不叫樊帆养的那条哈巴狗“樊帆”,却叫它“樊大爷”,惹得樊帆直挠他痒痒。两只小东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大眼瞪小眼的份。桐童本打算还住自己的那套房子,樊帆极力反对。他的理由是“你的胆子那么小,万一被妖怪虏去哥会心疼死的!”不由分说地把桐童的行李搬到自己的房间。桐童不服,偷偷地把行李搬回他原来的房间。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当半夜三更的时候,他就会听到一阵又一阵鬼嚎的声音,最后,自己只得很没面子地跑到樊帆的房间。桐童什么都好,就是胆小。首先不问世界上有没有鬼,反正就是怕鬼。桐童知道那些所谓鬼嚎的声音是樊帆的“夜半歌声”,但他还是怕得半死。因为樊帆的歌声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难听说不上,但是很糁人,尤其是夜半的时候……每个夜晚,桐童都卧在樊帆的怀里睡觉,以报他那天晚上的仇。每当此时,当桐童熟睡的时候,看着桐童熟睡的模样,樊帆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捏捏他熟睡的脸,有时,索性狂啃他的脸,吵着要和他“种草莓”狂吃他的奶油。桐童有时会顺着樊帆,让他胡闹。不过,这样做的后果是:第二天,他手忙脚乱地刷牙,樊帆在一旁睡眼惺忪地给他洗脸。所以,通常有一段时间,当大家看到桐童疯狂地骑着我,不顾一切地疯狂往前冲的时候,大家就不要太惊讶了。呵呵~`~~他把我训练的直到现在我都有一种想往前冲的冲动!我的桐童……
侥幸如此,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融洽。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转眼间就到了寒冬。这一段时间里,桐童较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单是胖了些,而且也爱说笑了,不过仅限对樊帆、我、风大哥、时间大姐几个相好的老朋友而已。因为樊帆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他们的冬天并不怎么冷,有时只穿一件毛衣,外加一件外套就可以了。樊帆他们依旧不紧不慢地过日子,生活随乏味,但有时也充满情趣。
一天,当桐童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时,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仔细看去,有几个和桐童有过节的人笑得很淫贱!风大哥气不过,顺手扇了他们一巴掌,顺便赏他们几个爆栗子!看着他们吃痛滑稽的模样,我们却轻松不起来。我们也暗暗地替桐童捏了一把汗!人类,我们是不用惧怕的。我们本来就没有感情,也不用收人间法规的约束,所以欺负桐童的人的下场往往是很惨的!但我们有一点却怎么也帮不了他,那就是他的感情世界。我们不懂感情,在感情方面,我们就是瞎子,只有撞壁的份。我们现在担心的是:万一桐童的班主任给他说什么不利于他和樊帆感情发展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有暗中祈祷的份了!据我平日的观察,桐童他们的感情现在正处于一个瓶颈时期,如果再有什么波折,他们的感情肯定要经历一次大波折。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桐童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后,满脸泪痕,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校园。原来,校方知道桐童的伤势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况且经调查,樊帆的身份也很值得怀疑。出于对桐童的安全考虑,经慎重协商后,才做出让桐童搬回宿舍的决议。如果桐童下周还不搬回宿舍,则要强力执行,并对桐童本人处以“严重警告”处分。桐童的班主任平日里欣赏桐童的才华,对他百般怜爱桐童,又看桐童在外住了一段时间后,学习成绩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心情也没有刚到校时那么忧郁、性格也不那么孤僻了,所以顶着学校的压力,并没有给桐童的有关决议;况且,他依旧记得上一次他试探桐童口风时,桐童绝望的表情,这更坚定了他最初不告诉桐童事实的立场。如今,纸包不住火,学校像下了很大的决定,执意要桐童搬回宿舍。他这次也是无能为力,再也无法帮助桐童。当他看到桐童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是心疼不已,偷偷感叹了一回,只得通知桐童尽快搬回宿舍。桐童自知再辩无益,只得辞了老师,仓皇而逃。
桐童走在大街上,只觉头昏脑涨、恶心不已,脚下好似踩棉花,轻一步,重一步,差点把持不住,昏倒在地。学校离他们的公寓不过只有几百米,通常只要十几分钟就到了,如今却走了竟一个小时。到了公寓,他又走错了房间,等人家骂完,自己才反应过来,一步一步的挨到他们的房子。刚至门口,他又想如何去给樊帆解释,才能让他接受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他强打起精神,决定察言观色,等樊帆高兴了再给他说。打定主意后,他装得和平常一样大声的叫门。
樊帆听到桐童的喊声,心里诧异他今天为什么回来的这么迟。侥幸如此,他还是兴奋的给他开门,并想让他尝一下自己新学的几道菜。当他看到桐童的样子时,已知桐童有心事,狐疑不定,又怕桐童另找个男朋友,给他空空的“分手”后匆匆走人。他想问清楚,又怕桐童多心,只得忍着。等桐童回到屋子,他才看到桐童失神的双盟,知道并不是他所担心的那件事,心已放下一半,但又看着桐童伤痛欲绝的样子,心疼不已。他把桐童拉到饭桌前,决定先把桐童逗开心后再细细盘问。
桐童看了樊帆的兴奋劲,又看到满桌丰盛的饭菜,又忆起他们昔日的甜蜜,而如今竟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只顾自己伤神。如今,当他看到樊帆这样的情形,心里更是割舍不下。樊帆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诧异是不无道理的。他看了桐童呆滞、萎靡的样,一无往日活泼样,心里早已狐疑;当他看了桐童眼中流露的伤感,心里更信了几分。他知道此刻问桐童也无益,心里老大不自在。为了不使桐童扫兴,他使劲地给桐童讲笑话,逗桐童开心,以企缓解饭席上尴尬、沉闷的气氛。
一顿饭就在樊帆的嬉笑和桐童的沉默中艰难度过。饭后,桐童照例去收拾残席,却被樊帆一手按住:“小弟,你今天有心事。如果你真的在乎过我,就不要让我担惊受怕,告诉我行不?再大的事都有哥替你扛着,但你的沉默让哥好难受!”桐童看着一脸真诚的樊帆,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把老师的决议告诉樊帆。“下周末前必须搬回去,否则给予警告处分。”桐童最后无奈地说。
两人谁都不说话,小屋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便和风大哥商量一下怎么调解他们的尴尬气氛。风大哥挠了挠头,用他惯用的语气说:“不知道!不知道!小丫头片子,你说”人“是不是个奇怪的东西!当两个人走不到一起的时候嘛,他们就千方百计的想走到一起;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了,他们又你吹胡子他瞪眼的闹情绪!何必呢!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是吵架、互相怨恨,倒不如分开的好,以免到头来双方都受伤!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两个人实在是过不下去,他们可以选择离开!最起码我觉得,一个人受伤总比两个人受伤要好得多!”我知道他是在怨恨近日来我对他的冷淡,他才以“樊帆和桐童”的事借题发挥。我看着他那张让我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好象是在看一个外星人。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理解了他这些话的意思。“风大哥,我知道你委屈!你可以向我发火、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不会有半点怨言!但你装出这种阴不阴阳不阳的调调给谁看!你要是觉得累的话,你可以撤手走人!算我当初瞎了眼看错了你!走吧,我不拦你!桐童他们我也横竖不管了,让他们爱杂就杂!是谁当初说什么”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能做的只有祝愿和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这句话的?如今他们有难了,你倒好意思拉着老脸说这些!”风大哥听了我的这些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苦苦地向我道歉告饶,我赌气不理。
桐童好不容易说完老师的决议,忽然觉得樊帆静得有些奇怪,又想樊帆平时就有些犯痴的毛病,遂不放心去推樊帆,却见樊帆满脸泪痕:“什么”大哥“!什么”小弟“!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凭良心说我对你怎样?!我就差把我的心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不自在!刚开始的时候,你每次都以”涛涛“为由拒绝我,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块了,你又假托老师之口要离我而去。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是不是闹腾死我你才心甘!”桐童听了这些四不象的话,不由得站在原地发怔,只是默默地掉泪。他看到樊帆生气的样子,又想自己莫名其妙的挨骂,心里早已不自在;又想自己平日里在老师面前受尽白眼,在家里又要受樊帆毫无理性的谩骂;又想倘若涛涛在的话,他几时这样骂过自己,就连重话都不曾,别说红过一次脸了!这样一想,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甘,遂也向樊帆大吼:“你以为我愿意呀!你倒每一次生气就对我说”涛涛“,我几时对你说过”莲裳“半个不是?!你说我是找借口不理你、讨厌你才想搬出这个屋子,你又怎么能知我的苦衷!你高兴的时候,叫你怎样你都愿意、对我百依百顺;你生气的时候,却动不动就把”涛涛“挂在嘴边。他已是死去的人了,你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可见你的气量!你只知道如何去发现你的快乐、如何去维持你已有的快乐,你几时在乎过我的感受!在外我遭尽同学和老师的白眼,在内又要看你的脸色说话,生怕说什么混帐话又会惹你生气,我容易吗?可见”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说的就是我了!”说完又嘤嘤地哭泣起来。哭了一会儿,还没等樊帆答话,又像记起什么似的又说:“当初你给我誓言的时候是那么真,如今却这般对我,难道你给我的誓言都是假的不成?!枉我平日里如此对你,而你却此般,可见你和天下人一样狠心、负心,也不是什么配谈感情的人!”樊帆听了桐童如此般抢白,早已气得脸色煞白,如今又听到桐童把自己平日对他的一片真心说得和平日里那些见利忘义的俗子一般,心早已气炸,于是也口不择言地乱嚷起来:“好!好!好!既然桐大爷觉得在我这个小地方受了委屈,那不如请桐大爷从此另谋高就吧!我樊帆是粗人一个,不懂也不配谈感情,桐大爷还是再觅您老的红颜知己罢!哼!不送!”桐童原本希望樊帆听了自己的话后,肯定会想往常一样安慰自己的;不承望他说了如此一段“大道理”,心里早已寒了一半,脸红一阵白一阵!他看着樊帆不怒反笑,笑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樊帆见桐童流着泪说了前几句,心里早有了活动,自恨自己无理取闹、犯糊涂险些误了大事,心里早有了给桐童道歉的意思,没想到桐童话锋一转,竟把自己和平日里见利忘义的俗子相比,原本没气的,倒添了几分气,于是口不择言地乱嚷起来;如今,他见桐童夺门而去,又想如今已是深更半夜,桐童一个人负气出去危危险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该怎么办!如此一想,早把什么“面子”问题抛到九霄云外,也尾随桐童跑了出去。
且说,我正和风大哥赌气,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樊帆他们。于是,我虽一边得意无比地听风大哥忏悔,一边心里却留心观察樊帆他们那片沉默的小天地。正当我为他们提心吊胆时,却看见桐童满脸泪痕地跑出来,紧接着樊帆也慌不择路地尾随桐童跑了出来。我被他们搞糊涂了!以我平日里对他们的观察,他们从来没有闹得如此凶过!他们虽然每天也会打打闹闹,但弄得如此厉害的,这还是头一回!我又急又叹、又痛又怜,完全忘了风大哥的存在。于是,我心疼桐童,愤怒大于理智,于是也口不择言地喊了几声“桐童”。风大哥正把身子弯成90度,满脸悲戚地给我道歉,没想到他一听见我的几声“桐童”,又看见桐童满脸泪痕地跑出来,早已心急如焚,怒气冲冲地朝樊帆冲去。风大哥性情本就火暴,如今又看到他心爱的桐童以如此狼狈的模样冲出来,还以为樊帆不知怎么欺负他了,那里还能忍住!于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夹着狂沙碎石朝樊帆袭去。
樊帆刚冲出门,只觉一股沙石迎面扑来,打在脸上竟隐隐做痛。但他一心牵挂着桐童,竟也不顾一切地朝前冲去。可是,没走几步,竟发现这风比平时来得即怪异又强大!不等自己跨出几步,那风竟如活了一般,把自己包围的水泄不通!顷刻间,漫天飞沙走石,更令他奇怪的是,那风竟像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要吞食自己一般!侥幸樊帆再胆大,也乱了章法,面如灰死,只是“啊啊”乱叫而已!令樊帆庆幸的是:那风好象只是吓唬他而已,并没有进攻自己的意思。桐童平日最胆小,如今又看到天气说变就变,顷刻间,漫天飞沙走石,心里也害怕了;再加上他心里也惦记着樊帆,早已没了前进的决心,只是在路上慢慢攒行而已。我完全地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风大哥突然暴怒是我所料不及的,以至于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眼前发生的事。我一边担心风大哥、怕他气坏了身子,一边担心身处险境的樊帆。现在的风大哥宛如一只狂怒的狮子,肆无忌惮地向樊帆发火。樊帆那有反抗的余地,只有抱头逃窜的份!我此刻想阻止风大哥停止疯狂的行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只得一边看着桐童、怕他再生出什么枝节来,一边低头思量解决问题的对策。但事情远要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风大哥完全地失去了理智,只是机械地朝樊帆疯狂而频繁地攻击,而此刻的樊帆满脸都是泥沙,竟丝毫动弹不得。看着樊帆如此模样,我再也忍不住了,只得央求风大哥:“风大哥,你就饶了樊帆吧!樊帆固然可恨,有一千个挨打受骂的理由,可你也要为桐童着想啊!倘若樊帆有什么好歹,你叫桐童今后怎么活啊!”风大哥听了我的话,又看了看早已哭成泪人的桐童,哼了几声,忿忿地走了,只留下早已哭成泪人的我和桐童,还有一个吓傻了的樊帆……
其实桐童离家出走不久就后悔了,但碍于面子,他不好回去给樊帆认错道歉,只得心里樊帆,慢慢地向前攒行。正当他踌躇不定时,他忽然被一阵风吹得差点摔倒,心里又想樊帆不会在找自己时出什么意外吧!遂又自悔性子太倔,不该如此任性,于是急急地往回赶。没想到刚走至离他们公寓不远处的拐角处,却听见樊帆忽高忽低的惨叫声。当他赶到樊帆所处的位置时,只见此刻的樊帆险象环生,一股很大的黑旋风正绕着樊帆转个不停,而樊帆的惨叫声就从黑旋风里忽高忽低地传出来。桐童看了此般,心疼不已,早已号啕大哭,不顾死活地朝樊帆所在的黑旋风冲来。令桐童奇怪的是:就在他冲向黑旋风的一刹那,黑旋风竟凭空消失,好象从来就没有过黑旋风一样。桐童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手忙脚乱地扶起樊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什么味都有。他匆匆地擦去将要流下的泪,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地扶着樊帆朝他们的小屋走去。
照顾好樊帆、给他沏好一杯茶后,桐童刚准备去洗澡,没想到樊帆堵在澡堂门口,用他惯有的眼神看着桐童。桐童下意识要关门的手就僵在空中。他怕樊帆会因他关门会讨什么不自在,也不再关门,兀自去洗澡,不理站在门口的樊帆。樊帆用有些不好意思又委屈的眼神,看着桐童的一举一动。他感激地看了桐童,意欲跟他说话,没想到桐童一个字都没吐,洗完澡后独自去睡觉去了。樊帆看着桐童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失落和委屈的情绪笼罩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他爱桐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爱他爱得有多么的艰难、多么深沉!渐渐远去的桐童的背影好似他远去的、流逝的岁月,让他不堪回首。莲裳走了,一声不响地;桐童走了,却是满心的委屈和伤痕。“我错了吗?”樊帆心想。但回答他的只有自己心里绝望的声音。“谁也帮不了我!”樊帆痛苦地想。莲裳走了,而且永远也回不来了;桐童虽在,但他会像莲裳一样爱他吗?莲裳是不能复制的,正如桐童心中的涛涛一样。他和桐童依旧没有勇气放下他们心中的那个“他”。顷刻间,樊帆突然发现自己很累!他真的很累!一种从未有过的迷惘和孤独笼罩着他,让他艰于呼吸!顷刻间,他哭了,不知所措地哭了!他真的没有余力去面对桐童、面对爱他恨他的所有的男男女女,一瞬间,樊帆觉得自己好象是被掏空了一样,竟没有任何东西能填充自己空洞的思想和麻木的躯壳!他就这样缩在浴室的墙角哭着,哭得深沉深沉、绝望绝望,那声音就在这孤寂的夜里,悠长……悠长……
却说桐童回到屋子,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想起樊帆平日里对自己的种种,自悔自己这次做的太过分了,心里懊悔不已;况且,又听见樊帆在浴室里哭泣的声音,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如此一想,他也掉下泪来;如今又回想,樊帆本来就有点痴,自己明知他有这个毛病,却还不断地怄他、气他,竟连个畜生都不如!如此一想,又因樊帆生气时提起了涛涛,这更另他不平静。又顺念一想,人生苦短,不管什么情也罢,什么爱也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不管什么真挚的感情,最终还是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什么“海枯石烂”“海盟山誓”到头来还不是落个“十年生死两茫茫”!唉~~~爱情如此,人生何尝不是?!不管什么功名利禄,最终也是雾里看花,一片朦胧!人生在世,如萍如荇,随波逐流;蝇头小利,勾心斗角,最终也是都只是棺木上的一缕尘埃!越想越悲,也和着樊帆嘤嘤地哭了起来。
等樊帆回到房间,桐童已经“睡着”了。看着桐童挂泪的睡容,他又爱又怜,刚准备吻桐童一口,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来,只得忍着闷闷地上床,轻轻地揽着桐童的腰入睡。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桐童轻轻地把揽着他的腰的手挪开,翻了个半身,又徉装睡觉。樊帆看着他这般模样,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没有睡觉,心里也想不枉自己平日里这般对他,心里宽慰了许多;如今,自己无故给他发火,让他受苦,不觉心里又急又悔,遂把桐童搂得更紧了。桐童知道要让把搂他的腰的手拿开,是件比等天都难的事,也就不理会樊帆,自己一个只得假寐。
过了好长时间,樊帆故意朝熟睡的桐童喊:“姓桐的,你睡了没有!”“……”“今天对不起,我的猪头宝贝!”“……”“哥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哥就是这么个人,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宝贝,说句话啊!哥好难受的!”“……”“宝贝,你的沉默让哥很难受!”“……”“今天都怨我,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的。可哥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呀!听说你要走了,哥就急了,然后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知道吗,当你说你要走的时候,哥的天都塌了!自从他走后,我的心都死了,然后我的感情世界一片疮痍!但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点燃我死寂的感情的人。他带走了我的所有感情,而你却让它死而复生,包括我死去的灵魂!因为你,我才感到久违的爱!宝贝,哥爱你!不要沉默了,你的你的沉默让哥很难受!啊!哥要死了,然后,后背朝天啦!”“……”“其实,今天都怨你啦!你不早点解释清楚,让哥痛得好辛苦!……”桐童本想继续假寐,可没想到自己旁边有这么一个大活宝。倘若自己不理他,他会絮叨到天亮也不定!唉~~~这个叫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大活宝啊!他其实早就原谅樊帆了,但他现在突然觉得好累!一种久违的累——虽没质量,但把他的心彻底地压跨了!那是一种无法意会的累,它让他艰于呼吸!他向絮叨的樊帆说了一句“自己错了,还骂别人!现在又吵得人睡不着觉!哼!手还这么不老实!”后,赶紧闭嘴,好象有人捂住他的嘴一样,陷入了沉默。樊帆听了这一句,心里乐坏了。说实话,他的这絮叨其实就是逗桐童说话的。桐童他是最清楚的!听到桐童这么说,他知道桐童已经原谅他了,心里不觉又感激桐童几分!他轻轻地在桐童的耳垂上嘶摩,很认真地说:“猪头!当你要把我的桐童抢走时,我恨死你了!我今生就他这么一个宝贝,你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夺去,我真想杀了你,然后去自杀!这样,我们就永远也不分开了!我死了,我的魂魄就缠着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姓桐的,你跑不掉了!你生是我樊家的人,死是我樊家的鬼!我樊帆若有一日背叛了你,我就被天雷炸死,来个魂飞魄散!” 桐童听了最后一句,慌忙用手堵住了樊帆的嘴:“哥哥,你的心我都知道了!不要说”死“字!我桐童若有一日弃你,人神公愤!”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生生世世,永不离弃!”说完忽觉自己失言,又装着生气的样子,要惩罚“千人恨!”的樊帆,于是又赌气背对着樊帆。
樊帆看了桐童这番模样,心里不由得一窒!他傻傻地对桐童说:“好弟弟真是知识渊博啊!连《上邪》都搬出来了!”说完,又看见桐童嗔怒的样子,想起今天自己的胡闹样,心里更是羞愧万分!樊帆本就有犯痴的毛病,这时更见傻了!他不禁回想“我爱,看到你这般模样,就是让我现在死了也是愿意的!我樊帆何德何能,让你这般死心塌地地发这么毒的誓!你这样对我我疼你都来不及,哪里再舍得你受委屈!即使你有这份受罪的心,我樊帆也不愿意!”如此一想,他把桐童搂得更紧了。
呆了半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桐童说:“宝贝,你觉不觉得今天的风刮的多少有些奇怪!它来得快,去得更快!更另人不解的是,他好象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老针对我,但又好象有人性似的,并不向我下手,只是吓唬吓唬我一样!如果它用全力的话,我樊帆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桐童听了他的话,忽转念一想,樊帆的话也不无道理。刚才自己因为事多,不曾问樊帆。现在听了樊帆的话,知道他的迷惑不减自己,问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遂收了询问他的心。现在静下心细细想来,那风更令人不解的是,如此大、如此猛的风,当自己朝它冲过去后,那风散得竟比什么都快,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今,经樊帆这么一说,他也害怕起来,只是短短地对樊帆说:“就你鬼精灵!睡觉!”樊帆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来,继续在桐童耳边嘶磨:“宝贝,答应我,不要抢走我的”桐童“,不要抢走我的猪头宝贝!好不好嘛……”桐童听了 ,只是冷笑:“你少在我面前哄我!你去想你的什么”莲“,什么”裳“去!”樊帆听了他的这句话,不觉又悲戚起来,心里更是伤感不已,遂掉下泪来,狠狠地说:“你到现在还这么说!你倒是在气我呢,还是在咒我!我给你的心你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难道我平日里在你身上用心用错了不成?如果你还这么气我,我倒不如把我的这些鬓毛去了,找个安静的去处当和尚去了!省得我在这碍了你桐大爷的眼!”桐童听了这些话,知道这几天樊帆受了不少委屈,遂又怪自己在言语上造次了,于是,口气也松了些:“你去当和尚,我也去什么庙去颂佛去了!你去了,我也要给你守活寡!”“我是个下流痞子、不懂感情的粗人,不值得你为我守活寡!好好学习吧!另找吧!我也会重新为自己找属
第八章
翌日,桐童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入神。樊帆默默地替他打点行李。收拾完东西后,两人谁也不说话,沉默着吃完早餐。吃完饭,桐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收拾饭桌,兀自坐在沙发上掩面伤神。樊帆自知此时说话无益,又看桐童如此伤心,自己心里也如刀剜一样难受。他强忍着自己的悲痛,静静地揽着桐童,轻轻地吻着桐童的头发,轻轻地落泪。两人谁也不说话,不忍伤彼此的心。他们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樊帆把桐童揽得更紧了,桐童也往樊帆怀里靠了靠。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心里都有一个迫切的愿望,那就是:时间请你过得慢一些,让我们好好地抱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空气渐渐变得沉闷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两人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认说破,静静地呆坐了一会。最后,樊帆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桐童的脸捧起,轻轻地吻他。桐童流着泪看着樊帆一句话也没说。
当门掩起的一刹那,我才意识到我和桐童目前所处的处境。说实话,我真的很不乐意回到那个大车棚下面和那些蠢货们出在一起。看着风大哥哭丧着脸、一句话也不想说的表情,我才知道他也不想回到让人讨厌的宿舍。
樊帆提桐童收拾好床铺等,又给他买了些日常生活用品。当他看到桐童呆滞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等他给桐童钥匙的时候,他重重地捏了捏桐童的手。当樊帆捏桐童的手时,桐童才反应过来,意识到宿舍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纵使自己有千言万语,现在也说不出口,只得傻傻地接过樊帆递过来的钥匙。转眼望去,宿舍里的其他五个人都看着樊帆他们,谁也不说话。说实话,桐童要回到宿舍,是他们很不愿看到的事,要不是班主任帮桐童扛着,他们早就把桐童轰出宿舍了。所以他们看桐童的眼神也是各有各的内容,有鄙夷的、有叹息的、有沉默的、有尴尬的,一时宿舍里的气氛很是尴尬。樊帆替桐童收拾好东西后,慌忙把桐童拉出宿舍——他实在不忍心让桐童呆在这个或地狱里受罪!他们对自己兄、对自己恶,他自己心里会明白,他都能承受,也不会去计较什么,但想到桐童要回到这个火坑,他的头皮就发麻!他不忍心让桐童再受伤害,哪怕是一分钟!但此刻的自己除了沉默又能说些什么呢。
夕阳渐渐西沉,他们两谁也不说话,静静地在校园里踱步。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好似拉长了他们浓浓的情意。两人走累了,就在附近的一个亭子里歇息。樊帆轻轻地揽着桐童,在他的额头不停地吻着。桐童感受着樊帆的体温,感受着樊帆每次轻吻时传递的热度,回响着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泪水不停地簌簌下落。樊帆轻轻地捧着桐童的泪脸,试图用他的吻吸走桐童所有的眼泪和忧伤。啊,苍天!告诉我,为什么要无情的拆散原本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让他们尝尽人世间所有的痛苦?!是不是因为他们是gay你就这么惩罚他们?!可苍天,放眼望去,在这利欲横流的世界又有几个凡夫俗子能在他们的爱人伤心的时候,尽数吸尽他们爱人伤心的眼泪?
远处传来时钟报的阵阵的声音,原本寂静的校园顷刻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樊帆松开桐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桐童会意,跟在樊帆的后面继续在校园里转悠。就这样,他们走遍了农大的每个角落,一圈一圈,仿佛要让农大的一草一木都记住他们凄美的爱情。但这对于桐童他们来说,无疑是痛苦的。因为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可以走完整个农大的校园,却无法预料是否能走完他们的一生?有谁能想到,这次长长的散步竟成了他们一生中屈指可数的最后几次散步?
等桐童他们散步、分手各自回家,那已是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了(桐童所在的学校与内地的时间差两个小时左右,他回去的时间相当于内地的十二点)。当桐童蹑手蹑脚地返回宿舍点燃蜡烛时,他被眼前的一个瘦瘦的男孩吓了一大跳。“你好!我叫王磊,”三石“磊。以后回来早点,不要这么迟回来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啊。我发现你平时老不大爱说话,这很不好。我来介绍一下我们宿舍的成员。虽然我们军训期间介绍过彼此,但因为时间的关系,你不会记得很清楚,所以我给你介绍一下。在我脚头睡着的是宋佳伟,他是我们宿舍的舍长。和我对头睡的的是苏鹏。和你对头睡的的是狄小威。在你脚头睡着的是封小杰。”桐童看着眼前的那个瘦瘦的满脸胡茬的男孩,心里不由得暖了一下。“我叫桐童”他轻轻地说了这一句后,便没了言语。“我知道,”王磊说,“我们在军训期间就认识你了。说实话,你的那首歌唱得真的很不赖!它是不是叫《一帘幽梦》?”“恩。是《又见一帘幽梦》的主题曲。”“恩。以后要多给我唱几遍啊。”没等王磊说完,一个很粗鲁的声音打断了他。细细听来,宋佳伟是这样骂他们的:“那个傻逼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老子还要睡觉呢!长者一张欠扁的脸,老子看了就想揍!”王磊吐了吐舌头,兀自上床睡觉去了。
桐童躺在床上,心里被浓浓的忧伤侵透。他想着他的迷惘的未来,他想着他的心里深藏的梦幻,他想着他的樊帆,久久不能入眠。不得已,他下床取了一杯开水,独自站在阳台上赏月。
月光如流水一般泻了下来,整个校园都被一股朦胧笼罩。他看着这美丽的夜景,恍惚间好像自己又处在那不知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的场景之中。在他眼前的已不是现实的校园,而是他期盼已久的园林。大朵大朵的桃花就在微风中凋零,在他面前的到处都是那美丽的花瓣。微风送来阵阵花香,把他的心都陶醉了。他仿佛徜徉在那美丽的园子深处,在那美丽的花瓣中翩翩起舞。樊帆呢,樊帆轻轻地拥着他,把唇轻轻地吻在他的脸上,深深,深深……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美丽的缪斯就轻轻点拨他脆弱而又敏感的情感,把源源不断的灵感给他输送,使他匆匆地写下那些忧伤的词句:风吹柳动影姗姗,明月团团伴花吟。
举头邀月月无语,低头看花花自泣。
花自伤神月弄影,独留空影伴烛魂。
花谢花飞花漫天,如雨似雪暗送香。
愁云难释园中游,花语飞处泪纷纷。
孤月邀望空对心,倩影三更月有痕。
明月伴歌花伴舞,一声一句诉相思。
撩帘望月问嫦娥,缘何深宫思后羿?
写完后,桐童不知不觉地爬在阳台上睡着了。昏沉中,他又看到了那个深潭。它变得更大了,旋转得更快了,夹着狂风使劲地旋转。他想跑开,但却无能为力。他最终被卷进去了,并且在飞速地随着黑水旋转着,如洗衣机里的衣服。他看见了好多他死去的亲人。他姥姥。五姑。小新。阿闻。还有“他”。“他”依旧那么英俊。那么温柔。“他”伸开双臂向他笑着说:“小童,过来,哥好……想……你!”。他被俘虏了,如他第一次见“他”一样被束手就擒。当他快要接近他时,他脚下踩空了。他和无数个腐烂的尸体。残骨一块被低旋的空气压拉着下沉……下沉……他看见了另一个他——被人间叫做“桐童”的人。“他‘穿着通黑的衣服,眼睛里闪着摄人的红光,嘴角露出邪邪的微笑,狞笑着向他抓来。那个黑影变得越来越稀。”他’的笑声充斥着整个低沉的空间。他大叫,使劲地大叫!他跑,使劲地跑!可他的脚好象生了根似的。一股一股的绝望从他身上散开,很快充满了他弱小的躯体。就在那冰冷。强大的黑影触及他冰冷的躯体时,一股强光从他心里射了出来,一股暖流流走遍了他的全身。樊帆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共同面对强大的敌人,和他并肩同冰冷的社会作战。黑暗像潮水一样退去,包括被人间叫做“桐童”的魔鬼。他就这样偎依在樊帆的怀里傻笑着,像天真的小孩。但正当他们陶醉在他们美妙的世界里时,整个空间的天空突然变色。突然间,整个空间飞沙走石,整个地面都摇摇欲坠;顷刻间,天空电闪雷鸣。天空中闪电如毒蛇一样飞舞。一个闪电毫无预兆地射穿了樊帆。闪电从背而入,前胸出。樊帆就在顷刻间在他的怀里化成了光……
“啊!”桐童在凳子上跌了下来。桐童被摔得不轻,毫无招架的能力。正当桐童努力站起来时,一双手扶起了他。“没事吧,做恶梦了?手不要放在胸上。手放在胸上就会做恶梦的。快去睡吧,小心着凉。”说完之后,他又去睡觉了。 桐童站在阳台上眺望樊帆的房间。“爱人,你睡了吗?”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大滴大滴的泪溅在阳台上,好似晶莹的珍珠。
第二天,当桐童在酣睡中惊醒,突然发现除了王磊,宿舍里并无他人。他睡眼惺忪地向王磊打了打招呼,又在阳台上呆呆地坐着。晨风轻轻吹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手旁的小纸片正是写有他昨天晚上才录的小诗的纸片。他又细细看了一遍,心里又默默地伤感了一回。等他坐累了,这才发现自己近日来行为有些反常,情绪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就拿刚才的事来说,自己完全可以不再劳思伤神,空空的感慨更是没必要!当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近日的生活过于邋遢,衣服已经堆积成山了!他匆匆地洗完衣服,心里深感无趣,于是带了一本书神游去了。
当桐童看完书回到宿舍后,发现宋佳伟和狄小威正吵着什么。两人面红耳赤地争吵着,言辞激烈的好像要打架的样子。桐童正准备上去劝架,突然被狄小威愤怒的眼神吓了一跳。只见狄小威怒气冲冲地朝他喊:“不知廉耻的东西,窗外的内裤是不是你的?!”当他看到:桐童点头后,心里越发得了意,好像得了势似的对宋佳伟说道:“贱人,这回终于知道那脏东西是谁的了吧!你他妈的朝我吼是什么意思!”宋佳伟听了他的话后好像泄了气的气球,原本很嚣张的气焰马上小了下来。自己本来是占了上风的,本想给狄小威一个下马威,顺便羞辱他一下,以报自己平日的一箭之仇,正当自己快要成功时,没想到被一个“桐童”搅了自己的好事,让自己被狄小威逮了个正着,让自己颜面扫尽!如此细想,更是越想越怒,于是怒气冲冲地朝桐童走来,像发了疯的狮子朝桐童狂吼:“你他妈的以后能不能不要把这些东西挂在阳台上!你他妈的究竟要老子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桐童正要上去理论,却被刚进门的王磊一把抓住,使劲把他拽在阳台上。
桐童看着自己的内裤,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当初亚当和夏娃遮丑用的树叶也算是个内裤,倘若他们让亚当和夏娃也别晒他们的内裤,面对光秃秃的树枝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搞出什么名堂!如果面对光秃秃的树枝会让他们赏心悦目,那他们有本事就撕去所有的树叶,看看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如此一想,心里越想越气,赌气把半干半湿的内裤扔进自己的柜子,也学着宋、狄二人朝他们喊:“老子就看今后谁他妈的会把这东西在这阳台上挂!”宋、狄二人听后火冒三丈,都怒气冲冲地往桐童这边冲,争着要打桐童。桐童心里虽有些害怕,两腿吓得直哆嗦,但他还是装着毫不畏惧的样子,如一头雄狮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宋、狄二人前面,迎接他们的挑衅。宋佳伟很不友好地说:“姓桐的,老子今天就把话挑明了,以后在这个宿舍凡事都老子说了算!谁他妈的不愿意就打哪来在滚哪去!说实话,老子很恨你他妈的死贱种!死贱种!半路杀出的死贱种,坏了老子的好事,把老子们原来安逸的生活都打乱了!”桐童听了,更似火上浇油一般,也朝宋、狄二人狂吼:“姓宋的,老子今天也把这话挑明了!只要老子还在这学校一天、只要老子还是这班里的学生,老子就在这个宿舍住定了!谁他妈的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就让他血债血偿!一个上来死一个,两个上来死一双!”宋、狄二人听后,又欲上前冲打桐童,却被王磊死死拽住。王磊等他们一分神的一刹那,慌忙拉着桐童一溜烟似的跑了。
农大的校园无疑是美丽的,尤其是在晚秋的时候。夕阳拉长了桐童的影子,也拉长了他凄凉的校园生活,和他凄苦的人生。校园里美丽的胡杨,那美丽的叶子轻轻地把他们的身影笼罩。面对如此美的景色,统统却没了欣赏的兴致。现在再慢慢想想刚才发生的事,一种莫名的委屈马上把自己填埋了!“笑话!中国的那条宪法规定学生在在校期间,不准在阳台上晒内裤了?分明是找碴嘛!”如此愤愤不平地一想,心里越发来气,把一块石头踢得老远。王磊看着生闷气的桐童,觉得他过于太孩子气,于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意深长地对他说:“还在生气呢!如果连这种事都生气,那你以后可有的气生了!他们都是疆内人,现在在人家地皮上混,你肯定是要受气的。现在的大学宿舍哪有你想的那么好的!每个学校、每个宿舍都是这种德性!别看他们表面上都如亲兄弟一般,一块吃饭、一块打水、一块走路,其实有几个才堪称的上是真正兄弟的?!现在由于牵扯到奖学金等金钱问题,他们的学习竞争都特别激烈!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和和气气的班级或宿舍,其实他们早在私下开始斗的你死我活了!明争暗斗、乌烟瘴气,根本就不是一个大学生的样!现在的学生都是瞄准”钱‘这一个方向。为了钱他们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人格和良心,克扣同学的分数、为了考到好成绩不惜拿班费给老师送礼让老师透题,以便让自己考到好成绩,拿到那诱人的5000或8000块的奖学金。他们现在都是朝钱看齐,其他的什么都不顾了!其实想想,那一大堆钞票摆在你面前你会不动心?所以他们的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苦了那些老实的同学而已。就拿封小杰来说吧,他平时是班里最用功的学生,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也是顶呱呱!但这些有什么用呢?一个叫“测评小组’的班委在搞成绩测评的时候,硬是没把他的体育成绩加在综合成绩里面,硬生生地把他从第一的位置拉在第三!好在封小杰把一切看的淡,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要是这事摊在其他人身上,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闹呢!”最后,当所谓的“测评小组‘成员给他道歉时是这样说的:”对不起,是我们看错了!不过表格已经送上去了,你看着办吧!’封小杰听了并没有直言指责他们,他只是以柔克刚地顶了一句“老天知道‘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班里人最后无不说封小杰多事的,都为班委抱不平。除了我和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在班委私下组织的班会上批斗封小杰!从此,班内有了”疆内’“疆外‘之分,就是在选什么其他比如听党课的人之类的选举,两派人都私下商议各自选自己阵营里的一个人,以此抗衡对方!有一次,班主任看到选票的结果,气得把选票揉得粉碎后,无不气愤地说”选举是考验一个人良心的时候,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如果今后再发生如此类似的事件,将取消公投制度!’从此,两派人更是水火不容!……“如此说着,不觉又回到了桐童他们宿舍楼的下面。桐童惊骇于学校以及班内的现状,如此追想,也难怪有好几次他们家乡的人说他是”卖乡贼“之类的话——当他和其他所谓的”疆内“人说话的时候。他这么一想,也就不想和宋、狄二人激化矛盾,准备和他们和解。只是命运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却给了他无比残酷的事实,最终粉碎了他的美好幻想。
第九章1
出现在桐童面前的是一个空旷的世界。耳边不断吹过凛冽的寒风,似乎把他带到了遥远的古代。桐童独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彻骨的寒冷占据了他的身心,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樊帆温暖的怀抱。似乎有雾的样子,一切都不是很明朗,模模糊糊的样子。不知走了多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很宽很宽的河。樊帆就在河的对岸对他浅浅地笑。“樊帆”他大叫。但樊帆却不理他,飞似得跑了。他要去追,却丝毫动弹不得。当他看到脚底下一粗一细的蛇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粗一细的蛇很快缠住了他,紧紧地。蛇冰冷的躯体迅速地在他身上游走,不一会儿,它们滑过了桐童的脖子,嘴里不断地吐着蛇信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桐童的双眼,似乎要吃了他一般。桐童已感到蛇冰冷的信子已舔在了自己的脸颊,一种莫名的恐惧从他心里油然而生。“啊”他惊恐地喊出声来,自己也随着喊声醒了过来。
夜依旧是那么静,那么深。四周静悄悄的。桐童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宿舍,才知道自己又做噩梦了。由于惊吓的缘故,冷汗直流的他好象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湿漉漉的,使桐童感到很不舒服。当他准备下床倒杯开水喝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竟一步也动弹不得,只觉得头重鼻塞,眼里直冒金星,很不舒服。“唉看来一场感冒又是在所难免的事。”他沮丧地想。现在,他连喝一杯水也成了奢望,这不由得使他想起了和樊帆在一起的日子,心里一酸,泪便滚了下来。他看了看黑乎乎的四周,只得死了心,继续假寐。突然,他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只见王磊正拿着一杯开水,并示意自己喝下去。桐童朝他感激地笑了笑:“帮我拿一下感冒药,钥匙在我桌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桐童觉得头晕目眩。昏昏欲睡,发现王磊又轻轻地推他,恍然记起自己让王磊拿感冒药的事来,接过王磊递给他的药慢慢地吃下去,接着,慢慢地喝水。桐童吃完药,觉得比刚才好了些,心里也明亮了许多。王磊看桐童的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苍白,红润了些,心里不由得一宽。但当他看到桐童可怜无助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做噩梦了?”“恩”桐童含糊地回答。“不要想那么多,赶紧睡觉吧!”王磊说完,又上自己的床铺睡觉去了。“谢谢!”桐童由衷地说。可回答他的只是王磊重重的鼾声。桐童倚在床头,心里不住地呼唤着他不知早已呼唤过多少次的名字。看着天上的皓月,桐童心里一痛。“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啊!”他轻轻地说。桐童只顾自己傻想,却不明白王磊此时重重的心事……
一觉醒来,天已大明。桐童只觉自己活力无限,体内似乎有用不完的力量,心里不由得一宽,轻轻跳下床来,准备约王磊去看书。桐童定睛一看,宿舍里只有宋。狄二人。桐童拿了书刚准备出门,却发现宋佳伟堵在了门口,拦住了桐童的路。当桐童准备后退时,发现自己踩在狄小威的脚上。空气变得异常沉闷,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桐童看着宋佳伟的眼神,昨晚的梦境又一次浮现在了自己面前。宋佳伟的眼神使他想起了那条长蛇和它冰冷的躯体和冷酷的眼神。他惊恐地后退,却发现狄小威狞笑着看着他。
终于有人出手了。宋佳伟的手臂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桐童觉得鼻子一痛,火热的液体顺着嘴角的弧度流了下来,黏黏的。还没等桐童反应过来,他又觉得后腿一痛,出手的是狄小威。桐童觉得身子异常沉重,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彻骨的疼痛把他拉回了现实。接下来便是被宋。狄二人像掷皮球一般地抛来抛去。头痛欲裂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他的头被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地板上,像有人在敲鼓一般,单调的“咚咚”声渐渐夺去了他的意识。“这样可以了吧?”隐隐地像有人在问,“恩。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得罪老子!”另一个恶狠狠地回答。桐童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似乎有人冲进来一般,很着急地把自己揽在怀里,焦急地问着些什么。他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下意识地说了些什么,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屋子里。屋子里有好多好多的人,乱哄哄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生命被四分五裂地扯着,却丝毫抓不住一丝意识。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啪啪”的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回响——那是他父亲用皮带打自己的声音。记得小时候,当他爸爸喝醉酒后就会用皮条打自己和妈妈。妈妈用她的身体护着他,皮带打在她身上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啪啪”这声音一直在他心里响了十几年,想甩不掉的幽灵一样缠着他。“抱抱我!”他下意识地喊。接着便是一阵混乱,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像婴儿在母体的子宫里一样宁静。他睁开眼,进入他眼帘的仿佛是樊帆的模样。他鼻青眼肿地用焦虑的眼神看着自己。“樊帆”抱着他,眼泪像小溪一样流过了他的脖子。“樊帆”看上去又憔悴了些,颧骨又高了些,胡子一大把。“哥,你又老了一岁!呵呵”桐童摸着“樊帆”的脸颊心疼地说。“樊帆”听后,哭得更欢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桐童渐渐静了下来,鼾声小小的。尖尖的,像一只狸猫一样做着他的梦。王磊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刚才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在他面前。当他回到宿舍,他发现宿舍里一片狼藉。桐童躺在地上,脸上全是血。他匆匆地抱起桐童,不断地问桐童是谁干的。桐童含糊地说这些什么,但是不清楚,似乎有宋。狄二人的名字。他胡乱地喊了一阵后,一下子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不敢大意,慌忙把桐童送到医院,顺便拨通了班主任祁老师的电话。祁老师闻讯急忙赶来,并问了王磊一些问题。王磊知道桐童和宋。狄二人平日里的矛盾,再加上桐童在昏迷中喊出了宋狄二人的名字,心里早有了数。他把桐童托给祁老师照顾,自己冒失地去找宋。狄二人理论。宋。狄二人没等王磊说完拳头就抡了过来。所以,当桐童在昏迷中喊桐童的名字的时候,正当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出现着实地把众人吓了一跳。他的脸浮肿不堪,匆匆地跑到桐童的病床前,一下子抱住了昏迷的桐童,泪便流了下来。祁老师看见王磊的模样,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事情的原委,只是不好发作,铁青着脸看着昏迷的桐童和极力控制桐童的王磊。当宋。狄二人被请到祁老师的面前时,他们对自己的作为供认不讳。由于桐童的昏迷,再加上桐童的伤势让众人无暇于对付宋。狄二人,所以宋。狄二人看着混乱的人群,在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桐童在昏迷中一直喊“樊帆”的名字,这使众人对“樊帆”这个神秘人物都好奇了起来。但当祁老师等人对他们解释后,他们才知道樊帆是桐童的“表哥”,独自一人在新疆工作,所以他们对桐童他们这一对难兄难弟同情了起来,更对殴打桐童的肇事者痛骂不已。
桐童的伤势虽在人们的精心照料下,得到了有效地控制,但关于桐童被无端殴打的案件丝毫没有进展。虽然桐童醒后也说是宋。狄二人干的,但因为没有有效的证据,宋。狄二人仍逍遥法外。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出现让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更让宋。狄二人没能再笑下去。原来女孩一直喜欢用数码相机拍一些dv之类的东西自娱自乐,所以她在拍dv时无意中拍下了宋。狄二人殴打桐童的全过程。她勇敢地把自己拍到的dv交予警方,使宋。狄二人在罪证的面前低下了罪恶的头颅。后来,当别人问及女孩怎样认识桐童。为什么肯为一个毫不相识的同学给予帮助时,小女孩的回答让众人诧异不已。“因为他的歌。那首《一帘幽梦》让我知道了桐童这个名字。今天,他无辜受难我理应帮他。”说着,她用异样的眼神朝桐童看去。桐童慌忙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眼光。事情最终水落石出。由于宋。狄二人的性质恶劣,再加上他们的认罪态度不好,他们除了要承担桐童在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之外,学校还给予他们“勒令退学”的处分。宋。狄二人自知毫无意义的争论无法救他们,所以他们也放弃了最后在学校学习的机会。当他们相约到市区乘坐火车回家的途中,由于一场怪风而导致司机的判断失误,他们乘坐的车发生了恶性交通事故,车上无一人生还。
宋。狄二人的惨死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他们是在回家途中惨遭车祸而死的,但同学们仍为这件事的原委进行讨论,褒贬不一。有人说,宋。狄二人的行为真叫人汗颜,这些人渣死一个算一个。有人说,能证明桐童清白的dv是假的,宋。狄二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桐童太做作。更有人说,那个提供dv的女孩和桐童有不清白的关系,这dv也是桐童指示她伪造的。宋。狄二人的惨死是一个有预谋的谋杀,是桐童一手策划的……总之,他们说法不一。但让所有人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作为这个所谓的“桐童事件”中的主要人物,桐童却一直没有出场,学校方面也表现的很平淡,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他们只能看见的是警察每天都忙忙碌碌地做调查取证。但他们其实不知道,他们好奇的这个人物现在正在医院里过着痛苦不堪的生活;他们其实不知道,此刻的桐童早已陷入了一种精神崩溃的边缘。
桐童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内向。感情脆弱的人。一点点对别人来说不痛不痒的打击,对他来说,足以让他遭受灭顶之灾。每天他都被失眠和噩梦困扰,神经已趋于崩溃的边缘;再加上近日来发生的所谓的“桐童事件”更让他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所以,当祁老师让他写一些关于他平时在宿舍里与其他人相处的情况时以供警方调查取证时,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桐童的他那偏激古怪的情绪竟在瞬间迅速地控制了他的思想。回想起自己在大学里经历的种种,一种莫名的委屈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边写边饮泣地写下了一份所谓的“检讨书”,其文如下:检讨书祁老师:当您让我写检讨的时候,我虽满口答应,心里却没有写“检讨”的谱。我根本不知道该把自己放在“受害人”的位置还是“害人者”的位置。有点迷惘,真的。俗语说两个人各有各的理时就会说“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这句俗语。我觉得这句话并不贴切,甚至有些“歪理”在里面。细细想来,如果“婆”和“公”势均力敌的话,这句话还算说到点子上了,但万一有一方木讷或索性是个哑巴,那么这就是单方面受虐了,毫无公平而言,岂有“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之说?可见,它只是特例,谈不上什么普通,更谈不上评价一个事件的道德准绳。所谓的传统道德理念只是害人的东西,不要也罢。
有人曾很“仁慈”地把我爸降了几个辈分,把那年老的老人排在了他孙子或重孙之列,甚至有人索性把他不当人,把他说成“狗”之类的畜牲。而我除了为自己无能,让家人跟我一起下贱之外,我选择了无言。降我爸几个辈分的人还算有些人性和良知,知道我爸还算是个“人”,我还是在心里“感激”他的——尽管他智力有些问题,弄乱了辈分,也是可以原谅的。在这里,我除了替他父母感到一些悲哀之外,不会发表什么言论的。但说我爸是“狗”的人,你们听着!我倒要讨教讨教你们了!看看你们这些大学生——代表中国最先进的文化和修养的知识分子,你们的素质真叫人寒心!我倒庆幸自己是“the end1”,而不是你们自吹自擂的“the first”了。跟你们同流合污,我感到羞耻,前所未有的羞耻!
我们都知道“人畜”分界已有上二百万年的历史了,人应该“进步”到“文明”都不能再“文明”的地步了!但老师,您听听!这说明人的内心里面还是有不少的“兽性”成分在里面,并不断的控制着人的思想,让人也变得“畜牲”了起来,这不得不说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嘲讽,而且是大大的!细想一下,跟人处的最近的。时间最长的,莫过于狗了。这也难怪他们能以“狗”来比我爸了!跟人呆的时间长了,狗身上就有了“人性”;跟狗呆的时间长了,人身上就有了“狗性”!这样比下去,究竟是人有了“狗性”还是狗有了“人性”竟不得得知了。但只要细想一下,狗有“人性”倒是一件好事,人有了“狗性”倒不怎么让人满意了。话又说回来,狗可以用它的“人性”给人看门。讨人喜欢;而人倒有了“狗性”后就会反过来害他们的同类了。从而在这个命题上可以得到一个类似“模糊数学”的理论:狗的世界反倒比人类社会先进了!相比而言,狗倒可以“反狗为主”变成人;而人倒可以“弃人为狗”了!说了这么多,这样如人参一样无头无尾的类比就到此为止!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下,我就索性学学乌鸦,套用一句经典台词,说上一句“人如果把衣服脱了,狗如果把毛褪了,岂不是无人无狗,天下同一了?!岂不省事得多了!”呵呵……忍不住了……想笑了!笑出泪了。不行!我倒!
因为我经常失眠的原因,每天晚上我都“不知羞耻地只穿裤衩,搬上凳子,拿着杯子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以为自己是曹孟德,其实只不过是个无知败类罢了,丢尽了我们219的脸!”坐在阳台上赏月。说起“月”来,我倒觉得挺对不起它的。我让它跟我无辜受骂!真是……唉我检讨,深深地检讨。我错了,老师!真的!
有人说我高傲,其实不然。秉性如此。在家里,我一天说上十几句话,这就是个奇迹!我孤僻,小性!喜散不喜聚的性格是我的致命伤!我沉默,检讨!
今天早上,我的振动手机又害我了!我恍然大悟!古代有因口惹祸的先例。他们都要受“割舌”之苦的。所以,我也效仿古人,给我的手机“割舌”。没有了振动,它也是名副其实的“哑巴”!“哑巴不会害人吧”我想。毕竟,毒“舌”让我“谈舌色变”,不如割掉省心!“今天”是前几天里的概念。现在我还在医院里“对酒当歌”呢!呵呵记得我在老家时,每当我每次受父亲无端的谩骂。想离家出走时,我妈就摸着我的头说:“孩子,外面也是雷大雨多啊!还是呆在家里吧!呆在家里我还可以在你痛苦的时候安慰你,外面可就没人理你了!”望着她的泪眼。望着她病恹恹的双眼,我哭!哭完了,我就不再忍新看她的泪眼,因为她的眼睛太美又太残忍!想着她的话,看着我现在的处境,我不禁长叹:我的妈啊,你的话句句应验,你让我怎么过啊?!往事不堪回首,现实不堪入目!难!真难!
该丢笔了。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自己有些“愤青”了。为了淡化这种“愤青”的氛围,不负与我长夜相伴的明月,我在这篇东西后面写点东西,感谢明月不离不弃地陪伴,也慰劳一下我远方亲爱的知己。
月圆夜思佳人风吹柳动影姗姗,明月团团伴花吟。
举头邀月月无语,低头看花花自泣。
花自伤神月弄影,独留空影伴烛魂。
花谢花飞花漫天,如雨似雪暗送香。
愁云难释园中游,花语飞处泪纷纷。
孤月邀望空对心,倩影三更月有痕。
明月伴歌花伴舞,一声一句诉相思。
撩帘望月问嫦娥,缘何深宫思后羿?
学生:桐童
07年11月15日晚
祁老师看完桐童的“检讨”后,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考虑再三后,他还是拨通了桐童的号码。接到祁老师电话,那是桐童刚吃完药。假寐的午后。桐童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祁老师的话让他立刻走向了神经崩溃的边缘。祁老师说:你的性格和我的差不多,我也是性格内向。不爱和人说话的人。但人是一种群居的动物,脱离了社会他也就像离了大海的水珠,他最终也会干涸的。做为一个人,即使你对这个社会有太多的不满,你也要强迫自己融合到自己周边的环境,不要把自己老封闭在黑暗的环境中。说完这些,他思索再三,最后他才说出了宋。狄二人惨死的消息。当桐童听到宋。狄二人惨死的消息时,他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嗡”的一声,然后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们为我惨死的,而且死得那么惨!……作为同学,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意图……学校对他们的处分……我也不知道学校对他们的处分,假如我知道的话,我就会给他们求情!毕竟,我的错误多一些……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里蹦出了这些字眼。“我不是有心的,相信我!”他痛苦地对祁老师说。说完,他一下子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祁老师一听话的苗头不对,心里暗暗叫遭,听到桐童最后的声音,他更是心急如焚,所以,一挂电话,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等他赶过来时,碰巧有几个警察在询问桐童一些有关他在宿舍里的一些情况及他和宋。狄二人在宿舍的具体相处情况。透过玻璃,当他看到桐童蜡黄。憔悴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时,他的心里不由地悸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痛渐渐滚上心头。他匆匆地跑进病房,语气很不友好地对那些警察说“警察同志,你们好!我是桐童的班主任。我恳请你们可不可以出去一下,以后再来调查取证好不好?桐童现在是个病人,经不起这番折腾。对不住得很,请回避一下,让病人休息一会儿好吗?”警察们面面相觑,呆了一会儿后,他们也就退了出来。
桐童无言地看着天花板,泪水滚过了脸颊:“他们怀疑我是凶手,他们怀疑是我杀了宋。狄二人!他们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我恨你们!我好恨!是你们把我璀璨到这份田地,让我过着黑暗的生活!是你们把我逼入了这个死胡同!是你们!是你们!”他咆哮着喊,神经质地摔东西。祁老师吓坏了,他呆了呆,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他马上跑过去,死命地摁住桐童,慌乱中拨通了王磊的电话。王磊赶过来后,也帮着祁老师摁着桐童。护士们闻讯过来,也慌了神,只好给他打了镇定剂。桐童只觉得自己好累,然后映入他眼睑的是一片白,好像天堂里的光辉——明亮而又纯洁,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桐童的声音渐渐小了,慢慢变成了无声的呜咽。众人见此情景,心里也一松,陆续退了出来。门被掩上了,病房里又恢复了一种像来自母体子宫里的宁静……
第九章2
桐童是在宋。狄二人的葬礼上出现的。做为“桐童事件”的灵魂人物,这个曾经被怀疑亲手杀死两个仇敌的人曾是那么扑朔迷离。他像谜一样消失在公众的视线,然后又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个曾经牵动过不少人心的灵魂人物包括好事八卦者的一下子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人们还是反应不过来,看他也是滞滞的,没有一丝活气。黑色的大衣裹着他瘦小的身躯渐渐地向人群挪来。眼神是忧郁的,脸色也比先前苍白了几分;嘴唇是干瘪的,像被风干的茄子。他静静地走着,仿佛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虔诚而又庄重。人们慢慢给他让开一个小道供他前行,而前面停放的则是宋。狄二人的骨灰盒。宋氏。狄氏夫妇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走到宋。狄二人的骨灰盒前,然后慢慢地欠身,鞠躬。做完这些,他又转向宋氏。狄氏夫妇面前,慢慢,慢慢地屈膝,然后跪在了他们面前。宋氏。狄氏夫妇似乎被他的行为吓了一大跳,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去扶住了他。当他们扶起桐童时,却看见桐童空洞的眼神和无声地啜泣。人们似乎也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有想到桐童会做出这些举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天阴沉沉的,在人们耳中的似乎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桐童的哭声。过了好久,桐童哭够了,他才慢慢地站起来,转身,慢慢地。他的头始终是低着的,像一朵焉了的花朵,无力地支撑着生命。他准备抬头开始说话了。慢慢地,慢慢地,人们先看到的是他的眼睛——空洞无神——像和人要什么却又不动声色。然后是苍白的脸庞和干瘪的嘴唇。他的嘴唇动了动,要发出声却发不出的样子。人们似乎看到一尊石像杵在那里,而它的眼睛里却流淌着泪水,像极了悲伤的尼俄柏。最后,他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似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样子。反复几次。他的喉结似乎动了动,人民甚至可以听见他艰难的吞咽声在他们心头滚过,匆匆地扫过他们的心灵。他最终定了定神还是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嘶哑,顷刻间,像灵歌一样的声音响彻天穹:“我想我是有罪的。这罪虽无形状,也无法用法律来衡量,但它完全可以用人类的道德准绳加以批判和谴责!我是有罪的——罪不可恕——两个逝去的生命可以作证,两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可以作证,在场的各位可以作证!曾经,他们像小鸟一样快乐地在操场上奔跑,向人们展示他们健康的体魄,希翼保护他们爱的人;而现在他们却躺在冰冷的盒子里,而且要永远躺在那里,没有亲人和爱人的陪伴。曾经他们有过美好的爱情,每天他们会和恋人难舍难分,想和他们心爱的人永结”百年之好“,生儿育女,儿孙满堂,携手到老;而如今他们的恋人却要以泪洗面,努力去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曾经,他们多希望自己会守护在父母的身边,照顾他们,让他们安享晚年;而如今两对老人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对着两个木盒子哭泣,以此来寄托他们的哀思。你们应该愤怒,为他们的年迈的父母——两鬓早已苍白的老人;为他们的恋人——整日面对明镜,用她们的眼泪祭奠她们的爱情;为你们——拥有人类的良知,并爱着他们的人。你们应该愤怒!因为是我,一个罪不可赦的人毁掉了他们的幸福。因为我的存在,使他们在常人眼里唾手可得的幸福,竟成了他们遥不可及的梦。你们完全可以对我殴打,以此来发泄你们的余愤,用它来尙飨死者,告慰他们的灵魂。但你们相信我,我不是有意的!这场悲剧不是我一手策划的——尽管有人曾经这么想过!我完全可以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也完全理解他们的这些想法,但我是无辜的,我是清白的!这是不容质疑的!苍天可以为证!碧水可以作证!世界的万物可以作证!他们的死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我不喜欢悲剧!请相信我!
我知道,现在以的我身份和处境来寻求你们的谅解,我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但我会坚持!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会让有罪的。无罪的真相浮出水面,还给死者和活着的人一个清白!现在,面对苍天,我泪流千行!此刻的我和我在年少的时候,无辜遭受父亲毒打。而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心情一样。我有泪无处撒,有苦无处诉!我陷入了一个生活的怪圈,而这个怪圈已折磨了我十几年。记得在儿时,曾经无数个夜晚,当醉眼惺忪的父亲用皮带抽打我时,我就如像现在一样迷惘。无助……
“我是一对感情不和的夫妇无意间的产物。我的出现本来就是尴尬和错误的。他明明知道彼此不爱对方,但他们就是要折磨对方,不让对方有一丝的安宁。他们是敌对的,他们又是相互依靠的——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的存在,他们不能走出对方的视线,因为古老的道德准绳的束缚。曾经劝过他们离婚,那时我在五岁的时候。因为我相信,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种折磨。如果他们离婚,他们就可以摆脱对方的精神枷锁,他们会更好的生活。而且,我相信他们会依旧爱着我的。但他们回答我:不行,因为你的存在!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憎恨自己的存在,憎恨那古老而又不允许人背叛的道德准绳。想过死,方法不止一种,但没有勇气。我不是个勇敢的人,这我从小就知道。因为我的不勇敢,每天我看到的是爸爸粗壮的手臂在漆黑的夜晚梦呓般地舞蹈。顺着那粗壮的手臂在空中划出的优美的弧度,我看到的却是缩在墙角的母亲和她倔强的眼神!她的眼神包含有对爸爸的不服。对命运的不服。她的眼神唤醒了我心里一股无法说出的情感,然后心就痛了,奋不顾身地扑在妈妈身上护着她。背开始痛了,因为爸爸强有力的拳头的撞击。拳头累了,会有鞭子;鞭子累了,便是他粗大的鼾声。我恨过他,恨得咬牙切齿!我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他死了,我和妈妈就不用受气了!曾经,当那根鞭子无数次地在我眼里闪过,我的心就开始滴血,然后无数的黑暗把我包围。笼罩,一点也不剩!有时候是我护着妈妈,有时候是她护着我。曾经,当那根鞭子无数次地在我身上滑过,我的灵魂就开始滴血,一滴一滴的,像美丽的花朵一样妖冶。当我的灵魂开满花朵,我也变得伤痕累累了。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能长大,并拥有一对像天使一样的翅膀,这样我就可以杀死爸爸,可以载着可怜的妈妈到处翱翔,不会让她再躺在一个不学无术。醉眼惺忪的男人怀里,受尽他的百般凌辱。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听见母亲痛苦而又压抑的哭声。她的哭声好似一把刀,轻轻划过我的心,让我开始拷问自己的良心。我的心碎了,信仰也没了。从此,我就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真爱。从此,我就用我的倔强抗拒着这个世界,不管谁对谁错!
“来到新疆,我是为了疗伤。我累了,想准备忘掉一些事和一些人,从心底里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安宁和平静。来到新疆,我是为了躲避我那可怜的母亲和她那忧郁的眼神。我开始怕了!我怕面对那些和我相处的行行色色的男人和女人。不知何时,我的孤独开始疯长,像海藻一样四分五裂地生长。它是野性的,毫无理性而言;它的力量是强大的,可以杀死若干个人的思想和生命。因为悲惨的生活,因为孤僻的性格,每晚我都会无助地缩在墙角,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希翼有人会抱我,哪怕有轻蔑的成分在里面。很羡慕他们能像兄弟一样进进出出。谈笑风生,但我知道他们的世界不适合我,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每天晚上,会悄悄溜进水房,拧开水龙头,水就像重新得到自由的天使一样唱着快乐的歌冲出了禁锢它们的囚笼,但我知道它们是孤独的,和我一样。我听到我的灵魂在唱歌,我却没有了方向……
“准备和宋佳伟。狄小威二人和解,就在我们第一次闹矛盾后。但现实是残酷的,苍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他们被开除的时候,我还在昏迷中,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当他们发生不幸的时候,我还被医生不停地用冰冷的器械在我身上割割划划。可如今,我亲爱的兄弟们!我该怎么向你们传达我的悔意,以此来寻求你们的谅解。看着你们被放在那冰冷的盒子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兄弟们,走慢些,走慢些!让我抱抱你们!你们恨我吗,我亲爱的兄弟们!兄弟们,我们只是孩子啊,为什么上苍要这么惩罚我们!我们只是孩子啊,我们在这个社会里,能做的只有索取和妥协啊,我可爱的兄弟们!泪,像晶莹的珍珠,滴在我的手里就成了美丽的钻石,照亮你们走向天堂的路!安息吧,我的兄弟们!记住一个叫桐童的人,记住他的模样,我们来生再一起走,再做一次兄弟,那样我们就不会这么敌对了对不对?”
人群里始终是沉默的。他们静听着桐童的言语,泪不停地滑过脸颊。哭声先是小小的。细细的,后来变大了起来。宋佳伟。狄小威的母亲都轻轻地走向桐童,温柔地抱住了这个瘦小的男孩。她们原谅了他,理由是桐童的一句“兄弟们,我们只是孩子啊,为什么上苍要这么惩罚我们!我们只是孩子啊,我们在这个社会里,能做的只有索取和妥协啊,我可爱的兄弟们!”。她们怎么也恨不起来这个曾害死她们孩子的人——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却把他们推向了死路,不管这个力有多么小!桐童缩着身,哭声渐渐大了起来。是的,社会是复杂的。而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作为还是孩子的桐童他们,他们能做的只有索取和妥协。当桐童后来自杀后的若干年后,仍会有人记起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和他面对复杂的人生的迷惘和拷问。若干年后,仍会有人记起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憔悴的身影和他低缓的声音。唉既便如此,随着时光的不断流逝,谁又能真正了解那个黑衣的少年真正的心思?!能使他们记起的恐怕只有他的眼神有多么的空洞无助……
第十章1
桐童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当他回到宿舍时,映入他眼帘的是王磊焦虑的眼神。他一下子扑到王磊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抱抱我!我好累!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知道!”王磊哽咽着说。空空的床位,而且一空就是两个啊!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至今还记得宋佳伟和狄小威不久前还在一起谈笑风生,而如今他们却如昙花一样凋零。桐童回想一下这个月来发生的事,恍然如梦。他再次感到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面对两个空空的床铺,桐童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嘴里不停地呢喃:“兄弟们,原谅我!请你们记住我的模样,来生我们在做兄弟!到那时我们不会这么敌对了,对不对?”王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扶着他的肩。苏鹏和封小杰回到宿舍时,那正是桐童跪拜宋、狄二人的床位的时候。他们看了看桐童,泪便滚了下来,拥过来抱着桐童痛哭不已。哭够了,他们上床睡觉去了,只留下桐童和王磊一站一跪的沉浸在黑暗中,让黑暗把他们一点一点地笼罩。
桐童的手机是在凌晨五点钟响起的。桐童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一看,是樊帆的号码。桐童内疚地接通电话,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因为在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不少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对樊帆的心也淡了些;再加上自己住院期间,手机被迫关机,切断了一切外间的来源,所以他更无暇顾及樊帆的安危。所以当他打开手机看到来自樊帆的上千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时,他偷偷地躲在墙角哭了个够。所以,怀着一种愧疚的心理,自从他出院以后,他也不敢给樊帆电话和短信,仿佛那相思就像秋天熟透的草莓,一触就落的样子。此刻,当他的心趋于平静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疏忽和残忍。电话通了,电话的另一头却是一阵沉默。后来,当他等的累得不行了,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樊帆和桐童在一起的时候,樊帆经常这么捉弄他,所以他还以为这次电话是樊帆的恶作剧。)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好,我是n市交通局的。请问你认识樊帆吗?他在酒醉后回家的途中发生了车祸。我们是通过他电话里的‘通讯录’里知道你的。我想,如果你要是方便的话,请你务必在接到电话后,请务必赶到市医院,因为樊帆的情况比较危险。”桐童接到电话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樊帆”“危险”等几个字眼在脑子里翻腾。桐童刹那间陷入了思维混乱状态,脑子里只有或断或续的意识一明一闪地折磨着他的神经。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时,他“哇”地哭出声来,赤着脚跑出了宿舍。当他跑到一楼时,他绝望又慌乱地摇着宿舍楼的铁大门。他摇累了,心也绝望了,只得懒懒地瘫坐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好久,当冰冷的地板惊醒了他的意识,他慌忙向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窗户冲去。但当他刚提脚准备新一轮的冲刺时,他却与刚冲下楼来的王磊撞了个满怀。原来,王磊一看桐童慌乱地跑出宿舍,心里又想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要在桐童身上发生,再加上桐童的身子刚痊愈,他又怕桐童有什么闪失,于是心里有些不放心,也焦急地尾随桐童跑了出来。当他跑到一楼,他却看见桐童慌乱地跑着,正和自己撞了个满怀。桐童一看来者是王磊,于是他无助而又绝望地朝王磊咆哮:“他出事了!樊帆出意外了!哥,快帮我出去,我要见他!”王磊听了,木然地点了点头,匆匆地拉着桐童向一楼和二楼之间的窗户冲去,小心地帮着桐童逃出了宿舍楼,目送他离开……
一路上,桐童不停地狂奔着,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只是一片碎小的光晕,让他分不清哪里是路。呼呼的风声和他赤脚撞击路面的“啪啪”声音在这夜里格外地响,渐渐地回响在他的心头,慢慢夺走了他的意识。他一步一步地跑着,头上慢慢沁出汗来,身上也腻腻的。汗滴慢慢地模糊了他的视线,使他面前的景物慢慢变得虚幻起来:他分明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嘴里不断地在嘀咕,手舞足蹈地谈论着什么。当他越过半圆形的人墙,他分明看到樊帆像一只被拧断脖子的大鸟,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神也变得涣散,只是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桐童的名字。“樊帆”他心里痛苦地喊,泪水再次地模糊了双眼。冰冷的泪水渐渐清晰了他原本模糊的意识,眼前的幻景也早已不再存在。他拭去两腮的泪水,此刻才意识到樊帆对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自己心里是多么的在乎他、爱他。说实话,当他在意外中认识樊帆并和他同居的这段日子以来,甚至在后来,他接受了樊帆的爱,也有感激的成分在里面。而如今,在这冰冷的大街上,在呼呼的风声和他赤脚撞击路面的“啪啪”声里,和着不断流下的泪水,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樊帆的爱有多沉重!曾经,在那破碎的记忆里,当涛涛出了车祸后,他也是在寒冷的夜里去看他的。同样的景物,同样的心境,可他等来的结果却是一个长眠地下,一个生死未卜。他爱的人啊,他们都是他爱的人啊!他在此刻才感受到心如刀剜的痛苦。这是涛涛出了车祸后他才感受到的痛苦。现在,他在樊帆病危时也有这种痛苦,他才意识到樊帆已替代了涛涛,一点也不剩。也就是说,因为这次车祸,他才爱上了樊帆,死心塌地的。他对樊帆的爱也因这次车祸而变得透明,毫无杂质在里面。涛涛死后,他心里的那种万念具焚的感觉有占据了他的意识,而如今,这种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他不停地一深一浅地跑着,他慢慢地咀嚼着失去涛涛和樊帆的痛苦,泪流过他的脸颊。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能再失去一个!他心里不断地想。
当他推开医院的大门,医院走廊里的所有的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这个衣冠不整、赤脚的少年。他没有理会那些人惊诧的眼神,匆匆地拨通樊帆的手机。经过漫长的等待,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耳语一阵后,他匆匆地挂机,慌乱地跑到电梯前,胡乱地摁着电梯。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他匆匆地跑进电梯,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早已飞向樊帆了。医院大厅里又恢复了昔日里的忙乱,仿佛桐童从来没有出现一般。桐童的出现,仿佛定格了整个医院的时间和空间,但等桐童的身影消失后,他们又恢复了昔日里的漠然。这些慌乱的病人家属他们见得多了。他们通常以常人想象不到的着装和举止出现在公众的视野,然后会在医院里静静地等待。有的人等到的是喜剧,所以他们原本蹙紧的双眉就会在瞬间展开,脸上也会流出欣慰的微笑;而有的人等到的却是悲剧,所以一阵静默后,会传来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对于这些,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人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只是一种生命形态,只能表明一个活着的生物体,只能表明他会有喜、怒、哀、乐的表情。他会有自己的思想,会被自己的思想左右。他可以是光明磊落的,也可以是卑鄙龌龊的。他可以一夜间从一个乞丐变成一个百万富翁,也可以从一个百万富翁变成一个乞丐。他可以是骄傲的,被人众星捧月地围着,享受阿谀奉承的目光,并可以揣测那阿谀奉承的目光下,伪装的别有用心的邪恶;他也可以是自卑的,被人像踩花一样任意蹂躏。但这一切能说明什么呢。随着光阴不断地流逝,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死,则是一种休止,一段落幕。在这段休止和落幕的背后,有人绝望过,有人叹息过,有人逃避过,也有人沉默。但不管人们以什么态度看待死、面对死,死却是一个人无法逃避的终结。一个人的死只是一种清算,算不上什么值得恐怖的事。作为三界之间的一个轮回站,它做的只是终结一种生命形态,然后去酝酿另一种生命形态。所以,死是一种仪式,无须劳思费神地去逃避,也无须急不可待地去等待。顺其自然,顺应天理的安排。一切徒劳都无济于事。万物皆有定数,每个人的命运,冥冥之中早有了安排。既然万物皆有定数,那么那些徒劳的反抗又有什么意义呢。凡事皆有因,凡是皆有果。你种下什么因,它就会给你结什么果。因果报应是一种循环。所谓“报应不爽”就是这个道理。有些“果”不是没有“因”,只是种下的“因”还没到结“果”的时候。这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也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对于一个见惯生离死别的医生来说,他们的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
进入电梯,桐童四周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和原有的安宁。在这个静谧的环境里,桐童才有精力去想最近发生的事,自己的意识也会一点点得不断地恢复了过来。电梯依旧缓慢而又平稳地上升着,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心里却在刹那间平静了下来,平静得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奇。当电梯指示灯为“9”时,他早已没有了先前刚进医院时的慌张。随着悦耳的音乐声,电梯的门也缓缓地打开。桐童早已没有了先前刚进医院时的慌张,他轻轻地理了理头发,慢慢地朝樊帆的病房走去。
樊帆的病房是走廊的最后一间,昏昏暗暗的,很不让人舒服。桐童心情复杂地走了过去,近日来发生的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他心情复杂地透过玻璃看到早已瘦得不成人形、全身插满管子的樊帆,心如刀绞,泪不由地滚了下来。但尽管如此,他表面上却强憋着泪,不让自己显露出来自己真正的情绪。所以,在别人眼里,桐童依旧是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只不过他眼睛里盛满的忧郁,并一点一点地从眼睛里流出,感染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精神恍惚地后退了一下,却踩在了一个人的脚上。此刻,他才注意到,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还歪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男子高高大大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那种疲惫是直接的,也是坦白的。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好像是一个好人的样子。看着他睡眼惺忪、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桐童心里不由地笑了一下。脸上付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后,他决定捉弄一下这个木讷而又腼腆的男子。“嗨,我是桐童。电话是你打的吧?”“我叫狄峰。电话是我打的。”统统听到一个“狄”字后,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忧伤。但他稍作调整后,又决定拿他开涮:“你既然拿了他的手机打电话,那么你也看过他的短信了?”“没……。”,狄峰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没底气地说,“我是在他的‘通讯录’里发现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再加上他昏迷中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呵呵,你说得倒轻松!你看了也假充没看,来个死活不认账,我又能把你怎么着!这全得凭良心说话了!”“……”桐童一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心里早已大呼不妙,再加上他这般说话的模样,心里又凉了几分。但想到日后自己和樊帆所要面对的情况比这还要艰难几十倍的时候,他的心也平静下来,准备给狄峰说明他和樊帆的真正关系,以便给日后的状况打打气,好让自己输得不是太狼狈。既然桐童这样想了,他也不再有什么顾忌,反而看着狄峰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竟有些不忍。他本来只是想和狄峰开开玩笑,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样子!他静静地倚在墙上,一种疲惫让他不由自主地靠着墙瘫坐了下去,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过了好久,他才对狄峰说,说说樊帆的情况吧。
狄峰看着自己眼前衣冠不整、赤着脚的少年,他的心里不由地一颤。他很难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就是桐童。从他头上沁出的汗珠和由于长途的奔跑而冻得通红的赤脚,他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个衣冠不整的少年和昏迷的樊帆的确存在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桐童哀怨而又平静的眼神把他的心痛调动了起来。他的眼神是是多么复杂啊!忧郁、悲哀、焦急而又故作平静的镇定。这种眼神不是一个肇事者的家属所拥有的。他巧妙地隐藏着什么,但又不动声色。你看起来他在和你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或一个玩笑,但它都会把你置于死地。他的嘴角经常是上扬的,似乎它一动就会蹦出一个笑话或一个浅浅的微笑来。但他的微笑却是致命的,他的微笑足以让你感到恐惧——它已看穿了你的心思,它也看穿了你的预谋。他的笑始终是甜甜的,但又是经过深思远虑的。他的笑就像一面镜子,一下子就看出了你的心事,而且是双面的。就像他的那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狄峰的要害。狄峰当然看过樊帆手机里的所有内容。当他看到樊帆手机的“通讯录”里只有桐童的名字,并且是以“爱人桐童”的方式出现。他开始对“桐童”这个人充满了兴趣。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樊帆如此惦记,让他在昏迷时也只叫“桐童”,而不是别人。当他听到桐童懒懒的声音时,他惊得差点连手机也拿不稳。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理念让他们走在一起的,他突然对桐童和樊帆的隐私很感兴趣。在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的驱动下,他偷偷地打开了樊帆手机里的“收件箱”。那一条条暧昧的短信迫使他一口气读完它们。读完了“收件箱”里的短信,他的心却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脸色变得煞白,仿佛做了亏心事一般,心怦怦地跳,像和着他的心意。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读完了“发件箱”里的信息。他当然知道《上邪》,他更知道“你侬我侬”,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摆在自己眼前的短信。不知为什么,他对桐童这个人更好奇了。是这样一个叫“桐童”的人能让樊帆如此惦记,让他在昏迷时也只叫“桐童”,而不是别人;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会说出“你侬我侬”这四个饱含了无限爱意和眷恋的字。他看完短信后,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吸,手却是颤抖的,连烟都拿不稳。吸完了烟,他的胆量也大了起来,拨通了桐童的电话。声音是低沉的,是经过他刻意地装饰的——为了逃避他看完短信后的内疚心理。这对超越人类道德准绳的恋人给他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不知道他们该以什么态度走完他们认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恋人的人生。他在给桐童的电话里语气是沉缓且不容置疑的,毫无商量的语气在里面。这对桐童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这也是他要期望达到的效果。他要考验桐童,他要考验桐童对樊帆的爱,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真爱存在。在他眼里,真正的爱情是不存在的。有人认为爱情是靠甜言蜜语来维持的。其实不然。难道爱情真的这么肤浅吗?当然不是。爱情虽需要言语和性爱点缀,但爱情的真正精髓却是物质。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失去肉体的美人——虽然在你眼里他仍以“美人”的形体出现,但她却没了内涵。她看上去虽秀色可餐,但却成了一个幻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所以,爱情是空洞的、虚幻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在里面。试想一下,在你危难的时候,是谁肯不离不弃地拥抱你、在乎你;在你饥饿的时候,又是谁肯给你奉上香喷喷的饭食;在你寒冷的时候,又有谁肯温柔地给你披上外套把你紧紧搂在怀里和你共同抵御凛冽的寒风的侵袭?不会有人!不会!他(她)会在你有富足的物质条件里依赖你,但等危难到来时,他(她)会和你分清界限,一分一厘都要算清——这是好的结局;更有甚者,他们会落井下石在背里暗算你、打击你。在你危难的时候,惦记你的只有你的父母——但那爱已是客套的。当你小的时候,他们会在你危难的时候保护你,但等你大了、成家立业了,你的父母就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对你也从容了许多。你回家一趟,他们会用待客的眼光审视你,说话也是客套的。但爱人却不同。在理想状态下,在爱你、疼你的爱人的呵护下,你的人生中四分之三的光阴是和他(她)度过的。他(她)待你是贴己的、温暖人心的。他(她)待你就像酒一样浓烈而又含蓄的。他(她)对你的爱是沁人心扉的,一点一点地虏你的心。但爱情就像酒一样,它再浓烈香醇,它也要“小麦”去酿造,而且稍有不慎,它就会触暗礁,会坏的,从心眼里坏。到那时,他(她)平日里对你有多好、多么爱你,他(她)也会多么恨你。他(她)的爱是小孩子气的,但又是最尖锐、伤人的。他(她)对你的爱,到那时却是最伤你的那种。爱和恨是一种对立的等价交换物。当你付出多少爱,你也会得到多少恨。他(她)会把你的爱的对立等价物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甚至会变本加厉。但放眼望去,在这个利欲横流的世界,你能找到多少个这样“理想化”的爱人,肯用他们的心去精心经营他们的爱情呢?异性都如此,更何况是同性!所以,一个人可以相信爱情,但千万不要沉溺于其中。这不是随波逐流,这只是一种自卫。虽然套一个壳在自己身上是沉重的,但它至少是安全的。就像仙人掌一样,虽浑身是刺,但它能保证自己的心是一汪清水,纯洁无比,仅此而已。但当桐童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闪过,然后他根深蒂固的思想开始碎裂。他显然是匆忙赶过来的。由于长途奔跑的关系,他的脚被冻得通红,脸也被冻得紫青。但他的眼睛是犀利的、尖锐的。他看出了他的胆怯,并故意打击他、讽刺他。他不敢再去看桐童的眼睛,腿也有些微颤,似乎有妥协的样子。桐童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良久才说:“看着我的眼睛!你现在很胆怯对吗,因为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很矛盾对吗,狄峰?你想用沉默面对我对吗,狄峰?但狄峰,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幼稚!你既然看了我们的短信,你也应该知道了我们的真正关系。我要满你也瞒不住了,不如索性告诉你。我们不是亲戚,我们是恋人!”说完,他用他惯用的微笑应对狄峰,并用复杂和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狄峰自始至终都是胆怯的。他的胆怯虽经过他精心的修饰,但他还是逃不过桐童犀利的眼睛,还是一点点的暴露在了桐童的眼前。他始终不敢去面对桐童的双眸,只是一个劲地狠命吸烟。烟已吸得多了,脚下的烟蒂也多了起来,但狄峰依旧吸着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他吸完一盒烟又准备抽时,却被桐童一下摁住了他的手。桐童看着狄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对他说:“狄峰,你要躲到什么时候?有些事情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的对不?你不可能就这样沉默一辈子吧!”狄峰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呆了呆,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试了几次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子向前欠了欠,痛苦地用双手狠狠地捋了捋他充满油光的脸,手无奈地在空中动了几顿,最后才下定决心给桐童说了实情。他首先承认了自己偷看樊帆短信的事实,并诚心地给桐童忏悔。桐童冷哼了几声,仍坐姿不变地冷眼看着他。空气顷刻间变得沉闷了起来。虽然医院走廊里的灯光不是那么明亮,看不清桐童的面部表情,但他仍能感觉到桐童充满敌意的眼睛和他冰冷的眼神。但正如桐童所说,有些事情还是要他去面对的,并不是他所能逃避的。所以,他用颤抖的声音给桐童说自己发现樊帆及如何送他到医院、如何因为好奇看樊帆的信息的全过程。桐童在狄峰诉说的期间,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坐姿也没有改变。但他一边听狄峰诉说,一边无声地流泪。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思想也变得模糊起来,到最后他甚至听不到狄峰在说什么,只看到狄峰一张一翕的嘴唇,然后大脑里一片空白……
第十章2
原来,自从樊帆和桐童在校园里匆匆一别后,樊帆的心就变得懒懒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神来,干什么什么出错。他的脑海里依旧充满了桐童的身影,或喜或悲,或娇或嗔的面孔。就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桐童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有多么重要。白天如此,夜里,他更是睡不着,一闭上眼,桐童的样子就一下子浮现在了自己面前,可睁开眼一瞧,桐童的床位依旧是空的。床虽在,可人已去矣!如此一想,他的泪流地更唤了,心也跟着碎了。他轻轻地搂着桐童的枕头,仿佛搂着桐童的身子一般忘情地吻着;可等他清醒过来,泪眼朦胧。第二天,他醒来精神也是散散的,无法提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身子也不用自己使唤,干什么什么出错。他的老板疑心他神经出了问题,于是借故辞了他。没事干的樊帆心里更乱,因为这样一来,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思念近在咫尺而又远在天涯的桐童。曾经偷偷去过桐童的宿舍,呆呆地站在桐童他们宿舍的不远处偷看宿舍里的桐童,但他每次都扑了个空!有时会坐在桐童他们学校的长椅上,呆滞地看着看着匆忙走着的人群。他每看到一个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就想“这个人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是桐童吧!”但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人依旧来来往往,却就少了他的桐童。偶尔会看到桐童蜡黄着脸面无表情地走着,但他就是不敢朝桐童走去——他会躲在亭子背后偷偷流泪——他怕他忍不住会流泪,他怕他的出现会搅乱桐童正常的学习生活。他相见桐童,又怕见到他,所以每次他都怀着希望地走在桐童他们的校园里,每次又心灰意懒地离开。希望多了,失望也多了起来。他曾在背地里哭过很多次,也曾醉过多少次,但每次哭过、醉过后,他的心却像明镜似的,明亮明亮的,能看到桐童的影儿——而且是双层的。但在近些日子以来,他发现桐童不见了。当他偷偷去过桐童的宿舍,呆呆地站在桐童他们宿舍的不远处偷看宿舍里的桐童,他却看不到桐童的身影,他们的宿舍也老熄了灯;校园的长凳上等桐童,也看不到他期盼已久的身影。于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心里慢慢升起,然后再不曾消失过,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寝食难安。其实这种预感在他一个月前的一个午后就有了。当时他在喝酒,心却不由得痛了一下,然后他拿酒杯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酒撒了一地。从此,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再也没有消失过。他预感到桐童出事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这么帮他。每晚,他都会梦到桐童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大叫,旁边有莲裳在给他说些什么。他会在梦中惊醒,然后他就狠命地给桐童打电话。但当他拨通桐童的电话,他老听到的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一句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这更会加重他的猜疑,所以他每隔几分钟就给桐童一个电话,疯了似地打。但电话打得多了,希望也就没了。有时会恨自己的懦弱和桐童的狠心,故意赌气不打电话给他。但他不知道,思念这东西最会折磨人。你哪痛它就会在哪狠狠戳你。它是无形的、流质的,既无质量,却又会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它会把你的心拉长,变薄,甚至会把你的心拉得透明透明的。它会折磨你的眼睛,会折磨你的耳朵,甚至会在感官上狠狠地打击你,让你摸不着北。它会折磨你的思想,骨子里折磨。想人想得多了,心也就会跟着变懒,会让你失去对生活的热忱。想人想得多了,那思念就会变成一种隔膜——虽薄,但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似的。于是,思念就会变成一种怨,怨多了也就成了猜疑——哪坏就猜哪——虽不是有心却胜似有心,赤裸裸却残忍,就像被活生生地剥你的皮,血淋淋的。樊帆对桐童的思念就是这样露骨。“他出什么事了!他让人骗了?他生病了?他让人揍了?甚至……他死了?!”种种念头因此而生,甚至一个比一个残忍。种种的猜疑齐涌心头,让他百感交集。电话摁一次不过瘾,索性摁个够,直摁到手酸了没劲再摁为止。心理时间把空间时间拉长了。于是,在樊帆眼里,时间仿佛就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一种莫名的委屈会乘机侵蚀他脆弱的情感,于是泪便跟着流了下来。电话打不通了,就发短信,一条条地发,直到桐童肯接为止。电话费完了就充,一百一百的,仿佛不是自己的钱,冲到衣兜见底了才肯罢休。此刻,他的情感仿佛就像没有任何物质可以填充的水一样,必须加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百般滋味在心头,于是心便明晰了起来,开始觉得痛了,痛彻心扉。但那空虚的情感就像无底洞一样,是无法用杂七杂八的东西填满的,永无止境的空虚就像幽灵一样折磨着他。有时,当希望会变成失望,当听的那机械的声音多了,他的世界也变得虚幻了起来;有时,当短信发的多了,却都像石子掉入无底洞、无法听到回声的时候,一种无明火会在心里突然升起,让他烦闷地把手机扔在地上狠命地砸、狠命地摔。但砸完、摔完后,一种疲惫就涌上心头,然后看着空空的房间哭得声嘶力竭。有时会狠心关机,希望自己隔一点时间打开手机后就会蹦出一个“未接来电”或一条“未读文字信息”,然后打开它们后就会蹦出“爱人桐童”这几个让他欣喜若狂的字眼。但希望总是空的。如此几回后,他觉得折磨自己够累了,于是决定用酒精在精神上麻醉自己。起先是在自己的屋里小酌小饮,后来便胆大了起来,拖着瓶子在街上一摇一晃地走。桔黄的灯光下突然就会出现一个黑色的缺口,于是樊帆便出现了。路灯似乎斜着眼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这使他很不舒服,于是他朝路灯胡乱咆哮几声后便颓废地倒下了。
车子是冷不防的出现在他面前的。那时,樊帆还拖着酒瓶在街上摇摆着,心里还想着如何去报复那“狠心的贼”。心里有若干种方法,于是心里就有了一种很满足的情绪,表情也是痴痴的,似乎在笑,嘴角一动,却是一大串口水。走累了,于是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他仿佛又看到桐童躺在他旁边,倚着自己傻乎乎地睡。于是,他对桐童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对桐童的“恨”早已化成了一潭柔情的水,一荡一荡的。不知过了多久,估计是地上的寒气弄醒了他,也可能是桐童的呢喃哄醒了他。他一摇一摆地挣扎着要起来,东倒西歪的。他刚起来,他便看到了那刺眼的光就远远地朝他飘来。看着这暖心的光,他的心也活了。他傻傻地笑着,一个劲地朝车挪。但当他愈靠近那车,他却看到桐童朝车子一个劲地飘,比他快多了。他也看见莲裳一个劲地朝桐童招手,桐童也兴奋地跟他飘去。莲裳对桐童耳语一阵后,他们一起兴高采烈地朝车子飘去。“不要,桐童!”他本能地喊,跟着他们超车子扑了过去。一阵强光一闪后,他觉得身子轻了起来,飘飘欲仙的样子,然后便是一声钝响,似乎有热乎乎、粘粘的液体从脸颊上流过,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狄峰接到报警电话后,他就马不停蹄地感到了现场。当他看到那司机面如土色、语无伦次的模样后,一股莫名的火气从他心里升起,让他烦躁不堪。“妈的,救人要紧,你他妈的烦什么!”于是司机赶紧闭嘴,七手八脚地把樊帆送进了医院。接下来的事也似乎明晰了起来。狄峰记下那司机的电话和通讯录后便打发他离开了,自己则留下来等一个叫“桐童”的人出现。这些事实狄峰不可能都知道,桐童更是如此。知道它们的,恐怕只有昏迷不醒的樊帆和那轮渐渐西沉的冷月了。
狄峰最后还是得到了桐童的谅解,也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二人互换了号码,因为公事,也便于他们以后方便联系。狄峰答应桐童保守他和樊帆的秘密。他说这句话,一是为自己去嫌,二是想用自己的“爱情观”潜移默化地感化桐童,让他放弃对桐童不太现实的爱恋。而桐童自知狄峰心里的想法,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并不言语。“傻狄峰,纵使你千劝万劝,我也不会放弃樊帆的。人各有定数,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把我们的命运安排,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是等待。既然我的定数是樊帆,我也就会一如既往地走下去,不会因你而左右的。”如此一想,自己的心里倒明晰了一些。他虽和狄峰挨着坐在一起,但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尴尬。所以他们都缄默不语。此刻,在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樊帆。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病房的门张望,希望它会在它们小憩片刻的时候突然被打开,然后他们就会看到让他们共同牵挂的樊帆……
第十一章(上)
樊帆病房紧闭的大门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才打开的,那时桐童还在小憩,狄峰因为无聊去医院别出闲逛去了。在这期间,王磊来过,他给桐童带来了衣物后,嘱咐了几句就走了;然后,狄峰也出去给他买了盒饭,摇醒熟睡的桐童,示意他也吃点——其实,这些盒饭是狄峰特意给桐童买的。桐童本无意吃饭,但又恐灰了狄峰的心,于是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狄峰也只其缘故,也不忍说破,傻傻的看着桐童一口一口地吃饭。桐童只顾埋头吃饭,哪能理会狄峰异样的眼光。狄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喜欢看桐童吃饭的样子;就是喜欢看他满足于自己的世界里的样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桐童,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想摸桐童的头,但手伸到半空却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摸桐童的头,更不知道他这一举动是出自哪一种心理、什么样的情感。在他眼里,此刻的桐童才是最天真、最不设防、最真实的桐童;此刻的桐童方能表现出他对生活最基本的妥协,不会对人类产生敌意。他这一举动有些是出于怜惜,但更多的是出自他发自心扉的、无法言语的情感。他的手一点点地靠近桐童,心也怦怦地跳,脸也变得烧了起来;喉结轻轻地动了动,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的手刚触到桐童的头发时,桐童猛地抬起头来。两人同时僵了起来,但各有各的心思。桐童是出自困惑,狄峰却出自羞愧。两人的脸同时红了起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空气在刹那间变得沉重起来,沉甸甸的让他们都喘不过气来。狄峰脸红得厉害,讪讪地缩回手,傻傻地想解释些什么,却说不出口来。“我出去走走。”他最后说。桐童并没有挽留,只是轻轻点头而已。狄峰如大赦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世界又归于平静。桐童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沉浸在他自己的梦乡之中,也就在此时,樊帆病房的门开了。
病房的门开了,先出来的是一位神色疲倦的医生,然后映入他眼睑的是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各种医疗设备的护士们。桐童刚准备跨入病房的第一步,还没等桐童反应过来,一个护士使劲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并指了指“急症室”的牌子。桐童会意,刹住了脚步。也就在此时,主治大夫这才注意到了桐童,细细地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叫桐童去他的办公室。经过一大段曲曲折折的巷道,医生打开了一道又老又破的门,然后领桐童进去。桐童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空空的,只有一个办公桌和一张床,另有两个很有年头的凳子;墙壁上也空空的,只有办公桌的上方悬着一张周边发黄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很年轻,但并不是医生本人。医生看着愣了神的桐童,轻轻地咳了一声,桐童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渐渐从相片上移开,羞赧地看着医生。医生并不理会桐童的目光,只是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凳子,示意桐童坐下。“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医生看了看他轻轻地问。“他是我表哥。”桐童很没底气地回答。医生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短短地“哦”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 此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空气渐渐变得沉闷起来。桐童不好说什么,只好表情很不自然地坐着。刚开始桐童还可以忍受,但时间一长,桐童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头垂得更低了。正当桐童渐渐感到绝望时,突然医生的一句问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他在新疆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桐童正尴尬得无地自容,突然听到医生的问话,他的心里一松,如获大赦一般地回答:“没有。他父母在一次意外中死了。现在,我父母又远在陕西,所以我们俩在新疆相依为命,并没有其他的亲戚供我们依靠。”“那你的意思是说,樊帆现在在新疆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恩。”得到桐童肯定地回答后,医生摇了摇他花白的头发,深深地叹了口气:“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司机及时刹车,但因为是他正面撞上去的缘故,他的面部已被玻璃划得惨不忍睹,幸好没有伤及眼睛;虽是些皮外伤,但看上去还是糁得慌,所以待会儿你上去看他时,你不要被他吓着才行。另外,他左边的第四根肋骨骨折,对他的肺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还有,他的右小臂也骨折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有一个人日夜照顾才行,以防不测。”“我照顾他。”“你照顾的了吗。你还要上课的,时间来不及。”“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凭什么说我的时间来不及?”“哈哈~你就差打你的身份写到脸上了,你还不知道?”说完,他笑着指了指桐童的校服。桐童这才会意过来,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表情变得更不自然了,也不好再申辩什么,只好选择沉默。但有些事情他始终还是要面对的,所以他忍耻向医生问道:“那怎么办?”“你把你的课表拿过来,我会在你上课的时候给你安排几个护士照顾病人,但你一没课,你就得马上过来,因为护士们也忙得很,不会一直呆在你表哥旁边。但是在晚上,你必须住在医院里才行,因为病人会因这次交通事故会在心里有什么阴影存在,很需要病人的照顾和关怀。”“可我……”医生一看桐童的窘样,再看他的衣着打扮,于是马上会意过来:“没钱是吧。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们决定给你们单独腾出一个房间供你们疗养、休息。当然,当他住满两个月后,他也可以回家疗养。”桐童听后,心里不觉大喜,情急之下,他把“谢谢”说成了“学学”更惹得医生大笑不已。等他笑够了,他才拍了拍桐童的肩膀:“傻孩子,赶紧上去看你哥哥去吧。我姓王,以后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恩。”桐童兴奋地说,少不得又要送几个“学学”谢谢王医生,王医生忍笑示意桐童快去看他“哥哥”。桐童兴奋地狂奔着跑上了楼,却没有发现王医生看他的眼神有多么的怜惜。
对于王医生,这些病人他是屡见不鲜的,这些病人的家属也是屡见不鲜的。但桐童却给了他更多的内涵和回忆。他忘不了桐童焦虑的眼神。凭着多年行医的经验和他曾见过的各个家属的眼神中,桐童的眼神只有两种病人家属才会拥有:一、父母对孩子的关爱;二是情侣之间才拥有的。这些情感都是病人家属无法掩饰的那种。他们对病人的关爱是无条件的——虽无质量,但重似千斤。所以,根据他对桐童的眼神判断,他才发现桐童和那个被桐童称为“哥哥”的人的关系并不像桐童说的那么简单。从年龄上来看,他否定了他的第一种判断,而剩下的他的第二种判断足以让他泪流满面。他轻轻地擦了擦泪眼,思绪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一个午后。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光阴如梭,他的爱人却离开了他,而且永远也不回来了。他是为了掩护他的离开而被人打死的。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一切对的东西都被那些人指鹿为马说成错的,世界变得黑白颠倒,人民的生活过得苦不堪言,更何况是他们超脱世俗的爱情。他们被戴上帽子游街,被人们骂成“牛鬼蛇神”,被拉着让千人捶万人唾。但他的爱人始终护着他。他用瘦弱的手抱着他的爱人,尽量的让砸过来的石子砸在自己身上,让别人唾过来的唾液唾在自己身上。那是他才刚满二十,什么也不懂,只是瞪着惊恐的眼睛缩在他爱人用生命给他围成的小世界里。但在一个晚上,他的爱人性情大变,慌张地让他快离开,越远越好。他含着泪在他心爱的人的叫骂声中离开。他们握着的手渐渐松了,他哽咽着跑了。但当他跑到街道的拐角处,他听见他爱人用凄惨的声音高声地吟诵着《上邪》。“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被杂乱的人群掩盖,但他仿佛依旧可以看到他的爱人看他时温柔的脸庞。一阵慌乱过后,他听见“啊”的一声,然后他缩在墙角哭成一团。搜素他的人一波一波的在他面前冲过,他压抑着他的哭声,静静地趟泪。他见街上巡逻的人回去了,他才出来,偷偷地抱走了他爱人的遗体。他在他们曾经经常一起去的山上葬了他的爱人。土不断地掩盖了他爱人的容颜,往昔的岁月却不断地一股脑儿地涌上他的心头。他的手流出了血,他不顾;他的腰疾不断地袭击着他,但他全然不顾。这是他爱人永久的归宿啊!这个荒凉的山头将永远地藏着他爱人瘦弱的躯体啊!他的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也模糊了他们彼此存在的界限。他哭了,哭够了,他便离开了让他永久伤心的城市,直到去年,他才回到了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城市……远处的钟声惊醒了他,也提醒他时间不早了。他擦干眼泪,吩咐了财务科科长几句,又给几个护士嘱咐了几声。做完这些后,他说自己一个人又孤独地在夕阳下回到了他的公寓里。夕阳照在他古稀的脸上,也照醒了他的回忆。他看着他爱人年轻的模样,他依旧那么年轻,而自己已经老了啊!爱人,我该怎么留住我即将逝去的岁月啊!他摩挲这他爱人的照片,泪流千行……
桐童别过王医生后独自一人向樊帆病房走来,却老远发现几个护士正匆匆地忙着收拾这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桐童向来不喜欢杂乱的环境,心里虽惦记桐童的安危,但转念一想,自己过去无疑是添乱,并帮不上忙,只好举步朝医院其他地方走走,顺便熟悉一下医院的环境。但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他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经过一阵慌乱后,有一个人灰土灰脸地爬了起来。“你是桐童吧?”桐童疑惑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咳,你看我这记性!我忘了告诉你我是谁了。你初来乍到的又不熟悉医院情况,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呢。我姓江,江美玲。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好了。我的办公室离你们的病房不远。”顿了顿,她向四周匆匆看了一眼,见四周没人,她朝桐童这边靠了靠,脸几乎凑到了桐童的脸上,秘密地说:“喂,你们和院长是什么关系啊,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呃?什么?什么院长啊?和我说话的是一位老伯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院长。他说他姓王,要我有什么需要就找他。”那位护士听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没了言语。“呵呵,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们的新病房在8楼最左边的房子。——不要给别人说我们见过面啊!再见!”她又朝桐童看了一遍,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就走了。桐童觉得这人有些古怪,也没往深处想,又去散步了。他始终就傻傻笨笨的,不懂心机。他哪里知道隐藏在暗处的那护士脸上露出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此刻的桐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很不安。他快步走回樊帆的新病房。护士们早已没了踪迹,整个病房静悄悄的,只有他心爱的人低低的鼾声一阵阵的在病房回荡。他轻轻地走在床边,看着正在背对着他酣睡的爱人,泪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啊,日夜牵挂着他的人啊,他现在正酣睡着,像做着一个甜美的梦。他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他轻轻地摩挲着他爱人枯瘦的手,几滴泪轻轻地滴在了樊帆的手上。但当他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樊帆伤痕累累的脸时,他“啊”了一声后,早已抱住樊帆哭得泣不成声了。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啊!残忍的玻璃把它割得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伤口大的小的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樊帆的脸,有的伤口还不断地隐隐地有血丝流出,这使他原本英俊的脸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但桐童不管这些,此刻的他早已心如刀绞,抱着樊帆低低地哭泣着,泪更似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淌着,划过了樊帆的脸颊。“哥,我的好哥哥,你的宝贝桐童看你来了。”他轻轻地在樊帆耳边呢喃着,哭着……
樊帆只觉得桐童被莲裳牵着朝疾驰的车子走去,他在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朝车子冲去,接着眼前一亮,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莲裳朝自己飘来,样子并没改变,只是声音有些凄惨,泪多了些:“哥,你好狠心啊!你答应过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可如今一个”桐童“却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哼,什么”海誓山盟“我看都是假的!如今我也不在人世了,我也不再干涉你们的爱情。但我为了看你是不是对桐童真心,我才用这种幻境试探你。从你对他的反应上来看,我确信你还是爱他的,我也就放心了。但樊帆,世上诱惑很多,人更被世界的众多幻象蒙蔽,陷入其中而无法自拔。我希望你不要被幻象迷惑,对桐童不专一、见异思迁;我也希望你以后也会像你刚才表现得一样不顾一切的去爱桐童,也不要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片良苦用心。我不想看到因为岁月的流逝,你会像忘我一样忘掉桐童。但我相信,你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忘掉我,你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忘掉桐童。哥,我奉劝你一句,世界皆是幻象,一切荣华富贵、爱恨情仇都是幻象,不要太过于执着和认真。尤其是爱情,你一旦对它认真起来,伤及的恐怕不止是一个人,而且是四个人。记住,人间一切皆是幻境,不要太在意得失。记住我几句话:”红尘白浪两茫茫,得失何须计短长。春日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原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水月镜花皆幻影,缘来缘去本无常。“樊帆,放掉一些东西吧,否则你会活得挺累的。樊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樊帆惊诧于莲裳的到来,更被他的话弄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幻象”,什么“得失”之类的话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桐童。当他听到桐童的名字正要莲裳解释清楚时,只觉得一股强光射得他睁不开眼睛,莲裳移动得更快了,让他追上仅是不可能,他只得停住追赶莲裳的脚步。他眼前的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变得黑暗寒冷起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嘶嘶”的声音阵阵的传来,接着而来的是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生命被四分五裂地拉扯着,周身的疼痛让他生不如死;刻骨铭心的疼痛一下子让他失去了一切感知;他犹如在火窖里一般,灼热的火焰把他的肌肤烧得“滋滋”的响;自己的心仿佛被半空悬着,根本就分不出东南西北。正当他在痛苦中艰难地摸索时,他突然感到一股湿湿的液体流过他的全身,干涸的心此刻也湿润了起来,灵魂好像受到无限温暖的洗礼一般,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然后桐童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了。“哥~”那包含无数柔情的声音渐渐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看着满脸泪痕的桐童,一月来的委屈一下子聚集在了心头,让他顷刻间没了言语,只有流泪的份。但人是个感性动物,一旦有什么感观刺激他悲哀的神经,他就越哭越想哭,越流泪越想流,是刹不住、没完没了的。“桐童~哥的宝贝,你还是来看哥来了!哥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桐童……”正当他们哭得难解难分时,破门而入的狄峰一句话提醒了正在哭泣的两人。“傻桐童,你哥才刚恢复,那能经得起你这番折腾!你看他脸上的伤口都迸出血丝了。”桐童内疚地替樊帆小心翼翼地擦着血丝,心里怪自己太过于鲁莽:“哥,痛吗?”“不痛!只要我的桐童在我身边,我就不痛!只要我的桐童在我身边,什么痛我也不在乎!我心里在乎的只有一个叫”桐童‘的人,哪怕他把我抛弃一辈子,我还是要在乎他。“”哥,“桐童”是个坏蛋,他害哥担心了不是吗?我去打他给你解恨好不好?“说着他用手朝自己脸上抡过去,却被樊帆一把抓住:”你还要个担心到什么程度!桐童,哥真的爱你!不要让哥担惊受怕了好吗?……“狄峰再也忍不住了,他轻轻地咳了一声,稍微地暗示了一下正在谈情说爱的那对活宝,要不这样下去,谁知道他们会打情骂俏到什么时候。分明把自己当透明人看嘛。”活宝“们脸红了,尤其是桐童。”我去学校去办请假手续,你们慢慢聊。“说完便一溜烟似的跑了。
但所谓“好事多磨”这四个字用在桐童身上是最贴切不过的了。当他向祁老师提出请假申请时,祁老师面露难色。其实,樊帆的事他也听说了,虽然他恨樊帆在桐童被打住院期间一直没有出面、对桐童的关心不够;他还是不忍让桐童灰心,他又尝试着去院里反映了一下桐童的情况,希望院里可以酌情处理,再帮桐童一次。但得到的答案还是残酷的。当院里听到“桐童”二字时,二话没说,大手一挥以“不行”二字回绝了祁老师。祁老师虽同情樊帆和桐童的遭遇,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无能为力。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谨慎地选用词语,尽可能的用委婉的语气把桐童的伤心降到最低的限度。桐童听后,精神防线一下子崩溃了。他砰的一声跪在了祁老师面前,声泪俱下:“祁老师,我知道我给您带来的麻烦够多了,论理来说,我是没有资格也没有颜面再跪在您面前求您的,但我也有我的苦衷,不得已才这么做!表哥在新疆只有我一个亲人,如果我不去照顾他,他怎么过啊!我住院期间,尚有同学轮番照顾;而他却孑然一身、形单影吊,凄惨无助。这是其一。其二,一个人学历越高,他明白的事理应该越多,更应该懂得”滴水之恩必当以泉相报“的道理。我在腰伤期间,表哥日日夜夜不离不弃地照顾我,而他现在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况且,所谓的”学习“就是指一个人在生活中、上学期间,他不仅要搞好自己的工作和学习,他更应该要学会怎么”做人“的道理。如果他连这个目的都达不到,他的”学习“还有什么意义?假使你看到一个陌生人有难了,你都有恻隐之心,更何况他是帮助过你和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祁老师,学生的任务不仅仅是怎么搞好自己的学业,而是要在搞好自己的学业的同时,应该学会怎么做人。今天,我含泪跪在老师面前,乞求老师大发慈悲,帮我们兄弟二人共度难关。如果老师真的铁了心不帮我们,我情愿冒着被开除的罪名执意去照顾表哥。一个人如果不懂得报恩,那么他与禽兽何异?如果一个人只求学历上的作为而忽略了道德上的修养,那么他的学历还有何意义?今天,我在此杵逆老师并不是我所愿,但我恳请老师再次为我向他们求情一次,我桐童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老师今日的恩情。”祁老师听后,沉默了半晌,然后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只留下桐童一个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
桐童在教室的走廊里不安的踱步等着,等了半天他的事情才有了眉目。但当他看到祁老师紧蹙的双眉和铁青的脸色时,他的心一下子跌入了深谷。他木然地看着那些老师们都紧绷着脸走进了会议室,然后便是“框”的一声,一扇门把他们和桐童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充满了喧嚣和争议;一个世界平静如水,充满了期盼和等待。门被重重地掩上,想赌气似的,然后一切沉默……
桐童当然不会知道他这次的事情办起来有多么地棘手,而且要面对这一切棘手的麻烦的只有祁老师这一个与这件事情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可想而知,这对其老师来说,这件事是多么麻烦,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要背负的心理压力有多重!首先向祁老师发难的是一个叫姜伟昆的老师。他先从桐童“无故”搬出宿舍说起,然后又大肆渲染最近发生的“桐童事件”。但未等他说完,祁老师马上接过了他的话头,因为他说得越多,对桐童就越不利。祁老师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及时的打断了姜伟昆的话头。“关于桐童在他”表哥“那边疗养腰伤的事,我想大家比我都清楚,我就力求从简说起。桐童不慎从床头摔下来,伤势很重,无法自理自己的生活,更不能在学校里做到正常学习和生活。正当学校愁于无人照顾受伤的桐童时,桐童的表哥不但帮助我们照顾桐童,而且桐童的功课也没有因腰伤而垮下来;相反的,他的成绩稳居班级第三,精神状况也有了明显的改善,我想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桐童表哥的此举不仅为学校省了不少的麻烦,更为桐童提供了便利和优越的学习和生活环境。所以,桐童并不是你们想象的不可救药的差生。”“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我们除了心悦诚服和佩服之外并无他说,但你又如何解释最近发生的”桐童事件“?这件事可是牵扯到两个无辜的生命啊,可想而知它在同学当中造成了多么坏的影响!”一个叫苏亚楠的老师又发难。“关于”桐童事件“,首先,请允许我对各位同仁说声”对不起‘!我首先给大家道个歉。这件事的发生足以说明我对学生的关心很不够,是我完全地忽略了对学生的思想教育和团结互助而造成的,我道歉。但各位同仁们,在这个事件中,谁是真正的受害者,在场的各位比我更清楚不过了。在这个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桐童,而不是所谓的宋狄二人。宋狄二人因不满桐童重新回到学校宿舍,对他百般的刁难和挑衅,并不断的在生活和学习上排挤孤立桐童。平日里,对于宋狄二人的无故刁难,桐童除了忍气吞声之外,并无其他过激反应。当他们发生摩擦后,虽经我从中调节,但宋狄二人仍对桐童怀恨在心,并伺机打击报复桐童。在10月23号的清晨,宋狄二人对桐童无故进行殴打,造成桐童住院一个月。事后,虽经警方多方取证,宋狄二人仍不知悔改,并对他们犯的事供认不讳,直到一个女孩交出她无意拍到的宋狄二人殴打桐童的全过程的dv时,他们才低下了罪恶的头颅。因为宋狄二人犯的事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学校给予他们“开除学籍”的处分。对于宋狄二人的死,是我们谁也无法预料的。有人怀疑是桐童蓄意谋杀了宋狄二人,宋狄二人的死是桐童所为。但请问各位,一个躺在病床上、生命岌岌可危的病人,他有何能力去杀掉两个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青年?这些毫无根据的诽谤对桐童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况且有些孩子也看出了其事件中的纰漏,更何况是作为他们老师的我们和作为人民公仆的警察!但我们中的有些人宁愿自己将错就错,也要指鹿为马歪曲事实。要不是因为那个善良的女孩提供了关于宋狄二人殴打桐童的全过程的dv,桐童的冤屈何以伸张?如今,我们在对躺在病房上的桐童加以谴责和诽谤,那么我要问天理何在,我们“以德育人”的“德”将从何而来,我们有有何面目站在三尺讲台上教育我们的下一代!再拿此次樊帆受伤来说。对于樊帆,我们是陌生的。因为如此,我也不会用自己主观的感情色彩去帮他什么,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审视他的。假使我们以一个陌生人的眼光看他,对于一个无依无靠、形单影吊的年轻人来说,我们都会对他动恻隐之心,去关注他的安慰,更何况他曾经出手帮过桐童。试想一下,作为一个背井离乡者,他现在多么需要一个人去关怀和照顾啊!正如桐童所说“表哥在新疆只有我一个亲人,如果我不去照顾他,他怎么过啊!我住院期间,尚有同学轮番照顾;而他却孑然一身、形单影吊,凄惨无助。这是其一。其二,一个人学历越高,他明白的事理应该越多,更应该懂得”滴水之恩必当以泉相报’的道理。我在腰伤期间,表哥日日夜夜不离不弃地照顾我,而他现在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况且,所谓的“学习”就是指一个人在生活中、上学期间,他不仅要搞好自己的工作和学习,他更应该要学会怎么“做人”的道理。如果他连这个目的都达不到,他的“学习”还有什么意义?假使你看到一个陌生人有难了,你都有恻隐之心,更何况他是帮助过你和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祁老师,学生的任务不仅仅是怎么搞好自己的学业,而是要在搞好自己的学业的同时,应该学会怎么做人。今天,我含泪跪在老师面前,乞求老师大发慈悲,帮我们兄弟二人共度难关。如果老师真的铁了心不帮我们,我情愿冒着被开除的罪名执意去照顾表哥。一个人如果不懂得报恩,那么他与禽兽何异?如果一个人只求学历上的作为而忽略了道德上的修养,那么他的学历还有何意义?“这些话真的毫无道理吗,各位同仁们!请你们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对一个学生太过于苛刻?我恳求大家给桐童一个自由的空间,让他于情于理地安心地去照顾樊帆。我今天宣誓:如果桐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情愿辞去我的职务,以儆效尤!希望各位同仁今天作证!”祁老师是绷着脸冷眼
第十一章(下)
当祁老师走出会议室时,他看到桐童正不安地踱步。祁老师朝他挤了挤眼,桐童立即会意,立马朝祁老师跑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桐童兴高采烈地收拾着宿舍里的行李,理所当然的,我也被他推了出来。风大哥一看我们走过来,他兴奋地吹着口哨玩碎纸屑。“小丫头,这几天把你憋坏了吧!”他朝我关切地问。我心里不由地一暖,泪便流了下来。“好好的,你又哭什么!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他收起自己的兴奋劲,正一个劲地劝我。看着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破涕为笑,又和他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桐童当然听不懂我们的话,充其量他只是觉得今天的自行车好像活了一般,自己很难骑好它。“风大哥,我们再也不用回那可恶的监狱了!我们自由了!”我兴奋地喊。“恩。”风大哥泪眼朦胧地说。“风大哥,你的眼睛又进沙子了?”我打趣他,“去你的!小丫头片子,都老大不小的了,还取笑你风大哥!我们该去看看那两个活宝了。”他深情地说。“是啊,别过差不多一个月,不知道那些小东西还记不记得我们了。”“会的,它们会记得我们的。”风大哥说完便没了言语。回去的时候,樊帆养的大狗对我们还有些印象,傻傻地跑过来和我们套近乎;而桐童养的狸猫则高傲了半天后,也开始和我们活跃了起来。这两个小东西曾被樊帆托付给他的一个朋友,而如今桐童看它们一眼后,要把我也要寄存在那个朋友家。这样,我们可热闹了。两个小东西不停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对桐童却不理不睬的。桐童也对它们冷淡得要死,他现在心都扑在了樊帆身上,那能顾及这些小东西。我看着这些小东西,看着风大哥幽幽地对他说“风大哥,你说桐童他们会长久吗?”“会的,我相信他们的爱情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说完,我们对着夕阳笑了,仿佛看到了他们火红的明天……小东西曾被樊帆托付给他的一个朋友,而如今桐童看它们一眼后,要把我也要寄存在那个朋友家。这样,我们可热闹了。两个小东西不停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对桐童却不理不睬的。桐童也对它们冷淡得要死,他现在心都扑在了樊帆身上,那能顾及这些小东西。我看着这些小东西,看着风大哥幽幽地对他说“风大哥,你说桐童他们会长久吗?”“会的,我相信他们的爱情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说完,我们对着夕阳笑了,仿佛看到了他们火红的明天……小东西曾被樊帆托付给他的一个朋友,而如今桐童看它们一眼后,要把我也要寄存在那个朋友家。这样,我们可热闹了。两个小东西不停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对桐童却不理不睬的。桐童也对它们冷淡得要死,他现在心都扑在了樊帆身上,那能顾及这些小东西。我看着这些小东西,看着风大哥幽幽地对他说“风大哥,你说桐童他们会长久吗?”“会的,我相信他们的爱情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说完,我们对着夕阳笑了,仿佛看到了他们火红的明天……小东西曾被樊帆托付给他的一个朋友,而如今桐童看它们一眼后,要把我也要寄存在那个朋友家。这样,我们可热闹了。两个小东西不停地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对桐童却不理不睬的。桐童也对它们冷淡得要死,他现在心都扑在了樊帆身上,那能顾及这些小东西。我看着这些小东西,看着风大哥幽幽地对他说“风大哥,你说桐童他们会长久吗?”“会的,我相信他们的爱情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说完,我们对着夕阳笑了,仿佛看到了他们火红的明天……
第十二章1
桐童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他们的新家,一边和桐童说着什么,蛮开心的样子;而樊帆则一边和桐童你一言我一语地答腔,一边替自己的胃节哀不已,因为桐童从没有做过饭,甚至连勺子是什么他都不知道,他做的饭就可想而知,所以,凭经验,桐童会让他的胃过得很“舒服”。果然不出樊帆所料,当桐童以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脸上被眼熏得像黑炭一样,拿着锅铲很不雅观地站在他床头生气的吐气时,他差点笑得背过气去。他怜惜地看着沮丧的桐童,不停地安慰:“谁干事都有第一次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较真了,你已经做的够不错了。我记得我第一次做饭的时候还不如你呢。毁了一口大锅不说,还不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连人都不敢进。别生气了,宝贝!过来,哥替你擦擦脸。”说完,他忍着笑给桐童擦脸上的灰。桐童看他笑的淫贱样,心里阵阵发毛。但他的任性和牛劲是巨大的。他挣开樊帆的手,又拿着锅铲忙着做饭去了。樊帆看着他离去的样,心里有些不安地笑着替自己的胃节哀着。但半个小时后,当桐童把一块烧得黑漆漆地牛排摆在樊帆面前时,没等樊帆说什么,他自己就沮丧的“嗷嗷”直叫。樊帆看了桐童的样,大气都不敢出,只好看着“牛排”发愣。但为了不伤桐童的心,只好拿着牛排津津有味地啃着,心里却直犯嘀咕:“天啊,这那叫什么‘牛排’嘛,这分明是块砖头啊!等等,砖头好像没有这个味。这是什么味啊?!但一吃不知道,二吃吓一跳。天啊,他把盐的祖宗都请来了。请来就请来吧,你又何必弄得又辣又麻,这叫我怎么吃啊!唉~歹命啊!我是世上最命苦的病人啊!”他心里虽然如此叫苦连天,面子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一边还给桐童直竖大拇指。他的苦嘴上不好说出来,再看桐童紧绷着的沮丧的脸色和神情,自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甭提多难受了。
桐童一看樊帆啃牛排时怪里怪气的样,心里早已老大不自在,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出撒。如今,当他看到樊帆偷看自己时脸上难堪的模样,知道他是在察言观色,看着自己的脸色好见机行事,心里更是懊悔不已。一方面,他恨自己没用,连给自己心爱的宝贝做一顿饱饭的能力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挨饿不说,还要看着自己的脸色行事;另一方面,他又对樊帆对自己的体贴和善解人意欣慰不已。“你都成这样了,还要顾及我的感受,可见你在我身上以下工夫了,我又怎么能对你发火,负了你对我的一番情意?但纵使你装这样子不说你此刻的感受,故意逗我开心,我又何尝不知道我自己的厨艺?假使你说出来了,我还好受一些;而如今你越这样我就越难受,你这样违心糟蹋自己岂不是让我脸上更难看?现在,你的心意我又何尝不知道,你也就不用再装了,该说什么就什么,我又何尝会在意!你这一装,分明就说明你还是对我心存芥蒂的。”如此一想,他赌气把那盘牛排拿过来扔掉,然后再准备出去给樊帆买点可口的流食充饥,并顺便买几本关于烹饪的书籍看看。谁知当他准备拿牛排时,牛排却被樊帆死命护着,一边装着狼吞虎咽地吃牛排,一边还说“很好吃啊,小弟!这么好吃的牛排扔了怪可惜的,我要吃完它。”他不说则已,一说就说及了桐童的痛楚。他没等樊帆说完,就狠劲地夺过牛排,坐在床边气得直哭。桐童这一气可非同小可。只见他满脸泪痕地坐在床边,一边哭一边骂自己没用,樊帆怎么劝也劝不住。正当二人弄得不可开交处,一个声音打断了桐童的啼哭,也给不知所措地樊帆解了围。“怎么了,这是?我刚叫你过来看你哥哥,你倒好,哥哥没看好,自己倒弄得哭了起来,谁又欺负你了!你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但你看着你哥的面你也不该哭啊!你哥还是个病人啊,他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又怎么照顾你!难为他还为你着想,不顾自己死活死命劝你,换着是我,我不打你才怪!”桐童一听是王医生的声音,不好再闹下去,只好慌忙拭去眼泪,忙着照顾王医生。谁知,当他一抬头,王医生一边指着桐童,一边大笑不已,最后忍不住竟毫无风度地蹲在抚肚大笑不已;再看樊帆,只见他一边忍笑捂着脸,一边透过指缝看着桐童的脸色见机行事。桐童一看他们的反应,心里更是迷惑不已,只得去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竟惹得樊帆他们二人如此大笑!但当他一看到自己在镜子中的模样时,他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樊帆哪是替自己擦脸上的灰,是他不知在哪弄得墨水,事先擦在毛巾上,在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偷偷在自己脸上画了一个熊猫脸谱,而他在哭鼻子的时候,却把墨水弄得满脸都是,难怪他们笑得那么厉害!桐童狠狠地瞪了樊帆一眼,扔下还在大笑的樊帆二人,自己匆匆洗脸去了。
“闹了这么久,我想你们也该累了,所以我来的时候给你们买了些流食,你们趁热吃了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桐童,你以后可不许这么任性了。你以后可不许欺负你哥了,否则我会不依的。他现在是病人,你要顺着他点。”桐童听完,不顾自己满脸的肥皂泡泡,匆匆地跑了出来。“王伯伯让您看笑话了。不坐坐再走吗,时间还很早啊!”“不了,办完事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了。不知为什么,可能年纪大了吧,常常会觉得很累。你们也该好好休息了。”说完他便走了。樊帆听着他们寒暄着下楼去了,心里却迷惑不已。这个老人看起来慈颜善目,不像是个坏人,为什么他对桐童和自己那么好?看他的样子,他和桐童应该认识了很久,为什么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出于善意的,并不是心怀恶意的人,但他对他们好得未免太过头了?况且,为什么他一进门,自己觉得好像是去了好久的故人回来一样,心里充满了亲切感。这一切并不大符合常理啊。如此一想,他觉得自己应该问问桐童才好。
桐童送完王医生后刚踏进病房,樊帆就问了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啊。他对我很好。当时,他听说我们没钱住院时,他还特意给我们安排了这个病房供我们休息。除此之外,他还给我们多安排了几个护士照顾你的病情。我也私下里想过他为什么对怎么这么好,但就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你也知道的,我们在新疆并没有什么亲戚,所以这一切太过于古怪了。但哥,我们就不妨来个‘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不要想这些了。试想一下,我们一没钱二没色,他要图我们什么啊!”樊帆听后,也知道桐童的不解不下于自己,索性也什么不想了。但他还是要故意捉弄一下桐童,故意朝桐童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我的性感尤物会让他梅开二度啊!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处理我的小猪。不如我把他锁在柜子里好了,否则,让老色鬼勾去了我岂不伤心死啊!你说是不是啊,我的猪宝贝?”说完,他不顾桐童快要杀了自己的眼神,兀自哼着歌。桐童听后,阴阴地笑了笑,慢慢地朝樊帆走来:“哥,你不是要答案吗,我就给你了啊!”说完直挠樊帆痒痒。樊帆听桐童阴阳怪气的回答后,心里早已懊悔不已,又看桐童的阴笑样,自己早已慌了神,那能抵得住桐童的强烈攻势,只有挨打受气得分,早已笑得岔不过气来。闹够了,桐童搂着樊帆,眼里早已是一片柔情:“哥,我爱你!”说完,他轻轻地吻住了樊帆的唇,“我也是。”樊帆一边应着,一边回吻着。这可是桐童第一次吻他啊,他不知等了好久才盼到的。他一边吻着,一边轻轻地哭着。泪滑下来了,在夕阳的照射下,贼亮贼亮的。。。
两人胡闹够了,桐童收拾了一下被樊帆弄乱的头发,然后出去买了几本关于烹饪的书籍回来后便一言不发得狠狠地读了起来,樊帆也闹够了,正轻轻地打着鼾。桐童一边看着书,一边怜惜地摸着樊帆的头发。但当他正摸得舒服时,他却发现樊帆紧蹙着眉,身子不安地抖动着,汗水淋湿了他的面颊。当桐童扶起樊帆低垂的头时,他看见樊帆强咬着银牙,忍受着来自躯体巨大的疼痛,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桐童一看樊帆雪白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凉,自悔太大意忽略了樊帆的存在。他知道樊帆体内的药效没了,彻骨的疼痛正吞噬着樊帆的每根神经。但此刻的桐童看到樊帆此情形,原本胆怯的他一下子变得坚强起来。他匆匆下床替樊帆打了一盆热水,准备用热毛巾敷热的办法缓减樊帆的疼痛,但他发现这竟是徒劳。眼看着樊帆痛得浑身发抖,他心如刀绞一样,泪轻轻地溅在了樊帆的脸上;但这一切却帮不了樊帆。他情急之下,把他的唇重重地压在樊帆唇上,忘情地吻着,吻着。。。。说也奇怪,当樊帆感到桐童吻他时,原本骚动不安的他渐渐安分了下来。看着自己怀里的樊帆慢慢安份下来,桐童的脸上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用毛巾擦着一直流冷汗的樊帆的脸,一边轻轻地哼着动听的歌谣,哄着樊帆入睡。但王医生的话还是灵验了。整个晚上,樊帆一直处在噩梦的缠绕中,胡话连连;有时,他明明在桐童怀里躺着,但他还是要闹腾着挣脱桐童,心里想着去找他心中的桐童。桐童又爱又怜,一边安抚着不安的樊帆,一边偷偷垂泪。最后别无他法,他只好整个晚上吻着樊帆,而樊帆也不闹了,渐渐安分下来静静地睡着了。
樊帆本来在桐童的怀里静静地睡着,突然他身边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争着拉着他,要他和他们一起去一个地方。樊帆一边忍着他们拉扯时的阵阵疼痛,一边极力地抗争着欲挣脱他们的魔掌。莲裳也来了,只不过他开着一辆叫不上名字的车,一边阴笑着朝樊帆怪叫着,一边极力地拉着桐童,要桐童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樊帆一边极力地护着桐童,一边跪着求莲裳放过桐童。莲裳冷笑着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怂恿桐童,并拉着他上了车。看着莲裳呆板和冷笑的脸庞,再看桐童呆滞无神的傻样,樊帆大声地厮打着、乞求着,但莲裳却无动于衷,仍使劲地拉着桐童,嘴里说着狠毒的语句:“哥,你好狠心啊!你答应过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可如今一个‘桐童’却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哼,什么‘海誓山盟’我看都是假的!如今我反悔了,我要干涉你们的爱情。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就要毁了他;假使我毁不了他,我也要得到我东西的人不好过。我要杀了他才减我的心头之恨!我相信,你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忘掉我,你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忘掉桐童,你又何必假慈悲呢。我奉劝过你的话你竟一句都不记得了吗?‘红尘白浪两茫茫,得失何须计短长。春日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原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水月镜花皆幻影,缘来缘去本无常。’我叫你不要在意感情的,你怎么就忘了!我知道这都是这个桐童害的,不让我杀了他干净!”说完,他狠命地用刀戳着桐童,而桐童仿佛真的很痛的样子,他无力地被莲裳摧残着,仿佛真的死去了。樊帆看着桐童的模样,好像自己的心被剜去了一般,彻骨的痛更是排山倒海地朝他袭来。“莲裳,假如我的死能化解你对桐童的恨,我情愿成全你!假如你要的是我的心,我就给你!只要你放了桐童,哥什么都答应你!”他无力地求着莲裳,泪竟变成了殷红的鲜血。“哼!好一对‘郎情妾意’的恋人!姓樊的,你摆着这些样子给谁看!既然你这么心甘情愿地为他死,那我就成全你!我也不要你那颗让我做呕的心,我只要你躺着让我的车子在你身上碾过,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成全你们这对死贱人,永远不再打扰你们!”他兴奋地答应了莲裳的要求,狠命地推开正死命护着自己的桐童。他觉得车子真的又从自己身上碾过,然后钻心的疼痛和可怕的回忆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那车子仿佛又从自己身上碾过。然后,他看着桐童幸福地笑了。但当他准备心满意足地沉睡、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时,他却看到莲裳突然变成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而桐童竟被他一点点地吞噬掉,一点也不剩。他看着桐童的残体一点点地消失,他挣扎着从车底爬起来,死命地撕着莲裳的嘴。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他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他身上流过,虽是一丝丝的,但足以温暖他受伤的心。暖流先是小小的,后来便大了起来,他仿佛沉浸在温暖的海洋里,而桐童正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然后他便觉得自己在桐童的声音中渐渐飘起来了。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正疯狂地击退那粗野的孤独和寒意。可怕的梦魇竟在那快感中如潮水一般褪去,然后他便觉得自己如神仙一般快活,体内的快乐正四分五裂地生长着。当他缓缓睁开眼时,他看见桐童还是好好的抱着自己——虽然他紧闭着双眼睡着了,他依旧可以感受到桐童正传达着他的浓浓爱意和温暖的体温。他幸福地躺在桐童的怀里,任凭寒冷的风吹过自己的脸颊。虽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但他还是不愿在幸福的漩涡里醒来,希望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才好。
后来,桐童也醒来了,脸红得像红草莓一样看着樊帆发愣,然后羞涩地跑在了医院的走廊里兜风。再后来,桐童心里虽怪怪的,但他很喜欢吻樊帆的感觉。樊帆的噩梦持续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在桐童的吻下,樊帆又恢复了往常的睡眠。但樊帆却好想要桐童,好想让他再吻吻自己。所以,等没人的时候,他就耍赖皮:“猪宝贝,哥哥好想要!给哥哥一个好不好?”桐童听后脸色绯红,羞涩地问:“色狼要什么啊!你欺负的我还不够吗?”“好吧,我忍着吧。”看着桐童下不了台阶,他心里又爱又怜,只好从了桐童,但他心里却坏坏地想着另一个馊主意。有一天,他对桐童说“猪宝贝,哥哥有一句话要对你说,你过来一下下可以吗?”“说什么啊,在这里说不一样吗?”“不行!是悄悄话,必须偷偷说才行。”“你真麻烦!”桐童一边说,一边丢下自己的烹饪书很不情愿的过来。“在靠近点,你站的太远了听不见!”樊帆得寸进尺。“好吧。”桐童刚说完,挪到樊帆面前,樊帆一把搂住他,然后就把唇压了上去。桐童眼睛睁得大大的,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当他挣扎着要逃离樊帆的魔掌时,樊帆故意喊痛,于是桐童也安静了下来。有了第一回,二人便不再羞涩,在没人的时候,他们会偷偷地接吻。当桐童细心地提樊帆搓澡时,樊帆的“那个”一下子变得不老实起来。每逢此时,桐童便一边骂着“色狼”,一边替樊帆解决——当然是用手。但没等樊帆高兴多久,桐童的“报复”却让他心惊肉跳起来。因为桐童宣布,他要先尝试着给樊帆做一顿饭,先小牛试刀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桐童就要天天给他煮饭,而不要再去外面买的吃饭了。樊帆听后,回想起自己吃牛排的时候的尴尬样,马上举手反对。但当他听到桐童“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条件,你以后少碰我。”这个苛刻的条件后,马上焉了下来,立即投赞成票。而时间嘛,就定在樊帆“欺负”桐童当天的下午。
桐童是个急性子,无论干什么事都是说干就干毫不拖延。这不,他提议给樊帆做饭后,便马不停蹄地张罗着去买菜。照顾好樊帆,把樊帆要用的、吃的东西都放在樊帆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后,他又软语安慰了樊帆一番,便轻装上阵了。不一会儿,当桐童大包小包地回到病房后,樊帆倒被他吓了一大跳。桐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不算,嘴里还叼着一些佐料,桐童就这样好没风度地取了好几次后,他才拿完了今天自己买的东西。还没等樊帆真正反应过来,不一会儿,病房里回荡着桐童切菜的声音。“记得提醒我叫王伯伯一块过来吃饭,我们麻烦他够久了,谢谢也是应该的。”桐童一边切菜,一边对樊帆说。樊帆听后,二话没说,把吃进去的虾条吐了个精光。“桐童祖宗,王伯伯你就不要请了吧。等你的厨艺练好后再请也可以啊!”“不行,非这次不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做饭,意义非同小可,只有这才可以表达我的诚意的,今后日子里的饭虽也是我做的,但它已没有了意义。樊帆,我只能用我微薄的情意用我特有的方式感谢王伯伯,不管他今天吃的吐得一塌糊涂也好,或索性昏迷不醒也好,王伯伯今天的饭我是请定了。”樊帆听桐童说完,心里也觉得他说的大有情理,所以也不在反对他;他又转念一想难得桐童有这份心,不管怎样这也是他的心啊!于是,他更没有理由反对桐童,反倒催他做快些。桐童看了樊帆不再反对自己后,大呼“万岁”然后就去做饭了。
樊帆一觉醒来,只觉得房间里有一股很想很想的味道飘来,这味道竟把他久违的馋虫都叫了醒来。当他朝桐童看去,他自己却被自己吓了一大跳。桐童已经做好了三个菜,现在正在做一个汤,而这香味竟是统统做的菜里飘出来的。樊帆醒后,早被馋得食欲大增,连连催桐童给王伯伯打电话,好美美地吃上它一大顿。王伯伯接到电话后,也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了桐童做的饭,又联想起前几天桐童做饭时的情景,大呼“奇迹”。等桐童把汤做好后,他们也有说有笑地开了饭。樊帆因有伤在身,所以圆桌便靠着樊帆的病床边,樊帆因右小臂骨折了,所以他则有桐童给他夹着菜吃,喝汤也有桐童喂着才行。正当樊帆吵着吃饭时,他却发现桐童性情大变,粗鲁地打掉了他的手臂,眼睛里也噙满了泪花。王伯伯和樊帆都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桐童却给王伯伯漫漫斟了一杯酒,而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话的声音也近乎呜咽起来。樊帆知道桐童是不会喝酒的,但因王伯伯在场,所以他也不好劝,只是干瞪眼着急而已。
桐童一看樊帆的猴急样,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所以给樊帆使了个眼色,警告他不要多事。三人入席后,桐童含泪对王医生说:“王伯伯,我和樊帆本在新疆无依无靠,但有了你们这些好心人后,我们才有今天,所以我的第一杯酒是敬给你们这些好心人的——包括你、祁老师、王磊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女孩的。愿你们好人一生平安。”说完,他便一饮而尽,这让樊帆大开眼见。但当他看到桐童被酒辣得流泪样,他心疼地说“王伯伯以知道你的心了,我带你喝了便是了。”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王医生却拒绝了樊帆的请求:“他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他的酒让他自己敬。樊帆,如果你今天胆敢替桐童挡酒,我王某人马上出去,以后绝不踏进你们病房门半步,你们心里也就不要再想‘王伯伯’这个人!”樊帆听了此句话,心里更是诧异不已。一个本来就是个臭木头,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主儿,没想到另一个也是笨笨傻傻的主儿。倘若今天桐童有什么闪失,自己岂不抱憾终生?但王医生坚决的眼神再次回绝了他。桐童听了王医生的话后,更是对他感激不尽,于是又满满斟了一杯酒:“这第二杯酒是给您老的。是您才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爱存在。以前,我是很憎恨这个世界的。我盲目地排斥着这个世界,不管谁都会谁错。但你、包括死去的涛涛让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爱——‘表哥’就更不用说了。我是一对感情不和的夫妇无意间的产物。我的出现本来就是尴尬和错误的。他明明知道彼此不爱对方,但他们就是要折磨对方,不让对方有一丝的安宁。他们是敌对的,他们又是相互依靠的——因为我的存在。因为我的存在,他们不能走出对方的视线,因为古老的道德准绳的束缚。曾经劝过他们离婚,那时我在五岁的时候。因为我相信,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一种折磨。如果他们离婚,他们就可以摆脱对方的精神枷锁,他们会更好的生活。而且,我相信他们会依旧爱着我的。但他们回答我:‘不行,因为你的存在!’从那一刻起,我开始憎恨自己的存在,憎恨那古老而又不允许人背叛的道德准绳。想过死,方法不止一种,但没有勇气。我不是个勇敢的人,这我从小就知道。因为我的不‘勇敢’,每天我看到的是爸爸粗壮的手臂在漆黑的夜晚梦呓般地舞蹈。顺着那粗壮的手臂在空中划出的优美的弧度,我看到的却是缩在墙角的母亲和她倔强的眼神!她的眼神包含有对爸爸的不服、对命运的不服。她的眼神唤醒了我心里一股无法说出的情感,然后心就痛了,奋不顾身地扑在妈妈身上护着她。背开始痛了,因为爸爸强有力的拳头的撞击。拳头累了,会有鞭子;鞭子累了,便是他粗大的鼾声。我恨过他,恨得咬牙切齿!我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他死了,我和妈妈就不用受气了!曾经,当那根鞭子无数次地在我眼里闪过,我的心就开始滴血,然后无数的黑暗把我包围、笼罩,一点也不剩!有时候是我护着妈妈,有时候是她护着我。曾经,当那根鞭子无数次地在我身上滑过,我的灵魂就开始滴血,一滴一滴的,像美丽的花朵一样妖冶。当我的灵魂开满花朵,我也变得伤痕累累了。我曾经幻想过有一天我能长大,并拥有一对像天使一样的翅膀,这样我就可以杀死爸爸,可以载着可怜的妈妈到处翱翔,不会让她再躺在一个不学无术、醉眼惺忪的男人怀里,受尽他的百般凌辱。每天晚上,我都可以听见母亲痛苦而又压抑的哭声。她的哭声好似一把刀,轻轻划过我的心,让我开始拷问自己的良心。我的心碎了,信仰也没了。从此,我就不再相信爱情,不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真爱。从此,我就用我的倔强抗拒着这个世界,不管谁对谁错!而如今,是你们才让我懂得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人关心着一个叫‘桐童’的人,桐童心已足矣!”说完,他又仰脖喝了第二杯酒。喝完两杯酒,桐童已有些朦胧,但他还是清醒的。慢慢地他又斟满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我是给自己干的,也为了我美好而又飘渺的未来。王伯伯,你不要诧异我今天这么破费。这些钱都是我光明正大地挣回来的。我原来就是准备挣钱请一下你们这些默默关心我的人的。如今,我可以坦白地说,我今天所用的这些钱都是我通过摘梨、拾棉花、在宠物店干活赚来的。我的这些钱的来路是光明正大的,是干干净净的。曾经,当我无辜遭宠物店老板毒打时,我的心早已死去。然而,今天,是你们才让我的心复活的。但我可以看到我悲惨的人生。它们是黑暗且绝望的。尽管有一丝的光明可以充满我的心田,但我的心却死如一潭死水。年幼的记忆和我经历的不平事已使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大的眷恋。而如今,我心里还有一个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支撑我的生命,但我的未来却不是他们能改变的。人的命运早已成定数,一切徒劳都是无济于事。记住几句话:‘红尘白浪两茫茫,得失何须计短长。春日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原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水月镜花皆幻影,缘来缘去本无常。’一切都是空啊!就像我写的东西一样,它表现的人生就是空啊!”说完他又仰脖喝了第三杯酒。这些话王医生听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对樊帆来说,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这可曾是莲裳在梦中对自己说的话啊!他强忍着悲恸,含泪吃完这非同寻常的一顿饭。
第十二章2
王医生和樊帆听了此类话,心里都有些感触,但又不好说出来,所以他们都沉默不语,各想各的心事。此刻,再加上桐童喝得有些高了,于是场面又冷了下来。为了缓解气氛,王医生特意要桐童介绍他今天做的菜。桐童一听,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兴奋之余便慢条斯理地介绍起他做的菜来,好像在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儿子一样:“这第一道菜叫‘葵花麻鱼’它是这样做的:1。用刀将草鱼肉片成2寸5分、宽2寸、厚2分的大薄片,放入碗中,加入葱姜段、料酒、精盐,腌10分钟,取出控净水,两面沾上一层玉米粉。2。将鸡蛋清倒入盘中,用筷子抽起呈泡沫状。将鱼片裹满鸡蛋清,然后在鱼片的一面蘸满芝麻。3。坐煸锅,注入花生油,上火烧至五成热,下入芝麻鱼,在温油中炸熟(不要上色),捞出,控净油,晾凉,再改刀切成长1寸、宽5分的片,码在盘中成葵花形即可。”说完,他有顿了顿,然后打了个酒嗝,又介绍第二道菜:“这第二道菜叫‘鸳鸯茄子焖火腩’。它是这样做的:1、茄子一半去皮,一半不去皮分开,切成小段。2、将茄子段下油锅猛火炸至熟,分别均匀摆放于碟上。3、火腩切小块,下锅爆香,放入茄子段、调料同焖3分钟;推入芡汁,均匀排好即可。”说完,他又得意朝樊帆他们笑了笑,又眉飞色舞地介绍他的第三道菜:“这第三道菜叫‘清酒鳗鱼焗饭’。它是这样做的:1、起锅爆香洋葱丝、蒜茸、紫椰菜丝、胡萝卜丝;加蛋浆推成蛋花,再加白饭炒匀,沾入清酒。2、加入调料炒匀,洒入芝麻、葱花炒匀后,放入煲内。3、鳗鱼切件铺放炒饭上面,淋少许鳗鱼汁在上面,用慢火焗至煲底起饭盖,再开大火喷入清酒即可。”轮到最后一汤了,桐童说得更是起劲,唾沫星子乱飞:“这最后的一汤叫‘木瓜雪耳鱼尾汤’。它的做法是:1。 雪耳浸泡至涨大,去蒂和黄色部分;沙参洗净;2。 木瓜削皮去籽,切块;3。 鱼尾洗净去鳞,起热锅,倒油,放姜和鱼尾,将鱼尾两面煎至金黄,先放两碗水稍煮;4。 煮沸瓦煲的水,放入木瓜、雪耳、沙参,再倒入鱼尾和汤,文火煲一小时,下盐调味即可。”说完,他便抢着给大家夹菜,自己碗里则空空的。王医生不竟大笑:“这小子估计是高了,你看我们叫他介绍菜,他倒好不知乱七八糟地说了些什么。看来他今天是伺候不成你了,我还是留下来吧。”说完,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假寐。樊帆看了心里终有些不忍,执意要他上床和桐童挤一个晚上。王医生盛情难却,只好和桐童共挤一床。一夜无语。
王医生听着樊帆他们睡了,自己却久久不能入眠。打从他第一眼看到桐童时,他就被桐童某种无形的气质吸引。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感觉来自哪里,但这种感觉却又是是这么刻骨铭心!他难道仅仅和自己心爱的人长得像他才出手帮他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常人没用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却是他渴望已久的——那就是爱和感恩。当他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他已故的爱人的照片时,他已经开始注意他。他从不向别人刻意地去寻求什么东西,但他无不用他那颗真诚的心打动着人性中最脆弱的东西,让你忍不住有一种向他倾诉一切的冲动。与其说他是一名好的听众,你倒不如说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智者。他不会直接地告诉你这个该不该做,他只是用他的行动在心眼里感化你,让你自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他的交谈是让人赏心悦目的——虽然他平日里的话并不多。他会用幽默诙谐的语言给你讲他的人生哲理和他独特的价值观,让你即使挨了他的骂后,还能高兴地接受他提出的任何条件。但他是独裁的,像刺猬一样对待这个世界。他不喜欢别人操纵他,偷窥他的私事。他从不搬弄是非,他每天战战兢兢地活着。他很神经质,很情绪化,一个细小的事件足以使他崩溃。所以,他是要人保护的,而不是他去保护别人。记得他见过他回到自己的公寓后,他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孤独,他第一次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那天彻夜无眠,以后更是。他看着他的爱人年轻时的照片,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爱情。那天晚上,他摸黑走到他爱人长眠的地方,他像小孩子一样哭了。他从未体验过那种因孤独而流泪的感觉,而桐童却让他做到了。从那天起,他会悄悄地在桐童他们的病房外停驻,倾听他们缠绵的言语。他的这种行为谈不上什么“偷窥”,他只是在倾听桐童究竟是用什么撬开别人的孤独的。当他站在桐童他们的病房外,他才明白自己的孤独有多么深!是桐童在无形中打开他的孤独的。他至今还记得桐童衣冠不整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带给自己的震惊。他已死的情愫就是在见到桐童后又生根发芽的。记得他见过桐童后,他第一次摘下他爱人的照片,然后老泪纵横。他现在睡着了,但他好像依旧站在自己的面前,用他的倔强拷问着一个早已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同他惯用的眼神问他什么才叫爱情!当他想这个问题时,他才明白爱情不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誓言,而是活生生的生活物质条件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好忌妒樊帆啊,他好渴望自己再活到年轻时的时候!曾经,当他听说年逾古稀的歌德曾经因一个少女拒绝他的爱恋而哭泣时他还不以为然,而如今他才明白,歌德哭的不仅仅是他被拒绝的爱情,更重要的是,他在哭泣他早已逝去的岁月!而这些,竟是一个衣冠不整的少年一个倔强的眼神告诉他的!这对这个利欲横流的世界来说,无不是一个大大的嘲讽!月亮渐渐下山了,当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梦想时,又谁会知道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对自己的人生和感情的拷问和理解,而又有谁会记得一个少年竟是他追忆和反省自己一生的缘由?
第二天,当桐童醒来后,他竟对自己彻夜地胡闹毫无印象。王医生和樊帆都选择了缄默不语。他们快乐地吃完了桐童做的饭菜,然后各干各的事情。而王医生因为那顿饭及其他事情的关系,倒和樊帆走得很近。江美玲一看院长在一个病人的房间里如此畅意地交谈,更加坚定了自己原初的看法,更是对桐童他们巴结不已,因医务要求为借口,更是在桐童他们病房里来来去去。王医生曾在言语上表现过不满,但她收敛了几日后又明知故犯。到后来,樊帆他们只要一看到江美玲的身影,他们假意便不欢而散,以此警告她。江美玲如此做了几次后,自己也老大不自在,从此对桐童他们恨之入骨,不在话下。
随着岁月的不断流逝,新年说到就到,让人防不甚防。屈指一算,樊帆他们在医院里住了有两个月了。樊帆的伤势已无大碍,所以他没事就和桐童在医院里散步。在他们住院期间,王磊、狄峰二人时不时的会来看望他们,再加上王医生的时不时的探望,樊帆他们的日子并不苦闷。由于寒假回家的原因,王磊来过医院一次,因为离别的原因。他给桐童嘱咐了好多话,才悻悻离去。不过,在他临行的时候,他给桐童的好消息让樊帆他们兴奋了一小吧!因为,即使因为诸事的干扰,桐童的成绩还没有垮下来,考得还算理想。狄锋也来过几次,因为公事的关系。因为肇事主没有出错,所以他只是出于人道给樊帆付了50%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所以樊帆他们的生活并不是太拮据。等忙完了公事,狄锋却在医院里来得又快又勤,这倒出乎樊帆他们的意料。王医生因为一个人居住,耐不住寂寞,所以常常找樊帆他们聊天,讲些他们年轻时的故事给桐童他们听,给他们解闷。樊帆他们也是天真灿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几回相处后,他们便分别把自己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真正关系给王医生说了。但令他们不解的是,王医生好像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只是笑了笑而已,不再言语。随后,王医生经过和他们相处后,王医生对他们开始变得越来越怜惜起来,时不时的去看看他们。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觉得桐童他们是性情中人,每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的在医院里走来走去,一下子触及了往事,触景生情曾偷偷地哭过不知多少回。于是在一个黄昏的时候,他声泪俱下地向桐童他们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向他们诉说了自己那段难忘的感情。桐童他们很同情王医生的遭遇,听了王医生的话后,都不由得流下了热泪。但他们不知道,正当他们说话时,江美玲却偷偷经过,所以他们的话让她一字不拉地听了去,才发生了以后不可挽回的事情,改变了樊帆和桐童的一生。“没办法,国内就这个国情。在这个世上,不知有多少对gay因为法律的限制而不能生活在一起;有的即使生活在一起了,他们中的一个必须做变性手术才可以。而绝大部分的gay却因彼此不能走在一起而含恨终身。三十年了!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的今天更是如此!桐童,我真心祝愿你们能冲破世俗的压力而走在一起。现在社会对gay的歧视太严重了!大到国家法律法规,小到平常生活的细节。现在国家法律除了没有给gay出台可以结婚的法律明文规定外,并对那些因无辜遭受非法分子强奸的gay们也没有相关的法律保护。在他们眼里,gay就不是人,而像工具一般。他们骂人的一句话就是‘操你屁股!’,他们从不把我们看成真正的人。他们叫我们‘玻璃’,骂我们是畜生!倘若两个异性恋人在一起搂搂抱抱时,他们都习以为常;但倘若一对同性恋人在一起出游时,他们就会指手划脚,狠狠地朝我们唾一口痰,然后鄙夷地离去。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不洁的象征,是艾滋的罪魁祸首!他们会离我们远远的,在生活和精神上隔离我们。但桐童,放眼望去,又有多少异性恋人能做到长相厮守呢。他们背地里干着对不起自己丈夫(妻子)的事,表面上却和和气气地过日子。他们中又有多少真爱存在呢!他们不像同性之间的爱情一样艰难,所以他们不懂得去好好珍惜。但桐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艰难,我希望你们挺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理解和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存在的。我相信他们会尊重我们,给我们相应的法律保护我们的合法权益,不会单方面的指责我们是‘性滥交’!桐童,相信吧,相信这一天会到来的。”王医生说完,黯淡地拭着流下来的热泪,便没了言语。桐童一句话也没说,他轻轻地把王医生搂在怀里。他仿佛从王医生的一生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他很理解王医生此刻的心情。“王伯伯,您为您的身份后悔过吗?我们是不是在走一条不归路?假如您没有悔过,您就哭出来吧,不要把所有的心事藏在心底。我和樊帆都是您忠实的听众,您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向我们倾诉,我们会尽自己微薄的力量竭力帮助您的。相信我,您不是孤立无援的,您还有我们。王伯伯,如果您不嫌弃,你就认我们为干儿子吧,我们会照顾您一生的。我们会倾听您的心事,会为您分忧解难的。在这个社会里,我们是弱势群体,是供人践踏的。我们如果无法得到这个时代的人的理解和认可,那么我们只能自救。我们不敢在公共场合下像异性恋人一样接吻拥抱,不敢像异性恋人一样承认自己的爱情和我们心爱的人结婚,然后白头到老。但王伯伯,这不是我们的错,这是一个时代的错!”王医生听了桐童的话后,更是痛哭不已。旧伤加新痛,这种痛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他含泪答应了桐童的请求。樊帆因伤势不便,只好由桐童替他向王医生磕了头。从此,王医生则以“儿子”称呼桐童和樊帆;而桐童他们则以“爸爸”称呼王医生。
新年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来了。黄昏过后,桐童便缩在病房里不肯出来。他们想到王医生孤身一人,所以年夜饭是在桐童他们的病房里吃的。掌勺的当然非桐童莫属。桐童兴奋炒着菜,并张罗着约他“爸爸”。樊帆看着正在炒菜的桐童,他温柔地搂着桐童的腰,鼻子在桐童脖子上狠狠嗅着。“猪宝贝,答应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变故我们都不要分离好不好?”桐童知道樊帆心里还有事故和他那“可恶”的爸爸说过的话的阴影存在,所以他不说什么只是反手搂着樊帆的腰。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盯着樊帆的面孔一字一顿地说:“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樊帆听后更是感动不已,把桐童搂得更紧了!“弟弟~”他深情地呼唤着,“哥哥~”桐童回应。然后他们二人便长久地吻在了一起。
王医生接到桐童他们的电话后,便马不停蹄地走了过来。但当他走到桐童他们病房门口时,他刚好听到桐童正忘情地吟着《上邪》,于是脸色一下变得雪白,手里的礼物怎么也握不住,洒了一地。桐童他们听到响声后,便迎了出来,却看到王医生强颜笑着:“唉~人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手里的东西怎么一下子就握不住呢?”他轻轻地解释着,然后呆滞地看着桐童。桐童一看王医生这种情况,马上会意过来,朝樊帆使了个眼色,樊帆会意只得见机行事。在桐童的培训下,樊帆在这一方面的“天赋”可不是盖的!“哪是您老了,爸爸!您看您这么健康怎么就咒自己老呢!谁拿东西都有不小心的时候,您老也不要太在意!东西破了还可以买,倘若你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我们的一大罪过?!依我看来,爸爸现在比樊帆都精神!樊帆你说是吧?”桐童一边打圆场樊帆马上哈腰附和。王医生看了看桐童,没再说什么,深怕因为自己扫了孩子们的气。“是啊,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自己不小心干的好事还要你们赔小心,我也太倚老卖老了!”说完他朝桐童笑了笑:“孩子,我听你们刚才说什么诗呢,可不可以再给爸爸朗诵一遍?”“可以啊,只要爸爸高兴,就是让我朗诵十遍二十遍我也是愿意的。”说完,他又朗诵了一遍《上邪》。王医生一边听着,一边心里不住地流泪“这可是他经常给我朗诵的啊!他临走的时候还给我隔墙朗诵它呢,而如今我们却人鬼殊途了。孩子们,难为你们有这份孝心,我就心领了,我怎么再好意思扫你们的兴呢!”心里一遍如此想,一遍催桐童赶快上菜。桐童七手八脚地把菜端上来,满满的给王医生斟了一大杯酒:“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和樊帆祝爸爸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王医生一边喝着酒,一遍笑骂桐童:“就你小子鬼精灵!樊帆跟你可受气了!”“哪呢,他的手段狠着呢,经常背着您老欺负我!”说完又逗得王医生大笑起来。电视里不是地传来赵本山和宋丹丹诙谐幽默的台词来:“赵:哎哎哎,你妈都死三十多年了!宋:我梦见的。怎么地!我妈妈对我说,云啊,你是在火堆旁边出生的,你就是火命,奥运火炬手非你莫属!赵:你妈咋不说你是坐火箭来的。宋:怎么地,我妈还说了,谁要是敢和你争这个火炬手的位置,我和你爸就把他带走!”这几句逗得桐童他们大笑不已。时间一晃而过,王医生也要告辞了,桐童他们怎么留也留不住,只得随了他,嘴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却保护老人回家。果然不出桐童所料,王医生一出他们病房,他就朝他朝思暮想的地方去了。“爱人,我今天听见桐童又在说你给我说的诗歌了。记得吗,那是你还多么年轻,我们有多么恩爱;而如今我们却人鬼殊途,我也年纪一大把了。你不知道我听了他们的诗歌我把肠子都悔青了!是我害了你啊!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我心里羡慕的啊。。。。”哭完,又朝暗处喊了一声:“你们两个小鬼头出来!我就知道是桐童的鬼主意,樊帆老实,是想不出来这鬼主意的!”桐童他们只好从背地里溜了出来。“爸,天冷,回家去吧!回咱们‘家’去啊?”桐童忍泪劝着王医生。王医生拭了一把泪,也说“走,回咱家去!”说完老泪纵横,便没了言语。远处渐渐传来夹杂着孩子们笑声的爆竹的声。王医生一手牵着桐童,一首领着樊帆,爷三个便一深一浅地朝樊帆们的病房走去。这大年夜就算过完了。
过了正月十五,樊帆他们便搬回了樊帆的房子。桐童他们本来准备初六就回来,但王医生说什么也不同意,桐童他们只得随了老人,在正月十六早上便收拾好房子,顺便也接回了我和那两个恼人的小东西。樊帆一看那两个小东西,心里不由一热,又淌下泪来;回头一看桐童,桐童也是如此。如今,他们又回到了他们朝思暮想的地方。他们坐在沙发上,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彼此都感慨万千!“哥,我们又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吗?”桐童一会房子,心理防线马上崩溃,声泪俱下地求着樊帆。樊帆听后,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之光后,含泪答应了桐童。“又怎么了,这是?刚回来就吵架了?”王医生一边询问,一边又进了樊帆他们的房子。“没有。我疼他都来不及,哪会欺负他!是他不自在,朝我发火而已。”樊帆无辜地说。“就你贫!”桐童说完后扔了一个沙发垫子给他。老人一看他们的甜蜜样,心里甭提多欣慰了!他兴奋地和桐童他们吃了晚饭后,桐童送他回到医院宿舍后,又折返回来。两人自从分离后,没再好好说话,所以他们都在诉说着彼此离别后发生的事来。樊帆听了宋狄二人的故事后,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桐童。等桐童说完他们的遭遇后,他对他们也恨不起来,反倒同情起他们来。两人握着手静静地躺着,突然樊帆死皮赖脸地缠桐童:“好弟弟,哥哥要!你答应过哥哥的,不许变卦啊!”“今天不行,我累了!”“小样,敢耍我!我要让你知道我樊帆的厉害!”樊帆说着,强压着桐童两只手大动了起来。此刻的桐童早已化成一波柔水,哪有挣扎的份。“宝贝,你的好紧~!”“去死!现在还不老实!”“宝贝,我还要!”“你。。。我已经很累了!”“不会,我会很小心的。”在这夜里,这类的情话在这夜里轻轻地响起来,扫过了所有人的美梦,使整个世界仿佛开满了幸福的花一样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第十三章1
注:因为健康问题,我暂时会沉默几个月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桐童他们学校也开了学。当桐童愁眉苦脸地收拾着学习用具时,樊帆和樊帆养的那只小狗倒乐个不停。桐童一边愁眉苦脸地收拾着东西,一边和他心爱的波斯猫告别。说实话,现在该哭的不是桐童,而是那只天天仗着主人的势不断欺负樊帆和樊帆养的那只小狗的波斯猫。以前,当桐童在的时候,它连樊帆都不放在眼里,但现在它只好给樊帆和樊帆养的那只小狗一前一后地道歉,希望自己死的不会太难看。而樊帆他们心里虽得意,但还是对桐童有所顾忌,所以他们仍“愁眉苦脸”地送桐童,但眼睛却盯着那“该死”的波斯猫。但没等樊帆他们高兴多久,桐童的一句话马上让樊帆他们焉了下来“豆豆不怕!我虽不在,我相信‘大黄’和樊帆不会欺负你的。如果他们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豆豆听后,兴奋地用爪子抚桐童的脸,而樊帆则盯着那得意无比的波斯猫——也就是豆豆——气得鼻子里直冒烟,至于“大黄”则很没风度地舔着豆豆的爪子。唉~在这个家里,一切都是桐童和豆豆的天下,樊帆和“大黄”则是单方面受虐。“大黄”用它惯用的忧郁的眼神同情地看着它的主人,心里还是蛮同情他的。呵呵,闲话少说,桐童和樊帆独处了仅半个月后,桐童则去学校报名,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冲刺,而樊帆则无聊地呆在家里,百无聊赖地逗着豆豆和大黄过日子。王医生几乎天天到樊帆他们的家里蹭饭。当他听说桐童报名时,尽管桐童一再表示自己学费早已够了,但王医生还是把两千块塞在了他的手里。王磊一到学校,他便跑到桐童他们那里去看樊帆他们。大黄因第一次见王磊,于是,朝王磊狂吠了几声,但看到桐童“温柔”的眼神时,它马上焉了下来,跑到樊帆怀里与它主人共同抱怨“歹命”。狄峰因见樊帆的精神头越发好了,所以经常约桐童他们去打球。今天,他因有事没来给桐童告别,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给了桐童一个新式的书包做礼物,托王医生带来。樊帆见了,不免又要嘲笑桐童一番,却被王医生奚落的没话说。樊帆一边替桐童推出我,一边给我打气、擦身体。等桐童磨蹭够了,他才在樊帆百般地安抚下,懒懒地跨上我,一挪一挪地朝学校走去。
桐童一到学校,他便和苏鹏、封小杰打了招呼,兄弟之间好久没见,所以互相打闹一番后他们又回到了宿舍。但当他们看着宋、狄二人空空的床位,打闹的他们都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每个人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谁也不肯提及宋、狄二人的名字。空气渐渐沉重起来,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他们的心像被线悬着往他们最不愿提及的地方拉,越是不想提宋、狄二人,心里越想那个方向说。“宿舍管理员要分配两个其他专业的学生进来。”过了好久,苏鹏用发颤的语调轻轻说。王磊看了一下桐童,轻轻拉了一下苏鹏的衣袖,指着桐童并不停地向他使眼色。苏鹏一下子拍打开王磊的手,提高了嗓门:“有些事情我们总得面对的是吗?我们不可能因宋、狄二人一辈子装哑巴啊!”王磊讪讪地拉着正在哭泣的桐童的手,并不断地向桐童轻语岔开话题:“马上开学了,祁老师帮了你一年了,你好歹也要过去感谢一下他对不对?”说完,他忍着泪水拉着桐童走出了教室。
见了祁老师,桐童不好再悲戚,所以强颜满脸堆笑向老师问好。祁老师知道其中缘故,但也不忍说破,笑语拍着桐童的肩膀:“小朋友,你又大了一岁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不能老活在回忆里对不对?你的心意老师心领了。老师只希望你好好学习就可以了,只要学习搞好了,老师看了心里也欢喜,这已经足够了。老师别无他求。”说完,他不忍再让桐童伤心,示意王磊带着桐童出去散散心。出了办公室,徘徊在静谧的校园里,桐童那抑郁的情绪又充满他的身心。纵使王磊在他旁边,他也只能看着桐童流泪,并无他法。正当王磊一筹莫展时,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正在哭泣的桐童。“你好,还记得我吗?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的,但不知你是不是忘记了,所以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夏紫颖。你这回可在也忘不了我是谁了吧?”桐童一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便是救他的那女孩了,所以他忍住泪:“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我这几天忙,没来得及去谢你。谢谢你,小妹妹!等我清闲了,我一定要专门谢你去!”夏紫颖听了后,两颊飞红,眼神复杂地看着桐童:“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啊!”桐童避开夏紫颖火辣的眼光,嘴唇动了动,便没了话。王磊一看状况不对,借故有事,匆匆地拉着桐童走了。夏紫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充满常人难以理解的惆怅。。。
“桐童,夏紫颖对你有意思了。你看人家模样也不坏,你就不考虑考虑吗?”王磊一边拉着桐童,一边在他耳边厮磨。桐童听后,只觉得两眼昏黑,头疼得厉害,于是口不择言起来:“我对她不感兴趣,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你要是喜欢她,你自己去追她!”王磊听完,眼睛瞪得老圆,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桐童,面色沉重地让桐童看着自己,然后用说话语气像对火星人一样对着桐童说:“桐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桐童刚一说完,一看王磊的表情,自悔失言,心里不止骂了自己多少遍。等他听了王磊的话后,他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只好找话搪塞:“哪啊!王磊大哥,你就饶了小弟吧!我现在头晕的很,自己说了什么就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我刚才说混帐话了?不管了!哥,我现在饿的很,你就别钻牛角尖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王磊听了后,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也体谅桐童因大病过,说几句混帐话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也就不追究了,拉着他去吃饭了。但桐童并不知道,王磊心里竟有一点怅然所失的感觉,希望他回答的是另一种自己期盼的答案。
自从和夏紫颖匆匆一别后,桐童已有一个月再没见她了。有时即使老远撞见了,他也灵巧地避开了,怕见了夏紫颖后尴尬。他当然知道夏紫颖的眼神的含义,但他却不爱她。他怕见了夏紫颖后,在她的影响下,自己冒失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或伤了夏紫颖的心。所以,他如果有什么事,就差王磊去办。王磊也仿佛猜到了什么,只是缄默不语而已。但他对桐童的要求是有求必应的。
好不容易时间到了农历三月十八日,这天桐童过生日。在离桐童生日前几天,樊帆在医院复查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完全康复,所以他和王医生准备带桐童去沙漠玩一次,庆祝桐童23岁的生日,并告诉桐童自己考虑已久的一个决定。而这一切,桐童毫不知情,他依旧一天一天地过着日子。我和风大哥早就知道了桐童的生日,我们各自准备给桐童一个让他意外的礼物。我故意追问风大哥他给桐童什么礼物,他则故做神秘,让我稍安勿躁,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再加上我自愧没有好礼物送桐童,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所以和他吵了一架后,我和风大哥冷战到农历三月十八。
三月十八日那天恰逢是星期日。当桐童被樊帆提醒后,方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王医生心血来潮地开来自己的宝车,由狄峰载着樊帆他们一大清早就朝沙漠进发。在这期间,王磊、苏鹏、封小杰他们分别来电话问候了一下,祁老师也打电话问候过。但这些电话桐童还好应付,唯独夏紫颖的电话让他伤透了脑筋。他不得不浪费一个小时处理夏紫颖的电话,和夏紫颖交谈,耐心的回旋着夏紫颖对他狂热的爱恋。在这期间,樊帆始终笑脸看着桐童打电话,自己一句话也不说。王医生看着桐童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知道他一方面怕樊帆误会,另一方面又怕伤了那女孩的心,心里对桐童的遭遇感慨不已,同时也为那个与他从未谋面的女孩惋惜不止。而在这种氛围下,倒是狄峰最能应付自如,他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弄着车上的玻璃,在玻璃上漫不经心地画画。王医生一看他心不在焉的样,气得不打一处来,忍不住要打狄峰一掌,笑骂:“小王八蛋,小心你老子的车子!”狄峰一边笑着躲避,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桐童打电话。“恩。就这样,小妹也是。拜拜!”听了桐童的结束语,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气愤又活跃起来。王医生一边摸着桐童的头,一边笑赞:“大家看我‘女儿’多有魅力,这么多人在追“她”啊!这不,“她”还害“她”老公生闷气呢!”说完,他摸了摸正在生闷气的樊帆的头。樊帆不好意思再拉下脸,也有说有笑起来。就这样,他们快乐地在车里大叫着,狄峰兴奋地开着车朝沙漠驶去。
就这样说说笑笑地经过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樊帆他们终于到了沙漠腹地。但令樊帆他们惊讶的是,桐童还没等车子停稳就一个箭步冲出了车子。这一举动可吓坏了车内其他三人。狄峰脸色雪白地刹住了车子,急忙跑到桐童面前,察看他是否受伤;王医生一边朝狄峰叫骂,嗔怪他开车子太快,一边因心里惦记桐童,所以也脚步蹒跚地尾随狄峰冲到桐童面前,细心地询问桐童是否被吓着,同时也察看桐童是否受伤。倒是樊帆今天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并没有因桐童的任性而表现出特别的举动来。他先前虽也被桐童的举动吓着,后来又一想,近些日子以来,桐童受了不少委屈,让他放松一下也好,再加上他看到狄峰他们去照看桐童,所以他也就放下心来,到是最后一个下了车子,只是神色有些郁郁不乐,仿佛有好多心事却又无从说起一般。“死小子,你要吓死爸爸才甘心啊!”王医生一边心疼地摸着桐童的头,一边不忘数落他。桐童因近日发生了太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所以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而如今他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沙漠,不顾一切地跳下了车子。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才从紧张的情绪中释放出来,回到了原来无忧无虑的模样。他不顾一切、兴奋地抓住上前扶他来的王医生的手,嘴里不断地胡乱叠声:“爸,看沙漠!我心中期盼已久的圣地啊!”说完,他挣脱了王医生的手,脚步蹒跚地胡乱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手里掬起一把黄沙,把自己的脸朝沙子上蹭了几蹭,嘴里不断迷乱地狂喊:“噢,沙漠!噢,大自然裸露的肩膀!我该怎样用我的语言表达我此刻的情感!我怎样用我的语言写下赞美你的语言!你的美是这么让人沉迷,这么让人陶醉!我爱,把我埋葬在你的腹地,吞噬我吧!只有你才知道我的心事对不对?!只有你才知道我心中深藏已久的梦啊!”说完,他兴奋地爬起来,像小孩一样幸福而又天真地张开双臂狂奔着,想追逐梦的天使一样。王医生一边指着桐童,一边笑着对狄峰说:“你看我儿子的疯样!我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樊帆谁再也受不了他!”说完,他和狄峰齐齐朝樊帆看去。但此刻的樊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朝气,呆呆地看着发疯似的桐童,泪却如小溪一样从他脸颊上流了下来。王医生和狄峰面面相觑,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把樊帆他们这对活宝弄得不知所措了。任凭他们怎么想,他们也想不到樊帆他们今天葫芦里买着什么药——一个像小孩子一样傻傻地狂奔着,一个却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很不适宜地哭鼻子、垂泪。王医生一看气氛不对,他气冲冲地在樊帆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儿子,你们今天都在搞什么飞机啊!”樊帆吃痛,马上回过神来,羞赧地朝狄峰笑了笑,又痴痴地朝狂奔的桐童看去。突然,他脸上显示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来,一步一步痴痴地朝桐童走去,脚步低沉而缓慢。王医生他们正为这对活宝弄得伤脑筋不已,但他们也朝樊帆的视线朝桐童看去,他们脸上也显示出惊讶不已的表情来,一时便没了言语,只有傻傻发呆的份。
原来,近日以来,桐童被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所伤,心里早有了一种忧悒不乐的情绪;近日来,他虽和樊帆朝夕相处,有樊帆近日悉心照料,但他心中的结始终难解,也并不是樊帆就能解的;如今,他一看到自己朝思暮想过几千回的、心目中的圣地,他心中多日积郁的愁闷便迎刃而解,当然他心中的结也随之而解。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一样张开双臂转圈圈、狂奔于沙漠。等他跑累了,他才停下来,傻傻的笑着。但他的心里却如海水一样激情澎湃,一股异样的情绪正拨弄着他的心弦,让他飘飘欲仙,情不自禁地唱起了不知俘虏了多少人心的那首歌:“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 他唱着歌,轻轻展开双臂,好像在拥抱整个世界一般。但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带给樊帆的震撼却是巨大的。原来,不知何时,突然刮来一阵香风,无数五颜六色的花瓣都齐齐绕在桐童周围转圈圈,久久不能散去。桐童被花瓣包围着更显得清逸潇洒,使人看了不禁一窒。随着花瓣越舞越快,桐童身上散发的香气越来越浓了。蝴蝶起先是一只两只、零零星星的,后来便多了起来,一群一群地朝桐童飞来,绕着他转个不停。此刻的桐童眼神里充满了柔情,含情脉脉地看着樊帆,而他唱的歌词也发生了变化:“我有一帘幽梦,唯有你才能共。多少秘密在其中,只有你才能懂。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你能解我情衷,你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徒留一帘幽梦。你能解我情衷,你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他一边唱着歌,一边温柔地朝樊帆伸出了双臂,想去牵住花瓣阵外樊帆的手。此刻的樊帆也被这份柔情感染,心里种种不快早已随风而去了。他轻轻跨入那花瓣阵轻轻把桐童拥入怀抱,和着桐童的旋律唱了起来:“你我相依相拥,共诉如火情衷!多少秘密在其中,只有你我才懂。身外蝶影重重,你我共诉情种!你我你侬我侬,从此不再离分!我能解你情衷,我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我能解你情衷,我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此刻,花瓣舞得更快了,蝴蝶也越来越多了、飞得更快了。此刻的场景,我敢打赌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一次!樊帆和桐童被花瓣阵围得密不透风,而王医生、狄峰他们也被花瓣的香气熏得昏昏欲睡。在他们眼里,现在的桐童仿佛是一个温柔的天使,轻轻地在风里轻舞;而樊帆则是保护他的天神;在他们眼里,樊帆正用他大而有力的翅膀守护着桐童,仿佛守护他的生命一样。他们不知道,此刻的樊帆和桐童眼睛里充满柔情,轻轻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在他们眼里只有对方的存在,而王医生他们则早被忘记了。“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奇遇,只有桐童才能遇上,也只有他才配享受!”王医生一边看着花瓣阵里的桐童,一边对狄峰说。此刻的狄峰也痴了,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是啊”后便没了下文,他看了看旁边的王医生后,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花瓣阵里的桐童和樊帆。不知过了多久,风变小了,花瓣也舞得慢了下来,最后撒了沙漠一大片;蝴蝶也陆续地飞走了。而此刻的桐童和樊帆也倦了,桐童倚在樊帆怀里沉沉睡去。樊帆看着睡着的桐童,心里又爱又怜,情不自禁地吻着桐童;桐童虽闭着眼,但他还是本能地回应着樊帆,全不把王医生他们放在眼里。
我一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懵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但侥幸如此,我还是好久没有说出话来。等我看到风变小了,花瓣也舞得慢了下来,蝴蝶也开始陆续地飞走了,我才逮住一只蝴蝶询问清了事情的原委。不用说,这些都是我那宝贝风大哥搞的花样。这五颜六色的花瓣是风大哥花了好久才弄来的,而这蝴蝶也是他不辞辛劳一只只请来的。更让我不解的是,为了讨桐童欢心,他竟舞了一个多小时花瓣,现在他也累了,爬在我身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喘气。“怎么样,风大哥?滋味好受得很,是不?假如我是桐童,你会不会也给我这么大的生日礼物,让我也欢心欢心!你小子是不是玩得太过了!你也太招摇了吧!你就不能把场合稍微弄小一点吗?”我一边心疼地看着他,一边不忘奚落他。“我才不管这些呢!只要桐童高兴,我什么也愿意干!”风大哥全然不顾我“吃醋”的脸,急忙答腔。“哼哼,恐怕你也是白操心,人家未必会领你的情!你现在赶紧赶过去问问桐童去,看他领不领你的情!”我得寸进尺地奚落他。“小妮子,你敢奚落你风大哥!你信不信我会吃了你!”说完,他便扮着凶样吓唬我。我才不理他这一套,故意提高嗓门:“谁怕谁?!只要你敢!哼!”我毫不示弱地回击。“妹子,哥错了还不行吗——虽然哥不知道自己错到哪里了!”风大哥很无辜地向我忏悔。“恩,这还差不多!”我“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小妮子,哥发现哥现在在你面前越来越没地位了!”风大哥脸色惨淡地对我说。“没事。妹子会很‘温柔’地待你的!嘻嘻!”“小妮子你还长脸了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风大哥说完,便和我一起胡闹了起来。
第十三章2
王医生他们虽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但看着眼前正在“亲热”的两位,他们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默默地等待。但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两个小时便飞快地过去了。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不提醒他们是不行了。王医生故意重重咳了一声,樊帆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通红地和王医生他们一起吃晚饭。“桐童,接吻的滋味怎么样?什么时候也教教爸爸啊!”王医生不忘拿桐童开涮。桐童脸色紫涨,头垂得更低了,一个劲地只顾扒饭。樊帆见了他这可爱样,更是乐呵呵把桐童搂在怀里。桐童更是脸红着反抗,却被樊帆抱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只好放弃了挣扎,缩在樊帆怀里不敢出来。他这窘样又惹得樊帆他们大笑不已。吃完饭后,收拾了残席,他们还是由狄峰开着车打道回府。
回到家,那已是晚上八点的时候。桐童一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樊帆朝他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心事重重地给桐童脱衣服、睡觉。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桐童一下抓住了他的手,眼神犀利地看着他。“哥,看着我的眼睛!你今天有心事!”樊帆听了他的话后,心里更是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头侧着不敢看桐童。桐童小心翼翼地扳着樊帆的头,让他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但当他看着樊帆时,却看见樊帆满脸泪痕,似乎还带有隐隐的哭腔:“今天是他的生日。”桐童知道樊帆说的“他”指的是谁,于是便没了言语。他轻轻地把樊帆搂在怀里,默默地摸着樊帆的头:“为什么不早说,你也让我也祭拜祭拜他啊!别的什么情面都不顾,但也要看在他啃你伤疤的份上也要祭拜祭拜啊!”樊帆一听,知道他又多想了,自己又羞又愧,赶紧搂着桐童:“都过去了,我以后只爱你一个好不好?”桐童不怒反笑:“爱我你能顾得来吗?心里已有一个了,你还那有什么闲工夫想我啊!”樊帆一听,心里更是悲恸不已。他恨桐童不理解自己,负了自己平日里对他的心,于是发狠似地说:“你也不用这样。我明天打算去河北,一年半载也不会来一次,这样也省得你看我心烦了!”桐童本来就为自己说话造次而羞愧不已,听了樊帆前半句话后,心里已活动了些,准备给樊帆道歉;但听了樊帆后半句话后,他脸色雪白,不由冷笑:“是啊。看我心烦了,再找一个换换鲜也是好的。在我生日上说这些,你不就有‘一段感情的结束,宣告另一段感情的开始’的意思在里面吗?哼,枉我平日里这么对你,没想到你也是喜新厌旧的主,我平日里对你算是白操心了!你爱去那就去那,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只是奉劝你一句,忘我你可以,但你绝不能忘了你摩挲了五年的莲裳!”说完,他便偷偷抹泪。樊帆一听他的这段抢白,脸早已气得煞白如纸边哭边说:“姓桐的,我樊帆自省平日里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何苦这么挖苦我!今天不得已我才提及莲裳的。这是一。二、我要去河北,我并不是讨厌你!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朝夕相处?!只是现实是残酷的,我们必须要生活啊!我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必须去赚钱啊!在河北找雕刻的活比较容易些,我不去那里能行吗?你为什么不替我好好想想,只顾自己小性!我樊帆平日里那里对不起你,你说!你何必这么挖苦我、曲解我!”“是。是我给樊大爷添麻烦了!是我平日里太小性了,不合你樊大爷的味!是我平日里犯贱让你讨厌了行吧!我走还不行吗,何必你樊大爷装模作样地演戏给我看!我滚行了吧!”说完,他便冲出了樊帆的房子。樊帆一见桐童走了,心里又急又悔,心里早憋了一股气没出撒,情急之下,顺手把一桌子东西全扔在了地上,指着敞开的门咆哮:“你滚,以后再也别回来了,省得我心烦!滚!”说完,他只觉得胸闷得生疼,只得颓唐地坐下抚胸不已。
桐童也不如往日,没走几步旧伤就复发,他只得强挨着痛朝王医生家挪去。一路上,看着让自己眩晕的霓虹灯,再想起樊帆坚决的眼神和刻薄的言语,他的泪更多了。好不容易挨到王医生家,他只觉得两眼发黑,便一头栽了下去。王医生正和狄峰谈论今天在沙漠发生的怪事情,没想到桐童一头栽倒在他们的面前,于是心里诧异无比。等王医生一把脉,他便咆哮起来:“桐童受过伤你们怎么不早说!”狄峰很无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唉,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两个活宝,让我顷刻也不得安生!这不知道他们又在唱哪一处啊!狄峰,赶紧给我取几片‘白加黑’来,顺便给他冲上一碗红糖水再加上几颗红枣。”说完,他又给桐童推拿了一会。不久,桐童醒来,在狄峰的服侍下吃了药丸。他突然想起他和樊帆的吵架来,于是声泪俱下地哭诉了一番。王医生强忍着火气,只是低低地对桐童说:“跟我回去,今天晚上别指望我留你过夜!夫妻吵吵很正常,一吵就跑像什么话!其他事我们过去再谈!我估计‘那位’也倒了!狄峰,我们今晚又有活干了!”桐童心里更是惦记樊帆,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好低着头跟在王医生他们后面。王医生他们也知道桐童的心事,只是微笑不语。“小东西,快点走呀!”王医生摸了摸桐童的头,忍笑叫骂;而狄峰则瞅着桐童不语,也只是笑笑而已。
刚进樊帆的房门,大家都被樊帆吓了一大跳。樊帆脸色雪白地缩在墙角,只是傻傻流泪。王医生在衣兜里取出几粒药丸,并给樊帆倒了一杯水,要他服下去。樊帆吃完药,又过了一段时间后,脸色才恢复过来。王医生一听樊帆他们吵架的缘由樊帆他们说得差不多,并且樊帆他们都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于是笑了笑,更觉得事情好处理了。“你们也别闹了,也没什么大事。樊帆去河北的事我早听说了,我也赞成他这么做!男人总不能窝在家里一辈子,是吧,桐童?”王医生见桐童不语,他便替樊帆说:“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你们迟早要离别的,所以车票我买好了。明天的车。”桐童和樊帆一听,都大吃一惊,彼此心里更是又灰了一层。“狄峰,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他们休息了。”狄峰一听说,便转身告辞,随着王医生去了。桐童没有料到今天是他和樊帆相处的最后一天,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樊帆,早已哭成一团。樊帆一看桐童的流泪样,自悔自己太鲁莽,又惹桐童生气了,况且他是大病初愈的人。于是,他又急又悔地抱着桐童。“弟弟,让哥为你最后搓一次澡好吗?”桐童含泪答应。洗完澡后,两人都没睡意,互相摸着对方的手,给对方不住的道歉不已。但他们都知道此刻他能给对方什么,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搂着对方,互相缠绵起来。“宝贝,给哥哥纪念好吗?”“恩。”桐童摸着莲裳给樊帆留下的伤疤许久,然后他狠心似的在樊帆肩膀的另一侧狠狠咬了下去。樊帆吃痛,把桐童搂得更紧了。樊帆的坚挺抵着桐童的小腹,桐童一下弯腰含住了它。樊帆要阻止是不行了,所以他也放弃了。起先,他的坚挺在桐童嘴里慢慢抽动,后来幅度大了起来。当樊帆快要爆发时,桐童摁住了他,然后几股便进了桐童嘴里,桐童咽下去了它。而后,他们又做了一次,樊帆射进了桐童体内。“哥,我爱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桐童泣不成声地轻叫着。樊帆吻了吻他的额头,有泪也往肚子里咽。“宝贝,哥爱你!”他没说完泪便夺去了他的声音。一个晚上,桐童一个劲地哭着。他知道自己挽留不住樊帆的脚步,所以他只好用泪给自己打气。彻夜无眠,彻夜无声的倾诉!爱情,感觉。感觉,爱情。桐童不知道,樊帆更不知道。他们只想挽救自己的爱人而已,他们也在对抗整个世界。一个小家庭的彻夜无眠,却划出了整个世界尴尬的面孔来。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它在成全某些人,它也在摧残某些人。更可悲的是,它是用不幸人的幸福成全幸福的人。这叫不叫一种悲哀,目前难以定论,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后辈会给我们一个完整的答案。
第二天,当樊帆他们醒来时,王医生和狄峰已等候多时了。桐童一边替樊帆打点行李,一边偷偷流泪。王医生他们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哥,把它们收好。”樊帆接过一看,便是桐童和莲裳的照片。他诧异地看了看桐童,桐童对他说:“两个都记着点,不要忘了他。不要在外面胡找。我就不信两个人还拴不住一个人的心!”樊帆含泪点头。樊帆最后还是坐上了车子,开始了他远征河北的路。桐童在他身边坐着,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但时间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它既不给人多一点,也不给人少点。它带走了人太多的东西,给人的却是太多的伤感和无奈。它带走了人的精力、青春;它也带走了人的感情,人的爱和人的恨;它带走了人的思念,也带走人的记忆。它是无质的,却流过了人的思想,让他们发现自己的感情像残破的漏斗中的沙子一样流失;它虽无形状,但它流过人的全身,抽取了人的精力,雕刻了人的皱纹,岁月的轮回。但,人是脆弱的。这种脆弱是自欺欺人的,是毫无意义的。有人妄想改变自己脆弱的一面,想参透人类长生不来的秘诀,但结果却是残酷的,它无情地打了人嘴巴,而且是狠狠地。这些人死得比谁都要早,而且是服所谓的“长生不老丹”涨死的。不少人是活在幻想里——不仅让自己精神分裂,更让别人也跟着受罪。他们创造了神话,他们给那个长着虎牙、掌管长生不老仙丹的女人取了一个温柔的名字——碧瑶。人是自欺欺人的动物,人更是比畜生还畜生的动物。他们编造阎罗殿,他们编造谎言蛊惑同类,他们赚尽了不义之财,却满嘴仁义道德,打着“改良”的口号逆天而行。其实,在时间面前,我们应该像小孩一样乖顺,应该把握现有的时间、珍惜时间,而不是编谎话骗人。如果按这点考虑,樊帆他们无疑是明智的。他们努力把握着每分每秒,努力在最后一刻再抱抱恋人。“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桐童在樊帆下车时这样对他说。樊帆在桐童额头吻了吻,然后下了车。车外,空气分外清新,是个外出的好日子。但樊帆他们却憎恨它,憎恨得要命。“我不是舍不得你,我是憎恨别离!”桐童在送樊帆上站台时说。樊帆久久不肯上火车,久久不肯进入18号车厢。他看着桐童,泪流满面。他上了车又下来,跟桐童告别后再告别。他心里有一个愿望:如果桐童对他说“哥,你留下!”他会立即跳下车,但桐童选择了相反。他看着樊帆在火车上忽上忽下,知道是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王八蛋,你滚!我不想见到你!你滚啊!”说完后,他早已泣不成声,不敢再看樊帆第二眼。但当列车徐徐离开的时候,桐童使劲地抓住樊帆的手,跟着火车一路小跑。“哥,我爱你!留下来!留下来,好吗?我需要你!”他对着樊帆喊。王医生和狄峰使劲地抓着桐童,桐童也眼睁睁地看着列车离开了他的视线,在他的视野里只有空空的展台,像他空空的思想,空空,空空。。。。
当樊帆最后一次上火车的时候,桐童给樊帆唱了赵薇的《离别的车站》。当时人群中有一个人提醒他:“哥们,给你出站的女朋友唱的吧。可惜,假使你在火车上她给你唱还合适一点,而现在你错位了,也糟蹋了歌。”桐童听后,他朝那个人笑了笑:“哥们,我是给我男朋友唱的。我们喜欢颠倒的人生。”说完之后,他又唱起了那首歌,然后唱到回家了也没有听过,直到嗓子唱哑了,发不出声了,他才歇了下来。
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月光如流水一般泄了下来,照得桐童的脸贼亮贼亮的。以前,就在昨天的时候,他的樊帆还和他在一起,而现在他却不在了。樊帆像影子一样被人屏蔽了,然后他的思想也被人挖得一点都不剩。他傻傻地坐着,像缅怀自己的爱情一样缅怀他被挖去的思想。曾经,狄峰要求要陪他,但他和王医生都不同意。王医生说:“你陪了他今晚,明晚他要谁陪?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解决。”;而他则不希望狄峰破坏了樊帆存在的气息。是的,他仿佛觉得樊帆依旧存在。他躺在床上,轻轻地舔着樊帆盖过的被子、樊帆枕过的枕头。他仿佛觉得樊帆以另一种流体的形式存在,所以他拒绝所有人来他的家,包括王医生之类的人。他怕他们一不小心会把“樊帆”放跑,然后留下自己孤独地哭泣。他轻轻地吻着樊帆的枕头,很仔细地吻,就像吻樊帆的脸一样。有时,他会出去走走,他希望“流体的樊帆”会形成一个淡淡的影子来;但他更希望在自己出去的那段时间里,有位好心的天使会把他的樊帆带回来,然后樊帆会孩子气地拧着自己的脸,嘴里嚷着“傻弟弟”。他多么希望樊帆现在就站在他面前,那怕他变傻变呆了也好。他有时会想樊帆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只不过他和他玩捉迷藏而已。所以,当他从外面回家后,他会翻箱倒柜地去找樊帆,甚至连一条缝隙和一个废烟纸盒都不放过。有时找累了,他照例会哭,哭得一塌糊涂。樊帆最有同情心了,他相信他会趁自己哭得时候替他擦去泪水。“猪宝贝,不哭!你哭了哥会心疼死的!”他经常会在自己哭鼻子的时候这样说。但现在,当自己哭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突然想起自己写的歌《水情》里的一句话,然后他狠毒了自己!歌词里说“‘当我笑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可我在哭啊!”他有时这样想,然后狠毒了命运!他就这样把自己锁在家里,没有谁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他一个人面壁的时候,他就忘掉了冷,忘掉了热,忘掉了四季的轮回,忘掉自己是谁了。然后,当他忘了自己时,他就用火热的烟蒂摁在自己的手臂上,以此提醒自己的存在。照例会发出声音的,尖尖的,像猫叫一般。想过喝醉后梦里见到他,但当他陶醉在酒精给他编制的梦幻里,他突然觉得生活太虚无了,太没有质感了。人争一辈子为了什么啊,然后他什么也不想,只是沉沉睡去,这样他的樊帆也会细心地抚摸着他的脸,轻轻地,轻轻地。在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已拥有了整个世界。。。。。。。。。
第十四章1
樊帆最终还是走了,去了遥远的河北,开始了他在河北的艰难生活。樊帆的离开是我和桐童始料不及的。樊帆的离开和他的出现一样扑朔迷离,让人茫然。他的出现好似一束强光照亮了我和桐童的生活,但随着他的离开,我和桐童又回到了原来生活的起点,又回到了黑暗的岁月。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出现夸大了我和桐童的孤独,也夸大了我和桐童的脆弱。说实话,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能料到现在这种结果,我们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真希望他从来没有在我们的世界里出现一般。但现实很残酷。樊帆虽给我们的感观是流质的,但它却在我们的心里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而且是致命的那种。我们心里的轮廓、我们心里的樊帆不会因樊帆的离开而消失,也不会随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变得模糊;相反地,他会深深地印在我们心底,并不时地释放我们对生活的胆怯——他让我们变得脆弱,让我们看到了自己的渺小。
当月光如流水一般泻在他眼前的世界,好似冷水泼在了火红的铁块上,那升起的薄雾竟模糊了现实和梦幻的界线,让他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月亮依旧是那么白、那么亮,此刻的皓月也转了转身,依旧温柔地看着他。月亮把它的朦胧一点不剩地给他。朦胧渐渐占据了他的意识,阵阵的眩晕感使桐童渐渐失去了对现实的感观。月光用宛如轻纱的质感抚摸着桐童的胴体,使桐童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晕。桐童一边轻弹着自己裸露的臂膀,一边静静地落泪。泪,一滴一滴地沁出,一滴一滴地从他的眼眶里汇成一个淡淡的形状,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溢出,一滴一滴地划过他的脸颊,一滴一滴地停留,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化了。如此,在这个月圆之夜、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桐童就如此流泪,如此思念。此刻的思念也在这寂静的夜里有了特殊的分量,有了它特定的内涵。
桐童又回到了樊帆以前未出现时的样子:沉默、神经质、没有安全感、通宵失眠。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桐童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桐童会突然地哭泣和大声喊叫,声嘶力竭,毫无预兆。桐童渐渐变得消瘦,颧骨也渐渐变高,较之以前,他变得更憔悴了。桐童始终无法理解樊帆的离开,始终不能。“他前几天还在的。他曾经搂着我睡觉,叫我‘宝贝’吵着闹着不要我睡觉的。。。。他曾经抚摸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曾经摸着我的脸颊叫我‘快乐’的!那么大、那么真实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呢。可恶的生活啊,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啊!是不是你嫉妒我们啊,该死的生活!你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你才心甘啊!该死的火车,我恨!我好恨!距离,距离,距离!该死的距离!他曾经说过爱我到永远的!他发誓会永远陪着我、不会离开我的。。。”他有时会这样想,想完了就会哭。泪,渐渐从他的眼眶里汇成一个淡淡的形状,然后慢慢地从眼眶里溢出,并慢慢划过他的脸颊,在嘴角摇摇欲坠地停留片刻后,落在地上,化了。
人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因为如此,人的思念也就有了若干种,也就有了层次分明的形状,使人在心里有了若干种思念的意象和形状,扎得人生疼!作为某种欲望的表达,思念是一种直通人心的感觉。它好似一个幽灵,可以放大任何一个人的心事和欲望。在欲望的世界里,万物都是美丽的,并无丑陋而言。如此,思念便成了一副有色眼镜,是有严重私心的。在思念的世界里,我们现实的世界、我们现实的事物到处都是他心中所期望得到的意象,是他心中所想的、能满足他欲望的形象和人。我们现实的世界也就被他所向往的意象代替;如果一个人有了无尽的思念,那么在他的眼里,整个世界到处都是那个他所念的人——并且,他会潜移默化地把我们现实的世界虚幻化、理想化。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人的思念就是一部小说,是有血有肉的实体,而且是各式各样的。但由于现实的世界无法满足他心中某种更深层次的欲望,所以,思念便就是一种哀怨,一种忧愁,一种孤独;思念便成了一种恨,一种害人的东西。思念是有思想的。当你一个人静坐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在你的心里,并悄悄地走出,操纵你的思想和意识。所以,思念是一种复杂的、有意识的幻觉,而这种幻觉会屏蔽现实的世界。思念有是有声的,而且声音也是一种哀怨,一种悲伤。思念的声音好似残花落地的声音,又像梧桐私语,细声细语,却让人痛彻心扉。它会从你心里无端发起,像一组音乐,又像潮水,一阵一阵的。但作为人心灵深处的意识,思念又是依赖现实的感官刺激和某种媒介传导,它才可以走出人的心灵,可以兴风作浪的。这种媒介可以是花草树木,也可以是日月星辰;它可以是一部小说,也可以是一首音乐。而在所有媒介中,最毒、最能有效的放大人的孤独和寂寞的莫过于月亮和它惨淡的光了。月光,月光!当那种乳白色的细线把朦胧一点点地传给你时,思念也会排山倒海地扑向你。但月光好似某种通灵的巫师一般,它会把你的思念无声化,并夸大它的分量。因为如此,思念才会无声——一种压抑的声音、一种悲鸣被彻底地屏蔽。因为这样,思念才会被月光的白同化,于是,整个的世界中,只有无声的白色兴风作浪了。。。。“月光啊,月光!是谁赋予你这么通灵的白!月光啊,月光!又是谁赋予你这么强大的力量,让人在孤寂的夜里对你长吁短叹?你狠啊!是你让人变得脆弱!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你成就了历史上的文人骚客,让他们名利双收;又是你,让那些怨女痴儿对红尘的情欲痴迷、癫狂!可是,我美丽的月光!我什么都不是,我也不想和他们一样想成为什么历史名人,我只希望和心爱的人长厢死守啊!恩慈的月母啊,你怎么忍心让我们两地苦苦相望、对你呢喃自语呢!为什么啊!如果你真怜悯我,我只要你把他带回我身边便是了。”桐童如此想着,轻轻拉开窗帘,倚在窗户前兀自伤神,用他朦胧的泪眼遥望和他一样孤独、寂寞的明月。
正当他痴迷仰望时,大黄的悲鸣一下把他从幻觉中猛拉了出来。顺着大黄的视线,豆豆则傻傻地站在大黄背后,戒备地看着四周。桐童看着边悲鸣边蹭自己脚边的大黄,他和樊帆的往事一幕幕地重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抓狂!往事的甜蜜和此时的凄凉冷清强烈的反差让他迷乱和不甘。他看着大黄的泪眼,心里的怨怒一下抓住了他的意识。他痴迷的吻着大黄,像吻着樊帆一样。(注:桐童没有恋动物的倾向,他只是想樊帆想疯了。)他吻够了大黄,匆匆推出我,疯狂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豆豆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等它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它也跳在了我的背上。如此,桐童疯狂地冲刺着,泪在夜空里飘飘洒洒。不知过了多久,等他累了,他心里的希望也就变成了失望,他只好把我停在广场上,而他自己本人和大黄、豆豆一起坐在广场的长凳上,看着天空的皓月久久入神。也许,在那个城市里,也许在那个孤独的夜里行夜路的行人无法理解桐童他们怪异的举动,但我理解,风大哥亦是如此。风大哥和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对方。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风大哥。。。”我呜咽着扑进了他的怀里,风大哥轻轻搂着我,不断地安慰着。。。。就这样,一人两兽,一辆自行车,一阵轻风,一轮皓月定格了整个世界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桐童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却看到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他的肩上。顺着手的视线,他看到了狄峰和他朦胧的泪眼。“回吧,桐童。我不放心才赶过来的。你的心他知道了,小心感冒了啊!我们还是要生活的,对不对?”桐童看着泪眼朦胧的狄峰,又听着他呜咽的话语,他的意识里又浮现出樊帆和涛涛的面孔。樊帆,涛涛,狄峰,他们的面孔竟重合在了一起,让他无法分辨。他们都曾这样对他说过这些话语啊!可惜,他们中的一个长眠于地下,一个身在遥远的河北——或许现在还没有到呢,一个站在他的面前泪眼朦胧。“人世间会有多少人会像他们这样对我啊!我看着我面前的男男女女走走停停,可他们中又有多少人肯为我停留呢。我面前走走停停的男男女女啊,你们中的谁肯如此对我、关心我呢。i see some peoplee and go ,but no one can to take up my soul。。。”他如此这般想着’泪便流得更欢了。
狄峰什么话也没说,他沉默着把大黄、豆豆它们放到我的车娄里,然后和桐童并肩而行,回到桐童、樊帆他们的房子里。伺候桐童睡着了,他才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但躺在沙发上的狄峰却在这月圆之夜久久不能入眠。桐童睡着了,而且轻轻地发鼾;而他却在这个美丽的夜晚睡不着了。他看着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桐童,心里升起了一种欢喜而又悲哀的情绪,而思绪也从来没有像今晚一样,如野马般飞驰。桐童,是的,桐童!当这个沉默的男孩第一次以衣冠不整的形象出现在他的视线时,他的心就不能平静了。是的,桐童!当他用自己独特的气质吸引他时,他的心就有了微妙的变化了,紧接着便是他根深蒂固的思想和爱情观。是的,那根深蒂固的爱情观——害人的东西!是的,曾经他幻想着用他来潜移默化地改变桐童的武器!可是,现在。。。。真他妈的够讽刺的!现在这算什么事啊!他突然才发现他那可恶的爱情观正在迅速地瓦解和崩溃,而他自己本人也渐渐地被桐童俘虏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我这是怎么了啊!”他幽幽地想。他以前是根本不敢苟同这种超脱世俗的感情模式啊,可现在。。。。他叹了一口气后便沉默了。直到现在,他才不得不承认,每个男人心里其实都有独特的“同志”情结。这种“同志”情结平时都隐藏在每个男人心里的。可到了特定的环境,那种“同志”情结就会彻底被释放。唯一不同的是,在“同志”情结被释放的过程中,有的人——极少数的一部分人顺应了这种感情,并且勇敢地实践了它,变成了一个“同志”;而大部分人却选择了相反,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就当他自己本人从来没有过“同志”情结。而他自己则随着桐童的出现,很自然而然地释放了他的“同志”情结 ,自然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叹了口气。“这是命啊!”他有时候也这样想。是的,这都是命啊!假如樊帆出事的那天晚上执勤的不是他,那么他就不会认识桐童、王医生他们,这样他也不会如此这般了。可如今,这一切都发生了,好像一幕戏一样。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是这幕戏的主角啊!说实话,如果他一开始就能料到现在这种结果,他真希望这一切永远不要发生。人生如戏,人生如梦啊!
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吸。烟雾缭绕的他给人一种少有的沧桑感。他兀自把烟圈吐了又吸,吸了又吐。等他玩腻了,他把头转向了早已睡熟的桐童。是的,桐童睡着了,像小孩一样的桐童睡着了,而且很熟。他真的不知道他竟会对桐童着迷。他至始至终认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动情的,但一个“桐童”却轻易地俘虏了他。说实话,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樊帆出事了,然后就有了他送樊帆去医院的事,然后他就有了王医生,最后才有了主角上场。“桐童。。。。”不知为什么,此刻,在这月圆之夜,狄峰突然想起了他和桐童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桐童。。。。”狄峰摇了摇昏沉的大脑,然后努力地思索着他和桐童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往事也就在狄峰的脑海里渐渐成了雏形,然后在他眼前浮现了出来。
“我是和桐童怎么相识的呢?噢,对了!那时,我偷看了樊帆的手机,然后我那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在我看了樊帆的手机之后开始动摇;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拨通了桐童的手机,意在考验桐童对樊帆的爱情;然后,桐童就连夜跑过来,并以衣冠不整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我那时在干什么呢?。。。。”想到这,狄峰脑中的记忆好像被人活生生掐断一样,一下子竟什么也想不起,直到他点燃另一支烟,他那模糊的记忆才有了轮廓。“是的,我当时在睡觉。”,他轻笑一声,弹了弹烟灰,他又干笑了一声,记忆的裂痕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粘合在了一起,然后以前发生的事又在瞬间连成了一幅画。他一边玩打火机,一遍又继续按原来的思路想下去。
“我记得当时我刚给桐童打完电话,心扑扑地乱跳,像一个小孩子搞完恶作剧一样开心和忐忑不安。做完这些,我便累了,然后就睡着了。我是被桐童一脚踩醒的。说实话,那一脚真的不疼。一个有心事的人,他做其他事情绝不会认真的,所以,桐童那一脚很不疼,而且很舒服,像有人抚摸一般。但不知为什么,他那一脚却很有触感。我的心被他那一‘踩’踩得莫名的跳,如野马一般。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我被桐童的目光刺痛了,很痛!然后,桐童就发现了我偷看樊帆手机的事情。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使劲盯着我。在桐童盯着我的时候,我那只被桐童踩过的脚开始隐隐作痛,而且很痛!我到现在才明白,在迟疑的爱里,恋人做什么事都是很迟疑的。所以,桐童踩我的那脚很迟疑,他给我的痛也是迟疑的。但迟疑的痛很痛,痛彻心扉!我在桐童如针芒的眼光下忐忑地交代我犯的错,并乞求他的原谅。在我道歉期间,桐童除了不屑地打了几个冷鼻之外,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是沉默的。然而,随着我的陈述,桐童的心渐渐变得潮湿了,然后泪便在他潮湿的心底沁出,并汇成一个美丽弧度的形状来,淌过他的脸颊,慢慢划过他的嘴角,滴在地上,没了。他的哭是有声音的。低低地,像是被人捂着一般。声音很尖,像猫叫一般。我不忍看他的泪脸,所以我只好低着头陈述着我所知道的一点点的事,毫不隐瞒。然后,一夜平安度过。
“ 桐童已经很困了,他却挣扎着不去睡觉。我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好干动了几下喉结,就此作罢。但桐童虽强,毕竟他的体力有限,最终还是斗不过睡眠。他最后还是睡着了。睡着的桐童的头渐渐从我的肩上滑过来,最后跌入了我的怀里。随着桐童的头不断地向我的怀里倾倒,他那诱人的体香混着他头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一起进入我的鼻子,然后操纵了我脆弱的思想。我小心翼翼地扶着桐童的头,然后把自己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他的身上。下体莫名的骚动使我很难堪,不一会儿就。。。。我只好把屁股向后挪了挪,这样我又朝里坐了坐。不知为什么,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少有的羞耻一下子就逮住了我。我平时是很少想关于性的事情的。每天,我起床后就去上班,上班回来倒头就睡,所以,我很少想性、想爱。有个女人特喜欢我,但和她交往的过程中,我就没有过勃起的现象。下体很沉默。。。。。有个女孩——和我处对象的女孩——特意朝我下体靠了靠后,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一下,然后她选择了分手。可以说,我是对她从没有动过情的。所以,我也就把她和关于她的记忆删除了。可在这个时候,当我触及桐童的身体时,我的下体。。。。。天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接受我有爱一个男人的倾向的事情。。。。
“那天夜里,桐童很不安分。他老是闭着眼睛打闹。我的脸不断地承受来自他无意识的击打。桐童用的是全力。我也就没有回避,而是迎上去。桐童的拳头和巴掌很密集且不规则地在我头上、脸上排开,我的意识也随之毫无章法地在我脑海里翻腾。我想,我必须忘了桐童,把他视为一个路人,把他看成是一个我生命中匆匆而过的过客一样。我是故意没有避开桐童的重击。我必须通过痛感意识到我的存在。。。。桐童渐渐安静了下来,接着便是像猫叫一样细细的鼾声。我一夜无眠。。。。
“但第二天,当我从昏睡中惊醒时,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桐童还在沉沉地睡。当我看着熟睡的桐童,有一种很想吻他的冲动从我的潜意识里迅速散开,并很快操纵了我那脆弱的思想。当我从我的幻境中惊醒时,我的嘴唇离他的额头只有几公分!我在那一刹那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龌龊!狠狠地击了自己几掌后,为了防止自己再犯类似的错误,我决定去外面走走。可令我头疼的是,如果我一走,桐童的头就没地方躺了。可喜的是,正当我为之头疼时,我突然发现我所在的长凳的扶手刚好可以让桐童躺下,并可以睡个好觉。扶好桐童的头后,我有扶正他的身子,好让他舒服地躺在长凳上。为了怕他躺着头疼,我又把自己的大衣卷成一团,垫在了他的头下。我刚准备离开,又怕他睡熟后滚在地下,我只好把长凳移到一个靠墙的位置。做完这些,我又把盖在桐童身上的外套拉了拉,怕他受凉。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桐童始终是沉睡着的。因为如此,我才可以顺利地脱身,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然后思索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进入卫生间,当我看到白花花的流水从水龙头流出时,我的思想防线一下子就彻底崩溃了。我突然才发现深藏在自己思想中的某些东西有多么可怕!我使劲地往我脸上泼水,就连我的指甲被水龙头碰破,我也没有在意。血渐渐把水染成了浅红色,我才感到阵阵疼痛!痛让我学会思索!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我也知道自己必须勇敢去面对。
“出了医院大门,我才意识到桐童要在大街上赤着脚奔跑,他需要多大的勇气啊!我在瞬间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冷风一个劲地扑向我,我只好倒着走路。我冷得实在不行了,当我下意识地拉我的大衣时,我才明白我把我的大衣给了桐童,包括我那份懵懂的爱。我匆匆地买好饭,然后就跑回了医院。当我回到樊帆的病房时,我看见桐童和一个男孩说这些什么,然后男孩就消失了。桐童穿上男孩给他带来的衣服后,他小心翼翼地叠着我的制服外套和大衣。叠完后,他靠在墙上假寐。我看完这些,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股很温暖的东西一个劲地往外冒。我摇醒桐童,然后把饭盒塞在了他的手里。桐童迟疑地接过,然后打开饭盒慢慢吃饭。泪一滴一滴地滴在了饭盒内,桐童和着饭吃了它们。
“我当然知道桐童悲泣的理由。想安慰的话也不想说,任凭他低泣。但从桐童哭着吃饭的表情,我才发现桐童的脆弱。他的坚强是假的,是装给人看的。他只是想给外界一个警戒的讯号。桐童是孤独且渴望得到安全感和爱情的人。他很脆弱,像玻璃娃娃一般,一触即碎;但他骨子里有一种叛逆支配着他。他像爱一个洋娃娃的孩子一样追求他的爱情和安全感。当他心爱的洋娃娃失去时,他就会拼命地寻找下一个能给他安全感和爱情的洋娃娃,以此来替代他心中的胆怯。他如果一旦发现自己的洋娃娃失去时,他就会极力地去保护它、占有它k且宰约旱纳廴プ非笏陌榈摹k裕陌樽6ㄒ退纳谝黄鸬摹5庇谐蝗眨姆灼怂突崾ド畹囊庖濉k岜弧傲魇拧钡姆彼赖模∥乙槐咝耐吹乜醋潘槐橛治恢栏迷跹砦液屯┩墓叵狄约霸趺幢;に嗄铡?醋懦苑沟耐┩也乓馐兜酱丝痰耐┩攀亲钐煺妗19畈簧璺馈19钫媸档耐┩淮丝痰耐┩侥鼙硐殖鏊陨钭罨镜耐仔换岫匀魏稳瞬幸狻n业氖纸ソド斐觯瓶掌缓蟠ゼ暗酵┩姆7俊n也恢牢艺饷醋鍪浅鲎砸恢质裁囱男睦恚痪醯玫笔弊约耗宰永锟湛盏模缓笠馐渡畲σ黄瞻住n沂贾湛吹降氖且欢溆执笥趾斓拿倒濉?
又香又尖锐的玫瑰。我当时心怦怦地跳,脸也变得烧了起来,喉结动了动,仿佛要掩饰什么似的。当我的手不断地伸向桐童,我的心里被瞬间的快乐不断填满,然后我觉得自己就要飞起来了。但当我的手就要触及桐童的发梢时,桐童猛地抬起了头。两人同时脸红,然后尴尬。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和羞赧的情绪作怪,所以我猜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我出去走走。’我红着脸说。他并没有挽留,只是点点头而已。我急急地跑了,如大赦一般。
“当我再次回到樊帆地病房时,樊帆醒了。不知为什么,看着他们说情话时缠绵的样子,我的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傻桐童,你哥才刚恢复,那能经得起你这番折腾!你看他脸上的伤口都迸出血丝了。’说过这句话后,我特为我的智商感到骄傲。这句话的巧妙之处在于,我既可以表达我对桐童他们的不满,又可以表达我对他们的关心,天衣无缝!说着句话的时候,我很小心地使用我的措辞,很小心地传达我的不甘和我对桐童的爱。事情当然达到了我所预期的效果。桐童他们果然像我想象的那样分开了。不知为什么,看到桐童脱离了樊帆的怀抱,我的心里乐滋滋的。很美的感觉。
“后来,我跟他们相处久了,我便有了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去了解‘我’的桐童和我的情敌的故事。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我的每一根神经!樊帆出院,然后就发生了好多事,因此也认识了王医生,并和他们成了‘莫逆之交’。我每次说话都很小心地使用我的词藻。很不幸,桐童发现了我的一些阴谋,但不是全部。几次电话打过去之后,桐童都以巧妙地辞令回绝了我的某些想法。桐童他们的事,我日夜奔波,终于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桐童他们才有了可以支付他们一半医疗费的补偿金。但我这么做并不是希望桐童会因此而喜欢我。说实话,我这么做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进攻的机会。我当然不喜欢桐童因为我为他干这些事儿喜欢我;我也不想破坏他们的感情,我狄峰不是那种人。说实话,我真的希望因为我做的这些,引起桐童对我的注意,知道我的存在就行了。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我们只是为了谋求我们自己的幸福而已。所以,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只有‘强者’与‘弱者’的区别。每次,我都给自己的下一步进攻制造机会。我不会认输的。所以,我每次都以‘打球’的名义靠近他们,进入他们的生活。我必须做到万无一失,然后得到桐童!我狄峰没有做错任何事,也谈不上什么无耻、龌龊;这更谈不上我是否是君子!这不重要!在爱情的世界里,道德是很难评判的。
“过年之后紧接着便是桐童开学、然后便是桐童生日等怪事地发生。桐童的开学,我是很在意且必须回避的。我当时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我觉得我一定要细心地谋划下一个细节,所以我回避了。桐童生日那天发生的怪事给我的震撼是显而易见的。我当时在开车。我看着桐童打电话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很开心!我一边吹口哨,一边在玻璃上乱写乱画,像小孩子一般。接着那件怪事便发生了当我看到樊帆和桐童在蝴蝶和花瓣中像凤凰涅槃一样讴歌他们的爱情时,我却看到了他们爱情凄惨的末日!我开始莫名的心痛,然后便是嚎啕大哭。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我将要进入的这个崭新的世界,不懂gay之间的感情!我开始害怕,刻骨铭心的害怕!直到那一瞬间,我才明白gay之间也是有法律规范的——尽管现在还没有出台有关gay的法律条文——但他们自己规定,并遵循它。gay之间也有道德,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乱。他们也有一夫一妻制,他们也会有孩子——尽管是领养别人的,他们也有爱。他们不是淫乱的,也不是我自己平日里想的‘群p’或‘419’。性可以是gay之间生活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作为即将成为gay中的一员,我突然才发现自己忽略的东西太多、要学的东西更多!就在那一刻起,我才决定向樊帆说明,我要和他一起竞争桐童。樊帆当时很害怕且激动。他惊恐地抓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告诉我:‘狄峰,你要是敢动一下我的桐童,我他妈的叫你出不了这沙漠!’他的眼
第十四章2
“每天我都在桐童的窗外偷偷地看他、保护他。他的房间里很少开灯。偶尔会有他的哭声传出来,很压抑的哭声。他在里面哭,我在外面和着他哭。今天,当我跑到他家里、发现他不在后,我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他的。桐童他要的只是一份可以保护自己的爱。我发誓我一定要代替樊帆!!!说实话,当我看到桐童熟睡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快乐了!傻桐童,爱你和保护你的不单单只有樊帆一个人,还有我狄峰!爱你!即使你将来不会选我,我还是会死心塌地地去爱你,不会因你选择樊帆而减分毫的。我会一直爱你的,一直……说真的,桐童,我真的很恨樊帆,甚至打心眼里嫉妒他!如果当初你和他不曾相遇,那么说不定命运会把你推给我的。可现在……我真的狠毒了命运啊!”
狄峰如此想了一回,直到烟头烧到他的指头他才惊觉过来。他摇了摇昏沉的头,朝熟睡的桐童走去。月光下的桐童如洋娃娃一样单纯可爱:紧闭的双眸在月光下给人一种梦幻、朦胧的感觉,似乎他一睁眼呈现给狄峰的便是一个完美世界。睫毛很长,但却不会给人带来丝毫的不舒服的感觉;胸脯在月光下一起一伏的,好像孕育梦好的梦幻一般;手,细弱无骨,很绵,很美,像艺术品;接着便是娇小的身段——桐童不是个子高的人,(他只有170cm)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娇小才会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让人有一种想保护的冲动。狄峰轻轻走过去,抓住桐童露在外面的手婆娑了一回,然后又把手放回被窝,而他自己则回到沙发,看着熟睡的桐童干笑了几声,然后心满意足地躺下,昏昏沉沉的睡去。
次日,当狄峰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大外套,于是他心里涌现出无限的甜蜜,心想桐童心里还是在意过自己的。他兴奋地一骨碌跳离沙发,然后收拾好床铺后,径直向卫生间走去。“你待会儿带豆豆和大黄它们去外面走走,我要出去一下,顺便去看看爸爸。”他看见桐童一边切菜,以便好像对谁说着些什么。狄峰心理困惑不已,觉得桐童好像在说给自己听,想想又觉得不是,听起来也不是那一回事!他一边困惑地想着,一边准备去卫生间洗脸、刷牙。卫生间并不大,在衣架上挂有两块毛巾——一条湿的,另一条却很干。狄峰刚准备拿那块干毛巾洗脸,突然他有瞅见浴盆上放着另一块毛巾,簇新的,商标都没有拆。狄峰想了想,还是拿起了那块新毛巾洗脸,不过心里还是困惑不已。当他洗完脸刚准备刷牙时,他又傻眼了!在他眼前有3个牙缸,三套牙具——其中,两个牙缸里盛满了水,牙刷上挤满了牙膏,;而另一个牙缸里没有水,看上去牙刷上隐隐还有水痕。眼见自己眼前此般,狄峰也不好再刷牙了。他素日里也听说桐童的洁癖,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他一看那两副挤满牙膏的牙刷上,其中一个也有商标,于是他便放下心来,拿起有商标的牙刷匆匆刷完牙,然后等着吃饭。他突然心里又很不舒服的预感,似乎与桐童有关,更与樊帆有关,似乎这牙具和毛巾都有些古怪,似乎桐童认为樊帆真如流体般存在一般。他摇了摇头,心里还是希望自己想的不是真的。因为一旦这样,桐童很容易生病。他心事重重地准备吃饭,当然他也看到桐童那张可爱的笑脸。
刚至客厅,他看见桐童正在摆餐具,并给每个碗里盛饭。桐童一看到狄峰过来,他便热情地说:“狄峰哥,快过来吃饭!”说完,他把自己身上的围裙摘了,捡了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狄峰也笑了笑,捡了其中另一个空位子坐了下来。“我下午有事,你自己回来后可以把饭温热了再吃。你的胃不好,不要冷吃。”狄峰一听桐童这么说,心里大呼不妙,心里的迷惑更是多了几分!当他抬起头看见桐童一边给空碗里夹菜,一边温柔地说这话时,他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到这时才明白了桐童的心!原来如此!桐童一直认为樊帆没有离开他、始终和他在一起。这种幻觉始终间断性地折磨着桐童。原来,桐童在卫生间里准备的牙刷、毛巾都是给樊帆准备的!他给樊帆准备牙刷、毛巾,给樊帆盛饭、夹菜,陪樊帆拉家常等这些都不说明他心里还有个樊帆,甚至在他的眼里,樊帆就是一种信仰!天底下有谁如此爱过一个人呢!他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和心痛!“他还是活在樊帆给他制造的幻觉里啊!”狄峰痛苦地想。狄峰如此想罢,心里又惊又叹又痛。他使劲地抓住桐童的肩膀狠命地摇!他带着哭腔对桐童喊:“桐童,樊帆已经走了啊!他现在在河北啊!”桐童呆滞地流着泪,不屑地打开狄峰的手,用冰冷的语气很不友好地对他说:“狄峰,你觉得我桐童在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话,你可以直说,你不要……”桐童一转身看到樊帆空空的座位时,他的泪便簌簌流了下来,只觉得头在刹那间分外的痛!“怎么可能!我的樊帆他刚才还在呢,那么大的人,他怎么说没就没呢!我的樊帆,你躲哪里了啊!”桐童如此般想,身子竟支撑不住,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座椅,半盆子米饭和几个盛满饭的碗都被他撞在了地上。狄峰一边扶着桐童,一边心疼得直掉眼泪。“桐童,接受现实吧!”他短短地说。“不,我的樊帆哥不会离开我的!你骗人!骗子,你出去!滚出去!”桐童一边流着泪朝狄峰咆哮,一边惊恐地后退着。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桐童的手机响了。桐童呆滞地看了看狄峰,又看了看手机。当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他匆匆地抓起手机,一摁接听键,樊帆的声音便在他意识深处浅浅地响起,后来声音大了,最后竟操纵了桐童混乱的思想,让他慢慢清醒了过来。“宝贝,哥刚到河北保定。工资2000元,管吃管住。哥很好,哥会时时刻刻想你的。哥爱你!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写小说。哥爱你,宝贝!答应哥好好等哥两年,两年后哥会好好补偿你的。答应哥要好好待自己。有什么困难就对爸爸他们说……”樊帆的声音变得渐渐飘渺了起来,让桐童此刻竟是去了分辨能力。他只觉得樊帆飘渺的声音如吸盘一样吸去了他所有的精力。就在一瞬间,他觉得好累!“哥~~你的桐童想你啊!哥,告诉我们你好吗?”桐童一边喃喃地说,手机慢慢滑离了他的指尖,掉在了地上,而他本人两眼一翻,昏倒在了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狄峰小心翼翼地扶起桐童,并给王医生打完电话后,收拾着脏乱不堪的房子。
当王医生匆匆赶过来时,狄峰早已把房子收拾干净了。王医生一看桐童瘦弱、憔悴的面孔,他心痛得直掉眼泪:“儿啊,爸爸看你来了!爸爸错了,你肯原谅爸爸吗?爸不该打发樊帆去河北的!”狄峰在一旁看到王医生这个样子,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狄峰一边看着王医生痛苦抽泣,一边铁黑着脸,此时纵有千言万语、千埋万怨,事已发生,即使埋怨也无济于事,只好忍着不好发作。正当他们各想各的心事时,樊帆的电话一下子惊醒了沉思着的他们。原来樊帆素知桐童的性格的,于是,他一到河北便匆匆地拨通了桐童的电话;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桐童竟比往常闹得更加厉害,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日夜不忘的桐童此刻已昏倒在了床上,根本无法顾及其他。等他等得不耐烦了,狄峰的声音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狄峰本不愿接听电话的——因为私心的成分在里面——但他看到王医生的示意,不好违背,他只好接通电话,草草几句话后便赶紧闭嘴、收线。樊帆听到狄峰的声音便老大不自在,心里很不受用;但他听到桐童被思念所伤,泪便簌簌掉了下来,心早已扑向远在千里的桐童了。收完线,他又伤感了一回,很不情愿地随老板干活去了。
当桐童醒来,那已是傍晚时分了。当他醒来看见狄峰、王医生他们时,他又难过的掉下泪来。王医生不好再悲戚,只得强装笑颜:“小朋友,睡了一天也该吃东西了。”桐童听了王医生的话后,他和樊帆地往事又一幕幕从脑海里浮现出来。想到往事的甜蜜,而如今却落个人隔两地、凄惨冷淡的田地,他又掉下泪来,暗自伤神。“爸,把我的手机拿来!”桐童神色凄惨地对王医生说。王医生听了桐童的话后,赶紧点头,接过狄峰递过来的手机交给桐童。桐童意味深长地看了狄峰一眼,狄峰心虚地马上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桐童。
桐童一拿着手机,刚准备给樊帆打电话,没想到樊帆却先打来了。“哥,那边还好吧?几时到的?”“刚到。小弟,以后不要伤心了,有什么事可以对爸爸他们说,不要把所有的事闷在心里。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不要深夜出去了,这样哥会很不放心的。宝贝,哥爱你!放心,哥不会乱找的。”“恩。哥,我会照顾自己的。你那里人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吃饭。外面不比家里,不要让弟牵挂。爱你!”“恩。这样哥就放心了。哥要睡觉了。你侬我侬!”“你侬我侬!再见!”桐童收线,樊帆收线。
王医生他们渐渐走了,桐童的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再怎么伤心,他也见不到樊帆。自己在这样下去,也只能让樊帆更不放心自己。所以,他索性放下包袱,不再钻牛角尖。如此一想,他的脑子里顿时轻快了许多。次日醒来,当他一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未读短信”时,他的心里一阵甜蜜,轻轻一摁键,于是,樊帆的甜言蜜语便平铺开来。桐童此时也忘了情,说了好多由衷的话儿来。
樊帆:“宝贝早安!我睡觉时都在想你的肚皮!我爱你宝贝!我爱你!我要关机充电了!记得吃药!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网上说!”
桐童:“啊,搞了半天,你原来是想我的身体不想我啊!哼!那我就偏不听你的话!我今天不吃药!我还要吃很辣很辣地东西!哼!我今天不去网吧!我不理你了!”
樊帆:“我错了宝贝!我爱你!不要不理我啊!你这样我好难受!我想你都想疯了!我爱你,宝贝!” 桐童:“恩。这还差不多啊!但你还是要受惩罚的!呃~~~怎么罚你好呢?对了!切掉你的小弟弟,罚你去泰国做人妖!哇塞!我有钱花了啊!花花绿绿的票子啊!”
樊帆:“歹命啊!土豆,你这叫谋杀亲夫!哈哈~我切了小弟弟,你就成活寡妇了!十足的怨妇!不过,只要可以替我的小猪宝贝赚钱,哥这样做也是愿意的!好,就切掉它好了,省得它涨得难受!” 桐童:“菜籽王八蛋!”
樊帆:“土豆王十蛋!” 桐童:“我今天上网故意挑逗你!啊……呃……”
樊帆:“死土豆,我今天非吃了你不可!吼~~~~~~~~~~老虎来了!”
桐童:“不要~~~~小绵羊遭殃了!菜籽,你的口好臭!”
樊帆:“……5555……歹命啊!老婆嫌我口臭!”
…… …… …… …… …… ……
下午,桐童马不停蹄地赶到网吧,然后一上线打开qq,樊帆的小头像就不停地晃悠呢。桐童心里一阵甜蜜,他一点樊帆的小头像,樊帆的甜言蜜语又扑面而来。
“老婆,我到网吧了!你什么时候到啊?哥快要死了!啊~后背朝天了!”
“你问我怎么记起你了?我一休息就想你了!到了晚上就更想了!”
“我的爱人,不要熬夜熬到十二点以后了,身子会撑不住的!要好好调整时间。天天熬到半夜睡觉,老公想你时会难受的,懂吗?还有,再累也不要我的”宝贝“不受虐待,知道吗?就去睡觉了!爱你!想在你身上肆意地抚摸了,咋办?”
…… …… …… …… …… …… …… …… ……
一条条的信息一下子扑进了桐童的眼帘,让他不能自抑,只得很压抑地哭泣。从日期上来看,樊帆几乎天天上网,有时甚至半夜起来去网吧给自己留言。桐童一边看,一边流着泪保存信息。泪一个劲地流,直到看不清电脑屏幕为止。好不容易保存完所有信息,樊帆的视频邀请便紧随其后地赶来。桐童一点,樊帆的笑脸变一下子绽放开来。
樊帆:“宝贝,你瘦了!不要熬夜写小说了!还有,不要走夜路!哥很不放心你的!”
桐童:“恩。哥,你的心我知道了。你也是,不要老抽烟,你有哮喘的。”
樊帆:“恩。爱人,你真的打算和我永远在一起吗?不知为什么,一到河北,我就怕你有一天会抛弃我!很害怕!有时会吓得夜里惊醒来!你将来怎么给我丈妈妈和丈爸爸说我们的事?世人怎么看你,你考虑过吗?” 桐童:“恩。在见你之后,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了。我爱你!我一定不顾一切外界阻力和你走在一起的!宝贝,什么也拉不开我们!该死的世俗,我连放都没有放在眼里!哥,土豆爱菜籽!土豆永远爱他的宝贝菜籽!”
樊帆:“宝贝,哥爱死你了!哥永远爱你!哥以后再也不说这些混账话气你了!宝贝,好好等哥两年好不好?等你毕业了,哥一定会带你去个没有人的地方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到那时,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 …… …… …… …… …… …… …… ……
转眼之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桐童和樊帆就这样谈了一天。
樊帆:“宝贝,坐了一天你也累了,我们下次再聊!”
桐童:“哥,我爱你!即使万水千山也阻挡不了我对你的爱!我爱,面朝东方,给你一个深深的吻,吻醒那起伏的群山,吻醒那弯弯的河流, 给你我弯弯的期盼。弯弯的思念。”
樊帆泪流满面,桐童泪流满面,然后同时下线。
桐童下线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躺在长凳上,忆起他和樊帆往昔的甜蜜,一丝丝缠绵好似蚕丝一样把他裹了起来。他的心里被无数的柔情填满,似乎轻轻地一抖,便会抖出无限的诗情画意来。那柔情和甜蜜一荡一荡的,好美啊!他又想起他和樊帆下线时,他对樊帆说的那几句“我爱,面朝东方,给你一个深深的吻,吻醒那起伏的群山,吻醒那弯弯的河流, 给你我弯弯的期盼。弯弯的思念。”的话来。如此想一回,他又想起元代才女管道升的几句“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甜美的词来。突然,他自己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也看到樊帆的模样来。于是,他一边抚摸着幻境中樊帆的脸,一边缠绵地呢喃着一首叫《致爱人》的诗篇:一我迎着春风,迈着轻盈的步伐希冀绽开阳光般的笑脸,点缀你沉寂的生活给你,无尽的温暖和殷切的希望我迎着暴风雨,挺直匍匐的腰杆希冀传递闪电般的激情,点缀你单调的爱情给你,闪电般的吻和无尽的眷恋我迎着寒风落叶,张开弯曲的双臂希冀传送金黄的喜悦和红红的爱情果给你,枫叶般的梦幻绯红的明天我迎着满天飞雪,抬起低垂的头颅希冀献上雪的纯洁,寒梅的芳香给你,洁白的忠诚和红豆般的相思当爱情突然降临在我们面前我徘徊在塔河河畔,在汩汩的流水里为你写上:我爱你,我的挚爱!
当爱情突然降临在我们面前我狂奔在沙漠深处,在夕阳的余辉里为你写上:我爱你,我的挚爱!
当爱情突然降临在我们面前我邀沙漠胡杨共饮,在它们的胸上为你写上:我爱你,我的挚爱!
但这不够!根本不够!
春风不会为你笑,它只会吹去你美丽的容颜闪电不会给你激情,它只会吓跑你沉睡的梦境不,它们不会给你幸福!他们不会!
还有那落叶、寒风!
它们带走的只有你细白的肌肤和乌黑的青丝也如寒风中俏立的红梅只能给你冻裂的企盼!
不,它们不能够!它们不能够表达我对你的真诚亦如那—— 汩汩的流水,似水流年;孤独的沙漠,飘无定所;落日的余辉,虚无缥缈;干裂的胡杨,平淡无味。
亦如那寒风悲雪,如枪似箭!
二我爱,你可曾发现:当你看我时,你就用那温柔的眼光给我无限缠绵,让我在黑夜自由翱翔当你远离我的日子,你给我缠绵的思念给我画上我们生命中的年轮,一圈一圈当我们相聚的日子里,你用你的双手给我搭建一个温馨的小屋当我们暮年的时候我要牵着你的手去看天空,夕阳满天……
我爱,你可曾发现:当我看你时,我就用那温柔的眼光在心上刻上:爱你!
当我想你时,我就用那缠绵的思念在心上刻上:爱你!
当我搂你时,我就用双手为你筑个小巢在巢上刻上:爱你!
当我吻你时,我就用舌在你舌上指指点点画个你存放在心间,永不离弃!
我爱,我多么希望你是一个泥人而我就是那可人的肋骨,从你的心头走出,看穿你的忠诚我爱,我多么希望有人打破我们,然后重塑这样我们就:你泥有我,我泥有你彼此触摸到对方的存在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我爱我多么希望有人会放一把大火把我们投进那熊熊火焰那样我们就像凤凰:在烈火中涅槃,让我们的爱情永生不灭!
我爱,当落日的余晖笼罩世界我在那无际的平原踌伫我爱,我在落日的余晖里眺望天边用那泪珠为你做成晶莹的围巾镶上珍珠,亦如镶上我剔透的玲珑心我爱,我在落日的余辉里眺望天边用那相思的红豆为你做成红心镶上火红的玛瑙亦如镶上我火红的岁月我爱,我把我的满腔热血给你包括我的生命和苟活在世的躯体让你支配,甘做爱情的奴隶三爱人!爱人!爱人!爱人!
告诉我,如何让我记住你让我不再忍受相思的煎熬爱人!爱人!爱人!爱人!
告诉我,如何让我记住你不要让我在奈何桥上回望泪水化成孟婆那忧伤的汤血液化成彼岸花红红的离伤爱人!爱人!爱人!
怎么能够!怎么能够!
怎么能够!
爱人!我的爱人!
四面朝东方,给你一个深深的吻吻醒那起伏的群山,吻醒那弯弯的河流给你我弯弯的期盼。弯弯的思念。
面对太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让我拥抱整个宇宙,让体温温暖娇小而又伟岸的你让宇宙因我们而撼动让日月星辰记住我们时间不长——生生世世。经久不息桐童08年4月11日吟罢,桐童心里又缠绵了一回,昏昏沉沉睡去。梦里,他看见樊帆搂着自己飞向了天堂。天堂很大、很美,无数的天使都围着他们唱着颂歌……
就像这样,樊帆和桐童又缠绵着过了差不多半个月。5月2号是樊帆的生日。5月2号说到就到。桐童思量着怎么样给樊帆过生日,所以他的心里仿佛有万般心事一般。5月2号已至,一大清早桐童便起来打电话请了王医生和狄峰。席面上,桐童依旧多放了一副餐具,并小心地给空碗里夹着菜,并说着甜蜜的话儿。王医生略听狄峰说过桐童的这种怪癖,他表示理解地抚摸着桐童的脖颈。“爸……”桐童含着泪花说。王医生扶了扶眼镜,对桐童慈祥地说:“你樊帆哥都知道了!孩子,快吃饭吧。你看你的饭都凉了!”桐童听后,更是泪如雨下。
饭后,等王医生他们走后,桐童又来到了广场。他躺在那个无数次与樊帆相拥的长凳上拨通了樊帆的电话号码。电话里,桐童一字一句地给樊帆轻诵着他的那篇叫《致爱人》的诗篇。樊帆一边听,一边泪流满面:“宝贝,有了你,哥才知道什么才叫”爱情“!哥爱你!哥就是死了也要附在你身上,生生世世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你侬我侬,宝贝!”桐童听完他的话后,他仿佛又看见樊帆搂着自己飞向了天堂。天堂很大、很美,无数的天使都围着他们唱着颂歌……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空气,仿佛抚摸着樊帆地脸一般,仔细仔细。大滴大滴的泪滑过了他脸颊,掉在了长凳上。泪让思念有了声响,就像酒让孤独有了声响一样凛冽。
远处,我、风大哥、王医生和狄峰看着桐童都伤心地哭了。狄峰哭得最凶,仿佛有万般的委屈一般。
第十五章1
和一般的感情模式和结局一样,由于身处两地、无法及时沟通等原因,桐童和樊帆他们的感情也陷入了空前的危机。起先,那个感情的裂痕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后来便慢慢有了轮廓;起先,两人是开玩笑的打闹,后来便认真起来,一认真就是很致命的那种!先开始,他们还会体谅对方,后来,时间一长,互相猜疑便渐渐多了起来,然后就是争吵。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究竟把他们的感情当什么!桐童,顽固、小性儿;樊帆,狂妄自大、多疑且神经质。我真的想不通他们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争吵,生气,然后和解,最后再闹,直到两人“分手”。如果最后真是个“分手”的结局那也倒罢了;可惜,他们又认真起来,无法忍受“分手”后对对方肝肠寸断的思念之苦,最后历经千辛万苦之后又走到了一起。说实话,要是平时,当我以看其他人的视角看待他们的感情时,也许多少会有些感动,可现如今,当我目睹和亲身经历过他们发生矛盾的前前后后之后,我反而有些恨他们、瞧不起他们!明知道自己还深爱着对方,却因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小矛盾和磨擦、因为放不下面子而怄气;再者,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一些挫折和变故,就对自己和自己心爱的人没了信心,认为他不可能陪自己到老,然后就是怄气,动不动就拿“分手”当儿戏!这叫什么!他们除了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和对方之外,他们还有什么能耐?!事实证明,他们什么能耐也没有,只是把自己的苦难平摊到了其他无辜的人身上,白陨了王医生的性命而已!我不会同情他们,在这一点上。我不会因自己主观的感情色彩和意志而歪曲事实的真相,我也不会因这个故事本身的残酷而隐去桐童和樊帆发生的“分手”风波!这对谁都不公平,尤其是对死去的王医生!诉说这段往事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隐隐做痛,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流泪、我心痛不是为了桐童和樊帆这两个兔崽子,而是为为桐童他们死去的王医生心痛、流泪!王医生睡入了浅土,带着他对樊帆他们的不解,也带着他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的感情的不理解含恨而去的。但可悲的是,王医生的死没有改变任何将要发生的一切事实,他也无力挽救桐童和樊帆他们各自的“沉沦”!我,做为一个旁观者,做为一个局外人,我只能用冷静的笔触写下他们的悲欢离合的故事,近乎白描地写下他们可叹可恨的故事。风大哥哭过,不止一次。我也是。但哭过之后,我的心像明镜似的,贼亮贼亮的。哭过之后,我更是看清了人和躲在他们内心深处的胆怯,并开始因此而同情他们。我也因此而知道,中国要想在“同性恋”的路上走得更远,要想让“同性恋”问题在法律上合法化,她要走很长的路——如果同性恋们不以积极的心态去争取、心甘情愿沉沦和放弃的话。其实,追求一个自己心爱的人是很正常、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因为伦理和道德上的缘故,“同性恋”问题始终是让人无法理解和接受的感情模式。说实话,作为一种“亚文化”,游离在正统文化周遭的“同性恋亚文化”在近些年来,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和接受。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理事会确信,同性恋不是一个精神疾病。 2000年9月,荷兰议会下院以压倒多数的优势通过使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法律;德国联邦议院2000年12月2日投票通过新法律,批准同性伴侣向当局登记他们的关系,有关方面把这种安排称为“同性婚姻”;2008年05月16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通过法律允许同性恋结婚。。。。但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却迟迟不敢跨出这一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惋惜的事。这说明,中国在“人权”这个问题上走的很踌躇。这也许是中国国情决定的。但尽管这样,即使法律没有给“同性恋结婚”亮起绿灯,同性恋们也应该争取自己的爱情,不能轻言放弃。作为一个同性恋,他不能因社会无法接受自己的爱情观就放弃自己爱和被爱的权利,而情愿自暴自弃,追求毫无意义的“419”。(异性恋中419更普遍,只是以一个异性恋的视角看,419只存在于同性恋。这是毫无根据的诽谤,简直是恶意攻击!)或者和一个自己毫不喜欢的异性结婚,违心过异性婚姻的生活。爱情没有错!爱人是一个同性根本就不是错!爱情是要争取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不应该轻言放弃,这对谁都不公平!在这个关于“同性恋婚姻合法化”这个问题上,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做为一个同性恋,他就应该去争,也是必争不可的!桐童他们的这段故事我就写在这里了。这里丝毫没有任何“鼓吹”“煽动”之意,我只是以一个很“人性”的态度去看同性恋问题,去看待gay和les gl之间的问题。记住,我是以近乎“白描”的笔触诉说他们的这段故事,我只是以一个常理去看待这个问题。一个人如果真的死心塌地喜欢他的另一半,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追求他们的幸福,而不是含着两包热泪“两两相望”,埋葬自己真实的情感。爱之所以痛,就是因为它的真;玫瑰之所以痛,也是因为它的“针(刺)”,这点是相通的。记住,爱是要争取的,而不是等待!
樊帆和桐童他们的“分手”风波,问题先是出现在樊帆身上。因为两地分居,再加上他对自己学历低而产生的自卑等原因作怪,他渐渐开始怀疑桐童对他的爱。其实,他对桐童的这种怀疑从他们一开始交往就开始了,只不过,现在他又变本加厉了罢了。起先,他是以“涛涛”为由,怀疑桐童对他的感情初衷,而后,他又因狄峰对他说过的话而怀疑桐童。后来,他的这种思想继续升级、更变本加厉,甚至有些反感桐童和王医生他们交往的意思在里面,怀疑桐童一不留神就会去找“壮哥哥”,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甩了。起先,他用很多言语刺探桐童,故意叫他去找“壮哥哥”,并信口开河地宣称自己“不会因你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爱你的初衷。”。桐童有时候会开玩笑说自己找了,他又会胡言乱语说自己“辛辛苦苦地等待,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我只好选择放弃了。”。如此云云,害得桐童“心惊胆战”“坐立不安”。后来,桐童会反击他,给他开个类似的玩笑,报复樊帆无故捉弄自己,宣称自己“长夜漫漫,耐不住寂寞,准备去找个哥哥泄泄火。”,樊帆听后,痴病又犯了,虽知这是玩笑,嘴上不说,心里就不乐意了。心里真的好怕桐童一不留神就会去找“壮哥哥”,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甩了。对于桐童的玩笑,刚开始他是对桐童软语相劝的。后来,他对桐童说话的语气渐渐“蛮不讲理”起来,有些时候甚至会出现粗口。樊帆做的这些当然不是桐童可以接受的,所以他们的争吵不断。有时,樊帆会在自己惹桐童生气后,他也会后悔得“不如杀了自己”,但遇到下次,他照旧会这么干,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每次生气后,樊帆会发一两条短信过去,给桐童道歉。“老婆,以后不准说找壮哥哥的话气我好不好嘛。。。听你说那句话,我的心就猛烈地跳。痛!听了那句话,我的心就猛烈地难受!我会胡思乱想的,老婆!以后不要说这些话了,好不好嘛。。。。我爱你。。。童,哥真的很在乎你,包括你的每一句话!哥对自己爱的人很小气的,不许让他和任何人说话!能好好爱我一个人吗?。。。。。可是我想放弃了。我不想这样!我的心受不了!你说你去找壮哥哥的话,在你看来是玩笑,而我却是认真看的。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烦,工作都做不下去了,就想守在你的身边,不需任何人烦碰你!唉~~可能是自己没有本事守住自己心爱的人,自己没有本事守住自己心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我好自卑!这几天没有上班,脑子里全是你,不管去干什么,想的全都是你。就是在买东西的时候,哥也想的都是你,就感觉我们在一起生活。可惜不是。。。。 ”他有时候也会这样说,跟桐童敞开心扉地谈一次,以解自己纠缠已久的心结,畅谈自己的苦闷。可到后来,他竟在未经桐童的同意下就删掉了桐童qq里所有的好友,害得桐童和朋友们无法联系;他未经桐童同意,就删了桐童“51”博客里的所有音乐——这是桐童最无法忍受的,因为没有音乐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对于桐童来说,这世界上,他可以没有父母,但千万不能没有音乐!没有音乐,桐童的生活会一片狼籍,毫无质感而言。面对桐童对他的质问,樊帆竟说“我就是不喜欢你和其他人聊天,哪怕他们是你的家人,甚至是丈爸爸和丈妈妈都不行!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我无法做到和其他人一起‘共享你’!再说,你的音乐我又听不懂,万一是那种不健康的思想,那还得了啊!所以,我要删!”。樊帆这样做、这样说,当然不能使桐童满意。他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桐童在他的“51”博客里留言“不要乱删我喜欢的音乐!!!!!我很不喜欢你的行为!”以泄余愤!如此几回下来,桐童心里当然不喜,于是,冷战接二连三地爆发,隔阂就此产生,他们之间无法看见的爱情裂痕也因此而产生,并且越来越大。如果樊帆和桐童及时反省自己的过错,或许他们的感情裂痕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可悲的是,他们同时选择了“狂妄自大”和“不可理喻”,于是,悲剧就这样不可挽回地发生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尽管樊帆和桐童的感情在无形的碰撞中曲折发展,但就当时而言,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生活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感情危机已悄悄降临他们身上。也许无知就是一种幸福吧,唉~~~~~~
2008年5月12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汶川大地震,让人们意识到生命的脆弱和生死的无常。无数的生命之花陨落,然后就是哭泣和悲痛。鲜活的生命顷刻变成亡灵,无数原本幸福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有不少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幸福是被怎么剥夺的,只是一下子,无数情人的爱情就成了奢望,无数的幸福就在瞬间变成了幻影。他们或许是争吵着从早上的餐桌前离开,心里还想着,下午给他(她)道歉,时间还多的是呢。可就在中午,他们就阴阳相隔,然后便是悔恨,然后才记得他(她)还是爱过自己的,然后泪出来了,人开始变得感性,然后精神变脆弱,接着崩溃。有不少人都没有意识到灾难发生,早晨相互在甜蜜的吻中告别,相约晚上见面,可到了中午,他们就阴阳相隔,幸福就在一瞬间化成了泡影,然后一去不复返了。爱情,陨落;亲情,陨落;一切,陨落。。。。。但人们流泪、伤感后,不再悲观。在地震发生后,人们哭够了,他们便放下了自给的悲痛,开始关心和自己遭遇相同不幸的人们。两个互不相识的人拥抱在一起,那是常有的事。在这时,拥抱就有了新的意义,仿佛是一种仪式,是一种救赎,为自己,也为别人。到此时,人们才懂得生命和生存的价值和意义。在悲痛中醒悟过来之后,人们便懂得了自救和互相救赎。无数不曾相识的人都慷慨解囊,用物质和精神支援着灾后函待重建家园的人们。
桐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向他们的学校,把象征着他和涛涛,他们美好的爱情和回忆的物品捐出去的啊!当他还在午睡、当他还在迷糊中听说汶川地震发生的确切消息后,他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任何泪便流了下来;涛涛的面孔又在他脑中清晰起来。是的,涛涛,就是他,这个曾经让自己牵挂的人,就在一年前也是这么突然离开自己的。那时,当他听到涛涛离开的消息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最后还是醒过来了,最后看到了他心爱的哥哥。那时,他被无数的人包围着,然后他就看见自己“心爱的哥哥”就那么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冰冷的床上,他的泪就这么流下来了,流下来了。那个曾经被自己深爱过的男子最终还是被死神带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昔日充满精力的身体就在那冰冷的床上平躺着,无数次深沉而又痴痴望着自己的眼睛紧闭着。那双曾经抚摸过他、抱过他的双手就那么平摊着,像有所期待,又是那么无所期待,就像他对自己朦胧的情感一样。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回想一下,自己还以为自己能忘记这个给自己初批感情停靠的男子,不再去想他,可到后来,他才发现这一切竟是徒劳。以前,当樊帆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或许会忘记涛涛的存在;可现在樊帆竟不在自己身边了,去了遥远的河北,在这种一个人孤独生活的环境下,他很容易就会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而且会想起许多自己曾“忽略”过的事情。以前,当樊帆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或许会把自己对涛涛的思念深藏,可现在,随着汶川地震的发生,他对涛涛的思念又清晰了起来,并且使劲地折磨自己的神经。久久被压抑的情感就这么被地震的发生引发了,并且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然后紧接着就是情绪失控、大喊大叫,哭泣。思想像是被谁操纵着,而自己就像是快要窒息的鱼,没有人可以救赎。樊帆的声音就是在他大喊大叫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宝贝,你还好吗?你也听说了吧。不要怕。不管什么时候,哥永远会和你在一起、不离不弃的。走了的人就让他去吧,把握自己现在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别忘了,即使去了的人不在我们身边,但他们还在‘那边’看着咱们呢。宝贝,爱你生生世世,永不离弃!如果你累了,你就去找爸爸他们谈谈心。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用你自己的微薄的力量去帮助灾区的人们,能帮一点就一点!”桐童听了樊帆贴己的话儿,心里突然变得开朗了许多。他不再像先前一样情绪失控了,只是呜咽着挂了电话。桐童收拾好房子,拿着象征着他和涛涛,他们美好的爱情和回忆的物品离开了房间。是的,他要“忘记”涛涛,必须!因为感情太伤人了,伤人不浅!他累了,他需要休息,他要的仅仅是休息而已。
五月的阳光依旧那么艳,刺得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微风徐徐吹来,轻轻拂过桐童的脸颊,小草就在微风中轻轻地一摇一摆,不知名的花朵的浓香就这么和着远处蟋蟀心不在焉、一高一低懒懒的叫声进入了桐童的意识。。。。。好一个安静祥和的天地啊!这哪有什么灾难会降临在人们的头上!但千真万确,在中国,神州大地上的一角却在此刻恍如“人间地狱”。到处是人们绝望和苍白的面孔,噙满泪眼,就像这样,泪充满了呆滞的眼眶,很难意识到眼前混乱的世界属于他们,很难意识到前几分钟前还和他们说说笑笑的亲人就这么离开了他们,永远地离开了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们。泪流醒了他们被灾难掏空的意识,然后出于某种本能,他们觉醒了过来,然后进入了抢救其他人的行列,仿佛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填充他们某种遗失的情感一样。
断垣残壁,支离破碎的尸体,慌乱的人群,各种绝望的喊叫和着无数救援者的声音一下子进入了桐童混乱的意识。此刻的桐童仿佛就像身处在汶川地震灾后的现场一样,各种幻景就一下子进入了他的意识。无数人的喊叫就这么折磨着他的思想,让他无处可逃。“小童。。。。。。。”仿佛涛涛拉长的声音在唤他,然后他又看到了涛涛死后绝望而又充满期待的面孔,还有他那双充满鲜血的双手。。。。。“哥,你醒醒啊。。。。。哥,不要离开我。。。。。。”自己绝望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了他的脑海里,然后泪便流下来了,紧接着很想疯狂地摔东西的欲望支配着他,因为他感觉到有无数的手在摁着自己,恍如死神抓住自己的感觉,又如魔鬼正在胡乱拉扯着自己的身体。求生的本能就像无数的冲击波一样击打着自己的神经。。。。。。。。。。
“同学,同学,醒醒啊!是不是感觉不舒服?要不要停下来?”不知为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女声,然后,心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只剩下一种绝望、悲伤的情绪紧紧抓住自己的心灵。睁开眼,桐童发现自己还是坐在献血车上,女护士一只手轻搭在他的肩上,一边紧张而又关切地望着自己,询问自己。“没事。继续。只是一点点幻觉而已。”说完后,他就没了声音,泪又模糊了他的双眼。此刻的哭就好似某种发泄一般,是没有头的,越哭越想哭。泪多了,人的理智便由感性主宰,丝毫不给理性任何余地。泪多了,人的思想便开始透明,甚至让人觉得空前的寂寞和孤独,于是再哭,为的是用眼泪逃避自己的孤独。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很难形容的。就像自己刚才在捐物品的时候,心里的感觉一样。记得自己恍惚地把自己要捐的东西送出去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他把自己的东西送了出去,就这么送出去,包括他要给涛涛未送出去的情感。东西送的只剩一本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残忍。这可是他唯一能记住涛涛的东西啊!难道自己真的要把涛涛忘得一点都不剩吗?他最后又要回了那本将要捐出去的书。“你好,可不可以把这本书给我?”他胆怯地说,然后沉默。书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他摩挲着那本失而复得的书,仿佛摩挲着梦中的涛涛一般。他看着那本书,仿佛又看到了涛涛傻气的模样。
“你看,这书的扉页空空的,该留个东西才行!”涛涛笑着对他说。“那留什么好呢,你认为?”“你不是说你的词写得很不错吗!为什么不写一首呢?”涛涛激将他。他白了涛涛一眼,顺便打了他一书做为报复。“泪洒处,花纷飞,几滴相思弄心头。谁能解?梧桐细语,声声切切,却染尽红尘泪。”桐童写完,得意地看了看涛涛。涛涛看了以后,思索了半天,才小心地打击桐童:“就那么点水平还出来混啊!知道吗,你这不叫‘多情’,你这叫‘做作’!要不要哥帮你续一段?”“滚!你自己看着办!”桐童没好气的回击!“呃~~~~听好了啊!呃。。。。。赶紧吃饭去吧,哥饿了!”“臭小子,耍赖皮!”“哈哈。。。。。。我就是耍赖皮!反正有个傻猪不知被骗了多少次了!”桐童听后气结,一场“恶战”又在他们之间爆发了。现在,坐在献血车上,他仿佛又看到了涛涛幸福的笑容,可惜。。。。。。他轻轻凭空一抓,什么都没有啊!恍然如梦。。。。。。。。
“同学,有什么伤心事吗?不要这么哭了。是不是很疼?”“不,不知为什么,一种很悲哀的情绪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让我无法控制自己。有时候会觉得莫名的伤感,然后就是头疼欲裂的感觉,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呢。整个身体都不由自己控制了,如坠云雾一般。”“可以理解。有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情况,而且会持续好几天。相信很快会好起来的。开心点。”“谢谢。”桐童微笑着道歉。当护士抽身离开后,看着从汶川地震现场发过来的传真照片,泪水又模糊了他的双眼。“涛涛。。。。。。”桐童一边回想,一边落泪,仿佛他一边伤感,一边救赎一样,是没有理由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救赎”这个字眼,很困惑!)
看着自己的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自己的身体,桐童的某种情绪也开始慢慢退出了他混乱的意识,然后一切便安静了。回想起近些日子,甚至是近些年来自己经历的事情,一切恍然如梦,就像自己像做梦一样坐在献血车上。生命,是的生命!生命,真是一个奇特的东西!它有时是坚强的,只要有这些红色的液体和碳水化合物就能维持;但生命又是脆弱的,当这些红色的液体和碳水化合物不再存在时,生命也就没了依附,也就失去了意义。但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呢?是什么可以支配我们思考、憎恨、爱、流泪,甚至支配我们各种复杂的情绪?想想觉得真是不可思议,想想更是觉得自己幸运和伟大!当自己拥有生命的时候,突然才发现拥有和失去才是支配生命的基本要素;虽然失去就意味着痛苦,但最起码,自己并没有失去最基本的东西。如此一想,自己又要比那些失去生命的人要幸运多少倍,毕竟,自己可以挥霍幸福。桐童如此一想,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一种迷惘和快乐交织的情绪。“大姐,生命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活着真幸福!”桐童对那个护士说。护士看了看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男生,一种某名的情绪从她的心里升起。她放下手里的活,然后和蔼地回答桐童:“是啊,正是因为生命最珍贵,我们才要把握自己的幸福,不要让它跑走。当我们活着的时候,我们要把握自己的幸福,爱自己喜欢的人,把握自己现有的幸福。如果我们发现了活下去的意义,那么我们还有理由哭泣吗?活着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也不是太糟!我们有拥有就有失去,这是生命的平衡。珍惜拥有,只有珍惜了,你才不会等到它失去的时候悔恨!生活就是如此,把握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哭了,不要在眼泪中感伤自己的失去,懂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握。珍惜。拥有。爱。”桐童听完护士的最后一句话后,他又想起了樊帆和涛涛。是啊,当我拥有涛涛的时候,我不懂珍惜,当我懂得珍惜的时候,他却睡入了浅土。对于樊帆,自己有心珍惜,可他却去了河北。也许对他来说,自己还有把握、珍惜的机会,但有些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珍惜樊帆的资本是什么!如此一想,桐童的泪便流下来了。为了不让护士看到自己的胆怯,他只得仓皇逃跑,因为承认自己的脆弱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桐童精神恍惚地逃出献血车时,他却听到一个女生尖锐的喊声,然后夏紫颖在自己面前便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两人同时尴尬,然后脸红。“对不起,我没有看清楚是你。受惊了!”桐童尴尬地说,一方面是道歉,一方面是愧疚,因为他几乎要把“夏紫颖”这个人忘了。“你什么时候正眼瞧过我!每次见面还都不是我先打招呼吗,你那一次主动看过我?”夏紫颖有些不甘和委屈地说。桐童听了夏紫颖的话后,又悔又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更是尴尬、无趣地耷拉着脑袋,动作更是不自然了。夏紫颖看了他窘迫的模样后,心里终有些不忍,说话的语气又松了些:“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听说你过得不好,本想过去看一下的,后来又怕打扰你,怕你见了我更烦,我也就想想罢了。如今,我的电话又丢了,要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竟也成了奢望。”“哪里!我本该去看看你的,可惜事情太多,我也没有去成。上次的事多亏你了!可是,因为时间紧的关系,我也就没有去成你那里。还好,我今天遇上了你。”夏紫颖听了,冷笑:“恩!哼!我还说桐大公子是怎么才记起我的呢,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我还是真该谢谢宋佳伟和狄小威二人了。是因为他们才让日理万机的桐大公子在百忙之中记得我这些小市民!”桐童听后,脸又白了白,没了言语。桐童的一切,全都落在了夏紫颖眼里。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这么不自然的模样,夏紫颖又爱又怜。“唉~~~我该怎么让这块木头开窍呢,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夏紫颖看着有些滑稽的桐童心里不由地想。“呆会儿陪我走走,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说完这些,夏紫颖又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勾引’呢!”。如此一想,两片红霞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五月的农大无疑是美丽的,尽管她的美中有些哀怨——就像夏紫颖对桐童的爱一样哀怨——但她还是美的。农大的美是要靠绿来衬托的,所以农大的绿也就是一种怨,一种很女孩子气的怨,是小性且小气,又是无限委屈的。草坪上小草的率是一种直指人心的怨,有着对割草机的怨,有着对太阳的怨,所以它的怨是表象的。各式各样的树木也是怨,但它们的怨则含蓄了许多,就像夏紫颖对桐童的怨,含蓄得让人难舍,含蓄得让人心疼,含蓄得让人伤心——直想掉眼泪的伤心。那种伤心就像春蚕啃桑叶一样,虽是轻声细语的疼,但却是最致命的,让人最为之伤感、最伤人心神、最让人怜惜的。夏紫颖就这么坚决的含着这种怨和桐童在
第十五章2
“桐童,是的,桐童。记得我刚开始认识他,那是他在唱《又见一帘幽梦》的时候。那时,听说有一男生要唱这么幽怨且这么女孩子气的歌,我的五脏六腑都被好奇地跳起舞来了。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最后,那个好哥们,长得很‘正确’的教官被迫同意后,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男生营里去听歌去了,惹得好多男生都看着自己起哄。桐童是胆怯的,始终是胆怯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像含有无限委屈似的。然后,我看见了桐童眼角滚下的泪。一颗泪,又圆又亮的。其他人没有看见,因为他们忙着鼓掌、吹口哨。歌最终还是听完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有一种想哭的味道。透过人群再看做在人群中沉默的桐童时,泪便流下来了,很有预兆却毫无理由的流下来了,然后便是泪如雨下。”
“。。。。。再次见桐童,那是因为我无意间拍下宋佳伟、狄小威二人无故殴打桐童后发生的事。其实,也不是无意,而是‘很有意的无意’间拍下的。自从听完桐童的歌后,我的心里就有了桐童浅浅的形状。后来,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那形状便渐渐大了起来,最后由呆板的平面图画慢慢变得饱满起来,然后堵得我心里闷得慌,有一种时时想看到桐童的冲动。起先是偷偷摸摸的,后来,便大大方方了,因为有相机做掩护。桐童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进入了自己的视线,这么断断续续地进入了我的相机,同时,也这么断断续续地进入了我的心里,和我心里的‘桐童’合在一起,有了形状和声音,往死里折磨我。那声音往死里折磨我,让我彻夜难眠。
“。。。。。那天,就在宋、狄二人殴打桐童的早上,当我又一次把相机瞄准我朝思暮想的人的宿舍时,进入我眼帘的景象让我肝肠寸断!那个可怜的人就在宋、狄二人之间被他们像掷皮球般掷来掷去,血肉模糊。泪,就这么流下来了,合着自己的牵挂,正在狠狠地挠着自己的心。当我看到宋、狄二人嚣张地离开后,自己才从眼泪中惊醒过来。然后,和着眼泪,我疯狂地冲出了宿舍楼,像是被人推着一般。在慌乱的奔跑中,我已分不清路,一深一浅地跑着,直到桐童被送往医院。。。。。后来,桐童被殴打的事情陷入了僵局,宋、狄二人还在逍遥法外,而桐童。。。。。后来,我还是勇敢地站了出去;后来,我差点在众人面前敞开自己的心扉。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桐童依旧昏迷,众人依旧忙碌着善后。。。。紧接着宋、狄二人惨死,然后桐童在众人的非议中出现在了宋、狄二人的葬礼上。众人看到了桐童,最终。他们最终看到了‘桐童事件’中的主角,看到了那个扑朔迷离的主人公。但可悲的是,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的桐童,穿着黑大衣在人们面前忏悔的桐童。而那个被人如掷皮球般掷来掷去殴打的桐童,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桐童、经常情绪失控的桐童,他们却看不到。是的,他们看不到,他们可不会知道。看到这些、知道这些的恐怕只有关心桐童的人和暗恋桐童已久的自己了。
“自从桐童被无故殴打住进医院之后,我跟他的交往就有了理由和意义。一方面,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桐童,毫无顾忌,因为我可以以一个‘帮助桐童的人’的身份出现。另一方面,我可以给他打电话问寒问暖,以一个‘关心他的同学’的身份出现。虽然,这些理由都有些牵强,但这可是我唯一能见到桐童、听到桐童的声音的唯一机会啊,我怎么能放弃啊!我必须的争取,非争取不可!就这样,桐童的各种表情和声音都进入了自己的视线,痛的、悲伤的、沮丧的、无奈的。。。。。。泪比平常多了许多,当我看到桐童痛苦的样子的时候。有时,我也在纳闷和不解:为什么我的泪比平时多了许多?但这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我爱上桐童一样,毫无理由而言的。
“桐童的生日说到就到。桐童生日的那一天,一大早起来,我就给桐童打了个‘morning call’。电话里的桐童很显然是幸福且快乐的。这种感觉一直感染着我,一直。。。。。。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不得不佩服桐童的聪明。他很小心翼翼地使用着自己的措辞,很小心翼翼地跟我回旋着我对他的爱。于是,一种愤怒,一种离奇的愤怒从我心里升起,一下子操纵了我的思想。于是,关机。我不再打扰他,我恨自己的怯弱!我突然发现自己很贱,骨子里的贱!桐童他不能主宰我的生活,他不能主宰我的感情世界!他不能!我恨桐童!
“关机后,没了桐童的声音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虚伪,并意识到了这种虚伪要让我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每天,当我看着黑屏的手机,当我看到镜前的自己拿着手机无神的模样,我的泪便流下来了。我有什么错?爱一个人有什么错!看这镜中的倒影,笑。笑完后哭,哭完后再笑。为什么一个女生就不可以去追她心爱的男生?为什么她就补螚主动地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为什么!想想,都是自己的心理做怪!试想,当有人看到我‘厚颜无耻’、好没风度地去追一个男生,他们会怎么看我,桐童日后又会怎么看我啊!于是,我怕了,我真的怕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发现自己一个劲地掉头发。后来,我才意识到,当一个人的思念无处可逃的时候,它就会从人的各个部位流出来,于是,人的各个部位就有了不同的思念,思念也就有了不同的内涵。理所应当的,我的头发里就有了它对桐童的思念。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再忍受!去死吧,该死的伦理!去死吧,该死的世俗!追求幸福并没有错,我不该为我的爱情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要去找桐童!哪怕他拒绝了我的爱,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哪怕。。。。。。我也不怕,因为我以后见到他也会从容些,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不会像现在这么遮遮掩掩了。爱情竟能让人如此狼狈!可笑,可笑至极!如此,我才去找桐童,如此,我才看到坐在献血车上饮泣的桐童,如此,我才鬼使神差地和他撞了个满怀,然后拖着他和我散步。唉~~~世界乱套了。。。。。。。。
夏紫颖就这么傻傻地回想着,渐渐忘掉了桐童的存在。经桐童再三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回过神来,满脸通红,窘迫。两人同时尴尬。桐童是因为自己的鲁莽,夏紫颖则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似乎觉得自己的心事被桐童撞见了。夏紫颖把自己的头很甩一边,不再去看桐童,然后泪如雨下,还是因为委屈。桐童满脸茫然,说话也吞吐了起来。他根本就没有料到夏紫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个。。。。。。。那个。。。。那。。。。”他支吾着,似乎极力地想去找些词语填充自己要说的话,也想填充自己的委屈和尴尬——他不知道自己又怎么着夏紫颖了,因为她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可现在。。。。他就这么沉默着,包括他手中的纸巾也和他一起沉默。夏紫颖看着桐童递过来的纸巾,她才意识到她要的幸福离自己有多么远,又是离自己有多么的近。她咬了咬嘴唇,接过桐童递过来的纸巾,默默地擦着眼泪,顺便在梳理自己的情感。“这个。。。。我。。。。你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夏紫颖有些怯生生地说。桐童有些尴尬,他万万没有想到夏紫颖会这么说,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夏紫颖一边偷看着桐童——因为胆怯和羞愧——一边对桐童讲着她对桐童的爱,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她决定不再沉默,她要追求她的幸福。
“。。。。。。事情是从我刚上大学时开始的。那时,我很天真,也很单纯,像傻女孩一样笨笨地生活,没有一点心事,傻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直到有一天,我遇上了他——那个无故就会掉泪,沉默寡言的男孩。。。。。他似乎有很多心事一般,他似乎一直在寻找他的幸福,可他的幸福离他却很远。。。。他把他的委屈和痛都唱进了他的歌里,藏在了他在眼角滚下的泪珠里。他胆怯地唱着属于他的‘一帘幽梦’,却不曾发现有个女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垂泪。。。。”桐童听了她的话,猛地抬起头来,泪也就在那一瞬间噙满了他的双眼,然后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夏紫颖的反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他沉默,和着夏紫颖的声音沉默。“那个女孩最终才意识到爱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悲的是,她爱的那个男孩却不知道她的爱。爱最终成了一个人的事情。少女每天背着相机在校园里跑来跑去,看着她爱的那个男生就这么忽远忽近地进入自己的视线,自己却抓不住他。。。。。。。”夏紫颖一边说着,泪便又一次流了下来。此时的桐童竟毫无尴尬,也不再畏缩。他抓起夏紫颖的手,让她感受着她爱着的那个男生传递给她的体温。他想告诉她,那个男孩其实早已知道了她的心事。但因为那个男孩知道他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他一直在装傻,努力地回旋着她对他的爱,回旋着她对他的情感。“。。。。。那是一个心碎的早晨,当她看到她心爱的男生被人如掷皮球般掷来掷去毒打的时候。当她看到她心爱的男生被人如此毒打后,她含着泪拍下了那个事件的全过程,因为直觉告诉她,他,那个她心爱的男生会用得着它们。她相信她的直觉,她相信她的判断,不知为什么。拍完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后,她哭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无不在冲击着她,让她泪流满面。她哭了,然后冲出了宿舍楼,边哭边跑,似乎有无限委屈一般。。。。。。。。”桐童,桐童,桐童。。。。。他头垂得很低,垂得低低的,因为他在饮泣,因为他这时才知道,自己在无意间伤了一个女生,伤得很深。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樊帆对他的爱开始动摇,他心知肚明,但他真的没有勇气和精力再去爱和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因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他就会毁了她,毫无疑问。夏紫颖不该受这么大的伤害,她不能!
“紫颖。。。。。。”他短短地说,“你的心事我其实早就知道。大概在我被打住院的时候,当你给我澄清我的冤屈的时候,我就知道。但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有意中人了,我怕伤了你。他很爱我,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我也很爱他。他比我大,但很爱我,最起码现在是这样的。我没有理由背叛他,我也没有理由再爱一个人。我们的爱注定是人类爱情史上最艰难的爱,但我们会坚持争取,必须要争取,而且也必争不可!我们会互相扶持着走完一生,我们会勇敢地接受世俗的挑战。我们爱对方,至死不渝!对不起,紫颖!你是个好女孩,你可以找到一个爱你的人的,但那个人不是我。对不起。。。。。。。。”
夏紫颖看了桐童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见他根本没有勇气看自己的萎靡样,心里早已大呼不妙,心早已凉了半截,但当她亲耳听到桐童的话后,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哭着,捂着嘴哭着,不甘、委屈、尴尬齐上心头。她就这么无助地哭着,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多么尴尬的位置。她把头渐渐偏向了桐童,看着桐童。就这样,她的泪眼也就这么直接地暴露在了桐童的面前。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紫颖!不要恨桐童!你们都没有错,你们都没有错!”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夏紫颖,我只能这么说。风大哥则是沉默,铁青着脸沉默。我不敢再去看夏紫颖,因为我不忍心!她是一个好女孩,可惜她错选了桐童。我无能为力,我只能把我的希望寄托在桐童身上。我相信桐童一定会处理好他和夏紫颖、他和樊帆,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一定会。
“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夏紫颖哭累了,思绪清晰了一点。当她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后,她问桐童。
“可以不说吗?”桐童痛苦地抱着头,毫无生气地呻吟,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夏紫颖说他和樊帆之间的事。突然之间,他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也很棘手,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就当你怜悯我不行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不值得你去怜悯!难道我如此爱你一场,我竟连知道自己的情敌是谁的权利都没有吗!难道,难道,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微不足道吗?你怎么忍心!就当你怜悯我,好吗?”夏紫颖哭着请求,最后竟也没了声音,因为她的眼泪不允许她这么作践她自己!
桐童流泪,沉默,且痛苦地像虾一样屈着自己的身体,不敢再去看满脸泪痕的夏紫颖。“紫颖,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苦。。。。。。。”且哆嗦着拨通了樊帆的电话后,把手机塞到了夏紫颖手里。“自己去听!”他短短且委屈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安慰夏紫颖,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究竟是自己该去安慰夏紫颖,还是夏紫颖该安慰自己。他迷惘地看着夏紫颖,他不知道夏紫颖会怎么看自己,怎么去看樊帆,怎么去看他和樊帆的感情。他突然才发现他和樊帆要走的路有多么艰难!“我追求我自己的爱有什么错啊!”如此一想,他的泪流得更欢了。夏紫颖呆了呆,最后,他还是接过了桐童递给她的手机,因为她也意识到这是她和她的“情敌”之间第一次对话。“宝贝,给哥打电话有什么事?是不是想哥啦?哥也想你,宝贝!忍耐一阵子,等过了这两年,哥会好好补偿你的。你侬我侬!”樊帆的声音就这么飘进了她的耳朵,飘进了她的意识。夏紫颖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然后她的意识深处一片空白,心被猛烈地戳了一下,生疼,疼得她更是直掉眼泪,眼前的桐童也模糊了许多。。。。。。。
夏紫颖突然觉得自己很冷,很冷,像是被人抽干了血一样,生冷。他突然被一种疲惫击垮,让她险些坐不住。手机慢慢脱离了她的耳朵,樊帆的声音也变得渐渐模糊。她看着桐童痛苦地屈着身子,心被割得生疼。她真希望自己听到的、看到的都不是事实,而是一场噩梦,不是真实的,是一种幻觉。但,桐童和樊帆说话的声音提醒她,这一切都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她以前虽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同性恋的事,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爱了许久的男生也是。。。。。。也是人们俗语中提到的"gay”。“他们维持自己感情的动力是什么?他们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真是人们所说的,他们只是一味‘要性不要感情’,追求毫无意义的‘419(一夜情)’吗?他们怎么背负得起社会舆论的压力?他们真的会爱对方吗?。。。。。。。。不,真的不要!他们不会有结果的,桐童也不是什么‘gay’!不,不可以!他不可以!他怎么可以,他怎么能。。。。。。。他怎么可能是。。。。”夏紫颖突然发现自己好乱,意识混乱,毫无头绪而言。愤怒、惊讶、恐惧,无不折磨着她。她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必须明白自己在哪,自己该怎么说话,以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和桐童说话。这太可怕了,好可怕,可怕至极!
夏紫颖慢慢清醒过来,慢慢地把手机递给和她一样惊慌失措的桐童。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动了动嘴唇。当她意识到自己将要说话时,她才知道她将要做的事对她来说是多么艰难,自己要付多大的勇气才可以完成将要做的事。“桐童,看着我!我现在很乱,也很害怕!你可以答应为我做一件事吗?因为,我突然发现,让我现在,让现在混乱的我重新镇定下来,只有你可以办得到。因为我现在必须得明确我在干什么,我应该以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语气和你说话!我现在很乱且很害怕,真的,相信我!很害怕。。。。。。”桐童听了夏紫颖的话后,茫然地点了点头。夏紫颖看着一脸茫然的桐童,然后用手轻轻抚摸这桐童的脸颊。正当桐童不解夏紫颖古怪的举动时,他突然觉得左脸颊像被火烧了似的痛,紧接着,右脸颊也着了一下,登时,两脸颊红肿了起来。他再转眼看夏紫颖时,发现此时的夏紫颖毫无柔情,脸色很难看,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也强硬了许多,不再含有半点柔情在里面。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生气吗?如果你知道,你就应该意识到你现在有多么危险,多么可怕!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完全否定了你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属性。你知道吗,你这么做会让你的家人有多么伤心!你这么做,你要让他们背负多大的舆论压力,他们今后在这个社会上怎么生活啊!他们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众人的口水唾弃死!你这不仅害了自己,你也害了你无辜的家人!你忍心吗,你忍心吗!你告诉我,你怎么可以忍心让他们,你年迈的双亲,幸苦把你养这么大,含辛茹苦,你再让他们受这么大的罪,告诉我,你忍心吗?他们有什么错,你非要这么作践他们!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夏紫颖一边流泪,一边数落桐童。
“是的,在你眼里我是一个畜生,在众人眼里我也是这么一个形象,我也就认了!可紫颖,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哪怕一点,想一点点也好。我这么做也有我的苦衷,也有我的无奈啊!首先,我在追求我的幸福,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一点也没有!作为一个人,他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应该如何去争取,而不是坐以待毙。其次,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和我的家人——尤其是父母好——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大逆不道’!我如果不这么做,我才对不起家人,愧对双亲。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爱的是男人,但自己却要违心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你说,我要背负的精神压力有多大!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结婚生子,你说我的婚姻会幸福吗,我的家庭会幸福吗,我的双亲会得到他们想要的幸福吗?不,不能!他们不能!没有性的婚姻本身就是一种折磨,骨子里的折磨!爱,爱情,爱情是要性来维持的,而不是只靠甜言蜜语!两个人的婚姻不和谐,天天小打小闹,我的双亲会受得了?他们不会幸福,他们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里,死在伦理的手里。他们会被自己的儿子气死,会被伦理压死!我从小就发现我自己的性取向是男性,我怎么可以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当我性懵懂、当我第一次梦见和一个男人做爱,当我第一次因此而遗精时,我就知道我以后要走的路有多么艰难。因为如此,我才在那时候就开始考虑我以后的路该如何去走、怎么去走,才可以把我对家人的伤害降到最低。尝试过和一个女人恋爱,可是结局很惨,毫无意义而言。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真的没有感觉!一点也没有!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考虑如何走好我的人生的每一步,而不使更多无辜的人受伤害。知道吗,这些无辜的人也包括你——可能成为我未来老婆的人、我年迈的双亲、我的亲戚朋友。我不想让一个女人和一个毫不爱她的男人在一起,这对那个女人来说,这叫耻辱,懂吗?”桐童边哭边说,而他的委屈和害怕和他的眼泪一样直接、干脆。
“可桐童,你有没有想过你要的幸福有多么华丽和遥不可及!现在有多少人肯跨出社会的舆论给定他的包围圈,承认自己是一个‘同性恋’?就对你们圈子里的人而言,有多少人可以做到真正追求到他们想要的幸福?你要的真爱最后还不是被社会舆论压得破碎不堪吗?你要和你心爱的人结婚,可事实多么残酷!迄今为止,中国法律还没有给‘同性恋结婚’亮起绿灯,把‘同性恋可以结婚’作为条文写下来,纳入婚姻法。现在,作为一个gay而言,他连自己根本的权利都没有办法得到保证!有不少的gay因为这些原因,都放弃了自己是个gay的初衷,要么和一个女人结婚生子,要么就不再追求感情,只是追求‘要性不要爱’的‘419’。更有甚者,他们隐藏了自己的情感,一辈子不结婚,孤独地度过他们凄凉的一生。他们不是没有追求过他们想要的幸福,而是他们知道自己要的幸福有多么的奢侈和华丽,因此,他们才被迫改变了自己的性取向和初衷。那么,桐童,你要的幸福从何而来?你怎么和你爱的人维系你们的幸福?就目前而言,你敢和bf拉着手在大街上走吗,你有这个勇气吗?我明确地告诉你,你没有这个勇气,因为你怕舆论把你压死!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你所要的幸福!你的幸福注定就是海市蜃楼,华而不实!”夏紫颖哭的思路清晰了一些,她又开始反驳桐童。
第十五章(3)
“紫颖,我承认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我不否认。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好多事情你都不知道。第一,如果同性恋行为模式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并不单单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本能。科学家通过研究发现,同性恋现象不是人类特有的现象。动物学研究发现,许多灵长类动物,如猕猴、狒狒、黑猩猩等,都有同性性行为。所以,我认为,人类的同性性行为因此也不能认为是违反自然的。所以,很多人存在同性恋倾向,这并非偶然。有不少和异性结婚的gay最后还是结束了他们的婚姻,还是选择了以离婚的方式结束了他们对异性的感情纠葛。他们最终还是发现,爱情不是委曲求全,更不是一种形式。他们懂得如何去救赎自我,如何去取舍他们的感情。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他们的家庭,放弃了华而不实的婚姻,重新变成了一个gay。这不是偶然,紫颖。作为一个人,他就会知道,他必须终于他自己的情感。一个人连自己都骗,那么他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我说的是不是实话?第二,同性恋现象不是最近才有的感情模式,不是最近几年形成的新产物,而是自古有之的感情模式。同性恋现象是在人类历史上、在各个文化当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基本行为模式,无论是在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还是在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无论是在20世纪九十年代的今天,还是在远古时代。在许多未开化与半开化的民族中,同性恋是一个彰明昭著的现象,有时它在当地的文化中,甚至占据着优越的地位,同性恋者因其特异性受到人们的尊敬和仰慕。在4000年以前,古埃及人把男性之间的性爱行为看做神圣的事情,传说中认为,霍禄士和塞特这两位大神有过这种行为。在古埃及的后宫,每个女人都有一个亲密的同性朋友。古印度也有类似的情况。古代非洲北部的迦太基人、希腊人的一部分祖先杜仑人、古代黑海以北的西先人,以及后来北欧的诺曼人的历史中,也都有关于同性恋现象的记载。根据记载,在古代的美索布达米亚,也有大量同性恋现象存在,并有许多男妓专门为同性恋者服务。在巴比伦的神庙,男妓聚集在特殊的妓院中,由教会实行监督,由主教负责管理。在一些伊斯兰国家,由于女性与世隔绝,不易接近,又不受教育,在社会中没有地位,导致了男性中同性恋现象的风行。有些国家还有成年人喜爱青春期前幼童的风习,认为他们的容貌可以同美丽的女孩媲美。拉丁美洲三大文明之一的玛雅文明,记载了青春期的同性恋现象,有专家认为,玛雅文明属于喜爱同性恋甚于异性恋的文明。玛雅的男孩在结婚之前,父母通常会给他安排一个男性玩伴(男奴),以满足他的需求。玛雅人还认为,成人之间的同性恋是天性使然,难以改变,因而对同性恋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同性恋历史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古希腊文明中的情形。在古希腊,成年男子常常同已经渡过青春期但尚未进入成熟期的少年发生热恋,尤其喜爱12岁到16岁之间的少年。在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4世纪这200年间,希腊人把同性恋视为"高等教育"的一个分支,当一个少年接受完传统的基本教育之后,即被置于一个年长男子的羽翼之下,这成人被称为‘爱者(lover)’,少年被称为‘被爱者(beloved)’。这个成年人通常三十出头,负责少年的道德与心智发展教育,以仁慈、理解、温暖及纯粹的爱对待少年,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培养这少年道德上的完美。在战争中,他们并肩作战;如果少年犯错,这成人要替少年受罚。少年长大成人后,或者结婚,或者成为另一个少年的保护人即‘爱者’。。。。。。。在我国,在我国四千年的历史中,正史和野史中都有关于同性恋现象的大量记载。同性恋在我国最早出现于何时?传说是始于黄帝。清代学者纪昀(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卷12中说:‘杂说称娈童始黄帝。’但是根据潘光旦先生的考据,认为这一记载不尽可靠,因为就连黄帝本人是否确有其人尚在探讨之中。另据考证,我国远在商代就有‘比顽童’、‘美男破产(老)、美女破居’之类的说法,更有脍炙人口的‘分桃’(春秋)、‘断袖’(汉代)、龙阳君(战国)、安陵君(战国)等历史人物和故事的记载。史载:龙阳君为魏王‘拂枕席’;弥子瑕与卫灵公‘分桃而食’;汉哀帝与董贤共寝,董贤压住了皇帝的袖子,皇帝不忍惊醒他,‘断袖而起’。后代于是以‘龙阳’、‘余桃’、‘断袖’等词汇暗指同性恋现象。。。。。。。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代又复盛,上有‘宠狎年少俊秀小内臣’的正德皇帝,中有‘昼非金(男戏子)不食、夜非金不寝’的大官,下有‘溺于男宠、不问妍媸老少’的儒生。清代继明代男色极盛之后,情势并不见逊色。明清两代法律皆禁止官吏嫖妓狎娼,这可能是他们不得不寻找"替代性出路"的原因之一。当时士大夫所狎男色,多半是梨园中的戏子,到‘相公堂子’中寻欢。相公堂子是清代中后期北京演剧业的组织,但由于达官贵人中盛行狎玩相公,许多男旦有此类同性性活动,以致有人将相公堂子视为男娼馆,认为它同妓馆几乎一样。清代盛行‘私寓’制度,官吏富商畜养相公成风。这些大户人家买来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供主人赏玩,称‘男风’,小孩被称为‘相公’或‘象姑’。据潘光旦先生考证,‘相公’的称呼原先只适用于男伶而演旦角的人,后来则成为男伶而同时是同性恋对象的人的一种称呼。再后,好事者认为‘相公’之名不雅,又改为‘象姑’,声音相近,而义则更切。当时北京通行的一种近乎旅游指南性质的书,叫作《朝市丛载》,载有咏象姑车诗曰:‘斜街曲巷趋香车,隐约雏伶貌似花,应怕路人争看杀,垂帘一幅子儿纱。’到清末及民国初年,才有伶人出而倡议废止所谓‘私寓’的制度。潘光旦先生指出,在男女伶人不许同台演出的规矩之下,男人必须演旦角,女人必须演生角,因此,伶人这一职业便成为同性恋者和易装癖者最好的一个出路。所以说,同性恋现象是古今中外各个国家都有的文化现象,根本不是某些极端人士口中所说的什么‘精神病’。作为同性恋,他们有权利追求他们的幸福生活,他们不该遭到人们的非议。他们应该得到人类伦理的认可,他们没有错,他们更没有罪!你说‘同性恋’问题在中国法律上还没有合法化,是的,这是事实,我不否认。但放眼全球,世界有好多国家都给同性恋亮起了‘绿灯’,允许他们结婚。1973年,美国精神病学会理事会确信,同性恋不是一个精神疾病。 2000年9月,荷兰议会下院以压倒多数的优势通过使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法律;德国联邦议院2000年12月2日投票通过新法律,批准同性伴侣向当局登记他们的关系,有关方面把这种安排称为‘同性婚姻’;2008年05月16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通过法律允许同性恋结婚。。。。但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中国却迟迟不敢跨出这一步,这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惋惜的事。但即使这样,我还是相信,在中国,同性恋合法化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很乐观,我相信我会的到我要的幸福。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有自己爱的权利!”令我奇怪的是,桐童一改垂头丧气的模样,他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直逼夏紫颖,不甘示弱地和夏紫颖理论。
夏紫颖听后,笑了。她不再垂泪,尽管她的心在滴血。她说:“桐童,我无话可说,我祝福你们!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哭了,为自己不甘、为自己委屈。。。。。。
“紫颖,答应我,不要这样子好吗?我们不还可以做朋友吗?不!紫颖,做我妹妹好吗?细细想一下,为什么男人或女人一见面,想到的就是性,想到的就是成为夫妻或恋人?我们为什么偏要做恋人或夫妻,难道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感情模式了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无微不至地关心对方?这有什么不好,当我们成为朋友,超越普通的朋友关系,而又不触及恋人和爱人的底线?成为恋人或朋友,我们或许有朝一日会反目成仇,但做为朋友、做为兄妹的话,我们不会由此顾虑,对不对?如果我们成为恋人或夫妻,我们或许会失去以后作为朋友的资格,作为兄妹,我们就无话不谈,无微不至地关心对方,发自肺腑。我会疼你这个妹妹,你也会疼我这个哥哥,我们有什么不好?好妹妹,哥真的不想失去你,真的。你是个好女孩,哥会好好疼你的。”桐童抓住夏紫颖的手真切地说。
夏紫颖看着桐童真切的面孔,又想起自己近日来感情的起伏,也觉得桐童的话大有情理;况且,桐童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很明了,自己再也毫无理由把自己放在尴尬的位置了。想想,仔细想想,桐童的提议也未尝不可。或许以后,假如自己真的得到了桐童,但因为生活琐事的影响,或许他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好,而桐童如此一说,这分明说明他更在乎自己,更不忍心让自己受伤害。毕竟,和一个自己好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简直就是活受罪,毫无快感而言。夏紫颖如此一想,心里的包袱也就卸了一大半,也轻松了许多,不会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哥。。。。”夏紫颖边哭边倒在桐童的怀里,留着幸福且释然的泪水。桐童笑着抱着夏紫颖,一时便没了言语,只有哽咽的份。因此,此时桐童的模样真的。。。。。。很难看。我偷偷地瞅了瞅风大哥,只见那老东西又在揉自己的眼睛。“老东西,你的眼睛里又进沙子了?”我打趣。“傻妮子,你就知道打趣你风大哥,看我不吃了你!”风大哥狞笑着朝我扑来。我快乐地大喊“救命”,根本就不把那老东西放在眼里。
夏紫颖和桐童他们两兄妹还在没日没夜地哭着,而我和风大哥兄妹两却没心没肺地打闹着。。。。。。。
眼前,有一群鸽子贴水飞过,好美。。。。。。。
第十六章1
桐童和夏紫颖分手后,不知为什么,精神也变得懒懒的,毫无往昔的生气而言。我和风大哥也知其中缘故,亦知道桐童有这个毛病,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变得沉默了起来。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我们和樊帆一起闲逛农大校园时的情景。那时,我们。。。。。唉,恍如隔世啊!桐童此时被莫名的哀愁所伤,就这么傻傻地在空旷的校园里闲逛,一圈一圈的在校园里转悠,直到掌灯时分,他才很不情愿地回到家里。但令我和桐童奇怪的是,我们前脚踏进屋子,狄峰后脚就跟着跨进来了。桐童看到狄峰后,先是怔了怔,后来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显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后,冷哼一声,什么也不说,只是鄙夷地看了狄峰一眼后,慌着打扫屋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桐童忙着给大黄、豆豆它们喂食、收拾房间,根本无暇顾及狄峰。狄峰此时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他见桐童这么忙,也不好干坐着,手忙脚乱地帮着桐童打扫屋子。屋子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两个人一起收拾,不一会儿,屋子就收拾好了。收拾完房子后,桐童擦了擦汗,然后转身从后面的冰箱里拿出两瓶冷饮,一瓶递给狄峰,一瓶拿在手里玩弄着,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只是边玩边冷眼看着狄峰。狄峰沉默着接过桐童递给他的冷饮,根本没有心思喝,只好阴着脸、一脸惨淡地学着桐童的样子玩弄着冷饮。但狄峰根本没有桐童那么气定神闲。因为情绪不稳定的缘故,玩弄瓶子的手慌了许多、快了许多,瓶子几次从他手里脱手,掉在地上摔得乒乒乓乓的响。他似乎拼命压着火气一般,好像一不小心,他心底的火气就会爆发出来,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他在拼命地掩饰着。
两人都不说话,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就这么沉默着僵持着。空气沉闷了许多,像一块铅一样压在我们的心头,根本没有往昔的一丝活气。大黄、豆豆那两个小东西也好像发现今天有些不大对劲,它们吃完食后,也就乖乖进各自的窝睡觉去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缠闹桐童。四周静悄悄顿时变得的,只有狄峰喘气的声音一阵一阵地滚过我们的心头,在我们心头呼呼作响。突然,像被莫名的刺激了一般,狄峰赌气似的拧开瓶盖,一口气喝完冷饮,把喝完的空瓶子使劲摁在桌子上,然后红着眼睛看着桐童。桐童似乎没有料着这一招,好像受了惊吓的样子,胆怯地看着狄峰。此时的狄峰丝毫没有了往昔的风度,因为喝得过猛的缘故,他的领子被淋得湿湿的。但他全然不顾这些,依旧红着眼睛看着桐童,瞪着桐童喘气,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一般,为了它可怜的食物斗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我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狄峰因生气而一直发颤的手臂,知道他这次气得不行,只得暗自叫遭!我知道狄峰正在拼命地压着自己的火气,但我还是看得出来此时的狄峰有多么愤怒。
桐童当然也看出了狄峰的愤怒。打他一进屋子,打从他一看到狄峰的第一眼起,他就看出了狄峰的愤怒。这也是他始终一言不发的原因。在狄峰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狄峰——刚开始有些胆怯,后来便有了饶有兴致的意思在里面。他当然知道狄峰生气的原因,他更知道狄峰此时忍让、不发火的原因,但他就是不愿去证实,更不愿去解释。“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去做?”他不动声色地轻语问狄峰,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狄峰听了他的话后,慢慢抬起头来,用他气得发红的眼睛盯着桐童,盯着一直看着他一直无动于衷的脸。此时,尽管狄峰拼命地压着他的火气,但心里莫名的冲动让他痛苦不堪,就像打一次桐童才可以解恨!脑海里出现一个飘渺的声音,轻轻地向他喊“打他啊,还愣着干吗?”,紧接着,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开了一个缺口,然后他的火气就一涌而出,像喷薄的岩浆一般。各种委屈和不解一起朝他脑门袭来,让他不能自抑。他狂吼一声,然后把他拍在桌子上摔得严重变形的空冷饮瓶朝桐童站着的方向胡乱扔过去,然后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握着拳头朝桐童面前晃了晃,装着要打桐童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桐童一看狄峰摔瓶子拍桌子的模样,早已看穿了他的阴谋。所以,在狄峰握着拳头朝他面前晃的时候,他连动都没动,仍然用一副挑衅的眼神看着狄峰,丝毫没有半点妥协的样子。
狄峰和桐童对视了一会儿,看着桐童倔强的眼神,突然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哀愁流过,让他忍不住要流下泪来。他握紧的拳头送了,手慢慢滑过一个小弧度,然后温柔地捏了捏桐童的下巴。桐童眼里泪光闪闪。狄峰看了他这般模样,又想樊帆远在河北,他本来就够可怜了,自己又怎么好打他、怄他,惹他生气呢。如此一想,眼圈一红,轻轻一咳,滚下几滴泪来,然后负气似地叠声:“罢,罢,罢了,你也不要装出这下世的摸样给我看,你以后的事情我也横竖不管了!”桐童听了,知道狄峰气急了这件事,于是收起了他的高傲,变得认真和胆怯了起来,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不似先前那么强硬了。但他的言语间多了些坚定和委屈:“你放心!我不会!”“你不会?你都抱她了,你还不会?!你抱她的时候,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动过情?我狄峰是瞎子!你以后的事情我也横竖不管了!樊帆就让他死在外面好了!他一个人在外面为你省吃俭用、挨冻受饿,你倒好,你倒有时间和别人谈情说爱了!搂着她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有。。。?我狄峰是瞎子!我狄峰是瞎子!”狄峰忍不住反唇相讥。听了狄峰的话,一半为夏紫颖所伤,一半为樊帆感慨、伤悲,再加上他心里的委屈,桐童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干流泪的份。狄峰一见他不说话了,以为自己说中了桐童的心事,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和愤怒,又想起樊帆平日对桐童那么好,桐童还那么对樊帆,心里更是对桐童反感之极,所以不由得向桐童冷笑几声,桐童在他心中更无形象而言。桐童今日本来就被夏紫颖所伤,心里老大不自在,在看到狄峰冷眼看他,知道狄峰又理解差了,于是心里更是伤感不已。他看着狄峰如此奚落他,让他无地自容,而他竟毫无还击之力,心里更觉无助。他性子倔,哪能受了这般气?!他本来就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平日里樊帆也不敢如此对他,如今,他却看见狄峰竟如此奚落他,又冷眼看自己、对自己冷讽热嘲,心里更是如刀绞一般难受。他猛地站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脸色变得更苍白,心里更被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填得满满的,什么味都有。如此这般,他仿佛在空中悬着,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痛苦不堪。他看了看狄峰,脸上有白了几分。他眼睛紧闭着,像是忍受巨大痛苦似的,又像在某种巨大的力量面前做着垂死的挣扎,想闭着眼睛积聚自己全身的力量做最后的抗争一般。他只觉得喉咙上有什么东西卡着一般,一种窒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一般。他努力地咳了咳,又滚下几滴泪来。也许是那几滴泪给了他某种抗击狄峰的勇气般,也许是眼泪灼伤了他的某种情感,一种少有的耻辱让他觉得狄峰和自己都很肮脏,必须要抗争一番不可。“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狄峰!你听到了没有,狄峰!我爱樊帆,我爱他胜过我自己!我不会对不起他的,你懂吗?你真的懂吗,狄峰?狄峰!”他红着眼咆哮着,急扯着狄峰的衣服为自己辩解。狄峰依旧不语,冷眼看着桐童。“她也是个可怜人,”桐童从刚才的盛怒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失态后,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就做了这么一个想妥协的动作,好似说给狄峰听,又像给自己独语,给自己听一般,温柔而又低声地呢喃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她哭着对我说,她喜欢我,我忍不住才安慰她的。我不会跟她有男女之间的感情的。狄峰,我告诉你,你听好了!假使有一天,我跟樊帆分手了,我也不会跟一个女人结婚的。我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我的性取向是男人,这我是很清楚的。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这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折磨。我不想害夏紫颖,所以,我给她说了我的身份,也说了我对她的感情立场。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伤害最大的,所以,我才认她做干妹子,希望用亲情淡化我对她的感情伤害,这是其一。第二,夏紫颖是一个好女孩,我不该伤害她,更不该放弃她。她虽不适合做我的女朋友,但她很适合做一个可以分享我心事和感情的亲人。是的,如此一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我爱夏紫颖,但这份爱不是‘男欢女爱’的那种爱,而是饱含亲情、互相理解、心心相通的爱。我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去抱她的,而不是充满情欲式的、伪装式的拥抱。我承认我以得到了另一个她,思想深处别人无法得到和理解的她。我想她也是这样子想我的。狄峰,记住!爱有很多种,拥抱也有很多种。世界上,两个陌生人表达爱和拥抱并不是婚姻的外观和体现。世界上的爱也不是表达性欲的工具。”如此说完、倾诉完自己积压已久的心事后,桐童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仿佛卸掉了某种重负似地叹了叹气,然后便沉默了。
刚开始,狄峰因白日里桐童和夏紫颖他们的事所伤,心里早已灰死一大半;不承望桐童又一脸不在乎地看自己——用那种无辜而又无所谓的眼神——含有轻蔑和嘲讽的眼神看自己——所以,心里更是愤恨不已,更是觉得莫名的不甘和委屈,他才发了那通火,甚至用假打、恐吓的招对付桐童,让他害怕且不再用那种高傲的眼神看待自己。所以,他生气了,很生气。即使桐童拉着他的衣角,用哀求式的语调为他自己辩解,他都无动于衷。后来,当他听到桐童用自语式的语气低声呢喃后,他再也生不起气来了,甚至为自己莫名其妙地发火感到懊恼不已。他一边低头无声地向桐童忏悔,一边又为桐童的做法惊讶不已,甚至感到敬佩。一段自语式的呢喃,一半是堂皇正大,一半是去己疑心,更觉比先畅快了;再加上自己平日里对他的了解,也想他不是这种人,所以,他早原谅桐童了,只是故意气他而已。狄峰阴沉的脸渐渐变得温和,说话也不似先前那么强硬、刻薄了,言语上虽有些讽刺的味道,心里还是关心他的,只是不断地责备桐童:“哼,抱累了或者抱得开心了,得意一下也是应该的;但你也不要如此招摇,这么作践自己啊!给她直接说你对她没感觉得了,何必大张旗鼓地把你的身份告诉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万一她给你的朋友、你的同学说了,你以后还怎么在农大生活和学习呢!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鲁莽了!你知道吗,你这么做很叫人担心!”他一边不忘刻薄地挖苦、奚落桐童,一边关心地骂他。桐童听了他的话,放心了一大半,知道狄峰原谅自己了,心里又悔又感激。但侥幸如此,他也不忘冷哼,反唇相讥:“我可没有狄大爷这么‘深思远虑’,想得这么周全,那能顾及这么多!侥幸如此,我还不是被挖苦了个半死,我再闹下去,我还不死在你手里啊!”狄峰听了,没趣地笑了笑,知道桐童生他气、狠毒他了,于是讨了个不自在,只好小心陪着笑脸、察言观色地说着小情话:“我知道我又错怪你了,我先道歉了!我们不要在谈及这件事了好不好,还是做饭要紧,哥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桐童听后,冷哼:“饿了就跑这;憋了气、在外面受气了就在我这撒,以为这是免费旅店还是你的出气筒!早知道我今天要受这么大的气,我就不解释了,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廉耻和自尊一并与那遮羞的布儿一齐扯了,跑到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让其他人用手解解乏,长长‘见识’也是好的;要不索性给人家陪几声笑,媚叫几声‘大爷’换几个活钱使使也是使得的,省得让人家把自己当破盆子、烂碗子使劲地摔!”狄峰听了他的话,自悔自己做得太过分了,脸一时紫涨起来,轻轻扯了扯桐童的衣裳。桐童赌气不理。“要是你真的耐不住寂寞,真想解乏了,你也不要去哪些地方糟蹋自己,让那些臭男人摸!。。。。我也可以帮你啊!”他突然这么说。桐童听了这四不像的话,更是生气地不理他。狄峰自知失言,头上更是冷汗直流,懊悔不已——以他本意,他本来是想说桐童大可不必去那些地方,作践自己,自己会好好保护他,不再惹他生气了,可没想到脑子里想的好好的,到了嘴边就成这样了。他一见桐童这样生气,说话更没有底细了,颠三倒四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是知道的。”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想樊帆了,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樊帆,抱抱、解解乏儿——权当解闷。我狄峰得不到你这个人,但让我幻想上一回,给你解解心里的难处,那怕你打我、骂我,我狄峰也是愿意的。”桐童听了他的话,眼圈一红,有些发狠似地说:“少拿这些话恶心人!你只顾自己痛快,把我当猴耍,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只顾跟踪我、监视我,你几时顾过我的感受?不如我死了算了,免得白受气!”狄峰听了他的话,更是悔恨不已。他把手在空中无奈地划了划,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叹气:“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我。。。。。。”他未说完就早已泣不成声了。桐童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跟踪我、监视我,我就念‘阿弥陀佛’了!”狄峰听了他的话后呆了呆,泪流得更欢了:“即使我得不到你这个人,让我保护保护你,让我随时在你左右,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叫我死也愿意!——桐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把我想你的权利都要剥夺了?!我虽得不到你这个人,但只要我看着你幸福、快乐,我也就知足了。”桐童听了他的话,眼圈一红,又是一阵伤感,更是泪如雨下,心里更是有无限感慨,嘴上却说不出来。“哥,答应我,不要像夏紫颖一样作践自己好吗?这都是命啊!”“可不知我的命能不能让我抱一下‘我的桐童’啊!”桐童听后,一下子扑到了狄峰的怀里,许久没有抬起头来,因为他在哭。
两人伤感够了,桐童从狄峰怀里挣扎起来,利索地去做饭去了。两人闷闷地吃完饭,狄峰一看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却被桐童挡住了。“这么晚了,你还要到哪里去?你怎么老不叫人放心啊!今晚别走了,就住这里好了。”他又笑了笑:“小样,想住这里就明说,还装着要死人的样子拍桌子、瞪眼睛的给谁看?”狄峰听了他的话后,知道桐童在奚落他,红着脸笑了,好像在默认什么似的。桐童一看他的腼腆样,心里不由得想:“小样,还准备要给我解乏呢!别人不知道你狄峰,我还不清楚?!老实巴交的,也怪可怜的!也罢,让我今天好好逗逗你,以解你今日羞辱我之罪!况且,我也该让你明白一些事儿了!”他如此一想后,嘴角露出诡秘的笑容来,让狄峰看了,差点没有吓晕!
看了会儿电视后,桐童看狄峰困得直打哈欠,于是站起来,边朝浴室走,边向狄峰努努嘴。狄峰知其意,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拿着毛巾等澡具尾随桐童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在水龙头下,当两个人赤身相对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桐童今日虽有心捉弄狄峰、给他点颜色瞧瞧,但当他赤身面对狄峰的时候,他还是不好意思,露出胆怯的神色来。但他毕竟是有思想准备的。所以,当他看着狄峰不自然的模样后,他反而轻松了许多。桐童看着狄峰不自然的模样后,知道难为他了,也就不再言语,默默地给他搓背。而对于狄峰,他却没有桐童如此从容。当他看到桐童雪白的一点点地被释放出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突然,从心里升起一股连他自己也无法形容的感觉让他很不安。伴随着这种感觉,丹田处升起了一股热气,更是让他无法思索。喉咙开始发干,咽咽口水润润嗓子更是无济于事。咽一次口水不过瘾,索性多咽几次,咽个够。大脑深处一片空白,似乎被一股飘渺的声音弄得昏昏欲睡,但神志又清醒异常。一种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然后就是快感。。。。正当他出神时,他自己不知道,她的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有了莫名而又显著的变化。。。。。
当桐童给他递过来毛巾时,狄峰却杵在那里,像中了邪似的一动也不动。当桐童转过头一看,两片红霞早就飞上了脸颊。“无耻,色狼!想什么呢!你他妈的再犯傻,小心老子切了你!”桐童打了狄峰一拳,毫不留情地骂。狄峰从桐童的骂声中惊醒过来,刚要傻傻地举步,但他一看到自己冲动的下体,他的脸更红了。沮丧地拍了拍头后,狄峰便沉默了。桐童见他此般模样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当狄峰站在桐童的后面时,那种感觉又来了。看着桐童后面神秘的地方,狄峰的眼都直了,一种很想摸它的冲动一直在狄峰脑海里翻腾,一种冲动支配着他的手不由得朝那里面去。很显然,桐童发觉了他的这种变化,但也不好说出来,心里却有了一个很诡秘的谋划。两人闷闷洗完澡后,狄峰拿着枕头和被子照例准备去睡沙发,却被桐童叫住了。
桐童:“干什么,你这是?”狄峰:“。。。。。准备睡沙发。”桐童:“为什么?我很丑吗?索性我是只老虎,你怕睡到半夜我把你吃了?”狄峰:“。。。。。。不是!”桐童:“那你。。。。”狄峰:“。。。。。。我怕到时候我会忍不住!”桐童:“臭毛病倒不是!我今天偏要你睡床!上床!”狄峰听了他的话后,自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得胆战心惊的上了床,隔着桐童老远睡着。桐童见了他这种模样,又气又好笑!“过来!”他带着戏谑的口气对狄峰说。狄峰听了桐童的话后,又朝桐童这边挪了挪,然后又不动了。桐童看了看他窘迫的模样后,心里被一种特殊的快感包围且填充着。他又拉着狄峰,让他在自己身边躺下,然后拽着狄峰的胳膊睡觉。“抱我!”桐童忍笑命令。狄峰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无奈地放了下来,登时紫涨了面皮,最后便沉默了。“小样!”桐童笑着转过身,轻轻地抓着狄峰的手,然后摩挲着,自己又朝狄峰怀里靠了靠。很显然,狄峰显然被桐童这一招吓坏了,他准备抽回搂在桐童怀里、被桐童抓着的手,无奈,桐童抓得很紧,是不可能的事。狄峰心惊胆颤地躺着,大气也不敢出;桐童则捂着嘴偷笑,脑中浮现出若干种狄峰窘迫的模样和神情。他心满意足地抓着狄峰的手睡着了。
缩在狄峰怀里的桐童发鼾了,声音轻轻的,轻轻的,像一只小狸猫一样。但相比较而言,狄峰却这么也睡不着,如临大敌般胆战心惊地假寐着。“噢,该死!那种感觉又来了!”他紧锁着眉,懊恼地想。为了不影响桐童,他故意朝后挪了挪。但令狄峰气愤和不解的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后退,桐童就是赖在他怀里不走,似乎大有不折磨死他不罢休的样子。狄峰叹了叹气,努力不让自己看着桐童、接触桐童的身体,可经历无数次的努力后,他才发现自己所做的这些都是徒劳。丹田处升起了一股热气,更是让他无法思索。喉咙开始发干,咽咽口水润润嗓子更是无济于事。抱在怀里的桐童似乎醒过来了,摸着他的脸吃吃地笑。脸开始变得烧起来,手抖着伸向桐童的脸,一点点的。自己虽然克制着,但都是徒劳,手还是伸向了桐童的脸,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此时,在狄峰眼里,桐童已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而是一种象征,一种特有的意象,是性和欲的象征,就像罂栗一样,神秘而又是如此勾人心魄的朦胧。下体渐渐有了变化。脸烧了起来,一半是因为生理反应,一半是因为羞愧和不解。“桐童,放过哥吧!哥受不了了! ”狄峰无奈地想。但此刻的桐童,他怎么啦!狄峰又不解地想。桐童轻轻翻了翻身,头又贴在狄峰的胸脯上发鼾。热气一股一股地吐在狄峰胸脯上,不断地在瓦解狄峰的意志。“桐童。。。。。。。”狄峰痛苦地呢喃,把怀里的桐童搂得更紧了,似乎要合为一体一般。桐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停地紧缩,头上飘过来一阵一阵的热气。狄峰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头不断地在乱摆着,似乎在抗争什么似的。桐童看着狄峰的样子,知道狄峰此时忍得有多么辛苦和艰难。“是时候了。。。。”他悠悠地想。“睡直。平躺。闭着眼睛。往那方面想,使劲的。”桐童一阵叠声命令狄峰,而狄峰只好乖乖就范。
第十六章2
此时的狄峰好像被一种火炙烤着一般,根本无法思索。他只觉得自己周身热得要命,一种欲望直冲脑门,根本无法让他集中思维想自己此刻的处境。狄峰只觉自己如坠云雾一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眼前的朦胧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快乐和兴奋交织的情绪。眼前出现了桐童的模样,像一朵妖冶的罂栗花一样。脸小巧玲珑,睫毛很长,像洋娃娃一般,美得让人不敢正视,而又忍不住去吻他、抚摸他、占有他。他笑了,像小孩子一样咯咯地笑,没心没肺的。狄峰不禁看痴了,手不由得向桐童摸去,但一触及桐童的身体,桐童仿佛又朝后退了些,手在伸过去,桐童再退后一点——似乎触手可及,而又遥不可及。狄峰就这么渴望、这么艰难地抚摸桐童,一直。正当他不耐烦时,一种实体感让他感动的流下泪来。他还以为自己永远都触及不到桐童的。手渐渐划过桐童的,先是轻轻的,后来便粗野起来。桐童似铜铃般的声音渐渐在他心里响起,一阵阵的敲打着他的意识。他就这么傻傻地陷入桐童给他制造的幻境里。笑声先是小小的,后来便一圈一圈的变大了起来,渐渐充满了他的意识,然后,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流遍了全身,自己也仿佛重生了一般。但似乎源源不断的,快感一波跟着一波,没完没了的,无尽头的击打着他的每根神经。正当他在无数的快感里畅游时,突然,一种轻微的震动惊醒了他,然后他觉得自己身上开了一个小口子。与此同时,他的快感仿佛就在一瞬间流出了那个小口子,身子也困乏了起来。“可以了。冲个澡去睡沙发去。”随着桐童的声音,他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是桐童一边擦着自己的手指,一边用脚轻踢着自己,不断地叠声。狄峰不由得“呃”了一声,然后懒懒地爬起来,朝浴室走去。一阵水流声传过后,狄峰浑身挂着水珠走了出来,然后抱着被子和枕头倒在沙发上,蒙头就睡。桐童看着他离去的神情和先前的扭捏判若两人,知道他的心结已解,也就不再说什么,轻轻地摇着头笑了。躺下。闭着眼睛。睡觉。什么也不想。
此时的狄峰经过一段时间的假寐和朦胧的情感后,他又睡不着了。月光如流水般轻轻流入房间,流在桐童身上,使他的全身发出美丽的光晕,似一个天使一般。月光如流水般流过他心里的朦胧,然后他眼前的朦胧不见了,眼前又是一个清晰的世界。远处躺着的是桐童,是的,是桐童,充满无限力量的桐童,有着无数懦弱和坚强交织和支配的桐童,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年。此刻,他睡着了,不是假寐,而是真的。睫毛很长,很美,鼻子小巧玲珑,然后就是那美丽的嘴唇,不经意间就会拉成一个美丽的弧度。此时的桐童很美,但也很真实,不再是表达欲望的某种意象。狄峰自然地抓住桐童的手,自然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觉得可怕。“我是怎么了?”他不由得想,“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见了他、握着他的手为什么不再觉得尴尬。甚至。。。。。”他轻轻地抱着熟睡的桐童,并轻轻吻他。“甚至这样,我也没了先前的尴尬。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经桐童用手给自己消乏后,自己的心里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狄峰一边想,一边搂着桐童轻吻。不可否认,桐童做得很成功。尽管狄峰搂着桐童并吻他,但他心里对桐童的感情理智了许多和桐童的相处也从容了许多,不再有任何的尴尬和性的想法了。“感觉很神奇,桐童改变了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他改变了我什么。但我觉得很快乐。一种释然从我心里冲出来,然后我就体味到了理性的力量。”狄峰抱着桐童自语,“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感觉自己对桐童正不断地从性的范畴中解脱出来。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如果说原先的桐童是以满足某种欲望的表达形式出现在我面前,那么现在的桐童则是以最理性的准绳。”他依旧痴痴地自语。
“如果你早这么想,我们的相处就更加融洽了,那有现在的尴尬存在?一切皆因你放不开欲望给你制造的幻想而已。如今,你的心结已解,自然而然的,我们先前的尴尬就此就消失了。”狄峰被桐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桐童睡得正香呢。“谢谢。我现在很快乐。”狄峰吻了桐童,心满意足地说。“这就好。记住,爱情爱情做为人的一种本能的表达,它是一种被理性包装的表达,并非一发不可收拾的性欲的表达方式。性是非理性的,而爱是理智的。在爱的规范下,性才被理智化,才可以很自然地释放你的欲望,而不是纵欲。如此,当你遇上一个心仪的人时,在爱的规范下,你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爱他,而不是直接想到上床和做爱。就想刚才一样,两个人可以通过其它渠道解决性冲动,达到互相救赎的目的。”狄峰听了,笑了笑,又捏了捏桐童的手,吻它。“你怎么知道这些道理的,它远远超过了你的认知范围。”“禅悟。通过禅悟可以感悟世界万物的发展、运行的机理,从而达到与万物一起相处的某种和谐。。。。。睡去吧,我困了。”“恩。”狄峰又吻了一下桐童,然后睡去了。一夜无话。
次日,两人洗涮完毕,吃完饭后,结伴朝王医生处来。正当他们快走到王医生他们医院的时候,桐童的手机响了。“妹子,有啥事?”“哼!你答应过我的!我马上到。”桐童听了她的话后,方才明白过来。“紫颖过来要看看老爸,我现在就去接她。”狄峰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有了一个早已成型的计划。他什么话也不说,径直去找王医生去了。
原来,桐童向夏紫颖表明他的身份后,也说了他和狄峰、王医生之间的事。夏紫颖听后,心里一阵纳罕,大呼“奇迹”,而她也很好奇桐童和王医生他们是怎么维持感情的。于是,她便死缠烂打,央求桐童一定要带他去王医生他们的医院,要见见桐童的干爸,也就是王医生。桐童最后拗不过她,只好勉强同意了,并答应夏紫颖一大早去接她。夏紫颖听了桐童的话后,心里一直念念不忘,一大早就打电话摧桐童接她。桐童一见她,不由得直翻白眼,直接把夏紫颖塞在出租车里,自己又和周公聊天去了。夏紫颖一看桐童这般德行,撅着嘴,更是赌气不理他。“哇~~~~好香!”桐童兀自自语。夏紫颖本打算赌气不理他的,可是她听了桐童夸张地鬼叫后,还是忍不住朝桐童看去。但是,当她看到桐童手里那着自己喜欢喝的冷饮时,她的眼睛都直了,两眼发光地朝桐童扑去。顿时,出租车里充满了他们快乐洋溢的打闹声。司机先生看着他们没心没肺的打闹后,不禁摇头莞尔。
夏紫颖和桐童一路闹着朝医院前来,因桐童故意使坏没有遂了她的心愿,故赖在车上不肯下车来,少不得桐童又低眉哈腰陪几句小心话给她,她才抓着桐童的胳膊,亲昵的靠在桐童的肩膀上,一摇一摆地朝王医生处走来。桐童只顾走路,没有注意她的行为,但这一切却一点不差地落在狄峰眼里。狄峰看着夏紫颖自我陶醉的模样,气得一脚把小痰缸踢了好远,桐童叫他,他也不理。
王医生因近日忙得要紧,故在桐童身上少不得怠慢了些;即使有心想着桐童,但恨无分身之术,只得断了想桐童的念想,又想,樊帆和桐童又是他拆散的,桐童心里肯定狠毒了他,自己再去见桐童会讨个不大好意思来。所以,每天,他除了医院之外,就去他朝思暮想的地方了。有时,他就会不顾夜寒露重,一个人在坟前坐上好半天,等冷醒了,他才一摇一摆的回到宿舍,假寐到天亮,然后就去医院上班。有时,他就坐在桐童他们住过的病房里(王医生不准其他人住桐童他们住过的这间病房),想着他们发生过的种种事情,恍惚间看到桐童他们想着朝自己走来,但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不免又急又痛。老人上了些年龄,又被桐童他们所伤,不能释怀,精神有些恍惚,身子也乏了些,会经常平白无故地忘掉一些事情,精神头越发短了。今天,自己又想桐童了,实在想的不行了,他就拿出笔墨,胡乱写几个字,打发无聊的时光。正当他忍不住流泪时,看到桐童和夏紫颖一起来看他,他便欢喜异常;但当他看到桐童背后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亲昵地抓着桐童的臂膀,脸上便顿时下不来,又想:“樊帆不过才去了几天,你桐童就有新欢了,这究竟是什么事!我看你今天怎么给我解释!”于是更对桐童有些不满,言语间也就不那么客气,隐隐有嘲弄和讽刺的意思在里面。“哟。太阳打从西面出来了啊!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桐大少也肯屈驾到舍下来了!稀客!稀客!桐大少,您老近日是不是把我忘了,怎么也不来瞧瞧我了?我私下里还在想,我究竟怎么惹着你桐大少您了,百思不能其解,还希望您老指出来才是。您老心里没有我,还可以找其他人消遣日子,我可千万不能没了您桐大少了!”边说又想自己一辈子无依无靠,于是心又灰了一半,更是不住的掉泪。
桐童因见王医生瘦了很多,精神也没有以前好了,遂怪自己大意,不常过来陪老人谈心,冷落了老人,心里早已过意不去,又见王医生如此奚落自己,心里早已灰死了一大半;又想老人孤独了一辈子,到老好不容易有了他这么一个干儿子,自己却因樊帆之事迁怒于他,不肯过来看他,心里又愧疚不已。他偷偷地摸了摸泪,又看见夏紫颖如此对自己,遂不由得想:“是了,可能是他看了自己和夏紫颖的亲热样,他又想自己疏远了他和樊帆,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所以才如此奚落自己也是有的——也许就是这事!自己也弄得太不象了,不如乘机把老人的疑惑解了,否则,这误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如此一想,他也摸了摸泪,走过去抱住王医生,不由得掉下泪来:“爸,您说的是什么话啊!我桐童怎么可能忘了您啊!我这不是来看您来了吗?您放心,我以后会天天过来看您的。我,近些日子来,我,爸爸,您也是知道的。我。。。。。。”桐童说到这里,便说不出话来,只有流泪的份。王医生本来就没有生他的气,只是想吓吓他,试探他对樊帆和自己的态度,如今又看他自从樊帆走后憔悴了不少,又看他如此小心,知道自己或许错怪他了,于是口气也松了些,不是先前那么生硬了。“也不要瞎埋怨了,傻儿子!自从樊帆走后,你看你也瘦了不少。傻孩子,你这样,你叫爸爸怎么忍心!爸爸本来就。。。。。自从樊帆走后,爸爸一想这事就内疚不已;如今看了你这等模样,你叫爸爸怎么省心啊!樊帆和你都是爸爸弄得,爸对不住你们啊!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叫爸怎么活啊!你和樊帆以后好好的,爸爸看了也高兴;如果因为爸爸这个草率的决定,你们生分了,爸爸有何面目见你们,不如死了算了!”桐童听了他的话后,他料定自己所想不假,于是放心了不少,笑着给王医生介绍夏紫颖:“爸,您看,我们光顾说话了,都冷落咱们的客人了!都是您,一见面就哭哭啼啼的,害得我也跟着哭哭啼啼的,让客人看笑话了。这是我妹子,结拜的。她今天是特意来看您的,没想到您这般模样,您以后可落了把柄在她手上,让她奚落了。”说完,又低低地在王医生耳边厮磨:“她知道我的身份了,您也不要这么紧张了!”说完便飞快地把头一摆,看着夏紫颖笑了,并朝她做鬼脸。夏紫颖看了桐童和王医生这般模样后,不知为什么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泪便下来了。她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慌忙握住王医生的手:“王伯伯,我是桐童的妹子,我听桐童经常说起您。”王医生听了他的话后,乐呵呵地笑了。然后给夏紫颖让座,准备给夏紫颖沏茶;不过桐童快了一步,笑嘻嘻地给王医生沏完茶后,自己站在王医生后面,给王医生揉肩。
不一会儿,狄峰也过来了,只是看桐童的眼神冷冷的。王医生也看出了大概,遂拍了拍桐童的手,对他说:“昨天我买了些西瓜和其他一些水果,我怕狄峰一个拿不了,你帮他拿来、洗净,咱们一会儿好吃。”桐童看了狄峰一眼,也知大概,于是也不好说什么,自己便和狄峰走了。
屋子里只有夏紫颖和王医生两个人了。王医生轻咳了一声,然后给自己说又像是给夏紫颖说似的低声呢喃:“我初次见桐童和樊帆的时候,那是樊帆受伤的时候。那时,我刚从手术室出来,然后我就看到了桐童的眼睛。说实话,当我看到桐童的眼睛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伤划过,很疼,疼得我要掉眼泪。我看着桐童衣冠不整的模样,我的泪就那么流下来了。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揣测桐童——那个衣冠不整的少年和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伤者的关系,想象是什么让桐童如此狼狈的跑过来。后来,我叫他进我办公室,想让他告诉我他们的事情,然后我再去想办法帮助他们。很遗憾,我得不到我要的答案。他很谨慎,很谨慎!他看着我,有点乞求的味道,但他嘴上却不说出来。他羞涩和不知所措地弄着他的衣角,然后我看见一滴泪从他眼泪流出来,接着就是泪流满面。但在这期间,他始终没有求过我。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少磊的遗像,以后便是沉默。我看着他的模样,开始用我所有的经验和感官猜测他的身份和他跟病床上那个男子的关系。后来,我在他的校服上看穿了他的身份。他很恐慌,如临大敌一般。他使劲地看我,目不转睛的。他在揣测我的用意,他想用这种眼神警告着我些什么。后来,我答应他照顾他‘表哥’,他便笑了,如释重负。他紧张的给我说了几声‘学学’,然后跑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后来,我很快发现了他们的不寻常关系,因为我想到了少磊以前看我的模样和眼神。我泪流满面,决定帮他们。他很节省,平时把好东西都留给樊帆,自己啃着馕。我看不过去,偶尔会给他点零花钱,但他拒绝。他看着我,然后问我是不是可怜他、怜悯他。他说,你帮我够多了,王伯伯!我不想欠人太多的人情!他这么说,然后要我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每天给我打扫卫生,以此来折算医疗费。我答应了他,因为我不能拒绝他,我怕他脸上挂不住,会做傻事。他每天一有空就给我打扫卫生,打扫完就去看樊帆。他每天都笑着面对樊帆,面对他要面对的一切灾难。我也要他答应我,必须由我负责他的饮食问题,他想了想最后同意。后来,我们混熟了,我给了解到了他们的生活细节。他们的快乐一直感染着我,一直让我想到我的少磊。他们会轻声朗诵《上邪》,两个挤在一起笑,厮打。他们把我当成自己人,只是他们一直不提他们的关系。我知道该是我出面的时候了,我就在一天下午告诉了他们我的身份和我和少磊的关系以及我的愤怒。他们听了,然后就告诉了我他们的身份。我笑了笑,把他们抱得紧紧的。我知道我得到了我要的人,一个不少。一个是爱我的少磊,另外就是樊帆和桐童,还有狄峰。狄峰很爱桐童,但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得到桐童,他只好在暗地里垂泪,然后祝愿桐童。我们的关系很融洽,但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去闯闯,尤其是樊帆。我私下给樊帆买好票,然后打发樊帆去河北。‘男孩子就应该去闯闯!’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但桐童理解不了,很理解不了。他变得孤僻,变得神经质。我突然意识到他们会失去彼此,我就哭了。我私下不知多少次的求老天放过他们,不要折磨他们。樊帆爱桐童,桐童也爱樊帆!可是,紫颖,我突然害怕他们会抵不住诱惑!我于是提醒狄峰,要他看好桐童,不要让他对任何人动心,不要对不起樊帆。可,紫颖,你。。。。。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我。。。。。我希望你。。。。。。放过桐童。。。。。。我知道你喜欢桐童,但他们不容易。在g圈里我真的找不到他们这一对人了。我爱他们,爱他们胜过我的生命。紫颖,你的机会很多,但对于樊帆来说,他的机会只有一个。紫颖,算老伯求你了!”王医生如此说,头也不敢抬起来看夏紫颖。他知道自己很残忍,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爱桐童,他爱樊帆。
夏紫颖一看王医生支出去桐童和狄峰,她就把王医生的心事猜了十有八九。她突然觉得很愤怒、很委屈,她甚至有一种想揍王医生的冲动。她看着王医生,目不转睛的。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控制自己的情绪,想想自己该以什么方式才可以让自己和王医生都不至于受伤。王医生的形象在他心中开始崩溃,这是毫无疑问的。她一开始觉得他是个好人,文质彬彬。可他伤害自己了,虽然是为了桐童。她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很失败!泪流下来了,有委屈的味道,也有乞求的味道。她多么希望王医生不要说话,一句也不要,只要自己给他说真相好了。她突然觉得很委屈。“王伯伯,现在我也用无辜的眼神求您别说了好吗?我现在很愤怒且羞愧。您老的眼光不差,我发誓!也许,在以后,或许有樊帆背叛他的话,他会报复,但他决不会轻易背叛樊帆。您猜对了,我的确爱上了您的儿子,很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他,但这已是事实。我流过泪,我希望这是噩梦,不要发生,可命运就是这么惩罚我!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他,然后他拒绝。我突然才发现我失去了我的爱情,我的爱人。我哭着问他为什么,他先乞求我,可不可以不说,我说不行!我知道我必须要知道真相,因为我必须要知道我的情敌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我必须要得到尊重。那怕命运不给我这个机会,我也要争取。后来,我知道了真相。我打他了,我扇了他几巴掌,我骂他‘畜生’!我说,他对不起他的父母,我说,他必须回头。然而,他拒绝。他说爱情是神圣的。他说,他追求自己的爱情没错,他说。。。。。他不喜欢女人。。。。天生的!他说,紫颖,我们为什么要做恋人,做兄妹不是很好吗?我知道,如果我拒绝的话,我会失去整个桐童,所以我答应了他。王伯伯,您的眼光不错,您的儿子很优秀,但您却伤害了我!您知道您伤害我有多深吗?我可是您儿子的‘恩人’啊!”她说完,就哭了。憔悴的面孔藏在衣袖里,轻轻地呜咽。哭够了,她吸了吸气,然后又看了看王医生,然后再哭。王医生看了看紫颖,心里终有些不忍,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紫颖。。。。王伯伯错了!”王医生看了看他,然后痛苦地说。“王伯伯,您有什么错啊!自己反过来想想,反而觉得自己比桐童要幸福的多。我时常想,你们维持自己的爱情的理由和方式是什么。因为我觉得你们的爱情毫无保障。我也理解您的心情,所以我不会怪您的。如果是我,我会作出比你更不理智的行为。王伯伯,如果您不嫌弃,您也认我做干女儿吧!我可以替桐童照顾您啊!桐童心虽细一些,不过他还是男孩子,有些事情他还是想不到的。况且,只有跟您在一起了,我才可以看到桐童。即使我得不到他,看着他我也是心满意足的,我的心里也就好受多了。王伯伯,求您救我!我陷进去了!!!!!!!”王医生听后,眼圈不由一红,便没了话语,只有点头的份。
他们刚说完,狄峰和桐童就过来了。他们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走;一个黑着脸,一个则面无表情。“过来了。赶紧!桐童,爸爸前几天还在念叨你呢,想给你尝尝鲜,可又担心你会不高兴。现在,你妹子在,我看你怎么生我气。”王医生笑着对桐童说。“爸爸,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生您的气!爱你都爱不过来呢!”“就你贫!”王医生乐呵呵地笑骂。狄峰等三人吃完水果后,王医生把他们送了出来,自己又去忙了。因为答应了王医生的关系,所以,桐童准备先回去一趟,然后再和王医生一起去外面散散心。所以,他准备带夏紫颖离开。
“桐童,我们怎么走?”,“桐童,明天我来接你!”没等夏紫颖说完,狄峰抢白。夏紫颖脸白了白,狠狠刮了狄峰一眼,而狄峰则一脸自豪地吹口哨。“桐童,我们,”,“桐童,待会儿我接你,王伯伯吩咐的!”没等夏紫颖说完,狄峰又抢白。夏紫颖脸色更难看,喘着粗气。狄峰更是一脸得意,悠闲地打着口哨。“桐童”,“桐童”没等夏紫颖说完,狄峰又抢白。没等桐童反应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狄峰则灰着脸没了言语。他耷拉着脑袋,摸着被夏紫颖打过的脸,然后,头垂得更低了。“去爱你的桐童去吧,老子不稀罕!”夏紫颖忿忿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怎么样,舒服了吗?”桐童讽刺狄峰。“够辣!我。。。。早知道她对你这种态度,我就不操这份闲心了。这都哪跟哪啊!”狄峰摸着脸委屈地说。“呵呵,我妹子就是这么辣!以后小心点。”桐童继续讽刺。“魔鬼!”狄峰低声咒骂。“别生闷气了。喝两盅去,待会儿?我先送送我妹子去。”说完,桐童便走了,只留下狄峰一个人傻站在原地,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第十七章1
自从和狄峰在医院发生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后,由于羞愧和愤忿的关系,夏紫颖和桐童他们变得渐渐生疏起来。即使在街上遇上他们,她也是远远躲开,好象有人要捉她似的。闲时有了工夫,她也只是到王医生办公室坐坐,拉拉家常,或帮王医生浆洗浆洗衣服而已,并不曾主动找过桐童。有好几次,只要她一听见狄峰的声音或看到狄峰朝医院走来,她就借故有事,满脸神秘的离开,并不曾也不想和狄峰见面。王医生看了夏紫颖古怪的举止后,心里虽狐疑,嘴上却不好说出来,只好暗地里诧异不已;另一方面,出于私心,只要她不去“烦”桐童,他倒是希望夏紫颖和桐童他们就这样僵持下去。“可以少好多是非。”他有时也会这么想。桐童见了夏紫颖古怪的模样后,虽知道夏紫颖这么做的理由,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虽也有脸上挂不住的时候,但想到他和夏紫颖见面少了,也想夏紫颖会慢慢走出心里的阴影,也未尝有什么不妥,于是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他也会忍不住奚落狄峰几句,嗔怪他做得太过分,伤了夏紫颖的心,所以,他也会花上很长一段时间讽刺狄峰一顿。但通常我看到的是:只要狄峰用他可以杀人的眼神瞪一眼桐童后,桐童就会马上焉了下来,干笑几声,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慌忙岔开话题,以免狄峰把他“碎尸万段”。
但侥幸如此,在这次场谓的冷战中,最得意的人恐怕就要数狄峰了。首先,夏紫颖不再找桐童,这样的话,他那绷紧的心弦可以松松,可以研究一下和夏紫颖作战的下一步计划,可以给桐童挡不少是非。其次,夏紫颖不再找桐童,这样的话,这会给他和桐童腾出不少时间,好让桐童可以“敞开心扉”地和自己交往。所以,即使桐童讽刺他,这会使他在桐童讽刺自己后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些“不自然”,但通常是,他心里还是很得意的。有时,他也会用““恨不得杀了夏紫颖”的眼神瞪桐童,但当他看到桐童欲言又止、含羞沉默的模样后,他的委屈、他的恨就会化成一波一波的柔波,一漾一漾的,怎么生气也生不起来。通常在这个时候,他恨不得一下子把桐童搂在怀里亲个够。为了巩固自己的“作战成果”,为了捍卫桐童和樊帆那“神圣而又不可侵犯”的爱情,自从看了夏紫颖吃了败仗的神情后,狄峰索性提醒自己搬到桐童的屋子,让桐童一分也不要离开自己。他兴奋地做着这些,即使自己的手在搬行李时蹭破,他也不知道。
桐童看到狄峰幸灾乐祸的模样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但当他看到狄峰拿着他所有的家当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着实地被吓了一跳。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时,他恨不得把狄峰一脚踹出去。他当然不怕狄峰会对自己图谋不轨。要是狄峰这样做的话,他估计会死得很难看。先不管樊帆,光王医生的唾沫就会把他唾死。所以,他对狄峰的“老实”是很有信心的。唯一叫他不爽的就是狄峰那幸灾乐祸和得意洋洋的神情——让人恨不得一脚踹地越远越好。当桐童苦着脸用古怪的语气“劝”狄峰马上离开自己的屋子时,得到的答案却是“不行!万一夏紫颖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半夜三更找你怎么办?为了远方的弟兄,为了远方的弟兄的媳妇你,我狄峰坚决不会离开这个房子半步!”。桐童听了他的话后,只好无奈的让步。但他幻想狄峰或许是什么皮球之类的东东的话,他就会狠狠地把狄峰蹂蹂一番,然后一脚踹出屋子。但当他看到狄峰高大的身躯如一座大山一般姿势不雅地卧在自己的沙发上用得意的表情看着自己时,他才知道幻想与现实的差别,也只好保持沉默,懒得再去搭理他。狄峰一看桐童不再反对他,乐得直吹口哨。他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饮料。桐童知道反抗无益,只好狠命捶了捶狄峰的大腿恶狠狠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这也怪不得我了!去,倒垃圾去!”狄峰一听,更是乐坏了,唱着小曲飞似的拿着垃圾跑了。
但狄峰好像是高兴的太早了。虽然他得到了许可住进了桐童的房子,但他却忘了桐童房子里的两个重要成员——逗逗和大黄。自从狄峰拿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桐童的房子时,逗逗一直用很不友好的眼神瞪着狄峰,而大黄则朝狄峰狂吠不已。虽然狄峰用骨头和小鱼救了燃眉之急,但让他气愤的事还在后面。当狄峰准备上床睡觉时,一种很不舒服的凉意让他差点哭出来。当他看到沾在自己手上充满恶臭的粪便时,他恨不得一下子杀了正在朝自己得意地咧嘴傻笑的逗逗和大黄。桐童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看了看狄峰极其丰富的面部表情,很有同感地安慰:“算了吧,它们任性起来我还要怕几分呢。就当交学费了,不要计较了了啊!”说完,他把正在得意的逗逗和大黄扔在房外,然后睡觉去了。就这样过了几次,虽经过桐童极力及其残酷地教训逗逗和大黄,但那两个小东西仍不把狄峰放在眼里。虽然它们不再给狄峰被窝里搞过类似的恶作剧,但它们看狄峰的眼神仍是冷冷的。它们和狄峰的关系直到桐童离开新疆后才有了改善。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和樊帆、桐童他们有关。有好几次,我都被那种预感吓醒,然后泪流满面。不知为什么,我老觉得樊帆、桐童他们将要面临一场空前的灾难,而他们将要独自去面对这场灾难,谁也不能帮他们。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分明看到桐童在一个空房子里声嘶力竭地乱喊乱叫,房子外却有好多好多的蛇,它们时不时地吐着蛇芯子,并用挑衅的眼光看着桐童。樊帆在一个着了火的屋子里,俊美的脸被火苗一点点地蚕食,最后面目全非。王医生则一身白衣平躺着,夏紫颖在一旁呆呆地流泪,而狄峰则在一旁黑着脸,一言不发地使劲抽烟。再往远处一看,有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看着桐童他们笑得很阴险。再仔细一看,那护士我好像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而在那个护士的身后的左后方站着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穿的很朴素。在那个五十开外的女人旁边则站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不知指着谁嘴里念叨着些什么。在那个护士的身后的左后方则站着一群学生模样的人,似乎也有王磊的身影,只是,王磊在不断流泪。祁老师则在那群学生模样的人的中间,黑着脸,哭着向桐童说些什么。说完后,他便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突然间才意识到,樊帆、桐童他们将会离开彼此,所以,一种对未来的害怕折磨的我寝食难安。我经常会被噩梦和幻觉吓醒,然后哭泣。有时,我会被这种幻觉折磨得精神恍惚,甚至一种绝望让我有一种想自杀的冲动。考虑再三,我只好把这种情况说给风大哥听。风大哥面色沉重地安慰我:“别怕,估计是你太想他们、太过于紧张,才会有这种幻觉。放松点,事情没有糟到这种地步。” 说完这些,他便心事重重地飘走了。但我分明听到风大哥轻轻的呜咽声。从此,自从那可恶的幻觉在我脑海里间歇性的浮现后,我就一直被这种不安的情绪折磨着,老心神不宁。
桐童似乎有万般心事,经常沉默着坐在某个教室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对着天空发呆。有时候,他就这样呆坐到黄昏,才心事重重地骑着我回家了。回到家,狄峰一看他的萎靡样,心里不由得痛了一下,然后强装笑颜,陪他聊天,讲几个笑话逗他开心。“不知怎么了,樊帆的手机老是关机。有时我打过去,樊帆说话也是懒懒的,只说自己‘忙’,并不像平时那样健谈。好不容易等到他的短信,短信也是短得出奇,只是说‘忙’‘没空’之类地话。有时,他就会说什么‘我好累,真想放手’。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放手’是什么意思,所以老提心吊胆的,觉也睡不好,老失眠。我真怕他会放手我们的感情。你说,他要是真放手我们的感情,你叫我怎么活啊!”就这样,在桐童萎靡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后的下午,他突然对狄峰这么说。狄峰听了他的话后,吓得连手中的碗也险些抓不住。“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对你的?你有多长时间睡不好觉了?你为什么不早说!”狄峰一听桐童这样说后,他关切地问。“没多长时间,估计有一周了。我也是听了他的话后才开始失眠的。”桐童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说。“等等。”狄峰一边说,一边定了定神。“你的手机让我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欠费了。等我打完电话,我们再好好研究这件事。”狄峰一边拨电话,一边急急地往外走。桐童不放心,也跟着出来,却被狄峰挡住了。“别怕,有什么事有个替你扛着,先去吃饭吧。相信哥,哥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但前提是哥先要给朋友打个电话,就一分钟。我去去就来,好吗?”说完这些,狄峰便匆匆地走了。
狄峰的手渐渐开始抖了起来,甚至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他努力的想听懂樊帆所说的每一句话,可这却是枉然。他的思维处于空前的混乱之中,要想集中思路,那是比登天都难的事。樊帆的声音渐渐变得飘渺了起来,渐渐夺走了他的意识,让他不知该怎么办。刚开始,根据樊帆说话的语气,估计樊帆把他当成了桐童,后来听出是狄峰地声音后,他才对狄峰慢慢地说着那些让狄峰、桐童他们伤痛欲绝的话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狄峰兀自不断叠声。他看了看手机,又呆滞地看了看远方,然后又看了看手机。不知为什么,狄峰只觉得头痛的厉害,厉害到让他无法思索,无法去扑捉樊帆的片言碎语,无法去理解樊帆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具体含义。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他真希望他从来没有听过樊帆说的这些话,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噩梦。但樊帆地声音无不向他说明,这一切都是事实,无法争辩的事实。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樊帆已经把他推到了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他现在估计也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悲剧的主人公或制造者,而悲剧的受害者只有一人,那个人就是自己暗恋已久的、永远不忍伤害的、无辜的桐童。“替我好好照顾桐童。我累了,我想放手了,我真的不再爱桐童了。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以前就压根没有爱过桐童,一直都没有。为了治愈莲裳给我地伤痛,我才决定去爱桐童的。可是,狄峰,我真的累了。我也希望有一个人爱我、关心我,而不是我去爱他、保护他。有一个人说爱我,会照顾我一辈子,我会选择他。他很有钱,也很爱我,所以,烦你给桐童说一声,叫他忘了我,好好生活。狄峰,你以前不是说过要爱桐童一辈子吗,那行,我现在就把他让给你。替我好好照顾桐童。替我向他说对不起,说我不配和他白头到老,让他另找吧,不要因为我而葬送他一生的幸福。还有,王医生那边你替我解释一下。狄峰,我不是人,让他们忘了我吧。。。。。”樊帆的声音如魔咒一样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甚至连骂樊帆地力气都没有。“樊帆,这叫什么事啊!你叫桐童怎么办啊!”狄峰一边这样回想,一边心灰意懒地向前挪。
到了桐童面前,狄峰还是犯迷糊,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桐童一看狄峰的萎靡样,也跟着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只得乱摇着狄峰的手臂,大声的叫狄峰的名字。狄峰只觉得脑中有无数的人叫喊着,叫完了然后离开,却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似乎有人在摇自己,可意识却懒懒的,像被人把精力抽干了一样,突然间狄峰觉得很累,一种恶心在刹那间占据了他的心灵。桐童彻底绝望了。他看着狄峰这样犯傻,一种无助让自己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样子。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了宋佳伟、狄小威二人的影子。他的害怕和忧虑是显而易见的,而狄峰毫无生气的模样更让他不知所措了。他又朝狄峰乱嚷了几声,准备抢过狄峰手中的手机,打电话给王医生,希望他过来处理这件事情。但正当他触及狄峰手中的手机时,狄峰好像着了魔一样,神经质地死命护着手机,不让桐童靠近他。
狄峰只觉得自己在一个挤满人群的大街上,而自己被人群挤得根本没有办法招架。他只觉得有一个人在狠命地拉着自己,而他自己就这样被人四分五裂的拉扯着,像是要夺走自己的性命一般。“现在让桐童拿到电话,万一他给樊帆打过去,这还要不要桐童活啊!”突然他意识到了这点,出于一种本能,更是死命反抗者,一点也不妥协。原来,狄峰虽被樊帆的话吓得神智有些模糊,但他的本能却让他死命护住了手中的手机,所以桐童一时半会儿也拿狄峰没办法。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桐童一见这种阵势,他被吓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狄峰。过了好久,狄峰才慢慢清醒过来,只是看着桐童流泪。桐童赶紧得空找来王医生,两人忙了好一阵后才把狄峰照顾好。“没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一会儿就好了。不要担心,小朋友!赶紧上学去,这里有爸爸照料。”王医生如此说,并推出我,把桐童送到门口,而自己又回去照顾狄峰。桐童心里虽有百般不舍,但只得遂了王医生,含泪去上学了。
过了好久,狄峰才慢慢醒了过来。但当他看到桐童憔悴的模样后,他的心又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忧伤让他不忍再去看桐童的脸。但当他看到桐童身后的王医生时,他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闭上眼继续假寐。“必须编个谎才行,否则桐童怎么能受得了。”狄峰如此一想,便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又滚下泪来。“说起来,不知为什么,可能是我和我爸爸感情深的缘故,一听说他病危的消息,我就慌了神了。桐童,吓着你了吧!是哥不好,吓着你了,不要哭了啊!”狄峰拍了拍桐童的手,又说,“这也难怪!自从我妈病故后,我就和爸爸一起相依为命了二十几年。记得我妈病故的时候,我才三岁。那时,我什么也不懂,根本不懂什么叫死。看着妈妈的遗容,我还以为她睡着了,过一会儿她会醒来抱我睡觉。后来,妈妈下葬了,我还以为她出去走走,还会回来给我和爸爸做饭,会爱我们的。可是,我等了二十几年,妈妈就是不回来了,永远的不回来了。”狄峰吸了一口气,继续自语,“后来,爸爸又当爹又当娘地把我拉扯大。但我并不理解他,以为他把我我妈藏起来了,所以每天晚上我不睡觉,吵着闹着要他帮我找妈妈。每当此时,爸爸总是黑着脸,然后哄我入睡。后来我明白事了,懂得疼人了,懂得爱爸爸了,可他却。。。。。”狄峰说完,一种疲惫让他渐渐清醒了些。人清醒了,情感也会脆弱,所以,最后他竟嚎啕大哭了起来。王医生轻轻拍了拍桐童,桐童意会,跟着王医生退出了屋子。
第十七章2
狄峰等桐童他们走远了,最后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他删掉了桐童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后,狠命地吸了一口烟继续假寐。他真的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是一场噩梦!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给狄峰脸上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黄晕,美得让人不忍再视。
因为狄峰信口开河的关系,他必须要回家小住几天才行。临走时,他要桐童必须答应他“不许上网,不许打电话,不许在外面逗留时间太长,不许找夏紫颖。”等桐童无条件的答应他后,他才心事重重地离开了桐童他们的小屋。当然,他必须想好如何向他的老爷子请罪,最好回家陪他老人家喝几盅,以此表示自己诽谤他老人家之罪。在他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夏紫颖,想让她照顾桐童。夏紫颖本来是想赌气不理狄峰的,但她一听说樊帆他们的事后,便不顾什么面子问题,急急地找狄峰商量对策去了。
不知为什么,当狄峰看到夏紫颖身边的男子时,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匆匆滚过。一种夹杂着淡淡嫉妒的情绪让他觉得那个男子很邪气。是的,他老觉得那个男子很邪门。他好心提醒夏紫颖,要她离开那男子,夏紫颖则冷哼了几声,算是答复。最后,狄峰只好一脸无奈地离开了。话说两头,自从桐童听说狄父病危后,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了莲裳,想起了让樊帆爱过、想过好几年的男子,又想到人短暂在世,恍惚几十年,到最后还是逃离不了死给他们的命运,遂不由地悲戚起来。又有人的生死想到了已去的涛涛,更是泪流不止,写了几篇关于人生死无常的文章打发时光。一切看上去很正常。
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几个月,第二十九届夏季奥运会在北京如期举行。 北京奥运会的到来并不能给桐童带来什么快乐,也补能改变他一些什么。较之以前,桐童变得更古怪,更喜怒无常了。我和风大哥,还有狄峰、王医生他们看了都很着急,但我们就是帮不了他。平时,即使是在和王医生他们说话的时候,他说话也是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的。在平时,更多的时间里,我只能看到桐童一个人傻傻的呆坐,嘴里面不知絮叨着些什么。他通宵失眠,会突然之间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会突然之间感到莫名的害怕,然后做恶梦、哭泣。他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镇定剂,整把整把地掉头发。一种对现实、对未来的恐惧始终折磨着他。通常,一闭眼,他就看到樊帆浑身是血,躺在一个角落里喊救命,然后他就害怕,惊醒,最后哭泣。狄峰并不能改变和拯救他些什么。狄峰除了悉心照顾桐童外,别无它法。但因为狄峰地离开,这让桐童有更多的机会进行自戕。王医生和夏紫颖他们看着桐童日益瘦弱的身体和渐渐高起的颧骨,他们的心都碎了。王医生一边给桐童做细心的治疗,一边软语安慰桐童,不在话下。在这期间,樊帆来过几次电话,但说话不得要领,仍就是想着要和桐童闹分手。但令桐童吃惊的是,他的电话只要一响起,狄峰总是第一时间冲过去接电话,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也不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然后匆匆挂线。桐童要是软语嗔怪狄峰多事,狄峰也只是说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因为我不慎把手机丢了,所以不得已我就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们家人了,以方便他们随时告诉我我爸爸的情况。再者,不知为什么,樊帆也不给你来电话,你也没有什么人要联系的,不如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吧。”说完,他便没收了桐童的手机。不光如此,他甚至暗中偷盗了桐童的qq密码,只要樊帆有什么信息发过来,他也是第一时间把它们删掉,并不给桐童任何机会看到那些信息。关于狄峰所做的这些,桐童是敢怒不敢言,深怕自己说话语气重了,会得罪狄峰,所以就有着他去了。没有了手机和qq,这就意味着桐童失去了和樊帆联系的唯一机会,这使桐童更忧伤,行为更加反常了。他最终也明白,即使自己拿着手机,樊帆也是音讯全无,只能让自己更伤心罢了,不如索性给狄峰好了,所以也就由他去了。所以,当他看到狄峰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只是有一点,他狐疑樊帆出什么事了,所以上网比平时勤了好多,不断发的信息给樊帆,问他在河北的生活是否惬意。因为狄峰及时在第一时间删掉樊帆发过来的信息的关系,所以,那些足以让桐童崩溃的信息并没有落在桐童手里。一切看似平安无事。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那天,王医生他们医院布置得焕然一新,王医生也穿得比平时精神了许多,抚摸着桐童的头,兴高采烈地看直播。桐童的心思不再看电视上,他百无聊赖地给樊帆打了几个电话,可和往常一样,樊帆还是杳无音讯。几次电话过去,都是单调的嘟嘟声。这让桐童想起了当初樊帆出车祸后,狄峰给他打的类似恶作剧的电话。往事不堪回首啊!如此一想,桐童又流下泪来。刚开始是一滴一滴的,漫不经心的,后来却有了某种内涵在里面,泪也随着他对樊帆的思念一样,永无绝期。王医生看着桐童流泪,心痛得也直掉眼泪。“小朋友,听爸爸一句劝,不要这么哭了。你看你近来的精神头越发短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知道吗,这样伤神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啊!你不为其他人着想,你也要想想你远在河北的樊帆哥啊!”桐童听了王医生的话后,又勾起了以前的往事,泪流得更欢了。王医生关了电视,服侍桐童吃了药。桐童为了不让王医生伤心,只得假寐。不一会儿,当听到桐童的打酣声,王医生才放心离开。但他并没有看到桐童的泪眼。在这期间,夏紫颖则捂着嘴,轻声的呜咽着,直到王医生离开时,她才心事重重的跟着王医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桐童的房间。狄峰似乎料到什么似的,给桐童打了一个电话,说什么“你这么想他,他倒未必这么想你,不如忘了他罢。两地分居时间长了,移情别恋的是也是有的。爱情有时候是经不住时间和现实的考验的。”之类的话,软语开导桐童。桐童听了更觉得难受,气得王医生把狄峰狠狠骂了一顿,狄峰只得沉默着挂了电话。王医生不死心,继续打电话给狄峰,反驳:“只要两个人待对方心真,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们的爱情始终是不会变质的。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给桐童下什么毒啊!是不是你看着桐童他们分手、桐童死了才甘心?!”狄峰气得只好关机,不再理王医生。王医生不放心,又过来偷看桐童,细心照料,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不提。
桐童是被一场噩梦惊醒的。当他迷迷糊糊睡着后,他看到一个和莲裳很相像的一个人朝自己飘来,要他和自己一起去找樊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绕过多少路,他发现樊帆坐在一个类似农大校园里的长登上微笑着等他。樊帆又向那个陌生的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陌生男子笑了笑后,不见了。桐童哭着扑进樊帆怀里,樊帆轻轻把他搂在怀里,软语劝解,并轻轻抚着他。正当桐童陶醉于其中时,他恍惚间听见一个很像樊帆的声音叫他。当他一抬头,他却被眼前的樊帆吓了一大跳。不知为什么,樊帆原本很俊美的脸突然之间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脸上渐渐浮现出蛇的鳞片来。与此同时,桐童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樊帆的身体竟变成蛇的模样来,紧紧缠着自己的身体。当他再次看到樊帆俊美的脸时,他才意识到此时曾经爱他、宠他的樊帆哥竟然是一条蛇啊!那蛇仍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桐童,嘴里不断吐着蛇芯子。这使他想起了早在他被宋佳伟、狄小威二人殴打前做的那个怪梦中毒蛇的眼神来。他“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就醒来了。王医生看着被噩梦惊醒的桐童,心疼的老泪纵横。哭罢,他又叹了口气,让桐童好好静卧休息,而自己心事重重地给桐童配药去了。桐童看着窗外的绿叶,桐童心里被某种哀愁填满的情绪充斥着,泪流满面。透过泪眼,他看见一群白鸽轻轻掠窗飞过。。。。。。。
桐童还是在第二天中午起来了,但精神还是萎萎靡靡的,毫无生气而言。王医生自知劝说无益,也就沉默了;倒是狄峰经常在言语间暗示和开导着些什么。桐童听了狄峰的话后,很不受用,所以他老是关闭手机,然后沉默和发呆。因为奥运会学校放假的关系,加上没有狄峰给夏紫颖造成的无形压迫感和尴尬,再加上她对桐童微妙的情感,夏紫颖倒是一得空就往桐童处来,或打或闹地和桐童说笑一番,所以桐童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闷。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因为桐童胆怯就不会发生的。桐童最终还是知道了一切真相,包括樊帆对他的背叛和伤害。当然,这些事就发生在奥运会开幕式后的六七天左右,大概是在8月14号左右的晚上的某刻某分。
其实那天桐童毫无思想准备,对于樊帆给他的打击,他根本没有防备。因为王医生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桐童;夏紫颖也因一些琐事牵绊,无法再找他谈心;狄峰因为他老爹的关系,也无法及时处理樊帆给桐童发过来的信息;再加上桐童那天晚上的“心血来潮”,于是桐童的悲剧才因这些巧合变成了现实。其实,桐童的“心血来潮”是有因、有预兆的,不是偶然的。自从那天晚上他梦见樊帆变成蛇的可怕梦境后,他就寝食难安。他担心樊帆出了什么事,所以他的每一天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但因狄峰他们的原因,他根本就没有给樊帆发信息的机会,只能干着急。如今,他得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他怎么会不欣喜若狂、迫不及待?
网吧里面昏昏暗暗的,零星的人分开坐着,即使在同一个网吧,他们也不理彼此。网络即使把我们连在了同一个网吧,我们却并不能了解对方,只能对着那些方盒子敲敲打打。其实好好想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变得如此依赖这个虚幻的网络世界?面对那些素昧平生的人可以在网络上畅所欲言,却在现实生活中,即使擦肩而过,却无法走进对方的世界。当然,在电脑面前的人是真实的,但我们所说的话、所敲打的文字却是虚幻且遥不可及的。这就形成了一个反差:一方面,我们可以通过网络的虚幻世界完全的释放自己,一方面却在现实生活中包裹自己、伪装自己。理所当然的,他们就有了双重性格,一种是内心多愁善感,外表却冷漠的性格,一种便是热情奔放而又活泼的性格。这两种性格,一种可以让我们更好的融入这个大千世界,一种却可以让我们封闭自己,只能够在虚幻的世界中得以生存,感情处于异化的状态。长期下去,现实和虚幻的这种差别足以让我们崩溃,足以杀死我们。长期下去,这两种反差只能让我们在虚幻中失去真实、失去自我,只能靠虚幻的世界养活自己,这也是很多人上网的原因,因为网络可以给他们虚荣、虚幻的权利和财富。桐童拣了一个角落,坐下,然后开机,登上qq,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足以让他崩溃的信息。一条一条的信息就像春蚕一样啃食着他的一切,包括他那脆弱的情感。
桐童一上线就看到樊帆的头像在不停地晃悠,他心里一阵甜蜜,然后笑着闭上眼,凭感觉不停地摁鼠标,每摁一次,他心里的甜蜜就多一些。当他摁累了,他便双手捂着眼,然后放手,再捂手,再放手,就像他以前在樊帆面前做恶作剧时一样。此刻的他仿佛真的像看到樊帆在他面前一般,当他捂上眼,樊帆就温柔地拉开他的手一样。但是,最后,他还是睁开了眼,最后,终于,他还是睁开了眼。
“桐童,我们分手吧,我真的不爱你了。我突然觉得很累,所以我想放手了。我知道我们给不了对方幸福,我给不了你,你也是。”
桐童只觉得血直往脑门涌,头晕目眩,险些坐不住。他努力睁开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不知为什么,桐童觉得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了。他用力揉了揉眼,可是无济于事,视线比以前更模糊了。一次不够,索性多揉几次。最后,他累了,伏在键盘上,一动也不动,像一只疲惫的大鸟一样,被流弹击中,精力就像流水一般被抽干。过了好久,他定了定神,但他一抬头,他又看到了那些诅咒他和樊帆爱情的句子,而这些句子让他肝肠寸断。
“你为什么不说话?忘了我吧,你去找自己的真爱吧。狄峰对你不错,你们好吧,他恋你很久了。我不配爱你,我也不配谈感情。我觉得自己好脏,很脏。因为我脏,所以我看到的世界也是脏的,包括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 。。。。 。。。 。。。 。。。
桐童真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可他的感官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是无法改变的。一种莫名的骚动和委屈交织的情绪支配着他,给他一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他神经质地敲打着鼠标和键盘。他想极力地控制自己看完全部信息,可电脑的网速不知为什么慢得近乎死机;不光如此,他觉得自己木木的,整个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他继续敲打着键盘,嘴里不知不停地絮叨着些什么,口水和泪水一滴一滴地溅在手上、键盘上。手渐渐湿了,凉凉的,很让他不舒服,他很想知道此刻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发现自己迟钝了许多,一切,在他周围的一切感觉都停止了一般。是的,在他的世界里一切仿佛都停止了,都戛然而止。他继续敲打着键盘,手木木的且不停地发抖。冰凉的液体渐渐多了起来,于是那种凉彻心骨的感觉便又多了几分。凉彻心骨的感觉渐渐多去了他的意识,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仿佛被一条蟒蛇束缚在原地,动一下也成了不可能。冰凉的液体不停地滴落,渐渐在他手上游走,那种冰凉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巴干动而已。嘴一咧,冰凉的液体有多了几分。然后,他真的,失去了,失去了,失去了最后的反抗能力。“啊”的一声后,他便昏倒在键盘上,接着身子就像冰冷的腐肉一般,渐渐滑离了电脑桌,慢慢坠在地上,然后便是一声钝响,然后整个世界都平静了。
网吧里的网民和工作人员开始注意桐童,那是在桐童疯狂地敲打键盘的时候。本来大家都在好好上网、好好工作,忽然,西南角传来一阵敲打键盘的声音打破了本有的宁静,把大家着实吓了一跳。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那个角落又接二连三地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然后就再也没有停止过。似乎有人在哭,但又不是太确切。当大伙跑过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他们却看到一个人满眼通红地淌泪,手却不停地神经质的敲打键盘。正当大家迷惑不解时,却看见那个人猛地向后栽去。大家都慌了神,七手八脚得上去解救的时候,也正是王磊走进哪个网吧的时候。近些日子因为要在网上做作业的原因,王磊上网也比平时勤了些。今天,当他又准备上网时,他却诧异的发现网吧的所有工作人员和网民都在西南角指手画脚地讨论着些什么。当他好奇地走过去看看究竟时,他却看见桐童躺在地上,两眼直瞪,口水直淌,不省人事。王磊一下子慌了神,一看桐童未关闭的qq,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但桐童此时的情况根本让他无法顾及其它。他不容多想地抱起桐童,逃似地冲出了网吧。王磊把桐童送回寓所,然后拨通了王医生的电话号码。王医生看到桐童这么痴呆的模样,早已嚎啕大哭。老人家本就身体不好,再加上年事已高,他的精神头也有些不济了。但他还是拨通了狄峰的电话耳语一阵后,便和王磊把桐童放在床上细心照料。不提。
狄峰接到王医生的电话,那正是他和他老爸狂侃的时候。当他听了王医生的话后,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稳住他老爸的情绪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一下车,狄峰不顾路途的劳顿,便轻轻搂着桐童,轻轻抚着桐童的脸,心疼的直掉眼泪。桐童虽经王医生精心治疗,可眼神总是呆呆的,毫无生气而言。众人把他扶好,他便坐着;众人把他放在床上,他便躺着;见了人也木木的,招呼也不打。众人教一句,他便说一句,众人不说话,他便淌着口水傻笑。祁老师过来看他,他连理都不理。祁老师叹了一口气,只得从王磊那里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狄峰得知桐童是在网吧发生这些变故时,他只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声,如雷击了一般,被唬得目瞪口呆。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自知也挽回不了什么,只得怪自己大意。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怪王医生的鲁莽和大意。如果王医生当初不叫樊帆去河北,那么桐童怎么会这么痛苦;如果他看紧桐童,桐童怎么会接触到樊帆的信息;再者,如果王医生不刚愎自用,或许自己会开导桐童,怎么会让桐童如此伤心。如此一想,不管怎么说,千错万错都是樊帆和王医生的错。现如今,当他看到桐童如此模样,他怎么会不痛心疾首,怎么不迁怒于王医生?所以,他不由得瞪了王医生几眼。王医生本来就对樊帆的事心怀内疚的,再加上桐童现如今又是这般模样,他更觉得无地自容了;不承望狄峰又如此对他,所以他更觉得灰心,头也垂得更低了。
夕阳渐渐西沉,那永久的黑暗又一点一点地把那悲哀的小屋笼罩。那暮霭也好像有无数哀怨似的,像极了桐童对樊帆难舍的情感。祁老师、王磊他们都相继离开了。狄峰就在这个被黑暗渐渐笼罩的屋子里静静地看着桐童,这个让人又爱又恨、难以割舍的可人儿睡觉。王医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在睡梦中,他还在不停地啜泣,仿佛含有无限哀怨似的,虽无声胜有声,虽无心生有心。狄峰看着王医生花白的头发,安详的面庞,想恨也恨不起来。桐童睡着了,轻轻地发鼾,口水不断从他口里流出来。狄峰赶紧用纸巾擦干,然后把桐童的手放在被窝里,双手掩面,哭了。泪慢慢从他的指缝里沁出,像一条小溪一样划过指尖,然后流出,却没了方向,就像他对桐童的情感一样。狄峰压抑着哭泣,但他还是惊醒了王医生。狄峰哭累了,看着满脸倦容、迷惑神情的王医生,心不由得痛了一下。“你先回吧,这里有我呢。”他短短的对王医生说。“我还是看着桐童吧,他这个样子让我很不放心。”王医生很没底细地说。“呵呵,王伯伯,你是个好人啊!你是个挺好的人啊!你的好计谋,多么高明的计谋啊!你还要怎么看他,等他咽气了你才甘心?!你索性逼死他算了!”狄峰口不择言地乱嚷。王医生听了,身子颤了颤,泪又流了下来。擦干泪,他又自叹了一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坐了一会儿,他也想这样的气氛再呆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只得起身走人。“替我好好照顾桐童,我走了,狄峰!有什么事要我做吗?”老人不甘心地乞求,希望狄峰能回心转意。但狄峰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回答。老人只好委屈地走了,脚步有些蹒跚。狄峰小心地用纸巾替桐童擦口水,根本没有注意王医生的异常。随着“哐”的一声,那个被永久的黑暗一点一点笼悲哀的小屋里只剩下沉思的狄峰,和神经呆滞的桐童了。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桐童虽醒过来了,但没有丝毫恢复的迹象,动不动就朝狄峰乱嚷,吵着要他去找樊帆。这不,早上刚起来,他便缠着狄峰,搅得狄峰片刻也不得安宁。狄峰看着桐童流口水的呆滞样,心如刀剜般难受。“狄峰,要樊帆哥!不嘛,人家就要樊帆哥!”桐童还是不依不饶。近日来,狄峰本就被桐童的事搅得心烦意乱了,如今再看到桐童现在仍是痴呆的模样,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再加上桐童此时不依不饶的模样,忽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火,让他烦躁不安。一股莫名的委屈和心痛毫无预兆地爬上了他那脆弱地心头,一下子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狠命地抓住桐童的双肩使劲摇:“你快醒醒吧,傻子!你那负了心的哥哥已经有了新欢了,他不爱你了!你这样闹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非要折磨死我们才甘心!你怎么能这么糊涂、这么残忍!你怎么忍心伤害那个爱你、疼你的爸爸!”他如此发泄一番后,狠命地把桐童推倒在床上,然后蹲在地上,哭了。
桐童本来就被樊帆所伤,神志有些模糊,如今一听狄峰这么说后,恍惚间明白了些,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都有。什么酸的、辣的、苦的、咸的、涩的齐上心头,让他心里忽明忽暗的。他仿佛在天际盲目地行走,浑身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却没了方向;又仿佛在地狱的边缘踌躇、彳亍,耳边传来地狱深处鬼魂凄惨的叫声,周身仿佛被炽热的火焰灼烧,根本无处可躲。他只觉得万箭穿心,一股疼痛让他的思绪清醒了些,脑海里樊帆和狄峰的头像不断转旋。“他最终还是不爱我了!他还是走了!我和莲裳两个人都没有留住他啊!我们的感情原来如此脆弱啊!”如此一想,他的心不由一窒,接着嗓门一甜,然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狄峰本因赌气和委屈才哭泣的,等他哭累了,却看见桐童两眼一翻,昏倒在床上,床上有很多血迹。狄峰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赶紧扑过去,紧紧把桐童搂在怀里,一边使劲掐桐童的人中,一边喊着桐童的名字。过了好久,桐童才清醒过来。桐童一看自己如此下世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寒,恍惚间记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这些都是真的,都是自己无法回避的。他爱的樊帆就这么轻易地和他说再见,就这么轻易地离开他了。他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承受这些,但平时声称爱他的“宙斯”、他的“上帝”却不顾他的死活,狠狠刺了他一下,很疼!狄峰一见桐童醒来,心不由得一宽,心头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马上转悲为喜。但他怕桐童以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还是拨通了王医生的电话号码,希望王医生过来好好照顾桐童。但令他不解的是,王医生久久不接电话。一次打过去是如此,两次打过去也是如此,很多次打过去还是如此。只有单调的“嘟嘟”声在他耳边回荡,却少了王医生的声音。这令他很不安。他嘱咐了一回桐童,便到王医生处看看究竟。
狄峰的脚步声渐渐轻了,轻了,直到最后听不见了。桐童看着渐渐西坠的夕阳,泪又一次淌脸颊。阳光的余晖还是不依不饶地流进了桐童的小屋,给他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这个安静祥和的黄昏让他想起了他和樊帆第一次在农大散步的日子。那时,他和樊帆都是那么单纯,那么在乎对方,而如今,他的樊帆哥却就这么永远的离他而去了,并且不给他任何理由。“那时,他是多么爱我、疼我,而如今,他却硬下心肠和我分手,不顾我的死活。唉~~难道爱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爱情,爱情,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啊!”如此一想,桐童心里又是一阵悸痛,接着嗓子又是一甜,又咳出不少血来。桐童看到自己如此下世的模样,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恨不得立即殒命。他又咳了一回,然后想挣扎着站起来。可他哪有站起来的份?过了好久,他才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腿却在不停地打颤,想挪一步也是不可能的事。又站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心里明亮了些,腿部也有一点劲了,他又试着迈出了步子。但侥幸如此,他根本迈不出步子。他叹了一回,只得歇一气,闭目养神一回,然后再迈步,只得一步一步地挪。看着这个小屋,这个曾经充满无数欢笑和温馨的地方;这个曾经说爱他生生世世的人天天居住的地方,他的泪又滚了下来。往事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现,而他仿佛又看到了樊帆高大、魁梧的身影,他仿佛又看到樊帆笑着搂着他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痴醉了,脚步蹒跚地朝沙发挪去,却什么也没有碰到,触及到的还是冰冷而又布满灰尘的沙发。再睁开眼,他发现他的樊帆又在门口向他招手,可挪过去,又是什么也没有,只有冰冷的门啊!不管怎么努力,他就是触及不到樊帆,一点也不能。最后他累了,他只好蹲在地上,抱着头,什么也不想又什么都想。“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樊帆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么大的人怎么一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呢。”他如此一想,现实和梦幻的反差让他觉得别样的委屈和压抑。他站起来,不由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啊”了一声,便瘫坐在地上,又哭了。逗逗和大黄轻轻在桐童脚下
我和桐童的故事(18)(1)
狄峰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心计的人,干事说话总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根本不计较什么后果。近些日子以来,又因桐童他们的事弄得憔悴不堪,故更不能把问题考虑的全面些;再加上王医生的自杀给他的冲击,所以他更本没有顾忌什么后果,便慌慌张张地把王医生的死讯告诉了桐童。桐童的再度昏迷是他始料不及的。他一看到桐童向后倒去,心里又悔又急,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急忙扶住桐童,轻轻把桐童放在床上,轻轻抚着他的脸。是的,他累了,真的累了,但他即使再累,他也要振作起来,去打理目前乱如麻的事情。不过,令他惊奇的是,夏紫颖的强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外面,夏紫颖都能独当一面,有时竟能抵得上一个男子。狄峰见夏紫颖这么帮你自己,心里早已放下了以前的陈见,眉开眼笑地和夏紫颖搭讪。夏紫颖则冷着脸,爱理不理的,让狄峰吃了不少苦头。尽管这样,考虑到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危危险险的,狄峰还是要她呆在家里照顾桐童。
有了夏紫颖的帮助,狄峰倒是轻松了许多,干起事来也从容了许多。王医生那边,因为他是自杀的关系,所以来过几个法医鉴定完后,又有几个律师模样的人过来要狄峰签字;还有一些重要文件,律师则点名叫桐童签,说是王医生遗嘱上说的。狄峰听了,也不计较什么,匆匆签完字后,又去忙其它事去了。夏紫颖本来还是心存怨气的,但他一看桐童这般模样,心疼都来不及,那还有什么闲心思去生气;再加上自己又冷眼观察了狄峰几天,虽觉得狄峰固然有可恨之处,但这个人心眼还算不坏,有些时候还觉得他蛮可爱的,更何况人家好意跟自己说话,自己怎么好意思在跟人家闹情绪呢,如此一想,她更不好意思给狄峰拉脸了,说话也和气了些,言语也不似以前那么尖酸刻薄了。
在夏紫颖的精心照顾下,桐童很快醒过来了,只是淌泪,一句话也不说。夏紫颖怕他急坏了身子,故意怄他说话,他也懒懒的,并不怎么搭理。躺在床上细细回想,桐童心里早已翻山倒海了。这几天,就这短短的几天发生的事,他这一辈子也不能忘掉。樊帆的负心,王医生的殒命,再加上自己心里对樊帆依旧难以舍弃的爱都让他伤痛欲绝。王医生走了,永久地去了,去了那个世界和他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了。王医生,她亲爱的爸爸,就这么悄悄地,悄悄地,永久的离开他了;他不再照顾他,也不会再在他流泪的时候安慰他、开导他。那个慈祥的老人,那个永久爱着他的爸爸,就这么去了。桐童躺在床上,一想到他那流逝的岁月,他就泪流满面。王医生那和蔼的面孔依旧在他脑海里若隐若现。这个和蔼的老人,陪了他一年多的老人真的离他而去了。夏紫颖看着桐童流泪,虽有千言万语,但她亦不知该如何说起,也无从说起,只是软语劝解桐童。
“我要去见爸爸,是我害了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啊!”他如此对夏紫颖说,然后挣扎着起来,想去见王医生。“你刚刚起来,不宜太劳累,呆会再去吧!”夏紫颖流着泪短短的说。桐童坚持。不得已,夏紫颖拨通了狄峰的电话。狄峰听后,匆匆赶过来,和夏紫颖二人扶着桐童到了王医生他们医院。桐童在狄峰的搀扶下慢慢朝太平间走去。夏紫颖也不停地拭泪,跟着他们上了楼。
楼梯。拐弯处。楼梯。拐弯处。楼梯。拐弯处。一楼。二楼。三楼。。。。。九楼,太平间,然后,掩着的门打开了,王医生也就这么暴露在了他们三人面前。在这期间,桐童始终是哭泣着的。那漫长的路途,那幽暗、冷清的楼梯,那个如魔鬼般吞噬了王医生的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步对于桐童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曾经爱他、疼他、照顾他的爸爸。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和那冰冷的床上的老人对望,然后崩溃,一下子扑过去,和那瘦弱、和蔼的老人拥抱,然后哭泣。夏紫颖、狄峰他们也不相劝,也知道劝说无益,双双掩门,退出房间。整个房间只有桐童的哭声让人分外揪心。窗外,夏紫颖、狄峰也泪流满面。
王医生火化那天,天阴沉沉的。清晨,桐童在夏紫颖百般劝说下稍喝了几口粥,便向医院走来。桐童轻轻退去王医生的衣物,然后哽咽着给王医生净洗身子。本来狄峰他们也要进去,却让桐童拒绝了。给桐童预备好洗澡水、浴巾等物后,狄峰、夏紫颖他们便在门外静候。温热的水渐渐流过了王医生的额头、脸,桐童一边抚摸着,一边哽咽。王医生的双眼就这么紧闭着,紧闭着,不再看他心爱的儿子,也不再理会这世界的俗事。也许他现在正在天堂和他心爱的人相拥吧。逝去的人早已逃离了这世间的樊笼,可活着的人却还在这滚滚红尘挣扎着,被各种名利牵绊着,一刻也不得安宁。活着的人难道就一辈子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非要等到死后才可以满足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思守的心愿吗?我们的爱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幻,难道只有死才能解脱吗?我们的爱情为什么注定要与常人不同,为什么我们的爱情这么坎坷?为什么?难道gay就是一种错吗?可这种错究竟是拿什么来评判的,何必要用这残酷的伦理来扼杀我们的幸福?何必!桐童就这么仔细的擦拭着王医生的裸体,就这么傻傻地抚摸着王医生的每一寸肌肤,包括那个被利刃割破的手腕。桐童抚摸着那个伤口,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他一定很痛吧,他怎么下得了手!”他悠悠地想。替王医生洗完身、穿好衣服后,有几个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过来,脸色惨淡地把王医生放在担架上,走了。当门掩上的那一刹那,桐童才意识到他和他心爱的爸爸就要这么永别了。他挣扎着想跑过去再看他爸爸一眼,却被狄峰死死抱着,夏紫颖则在一旁哭着劝桐童。桐童就这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爸爸走了,就这么悄悄地走了。
应桐童的要求,他亲眼看着王医生的遗体被抬进火化室。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仿佛看到火苗正贪婪地舔噬着王医生那单薄的身躯;而王医生的遗体就这么一点点地熔化了,一点也不剩。王医生的躯体化成了粉末,被缩在那小小的盒子里。桐童抱着那小盒子,无声地哭泣着,哭了好久好久。王医生入那天,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出席葬礼的人只有医院的几个工作人员,狄峰,夏紫颖,桐童,还有一个律师模样的人,自称是王医生的个人律师。桐童看着王医生的骨灰放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公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知谁的手机响了,然后传来一个女人切切的声音:“我参加我们院长的葬礼呢,待会儿再回去。你先出去买点鱼啊什么的,我回来做。囡囡的生日派对一定要隆重点才行,否则,小妮子可是不依的。好了,先就这样,我挂了。”睁开眼,他看见江美玲的神情马上由喜转悲,抽抽搭搭地哭泣。桐童再次痛苦的闭上眼,懒得跟江美玲一般见识。江美玲假意哭了一番,便跟着其他人离开了。律师给桐童看了王医生的遗嘱,桐童确认无误后签字,签完后,律师又交给桐童一封信,说是王医生嘱咐的。做完这些后,律师也离开了。不知为什么,下起了小雨,狄峰、夏紫颖、桐童他们相拥着,在雨中哭得一塌糊涂。。。。。
接下来几天,桐童他们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几天过后,桐童他们都瘦了一圈。狄峰还是天天上班,夏紫颖也去上学去了,而桐童则因健康原因和精神状态的关系,办理了请假手续,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在家静卧。渐渐地,渐渐地,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转眼间王医生已经去了大概有一个礼拜。这天清晨,桐童用自己特有的方式给王医生过了“头七”。在这期间,自从参加了王医生的葬礼后,桐童的精神头愈发不好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对音乐和酒精的依赖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每天不是拿着mp4听音乐,就是提着酒瓶自斟自饮。狄峰所做的禁酒、禁音乐的所有努力均告失败,不得已,狄峰只好把mp4和酒瓶偷偷藏起来,并不给他零花钱。这样一来,桐童则像着了魔似的呆在王医生墓前,一呆就是一天,要么自言自语,要么轻哼音乐。照他的意思,他觉得王医生在地下太寂寞了,要有人聊天解闷才行。“爸爸走的太寂寞了,他老人家又怕黑,我不陪他谁陪,所以你就不要再劝我了。”他如此对狄峰说。狄峰见禁不住他,只得随他去了,只好暗中保护。不提。
几天之后,桐童他们又恢复了往日生活的平静。好比被人用一根棍子搅混了带有泥沙的河水一般,当棍子停止搅拌后,一些泥沙就开始沉淀,河水又会变得透明,开始一种新的重生,也就有了新的内涵。就像这样,人一旦从忙碌变得清闲的时候,他就会在现实中沉淀很多东西、很多感情,开始反省自己,重新认识自己。桐童现在就是这样。经过几天的忙碌之后,他便开始反省自己走过的路,开始回忆那些美好的日子,回忆王医生,回忆和樊帆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回忆那个曾经爱他、而又不敢接受他的死去的苦命人涛涛。如此一番,他便会变得多愁善感,更加敏感,像含有无限委屈和哀怨;那哀怨就像秋天熟透的草莓一样,轻轻一碰就会落在地下,溅起滴滴相思来,然后泪也就跟着来凑合一下,触及他心中更多的悲哀。今天,一大早起来,他便又拿着酒瓶准备出去。不经意间,他把一本书带落到了地上,书中夹着王医生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他很内疚地拾起那封信,却发现信封被谁撕开过,再看到那些由于慌张没有叠好的信纸,他心里的迷惑又多了几分。他狐疑了一回,问狄峰,却发现狄峰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说话也闪烁其词,根本没有往昔的风采。桐童一看狄峰的慌张样,要说他几句,又怕他沉心,于是便罢了。
按照王医生的遗愿,他和他的爱人葬在了一起,在医院附近不远处的小山上,所以王医生的墓地并不是很远,大概只走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天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的低垂在天空,好象一块硕大的铁锅一样倒扣在这个寂寞、荒凉的世界。风轻轻地吹过,很不经意地弄乱了桐童的头发,由此我们才可以看到桐童憔悴的面孔和红肿的眼睛。桐童红肿的眼睛紧闭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道路两旁茂密的芦苇像个个死气沉沉的木偶一样,呆呆的用毫无生气的表情盯着桐童。一阵风吹过,他们便发出魔鬼般的梦呓,张牙舞爪地朝桐童发着淫威,让桐童的心又紧了几分,那原本蛰伏在心底的哀愁和孤独又被扩大了几分,一瞬间就填充了桐童弱小的身躯。走在王医生墓前,缓缓地,他窒了一下,然后扶着墓碑又哭了一回。哭够了,他摊开了王医生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逐字读了下去。
“儿子”:
当你摊开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或在天堂或在地狱和我心爱的少聪在一起了。当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持走完你的人生,不管它有多么艰难。人各有命运,你要做的就是等待、顺从,然后最大程度的在命运掌控的范围内实现你的自身价值。所以,你一定要坚强,不要为爸爸掉泪,因为爸爸已经完成了命运赋予我的使命,所以爸爸觉得累了,该休息了,爸爸也就选择了这条路。这是必然,儿子。你一定要坚强,不要徘徊在这些伤痛之中难以自拔,这是爸爸不愿看到的。爸爸的桐童应该像快乐的天使一样,而不是被现实的幻像蒙蔽,然后自怨自艾、一蹶不振。
是的,你要快乐,爸爸要你快乐,时时刻刻如此。因为如此,爸才这么关心你、顾及你的感受。因为如此,爸才给你和樊帆想好前程,才让他去河北,让他去闯天地,为的是让你以后过着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心爱的人陪着你,一直如此,直到你们互相噎气的那一刻也不分离,不像我和少聪一样颠沛流离。但爸爸错了,爸真的错了!爸把这些想得太过于理想化,从而忽略了现实的残酷。是的,按照现实的考验,樊帆的确在现实的重压下胆怯了。但是,儿子,不管怎样,爸希望你最终能原谅樊帆,原谅他对你有始无终的感情,彻底放手,还他自由,给你解脱。是的,你应该解脱,不能老把自己包裹在仇恨里面,这样对你很不好,而且对你的伤害也是最致命的。为了爸爸,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爸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好孩子,但爸还是希望你多学会爱护自己,哪怕一点点也好。樊帆要走,你就放手,不放也得放,必须得放,为自己,也为我。
儿子,你知道吗,你的优点是善良,最大的缺点也是善良。你的善良是天生的,是不含杂质的那种。你的这种善良可以给这个社会带来一股新鲜的空气,能改良很多人心中阴暗的一面,可以改良很多人病态的良心,但它给你带来的只有灾难,灭绝性的灾难。你这种超越人性的善良只能让你伤痕累累。所以,儿子,你一定要学会防御。
儿子,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那时我刚给樊帆做完手术,疲惫不堪,但一看到你,爸的疲劳就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内心也有一种很想和你交谈的欲望。儿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爸爸从你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无法言语的震撼。你的力量是野性的,而你给我的震撼就是爸爸在你眼中读到了爱和感恩——两种人性中最纯粹、但支撑人性的全部的东西。记得爸看见你衣冠不整的模样,爸就开始心疼‘怜悯之情也从我的心底泛滥;爸看到你眼神里的倔强和坚持,爸就感受到了你那高傲的自尊和不屈的人格;看到你红着脸窘迫地说着“学学”的模样,爸又看到了你天真可爱的一面。是的,桐童,你是多面的、是具有多种现代人无法拥有和替代的品质的复杂体。它们可以让你拥有别人无法拥有的光环,也可以让你拥有别人无法拥有的灾难。知道吗,你的善良就是你的光环,而你的精神洁癖就是你的灾难。你对感情过分执着只能让你伤痕累累,这也是爸爸最担心、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儿子,你一定要善待自己,一定要对得起自己,不要一味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忽略了自己,也不要盯着别人给你的伤痕(伤疤)发呆,从而让那些伤疤占据你原本脆弱的心。
儿子,爸当初那么欣赏你,除了欣赏你的善良、爱和感恩之外,爸就欣赏你那朴素的爱情观。是的,你的观点正确,和爸一样把爱情看得无比崇高,但这却是我们最为致命的一种灾难,也是我们处理感情、处理人际关系上,再从人眼中看来最为幼稚的一种。我们就像濒临灭绝的动物一样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息,与此同时,我们朴素的爱情观就让我们吃尽苦头。如今,当我在这人世上滚打五十几个年头后,当我走到生命的尽头,我才发现我当初的错误,也开始反省自己走过的情路。我真的没办法保证假如少磊和我一样活过五十几个年头的时候,他会不会犯樊帆类似的错误。这就是我们的弱性,也是我们良心的弱性。我们的错在于:我们把爱情看得太圣神、太神秘,当神一样崇拜。我们把爱情看成一成不变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的错误,错得离谱!也许我们的观点在古代或许会有人理解,而在现代社会里,我们的观点就像出土的纸张一样,见风就化,一点也不剩。现代生活水平的提高,不仅丰富了我们的物质文化,而且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的思想。所以,爱情在现代社会中根本经不起物质和金钱的诱惑。人的善变就在金钱、权利、荣誉面前得到了新的展现,并能发挥到极致。
因为这些,所以我着实担心你;因为这些,我才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像天使一样快乐,不遗余力。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朗诵《上邪》的时候,我除了感动之外,我就想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天真呢。如此一想,我便有了让你认识到现实社会残酷的一面的初衷,于是就有了我让樊帆去河北的一幕。一方面,我想让你看一下现代社会是如何让人异化感情的,另一方面,我想让你看看樊帆对你的爱能持续多久。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当初的决策给你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哭过,求老天放过你们,求樊帆回心转意,哪怕让我现在死去。我到现在才理解了你的痛苦,你的。。。。。。爸真的写不出来了。。。。。。
但儿子,爸真的希望你好好生活,不要被所谓的“情”牵绊。你的路很长,你应该有更多的事要做。记住儿子,你可以多情,但绝不可以滥情。给自己必须留个底线,这是必须的。爸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记住你的话,记住“红尘白浪两茫茫,得失何须计短长。春日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原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水月镜花皆幻影,缘来缘去本无常。”,认真找一个人,然后让他爱你一辈子,你也要爱他一辈子,直到你们咽气的时候为止。不要承诺过“生生世世”,太虚,也太假!儿子,不管怎样,以后好好过。儿子,你是幸运的,这种幸运是上天赐予你的,是别人无法替代的。记得吗,当你和樊帆在花瓣和蝴蝶织成的天堂里讴歌你们的爱情的时候,爸好嫉妒你们。爸好想和你那死去的“妈”也能这么风光一次。但你是你,你是属于你的,上天给你的爱和恩赐也只有你自己拥有,别人无法替代。
你一定会惊讶爸为什么把“你那死去的‘妈’”的“妈”用引号括起来吧。儿子,这就是爸对你和樊帆爱情的胆怯,也是爸对你是一个gay的胆怯。不知为什么,爸很担心你的情况。有些时候,爸很想叫你“女儿”,但爸就是不敢。gay圈里面的性别、称谓现在正面临着一种危机。向传统文化、主流文化挑战的胆怯,就是一种危机。在我们眼里,我们很希望用“男”和“女”来代替“1”“0”称呼,更希望让社会的其他团体这么认可我们,称呼我们,不带有任何歧视。我们的危机来源于我们自身的胆怯。面对一个拥有阳物并且具备其他“男”性生理特征的人,我们很难用“女”或“她”来称谓。这就是我们的悲哀。我们始终不能走出“传统文化”给我们造成的阴影,始终不能释放自己,始终不能做到“表里如一”。这样就会造成一种尴尬:一方面,我们想进一步得到世人的认可,想迫切地展现自我;另一方面,我们却消极退却,没有那种向世俗挑战的勇气。这就是为什么在平时,我一会儿叫你“儿子”,一会儿又叫你“女儿”的原因。儿子,归根结底,这还是我们胆怯啊!可儿子,你究竟想国没有,这究竟是谁的错?我的儿子,你真的想过没有?
在前面,爸提到让你找一个人,把自己“嫁”出去,但这并不等于爸让你孤芳自赏,努力抬高自己,一味地挑选,最后还是一个人孤独地死去。你的爱人,爱你的人应该是时时顾及你的感受,从每个细节,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吻,轻轻地抚摸,他都会给你传达他对你的爱。遇到这种人的话,儿子,你就去放手爱吧,因为他值得你去爱。不要沉溺于甜言蜜语和性爱给你织成的梦幻世界。性就像一条蛇一样,当你没有靠近它的时候,它就用一种野性的力量诱惑你;当你靠近它的时候,它就用冰冷的躯体缠着你,用它那充满恐惧的芯子舔噬你,把那充满痛苦和死亡的液体通过毒牙注入你的体内。但儿子,你千万不要挣扎。你越挣扎,它就把你缠得越紧,让你喘不过气,最后窒息而死。所以,儿子,不要沉溺于性。换个角度想想,如果那个小棒棒撞击你的前列腺,会给你带来快感,让你兴奋,那么你可不可以用其它的棒棒(诸如假阳具)代替它呢。记住,你可以用其它渠道给你带来快感,而不光靠性。你可以在厕所里,把你的身体、你的*交予你的双手或其它棒棒,你也不要轻易把你的身体交给毫不爱你的陌生人。把你自己完全的交给一个陌生人、不爱你的人,这就是一种自我放逐,一种对自己极不负责的表现,一种自戕。
狄峰不错,你可以把他当成伴侣,可以把自己交给他,和他度完今生。但爸要提醒你的是,狄峰要比樊帆胆怯得多,也比樊帆心眼多,比较圆滑、世故一些。他所做的事,包括在你生日那天,他跟樊帆说的话,爸都听见了。他爱你,这是事实,也是发自他内心的,但假如有一天,他像樊帆一样抛弃你时,他也会比樊帆更会伤你。到那时,他对你的爱就成了一种毒药,让你生不如死的毒药,你哪疼,他就在哪戳你,虽是无心,却胜似无心。这也是爸爸不把你托付给他的原因。所以,我亲爱的儿子,当你想把自己交付于他的时候,你一定要三思。狄峰重感情没错,但他的聪明就是一种毒。
紫颖真的爱你,但她对你的爱注定是一种错误。爸很欣赏且赞许你把她认做妹妹。这或许会给她受伤的心带来一丝安慰,但这去不了她的心病。所以,以后你一定要拿起做兄长的款儿,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直到她找到真正爱她、肯照顾她一辈子的人为止。在那以后,你就可以适当地放手了。
不要对爸的死妄加猜测,不要伤及你身边默默关心你的人。不知为什么,自从你昏迷的那一刻起,爸就觉得自己很傻、很蠢。爸干了一件一生中最耻辱的事,就是不该让樊帆去河北。爸不该活活拆散你们。想起你们在火车站依依不舍分别的情景,想起你在广场的长登上默默流泪,想起你给樊帆含情脉脉地朗诵《致爱人》的时候,想起你的两度昏迷,爸就心痛。心如刀绞的疼痛无不折磨着我的良心,让我不断反省自己,然后自责。。“呵呵,王伯伯,你是个好人啊!你是个挺好的人啊!你的好计谋,多么高明的计谋啊!你还要怎么看他,等他咽气了你才甘心?!你索性逼死他算了!”听了这几句话,想想自己所做的事,爸爸更觉得无地自容。直到那天傍晚,爸才有勇气选择了这条路。所以,儿子,你不要恨爸爸狠心,也不要因此事迁怒于你身边的每个人;好好善待自己,也好好善待他人,这也是爸给你写这封信的目的之一。爸希望你真的理解爸的用苦良心。再说一遍,爸的死于任何人无关。
末了,爸也该停笔了。爸一生并没有任何牵挂,唯独你是爸最难以舍弃的。回想起爸爸走过的一生,爸不胜感慨。最后,爸交代一件事。爸一生的财产不多,所以你不要怪爸爸没有本事,呵呵。爸大概有近百万的现金和医院。爸以你的生日设置了密码。跟律师商量后,爸把医院的法人改成了,而那个人就是你,所以爸就不多说了。剩下的现金,50%归你,狄峰、樊帆各20%,剩下的做为礼物送给夏紫颖。
儿子,爸该走了。该说的都说了,爸也对这个世界基本没有什么留恋了。儿子,珍重!不管爸爸在天堂还是地狱,爸爸始终会看着你、爱你、保佑你。再见,亲爱的乖儿子!记住,要好好活!最后一次抱你! 爸爸,绝笔
桐童脸色苍白,且说不出一句话。他这才明白王医生自杀的根本原因。“呵呵,王伯伯,你是个好人啊!你是个挺好的人啊!你的好计谋,多么高明的计谋啊!你还要怎么看他,等他咽气了你才甘心?!你索性逼死他算了!”这几句大有来头;再加上自己询问狄峰时,狄峰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慌乱的眼神,他更加怀疑王医生的死和狄峰肯定有所关联。再想想,桐童更坚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狄峰,你好。。。。。糊涂!”如此一想,再想到王医生平日里和蔼的面孔和与他一起度过的岁月,在想如今他们已阴阳相隔,桐童心里一痛,不由得滚下泪来:“爸,走好!是不孝子害了你啊!”他跪在雨里哭了好久好久。。。。。。。
当桐童出现在狄峰面前时,却看见狄峰正如热锅里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而夏紫颖则斜坐在床头哭着数落狄峰。桐童的出现,是夏、狄二人没有预料到的。二人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转悲为喜,不由得欢喜了起来。“你到哪
第十八章(2)
现在,偌大的屋子只有桐童和狄峰二人了。桐童仍站在原地不动,狄峰叹了一口气,内疚地拉了拉桐童:“不管怎么说,还是身子要紧!赶紧换衣服去,小心再着凉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不迟。”他讪讪地对桐童说,眼神里尽是歉意和忏悔。到最后,狄峰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又看到了桐童那种带有轻蔑而又嘲弄的笑容。是的,就是这种笑容。记得曾几何时,当他偷看樊帆和桐童的短信后,桐童就是这么笑他的。是的,就是这种笑,魔鬼天使般的笑。一方面,它嘲弄你、侮辱你、轻视你,另一方面,它又无不显示出它的主人胆怯和脆弱。这种笑是一种自戕式的防卫,它一般出现在一个对他最信任的人对他的背叛后地绝望和对这个世界绝望后的自省,也出自那种对尘世心灰意懒地苦行僧的脸上。它是一种展现,只是为了证明他已经看穿了你的阴谋,并认为你的阴谋是一种多么不堪一击的把戏。狄峰又拉了一回桐童,却见桐童满脸泪痕,只是他地那种眼神依旧犀利。他就用它作为武器,只是用他那特有的眼神——像那种神秘的微笑一样诡秘的眼神——不断打击。“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在乎过我吗?你要是真的在乎过我,你就该知道爸爸对我来说有多重要,而你又是怎么打击他老人家,让他无奈而又绝望的离开这个世界。狄峰,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和他一样,都是卑鄙、龌龊的小人!你们不配当人,都是畜生!无耻!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我!你们怎么忍心!无耻!滚!我不想见你们!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害死爸爸!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毁了我!彻底毁了我!”桐童越说越凶,越说越激动,最后用尽全力朝狄峰打了一个耳光。狄峰身子晃了晃,含着泪水看着桐童。到此时,他简直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就是桐童,是那个曾经叫他“狄峰哥哥”的可爱的桐童。此时的桐童所表现的野性和强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到此时,他才看到了桐童鲜为人知的、阴暗的一面,看到他从未触及的桐童的那种像海藻一样疯长的绝望。但此时,狄峰的心好痛,好痛!桐童的话就像一把尖刀一样在自己心上来回割。无数的委屈就在桐童打他的那一刹那爆发,然后和着泪水流过他的心田。他又呆了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他懵懂的站着,然后脸上火辣辣的感官把他拉回了现实。“桐童,桐童,”他不知所措地说,“我,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王伯伯的死与我无关,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他无奈地在空中划了划手臂,语无伦次地说。桐童听了他的话后,冷笑了一声,然后从冰冷的袖管里掷出王医生给他写的那封信来,朝狄峰劈脸摔了过去,扭头坐在一旁,不搭言,任凭狄峰哭泣。
狄峰看到桐童从雨中落魄回来,心里本就有些迷惑的,而如今,当他听到桐童那些四不象的话后,心中的迷惑又添了几分。现在,当他看到桐童从冰冷的袖管里掷出王医生写的那封信,他的脸上又白了几分,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慌张地打开信纸,匆匆把信从头看到尾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赶紧跪到地上,头贴着地面,双手抱头,接着大笑。狄峰的心里什么味都有,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知道桐童已经恨毒自己了,所以,他一方面为自己不光明正大的行为耻笑;另一方面,他为王医生无辜中伤自己委屈,更为桐童对他的不理解感到委屈。笑了一阵后,他便安静下了,过了一会儿后,他的手猛击地面,然后缓缓抬头,泪流满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泪光闪闪地看着桐童。一行清泪流下来,他用手指猛地拭掉它们。他看着桐童,用复杂的眼神。他的牙齿飞快地紧咬着下嘴唇,用舌头轻舔它,然后继续看着桐童。“呵呵,王伯伯,好人啊!好人啊,王伯伯,呵呵!我狄峰和你有什么过节,你凭什么这么作践我、侮辱我!我知道你宠桐童,你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拥有桐童,但你也不能这么贬低我、伤害我啊!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狄峰如此咆哮,疯狂地击打胸膛,慌乱地撕着衣服,然后继续哭泣。“轰隆隆。。。。”天上一阵闪电闪过,接着便是倾盆大雨。当闪电划过天际的时候,桐童他们的屋子也亮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光亮,狄峰又看到了桐童的眼神——来自地狱深处绝望而又恐惧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害怕,打心眼里害怕。他忽然发现桐童正在急速地转变,但他不知道桐童究竟以什么轨迹和方式转变,最终会转变成什么。他仿佛看到了桐童内心的创伤,看到了桐童内心存在的巨大阴影。而如今,当他与桐童对峙时,桐童眼神里的绝望就像潮水一样朝他涌来,击打他脆弱的心田,让他心痛、害怕!他好想过去好好抱抱桐童,安慰他,替他疗伤,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桐童。但很快的,头在刹那间变得好痛,然后大脑深处意识一片空白,然后某种很致命的情绪一直怂恿他、鼓励他。“是的,该给他点苦头了!是的,该让他痛苦了!他凭什么可以有那么多人爱,他又凭什么对我发火,如此辱骂我、打我!我要报复他,让他在乎我的存在!”如此一想,狄峰冷笑了一声,嘴角划过一丝诡秘的笑容。他又飞快地舔拭了一下嘴唇,然后又对桐童咆哮:“不,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子的!你无权这么侮辱我、羞辱我!我知道我很龌龊,但我还不至于龌龊到你想象的这个地步!是的,在你动这封新之前,我的确动过它,王医生在信上面说的也的确是真的,在他自杀之前,我的确说过他几句,那是在你昏迷的时候。但你要相信这不是我的错!王医生的死不是我的错!他要往死路上走,我有什么办法!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凭什么这么骂我!凭什么!”他又朝桐童咆哮。桐童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嗓音,无力地:“滚!给我滚!”,他哭了一回,又轻语,“狄峰哥,求你滚,行吗?”说着说着,到后来他泣不成声了。狄峰听了,冷笑了一声,忿忿地收拾好行李,刚准备离开,却被夏紫颖苦苦抓住手臂:“狄峰哥,求你不要走啊!你这么一走,迟早会后悔的。你还不知道桐童的性格吗,他从来都是嘴不对着心的,况且,他现在又在气头上,你怎么可以把他的话当真?!”狄峰听了夏紫颖的话,又看了看正在哭泣的桐童,冷笑了一声,轻轻推开夏紫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屋内又是一阵静默,窗外却电闪雷鸣。桐童轻轻走过去,搂着夏紫颖,任凭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现在,桐童什么都不想,他只是迫切地渴望这场暴风雨能很快地过去,然后雨过天晴。
第十九章(1)
我渐渐在黑暗的角落里清醒。和我一样,这几天下来,风大哥也身心疲惫。他疲惫的躺在我身上闭目养神。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早已超出了我们对人类极度匮乏的认知范围。突然之间,我们竟觉得我们对人类一无所知。我们不了解狄峰,不了解夏紫颖、王医生;甚至我们不了解樊帆。不了解桐童。是的,我们一点也不了解,真的。我们突然发现,我们和人类还有很多隔膜,即使薄,但却如隔着千山万水似的,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却无法拉近我和桐童之间的距离。在人类的感情世界里,我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影子,即使光线再亮,我们在他们心里也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在我们的世界里,作为非生物,我们的感情里毫无感性的东西,只有理性的法则主宰我们,所以,感情在我们的世界里就是一个盲点。我有时想,假如我们,我和风大哥当初不曾与桐童相见,那么即使是个非生物,没有沾上人类所谓“感情”的东西,我们也就不会这么痛苦。问题时,桐童打乱了我们之间的平衡,打乱了生物与非生物之间的平衡,让我们有了感性的成分,这才是我和风大哥此时痛苦的原因。因为如此,我们才伤心,因为我们发现我们一无是处,根本无法帮助桐童。因为无知,所以才伤心。到此时,我才后悔与桐童相见,因为他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缺陷,他让我们开始反省自己的存在,反省我们存在的价值。说实话,这几天,当我和风大哥看到桐童他们发生接二连三的变故时,我们就开始伤感,恨自己不是人类,很我们无法像人类一样用语言和他们交谈,无法拯救桐童他们。我和风大哥就这样看着桐童他们走向灾难,却无能为力。如今,当我在黑暗的角落里反省自己的存在时,又有谁可以理解一阵风和一辆自行车对人类感情、甚至整个伦理的拷问和反思?王医生睡入浅土,狄峰、夏紫颖在某个角落委屈、伤心落泪,而樊帆在河北的某个角落过着鲜为人知的生活,我们的桐童却在病榻上昏迷,被情牵绊,一刻也不得安宁。桐童的昏迷让我和风大哥想起了若干天前当他同样在病榻上昏迷时,王医生依稀的身影来。是的,王医生,这个身材单薄,而又慈祥的老人。。。。。。
现在,我不知道以哪种语气、用什么样的语言形容那个孤独的老人在狄峰那些愤忿的话的伤害下那种委屈而又绝望的心情。他听了狄峰的话后,呆了呆,走过去,搂着桐童哭了,声音很低。他轻轻地婆娑着昏迷的桐童,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嘴唇干动了几下,就是发不出声,于是便罢了。临行了,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扑倒在桐童床前,又轻轻抚摸桐童的手,轻吻它,然后把桐童的手放回被窝。做完这些,王医生又向狄峰不甘地低语:“替我好好照顾桐童,我走了,狄峰!有什么事要我做吗?”但等他的只有狄峰充满怨恨而又冷酷的眼神。是的,在这期间狄峰除了冷眼瞪王医生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动作,甚至,他连懒得看王医生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他“哼”了一声,手轻轻一挥,然后又转头照顾桐童去了。王医生从狄峰那种冰冷的眼神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尴尬,又呆了呆,收回了将要流下的泪水,门一掩,然后他也就闪到了门外。门轻叹了一声,于是小屋又是一片安谧的天地。
天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乌云密布在天空,像一个个幽灵一样盘旋在空中,冷眼看着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各种悲欢离合、可悲可泣的故事。虽说是个月圆之夜,但透过密布的乌云扫射在这凄凉世界的月光更给这黑暗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凄凉的气息。在月光的照射下,那些乌云被镶上了金黄色的光晕,更似天空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狰狞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孤独的气息。像伤口中流出的汩汩血液一样,那月光和惨淡的霓虹灯发出微弱的光像极了《吸血》中骚动不安的旋律,更让这阴森的夜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迷惘的气息。当人们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各式各样的美梦的时候,它们更无法想到,此刻,还有一个人在这好似宇宙末日的黑夜,冒着寒风在这孤独的天与地之间像幽灵一样攒行,风依旧肆无忌惮地吹着,而王医生也就这么绝望地走在这空旷而又寒冷的大街上。
在不远的地方,一个房间里传出被噩梦惊醒的孩子恐惧的啼哭声,似乎有人醒来的样子,接着传来女人心不在焉拍打孩子、哼哼唧唧唱着儿歌的声音。不一会儿,孩子又重新进入梦乡,这个世界也又恢复了宁静。接着再走几步,有个房间里似乎传来喊贼的声音,不是很确切。于是,又是一阵混乱后,好像有人急促的脚步声滚过耳膜。几声犬吠后,这个深夜发生的小插曲渐渐趋于宁静。王医生紧裹了一下身上的大衣,顿了顿,又冒着严寒一个人在这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行走。回头远望,自己一手创建的医院就这么静静耸立在大街上,在这个夜里分外醒目。这个地方,这个曾经和自己心爱的人经过生离死别的地方,如今已被自己亲手创建的医院盘踞,在这深深的夜里。曾经,三十几年前的某一天晚上的情景又在王医生的脑海里浮现。记得当时,少磊轻轻偎依在自己怀里,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接着,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划过他和少磊的耳膜。不一会儿,一股彻骨的害怕在心里悠然而生。少磊含情脉脉地抱了抱他,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当他准备跟着少磊冲出去时,他却看见少磊朝他使了使眼色,大叫一声,然后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在一个院内的角落传来少磊吟诵《上邪》的声音,然后听见一群人乱嚷的声音后,便没了少磊的动静。当所有人都走后,他才在一个院子地角落看见他心爱的少磊。少磊缩屈着身子,头上还有血不断往出冒,眼睛却睁得老大,眼角蓄着一包泪,在月光的照射下贼亮贼亮的。当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时,却看见少磊的泪流了下来,在脸上留下两道醒目的痕迹。他抱着他的少磊哽咽了好久,即使叫破了喉咙,他也换不醒他的少磊了。他的少磊就这么静静地离他而去了,永远的离他而去了。后来,他在乱坟岗埋葬了自己的爱人,并离开了这个让他伤心而有难忘的城市。自从少磊离开他后,在以后的岁月,少磊离开他的岁月,他受了好多白眼,吃了不少苦头,但他都不顾,只是想一心赚钱,然后再回到这个城市,老死在这里并和自己的少磊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一晃就是三十几年啊!五年前,当他重返这座城市后,他就重建了这所医院,然后在一年前的某一天,他邂逅了他心爱的桐童,然后就有了他和桐童的悲欢离合,也有了今晚他在这条街上孤独踱步的一幕。
如今,当自己在这度过的寒冷岁月又一次在脑海里一一浮现,在自己混乱的潜意识里,桐童和少磊的面孔时分时合。这都是自己深爱过的人啊,——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儿子,——可如今一个长眠于地下,一个却在病榻上昏迷,为情所困。桐童,是的桐童,这个自己心中永久的伤疤,永久的疼!曾经,正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才给他的心灵带来巨大的触动,并提交给他深深的孤独和深深的愧疚;正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才使他怯弱的人性戴上了无形的枷锁,然后愧疚,痛不欲生!桐童,樊帆,这对人间少有痴儿,为了追求爱而走到一起的情侣,却在自己的双手中上演了一场悲剧,并不可避免的成了这场悲剧的主角。恨啊,恨!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是他们,这些都是为什么啊!如此一想,王医生的泪就流得更欢了。
不知不觉中,王医生又走到了自己心爱的人长眠的地方。看着坟上长草萋萋,王医生心痛的发抖。他突然想起了石评梅的《墓畔哀歌》。看着这黑暗的世界,脑海里跳跃着《墓畔哀歌》这首哀怨而又伤感的情诗,看着这个囚禁了自己心爱的人的小土堆,王医生百感交集。这个长期隔离了自己心爱的少磊的大门,这个小土堆,就这么静静的伫立在荒野。王医生抚摸着那冰凉的石碑,不仅喃喃自语:“少磊,我该怎么办啊!少磊,回答我啊!”王医生痛苦地呢喃,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少磊含情脉脉看他的模样。“哥,撤手吧!你够累了,何不休息休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照顾了他们一时,你能照顾了他们一辈子?如果你累了,你苟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和我一起长相厮守了。哥,我真的想你了,来我这里吧!”王医生恍惚间听了少磊的话更是悲伤不已。“少磊,别怕!有我的日子你就不会孤单了。等我!我这就找你去!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了!”王医生如此梦呓般自语,说完后,他匆匆往回赶,似乎有人在催促他一般,与此同时,一个计划已在他脑海里迅速成。
回到宿舍,王医生匆匆找来纸和笔,给桐童写了几句话后,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拉开抽屉,拿着手术刀,看了看,然后吸了一口气,又拿着桐童轻轻放在嘴边,吻了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轻轻捋起袖子,把刀放在手臂上。但当手术刀触及他的手臂的一刹那,他又犹豫了。感受着自己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体内汩汩流动的血液。这是我的手臂啊,多么美、多么鲜活的手臂,充满了生命的气息。这些流动的血液呀,我那生命中维持我“生”的液体呀!王少聪啊,王少聪,假若你释放了这些液体,还给它们无定形的自由,如果这样做的话,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儿子了呀!王少聪,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你真的愿意就这么抛下你心爱的儿子撒手西去吗?如此一想,他的心里又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胆怯,放在手臂上的手术刀也随之松了松。可你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傻老头,你就更没脸见你的儿子了。别忘了,他今日的悲剧可是你一手制造的杰作啊!如此一想,他又抓紧手术刀,使劲地摁在手臂上,狠命地一划,顿时,鲜红的血液马上就从伤口冒出来,并沿着手臂划了一个弧度,快乐地滴在地上,像一朵开得正艳的梅花。一种尖锐的痛感迅速在伤口处扩散开来,像一股电流一样击醒了他昏迷的意识。他“啊”的叫了一声,又不住回想:“好痛啊!我生平给人做手术无数,却在给自己做‘手术’的时候为什么会这么胆怯啊!王少聪啊,王少聪,当你用手术刀划开你的手臂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别人身上开口子的时候别人的感受?你选用这种方式自杀,这是不是上天给你苦心的安排?”啊。。。好痛!——忍着!很快就好了,你就不会感到痛了,永远都不会了——可我。。。。真的好痛啊!何必,何必,何必!“。。。。儿子,爸爸就要走了,真的要走了。爸爸好想再摸摸你啊!儿子,记住爸爸的模样,来生我们再做父子,这样我们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如此一想,他又狠命地咬牙在手臂上划了几道。血顿时多了起来。抬起有些眩晕的头颅,他又看到了他的爱人,那个英俊的、只属于他的少磊的笑脸。他挣扎着站起来,轻轻放下少磊的照片,并小心把它搂在怀里,哭了。椅子上、桌子上、墙上到处都是血迹。他坐在椅子上,轻轻抚着少磊的照片又笑了,因为他看到少磊和桐童的照片好像是一个人拍的,只是穿了不同的衣服而已。神志渐渐模糊起来,眼前有通体的白光,照得他的心贼亮贼亮的。眼前又浮现出少磊英俊的模样,还是那么年轻,那么英俊,声音还是那么飘渺且充满磁性。他以为眼前的少磊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所以他触到实体的少磊,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因为他知道,他等了这个拥抱足足有来三十年啊!“哥,你来了!我们走吧!”少磊拉着他如此说,他笑着跟着少磊走了。
王医生身子顿了顿,手一松,少磊和桐童的照片一下子摔在血泊里。殷红的鲜血配着破碎的玻璃分外好看,只是桐童那张忧郁的脸在这血泊里显得分外诡秘。狄峰到王医生屋子的时分,王医生已经断气多时,只是墙上的血迹看上去让人有一种没来由的害怕。狄峰一下子吓懵了,傻傻跪在地上,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当他神志渐渐清醒,他手忙脚乱地拨通了派出所的号码。现场一片混乱,警察忙着拍照、录口供,狄峰则傻傻地坐在一角,语无伦次地录完口供,然后离开。狄峰跌跌撞撞地挨到桐童的屋子,看见桐童扶着椅子看窗外的风景。看着桐童天真而又憔悴的面孔,狄峰心不由一痛,紧接着他的口一松,仿佛说了几句话,于是他看到桐童两腿一软,便如秋天的落叶一般,轻轻摇晃了几下,便到在地上,不动了。他急急跑过去,然后抱着昏迷的桐童哭得一塌糊涂。。。
深夜,桐童被噩梦惊醒。他躺在床上呆滞的看着窗户。窗外,月色朦胧,乳白色的月光如绸缎一样包裹着这个世界。他偏了偏头,看见这美轮美奂的景色,心里升起一样的情绪。起身,点燃一支烟,轻轻吸,然后吐出烟圈。他痛苦地低了低头,抬起头,眼里却有了一包泪。看着这美丽的月景,他心里不由一动,又想起了他和樊帆度过的无数个月圆之夜。那时,他被樊帆搂在怀里,而樊帆则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脖颈。他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忘记樊帆,可是实践证明他错了,错的离谱。现如今,在这个月光如银的夜里,当他为自己的心上人伤心落泪的时候,他这才明白,樊帆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已成了他身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是操纵他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可以是他的灵魂,也可以是其它。可反过来想想,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迷恋樊帆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樊帆能打动自己的又是什么呢。如此想他和樊帆的爱情实质,这对桐童来说还是头一遭。如此想一个人,桐童觉得这是在他身上从没有过的事。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了啊!刹那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怯弱,骨子里的怯弱,而这怯弱是自己最为痛恨的一种,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坚强的,无懈可击。恍惚间,他又发现自己缩在樊帆怀里,仰着头,天真无邪地微笑着看着樊帆;而樊帆则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然后俯身,轻轻把唇放在自己唇上,轻轻地吸吮。缩在樊帆怀里的桐童此刻间早已化成一汪泉水,一漾一漾的,心中的恨也化成了无限柔情,激烈的回应着。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愈流愈欢。桐童想用手去抚摸幻境中的樊帆,可手一伸出,他却怎么也摸不到樊帆,触及到的却是一堵墙,在他面前的依旧是一堵墙,然后什么也没有了。他揉了揉眼,可是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堵冰冷的墙,只是一堵墙而已。
刹那间,桐童觉得头好痛,好痛,头疼欲裂。他好想杀了自己,一了白了,再也不谈什么爱、什么恨了。他摇了摇头,蹲下,双手抱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此时,他又看到折磨自己的那个幻境。此刻,它正在沙发上。幻境中的桐童和樊帆用挑衅的眼光看着自己、嘲笑自己。这对桐童来说无疑是一种伤害,而且是致命的。“不,你不可以这么对我!”大滴大滴的泪珠流下来,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流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樊帆!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呀!”他跪在地上哀求,但无人回应他,一点回应也没有。此刻,他好嫉妒,好恨!他看着那个人,那个让他既爱又恨、难以割舍的人,一股无名火从他心里熊熊燃起。他好想摆脱这种纠缠,因为他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好累。“樊帆,我杀了你!是你让我这么痛苦,你必须要付出代价,必须!”他如此声嘶力竭地狂喊,然后顺手拿起一把椅子朝幻影砸去。但他砸到哪,幻影就会很快逃到另一个地方,然后他又跌跌撞撞地跟过去,再砸,然后幻影又逃。。。
他砸累了,因为手头上再也没有东西供他砸了。他精疲力尽地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脸上似乎有热乎乎的粘稠液体流过,他呆了呆,笑了。笑累了,他就躺在地上,不动了。此刻,幻影先是中等大的,后来又变大了,甚至在桐童眼里、意识里只剩那个幻影存在,然后什么也没有了。桐童惊恐地瞪着眼睛,然后他看见幻影最终覆在他身上,不见了。桐童如同在地狱走了一遭,浑身冷汗直流。他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手又无意识地在空中挥了挥。但这是怎么回事?!他赫然发现那个该死的幻影又呆在自己的胳膊上。他瞬间崩溃了。他使劲把烟头摁在胳膊上,狠命拧了几下。一股恶臭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一种突如其来的痛让他忍不住喊出声来。他晕过去了,因为他实在疼得不行了。在这期间,他用烟头在手臂上烫了好几个疤。每烫完一次,他就在伤口上倒上烈酒,痛得实在不行了,他就喝上几口酒,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睡梦中,他又看到了樊帆。这回可是真实的樊帆。他抱着樊帆哭得一塌糊涂。“樊帆哥,回来呀,你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呢。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哥回来了,真的回来了。相信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永远。”樊帆如此说。他听了樊帆的话后,又痴痴地笑,心满意足地说:“对呀,这才是好孩子。孩子累了就得回家,懂吗?”樊帆“恩”了一声,把他搂得更紧了。桐童打了一个酒嗝,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拉着樊帆的胳膊,轻拍了几下,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
狄峰看着熟睡的桐童,不由地流下泪来。他轻轻抚摸着桐童的脸,压抑着哭泣。泪一滴一滴地溅在桐童脸上。睡梦中的桐童给他一种朦胧而又眩晕的感觉。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去的这几天里,在桐童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当他破门而入,当他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桐童,当他看到满脸血渍、满胳膊都是伤疤的桐童的时候,他的心都碎了。当他俯身抱起浑身是伤的桐童时,他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久违的痛让他疼得直掉眼泪。他知道一个樊帆早已占据了桐童的心、占据了桐童的灵魂,早已成为桐童生命中的一部分,但他就是忍不住去爱桐童。他不知道自己和桐童闹别扭的日子里,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不管自己做什么,他的心里老是想着桐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工作老是出问题。下班后,当自己一个人面对空空的房间的时候,他更有很多时间去想桐童,思念他。这几天,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过没有桐童的日子。想过给桐童道歉,方式不止一种。“对不起,我错了!”有时他也会这样想这么给桐童道歉。可转念一想,不行,语言太僵硬,桐童不喜欢;“对不起,我错了!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嘛~~~~”有时他又会这么想,可转念一想,不行,太c(女子气),桐童最反感这个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桐童就不会原谅自己,那么自己也会处在这水深火热之中不能自拔。有时,他会彻夜失眠,然后第二天没精打采的去上班,下班后照样如此胡思乱想。“他这几天在干什么?他睡了吗,睡得踏实吗?他会不会没盖好被子?他。。。”刚准备打电话问候一下,可以拿到手机,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便连夜赶过来了。
刚进门,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他的心不由一紧,以为桐童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遭抢劫了,早已心急火燎地朝桐童跑来,扶起醉醺醺的桐童。当他看到满脸血渍、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胡言乱语的桐童时,他的心都碎了。当他看到手上、胳膊上被烟头烫得惨不忍睹的伤口时,他几乎要抓狂了。每看一个伤口他的心就跟着痛一次。看着满脸憔悴的桐童,他恨毒了樊帆。“樊帆哥,回来呀,你怎么就这么离我而去呢。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当他听到桐童的这句醉语时,他含着泪安慰桐童。好不容易,他把桐童扶到沙发上,然后替他小心擦拭和包扎伤口。桐童一直闭着眼睛挣扎着。每擦拭一次伤口,桐童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狄峰小心翼翼地扶正桐童,让他仰面躺在床上,自己准备收拾残局。正当他准备下床时,桐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樊帆哥,回来呀,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狄峰听了他的话后,又是一阵心酸,几乎要掉下泪来,任由桐童抓住他的胳膊睡得香甜。凌晨,估计桐童睡着了,狄峰抽出枕在桐童头下的胳膊,然后收拾完屋子,给逗逗和大黄换好水,并添加了些食物。做完这些,他又推出我,帮我擦拭了身体并加了些油做润滑剂,并替我打好气。忙完这些,他又出去跑了好多地方,给桐童买好了早餐和水果。把早餐放在微波炉里,顺手写了张便条后,他就去上班去了。
第二天,桐童一觉醒来,觉得自己浑身都痛,要动也动不了。手上和头上的剧痛一齐向他袭来,像一条巨蟒以最快的速度在草地上爬行并攻击它的猎物一般,沿着桐童的周身迅速蔓延开来。他想动动身子,才发现这是一种徒劳和惘然。最后,他放弃了一切努力,只得把双手无力摊开,仰面躺在床上。中午的阳光虽毒,但因为深秋的关系,也并不是很毒;洒在脸上的阳光如同母亲的手一样温暖。他闭着眼,嘴角动了动,轻轻笑。手慢而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掠过,然后听见一声钝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桐童的意识开始像一条虫子慢慢蠕动,渐渐混浊的意识慢慢开裂,然后意识深处的某些东西开始兴风作浪,然后久违的噩梦就在那个时候,借那个时机占据了桐童的整个睡眠。桐童从噩梦中惊醒,轻轻睁开眼,充满忧郁的眼睛就这么朦胧地发现了桌子上的东西。那是狄峰精心为他准备的水果和饮料。很显然,经过它的主人略加精心的摆布后,哪些水果和饮料此时充满了温馨的格调。桔黄色的桔子和金黄色的香蕉被精心搭配和摆放后,它们显出温柔的色调和儒雅的气息,更何况翠绿色的库尔勒香梨和红彤彤的洛川苹果有心而又无意的点缀?两瓶“统一”牌绿茶则被桐童无意间碰倒地上。一张便条像抚摸了桐童无数遍的手一样,充满了无限缱绻的情意,像狄峰多情的眼光一样温柔地注视着桐童。“桐童,我走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水果和饮料,旁边有我给你准备的胶布和药水,记得按时换药。记住,每三个小时换一次药,别忘了啊!另外,饭在锅里热着,记得醒来吃。你的胃不好,不要乱吃东西。祝快乐!”便条后面没有署名,就像他给桐童无微不至的关怀一样,很有狄峰式的风格。桐童打开锅盖,一股沁人的香味迎面扑来。炒好的土豆丝和花菜被整齐的摆放着,几个包子被放在碟子里漫不精心地的在锅的正中央点缀着,旁边是一碗豇豆米汤。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滴在锅里的土豆丝上。他轻咳了一声,返身,躺在床上,两眼紧闭。泪从眼睛里溢出来,轻轻滑过他的耳朵和头发,滴在床上。阳光很温柔地撒在那显目的泪痕上着,几个包子被放在碟子里漫不精心地的在锅的正中央点缀着,旁边是一碗豇豆米汤。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滴在锅里的土豆丝上。他轻咳了一声,返身,躺在床上,两眼紧闭。泪从眼睛里溢出来,轻轻滑过他的耳朵和头发,滴在床上。阳光很温柔地撒在那显目的泪痕上,让人看了心里就会有一种夹杂着莫名的疼的温馨。瞬间,就在那一瞬间,桐童此刻的心渐渐趋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没有任何浮躁的情绪侵扰;此刻的他完全进入了一片祥和的天地,那个天地是一个充满真善美的清新世界,让他的心如止水。然后,他心安理得地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半个月后,桐童的一月长假也结束了,但因时逢“十一”假期,桐童还可以在家多呆一阵子。每天,桐童都沉浸在樊帆给他制造的幻境里。为了让自己摆脱这痛苦的纠缠给自己带来的负担,他只好看一些古书打发时光。一天,突然来了兴致,兴步走到大街上。大街上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半天才能遇上一个人,着实无趣。思索再三,索性到一家清真饭店吃饭。和大街上一样,饭店也冷冷清清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用餐。维族大妈坐在椅子上打盹。看见桐童进店,她惊讶地合不上嘴,感觉到自己失态,她马上反应过来,赶紧招呼他。电视上轮番报道近一个月以来金融危机给各国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
第十九章(2)
注:因为我被人抢,身中四刀的关系,近些日子我不会上传把我的作品,因为医生不允许我继续写小说。所以,这段时间我不会上传小说。希望大家见谅! 日后,等我康复了,我一定会给大家奉献更好的小说,给大家奉献更多关于我和桐童的故事。
玛琪
2010年3月24日。于西安火车站
当夏紫颖一脸憔悴的出现在桐童面前时,桐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身白色紧身运动衣虽衬出她娇好的身材,可她充满忧郁的眼睛和苍白的颓废面孔和她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极不相称。“紫颖,你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桐童关切地问。“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只管斟你的酒好了。”夏紫颖轻轻地说。如此一番对话后,桐童斟酒,夏紫颖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逗着大黄和逗逗自娱自乐。斟好酒,还没等桐童说话,她一言不发地抢过酒杯一饮而尽。桐童呆了呆,没说话,又给她斟了酒,然后给自己斟了一大杯,斟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夏紫颖。再次斟完酒,桐童递给夏紫颖一杯,自己拿起一杯,短短地说:“干杯!”杯到唇边,他又顿了顿,用余光瞟了瞟正在喝酒的夏紫颖。夏紫颖并不理他,头一扬,又是一杯下肚。“喝酒喝慢点,小心伤身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更应该注意些才是。”夏紫颖一听,抬头,泪光闪闪地看着他,然后放下酒杯独自饮泣。看着夏紫颖独自流泪,桐童的心里不由得痛了一下,鼻子一酸,又差点流下泪来。他窒了一下,轻轻地抱着夏紫颖一言不发,任凭夏紫颖缩在他怀里哭泣。此刻,大黄和逗逗也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歪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夏紫颖在桐童怀里哭够了,猛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你叫我出来喝酒,现在又招我哭,天底下最狠心的人我算是见识了!”桐童笑了笑,又把一杯酒递给夏紫颖:“干杯!”夏紫颖领会,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含笑饮了它。
酒过三巡,几杯下肚后,二人都有些朦胧了。桐童又准备斟酒,却被夏紫颖摁住了。“这样喝酒多没趣,不如聊会天吧。”桐童眯着眼睛看着她,笑了笑:“聊什么,你说。”“聊你以前的事,比如爱情,童年什么的,反正就是不要闷着喝酒了,多没趣!”夏紫颖晃头晃脑地回答。“好吧,就聊聊过去的事吧。不过我先声明,我说的时候你可不许打岔。”桐童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懒懒地说。夏紫颖“恩”了一声后,便一脸严肃地缩在桐童怀里不做声了。桐童见她如此严肃的表情,忍笑刮她的鼻子羞她,她也不理。桐童也严肃起来,凝视着远方,清了清嗓子开始从头说起。“关于我的爱情----”他窒了窒,又开始讲,“关于我的爱情,我想我还得从我读初二的时候讲起。那年秋天,雨特别多,为了节省时间,再加上我嫌回家路远,就躲到一家饭馆吃饭。就这样,我认识了他。他当时在柜台上吸烟。不知为什么,丘比特就用他的神箭射中了我的心房。当时我很害怕,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遮遮掩掩地很含蓄地表达了我对他的爱。后来,将近一年时间没有再见过他。一晃三年过去了,因中考成绩不理想的关系,也因上天苦心的按排,我和他相处了三年。三年里,我和他建立了纯洁的友谊,但没有发展成爱情。我心安理得而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他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因为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透明体。我的爱,我的恨,我的快乐和我的忧伤就这么吃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所以他爱我、关心我,知道从何下手。但很遗憾,他没有勇气去追求它。我们的爱情就海市蜃楼,虽美,却遥不可及,而且容易破。我打碎了我的海市蜃楼,因为我实在太爱他了,打心眼里爱他。当我看到他委婉拒绝我的眼神,我才发现我碎了,碎得很彻底。突然之间,我才发现我很下贱,很无耻,把自己和他的自尊践踏得一文不值。还好,他没有歧视我,他只是要我回到他所认为的正常世界,然后我拒绝。我们用沉默回应了对方,也用沉默结束了我们最后在一起的高中时光。零四年,我高考落榜;零七年,我结束了我的补习生涯。零七年,零七年,我。。。。。。。。我们相遇在大街的一个角落,然后就在我们相遇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他的死讯。他死于车祸,因为我。当时,我吓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哭了,恨苍天,更恨自己!但我哭得很含蓄,遮遮掩掩地哭,就像我当处爱他一样含蓄。他死了,我也不想让他家人因我而小瞧他、鄙视他。我应该受到谴责,而不是他。当时人很多,我只能叫他‘哥’哭泣。但紫颖,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当时真想叫他一声‘爱人’,真想随他去了。后来,我也自杀过,但没有成功。来新疆前的第二天中午,趁家人出去逛街,我拧开了煤气罐。后来,家人把我救了下来,两天后,我踏上了西去的火车。但紫颖,我真的好怕,好怕。我习惯了他的抚摸,习惯了他的拥抱,习惯了他的身体和体香,你叫我离开他,就这么活生生地离开他,我怎么生存!我真的好想有人给我肩膀,像他一样抱我、抚摸我!我的肌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我真的很想找个人好好爱我,值得让我好好爱他。后来我遇上了樊帆,然后我就陷进去了,死心踏地的爱上了他,不遗余力。后来,我们同居了。紫颖,这和淫乱没有关系。这对我或他来说很自然,自然到连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像一对小老鼠一样过日子,互相偎依在一起胆颤心惊地过日子,与世无争。但上天好像要故意惩罚我们,故意和我们作对,让我们经历了好多磨难,我也因此认识了你们,王医生,你和狄峰这些我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亲人。”泪随着桐童或高或低、或急或缓的语速流下来,溅到夏紫颖的脸上、脖子上,夏紫颖并没有擦拭它们,也没有打断桐童的话。在这期间,有好几次,桐童说不下去,但他还是坚持说下去。
“关于我的童年…”还没等桐童说完,夏紫颖却出乎意料地打断了他的话:“桐童,你欠我一个解释。狄峰呢,你真的想这么和他闹下去吗,你觉得你会安心吗?桐童,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王磊的事你都会感激得跟什么似的,更何况是狄峰!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绝情,真的能把狄峰忘得一干二净!”桐童听了她的话后呆了呆,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当你给不了爱你的人幸福,你就应该放了他,哪怕他有多爱你。即使你有多少内疚,你也要狠狠打击他、作践他、侮辱他,用各种方式,让他死心、知难而退。你不爱他却让他生活在你的幻境里孤独地独过一生,你觉得这对他公平吗,你觉得你会安心吗?所以对于狄峰,我也是采取这种策略。我这是为他好,但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还是错,很迷惘。”夏紫颖轻咳一声,瞬间,她竟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思想已出现了断层,一片一片的,好像无数花瓣一样,虽美,却彼此孤立着,没办法找到彼此的联系点。说不出话,这真是一种奇怪而又尴尬的感觉啊!桐童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含泪喝了它。喉节一动,他仿佛听见酒在喉节发出空洞而又孤独的响声,让桐童顺间丧失了说话的本能。夏紫颖突然发现桐童不说话了,轻轻推了推他:“好好的怎么就不说话了?”桐童自嘲地笑了笑,用古怪的语气对她说:“让你一打岔我都说不出话来了,你还要我怎么说!”夏紫颖一听他的话,脸一红,很没风度地耍赖:“好哥哥,我错了!讲讲吧,求你了!我在也不闹了!我要是再闹,我就是小狗!”桐童听了她的话后无奈地笑了笑,接着又开始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的家庭并不幸福。爸爸妈妈老是吵架。他们几乎每都吵,都是为了一些生活琐事没来由的吵,也不分什么时间场合。有时,我们在一快看电视,他们也会因电视剧情节吵。吵够了就打,打累了就沉默,打冷战。有时,他们打得挺厉害的,有好几天妈妈总是肿着脸。每次和爸爸吵架后,妈妈总会情绪不稳定,时常会声嘶力竭地大叫,要不就是沉默着呆坐,一坐就是一天。晚上,她就会着了魔似的做家务,拿着抹布乒乒乓乓地擦家俱。一些碗和碟子都掉在地上应声而碎。破碎的碟碗像白色的小花,妈妈就站在它们中间,脸色煞白。我惊恐地后退,通常会踩在醉烂如泥的爸爸脚上。我推开他,头也不回地逃了。但没跑几步,当我听到妈妈或高或低的惨叫声时,我又跑回屋子。当我打开门,看到妈妈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爸爸跪在地上扇她巴掌。我拿着扫把打爸爸,他一巴掌过来,我就躺在地上动不了了。后来,爷爷和奶奶带着族人过来,然后我就看见他们拖着醉烂如泥的爸爸走了。几天后,爸爸照例会回家,脾气会更大。有时,当我和哥哥睡得酣甜,突然就会被一阵吵架声吵醒,我们不敢睡,只好跑到大街上闲逛,第二天睡眼惺忪地去上课。后来,妈妈的精神状态更不济了,每天一言不发,只是拿着剪刀剪衣服和高跟鞋。外婆最终带走了我和妈妈。后来,我在外婆家度过了幸福而短暂的童年。再后来,妈妈也好了,病也没有再复发过。”夏紫颖轻轻抚着桐童的脸,心疼地问:“那你爱奶奶多一些,还是爱外婆多一些?”“没有可比性!奶奶在我眼里是一个人,而外婆是神,是我的信仰。”桐童说。过了一会儿,他好象记起什么似地轻拍夏紫颖的脑袋:“小东西,就你机灵!光知道问我,你呢,说说你的故事。”夏紫颖伸了伸懒腰,又往桐童怀里缩了缩,懒懒地说:“我的故事没你的复杂。遇你之前我没有恋爱——我的家庭还算幸福。爸爸是商人,妈妈是老师。后来,爸爸生意做大了,妈妈就辞职一心帮爸爸料理生意。”桐童“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后,二人又干了几杯。
n市的深秋是美丽的,尤其是在深秋的夜晚。广场很大,很空旷。夏紫颖从桐童怀里站起来,蹦蹦跳跳地逛了一圈,又拉着正在喝酒的桐童的手厮磨:“我们唱歌吧。唱歌喝酒肯定有趣,要不再这么闷下去,我们就要成雕像了。”桐童一听说要唱歌,眼睛都绿了。他赶紧跳起来:“怎么个唱法,定个规矩先。”夏紫颖一看桐童的猴急样,不禁婉尔一笑,不过她又蹙紧眉头:“没有色子,要不然我们可以比大小开唱。”桐童神秘一笑,把手里的色子在夏紫颖眼前晃了晃:“谁说我没带色子!你看这是什么!”夏紫颖笑道:“这就是了!我定规矩:掷出的色子点数小者先唱歌,然后自罚一杯!前提是前四首歌曲必须是原创歌曲,而后由受罚者自由发挥!”桐童笑:“都依你!都依你!只要你能让我唱歌就行!”夏紫颖看着他猴急样气得鼻子都歪了。桐童先掷色,是个“九”,夏紫颖一看,闭着眼睛轻轻一投,是“十”。还没等夏紫颖开口,桐童就开唱:
大海的女儿
我在深海望,穿越岁月的堡墙。
无尽的梦幻像海绵吸着忧伤,谱写着爱我的天堂。
我在深海望,迷醉渗透着倔强。
希望他能给我甜蜜的向往,别让我痴痴地望。
深海望,时间积聚爱的力量。
那眼神传递爱的痴狂,让我迷失方向漂在无边的海洋。
我不在想什么,把爱你写在心上,
用生命呵护它的生长,哪怕你成了别人的新郎。
悠扬的琴声里有你欢喜的脸庞,
你是否还记得深海痴望你的忧伤;
悠扬的琴声里有你欢喜的脸庞,共同埋葬我最终的幻想。
含泪的微笑,诉说着岁月流逝的沧桑,也会化成浓浓的忧伤。
执手泪眼相望,(竟无语呜咽。)泪把爱你化成心碎的海洋。
往事化成一屡残烟,埋葬一切希望,
化成泡沫的幻想,是否渗透最后一丝绝望。
深海望,时间积聚爱的力量。
那眼神传递爱的痴狂,让我迷失方向漂在无边的海洋。
我不在想什么,把爱你写在心上,
用生命呵护它的生长,哪怕你成了别人的新郎。
悠扬的琴声里有你欢喜的脸庞,
你是否还记得深海痴望你的忧伤;
悠扬的琴声里有你欢喜的脸庞,共同埋葬我最终的幻想。
夏紫颖一听,一丝浓浓的忧伤渐渐随着桐童广阔的音域和流畅而自然却又伤感的旋律感染,她听着歌曲,静静地流下了泪。但当她看到桐童唱完歌后,她又装作很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不语。­;;第二次,夏紫颖先掷色,是个“十一”,桐童一看,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一掷,是“十二”。夏紫颖自认倒霉,也羞涩地开唱: 美好幻想
1。星星醉了,月亮也睡了,天空暗了,世界变冷了。
风儿吹来了,恋人到来了,甜言蜜语到了,伤痛也来了。
他笑了,他哭了,他把你的世界变了,让你变敏感了。
他说了,他做了,他把一切全丢了,信仰没有了,世界荒芜了。
睡吧,睡吧,天堂很美的。一切都会好,哪怕风暴来了。
傻了,傻了,他把你变傻了,世界变小了,天堂变大了。
飞吧,飞吧,翱翔在天堂,他或许等着你,给你庇护的翅膀。
醒吧,醒吧,一切该结束了,他不会来了,也该想想自己了。
2。星星亮了,月亮爬上来了,世界变小了,天堂变大了。
梦开始醒了,一切都变了,灿烂的世界,说来就来了。
天堂亮了,你我自由翱翔,谁都不会打扰,二人世界很美好。
忧伤没了,太阳变大了,寒冷消失了,温暖就跟来了。
忘了,忘了,忘掉忧伤吧,世界变好了,一切都明了。
忘了,忘了,忘掉痛苦吧,一切都会过去,生活会变好的。
忘了,忘了,忘掉他吧,他给你的好,已经成了过去的幻想。
忘了,忘了,不要再想了,也该好好睡了,睡了就好了。
和桐童的歌不同,夏紫颖以儿歌形式的表达方式阐述了她对爱情的理解和渴望。细腻的旋律没给人带来丝毫的累赘和繁琐,反给人带来另类新鲜感和视听冲击。夏紫颖出色而又独特的声线,给这首歌增色不少。桐童根本就没有想到夏紫颖会有如此强的唱歌功底和音乐上所表现出来的才华和天赋。他根本没有想到夏紫颖第一次唱歌就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震撼。他摇头晃脑地站起来,使劲给她鼓掌。夏紫颖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快乐表情。眼睛里一层薄薄的泪花一闪而过后,她急急地把色子递给桐童沉吟片刻,把色子使劲一掷,色子色子打了几个转后停下,桐童一看,又是个“九”。桐童一看,吓得直拍脑门。夏紫颖看了之后嘲笑:“呵呵,我看你能撑多久!桐童,认输吧,我掷肯定比你高!我敢打赌你今天就死在‘九’上了!”说完一掷,果然比桐童大 ,是“十五”。桐童自知理亏,脖子一扬,一杯下肚后,又开始开唱:
分手快乐
­;如果你知道我在无人的街头分手,为何当初选择和我一起走?
如果你知道今天我们会因痛苦而泪流,为何当初拉起了我的手?
无人的街头,雨水滴滴和着泪流,若干年后你可否记得今天的镜头。
雨水流,和着我的泪流,望着你的面孔心开始痛得发抖;
我泪流,渗着雨水流,假装不回头,你是否能懂得我此刻的感受。
我不会哭,那是一个美丽的借口,只想让你轻松的走出我给你织的情仇。
我不会哭,那是一个脆弱的借口,当分手从你嘴里说出,
我怎能拉起你坚决的手?
我不会哭,泪水只能倒映你虚幻的面孔,
如果这是你爱我的全部,我怎么能再次拉起你的手?
当爱情变成一种幻影,你是否能记得零碎的镜头。
我不会哭,当你拥向他的时候。
我只能在无人的角落,给你献上美好的祝福。
梦终究有醒的时候,痛最终会像时间一样流。
当思想变成一种空白,那就是另一种开始的时候。
我不会哭,那是一个美丽的借口,
只想让你轻松的走出我给你织的情仇。
我不会哭,那是一个脆弱的借口,
当分手从你嘴里说出,我怎能拉起你坚决的手?
我不会哭,泪水只能倒映你虚幻的面孔,
如果这是你爱我的全部,我怎么能再次拉起你的手?
当爱情变成一种幻影,你是否能记得零碎的镜头。
我不会哭,当你拥向他的时候。
我只能在无人的角落,给你献上美好的祝福。
夏紫颖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思想深处一片空白,而正当她处于此状态时,桐童的歌声就像一股忧伤的泉水,轻轻流过夏紫颖的心里,给她无尽缱绻的情意。夏紫仿佛在一条河的中央,河的两岸到处盛开着迷惘的花朵,红得着实让人触目惊心。桐童唱完歌后,做着古怪搞笑的动作顽皮的谢幕。夏紫颖赶紧把色子给他。桐童一掷,是个“六”,夏紫颖微微一笑,接过桐童手中的色子一掷,结果是“五”。桐童一看,便拍手大叫:“阿弥陀佛!这可就是所谓的‘现世现报’了!刚才还损我呢,现在就触霉头了!”夏紫颖笑着摇摇头:“这叫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我告诉你,到时候你输了可别哭鼻子啊!我可要出绝招了!”说完也不理桐童,轻轻唱歌:
believe and love me
when i have you hand , the world of my became bright
when i touch your body ,
i can feeling my new borh body
when i face to face with you ,
the great love can filled with my heart
i throught i can fly , if you touch me well
i throught i can sing , if you kiss me so much
i throught i can smile , i throught i canugh
if ture love can e to my world
if the pain taken off my heart by your the passion of love
when you hold on me ,
when you give me a good kiss by your ture heart
you can understand and know ,
i can bring the sunshine to you world
but you know , i can''t control myself and will lose my way
so trapped and beated me as a cage bird
when you make my whole world without sadness
you can understand and know ,
snow will aways far from you
but you know , i can''t control myself ,
so trapped and beated me as a little cry kid
the sun rise , the sunshine bright ,
the new world has been e
baby , please tell me that whyyou can''t happy?
the snow flew over the sky , the pain on your body,
my lover , why you can''t believe and love me ,
why you can''t believe i can take off them away far from you ?
so believe me , so believe love
so believe happness , so believe lhopes
when you believe them well , when you believe them with your ture heart
you can see you will fly over the sky with me as a happy bird
(这首歌是我的英文原创。有语法错误,很多。希望大家理解就好,不要骂我,因为我尽力了。准备恶补英语。)
桐童一听,又惊又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毫无疑问,夏紫颖的这首歌演绎的无懈可击!无论是在歌词方面,还是旋律方面,都堪称经典。和第一首原创一样,夏紫颖成熟、圆润的嗓音给她的这首歌增色不少;再加上后面几个高音的衔接很自然,让人听了宛如天籁!此刻的桐童完全陶醉在夏紫颖给他营造的梦幻旅程。夏紫颖一看桐童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神游什么呢,该你掷色子了!”桐童接过色子,“哦”了一声,一掷色子,是“八”。夏紫颖得意地接过色子,一洒,是“十六”。桐童恶狠狠地说:“这会该我报仇了!都用英文歌来挑衅我了,我必须应战,要不我的颜面扫地了!不过,我可没你那么有才,不能自己用英文作词,只好用其他人的歌蒙过关了!”说完,喝了一杯酒润润嗓子,然后开唱:
because of you
i will not make the same mistakes that you did
i will not let myself
cause my heart so m
第十九章(3)
you are not alone
another day has gone
i''m still all alone
how could this be
you''re not here with me
you never said goodbye
someone tell me why
did you have to go
and leave my world so cold
everyday i sit and ask myself
how did love slip away
something whispers in my ear and says
that 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you''re far away
i am here to stay
you are not alone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we''re far apart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you are not alone
all alone
why, oh
just the other night
i thought i heard you cry
asking me toe
and hold you in my arms
i can hear your prayers
your burdens i will bear
but first i need your hand
so forever can begin
everyday i sit and ask myself
how did love slip away
something whispers in my ear and says
that 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though you''re far away
i am here to stay
you are not alone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we''re far apart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and you are not alone
oh。。。
whisper three words and i''lle runnin
why。。。
and girl you know that i''ll be there
i''ll be there
that 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you''re far away
i am here to stay
you are not alone
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we''re far apart
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you are not alone(you are not alone)
for i am here with you(i am here with you)
though you''re far away(though you''re far away)
i am here to stay(and you with me)
for you are not alone(you''re always)
in my heart。。。。。for i am here with you
heart。。。。。though we''re far apart
heart。。。。。you''re always in my heart
for you are not alone
not alone
you are not alone, you are not alone。。。
you just reach for me girl
in the morning in the evening
not alone, not alone
and you with me, not alone
oh, together, together。。。
桐童渐渐从混乱的意识中清醒,脑中仍有残余的旋律回响。他动了动手,想动却动不了。这种感觉就象自己的身体慢慢被某种流质的东西异化着,被摧残着,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他渐渐感觉到自己的思想和身体渐渐脱离,然后绕着很粗的柱子跑,但就是触摸不到彼此。酒杯渐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了。破碎的杯子发出巨大的回响,把他的意识震得几乎要崩溃了。大脑深处是一片空白,只有白得让人眩晕的光,让人着实害怕。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的精力被那光鲸吞着;而那光却像无底洞一样,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填满。突然间,他觉得好累,好累,这种感觉真的很恶心,前所未有的恶心!他仿佛在空中飘荡,根本用不上力,想用却用不上,一点也用不上。就像空中的鸡毛一样,他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和他倒在一起的还有半杯啤酒…
夏紫颖从桐童给她制造的音乐幻境中渐渐苏醒过来,却看见桐童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她轻轻搂着桐童,手在空中晃了晃,最后,她还是轻轻抚摸桐童的脸,意甚缱绻。这可是她日日夜夜想念的男子啊,如今,现在躺在她怀里时,她反而有些忐忑不安,难道真是因为他现在是自己的“哥哥”吗?看着熟睡的桐童,她的思绪不知又飘向了哪里。
自从和桐童确定了兄妹关系后,有好长时间,夏紫颖总觉得自己不会再对桐童想什么了,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每天,当她醒过来,当她看到被自己的眼泪淋湿的枕巾时,那个夜里的梦境就会在脑海里又浮现出来,包括她心里蛰伏的那份对桐童微妙的情感也开始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每天,自己的心就像被一根绳子牵着,丝毫没有着地的时候。每天,泪会不由自主地被情感牵扯,于是会心神不宁。坐在王医生他们医院里,心里会好受一些;可当桐童和狄峰同时出现时,她的心又开始胆怯了,只得落荒而逃。扪心自问,是因讨厌狄峰才回这样做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不知为什么,同时面对桐童和狄峰,或者干脆可以这么说,当她面对狄峰的时候,在他面前,自己对桐童的感情就好像是吃裸裸的,根本没办法隐藏;也许桐童没有察觉,可他却察觉了,并因此而用嘲笑的神情看她,所以每次遇见他们二人的时候,可能是心理作祟的原因,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没有来由的。可是该怎么逃,为什么要逃,她自己都不清楚。逃了之后,当一个人在幽静的小路上攒行的时候,她的心如刀铰一样,泪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可是,好想见他呀!为什么会这样! 在死党的刻意安排和精心的策划下,她认识了一个男生。男生很帅气、很阳光,个头大概有一米八五,因平时喜欢打篮球的缘故,他的身体很强壮,没有丝毫赘肉;手很大,很暖,当它在她脸上游走的时候,很舒服。但不知为什么,当她遇到他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那种微妙的感觉。死党故意给他们空间,可当他们单独面对的时候,两人都说不出话来。她用小勺给咖啡里加点糖,轻轻搅拌。阳光斜射下来,紫黄色的咖啡像小颗粒一样在杯子里转旋。有一小滴咖啡洒在桌子上,她捡起它并揉碎它。男孩脸红了一下,说不出是出自什么心理。他的手晃了晃,又放下。很显然,他试图让她注意到他的存在,没话找话。过了半天,他终于开口:“外面阳光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她看了他半天,笑了笑,手抚了抚刘海儿:“好吧!”。二人出了咖啡店,茫然地在大街上走着。车子在她身边不停地穿梭,微风轻轻吹起她花格子连衣裙的裙摆,并轻轻摆弄它。她站在这繁华的街道,自己仿佛是一只受伤而又绝望的小兽正惘然地看着这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世界。她的思想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搅拌,无数回忆被无情地拌起,无情地摔着。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轻轻地唤:“桐童!”他紫涨着脸,尴尬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当她从虚假的幻景中猛醒过来,当她看到他惊鄂的面孔不是桐童时,她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后便再次仓惶而逃。
在大街上跑累了,她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刚才的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怎么会这样?是啊,怎么会这样!她原以为她会忘记他的,可到后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不会爱你的!无论你多么美丽、多么优秀,你也别想走进他的心里。他是同兴恋,他只爱他的樊帆啊!”如此一想,他的泪流得更欢了。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夏紫颖和男生认真相处过,她的心里也很想接受他;但只要男生一出现在她的视线,桐童就会在她脑海里有了清晰的轮廓,于是她忍不住叫桐童的名字。后来,男生追问过她桐童是谁,她都搪塞过去了。但当男生追问他“你究竟在乎过我没有?”她犹豫了。她的心里真的很乱很乱,无数的回忆和桐童清晰的轮廓一股脑儿冲入了她的意识,瞬间,她感觉到头好疼,好疼,然后她脱口而出:“没有!我忘不了他!”男生拂袖而去。夏紫颖看着他的背影泪眼朦胧。说实话,她强迫过自己忘记桐童,但一切全是惘然。“桐童,你杀了我吧!”无数个夜里她都这样喊,可当桐童醉卧在自己怀里时,她的委屈、她的恨,就这么,这么没了,无影无踪。
“桐童,告诉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把桐童搂得更紧了。夜已经很深了,风很大。夏紫颖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地然。“桐童,你杀了我吧!”无数个夜里她都这样喊,可当桐童醉卧在自己怀里时,她的委屈、她的恨,就这么,这么没了,无影无踪。
“桐童,告诉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把桐童搂得更紧了。夜已经很深了,风很大。夏紫颖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地把衣服拉了拉。n市广场上黑黑暗暗的,路灯早已灭了,只有天上的星星用人难以琢磨地光瞪着这个世界,也看着满怀心事的夏紫颖和醉烂如泥的桐童。夏紫颖越来越冷,越来越怕,她看着这惨淡的夜色,她又想起了小时候经常梦见的一个梦。梦里,她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乱走,可就是停不下来。那刻,她好想摸摸她心爱的洋娃娃,因为她一不高兴就要抱洋娃娃。但那时她根本找不到她的洋娃娃。她又冷又怕,在黑暗的屋子里哭着喊:“妈妈,快来呀!我要我的洋娃娃,我要我的洋娃娃…”夏紫颖在黑暗中冷得发抖,她想就这么走吧,把他忘了吧!就今天忘了吧!她吻了吻桐童,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把外套裹在桐童身上,又洒了几滴泪,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回可真的走了,真的走了。
已回宿舍的夏紫颖怎么睡也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桐童的身影。“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冻坏啊!”如此一想,她差点吓坏了,赶紧给狄峰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急急地朝广场赶来。路上,当她被冷风吹醒时,她真的狠毒自己了!“当初我是怎么了呀!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他可是你爱的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细想一下,这是他的错吗!夏紫颖啊,夏紫颖,万一他出事了,你不是要抱憾终生吗!他万一遭抢了怎么办!他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她喝醉了,他不冻死才怪!你索性杀了他算了!还不快跑!”她如此一想,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一路小跑跑到广场上。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广场上,却看见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桐童,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像一塑雕像一样杵在那里。“不许动我哥!”夏紫颖朝那个人冲了过去,却被那个人一下拉住了。夏紫颖一看是狄峰,也放下心来,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了。狄峰一言不发,仍拉着夏紫颖,手指了指前面。当夏紫颖顺着狄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她也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了。狄峰一言不发,仍拉着夏紫颖,手指了指前面。当夏紫颖顺着狄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她也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桐童仍呼呼大睡着,不知所以,但不知什么时候,他旁边卧着一大堆狸猫。这些狸猫自发地把熟睡的桐童围了几圈,有的直勾勾地看着夏紫颖,有的则看着熟睡的桐童警鸣;而逗逗则大咧咧地坐在桐童头旁,专心地梳理着毛发。大黄最清闲,耷拉着脑袋,半闭着眼,不停地用鼻子拱桐童的脚。睡梦中的桐童感到不舒服,轻轻踢大黄,大黄则不拱桐童的脚,当桐童又继续沉睡时,大黄又去拱他的脚------很显然,大黄喜欢上了这种游戏。狄峰看着这啼笑皆非的场面不禁皱起了眉。他已经站了竟半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那怎么行!当夏紫给他一打电话,他就马上赶过来,但令他不解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来了一群狸猫,把桐童围得水泄不通,他要靠近一步也是件很难的事。当夏紫颖匆匆赶过来时,狄峰已经和这些狸猫对峙了很长时间了。最后,还是夏紫颖沉不住气,刚要踏进这个特殊的狸猫阵,夏紫颖脚下的狸猫便尖厉地叫起来,发出让人毛骨竦然的声音。这时,逗逗也整理好了毛发,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用极其冷酷的眼神瞪了夏紫颖一眼,然后回应了那只狸猫一声。所有的猫如潮水般迅速地退去。狄峰感激地朝夏紫颖看了一眼,一个箭步上去,扶起桐童,手一摸他的头,低叫:“坏了,又发烧了!赶紧回家看看情况再说,不行的话,还要送他去医院才行!”夏紫颖听了,纵有万般委屈也不好使出来,赶紧扶好我,狄峰则把桐童放在我身上,慢慢推着我前行。逗逗咧了一下嘴,一下跳到大黄背上,让大黄驮着它前行。就这样,三人两兽静静地在n市静谧的夜里默默前行,谁也不发出声响,只有呼呼的风在他们和它们耳边低啸。
路上,我虽感觉到刚才发生的事有些蹊跷,但就是看不出来怎么个蹊跷法。风大哥看着我古怪的表情,不由地笑出声来:“小妮子,又怎么了?”“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想不开而已。”我轻轻地回答。风大哥听了我的话后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地问我:“是不是刚才那件事?”我“恩”了一声。风大哥听了我的话后轻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我的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是咱们的逗逗搞出来的事!起先,当我看到一群狸猫朝桐童跑过去,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但当我看到逗逗跟一只狸猫嘀咕了一阵后,我也就放心了。”“逗逗?它那么小,怎么能懂这些!况且,我想应该由狗看桐童才行啊!我听说狗最有灵性也是最忠实的动物啊!”“哈哈…”风大哥听了我的话后很没风度地大笑。“自古以来,动物之间的灵性是没什么差别的,人间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它们也有,只不过是以它们的特殊习性表达出来了,所以你才和人类一样,犯了‘一叶蔽目’的毛病,认为它们没灵性或以一己之见认为它们的灵性大小之分。你想桐童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边卧一大群狗呲牙咧嘴地看着自己,他不吓傻才怪!况且,大黄是樊帆所养之物,平时也怕桐童怕惯了,再加上樊帆离它而去,它的精神差了些也是有的。桐童平日里最喜欢猫,逗逗它们能这样想也真难为它们了!”风大哥如此说着,转眼间我们便到了桐童他们的屋子门口。风大哥结束了我们之间的谈话,独自一个人神游去了,而我也变得异常沉默,不再言语。
夏紫颖和狄峰他们把桐童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又在他额头敷了一块热毛巾。忙完这些,二人坐在沙发上畅快淋漓地长舒了一口气。狄峰点燃一根烟猛吸了几口:“在他身上发生的怪事也不止这一桩了。记得给他在沙漠过生日的时候,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当时环绕桐童的不是狸猫,而是蝴蝶和花瓣。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蝴蝶和花瓣就这么飞过来了,然后围住了桐童。樊帆当时也挺激动的,也进入花瓣、蝴蝶阵和桐童一起讴歌他们的爱情。但不知为什么,我看着桐童那张快乐的脸,老觉得怪怪的,老觉得在他身上有事情要发生。果然,不久后就…”说到这里,狄峰的脸变得煞白,因为他想起了近日来发生在桐童身上的事,一种突如其来的害怕从心里升起,让他想都不敢想今后他们要面对的事。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旁边的夏紫颖,夏紫颖亦是如此。过了好久,夏紫颖才胆战心惊地说:“不要乱想!这可能是某种巧合而已。”狄峰呆了呆,又傻傻地低语:“我只是说如果…”“没有如果!告诉你没有如果!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不允许这种‘如果’发生。狄峰,告诉我怎么才可以避免这些事情发生。这对桐童来说很不公平!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呀!这都是些什么事…”夏紫颖哭着咆哮,最后却只能沉默,因为狄峰抱住了她。“没事的,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我也不会让这些悲剧重演。像你说的一样,我也会豁出去拼命护着他,不会让他再受伤害的,相信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些。”夏紫颖呆了呆,挂着泪珠笑了。正当他们难分难解时,他们发现床上的桐童动了一下。二人急忙赶过去,赶紧叫他服了药。桐童又昏昏睡去,狄峰看着此时无比妩媚的夏紫颖,眼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一闪而过。
第二十章(1)
那天晚上,大家有惊无险地度过。第二天,夏紫颖上学去了;狄峰打扫好屋子,替逗逗和大黄换好水;临走时他又把药放到桐童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去上班去了。当桐童醒来,那已是他昏迷后的第二天晚上了。桐童起来,然后在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静静地喝。突然,在他心里有了一个很想看樊帆给他送的那条围巾的欲望。这种欲望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差点撞倒横在他面前的椅子。他匆匆打开柜子,然后神经质地抽出围巾,傻傻地笑着。突然,好好的n市都停电了,桐童的屋子一片漆黑。一轮残月渐渐西沉,在窗户上投下诡秘的影子。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急急吹过,桐童感到彻骨的寒冷。似乎有一股清烟在自己眼前飘过,然后莲裳惨淡的面孔就这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妹妹好痴情!”莲裳幽怨地说,“在这个夜里还这么死心踏地地想那个负心人!呵呵,妹妹如此贤淑,难怪那个负心人曾对你装模作样地好过一段时间。但是妹妹,你这么对他,他未必会这么想你。现在,说不准他搂着哪个小贱人逍遥快活呢!妹妹,难道你不感到屈吗,你真的不恨他薄情,任他这么遭踏你吗?”桐童听了他的话后,心里有了一种很难说清的恨意,心也莫名的痛了起来,也含泪向莲裳哭诉:“我想得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姐姐,纵使他做了再对不起我的事,我也没有勇气背叛他、报复他。我知道自己受委屈了,但我心里还是想着他、在乎他、爱他!”莲裳听了他的话后更是一阵心酸:“妹妹说得何尝不是!我当年也对他这么痴情过,所以我更知道其中的酸痛苦楚。但我的好妹妹,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啊!你这么痴心对他,他未必这样对你,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轻易跟你闹分手、这么轻易遭踏你、作践你了!妹妹,该给自己想想后路了。再者,如果你这么爱他、在乎他,你倒不如结果了自己,一来你给自己保全了名声,二来也不要倍受相思的煎熬。”桐童一听,心如灰死,觉得自己真的受了委屈一般,一心想着怎么去死,怎么逃离这个滚滚红尘给他带来的痛苦煎熬。“姐姐,”他哭着对莲裳说,“你说的很对,我也觉得这个世界太虚幻,人活得太累了,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解脱,还望姐姐指点迷津才是。”莲裳也哭叹:“妹妹既然也想逃离红尘给你的禁锢,这也不是没办法的事,就是看你做不做了。”桐童又说:“妹妹一定谨记姐姐教诲,还请姐姐明示!”莲裳闻言冷笑:“妹妹好痴!你手里拿着现成的东西,你还这么问我!”桐童听了他的话后,看了手中的围巾一眼,又看了看莲裳,思索片刻,忽然做出晃然大悟的表情。此刻的桐童感觉到身上有一股寒冷的气息,自己都快冻僵了,做出的每个动作都很僵硬、迟缓。眼前似乎有一缕流动的绿光,眼前的莲裳也高大壮严了许多,近乎于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而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金科玉律,非听不可。他渐渐拿起手上的围巾,轻轻把它围在脖子上。“对,就是这样!现在手抓在围巾两端用力像两边拉!”顺着声音的引导,桐童的意识一片模糊,脑中只有这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手上渐渐加力,桐童感到一种被压抑的快感不断膨胀着。头越来越痛,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开始操纵桐童的神经中枢。桐童的脸憋得紫胀,脚胡乱而无意识地乱蹬着。这时,只见逗逗直朝桐童脸上扑打过去。厚实的猫爪从桐童脸上一扫而过,桐童吃痛,“啊”了一声,然后他发现自己以怪异的姿势跪在地上,脖子上围着一块围巾,掐得他生疼。他有气无力地拉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喘气。冷汗把全身都弄得湿透了,黏黏的,让人很不舒服。月早已下山了,小屋里一片漆黑。桐童挣扎着站起来,摸黑打开电灯开关。顿时,小屋的每个角落里都塞满了桔黄色的光。接了一杯水,瘫做在椅子上,桐童绞尽脑汁回忆刚才所发生的事,但很遗憾,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头始终疼得要命,大脑意识深处空白得让人后怕,要回忆刚才发生的事,对桐童来说比登天都难。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事被屏蔽了,就像被人掐掉了一样,要想起来简直是一种徒劳。逗逗一下子跳到桐童手里,用爪子轻轻拍桐童的脸。如此一番后,它用舌头舔了舔桐童的手指,并警觉地看着四周。黑暗的某个角落里,莲裳哼了一声,然后不见了。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桐童跟逗逗、大黄它们几乎形影不离。除了外出和上学,他的其余时光都是跟那两个小东西一块度过的。夏紫颖看了他们在一起的甜蜜样后,气得直叹薄命。“有本事你和它们过一辈子得了!”但令我和风大哥惊奇的是,不管夏紫颖怎么说,桐童依旧是我行我素。但他沉默片刻后突然掉下泪来,用充满无限悲哀的声调对夏紫颖说:“紫颖,不行,太累了,太寂寞了,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好寂寞好无助,可是没人肯抱我,那怕是含着轻蔑的成分。看着它们~~我们的宠物~~我和他爱情的见证,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当时,当我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像我现在搂逗逗和大黄一样搂着我。那时的我们多幸福呀,可是,现在…每晚,当我抚摸着我那寂寞的肌肤,当我再次想起樊帆温暖的胸口的时候,我真的…”他说不下去了,只好捂着嘴,压抑地哭泣。哭够了,他拭去泪,深吸一口气:“屋子好大。每晚,当我一关灯,我就会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就会看到很奇怪的人。我吓得不敢睡,仿佛就要死掉了。每次抚摸它们的时候,我就会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仿佛我的前生就是它们中的一个。”夏紫颖不再言语,仿佛每说一句话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她轻轻搂着桐童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黑暗中静静坐着,坐着。
又过了若干天后的一个夜晚,当桐童抱着逗逗坐在椅子上打盹时,他又看到了那一股清烟在自己眼前飘过,然后莲裳惨淡的面孔就这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你快点离开我!你为什么要害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爱他,求你成全我们吧!”桐童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地上求他。逗逗眼睛眯了一下,死命地朝桐童叫唤。“哈哈~~~你现在求我!”莲裳大笑,“你凭什么求我!上次没把你弄死算你命大,今天我看谁再来救你!我就是拆散你们!我要你们不得好死!樊帆只许爱我一个!他不许背叛我!”莲裳愤怒地嘶叫,脸因生气而变得扭曲。“不要,莲裳!求你!”桐童哭着大喊。“喵~~”逗逗大叫,朝莲裳的方向猛扑过去,碰巧撞倒一个小瓷罐,樊帆送给桐童的小金佛突然掉在地上突然大放异彩。莲裳脸上显出恐怖的表情来,死命大叫,朝桐童扑来:“我们今天一起死!”但他怎么也挣脱不了小金佛的万丈光芒。桐童面前的莲裳越来越小,缩成碗口般大小。突然,莲裳大叫一声:“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让你安生的!我不甘心!”说着,死命地朝桐童打了一掌。桐童只觉得一束巨大的粉光朝自己飞来,然后身子一软,把小金佛撞到了一个黑暗的角落。莲裳大笑一声,朝桐童吐了一个紫色的光圈:“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你会为你今晚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说完便逃了。桐童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后,他的世界又归于平静,只是身子动不了。当他看到紫色的光圈朝自己飘来时,他下意识要躲,却怎么也躲不开,他只好眼睁睁看着紫色光圈附在自己身上,然后不见了。
过了好一阵子,大概有一个月左右,桐童才恢复过来。在这期间,他始终活在樊帆给他制造的幻影里面而不能自拔。那天晚上之后,由于小金佛的关系,莲裳再也没有出现;桐童把小金佛一直带在身上一刻也不敢放松。夏紫颖时不时地过来看他,狄峰则因为工作的关系,很少过来看他。每天,桐童面无表情的上课,下课后就去广场或王医生的墓地,一直抱着逗逗不说话。夜晚,当皓月照在他落露的肩膀时,他又想起了那个男子,笑着搂他抱他说一直爱他的男子。“樊帆~”他把头埋藏在两腿间,梦呓般的轻唤。月光就这么倾泻下来,桐童用手轻抓月光,可他什么也得不到,就像他的樊帆给他的爱一样虚无。手轻轻在皮肤上轻划,看着落露的胳膊上手指划过的浅浅纹路,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和空虚交织的情绪,而这种很模糊的情绪是自樊帆离开后从未有过的。突然,他的肌肤里滋生出一种很让人抚摸的渴望,这种渴望足以让他迷乱。打开浴头,当温暖的水流冲过他的落体,当他站在水笼头下轻摸自己的落体时,他哭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处于一种迷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手轻轻滑过自己光滑的肉体,轻轻地,轻轻地,他的手慢慢在大腿内侧来回轻摸。一种突如其来的快感让桐童忍不住发出声来。他轻轻“咝”了一下,头仰起来,看着正在他脸上掉下来的水珠,他仿佛又看到樊帆抱着自己的幻景。水轻轻砸在他的脸上,在心里,他感到一种很微妙的慰藉。水珠打在他脸上,一种窒息感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低头,用手轻撸吓体。吓体在水和手的滋润下渐渐发红变硬。他轻笑一声,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樊帆,看啊,既使没你我也可以生活,你算什么东西!看啊,你看啊,现在没你,我也可以得到快感,传说中的‘*快感’!”他咬牙切齿地自语,泪又顺着水珠流下来,溅到他发红的吓体上。­;;;
水温渐渐升高,他就这么站在水龙头下抚摸着吓体自为,折磨着自己,也在折磨着樊帆。快感如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他兴奋地仰起头,喝了几口水,笑了,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他好恨,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怯弱,也­;;;恨自己的银荡。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可为什么当自己做这些的时候却不感到丝毫的羞耻,反而沉溺和陶醉于这种快感不能自拔。“无耻啊,桐童!桐童,你好无耻、好下贱!”他如此大骂自己,想从某种羞辱中化解自己心中萌生的这种怪异的思想。但快感并没有因他辱骂自己而减弱,反而更甚。
他渐渐把自己颤抖的手伸向后面神秘的洞穴。手指在洞穴边上轻轻抚摸一阵后,他咬牙把中指伸进洞穴里面。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根本来不及思索,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险些掉下泪来。“下贱的东西,你这么银荡还装什么纯,还怕什么痛,就这么痛死算了!”他如此一想,心一横,使劲把中指插进去,然后那种痛让他几乎要杀了自己。“痛啊!就这么痛死算了!”他如此一想,食指也跟着插进去。类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下来了。由于两根手指插入洞穴的关系,他赶紧蹲下来,在水龙头下嘤嘤哭泣。“哭什么,你还有脸哭!”似乎有一个声音就这么朝自己喊,于是他又恨起自己的银荡来。手指狠命地在洞穴里丑插了几下后,他又使劲抽出手指来。后面洞穴里,那种突如其来的痛让他又流下泪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后面似乎有一股火辣辣而又黏糊糊的液体流出来,趟过自己的大腿、小腿。然后在地板上停留片刻后没了。轻轻把自己插入洞穴的手指放到眼前,咯咯地笑。手指上的血迹也就这么被水冲淡了,冲淡了,没了。呵呵,他冷笑,笑着笑着,泪又流下来了。水还在流着,打在他头上、脖子上、背上,然后走了,就像他的樊帆一样,始终没有停留;而他就这么蹲在水龙头下哭着,哭着,没有人来安慰和劝解,一个人也没有。
凌晨两点的时候,他从卫生间红肿着脸走出来。看着自己身上的水渍一点点地变成水珠,一滴滴地滑落自己的身体,一种莫名的失落又回到了他的心田。躺在床上,下体的痛和深深的孤独又让他无法入眠。拧开台灯,于是惨淡的白光又在他面前扩散开来,形成一个怪异的空间,而他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独自疗伤。含着泪,他在日记本里如此写到:
“后面很痛,几乎要痛死。无法入眠,于是抓起笔,在这孤寂的夜里,在空空如烟的脑海里搜捡几个文字,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涂鸦。说不出这是出自什么心理、何种目的,感觉怪怪的。像一只迷惘的小猫咪被人轻蔑的抱起来的感觉一样,手指插入洞穴产生的幻觉就是这样。谈不上报复什么,也谈不上惩罚谁,这种感觉就像世界末日的晚餐,感觉到无限的绝望而又无限的充满期待。这种感觉就是一种盲,无法解读的盲,是无法说清的。
“很显然,今天是最出格的一次。我无法理解这是出自什么样的心理让自己这么做、这么惩罚自己,但我还是这么做了,也痛了。他睡了吗,不知道他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会不会动容,会不会像我一样哭泣。他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呀,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他难受,就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这真是。。。。。。。。
“当手指离开洞穴的那一刹那,当一种充实被另一种空虚替代的时候,我这才知道和明白,空虚是孤独的眼泪,是有形状的。但无法否认,这种眼泪会让人疼,很疼。这种感觉就像有人狠命地把我往下拽,它让你绝望,但又会让你喜欢上这种感觉。堕落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向下滑的时候,心中的那份快感无法用语言形容。向上急速逝去的景物可以给人一种幻觉,这种幻觉让你忘了生和死,让你处于一种入定的状态,很美,很绚丽。。。。。。。。
“逗逗很调皮,傻乎乎的调皮。当我停下笔抱起它的时候,我有一种血肉相通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这种感觉怪怪的。如今,他又歪着脑袋看我,轻唤。我抱起它,轻轻婆娑。它似乎有些紧张,身子不由得发颤。把脸贴在它身上,很舒服。闭上眼,我还可以听到它的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很好听,百听不厌。轻轻把脸贴在它身上,心里会有一种想法。很难说清楚此刻的感觉,很显然,我真的希望有人这么抱着我,这么倾听我的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他,我曾经地梦。他。。。。不要过来。。。。
“‘很想哎爱吗’突然脑中会出现一个声音这么问我。‘想,时刻都想。’我这么回答他。很喜欢这么和陌生人说话,也很希望他温存的抚摸,然后狂野地吻我,发出致命而又诱惑的声音。喜欢看他充血的下体,喜欢他狂野地进入我的身体,就这么狂野的做哎,然后静静离开。我真的累了,我真的很希望被人这么爱,哪怕他有多么下贱地折磨我。
“ 想要逃避孤独,逃避某人给我制造的幻觉而去爱另外一个人,让他这么狂野地插自己,这种感觉是不是一种错误?假使有人真这么对你,我的桐童,你会这么心甘情愿的爱上他吗?不会!因为我要忠于内心的自我,因为。。。。。我真的忘不了他!耻辱!一辈子的耻辱!他已经让我无法再爱了!耻辱,这是我做人的耻辱!我要做一只狸猫,就像梦中一样被人抚摸。逗逗,我为什么不是你啊!
“熄灯,睡觉。”
梦里,他又看到了樊帆的模样。傻傻地笑,傻傻地叫着“弟弟”,然后朝自己扑来。自己好像哭了,哭着打樊帆,打够了,就把他搂在怀里,亲个够!“樊帆。。。。”他如此轻唤。唤声越来越轻,然后不见了,就像他的眼泪滴在枕头一样消失静默。
自从在水龙头下发生那件事之后,准确地说,自从莲裳见他最后一面之后,桐童的某些不为人鲜知的欲望就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就像有人打开他人性中兽欲世界的大门,桐童渐渐沉溺于*幻想带给自己的重重快感。手*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与此同时,他心中对樊帆的恨意又多了几分、毒了几分,更不喜与他人交往。狄峰和夏紫颖跟他交流起来觉得渐渐吃力起来,更别说王磊和其他人——他们更是和他没法沟通。每天,他都独来独往,对谁都不理不睬。放学后,则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窗帘拉上,要不听音乐,要不手*,对写作的热情也淡了,好些日子没有动笔了。
如此过了些日子,渐渐寒冬逼近。一天,破天荒的,桐童出现在一家网吧,准备上网。这也是被逼的,没法的事。老师要他们完成的作业必须要在网上写才行,桐童只好硬着头皮去上网。说实话,自从上次他在网吧和樊帆分手后,他就很少去网吧;既是路过网吧,他也是躲着走,根本不敢再看网吧一眼。今天,当他再次站在网吧的时候,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敲击键盘、倒在地上的自己。很多人都手忙脚乱的跑向自己,然后自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轻轻摇摇头,思绪又清醒了些,然后定了定神,打开电脑。一上qq,很不幸,樊帆的视频邀请又过来了。纵使有千万个不愿意,他还是接受了樊帆的视频邀请。但当他看到樊帆——即使是自己多么思念、多么相见的那张脸,他对樊帆的恨意此时也因樊帆的出现早已翻山倒海起来。“既然分手了,分手就该有分手的样,你樊帆三番五次地折磨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看我是怎么一步步地让你折磨到死才甘心?!你既然要看你的战斗成果,你也等我断气了才行,难道你真的不顾我们往昔的情意?!我以前真的把你看错了吗?”如此一想,他忿忿地拒绝了樊帆的邀请。但樊帆不死心,继续发视频邀请,桐童则一直拒绝。这样下去几次后,樊帆沉不住气,最后给他发过来信息。
樊帆:接视频!接!
桐童:不想见你,不方便,跟我老公写作业呢,没空。
樊帆:哦。。。。。我男朋友也对我很好,你呢,狄峰对你怎么样?
桐童的心被猛地戳了一下,生疼!突然,一股恨意又开始操纵他的思想,使他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他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抓狂,可手还是抖个不停,泪也多了起来。“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难道我以前真的看错他了吗?好,既然你要看我笑话,我就让你看个够!樊帆,哥,您老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啦!我看今天究竟是谁死在谁的手上?你我,我们至少有一个要为自己今天的轻率付出代价的!”如此一想,他的心又寒了几分,于是他决定按兵不动,继续写他的作业,静观樊帆的动静。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樊帆一直骚扰他,让他一个字也写不成。如此一番后,桐童突然冷笑一声,并开始反击。
桐童: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不谈感情了,只谈性。告诉你,我现在是mb,我说的所谓的“老公”其实就是一个嫖客。
如此一说, 桐童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他神经质的冷笑了一声,赶紧打开n市的一个同志聊天室,以一个mb的身份和聊友们飞快的交谈起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自从自己承认是mb后,聊友对他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言也变得尖酸、刻薄、下流了起来,这也让桐童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又多了几分。他强忍着聊友们对他的侮辱和轻视,故意和他们打得火热。然后,与此同时,他赶紧把他和聊友们的聊天信息全部复制给樊帆。此时的桐童毫无理性而言,脑子里只有疯狂的报复支配着。他虽不容忍其他人对他丁点的鄙视和看不起,但此时的局面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真的希望聊友把他骂得越下贱越好,因为这样才可以刺痛樊帆,让他生不如死。果然,自从他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聊天信息复制给樊帆后,那边果然安静了不少。正当桐童挂着胜利的微笑继续写作业时,樊帆又给他发过来了信息。
樊帆:不要糟蹋自己,我难受!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桐童心里还是割舍不下樊帆,以他的本意是希望樊帆安慰自己,然后回到自己身边的,不承望樊帆却把自己当成“普通朋友”,这让他更伤心。“搞了半天,我只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桐童,你付出那么多,搞了半天你只赚到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桐童,你说你下贱不下贱啊!”如此一想,本想跟樊帆和解,不再吵闹的,可是,他现在心一横,马上破口大骂。
桐童:哼!现在才懂说这些话了,以前是做什么的!朋友?既然你真把我当你朋友,你就不该这么对我,不该跟我发生关系。你说,你敢跟你朋友发生关系吗!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作践我,你凭什么不让我看不起自己、作践自己!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做朋友就有做朋友的规矩,要做bf就有做bf的规矩,要做+伴侣就有做+伴侣的规矩,要419就有419的规矩,这些是混淆不得的;既然你把我当成你的bf,你就该像对bf一样对我,你何必又掺杂“朋友”的关系!早知道你把我当普通朋友,想当初我就不该让你碰我!无耻啊,无耻!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这些话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口,你还是人吗?滚,不想看见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使劲一摁鼠标,解恨似的把这段话发给樊帆,然后倒在椅子里泪流满面。如此闹腾一阵后,桐童马上回过神来,准备写作业。但令他气愤的是,不管他怎么回避,樊帆总是给他发窗口抖动骚扰他。本来,他心里就很乱,根本写不下去,再加上樊帆的不依不饶,这样一来,害得他一个字也写不成。不得已,桐童只好顺着樊帆的意思接通视频。于是,樊帆那张冷酷的脸便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有他的冷笑,让人心寒的冷笑。“听着,”樊帆一字一顿的说,“不管你怎么回避,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记住,你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这样的。我才懒得管你那些破事,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从头到尾,你只是我的+工具,记住,你只是我的一个泄欲的工具而已!”桐童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赶紧下线,逃似的冲出了网吧。
夕阳还是以其特有的方式沉下了山。一个很模糊的轮廓在桐童窗子上停留片刻后便不见了。月亮并不是很大,相反的,细得像眉毛,紧跟着太阳在天上逗留片刻后也不见了。桐童抱着逗逗无力地躺在椅子上泪流满面。我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叹气。“他从头到尾都不爱我,我只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已。他怎么可以忍心说出口。”如此一想,抱逗逗的手也紧了几分。逗逗不满地看了桐童一眼,但当它看到桐童的泪眼时,它用肥肥的爪子拍了拍桐童的脸,意思是叫他别伤心。桐童一下子破涕而笑,轻轻抓住它的爪子:“傻瓜,我会振作起来的,别忘了我跟你一样啊,也是一只不死的可爱的狸猫。喵~~~我们一起逮耗子去。呵呵~~”逗逗又转过身,躺在桐童怀里睡觉。秒针依旧不慌不忙的走着,发出细细的声音,像一根根钢针一样扎得桐童生疼。“他不会回来了呀,永远不会回来了呀!时间,如果你真能遂我所愿,我情愿倒回到两年前,永远不要见到他。他是我的伤疤呀,是我一辈子的痛呀!”哭过一会,他又想,“你,时间,你怎么可以走这么慢,何苦让我在这漫长的夜里想他,倍受相思的煎熬!如果你真能遂我所愿,我希望你让我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很快死去;即使想他,也就那么一小会儿,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是,空空的屋子里,没有人可以回应他,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屋子就像一个说大的容器把他藏在里面,没有人爱,没有人理他。夜幕,夜幕也就这么悄悄降临了,像一个恶魔一样,正残忍地肢解桐童的希望,蚕食他的爱情。。。。。。。
据我观察,在人类的众多行为特点中,有一种行为特点最易被人忽略,但它的危害却最大,给人带来得伤害更是无法弥补的。很多人都不在意它,把它排在嫉妒后面,但我认为它完全是人类众多行为特点中的罪魁祸首,是人性中的一大恶瘤,必须得铲除。有不少人可能没有看清过它,甚至想都没有想过它的存在。这也难怪!它很狡猾,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它很诡秘,像幽灵一样操纵人的思想。它源于爱却出于恨,它源于善良却成全了罪恶。它的名字不被人谈起,但我们千万不要忽略它的存在。它的名字就叫做“报复”。
就像我先前说过的那样,报复的初衷都是人太爱某人或某物,却在无法得到它的情
第二十章(3)
注:网站自动屏蔽一章,在此先声明一下。——玛琪
过了好一阵子,当桐童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张剑几声狂吼声后,他知道张剑也完事了,心里不由一宽,赶紧打开卫生间的门。“我好了,真的没事了,大哥可以回去了。大哥,小弟以后一定会登门谢罪的,但今天小弟累了,很想好好休息,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对不住得很。”张剑尽管故作镇定,但他还是有些不自然,舌尖打颤地对桐童语无伦次地说。桐童知道事情也不大,他嘱咐了张剑几句后,起身告辞。张剑看着渐渐离去桐童的背影,这才从刚才恐怖的环境中恢复过来,畅快淋漓地舒了一口气。“这是什么怪物啊,还是不招惹罢了。”如此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忐忑不安地睡着了。
走在路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桐童觉得很不可思议。按理来说,以张剑的身板自己捆绑起来很吃力才对,但恰恰相反,在捆绑张剑的时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仿佛有人早已控制住张剑一般。再想一下,自己从没有对别人这么阴森地说过话啊,为什么反思刚才自己的音调,老觉得不是自己的一样。现在回想起自己对张剑说话的语气,就连自己都觉得后怕,更何况是张剑呢。还有,还有就是张剑看自己古怪的神情,仿佛看到什么被吓住一般,否则,以张剑地个性,今天的事情岂能善罢甘休?!坐在广场上,桐童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真是你干的事吗?”如此一想,他便坐在广场的凳子上陷入一片沉思之中。黑暗中,风大哥从桐童身体里跳出来,跟我使劲地击掌,然后消失。
阳光下面无新事。每天,太阳照常升照常落,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也拦不住。相比前一段时间,桐童心里烦躁不安的情绪渐渐有了新的轮廓,扎得他生疼。那股烦躁不安的情绪又肆虐起来,更比以前烈了几分;强大的欲望也开始在他的体内兴风作浪,根本不由他控制。手渐渐解决不了他的问题,每天的自我解决只能让他的欲望更加强盛而已。张剑,那个和他只见了两面的陌生男子此时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啊,是撬开他久封的欲望的男子啊,是他不仅重新打开他后面神秘的大门,也打开了他那黑暗的欲望之渊。唉~当一个人的欲望之门一旦被打开,人,可怜的生物,他能做的只能是顺应这股强大的黑暗力量给他带来的灾难,然后千方百计地去调整自己,去迎合它,让自己尽量适应被欲望蹂躏的面目全非的身体,让自己尽量保全自己,把那种欲望带给他的耻辱和伤害降到最低。­;;;
想到“潜行者”,这是桐童觉得最不可思议、最为不解的事情。说实话,这件事近乎于荒诞,但却是事实。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完全打乱了桐童所有的安宁,颠覆了桐童对整个人类的所有认识,让他对人类自身的素质和能力之间的巨大反差有了新的认识,更让他对自己的堕落有了新的辩护理由,让自己在性的海洋里继续迷乱成了一种可能。现在己距他和张剑发生关系的日子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了。平日,桐童尽量不让自己奋亢,尽量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强迫自己去想其它事,诸如文学和音乐;但很不幸,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是不得要领、事与愿违。就在那个晚上,当他照例被噩梦惊醒时,在惨淡的月光的陪衬下——当那黄白的冷色调洒在他的床头时,他的孤独和害怕又让他为自己悲惨的命运默哀了一番后,他的心里有一种好想被进入的感觉,然后“潜行者”一下子就进入了他的脑海,紧接着他的身子为之一颤,然后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急速滚过,于是在一种莫名心理的操纵下,他拨通了“潜行者”的电话。­;;;
“潜行者”是王刚在聊天室里用的昵称。和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漂浮不定、虚伪(心口不一)却又狂妄自大的网友一样,现实中的王刚又矮又丑。但和桐童聊天的时候,他先在桐童面前吹嘘了一番,为的是想在别人看自己之前先看看对方帅不帅,验验“货”再说。假如桐童因为好奇心理发过来视频邀请,他就把视频摄像头对准其它地方,如果发现对方帅的话,他就会接通自己的视频,尽量用花言巧语获得对方的好感,然后发生关系后甩掉他;如果对方长得不好看的话,他就索性不开视频——极端的自私,只顾自己感受,根本不在乎自己给对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所以只要我们去网吧上网的话,我们不难发现不少斜放着视频跟其他人聊天——恕我直言,他们中的百分之九十的人就是这种极端自私的人。桐童在跟王刚聊天之前就吃过这种暗亏,所以当王刚邀请他视频时,他二话没说就拒绝了。王刚发现了桐童与众不同之处,也开始认真起来。­;;;
说实话,王刚又矮又丑且毫无气质而言。这样的男人多的是,随手就可以抓一大把。若论平时,像王刚之类的男人,桐童根本就看不上,懒得再看其第二眼;但在这特殊的时刻,王刚的存在就有了新的意义和内涵。“173cm、26岁、58kg、1(实施爱者)”这是王刚给他的所有信息。桐童默念了一遍,也不知道当时出自什么心理,最后他还是跟王刚视频了,然后二人互换号码并大体约好了时间。自从和王刚视频后,桐童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心里什么味都有,酸甜苦辣涩,是说不清楚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做是出自什么心理,但很显然,他这么做的后果是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仅此而已。反观桐童所谓的“对象”王刚,说实话,真的不行。唯独让桐童为自己的眼光骄傲的是,王刚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年纪轻轻的他已是兰州某所知名大学的教授,多次受到政府的嘉奖,是个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但这些又和桐童有什么关系呢。王刚的工作、他的生活方式,甚至他的音容相貌、身体气味这些又跟桐童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桐童懒得去搭理、懒得去管。记得跟王刚视频后,王刚就问他:“会不会喜欢我?”桐童则笑了笑,回答:“您真幽默!”是的,在桐童眼里,王刚什么都不是,无论他有多么优秀。对于桐童来说,王刚只是樊帆的影子中极微不足道的替代而已,其根本就不是自己喜欢和感兴趣的那种人。对于桐童来说,即将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王刚能否给自己带来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愉悦,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而关于王刚的其它方面他都不会关心介意。说白了,他只在乎王刚下半身的能力,就是这样。这用桐童的话来说,就是:可以蒙着头和陌生人干chou插方面的事情,但决不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交给他人,这是最重要也是最起码的底线。­;;;
王刚从小­;;;就喜欢文学,并显露出惊人的才华。早在小学时代,他就给一些报社零星地发表文章了。因为这些成就的关系,所以他头上的光环让他有了几许高傲,一般的学校都进不了他的法眼,非清华北大不上。转眼几年过去了,王刚什么都改变了,唯独他骨子里的高傲有增无减。高考过后,当别人还在为自己能考上一般二类大学雀跃不已时,王刚则躲在一个角落里轻轻叹息。就差一分,就一分啊!该死的一分最后还是让他被别人挤下了高考这座独木桥,把自己的高傲击溃,让自己更是百思不能其解这其中的缘故。最后,一气之下他选择去南方一所在他眼里开来根本没有什么名气的大学“混”了四年,主修文学。但因为自己对文学产生了厌倦心理,又想这个念头搞文学根本就混不开,所以他在考研时改修教育,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毕业后,因兰州某所知名大学的盛情邀请,他便到兰州工作。几年过去后,因自己工作突出的关系,他很快就被晋升为教授,并获得了这次到这次去h市指导和安排学生支教实习的机会。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极大的美差,除了不用上课之外,津贴很诱人。但很不幸,王刚却并不怎么高兴,因为h市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大都市,什么的场所都没有,更无法找到自己心中中意的“货”。刚到h市,王刚什么都不习惯,看什么都不顺眼;更令他生气的是,偌大的h市竟没有一个供gay交流的平台,害得他找人都找不到。这对哪方面很强盛的王刚来说无疑是一大打击,所以初到h市的时候,王刚是极其颓废的。后来一切习惯了,再加上近几年h市在通讯方面的迅猛发展,越来越多的gay都开始浮出水面,这让王刚又开始容光焕发。从此,他的心情大好,索性建立了h市第一个同志聊天室,没过几天就勾引几个面目清秀的“货”给自己消消火。在认识桐童之前,王刚已经这样做了好多次了,再加上近些年“货”比较好找一些,所以起先他对桐童总是爱理不理的。
开始对桐童感兴趣,那是因为他看到了关于桐童那天写的那几句话。他一看,大呼“有趣”差点没有笑死。再后来注意桐童,那是因为桐童的“公开道歉信”。“天底下还有这种人啊!简直是傻瓜!幼稚透顶!”他不由得想。在他眼里看来,现在的社会里——包括遥远的古代,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外国——好多人对mb是抱有很强的鄙夷态度的,很多mb都不敢轻易公开自己的身份,除非真被生活所迫。但这个桐童却这么大张旗鼓地公开自己,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他将要受到的耻辱更是史无前例的;即使有一天他有机会澄清自己,但不会有很多人相信他了,因为这种耻辱最起码可以让其他人在心理上产生一种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就是能深深揭示人类黑暗面的那种,是对人性的一大挑战,他们岂能如此罢休,放过这个凌辱同类的机会?像桐童这么认真的人真是少数。但反过来一想,桐童的这种做法与其说是“认真”,倒不如说是一种傻瓜的行径。开始这些话,大家还可以当玩笑,笑一笑就算了;但第二次的“公开道歉”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无中生有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桐童的公开道歉信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对桐童群起而攻之。此时的桐童又陷入了新的危机之中,没有人可以帮他。辱骂、嘲笑不绝入耳。但令他不解的是,这个叫“狸猫”的人却坦然处之,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所以她很好奇,觉得很有必要给桐童提一些“相当有意义的”建议,让他学会保护自己。这么一想后,他按照桐童所提供的联系方式把桐童加为好友,并向他发出视频邀请。但很不幸,他吃了闭门羹。无奈,他只好打开桐童的qq空间,为的是或许可以看到主人的靓照。但当他打开桐童的qq空间时,他便傻眼了。
和其他人所设的空间不一样,通黑色的背景在名叫《吸血》的背景音乐衬托下,让他不寒而栗。他刚准备关掉空间,但其空间的主人仿佛一朵妖冶罂栗花一样吸引着他,让他不由得进入空间主页。一段段超凡脱俗的文字迅速吸引住了他的眼球,使他贪婪地读下去,读了一段又一段,读了一篇又一篇。凭自己近十年对文字的独特感觉,直觉和经验告诉他写这些文字的人肯定不简单,一定有很多故事。读完桐童空间里的所有文章,他自叹不如,甚至觉得从某种方面讲,尤其是在对文字的特殊感觉和驾驭方面,桐童明显在他之上。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众人无法分享的,诸如天赋之类的东西。很显然桐童是在用他的天赋写作,这让他很嫉妒,发自肺腑的嫉妒,打心眼里嫉妒。教育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天赋,它只能让一个人在学术方面更强,但天赋赋予人的东西他它给不了。写得真不错,真的不错。夜深了,他起身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又回到电脑前,再次贪婪地读了它们一遍。
“我爱,我多么希望你是一个泥人/而我就是那可人的肋骨,从你的心头走出,看穿你的忠诚/我爱,我多么希望有人打破我们,然后重塑/这样我们就:你泥有我,我泥有你/彼此触摸到对方的存在/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我爱我多么希望有人会放一把大火/把我们投进那熊熊火焰/那样我们就像凤凰:/在烈火中涅槃,让我们的爱情永生不灭!/我爱,当落日的余晖笼罩世界/ 我在那无际的平原踌伫/我爱,我在落日的余晖里眺望天边/ 用那泪珠为你做成晶莹的围巾/ 镶上珍珠,亦如镶上我剔透的玲珑心/我爱,我在落日的余辉里眺望天边/用那相思的红豆为你做成红心/镶上火红的玛瑙亦如镶上我火红的岁月/我爱,我把我的满腔热血给你/包括我的生命和苟活在世的躯体/让你支配,甘做爱情的奴隶”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他想这空间的主人也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的。然后再继续读下去,当他读到“面朝东方,给你一个深深的吻/吻醒那起伏的群山,吻醒那弯弯的河流/给你我弯弯的期盼。弯弯的思念。/面对太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让我拥抱整个宇宙,让体温温暖娇小而又伟岸的你/让宇宙因我们而撼动/让日月星辰记住我们/时间不长——生生世世。经久不息”读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他开始嫉妒这个被这个空间的主人深爱的男子。看了这些,他对桐童的认识又多了些,心里更有了认识他的愿望。但不知为什么,当他读到这些缠绵的文字时,他却读到了很多颓废的气息。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他起身,做了几个俯卧撑后他又回到了电脑前。然后,为了了解桐童更多一些,他又点开了桐童的个人相册。桐童的笑脸便出现在了他面前。不帅但很耐看。像一本奇异的书的扉页一样,桐童的笑容只能勾起别人更多的好奇心,让人更有了一种想迫切认识他、了解他。相册的名字很奇怪,叫什么“懵懂的狸猫”。下面是一组相册简介:“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迷失自己!我是狸猫,我有我的狸猫哲学,我为什么要遵循人类世界的伦理?我是猫,所以我懵懂。我真的好想回到我的猫类的世界。上帝啊,好想死去然后变成一只狸猫,与世无争。”看着这些孩子气十足的简介,王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摇头不语。当他打开另一个相册时,他却看到好多狸猫的照片。很多狸猫都在草坪上嬉戏、玩耍。其中有一张懒猫眯着眼睛呆呆卧着的照片被叫做“wo”。再继续看下去,每张狸猫的照片下面都有署名,分别叫做什么“我二儿子”“他们说像我”“小三”“我的死党”“我的兄弟姐妹”“老5”“染了发的我”等怪异的名字。“我的老婆”是为一只躲在树桩后面的母猫填的署名。“我小时候做错事的样子”则是为一只做做错事忏悔状的狸猫填的署名。再看相册名字,则叫什么“我和我的家人”。下面亦是一组简介:“不知为什么,和狸猫很亲,就象我的前世就是它们中的一员一样。我是狸猫那该多好啊!”王刚看完后笑得直到岔气才罢休。“真是个孩子,傻孩子一个!傻瓜,人怎么可以是猫呢。”如此沉思一番后,他最终也决定认识一下桐童,和他正式视频了。“别紧张,小猫咪,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有视频。很想看看你,可以吗?”如此发过去几句话后,不一会儿,桐童给他发过来视频邀请。接通视频后,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家网吧墙壁上的壁纸,紧接着一阵晃动后他便看到桐童憔悴不堪的脸。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堵堵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阵沉默后,他和桐童互换电话号码并大概约好见面时间后,便下线了,然后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也不想。 接到桐童的电话,那正是王刚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因为要放假的关系,他必须要赶在学生放假之前联系好分散在h市的他们,然后再批看学生们的实习报告,并统计好他们回家的数量、坐车的车次,以便帮他们预定回家的火车票。另外,条件允许的话,他希望能替他们申请一些福利,毕竟快过年了,学生们在外忙碌一年也是够辛苦的,所以他片刻也休息不得。因为私心的关系,他先让桐童别乱跑,然后告诉桐童他会让他圈内的一个朋友到客运站去接他。他给他的维族朋友又打了个电话,要他的朋友好好照顾桐童,自己晚上得空了就去找他们。做完这些,他长舒一口气,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没加糖就喝了它们。咖啡很苦很涩,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王刚愉快的心情。如今,当他再看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颗心早已扑向了桐童。他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些,快些,再快些…
到了h市的客运站,桐童就赶紧给王刚打电话,不料,王刚说自己很忙,没空去接他,然后又叮嘱他会有一个维族朋友替自己去车站接他。桐童叹了一口气,只好蹲在马路边上,哼着舞动精灵的《7 years and 50 days》等着王刚的朋友的到来。“你好,请问你是桐童吗?叫我杨政好了。”不一会儿,他耳边传来一阵很富有磁性的声音。桐童转过头,看着这个自称是“杨政”的维族人,惊讶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维族人,很难想象一个维族人能说出这么流利的一口汉语。“你好,我是桐童。阿达西,你的汉语很棒啊!告诉我你是怎么学的!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语言天赋,否则我的英语和维语应该说的相当不错了!”桐童由衷地说。因为这个杨政是他见过的维族人中说汉语说的最好的一个。他的其他维族朋友的汉语说的很不灵光,说话语调怪怪的,像鹦鹉的发音一般。桐童自己也学了了三个月维语,至今用维语打一个招呼都不会打。“噢,是吗?谢谢!汉语对我来说很简单,没什么难的;再加上我从小就在维汉双语学校上学,学不好汉语也难!”两人如此说笑一回,丝毫没有陌生人初次见面的尴尬。说笑间,杨政拦住一辆出租车,然后说说笑笑朝杨政的寓所驶来。原来,杨政也喜欢文学,出乎意料地,文学功底相当不错!这对桐童来说又多了一个发烧友,所以二人一路上并不寂寞,大谈文学,把出租车司机唬得一愣一愣的,频频回头看他们。
一开门,桐童很意外地发现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正看着电视咯咯地笑。“阿依木,过来见见叔叔!”杨政朝小孩喊。小孩转过头朝桐童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这是我儿子,今年五岁,跟我前妻过。今天是礼拜五,所以接他过来玩,晚上还得送过去。”杨政给桐童递过来一杯水,笑着对他说。“哦。”桐童应了他一声,低下头,不再言语。其实,现在坐在杨政面前的桐童挺尴尬的。这也难怪桐童尴尬。如果知道杨政的儿子在家的话,无论如何他也要买点礼物过来。现在,一来自己不知道情况,二来走得太急,这如何是好!本来这事根本就不算是个事,但对桐童这种敏感的人来说,难怪他这么尴尬了。“你也是个学生,本身就不怎么宽裕,就别想这么多了。”杨政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轻描淡写地替他解围。桐童听了,心里一阵感激,虽宽慰了些,心里还是不舒服,又不好表示出来,抱着小孩亲了一口。阿依木也不看电视了,轻轻捏着桐童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很显然,阿依木是十分喜欢桐童的。杨政看着他们的亲热样,又看了看桐童的笑脸,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和桐童闹了一阵后,阿依木又去看电视去了,杨政又和桐童说了好多话。不一会儿,太阳渐渐西沉,又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阿依木,过来看爸爸做饭。桐童,你先扫一下地,然后帮我剥几根葱、几颗蒜。”杨政吩咐。桐童很欣赏杨政这种直率的性格,很愉快地接受了他的安排。但当他看到阿依木可怜兮兮地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杨政忙忙碌碌地做饭时,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考虑再三后,他一边给阿依木找了个小凳子让他坐下,一边忍不住数落杨政:“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像你这么狠心的爹!孩子才多大啊,以后学做饭也不迟,像他这么小的孩子,你就让他这么站着,像什么话啊!”杨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后很不以为然地说:“你可不要这么惯着他!现在他虽不会做饭,但他这么看着,就会知道做每道菜的主要程序,以后学起来就更容易些。你也不会做饭吧,跟着阿依木一块看着,以后要为我天天做饭吃。”桐童听后笑了笑,没有言语。“不过话又说回来,可能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可能是咱们民族之间文化上的差异,我的所有汉族朋友都像你一样,就怕孩子吃苦。有些朋友就像你数落我一样批斗我,认为我对阿依木过于严厉。我可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你可以对你孩子亲,让他衣食无忧,但有些东西是你无法给予的,比如生存技能和社会责任感。你们认为孩子还小,过几年再学也不迟,岂不知这几年里他会失去多少学习新东西的机会。你们个个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神童,让他们从小就硬被逼着学钢琴等课程,他们稍有怨言就一顿拳打脚踢,你说他们能学好吗?迟,岂不知这几年里他会失去多少学习新东西的机会。你们个个都想让自己的孩子变成神童,让他们从小就硬被逼着学钢琴等课程,他们稍有怨言就一顿拳打脚踢,你说他们能学好吗?与其让他们这么遭罪又学得这样辛苦,倒不如像我教阿依木做饭一样,自己示范,让他自己加深印象,慢慢培养他的兴趣~兴趣一旦上来了,还怕他学不会吗?再者,叫他看我做饭,我只是想给他灌输一种思想,只是想让他懂得做人就像做饭一样,必须一步步来,半点捷径与其让他们这么遭罪又学得这样辛苦,倒不如像我教阿依木做饭一样,自己示范,让他自己加深印象,慢慢培养他的兴趣~兴趣一旦上来了,还怕他学不会吗?再者,叫他看我做饭,我只是想给他灌输一种思想,只是想让他懂得做人就像做饭一样,必须一步步来,半点捷径都走不得。另外,他必须要懂得一种责任,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懂得爱和付出的责任。桐童,记住:孩子就是一棵小树,他要的阳光雨露我们必须慢慢给他,而不是暴饮暴食。暴饮暴食的小树虽也能长得强壮,但它经不起风吹雨打,是成不了大器的。这些话都是阿妈在世都走不得。另外,他必须要懂得一种责任,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懂得爱和付出的责任。桐童,记住:孩子就是一棵小树,他要的阳光雨露我们必须慢慢给他,而不是暴饮暴食。暴饮暴食的小树虽也能长得强壮,但它经不起风吹雨打,是成不了大器的。这些话都是阿妈在世的时候教育我的,她老家平时就十分注重细节。”杨政一边做饭一边对桐童说。桐童听了他的话后,点头微笑不语。
晚饭期间,在饭席上,他很注意杨政教育阿依木的每个细节,包括杨政要阿依木吃饭时不许发出声音、吃饭时要细嚼慢咽、要吃自己喜欢的饭菜,可以要求大人帮自己拉近一些,但决不能让大人帮着夹菜、如果有饭粒掉在桌子上,必须捡起来吃掉等等。桐童觉得杨政的一些做法做得太细,让人看了觉得有些作做,所以他决定要试探一下杨政。饭菜,可以要求大人帮自己拉近一些,但决不能让大人帮着夹菜、如果有饭粒掉在桌子上,必须捡起来吃掉等等。桐童觉得杨政的一些做法做得太细,让人看了觉得有些作做,所以他决定要试探一下杨政。夹蘑菇的时候,桐童故意把筷子一抖,蘑菇掉到了桌子上。桐童什么话也没说,不动声色地把掉在桌子上的蘑菇放到桌子的一角,不再动它。杨政脸上变了变色,放下筷子严肃地对桐童说:“桐童,按理来说你是我的客人,又是第一次到我家做客,我不该向你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但今天阿依木在场,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了。你这么做,这对于阿依木来说,他的心里就会想‘大人可以浪费粮食,为什么我不可以?’这样一来,他也认为掉在地上的饭粒没必要再吃了。这对他来说是极其有害的,对他的成长也极其不利,甚至会纵容他铺张浪费。阿妈在世的时候,她最反感这个,所以教育我们不要浪费。她自己也会把掉在桌子上的饭菜捡起来吃掉。她经常说大人应该以身作则,告诉他的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用简单粗暴的教育方式逼孩子做这做那。”说着,他把桐童掉在桌子上的蘑菇捡起来吃掉。桐童
第二十章(4)
买完书已经很晚了,桐童正准备买票,却意外地接到王刚的来电,要桐童到他工作的地方逛逛。桐童也想到了h市,不去王刚的窝看看也不尽情理,于是按王刚给他的地址去找王刚。
老远的,他就看见一身灰色羽绒服的王刚在等他了。一进房子,王刚便搂着桐童,想要他。桐童很委婉地推开他。王刚后退了几步,冷笑:“也好!”他打开电脑,邀桐童坐在他身边,给他看自己上大学、研究生时结业论文答辩的照片,嘴里不断低嚷:“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不是给你吹,”他眉飞色舞地自夸,“我上研究生的时候,学习成绩顶呱呱,结业论文也是我们学校那届毕业生中最优秀的五篇之一,至今被那些老师和学生们称道!” 他说完后又看了桐童一眼,看他动心了没有。不过很不幸,他说的话桐童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的事桐童也不会关心。桐童现在关心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n市吃上一顿可口的晚餐。“我想我该走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桐童岔开话题,答非所问地对王刚说。王刚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请桐童吃饭。“老师,您要出去啊!这是他们送过来的结业论文。”正当桐童他们走到楼底下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学生给王刚说。“呃,先把它们放你那里,我,我,我待会儿回来再到你那里去取。”王刚对那个学生闷声闷气地说完,然后带着桐童朝一家饭馆走去。
菜很快上来了,桐童没有说话,也没有跟王刚打招呼的意思,就兀自埋着头吃起饭来。不知为什么,桐童从小就对食物表现出的强悍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不知为什么,桐童老是觉得饿,那种饿是那么强烈、又是那么刻骨铭心,像烙印一样印在他的记忆深处,让他一看到食物就会对它们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和依赖。桐童一言不发地吃着食物,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和食物地存在,只有他和食物简单而又残忍的关系。王刚和店里其他人在他意识里渐渐离他而去,像潮水一般离他而去,留给他的只有模糊的影子而已。看着暴饮暴食的桐童,王刚又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又向服务生要了一份分量很足的饭菜。店长走过来送饭菜的时候,看桐童的眼神怪怪的,像盯着一个濒临灭绝的小动物一样,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惜而又绝望的情绪。
不一会儿,桐童吃光了所有的饭菜,然后擦完嘴,看着王刚发怔。“有没有想过认真找一个认真过日子,不要这么漂下去。”王刚看着桐童,面无表情地说。“没有。爱情只要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反反复复的。爱一个人,一次就够了,狠狠爱过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也没必要再趟这种浑水,这样对谁都好。”桐童回答得很干脆。“噢,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老了怎么办,也有没有想过现在有人已经爱上你,现在坐在你对面,希望你能爱他,比如我。——我已经爱上了你,也希望你能停下来,不要随波逐流。你可以停下来吗,就当为我。”王刚如此说,但仍面不改色,让人无法揣测他此刻内心的真正想法。“呵呵,王刚,你比我想象的要幽默的多。我说过,我对和我419的人不感兴趣,你死心吧。”“可你,可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跟我做,让我这么痛苦。难道折磨人、让别人痛苦就是你的乐趣?”王刚为自己辩解。“呵呵,认真了吗?王刚,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做419是没有必要也是不能认真的。你破坏游戏规则了。419是不可以动感情的。”桐童歪着脑袋看着王刚似笑非笑地说。“桐童,算我求你!自从我遇见你地那一刻起,我就被你深深吸引、着迷,不能释怀。当我看到你那种无助而又哀怨、颓废而又高傲的眼神,丘比特就用他的神箭射中了我那脆弱的心房,然后我就让你的忧伤击中了,然后心碎。所以,桐童,我的小心肝、我的甜心,求你怜悯我,放下你高傲的自尊和我一起生活吧。我的小猫眯,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哭着乞求,“当我遇见你、看到你的第一眼起,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就升起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微妙,妙不可言。然后就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去吧,这就是你的甜心、你的幸运星,是一个可以和你度过一辈子的人。’紧接着我心底的爱就被点燃,煽动我脆弱的心房,让我寝食难安。所以,我的小猫眯,怜悯我吧。”他如此胡言乱语地说,全然不顾饭店里面其他人向他们射过来的异样眼光。他吸一口气,又说:“你看我多优秀、多厉害,我配你是最好不过的了。我有傲人的学历、出众的才华,不像那些其他人,白痴一样生活,像鸵鸟一样缩着头过一辈子。我有伟大的抱负,只有我这种人才配得上你。”他如此说,手又偷偷伸过去,轻轻搂住桐童的腰。桐童气得发抖,使劲甩开他的手:“滚开,白痴!你叫我恶心!”“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噢,该死的姘妇,为了你,我已经跟我的导师闹翻,不能再做研究了;为了你,我每天受着相思的煎熬,寝食难安;为了你,我已经背叛了整个社会——我为你付出这么多,而你却不愿意!哦,想想吧,想想那个可怜的老人含辛茹苦培养我,把他的一切倾囊相授,像爱他儿子一样爱我;而我却为了你让他伤心、悲痛欲绝,你忍心吗?小宝贝,小猫咪,你就答应我吧!我爱你爱得发疯,简直快要死掉。小宝贝,看啊,看我多憔悴,形容枯槁,就要死掉了呀。看在我可怜的样子和为你付出这么多的份上,你就答应我吧!”他再次哀求。“快闭嘴,不要向我说这么恶心的话!我们不可能!”桐童再次回绝。“噢,该死!你这该死的毒蛇!你除了会咬人,还会做什么!你除了要这些无辜爱你的人,你的父母,还有我,你还有什么能耐!我诅咒你这辈子得不到真爱,一辈子孤独无依!”王刚最后抓狂,原形毕露,恶狠狠地对桐童说。“啪~!”只听见一声脆响,王刚的脸上已经着了一下,顿时脸已经红肿起来。再看桐童,他怒气冲冲地看着王刚,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给你说一句话,你他妈的听好了!古代有一个成语‘招蜂引蝶’,专门是说女人勾引男人的。但你有没有想过,那花长得好好的,不管妖冶也好,不管龌龊也罢,人家长得好好的,它招谁惹谁了,你能有什么错!倒是那些小蝶、小蜂之类的龌龊东西侮辱了人家还要卖乖!你知道吗,你他妈的就是这么让老子恶心!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和‘婊子’与‘牌坊’的关系有什么区别?是婊子就是婊子,你他妈的装纯给谁看?!你说老子‘招蜂引蝶’,你不想想老子长得好好的,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这些臭爬虫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不要脸向老子蹭,你倒开始怪老子了?!你做为一只龌龊的臭爬虫,有什么资格教训老子,凭什么质问老子?!”王刚被打懵了,再加上桐童近乎于不着边际的话,他根本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惊讶地问桐童:“怎么讲?”“我只是在自救的同时也在拯救你!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爱我、娶我,你又何必这么恶心,说这些话来衬托你的伟大和无私?!”王刚一听桐童最后一句话,如被焦雷击了一般,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细细想想,桐童的话犹如一把尖刀一样戳在自己心上,彻骨的痛让他突然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龌龊和黑暗的一面。面对桐童,面对这个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他突然看到自己内心阴暗的东西正在撕裂着他的灵魂。桐童的每一句话让他开始反思自己,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在新疆两年内乃至自己正是踏入“同志”圈里地每一个日子。是的,在这之前,当自己沉浸在那些男子给自己制造的另类幻景中只懂享受,不懂回报,根本没有想过什么责任,只是想醉生梦死地过日子;可没想到桐童却如此赤落落地撕开了他内心的伪装,把自己血淋淋的伤口这么呈现出来,就这么赤落落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毫不留情,让他看到自己人性中最为卑贱的一面。他慢慢站起来,用力抓着桌子上的杯子,瞳孔使劲回缩。“滚!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突然,毫无预兆地,他朝桐童如此喊,然后颓唐地倒在椅子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桐童跌跌撞撞地跑出饭馆,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了。站在h市熟悉的街道上,看着熟悉的建筑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为什么,桐童竟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脚步始终是迟缓的,一步一步地挪。刹那间,桐童脑子里乱哄哄的,意识深处一片空白。走在h市的街道上,他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突然间,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自己眼前不再是h市熟悉的街道,也不再有任何人,道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天不再是晴朗的,乌云很厚,像一朵朵硕大的黑色花朵低低地在天空飘荡;沉闷、肃杀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桐童就在这孤独的天地间行走着,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思想。害怕,始终有一种让他害怕的气息在他身上游走,然后就是饥饿和寒冷。饥饿像一只贪婪的猛兽盘踞在他心里,让他抓狂;彻骨的寒冷包围着他,他想喊,却始终喊不出声来,彻骨的寒冷就如一个大手捂住他的嘴。走着走着,突然在他面前眼前出现了一个出口,黑漆漆的,但充满神秘的气息。那股气息一直撩拨他心中最为脆弱的一部分,让他的心里有一种很想进入那个入口的欲望。脚步虽迟缓,但始终坚定不移地想入口挪着,谁也阻止不了。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在他的潜意识里惊醒了他;伴着电话铃声的,还有一个司机刺耳的骂声和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此时的桐童此时才发现自己站在街道的大中央,在他前面是一辆大卡车,司机正从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中清醒过来,朝着桐童破口大骂。远处有不少人在驻足观看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刚才好险,差一点就被撞上。”“撞上还能得了啊!”“就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要命了,哪有朝卡车走的。”“死了活该!”“就是!哼!”听着人群里发出或褒或贬的讨论,桐童一下子脸红了。他朝司机鞠了一躬,然后抽身离开,仿佛有人在赶他似的。
电话仍在不依不饶地响着,接通电话,杨政那焦急而又狂躁的声音立即冲入他的耳膜:“限你在五分钟之内赶回来,否则跟你没完;若不回来,你走着瞧好了!”听着杨政毫无感情的声音,桐童知道如果自己不回去的话就无法善后了,他叹了一声气,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杨政家。一进门,他便看见杨政怒不可遏的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走啊,有本事别回来啊!”杨政讽刺。桐童并没有言语,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杨政:“我都准备买票了!”桐童小声替自己辩解。“你再说!你再说,小心我揍你!你信不信我敢打你!”杨政站起来,握着拳头看着他。桐童并不示弱,也看着杨政。杨政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吃了没有?中午到现在我一点饭都没吃,专门等你呢。你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什么啊!啊,快饿死了!赶紧过来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我新学了几道菜。”“我吃了!”“你再说!你再说,小心我揍你!你信不信我敢打你!”杨政又警告,“过来,陪我喝完粥也好。h市这几天怪冷的,天寒地冻的,喝喝粥可以御寒。万一冻出什么病来这如何是好!”桐童一看这阵势,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只好拿了个小碗,盛了半勺米汤,刚准备喝,杨政一把拦住:“哼,我就知道!这么说,还是我犯贱了?早知道你跟小白脸吃饭,我就不等你了,省得我看见你就心烦!怄这么大的气,我这是为了谁呀!”说着,又拿起小勺子给桐童添了几勺子米汤,然后又给他拿了一个馒头喝一个小碗,示意他夹菜。桐童赶紧皱眉,制止:“我刚才吃了,不敢。。。。。”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杨政瞪他的眼神着实恐怖。桐童再也没有说什么,沉默着吃饭。吃完饭后,杨政洗完碗筷,准备带桐童去“同志”酒吧去玩。桐童知道反抗无益,只好默认了他的安排。
坐着出租车沿h市转了一大半,再沿着漆黑的小巷子走了十几分钟后,一个名叫“左岸有爱”的酒吧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酒吧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也并不是很少。很多人都在那里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当桐童他们进去后,大家都沉默着看着他们走进小包间。穿过互相打闹的人群,呈现在桐童面前的是一片安静祥和的金黄色的小天地。装饰虽简陋,但很讲究,但最特别的恐怕就是那些用废弃的易拉罐制作成的小椅子了。用易拉罐做的椅子看上去很精致,桐童忍不住过去摸着它们,而杨政则大大咧咧地坐在一个小椅子上朝桐童咧着嘴傻笑。“怎么样,小杨?好看吗?”不知什么时候,后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桐童一看,一个长发美女抱着一只小狗朝他们走来,微笑着同杨政打招呼。“恩,不错!花了不少时间吧?”杨政坐在椅子上面使劲拍了两下。“挺结实的嘛。——倪哥呢?”杨政抱过女郎手中的小狗轻轻地问。“出去一小会儿,马上就回来。——哟,哪里来的妹妹,好好看啊!”女郎这时注意到了站在杨政旁边的桐童,笑着指着桐童问。“你别宠他了!——桐童,你芳芳姐!”“芳芳姐好!我叫桐童。见到你很高兴,以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才行。”桐童赶紧伸出手,朝芳芳打招呼。“小嘴挺会说的嘛!——杨政,你们先坐坐,我去去就来。待会儿再来陪你们。桐童,好好玩啊!”芳芳碰了碰桐童的手尖、朝他们道歉后便去忙了。“这是h市唯一一个供gay交流的酒吧,是一对‘拉拉’开的。刚才的芳芳是这里的老板娘。老板叫倪冰倩,是个奇女子,挺仗义的。”桐童听完杨政的介绍后,不再言语,仔细打量这个小包间。
“政弟,过来也不告诉你倪哥一声。你小子这几天去哪里鬼混去了,鬼影子都找不到。”不一会儿,传来一个女子爽朗的叫声,然后一个妙龄女郎一身中性打扮朝他们走来,不断向杨政抱怨。“哪里话!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没有过来,一得空我不就过来看你来了吗。”杨政笑着抱着她,赶紧说。“算你识相!——哪里找了这么一个靓仔,挺不错的!——也不早说,我连个礼物都没有准备好!这不又让你以后有的说了,非骂我小气鬼不可!”倪冰倩一看到站在杨政旁边的桐童,赶紧过来抱着,并奚落杨政。“别抱啊,小心芳芳吃醋!——芳芳,你老公吃我老婆豆腐了,你不吃醋啊!——芳芳,过来让哥哥抱抱!”杨政打趣,吵着要抱芳芳。没想到倪冰倩一听他的话,赶紧把搭在桐童肩膀上的手收回,并示意杨政不要大声嚷嚷。杨政一看她的样子,知道这是因为芳芳的缘故,也不好再说什么。“她还是老样子啊,这怎么行!你以后要多劝着她点。这样下去怎么行啊!”杨政等倪冰倩入座后关切的问。“比以前强多了,也懂事了不少,也肯给我干家务活,浆洗衣服了。就是没有安全感,就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自从给她家里人说明情况并断关系后,她更觉得没有安全感,除了自己不轻易碰其他人之外,她也不让我跟其他人握手。——爱吃醋的毛病比以前更厉害了,改不掉了。——要慢慢来才行,着急不得的。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漂下去吗?赶紧抓紧啊!”倪冰倩指着朝桐童,朝杨政暗暗使了个眼色。“我?我也想把我们的事办了,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杨政含情脉脉地看着桐童,温柔地说。桐童没有看他,装着玩弄酒杯,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这时,芳芳刚好也忙完了,听见杨政他们的吵闹,醋意马上就上来了,于是便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但当她看到桐童眼中的泪水时,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似的。但她还是装着没看见,几步走到他们面前,搂着桐童朝倪冰倩说:“呵呵,杨政,你也别让妹子吃醋啊!——妹子,还是姐抱你得了,省得让人家乱摸乱捏。”芳芳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瞟着倪冰倩,语气也尖酸了许多。倪冰倩听了她的话后,脸色白了白,赶紧解释:“我的心里只有你,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赶紧别闹了,小心让桐童看了笑话。人家初次来这里你就这样,你真不怕他以后笑你啊!”芳芳听后,稍微宽慰了些,但还是忍不住流泪。“那你现在抱我,只许抱我!”她向倪冰倩撒娇。“也不怕别人笑话。我记得昨天晚上抱过你了啊!记得你当时爽得很,叫着‘哥哥,好哥哥,不要停!’,你忘了啊!”倪冰倩抱着她,坏坏地编排她。“你坏~”芳芳害羞地躺在倪冰倩怀里,红着脸不敢再出来。倪冰倩越看越爱,便抱着她激情的吻着。杨政一看,也柔情大发,抱着桐童嚷嚷:“得,桐童,还是抱着你舒服,你可不像芳芳一样乱吃醋,真乖!”说着便吻住了桐童。过了好久,四人才分开。因为芳芳在场的关系,倪冰倩和杨政也没再说什么,闷闷地喝了会儿酒便散了。
这时,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倪冰倩和也出去忙去了。但杨政他们桌子上仍有不少人过来频频敬酒寒暄。正当大家喝得开心时,只见芳芳拿着话筒走到舞池的中央。“各位朋友们,欢迎大家再次相聚‘左岸有爱’酒吧,我是芳芳。今天,让我们欢迎新朋友桐童的到来,让我们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他,欢迎他给大家说几句话。”这时,大家掌声雷动。很显然,桐童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的看着杨政。“上去跟大家打个招呼吧,都是挺好的朋友。”杨政温柔地对他说。桐童听后,只得硬着头皮走到舞池中央:“大家好,我叫桐童!很高兴能在左岸有爱酒吧认识大家。祝大家玩的开心,谢谢!”“呵呵,咱们的新朋友还有些腼腆啊!大家让他来一首好吗?”芳芳如此说,倒吼了桐童一大跳,只得再次不安地朝杨政看去。杨政虽知道芳芳这么做的缘故,但她一来怕扫大家的兴,二来又有故意卖弄的意思,所以他又默许了桐童,朝他点了点头。桐童会意,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很感谢大家的美意。不过,因为时间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好的缘故,我只好临时清唱savage garden的《i knew i loved you》,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并祝大家今天玩得开心!”站在舞池的中央,看着蓝色的灯光,桐童仿佛置身在大海。此刻的他仿佛看见樊帆又朝他跑来,抱着他,于是他的心里又是一阵甜蜜,无限的柔情一漾一漾的,而他则在这柔情的支配下,把这首歌演绎地很完美。接下来,在桐童明亮的声线地指引下,大家很快进入了一个美妙的音乐世界,进入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柔情世界。savage garden的这首红遍全球的歌在桐童清唱的情况下被深情地演绎出来,在场的每个人无不动容,都朝杨政频频看来。他们二人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尤其是桐童。桐童并不知道他的这首原本献给樊帆的歌被大家误会成这样,如果事先他知道的话,那么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轻易唱这首歌的。
接下来,酒吧的气氛更为活跃。倪冰倩、芳芳他们轮番给杨政、桐童敬酒。盛情难劝,桐童只好饮了它们。不过,尽管杨政替桐童挡了不少酒,但到了最后,桐童还是喝醉了。桐童两腮通红,渐渐胡言乱语起来。桐童本就是天真烂漫之人,没有什么心机而言;再加上今日被王刚所气;再加上桐童想起自己生日的时候,自己唱歌和今日根本就是两种心境,见景触情,心里早已老大不自在。如今,又看到大家极力劝酒、杨政极力替他挡酒的情景竞跟樊帆当初替自己挡酒时一模一样,心里更是灰了几分,先是不由得掉泪,后来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众人劝也劝不住。不得已,杨政只得向大家告了扰,扶桐童回来。倪冰倩趁别人不注意,给杨政衣兜里塞了几个安全套,并朝他眨了眨眼。杨政笑了笑,没说什么。
桐童只觉得头涨得厉害,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嘴一张,便吐出好多口水和酒水,领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此时正是天寒地冻时节,杨政怕他冷,赶紧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戴在他脖子上。桐童一看围巾,猛地想起莲裳那天晚上的故事来,心里一阵害怕,死命护着脖子,打死也不肯戴围巾。不得已,杨政只好放弃。桐童只感觉到自己眼前的世界在急速的旋转着,许多人像带子一样朝他围过来,在他面前晃悠、打转。“求你们放过我吧!”他大叫,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好多。桐童的羽绒服上到处都是秽物,刺鼻的酒味立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杨政赶紧把他拉到卫生间,替他脱光衣服,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所喜的是,桐童没有再闹,只是安静地入睡。杨政等桐童睡熟后,赶紧把脏衣服扔在洗衣机浆洗它们,又从里到外拖了一回地板。等衣服洗好后,杨政又烘干它们,叠好并放在桐童床头。
桐童觉得自己还在那个漆黑的入口处站着,然后她恍惚看到一个很大的建筑物,而他自己则茫然地走进建筑物,沿着楼梯往上爬。楼的最高层有很多的门,桐童每拉开一扇门,便发现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知走了多长的路,但他就是走不完这个长长的走廊。长长的走廊两边的尽头,一个奇黑无比,一个却亮得让人后怕,通体的白给人一种盲,让桐童无法挣脱它,只好慢慢往前走。白色的尽头永无边际,但从他里面传来涛涛的叫声一直诱惑着他。正当他在越走越远时,他却听见黑暗的走廊尽头传来樊帆急切呼唤他的声音,然后他便听见樊帆吟诵:“面朝东方,给你一个深深的吻/ 吻醒那山起伏的群山,吻醒那弯弯的河流 /给你我弯弯的期盼。弯弯的思念。 /面对太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让我拥抱整个宇宙,让体温温暖伟岸的你 /让宇宙因我们而撼动 /让日月星辰记住我们/时间不长——生生世世。经久不息 ”桐童听见樊帆如此深情的呼唤,心里不由一热,径直朝黑暗的尽头的樊帆的声音跑去,离那白光的尽头越来越远。
杨政搂着桐童,却发现他的身子在不停地发抖,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桐童!桐童!”他大叫。桐童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但他还是不敢片刻放松,使劲叫着桐童的名字。“樊帆哥,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爱你!没有你我无法生存,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你侬我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我们说过的,你怎么忘了呢?你好坏,我恨死你了!”杨政突然听到桐童的这几句,眼睛都直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桐童的身子不停地往他怀里蹭,他又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热,然后一种欲望紧紧抓住了他,让他很迫切地想要桐童。泪似乎如流水般冲出他的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丝毫不介意。杨政叹了一口气,深情地呼唤桐童,然后直接进入。。。。。。“哥,我爱你!樊帆哥,我爱你!”桐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杨政的心上,让他生疼。
第二天,当桐童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杨政怀里,杨政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桐童摇了摇还在发疼的头,身子向外挪了一下,茫然的看着杨政。杨政笑了笑,抚摸着他:“过来,宝贝!再抱紧点!”桐童疑惑地看着杨政:“你不是樊帆?我这是怎么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杨政。“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樊帆还在抱着自己啊,怎么回事?”桐童想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跟杨政去酒吧玩,很多人拥着自己,然后自己最后醉了,就在这时记忆便被一下子掐断了,只有樊帆火热的躯体抱着自己,然后他就在天堂里转悠,紧接着自己醒了,然后樊帆就不见了,只有杨政抱着自己。杨政深情地看着他,让他的头躺在自己腿上,然后给他掏耳屎、鼻屎。做完这些,杨政又替他剪掉手指甲和脚趾甲。如此忙了一阵后,他吻了吻桐童,然后又推了推桐童:“先去洗个澡,我出去买早餐去。估计你也饿得够呛了吧,小野猫!”杨政说完,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发呆沉思的桐童傻坐着,一动也不动。
杨政回家一开门,便发现自己鞋架上原本放着桐童地鞋子不见了。他的心不由一紧,早餐“啪”地掉在了地上,他自己也吓得一动也不动。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一章(1)
自从和王刚发生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后,桐童渐渐对感情绝望,变得心灰意懒,并开始喜欢上419这种感情游戏,乐此不疲。每天,当他放学后,他看完书,然后给大黄和逗逗换好食和水后,他便在黑暗的角落推出我,锁上屋子后,骑上我消失在黑暗之中。王医生死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桐童猛地记起是王医生的“百日”,所以一大早起来,他便做了几样王医生生前最喜欢吃的菜,坐在王医生墓前哭吊了一番。从王医生的墓地回来,破天荒的,他没有找人,而是抱着逗逗坐在椅子里假寐了一晚,第二天便红着眼上学去了。他其实没有发现,在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像含有无限委屈和怨恨似的。­;
放学后,桐童照例给大黄它们换好水和食物后,他又骑着我出了门。他只顾前面走,却不曾注意后面也有一个人骑着车子紧追着他。当桐童在一幢建筑物前锁好我上楼后,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也把车子停在我旁边,尾随着他上楼去了。不用说,这次桐童又找好了“猎物”,准备去寻欢。“猎物”打开门后,二人便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朝卧室走去。正当二人缠绵得难解难分、准备宽衣解带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猎物”,名叫苏红者,听到敲门声后,极其不情愿地从桐童身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去开门去了。正当苏红一开门,突然迎面飞过来一个拳头。苏红吃痛,应声倒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外那个人已经怒气冲冲地直奔苏红的卧室。­;
当桐童在苏红地抚摸下,心如野马般奔驰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快感。当苏红怒气冲冲地开门时,他的心里也是一万个不舒服,心里埋怨是那个无耻之徒破坏了他们的好事。听到苏红倒地的声音后,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不由得害怕,只得跑出卧室,想看看究竟。当他看到狄峰那张狰狞可怖的脸时,不知为什么,一种少有的耻辱感让他无地自容,正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狄峰看着桐童或红或白地脸时,他怒不可遏地伸出左手,慢慢积聚力量,然后重重地朝桐童脸上挥去。“啪!”的一声,桐童脸上着了一下,脸马上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桐童应声倒地,过了好半天才爬起来。狄峰铁青着脸,并没有理会桐童,头也不回地走了。桐童慢慢站起来,意识渐渐被羞耻和悔恨占据,容不得有其它东西存在。四周安静了,真的安静了。此刻,桐童觉得自己面前似乎有很大很大的果树,树上结满了很多形状各异的果子,像桃子又像梨的,怪吓人的。似乎有蛇冰冷的躯体在自己身上滑过,慢慢缠住自己的脖子,紧接着脸上有冰冷的粘稠液体滑过,最后他才看到那冷酷的眼睛和粉红色的芯子。他渐渐感到自己刚有知觉的身体又开始冻结。当那果子被自己一个个吞下肚的时候,他眼前又浮现出张剑他们的影子…­;
苏红的叫声渐渐让他从幻景中挣脱出来。苏红又叫了一声,狄峰又给了他一拳后,他只好把自己的脏话咽回肚子里。桐童一声不吭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刚准备出门,却听见苏红正在骂自己。桐童低着头,不敢看苏红他们。苏红又准备开骂,狄峰红着眼走到他面前,朝他挥了挥拳头,他便缩着头不敢吱声了。看着桐童平安走出苏红的屋子并确保苏红不敢再为难桐童后,狄峰飞快地跑下楼,乒乒乓乓地骑着车子先走了,桐童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紧随着他。­;
到了桐童屋子外,狄峰气得把车子扔到车棚里,打开门,气鼓鼓地进屋子去了。当桐童回去看到躺在地上后轮使劲转悠的车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走过去,把车子扶好,然后把我放回黑暗的角落,又把大黄和逗逗关进卫生间,最后才忐忑不安地坐到狄峰对面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狄峰抬起头,看了桐童一眼,喉节动了动,伸出手又放下,反复几次。泪快乐地逃出狄峰的眼眶,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泪宛如一条条小溪淌过狄峰的脸颊,他使劲擦了它们,然后又看了看桐童。桐童也坐在他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嘤嘤哭泣而已。突然,桐童感到自己面前有一阵风急速吹过,紧接着一个影子在他面前急急地闪过,然后他的意识又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眼前的狄峰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这时,狄峰动了。狄峰直接扑到桐童身上,使劲用拳头打桐童,并扇他耳光:“不长进的东西,你这是怎么了!说呀,你说呀,说呀!一个樊帆都不够你消遣,你倒开始找汉子了!说呀!谁让你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么做能对得起谁呀!说呀!说呀!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开始变哑巴了!说呀,你倒是说呀!”狄峰一边打桐童,一边声色俱厉地质问他。桐童仍一言不发,抱着头,缩着身子,任凭拳头和巴掌像雨点般落在自己头上、身上。狄峰打累了,使劲拉起桐童,抓着他的胳膊,要他看着自己。此时的桐童根本不敢争辩,只有落泪的份。他哭着别过头,不敢再看狄峰,一种突如其来的耻辱感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狄峰哥,我错了,杀了我吧!我真的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真的!我发现在的自己好肮脏好肮脏!我累了,好想休息!我真的不想再爱他了,他让我痛苦,让我无法再拥有爱情,让无法再爱别人了!杀了我吧,我累了,只想解脱!我频频找人,就是想证明我还可以接受其他人的爱、我还可以爱其他人,可事实证明还是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我办不到,因为我忘不了他,我还爱着他。可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能力再承受了,真的!”桐童无力地对狄峰低低地说。要说这是在平时,狄峰听了他的话后会心软的;可此时的他心中早已充满仇恨和怨怒,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桐童的话他又怎么能听的进去!狄峰用手轻轻托着桐童的下巴,看着泪从桐童红肿的脸颊上流下来,在下巴上停留片刻后滴在他的手指上。手指上传来泪水淡淡的温度让他迷乱、抓狂。突然之间,狄峰觉得很委屈和不甘:“樊帆!樊帆!到如今,你还是对那个臭小子念念不忘,你究竟为自己想过没有?你说你已经没有办法再接受爱情、无法再去爱别人,今天我就是想给你证明你错得有多离谱!桐童,你不属于樊帆,他也没有理由独享你!你必须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樊帆之外,还有我,狄峰的存在!”他直接把桐童凌空提起来,扔到沙发上,他自己也紧跟过去,扑到桐童身上,强行脱掉桐童的衣服。­;
桐童的身子本来就弱,动不动就头昏脑涨,哪能经得起狄峰如此折腾;再加上命陨的王医生、“负心”的樊帆给他身心方面带来的打击和伤害以及他自身不“检点”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他的精神就更不济了,对狄峰对他的攻击也毫无招架能力。当他被狄峰像玩皮球一样被掷来掷去时,他眼前突然一黑,意识也被一种突如其来的痛掐断了,紧接着从背部传来一股火辣辣的感觉迅速游走他的全身。当狄峰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神志清醒了些,使劲用拳头拍打狄峰的脸。狄峰吃痛,稍不留神,桐童便从他身下溜走,慌不择路地夺路往前冲,却没想到脚一下子撞到了茶几的棱角,一种彻骨的疼让他险些站不稳。但在一种本能的支配下,他突破狄峰,直接朝门冲去。但很不幸,狄峰看穿了他的意图,一个健步充上前,使劲摁住门,不让桐童出门。桐童突然觉得自己脚上的痛更加剧了些,一看,狄峰的脚刚好踩到了自己的伤脚上。痛,一种痛马上刺激了他混浊的意识,他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狠命地朝狄峰脸上砸去。狄峰大吃一惊,马上用胳膊一挡,并朝后退了一步。烟灰缸把茶几上的玻璃砸得粉碎。桐童不敢恋战,直接朝卧室跑去,后面狄峰紧追不舍。狄峰趁桐童体力不支,直接冲上前抓住桐童的胳膊。桐童转过身子,使劲在狄峰手上咬了一口,狄峰吃痛,大叫一声,赶紧松手。桐童得了空,马上冲进卧室,关上门后,扑在床上哭得一塌糊涂。­;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卧室的门直接被狄峰一脚踢开。就在狄峰扑向他的一刹那,桐童心里充满了绝望,这时,他才明白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狄峰哥,我错了!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你要是这样做的话,我以后就没法再活下去了!我不能让自己再肮脏下去,而你,我的狄峰哥哥,你不能把我往死路上推!求你!这次我真的忏悔!我发誓!你要毁了我呀!”桐童乞求。但现在,不管桐童怎么乞求,狄峰根本听不进去。此时的狄峰像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扑向桐童,然后红着眼进入他…­;
“啊…”桐童突然大叫。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狄峰怀里,狄峰焦急地看着自己,关切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桐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狄峰冷静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他赶紧从狄峰怀里跳起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狄峰。“畜生,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不要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招人恶心!”如此一想,他狠狠打了狄峰一巴掌。看着狄峰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桐童的神志清醒了些,心不由一紧,赶紧跳下床,赤着脚查看卧室的门,但他发现卧室的门连一点破损的迹象都没有。他不死心赶紧跑到客厅去查看沙发、茶几和沙发,它们也是一点损伤都没有。他又去看自己的脸,除了有些浮肿之外,什么伤口都没有~脚也一样,一点受伤的迹象都没有。桐童一下子慌了神,赶紧跑过去摸狄峰的脸,查看狄峰的手,还是和原来一样白晰光滑。“狄峰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一脸愕然地问狄峰。狄峰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回事!赶紧回来睡觉,已经很晚了!~地板可冰得很,小心冻出病了!”狄峰走过去,搂着他说。看着狄峰如此关心自己,再看自己赤着脚站在镜子前、镜子里自己空洞的眼神,桐童的意识似乎又清晰了些。当狄峰安抚好桐童,关掉客厅里的灯,搂着他的肩要他回床的时候,当他转过头再看黑漆漆的客厅的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狄峰也没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切只是那些该死的幻景在折磨自己而已。“睡觉吧,别再胡思乱想了,你看你身上冰冷冰冷的,万一动冻冒了该怎么办呢。”狄峰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轻轻说。当他看到狄峰如此关心地看着自己,桐童的意识这才慢慢苏醒,脚底传来阵阵冰寒的气息无不渐渐刺激桐童的感官。“幸亏这是一个梦!感谢老天,如果我连狄峰都失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谢谢!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再找别人了!我这是干了些什么事啊!这两个月来,自己就好象活在幻境中,毫无质感而言。我真的错了!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狄峰,对不起夏紫颖,更对不起关心我、爱我的人们。我不该沉沦,不该一蹶不振,不该沉溺于毫无意义的419!我这是怎么了啊!”如此一想,桐童更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悔恨不已,更觉得对不起狄峰。“狄峰哥,我错了!狠狠打我吧!只有你让我感觉到痛,我才能安心点!我这是怎么了呀!我真的错了,错得离谱!我好无耻,好肮脏!我真的不配你们爱我!”桐童跪在地上流着泪哀切地说着,并拉起狄峰的手,要他狠狠打自己耳光。狄峰看着他这般模样,哪还有什么恨意!他赶把桐童拉进被子,紧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并摸着他红肿的脸关切地说:“疼吗?今天是哥不对,哥不该打你的。看着你这个样子,哥真的很心疼!以后打骂人可以,但千万不要再这么糟蹋自己、作践自己了!你这样真的让人很不放心!如今,王伯伯走了,你有什么也可以向我和紫颖说啊,何苦这样!我们是你的亲人、家人,跟亲人都这么生分,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儿。记住,在家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对错!即使你干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和紫颖都会原谅你的。”“我错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之间就。。。。。”“睡吧,都过去了!已经很晚了。”说完,狄峰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哼着歌,拍着桐童。梦里,桐童又看见了那个美丽的风景:蝴蝶成群地绕着自己飞行;远处,一行白鸽整齐地绕着屋子飞着,飞着。。。。。。。
看着熟睡的桐童,狄峰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自从跟桐童闹别扭后,他就一直反省自己,反省自己和桐童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樊帆走了,走得那么突然。然后,王医生也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用他特有的方式向桐童和自己告别,一声不吭,给他们留下的只有悔恨和愧疚。毫无疑问,在这些变故中,桐童所受的打击最大,也是最刻骨铭心的。首先不论桐童性格中脆弱黑暗的一面是否可以让他承受这些苦难,单从自己平日里对桐童的了解,王医生的殒命和樊帆的负心对桐童来说,就是个不小的打击。人一生中最大的悲哀和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和爱人的背叛,而这一切却让桐童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都尝遍了。而自己,作为桐童的亲人、唯一依傍的人,却不能及时关心他,反而因为一点小事和面子问题弃他不顾,而在他最伤心的时候给他伤口上撒盐,使劲凌辱他、折磨他,狄峰,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如此一想,狄峰又流下泪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熟睡的桐童,并轻轻抚摸着桐童挂着泪珠熟睡的脸。是啊,自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又做了什么呢?什么都没做啊!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忽略和孤立桐童,这么干脆地惩罚他,惩罚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惩罚自己曾许诺过要爱一辈子的人。看着桐童满胳膊烟头烫过的伤疤,他真的不知道这些日子桐童是怎么挺过来的。因为绝望才419,因为摆脱孤独而419,难道桐童所要的幸福是这么无望和艰难吗?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的手指在桐童脸上扫过后,桐童眼睛里闪过的绝望,也永远忘不了他那噙满泪水的眼睛。深深的孤独,深深的。。。。。狄峰双手掩面,然后再朝熟睡的桐童看去。桐童似乎又被恶梦缠绕着,双手不停地在空中乱舞:“狄峰哥,求你放过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该这么对我!”是的,桐童是睡着了,但睡得是多么胆战心惊。自己有那么可怕吗?狄峰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怔。但不管自己怎么否认,现实就是如此。桐童依旧在梦魇里求着自己,求得是那么让人心碎,那么让人疼。他当然不会忘记下午发生的事,永远也不会忘记。记得自己一回屋子,然后忿忿地坐在沙发上抽烟。是恨桐童吗,当然不是,而是心疼他呀!他不知道樊帆有什么好,能让桐童如此迷恋,宁愿自己受伤,自己在无望中生存,也不愿忘记他——他是心疼桐童自戕式的生活啊!然后,他就准备去拿放在桐童跟前的打火机。没想到桐童像看见魔鬼一样看着自己,然后大喊大叫,嘴里嚷着什么“狄峰哥,求你放过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之类的话。他很害怕桐童会再次受到伤害,所以一个箭步上去抱住他,让他安静下来,没想到桐童闭着眼睛拍打他的脸,然后趁自己不注意,一下子逃到卧室,蒙着被子不敢出来。当自己再次抱着他时,他好像才慢慢醒过来,然后再次哭喊,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再生气吗,有必要吗?如此一想,他才走过去安慰桐童,要他回床睡觉。然后桐童哭着忏悔。到这时,他才知道桐童一直活在他自己的幻觉中,时时刻刻被幻觉折磨,一刻也不得安宁。“桐童,告诉哥,怎么才可以让你快乐,怎么才可以!”狄峰哭着摸着桐童的手自语。。。。。。。。
第二天,桐童醒来。后来,在狄峰和夏紫颖的关心照顾下慢慢恢复过来。自从被狄峰抓住桐童乱找人后,桐童渐渐认识到自己有多么荒唐,于是也断了找人419的念想,一心学习、写作。有时,当自己看到狄峰为自己日夜奔波和照顾,桐童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原谅了他,让他搬到自己住的房子,彼此也有个照应。狄峰搬家那天,夏紫颖也过来帮忙,忙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好屋子。大黄和逗逗这次倒特别乖,没有再给狄峰下马威,没有给他床上拉屎撒尿。破天荒的,逗逗跑到狄峰怀里撒娇,而且亲昵地舔他的脸表示欢迎。夏紫颖收拾屋子后也就回学校了。桐童和狄峰吃晚饭后则到王医生墓那边去了一趟。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则是在安逸中度过的。
转眼间,已经到了公历09年1月份。在这期间,除了去王医生的墓地和学校之外,桐童很少在外面逗留,有一段时间也断了去n市广场的念头,放学后就回到屋子专心读书、听音乐。因为要期末考的关系,桐童中断了写作——尽管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一件事。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说起来都怪狄峰太阴险,动不动就拿收mp4说事。(近日,桐童在学恩雅的音乐,所以收了mp4等于要了他的老命。哼,狄峰这招也是够狠的!)唉,不得不按他的意思办事,否则他会死得很难看。不得已,桐童只好按狄峰的意思办事,中断了写作。夏紫颖也不怎么到他们屋子里来,这样的话,狄峰一直守在桐童身边,督促他学习,时不时地还帮他解一些难题,这倒出乎桐童意外,看狄峰也是一愣一愣的。期末考被安排在公历09年1月份8号至11号进行。那几天,桐童忙得要命——更多是不知所措,因为他根本就没看书,准备作弊来着。8号这天,桐童一大早起来,吃完狄峰给他准备好的早餐便骑着我去学校了。送走桐童,狄峰又收拾了一下房子,也准备上班去了。突然,桐童的手机响了。狄峰一看是樊帆的来电,心里诧异无比。纵使心里有万般不情愿,他还是接通了电话。对方一直不说话,狄峰本就有火气的,这样被对方一激,他更毫没风度地狂吼:“如果你还爱桐童,你还有那么一点良知,那么请你放过桐童,不要这么没完没了地折磨他。他过得很好,你不给他添麻烦我就烧高香了。樊帆,你折磨他还折磨得不够吗?该放手了,樊帆!要放手放得彻底一些,不要用你自私的感情谋杀恫童,他经不起你这番折腾。”首先不管对方说不说话,狄峰先对对方发了一通火,心里也畅快了些。正当他准备挂掉电话时,他突然听到对方不屑地冷笑一声,很干脆地说:“告诉姓桐的,让他趁早忘了对樊帆的念想!不管他以前怎么爱樊帆,我今天就让你转告他:樊帆是我的,让他死心吧!”对方的声音很尖,再加上对方宛如地狱深处阴森的笑,听得狄峰浑身不舒服。直觉告诉他,樊帆过得很不好,但他又不知道是怎么不好法。可以初步断定,给桐童打电话的那个人和樊帆很亲密,但又不是樊帆新伴侣之类的人。对方的说话很含糊不清,无法从对方的说话语气上判断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很显然,对方给桐童造成了伤害,而这是狄峰最不能容忍的。如此,狄峰不仅不同情樊帆,相反地,他的心里又添了不少对樊帆的恨意。“告诉樊帆,不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法打击桐童。这很卑鄙,知道吗?如果他敢做出对桐童不利的事,我会给他好看!”如此说完,他忿忿地挂了电话,上班去了。
不知为什么,狄峰老是觉得不安,上班也上不好。细细想想,樊帆的来电着实古怪。首先不管那个陌生人,不管他是出自什么目的,也不管为什么樊帆不给桐童打电话,却让别人打过来,这也可以不考虑,但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就让人不寒而栗。其次,“告诉姓桐的,让他趁早忘了对樊帆的念想!不管他以前怎么爱樊帆,我今天就让你转告他:樊帆是我的,让他死心吧!”这句话也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也是疑点重重。莫非樊帆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成?自己该不该插手这件事呢?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桐童呢?如此一想,狄峰心里阵阵发寒。首先不管樊帆是否是自己的情敌,上次自己无心说出王医生的死讯就让桐童差点。。。。现在再把樊帆的事告诉他,他岂不更伤心?想到这里,狄峰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工作。考虑再三,狄峰决定暗查此事,但前提是一定要对桐童保密。如果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变故,桐童再次晕倒在地,那么岂不是自己的罪过?因为有前车之鉴的关系,狄峰更是下定决心要对桐童保密。
转眼间,下班时间到了。狄峰料定桐童快要回家了所以他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赶紧赶回家去,替大黄和逗逗换好食物和水后,张罗着做晚饭。不一会儿,当狄峰做好饭坐在沙发上等桐童回来吃饭,却看见桐童脸色很难看地走进屋子,撅着嘴踢掉鞋子,然后乒乒乓乓地穿上拖鞋回卧室去了。不一会儿,便从卧室里传来桐童压抑的哭声。狄峰料想准是考砸了,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软语安慰桐童。“没想到有一半的题不会,挂定了!”桐童沮丧地说。“没事,以后多用功就好了。像你这样学习,考成这样就蛮不错了,毕竟近日我们也发生了很多事,你根本应付不过来。况且,樊帆。。。。”说到这里,狄峰怕桐童起疑,赶紧闭嘴。“樊帆怎么了?”桐童大惊。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桐童又沉默了。“樊帆。。。樊帆。。。樊帆,樊帆关我什么事?!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了,我不想再谈他。”桐童沉默一会儿后,突然不知所措地嚷嚷,“我真的很想忘了他,就这么忘了他!狄峰哥,如果你还在乎我,请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求你,狄峰哥!”“好!好!好!不提,不提!~赶紧吃饭!吃饭吧!”狄峰一看桐童生了这么大的气,赶紧岔开话题。
期末考的成绩不久便出来了。因为诸事影响的关系,桐童挂了四门,要参加大补考。王磊和夏紫颖则全部过关。因为怕桐童伤心的关系,夏紫颖谎称自己也倒了两门,桐童听了,心里隐隐好受了些。寒假到了,王磊到桐童他们住处告别,夏紫颖则以“桐童有事出去了”为由打发掉了。王磊听了,心里虽有些诧异,但也不好表示出来,只好悻悻告辞了。桐童在里屋一听见王磊的声音,刚准备出来跟他告别一下,却被狄峰挡住了。不得已,桐童只好看着王磊离去的背影频频叹气。夏紫颖、狄峰他们一见桐童安静下来,都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又过了几日,夏紫颖也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临行前,夏紫颖对狄峰千叮万嘱,一定要他照顾好桐童。等狄峰全部答应她后,她才依依不舍地踏上火车。狄峰一看夏紫颖这番猴急样,心里嫉妒得不得了。“紫颖妹妹,别光顾着心疼桐童,还有你狄峰哥哥我呢,你狄峰哥哥你也要关心一些啊!我照顾桐童,你要照顾我啊!”狄峰怪叫。“好啊,狄峰哥,要我怎么照顾你啊!这样照顾你好吗?”夏紫颖神不知鬼不觉地掐着狄峰胳膊,阴阳怪气地对他低语。“啊~桐童,救命啊!紫颖要谋杀亲夫了!”桐童听了,不禁笑了笑。和夏紫颖同行的朋友“魏倩”者一听狄峰怪叫,便笑着对夏紫颖说:“别闹了,火车要开了,下学期来再跟你男朋友疯吧!分别这几天就受不了了啊!”狄峰一听,兴奋地直吹口哨。夏紫颖一听,俏脸一红,跳回坐位后便赌气不理狄峰了。狄峰一看夏紫颖红着脸赌气的模样,不由看痴了。“我发现了。”“什么?”“你看上她了。”“嗯。——什么?我打死你!”狄峰和桐童如此打闹着。夏紫颖看着狄峰一惊一乍、宛如孩童的模样,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想法羞得她满脸通红。
新年说到就到,谁也拦不住。一大早,狄峰收拾好屋子、贴好对联,里里外外忙完后,躺在沙发上假寐;而桐童则赖在床上不想起床,直到逗逗跑过去在他头上踢了两脚,他才懒洋洋地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进卫生间,准备刷牙。可令他奇怪的是,挤了半天牙膏,老觉得不对劲,手指上凉凉的,低头一看,原来闭着眼睛挤牙膏的关系,他给自己手指上挤上了不少牙膏。再次睁开眼,定了定神后,他准备刷牙,可刷了半天牙都没刷好,定睛一看,好家伙,他竟在鼻子上糊了不少牙膏。狄峰见他去卫生间刷牙过了好长时间,却不见人出来。自己偷偷跟过去一看,差点没有笑翻:桐童很不雅地站在镜子前,鼻子上却有很多牙膏——那小子估计还在梦游呢。笑够了
第二十一章(2)
令狄峰不安和气愤的是,陪桐童逛h市时,桐童又去书店买书去了。不过很可惜,书店已经关门了。狄峰一看,乐得直拍掌:“老天有眼!如果这次真的再遂了你的愿,那就真的没有天理了!也该让我休息休息了。这世界上哪有像你这么疯狂的人,我算是见识了!”狄峰看着桐童懊恼的样,高兴地说。桐童看他如此幸灾乐祸,气得瞪了他几眼。狄峰一看触了霉头,赶紧显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纵使心里欢喜,也不好表示出来,只得“愁眉苦脸”的去安慰桐童。看着“铁将军”把门,桐童气得不打一处来,坐在书店门前的台阶上直叹气。耗了好长时间,直到最后没戏了,桐童这才站起来,很不情愿地跟着狄峰回家去了。二人一路无话。刚一进屋,桐童赶紧打开电脑。顿时,整个房间里充满雅尼的《butterfly dance》欢快的旋律。狄峰一看他这种猴急样,笑着直摇头。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狄峰做好饭后准备去放几个鞭炮增添一下喜气,却被桐童拦住了。“鞭炮就免了,隔壁邻居替咱们放过了,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赶紧吃饭吧。放鞭炮危危险险的,万一出什么事,这如何是好!”桐童不安地摁住狄峰的手,语无伦次的解释。狄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哥保证!年三十放几个鞭炮图个喜庆,这样的话,来年的什么灾什么难的都被吓跑了。你身子本来就弱,冲冲喜也好,说不准你的病好了也说不定!”桐童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随他去了。只是他很不放心,倚在门口看狄峰把鞭炮放完了,他的脸上才浮现出笑容来,欢天喜地地跟狄峰回屋吃饭去了。不表。
晚饭后,狄峰怕桐童喝冷饮后肚子痛,赶紧在平底锅里放了几筒“露露”,用温火煨着,等桐童渴了好喝。联欢晚会还没有开始,趁着这会儿工夫,狄峰又洗了几个苹果,削了皮,切成块状后又撒了几把糖,以备桐童喝饮料时就着吃。忙完这些,他才到书房里叫正在啃书本的桐童出来一起看0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0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精彩纷呈,但桐童看得毫无兴致;再加上此情景又让他想起了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樊帆和王医生在的时候是多么有趣,而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樊帆去了河北,王医生却真的永远地走了,不再回来了。如此一想,他便有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慨。因狄峰在场的关系,他也不好表示出来,心里灰灰的;再者,纵使狄峰如此陪着自己,如此关心自己,可终究是人不同啊,哪有樊帆和王医生在时那么热闹?如此一想,他的心里堵堵的,像万箭穿心的痛刺得他只想掉眼泪。但纵使自己有千万不愿,怎么能在狄峰面前表示出来,扫狄峰兴致勃勃看“春晚”的兴?所以,他仍装着兴致勃勃的样子,陪狄峰看电视。二人大概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都有些累了,狄峰赶紧拿来热露露和苹果,怂恿桐童多少也得吃点。吃饱喝足后,狄峰提议到h市广场去看烟花,桐童双手赞成,听了他的话后,赶紧带上逗逗和大黄跟着狄峰出了门。
h市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市,人口并不多,且居住得很零散,再加上天气很冷的原因,所以即使是年三十,h市广场上也没太多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广场的一角放烟花、嬉戏玩耍。放烟花的人并没有狄峰他们想象的那么多,烟花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看。烟花在漆黑的夜里忽上忽下,尽情地绽放着属于它们的短暂的美丽。其实想想,美就是这样,不管是转瞬即逝也好,不管是天长地久也罢,最终它还是会消失的,会无影无踪地消失,不留一点痕迹。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美丽会离我们而去,我们千方百计挽留它们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看人多可怜!为了要留住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美丽,她们会千方百计地用护肤品化妆品来挽留自己逝去的美丽——这是对女人而言的。对于男人,他们对美的态度虽表现得不比女人狂热,但他们也是用自己特有的极端的方式挽留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丽。人啊,何必呢!看着狄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忽上忽下的烟花,桐童不由得想起了这些。正当他们坐在广场上看着烟花,心里却各想各自的心事时,夏紫颖打过来电话拜年了。以后,在狄峰和桐童坐在广场上看烟花的时间里,狄峰他们是在很多祝福中度过的,有王磊的,还有祁老师的。但众多人都来电话了,有两个人却永远给不了他们祝福了。樊帆,作为桐童今后心灵中最大的伤疤,它现在在河北——即使他有电话他有时间,但他未必想着要给桐童打;另外一个,作为桐童最敬重最爱的爸爸,他却长眠于地下,永远也不会再看桐童一眼了。他们可都是桐童最爱的人啊,可最后。。。。。。生活不能太完美,太完美了,上天会嫉妒,会扼杀幸福。桐童此时在干什么呢,当他听到所有的人给他祝福而独独少了他最爱的两个人的祝福的时候。是我们意料中的事,是的,他在哭,很有分寸的哭,只闪泪花但不出声的哭。“答应我,今晚不要哭。”狄峰对他说。“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老人一人在家过年挺孤单的。”桐童听了他的话后赶紧刹住将要留下的泪,赶紧把手机递给狄峰,要他给狄老拜年。“我打过了。倒是你,大年三十晚上也不给家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吗?”狄峰反问。桐童的手僵在空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家,home,多么温暖的字眼啊!可。。。。。。”桐童听了他的话后如此想着,脸不由一红,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赶紧岔开话题。“桐童,许个愿吧。”狄峰并没有发现桐童的尴尬,看着忽上忽下的烟火,狄峰突发奇想,推了推正在发愣的桐童,要他许个愿,“兴许许个愿,你的病就好了。”他说。“许愿多没意思,不如唱歌好了。”桐童如此答言。还没等狄峰表示什么,他就开始唱歌了,唱的是恩雅的《amarantine》。狄峰听着听着,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天堂。只是,桐童在大年夜唱这么脱俗、超凡入圣的歌,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为了不影响桐童的情绪,他只好收起自己的疑问,赶紧鼓掌:“好一个《amarantine》,好一个桐童!”桐童听了他的话后,隐隐记得好像在以前在什么地方有人也这么评价过自己,觉得分外刺心,又不由得滚下泪来。狄峰一看桐童如此下世的模样,心里更是大呼“不妙”,不敢再说什么;又想起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他安慰了桐童一番,扶着他回家了。
随着春节晚会的结束,夜已经很深了。看着熟睡的狄峰,桐童泪流满面。刚才因为狄峰在自己身边的关系,桐童不敢哭泣,现在他睡着了,自己也可以哭泣一回,好好发泄一番。去年的今日,自己的身边还有王医生和樊帆,自己可以在他们面前撒娇,可以在他们面前畅所欲言,而今年的今日,虽有狄峰,可他的爸爸却永远也回不来了。如今,当自己躺在这温暖的被窝的时候,他亲爱的爸爸却睡入了冰冷的浅土,永远醒不来了。他啊,一个慈祥的老人!当他陪了自己一年多、爱了自己一年多后就走了,这么孤零零地走了。没有任何遗言,没有任何理由,但他走得这么彻底,走得这么让人刻骨铭心。当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使给人一种他从未来过,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错觉,但他却能在某些人的意识深处以其独特的方式留下深深的印记,这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能轻易被忘却和抹杀的。远处隐隐传来爆竹和小孩嬉闹的声音,而此刻的桐童怎么也睡不着。起身,穿衣。他悄悄带上门,偷偷带着逗逗朝王医生的墓地走去。
夜很深了,伸手不见五指。桐童只是凭着感觉摸黑走路。远处爆竹和小孩嬉闹的声音渐渐远了,远了。路灯橘黄的光星星点点的在桐童前面点缀着。但随着桐童的脚步,路灯渐渐少了,少了,最后竟不见了。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高低不平,走起来很吃力。逗逗在后面好像埋怨似的叫唤着,桐童转过身,抱着它往前继续摸黑走着。微风吹来,道路两旁的芦苇发出阵阵响声,让人不寒而栗。桐童就这么摸黑走着,走着。远处,王医生他们的墓隐隐有了轮廓,桐童手一松,赶紧走过去,扶着墓碑哭了一回。哭够了,桐童又拿出自己衣兜里还有些温热的几筒“露露”,打开,在王医生墓的周围撒了一遍,然后又扶着墓碑哭了一回。夜很深很深,桐童的哭声在这夜里滚了好远。正当桐童哭得难分难解时,突然他感到后面有人在拍他的肩。一看,狄峰挂着泪珠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走吧,夜已经很深了。王伯伯他已经知道你的心了。如果你在这夜里冻出什么毛病来,王伯伯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桐童听了他的话,点头,最后抱着逗逗依依不舍地随着狄峰回去了。
光阴似箭。一转眼,桐童他们也快开学了。夏紫颖和王磊他们提前到校。夏紫颖一下车,就把东西放到宿舍,顾不上收拾行李,她便匆匆朝桐童他们住处走来。分配好她给桐童他们的礼物后,她便吵着跟桐童闹成一团,狄峰怎么劝也劝不开,最后只好放弃。可是,令桐童他们尴尬的是,夏紫颖给桐童买的衣服和帽子都大了很多,桐童根本没法穿。在一旁的狄峰一看,乐坏了,自己一试,不大也不小,刚刚好。本来,夏紫颖见桐童平时没什么衣服,所以过年回家的时候,她就张罗着要她母亲陪她去逛街,准备给桐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本来她挑好的衣服刚刚好,但是夏母偏说不行,自作主张不分好歹就把夏紫颖买的衣服都换了。夏紫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看着狄峰幸灾乐祸的模样,脸臊得通红。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夏紫颖又张罗着要给桐童买衣服。桐童拒绝。狄峰看着自己的双份礼物,心里乐开了花。桐童知道夏紫颖想差了,也不分辨什么,不由分说赶紧把夏紫颖拉到自己的卧室,关好门对夏紫颖说:“紫颖,不是哥作践你!你的心事哥知道,他的心事哥也知道。他以前是说过要喜欢我,但我认为他不是哥这种人,他迟早要回归现实社会的,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们虽住一块儿,但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你看他模样不坏,心也好,况且近日我察言观色,发现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哥希望你能接纳他。你不是也不反感他嘛,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啊!你们两个的人品我也知道,因此,哥真心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相持相扶走完这一生,这样哥也就放心了。紫颖,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是有很多,但真正爱你、值得你去爱的人却并不多,少得可怜!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不要等到爱你的人逝去了你才懂得珍惜,这样的话,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太大了。”夏紫颖听了他的话后,两颊绯红,说话也吞吐起来,故意问:“‘他’是谁啊?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啊!没有的事!”桐童听了她的话后,知道这里有戏,又见她脸颊绯红,少女特有的羞涩和怯怯之态更证实了自己说的话没错,所以他对夏紫颖开门见山:“如果你不知道我说的‘他’是谁的话,要不要我把他拉过来指给你看?紫颖,跟你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连你的心事都不知道,我这个当哥的是不是当得太失职了。”夏紫颖听了他的话后,嗔骂了他一句,刚准备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紫颖,妈替你算过命了。算命的说,你的另一位姓狄!”夏母高兴地说着。夏紫颖听了她的话后更是不知所措,挂掉电话后便夺门逃了。桐童隐隐听出了些大概,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追她,只是低头不语而已。正当夏紫颖打开门时,她却看到狄峰立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进来。“怎么了,这是?”狄峰吃惊地问夏紫颖。夏紫颖本来就被桐童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承望,夏母又整出这种事来,于是更觉得不好意思,急于夺门而逃。如今,当她看到狄峰,正中心事,更觉得不好意思了。“走开,死猪!好狗不挡道!”夏紫颖头不敢抬,嗔骂狄峰。狄峰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没等自己想明白自己究竟是猪还是狗时,夏紫颖便偷偷溜走了。“紫颖这是怎么了?你们偷偷在房间里嘀咕什么呢,这么久!”狄峰问桐童。“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现在不要打草惊蛇。”桐童看着夏紫颖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其事地对狄峰说。狄峰知道桐童素日的性格的,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什么,沉默不语。
桐童他们开学后的每一天,很意外的,我看见桐童跟王磊一起散步。这很让我感到意外,风大哥也是。我和风大哥都诧异无比,不知道桐童今天是怎么了。我深怕桐童出什么意外,所以相约风大哥一起看着他。“小妮子神经过敏吧,这可是王磊啊!桐童不会有事的。”风大哥直摇头。在我温柔的眼光下,风大哥赶紧闭嘴,跟我一起看事态的发展。“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有事要发生。”我对风大哥忧心忡忡地说。风大哥本准备跟我开玩笑的,可他一看我的表情,知道我这次没有撒谎,神情也凝重起来,和我静观事态的发展。我们只能这样,因为我们根本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看着桐童他们一步步走向命运给他们制定的生活轨迹却无能为力。桐童和王磊他们在校园里一前一后地散步。夕阳渐渐西沉,给桐童加上一层美丽的光晕,让人不忍再视。这种场景又让我想起了当初桐童和樊帆在农大校园散步时的情景。记得当时也是黄昏,记得当时。。。。。。泪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樊帆,可睁开眼一看却不是。桐童就这么静静地在校园里走着,而王磊则一脸狐疑地跟在他后面。突然,我看见他们走出了校园。我吓得大叫,风大哥一看也慌了神,紧随我们而来。桐童脚步并不减慢,仍急急地走着,王磊则跨着大步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渐渐地,他们走向了郊区,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荒芜的杂草而已。王磊觉得桐童今日怪怪的,却不知道怎么个怪法。当他看到桐童最后停止脚步时,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惊呆了,呆呆地看着桐童发怔。是的,最后桐童把王磊带到了郊外,而且是王医生的墓前。
桐童流着泪清理完王医生面前的杂草。当王磊看到桐童的泪眼时,他的心里堵堵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桐童,这是?”桐童并不答言,仍流着泪抚摸着王医生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王医生慈祥地看着前方,笑得很甜。“一年了,一年了呀!”桐童自语。“桐童,你今天是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是哪?”王磊继续问。“王磊,我恋爱了。”“这是好事呀!”“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他比我大四岁。”“没事。年龄不是问题。即使她结婚了,只要你们相爱,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爱情是属于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人无权过问。”“我很爱他,可他。。。。。”“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拜托,一次性说完好吗?”“我。。。。。。他。。。。。。他是个男的!我喜欢男人,这就是我现在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原因。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忘不了他,尽管我们现在身处异地,尽管他现在不爱我,但我就是忘不了他。我怎么这么没用啊,我孬种!我爱他爱得发疯了,但他却搂着另外一个人,叫着‘甜心’摸他的脸——他怎么可以这样!”“不是。。。。桐童,不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没办法招架。我一直以为同性恋离我很远,我一直以为你最不是同性恋的——因为你见了爱理不理的。可你突然说你喜欢男人你是同性恋,你教我怎么承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很紧张,特别矛盾。手不停地抖,然后我提醒自己要冷静,可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可能!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王磊抓着桐童的肩膀使劲摇。“王磊,这是事实,无须争辩!我就是,我就是!我也希望我不是,但我是,这没办法改变,谁也无法左右。我一向认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真心的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告诉你吧,其他人我才懒得告诉,我也不屑告诉他们,打死我我也不说。我明白我要面对很多事情,我想现在也是我该面对它们的时候了。因此,我才告诉你这些,我才告诉你我的秘密。王磊,该来的迟早会来的,是躲不过的。今天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我还把你看成我最好的朋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你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果你认为我伤害了你,认为跟我做朋友是你莫大的耻辱,你现在可以离开,我绝无半点怨言。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不送。”桐童甩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他是不是樊帆?他也不是你表哥对吧?”“恩。”桐童证实。“那这些事情跟你带我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这又是谁的墓?”“这是我爸爸的墓。”“爸爸?”“恩。他虽不是我爸爸,却胜似我爸爸。一年前,因为樊帆我才认识他;一年后,因为我他才离开这个世界。他为了我,但他又是那么爱我!他用他的死来证明他爱我。——他怎么可以那么傻!”“如果我没猜错,他也是,我是说你干爸爸。”“恩。他也有过一段凄美的爱情,也因为这段爱情他才终身未娶。他爱他的爱人,爱得那么深沉。今天我带你来,就是想证明,同性恋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肮脏,我们只是没有你们这么幸运罢了。我就是想证明,爱情是不分性别的。”接下来,桐童告诉王磊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他跟王医生、樊帆、狄峰之间的所有事情。“哦,知道了。”王磊恍然大悟,“桐童,不管你变成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支持你。去爱你的樊帆吧,他值得你去爱。据我平日里冷眼观察,樊帆不是像你说的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我想你们之间肯定存在什么误会。找个机会说清楚,不要这么轻易放弃。你们已经付出这么多来维系你们之间的爱情,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放弃,这对谁来说都不公平。给他打电话吧,现在就打。”说完,他把电话递给桐童,要他当着自己的面给樊帆打电话。桐童手握着电话,颜色雪白:“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是我冤枉了他,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还有什么面目跟他度完此生?我对不起他呀!”王磊见桐童如此模样,又怕这些毫无意义的证实会勾起桐童以前的伤心事,于是趁桐童不备抢到他手中的电话,软语劝解了一番,然后二人分手回家。
原来,桐童心里一直在想如何与樊帆重归于好,重续二人的情意,所以自从那晚回家后,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樊帆,更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害得狄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第二天一大早,桐童拿着手机早早坐在教室靠前的坐位上,看着樊帆以前发给自己的短信,心里升起一股缠绵的情意。看着那些短信,一条条甜蜜而又甜蜜的短信,桐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看到了樊帆傻乎乎的模样。就这样,桐童竟在短信给他制造的幻觉中不能自拔,竟忘掉了时间,就连老师和同学们来上课都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乱飞,桐童却在下面看短信看得忘乎所以。坐在桐童前排的宋雅和戚芳看着桐童呆呆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所以二人私下商议趁桐童和老师不注意,抢走桐童手里的手机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桐童如此走神。桐童如此走神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在她们眼中桐童一向很内敛,很少如此表达自己的情感,表达得如此让人瞠目结舌。“桐童,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好看吗?让姐姐也好好看看。”戚芳一边说着,一边趁桐童不注意,“咯咯”地笑着劈手抢过桐童手中的手机。桐童本来是拿着手机看短信的,可不承望自己手中的手机不见了,早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么甜言蜜语、什么爱恨情仇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了。再看看戚芳手里拿着手机得意笑着,他更是六神无主,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颜色雪白,只好拉着戚芳的衣角苦苦求她把手机还给他。“希望不要让她看到才好,这可怎么办啊!桐童,你真糊涂!死了算了!”如此一想,桐童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当然不怕身份的泄露,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最好越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越好,会减少不少的麻烦。戚芳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她见桐童如此紧张、看着堂堂七尺男儿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她,看起来很滑稽也很好玩,所以她更下定决心要好好捉弄桐童一番。她心里一乐,护着手机不让桐童抢到,一边还一目十行地查阅桐童手机上的其他短信。因为是上课的关系,桐童的各种努力都是徒然,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戚芳一条条短信。“这下可全完了!”桐童如此一想,脚不停地暗暗踢着戚芳的凳子。戚芳兴奋地看着短信,但是她越看短信,脸上的表情越不自然。手不停的抖着,最后竟惊慌失措地乱叫着。“呀~”她如此一叫,手中的收集一下子掉在地上,被摔成了两截。戚芳脸色煞白的看着这些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桐童竟然是同性恋!”想到这里,戚芳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看着桐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嘴唇干动指着桐童发颤的份。桐童没想到戚芳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里又急又悔,不由气急,一个巴掌朝戚芳脸上抡过去。顿时戚芳脸上浮肿起来。“哇~~~”戚芳哭出声来。“你这个死同性恋,你这个遭千人剐不得好死的,你凭什么打我!”她如此哭着叫嚣,朝桐童扑过去抓着他的脸和他厮打成一团。全班同学和正在上课的老师,除了王磊之外,看到此情形,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桐童,笑骂声不绝入耳。桐童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仿佛在沼泽地里艰难地挣扎着。冰冷的水仿佛淌过了他的胸脯,然后一种冰冷的气息在他胸部聚集,让他喘不过一口气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折磨着他的意识,然后他仿佛在地狱的深处被无数鬼魂乱扯着一般。他慌忙拾起摔坏的手机,一把推开还在朝自己嬉笑的同学和正向前来接应自己的王磊,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骑着我跑了。
桐童犯着糊涂,慢慢地在路上攒行,意识一片混乱。此时的他仿佛是一只沸水中的乒乓球,在水中被沸腾的水浪无情的拍打着、推搪着。周身似乎很痛,阵阵热浪把他紧紧包裹。混浊的意识深处似乎有人在不断尖叫着,然后所有感官都无济于事。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在他混浊的意识划过,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在路上攒行。各种声浪一齐向他袭来,让他根本无法招架。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要袭击自己,桐童极力反抗着,可惜这只是徒劳。在他的眼里、意识里到处都是各色人等的进攻和袭击,根本无法逃脱,也无处可逃。路很不平坦,崎岖不平的路仿佛一只大手压在自己周身,逃,只是一种童话世界给人制造的光环一样,是遥不可及的。躺在床上,桐童又看到了那堵白得让人发慌的光墙,意识里也只有那种让人绝望的白光充斥着,充斥着。。。。各种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各种绝望的声音一只折磨着自己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困扰着,让他抓狂,很想恣意发泄一番。
此时,正在办公室上班的狄峰和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夏紫颖心里突然同时被一种莫名的悲哀击中,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掉眼泪。此时,他们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心惊肉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们下意识的想到在桐童身上又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因为他们同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这事无法摆脱的,就像这该死的命运一样。
当王磊汗流浃背地找夏紫颖的时候 ,夏紫颖正被那种不祥的预感击中,根本没有心思上课。“事情要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当时我们正在上课,突然班里的一个女生抢到了他手中的手机,然后不该发生的事情也最终发生,并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女孩子吓坏了,更被桐童的那一巴掌打懵了,直接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最后,班里乱了套,同学们根本不能再上课,秩序一片混乱。最后,他冲出了教室,只有被像炸了锅的学生在教室里叫嚣着。夏紫颖,事情要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惊慌失措的学生会
第二十一章(3)
接到电话,狄峰赶紧请假回来。一进屋,他便看见夏紫颖正用毛巾帮桐童擦拭头上的冷汗,而桐童则躺在床上讲着胡话。“桐童怎么样了?”“医生已经来过了。刚吃了药,现在安静了些。”“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听王磊说好像和桐童的手机有关。桐童的手机被他们班的一个女生抢走并偷看了短信,然后事情就发生了。”“手机?该死,手机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他是什么时候拿走手机的?我傻啊,我怎么没有料到事情会因一部手机引起?早知道这样的话,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该让他拿走手机的!——这该死的手机!”狄峰听完夏紫颖的话后暴跳如雷,狠狠击了桌子一掌,如此痛心疾首地忏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我离校的时候就发现学校里有很多学生都在嚷嚷,不知道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了。”狄峰听了她的话后,颓唐地倒在沙发里,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的他仿佛被人剥夺了思考能力,大脑里空空的。对于他来说,思考是件很难的事情。“让我静静!让我静静!说实话,我现在需要安静,真的很需要安静!”他如此对夏紫颖呢喃着。夏紫颖心急如焚,给桐童又敷上一块毛巾后,她便如坐针毡地斜坐在床头,看着昏迷的桐童直掉眼泪。“假如那个叫‘樊帆’的人现在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望着桐童她如此天真地想。但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且不切实际。
祁老师和王磊来看桐童的时候,桐童刚服了镇定剂,睡得很沉。现在摆在大家和桐童面前的事实是,只有音乐才可以让桐童入眠,只有镇定剂才可以让桐童不再焦虑,可以达到众人所期盼的,可以让桐童安稳地睡到天亮,不再受噩梦和幻觉的困扰。很显然,经历了这些事情和或大或小的打击后,桐童又变小了,像小孩子一样用单纯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给他的各种打击和不公。现在,他睡着了,像小孩子一样酣睡。他成小孩子了,像小孩子一样看待世间万物,看待他的爱恨情仇。遂大家的愿,此刻的桐童正在做他一生中最美的梦,也是他最期盼已久的梦。此时,他不再去想樊帆,也不再想他的作品,不再想属于他的社会责任和伦理。抿着的嘴像一条线一样封闭了桐童跟这个世界最后的交流通道。毫无疑问,此刻的桐童就像一件艺术品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接受在场的每个人或同情或疑惑的眼光的注视和责难。但他绝不会轻易开口,更不会主动地介入这个世界给他制造的各种幻象。此刻的桐童他正式进入了他的一帘幽梦,进入了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歧视和责难的一帘幽梦,只属于他自己的一帘幽梦。
祁老师和狄峰、夏紫颖他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间并没有什么生疏感。互相厮认后,他们分主宾位置坐好,认真商量桐童的事情。祁老师对同性恋这个群体相知甚少,再加上狄峰本人对此的认识也不是很多,所以狄峰的解释,祁老师听了还是一头雾水。看着狄峰一张一翕的嘴唇,听着那些恍如天书的名词,祁老师怎么也不可能把它们跟昏睡在床上的桐童联系起来。在他的眼里,桐童聪明好学,待人也彬彬有礼,而且能写出一手好文章,他怎么可能是人们口中所说的“gay(同性恋)”呢。在他眼里,gay就像是一种和外星人一样子虚乌有的群体,在这个社会上是不可能存在的。但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离同性恋这么近,他的得意门生竟是一个gay,而且在他的这个最得意的弟子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桐童,他最得意也是饱受争议的学生,他现在就这么睡着了。现在,在他的梦里在他浑浊的意识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爱恨了吧。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桐童怎么可能是。。。。桐童怎么可能是。。。。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祁老师突然觉得自己很乱很乱。“我想静静,你们可以出去一会儿吗?”祁老师觉得自己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家默认,悄悄退出了房子。最后,听见“吱~”的一声响后,祁老师的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坐在桐童的床前,看着熟睡的桐童,祁老师仿佛坐在一朵金黄色的云在空中飘着,而桐童则像某种小兽一样在自己面前雀跃。在祁老师和桐童的世界里,有时他们好像是相通的,有时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似的,即使靠得再近,他们也无法走到对方的心里。“桐童,你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以是。。。。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祁老师看着熟睡的桐童就这么想着想着。在他眼里,gay虽没有什么不洁,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首先不论伦理是否认可,也不论gay是否能推动和改变社会什么,但就他个人而言,他认为gay就是怪怪的,好比无数茁壮的玉米林里的变异玉米一样,gay在这个社会里总是这么异军突起。毫无疑问,gay并不能给社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他们给这个社会造成的震动是不容小觑的。“桐童,你好傻,真的好傻!你这么做值得吗?”祁老师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任凭黄昏的余辉把这小屋一点点地笼罩。。。。
过了好长时间,紧闭的大门开了。祁老师走到客厅,抬头,说话,语速不急不缓,很有条理:“我想,今天我们就说这么多吧。告诉桐童,不管怎么样,等他醒后,他一定要去学校上课。不管怎么样,他绝不可以流露出任何的不安和胆怯。还有,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希望大家提前做好思想准备。据我所知,学校方面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的。当然也不排除叫家长过来一起处理此事。这样的话,桐童有可能会被勒令退学。”说完,他便和王磊匆匆走了。夏紫颖和狄峰看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身影,心乱如麻。终于,夏紫颖忍不住靠在狄峰肩上哭出声来。狄峰什么话也没说,轻轻地抚摸着夏紫颖的秀发,几行浊泪流了下来。
第二天,桐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危机之中,所以,一醒来他便天真地想挣扎着去上学,想给同学和老师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希望大家还会像从前一样看待自己,没有任何偏见的让自己读完大学。狄峰见他这么着急,心里不由一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劝回床上。第三天,狄峰知道劝不住他,只好怜惜地把他送出家门,准备去上班。但转念一想,他心里委实放心不下,于是又请了一天假,急急地尾随桐童朝学校走来。走在校园里的桐童看着自己不知走过多少次的小路,不禁感慨万千。还不到半年啊,可自己经历的事情却像过了大半生。日子,这该死的日子啊!
在走向祁老师办公室的小路上,桐童看见和自己同宿舍的几个同学朝自己走来,他赶紧走上前去向他们打招呼,没想到他们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早已惊慌失措地逃走了。看着他们如此小心而又惊慌失措的模样,桐童这才忆起自己此刻的处境来。唉~该来的事情迟早会发生,是逃不掉的。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反应过来;只是他们的反应太过火和夸张了些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樊帆,以前你说过要陪我到永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在我身边会替我扛着,可我现在在孤军奋战啊!为什么你的誓言这么不堪一击,为什么我跟莲裳两个人都没有拴住你的心,为什么!你究竟是怎么了,告诉我呀!”如此一想,桐童心里又灰了些,神色黯淡的推开祁老师办公室虚掩的门。
祁老师背对着桐童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风景。远处,两只小鸟一蹦一跳地在绿油油的树枝上嬉戏着,叫声甚欢。桐童看着立在窗前的祁老师,心头不由一窒。很显然,跟祁老师独处并谈如此严肃的话题这还是头一次。毫无疑问,祁老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是希望桐童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是或不是,直接了当,绝不含糊。但即使默认事实又有什么用呢,没用。桐童叹了一口气,敲门。真没想到祁老师和他最后一次谈话竟是在这种氛围下进行。祁老师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进!”祁老师坐回座位,命令。桐童顺从,默认,慢慢走到祁老师座位前,低头垂手而立。祁老师看到桐童这番模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祁老师忍着火气用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问桐童。“恩。对不起,祁老师!”桐童仍低头垂手而立低低的说。接着是很长时间的静默。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祁老师就这么跟桐童对峙着,只不过他们中的一个人低气不是很足,并心怀忏悔却从不低头。沉默,桐童只是用沉默对抗者祁老师的质问。突然,祁老师动了。手指狠狠扫过桐童的脸颊,桐童动了一下,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桐童后退了一小步,但他很快又站直,依旧垂头而立。“你这么做能对得起谁?”祁老师站起来,走到桐童面前,略带哭腔地反问桐童,桐童并不答言。祁老师泪光闪闪,又反问:“改?”“不改!”桐童抬起头看着祁老师,亦是泪光闪闪。“滚!”祁老师跺了一下脚,手指门外,示意桐童离开。桐童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祁老师了,心里不由一酸,慢慢走到祁老师面前,慢慢扶着祁老师的身子,屈膝,跪在地上,脸色紫涨:“祁老师,桐童给您脸上抹黑了,对不起!这一拜,谢谢您对我的照顾。祁老师,看来我们是要告别了。。。。。”祁老师一听,气急,提脚一踢,桐童倒在地上,一言不发。祁老师走到窗前,转身,手指桐童:“滚!”桐童起身,慢慢走至门前,轻轻带上门,走了。看着桐童渐渐远去的身影,一行浊泪从脸上流了下来。。。。。。。
桐童的离去让祁老师放心了不少。等桐童走远后,他才收拾好所有行李,锁上门到校会议室开会去了。这次会议所研讨的主题不仅仅直接关系到了桐童的去留问题,更触及到了当今国内最热门也是最忌讳的课题:同性恋的性别判定和其合法权益以及遭遇到的歧视和就业等问题。很难想象这些敏感问题给祁老师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有时候,我也想,命运为什么偏偏选择把这些课题强加在一个毫无准备也对同性恋一无所知的祁老师身上。我反复想事情我什么会演变成这样,让一个对同性恋领域一无所知的局外人探讨这些同性恋“出柜”后在这个社会上面临的种种泽楠和不公是否合法,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尴尬的事实。作为一个同性恋且对同性恋问题深入了解的桐童却被无情的拒之门外,只能由祁老师为之代言,替他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是一种尴尬,但这种尴尬必须要有个了结,或继续或废止。毫无疑问,祁老师的表情现在很严肃也很紧张,因为他面临的是全校老师对桐童的责难,更是对他最终的宣判。祁老师觉得让桐童独自面对这些问题有些残忍和不公,所以他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支开桐童,让自己独自面临这场大风暴。知识和领域方面的空白和无知是最为致命的,但祁老师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查资料、记笔记,然后整理成册,抄誊、修改,为之变得轻松、明快,让人听起来丝丝入扣逻辑缜密,让人听起来更舒服。就是为了这些,为了替桐童争取罪后的学习机会和其以后的就业问题,自从听说桐童的身份后,他就开始为之准备。每晚查资料,抄誊,修改,累了忍着,渴了就起身冲一杯咖啡、听听音乐提提神。放松一会儿后,他会继续伏案记笔记。哪怕有朝一日自己为了桐童失去工作,自己好歹还有个盼头,而桐童失去了这次机会,那么他连什么都没有了,一点盼头都没有了。时间一分分的过去,而祁老师也渐渐走到了会议室。推门,进去,门轻轻被掩上,然后会议室内外便自行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充满了无形的厮杀,人们为了扼杀和捍卫同类的权益奋斗着,为之唇枪舌战,另一个世界却充满祥和的气息,小鸟无忧无虑地在枝头叫唤着,招呼自己的同伴嬉戏、玩耍。在这里,我和风大哥什么也不想,只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祁老师身上。“祁老师,加油啊!”我和风大哥都这么无声呼喊着,自身却无能为力。
我和风大哥站在门外不远处的绿荫下,愁云满面。我们根本无法思索。“桐童这次。。。。。。”风大哥脸色惨淡地对我说。但他一看到我愁眉苦眼的模样,刚准备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我原以为风大哥会有办法的,可以阻止这些悲剧的发展,可我一听到他这么凄惨的声调,我的希望也随之破灭。“桐童,我们这次真的要永别了吗?”如此想着,我泪流满面。
第二十二章(1)
现在,最吸引全校师生眼球的地方莫过于位于学校东南角的校会议室了。因为就在今天,学校方面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要在桐童的去留问题上给全校师生一个正面的回应;也因为今天,与会老师的决议可以成全某些人心中梦寐以求的想法,当然也会扼杀他们中另一些人的幸福。会议室是一个很古老的建筑,破破烂烂的并不能吸引现代人独特的审美眼光;再加上校会议室所处的地方偏僻,所以知道和光顾它的人就更少了。不过,据精通校史的人透露,校会议室门前的大梧桐树上曾吊死一个二十岁的女同学,故大家对它更望而却步了。可今天,这个偏僻的地方,这个因茂密树林遮盖、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却因桐童的事能这么吸引众人的眼光,我想这在l大还是头一次。我想桐童应该知足了,有这么多才华横溢的当代精英这么迫切地关注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要知道,这些精英的身子娇弱得很,平时外出都打着阳伞,今天能破例冒着大日头不远千里到这阴森恐怖的地方关注他的事情,这在l大是从未有过的事。
当祁老师出现在这荫郁的小道时,他们如受了惊、仓惶逃窜的猴子般消失了。不远处,当他们看到祁老师走进那昏暗的校会议室时,他们又探出头看看,笑笑,走了。——这回可是真的走了。随着校会议室的门被重重掩上,一丝阳光在祁老师的脸上做短暂的跳跃和挣扎后便不见了。浓浓的黑暗把祁老师瞬间包围了,这让他的心里有了永久的盲。随着“哐”的一声,祁老师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股浓浓的孤独击中了他心中的悲哀,让泪水都忍不住出来看看究竟。耳边似乎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虽不真切,却让人不寒而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便不见了,接着又是一阵长长的静寞。漆黑的校会议室仿佛比平日里大了许多空旷了许多,让人误以为自己在宇宙的尽头独行,绝望和迷惘也会接踵而来。似乎有人轻轻叹息了一声,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了些,然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祁老师的心不由一紧,仿佛站在一个悬崖的边缘,耳边响起了亘古的冷风,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古代,回到了那个刀耕火种、毛牙歃血的时代。一种莫名的压抑和苦闷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眼前似乎有一群人疾步走过,花红柳绿的衣袂甚至划过了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乱哄哄的闹了一阵后便安静了。“啪”不知道谁打开了电灯,祁老师便发现他面前的座位上各闪出一个人。大家都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赶紧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手忙脚乱地整理各自的会议材料。一丝惨淡的光亮又照在了祁老师面无表情的脸上,只是没了温暖。一切似乎已经开始,已经有人开始说话,一切又无从谈起什么开始。大家都正襟危坐地瞪着眼张大嘴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突然间,语言仿佛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说话或不说话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尴尬,前所未有的尴尬。一时间,谁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语调说出第一句话,为这非同寻常的会议拉开序幕。
和上次的会议不同,这次会议首先向祁老师发难的是一个名叫黄雄的老师。他认为这次所谓的“桐童事件”不仅是上次“桐童事件”的延续,而且更大程度上扩大了其在社会上造成的负面影响,给学校的声誉带来了毁灭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此次事件的受害人目标并不是很明确,再加上桐童本人心理和生理上的严重障碍,这些都会给学生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很大威胁,给学校的教育、教学工作的展开带来空前的灾难。“我个人认为,此次事件会引发新一轮争论和混乱。首先不管我们这些老师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同学们对此事件的反应足以让人触目惊心。因为同性恋问题过于敏感,所以学生们谈“同”色变,其造成的恐惶是有目共睹的。就在‘桐童事件’发生后的当天下午,以文学系少数学生为首的学生团队组织学生到我校东操场集体静坐示威,要求学校方面必须尽快严肃处理此事,给在校员工和学生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戚芳同学一个公道。”祁老师则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此事有很多的瑕疵,不能盲目地就事论事,草率地下结论。他说:“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突发事件,因此我们无法用处理一般突发事件的模式处理此事。对于上次的事件,我个人认为事件的全部责任不在桐童身上,而是在于已死的宋狄二人。对于已死的人,我们当然不会再追究什么,所以我也希望大家在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把它与上次发生的事相提并论,因为这事本身就有不公平的因素在里面,是不足以采信的。另外,对于这次桐童事件,我们首先要弄清楚整个问题的症结所在。问题的焦点在于:一、戚芳为什么要抢桐童的手机,她抢桐童手机是出自什么目的。二、很明显,有人借故渲染此事。那么我们要弄清的是,那些借故渲染此事的人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要组织学生们到操场静坐,给校方施压?三、我们应该以理性的态度看待同性恋问题,不能草率地把它看成不洁。”他还认为在缺乏任何法律条文做参考的情况下处理此事,这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风险。他说:“我完全相信学校方面能以‘公平’‘公正’为原则的氛围下处理此事,可以给同学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不是凭主观的意志和社会上的流言蜚语就枉加猜测,用形而上学的分析方法来处理和干预此事。”
祁老师的发言引起了新一轮的争议。姜伟昆老师认为桐童是有病的,是不洁和变态的,必须要把他从l大的校园里赶出。接下来,他运用了很多遗传学上的证据充实自己的论据,更源引了不少宗教方面的观点阐述自己的立场,他说:“自然界万物都有其衍生和发展的规律。自古以来,‘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是自然界万物生长亘定不变的黄金法则,而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却公然打破这一规律,所以等待他们的只有毁灭和灾难。作为一种新型事物,同性恋的真正发展史只不过只有两百多年,根本经不起历史的考验。纵观世界各国的历史,凡是崇拜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的国家,哪个不是走向毁灭?!所以说,上天也痛恨他们,给他们致送最为严厉的惩罚,大家不要忘了,艾滋病就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罪孽,然后改过自新。再从宗教的角度分析。在古代,中世纪的欧洲视同性恋为一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被视为异教徒。教会方面对同性恋者的惩罚也是极其残酷的,不少同性恋者都被处以极刑。在中国,我们只要一看道教的太极图案就会一目了然,就能看出古代中国民众对同性恋者的态度。太极图案是由黑白两条鱼互咬头尾组成的。白中有黑,黑中有白,意思是大地万物都应处于一种矛盾之中,只有矛盾才可以促进社会的发展。自古以来,在中国,人们都有‘阴’‘阳’之说,所以道教认为人类也应该是男女相配才可以达到阴阳调和、滋养万物的目的。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公开挑战这千百年来的权威,违备万物滋生的规律,他们也注定要失败的。我们再把这个问题放在我们的社会性质里想想,就不难发现,中国的国情决定了国人无法接受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在。在古代,国人奉行儒家文化,所以说儒家文化深深影响了国人的思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同性恋者无法生子,这对他们的父母怎么交代?所以说,他们的爱情注定是无望的,可悲的。实践表明,中国的国情决定了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在中国行不通,中国没有供这种感情模式生长的土壤。再次,即使桐童他成功了,可以有相爱的人和他扶持一生,但中国的婚姻法里面没有明确的条款规定同性恋可以结婚,所以他们的婚姻是不合法的,并没有法律保障;甚至,他死后他的伴侣无法享受他的合法遗产,除非他给他的伴侣以购买债券的形式让他的伴侣享受他的合法财产。综上,我个人认为,学校方面必须开除桐童,以此达到‘杀鸡儆猴’的警世作用,扼杀这股妖冶的‘男风’,挽救更多的同性恋者,避免桐童的悲剧再次发生。”
姜伟昆老师的一席话可谓是“一石击起千层浪”,引起了大家更激烈地讨论。谢慧芳老师从女性的角度出发,认为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会引发新一轮的道德危机和精神危机,她认为这将会引起人类性别判定的混乱,给更多异装癖者提供了更多的犯罪机会,严重地影响了社会治安。对于学校来说,其危害更为明显。她说:“很难想象这个世界因他们(同性恋者)的存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当你面对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你很难把他与一个女子联系起来,很难想象他的性趣向趋于女性,心理严重女性化。但事实是,他虽有男性的生理特征,他却喜欢男人的抚摸,喜欢和男人发生那种关系,是一个十足的女人。这对社会来说,无疑是一种空前的灾难,因为它会引发新的道德危机!我们应该怎么看待他们,怎么判定他们的性别?男人?不,他的内心早已严重女性化!女人?不,看看他的生理特征!很难想象当我在厕所里遇见一个易装的男人时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生气,让他出去,他会争辩:“我是同性恋,我的性取向是女人。’让他留着,我该背负多么大的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有人说易装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可男性的生理特征岂是胭脂水粉可以掩盖的?这样下去只能让人更恐慌。不光如此,易装者的频频易装更会引发新的犯罪模式,会给那些色狼和变态提供了更多侵犯女性的机遇,更让女性的安全有了新的隐患。行了,我们可以把他们赶回男厕所,可大家不要忘了,‘他’可是‘女人’啊,‘男’‘女’怎么可以同在一个厕所?也许有人认为,可以通过做变性手术解决这个难题,可大家不要忘了,他的伴侣之所以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是个男的才喜欢他,如果他要靠做变性手术讨好他的伴侣,我想他的伴侣当初喜欢女的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喜欢他呢?”
谢慧芳老师的一番话把大家逗乐了,最后有人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祁老师看着这些嘻嘻哈哈的同仁们,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突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幼稚,有多么不切实际。对于桐童来说,或许可以对抗这些人,可对于他这个门外汉来说,他只能交械投降。以前的努力又能怎么样,能帮助自己什么?什么也帮不了!查资料,抄书,这些能帮助自己什么啊,什么也帮不了!突然之间,他才意识到孤军奋战的悲哀。自己败了吗,自己怎么可以不战而败?可谁来帮他啊!没人!没人帮,只能自己帮自己,只能自己一个人奋战。为了桐童,他必须这么做不可。他抬起头,咳了一声,脸上湿湿的。他慢慢地看了一下四周,打量着每个人,猜测他们每个人的笑容的具体含义。他润了润嗓子,又别过头,思绪似乎清晰了些,然后开始说话。声音虽怪怪的,像是从喉管滚出去的,未经修饰,只是赤落落的怨恨,但好歹他还是说话了,抗议了。这已足够。
“对于自然界万物生长的黄金法则,我想这虽是现成的、不可改变和违备的,但它并不能涵盖整个生物界。在绝大多数生物都心甘情愿选择在这条黄金法则的规范下生存时,它们中的一些同类却选择了相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另一条法则,即“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生存。这虽与常理相悖,但它们至少这么选择了,和其它生物一起生存,齐头并进,互不干涉。我们没有听说因它们的存在,我们整个生物界就走向了倒退和反复,也并没有因它们的存在走向灭亡。它们始终以自身特殊的姿态出现在自然界,发出熠熠的光辉,让人心醉。所以说,万物的存在都有其道理,存在即为合理。
“同性恋这种感情模式不是人类特有的,而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现象。同性恋独特的性趋向并不单单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本能。科学家通过研究发现,同性恋现象不是人类特有的现象。动物学研究发现,许多灵长类动物,如猕猴、狒狒、黑猩猩等,都有同性性行为。所以我认为,人类的同性性行为因此也不能认为是违反自然的。其次,同性恋不是新事物,也不是最近才有的感情模式,而是自古有之的感情模式。现象是在人类历史上、在各个文化当中普遍存在的一种基本行为模式,无论是在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还是在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无论是在20世纪九十年代的今天,还是在远古时代。在许多未开化与半开化的民族中,是一个彰明昭著的现象,有时它在当地的文化中,甚至占据着优越的地位,者因其特异性受到人们的尊敬和仰慕。在4000年以前,古埃及人把男性之间的性爱行为看做神圣的事情,传说中认为,霍禄士和塞特这两位大神有过这种行为。在古埃及的后宫,每个女人都有一个亲密的同性朋友。古印度也有类似的情况。古代非洲北部的迦太基人、希腊人的一部分祖先杜仑人、古代黑海以北的西先人,以及后来北欧的诺曼人的历史中,也都有关于现象的记载。根据记载,在古代的美索布达米亚,也有大量现象存在,并有许多男妓专门为者服务。在巴比伦的神庙,男妓聚集在特殊的妓院中,由教会实行监督,由主教负责管理。在一些伊斯兰国家,由于女性与世隔绝,不易接近,又不受教育,在社会中没有地位,导致了男性中现象的风行。有些国家还有成年人喜爱青春期前幼童的风习,认为他们的容貌可以同美丽的女孩媲美。拉丁美洲三大文明之一的玛雅文明,记载了青春期的现象,有专家认为,玛雅文明属于喜爱甚于异性恋的文明。玛雅的男孩在结婚之前,父母通常会给他安排一个男性玩伴(男奴),以满足他的需求。玛雅人还认为,成人之间的是天性使然,难以改变,因而对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历史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古希腊文明中的情形。在古希腊,成年男子常常同已经渡过青春期但尚未进入成熟期的少年发生热恋,尤其喜爱12岁到16岁之间的少年。在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4世纪这200年间,希腊人把视为"高等教育"的一个分支,当一个少年接受完传统的基本教育之后,即被置于一个年长男子的羽翼之下,这成人被称为‘爱者(lover)’,少年被称为‘被爱者(beloved)’。这个成年人通常三十出头,负责少年的道德与心智发展教育,以仁慈、理解、温暖及纯粹的爱对待少年,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培养这少年道德上的完美。在战争中,他们并肩作战;如果少年犯错,这成人要替少年受罚。少年长大成人后,或者结婚,或者成为另一个少年的保护人即‘爱者’。。。。。。。在我国,在我国四千年的历史中,正史和野史中都有关于现象的大量记载。在我国最早出现于何时?传说是始于黄帝。清代学者纪昀(晓岚)《阅微草堂笔记》卷12中说:‘杂说称娈童始黄帝。’但是根据潘光旦先生的考据,认为这一记载不尽可靠,因为就连黄帝本人是否确有其人尚在探讨之中。另据考证,我国远在商代就有‘比顽童’、‘美男破产(老)、美女破居’之类的说法,更有脍炙人口的‘分桃’(春秋)、‘断袖’(汉代)、龙阳君(战国)、安陵君(战国)等历史人物和故事的记载。史载:龙阳君为魏王‘拂枕席’;弥子瑕与卫灵公‘分桃而食’;汉哀帝与董贤共寝,董贤压住了皇帝的袖子,皇帝不忍惊醒他,‘断袖而起’。后代于是以‘龙阳’、‘余桃’、‘断袖’等词汇暗指现象。。。。。。。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代又复盛,上有‘宠狎年少俊秀小内臣’的正德皇帝,中有‘昼非金(男戏子)不食、夜非金不寝’的大官,下有‘溺于男宠、不问妍媸老少’的儒生。清代继明代男色极盛之后,情势并不见逊色。明清两代法律皆禁止官吏嫖妓狎娼,这可能是他们不得不寻找"替代性出路"的原因之一。当时士大夫所狎男色,多半是梨园中的戏子,到‘相公堂子’中寻欢。相公堂子是清代中后期北京演剧业的组织,但由于达官贵人中盛行狎玩相公,许多男旦有此类同性性活动,以致有人将相公堂子视为男娼馆,认为它同妓馆几乎一样。清代盛行‘私寓’制度,官吏富商畜养相公成风。这些大户人家买来眉清目秀的小男孩供主人赏玩,称‘男风’,小孩被称为‘相公’或‘象姑’。据潘光旦先生考证,‘相公’的称呼原先只适用于男伶而演旦角的人,后来则成为男伶而同时是对象的人的一种称呼。再后,好事者认为‘相公’之名不雅,又改为‘象姑’,声音相近,而义则更切。当时北京通行的一种近乎旅游指南性质的书,叫作《朝市丛载》,载有咏象姑车诗曰:‘斜街曲巷趋香车,隐约雏伶貌似花,应怕路人争看杀,垂帘一幅子儿纱。’到清末及民国初年,才有伶人出而倡议废止所谓‘私寓’的制度。潘光旦先生指出,在男女伶人不许同台演出的规矩之下,男人必须演旦角,女人必须演生角,因此,伶人这一职业便成为者和易装癖者最好的一个出路所以说,同性恋者不是变态的,也不是某些人说的什么‘精神病’。艾滋病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并不能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同性恋者。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生存条件却在恶化,道德危机加深,吸毒等不良生活习惯日益猖獗,谁能保证艾滋病的出现究竟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还是只对同性恋者的惩罚?再者,如果按照这种思维,认为某种传染病的出现就是对该物种的惩罚,认为此物种不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那么我们早不知自戕多少次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我们可以认为癌症是上天给人类的惩罚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该让‘女人’在这个世界消失呢。大家不要忘了,第一例癌症患者是南非的一个女性。很显然,照这种逻辑推理,这显然错误的,荒谬的。从以上的例子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国有供同性恋现象生长的土壤,同性恋现象在中国封建社会的一段时期,人们对它的态度也是相当宽容的,并不是说儒家文化就在排挤和扼杀同性恋现象。
“再从宗教方面看待这个问题。先前提到在古埃及,古埃及人把男性之间的性爱行为看做神圣的事情,这说明古代人对同性恋现象是相当宽容的。姜伟昆老师认为同性恋现象是种罪恶,并以中世纪某些国家对同性恋者的惩罚为例,这不是说不可以的。但只要大家想想就不难发现,中世纪是欧洲文明史上最黑暗的时期,我们把这个时期宗教方面对同性恋的态度用来考证这个问题是不是有待商榷?我认为,中世纪的同性恋现象是被看成一个政治符号,而不是以一个感情模式处理,所以这个论点本身就有瑕疵的。因为,‘政治符号”并不能涵盖我们生活的全部。所以宗教和政治是没有资格干预人的感情世界,更没有资格对人的爱情说三道四。本人认为,宗教方面也好,法律方面也罢,它们对人类情感的干预是对人的一种伤害。(因为自身的无知和浅薄,再加上宗教方面知道的严重匮乏,我只能说这么多。不过,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恶补宗教方面的知识,然后再反过来看待这个命题,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在这里,就我的无知和浅薄,我向大家道歉。对不起,各位读者!让大家失望了!——玛琪)
“对于一个人的犯罪心理和动机,这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我们不能单单用有色眼镜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判断某些犯罪行为具有某些遗传倾向。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老师一直在犯这种错误,这是很让人费解的。对于人的性别的划分,目前尚无定论。在这个问题上,整形外科专家何清濂提出新见解。他认为,人的性别已知的有7种,除了人们熟悉的男性和女性外,其他5种性别分别为:假男人,即女性假两性特征,染色体为46xx,隐高丸,有阴到,无卵巢,无子宫;两性人,即阴阳人,有高丸,又有卵巢,有精子,还有月经,有,更有阴到;无性人,无高丸,无卵巢;变性人,即本身为男性或女性,却强烈要求变为异性。我们设想一下,如果这些具有非传统定义性别的人要在社会上生存,他们除了要背负巨大的舆论压力之外,他们必须用胭脂水粉才能完善自己的性别区分,不至于给人类的性别区分上带来混乱。如此说来,把异装癖者定义成新的犯罪群体,这本身就存在巨大的风险,是站不住脚的。
“综上所述,我个人认为桐童不应该背负社会偏见给他的巨大包袱,他应该像所有同学一样,可以安心上学,享受合法的社会权益。作为老师的我们,我们也应该放弃自己心中对同性恋的偏见,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对同性恋者,尤其是千万个像桐童一样的学生妄加猜揣测,还给他们就学和发挥他们自己才能的一片天地。”
祁老师的话似乎成效不大,看上去大家都没有太多的耐心去听他的话,不过他的话是否精彩,呼声有多高。苏亚栋老师听了他的话后,笑了笑,摇摇头。他认为在我国法律在同性恋领域里还是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同性恋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就目前为止,平息这场声势浩大的风波是当务之急。抛开一切成见不论,此事件对学校方面来说,于公于私,桐童必须离校,必须走不可。他扶了扶眼镜,顿了顿,说:“现在我们要研究的问题不是同性恋是否可以合法结婚或者享有其它权利,而是最现实、也是最迫切的问题,即:如何平息学生们的纷争,如何让我们的教育工作步入一个正常的轨道。毫无疑问,祁老师懂得很多,让我们学到了不少知识,但这些知识并不能解决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我们不是社会学家,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研究‘同性恋’问题上。现在大家听听,听听外面学生的情绪多么高昂,他们的反对声是多么强烈!我们不可能因为桐童一个人而置大家而不顾。所以在这里,我只能对桐童说对不起了。不管桐童才高八斗也好,不管他七步成诗也罢,桐童的才学并不能解决这些纷争。我提议,我们应该放弃桐童。”
接下来,经过大家的激烈讨论和商议后,大家一致决定用不记名投票方式决定桐童的命运。投票结果是:除祁老师和一个叫王俊的老师之外,其他人都一致要求桐童应离开l大。最后,大家商议应及时通知桐童的家属悄悄领其回家,目的是尽可能把此事在社会上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另一方面,也是出自对桐童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毕竟,由家人领桐童回家,大家都会放心些。
第二十一章(2)
令狄峰不安和气愤的是,陪桐童逛h市时,桐童又去书店买书去了。不过很可惜,书店已经关门了。狄峰一看,乐得直拍掌:“老天有眼!如果这次真的再遂了你的愿,那就真的没有天理了!也该让我休息休息了。这世界上哪有像你这么疯狂的人,我算是见识了!”狄峰看着桐童懊恼的样,高兴地说。桐童看他如此幸灾乐祸,气得瞪了他几眼。狄峰一看触了霉头,赶紧显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来——纵使心里欢喜,也不好表示出来,只得“愁眉苦脸”的去安慰桐童。看着“铁将军”把门,桐童气得不打一处来,坐在书店门前的台阶上直叹气。耗了好长时间,直到最后没戏了,桐童这才站起来,很不情愿地跟着狄峰回家去了。二人一路无话。刚一进屋,桐童赶紧打开电脑。顿时,整个房间里充满雅尼的《butterflydance》欢快的旋律。狄峰一看他这种猴急样,笑着直摇头。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狄峰做好饭后准备去放几个鞭炮增添一下喜气,却被桐童拦住了。“鞭炮就免了,隔壁邻居替咱们放过了,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赶紧吃饭吧。放鞭炮危危险险的,万一出什么事,这如何是好!”桐童不安地摁住狄峰的手,语无伦次的解释。狄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哥保证!年三十放几个鞭炮图个喜庆,这样的话,来年的什么灾什么难的都被吓跑了。你身子本来就弱,冲冲喜也好,说不准你的病好了也说不定!”桐童见他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随他去了。只是他很不放心,倚在门口看狄峰把鞭炮放完了,他的脸上才浮现出笑容来,欢天喜地地跟狄峰回屋吃饭去了。不表。
晚饭后,狄峰怕桐童喝冷饮后肚子痛,赶紧在平底锅里放了几筒“露露”,用温火煨着,等桐童渴了好喝。联欢晚会还没有开始,趁着这会儿工夫,狄峰又洗了几个苹果,削了皮,切成块状后又撒了几把糖,以备桐童喝饮料时就着吃。忙完这些,他才到书房里叫正在啃书本的桐童出来一起看0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09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精彩纷呈,但桐童看得毫无兴致;再加上此情景又让他想起了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樊帆和王医生在的时候是多么有趣,而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樊帆去了河北,王医生却真的永远地走了,不再回来了。如此一想,他便有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慨。因狄峰在场的关系,他也不好表示出来,心里灰灰的;再者,纵使狄峰如此陪着自己,如此关心自己,可终究是人不同啊,哪有樊帆和王医生在时那么热闹?如此一想,他的心里堵堵的,像万箭穿心的痛刺得他只想掉眼泪。但纵使自己有千万不愿,怎么能在狄峰面前表示出来,扫狄峰兴致勃勃看“春晚”的兴?所以,他仍装着兴致勃勃的样子,陪狄峰看电视。二人大概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都有些累了,狄峰赶紧拿来热露露和苹果,怂恿桐童多少也得吃点。吃饱喝足后,狄峰提议到h市广场去看烟花,桐童双手赞成,听了他的话后,赶紧带上逗逗和大黄跟着狄峰出了门。
h市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市,人口并不多,且居住得很零散,再加上天气很冷的原因,所以即使是年三十,h市广场上也没太多的人,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在广场的一角放烟花、嬉戏玩耍。放烟花的人并没有狄峰他们想象的那么多,烟花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好看。烟花在漆黑的夜里忽上忽下,尽情地绽放着属于它们的短暂的美丽。其实想想,美就是这样,不管是转瞬即逝也好,不管是天长地久也罢,最终它还是会消失的,会无影无踪地消失,不留一点痕迹。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知道美丽会离我们而去,我们千方百计挽留它们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看人多可怜!为了要留住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美丽,她们会千方百计地用护肤品化妆品来挽留自己逝去的美丽——这是对女人而言的。对于男人,他们对美的态度虽表现得不比女人狂热,但他们也是用自己特有的极端的方式挽留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丽。人啊,何必呢!看着狄峰目不转睛地看着忽上忽下的烟花,桐童不由得想起了这些。正当他们坐在广场上看着烟花,心里却各想各自的心事时,夏紫颖打过来电话拜年了。以后,在狄峰和桐童坐在广场上看烟花的时间里,狄峰他们是在很多祝福中度过的,有王磊的,还有祁老师的。但众多人都来电话了,有两个人却永远给不了他们祝福了。樊帆,作为桐童今后心灵中最大的伤疤,它现在在河北——即使他有电话他有时间,但他未必想着要给桐童打;另外一个,作为桐童最敬重最爱的爸爸,他却长眠于地下,永远也不会再看桐童一眼了。他们可都是桐童最爱的人啊,可最后。。。。。。生活不能太完美,太完美了,上天会嫉妒,会扼杀幸福。桐童此时在干什么呢,当他听到所有的人给他祝福而独独少了他最爱的两个人的祝福的时候。是我们意料中的事,是的,他在哭,很有分寸的哭,只闪泪花但不出声的哭。“答应我,今晚不要哭。”狄峰对他说。“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老人一人在家过年挺孤单的。”桐童听了他的话后赶紧刹住将要留下的泪,赶紧把手机递给狄峰,要他给狄老拜年。“我打过了。倒是你,大年三十晚上也不给家人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吗?”狄峰反问。桐童的手僵在空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家,home,多么温暖的字眼啊!可。。。。。。”桐童听了他的话后如此想着,脸不由一红,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赶紧岔开话题。“桐童,许个愿吧。”狄峰并没有发现桐童的尴尬,看着忽上忽下的烟火,狄峰突发奇想,推了推正在发愣的桐童,要他许个愿,“兴许许个愿,你的病就好了。”他说。“许愿多没意思,不如唱歌好了。”桐童如此答言。还没等狄峰表示什么,他就开始唱歌了,唱的是恩雅的《amarantine》。狄峰听着听着,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天堂。只是,桐童在大年夜唱这么脱俗、超凡入圣的歌,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为了不影响桐童的情绪,他只好收起自己的疑问,赶紧鼓掌:“好一个《amarantine》,好一个桐童!”桐童听了他的话后,隐隐记得好像在以前在什么地方有人也这么评价过自己,觉得分外刺心,又不由得滚下泪来。狄峰一看桐童如此下世的模样,心里更是大呼“不妙”,不敢再说什么;又想起时间也不早了,所以他安慰了桐童一番,扶着他回家了。
随着春节晚会的结束,夜已经很深了。看着熟睡的狄峰,桐童泪流满面。刚才因为狄峰在自己身边的关系,桐童不敢哭泣,现在他睡着了,自己也可以哭泣一回,好好发泄一番。去年的今日,自己的身边还有王医生和樊帆,自己可以在他们面前撒娇,可以在他们面前畅所欲言,而今年的今日,虽有狄峰,可他的爸爸却永远也回不来了。如今,当自己躺在这温暖的被窝的时候,他亲爱的爸爸却睡入了冰冷的浅土,永远醒不来了。他啊,一个慈祥的老人!当他陪了自己一年多、爱了自己一年多后就走了,这么孤零零地走了。没有任何遗言,没有任何理由,但他走得这么彻底,走得这么让人刻骨铭心。当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即使给人一种他从未来过,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错觉,但他却能在某些人的意识深处以其独特的方式留下深深的印记,这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能轻易被忘却和抹杀的。远处隐隐传来爆竹和小孩嬉闹的声音,而此刻的桐童怎么也睡不着。起身,穿衣。他悄悄带上门,偷偷带着逗逗朝王医生的墓地走去。
夜很深了,伸手不见五指。桐童只是凭着感觉摸黑走路。远处爆竹和小孩嬉闹的声音渐渐远了,远了。路灯橘黄的光星星点点的在桐童前面点缀着。但随着桐童的脚步,路灯渐渐少了,少了,最后竟不见了。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高低不平,走起来很吃力。逗逗在后面好像埋怨似的叫唤着,桐童转过身,抱着它往前继续摸黑走着。微风吹来,道路两旁的芦苇发出阵阵响声,让人不寒而栗。桐童就这么摸黑走着,走着。远处,王医生他们的墓隐隐有了轮廓,桐童手一松,赶紧走过去,扶着墓碑哭了一回。哭够了,桐童又拿出自己衣兜里还有些温热的几筒“露露”,打开,在王医生墓的周围撒了一遍,然后又扶着墓碑哭了一回。夜很深很深,桐童的哭声在这夜里滚了好远。正当桐童哭得难分难解时,突然他感到后面有人在拍他的肩。一看,狄峰挂着泪珠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走吧,夜已经很深了。王伯伯他已经知道你的心了。如果你在这夜里冻出什么毛病来,王伯伯地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桐童听了他的话,点头,最后抱着逗逗依依不舍地随着狄峰回去了。
光阴似箭。一转眼,桐童他们也快开学了。夏紫颖和王磊他们提前到校。夏紫颖一下车,就把东西放到宿舍,顾不上收拾行李,她便匆匆朝桐童他们住处走来。分配好她给桐童他们的礼物后,她便吵着跟桐童闹成一团,狄峰怎么劝也劝不开,最后只好放弃。可是,令桐童他们尴尬的是,夏紫颖给桐童买的衣服和帽子都大了很多,桐童根本没法穿。在一旁的狄峰一看,乐坏了,自己一试,不大也不小,刚刚好。本来,夏紫颖见桐童平时没什么衣服,所以过年回家的时候,她就张罗着要她母亲陪她去逛街,准备给桐童买几件像样的衣服。本来她挑好的衣服刚刚好,但是夏母偏说不行,自作主张不分好歹就把夏紫颖买的衣服都换了。夏紫颖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看着狄峰幸灾乐祸的模样,脸臊得通红。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夏紫颖又张罗着要给桐童买衣服。桐童拒绝。狄峰看着自己的双份礼物,心里乐开了花。桐童知道夏紫颖想差了,也不分辨什么,不由分说赶紧把夏紫颖拉到自己的卧室,关好门对夏紫颖说:“紫颖,不是哥作践你!你的心事哥知道,他的心事哥也知道。他以前是说过要喜欢我,但我认为他不是哥这种人,他迟早要回归现实社会的,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我们虽住一块儿,但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你看他模样不坏,心也好,况且近日我察言观色,发现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哥希望你能接纳他。你不是也不反感他嘛,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啊!你们两个的人品我也知道,因此,哥真心希望你们能走到一起,相持相扶走完这一生,这样哥也就放心了。紫颖,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是有很多,但真正爱你、值得你去爱的人却并不多,少得可怜!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不要等到爱你的人逝去了你才懂得珍惜,这样的话,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太大了。”夏紫颖听了他的话后,两颊绯红,说话也吞吐起来,故意问:“‘他’是谁啊?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啊!没有的事!”桐童听了她的话后,知道这里有戏,又见她脸颊绯红,少女特有的羞涩和怯怯之态更证实了自己说的话没错,所以他对夏紫颖开门见山:“如果你不知道我说的‘他’是谁的话,要不要我把他拉过来指给你看?紫颖,跟你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连你的心事都不知道,我这个当哥的是不是当得太失职了。”夏紫颖听了他的话后,嗔骂了他一句,刚准备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紫颖,妈替你算过命了。算命的说,你的另一位姓狄!”夏母高兴地说着。夏紫颖听了她的话后更是不知所措,挂掉电话后便夺门逃了。桐童隐隐听出了些大概,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追她,只是低头不语而已。正当夏紫颖打开门时,她却看到狄峰立在门外,正准备推门进来。“怎么了,这是?”狄峰吃惊地问夏紫颖。夏紫颖本来就被桐童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承望,夏母又整出这种事来,于是更觉得不好意思,急于夺门而逃。如今,当她看到狄峰,正中心事,更觉得不好意思了。“走开,死猪!好狗不挡道!”夏紫颖头不敢抬,嗔骂狄峰。狄峰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没等自己想明白自己究竟是猪还是狗时,夏紫颖便偷偷溜走了。“紫颖这是怎么了?你们偷偷在房间里嘀咕什么呢,这么久!”狄峰问桐童。“你以后会慢慢明白的,现在不要打草惊蛇。”桐童看着夏紫颖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其事地对狄峰说。狄峰知道桐童素日的性格的,见他这么说,也不再坚持什么,沉默不语。
桐童他们开学后的每一天,很意外的,我看见桐童跟王磊一起散步。这很让我感到意外,风大哥也是。我和风大哥都诧异无比,不知道桐童今天是怎么了。我深怕桐童出什么意外,所以相约风大哥一起看着他。“小妮子神经过敏吧,这可是王磊啊!桐童不会有事的。”风大哥直摇头。在我温柔的眼光下,风大哥赶紧闭嘴,跟我一起看事态的发展。“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有事要发生。”我对风大哥忧心忡忡地说。风大哥本准备跟我开玩笑的,可他一看我的表情,知道我这次没有撒谎,神情也凝重起来,和我静观事态的发展。我们只能这样,因为我们根本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看着桐童他们一步步走向命运给他们制定的生活轨迹却无能为力。桐童和王磊他们在校园里一前一后地散步。夕阳渐渐西沉,给桐童加上一层美丽的光晕,让人不忍再视。这种场景又让我想起了当初桐童和樊帆在农大校园散步时的情景。记得当时也是黄昏,记得当时。。。。。。泪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樊帆,可睁开眼一看却不是。桐童就这么静静地在校园里走着,而王磊则一脸狐疑地跟在他后面。突然,我看见他们走出了校园。我吓得大叫,风大哥一看也慌了神,紧随我们而来。桐童脚步并不减慢,仍急急地走着,王磊则跨着大步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渐渐地,他们走向了郊区,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有荒芜的杂草而已。王磊觉得桐童今日怪怪的,却不知道怎么个怪法。当他看到桐童最后停止脚步时,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惊呆了,呆呆地看着桐童发怔。是的,最后桐童把王磊带到了郊外,而且是王医生的墓前。
桐童流着泪清理完王医生面前的杂草。当王磊看到桐童的泪眼时,他的心里堵堵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但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桐童,这是?”桐童并不答言,仍流着泪抚摸着王医生墓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王医生慈祥地看着前方,笑得很甜。“一年了,一年了呀!”桐童自语。“桐童,你今天是怎么了?还有,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是哪?”王磊继续问。“王磊,我恋爱了。”“这是好事呀!”“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他比我大四岁。”“没事。年龄不是问题。即使她结婚了,只要你们相爱,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爱情是属于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人无权过问。”“我很爱他,可他。。。。。”“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拜托,一次性说完好吗?”“我。。。。。。他。。。。。。他是个男的!我喜欢男人,这就是我现在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原因。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忘不了他,尽管我们现在身处异地,尽管他现在不爱我,但我就是忘不了他。我怎么这么没用啊,我孬种!我爱他爱得发疯了,但他却搂着另外一个人,叫着‘甜心’摸他的脸——他怎么可以这样!”“不是。。。。桐童,不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没办法招架。我一直以为同性恋离我很远,我一直以为你最不是同性恋的——因为你见了爱理不理的。可你突然说你喜欢男人你是同性恋,你教我怎么承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很紧张,特别矛盾。手不停地抖,然后我提醒自己要冷静,可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可能!告诉我,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王磊抓着桐童的肩膀使劲摇。“王磊,这是事实,无须争辩!我就是,我就是!我也希望我不是,但我是,这没办法改变,谁也无法左右。我一向认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真心的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告诉你吧,其他人我才懒得告诉,我也不屑告诉他们,打死我我也不说。我明白我要面对很多事情,我想现在也是我该面对它们的时候了。因此,我才告诉你这些,我才告诉你我的秘密。王磊,该来的迟早会来的,是躲不过的。今天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因为我还把你看成我最好的朋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你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果你认为我伤害了你,认为跟我做朋友是你莫大的耻辱,你现在可以离开,我绝无半点怨言。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不送。”桐童甩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他是不是樊帆?他也不是你表哥对吧?”“恩。”桐童证实。“那这些事情跟你带我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这又是谁的墓?”“这是我爸爸的墓。”“爸爸?”“恩。他虽不是我爸爸,却胜似我爸爸。一年前,因为樊帆我才认识他;一年后,因为我他才离开这个世界。他为了我,但他又是那么爱我!他用他的死来证明他爱我。——他怎么可以那么傻!”“如果我没猜错,他也是,我是说你干爸爸。”“恩。他也有过一段凄美的爱情,也因为这段爱情他才终身未娶。他爱他的爱人,爱得那么深沉。今天我带你来,就是想证明,同性恋没有你们想得那么肮脏,我们只是没有你们这么幸运罢了。我就是想证明,爱情是不分性别的。”接下来,桐童告诉王磊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他跟王医生、樊帆、狄峰之间的所有事情。“哦,知道了。”王磊恍然大悟,“桐童,不管你变成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我支持你。去爱你的樊帆吧,他值得你去爱。据我平日里冷眼观察,樊帆不是像你说的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我想你们之间肯定存在什么误会。找个机会说清楚,不要这么轻易放弃。你们已经付出这么多来维系你们之间的爱情,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放弃,这对谁来说都不公平。给他打电话吧,现在就打。”说完,他把电话递给桐童,要他当着自己的面给樊帆打电话。桐童手握着电话,颜色雪白:“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是我冤枉了他,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我还有什么面目跟他度完此生?我对不起他呀!”王磊见桐童如此模样,又怕这些毫无意义的证实会勾起桐童以前的伤心事,于是趁桐童不备抢到他手中的电话,软语劝解了一番,然后二人分手回家。
原来,桐童心里一直在想如何与樊帆重归于好,重续二人的情意,所以自从那晚回家后,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樊帆,更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害得狄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第二天一大早,桐童拿着手机早早坐在教室靠前的坐位上,看着樊帆以前发给自己的短信,心里升起一股缠绵的情意。看着那些短信,一条条甜蜜而又甜蜜的短信,桐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又看到了樊帆傻乎乎的模样。就这样,桐童竟在短信给他制造的幻觉中不能自拔,竟忘掉了时间,就连老师和同学们来上课都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星子乱飞,桐童却在下面看短信看得忘乎所以。坐在桐童前排的宋雅和戚芳看着桐童呆呆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所以二人私下商议趁桐童和老师不注意,抢走桐童手里的手机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桐童如此走神。桐童如此走神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在她们眼中桐童一向很内敛,很少如此表达自己的情感,表达得如此让人瞠目结舌。“桐童,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迷。好看吗?让姐姐也好好看看。”戚芳一边说着,一边趁桐童不注意,“咯咯”地笑着劈手抢过桐童手中的手机。桐童本来是拿着手机看短信的,可不承望自己手中的手机不见了,早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什么甜言蜜语、什么爱恨情仇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了。再看看戚芳手里拿着手机得意笑着,他更是六神无主,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颜色雪白,只好拉着戚芳的衣角苦苦求她把手机还给他。“希望不要让她看到才好,这可怎么办啊!桐童,你真糊涂!死了算了!”如此一想,桐童恨不得杀了自己。他当然不怕身份的泄露,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最好越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越好,会减少不少的麻烦。戚芳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她见桐童如此紧张、看着堂堂七尺男儿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她,看起来很滑稽也很好玩,所以她更下定决心要好好捉弄桐童一番。她心里一乐,护着手机不让桐童抢到,一边还一目十行地查阅桐童手机上的其他短信。因为是上课的关系,桐童的各种努力都是徒然,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戚芳一条条短信。“这下可全完了!”桐童如此一想,脚不停地暗暗踢着戚芳的凳子。戚芳兴奋地看着短信,但是她越看短信,脸上的表情越不自然。手不停的抖着,最后竟惊慌失措地乱叫着。“呀~”她如此一叫,手中的收集一下子掉在地上,被摔成了两截。戚芳脸色煞白的看着这些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桐童竟然是同性恋!”想到这里,戚芳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看着桐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嘴唇干动指着桐童发颤的份。桐童没想到戚芳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里又急又悔,不由气急,一个巴掌朝戚芳脸上抡过去。顿时戚芳脸上浮肿起来。“哇~~~”戚芳哭出声来。“你这个死同性恋,你这个遭千人剐不得好死的,你凭什么打我!”她如此哭着叫嚣,朝桐童扑过去抓着他的脸和他厮打成一团。全班同学和正在上课的老师,除了王磊之外,看到此情形,先是一愣,然后指着桐童,笑骂声不绝入耳。桐童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仿佛在沼泽地里艰难地挣扎着。冰冷的水仿佛淌过了他的胸脯,然后一种冰冷的气息在他胸部聚集,让他喘不过一口气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折磨着他的意识,然后他仿佛在地狱的深处被无数鬼魂乱扯着一般。他慌忙拾起摔坏的手机,一把推开还在朝自己嬉笑的同学和正向前来接应自己的王磊,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骑着我跑了。
桐童犯着糊涂,慢慢地在路上攒行,意识一片混乱。此时的他仿佛是一只沸水中的乒乓球,在水中被沸腾的水浪无情的拍打着、推搪着。周身似乎很痛,阵阵热浪把他紧紧包裹。混浊的意识深处似乎有人在不断尖叫着,然后所有感官都无济于事。感觉一股强大的电流在他混浊的意识划过,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在路上攒行。各种声浪一齐向他袭来,让他根本无法招架。似乎有人在大喊大叫要袭击自己,桐童极力反抗着,可惜这只是徒劳。在他的眼里、意识里到处都是各色人等的进攻和袭击,根本无法逃脱,也无处可逃。路很不平坦,崎岖不平的路仿佛一只大手压在自己周身,逃,只是一种童话世界给人制造的光环一样,是遥不可及的。躺在床上,桐童又看到了那堵白得让人发慌的光墙,意识里也只有那种让人绝望的白光充斥着,充斥着。。。。各种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各种绝望的声音一只折磨着自己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困扰着,让他抓狂,很想恣意发泄一番。
此时,正在办公室上班的狄峰和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夏紫颖心里突然同时被一种莫名的悲哀击中,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掉眼泪。此时,他们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觉得心惊肉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们下意识的想到在桐童身上又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范围——因为他们同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这事无法摆脱的,就像这该死的命运一样。
当王磊汗流浃背地找夏紫颖的时候,夏紫颖正被那种不祥的预感击中,根本没有心思上课。“事情要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当时我们正在上课,突然班里的一个女生抢到了他手中的手机,然后不该发生的事情也最终发生,并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女孩子吓坏了,更被桐童的那一巴掌打懵了,直接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最后,班里乱了套,同学们根本不能再上课,秩序一片混乱。最后,他冲出了教室,只有被像炸了锅的学生在教室里叫嚣着。夏紫颖,事情要比我们想象得要严重得多。惊慌失措的学生会到处
第二十一章(3)
接到电话,狄峰赶紧请假回来。一进屋,他便看见夏紫颖正用毛巾帮桐童擦拭头上的冷汗,而桐童则躺在床上讲着胡话。“桐童怎么样了?”“医生已经来过了。刚吃了药,现在安静了些。”“事情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听王磊说好像和桐童的手机有关。桐童的手机被他们班的一个女生抢走并偷看了短信,然后事情就发生了。”“手机?该死,手机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他是什么时候拿走手机的?我傻啊,我怎么没有料到事情会因一部手机引起?早知道这样的话,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该让他拿走手机的!——这该死的手机!”狄峰听完夏紫颖的话后暴跳如雷,狠狠击了桌子一掌,如此痛心疾首地忏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我离校的时候就发现学校里有很多学生都在嚷嚷,不知道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了。”狄峰听了她的话后,颓唐地倒在沙发里,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时的他仿佛被人剥夺了思考能力,大脑里空空的。对于他来说,思考是件很难的事情。“让我静静!让我静静!说实话,我现在需要安静,真的很需要安静!”他如此对夏紫颖呢喃着。夏紫颖心急如焚,给桐童又敷上一块毛巾后,她便如坐针毡地斜坐在床头,看着昏迷的桐童直掉眼泪。“假如那个叫‘樊帆’的人现在在这里那该有多好啊!”望着桐童她如此天真地想。但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她的想法是多么幼稚且不切实际。
祁老师和王磊来看桐童的时候,桐童刚服了镇定剂,睡得很沉。现在摆在大家和桐童面前的事实是,只有音乐才可以让桐童入眠,只有镇定剂才可以让桐童不再焦虑,可以达到众人所期盼的,可以让桐童安稳地睡到天亮,不再受噩梦和幻觉的困扰。很显然,经历了这些事情和或大或小的打击后,桐童又变小了,像小孩子一样用单纯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给他的各种打击和不公。现在,他睡着了,像小孩子一样酣睡。他成小孩子了,像小孩子一样看待世间万物,看待他的爱恨情仇。遂大家的愿,此刻的桐童正在做他一生中最美的梦,也是他最期盼已久的梦。此时,他不再去想樊帆,也不再想他的作品,不再想属于他的社会责任和伦理。抿着的嘴像一条线一样封闭了桐童跟这个世界最后的交流通道。毫无疑问,此刻的桐童就像一件艺术品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接受在场的每个人或同情或疑惑的眼光的注视和责难。但他绝不会轻易开口,更不会主动地介入这个世界给他制造的各种幻象。此刻的桐童他正式进入了他的一帘幽梦,进入了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歧视和责难的一帘幽梦,只属于他自己的一帘幽梦。
祁老师和狄峰、夏紫颖他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间并没有什么生疏感。互相厮认后,他们分主宾位置坐好,认真商量桐童的事情。祁老师对同性恋这个群体相知甚少,再加上狄峰本人对此的认识也不是很多,所以狄峰的解释,祁老师听了还是一头雾水。看着狄峰一张一翕的嘴唇,听着那些恍如天书的名词,祁老师怎么也不可能把它们跟昏睡在床上的桐童联系起来。在他的眼里,桐童聪明好学,待人也彬彬有礼,而且能写出一手好文章,他怎么可能是人们口中所说的“gay(同性恋)”呢。在他眼里,gay就像是一种和外星人一样子虚乌有的群体,在这个社会上是不可能存在的。但令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离同性恋这么近,他的得意门生竟是一个gay,而且在他的这个最得意的弟子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桐童,他最得意也是饱受争议的学生,他现在就这么睡着了。现在,在他的梦里在他浑浊的意识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爱恨了吧。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桐童怎么可能是。。。。桐童怎么可能是。。。。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呢。祁老师突然觉得自己很乱很乱。“我想静静,你们可以出去一会儿吗?”祁老师觉得自己说了些什么,然后大家默认,悄悄退出了房子。最后,听见“吱~”的一声响后,祁老师的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坐在桐童的床前,看着熟睡的桐童,祁老师仿佛坐在一朵金黄色的云在空中飘着,而桐童则像某种小兽一样在自己面前雀跃。在祁老师和桐童的世界里,有时他们好像是相通的,有时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似的,即使靠得再近,他们也无法走到对方的心里。“桐童,你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以是。。。。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祁老师看着熟睡的桐童就这么想着想着。在他眼里,gay虽没有什么不洁,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首先不论伦理是否认可,也不论gay是否能推动和改变社会什么,但就他个人而言,他认为gay就是怪怪的,好比无数茁壮的玉米林里的变异玉米一样,gay在这个社会里总是这么异军突起。毫无疑问,gay并不能给社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他们给这个社会造成的震动是不容小觑的。“桐童,你好傻,真的好傻!你这么做值得吗?”祁老师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任凭黄昏的余辉把这小屋一点点地笼罩。。。。
过了好长时间,紧闭的大门开了。祁老师走到客厅,抬头,说话,语速不急不缓,很有条理:“我想,今天我们就说这么多吧。告诉桐童,不管怎么样,等他醒后,他一定要去学校上课。不管怎么样,他绝不可以流露出任何的不安和胆怯。还有,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希望大家提前做好思想准备。据我所知,学校方面一定会严肃处理此事的。当然也不排除叫家长过来一起处理此事。这样的话,桐童有可能会被勒令退学。”说完,他便和王磊匆匆走了。夏紫颖和狄峰看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身影,心乱如麻。终于,夏紫颖忍不住靠在狄峰肩上哭出声来。狄峰什么话也没说,轻轻地抚摸着夏紫颖的秀发,几行浊泪流了下来。
第二天,桐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危机之中,所以,一醒来他便天真地想挣扎着去上学,想给同学和老师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希望大家还会像从前一样看待自己,没有任何偏见的让自己读完大学。狄峰见他这么着急,心里不由一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劝回床上。第三天,狄峰知道劝不住他,只好怜惜地把他送出家门,准备去上班。但转念一想,他心里委实放心不下,于是又请了一天假,急急地尾随桐童朝学校走来。走在校园里的桐童看着自己不知走过多少次的小路,不禁感慨万千。还不到半年啊,可自己经历的事情却像过了大半生。日子,这该死的日子啊!
在走向祁老师办公室的小路上,桐童看见和自己同宿舍的几个同学朝自己走来,他赶紧走上前去向他们打招呼,没想到他们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早已惊慌失措地逃走了。看着他们如此小心而又惊慌失措的模样,桐童这才忆起自己此刻的处境来。唉~该来的事情迟早会发生,是逃不掉的。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反应过来;只是他们的反应太过火和夸张了些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樊帆,以前你说过要陪我到永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在我身边会替我扛着,可我现在在孤军奋战啊!为什么你的誓言这么不堪一击,为什么我跟莲裳两个人都没有拴住你的心,为什么!你究竟是怎么了,告诉我呀!”如此一想,桐童心里又灰了些,神色黯淡的推开祁老师办公室虚掩的门。
祁老师背对着桐童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风景。远处,两只小鸟一蹦一跳地在绿油油的树枝上嬉戏着,叫声甚欢。桐童看着立在窗前的祁老师,心头不由一窒。很显然,跟祁老师独处并谈如此严肃的话题这还是头一次。毫无疑问,祁老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是希望桐童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是或不是,直接了当,绝不含糊。但即使默认事实又有什么用呢,没用。桐童叹了一口气,敲门。真没想到祁老师和他最后一次谈话竟是在这种氛围下进行。祁老师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进!”祁老师坐回座位,命令。桐童顺从,默认,慢慢走到祁老师座位前,低头垂手而立。祁老师看到桐童这番模样,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祁老师忍着火气用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问桐童。“恩。对不起,祁老师!”桐童仍低头垂手而立低低的说。接着是很长时间的静默。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祁老师就这么跟桐童对峙着,只不过他们中的一个人低气不是很足,并心怀忏悔却从不低头。沉默,桐童只是用沉默对抗者祁老师的质问。突然,祁老师动了。手指狠狠扫过桐童的脸颊,桐童动了一下,身子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桐童后退了一小步,但他很快又站直,依旧垂头而立。“你这么做能对得起谁?”祁老师站起来,走到桐童面前,略带哭腔地反问桐童,桐童并不答言。祁老师泪光闪闪,又反问:“改?”“不改!”桐童抬起头看着祁老师,亦是泪光闪闪。“滚!”祁老师跺了一下脚,手指门外,示意桐童离开。桐童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祁老师了,心里不由一酸,慢慢走到祁老师面前,慢慢扶着祁老师的身子,屈膝,跪在地上,脸色紫涨:“祁老师,桐童给您脸上抹黑了,对不起!这一拜,谢谢您对我的照顾。祁老师,看来我们是要告别了。。。。。”祁老师一听,气急,提脚一踢,桐童倒在地上,一言不发。祁老师走到窗前,转身,手指桐童:“滚!”桐童起身,慢慢走至门前,轻轻带上门,走了。看着桐童渐渐远去的身影,一行浊泪从脸上流了下来。。。。。。。
桐童的离去让祁老师放心了不少。等桐童走远后,他才收拾好所有行李,锁上门到校会议室开会去了。这次会议所研讨的主题不仅仅直接关系到了桐童的去留问题,更触及到了当今国内最热门也是最忌讳的课题:同性恋的性别判定和其合法权益以及遭遇到的歧视和就业等问题。很难想象这些敏感问题给祁老师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有时候,我也想,命运为什么偏偏选择把这些课题强加在一个毫无准备也对同性恋一无所知的祁老师身上。我反复想事情我什么会演变成这样,让一个对同性恋领域一无所知的局外人探讨这些同性恋“出柜”后在这个社会上面临的种种泽楠和不公是否合法,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尴尬的事实。作为一个同性恋且对同性恋问题深入了解的桐童却被无情的拒之门外,只能由祁老师为之代言,替他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是一种尴尬,但这种尴尬必须要有个了结,或继续或废止。毫无疑问,祁老师的表情现在很严肃也很紧张,因为他面临的是全校老师对桐童的责难,更是对他最终的宣判。祁老师觉得让桐童独自面对这些问题有些残忍和不公,所以他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支开桐童,让自己独自面临这场大风暴。知识和领域方面的空白和无知是最为致命的,但祁老师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查资料、记笔记,然后整理成册,抄誊、修改,为之变得轻松、明快,让人听起来丝丝入扣逻辑缜密,让人听起来更舒服。就是为了这些,为了替桐童争取罪后的学习机会和其以后的就业问题,自从听说桐童的身份后,他就开始为之准备。每晚查资料,抄誊,修改,累了忍着,渴了就起身冲一杯咖啡、听听音乐提提神。放松一会儿后,他会继续伏案记笔记。哪怕有朝一日自己为了桐童失去工作,自己好歹还有个盼头,而桐童失去了这次机会,那么他连什么都没有了,一点盼头都没有了。时间一分分的过去,而祁老师也渐渐走到了会议室。推门,进去,门轻轻被掩上,然后会议室内外便自行成了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充满了无形的厮杀,人们为了扼杀和捍卫同类的权益奋斗着,为之唇枪舌战,另一个世界却充满祥和的气息,小鸟无忧无虑地在枝头叫唤着,招呼自己的同伴嬉戏、玩耍。在这里,我和风大哥什么也不想,只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祁老师身上。“祁老师,加油啊!”我和风大哥都这么无声呼喊着,自身却无能为力。
我和风大哥站在门外不远处的绿荫下,愁云满面。我们根本无法思索。“桐童这次。。。。。。”风大哥脸色惨淡地对我说。但他一看到我愁眉苦眼的模样,刚准备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我原以为风大哥会有办法的,可以阻止这些悲剧的发展,可我一听到他这么凄惨的声调,我的希望也随之破灭。“桐童,我们这次真的要永别了吗?”如此想着,我泪流满面。
第二十二章(2)
紧闭的大门又被人推开了。随着“吱呀”一声,他们便如一条条金鱼一样扭着身子离开了各自的座位。祁老师并没有动,他依旧坐在椅子上,陷入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哀和痛苦之中。那些人渐渐地离开了各自的座位,然后像一个个幽灵一样飘到了门前。椅子痛苦地叫了一声,似乎有人应和它似地也跟着“啊”了一声。短促的一声惊叹之后,祁老师便发现那些人如落叶一样飘到了门前,然后一起朝门挤去。似乎有人又“啊”了一声,这回是因为痛,而不是惊叹。似乎又有人道歉了一声,然后互拍了一下肩膀,笑了笑,商议一起下馆子去吃红烧全鱼。不知谁又说了一个笑话,大家又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桐童的名字在他们嘴里像皮球一样滚着。滚着滚着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关灯?”“不!”“吃饭?”“不!”“关门?”“恩。谢谢!”祁老师觉得有人对自己说了什么,但是不太确切。他仿佛变得迟缓了许多,接受外界的信息也迟缓了许多,只有消化很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人家说的话,才会怔怔半天,给对方回答。听到一声重重的叹息后,祁老师慢慢抬起头,朝那传来叹息声的地方缓缓看去。在他仅有的视线范围里,他看见王俊老师摇摇头,慢慢关上门,走了。一丝温暖的阳光又在祁老师脸上停顿片刻后便不见了,然后那丝毫没有一点温暖的光又笼罩了会议室的每个角落,看见的,看不见的,也包括祁老师那颗疲惫不堪、充满不甘和委屈的心。
难道仅仅是因为疲惫自己才懒得无法动弹吗?不,当然不是。不知为什么,祁老师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咔嚓”响了一声,然后那莫名的寒冷就从那破碎的缝隙中流出,紧接着自己的心里被一种彻骨的寒冷包裹,让他险些无法思索。冷,依旧是冷。说不出感觉的冷慢慢在他身上游走,先是胸,然后就是腹部、四肢、腿和头部。宛如一个巨大的冰原上的独行者,祁老师仿佛就这样慢慢地在冰原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一种莫名的悲哀和孤独就这样肆虐地袭击着他,让他无处藏身。不远处似乎有明媚的阳光,阳光下是一片祥和的春暖图。在一个大花园里,朵朵鲜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煞是可爱。两只蝴蝶你追我赶、缠缠绕绕地飞过去了。视线再往上移。在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树枝上,两只不知名的鸟儿无忧无虑地嬉戏着。一只鸟儿站在枝头呼唤着它的同伴,等它的同伴朝它飞过来了,它却又跳到另一个枝头叫它的同伴,它的同伴又朝它飞过去了,它又走了。。。。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些,祁老师突然泪流满面。近在咫尺的阳光为什么离他这么远。哭了不知多久,突然他听到似乎有人和着他隐隐地哭,可抬起头,却没有人影。再低下头哭,那个声音又响起,抬起头却又听不见了。就这样,祁老师把自己关在校会议室流泪。说不出这是因为什么,就是想哭,忍也忍不住,拦也拦不住。
当祁老师打开门走出校会议室的时候,那已是黄昏了。因为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的缘故,走出校会议室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险些站不住。当他扶住校会议室门前的大梧桐树休息片刻后,他才一晃一晃地向前有气无力地走着。也就在这个时候,当他不经意抬起头的时候,他却看见桐童红肿着眼,慌忙走到他的面前,一声不吭地扶着他朝前走去。两人默默地又朝前走了一小段路,当夕阳的余晖再次洒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同时一振,刚才的抑郁一扫而空,只是精神懒懒的。望着夕阳余晖里的校会议室,他们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桐童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有含泪呜咽的份。“祁老师,我。。。。。”“什么也不要说了,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回去吧,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别想。还有,以后也不要叫我什么‘祁老师’了,叫我祁鑫好了。”祁鑫看了看扶着自己的桐童,挣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怎么,祁老师您。。。。。”桐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也累了,打算辞职后自己开一个小公司。”祁鑫看出了桐童的疑惑,耐心地解释。“祁老师,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哪里话!即使不发生这件事,我也打算辞职的。不知为什么,感到挺累的,所以想换换环境,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我再说一遍,我已不是什么‘祁老师’了,如果不嫌弃,叫我祁大哥好了。不知为什么,感觉和你挺投缘的,所以你这个小弟我认定了。只是有一件,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太相信人,要学会适当地伪装自己、保护自己。记住,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么艰难,都不要放弃写作。”“祁。。。。不,祁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要送你。”“估计是后天吧。我走的时候会给你电话的。小家伙,不要多想了,赶紧回家去吧,否则狄峰又该急了。”“恩。”二人如此说了一番,桐童看着祁鑫渐渐远去的背影,泪又流了下来。“赶紧回家吧。你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折腾了这几天,越发不济了。”听了狄峰的话,桐童不好再悲戚,只好跟着他一前一后地朝家走来。
原来,桐童一大早起来,还准备向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清晨,洗漱完毕后,他匆匆吃完狄峰给他准备好的早餐,然后骑着我上学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桐童发现很多人都朝他身上指指划划,并掩面嗤笑着。进了教室,他发现同学们都坐在靠后的座位上,前三排除王磊之外并无他人。桐童像往常一样坐在前一排,面无表情地看着书。上课铃响了,方老师拿着公文包急急地走进教室。准备像往常一样把公文包放在桐童旁边的空桌子上的他一看见桐童就像看见一个怪物一样惊惶,脚下的步子也有些不自然。突然,因为太害怕和提防桐童的关系,一不小心踩空了,险些摔倒。大家见了这一幕,都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方老师听了大家的笑声后,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他紧张地扶了扶眼睛,朝大家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走上讲台,胡乱整理了一下着装,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大家不见他这古怪的表情也就罢了,只是一看一向遇事很镇定的方老师如今也被桐童吓成这样,更是哄堂大笑不已。接下来,这堂课桐童是在被无数目光的羞辱和歧视中度过的,甭提有多难受了。一下课,大家蜂拥逃出了教室,在走廊上指着正准备上厕所的桐童冷笑不已。桐童装得面无表情地穿过他们,他们还在不停地指着桐童窃窃细语。桐童紧闭着双眼,感觉自己像被关在笼子里被拔掉牙的老虎一样,尽管看着那些人象小丑一样看着自己,但就是施展不开一身的本领和他们一决高下。愤怒,出奇的愤怒!愤怒,心像被火炽热地烤着,一股愤怒紧攒着自己的意识。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紧,似乎动一下就会引发出巨大的力量。桐童紧闭着双眼暗示自己要镇定,可无济于事。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在碰自己,一看,王磊站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衣角,暗示他不要冲动。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王磊的一刹那,一股暖流走遍了他的全身,刚才的暴戾之气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走到厕所门口,桐童突然惊呆了,刚要跨出去的步子一下子停在了空中。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看着厕所门口的纸条,桐童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他仰面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桐童和女人不得入内!!!”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钉在了他的意识,他所受到的耻辱就像钉子一样被人钉在他那伤痕累累的自尊上,让他一辈子也休想洗刷掉。“你们都得死!”突然,狂笑的桐童意识里出现了这几个字眼。他不笑了,转身,低着头,像是克制什么又像积聚什么力量似的,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同学们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也不敢笑,只是胆战心惊地看着桐童。有一个好事者看到桐童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觉得挺滑稽。“噗嗤~”他轻笑。然后一个女生打了他一拳,他便“嗷”了一声,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切似乎又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敢说话,只能听到阵阵喘气声在空中不断地滚着。“噗嗤~”一声轻笑在桐童心里滚过,然后桐童心中的愤怒也随之被点燃被释放,一发不可收拾。他慢慢抬起头,看着他们,用惯有地神情。“你——们——都——得——死!”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然后朝他们猛扑过来。当大家听到桐童嘴里说出“死”的一刹那,突然他们发现桐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秘的光,然后眼睛慢慢变成了红色。一股莫名的寒冷从他们心底升起,他们的身体似乎也被钉住了,一步也动不了。“嗷~你们都得死!哈哈~~~”桐童狂叫。大家听了这一句根本不是人类的语气说出的话,突然都惊醒了,慌不择路地冲进了教室,赶紧把门关上。“他的眼睛。。。。”似乎有一个女生如此自语,然后便哭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懊悔做得太过分了些。但事态显然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突然,大家听到玻璃被砸碎的声音。透过猫眼,他们看到桐童拿出墙上装消防栓的玻璃里面的小斧子朝教室走来。手上的血不断地流着,滴在地上,仿佛一朵朵诡秘的花朵。泪似乎从他脸颊上流下来,只是噙满泪水的呆滞的眼球看上去分外恐怖。大家看到的是,不管大家怎么乞求,桐童依旧慢慢地坚定不移地朝教室走来。“砰砰。。。”传入大家耳膜的是斧子砍门的声音,单调而又恐怖。不少女孩子听到这响声都吓傻了,缩在墙角抱着头狠命地哭。“不!大家让开,让我出去!”王磊大叫,准备开门出去。“不行,你不能出去!万一他闯进来,大家都没命了!你想让大家都死吗?!”苏鹏使劲摁着他的手,死活不让王磊开门。“相信我,苏鹏!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桐童不是怪物!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伤害到大家的。开门!”苏鹏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颤抖着打开教室的门。等王磊出去后,他马上反应过来,赶紧把门锁上,然后转过身子掩面而泣。
王磊一下子被推到门外,向前冲了几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见桐童依旧拿着斧子不断地砍门。桐童背着他,他看不到此刻桐童的表情,但他却看到桐童的一只手受伤了,鲜血不断地往出冒。“桐童,我是王磊,‘三石’磊。记得我吗,桐童?”王磊轻轻地说,然后试图一步一步地靠近桐童。“看着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伤害你的。现在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刚才发生的事。”桐童听见后面有人叫他,他转过身子歪着头,似乎也在回忆,揣测这些话的意思。“王磊?王磊?王磊,你来干什么?”桐童歪着头看着王磊,手中的斧头握得更紧了些。“樊帆,樊帆,樊帆要回来了,你不去看看吗》樊帆已经到家了,说要见你,狄峰便央我来叫你回去。”王磊冷汗直流,说话毫无底气。“樊帆哥要回来了?真的吗?走,我们赶紧回去看看他。我就说他不会抛下我的。他说过要爱我生生世世,不会食言的。”出乎意料地,桐童听了王磊的话后,赶紧扔掉手中的斧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王磊面前,要王磊带他一起去找樊帆。王磊轻轻走过来,含泪抱着他,没了言语。桐童一看王磊这个样子,便马上不高兴了,撅着嘴不理他。王磊拉着他慢慢走出教室,然后带他朝王医生他们医院走来,因为此刻的他心里乱得很,只能这样了。
到了医院,桐童见没有樊帆,又开始闹开了。王磊一边软语劝解他,一边向医生暗暗使眼色。医生会意,趁桐童不备,偷偷给了他一针。桐童本来还在闹,只是不知为什么,身子痛了一下,然后自己觉得好累,便无力地倒在床上了。“医生,他要不要紧?”王磊焦急地看着医生,切切地问。医生把桐童放在床上,扶好,给他包扎伤口。“形势不怎么好。这次受到的惊吓不比往常,再加上他身子又弱,搞不好还会勾起他的旧病来。你也知道,桐童的心理承受能力本来就差,再加上樊帆、王院长他们发生了那些变故,这孩子的身子又差了许多。可现在,他又。。。。。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他这一觉醒来神智还算清醒,那么他没事;如果他醒来后还犯糊涂的话,那就。。。。。不过,王磊,话我可说到前头。桐童的病随时都可以复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医生便摇着头走了。
王磊什么话也没有说,目送医生离开。此时的王磊心里乱哄哄的,被一种莫名的恐惧萦绕着。很显然,桐童的病情又加重了,但他却无能为力,无法帮助桐童,也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现在,他虽呆坐在桐童的病床前,但心早已扑向学校那边了。“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可。。。。。”如此乱想着,突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抬头一看,却发现狄峰正心急火燎地看着自己。“怎么回事,桐童又出了什么状况?”狄峰一进病房,来不及休息就问王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上班吗?”“别管这么多了,赶紧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他的手怎么了?”狄峰心痛得抓着桐童的手问王磊。“事情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事情一开始是这样子的。。。。”接下来,王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狄峰。“其他的事情都好办,只是桐童的病是个大麻烦。医生说不能再让他发作了,否则会神经失常。镇定剂已经没有办法再控制了。”最后,王磊无奈地说。“哦,我知道了。赶紧回去上课去吧,否则老师又要记你旷课了。”“旷什么课!我估计那边也乱得够呛了,我还要过去处理一下。桐童这边我就不过来了,有什么事赶紧给我电话。”“恩。会的。再见!”“再见!”
告别狄峰走出医院,那已经很晚了。王磊赶紧回到教室,发现大家都还在原位置上坐着,谁也不敢再动弹。很显然,大家都被吓坏了。现场都没有被人发现,走廊里还有很多玻璃碎片和血迹,桐童拿出来的消防小斧子也被扔在原地,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门还是完好无损。“看来安装个铁门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王磊检查了一下被桐童砸过的门,发现一切完好无损后,侥幸地想。一进教室,偷偷问了一下坐在前排正在哭泣的一个女同学,才发现其他老师和同学都没有人来过,也不知道这件事。王磊一听,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赶紧走上讲台,用眼光扫了一下教室,对大家说:“各位同学们,对不起!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我想就对当事人桐童,我想,把大家吓成这样也不是他的本意。今天的事情,我先替桐童向大家道歉了。对不起,同学们!”说完,他向大家鞠了一躬。大家都抬起头,红肿着眼睛看着他。王磊一见此话有效果,心里不由一喜,赶紧又对大家说:“对于桐童的为人,我想在坐的大家比我更清楚不过了。平日里他的话虽不多,也不喜与别人交往,但他其实是一个外冷内热、心地善良、乐于帮助别人的人。相信在坐的大家都接受过他的不少帮助吧。如今桐童有了难——虽然他的行为有些不理智,伤害了大家的感情,但我恳请大家忘记前嫌,赶紧收拾一下残局,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想大家都是很明理、很善良的学生,也不希望看到桐童以如此惨烈地方式被逐出校门吧。”“桐童现在怎么样了?”似乎有个女生怯怯地问。“他现在在医院,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我恳请大家和我一起收拾一下这混乱的现场,不要把此事说出去才好。”最后,王磊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对大家说。不少人开始动了。大家默默出去,争先恐后地打扫地上的碎玻璃,并擦拭地上的血渍。忙完这些,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突然门卫上来了解此事。不过,被王磊的一个谎话就打发了,也没什么大的状况。
桐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手上还打着点滴。坐在病床上,听着窗外不远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桐童又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来。很显然,事情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得多。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和樊帆与世无争地过完这辈子,可他却忽略了舆论压力的摧残能力。如今,当他被舆论压力折磨得痛不欲生时,他才知道这一切对他来说有多么残忍。可就这么放弃他对樊帆地爱吗?不,当然不能!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形势对他极为不利。樊帆已经怀抱他人,早已陷入别人给他的温柔乡而不能自拔;王医生地殒命也无不瓦解他的求生本能;被同学们误解被老师责难,随时都有被迫退学的可能。但这些还不算残忍,最残忍的是他如何在没有樊帆地扶持下去迎接生活更多的苦难。今后将会接受到更多的舆论压力,今后面对父母时良心的谴责,这些无不是他必须要考虑,函待解决的问题。这些问题无不像无形的枷锁一样禁锢自己的灵魂,瓦解他对樊帆地爱。但即使这些力量再强大,他们怎么可以和自己对樊帆地爱相提并论?父母对自己的误解,这只是暂时的。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父母肯定会原谅他的,毕竟,他们还是爱自己的。即使他们不再原谅自己,他们也有哥哥和妹妹,他们还有盼头。失去他一个,他们还有两个人可以依靠;可他要是失去樊帆,他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爱,得不到别人的关心,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和樊帆好不容易走在一起,视对方为世界上最珍奇的人,如果就因为这些舆论的干预就缴械投降,那么樊帆和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谈论什么爱情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只是因为这些才坚持这段无望的感情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对于樊帆,他只有爱,哪怕樊帆一辈子负他,他也会锲而不舍地爱樊帆,永不改变。在他眼里,樊帆就是他的全部,是他一生的信仰,他怎么会舍弃樊帆呢?“爸妈,这辈子我是负你们了。这段孽债我下辈子还你们吧。这辈子我做不了你们的儿子了,原谅我这个不孝子吧!”桐童如此哭叹了一回,然后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但就在这一刹那,远远地,他看见祁老师拿着公文包匆匆朝校会议室地方向走去。恍然间,他猛然忆起一些事来,遂赶紧拔掉手上的点滴,也匆匆朝校会议室赶来。
当桐童到了校会议室门口时,他看见很多老师都夹着公文包从校会议室的大门走出来,唯独没有祁老师的身影。当那些老师说说笑笑地朝桐童走来时,桐童赶紧藏了起来。等他们走远了,他才从隐蔽的角落走出来。从外面朝校会议室看去,他看见祁老师正在不停地拭泪。突然间,桐童如被焦雷击了般立在原地,不禁泪眼朦胧。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是可恨的、冷漠的,没有丝毫温暖而言。但自从来到新疆后,再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让他渐渐感受到丝丝暖意来。如今,当他站在门外看着齐老师哭泣,他的心里暖烘烘的,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祁老师多好啊!他竟为自己的学生落泪,为那个遭千人恨、万人唾地桐童流泪,这是多么难得啊!“祁老师,谢谢你!我桐童何德何能,竟让您为我落泪?!只是,你即使不这样,我还不知道我的今生有多么艰难;您如此啼哭,难道也是为我悲惨的命运落泪吗?”如此想了一番,心里越想越悲,更是哭得像泪人般,怎么也刹不住。
当祁老师从校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桐童不好再悲戚,只好擦了泪去迎接祁老师。当祁老师告诉桐童,自己要下海时,桐童又不免自责起来,根本无法释怀。但当他看到祁老师的坚持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狄峰回家去了。狄峰本是一直看护桐童的,只是医院方面叫他处理一些事情,他才百般不舍地离开了桐童。当他处理完事情再回到病房时,他却发现桐童不见了。他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又想到桐童的精神头愈发短了,再加上桐童身上有伤,心里委实放心不下,只得四处打听寻找,最后才大费周章在l大的校会议室找到他。狄峰见了桐童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些宽慰的话安抚了桐童一番便带他回家了。一宿无话。
第二天,祁鑫如约来到桐童他们的寓所,向桐童他们辞行。桐童因一宿没睡好,再加上近日诸事缠身的关系,精神很不好。但为了表达他对祁鑫的敬意、为了感谢祁鑫这几年来对自己的照顾,遂不顾夏紫颖和狄峰地激烈反对,坚持自己掌勺。桐童刚做好饭,祁鑫也正好到了桐童他们寓所。桐童看了看祁鑫,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得看着祁鑫发怔。祁鑫素日知道桐童的性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入了席。四人闷闷地吃了一顿饭,夏紫颖便借故出去了。桐童和狄峰决定把祁鑫送到h市的火车站。祁鑫看着他们如此热心,再加上他对桐童平日里的了解,也很爽快地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当狄峰开着王医生的那辆车出现在桐童的视线时,悲惨的回忆又一次回到了桐童的脑海,让他不禁泪流满面。透过泪眼,他仿佛又看到了王医生和蔼的笑脸,可睁开眼,车里除了狄峰之外再无他人。狄峰看着正在流泪发怔的桐童,叹了一口气,赶紧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桐童会意,赶紧拭去泪水,帮祁老师搬行李。一路上,三人无话。空气很沉闷。好不容易到了h市的火车站,祁鑫快要检票进站了。桐童叫了一声祁鑫,快步迎上去,泪又出来了。他抱了抱祁鑫,要他珍重。祁鑫也没料到桐童会这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表情也是木木的。“祁大哥,所谓‘大恩不言谢’,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一切珍重!如果有缘的话,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再见面的。”桐童最后对祁鑫说。祁鑫点了点头,也木木地说:“小弟,凡事都要想开点,不要这么钻牛角尖,这对你的病情很不利。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请你吃大餐。呵呵。”桐童听了,又笑了笑,没有言语。“好好照顾桐童,我走了。再见!”“再见!”狄峰也对祁鑫如此说,并目送他离开。当火车缓缓开出h市的时候,桐童也跟着向前小跑了一小段,然后止步。泪眼朦胧的视线中,祁鑫的面容越来越模糊了。当祁鑫的面孔消失在桐童的视线时,此刻,桐童的心里被一股莫名的悲哀击中。“去爸爸的墓!”他短短地说完,便流着泪不说话了。
送走祁鑫后的第三天下午,桐童接到了来自他家人的第一个电话。打电话的是桐母。电话里的桐母一直抽抽嗒嗒,把桐童的心都哭乱了。还是夏紫颖机灵,说了不少宽慰桐母的话,桐母这才止住哭,说了不少话儿,大意是她要和桐童的哥哥桐建斌四天后才能到n市。收线后,桐童倒在沙发里抽闷烟,狄峰劝了几次都没劝住,只得抢走他手中的烟。“我最终还是走上这条道了,只是没了樊帆。”“不如你改了吧。”夏紫颖心疼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改?这岂是能改得了的?就是死,我也不进入异性婚姻!”桐童很坚决地说。“可,可你以后怎么办啊!你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不如你不要回去了,呆在n市也是好的。呆在n市还有我们照顾你,你回去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一想到你回去后要应对的状况,我就心痛!”狄峰狠吸一口烟闷闷地说。“回是要回去的,毕竟还要给家人说明一下情况,兴许家人还会原谅我和樊帆~不,会原谅我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他们的亲骨肉,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们~紫颖,你要和狄峰好好的,不要动不动就给他难堪;狄峰,我走后紫颖就托你照顾了。说实话,我私下里也想了很多,觉得你们挺般配的。如果你们走到一起了,这也了却了我和爸爸的一桩心愿。紫颖,虽然狄峰以前也犯过糊涂,但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狄峰,我凭自己的直觉判断,你不是我们这种人,你只不过是不了解自己而已。紫颖,我走后你一定要听狄峰的话。我还是那句话,人一辈子遇上一个知己不容易,该爱就必须爱,不要等一切都结束了,等你爱的、爱你的人逝去了你才懂得珍惜,那样就太迟了。我们都是人类中最稀有的那种人,我们必须要视对方为自己的生命,必须!”桐童说完这些话,一手牵着夏紫颖的手,一手牵着狄峰的手,并把它们放在一起。夏紫颖和狄峰都没躲闪,而是看着对方,眼中隐隐有朦胧的泪光。
第二十三章(1)
桐母是在打电话后的第四天的早上到达h市的。和她同行的还有桐童的哥哥桐建斌。较之桐童,桐建斌更高些、更魁梧些,眉眼上和桐童也不大像,看上去让人隐隐有些不舒服。较之狄峰,桐建斌略矮些、更胖些。他们是在h市的火车站出站口给桐童打电话的,所以电话里乱哄哄的。狄峰一接到电话,赶紧摇醒桐童。桐童因晚上做噩梦的关系,再加上近日诸事的影响,所以起床后的他也是懒懒的,没有一点精神。狄峰一看时间来不及了,赶紧给睡眼惺忪的桐童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又抓了几块面包塞了几块面包,顺便到附近的早餐店里买了两瓶热牛奶,然后给夏紫颖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夏紫颖便轻装出现在他们面前。夏紫颖见桐童如此下世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顺手把桐童竖起的领子放下来。桐童木木地上了车。夏紫颖向狄峰示意了一下,狄峰他们便朝h市驶去。­;
桐母一见桐童如此萎蘼的模样,心里又急又气、又气又悔。她急步走到桐童面前,眼睛里噙满了泪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桐建斌见桐童和桐母以如此的方式见面,心里很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扭头一屁股坐在驾驶座后面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夏紫颖和狄峰同他打招呼,他连理都不理,只是闭目养神而已。狄峰性子火爆,待要发作,却被夏紫颖拉了拉他的衣角,暗暗使了个眼色,狄峰方才罢了。坐在车上,桐母一言不发,只是一会儿看看夏紫颖,一会儿看看桐童和狄峰,然后掩面而泣。哭累了,她便睡着了,头渐渐偏向了桐童。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因长时间坐车而憔悴的面容,再想想自己的不孝和自己将来悲惨的命运,桐童百感交集,泪不由地簌簌流了下来。桐童轻轻扶着他母亲的头,流着泪轻轻吻她。桐母眼睛紧闭着,并不曾发现她的小儿子如此深情地看她。从镜子里看到桐童如此对她的母亲,坐在驾驶座副座的夏紫颖也不由地流下泪,捂着嘴压抑地哭泣。狄峰见夏紫颖这番模样,一来怕夏紫颖伤心,二来又怕她的哭声让桐童听了更不受用,于是暗暗捏了捏夏紫颖的手。夏紫颖会意,赶紧拭去泪,然后装得一本正经地看着桐童。可是,泪又毫无预兆地流下来了,怎么禁也禁不住…­;
到了桐童他们的寓所后,桐童为他母亲和哥哥简单地做了一些饭。等他们吃完饭后,他才接过夏紫颖给他拿过来的几件衣服,然后又从自己柜子里拿出樊帆的衣服递给他的母亲和哥哥,要他们吃完饭后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安排他们到王医生住过的房间里。桐母洗完澡后只是看着桐童发了一会怔,然后才向狄峰和夏紫颖道谢,感谢他们平日里对桐童的照顾。狄峰他们笑了笑,赶紧向桐母说了“不用谢”之类的话。双方很快没了言语可谈,场面顿时很尴尬。桐童对狄峰、夏紫颖他们耳语了一阵,狄峰他们便到客厅的沙发里坐着;桐母也对桐建斌耳语了一阵,桐建斌听了很不受用,赌气从卧室出来,脸色很难看。他一屁股坐在狄峰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气得乒乒乓乓玩打火机解闷。狄峰本是想同桐建斌好好深谈一次,但他一见桐建斌如此模样,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缩在沙发里吸闷烟。桐童见众人出了卧室,便携了桐母的手,要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倒退了几步,然后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妈,你就放了我这个不孝子吧!该说的我都在电话里说清楚了,现在再说也是枉然。我知道对你说这些过于残忍,但这些问题都是我们要面对的。我爱您!因为如此,我才告诉您真相;因为如此,我才求您原谅,如果可能的话。我甚至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生分了,我该怎么报答(补偿)你们的养育之恩。对于我来说,回头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也没法回头,虽然我和樊帆已经‘分手’。我无法走进异性婚姻,无法同你们期望的那样和一个女人结婚。妈,如果你可以原谅我,如果家里人可以接纳我和我的那个‘他’,我想我们是可以‘和解’的。妈,您真的要我们骨肉分离吗?”桐母听了他的话后又哭叹了一回,要想说一句完整的话,那竟成了奢望。桐母又抽抽嗒嗒了一回,最后才止住,呜咽着问:“你的樊帆是不是外面的那个?”桐童摇头,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他和樊帆的合影,并流着泪把照片递给他的母亲。桐母一见桐童给她递过来的照片,像一只躲在暗处随时准备伏击猎物的壁虎一般,一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盯着桐童和樊帆的合影,象是在积聚某种力量一般。突然,她动了,像一只饥肠辘辘的狮子扑向它的食物一般扑向照片,凶狠狠地盯着它,然后流着泪用尽全力狠命地撕那张把她和桐童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的照片。桐童万万没有想到他母亲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呆了,彻底地呆了。他看着他母亲如此撕着他和樊帆的照片,知道他母亲狠毒他了,于是灰了心,任凭他母亲如此撕照片、哭泣。桐母哭够了,方才停止撕照片,爬在床上,眼里包了一包泪,泪光闪闪的,刺得桐童直掉泪。桐母听见桐童嘤嘤地哭泣,呆了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像响起什么似地坐了起来,张了张嘴,又继续哭泣。桐童没有安慰他母亲,任凭她哭她闹。等她哭够了,他才递给桐母一包纸巾。桐母又张了张嘴,接过纸巾,轻轻地擦泪。“你这是何苦!我们祖辈三代没有一个像你的,你怎么向他们交待!街坊邻居、咱们村的其他人怎么看你,你真的没有想过吗?”桐母好像积聚了好大的力量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羯问桐童。“妈,我对那些人已经绝望,对爸爸他们已经绝望,所以他们知道与否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现在放心不下的唯独你、樱花和大奶奶而已,这也是我告诉你这些话的原因。我不打算回去了,你也不要回去。建斌,他想留就留,不留的话他可以自己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了,爱情、家庭我统统不要了。我要的只有你,我的妈妈。”最后,桐童搂着桐母深情地说。“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亏你还记得樱花和你大奶奶她们!如果你爱她们,你就不能这么想!你大奶奶的时日已不长,老人家每天都在念叨你。你走,我不反对!但你好歹也见见樱花她们一眼,到那时候你再走也不迟啊!”桐母边流泪,边奚落桐童。桐童听了他的话,心里又灰了一层,最后默认、顺从了他母亲。只是,他忽略了命运的强大,忽略了在他身边潜伏的众多危机的力量。他根本没有想到,就是这个错误的决定,他把自己和樊帆推入了永久的苦难,万劫不复。­;
桐母到达n市的翌日清晨,夏紫颖因没课的关系,遂决定带桐母好好逛一下n市,顺便再给她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刚到医院门口,老远地,她看见桐母和桐建斌好象在争执这什么,看上去好象言辞很激烈的样子。最后,桐母则满脸泪痕拍打着桐建斌。夏紫颖见如此情形,也不好打扰,满脸狐疑地离开了。夏紫颖刚走到医院门口,却见江美玲从远处急急走来和她打招呼。碍于面子,夏紫颖同江美玲寒暄了一阵便走了。时至中午,夏紫颖再去拜谒桐母,却发现桐母和江美玲正在亲切地交谈着。江美玲满脸堆笑地拉着桐母的手“姐姐长,姐姐短”地和桐母交谈;桐母则满脸泪痕地轻轻呜咽着向江美玲哭诉着什么,只是太远的关系,听得不是很确切。江美玲远远地看见夏紫颖朝她们这边走来,不由得满脸通红,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嘱咐了桐母几句,然后笑盈盈地走了。江美玲其实不知道,夏紫颖早听见了她和桐母之间的谈话,所以一阵风吹过,她临走时说的话有一些不便不倚地飘进了夏紫颖的耳朵。“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让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坏了。”夏紫颖听了这几句话,诧异无比,只得收住心神慢慢再继续听下去,但除了有“艾滋病”三个字听得有些真切外,其它的话一点也听不清楚。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夏紫颖估计江美玲走远了,这才走过去同桐母问好,并准备带她去n市逛逛。­;
桐母虽跟在夏紫颖后面在n市闲逛,心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再加上她近日悲痛得多了些,所以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颤颤巍巍的模样,让人看上去不免为她有些担心。桐母的思绪不断地飘着飘着,根本没有停靠的地方。在她眼前似乎出现了桐童小时候的模样,只是不一会儿就被江美玲代替了。和蔼、善解人意的江美玲人多好啊!桐母如此感叹着,这时,江美玲美丽的脸开始变得扭曲,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妖怪朝自己扑来。一阵短促地“啊”了一声后,夏紫颖的脸便在桐母的泪眼里有了清晰的轮廓。夏紫颖连叫桐母几声,桐母这才醒悟过来,显出尴尬的颜色,满脸通红地向夏紫颖道歉。两人又不知走了多少路,都有些累了,于是走到广场上的其中一个被桐童躺过很多次的长凳上坐下休息。桐母坐在长凳上红着脸看着夏紫颖发怔,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张了好几次嘴又忍住了。夏紫颖见桐母这样反复,心里虽有些诧异,但看着她如此看自己,不禁脸也红了。桐母看到夏紫颖因窘迫而脸红的样子,又张了张嘴,这才忍耻对夏紫颖说道:“好闺女,你要是真的心疼阿姨的话,就告诉我实话,不要求让我的心老悬着。桐童究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有?”夏紫颖看着桐母如此痛心疾首的模样,又联想到江美玲深不可测的笑容和她在医院门口江美玲看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不由一紧,只得暗暗叫遭,又听见桐母以如此凄惨的语调和言语探问自己、中伤桐童,心里不由一寒,又滚下泪来:“阿姨,您好不容易来n市一次,今天得了空儿我们逛逛n市买几件衣服。阿姨,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再急也没有用,不如放宽心不要这么急燥了,倘若您要是再发生什么状况,您叫桐童哥怎么活啊。阿姨,我虽和桐童是异性姐妹,但他的事我最清楚不过了。当我知道他的性趣向后,我和您现在的反应一样,也是怕得要命。我跟狄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该用的招都用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但他就是不改。最后我们也没办法了,只得遂了他,并用我们仅有的力量保护他、照顾他,让他受到的伤害少些,少些,再少些。后来,当我们共同经历了些事后,我也想了很多,也就从心底彻底地放了他、遂了他现在只要静下来试想一下,桐童哥这么过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妥的。阿姨,如果我们改不了他的性趋向,我们不至于让他如此失魂落魄、不至于让我们失去他了。阿姨,有些事情是该让您知道了,我也会在适当的时候给您解释清楚的。只是有一件,在我告诉您真相之前不要听信其他人的谗言,否则的话,桐童哥就没有活下去的路了。阿姨,桐童哥这两年过得真不好,精神也越发不济了;只是尽管这样,还是有人作践他,把他往绝路上逼,狠不得马上置他于死地。阿姨,其他人这么作践他,我们无能为力,难道我们也要在他伤口上撒盐,把他往绝路上逼吗?阿姨,您真的忍心要把您的骨肉往绝路上逼吗?”桐母本就恨不起桐童,如今再听了夏紫颖的话,心里更是一阵心酸,又滚下泪来,抱着夏紫颖痛哭不已。
其实,桐母能有这么大的反应是有因的。在她和桐建斌刚到医院的当天下午,桐母小憩一会后,因为心中的愁结难解,她走出屋子准备到医院其它地方看看。在医院走廊的拐角处,她却看到一位护士眉开眼笑地朝自己走来,并“姐姐长姐姐短地跟她打招呼和她寒暄。桐母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地护士虽有些慈眼善目倍感亲切,但对陌生人戒备的本能让她对那个护士警觉起来,赶紧借故有事离开了那个护士。江美玲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从王医生住过的屋子里走出来,她猛地触动往事,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悄悄朝桐母处走来。江美玲见桐母眉心不展,心中似乎有千万愁结一般,于是便猜出些大概,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初的判断,美目一转,冷笑一声,于是展开浑身解数和桐母套近乎,伺机取得桐母的信任。桐母的离去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看着桐母渐渐离去的背影,她气得直跺脚,站了一会也忿忿地走了。
原来,在樊帆住院期间,自从桐童他们在言语上冲撞江美玲后,江美玲便久久不能释怀,一心想逮个空儿“整整那些王八羔子”,想给桐童他们“颜色瞧瞧”。后来,有一天,当她偶然听说桐童的事后便得了意,以为抓住什么把柄似的,高兴得几乎每天都合不上眼,恨不得立刻让桐童被唾液星子淹死。再后来,当她看到桐童他们又经历了几次惊天动地的变故而颠沛流离的时候,她的心里觉得有些舒服,于是每天哼着小曲扭着屁股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好象自己封了诰似的,甭提有多开心了。王医生的死让她的快乐在本质上得到了有效的升华,让她仿佛觉得一下子掉进了蜜罐子里,就连空气闻起来都是甜的。表面上,她和医院里的那些护士一样悲戚着面孔上班,其实在她的内心里就象吃了人参果一样舒坦。但她内心难以掩饰的快乐和表面上的悲哀形成了一种难以调和的矛盾,这也是为什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看到江美玲脸上呈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古怪表情的原因。但在江美玲眼里看来,她老觉得桐童他们还不够悲,还没达到她所期待的那种地步。她每天踱来踱去,看上去有些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看着桐童腊黄着脸哭泣着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她觉得很不开心,因为桐童还能走路,并没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样“横”着进医院。学校里乱哄哄地批斗桐童的那段日子对于江美玲来说,是她一生中最好最快乐的日子。这使她觉得自己受到的委屈得到了有效的补偿,但不是全部。她一直很想让自己干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给桐童“狠狠一击”。如今她得到了这个机会,她怎么不欣喜若狂?
第二十三章(3)
后来,江美玲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一打听,她才知道自己被邻居七手八脚地抬进医院的。突然,她看到王品全正跪在地上抽泣。当王品全看到虚弱的江美玲,他迅速地爬跪到江美玲的面前打自己耳光,流着泪不断叠声:“亲爱的,我错了!我是禽兽,我不是人!”江美玲看着这个曾经许诺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就是恨不起来。她挣扎着坐起来,轻轻抚着男人满是泪痕的脸,然后抓住男人颤抖的手,然后移到自己的嘴上,轻轻吻它。男人身子颤了颤,又哭了。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而且王品全对她的家庭暴力的程度也不断加剧,有一次差点打聋她的耳朵。江美玲好面子,所以她从不对别人说这些,因此在众人眼里,她和王品全还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后来,王品全又开始经商,而且很快地就还完了债务,并有了几百万的收入。“王百万”有钱了身价一高,自然就不会再把“小酌小饮”这些低级趣味放在眼里。在他眼里看来,他们必须要有“内涵”,必须要用书和古董来衬托自己的涵养。于是,在一段时间内,江美玲家里有很多的书籍和瓷器。“王百万”的品味是提高了,只是苦了江美玲,因为男人许诺他的金项链和金手镯成了什么“哈世匹亚(莎世比亚)”之类的书籍和一堆毫无用处的破瓷器。但“王百万”很不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钱太多了,但他没处花掉它们。看着别人天天去泡脚什么的,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钱有了新的去处。他乐此不疲地出入于按摩店和足浴店,并开始赶时髦“包二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宋雅琴才有机会接近“王百万”,并为他的家庭悲剧填写重要的篇章。宋雅琴是“鸿运足浴店”的一名技师,姿色平平,根本不及江美玲。但因高中毕业的她很有“内涵”,所以她很快就取代了江美玲,成为“王百万”心中最牵挂的女人。理所当然地,“王百万”兜里花花绿绿的票票很快跑向了宋雅琴的兜里。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过了一年,江美玲很快就发现了王品全的秘密,但已有身孕的她只能希望孩子能拴住男人的心。王品全尽管有了自己的孩子,但这并不能使他高兴,因为孩子是个“女”的,不能传宗接代。所以他对江美玲的心很快就冷了下来。为了更好地拴住王品全,她才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身上,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江美玲虽知道生个女孩子不是错,但她一想到自己将来的幸福会被断送在这个女儿身上,她就开始哀叹自己“不争气”的肚子,怪它不会生出能传宗接代的种。如此迁就几次,王品全的气焰渐渐压过了江美玲。先是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搞,后来竟把宋雅琴带回家,在江美玲面前和她打情骂俏,还逼着江美玲给他们做饭。江美玲只得收起眼泪给他们做饭,敢怒不敢言。亲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搂着别的女人调情,听着隔壁房子里传来男人和女人或高或低的声,江美玲听着听着不禁泪流满面。岂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悲欢离合”,宋雅琴不仅骗光了王品全所有的财产,而且还让王品全依赖上了“白粉”。好好的家庭再次面临解体,而这一次江美玲真的是束手无策了。因没钱搞“白粉”,王品全在一次行窃过程中被民警发现,并让其强行戒毒。为了还债,为了自己年幼的女儿,江美玲被迫再次到医院上班。刚上班不久的江美玲觉得很不适应,不过,聪明的她很快就适当了上班的节奏。但丰厚的收入并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和女儿食不果腹的情况经常发生。为了生存,江美玲不得不修饰和掩盖自己,不得不变得圆滑世故起来。刚开始,江美玲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但时间长了,她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她的野心和欲望也开始主宰她的思想;也因为这样,她才能混进王医生他们医院,并继续兴风作浪。王医生在世的时候,因他处人和睦,并不曾亏待过她。但桐童就不一样了,桐童则是直接让她离开医院,永远地离开医院,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近几年来,因江美玲的口碑不好,n市的医院都不肯要她,这也难怪她这么失魂落魄了。想想闲赋在家好几年的丈夫和任性刁钻的女儿,江美玲真不敢想象她没有工作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再想想,王品全因愧疚和没有工作的关系才肯迁就自己,自己失业了,家里也就失去了经济来源,王品全岂肯再次屈服于她的意志?如此一想,江美玲的泪流得更欢了。
一阵晚风夹着饭菜的香气吹来,吹乱了她额前蓬松的头发。放眼望去,远处的农舍里升起的笔直的冉冉炊烟斜斜地飘向空中。大街上,放学回家的孩子成群结队地从江美玲身边走过…这些无不提醒她该回家了。“回家?我还有家么?”如此一想,江美玲的心里又灰了一层。正当她如此感慨时,她的电话又响了。她赶紧接通电话。是她女儿打过来的。她赶紧安抚女儿,只是囡囡并不领情。“不给我买小狗,我就去死!”囡囡放了这句狠话便挂机了。最后,江美玲又徜徉了很久,才托着疲惫的身躯走开了。“不买,打死也不买!再买就…”如此一想,江美玲又捂着嘴抽泣着,抽泣着…
回到家里,不知为什么,看着丈夫笑吟吟地端上来的饭菜,江美玲觉得很压抑,仿佛身在画中一样,丝毫没有一点质感;感觉也是木木的,丝毫提不起一点精神。“妈,我的小狗呢?”囡囡从卧室里冲出来质问江美玲。“我的小祖宗,赶紧回去躺着!小心再感冒了,那可就不好办了!药吃了没有?记住,这种药一定要掐碎了才可以吃,否则,整个吞下去会出人命的。”江美玲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给她倒水取药。“药,药,药,你就知道药!我的小狗呢?”囡囡接过她母亲递给她的药顺手放在盛有葡萄的盘里,还不依不饶地质问她母亲。“还小狗呢!我们就要揭不开锅了,小祖宗你就省省吧!”江美玲略带哭腔地骂囡囡。“怎么回事?”王品全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面色沉重地问她。“我被开了,今天的事。”江美玲无奈地对他说。“呵呵,这倒好,这倒好!我说你别干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听,这倒好,这回可遭报应了吧!~哎,老婆,你想过我们以后吃啥没有?我劝你老甭想,省得心烦!唉~苦命啊!这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真的没法过了!穷命扎着哩,穷命妨着哩!我妈就说咱们八字不合,走到一起要穷一辈子,我当时就是不听!真的是穷命妨着哩,要不咱们的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王品全冷笑。“啥,妈妈被开了?——我不管,我就要小狗,我就要小狗!”囡囡听了她母亲的话,依旧不依不饶地撒娇。“还要你妈的狗屁小狗!给老子滚进去!”王品全咒骂着朝囡囡打了一个耳光。囡囡摔门再进卧室嘤嘤哭泣。“好好的你打什么孩子!”江美玲嗔怪她丈夫。“都他妈的穷得揭不开锅了,她还要什么狗屁小狗?!都是你给老子平时惯坏的,现在还朝老子乱吼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死在家里什么都不干,靠老娘一个人的死工资养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如今出事了,你给老子要是还算个男人的话,你好就拿出一点男人的款儿,你这样打娃娃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出去抱几包子钱回来啊!”“老子把钱都挣了,你好给老子干什么?!”“那你就不要打女儿了!”“啥?你给老子有本事再说一句!老子打死你!”江美玲听王品全如此叫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身子不由得发颤,大气也不敢出。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王品全的拳头就像雨点一样在她身上密集且不规则地排列开来。打累了,王品全任凭江美玲倒在地上哭泣,他自己则躺在沙发上抽闷烟。没过多久,突然从卧室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响声。江美玲抬起头,却看见囡囡慌张地从卧室里跳出来,已不能言,只是淌着泪指着自己的喉咙,脸很快就紫涨了。江美玲见女儿突然间成了这个样子,慌了神,不顾身上的伤痛赶紧拉着她去医院;而王品全看到此番情形,眼见女儿养不大了,趁着妻子和女儿出去的空档,他赶紧收拾了些随身物品和家里的所有现金跑了,这会可真的跑了。后来,在m市的一条污水渠里发现一具男尸,经警方证实,那具男尸正是当初离家出走的王品全。
且不说王品全怎么被抢被杀,我想我还是继续讲桐童、江美玲他们的故事吧。江美玲赶紧把女儿送到医院,经医生全力抢救才脱险。看着从死亡线上被拉回的女儿,江美玲别提有多开心了。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医药费的问题。看着被王品全翻箱倒柜弄得一片狼藉的屋子,江美玲哭得很伤心。她的男人竟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她。爱情,追求了一辈子的爱情到头来竟是一场空啊!爱情最后成了背叛的手段和依附,江美玲不禁有些心寒。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地上的寒气惊醒了她,也是可能是肚子咕咕的叫声提醒了她。突然间,她才想起她自己和女儿的处境来,又不禁潸然泪下。
疾步走到医院,江美玲被眼前的情景感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知何时,很多同事手中拿着钱笑盈盈地看着她,这让她的心头不由一热。小刘机灵,赶紧把他手中的钱和盒饭塞给她:“趁热吃了罢。还有,这一百块是我的一点心意,赶紧收下。~噢,对了,桐童也在病房里看你女儿呢。这次我们能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组织的。好好对他说,他会让你继续回医院上班的。”说完,大家把各自手中的钱塞给江美玲,安抚了几句也就散了。江美玲拿着盒饭和钱悄悄走到她女儿的病房外面,听见女儿和桐童笑得正欢。正当她刚准备跨进病房的时候,她又踌躇了一下,又停了下来。还是囡囡眼尖,一下子喊住了正准备退出的母亲。想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江美玲的脸上又显出尴尬和羞愧的颜色,慢腾腾地走向桐童,而桐童则笑吟吟地看着她。“桐童,阿姨错了,你好能原谅阿姨吗?”江美玲流着泪真心忏悔。“不,阿姨,您没错,错的是我们的命运和生活。说起来,还是我这个人太小心眼了,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江阿姨,今天我不该这么对你的。以前我不知道你的情况才对你恶的,如今,囡囡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才知道我错怪你了。江阿姨,你的遭遇我也经历过一些,所以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什么都不要想,明天就来医院上班。还有,为了你们以后不再受王品全骚扰,我叫他们给您另外收拾房子,你们就搬到医院住吧。阿姨,我们不要斗了,让我们一‘抱’解恩仇,好吗?”江美玲听了他的话,呆了呆,然后抱着桐童哭了。“妈,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的!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个男人在我们危急的时刻仍无动于衷的时候,我才懂得了好多好多道理。妈,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了,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没有失去过任何东西,从来都没有。我爱你,妈!让我们一同面对生活的苦难吧!”囡囡抱着江美玲哭着说。江美玲听了她女儿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平时那么刁钻的女儿能说出这些话,她幸福地笑了,虽然还挂着泪珠。“我想‘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说的就是这种事吧!”江美玲如释重负地说完,桐童和囡囡听了,都开怀大笑起来。
原来,囡囡本是生她母亲的气才赌气进卧室的。坐在卧室里的她越想越气,越想心越不顺。“妈妈怎么可以拒绝我呢,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还有,爸爸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如此一想,她就觉得特委屈,只得爬在床上哭泣。不一会儿,她便听见爸爸妈妈在客厅里吵了起来。似乎有爸爸打妈妈的声音,但不是很确切。听着妈妈压抑的哭声,囡囡很想出去救妈妈。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赤手空拳的弱女子怎么能敌得过孔武有力的爸爸?况且,记得上次她去劝架时候,她爸爸还扳了一下她的手指,手指整整痛了一个礼拜!“唉~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爸妈也真是的,都快五十了还打架,难道真不怕街坊邻居笑话!”如此一想,她忿忿地坐在床头,顺手拿着盘中的葡萄吃。也许是太生气,也许是鬼迷心窍,她误将药吞了下去。开始觉得口中有苦味的时候,她才猛省过来。准备咳出来,为时已晚,再加上一着急,已经咳不出来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根本喊不出话来。她赶紧跑出卧室,却发现她母亲缩在墙角哭,她爸爸则躺在沙发里吸闷烟。她赶紧指着喉咙拍桌子。这时,她母亲也慌了,赶紧送她到医院。只是,让她引以为豪的爸爸却依旧冷漠地抽着烟。一闪一闪的烟头地映衬下,爸爸冷漠的脸上出现了魔鬼惨淡的微笑。泪从自己眼里不断沁出,朦胧的泪眼中,她仿佛看到了爸爸丑陋的心和传统道德深深的伤口,让她着实触目惊心。
路上,她突然想,我是不是要死了?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她一直在告诉自己要挺住,好好挺住!“我还没有好好报答妈妈呢,我怎么可以死?!”如此一想,囡囡的意识又清醒了些。医院里,叔叔阿姨们都为自己忙碌着,而有的人则跑着打电话。“桐童”这两个字不断地翻滚着。“求他,一定要去求他!是她开了妈妈,我必须求他才行!”如此想着,突然感到身上一痛,通体的白光一下子进入了自己的视线,一缕白光开始弥漫于自己的意识,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躺在病床上。细细想想刚才发生的事,觉得很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但这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说实话,她真的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每每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很不好受,觉得很心寒。“她怎么样了,好些了吗?现在吃饭了没有?”突然从她耳朵里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好多了,幸亏送的及时,否则后果不敢设想。我估计她还没有吃饭呢。”一个医生这么回答他。“哦。待会儿给她做点流食送进去。记住,不要放辣子,也不要太咸。”那个声音又说。“桐童,看不出来你还蛮细心的嘛。你女朋友?”“别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趋向,何必逗我!这是江阿姨的女儿。好好看着点,不要让她受委屈。”“知道了!”“就你贫!我还要进去看看她,不和你说了!再见!”“再见!”如此一段对话后,囡囡又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桐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看上去不算太坏吧!还有,他说的‘趋向’又是什么东西?好奇怪啊,怪人一个!”如此想着,桐童却进来了。囡囡看着桐童,觉得很不可思议。“原来他这么年轻啊!为什么医院里的人这么尊敬他呢。他有什么能耐?三头六臂?”囡囡还这么慢慢想着。“妹妹,好些没有?记住,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大意了。哦,忘了给你说了,我就是桐童。”桐童这么对囡囡笑着说。囡囡见他说话这么逗,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于是便显出孩子特有的天性和桐童东南西北地狂侃起来。在囡囡眼里看来,桐童就像是一个大哥哥,特别好玩。个子不高,但很睿智。思维很敏捷,说话条理清楚,让人理解起来毫不费劲。嘴唇经常上翘着,似乎很容易就拉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于是,囡囡声泪俱下地说了她父亲和母亲的故事。但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她诉说这段故事的时候,桐童地眼角沁出一颗大大的泪珠来,让人不忍再视。“他哭了,他竟为一个毫不熟悉地女孩子流泪了!”如此想着,囡囡也才意识到自己看到桐童温柔和脆弱的一面。“江阿姨的事我会处理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其它的什么也不要想。和你一样,我也饱受父母关系不和之苦,所以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和感受。记住,凡事朝前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想也无益。有你这么想你妈,我想她还是幸福的。生活不会完美,我们在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生活会用另一些东西补偿我们的。妹妹,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就可以了。”如此说了一会,桐童又怕囡囡伤心,于是说一些笑话逗她开心。说着说着,江美玲也就来了,他们的故事也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束。和所有美好故事的结局一样,桐童和江美玲最后和解。江美玲也改掉了自己的老毛病,成了一个兢兢业业地医生,深受群众的爱戴。囡囡也很爱她妈,当然,她最后也成了一名医生,和她母亲一起为n市人民的健康服务着。只是,有些故事已经结束,而有些故事却正在上演。似乎一切都已结束,但一切又只是一个开始。桐童他们依旧懵懂地活着,像千万芸芸众生一样。只是,命运会向它奇特的方向发展,桐童他们根本无法逃避。
第二十三章(4)
当一个人无力做某事或以自身的力量改变某种局势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绝望的情绪,而这种绝望的情绪就会让他在潜意识里产生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并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让自己痛痛快快地难受或解脱。当一个人觉得生活是一种痛苦和煎熬的时候,他就会产生这种情绪和态度,浑浑噩噩地度完一天又一天,度日如年。你问他过得好吗,我想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过得快乐不快乐,充实不充实。在他们眼里,生活已经是一种苦难是一种枷锁,而他们则失去了反抗和改变生活的勇气,只希望在死的庇护下生存。但死真的能给他们某种他们想要的慰藉吗?我看未必!死只是一种终结,是一种终止符。在死的框架内,万物都是静止的,时间也因此而凝固,不会向前也不会向后;但在现实生活中,时间却像一只爬虫缓慢向前蠕动,身上粘走的都是人的青春和精力,欢笑和泪水,或者其它种种。因此,生命就这样被时间隔开了,一部分继续向前发展,另一部分则像死水一样进入永恒的静止。桐童就是这样一种人。当他母亲叫他回家的时候,他就“噢”一声,然后和他母亲回家,不明确表示自己的真正想法,或同意或反抗,仿佛回家就是他生命的意义和主题。就目前而言,桐童的心里就是想,宁可让自己在死亡的死水中生存,也不愿让时间在他身上刻刻画画,改变他的生活轨迹。所以,反抗或不反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黄昏的n市是冷清的,而王医生的墓则在这黄昏的包裹中有了几分荒凉和萧杀的气息。和往常一样,桐童离开医院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王医生的墓。墓碑上,王医生和少磊的笑脸依旧,只是人间已过几春秋。静静坐在王医生的墓边,桐童吸着烟摸着墓碑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入神。“爸,我要走了,这次可真的要走了。临走之前,我老觉得闷的慌,所以象往常一样,我又跑过来跟你说说话。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怎么越活越没出息了!以前我从没有象现在这么悲观过,可这次我真的觉得要和你永别了!爸,怎么办啊?!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狄峰和紫颖,为什么命运这么逼我啊!爸,我屈啊!”如此哭叹一回,他又说,“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可以去沙漠游玩,可今年呢,今年我们却…那个人至今都没和我联系,估计是他把我忘了吧。爸,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为什么他能忘了我,我却忘不了他?为什么狄峰和建斌的差别这么大,一个这么爱我,一个却这么恨我?爸,你告诉过我,一个人要好好爱他所爱的人,这样的生活才可以变得充实有滋味。可,可,可为什么我这么爱他,我的生活却依旧是这么空虚和无望呢?——要走了,这次可真要走了。一年多了,我们这一年多真的是什么都经历了,都尝遍了!爸,我突然觉得好孤独,一种没来由的孤独。——我回去后,哪怕我有多么孤独,也没有人像你们这样关心我了。人啊,人活着究竟图个啥,人在这世上争一辈子又图个啥?他们(指桐童家人)也许觉得我玷污了他们的名声而争,才这么骂我;可我争下去又会得到什么呢?爱情,这虚伪的东西!这辈子我注定要死在它手里了!”如此抱着墓碑哭叹了一回,最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喵~”突然桐童背后传来一声猫叫声。转头一看,原来又是逗逗这小东西!桐童走过去,抱着它,亲它,然后把它放到一边。“爸,放心,我还会回来的,一逮住机会我就会回来的。爸,记得我,保佑我!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爸,怎么了啊!我…我真的忘不了他!如果有一天,他…我怕是撑不下去的!”桐童如此疯言疯语地絮叨了一回,直到很晚了,他才抱着逗逗回家去了。
狄峰和夏紫颖见桐童抱着逗逗回来,心里虽有些诧异,但见他如此葳蘼的模样,也明白了些什么,也没再说什么。“回来了,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等你很长时间了,你才回来——以后我们不在了,你一定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夏紫颖接过桐童手里的逗逗,忍不住数落他。狄峰又怕夏紫颖的话又惹桐童伤心,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夏紫颖见狄峰拉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收住话头。她把逗逗放到一边,然后又洗了手,这才进厨房拿出桐童的餐具替他盛好饭并温柔地替他夹菜。桐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夏紫颖。就在这时候,让她觉得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桐童依旧埋头吃饭,夏紫颖却噙着泪花,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桐童的头发,眼神里含有不尽的缱绻之意。桐母见夏紫颖如此对自己的小儿子,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股无形的悲哀又击中了她那脆弱的心房。反观桐童,他虽低着头使劲扒饭,但她仍能听见小儿子压抑的抽泣声。意识就在瞬间崩溃,溃不成军。她捂着嘴跑到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下哭泣——压抑而又无奈地哭泣。桐建斌见他母亲和夏紫颖如此对他弟弟而他却无人问津,心里很不受用。他冷哼了一声,使劲把正抽的烟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拧了几下,然后忿忿地走到他母亲面前:“走不?”桐母似乎也“恩”了一声,他们便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之中。
夏紫颖见桐童吃完饭,赶紧蘸去泪水说:“你等一下,我给你一样东西。”桐童见她这么说,又湿了眼睛,表情也呆呆的。“这条围巾是我亲手为你织的,你一定要把他藏好。以后看到它就如看到我了。”夏紫颖从内屋拿出一条白色的围巾,温柔地把围巾系在桐童脖子上,流着泪呜咽着说。狄峰见他们也很不好受。他摁掉烟头走过来抱住桐童:“小弟,别走了!哥真的舍不得你走,留下来好吗?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保证他们不回带走你!——不要这样子,我难受!”桐童听了他的话,反而理智了些,摇摇头:“该来的迟早要来,是躲不过的。我决不能让爸爸一辈子的血汗钱流到他们手里的。况且,我是她的亲生意骨肉,是他的同胞兄弟,他们是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我没有必要也不忍心让你们趟这淌浑水的。我爱你们!放心,如果他们为难我,我就会逮住机会逃出来的。狄峰哥,到时候一接到我的电话,你就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任凭他们摆布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睡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夏紫颖见他这样,心里更放不下他,久久不忍离去。“紫颖,听话!哥想好好静静!爱你!快去睡吧!”桐童又抱了一下夏紫颖,并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哥~”夏紫颖流着泪叫他。桐童一听,身子顿了顿,然后顺手拿了一本新华词典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夏紫颖看着桐童渐渐远去的背影,瘫坐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清晨,当桐童推开窗户看到n市麻木的天空,即使是艳阳当空,他的心还是痛苦地缩成一团。“逗逗,我要走了!以后要乖,不要动不动就和大黄闹脾气!”桐童抚摸着逗逗温柔地说。逗逗似乎还不大明白,歪着头看着桐童发怔。但当它看到桐童流泪时,它又用厚厚的爪子轻拍桐童的脸。“喵~”它轻叫。虽不知它叫的是什么意思,但桐童仍抱着它哭笑着。这时,大黄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下子扑到桐童怀里,险些把他们撞倒。逗逗歪了它一眼,不满地嗔叫着。桐童看着大黄不断哀鸣着往自己怀里蹭,他又忍不住哭出声来。看着这两只陪着他和樊帆度过两载时光、看尽他们所有悲观离合的小东西,桐童不禁唏嘘不已、感慨万千。动物尚且如此,何况他这个有血有肉的人?于是,越想越悲越想越痛。又想,倘若自己就这么去了,它们是否还能记得他和樊帆这对恋人;倘若它们记得,它们又能记得多久?纵使它们对自己有百般不舍,可时间一长,它们还不是照样忘了自己和樊帆?看来,不管是爱也罢,不管是恨也罢;不管是什么誓言也罢,不管是什么诅咒也罢,这些东西还不是和生死一样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吗?如此一想,心里又灰了一层,又抽泣了一回。
正准备去洗涮的夏紫颖见他这番模样,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得摇摇头由他去了。又过了一阵子,狄峰准备替桐童收拾行李,夏紫颖则拉住他轻轻地说:“昨晚我已经替他收拾好了。先别过去打扰他,让他静静也好。”狄峰他们听了,也不再坚持什么。二人正准备离开,桐童却叫住了他们:“狄峰哥、紫颖,你们先过来一下,我想和你们说说话。”狄峰他们听了,赶紧走过来。“现在我要离开新疆了,这次或许是永久的离开了。我想我们这次分别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临走了,想要说的话却一时半会说不出来,所以我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激你们了。这个医院是爸爸一生的心血,我就把它托给你们了。逗逗和大黄它们我也托付给你们了。逗逗平时很任性不太好管束,你们还得多费心了。还有,它平时会仗着我在欺负大黄,我走后你们也要管紧它。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该交待的我也交待了,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爸爸和他了。我走后你们要多去看看爸爸,要不他会寂寞的。他,他的话——在我临走之前,我托你们把这东西转交给他,如果你们还能再见面的话。字典里有我给他写的一封信,如果他心里还有我还能读懂它的话,你们可以让他按信上说的去找我救我;如果他心里已没了我,你们就把它扔了吧。”桐童面无表情地说。狄峰、夏紫颖他们听了桐童的话面面相嘘。夏紫颖打开桐童所说的那封信,马上傻眼了。她把信递给狄峰,狄峰看了这封只有数字和标点符号的信直皱眉头。“不要看了,你们是看不懂的!赶紧陪我到爸爸他们的墓地去一趟,要不就没时间赶火车了。狄峰他们看着桐童故作轻松的苦瓜脸,都无奈地笑了。三人刚到墓地,桐童又少不得流着泪疯言疯语了一气,狄峰百般劝说他峰,狄峰看了这封只有数字和标点符号的信直皱眉头。“不要看了,你们是看不懂的!赶紧陪我到爸爸他们的墓地去一趟,要不就没时间赶火车了。狄峰他们看着桐童故作轻松的苦瓜脸,都无奈地笑了。三人刚到墓地,桐童又少不得流着泪疯言疯语了一气,狄峰百般劝说他才止住泪跟着狄峰他们回家了。刚至门口,却听见背后有人喝:“等一下!”三人这才发现桐建斌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桐童,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你今早鬼鬼祟祟给了他们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狄峰见他这么嚣张地对桐童,一时气极,正要上去给他几拳,却让桐童拉住了。“你很想知道是吧?!实话告诉你吧,我的大哥哥。按理来说,你根本没资格管我的事,但为了让你赶紧闭嘴,我还是给你看看好了,免得你说我不尊重你。不过我的大哥哥,到时候你看不懂别哭爹喊娘我就谢天谢地了。”如此冷笑着说完,他快步走进屋子拿出那封信扔给桐建斌,然后冷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桐建斌怒气冲冲地看着桐童,但他一看手中的信以为自己抓住了桐童的什么把柄,乐得牙都歪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然后傻眼。“怪物就是怪物,什么狗屁东西!”他气呼呼地低嚷着,然后把信揉成团扔在地上。“捡起来,把它整理好给我!”桐童用几乎能杀死人的眼神瞪着桐建斌恶狠狠地说。“呵呵,我要是不呢?”桐建斌冷笑地看着桐童轻蔑地说。“我会让你死得很难堪!你信不信我让你立刻从这世上消失?”“哦?那你有本事试试!”“呵呵,我的哥哥呀~”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啪”的一声,桐建斌脸上已经着了一下。桐建斌气败坏地伸出手准备打桐童,却看见狄峰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自己的手也停在空中,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挣脱不了狄峰抓他的手。“你要是敢动桐童一根手指头,老子就让你走不出这院子!去!把信捡起来重新叠好后交给桐童!还有,说话客气点,听到没!”狄峰抓住桐建斌的手,脸因愤怒而不断扭曲。他怒不可遏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句话,然后用挑衅的目光瞪着桐建斌。桐建斌待要说话,无奈自己受制于狄峰,手腕处的剧痛让他觉得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他艰难地耷拉着脑袋,慢慢地捡起揉成一团的信,然后重新叠好,递与桐童。“弟弟,哥哥错了,原谅哥哥好吗?”桐建斌吃力地说。桐童看了看桐建斌,又看了看狄峰,然后轻轻点头。狄峰看了看桐童,然后使劲摔出桐建斌的手,把他推了很远。桐建斌含恨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忿忿离去。桐童见他哥哥已走远,赶紧拿出自己的存折交给狄峰他们,并告诉他们密码。“这是爸爸给我和他的所有财产,给我少留一点应急,剩下的全给他。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他如此说完便急急地回屋拿行李去了,夏紫颖着实担心桐童,也急急地跟在桐童后面。狄峰则开车去医院接桐母和桐建斌,然后到桐童处汇合。
桐童一进屋,却发现逗逗和大黄卧在行李箱上流着泪哀鸣,任凭桐童怎么赶,它们就是不离开。桐童本不愿离开新疆,所以他母亲逼他离开n市的时候,他的心里很不受用;再加上他被刚才发生的事刺激,他的心就更痛。如今他又看到逗逗和大黄此般情形,他也不由流下来。“紫颖,帮我把它们锁在卧室,要不时间就来不及了!”如此说完,他一手拉着大黄,一手抱着逗逗朝卧室走去。泪毫无预兆地淋湿了他的回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樊帆和他亲热的场景,只是使劲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好不容易关好门,他拖着行李落荒而逃。夏紫颖叹了一口气,把桐童喜欢的一些小吃递给狄峰。狄峰示意大家坐好,然后发动车子朝h市驶去。眼前的景物不断后退着,这时桐童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n市了。再见,爸爸!再见,广场!再见,n市!再见,新疆!如此一想,桐童不禁泪流满面。
车子很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微风吹来阵阵花香再加上和煦的阳光,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只是如此没的景色却不能使桐童他们快乐。除桐建斌悠闲地吹口哨之外,大家都选择沉默。夏紫颖无聊地看着后面的景色,桐童则闭着眼睛听音乐。突然,夏紫颖颜色突变花容失色,切切地对狄峰说:“狄峰哥,快停车!沙尘暴来了!”狄峰听了她的话,赶紧把车停到路边:“桐童,关挡风玻璃!”桐童听了,不敢怠慢,赶紧关好所有的挡风玻璃。
桐童他们向后看去,只见他们后面突然来了一股怪异的风夹着沙子黑压压地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迅速移来。随着怪风不断前移,所到之处原本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的天一下子变得如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狄峰迅速打开车上所有的灯,然后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吸。听着外面被风刮起的物什砸在车上发出痛苦而又撕心裂肺(相对车而言。可以反衬桐童的心理。——作者注)的响声,桐童又想起了他和樊帆第一次吵架的时候,当天刮的那阵风。“我记得有一次风比这次还大。紫颖,当时我还没有认识你和狄峰。那是我和他第一次吵架。现在想想,我真是够任性的!仗着他宠我,半夜里我就跑了。他很着急,怕我出什么事,我前脚一出门,他后脚就跟着跑出来。风就是那时候刮起来的。黑压压的风包围着他,不断向他攻击,他在里面‘嗷嗷’直叫。我怕他出什么意外,准备冲进风里救他,可奇怪的是,我冲到风里的时候,风突然停了。风虽没这次这么大,但也是挺吓人的,因为那场风是旋风,我进去的时候,还看见垃圾袋在风中转着圈圈忽上忽下呢。我们俩回屋睡觉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们都觉得挺委屈的,于是我缩在被窝里哭,他在卫生间哭…”桐童靠在玻璃上看着怪风幽幽地说。“后来呢?”狄峰狠狠吸了一口烟闷闷地问。“后来我们和好了,再后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桐童说完,狄峰把吸剩的烟递给桐童,桐童快乐地接过,吸了大大的一口,然后闭着眼睛享受。狄峰看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笑了,把一整盒烟递给他:“别委屈自己,想怎么抽就怎么抽!”“难得你今天这么大方!得,大爷今天赏你听歌解闷!”桐童把自己手中的mp4递给狄峰,忍不住打趣他。“小妖精,敢跟你哥面前托大,编排我了啊!”狄峰笑骂着接过mp4,把耳机塞在耳朵上听。当他听着“黑眼豆豆”的《i gotta feeling》他惊讶地看着桐童:“终于舍得换风格了啊!”“哪啊!我现在听的音乐风格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了!决定改变自己,决定不听同一种风格的音乐。”桐童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懒洋洋地回答他。狄峰打开播放列表,果然和桐童说得丝毫不差。除了桐童平时不同阶段经常听的恩雅、雅尼、the cranberries、samantha mumba、savage garden、舞动精灵等歌手或乐对的歌以外,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维塔斯、马克西姆、理查德.克莱德蔓、owl city madonna、mariah carey、taylor swift、adammbert、backstreet boys、kristina debarge、leighton mester、jornas brothers等他知道的或不知道的歌手或乐队的囊括轻音乐、纯音乐等所有风格的歌曲。狄峰打开乐队berlin的《take my breath away》,亦如往昔,这首歌又开始撩拨他的心灵,让他不禁潸然泪下。一曲听完,狄峰把mp4还给桐童,然后又继续驱车朝h市快速驶去。
桐童他们到达h市已是掌灯时分。离火车驶出h市还有一个小时,狄峰又忙里偷闲买了些零食,准备让桐童路上吃。夏紫颖很不放心桐童,怕他路上舍不得买吃的,又怕他没钱花,千叮万嘱地要狄峰务必再给他五百块应急。虽然他们难舍难分,但时间还是一分一秒地过着,很快到了他们分手的时刻。“1662次火车票的旅客请准备好您的火车票到入站口检票进站,五站台三道上车。”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悦耳的声音。夏紫颖意识到自己将要和桐童分别了,心里突然极不舍,抱着桐童泪如雨下:“哥,不要回去了!不要回去好吗?我真的舍不得你走!”桐童见夏紫颖这样,心里虽亦有百般不舍,但他还是忍住了。“迟早还是要离开的,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和她一样,那么还要哭到什么时候,不如就此舍了罢。”如此一想,他眼中噙着泪花看了看狄峰,然后朝他点了点头。狄峰强忍着悲戚,轻轻走过去抚着夏紫颖的肩膀。桐童抓住夏紫颖的手,轻轻放到嘴边,吻它:“好好听狄峰哥的话!我走了!”说完,他又把夏紫颖的手放在狄峰宽大的手里,然后把它们放进狄峰衣兜里:“好好待她!祝你们幸福!珍重!”“珍重!”狄峰亦小声回答他。桐童听完,又摸了摸夏紫颖的脸,然后拿着行李扶着他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桐童他们刚上火车放置好行李,火车已开始驶出h市。“开往兰州方向去的1662次列车开车时间到了,请停止检票,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及时上车,送亲友的同志请站在安全白线以内。各位旅客,您就要离开h市了,祝您旅途愉快!我们下次再见!”听着广播里悦耳的声音,看着徐徐驶出的列车,桐童又忆起了他刚到h市的时候。那时自己还是清纯那么懵懂地生活,可现在…真是恍然如梦啊!两年啊,两年的光阴就这么虚度了,两年的时间他好象过了一生。透过徐徐移动的火车窗户,看着方方的月亮一点点地向前忽慢忽快地移动,狄峰和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缩在他怀里的夏紫颖就这么随着火车外的景物后退着,后退着。看到这些,桐童的泪又不由流了下来,就这么流下来了。“再见,我的爸爸!再见,紫颖、狄峰!再见,新疆的一切的一切!会想你们的!下次再来新疆,你们还会跟我面生吗?”如此一想,桐童也缩在火车座位上嘤嘤哭泣。就在这时,桐童突然见车上的所有乘客都朝外看,有人还指手划脚地指着什么。桐童焦急地从位子上跃起,一看,只见夏紫颖追着火车狠命地跑,狄峰和列车工作人员赶紧追上她安慰着。夏紫颖只顾蹲在地上哭,狄峰只得蹲着陪她。桐童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然后一切模糊,模糊…
火车到达兰州车站,那已是第三天的早上十点多了。连续坐了五十几小时的火车,桐童看上去更憔悴、身体愈发不济了。刚下火车,桐童不顾路途劳顿,赶紧买好兰州到西安的火车票,然后带他母亲和哥哥到一家回民餐馆吃饭。吃饭时,凡是桐童夹过的菜,桐建斌决不会再去碰。桐童并没有察觉他哥哥的不快和异常,仍狼吞虎咽地扒饭。突然,他觉得腿上一痛,低头一看,桐建斌紧握的拳头还在为它的主人防卫着。“怎么了,你?”“少碰老子,脏!”桐建斌冷哼。桐童停止吃饭,双手抱胸,看他母亲怎么处理此事。桐母见她的儿子们闹纷争,老脸一红,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起饭菜,小心翼翼地拣桐童没吃过的菜给桐建斌吃。“妈,我是不是很脏,不配作为桐家的一份子?”桐童含泪质问他母亲。桐母看了看桐童又指着桐建斌暗暗向他比划着,意思是要桐童不要再说下去。桐童见他母亲这样,心里不由一窒,只得忍气吞声吃了饭。
很不幸,兰州到西安的火车临时晚点。桐母坐在候车室连打哈欠,桐建斌依旧阴着脸坐在椅子上不吱声。 桐童替他母亲和哥哥各买了一瓶绿茶,而他自己则喝矿泉水。桐建斌并不领他弟弟的情,仍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假寐。桐童见他哥哥没有想动的意思,只得将绿茶放在椅子的犄角。桐建斌趁他弟弟不注意,一手把绿茶打到地上。“同志,请注意一下您的举止!”兰州火车站的一名工作人员赶紧过来制止。桐建斌依旧装着沉默不语。桐童见工作人员尴尬地站在原地,只得点头哈腰地替他哥哥向工作人员道歉。从那以后,在他们回家的途中,桐童他们兄弟俩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桐母也不曾劝解。
到西安后,桐童他们拣便宜的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踏上了回家的旅途。在这期间,桐童一开机,却发现短信一封接着一封,有狄峰和夏紫颖的,也有王磊和祁鑫的。桐童见短信太多,一时无法回复,只得打电话过去给狄峰他们报平安。电话里,夏紫颖哭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最后还是狄峰的强行制止下,桐童他们才依依不舍地挂机。第二天一大早,桐童他们吃过早餐又买了几个肉夹馍,便正式踏上了西安直达“桐家湾”的火车。随着故乡一点点的临近,听着铁轨有规律的撞击声,桐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桐樱花和他大奶奶的面孔,当然也包括那个为自己陨命的涛涛的面孔。原以为一切都可以忘却,到头来却是枉然。当封存的记忆又随着家乡的临近慢慢复苏,当往事又在脑海里渐渐有了清晰轮廓,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幼稚和可笑。原来,一切照旧,一切都还没有过去啊!只是,当桐童听着火车的铁轨处发出有规律的撞击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离生他养他二十多年的故乡是那么远又是那么近…
第二十四章(1)
本书的第二十三章至第二十六章的内容有一定的迷信,但这是为了说明和衬托主人公的心理而写的。对于迷信内容,本人并没有宣扬迷信的意图,只是为了写明人性中某种复杂的一面。希望读者不要宣扬迷信!
玛琪
2011。4月5日。于延安某网吧
桐家湾原名桐家寨,又名天盆镇。桐家湾地处陕西、宁夏边界,靠近黄河的一个巴掌大的小镇。因其四面环山与世隔绝,除一条几十米高的瀑布从西北角的山腰从天而降沿着西北、东南角供人出入的小道曲折地穿过小镇之外,再无其它通道进入其镇,再加上它的地势外高内低,很像传说中的聚宝盆,所以人们把它叫做“天盆镇”。以前,天盆镇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青山傍绿水,多谢有怪兽出没。明末清初,因当地居民乱砍乱伐,政府屡禁不止,很多树木被砍伐,气候迅速恶化,再加上各种飞禽走兽因森林被伐,无栖息地而被迫迁移,最后,美丽的天盆镇便成了光秃秃的、千沟万壑的荒山。此地多风沙,气候以干旱为主,有时几个月也不会降一滴雨,很多牲口都被渴死,居民的日常用水都成了问题。起先,人们还可以到其它村子驮水喝,后来,因气候持续恶化,他们也渐渐灰了心,纷纷逃亡外地,所以天盆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是相当荒芜的。再后来,大概是清朝中期,不知从哪来了一个名叫“桐鹏志”的秀才携家眷到天盆镇安家落户,至此,天盆镇才因几次兴衰的转变和其曾经有过一段极其繁荣的时代被邻近的居民所称道。­;;
自从桐鹏志打算落户天盆镇,他的一举一动不知牵动着多少人的心。邻村的村民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楞头青小子到天盆镇落户,大家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都认为这个人脑子里有病。大家看这些人在这狭小的小道进进出出地搬东西,都不由地替他们摇头宛惜不已,反倒觉得他们很可怜。因为据他们所知,以前天盆镇的居民每天过着“面朝黄土,背靠天”的简单农耕生活,并无其它经济来源,颗粒无收的情况时有发生,孩子们也被经常饿得哇哇直叫;不得已原先的居民才被迫迁移的。只是不知道这桐鹏志灌了什么黄汤,一时头脑发热干起这等荒唐事来。大家看着这些从远方来的古怪的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心里替他们捏了一把汗,暗地里把棺材都准备好了。可令大家奇怪的是,就这么悄悄地几年过去了,桐鹏志和他的家眷不仅没有和他们想的那样被饿死,看上去还过得相当不错,在黄昏的时候,有时他们还可以听到孩子清脆的啼哭声从深山处传来,让人听了心里着实欢喜。大家都觉得很奇怪,几个大胆的人忍不住悄悄溜进天盆镇看看究竟。看着这个新的天盆镇,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呵,这哪是以前的那个什么又破又烂的天盆镇啊,分明是人间的天堂啊。山上,依据山的走势被种上了很多不知名的乔木,虽是刚种上去的,看起来是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已有了小树林的规模,看上去绿郁郁的,让人特别舒服。山脚下,几个简单的农舍零星地分布着,连接它们的主要通道就是河的正上方的小竹桥。小竹桥的尽头各是一个用竹子搭起来的小屋,小竹屋的旁边则是大片大片的桃树。桃树的周围则是被规划的很整齐的田园,种着各种农作物。而那条河也比以前宽了许多,蜿延着穿过整个村落。河的两岸被种满了莲藕,微风吹过亭亭的叶子,仿佛一块绿油光布被人揭开而又合上,人的心也被撩拨地忽上忽下,真想看看莲藕绿油油的叶子下藏着什么东西。再往里走,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那条瀑布。清得发绿的水从山腰倾泻下来,砸到怪石嶙峋的山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千军万马向你奔来,让你站在瀑布边上有一种限些被推下水的错觉。微风吹来,瀑布砸在山石上溅起的水花不规则地砸在身上,既使你是再坚强的人,你心中徒生的胆怯也让你变得脆弱无比。更令他们啧啧称奇的是,瀑布流下的水都经过一个天然的石环才流向远处。似乎有肥大的鲤鱼从水面上一跃而起,然后便不见了。人们就这样看着这人间仙境,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来。在这神秘的村庄生存,世界万物好象都有了生命,不经意间就会有人跟你聊天。他们就这样傻傻站着,久久不能动弹。似乎有人在叫你,可抬起头却不见人,低下头又有人叫,抬起头还是不见人。这样反复几次,任凭再胆大的人,心里也是毛毛的,怎么也站不住。所以,当桐鹏志的一个家丁朝他们打招呼,他们吓得慌不择路地逃了。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再也不敢踏进桐家寨半步。凡是去过桐家寨的人都知道,桐家寨有妖精,会大白天出来叫人的名字,然后拖到林子深处吃人脑髓。于是,人们便对它望而却步。就这样,在那之后近十几年的时间内,不管是天盆镇也好,不管是桐家寨也罢,人们都不愿再提及它,似乎真要遗忘它。只是,大山深处的人们却依旧生活着,生生不息地生活着,并没有因人们的遗忘而停止过日子。儿子大了生孙子,孙子大了再生重孙子…生生不息地繁衍着;爷爷死了儿子死,儿子死了孙子死,孙子死了重孙子死…生命就这样消亡和新生。就这样,新生代替死亡,生命的轮回也在不间断地向前缓慢进行着。­;;其实,桐家寨压根就没什么鬼怪,只是那些村民进寨后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再者,又怕这事传出去别人耻笑自己,这才编了一些故事夸大自己的能耐,顺便编排编排桐家寨。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桐家寨人依旧与世无争的过这自给自足的生活,并没有因外界社会给他们传播各种谣言而改变什么。春去秋来,转眼间十年光阴就在谈指挥笑间匆匆而过。昔日哭哭啼啼的桐青云和他的其他兄弟也渐渐长大成人。公元1800年,桐青云18岁。18岁的桐青云眉青目秀、相貌堂堂,是桐鹏志最为器重的儿子。较之桐青云的其他兄弟,桐青云看上去更飘逸脱俗些。才学方面,桐青云更是了得,在众兄弟中更是出类拔粹,小小年纪就满腹经纶,被桐鹏志惊为天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是皇上亲点的状元,最后官至礼部尚书。这是桐家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随着桐青云的不断升迁,桐家寨又一次以其独特而又神秘的姿态进入人们的视野,被人们所称道。在桐青云死后近百年的时间内,邻村的村民们更是把桐家寨视为人间的天堂。桐青云为官期间,有不少人看着从东南角的小道上进进出出的各种大轿,看到各色人等穿着各种颜色鲜艳的服饰拜会桐青云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神色,品咂着幻想给他们制造的各种快感。桐青云做礼部尚书的第三十个年头,桐一天,因连续几天阴雨绵绵的关系,一向身体很好的已年愈花甲的桐鹏志走小竹桥的时候不慎摔倒,立不能言,还未说一句话就一命呜呼了。办完丧事,桐青云坐在他父亲生前住过的房子里小憩,突然想想人生在世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恍恍惚惚如在梦中一般,毫无质感;变幻太多,谁也不能预测自己下一秒会面对什么。——人生太虚幻了。如此一想,他的心也变得懒懒的。再加上自己也在官场沉沉浮浮三十余载,早已看惯了官场尔虞我诈的黑暗面,遂有了退隐之意。再者,所谓“伴君如伴虎”,倘若自己稍有不慎落个什么把柄再被编排个罪名,自己的性命可以不要,全家男女老少的性命还要不要?如此沉吟了半日,便起了个折子,以“老母年事已高,身边并无其他子嗣照顾”为由,乞告老还乡。皇上甚惜其才,隐隐有不允之意,怎奈桐青云去意已决,只得准奏。临行时分,皇上赐他一件蟒袍作为礼物,以示体恤爱臣之意。帝随大军将桐青云至桐家寨入口处,携其手垂泪曰:“今日一别,我们君臣再无相见之日矣!爱卿此番一去,吾亦失去一左右臂矣!”如此说了一番,并许诺桐家寨可以另起法令,不必受外界法律约束;另外,他还承诺没他命令,外界人不得踏入寨子半步。桐青云听了皇上的话,亦不胜伤感,欲伏身拜谢隆恩,帝含泪不允。君臣二人就此草草挥泪一别。桐家后人为了记住这件事,便把东南角的出入小道命名为“别君道”,别君道旁边亦建了一个小亭,亦叫什么“别君亭”。­;;
原来,蟒袍虽是文武将相等高贵身份的人所通用的礼服,但因其着装者的地位不同,其款式等亦不相同,以此来示尊卑之分。古代,皇上所着礼服被称做“龙袍”。龙袍的款式尽显帝王非凡气质。其袍有用金丝绣成龙、江河、日出等图案,色调以黄色为主。文武将相所用礼服,其袍因与至尊所御袍相肖,因其减一爪,故名“蟒袍”。严格说,桐青云所持蟒袍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蟒袍,亦与传统意义上的蟒袍有些区别。原来,桐青云打算直截与帝辞别后离开的,只是帝不舍,遂准备给一件龙袍作为离别礼物赠予桐青云。桐青云久久跪地苦叩不起,帝只得收了成命,改减一爪的一个小骨,桐青云这才叩首谢恩。桐青云所持“蟒袍”乃帝王所赐,其尊贵本就不言而喻,再加上此蟒袍有如此传奇的典故,所以每个桐家子孙更觉荣耀。桐青云受皇上如此怜爱,这对桐家人来说,是享受过的最高待遇和荣膺。在此之后,桐家子孙没有一个可以超越他的,所以桐家子孙谈起桐青云亦是风采飞扬。为了纪念这位了不起的祖先,他们为桐青云塑了一尊身着蟒袍、身佩蓝田玉的塑像,以此表达他们对这位了不起的祖先的仰慕之情。­;;当初桐家搬到天盆镇至今已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经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桐家子孙已毫无桐鹏志当年的胆识和奋斗的气力,竟一代不如一代了。除了第二代桐青云以外,桐家子孙第二个人可以超越桐鹏志。尤其是第四代桐奋强之后,当初桐家人所具有的灵气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竟被众人所耻笑,真是可叹可恨。
作为桐家的第四代,我想,桐奋强有足够的理由让他为自己的某些行为汗颜和忏悔。因为就是因为他,这才使桐家人最后四分五裂有了可能。桐奋强长大成人的时候,桐鹏志和桐青云早已作古,第三代桐江鸿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桐江鹏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所以对他更怜爱一些。日子久了,桐奋强渐渐染上了纨绔子弟好吃懒做、挥金如土的恶习,更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很快,桐家偌大的产业就这么让他几乎挥霍一空。最拮据的时候,桐家寨人竟把山上的草籽碾成粉,做成各种面食充饥。桐家寨的其他族人见桐家近百年的家业毁于一旦,他们主张分家。于是,一夜之间桐家四分五裂,除桐奋强一族人还留在桐家寨之外,桐家的其他族人纷纷走出寨子另谋发展。昔日,曾辉煌无限的桐家寨人就这样毫无兴旺的气数。桐奋强死后,迫于生存,第五代桐兴旺和第六代桐家国被迫到处揽工做苦力。日子虽苦些,但因桐兴旺父子能吃苦,所以桐家的产业又丰厚了些。到了1925年,第七代桐富强出生的时候,桐家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被翻修了一遍,桐家又渐渐显出兴旺的气息来。只是要回到桐青云时代的鼎盛时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1925年,这也距桐家人到当初的天盆镇已有近二百年了。在这期间,桐家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几次波折后,也渐渐趋于平静。只是封闭自守的桐家寨人并没有从自己的幻景中清醒过来,仍做着他们的美梦,过着简单的农耕生活。1940年,桐家国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桐富云。也就是这个桐富云才真正起到了推动桐童的悲剧向更多变数的方向发展。­;;
桐富强出生于1925年腊月十八,因桐家又经历了一些动荡的岁月,再加上时局很乱,做一些生计的营生也是困难重重,于是桐家国也放弃了经商,继续干苦力。每天干活下来,想想桐家人昔日的辉煌,桐家国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希望桐家的这个子孙能给桐家带来兴旺,故给桐富强起了这个名字。桐富强为人忠厚,再加上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等原因,桐家国不是很喜,于是他对桐富强也是冷淡得要死,更是对妻子冯氏爱理不理的。因一件小事,桐家国和妻子冯氏发生争执,情急之下,桐家国不小心踢到冯氏已经怀孕三个月的肚子上,遂造成冯氏流产。在那以后的十五年的日子里,冯氏因不间断习惯性流产,所以除桐富强外,桐家国膝下再无子嗣,桐家国也看桐富强顺眼了些,不过他对这个一锥子扎不出半点声的儿子还是心有余悸的。后来,在一位云游神医的帮助下,冯氏才怀上了桐富云。桐富云七岁的时候,桐富强已经二十二了。在媒人的撮合下,他娶了邻村张家的三小姐。桐富云八岁的时候,桐家国因病去世了,一年后,冯氏也撒手西去。如此,桐富云一年内死了两个至亲的人,衣食无着。可喜的是,张氏心地善良,视桐富云为己出,世人见了,无不称赞。好歹,桐富云也是知恩图报的,对张氏也是尊敬异常,张氏的话也似金言玉律,他更是不敢杵逆。
桐富强总共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叫桐少磊,上大学后不知去向。二儿子桐少雄,三儿子桐少云,四儿子桐少龙 。桐少龙十岁的时候,桐少磊刚考上什么医科大学。张氏怕委屈了孩子,遂凑够一大笔款子让他好好上大学。不承望,桐少磊上学后不久,学校方面便下达通知,说桐少磊“无故失踪数月,已无法再查其下落。”张氏一个弱女子,只得忍气吞声,偷偷落了几把泪,便断了想桐少磊的念想,只是暗暗差人查访而已。不过,有人传言桐少磊被人拐走了,也有人说他被人用乱石打死了,一时间传言满天飞,张氏也不理论什么,只是在夜深的时候偷偷流几把泪而已。桐少雄像他老子,不大说话,不喜与人交往;和他二哥不同,桐少云则是个话匣子,开了口就没停的时候。老四桐少龙最喜欢唱歌,桐童最早的音乐老师就是他。桐少龙四岁的时候,一天,桐富强下完地回家后,吃了一碗冷饭便嚷着肚子痛,不一会儿就断气了。年轻的张氏只好一个人带着这些小毛孩子过活。那个时侯,桐富云家也是最困难最需要钱的时候,也不能相帮些什么。桐富云的第二个孩子和桐少龙一般大小,所以因为这些小毛孩子,张氏和她的妯娌李氏的关系也紧张了好些日子。后来,孩子们也一天天大了,张氏的日子才慢慢好过了起来。先是桐少雄娶了尹氏,不到半年便有了一对双胞胎桐天星和桐天飞,考研后便再也没有回家。后来,他们把桐少雄夫妇也接到了外地。再过了几年,桐少雄也回到桐家湾养老,帮忙看他的孙子,享受天伦。桐少云娶了江氏,也有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男的桐勤勤和桐晓峰都刚成家,女的也在上高中。桐少龙和桐童玩得最好,叔侄二人经常在一起厮玩,毫无叔侄的章法。不过,自从桐童上高中桐少龙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他们也渐渐生疏起来。不过,因桐童长得很像桐少磊,再加上桐童这孩子伶俐,深得张氏宠爱,视桐童比自己的亲孙子都亲。所以,桐少雄他们都对桐童很好,都视桐童为己出。有些时候,桐童甚至看到他们比看到桐铁柱他们都亲,心事也愿意给他们谈。
桐富云有三个儿子:桐铁柱、桐心柱、桐疡柱。桐铁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和他不同,妻子素花则不让须眉,他们家的事由素花说了算。桐铁柱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桐童、桐建斌和桐樱花。桐建斌像他老子,也是没有主见的人。桐童我们已经很清楚了,十足是一个怪胎;桐樱花最像她妈,心直口快,脑子都灵活,全家人都怕她,什么话遇到桐樱花就不敢说了。桐樱花最喜和他二哥交往,桐童也是最爱她,什么话也对她一人说,这也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桐心柱比他哥哥小4岁,平时好吃懒做,娶了个王氏更成了捅事的篓子,天天生是非,搅得整个家族不得安宁。他们膝下有三子,分别是:桐家嘉、桐嘉兴、桐家伟。桐疡柱是个赌徒,大把大把地赢钱,也大把大把地输钱,今天他或许有好几万,明天他或许就会欠他好十几万,是禁不住的。好歹他的老婆也是及其宠他的,只要家里不缺钱花,她也懒得计较,天天抱着她的馨华和馨雨到处打麻将。因此她和桐疡柱被族人称作“麻将夫妻”。
2005年10月25日,桐家寨被政府更名为“桐家湾”。这个非同寻常的日子,也是张氏的八十岁大寿。一大早,桐少雄就开始打点,准备张氏的寿辰。桐少龙夫妇也跟着他大哥忙碌着。桐少云夫妇则负责通知家族的其他人,帮忙接待他们。等大家忙得差不多了,桐富云他们那一大家子才慢慢走过来。张氏看着桐富云,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她,一下子变得沉默下来,只是瞅着桐富云不说话,一步打招呼。桐富云赶紧走过去,一边拉着张氏一口连着一口地叫张氏“老嫂子”,一边扭着头东张西望。张氏看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看见李氏后,她马上转怒为喜,拉着李氏要她坐在自己旁边和自己拉家常。桐富云见他嫂子只是拉着李氏说话,对自己竟不理不睬,老脸有些挂不住,只得陪笑站着。张氏并不理会尴尬的桐富云,依旧和李氏聊天。桐童那时候刚经历了他人生的第一次打击,所以等看完书后,他才蜡黄着脸拜见张氏。张氏见桐童走了过来,赶紧停止和李氏的谈话,赶紧把桐童搂在怀里摩挲着:“瘦了,瘦了!赶紧叫你妈给你补营养,要不将来还有哪个女孩子敢嫁给你呢。”桐童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张氏轻轻地笑。张氏看桐童这个样子,便拉着桐童的手对李氏笑着说:“还是跟雄娃子一样,半天也榨不出一句话来。这样下去可不行,你也好好想想法子,要不他娶媳妇都是问题。现在这个社会,谁还和他一样啊。”李氏见她嫂子这么喜欢桐童,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张氏也听不进去,只得讪讪着告辞。张氏也不挽留,仍拉着桐童要他和自己说话。桐童见他奶奶走了,这才拉着张氏的胳膊“大奶奶”“大奶奶”地叫个不停。张氏见桐童这样,戳着他的鼻子笑骂:“鬼孙子,还是这么胆小,以后可怎么办啊!”桐童听了,也不答言,顺手剥了一块糖放在张氏嘴里,张氏又乐呵呵地笑了。
“桐童,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你这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给其他人帮忙去?!”正在相帮其他人的素花见桐童这么缠闹张氏,赶紧劝阻。“就给老娘有个欺负娃娃的本事!你要是心疼我,你就少说两句,我就算谢天谢地了。只怕你是打着老娘的幌子欺负我们家的桐娃子吧?!桐童,你今天就别走,看那个死娼妇敢怎么整你?!”张氏见桐母这么说桐童,她怕桐童受了惊吓,赶紧搂着桐童骂桐母。桐母本就心疼桐童,不愿让他多干活,如今又见张氏这么爱他,也就笑了笑,没了言语。“素花,你也别忙了!如今得了个空儿,咱们娘俩说说话也是好的。”张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桐母坐下来陪陪她。桐母见张氏不似往日,于是解下围裙和张氏有一句每一句地聊起天来。此时的桐童也没了言语,只是站在张氏后面,轻轻替张氏捶背。
“哟,桐童来了!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吧?!三更天的时候,我起床还见他屋子里亮着灯呢。学习是好事,可还是要讲究个方法,三两天把身子搞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正当桐母她们聊得起劲时,从后面传来桐少云爽朗的叫声差点把三个人吓一大跳。桐童见他三大来了,一时又拘谨起来,行动又不那么自然了。“看你那猴急样,小心吓着孩子!”张氏知道桐童又被吓着了,不满地朝桐少云抱怨。“桐童这怂孩子还是这么胆小!——可不是吗,我和他爸老劝他注意休息他就是不听!”桐母见张氏这么说桐少云,她怕桐少云脸上挂不住,只得如此解围。“三大,你那边人手够不,要不要我过去帮忙?”桐童见他三大碰了他大奶奶的软钉子,又见他母亲这么尴尬地替他三大解围,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想想呆在此地只能让他三大更尴尬,心里一时羞愧,便想出这个方法替大家解围,这才忸怩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桐少云。“嗯。。。。人不太多。。。帮帮忙敢情是好的。”桐少云本被她母亲这么顶撞,心里很不自在,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如今虽有桐母替他解围,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现在再听桐童如此给自己台阶下,只得顺着桐童的话这么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见他母亲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只得看着正在变色的张氏,如此支吾着回答。“哼,就知道你鬼孙子打这种歪主意!是不是看你娘我过得好一些,你的心里就不舒服?!老娘好不容易高兴这一阵子,你这个臭小子看了就眼红!地方这么大、人这么多,是不是这个地方就有桐童一个人?!那么多的人可以支,你偏不支,就支桐童,你安的什么心?!”张氏本就不这么喜欢老三,看不惯老三的轻狂样,平日里又想老三也上了一把年纪了,碍于面子不便发作;如今见老三又在自己面前这么无礼,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又勾起往事,心里本是没有气的,倒又添了几分气,于是听了桐少云的话后勃然大怒,指着老三的鼻子破口大骂。“大妈,少云哥也不是这个意思,反正桐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忙一下也是好的。。。。”桐母见桐少云被他母亲张氏训得毫无招架之力,也小心翼翼地替桐少云帮腔。“你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张氏又朝桐母骂了一句,桐母便马上没声了,赶紧向桐童投去求救的目光。“大奶奶,这可是您的不对了。您心疼我是对的,可您也得看看时间对不对?看着众人忙里忙出的,以我的性格,我能做下来和你安心聊天吗?再者,三大说的也是事实,并不是要存心惹您生气的;他好歹也是您的儿子,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您这么训他,他的脸上还怎么能挂得住?!您本来是为了我好,不愿让我太劳累,可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训他,反而让我也无地自容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所以,依我看这件事竟是您的不对了。大奶奶,要不这样,我先过去给他们帮帮忙,等他们人手够了,我再过来陪您,您看怎么样?”张氏听了桐童的话,又沉吟了半日,似乎也明白了些,这才对桐少云恶狠狠地说:“这次看在桐童的面上放过你,下次仔细!”桐少云见他母亲这么说,心里虽委屈,嘴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领着桐童走了。桐童见他三大这样,知道自己又让三大受委屈了,想道歉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闷闷地跟在他三大后面。一路过来,叔侄二人无话。
看着桐童渐渐远去的身影,张氏又忍不住掉下泪来。桐母见她这样,又不能深劝,值得拍了拍她的手,默默陪她坐着。“唉,大妈的苦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理解!这童娃子长得越来越像磊娃子了,看了他就仿佛看见了磊娃子,我的心里怎么能不难受?!自从你磊哥上学发生意外后,大妈心里老觉得堵堵的,老觉得对不起他!大妈每次想起你磊哥在外背井离乡地受罪,大妈就恨不得杀了自己!你少云哥是无辜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对他发火。不知为什么,大妈老觉得是我和这些怂孩子才让你磊哥没了的。大妈心里老是觉得不安,老想赎罪,就是不知道该向谁赎罪!于是,大妈就恨,恨老三,恨老四,恨所有的娃娃!后来有了桐童后,大妈心里才好受了些,因为桐童最像我的磊娃——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出于私心,大妈就喜欢桐童,打心眼里喜欢!桐童什么都是好的,包括他有时候忍不住骂我‘妖老婆子’的时候。唉,细细想想,这几年还亏桐童陪我了,否则我早活不下去了。这也难怪,我私下里还在琢磨,为什么这么多的孩子偏偏桐童和他大爹最像。无论模样还是举止,呵呵,没话说。。。。唉,说起磊娃子。。。。。那年,自从他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也不敢在别人面前哭,只得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几把泪。那个挨千刀的畜生,他就不想我么?。。。。。慢慢地,看着童娃子长大了,我的心里竟说
第二十四章(2)
不知睡了多久,张氏觉得有人向自己飘来,一看,是桐富强。老俩口又叙了好多话。张氏心里委屈,又呜呜咽咽了一回,桐富强不免又劝解了一番,张氏这才止住哭。桐富强走后,张氏又看见她的磊娃子朝自己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磊娃子倒还没改变什么,还是像他上学时一样年长,帅帅的,还是像他小时候一样讨人喜欢;只是和磊娃子一起来的那个人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那个人六十开外,头发也花白了,老不说话,就知道跪在地上哭。当她问磊娃子和他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时,磊娃子却红了脸,羞羞答答地看着那个人难为情地说那个人是他的“爱人”。她哭了,骂磊娃子:“两个男娃娃怎么能叫‘爱人’,况且两个人的年龄差距这么大!”于是说什么也不承认。磊娃子见她不同意,又闹开了,拽着她的胳膊狠命摇,摇得她的心都要乱了。只是,令她奇怪的是,和磊娃子一起来的那个人一言不发,只是跪在地上不断掉泪,也不劝解磊娃子。这时,桐童、樱花他们也来了,拼命拉着磊娃子的胳膊,拉着拉着张氏也就醒了。睁眼一看,桐童是在,只是她的磊娃子和那个人却不见了。拭泪再朝前一看,是有人在狠命拽着她的胳膊使劲摇,那个人却不是磊娃子,而是心柱的媳妇王氏。再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看四周,只见桐家一族人全围着自己,桐少雄等人脸上似有怒色,只是不好发作;立在桐少雄旁边的是桐心柱,桐心柱的旁边是桐少云和桐疡柱夫妇。再看看早已哭成泪人的王氏左一个“大妈”右一个“大妈”的乱叫,张氏的梦也醒了。“童娃子、樱花,告诉大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张氏看着还在哭闹的王氏一头雾水,只得问正在极力劝阻王氏的桐童兄妹。“没事,大奶奶!等会儿我再向您解释。”桐童一边拉着正在哭闹的王氏,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樱花见王氏还是这么泼辣,心里本是没火的,也被王氏气火了。她又象征性地拉了王氏一会儿,然后朝桐童使了个眼色,也不管王氏了。王氏本还想耍泼的,只是见众人都不理她,她心里的气焰也小了些;如今,桐童兄妹也这样对她了,她倒不再好意思耍泼了,只得止了哭,抽抽嗒嗒地要张氏“替她做主”。张氏被王氏哭得头皮发麻,遂叫桐童帮她摁摁头,然后叫樱花替王氏拿了一把椅子,让王氏坐在椅子上慢慢说。王氏本就不大会说话,再加上刚才的这么一闹腾,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听得张氏一头雾水。不得已,张氏赶紧叫她住口,要桐童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大家听,如果王氏觉得不对,也可以指正指正。于是,桐童一边替张氏摁头,一边讲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沿着小竹桥再往前走了大概一百米左右,桐童、桐少云他们便来至桐少云的住处。刚到庭院门口,桐童便见他的叔老子和婶娘们都在不断地忙碌着。因性格的关系,再加上昨夜熬夜的关系,一下子要面对这么多的人,桐童还是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桐童来了。来,帮二大把这筐菜搬到那边的墙角。”桐少雄拍了拍桐童的肩,笑呵呵地对他说。“恩。现在人多不多?”“还可以。其他族的人也来了些,不过不多。重点还是咱们两大家子。”如此说笑间,二人把菜搬到墙角后,便从庭院里走来。
“哟,咱们的先生来了啊!”刚到庭院,桐童便听见桐疡柱这么朝自己喊。桐童见是他三大,笑了笑,边跑过去替他帮忙,还不断问寒问暖。“还是你懂事,不像家嘉、嘉兴他们这些小鬼孙子。我刚准备叫他们给我帮忙,他们推三阻四的,没一个正经货!我平时常对你三妈说,说起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就你们看我和你三妈好一些,其他人老把我们当瘟神看,从没正眼看过我们。这些侄子里,天星和天飞就不说了,人家上过学,见过的世面也广,就算看不起你、恼你,人家也是在心里,从不表示出来;勤勤和晓峰,人家也是那种‘多见面少搭话’的,也还算过得去。咱们这边,你,我就不说了,建斌脾气不好,对我倒还是挺仁义的。唯让我不舒服的就是家嘉、嘉兴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把我当长辈看!架子老大,像他老子一样,都是黑心肠。——不要小看你二大和你二妈,人家的手腕硬着呢。我不成器,老赌,他们就不把我当人看——他老子吃的穿的还不如谁,凭什么小瞧我!你跟他们说话,他们爱理不理的,好像我们的辈分反着来,他们反而成了我的叔老子,我反而成了他们的龟孙子了。你二大也真是的,娃娃成了这样也不管管,以后要是出什么事,他老小子哭都来不及。”桐疡柱见自己忙里忙外没人帮忙,不像其他人不知有多少人给帮忙,于是心里灰了一层,又想自己平时不成器,处处让人瞧不起,心里更如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味都有。如今,又见桐童不请自来,遂又想起家嘉、嘉兴他们平时对自己的无礼,这才不胜感慨。“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则,嘉兴他们还小,不懂事,礼数上不周全,怠慢你的时候也是有的。作为长辈,你也体谅体谅他们,也别太计较这些表面上的东西了。二则,我二大是你的亲兄弟,他也不可能对你使那么多的坏心眼,他也不是这种人。我想,这多半是你自己觉得赌博不对,又没什么好活干,多半是你太自卑和敏感了。其实,我二大、二妈对人挺不错,只是你和他们打交道打得太少了,不了解而已。”桐童虽一直在上学,但家族的纷争他也多少了解些,如今虽听他三大这么对自己发牢骚,自己不了解情况也不能乱说,再者,他也看不惯他三大老赌博的浪荡样,所以才这么开导他。“哼,依我看,你就不要怨张怨李了!只要你把你的那些臭毛病改了,全家人看了也是欢喜的。你说人家对你不好,你又对人家有多好?将心比心,你对人家有多好,反过来,人家也对你有多好,你要是给人家安个黑心肠,人家再对你好,人家就是憨憨!看看你们俩口子的样,让人看了就恶心!”桐疡柱听了桐童的话,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桐富云这么对自己说。桐疡柱见他老子这对他说,讨了一个不自在,于是红着脸耷拉着脑袋走了。“你三大跟你说的话,你谁都不要给说,这其中的原因,我不给你说,我想作为一个读书人,你多少也会明白些。再有一点,以后无论你三大再给你说什么,你也不要太在意,懂吗?”桐富云见桐疡柱走后,他怕桐童又给桐心柱说什么惹是非,这才不大放心地对桐童说。桐童见他爷爷对自己这么说,更意识到家族的斗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于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桐富云看了桐童一眼,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走了。桐童见他爷爷走了,自己也不敢多逗留,又举步朝里屋走来。
里屋不比外面,少了几分不甘和抱怨,倒添了几分欢笑的气息。女人们会心的笑声传出来,使整个里屋到处充满了欢乐充满了热情洋溢的气氛。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切菜声过后,又是一阵女人爽朗的笑声,然后那阵“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又响了起来,充斥着小屋的每个角落,仿佛它从来没有停止过一般。桐童放眼望去,除了本族的亲戚,其他族的人也来了不少,还有很多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是我大哥,也就是你大爹家的娃娃,老二,叫桐童。刚才你见过的那个是老大,叫建斌。”桐心柱的媳妇王氏见桐童向他那边走去,赶紧给她旁边的其他族人——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妇女介绍桐童。“哟,长得蛮秀气的,像个女娃娃一样。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对象?要不要嫂子给你介绍一个?”那妇女听见王氏这么介绍桐童,赶紧把桐童拉得离自己近了些,端详了半天,这才朝桐童开玩笑。桐童被她这么一问,脸上又显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脸也红了,举止更不自然了。“哪啊?!我们家桐童还在上学呢。——人家将来上大学毕业后,再找上一份体面的工作,不像咱们在黄土堆里拣这几个辛苦钱,所以他还能看上咱们这的女娃娃?!你要是真做好事,你就给我们家的嘉家、嘉兴说上个对象,我就谢天谢地了。”那妇女听了王氏的话,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桐童几眼:“原来如此!——既然婶婶这么看得起我,这事就包到我身上了。只是有一件,事成之后,您老一定要给我吃猪头肉(陕北有一风俗,凡媒婆一定要吃了两家的猪头肉,这门亲事才可以算上是成了。)啊!”“放你娘的臭屁!老娘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按理来说,你吃老娘的东西还算少吗?!只要事成了,甭说一个猪头肉,就是十个百个也是不成问题的。就怕你孙子还没吃这猪头肉的命!”王氏大笑。那妇女听了王氏的话,脸上又白了一阵,便沉默了。桐童见她们话不投机,于是准备提脚再到其他地方走走。谁知还没走几步,他就与一个二十五上下的女孩撞了个满怀。他倒没什么,只是那女孩被撞得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大姐!撞疼了没有?”桐童满脸通红,吞吞吐吐地道歉。“没事,我还好,你呢?”女孩亦红了脸。“念书都念糊涂了!你怎么能叫她大姐,她还要叫你一个叔叔呢!”王氏一听他们的话,赶紧在他肩上打了一拳,笑着大骂。桐童诧异地望着王氏,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别看她比你大,他其实是你的小侄女呢。她就是你嫂子家的大女子新荣。今年二十五,刚结婚。因为你还在上学,没时间参加她的婚礼,这不就出洋相了!”王氏看着还在愣神的桐童,笑盈盈地向他解释。桐童听了他二妈的话,脸又烧了起来,本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是嘴唇干动了几下,羞得赶紧提脚就走。王氏见他这股怂样,又同新荣妈笑了。
“这也难怪桐童这股怂样。一下子冒出来这么一个侄女,摊在谁身上,他也是这副德行。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这些本家近几年来走动的也太少了,大一点的人还可以互相认识,像桐童这些小不点满年四季都不出个门,这么生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了。一般人看了桐童这架式,还以为我们这家子人目中无人了。——哪有的事!只是有一件,桐童这怂娃娃也太胆小了,一个黄毛丫头这样就把他吓成那种怂样了,以后要是有个媳妇,他孙子不就成关公了?!”新荣妈听了王氏的话,脸上也有了笑影,问她女儿找她有什么事。新荣看着桐童渐渐远去的背影,觉得她以前在什么饭馆见过桐童,只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得望着桐童的背影发怔。新荣妈见她女儿这般模样,赶紧暗暗把她拧了一下,新荣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同王氏打完招呼后借口有事匆匆走了。突然,王氏按着新荣妈的胳膊,笑得直发颤,等她笑够了,这才密密地对新荣妈说:“别看桐童这样,现在都变不少了,像以前那小子这种洋相我们都见的多了,都不觉得是什么稀奇事了。记得有一件事,还是嘉佳给我说的。大概是桐童上初二的时候,有一次,桐童不小心把他们班一个女孩子手中的橡皮撞到了地上,那混小子一时涨红脸没话说了,赶紧把橡皮放到人家女娃娃的手上,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什么‘你的手怎么冰凉冰凉的?’,人家女娃娃听了,臊得跟什么似的,哭着给老师告状去了。现在那臭小子还变得好多了,要是他在拉着你娃娃的手再说这么一句精样话,这倒有好戏看了。”说完,又抓住新荣妈的胳膊笑成一团。新荣妈见王氏笑成一团,也笑了,末了还加一句“还有这种娃娃呀,这真是。。。。”。
“ 看把你婆姨笑的!小心笑得把腰闪了!童娃子胆小你还要编排一场!你婆姨小心闪了腰!话还是这么毒!”江氏见王氏笑成这样,不由地打了她一下,赶紧给新荣妈解释:“童娃子什么都好,就是忒胆小了些。——就是因为胆小不知受了多少闲气,你大妈没少骂他,现在倒好,还有这么一个半憨憨二妈背地里这么编排他,让谁看了心里不舒服。人家娃娃还带也是上过学的人,心也没你这么窄,也不计较你了,要是你们家嘉佳让你编排成这样,还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呢!”“就你老妖精好!还不好好干你的活,在这放什么臭屁!大不了人几岁,倒开始学会教训人了!”王氏斜了江氏一眼,毫不客气地反击。江氏听了她的话,又摇头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说。大不了几岁也叫大。你没听说‘老嫂如母’这句话?她比你大,人家说你,你受不了也得受,人家有资格说你哩!”桐少龙的媳妇见她们玩得这么热闹,也跟着掺和。“那都少不了你的臭嘴,这又关你臭婆姨什么事,轮上你在这里发丧。”王氏见赵氏帮她三嫂子说话,赶紧又对赵氏说,“依我看,那‘老嫂如母’这句话套在咱们老人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其他的还不够格呢!”“四嫂子,照你这么说,咱们两个究竟是谁当谁的‘母’呢?”桐疡柱的媳妇刘氏听了她们的话,也跟着附和。“我当然是你‘母’了!咱俩的岁数,虽然你比我大一个月,但少龙比疡柱打了整整四岁,我的资格有比你老了不少,你理应尊称我一个‘母’了!”赵氏和刘氏平日里本就不睦,如今又见她这么出言不逊,自然要争争替自己出气了。“这句话我可就不怎么爱听了。人不能说年龄大了就资格老,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男人年龄大了就说自己资格老。这横竖也有个‘理’在!我看人家尊重你在心里,你们这么夸自己说自己资格老,你们就资格老吗,我看未必!你少龙家怎么可以这么说,再怎么说疡柱家比你大,你让她叫你一个母,你的脸上能挂得住?是的,少龙就是比疡柱大,这是事实,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说,摊上谁都不愿意。还是疡柱家,要是我,我不跟你拼命才怪!”王氏听了赵氏的话,毫不给情面地反击。“唉~我就是这份薄命,到哪都给人欺负!这还是我们家疡柱孙子不活人,要是他孙子把光景过得齐整整的,别人巴结还来不及,哪还有这么冷讽热嘲的。”此时,刘氏见有王氏给她撑腰,又想起平时男人的不争气和光景的不齐整,不知受了别人多少闲气,再想想赵氏平时对自己的刻薄,一时急火攻心,又不好发作,只得如此慢吞吞地指桑骂槐,骂着骂着也就哭了。
“上头现在还在等你们的东西呢,你们又在这里说什么闲话,争得面红耳赤的!还是干活要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吵成这个样子,仔细让人看了笑话!”桐母本是过来催东西的,不承望她们吵成这样,只得看着吵成两派的人如此说。“嫂子,你是我们中年龄最长的,也是我们中最有资格说话的,你好好听听疡柱家的说话是什么腔调!我们说话说得好好的,管她婆姨什么臭事,她反过来指桑骂槐是什么意思?你是最明事理的,今天你给我们评评理!”赵氏狠命地扔下手中的刀子,双手在围巾上狠命地擦了几下,过来给桐母诉苦。“你们也真是的,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在这里大吵大囔的,让其他族的人看了,性命脸面还要不要?!你们赶紧干活,有什么事等过了今天再说。”桐母皱了皱眉,只得如此说。“喝,你现在反过来问我‘指桑骂槐’是什么意思?前些年你们背地里种了我们家的三分地,我还要找你好好跟你算这份细账呢,你现在反过来问我‘指桑骂槐’是什么意思,我今天就好好告诉你!你们黑心肠这么欺负我,昧了良心种了我们家的三分地,你孙子心里舒坦了,老娘还窝心呢!以为三分地就能发家么,你孙子要是有本事,你就把整个桐家湾的地都占了,只要人家同意,老娘就不放半个臭屁!就怕你孙子没这个本事,一样发不了家!你孙子没本事就欺负老娘!怎么,骂你孙子难受了?老娘今天就骂你了!”刘氏因桐少龙家无故种了自家的三分地,心里早已积怨很深,平日忍着不好发作;如今见赵氏这么嚣张跋扈,心里更是无名火起,听了赵氏更是火上浇油,所以不分青红皂白手插在腰上就乱嚷起来。赵氏听了刘氏的话,赶紧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仍谁拉她,她也不起来,只是坐在地上扯着头发边哭边嚷:“这都是少龙他孙子眼小惹的祸,害得他老娘也跟着受闲气,让人家这么指着鼻子骂!想当初,那三分地是咱们老人商量好后才分发给我们的。我当时就说‘我们家也不在这三分地上,况且这地还是疡柱家的,万一他们说起来怎么办呢,这又成了一笔糊涂账。’二大听了,说:‘你怕什么,这里好歹还有我在,万一疡柱家闹起来还有我在呢。当年还亏你妈把我拉扯大的,如今让你们种三分地,这虽不是什么值钱的,这也·算是我给你们的礼物,也算是报答大嫂吧。明年我就让疡柱家种我的地就行了。’我们听了他的话才种的,如今你这个臭婆姨这么骂我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说,你说啊!”刘氏本还想耍泼的,听了赵氏的话后,猛触动往事,隐隐响起疡柱曾今也给自己说过此事,自己好像也答应了;如今闹成这样,自己顿时又拉不下脸给刘氏道歉,倘若不道歉,此事又没法善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心里又急又悔,没了主意,只得暗暗拉了拉王氏的衣角,要王氏替自己挡挡,劝劝王氏。
“疡柱家的也太厉害了,事情还没弄清楚就这么撒野,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疡柱也真是的,平时也不好好管教自个的婆姨,让她这么泼辣,还成什么体统!人不明理,一心往坏路上走、死狗扶不上墙也就算了,还这么没大没小、没长没少,真的是一天人也不想活了?!”江氏一边劝还在哭泣的赵氏,一边骂刘氏。刘氏听了江氏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由羞得哭了起来。“按理来说,今天的事疡柱家的是有过错,可少龙家的也太厉害了些。其他人不顾,光看到咱们老人们的脸面上也不能这么吵!疡柱家的就算不活人,你少龙家的以后不也想着在好人堆里爬对不对?你要是真明事理,也就不跟她抬杠了,疡柱家的吵着吵着,自己觉得没意思,不也就不说话了吗?!”王氏见江氏护着少龙家的,心里也是老大不自在,也接着江氏的话头如此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天的事情或多或少大嫂也看在眼里了,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她心里也有个底了,你让她评评理!疡柱家的一开始就指桑骂槐,少龙家的听了心里难受,问问她有什么不对!你要真是个明事理的,你就让疡柱家的少说两句就行了,你倒好,你反而故意挑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又推卸责任,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谋算你们的东西了,你到时说出个道理来,大家听了心里也舒坦;你倒好,你说不出道理还欺负人,你还是个人不?少龙家的你听,人家还没欺负够你呢,你站起来让人家欺负个够!咱们老人养了他们这么大,他们反而学会欺负人了,真是‘狼儿子喂成虎儿子’了!今天大嫂也在,你让大嫂说说今天的事怎么解决,让她也评评理!”江氏见王氏这么说赵氏,顿时拉下脸来,朝王氏劈头盖脸地骂过来。
“你们的事我妈怎么会知道,你让她怎么帮你、给你们做主,你这不是在为难她吗?大奶奶的大寿,这么隆重的日子,本是要咱们各族的人好好聚聚,你们倒好,作为东道主,你们倒先开始里窝乱了,让其他人看足了笑话,现在你让一个对这事毫不知情的人评理,你又安了什么心?!家族本是好好的,就让你们这是无所事事的婆姨搅得不成体统,作为这大家的一员,你的脸就能挂得住?你们这些破事,你叫我妈怎么评理?”桐母还未来得及说话,樱花却因早看不惯江氏她们的做法,忿忿地说。桐母见樱花这么对江氏说话,心里气极,低低喝斥了樱花几声,樱花本想说什么,却见桐童暗自摆手劝阻她,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王氏见江氏这么厉害,心里早窝火不已,如今又见樱花这么说,脸上有了羞愧的颜色,一时更是气得发抖,又不能说樱花,再加上刘氏说话的腔调,心里怎么肯依。她直接冲到江氏面前,抓住江氏的手狠命朝自己脸上打,边打边说:“打啊!打啊!打啊!我晓得你早就想打我了,我今天索性就让你打个够!你们是长房,你们厉害,可再厉害也要讲理是不是?你说你家老人养我们了,这是事实,可你就让我们都夹着尾巴给你们挠痒痒是不是?你口口声声把这些是放在嘴上,你要我们怎么做你才甘心?疡柱家的,人家让咱们当鬼孙子呢,我们赶紧好好服侍人家,叫人家‘奶奶’吧!”“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这么说了,你这么栽赃我!先抛开上一辈的人不说,你就说今天的事究竟是谁的错?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长房、我们压你们了,你们又怎么压你们了,你倒是说呀!凡是遇上事,还不是咋们两大家子的人一起协商,我们哪里亏待你们了!你口口声声说你们要报恩,我看你们不要欺负人,我就烧香拜佛了。当初,我们老人养你们老人,这事也就这么多年过来了,我们现在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现在,你也不要口口声声把‘报恩’挂在嘴上,今天大家伙听了,还真以为你给我们多少东西了,可我们心里清楚,你们是怎么‘报恩’的。今天的事大家也见了,到头来的报恩就是这么个报法,我倒要见识见识了。”江氏连正眼都没瞧王氏,边说边扶赵氏。赵氏哭得跟泪人似的,江氏安慰了一会,也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忿忿地说。
“哇~~”王氏见众人都不理她,又想自己今日受了委屈,可这冤屈又没处伸张,又见江氏掉下泪来,自己也忍不住大嚎起来:“少雄家的,你孙子不要这么欺负人,老娘不怕你哩。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偏房,你这不是压我们是什么?我们老人是你们老人拉扯大的,这是没错,可你们也没少沾光,祖上的家产不是都有你们拿了吗?你要我们报恩,你还要我们怎么报恩才甘心?你是不是真要我们把骨头拆了,你才会称心如意!”“这个你自己查查帐就会明白,我们老人拿了多少祖上的财产!去,你自己看看去,不要在我面前嚼舌根!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了,还没把那几个臭钱放在眼里。你要是替你老人感到委屈,你要是自己长腿的话,你自己去看看谁家分到的财产多?!当时,我妈还说你们的光景过得不好,所以,她就把祖上留下财产的四分之三让给你们,你们现在还不甘心?!你替你们家老掌柜的委屈,这是好事,但你也不要这么信口雌黄。就算我们家老掌柜的再不应该,她也是用清汤把你们老人一口一口灌大的。走,我给你拿钥匙!今天,就让大伙看看谁家分到的财产多,谁家是亏了人的贼!”江氏说完,又拉了王氏的手,王氏干嚎着,死赖着不走,引得众人为之侧目。
正在这时,桐少雄进来了。“你们这些婆姨在闹什么呢?!其它的日子不挑,偏偏挑在今天闹腾,你们也是真有胆量!——心柱家的,你也闹够了吧!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偏要闹到亲戚、世人笑掉大牙才算甘心吗?!”如此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有王氏一人没趣地抽泣,众人个个掩面而笑。王氏见自己闹了个“四不像”,一时又愧又羞,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赶紧往门外跑,边跑边骂:“你们老的少的合伙起来欺负我,我记住了,我统统都记住了!我今天倒要找个说理的地方去。”桐童见他三妈朝张氏的屋子跑去,赶紧拉住:“三妈,看到大奶奶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吧。大奶奶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你再过去闹腾,她老人家怎么能受得住?!今天您老就不要过去了,否则这事没法善后了。”“滚开!老娘今天受了这么大的闲气,你孙子不给老娘出气,现在反过来怨老娘,算老娘平日里白疼你了!朝一边去!”说完,又打了桐童一个耳光。桐童吃痛,一时没有抓紧,王氏便得空跑了出去。桐童见王氏这么没命地冲向张氏的屋子,他怕张氏受了惊吓,又跟上去拉住她。“二哥,你管的是哪门子的闲事!让她闹去,你放手让她闹去!倘若大奶奶有什么不测,收拾她的人多得是!这么老了,还这么不明事理!你放手,你就让她闹去!”樱花见桐童这么拦王氏,王氏却倚老卖老朝桐童耍泼,一时来了气,跑上前阻止桐童。“樱花,你给老娘安得什么心!亏老娘平日里那么对你,你却‘胳膊朝外拐’!”说着,王
第二十四章(3)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瞧瞧你们!瞧瞧!”听了王氏的哭诉后,张氏痛心疾首地拍着椅子流泪说,“想当初我就不赞成你们给我过寿,就是怕你们给我惹是非,看看,我说中了吧!我就想,我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过不过寿也不重要了,所以当初少雄说要给我过寿的时候我就反对;可少雄说,这也是做儿女的孝心,我也就没注意的答应了,可你们看看你们干的这档子事,你叫我怎么安心?!咱们桐家的好名声都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败坏了,你们怎么忍心!”“妈,您老不要再生气了,气坏身子又该怎么处?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您老该打该骂都是可以的,千万不要生闷气,万一气坏身子了,做儿子的更是无地自容了。”桐少雄听了她母亲的话,知道她也气极了这件事,只得跪在地上流着泪苦苦求饶,张氏理都不理,只顾抹泪。桐少雄见他母亲不肯原谅他,只得低头哭泣。尹氏见张氏流泪,也慌了神,跪在地上苦苦求张氏。王氏等见他嫂嫂哥哥这般,也跪在地上求张氏原谅。张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的这些儿孙们,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当她看到桐童时,她顿了顿,身子又向前倾了倾。桐童赶紧站起来,慢慢走向她,轻轻替她擦泪。就在桐童的手帕刚触到张氏的脸颊,张氏这才哇的哭出声来。其他族人看了这番景象,也流下泪。“起来吧,你们这是什么样子!我料想我们桐家的气数尽了,你们才这么闹腾。你们闹去吧,随你们闹去吧,横竖我也不管了——桐童,扶大奶奶进里屋,大奶奶见了这些人心烦!”桐少雄不听这些话则以,一听这些话,知道他母亲这一气更是非同寻常,只得跪走到张氏的面前,抱着他母亲的裤管苦苦哀求:“妈,儿子知道错了,求您老不要这样,儿子看了心里难受!”“你这才知道错了?!作为一个老大,你怎么可以这么纵容他们闹腾!你管教她们,她们谁敢吱半点声?!平日里你管教不严,现在发生事了,你才装出这般模样招人恶心有什么用?!我可以原谅你,祖宗的名声都让你们败了,你说我还怎么原谅你!说,说啊!”张氏甩开桐少雄的手忿忿地说。王氏等听了这些话,也都流下泪来,苦苦哀求不已。桐童轻轻碰了碰张氏,也苦苦哀求。“好!好!看到桐童和众人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你们!滚吧,省得我看了心烦!”张氏说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进里屋去了。
众人见张氏不再哭泣了,这才灰溜溜地爬起来,谁都没有说话。桐富云看了王氏一眼,阴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氏讨了个不好意思,只得和众人走出屋子,忙其它事去了。尹氏见众人走了,这才招呼江氏赵氏问明情况后对她们说:“你们就不给我好好省省心,看看这是哪档子的事!他们那边我去说,你们不要再惹事我就烧香拜佛了!”江氏赵氏听了,只是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尹氏忙里偷闲找到王氏,王氏还在不停拭泪。“你也不要哭了,我知道你今天也受了委屈。我看不过,也骂过她们替你出气了!你也是臭毛病不改,还是这么好管事!她们的糊涂账自有她们自己算,你管她们作甚!今天多亏桐童,要不是有了他,大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尹氏说完,也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大妈还是这样?”王氏怯怯地说。“可不是!现在粘桐童粘得更紧了。还是放不下大哥呀——可这也是没法的事。现在大妈也活不长了,我们也得体谅点,不要给她雪上加霜了。——你先坐坐,我在过去看看去。”尹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氏看着尹氏远去的背影,又流下了泪。尹氏给张氏做了一碗粥,嘱咐桐童好生照料。桐童点了点头。不提。
坐在火车上的桐童肯定不记得这些旧事,因为他的心里早已有了樊帆,那还能记得他惹下的这些恩怨。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些人却没有忘记,不明事理的也想给桐童一些颜色瞧瞧,早想找个机会给桐童制造些苦难。唉~人世间的这些事又有谁能猜得透看得透?只是,当桐童再次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是否能从容面对呢,这也是谁也说不清的事,知道这些的唯有时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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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说到底,陕北的春天还是极其荒凉的。近几年来,西部大开发遂改变了陕北不少,但陕北几百年来的贫穷和荒芜岂是这么快就能改好的?陕北的春天还是极其荒凉的,陕北的春天的黄昏更是如此。一望无垠的山塬上到处都是清一色的黄土,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成了一片血黄的颜色;虽有零星的绿意点缀和陪衬,但那股与身俱来的萧杀气息更让陕北荒凉的春景中有了一丝丝悲剧气息,让人不忍再视、让人不胜唏嘘。光秃秃的山上虽有人工造林所植下的小树苗,但小树林上的绿芽更让陕北特有的荒凉有了流动的抑郁。偶尔有一片片果林在人的眼前飞快地掠过,但其或红、或白、或粉的林子在这夕阳的点缀下和这山景很不协调。仿佛一个人衣服上的补丁,这些园子只能显示出陕北少有的寒酸相,并不能给这凄凉的黄昏带来它应有的美丽。
坐在火车上,听着音乐的桐童精神愈发不济了。桐童本来就身子不好,再加上连续几天的火车,他更显出下世的模样来。他缩在火车座位的一角,听着他不知听了多少次的音乐,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毫无预兆。他闭着眼,一声不吭,桐母叫他吃,他就吃,桐母叫他睡,他就睡,一点精神都没有,仿佛丢了魂似地闭着眼听着音乐,似乎在缅怀他那美好的回忆一样显出无比虔诚而又绝望的神色来。很显然,mp4里的音乐又被他听了个遍。而现在,音乐似乎也满足不了他内心的孤独,根本无法满足盘踞在他内心的那股充满野性的狂野气息。手懒懒地滑过手机,他又叹了一口气,落下几滴象征某种悲伤调子的眼泪后,他又睡着了。桐母并不像她的小儿子一样倒头就睡,她只是坐在她的小儿子对面仔细端详他,然后落泪。桐建斌则毫无感情色彩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地碰碰他母亲,然后同她交换自己的感想。随着一阵急刹车,桐童的头又毫无预兆地被撞了一下,桐童就这样被惊醒了。桐建斌看着他弟弟滑稽的模样,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仿佛他现在会做的事只是笑,其它的什么都不会。桐母碰了碰桐建斌,桐建斌便沉默了。桐童抬起头,看着朝他发笑的哥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冷冷地看了看四周忙着收拾行李的旅客,收拾好行李,拉着行李吃力地下了火车。桐建斌看了他弟弟这番狼狈的模样,又笑了笑,然后扔掉手中的空矿泉水瓶,蹦蹦跳跳地下了车。
桐童他们于傍晚时分到达桐家湾火车站的。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刚下火车,桐童觉得天旋地转,只得站在站台上休息片刻后,他才尾随他母亲和哥哥走出火车站。夕阳渐渐西沉,落日给整个黄土高坡平添了一层血红色的骚动和不安。夕阳下,静卧的火车像一条巨蟒懒懒地卧在这干旱荒凉的黄土高原,使桐童悲剧的首章又有了一丝恐怖无望的基调。桐童吃力地拉着他的行李箱,慢吞吞地通过检票口,然后忧郁地看着血红色的山脉,不由地流下了泪。
是啊,两年前的一幕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忘掉?记得两年前,也是一个黄昏,他踏上了西去的列车。那时,涛涛刚刚被埋入浅土,他只能和众人一道与涛涛做最后的告别。那时,他并不曾理解什么叫生死离别,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恨不得立即殒命随涛涛去了。但作为一个gay,作为一个人类感情的“另类”,他又不能把自己对涛涛的感情完全地显露出来,不得已,他只能压抑自己的情感,含恨踏上了西去的火车,哪怕自己有多苦,他只能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噎。可如今呢,当他在暮春的黄昏再次踏上这片生他养他二十几年的土地,当那些往事随着自己离家越来越近的脚步而变得清晰时,他才知道他那心里蛰伏了很久的涛涛又开始操纵自己脆弱的情感,他才知道那个为自己殒命的苦命人悲惨的形象又一次在他浑浊的意识中慢慢浮现出来,往事也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有了新的印记。原来,一切都还没有过去啊,只是,不知如今因樊帆而憔悴不堪的他不知能否再次安然度过生活和命运给他设定的双重灾难?
桐童轻咳了一声,当他抬起头时,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见张氏、桐少雄和桐少龙夫妇、樱花都在火车站的出口处等着他。夕阳下,当他再次看到他的这些难以割舍的亲人时,他那颗在外面闯荡得伤痕累累的浪子之心在刹那间开始分外的疼,疼得他直掉眼泪,真想找一个可以庇护的肩膀好好去靠靠,然后静静地疗伤。他流着泪看着张氏单薄的身体,突然觉得自己突然消失几年对张氏来说极不公平。所以,他看到张氏的时候,他扑过去抱着张氏呜咽着说:“大奶奶,我回来了!几年没见,您老还好吗?”“你鬼孙子到底还是记得我呢!这几年你死哪里去了,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你要急死我呀,是不是?几年来,你怎么忍心一个电话都不给我,不给我报平安,难道我真的白疼了你二十几年?!看看,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了,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鬼孙子,自从我接到你的电话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吓得半死,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过,你鬼孙子见了就不心疼?!”张氏见桐童这副模样朝自己跑来,心疼得直掉眼泪,边捶桐童的胸边哭着说。“大妈,您看,桐童这不回来了吗?您老别哭,小心哭坏了身子!”桐母一边流泪,一边软语劝张氏。张氏本就疼桐童,当初桐童要去新疆上学她就不同意;如今她见桐童又是这般憔悴的模样,心里更是难受得要命,恨自己当初遂了大家的愿让桐童受罪,于是听桐母的话后,更把一腔怒火撒在桐母身上,狠命地打了桐母几下,发狠地说:“我打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老娼妇,叫你在这里嚼舌根!当初要不是你,桐童怎么可能到那种鬼地方受罪!平日里,我就叫你们多给桐童汇点钱,叫娃娃不要在外面受委屈,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你们这会儿总该满意了吧!”“妈,这可是您老的不对了!天底下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父母呢!只是您老也知道铁柱是个不活人的人,光靠素花一人,即使她有三头六臂也是找顾不过来的。这是其一。况且您也是知道的,建斌、樱花他们也一天大似一天了,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没有几个钱这戏是能办得了?您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骂素花,您叫素花的脸往哪搁?素花见了桐童这般模样心里本就难受了,如今您再这么骂她,您这是让她更无地自容了。”尹氏见张氏这么骂桐母,又怕桐母沉心,赶紧劝解。“建斌、樱花是她的娃娃,难道桐童就不是,是石头缝里奔出来的不成?还有你们呢!当初,我就怕桐童在外面受罪叫你们打几个钱过去,你们呢,你们个个都是铁公鸡拔毛,不肯给一分钱,如今你说这些风凉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桐童死了你们才甘心不成?!”张氏给了尹氏几下,发狠地说。“妈,桐童这不是回来了吗,您老就不要难过了,桐童以后肯定不走了,您老也可以放心了。您忘了,桐童刚下火车,身子乏着呢,您这么发火,他怎么受得了!您平时这么疼他,您忍心让他受罪吗?现在谁也别发火,我这就给大伙通知一下,让大家也放放心。”赵氏又轻轻劝解。“你看看,我就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忘了这一层呢。赶紧的,你,樱花,还有少龙,你们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回家。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氏听了赵氏的话后,赶紧吩咐。大家听她这么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都按她的花去做了。桐少雄正要去背张氏,张氏却拒绝:“桐童鬼孙子这几年没尽孝道,还害我担惊受怕,你就不要背我了,让他来。桐娃子,你就替你二大背我吧!”桐童听了,笑了笑,赶紧背起张氏。桐少雄、素花、桐建斌、尹氏则尾随桐童他们回家了。
夕阳下,桐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看着桐家湾熟悉的山景,桐童的思绪又飘了很远很远,脑中依稀出现了小时候的情形。那时还小,记得也是一个黄昏的时候,当他明白自己的性取向后,当他忆起梦里自己和一个男人做爱的时候,当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床单上的白色液体发愣的时候,他躲在别君亭偷偷哭泣。那时并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心里害怕得很,然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很想借故找个借口和家人把关系断得彻彻底底,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不结婚,或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有这样,他的家人才不会因他而被同族的人羞辱。那是他第一次思考自己的生存和家庭之间的关系,也是第一次极其渴望死去,真正的死去,堂堂正正地死去。后来,他恋爱了,准确地说,他暗恋涛涛了。暗恋涛涛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事。当爱情煽动他那脆弱的心房,死又在他的意识中模糊成形,并时不时地怂恿他付诸实践。后来,在无数的黄昏,当他和涛涛漫步于河畔,当他看着涛涛、躺在涛涛怀里感受着涛涛的体温,他不禁又想“生活还是这么美好,看我现在多幸福!我真的非死不可吗,兴许家里人还会原谅我呢。”如此一想,他又胆怯了,含着无数甜蜜的幻想胆怯了。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就这么一直徘徊在希望和绝望的边缘,直到涛涛无辜殒命。涛涛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当他看到躺在冰冷的床上的涛涛,他觉得自己的天空就在瞬间塌了一般,蛰伏于内心深处的各种情感和那沉默已久的绝望又开始撕裂他那弱小的心房,让他痛不欲生。两年前,当他恋恋不舍地离开这片黄土地,他的心也随之死去。生活和命运是如此残酷,樊帆又在某个时刻出现在他的世界,于是在n市那个和樊帆散步时的情景成了他一生中最爱回忆也是最美的镜头。那时他们虽未向对方表明心迹,但他们深爱对方的心早被对方洞穿,爱在那可也是无法用言语和肢体语言表达的东西。之后近乎两年的时光,他一直沉浸在樊帆给他制造的各种幻景里,那无数的黄昏也记录了他所有眼泪和欢笑。唉~~~往事。。。。。(作者被某种情绪萦绕,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沉默。——玛琪)如今,当他再次走在家乡的小路上,走在两旁都是果树的小路上,当微风吹着花瓣在他眼前走走停停、反反复复,他的眼前又出现了樊帆的脸。伏在他背上的张氏并不是很重,但不知为什么,这么宽敞平坦的小道走起来竟是这么艰难。风卷着各色花瓣紧贴着地面匆匆而过,道路两旁零星的垂柳轻轻扫过他的脸颊,而此刻的桐童也被麻木的情感折磨得直掉泪。那满脸泪痕的脸庞被渐渐西沉的夕阳镀上了很纯真的金黄色,这让我又想起了他和樊帆在农大校园散步的那个黄昏,只是现在却少了樊帆,桐童再无依傍。
回家后,张氏不让桐童回家,让他多陪自己一段时间。桐母心里虽有些不舍,但她也不敢杵逆,只得遂了她。桐建斌见张氏这么疼爱桐童,心里很不受用,青着脸拖着行李回家去了。桐母等人又和张氏叙了会儿话,也都欠身告辞。张氏也知桐童累了,也起身假意挽留了一回。张氏见众人离去,这才下床替桐童打了一盆热水,取了一块新毛巾,然后把天星特意留给她的洗面奶、洗发水取出来,要桐童洗把脸再去睡觉。桐童见张氏这么忙里忙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想挣扎着起来,却被张氏骂得无话说。等桐童洗完头和脸,张氏又取了一块新太空被替桐童盖上。做完这些,她又给桐童做了一碗鸡蛋拌圪垯,要桐童赶紧趁热喝了。桐童喝完圪垯后又昏昏睡去。看着熟睡的桐童,张氏不禁老泪纵横:“磊娃子,你孙子在哪里啊!你要是能回来看一回老娘,老娘也会这么待你的啊!”张氏边落泪,边抚摸着桐童的头如此自语。其实张氏不知道,她做的这些桐童全都知道,只是怕她见了伤心,流了泪的桐童借故翻了翻身,擦了眼泪后又沉沉睡去。
桐建斌一进院子,桐铁柱就把他叫到一间安静的屋子问话。桐母见桐铁柱阴着脸的架势,知道这件事根本无法善后,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把桐童领回家,只是嘴上不好说出来,她只能沉默,看看事态发展再说。桐建斌和他父亲一进内屋,桐铁柱反手就把门掩上了,所以桐母根本不知道里屋的状况,只得郁郁离开了。“说说那边的情况?”他点燃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后,询问桐建斌。桐建斌冷笑:“呵呵,情况?情况!我就纳闷了,我们桐家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怪胎,现世宝!疡柱我三大是天天赌博不活人,桐童是偏偏喜欢男人还不算,就连什么羞臭廉耻都忘了!”“给老子快死的了,提上疡柱你三大又是怎么回事!老子叫你说说你到新疆看到的情况,你给老子倒好,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还不给老子快说,等老子揭你的皮你才肯放几个响屁?!”桐铁柱见桐建斌提到桐疡柱,顿时觉得脸上无光,顺手给了桐建斌劈头一掌,恶狠狠地说。桐建斌揉了揉头,这才胆怯地说:“要我说,这是自家人憨着哩。我们刚到的那天,他把我们打发到外面住了,自己的房子里却住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看情形,他对那两个陌生人比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亲,更不要说我这个做哥哥的了!住了两天,我就把基本情况拧了个清醒利爽。他好像是爱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耍了他后就不要他了,他却死皮赖脸缠着人家不放。后来,不知他又耍了什么神通,勾到一个老的和一个年两跟我差不多的后生。再后来,又有了一个女的——反正他们的关系复杂得很,一时还真理不顺。老的死了后,他就得了好大一笔财产,所以他才有钱养活那后生和那个女的。——要我说,那后生真不是个东西!不知为什么,那鬼孙子就是看我不顺,动不动就想打人。咱们家的那个现世宝倒好,反而给人家打气,让人家欺负我哩,你说气不气人!临走了,还要学什么古人,写了一封谁都不懂的东西,叫什么‘留念’!那女的好像死了娘老子了,桐童临走的那天差点哭塌天!唉~那些人还不是瞄准那几张臭票票?!——哎~~爸爸,你还别说,那鬼小子还真有能耐!光听别人说,那么大的医院还是桐童一个人的,你说桐童手头上该有多少钱!咱们可看紧了。到时候可别让这钱流到别人口袋里了!不是我吹,咱们要是拿上那么一点零头,这辈子就不愁吃不愁穿了。到时候,你就听我的!桐童他要断关系,只要他把钱全部留下就可以——这也是为他好,将来没钱了,我们还可以把钱再给他,不至于让那两个陌生人拿走。”“放你娘的屁!到时候再说!”桐铁柱喝了桐建斌一声,桐建斌就吓得不敢再吱声了。“你给老子骂建斌有什么本事!我觉得还是娃娃说得对!这样一来,一方面桐童没钱再出去奔达;另一方面,咱们祖上也丢不起这赖名声。真是丢人哩,祖上就没出过这么一个怪才!”立在门外的桐富云听了桐铁柱、桐建斌他们父子的对话后,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桐铁柱见他父亲这么说,马上噤了声。“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让他这么过一辈子吧!”桐建斌见他爷爷这么说,一时也着了急,赶紧插嘴。“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先稳住他,到时候不行的话,咱们再提建斌说的那个条件。身上一分钱都没了,鬼还能看上他!那个野小子来了也罢!来了,咱们就给他好看!等到那个时候,咱们再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给他迎上一房媳妇,生米煮成熟饭,桐童也没劲闹腾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桐童身上肯定有什么附体了。桐童平时是个好娃娃,成了这个样子,我想肯定是什么鬼附身了,改天等我眏人好好治治!”桐富云沉思了一会,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问题是,桐童的事大奶奶要插手怎么办?”桐建斌着急地说。“唉~这倒是个问题!以后再说!你们两也别说了,免得别人生疑。铁柱,找个时间把桐童领回来,天天麻烦你大妈又是怎么回事!”说完,桐富云头也不回地走了。等桐富云走远后,桐铁柱和桐建斌又说了不少闲话,也就散了。
风夹着各色花瓣轻轻吹来,各色花瓣漫天飞舞,给桐童营造了一个温馨而美丽的新世界。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桐童又忆起了他和樊帆、王医生他们在沙漠里度过的那个生日。正当他感伤蹉跎、暗自伤神时,突然看到大黄和逗逗一起朝他跑来,樊帆亦在不远处深情地望着他。当他看到实体的樊帆时,他才知道他要的幸福是多么简单。“樊帆哥,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知道吗,我快想死你了!死菜籽,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受苦!我们的海誓山盟去哪里了,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生活的苦难!”桐童看着樊帆,又惊又喜,不由地扑倒在樊帆怀里,轻轻地捶着樊帆的胸边哭边说。樊帆亦是满脸泪水,只是,他一直沉默不语。桐童的心仿佛一下子活了,心里被无数的快乐充斥着。他像小孩子一样拉着仿佛的手无忧无虑地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奔驰。只是,樊帆闷闷的,脸上没有一个笑影。远处跑来两个人,似乎是狄峰和夏紫颖哭着朝桐童摆手,示意桐童离开樊帆。桐童隐隐听了,心里很不受用,赌气不理夏紫颖。正在这时,桐建斌、桐铁柱等人也跑来了。桐铁柱狞笑着抓住夏紫颖,手狠命地在她脸上搓抹。狄峰也被人抓住了,有很多人抓着蛇狠命地往他嘴里塞。狄峰似乎很绝望,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流着泪指着桐童后面急得直跺脚。桐童拉着樊帆向前小跑了几步,突然觉得樊帆的手冰凉的可怕,扭头一看,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樊帆突然变成一条很粗很粗的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粉红色的蛇信子一吐一吐的,几乎要碰到桐童的脸了。桐童哭着叫樊帆的名字,心如灰死,只是他舍不得放手樊帆,仍死死抓着樊帆不放手。就在这时,变成蛇的樊帆恼羞成怒,嘴里喷出很多火来。桐童还没来得及多想,火焰就朝他迎面扑来,烧得桐童无法呼吸,只有“哇哇”乱叫的份。正当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时,樱花端着一盆水泼到桐童脸上。桐童似乎变得好受了些,但他还是不忍心樊帆受罪,只得抓着樱花的手,嘴里乱嚷着,要樱花赶紧去救樊帆。樱花听了,似乎生了很大的气,狠命把盆子扣在桐童身上,于是一种疲惫又爬上了桐童的心头,桐童仰面倒地不再言语了。
桐童熟睡后不久,张氏料想他睡熟了,也上炕熄灯睡觉。张氏本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加上近日思念桐童,心里乏了些,所以没过多久就睡熟了。不知过了多久,张氏被桐童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打开灯一看,却发现桐童面如红炭,手不由地到处拍打,嘴里似乎念着“樊帆”的样子。张氏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赶紧下了炕,从抽屉里取出几粒感冒药,并倒了一杯温开水,服侍桐童吃药。只是现在的桐童全身滚烫,处于深度昏迷之中,根本无法吃药。张氏只得慌乱地撬开桐童的嘴,硬把药挤进桐童口中。正当她看到渐渐安静的桐童长舒一口气时,桐童突然抓着张氏的手“樱花樱花”地乱叫。张氏叹了一口气,又下炕倒了一盆开水,取来桐童白天用过的毛巾给桐童小心敷在额头上。桐童渐渐安静下来,又昏昏沉沉地睡去。看着渐渐平静的桐童,张氏又心疼地数落了桐母几句,这才和衣睡下。刚睡不久,张氏又听见尹氏敲门问她怎么了,张氏怕尹氏听了担心,随便编了个谎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桐童却没发现张氏的身影。他想挣扎着下床,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桐童不甘心,又挣扎了一会,最后绝了望,叹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发呆。正在这时,门开了。张氏拿着一个无盖的小瓷壶走了进来。“醒了?先别动,让大奶奶给你好好‘默颂’一下。你娃娃小心眼也就算了,还这么不小心,怎么感冒成这个田地?!你妈也真是的,娃娃感冒成这样子也不管管,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孙子哭皇天去吧!你小子就爱折腾大奶奶!大奶奶不过是让你背了一下,今天你就还回来了,真小气!呵呵!”张氏放下小瓷壶,又给一个盆子里倒了些水,一边抱怨。“大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呀?”“别说话!把头蒙上!我现在要给你‘默颂’‘默颂’,你的病马上就好了。”“哪有这些讲究!感冒了就该吃药,吃了药感冒自然就好了。您这么神神叨叨的,又是在干什么呢?”“鬼孙子,越来越没路数(规矩)了!你大爹他们小的时候,他们一有病,我就给他们‘默颂’,然后再喝一碗热圪垯,蒙头睡一觉就好了,比什么都灵!你孙子别笑,你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治的。”张氏说笑着,不顾桐童反对就把桐童的头蒙得严严实实的。
张氏见桐童变老实了,不闹腾了,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起身找了两张黄纸。她小心地把一张黄纸对折了两下,然后又拿起另一张黄纸,把它撕成条状。做完这些,张氏又把小瓷壶倒扣在水盆里,然后拿起折好、撕好的黄纸,一边在桐童的身上轻抚,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等我找到资料后,我会继续写张氏默颂时嘴里说的话,现在只能写到这里了。在这里,再次为我的无知向各位读者道歉。——作者)过了一会儿,张氏祷告完毕后,找来火柴把手中的黄纸放在小瓷壶上烧了。这时,只听见小瓷壶里咕嘟咕嘟的响了一阵,张氏听了,脸上显出恐怖的神情来,嘴里大骂:“给你吃好喝好你就走吧!你孙子还这么闹腾是什么意思!”骂完后,小瓷壶里也安静下来。张氏赶紧取了些面和米,又取了些豇豆和绿豆分别撒在水盆和窗户上,然后要桐童赶紧爬起来,好好吹气。吹完气后,张氏又在水盆里蘸了一下,给桐童的手上、额头画了十字。忙完这些,张氏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休息片刻后,张氏把水盆里的水送到小竹桥边,然后把盆里的水洒在小河里。
张氏忙完后,长舒一口气,然后坐在桐童旁边,给桐童讲她自己的故事。当老人诉说早已风尘的往事时,桐童极少打断她,任凭老人或笑得手舞足蹈,或哭得泣不成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见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吃完晚饭,桐童身上也有了些气力,便坐起来帮张氏剥花生,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张氏闲聊。正说得起劲,门“吱”的一声开了,突然闪进桐樱花的身影。桐樱花一进门便向桐童暗暗使眼色,意思是叫他支开张氏。张氏装着没看见,起身去院子闲逛去了。张氏一出门,桐樱花便拿出两支烟,给桐童点了一根,自己抽另一根。桐童兄妹两各自美美地吸了一口烟,然后缩着身子笑成一团。正当他们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暗暗自喜时,却听见张氏也在他们背后偷偷地笑。樱花见她大奶奶来了,红了脸,把烟藏在背后,看着张氏天真无邪地傻笑。“还给我玩这一招,小兔崽子们还是嫩了点!我当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原来是抽烟而已。以后不许这样了,吓出病来怎么办!以后要是给我点好处,我给你们把风,保证你们抽得舒心!”桐樱花听后,幸福地赶紧替张氏一根烟,并小心地替她点上。张氏一抽,马上皱眉:“就这些烟还东藏西藏的,犯得着吗?!等着,我给你们拿好的去。”说完,她下炕从抽屉里拿出两包烟扔给桐童他们兄妹两。桐童一看,觉得这烟很普通,皱着眉不想要;樱花却不同,她一看这盒烟,眼睛都直了,立马跑过去给了张氏一个满怀,抱着张氏亲了个够。原来,这烟本来是桐天星从国外带回来孝敬张氏的。张氏见其价格不菲,锁在柜子里舍不得吃。一天,张氏忍不住抽了一根,觉得其烟口感正好,软硬适中,抽后更觉得神清气爽,口中还残留一阵淡淡的清香。于是,她藏起来留着给桐童、樱花他们吃。有一次,樱花开张氏的抽屉的时候,偷偷看到,所以不能释怀,如今张氏给她破例抽这么昂贵的烟,她怎么能不激动。
抽完烟,樱花又偷偷看了桐童一眼,轻轻碰了碰他,意思是要他出去走走。张氏看了,轻轻摇头笑了笑,借口自己累了,二话没说就把这两个磨牙的小兔崽子“请”了出去。不过,她不忘警告他们不要玩太久,晚上十点之前必须赶回来。桐童二人听了,乐得早不知东南西北了,一溜烟似地跑了。张氏看了桐童兄妹的猴急样,很忧郁地摇头轻笑。
月光下的桐家湾仿佛是一个美丽的琉璃世界。月亮在天空中很羞涩地看着芸芸众生,而桐家
第二十五章(2)
看着樱花这些动作,桐童几乎要哭了;刚要说话,却因声音呜咽的关系,他又顿了顿。调整好状态,再次闷吸一口烟,桐童这才继续慢慢地说:“到了新疆后,哥很快就恋爱了——是同性,不是异性。他待我很好,对我很体贴。他高大英俊,手特别大,摸起来很舒服。说不上为什么会喜欢他,但我就是很爱他,在乎他,包括他的所有缺点和优点。他睡着的时候,我就看着他,看他帅气的脸,看到满心喜欢,到最后扑到他脸上狂啃。他会醒来,然后睡眼惺忪地把我搂在怀里。我被他搂着,我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会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抓着咯咯地笑,然后轻轻吮吸他的手指头,弹它。他会醒来,然后把腿放在肚子上,我哇哇大叫,却没有力气挪开它。他偷偷看我一眼,看我此刻的表情,然后笑着亲我一口,要我好好睡。不知为什么,我会感动地流泪,会哭得一塌糊涂。就在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要的幸福真的很简单,而且我已经得到了它。后来,我病了,再后来,他病了。最后,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他病的时候,我一直在他身旁。看着他,我就想,我们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也可以;我病的时候,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我的心里又痛又喜。痛的是,他为我憔悴。我的心里很痛苦,恨不得立刻站起来。喜的是,他会在我有难的时候一直陪着我,不离不弃。到那时,我就想‘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他走后,我才发现我爱他,这种爱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樱花,你用也理解不了一个同性恋者的痛苦。在你们眼里看来,这次感情失败了,没事,有的是其他的机会;而在我们眼里看来,我们的感情失败,就意味着我们要孤独终生。。。。。”
“你们做过吗?”樱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桐童听了她的话,神情又不自然起来,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樱花的眼睛。桐童的动作越来越不自然,最后抬起头,只得含糊地“恩”了一声。樱花听了他的话,又见他这么惭愧,知道有难为他了。“二哥,知道吗,刚才你说你和他的事的时候,脸色苍白得让人害怕;当我问你那个问题的时候,你的脸却红得吓人。。。。。你真的很爱他吗?”“恩。”“有没有想过他值得你去爱吗?”“想过。虽然我们现在因误会分开了,但我还会爱他,至死不渝。我以后会肯定再找一个男人,这是生理需要,很正常。但樱花,你一定要记住,我可以把我的身体给其他人,但我的心只给他。他是我这辈子爱过的唯一一个男人。”“你不是说还有什么‘涛涛’么,他怎么能是你‘唯一’的男人?”“你不懂。以前,我总认为,爱情就是:它能让你在喜欢的人出现时,情感深处就会分泌出一种让你醉生梦死而又可以让你为对方做任何事情的东西。涛涛死后,我虽有过这种感觉,但现在在我失去樊帆——‘他’就是樊帆,老家河北的——的那一刻起,我才体会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然后就对他充满了恨,决定要狠狠报复他,开始堕落,开始不相信爱情和感情,对人类也充满了敌意,不管谁对谁错!这就是‘樊帆’和‘涛涛’的区别。可现在。。。。”桐童又说不下去了,只得把头枕在别君亭的一根柱子上哭泣。
兄妹两谁都没有说话,桐童哭完后,心里也清醒了些,邀樱花到其它地方走走。二人从别君亭出来,又沿着小竹桥慢慢往回走。月更明更朦胧了。月光下,水面上波光粼粼,偶尔会有鱼儿吐水泡的声音和着蛙声传过来。桐童他们听了,更沉默了。月光下,桐童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樱花看着桐童憔悴的模样,心里难受得很。她的视线不停地在桐童身上扫射,当她看到桐童胳膊上露出来指甲小的黑色物质时,她“咦”了一声,迅速地抓住桐童的胳膊,把衣物往上一推,又发现了很多指甲大小的疤痕,泪又流了下来:“你这是怎么弄的呀!为了他,你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啊!疼吗?你怎么这么憨啊,你还像以前的那个你吗?你,你真得要人担心你一辈子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对自己好一些?”桐童见樱花迅速抓住他的手臂,他马上反应过来,死拽着胳膊不让她看。无奈,樱花抓得太紧,他只得放弃了。当他看到樱花的泪滴到自己受伤的手臂上,他不由地战栗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着樱花:“不要让大奶奶知道。”“恩。”樱花说完,又嘤嘤地哭了。
随着时光不断流逝,月光愈发朦胧了。整个桐家湾都被这朦胧的月光笼罩,更显得安静祥和了。宛如人间仙境的桐家湾在这月光下充满神秘的气息,无不勾人心魄。瀑布如玉带般湍流急下,激起的水雾,腾空而起,恰似从水底冒出的滚滚浓烟,在这月亮的烘托下更显壮观。桐童兄妹二人惊讶地说过不出一句话来。瀑布荡起的阵阵水珠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金珠般四处飞溅,阵阵水雾在这月光下涟漪开来,整个桐家湾在这水雾中若隐若现,让人置身于一个奇特的梦幻王国里。桐樱花忍不住用手去接那些金黄色的小珠子,可水珠一到她手上便不见了,只有冰冷的触感才让她意识到那如玉的水珠在她手上呆过,转瞬即逝。桐童站在这美轮美奂的瀑布面前,此时,脑中早已浮想联翩。此时的景色配上雅尼的《midnight hymn》和《flight of fantasy 》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他如此幽幽地想着,又想起他和樊帆在一起听雅尼的音乐是的情景,泪又簌簌流了下来,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水珠还是泪。
“二哥,记得吗,小时候你常带我到这里玩的。那时也是此般情景,也是大半夜,也有这么美的景色。只是那时我们还是孩子,现在我们却大了,要面临很多的事,要做出更多的抉择,要放弃更多的东西,包括爱。那是你拉着我的手,要我像现在一样快乐地逮水珠玩。我当时吓得要命,狠命地后退。你笑着看着我,然后抓水珠玩,并告诉我好玩的要命。我抓着你的手,学着你的样子玩,高兴得不知所以。那时候,我就认为我要的幸福也很简单,以后只要能在月光下抓水珠玩就可以了。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你抓我的手时的感觉。很暖,很安全,让人的心可以瞬间静下来。二哥,我真的很想得到那种感觉,那种被接纳和信任的感觉,那种不管发生什么困难,都有人支持的感觉。这是我当时要的感觉,而你一点不拉的给了我;二哥,现在我抓紧你的手,我就是想给你这种感觉,想让你明白,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爱你,二哥。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幸福就可以了,别无他求。樊帆是谁,我不管了,你的婚姻我也不管了,只要你能幸福,我要做的就是接纳樊帆就可以了。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帮助你,不遗余力。二哥,永远爱你。爱樊帆,只要他能给你带来幸福。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你永远是我的二哥,爱我的二哥,我爱的二哥,永不改变!——我,你的樱花妹子,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樱花边玩水珠,便抓着桐童还在颤抖不已的手轻轻地说。桐童听了,如焦雷轰顶般一动也不动。当他听完樱花的话后,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起先他还为自己如何给樱花解释这些是烦恼,可听了樱花的话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下来,然后泪就下来了。他的嘴唇干动了几下,一把抱住樱花哭了,哭得很伤心,也很深沉。
兄妹两又玩了一会儿,桐童又把夏紫颖、狄峰、王医生的故事讲给樱花听。樱花听了,心里又急又喜,非要桐童打电话不可,他要和狄峰、夏紫颖说会话。电话里,夏紫颖虽有哭声,但较之以前几次,却少了不少。电话中隐隐还可以听到狄峰的劝解声。桐童听了很不受用,拿过电话又嘱咐了几句,夏紫颖听了,心里好受了些。令桐童奇怪的是,夏紫颖和樱花一谈如故,两个小女生又谈了不少,就成了史无前例的“梦幻死党”,这让桐童郁闷不已。狄峰和桐童、樱花又聊了很久,樱花这才挂了电话,同桐童朝张氏处结伴走来。张氏嗔怪二人回来迟了,言语上稍有不满,不过还是笑盈盈地要给桐童他们做夜宵。桐童他们自然不肯,樱花自告奋勇地做好夜宵,三人吃后也都“甜甜一觉”。一宿无话。
次日,王氏、刘氏等过来探望桐童,却被张氏以“桐童身子弱,见不得生人”为由拒之门外。王氏等人明知张氏故意这么说,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败兴而归。后来,尹氏、江氏等人一起到张氏处看桐童,张氏只得答应了,不过脸色很难看,言语上亦有不满。众人见气氛不对,只得怏怏告辞,都理解不了张氏为什么这么做。其他人倒不说什么,唯独王氏,猛触动往事,以为桐童教张氏这么做的,再想想自己五年前所受的耻辱,桐童、樱花两兄妹当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恨得咬牙切齿。新恨加旧怨,此恨更是非比寻常。她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刘氏怎么唤她,她也不理。
且说张氏见众人走后,这才碰了碰桐童,问他对王小芳的事怎么看,要不要见见人家女娃娃。桐童听了,脸上似有难色,又知张氏的话杵逆不得,只得怏怏答应了。张氏看了桐童的反应,发觉桐童心里不喜,愣了半天,这才叹了一口气,忧郁(心灰意冷)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和王小芳见面的日子被安排在农历的三月十八日。一大清早,桐童服侍张氏洗脸、吃完早饭后,这才同张氏一起到自己家走来。桐樱花见桐童他们来了,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抓住张氏的手,把她拉到炕沿上坐下。桐童呢,因为樱花向他使了个眼色,只得站在原地打量自家阔别了两年多的小屋。安置好张氏后,桐樱花把桐童拉到她的屋子,然后拿出自己最喜欢的果冻给桐童吃。吃完果冻后,二人又拿出张氏给他们的烟,缩着身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相视一笑。桐童他们吸完烟,听见张氏同桐铁柱寒暄。桐童刚准备出去见见他父亲,却被樱花摁住了:“管他呢,见他的日子以后还多的是,现在不见也罢。唉~~~咱爸也太。。。。。没法说,真的。前些日子,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因为一些琐事又和咱妈打了一架。当时我和建斌都在场。那个孬种真是个活宝!他见爸妈又不好了,人家提脚就走,把我气了个半死。我不可能不管吧,上前拉了一下爸,这倒好,也给我胳膊上来了一下,还把我的手指扳得生疼。后来,还是大奶奶来了,他们才收敛了些。自从妈和建斌去你那里后,那几天我就和她没好好说话。饭做好了,叫他吃饭,他‘恩’一声,然后到咱奶奶家去蹭饭去了,我叫他,他也不理。可气的是,他还给二大、三大说我没家教,只护妈不护他,把他给打了。二大、三大听了,二话没说,把我训了个半死,你说怨不怨?!”桐童听了她的话,又由衷地叹了一口气,劝了樱花一回。兄妹两又说了不少闲话,樱花又拿出她男朋友的照片给桐童看,还问他自己的男朋友和樊帆比起来,哪个更好看些。桐童见小男生模样也不算太坏,但他还是故意打击了一下樱花,气得樱花直抓耳朵,骂了一句“有同性没异性”,然后抓着桐童的耳朵“拧频道”。桐童实在疼不过,赶紧求饶,樱花这才放过他。兄妹两又闹了半天,这才听见外面乱画的,隐隐还有女声夹在其中,料想王小芳来了,二人忙从樱花的屋子走出来。
王小芳中等个,大概有1米65左右。脸还算白皙,模样也可以,属于“豪放派”风格的那种,一看就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只扎了一个大辫子的她身着一红色外套,再配上一条灰白色的裤子,给人一种很抓狂的风格。不过,王晓芳可不是一个羞赧的人,一进屋便和张氏寒暄,说这几天因事忙,没过来看她老人家,希望她老人家原谅。说完又把礼物分发给张氏。张氏听了,轻轻一笑。和张氏寒暄完,王小芳又和桐铁柱、素花说了些闲话,也给了他们礼物。桐铁柱和素花看王小芳这么孝顺,高兴得乐不拢嘴。王小芳发完礼物,见樱花旁边站一个陌生男孩,料定是桐童,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地朝他走过去,伸出左手,说了一句“你好!”。
桐童见王小芳和家人寒暄的行为举止,知道她已是这里的常客了,也怠慢不得,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轻轻一握:“你好,王小芳!我叫桐童。很高兴认识你。”二人四目相望时,都红了脸,分主宾坐下。大家见他们相处得如此融洽,都悄悄地笑了,料定这门亲事成定了。唯独樱花和张氏没有笑,神色依旧忧郁。桐童、王小芳交谈甚欢,突然,樱花的手机响了,樱花说了几句,又嘟着嘴把手机递给桐童:“紫颖的。她说你要是再找女人,你就死定了!——你们自己的破事我可没办法管,还是你自个给她说罢。”听了樱花的话,桐童的脸微微一红,欠身向王小芳道了一声歉,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桐铁柱一眼,提脚就走。
桐铁柱和素花根本没料到樱花会来这一手,所以都气得要命,用质问的眼神看桐樱花。桐樱花则并不理会她父母杀人的眼光,哼了一会歌,然后抓住王小芳的衣袖,连夸她的衣服好看,并问她在哪买的。王小芳见了桐童,觉得还不错,本想试着和他交往的。只是当她听了樱花的话后,脸白了白,似有不喜之色,抓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王小芳并没有料到桐童会有女朋友,也没料到桐樱花和桐童的女友关系这么“铁”,甚至开始直呼其名。看桐樱花的举止动作这么自然,似乎桐樱花更喜欢那个女孩,而自己这么对桐童的家人,桐樱花连个笑影都没有,于是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也有了些注意。不管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惊骇和不喜,王小芳从容地放下茶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小心把茶水洒在茶几上——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和桐樱花闲聊,看上去根本没把刚才的那一幕放在心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桐童这才挂了电话,红着脸走过来向王小芳道歉,说自己太没礼貌了,不该这么仓促地丢下王小芳一个人接电话的,这不合“待客”的礼数。王小芳心里本就不受用,再加上桐童这么说,也想桐童欺人太甚,于是,尽管心里骂了桐童无数遍“畜生”,嘴上却说什么“还是双方的大人心急了些,这种事是急不得的。不过这样也好,大家以后做朋友也是可以的。”桐童听了,也不辩解什么,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和王小芳又聊了很久。王小芳见时日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桐童礼貌性地要送她回家,却被王小芳拒绝了。桐铁柱青着脸骂了桐童一句“畜生”,并要他“不要动”,然后堆着笑脸硬着头皮出去送王小芳去了。素花又邀王小芳吃饭,王小芳拒绝,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走王小芳后,桐铁柱黑着脸要桐童兄妹跟他去内屋。素花叹了一口气,借故出去干活去了。张氏听说桐童要和他老子走,心里也不放心,故坐在炕上频频叹气。
一进内屋,桐铁柱便给了樱花一下:“老子叫你捣乱!”樱花一听,蜡黄着脸无助地哭泣。“爸,你为什么要打她!她有什么错!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打她,这又是什么事!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吗?”桐童见他父亲动了粗,心疼地护着樱花;又见樱花掉下泪来,边安慰樱花,便对他父亲语气生硬地说。“你还给老子这么说!桐家的名声就叫你给败了!看看你做的好事!家里丢人还不够,还要到外面撒野,好像别人还不知道你是个憨憨、成成似的!(‘憨憨’‘成成’均指傻子。‘成成’意为‘八成’,在陕北方言中就是指傻子。——作者注)。你说,你平白无故滚回来又是什么道理?!”。桐铁柱给了桐童一下,粗鲁地骂。桐童听了他父亲的话,又想起自己悲惨了二十几年的人生,心里又灰了一层,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扶着樱花黯自伤神的份。
“你又给老娘灌什么黄汤了,在孩子身上撒火!你老子倒是把你教育好了,看看你这副臭样子!桐娃子还没回来几天,你就这么对他,你还真有种!”内屋正闹得凶,却听见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桐铁柱见他大妈来了,一则还在气头上,考虑问题难免欠缺些,二则也怪张氏平日里护桐童他们的短,于是没好气地对张氏说:“我在管我的儿子、女儿,又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里掺和!”“还反了你了!你孙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大都不敢这么老娘说话,你孙子倒开始跟老娘耍疯了!好,好,好小子!你等着,让老娘过去叫你老子也过来听听,看看他教出来的好儿子!”张氏听了,气得浑身发颤,转身就往外走,桐童、樱花怎么拦也拦不住。桐铁柱看了这番景象,气得蹲在地上直拍头叹气。
没过多久,桐富云扶着张氏铁青着脸过来。桐铁柱见他老子过来了,脸色煞白,准备过去磕头认错,却被桐富云朝胸踢了一脚:“畜生,跪下!”桐铁柱听了他父亲的话,吓得六神无主,只得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素花听见桐铁柱的哭声,赶紧跑回屋子扶起桐铁柱暗自落泪。“你孙子又出来逞什么能!什么事不是你挑起来的!”桐富云见素花过来扶桐铁柱,没好气地骂。“富云,你骂素花又是什么道理?!哼,今天我也看了,你们老的少的没一个讲道理的,难怪桐娃子受你们的闲气了!从今往后,为了桐童好,不再染上你们的臭毛病,桐童、樱花就住我那里。除非我死了,否则,谁要是敢动桐童一根汗毛,后果自己去想!桐童、樱花,走,跟我回家!”张氏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听了张氏的话,樱花则扭头就走,桐童则走到他爷爷面前,叩了一头,然后又跪走到父母面前叩了一头,然后扶起他们。桐铁柱红着眼看着桐童,桐童胆怯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转过头起身跟着张氏走了。桐富云冷哼了一声,阴着脸背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桐童的世界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清静,不再有任何纷争了。每天,当他睁开双眼看着窗外渐渐败去的春色,一言不发。当他看到张氏养的狸猫“丑妞”卧在自己旁边,仍由自己抚摸的时候,感受到狸猫淡淡的体温,他的心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每当这时,他会准时打开mp4,听vitas、雅尼、马克·西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偶尔,他也听恩雅、席琳·迪昂、莎曼珊·曼芭、凯莉·克莱特等女歌手的歌。这天,当他又在抚摸“丑妞”听音乐时,无意间看到外面一朵即将开败的梨花上竟停着一只蝴蝶。这个很平凡的场景给桐童的震撼是极其强烈的。他猛地站起来摘掉耳机,轻轻把“丑妞”放到一边,然后走到窗户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朵即将开败的梨花。看着那朵悲惨的花儿上仓惶飞走的蝴蝶,桐童仿佛又看到了他那苦难的形象。对于蝴蝶来说,每朵花儿只是它暂时停靠的港湾,如果没有花朵给它短暂的安宁,那么它就要一直飞下去,颠沛流离,孤独无依。春天是蝴蝶们短暂的天堂,但春天过后,它们又要继续流浪,在绿叶中得到一些苦涩的慰藉。蝴蝶是花的魂,而花是蝴蝶终生的宿命和归宿。但这是一个多么苦难的形象!当它们辗转在各种花朵之间,又有谁可以理解蝴蝶的苦衷?如蝴蝶一般,他就是这样辗转于人世间的每个角落,和各色的人打交道,寻觅自己终生的家园。可那个给他安宁和幸福的家又在哪里呢?家是一个温暖的字眼,可桐童他却永远也不会体会和得到这种对常人来说唾手可得的温暖。他就像一只蝴蝶一样苦苦寻觅,却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归宿。涛涛、樊帆、狄峰,还有各色和他有过关系的男男女女,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人生中做短暂的停留,而自己想要的那种安宁却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成了空洞的梦。累,苦不堪言!此时的他不和那只仓皇飞走的蝴蝶一样苦命么?如此一想,泪又簌簌流了下来。又呜咽了一回,突然,他的心里升起的无限悲哀让他险些招架不住。他定了定神,然后用他那凄苦的音调又为他悲惨的人生唱起了挽歌:
我在爱情的花园里停停飞飞,
只是想找个归宿不再漂不再太累。
万紫千红的花朵对我笑脸相迎,
只是没有谁肯为我敞开心扉。
我只是想找个肩膀不要再流浪,
可命运却如此无情让我孤独无依。-
我疲惫地飞过每朵花吻过它们的每张嘴,-
走走停停的爱情只能让我更加孤单。-
无望的爱情、痛苦的纠缠只是一种犯罪,-
爱情这种东西只是我迷惘的调剂。-
春去春来又一回,只是颜色改。-
我在爱情的花园飞来飞去,嘴唇边却少了你的体味。-
我在花园里横冲直撞,却没发现你那张熟悉的脸。-
是有缘无分还是命运捉弄的错位,
为什么我们的爱情注定是无言的结局。-
我吻过一朵花的唇又向另一朵飞去,-
才明白爱情到头来只是虚幻的游戏。-
我的一生注定颠沛流离,我的爱情就
如画中的风景,被定格在命运的画框里。-
啊,难道爱情就是这么虚无的意味,-
只是我还没尝到它的滋味就被东风吹散去。-
真想把你扔进残落的花瓣里,-
哪怕只有回忆,我也只想在绿叶中体会。
唱完这首名叫《蝴蝶》的歌,桐童的心里又好受了些,不再那么悲戚了。他恍恍惚惚地坐回椅子,抬起头,仿佛又看到了涛涛、樊帆、狄峰他们朦胧的形象。想想以前经历的甜蜜,再想想自己现在悲惨的处境,桐童真的没有力气再。。。。。(因情绪波动太大,作者已无法再写下去了,故此段是该篇小说中的首个“残段”——玛琪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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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3)
时光荏茬,转眼间,桐童回到桐家湾已有三个月的时光了。在这期间,夏紫颖和狄峰经常给桐童电话,问他过得是否惬意,要不要打钱过来。桐童倒问他们樊帆是否回来过,王医生的墓他们是否经常去扫,狄峰、夏紫颖他们过得好吗,还有逗逗和大黄它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再闹。除了问这些,他很少提到自己的情况。回答过这些问题,狄峰尚可,夏紫颖则不行,动不动就抽鼻子,狄峰禁也禁不住。狄峰他们的情况桐童也知道些,心里也不那么忧郁了。唯独让他感到不快的是,死去的王医生是他难去的心病,至今还没有消息的樊帆更是让他焦心不已。
这天,桐童和樱花趁张氏不在,两人便偷偷拿出王医生和少磊、樊帆和桐童的合影看。桐樱花见樊帆长得不俗,比自己的男友更好看些,于是故意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击樊帆,说樊帆没品位,惹得桐童怪叫不已。两兄妹又厮闹了一会,桐童又打开手机给桐樱花看夏紫颖和狄峰的照片,并和樱花唧唧喳喳地评论着。因为太入神的关系,张氏过来他们也没有看见。“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张氏好奇地凑过来,顺手拿着王医生和少磊的照片笑嘻嘻地问他们。桐童他们听见张氏从他们后面过来,心里早已叫遭,生怕张氏发现什么,赶紧抬起头来,准备阻止张氏。可是,迟了。当他们看到张氏拿着照片泣不成声时,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奶奶——”桐童低声轻叫,泪便夺眶而出。樱花呢,樱花本想替桐童辩解什么,可她见桐童也被吓成这般模样,又见张氏哭成一团,也吓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见机行事。
张氏本是因好奇才过来看桐童兄妹的。所以当她看到桐童他们桌子上的照片时,她还觉得好笑,嗔怪他们玩得过了些,万一有人趁机拿去几张照片,桐童小畜生他哭皇天去吧。如此一想,她顺手拿起一张照片,匆匆看了一眼,准备藏起来,看他有什么反应。但当她看到照片上那熟悉的人时,她的泪就这么流下来了。“儿啊,妈妈苦苦等了你几十年的儿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如此一想,张氏的泪就更多了,最后竟忍不住哭出声来。
桐童见张氏抓到照片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心里本是狐疑的;当他听到张氏哭着喊出这一句时,他的头“嗡”的一声,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没想到爸爸口中的‘少磊’竟是我那消失了几十年的大爹啊!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给大奶奶说啊!”桐童如此想着,脸变得煞白,头上也渐渐沁出不少的汗,只是抓着樱花的衣袖使劲地摇。桐樱花见事情变成这样,自己也没了主意,本想让桐童给她出主意的,没想到桐童也这样,她只得低头沉默了。
等张氏不那么激动了,泪也少了些,桐童他们把她扶到炕沿上,软语劝解了一番。张氏又哭啼了一阵,这才拭去泪问桐童:“你怎么会有你大爹的照片?他现在在哪里,过的好吗?这些年这么长时间,他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桐童、樱花他们听了张氏的话,对望了对方一眼,又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那个。。。。我是在爸爸(指王医生)那里发现这张照片的。。。。。。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爸爸(指王医生)生前从来没提过关于这张照片的故事。他老人家去世后,我是在一个旧匣子里发现它的。。。。。为了缓解我的相思之苦,我才把它带回家的。至于我大爹的事,我大爹和我爸爸(指王医生)之间的关系,我真的不知道啊。”考虑到老人年事已高,经受不起这双重打击,桐童只得编故事诓骗她。桐童本就是不会撒谎的人,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通红,头垂得很低——近乎要哭了。
“妈,您老这又是怎么了?平日里您不是最疼桐童、樱花这两个孩子么,现在这又是怎么了,您怎么能忍心?!”尹氏听见张氏的哭声便急急赶来,不承望见桐童兄妹跪在地上发颤,张氏则坐在炕沿上抽鼻子。张氏听了尹氏的话,流着泪把王医生和桐少磊的照片递给她,颤声说:“你自己瞧!”尹氏接过照片一看,也被唬得目瞪口呆:“桐娃子,告诉二妈,这东西是在那里得的?你大爹现在在哪里?还是告诉你大奶奶吧,免得她老人家担惊受怕。你平日里最疼你大奶奶了,你怎么忍心让她老人家这么伤心啊,是不是这个理?”桐童听了这话,想想张氏即将要受的双重打击,泪更是流个不停,更不能言语了。樱花见尹氏这么逼桐童,又急又痛,马上朝尹氏使了个眼色。尹氏会意,又替樱花说了不少好话,樱花这才被允许同尹氏拣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儿。听了樱花的话,尹氏立不能言,只有浑身打颤的份。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要樱花去找桐富云、桐铁柱等人商量对策,而她则去找桐少雄、桐少云、桐少龙三兄弟去了,要他们赶紧过来商量对策。
大火很快就到了别君亭。为了不让别人看了生疑,尹氏又邀大家到她家去商量。听完樱花的哭诉,大家又沉默了,只有素花还在不停地抽嗒。“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哭也没有用。素花,桐童这娃娃大家都看着他长大,也知道他不是使坏心眼的娃娃。娃娃现在这样,他心里也难受,我们就遂他去吧。眼下最关心的问题是我们该不该让老太太知道大哥的死讯。还有,大哥的身份该不该让她知道。”尹氏抽着鼻子对素花说。大家听了,又沉默不语。桐富云吸了一口烟,又磕了磕烟蛊,这才慢慢地说:“少磊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成这个样子也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觉得咱们还是瞒了这件事好一些。至于桐童,我们绝不能让他走少磊的后尘。我们桐家至今还没出这类人——少磊的话,他已是死去的人了,别人不可能再问什么、调查什么,可桐童就——我们桐家的名声决不能败在他手里。”“爷爷,这样的话,你叫桐童怎么活呀!大奶奶肯定会继续逼问他的。这是一。二,你让他这辈子就这么孤苦伶仃的过下去吗,这怎么可以!”樱花哭着说。“滚!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还不是你这小妖精闹出的事,你还好意思说!”桐富云瞪了桐樱花一眼。过了好久,桐少雄这才说:“大哥的事,我觉得还是告诉老太太才好。老人家牵挂了一辈子,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想大家比谁都清楚。现在没消息也罢,有了大哥的消息,咱们应该告诉她老人家,不要让她老人家死不瞑目啊!知子莫如母,大哥的事,我想老太太会原谅的,毕竟大哥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至于桐童——他从小就是个好娃娃,明事理、懂事,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也不希望自己那样。既然你们怕桐童坏了你们的名声,不如现在就把他继给我们,做我们的儿子好了。他可以继续孝敬铁柱、素花。私下里,我常跟我们家那位商量,觉得我们年事已高,天星、天飞又常在国外,回家一次也不方便,所以早想和铁柱谈这件事了。现在趁大伙都在,我就给大家提提吧,就让桐童做我和铁柱的儿子吧。我和她死后,财产全归桐童,我们只要他能在我们有生之年料理一下我们的生活就可以了。”“不行,这事我们以后再议。现在我们问问少云和少龙的意思,看看他们怎么说。”桐富云一口回绝。
桐少雄三兄弟又商量了半天,过了很久,桐少雄才对大家说:“我们决定把真想告诉老太太,不让她带有任何遗憾、了无牵挂地走。如果她真有什么不测,我们也不会怪桐童,毕竟这些事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再说,老太太这几年全亏桐童了,否则她也不会撑到现在。二大,有些事咱们谁也改变不了,包括桐童。就像我刚才说的,桐童真的很善良,我们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待他,因为这对他来说真的不公平。桐童这娃娃真的尽力了。不管是对老太太,还是对他的事,也包括对你们。”“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那就按你的意思办。现在就去设法通知桐童,让他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老太太,并将我们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老太太会起疑的——桐童的事,我自有分寸,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此事,免得到时候我不给你们好看!”说完,桐富云愤然离去。看着桐富云离开的背影,桐少雄重重地谈了一口气。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聪明的读者朋友们,我们可以把桐少雄的这种叹息理解成他对桐童凄苦的命运的叹息,也可以把它理解成是桐少雄对桐富云的失望,更可以把它看成是人类无力改变命运的哀叹。真的。因人而异,真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张氏一直歪在椅子上眯着泪眼看着桐童,看着这个她最得意的孙子。很显然,她也看得出桐童想存心隐瞒她些什么,对此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难过。但她就是读不懂桐童的内心世界,也读不懂桐童隐瞒她事情真相的意图。这让她很恼火,因为桐童隐瞒的某些事情关系到桐少磊,她苦苦等了一辈子、牵肠挂肚了一辈子的儿子。但她不忍心打桐童、恶言威胁桐童。她很了解桐童,所以她猜出了桐童此次回家后的某些怪异行为背后的真相,但她读不到这些怪异的行为暗示着什么——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这也是她不忍心骂桐童的缘故。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着,张氏依旧眯着泪眼看桐童,桐童依旧低着头流泪、忏悔、沉默。“说啊,你倒是说啊!你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啊,说啊!”张氏声嘶力竭地叫着,然后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停下。桐童听见张氏这么说他,他的脸上更显出羞愧的神色,只是一个劲地流着泪摇头:“不要,不要这样,大奶奶!”张氏听了桐童的求饶,倒退了几步,又倒在椅子上流泪。因为此刻的桐童又让她想起了她那苦命的儿。记得他小时候,当他做错事,自己训斥他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求她的。一种内疚感让她的心软了,只得流着泪沉默。。。。。。。
张氏试图言语恐吓桐童未遂、伤心躺回椅子的时分,正值桐少雄等人也刚到张氏的屋子。“妈,不要再逼桐娃子了,他受不了。大哥的事我刚才多少也听了些,就让我说给你听罢。”桐少雄见张氏倒在椅子上流泪,而桐童则跪在地上垂着泪抽泣,他心里不由一窒,走到张氏面前轻轻拍拍她的手说。张氏见有人拍她的手,睁开眼一看是桐少雄,泪又流得欢了些,挣扎着拿起桐少磊的照片,哽咽着对桐少雄说:“你看,这是你大哥的照片!好好给桐娃子说说,求你了!我苦苦等了一辈子的儿子突然有消息了,你说我能不闻不问吗?可这桐娃子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憋着不说一句话,你叫我怎么处?!桐娃子平日最听你和我的话了。他今天不听我的话,总该听你的话吧!你就好好帮妈劝劝他,好吗?”桐少雄接过他老母亲手中的照片,听给了她的话,黯然掉下泪。他拿着照片又哭了一会,这才把照片放到炕沿上,对桐童说:“桐娃子,你大爹的事我也听说了,但不是很确切。现在你就如实给你大奶奶说了罢,让我们也听听。今天,我以我的人格向你担保,倘若你大奶奶今天有什么不测,我们绝不会怪你!你就给你大奶奶说了吧,要不我就说了。老人家苦苦等一辈子也不容易,你就把她的心事了了吧。”“二大,不是我惧怕家法不肯说,而是大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身子本来就弱,现在在让她承受这么大的打击,我真的不忍心啊!”“我知道。你就说了吧,不要让她老人家的心老这么悬着。”桐少雄听了桐童的话,向桐童点了点头说。桐童见他二大这么说,知道再辩也无益,于是说出了那段封尘了近半个世纪的秘密。
原来,桐少磊和王少聪是上海某医科大学的学生。当时,二人在同系同班学习。因二人身在异乡,说话又比较投缘些,彼此间在生活上互相关心,互吐心事。日子久了,王少聪见桐少磊可爱、机敏,行动处亦有同龄人少有的睿智和豁达;桐少磊见王少聪行事磊落、待人大方,更难得可贵的是,他有一颗善良滚热的心,二人便心生爱意,有了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平时,二人一直遮遮掩掩,只能从眼神中传达彼此间的缱绻情意。但日子久了,不少同学都已经看出了些苗头,更在一天下午,当他们在宿舍拥抱时,被同室的室友发现,所以他们的日子过得更为艰难了。好歹那位室友也是明事理的,并没有向组织告发。就算如此,二人还是受到了别人不必要的纠缠。还好,后来有一件事让他们从暂时的混乱中解脱出来。那时正值知识分子响应党的号召下乡支援边疆建设,为了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二人一同报名参加支援新疆省n市的建设。到达n市后,二人又互表心迹,并发誓深爱对方永不改变。桐少磊的感情比较细腻些,把汉乐府民歌《上邪》和元代才女管道昇的《你侬我侬》并写到王少聪的日记本上聊表心意,并填上“桐少磊”的字样。不承望,一日,二人同时义务出诊时,王少聪忘带日记本,日记本被同事江枫偷看,于是王、桐二人的关系被告发。接下来,王、桐二人面临的是来自社会各方的责难,被示众游街,被人唾骂,苦不堪言。一天晚上,不堪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王、桐二人决定逃走,不经意间被人发现。一阵混乱中,为了掩护王少聪离开,桐少磊被乱石打死,王少聪乘乱逃走。等众人走后,王少聪摸黑掩埋了爱人的尸体,伤心地离开了n市,开始了长达近四十年的逃亡生涯。二零零六年,也就是桐童去n市上学的前一年,王少聪一手创建的“友爱”医院也顺利开业了,王少聪本人也于二零零六年重新踏上了n市的土地。一日,因樊帆的事,这才认识了桐童和樊帆他们,于是也有了后来的故事。平日,桐童虽经常听王医生提起“少磊”,却不知王医生口中的“少磊”就是他大爹桐少磊;如今知道了这个秘密,再说这些往事的时候,他的心如针扎般疼。
听桐童述说桐少磊他们的故事的时候,张氏等人都默默落泪,谁也不发一言。当听到“桐少磊被乱石打死”“王少聪乘乱逃走”等语,张氏终于忍不住嚎啕,大骂:“那些挨千刀的畜生,管他们那些孙子什么事,他们何必从中作梗!我苦命的儿啊,妈妈苦苦等了你一辈子,怎不知你竟狠心离我而去了啊!想当初,要是我恨一下心,不让你去上学,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更没有我们娘俩今天天人相隔的结局了!我苦命的儿啊,是娘害了你啊!”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心酸,更是痛苦不已。别人尚可,唯有桐童见张氏这么悲戚,又想自己今后的结局也如桐少磊那般,更是泪如雨下。素花见桐童这么悲戚,再想想自己的儿子这辈子注定要漂泊不定、没人疼爱,此时也下了狠心,非要阻止桐童不可。桐樱花见桐童这么伤心,着实心疼桐童,也哭得很伤心。
哭了很久,张氏这才止住泪。众人见张氏情绪稳定,又怕她累着,也都相继告扰而去,唯有桐少雄、尹氏二人心里委实放心不下,陪着张氏。张氏见桐少雄夫妇如此孝顺,心里大安;又见他们二人这么劳累,心疼他们,于是打发他们去了。桐少雄等人离去后,张氏这才对桐童说:“死孙子,还不站起来?跪坏了身子又怎么处?!你孙子现在翅膀硬了,也开始诓骗我了,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甘心!”“大奶奶,不是这样子的。。。。。”“我当然知道不是这样子,否则我就白疼你二十几年了!你孙子还是‘一条筋’不懂变通,以后怎么办?!有什么天大的事,说白了不也就是个事嘛,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你大爹的事,我不恨毒你才怪!起来吧,别这样跪了!死了的人咱们就别管了,还是活人要紧。。。。”说到这里,张氏又说不下去了。顿了顿,想记起什么似的对桐童说:“桐娃子,告诉奶奶,你要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和你大爹一样?”“恩。大奶奶,你不会怪我们吧!我这么丢人现眼,还搅得家里上下都不得安宁,你就不怪我吗?”“我怎么能怪你——怪你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要是再怪你,那我和那些砸死你大爹的人还有什么区别!——我还是人吗?”“那你还怪我爸爸吗,还怪那个和我大爹一样苦命的人吗?”桐童听了又怯怯地问。“我现在谁都不怪,真的。我只怪命,怪命苦了你们这些孩子!听你说,那个人也待你大爹不薄。你大爹这辈子还有人这么爱他,他也不枉此生了,我还怪他干吗。只是有一件,也算是命中注定,你怎么就认识了那个人,这听起来真有些不敢相信!”张氏沉思着说。接下来,桐童又把他和樊帆的故事说了些,张氏这才恍然大悟。两人又说了不少话,桐童又怕张氏累着,伺候她睡觉。尹氏有些不放心,又过来几次,见桐童这么细心照顾张氏,于是放下心来,又和桐童说了不少闲话,这才走了。
这样平静地过了些日子,张氏也从桐少磊死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和往常一样和桐童、樱花他们说说笑笑,日子还算惬意。只是,只有桐童才发现,张氏有些地方不大对劲,话也少了,经常犯困,有时抱着“丑妞”玩一阵,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桐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私下和尹氏商量了几次,要不要带张氏去医院检查检查。尹氏见桐童这么慌张和急躁,全无平日半点的冷静,反而料想桐童被桐少磊的事吓怕了,心里留下了阴影,反而嗔怪桐童多疑了。桐童见尹氏也是这般,遂死了心,只是比平时更细心地照顾张氏而已,别无他法。因近日事多,再加上照顾张氏多了些,桐童的身子愈发羸弱了,饮食也差了些,不久嘴上便起了不少泡泡。樱花见他二哥这样,除了忙里忙外地帮助桐童照顾张氏外,令买了些药丸,要桐童按时服用。夏紫颖听说了些桐童的事,听说桐童被家人责难,心里委实放心不下,又打了不少电话问桐童是否安全。当她听说桐童过得不算太坏,也放了心,偶尔和樱花联系,要樱花悉心照顾桐童。只是,听说桐童的身子又不行了,遂准备到桐家湾看桐童一次,却被狄峰和桐童劝住了,更是焦心不已。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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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4)
一日,张氏一觉醒来,见桐童和樱花都在,遂把他们叫到炕前,要他们陪自己好好说说话。桐童本就担心张氏的身体,如今见他今日说话比平时多了些,怕是不大好了,遂给樱花使了个眼色,要樱花赶紧去找其他人,自己则坐到张氏面前跟她聊天。张氏嗔怪桐童为什么把樱花打发走了,桐童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要樱花去叫大夫去了。张氏听了,这才闭目不语。
张氏又闭目养神了一回,却觉得眼前忽明忽暗的,眼花得要命,遂叫桐童赶紧把窗帘拉上。桐童见张氏此番情景,心里更是信了几分,起身又在柜子里取出厚棉帘子挂上,张氏这才安静了些。桐童不敢怠慢,忙完这些又坐在张氏面前陪她聊天。张氏躺了一会儿,却突然掉下泪来,哽咽着对桐童说:“你大爹已是死了的人了,我也快随他去了,所以我也不担心。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啊!你说你小小年纪就有此番志向,你以后怎么办啊!大奶奶现在就是去了,心里也放不下你啊!桐童,那个樊帆你就把他忘了吧,以后再找一个人,给自己找一个好归宿,大奶奶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咳,咳。。。”桐童见张氏这样也不忘劝自己,再想想自己将来不定的命运,心里更是悲戚了些,遂掉下了泪,略带哭腔:“大奶奶,您老就别瞎想了,好好休息一会罢。您现在的身子还算硬朗,别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到嘴边,不吉利。我还没伺候够你呢。”“人的生死命早已注定,说又说不坏。是大奶奶不好,又让你受怕了。快别想这些了。傻孩子,你现在的样子就跟你大爹小时候一样,真是怪可怜见的。我十九岁上嫁给你大爷爷,二十岁上有了你大爹,二十五上有了你二大(此句并无语法错误,而是根据陕北人的口语习惯写的。——作者注)。因为你大爹是头一个娃娃,所以我们疼他更多些,生怕他受半点委屈。那孙子小时候可没少费我们的心,天天缠着我,不让我干活。那时不比现在,人手少,庄稼又多,他闹的时候,我就给他说‘你再闹,老娘就寻死给你看!老娘死了,再叫你大给你娶上个后妈,让她好好整你,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觉睡,让你睡猪圈。半夜的时候,猪就拱你屁股。那时候你就想起老娘的好喱!’那憨儿一听,就像你现在这般模样,真是让人又恨又疼的。到后来,他孙子又大了些,我就用他小时候吓唬他的招吓唬他,你猜,那臭小子什么模样?——他还跟小时候一样,马上就变乖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要是他上学的时候,我再这么吓他,他准不去上学了,也不会有我们现在这么稀惶的结局了。”张氏先开始还眉开眼笑得给桐童讲述这些往事,到后来说着说着就哭了。桐童见他大奶奶如此般情景,知是回光返照,所以料理得更细心些,希望老人了无牵挂地走。只是,他心里一直纳罕,为什么樱花去了这么久。
张氏又跟桐童要了半碗粥,这才昏昏睡去。梦里,张氏见桐富强还是死去那般模样,笑着邀她去一个好地方。张氏本是要随他去的,只是猛省起自己还没和桐少磊见上一面、没有和他告别呢,遂又挣扎着睁开眼。张氏的屋子里本就没有什么光线,如今窗上又被桐童加挂了一个厚绵帘子,愈发看不见人了。张氏拼命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模糊,遂到处摸黑找桐少磊。找了半天,她还是没有找到桐少磊。猛然间,她才忆起桐少磊先于她去了,于是流着泪从炕上坐起,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桐少磊般,然后大叫三声“儿啊,妈苦命的儿啊!”。叫完后,这才朝后倒去。桐童见张氏猛然坐起,似乎要抓人的样子,心里也慌了,慌忙扶住张氏。所以,张氏后倒的时候,桐童小心扶正她。当他做完这些再看张氏的时候,只见张氏这才慢慢闭上眼,一行浊泪从眼角流下来,划过脸颊、头发,不见了。桐童见他大奶奶去了,这才哭出声来,就连“丑妞”听了,也不忍再听,悄悄逃出屋子走了,只有桐童悲恸的哭声在屋子里久久回荡。。。。。
尹氏、桐少雄等人走到张氏屋外,听见桐童的哭声突然响起,也都知张氏已经去了,也都争先恐后地扑进屋子,跪在张氏的炕前嚎啕大哭。哭了一回,桐少雄等人手拿箩子、杆杖、笤帚等,哭着“娘,你慢慢走。”直到最后一个别君亭边才止住,点香、烧纸,进行哭祭。因为尹氏、江氏、赵氏、素花,以及其他男子都去给张氏“送终”,遂留下王氏、刘氏、樱花看家。樱花边哭边去找“出岁数纸”用的大白麻纸、高杆去了,遂叫王氏、刘氏二人料理张氏。樱花忙了一阵回来,见王氏、刘氏二人在外面瑟瑟地站着,遂问他们为什么不进屋子呆着。刘氏听了樱花的话,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唯独王氏说:“呆在屋里怪吓人的,我可不敢呆。”樱花听了,冷笑一声:“大奶奶,您老白疼她们了!您老去了,您的孝顺子孙却说‘她们怕’,都躲着您老呢。早知道这样,想当初您老就不该那么疼她们了!”樱花说此话之时,正值其他人替张氏送终回来。桐少雄脸色很难看地斜视了王氏、刘氏二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跪在张氏的遗体前号啕大哭。王氏听了樱花的话,脸上又白了白,又见桐少雄亦这么看她,心里愈发恨桐童、樱花他们了。
哭够了,桐童把那块厚帘子取摘了,又帮众人把张氏抬到刚刚准备好的谷草搭铺上。最后,又把张氏盖过的被褥放到墙头上。尹氏又找了一张白纸覆盖在张氏的脸上,找了一根红线把张氏的脚绑住。桐富云接过桐少云给他的活鸡后,用手拧死,然后由桐少云洗净后,递于江氏,最后由江氏放到张氏脚下,做“倒头鸡”。桐少云又搬来一张小桌,放到张氏足下,江氏又列出三个碗,分别盛了面食,并在面食上各插一根筷子。做完这些,她又接过桐少云递给的鸡放在桌子上,做祭食饭。做完这些,她又呜咽了一回。赵氏和樱花按张氏的岁数取了八十四张大白麻纸,剪成s字状,用红绳扎起,又樱花递给桐童,由桐童递给桐少龙,最后由桐少龙挂在刚立好的高杆上做“出岁数纸”,即丧幡。
等桐少雄等人忙完了,众孝子都跪在地上哭着烧早香。烧完早香,孝子们都开始穿孝服、戴孝帽。桐少雄、桐少云、桐少龙、尹氏、江氏、赵氏要戴全孝,穿麻衣、戴孝帽,耳坠两个小白棉球,脚着白鞋。桐铁柱、桐心柱、桐痒柱三兄弟和素花、王氏、刘氏等人戴半孝。但因桐家家规甚严,所以全孝和半孝并无甚差别。桐童、桐樱花等孙子辈的只戴花红孝帽、脚着白鞋。桐少雄等孝子逢人叩头,意为为张氏赎罪。(包括平辈或陌生人,桐少雄等人也要叩头。)
忙完这些,桐少雄又央桐铁柱到张氏的娘家去报丧,其他的亲戚则由尹氏打电话报丧。分配桐铁柱后,他又央桐痒柱去邻村请阴阳先生王拐子来定坟地、坟葬日期。末了,他又央桐心柱去请其他族人,要他们帮忙打坟。桐少雄刚转头,却见桐童又帮其他人忙里忙外料理丧事。自张氏死后,桐童就没好好休息,遂叫桐童去休息,桐童却不愿意,不得已,他只好叫桐童去守灵,不要让猫接近,怕警尸。桐童早料到了,提前就把“丑妞”带到自家,放好吃的后,把它锁在内屋。桐少雄听说了,点头微笑不语。桐童边守灵,边找了些冥纸一张一张地烧。
不久,又有人传打坟的人和阴阳先生到了,于是又乱哄哄地闹了一回,大家才坐定,商议张氏的坟应打在哪里。王拐子建议张氏的坟应放到东山。具体是王拐子把坟葬的地点、背向、穴位等以及埋葬时辰确定好,然后由桐少雄带着大家去打坟。到了预定坟地的位置,王拐子把众人分配好,并每人发了一条小红布避邪。等大家把小红布条戴好后,王拐子烧香、念经、点酒,并向“土地神”告知。王拐子念完后,桐少雄先挖几锨“破土”,然后由其他族人打墓。没过多久,桐少雄因事务太多,告了扰回家了。一个小时后,王氏等人负责给打墓人送饭。(只送饭,不送水。)这样乱哄哄地闹了一阵,突然听见有人喊:“老舅舅来了!”,桐童便见一位白发如银的老人跑到张氏面前“姐姐”“姐姐”地哭了一气。哭完后,桐少雄、尹氏等人又端着酒菜盘子,跪在地上“回话”。张氏老人见桐少雄、尹氏等人又端着酒菜盘子跪在地上,知道该是“问话”的时候了,遂擦了眼泪,声色俱厉地问桐少雄,张氏是怎么死的。桐少雄听了他舅舅的话,也不敢怠慢,只得小心陪好话,不敢争辩。张氏老人又声色俱厉地怪张氏穿戴不好,又骂桐少雄等人照顾不周,没给张氏好好看病等等。桐少雄等人只得含泪赔罪,并许诺再给张氏办置几件好衣服。张氏老人听了,这才止住泪扶桐少雄起来,问寒问暖。桐少雄叹了一口气,又把张氏的死因一说,张氏老人又哭了一回。众孝子见张氏老人扶起桐少雄,知道他的“问话”完了,也都默默站起来,各忙各的去了。
桐童正在哭着给张氏烧纸,却见张氏老人“问话”,不得已才止住哭,站在一旁看别人“问话”。问完话后,桐童见桐少雄领着张氏老人朝自己这边走来。桐童不敢怠慢,赶紧给张氏老人下跪,却被张氏老人扶住了。正当桐童不解之时,却见张氏老人哭着给自己跪下去。桐童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赶紧去搀扶他,嘴里不自然地叠声:“老舅舅,您老可折煞我了!快别这样!”桐少雄见桐童这般模样,脸微微一红,对桐童说:“这是礼仪,你就受了吧!这是你老舅舅特意过来感谢你平日里对你大奶奶的照顾,推托不得。”说完,又叫桐少雄、桐少云、桐少龙、尹氏、江氏、赵氏等人过来给桐童叩头,感谢他平日里对张氏的照顾。这次,桐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时,正值王拐子经过。王拐子见桐家这么有礼仪,竖起大拇指,连夸:“不愧是大户人家,礼数就是周全!”。这样乱哄哄地忙到傍晚,众孝子又做完晚哭祭。
停尸三天后,张氏被装入上等的柏木棺材。(陕北民间,最柏木棺材上等,其次是柳木棺材,最次是杨木棺材。——玛琪注)尹氏和桐童铺设好铜钱等物后,又在上面盖了一大块猩红毛毯,这才由桐少雄等人把张氏的尸体放入棺材。封盖时,尹氏、桐童等人大哭,众人劝了很久,这才止住泪。“入殓”完后,桐童、桐少雄、桐少云、桐少龙四人又把棺材停放在院内,供其他亲友吊丧。接下来一天,各个旁族的人都派人给张氏吊唁。吊唁者各带一把香纸、冥币、挽帐到张氏面前哭吊了一番。桐少雄逢人叩头,桐童也跟他二大一样跪在棺前逢人叩头,顺便接过吊唁亲友的香纸等物递给樱花,最后由樱花交与尹氏管理。亲友吊唁后,桐少云组织吹鼓手迎上送帐者沿桐家湾转了一周,然后送礼人送完礼后就回家了,等到正日子那天过来吃“八碗”。唯独让刘氏感到不快的事,有一个送帐人送完礼后,在她家屋子前站了一阵。刘氏见了,骂骂咧咧了一回,咒那人“断子绝孙”,还说什么“我们家这般霉运,全是这孙子害的,要不疡柱就不赌博花钱了!”众人听了,好气又好笑,唯独王氏轻轻碰了一下刘氏,刘氏这才脸一红,不再骂了。
因为张氏是“顺情老人”,故这次丧礼就是“白事也当红事过”。(“顺情老人”就是指:老人年龄大了,自然死亡。)桐少雄再次打电话要送礼人带全家过来,并大办宴席宴请宾客,大吹大擂,杀猪宰羊,好不热闹。原来,此次办宴其实就有“扬名声,显富贵”的成分在里面,再加上桐少雄本人为人处事极其高调,所以很多人都带全家人过来。送礼者中的穷人就想好好“宰”桐少雄,灭灭桐少雄的威风。
张氏入葬的前一天晚上,王拐子又要桐少雄“撒路灯”“请老家亲”。而后,桐少雄又叫人“彩跪”。张氏出殡的前一天晚上,桐少云等人又组织人“撒路灯”“请老家亲”。“撒路灯”就是用棉花或麻纸上攒上麻油点着,从灵堂撒到张氏的坟地,东山顶上一块见方五十平米的坟地。坟地上方还有桐家列代祖先的坟。张氏的坟最低,紧挨着她的坟的是桐富强的坟地。张氏的坟旁又有一百平方米的空地是为桐富云和李氏准备的。张氏和桐富强采用“并葬”的形式。(并葬,就是在原来的坟旁在打一个坟,新坟和旧坟由地下的一条小道相连。——玛琪注)撒完路灯,又在张氏的棺前撒了一层草木灰,第二天看有什么走过的痕迹,即张氏下辈子转世就是什么。撒完草木灰,由桐少雄拿上祖宗牌位,到最后一个别君亭旁把牌位朝外放好,然后献饭、烧纸、上香,然后再把牌位朝内,还是由桐少雄捧回,这就意味着请回了“老家亲”。
“撒路灯”“请老家亲”后就是“彩跪”。“彩跪”就是由桐少雄把钱钉在地上,然后做“彩跪”的人身着彩衣,头顶一小木盘,盘中放一杯酒,然后扭捏着腰跪在地上,要保证头上的酒不撒在外面的前提下,不借任何工具把钱叼在嘴里,那么这钱就归做“彩跪”的人所有。因桐少雄钉的都是百元大钞,所以做“彩跪”的人扭得更加卖力了。有个促狭鬼轻轻一拉,做“彩跪”的人身子轻轻一晃,最后竟奇迹般地站住了,一滴酒也没撒在外面。理所当然地,在人们的叫好声中,地上的钱全归做“彩跪”的人所有。“彩跪”做完后,大家都尽兴而散;唯独桐童一人守着张氏的棺材不肯离去,樱花怎么说,他也不听。
第二天出殡时,由王拐子念咒语,唱“起秧歌”,这是所有的人,包括桐少雄和桐童,脸都要背转,然后将停尸烧祭的灰碗打掉,将木凳掀翻,意为“打灰碗”,告诉张氏的魂灵要动身起家了。桐建斌等八人抬起棺材,由王拐子念起咒语起秧,桐童持引魂幡走在前面,尹氏等人各持哭丧棒紧跟着棺材随之。棺材上绑着的一只引魂鸡叫了两声,然后就不叫了,只是扭着头看着众人。棺材每过一户,都有人在他们家门口生一堆火。因桐童家没人生火,桐少雄派桐勤勤去生火。桐勤勤嘴咧了咧,很不情愿地走了。因放火的意思是叫张氏的魂灵随棺入坟,不要到别人家作祟,所以桐童见了,心里灰灰的。棺材至最后一个别君亭的时候,因抬棺人累了,遂有人放了一条长凳,然后大家把棺材放在凳子上休息了约莫一刻钟,然后大家又抬着棺材上路。
棺材放进坟室后,桐童这才打量了一下坟墓。坟墓约深一丈一,在墓穴上方穿一个三四尺高、七八尺深的小室放棺。看着张氏的面容最后一次消失,桐童又心痛地掉下泪:“二大,先别盖,让我再看一眼大奶奶!”“傻孩子,迟早要封的,你就封了吧!我想你大奶奶走的很安心,因为有你这个孝顺孙子陪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桐少雄拍了拍桐童的手,轻轻安慰他。盖好棺,尹氏、江氏又把装有各种菜肉、米、面等物的祭食罐递给桐童,由桐童放在墓中。桐少雄又在墓室中点了一盏麻油灯,接过由王拐子用黑笔点就朱砂点字亲自写上张氏的生卒年亡年岁的墓砖(又名,墓志铭)放到祭食罐旁。桐童、桐少雄又把棺材扶正,倒退出来,并由桐童用树枝把手足印扫掉,然后用谷草封闭墓门,外加一块大石板。桐少雄铲了第一锨土,然后众人用土将墓坑填平,外加一个小土冢。冢前,众人又用三块小石立了一个墓门,放一粗碗。桐少雄给张氏打了一个石供桌,长约四尺,宽二尺,并由工匠刻上精美的花草及酒具等图案。做完这些,桐少雄又把已做好的石碑立在桐富强和张氏坟墓之间的空地上。桐童没有注意,其实他的名字被刻在众孙子之首,桐天星、桐天飞分居第二、第三位,其他的孙子的名字则按年龄大小顺序刻上。王拐子又把阴宅放好,用“罗盘”(类似指南针的仪器)反复勘察定位,按“天干”“地支”等顺序放好,由桐童点燃。众孝子们又哭了一回,这才互相搀扶着回家,唯有那只被绑在棺材上的引魂鸡在墓地周围啄食吃。
回家后,桐少雄又宴请王拐子,并要他帮众人“算命”。王拐子给一些人算完命,大家都说很准。轮到桐铁柱和素花时,王拐子皱皱眉:“你们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送终。而且——”他瞟了一眼桐童说,“你们中的一个子女这两年要过一个坎。过好的话,他还可以过四纪;过不好的话,他过不了三纪。”(“三纪”指三十六岁——玛琪注)众人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王拐子看了桐童一眼说:“小娃娃,你不属于人间,你何必在这个世上苟活呢!不如舍了吧,随便找个寺院出家算了。小娃娃,凡是都命已注定,该来的迟早会来,该去的迟早会去,一切顺其自然罢,是强求不得的。”众人听了,都沉吟不语,唯尹氏搂着桐童对王拐子使了使眼色说:“王拐子喝得有点高了是吧?”王拐子愣了一下,迟疑地说:“这酒后劲真大,没喝几杯酒就醉了,呵呵。”桐童听了他的话,流着泪,眼神复杂地看着王拐子,王拐子则微笑地看着他。桐童泪流满面,然后借故逃席而去。众人都没在意,唯独王拐子看着桐童的背影蹉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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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自从张氏死后,有一段时间,桐童又自闭了很多,和谁都不说话,着魔似的呆在张氏生前住过的屋子,坐在长藤椅上抱着“丑妞”,一呆就是一天。外面的日子一天天地如箭而过,而这屋子的时间却仿佛被禁锢了,仍停留在桐童伤心、郁郁寡欢、深度自责的那一刻。桐童一直自责自己,认为是自己害了张氏。他一直都这么想,不管这种想法是多么不切实际,多么可笑。桐少雄找过他几次,和他谈了不少话,但他的性情并未改变,更显得幼稚和荒诞了。樱花,这个和桐童青梅竹马的女孩,在桐童最为低迷的时候,她还是像夏紫颖当初悉心照顾桐童一样照顾他、爱他。
兄妹两经常缩在床上手拉着手,缅怀他们的大奶奶。说到张氏临走的那一刻的时候,桐童他们又哭了。樱花说,真舍不得打奶奶走!桐童说,我知道!说完,二人又像小孩子一样哭了。哭够了,樱花起身做了些流食,劝桐童多少也得吃点。桐童象征性地扒了几口,便又沉默了。至傍晚的时候,桐童又给樱花说了不少关于樊帆的故事,甚至还讲到了死去的莲裳,提到了那首名叫“挽纱”的小诗。樱花听了,觉得后面两句写得不佳,太过于确凿了。桐童听了,微笑不语。
桐建斌的突然造访是他们未料到的。只听见门痛苦地“哐”了一声,等他们准备坐起来看看究竟时,桐建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丑妞”被吓了一跳,赶紧跳到炕上,缩在桐童被窝里哆嗦个不停。“爸妈、爷爷他们叫你们回去住!老在人家住是什么意思?!小子也是这小子,女子也是这女子,一个没比一个强多少,丢人都丢到外人家里了!”桐建斌见桐童和樱花这么亲密,又想自己平日对樱花那么好,樱花却不领情,本来没气的,倒添了几分闲气的,心里不由一窒,朝桐童兄妹如此叫嚷,并没有注意到“丑妞”的反应。“你骂我就算了,何必再牵扯上樱花,她又关你什么事!只传你的话就行了,如此骂骂咧咧又是什么意思!”桐童见桐建斌如此猖狂,也说了几句。“我懒得和你这种人妖说话,免得脏了我的舌头!哼!”如此说了几句,桐建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桐童、樱花两兄妹面面相觑,满脸狐疑地穿上鞋子,忧心忡忡地朝桐铁柱处走来。
桐童、樱花两兄妹一进屋子,就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对。桐童心里害怕,刚踏入屋子发现气氛不对,准备再次退出屋子逃走时,却发现桐建斌站在门口等着他。和桐建斌对视的一刹那,桐童心中突然伸起一股绝望的气息——几乎要站不住!他环视了一下屋子,这才发现桐富云、李氏端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左手一排坐着桐铁柱、素花、桐心柱、王氏;右手一排坐着桐疡柱、刘氏、桐家嘉、桐嘉兴、桐家伟。桐童歪了一下,又退至门口,这才和他爷爷对视了一下,又胆怯地低下了头。“娃娃还就是这个娃娃,也就太不像了!王小芳的事咱们就不提了,免得我寒心!——这也算是我和你大自作孽!可娃娃就不好好为自己的将来再做做打算?!娃娃就像这么耗下去——你真就这么一辈子耗下去——你能对得起谁啊!你现在住在人家那边就是本事?!你大奶奶在的时候,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你到处耍憨憨,我和你大权当自己作孽;现在你大奶奶走了,你也别去那边了,回来帮帮我和你老子,以后娶上一房婆姨也就算了!”素花见桐童这番模样,心里无名火起,腾地站起来,对桐童恶狠狠地说。
桐童听了他母亲的话,不由地冷笑了一下,仍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屋顶。“喝了几年墨水都喝到狗肚子了!看看你现在对你妈的态度!”桐富云还未答言,却听见桐铁柱如此一声断喝。桐童心里本是胆怯无比的,故只能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掩饰自己内心的胆怯,以此与他父母等人给他制造的恐怖、阴森的气息抗衡;但就在他父亲一声断喝的那一刹那,他才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处境,又不由地掉下泪来。他想起了早已殒命的桐少磊、王医生,想起了远在千里、生死未卜的樊帆,他才想到自己的幸福已经被命运夺走。现在,当他站在这阴森的屋子独自面对家人给他的各种责难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必须用尊严才能赎回他的幸福,只属于他和樊帆的幸福,不管用什么方式讨回。“爸,妈,爷爷、奶奶,各位叔叔、婶娘,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好吗?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出现、我和樊帆的爱玷污了你们的名声,我求求你们放弃我吧!不要再伤害我了,不要把我那可怜的樊帆夺走,求你们了!我可以替你们干任何事情,只求你们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不抢走我的樊帆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们不要拆散我们!我不结婚!我死也不结婚!”桐童如此跪在地上哭着乞求,但谁也不理他,包括桐母。
桐童边哭边乞求,他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就是一个劲地乞求,求他那决定自己和樊帆命运的家人能原谅他、允许他不结婚,哪怕自己没有樊帆的陪伴,孤零零地走完一生。“你现在还有脸说这些,还有脸提‘樊帆’!你做丢人的事情还不够,非要显摆出来弄得满城风雨才心甘!?——你孙子常做这种没脸的事!樊帆那个小祖宗要是真的爱你,他就不会去河北躲着你了!你气死老娘了!”素花站起来,急得直跺脚,恨得咬牙切齿地骂桐童。李氏听了,叹了一口气,轻轻抬了一下眼皮:“呵呵,好孙子!好孙子啊!我们桐家的人才!人才啊!呵呵!”桐铁柱听了他母亲的话,更似火上浇油般:“你孙子还有脸说这些,看看你调教出来的儿子!”“那个不长进的要这么做,我有什么本事阻止他!你有本事你劝劝他,骂我又是什么本事!”素花哭着说,“你是个做老子的都没办法,你骂我又有什么意思!”“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老子打你!”桐铁柱说着,又虚空做了一个打人的姿势,素花便不再做声了。
“憨儿,这就是你做出来的好事!”桐建斌见他母亲这么受气,心里也不好受,顺便拿桐童出气,顺手拍了桐童一掌,恶狠狠地说。桐童见他母亲这么受气,心如刀绞;如今,听了他哥哥的话,心里着实委屈,又想起自己平日里受的闲气,桐建斌给他耍的淫威,他气的不打一处来;如今又想想自己悲惨的人生,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怨恨;如此几般,他猛地站了起来,直接给了桐建斌一拳:“老子的事凭什么你来管!你算哪根葱,说啊!说啊!”一则因时间太急,没有反应过来;二则,他压根没有想到桐童会给他来这一招、会这么对他,所以,桐建斌见桐童这么给他一拳,他还是不大相信。不过,他还是轻松地躲过了桐童的一击。但桐建斌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也给桐童一拳:“敢打老子,你是反了天了!你这个死同性恋,你这个死人妖,你这个挨人操的,问问自己,你有几个胆子敢打你桐大爷!”桐建斌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朝桐童头上抡拳头。桐童本来就身子弱,现在被身高马大的桐建斌这么打,他只有抱头挨打的份。樱花见他二哥受气,哪里还能坐的住,也跑上去撕扯桐建斌。“住手!都反了天了!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长辈吗?!”桐富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朝着正在撕打的桐童三兄妹一声断喝。还在厮打的桐童三兄妹见他们的爷爷如此盛怒,也住了手,怯怯地低着头立着,隐隐还瑟瑟发抖。
桐富云见桐童三兄妹安静下来,冷哼一声,然后用凶狠地眼光环视了一下屋子内的众人,素花、樱花、桐童都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桐富云轻咳了一声,很诡秘地对桐童说:“桐娃子,你真的铁了心要和你的樊帆在一起吗?”桐童听了他爷爷的话,突然猛地抬起头,很意外地惊叫:“是的,爷爷。我一辈子只认定樊帆。有朝一日,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孙子不肖,还请爷爷成全。”“好,好,好!好孙子,好孙子啊!”桐富云意味深长地低吟,“既然你铁了心,我们拦你又有什么用!你走吧,好自为之!别忘了,以后常回家看看,别让你母亲的心老悬着。走吧,走吧。”桐富云做了一个要桐童走的手势,然后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看着远方,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真正想法。
桐童听了他爷爷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兴奋地抬起头,高兴得几乎忘了流泪,颤声说:“谢谢——谢谢爷爷成全!您老的大恩大德,桐童没齿难忘!”“恩。走吧。”桐富云几乎不耐烦地说。桐童看着他爷爷的背影,不由地泪流千行。“樊帆,我们所担心的事情,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啊!我的家人原谅我了,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爱你,我来了!”如此一想,桐童心里一阵甜蜜,马上站起来,兴奋地朝门跑去,并没有注意桐富云极其夸张的面部表情一闪而过。只听见后面一高一低的两声“桐童”“桐家嘉、桐嘉兴”,觉得脑后有一阵风吹来,便觉得脑后突然一痛,桐童便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桐富云冷哼一声,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做了个手势,要桐家嘉、桐嘉兴把桐童拖下去,锁进张氏生前住过的那所房子对岸的小屋子里。桐家嘉、桐嘉兴把桐童拖走的那一刹那,樱花“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又向前跑去。不承望,桐建斌看出了她的意图,死命地拉着她,她一步也动弹不得。突然,听见桐建斌“啊”了一声,捂着手臂哭丧着脸站在原地发愣。樱花仍向前跑了几步,当她看到桐富云瞪她的眼神,她也绝了望,蹲在地上痛哭不已。而在此时发生的整个过程中,素花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几乎不曾眨过一次眼。
桐富云见樱花这番模样,叹了一口气,阴着脸又一次回到了座位上。大家都没做声,依旧沉默着。“不是。。。。。那个。。。。。童娃子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看不明白,虽然我也听说了些他的事。”桐疡柱吞吞吐吐地说。刘氏见他强出风头,暗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唉~这也是我们桐家的劫数!童娃子的事你们也看见了,大家都有什么看法,现在不妨说说。”桐富云顿了顿,这才叹了一口气说。“童娃子的事,我们还真不好说。。。”刘氏皱了皱眉,轻轻地说。桐疡柱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赶紧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童娃子的事还真有点不好说,呵呵,童娃子一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看起来,这娃娃真的得什么病了——病的还不轻呢。”桐心柱用试探口风的语气幽幽地说。“依我看,童娃子根本就没什么病。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这又有什么。前些日子,刚听樱花说了他的事,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后来,我就借馨华的电脑查了查,后来也就觉得童娃子的事不算什么了。人家网上说,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病。他们还说那群人是什么‘盖’(gay)还是什么‘给’(gay)——反正我也一时没有记清楚。有些国家还让他们(指gay)结婚哩。我看童娃子的事很正常,不如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桐疡柱接着如是说。还没等桐疡柱说完,桐富云猛地一拍桌子,用一种很粗鲁且不容商议的语气打断他:“混帐东西,你不上进,你才这么看他。你不想想,我们桐家祖祖辈辈,除了少磊那个不长进的,还有那一个像他这个现世宝一样的怪才没?不行,我们祖上那么好的名声绝不能让他给断送了。将来,建斌这些娃娃也要结婚。人家媒婆一打听咱们家有个什么‘盖’(gay)还是‘给’(gay),你说这亲事还能成吗?为了我们的名声,童娃子死也要死在桐家湾不可!”“大,话不能这么说——不过你说的也何尝不可。咱们的话都老了,都有个‘一儿半女’的,也就‘功成名就’了;可这些小的还要过日子对不对?依我看,您老现在骂谁都没用,还给你怄一身病——不如大家再细心观察一阵子,看看童娃子还犯糊涂不,如果再犯了,大家再做定夺也不算迟吧。”桐心柱若有其事、慢吞吞地说。桐富云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明晰了些,沉吟半晌后,这才叹一口气说:“也好。这也何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有一件,童娃子的事,除了咱们桐家人知道,谁要是敢向外人吐半个字,到时候别再说我没给他机会!——樱花,你也后也不要再去看你二哥了。饭有你妈送,你就不用再操心了。屋子里有厕所,他孙子也憋不死!如果闷的话,屋里还有老酒和棋子,他可以自己解闷。你一个女娃娃,最好不要插手桐家的事,免得将来的公婆轻看你,说你‘该管的要管,不该管的也要管’,不成体统,知道吗?——好了,今天的事就议在这里,大家可以走了。”桐富云说完,又无比威严地看了看众人,这才微抬眼皮闷闷地说。
众人听了桐富云的话后,纷纷告扰离席而去。没了那种压抑的气氛,好像一出桐铁柱的家,众人的心情大好,说说笑笑着走了。尤其是王氏、刘氏二妯娌。随着一阵铜铃般的笑声传来,不一会儿,小竹桥上便出现了她们的身影。“二嫂,你看咱妈今天的脸,好像是装了二斗面的盆,坐在位子上一声也不吭;一说话,就是要人老命的那种。‘呵呵,好孙子!好孙子啊!我们桐家的人才!人才啊!呵呵!’你听听这话毒不毒!再加上咱们大哥没主意(主见),大嫂今天可有气受了!”刘氏笑毕,这才正色说。王氏听了,这才叹了口气:“可不是!你知道吗,当时我见大哥那样,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唉~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大嫂命里该招的劫数。你想想,好好的童娃子咋就说变坏就变坏了呢。以前,还靠他和樱花替大嫂出气,如今倒好,童娃子也变成了个没理的;樱花虽强一些,可终究是个女儿身,迟早要嫁的。唉~命苦啊!真不晓得大嫂做了什么变驴事了,要遭这份闲罪!娘家有个人还好说,问题是她的娘家也——”说到这里,王氏象犯了什么禁忌似的,赶紧住口。刘氏本就狐疑,如今又见王氏闪烁其辞,非要王氏讲明白才罢休。王氏被她缠得没法,叹了一口气,又把素花娘家的变故说了一遍。刘氏听了,又感慨了半天,这才与王氏分手,朝自己家走来。
王氏一进屋子,却见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桐心柱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脸更沉了,把烟蛊敲得更响了。王氏见她的两个儿子这般形象,又好气又好笑地过去问她的两个宝贝怎么了。桐家嘉听了他母亲的话,赌气不理,提脚就走。桐嘉兴则提高嗓门朝他母亲怒气冲冲地说:“还不是因为樱花那个母老虎!”王氏听了,猛地触动往事,想起自己五年前受过的闲气;如今又见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也被樱花伤了,不由地气上心来,破口大骂:“樱花这个小母老虎愈来愈不像了,欺人欺到头上来了!今天的事她又不是没长眼!老掌柜的发话谁敢不听,她又怪家嘉、嘉兴,这算什么事!不行,今天非跟她孙子理论理论不可,否则以后连我这个当二妈的她也不放眼里了!”“回来!不是那事!是你两个不争气的儿骂童娃子了,樱花这才回骂了几句——不过,大哥已经教训过她了,樱花也知道错了,你也就别过去找不自在了。”桐心柱丝毫没有平时说话的腔调和语气,近乎央求王氏。王氏一听,冷笑了一声,又想起桐心柱平日老要高自己一等,现在却因桐童的事低声下气地求她,她也愈发得了意:“你孙子终于恳求老娘了?!看看你孙子平日的张狂样,现在终于遭报应了吧!你们桐家上下就没有一个是人的,有一个算人的,现在却连畜生都不如——这正是你们桐家的气数尽了!”“咱们好好说话,你孙子又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再说,再说,小心老子捶你!”“你孙子有本事就动老娘一手指头,老娘就说你厉害!——妈呀,我不活了,桐家的小鬼孙子又冤枉人哩!老娘去找个说理的地方评理去!”说完,满脸泪痕跑到李氏的屋子去了。
李氏还在安慰刚跑进来诉苦的刘氏,不承望,王氏也如此模样冲了进来,一时气不过,破口大骂:“素花那孙子尽生些怪胎,搅得我们桐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安稳!不如都死在那短命的孙子手里算了!”骂完,又跑到桐疡柱家把他骂了一通,恨他无故打婆姨:“你孙子让她多说两句发发牢骚会少二斤肉?你孙子凭什么打人家!跟你老子一样,动不动就伸出狗爪子挠人,除了这些,你孙子还有什么本事!有种的,你给老娘把输了的钱全赚回来,老娘这才服你哩!”桐疡柱听了,赶紧流着泪向他母亲求饶,李氏赌气不理。这样乱哄哄地闹了半天,李氏见刘氏的气消了,这才又嘱咐了桐疡柱几句,便急急地朝桐心柱家走来。刚至门口,却听见桐心柱仍气败坏地破口大骂:“滚,有种的你这辈子也别回来!”李氏听了,心里也有了些注意,怪笑了一下,便推门进去。
原来,王氏走后,桐心柱越想越气越想越恼,一时噎不下这口气,骂了李氏很久。“你孙子有本事了!有本事就朝老娘身上打,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王氏被他骂不过,又见桐心柱这一气更不比寻常,顿时气焰也少了许多,只得弱弱地回骂。李氏见此番情形,心里更是放心了不少,似笑非笑地走过去,嗔怪桐心柱,语调也是怪怪的:“你今天又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闹起来了?刚才我还劝了疡柱家的好一阵子,你们又这么闹——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两家怎么都这样呢。”“今天我和她好好说话,她孙子倒好,又不知发了什么丧,又到你那边哭去了。两口子哪还有不拌嘴的,如果一拌嘴就跑,我看她孙子还能跑几次!——况且,今天我还没骂她,她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阴阳怪气地骂了半天。她也在哩,你让她自己好好说说,今天到底是谁的过!”桐心柱瞪了王氏一眼,赌气似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心柱!你平时口上不好,又爱管杂七杂八的闲事,这些咱们都可以不说,单看今天的事,你说这究竟是谁的过?!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天天让你们这么折腾,你说这还有我老婆子活的路吗?——今天也不晓得怎么了,你们和疡柱家都这副臭德行!”李氏听了桐心柱的话,这才拉住王氏的手笑盈盈地开导她。“疡柱家又怎么了!”桐心柱听了他母亲的话,眉头一皱,沉着脸问。“还不是那个不上进的孙子惹得祸!因为他的事,可能是疡柱家的口上不好,冷笑了疡柱几句,疡柱受不过,就把人家给打了。也是我的命不好,疡柱家的前脚一进门,你婆姨就后脚就来了。”李氏由衷地叹了一口气,似有万般心事地说。“婆姨还能这么惯!依我看,疡柱家的也太日能了!要是我的婆姨,我非打死她不可!”桐心柱听了他母亲的话,又瞪了王氏一眼,恶狠狠地说。王氏听了他的话,又低着头独自垂泪。李氏见气氛不搭调,又说笑了一回,吃完饭便回自家的屋子睡觉去了。刚至小竹桥拐角处,似乎有樱花的影子在自己眼前闪了一下便不见了,不过不大确切。樱花背着众人去看她二哥去了,只是桐童还没醒过来,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这才怏怏而归。老远处,她见李氏兴高采烈地从心柱家的屋子出来,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遂躲了起来。等李氏走远了,他这才叹了一口气,回个自的家去了。
原来,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按照他们爷爷的吩咐,把桐童拖到那个屋子后,二人便说说笑笑地原路返回。突然,桐嘉兴噗嗤地笑了一声,对家嘉说:“你看今天那些人的脸,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家嘉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什么似地说:“别人还可以,就拿桐童来说,那小子又哭又笑的,鬼知道这小兔崽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想什么咱们不管,你说‘樊帆’又是何方神圣,怎么把好好的一个桐童一下子就祸害成什么什么‘盖’(gay)还是什么‘给’(gay)呢?”“嘘~~~”家嘉听他这么说,也怕了起来,怯怯地说:“你还说呢!幸好桐童还是昏迷的,如果他要知道是我们打昏了他,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闹呢。万一他气不过,给你‘盖’(gay)一下或‘给’(gay)一下,你也开始喜欢男人,到时候你孙子就哭去吧!”“哼,管他呢!他孙子要是敢来,我就灭了他,让他没这个机会!”嘉兴听他这么说,忿忿地说。“就你日能!”家嘉小声嘀咕。
“你孙子要是有本事,还要等到现在灭他?爷爷他们在的时候,你就可以结果了他,何必在这里逞什么英雄!桐童平时对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怎么样,你自己拍拍胸好好说说!如今他有难了,你们倒好,开始背地里嚼舌根了!你去啊,他现在就在那间屋子里等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呢!实话告诉你,有本事你去动桐童一手指头,我樱花现在就让你大没你这个儿!”嘉兴还未来得及说话,突然听见樱花的声音,心里一阵纳罕;如今又见樱花嘴上不饶人,更似火上浇油一般,准备去打樱花,却被家嘉拦住了。就算如此,他也是心里气难平,免不了又要骂樱花几句:“就你这个黄毛丫头也这么野,我今天就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看看你大你妈那副德行,生的你们个个都是怪胎。丢人现眼还不够,非要搅得整个家族都不得安生这才心甘!呵呵,千年难遇!怪胎啊,怪胎啊!喜欢男人?哈哈,天大的笑话,简直就是天下奇文!哈哈~~~”樱花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难平,不由地上前走了几步,紫涨着脸皮,嘴唇干动了几下,然后揪住嘉兴,顺手就是两巴掌:“反正今天的事难善后了,不如顺手给上你孙子几下!你妈倒好,是个善良的种子!看看她养的你这个没天理的孙子!平时暗使心眼乱挑是非就算了,如今生的娃娃又是这么不明事理,我倒要多打几巴掌,好好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了!——你妈也不做好事,什么事不好,她就做什么,生的娃娃也是这么有丑又坏!”
“混帐,你又来搅什么乱!”嘉兴正要说话,却见他大爹如此对樱花说。再看桐铁柱,那更是气得非同寻常。“大爹,你来的正好,今天你就好好给我们评评理!我和嘉兴两个说说笑笑,走路走得好好的,这关樱花什么事,她凭什么过来打人!”“这还不算!刚才她骂我们的话你多少也听见了!听听她的话,这还是一个女娃娃该说的吗?你也是明事理的,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家嘉没等嘉兴说完,也紫涨着脸急急地跟着插了一嘴。“还怎么处理?你还要怎么处理!兄妹之间吵架很正常,你们也不要背地里煽风点火了。——樱花,给嘉兴和家嘉赔个不是,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桐铁柱瞪了樱花一眼,没好气地说。“爸,今天的事是他们的错,我凭什么道歉!他们先骂桐童,说要往死里弄桐童,我才这么说的。”樱花掉着泪委屈地说。“滚!不要再提那个畜生了!——你过来赔个不是再说。”桐铁柱依旧不依不饶。“爸,我这次总算是看清了。作为一个男人,你连自己的娃娃都保护不了,让别人或打或骂——你真是个好男人!你怎么可以受制于两个比你小一辈的娃娃手里,我真替你害臊!”说完,便哭着跑了,桐铁柱怎么说,她也不理。桐铁柱叹了一口气,又替樱花说了不少好话,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才辞了他回屋去了。樱花见他们就这么走了,想好好哭一场,又见她奶奶刚吃完饭走了出来,于是躲了起来,等过了好久,她才忐忑不安地回家去了。
桐童始终被一段很飘渺且凄凉的曲子牵引着毫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跌跌撞撞。尽管这曲子很优美,听起来可以让一些人觉得舒服,但这对桐童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桐童始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始终在走,盲目地错乱着脚步向前走。毫无疑问,从地表的植被来看,桐童身处一个荒原。很大、漫无边际的荒原上没有一点点活着的生命迹象,只有无数动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白的骨骼零散地在这荒上被撒的满地都是。风依旧刮着,只是着实刺骨,让人感到彻骨的恐惧不断在心头滋生。桐童胆怯了,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在这个毫
第二十六章(2)
桐童那短暂的静默是被一阵刺耳而又急促的敲玻璃声打断的。当他吃力地走到窗前,樱花那憔悴而又焦急的脸便在他的眼前慢慢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月光下,桐童看见樱花的脸似乎有些浮肿。“莫非他们打樱花了吗?”他心里如此惊叫,脸上又浮现出无比惭愧的神色来,因为樱花是因他而被人打的,尽管打樱花的那个人也是他的一个至亲至爱的人。过度的羞愧又让他淌出很多泪,这使他的声音也近乎呜咽:“樱花,他们怎么又打你了?现在还痛吗?都是二哥害了你!这是谁打的啊!”樱花看着桐童呆滞无神的面孔,心里又不由一窒,怎么再忍心给他说桐铁柱因她和嘉兴、家嘉两兄弟争吵打她的事。“二哥,你受苦了!还疼吗?”她流着泪颤声问。“还好了些,不用再问了。——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小心他们知道了再难为你!”“我不怕!他们除了打人还有什么能耐?!对了,你吃过饭了吗?——咱妈怎么也这么狠心!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没你活的路吗?”说完这句,她又嘤嘤地哭了。“你。。。。。你这又是怎么了!。。。。我。。。。我吃过了!”桐童忍着胃部的痉挛,违心对樱花支吾。樱花听完,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和她二哥依依不舍地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桐童又被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惊醒。抬起头,他看见樱花拿着滚烫的饭菜朝他无邪地笑着,示意他赶紧趁热吃下去。桐童感激地接过,心里又涌出无数温暖的情意来。他迅速地接过樱花给他带来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口,然后“啊”的叫了一声,把刚吃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因为伤口的关系。樱花见他这番模样,又哭叹了一回。“你这饭是什么时候做的?”桐童又问樱花。樱花不语,指了指张氏生前住过的房子:“这个地方爷爷都有几分讳忌,咱爸他们是没能耐闯进来的。私下里,我求过二大,二大同意我住在里面。——哦,对了,他还给我买了很多吃的用的,并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要不,你也不用你这颗笨脑袋想想,现在我那还有时间陪你!”桐童见他妹妹如此俏皮可爱的形象,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这是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时候得了的东西。料想你无聊得够呛,于是得空充好电给你带来了。”樱花笑着把mp5,充电器,耳机之类的东西给桐童递了进去。桐童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的惊喜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对,对,我就要它们。——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我的心事只有你一个人才知道!”樱花见他二哥这样就高兴了,忍不住摇摇头笑着说:“这样你就高兴了啊,不知你见了这些东西后,是不是更高兴、更激动呢!”樱花说完,又把桐童和樊帆的合影、王医生、狄峰和夏紫颖等人的照片在桐童眼前晃了晃。桐童一见这些照片,又滚下不少泪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樱花掉下泪来,桐童亦是如此。“我想大奶奶了。。。。。”樱花哽咽着说。“我也是。。。。”桐童亦小声说。“大奶奶在的时候,他们绝不敢这么对你。——这些狠心的人够毒的——真恨不得他们去死!”樱花咬牙切齿地说完,又哭了一回。突然,樱花又拿出张氏给她和桐童的那种烟来,神色惨淡地说“这是大奶奶独给咱们两个的,咱们总舍不得吃;现在咱们各抽上一根,就算是缅怀大奶奶了。”桐童听完,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接过樱花递给他的烟,不禁泪如雨下。二人抽着香烟,又想起张氏的音容相貌,二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隔着玻璃抱着哭成一团。他们并没有注意,他们的母亲,那个被樱花称为“狠心的女人”这时也哭了很久,这才依依不舍地掉头回去了。樱花哭了很久,又和桐童说了不少话,这才忆起时间已经不早了,遂匆匆回到张氏的屋子睡去了。桐童见张氏的屋子灯灭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掉了不少泪,这才闭着眼假寐了一小会儿。
桐母其实并没有樱花说的那么狠心。天下的母亲哪有不疼自己儿子之理!只因她看了张氏苦苦等了桐少磊一辈子的结局,又想桐少磊活了一辈子竟没有子嗣活在世上,心里不由一震,想狠心治治桐童,让他回心转意;再加上近日发生的事又让她猛触往事,又想起了她在新疆时发生的一些事,又忆起江美铃说过的一些话来,更是痛下决心非要严惩桐童不可。所以,这次桐富云要召开家庭会议严惩桐童的时候,她第一个举手表示赞成。大家一致认为,乘桐童不备把他打昏,这不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但当桐童被嘉兴、家嘉打昏倒地的一刹那,她的心也在滴血啊!这是一个可敬的伟大的母亲!虽然她的心里已排山倒海了,但她必须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装作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拖走。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时刻!她哭了,她偷偷地掉眼泪,为自己悲惨的命运,也为自己苦命的儿子。恍惚间,她意识到她的儿子会一直这么固执下去,她也会失去这个儿子!这意识吓了她一大跳。已经很晚了,桐铁柱还是不让她给桐童送饭,要“好好饿饿他孙子再说”。“不能再拖了!”她如此惊叫着,等桐铁柱睡熟后,她这才偷偷摸摸拿着自己准备好的饭菜心急火燎地朝桐童被关的屋子走来。正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她却看见樱花趴在窗户前和她的二哥一起流着泪缅怀他们的大奶奶。看到这一情景,她又流泪了。她仿佛看见两个天使在一起迎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苦难。有樱花照顾桐童,她的心里也放心了许多,怀着无比羞愧的神色退了回来,悄悄掩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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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3)
桐童一直在走路,永远也停不下来。这是一个类似仙境的梦境。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朵开得正艳。很多妖冶的花朵一朵挨着一朵,红的、粉的、黄的,放眼望去,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花儿分外朦胧,远远看上去,似乎有红的、粉的、黄的蒸汽随着风四处摇曳,像丝带,着实好看。桐童闭着眼睛享受着,我敢打赌这是桐童最为放松、最为快乐的时刻,因为桐童经常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眼睛亦很大很美。他贪婪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一刻也不放松。就在这时候,一股莫名的音乐渐渐从桐童心里响起,然后悦耳的乐符打在他的意识深处。桐童又笑了,仿佛看到了生活无限的好,高兴地随着音乐节拍疯狂地奔跑。渐渐地,远处一望无垠的草原进入了桐童的视线。一望无垠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微风吹来,半人多高的草摇摇摆摆,煞是好看。桐童看痴了,心醉了,心中的欢喜一个劲地往上冒,不知是因为音乐,还是因为这美丽的草原。就在这时,只听见樊帆一声“桐童”,天际突然出现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摇摇曳曳地向他飘来。玫瑰近了,近了,愈来愈近了,亦更芬芳了。就在桐童吃惊地说不出一句话、傻傻楞神时,玫瑰随着无声的音乐撩拨,渐渐舒展开来,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慢慢舒展开来。这时,令桐童又惊又喜的一幕发生了:樊帆竟从玫瑰的花心中走出,含笑看着他,并把他搂在怀里,狠命地亲:“土豆,菜籽哥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哥发誓!”桐童见樊帆从玫瑰的花心走出,疑心自己的眼花了,使劲揉了揉双眼,又泪眼朦胧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樊帆,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呜咽的份。樊帆渐渐由小变大,由虚体变成实体,当他触及实体的樊帆,感受到樊帆淡淡的体味,感受着樊帆给他的盛情爱意,桐童又滚淌着幸福的泪水,觉得什么苦难对他来说,都是那么不值一提。他幸福地回应着樊帆:“菜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想死你了呀,菜籽哥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樊帆听了,更是泪如雨下。樊帆越看桐童,心里就觉得越发幸福,把桐童搂得更近了。就这样,樊帆的唇再次狠狠地压在桐童唇上,使劲地吸吮,强有力地吸吮,只属于他们强有力的吸吮!桐童感到自己就快被幸福融化了,一时再次兴奋地回应着樊帆,一时兴奋地手舞足蹈。只听见“啪”的一声,桐童的天空就在瞬间化成了碎片,世界又重归于黑暗。桐童的樊帆不见了,他的菜籽哥哥又不见了,玫瑰、草原、各种不知名的花朵,它们统统不见了,阳光不见了,只有无尽的黑暗充斥着桐童的视线——桐童依旧在那充满黑暗和寒冷的小屋,那充满寒意的黑暗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当桐童从梦中惊醒,那已是月亮穿过天穹的五分之三的时候。月光依旧朦胧,整个桐家湾都沉浸在着朦胧的月光之中,一种无处不在的空灵气息,给人一种超凡入圣、羽化成仙之感。就在这时候,桐童醒了。当他适应了小屋黑暗、阴森的气息,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一个坛子被蹬倒在地,碎了。坛子里盛放的是被人遗弃围棋和象棋,这时也撒了一地。桐童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心里不由一惊,赶紧跑到窗前,看着那美丽的景色发怔——很显然,他又被这美丽的月景所震撼,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朦胧的月光如流水般泻下来,那美丽的瀑布如一条玉带一样就这么直接地进入了桐童的视线。在这朦胧的月光的照射下,此时的瀑布早没了白日里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没了平日里给人很直接的强悍和野性的力量;相反地,此时的瀑布发出那种婉转、含有无限幽怨的呜咽声,仿佛有无数哀怨似的,像一个深情的女子发出的阵阵叹息,无不在撩拨桐童的心田。瀑布正下方的那块天然的环形石头此时也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发出黝黑的颜色,水珠溅在上面星星点点,发出的闪闪光亮给人一种少有的粗犷中带有的柔情,给人一种很静穆的气息。桐童的心不由一窒,又活动了些,被一种莫名的快感撩拨,把头又伸出了窗子。这样,桐童的视线又开阔了许多,更多地看到了那人间少有的美景。瀑布飞溅起来的水雾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星星点点,冉冉上升,仿佛给桐家湾蒙上了朦胧的面纱。瀑布旁边的树木此时也在这月光的照耀下发出翠绿的颜色,水珠溅在上面,明黄配翠绿,煞是好看。此时,月光并不吝啬,在这金黄的水珠陪衬下,又给它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给人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仿佛摸上了小孩子憨笑的脸,心亦被一种莫名的天真感染,少了几许沧桑、凄凉的气息。此时的小竹桥、小屋子,这些看似死气沉沉的东西,也在这美丽月光的衬托下煞是可爱,个个仿佛深情款款的女子,似有无数哀怨的梦,更让桐童有了无数情感共鸣,让他也多愁善感起来。
在这种近乎幻觉的美景的蛊惑下,桐童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是的,起初他从那古怪的梦境中醒来,他的心里被一种悲哀和喜悦(幸福)的情绪的支配下哭了好一阵子。哭累了,他的心里似乎明晰了些;那悦耳动听的曲子比刚才更甚,更撩拨桐童的心弦。桐童的脸上显出无比陶醉的神色,满脸酡红地拿出樱花替他充好电的mp5,轻轻打开音乐播放器,雅尼的《midnight hymn》(午夜赞歌)欢快的音符便充斥着黑暗的小屋,这给桐童受伤的心灵又平添了几分慰藉。他闭着眼很贪婪地听着它。一曲听罢,桐童的脸上又显出无比满足的神色。当第二首,还是雅尼的《aria》(咏叹调)又在桐童昏沉的意识深处响起,桐童兴奋地睁开眼睛。此时的河面波光粼粼,月光照在上面,好似有人揉碎了金黄色的珠子,一闪一闪的,甭提有多好看了。
听着雅尼的《aria》(咏叹调),再看着这美丽的景色,桐童似乎看到天地间隐隐有一个硕大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正在慢慢蠕动。时光渐渐被分解成可看见的微粒,正不断地流逝着;光阴,这个人类最痴迷而又最惧怕的东西,它也在时间的慢慢蠕动下慢慢流逝,似乎触手可及。世界万物在时间的隐隐轨迹下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缓缓而又有轨迹地有序移动着。此时的月光、瀑布、树木、小桥、小河,包括阵阵溅起的水雾,它们都被时光分解成无数的颗粒。恍惚间,桐童似乎看到了世界万物缓缓移动的轨迹(比刚才更清晰),包括宇宙星辰。桐童似乎又流泪了,不过这有几分感激的意思在里面。感谢雅尼,感谢这动听的音乐!桐童如此想着,又流了不少泪。《aria》(咏叹调)听完,桐童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虽然它依旧朦胧。
听完《aria》(咏叹调),桐童心里的缠绵又多了些。他喘了一回气,又听恩雅的《amarantine》(永恒之花)。和雅尼的《midnight hymn》(午夜赞歌)和《aria》(咏叹调)不同,恩雅的《amarantine》(永恒之花)又触及到了桐童心中软软的很柔情的东西,这种东西,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爱情”。随着音乐的牵引,桐童似乎又看到他和樊帆在这朦胧的月光下慢慢走向对方,慢慢相依相拥、慢慢变老,实现了他和樊帆“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约定。这无疑让桐童难受,打心眼里难受!他气愤地把mp5扔到一边,然后抱着双膝坐在这月光下抽泣。又哭了一阵,桐童的心里又被一股很强烈的情感萦绕,恍惚间,他又有了想写东西的冲动。没有纸和笔怎么办,他又犯难了。他又沉思了一会,哀叹了一回。但那个被人叫做“灵感”的东西并没有放过他,依旧折磨着他——似乎要把他的心揉碎才罢休!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突然灵机一动。“真是气糊涂了!”他如此低语着,赶紧在手机上撰写稿子。但桐童写得很不安稳,那股很缠绵的情感转瞬即逝,放下笔,它又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就这样好断断续续了好几次后,他才勉强写下一点东西,并迅速整理出来:
生命、时间和其他
根据恩雅的《journey of the angels 》《white is in the winter night 》《st time by moonlight 》《caribbean blue 》《stars and midnight blue 》《 the magic of the night 》产生灵感,在某处看夜景时所做。想起了好多,想起了人类的未来和宇宙的未来。。。。
天使欢快、飘渺的歌声,美好里朦胧的爱!
是你们构成美好的和谐,让世界充满宁静!
徐徐的晚风像母亲的拥抱,轻轻来,轻轻走,
于是月亮害羞了,世界便成了蓝与白和谐的旋律。
是谁揉碎了永恒璀璨的珍珠,撒满天幕,
于是星星就成了永恒的孩子,呢喃着宇宙神奇的未来。
我生在何方,死又在何方?
三千年前如此,三千年后又是如此!
桐童
桐童并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如今再容忍自己如此乱写一通,这让他很难堪且难受。说不上是出自什么心理,如此乱写一通后,他的脸上又显出无比尴尬的神色。他沮丧地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口气,又把手机扔到一边,什么也不想。他似乎很懊恼,觉得手机上打字太慢,根本无法适应他写东西的节奏。他摸黑打开灯,再次乱找一气,希望能找到纸和笔。可喜的是,桐童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堆发黄的纸和半截铅笔。桐童几乎要乐疯了!他高兴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只听见“啪”的一声,装着棋子的坛子再次难逃厄运,地上也洒满了围棋和象棋。桐童赶紧找了一个靠着窗子的位子倚墙坐下。月光依旧不依不饶第射进窗户,桔黄色的灯光似乎被冲淡了些。二者相比较而言,桐童很不喜欢这桔黄色的人造光,因为它让人有一种骚动不安的情绪。他忿忿地关掉电灯,再次拣了一个有月光的位子倚墙而坐。誊写完手机上的稿子,他的脸上又显出无比尴尬的神色,觉得写得很不好,又不知怎么个不好法,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但让桐童始料不及的是,他心中那份很朦胧的情感并未减分毫,相反地,较之刚才更甚了些。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借着朦胧的月光继续写道:
往事如烟
当音乐替代了我心中的哀愁,美好的梦境替代了残酷而又黑暗、寒冷的世界,我又进入了他给我制造的爱情幻觉,甜蜜而又忧伤的幻觉而不能自拔。他依旧是那么高大、那么英俊,他的肩膀依旧是那么让人心安,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然后就是那强有力的吻,能点燃人所有激情的吻,让人痴迷和疯狂的吻。爱情竟让人这么盲目,我真的理解不了。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不坚强,恨得要死。为什么当那美好的梦境破碎的那一刹那我流泪了?为什么!我说过自己要“坚强”,不可以随便掉眼泪,可为什么他每次出现的时候,我的“坚强”就被击得粉碎?为什么!何必!何必!为什么我在感情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谁能告诉我?who can?!
很为自己感到耻辱,但这是事实:当我看到他从那令人目弦的玫瑰花心走出,看着他那由小变大的身影,当我触及他的实体时,我一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困扰,然后泪流满面。至今,当我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再次回想刚才梦境中的一幕,我仍不能百思不能其解:为什么我一直要告诉自己要坚强,可到了他面前,我就脆弱到了极点?泪仅仅是某种象征,可它又象征和预言什么?幸福还是痛苦,喜剧还是悲剧,这真的令人费解。
但这无疑使我痛苦,痛不欲生。当我看到我在他给我的幻景或梦境中搂搂抱抱时,我真的很心痛!每当看到自己在梦境或幻境中抱着他时或喜或悲、或幸福或痛苦的脸时,我真的很嫉妒(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用“嫉妒”这个词,感觉怪怪的。),如何显示和幻境的巨大落差让我很不得杀了他,然后再抱着他去自杀。这是自戕,与清算无关。说不上来这是出自什么心理,感觉就像是出自报复。可话又说回来,我对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报复心理呢,爱情真让人难以理解。我在这种令人费解的心理作祟下过了两个月,也被自己意识中的灰色物质操纵了两个月,放纵和自戕了两个月。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有时想想,感觉自己傻的可以,荒唐的可以!经历了这么多,再反思我失去他后走过的路,我竟不知道是他伤害我多一些,还是我伤害他多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再谈“报复”,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托辞,为了享受快感而做的一种托辞。荒谬、尴尬,说不上现在自己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字眼形容自己。感觉很傻,但就是不由自主——人真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
现在再反思和他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有些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缘分的神奇,并对它有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不过有些时候,在崇拜缘分的神奇和伟大的同时,我也在反思自己的渺小,反思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的成为缘分(命运或爱情)的一个傀儡的。想明白了,我就对命运产生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畏惧——人是多么渺小和不堪一击啊!
和他认识是在一个秋天的午后。当时我很狼狈,因为我的过失,我狼狈地躺在了地上,也向别人很坦率地坦露了自己的脆弱。因为窘迫,我满脸通红,最后只得向他道歉,说不上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感觉很自然,也很理所当然。到后来呢,当我和他对视的一刹那,无形中我竟发现他好像是我的一个故人,似乎很多年,甚至是很多个轮回前就认识,这次和他相遇只是为了共叙前缘。在这种心理下再谈爱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结果呢,我还是爱上了他,尽管有些时候我不承认,但这是事实。和他相处久了,爱情就开始变得透明,其形式和意义也就开始在无形中得到了升华。我们经历了各种苦难,我们深爱对方,我们至死不渝,我们。。。。。。形同陌路。不知为什么,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完美的神,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就多了些。他很有魅力,虽然他在别人眼里看来并不帅。私下里,狄峰和紫颖都说他长得像猪;可在我眼里看来,他的每个举止是那么充满魅力,让我魂不守舍。这就是爱情,感觉真的很微妙。
我们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的,我们走到一起后更是经历了很多。但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是最怀念那段时光,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才是最真实最充实的,那段时间的分分秒秒也是那么有意义。当然,在我们经历那么多磨难时,爸爸、紫颖、狄峰,他们一个个进入我的世界。他们无疑是我最亲的人,有了他们,我才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命运给我设置的种种苦难。可再美的东西也有逝去的时候,包括我和他的爱情。我们中的一个觉得太累了,于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掉队了。我们并没有想当初期待的那样,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恋人。我错了吗,他错了吗?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
自戕和报复始终是如影随形的。说不出是出自什么心理,当他向我提出分手、我有经历了一些事后,我对他的报复也随之而来。樊帆,这个说过要爱我生生世世的菜籽哥哥,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可怜了,于是我也强行制止了自己的堕落。当快感成了报复的手段和依附后,性爱也就成了一种名副其实的谎言。考虑到这一点,我也想明白了,于是就不再那么迷恋性爱了。只是有一点,我一直对自己的肮脏耿耿于怀,以至于我开始憎恨自己的存在,迁怒于我那无辜的躯体。这真是。。。。。。。
如果单纯地把这篇东西看成是我对自己自戕式的生活的反省和队自己荒唐的行为地忏悔,这无疑是错误的。经历了这么多,当我再次被命运责难,当我再次进入生活给我制造的樊笼之中,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此坚持的理由是什么。很羞愧的事实是:我一直对菜籽哥哥念念不忘,一直幻想着和他走完这一生,哪怕我们以后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我知道自己现在根本配不上他(因为我的肮脏,这也是我一直很自己的原因。),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我的菜籽哥哥可以把我救出去,然后和我白头到老。菜籽哥哥,你现在又在哪里呢,过得还好吗?我爱你,真的爱你!不要离开我,菜籽哥哥!
如今呢,当我躲在这阴暗的小屋子里苟且偷生,借着这朦胧的月光胡乱涂鸦时,往事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如今再蓦然回首,反观自己走过的二十五个春秋,这才发现,我的人生轨迹是那么清晰且凌乱。突然又想到了命运的强大和残忍,于是命运在我心中投下的阴影又重了些。我不是狂热的宗教分子,但我相信命运和轮回。感觉自己老被一只大手推搡着不情愿且又无可奈何地走在这人世间,于是那种胆怯又多了些,心里的灰色物质也跟着多了些。
如今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再次反省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如今再次反省自己和樊帆走过的路,突然之间,我的心里又有了一种温柔的甜蜜和无奈交织的情绪,这种情绪也无处不在地折磨我。突然才发现,其实生活是公平的。当他給你致送某种灾难之前,他早给了你相应的预兆。可悲的是,命运却把生活给我的那种灾难的预兆屏蔽了,并给了我与之相反的预言。那好似铁了心的命运堵住了我的嘴,使劲地把我往它的预言里推;那些预言好似无数的色彩,勾勒出美丽而残忍的彩蝶,点缀我原本空旷的心灵,让他给我快乐和忧愁的意象(臆想)。这如何是好!!!!!
game over! (玩完了!)
桐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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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4)
轨迹
我是被一阵音乐惊醒的——准确地说,是被一个很有寓意的梦惊醒的。屋子依旧很暗很阴森,这让人很不舒服。浓浓的酒味夹着一股很难闻的气味直扑脑门,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似乎有“丑妞”的身影一晃而过,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并不是很确切。再次传来“丑妞”很夸张的叫声,于是手中便多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什。不用想,这便是“丑妞”了。“丑妞”很不安分,眼睛老朝四周看,好像特没安全感的样子。这个懵懂而又不知所措的家伙,让我想起了逗逗;不可避免地,我又想起了他,那个曾经给我幸福的菜籽哥哥。菜籽哥哥怎么又闯入我的视线了,他怎么可以。。。。。。睁开眼,菜籽哥哥便不见了,我面前只有一堵冰冷的墙而已。这只是幻觉,菜籽哥哥怎么会来找我呢。如今,身处这黑暗的小屋,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爸爸、紫颖、狄峰,他们的身影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由此我才知道了自己此时的处境。生活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回来呢!假若我不回来,我现在肯定不会这么狼狈了!destiny(命运)?destiny(命运)!是的,肯定是这样的。真傻,真的很傻!
然而,最终我还是回来了,于是便发生了这一幕:今晚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看那轮皓月。皓月依旧那么大那么圆,月光依旧是那么温柔,整个桐家湾都在这朦胧的月光下显得那么穆静。进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毛茸茸的世界,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好。瀑布在这月光下缓缓流动,仿佛一条金色的带子从天而降,发出恰似呜咽的叮咚声,着实勾人心魄。那被溅起的阵阵水雾冉冉上升,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形成一帘薄纱;隐隐可见的远处的群山好似小说情节的某些伏笔,充满神秘和悬念。
沿着金黄的瀑布再往下看,映入我眼帘的是那块天然的环形石头。水珠溅在上面,星星点点,粗犷中又有几分妩媚,甭提有多好看了。瀑布两边的树木蓊蓊郁郁,原本翠绿的树叶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水珠点在上面,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夹着各种香气的微风总是沁人心扉的,如今在这朦胧而又充满幻想的夜里,它的出现又给这安静祥和的夜平添了几分欢乐、明快的旋律。那蜿蜒流淌的小河波光粼粼,仿佛被人揉碎了的珠子,又像含着幽梦的女子轻轻叹息。在这美丽的月光下,万物都处于一种平衡和和谐之中,灾难,那已是很遥远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似的。
当雅尼的《aria》(咏叹调)在我的耳畔响起,我的意识被一种很古怪的东西萦绕;眼前的世界也跟着变了样:月光依旧朦胧,而空中的水雾也随着音乐缓缓移动着。时间就在那一瞬间被音乐定格,世界万物亦被分解成各种闪亮的小颗粒,正在缓缓而有规律的移动着。恍然间,我竟看到一个偌大的沙漏浅浅的形状来。沙漏里的沙子缓缓蠕动着,世界万物——那些被分割成无数颗粒的万物又随着沙子(时间)的流逝神奇地重组着;恍然间,我仿佛看到时间又被分割成各种微粒在我身边缓缓地蠕动,而我亦看到人类所惧怕的光阴在不断地转旋,似乎触手可及。时间有了清晰的轨迹,一直望不到头。光阴下,万物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撩拨着沿着各自的轨迹转旋。似乎感受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的牵引,仿佛一只大手正在悄无声息地操纵着这一切,一刻也不放松。光阴,time,这个被人看作最为神秘的东西,就在瞬间被分解成可视可摸的实体。这对我的震撼是显而易见的。我看见了时间的轨迹,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这竟成了事实,这由不得你信不信。在那朦胧的光亮深处,我看见日月星辰依旧被那只大手拨弄着沿着各自的轨迹转悠着。似乎有很大的轮子缓慢旋转,而人类的文明史也在轮子的缓慢旋转中一一呈现出来。我看见了属于自己的轮回,亦看到了樊帆的。我们两个只是两颗很不起眼的珠子,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旋转,彼此望着对方,但无法靠近。我们是成千上万颗珠子中的一组,贝纳大手推搡着,很有规律而又不紧不慢地旋转。只是,属于我的珠子很小但很亮,发出似红色的光亮,属于樊帆的珠子似乎大一些,是纯白色的。它们和千万颗珠子一样被那只大手推搡着,向着各种可能的方向前进。就在这时,我的心被无声的恐惧击打着,这使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害怕,而这种害怕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以至于我流下了滚烫的泪水。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泪水的不断滴下,那两颗一红一白的珠子之间有了清晰的轮廓;最后那两颗属于我和樊帆的珠子不断地绕着那清晰的轮廓飞速旋转,最后合二为一,融在了一起。纯白色的珠子和纯红色的珠子渐渐融成一体,显出妖冶的粉红色。最后,珠子不动了,停在那浩瀚的黑色之中,大手已不再拨弄它们。它们被彻底地遗忘了,彻彻底底地遗忘了。也就在这时,音乐戛然而止,眼前的幻象已不复存在,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堵冷冷的墙壁而已。月光依旧朦胧,只是少了有关轮回和命运的寓意。
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无法定义和形容而已。我那度过的二十五个春秋的记忆又在我脑中清晰起来,如一条不乏弯曲的轨迹伸向未知的远方,最后成了一个亮点——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又像随时就要消失似的。感觉到自己在浩瀚宇宙的渺小,于是心里就有了无限的哀愁,似乎一动就会牵出一片忧郁的篇章来。有人一直否认命运和轮回的存在,甚至不惜用“科学”的名义为自己的观点提出有力的佐证。但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啊!虽然我不信奉宗教,但我相信命运和轮回的存在。
其实在我看来,宗教之所以被人们信奉和抨击,那是因为它是可以证明命运和轮回的存在,只是无法恰当地表达它们而已,以至于让迷信这个东西在它的真理和谬论的夹缝中存在,根本无法根除干净。万物都有其存在的轨迹,只不过有的轨迹是可视的,有的轨迹是无形的;有的轨迹是笔直的,有的轨迹是曲的。时间、命运和轮回的轨迹是无形的,而可视的万物存在的轨迹是可视的;光阴的轨迹是笔直的、不可逆的,生命的轨迹是曲的、可逆的。万物都必须存在于一种平衡和和谐之中,虽然这种平衡和和谐是极不稳定、极易被破坏,但他的自愈和再生能力相当强,可以瞬间恢复,不容质疑。万物间的能量亦可以转换和互逆,并以各种形式存在——它最终回归于一种平衡。轮回担负起此重任,尽管有人认为它是虚无的,但它的作用不容小觑。
就像我看到自己的轮回却无能为力一样,我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尽管有过一段时间我想操纵它。爷爷他们会给我很多阻力,尽管我极力在消弭他们给我制造的灾难,但这种灾难的一个零头足以置我于死地。桐富云,这个干瘪却又能干的老头,他想要的无非就是维护名誉的完整,我可以成全他,可惜,他不能成全我,我们之间不可能做到“双赢”。我会暂时服从命运给我的安排,但迟早要反抗的。我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契机而已。会一直爱樊帆,至死不渝。性的快感可有可无,但也不排除“找乐子”的可能。桐铁柱他们无法左右我,他们没格!在道德和爱情方面,我注定要舍弃一方。就目前而言,我决定舍弃道德。我是一个爱情疯子,我无法做到循规蹈矩,虽然现在看起来,我是多么温柔和怯弱。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责任是依附于道德的一个附件,我答应自己在一段时间履行它,但不是用我的整个生命。
有一个成语叫“玉石俱焚”,我想我和桐富云之间的关系亦如此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如何逃出他们的包围圈,这着实让我头疼。在这篇文章的最后,一个新的预兆已经开始显现,那就是:我会离开桐家湾,不惜一切代价!
桐童
写完这篇东西,月已天西。桐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熟睡的“丑妞”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想站起来,只觉得双脚发麻,根本无法站立。不得已,桐童只得再次倒在地上倚墙而坐。腿部传来忽冷忽热、冷热交织的感觉让桐童很不爽。再次倚坐在地上,桐童又叹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看看四周,桐童又感到分外害怕,脸上又显出无比恐惧的颜色来。再次站起来看看四周,桐童壮着胆子咳了几声,四周便响起了干瘪的回声。向前走几步,只听见一声脆响,棋子便又散开了些。借着微弱的光亮看着这些棋子,桐童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再次回想起听《aria》时看到的幻觉,桐童又想起了他和樊帆的轮回以及那只无形的大手来。“命运”这个词又在他脑海中回闪了一下,桐童不由地发出一阵战栗。他想起了他和樊帆的相遇、相识,想起了他和樊帆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最后却成为了路人,桐童不胜唏嘘。当他看到那些棋子,他突然意识到他的一生就是一个棋局,而他和樊帆只是两颗棋子,包括死去的莲裳和涛涛。他们恍如一颗颗棋子被命运摆布;甚至,他把他和樊帆的相遇也看成是命运的一步棋路而已。如此一想,涛涛的心里又灰了一层,又滴了一回泪。哭够了,心情再次趋于平静的桐童脑中有了一阵古怪的旋律,一个个古怪的文字也被一个个地镶嵌在那些旋律里面。桐童笑了,又兴奋地写下这篇叫做《棋子》的歌词:
棋子
我看你,眼神里充满无限缱绻和不舍,
突然间才发现你竟是我生命的对立。
看着你在命运设定的轨迹下懵懂穿行,
心开始痛了,于是义无反顾跟着你。
我和你漫步在滚滚红尘里,渴望得到你,
最后只能走着各自的轨迹忽遇忽离。-
我进你退,我退你进,爱情到头来竟成了一种算计。-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只是还没有开始,输赢早已明晰。-
我们在世俗的经纬里懵懂穿行,-
谁对谁错无法谈起亦无从算计。-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只是这场游戏到最后已没有对错和是非。-
我们在横竖的格局里无望地穿行,-
寸步难行的黑白世界早开始算计我们爱情的盈亏。-
2。我爱你,像飞蛾扑火一样奔向你。-
我想你,像对某种信仰一样仰望你。-
可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是致命武器,-
伤害自己又伤害你,最后只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是谁让我们的情感主宰理性的世界,-
又是谁让我们磕磕碰碰伤害彼此永不停歇。-
当我们在无形的意志中接受彼此的一切,-
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是命运阴谋的一颗棋子。-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每次的相遇只能让对方伤得更彻底。-
我们在世俗的经纬里懵懂穿行,-
各按各自的轨迹忽遇忽离各奔东西。-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走走停停的感情到头来只是无聊的游戏。-
我们在横竖的格局里无望穿行,-
寸步难行的黑白世界只能夸张我们空洞的回忆。-
桐童
写罢歌词,桐童又按自己的旋律唱了几遍,觉得很不坏,只是因自己不会作曲的原因,桐童又委实懊恼了好一阵子。如此又闹腾了好一阵子,天已大亮。再次看着满屋子的瓶瓶罐罐,想起自己又要和这些瓶瓶罐罐过好一阵子,桐童就头皮发麻。樱花给他送饭的时候,桐童又把他写的稿子给樱花看了,并按他自己的旋律唱了一遍。樱花觉得歌词和旋律不错,只是过于太难理解。桐童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吃完饭,桐童又向樱花提及樊帆和夏紫颖等人。樱花度其意,料想桐童要长久地离开她了,她的脸色变了变,这才颤着音小心翼翼地说:“你真的能放得下养了你一辈子的爹娘吗?”桐童听了,笑了笑,很口是心非地说:“别忘了我现在还在爷爷他们的控制之下呢,是走不了的。”樱花听了,脸上显出无比忧郁的神色。不用说,桐童撒了谎。桐童铁定要离开桐家湾了,只是樱花不知道而已。
现在再谈“命运”或“宿命”,这似乎有些过于消极、颓废的味道;但一种无法争辩的事实是:桐童已经陷入了命运给他设定的某种圈套而毫不知情。桐童自认为他的锋芒已被命运磨得所剩无几,但他却忽略了蛰伏在他心底的那股强大的爱情力量。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相反地,已经发展到了从未有过的惨烈。就在桐童认命的同时,他心中的那股力量已经开始操纵他的心灵和意识;而此时,桐富云他们也开始策划另一轮让他们和桐童彼此都受到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的阴谋。桐家湾又一次进入了相当安静的时期。但无论是桐富云等人,还是桐童本人,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桐家湾的安宁是假的、虚幻的,一场暴风雨会在酝酿很长时间后爆发,谁也无法逃避。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但又似乎刚刚开始。一段故事的开始,它的结局就扑朔迷离,无法预料。这就是生活,充满悬念而又让人或痛苦或欢喜的生活。故事的结局谁又会知道呢,知道这些的恐怕只有冥冥之中主宰人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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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自从张氏死后,有一段时间,桐童又自闭了很多,和谁都不说话,着魔似的呆在张氏生前住过的屋子,坐在长藤椅上抱着“丑妞”,一呆就是一天。外面的日子一天天地如箭而过,而这屋子的时间却仿佛被禁锢了,仍停留在桐童伤心、郁郁寡欢、深度自责的那一刻。桐童一直自责自己,认为是自己害了张氏。他一直都这么想,不管这种想法是多么不切实际,多么可笑。桐少雄找过他几次,和他谈了不少话,但他的性情并未改变,更显得幼稚和荒诞了。樱花,这个和桐童青梅竹马的女孩,在桐童最为低迷的时候,她还是像夏紫颖当初悉心照顾桐童一样照顾他、爱他。
兄妹两经常缩在床上手拉着手,缅怀他们的大奶奶。说到张氏临走的那一刻的时候,桐童他们又哭了。樱花说,真舍不得打奶奶走!桐童说,我知道!说完,二人又像小孩子一样哭了。哭够了,樱花起身做了些流食,劝桐童多少也得吃点。桐童象征性地扒了几口,便又沉默了。至傍晚的时候,桐童又给樱花说了不少关于樊帆的故事,甚至还讲到了死去的莲裳,提到了那首名叫“挽纱”的小诗。樱花听了,觉得后面两句写得不佳,太过于确凿了。桐童听了,微笑不语。
桐建斌的突然造访是他们未料到的。只听见门痛苦地“哐”了一声,等他们准备坐起来看看究竟时,桐建斌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丑妞”被吓了一跳,赶紧跳到炕上,缩在桐童被窝里哆嗦个不停。“爸妈、爷爷他们叫你们回去住!老在人家住是什么意思?!小子也是这小子,女子也是这女子,一个没比一个强多少,丢人都丢到外人家里了!”桐建斌见桐童和樱花这么亲密,又想自己平日对樱花那么好,樱花却不领情,本来没气的,倒添了几分闲气的,心里不由一窒,朝桐童兄妹如此叫嚷,并没有注意到“丑妞”的反应。“你骂我就算了,何必再牵扯上樱花,她又关你什么事!只传你的话就行了,如此骂骂咧咧又是什么意思!”桐童见桐建斌如此猖狂,也说了几句。“我懒得和你这种人妖说话,免得脏了我的舌头!哼!”如此说了几句,桐建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桐童、樱花两兄妹面面相觑,满脸狐疑地穿上鞋子,忧心忡忡地朝桐铁柱处走来。
桐童、樱花两兄妹一进屋子,就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对。桐童心里害怕,刚踏入屋子发现气氛不对,准备再次退出屋子逃走时,却发现桐建斌站在门口等着他。和桐建斌对视的一刹那,桐童心中突然伸起一股绝望的气息——几乎要站不住!他环视了一下屋子,这才发现桐富云、李氏端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左手一排坐着桐铁柱、素花、桐心柱、王氏;右手一排坐着桐疡柱、刘氏、桐家嘉、桐嘉兴、桐家伟。桐童歪了一下,又退至门口,这才和他爷爷对视了一下,又胆怯地低下了头。“娃娃还就是这个娃娃,也就太不像了!王小芳的事咱们就不提了,免得我寒心!——这也算是我和你大自作孽!可娃娃就不好好为自己的将来再做做打算?!娃娃就像这么耗下去——你真就这么一辈子耗下去——你能对得起谁啊!你现在住在人家那边就是本事?!你大奶奶在的时候,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你到处耍憨憨,我和你大权当自己作孽;现在你大奶奶走了,你也别去那边了,回来帮帮我和你老子,以后娶上一房婆姨也就算了!”素花见桐童这番模样,心里无名火起,腾地站起来,对桐童恶狠狠地说。
桐童听了他母亲的话,不由地冷笑了一下,仍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屋顶。“喝了几年墨水都喝到狗肚子了!看看你现在对你妈的态度!”桐富云还未答言,却听见桐铁柱如此一声断喝。桐童心里本是胆怯无比的,故只能装出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掩饰自己内心的胆怯,以此与他父母等人给他制造的恐怖、阴森的气息抗衡;但就在他父亲一声断喝的那一刹那,他才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处境,又不由地掉下泪来。他想起了早已殒命的桐少磊、王医生,想起了远在千里、生死未卜的樊帆,他才想到自己的幸福已经被命运夺走。现在,当他站在这阴森的屋子独自面对家人给他的各种责难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必须用尊严才能赎回他的幸福,只属于他和樊帆的幸福,不管用什么方式讨回。“爸,妈,爷爷、奶奶,各位叔叔、婶娘,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好吗?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出现、我和樊帆的爱玷污了你们的名声,我求求你们放弃我吧!不要再伤害我了,不要把我那可怜的樊帆夺走,求你们了!我可以替你们干任何事情,只求你们不要干涉我的事情,不抢走我的樊帆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们不要拆散我们!我不结婚!我死也不结婚!”桐童如此跪在地上哭着乞求,但谁也不理他,包括桐母。
桐童边哭边乞求,他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就是一个劲地乞求,求他那决定自己和樊帆命运的家人能原谅他、允许他不结婚,哪怕自己没有樊帆的陪伴,孤零零地走完一生。“你现在还有脸说这些,还有脸提‘樊帆’!你做丢人的事情还不够,非要显摆出来弄得满城风雨才心甘!?——你孙子常做这种没脸的事!樊帆那个小祖宗要是真的爱你,他就不会去河北躲着你了!你气死老娘了!”素花站起来,急得直跺脚,恨得咬牙切齿地骂桐童。李氏听了,叹了一口气,轻轻抬了一下眼皮:“呵呵,好孙子!好孙子啊!我们桐家的人才!人才啊!呵呵!”桐铁柱听了他母亲的话,更似火上浇油般:“你孙子还有脸说这些,看看你调教出来的儿子!”“那个不长进的要这么做,我有什么本事阻止他!你有本事你劝劝他,骂我又是什么本事!”素花哭着说,“你是个做老子的都没办法,你骂我又有什么意思!”“你再说!你再说,信不信老子打你!”桐铁柱说着,又虚空做了一个打人的姿势,素花便不再做声了。
“憨儿,这就是你做出来的好事!”桐建斌见他母亲这么受气,心里也不好受,顺便拿桐童出气,顺手拍了桐童一掌,恶狠狠地说。桐童见他母亲这么受气,心如刀绞;如今,听了他哥哥的话,心里着实委屈,又想起自己平日里受的闲气,桐建斌给他耍的淫威,他气的不打一处来;如今又想想自己悲惨的人生,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怨恨;如此几般,他猛地站了起来,直接给了桐建斌一拳:“老子的事凭什么你来管!你算哪根葱,说啊!说啊!”一则因时间太急,没有反应过来;二则,他压根没有想到桐童会给他来这一招、会这么对他,所以,桐建斌见桐童这么给他一拳,他还是不大相信。不过,他还是轻松地躲过了桐童的一击。但桐建斌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也给桐童一拳:“敢打老子,你是反了天了!你这个死同性恋,你这个死人妖,你这个挨人操的,问问自己,你有几个胆子敢打你桐大爷!”桐建斌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朝桐童头上抡拳头。桐童本来就身子弱,现在被身高马大的桐建斌这么打,他只有抱头挨打的份。樱花见他二哥受气,哪里还能坐的住,也跑上去撕扯桐建斌。“住手!都反了天了!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长辈吗?!”桐富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朝着正在撕打的桐童三兄妹一声断喝。还在厮打的桐童三兄妹见他们的爷爷如此盛怒,也住了手,怯怯地低着头立着,隐隐还瑟瑟发抖。
桐富云见桐童三兄妹安静下来,冷哼一声,然后用凶狠地眼光环视了一下屋子内的众人,素花、樱花、桐童都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桐富云轻咳了一声,很诡秘地对桐童说:“桐娃子,你真的铁了心要和你的樊帆在一起吗?”桐童听了他爷爷的话,突然猛地抬起头,很意外地惊叫:“是的,爷爷。我一辈子只认定樊帆。有朝一日,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要和一个男人结婚。孙子不肖,还请爷爷成全。”“好,好,好!好孙子,好孙子啊!”桐富云意味深长地低吟,“既然你铁了心,我们拦你又有什么用!你走吧,好自为之!别忘了,以后常回家看看,别让你母亲的心老悬着。走吧,走吧。”桐富云做了一个要桐童走的手势,然后面无表情地背着手看着远方,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真正想法。
桐童听了他爷爷的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兴奋地抬起头,高兴得几乎忘了流泪,颤声说:“谢谢——谢谢爷爷成全!您老的大恩大德,桐童没齿难忘!”“恩。走吧。”桐富云几乎不耐烦地说。桐童看着他爷爷的背影,不由地泪流千行。“樊帆,我们所担心的事情,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啊!我的家人原谅我了,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爱你,我来了!”如此一想,桐童心里一阵甜蜜,马上站起来,兴奋地朝门跑去,并没有注意桐富云极其夸张的面部表情一闪而过。只听见后面一高一低的两声“桐童”“桐家嘉、桐嘉兴”,觉得脑后有一阵风吹来,便觉得脑后突然一痛,桐童便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桐富云冷哼一声,上前走了几步,然后做了个手势,要桐家嘉、桐嘉兴把桐童拖下去,锁进张氏生前住过的那所房子对岸的小屋子里。桐家嘉、桐嘉兴把桐童拖走的那一刹那,樱花“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又向前跑去。不承望,桐建斌看出了她的意图,死命地拉着她,她一步也动弹不得。突然,听见桐建斌“啊”了一声,捂着手臂哭丧着脸站在原地发愣。樱花仍向前跑了几步,当她看到桐富云瞪她的眼神,她也绝了望,蹲在地上痛哭不已。而在此时发生的整个过程中,素花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几乎不曾眨过一次眼。
桐富云见樱花这番模样,叹了一口气,阴着脸又一次回到了座位上。大家都没做声,依旧沉默着。“不是。。。。。那个。。。。。童娃子这是怎么了。。。。。我们怎么看不明白,虽然我也听说了些他的事。”桐疡柱吞吞吐吐地说。刘氏见他强出风头,暗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唉~这也是我们桐家的劫数!童娃子的事你们也看见了,大家都有什么看法,现在不妨说说。”桐富云顿了顿,这才叹了一口气说。“童娃子的事,我们还真不好说。。。”刘氏皱了皱眉,轻轻地说。桐疡柱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赶紧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童娃子的事还真有点不好说,呵呵,童娃子一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看起来,这娃娃真的得什么病了——病的还不轻呢。”桐心柱用试探口风的语气幽幽地说。“依我看,童娃子根本就没什么病。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这又有什么。前些日子,刚听樱花说了他的事,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后来,我就借馨华的电脑查了查,后来也就觉得童娃子的事不算什么了。人家网上说,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病。他们还说那群人是什么‘盖’(gay)还是什么‘给’(gay)——反正我也一时没有记清楚。有些国家还让他们(指gay)结婚哩。我看童娃子的事很正常,不如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桐疡柱接着如是说。还没等桐疡柱说完,桐富云猛地一拍桌子,用一种很粗鲁且不容商议的语气打断他:“混帐东西,你不上进,你才这么看他。你不想想,我们桐家祖祖辈辈,除了少磊那个不长进的,还有那一个像他这个现世宝一样的怪才没?不行,我们祖上那么好的名声绝不能让他给断送了。将来,建斌这些娃娃也要结婚。人家媒婆一打听咱们家有个什么‘盖’(gay)还是‘给’(gay),你说这亲事还能成吗?为了我们的名声,童娃子死也要死在桐家湾不可!”“大,话不能这么说——不过你说的也何尝不可。咱们的话都老了,都有个‘一儿半女’的,也就‘功成名就’了;可这些小的还要过日子对不对?依我看,您老现在骂谁都没用,还给你怄一身病——不如大家再细心观察一阵子,看看童娃子还犯糊涂不,如果再犯了,大家再做定夺也不算迟吧。”桐心柱若有其事、慢吞吞地说。桐富云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明晰了些,沉吟半晌后,这才叹一口气说:“也好。这也何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有一件,童娃子的事,除了咱们桐家人知道,谁要是敢向外人吐半个字,到时候别再说我没给他机会!——樱花,你也后也不要再去看你二哥了。饭有你妈送,你就不用再操心了。屋子里有厕所,他孙子也憋不死!如果闷的话,屋里还有老酒和棋子,他可以自己解闷。你一个女娃娃,最好不要插手桐家的事,免得将来的公婆轻看你,说你‘该管的要管,不该管的也要管’,不成体统,知道吗?——好了,今天的事就议在这里,大家可以走了。”桐富云说完,又无比威严地看了看众人,这才微抬眼皮闷闷地说。
众人听了桐富云的话后,纷纷告扰离席而去。没了那种压抑的气氛,好像一出桐铁柱的家,众人的心情大好,说说笑笑着走了。尤其是王氏、刘氏二妯娌。随着一阵铜铃般的笑声传来,不一会儿,小竹桥上便出现了她们的身影。“二嫂,你看咱妈今天的脸,好像是装了二斗面的盆,坐在位子上一声也不吭;一说话,就是要人老命的那种。‘呵呵,好孙子!好孙子啊!我们桐家的人才!人才啊!呵呵!’你听听这话毒不毒!再加上咱们大哥没主意(主见),大嫂今天可有气受了!”刘氏笑毕,这才正色说。王氏听了,这才叹了口气:“可不是!你知道吗,当时我见大哥那样,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唉~话又说回来,这也是大嫂命里该招的劫数。你想想,好好的童娃子咋就说变坏就变坏了呢。以前,还靠他和樱花替大嫂出气,如今倒好,童娃子也变成了个没理的;樱花虽强一些,可终究是个女儿身,迟早要嫁的。唉~命苦啊!真不晓得大嫂做了什么变驴事了,要遭这份闲罪!娘家有个人还好说,问题是她的娘家也——”说到这里,王氏象犯了什么禁忌似的,赶紧住口。刘氏本就狐疑,如今又见王氏闪烁其辞,非要王氏讲明白才罢休。王氏被她缠得没法,叹了一口气,又把素花娘家的变故说了一遍。刘氏听了,又感慨了半天,这才与王氏分手,朝自己家走来。
王氏一进屋子,却见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桐心柱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脸更沉了,把烟蛊敲得更响了。王氏见她的两个儿子这般形象,又好气又好笑地过去问她的两个宝贝怎么了。桐家嘉听了他母亲的话,赌气不理,提脚就走。桐嘉兴则提高嗓门朝他母亲怒气冲冲地说:“还不是因为樱花那个母老虎!”王氏听了,猛地触动往事,想起自己五年前受过的闲气;如今又见她的两个宝贝儿子也被樱花伤了,不由地气上心来,破口大骂:“樱花这个小母老虎愈来愈不像了,欺人欺到头上来了!今天的事她又不是没长眼!老掌柜的发话谁敢不听,她又怪家嘉、嘉兴,这算什么事!不行,今天非跟她孙子理论理论不可,否则以后连我这个当二妈的她也不放眼里了!”“回来!不是那事!是你两个不争气的儿骂童娃子了,樱花这才回骂了几句——不过,大哥已经教训过她了,樱花也知道错了,你也就别过去找不自在了。”桐心柱丝毫没有平时说话的腔调和语气,近乎央求王氏。王氏一听,冷笑了一声,又想起桐心柱平日老要高自己一等,现在却因桐童的事低声下气地求她,她也愈发得了意:“你孙子终于恳求老娘了?!看看你孙子平日的张狂样,现在终于遭报应了吧!你们桐家上下就没有一个是人的,有一个算人的,现在却连畜生都不如——这正是你们桐家的气数尽了!”“咱们好好说话,你孙子又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再说,再说,小心老子捶你!”“你孙子有本事就动老娘一手指头,老娘就说你厉害!——妈呀,我不活了,桐家的小鬼孙子又冤枉人哩!老娘去找个说理的地方评理去!”说完,满脸泪痕跑到李氏的屋子去了。
李氏还在安慰刚跑进来诉苦的刘氏,不承望,王氏也如此模样冲了进来,一时气不过,破口大骂:“素花那孙子尽生些怪胎,搅得我们桐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安稳!不如都死在那短命的孙子手里算了!”骂完,又跑到桐疡柱家把他骂了一通,恨他无故打婆姨:“你孙子让她多说两句发发牢骚会少二斤肉?你孙子凭什么打人家!跟你老子一样,动不动就伸出狗爪子挠人,除了这些,你孙子还有什么本事!有种的,你给老娘把输了的钱全赚回来,老娘这才服你哩!”桐疡柱听了,赶紧流着泪向他母亲求饶,李氏赌气不理。这样乱哄哄地闹了半天,李氏见刘氏的气消了,这才又嘱咐了桐疡柱几句,便急急地朝桐心柱家走来。刚至门口,却听见桐心柱仍气败坏地破口大骂:“滚,有种的你这辈子也别回来!”李氏听了,心里也有了些注意,怪笑了一下,便推门进去。
原来,王氏走后,桐心柱越想越气越想越恼,一时噎不下这口气,骂了李氏很久。“你孙子有本事了!有本事就朝老娘身上打,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王氏被他骂不过,又见桐心柱这一气更不比寻常,顿时气焰也少了许多,只得弱弱地回骂。李氏见此番情形,心里更是放心了不少,似笑非笑地走过去,嗔怪桐心柱,语调也是怪怪的:“你今天又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闹起来了?刚才我还劝了疡柱家的好一阵子,你们又这么闹——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两家怎么都这样呢。”“今天我和她好好说话,她孙子倒好,又不知发了什么丧,又到你那边哭去了。两口子哪还有不拌嘴的,如果一拌嘴就跑,我看她孙子还能跑几次!——况且,今天我还没骂她,她就跟吃了火药似的,阴阳怪气地骂了半天。她也在哩,你让她自己好好说说,今天到底是谁的过!”桐心柱瞪了王氏一眼,赌气似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心柱!你平时口上不好,又爱管杂七杂八的闲事,这些咱们都可以不说,单看今天的事,你说这究竟是谁的过?!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天天让你们这么折腾,你说这还有我老婆子活的路吗?——今天也不晓得怎么了,你们和疡柱家都这副臭德行!”李氏听了桐心柱的话,这才拉住王氏的手笑盈盈地开导她。“疡柱家又怎么了!”桐心柱听了他母亲的话,眉头一皱,沉着脸问。“还不是那个不上进的孙子惹得祸!因为他的事,可能是疡柱家的口上不好,冷笑了疡柱几句,疡柱受不过,就把人家给打了。也是我的命不好,疡柱家的前脚一进门,你婆姨就后脚就来了。”李氏由衷地叹了一口气,似有万般心事地说。“婆姨还能这么惯!依我看,疡柱家的也太日能了!要是我的婆姨,我非打死她不可!”桐心柱听了他母亲的话,又瞪了王氏一眼,恶狠狠地说。王氏听了他的话,又低着头独自垂泪。李氏见气氛不搭调,又说笑了一回,吃完饭便回自家的屋子睡觉去了。刚至小竹桥拐角处,似乎有樱花的影子在自己眼前闪了一下便不见了,不过不大确切。樱花背着众人去看她二哥去了,只是桐童还没醒过来,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这才怏怏而归。老远处,她见李氏兴高采烈地从心柱家的屋子出来,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遂躲了起来。等李氏走远了,他这才叹了一口气,回个自的家去了。
原来,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按照他们爷爷的吩咐,把桐童拖到那个屋子后,二人便说说笑笑地原路返回。突然,桐嘉兴噗嗤地笑了一声,对家嘉说:“你看今天那些人的脸,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家嘉听他这么一说,也想起什么似地说:“别人还可以,就拿桐童来说,那小子又哭又笑的,鬼知道这小兔崽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想什么咱们不管,你说‘樊帆’又是何方神圣,怎么把好好的一个桐童一下子就祸害成什么什么‘盖’(gay)还是什么‘给’(gay)呢?”“嘘~~~”家嘉听他这么说,也怕了起来,怯怯地说:“你还说呢!幸好桐童还是昏迷的,如果他要知道是我们打昏了他,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闹呢。万一他气不过,给你‘盖’(gay)一下或‘给’(gay)一下,你也开始喜欢男人,到时候你孙子就哭去吧!”“哼,管他呢!他孙子要是敢来,我就灭了他,让他没这个机会!”嘉兴听他这么说,忿忿地说。“就你日能!”家嘉小声嘀咕。
“你孙子要是有本事,还要等到现在灭他?爷爷他们在的时候,你就可以结果了他,何必在这里逞什么英雄!桐童平时对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怎么样,你自己拍拍胸好好说说!如今他有难了,你们倒好,开始背地里嚼舌根了!你去啊,他现在就在那间屋子里等你们这些王八羔子呢!实话告诉你,有本事你去动桐童一手指头,我樱花现在就让你大没你这个儿!”嘉兴还未来得及说话,突然听见樱花的声音,心里一阵纳罕;如今又见樱花嘴上不饶人,更似火上浇油一般,准备去打樱花,却被家嘉拦住了。就算如此,他也是心里气难平,免不了又要骂樱花几句:“就你这个黄毛丫头也这么野,我今天就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看看你大你妈那副德行,生的你们个个都是怪胎。丢人现眼还不够,非要搅得整个家族都不得安生这才心甘!呵呵,千年难遇!怪胎啊,怪胎啊!喜欢男人?哈哈,天大的笑话,简直就是天下奇文!哈哈~~~”樱花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难平,不由地上前走了几步,紫涨着脸皮,嘴唇干动了几下,然后揪住嘉兴,顺手就是两巴掌:“反正今天的事难善后了,不如顺手给上你孙子几下!你妈倒好,是个善良的种子!看看她养的你这个没天理的孙子!平时暗使心眼乱挑是非就算了,如今生的娃娃又是这么不明事理,我倒要多打几巴掌,好好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了!——你妈也不做好事,什么事不好,她就做什么,生的娃娃也是这么有丑又坏!”
“混帐,你又来搅什么乱!”嘉兴正要说话,却见他大爹如此对樱花说。再看桐铁柱,那更是气得非同寻常。“大爹,你来的正好,今天你就好好给我们评评理!我和嘉兴两个说说笑笑,走路走得好好的,这关樱花什么事,她凭什么过来打人!”“这还不算!刚才她骂我们的话你多少也听见了!听听她的话,这还是一个女娃娃该说的吗?你也是明事理的,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家嘉没等嘉兴说完,也紫涨着脸急急地跟着插了一嘴。“还怎么处理?你还要怎么处理!兄妹之间吵架很正常,你们也不要背地里煽风点火了。——樱花,给嘉兴和家嘉赔个不是,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桐铁柱瞪了樱花一眼,没好气地说。“爸,今天的事是他们的错,我凭什么道歉!他们先骂桐童,说要往死里弄桐童,我才这么说的。”樱花掉着泪委屈地说。“滚!不要再提那个畜生了!——你过来赔个不是再说。”桐铁柱依旧不依不饶。“爸,我这次总算是看清了。作为一个男人,你连自己的娃娃都保护不了,让别人或打或骂——你真是个好男人!你怎么可以受制于两个比你小一辈的娃娃手里,我真替你害臊!”说完,便哭着跑了,桐铁柱怎么说,她也不理。桐铁柱叹了一口气,又替樱花说了不少好话,桐家嘉、桐嘉兴两兄弟才辞了他回屋去了。樱花见他们就这么走了,想好好哭一场,又见她奶奶刚吃完饭走了出来,于是躲了起来,等过了好久,她才忐忑不安地回家去了。
桐童始终被一段很飘渺且凄凉的曲子牵引着毫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跌跌撞撞。尽管这曲子很优美,听起来可以让一些人觉得舒服,但这对桐童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桐童始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始终在走,盲目地错乱着脚步向前走。毫无疑问,从地表的植被来看,桐童身处一个荒原。很大、漫无边际的荒原上没有一点点活着的生命迹象,只有无数动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白的骨骼零散地在这荒上被撒的满地都是。风依旧刮着,只是着实刺骨,让人感到彻骨的恐惧不断在心头滋生。桐童胆怯了,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在这个毫
第二十六章(2)
桐童那短暂的静默是被一阵刺耳而又急促的敲玻璃声打断的。当他吃力地走到窗前,樱花那憔悴而又焦急的脸便在他的眼前慢慢形成了一个清晰的轮廓。月光下,桐童看见樱花的脸似乎有些浮肿。“莫非他们打樱花了吗?”他心里如此惊叫,脸上又浮现出无比惭愧的神色来,因为樱花是因他而被人打的,尽管打樱花的那个人也是他的一个至亲至爱的人。过度的羞愧又让他淌出很多泪,这使他的声音也近乎呜咽:“樱花,他们怎么又打你了?现在还痛吗?都是二哥害了你!这是谁打的啊!”樱花看着桐童呆滞无神的面孔,心里又不由一窒,怎么再忍心给他说桐铁柱因她和嘉兴、家嘉两兄弟争吵打她的事。“二哥,你受苦了!还疼吗?”她流着泪颤声问。“还好了些,不用再问了。——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来,小心他们知道了再难为你!”“我不怕!他们除了打人还有什么能耐?!对了,你吃过饭了吗?——咱妈怎么也这么狠心!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没你活的路吗?”说完这句,她又嘤嘤地哭了。“你。。。。。你这又是怎么了!。。。。我。。。。我吃过了!”桐童忍着胃部的痉挛,违心对樱花支吾。樱花听完,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和她二哥依依不舍地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桐童又被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惊醒。抬起头,他看见樱花拿着滚烫的饭菜朝他无邪地笑着,示意他赶紧趁热吃下去。桐童感激地接过,心里又涌出无数温暖的情意来。他迅速地接过樱花给他带来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口,然后“啊”的叫了一声,把刚吃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因为伤口的关系。樱花见他这番模样,又哭叹了一回。“你这饭是什么时候做的?”桐童又问樱花。樱花不语,指了指张氏生前住过的房子:“这个地方爷爷都有几分讳忌,咱爸他们是没能耐闯进来的。私下里,我求过二大,二大同意我住在里面。——哦,对了,他还给我买了很多吃的用的,并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要不,你也不用你这颗笨脑袋想想,现在我那还有时间陪你!”桐童见他妹妹如此俏皮可爱的形象,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对了,这是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时候得了的东西。料想你无聊得够呛,于是得空充好电给你带来了。”樱花笑着把mp5,充电器,耳机之类的东西给桐童递了进去。桐童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的惊喜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对,对,我就要它们。——真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我的心事只有你一个人才知道!”樱花见他二哥这样就高兴了,忍不住摇摇头笑着说:“这样你就高兴了啊,不知你见了这些东西后,是不是更高兴、更激动呢!”樱花说完,又把桐童和樊帆的合影、王医生、狄峰和夏紫颖等人的照片在桐童眼前晃了晃。桐童一见这些照片,又滚下不少泪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樱花掉下泪来,桐童亦是如此。“我想大奶奶了。。。。。”樱花哽咽着说。“我也是。。。。”桐童亦小声说。“大奶奶在的时候,他们绝不敢这么对你。——这些狠心的人够毒的——真恨不得他们去死!”樱花咬牙切齿地说完,又哭了一回。突然,樱花又拿出张氏给她和桐童的那种烟来,神色惨淡地说“这是大奶奶独给咱们两个的,咱们总舍不得吃;现在咱们各抽上一根,就算是缅怀大奶奶了。”桐童听完,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接过樱花递给他的烟,不禁泪如雨下。二人抽着香烟,又想起张氏的音容相貌,二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隔着玻璃抱着哭成一团。他们并没有注意,他们的母亲,那个被樱花称为“狠心的女人”这时也哭了很久,这才依依不舍地掉头回去了。樱花哭了很久,又和桐童说了不少话,这才忆起时间已经不早了,遂匆匆回到张氏的屋子睡去了。桐童见张氏的屋子灯灭了,这才放下心来,又掉了不少泪,这才闭着眼假寐了一小会儿。
桐母其实并没有樱花说的那么狠心。天下的母亲哪有不疼自己儿子之理!只因她看了张氏苦苦等了桐少磊一辈子的结局,又想桐少磊活了一辈子竟没有子嗣活在世上,心里不由一震,想狠心治治桐童,让他回心转意;再加上近日发生的事又让她猛触往事,又想起了她在新疆时发生的一些事,又忆起江美铃说过的一些话来,更是痛下决心非要严惩桐童不可。所以,这次桐富云要召开家庭会议严惩桐童的时候,她第一个举手表示赞成。大家一致认为,乘桐童不备把他打昏,这不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但当桐童被嘉兴、家嘉打昏倒地的一刹那,她的心也在滴血啊!这是一个可敬的伟大的母亲!虽然她的心里已排山倒海了,但她必须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装作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拖走。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时刻!她哭了,她偷偷地掉眼泪,为自己悲惨的命运,也为自己苦命的儿子。恍惚间,她意识到她的儿子会一直这么固执下去,她也会失去这个儿子!这意识吓了她一大跳。已经很晚了,桐铁柱还是不让她给桐童送饭,要“好好饿饿他孙子再说”。“不能再拖了!”她如此惊叫着,等桐铁柱睡熟后,她这才偷偷摸摸拿着自己准备好的饭菜心急火燎地朝桐童被关的屋子走来。正当她快要成功的时候,她却看见樱花趴在窗户前和她的二哥一起流着泪缅怀他们的大奶奶。看到这一情景,她又流泪了。她仿佛看见两个天使在一起迎对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苦难。有樱花照顾桐童,她的心里也放心了许多,怀着无比羞愧的神色退了回来,悄悄掩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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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3)
桐童一直在走路,永远也停不下来。这是一个类似仙境的梦境。有很多不知名的花朵开得正艳。很多妖冶的花朵一朵挨着一朵,红的、粉的、黄的,放眼望去,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花儿分外朦胧,远远看上去,似乎有红的、粉的、黄的蒸汽随着风四处摇曳,像丝带,着实好看。桐童闭着眼睛享受着,我敢打赌这是桐童最为放松、最为快乐的时刻,因为桐童经常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眼睛亦很大很美。他贪婪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色,一刻也不放松。就在这时候,一股莫名的音乐渐渐从桐童心里响起,然后悦耳的乐符打在他的意识深处。桐童又笑了,仿佛看到了生活无限的好,高兴地随着音乐节拍疯狂地奔跑。渐渐地,远处一望无垠的草原进入了桐童的视线。一望无垠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微风吹来,半人多高的草摇摇摆摆,煞是好看。桐童看痴了,心醉了,心中的欢喜一个劲地往上冒,不知是因为音乐,还是因为这美丽的草原。就在这时,只听见樊帆一声“桐童”,天际突然出现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摇摇曳曳地向他飘来。玫瑰近了,近了,愈来愈近了,亦更芬芳了。就在桐童吃惊地说不出一句话、傻傻楞神时,玫瑰随着无声的音乐撩拨,渐渐舒展开来,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慢慢舒展开来。这时,令桐童又惊又喜的一幕发生了:樊帆竟从玫瑰的花心中走出,含笑看着他,并把他搂在怀里,狠命地亲:“土豆,菜籽哥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哥发誓!”桐童见樊帆从玫瑰的花心走出,疑心自己的眼花了,使劲揉了揉双眼,又泪眼朦胧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樊帆,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呜咽的份。樊帆渐渐由小变大,由虚体变成实体,当他触及实体的樊帆,感受到樊帆淡淡的体味,感受着樊帆给他的盛情爱意,桐童又滚淌着幸福的泪水,觉得什么苦难对他来说,都是那么不值一提。他幸福地回应着樊帆:“菜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想死你了呀,菜籽哥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樊帆听了,更是泪如雨下。樊帆越看桐童,心里就觉得越发幸福,把桐童搂得更近了。就这样,樊帆的唇再次狠狠地压在桐童唇上,使劲地吸吮,强有力地吸吮,只属于他们强有力的吸吮!桐童感到自己就快被幸福融化了,一时再次兴奋地回应着樊帆,一时兴奋地手舞足蹈。只听见“啪”的一声,桐童的天空就在瞬间化成了碎片,世界又重归于黑暗。桐童的樊帆不见了,他的菜籽哥哥又不见了,玫瑰、草原、各种不知名的花朵,它们统统不见了,阳光不见了,只有无尽的黑暗充斥着桐童的视线——桐童依旧在那充满黑暗和寒冷的小屋,那充满寒意的黑暗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当桐童从梦中惊醒,那已是月亮穿过天穹的五分之三的时候。月光依旧朦胧,整个桐家湾都沉浸在着朦胧的月光之中,一种无处不在的空灵气息,给人一种超凡入圣、羽化成仙之感。就在这时候,桐童醒了。当他适应了小屋黑暗、阴森的气息,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一个坛子被蹬倒在地,碎了。坛子里盛放的是被人遗弃围棋和象棋,这时也撒了一地。桐童看着从窗户射进来的月光,心里不由一惊,赶紧跑到窗前,看着那美丽的景色发怔——很显然,他又被这美丽的月景所震撼,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朦胧的月光如流水般泻下来,那美丽的瀑布如一条玉带一样就这么直接地进入了桐童的视线。在这朦胧的月光的照射下,此时的瀑布早没了白日里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没了平日里给人很直接的强悍和野性的力量;相反地,此时的瀑布发出那种婉转、含有无限幽怨的呜咽声,仿佛有无数哀怨似的,像一个深情的女子发出的阵阵叹息,无不在撩拨桐童的心田。瀑布正下方的那块天然的环形石头此时也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发出黝黑的颜色,水珠溅在上面星星点点,发出的闪闪光亮给人一种少有的粗犷中带有的柔情,给人一种很静穆的气息。桐童的心不由一窒,又活动了些,被一种莫名的快感撩拨,把头又伸出了窗子。这样,桐童的视线又开阔了许多,更多地看到了那人间少有的美景。瀑布飞溅起来的水雾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星星点点,冉冉上升,仿佛给桐家湾蒙上了朦胧的面纱。瀑布旁边的树木此时也在这月光的照耀下发出翠绿的颜色,水珠溅在上面,明黄配翠绿,煞是好看。此时,月光并不吝啬,在这金黄的水珠陪衬下,又给它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给人一种毛茸茸的感觉,仿佛摸上了小孩子憨笑的脸,心亦被一种莫名的天真感染,少了几许沧桑、凄凉的气息。此时的小竹桥、小屋子,这些看似死气沉沉的东西,也在这美丽月光的衬托下煞是可爱,个个仿佛深情款款的女子,似有无数哀怨的梦,更让桐童有了无数情感共鸣,让他也多愁善感起来。
在这种近乎幻觉的美景的蛊惑下,桐童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是的,起初他从那古怪的梦境中醒来,他的心里被一种悲哀和喜悦(幸福)的情绪的支配下哭了好一阵子。哭累了,他的心里似乎明晰了些;那悦耳动听的曲子比刚才更甚,更撩拨桐童的心弦。桐童的脸上显出无比陶醉的神色,满脸酡红地拿出樱花替他充好电的mp5,轻轻打开音乐播放器,雅尼的《midnight hymn》(午夜赞歌)欢快的音符便充斥着黑暗的小屋,这给桐童受伤的心灵又平添了几分慰藉。他闭着眼很贪婪地听着它。一曲听罢,桐童的脸上又显出无比满足的神色。当第二首,还是雅尼的《aria》(咏叹调)又在桐童昏沉的意识深处响起,桐童兴奋地睁开眼睛。此时的河面波光粼粼,月光照在上面,好似有人揉碎了金黄色的珠子,一闪一闪的,甭提有多好看了。
听着雅尼的《aria》(咏叹调),再看着这美丽的景色,桐童似乎看到天地间隐隐有一个硕大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正在慢慢蠕动。时光渐渐被分解成可看见的微粒,正不断地流逝着;光阴,这个人类最痴迷而又最惧怕的东西,它也在时间的慢慢蠕动下慢慢流逝,似乎触手可及。世界万物在时间的隐隐轨迹下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缓缓而又有轨迹地有序移动着。此时的月光、瀑布、树木、小桥、小河,包括阵阵溅起的水雾,它们都被时光分解成无数的颗粒。恍惚间,桐童似乎看到了世界万物缓缓移动的轨迹(比刚才更清晰),包括宇宙星辰。桐童似乎又流泪了,不过这有几分感激的意思在里面。感谢雅尼,感谢这动听的音乐!桐童如此想着,又流了不少泪。《aria》(咏叹调)听完,桐童的世界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虽然它依旧朦胧。
听完《aria》(咏叹调),桐童心里的缠绵又多了些。他喘了一回气,又听恩雅的《amarantine》(永恒之花)。和雅尼的《midnight hymn》(午夜赞歌)和《aria》(咏叹调)不同,恩雅的《amarantine》(永恒之花)又触及到了桐童心中软软的很柔情的东西,这种东西,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爱情”。随着音乐的牵引,桐童似乎又看到他和樊帆在这朦胧的月光下慢慢走向对方,慢慢相依相拥、慢慢变老,实现了他和樊帆“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约定。这无疑让桐童难受,打心眼里难受!他气愤地把mp5扔到一边,然后抱着双膝坐在这月光下抽泣。又哭了一阵,桐童的心里又被一股很强烈的情感萦绕,恍惚间,他又有了想写东西的冲动。没有纸和笔怎么办,他又犯难了。他又沉思了一会,哀叹了一回。但那个被人叫做“灵感”的东西并没有放过他,依旧折磨着他——似乎要把他的心揉碎才罢休!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突然灵机一动。“真是气糊涂了!”他如此低语着,赶紧在手机上撰写稿子。但桐童写得很不安稳,那股很缠绵的情感转瞬即逝,放下笔,它又在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就这样好断断续续了好几次后,他才勉强写下一点东西,并迅速整理出来:
生命、时间和其他
根据恩雅的《journey of the angels 》《white is in the winter night 》《st time by moonlight 》《caribbean blue 》《stars and midnight blue 》《 the magic of the night 》产生灵感,在某处看夜景时所做。想起了好多,想起了人类的未来和宇宙的未来。。。。
天使欢快、飘渺的歌声,美好里朦胧的爱!
是你们构成美好的和谐,让世界充满宁静!
徐徐的晚风像母亲的拥抱,轻轻来,轻轻走,
于是月亮害羞了,世界便成了蓝与白和谐的旋律。
是谁揉碎了永恒璀璨的珍珠,撒满天幕,
于是星星就成了永恒的孩子,呢喃着宇宙神奇的未来。
我生在何方,死又在何方?
三千年前如此,三千年后又是如此!
桐童
桐童并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如今再容忍自己如此乱写一通,这让他很难堪且难受。说不上是出自什么心理,如此乱写一通后,他的脸上又显出无比尴尬的神色。他沮丧地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口气,又把手机扔到一边,什么也不想。他似乎很懊恼,觉得手机上打字太慢,根本无法适应他写东西的节奏。他摸黑打开灯,再次乱找一气,希望能找到纸和笔。可喜的是,桐童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堆发黄的纸和半截铅笔。桐童几乎要乐疯了!他高兴地向前跨了一大步,只听见“啪”的一声,装着棋子的坛子再次难逃厄运,地上也洒满了围棋和象棋。桐童赶紧找了一个靠着窗子的位子倚墙坐下。月光依旧不依不饶第射进窗户,桔黄色的灯光似乎被冲淡了些。二者相比较而言,桐童很不喜欢这桔黄色的人造光,因为它让人有一种骚动不安的情绪。他忿忿地关掉电灯,再次拣了一个有月光的位子倚墙而坐。誊写完手机上的稿子,他的脸上又显出无比尴尬的神色,觉得写得很不好,又不知怎么个不好法,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但让桐童始料不及的是,他心中那份很朦胧的情感并未减分毫,相反地,较之刚才更甚了些。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借着朦胧的月光继续写道:
往事如烟
当音乐替代了我心中的哀愁,美好的梦境替代了残酷而又黑暗、寒冷的世界,我又进入了他给我制造的爱情幻觉,甜蜜而又忧伤的幻觉而不能自拔。他依旧是那么高大、那么英俊,他的肩膀依旧是那么让人心安,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然后就是那强有力的吻,能点燃人所有激情的吻,让人痴迷和疯狂的吻。爱情竟让人这么盲目,我真的理解不了。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不坚强,恨得要死。为什么当那美好的梦境破碎的那一刹那我流泪了?为什么!我说过自己要“坚强”,不可以随便掉眼泪,可为什么他每次出现的时候,我的“坚强”就被击得粉碎?为什么!何必!何必!为什么我在感情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谁能告诉我?who can?!
很为自己感到耻辱,但这是事实:当我看到他从那令人目弦的玫瑰花心走出,看着他那由小变大的身影,当我触及他的实体时,我一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困扰,然后泪流满面。至今,当我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再次回想刚才梦境中的一幕,我仍不能百思不能其解:为什么我一直要告诉自己要坚强,可到了他面前,我就脆弱到了极点?泪仅仅是某种象征,可它又象征和预言什么?幸福还是痛苦,喜剧还是悲剧,这真的令人费解。
但这无疑使我痛苦,痛不欲生。当我看到我在他给我的幻景或梦境中搂搂抱抱时,我真的很心痛!每当看到自己在梦境或幻境中抱着他时或喜或悲、或幸福或痛苦的脸时,我真的很嫉妒(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用“嫉妒”这个词,感觉怪怪的。),如何显示和幻境的巨大落差让我很不得杀了他,然后再抱着他去自杀。这是自戕,与清算无关。说不上来这是出自什么心理,感觉就像是出自报复。可话又说回来,我对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报复心理呢,爱情真让人难以理解。我在这种令人费解的心理作祟下过了两个月,也被自己意识中的灰色物质操纵了两个月,放纵和自戕了两个月。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呢,有时想想,感觉自己傻的可以,荒唐的可以!经历了这么多,再反思我失去他后走过的路,我竟不知道是他伤害我多一些,还是我伤害他多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再谈“报复”,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托辞,为了享受快感而做的一种托辞。荒谬、尴尬,说不上现在自己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字眼形容自己。感觉很傻,但就是不由自主——人真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
现在再反思和他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有些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缘分的神奇,并对它有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不过有些时候,在崇拜缘分的神奇和伟大的同时,我也在反思自己的渺小,反思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的成为缘分(命运或爱情)的一个傀儡的。想明白了,我就对命运产生了一种近乎于本能的畏惧——人是多么渺小和不堪一击啊!
和他认识是在一个秋天的午后。当时我很狼狈,因为我的过失,我狼狈地躺在了地上,也向别人很坦率地坦露了自己的脆弱。因为窘迫,我满脸通红,最后只得向他道歉,说不上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感觉很自然,也很理所当然。到后来呢,当我和他对视的一刹那,无形中我竟发现他好像是我的一个故人,似乎很多年,甚至是很多个轮回前就认识,这次和他相遇只是为了共叙前缘。在这种心理下再谈爱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可结果呢,我还是爱上了他,尽管有些时候我不承认,但这是事实。和他相处久了,爱情就开始变得透明,其形式和意义也就开始在无形中得到了升华。我们经历了各种苦难,我们深爱对方,我们至死不渝,我们。。。。。。形同陌路。不知为什么,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完美的神,每次面对他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对他的依赖就多了些。他很有魅力,虽然他在别人眼里看来并不帅。私下里,狄峰和紫颖都说他长得像猪;可在我眼里看来,他的每个举止是那么充满魅力,让我魂不守舍。这就是爱情,感觉真的很微妙。
我们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的,我们走到一起后更是经历了很多。但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是最怀念那段时光,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才是最真实最充实的,那段时间的分分秒秒也是那么有意义。当然,在我们经历那么多磨难时,爸爸、紫颖、狄峰,他们一个个进入我的世界。他们无疑是我最亲的人,有了他们,我才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命运给我设置的种种苦难。可再美的东西也有逝去的时候,包括我和他的爱情。我们中的一个觉得太累了,于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掉队了。我们并没有想当初期待的那样,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恋人。我错了吗,他错了吗?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
自戕和报复始终是如影随形的。说不出是出自什么心理,当他向我提出分手、我有经历了一些事后,我对他的报复也随之而来。樊帆,这个说过要爱我生生世世的菜籽哥哥,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可怜了,于是我也强行制止了自己的堕落。当快感成了报复的手段和依附后,性爱也就成了一种名副其实的谎言。考虑到这一点,我也想明白了,于是就不再那么迷恋性爱了。只是有一点,我一直对自己的肮脏耿耿于怀,以至于我开始憎恨自己的存在,迁怒于我那无辜的躯体。这真是。。。。。。。
如果单纯地把这篇东西看成是我对自己自戕式的生活的反省和队自己荒唐的行为地忏悔,这无疑是错误的。经历了这么多,当我再次被命运责难,当我再次进入生活给我制造的樊笼之中,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此坚持的理由是什么。很羞愧的事实是:我一直对菜籽哥哥念念不忘,一直幻想着和他走完这一生,哪怕我们以后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我知道自己现在根本配不上他(因为我的肮脏,这也是我一直很自己的原因。),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我的菜籽哥哥可以把我救出去,然后和我白头到老。菜籽哥哥,你现在又在哪里呢,过得还好吗?我爱你,真的爱你!不要离开我,菜籽哥哥!
如今呢,当我躲在这阴暗的小屋子里苟且偷生,借着这朦胧的月光胡乱涂鸦时,往事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如今再蓦然回首,反观自己走过的二十五个春秋,这才发现,我的人生轨迹是那么清晰且凌乱。突然又想到了命运的强大和残忍,于是命运在我心中投下的阴影又重了些。我不是狂热的宗教分子,但我相信命运和轮回。感觉自己老被一只大手推搡着不情愿且又无可奈何地走在这人世间,于是那种胆怯又多了些,心里的灰色物质也跟着多了些。
如今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再次反省自己走过的人生之路,如今再次反省自己和樊帆走过的路,突然之间,我的心里又有了一种温柔的甜蜜和无奈交织的情绪,这种情绪也无处不在地折磨我。突然才发现,其实生活是公平的。当他給你致送某种灾难之前,他早给了你相应的预兆。可悲的是,命运却把生活给我的那种灾难的预兆屏蔽了,并给了我与之相反的预言。那好似铁了心的命运堵住了我的嘴,使劲地把我往它的预言里推;那些预言好似无数的色彩,勾勒出美丽而残忍的彩蝶,点缀我原本空旷的心灵,让他给我快乐和忧愁的意象(臆想)。这如何是好!!!!!
game over! (玩完了!)
桐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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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4)
轨迹
我是被一阵音乐惊醒的——准确地说,是被一个很有寓意的梦惊醒的。屋子依旧很暗很阴森,这让人很不舒服。浓浓的酒味夹着一股很难闻的气味直扑脑门,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似乎有“丑妞”的身影一晃而过,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并不是很确切。再次传来“丑妞”很夸张的叫声,于是手中便多了一个毛茸茸的物什。不用想,这便是“丑妞”了。“丑妞”很不安分,眼睛老朝四周看,好像特没安全感的样子。这个懵懂而又不知所措的家伙,让我想起了逗逗;不可避免地,我又想起了他,那个曾经给我幸福的菜籽哥哥。菜籽哥哥怎么又闯入我的视线了,他怎么可以。。。。。。睁开眼,菜籽哥哥便不见了,我面前只有一堵冰冷的墙而已。这只是幻觉,菜籽哥哥怎么会来找我呢。如今,身处这黑暗的小屋,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爸爸、紫颖、狄峰,他们的身影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由此我才知道了自己此时的处境。生活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回来呢!假若我不回来,我现在肯定不会这么狼狈了!destiny(命运)?destiny(命运)!是的,肯定是这样的。真傻,真的很傻!
然而,最终我还是回来了,于是便发生了这一幕:今晚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看那轮皓月。皓月依旧那么大那么圆,月光依旧是那么温柔,整个桐家湾都在这朦胧的月光下显得那么穆静。进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毛茸茸的世界,似乎充满了无限的好。瀑布在这月光下缓缓流动,仿佛一条金色的带子从天而降,发出恰似呜咽的叮咚声,着实勾人心魄。那被溅起的阵阵水雾冉冉上升,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形成一帘薄纱;隐隐可见的远处的群山好似小说情节的某些伏笔,充满神秘和悬念。
沿着金黄的瀑布再往下看,映入我眼帘的是那块天然的环形石头。水珠溅在上面,星星点点,粗犷中又有几分妩媚,甭提有多好看了。瀑布两边的树木蓊蓊郁郁,原本翠绿的树叶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水珠点在上面,毛茸茸的,煞是可爱。夹着各种香气的微风总是沁人心扉的,如今在这朦胧而又充满幻想的夜里,它的出现又给这安静祥和的夜平添了几分欢乐、明快的旋律。那蜿蜒流淌的小河波光粼粼,仿佛被人揉碎了的珠子,又像含着幽梦的女子轻轻叹息。在这美丽的月光下,万物都处于一种平衡和和谐之中,灾难,那已是很遥远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似的。
当雅尼的《aria》(咏叹调)在我的耳畔响起,我的意识被一种很古怪的东西萦绕;眼前的世界也跟着变了样:月光依旧朦胧,而空中的水雾也随着音乐缓缓移动着。时间就在那一瞬间被音乐定格,世界万物亦被分解成各种闪亮的小颗粒,正在缓缓而有规律的移动着。恍然间,我竟看到一个偌大的沙漏浅浅的形状来。沙漏里的沙子缓缓蠕动着,世界万物——那些被分割成无数颗粒的万物又随着沙子(时间)的流逝神奇地重组着;恍然间,我仿佛看到时间又被分割成各种微粒在我身边缓缓地蠕动,而我亦看到人类所惧怕的光阴在不断地转旋,似乎触手可及。时间有了清晰的轨迹,一直望不到头。光阴下,万物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撩拨着沿着各自的轨迹转旋。似乎感受到了那股神秘的力量的牵引,仿佛一只大手正在悄无声息地操纵着这一切,一刻也不放松。光阴,time,这个被人看作最为神秘的东西,就在瞬间被分解成可视可摸的实体。这对我的震撼是显而易见的。我看见了时间的轨迹,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这竟成了事实,这由不得你信不信。在那朦胧的光亮深处,我看见日月星辰依旧被那只大手拨弄着沿着各自的轨迹转悠着。似乎有很大的轮子缓慢旋转,而人类的文明史也在轮子的缓慢旋转中一一呈现出来。我看见了属于自己的轮回,亦看到了樊帆的。我们两个只是两颗很不起眼的珠子,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迹旋转,彼此望着对方,但无法靠近。我们是成千上万颗珠子中的一组,贝纳大手推搡着,很有规律而又不紧不慢地旋转。只是,属于我的珠子很小但很亮,发出似红色的光亮,属于樊帆的珠子似乎大一些,是纯白色的。它们和千万颗珠子一样被那只大手推搡着,向着各种可能的方向前进。就在这时,我的心被无声的恐惧击打着,这使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害怕,而这种害怕是多么的刻骨铭心,以至于我流下了滚烫的泪水。但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泪水的不断滴下,那两颗一红一白的珠子之间有了清晰的轮廓;最后那两颗属于我和樊帆的珠子不断地绕着那清晰的轮廓飞速旋转,最后合二为一,融在了一起。纯白色的珠子和纯红色的珠子渐渐融成一体,显出妖冶的粉红色。最后,珠子不动了,停在那浩瀚的黑色之中,大手已不再拨弄它们。它们被彻底地遗忘了,彻彻底底地遗忘了。也就在这时,音乐戛然而止,眼前的幻象已不复存在,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堵冷冷的墙壁而已。月光依旧朦胧,只是少了有关轮回和命运的寓意。
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无法定义和形容而已。我那度过的二十五个春秋的记忆又在我脑中清晰起来,如一条不乏弯曲的轨迹伸向未知的远方,最后成了一个亮点——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又像随时就要消失似的。感觉到自己在浩瀚宇宙的渺小,于是心里就有了无限的哀愁,似乎一动就会牵出一片忧郁的篇章来。有人一直否认命运和轮回的存在,甚至不惜用“科学”的名义为自己的观点提出有力的佐证。但这是多么幼稚的想法啊!虽然我不信奉宗教,但我相信命运和轮回的存在。
其实在我看来,宗教之所以被人们信奉和抨击,那是因为它是可以证明命运和轮回的存在,只是无法恰当地表达它们而已,以至于让迷信这个东西在它的真理和谬论的夹缝中存在,根本无法根除干净。万物都有其存在的轨迹,只不过有的轨迹是可视的,有的轨迹是无形的;有的轨迹是笔直的,有的轨迹是曲的。时间、命运和轮回的轨迹是无形的,而可视的万物存在的轨迹是可视的;光阴的轨迹是笔直的、不可逆的,生命的轨迹是曲的、可逆的。万物都必须存在于一种平衡和和谐之中,虽然这种平衡和和谐是极不稳定、极易被破坏,但他的自愈和再生能力相当强,可以瞬间恢复,不容质疑。万物间的能量亦可以转换和互逆,并以各种形式存在——它最终回归于一种平衡。轮回担负起此重任,尽管有人认为它是虚无的,但它的作用不容小觑。
就像我看到自己的轮回却无能为力一样,我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尽管有过一段时间我想操纵它。爷爷他们会给我很多阻力,尽管我极力在消弭他们给我制造的灾难,但这种灾难的一个零头足以置我于死地。桐富云,这个干瘪却又能干的老头,他想要的无非就是维护名誉的完整,我可以成全他,可惜,他不能成全我,我们之间不可能做到“双赢”。我会暂时服从命运给我的安排,但迟早要反抗的。我现在缺的就是一个契机而已。会一直爱樊帆,至死不渝。性的快感可有可无,但也不排除“找乐子”的可能。桐铁柱他们无法左右我,他们没格!在道德和爱情方面,我注定要舍弃一方。就目前而言,我决定舍弃道德。我是一个爱情疯子,我无法做到循规蹈矩,虽然现在看起来,我是多么温柔和怯弱。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责任是依附于道德的一个附件,我答应自己在一段时间履行它,但不是用我的整个生命。
有一个成语叫“玉石俱焚”,我想我和桐富云之间的关系亦如此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如何逃出他们的包围圈,这着实让我头疼。在这篇文章的最后,一个新的预兆已经开始显现,那就是:我会离开桐家湾,不惜一切代价!
桐童
写完这篇东西,月已天西。桐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把熟睡的“丑妞”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想站起来,只觉得双脚发麻,根本无法站立。不得已,桐童只得再次倒在地上倚墙而坐。腿部传来忽冷忽热、冷热交织的感觉让桐童很不爽。再次倚坐在地上,桐童又叹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看看四周,桐童又感到分外害怕,脸上又显出无比恐惧的颜色来。再次站起来看看四周,桐童壮着胆子咳了几声,四周便响起了干瘪的回声。向前走几步,只听见一声脆响,棋子便又散开了些。借着微弱的光亮看着这些棋子,桐童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再次回想起听《aria》时看到的幻觉,桐童又想起了他和樊帆的轮回以及那只无形的大手来。“命运”这个词又在他脑海中回闪了一下,桐童不由地发出一阵战栗。他想起了他和樊帆的相遇、相识,想起了他和樊帆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最后却成为了路人,桐童不胜唏嘘。当他看到那些棋子,他突然意识到他的一生就是一个棋局,而他和樊帆只是两颗棋子,包括死去的莲裳和涛涛。他们恍如一颗颗棋子被命运摆布;甚至,他把他和樊帆的相遇也看成是命运的一步棋路而已。如此一想,涛涛的心里又灰了一层,又滴了一回泪。哭够了,心情再次趋于平静的桐童脑中有了一阵古怪的旋律,一个个古怪的文字也被一个个地镶嵌在那些旋律里面。桐童笑了,又兴奋地写下这篇叫做《棋子》的歌词:
棋子
我看你,眼神里充满无限缱绻和不舍,
突然间才发现你竟是我生命的对立。
看着你在命运设定的轨迹下懵懂穿行,
心开始痛了,于是义无反顾跟着你。
我和你漫步在滚滚红尘里,渴望得到你,
最后只能走着各自的轨迹忽遇忽离。-
我进你退,我退你进,爱情到头来竟成了一种算计。-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只是还没有开始,输赢早已明晰。-
我们在世俗的经纬里懵懂穿行,-
谁对谁错无法谈起亦无从算计。-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只是这场游戏到最后已没有对错和是非。-
我们在横竖的格局里无望地穿行,-
寸步难行的黑白世界早开始算计我们爱情的盈亏。-
2。我爱你,像飞蛾扑火一样奔向你。-
我想你,像对某种信仰一样仰望你。-
可我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是致命武器,-
伤害自己又伤害你,最后只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是谁让我们的情感主宰理性的世界,-
又是谁让我们磕磕碰碰伤害彼此永不停歇。-
当我们在无形的意志中接受彼此的一切,-
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只是命运阴谋的一颗棋子。-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每次的相遇只能让对方伤得更彻底。-
我们在世俗的经纬里懵懂穿行,-
各按各自的轨迹忽遇忽离各奔东西。-
我和你的爱是一场看不见的对弈,-
走走停停的感情到头来只是无聊的游戏。-
我们在横竖的格局里无望穿行,-
寸步难行的黑白世界只能夸张我们空洞的回忆。-
桐童
写罢歌词,桐童又按自己的旋律唱了几遍,觉得很不坏,只是因自己不会作曲的原因,桐童又委实懊恼了好一阵子。如此又闹腾了好一阵子,天已大亮。再次看着满屋子的瓶瓶罐罐,想起自己又要和这些瓶瓶罐罐过好一阵子,桐童就头皮发麻。樱花给他送饭的时候,桐童又把他写的稿子给樱花看了,并按他自己的旋律唱了一遍。樱花觉得歌词和旋律不错,只是过于太难理解。桐童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吃完饭,桐童又向樱花提及樊帆和夏紫颖等人。樱花度其意,料想桐童要长久地离开她了,她的脸色变了变,这才颤着音小心翼翼地说:“你真的能放得下养了你一辈子的爹娘吗?”桐童听了,笑了笑,很口是心非地说:“别忘了我现在还在爷爷他们的控制之下呢,是走不了的。”樱花听了,脸上显出无比忧郁的神色。不用说,桐童撒了谎。桐童铁定要离开桐家湾了,只是樱花不知道而已。
现在再谈“命运”或“宿命”,这似乎有些过于消极、颓废的味道;但一种无法争辩的事实是:桐童已经陷入了命运给他设定的某种圈套而毫不知情。桐童自认为他的锋芒已被命运磨得所剩无几,但他却忽略了蛰伏在他心底的那股强大的爱情力量。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相反地,已经发展到了从未有过的惨烈。就在桐童认命的同时,他心中的那股力量已经开始操纵他的心灵和意识;而此时,桐富云他们也开始策划另一轮让他们和桐童彼此都受到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的阴谋。桐家湾又一次进入了相当安静的时期。但无论是桐富云等人,还是桐童本人,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桐家湾的安宁是假的、虚幻的,一场暴风雨会在酝酿很长时间后爆发,谁也无法逃避。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但又似乎刚刚开始。一段故事的开始,它的结局就扑朔迷离,无法预料。这就是生活,充满悬念而又让人或痛苦或欢喜的生活。故事的结局谁又会知道呢,知道这些的恐怕只有冥冥之中主宰人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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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对于其他人来说,2009年是他们人生中最平凡的一年,可对于处在多事之秋的桐家湾人来说,尤其是对于桐富云等人来说,2009年的到来只能拉开他们灾难的序幕。先是桐少磊的事让大家人心惶惶,然后就是张氏的殒命。虽说张氏活了一大把年纪,况且又是“顺情老人”,可对于小辈的桐家湾人来说,张氏的死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主心骨,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而发生很大的变化,因为已没人更能比张氏更有资格安排桐家湾人的正常生活。更可悲的是,张氏的离去就意味着在桐家湾最具有权威的人士离去,桐家湾将进入空前的混乱,很多人会为谁最具有资格担任桐家湾人最具权威人士展开激烈的竞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大家还未从张氏的死的阴影中走出来,桐童的身份又好似一枚炸弹,让整个桐家湾都笼罩在一种无法言语的悲痛之中,无法自拔。桐富云是他们中最最痛苦的人。如果桐童的身份一旦被暴露,这对他来说,简直比抹他脖子还让他难受。因为这将意味着,他会被桐童怪异的取向掳去权威,更对他的名誉带来不可挽回的破坏和毁灭性的打击。对于这位桐家湾人士来说,这无疑会是一种耻辱,天大的耻辱。为了捍卫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威和桐家湾人的好名声,自从桐童被软禁后,他更是寝食难安。为了让自己好受些,他一直用自己仅有的力量压制桐童。这不,就这最近几天,他一直鼓动大家(尤其是桐少雄)开批斗会批斗和打击桐童,要桐童在大家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回心转意。这不,连续几天没有睡好的他私下里又要大家于2009年农历5月初2的早上在桐铁柱家召开家庭会议,商讨用什么办法直接控制桐童。
一大清早,桐富云便来到了桐铁柱家,催素花赶紧去找桐心柱、桐疡柱等人。不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唯独王氏迟迟未到。桐富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铁着脸看着桐心柱冷笑了几声。桐心柱见他父亲这么看他,脸上显出羞愧的神色,满脸通红地给王氏打电话。大约过了一刻钟,王氏这才大汗淋漓地过来,一进门就给大家道歉,说自己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刚才又闹腾了一阵子,现在吃了些药,这不就赶紧过来了嘛。桐富云等人都未说话,王氏见气氛不对,也就干笑了几声,紧挨着桐心柱闷闷地坐下一言不发。
桐富云见众人到齐了,干咳了一声,又沉着脸看了看众人,这才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对众人说:“童娃子也回来好一阵子了,大家现在怎么看,总不能就这么窝他一辈子吧!”李氏听了,冷笑了一声,用一种很古怪的语调紧接着说:“我看还是把少雄他们也叫过来吧。人家见多识广,况且又有现成的例子,处理起事来肯定要比咱们强得多。更何况我还听说,少雄要认桐童做儿子呢,请请他们也是应该的。疡柱,还愣着干嘛,赶紧过去看看去——看他孙子怎么说!他孙子要认桐童做儿子,做梦去吧!”说完,又冷笑了几声。素日,桐疡柱也是知道他母亲的脾气的,所以听了李氏的话,他也只是干答应了一声。“妈说的何尝不是!这少雄也太能干了!他儿子呆在国外不回来,自己无法养老就想到童娃子,这损招也亏他能想出来!请少雄他们过来,这也何尝不可,大家也可以借此机会羞辱他一番,省得他不把大伙放在眼里。可话又说回来,大家也不要忘了少雄上次说过的话,现在再请他们过来,我料他们也只是重复上次说过的话而已。依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请他们了罢,免得听了他们的话寒心!”桐心柱见他母亲这么说完,也跟着她这么说。
听了桐心柱的话,大家又沉默了一回。桐富云思索半晌,最后也点头表示同意。“我看着不大好吧!以前咱们议事的都是要请‘那边’的,现在有冷不丁地撇开他们,这要是传在社会上,人家还不说咱们气数尽了,开始‘窝里反’吗?”王氏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后,这才低低地说。“你一个婆姨人家,你又懂什么,一边呆着去!”桐心柱很鄙夷地看了王氏一眼,微微抬起眼皮狠狠地说。“你早知道我是一个婆姨人家不懂事,那你又把我早早折腾过来是什么意思?!我就没见过哪一户人家像你们桐家这么不讲理的!自己拉完屎,别人替他擦擦屁股也就算了,如今又这么阴不阴阳不阳的,这又是在给谁看!那行,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就过去了。我可不像你这种闲人,我还要回去喂猪呢。哪像你,自己的事还一团糟呢,还替别人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着?臊不臊?童娃子的事自有大哥大嫂处理,你又跟着捣什么乱!。。。。”还没等王氏说完,桐心柱反手就是一掌。王氏又哭叹了一会,忿忿地瞪了桐心柱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妇人也没个妇人样——什么东西!”李氏看着王氏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说。
一个好好的家庭会议就被王氏搅和成这样,桐富云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他什么话也没说,冷哼了一声,猛地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桐心柱见他父亲正在气头上,他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桐心柱从来没见过他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也慌了神,赶紧跟着站起来,轻轻走到他父亲面前,拉拉他父亲的手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大,您就不要再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大,您放心,回头我一定会狠狠教训她,回头要她给您道歉!这孙子,还反了她了!”听了桐心柱的话,桐富云又冷哼了一声,很生气地抽回桐心柱抓着的手,又倒在椅子里一言不发。“我们哪有这种洪福啊!心柱啊,我和你大算是白把你拉扯大了!她不懂事?我看她是存心的,她根本就没把我和你大放在眼里!”李氏说完,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了桐心柱一眼,没好气地说。桐富云听了李氏的话,脸色又变得很难看。桐心柱一听他母亲的话,又慌了神,赶紧跪在他父母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桐富云听了,脸色这才又缓和了些。
大家又沉默了一阵,谁也不敢说话。突然听见有人轻咳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亦用一种很古怪又神秘的语气打破了这种令人沉闷和尴尬的氛围:“爸,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有些话也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了。就别人冷眼看,您刚才生那么大的气,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像这种事情,说它大,它也不大,说它小,它也不小。我看还是等大家心平气和的时候再商量也不迟。童娃子的事也不能说不解决,‘那边’我们也不能说不请就不请,但解决问题绝不能一股脑儿都搬出来,这还的一步一步地解决。依我看,事情还得这么解——”那人还想如此继续说下去,只是被桐疡柱碰了碰后,不得不打断说话,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很古怪。桐富云的坐姿仍未改变,仍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说!”后便又沉默了。那人听了桐富云的话,似乎瘦了鼓励似地打掉桐疡柱的手,然后整了整被桐疡柱拉乱的衣袂,润了润嗓子继续说:“对于不请‘那边’过来议事这件事,在场的人又不是外人,谁还会散布这件事呢。一来,只有咱们知道这件事,咱们都不说,‘那边’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纠纷也就无从谈起。二来,即使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我想他们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吃个哑巴亏。我想他们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成什么气候?以前的话,大妈在世,可以替他们撑撑腰、壮壮胆,现在大妈走了,他们就是再闹,他们还是要顾忌您老,对不对?社会方面,即使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我想人家也懒得搭理。现在的人可不比以前,大多都是‘自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屋上霜’,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什么闲工夫管这些。所以,‘那边’不是说不请,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咱们都商量妥了,再叫他们过来走走形式,料想他们也自愧现在的地位不比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那人说完,又很自信地看了桐富云一眼,等待他的答复。听了那人的话,桐富云的脸色又好看了些,但他仍显出一种很威严的样子,有从牙缝里挤出“继续”二字。“关于童娃子的事,我想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稍微费事些而已。童娃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这个人我们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他是同性恋,怎么可能,是不是?!依我看,这一方面和大哥、大嫂他们俩口子经常打架有关系;另一方面,我觉得这和他自身的健康有关。有一段时间,听说他的事后,我还经常去偷偷看他。有时候,我就发现他一天上基本就不睡觉,还经常哭。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相对来说,他的情感就比较脆弱和敏感些,所以胡思乱想说自己是同性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大,我再重复一点,我还担心童娃子好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因为有些时候,他明明在家,他还说要‘回家’。有时候,他老说自己可以梦见大妈。咱们农村人对这个是很有讲究的。迷信这个东西,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所以我们还是找一个会看虚病的人好好给童娃子看看。私下里我还在想,这睡不着的病,我们可以去赵家屯找个小诊所看看病;胡思乱想的毛病,我们可以再去找王拐子。记得埋我大妈的时候,王拐子还给咱们家的每个人都算过卦。当时算童娃子的时候,他就说童娃子过不了三纪。不是我口浅,很可能王拐子已经算出来什么了,只是不好说出来而已。我们这次找找他,看他怎么说!”那个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刚说完,桐富云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更温柔了些:“那依你这么说,万一童娃子真是同性恋,我们又该怎么办?”“祖宗的好名声当然是不能丢的。童娃子要是继续这么干,我这里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们可以给他两条路走:一,我们可以把他毒打一顿,然后把他扫地出门,并和他断绝亲情关系,要求他去派出所改掉名字,他以后的死活与我们无关。二,我们可以给他娶一房媳妇,等女人生完孩子后,童娃子和她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也可以离婚,可以过他想要的生活。我个人觉得,童娃子完全有理由选择第二条路。因为第二条路对他、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情。他可以有个后人,也可以过他想要的生活,又不会和我们断绝关系,他过得不好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接济他。这么多人养一个小毛孩,我还有点不服气会委屈着孩子。对于我们来说,这也是天大的好事。我们的名誉也不会因童娃子是同性恋有丁点影响。走在大街上,人们不会说牵着孩子的童娃子是什么同性恋吧。同性恋是不会有孩子的。只是有一点,我们可要愧对那个无辜的女孩子了。所以,对桐童的媳妇,我们的要求不能太高。只要她是个女人,会生娃娃就可以,哪怕她是聋子、傻子,我们也不能嫌弃她。我们现在只是要一个娃娃而已。就当我们花几万块钱买一个娃娃得了。”那个人说完,素花听了,身子不由一颤,又掉下泪来。
听了那个人的话后,桐富云终于眉开眼笑了:“疡柱家的不愧是上过学的人,想问题就是全面。好,就按你说的意思办吧。带桐童去诊所的事,这个有素花全权负责;请王拐子的事,疡柱,你看着办吧。”“爸,我只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我哪有什么谋略?!这些全是我一个人琢磨出来的——我也算尽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后的事就交给老天吧。”“厉害,就是厉害!真是好媳妇!”桐富云看了刘氏很久,这才点头赞许。“我就说嘛,我的三个媳妇数她最上!盘最正(模样好),条最顺(身材好),通情达理,做事又能干,没有人不夸的。这也是疡柱孙子的好福气!”李氏眉开眼笑地要刘氏离自己走近些。刘氏红了脸,忸怩了一会,一步三摇地走到李氏面前。李氏笑盈盈地把刘氏的手拉起,轻拍了几下:“好媳妇!真是妈的好媳妇!——素花,不是我口浅,说话不中用,说了你也不要见怪。我平时还向外人夸你说话做事能干,有些时候你还不如她呢!你看人家刚才说的多好!——素花、铁柱,你们收拾上一下东西,再把童娃子接过来,明天就上路,一早就到赵家屯走一趟,好好看看童娃子的病。我和你大的年纪也大了,不中用了,有些时候还要你们多担着点。——那个,我听说赵家屯不是还有童娃子的同学,叫什么‘赵涛涛’的吗,你们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求他们帮帮忙。毕竟,‘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嘛!呵呵~~~”李氏先拉着刘氏的手夸了一回,又看了桐铁柱和素花一眼,话锋一转,正色对他们说。“妈,您又糊涂了不是?赵涛涛死了大概快有三年光景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再烦人家。话又说回来,那个赵涛涛——”“提这些干什么!该提的不提,不该提的废话有那么多!”刘氏看了素花一眼,很迟疑地说,不曾想,话还没说完,却被桐疡柱很粗鲁地打断了。看着渐渐变色的桐富云刘氏大气也不敢出,只得提心吊胆地坐着。“唉,过去的事咱们就不要再提了,现在还是办正事重要。好了,折腾了半天,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家准备准备,明天有你们忙了。”桐富云说完,大手一挥,大家都轻声轻语地告扰,慢慢地退了出来。见众人去了,桐富云这才看了桐铁柱一眼,没好气地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樱花找回来!别让她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就难办了!——看你这没声没气的样,老子就来气!”“大,那个,那个,樱花现在还在我大妈生前住过的房子里,我现在过去,恐怕也不太合适罢。”桐铁柱见他父亲生气了,心里更是没了章法,吞吞吐吐地说。“滚!”桐富云暴跳如雷地喊完后,倒在椅子里沉默无语。桐铁柱又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站起来,慢吞吞地出了屋子。不远处,樱花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走出来,见四周没人后,这才蹑手蹑脚地给桐童偷偷报信去了。
原来,给桐童送晚饭后,樱花就见她二大他们神色匆匆地朝他们家走去。樱花一看,心里一阵狐疑;坐下来细想一回,樱花觉得事情蹊跷,又见这些人神色慌张,去他们家的时间也尴尬,遂偷偷尾随他们一路赶来。等众人进去了,她这才拣了一个好位子把自己偷偷藏匿起来,屏住呼吸细细听众人说话。众人进去后不久,他又见王氏急匆匆地赶来,然后又是一阵争吵后,王氏又满脸泪痕地冲了出来。听完众人的话后,樱花颜色雪白,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刘氏的话又让她重新陷入新的恐惧和不安之中。“她怎么可以这么想!二哥会被她活活逼死的!”如此一想,樱花又鼻子一酸,又滚下不少泪来。如此哭叹一回,又怕自己的哭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赶紧拭去泪,又留心地听了一会。“赵家屯?他们要二哥去赵家屯?!怎么可以!这不是要了二哥的命吗?怎么可以,二哥怎么可以去赵家屯!”又如此细想一回,樱花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等众人走后,她赶紧逃出来,偷偷地溜走,给桐童报告去了。
当樱花去看桐童的时候,我们的桐童正在听音乐。亦如往昔,当他沉浸在音乐给他制造的美好幻想之中时,樱花噙着泪走到了他的窗前。是的,樱花几乎是一路哭过来的。她很矛盾。说实在的,她根本无法预料事情下一步会怎么发展。如果不告诉桐童实情,桐童会被无休止地折磨,痛不欲生;如果告诉桐童实情,桐童会永久地离开她,一辈子也见不上一面。这两种结局都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她很矛盾。她很清楚自己会在这场家庭风波中扮演什么角色,她几乎是很痛心地走到桐童面前的。对她来说,不管给桐童告密与否,这都意味着背叛,而她即将要背叛的人都是她最不忍心伤害的。从这一点上讲,樱花做出给桐童告密的决定,这一举动有很明显的怜悯的成分在里面。窗外,看着正在耸肩听音乐的桐童,樱花的视线又模糊了。这个和她相处了二十几个年头的男人,这个最能理解她、爱她的二哥,如今却被家庭和感情的双重挤压下渐渐失去了原来的灵性。而如今呢,这个木讷而又不乏风趣的男子就要一声不吭地离开她了,永久地离开她了。
如此乱想一通,她这才快速地揩去泪,赶紧地走到窗前,然后强装笑颜给桐童打招呼。桐童听见有人在敲玻璃,抬头一看,见樱花朝他很天真的笑。桐童看着她红肿的眼圈,知道她又哭过了,遂又叹了一口气:“他们是不是又为难你了?”樱花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又流了下来:“没有啊,是你想多了!”说完,她急忙背过身子擦泪,然后又转过身笑了笑。“为了二哥,真是难为你了!”“没有的事!咱们谁跟谁啊!”樱花忍着巨大的悲痛,用颤抖的声音故作轻松地说。桐童知道其中的缘故,也不再问什么。二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望着对方发怔而已。“唉~他们是不是准备处置我了?”过了一会儿,桐童首先打破僵局,面无表情地说。樱花听了她二哥的话,终于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这次比平常每一次都严重,你还是快逃吧!——他们要请王拐子疗治呢。三妈说你又不干净的病,要也要去请王拐子,爷爷现在已经差人去请了。二哥,快逃吧,再不逃以后就难了,他们会折磨死你的。”“唉~~逃有什么用?该来的迟早会来,是逃不掉的。我现在愧对父母,让他们对我发发火出出气也好,要不气坏了身子怎么办?!”“那你?”“没什么。我会在家多呆一阵子,等我觉得自己还够债了,我也就该离开这里了。临走了,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和咱妈。”“难得你还能想起咱妈!听我一句劝,要想留在这里,你就赶紧娶一房媳妇;要想走,你就趁早。你也不好好想想,你要是不结婚,家里人再拷打你一顿,妈不心疼死才怪!‘打在儿身上,疼在母亲心’,与其这样做,还不如一刀子接过了她!”樱花说完这一句,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子。“樱花,三天后我会离开。妈那边你帮我多照顾点,这辈子我欠你们的,我只好下辈子还你们。我,我爱你们,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爱你们,这样才不至于让我们都受伤。”“恩。”樱花含泪答应他。如此说完,兄妹二人又悄悄商量了一阵子,樱花这才红着眼圈离开了。看着樱花离开的身影,桐童也有了离开桐家湾的决心。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因为桐童的一个致命的错误,桐童又被迫推迟了很久才离开桐家湾。这无疑又给桐童悲惨的人生中增添了重重的一笔,而这一笔足以置他于死地。
看着樱花渐渐远去的背影,桐童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不安和恐惧之中。一切还是都要发生了,根本逃不过。以前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与家人决裂,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桐童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也许这才是人性中沉淀的最为复杂的东西吧。人一辈子总会在一种矛盾中生存,包括人的感情也一样。我们的桐童就这样陷进了生活的苦难和情感的双重折磨之中,久久地傻坐着。人活在这世上往往不会做到称心如意,更不能做到十全十美。我们的桐童,他却不能理解这一点,所以很理所当然地,他现在过得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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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2)
傍晚时分,当太阳给他致送神奇而又美丽的玫瑰红的光晕,樱花也踏着夕阳的余晖,感情复杂地出现在桐童面前。在桐童吃饭期间,二人都不说话。樱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桐童忧郁的眼神,她的这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付之实践。吃晚饭,桐童要樱花给他准备一个杯子。樱花沉默着答应他。等樱花给他拿来杯子,看着这空空的杯子,桐童心里百感交集,一时只能望着酒杯发怔。说不上是为什么,很想喝酒的他现在得到酒杯后,却没了喝酒的欲望。酒是个好东西,可桐童却无福享受它。前面提到过,桐童在喝酒方面绝对是个旱鸭子。樊帆走后,虽然他喝了几次酒,可他对酒的态度也只能做到“敬而远之”,根本无法做到某些人所谓的那种狂热。所以,在桐童眼里看来,“喝酒”的概念就是“看酒”,除非有心事非要喝几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喝酒”。和上几次喝酒一样,桐童这次喝酒就也是因为有心事,也是为了逃避和放纵。
桐童打开一坛糜酒,然后倒了一杯,放在窗台上仔细地看。糜酒的成色本就略带点黄,再加上在夕阳的余晖的照耀下,当酒中的杂质渐渐沉淀后,杯子里的酒显出两种不同的颜色:杯底的糜酒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出少有的棕黄,而被澄清的那一部分则是金黄色的。看到这一小小的杯子会有如此大的乐趣,桐童又不由地看痴了。看着酒中沉沉浮浮的杂质,桐童又想到了很多很多,眼睛也似乎有朦胧了。擦干泪,再次看到这些积满尘土的酒坛,桐童不胜唏嘘。看着这些孤独地被堆放在墙角的酒坛,桐童仿佛看到当时人们做这些酒时的情形。如今,酒还在,只是当年的繁华却已不在,那些人却不知被光阴抛到哪里去了。酒虽在,可人去矣。也许酝酿这些糜酒是某人为他心爱的人酝酿的,只是还没等他的爱人喝到,他们已经被命运推向了未知的远方,然后就是分隔两地,天水一方。桥上的人儿哟,你那心爱的人去了何方,他做的那坛酒又在何方?端起酒杯,想到这些,感受到命运的反复无常,桐童的眼睛又湿润了,心里被一种无法说出的感觉堵得难受。他又想起了他和樊帆,想起了所谓的命运。在桐童眼里看来,若干个轮回前,他或许只是樊帆为他心爱的人酝酿的一坛酒。樊帆在做酒的时候,已经投入了所有的感情,所以这坛酒也有了灵性,并深深爱上了他,有自己寻找和依赖主人的本能。若干个轮回后的今天,当桐童第一次见到樊帆的时候,他便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不是偶然,这是命里注定的。出于本能,也许出于命运的捉弄,最后桐童和樊帆走在一起,替代了那个樊帆以前深爱的那个人的位置,发生了这段错位的爱情。只是,酒还是那坛酒,可做酒的人已经去矣。也就是说,现在的樊帆怎么可以与若干个轮回前的樊帆相提并论?桐童顺着这些想法做了一个设想,假使他就是那坛具有灵性的酒的化身,而樊帆怎么会忆起往昔那段做酒的日子?如此乱想一气,就连桐童本人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这些胡思乱想,他的心里又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思想和情感作祟,桐童的脑海里又有了一种很古怪的旋律和文字。桐童一口气喝完那杯糜酒,又想了一回樊帆,这才抓住笔匆匆地在发黄的纸张上写道:
吟酒曲
是谁让我等待千年,是谁让我的容颜在流逝的岁月里化成柔弱的骨。
是谁让我在各种器皿中被揉成各种形状,
用各种颜色渲染千年的孤独和空洞华丽的梦。
我在器皿中等待千年,尘埃已在我的脸上刻上轮回的痕迹。
我在等待,我在无望的等待。我的等待只会填饱蛛丝虚走的轨迹。-
在某年某月某天某时某刻,我在某地看到了你。
你忧郁的脸写满我的前世,你的容颜,我的风景,我们一起在尘埃中唤起彼此刻骨的思念。
我在你的喉管流淌,你的胸脯成了我永久的坟墓。
坟墓,厚厚的肉和干瘪的骨,我将长睡于此,只是你的寂寞我岂能猜透?-
是我灼烧了你的灵魂,还是你冰封了我狂热骚动的心?
为什么我们彼此的渗透只能让你我更累?
哦,你薄薄的嘴唇已勾勒出你寂寞的形状,只是我不想猜,亦不想谈及。
我们互相渗透,我们互相依赖,我们又彼此伤害!当我成了你体内的一滴水珠,你是否能记得那销魂的滋味?!
桐童
这篇最难谱曲、体裁又游离在“诗歌”和“歌词”之间的东西给桐童的创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甚至,有好几次因无法确定其旋律而被迫中断了好几次。当天桐童无法再写歌词的时候,他就自酌自饮。最后,当歌词完成的时候,桐童也喝得相当朦胧了。再次看着自己写的手稿,桐童的脑中又浮现出了很多古怪的旋律,这让几度准备放弃创作的桐童欲罢不能且很窝火。他心中的那份失落和对樊帆那段有始无终的爱情也乘机折磨着他的神经。想想尘世间的男男女女拥有他们的爱情是那么易如反掌,而自己想拥有一份爱情和拥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却是这么不易,桐童的心情又变得十分烦躁,一种极不平衡且急于报复的情绪也毫无预兆地掌控着他的意识。愤怒!出奇的愤怒!然后,自己心中仅存的理智和人性中少得可怜的良知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啊”随着一声压抑的呐喊,桐童顺手抓住一个小酒坛朝墙上扔去。“啪”的一声,小酒坛应声而碎,空气中便弥漫浓浓的酒味。“哈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如此愤怒地自语着,桐童顺手拿起一根小铁棒朝墙角的酒坛疯狂地抡去。顷刻间,小屋里的乒乓声不绝入耳,空气中弥漫的酒味也愈发浓了。桐童陶醉地闻了一下酒味,更如注了兴奋剂一般,手中的铁棒也轮的愈来愈狠,一个个酒坛也应声而碎,地上有了不少的酒。桐童的身上也溅上了不少酒,样子看上去很诡秘。
樱花本就牵挂桐童,很为桐童担心,怕他再出什么意外。送饭后,又躺在床上假寐了一会,突然听见桐童的房内传来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遂心里委实放心不下,赶紧起身过去看看究竟。突然,她看见桐童拿着小铁棒毫无意识地乱舞着,又担心桐嘉佳他们找桐童的不自在,赶紧穿上鞋子朝桐童处急急走来。老远处,她听见桐童又在乱嚷着什么,脚下的步伐又急了很多,更是没命地跑来。当她听见坛子破碎的声音,又怕桐童被伤着,更是卯了劲地跑着。听着桐童压抑的喊声,看着桐童如此折磨自己,樱花心痛得要命,同时又很狠桐童的自暴自弃。她拼命地拍着窗子喊着桐童的名字,希望他能尽快安静下来,免得招来桐富云他们就麻烦了。不料,桐童用很古怪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后毫无预兆地朝她抡来一棒子。看着双眼通红的桐童,再想想刚才的一棒,樱花吓得面如土色,倒退了几步,“哇”地叫了一声,唬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桐童安静了些,她这才颤着声朝还在犯糊涂的桐童喊:“二哥,你这是怎么了啊!快住手!快住手!要是让其他人听见你这么闹腾,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桐童听了樱花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呆在原地发怔。很显然,桐童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傻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经樱花这么一提醒,他算是明白了些,不过出于防御的本能,他还是手中的铁棒握得更紧了些。樱花又叫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他却一点也忆不起来。“樱花,伤着你了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面如土色地抓着窗户护栏焦急地问。樱花见他满口酒气,本是没气的,倒平添了几分气,不由得气得浑身发抖:“桐童祖宗,你这又是在场哪一出啊!你还嫌这个家现在还不够乱?!你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桐童听了她的话,也在怔怔发呆,似乎在思索樱花的话是什么意思。手一松,手中的铁棒掉在地上,滚了几下,不动了。桐童的姿势还没有变,此刻的樱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看着桐童憔悴的模样,樱花的心又是一紧,又掉下泪来:“你这又是何苦!你可以不在乎家人对你怎么看,但你也不能忘了那个你日日夜夜忘不了的人对你的看法啊!你爱了他这么多日子,假如他还爱你,他要是知道你这样,还不心疼死才怪!看在他的面上,你也不应该这么糟蹋自己啊!”桐童本就是忘不了樊帆,再加上家人对他的不理解,他这才这么痛苦的;没想到樱花一语道破了他的心事,他只有傻傻落泪的份;樱花因言语上冒犯了桐童,又怕桐童再次受伤,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正当兄妹二人干瞪眼时,只听见刘氏大叫了一声,三步并成两步,一股烟似地跑了。看着刘氏如此惊慌死错的模样,兄妹二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心里都被一种莫名的悲哀击中,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因桐馨雨要吵着要吃煎饼,刘氏急急地动身去王氏那里那做煎饼的模子。刚至小竹桥的拐角处,却听见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坛子被打碎的声音,心里不由一惊,还以为遭贼了,于是急急赶过来看看究竟。老远处,她又见樱花樱花又蹦又跳地后退着,屋子里的乒乓声更响了,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但当她看到桐童狰狞恐怖的模样,还是不由地叫了一声,便嚷着“童娃子要造反哩!”,一溜烟似地跑了。刚急匆匆地跑到王氏处,见王氏正在做鞋样子,她满脸泪痕地跑过去,抱着王氏哭道:“二嫂,你快过去看看吧,童娃子要造反哩!”说完,又嘤嘤地哭着,任凭王氏怎么哄她,她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王氏见她这般形象,以为桐童又把她怎么了,也慌了神。可是,不管王氏怎么问她,刘氏就是说不出一句话,这也让她犯了难。王氏慢慢拉她坐到自己跟前,要她细细地讲。刘氏哭成个泪人,说话也说不清楚,王氏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大概,遂又软语劝解了一会,刘氏这才颤着音说:“我。。。。。我要到你这里取做煎饼的模子。。。。。刚到竹桥拐弯处,就听见有人在咱们屋子里翻箱倒柜。我怕咱家遭贼了,赶紧过去看,只见童娃子红着眼砸咱们家的酒坛子呢。赶紧叫爸爸他们过去看看吧,否则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呢!”王氏听了,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很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怎奈经不住刘氏的规劝,这才心慌意乱地要刘氏去找桐心柱、桐疡柱他们,自己则急急地去找桐铁柱、桐富云他们商量对策去了。
桐富云听了王氏的话,肺都气炸了,那还能坐得住,于是急急地和王氏赶到桐铁柱家。此刻桐铁柱家也乱了套,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场面险些失控。看到这种场面,桐富云很没风度地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各干各的事情,等那个怪物把家闹个天翻地覆才心肝?!嘉兴、嘉佳,赶紧拿钥匙去开门,把那个小畜生提过来见我!有什么差错,唯你们是问!还不快滚!”众人听了他的话,知道是气极了这件事,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一句话;桐富云则倒在椅子里生闷气。正在这时,李氏也骂骂咧咧地进了屋子。见桐富云也是如此模样,心里本是没气的,倒添了几分气,指着桐铁柱和素花二人破口大骂:“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的孩子都是这些不上进的种——生个全胳膊少腿的也比他们强!建斌一看就有‘奸臣’相,好事上没他,坏事上到老见他,他为大伙想过一次,给大家干过一件实事不曾?!樱花呢,一个大女子家没有一个女娃娃的样,这咱们就不说了,还爱管闲事,处处见她,外管八十里,什么事都少不了她。好不容易出一个大学生,平时为人做事又伶俐,少让大人操了不少心;总以为这可是一个省事的,可如今呢,你们好好看看,这都像什么话!什么事情还真由了个娃娃,那还要的大人干什么!这次,在这件事上,你们必须要拿出一个大人的款儿,不能事事都由着娃娃的性子来,事事遂了他们的心!在咱们这片地方你们听说过不要婆姨的人没有?这还真是个好娃娃,百里挑一,真是给咱们桐家挣足了面子!他还嫌自己丢的人还不够吗——他孙子折腾死这家子老老少少算了!今天我就把这话撂在这里了,他童娃子要是再这么折腾,我绝不会轻饶他!还反了他孙子了!”桐铁柱、素花二人听了他们母亲的话,脸上都显出无比羞愧的颜色,惭愧地低下了头轻 轻地啜泣。
再说桐嘉佳、桐嘉兴两兄弟打开门一看,却发现桐童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满身的酒气让人根本无法靠近。再次环视一下四周,他们都被桐童非凡的破坏力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好的一房子酒被桐童几乎全砸完了,满地都是被砸的酒坛子,酒也撒了一地,连个挪脚的地方都没有。桐童的手也似乎受伤了,流了不少血。被酒精浸泡的发白的手再加上这触目惊心的血,看上去分外诡秘。桐童似乎睡着了,铁棒还被桐童握得紧紧的,桐嘉兴、桐嘉佳两兄弟见了,不由地头皮发麻,说不出一句话来。桐嘉佳脸色发白,紧张地狠命咽口水,把桐嘉兴的衣角抓得更紧了,轻轻地挪着步子,生怕激怒桐童。没走几步,桐嘉兴反手一把抓住他,轻轻地俯在他耳边低语:“樱花呢?我听三妈说,她还看见樱花了,棵樱花现在去哪里了啊?”桐嘉佳本就紧张,突然被桐嘉兴一抓,吓得短促地喊了一声;听了桐嘉兴的话后,他这才放松了些,心有余悸地说:“管她呢。小祖宗,赶紧过来帮忙!趁他现在睡着的时候动起手比较方便些,要是等他醒了,还不知道该怎么闹呢!”“我。。。。我怕!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们爱谁管谁管,我可不要再管这闲事了!不知为什么,我现在两腿直哆嗦,就怕一不留神也会被桐童变成什么‘盖’(gay)还是‘给’(gay)一下,变成什么同性恋,我怎么向杨倩倩交代!”“你怕我不怕?现在咱们回去的话,还不到该被爷爷怎么罚呢。爷爷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想活还是想死啊!再说,你有你的杨倩倩,我还有我的刘晓婵呢;你向她没法交代,我就向我的小婵好交代?胆小鬼,你就这样在这里杵着,我自己去抓他了?!”桐嘉佳如此说完,又向前走了一小步。“我还是怕!我们回去吧!”桐嘉兴又小声地说。“没事,有弟弟罩着你呢,没事!”桐嘉佳轻轻拍了一下桐嘉兴的手抿着嘴小声安慰一番,又蹑手蹑脚地去看桐童去了。桐嘉兴听了桐嘉佳的话,脸一红,拉过桐嘉佳,自己试探地靠近桐童。他先轻轻碰了碰桐童做试探,发现桐童还在睡觉时,胆子又大了些,这才屏住呼吸准备轻轻抽出桐童手中的小铁棒;而桐嘉佳则胆战心惊地跟在他哥哥后面,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桐嘉兴又抽了一下桐童手中的铁棒,却发现桐童似乎动了一下,随时都有醒来的可能。正当他们二人又吓得退了几步,大口大口地喘气时,桐嘉佳却发现桐童醒了,轻轻地抬起头来。虽说早有思想准备,可看到桐童通红的眼睛,和他对视一下后,他们二人还是吓得又倒退了几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颤栗的份。
原来,自从桐童写完那首古怪的歌词后,他喝得本就相当朦胧了,再加上为情所伤、情绪失控,这才做出砸酒坛泄愤的蠢事来。虽经樱花言语上的刺激收敛了些,但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竟连樱花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桐嘉佳、桐嘉兴两兄弟过来的时候,桐童还是无法动弹;眼前似乎老有人飘,想仔细看看清楚是谁、为什么要飘来飘去,可老是不得要领,意识一片空白。桐嘉兴第一次碰他试探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发觉有人在‘第二次碰他的时候,他虽发现有人在,可根本无法看清触碰他的人是谁。最后一次试着抽掉他手中的铁棒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新一个危机又要来了,而且一如往昔,没有人可以帮他,只能靠他独自一个人面对。他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可怜和现状来,心里不免又有了些失落和绝望。他的樊帆哥走了,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个许诺过要爱他一辈子的男子,还是如和他生活的男男女女一样,轻轻地走了,轻轻地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可数的安全感,这才稍稍清醒过来。他心中暴戾的情绪渐渐占了上风,并随着时间不断的推移有了浅浅而又渐渐清晰的轮廓。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莫名的火灼热,感到前所未有的烦闷和不安。他想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极力地想让自己安静,可事不遂他愿,他的抵抗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他真的很想大喊来发泄自己这份不安的情绪,可他的嘴好像被人堵上了,根本喊不出来。眼睛很痛,一种无法言语的灼热如一团火,一直在折磨着他。视线渐渐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看的不明朗,意识亦变得模糊,然后一如往昔,桐童似乎要解脱了,又什么也不知道了,唯一想做的只有发泄,发泄,再发泄。随着桐童不连贯的动作一次次地舒展,他心中的那股邪气仿佛也找到了出口,然后如火山般喷发,喷发,再喷发。。。。。。。
桐嘉兴、桐嘉佳两兄弟看着桐童渐渐变红的眼睛,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向以性格温柔著称的桐童这次却一反常态,竟拿着铁棒主动向他们攻击过来。当桐嘉佳看到桐童手中的铁棒朝自己头顶砸下来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地吓傻了,一动也不动,等待死神把他带走。桐嘉兴见桐嘉佳这般模样,“咦”了一声,用力推开桐嘉佳,桐嘉佳侥幸躲过了这一劫。他们吃惊地看着桐童,想逃,脚下却似生了根,根本迈不开步。“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我要的真的很简单,我只想和心爱的人过完这一生,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有什么错!说啊!说啊!怎么不说话了啊,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装哑巴了啊!说啊!你们倒是说啊!”桐童如此咆哮着,铁棒舞得更狠了,所到之处,坛子应声而碎。桐嘉兴、桐嘉佳两兄弟见桐童这么情绪失控,根本无法靠近,心里也只能干着急。再次看到铁棒从头顶打下来,桐嘉佳又一次绝望地闭上双眼。但令他奇怪的是,铁棒久久没有挥下来,桐童也不再闹了。睁开眼一看,桐童颓唐地倒在地上,铁棒也被扔在地上,滚了几下,不动了;桐嘉兴则手拿着一个破坛子呆呆地站着,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桐童,唬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桐嘉佳过去拉他,他一动也不动。“哥,童娃子不会被你打死了吧!”过了好一会儿,桐嘉佳这才望着桐嘉兴木木地说。“我。。。。我怎么知道!别愣着,先找段绳子把他捆起来再说。绳子!快找绳子!绳子在哪,快点找啊!”桐嘉兴也慌了神,面如土色地朝着桐嘉佳咆哮。“哥,我找不到绳子!我怕!”桐嘉佳几乎要哭了。“没出息的东西,看你以后还能成什么大事!”如此咒骂了几句,桐嘉兴又在门后找到半截废弃了很久的绳子,再桐童身上胡乱绕了几圈。由于哆嗦,桐嘉佳又险些摔倒,又被桐嘉兴骂了个没话说。费了好大劲,兄弟俩才把桐童拖出屋子,坐在石头上喘气。
想起刚才发生的可怕一幕,桐嘉佳的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说实话,当他看到桐童的性格中有如此鲜为人知的一面,桐嘉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希望自己看到的不是真的。当那个铁棒朝他的脑门招呼过来的时候,他吓傻了,唯一能想到的是“我是不是要死了?”,然后闭着眼想象自己的颅骨被打裂、血肉模糊的形象;真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了,所以心也就灰了,根本就不再计较什么爱与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别无选择。可现在呢,桐嘉兴拼命救了他,可劫后余生的他却感受不到一点轻松和快乐,只有那么一丝无法言语说不出的情感一直困扰着自己。可不管怎么说,要不是桐嘉兴,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不是桐童,而是自己吧。如此一想,桐嘉佳心里又多了几分胆怯和害怕,说话也有些不大自然。“哥,你说童娃子这么一个好娃娃,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擦头上的冷汗,他深有感触地说。“管他呢。我现在只希望咱们不再生任何枝节地把他送到爷爷他们那里,以后的事,就是打死我,我也横竖不管了。还好他今天拿的是铁棒,咱们俩个还有机会逃脱,以后要是拿什么手枪之类的,咱们还有还手的余地吗。走,咱们现在就把这颗烫手的芋头扔出去,只要他烫不着咱们,他爱烫谁就烫谁,他们的事咱们也横竖管不着,咱们也稀罕的管!”桐嘉兴如此说完,又招呼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桐嘉佳过来帮忙,搭把手扶着点桐童。听了他哥的话,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桐嘉佳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很不情愿地过去搭了一把手,又猛地缩手,“啊”的叫了一声,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给他哥哥看:“纸!赶紧给我找点纸!这小子身上怎么还有刺啊!赶紧检查检查,小心再被刺伤,那可就麻烦大了!”桐嘉兴正要嗔怪桐嘉佳突然撤手,桐童险些倒在他身上,可一看桐嘉佳伸过来的血淋淋的指头,刚要说出的话硬是活生生地噎回肚子,赶紧递给桐嘉佳一张纸,又按桐嘉佳的吩咐仔细检查了一遍桐童的身体,还是一无所获。正当他准备骂桐嘉佳多事时,却听见桐嘉佳脸色大变,指着桐童的肩膀喊:“哥,童娃子的肩上有很多碎瓷片!”顺着桐嘉佳的指引,桐嘉兴看了桐童的肩膀,也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再看下去。原来,桐童倒地的时候,正好不偏不倚地倒在一个小碎瓷坛上面,所以他的肩膀被很多瓷片刺伤,有的瓷片还扎得很深,根本无法用手取出来。所以,除了当初被桐嘉兴砸伤的大口子外,桐童的肩上没有一个地方是新的,血淋淋的,看上去分外恐怖。桐嘉兴、桐嘉佳俩兄弟本就不是什么歹毒的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把桐童置于死地,再加上他们和桐童从小一块长大,多少也有了些感情,所以看到此情况,二人也心痛得跟什么似的,早已放下心中的成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桐童朝桐铁柱处走来,并要大家赶紧找医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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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3)
再次看到伤痕累累的桐童,大伙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对桐童的事也暂不追究,七手八脚地把桐童抬到床上,小心照料。不提。素花见桐童这般形象,更是心疼得直掉眼泪,赶紧倒了一盆温水,流着泪小心给桐童擦拭着伤口。王氏、刘氏俩妯娌这时也慌了神,都手忙脚乱地帮助素花照顾桐童,不时还软语劝解她。听着王氏、刘氏俩妯娌的话,再看看不醒人事的桐童,素花更是泪如雨下:“短命鬼的,要死就趁早!让你老娘这样把心悬着又是什么道理!假如你死了,老娘哭两鼻子也就了事了;如今你这样欺负老娘,老娘欠你孙子什么了!短命的,你要心疼死老娘才心甘!——你拿着尖刀子戳死我吧!”桐铁柱听了,也很不受用,一句话也没说,噙着泪耷拉着脑袋到院子里佯装抽烟去了。桐建斌刚要说什么,却被素花骂了个狗血喷头,也闷闷地到院子里给桐铁柱告状去了。桐铁柱听了他的话,火气直往上冒,手在空中徒劳地抖了几下,像是在积聚什么力量一般。这样反复几次,突然,毫无预兆地给了桐建斌后脑勺一掌,指着桐建斌的鼻子颤着声大骂:“畜生,到现在你还不消停一会,非要逼死他你才心甘!滚,老子不想再见到你!”桐建斌被他老子打得火冒三丈,又不好发作,只好灰溜溜地走了。桐富云见桐建斌这般形象,又想起桐童的伶俐,叹了一口气,青着脸找医生去了。没走几步,正巧,桐馨雨带着医生走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幕,一点不差地落在医生眼里,医生看着正在生闷气的桐建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桐富云给桐童看病去了。唯独李氏,见桐建斌朝自己这边走来,微抬眼皮,用一种很古怪的语调自语似地说:“现在的娃娃心都坏了,看不见大人丁点的死活,非要逼死大人才算厉害!——逼死大人对你们这些鬼孙子有什么好处——等着喝西北风去吧!”说完,又摇着头回自己家去了。医生把桐童肩上的碎磁片取出来并上好药后,嘱咐了几句,又很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地看了桐建斌一眼,叹了一口气,走了。听着桐童不断的呻吟,又见他到处胡乱抓乱动的痛苦样,不断来回踱步的桐富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打开自己的柜子,取出指甲盖大小的大烟,要素花分十次让桐童吸食,借此缓解他的痛苦。素花不敢大意,只是心里还有些担忧,怕桐童吸上瘾不好戒掉。“没事,我有分寸!这么小的量再加上分这么多次吸食,是上不了瘾的。别忘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心疼童娃子!”桐富云似乎看出了素花的担忧,青着脸说。听了桐富云的话,素花取了少许,小心翼翼地伺候桐童吸食。吸完大烟后,桐童略显安静了些,沉沉睡去。大家见他没有什么大碍,也都向桐富云轻语告了扰,退了出来,各回各家去了。桐心柱得空听了桐嘉佳、桐嘉兴的话,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提脚回家后就倒在沙发上,王氏怎么问,他也不回答。见他这般模样,王氏也死了心,赌气不理众人,兀自做家务去了。
眼前似乎还是一片草原,只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碧绿的草在这明晃晃的阳光下不免显得有些寂寞和空旷。太阳很大,闷热闷热的,很让人不舒服。桐童依旧以一个孤独者的形象出现在草原上,孤零零的,没有人陪。天很热,草丛里传来蛐蛐忽高忽低的叫声,这让原本就烦闷不堪的桐童更是心慌意乱起来。桐童就在这虽充满绿意却没有一点生气的草原走着。眼前除了草还是草,一眼望不到头。桐童口干舌燥,一种近乎万念俱焚的绝望渐渐从桐童心底活跃起来,并时不时地操控着桐童脆弱的意识,让他有了要自杀的冲动。正当桐童心灰意懒之时,面前似乎有人影飘过,定睛一看,樊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像以前那样温柔地看着他。“樊帆,我的菜籽哥哥,你还是回来了呀!知道吗,我快要想死你了!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哥,抱抱我,像从前那样!这么长时间不见我,难道不想我吗?”桐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他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菜籽哥哥时,他扑进樊帆怀里如此说。樊帆见他这样,再看他如此憔悴的模样,也滚下泪来:“是我不好!是哥不好!土豆弟弟,你受苦了!哥发誓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桐童听他说得这么贴己的话,又是一阵感动,只有掉泪的份:“不苦!不苦!只要你陪着我,再苦的日子我也觉得是甜的。菜籽哥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答应我,不要再这么轻易离开我,好吗?”“恩。哥答应你!哥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哥发誓!”桐童听了樊帆的话,心里一阵甜蜜,抱着樊帆沉沉睡去。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桐童只觉得自己的肩上痛得难受,感觉自己被某种力量拉扯着,身体被四分五裂,那种万念俱焚的感觉又来了,排山倒海地朝自己扑来。再次睁开眼向樊帆求救,可哪还有樊帆的身影!他被一条巨大的花点巨蟒缠着,险些要喘不过气来。蛇恶狠狠地瞪着他,贪婪地吸着他的血。意识渐渐模糊,感觉自己要死了,全身冰冷且麻木,想叫却喊不出声来。“樊帆哥~~”如此低唤着,任凭蛇把他的血一点点地吸走,干瘪的身体因为吸血的关系,变得更加粗壮起来。再次睁开眼看看四周,不由得被吓傻: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哪还有什么草原啊,只有无数诸如蜘蛛、蜈蚣、蝎子等毒虫慵懒地爬行,而充斥他眼球的,只有蛇粗壮的身体,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桐童本就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如今又被这些毒物渐渐靠近、蚕食,他只有喊樊帆求救的份。空旷的世界只有桐童微弱的呼喊声回荡,那个所谓的要爱他生生世世的男人却永久地离开了他,任凭他怎么喊,樊帆也永远不回来了,陪他的只有各种贪婪的毒物和那条一直在吸食他精血的花点巨蟒而已。
当桐童从那可怕而又充满寓意的梦境中惊醒,映入他眼帘的只有那个被他称为“天底下最狠毒的母亲”的可怜女人。她似乎被各种痛苦折磨,那些象征各种痛苦的泪水一直从她红肿的眼眶快乐地流出,不断咬噬着她的心,瓦解她对小儿子所谓的怨恨,让那些可怜的内疚渐渐充斥她伤痕累累的心。她忍着不让那些冰冷而又苦涩的泪水过多地滴在她小儿子憔悴的脸上,然后用热毛巾轻轻擦拭让她伤透无数次心的小儿子冷汗涔涔的脸。她似乎要说话,可话快到嘴边,又被泪活生生地逼了回去。她放下毛巾捂着嘴很压抑地哭泣。她的小儿子似乎也感动了,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泪慢慢地溢出他的眼眶,被这昏黄的阳光照得明晃晃的。他轻轻抚摸着他母亲爬满皱纹的脸,很是内疚地低语:“妈,您辛苦了!儿子不孝,害您受苦了!这样的儿子您不要也罢了!不要哭了。。。。。”“傻孩子,这又是什么话!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说到底你还是妈心头上的一块肉,是妈牵肠挂肚的童娃子啊!看你这样,妈就心疼!心疼,儿子你懂这种感受吗?你要是真的懂,不如趁早改了吧!妈真的心疼你受苦,你这又是何苦。。。。。。”“妈,让您受苦了!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回来,不,您就不该生我,这样您就不要这么受苦了——儿女都是讨命的债啊!”“看看,又说混话了不是!唉,儿子,这都是命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我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啊!儿子,妈问你,那个‘樊帆’真有你想得那么好么,为什么你睡里梦里想的都是他啊!”“妈,您不懂!我和他还不是和正常人一样懂爱懂恨么?!他的好岂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他的坏又岂是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知道和理解这些的恐怕只有我和他了!妈,您去睡吧!折腾一天您也累了,快去睡吧!我不知您这样,您还是忘了我吧!我真不该回来给您添乱!”“傻孩子,哪里的话!私下里妈也在寻思,是不是妈错了!——看你这么遭罪,妈真的。。。。。”“妈,什么也不要说了,快去睡吧,否则儿子会心不安的!”桐母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含泪端着盆子出去了。夕阳渐渐西沉,小屋也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为什么,看着慢慢走出去的母亲,看着她渐渐远去的憔悴的身影,桐童的泪又下来了,刹也刹不住。。。。。
对于桐童的事,王拐子根本就没打算插手。不知为什么,自从第一眼看到桐童的那一刻起,这位年过七旬、替人算命做法事长达四十多年的老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腐烂、恐怖而又绝望的死亡气息,这种死亡气息没来由地让他绝望。有些时候,一个人独自闲坐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小毛孩是什么来头,可思前想后就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给他印象最深的一次,那是在张氏死后,他替桐家老老少少算卦的时候。迷信这个东西,可有可无,人们对它可以认真,也可以坦然处之,把他当成是一种简单的纯粹的消遣和娱乐,是没必要认真的。事情就是在那一刻发生的。对于所有的桐家老小,他都可以轻松地糊弄过去,说几句吉祥话也就了事了;可对于桐童来说,他真的无法做到用语言可以简单地搪塞过去。命相很乱,根本无法看清一点点清晰的纹路。未来,对于桐童来说,只是一个很遥远的概念。似乎是一盏干枯的煤油灯,桐童随时都有难以预测的灾难发生。该怎么告诉他这些真相而不能伤害到他,很难,真的很难!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和尴尬,对于桐童的事,他是铁定不管的。因此,对于桐疡柱的到来他也是极其不欢迎的,言语上更是毫不留情。但令王拐子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原则并未能坚持太久。在金钱的诱惑下,他的这种所谓的原则早已溃不成军。“一万块啊!做个小小的法事就一万块啊!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啊!”王拐子捋着胡子美滋滋地想。他当然会知道桐家会出这么大的价钱意味着什么,可不管什么人,你问他贪不贪财,假如他说他不贪,那才是地地道道的鬼话!王拐子不是圣人,他也食人间烟火,他也要各种开销,况且他的大儿子还卧病在床,他的大孙子还要等着结婚,光彩礼就要几万块,他的二孙子还在上大学呢。这些事哪个不用钱,哪个可以花销小账目解决的?做法事,说白了就是消遣解闷找乐子而已,只要玩得不过分,给当事人造不成什么大的伤害,还是偶尔可以赚赚昧良心的钱,要不怎么生活啊!桐家的意思不就是要给桐童一点点厉害,让他知难而退吗?可以,我可以满足他们啊——有钱不赚那才是傻子,天底下最傻的傻子!如此一想,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王拐子此刻也放下了心中的包袱,收拾好东西和桐疡柱一起往桐家湾赶来。大约到黄昏的时候,王拐子他们也到了桐家湾,被早已等候迎接的桐心柱款待去了。
吃完桐富云给他的大烟后,桐童觉得周身的疼痛有所缓解,也可以假寐一会儿了。当时,开灯怕桐童睡不着,素花关了电灯,又取出一支蜡烛点上,然后得空忙其它事去了。在微弱的烛光的陪衬下,屋子黑漆漆的,各种家具像一只只怪兽一样瞪着桐童,通过窗户微风吹来,烛光又晃了几晃,似乎要随时熄灭的样子,这又给这漆黑的小屋平添了阴森恐怖的气息。
不知这样睡了多久,桐童恍惚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物什,很荒凉。惨淡的太阳在天空的一处投下令人绝望的光。虽是白天,可阳光一点也不温暖,很冷,让人彻骨的寒冷一直不断地游走全身。虽是夏天,在这惨淡的阳光下,一切事物都不是很明朗,看上去很模糊。灰黑的树叶在阵阵阴风的淫威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桐童不由地吓傻了。似乎有很多人不断吵架的声音传来,很让人不舒服。桐童一向不喜欢过于喧嚣的环境,于是就提脚逃似地跑了。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桐童又累又饿,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可不知怎么回事,看上去明明是一块大青石,坐上去却什么也没有,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石头一般。桐童这样试着坐了几次,可每次都是如此。这样反复几次后,桐童不免有些心慌意乱起来,似乎显出不耐烦的样子继续赶路。没走几步,桐童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竟进入了一个可以随意流动、似真似幻的世界,仿佛进入一幅画一样,虽可以看到一些残破的建筑,可每当他准备举步进去歇脚时,这些建筑物就像压根没有存在过一般,每次都会扑空。如此又走了很长时间,桐童又冷又饿,叫樊帆求救,就是没人应,只有干瘪的回声在这空空的世界回荡。眼前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烟雾缭绕的样子,一眼望不到头。很明显,看到这些景色,桐童害怕了,打心眼里害怕,于是便轻轻啜泣起来。“傻桐童,你哭什么呀!快跟我走,我带你出去!这个地方我熟得很。”似乎有人这么说。听了那个人的话,桐童又抬起头,看着那个和自己说话的人。一看,莲裳毫无生气的呆板的脸,似笑非笑地对自己如此说。“莲裳,你怎么也在这里?对了,这又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哈哈~~~”莲裳听了他的话仰头大笑,“你这么机灵,又有这么大的神通,你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实话告诉你吧,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黄泉路。桐童,枉你聪明一世,费尽心思和我争樊帆,没想到也会有此下场,看来真是报应不爽!呵呵,贱人!生前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人关心你、照顾你,我根本无法报一箭之仇;现在在这黄泉路上,你一人形单影吊,我看谁还会来帮你!受死吧,贱人!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要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如此说完,脸上突然化作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朝桐童肩上扑着咬过来,似乎要吸尽他的血才甘心。看着渐渐朝自己扑来的莲裳,桐童似乎已感到莲裳尖尖的獠牙已经划破他的皮肤,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险些要杀了自己。绝望,还是那种绝望,永远也无法摆脱的绝望。桐童很想逃,可就是无法再举步,无法逃脱莲裳给他的禁锢,任凭莲裳贪婪地吸吮自己的鲜血;似乎感到血液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失,桐童感到阵阵寒气从自己心头使劲冒,身子愈来愈冷,意识也愈来愈模糊。。。。。。
“唉~~莲裳,你这又是何苦!当初是樊帆喜新厌旧,那是他樊帆自己犯的错,你现在这么对桐童,这又是什么道理!”不知什么时候,涛涛也从不远处飘来如此对莲裳说。“姓赵的,我怎么对桐童,那是我自己的事,这又关你什么事!你当初看不住这个小贱人,那是你的错,现在少坏老子的好事!”莲裳暴跳如雷地对涛涛狂吼。“莲裳,你这又是何苦!冤冤相报,何时才是个头啊;况且,他现在落了这么个下场,樊帆现在也抛弃了他,让他这么孤苦无依,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就饶了他吧!”涛涛见莲裳如此没有风度,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此苦劝他。“饶他?怎么可能!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一个‘饶’字!姓赵的,如果你今天执意要插手此事,敢坏老子好事,老子绝不会放过你,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莲裳听了涛涛的话,仍执迷不悟,咬牙切齿地涛涛说。“真是个孽障!今天不给你一点厉害,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涛涛听了莲裳的话,不禁勃然大怒,伸手朝莲裳的方向抓去。莲裳吃痛,怪叫一声,松开桐童,逃了。涛涛本还想去追,却被王医生拦住了:“算了,莲裳自有人去收拾,我们还是想办法把这个小鬼送回去吧。”“他现在受伤了,还怎么回去啊。”涛涛见王医生如此说,只得站在一旁看着桐童忧心忡忡地说。“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办法。”王医生说完,又从袖管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物什放在桐童脑门上。桐童只觉得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肩伤亦无痛楚。看着王医生和蔼的形象,桐童赶紧跑过去抱着王医生又流下泪来:“爸爸,我好想你!现在带我走吧,我去意已决,尘世间已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傻小子,还是一点也没改!少磊,这就是桐童。”王医生听了他这么孩子气的话,摇头笑了笑,指着桐童向站在他身旁的男子介绍。那个男子听了王医生的话,充满爱意地看着桐童,和蔼地冲着他笑。“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岂是你说该就能改的?!爸爸也想带你走,可不是现在,去的地方也不是这里,而是一个充满爱的地方。现在皆因你胡思乱想误入歧途,这才到这个地方来。这也是你命里该招,必须受的劫难。这次我把你引入正道,日后我和樊帆还有你大奶奶他们会适时引你走出苦海。现在你就不要想太多了,回去好好生活才是正经。”王医生摸着他的肩膀和蔼地说。“樊帆?这么说,他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是不是还在恨我啊!”听说樊帆已经不在人世,桐童方寸大乱,哭着对王医生近乎咆哮。“没有。樊帆和你一样,只不过他也在受苦,亦和你一样在受苦。日后,你们还会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樊帆要比你先走一步,日后他还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引你走出苦海。当然,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你想见的每个人,包括你大奶奶和涛涛他们。”王医生再次耐心地给桐童解释。“爸,我好想你。让我再抱抱你好吗?”桐童再次抱着王医生呜咽。“傻儿子,爸爸也好想你!咱们见面的时间以后多的是,但不是现在。”王医生也流下泪,说完,又抱着桐童亲了一下,并要他不要在强大的命运寓意到来之前乱做傻事。桐童含泪答应了他。“爸爸,大奶奶现在去哪里了,我很想她,很想见见她。”“她去收拾那个畜生去了。儿子不要多想,爸爸一定会保佑你的!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爸爸要走了!”“爸爸,走好!”桐童挥泪与王医生他们告别。
送走王医生他们,桐童心里灰灰的,仍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桐童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朝一个出口处走去。远远望去,那个出口处有不少不知名的美丽花儿,看上去很妖冶。随着自己不断向出口接近,桐童心里的希望也多了起来。想是应和桐童的心情一般,推动桐童的那股神秘力量也强大了许多。“贱人,你往哪走,还不快快受死!”正当桐童快到那个出口时,身后突然传来莲裳一声断喝,桐童又不免刹住脚步,胆战心惊地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莲裳,面如灰死,只有发呆的份。“孽障,此时不回来,还待何时!”只听见一个老妇人一声断喝,莲裳便化成一个亮点消失了。仔细一看,只见张氏的手里多了一只毛茸茸的物什。“乖孙子,久别了!近来可好?”张氏笑着对张氏说。“大奶奶,我。。。。。”“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记住你爸爸的话,好好珍惜,好好爱,日后我们会接你到另一个地方,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听了张氏的话,桐童还想说什么,只见张氏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却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推向了那象征光明和新生的出口。一股强光把桐童迅速包围,桐童的意识里只有那扑面而来的强光而已。
“大奶奶,不要离开我!大奶奶,求求您不要离开我!”桐童如此大叫着胡乱手臂醒来,众人在他的面前有了清晰的轮廓,只是少了张氏的身影。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累让他很疲惫,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门缝里不断地又冷风吹来,很快就把桐童脑门上的冷汗吹干了,黏糊糊很,不舒服。再次艰难地看着围在自己床前的众人,确信自己还活着,桐童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生不如死”到这个时候,桐童才明白了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一行浊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于是,本不打算哭泣的桐童又嘤嘤哭了起来。
“醒来了!醒来了!”看见桐童醒来,精神虽还有些萎靡,但大家还是相当高兴的,都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活神仙,这回可多亏了你啊!”素花含了一包泪,握着王拐子的手说。“没事!看来还是这孩子命大,有了这个镇邪的物什,这才逃过此劫。现在,除了素花,所有都出去,这孩子还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才行。素花,把这个小金佛戴在孩子脖子上,永远也不要取下。还有,再把这个小桃木圈塞在枕头底下。”王拐子说完,又把樊帆送给桐童的小金佛一并一个小桃木圈递与素花。素花感激地接过,小心给桐童戴上小金佛,放好桃木圈。
送走众人,素花又坐在桐童床前,给他讲故事解闷。桐童只觉得头晕得厉害,感觉自己象坐在轿之上,床晃得厉害。伤口又开始痛了,痛彻心扉。怕他母亲听了难受,桐童只得咬着银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素花见他这样,心疼得像针扎似的,又拿出大烟服侍桐童吸食。吸食完大烟后,桐童略觉得好受了些;只是看着他母亲这么里里外外操劳,心疼不过,轻轻抚摸着他母亲的脸,又滚下泪来:“妈,不如把我舍了吧,就当您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儿!我真的受够了,活着也是遭罪,还害得众人不得安生,就让我该去哪就去哪吧,这样我们都好!”“遭天谴的短命鬼,这又是什么话!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你就说这些下世话让你娘揪心!”如此说完,素花又摸着桐童蜡黄的脸哭了一回,又说,“这次可真是非比寻常!你爷爷他们请了一个活神仙,听说是专门看你这种病的。只要他老人家在,什么妖什么怪还有什么气候,不照样得死吗!等你病好了,妈再张罗着给你寻一个标致的,咱们又是一户好人家,还愁这些!” 桐童听了他母亲的话,别过脸叹了一口气,佯装睡觉去了。素花见他睡稳了,又替他赶了一会儿蚊子,料想没有什么大的状况,也回屋睡觉去了。
原来,王拐子众人刚分主宾之礼坐好,准备商量如何治疗桐童的具体事宜。突然,传来一声“苦命的儿啊,难道这次你真要离娘而去吗!”。大家都慌了神,赶紧都朝桐铁柱家赶来。刚进屋子,只见素花满脸泪痕,死命地控制桐童,而桐童则闭着眼睛在床上乱窜,形如鬼魅,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见此情景,大家都被吓得退了几步,只有王拐子几步跑到床上,不敢大意,赶紧从袖管里拿出一个小桃木圈扣在桐童脑门上,桐童浑身酥软,马上倒在床上。王拐子又招呼众人赶紧把桐童扶正,然后狠命地捶打桐童。素花见王拐子这么打桐童,又怕桐童有什么好歹,拉着王拐子苦苦哀求:“活神仙,求你赶紧救救童娃子吧!”桐童被扶着躺好后,略显安静了些。“没事,是被梦给魇住了。现在我放了桃木圈镇住了,可时间一长,他还是会闹的。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小金佛什么的,那些玩意可比这个圈子强多了。”素华听了,猛地省起桐童刚回家时戴在脖子上的小金佛,于是又翻箱倒柜地翻了半天,拣出来,递给王拐子:“我原以为樊帆不可能给他什么好东西,趁他不注意,私下里藏了起来。如果这个东西管用,现在就拿去吧!”王拐子接过小金佛掂了掂,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这就是了!我告诉你们,这个小金佛要比这个小桃木圈子不知要强多少倍呢。”说完,便把小金佛虔诚地放在桐童脑门上,桐童便不怎么闹了。这样过了约一刻钟,正当大家高悬的心都快要放下时,突然桐童又闹了起来。见此情形,大家的神色又凝重起来,都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无计可施。只听见王拐子一句“好了”,大家再看,桐童醒来了,也不犯糊涂了。如此折腾了半天,大家见桐童已无大碍,纷纷告扰去其它屋子聊天去了,独有素花细心照料桐童。不提。
和桐童他们的屋子不同,王拐子刚被迎接到桐心柱家,王氏便笑盈盈地拿出两坛陈年老酒,又做了几道下酒菜,要大家不要拘谨,赶紧上座。先前,王拐子似乎还没有料到他会受到这么隆重的欢迎,心里欢喜得更和什么似的,假意推辞了一番,笑盈盈地挨着桐富云上了第一主席,然后是桐心柱、王氏、桐嘉兴、桐嘉佳、桐家伟兄弟的位子。接下来挨着桐富云左手坐的便是李氏、桐疡柱、刘氏、桐馨华和桐馨雨的位子。而桐铁柱则作为陪客,坐在最左边的末位。桐疡柱因王拐子在,见桐馨华和桐馨雨占了桐铁柱的位子,刚要站起来要桐馨华和桐馨雨把
第二十六章(4)
“王爷爷,刚才童娃子闹得时候,您在他头上放了一个小桃木圈他就安分了,那个小桃木圈起了什么作用啊,为什么您把它放在童娃子头上,童娃子就不闹了?”等王氏坐好大家又叙了会话后,桐嘉伟忍不住向王拐子问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听桐嘉伟这么问王拐子,虽都是庄稼人,都住在农村,几乎所有桐家成员都看向王拐子,很显然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答案。王拐子本就想在桐家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本领,好给他们一个定心丸,也让自己的一万块赚得心安理得些;如今又见桐嘉伟这么问他、桐家人又这么热切地望着他,一脸崇拜的模样,脸上多少也有了些光辉,仗着自己年少时读过几本闲书,再加上自己看风水装神弄鬼多年也有了些见识,便打着少有的书腔向大家晃头晃脑地背起数来:“在中国源远流长的易学文化中,传统文化认为,在众多辟邪物中,七种辟邪物最上,它们分别是:水、灰、石头、鸡头狗血、小豆、铜镜、桃木。”他见众人一脸惊愕样,更如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自己,更是得意无比,不理会桐家人看他眼光的真正含义,又打着书腔,像先生背书一样接着讲起来:
“水,水推崇为‘五行’之一、‘三官’(指道教所奉的天官、地官、水官)之列,人们对水的敬畏几乎达到了与天地并重的程度。首先,水可赐福生财。俗信以为在各种特定时节汲取的水,可以给饮用者带来福气或财喜。如夏历正月初一早上汲取的井水与河水,称‘银水’或‘财水’;在夏历除夕守岁至半夜,打起灯笼悄悄去汲取河水的,称‘天地水’,可保来年大吉等等。而特别日子的水还有其特别功能:谷雨日所收露水,用来图符并贴在墙上,有厌胜诸毒作用;农历四月初八日所收露水用于磨墨,书写咒语于红纸上,再贴在墙上,可攘蝗灾;又如端午日赤足瞠露,可攘灾厄;夏历八月初一‘六神水’所收露水以调朱砂点灸,可祛百病,等等。天上下雨,以器皿接取后,谓‘无根水’,用之煎药有效。此外。俗信又以为小孩生病不愈,乃魂魄走失所致,也可借水的法力召回。如‘过水’之法,是于夜半焚香祝祷后,再抱上病孩,偷偷寻一条小河膛过,再上岸时,魂已归体,病可愈。再如‘叫魂’之法,是于天黑后端清水一碗,出门去沿路呼唤,视水中一起泡,便是魂已归附,端碗回家放在病童枕边,病可愈,等等。凡此种种,水自然有其避邪功效,但由于迷信成份太重,实效太低所以只有列在第七位。故弃之。
“灰,《说文》解‘灰’为‘死火余烬’,指的是物质燃烧后的残留物。此外,远从先秦以来,就有不少被后世归为道家者流的人士,都或隐或显地试图证明:物体经燃烧成为余烬后,仅仅是形状的改变,其精魄仍聚积在灰里。过去常把‘搓骨扬灰’的动作与‘斩尽杀绝’的意图联系起来,其本意亦在于精魄在灰中,分撒开后,就可以阻扰其聚合的目的。用灰去祈祷幸福平安的功效就不在这介绍了,我们关心的是灰是怎么驱邪的。早在《周礼-秋官》中,即有‘赤龙氏掌除墙屋,以蜃炭攻之,以灰洒毒之’及‘烟氏掌去无视,焚牡霸,以灰洒之’等制度,就是用灰来攻除虫富。以后,在宅中撒灰成为一种流行很广的民间风俗,‘驱五毒’、‘打灰簸箕’等各种名目,多于夏历二月初二、五月初五前进行。撒灰时要念咒语,亦有画灰于地作鸟兽状的。传中的撒灰活动,还由驱逐毒虫演变为宽泛的驱疫辟邪方术,甚至有夜深人静时画灰于道,作弓矢形状,以求射崇攘灾的。有些地方还有给小孩鼻尖上抹锅灰的习俗,据说也是为了压邪逐鬼。
“石头,普通的石头能成为法宝,其观念上的依据,是古人的灵石崇拜意识。敦煌写卷中有《用石镇宅法》,云:‘凡人居宅处不利,有疾病、逃亡、耗财,以石九十斤,镇鬼门,大吉利;人家居宅已来,数亡遗失钱不聚,市买不利,以石八十斤,镇辰地大吉。’所谓‘镇’,就是照堪舆家指定的方位,埋下一块石头。镇墓。即造墓时埋石为祭,理由与镇宅相同,但受惠对象则是亡者亲属,延及子孙后代。镇巷。如住宅大门正对里巷(道路)、桥梁或别人家的屋角,俗信以为将有‘邪冲’。
“鸡头狗血,鸡狗都是家养禽畜,但是在古人观念中,它们的来历非寻常动物可比。纬书《春秋运斗枢》称‘玉衡星散为鸡’,《春秋考异集》则谓‘狗,斗精之所生也’。狗血作为辟恶破妖的法宝,《史记》中已有记载。秦始皇杀狗课四门以御凶灾便是一例。此后,杀狗涂血于门户上,一直是民间辟除不祥或抵御邪恶的基本方式之一。俗信又以为狗血鸡头是化解妖气的最简便办法,特别是雄鸡头,黑狗血更具功效。倘遇上‘妖人’使用法术,如剪纸为马、撒豆成兵时,也可将狗血泼去,破其妖术。民俗中鸡血与狗血共同使用以厌妖邪的现象也很普遍。
“小豆,古人称豆为寂,但是据《广雅》、《博雅》等书的进一步辨析,还有大豆称寂而小豆名答的区别,凡黑豆、黄豆、青豆等,都属大豆,如赤豆、绿豆、白豆、豌豆等,就属小豆。在中国民间传统风俗里被看作有神通有灵验的豆,都是小豆。如《杂五行书》云;‘常以正月旦,亦以辟疫病甚灵验。正月七日,七月七,男吞赤小豆七颗,女吞十四枚,经无病,令疫病不相染。’显然,这种有时讲究、男女区分等条件的小豆施术,并不是药物上的观念。再如《岁广记》曰:‘立秋日,以秋水吞赤小豆十粒,止赤白痢疾’,其理相同。还有接指认赤小豆就是厌鬼物的说法,《岁时杂记》云:‘共工氏有不才子,冬至日死为疫鬼,畏赤豆,故是日作豆粥厌之。’此前我们已知,服赤豆限于冬至,凡正旦、元宵、七夕、立秋均有眼之辟疫的灵验,原来它正是‘疫鬼’最害怕的东西。
“桃木,桃木亦名‘仙木’。是用途最为广泛的伐邪制鬼材料。桃木所以具有这等神力,根植于古人认定桃树为百鬼所惧的神秘观念。发挥桃木伐邪镇鬼功能的方式:1) 桃板。亦称‘桃版’‘桃符’。‘桃符板’等,系用桃木削成的厌胜物。成对使用。板上画上神荼兄弟(传说中的驱鬼之神)的像,使之压邪。当然,众所周之,后来渐渐演变成现在的‘春联’‘对联’了。2) 桃印。亦名‘桃印符’,用桃木刻成的印钮,涂以红、蓝、黄。白、黑五色并写有辟邪咒语,钮间穿孔。逢端午节时,单只使用,方式是用彩绝将桃印系在门上或帐屏间,起驱凶撵鬼的作用。3) 桃役。用桃木做成的佩饰性厌胜物,瓜形,多棱,刻有铭文,内容多祈福壤灾乏辞。使用方式是夏历正月佩戴在身上。从《韩诗外传》记述可知,此俗在春秋时已经风行,后来的桃木制刚卯,是其遗制。4) 桃人。亦名‘桃梗’‘桃偶’,用桃树梗刻成的厌胜物。状如人形,大小随意。使用方式是夏历除夕或正旦时,立于门侧,以辟凶邪。从《庄子》、《战国策》等书的记述中可知,此俗在战国时已流行。有些地区的民间建宅习俗中,也派桃人的用处,方式是在门墙上或梁柱间开个小洞,放个小批人过去,再封住,认为可辟凶鬼,保住宅院的安定。5) 桃核。截取桃树上的枝杈,毋需加工,就是现成的镇鬼物。《庄子》上 说,在家门口插上挑枝,儿童进门不害怕,鬼却因此生畏却步。此外,古人还用桃枝洗澡,以为可避邪气。6) 桃弓。又名‘桃弧’,用桃木制成弓形厌胜物,和棘制的箭形庆胜物配套使用。《左传·昭公四年》记有‘桃弧棘矢,以除其灾’的仪式,‘灾’之含义,似比鬼的概念还要宽泛些。7) 桃□。用桃木棍和禾穗复合制成的法宝,状如答帚。《左传》、《礼记》和《周礼》等书上,均有用桃热拔除不祥的记载。桃前的使用场合,致有临丧吊唁和杀牲取血两大类。古人认为死人的事总是与鬼魂之类相关联的,凭吊死人前,须用镇物,方可确保活人不受侵害,而桃前便有这种镇鬼的威力。杀牲取血为盟誓用,然而也怕有不祥,桃前起到被除的作用。古时候,手执桃前做拔除工作的,多为巫视等官员,但后来挑前渐渐变成了道土的法器,也就是拂尘的前身了。8) 桃木剑。这个应该是大家最熟的用途了用桃木削制的‘捉鬼’或‘斩鬼’的法宝,和‘桃印符’、苇索等配套使用,这已是‘牛鼻道人’之类手中的物事了,但取义源于古人笃信桃木有镇鬼的神力。9) 桃汤。《荆楚岁时记》里有正月初一饮桃场以避邪气的描写,究竟是用桃子抑或桃胶、桃木熬场,今已无考。此外,民间巫祝之禁劾方术中,还有用桃场洗澡以解鬼迷的办法。
“铜镜,在重多法宝中,铜镜的驱邪能力是最强的。古代中国人长期使用铜镜,铜镜不仅是照面的器具和工艺品,也是一种兼有多样功能的法宝。铜镜的法力从何而来,古人的种种解释多与其制作者相联系。铜镜的神明妙用,首先在于它能‘观照妖魁原形’。如葛洪《抱朴子》言,世上万物久炼成精者,都有本事假托人形以迷惑人,‘惟不能易镜中真形’,它们一看见铜镜,也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于是赶快溜走。基于这一原理,凡巫视道冠一流在从事捉鬼妖等活动时,照例都要先用一面镜子当识破妖怪的法宝,其时镜子乍现,妖怪就逃之夭夭了。顺此思路,照妖镜又成了应用广泛的禁劾物,比如古代武士甲胄的后背或前胸部位,多嵌有一块‘护心镜’,一方面,镜材的铜质本身具有抵御剑矢之类武器侵害的作用,而另一方面,它们又可以发挥镇吓诸多鬼怪妖物的功能;再比如,把一块小圆镜镶在大门顶端中间部位的民居建筑习俗,在中国许多地区盛行,甚至直到今天,这块具有镇邪驱怪意义的古老的禁刻物,还常常出现在现代风格的建筑物上,只不过镜子的材料已由熟铜变成了玻璃。又比如,在传统的婚礼风俗中,铜镜是使用场合和次数最多的祛邪工具,新娘穿着有铜镜的新衣上轿去婆家;在花轿进入婆家大门前,还要由专职人员用铜镜在轿厢内上下左右仔细地‘搜寻’一遍;用作合晋的洞房里,一面大铜镜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器物。此外,铜镜也被使用在民间丧葬活动中,人们将其置于墓穴顶部,或棺床的四角,这些安排均出于辟邪的需要。”
如此说完,王拐子又仰头闷了一杯酒,觉得大家静得厉害,一看,只见大家都昏昏欲睡,似乎并不曾明白他说了什么。王拐子低头夹了一口菜狠命地嚼,内心也为桐家人的粗俗狠狠叹了一声。大家见王拐子把菜嚼得这么响,好像要把筷子也要嚼断似的,也知道自己在礼数方面做得差了些,个个都尴尬地笑了笑。“王叔叔知道的就是多!看来,童娃子这次总算是有救了。”桐疡柱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快乐地说。“那是!我告诉你,王叔叔的法术可厉害着呢,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当初咱爸要我推介一个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他。人家做了那么多法事,有那家不翘大拇指呢!”刘氏见桐疡柱这么说,心里会意,也跟着打圆场。大家见她说得这么伶俐,也都跟着用一种很古怪的声调轻笑起来,家宴的气氛也跟着活跃起来。和众人一样,桐富云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很诡秘的笑容,环视了众人一周,尤其是看桐嘉伟的时候,他不露声色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和自己身边的王拐子等人说说笑笑起来。
“喂,你小子没事找事,惹那个老疯子干嘛,害得大家跟着遭殃不算,还害得爷爷这么瞪你,你到底是想干什么!”桐嘉兴偷偷捏了正在低头扒饭的桐嘉伟,低低地对他说。桐嘉伟知道自己在言语上又鲁莽了,心里早就有愧,只得红着脸低头扒饭。不料,刚低头,只觉得腿上一痛,抬起头,却见桐嘉兴这么对他说。王氏见桐嘉兴这么说他弟弟,脸微微一沉:“嘉兴,不许这样说你弟弟!”桐嘉兴见他母亲生了气,又见有这么多人,纵是有委屈,也只得闭嘴,只顾扒饭。不提。
“王叔叔头这么大的神通,我想童娃子这次总算是有救了。说起来,也算是童娃子命好,遇上您这么一个活神仙,如果没有您,童娃子这辈子算是给毁了,活生生的毁了。大恩不言谢,来,王叔叔,我敬您老一杯,祝您老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刘氏笑着说完,头一扬,又是一杯下肚。“要我说,就数这个磨牙的妖精会知道哄人!她这么说几句,我要是再说什么就生嫌了!童娃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又被这个难缠的缠上,我怎么会不心疼!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早日让童娃子康复!来,先干为敬!”说完,王拐子也跟着把头一扬,一杯也下了肚。“这敢情好!”桐富云也恍然大悟,跟着笑着说。“好个屁!还不是死骗子一个!在这显能,真正上场的时候,还不是怂包一个!”李氏见桐富云这么夸王拐子,心里老大不自在,阴着脸低声嘀咕。桐富云见李氏这么犯嘀咕,脸又一沉,狠狠剐了她一眼。李氏装作没看见,亦阴着脸夹起青菜,咬得老响。王拐子也听见李氏的嘀咕,只是在这节骨眼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夹起一块肉送到李氏碗里:“妹子怎么老吃菜,吃吃肉也是好的。”“哟,这叫我怎么敢当!这几天我老吃油腻的东西,吃点青菜刚好清油!——你就不要管我了,好好吃饭吧!”李氏又面无表情地夹出肉,仍吃自己碗里的青菜,窘得王拐子满脸通红。“吃菜,吃菜,王叔叔!王叔叔,您怎么光说不吃啊,菜都凉了!”桐心柱见场面又冷了下来,赶紧笑着打圆场。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王氏收拾完残席,大家有商量桐童的法事该怎么做。王拐子用朱砂在一张黄纸上写了张单子,桐富云恭敬地接过,小心地递给桐心柱。桐心柱仔细看了一遍单子,又沉思了半晌,这才邀桐疡柱一起出去准备东西去了。二人去后,桐富云又和王拐子说了不少话,李氏也在旁坐陪,只是老不说话,瞪着一对老眼直剐王拐子。王拐子定好做法事的日期后,桐富云又叮嘱了李氏几句,并要王拐子“好好休息”,说完他也走了。偌大的房间很快就只剩王拐子和李氏二人。王拐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李氏则弄着衣摆轻轻抽泣起来。“怎么了,你?”王拐子心里本就有愧,不敢和李氏单处一室,如今又见她这样,一时心里也没了主意,满脸通红地说。“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又不是不清楚!童娃子可是你亲孙子,你自己看着办!”李氏又抹了一把泪狠狠地说。“这些年可苦了你和孩子了。他待你们娘俩好吗?”王拐子也有了泪,低低地说。“娃娃今天也在场,有本事的话,你自己去问他。——他虽不知道咱们俩的事,也不知道铁柱不是他亲生的,可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的,你说娃娃能过得好吗?”李氏见他这么气短,又想他这几年也不好过,只得松了口,只顾自己抹泪。
“当初你要是跟了我,我会把你当珍宝似的,哪会让你受这般闲气,孩子也不会遭这些活气受!”过了一会儿,王拐子发狠似地说。“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待我的!现在你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你说,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李氏听他这么说,气得不打一处来,亦发狠似地说。“当初,当初,还不是你老子嫌我们家穷,我怕你跟了我也会受闲气,所以才。。。。。。再说,我是看过你的,可你老子叫几个人过来,把我这条腿硬是活生生地踩断,我还怎么去找你!我让你跟我一辈子,就是想给你好日子;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过来好日子过不上不说,再让别人戳你的鼻梁骨,我还是人吗?!”王拐子说完,也流下了几行浊泪。李氏见他说得这么真,也不由地滚下泪,声音也一个劲地发颤:“这就是你当初拒绝我的理由?王铁柱,你把我李海花看成什么人了!当初我要是嫌弃你,我就不会怀上你的孩子了!自从怀上你的孩子后,我可没少气受!我妈天天打我,不给我好饭吃!过了不久,他们就央没人把我介绍给了桐富云。当初我是怎么想你的,你这个老货知道不?幸亏月数小,他又是个老大粗,不知道这些,如果他知道了,我和孩子还有活的路吗?”“你。。。。你受苦了!海花,是铁柱哥对不住你啊!”王拐子听了李氏的话,心里一阵奇痛,只得哑着声音说。李氏见他这么说,知道他还未忘了自己,心里的甜蜜又多了些,又流着泪颤声说:“当初我真想把这孩子弄了,可一想到这是你的种,我就是狠不下这个心!——我这是造的哪门子的孽哟!——如今我们也儿成女就了,咱们又是一大把年纪的人,黄土已经漫到半胸了,还有多少日子奔啊!只要我天天这么看着你,我也就心甘了!”说完,李氏又别过头,不忍再看他。“海花,让哥哥再好好抱抱你!”王拐子流着泪说完,伸出双臂,轻轻把李氏揽入怀中。李氏狠命捶了王拐子几拳,然后倒在王拐子怀里梦呓般自语:“铁柱哥~铁柱哥~”王拐子听她这么叫,猛地省起什么,身子不由一颤:“你。。。。”“铁柱的名字就是随了你的,这回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了吧!”李氏又淌着泪梦呓般地自语。“海花,你受苦了!是哥对不住你啊!”王拐子摸着李氏爬满皱纹的脸深情地说。李氏听了,又是泪如雨下,只有呜咽的份。
过了好久,李氏才恋恋不舍地离去。送走李氏,看着天上的皓月,王拐子又想起了很多,很多。当他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对桐童的法事,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了些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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