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红尘》 一 丧母 黄昏。 小屋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更加显得萧瑟、苍茫、矮小、陈旧。屋内,一个中年汉子正默默地坐在一张竹椅上,他姓陈名思远,是这小屋的主人。另外,距他身旁不远处靠墙角的地方还有一双小儿女痴痴傻傻地站立着。 暮霭沉沉,炊烟袅袅。一个老妇人脚步蹒跚由外面走进屋来,她是陈思远的母亲林国珍。只见她来到陈思远面前,说: “儿呀,天都已经黑了,你整天这个样子终究也不是个办法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把小柔她忘了吧。” 陈思远抬起头来,憔悴的脸上写满痛楚,血红的眼中噙满泪水。 “妈,”他说,声音哽咽,“我这心里难受啊,没有了小柔,这日子我没法往下过呀。”。 “真是个傻孩子,”林国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人都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死者已得到安息,可活着的人还要去生活呀。你心头难过,妈心头同样也难过呀,小柔已经去了,这是一个事实,是我们不能所违背的,你又何苦折磨自己呢?” “妈,我这不是折磨自己,事实上是我忘不掉她呀……”陈思远不由自主地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啜泣起来。 “瞧,又说傻话了。”林国珍拍拍他的后背,安慰着,不过,忆想起自己那苦命儿媳的种种善良,心中不由得也一阵伤痛,老泪刷的一下流淌了下来。不过,自己是来劝儿子的,如果自己这么一悲伤,岂不更增加了儿子心中的痛苦。 陈思远伏在母亲的怀中亦不断地在抽泣…… “唉!”半晌,林国珍一声叹息,悄悄抹去脸上的眼泪,“儿呀,事已至此,光难过又有什么用呢?”捧起他的脸,目光与他相对在一起,“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不到四岁你爸就去了,当时,妈还不是同你一样,感到天都踏下来了,一天也活不下去。可是,妈却咬牙挺下来了,那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妈有你,是你让妈有了盼头、有了希望。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同甘共苦,不是生活的也很快乐吗……” 母亲的话似乎给了他启示,只见他浑浊的眼光中闪烁出一抹希望的光芒。 确实,林国珍的目的就是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感化儿子,使他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小柔她虽去了,但我们还有小琳和小军呀,这可是她为我们陈家所留下的两个血脉啊……”林国珍继续往下说着话,“还记得小柔临终前对我们所说的话吗?她说她今生唯一所遗憾的就是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长大,难道你还不明白她话的意思吗?可你呢,样子一直消消沉沉的,如果泉下她有知的话,心灵也会感到不安啦。” “可是——妈,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呢?”由于忧伤,陈思远找不着一丝头绪。 “怎么做?要想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你就必须给我重新振作起来,从现在开始,我们唯一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两个孩子好好的抚养长大,将他们培养出个人来。这两个孩子不单单是我们陈家的根苗,也倾付了她所有的心血,虽然她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但我们可以尽心尽力地去培养他们呀,这两个孩子将来若有个什么作为的话,相信她泉下有知,也就能瞑目了……” 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可一时之间陈思远根本无法解脱。也难怪,有道是一日夫妻在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而他们,夫妻做了将近十年了,这感情怎可能说割断一下就割断呢?现实生活中,小柔已经去了,然而,在他心目中,小柔却依然活着。当年,正是小柔的到来,生活才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小柔改变了他的命运。 小柔姓曾,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寨。记得那一天,陈思远一大早去河边担水,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人卧在水中。不好,有人落水了。他一声惊呼,甩掉身上的担子,飞也似的直奔过去。他将那人抱上岸来,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子,但已脸色苍白,四肢冰凉。他双手交叉在一起在她胸前压了数下,只见她吐出几口水来并随着一声叹息,不过仍昏迷不醒。他抱着她回到家中,母亲林国珍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又熬了一碗姜荡给她灌下。 “这是哪儿呀?我死了没有?”半晌,她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说着。 “傻孩子,什么事想不开,非要寻死?”林国珍说,亲切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曾小柔望着她,泪水涑涑流淌下来。她蠕动着嘴唇,想说却并未说出来。林国珍见她难以启口,不便追问,将被子往上折了折,说: “姑娘,凡事都想开一点,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与忧伤了。你好好的躺着,休息休息身体就会好了。”起身出去,并轻轻的扣上门。 曾小柔泪水流淌的更汹涌了,不知怎么的,她真想好好的去大声痛哭一场。 中午时分,林国珍做好午饭,去叫曾小柔。曾小柔由于心中太多复杂的思绪,昏昏沉沉中竟睡了过去。林国珍望着她那满脸疲倦的样子,不忍心去惊扰她,所以也就没有去叫醒她。她默默地注视着她,奇怪?这么一位标致可爱的姑娘,究竟什么缘由要去寻短见呢? 望着望着,怜爱之心使她不由而然去将被子往她的身子上方拉了拉。曾小柔在惊动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低低地叫了声: “大妈。” “哎!”林国珍答应,上前扶起她,“姑娘,中午到了,该吃饭了。” “大妈,谢谢你,我不饿。”曾小柔说,不知为什么,言语之中,泪水又顺着面孔流了下来。 “傻孩子,说傻话了不是?”林国珍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从早晨到现在,已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就算铁打的人也该饿了呀。更何况,你落了水,又受了寒凉,到这个时分肚子早就应该饿的咕咕叫了,你怎么还硬撑说不饿呢?你不是叫我大妈吗?那好!大妈现在吩咐你,来,起来吃饭。” 曾小柔心头一阵暖烘烘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她含着眼泪下了床,随林国珍走了出去。 陈思远盛好饭正等着她们。 “姑娘,这是我儿子,是他将你从河里救上来的。”林国珍说。 曾小柔看了他一眼。 “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她说,感激的。 “一桩小事而已,哪里称得上谢的。”陈思远憨厚地说,“你一定饿坏了吧,来,吃饭。”将一碗盛得最满的摆放到她面前。 林国珍为她夹上了许多菜。 “吃吧,姑娘,农家人没有什么好的,粗茶淡饭而已。” 曾小柔咬着嘴唇,面对着眼前的热菜热饭和母子俩的温言温语,刚刚抹去的泪水又溢满了眼眶。 “吃吧,姑娘,不要再难过了。”林国珍再次劝慰。 曾小柔点点头,拿起筷子端起碗,未吃,泪水忍不住顺着面颊流淌了下来。 林国珍掏出手帕又为她擦干。 饭后,曾小柔起身告辞。 “怎么?你要走,去哪里呀?”林国珍拦住。 曾小柔茫然,无言以答。 “姑娘,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想必是逃难出来的吧?”林国珍说,拉着她坐下,“可能,有些话大妈我根本不应该讲,然而,面对你这一种情况,大妈我却又不得不说。姑娘,说出来你不要生气,从你的表情与迹象来看,大妈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从家里面私自逃出来的……” 曾小柔的头本来是低着的,听林国珍这么一说,忽地一下抬了起来。她吃惊地望着她,不明白她是从什么地方看出自己破绽来的。 “当然,具体什么缘由大妈我并不清楚,”林国珍继续说着,“今天如果你碰到的不是大妈我也就罢了,但碰上大妈我,大妈我就一定要弄一个明白不可,要不然大妈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的。今日你想不开去跳河寻短见,难保你这一走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又是一番亲切而又真挚的话语,曾小柔的泪水又一次聚在了眼眶之中。 林国珍接着又说: “姑娘,我家小,又简陋,孩子他爸去世的早,就我们娘儿俩过日子,你若不嫌弃,不如先留在我家吧。等过一段时间,你心情好了,思想通了,我们再送你回去,好吗?” 此时此刻,曾小柔内心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涩什么都有,这位萍水相逢的大妈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不但救了自己,而且挽留自己。这份关爱让她顿时感到这个世界充满了美好,同样,面对这份关爱,她不由而然也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她觉得自己若再不将实情讲出来的话,自己实在是有愧于、有憾于大妈这一颗热血沸腾的心了。 “大妈,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蓦然,她双膝朝林国珍面前一跪,声泪俱下,一五一十将自己所有的遭遇全都讲了出来。原来,她是江西某山区的,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曾与同村一小伙子相恋,但父母嫌他穷,死活不让他们在一起,慢慢的那小伙子心灰意冷了,同另一个女子相爱并结了婚。曾小柔伤心欲绝,从心底恨透了父母。而就在此时,邻村一个姓潘的有钱人死了老婆,托媒人到她家来提亲,父母垂涎人家财礼丰厚,不同她商量便答应了。那姓潘的是个年近半百的半老头子,守着这么一个人,这一辈子岂不完了?曾小柔又气又恨,于是趁着一个漆黑的夜晚逃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只是随着脚下的路毫无目标地乱走。流浪一个月多来,更是饱尝了人世间的辛酸与悲苦,每到一处,她所接受到的不是鄙夷便是冷漠。渐渐地,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在来到陈思远这个村寨时,忽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于是便跳了河,可是浪头却又将她冲到了岸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听完她的哭诉,林国珍愤怒了,“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等的父母,不顾儿女幸福,只顾自己享受,这样的父母还称得上叫父母吗?”一把拉过小柔,“别怕,孩子,你就安安心心的住在大妈家,大妈没有女儿,你就当是大妈的女儿好了。” 就这样,曾小柔留了下来,林国珍母子对她很好,一点也未将她当作外人。左邻右舍有问起的,林国珍也不隐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人家。然而,有流言就有蜚语,于是有人提出说这不过是姑娘玩的一个圈套,劝他们不要上当,还是让她趁早离开的好。而林国珍呢?听后只是悠然一笑,说: “就算是她下得一个套吧,可我家一无财、二无物,三间破草房而已,她图什么呢?” 众人缄默不语,于是又有人提出说她家陈思远都已经二十四五了,还没有个老婆,如今送上门的大姑娘,干脆就留下给他做老婆得了。林国珍听后同样还是悠然一笑,说: “这怎么行,我们怎可趁人之危呢?再说,婚姻大事非同儿戏,怎么可以去强人所难呢?如果她愿意嫁给我儿子,那更好;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曾小柔是一位很能干的姑娘,打柴刈草、挑担驱车样样都行。陈思远呢?自打小柔来了以后,整个人像换了一样,不论做什么,仿佛都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 同时脸上笑容也比往日增添了许多,在他心目中,他非常喜欢小柔这个姑娘,虽然她不是自己的爱人,但只要一看到她那美丽娇靥的面容,他心里就像灌了蜜一样甜。 是小柔给这个家庭增添了情趣。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小柔已默默爱上了这一方异乡热土、这一个家和家中的两位成员——是这一方异乡热土给了她生存希望和人生信念。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曾小柔也渐渐地发觉自己已深爱上了陈思远,他虽然穷,但人好心好,将一生交托给这么一个能关心、爱护、照顾自己的人,还有什么能比此更幸福的呢? 这一天,两人去赶集,曾小柔大胆地向他表明出自己的心迹,陈思远听后又惊又喜,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你不愿意?”望着他那憨厚的模样,曾小柔故意推了他一下。 陈思远哪有不愿意之理,自己求之不得还来不及呢! “愿意,愿意。”他忙说,不过,还未等话说完,他蓦然又一下低下头去。 “你怎么啦?”望着他满脸沮丧的神情,小柔顿感诧异。 陈思远咬了咬嘴唇,说: “我家穷,嫁给我,会连累你的。” 曾小柔看中的正是他这一点,忠厚、老实。 “穷!怕什么,只要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同甘共苦,还愁没有富裕的一天吗?我既然选择你、嫁给你,难道还怕你穷吗?” 一番话说得陈思远心头热乎乎的,更增添了他对生活的信念。 回去后,陈思远将此事告诉了母亲。林国珍听后乐不可支,她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小柔贤惠孝顺,她做梦都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如今,愿望实现了,她能不开心吗? 她选择了一个吉日为他们举办了婚礼。没有彩礼,没有嫁妆,洞房里只有一张床,而且还是母亲的,但一对新人依然掩饰不住满面的喜悦。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恭贺的,看热闹的将屋子围了个严严实实,林国珍捧出喜糖尽情地分散给大家,让他们与自己共同分享着这一快乐与甜蜜的时刻。 婚后,小两口你恩我爱,你耕我织,日子过的井井有条。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女儿,起名陈琳;又过了两年,他们有了个儿子,起名陈军。在小柔的操纵与运筹下,生活渐渐地富裕了起来,在儿子三岁那年,夫妇俩将草房翻盖成了瓦房,结束了天一黑便以煤油灯照明的时代。 由于小柔产后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与疗养,加上日夜劳作,身体被拉垮了,患上了多种疾病。眼见她一天一天消瘦下去,陈思远与林国珍不知哭了多少回。然而,小柔却十分乐观,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时刻,还握着陈思远的手喑哑着嗓子微笑说: “死,怕什么呢?人终究是要死的,不过或迟或早而已,又有什么可悲哀的呢?今生有你对我的这一份关怀与爱,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陈思远那有心情听她说话,亲人间最痛苦的就是生死离别了,更何况是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夫妻呢?他紧攒着她的手,泪水如雨般在脸上纵横。 小柔颤抖着去摸他的脸,颤抖着去揩他脸上的泪水。 “不要难过,我不过是先走一步,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陈思远更加难过,已是泣不成声。 林国珍牵着两个孩子走进屋来,来到小柔的床前。 “妈妈,妈妈……”两个孩子不停地叫着。 小柔伸过手去,怜爱地摸摸女儿,又摸摸儿子,马上就要与他们永别了,这心中的滋味是多么的难过。她想哭,但干涸的眼中已淌不出一滴眼泪,她想继续生存下去,但生命已近终结,死神正一步一步向她靠拢。 蓦然,她感到心头一阵烘热,精神仿佛一下好了许多。她明白自己所剩时光已经不多了,忙又拉过陈思远的手说: “思远,我马上就要去了,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千万不要累着,也不要只顾着挣钱,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再找一个吧……” 这是一个妻子诀别时对自己丈夫所说的话,宽容、大度,由此可见,更显出她一个平凡女人的胸襟广阔。 小柔将目光转到了林国珍的身上。 “妈,当年您收留儿媳,儿媳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儿媳要走了,再也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您可千万要保重您的身子啊……” “小柔,我苦命的孩子,我们陈家能修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我们陈家的福份。”林国珍流着泪上前握着她的手哽咽说,“唉,只可惜,上天不睁眼,让你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早的就去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妈,您不要难过,生死由天定,一切都是老天安排好了的。”小柔牵强对林国珍微微一笑,“妈,能与您共同生活这么多年,儿媳就是去了,也死而无憾了。只是,只是儿媳不能尽孝,您以后要受苦了……” 不让林国珍难过,可这一番话让谁听了不难过呢? “小柔,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林国珍忍不住呜咽起来,“你再说,妈我真的受不了了。” 最后,小柔把两个孩子又拉到了面前,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瞧个不停。边瞧还边断断续续地不停地说着: “以后,妈妈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妈妈现在要好好的把你们看个够。” 两个孩子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大概因为年龄小的缘故,还未体谅到亲人之间那种生死离别的痛苦。 小柔感到呼吸越来越急促,对陈思远又说: “思远,我就要走了,这一生我没有什么所放心不下的了,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亲眼看着我的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你答应我,在我走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将他们培养出个人来,将来若有个什么作为的话,可千万不要忘了让他们到我坟上来祭上一祭,那样,九泉之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就能瞑目了……” 陈思远只知道伤心地在哭泣,根本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曾小柔眼睛瞪的极大,死死地盯着他,一只手抓的他很紧很紧,期待着他的回音。 “小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培养出个人来的。”陈思远抹了一下眼泪,抽泣着说。 曾小柔瘦削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微笑,紧握着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一双眼睛慢慢地合上,就这样安详地、永远地离去了…… 一转眼,小柔去世已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来,陈思远整日以泪洗面。睹物思人,在他的脑海中,他根本无法去承受这个事实。今天,母亲的一番话终于使他开窍了,不错,死者已得到安息,活着的人还要去面对生活,自己可不能就这么一蹶不振,生死由命,一切都是天意,这根本是人无法能够所为的。 就在母子俩抱头相互痛哭的时候,一旁一直缩立在墙角边的两个孩子见状纷纷跑了过来,他们扑倒在他们的怀中,张开嘴“哇”的一声一下大哭起来,或许,他们幼小的心灵已经知道妈妈这一走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陈思远渐渐由悲伤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一天,他忽然对母亲说: “妈,我想出去打工。” “打工?”林国珍诧异,“这季节不中不晚,你去哪儿打工呢?”再说,儿子从未出过远门,一个人出去她心里面也不放心。 “我也不知道。”陈思远仿佛也一片茫然,“不过听人家说南方挺能挣钱,我想去南方。” “不行!”林国珍一口拒绝,“你从没有外出过,加上路上又没有个人作伴,人地两不熟,我不允许你去。” “妈,”陈思远表情似乎显得很无奈,“您不让我出去,光守着这几亩田地,我们怎么去能生活呢?小柔在时,一家子还能凑合,如今小柔不在了,您又上了年岁,加上还有两个孩子,我不出去,谁来养活您,谁来养活这个家呢?再说了,琳儿已经九岁了,也该读书了,我不挣钱,孩子拿什么来读书呢?妈,您不是一直在劝我,要让我振作精神吗,如今,儿子我已经振作起来了,不为别的,单单就为两个孩子,我也应该义务要将他们扶养下去呀,就算我再苦,但怎么也不能去苦孩子呀。” 林国珍没有话了,之前是自己劝儿子,现如今倒是儿子反过来劝自己了。并不是自己不让他出门,而是自己实在放心不下他呀。眼下,儿子的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还怎么能违背他的心愿而再加以阻拦呢?再说,事到如今,一家老小也只得全靠他了。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林国珍彻夜未眠,与陈思远交谈了很多很多。怎么说呢?儿子毕竟是母亲的一块心头肉。她叮嘱了这个,又叮嘱那个,就像他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清晨,吃过早饭,陈思远上路了,林国珍与两个孩子将他送到了车站。两个孩子知道爸爸要远行了,显得格外懂事,争抢着为爸爸提行李。 车来了。 “妈,我走了,家中一切就拜托您了。”陈思远登上车,同母亲挥着手。 “去吧,孩子,出门在外,多注意点身体,落脚之后,千万别忘了给家中来封信啊。”林国珍也同他挥着手。 “妈,您放心,我一安顿下来,立刻就会给您写信的。” 汽车在他们的言语中起动了,上面载着陈思远的梦想,载着一家人的寄托与希望。 车越去越远,渐渐消失在眼幕之中…… 林国珍领着两个孩子往家走去。 “奶奶,我爸爸他走了还会回来吗?”走着走着,陈琳忽然问道。 “傻孩子,”林国珍抚摸着她的头微微一笑,“你爸爸他走了怎么会不回来呢?”为了启示和教育孩子,又说,“囡囡,你知道你爸爸他为什么要出去吗?” “不知道。”陈琳摇了摇头,眼睛眨巴眨巴望着奶奶。 “你爸爸出去呀,是因为你要上学了,上学要缴学费,你爸爸出去就是为你学费的呀。以后,上了学,可得要好好的学习,知道吗?” “嗯!”陈琳眼睛仍然眨巴眨巴,虽然不太明白,但却用力地点着头。 一晃陈思远离家已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来,丝毫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林国珍早也盼晚也盼,就连门口送信件的邮递员都几乎快被她问烦了。偶尔陈琳时不时的还来上两句: “奶奶,我爸爸出去都这么长时间了,啥时候回来呀?” “你爸爸呀,他现在正在外面给你挣学费呢,等你上了学,又放了假,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了。”每次孙女儿问起时,林国珍总这样答复她。 又过去数日。 这一天,林国珍正在屋里喂着陈军吃饭,门外忽然一声喊: “林国珍,汇款单。” 汇款单?!林国珍放开陈军,擦了擦手,由屋里走出来。邮递员将汇款单递给她,待她盖好章、按上手印后又取出一封信交给她,然后跨上车走了。钱是由广东寄过来的,整整一百块。林国珍将汇款单折叠好放入口袋内,然后拆开信,由于她识字不多,她叫来了隔壁刚念初中的王小伟。 信上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说陈思远已经来到广东,现正在珠海某矿区一家工矿做工,情况还可以,请母亲不要担忧,今汇上一百块钱以补家用。当然,信的末尾也问及到了两个孩子,叫他们要乖,要听话,不要调皮,不要惹奶奶生气。 钱,是林国珍带陈琳一起去取的。捧着十张崭新的大团结,陈琳爱不释手,好奇地问这是多少,林国珍告诉她一张十块,十张共一百块,并由她手中拿过来小心地放入自己的内衣袋内。 一百块!这在普通人的眼中看来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然而,对于陈琳来说这却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从一到一百,她掰着手指头可得要数好长的一段时间,爸爸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挣这么多的钱,可真了不起。一时之间,陈思远在女儿的心目中成了一位最伟大、最敬佩、最崇拜的人物。 九月一日,开学了,林国珍为陈琳报上了名。上学,是陈琳朝思暮想的事,若不是家境贫困的话,她也不会迟于人家入学。以往,每当看到同龄大的孩子们背着书包上学时,她总会流露出一种羡慕的眼光,如今,自己也要上学、也要走进那充满渴望与向往的学堂了,心里面那个高兴劲儿可以说用语言都无法来形容了。 “哦,我上学啰;哦,我上学啰。”背着奶奶用碎布拼成的书包,陈琳一路上蹦蹦跳跳、欢歌笑语,仿佛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此更欢乐了。她 二 寻父 时光流逝,转眼间,陈琳上初二了。 从小学到中学,她一直都是班上的优秀生,刻苦勤奋,尊师重友,非常深得同学与老师们的喜爱。所有老师都认为她将来必成大器,必有大的发展与作为,必定会给学校带来声誉与名望。 然而,就在所有老师全心潜力欲栽培她时,她却忽然提出了退学。 那是初二下半学期离期终考试只剩下七八天日子的一个下午,她来到办公室班主任周老师的面前,说: “周老师,初三我不上了。” 语出惊人!她的一句话不仅惊愕住了周老师,而且惊愕住了办公室内所有正在办公的老师,他们都瞪着眼睛诧异地望着她,不明白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提出退学。 周老师在愣了几秒钟之后,放下手中的批阅,问: “不上?为什么?” 陈琳说不出个缘由,只是低着头,咬着唇。蓦地,她清澈的眼眸中聚集上一层泪水,似泣非泣。 周老师仿佛看出了她的苦衷,沉默片刻,说: “这样吧,你先回教室里去,关于这件事,等我同校委商量之后再给你答复吧。” 陈琳没有再说什么,返身默默地离开办公室。 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一种胡乱的思绪之中,老师所讲的课文只字未听进去。放学后,她回到家,舀上水正准备烧饭,奶奶拄着拐棍、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骨一瘸一拐的由外面走了进来。 “小琳,你去做功课,奶奶我来烧饭。”她说,往锅灶后面走去。 陈琳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上前去扶住她。 “奶奶,还是让我来烧吧,您身体不好,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 “不!”林国珍的语音十分固执,“奶奶能行。”强行来到锅灶后面,艰难地蹲下身去,坐在灶堂边的竹墩上开始烧火。 陈琳愕然,奶奶今天这是怎么啦?以往家务事都是由她一个人来做的,怎么今天奶奶突然争着与她做起来了?奶奶年势已高,日月消磨已不能再受累,她是家中的长孙女,理当应该挑起这个家庭中的全部重任。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做功课。”林国珍见她愣着,又一声说,语带责备。 “功课我已经在学校做完了。”陈琳站着不动。 “做完了?那就赶快去复习吧,没几天要考试了,奶奶可不愿因为家务而拉下你的功课。”林国珍边说边往灶堂里添着柴火,“从现在起,家中所有的事务都不要你做,一切都由奶奶来做,奶奶虽说年纪大了,但家中的这些小事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奶奶今天到底是怎么啦?言不由衷,语无伦次,陈琳越听越懵懂,自己的学习,奶奶一向不过问,怎么今天突然如此敏感来了?莫非……她似乎猜到了几分。 吃过晚饭,先安排陈军睡下,然后祖孙女俩走进房间。 “奶奶,有件事我想同您商量一下。”陈琳说。 “什么事?是不是你想告诉我你要退学?”林国珍说,“如果是,那你就不要同我说了,我告诉你,不行!我们家再穷,但也绝不会让你退学,没钱,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一定要让你读下去。” 陈琳不语了,也沉默了,事情正如果她的猜测一样。她望着奶奶如此激动生气的样子,下面的话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平静了一会儿,林国珍叹息一声,搂过陈琳说: “孩子,难为你了,今天若不是老师到家里来了解情况,奶奶我还不知道你在学校如此受器重呢!要是奶奶早知道的话,怎么还会让你每天回来做那么多的家务事呢,奶奶就是苦死累死也要让你好好的去读书呀。” “奶奶,家务事我做是应该的。”陈琳说,“您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唤,怎么可能还要让您去操劳呢?我都快十六岁了,是一个大姑娘了,我要用我的双手来养活您和弟弟。” 林国珍怜爱地抚摸着孙女儿,眼闪泪光,孙女儿如此懂事,她打心眼里感到宽慰,但是若要因此而让她放弃学业,她是坚决的不同意。 “奶奶,”陈琳忽然抬头望着林国珍说,“我爸爸他一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家,也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爸爸自从第二次离家后,算算时间,已有六个年头没有回来过了。 “不要提你那个死鬼爸爸。”不提陈思远,林国珍不生气,一提到陈思远,林国珍顿时满肚子是火,“这几年,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信没有一封,钱没有一分,一家老小穷得叮当响,日子都没法过了,他也不管,一个人往外面一呆,不闻不问,就算了事了。” “奶奶,我爸爸这么多年没有个消息,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陈琳反而有些担心起来,爸爸四五年音讯全无,会不会真的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能会出什么事!”林国珍的思想没有陈琳那么复杂,“你爸爸他大城市呆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迷花住了眼。家,他不想要了;儿女,他不想要了;就连我这个老妈子,他也不想要了。” “奶奶,我知道您对爸爸有成见,但是,您也不用这样责备爸爸呀。或许,我爸爸他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要么,去找一找?”“找?天底下这么大,上哪儿去找?” “家里不是有我爸爸他的地址吗?” “地址?那还是四五年以前的,恐怕现在他早就不在那儿了。” “不要紧,心诚则灵。奶奶,放暑假我去找我爸爸吧!” “你去?”林国珍吃惊,“珠海那么大,你怎么去找?再说了,你一个小丫头,奶奶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陈琳纠缠,“我都已经说了我都快十六岁了,是一个大姑娘了,您怎么还说我是一个小丫头呢?奶奶,您想想,如果我不去找我爸爸的话,您、我、还有弟弟,这日子可就真的没办法去过了,加上我和弟弟还要上学,没有钱,拿什么去交学费呢?奶奶,您就答应让我去找我爸爸吧?”其实,她也并不想这样去做,但事实摆在眼前,不这样去做又怎样去呢?家境贫困潦倒,可以说已到了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地步了,之所以她提出退学,也无非就是想通过自己双手的劳动来解决家中的生计罢了。 听着孙女儿的话,林国珍犹豫了,也沉默了。 “好了,这事以后再说吧。”一时之间,她也拿定不了主张,只得岔开话题,“时光不早了,睡觉吧,明天你还要上学呢。”顺手熄灭了电灯。 陈琳哪里能睡得着,冥冥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母亲还在,日子虽然过得比现在还要清贫,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却是无比欢乐;而现在呢,家中一老二小,冷冷清清,那时候的欢乐早已荡然无存。 次日下午,班主任周老师将她叫到了办公室。 “陈琳同学,”他说,“关于你昨天提出退学的问题,学校经过调查,知道你是被贫困所逼,今天上午,校委经过研究,决定从下学期起减免掉你所有的学杂费与书本费。”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然而陈琳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欣慰的神采。 放暑假了,林国珍经不住陈琳的软施硬磨,终于答应让她去寻找父亲了。 由村寨来到县城,又由县城来到省城。由于初出远门,加上又是孤单一人,陈琳心中不免有些惊慌,她不知道珠海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买票;她徘徊在候车大厅外,想问也不敢问。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她缩立在大厅外的一个角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突然,她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仰头一看,一男一女正站在她的身旁。男的三十多岁,留有一小撇胡须;女的二十五六,很漂亮,披肩长发,穿一身白连衣裙。 “小妹妹,一个人傻傻地坐这儿,什么事不开心啊?”女的蹲下身来关心地问。 “我要去珠海,不知道在哪儿买票。”陈琳说,仿佛遇到了救星。 “去珠海?你一个女孩子家去珠海干什么?”男的问,对她孤身一人感到有些惊异。 “我爸爸在那儿,我要去找我爸爸。” “找爸爸?唔,好懂事的女儿。”女的微笑,“但是,你可知道去珠海,要先坐火车到广州吗?” “不知道。”陈琳说,摇了摇头。 “不知道不要紧。”女的说,“今天,我们正要去珠海呢,你呀,碰到我们算是碰到好人了。小妹妹,我们一路同行好不好啊?” “好!好!”陈琳巴不得能有个人结伴才好呢,赶忙一口答应下来。 一男一女很热情,帮她买了票,与她一同登上南下的火车。一路上,他们又见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更是慷慨解囊,将自己所带的食品分了一半给她。陈琳想不到出门在外会碰上如此好的好人,心中波澜涌动,眼眶中不由得聚上一层盈盈的热泪。 聊叙中,陈琳向他们道出了自己的姓名以及此行的目的与缘由。同时,在聊叙中,她也得知这一男一女分别叫冯留、张蓉,是一对夫妻,珠海人,在珠海开有一家服装店。 话越谈越多,也越谈越投机,陈琳心中不禁又多出了一个想法,倘若自己找不到父亲的话,不如跟在他们后面帮他们一起做生意倒还蛮不错的。 火车到达广州的时间已是晚上,陈琳随冯留、张蓉走出车站。广州这个地方好美丽好繁华,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再加上五颜六色闪烁的灯光,简直就是一座人间天堂。 三人一行来到广场上,冯留放下行李,说: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叫辆车来。” “哦。”张蓉答应,“你可得快去快回哟。” “知道。”冯留说,急匆匆地走了。 “来,小妹妹,我们坐下歇会儿吧。”张蓉拉着陈琳坐到了行李包上。 陈琳坐下,一双眼睛仍东张西望个不停。 片刻,冯留叫来一辆面的,招呼她俩上了车。 面的七绕八拐地在马路上行驶着,陈琳也不问去哪儿,只是一味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或许,有着身旁的这两位热心人,她根本无须去问。 不一会,面的驶出市区,穿行在郊外黑灯瞎火的山路上,望着车窗外的荒郊野岭,陈琳这才担心起来,问: “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哦,别害怕。”张蓉搂过她的肩,“天晚了,没有车去珠海,这附近我有一位亲戚,今晚我们先到他那儿住一宿,等明天天亮了再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琳不由得舒了口气,一颗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面的驶入一个小村子,在一户用乱石头砌成的大院门口停住了。冯留取下行李,付了车费,待面的走远后方开始敲门。他敲了好长时间,才隐约见里面亮起灯,并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谁呀?” “是我。”冯留压低着嗓子说,仿佛怕别人听见似的。 接着,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大约过了五六分钟,院门才被打开,一个矮矮的、瘦瘦的老太婆将他们迎了进去。 陈琳随他们进了屋,老太婆也不问她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便径自弄吃的去了。张蓉倒了杯水给她,说: “一路上累了吧,来,喝杯水。” “谢谢。”陈琳接过杯子,感激地望着她,感激地说着话。 老太婆很快弄好了吃的,摆上桌后又径自走开了。冯留、张蓉热情好客, 不断地往她碗里夹着菜。异地他乡,能受到如此厚待,陈琳打心眼里感到这个世界充满了温馨与爱。 吃过饭,他们安排她在一个小房间里住下,一路上的劳累与疲倦,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何时,她醒了过来。窗前,一缕月光透过窗纱正朦胧斜照在地上;夜,特别的寂静,能清晰地辨别出草木丛中虫豸所发出的每一声鸣叫。她走下床来,撩起窗纱,隔窗而望着那高空悬挂着的半轮明月,一股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此时此刻,奶奶和弟弟一定在牵挂她该到哪儿了吧。 忽然,她感到一阵内急,然而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小解一类的东西。情急之下,她开门欲出去方便,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门却始终打不开来,最多只能拉开一道缝。嗯?怎么回事?她纳闷加疑问。她顺着门缝一点一点的往上摸,原来,门环上上了一把锁。 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将自己锁起来呢?她顿时一阵紧张,联系前后,她这才觉得这对男女可疑,平白无故,人家为什么要帮你? 一路上,吃的喝的不算,还信誓旦旦要护送你到目的地,凭什么?人家与你有交情吗?人家与你很熟吗?人家与你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要对你付出那么多呢? 说穿了,糖衣炮弹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通过一路上对他们的一举一动的回忆,她断定这对男女绝不是好人,他们那看似友善的眼神其实充满了邪恶,他们所给予自己的恩惠其实都有着一定的目的。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哦,对了,他们一定是人贩子。陈琳陡然想了起来,记得自己无意中曾听别人说过,说现在有一种人专门打单独出门在外的女孩子的主意,说这些女孩子一旦落入他们的圈套,往往就会被卖掉,卖到那偏僻、穷困的边远山区去给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光棍汉们做老婆。哦!天啦!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自己所有的梦幻岂不是都破灭了?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胆颤。 当然,怕是没有用的,眼下所要想的是该怎样的逃出去。 她返身来到窗前,窗户不但小而且装有窗棂,根本不可能出去。然而,除此之外,哪里才能找出突破口呢?她不停地转悠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在转了数圈后,她又来到了房门前,看来最后的希望只有从这里想办法了。 她伸手去托了托门,蓦然发现榫头与门窝之间的间隙很大;她不禁心头一喜,轻轻地将门卸下半爿来,鞠着身钻了出来。 对面房间里虽然没有了灯光,但仍然能听到夫妻二人的调侃与窃窃私语。 “哎,告诉你,晚上我去接头的时候,王诚那小子说只要人漂亮,那边愿出这个数。”冯留说。 “这个数?多少啊?”张蓉问。 “你摸摸不就知道了吗?”大概由于激动,冯留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什么?才五千?”张蓉摸了以后一声惊叫。 “五千?no!no!no!”冯留摇头。 “那难道会是五万?”张蓉语气十分的不相信。 “当然啦!这下我们可发财了。”冯留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喜,“真想不到,那个小姑娘竟然会值这么多钱。” “哎,”张蓉忽然推他,“我问你,这次拿到钱后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拿到钱之后,先庆祝一下,然后再到那边兜兜风,好好的潇洒一番。” “你脑中除了这些,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张蓉显然生气了,“我再问你,这次拿到钱后,你准备给我多少?” “一万。” “就一万?不行。” “那你要多少?” “至少三万。” “这么多?你有没有搞错?” “三万还多?要知道这次没有我,那小姑娘会老老实实的跟我们一起走吗?我的功劳可不是一般的哟。如果凭你,可不要将人家给吓坏哟,光天化日,人家还以为碰上一条大色狼了呢。” “好,好,好!”冯留显然不愿同她啰嗦,“功劳全归你好了吧!但是,你也可别忘了,若是没有我去接头,纵然有十个大美女,也是分文不值。” “那你想怎么样?” “一人一半,两万五。” 就在这时,陈琳已打开了院门,轻轻地挤了出去。或许,是由于惊慌,在出门的那一剎那,她竟绊倒了一根木桩,发出“哐啷”的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正在盘算计划的小两口,忙坐了起来。 “去看看。”灯亮之后,张蓉说。 冯留打开门,一眼便瞥见对面房门已被卸开,大吃一惊,说: “不好,那小姑娘跑了。” “什么?跑了?”张蓉赶忙穿上衣裳跑了出来。她四周察看了一下,又说:“看情形,还没跑多远。快追!到手的天鹅肉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地让它给飞了。” 陈琳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顺着脚下的路拼命地向前狂奔,山村的路,坎坎坷坷,坑坑洼洼,十分难走。不过还好,头顶上有月光照耀,勉强还能看个大概。 突然,脚下的路没有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灌木丛。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然而除此一条断头路外,别无它路可走。怎么办呢?她又急又怕,同时,她隐隐约约也听见从山下传来了说话声: “快,快追,那小姑娘就在前面,妈的,老子这下看她还往哪儿跑。”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陈琳急得直跺脚。眼见危险越来越迫近,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头扎入灌木丛中蛰伏下来。 来者正是冯留与张蓉。 只见张蓉用电筒四周照了照,说: “我说那个小姑娘不会到这儿来吧,你偏不信,瞧,哪儿有?” 冯留也看了看四周,挠着头皮,说: “奇怪,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影朝这边走过来的,怎么会没有了呢?” “这是一条死路。我看呐,那小姑娘八成是在前面的岔路口朝另一条路跑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追。”冯留气急败坏地说,“跑了那小姑娘,可就是丢了五万块呀。” 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但陈琳依然蹲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她已被这所发生的一切给吓傻了。 东方发白,拂鸡报晓,陈琳这才醒转过来。她像做了场恶梦一样,由灌木丛中走了出来;她直感到双腿发麻,浑身酸痛;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只见自己浑身上下已被荆棘割出了十几道口子,流着丝丝鲜血。 她顾不得这些,匆匆理了一下头发,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跄着便上路了。七绕八拐,她来到了一条大马路上。马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她感到好累,实在迈不动脚步了,靠在马路边上的一颗大树蹲了下来。 一辆大客车呼啸而来,远远地便看见车窗上贴有两个大字:珠海。是去珠海的车!陈琳顿时一阵兴奋,疲惫一扫而光。她站起身来,朝着那辆车使劲地挥舞着双手。 大客车减慢速度向她靠拢过来,但一看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姑娘,一踩油门,“呼”的一下又开走了。望着飞速而去的大客车,陈琳心中那个气呀,叽哩咕噜骂出一连串十分难听的话来。 无奈,只得再等!她倚着树又蹲了下来。她注视着每一辆过往的大客车,希望能再拦上一辆。然而,等着等着,她感觉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她左看看右看看,想起来了,是自己的行李。 “啊呀!不好。”她忽然一声惊叫,一下跳了起来,“完了,完了。”她颓唐,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立刻蔫了下去。为什么?因为行李里面有她的衣裳和她的钱。当然,衣裳也不是什么新衣裳,钱也没有多少钱,但除了这些之外,行李里面还装有爸爸写回家的信呀。衣裳和钱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然而那封信对她来说却是异常的重要,又为什么?因为信上有爸爸的地址呀。失去了地址,她该怎么去找爸爸呢? 怎么办呢?她泪水一下涌出了眼眶,回去拿?这是不可能的!不要说不认识路,就是认识,这一去也是羊落虎口,还能再出得来吗?可是,除此以外,她又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一路上的艰辛困苦,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谁知竟然又添出这种乱子,这不真正急煞人吗? 没有办法,她只得一边流泪一边往前走去。没有地址就等于失去了目标,失去目标就等于迷失了方向。 走着走着,她不经意地将手插进裤衣袋内,然而就这么一插,她触摸到了一个东西。她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巧了,赫然是自己所要寻找的那封信。她心中一高兴,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整理整理,重新上路。 然而一连数辆去珠海的汽车她都未曾拦停下来。 她不免有些泄气,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没有车肯带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她也要走到珠海去。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忽然一声洪亮的汽笛声吓了她一跳。她脸一沉,嘴里立刻叽哩咕噜出几句难听的话来,但是,当她回过头去一看时,不禁又乐了,原来身后停着一辆大客车。 这是一辆去珠海的车,车窗上赫然地坚着两个醒目的大字:珠海。 她奔上去抓住车门往上就爬。 “喂喂,你干什么?”一个男人粗犷地吆喝,“没看见人家要下车吗?”陈琳只得让到一旁。 下车的是一对夫妇。 待他们下好车后,陈琳爬了上去,刚才吆喝的那个男人又吆喝开了: “喂喂,下去,下去。” “怎么?”陈琳站着不动,“你这车不带客?” “你搭车?”那男人目光鄙夷地打量着她,“去哪儿呀?” “珠海。” “珠海!那好,二十五块,请付车资。” 陈琳不由得犯傻了,她翻遍所有的口袋只掏出五块钱来。 “什么?就这五块钱也想去珠海,有没有搞错呀?下去,下去。”那男人边说边将她往车下撵。 陈琳想不出个辙来,蓦然朝他前面一跪,泪流满面地哀求说: “大叔,我就只有这五块钱了,求求你,你就带我一程吧。” “笑话。”那男人不冷不热说,“没有钱,还坐什么车呀,如果人人都像你,那我们还做什么生意呀?我们又不是慈善机构,有困难可以去找政府嘛。”他叽哩呱啦,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这么一大堆道理,“下去,下去,不要耽误了我的行程。”他可不管她的怜楚,一个劲地将她往下撵。 陈琳紧抓着栏杆不放,无论他怎么撵,就是不下去。 “喂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死皮赖脸不下去,是不是想找打呀?”那男人显然发怒了,掰开她的手,拎着她就要往车下扔。 满车的旅客望着这男人粗暴的态度,不由得都激怒了,其中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喂,我说售票员同志,你怎么能这个样呢,人家不过还是一个小孩子嘛,况且都已经给你跪下了,你不依不饶,难道说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哟嗬!”那男人也不甘示弱,回过头去,冷冷一笑说,“怎么?看不过去?不错,我是没有同情心,那又怎么样?你有,那你就给她买票吧。” “你——”那个为陈琳伸张正义的人被他的一顿抢白气得脸色直发青,“好,好,算我多事,算我多事。”气愤地坐了下去,不想同他再啰嗦一句;同这种人讲话,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口水。 “瞧,让你掏钱,心疼了不是?”那男人仍然大言不惭,“你不是很有同情心的吗?怎么这会儿同情心又没有了呢?” 为陈琳伸张正义的那个人理也没有理他,一双眼睛乜斜了他数秒,扭头望向窗外。 “下去,下去。”那男人转过身来,将陈琳继续往车下撵。 “真是太不像话了……”车上旅客顿时议论纷纷。 “我来替她买票。”议论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三 绝情 四五个小时后,汽车到达珠海。 到达珠海之后,陈琳又茫然了,珠海这么大,到哪儿才能找到爸爸呢?她开始问人,可连问几个都摇头说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陈琳急了,难道说爸爸工作的地方是虚构的?身在异乡,举目无亲,倘若真的找不到爸爸,那自己又将该怎么办呢?江湖险恶,她可算是领教过了。 她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一位博才多学的学者告诉她这家公司不在珠海而在斗门。 斗门?她怎没有听爸爸讲过。再说,这信封上明明写着珠海,怎么又会跑到斗门去了?斗门?斗门又是个什么地方? 那位为她指点迷津的学者见她满面疑惑,微笑着解释说: “斗门是珠海所属的一个县,离珠海大约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坐车差不多四五十分钟也就到了。在斗门,许多厂商为了提高自己公司或工厂的知名度,往往都会打上市或省的名称,你这封信上面所写的地址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琳明白了。她谢过他之后又来到车站,去斗门的车很多,十几分钟便有一趟。她爬上其中一辆,一个小时后来到了斗门。 又一番问询,到日落时分,她终于找到了爸爸的工作所在地。然而,当她问起陈思远这个人时,所有的人都摇头说没有这个人。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陈琳急的一下哭了,一路上的艰辛困苦,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却又说没有这个人,这所有的一切岂不是都徒劳了吗? 一位姓陆的阿姨见她十分可怜,将她领到自己的宿舍安慰说: “小妹妹,不要难过,他们都是新来的,对这儿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对你要找的人就无从回答了。这样吧,今晚你先住阿姨这儿,等明天领导来了,如果你要找的人曾在这儿做过,一问便知道了。” 陈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并表示感谢。 陆阿姨又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让她去洗个澡。 沐浴后的陈琳清纯秀丽、光彩照人。 第二天,领导上班来了,经过核查,确有陈思远其人,不过已于四年之前离开本单位了。 什么?离开了?陈琳又一阵失望,问: “那么——他去哪儿了?” 所有的人都摇着头,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陈琳心中一阵伤痛,再也忍不住,倚着墙伤心地哭泣起来。 “哎,咱们仓库保管员老李跟陈思远不是很熟吗?把他叫过来问一问,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沉默中,忽然有人说道。 “对呀,我们怎忘了这一茬了,当年老李同小陈可是最要好的一对铁哥们儿,他一定知道他的去处。”众人眼睛为之一亮,忙附和着。 老李来了,说: “不错,小陈与我关系是很好,不过,这都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至于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太清楚。自从他去了珠海之后,我们仅会过一次面而已,据说他与一个名叫刘亚丹的女人十分要好。” “李伯伯,那么您有我爸爸他的住址吗?”陈琳擦干眼泪,这是她最后唯一的希望了。 老李摇着头说: “他一向居无定所,加上这几年我们又没有往来,他住哪儿,我也就不知道了。不过,据我估计他大有可能会住在刘亚丹那个女人那里。” “那么请问您有刘亚丹那位阿姨的住址吗?” “这个……”老李搔着头,仿佛有着难言之隐。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蓦然,昨晚容留陈琳的那位陆阿姨上前推了他一把,“人家女儿千里寻父,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儿,你既然知道,干嘛不讲呀?吞吞吐吐、磨磨蹭蹭,你想叫人给急死咋的?” “那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告诉她吧!”老李不再犹豫,从桌上取过一张纸笺,提笔刷刷写下一行字,然后交给陈琳,“呶,这就是刘亚丹那个女人的住址。” 陈琳看了看,折叠好放入口袋内,然后向在座的每一个人鞠了一躬。 她要走了,陆阿姨拎着一只小包走了过来,包内所装的是她的一身衣裳。她低头看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自己都要走了,身上竟然还穿着人家的衣裳。她忙准备去换,但却被陆阿姨阻住了。 “一件旧衣裳,不值几个钱,就算是阿姨送你的吧!”她说,接着又由口袋内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塞入她手中,“小妹妹,你的孝心和毅力十分令人感动,这五十块钱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留着路上用吧!” 这怎么能行呢?陈琳忙将钱还给她,她已经帮了自己不少忙了,这钱说什么自己也不能收。 忽然间,陆阿姨的眼眶湿润了。 “阿姨,您怎么啦?”陈琳懵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之间会难过。 陆阿姨揉了一下眼睛,说: “小妹妹,不瞒你说,我一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的女儿一样,感到特别的亲切。她虽然说没有你长得这么漂亮,但也蛮十分可爱的,只是,只是……”不知为何缘故,她说着说着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陈琳愈加懵然,愣愣地望着她。 陆阿姨抹去脸上的泪水,叹息一声说: “哎,只可惜她小小年纪便命丧黄泉了。” “什么?她死了?”陈琳一惊,“她是怎么死的?” “三年前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时不小心掉到河里面淹死的。”陆阿姨将闷在心中许久的心事诉说出来,顿时轻松了许多,“你知道吗?看到你,我仿佛又看到了我女儿的身影,让我了了我多年的心愿。”将钱再次塞入她的手中,“小妹妹,这钱你就收下吧,你若不收,阿姨心里会很难过的。你我有缘,这五十块钱就算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吧!” 陈琳攒着钱,泪水忽地涌出了眼眶,阿姨的善良与热忱实在令她太感动了。 “好了,快去找你爸爸吧!”陆阿姨抹了抹她的眼角,微笑着,“找到爸爸,可别忘了来告诉阿姨一声,啊?” “阿姨,您放心,找到爸爸之后,我一定会来告诉您的!”陈琳深情并保证地说。 她走了,搭车又来到珠海。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次问询之下,她找到了刘亚丹那个女人的住处。这是位于市郊的一座很漂亮的小别墅,一楼一底外加一个小院。陈琳敲了敲门,好半晌才见一个妇人由屋里面走了出来。陈琳隔着栅栏打量着她,只见她体态丰腴、头发凌乱、两眼迷蒙,一身睡衣似乎证明她正在睡午觉。 那女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来到门前,她目光乜斜着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不冷不热来上了一句: “你找谁呀?” “请问您是刘亚丹阿姨吗?”陈琳很有礼貌地问,不在意她那冷傲的态度。 “是啊。”刘亚丹说,乜斜的目光多几分疑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那么阿姨,再请问有一个叫陈思远的人住这儿吗?”陈琳没有直接去回答她,而是继续问。 “陈思远?”刘亚丹目光中的疑虑又多了几分,“他是我老公,你找他?” “是。”陈琳咬咬嘴唇,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怨怒,想不到自己所尊敬、爱戴、崇拜与企盼的爸爸竟然会贪图安逸,另觅新欢。想想六年来家中一老二小所过的艰辛困苦的生活,泪水一下便蒙住了她的眼睛,“哦,是这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眼泪吸了回去,勉强地笑着,“我是他同乡,刚刚到珠海,他家人托我说有空来看看他,说让他有时间给家中写封信。” “什么?他家里还有人?!”刘亚丹先是一怔,接而忽地一声惊叫,“他不是他说家中一个人都没有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什么家人来了?”她自言自语,“好啊,这个王八蛋,原来这一切都是在骗老娘,看回来老娘我怎么收拾他。”龇牙咧嘴发着虎威,仿佛自己受了极大的欺骗。 “阿姨,请问他人在吗?”陈琳又一声问,望着她那凶巴巴的神态,她感到很滑稽,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刘亚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说: “哦,他不在,上班去了,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那么,我可以进去等他吗?” 刘亚丹犹豫。 “那好吧。”好几分钟的时间过去,她才作出了决定,打开门让她进来。 陈琳随她走进屋去。 “你就坐那,不要随便走动。”刘亚丹指着一张凳子让她坐下,“这屋里面的东西很贵的,碰坏了你可赔不起的。”话明白着就是看不起她。 陈琳并不在意,规规距距地坐在那里。刘亚丹也不同她啰嗦,而是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屋里的装璜布置对陈琳来说真的是豪华气派,虽然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但目光却被这富丽堂皇小屋吸引的不停地转动,雪白的墙壁、锃亮的地板、新颖时尚的家具,另外还有沙发、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现代化的生活用品。 面对着这一切,陈琳对爸爸的怨怒更深了,家中想吃上一顿饱饭都不可能,而他,却在外面享受着天堂般的生活。当然,爸爸另有家庭,她可以理解,但让她所不能原谅的是爸爸为了另一个家庭而抛弃了她、弟弟和年迈多病的奶奶。 “哇──”突然,一个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楼上传了下来,吓了陈琳一大跳。随即,她见刘亚丹由外面飞跑进来,飞奔着冲上楼去。 片刻,刘亚丹抱着一个孩童走下来。孩童一岁左右,生得很漂亮,非常像爸爸。刘亚丹扶着他一步一步教他走路,模样儿可爱至极。面对这种场景,陈琳心头不由得又一酸,不禁又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全家人在一起那种欢乐融融的场面来。 傍晚时分,陈思远回来了,远远地便听见他的声音在叫: “亚丹,我回来了。” 刘亚丹抱着孩子走出来,为他打开门,说: “屋里有人在等你。” “谁呀?” “我不认识,她说是从你家乡来的。” “我家乡?我家乡没人啊!” “我也不清楚,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话,两人进了屋,陈思远一眼便瞥见坐在沙发上的陈琳,一下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找上门来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女儿。六年时光不见,女儿已由一个黄毛小丫头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陈琳也同样打量着父亲,六年时光不见,爸爸发福了、精神了、也年轻了,没有了乡村的一丝土气,十派十足一副城市人的模样。 “你,你怎么──怎么会──”陈思远惶惶不安,冷汗涔涔,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你怎么啦?”刘亚丹目光诧异地望着他。 “没、没什么。”陈思远擦了擦额上汗珠,定了定神说。 “陈──叔叔,你回来啦。”陈琳迎上去,微笑着。 陈思远一怔,尴尬地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几天了。”陈琳说,“陈叔叔,你这个地方好难找哟!” 陈思远支支吾吾,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陈叔叔,我有个同乡想见你,你能随我出去一下吗?” 陈思远明白,这是女儿的搪塞之词,女儿为了不使自己难堪,而在饰演着一场戏。 “好的,好的。”他忙答应着,上楼同刘亚丹蘑菇了好大一阵子才下来同陈琳走了出去。 他们找了一个清净的坐了下来。 “小琳,你太鲁莽了,竟然找到我家里来了,万一被那个婆娘识破,我岂不是麻烦。”陈思远开口便是责备。 什么?陈琳瞪大眼睛,这就是见面之后爸爸所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心中一阵凄凉,泪水一下蒙住了眼睛,难道这就是她时时所牵挂、所敬爱的爸爸? 陈思远并未领略女儿的感受,仍旧在数落着她的不是。陈琳实在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大声说: “不错!是我打搅了你宁静的生活,但这一切能怪我吗?你六年未曾回过家一次,家中所过的日子你都清楚吗?六年来,家中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知道吗?屋子破了,处处漏雨,弄得我们无处安身,你知道吗?奶奶天天想你,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知道吗?你为了你自己,拋弃了整个家庭,难道说你就没有责任、不感到羞愧吗?” 陈思远吃惊,女儿的伶牙俐齿驳的他瞠目结舌,不过想想,女儿的每一句话都有着一定的道理。六年来,对母亲,他尽到了一个做儿子的孝心吗;对子女,他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 但他并没有被女儿的话所打动,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钞票来,轻描淡写地说: “好了,这是五百块钱,你拿回家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会经常寄钱给你们的。” 陈琳伸手一把挡了回去,爸爸的举动实在令她心寒。她失望地摇着头说: “我千里而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五百块钱吗?” “那你需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需要,我只要你回家。” “回家?这是不可能的。一切你都已经看到了,我总不可能放弃我现在的一切吧?”陈思远说,斩钉截铁,“哎,小琳,我警告你,你不可以再去我家了。” “怎么?怕我揭穿你的底细?”陈琳冷酷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其实要揭穿你,我早就揭穿了,何必还要等到现在!” 陈思远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爸爸,”她目光忽然正视着她,“一个女儿面对着自己的父亲不能叫爸爸而叫叔叔,你知道我这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这样做,你难道还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吗?爸爸,六年了,你知道女儿对你的思念有多深吗……” “你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陈思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他无暇听女儿诉说,也根本不想听女儿诉说,“时光不早了,亚丹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这五百块钱,你要也好,不要也好,我都放在这儿。”将钱往她身边一搁,起身就走。 本来,陈琳还抱有着一丝希望的,但是,爸爸的冷漠无情让她彻底地感到了失望。六年不见,爸爸变了,真的变了,变得私心寡欲,变得不近人情。 “站住。”对着他的背影,她蓦然一声大叫。 陈思远站住。 陈琳走到他面前,冷酷的脸上又披上了一层严霜。 “爸爸,”她说,“难道他们是你的妻子儿女,我就不是了吗?你处处想着他们,难道我千里而来你就毫不动心吗?现在,爸爸,我再问你一声,你究竟还要不要我、弟弟、奶奶和那个家了?” “你这是干什么?”陈思远脸上乌云密布,“想要挟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会经常寄钱给你们的,你还要怎样?”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所说的话吗?”陈琳失望地摇着头,“六年了,你都给予了我们什么?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你眼中除了你的荣华富贵,除了你的娇妻娇子,哪里还有我们,可以说你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忘却了自己的祖宗,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啪”!陈琳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突然重重的挨了一记耳光,紧接着又听得陈思远那粗暴的声音怒吼着: “够了,你给我闭嘴。”冷冷地将女儿上下扫了一遍,“哼,哼哼,几年时光不见,想不到你一张嘴巴变得这么利害。你敢教训老子,你反了你呀?你既然把话讲得这么不堪,那好!你也就别怪老子我无情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女儿,我也不再是你父亲,你的父亲已经死了。”愤怒的一甩手,转身扬长而去。 陈琳顿感天旋地转,藏匿在眼眶之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流淌下来。哦!天啦。她不由得跪倒在地上,自己几经周折、千里迢迢寻父竟然会寻出这样的结果,这一切让她回去该怎样向奶奶与弟弟去交待呢? 天,渐渐地黑了,各种灯光都亮了起来,更点缀了城市的繁华与美丽。可是,在这繁华与美丽的城市后面,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它还隐藏着另一番丑陋的景象——情欲与贪婪呢? 良久,陈琳由地上爬起来,带着一颗失落的心默默地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处,爸爸的绝情让她感到一筹莫展,爸爸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她的心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深深的口子。 她经过爸爸的住处,不由得驻足停住了。别墅的底层已没有了灯光,二楼房间里只见夫妻二人的身影在窗帘上不停地晃动,看来他们就要就寝、就要进入甜美的梦乡了。望着望着,她伤痛的心又一阵伤痛,还未拭净的泪水又一次挂满了面孔。 她狂奔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令她伤心欲绝、忧郁愤慨的地方。 城市人的夜生活开始了,处处充满了喧哗,酒店里,推杯换盏多欢乐;舞厅内,飙歌狂舞更逍遥。 陈琳徜佯在大街上,大街上也挤满了人,卖冷饮的、摆地摊的、走江湖的、耍把式的比比皆是。她随着潮涌的人群挤来挤去,一会儿傻痴痴在这儿看看,一会儿傻痴痴在那儿看看。 夜越来越深,喧嚣拥挤的大街慢慢地恢复了平静,街上的行人少了,各式各样的地摊也收了。陈琳一个人孤单单地走着,心中满是失意与惆怅,她没有去住旅社,而是在一座商厦的廊檐下卧了下来。 闭上眼睛,她仿佛看到了故乡,看到了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同时,她仿佛也看到了奶奶、看到了弟弟,看到奶奶和弟弟正站在村口的马路上迎接着她归来,看到奶奶拉起她的手亲切地对她说: “孩子,你辛苦了……” 她一惊,醒转过来,东方已渐发白,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个环卫工人正在清理着垃圾。她爬起身来,揉揉眼睛,捶捶酸痛的背,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开。 她想回家,回到最疼爱她的奶奶身边去,家虽然穷,但毕竟可以遮风避雨,和亲人们在一起,再苦再累也是一种幸福啊!她向车站走去,然而半途之中,一则招工启事改变了她的初衷。 这是一家服装厂在招缝纫工。 陈琳兴致冲冲赶了过去,然而人家一看她那瘦弱伶仃的样子,顿时摇了摇头,再一问她的年龄,才年仅十六岁,更不敢录用了。你想想,十六岁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有那家单位敢录用的,查出来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一桩事情! 她不气馁,继续寻求着工作,可是一连找了好几家都未曾如愿以偿。 时光一晃,又是几天过去。 她不免有些泄气了,身边除了爸爸所扔下的那五百块钱外,所剩的已寥寥无几了,如果再这样一天一天拖下去而找不到工作的话,那岂不是要用光?到那时,就是想回家也回不了了。本来,爸爸的钱她是不想要的,但一想到自己那饥寒交迫的家庭,一分钱也是一种支持啊。可是,如果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奶奶问起,自己该如何向她老人家去交待呢? 如实相告!她这么大年纪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吗?再说,回家路费就得一百多,回去之后还要还掉出来时所借的钱,算算最后口袋里剩下的还能有多少呢?弟弟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没有钱,拿什么去交学费呢?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一个人的身影忽然飘进了她的思维。谁?就是那个给予她帮助与关怀的陆阿姨。对!自己何不去请她帮忙?她眼睛为之一亮,她对自己那么关爱,相信她一定会帮助自己的。 她来到斗门,陆阿姨热忱地接待了她。 “小妹妹,找到爸爸了吗?” 陈琳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一下子扑在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所有的悲与楚、哀与怨、委与曲都随着这泪水一涌而出。 陆阿姨拥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说: “怎么啦?有什么伤心事?告诉阿姨,阿姨替你分忧?” “阿姨,我爸爸他不要我了。”陈琳抽泣着断断续续说。 “什么?你爸爸不要你?为什么?”陆阿姨惊诧,扶着她坐到凳子上,“来,别急,慢慢说给阿姨听,阿姨帮你想办法。” “是这样的……”陈琳坐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完本本、详详细细地向阿姨诉说了一遍。 “哦!我的天!”听完陈琳的诉说,陆阿姨几乎是在吼叫,“他怎么能这样呢?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呀。亲生父亲不认亲生女儿,难道这世界上没有公理了吗?他为了一个女人狠心拋弃你们,他这还算是人吗?虎毒尚不食子,他这样做,岂不是连畜生也不如?!”不过,愤慨归愤慨,她也帮她想不出个什么法子来。 “阿姨,我想工作,您能帮我找份工作吗?”忽然,陈琳期待的目光望着她说。 “工作?”陆阿姨惊惑,“你这么小,就想要去工作?” “是的。“陈琳点头,“阿姨,我家里实在是太穷了,爸爸已经不要我们了,我不工作,我一家人会饿死的。”说出来的话可怜兮兮的,让人一听就会产生一种十分难过的感觉。 陆阿姨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 “你的处境实在很让人同情,但你这么小,有什么工作能适合你做呢?” “阿姨,您放心好了,什么样的工作我都能做的。”陈琳说,“您别看我人小,但骨子里我蛮有力气的。” “你的心情我明白。”陆阿姨说,“可是一时之间到哪儿去找工作呢?” “阿姨,您就帮帮我吧,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陈琳说,几近哀求。 陆阿姨沉思了。 “那这样吧,”片刻,她说,“你暂时先住我这儿,我出去托我几个老乡帮忙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你做的工作。” “那——阿姨,多谢您了。”陈琳蓦然朝她面前一跪,连叩三个响头。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陆阿姨连忙将她扶起。 就这样,陈琳暂且在陆阿姨身边留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陆阿姨为她带来了好的消息。她说她有个同乡在广州开有一家酒店,目前正需要一些人打下手,问她愿不愿去?陈琳一听,喜悦万分,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只要是工作,她都会去做的,哪里还谈什么愿不愿意的。 陆阿姨亲自将她送到了那家酒店。 这是一家不算大的酒店,店名叫合欢酒家,位于广州市越秀区,里面有两个厨师,两个跑菜,两个勤杂工,四个服务小姐。老板老板娘一看就知道是个精明能干的人,陈琳一到,他们便为她定下了规距,管吃管住,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每月工资一百五十块。 条件是苛刻的,但陈琳不在乎,有地方住,有饭菜吃,另外还有钱拿,这已经是上苍对自己莫大的恩赐了,自己还怎么敢去有什么更大的要求呢? 四 诱惑 这是她迈向人生的第一转折点。 她很勤惠,不因条件苛刻而有所不满;她年龄虽小,但所做之事却是常人的两倍,有时甚至更多;她总不知道什么叫做累,一天到晚只知道拼命地干呀干呀干。 发工资了,第一次领到钱,陈琳异常高兴,虽然很微薄,但她却很满足。攒着自己用辛劳与汗血所挣来的钱,她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与希望。一百五十块,她从中抽取了一百,连同爸爸所扔下的五百一同寄了回去,弟弟马上就要开学了,六百块钱正好燃眉之急;余下的五十,她与店内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去服装城买了两套廉价的衣裳。 同时,她也写了封信邮了回去,诉说自己的情况,她说自己现在很好,有一个较稳定的工作,请奶奶和弟弟不要牵挂。很快地,她便得到了回音,信是弟弟写过来的,信上说他和奶奶都很想念她,说老师曾上门寻找过她,说老师叹息她不上实在是一种惋惜。当然,信中也问及她有没有找到爸爸?爸爸!提到爸爸,她满头满脑充满了恼火。然而,恨归恨,这一切她又怎么好去向弟弟与奶奶诉说呢?爸爸无情无义,奶奶知道了岂不是要被气死。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店内的服务小姐换了又换,可陈琳却始终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这些离去的服务小姐们不是因为工资低,就是因为工作苦。她们也曾劝陈琳离开这里,去找一个环境比较好的饭店或酒店做做,但是她没有,或许,正因为是她受过太多的挫折而趋于这份稳定的工作吧。 临近春节,思乡的她更思乡了,弟弟也写信来催她回去,说奶奶想她都已经病了。那她为什么不回去呢?她,自有她的想法。她为自己算了一笔账,如果自己回去,不算别的,光车费一来一去就得将近三百,三百!这可是她两个月的工资呀!如果有这三百块钱寄回去的话,奶奶与弟弟的生活可得要改善多少呀。想到这里,她只有将这份思念深深的埋藏在心底,等有了财富,何愁没有团聚的日子呢? 她出色的工作赢得了老板与老板娘的青睐,尤其是老板,对她更是格外的好,不但主动将她的工资由一百五加到了二百,而且额外还经常给她一些物品作为对她的补助。对此,陈琳十分感激,发誓要做好自己的每一项工作。 十七岁是青春散发的年龄,陈琳身上的曲线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匀称。每当为客人们端茶送水服务时,她总感觉客人们有种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使她感到茫然无措、莫名其妙——在岁月的推移当中,她竟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长大、已走向成熟。 老板为了拓展自己的经营,又在楼上增设了包厢与卡拉ok厅,生意越发红火兴隆。陈琳对广州人的消费颇为吃惊,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有钱,她常见到这里来消费的客人们往往出手一甩便是三千两千,有的甚至连看也不看,仿佛自己花的不是钞票,而是一堆废纸。 这一天晚上,陈琳去卡拉ok厅内为客人送茶水时,一只手突然被人抓住了。她一惊,回头一看,抓她的是一个男人,只见他圆头圆脑,大嘴小眼,身子胖得就像一头猪。 “你干吗?”她说。 那男人嘻皮笑脸地望着她嘿嘿笑着。 “小姐,你长得真漂亮,瞧你水灵灵的模样,可真惹人喜爱,来,坐下,陪大哥聊聊。” 陈琳望着他那恶心的样子,直想吐,欲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怎奈他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怎么也抽不出来。 “来嘛,不要害羞嘛!”那男人说话的同时竟伸手来抱她。 “你要干什么?”陈琳挣扎,“你放手,你放手呀。” “放手?嘻嘻……”那男人强行将她搂过,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唔,滑腻腻的可真嫩,大哥我就喜欢你这副娇滴滴的模样。来,亲一口。”噘着嘴唇就要往她脸上贴。 “不要,不要!”陈琳尖叫,两手死死的挡住他。 “来嘛,来嘛。”那男人硬将她抱了起来。 乒乒乓乓!拉扯中,两人倒在地上,推翻了茶几。 这一下子热闹了,卡拉ok厅内的人“轰”的一下全围了过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手解围。他们大呼小叫、幸灾乐祸,仿佛就像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更有人捏着嘴唇吹起了长长的口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嘈杂声惊动了楼下正在算账的老板,他忙跑上来察看情况。 “他,他耍流氓。”陈琳扑倒在老板怀中委屈地哭泣起来。 那胖子爬起身,抹了抹嘴,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耍流氓?老子来就是享乐的,老子有的是钱。” “不用怕。”老板拍了拍陈琳的后背,来到那人面前,“喂,老兄,你有钱是不是?可我告诉你,你就是有再多的钱,我也不稀罕。我们这儿是正规营业场所,在我们这儿消费,请你放规距一点。” 那胖子一双眼睛斜睨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哟嗬,听起来蛮有道理的嘛!你们开店不为了挣钱,那还开什么店呀,我看趁早关门打烊算了。”并着由口袋里掏出一大沓钞票来,弄得唰唰响,“哎呀,钱这东西可真是个好东西,当今世界上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它而想方设法呢,可如今,这倒好,竟有人会与钱过不去,真是难得,难得呀。”晃了晃大腿,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趾高气扬面向围观的人又说,“现在,我这儿有一千块,如果有谁能让这位小姐肯陪我唱一首歌的话,这一千块钱我就给谁。” 哇塞!谁能让陈琳陪他唱一首歌就能得到一千块钱,这主儿出手可真阔绰。但是,除了老板以外,谁能有这个本事呢。 “收起你的臭钱。”老板气宇轩昂,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别让金钱腐蚀了你的灵魂。” 胖子一听,立马暴跳起来,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大。 “你说什么?”他怒吼。 眼看冲突就要发生,一旁静观其变的老板娘忙站了出来。她挡在胖子面前,匆忙赔着笑脸说: “哎呀,干嘛发这么大火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边推边攘将他按捺在椅子上,“来人,快给这位老板上杯饮料。” 片刻,一位服务小姐端了一杯饮料上来。 “来,老板,喝杯饮料压压火。”老板娘劝慰,“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你话说的没错,来我们这里寻的就是乐子,要不然,花钱出来干吗?花钱出来受气,倒还不如不出来哩!老板,你说是不是啊?” 那胖子经她这么几句一奉承,心中火气立刻下去大半,他仰头将饮料一饮而尽,哈哈一笑说: “看来,老板娘是个明白人,我不妨告诉你们,像我这么气度非凡、身价高贵的人能到你们这种小地方来消费,还不是看中你们这儿有朵名花,要不然,哼!我还嫌有损我的身份呢。” “是!是!老板你说的极是。”老板娘唯唯诺诺,点头哈腰,“我们小店能得到老板你的大驾光临,实在是蓬壁生辉、三生有幸,以后,还望你大驾能多多捧场、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那胖子又神气起来,“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下次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老板,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无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如此说来很好。”那胖子说着将手中的钱往茶几上一扔,“老板娘,明天晚上我要包下整个卡拉ok厅,这是定金一千块。” 老板娘望着那钱,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老板,你放心,明天卡拉ok厅我对任何人都不开放,专门伺候你。”她将钞票点了点,装入口袋,满脸堆笑着。 “不过,老板娘,有个前提我还得说明一下。”那胖子又说。 “什么前提?你说,凡是我们能办得到的,我们一定照办。”“明天晚上,我谁也不要,就只要今天刚才为我端茶送水的那位小妞。” “一定,一定。”只要有钱,老板娘什么都能答应,“明天我一定会让她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爽快!老板娘果真是个爽快人。”她的承诺,胖子感到非常满意。说着话,将甩在沙发上的西服搭拉在肩上,“告辞。”一歪身,脚步踉跄着走了。 老板娘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桩纠纷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不过,回到房间,老板却与她较量开了。 “这不行,让一个小姑娘去伺候一个大老爷们,动起真格来,岂不是要毁了人家一生。” “哎,我说你脑筋怎这么死呀。”她一点也不买他的账,“那丫头与我们非亲非故,管她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开店做什么来着?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还怎么做生意呀?当今世道,不来点邪的,到哪儿去赚钱?我可告诉你,今天来的这主儿可是一位大老板,我已经收了人家定金了,你可别给我搅了这趟浑水。”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老板说,“陈琳是陆雅晴介绍来的,万一出个什么纰漏,她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去交待呢?” “怕什么。”老板娘说,满不在乎,“陆雅睛是什么地方人?那丫头又是什么地方人?一个四川,一个浙江,谁知道她们怎么扯上关系的。再说,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陆雅晴问起来,我们就推说是她自愿的,这么大一个人,总不可能让我们天天看着她吧。”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老板似乎仍存在顾虑。 “不妥?有什么不妥?”老板娘望着他忽而满面狐疑起来,“怎么?你一直在庇护着那小丫头,是不是对她也心存不轨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听着老板娘的话,老板显然生气了,“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想那事。” “风流又不受年龄限制,当今社会老夫少妻多了,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四十的男人不也是一朵花吗?”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老板见她东拉西扯,胡搅蛮缠,人往床上一躺,将被子朝脸上一蒙,不再理她。 第二天,那胖子早早地就来了,另外还带了三个人,都与他一样牛高马大、满脸横肉。进入卡拉ok厅后,他们直接点名要陈琳前来服务,而陈琳一见到他们头就疼,怎么也不愿去。眼见一桩生意就要泡汤,老板娘不由得急了,不得不以炒鱿鱼来对她进行恐吓。为了保住工作,陈琳只得含泪相忍,硬着头皮去了。 “瞧,咋样?我说的这妞儿漂亮不?”胖子大嘴咧咧地向其它三位炫耀,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一脸得意忘形的样子。 “唔,不错,够标准。”又是三双狼一般的目光贪婪地盯着她,馋涎直流,恨不得一口将她活吞下去。 陈琳硬着头皮走过去。 “四位老板,请问要点些什么?” “哟,小姐说话蛮甜的嘛!”其中一位将脸贴近她,“这么动听的声音,让我听了可真陶醉哟!” 另外一个男的从口袋掏出两百块钱往茶几上一甩,说: “来四听啤酒,余下的给你算小费。” “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收小费。”陈琳说,脸上毫无一丝表情。 四个人一齐哈哈笑了。 胖子倒在沙发上对其他三个人说: “不用说,这小妞一定是刚出道的,什么还都不懂。”接着又对陈琳说,“你去告诉老板老板娘,就说这钱是我让你收下的。” 陈琳懒得与他们啰嗦,拿起钱转身就走。四个人叽哩咕噜,又一番仰头大笑。陈琳端上啤酒后,他们又拉着她不放,其中一位说: “小姐,瞧你模样儿长得这么标致,想必唱起歌来也一定十分动听了,来,为我们唱几首,怎样?” 陈琳没有像昨天那样发火,老板娘那怄人加恼火的话不由得又回荡在耳边: “怕什么!摸摸捏捏又不会少一块,想挣钱,不付出一点代价,哪有那么容易的……” “对不起,我不会唱,四位老板,你们各自尽兴吧!”想罢,她忍了又忍,强挤着微笑说。 “不会?不要紧,不要紧,我可以来教你呀!”胖子嘻嘻笑着对她说,拉她来到台上,转身又大声对着台下三个同伴叫道:“喂,你们说,时下什么歌曲最流行啊?” “纤夫的爱。”三人异口同声,一致公认。其中一位不凡竟哼了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对!对!对!”胖子说,打了在个响指,“music!”竟来了句洋文。 灯光闪烁,音乐响起。 胖子说: “小姐,现在开始,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啊?” 陈琳冷漠地瞟了她一眼。 “……小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胖子扯开他那公鸭般的喉咙唱起来。 “……小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陈琳重复他的歌调。 “嗯,不错,不错。”胖子赞叹,接着对台下三个伙伴又叫道:“喂,别光愣着,我说来点掌声好不好?” 啪!啪!啪!台下三人忙鼓起掌来。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胖子得意忘形,唱着唱着竟搂住了陈琳的腰。 陈琳厌恶地将他推开: “请你放规距一点,再这样我可不唱了。” “好,好。”胖子松开手,“美人不要生气。” 一行人一直玩到午夜时分才离去,陈琳将他们后来又给的两百块钱小费也交给了老板娘。老板娘不容置否地收下它,而老板却从她手中拿了过来,并从刚才的酒钱中又抽出一百块一并交给她,说: “这是你应该所得的,我们不能收。” 老板娘大为疑惑,刚想发问,但被老板止住了。 陈琳推阻说: “老板,这钱我不要。” “不要?为什么不要?这可是人家给你的。”老板硬将钱塞在她手中,“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陈琳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她拿着钱下去,她感到自己真的是累了,而且好累好累。 “喂!我说你神经有毛病是不是啊?”陈琳一走,老板娘立刻对老板发起火来,“拿那么多钱给那小婊子,嫌钱多啊?” “你懂什么!”老板呵斥,“那些是人家给她的,我们怎可占为己有。” “给她?妈的,没有我们这个店,她到哪儿生活去?三百,这可是她一个多月的工资呀。” “妇人之见。”老板哼了一声,“我问你,你收下钱,明天那帮人再来,她不去,该怎么办?” “她敢不去?她不去,我就让她滚蛋。” “瞧,又来了,也难怪人家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看来此话一点不假。你也不想想,我们这生意是怎么火爆起来的,还不是因为她吗?要知道,她漂亮的脸蛋可就是我们的招牌。你让她滚蛋,难道还愁她真的没饭吃吗?告诉你,她可不要太抢手哟。”老板说,完全没有了昨天那正义凛然的豪气,金钱也一样腐蚀了他的灵魂。或许,一切正如老板娘所说一样,昨日的正义凛然只是出于对陈琳的另一种想法吧。 老板娘没有吭声,但目光仍狐疑地盯着她。 “你呀,就是不懂。”老板说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不看看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只要那小丫头一走出我们这个店门,他们立马便会将她给抢去,到那时,不要说赚大钱了,恐怕连小钱也不一定能赚上啰。” 老板娘闻他这么一说,茅塞顿开,不由得对他嘿嘿笑了起来。 “嘻,谁叫我是女人呢,”她一把抱过他的头,“如果我有你这么精明,那还要你这个大男人干嘛呢。”撒娇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呀,就是笨,告诉你,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老板边说边捏了一下她的鼻头,嘿嘿也一笑。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老板与老板娘的威逼与引诱之下,陈琳慢慢地渗入到了那不雅的环境之中。她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打情、学会了骂俏……面对金钱的诱惑,她开始一步一步走向堕落。 财源广进,钞票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这一举措更激活了老板与老板娘的商业头脑,他们将左右店铺统统吃了下来,并又招了一帮小姐,精心调教之后将她们安排到各自岗位。 车水马龙,人如潮涌…… 一时之间,合欢酒家在广州名声大噪。 又是大半年时光过去,陈琳在醉生梦死中度过着每一天。 这一天,她被安排去陪一位来自北京的客人。那客人一见陈琳,立刻被她美丽的容貌所倾倒,迫不急待对她动起手脚来。就在他扯破陈琳衣裳的那一剎那时,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击穿了她的全身,让她从醉生梦死的生活中一下清醒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我不是那种人。”她本能地推开他,虽说身陷这种“烟花柳巷”之中,但本性却依然纯正,除了陪酒、陪聊、陪唱、陪跳以外,其它事她一概不做,所以,她对他的不规距行为断然加以了拒绝。 “来吧,害什么羞嘛。”那客人以为她假正经,又一下扑了过来。 陈琳的脸沉了下来。 “先生,请你注重一点,再这样,恕我不奉陪了。” 那客人此时已是欲火难耐,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强行将她抱了过来。当然,陈琳也不是等闲之辈,大半年风花雪月场上的周旋已让她成熟了许多,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他占有自己的肌体的。 一番挣扎之后,那客人见占不到便宜,不由得恼羞成怒,骂将开来: “妈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婊子一个,装什么纯情?老子玩你,是看得起你,要不然,送给老子,老子我还不感兴趣呢。”他一点素质都没有,所骂的话不堪入耳,“你他妈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们这些做婊子的要的不就是钱吗?老子有的是!”刷刷掏出一大把,约有万把块,往她面前一扔,“这些够了吧!” 陈琳第一次被人当面称之为婊子,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击。她冷冷地望着他冷冷地说: “哼哼,我是婊子,你骂的没错,那你妈是什么?你老婆是什么?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很了不起吗?你以为人人都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吗?你这个败类,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生你的……”她将他的骂双倍奉还给他。 “啪”!忽然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 “妈的,敢骂老子,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那客人气势汹汹,“老子走南闯北,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一个做婊子的,还这么自命清高,真他妈的什么玩意儿。” 一丝鲜血由陈琳嘴角流淌下来,她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目光中蕴满了愤怒。 “王八蛋!”她咬牙窃齿一声骂,冲上去与他撕打起来。 打斗声惊动了老板老板娘及众多服务人员,他们强行将他们拉开,让他们讲述事态的经过。那客人怕自己的不光彩引来众怒,拿起自己的东西悻悻地走了。陈琳哭着阐述了一下前因后果,老板老板娘只是淡淡地安慰了几句,此事就至此告终了。 经过这一次事件之后,陈琳决定走出这种虚无缥缈的生活,然而就在她向老板老板娘辞别的时候,老板老板娘怎么说也不让她走——这一块用来招徕生意的招牌,他们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走呢。 陈琳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说什么也要离开,出来两年多了,一直都未曾回去过,说实在的她也很想家了。现在,也不知道弟弟与奶奶怎么样了,自从她从事这种陪男人消遣的工作之后,她已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未与家中联络了。 俗话说:树大招风。与此同时,合欢酒家因同行业的嫉妒和从事不正当行业经营而遭到了举报,检察机关在经过一番周密而又详细的侦察之后,确信情况属实,勒令其停业整顿。老板老板娘不但被重重罚了款,而且还被刑事拘留,所有员工也全部被遣散。 为此一来,陈琳用不着为离开而费口舌之争了。 踏上回乡的路程,她犹如一只放飞的小鸟,感到好轻松、好自在,她想到很快就要见到离别已久的亲人了,心中更是充满激动与欢乐。 终于,到家了,踏在久别的故土上,她倍感亲切。家乡的风貌一点也没变,青青的山,绿绿的水,依然那么清纯,依然那么秀隽。呼吸着家乡清鲜、芳香而又带有丝丝泥土味的气息,她内心的激动升到了最高点,她真想对着蓝天、对着白云去大声的呼唤: “故乡啊,我回来了,我陈琳回来了……” 走进村子,人们投来惊奇、羡慕的目光。 “张妈、李叔、刘伯、秦婶……”她微笑着同每一位乡亲乡邻打着招呼。 是陈琳!人们这才发觉,两年多的时光不见,她长高了,变漂亮了,婀娜多姿、雍容华贵,完全没有了他们记忆中那黄毛小丫头时的模样。 陈琳来到家门口,门扉紧闭,上着一把锁,灰尘蛛网,像是长久没有开启过了。怎么回事?她吃惊,奶奶和弟弟去哪儿了?隔壁王婶与其儿子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一看是陈琳,说: “哎呀,是小琳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呢,你奶奶她去世都已经大半年了。” 什么?奶奶去世了?陈琳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几乎站立不稳,泪水哗哗直流。她找来一根木棍撬掉门上的锁,将门打开,屋内阴暗潮湿,一股霉变气味,堂前的供桌上,奶奶的灵位供着,厚厚的灰尘已将字迹掩盖的模糊不清。她走上前去,伸手用衣袖抹去上面的灰尘,蓦地朝地上一跪,痛哭万分: “奶奶,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呀……” “孩子,节哀吧,”王婶扶起她,“人既然已经去了,就不要太难过了。” “王婶,我奶奶死为啥不通知我呀?”陈琳扑倒在王婶的怀中仍然悲伤哭泣。 “谁说没通知你呀,”一旁王小伟插嘴,“你奶奶临死之前十分想你,说无论如何也要见你一面,说否则她会死不瞑目的。是我和小军一起去邮局发的电报,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回来。” “电报?可我没收到呀?”陈琳诧异,随即便明白了,一定是老板老板娘那两个王八蛋给藏起来了。这两个毫无人情味的东西,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连人家生死离别的相聚也要隐瞒,简直就不是人,不过还好,自己已从那罪恶的地方出来了,否则,真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奶奶的死讯呢。“哎,王婶,那么小军他人呢?”她又问,奶奶去世,弟弟应该还在,可是怎么也不见他的踪影? “唉!”王婶忽地一声叹息,“你奶奶死后,他就一个人走了。” “走了?”她一惊,顿时焦躁起来,“他去哪儿了?” “他说他去广州找你,我们劝他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可他怎么也听不进去。他说你十六岁就外出打工了,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如今他也已经十六岁,况且还是一个男子汉,所以也要出去打工。我们劝不住他,无奈只得看着他离开。” 弟弟去广州找自己了?奇怪,怎么自己一点音讯也没得到呢?自己邮回家的信上面所留的地址十分详细,按理说一问就能找到。合欢酒家,提起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唉!这孩子真是可怜,从小没了娘,做爹的又一去不回,如今,唯一的奶奶又去了,本想投奔你的,谁知道你们两个又没有碰着面 五 陷阱 弟弟究竟会在何方? 陈琳陷入了困惑与迷蒙之中,天南地北,广袤辽阔,怎样才能找到他呢?身处异乡,无亲无故,向谁去打听呢?她身边的钱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天天减少,看来,要想找到弟弟之前,她得先解决生计问题。 花红酒绿、日夜笙歌,这样的工作垂手可得,但陈琳已厌倦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生活,所以她不想去。她只想让自己活得实在一点,只想去找一份安安稳稳、普普通通的工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需要太多的金钱,够自己生活就行。 这一天,她在广州街头游荡时,意外地与一位以前曾在合欢酒家共事的小姐妹南兰相遇了,虽说彼此相处时间不长,也没有太多的交情,但今日相见却是格外的亲热。南兰拉着她的手亲切地同她交谈着,问她这几年来的生活状况。陈琳并未隐瞒,如实地告诉了她,同时也问她近年来的境况。南兰见问起自己的状况,显得十分自豪,她告诉陈琳自己正在深圳一家港资企业工作,待遇相当不错,除吃划用,一个月能挣两千多块,不但有假期,而且还可以出来旅游——这次,她就是陪老总一起出来旅游的。 机不可失!陈琳正为自己找工作而犯愁呢,于是,她忙请她帮忙,南兰倒也爽快,二话没说,一口承应了下来。 她将陈琳引见给了老总。老总是一位五十开外的半老头子,很胖,也很有风度与气质,看上去很祥和。 “多大了?”老总对她一番打量后,问。 “十九。”陈琳回答。 “文化?” “初中。” “以前做过什么?” “喂!我说吕总,陈琳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你哪来这么多的疑问。”南兰见他问的都是一些废话,不高兴地插嘴说,“现在,我只要一个答案,你是帮还是不帮?” 吕总大嘴一咧,抽了一口雪茄,说: “那好,既然这位小姐是你的好朋友,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这样吧,明天让她随我们一起回公司,一切我来安排好了。” “这还差不多。”南兰一抿嘴唇笑了,她拍了拍陈琳的肩膀,“瞧,一切ok。” “谢谢。”陈琳说,十分感激。 深圳,中国通向世界的窗口,这里,文化荟萃,商贾云集。 回到公司,吕总暂且将她安排在生产部门。 安安心心的工作,平平静静的生活,陈琳感到很实在。 稍有安定,寻找弟弟的那份念头便又在她脑中盘来盘去。她见南兰与吕总关系十分亲密,于是想通过他们来帮助自己查访弟弟的下落,她想吕总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消息一定非常灵通。 两人去逛街,站在城市中央的人行天桥上俯瞰着城市的花容月貌。 陈琳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问题。”南兰听后,想也未想,又是满口答应。 “真的?”陈琳喜悦万分。 “那当然。”南兰撇了一下嘴,不屑地说,“不要说你这么一点小事,就是天大的事,凭我与他的关系,也照样能办到。” “谢谢你,南兰,等找到我弟弟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来报答你的。”陈琳说不出的感激之情,一个劲地向道谢着。 “傻瓜。”南兰说,“咱们姐妹,还用得着‘报答’这两个字吗?”牵着她的手离开,“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时光一天一天地过去,陈琳在忐忑不安中等待着。 一个星期光景后,吕总忽然电话让她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一下。 莫不是有弟弟的消息了?她心中一阵激动,匆忙来到办公室。 吕总和善地让她坐下。 “陈琳小姐,”他说,“你的事情南兰已经同我讲过了,无奈这几天我很忙,没有时间顾及得到,实在是非常报歉。不过你是我的员工,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所以这个忙我一定会帮的,今日把你找来,也就是想了解一下这其中的详细情况,这样我好有个对策。” 陈琳刚开始听吕总说那么几句话时,内心感到非常失望,不过,后面的几句却让她从失望中又看到了希望。她忙将事情的缘由向吕总叙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叙述,吕总沉思片刻,说: “那他有什么形貌特征吗?或者,在某些方面他有着与旁人迥然不同的地方?” 怎么说呢?陈琳陷入困惑之中,记忆中的弟弟还是十二三岁时的模样,而今已三年过去,人随时光运转而成长,自己又怎能说得出他现在的形貌特征呢?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得将记忆中弟弟的模样描述了一遍。 “那他人在广州吗?”吕总问。 陈琳摇头,从王婶的口中她只得知弟弟来广州寻自己来了。 “不在广州,那他人在不在广东呢?”吕总又问,范围一下扩大了十几倍。 陈琳也不敢保证,弟弟没有找到自己,也有可能会去了别的地方。 吕总不禁也犯难了。 “如果他不在广东,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或许,他还在广东吧。”犹豫之下,陈琳吞吞吐吐。 “如果在广东,那就好办了。”吕总说,提笔刷刷在纸签上写下数行字,然后交给陈琳。 陈琳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寻人启事 陈军,男,16岁,浙江丽水人,面目清秀,因半年前来广州寻找其姐姐陈琳,未果,因此失去音讯。其姐姐着急万分,望有知情者或其本人见此消息后速与深圳科达科技有限公司联络。电话:0755—9168168,面谢。 “怎么样?”吕总征求意见。 “真好。”陈琳由衷敬佩。 “那好!”吕总一锤定音,“明天我将这则寻人启示送到省市各大报社、电台、电视台去,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第二天,省市各大报刊均在头版头条相继刊登了这则寻人启事,同样,电台、电视台也在黄金时段相继播出了这则寻人启事。 为此,陈琳对吕总的感激之情更为深刻了。 两周后,吕总又电话让她到办公室来一下。 这次一定是有弟弟的消息了,陈琳心怀喜悦,迅速地来到办公室。 “吕总,你找我?是不是有我弟弟的下落了?”跨进办公室,她迫不及待地问。 “不是。”吕总说,放下手中的文件,“不过,已经有好多人提供了讯息,相信再等一段时间一定会有消息的。” “那——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既然没有弟弟的音讯,那他找自己干什么? “哦,是这样,”吕总说,点燃一支雪茄,悠闲地抽了一口,“自从你进入本公司之后,态度认真,工作勤恳,各方面的表现都很突出,实在是一个十分难得的人才。如果就这样长期让你在低层做一个普通职工的话,对你来说实在是一种委曲,同样,对公司来说也是一种损失。我们科达科技有限公司怎可以将这么好的一个人才埋没呢?所以,公司经过研究,决定从明天起将你调任至公司财务部门工作。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好让你有个准备。” 什么?调任?吕总要提升自己?陈琳又惊又喜,但一想自己文化浅薄,这么远大的职务自己怎么能胜任呢?万一做不好,岂不是要让公司蒙上许多的损失?想罢,她说: “吕总,谢谢您对我的赏识与厚爱,不过我水平低微,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恐怕难以胜任。” “你不要谦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只要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好这项工作的。”吕总说,掸掸烟灰,“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介于你对财务上的一些项目不太了解,公司决定先让你去财政学院培训一段时期,然后再上岗。当然,所有的费用公司会支付的。” 陈琳没有再说什么,她相信公司的安排自有公司的道理。 培训期间,公司为了让她更能够安心地去学习,将她由群体宿舍中调了出来,安置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单人宿舍内。 面对着一桩又一桩难以置信的喜讯,陈琳受宠若惊。在人生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道路上,她想不到自己竟会如此飞黄腾达——当然,这所有的一切也离不开那些周围对她所关心、所帮助的善良的人们。 吕总对她的关爱也超出了领导与员工之间的关系,不但关心她的学习,而且关心她的生活,车接车送,不知内幕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父女俩呢。 其实在陈琳的心目中,她早已将他当作了自己的父亲,他不但年龄与自己父亲相仿,而且为人也十分和善,如果自己真的能有这么一位好父亲的话,那么自己这一生也可谓说是无所遗憾了。 夏日的一个周末,吕总带她去海边冲浪。第一次见到大海,陈琳欢悦开心,她与吕总一边逐浪一边嬉笑,仿佛感受到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钱!能通天下,此说法似乎不通,但是,没有钱,走到哪里,似乎也行不通。对此,陈琳有着很深的感触。 累了,吕总与她一起坐在冷气十足、豪华典雅的餐厅内,他们边休息边用餐边聆听着餐厅内所播放的柔和的音乐。 吕总点的是西餐。 第一次吃西餐,陈琳闹出诸多笑话,不是刀叉配合不好,就是将菜拖得满桌都是。面对这种场景,她既窘迫又尴尬。幸好,有吕总在,他帮她将食物一块一块的拆解开来,才避免了她出更多的洋相。 晚风习习,吹在脸上,清爽怡人。 他们俩又来到美丽的深圳河畔。 走着走着,吕总忽然问: “小琳,你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世界,你父母不牵挂你吗?” 父母?牵挂?陈琳一阵心痛。母亲英年早逝,父亲绝情绝义,而今唯一的弟弟又失散了,有谁会来对自己惦念、牵挂呢…… 她目光渐渐的湿润了…… “怎么啦?”吕总见她不言不语,一张脸低垂着,诧异问。 “没、没什么。”陈琳匆忙揉了一下眼睛,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吕总携她坐到草坪上。 “你看,对面就是香港,我的家、夫人还有我的孩子都在那一边。”他指着对岸灯火辉煌的城市说。 “香港美吗?”陈琳慢悠悠地问,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美,当然美啦。香港是国际性商业城市,怎么会不美呢?香港比深圳要美的多了。”他说着,搂过她的肩,“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到那边去看看。” 陈琳歪着头,目光深情地注视着他,他的话让她冷落的心升起一片温暖。 “吕总,您真好。” 吕总目光也深情地注视着她。 “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吕总了。”他说,“吕总,吕总,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叫冷落了。” “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陈琳闪烁着大眼睛,秀丽的目光中透着一股灵气。 “你,就像是我的女儿;我,就像是你的父亲,以后,你就叫我吕伯伯或者伯伯好了。” 陈琳目光停滞在他的脸上不动了。 良久,她说: “吕总,说句实在话,其实在我心目中,我早就把您当作是我的父亲了,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今天,您既然提了出来,干脆,以后我就叫您干爹吧?” “干爹?!”吕总先是一愣,随即又呵呵而笑,“好,好,异地他乡,能有你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干女儿,这可真是我的福份啊。干爹!干爹!唔,这个称谓不错。” 夜阑人静,吕总送她回到宿舍。 陈琳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眠,想想自己闯荡社会以来所遇到的种种幸运,心中亦喜亦忧。几年的时光,自己总算熬出头了。 工作有了,生活安定了,现在唯一遗憾的就是弟弟依然没有下落。 培训结束,她立即被任命为公司财务部经理。公司的垂青与抬爱使她感到唯有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去工作方可报答。 吕总又将她从单人宿舍中调了出来,给她租了套小公寓。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大半年便过去了,吕总与陈琳的父女关系也进一步对外作了公开。 这一天下班,陈琳正在收拾文件,吕总电话将她叫了过去。 “小琳啊,今晚六点干爹在市花园酒店宴请几位新加坡、台湾来的客户,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陈琳犹豫,这一种老板交际的场合,她去合适吗? 吕总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说: “不用怕,一切都有干爹在呢。再说,今天来的这几位都是干爹的老朋友,你见见也是应该的,你是干爹的女儿,将来必然要接管干爹的部分公司,不与外界联络与沟通,又怎么能去洽谈业务呢?” 陈琳依然在犹豫,毕竟她没有出席过这样的场合。 “就这么定了。”吕总说,离开办公桌,“哎呀,五点一刻了,”他低头一看表,“走,现在我就送你回去换衣裳。” 陈琳不动。 “还站着干什么?”他一回头,牵过她的手,“走吧。” 回到公寓,陈琳换了一套时下最流行的晚装。吕总看了看,认为不合适,挑了一件半透明、坦胸露背的衣裳递给她。陈琳好久未穿这样的衣裳了,有些不情愿,但经不住吕总的再三催促,还是违心的穿上了。 酒席设在一间包厢内,环境幽雅、气氛浓郁,客人们早已到齐,唯等主人了。 吕总到来,彼此先是一阵寒喧,然后各就各位。席上,吕总将陈琳介绍给了众位,众位狼一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纷纷惊叹她的美丽。 陈琳十分讨厌这些人,知道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人有钱有势有地位,是万万不可得罪的,碍于情面,同时也是出于礼节,她同众位老板纷纷握手致意。 上酒上菜,筵席正式开始。 “来,各位,相请不如偶遇,难得今日大家聚在一起,让我们共同干了这第一杯。”吕总说,举杯站了起来。 所有宾客均站了起来。 “哎,我说吕老板,”其中一位姓许的商人叫了起来,“今日相聚,实逢难得,我们理当干了这第一杯,可是你瞧,贵千金杯中怎么是饮料呢?” “哦,各位,实在抱歉,小女向来不善饮酒,所以只能以饮料代替,不到之处还望各位见 “哦,对不起,对不起。”许老板忙打着招呼,“实在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吕总示意服务小姐斟满酒。 “好了,长话短说,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就不要被那些无稽之事所困扰了。今天,除了喝酒以外,其它事情我们一概不谈。”吕总从中打着圆场,“来,我们干。”将酒杯高高举起。 “对对对,吕老板说得不错,大家一年难得见上一次,我们何必让那些不愉快的事所缠绕呢?”许老板接过吕总的话往下说,“大家在一起寻的就是开心,今天,我们一定要来它个一醉方休不可。来,”举起酒杯,“干。” “干!”众人附和,酒杯碰在了一起。 酒过三巡,彼此脸上均出现了醉意,舌头直了,眼睛直了,态度也越来越放肆。其中的一位黄姓老板倚着醉意竟拉起了陈琳的手。 “陈、陈小姐,你、你好漂亮,嫁给我做老婆好吗?” “黄兄,你醉了。”坐在他身旁的许老板忙将他拉开,“若是黄夫人听到你这一番话,醋坛子一定打翻了。” “休要提那个黄脸婆。”黄老板摇晃着身体厌烦地说,“她那副德性,我一看到就想呕,明天回去我立马同她离婚。” “黄兄,看来你真的是醉了。”许老板扶他离开筵席,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然后又叫过一名服务员,“小姐,麻烦你端杯浓茶上来。” 稍许,浓茶送上。 黄老板灌下浓茶,定了定神,仿佛清醒了些。 “陈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失态,多有冒犯,还望你能够冰释前嫌,不要放在心上。”他来到陈琳身边,满面歉疚地说。 陈琳虽惊恐未定,但见他主动向自己道歉,心中的怒气已消除了大半。她刚想说没关系时,那边吕总已接过了话头: “哪里,哪里,黄先生虚怀若谷,是小女失态了。”朝陈琳丢了个眼神,“小琳啊,还不快给黄先生斟杯酒赔个不是。” 陈琳会意。 “黄老板,请!”她为他斟满酒,面带微笑。 “各位,”吕总说,“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来,让我们再干了这一杯。”一举杯,又是仰首一干而尽。 这次却没有一个人随他而举杯。 “怎么啦?不愿奉陪?” “吕老板,你是酒中花魁,千杯不醉,我们实在是不能再喝了。”众人面露难色,纷纷推攘。 吕总沉思片刻,忽然叫过陈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说: “各位,说实在的,咱们像这样喝酒确实是有点枯燥乏味,下面我到有个建议,就是不知大家是否赞同?” “什么建议?”众人目光迷茫地望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建议,我见大家这样喝酒实在是太没劲了,所以我想让小女来为大家唱几首歌,一是助助兴,二是调节调节一下气氛,不知你们各位意见如何?” “好啊,好啊。”一听说唱歌,颓唐的气氛立马变得活跃起来。 陈琳也不推迟,上前为大家唱了一首《甜蜜蜜》。 拍拍拍!歌声刚落,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哇,陈小姐的歌喉好甜,这一首《甜蜜蜜》听得我心里可真是好甜蜜哟。”一位老板赞叹。 “是啊,陈小姐的歌声珠圆玉润,简直就是第二个邓丽君。”另一位也跟着赞叹。 “何止是邓丽君,邓丽君哪能比的上陈小姐啊,要我来说,陈小姐就是当今的歌后。” “歌后?!对对对,老许说的一点不假,凭陈小姐这相貌这身段,再加上这么甜蜜、动人的声音,哪还有人敢与之相比呀。” …… 就这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陈琳进行着评头论足。 陈琳冷眼瞧着他们,知道这些人都是虚情假意,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不过冷眼归冷眼,脸上表情还要表现出笑嘻嘻的。 “哎,各位,既然陈小姐歌声如此美妙,那我们还等什么呢?下面我们不如再请她为我们一展她那美妙动听的歌喉吧?”七嘴八舌之下,忽有人提议。 “嗯,不错不错,李兄这个建议甚好。”又一位老板附和,左右看了看其他人,“但不知几位老哥意见如何?” “好啊好啊……”众人意见一致,纷纷响应。 陈琳开始周旋于他们当中。 “唱歌?好啊,不过我可有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一双双眼睛齐梭梭地盯着她。 “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我唱一首歌,众位老板喝一杯酒。” 又是喝酒,众人脸上均面露难色。 “怎么?是不是众位老板看不起小女子我?”陈琳故意用话激他们。 “不是,不是。”众人忙摇手否认,“只是我们今天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如果再喝,说出来不怕陈小姐你笑话,我们非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不可。” 陈琳想笑,但是忍住了。她说: “众位老板都走南闯北的英雄人物,区区几杯薄酒怎么能就会打倒呢?如果众位老板实在不愿意喝的话,小女子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这歌我也就无法往下唱了。” 众人面面相觑,依然一声不吭。 “行!陈小姐,你的条件我答应,这酒他们不喝我喝。”寂静之中,许老板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一口干了。 “还是许老板爽快。”陈琳说,“那——下面我就将一首《真的好想你》送给许老板,并祝许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其他人不干了,纷纷举杯干了个杯底朝天。 “谢谢!谢谢众位老板的捧场,下面那就让我将这首《真的好想你》送给在座的各位老板吧。”陈琳舌尖一转,话立刻变了,“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追月的彩云哟,也知道我的心……”她举起话筒唱了起来。 酒席一直到半夜才散去,众位宾客均烂醉如泥,倒的倒,歪的歪。陈琳也由微醉步入沉醉,她只记得自己被干爹摇晃着扶上车后,下面的事就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浑然不知了。 不知何时,她醒来,感到头好痛,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她坐起身,拧亮台灯,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蓦然,一个沉重的呼噜声传入她的耳中,谁?她一惊,侧首一看,只见一个男人正躺在自己身边。是干爹?!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干爹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呢?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只见自己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阵羞愧与害臊,扯过一件衣裳遮在胸前抚着脸嘤嘤地哭泣起来。 “怎么啦?”吕总翻了个身,醒转过来,搂着她问。 陈琳愤怒地一把推开他。 “你走。” 吕总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穿上衣裳,怏怏地走下床,坐到沙发上。他掏出一支烟,闷闷地抽了几口,说: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要知道她的心可是在滴血。 吕总抽完烟,又沉默了片刻,说: “小琳,对不起,干爹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事情既然发生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说得好听!陈琳咬着嘴唇仍在哭泣。此时此刻,他在她心目中的崇尚与威信已一扫而光,什么关怀,什么挚爱,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 “小琳,你不要伤心,你需要什么干爹我都会给你的。”吕总起身上前去抚摸着她,“纵然是干爹做错了事,但你也要给干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呀。虽说你我之间发生了不应该发生的事,其实干爹我也不想这样啊,你是干爹的女儿,干爹再没有道德,也不可能去打自己女儿的主意呀,哎——”说着说着,忽然深叹了口气,“都是酒这东西乱性,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要说昨天我强求你去,就是你要我带你去我也不会带你去呀……” 怨有什么用?就是砍下他的脑袋,能解除她心中的痛苦吗? “你滚,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滚,你给我滚呀……”蓦然,她一抬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着他吼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说这么多废话,这让她根本听不下去。 吕总松开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面对着她那雷霆般的怒火,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陈琳再也无法忍受,她扑倒在床上不由得悲怆地﹑大声地痛哭起来…… 她闭上眼睛,想到自己与吕总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直感到内心一阵恶心…… 黑暗过去,黎明到来,依然五光十色。 陈琳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床单上,已烙下了一个鲜红的印记——这是她处女的鉴证。她颤抖着伸手去抚摸它,忍不住悲痛,再一次泪流满面。 六 情妇 她没有去公司。 一整天,她如一个木头人傻痴痴地坐着,没有洗盥,没有吃饭。泪,不停地在她脸上纵横,浸红了她的眼睛,浸湿了她的衣襟。她仰望着天花板,在问自己,在问苍天,问自己生活为何如此惨烈,问苍天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人。 一时间,她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仿佛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冥冥中,她仿佛看到了母亲与奶奶,看到母亲与奶奶正站在那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无恩无怨﹑无痛无苦的天堂之国对她招手与微笑。 终于,她想到了死。她取过一把刀,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然后一咬牙一用力在手腕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迅速填满了整个伤口并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洒在地板上。 她脑中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呈现在眼前,这其中有儿时玩耍欢乐时的情形,有寻找父亲跋山涉水艰辛困苦时的情形,有父亲不认自己、自己流落街头时的情形,有在酒店从事陪酒工作强颜欢笑时的情形,有奶奶去世再次南下寻找弟弟时的情形……弟弟?!想到弟弟,她心中蓦然咯噔了一下,模糊的意识又清醒过来。对!自己不能死,弟弟尚未找到,自己心愿未了,怎么能够就这样轻率的去死呢?她挣扎着去扼住伤口,但体力已渐渐不支了,蓦地,她脑中一片空白,接下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见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的一边挂着盐水,一边吊着血浆。另外,在她的床沿边,还有一个人卧伏着,看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躺的时间太长了,她感到双腿一阵发麻,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那人在惊动中醒了过来,抬头望着她,说: “小琳,你终于醒啦。” 是干爹!陈琳面孔立刻变的像冰一样冷。 “小琳,”吕总抚摸她的额头,“纵然是干爹做错了事,但你也不用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啊,幸好我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死了算了。”陈琳愤怒地推开他,目光严峻冷酷。 “小琳,你不要这样。”吕总强行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心目中一定是非常的恨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进去的,但是,这一年多来你就没有看出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吗?” 猫哭耗子!陈琳斜视了他一眼。 “小琳,”他又说,“干爹知道对不起你,但这也是事与愿违呀,我原本想通过这次宴会让你结识一些商界的朋友,以便日后你在生意场上能够运筹帷幄的。可是谁知,哎,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不贪杯的话,相信我们之间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什么意思?推卸责任?陈琳冷若冰霜的面孔更冷了。 “当然,”他继续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虽然是你的干爹,但毕竟我也是一个男人呀,一个男人,总会有七情六欲的,我同样也需要呀。我本想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来追求你的,可是你却认我做了干爹,无奈,我只得将心中的这份爱转化为父女之间的那种爱。有你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陪伴在我左右也是一种幸福呀,可是,哎……不过你放心,我对我所做的一切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负责?怎么负责?陈琳心中更为气愤,将头扭向一边。 “你一定是饿了吧?”吕总说,忽地转开话题,“你昏迷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肯定是饿坏了。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来。”未等她作出反应,起身走了出去。 两天两夜?陈琳惊愕,自己就这么一闭眼一睁眼竟然已是两天两夜过去了?这么说,这两天两夜守候在自己病床前的一直就是他了。她心中虽然对他愤懑与恼恨,但想起一年多来他对自己的感情确系深刻与超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温和了许多。 就在她思想上在进行着斗争时,吕总捧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瞧,我为你带来了什么?绿辕轩的招牌名菜——银耳莲子燕窝粥。”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兴奋,边打开边说,“要知道这燕窝可是正宗的血燕窝,不但补气而且补神,你吃下它,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用小碗盛上一碗,来到她面前,舀一口喂她,“来,吃吧。” 陈琳倔强地一扭头,不予理睬。 吕总转到那边,然而陈琳却将头又扭向这边。 无奈,吕总只得又转到这边。 陈琳再次将头扭向那边。 如此三番五次,吕总沉不住气了,他带着几近哀求的语气说: “小琳,我的好小琳,你就吃一口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陈琳阴郁着脸瞪着他。 吕总再次将勺子举到她面前。 这次陈琳没有避开,她就着勺子吃了一口,再说,她也真的饿了。 吕总笑了,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将一碗粥全部喂她吃下,然后扶她躺下,说: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美好的明天正等着我们去享受呢。” 陈琳不言语,缓缓闭上眼睛,她好累,只想休息。 吕总为她盖好被子,说: “你好好的歇着吧,干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陈琳确实是累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而且睡的很香很沉。 一周过去,吕总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他陪她一起去散心,陪她去看外面的红花绿草,陪她去游览都市的名胜古迹,陪她去讲开心有趣的故事,陪她去……渐渐地,她脸上的颜色红润了,嘴角也流露出了笑容。 吕总又为她带来了好的讯息,说有她弟弟消息了。她一听,笑逐颜开,所有的怨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哪儿?我弟弟他在哪儿?”她追着问。 “哦,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说曾在番禺见过他,不过,那已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那——我弟弟他现在怎么样了?”陈琳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那位朋友说他那天回家时,半路上见一个男孩子躺在马路上饿的都快昏倒了,于心不忍,于是下车给他买了几个面包,另外还给了他一百块钱。交谈中,那男孩说他叫陈军,浙江丽水人,当时,我那位朋友也没在意,在那男孩走后也就开车回去了,前些日子来我这里拜访时,听我说及此事,这才恍然大悟。” 还是没有弟弟的下落,说了等于白说,陈琳心中不禁又一阵失落。 “不要急,”吕总轻轻地搂着她安慰着,“既然你弟弟在广州这附近一带,那范围也就缩小了许多,你放心,相信用不了几天一定会有消息的。” 陈琳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双手合十,默默地、虔诚地祷告着,求上天尽快地让他们姐弟团聚吧。 吕总掏出一枚瑰丽的钻戒又一次向她求爱,她拒绝了。以往所发生的事,她可以原谅他,如果要让她重蹈覆辙,怎么说她都难以接受。吕总呢?见她不肯答应,并未强求,而是用言语慢慢的来进行“开导”: “你何必要这样呢,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一辈子我一定会悉心照顾你的,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找个好的依靠吗?你我虽说一个是干爹一个是干女儿,但我们并无血缘关系啊,在伦理与道德上也不相违悖呀……” 陈琳犹豫,也在沉思,他的话打破了她心中的坚定。 他又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至今却一直未讲,其实,你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并不是我租的,而是我特意为你所买的。我这样做,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用心吗?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陈琳感到一阵肉麻,但没有吭声,仍在犹豫。 他进一步继续说: “小琳,你是一个女人,是女人总要有个家的,你在外面飘泊流浪,难道你就不想有一个避风遮雨的地方、一个温暖的家吗?只要你跟着我,所有的一切立刻就会如愿以偿,而且我可以发誓这一辈子为了你我愿放弃所有的一切……” 终于,陈琳抵挡不住他的再三纠缠,而委身于了他,她已没有了别的想法与选择,出门在外,孤身一人,没有个依靠,确实没法生活。他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只要他对自己真心、对自己好,自己又有何不可以呢,女人嘛,最重要的不就是要找一个好郎君吗? 成就好事以后,吕总不让她去上班,她没有答应,她年轻,不需要做一个依附在别人身上的寄生虫。于是,她与他之间出现了双重关系,即对内是情人关系,对外是父女关系。 又一段时间过去。 这一天,陈琳与吕总由外面溜达一圈后回来正坐在客厅里喝着咖啡,忽然门铃声响。 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陈琳心中一阵纳闷,自打在这儿安居以来从未有人打搅过,怎么突然今天会有人来拜访?再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未免也太迟了些吧。她带着满腹疑惑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给自己无限帮助的南兰。 “啊,是你?南兰!”她显得很激动,“来,来,快请,快请屋里坐。”热情地将她迎进屋。 南兰的脸阴沉着,没有理她,径自走了进去。 “你,你怎么来了?”吕总看到她,似乎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了?” 陈琳冲了杯咖啡给她。 “南兰,一年多不见,你去哪儿了,怎么走也不打个招呼?” 南兰冷漠地望着她,冷冷地一笑,说: “打招呼?我打招呼岂不妨碍了你们的好事?” “你说话给我放客气一点。”吕总目光锥子一样的锥着她,“别以为你找到这儿来我就怕你。” “是啊,南兰,我看你误会了,我与吕总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我们只不过是……” “够了!”南兰忽然一声吼叫,打断她的话,“你就少在我面前水仙花不开——装蒜了,你以为你们之间那一点鬼把戏我还不知道吗?吕世安什么德性,我比你清楚。” “放肆!”吕总剑拔弩张,拍案而起。 “怎么?怕了?怕我揭出你的老底?”南兰反而得意起来,“哈哈哈哈……”她大笑,“当初,你对我好,我还以为碰到贵人了呢。你供我吃、穿、用、玩,百般关心与呵护,让我就像生活在天堂之中,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给我钱,让我回家看望父母,不过是想支开我罢了。只有我离开,对别的女孩,你才有机可乘啊……” “住口!”吕世安一张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变青。 “南兰,你就不要再说了。”陈琳深怕闹僵起来,赶忙上前去劝阻。 “你个小娼妇,少在这儿假惺惺了。”南兰推开她,反过来对她一声臭骂,“当初我见你可怜,才肯请吕世安收留你,谁知你得寸进尺,仗着漂亮就乱勾引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纯情玉女?我呸!还不是婊子一个。” 陈琳蓦然遭到一阵无端的攻击,一阵羞愧,捂着脸委屈地一转身跑进了房间。 吕世安再也无法可忍,怒冲冲的冲上去,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南兰被打得晕头转向,目瞪口呆。 “滚!马上给我滚!”吕世安指着门外愤怒地叫着。 南兰站着不动,也不吭声,两眼惊骇、畏缩地望着他。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我叫你给我滚呀。”吕世安吼叫着一把揪过她的头发扔向门外,“不识时务的东西,竟敢来破坏老子的好事,我看你他妈的是活腻了。”愤愤地关上门。 好半晌,南兰才由地上爬起来,她冲过去捶着门大叫大嚷着: “吕世安,你个卑鄙小人、伪君子、王八蛋,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一定会报复的。” 吕世安才不管这些呢,他来到房间内一把抱过陈琳说: “乖,我的小宝贝,不要难过了,那个讨厌的女人我已经将她赶走了。”托过她的下巴,“来,笑一个,笑一个。” 陈琳不高兴地推开她,说: “你回去吧,今晚就不要在这儿了。” “怎么?”吕世安问,“是不是那娘们儿伤着你了?” “没有。”陈琳内心虽然很烦,却又不敢摆在脸上,“好了,”她抱过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今天我身体有些不适,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明天再来吧。” “不行,我不走。”吕世安赖着不动。 “不走?”陈琳头一扭,不理他。 “生气啦?”吕世安逗她,转过她的脸在她小嘴上亲了一口,“好吧,我的小美人,我答应你我走还不行吗?”捏捏她的脸蛋,“good night。” 他走后,陈琳说不出个所以然,两行热泪悄悄地滑出了眼眶。 她回想南兰所说的每一句话,渐渐明白了她不过也是吕世安的一个情妇。今天,若不是南兰这么一闹,吕世安那深藏着的狐狸尾巴她还真看不出来,那天晚上那场宴席哪里是什么介绍客户,不过是他为了占有自己而精心设的一个局罢了。 她想离开他,去一个寂无人声的地方过平凡的生活,但是,天涯茫茫,哪里才是她的栖身之地呢?同样,面对吕世安,她也拒绝不了,每次在她意志坚强的时候,他总会以她弟弟的下落为条件来相要挟——弟弟?!弟弟是她的希望,是她的生命,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每次当他提及此事时,她坚强的意志一下就脆弱了。 她曾流下不知其数、酸楚的泪水。 后来,南兰打电话给她,说有话要对她讲,约在洪湖公园见面。陈琳也正有此意,她不想让误会就此永久隔阂下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已黄昏。黄昏的景致是绚丽的,是灿烂的,是别居一格的。黄昏下的洪湖公园门口,两人见面了。 见面后的南兰平静、祥和,看不出有一丝迁怒的神态。 “南兰,对不起。”见面后,陈琳拉着南兰的手歉疚地说。 “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南兰说,“那天我太过分了,根本不应该那样对你,我知道我伤了你的自尊心,小琳,你责罚我吧……” “南兰,不要再说了,”陈琳情不自禁地抱住她,“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好久……两人才分开。 南兰说: “其实,今天我约你出来,是向你告别来的。” “怎么?你要走?”陈琳吃惊。 “是的。” “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吕世安那王八蛋给了我五万块,让我离开这座城市,我若不走的话,他会宰了我的。” “他那是恐吓,你别怕!” “不,他这种人无情无意、心狠手辣,说得出一定做的出。在我认识他之前,他已经玩过好几个女人了,后来,那些被他玩过的女人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也不知是被他害了还是被他卖了。” 真的会有这么可怕吗?陈琳惊悸,眼睛瞪的极大。 南兰伸手拍了她一下又说: “小琳,你还年轻,听我一句话,趁早离开他吧。跟着他,迟早有一天,你会被他害了的。” “谢谢你。”陈琳由衷感激,“可是,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呢?” “有缘自会相见。”南兰说,与她告辞,“小琳,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陈琳同她挥挥手,“一路平安。” 南兰越走越远,一个拐弯消失了。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突然间,陈琳心中泛出一股淡淡的惆怅,生活一波三折,确实叫人难以捉摸。她微微一声叹息,返身回去。 屋里面亮着灯,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皇冠,不用说,吕世安来了。 她进去,吕世安坐在沙发上,一张脸拉的比马脸还长。 “去哪儿了?”他问,语气沉重。 “没有。”她摇头,“心情不好,到外面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你当我是白痴啊!”他跳了起来,“你四点半下班,最迟五点也就到家了,我五点二十来时,你就已经不在了,而现在,你看看,几点了?七点半!随便走走会走这么长时间?说,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是男的还是女的?” 陈琳见他如此激动暴怒,说出一番莫名其妙、毫无头绪的话来,更加看出了他的蛮横无理、心胸狭窄,他平常对自己的关怀与仁爱都到哪儿去了?难道说自己出去一下也要打报告得到批准才行吗? “男的。”她冷漠一笑,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 “什么?男的?快说,是哪一个?” “哪一个?”陈琳脸色阴郁,“表面上我是你的干女儿,但有谁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的女人,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来追求、敢来碰呀?” 吕世安想了想,一咧嘴说: “的确,我吕世安的女人有谁有这个胆子敢来追呢?!”嘻皮笑脸地上来缠绕住她,“乖,宝贝,不要生气了,刚才我不过是一时心急罢了。你想想,这么久不见你回来,我这心里紧不紧张啊?”一弯腰抱起她,“走,我们到房间里去。” “一天到晚,除了这个,你还想什么?”陈琳挣扎。 “春宵一刻值千金嘛!这么好的时光岂能放过。”他抱着她来到卧室,放在床上,去解她的衣扣。 “是啊,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像这样被你拥在怀里过了。” “天地良心,我吕世安心中除了你一个,绝无她人。” “说的好听,一旦被你玩腻了,其后果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吕世安见她今日说话反复无常,没有了往日的风骚之情,疑窦顿生,说: “小琳,告诉我,你今天到底去见谁了?” “没有啊。” “没有?我不相信,如果你今天没有去见什么人,不会语无伦次说这些话的。” “真的没有。我不过只是在想,像南兰这么好的女人你为什么都不要?” “南兰?”吕世安记起来了,“怎么?那臭女人又来找你麻烦了?我让她离开,她竟然还没走,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知道我的厉害的。” 陈琳自知说漏了嘴,匆忙改口: “不!不!她没有找我,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你不用替她狡辩。”吕世安说,“实话跟你说吧,南兰其实也是我的一个女人。不过,说实在的,我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当初,若不是她对我百般纠缠,我又怎么会与她在一起呢?在我心目中,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最完美无缺的,要不然,我怎么会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去追求你呢。天下之大,美女如云,但又有谁真正能够去与你相媲美呢……” 陈琳听着他的唠叨,明知道他说的是谎言,是在欺骗自己,但心里面却十分乐意地去接受……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陈琳越来越感到生活乏味与枯燥。在公司,人人都知道她是吕总的干女儿,犹如女皇天尊,谁也不敢对她言语,谁也不敢对她接触。当然,她也清楚,这些人之所以对她毕恭毕敬并不是因为她高贵,而是知道她与吕总之间有着那么一层关系。 在公司是孤独的,在家亦是孤独的。在家,要么看电视听音乐,要么就是他陪自己吃饭﹑睡觉、做爱。 她一气之下不干了。 “不干也好。”吕世安反为高兴,“以后就在家给我做一个好太太。” “好太太?我是你太太吗?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名份?结婚证呢?”她一连窜问出许多问题。 吕世安嘿嘿一笑,说: “什么名份?我说你是你就是。结婚证那玩意儿要它干嘛?累赘。” 陈琳明白他是什么心态,自己只不过是他的情妇,是他众玩物中的一个罢了。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 “哦,差点儿忘了,有一个消息我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对你来说,这个消息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陈琳故作迟疑。 “你说的消息一定是好消息,你这么甜的小嘴怎么会有坏消息说出来呢!说吧,我的小宝贝,是什么消息?” “我——怀——孕——了。” “怀——孕?”吕世安吃惊不小。 “是啊。”陈琳斜睇着他,见他如此惊愕,着实气愤。 “几、几个月了?” “快两个月了。” “才两个月啊。”吕世安如负释重地舒了一口气,“不要紧,去医院做掉就行了,这时候,不会有什么痛苦的。” “哎,这可是你的亲骨肉,你不想要吗?” “想!怎么会不想要呢。” “那为何还要做掉?” “没办法。”吕世安耸耸肩,“你一个女儿家,没名没份,生孩子传出去,人家怎么议论呢?” “怎么议论?有什么好议论的,天下有谁不知道我陈琳已傍上了你这么一个大款,生下来的孩子当然是你吕总吕老板的了。再说,女人嘛,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你是大陆居民,我是香港居民,孩子生下来,这户口怎么办?况且,我们又没有履行法律上的义务,孩子生下来,岂不是成了你我之间的累赘。” 累赘?我呸!陈琳内心一声骂。 “我看啦,你是怕我拖你后腿吧!”她幽幽一声叹息,“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根本就没怀孕,我只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心罢了。唉!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可以上天堂;讨厌你的时候,你就得下地狱。” 吕世安骤然一呆,随即扑了上来: “好啊,你个小狐狸精,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的,差一点连干爹都骗了,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惩罚惩罚你?” “还干爹干爹的呢!真是不羞。”陈琳刮了一下他的鼻梁,“干柴烈火,早就烧到一块儿去了。” 吕世安哈哈大笑,低头在她脖子上一阵乱啃。 七 交易 不上班,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无聊万分。 干脆!去逛街吧。一来可以驱散心中的烦闷,二来也可以呼吸呼吸外面清新的空气。主意拿定,她换好妆,下楼,出去。门口,她见两人把守着,一动不动,像站岗似的。她看了他们一眼,是吕世安的两个手下阿光与阿灿。奇怪,他们在这儿干什么?陈琳白了他们一眼,没有搭讪,径自走了。 阿光阿灿跟在后面,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陈琳感到不自在,停住了脚步。 “喂!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阿光阿灿说: “为小姐护驾。” “护驾?护什么驾?深圳发生抢劫啦?” “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们干吗跟着我?” “这是老板的旨意。” “老板!老板!老板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是。” “那老板叫你们去死,你们去不去?” 两人不吭声。 “一副奴才相,永远成不了气候。”陈琳咕噜几句,快步朝前走去。 两人依然跟着。 “喂!我说你们两个烦不烦啊。你们这样跟着,我怎么去逛街呀?”陈琳说,非常气愤,招呼来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市中心,她下了车,可还没走上几步,后面一辆的士停住,下车的是阿光阿灿二人。 陈琳这下真的火了,大骂: “你们两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出来一下都得不到安宁,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气呼呼地又招过一辆的士,打道回府。 晚上,吕世安回来,陈琳一阵怒骂与责问。吕世安抱着她嘻笑着说: “不要激动,我的小宝贝,当今世道暴戾混乱,你一个女儿家出去没有个保镖怎么行呢?万一……” “什么万一不万一的。”陈琳不听他找理由,想当初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时,也没见过有什么事情发生嘛!“你这哪里是关心我呀,你这分明是对我不信任,在监视我。” “监视?乖宝贝,话可不能这么说哟。正因为我对你太关心了,才不得不派人跟着你呀,倘若你真的发生个什么意外,那岂不是要将我急死?如今,有阿光阿灿两个保护你,我就放心多了。” “你当然是放心啦!阿光阿灿两个奴才对你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就是叫他们去死,他们也决不会说一个不字呀。”陈琳说着往沙发上一躺,“唉,最惨的莫过于就是我了,在家嘛,无聊!出去嘛,还得让两个大男人盯着,乏味。”“不要生气嘛!我的甜心小宝贝。”吕世安一张大嘴凑上来,“慢慢的你就会体现出我的用心良苦了。” 陈琳懒得去理他,这种空虚的生活已使她丧失了追求的信心。 阿光阿灿仍像狗一样地跟着她。 陈琳心想:你们跟着,我就偏不让你们跟着。 再出门时,她背上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包,里面装了一套衣裳和一些化妆品。 阿光阿灿一如既往地跟在后面。 陈琳走进一座公厕,两人只得乖乖地把守在门口。 她换上衣裳,又化了化妆,套上假发套,顿时一个陌生的面孔呈现在镜子里面。她瞧了瞧,差点儿笑出声来,这难道就是自己吗?她将背包翻过来,包是双层的,外青里黄。她将换下来的衣裳塞进去,提着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她由他俩面前走过,见他们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斜瞟了一眼,抿唇笑了。 她又来到一座公厕,恢复原来的妆扮。 没人跟踪,没有压制,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放飞的小鸟充满自由、充满自在。 她一直玩到夕阳坠落﹑华灯初上才回来。 未进门,她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训斥声: “笨蛋!饭桶!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竟然都看不住,你们干什么吃的?像你们这般做事,留在我身边还有什么用,明天趁早给我滚回去。” “老板,这不能怪我们,我们明明看着她进厕所的,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她出来,这其中的奥秘,我们实在是想不通呀。”阿光忙为自己辩护着。 “是呀,老板。”阿灿也在为自己申辩,“小姐她自进了厕所以后,我们就一直守在门口,半步未离,然而就是不见她出来,也不晓得她是从哪儿走的。” “狡辩!”吕世安见他们推诿责任,更是怒不可遏,“把人给我弄丢了,还不认错,你们跟我这么多年,学到的就是这些吗?你们没错,难道错的是我吗?” “老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们、我们是说……”阿光见老板大发雷霆,不知是胆颤还是心虚,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冷汗,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老板,你别生气。”那边,阿灿也忙说,“是我们不好,我们该死!不过,您放心,小姐这么大一个人肯定不会丢的,现在我们再去找还不行吗?” “找!找!那你们两个还站着干什么?如果今天你们不把小姐找回来的话,我扒了你们的皮。” “是!是!”两个家伙唯唯诺诺,“老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小姐完整无缺的给找回来的。”边说边慌忙退下。 “不用找了。”陈琳阴森着脸推门而入。 “啊呀,小姐,你终于回来啦,你可把我们二人给害苦了。”阿光阿灿既是喜悦又是哀怨。 陈琳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咕哝一句: “活该。”走到吕世安面前,耍弄出女人那种妖冶与娇媚,“怎么啦?一张嘴凸的这么远,生谁的气呢?” “还不是你,阿光报告你失踪了,害得我既担心又着急。恰巧今天又有客户来,这不,折腾的我到现在午饭晚饭一口还没吃呢。” “这不能怪我。”陈琳说,“这应该怪你两个无用的手下,你让他们来保护我,他们哪里是在保护我呀,分明是在做戏给你看嘛。你想想,如果他们两个是真心实意的在保护我的话,会把我弄丢吗?” “哎,小姐,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呐。”阿光又忙为自己辩解,“我与阿灿明明见你进厕所的,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出来,这厕所又没有其它通道,你是从哪儿走的?” “从哪儿走的?从门口走的呀!我在厕所里面时间呆长了一会儿,出来之后就不见你们两个的踪影了。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们两个没有耐性先走了。” “根本不是!我与阿灿在厕所门口等了将近两个钟头,可就是不见你出来,阿灿怕发生意外,冲了进去,里面根本没有你的人影,为此,我们同厕所收费员还争执了一番呢,差一点都报了警了。” “好了,好了。”吕世安无心听他们辩解,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话语,“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算了,今天暂且饶过你们这一回,下次绝对不可再有闪失了,知道吗?” “是!老板。”阿光阿灿毕恭毕敬忙答应着。 “你们回去吧。” “是!” 他们走后,吕世安立马发起火来: “我告诉你,以后不要让我再碰到这样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横行霸道!陈琳腹诽,冷漠地望着他。 蓦然间,她感到生活的危险性,自己算什么?不过是他抓在掌心的一个玩偶罢了。宠信的时候紧扣住你不放,一旦失宠,你就一文不值,到那时,伤心的、失落的、痛苦的只有你自己。南兰说的没错,这儿只是一个魔窟,表面上安静、祥和,实际上充满了阴险、恐怖,自己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 然而,就在她悄声打着退堂鼓的时候,一桩意外事件将她卷入了更深的旋涡之中。 吕世安接到香港总部的命令,要去泰国谈一笔生意。 与他同行的除陈琳之外,还有阿光阿灿两个贴身奴才。 四人一行来到泰国北部清迈山区,这地方没有工厂、人烟稀少,四周全长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草。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光头佬——介绍之后得知是老板。陈琳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大感纳闷,心想这荒芜、偏僻的地方能谈什么生意呢? 晚上,光头佬用车子将他们送至数十公里之外的城镇,安排在一家宾馆之中。 一路上的颠簸,陈琳早已困倦,她打了一声招呼,一个人先睡了。 半夜,她醒来,吕世安还没有回房间。她打了个哈欠,去厕所解手。路过阿光阿灿的房间时,她听见里面还有低低的说话声,奇怪?这么晚了,他们在谈些什么呢?她感到不对劲,蹑手蹑脚走过去,贴在门上摒住呼吸听他们在谈些什么。 “他妈的,我们价码已经抬的这么高了,那王八蛋竟然还不点头。”吕世安说,语气十分的气愤。 “老板,要不我们先回香港吧?”阿光提议。 “回香港?他妈的豪哥已经下了死命令,生意谈不成,提头来见。我们空着手回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那,老板,我们该怎么办呢?”阿灿一向没有主张。 吕世安沉默,好久才一字一字地说: “看来我们只有出示最后一张王牌了。” “什么王牌?”阿光阿灿异口同声问。 “那王八蛋除了女人别无嗜好,再多的钱也打动不了他的心。”吕世安捋了捋唇上的胡须,一脸的奸诈,“幸好,这回我是有备而来,否则可就真的死定了。现在,如果要想打好这一仗的话,只有看陈琳那娘们儿的了。” 陈琳一惊,身体靠在墙壁上,想不到这个禽兽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拿她去做赌注。她顾不得多想,忙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他们还说些什么。 “老板,不要!小姐乃您的女人,您千万不可送给那个王八蛋呀。”阿灿阻拦,“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事到如今,别无选择了。”吕世安也一声叹息,“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陈琳一个娘们儿算什么,牺牲她一个,能成交几千万的货,何乐而不为呢?女人嘛,不过是身上的衣裳,脱了一件还有一件呀。只要这趟生意能做成,回去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吗?啊?哈哈哈……”忽然间又一阵得意大笑。 “可是,老板,这、这恐怕有些不妥吧?”阿灿依然在担忧。 “有什么不妥?不用担心,那娘们儿由我去搞定。” 丧心病狂!陈琳恨的直咬牙。她真想冲进去,狠狠的扇他两个耳光。 “什么声音?谁?”吕世安正值高兴之际,忽闻门外有动静,大惊。 陈琳慌忙跑开,但晚了,阿光已打开门发现了她。 “老板,是小姐。” “给我把她拽进来。” 阿光跑出去,拧着她的胳膊走进来。 “好啊,竟敢偷听老子谈话。”吕世安一张脸恐怖狰狞。 “你不是人。”陈琳大骂。 “你说对了,我是不是人,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吕世安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下巴,“不过,你知道的已经太晚了。我供你吃、穿、玩、乐,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将你当着一条狗养着玩玩而已。两年来,对你,我早已经玩腻了……” “畜生。”陈琳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妈的个臭婊子,你竟然敢打老子。”吕世安摸了摸挨打的面颊,一双眼睛变得血红,“告诉你,你他妈的不要不识抬举。”他伸手狠狠回敬了她两记耳光。 “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那这一趟我们岂不是白来了。”吕世安嘿嘿冷笑,“你既然在偷听我们谈话,想必一切你都已经知道了。明天,你去给我将那个光头佬搞定。” “休想!” “休想?”吕世安冷笑中含着邪恶,“阿灿,我们带的东西呢?过来给她打上一针。”抹去唇边的唾沫,一把揪过她的头发,恶狠狠地又说,“不与我配合,我就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你、你不得好死。”陈琳挣扎。 “老板,我看这、这……”阿灿于心不忍,折磨一个弱女子似乎不是他们男人的所为。 “这,这什么?”吕世安两眼瞪着他低吼,“无毒不丈夫,平常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想成大业,就得心狠手辣、六亲不认,你们两个跟我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谨听老板教诲,我、我这就去办。”阿灿被吕世安一顿骂,心惊胆颤应允着,转身拉出一只大箱子,由里面取出一支针筒和一瓶药水。 陈琳惊惶地望着他们,这才清楚他们是一群人间恶魔。她猛然一声大叫,转身便跑。 “想跑?没门。”阿光可没阿灿那么多顾虑,抓过她,将她双手别在身后,毫无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阿灿将注射器注满药水拿过来,吕世安一把抢过,说: “你们两个摁住她,让我来。”陈琳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一个女人怎么能斗的过两个男人呢?吕世安撩起她的衣袖,一针扎下去,将药水慢慢输入她的体内。 陈琳渐渐地不动了。 “大功告成。”吕世安拍了拍手掌,“等她醒来,会主动来求我们的。”抱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他望着她,见她一副睡美人的姿态,淫心又动,“小琳啊小琳,你长得确实很美,将你送给那个王八蛋,说句心里话,我真舍不得。但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办法,这趟生意做不成,你我都会没命的。” 他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乳房、胸脯、大腿、脚趾——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他慢慢地解去她的衣扣,将她的衣裳一件一件的剥下来。他望着她那玉一般洁白而又充满诱惑力的朣体,兽性大发,再也忍不住,饿狼似的扑了上去,他边动作边还气喘吁吁地说: “虽然我已将你送给了那个王八蛋了,但今晚你仍然是我的。” 陈琳醒来,不哭亦不笑,不闻亦不动,傻了一般。这一帮恶魔,拿她来做代价,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毒瘾开始发作,其滋味真生不如死,乏力、恶心、流着眼泪、淌着鼻涕…… “怎么样?”吕世安似笑非笑,“这滋味是不是很好受呀?” “你们,你们是一群魔鬼,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陈琳双手揪着头发嚎叫着,无法忍受内心的这一份折磨与煎熬。 阿灿看不下去,想伸手帮她,但老板的威慑与自己的胆怯使他不敢动上一动。 “我告诉你们,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们的愿望得逞的。”痛苦之下,陈琳一头撞向墙壁。 阿灿忙一把拉住了她。 “你不答应?”吕世安一张脸冷酷如冰。这娘们儿如此倔强,看来来硬的是不行了,可是,不来硬的,又如何让她屈服呢?他踱着步伐走来走去,竭力在思考着。他捋着胡须,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微微一笑,说:“不答应,是吧?没关系!不过有句话我要告诉你,今天如果你不与我合作的话,那你永远也就别想知道你弟弟的下落了。” 弟弟?陈琳一惊,顾不得肉体上的痛楚,忙问: “我、我弟弟他、他在哪里?你、你不会、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骗你?我干嘛要骗你?其实,你弟弟早就有下落了,只是我一直未告诉你而已。” “你、你哄谁呀?”陈琳冷冷地望着他,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你、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两年多来,你哄骗的我还不够多吗?我、我就算是白痴,对你也、也应该看透了。” “你放心,这次我绝对没有骗你。”吕世安信誓旦旦地保证说,“只要你能够将那个光头佬摆平,回去之后我立马带你去见你弟弟。”陈琳陷入了迷茫与困惑之中。 忽然间,她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你们两个过来!”吕世安叫过阿光阿灿,“阿光,你去准备药水,给她打上一针,让她神智清醒之后再说;阿灿,你到外面看看有什么情形?” “是,老板。”二人答应,退下各自忙各的事情去了。 一针注下,那种痛苦顿然全无,并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飘然的感觉贯穿了全身。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将那光头佬搞定。”吕世安说,“这次,只要你能与我配合,回去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有钱大家一起赚嘛!我不但要让你们姐弟团聚,而且还会给你们一大笔钱,让你们舒舒服服的去过好日子。” 陈琳没有言语,依然冷冷的望着他。 顿了顿,吕世安又说: “你知道刚才给你注射的药水是什么吗?是海洛因!海洛因知道吧?这东西以后每天都必须要注射一次,否则就会像你刚才那副神情,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当然,我也不希望看到你那副痛苦的神情,以后,只要你乖乖的听话,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同样,我也知道你很有骨气,不会屈服于我,但是,你这么年轻,还有着许多美好的向往,加上还没有与你所深爱的弟弟团聚,如果就这样轻易地去寻死的话,值吗……”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唠叨,陈琳不由得又陷入一片深思与迷茫之中,“弟弟”两个字让她的意志变得非常非常的薄弱。 吕世安还欲往下再说,阿灿推门走了进来。 “老板,光头佬来了。”他汇报。 吕世安忙向外走去,不过门口又停住了,他回过头来,说: “没时间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不要说你们姐弟团聚,就是能否活着回去恐怕还是个问题。” 一瞬间,陈琳忽然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签订合同了,吕世安出具了光头佬所需要的条件。光头佬见意愿已达到,笔一挥,落落大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后,光头佬带陈琳来到阁楼上的一个房间内。房间内所有的设施都很现代化,同外面荒芜的山野相比宛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陈琳躺在床上,僵尸一般。她闭着眼睛,只想早点结束掉这场龌龊的游戏。 光头佬并没有急吼吼地扑上来,而是打开音响,放出一段柔和的音乐。 陈琳内心在冷笑,想不到这光头男人干这种事倒挺富有诗情画意的。 光头佬爬上床,低头去吻她,吻她的额头、眉毛﹑眼睫、鼻梁、耳垂、嘴唇、下巴、颈项……他一边吻一边扯去她身上的障碍物,然后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这个光头佬干起这种事来可真有耐力,他们是中午时分进房间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落日了。 大功告成!四人一行忙返回香港报告战果。 “老板,那女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底细了,还带她一起回深圳吗?”避开陈琳,阿光担忧。 “回深圳?”吕世安摇了摇头,“我吕世安向来不玩别人占过的女人。” “老板,那——不如将她赏给我吧?”阿灿见有机可乘,赶忙说。 “没出息!别人玩剩下的你也要?”吕世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吧,鉴于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回到深圳后,我一人给你们找一个正正宗宗的黄花闺女,怎么样?” “谢谢老板。”阿灿说,乐不可支。 “那我们现在该怎样处置那个女人呢?”阿光询问,“我去宰了她?” “不可!”吕世安说,摸着下巴考虑一番,“这样吧,按老规矩办。” 二人明白,随后退了出去。 吕世安点燃一支雪茄,吸了一口,忽而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转身又来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仿佛在为自己的胜利而庆贺。 “吕世安。”正当他赏心悦目的时候,陈琳破门而入,“你说我弟弟他在香港,人呢?” “急什么。”吕世安转过身来,回到老板椅上坐下,吐了口烟圈悠然说,“我这不是已经派阿光阿灿去联络了吗?” “好,那我等着。”陈琳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 一个小时之后,阿光阿灿领着两个小青年进来。两个小青年染着黄发,吹着口哨,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好了,你现在跟他们走,他们会带你去见你弟弟的。” 陈琳疑惑地望着他们,怔怔不动。 “怎么?不相信我?”吕世安瞪着眼睛,“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告诉你,见不到你弟弟,以后可别怪我。” 陈琳将信将疑,他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呢? “走吧,大姐。”两个小青年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晃着大腿催促说。 陈琳随他们出去,上了一辆白色轿车。 车在一家娱乐城门口停住了,陈琳下车一看,显赫的招牌呈现在眼前:大富豪夜总会。 两个小青年带她穿过大厅、吧台,由电梯直上四楼。 “老板,人已带到。”两个小青年将她带入一间办公室。办公桌旁,一个人正叼着雪茄、翘着二郎腿。 陈琳望着他,尖嘴、猴腮、歪鼻、斜眼,咋看咋不像个好人。 “嗯,不错,蛮漂亮的,叫什么名字?”那人放下二郎腿,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 莫名其妙!自己是来与弟弟相会的,怎么还这么啰哩啰嗦的?她没有理他,将目光移向一边。 “喂!你哑巴啦?没听见我们老板问话吗?快说!”带她进来的两个小青年见她不语,生怕惹怒自己的老大,其中的一个凶巴巴地冲着她怒吼着。 斜眼一摆手,制止住了他们: “你们出去,这儿没你们的事,我要同这位小妞儿好好的谈谈。” “是!”两个家伙点头答应,由嚣张一下变得乖巧,退到门口乖乖地守着。 “我弟弟他人呢?快让他出来。”待他们走后,陈琳说,声势咄咄逼人,大有兴师问罪之态。 “你弟弟?”斜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弟弟?” “他叫陈军,陈军呀。” “陈军?no!no!no!”斜眼忽然咧嘴一笑,来到她面前,喷了一口烟,搂住她的腰,“我叫刘军,不叫陈军。” “你放手!”陈琳挣脱开他,白了他一眼,一声咒骂,“无赖!” “你说什么?”刘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随即布满恐怖狰狞,仿佛“无赖”二字是他平生最厌恶最痛恨的。“他妈的,你这个臭女人,”他一声臭骂,一巴掌甩过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骂老子,我看你他妈的是不想活了。” 陈琳跌倒在地,懵懂地望着他,突然间感到这个男人好可怕。 守候在门口的两个小青年听到屋内有动静,慌忙冲了进去。 “老板,怎么回事?”他们问。 “把这个女人拉出去给我狠狠地打。”刘军撇了瞥嘴,一声令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陈琳爬起来争辩。 “你顶撞我们老板,难道还不该打吗?”其中一个小青年说。 “不!我没有顶撞他,是吕老板让我来与我弟弟相会的……” “你弟弟?”另一个小青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大姐,你还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吧?像你这种女人,每天都会有许多弟弟来陪伴你的,而且保证你舒服惬意。你刚到这儿就想要,未免也太心急了吧?要不,我们哥俩先让一个给你,但不知你是要他还是要我呢?”边说边还对她做了一个下流动作。 “呸!无耻。”陈琳忍不住又一声骂。 “无耻?”说话的仍是刚才那 八 浮尘 陈琳慢悠悠地醒来。 “你醒啦!”南兰说,非常高兴。由于忙乎,她额头之上已沁出了汗珠。 “南兰,”陈琳说,声音喑哑,“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挣扎着爬起来,但胸口一阵巨痛迫使她又倒了下去。 “你别动。”南兰坐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唉!一言难尽呐……”低头一声哀叹,忽又惊异地望着她,“咦?你又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我?”陈琳不提不伤心,“我被吕世安那王八蛋给卖了。”她说,哽咽加悲愤。 “看来,你我是同病相怜,都被那王八蛋给耍了。” “怎么?你也是被他卖到这儿来的?” “可以说是吧。”南兰神情沮丧。 陈琳忽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强行令自己坐起身来。 “南兰,告诉我,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刚才我听他们说这儿好像是一个什么不好的地方……” “唉!晚啦!”南兰说,又一声叹息,“踏入这个地方,就等于进入了火坑,再也出不去了。” “为什么?” “这儿是香港最脏最乱的地方,黑白两道,鱼龙混杂,什么样的角色都有,黄、赌、毒包揽了所有的一切。像我们这些女人,只要踏入一步,这辈子也就完了。” “什么?这地方这么恐怖?” “恐怖?岂止是恐怖这么简单,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吗?就是因为你一句话得罪了军哥——也就是你见到的那个尖嘴猴腮、歪鼻斜眼的家伙。那家伙是个没人性的家伙,动不动就为一点小事而打打杀杀,以前,有几个女孩子不愿意干那种勾当,被他折磨的遍体鳞伤、死去活来,其中还有两个不堪忍辱而自寻短见了呢。我刚来的时候,还不是同你一样,被他们整来整去,幸好,我乖巧,才避免了许多的磨难。” “那么,南兰,你在这儿是做什么呢?”说了半天,陈琳还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还不是哄男人开心,陪男人睡觉。” 陪男人睡觉?陈琳隐隐约约记起来了,刚才在办公室时,那个小青年曾对自己说过,说是带她来做鸡的。做鸡?!哦!天哪!她蓦然揪着自己的头发大嚎大哭起来,老天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竟要遭到如此恶毒的惩罚。 “小琳,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南兰尽量控制住她激动的情绪,“谁叫我们是女人呢?认命吧。” “不!我不甘心,让我干这种事,我宁愿去死。”“小琳,何必呢?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做别人的发泄工具,我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想开点吧。”南兰拍拍她的肩,“吕世安那王八蛋将我们害的这么惨,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你这样轻率的去寻死,就是做鬼也不值呀。你以为我愿意干那种事吗?我忍辱偷生还不是伺机有一天能够逃出去除掉这个恶魔。” 一番话使陈琳安定下来。她呆呆地垂着头,仿佛在冥思。 “对!南兰,你说的没错。”思索之下,陈琳咬着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能就这样轻率的去死,我一定要亲手去杀死这个恶魔。” 南兰对她轻微一笑,说: “你能这样想,那就对了。”又与她并肩坐到一起,“你刚才不是问我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吗?现在,我就将一切全告诉你。记得……”回忆起往事,阴云一下笼罩住了她整个面孔…… ——记得当年,也就是她与陈琳告别后的第二天清晨,她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深圳,忽然门被撞开,两个蒙面大汉闯了进来,他们将她身边的钱悉数抢去,并蒙上她的眼睛堵住她的嘴,将她抗下楼,塞进了一辆轿车。 车子七绕八拐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两个大汉拽着她进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其中一个掏出手机与外界叽哩咕噜一番联络。 接着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候,南兰又饥又渴,但一张嘴堵着一双手绑着,叫又叫不出,动又动不了。 大约在下午三四点钟光景,又一辆车开了过来,彼此一番交涉之后,他们将南兰塞了进去并用一只竹篓将她扣住。 南兰随车又一番颠簸,好长好长时间才停住。 门打开,她被拉下车,扯去眼上的布罩和嘴中的堵物以及手上的绳索。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白雾茫茫。 “这、这是什么地方?你、你们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南兰惊恐地问。 两个男人不吭声,只是四周张望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轿车开来,两个男人让南兰跟他们走。 “去哪儿?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她不肯上车。 来者之人见她不肯上车,脸一沉,强行将她拉了上去。 南兰拼命挣扎。 啪!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死三八,凶什么凶?你以为这儿是大陆吗?错了!这儿是香港。你已经被人以十万块的价格卖给我们了,我们是来接你过去的,如果你再这么不听话,小心你的小命不保。”来者之人边恐吓边威胁。南兰呆了,谁这么缺德,竟然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目的地到了,车水马龙、人如潮涌。南兰一看:大富豪夜总会!知道就是一个不好的地方。 她被带到刘军的办公室。 面对此人,南兰多了一个心眼,知道自己要想在此生存下去,就必须投其所好、阿谀奉承。于是,她也顾不得羞涩与廉耻,只得施展出了自己的妖艳与妩媚。同样,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才得以在这个黑白两道、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了下去。 后来,在一次与阿亮的欢娱之中,南兰用花言巧语才从他的口中套出自己是被吕世安暗地操纵而被拐卖到这里来的。同时,从他的口中,南兰也得知这里有两位从事皮肉交易的姑娘以前也曾是吕世安的情妇。 一切都已经明白了,原来吕世安不但是个劫色,而且还是一个劫财的恶魔,凡是经他玩弄过的女人,他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一旦玩腻,他就会从她们身上连本带利的全部捞回来。 至此,南兰心中多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同样,也正是这个念头,她才忍辱偷生活到现在,这个地方虽说戒备森严,但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一定会逃出去的…… 听完她的诉说,陈琳与她共同流下了悲怆的泪水,难道说作为女人,命运就该如此的悲惨吗? 突然间,陈琳毒瘾发作,由床上滚到地上,其神情痛苦万分。 “小琳,你怎么啦?”南兰按捺住她,从其表情看来有些了解又有些疑惑。 “吕世安那王八蛋给我打了毒针,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会发作的……啊~~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大叫着在地上翻滚,“南兰,你拿刀砍了我吧,我、我实在是受不了啦……” 南兰默不吭声,返身翻出一小包东西,拿过来交给她说: “来,先抽几口解除一下痛苦吧。” 陈琳爬起身迫不及待地抽吸起来,慢慢地那种痛苦的感觉不见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贯穿了她的全身。 “好点了吗?” “舒服多了。”陈琳闭起眼睛,似乎在享受。片刻,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她,“嗯?你这儿怎么会有这东西?” “唉!怎么说呢?”南兰说,叹口气,“老板为了控制我们,让我们每一个做妓女的都服食了毒品。这样一来,即使我们逃走了,也会因忍受不住毒瘾的发作而又回来的。前几个月,有两个从福建被拐卖而来的姑娘不就是不堪忍受嫖客们对她们的凌辱而逃走了吗,可结果又怎样呢?一个自杀,一个又回到了这人间地狱。再说,我们除了伺候那些男人们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因此,这海洛因也就成了我们精神上的唯一寄托。”惨淡一笑,拍拍她的肩,“小琳,到了这个地方,就暂且先认命吧,等有了机会,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可是,这儿是香港,不是深圳,我们何时才能报的了仇呢?”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怕付出我一生的代价,我也要除掉那个禽兽不如的王八蛋。” “南兰,不如我们报警吧?” “报警?”南兰苦笑着摇摇头,“做这种生意的人哪儿没有眼线,恐怕还没等到警察来,你我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你说我应该怎样做呢?”陈琳越说越没主张。 “要想在这儿混下去,必须要学会忍受,不论谁对你凌辱,你都不能往心里去,都要装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学会忍受,才能为日后报仇而立下根基。” “可是,南兰,我……”陈琳的心情一下又复杂起来,要让她去面对各色各样的男人,说实在的,她确实难以接受。 “好了,好了。”南兰尽量控制住她的情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到了这种地步,就什么也不要想了。这样吧,今晚你先住我这儿,等明天你胸口的伤疤不痛了,我再带你去见老板,到时候,保证一切搞定。” 陈琳沉默。半晌,又说: “哎,南兰,刚才我好像听他们叫你什么‘花姐’来着?” “是啊。”南兰说,“在这一种地方混事怎么可以用真名真姓呢?这儿有叫兰香、菊香、梅香等什么的,我为了方便,顺口随便起了个名字‘花花’,所以他们就一直习惯性地称呼我为‘花姐’。”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琳渐渐地明白了,这一种可怕的生活,自己即将也要去面对。 “小琳,你先歇着,我出去一下。”正值她忧郁加胡思乱想之际,南兰忽然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儿?”陈琳忙问。 “我要去办一点特殊的事情。”南兰对她诡谲一笑,打开门出去。 陈琳躺在床上,思绪万千、矛盾重重,难道自己真的要去做那一种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的妓女吗?不!不!我不能那样。可是,不当妓女,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死!她并不害怕,但是,就这样轻率的去死,岂不是做鬼也不值?想起吕世安对自己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义愤一下又填满了胸腔,对!自己不能死!就算死,自己也要亲手去除掉那个为富不仁、荼毒生灵、残害自己的仇人…… 她又想到了弟弟。自从离开故乡后,他们姐弟已有六个年头未相见了。弟弟身在何方?不得而知;弟弟是否活着,无从考证。不过,在未找到弟弟之前,她是不会死的,也绝对是不能死的,心愿未了,死不瞑目,九泉之下,她如何去向奶奶与妈妈交代呢…… 门一下被推开了,打断了她的思绪。南兰走进来,说: “办妥了。” “什么事办妥了?” “当然是好事啦!刚才我去了一下军哥的办公室,说我身上不方便,让他放我一天假,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高兴地拉起她的手,“今晚,不用工作,咱们俩可以好好的聊上一聊了。” 陈琳扑楞扑楞地望着她,仿佛根本不明白她说的话。 “怎么?身上来那玩意儿,那些男人也要干呀?” “唉!”南兰又是一声叹息,“怎么说呢!得不到老板的许可,即使身上有,也要招待客人呐。那些男人哪里是人呐,简直就是他妈的畜生!他们根本就不管这些,有的竟还厚颜无耻地说这样干就同干处女一样,新鲜、刺激。” 陈琳语塞,蓦然间感到好恐怖好可怕。 晚上,灯火辉煌、热闹非凡,隔壁房间里传来阵阵的调笑声,南兰说: “其实,我们住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陈琳本来就存在疑惑,一个人怎么睡这么大的一张双人床呢?经这么一解释,她才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 她感到有些烦躁,随手打开电视,连调几个台都是雪花一片,好不容易收到一个节目,但屏幕上现出的却是一幅幅肮脏丑陋、龌龊不堪的画面。于是,她匆忙又关掉了。 “这房间里的电视已经被他们控制过了,只能接收到他们自制的一个节目。”南兰说,“他们为了提高客人们的兴趣,一天到晚,只放黄色影带。”见她无聊,挽起她的胳膊,“这样吧,我带你到外面走走。” 陈琳随她出去。 她们来到三楼,大厅内,一帮人赌的正酣,牌九、骰子、梭哈、麻将……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哇噻!这么多人在赌博呀!”陈琳惊讶。 “这只是小场面,来去不过一两百万。”南兰说,“场面大的时候,来去七八千万呢!” “这么多?”陈琳惊讶中又添惊讶,上千万的来去,数目可真惊人。 “当然,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堆废纸。” 两人在赌场中转悠了一圈,其中不少是南兰的熟客。南兰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与陈琳又来到二楼。二楼是个舞厅,舞池内,双双对对搂抱着跳的正浓,吧台前,喝酒聊天、打情骂俏的也络绎不绝。 南兰与陈琳刚刚停住脚步,便有两个油头滑脑的小青年叼着香烟、甩着胳膊晃了过来,其中一个将手搭在南兰的肩上。 “哟,花姐,怎么今天这么清闲?” “是你们两个小赤佬啊!”南兰说,挪去搭在肩上的手,“好长时间不见,你们老大呢?” “老大近来生意较忙,没工夫来。”说话的仍是刚才那位,“怎么?除了我们老大,对我们兄弟俩你就没兴趣?” “你这是说哪里话。”南兰微笑,拍了他一下,“想我花花,要在这儿混饭吃,不靠你们能活的下去吗?” “那敢情好,”小青年一下子兴奋起来,“走,花姐,我们到你房间里去。” “改日吧!今天花姐我身上不方便。” 一盆冷水浇在二人的头上。 “哎!花姐,你这样推诿太不够意思了吧?”另一个小青年说,“怎么每次我们兄弟俩提出要求,你身上总有那个呀?” “不相信是吧?”南兰脸沉了下来,“那好,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那就请随我来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见到那个,可不许怨我?” 两个家伙愣住了,江湖上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那个了。 接着,南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又说: “不要丧气,等我花姐身上清了,我一定让你们两个乐个痛快还不行吗?再说,你们也不想想,我花姐在这儿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若是身上没有那个,能会落的如此清闲吗?” 两个家伙想了想,认为也对。 南兰没戏唱了,他们又将目光转向陈琳的身上。 “哟,这位小妹妹是谁呀,怎么没见过?是不是刚来的?嗯!长的挺漂亮的嘛!”其中一位嘻皮笑脸凑上去并拉起了她的手。 “放开!”陈琳脸色一变,愤怒地推开他。 “啧啧,蛮凶的嘛!”小青年咂咂嘴,“不过,我就喜欢这种有个性的小妞。”仍嘻皮笑脸的缠着她,“来吧,陪哥我一起去跳支舞。” “滚开!”陈琳避让到一旁,一声怒骂,“不要脸。” “妈的个臭三八,”小青年被激怒了,“给脸不要脸,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抓过她往外就拖,“妈的,老子让你陪老子跳支舞是老子看得起你,你他妈的竟不识抬举……” 南兰一看架势不对,忙上来一把分开他们,冲着小青年喝道: “喂!阿欣,你要干什么?欺负一个弱女子,你逞什么英雄啊?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我们军哥的女人!怎么?连我们军哥的女人你也想碰?你他妈的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小青年经这么一恐吓,脸色顿时变的煞白。 “对不起!对不起!不知小姐是军哥的女人,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小姐不要放在心上……”一边赔着笑脸一边朝后退着,朝另一位一丢眼色,忙溜之大吉。 “孬种!”南兰鄙夷一声骂,拉过陈琳,“我们走。” 本来,她们还准备到一楼去看一看的,但经过这么一闹,搅的陈琳一点心情也没有了。她与南兰回到房间,躺到床上…… 第二天,南兰挑了一套时髦、性感的衣裳帮她换上,然后带她去见刘军。 “唔!看不出你打扮起来风韵倒蛮十足的嘛!”刘军叨着烟,翘起二郎腿,一双眼睛由她的上面打量到下面,然后又由她的下面打量到她的上面,“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秋叶,今年二十二岁。”陈琳说。“秋叶”这个名字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秋叶!秋叶!秋天的落叶,四处飘零,无人怜悯。 “秋叶!名字不错。”刘军吐了一口烟圈,“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做事,我们这儿的规矩是第一年偿还你的卖身钱,以后四六分成,你四我六。” 陈琳不吭声。 南兰生怕刘军生气,忙替她解围说: “军哥,我这妹子不太爱说话,有些地方不懂,还望你多多包涵。” “行!有你花花一句话,一切ok。”刘军大嘴一咧,来到陈琳面前,托起她的下巴,眯着眼睛淫笑着说,“今晚,你就先伺候我吧!八点钟,我在房间等你。” 陈琳仍然不吭声。 南兰赶忙又替她说: “蒙军哥抬爱,我这妹子晚上一定会让军哥销魂彻骨的。” “我要她说,不用你说。”陈琳的一再沉默似乎让刘军的心情有些不逊。 南兰伸手捅了捅陈琳。 陈琳牵强一笑: “谢谢军哥看得起秋叶,能伺候军哥实在是秋叶的荣幸。” “哈哈哈……”刘军大笑,回到老板椅上坐下,“好!好!” 两人出来。 南兰抹了把汗,吐出一口气说: “哎哟,真的好险,幸亏军哥没有发火,要是发起火来,你这下可就惨了。哎!我告诉你,晚上伺候可得小心一点,千万不能由着性子来,知道吗?” “嗯!”陈琳点了点头,“晚上我一定会小心的。” 晚上,在南兰的指引下,她来到刘军的房间。进门之前,南兰再次叮嘱: “记住,一定要忍,无论他怎样对你,你都要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琳点头,然后推门。门虚掩着,一触即开。她走进去,室内没人。她叫道: “军哥,军哥,秋叶来了,你在哪里呀?” 没有人应话,只听得浴室里面哗哗的流水声。 “把衣裳脱掉,进来给我按摩。” 陈琳脱去衣裳,光着身子进去。 刘军正躺在浴缸中享受。 陈琳过去给他按摩。 刘军伸手去抚摸她,摸她的脸颊,摸她的胳膊,摸她的乳房,摸她的胸肌,摸她的细腰,摸她的大腿……从上到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 陈琳毫无一丝感觉,像个机器人机械地为他按摩着。 刘军慢慢地抚摸着,细细地品味着,像在欣赏一件高贵、典雅的艺术品。蓦然,他一把将她扣过,一张腥臭的大嘴压在她那柔嫩娇润的嘴唇上。 陈琳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眼眶默默地流淌下来…… 沐浴完毕,刘军抱着她来到床上,将她从上到下吻了个遍。 陈琳一动不动。 “怎么?一声不吭,是不是不愿意伺候军哥我呀?”刘军见她如此没有情调,有些不悦。 “哪里敢呢!”陈琳赶忙挤出一丝笑容,“与军哥共度良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岂有不愿意之理?军哥,秋叶刚来,不懂得规矩,若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好说,好说。”几句奉承话一说,刘军顿时飘了起来,“以后,只要你乖乖的做事,乖乖的听话,军哥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陈琳为他捶着大腿。 忽然,刘军一把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生殖器上揉擦着。他边揉擦边满足地闭着双眼叫着: “爽!好爽,好爽!”又别出心裁地让她进行口交。 什么?口交?真是变态! ——陈琳怔怔不动。 “喂!你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话吗?”刘军跃身而起,冲着她大吼。 忍!陈琳咬咬牙,闭起眼睛无可奈何地俯下身去。 “哎哟!”刘军忽然一声大叫,一脚将她踹下床去,“妈的,这么用力,你想断老子的根呀。” 这一脚正踹在陈琳胸口的伤疤上,顿时一阵钻心的巨痛疼的她直龇牙咧嘴,但是,面对如此恶狼,她只能忍。她强忍着疼痛爬起来强颜欢笑说: “对不起,军哥,我一时鲁莽,你原谅我吧!这次我一定会服侍的你舒舒服服的。”极不情愿地再次俯下身去…… 就这样,她被逼迫走上了那种肮脏的道路。其实,被逼迫在这里从事卖淫的女子们根本赚不了什么钱,虽说有四六分成,但衣、食、住,以及刘军又以极高的价格提供给她们的毒品,一年下来,所分成的不但拿不到,往往全赔进去说不定还不够呢。这一切正验证了南兰所说的一句话:踏入这个地方,就等于进入了火坑,再也出不去了。 九 相逢 陈琳在煎熬中度过着每一天。 这一个鬼地方,她再也不想呆了,再呆下去的话,迟早有一天,她会疯掉的。每天一到晚上,她就精神恍惚、浑身打颤,那些嫖客们对待她们根本没有人性,尤其是那些老外,又撕又咬,恐怖至极。 她同南兰商量着对策。 “想逃出去,绝非轻而易举之事。”南兰说,“自从上次发生逃逸事件之后,凡我们出去,他们都会有人陪同的。” “陪同?怕什么!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南兰惊讶,“什么办法?” 陈琳伸过头去,在她耳边一番耳语。 “这——能行吗?”南兰将信将疑。 “绝对没问题。”陈琳信心十足。 说干就干,两人开始行动。 她们提出要出去买点东西。 刘军一向很信任她们,未加考虑便答应了。 与她们同行的还有阿明、阿亮。 走过几条街后,陈琳、南兰提出要去一下厕所。 “上厕所?去吧,去吧。”阿明十分扫兴,“同你们女人出来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真是麻烦。” “哟,生气啦?”南兰娇声娇气地说,上前一揽他的胳膊,“吃喝拉撒,人之常情,明哥怎么这么小心眼来了,我们不过是去厕所方便一下嘛。好了,好了,回去我让你乐个痛快还不行吗?” 一听说个乐字,阿明绷着的脸立马松开了。 “真的?花姐,你不会在哄我吧?”好长时间没有与她共度良宵了,那种滋味回想起来挠得他心里面直痒痒的。 “哄你?明哥,你把我花姐当什么人了?我花姐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娇嗔地一推他,“我可要进去了。” “哎,等一等!花姐,你答应他,那么我呢?”阿亮见她答应阿明,似乎不甘心,也忙扯住她。 陈琳侧身过来拉过他: “亮哥,回去我陪你,怎样?” “你陪我?好!好!”阿亮喜不胜喜,“秋叶乃是我们大富豪鼎鼎有名的一枝花,能得到你的片刻欢娱,那可真比做神仙还要爽呀。” “sorry,那——我们进去了。”南兰一牵陈琳的手,对他俩抛抛媚眼,进去。 阿明阿亮守在门口,脸上均露着得意的笑容。 厕所内没人,正好换妆。两人会心一笑,赶忙脱去身上的长裙,原来,她们每人身上都穿了两套,里短外长。她们本来想带只背包的,但又怕引起怀疑,因此,只得将衣裳穿在里面。接着,她们由身边的小挎包内掏出胭脂对着镜子迅速涂抹起来,须臾,另外两个模样呈现在镜子里面。 “啧啧,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一套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南兰对着镜子左瞧右瞧。 “在深圳,我认识一个化妆师,他教我的。”陈琳说,帮她将头发盘上去。 两人由厕所里出来,阿明阿亮果真没看出来。 “ok!”没有人跟着,她们感到好自由。 “南兰,出来了,我们去哪儿?”陈琳忽然问。 南兰被问住了,人虽然离开了虎穴,但去什么地方她也是一片茫然。难道说香港这么大就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吗?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 “我们去罗湖吧。”罗湖与香港仅一河之隔,加上地段偏僻,不易被发现,瞅准机会说不定还能混过去。 她们打的来到罗湖,徘徊在口岸边的马路上。 深圳就在对面,一草一木清晰可见。 “喂!她们在那儿。快追!”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南兰扭头一看,是阿明阿亮。 “不好!那两个王八蛋追上来了。”她一声惊叫,拉起陈琳就跑。 “他妈的个臭三八,敢耍老子,快给老子站住。”他们也加快了脚步。 一场生死时速展开了,前面两人拼命跑,后面两人拼命追。 阿明阿亮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呢?他们可不是吕世安手下阿光阿灿两个笨蛋。他们等了约一刻钟的时间,不见有人影出来,便开始生疑,于是花钱让看厕的老太进去催一催。可老太进去,里面根本没有人,只有两套衣裳及一些化妆品散落在盥洗台上。老太抱着这些东西出来说: “里面没人,只有这些东西。” 阿明阿亮一看,正是二人的穿戴。不好!她们跑了。两人大吃一惊,丢了人,回去老板岂不要拿刀子砍了他们?想起刚才两个陌生女子出来时慌慌张张的神情,明白了。他们估摸着她们还没走多远,忙返身去找。找了几条街,正巧碰见她们拦下一辆的士扬长而去,于是匆忙也拦下一辆尾随其后。可是,一个红绿灯口,她们过去了,而他们却被拦停了下来。 不过,前面的路是去罗湖的,目标虽然失去,但可以肯定她们一定是去了罗湖。来到口岸边,他们沿着大路小路一条条地找了起来。 南兰与陈琳狂奔着,不敢吸一口气。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条岔道,南兰说: “我们分开跑吧,与其被他们抓住,不如让我来引开他们。” “不!这不行。”陈琳不同意,“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块死。” “别犯傻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说这种疯话。”南兰将她往岔道上一推,“记住:逃出去以后,别忘了给我和那些曾经遭受吕世安糟蹋过的姐妹们报仇。” “可是,南兰,我……”陈琳仍下定不了决心。 “不要再说了,没时间了,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说着话,自己由大路跑了。 岔道是通往山顶的,崎岖、曲折。 陈琳不顾一切的拼命地朝前爬着。 阿明阿亮追上来,他们勘察了一下地形,分开了。 陈琳爬呀爬呀,直爬的两腿不听使唤。 “站住!妈的个臭三八,快给老子站住。”后面,阿亮已看见了她,大叫着。 陈琳顾不上喘息,忙又拼命地朝前爬着。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然而,此时上天却偏偏同陈琳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原来,她所攀爬的是一条断头之路。山的那一边,是一片一望无际、波澜壮阔的汪洋大海。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陈琳边说边往悬崖边上退着。 阿亮冷笑着爬上来。 “嘿嘿,你不是会跑的吗?有本事你再跑呀!甜言蜜语哄老子,我看你他妈的这下还耍什么花招。”一步一步逼近她,“放老实一点,快跟我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绝不回去!”陈琳吼叫,那可怕的淫窝,宁死她也不会回去。“亮哥,”她蓦地朝地上一跪,“求求你,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放你一条生路?”阿亮撇了一下嘴,无动于衷,“放你一条生路,那我回去如何向老板交待?”仍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秋叶小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陈琳绝望,倏地站起身。 “你不要过来!你若过来,我就跳下去。”她已退到悬崖边,没有了任何一丝希望。 威胁!阿亮目光冷淡。 “跳?下面是大海,有本事你就往下跳吧!”说着话,伸手来抓她。然而,就在快要抓住她的那一剎那,陈琳眼一闭、牙一咬、心一横,纵身跳入那万丈深渊。 阿亮呆了,想不出这娘们儿竟这么有骨气。她这么一死,自己回去该如何向老板交待呢? 陈琳并没有死。 醒来的时候,她见自己正躺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两个虎彪大汉一左一右正站在自己的身旁。她一惊,以为自己又被抓住了,猛的跳起来,大叫道: “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两个大汉莫名其妙,其中一个稳住她的情绪说: “小姐,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掉到海里,是我们将你救上来的。” 陈琳呆呆地望着他们…… 这时,一个年轻、俊逸、潇洒的小伙子由船舱中走了出来。 “龙少爷。”两个大汉毕恭毕敬。 龙少爷来到陈琳面前,说: “不要害怕,小姐。告诉我,你是哪里人,我们送你回去。” 陈琳不言不语,目光亦呆痴痴的望着他,不过,她感到眼前的这个人好面熟。 “走,我们回去。”龙少爷一声令下。 “不,我不回去。”一听到回去两个字,陈琳立马神经质起来。她迅速地爬起身,转身再一次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 “快!快将她拉上来。”龙少爷大叫。 两个大汉跳入海中,忙将她拉上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告诉你们,就算死,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的。”陈琳挣扎。 龙少爷又来到她面前,他蹲下身来说: “小姐,你一定是受了什么惊吓吧?不用担心,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陈琳定了定神,似乎相信他的话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龙少爷伸手去拂她的头发和脸上的水珠,海水的浸蚀已完全洗去她脸上的胭脂。他拂着拂着,突然目光在她脸上凝聚不动了,且越变越惊诧。 他怎么啦?陈琳似乎也感到有些惊诧。 “你、你是陈琳?”龙少爷愣愣地说。 此言一出,陈琳顿时大吃一惊,他是谁?他怎么会认识自己并知道自己的真名真姓呢?自己并不认识他,他竟然认识自己,他、他到底是谁?再说,香港这地方就是认识她的人也只知道她叫秋叶呀…… “你是——”陈琳一双眼睛直盯着他。 “你真的是陈琳?”龙少爷惊诧变惊喜,一把紧紧地搂过她,“我、我是陈军啊。” 陈军?他是陈军?陈琳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弟弟? “怎么?姐,你不认识我了。”他握着她的手,“姐,你好好的看看,我真的是陈军呀。” 陈琳回过神来,她捧过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不错,他真的是自己的弟弟陈军,虽说近七年时光不见,面貌也已改变了不少,但他那调皮的眼神却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军军——”她不知是悲哀还是惊喜,抱着他蓦然一下放声大哭起来,多年来苦楚的岁月,他们姐弟俩终于相聚了。 “姐姐——”陈军亦一样的悲怆。 陈军究竟是怎样认出陈琳来的呢?其实很简单。原来,陈琳左耳垂下面有一块榆钱大小的红色胎记,刚才陈军给她擦脸上水珠的时候,无意中正巧看到了。本来,在看到陈琳面容时,陈军隐隐约约就觉得她像自己的姐姐,但由于这么多年未见,加上又在香港,故而一时之间不敢冒认。不过,当他看到这块特有的标志时,他肯定她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好久好久,姐弟二人才分开。 “返航!”陈军又一声令下。 游艇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向码头驶去。 上岸后,他们又上了辆豪华轿车,数分钟后来到一处豪宅。 “少爷回来了。”一个女佣忙进去汇报。 “阿龙!”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立刻由屋里面迎了出来。“咦?这位小姐是谁呀?”看到陈琳,女孩子眼中似乎多了一份疑惑。 “等一会儿再同你解释。”陈军说,扶住陈琳,“走,我们进屋去。” 屋里富丽堂皇,犹如宫殿一般。 各自坐下,女佣为每个人奉上了一杯茶。 陈琳轻轻喝了一口。 “阿龙,这位小姐是谁呀?”刚才到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个女孩子紧贴着陈军问,从两人亲密的样子来看关系非同一般。 “她?”陈军一拍脑袋,呵呵而笑,“瞧我这记性,只顾着高兴,什么都给忘了。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姐姐陈琳;姐,这位是我女朋友唐玉凤。” “什么?”唐玉凤目光惊讶,“她就是你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姐姐陈琳?” “是啊。”陈军说,“怎么?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没有。”唐玉凤说,“不过……”目光又转向陈琳,微微沉思,“不过我看她好像有些……” “有些什么?”唐玉凤是一个心细的女孩子,她所产生的疑问一定有着相应的道理,“你快说呀。”他催促。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我见到她时,怎么她头发全是湿的,而且衣服大小也不合身,好像与她并不相配。” 陈军经唐玉凤这么一提,陡然也想了起来,是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姐姐怎么会掉进海里面呢?回想起船上她那恐惧的情形,心里面更是狐疑顿生。 “姐,你何时来香港的,怎么会掉到海里面去了呢?”他问。 该怎么回答呢?陈琳犹豫,如实相告?不行!编一段故事吧,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出来。 陈军见她磨磨蹭蹭,仿佛有着难言之隐,狐疑之中更添疑虑。 “姐,你怎么不说话?” 陈琳抬起头,对他们一笑说: “这件事说来话太长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倘若今天我若没有掉进海里面的话,又怎么会有我们姐弟的相逢与团聚呢?这次……”接着,她胡编乱造瞎说了一通,说自己两年前应某某人介绍来到了香港,现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任职,这次和小姐妹一起出来游玩时不小心由悬崖上滑落下来而掉进了海里面了…… 她的话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不过陈军却相信了,或许,是重逢后的喜悦而冲昏了他睿智的头脑吧。 紧接着,她也问他这几年来的情况。回忆起住事,陈军心中不由得满是感慨与伤感;回忆起住事,他仿佛一下又回到了自己那辛酸的童年…… ——当年,他在陈琳的资助下读完了初中,后因奶奶去世而停止了学业。奶奶去世后,他在家又等了数日,仍不见陈琳回来,于是便决定南下寻找。按照地址,他很快找到了陈琳的工作处,但门庭若市的合欢酒家门口的两个保安却将他挡在了门外,他再三解释,可两个保安仍无动于衷,他们目光鄙视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冷笑着说: “不瞧瞧自己长的什么样子,一个穷要饭的,也想进我们这豪华大酒店,你进的起吗?找人?去去去,我们这儿有你要找的人吗?”边推边攘将他轰了出去。 陈军虽被轰了出去,但并未死心,他心想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门口等,不相信等不到我姐姐出来。 一连数日过去,陈军就这样默默地等着,可是始终不见陈琳的踪影。 他身边微不足道的一点钱眼见就要花光了,加上时间的流逝,他不由得有些灰心了,也不由得有些怀疑了。他想姐姐已有两三个月没有写信回家了,是不是换了工作,挪了地方?他见这样无头绪地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决定像陈琳一样去打工。 他与陈琳一样,也遇到了重重困难,为什么?因为年龄小呀! 找不到工作,也就没有了生活来源,流落在街头,他成了一个流浪儿。穿梭在人群之中,他见一些同年龄大的孩子在扒窃他人的钱物,然后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进饭店潇潇洒洒地撮一顿,也想这么做,可是,还未等伸出手去,良心的谴责便迫使他打消了这个邪恶的念头,再穷,自己也不能干那种违法、丢人的事,万一被姐姐知道今后还怎么做人呢?! 同时,他也见一些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在向来往的人群进行乞讨以混口饭吃,于是也效仿做了,然而,羞涩的目光接触到路人那冷漠、傲慢的表情时,内心的那份自尊却又受到了莫大的震撼与伤害。 从城市到乡村,又从乡村到城市,漫漫凄楚长路,留下了他弱小的足印。 暴风骤雨来了,他蜷缩在人家的屋檐之下,加上数日来的饥饿,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不过,当他醒来的时候,却见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旁边有一位老翁和一位老妇人正静静地守候着,银须白发、慈眉善目。 他挣扎了一下,意欲爬起来,老妇人看见,忙一把扶住他,说: “孩子,你醒啦,瞧你瘦弱伶仃的样子,一定是饿坏了吧?”取过一块面包,“来,吃吧。” 陈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食物的诱惑力使他抓起面包就啃。 “别着急,慢慢来,吃完了,这儿还有呢!”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老妇人又端过一杯水。 眨眼之间,五个面包被陈军吞下了肚,又喝了两杯水,这才说: “谢谢,谢谢爷爷奶奶救命之恩。” 老妇人望着他,抚摸他的头,说: “孩子,告诉奶奶,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落难到这一地步呢?” 陈军的眼眶湿润了,不过没有让眼泪流淌下来,他咬了咬嘴唇,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一叙述了一遍。 “真可怜!”老妇人叹息,“那——不如这样吧,”想了想,又说,“既然你没有地方去,那就不用走了,干脆就在我家住下吧,我们老两口无儿无女,你就当是我们的孩子得了。”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这无疑给处于绝境中的陈军送来一抹曙光,他忙趴在地上给二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到来给老两口晚年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的乐趣。 陈军很乖,也很懂事,屋里屋外收拾的井井有条。老翁年岁较大,腿脚不好使唤,整日以轮椅为伴,偶尔出去转悠转悠,但自从陈军来了以后,他的视野一下开阔许多了,每日晨昏,陈军都会推着他到外面去赏景散心。 两位老人想不到自己的晚年竟然会增添这么多盎然的情趣,气色与表情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多岁。 或许,大概是自己没有儿女的缘故,两位老人家对陈军付出了更多的爱,拿出自己的积蓄让陈军又走进了学堂。面对自己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陈军尤为珍惜,刻苦勤奋、废寝忘食。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未维持多久,三个月后,老翁因中风去世,一位绅士模样的中年人赶了过来,经介绍得知是老妇人的远房侄子,姓唐名文杰,侨居马来西亚,是一座企业集团的老总。 葬礼完毕之后,唐文杰见老妇人孤单一人,要带她去马来西亚安度余生。起先,老妇人不肯,心想自己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不定哪一天也像老翁一样一去不归,还折腾来折腾去干啥?不过,当她看到陈军时,心中的想法又改变了,这么眉清目秀的一个好孩子,如果将来自己哪一天一命归西之后,他该怎么办呢?虽说他与自己并无血缘,但几个月的相处,不是亲生却已胜过亲生了!于是提议说自己去可以,不过得带上这个孩子。 唐文杰拗不过她,但也不忍撇下她,只得答应她的要求。 来到马来西亚,陈军认识了高贵典雅、有着中国传统式的唐夫人和他们唯一的孩子——一个与他同龄、长的十分漂亮的女孩唐玉凤。 他的懂事,他的勤快,以及一张会说话的嘴,很快赢得了唐夫人的亲睐,加上老妇人的再三怂恿,决定收他为自己的义子。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唐文杰,又添枝加叶极力夸赞他的好处。其实,这一切根本用不着说,一段时间相处,唐文杰也已经看出了这个孩子的优点,只要好好培养,将来肯定是一位杰出的人才。 一拍即合! 收为义子之后,他们将他与自己的女儿安排到了同一所学校,同样,为了不让外界谣传流言蜚语,他们将他名字给改了,随自己姓唐,起名玉龙。 陈军学业进步很快,第一学期便获得了学校所设的奖学金,加上为人随和、又长的帅气,更赢得了众多女孩子的追求。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唐玉凤!虽然她生在富贵之家,从小不知愁是什么滋味,一直乖戾嚣张、目无一切,可是,当陈军到来之后,这一切竟慢慢的随着改变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看到他与其她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会泛出一股酸酸的滋味。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军渐渐懂得了男女之间的情爱,也明白了唐玉凤对自己的一颗芳心。自己能有今日,他知道是非常非常的不容易,所以也非常非常的珍惜。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来培养自己,为的是什么?一切的一切他心中早已明了。 虽然说陈军心中思量着将来要如何报答他们,但并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要由别人来主宰。这其中就包括了爱情!倘若他不喜欢唐玉凤的话,他绝对不会因为报恩而勉强自己。刚开始时,他心中一直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相处,但近水楼台先得月,久而久之也不由得萌发出了那种情感,虽然有时候她小姐脾气大了一些,但总体上来说,她的优点还是胜过她的缺点。 两学期后,两人又以优异的成绩一同考入了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经济管理系。 唐文杰因为企业的发展需求,又在香港开办了一家分公司,其一切事务交由自己的妻弟沈永打点。 暑期之际,应沈永之邀,陈军、唐玉凤来到香港。紫萝山庄,一幢有着欧洲风格、价值数千万港币的别墅,是唐文杰新添置的一所房产。 一连数日,他们游览了香港的名胜古迹。 这一天,两人在海洋公园游玩了一天,入夜后又在大街上溜达了一番,直到深夜在街头排档吃过夜宵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唐玉凤去沐浴,陈军则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他所收看的是央视国际频道海峡两岸栏目。屏幕上,一对相隔四十余年的兄弟在大陆允许台湾同胞回乡探亲的优越政策下而在自己的故乡团聚了,其场面悲喜交织、触景生情。看着看着,陈军脸上本是欢悦的表情一下变得忧郁起来。 唐玉凤沐完浴,来到他身边,一见他脸上的表情,大惑诧异。 “怎么啦?” 陈军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有些红润。 屏幕上的画面越来越壮观,只见那位归乡的游子趴在地上,泪流满面。他边亲吻着脚下的土地边感慨激昂地说: “故乡啊,我的祖国!我的母亲!您的儿子,一个流浪在外四十余年的游子今日回来了……” 真情执意,感人肺腑。不经意间,两行热泪悄悄滑落出陈军的眼眶。 唐玉凤看看电视,又看看他,仿佛有些明白。她坐到他的怀中,勾起他的头,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说: “哟,真看不出你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竟还这么多愁善感的嘛!” “我不是多愁善感。”陈军说,“看到这种场面,不禁让我想起过去,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人?”唐玉凤眨眨眼,好奇心来了,“谁呀?” “我姐姐。” “你姐姐?你还有姐姐?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陈军没有回答她,目光低垂,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半晌,他说,“再说,我的忧愁怎么可以让你来与我共同分担呢!” “什么你的忧愁我的忧愁。”一听这话,唐玉凤不乐意了,“你我是什么关系?难道说我们之间还存在着那么一层隔阂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以不闻、怎么可以不问呢?”又妩媚地缠着他,“阿龙,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定我会想出办法的。” 她的话让陈军的心感到十分温暖,他望着她,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与关爱,不忍违拗,将实情一一告诉了她。 “ 十 邂逅 一年后,陈琳由戒毒所出来。 戒毒后的陈琳胖了,更年轻、更窈窕、更靓丽、更迷人了。为庆贺她的戒毒成功,加上又适逢她的生日即将来临,于是,陈军、唐玉凤决定为她举办一个别开生面、富有情趣的生日party。 party上,陈琳认识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帅哥靓妹并与他们融合到了一起。不过,这并不令她引以为傲,而最为难得可贵的却是在这一天唐先生与唐夫人竟远从马来西亚也赶了过来。 “爹地、妈咪,你们怎么来啦?”好长时间没有见到父母了,唐玉凤兴奋异常,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过去。 “你这小鬼头,这么大的喜事,也不通知爹地妈咪。”唐夫人捏捏她的脸蛋,斜睨着她,佯装生气,“阿龙是我儿子,换言之,他姐姐也就是我女儿了,女儿过生日,你说做爹地妈咪的能不参加吗?” “妈咪,你太冤枉我了。”唐玉凤嘟着小嘴撒娇,“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阿龙不让我告诉你们。” “是吗?”唐夫人微微笑,“你不是说阿龙什么都听你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是你听阿龙的了呢?” 唐玉凤蓦地脸一红,双手抚着面孔跺着脚忸怩说: “妈咪,瞧你,又来了,我那时不过是说着玩玩而已嘛,你现在这样说,岂不是故意让女儿难堪。” 唐夫人见她如此害羞,又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说: “哟,看来我的女儿长大了,懂得什么叫做难堪了,以后我这个做妈咪的也就可以省一份心啰。” “妈咪,瞧你,还说——”唐玉凤羞涩的脸上红晕倍增,不由得躲进了唐夫人的怀抱。 “爹地、妈咪,你们怎么来了?”正当母女俩说着俏皮话时,陈军、陈琳走了过来。 “伯父、伯母,你们好。”陈琳同他们打着招呼。 唐夫人将陈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说: “你就是阿龙的姐姐?嗯,不错,确实与阿龙长的有几分相象。”目光又转向陈军,“阿龙,找到姐姐,怎么也不告诉爹地妈咪?是不是因为爹地妈咪是外人?” “妈咪,瞧你说哪儿去了,我之所以不告诉爹地与妈咪,是因为爹地与妈咪的时间太忙了,我总不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去打搅爹地与妈咪宝贵的时间吧?”陈军解释,“再说,关于这件事,其实我也只是想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就与小凤一起回马来西亚向您们二位老人家汇报的。” 陈琳同样亦在打量着唐先生与唐夫人,唐先生风流倜傥、潇洒俊逸;唐夫人婀娜多姿、袅袅娉婷。“咦?爹地、妈咪,”忽然间,站立在一旁的唐玉凤仿佛想起了什么,“我们又没有告诉你们阿龙姐弟团聚的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一把拉过唐夫人又问了起来。 “就你那么一点花招,还想对爹地妈咪隐瞒?省省吧!爹地妈咪是做什么的,五湖通四海,能会不知道吗?”唐夫人说,睒着眼睛。 “不可能的呀……”唐玉凤咬着嘴唇,有些想不通,此事并无旁人知晓,爹地妈咪隔山隔水,是谁向他们通风报信的呢? “爹地、妈咪,既然您们来了,那就请入席吧。”陈军说,一揽唐夫人的胳膊,“您们的到来,相信一定会给这场晚会掀起一个最热烈的高潮。” 各就各位,宴会正式开始。 唐玉凤想了半天,终于想出爹地妈咪是怎么知道的了,她说: “爹地、妈咪,告诉我,阿龙姐弟团聚的事是不是uncle告诉你们的?”想来想去,除了舅舅以外别无他人。 一旁沈永忙否认: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你可别乱猜。” “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什么可否认的。”唐夫人不想再纠缠不休,“我这个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情就爱弄个水落石出。来来来,为庆贺阿龙姐弟团聚,我们共敬他们一杯。”岔开话题。 所有人酒杯均碰在了一起。 陈琳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这一天,可以说是她自懂事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也可以说是她自懂事以来最了无牵挂的一天了。面对美酒佳肴,面对亲朋好友,她感觉自己就像在梦里一样,人生风雨二十四载,她终于有了家,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来,唐文杰与唐夫人又将她收为义女,改随自己之姓并更名玉琳。 时光运转,岁月流逝,所埋藏在她心中的阴霾逐渐散去。 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陈琳与唐玉凤一起去逛街。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两个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陈琳抬头一看,冤家路窄,是大富豪娱乐城刘军的两个手下阿明阿亮。 “你、你们想干什么?”她惊慌失措,虽说今日已非昔比,但一见到他们两个大头鬼,她还是心有余悸。 “干什么?”阿亮阴森地笑着,“你他妈的个臭婊子,跳下海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大摇大摆地在香港逛街,可真够胆大的呀。去年,为了你们两个臭婊子,我们兄弟俩一人被老板砍去一只手指,看来今天我们终于可以报这个仇了。走,跟我们回去。”伸手便来抓她。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没王法了吗?”见此情形,唐玉凤挺身而出,挡在陈琳面前,别看他们两个凶神恶煞,她可不怕他们。 “吆喝!哪儿又冒出来了一个小妞。”阿明一双眼睛斜睇着她,阴阳怪气地说,“嗯,不错,不错,同秋叶那娘们儿比起来这妞儿可更有韵味了,不但这脸蛋长的不错,这身段嘛也蛮够风骚的。”朝着阿亮一挤眼,“嘿嘿,看来今天我们不但可以报仇而且还可以立功了。”晃着胳膊上去伸手摸她的脸蛋。 唐玉凤伸手一挥,挡开他,喝道: “拿开你的脏手,趁早给我滚开,否则,别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阿明哈哈大笑,目空一切,“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呀?”仍一步一步逼近她。 “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你们敢碰我一根汗毛,我、我让我老公要了你们的狗命。”唐玉凤见吓不倒他们,也不由得心惊胆颤起来,一步一步朝后退着。 两个家伙更乐了。其中阿亮说: “你是谁?你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女人!不就是供我们这些男人享乐的吗?你老公?我管你老公是谁。难道他是天王老子?就算是,老子我也不怕,老子我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我怕的人呢……” 终于,唐玉凤和陈琳被他们抓住并撕打起来。 “哗啦”一下围过来一大群人。 “住手。”人群中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个俊秀、洒脱的年轻人站了出来,“给我放开她们。”他带有命令式的语气对他们喝道。 阿明阿亮先是一怔,但一看是一个乳臭未干、貌不惊人的小伙子,哪里会买他的账。阿明松开唐玉凤,掏出一把刀子晃悠着: “嗬,他妈的,哪儿跑来的小兔崽子,想英雄救美?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年轻人并不害怕,反而一步一步的迎上去,蓦然,他飞起一脚,踢掉他手中的刀子。 阿明众人面前吃了亏,吼叫着挥着拳头冲上来。但他根本不是年轻人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撂倒在地上,阿亮见阿明不是对手,丢掉陈琳,抽出一把刀,挥舞着也冲了上来。 那年轻人真可谓身手不凡,无论他怎么砍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陈琳很想冲上去帮助他,苦于手中没有武器。 唐玉凤反应较为敏捷,她掏出手机,先是报警,后又通知陈军。 正打斗间,警笛长鸣,阿明收住手说: “不好,警察来了,快走。”如丧家之犬灰溜溜地跑了。 阿亮分开人群,也急匆匆地跑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警车停住,两个警察跳下车问。 “哦,阿sir,是这么回事,刚才有两个匪徒想绑架这两位小姐。”为陈琳唐玉凤援手相助的那位年轻人说,“他们听到警笛声后,朝前面跑了。”伸手朝马路前方一指。 “什么匪徒竟敢如此大胆,大白天搞绑架,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追!”两个警察闻言忙跳上车鸣叫着朝前方驶去。 警车刚走,陈军的人马便到了,他跳下车急匆匆地问: “怎么回事?是谁想绑架你们?” 唐玉凤说: “我不认识,不过,他们好像是冲着大姐来的。幸好,有一位小伙子出手相助,否则我们可能早已经被他们抓去了。”她转身,想好好地感谢那年轻人一番,可刹那之间,那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咦?奇怪,他人呢?刚刚还在这儿的,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呢?” 陈军顾不上听她解释,他拉起陈琳的双手,从头到脚细细地一番打量,说: “姐,你没受伤吧?” 陈琳摇摇头,惊魂未定。 “那么——姐,告诉我,是谁想绑架你?” “是大富豪娱乐城刘军的两个手下阿明和阿亮。”陈琳说,嘤嘤啜啜,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羊羔。 “什么?我们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竟然敢来找我们的麻烦?”陈军大呼小叫,“走,姐,我们找他们算账去。”风风火火钻进车内。 “不,不要。”陈琳见要去找那些亡命之徒,怕吃亏,忙阻拦,“我看算了吧!” “算了?不行!这一次算了,他们下一次更会为虎作伥、无所不为的。”陈军义愤填膺,满肚子的恼火,“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对!阿龙说的没错。这帮为非作歹的家伙,不给他们点颜色,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唐玉凤跟在后面掺和,接着又揉揉自己的双肩,“哎哟,我的胳膊被他们捏的好痛,这笔账我非得一定要跟他们算清楚不可。”连拉带扯将她拽进车内。 没有办法,陈琳只得随他们一同前往。 一行人气势汹汹来到大富豪,招呼打也不打,径直冲向里面。门口保安欲拦,被陈军左右两个助手三拳两脚打的趴在地上直哼哼。 楼上,刘军正对阿明阿亮大发雷霆,大骂他们两个东西无用,突然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大吃一惊。 “老板,你瞧,秋叶那婊子送上门来了。”阿亮小声在刘军耳旁嘀咕。 “是啊,老板!不但秋叶那婊子送上门来了,就连那漂亮的小妞也送上门来了。”阿明也在刘军耳旁低语。 刘军一看阵势,知道来者不善,虽说为首的年轻人不认识,但其左右保镖却十分眼熟,尤其是紧跟在年轻人后面的那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更尤为让他吃惊。为什么?因为此人不但白道出名而且黑道也出名,所以刘军一见到他,就知道麻烦大了。 此人是谁?此人姓林名达,江湖上人称“达叔”,曾经是黑帮老大凯哥的得力助手,后因为看不惯他那种心狠手辣、桀傲不逊的做事态度,心想终有一天会出事,便毅然决定离开他。 他的判断没有错。在他离开没有多久,凯哥果然出事了,不但被判了终身监禁,而且手下的弟兄无一不被牵连。林达暗自庆幸自己的抉择,从此金盆洗手,不再涉及违法勾当,正正经经做人,正正经经做事。 后来,朋友介绍,他认识了沈永,至此便成为了他的贴身保镖。 “各位,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sorry,sorry!”刘军满脸堆笑,抱手拱拳,“来,请坐,请坐。” 陈军不客气地在他对面的老板椅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晃悠着说: “老板,贵姓啊?” “不才,鄙姓刘,单名一个军字。”刘军说,一副恭维神态。 “原来是刘老板!失敬,失敬!”陈军微笑,不冷不热,“刘老板,请问在此之前我们是否曾经相识?” 刘军回答: “从未谋面,素不相识。” “那——刘老板是否可认识这二位?”陈军又问,一指陈琳、唐玉凤。 刘军搞不懂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不知回答是好还是回答不是好,只得含糊着说: “不知这二位小姐是……” 陈军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抬手说: “达叔,你面子大,介绍一下吧。” “是!”林达点头,面转向他,“刘老板,你听好了,这位乃是我们唐氏集团董事长的公子唐玉龙龙少爷,这两位分别是我们唐氏集团董事长的大小姐唐玉琳和二小姐唐玉凤。” 闻其大名,刘军陡然一惊,想不到这位俊秀斯文的年轻人就是威名显赫的唐氏集团董事长之子龙少爷,再一看两位小姐,气质高雅、非同凡响,虽然大小姐唐玉琳酷似他们娱乐城逃跑的秋叶,但人家一个名门闺秀怎么可与其相提并论呢? 刘军这下知道自己的祸惹大了,虽说唐氏集团他并不怎么熟悉,但一段时间来媒体上的报道却不得不不让他不知道。为何?因为唐氏集团近来开发的新产品不但获得了国际认证而且打入了欧美市场且订货量节节飙升,给企业树立了光辉的形象,而这一切的主要研发人就是其董事长的儿子、人称龙少爷的唐玉龙。 “原来是龙少爷,久仰,久仰。”刘军满脸谄媚,“能认识龙少爷,实乃是鄙人三生有幸。龙少爷,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想玩些什么?”他故意引开话题。 陈军脸一沉,不想同他拐弯抹角、啰哩啰嗦,说: “玩?账还没有算,还有心情来玩?刘老板,此行来的目的,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目的?什么目的?龙少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刘军明知,却佯装一脸的迷茫。 “不明白?”陈军冷冷一笑,“这件事可能与阁下没有关系,但却与阁下的手下有着不可脱落的干系,阁下手下做的事我想阁下不应该不清楚吧?刚才阁下也说了我们从未谋面、素不相识,所以我想此举并非阁下的意思。不过既然是阁下手下冒犯了我的人,所以这笔账我只得来向阁下你进行讨教。” “龙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下我一点也不清楚,如果确实是我的手下有什么地方所冒犯了龙少爷,说出来,我定严惩不岱。” “好!爽快!”陈军一拍桌子,“刘老板,你我都是生意人,相信你定会言出必行。”扭头转向唐玉凤,“小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刘老板听听。” 唐玉凤答应,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阿明阿亮面面相觑、脸色苍白。 “龙、龙少爷,这件事是不是搞错了,或许绑架两位小姐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人。”刘军极力推诿,无凭无据,不可能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就轻而易举地承认自己的过错。 “不是你的人?”陈军刚想发问,但那边唐玉凤却抢过了话头,“刘老板,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承认,绑架我的人现在还在这里呢!”一把又拉过陈琳,“你瞧,我姐姐脸上的伤痕是多么的惨重。” “唐小姐说哪里话,想我堂堂一个男子汉,自己做的事怎么会不承认?”刘军辩白,“唐小姐,你说绑架你的人现在在我这里,请问是谁?只要你能指出来,任凭你处置。” “就是他们两个。”唐玉凤说,一指阿明阿亮。 阿明阿亮胆颤心惊,瑟瑟发抖。 “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吧!”刘军说,“我这两个手下一整天都一直陪在我的左右,根本就没有出去,何谈绑架?唐小姐,说句不好听的话,一定是你眼拙,看花了眼,以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不过,误会既然解开,我看也就算了。” 唐玉凤见他根本不认账,反而有理被说成无理,心里着急,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辩解的话语,一双眼睛直瞟陈军。 陈军也想不出办法来。 受了欺辱,总不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吧? 该是达叔出马的时候了。 “刘老板,”他来到刘军面前,一张面孔似笑非笑,很难辨别出是什么表情,“是不是你见我们家少爷小姐年轻刚出道,认为好欺侮,就死不认账了是吧?” 面对这位曾在黑道上名头响当当的一位骁将,刘军再能言善辩,心中顿时也矮了三分。 “达、达叔,”他说,“话可不能这么讲,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无凭无证,总不可能你们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吧?”虽然心中矮了三分,但嘴上仍然在狡辩。 提起证据,唐玉凤茅塞顿开,陡然想了起来,她说: “证据?好啊!刘老板,你矢口否认你的手下从未出去过,现在我拿出证据来,看你还怎么抵赖。” “唐小姐,只要你能证明我这两个手下曾经绑架过你们,要杀要剐,悉听遵便。”刘军嘴巴依然强硬,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不信这么一个小丫头会有什么证据。 “刘老板,这可是你说的。”唐玉凤说,胸有成竹,“当时,我记得绑架我们姐妹俩的两个歹徒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说为了我大姐他们曾每人被老板砍去一只手指,现在要想证明他们的清白,最简单不过了,只要他们伸出一双手来让我们看一下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这下轮到刘军傻眼了,这两个笨蛋,怎么自揭自己的短处。 阿明阿亮知道隐瞒不过去了,“扑通”一下跪在陈军的面前,磕头捣蒜道: “龙少爷,你大人有大量,我们瞎了狗眼,不知道冒犯的是唐小姐,求求你,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原谅你们?”陈军本来不火,但刘军一番狡辩惹的他满头满脑都是火,“你们不是很有种吗?有本事你们就继续抗衡下去啊?我的人都敢碰,看来你们真是胆大包天,活的不耐烦了。你们一双手会砍人,现在我就要砍了你们的一双手,好让你们以后不再为非作歹。”扭头朝林达一使眼色,“达叔,给我将他们的一双手砍下来。” “是!”林达答应,转身去取刀。 阿明阿亮见他们要动真格,直吓的屁滚尿流。其中阿亮说: “龙少爷,求求你,你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不是我们要冒犯你的人,而是我们迫不得已啊。龙少爷,你想想,我们两个无名小卒,没有他人的教唆与指使,纵然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是啊,阿亮说的没错,我们只不过是替人行事罢了。”阿明也忙跟在后面哀求,“龙少爷,我们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这一码,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军瞧着他们两个熊样,心里直发冷笑:小小的场面就已经如此惊吓,还讲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算了吧!再说,自己真的要砍下他们的手吗?根本不是!自己只不过虚张声势借此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好,饶过你们这次也行,不过现在就要看你们愿不愿意将功折罪了。”陈军又蔑视了他俩一眼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人指使你们,这个人是谁?只要你们讲出来,我就既往不咎。” “这个,这个……”阿明阿亮吞吞吐吐,面露难色。 “怎么?你们不讲,好,也行!”朝林达又一丢眼色,“达叔,动手吧。” 两个家伙一听说动手,什么也顾不得了,忙争先恐后说: “龙少爷,指使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老板刘军,他说唐大小姐是我们大富豪逃跑的鸡婆,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抓回去,所以我们就动手了……龙少爷,你是明白人,此事与我们毫不相干,要砍应该砍了他才是。”说着伸手一指刘军,此时此刻,为了保住自己的一双手,什么老板不老板已经不重要了。 “龙少爷,你千万可不要听他们胡说呀。”刘军见他们两个将责任全部推往自己身上,忙申辩,“我与唐小姐素昧平生,怎么会派人去绑架她们呢?一定是他们两个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如今出了事,就什么都推到我的头上了。”来到他们面前一人扇了一记耳光,“他妈的,你们两个王八羔子,我什么时候派你们去绑架她们的,再胡说,小心老子拿刀先砍了你们。” “老板,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办法,不得不实话实说啊。”阿亮说,捂着嘴巴,“老板,如果我们再不说的话,我们的一双手就没啦。” “妈的,为了保住你们的一双手,你们就嫁祸于我,好让我来做你们俩的替罪羔羊,告诉你们,没门!我再次警告你们,有话好好说,别以为你们俩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就那么好说话。若是把老子惹毛了,不要说你们,就他妈的亲娘老子,老子照样的砍。”刘军又扇了他们两人一记耳光,恶狠狠地威胁着。 阿明阿亮耷拉着脑袋不言语了。 “龙少爷,”接着,刘军转过身来,又满脸堆笑地对陈军说,“如今事情既然已经明了,这两个人你带走吧,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 陈军见他们一副狗咬狗的样子,直感滑稽与可悲,蓦地站起身来,一声叹息: “此事至此我看就算了,他们的一双手我也不要了,不过侵犯了我的人总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了,来呀!”手一挥,招呼过来两个手下,“给我一人扇一百个巴掌以示惩戒。” “是!龙少爷。”两个手下答应,抡起那铜拳铁掌对着阿明阿亮狠狠地抽打起来。 一掌下去,脸上火辣辣的痛,两掌下去,脸上肿起了一个大菜包,一百掌下来,两人变得面目全非,叫又叫不出,碰又碰不得。 “我们走。”陈军见目的已达到,带着一行人离去。 “好啊!你们两个王八蛋,紧要关头,什么事都赖到了我头上,看来你们的好日子已经过到头了。”陈军一行人刚走,刘军掏出一支雪茄呼呼抽了两口,阴郁着一张脸说,“还好,龙少爷他初出江湖,深明大义,没搞出什么乱子来,要不然,出了差池,今天可有你们受的,一百个巴掌,这只是对你们的一个警告,换着是我,早就拿刀将你们给剁了。” 阿明阿亮龟孙子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任凭训斥。 刘军转悠了一圈,坐到老板椅上又说: “今天,你们的表现让我非常失望,看来你们已不适于再跟着我后面做事了,不过,看在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们,你们走吧。” 阿明阿亮见刘军要赶他们走,慌了,顾不得嘴巴疼痛,忙哀求道: “老板,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们这一回吧,我们一定会带罪立功的。” “带罪立功?带罪立功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刘军阴郁的脸上充满愠怒,“军哥我决定的事何时更改过,你们不要再啰嗦了,趁我未改变主意之前还是赶快离开的好,否则,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认人。” 两个家伙不言语了,他们知道刘军心狠手辣,说的出一定做的出,垂着头、一脸丧气、默默的走开了。 且说陈军带着一行人离开大富豪后,一路上唐玉凤拍着手直呼过瘾、痛快。陈琳呢?虽然形形色色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但像今天这样的场面却从未经历,虽说没有砍下他们的一双手来,但一百个巴掌也可真够他们受的。回想起阿明阿亮两个面貌全非的模样,她依然心惊胆颤、余悸未了,以往都是他们横行霸道、欺压善良,想不到今日也会轮到别人来教训他们。 “姐,你怎么啦?”陈军见她一路上一言不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忙问。 “没、没什么。”陈琳思绪被打断,匆忙回答,略微思索, 十一 挚爱 幽雅的环境,柔和的音乐,古色古香的咖啡屋内,陈琳、吕天霖在唐玉凤的撮合之下相约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刚开始时,彼此都显得拘谨与害羞,尤其是陈琳,低垂着头,一张脸红朴朴的,像熟透了的红苹果。虽说她形形色色的场合经历过不少,也曾与各色各样的男人缠绵温存过,但真正让她感受到爱情滋味的这还是第一次,她想说,想对他表白,但几次话到嘴边却都又咽了下去。 还是吕天霖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岑寂。 “唐……小姐,”他说,本想直接称呼她姓名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舌尖一转,忙将“玉琳”二字改成“小姐”,“想不到这次广州之行竟然会遇上你们,真的是好意外!不过,能结识你们这几位朋友,我感到非常的高兴。” “是吗?”陈琳轻轻啜着咖啡,“我也想不到在广州能会遇上你,或许是一种缘份吧!能够认识你,我也感到非常的高兴。上一次,多亏你出手相助,要不然,我和妹妹可就惨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真不知该何以为报。” “唐小姐,你言重了。”吕天霖说,“这不过是区区一件小事,何来什么大恩大德,那天,倘若我不出手的话,自会有别人出手的。” “你太谦逊了。”陈琳说,“如今,像你这么虚怀若谷的人已经不多了。天霖……哦,不!吕先生,这次来广州你打算停留多久呢?” “我也说不准。”吕天霖说,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这次来广州一来是陪母亲看望外婆,二来也算是给自己数年艰辛的学业放个假吧,可能再过一天两天就回去,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去。哦,对了,我不希望你叫我什么吕先生的,怪别扭的,我觉得你叫我天霖比较好听。” “天霖!我是很想这样称呼你呀。可是,你一直小姐小姐的称呼我,我怎么可以对你不逊呢?如果你称呼我玉琳或者小琳的话,那么我就称呼你天霖。”陈琳面对着他微笑,语言略带几分诙谐。 吕天霖不由得被她的幽默给逗乐了。 “好!好!我不叫你小姐,你也别叫我先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直呼其名。”他笑,“小……小琳!小琳!怎么样?好听吗?” “好听。”陈琳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一直红到耳脖子下面,尤其是声音,更是低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就这样,彼此打开了话匝子,刚开始时的拘谨与害羞逐渐变的轻松与坦然。 由咖啡屋出来,两人又去看了场电影。 初次相约,虽然时间不长,聊的话题也不多,谈的也只是生活方面的一些琐碎之事,但却实实在在让陈琳感受到了爱情甜蜜的滋味。 一连数日,他们都在一起,所聊的话题也由刚开始时的一些生活琐碎之事扩展到人生、事业、追求与向往。吕天霖天南地北向陈琳讲述了许多在国外的所见所闻及有趣的事,直逗的她脸上一直乐个不停。 终于,他要回香港了,陈琳心中不由泛出一股淡淡的惆怅,虽说彼此相处时间不长,交流也并未那么深刻,但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欢乐,仿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才是她最开心、快乐的日子。 “不要难过。”吕天霖说,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开,又不是永久的分别,再说,回港以后,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你的。” 闻听此言,陈琳失落的心仿佛受到了一丝安慰。 吕天霖果不失言,到达香港的第一时刻便给她打来了电话。 虽然不见面,加上各居一方,但这并未阻止他们的发展,现代化的通讯将他们的情感交流的越来越浓。 望着陈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陈军心中也颇感到安慰,风雨过后是彩虹,他衷心祝愿她从此以后幸福永伴一生。 因新产品的研发,陈军由广州调回到了香港。然而,这次新产品研发却不同以往那么一帆风顺,研究来研究去总是达不到客户的要求。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如果新产品再没有个落实,那么这来自欧美十多亿的订单就只有拱手让人了。 一筹莫展,迫在眉睫。 吕天霖电话约陈军一起吃饭。 陈军哪有心思去吃饭,但人家一片好心,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餐桌上,吕天霖看出了他的郁闷,问其缘由。 由于这是公司机密,一开始,陈军有些难以启口,但在吕天霖的真挚与诚恳及再三的承诺之下,他才微微透露了一点。 巧了,吕天霖所深造的正是此类相关专业。言谈之中,他对他提出了的一些理论上的见解,陈军见他知识如此渊博,甚为钦佩,有心请他协助,吕天霖也不拒绝,顺口便答应下来。 美日公司科技研究所,规模宏大,琳琅满目。 来到科研室,吕天霖展开图纸,取出样品,一一核对起来。其产品不论从品质、工艺、技术还是生产上都非常精湛,可以说是已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不过离客户的所提出的要求仍然有着那么一段的距离。 他坐下来,开始冥思苦想,并与现场科技人员研究开来…… 经过七个日日夜夜的苦熬奋战,他们终于攻克了难关,取得了突破性的胜利。“yeah!”一阵高吭的欢呼,所有人都相拥在一起,为成功而雀跃。 新产品的研制成功不仅为公司赢得了数十亿的产值,而且更提高了公司的知名度。 美日公司正式下函聘请吕天霖,并授其广州分公司产品部经理一职。 当然,安排在广州工作,这其中有一半是陈军的主意,他见陈琳与吕天霖这一对有情人总是相隔两地,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一心想要帮他们一把。虽说他们感情已越过了起跑线,但却始终在中途奔跑着,离终点仍有着那么长的一段距离,如今,吕天霖的加入,不但是人才的引进,同样也为他们的爱情铺平了道路。 公司为他配备了房子和车子。 双休日,吕天霖载着陈琳去户外郊游。 一路上,风驰电掣,谈笑风生。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驶离市区的时候,一桩意外发生了。一个转弯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突然穿出人行道直奔他们的车子而来。吕天霖虽然来了个急剎,但车子的惯性仍然冲了上去,将那人撞的直飞出去。 出了车祸,第一时间就是救人,陈琳拦下一辆的士匆忙将伤者送往医院。 老者伤势并不严重,经过抢救,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浑浊、黯淡;他慢慢地移动着,打量着眼前的每一位人。然而,当目光落在陈琳身上的时候,他苍白无力的面孔突然大放异彩并跃身而起一把紧抓住她的手一个劲儿的直呼: “小琳,小琳,我终于找到你了……” “老伯,你认错人了。”陈琳轻轻挪开他的手,“我不是你要找的小琳。”她否认。奇怪,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怎么一开口就叫自己小琳呢?噢!对了,一定是他认错人了,要么再者就是他所要找的人与自己的称谓一样罢了。 “你不是小琳?”老者脸上喜悦的光芒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你不是小琳,原来你不是小琳……”他喃喃而语,忽又重重的一声叹息,怅惘地闭上眼睛。 “老伯,你怎么啦?”陈琳关切地问,“能不能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老者不语。半晌,他睁开眼睛,看了陈琳数秒,起伏跌宕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蠕动着嘴唇,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陈琳望着他那瘦削、苍白而又憔悴的面孔,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老伯,瞧你满面风霜,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若是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或许我能会给你帮上一些忙的。”不经意间,她握住了他的双手。 老者依然不语,神情呆滞,仿佛充满了复杂的思绪。蓦然,两行泪水悄悄流出了他那深凹的眼眶,在陈琳双手握住他双手的那一剎那,一股暖流深深地融入并感化了他一颗冷落的心。 “老伯,你不要难过,有什么苦楚你就说出来吧,闷在心里会闷坏身体的。”陈琳再次说,真切而诚挚。 老者的心终于受到了触动,他望着她,从她那善意的目光中得到了丝丝安慰。 “姑娘,”他说,“其实……” 然而,就在老者欲将心中之事倾诉于她时,一位护士手执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她是来为老者进行登记的,由于老者刚进来时正处于昏迷与抢救之中,无法登记,这时醒了,出于对病人负责,也是出于医院的规章制度,所以她来对他进行补登。 “叫什么名字?”护士来到老者面前询问道。 “陈——思——远。”老者苍老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回答着。 什么?他、他、他是陈思远?陈琳吃惊异常。可是,无论左看右看,她都无法从这位老者身上搜寻出记忆中父亲的影子来,记忆中的父亲风度翩翩、红光满面,而他!疮痍满目、老态龙钟,就算是六年多的时光不见,但变化也不会有这么快呀?再且,从年龄上来相推论,父亲是一个中年人,而他,分明就是一个老头子,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与自己的父亲相扯到一起啊……唉!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他不过与自己父亲同名同姓罢了。 “年龄?”护士又问。 “五——十——二。” 五十二?陈琳又是一惊,掐指一算,这不正是父亲的年龄吗?几年时光不见,他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回亿起旧日往事,心中虽为怨恨,但面对他现在这副窘样,那种怨恨立马明显地减少了许多。 当然,这次感到吃惊的不仅仅是陈琳一个人,就连那护士闻言也是在大吃一惊。 五十二?五十二的年纪会如此苍老?她一双眼睛直盯着他,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年龄。 “你才五十二?你是不是给搞错了?”护士怕他神智不清,忙提醒着。 “搞错了?”陈思远似乎有些生气,“哎,我说护士小姐,一个人的年龄是可以随便乱说的吗?你是不是见我老,就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护士忙道歉着,他的一顿抢白反而搞的她惭愧与尴尬。接下来,她又简略的问了几句,然后匆匆地走了。 陈琳仍沉浸于那惊诧之中,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虽然从相貌上可予以否认,但种种迹象却表明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回想起刚才他醒来之际那副激动的神情,她想天底下再巧也不会如此太巧合吧?“小琳,小琳……”对了,他一定是在叫自己。 “呀?这是哪里呀?”陈思远忽地一声惊叫,似乎已经完全清醒,“奇怪,我怎么会在这儿呢?”他掀开被褥,欲起身下床,可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稍动一下便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一叫也惊醒了陈琳。 “对不起,老伯,这里是医院,是我们开车撞了你。”她说,目光凝视着他。 她这么一提示,陈思远也想了起来,他顿了顿,蓦然一低头,双眉紧蹙,一声叹息: “唉!报应,报应啊,一切都是报应啊……” 他这是在自责吗?他这是在忏悔吗?陈琳痴迷地望着他,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父亲的话,面对他这种境况,自己是原谅他还是不原谅他呢? 陈思远自言自语的同时又抬头来,一双眼睛深沉的望着她,片许,他说: “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其实今天出这样的车祸根本不怪你们,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的一种惩罚,如果当年若不是我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我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凄惨的下场呢?唉!我这是罪有应得啊……” 陈琳越听越证实他就是自己的父亲,波动的心更为波动,复杂的思绪更为复杂,恩与怨、爱与恨、喜与悲一骨脑儿涌了上来。 陈思远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苦衷,陈琳也在静静地听着。然而,就在陈思远正谈着自己当年情况的时候,忽然陈琳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吕天霖打来的。原来,陈琳走后,交警很快便赶到了现场,他们对事发地点进行一番勘察与了解,加上吕天霖的配合与协助,事情的经过很快便眉目了然了。虽然说责任在于陈思远一方,但由于他也是受害者,所以事情的结果要等他康复之后方可处理。本来警方要暂扣下吕天霖车的,不过,在他交纳了足够的保证金后,警方还是将车归还给了他。 由警局出来,吕天霖这才想起陈琳,于是打电话询问她在哪里,问伤者的情况怎么样了。电话中,陈琳就情况简略地向他说明了一下,吕天霖听说伤者无甚大碍,一颗担忧的心也就放下了。 通完电话,吕天霖瞬间赶到了医院。陈琳与陈思远又聊了片许,然后告辞,同吕天霖一起离开医院。由于陈思远举目无亲,临行前,陈琳雇了一位护士对他专门加以照顾。 第二天,陈琳与吕天霖上街,让他帮自己挑了数件中年男性的衣裳。吕天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买这些衣裳,问其缘由。陈琳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见昨天被我们撞的那位老伯太可怜了,所以我想买几件衣裳送给他,权当是我们对他的一些补偿吧。” 闻听此言,吕天霖肃然起敬,眼眸中放射出敬仰之光。 “小琳,你真伟大,想不到你的心竟然这么善良,能够认识你真乃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与荣耀。” 陈琳苦笑,自己这叫伟大吗?自己这叫善良吗?可是除了苦笑,自己又能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呢? 一个星期后,陈思远伤势痊愈,人不但精神了,而且长胖了。一个星期来,陈琳几乎是每天都来看望他,同他一起聊天,同他谈过去的往事;一个星期来,从他的言语中,陈琳已完全确信他就是自己的父亲了。望着他那苍老的面孔和听着他那所陈述的这几年来度过的凄惨岁月,陈琳一颗脆弱的心软化了,好几次她都好想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女儿,就是他所要找的陈琳。不过,她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过去的恩恩怨怨、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陈军的前途发展以及其它诸多原因迫使她数次话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 仅仅是五年多的时光,为何陈思远的变化会如此之大呢?这其中究竟蕴藏着那些隐情呢? 原来,当年就在陈琳离开别墅的时候,陈思远翻然醒悟了。想想这几年自己所作的一切,确实是有愧于他们,尤其是当他听到母亲病故和儿子失踪的消息后,他的心终于受到了触动,泪水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陈琳走出别墅的大门,陈思远再也顾及不了对刘亚丹的忌惮,呼叫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但没追出几步,就硬生生地被刘亚丹拽了回来。那时,陈琳虽然也隐约听到了父亲的呼唤声,但倔强的脾气和内心的伤痛使她毅然没有回过头去。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种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可再隐瞒的了,于是陈思远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请求刘亚丹的谅解并希望能让他找回自己的两个孩子。但是,刘亚丹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不但同他大吵大闹、说他欺骗自己的感情,而且还威吓他如果敢走出这个家门就同他离婚并且永远不让他进这个家。 陈思远又一次被慑服了,不过从此小日子就不那么太平了,夫妻间情感急剧下降,吵闹成了家常便饭,甚至有时还会出现连家门都进不了的状况。当然,除此之外,陈思远亦有说不出的苦衷——那就是对儿女的牵挂——感情的破裂、良心的谴责、以及长久对她桀骜不驯态度的容忍不由得使他更怀念起旧日自己在老家那甜甜美美的生活来。 他度日如年地过着每一天……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工作途中,他突感身体不适,于是请假回家休息。可是,回到家中,映入眼帘的景象不由得使他惊呆了,和自己同床数载的妻子竟然赤裸着身子同另一个男人相拥翻滚在一起。当然,他的突然回来也惊得他们目瞪口呆,他们匆忙地分开,匆忙地穿衣裳,匆忙地下床…… “这个时候,中不中,晚不晚,你班不上,回来干什么?”刘亚丹一边穿衣裳一边问,语音责备,怨气横生,仿佛错的不是自己。 “你这个臭女人,大白天在家偷汉子,还好意思问我回来干什么,你他妈的真是不要脸。”陈思远脸色铁青,两眼血红,唾骂中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刘亚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脸颊上立刻显露出五根通红的手指印。她呆了呆,蓦然爬起身: “好啊,你他妈的敢打老娘,老娘今天跟你拼了。”她吼叫着,一副雌老虎形态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同他扭打起来。 然而,毕竟她是一个女人,无论再怎么凶悍、再怎么泼辣,始终都不是陈思远的对手。陈思远呢?此时此刻更犹如一只发了狂的怒狮,对她不但拳打而且脚踢起来。 一旁刘亚丹的姘夫见自己的女人吃了亏,冲上来一把拉开她,自己同陈思远较量起来。他自以为身材魁梧、牛高马大,两三下就能将陈思远这个其貌不扬、矮自己三分的男人搞定,可是,他想错了,此时此刻的陈思远已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怎样出这口恶气,所以每出一招都有着豁出命去的势态。 刘亚丹的姘夫并未因此而占领上风,相反地,面对他这般疯狂、不要命的劲势,自己心中倒不由得惧怕起来。刘亚丹见姘夫渐渐招架不住,心中着急,扭头一转,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根粗大的钢管,悄悄来到陈思远背后,对着他的头猛的就是一下。 陈思远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倒下去便人事不知了…… 当他醒转过来之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路边的草丛中;天,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淋湿了他的全身。他感到头好痛,伸手一摸,已肿起了一个硕大的瘤。他艰难地爬起身,艰难地向马路上走去。 马路上人影无踪,昏暗的灯光绵延亘长。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发觉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仿佛自己从未到过。他沿着马路向前走去,片刻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路标上指示着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已是离家很远了。 一阵风吹来,加上雨水的侵润,寒气直逼肺腑,冻得他瑟瑟发抖、直打哆嗦。他紧裹着身体,顶着风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心中不由得想起家的温暖来。然而,一想起家,那对奸夫淫妇龌龊、卑劣的画面立刻便浮现在眼前;想起那对奸夫淫妇,怒火再次填满了他的胸腔,血液一下又沸腾起来:妈的,这个恶婆娘,为了一个小白脸,竟然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头顶上肿起的大瘤,哎哟!好痛。 可能是夜已经很深了,马路上不但不见一个行人,而且连一辆车也没有。他孤孤单单走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走出了这处烟雨缥缈、人烟稀少、四周只有树木与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他来到一家小旅馆前,摸了摸口袋,还好!口袋里还有几十块钱,于是,他开了间小房间暂住一宿。 第二天醒来,他早早便往家赶去,想想几年来自己的困苦劳累、想想几年来对她的迁就容忍、又想想几年来她的骄横跋扈以及昨日她所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他的心碎了,所有的梦也破灭了。 他赶到了家,门扉紧闭,任凭怎么摆弄也打不开,仔细一看,门框上痕迹斑驳,原来锁已经换了。妈的,好个恶婆娘,这么绝情绝义,自己尚未追根问底,她竟然来这一招,摆明着是要赶老子走嘛!他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恼火,忍不住伸手使劲拍起门来。 他拍了好久,哐啷哐啷的噪音终于使刘亚丹忍受不住走了出来。她铁青着脸来到他面前,隔着栅栏阴沉地说: “你还回来干什么,这儿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你走吧。” 陈思远望着她那冷漠无情的目光,气愤中更添气愤,又听得她这一番冷若冰霜的言语,更气的连肺都快炸了。 “不是我的家?哼哼,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吗?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吗?告诉你,刘亚丹,这件事我跟你没完。你给我把门打开!”语气粗暴愤怒,第一次命令式地对她。 刘亚丹在他面前嚣张惯了,别看他发这么大的火,可她一点也不惧怕。 “打开?我凭什么要给你打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她说,趾气高昂,“你只不过是老娘我身边的一条狗。当年,若不是老娘我可怜你,你至今还不知在哪儿喝西北风呢?老娘我让你舒舒服服过了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如今你也该自谋出路了……” 听着她这不冷不热的嘲讽,陈思远的心寒到了底,就是想不发火也不行了。他使劲地拽着门大声怒吼道: “你这个恶婆娘、臭婊子、淫妇、荡妇……”他一连窜骂出许多恶毒的话,“你背着老公偷汉子,还厚无颜耻在这儿强词夺理,你他妈的要不要脸?现在,我再说一遍,这门你到底开不开?” “干吗?威胁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今天这门我肯定是不开,怎么着?”刘亚丹见他狂飙怒吼,终究感到心虚了,不过心虚归心虚,嘴巴倒还是挺硬的。 “不开?好!那你等着!”陈思远咬牙窃齿、两眼血红,他抓住门上的把手使劲地拽着,仿佛要用平生的力气将这扇铁门硬生生地给拉开。 这时,一个小女孩趿拉着鞋子由屋内走了出来——是他们的女儿婷婷。她来到刘亚丹身旁,揉揉眼睛,懵懂地看看刘亚丹,又懵懂地看看陈思远,说: “妈妈,爸爸这是在干吗呀?你怎不开门让爸爸进来呀?” 刘亚丹一弯腰抱起女儿,说: “他不是你爸爸,从今往后,你爸爸叫曹文杰。”不言而喻,所谓曹文杰就是她那个姘夫了。 陈思远终于扭开了门。 “你他妈的个烂骚货,今天老子非要打死你不可。”他冲进院内,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揍起来,每一拳每一掌都用足了十足的力量,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通过这拳掌给化解开来。 “救命啊!打死人了……”刘亚丹边抵挡边拼命的叫喊着。 一旁女儿吓的哇哇大哭。 呼救声惊动了左邻右舍,很快便围过来一大群人,然而,围观的人群除了交头接耳、七嘴八舌议论外,根本没有一个人出面解围。或许,大家都知道刘亚丹的德行与品性,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援助。 此时此刻,陈思远犹如疯了一样,他将刘亚丹摁倒在地,跨腿拦腰骑在她身上,然后抡起手掌左一个耳光右一个耳光在她脸上扇了起来,边扇口中边还骂道: “你个臭婆娘,我让你在家偷汉子,你个烂婊子,我让你在家养情人……” 丝丝鲜血由她有嘴角流淌出来,经过一番战斗,此时此刻她不但没有了还手之力,而且连招架之功也没有了。她喘息着,连叫救命的声音也显得微乎其微了…… 眼见要闹出人命,人群中有人悄悄的报了警。片刻,警车赶到,两名警察从车上跳了下来,扭打作一团的陈思远与刘亚丹这才得以分开。警察拉开他们的同时,陈思远的手还在不停地挥舞着,显然已是打红了眼,不过面对警察的介入却又不敢太放肆。刘亚丹呢?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老天啦,我不想活了,这日子没办法过了……”她嚎叫着,让人见了仿佛她是最大的受害者。 警察开始了解情况,陈思远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家丑了,一五一十将所发生的事情全部抖露了出来,这个女人对自己那么狠心、那么无情无意,自己还何必要将一切强求下去呢 十二 雠仇 夜阑人静,月色撩人。 由路边的大排档吃过宵夜,陈琳与吕天霖手携着手漫步在街头的人行道上。柔和的晚风夹带着丝丝清香不但给这炎炎的夏夜增添了浪漫,而且也给他们之间的爱情营造了气氛。瞧,他挽着她,她贴着他,多亲热,多让人羡慕。 “天霖,有一桩事,我思来索去始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我拿个主张吗?”走过一段路,陈琳悠悠地说。 “什么事?说来听听,如果我能帮的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吕天霖说,彼此间的情感已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怎么说呢?其实这并不是我的事,而是我一个朋友的事。”陈琳想了想说,“我这位朋友是我的一个小姐妹,身世十分可怜,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外出打工又一去不归,撇下了她和弟弟及年迈的奶奶。没有经济来源,他们日子过的非常拮据;为了生活,我这位小姐妹被迫离开了家乡。异地他乡,我这位小姐妹寻找到了她的父亲,但此时的父亲已另有了家室,日子过的非常的充裕。我这位小姐妹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宁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拒绝了认她。没有办法,我这位小姐妹只得流落街头,成了一个孤独的流浪儿。数年过去,几经闯荡,我这位小姐妹和她的弟弟都忙出了一番事业。然而,就在他们事业有所成就的时候,那位曾经抛弃我这位小姐妹和她弟弟的狠心的父亲由于婚姻破裂无家可归而找到了他们,面对这种情况,我这位小姐妹不知是接纳好还是拒绝好?前些日子来我这里聊天时谈及此事,让我帮她拿个主张,可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主张?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拿个决定。”原来,陈琳心中放不下的依然是自己的父亲,虽说自己从各方面都已经原谅了他,但是要让所有人都能够去接纳,她感到自己真的好难,于是,她想听听自己心爱之人有何看法,他知识渊博﹑学富五车,相信一定会帮自己拿出一个好的主张来的。可是,她又不好直言相告,所以只有用编故事的方式来倾诉并征求他的建议。 吕天霖听完她的诉说,低着头,边迈着脚步边沉思着…… 半晌,他说: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本生就很复杂,这其间不但包括了亲情、友情,而且包括了爱情、恩情。爱与恨、恩与怨与生俱来便是相互约束、相互克制、相辅相成的!作为一个父亲,无情无意,其做法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的本性,或许落的如此凄迫的下场正是老天对他的一种惩罚吧!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作为子女,怎可因为他的过错而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呢?他是你的父亲,是他孕育了你的生命,没有他,怎会有你的存在呢?如果换着我是你那位朋友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原谅他的,不过我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对其中的细节并不太了解,所以我也不能为你那位朋友作出决定。” 他的话含蓄、委婉。不过,从他的言语中陈琳已得到了启示,他说的没错,是人谁能没有过错呢?他的话不但与她思想一致,而且更坚定了她心中的想法与抉择。 她决定向陈军挑明真相。 然而,就在她酝酿如何去说服他时,吕天霖却提出了休假要带她回家拜见父母的请求。一事未了,一事又起,陈琳内心倍感焦燥,但是面对人家挚诚的邀请却又不好推委,一时之间拿不定主张,只得含含糊糊先应允了下来。 唐玉凤见她要随他去见他的父母,显得比她还要高兴还要激动。 “大姐,祝贺你。”她搂着她说。 “祝贺我?祝贺什么?”陈琳稀里糊涂,不明白她的话。 “未来媳妇见未来公婆,这难道不值得祝贺吗?”唐玉凤嘻嘻笑,诙谐幽默。 哦!my god,就这事,也要去祝贺吗?陈琳感到哭笑不得。不过,从众人的眼中可以看得出大家对她和他之间的发展都持有乐观态度。 半个月后,她随他来到香港,来到了他家。 这是一座典型中等生活水平的公寓,位于市郊,古老陈旧,仿佛有些脱离香港这种现代化城市的结构,但倚山傍水,远离喧嚣的都市,似乎又有种让人闹中取静的感觉,故而反令那些在大都市中生活惯了的人们神怡向往。 “不好意思,我家穷,让你见笑了。”吕天霖边说边将她让进屋。 她刚想回复,但还未等来的及开口,那边吕母已由屋里迎了出来。 “哟,你们来了。”吕母说,笑容可掬,“来来来,姑娘,快屋里请。”热忱好客,显然事先已做好了准备。 这是一位有着中国传统式的女人,陈琳从上至下打量着她,绛紫色的旗袍,青蓝色的绣花鞋,身后的头发上挽着一个鬏,秀丽端庄,风姿绰约,虽说人已越中年,但仍不失年轻时的风采。吕天霖的容貌简直就是从她脸上剥下来的一样。 进屋坐下,吕母为她奉上一杯茶,然后与她一起攀谈起来。 吕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言语充满慈爱关怀,让人倍感温暖。面对着她,陈琳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围绕着母亲撒娇的情形。 聊叙间,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忽然由楼上一步一步踏下来,一位中年男子来到了他们面前。“来,我来介绍一下,”吕天霖站起身来说,“小琳,这位是我爹地;爹地,”面转向他,“这位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我的女朋友唐玉琳唐小姐。” “伯父,你——”陈琳随着也站起身,礼节性地同他打着招呼,然而目光落在他脸上时,一个“好”字尚未说出口,本是充满笑容的面孔一下给僵住了,人也随着为之一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吕父的目光与她目光相接触的那一刹那,同样也为之一怔,不过他反应较为敏捷,呵呵一笑,说: “你好,你好,唐小姐,久闻霖儿说你名头响亮、貌美如花,想不到今日一见,果然貌如其人……来来来,快坐,快请坐。” 陈琳回过神来,勉强地笑笑,然后失魂落魄地坐下。不过,这所发生的一连串的反应仅仅只是瞬间,故而没有影响到别人。 吕父并未停留,随便聊了几句,匆匆又回楼上去了。 吕母起身去弄饭菜,留下吕天霖陪着她。 忽然间,陈琳感到屋内好闷好热,提出让他陪自己到外面走一走。 吕天霖仍未注意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 漫步在附近的道路上,陈琳默默不语。她低着头,思绪充满了整个身心。 吕天霖边走边同她说着话。然而,陈琳除了以“嗯”、“呀”响应他以外,其它什么反应也没有。吕天霖感到有些诧异,心想她这是怎么啦?来时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倾刻之间竟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双目凝视着她,只见她低垂着头,脸色苍如白纸。 “你怎么啦?”他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伸手去摸她额头,不冷不热,一切正常。 “没什么。”陈琳说,淡淡的,抬头对他牵强一笑。 究竟是什么令陈琳反差如此之大呢?与吕父相见的那一刹那,她为何会震惊呢?难道说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玄机?说来也许你不相信,原来,吕天霖的父亲长的酷似一个人。一个人?是谁呢?就是那个令她所深恶痛绝的吕世安!本来,随着时光的推移,他的形象已逐渐淡出了她的记忆,然而,今天一见吕父的面,所有的仇恨不由得像烈火一样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思想上正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姓吕,吕世安也姓吕,长的又如此相像,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天霖,你爹地是不是叫吕世安?”走着想着,陈琳忽然突口而出。 “吕世安?”吕天霖仿佛也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脸茫然,“吕世安是谁啊?” 如此说来,此人不是吕世安了,但是,令人生疑的是他的相貌怎么会与吕世安长的一模一样呢?难道说他是他的兄弟不成?唔,不可能!如果他与吕世安是兄弟的话,刚才提起,吕天霖怎么会一脸的茫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呢? 陈琳作不出任何解释,越想疑点越多,可是,除了自己的猜测以外,却又找不出任何凭证,世界上相像的人是有,但如此相像决不可能是一种机缘巧合吧?她想进一步的了解下去,但几次话到嘴边却又无法问出口,初次登门拜访,就对人家打听这打听那,人家心里会对她有何感想呢? 回到广州后,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伪,她悄声一人去了深圳。她要看看吕世安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魔是不是还在那里!如果在,那说明吕父只是一个与他面容相酷似的人;如果不在,说不定有可能他就是那个令自己痛不欲生的仇人。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也不由得悄然而生,是什么?那就是复仇!回想起自己所受的屈与辱,所过的地狱般的生活,她的心愤怒到了极点,血液几乎要喷腔而出,她恨不得立刻就宰了他,将他碎尸万断。 街还是那条街,路还是那条路。然而,吕世安所在的那家公司早已人去楼空且更换了主人。同样的是那套曾伴过她与他度过多年好时光的小公寓也已易于他姓了! 她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是,他为什么要撤退呢?难道说他知道自己会回来报仇?她边走边思索。忽然,一阵“嗨哟、嗨哟”的吆喝声吓了她一跳,原来是一户人家在搬家,她正好挡住了人家的去路。 她匆忙退让到一边。 几个搬运工人很快的搬完东西,架上车走了,地上散杂着一些废旧书刊与报纸。陈琳也正准备离去,然而,无意之中瞄了一下地上的废报纸,一行醒目的大字不由得让她驻足停住了,只见上面写道:粵港警方联袂,捣毁特大贩毒走私集团。 她从地上捡起那张报纸详细地阅读起来。 这是一张两年半之前的深圳日报。醒目的标题大字下面写着: 本报讯:根据群众举报,日前粤港两地警方联手一举歼灭了一伙名义上从事科研生产而实质上从事毒品走私的特大犯罪团伙。位于深圳市南华路的科达科技有限公司系港资企业,主要从事电子开发,而所谓的电子开发不过是其为掩饰自己不法行为的一个幌子。数年来,该公司一直暗地里与各地毒贩勾结,从事毒品的批发与销售,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危害和负面影响。这次,在广大群众的举报下,粤港两地警方通过严密的侦察,从源头堵住了这颗毒瘤的蔓延并一举端掉了这一团伙,涉及人员达百人之多,然而其主要领头人吕世安却侥幸逃脱了,目前警方正在进一步的缉捕之中…… 文章的下方还刊登着一幅图片,图片上科达科技有限公司的大门严严实实的关着,两张公安部门的封条紧紧的贴在上面。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琳嘴角不由得沁出一丝笑容,抑郁的心中仿佛也感受到阵阵快感。活该!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谁叫他们坑害人的。陈琳自言自语着,不过,遗憾的是大鱼竟然给漏网了。她蹲下身来,一张一张地翻阅着地上的旧报纸,看看是否还有下文,但是,翻遍了报纸所有的页面,却再没有一丁点有关此类事件的报道。 当然,地上的报纸毕竟微乎其微,怎能囊括所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呢?或许后继此案已经告破,凶手已被绳之以法,只是自己不知道内情罢了?想罢,陈琳站起身,将刊有那则消息的半幅报纸折叠好装入口袋内,然后掸掸手上的尘土,匆匆地走了。 她决定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她再次来到了原公司的附近。 她向附近的居民打探着情况…… 由于时过境迁,此事在人们心中已不再留有什么痕迹,就是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也只能简略地概述个一二,至于结果,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问来问去问不出个眉目与所以然,陈琳只得怀着失落返了回去。 一筹莫展。 一切只能埋在心底。 究竟吕天霖的父亲是不是吕世安呢?陈琳当然希望不是。如果吕天霖的父亲不是吕世安的话,那么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与吕天霖结婚生子,与他们共享天伦之乐;如果吕天霖的父亲是吕世安的话,就算自己装聋作哑,可面对一个曾经作恶多端、对自己千般凌辱的人,自己又怎能忍受下去呢?有仇不报非君子,自己怎可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对恶人纵容呢? 没有真凭实据,仅凭自己的一点猜测是不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好坏的,一个人的容貌总不可能因为与另一个人相像就随随便便将其归纳为某一类吧!如果事事都凭感觉去做,那岂不是太轻率、太不负责任了? 越想困惑越多,越想烦恼越深……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朋友聚会,海阔天空,大家天南地北地胡侃起来,从生活中的琐事一直谈到当今社会的高科技发展,从吃喝玩乐一直谈到当前的网络动态。提起网络,其中一位更是滔滔不绝,只见他翘着大拇指说: “哎呀,要提起这个网络,那可真是不玩不知道,一玩可实在是太神奇了,就那么一根线,全世界 新闻可以说是尽收眼底,想看什么就有什么。另外,音乐、各类经典大片更是让人大呼过瘾。当然,除此之处,还有更精彩的,比如聊天啦,游戏啦什么的……嗨!不提还真想不起来,如今这个网络游戏真是太有意思了,可以说不但风靡了我们整个大中国,恐怕就连整个世界也被它给风靡了。前些日子,我有个哥们儿玩一个叫什么《传奇》的游戏,据说都已经过了几十级了,我刚刚开始玩,如今也已达到十多级了……”唾沫横飞,得意非凡,就好像自己摸彩券中了头奖一般兴奋。 “是啊,阿成小子说的没错。”他的话刚落,另一位便接了上来,“现在的生活可真是说越来越现代化了,八小时工作,加上两天双休,若是没有这个网络的话,这日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发呢?吃了睡,睡了吃,那岂不是跟猪一样?幸好,现在有了这么一个网络,回到家,听听音乐、看看影片,qq聊天再胡吹乱侃一顿,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什么劲儿都来了……”说着话忽然看了众人一眼,将食指往嘴唇中间一放,“嘘”了一声,压低嗓音说,“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最近我从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长得挺不错的,前些日子,她给我发了几张相片,我一看,真正是十足的一个大美女。可能你们还不知道,这个星期天我们都已经约好在南湖公园见面了……”说到最后,他那非凡的得意劲儿毫不逊色于刚才那一位。 “喂,阿斌,我说你小子也太花了吧!”坐在他身旁的一位男生忽然捅了他一下,“你小子未婚妻都有了,还在外面钓马子,小心小梅一刀砍了你。你小子什么不好搞,偏偏想入非非搞这个,欺骗人家感情,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经他这么一威吓,阿斌脸上的得意劲儿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垂头丧气,只见他口中叽哩咕噜道: “这又有什么,大家年轻人,又不动真格,玩玩而已嘛。” 一番评头论足后,一位比较资深的学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说: “其实,网络这东西有好有坏,那就要看你怎样去利用它了。一天工作下来,闲来无事,看看新闻,了解了解世界各地都发生了那些大事,不但丰富了生活而且增长了知识;累了困了,可以去听听音乐、看看一些自己想看的影片、小品相声或者其它综艺节目,一来驱走了疲劳,二来也得到了休养;当然,游戏聊天并不是不可,但是要适可而止,千万不能沉迷进去,一旦沉迷,就如同人吸毒一样难以自拔了。不知道你们最近看新闻没有,说有些学生为了上网竟然连学都不上了,甚至更有的连吃住都在网吧了,可恨的是那些网吧老板为了赚钱竟然不闻不问、任之枉为,害的人家做家长的四处寻找,既担心又着急,更有些的连警都报了。不过,换句话来说,这又怎么能够怪人家网吧老板呢?人家做生意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总之一句话,网络时代的今天确实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不过,网络并不仅仅是为我们的生活而来增添乐趣的,如果这种廉价的资源能够得到合理利用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们发家致富的一条好路子呢!说来也许你们不知道,前段日子,我有一位朋友手上有一批水产品找不着销路,急的不得了,眼看要血本无归,后经我一点拨,在网上登了则供应讯息,这不,没两天功夫就有好多人上门来定货了,这下好了,不但没亏本,反而比预期的多赚了两三倍,如果说网络害人的话,我那位朋友岂不是被网络给救了……” 道理不错,看来这网络也有好的一面。 七嘴八舌,大家又开始各抒己见……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琳从中似乎得到了一些启发。 “……对对对,你们说的没错,计算机的普及与网络技术的发展确实大大方便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又一位先生发表着自己的高见,“现在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了,打开电脑,随便点个网站,什么讯息没有,想旅游,搜索‘旅游’两个字,一大堆旅行社就会跳出来,什么新马泰、港澳台、江南水乡、苏州园林、北京故宫、长城、九寨沟、云冈石窟等等比比皆是,而且明码标价,不但可以进行比较,而且有了选择的余地;想购物,点一下购物栏,各大商厦跃然眼前,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想买什么就点什么,电话订货、网上订货均可,且送货上门、服务到家;当然,网络技术的发展不仅仅是方便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而且也给其它行业带来了契机。现在,我们就拿公安部门来说吧,以前若是某个人背负了什么案件,可以逃之夭夭、隐姓埋名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只要不再犯科,说不定一辈子都可以不受法律的制裁,不过现在却不行了,现在一旦某个人触犯了法律而潜逃的话,马上网上就会公布出来,容貌、体形、血型、指纹等各方面的特征以及职务、籍贯、住址都会一一明细,任凭你天涯海角都无处藏身,如此一来可以说不但给破案带来了便利,而且更有效地控制住了社会的治安。说个近来发生的事儿吧,也许可能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东北发生了一桩一家四口惨遭灭门的惨案,凶手行凶后携大量抢劫而来的财物逃往南方,然而,缉捕令网上一登,顷刻之间传遍全国各地,结果刚下火车,还未等站稳脚步,一双手铐便将他铐了个严严实实……” 如此说来,所有的逃犯都可以从网上去查询出来啰?!陈琳仿佛从中又得到了一个莫大的启示。 她决定托人到公安部门去核查一下,看看吕世安的结果究竟怎么样了。巧了,公司人事部张小姐的男朋友正是公安局的一名干警。 调出所有在逃人员的名单,很快地找出了吕世安的档案,只见上面写道: 姓名:吕世安 性别:男 年龄:不详 籍贯:香港 住址:不详 该犯系原深圳科达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在职期间一直从事毒品走私活动,一九九七年四月二十四日因交易泄露被警方查获,后在追捕过程中逃脱,至今尚未缉拿归案…… 吕世安至今尚未缉拿归案。陈琳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这一个无恶不作的人间恶魔竟然会逍遥法外,真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要为之受害了。忽然间,她感到胸腔一阵汹涌澎湃,一股正义之气亟待而发。 可是,面对这份个人档案,陈琳又有些茫然与疑惑,所谓的“不详”是什么意思呢?经过寻问,她得到了解释,原来这是两年之前一桩未了的案件,由于当事人逃脱,之后一直销声匿迹,无法掌控其行踪,而从香港人事局调其档案,根本查无此人,故而其档案中不明确的地方只得以“不详”代替。同时警官们也向她做了剖析,原因可能有以下三个:一是其可能使用的假姓假名,故而人事局没有记载;二也可能是其根本就不是香港人,而是内地的普通居民,所登记与注册的不过是托人从香港所办的一个假证件;第三个那可能就是黑社会的介入,表面上正正经经,实质上歪门邪道。 警官们的剖析不由得让她又想起吕天霖的父亲来,直觉告诉她此人就是吕世安。可是,除了直觉上的判断外,她却又拿不出任何凭证。 她不甘心此事就这样湮没。 她决定从吕天霖身上找出突破点。 唐氏集团为打开其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销路和对新产品的研发,对所管辖分公司进行了大幅度改组与调整。在这次改组与调整中,陈军、陈琳、唐玉凤、吕天霖等一些有志之士由广州调回到了香港。 近水楼台,陈琳很快成为了吕天霖家的常客。 几次往来,她对吕天霖父母有了初步的了解。吕母柔弱善良,一切依从吕父;吕父寡言少语,外表沉着稳重,根本没有一丝陈琳记忆中吕世安的影子。难道说是自已判断有误不成?陈琳不禁又思索开来,难道此人真的不是吕世安,真的只是有着一副与他长的相像的面孔罢了?! 不过,久而久之,她从中也看出了一些破绽,那就是他们夫妻间的情感!表面上他们夫妻相处和睦、相敬如宾,但实质上却并不然。通过观察,她见吕母对吕父的话虽然唯命是从,但一双眼眸却不时的闪烁着幽怨;另外,通过观察,她也发觉吕父这个人行动有些怪异,不论有事没事,总喜欢一个人将自己关在那间所谓他专用的书房内,而那间书房据从吕天霖口中了解自打他们一家搬进这套住宅后他和母亲就从未进去过,甚至有一次因门没有关严,吕母前去叫他吃饭而打开一道缝还被他狠狠的骂了一顿。 奇怪!自家人都不允许进去,难道这里面会隐藏着什么秘密?陈琳心想。好奇驱使着她想一探个究竟,可是,他对自家人都如此设防,更何况自己是一个外人呢? 她开始寻找着机会…… 岁月流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逐渐融入到了这个家庭的生活。往往一有闲暇,她就会来陪吕母,陪她一起聊天,陪她一起散步,陪她做她喜欢的事,陪她做她想做的事…… 大约半年时光的光景,她对吕家已有了大体上的了解。 吕母姓陶名玉琴,五十年代初出生于广东番禹,是远近闻名的一朵山花,十八岁那年,其香港一位远房亲戚回家探亲时为她的容貌所惊叹,说一辈子让她呆在这山沟里实在是太委屈了,决定将她带去香港。那时,在人们的眼中,香港就是天堂,能到香港,那岂不就等于进入了天堂!所以陶家上下都十分赞同。不过,那时候,大陆还处于半封闭状态,去香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办手续就非常的费精费神了,且说不定到最后未必就能办上。最后,还是那位亲戚有办法,出了点钱,让她偷渡过去了。 其实,她那位远房亲戚将她弄到香港去自有他的目的。原来,她那位远房亲戚所住的地方也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小渔村,只不过每次回乡探亲为了不显寒酸而故意摆弄得阔绰罢了。这次回乡,他实质上是受了别人的所托而并不是真正探望久别的亲人,由于他们那个地方穷,姑娘一个一个往外飞,以致剩下一大堆小伙子二十八九岁了也找不上老婆,后来因有一个小伙子出海打鱼碰上了一个偷渡落难的大陆妹而喜结连理,于是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效尤,一时之间大陆妹成了抢手货。有些人禁不住利益的驱动竟然干起了非法勾当,那就是从事人口皮条与偷渡,而那些讨不到老婆的小伙子由于性情急迫往往为了娶的一房媳妇总要付出昂贵的代价,更有的甚至倾家荡产。 陶玉琴的这位亲戚也是这样一位禁受不住利益驱动的人,他想起自己老家远房表亲有一位姑娘年龄适 十三 游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在这个象征团圆、有着中华上下五千年悠久传统历史的吉庆节日里,陈琳作东,宴请吕天霖一家人至香港得月楼大酒店共进晚餐。 觥光交错,欢畅无限,彼此脸上均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陈琳比往常更为殷勤,不停地给吕父斟酒,不停地给吕母夹菜。吕父呢?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对她的戒备已减少了许多,甚至有时会与她坐下来天南地北地侃上一阵。 吃着乐着,喝着笑着。席间,吕母间接地提到了他们的婚事。毕竟他们相处已有两年多了,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步入婚姻的殿堂按理说应该是时候了,一来可以完成一桩人间美事,二来也可以了却了二位老人心中的一个夙愿。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让陈琳来了个始料不及,面对这个问题,她实在不知道该给二位老人一个怎样的答复。婚姻非同儿戏,她得要慎重考虑,虽说她与吕天霖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但要真正让她与他步入婚姻的殿堂,她感到对这个家庭必需要有全面的了解,再说,她心中尚有疑团未解,加上大仇未报,自己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去谈婚论嫁呢? 她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吕母见她言不由衷,并未往下再问,似乎理解她的心情。 可能是太高兴了,也可能是酒喝多了,彼此脸上均出现了醉意,朦朦胧胧,歪歪扭扭,就连走路脚步都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没有办法,陈琳只得打车送他们回去。 为什么他们醉了而陈琳却保持着清醒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说陈琳酒量比他们大?!非也!说穿了,今天所有的安排不过是陈琳所设的一个局。吕父为人多疑、狭隘,要想真正的接触他,不耍弄一定的伎俩是不行的,他那间书房整日门扉紧闭,这其中的秘密陈琳一天不搞清楚心中就一天不会安,不为别的,只为证明他是不是自己所深恶痛绝的仇人。 这种不光明磊落、甚至带有点卑鄙低劣的行为其实陈琳根本不想为之,但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对待,如果人人都平等相处的话,那世间还分什么善恶美丑呢?所以在预定酒席时,她事先准备好了酒水并在其中放入了数粒安眠药。 车到目的地,吕父吕母及天霖早已鼾声如雷,瘫作一团。在陈琳的请求下,司机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们一一扶进了房间。 待司机走后,陈琳关上门,开始行动。然而,就在触摸吕父身体的那一刹那,她不由得又一阵心惊胆战,双手触电般立马缩了回来。万一突然之间他醒过来该怎么办呢?她在想,如果他看到自己进入了他那间从未让任何人进入的书房,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脱呢? 她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更有些犹豫…… 望着吕父、吕母与天霖熟睡憨厚的模样以及听着他们的呼噜声,她的心更加起伏跌宕,有着一种莫名其妙、说不出的感觉。自己究竟该怎么去做呢?她迟疑。她倒了杯水喝下,静静地靠在沙发上,让悸动的心稍稍平了平,然后思量着对策。 “当——”挂在墙上的时钟忽然敲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头一看,哎呀!已经两点半了,如果再不行动的话,那所有的计划就都要泡汤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失去今晚这样一个大好机会的话,他那间书房的秘密什么时候才能揭开呢?那岂不是说暗无天日了。 时间容不得她做太多的考虑,她咬咬牙,长长的喘了口气,拿定主张:行动! 她走过去,在吕父身上摸索起来。她至上而下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最终从他腰间的裤衣袋内摸出了一串钥匙。 握着钥匙,她既兴奋又紧张,不过,此时此刻,她已顾不得太多了,她只想早点进入那间富有神秘感的书房,早点解开这个谜,早点解开心中的疑团。 她来到楼上,试着门锁上的钥匙,一把、两把、三把……当她试到第六把时,只听的门锁“喀嚓”一声被打开了。 所有的秘密马上就要解开了,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她走进房间内,拧开灯,然后关上门。房间内的设施非常简单,完全出乎她的想象,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一个书橱、一个保险柜,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商业周刊之类的书。难道就这么简单?怎么说她也不相信。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那他为何要对自己的妻子儿子设防呢?唔,不对!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玄机。她走过去,一一的仔细查看起来,她一定要找出这其中的奥秘。 她用钥匙打开办公桌抽屉的锁,里面除了一些资料外,什么也没有;她又打开书橱,书橱里面的书整整齐齐地放着,崭新崭新的,仿佛从来没有被阅读过。 搜索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有。 难道他真的不是吕世安?她不由得大失所望地坐在那张办公椅上。可是,思想上的意识却一直告诉她他就是吕世安,就是她所要找的仇人,直至此时此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思想上的意识是客观的,而主观的是要找出真凭实据。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一切都是白说。 这其中一定还有自己没有查找到的地方!她心想。当目光落在桌子上笔记本电脑上时,她眼睛又为之一亮,莫非秘密就在里面?!她打开电脑,可是电脑被密码锁住了。没有密码,任凭她怎么弄就是打不开。 她又一阵失望,现在整个房间内除了那只保险柜没有搜寻外其它已没有任何地方可再搜寻了。难道说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保险柜内?她疑惑,总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吕父他再小心再仔细总不可能一丝蛛丝马迹都不留吧?莫非是自己一时粗心,搜寻时漏了某个地方不成? 于是,她又将整间屋子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连垃圾篓里面的一纸一屑都没有放过,可结果呢?仍然劳而无获。 这一下她彻底地泄气了。 窗外,东方已泛鱼肚之色,亮了一夜的路灯随着黎明的来临也逐渐失去了它炫熠的光彩。陈琳坐在办公椅上,仿佛还在思索,但倏地瞥见窗外面的晨曦景象,想起客厅中昏昏而睡的吕父吕母他们,一惊,心中大叫不好,算算时间,他们也该醒了,如果让吕父看到自己在这间他从不让任何人迈进一步的书房内,那自己岂不是功亏一篑,一败涂地了。 她将一切恢复原样,然后匆忙离开。她来到客厅,还好,他们依然尚在熟睡之中。她将钥匙轻轻地放回吕父的身边,之后也斜靠在沙发上,半睁半闭装瞌睡。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吕母由睡梦中先醒了过来。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们,大为惊讶,上前去推吕父和天霖。吕父和天霖在推攮中朦朦胧胧醒来,他们见自己躺在客厅内,也大为惊讶。 “咦?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是在餐厅里面的,怎么这会儿躺到家里面的沙发上了呢?”吕天霖说,抬头看一下墙上的挂钟,又一声惊叫,“哎呀,快七点了,怎么这一觉睡的好长呀,糟糕糟糕,今天上班得要迟到了。” 吕父一旁一声未吭,他只是伸伸懒腰,然后默默地走开。 吕天霖上前去推陈琳,但被吕母止住了,只听的她低声说: “不要打搅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看样子她也太累了。” 其实陈琳哪里是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都被她尽收眼底。刚才吕父醒来的一剎那,她微睁微阖的眼睛只见他神色慌张、一脸煞白,直到摸摸腰间钥匙还在,脸上的气色才慢慢恢复正常,他之所以悄悄的离开,恐怕就是怕家人看到他的不自在而作回避吧。 吕母又从房间内取来一条毛毯为她盖上,陈琳故作在惊动中醒来。她揉揉双眼,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 “伯母,你们醒啦。” “不好意思,唐小姐,昨晚失态,让你见笑了。”吕母说,“好久不喝酒了,没想几杯葡萄酒竟然会醉,看来人真的是老了。” “伯母,瞧您说哪里话,咱们都已经是一家人了,还什么见笑不见笑的,难得昨天那么开心,有句话不知伯母有没有听说过,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酒不醉人人自醉’嘛。” “唐小姐真会说话。”吕母经她这么一解嘲,不由得一乐。 “伯母,您就不要再唐小姐唐小姐的叫我了,都这么久了,您还是叫我小琳吧,我觉得您叫我小琳比叫唐小姐好听多了。” “事实上你就是小姐,东南亚赫赫有名唐氏集团总裁的女儿,我们家天霖能修到你这样的人做女朋友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万分的荣幸了,我一个乡下妇人怎么可以不分上下、不分尊卑呢。唐小姐,你先坐着,我去为你们准备早餐。”不容分说向厨房走去。 陈琳还想说什么,但吕母已经走进了厨房,一声叹息,只得作罢。 吕天霖洗漱完毕,由卫生间出来,她们的谈话被他完完本本听了进去。他来到陈琳身旁说: “小琳,你就不要太计较了,我妈咪这个人是个老古董,什么都要分个主次,你现在让她改口叫你小琳,这比要了她的命都难。我看啦,算了!等我们结了婚,慢慢的她就会改过来了。” 用罢早餐,陈琳与吕天霖离开吕家,打车去公司。 陈琳并未就此而放弃,因为诸多的疑点让她根本对吕父不相信,联系前后,她总感觉他可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从第一次的尴尬见面到今天早晨那紧张的表情,她确信他一定有着不光彩的一面。 究竟怎样才能使他原形毕露呢?如此谨慎防范让她下一步的计划感到非常棘手。 再以吃饭为借口?恐怕他再也不会上当了。陈琳心想,这样一个有着丰富社会阅历经验的江湖老手决不可能吃过一次亏而再吃第二次亏的。可是除此之外,又有何办法与他接近呢?她估摸着他也有可能对自己的身份已产生了怀疑。 她的反常引起了唐玉凤的注意,虽说她对此事格外小心,但有些微小的细节却疏忽了,而引起唐玉凤注意的正是这些微小的细节。 经过再三斟酌,陈琳决定以聘请吕父为公司技术顾问形式来接近他。一旦他进入自己的圈套,她相信这只老狐狸无论再多狡猾最终都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吕父以年势已高而谢绝了她的好意。 这下陈琳没辙了。不过,她仍未灰心,继续想着办法。 一年一度的电子信息博览会拉开了帷幕,会展中心芸集了世界各国的高科技精英产品。唐氏集团也占了一席之地。交流会上,陈琳被一款新产品给吸引住了,这是一家欧美企业最新研制开发的一种针孔式红外线监视仪。她目不转睛、饶有兴趣地围绕着这项新科技转悠着并请相关人员作了说明与演示。 此款产品可谓精雕细琢,大小只有黄豆般左右,镶嵌在内的摄像头细微如同针孔。不过,不要以为它小,你就小觑了它,由于此款监视仪增加了红外线,清晰度特别的高,十米之内的物品可以看个一清二楚。不仅如此,它还有一个与其它监视仪不同的地方,其它监视仪与screen之间需要连线传输,而此款监视仪却是遥控装置,固定在某个地方,方园百公里之内皆可接收。调节器类似手机,不但有显示屏,而且有硬盘内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录制,另外,通过数据线还可以将它拷贝于电脑之中作永久贮存。 陈琳悄然无声订购了一套此类产品。由于此类产品尚未正式面世,所以价格十分昂贵,不过陈琳并不心疼,为了弄清楚吕父的真面目,她认为花再多的钱都值。 吕天霖应母亲要求请了半个月的假陪她一起去了广州番禹老家。 就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陈琳便来到了吕家,思虑再三,她决定孤注一掷,将监视仪装入吕父的书房之中。 吕父接待了她,不过脸上没有表情,仿佛对她的到来并不欢迎。 有什么办法能再次进入他的书房呢?陈琳思索。没有语言沟通,总不可能就这样默默无语、尴尬地坐下去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吕父寒喧几句,然后自个儿回转到楼上的书房,把她一个人晾在客厅内。 陈琳感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陡然间,她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于是也跟了上去。来到书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伸手敲门。 门打开。 “唐小姐,请问有事吗?”吕父探出头来,问。 “我……我……”一向能说会道的她突然之间变得哑口起来,“我……我……伯父,我……我可以进去吗?”结结巴巴半天,她崩出这么一句话。 “那——请进吧。”吕父只是愣了一下,让开一条道。 这下轮到陈琳犯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莫非……她也说所不出个所以然,只感觉他越来越捉摸不透,越来越深不可测。 她迟疑,站在门口怔怔不动。 “唐小姐,请进来吧。”吕父目光犀利地望着她,有种让人不寒而粟的感觉。进就进!怕什么!陈琳自我安慰,难道他会将自己吃了不成?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可进去之后又一想不好,如果他真的是吕世安,那自己该怎么办呢?吕世安禽兽不如,他什么事做不出来?万一动起真格,自己一个弱女子怎能逃脱得了他的魔爪? “唐小姐,请坐。”正值她胡思乱想之际,吕父又一声招呼。 陈琳一惊,“嘿嘿”对他牵强笑笑,然后坐下,不过这一声“唐小姐”却使她的思想产生了变化。是啊,怕他做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亚洲第一集团唐氏集团总裁的千金大小姐,即使他就是吕世安,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况且自己又是他儿子的女朋友,难道说他一点顾忌都没有? 她尽量让自己的心保持着平静。 “伯父,你这间书房好优雅哟。”陈琳四周看看,随便说着。 “唐小姐,平民百姓家的装饰都是这个样子,与你豪门世家是无法可比的。”吕父说,“唐小姐,你与霖儿相识以来,一直都没有将你请到我这书房里来坐坐,你一定会感到很好奇吧?可能你也曾听霖儿说过,自小到大我都未曾让他们母子俩进来过,一定猜想我这间书房很神秘吧?其实那只是工作上的需要,今日我让唐小姐你进来足以说明我这间书房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书房罢了。”吕父一开口就像打开了话匝子一样一说就是一大堆。 一大堆话听的陈琳不知该说什么好。奇怪,他对自己说这些干什么?她满腹狐疑,难道说他想向自己证明什么?没有秘密,这怎么可能?她越听越感到这其中蕴藏着好大的秘密。 她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而是东拉西扯胡乱说了些毫不相干的话。她趁吕父不注意时,悄悄的将监视仪粘贴在门背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然后借口告辞。 她回到家,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打开接收器,在操纵杆的控制下,吕父书房内各个方位皆清晰可见。 这下这只老狐狸的尾巴该露出来了吧。 等待,等待…… 她一天到晚时时刻刻操纵着遥控器,想从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她希望能在吕天霖回来之前将一切搞定。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终于她等到了,等到了他开启保险柜时的画面镜头。她将一切录制下来拷贝到电脑上,经过反反复复的播放,她获得了他保险柜上的密码。 在获取密码之后,她感到自己的心一阵狂跳,既充满了惊喜又充满了紧张,惊喜的是重重乌云终于可以散开、可以晓天见日了;紧张的是万一自己的行动失败又将该怎么办? 吕父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教徒,每个星期日上午必去教堂做礼拜,陈琳掌控好时机,开始行动。 她来到吕家,用事先配制好的钥匙打开了门,径直走向吕父的书房。轻车熟路,她很快打开了保险柜。保险柜里面摆放着的不是一沓一沓的钞票,而是一本本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账册。她随手拿出一本,打开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账册上记载着的竟然全是一笔笔毒品走私交易,怪不得他会如此严加防范,原来他所干的全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她从中又翻出一个小皮包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证件。展开证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吕世安三个醒目的楷体字,不光有身份证,而且还有护照、出入证、名片等一系列物品。原来他果然是自己的仇人,想起以前自己的种种屈辱,愤怒溢满了整个胸腔,复仇占据了整个心灵。 保险柜的下层还有几册影集,翻开一看,里面所装的是他与一些旧情人的相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自己。相片上,自己与他紧紧相偎,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天真烂漫,仿佛永远没有忧愁与烦恼。望着望着,她的眼眶湿润了,眼睛模糊了,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证据!证据!这就是证据!她顿时意识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仇!固然要报,但决不能仅仅是因为个人的恩怨,他如此作恶多端而又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相信这背后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毒瘤要连根拔起,治标不治本,只会给社会带来更大的危害。 想罢,她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搜了出来。她决定将这些东西全部呈现到法庭上,让法律来对他进行惩罚。她抱着这些东西转身准备出去,然而不知何时身后竟多了一个身影。 她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是他!吕世安!更为惊慌,手中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部掉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究竟是怎么进入我房间的?”吕世安脸色铁青,双目狰狞,一副饿虎觅食的样子,仿佛要活生生一口将她吞食下去。 面对他如此凶恶的模样,陈琳感到浑身哆嗦。 “为什么不回答我?”吕世安一步一步逼近她,“说,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有我房门上的钥匙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保险柜上的密码的?” 陈琳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逼的直感窒息,不过,此时此刻光害怕是没有用的,必须要想方设法将他镇住才行。 “我是谁?”陈琳语言同面孔一样冰冷,“嘿,嘿嘿,”她频频冷笑,尽量让自己的心态保持平衡,“我就是当年被你所百般折磨与凌辱的陈琳。”她面色虽然苍白,但字句铮锵有力,“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在你家里重逢,可见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当初,在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已经察觉出你是吕世安了,不过,没有证据,我不敢妄加肯定,现在,证据确凿,我看你还怎么抵赖?可以说,一年多来,为获得你的证据,我已经费尽了心机……” 吕世安并没有被她的话给镇住,脸上的气色仍然是那么的“平和”。他望着她,同样“嘿嘿”两声冷笑: “不错,我就是吕世安,可是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在你第一次踏入我家家门时我就已经有所察觉,不过,我始终弄不明白你是怎么一夜之间跃然而成为亚洲第一集团唐氏集团总裁的千金小姐的?由于你是天霖的女朋友,所以我尽量避开。我知道你肯定会对我产生怀疑,会想方设法进入我的房间,于是我尽量做的天衣无缝,不让你找出疑点,可最后,我没料到你竟然连我的保险柜都给打开了……”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陈琳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就叫报应。” “报应?”吕世安又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宿命论吗?实话说吧,我早就提防着你这一天了,你以为你今天进的来还想再出的去吗?我的事现在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天地不会说话,如果你也不开口的说话的话,想必我的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你想干什么?”陈琳吃惊不小。 “干什么?”吕世安似笑非笑,阴森恐怖,“如果一个死人也能开口说话的话,那么这一辈子我算是栽了,不过我相信一个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一步一步的逼近她,“没有人开口,那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没人知道我的秘密,那我还担忧什么呢?我就什么也不担忧了!我就照样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去过我的悠闲日子了!哈哈哈……” “你、你敢加害我,你、你可知道我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爹地妈咪一定不会饶过你的。”陈琳边说边惊恐地往后退着,可是后面是墙,根本无处可退。 “不会饶过我?哈哈哈哈,哎哟,我好害怕呀。”吕世安以一种蔑视的眼光觑着她,“我吕世安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我杀了你,绝不会有人怀疑是我干的。二十多年来,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呢!”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其实,说句心里话,你长的这么漂亮,杀死你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你不死的话,那死的就是我了。” 陈琳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的通红。她伸手去掰他的手掌,无奈,他的手掌如同铁箍般紧紧地扣在自己的脖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吕世安手上的力气越用越大,恨不得陈琳立刻倒地身亡。 陈琳挣扎,双手乱舞。挣扎之中,她摸到了办公桌上的烟灰缸,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抓起烟灰缸朝吕世安头上猛的砸了下去。 这一下正砸在吕世安的太阳穴上,只见他两眼往上一翻,松开双手,人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陈琳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博斗,她直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抬抬疲惫的双眼,慢慢地爬起身,然而当她瞥见倒在地上的吕世安,一阵恐惧直袭心头,回想起刚才那触目惊心的场面,一种不安全感让她惴惴不安。 她只想尽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她跨过他的身躯,然后像风一样卷出他的家门,风一样奔驰在马路上。 她直奔的两腿发软,气喘吁吁。 她蹲在马路边上休息着。 她的心慢慢恢复平静。 她脑海不由得又思索开来。 她在想,在问自己,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呀,自己干吗还要跑呢?报仇报仇,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自己还顾忌什么呢?她再次回想起自己以前所受的屈和辱,血液一下又涌了上来、又沸腾了起来。 她决定返回去,就算是再一次面临生命危险,她也要将那些证据全部收集过来。 跨进吕家之门,她的心不由自主“咚咚”又跳动起来。尽管如此,不过她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感觉。 她抑制住心情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吕世安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 她没有去理他,而是直接来到保险柜前。 她将里面的东西席卷而空,不论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 她回到家,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内。 她开始整理这些所谓的罪证。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她如惊弓之鸟,十分紧张地问,将所有一切塞入床底下。 “是我。”外面的声音答道,是唐玉凤。 陈琳打开门,对她牵强笑笑。 “姐,你这是怎么啦?头发乱糟糟的,刚才回来我叫你你也不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咦?怎么衣裳也扯破了?”唐玉凤望着她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陈琳无法如实回答。她顿了顿,说: “唉!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梳好的头发 十四 正义 吕天霖由广州回来,带回了许多她钟爱的物品。 同样,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正式向她求婚。他捧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与一枚钻戒当着众位同仁的面半跪在她面前虔诚地说: “嫁给我吧,小琳,我会永远让你幸福的。” 他的行动博得了众位同仁的阵阵掌声。 面对突如其来的举措,陈琳芳心大乱,不知如何是好。她非常想从他手中接过那束玫瑰与钻戒,然而理智却控制住了她的行动。她心中一再告戒自己:不能忘,不能忘,千万不能忘,如果你一旦接受了他的爱情,那就意味着你必须要放弃所有的仇恨。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期待着…… 这让陈琳感到特别窘迫。 “姐,还磨蹭什么,快接呀。”唐玉凤来到她身旁,轻轻捅了捅她。 不知怎么,两行泪水突然溢出她的眼眶,一扭身,她呜咽着跑开了。 众人惊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吕天霖也是迷茫惊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陈琳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再也忍不住,扑在案头嘤嘤啜啜哭泣起来,老天实在是太残忍了,既然让他们相爱为何还要如此苦苦来折磨自己呢?为何他不是别人的儿子而偏偏是吕世安的儿子呢?老天啊老天,难道我的命运还不够凄惨吗?为何你还要这样刻意来安排呢? 唐玉凤走进她的办公室。 “姐,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陈琳抬起头,泪水已将她的眼睛浸的通红。 陈军与吕天霖随后也跟了进来。 “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陈琳望着他们,内心更加错综复杂,尤其是当看到吕天霖那一双充满困惑的眼睛时,她更感到一种撕心竭力的痛。她很想将所有的一切都倾诉出来,也可缓解一下埋藏在心中许久的压抑,但是,秘密一旦公开,她又将如何实现自己的诺言、如何去报仇呢?她想了想,拿定主张,哪怕就算自己背负所有的罪名,自己也决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踪。须臾,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故作轻松说: “我没什么,你们去忙吧!” “不!姐,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陈军情绪焦躁,根本不相信,“如果今天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离开这间屋子。”索性在她对面坐下。 陈琳感到十分为难…… 唐玉凤为人心细,从陈琳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为了避免事态的尴尬性,她拉了拉陈军: “我们走吧!姐太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边说边朝他使着眼色。 陈军并没注意到她的眼神,依然赖着不动,唐玉凤拽了又拽,他才在极不情愿中怏怏离去。 吕天霖立在一旁一直没说一句话,但由脸上的表情看得出他内心所受到的伤害也极为震憾。他起身正欲离去,陈琳一下叫住了他。 “天霖,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 “为什么?”由于难过,吕天霖的眼眶变的浑浊。 “不为什么。”陈琳说,无法给他解释。 “不为什么?我不信。”吕天霖说,“难道说这几年来你对我对你的感情你还持有怀疑吗?” “天霖,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形之中,泪水悄悄又流出了眼眶,“天霖,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几年来你对我的付出,我心里非常的清楚,只不过,只不过……”话到最后,她哽咽的无法再说下去。 “不过什么?你说呀!”吕天霖局促不安,一个劲地催着。 陈琳有一种被逼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对不起,天霖,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因素而影响你的工作以及公司整体的运作。”沉默片刻,她擦干眼泪说,“这样吧,不如我们约个时间一起谈谈好吗?” 吕天霖正有此想法,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仅仅离开半个月,彼此间的情感竟然会滑落的这么快?想来想去他总觉得不合乎情理,难道说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会有第三者插入,可是想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自己与她数年的感情怎么会在短短的十余天内就被他人掠夺而去呢?想着想着,他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这背后必有隐情。 陈军与唐玉凤也在就陈琳近日来变幻莫测的举动进行着讨论。 “阿龙,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姐她好像有事瞒着我们吗?”唐玉凤在房间内走来走去,“近日来我发现她无论做事还是说话总是走神,明明谈的是这件事,她却偏偏扯那件事,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上次你出差欧美那段时期,客户对她抱怨很大,说她根本不配合他们的工作。本来这件事过去就算了,但从今日情况来看,她内心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她与吕天霖之间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为何突然之间,她对他会变的如此冷淡?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很不正常吗……” 陈军默默地听着,前后一联系,发觉陈琳近来确实变的很多,不要说对别人,就是对自己她这位最亲最爱的弟弟有时候讲话还欲言又止、半吞半吐的呢! “看来我们对她的关心根本不够,我们只给了她外在的需求,而忽视了对她内心真正的了解。”他一番思索,说。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陈军摸着下巴没了下文。片刻,他一番思索说,“首先,我们要对她进行全方位的接触,毕竟她曾历经过许许多多的坎坷与磨难,要想真正的去了解她,我们必须从源头做起,只有将爱与关怀点点滴滴的渗入进去,才能完全唤起她对生活的热爱、追求与向往。” “可是我们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们究竟怎样做才能完全消除她心中的顾虑呢?” 是啊,究竟怎样才能完全消除她心中的顾虑呢?一向睿智的他此时也没了主张,人心隔肚皮,就算对她再了解,也不可能完全透支她心灵深处的奥秘呀。要想真正激起她对生活的热忱与渴望,看来最主要的还是要同她多进行沟通沟通。 夕阳下,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炫彩迷人、秀色可餐。 陈琳吕天霖相约在了一起。 他们来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下。 “小琳,告诉我,你为什么拒绝我的求婚,难道说我有什么做的不满意的地方吗?”刚坐下,吕天霖便迫不及待地问,“两年多来,你应该看得出我对你的感情,可以说为了你,我已经付出了我的全部,你拒绝我,难道说你不爱我?” “不!我爱你。”陈琳忙说,“但是,这根本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控制不住内心的涌动,泪水顺着面颊默默地流淌下来,“天霖,你是一个好男人,是我今生遇见的一个最好的男人。一个好男人他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女人去匹配才对,而我,一个残花败柳,怎么能与你去匹配呢?为了你的将来,也是为了你的幸福,所以我决定放弃我们之间的这一段感情。” “什么残花败柳?什么匹配不匹配?”吕天霖根本听不明白她的话,“小琳,你告诉我,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他双手紧扣着她的肩,“你既然爱我,就不要为我们之间的爱情找借口。” “天霖,你不要激动好不好,你这样,我心中会更加难过的。”陈琳心中的痛苦并不亚于吕天霖,她何其想这样去做,但事实却不得不让她这样去选择,为了千百家庭的幸福,为了千百冤魂的诉说,她必须这样去做。“相处两年多来,我知道你已经把心交给了我,我拒绝,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唐小姐,而是一个流落街头的风尘女子……” “风尘女子?”吕天霖摇着头,“不!不!”怎么说他也不相信,“你气质高雅,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流落街头的风尘女子呢?你骗我,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他内心好痛,泪水淹没了整个眼眶。 “我没有骗你。”陈琳心中的痛苦也在不断增加,“我只是不想再欺骗我自己。相处两年多来,正因为我爱你、在乎你、怕失去你,所以我对你一直隐瞒着我的身世。如今,我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决定将一切都告诉于你,我不想再在这一种欺骗中生活下去了,如果再这样的生活下去话,迟早有一天我会疯掉的。爱情是神圣的、伟大的,我怎么可以因为个人的一已私利而玷污这两个庄严的字眼呢?人与人之间以诚相待,爱情尤其更是,我们必须毫无杂念、面对面的去面对着它……” 吕天霖呆若木鸡。 半晌,他低吼道: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过去已成为历史,我不想知道的太多,你既然爱我,那就不要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握过她的手,“小琳,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过去,我需要的是现在的你,我爱的也是现在的你。” “别傻了。”陈琳凄厉一笑,“你现在不在乎,但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在乎的。我也曾希望我若没有这么一段岁月多好,但事实毕竟是事实,事实是不容我们去改变的。”抽回自己被他紧握的右手在他脸颊上抚摸着,“天霖,人活着最大的价值是什么?那就是坦诚。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的求婚,因为我不想让这一欺骗继续在我们之间存在下去,水落终有石出的时候,与其到那时产生矛盾,还不如现在将一切说个明白呢。” 吕天霖呆呆地望着她,纵然有想法,但却没有再说出来,似乎理解她的心情。 接下来,陈琳将往事讲述了一遍,一直从母亲去世讲到与他相识为止,这其间也包括了与他父亲的那一段往事,不过,为了不引起他的疑虑,她对他父亲进行了更名换姓。 听完她的诉说,吕天霖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她身后竟然会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辛酸苦辣的背景。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 “天霖,”吐泄出这一段坎坷而又凄凉的往事,陈琳心中仿佛轻松了许多,“如今我已将我的身世都告诉了你,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吧!你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像我这样一个曾被众多男人蹂躏过的女子怎能与你去匹配呢?你有大好前程,人生仕途的道路上应该拥有一位德才兼备的淑女才对。天霖,我已经考虑好了,为了你的事业,为了你的将来,我们分手吧!” 吕天霖仍呆呆地望着她,没有任何一丝反应,仿佛对她的话只字未听进去。 “天霖,你没事吧?”陈琳见他面无血色,担心地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吕天霖喃喃而语,泪,悄悄地流出眼眶,顺着面颊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多少艰辛困苦面前,即使流血他也没有落过眼泪,而如今,因为感情,他一颗刚强的心却被击碎了。“老天,”他蓦然屈膝一跪,仰天长啸,“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你既然让我们相爱,又为何如此苦苦的而折磨我们呢?” 一片乌云飘来,阴霾取代了朦胧。 呼——起风了…… 陈琳伸手拉他。 吕天霖顺势将她一把抱住。 “小琳,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一切就会改变我对你的初衷、对你的爱吗?”他说,意志坚定,“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无论什么缘由都改变不了我对你自始自终的感情。天地作证,今生今世,我心目中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就算海枯石烂,也绝对不会动摇。” 一番话让陈琳心里感到热乎乎的。 “天霖,”她伏在他怀中,感受他的温暖,“我知道你很爱我,我又何尝不是呢?但是,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忘了我吧。”她嘤嘤啜泣,说这话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极大的矛盾。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难道说就是因为你所说的那些污点吗?”吕天霖根本不赞同她那狭隘的观点,“人生谁没有错,难道说是你心甘情愿去那样做的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能坚强地生活到现在,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坚强地走下去呢?如果是因为这个向我提出分手,我不同意。” “难道——你对我的过去真的不在乎吗?”陈琳痴迷地望着他,被他的真挚所感动。 “小琳,你为什么要将这一切告诉于我呢?其一,说明了你对我的信任,说明了你真正把我当作了你的朋友;其二,说明了你内心的孤独,说明了你需要一个真正对你了解的人。有这么两点,我已确信你就是我今生人生旅途上所要找的人,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海可枯石可烂,但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过去所发生的只是过去,它根本不可能代表一个人的现在与将来。” 一席话正说中了她的心坎,让她非常的感动,更确信了她对他的爱。可是,一想起吕世安,她的心一下又沉重起来,她想彻底地拒绝他,可是此时此刻,她已感到难以做到。 一丝丝细雨从空中飘落下来。 陈琳抬头仰望着天空。 “天霖,时光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吕天霖凝望着她。 “小琳,现在我们之间都已经敞开了胸怀,应该说没有什么秘密了吧?以后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陈琳默默不语,以后的事谁敢保证,谁能说的清楚呢! 分别之后,陈琳回到家已是午夜时分了。她躺在床上,毫无眠意,数日来的情形令她心情十分复杂。她很想将真相告诉于他,但告诉于他,他能接受得了吗?自己的女朋友曾经是自己父亲的情人,说出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胡思乱想之际,有人叩门,陈琳打开一看,是陈军与唐玉凤。 “姐,你还没睡?”唐玉凤说,在她床沿边坐下。 “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睡呢。你们找我有事吗?” “是的,姐,”陈军郑重地说,“我们想好好的跟你谈一谈,我们等你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陈琳疑惑地望着他们,突然之间,他们找自己谈什么呢? “姐,最近看你总是心不在焉,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陈军说。 “哪有。”陈琳说,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我一切不是很正常吗?”看看自己,“我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啊。” “姐,你就不要再隐瞒下去了。”唐玉凤说,“我留意你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你的举止与往常根本不一样,别的我不说,单单就说你与吕天霖之间吧,你们之间的感情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为什么你拒绝他的求婚呢?这个中的原因当然也只有你最清楚。本来你感情上的事我与阿龙是不应该过问的,但是,阿龙就你这么一位姐姐,就你这么一位亲人,你如果有个什么不测,我们该如何去交待呢?辛辛苦苦你们团聚了,难道还要看着你们再分离吗……”言词激烈,句句震慑人心。 “是啊,姐,小凤说的没错,好不容易我们团聚了,难道我们还要再次分离吗?”陈军接着唐玉凤的话往下说,“姐,有什么难言你就说出来吧,我不希望你一直在痛苦中度过。要知道,姐弟连心,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你的忧伤就是我的忧伤,这辈子既然我们姐弟相聚了,我就不会让我们再分开。”握过她的手,真挚真诚,“姐,有什么苦衷不要再放在心上了,说出来,我和小凤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陈琳的心一阵感触,泪水汩汩而出,为什么周围的人对自己都那么好呢?她感到这个世界真的是好温暖好温暖。 “姐,说吧,不要再埋藏在心中了。”陈军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说?怎么去说?陈琳实在感到难以启口,如果真的让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还会让自己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吗?她望望陈军,又望望唐玉凤,蠕动着嘴唇,可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姐,是不是因为我是外人,所以你不方便?”唐玉凤边说边跃下床,“这样,我先出去,你们姐弟俩好好的谈谈。” “小凤,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琳一把拉住她,“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姐,别再犹豫了,快说吧。”陈军紧逼着她。 不管了,说就说吧。陈琳索性豁出去了,反正事情迟早都要有个结果。于是,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陈军沉默。 唐玉凤沉默。 事情竟然会是这样,这是他们都始料不及的。 “现在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办呢?”陈琳征求他们意见。 陈军不语。 唐玉凤也不语。 陈琳期待。 “姐,那你想怎么办呢?”半晌,陈军反过来问她。 陈琳说: “其实那天我本可以直接杀了他而报仇雪恨的,但是我没有那样做,为了社会的安宁,为了千百家庭的幸福,我必须揪出其背后的主谋。他不过只是一只棋子,是一只被人所利用的替罪羔羊。”由抽屉内取出一叠整理好的资料,“你们看,这上面清清楚楚、详详细细记载了他的每一笔交易,时间、地点、数量、金额,让人一目了然。” “可是,你这样做,天霖他能接受吗?”陈军也无比担忧,他不希望她的幸福就此而葬送。 “不这样做,除此之外,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陈琳显得很无奈,“为了伸张正义,为了除暴安良,牺牲一点又能算得了什么。”想起吕天霖,心中确为不舍,“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他来说很不公平,但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是公平的呢?而我心中的痛苦又有多少人能来加以了解呢?或许,慢慢的,他会理解我的。” “这么说,你就是因为这个而拒绝他对你的求婚?”唐玉凤插了一句。 “是的。”陈琳点点头。 “那天霖他知道这件事吗?”陈军又问。 陈琳摇摇头。 “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这件事呢,如果他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父亲的话,他不气死才怪呢!” “姐,我很佩服你有这样的精神与决心,但是你一旦这样做,将会失去你所有的名节,到那时,你能顶得住社会的舆论与压力吗?”陈军又一番思虑说。 “做人但求问心无愧,纵然别人看不起我,但我活的心安理得。”看来陈琳已铁了心。 这一夜,他们谈了很多,陈军与唐玉凤对陈琳大公无私的做法甚为钦佩。他们并未对她加以阻止,相反地予以了大力的支持——维护社会治安是我们每一位公民应尽的职责嘛! 现在对于陈琳来说,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化解与吕天霖之间的瓜葛了。 她决定同他再谈一次。 吕天霖的态度仍然是那么的坚决。 陈琳逼的没有办法,几乎快要将实情讲出来了。 吕天霖也不由的产生了怀疑,这背后的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最后,陈琳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说: “天霖,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做了有关伤害你或你家人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这怎么可能呢?”吕天霖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你怎么可能会做有关伤害我及我家人的事呢?你那么好,那么善良,是绝对不会做有关伤害我及我家庭的事的。小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以前你好像不是这样子的,自从我与我妈咪从广州回来后,你整个人完全变了,变的让人费解,变的让人不可着摸,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你连我家去都不去,害的我妈咪还以为我们之间感情出现了什么危机呢!” 提起吕天霖他母亲,陈琳的心一阵紧缩,这个苦命的女人,一辈子就这样在孤独寂寞中度过。没有怨言,只有忍耐,这叫一般的人是根本无法做到的,而她,却默默地承受着命运给自己的安排,是伟大?是执着?还是悲哀…… 思绪间,吕天霖又说: “小琳,你知道吗?自从你来到我家之后,我妈咪一直说你是我们家的开心果,说你让她享受到了她从未有过的欢乐,而如今,你几天不去,只见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又消失了……”说着说着,慢慢地低下头来,仿佛为母亲心中的失落而难过。 望着他那心情沉重的样子,陈琳想安慰他,可却又不知话该从何说起,顿了顿,双手握住他的双手只是说: “对不起。” 再次告别。 陈琳心中虽因感情而充满了矛盾,但对要将吕世安送上法庭的意志丝毫没有动摇。她又做了一个梦,再次梦到了南兰,梦见南兰站在自己的面前正以期待的目光望着自己…… ——这更坚定了她的信念。 她将所有的罪证呈现至法庭。 吕世安很快便被缉拿归案。虽然他老奸巨猾,一直负隅顽抗,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是无情的,邪恶始终斗不过正义。 法庭上,陈琳用自己亲身的经历指证了吕世安所犯的种种罪行。事实面前,吕世安不得不低下头来,对自己所做的不法行为而认罪。 从这起案件中,香港警署又查出了一系列连环案件,并揪出了其背后的真正主导者——远安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谢伟豪。从其档案调查才清楚,此人背景十分复杂,曾经是黑帮老大,后为掩人耳目,创立公司,而实质上从事的仍是贩毒、走私、人口拐卖乃至军火等非法行当。 此案的破获狠狠地打击了那些从事非法勾当的犯罪分子们,也有效地加强了社会治安的稳定。后经判决,涉案主要头目谢伟豪、吕世安、刘军等二十余位均被判为终身监禁,其它涉案的近二百名人员分别被判为五至二十年不等。 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陈琳心中也轻松了一大块,这下那些埋在地下的冤魂亡灵应该可以得到些安慰了吧。 由于此案是近年来香港警方所破获一起最大的走私、贩毒案件,论功行赏,陈琳功劳最大,所以在案件审理结束之后,港署为她颁发了奖金、锦旗并授予了香港“十佳好市民”的荣誉称号。 十五 憧憬 春风和煦,春色迷人。 陈琳斜倚在窗前默默地望着窗外。窗外,莺啼燕啭,彩蝶飞舞,正演绎着春的炫煜。春天,是新的伊始,是生命的起点,是生活的前奏,更是爱的象征与包容,然而,在这有着美好欲望与美丽梦幻的缤纷季节里,她的心却怎么也无法与之连接到一起,外面的阳光是灿烂的,而她的心却是阴郁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就这样望着,就这样默默地望着,仿佛自己成了一个置身世外的人。 蓦然,两颗硕大的泪珠滚出她的眼眶,沿着面颊滴落下来。回忆起自己人生所经历坎坎坷坷、曲曲折折,她的心更是充满了悲怆,尤其是在法庭上她指证吕世安种种罪行时,吕天霖那满是惊愕、茫然、诧异、迷惑与幽怨的眼神更令她痛苦矛盾、无法忘怀。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她问自己,但仔细想想,为了匡扶正义,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或许也可能正是这件事的缘故,吕天霖辞职离开公司并同她断了一切联系。虽然这一天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但真正让她面对现实,她仍然有着一种失落感,再加上社会各界对她褒贬不一的舆论,更加增添了她心中的抑郁。 她的事迹几乎家喻户晓,有人以鄙夷的目光来看待她;也有人以敬佩的目光来欣赏她;有人说她曾被这么多男人玩过,根本就是一个烂货;也有人说她大公无私,这才是真正的纯洁,肉体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内在的美才是真正的一种完善。 岁月如梭,转眼之间此事已过去两个多月了,为了调养她的身体,也为了调节她的心灵,陈军唐玉凤没有让她去上班。纵然如此,但心灵深处的创伤她又该向谁去诉说呢?陈军唐玉凤亦在不断地关心她、开导她,而她,却总觉得自己与他们存在着一层隔阂。 她坚强的意志随时光的流逝变的越来越脆弱,甚至想到了死。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挂恋的呢?再回首,唯有痛楚与忧伤,与其这样厌倦地活着,还不如让自己去那极乐世界,来一个真正的解脱…… 一阵风迎面扑来,夹带着玫瑰的馨香,将她从胡乱的思绪中吹醒。她幽幽一声叹息,转身来到办公桌前。她坐下,又凝思了片刻,打开抽屉,取出一本信笺,展开、铺平,接着,又取出一支笔,开始在上面一字一字的书写着。 小军、玉凤及所有关心爱护我的亲人们: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请不要为我悲伤,因为我的离去是走向幸福的天堂。回首凝望,岁月悠悠而过,有苦亦有甜。无奈,我踏错了脚步,从而走向了生活的另一端,但是我并不后悔,上天所赋予我们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只不过是要看我们如何去选择罢了。或许,我的离去正是我人生最完美的解脱吧。 小军,能看到你今天如此辉煌的成就,我很欣慰,可以说我的离去已是了无牵挂了。你是我们陈家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其实,以我的性格,在受辱的那一刹那,生命就已经结束,但为何苟且偷生活到现在呢,全凭你的一颗心激励着我,就在我欲寻短见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你,我们姐弟尚未相逢,我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去死呢?于是我咬着牙活了下来,就算死,我也要见上你一面。还好,老天有眼,万般艰难之后,我们姐弟终于团聚了,是你给我的生命注入了活力,是你让我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与追求。然而,就在我对前程充满自信时,我的仇人竟介入了进来,他的出现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也激起了我对往事的仇恨,于是我开始酝酿着复仇,最后我终于将我的仇人送上了法庭,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我不知道我所做的是对还是错,也不管社会对我是什么样的评价,但我始终觉得凡是做人要做的问心无愧…… 唉!不说了,一切都已经过去,再提起也没有意义了。逝者已矣,愿你们活的开开心心。哦!差点儿忘了,小军,你还记得父亲吗?他现在就在番禹敬老院之中,是我将他安排在那儿的。我没有别的请求,我只希望在我走了以后你能够将他接回来,让他度过一个平平安安的晚年。我知道你很恨他,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无论他做过多少对不起我们的事,我们总要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啊。毕竟他是我们的父亲,没有他,怎会有我们的存在呢?是他创造了我们的身躯,是他赋予了我们生命,是他让我们认识了这个世界,也是他让我们成就了我们的事业,回过头来想想,如果没有这一切发生的话,又怎么会有我们的今天呢? 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最后祝我所有的亲人们幸福安康! 陈琳 留言 这是一封遗书,看来陈琳真的对生活失去了信念。 写完信,泪水早已浸润了她的面孔。她仰着头,缓缓闭上眼睛,脑中的思绪复杂万千,这其中有儿时天真烂漫的欢乐,有成长岁月的烦恼,有为了生计的颠沛流离,有对吕世安的恩恩怨怨,有对吕天霖的倾心爱慕……天霖?!一想到天霖,她的心顿时又紧了一下,倏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自己马上就要与他诀别了,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他留下一些话语呢…… 半晌,她提笔写道: 天霖: 永别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仍然要对你说:我爱你!你是我今生所认识一个最好的男人。但是命运太捉弄人,我所爱的人竟然是我所深恶痛绝的仇人的儿子。为了复仇,我别无选择,我知道这样做很伤你的心,但是,为了正义,我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换着你是我,你该怎样去抉择呢?在行动之前,我早就料到我们之间的结果是怎样,所以向你提出了分手,然而,你对我的爱,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深,以至我话到嘴边都始终无法说出来,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所有的恩怨与爱恨都已经不复存在。 感谢你,真诚的感谢你,无论你心中有多么恨我,我仍然要感谢你,是你让我度过了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是你让我生活得到了充实。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也永远是我唯一所爱的男人,我不能带给你幸福,但我衷心祝你永远幸福。当然,像我这样身受玷污过的女子怎能配得上你呢? 金童配玉女,你这样英俊不凡、内涵又好的男人唯有贤德善良、雍容华贵的女子匹配才对。 好了,不再提了,再提只有让我们更觉伤心,我要上路了,上路之前,我有个请求,那就是请你原谅我,黄泉路上,能得到你的谅解,我会走的更加坦然。 永远爱你的陈琳上 她搁下笔,将信平放在桌上,然后离开。她来到床沿边,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她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片全部倒在手掌上;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将药片吞入口中,和着唾液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永别了,我最亲爱的人们,我将在天堂里永远祝福你们。她心中默默地诵道,作离别的最后一次祷告。 慢慢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飘向那美丽的天堂。天堂里,奇花异草,庭院阁楼,都是人间寻觅不到的。人们相互围在一起,说笑弹唱,载歌载舞,仿佛从来就没有什么忧愁与烦恼…… 难道说一颗生命就这样静静的陨落了?不!她没有死。当她醒来的时候,她见自己周围站满了人。 “这、这是哪里呀?”她声音软弱无力,一双眼睛更是浑浊不堪。 “乖女儿,你终于醒啦?”一个女人说道,声音特别的激动,边说边握住她的手。 陈琳呆呆地望着她,是她!唐夫人。 “干娘。”她低低的一声叫,“是你救的我?” 唐夫人泪水滴落下来。 “傻孩子,你干吗要这样做呢?难道有什么事情非要以死来解决不可吗?” 陈琳沉默,半晌说道: “干娘,你不应该救我,像我这般身受玷污的女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曾经遭受那么多人的凌辱,一颗心早已经死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肮脏的女人了,即使我活着,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他们呢?干娘,干女儿让你门楣受辱了。” “不,孩子。”唐夫人俯下身来,将脸贴在她脸上,“你不是一个肮脏的女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人,你不顾自己的颜面勇敢地去揭示恶人虚伪的面孔,你的举措是伟大的,是无与伦比的。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干女儿,而是我的亲女儿,我们唐家为有你这样的女儿而骄傲。” 陈琳泪水溢出了眼眶,唐夫人的话让她好感动。 “姐,你看这是谁?”陈军领着一个人来到她的面前。 陈琳顺眼望去,此人的体形、装扮一眼就让她认出了是自己的父亲。 “爸!”她一声呼唤,强迫自己坐起身来。 “哎——”陈思远答应,低着头不敢看她,内心万分的愧疚。 “爸,抬起头来让女儿好好的看看你吧。”陈琳说,“好久不见了,女儿好想你哟!” 陈思远仍低着头,说: “小琳,爸没有脸见你,爸不是人,爸是畜生,如果当年不是爸无情无义,你也不会落成今天这个样子了,要是你真的死了,爸可是罪魁祸首啊……” “爸,不要再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就不要再提它了。”陈琳伸手颤抖地抚摸着他的脸并托起他的下巴,“爸,你又瘦了。” 陈思远望着陈琳,大病初愈的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散发着熠熠的光彩,仿佛是为一家人的团聚而绽放。 “现在好了,爸,我们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陈琳嘴角洋溢着璀璨的笑容,“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陈思远情不自禁握住陈琳的手,老泪刷刷地不停地在脸上纵横着,他哽咽着声音说: “对,对,你说的对,我们从此以后再也不分离了……” 正当父女俩说着话的时候,一位年轻男士手捧一束鲜花走了过来。是吕天霖!只见他来到她面前,说: “小琳,我最亲爱的朋友,不!我最亲爱的爱人,这束花一代表我祝你早日康复,二代表我一颗赤诚的心,我不该就这样一走了之,我辜负了你对我一片真挚的情意,不过现在好了,一切烟消云散,让我们重归于好吧。” 失去的爱情又回到了自己身边,陈琳心中又惊又喜,但是,她只是默默地望着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又一个女人来到了她面前,是吕天霖的母亲。她说:“唐小姐,伯母看望你来了,以前是伯母对你的误解,还望你不要记在心上。当初,伯母对你确实恨之入骨,总觉得是你拆散了我们的家庭,还硬逼着霖儿离开了你,离开了你们唐氏集团,但数月过去,伯母经过反反复复的思考,你不过是一个受害者,罪魁祸首却是吕承志那个畜生,二十多年來,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娘儿俩他在干什么,原来他所做的全都是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唐小姐,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我和天霖热忱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家庭。” “是啊,小琳,我妈咪说的没错,现在我家里是一片沉寂,正等着你来为我们创造欢乐呢。”吕天霖说,由衣袋内掏出一只锦盒,打开,“这枚戒指是上次我向你求婚时你所拒绝的,现在我仍拿它来向你求婚,小琳,告诉我,你不会再拒绝了吧?” 陈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羞涩让她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不言语就代表默许。吕天霖抓过她的手,将那枚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说: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吕天霖的妻子了。”并大声向在座的各位宣布,“现在,我宣布,唐玉琳小姐已正式成为我吕天霖的夫人了。” 掌声响起。 陈琳脸上的红晕更红了。 二○○二年七月一日,香港回归祖国五周年。 为庆祝这一盛大的节日,全港上下一片欢腾,人们张灯结彩,载歌载舞。 吕天霖与陈琳的婚礼就定在这一天。 在经过神面前一番对爱情庄严的宣誓之后,他们走出教堂,登上花车,在人们的祝福声中缓缓向前驶去。前方的路有他们的构思,有他们的遐想,有他们的憧憬,有他们的未来。 天空中,蓝天更蓝,艳阳更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