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有声,流水默默》 第一章 九月的失意(1) 沉沦在黑暗中的我没有挣扎,也许我早已忘记了自己依然存活。 黑暗中,我陪着魔鬼一起哭泣! 1 连自己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少言寡语,不爱和陌生人交谈,不爱笑。总是把心事憋在心中,未曾和任何人吐露,哪怕只是在黑夜对着天空,对着月前的流云倾诉。于是太多太多的心事堆积在心中,成了一座高高的山,山很重,而我只能默默的承受。 我把心语映射在一张张无辜的白纸上,这便成了日记。当刺眼的存蓝色字体侵占了所有空白之后,我会把缀满了心语的日记本毁掉,火燃烧后只存留片片的灰烬。 这也许就是孤独。孤独常常令人感到失意,而失意的人又无法摆脱掉孤独。它们之间没有迂回的长廊,或者高高的城墙。 九月的天空弥散着灼热的气息,也糜烂着大片大片的白云。于是天空在破碎,九月的风也难以抹平。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写满着岁月的沧桑。 八月的浮躁尚未消尽,却又来了九月的失意。 尤其是雨水,勾起了我太多的回忆,太多我一直想忘却的回忆。 生活太空洞,但又不能抗拒,于是我的生活变的百无聊赖。如果生活可以选择,我会选择未曾开始。所以我的生活或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谁也无法挽回。就这样我在百无聊赖的生活中继续着,无声无息。前方一片空白我还不知道用什么去填补。生活太茫然,或许我早已迷失了方向。 如果让四月的花盛开在九月的秋,这是很可能的事,但如果要生活从新开始,这只是美丽的幻想。我没有抱着对它的幻想,所以我一直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2 我叫周零生,有着一颗破碎的心灵,难以愈合;或者早已愈合,但愈合的面目全非。我不再是曾经的我。 悄悄流逝的时光一次次修补着曾经的支离,由于破碎的太碎太碎,时光也难以抹去碎痕。而且,它把我心中的失意拉得更长了。 九月的开始也代表着高三的开始,这是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了,不禁有些快感,虽然这也是最为艰难的一年。闷热的天气令人窒息,在日光的蒸灼下,空气里残缺着氧。知了在枝头鸣唱,仿佛是在为自己奏起挽歌。 从高二开始我几乎没有朋友,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我不爱运动,总是把大把的时间用在了学习、听音乐、看电视和睡觉上。有些时光总在我不知不觉间溜走这样的时光里,我在发呆。 我的成绩很好,班里排一二名没什么问题。于是同学很尊重我,老师们对我也很关注,但是他们都不了解我,总以为我是一个除了学习没有杂念的好学生。这一切我都默认了。生活中的很多是是非非仿佛我已经不太在意,唯一在意的是,我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然后离开这里。 家里的压力很大,虽然父母尽力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家里的我更是沉默,有时一天说不上句话。我不喜欢呆在家里,不喜欢放假。 我在文科里班里就读,有相对较多的时间阅读一些课外书籍。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阅读的时候,内心是平静的,像没有风的天气。 时光在流转,我们也随着悄悄变老。当我从镜子里看到渐渐长长的胡子时,总感觉时光流转的慢,而我老去的快了些。 零生,你不要只注重学习,也要注重你的生活,要对自己负责。班主任对我说。他很年轻,也很有才华,关心学生,于是学生和他的距离也拉得近了,很融洽。他算是一个成功的教师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微笑着说。的确每个人都会照顾自己,除非痛苦失意的时候,然而我经常失意。我的学习和生活太多的时候是杂乱无章的。我拼死的学习,把此作为对自己的惩罚,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视力急剧下降,有时候看不清近处的东西。开始以为是太疲困了,在眼睛里测了一下才知道该戴眼镜了。也是从此开始一架树脂眼镜遮住了我的瞳仁,然而也清晰了我的瞳仁。 第一章 九月的失意(2) 3 郭安是我的朋友,中等身材,稍微的长发。他也是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厌倦的人,所以我们成了朋友,也开始更加堕落。但同时也不能否认自从认识了他,我的语言多了些,笑容也多了些,不管是否真实。 郭安是学音乐的,上过一次高三然后留级,从另外一个城市跑到这里借读。我问他原因,他说他厌倦了那里的生活,想换个环境。如果在一个地方总感觉忧郁孤独,就试着换一个地方,新的氛围里会有新的心境,甚至自我。以为在陌生的人群里自由会代替孤独。虽然这只是短暂的,放荡不羁的自由终将又退化成孤独。 认识郭安并没有多长时间,旧的朋友飞去了,新的朋友会飞进来,这是很自然的事。人不可能永远孤寂,除非你永远拒绝幸福。认识郭安先是从他手中小提琴散放的悦耳的音乐开始的。郭安说,我不懂音乐所以才会感觉它好听。 下午放学后的那段空白时间,我喜欢在校外的地摊上看些盗版的书籍,然后一个人到路旁的小摊馆里吃饭。吃饭的时候常听到前一栋楼里传出的小提琴的声音,优美但有着伤感。声音是从二楼的窗子里传出来的,但我看不到拉提琴的人。 饭后我总爱在楼下站上几分钟,边听着小提琴边看着阳台上蓝色的玻璃窗。我感觉提琴的主人和我一样孤独,当然这只是感觉。有一天的下午小提琴的声音消失了,我不禁有了些失落感。饭后,已习惯了花上几分钟的时间在楼下站着,于是一如既往。当我要离开的时候背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了句喂。我回过了头,看到一位瘦长脸的陌生人向我走来。 你在叫我吗?我诧异的问,他的眼睛的确看着我。 对,他微笑着说,你很喜欢音乐吗? 不,我只是喜欢听,我说,我并懂音乐。我注视着眼前这个奇怪的陌生人。 这样更好,音乐对你只有陶醉或消愁,而没有苦恼。他轻缓的说着。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我问。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拉小提琴的人,我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于是就开口问了。 恩,我就是,他说,然后也看了看二楼阳台上的玻璃窗,那是他的房间。 我总以为你是个寂寞的人,我很坦白的说。 是吗?他又开始微笑。那现在你怎么认为? 不知道。我说。寂寞并不是一两种表情就能看得清的,我们每个人都会伪装自己。 他低下头笑了,铿锵低沉,又含着几分无奈。生活有时候的确令人很无奈。就像失掉的时光,永远也捡不回来;就像凋零的花朵,艳姿永去不返。 谢谢你一直听我的音乐。他看着我说,是那样的诚恳和坚定。 你怎么知道?我问,并扶了扶鼻梁上的塑料架眼镜。 我经常看到你经常在楼下站几分钟,而且还看着我。他说。 不,我只是在看玻璃,看小提琴的声音。我陪着他边走边反驳说。 声音也能看吗?他微笑着说。想不到在我注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注意着我。我没有继续答话,我们沉默的走着。空中弥散着小摊馆里里的菜香味。能邂逅一个人就说明你和这个人有着缘分。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和这个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或许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生活中有很多巧合,其实巧合也是一种缘分,它们又都属于一个神秘而深邃的词:命运。 命运总是难以把握,因为人迈出的每一步不可能都是不偏不倚。 4 你感觉我拉得小提琴怎么样?他问。 还不错。我回答说。 你的确不太懂音乐。他说的时候我看到一股叛逆的眼神闪过。他说他拉了整整三年了,但感觉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他有些绝望。 是你的目标定的太高了,我说,没有人能够轻易的成功。 他说他开始讨厌音乐了,也开始讨厌生活。我问他为何起初会选择音乐这条路。他说他以前很有音乐的天赋,也很喜欢它,但后来才发现原来他距离想要的生活愈来愈远了。他说他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他的梦在破碎之中,一旦放弃就无路可逃。 他就是郭安,从此我们成了朋友。朋友可以随随便便的交成,但朋友关系不能够随随便便的持续。 郭安说,音乐让他对生活产生了幻想,也让他产生了绝望。 你不仅无聊,而且很消沉。我说。 短时间的无聊是无聊,长时间的无聊就是消极。他说。你呢? 我低下了头沉默,然后我说,或许我也是消极了吧。他笑,笑声短促。 他说这是他第二年上高三,第一年文化科没过关。他说的时候很平静,可我仿佛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痛楚。然后他问我为什么也会消沉。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总感觉生活太无聊太乏味。 我看你是在学习上或者恋爱上受了什么挫折了吧。他看着我说。 我的心猛得收缩了一下,一阵剧烈的疼痛,鼻孔内酸酸的。往事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也一幕幕刺痛了我的心。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而我一直还是被黑暗的阴影笼罩着。麻木的身躯忘记了挣扎,只懂得默默的忧伤。我一次次拒绝别人的援助,让自己彻底的沉浸在落幕和痛苦的黑暗中。是我在为自己制造黑暗,是我在让自己消沉。此刻我的眼睛是模糊的。 郭安说,我们都太消沉,都对生活失去了意义,或许终将有一天,我们都会被生活淘汰。我微笑着说,生活不会淘汰任何人,是你放弃了生活。 记得有为作家说过,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笑它也笑,你哭它也哭。而我认为这个比喻并不是多么的恰当因为人的微笑可以伪装,而生活太坦率。 有时候人的笑也是出于无奈,因为生活的无奈。 所以我说,生活像一个人的影子,你走它也走,你停它也停。 5 我和郭安越来越熟悉。他告诉我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一直漂泊着。我很惊奇的了解到原来这里没有他的一个亲人,我开始佩服他的勇气和胆量。他的钱都是父亲从远方输送到他的一张小小的卡中取得的。 到我那里睡一夜吧?郭安对我说,我很孤单。 我点了点头说好。 他带着我走到二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的门。房间不是很大,但他一个人住足够了。一进房门我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小提琴盒子。室内排放的很整齐。 以前是很凌乱的,他说,你要来所以我整了整。这里没有电视别见怪。他微笑着说。然后拿了cd机坐在沙发上问我要不要听? 好啊,我说,打量着房间,墙上贴着一些明星的海报。 他接了音响,按下了播放键。声音很小,里面唱的是流行歌曲。他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门拿了包火腿肠又坐在沙发上,拆开。我们坐在沙发上边吃边听着音乐,还真是一种享受。 开始向往外面的生活,也更加厌恶寝室里的日子。 为什么不两个人租一间大点的房子?我问。 我太吵,没有几个人愿意和我住一起。还有,重要的是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看来你也是在为自己制造孤独。我咽了口火腿肠说。cd机里的歌曲换了几首。我走到阳台上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没有任何星月的点缀,一片空洞。 要不要看星星?这里有望远镜。他坐着对我说。 今天看不到星星。 所以才用望远镜嘛。 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聊。我微笑着说,然后看着路灯下穿梭的行人和稀疏的车辆。轻风吹来一阵凉爽的气息,我缓缓的舒了口气。 你想知道我最无聊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吗?他问我说。 什么?我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按下cd机off键取出光盘,又放进去另一盘。把音响调得很大,打开时顿时传出吵杂的摇滚曲。他疯狂的伴去了舞,乌黑的头发在空中来回的摆动着,双脚踩得地板砰砰作响,仿佛地动山摇。感觉自己像是在舞厅,震耳欲聋的声音争先恐后的钻入我的耳朵。我站在阳台边笑边看着。 来!零生,我们一起跳。他叫喊着,然后在空中转了个圈。 我摇了摇头只是笑,紧贴着阳台上的栏杆。 快来呀!他依然喊着。于是我也凑了过去疯狂的跟着他跳了起来。我们都在笑着。好久没有这么疯狂过了,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楼下的发什么神经!吵死了! 楼上的静点!天花板快要踏了! 喂,怎么这么吵?是不是又喝多了!隔壁也开始喊叫。 郭安按下了off键,我们相视着笑了起来,没有任何拘束。我好久没有听到自己如此的笑声了,它仿佛很陌生,很遥远,很不现实,像一场梦境。 我也想在外面租间房子了,我说,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样更好,你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他说,生活的地方越陌生就越感到自由。 我又开始沉默,不久又问他是不是很想家。 想家?他说,我想永远不回家那个家。他把头侧向阳台一片黑色的天空中。 什么意思?你难道对家没有一点好感吗? 我就是厌够了那里的生活才搬到这里的。他说。而且永远不想再回去。 他倒了两杯茶,我听到茶水与玻璃杯相触的声音,渐次尖锐而有力度。他问我想不想听听《梁祝》这首曲子。我说好啊。他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小提琴盒子,小心的拿出提琴。他走到阳台,对着空旷的天空拉了起来。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然后变成了点点的流萤。流萤一直向高高的空中飞去,最后成了闪闪的发光的星星悬挂在空中,点缀着漫漫黑夜。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换了颜色,不再是无尽的黑。我慢慢坐起了身子,听到郭安撩起水洗脸的声音。下了床,衣服还在身上完整的穿着。睡觉前的那段时间我一片空白。 你醒了。郭安看着我说。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听着听着《梁祝》就卧倒了,想不到我的音乐还有催眠作用。他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我说,对了我想起来了,如睡前我还看到了流萤。 流萤?为什么不是蝴蝶?他说。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化成的蝴蝶不是萤。 蝴蝶?我忽然间沉默了,眼前仿佛真的飞舞着数只蝴蝶,飘忽不定。 怎么了?他问。你对蝴蝶好像很敏感。 不是,我说,也许昨天我看到的就是蝴蝶,由于天空很黑它们怕我看不见,所以就划成了萤。我微笑着看着正在擦脸的郭安。 别管是蝶还是萤了,来洗洗脸吧。他说。然后我走向了水龙头。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弄到床上的吗?他接着说。 我有那么重吗?我说,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学校吧,别迟到了。 你知道昨天我看到了什么吗?他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催促,或者根本就是不在乎。 什么?我问。 他说他看到星星了。我笑了一声说昨天是阴天你怎么能看到星星? 我真的看到了。他说。那时候你已经睡下了。 我忽然想起蒙胧之中我也看到了,我以为是那些流萤,我说那是蝴蝶化成的星星。 你的梦还没醒吧?他笑着说,像和小孩子似的,星星就是星星,怎么可能是蝴蝶划成的! 我们一起下了楼向学校赶去。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第一章 九月的失意(3) 6 零生,你怎么老是和郭安在一起?杜雀对我说。杜雀是我的同学,课间她总爱坐在我的旁边问大量的问题,她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女孩爱说爱笑。她的出现使我的生活变得不协调,我们的性格是那样的相悖。 他是我的朋友,我说,你认识他? 不,只是见过他和别人打过几次架。杜雀说。他是一个坏学生,生活上很堕落。 你不了解他。我说。 你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好处!她提高了音量,带着些须的生气。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沉默了片刻又说。我也不想别人来插手我的生活。 你会孤独的! 然后我又沉默了,听着自己很有节奏的沉闷的呼吸声。是的,我的确会孤独,每个人都会害怕孤独。然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给自己制造了它,又无心去挣扎,去摆脱孤寂的樊篱。当别人指明我的感受时,我总爱沉默。 你这样会孤独的。她又重复了一遍。 所以我选择了郭安。我说。她转身走了,我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她的背影总会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让心痛的女孩。 零生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在寝室里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杜雀。好久没有接到一个女孩子打来的电话了。 你在什么地方?我问。 校门口。她回答说。然后我说好我就去。当我走到校门的时候,她对我露出了鲜花般的笑容,这笑容好熟悉。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话后她转身走了,我诧异的跟随着。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追上她说。她的脸上依旧是难以推测的笑容。 很快你就知道了,她说。我们并肩走着她身上散发着清淡的香水味道。香水一直贯穿我的鼻孔、咽喉、肠胃,然后全身。 我随着她沿着一条曾经熟识的路走着,路旁的景物有着大大小小的变动,不过行人依旧陌生。她带我来到近郊的花草丛,这是一个充满了太多回忆的地方。风景依旧,只是多了一些建筑。我沉默的看着身边的一切,青绿的草零星的夹杂着一些颜色不同的野花,很容易让人错觉春天还在持续,但当抬头看到天空的时候才恍然醒悟。春天的确已经逝去,毕竟春上的天空和秋日有着太大的不同,就像不同年龄的同一个人。 我看着大片大片的绿草,高低起伏着,杂乱无章,就像此刻我的心脏,没有节奏的跳动着。我嗅到了轻风中飘散的花草的气息,并夹混着泥土的腥味。我听到了野草在风中摇摆的声音,像一首歌谣。 我的心有了说不出的沉重感,或者是沉痛,我一直沉默着。 这里是不是很美?她挥了下手臂说,脸上舒展着轻松的笑。 曾经这里是别有洞天的,而如今却充满了伤感。如果一个曾经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的地方变的物是人非,那里的确就会充满伤感。每一寸的回忆都缠裹着太厚太长的忧伤,扯不段,理还乱。 我依然只是沉默,沉默仿佛成了我的一种语言。我重重的咽下一口唾液,唾液就像硬壳虫一样翻进我的喉内。我看着身边的野草,一动不动的。 告诉你这里的一个小故事,她说,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我们还是走吧,我说,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你听我讲完故事。她有些桀骜的说。有一次我在这个地方走着。她开始了她的故事。忽然听到背后有一个男生大喊着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他疯狂的跑着,我仿佛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但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是他喊的那个女孩。他的喊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我的耳畔。我刚要回头看个究竟时一只大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他把我的身子翻转过去用力的捏着,捏得我好痛。 原来他认错人了。她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 我的呼吸加重了,我没有去看她。我一直想尘封的记忆的大门又一次被击得粉碎,于是往事如流水一样冲泻出来,心中的一切思想都被冲泻出来,唯独一片凄伤。 我气愤的摔开他的手走了。她接着说。走了很远后我又回了头,看到他正蹲坐在地上,趴在一个女孩的身上哭泣。我很诧异。 我忘记了他喊的那女孩的名字,也记不清他的模样。她停顿了片刻接着说。你现在和当时的他比起来就像刚从牢狱里出来一样。 她笑,笑得很自然,然后又有些拘束。我开始有点同情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任何背景。我一直想找到他,想靠近和了解他,没有理由。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努力的伪装着自己的表情。 因为你总是让我想起他来。她看着我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他对不对?她眼中充满了自信很是期盼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不是。我说。我不是他!以前我没来过这个地方。我把脸侧向了一旁。 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腾起一阵愤感,一阵隐藏在心中已久的秘密而被人揭穿的份感。 在这片熟悉的地方,我不想再提及有关往事的任何一个字。我想让哪些往事如烟一样从我的脑海里消散,消散的无影无踪。的确,我很想追回那些美丽的过往,逃脱如今这莫大的忧伤。我一直在努力的忘却,可一直失败。愈是企图忘却,愈是深刻的记的。我的记忆已经麻木。 你在欺骗自己,她说,所以你跟愚蠢,最愚蠢的莫过于总爱欺骗自己的人了。她笑,笑的很甜,然后她说,你应该从自己设置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说。杜雀,我要回去了。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她继续说,你在我背后跑着,口中喊着另外一个女孩的名字。也就是那件事才让我把你和他联系在一起的。 我不禁又回想起了那个晚上,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总以为杜雀会把它忘记,然而她还是清楚的记着。 黑夜包裹着霓红灯光,车过后扬起片片黄沙,细细疏疏的在灯光里舞跃,像一群快乐的虫子。愈是明亮的地方愈是容易招来污秽,所以这个世界上要守住一份清洁是那样的困难。 我在灯下走着,旁边是匆匆过往的陌生行人。我的世界里总是那么宁静,而外界却一直很喧嚣。我静默的向前走着。 我的眼睛无意落在了前方一个似乎熟悉的背影上,然后凝固。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失去了很久的人,我知道这不是她,或许又是一场幻觉。大我一时间失去了理智,拼命的追赶,并叫着她的名字。当我抓住她的手臂时才知道这不是幻觉,只是错觉。我把杜雀当成了她。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她先是惊奇的吓了一下,然后换作笑脸说她叫杜雀,和我同一个班的。这时的我们还未曾相识。 零生,你喊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杜雀看着我问。 我的思想又回到了这片草丛。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现在的我只想离开,离开这片充满了回忆的地方。一只白色的蝴蝶从我们身边飞过,落在一朵红色的花上。我知道这只蝴蝶和花的寿命都已近终结。 我还有事要走了,我说,然后转身离开,抛下了她和这片草丛。 7 夜里,我没有在宿舍里睡,和郭安大大街上没有目的的走着。路灯明亮,洞穿了茫茫的黑暗。路上依旧有着稀疏的行人和车辆。 为什么今天没有戴眼镜?郭安问我说。 眼睛越清晰越容易看到污点。我说。我喜欢蒙胧的感觉。 他笑了,低沉的笑声。他说,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感觉你很陌生。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也会这么消沉,对生活失去兴趣,你没有理由。 我没有对生活失去兴趣,我说,我想活着,我害怕死亡。 有什么好怕?他微笑着说,死亡距离我们还很遥远,只要你没有抛弃生活。然后我们开始沉默。大在多数人眼里,作为一个学生只要成绩突出就没有任何理由不开心,没有任何理由感觉生活乏味。 你是不是在恋爱方面受到了挫折?他问。 我没有回答,但内心像是燃起了火焰,火焰舔着曾经的伤口,好痛。 你知道我的恋爱是什么样的吗?他笑着说,笑容中隐藏着令人难以琢磨的暧昧,很成熟的样子,但他的确还是一个刚近20岁的孩子,如果他还称得上是孩子的话。然后他讲起了他的恋爱史。 他被第一个女孩子抛弃是在她的生日宴会上。他对我说她是一个并不出色的女孩,无论在什么方面,但他却喜欢和她在一起,所以他选择了她。在摆放着精美蛋糕的饭桌上,他喝高了。女孩问他是不是只喜欢她一个。酒后吐真言,她想趁机窃取他内心的真语。我的心只可容纳你一个人,他说,这是他经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女方笑了。他又咽了一口酒说,但我的身体可以容纳很多人。他还醉熏熏的说出了和他有过接触的女孩。他真的醉了,说的津津有味。 你混蛋!女方端起了酒杯想他泼去,然后愤愤的走了。 他试图让破镜重圆,想尽了办法弥补,但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个女孩太桀骜,最后他放弃。他又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真真正正的爱上了她。他曾一次又一次向她倾诉对她的爱慕,但都被她一次次无情的回拒。 他没有放弃,以为他知道他在爱,爱得太深,也太痛。是爱给了他激情,然而也是爱给了他伤痛。他冲动,按住了她的手亲吻着她的嘴唇。她唾他,哭泣着骂着,摔开他的手扬起自己的手狠狠地向他脸部击去。他没有躲,只是用忧伤的眼神看着她。他感觉到了脸部剧烈的疼痛,仿佛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脸上无规律的跳动着,嘶咬着。他看着她急速远去的背影,泪水还是流着出来。 再后来她开始经常骂他,打他,他暗中成了别人的笑柄。终于在积堆着厚厚白雪的地上,雪花依旧片片的飘落,填补着人间的空白。 我要你用手接住九十九朵雪花送到我面前。她说。 他办不到,因为雪花一旦落在手上就会很快的融化。他看了看漫天飞舞的白雪,雪花肆无忌惮的落在他和她的身上。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花送到她的身前,诡异的微笑着,看着她黑色的双眼。 你干什么?她问。 你从中挑出九十九朵。他依然微笑着。 去你妈的!她又一次扬起了手臂。她没有打到他。他用手抓住了她扬在半空的手臂,并把右手中的雪花向她的脸上砸去。他得意的走了,背后一直传荡着她的哭泣声和叫骂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 后来呢?我问。 没有后来了,他微笑着说,我放弃了她,而且到现在还没有追过别的女孩,也许我的爱情已经麻木。他不再微笑,眼神里流露的伤感。 是你失去了勇气。我说。 也许是吧。他停顿了一阵接着问,你呢?你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我沉默了,久久没有回答。最后我们终于又转移了话题。 天空持续的黑暗,没有星和月的装饰,因此也看不到流云。唯独地上了灯光刺穿着黑色的幕纱,然而也显露了片片的空洞,天气闷热的令人呼吸困难,似欲窒息。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了。 第一章 九月的失意(4) 8 第二天下了雨,雨点很大,敲击着石板路啪啪作响。秋天扣响了大地的房门。我撑着雨伞独自在雨中走着,身边是喧嚣匆忙的行人。 石板路上的行人很快疏松了。后来雨点渐渐变细,有了春回大地的感觉。雨继续着,我的脚步也开始继续,依然没有人陪伴。 我看到一对情人站在同一把伞下,他们还是学生。女孩挽着男孩的手臂,身子和男孩贴在一起。他们静静的听着雨水落在伞布上的声音。 你知道这样的雨是什么雨吗?女孩问。 什么雨? 情雨。女孩甜蜜而又天真的笑着说,双眼里充满了神秘的幻想。 不,这不是情雨。我说。这是泪雨,爱的开始也是痛的开始。 他们很生气的走开,女孩嘴里不停的说些什么。 雨在继续,蒙蒙如丝。九月,这个令人失意的月份。 是谁唤起了我的记忆?我几欲尘封的记忆!太多的回忆含载着太多的伤痛,于是,曾经已经停止的泪水开始续延。。。。。。 第二章 延续那片阴影(1) 生活太空洞,但又太深邃。它一直延续着,简单而又繁杂。 魔鬼说,自从他从光明中坠落出来,黑暗就成了他的归宿,永远…… 1、 我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空间,让自己可以暂时的感觉到一种解脱,哪怕只是短暂的幻觉。人的一生就是在追求幻想,只不过人们把它称作为理想,并规定了它们之间的不同。其实幻想就是遥远的理想。 我一个人寻找着等待租用的空房。很想住近一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的心灵和外界变的融洽,然后在静默中沉沉睡去,没有梦魇。 我看到一所住宅的门前挂着一个小木牌,牌子上写着出租房屋的字样。我透过墙栏看到小小的宅院,院子里有小小的花园。门未上锁,我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不太大,只有两层楼的私人住宅,我仿佛有了回家的感觉。 房主是一位老人,有着花白花白的头发,但依然神采四溢,因为他总是面带笑容,有着事事顺心的感觉。于是我显得异常的颓废,没有青春的神采,像一棵繁茂的老树旁一枝枯萎的小草。 我对老人说,我是来租房的。 他带我上了二楼,他说楼上还有一间空房,另一间已经被人租用。他说话时露出了满口洁白的牙齿,和他的年龄有些不相称。我决定租下它。 很快,我拉着沉重的箱子离开了宿舍,心头涌起一丝快感,像是从一种孤独的束缚中解脱出来,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走向另一种孤独。 当我走到住宅门前的时候木牌已经没有了。我知道老人已经没有空房出租。我搬进房中,铺上床单。老人帮我整理了下房间,然后这里就成了我暂时的家。终于摆脱了经常飘着难闻气味的寝室。 老人让我称呼他为张大爷。 他说他出租房间是因为他害怕寂寞,想找几个伴陪。他说话时,脸上的笑容使皮肤一层层绽开,像水中的波纹,也似一朵在风中慢慢开放的花。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感到孤独,感到寂寞,他说,所以就想有很多喜欢的人陪伴,然而却很少有人陪伴着。每个人都太忙碌,他们有着他们的事情去处理。 也许只有堕落的人才会轻闲,因此轻闲的人终究不能适应生活,他们注定要被生活淘汰,不,是他们轻易的放弃生活,我想。 张大爷说他老伴去的早,只有一个女儿,嫁到深圳,因此他总是孤单。 你为何不随着女儿一切去深圳?我问,那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微笑着说,我曾经在深圳住过一段时间,总感觉不适应,虽然那里有我最关心的人。而且给女儿带来了很多麻烦。 所以你就回来了?我说。 对,他说,后来我发现那里只有我的女儿,而这里有着我的一切。我已经离不开这片土地了。就像城市里的孩子受不了乡下的苦,乡下的老农享受不了城市的福。 他又开始微笑。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打开后笑的更加灿烂。 是女儿的。他说。 2、 夜色渐渐渗透了没一寸空间,于是盏盏的灯散放的光芒显得格外明亮。我在新的住所里暂时有了新的心情。打开吊扇,让风吹透皮肤,一直很喜欢风吹拂着皮肤的快感。走出房间站在铁质栏杆旁,我听到了一位青年男子与张大爷的对话。张大爷说我们又多了一个伙伴。不久年轻人走上了楼。 透过灯光我看到了他有些模糊的轮廓,圆脸,中等身材,有着结实的体魄。 他叫武俊。我邂逅了这位住在隔壁的青年。我们聊的时间不太长,但我看得出他的坚强和对生活的执着,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任何往事。 3、 一阵清脆的口琴声打破夜的沉静,我知道吹口琴的人是郭安。轻轻的下了楼。透过一排铁栏,我果真看到了郭安。他微笑着向摇了摇手。我翻过了并不太高的铁栏,忽然听到院中张大爷的声音,他叫着我小伙子。我立刻转过了身,不禁有些尴尬。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于是沉默。而张大爷却露出了笑脸。 有门不走为何要翻墙呢?他说门一直没有上锁,小武来时也总是爱翻墙,他就把锁给去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那么喜欢活动,别玩得太晚。话后他便走了。 这里的环境怎么样?郭安问我说。 不错,有点家的感觉,我微笑的说,然后他沉默。 是不是想家了?我看着他问。 为什么要想?他说。没有什么好想的,那个家太残忍。 可那里有你的父母,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关爱你的人,为了你,他们可以不顾一切。 路灯下扬起细小的尘埃,也有微小的昆虫,有的像是萤火。它们围绕着光源飞来飞去。那么的喜欢光明,却总爱在黑夜间活动。我不懂它们的生活。 终于,郭安给我讲起了他家里的故事。他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那是最疼爱他的母亲。车祸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 父亲一直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去体贴他。后来他又有了一个后妈,比自己的母亲年轻,可是他不想接受她。他和父亲的关系本就很冷漠,有了这个后妈起,他更容易和父亲吵架。有时候父亲打他,狠狠的打。 所以你就选择离开?我问。 是,他说,我想一个人生活,那个家已经不再温暖。 你的父亲是爱你的。我说。你要相信这一点。他有他爱的方式。 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宝贝儿子了,少了我在他身边,也许他会感觉更清静。他说。 这只是你的想法。是你的离开才让你的家变得残破。 我们不谈这些了。他微笑着说。然后他点起一支烟来抽,烟雾浓烈却不堪一击。 吸烟有什么感觉?我问。 刚开始时头昏,第一次吸烟时几乎站不稳身子。 那为什么还要抽? 有些事不需要理由,就像一个人的成长,甚至死亡。 我低声的笑了笑。又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雾,烟雾在空中迅速消散,没有痕迹。 如果岁月也不会留下痕迹,那么是不是人就不会苍老?一辆汽车驶过,伴随着一阵急速的风。 我们去网吧玩会吧?他建议说。我说今天太晚了,还是不去了,我不经常去的。 然后我们又谈起了网络。我说那里的世界太虚伪,没有真实的自我。 这样才能释放自己嘛,他说,那是一个逃避生活的好地方,你可以和一个陌生的人无拘无束的对话,开玩笑。也可以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醉生梦死。 可我们必须接受现实的生活,我说,不敢面对生活的人只有选择的逃避。可很多时候我们是不能够拒绝什么的,就像我们不能拒绝死亡。 这样的逃避也是一种生活,他说,只不过在别人的眼里那是一种堕落罢了。 没有意义的活着真不如很快的死去。我说。死亡才是多生活永久的逃避。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生活的意义?他问。然后我也沉默了。 什么是生活的意义?这个问题我也找不到答案。终于他说当你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足的时候,那就算你有了生活的意义。一个热馒头对于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来说那就是生活的意义,可在别人看来他依旧是那样的凄惨。 所以,他说,你生活的是否有意义不在于别人的看法。 他又吹起了口琴,变动的旋律凑成了一曲美妙的音乐在夜空弥散。 第二章 延续那片阴影(2) 4、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门依旧未上锁。院内静静的,没有了光亮。我轻轻的上了楼。楼下传来着张大爷沉睡的鼾声,无忧无虑。武俊也已入睡,静静无声。现在的也只有院中的虫子还在鸣唱。 我轻轻的开了门,亮了灯。熟悉着这个陌生的住处。熄灯后我安静的躺在床上。外面还偶尔有车驶过的声音。我很久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闹钟叫醒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起了床,捏了牙膏走向洗手间。武俊依旧睡着,张大爷已经起床。他正坐在院子里看笼中欢悦的小鸟。 人老了,睡眠也少了。他笑着对我说。天不亮就睡不下去。 是您的精神好,我说,早起来锻炼锻炼也不错,对身体很好。 我想人老的时候剩下的时间自然就不多了,所以他们不愿把仅有的时间浪费在睡眠里。他们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些回忆,多些满足。 我向学校走去。这里距离学校不远,十多分钟的步行就可以。路过郭安楼下的时候我看了看他的窗子,关着。我想他现在还没有起床。 5、 昨天我打你寝室里的电话,他们说你搬出去了。杜雀对我说。 是,我说,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和郭安一起吗? 不是,在一家私人住所里租的。我说,你打我电话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她笑着说。 那就算了。我说。 早饭依然在学校食堂里吃,我一向去的很晚,那样不用排队,而且食堂里已经不是很吵杂了。路上我看到了玉蜓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很开心的样子。 我没有去打扰他们,慢慢的走在他们身后。经常不会主动的和人打招呼。 饭后回教室的路上,玉蜓还是看看到了。她对男朋友说她去会个老朋友,让他先回去。他果然一个人就走了,那么的放心,只因为他对她的信任。我听到玉蜓轻声的叫喊我的名字,于是转向她,她慢慢走来。我试着微笑,却没有笑的出来。 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你了零生。她说。 或许是空间太大了,不容易相遇。我回答说。我们一起轻缓的走着。 是你的空间太小了,她看着我说,你总是把自己封闭着。 或许吧。我说。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等什么时候想改变了再改变吧。 你会习惯孤独吗?你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走不出来。你要它控制你到什么时候?走的已经走了,活着的人为什么还要承受痛苦? 可我无法忘记!我沉默了一会说。 所以你要永远痛苦下去吗?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不要说了玉蜓。我沉重的吸了口气。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感受。 我懂!那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你身边。她说。我不是你,但我知道一个人应该怎样对自己好。 我现在已经很好了,我说,有一个很好的成绩,一个很好的家,和疼爱我的父母。 但你有快乐吗?你一直这么寂寞。 我不寂寞,这些已经够我快乐的了,我不寂寞!我固执的说。 不要骗自己了零生,她看着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学会重新开始生活。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教室吧。我说。然后我终于微笑了出来对她说,我知道该怎么生活,我也知道该怎么对自己好。我现在也生活的很好,真的。 希望你不要骗自己,她说。我们各自回了教室。 是的,我知道该怎样才能生活的好,担忧有谁的生活总会如愿以偿呢?太多的时候,我们都不能去选择什么。 一个人生活的如何只有那一个人才清楚,它不需要也不能有别人来评价。 6、 夜自习后,随着拥挤蠕动的人群走回住处。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喜欢在这黑夜包裹下的陌生人群里行走,没有人知道我的一切。感觉很清净,虽然伴随的是身边的吵杂。路灯灯光照亮一张张陌生的脸,此时我喜欢走在阴暗的地方。 尤其喜欢有路灯灯光的黑夜,人烟散尽之后,空静而清晰。偶尔有车辆急速的驶过,此时可以在灯光最亮的地方行走,亦或是奔跑,无拘无束。 黑夜是人的各种欲望最强的时候。所以黑暗之下每个人都是魔鬼,最容易抛弃白日里的虚伪,肆意而狂妄。黑暗是罪恶,不可能发生的事在这里发生着。 回到了住处,张大爷在看电视,关着房门阻挡着声音的外传。武俊的房间里亮着灯。我上了楼,打开门锁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打开窗子。我坐在节能灯光下写起了日记。文字很少,很快就写完了。又看起了书本。不久有人敲响了房门。 可以进来聊聊吗?门外是武俊的声音,成熟而稳重。 我开了门,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房间里就一张坐椅,我坐在了床上。他穿着一身休闲服装,白色的运动鞋,很潇洒又很健壮的样子。 读几年书了?他问。随意的翻了翻我书桌上摆放的书。 高三,我说。他又问了我的成绩,说我是很有前途的,不像他,一生仿佛就这么定格了。我问是什么职业,他说是警察。 来办案吗?我问。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度假。 度假?我笑了一声说,怎么会想到这里来度假?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属于这里的吗?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他笑。 我会来开这里,我说,这里的确什么都没有。 和他聊了一会后,我知道他来自南京,一个繁华的城市;是个警察,年轻出色,老这里度假,听起来像个玩笑,担忧没有什么理由怀疑。 这里有你亲人或者朋友?我问。 没有,她说,举目无亲。 那你是第一次来了? 不是,一年前来过,他说,为了办一个案子,住了一段时间。这里的变化不大,但还是在变。 是发展吗?我问。 是吧,现在又多了一些建筑。 这不代表什么,我说,建筑是需要大量金钱的,或许我们会变得更贫穷,这些都只是表面的装饰。有谁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发展,人总爱做一些表面的东西。 你年纪还小就这么愤世嫉俗,他微笑着说,你现在这不过是个学生,还没有走进社会。我想那里的生活将来你更无法接受,干我们这行的,尤其经历的多了。 学校的确是个学知识却又让人无知的地方。 他又笑,真实的不含一点虚伪。他又翻了翻我的书,说书本上的知识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他说他只读到了高中就没有再读。他也曾经很向往大学的生活,可是没有机会。 不过我现在很羡慕你的生活,我说,你有自己的事业,目的都已明确,所以生活的很充实,而我们学生只知道暗天无日的学习,根本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这就是你们学生的单纯所在,他看着我说,生活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不是明确了职业就明确了未来,或许有一天我还会成为某个企业的老总,赚很多很多的钱;也或许有一天我回失业,贫困的一无所有。不是找到了一份工作就开始了简单的生活。 刚才不是你说你的一生就这么定格可吗? 我也只是说仿佛嘛,他笑,我没有能力当老总,所以只有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这样看来就不是生活复杂了,是你自己在制造复杂,生活原本可以很简单的。 这只是你的想法,他说,生活无时无刻不在逼迫着你,不是你想简单就能够简单的。 然后我沉默。我看得出他对生活的执着和追求。一个积极乐观的人总是有着很好运气,而那些低沉的人似乎很值得同情,然而生活又从不同情。 武俊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一片寂静。我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很少有夜里不做梦的,一直是一个多梦的人。梦有时候很离奇,又有时候太贴近生活;有时候很肤浅,又有时候太过深刻。今夜同样又做了梦,一连串琐碎的梦,性醒来的时候忘记了梦的内容。或许是它们不需要记忆,就像现实中的一些琐事经不起回忆,所以被遗忘。 7、 周六没有夜自习,下午放学后就去网吧上网,和郭安一起,有时候不吃饭,一直上到平时的夜自习放学,然后回住处。或者在行人稀少的路灯下走,漫无目的。 几乎每周六都去网吧,有时候周日也去。不会玩游戏,只是聊天看电影。 喜欢在网上的qq里和陌生人说话,想停随时可以停止。有一位本地的女孩加了我的qq号。查看了她的资料,19岁,网名桃缘,于是和她聊。 你在什么地方?她发信息问。 网吧。我回答到。 我知道,我说的是准确地址。 第十六号机。我回复说。 你好无聊!她说。我想去找你。 不必了。我说。我是一个虚幻的人,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你找不到的。 她又开了视频等待我的接受。我发过信息说,还是给彼此保留些幻想吧。然后关了视频。 她果然没有再开,然后是时段时续的聊。 你的生活是不是很空虚?我问她说。 你怎么知道? 要不怎么会想到去找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我说。你想得到什么? 快感!她说。 你怎么肯定我就会给你快感? 因为你也是一个男人,不是吗?她说,是男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欲望。 可你才19岁。 所以我已经成年,我有权利得到一个成年人能得到的一切。 我对着电脑屏幕笑了笑。我问她是不是学生,她回答说是。看来她对自己的一切都不在乎,包括身体和尊严,甚至是生命。她是一个看不到未来的女孩。她只注重现在的感受。 我猜测着她的生活和遭遇,或许很凄惨,但也或许平淡无奇。她只是在追求她想得到的东西。 找过很多人了吗?我问。 是。她回答说。 那有没有得到你想得到的快感?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不和你聊了,我要看电影了。我说。然后把电影屏幕放到最大。平时看电影时总是把屏幕缩小,把对话匡拉到一旁聊天。不想聊了就把电影屏幕最大化,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我把桃缘从的qq号里删除,然后阴身。看起了电影,是谢庭锋的新片《无极》。他在里面扮演的并不是真正的主角。我喜欢看电影,动作片喜欢李连杰,尤其他的《救世主》,搞笑片只喜欢周星驰。 看完《无极》后感觉电影不错,虽然有很多人都在叫骂,但只要我喜欢就足够了。又打开了《龙虎门》看了起来,也是新片。 郭安,我想要支烟。我对旁边的郭安说。 为什么想起要抽烟?她边说边抽出一支烟给了我。 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我说。他笑了笑,继续玩电脑。我按着了打火机,火势有些高,我怕火烧到头发,于是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点着,烟没有放进嘴里。烟在火苗上烧,很快黑了一截,冒着浓烟。郭安笑着说烟不是这样点的,要用嘴巴吸着才能点着,你那是烧烟。 烟还是被我点着了,我吹灭了烟头上的火,然后学着吸烟。烟吸进嘴里就吐出来,后来吸了一大口全都从鼻子里冲了出来,不小心被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着。 镇定后又试着吸了一口,很顺利。我对郭安说吸烟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这算什么吸烟。他说。你只是在玩烟。 你不也是这样吸的吗?我的动作哪里错了? 不是动作,是你少了一段最重要的过程。他说。吸烟要进肺的,而你没有。 他教起了我这样抽烟。他说烟吸进嘴里后不要用喉咙堵住口,全当作什么都没有,然后正常吸气。我照做了,烟果然进了肺,肆无忌惮,头脑里迅速的发昏,像是坐都快要坐不住了,连椅子一起要摔倒似的。 现在有没有感觉?郭安笑着说。 有了,我说,晕得厉害,有点想吐。想不到小小的一口烟竟有如此大的侵害力。就想一个很深的伤口,虽然小,疼痛却会影响到全身。 《龙虎门》没有看完就到时间了,电脑自动关闭,没有任何留恋,看不完的电影我会在下次上网时继续看。《龙虎门》的武打动作的确很激烈,但我看着远不如《杀破狼》精彩,我非常喜欢《杀破狼》里的故事情节和逼真的动作,那里的死亡总是带着鲜红的血,还有未完的痛。然而死的时候都没有眼泪。我没有亲眼看见过一个人漫漫的死去,尤其是在痛苦之中,所以我不知道他们死亡的时候是否应该含着眼泪。 第二章 延续那片阴影(3) 8、 我和郭安走出网吧,吸烟吸得嗓子有些干。 和郭安在路灯下行走,话不多。路上的行人很少了,只有一辆辆的车急速的驶过,想是忍受够了白天里的缓慢,所以在夜晚发泄。有轻轻的风吹着,一点点的凉意,爽快的感觉。这些都是我所喜欢的,我想,我可以沿着这样的夜晚一直走到天亮,不会感觉困乏。 我买了瓶水喝,湿润嗓子。 我对郭安说,我想再体验一下烟带来的昏眩的感觉。于是他又给了我一支,用规范的饿动作点燃小口的吸着。他也点了一支。一只虫子飞落在了我的衣袖上,我想让他尝试一下火烫的滋味,于是把烟头放在它身上,虫子承受不了疼痛然后死亡,可我的衣袖上也留下了一个黑洞。 你吸醉了吗?郭安微笑着说。干吗要虐待自己的衣服? 我忘记可衣服也是怕火的。我说。 9、 周日的上午,我对郭安说,我们去看火车。他说火车有什么好看的。 那里的环境很好,我们可以去散步,我说,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到了那里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他随着我去了,他知道我是很少讲故事的。 我们沿着铁道走,铁道旁边有草,再远处就是农田,有人在天里忙碌。 终于来了一亮火车,白色的,载满着乘客。他从我们身边驶过的时候,我走进车道停下,面对着迅速化过的一间间车厢。风吹着我的衣服和头发,我睁开双眼静静的站着,火车与车道摩擦的声音很响,很快它从我眼前消失,然后一片明亮,豁然开朗的感觉。郭安走到了我身前。 好想知道火车带走灵魂的感觉。 你不是害怕死亡吗?他问。 是,我说,所以我一直没有敢去体会,敢去尝试。 一次尝试就会消耗你的一生,他说,尝试之后你依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没有机会。 我沉默了一阵,然后指着一条通向远方的铁道说,就是在这条铁轨上,一辆火车带走了两个灵魂,一个是与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另一个是我最心爱的女孩!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故事? 对,我说,我不会讲故事,所以只能告诉你结局。 结局说起来总是那么简单而平淡,背后的故事却令人心碎。他说。零生,你想哭就哭吧。 哭得多了,现在已经没有眼泪,我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你总是那么的了解我。 因为我身边也有过死亡,我知道你的感受,不曾一次的感受过。 你母亲?是,你最重要的人突然间从你身边永远的消失,那的确是间很痛苦的事,他说,他沉默了一阵又说,火车带走的不只是两个灵魂,而是三个,你的灵魂也被带走了。 有一天我想我会沿着这条轨道把我的灵魂找回来。我说。我会开始新的生活。 你要离开? 这是迟早的事,今年考上大学我就会离开,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可是你要知道,他说,你上大学是为了寻找未来,而不是逃避现在,否则你会永远消沉下去。 我没有消沉,我反驳说,我一直都没有消沉。我只是忘不了过去,只是在伤心。 其实你已经不再伤心了,他说,你和一样都已经麻木了,所以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伤心这种滋味,也习惯了偷偷的哭。一旦回忆得太深刻,这种滋味和泪水就自然的来了。 我也试着忘记,可怎么也忘了不了,像一场梦魇,怎么也忘不了。 不能忘记的事那就永远的记着,反正我们都已经习惯。他又沉默,然后他说,火车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也有一天会把我带走。离开了家人就很难再找到归宿。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说。是曾经我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有花草丛、小河、和树林。 于是我又把他带到了进郊的花草丛。他看了看说这里的确很好,他说,以后他会常来这里练琴。他说他有一种感觉,有一天他会红。不能否认,他的歌唱的的确很好。他说他还会作曲,写了一首歌,有机会唱给我听。我微笑着说等着,我也感觉有一天你会红。 我说原来你也是有抱负的。 10、 办了个小灵通号,以便与家里联系。于是身上就有了一种简单而廉价的通讯工具。没有买手机,感觉那有些浪费,我用不过一年的时间就不会再用。手机是属于大学和成人生活的。这个号码很少有人知道。 办小灵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武俊,他说他的手表坏了去买个新的。我陪他一起。进了一家手表店,里面的手表各式各样,店里没有客人,很冷清的样子。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丈夫坐在靠门的外台看杂志,妻子在里面看电视。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对我们笑了笑,然后叫着妻子的名字说有客人来了。妻子从电视机旁走出来站在柜台内。柜台是用厚厚的玻璃罩成的,里面排放着手表。武俊走过去挑选。 门前有一只大鱼缸,几中不同颜色的鱼。我对鱼不太了解,说不出它们的名字。我站在鱼缸旁看起了游鱼。它们看到我的时候就以极快的速度游开,像是受了惊吓。我想我的长相有那么恐怖吗?店主就坐在鱼缸旁的柜台内。 鱼是最快乐的动物,他说,整天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什么都不用愁。 可它们并不自由,我说,它们游来游去只是想找到出口。 一旦出去,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他说。 可它们并不知道,它们只是想得到自由,鱼缸对于它们来说就是囚笼,困住了它们的自由,也困住了它们的理想。所以它们并不快乐。 鱼怎么会有理想,他说,它们只不过是低等的动物。 理想不在于智慧的高低,智慧高的有高理想,智慧低的也会有低的理想。 那你说它们的理想是什么?他问。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鱼。我说。你的理想我同样也不知道。 它们的理想也不过是吃饱喝足这么简单,现在我把这些都给了它们,所以它们应该是快乐的,没有谁会因为实现了理想而不快乐。 如果你的理想是发财,我说,把你整日困在一个铁笼子内永不能出去,然后给你很多的钱,你会快乐吗?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这时武俊已经选好了手表,到他这里付了钱。我们走后,他继续看起了杂志,妻子又坐在了电视机旁,一切正常。 路上看到一条很瘦的流浪狗被车碾开了肚子,鲜红的血染湿了一地,肠子露在外面。可是它还在挣扎,口里吐着血,眼睛很凄惨,所以很是可怜。它不想死亡,因为害怕死亡,然而它正在慢慢的死去,灵魂一点点脱离身躯。它的生命就这样结束。 死亡的时候不需要留恋什么,否则死亡会变得更加惨痛。 人类的文明总伴随着那么多的无辜。我说。 没有人类的文明这个世界也许会变得更加野蛮,武俊说,弱肉强食。 可人类的文明依然没有改变这一切,现在依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包括人类自己。 起码人类有了自己的规则。 那只能说人类在很多方面还无能为力,我说,所以就制造出规则来约束。 为什么你想的总是和别人不同? 或许因为我看的都是本质。我说。但往往只知道表面的人才会快乐。 他笑了笑。他看到前方一个女子的背影,很苗条,长发。他跑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变得严肃而紧张。他在那女子的面前停下,看着女子的正面,然后轻松下来。 女子从他的身边走过,不理不睬。他只是默默的站着。我走到他身边时他又笑了。 我看你不是来度假的。我说。 那是来做什么? 找人。我接着说,而且是一个女子。 你果然看问题看的都是本质,他笑着说,我的确是来找人的,但还没有找到。 她在这儿? 我不知道,他说,不过我感觉她就在这里,在躲着我。 你这也太盲目了吧。 我们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失散了,就在初次相遇的地方相见,不见不散。 你们是在这里相识的? 对。他说,然后讲起了他和她的故事。 11、 一年前他从南京来到这里办一件案子,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认识了一位推销员,她也是从南京来的,于是他们的关系更近了。她很漂亮,所以他就爱上了她。他留了她的号码。回南京后他们一直联系,他向她求爱,她答应了,并搬过来和他住在一起。 那后来怎么就失散了?我问。 这说来就长了很复杂,他说。他没有继续讲下去,所以我对他的了解也只有这些。我没有再问一些他和她的事,只是问他什么时候离开。 他说很快,无论找到与否,时间也不允许我这样找下去。 丢失的东西既然找不回来,为何不放弃,然后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轻易的放弃,他说,尤其是爱情。 我沉默,看着路旁来往的行人,有的很严肃,也有的在说笑。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那么的不同。我们打了辆车,向住出驶去。 12、 能不能和你一起走?杜雀对我说,我想和你说说话。 你知道我平时不爱说话的。我说。我没有拒绝她,于是和她一起走。 我知道,她说,你可以只听我说话。她断续的说起来,话题不停的转移,我一直听着,有时候敷衍的笑,声轻而低沉。 你有没有听说过鱼水之恋的故事?她问,鱼爱上了水,所以一生一世离不开水生活,也只有在水里它们才能够快乐,因为它们能感觉到水的存在。 那水呢?我问。水是否也爱着鱼? 我不知道,她说,现在我是一条很茫然的鱼,得不到水的滋润。 谁是水? 你。她轻声的说,然后微低头沉默。我又笑了一声,笑得有些无奈。 我知道我不漂亮。她说。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她的声音很小。 我曾经在算命的老人那里抽到一支签,我沉默了一阵说,是关于我的爱情。但我抽到的是下下签。凡是和我相爱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不信这个!她固执的说。这些都是骗钱的,也只是你的借口。 以前我也不信,可现在我相信了。 你太迷信,他的话并不能决定什么,你的事只有你自己才能做主。 如过这样的话,那生活中为何还会有那么多无奈的事?我反驳说,不是什么事由自己说了算。 可以的。她说。只是你害怕尝试,害怕失败!你太没有勇气了,你只知道逃避!逃避不能解决任何事,你只有去面对才能够改变。 改变什么?改变我对你的感觉吗?我说。你根本不了解我。 慢慢的我会了解你,可是你不给我机会! 算了吧,我说,把你的心思用在学习上吧,不要再浪费什么了,这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她又沉默,她走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她的背影,我不想再回忆些什么。 第二章 延续那片阴影(4) 13、 下午在校外的小饭馆里吃饭,又和往前一样来到书摊前看一些书和杂志,感觉好的就买下,很廉价,曾经在一书摊里买过一本《古典文学》,然后又加了一元钱买了韩寒的《像少年啦飞驰》,印刷不错,书里几乎没有错误之处,于是暗地里嘲笑摊主的无知。 在书摊前蹲了下来,翻开最新的《80后》杂志看了看。 要买书吗?郭安也蹲在了我的旁边。 随便看看,感觉好再买。我说。 这些杂志都是正版的,摊主说。他是一年过中旬的男子,衣着朴素。 这些如果是正版的话,郭安说,那么孕妇都能说成是处女了。 我笑了笑继续看书。发现一本叫《八月未央》的书籍,黑色的包装,简单而淳朴,一点不像网络那样包装华丽,只注重外表。看了看作者,安妮宝贝,好奇怪的名字。然后翻开看了看文字,有点80后类型的风格,但比他们成熟的多。感觉不错,决定买了下。后来才知道安妮宝贝的书一直很畅销,而我却还不知道。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安妮的作品。 14、 夜里一个人在住处的灯光下看《八月未央》,是一部短篇小说籍。看了几偏感觉很低落,心里堵的厉害。我知道是受文字的影响。开始怀疑安妮才是80后文学的创始者。不知道她的真实生活如何,会不会像她书中的小说人物一样轻淡一切,然而又桀骜不训,四处漂泊不知何为幸福。 没有了一点睡意,看了看时间,十点半,决定出去走走。放下书,息了灯,关上门,轻轻走下楼。一个人在路灯下行走,行人已经很少了。有家饭店还没有打烊,但没有客人。店主们在谈话。 漫无目的的走,心很安静。天空阴暗没有星光。 有一对青年恋人从路旁的一边走过,女子被男子搂在怀里,很娇嫩的样子。没有戴眼睛,看不清他们的脸,声音也很小,所以听不清对白。 突然间想抽烟,到一家半关着门的店里去买,走到门前有退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继续行走,有两只流浪狗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感觉他们很可怜,没有了主人的宠爱,就连起码的家都失去了。它们一无所有,但又不懂乞求,很少有人会对它们去施舍什么。 我继续走,听到一片阴暗的地方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叫声。走了过去,发现是一只黑色的长毛狗,小得可爱,很肥。我慢慢的靠近,它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眼睛盯着我看。我猜得出它是一只倍受主人宠爱的狗,或许上一时间找不到了家,或者是主人不小心把它关在了门外。我蹲下来轻声的呼唤,它果然低头摇着尾巴慢慢靠近。我伸出手去抚摸它的时候它又后退着躲开,就这样反复了几次。我还是轻轻的按住了它的头,抚摸着它光滑的黑色毛发。它很乖顺,在我的抚摸下一动不动,我把它抱起来它没有挣扎。我的鼻子贴着它的鼻子,凉凉的感觉,然后盯着它的眼睛看。这是我只的动作。它却伸出舌头添到了我的鼻子,湿热的。我把它放了下来。 站起身继续走,我知道它不属于我。它没有跟来,走了一段路停下来回头看,它也在盯着我,看我回头就疯跑着追了来。我更喜欢它了,那么单纯,会轻易的爱上一个人。 我又抚摸了它一阵,说我不能带你走,仿佛是在自语。我站起身子走了,可它还是跟着,跟了好一段路。我临时给它起了个名叫随随,把它抱在了怀里,很温暖,它也很安静。我往回走,想把它放在原来的地方,我想那里有它的家。用手贴了贴它的身子,它却边伸着头边舔着舌头。 不久就听到一个年轻女子在唤狗,她叫着闹闹。然后我知道我怀里的小动物叫闹闹。我向她走了过去。 随随听到呼唤声果然有了反应,它挣扎了一下叫了起来,声音娇小。女子听到了随随的声音,也向我这边走来,嘴里继续喊着闹闹,疑问的语气,一声声压低了音量。随随在我的怀里叫喊着,很兴奋的样子。 是它吗?我问她说。 是,她很开心的接过了随随。 刚才关门的时候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跑了出去,把它关在了外面,可把我急坏了。她笑着说,随随在她的怀里很活泼。 它很可爱,我说,它叫闹闹是吗? 对,在家里的时候它很顽皮的,给它起了名叫闹闹。 可是刚才它一直很安静,我说,或许离开家的宠物都是这样。它们不能没有主人。我又看了看她怀里的随随,不,是闹闹,已经不便于抚摸。 女子抱着闹闹离开,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渐渐变的轻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留恋,也好久没留恋一件东西了。 回去的时候天空下了几滴雨粒,夜间下了一阵小雨,第二天放晴。 15、 开始喜欢安妮的作品,虽然她的文字给我带来的只有更多的压抑和隐隐的痛,就像对烟的感觉一样,明知道对自己不利却又不愿意拒绝,甚至刻意的接受。后来在书店里看见了一本安妮宝贝的作品籍,厚厚的盗版书本,白色的封皮,给人一种舒适清醇的感觉,于是毫不犹豫的买下。 课堂总是死气沉沉,教师自顾自在讲台滔滔不绝的讲着,时而加个冷笑话一个人咯咯的看着讲台下面笑,依然没有回应。我那出那本为读完的《半月未央》埋头翻了起来。以前我是很少在课堂上看课外书的。 后来《八月未央》被一为教师收走,我没有索要。那个教师没有使我难堪,只是静静的把书那走。临下课时说你们这些学生都是一个个不觉死的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好好听讲。 我想,不听讲责任不在学生,是教师讲得不精彩,不调人胃口。 16、 果然,郭安经常会去那片花草丛去拉小提琴,有时候逃课,一个人在花草丛里悠闲的拉,很是投入,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舞台。累了就躺下晒太阳,把小提琴轻轻的放进琴合。 我有时候就会和他一起去,他的琴声会让我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幻想,只是安静,虽然我并不懂音律。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要唱一首歌给你听的吗?他微笑的看着我说。 当然记得,迫不及待呢。 一段前奏后他果然唱了起来,歌声配着琴的旋律静静的在风中飘传: 天空是梦我是云朵 流动的云彩追寻一场蓝色的华丽 天空是梦我是云朵 天空太大,所以流云注定漂泊 是谁枕着孤独沉默 隐藏着泪水走过花开花落 是谁的回忆伴着疼痛 愈想忘记却愈是深刻的记着 …… 他的歌声和小提琴一样轻婉却又低沉,歌曲让我到隐隐的痛。 多想记忆是一张白纸 岁月犹如火苗 燃尽只留黑色灰烬 多想沉睡没有梦境 醒来没有梦魇 沉睡等待醒来 泪水等待风干 梦想等待实现 越过生活的坎坷 我相信生活依旧深蓝 春上等待花开 流浪等待回路 清醒冗长的梦魇 我相信流云会有归宿 天空是梦我是云朵 流动的云彩追寻一场蓝色的华丽 天空是梦我是云朵 天空太大所以流云注定漂泊…… 歌声停止,我仿佛突然从一场梦中醒来。 感觉如何?他看着我问。 你会红,我说,然后他笑。 歌名字是什么?我问。 就叫〈梦魇未醒〉吧。他回答说。 天空太大所以流云注定漂泊。我重复着这句歌词说。我很喜欢这句话。 他微笑了一下,轻轻把提琴放进合子。他说他很想有一张自己的专辑,很想成名,过明星的生活。 我也相信流云会找到归宿的。我说。 如果找不到呢?我会不会像它们一样慢慢消散,最终无影无踪?他想是在自语说。 怎么会,我说,金子总会发光的。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不知道,我说,或许只是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我躺下来双手抱着头,看着遥远的天空。时而有飞鸟飞过,然后不知踪影。 第三章 撕不裂的记忆(1) 总以为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爱会慢慢沉淀到记忆的最底层,然而它们却一次次被无缘无故的打捞起,于是记忆的深刻,也痛的深刻。 魔鬼说:我曾经也是一个天使!诡异而落寞的笑。 1、 零生! 又一次虚幻而缥缈的声音呼唤起我的名字,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令人沉痛。我从欲眠未眠中惊醒。这样的时刻总是充满着幻觉。 那是她的声音,我永远无法忘记。不经意中再一次陷如无休无止的会议。 她叫王倩蝶,可爱的像个天使,我想她现在已经是个天使了吧。很多次在睡梦中看到她的笑,在睡梦中再次经历曾经经历过的事,虽然与现实有着出入。有时候明知道是梦却还是不愿意醒来。可梦终究是只是一场梦,也终究会醒,然后两手空空,有时候只剩下了寂寞。 深夜醒来去了趟厕所。很难再次入睡,倒了杯茶放在书桌上。一个人走出房间,手扶着铁质栏杆望着漆黑的马路。夜很静,路灯熄灭了,偶尔会有车辆驶过。抬头看了看天,星光很淡。我知道纵使缀满了星光的天空也是空的。 回到房间喝了茶,熄灯后世界仿佛一下子进如了黑暗,睁眼和闭眼都是一样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入眠,依然伴着梦。 牛仔裤中的小灵通突然急剧的震动起来,并响着来电提示音乐《梦中的婚礼》,看了看陌生的号码,然后接通。 零生,你在哪?是杜雀的声音。 住处,有事吗? 你等一下我去找你。她挂了电话。 不久就听到她在院子里叫喊我的名字的声音。我走了出来,她向我招了招手,脸上堆满了笑,很兴奋的样子。我走下楼。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问她说。 走,去了你就知道了。她拉着我的手大步走向门外,接了辆出租。 要去哪?我问。怎么这么神秘。 马上就到了。她笑着对我说,神情仿佛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像是永远不会孤单。 2、 车停了,她拉我下了车,付了钱然后带我走近一扇大门。她说这是她朋友的家。推开客厅的门顿时传来吵杂的音乐。房间很大,里面有十余人欢闹着,男男女女都是学生。此时这里更像一个娱乐的舞厅。 杜雀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说这位是英俊潇洒极有魅力的周零生!有几个女孩子对杜雀开玩笑说这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不早介绍!她有些羞赧,推开那个女生后笑着看了看我。 刚坐下身子就有几个人端来了酒不停的倒,杜雀夺过了酒瓶说哪有一来到就把人灌醉的! 心疼了是吧?几个女孩大笑起来。我看了看杜雀的脸,和我想像的一样红红的。我笑了笑说没事,玩就要玩的开心才是。 有人说杜雀过会要跳舞,不能喝太多的酒,既然我来了就把她的那份也喝了吧。虽然杜雀一直反对,我还是被泊帮她喝了。一个人的反对总是无济于事。 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开始唱歌和跳舞,我有点嘴了,只是静静的坐在位子上看着喧嚣的人群,意识依然很清醒。 轮到杜雀跳舞了,舞姿优美而熟悉。舞中的她很自然的笑着。我仿佛更加醉了。 她的背影总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我一直想忘记却又难以忘记的人,而现在她的舞姿更要我想起了她。或许真的是醉了,泪水开始滚落。 倩蝶!我仿佛叫出了声音,心有些隐隐的痛。我看过倩蝶跳的孔雀舞,她说有一天她会单独跳给我看,可是直到她离开,我都没有机会看到她跳那支舞。 你怎么了?舞后,杜雀坐在我旁边问。是不是醉了难受?为什么哭? 我没事,我微笑着说,我很好。然后又不自觉的端起酒杯把酒喝下。 别再喝了!她抢过我手里的酒杯。你是不是真的醉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体内的酒劲慢慢升腾,愈来愈强烈。我走路摇晃得厉害,杜雀把我的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说我真的没醉,我很清醒。 第三章 撕不裂的记忆(2) 3、 等车的时候我还是吐了,伴随着泪水在脸上大颗大颗的滚落。我对杜雀说:倩蝶,我没事。。。。。。 路边的行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车来的时候杜雀扶着我进了车,我闭着眼睛无力的躺在车里,感觉此刻倩蝶真的就在身边,还有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商童,也一个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的朋友。 下车,杜雀扶着我向我的住处走去。我微笑着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我没有醉。 零生,怎么了?又一只手扶住了我的手臂,很熟悉的声音。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顺着手臂看去,是玉蜓,她看了看杜雀问怎么回事。我依稀听到了杜雀回答的声音。 你知道他现在住哪吗?玉蜓问杜雀说。我们把他送回去。 她们扶着我继续走,路似乎很漫长,我不记得自己吐了几次。 路上她们一直在对话,玉蜓说你很像一个女孩,尤其是背影。 我知道,杜雀笑了笑,他也不止一次的把我认错,她叫倩蝶是吗? 你怎么知道?玉蜓说。他告诉你了? 不是,刚才他在醉酒中叫错了我,就是叫的这个名字。她顿了顿问,他很喜欢她吧? 躺在床上,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不想睁开眼睛,不知觉就入睡了。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清醒了很多。口渴的厉害,书桌上的茶杯里有冷好的茶,一口气喝光又倒了杯,小口小口的喝。 躺在床上继续睡,闭上眼睛依然感觉天在转,睁开的时候就安静了,像是一阵恐惧后的心有余悸。 第二天一大早杜雀就打来电话,我早已清醒的干干净净。她说下次决不敢让我喝酒了,我酒量太小,幸好没有发酒疯。 我说能发酒疯的人还是有意识的,真醉倒的人熟睡得就像一只猫。 4、 和郭安一起走的路上又遇见了玉蜓,她走来问我好点了没。我说早好了,醉酒又不是伤口。 零生,她说,你要好好的,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活,也不是为你一个人而活。 我会的,我说,我会照顾好自己,谢谢。 有些事情该忘的就忘了吧,不要试着去想,否则你将永远生活在阴影之中,那样很难受。 别再说这些了,我说,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你总是逃避!是过去了,可是你的心也跟着过去了吗?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玉蜓,我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她看着我说。酒喝得再醉都可以醒来 ,为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沉睡着? 玉蜓,我笑着说,你还是老样子。我会让自己幸福的,我会给自己找幸福。 杜雀是个好女孩。她临走时对我说。 很漂亮啊,玉蜓走后郭安说,你以前的女朋友? 是,我回答说,你怎么知道? 感觉,他笑着说,也只有你你女朋友才能如此的了解你。为什么分手? 我说,郭安我告诉你我的故事。 第三章 撕不裂的记忆(3) 5、 因为一个叫倩蝶的女孩我与她分手,我说,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倩蝶,从来都是。而且最后我和倩蝶也走在一起。 那又为什么选择玉蜓? 我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也爱倩蝶,我感觉他的爱比我的还重,他可以为她做任何的时。而且他比我主动的多,我不想和他争。 但倩蝶并不爱他,而是你,对吗?郭安问。所以你选择了玉蜓来逃避这份爱。 是,我说,我总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呵呵,好没出息! 后来呢? 后来关系分明了,朋友知道我和倩蝶彼此的爱,他想让她永远的快乐,于是他退出。 再后来呢? 我和玉蜓分手,然后和倩蝶成了情侣。但是还有人在追求倩蝶,他是一个校园里的混子。我经常遭到一群陌生人的殴打。那段日子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窝囊的人了,没有一点尊严,倩蝶不忍看到我这个情景,选择了离开,到别的学校借读,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其实我的那个朋友已经为我处理好了一切,但是她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混子已经被他摆平了…… 继续说下去。 倩蝶要坐火车离开的时候,那个混子找到了她,把她带到一边与她谈话,可又发生了争执。倩蝶恨他,非常的恨他,她动手打了他。我和朋友也在不同的时间知道了她要离开的消息,我在赶去的时候遇到了车祸,于是我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她。我的朋友赶去了,他看到了事情发生过程的一切。在倩蝶与那人争执的时候他冲了出去,与他撕打起来,倩蝶只顾在一旁哭喊着拉。那看是一场平凡的学生矛盾,打过也就完了。 我对郭安说我突然想要一支烟,他笑了笑给了我一支,帮我点燃,我猛得吸了一口,顿时昏昏的。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问。 接下来……接下来倩蝶不小心被那混蛋推倒在火车轨道中,然后是火车的长鸣声…… 我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商童跑过去拉她,可是……可是太晚了,他自己也没有出来…… 这就是你以前对我说的火车带走了两个灵魂?郭安说,你果然不会讲故事,可是故事的确很悲惨。 我鼻子里有阵阵的酸,又吸了一口烟,用力吐出来。然后是我们彼此的沉默,烟一点点耗尽,等待着被遗弃。 零生,郭安说,坚强点,我们都不在是个孩子。其实我们都在逃避,逃避生活逃避现实。我们是懦夫,没有勇气面对。你想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吗? 那我该怎么做?我沉默了一阵说。 带着你的回忆重新开始。他说。不错,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是爱上令一个人,但是你的爱已经幻灭,需要重新点燃。任何一件事的改变带来的影响,都不应该伴随着你的一生,否则这对你自己不公平。零生,活回你自己! 你呢?我问。你如何不再逃避生活? 我想继续寻找,我相信我会找到归宿。 你还是在逃避,不是么? 不,坚定了信念就不再是逃避。他看着远方。 我们彼此不再说话,没有目的的走,于是路也仿佛没有了尽头。希望有一天我们都会幸福,也希望那一天不再遥远无期。 6、 下午在住处看书,累了出去走走,下了楼。张大爷在院子里与邻居一位老伯在下象棋,我围了过去。棋的速度很慢,有着老年人下棋特有的风格,每一步都深思熟虑。犹如生活,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的老人再没有年轻人那样的冲劲,他们对生活过于防范,所以走出的每一步都那么迟缓又那么稳重。 或许也因为他们已经不再信任生活,生活是场骗局。 我在旁边静静的观看,不言不语。张大爷爱说笑,没走一步总爱把步子和动机说出来。两个人下得很投入也很开心。最后还是张大爷输了棋,他笑着看了看我说这次是失误。有点不服输的样子,可也没再说些什么了。 在我看来人愈老容易向生活妥协,所以也就愈容易服输。他们懒得大费周折的去争执些什么。 两个人的对弈总是一负一盛,既然参加了就要做好失败的打算。一味的索取成功只会给自己太过沉重的压力。一旦失败了,就难以自拔。 两位老人重摆了棋子,开始新一局的对势。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书写字。有点羡慕张大爷他们现在的生活了。如果能在轰轰烈烈的事业之后再过上这样安闲自在的生活,那会是怎样的美好。我想,青春就应当轰轰烈烈,年老才会无怨无悔。可是我找不到燃烧自己的激情。 7、 我对郭安说,我不想死,我想活到八百岁,想看够人间的生死离别。 他笑着说,如果我是你,而且真的不会死能活到八百岁的话,我会选择自杀。 为什么?我问。 因为这八百年来你会持续一个同样的恶梦,我是不想让自己在这样的恶梦中存活八百年! 我沉默了一阵说,我先我会走出这场恶梦,别说八百年,就连一天我也不想继续了,这不是我生活,这是折磨。 我问他说,你相信有一天我会改变吗? 相信。他说,一边轻声的拉起了小提琴。 怎么说?为什么这么确信? 因为你生活在真实的生活中,而不是虚幻的小说里。生活会逼迫着你去改变,就像以前的你改变成现在。 那我期待下一场改变。我笑了笑说。借你的小提琴玩一下。我边说边伸出了手。 小心点,这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他把小提琴递给我说,这是我妈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是吗?怪不得你这么心疼它。我轻轻拨动了下琴弦说,我对它越来越感兴趣了,能不能告诉我关于它的故事? 好。他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烟雾激烈的喷出来。 我抱着提琴认真的听起他和它的故事…… 第四章 郭安 郭安说:心灵的伤口就像处女膜,一旦破裂就难以愈合。 郭安,独生子,父亲是个白领,母亲是位中学音乐教师。很小的时候郭安就开始接触音乐,但无所谓爱好。他喜欢爬到母亲的钢琴椅上随意的拨动琴弦,然后他笑。有时候母亲会把他抱在怀里,握住他的小手在琴上点动,他会不时的抬头看着母亲,充满着欢喜与好奇。 郭安真正喜欢上音乐是从7岁时他获得校艺术大赛一等奖开始的,相继又获得音乐比赛冠军,和多校联合音乐比赛第二名。他开始接触各式各样的乐器,初中的时候选择了音乐系,母亲一直是他的音乐助手。 郭安喜欢听歌,听那些狂欢的、感伤的流行歌曲,他更喜欢唱。有位教过他的音乐教师说:郭安,你的声音生来就是为了唱歌的! 他的最好成绩是获得省里举行的歌唱大赛冠军。 妈,郭安对他的母亲说,长大了我要当歌手,我要成为明星。母亲对着他笑。 偏重于音乐的郭安和很多与他选择同样道路的学生一样,文化科成绩一点点差下去。父亲开始担忧,并经常教导甚至呵斥。郭安和父亲的代购愈来愈深。 随着年龄的一天天长大,他骨子里的叛逆也渐渐滋长,开始接触一些在大人眼里所谓不三不四的朋友,留了长发,抽烟,但是他还是不敢当着家人的面抽。父亲开始打他,他没有流过眼泪,即使很痛。 郭安说,他没有堕落,只是在寻找一种艺人的感觉。话后,他连自己都笑了。 安儿,母亲说,成功的人无论是在成功之后还是之前,总有一种风度和气质,那种气质不需要任何言语就能压倒一切,而你没有。 这句话刺到了郭安的心,终于他慢慢远离了那些朋友,开始变得安份。就像母亲所说的那样,站在高处的人总是很孤独;舍不得喧哗而沉浸其中的人注定默默无闻,经不起回忆于是被遗忘。 郭安过人的音乐天赋受到音乐教师的赞赏和关注。他说郭安不是池中之物,只是没有伯乐来识千里马。他问郭安对音乐的看法,郭安说,音乐的最高境界不是物我两忘,而是唯我独尊,整个世界都是为我设置的舞台,没个人也都为我的音乐抓狂,物我两忘的是他们,而我总是清醒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在家里变得少言,经常很晚才回。再一段时间他经常听到父母在卧室里传来吵架的声音。时常会塄坎到母亲偷偷的哭,后来他知道,父亲有了外遇。 她是郭安父亲的下司,比父亲小六岁,面容清洁而漂亮,喜欢笑,灿烂的笑而不发出声音。在同事的眼里,她是活泼可爱的,但是郭安不喜欢她,一直都不喜欢她。是她的介入让他的家庭变得破碎不堪。他恨她,也恨他的父亲,从母亲去世的那一天起。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母亲给他买了生日蛋糕和礼物,礼物是一把精致而贵重的小提琴。母亲做了很多的菜,但是父亲很晚还是没有回来,电话打不通。母子等候了许久,终于母亲出去找他,她对郭安说:安儿,饿了就先吃吧,我去把你爸找回来,或许他在为你挑选生日。 又过了许久,父亲空手回来,郭安没有看到母亲。两个小时后警局打来电话说要家人辨认尸体。电话不禁摔落在地上,父亲僵在那里。母亲遇车祸当场死亡。那一夜,郭安哭得昏过去两次,后来郭安知道,那一天父亲和她在一起。 车后不足一年父亲取了她。郭安经常把自己锁在卧室,听歌,拉小提琴,睡觉。 小安,我看你的鞋子坏了,给你买了双新的运动鞋,你试试合不合适。他看着郭安笑着说。她从来没有听到过郭安叫过她声妈,她也知道,自从走进这个家庭起郭安就厌她。她没有和他争吵过什么,因为他很少和她说话。 你少献殷勤,郭安冷冷的说,去讨好我爸吧。你们是害死我妈的凶手! 她哭了,躲在卧室的床上哭了。刚进这个家门的她总感觉自己只是寄人篱下的外来者,地位低微,于是就更受不了“凶手”这个罪名。 郭安的父亲看到她哭的时候,就会打他,她也会在一旁拉劝,但是他不敢去看郭安那充满仇恨的目光。郭安在这样的家庭里慢慢长大。 她有宝宝,一个很可爱的胖娃娃。父亲对这个小生命倍爱有加。自从有了他起,她才真正感觉这里是他的家,她也是家的主人。 幸好是个弟弟,郭安在宝宝的小床外看边摸着他的小脸蛋说,如果是和妹妹的话长大后不知道又会去破坏谁的家喽! 郭安!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终于她很生气的说,你不肯叫我声妈也就算了,请不要说这么风凉的话来污辱我! 自己做的事还怕别人说吗? 我做错了什么?她声音颤抖的说,是我开车撞死了你妈吗?那天你爸只是为我过生日回去晚了些,我怎么知道那天也是你的生日! 那天,粗心的父亲为了给她过生日竟忘记了自己的孩子。车祸之后,她和郭安一样再没有过过生日。 我没有错,一直都没有错!她很坚定的说。 是的,你没有错,你们艘没有错!女子天我妈死了就是对的吗?郭安的眼眶里盈满了泪。如果不是你爸怎么会连我的生日也忘了,我妈又怎么会因为怀疑他而气愤的去找他,她有怎么会有车祸! 你够了郭安!上天要谁死谁就不能活着!关我什么事! 这是郭安听到她说过的最恶毒的一句话,他深刻的记得当时她的眼神,异常的冰冷。 他不想在这样的家庭里继续呆下去,这里仿佛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终于他一个人抱着小提琴离开,托亲戚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借读。 郭安说,漂泊的人生是孤独的,就像秋日的风吹过老树时发出的沙沙声。 第五章 爱的底线 爱情像叠罗汉,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坍塌。 魔鬼在黑暗中起舞,泪水浸湿笑容。 零生,我喜欢你! 当杜雀的手臂紧紧缠绕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的心平静的连自己都感觉吃惊。像一潭死水,风过不起涟漪。是否我的爱情已经幻灭? 杜雀,不要这样。我说,我试着把她的手臂拿开,她却更用了力气。 我们交往吧零生。声音之中带着乞求,她说,答应我好吗? 突然想哭,真的想哭。我说,杜雀,我们在一起都不会快乐,我已经不懂什么是爱,怎么去爱,我不能给你幸福。 泪,我感觉到了她的泪,滴在我的胸口,湿热的。终于她慢慢移离了我的身子。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是?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 我沉默,平静的呼吸。我知道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一样,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秋天的树叶会黄,出生的婴儿会哭,那么自然。 她擦了眼泪,微笑。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她说。我知道爱情不能够勉强,勉强来的爱情也不会幸福,只会让被爱的那个人生活的更加劳累。 对不起杜雀,我说,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 你没有错,不需要自责,她说,错的人是我,不该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她又笑,她说,零生我失恋了,你哄哄我。 你是一个好女孩,我说,去珍惜一个爱你的人吧,那样你才会幸福,而且会生活的轻松。 我会的,她说,你做我的哥吧。 好,我沉默了片刻说,有你这样一个妹妹是我的荣幸。 哥,你跟我来。她拉起我的手。 我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跟着她的脚步。她在一个地摊前停下,地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或者耳环之类。 小姑娘要什么?摊主亲切带着笑容问。 情人项链。她边说边挑了一对付了钱。 拿着这支,她说,哥我再把这支给你戴上。 她的手臂环绕过我的脖子,头靠近我的肩膀。她说,这支是属于你的,你要好好戴着。手里的那支给你未来的女朋友,我祝你们幸福! 吻,戴好项链后,她在我的脸颊上轻轻的吻。 答应我,她说,找一个你爱的女孩,好好谈一场恋爱! 郭安,我说,你陪我喝酒。 夜,愈来愈深的夜,我买了很多罐装的啤酒。风有些凉,在这茫茫的黑夜里自生自灭着。 怎么了?郭安傻笑了声问我说,这不太像你。 突然间感觉很压抑,我说,想发泄发泄。 啤酒像饮料一样被灌进肚子,凉凉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空的酒罐被我们丢弃在路边,一个弧线,然后是自由落地的声音,空静而显沉闷。有时会惊动在垃圾堆边觅食的流浪狗,它们的神情无辜而胆怯。 你说,我问郭安,有一天我会为一个女孩来改变自己吗? 只要你足够爱她你就会。他很肯定的样子。 那你会对一个你不爱而又不厌的女孩仁慈吗?我继续问道。 如果你不爱她,他说,就早点让她彻底死心,无所谓仁不仁慈,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又喝了口啤酒,有点昏眩的感觉了,我笑,继续喝下去。把空的瓶罐立在地上,脚用力的踢,它飞起落地后又滚落好远,伴随着很长的噪音。一条饥饿的流浪狗追过去叼走。我不知道当它发觉自己受骗的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有没有感觉我们和它们一样也在流浪?我咔吧着那条对酒罐无可奈何的狗,微笑着对郭安说。 但是它们比我们单纯的多,郭安说,虽然都是为了生存。当它们饿死病死的时候我们还好好的活着,所以我们是幸福的。 如果把它们的心移植到人的身上,那么人类会不会永远幸福下去?我说。 郭安笑,摇摇头喝了口啤酒。他说,在狗的眼里我们是幸福的。人也一样,别人拥有了我们没有的东西我们就认为别人是幸福的。其实每个人着各自的生存方式,也都有着各自的忧愁。便秘的时候能拉出屎来,你就是幸福的。 我也笑,在这黑暗里有点落寞的笑,啤酒个别快就喝完了,头有些昏,然而仿佛更加清醒了,愈是想醉的人就愈难以沉醉。生活总要持续,就像天亮了梦会醒。 回去的时候张大爷院子里很安静,武俊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走上楼时他的房门打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问我说。明天不上课吗? 上课,我说,在外面玩了会。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失眠。他微笑着说。躺了好久就是不想睡,难受死了。 你想的东西太多。我说。没有心事的人沉睡的总是很快。 两三分钟就能够入睡的人,是没有多少心思的,或者心胸很阔,遇上再大的事也都能坦荡的睡去。我一直很羡慕这样的人,以为我也经常会失眠。 我打开了门锁,顺便开了灯,我问武俊说,要不要到我的房间里聊聊天? 不去了,他说,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我出去走走,累了睡的会快些。 他一个人下了楼,脚步声愈来愈远。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夜开始更加安静。翻开了日记本,发现好几天的日记都是空白。突然不想再写下去了,总感觉日记是孤独的人做的事。是我在渐渐远离孤独吗?也或许是我在挣扎,挣扎着要自己不再有孤独的感觉。 像以前一样,我把日记本烧掉,不同的是这次里面多是些空白的纸张。火焰吞噬白纸后,只留片片灰烬。 熄灯后躺在床上,天地有些转,我知道是酒精在发生作用。当思想不再运转的时候,它们尤其嚣张。 不过,我有点喜欢这种沉睡的方式了。 闹钟把我吵醒的时候天在下雨,潮湿而寒冷的感觉。懒散的起了床。拿着书本撑着雨伞下楼,张大爷在做饭,香味弥散着。在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边出边走着。这已经失去了吃饭的意义,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路上是赶着上学的人群,车辆行驶的很慢。雨水不停的击打着伞布,格外喧嚣。 两辆自行车相撞后跌倒,披着雨衣的两个女孩子站起身,然后吵闹和围观的人群。我从旁边走过,没有停留。雨水总是一件让人感到急躁的事物。 我看到前面雨伞下杜雀的背影,没有追过去,只是一个人静静的走。 下午的时候天放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的无常,就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哥,我们去吃饭吧。杜雀笑着站在我的座位旁说,鼻音重重的。 感冒了?我看着她问。 恩,她说,天气突然变了,有点着凉。 严重吗? 还好。她咳嗽了一声说。 吃过饭我陪你去看病。我说。 好。她笑,有些天真。 测量了温度,三十八度,要用针。她说她怕疼。我说怕疼就不要生病。 天冷了照顾好你的女朋友。有位年轻的医生笑着对我说。他的笑如此灿烂,我想这两天医院的生意一定很好。医生们希望的就是这样的天气。我一直不太喜欢‘白衣天使’、‘救死扶伤’这类的词。 她是我妹。我对医生说。 杜雀从房间里走出,脚步有些颠,挤着眉头,然后看着我笑。 雨后的天空很清晰,舒适的感觉。喜欢在这样的空气里呼吸,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风是凉的,一次次清醒着思想。 夜有些阴,我只看到天空中有一颗暗淡的星。武俊又失眠,我陪他一起在外面走。 还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吗?我问他说。 没有,我看是找不到了。他说,拿出烟点了支抽。我感觉到她就在这里,她在躲着我。他接着说道。他的眼睛带着失落和迷茫。 你有什么打算? 走,他说,很快就走,离开这里。 你放弃了。我说。不会遗憾吗? 错过一件事才会遗憾。他继续抽烟,说。我连错过的机会都没有哪来的遗憾。 什么时候离开?我问他说。 我想明天就走。他说。在这呆了很长时间了。 我们没有再说话,烟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 泛黄的路灯下,行人很少,更显了夜的清静。 前方有人闹事,三个青年学生殴打一个,被打的人躺在地上没有还手的机会。 我去管管。武俊说,他跑了过去。 职业病犯了,我笑了笑想,果然是个警察。我看着他跑过去,两拳头放倒两个,后来三个联手竟不敌他一个,于是跑开。 我问武俊说,这样的情形不是喊一句‘警察’他们就跑了吗,还需要动手? 反正该走了想爽两下。他笑着说。 还有你这样的警察!我也笑。 警察不能随便打人,疑犯怎么骂你都要忍着,他说,憋的好难受。 我又笑,生活就是这样,选择了你的职业,就要忍受职业里的不公平。 武俊走了,他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就走了。我想他不仅仅是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已经让他慢慢绝望。当失望成为绝望的时候,无论多么华丽的梦都会轻易破灭。 什么都有底线,包括爱情。 张大爷收拾了武俊的房间,不久在院外又挂了木排:院内有房出租。 突然间又想上网,进了网吧,打开电脑登上qq。网名魔鬼,图像是一只魔手兽。一直感觉魔鬼是孤独的,它们被禁锢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见不得一丝光明。不是它们控制了黑暗,是黑暗统治了它们。愈是挣扎就愈是绝望。哭泣是黑暗的风声,荒凉而悚栗,然而没有人能体会到其中的落寞。泪水残留到曙光出现的时候,化作雨露。只有孤独的人才能感觉的到,清晨带着露珠的野草也是忧伤的,魔鬼哭泣的时候它们在。 qq里没有人在,一片阴暗,于是我也隐身。想玩游戏,点开单击游戏菜单,打开“暴力摩托”。别人跑的时候我还在找键盘,有试了试左右键,摩托车在摆了几个pose后开走。掌握不住方向,一会儿撞路灯一会儿撞墙,或者路上别的车辆,还有很多次把行人给撞了,有一位是拄着拐杖的老伯伯。警车在后面追我,警笛辞耳的响。跑了几局后知道警察原来可以用手打,感觉很好玩,于是故意撞人,不管老人还是孩子。不停的打警察,直到他消失,然后再撞人。玩得倦了,又打开了好像是“血战上海滩”,任务是救人质。每次救人质都是一枪先把人质给毙了,然后被持枪的敌人给杀死,任务失败。 又打开了电影,qq里依然没有人来,阴暗着。看来魔鬼在虚幻的世界里也是孤独的,多么残忍的现实。 电影没看完的时候就已经不再留恋,于是下了线走出网吧。 又到地摊上看些盗版的书刊,有很多网游类小说,没本都很厚,多是蓝黑色的包装。开始疑惑它们是否应属文学。很早的时候就以为,所谓的文学就是鲁迅胡适之类的文章。可是他们的时代早已过去,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拿他们时代的行文风格来定位现代的文学。 当看到摊主拿着盒饭吃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也饿了。进了家饭馆随便点了菜,坐在一张空桌上等待。旁边的桌上坐的是一对情侣,女孩子夹着一块肉送到男朋友嘴边,然后男孩子张开口,女孩灿烂的笑。女孩子总是这样,一旦付出了心,就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女人心中的爱一旦真诚,总要比男人的牢固。 女人总显得那么奇妙,天生的母性,心细,懂得一心一意去关爱她们所爱的人,把他们看作孩子;然而女人又总需要保护,受以来于她们的所爱。女人的心是最坚强的,又是最脆弱的,容易受到伤害。 他们走的时候,女孩子挽住男朋友的手臂,依偎在他的侧身,娇小的样子。 一只猫在我的饭桌下觅食,我摸了摸它的头,没有任何的挣扎,温柔的叫,乖顺的很。一直都感觉猫是最女性化的动物,尤其是它们的眼睛。它们的生命是顽强的,天性活泼顽皮,然而温柔的时候,撒娇的时候,它们就是一个需要保护需要依赖的小女孩。 走出饭馆,走进住处,在小小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做了来年感套试卷,看了会书。天渐渐黑了,于是出去走。吃了晚饭,在一家小书店里看了会杂志,被管理员催了两次,她说这书是买了的不给看,都这样的话,看完了就不会有人买了。后来我什么艘没有买空手走出书店,我不知道管理员对我的离去是高兴还是失落。 双手插进口袋,一个人散漫的走,陌生的行人来来回回着。 魔鬼行走在黑暗中,路灯泛着黄,现代的文明之中总夹杂着古老的气息。 第六章 触动脆弱的伤口 人在脆弱的时候,多么微小的伤口都可以痛到窒息。 魔鬼守着茫茫黑夜,他说他收藏了黑暗中孤独的人流下的每一滴眼泪。 零生,你来! 刚脱了衣服小灵通就激烈的震动起来,陌生的号码。接通后电话里是郭安的生音,有气无力。我听得出他醉了。重新穿上衣服走下楼。 我沿着昏黄的路灯跑,赶到的时候,郭安正蹲坐在地上,倚着电话亭。空气中弥散的是呕吐之后散发的刺鼻的气味。他闭着眼睛,神智模糊。 郭安,怎么了?我蹲下身子,摇晃他的肩膀。醒醒! 他慢慢睁开双眼,看了看我,又吐。 零生,送我回去。他说。 我架起他沉重的身子,一步一步离开电话亭,步履蹒跚。 我是清醒的,他说,就是走不了路,所以就叫你来。 我知道,我说,要不你怎么会记得我号码。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他没有回答。他说:我好累,想睡觉。 又要吐,我扶他蹲下,但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我知道这种感觉,很痛苦的滋味。继续行走。 慢慢上了楼,站到他房门前,把他腰间的钥匙取下,试了几次然后把门打开。踏进房门的时候他差点摔倒。我把他扶到床上,他开始安静。 倒满一杯茶放在床前的书桌上。我把他叫醒说:要喝点水吗? 他摇了摇头说不喝,又闭上眼睛。我帮他盖好被子。打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流动。在阳台站了会后回到房间。看着他沉睡的样子,像一只受伤而劳累的兽。 黑色的琴盒依然悬挂着墙上,我小心的取下,打开,拿出提琴,架在脖子上随意的拉了拉,没有任何旋律,琴声铿锵无力。终于把它收起。 郭安睡的很安静,没有鼾声。沙发上放着一些音乐类的书本。拿出一本翻开看,全是阿拉伯数字,或者一些看不懂的音符。 又找到一本明星的写真籍,于是坐在沙发上看。渐渐有了睡意的时候,郭安突然在床上挣扎,他说要去厕所。扶着他从厕所回来之后,他又沉睡过去。我感觉得到他的意识更加模糊了,我想他连扶他去厕所的是谁都不会记得。 找了件厚衣服盖在身上,我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灯亮着,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入睡。做了个梦,梦里不停的找厕所,到处都找不到。有人指着一条小巷子对我说:那里面有一个,走到头就是。我跑过去后发现厕所上只写了个“女”字,于是继续找。最后还是忍不住进了那个女厕所。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女孩子并没有感觉诧异或者惊吓。然后我就从梦中醒来。 天已经微亮,去了躺厕所回来,郭安依然沉睡。熄了灯走出房间,走向自己的住处。 张大爷还未起床。我静静的上了楼,卧在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继续睡去。中午的时候被敲门的声音惊醒,是郭安。他微笑着走进我的房间。 昨天没有睡好吧?他说。 当然,你醉成那样我怎么睡。 人在失落的时候最容易喝醉。他又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问他。他说他爸来看他了,然后就不再言语。 和他吵架了? 没有,他说,我感觉他老了好多。 我说过他是爱你的。我看着他说。只是你不肯接受。还狠他吗? 不知道,他回答,现在只想改变这一切,改变我的生活。 看来你的酒是彻底醒了。我笑着说。没有白醉一场。 他和我聊天的时候像个朋友,郭安继续说,没有了以前的语气,这更让我感觉他在变老。他多我说宝宝大了很懂事,我那个后妈胖了好多。郭安笑,点了支烟抽,又给了我一支,我也把烟点燃,一点点吸。烟气飘散,无声无息。 想回家了吗?我问。 不,不想。他说。一个人的生活已经习惯了。再说我不想两手空空的走出家门,然后又两手空空的回去。 衣锦还乡啊?我笑着说。我也想呢。 可我不是想想就了事的。他说。很早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混出个什么名堂,我就不再回那个家。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时候,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是一个有报负的人,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 那你感觉我的抱负会实现吗?他问我说。 很多的时候生活像一场戏剧。我说。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演员,演员的命运要看你自己怎么去扮演,只要你演得好,别人就只能是配角。 他抽烟,火星接近烟把的时候把烟灭掉。 饿了没?我们去吃饭。他说。 好,是有点饿了。 哥,有人追我了。都雀对我说,声音平淡,像不是在讲她自己的事情。 他人品怎么样?我问说。 还好。 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她说,可能没这种感觉。我该怎么办? 你在犹豫。我说。看来你是想谈恋爱了。 也许是吧,她沉默了片刻说,感觉一个人好空虚,想找个精神支柱。我是想找一个爱我的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了。 你不再是个孩子,我对她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要把握什么。 你呢?你不想吗?她看着我问道。你不想把握住一个爱你的人吗? 我不空虚,我说,我也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有能得到什么。你想看到你爱的人在你身前整天死气沉沉的样子吗?那样的结合还有什么意义? 她不再说话。我问她打算怎么回复那个人,她说她想拒绝,如果她在那个人面前也死气沉沉的话,的确没什么意思。 别受我的影响。我说。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毕竟对一个人的爱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我不知道有些爱是不是值得去培养。 只要他足够爱你就值得。我说。 放弃对一个人的爱,然后去培养对另一个人的爱。她笑,仿佛自语。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没有去看她,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像我的心。 夜里又去上了网,看了一部新片电影,上网的时候“魔鬼”图像隐身,于是黯淡着。很晚时下线走出网吧。夜重复着以前的静,那么的熟识却未曾厌倦。前方不远出有个女孩路边的花园上,手扶着右脚踝。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叫住我,声音清脆。 什么事?我问她说。 我脚受伤了,她说,你能帮我吗? 我仔细看了看她,二十岁的样子,并不是很漂亮。很瘦,身材苗条。 怎么帮? 扶我回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犹豫了一下说好。把她的手臂搭在我的脖子上,我搂着她的背。想起醉酒中的郭安,不过她相对轻松了好多。 谢谢你,她笑着说,你是学生吧? 是,我回答,你呢? 也是,她说,我看你从网吧出来,是不是经常去? 我说不是,想去的时候就去了。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她说习惯了很晚才睡,刚才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能走路,疼得厉害。 一个人不怕吗?我问她说。 有什么好怕的?她笑。我胆子大着呢。 我也笑了笑,她问我的名字,我说周零生。我没有去问她,感觉并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我们只是陌路人的一场偶尔交汇,很快就会各自散去,然后互不相识。人的一生总有太多的人都只是擦身而过,没有任何挽留。 她紧紧搂住我的肩膀,右脚不敢轻易着地,看来的确伤得不轻。我们小心的走在安静的夜里。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道。一直很喜欢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给人纯净的感觉。有时候香水也是一种诱惑,让你依恋,让你沉迷,让你难离难弃。 还有多远才到?我问她说。 快了,她说,前面的巷子里面就是。 我们进了一个没有灯光的巷子,很窄,走进一扇大门,院子里房屋的布置好像北京的四合院。院子不太大,简单的设施。里面一间间的小房子都是用来出租的。 她打开了自己房门的锁,开了灯,我扶她进去。房间很小,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立着的柜子,然后就没有了多少空间。她转身把门反插上。在床上做下。房间里也弥散着香水的味道。 你也坐,她拍了拍白色的床单。我们说会话。 我没有拒绝,在她旁边坐了下。她看着我笑了笑。谈话中我知道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她在五中。我问她为什么跑这么远来租房子,她说这里木人认识,很清静,每天骑自行车上学。她说她成绩不好,没有什么前途。我笑着说,成绩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前途,没有了书本谁知道谁能做些什么。 也是,她说,将来找个有本事的老公把自己给嫁了才最踏实。 我又笑,心想着男人的压力总是比女人的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看似不公平的事一旦被默认之后,就会变得公平。事实也没有几个男人想靠女人混口饭,而女人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她们总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那个肩膀可以担负起她的一生。 你有女朋友吗?她突然问我说。 没有。我回答。 看你不像没有。她说。为什么不找一个? 还不想。 我有男朋友的,她不再看着我说话,不过刚刚分了。 为什么分? 他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她沉默,然后继续说。是不是每个男人都这么花心? 怎么会,我说,每个人的心都是不同的,也都有着各自的爱好。 那为什么你们会那么轻易的就喜欢上别人?一个个都那么的喜新厌旧。 我没有再说话。爱情是一件令人难以琢磨的事物,激情的时候会有海誓山盟,会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一切,只有奉献无所谓牺牲;而暗淡的时候就很难以再持续,一阵微弱的风也能吹起很大的波动,那么的容易破裂。 我还爱着他。她说。真的很爱他!她的眼睛噙着泪,双手拖住脸府下身子。 别哭。我扶着她的肩膀。我不会哄女孩子的。 能不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她侧过脸看着我说。我点了点头。她靠过来头枕在我肩上,呼吸渐渐变得均匀。我嗅到了她的长发上残留的洗发水的香味。 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夜更加静了。 她说:抱着我好吗?我的心好冷! 算了吧,我沉默了一阵说,不是随便一个人的怀抱就可以温暖你的心。 不,你可以的。她突然抱紧我的腰。那让我感觉到了他! 清醒点吧,我不是他。我想把她缠绕在我身上的手臂拿开,她却依然紧紧的抱着不肯放手。 我的心好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慰。她说。两分钟,给我两分钟就行,零生。 她叫的是我的名字,我知道她还是清醒的。我没有再动,静静的坐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漫长的感觉。她问我说:是不是你的肩膀经常被别的女孩子用? 什么意思? 为什么我报着你,她说,你没有任何感觉。 应该有什么感觉?我说。我只对我喜欢的女孩子才有感觉。 男人也那么挑剔吗? 是我太挑剔。我动了动身子说时间很晚了我要走。 再陪我一会,她紧抱着我的腰,就一会,我好寂寞。 这不太好,我们还不认识。我说。你是一个女孩子。。。。。。 我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你怕什么?她打断了我的话。 我真的要走了。 别走,今晚别走了,留下来好吗? 不行,把手放开!我坚定的说。终于她慢慢松了手,身子移开。我站起身走到门前。她说:就这一次,你留下来陪我一夜,一切后果绝不要你负责! 我拉开门插开了门。她在背后问我说:你以后还会来吗? 不会了,我说,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才是真的! 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对她说:爱惜点自己。 走出黑色的巷子,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我想着,这些渴望一夜情的女孩子用身子换来的,是一次次的安慰,还是伤害? 后来听郭安说,夜很深了还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女人多是妓女,也有些是需要自慰的学生,不同的是后者免费。 你很幸运,郭安笑着说,到手的鸽子为什么要放了呢? 我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生活让一些人的生活变得不像生活。 我看到了对面走来的杜雀,和一个男孩子一起。他个子不是很高,相貌普通。这样的男生到处都是,或许生活中只有自己才感觉自己是最与众不同的。 杜雀向我招手,我走过去。她指着身边的男生说:哥,这是我男朋友,王坤。 我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他说:周零生是吗?她经常提起你。 你们先聊吧,杜雀说,我到超市买点东西。话后她走了。 王坤打量了我说:真不知道杜雀喜欢你什么?你很普通嘛。 我笑,没有仔细去看他。他接着说:不过也多亏你拒绝了她,我才有机会。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我想你这个不明不白的哥应该和她保持距离了吧。 我会的。我说。你不需要这么警惕。 人还是警惕点好,他说,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有必要对我那么敌意吗?我看着他说。我要是想和你争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吗? 人就是这样,只有在错过的时候才懂得珍惜。他说。谁知道你有一天会不会反悔呢?我是喜欢她的,你要知道。 我现在知道了,我说,我不会和你争。 他笑了笑,表情虚伪。他对我说:你不就是成绩好吗?哪里比我强?我看你很傲,真不知道你值得傲的是什么。你这样的人我也见的多了,只不过你喜欢假装深沉,别怪我说话刻薄。 我也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我说,你这样反而让我感觉你更踏实。 杜雀从超市走出来,对着我们笑。我看了看她然后对王坤说:她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她。 这是当然。他回答说。 聊什么呢?杜雀走过来说,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当然聊你了。王坤刮了下她的鼻梁。 说我什么坏话? 说你丑得像嫦娥!王坤笑着说。杜雀捶了下他的肩膀。 我对杜雀说我还有事要走,她点了点头。我继续前行,他们的说笑声渐渐远离我的耳畔,只到消失。 走到郭安租的楼房下时,我又听到了小提琴的声音,轻缓的旋律让人心静。楼拐角处的巷子口依旧有人摆摊,买些盗版的书籍,或者廉价的装饰品。我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杜雀送的那只。想把它摘下,但是没有。因为我感觉它渐渐不再那么沉重,仅仅是一个祝福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祝福。 又走到书摊前看书,摊主也在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后我买了一本最新版的《萌芽》杂志。付了钱之后,摊主有回到原来的位置看手里的书,人多的时候才停下。 我慢慢的走,伴着郭安的琴声。 小提琴的声音继续着,一声一声; 生活也在继续着,一生一生…… 第七章 邂逅华丽 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魔鬼看着黑夜中来来回回的行人,他说,或许有一天他不会再孤独。 张大爷对我说他要到女儿那住一段日子,这里就交给了我。他把所有房间里的钥匙给了我,我暂时成了这所宅院的主人。我问他要走多长时间,他说或许一个多月。他没有带多少行李,走的时候他把一直陪伴他的鸟儿放飞。他说:你自由了。 鸟儿笨拙的飞落到院里的树上,叫了几声然后飞走,像是道别。 要是有人来阻房怎么办?我问他说。 阻给他,钱你先收着。他说。或者我来的时候一块给我。 张大爷走的时候没有人送别,一个人踏上了看望女儿的路。院子里,鸟笼在树上空空的挂着。我把钥匙别在腰间,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会书。 倦的时候走下楼,打开堂屋的房门,里面的空气里有着老年人独特的气味。房间的设置很简单,茶几。桌椅。沙发。电视,里间是张大爷的床铺。我打开了电视,找了个台坐下来看。广告很长,不厌其烦的一遍重复着一遍。于是每到广告就换台。喜欢这种感觉,整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打扰。 张大爷的电话响了,我把电视关上,接通电话。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她问我是谁。我说我是在张大爷家阻房住下的。谈话中我知道,她是张大爷的女儿。 我爸到这边来了没?她问我说。 去了,早上就去了。我对着话筒说。 她在电话里嘱咐我好好看着那个家,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了。我说我会的。她挂了电话,我放下话筒看了看时间,该吃午饭了。于是锁了门走出院子。 突然间想自己做饭吃。在外面买了点生菜和鸡蛋。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郭安。他问我帮谁买的菜,我说自己,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了,好自由,想自己做点饭吃。我把郭安也叫了过去,又买了几个热馒头。 打开了煤气倒上油,煮沸的时候把切好的葱和辣椒放进去炒了炒,再倒进土豆丝,很快就熟了。 挺香的。郭安说。我也来一份。 你会炒什么? 番茄嚓蛋吧。他说。 他也开了煤气倒了油,身子远远的站着,怕油溅到身上。 是先放番茄还是先放蛋?他问我说。我正在一旁洗菜。 你不会炒?我说。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先放蛋吧。 他把鸡蛋打碎到进油锅,我继续洗菜。 不好,他大声喊道,蛋焦了! 放番茄!我站起身摔了摔手说。 番茄忘切了! 你这是炒菜吗?我说,走过去看了看,焦的不样子了。 怎么办?他看着我问。 把火熄了加水吧。 他照做,然后又问我加多少水,我说一瓢。他把水倒进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然后呢?他继续问。开火吗? 开什么火,刷锅! 我又炒了盘豆角,他在一旁边抽烟边笑咪咪的看着。他说还是会做饭的男人好,将来和老婆吵架了至少不会饿肚子。 什么年代了还怕饿肚子,我说,外面那么多的饭店撑不死你。 怎么不来个荤的?他问。 半荤的番茄炒蛋都不会做还想来荤的? 那我给你做道特味菜吧。他边说边去切番茄。 什么特味菜? “雪没火焰山”。 名字不错。我笑着说。 他把切好的番茄放进碟子内,然后在上面撒了一层白糖。 好了。他说。 糖拌番茄?!什么“雪没火焰山”! 我说的学名。 稀饭著好的时候我们把炒好的菜端进堂屋里吃。他夹了土豆丝放进口里嚼,然后就顿住了。 怎么了?我问。 你尝尝。他把嘴里的菜咽下去说。 我也夹了口才知道忘记放盐了,幸好那盘豆角没有。我把土豆放进一小盆里洒了盐搅拌,继续吃。 还是我“雪没火焰”好吃。他感叹道。 饭后打开了电视,我们一起看,多是冗长的电视剧。看到摆在电视机旁的象棋。我问郭安会不会下棋,他说当然会。我摆开了棋盘让他先走。他的第一步就是把卒子直接平移,我思索了半天没有搞出头绪。这步棋还从来没有见人走过。 你这叫会下?我抬头看着他,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他也有些疑惑的样子。 卒子没有过河就能平移?我说。你的卒子是做在车上的吧? 他笑,收回了棋子摆放在原来的位置,说好久没有下,一时间忘了。话后就用炮把我的马给炸了。我说你还真大方,送我个炮吃,我不太会用马的。 战争不就是这样吗。他说。历史书上都说谁谁的军队在某某个地方打响了第一枪,我没有枪只能用炮了。炮的威力不是更大,看炸的你人仰马翻。他摇了摇手里我的马。 那是以前的手段,已经过时了。我说。现代的下棋就想生活,每一步都要谨慎。 生活就应当轰轰烈烈,他边走棋边说,干吗给自己那么多忧虑。 生活逼着你处心积虑。我吃掉了他的一个卒子继续说。否则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 那行走的岂不是很慢,马都变成蜗牛了。他说着就把马向去这里跳。不知道什么是勇往直前吗? 马还不如蜗牛呢,蜗牛也懂得保护自己,题目背上的壳就是避难处,而你呢。我用炮吃了他的马继续说。只能被炸得人仰马翻了,我却完好无损。 想成大事就要有牺牲,他说,大不了重头在来。 可是你忘了,生活一旦结束是不能重头在来的。 连下了两局他都输了,我们不再下,看起了电视。挑台的时候只要是韩剧就立刻跳过去。总感觉韩剧里的任务太过做作,我们彼此都不喜欢做作的人生。 遥控器调到影视频道后停下,是一部欧美的动作电影,不过是配音。看电影我总喜欢看原版,听不懂就看字幕,配音总给电影打折扣。 我问郭安晚饭是不是还要自己动手,他说这次不用了,他回去学秘方,总有一天回做个番茄炒蛋出来。 还是没你的火焰山去吧。我说。 我对郭安说,我写了一首歌,你来谱曲。 什么歌?拿来我看。 我们进了我的房间,我把歌词给了他,他默念:《流水落花》 一卷黄沙,秋风散尽天涯 落叶萧萧,点点几出人家 把手挽月,湖水静静映莲花 梦破人醒,几点星辰陨下 雁字南飞,离别任谁挽留 落日夕阳,几处流彩潇洒 花落有声,暗夜孤独谁唱晚 流水默默,人自飘零随它 寒蝉凄切挽歌,枯藤老树昏鸦 夜雨萧萧奏起,埋葬谁的喧哗 风吹沙,雁飞去,人留下 伴着琴声,弹奏流水落花 …… 歌词不错,他说,我回去把歌词整理下好好谱个曲。 他走了,一个对音乐痴迷的人,我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任何一片安宁的土地。 有人在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她的年龄,娇小而又显成熟。我打开门走出房间,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她。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发,没有妆,身材苗条。一身黑色的衣服,显得格外冷酷,却依然掩盖不住她美丽的容貌。 有事吗?我问。 房东呢?我是来租房的。她说。 房东不在,我下了楼说,我是房东代理,找我就行,要不你先看看房子。 不用了,她说,就租这里。明天可以搬进来? 当然可以。 我把武俊那间房的钥匙给了她,流了个原配。她走后我也像张大爷那样把门外的木牌收了。打开武俊房间的门,整理了下房间等待着它的新主人。 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没有锁院子的大门。午饭回来,她已经在整理自己的房间。我敲了敲半开着的门,然后房门打开,她披散着头发。 这里还行吗?我问。 恩。她说。你爸妈呢? 我不住这,我微笑着说,我也是租房住的,房东去她女儿那了,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哦。房租给谁? 先留着吧,房东来了你给他就行。我说。该怎么称呼你? 华丽。 恩? 我叫华丽。 哦。很好听的名字。 她继续整理房间,铺好床铺。我回到自己的屋子。她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子,或许是因为陌生的缘故。 我睡了午觉,醒来的时候看到她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支烟抽。我诧异的看着,停止了脚步。 怎么了?她看着我问。 你也抽烟? 有什么不对吗?她说。谁规定女人不可以抽烟? 那倒没有。我微笑。 我说吸烟的女性总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总感觉抽烟的女人是堕落的,她们的背后仿佛都隐藏着一段辛酸的往事。当那些往事一次次刺痛伤口的时候,她们会选择在堕落中生活下去。烟只不过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武器,掩盖起内心的脆弱。 抽烟的女人是忧伤的,也是寂寞的。 我们有那么可怕吗?她不手里的烟灭掉在地上。 不是可怕,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我说。更说不清楚。 现在对我有什么感觉?她问。 你很漂亮,是我见过的女性中最漂亮的。 你们看人看的都是长相吗? 我笑,我对她说,我刚认识你,能看到的只有你的长相。 你对我的感觉呢?我问她说。 你是个好人,她说,女孩子在你身边会感觉很放心。不过你很冷漠,对人对生活都很冷漠。 我以为我对她已经够热情了,我说。这么短的时间你能看出来我的性格? 是感觉,女人天生的直觉。她说。 可是我对你没有那么冷漠,我说,这是真的。 为什么? 不知道。我没有再看她,继续说。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认识你不应该是偶然。你是一个看起来很坚强,其实很脆弱的人。我感觉着我们之间有一些相似的东西。 我看了看时间,是上课的时候了。我对她说我迟到了,要走。 等一下。她站起身子对着我离去的背影说。 什么事?我转过了身。 我钥匙锁在房间了,刚才看你在睡觉没去打扰,你帮我打开。 我又一次上了楼,打开她的房门,然后快步走向学校。 一直在想着她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面容像她的名字一样华丽,却于显得那么孤僻和对人的猜疑。 迟到了几分钟,走进校园的时候,电动大门缓慢的关上,信号灯不停的闪烁,看来再晚几分钟就要翻墙了。校园里几乎没有了走动的行人,静静的。 站在教室门前喊了声迟到,教师看了看我然后点头。走进去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小声的说:成绩好就是他妈吊!迟到了不用罚站。 第二节课是体育。一直是一个不喜欢运动的人,所以也不喜欢体育。自由活动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看台上,思想游离着。有时候体育老师会带着这群大孩子们玩游戏,这时的我总是想逃避,逃避这种气氛。 去操场的路上看到了郭安,他一个人径直的走。我叫了他的名字,他停止脚步回头对着我微笑。他对我说他想逃课。 带我一起,我说,我不想上体育。 要翻墙的。他说。 不怕。 我们走到砖墙与看台的借口处,这里的确可以很轻松的翻到墙头,难点的就是跳了。他说跳墙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不会受伤。他教我如何跳,我点头说没问题。 他很熟练的翻过了墙,站在墙外等待。我很小心的蹲在墙头,在上面才感觉墙原来是很高的。 小心点。他抬头看着我说。 还未等到我回答就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的叫喊。我回头看,是校里治安。他向我疯狂的跑过来,指着我说不能跳! 哪里还顾得他,接下来就是我失足跌下的声音,我想这个自由落体之后我是自由了。 郭安把我扶起。脚跌伤了,痛的厉害,站不直身子。他架着我直接去了医院。他说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到了上面就把所有的步骤给忘了,还真果断,说跳就直接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不开呢。 到了医院脚踝已经肿胀,泛着青紫的颜色,医生给擦了药水又贴了伤口帖。过了很久才能小心的走路。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夜自习假,说我下楼摔伤了脚。 吃了饭早早回了住处,走进院子的时候华丽房间的门刚好打开。扶着栏杆小心的上楼,她看着我说: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瘸? 体育课时摔伤了脚。我回答说,然后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 哪里可以打开水?她站在门前问我。 张大爷在的时候走廊里的煤炉是燃着的,那里随时会有开水,可现在早熄了。我好象好久也没有喝过开水,偶尔在煤气上烧一瓶能喝几天。 要不你用厨房里的煤气去烧。我说。她果然下了楼,我坐在床上手捂着肿胀的脚。不久她走到楼上拿了水瓶,把我的也带去了。 这里可以自己做饭吗?她把盛满热水的瓶放在地上。 最近可以,我说,房东不在。 然后她提着她的水瓶离开,很快有锁了房门朝楼下走去。 去哪?我问。 买菜。她头也不回的回答说。 突然想笑,我想张大爷回来后我只能告诉他您家的煤气蒸发完了。 颠着脚倒了杯茶,躺在床上休息,脚还是痛的,尤其休息下来的时候。思想静止以后,不属于思想控制的部分活动的会很猖獗。 不久听到她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一声声清晰而顿重。 一起吃吗?她站在了我房门前。 不用了,我坐起身子,我吃过了。 她下楼的时候我继续睡倒,然后听到炒菜的声音,空气中飘来浓重的香。 晚上躺在床上看书,偶尔听到她上下楼走动的脚步声。坐得累了,想站在门外的阳台上吹吹风。打开门小心的走出去,我看到她也站在阳台上,抽着烟,手扶着栏杆,房间的门打开着,日光灯照在她身上。浅蓝色的睡衣,格外清洁。总感觉穿着睡衣的女子才是最性感的,充满着诱惑。风微弱,但在这安静的夜里也显得清凉。 还没有睡?我走到栏杆前说。 这么早怎么可能睡的着。她回答,继续抽烟。 你在这里工作吗?我问她说。我看你不像本地人。 当然不是。她说。 来这里做什么? 玩。她很简单的回答。 我笑,没有继续追问。别人不愿回答的问题我是不会再问的。 抽烟吗?她问我说。 我回答好,要一支。 她回到房间拿了烟和打火机向我走来。伸手接烟的时候,我闻到了烟气中夹杂着她身上香水的味道。 我把烟点燃,火机还她。她站我旁边又点了支。 你抽烟挺凶的。我看着她说。 还好了,她说,有人陪我抽,所以就多抽点。 为什么抽烟? 这也需要理由吗?她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生活才有意义。 吸了一口烟,让烟雾从鼻孔里涌出。我想烟和爱情一样,一旦爱上了就不舍得丢弃,变得难舍难离;也想爱情一样,给人带来的更多的只有伤害。 她反问我说,你为什么要抽呢? 只是偶尔,我说,想抽的时候就抽,想停止就能停止。 一直不知道上瘾是什么滋味,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迷恋的东西。所以我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这样的人在落寞的时候往往更无助。 我也无所谓瘾,她说,只是不想戒掉,也没有戒的理由。 她沉默,然后问我在读几年级。我说高三,还有半年就高中毕业了。 然后呢?她问。上大学吗? 对,我回答说。 准备到哪里去? 我想越远越好。我说。不过现在都是大学挑人,不是人挑大学。 只要你够出色,就会有挑选的余地。她说。 可是我很平淡。我笑了笑,声音低沉。平淡得在人群里自己都快找不到自己了。 和她聊到很晚的时候,我回了房间,反锁上门躺在床上继续看书,看到打瞌睡的时熄了灯,闭上眼睛睡去。做了个梦,很离奇的梦。梦里开始我好像是个皇帝,但整个皇室一夜之间被灭门,尸体躺了一地,血流成河。然后新皇帝登基,是秦始皇。他下令清洗尸体,整个长城都是肥皂泡,泡沫里全是前朝皇室的死尸。清洗后的尸体被他毁掉。前朝余党刺杀秦始皇,我又成了其中一员,但那个人的相貌不是我,身着战甲。面对着这个赤手空拳的老头,我下不了手。只是在他身上轻轻划上一刀,血染湿衣衫。我紧握着刀犹豫的时候被他用匕首杀死,匕首插进我胸口,虽然没有疼痛,但我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滋味,灵魂一点点脱离躯体,意识愈来愈模糊。好想存活,可还是无奈的倒下。 乱党平定之后,秦始皇站在高高的长城上,看着他的江山。身后是他的儿子,那个人竟然又成了我。 醒来的时候自己都感觉好笑,像是拍了一部惊魂动魄的电影。梦是意识的游离,与现实脱节,可又有着千丝万屡的联系。有睡知道,当灵魂真正离开躯体的时候,人生是不是才是一场梦呢?这个世界太深奥,很多的事只有靠猜测。 天还未亮,走出门去厕所,华丽房间的灯也早熄了。夜是静的,静得仿佛能听到每一处角落里的声响。回来后继续睡,却没有了多少睡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遐想着,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入睡,没有了梦境。 夜,在轻风的吹拂下沉睡 月光皎洁,像谁流过的泪 星辰几颗闪烁,隐没着光辉 像谁的梦,在一点点破碎 黑夜里的每一处声响 是白日残留的喧哗 无助的挣扎 第八章 想家的孩子 或许,生活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残忍,是我们太胆怯。 魔鬼平静的守望,感受着阳光余留下的温度。 浮肿渐渐消下去的时候,我可以像平常一样走路。跑,沿着安静的巷子疯狂的跑,炫耀给自己看。跑到院子门前停下,舒了舒,走进去。突然感觉院子里挂在树上的鸟笼在摇晃,以为是意识出现了问题。抬头看,发现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大鸟。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它是什么种类,以为是鸽子。原来华丽也喜欢鸟。 走近的时候才看出,笼子里是只白兔。我的眼睛立在笼外看着。它有些怕,动了动身子。鸟笼摇晃得厉害,于是它停下,静静的俯在鸟笼里盯着我的眼睛。红色的,像染了水彩的眼睛一动不动,激烈的呼吸着,身体也随着颤抖。 华丽从房间走出,站在栏杆前看,头发湿湿的披散着肩膀。 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待我的生肖?我看着楼上的她说。 它太下流,她说,老是欺负身边的雌兔,所以就把它买来惩罚惩罚。 你怎么知道雌兔不是自愿的呢?不要把人类的伦理强加在动物身上。 它们既然被统治,就要接受统治者的伦理思想。她反驳说。 你这个统治者也太残暴了,我说,看它挺可怜的,放它下来吧。我伸手想摘鸟笼它又开始躲闪,恐惧的眼神。 我的生肖是兔,看到兔子总有些说不出的亲切感。 别动!她说。它一辈子没荡过秋千,让它再玩会。 如果把你吊在这你会有什么感觉?我收回了手看着她说。 你敢!她的回答像个孩子。 我摇了摇头看看兔子,想离开,她忽然扔来一个小塑料袋,我双手接住拿在手里。里面是一粒粒圆柱型的人工食物。 这是它的午饭,她说,给你的生肖吃吧。 我把食物拆开倒在笼子里,它闻了闻没有吃,眨着红色的双眼。 它生气了,想绝食。我说。还是把它放下来吧。 不放,再让它荡两个小时,玩够了让它下来。 然后呢?我问。把它炖了吃吗? 要吃它干吗还买食物!她看着我继续说。把它摘下来吧,我要睡午觉了。 你头发湿的,睡一觉会成什么样子。 它看了看我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我听到了吹风机的声音。 小心的把鸟笼摘下,打开笼门抱出兔子。柔软的毛发,抱在怀里温软的感觉。 抚摸着它的身子,用脸贴贴柔软的毛。它依然粗重的呼吸。又小心的把它放进笼中,拿到走廊下。我回到房间开始了午觉。兔子总是安静的,我没有听到它的任何声响。 中午醒来时看到华丽又在院子里抽烟,怀里抱着那只兔子。 看来你并不讨厌它。我说,走下楼准备洗脸。 我是在和它交流,她说,让它知道我是它主人。 怎么交流? 抱着它不伤害它就是交流,饲养的动物最需要的就是依赖。 不和你长聊了,我说,我洗了脸就要走,别又迟到了。 等一下! 恩?我转过身看着她。不会是又把钥匙锁在屋里了吧?我以为女人都是很心细的。 不是。她说。你以后不要对它那么好,它会以为你是它的男主人。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岂不是占了我的便宜! 我冷笑了声,无奈的样子。我说:那以后它只要跑到我的身边我就一脚把它踹开行不行? 你要是敢的话就试试。她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也把你装进笼子里去荡秋千! 我擦去脸上的水,漱了口向院外走去。 等一下。她又叫住我。 又怎么了? 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她说,我的钥匙的确在屋里。 你诚心要我迟到是不是?我上楼打开她房间的门,然后快步走向学校。 放学去吃下午饭的路上,看到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坐在路边,手里握着书本深深的埋下头看。二十几岁的样子,扎着马尾辩,我只能看到她的半个脸。她身前铺着一层布,上面是一个个廉价的小本子。布的旁边是一张木牌,用粉笔写满了字。 开始以为是摆地摊的,读了那些字才知道不是。她是一个大学生,没钱读书,于是出来卖自己写的一些诗。木牌的最后写着:一首诗一元,一部诗集五元。 这不是地摊,只不过是另一种乞钱的方式。原来诗人也可以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果说诗是诗人的灵魂,那么她又是不是在出卖自己的灵魂呢? 她不敢抬头看路边的行人,只顾着翻阅手里的大学课本。涨红的脸乞求着同情,但是没有人同情。只是一个很现实的世界,容不得天真。 吃饭的路上遇到了郭安,他要回住处。 吃过了?我问他说。 没,现在的人太多,我不喜欢拥挤。他说。到我那玩会,过会一起吃。 我跟着他又一次进了他的住处。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来回的人群,有的在说笑,也有的面无表情的走,我们都在同样的地方不同样的生活着。 郭安拿出提琴架在脖子上开始拉,是我一次又一次听到过的声音。我转过身靠着阳台的栏杆,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微笑,他闭上眼睛,仿佛已经沉醉,或许此刻他的世界不仅仅是这些音符,还有着梦幻般的色彩。 笑容僵住在他泪流的时候。我看到他眼角的泪从脸上滑落滴在提琴上。我慢慢的走过去,琴声停止。 怎么了郭安?我看着他问。 没事。他用手臂擦着眼泪微笑说,突然间想哭。 每天都这样吗?我说。拉着拉着就会哭? 当然不是。他把提琴放进琴盒。昨天做了一夜的梦,都是我和妈妈的事,梦好长,就是真的一样,我都不愿意醒来,里面还有爸。 你想他们了?我说。是不是想回家了? 他沉默,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 别太固执了,想回去就回去看看。他给我一支烟,我拒绝了,继续说。一个男子汉连回家的勇气都没有吗? 终于他抽了半支烟对我说:这个周末我就回去,就这一次。 我们走进饭馆的时候,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了,随便点了几道菜坐下来等。他突然说他想喝酒,我还未来得急说话他已经站起身向老板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瓶白酒和两个空杯。 少喝点,我说,还要上自习呢,你喝醉了我是不会背你的。 没事,我们不喝完。他把酒倒进杯子。 菜上来,我们就着菜对酒,他杯子里的总是比我的多。酒的确没喝完,但是他还是有些醉了,服务员收拾空汤碗的时候,他紧抓住服务员的手臂说:别抢我饭碗! 我的头昏的厉害,但还是清醒的,至少走路不会颠。 你还行吗?我问他说。不行就别去上课了,回去睡觉。 我没有说要去上课,他说,只是送送你,怕你不行。 你逃这么多课不怕学校开除吗? 他笑了笑说:我曾经给班主任一张假的医院化验单,说我有病需要多休息。 有你的!我捶了下他的肩膀,一个人走进校园。 晚上走进院子的时候,华丽正在做饭,我走进厨房看她吵菜。 这么晚了还没吃?我问。 我饮食没有规律,她说,饿了就做给自己吃。 这对身体不好。 那就不吃了吗?她看着我说。 当然不是,按时吃嘛,科学。 我不懂科学,只知道饿了就吃。 你兔子呢?我问。 它叫华华,随我性。 它不在笼子里,不会是跑了吧? 恩,跑着呢。她回答说。 做的什么饭?我继续问。 家长便饭。她往菜里撒了盐说。 大便的便吗? 她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瞪着我,说:给你吃啊! 我笑着走出去,看到黑暗角落里一团白色,我知道是华华。慢慢向她走过去,伸手去抓它的时候它躲开,然后在不远处停下,身子随着呼吸而不停的抖动。 它见了我还躲呢,更何况你。华丽站在门前说。别打它主意了。 我能打它我们主意?我无辜的说。它只不过是只兔子,而且还是只雄的。 我有说什么吗?看,是你把自己的那些心思都说了出来。 我说什么了?我苦笑。我有什么心思? 如果它是雌的你会怎么做? 我又能怎么做?我说。它又不是人,不过一只动物。 如果它是人呢? 哪有那么多如果! 如果有呢?她看着我继续问。 如果有、、、、、、 恩? 如果有,我娶她做老婆行了吧! 男人都是这样,看见漂亮的女人就想要!华华,陪你男朋友玩吧!她对着兔子喊了句,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我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兔子又走上楼。突然想看电视,于是又走下来。打开堂屋的门,开了灯,然后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不久华丽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想吃自己去盛。她坐下来吃。 我站起身走向厨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台。 怎么看韩剧了?我最不好这口!我坐下来说,看着屏幕上的字。《我的名字叫金三角》? 金三顺!她说。 最受不了她们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我说,韩国女人都这么野蛮吗? 恰恰相反,她们的地位很低下,只不过想借助屏幕翻翻身。她解释说。 我说,我现在听到日本就想到鬼子,听到泰国就想到人妖,听到韩国就想到人造美女和三级片。 那是你的知识面太窄,她看着电视说,整天围着书本打转你能学到什么! 别忘了书上自有黄金屋,书上自有、、、、、、 够了。她打断了我的话。那些都是自慰的话,古代人除了书本就知道青楼。 你很喜欢看韩剧吗?我边吃边问。 以前是,不过好久没有看了,现在想回味一下。 这么说不以前是很活泼单纯的了?我看着她问。 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喜欢韩剧女孩子的一个共性。我说。现在再看韩剧是不是感觉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她似理非理的问。 起码你不会跟着剧情又哭又笑的了。 吃饭的时候不要多说话,她说,看你的电视。 看不下去,连吃饭都没有胃口了。 你自己挑个台。她把遥控器给了我。 我看影视频道。我说,举起遥控器按。 不是吧?韩国电影!我感叹说,看来“韩潮”真的侵袭来了。《我的老婆是老大》? 大老!她再次纠正说。就你这水平还读书?你平时是倒着读的吧? 习惯性思维,我说,字没看清就顺了下来。 看来你的思维有问题。 我又挑了台,找了个金庸的无侠看,不知道是被翻了几次的版本。 零生,你陪一起回家吧。郭安对我说。 怎么了?一个人不敢回去? 我怕到了那里没有人陪我说话。 我笑,然后我说,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孤独吗? 不,他说,在这里我可以不孤独,只要我自己没有感觉到孤独的话,但是在那里我比想有孤独感觉。 有点乱,我挠了挠头说,让我理理,是你话太深奥还是我的理解能力下降了? 孤独并不是孤单,他解释说,所以孤单的时候我可以不孤独,但是在自己的家里,守着最亲近的人也感觉孤单的话,我回很孤独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我还是答应了他,陪他一起去那个似乎很遥远的地方。他说,先陪我去取钱。我们走进最近的一家农行,自动提款机前排了很长的一队人。郭安走到距离提款机很近的一个女子说:大姐,我很急,插你前面行吗? 不行,女子说,我也很急,要插从后面插! 郭安转过身,我看到他脸上有诡异的笑,又看了看那女子,她的脸也红了。 郭安买了两张汽车票,到点的时候汽车把我们带走。喜欢坐着汽车在高速上行驶,没有阻拦和颠簸。郭安坐在我旁边听音乐,把一个耳机给了我。我开始倚在座位上睡觉,几次有睡意的时候都被突然的摇滚惊回现实。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或者些须的矮山。 我问郭安还有多远,他说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回去。终于车下了高速,漫漫开进一个市区。然后郭安说,到了。 我看了看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在车站下车,去了趟厕所,然后打的。在一个贫岔口司机转了弯。郭安说回去,别带我们转弯,我在这里长大的,路比你生不了多少。司机果然调了头,解释说这边的路车少好行驶。郭安对着我感叹说:司机与乘客的关系就像妓女和嫖客的关系一样,我上了你--的车,就要付钱,你计时越多我付的钱也就越多。 车在一座楼前停下,郭安付了钱,带着我走进大楼。打开电梯然后关闭,我们在四楼走出。 都还是老样子,郭安说,和我走的时候一样。 比我们那先进多了,我笑着说,你现在什么感觉? 有点激动,他说。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我看得出他的犹豫。 要不我来按。我说,伸出了手。 还是我来吧。他走在了前面按下了门铃,清脆的声音。开门的是一位女子,长发,三十几岁的样子,微胖,显出很丰满的身体。 她站在门前盯着郭安看,惊讶的样子。 小安?他的声音很小。你回来了!快进来,进来!她把郭安拉进了房间,我也跟着进去。 这么长时间了你都没有回来,她说,也不打个电话,你爸很想你。坐,坐。 我和郭安坐在沙发上,她倒了茶。房间里有很多儿童玩具。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拿着“奥特曼”玩具安静的盯着我们看。郭安看了下他微笑着说:长这么大了。 涛涛,来。她向孩子挥手,他小心的走来。 她坐在沙发上把涛涛揽在怀里指着郭安说,涛涛,叫哥。 哥。孩子对陌生人喊叫的声音,他又看我。 这是我那里的一个朋友,郭安用手掌指着我对涛套母亲说,零生。 她对我笑,我也笑。 来涛涛,我说,让哥哥们看看。 他有些胆怯,没有来。 去,她把他推开,到哥那去。 他走来,我摸了摸他柔嫩的脸蛋。 很可爱,我微笑着说,然后问他,小帅哥手里拿的是? 雷欧奥特曼。他说,很乖的样子。 涛涛过来,郭安把抱在怀里,让哥瞧瞧! 小安,你们先坐着。她站起来说。我去给你爸打个电话要他来。 不用了,郭安说,被耽误他工作了。 那去做饭,她犹豫了一阵,还没有吃午饭吧? 没呢。郭安看着孩子微笑。 她走进厨房。我打量着这个家,除了被孩子胡乱摆弄的玩具外,其余都很整洁。郭安放下涛涛走去打开电视。涛涛说要看动画片。 现在没有动画片,郭安说,要到晚上再看。 有,在那。涛涛指dvd前摆放的一叠光盘说。 我走来看了看,有好多都是奥特曼,也有《猫和老鼠》。记得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就是《狮子王》了。我打开dvd把光盘放进去,郭按把电视机调频。读碟,然后播放。涛涛边看边给我们讲接下来的情节,像个先导。 看了几遍了?我问他。 七遍。他回答说。 不烦吗? 不烦。他看着电视上的动画。 郭安拿起沙发上的一个玩具车,拧紧车后部的螺旋,然后把它放在地上松手,玩具车带着噪音跑开。 这些玩具都是妈妈给你买的吗?郭安问涛涛说。 不是,他回答,也有爸爸买的。 我小的时候他怎么想不起买。郭安笑了笑,低声说。 他现在不是学会补偿父爱了嘛。我说。你不在,他只有补偿在他身上了。 郭安看着窗前黑色的钢琴,琴盖关闭着,仿佛好久没有人打开过。他走去坐在琴椅上,小心的打开。琴声,房间里响起悦耳的琴声。我看着他的背影,很专注的样子。我知道他又开始了回忆。 哥哥,你教我弹钢琴!涛涛跑过去拉着郭安的衣服。 好。郭安把他抱在怀里说,握住他的小手在琴弦上按,琴声铿锵而无韵律。涛涛很开心的笑。 郭安说,小时候母亲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 饭好了,我们围着饭桌坐下,谈话声时断时续。电视机打开着,不再是动画片。 小安,她说,你在那还好吗? 恩,郭安说,很好。 还回去吗? 当然回去,他说,明天就走,还要上课。 这么快。她吃饭,然后说。要不把学籍转到这里来吧,离家近。 我知道家这个概念对于郭安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我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没有插嘴的地方。 不用了。郭安说。我在那边已经习惯了。 她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妈,下午你说要带我去公园的。涛涛说。我吃饱了。 涛涛乖,她说,今天不去了,你哥好不容易来一次。 没事的,郭安说,你们玩你的,刚好我也要带朋友出去。 小安、零生你们吃菜。她把菜碟往我们这边推。 阿姨你也吃,我说,你们艘是一家人,别当客人对待。 是啊,她微笑,都是一家人。 饭吃完,她坚决一个人收拾。郭安带着我进了书房,房间很小,本来是当作储存室用的。里面有太电脑,纯黑色外壳。他坐下来打开,屏保是他父亲、继母和涛涛的合影。涛涛被抱在中间,瞪着眼睛微张着嘴,额头点着红点。照片上的父亲和继母都带着笑。 他登上qq,里面有几个人在线,于是和他们聊。 混得怎么样了?他发信息说。 和以前一样,那边回话说,不好混,这个圈子太拥挤。 只要你们有实力,拥挤怕什么。 你什么时候会加入我们吗?那边打字来问。 高考之后再说吧,想在好的大学里深造一下。郭安说。 行,我们等你,要下了,准备创作去,明天要在一家大酒店演出。再见。 那边图像变暗的时候,我问郭安他们是做什么的。他说是一乐队,在北京混呢。 你想加入? 有点想,他说,如果高考还不理想的话我就去。 怎么认识的? 网上,他回答,我把自己录制的一些东西寄给他们,他们就想要我加入。 妈妈带我去公园,我听到涛涛在外面吵,我要划船,做飞车。 等会!别闹! 阿姨你带他去吧,我走出房间说,我和郭安在这玩会。 终于她伶着涛涛走出去。 她对你还不错,我对郭安说,怎么样,还会感觉孤独吗? 他微笑,沉默,手指敲击着键盘。 你先在这里玩,他说,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喝的。 我坐下随便点击着,不久他拿着两瓶罐装的啤酒走来,说只有酒了。于是打开喝。他开始玩游戏,cs,一遍又一遍。我在旁边看着他杀人和被杀。 看得厌了,我走出房间打开电视。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听到钥匙打开着房门的声音时,我关了电视,注视着房门。涛套和母亲走进来,然后一个男子,四十多岁,五官端正而又显得些须的沧桑,眼角有很多皱纹。我想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很好看的人。他就是郭安的父亲。 他们提着很多菜,郭安父亲对我笑了笑,我也笑,说这么早就下班了。他说他知道郭安来了所以提前下班。他给我烟问我抽吗,我拒绝了,在大人面前我还是不想暴露别人以为堕落的一面。 郭安从房间里走出,父亲看着他笑。我们坐在沙发上聊天,涛涛母亲做饭。说了很多的话,谈话的语气中,我感觉到了他历经岁月之后的慈祥。或许这微郭安多说的,他又老了。 饭做好的时候我们围在桌前。有很多的酒,郭安的父亲喝了很多,他说他今天高兴。吃了很长时间,夜渐渐入深。酒喝完,他有些醉了,一切安静之后回到卧室休息。我和郭安挤在一个房间,说了会话后入睡。第二天错过早饭时间,九点起床。走出房间,涛涛在玩耍,母亲做家务。她说早饭还留着,要我们洗了脸去吃。 十点多的时候郭安父亲回来,买了部新款手机送给郭安。他说,到那办个号,以后好联系。下午的时候我们离去,他送我们到车站。临行前他对郭安说:常回家。 汽车把我们带离这个城市的时候,我看到郭安眼角有些湿润。 第九章 华丽的宠物 飞鸟拍打着翅膀走过,我对天空说,我不寂寞。 魔鬼睡着了,在千万年的挣扎与无助之后,终于睡下。 做什么去了?华丽看着我问。两天都没见你人影。 怎么,你一个人无聊了?我说。 你在的时候才会无聊,一个人更清静。 你兔子呢?我问。还在吧? 它叫华华,有没有记性阿你。她不屑的眼神。 哦,那华华呢? 还真把它当老婆了?两天没见就想她。 你才把它当老婆了呢,我苦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虐待动物。 我走向楼上自己的房间,听到她在背后说,虐待你也不会虐待我宠物!走到阳台上看到华华,在华丽的门前卧着,已经被她打扮的不再象只兔子,白色的毛发整齐顺滑的披在身上头上扎着一个纷红色发卡。很女性化的设计。 我对它笑了笑缓缓走去,它还是躲,在墙角停住。 你别吓到它了,华丽在楼下喊到,摔下来我把你拆了熬汤! 我抓住了,轻轻抱在怀里,看着它红色的眼睛。香水味,它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我闻得出是华丽身上的味道。 你晚上是不是抱着它睡觉啊?我看着楼下的华丽。怎么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 你才和它一起睡,她喊道,我在它身上洒了香水! 为什么把它放在楼上?活动空间太小了。 我想看看它到底会不会下楼。 它腿那么短怎么下,我说,这还用试吗,除非跌下去。 没有本事就在楼上呆着吧。 那屎尿也要在你门前解决了。 它敢!华丽提高了音量。还没有解决吧? 你再逼它就有了。我笑了笑。 把它打扮得这么漂亮还会不知道清洁吗?她走上楼梯。再敢乱来把它打回原型! 你挺幼稚的啊。我看着走来的华丽说。 以后不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她抢过我怀里的华华,盯着我。老子对你不客气!然后她抱着华华走下楼,稳重的脚步声。 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我扶着铁栏杆看着她的背影,她没有回头。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书本,准备去教室自习。走到楼下看到华丽坐在椅子上,握住华华的两条前腿,双手大姆指抵在它背部。 你这是做什么?我好奇的问。 把尿。 你还真把它当人了,我失声笑了笑,这个姿势它尿得出来吗,有尿也被你给憋回去了! 那该怎么做? 放了它,我说,兔子只适合随地大小便。 你以为它是你啊!她依然保持着给兔子把尿的姿势。华华脚踩地的时候会挣扎。 我叹了口气走出院子,在喉咙里说:还说自己不幼稚! 半路上口袋里的小灵通激烈的震动,是一条短信:我是郭安,这是我的手机号。存储了号码后继续走。 夜自习象平常一样很安静,班主任转了一圈后离开。总感觉高三是最为寂寞的一段时光,每个人都很忙碌,也都很迷茫。情感萌生,却又那么的倍受压抑。恋爱最单纯的时候却不能恋爱。在这压抑的时段里,很多人都会有些时日莫名的感伤,泪水流下来的时候,找不到理由。 第二节自习,杜雀和我旁边的人换了位子。她说她心情不好,想找我聊聊。 不便打搅这安静的氛围,她开始和我传纸条。她在纸上写说,她不想谈恋爱了,感觉好累。 王坤欺负你了?我回写问。 没有,他对我很好。 累的应该是他,我说,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她写道。也许是在一起习惯了,有时候感觉很离不开他。 那为什么说不想谈了? 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在欺骗他,他对我越好我越感到内疚。 你还是没有喜欢上他。 可是又离不开他,我很矛盾,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也许分手后我会回到从前的生活。 女性总有依赖性,我说,从前的你就是想找份以来所以才选择了他,分手后也许你的依赖感会更强,那时痛苦的是你。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慢慢的你会习惯,习惯一个人,习惯他对你的好,习惯一份爱。 这样我会感觉我很自私。 人都是自私的,还有什么比自己幸福更重要呢? 可我会幸福吗? 等你真正失去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现在的你是幸福的。我在纸上写道。有人疼你爱你,你就是幸福的。 纸传到她手上,她停止了在上面写,翻阅起手里的书本。不久她又在纸的背面继续,写完放到我旁边。她问我说:你找到你爱的那个人了吗? 我看着这些文字犹豫了片刻回写说,爱不是寻找的,它会在你不知不觉见钻近你的心里,无论你想用怎样的态度去接受。 你的心是封闭的,它什么时候才能钻进去啊? 我没有想过,也容不得去想,它总是一件难以预测的东西。 我感觉你的眼光很高。 可很多时候爱情都是鄙贱的,鄙贱到两个身无分文的人也会爱得死去活来。眼光高只能说明一个人的欲望高,他们想要太多物质的东西。而我没有这种欲望。 为什么那么女孩子你一个都爱不上? 找不到理由去爱她们。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所以不爱一个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就这样我们传了一节课的字条,说了很多。每个问题都像是在质问,质问彼此,质问自己。 晚上走进安静的院子,华丽房间的灯亮着。轻轻走上楼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然后走到华丽的窗前望里看,她正坐在书桌上写字。总以为趴在书桌上,手握着笔不停的写的只有学生,没有想到看似整日无所事事的华丽也会做这些事。没有打搅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不久听到她房门打开的声音,夜很静,可以听到她拖鞋踩踏着地板,在栏杆前停住,然后火机点燃了烟。 抽那么多烟干吗?我打开房门伸出头说。对身体不好。 你不是也抽吗? 我是男人。我走了出去说着。 男人也没有申请抽烟的专利,她说,就你还男人?胡子像茸毛。 我摸了摸嘴角看着她继续说:刚才看到你在写东西…… 你偷窥我!她打断了我的话,盯着我说。 没,只是随便看看。我解释。 女人的房间能是你随便看的吗? 我…我苦笑了声。我错了还不行吗?再说又没看到什么。 你想看到什么?她说。果然图谋不轨。 我怎么图谋不轨了?我辩解。我是怀着一颗很单纯的心去看的。 你还有心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伸手推门的时候听到她在背后说:生气了?给你开玩笑的! 你那么漂亮谁会生你的气啊。我停在门前回头说。我要去学习。 有没有书看?她问。借我一本。 你想看哪一科的? 当然课外的。 我从房间拿了几本杂志给她,她接过说了声谢离开。没有了睡意,于是做试卷。十二点多的时候开始睡。睡眠不足的高三,每个人都显得颓废。所以在课堂上睡觉不仅仅是学生的错。这个教育机制应当改进,向效率化和人性化改进。 第二天果然打起了瞌睡,无论讲台的教师多么的激情,我意识还是愈渐蒙胧,最后在堆积的像山一样的书本的掩护下,睡着了。 走进院子,很静,华丽房间的门锁着。看到墙角阴处的华华,安静的睡着。打开堂屋的门坐下看电视。 铁铃铛轻脆的声音愈渐清晰,当华华怯怯的走进门时才知道不是谁家串门的狗,以为只有狗才适合挂铃铛的。看着华华脖子上崭新的银白色铃铛,我笑。 我走过去抱住它,它不像以前那样见了我就躲。宠物一旦熟悉了一个人,就会慢慢对他失去警惕。它们的思想总是太过单纯。 我抱着它在沙发上坐下,很安静,轻轻抚摸它的毛发。香水味,依然是那股香水味。摆弄了下它的铃铛,继续看电视。 华丽走进院子,一身黑色的紧身服饰,披散的长发不见了,然而更显了性感。 干吗这种眼神看着我?她在我旁边坐下,抱走我怀里的华华放在自己细细的腿上。 我笑着说,看美女不都是这种眼神么。我问她怎么突然想起留短发了。她回答说想换一种心情,这感觉很清醒。 是很精神吧? 神经!她看着我说。以后不要反驳我的话。 我在喉咙里说了句霸道之后继续看电视。 我对华丽说,你穿一身白色的衣服会更漂亮。她没有说话,似理非理的样子。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电视的声音,许久之后我看到华丽椅在沙发上睡着了。这个困难的姿势都可以入睡,我想她昨晚一定睡得很晚。调小了电视声音,小心地把华华抱开,上楼找了自己厚点的外套给她披上。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想起了西方童话里的睡美人。 又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电视,闻着华丽身上淡淡而清醇的香,听着她安静的呼吸。 她开始不安分,头顺着沙发向我这边倾倒,枕在我的肩膀。脸碰到她 头发的时候有点痒。我一动不动的坐着,以免打搅她安祥的睡梦。 此刻感觉她像个孩子,需要人保护的孩子。左手轻轻按动着摇控器找不到喜欢的节目。坐到身子很累,动了动,华华怯怯的走进门,轻脆的铃铛声。华丽醒来,揉了揉眼睛,舒舒身子,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开。我捏了捏自己的肩膀看着她。 我怎么睡着了,睡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我回答。肩膀都被你压麻木了。 不好意思,可能是太累了。昨晚失眠,五点才开始睡。 想的太多了吧?我问。 不像你们这些孩子没什么心事。她站起又舒展了身子说。我回去睡了。 走到华华身前她停住,弯身抚摸了它几下后离开。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觉,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对她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把华华抱在怀里,待它挣扎的时候把它放下。 月考,一直很不喜欢的考试形式又开始了,很多人拿着书本临考前疯狂的翻看,直到监考老师催促才不情愿的把书本放到前面。而我只带了一支笔,喜欢轻装上阵的感觉,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压力,更不喜欢给自己制造紧张的气氛。几乎每场都会提前交卷,然后一个人坐考场外等待一场考试的结束,和另一场的到来。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或漫无目的的走。不愿挤在人群里听别人对答案,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一个个开心或者懊恼的脸。错了就是错了,找那么多的介口又能弥补些什么呢? 哥,考的怎么样?杜雀走到我身旁说。 别谈这个。 她吐了吐舌头笑。她知道我这个特点的。然后她问我晚上去哪,来不教室自习。考试时,夜自习是不必上的。 不来了,我回答,在住处看书更安静。 我也去你那玩吧,顺便辅导辅导我。 王坤呢?他不会介意吗? 谁管他!她说。我们分了。 我不再说话,我知道单纯的恋人总爱拿分手开玩笑,就像说“再见”一样,两天之后就会忍不住相见。 好啊,我说,我在家等你。 她笑,然后离开。晚上杜雀来的时候我和华丽正坐在房间看电视。她站在门外看着华丽,一动不动,脸上些许尴尬的表情。 进来啊,我说。 她在我旁边小心的坐下。 她是?杜雀看着华丽轻声的问我。 住我隔壁的,我说,叫华丽。 华丽看了看杜雀,点头微笑了下又转向电视。 不是说好复习的吗?杜雀对我说。怎么看起电视了? 放松放松,我回答,又不是什么正规的考试。 你是在放纵。她引用了班主任常说的一句话。 很快她也安静的看起了电视,房间里静静的。华华走进来,带着轻脆的铃铛声。杜雀战起身把它抱起,抚摸着它光滑的身子。 好可爱的兔子!她笑。还香呢! 它叫华华,华丽说,零生的女朋友。 杜雀看着我笑出声音。 别听她扯,我解释,它是只公的。 公的?杜雀一脸的疑惑。怎么可能,还戴着发卡呢! 你被它的外表给骗了。我说。 华华在杜雀怀里挣扎,于是把它放在地上,她又回来坐在我身边。华华在华丽脚下安静,宠物总是认主人的。 好玩。杜雀看着我笑。 什么好玩?我问。 这里什么都好玩。。她一脸天真的样子。 近九点的时候杜雀要走,我送她。夜依然是喧嚣的,忙碌或者蓝懒散的人类。杜雀走近路边一家超市买了薯片,我们边走边吃。她说那个华丽很漂亮。我回答说是。 你喜欢她吗?她看着我问。 怎么想起问这个?我笑了笑。 我知道了。她说。 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知道!她似乎很骄傲的样子。你回去吧,不用送了,我很快就到。 怎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我说。 有什么不安全?我以前经常一个人走的。她推着我往回走。你回去吧。 我没有继续送她,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你女朋友吗?华丽问我说。 不是,我妹。我回答说。 然后她叹气,吁长的一口气。 什么意思?我看着她问。 做不成情人的往往做成兄妹。 那以后我叫你丽妹好了。 你敢!你才多大! 可你看上去很小,我说,虽然打扮得比较成熟。 那也不行,叫我丽姐! 我还就叫丽妹了! 嘴是你的,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她点了支烟抽。我走去把烟夺回来放在自己嘴里。 女孩子抽烟不好,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丽妹听话以后别抽了,忍你很久了!我继续抽烟说着。 你还真把自己当哥了?她看着我,无奈的样子。 装做对她不理,翘起腿椅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拿起遥控器调台,看来又想找韩剧向我报复,调了一圈没有,看起了广告。我笑了笑说你把自己也折磨了傻丫头! 就折磨!两败俱伤!她桀骜的表情。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醒来,开门去厕所,惊奇的发现华丽房间的灯还亮着,轻请走到窗前,她又一次爬在窗前写字。方便回来上楼,她房间的门打开,抽着烟走出。 丽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睡不着。她回答。 你又在写东西,真不知道你在写写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 女人总是有着那么多的秘密。我笑了笑。我明天还要考试先睡了,你早点休息。 晚安。 晚安。我关上门熄了灯睡去。 中午的时候全场考试结束,腾出下午的时间休息。饭后走进院子,我看到华丽在院子里忙碌的寻找着什么,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急切的表情。 怎么了?我问她说。 华华不见了!她回答。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帮我找找。 小小的院子被我们翻查了好几遍,包括堂屋的各个角落,依然没有华华的任何踪迹。 这个兔崽子!找到它一定要它好看!华丽抱怨说。 继续寻找,院内院外。一无所获之后我们确信它真的不见了。我对华丽说,应该是它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遛出院子撒野去了。 它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的,我说,毕竟它只是只宠物。 说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感觉没有底气,被华丽打扮得那么可爱的兔子,谁见了都想抱走的。 一个下午过去了,华华没有回来;整个晚上过去了,华华依然没有回来;就这样,又一天过去了。院子里很静,再也听不到华华走动时清脆的铃铛声。我和华丽都知道它再也不会回来。 几天之后我在路边墙角里看到了华华,但是只剩下被撕破的残躯。 我静静的走近,尸体上飞落着苍蝇,因为天气的愈渐寒冷而飞行笨拙的苍蝇。华华红色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张着牙齿裸露在外面。头上的发卡不见了,应该是挣扎的时候丢失。它脖子上的铃铛沾满着腐朽的血渍。我想,这一定是流浪狗的杰作。 我一路走一路幻想着华华溜出院子后,被一条流浪狗追捕和残杀的场景。嘴巴撕裂它干净而泛着香味的肌肤,痛不欲生的叫。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华丽,怕看到她伤心的样子,或者眼泪。她总是想着有一天华华会回来,挂着铃铛在院子里欢快的跑。 要不你再买一只兔子,也叫华华。我说。 不买了,我继续等它。她回答。我在这里呆得时间不会长,希望我走的时候还能看到它一眼。或许它是被别人给收养了。 是啊,它那么可爱一定会被人收养了。 有时候,谎言回持续一份守望,当谎言被揭穿的时候,痛的只有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