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经》 第1章 无用之用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鱼……余下的弟子记不得了。” 清晨,阳光正从屋内往外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恭敬站在师父面前背书。然而今天他心有所想,背到心动处,光想着自己心头大胆的想法,竟忘了正经的功课。 这小孩叫石天流,和他亲近的人都叫他天流儿。因他身体瘦削,师父又常叫他读书,故而他看起来一身文弱书生气质。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坐在他面前的师父风逸尘接口道。 “你在想些什么,可否说与为师听听?”风逸尘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问道。 天流儿道:“是,师父。弟子在想那句‘柔弱胜刚强’。” 他说这句话想必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放在平时,他双目必是神彩四溢,活灵活现,但在他师父面前,他目光就不得不黯淡下来,毕恭毕敬。 因为他怕他师父,怕得要命。 其实他的师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若论种庄稼他比不过田野农夫,若论读书识字他比不过穷酸秀才。他无非就是曾独挑七大剑派掌门人而不败,独战十三大帮帮主而毫发无损而已,不过这都是往事了,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连个贩夫走卒都打不过。今时已非昔日可比。 但天流儿仍然怕他。不为别的,就为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天流儿在他面前,就跟**裸的没啥两样。 现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盯着天流儿。天流儿站在他面前,垂着头,不敢直视。 风逸尘道:“哦,‘柔弱胜刚强’是大道,你有什么不解么?” 天流儿道:“弟子不明白的是,柔弱便是柔弱,刚强便是刚强,柔弱又如何能胜过刚强?” 风逸尘沉吟道:“你可知那水与岩石么?那水柔弱无形,岩石则坚硬硕大,但你可曾见岩石能挡住水流的前进?这就是所谓的柔弱胜刚强。” 天流儿道:“恕弟子斗胆一问,和方四叔比起来,弟子可算柔弱,方四叔可算刚强?可弟子又如何能胜得过方四叔?”他的头垂得极低。 天流儿说的“方四叔”叫方童,是天流儿这一生所认识的五个人之一。这“无剑山庄”总共有六个人,除了天流儿和师父风逸尘,还有四个人。这四人是结拜兄弟,江湖人称“南华四义”,年龄在三十岁至四十岁之间,四人分别是老大燕月镜,老二殷明轩,老三徐重阳,老四方童。 方童排行老四,但武功却是四人之中最厉害的。而天流儿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相比起来当然是柔弱。 听得天流儿这样说,风逸尘不禁皱眉道:“你想学武功?”他一下子就看穿了天流儿的想法,所以说天流儿十分怕他。任谁有这样一个师父都会怕的。 天流儿心砰砰跳,道:“祖师爷曾说过:‘见小曰明,守柔曰强。’可是柔与强的转换总是要有一定的条件的,柔不可能无缘无故变为强,就好像弟子什么都不做,就不可能强过方四叔。这变强的条件,便是学武。弟子恳请师父传授弟子武功吧!”说着竟似忍不住要跪下去一般。 风逸尘伸手托住他,问道:“你为何想学武功?” 天流儿满腔热血道:“大丈夫当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一个顶天立地、人人敬仰的大侠、大英雄!” 风逸尘叹道:“你可听说过无用之用?” 天流儿茫然道:“有用便是有用,无用便是无用,无用之用是何用,恕弟子愚昧,请师父赐教。” 风逸尘道:“从前有一个人看见一棵大树与众不同。一千辆四匹马共同拉的大车都可以隐蔽在它的树荫下。这个人就说:‘这是什么树啊?它一定有特别的材质吧!’他抬头看它的树枝,发现它的枝干卷曲而不能用来作梁柱;低头看它的树干,发现树干裂开而不能用来做棺材;舔舔它的叶子,嘴巴就溃烂受伤;闻闻它的气味,人就大醉三天也醒不过来。你说说,这样的树有什么用?” 天流儿想了想,道:“还真没什么用处。” 风逸尘道:“你可知那人说的什么吗?那人说道:‘这真是不成材的树,所以才能长得这么高大!’又有一个地方,特别适合种植楸树、柏树和桑树。树干有一握两握粗的,要做绑猴子木桩的人把它砍走了;有直径三尺四尺粗的,要做高大屋栋的人把它砍走了;有直径七八尺粗的,贵人富商之家要寻找整块棺木的人把它砍走了。所以这些树木都无法活到自然的寿命结束,而半途夭折于刀斧之下。树如此,人亦如此。” 风逸尘顿了顿,让天流儿思考片刻,问道:“现在你可知无用之用了?” 天流儿心想,原来无用之用的意思就是要忍辱偷生,那这样纵然能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思?当下心中一股热血上涌,他勇敢地抬起头注视着师父,道:“弟子知道何为‘无用之用’了!原来无用之用就是要一个有用之人变成一个无用之人,以此来保全自己。恕弟子不敢苟同,弟子认为,一个人活着若不能将他的价值发挥出来,那他便是浑浑噩噩的活着,毫无意义。” 风逸尘冷笑道:“浑浑噩噩?你自以为你有多清醒?世间所有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清醒的,但没有一个能悟得大道。一千多年前有一个人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可他却是自开山祖师爷李耳以来修为最高的真人!” 天流儿不禁动容道:“师父说的可是第五代祖师,那位梦蝶的庄周祖师爷?” 风逸尘道:“你可是认为这位祖师爷十分可笑,居然连自己是蝴蝶还是蝴蝶是自己都分不清?” 天流儿的心思又被看穿了,低着头道:“弟子不敢。” 风逸尘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种大道又岂是你这种十来岁的孩子能懂的。”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风逸尘继续道:“你想学武功,你可知江湖上死的人没有一个不会武功的?” 天流儿道:“若能做一个有用之人,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死何足惜。” 风逸尘脸色一沉,道:“你是说我是一个无用之人了?”自从十年前他的武功被废,确实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可是他又岂会因此而迁怒于天流儿?他生气是因为天流儿说的那句“死何足惜”,他没想到天流儿居然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 天流儿慌忙道:“弟子怎敢?”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风逸尘道:“你有没有听你燕大叔讲过,江湖上的宗门教派收弟子的年龄要求是多少岁?” 天流儿怔了怔,道:“六岁,六岁便可以习武了。”他的心开始往下沉。 风逸尘道:“所以,六岁的时候我没有教你武功,十岁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教你武功。你此生还是打消学武的念头吧。” 天流儿身子僵硬,心如同沉到了冰窖。自忖道:“是了,是了,师父六岁的时候没有教我武功,只因他打定了主意不教我武功,那么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不会教我武功的。师父从来说一不二,他若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那太阳便是从西边升起来的,看到从东边升起来的人必然是看错了。师父不让我学武功是为了我好,我不认为这是对我好,是因为我太年轻了,我不懂事,我是错的。既然我不认为不学武功是对我好是错的,那么不学武功是对我好是对的。师父从来说一不二,师父从来是对的……” 他这样想着想着,竟似有些呆了,也不给风逸尘请安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就在天流儿刚走不久,门外等候了许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便是排行老大的燕月镜。 风逸尘仍然坐在太师椅上,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一下。白汽仍然不断从茶杯中升起,似乎也是亘古不变的。 燕月镜将近不惑之年,但和风逸尘比起来还是十分年轻,他身形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穿着麻布衣衫,似乡野村夫。他大步走到风逸尘面前,拜了一拜,道:“庄主,都怪我平日里常给天流儿讲些江湖上的事情,才会导致他对江湖十分向往。您责罚我吧!”他在门外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风逸尘没有说话,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慢慢回味。 过了许久,风逸尘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何不让他学武功?” 第2章 武学起源 风逸尘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不让天流儿学武功?” 燕月镜赔笑道:“庄主您做事自然有您的道理,我哪能知晓您的意图?” 风逸尘淡淡道:“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燕月镜站直了身子,道:“练武之人都有个通病,他们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别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实际上大多数都是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正是这种无知,导致他们更容易丧命。”他的内心感慨着,若不是遇到了风逸尘的点拨,他们兄弟四人又何尝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风逸尘摇摇头,道:“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燕月镜不说话,只是恭敬地望着风逸尘,准备聆听他的教诲。 风逸尘道:“你的武功也不弱,依你看,天流儿天赋如何?” 燕月镜笑道:“这小子聪明机智……” 风逸尘打断他道:“我说的是武学天赋。聪明机智只适合用来读书,你应该知道的。” 燕月镜赔笑道:“是,是,是。” 风逸尘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说说,天流儿的武学天赋如何。” 燕月镜硬着头皮答道:“武学天赋倒是一般……” 风逸尘道:“他要学会了武功,去江湖上行走,你说他能活几年?” 燕月镜沉吟一番,严肃道:“我看不超过三年。” 风逸尘淡淡道:“我看不超过一年。” 燕月镜没有反驳,他知道,风逸尘的眼光独到,他若说不超过一年,那就绝对不会超过一年。 风逸尘又问道:“天流儿的父亲石成金虽然武功一般,但他的轻功却是独步天下。你说说,他在临死之际为什么不把他独门的轻功留给天流儿?” 燕月镜心头大震,盗圣石成金的轻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这是江湖中所公认的。可奇就奇在他这门轻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会,而他死时居然没有把这绝世轻功传授下来,那这天下第一的轻功岂非就此失传了?并且居然连他自己的儿子石天流也不传,这又是为何? 燕月镜试探问道:“您的意思是,石成金并不希望天流儿学武功?” 风逸尘点点头,道:“武功能杀人,但也能引来杀身之祸。石成金的轻功总厉害了吧,他要逃,没有人能追到他,可他最后还是年纪轻轻就没命了;我师父,道宗的宗主,武功总不低吧,可他仍然难免身死人手。我的武功若没被废掉,恐怕也活不到今天。同样的,你们兄弟四人若没随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居住,多半早已身赴黄泉之路了。” 燕月镜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默认。 风逸尘道:“你跟着我悟道这么多年,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燕月镜点点头,道:“是,庄主。” 风逸尘道:“嗯,你去安慰安慰这孩子吧。” 天流儿正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呆呆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石天流只知道他的爹是江湖上人称“盗圣”的石成金,他的娘是玄女宫的“仙女”杨素,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他甚至连玄女宫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在他出生不久后,他的爹娘就双双离世,道宗的“逸尘真人”风逸尘把他带到无剑山庄抚养,并收为弟子。他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无剑山庄,四位叔叔很疼爱他,师父也待他很好,简直是有求必应。 五岁的时候,师父怕他小孩子一个人寂寞,便叫燕月镜去邻近的山上捉一只小猴子来陪他玩,虽然两年之后小猴子变成了大猴子,偷偷的跑回了山上去,但这并不是师父的错;八岁的时候,天流儿开始渐渐懂事,燕月镜开始给他讲故事,讲江湖,天流儿听到燕大叔讲糖葫芦便嘴馋得很,听到燕大叔讲泥人就好奇得很,待到下一次燕月镜下山归来的时候,竟给他带了一麻袋的糖葫芦和泥人,天流儿还记得他把牙齿都吃坏了一颗…… 人人都对他这么好,尽管没爹没娘,却也比父母健在的孩子幸福多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人们都以为他应该满足了,却没有想到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世界。 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常常在想他爹是不是英俊潇洒,他娘是不是端庄秀雅;玄女宫是什么地方,道宗又是什么地方;江湖是什么,侠义又是什么;是谁害死了他的爹娘,自己又如何才能报仇。 可惜这些问题都没有人给他解答。师父和四位叔叔只希望他能拥有平平淡淡的生活,幸福地度过这一生。须知有这许多问题困扰着他,又如何能平淡地幸福生活? 天流儿只好自己思索,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传说中的江湖。他相信,只要踏上了江湖,就一定能把一切搞明白。 可闯江湖一定要会武功呀!他常听燕大叔讲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没有武艺防身就如同羊入虎口,任人宰割了。再加上对行侠仗义的大侠行径的向往,萌发出了他想当大侠的渴望,大侠哪有不会武功的? 可他早就该想到的,既然师父六岁的时候没有教他武功,自然永远也不会再教他武功。枉他如此聪明,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师父什么都肯如他意,就是不能让他学武功。 他心里十分沮丧,十分失望,甚至对风逸尘有了些许恨意。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豢养的动物,只允许他在一定的范围内活动,不允许越雷池半步,他以前养那只小猴子就是用这种法子。他为了圈养小猴子,特意制作了一个特别大的笼子,让小猴子有足够的空间玩耍,可如今,这无剑山庄又何尝不是一个更大的笼子?悲哀的是猴子最终逃了出去,可他呢,他能逃到哪里去?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一只手在他稚嫩的肩上拍了拍。他抬头一看,原来是燕月镜和他并肩坐在了石阶上。 天流儿正想到伤心处,突然见到了燕月镜,情绪难以自已,竟“哇”的一声扑在燕月镜怀中哭了起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十岁的孩子。 燕月镜轻拂着他的头,眼神满是怜悯。他对他很是疼爱,简直把他看做了自己的孩子。 哭了好半晌,天流儿才停止了抽泣。 燕月镜柔声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埋怨你师父?” 天流儿口是心非道:“我哪里敢?” 燕月镜笑道:“我以前只给你讲大侠行侠仗义的事迹,却没有给你讲过武林的由来。今天便给你讲讲武学的起源好不好?” 天流儿道:“好,燕大叔讲什么都好!” 燕月镜摸了摸天流儿的头,开始讲道:“远古时期,凶兽横行,灾难四起。那时候的人类十分弱小,没有强壮的身体,没有锋利的爪牙,走到哪里都被野兽驱赶、吞食。那是兽族的时代,人类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 天流儿皱眉道:“可是人类有智慧!” 燕月镜笑道:“没错,人类有智慧。人类中有一个风姓的少年,才智过人,聪明绝顶。他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看云彩,雨雪,闪电,听刮风,雷鸣,鸟叫,寻求天地间永恒不变的真理。在他与生俱来的聪慧和坚持不懈的探索下,他几乎参透了天地的真谛!可是他终究还是差一丝顿悟。” 直到有一年盛夏,黄河大旱,河水几乎枯竭,某一天,风姓的年轻人正踱步在河床上观察河水枯涸的规律,忽然发现河流中央有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因水位下降而露出了水面。他将目光投过去,发现是一只大乌龟,他正想笑,却突然发现那乌龟的龟壳的图案居然深奥无比!他不由得看呆了。直到水位上涨,龟壳消失,他才回过神来。有了这一场奇遇,他终于顿悟了!由此,他终于将自己所观察到的天文地理的规律整理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并根据龟壳的图案绘制出了八卦图。 天流儿好奇道:“然后呢?” 燕月镜继续道:“风姓的青年根据这八卦之理开始修炼,最终达到了我们今天所说的武学的最高境界——天帝境,封号‘青帝’!” “天帝境?青帝?!”天流儿又惊又喜,仿佛自己也体验到了那份荣誉一般。 燕月镜道:“嗯,我们今日的武学修炼体系是道宗的创始人李耳提出的,他将武学的境界划分为‘魂士境’、‘魂师境’、‘魂王境’、‘登堂境’、‘入室境’、‘宗师境’、‘太极镜’、‘无极境’和‘天帝境’九大境界。” 天流儿问道:“燕大叔,这李耳是何许人也?为什么我们要用他提出的体系?这道宗又是什么?很厉害吗?” 燕月镜笑道:“李耳是第二位踏入‘天帝境’的得道高人,从古到今,能达到‘天帝境’的也就他和那风姓之人,你说他厉不厉害?不过,现在还没讲到他,我们继续讲那‘青帝’。” 天流儿乖巧道:“好。” 燕月镜继续道:“当时的天下还没像今天这样分为‘东玄境’、‘南华境’、‘西天境’、‘北冥境’和‘中原境’五大境。当时人类的活动地点只在西天境,其余四境都还是野兽蛮荒之地。西天境有一种野兽叫牺,这牺形状和普通的牛没有什么两样,但却比任何牛都还大好几倍,身体呈玉色,皮厚无比,又叫作‘牺牛’。这牺牛不仅个体力量强大,且族类极多,它们在西天境称王称霸,打压着人类。” 天流儿担心道:“那人类肯定打不过它们。哦,对了,那风姓少年不是达到了‘天帝境’么,他打不打得过那些牺牛?” 燕月镜笑道:“你知道那风姓的青帝后来被称作什么吗?” 天流儿有些气恼,反问道:“我哪里知道?” 燕月镜又笑道:“后来人们称他为‘伏牺’,也有人叫他作‘伏羲’。” 第3章 北冥有鱼 天流儿喃喃道:“伏牺,伏牺,那自然是降伏了牺牛咯?”他欢喜得拍着手。 燕月镜哈哈大笑,得意道:“那是!天帝,可是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区区牺牛,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伏牺大帝降伏牺牛后,主宰了西天境,随后游遍天地间,将华夏大地分为五大境,并带领人类入主中原境。至此,人类的地位开始和兽族平起平坐,在伏牺大帝的斡旋下,人类和兽族和睦相处。就连我们今天的纪年也是由他发明的。” 天流儿道:“纪年?” 燕月镜点头道:“远古时期,南华境有一种椿树,以一千年为春季,一千年为秋季。伏牺大帝便根据这种树的四季制定了纪年法,分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四季,每一季为一千年,四千年为一季年。伏牺大帝以入主中原境那一年为太易元年。你知道现在是多少年吗?” 天流儿埋怨道:“我常年都被关在这无剑山庄,又哪里知道世间是多少年?”他这“关”字用得不无深意。 燕月镜打了个哈哈,尴尬道:“说的也是。我告诉你吧,现今是第一季年的太素七十二年。” 天流儿倒吸一口凉气,惊道:“那离伏牺大帝的时代岂非已过了三千多年?”三千年,想这人得活多少辈子才能见证这般长久的变迁? 燕月镜也叹口气,道:“是啊,多么遥远的事了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啊!” 天流儿眼珠转了转,道:“现在可以讲道宗了么?还有那个李耳?”他知道他的师父是道宗的人,他是师父的弟子,那他自然也是道宗的人。可是他连道宗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的成了道宗的人,这岂非十分可笑? 燕月镜吐了口气,严肃道:“道宗是武林中最古老的宗门,道宗的开山祖师李耳大约生活在太初五百年之后。那时候还没有专门的练武修道的门派,修道之人都在草莽,自行悟道。 “李耳便是那个时代悟性最高,与道最有缘的高人,他常骑着一头青牛四处游览名山大川。有一天,天空忽然降下一块巨大的陨石在西天境,那陨石之大,光亮之盛,仿若坠下了一颗太阳一般。如此场景,五大境的人几乎都惊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李耳当时也是目睹了这一壮景,立即心头一紧,骑着坐骑青牛便飞奔到了西天境。可奇怪的是,如此大的一块陨石,落到地上居然消失了,不见了!它既没有长腿跑了,也不是被谁抱走了,你想想,那么大个陨石,有谁能抱得动啊?就算是伏牺大帝在世,他也未必敢说他能抱得动!可那陨石却偏偏不见了踪影!” 天流儿惊道:“呀!那可奇了怪了!” 燕月镜道:“谁说不是呢!当时的李耳惊讶程度还不亚于你我,他一见到如此怪异的事情,便猜到要天下大乱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伏牺大帝留下的预言——陨石降,异族侵!这是异族入侵的征兆啊!” 可李耳明悉此事后,反而不慌不乱了,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他开始四处奔走,召集人类和兽族的强者准备抵抗异族的入侵。他首先找到了“四大守护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大守护神兽是伏牺大帝当年指定来让它们守护人类和兽族的和平和安全的神兽。 兽类根据实力的强弱也有等级之分,普通野兽不论,只说那些修为高强的兽类,它们分为妖兽、灵兽和神兽三类,妖兽已有人类的智慧,灵兽能口吐人言,而神兽更是能化为人形。 这三类,又有低等、中等和高等之分,与人类的内功境界相对应,低等妖兽相当于人类的小登堂境。登堂境、入室境、宗师境和太极境分别有大小之分,也就是有八小境,再加上无极境,正好对应兽类的九个等级。也就是说,神兽中最为低等的也可媲美小太极境!这是十分了不起的了。 天流儿问道:“小太极境很厉害么?” 燕月镜笑道:“天地间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出现过小太极境的强者了。” 天流儿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燕月镜继续说道:“李耳找到了四大守护神兽,告知它们灾难将临,让它们做好迎战准备。” 可那四大守护神兽见李耳是个默默无名之辈,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李耳大怒,心想天下苍生的性命危在旦夕,你们身为守护神兽却不尽忠职守,终日游手好闲,高枕无忧,我岂能不为芸芸众生教训教训你们?于是当下和四大守护神兽动起了手来。 四大守护神兽一开始根本瞧不上李耳,待得动起手来,才发现他是得道高人,想必他的话不会有假,但这四大神兽素来很要面子,哪里肯服软,尤其是动起了手来,一服软就相当于是认输了,更加使不得。 四大神兽与李耳足足大战了三天三夜,最终精疲力竭,服软认输,立誓万事听从李耳的安排。李耳对它们交代了一番,又动身去往北冥境寻找神兽鲲鹏…… 天流儿打断了他的话,兴奋地问道:“可是那位‘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的鲲鹏?听说它能飞上九万里高的高空,它的背像太山那样高,双翅像天边的云朵一样宽广,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燕月镜笑道:“不错,正是这位自大的鲲鹏神兽。” 李耳骑着青牛赶到北海,发现这无边无际的北海竟然十之**都是陆地,心下不禁十分奇怪,他正要踏上海中的那块陆地,谁知那也似望不到头的陆地竟晃动了起来,仿若地震一般。 李耳顿时明了,原来这块宽广的陆地乃是鲲鹏的背部!那鲲鹏的眼睛竟似水潭般硕大,只见它缓缓睁开大眼睛,茫然四顾,居然看不到李耳!李耳在它面前实在是太小了!于是它说道:“哪里来的麻雀,又来打搅我的美梦?” 李耳这么大个人,在它眼中竟然成了麻雀,他觉得十分好笑,但又立即严肃道:“在下李耳,有要事同鲲鹏尊者商议。” 鲲鹏看也不看他,自顾自道:“要事?是黄河又决堤了,还是西天境又闹干旱了?这种小事你们都要来麻烦我。你可知那麻雀吗?它筑巢的树倒了,这对它来说是天大的大事,可对你们人类来说,芝麻点的事也算不上;你们人类的事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啊!哎,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罢了罢了,同你讲你也不会明白的,你还是回去吧。” 天流儿忍不住道:“这鲲鹏居然这么傲慢!” 燕月镜道:“是啊,李耳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决定戏弄一番这傲慢的鲲鹏。” 李耳昂首说道:“我听人说,鲲鹏尊者振翅一飞便能飞上九万里的高空,我不信,我说九万里那得多高呀,怎么可能有人能飞那么高!那人说,我是亲眼所见,岂会有假?我说,是你亲眼所见,又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凭什么相信你?那人说不过我,十分气恼,大声道,那你就亲自去北海看看好了!于是我便来到了这里。” 鲲鹏叹道:“哎,世人都是如此愚蠢。没有见识的人,你跟他讲大道,他还以为你在跟他开玩笑。” 李耳心中暗自偷笑,原来这自大的鲲鹏还很爱悟道,但它太自以为是,故而修道的境界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是难以悟得真正的大道的。李耳道:“是,在下很没有见识,还请尊者让在下大开眼界。” 鲲鹏道:“罢了罢了,让你开开眼界又何妨。”说着便要振翅扶摇直上九万里高空。 李耳却喊住它,道:“慢着,慢着!” 鲲鹏不耐道:“你还有什么请求?” 李耳笑道:“我这坐骑青牛,伴着我几十年,游遍了天下名山大川,什么好地方都去过了,就是没到过九万里的高空看看是什么样子,今日有此机缘,还望尊者能让它伏在您的背上,带它到九万里的高空去游览一番。” 鲲鹏沉吟道:“嗯,这倒不打紧,怕就怕你这坐骑胆小,在高空被吓得屎尿齐下,那不害苦了我?” 李耳笑道:“这个自然不会,尊者请放心。”接着又对那青牛说道:“你若在那天上被吓得要撒尿拉屎,就赶快跳下来吧,可别在尊者背上做不敬之事。” 那青牛像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哞’的应了一声。鲲鹏见那青牛略通人性,便答应了带它上天去。 青牛站在了鲲鹏背上,鲲鹏道:“你可得趴好了,我要飞了!”说罢便拍打着宛若垂天之云的翅膀,哪知这一振翅高飞竟然没有飞起来,甚至连大半个身子都仍在北海里! 鲲鹏有些不敢相信,再次振翅高飞,发现身子像是被这片天地压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分毫!鲲鹏大怒,使尽浑身力气往上飞,谁知刚离地三尺便又被无法形容的压力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鲲鹏听得背上一个声音道:“你不是要高飞了吗,怎的到现在还不飞?难道你刚才那一蹦便是扶摇直上九万里?”这声音粗犷有力,居然不是李耳。李耳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说道这里,燕月镜卖关子道:“你猜说话的这位是谁?” 天流儿想了想,不解,道:“难道当时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一个是鲲鹏,一个是李耳,这声音既不是李耳的,也不是鲲鹏的,那自然就是属于第三个人的。 燕月镜哈哈大笑,道:“你猜不到吧,原来这李耳的坐骑青牛竟也是一尊神兽!” 第4章 一剑囚天 天流儿吃惊道:“呀,那青牛竟然也是神兽?” 燕月镜道:“是啊,那神兽鲲鹏也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暗暗叫苦,从这力量对比来看,那青牛神兽修为显然比它还要高,要不然也不会压得它动弹不得。” 天流儿欢喜道:“活该,这就叫一山还比一山高!谁叫它那么自高自大呢!” 那鲲鹏被青牛压制,叹道:“我曾听说河伯怡然自得,至见海神后方才惭愧悔悟的故事,起初我不以为意,我自以为我就如那故事里的海神,却不曾想在另一个故事里,我又成了河伯。我实在是羞得无地自容,阁下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吧,我誓死效劳。” 李耳也不客气,三言两句把灾难将临的事告诉了鲲鹏,对它吩咐了一些事,然后又立即赶去东玄境的姑射山,找到了神兽天龙;又去南华境的长右山,找到了神兽长右;在西天境的众兽山,找到了神兽朱厌;在中原境的风雷谷,找到了神兽毕方。这四尊神兽没有哪一个是容易收服的,但在李耳的智勇下,都乖乖的听他发号施令。 至此,连同他的坐骑青牛,李耳找齐了十大神兽。果然,陨石降临不到一年,某一天,那陨石消失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那洞漆黑无光,深不见底。紧接着,大批身带煞气的人和兽从那洞里涌出,见人就杀,放火抢掠,无恶不作。这便是异族入侵开始了。 天流儿紧咬嘴唇,一颗心砰砰直跳。他太善良,见不得打打杀杀的场面,连听也听不得。 燕月镜见他紧张的样子,笑道:“入侵的异族虽然残暴,但李耳早有准备。他和十大神兽率领人类和兽族中的强者奋起抵抗,把入侵的异族打得节节败退。” 听到这里,天流儿松了口气。 燕月镜话锋一转:“然而,异族里面有一头高等神兽竟然在战争中进化了!我先前对你讲过,兽类分为妖兽、灵兽和神兽,可神兽再进化呢,就成了天兽!这天兽实力可是和人类的天帝是一个等级的!” 天流儿的心又绷了起来,连忙问道:“那怎么办?那李耳达到天帝境了吗?” 燕月镜摇摇头,道:“那时候的李耳是无极境,离天帝境还差一步之遥。自异族出现一尊天兽之后,其势如破竹,而我们这一方则兵败如山倒。在这种局势下,我们这一方若不出现一位天帝或天兽,那是万难抵挡异族的侵略的!当时的人类和兽族都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纷纷把希望放在李耳身上,毕竟他是最接近天帝境的人。可是在这时候,李耳却卸下担子不干了,骑着青牛到深山里悟道去了,再不理会这场天地大战。” 天流儿十分不解,怒道:“他怎么能在这时候置天下苍生性命于不顾?”他说来正义凛然,俨然一股侠之大者的风范。 燕月镜道:“你别急,这李耳后来写了一本书,就是你师父常叫你背诵的那本《道德经》。他在这书里表达了一个观点,即是:一个人刻意去追求名利,反而得不到,有些人本无心追逐名利,他们只是顺着‘道’去办事,最后反而得到了世人都想要的名利。 “武学修炼也是如此,到达了他那种至高的境界,已经不是靠单纯的以量的积累来突破,而是需要质的提高来促进飞跃。李耳知道,你越是急切想要突破到天帝境,越是求不可得。并且因为这些世俗之事的牵绊,他已经没法子再静下心来悟道了,所以他知道,若想突破到天帝境,就首先得把这些缠绕他心头的琐事放下。这便是他卸下统领的担子,独自骑着青牛离去的原因。” 天流儿似有所悟,问道:“那他后来突破到天帝境了吗?”他已经忘了燕月镜给他讲过,李耳是继伏牺大帝之后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踏入天帝境的强者。 燕月镜佩服道:“李耳离开后,人类和兽族更是抵挡不住异族的侵略,在苦苦坚持了半年之后,九大神兽已经彻底放弃了战斗,全都伸着脖子等待着异族野蛮的屠戮。就在此时,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骑着青牛突然出现在了天际,只一瞬间,这青牛便驮着这老人来到了众人面前。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这老人正是李耳!” 天流儿喜道:“祖师爷在这半年内突破到了天帝境?”他师父是道宗的人,他自然是道宗的人,尤其是有这么一位了不起的祖师爷,任谁都会感到无上光荣的。 燕月镜点头道:“没错,天帝境!他只一挥手,异族的人和兽便被扫到百丈之外!惟有那只天兽方能与这位天帝对抗。李耳同天兽只大战了一天一夜,便将它制住。天兽一被击败,异族便再不敢猖狂,纷纷退回它们的世界,那些逃得慢的,皆被斩杀殆尽。天地大战至此终于终结。” 天流儿担心道:“你说异族还会再次入侵吗?” 燕月镜笑道:“这个问题祖师爷李耳早就想到了。战争一完结,他便设置出了一个封印,用来封住那黑洞通道。那黑洞正是连接异族世界和我们世界的通道。 “这封印叫做‘阴阳封印’,需要一个人在我们这个空间设置‘阳’封印,另一个人在异族的空间设置‘阴’封印。‘阴阳’封印一旦完成就很难再解开,如果异族在它们的空间破坏‘阴’封印,那么我们这边的‘阳’封印会源源不断传输能量至‘阴’封印来抵挡它们的破坏,同样的,若有人破坏‘阳’封印,另一边的‘阴’封印也会传输巨大的能量来抵挡。 “就是说,单方面的破坏,就算是天帝也不可能将之打碎。只有两个空间的人同时对封印发出攻击,才有可能破坏封印。” 天流儿抢着道:“我们这边是万万不会破坏‘阳’封印的。” 燕月镜点点头,道:“没错,所以说‘阴阳封印’是不可能被解开的。” 天流儿一字字道:“祖师爷可真够厉害的!” 燕月镜道:“嗯,是很了不起。可是主动请缨去异族空间设置‘阴’封印的神兽长右和朱厌也十分令人敬佩!”神兽朱厌和长右潜入到异族空间,自然是有去无还,有死无生,可是它们仍然成功完成了设置封印的任务,这实在令人可敬可叹。 天流儿垂下头,默哀了一会儿,抬头问道:“那么道宗呢?” 燕月镜收敛收敛思绪,继续讲道:“天地大战完结后,李耳写了一本《道德经》,并创立道宗,开创系统的武道之途。” 随后,道宗弟子又开枝散叶,各大门派在五大境纷纷兴起,但当时仍是道宗一枝独秀,其他门派难以望其项背。 直至六百多年,道宗一名天赋异禀的弟子离开道宗另立山门,开创了阴阳宗。道宗以修道为主,阴阳宗则以研究阴阳五行为主,各有专攻。不过百年,阴阳宗就发展成为能与道宗相提并论的超级宗门。 同时,其他门派也异军突起,如玄女宫、怪水阁、长右帮、大风门、招摇山庄等,武学开始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武林’一词开始被大家广泛使用。 听完了横跨三千多年的故事,天流儿埋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那入侵的异族是什么东西?” 燕月镜皱眉道:“其实那异族和我们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兽族没有什么两样,人长得和你我一样,兽也长得和大山上的野兽一般,若单论外表,还真区别不出来。它们与我们唯一不同的是,它们身上带着一种煞气,那是一种你一靠近就会冷得发抖的煞气……” 天流儿又问道:“天兽呢?祖师爷把天兽打死了吗?” 燕月镜心想:亏这小子居然还记得这一茬。笑道:“那天兽和祖师爷李耳是同一个境界的,李耳无论如何也杀不死它。于是他想出了一个法子。” 他去北冥境最北的地方找来千年玄铁,又去西天境的火焰山找来世上最烈的火种,再募集十来个世上最有名气的铸剑大师,让他们打造一柄古往今来绝世无双的宝剑。 十来名铸剑大师足足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将这宝剑打造出来!在宝剑即将出炉的那一天,李耳将那头天兽封印在宝剑里面,然后才去淬火,借宝剑的剑气克制天兽狂暴的煞气。这柄举世无双的宝剑就叫做“囚天剑”! “囚天剑,好霸气的名字!”天流儿赞道,“可这囚天剑后来如何了呢?” 燕月镜道:“打造出囚天剑后,因这剑威力巨大,且带着天兽的一丝邪气,无人敢用,李耳只好设立了一个‘护剑山庄’,集合人类和兽族精英强者之力,一直守护着这柄宝剑,不让它落到其他人的手中。因为谁若靠近这囚天剑,必受天兽意念的影响而做坏事。幸好护剑山庄力量强大无比,一千多年以来没人敢打它的主意,它也就一直被存放在护剑山庄。直到十年前……” 他说到这里却不说了。天流儿忙问道:“直到十年前怎么了?你继续讲呀!” 燕月镜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快去洗个脸吃早饭吧。”说罢便站起来拍拍屁股溜了,只留下气得咬牙切齿的天流儿在后面恨恨的瞪着他。 这天晚上天流儿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一会儿幻想自己是带领人类降伏牺牛的伏牺,一会儿幻想自己是率领人类和兽族打败了异族入侵的李耳,或者一会儿飞到了北冥境去将神兽鲲鹏戏耍了一番,又或者骑着青牛漫山遍野的跑…… 忽然,天地间竟起雾了。雾仿佛是从月光中脱离出来的一般,沿着窗户慢慢弥漫进来,屋内屋外都变得亦真亦幻起来。 天流儿仿佛受了什么牵引,不由自主从床上爬起来,绕过屋子慢慢朝山后走去。 山后是一片空地,天流儿平日里常来这里玩耍。空地上有一块丈余宽的方形石台,师父风逸尘每天都要在这上面打坐悟道。 可他绝不会在半夜里坐在这石台上打坐悟道,更不会打拳起舞。 那么此刻在石台上打拳的人影到底是谁? 第5章 梦授神拳 淡淡的月光和薄薄的雾糅合在一起,已分不清这朦朦胧胧的到底是雾还是月光,又或者迷糊的只是人的眼? 就在这似真似幻的天地间,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站在石台上打拳。这人影仿佛满头白发,有着四只耳朵,动作如同猴子一般敏捷灵活。 天流儿想再靠近一些,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然而他看着那人打的拳法,竟似被勾了魂,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一阵阵清风自幽暗的山谷吹来,天流儿竟毫无知觉,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打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流儿方才回过神来,而也就是在此时,那打拳的人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消失在了石台。天流儿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若是梦,为何又如此真实?若不是梦,这一切又从何解释? 他闭上眼睛,使劲掐了胳膊一把,感觉不是很疼,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天已大亮,他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原来是梦!他苦笑一声,但又立即发觉,这个梦和往常所做的任何一个梦都不同,因为这梦太过真实,简直能够以假乱真!并且,那套拳法此刻仍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演练着。 他心道:“以前我听师父讲第五代祖师爷庄周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到处飞来飞去,醒来后竟分不清究竟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我当时觉得十分好笑,心想祖师爷这么大个人居然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可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岂又能分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因而这一天,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是迷迷糊糊的,他搞不清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生活中。晚上又做了个梦,第二天醒来终于才分辨出梦与现实。显然,是因为他刚做的梦不够真实,不像上一次的梦能以假乱真。于是他又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但那人影在月光下打拳的影像仍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那套深奥的拳法已经被他烂熟于心。这天,他突然想到,既然师父不教他武功,难道他不可以自己学吗?这白发人影不正是来教自己武功的吗? 想了这些,他不禁十分兴奋,当即把自己脑海里的那套拳法依葫芦画瓢打了一遍,打完之后竟觉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舒服。看来这法子十分有效!若把这套拳法练熟练精,想必也是相当不弱,毕竟有武功练总比没武功练好。 无剑山庄坐落在南华境西南部的十万大山中的其中一座山上,这座山风逸尘给它取名就叫“无剑山”。十万大山是兽族的领地,其中狮子、老虎、大蛇等凶兽不计其数,妖兽也为数众多,只因风逸尘曾与这十万大山中的一尊灵兽有过交情,这才允许在十万大山中划几座山来给他居住。 在这几座山中,是绝对没有一只凶兽敢踏足其中的,故而他们的安全不足为患。 是时,无剑山庄只有天流儿、风逸尘、燕月镜和徐重阳四人,老二殷明轩和老四方童早在一个月前就下山去了,至今未归。老三徐重阳一直担任无剑山庄的厨子一职,他整天都在为众人的吃饭问题忙碌着;风逸尘每天不是看书便是打坐,安于清静平淡;惟有燕月镜闲着没事干,到处东逛逛西瞧瞧,有时同风逸尘谈谈话,听听大道理,有时找天流儿到处爬山玩。 天流儿要偷偷练武功,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燕月镜。他肯定是不能在房间里练武,必须得找一处幽静、安全的地方才是! 于是他开始在周围的几座山上打转,寻找僻静的地方。可是燕月镜无聊的时候常常会漫山遍野的找他,这令得他十分心虚,生怕被撞见。 终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燕月镜不是爱找他吗,那自己干脆就主动去找上燕月镜,问一些燕月镜不能回答不敢回答的问题,就譬如前天讲的那个故事,直至十年前……他要回答了,那便继续问,反正天流儿心中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答哩。 谁知当天流儿问这一个问题时燕月镜便答不上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讲。他清楚得很,这十年前的事牵扯到天流儿父母的死和近年来江湖上发生的大事,他若对天流儿讲了,那只怕天流儿这一生必然要和江湖扯上关系,必然要卷入江湖了,这样只会害了天流儿;但若不讲他又觉得很对不住天流儿,毕竟这是天流儿有权知道的事。 他心里矛盾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搪塞了之。怎奈天流儿又苦苦缠着他要他讲,搞到后来他反而远远躲着天流儿,任天流儿怎么找也找不到他。 天流儿笑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此一来,再不会有人打扰他练功了。 他在“无垢山”的阴面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这地方背着无剑山,不容易被发现。无垢山是无剑山庄山系中的其中一座,这名字自然也是天流儿的师父风逸尘起的。 从此一得空便来此练习那套拳法,他给这套莫名的拳法取名叫“月下神拳”,拳法总有三十六式,他还耐心地给每一招每一式都起了名字。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武功,也是唯一一部,所以他对其十分珍视。 他每天早上去师父那里背了当天的功课,立即就来此练功,他练得十分勤快。回庄里吃饭喝水之余,一有机会就逮着燕月镜讲故事,燕月镜不敢讲,因此不得不躲闪回避,倒也不敢主动找上他。于是就这样偷偷练“月下神拳”练了大半年,竟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天流儿感觉自己身体已不再像从前那般瘦削,弱不禁风,而是慢慢强健有力起来,并且动作灵活而敏捷,活像只猴子。他不知道的是,这套拳法本来就糅合了一种身法在里面。 大半年来,他仍然坚持不懈的缠着燕月镜,非要他把那“直至十年前”怎么样了讲清楚才肯罢休,燕月镜当然不肯讲。可是天长地久,终究是架不住天流儿的软磨硬泡,不得不把他的身世讲给他听。 燕月镜道:“‘老帝’李耳设立的护剑山庄是江湖上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它坐落在中原境的中部,四周有四座大城,这四座大城由四大守护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后代镇守,这四兽都是有着神兽血脉的……” “什么是神兽血脉?”天流儿打断道。 “神兽血脉是一种很珍贵的宝物,它在灵兽进化到神兽的过程中充当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一头高等灵兽若拥有神兽血脉,那它就能够顺理成章的进化成神兽,若没有的话,它少则需要修炼一百年,多则至死也无法进化成神兽。 “你想,兽类的寿命虽比人类长,但也不过就三五百年而已,这有没有神兽血脉,对高等灵兽的影响是有多大?”燕月镜继续道,“这四兽当时已是中等灵兽,因为它们的祖上是神兽,所以有神兽血脉流淌着,进化成神兽只是时间问题。 “并且当时的护剑山庄庄主便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神兽,而当时江湖上人类武功修为最高的也才是大宗师境,相当于兽类的高等灵兽境。根本没有人能挑战护剑山庄的权威,更别说护剑山庄周围的四大兽城周围还有二十八座大城环绕!就算是一只苍蝇或蚊子想偷偷飞进去也是妄想。” “好……好厉害!这防卫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完全就是密不透风啊!”天流儿忍不住赞道。 燕月镜摇头道:“嗐,这哪是里三层外三层,分明就是里九层外九层!按理说,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盗走囚天剑,若是有人能闯过最外围的二十八座大城,他这个人在江湖上必定会名声大噪,而若能再闯过那四大灵兽看守的兽城,那江湖上必定人人都会对他翘大拇指,这也就是人类的极限了。 “三千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无剑山庄,可是十年前,竟有一个人把囚天剑从无剑山庄盗走了!” 他的眼睛突然瞪着天流儿,问道:“你知道这人是谁么?” 天流儿被他瞪得有些局促,小心问道:“谁?” 燕月镜哈哈大笑,朗声道:“‘盗圣’石成金!” 天流儿心跳开始紊乱,呼吸开始急促。石成金是他的父亲!三千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他父亲却做到了!那无剑山庄的守卫是多么的森严,可他父亲仍然能从里面盗走囚天剑!这是多么的了不起啊! 天流儿感觉荣耀如同海浪般卷来,他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多想对着天空大喊:“我是石成金的儿子石天流!”但又忽然发觉,这片天地就只有师父风逸尘和大叔燕月镜和三叔徐重阳三人,他们又岂会不知道他是石成金的儿子石天流?因而顿时觉得十分无趣,心情一阵低落。 因为他没法子把这份荣誉分享给更多的人,不能分享给更多的人,那自己得到的也自然十分的少。 回归到了平常心,天流儿问道:“我爹为什么要冒险去盗那囚天剑?” 燕月镜道:“为了你娘。” 天流儿皱眉道:“为了我娘?” 燕月镜点头道:“你娘落在了坏人手里,坏人用你娘的性命为要挟,逼迫你爹去拿囚天剑来换。因为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人能盗得走囚天剑的话,那就只有你爹最有可能了。” 第6章 逸尘真人 “我娘是什么人?”天流儿问道,这是他十分关心的问题。 燕月镜答道:“你的娘亲叫杨素,是玄女宫宫主九个弟子中最得宠的一个,她聪明漂亮,武功又高。她的师父也就是当时玄女宫的宫主姓凤,江湖人称‘凤仙姑’,她本已打算将宫主之位传给你娘,谁知你娘却爱上了江湖中下九流的石成金。 “石成金武功虽然不高,但轻功‘一步登天’独步天下,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凭借着无人能及的轻功行侠仗义,盗取为富不仁的富豪的财产来救济穷人,甚至在江湖上那些超级宗门中也是来去自如。人送外号‘盗圣’。 “你爹和你娘相爱后,凤仙姑不同意这门亲事,非要拆散他们不可。你爹武功不高,虽然你娘武功好,但两人加起来也绝难以与玄女宫抗衡,于是二人只好奔走天涯,躲避玄女宫的追杀。” 天流儿厌恶道:“这凤妖婆真乃可恶之极!怎能因我爹偷东西的本领高强便瞧他不上?” 燕月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继续道:“护剑山庄实力虽是最强的,但从不过问江湖之事。所以当时江湖上的顶级宗门也就道宗、阴阳宗和玄女宫等,不过在前些年,江湖上突然崛起了一股势力,叫‘黑龙会’,这黑龙会不断整合黑道势力,同时威逼利诱拉拢一些中等门派加入,数年时间便发展成为了江湖中一大顶级势力。 “你爹带着你娘过着四处逃亡的生活,那时候,追寻他们的人已不仅仅是玄女宫,还有黑龙会。黑龙会和玄女宫的目的不一样,他们反而是看重你爹偷东西的才华。然而你爹小心谨慎,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上三天以上,再加上他的无敌轻功,所以尽管江湖上到处都在搜捕他们,却始终不见其踪影。” 他看了看天流儿一眼,话锋一转道:“可是那一年,你娘生下了你,身体十分虚弱,不得不在同一个地方呆上三天以上。刚好第四天,黑龙会的人就找到了你爹娘,可见你爹的判断力之准,令人惊叹。你爹早就料到一旦在一个地方停留三天以上,就一定会被找到,但无奈你娘生完你后身体虚弱,无论如何也不能逃走。 “你爹只好抱着刚出生的你跑了三千里,将你托付给一家忠厚老实的农民抚养,然后又赶回去照顾你娘。黑龙会找到你爹娘,逼迫你爹去帮他们盗取囚天剑,说七日之内,若拿不来囚天剑,就只能见到你娘的尸首了。” 天流儿一字字道:“黑——龙——会!”仿佛这三个字是刻在他心里面一般深沉。 燕月镜怜悯的摸了摸天流儿的头,继续道:“你爹当然不敢懈怠,单枪匹马从护剑山庄盗出了囚天剑。但他又不愿这柄宝剑落在邪恶的黑龙会手中,于是他找到了江湖上最古老最正派的道宗。 “当时的道宗有两大真人,一个是宗主‘尘归真人’,一个便是你师父‘逸尘真人’。宗主‘尘归真人’是你师父的师兄,也就是你的师伯,姓杜,名尘归。这两大真人接见了你爹,你爹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他们三人一起商议怎样才能救出你娘并且不让囚天剑落入黑龙会手中。 “商议出来的策略是你师伯和师父带领道宗的强者先去埋伏在交易地点,等你娘被换过来之后再出手抢回囚天剑。” 天流儿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燕月镜道:“可在将要实行的时候却出现了争议,因为你师父不愿意去了,他让你师伯带着人去,他要留在道宗。你师父这一举动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但你师父是说一不二的人,他若说了不去便自然不会再去,你师伯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带了七八名道宗高手跟着你爹去了。 “你爹仿佛是预感到了将有不测,临行之时把你托付给了你师父,说你被他放在某村某户人家,他若死了希望你师父能把你抚养长大。” 天流儿扭着脖子问道:“然后呢?” 燕月镜道:“然后的事再没人知道,因为道宗宗主连同带去的七八名高手都身首异处。” 天流儿惊道:“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 燕月镜摇摇头道:“没有一个人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等有人赶到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些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最终能够勉强辨认出,里面除了你的爹娘以外,还有道宗宗主和玄女宫宫主‘凤仙姑’,其余的尸体应该就是黑龙会和道宗高手的了吧。” 天流儿问道:“道宗宗主和玄女宫宫主武功这么高,谁能杀得了他们?” 燕月镜道:“因为这一把囚天剑而引起的争执,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幸免杀身之祸。没有一个人活着,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是谁杀了你爹娘,谁杀了道宗宗主和玄女宫宫主。不过……” “不过什么?”天流儿问道。 “后来人们在废墟里面发现了一块玉佩。而这块玉佩是阴阳宗宗主马万里随身携带的。因此有人由此推论出他当时也在场。”燕月镜道,“只是此事发生之后,马万里再也没有露过面,而阴阳宗在几年之后也另立了宗主。江湖上猜测是阴阳宗宗主马万里杀了那一干人等,并抢走了囚天剑。” 天流儿默然,如果人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马万里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天流儿是无论如何也要报仇的! 燕月镜道:“你以为就此没事了?其实不然,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就在道宗宗主带着七八名高手随你爹去的那一晚,黑龙会倾尽全力对道宗发起了进攻!你师父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原来他留在道宗不肯走就是因为他担心被调虎离山了。 “道宗是最古老最正派的代表,若沦陷了,邪道就会压倒正道,这实在是关系重大的一战。由于宗主杜尘归的离开,道宗实力弱了不少,再加上黑龙会总舵主大宗师境的龙千玉亲自出马,道宗简直是九死一生!大宗师境是当今人类中最高强的存在,那时候你师父尚还是小宗师境,但他仍带领同门师兄弟浴血奋战! “就在道宗即将灭亡之际,退隐闭关多年的老宗主,也就是你师父的师父终于出关,拼尽全力大战好几个时辰,终于击毙了黑龙会的总舵主龙千玉,而你师父也拼尽全力将黑龙会余下的人马杀退。这一场血战可谓伤亡惨重,同辈弟子里面,只有你师父活了下来;而老宗主也是大宗师境的,击毙龙千玉的同时自己也受了致命的重伤,已然活不了几个时辰了。 “这时候,宗主杜尘归逝世的消息也传了回来。老宗主弥留之际,痛心疾首,不得不废了你师父的武功……” “为什么?!”天流儿几乎叫了出来,他早知道师父的武功被废了,只是没想到废师父武功的竟是师父的师父! 燕月镜苦笑道:“其实老宗主对你师父一直存在着误解。你师父是同辈弟子里面年龄最小的,但却是习武天赋最高的。在比武竞选新宗主的时候,最后的比拼落到了杜尘归和你师父的身上。最终的结果是你师父战胜了杜尘归。” 天流儿惊讶道:“那为什么师父不是宗主?” 燕月镜道:“因为你师父用的是被禁止使用的刀法。道宗的独门剑法叫‘若水剑法’,取‘上善若水’之意。此剑法守柔反强,如水般毫无破绽,单论招式变化,天底下无人能破解,这也是道宗弟子普遍比较强的原因之一。 “比武的时候,杜尘归用的自然是这‘若水剑法’,可你师父用的却是‘断水刀法’。‘断水刀法’是道宗第四十代宗主顾永兴发明的,顾永兴是个武痴,他武功极高,不相信有什么招数是不可破解的,于是他苦心钻研破解‘若水剑法’的法子。这人也十分了不起,最终发明出了‘断水刀法’。 “可这‘断水刀法’是专门针对‘若水剑法’的,倘若流传出去,今后道宗弟子与人动手必定处处受制,所以自顾永兴死后,后代的宗主就把这‘断水刀法’列为禁术,不再让任何人学习。 “可你师父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这‘断水刀法’,并且对封禁此刀法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你师父说,不能因为它克制我们的剑法便封禁它,如果这样的话,那武学又如何能进步?因此你师父不仅学了,还光明正大使了出来。 “你师父功力本来就与杜尘归在伯仲之间,用了克制对手的刀法,最终自然是战胜了杜尘归。” 天流儿大声道:“师父没有错呀!” 第7章 不速之客 燕月镜道:“你觉得你师父没错,我也觉得你师父没错,可老宗主偏偏认为他有错,这有什么办法?就好像你觉得学武功没错一样,你师父偏偏认为学武功有错,你能有什么办法?” 天流儿无话可说,的确没有什么法子。没有什么法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燕月镜道:“就因为这件事,老宗主认为你师父心术不正,几乎想要把他逐出道宗。可是思前想后,又十分不忍,再者,你师父武学天赋极高,若逐出了道宗,倒是道宗的一大损失,所以最终还是将他留在了道宗,只不过不委以重任。 “与黑龙会的那一战,宗主杜尘归遭遇了不测,而老宗主也命不久矣,是时新一代弟子里面的宗主继承人也已确立。老宗主担心自己死后再无人能制约住你师父,若你师父废掉宗主继承人,自己当宗主,到时候又有谁能阻止呢?” 天流儿道:“师父他岂是这样的人?” 燕月镜叹道:“老宗主真是糊涂,须知你师父若真是心术不正,又岂会让他一个垂死之人废了武功?” 天流儿讶异道:“师父他……没有什么反抗,心甘情愿让太师父废了他武功?” 燕月镜无奈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命又岂是可以违抗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天流儿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禁想起师父风逸尘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想起师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又想到师父被自己的师父误解,而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恐怕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冤枉的了。这样想着,内心不仅对师父又敬又怜,而先前因为不让自己学武功而产生的一丝怨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燕月镜继续道:“你师父武功被废,心中万念俱灰,再不愿留在道宗,于是辟得无剑山庄这一远离俗世的好去处。我们兄弟四人常在南华境行走,因为最重义气,江湖人称‘南华四义’,刚出道行走江湖时曾蒙你师父救过性命,因而我们一听说‘逸尘真人’被废了武功,退隐山林,我们四人便决定找到他,为他鞍前马后,以报救命之恩。” 天流儿道:“所以四位叔叔才会陪师父呆在这无剑山庄?” 燕月镜点头,道:“你也是我们奉你师父的意思遵照你父亲的遗嘱带到这里来的。” 天流儿点点头,似若有所思。 从此,他练“月下神拳”练得更勤了。他想,这武功果然是不得不练的,不仅要练会,还要练精!武功高强才能活得更久,活得更久才能保护更多的东西。 可这样又练了大半年的“月下神拳”,他渐渐感觉到这套拳已没啥好练的了。这三十六式拳路已被他练得熟得不能再熟,招式的变化和身法的奥妙已经深深融进了他的潜意识里。这套武功已经被他完完全全练会练熟练精,再怎么练也是难以进步的了,总不会还能练出一朵花来吧? 天流儿已经十一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身体也貌似不再那么单薄。这天他在无垢山把“月下神拳”熟练地打了一遍,正想着光练这“月下神拳”已经难以再取得进步了,必须想法子找到其他的武功练,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燕月镜在漫山遍野的叫他。 这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因为十多年与世隔绝的无剑山庄竟迎来了三位客人。 一个身穿褐色道袍的中年人坐在大堂客席上,他的身后站着俩小孩,俩小孩一男一女,年龄应与天流儿差不多。 风逸尘坐在主席上,一虬髯大汉立在他身旁。这虬髯大汉便是“南华四义”中的老三徐重阳。但他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哪里像江湖中人?简直就跟酒楼专业的厨子没什么两样!不过这也难怪,一个人若连续做了十多年的饭,那他看起来一定比专业的厨子更像厨子的。 道袍中年人对风逸尘显得十分恭敬,只听得他说道:“师叔,见到您贵体安康,弟子就放心了。”这人自然是道宗的。 风逸尘淡淡道:“刘仁,没想到你居然成了道宗十二大长老之一。看来道宗果然变了。” 道宗弟子三十年换一批,每一代招收弟子一两百人,而这一两百人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习武天才,毕竟道宗这样的顶级宗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经过二三十年的大浪淘沙,在新一批弟子到来时,老一代的弟子就得离开道宗,算是学成下山。除了每一批弟子中会选出一任宗主外,余下的只有其中最优秀的十二个人可以留下来任长老。 道宗现任宗主叫雷春,是杜尘归的弟子,这刘仁是雷春的师弟。刘仁,风逸尘是早就认识了的,并且还是看着他长大的。风逸尘离开道宗的时候,刘仁刚过而立之年,十一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而风逸尘也已是古稀之年。 时光荏苒,煞是无情。 只是刘仁成了十二大长老之一,这是风逸尘始料未及的。风逸尘还在道宗时,刘仁这厮练功偷奸耍滑,打坐心不在焉,并且诡计多端,心机甚重,十分不受杜尘归待见。按杜尘归的脾气,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刘仁当长老的。可是雷春接任宗主后,却是极度重用刘仁,果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听风逸尘的话,似是十分瞧刘仁不上,但他却面不变色,笑道:“道宗与黑龙会一战之后元气大伤,雷师兄若不采取一些措施,恐怕道宗这第一宗门的地位难保。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手段,弟子倒是非常赞同雷师兄的开明。” 风逸尘虽不在江湖,但他常常听到方童从江湖带回道宗的消息,这些信息虽断断续续,却仍能从中看出,道宗已跟以往不同了…… 只是这其中的不同,很少人才能看出,而风逸尘正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只听风逸尘道:“道宗一向是以修道为主,练武为次,而今雷宗主带领下的道宗却是练武为主,修道为次了。只怕你们这是本末倒置,南辕北辙。” 刘仁笑道:“我道宗创建之初,乃是武林中第一大宗,我们的弟子武功都比其他门派的掌门武功高,那时候道宗的地位是何等显赫!可是接下来呢?阴阳宗迎头赶上,竟能与我道宗相提并论起来,玄女宫、怪水阁、大风门等门派的出现,令道宗在武林中的地位更是降低了不少。而今的道宗,除了资格老之外,还有什么是可以称天下第一的?所有的宗门教派都在不断地发展,不断地变强,就只有道宗无所作为,慢慢衰落下去。难道您认为这样固步自封是明智之举吗?” 风逸尘布满沧桑的老脸似笑非笑,道:“先师在世时常常认为我想要夺取宗主之位,刘仁你说,如果我当上宗主,我会做些什么?” 刘仁恭维道:“师叔您若是当上了宗主,弟子相信您一定会丢掉‘无为’的方针,求异创新,将道宗发展壮大,胜过阴阳宗和玄女宫这些后起之秀。” 丢掉“无为”。 现任宗主雷春正是这样做的。 然而风逸尘却摇摇头,语出惊人道:“我要是当上了宗主,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解散道宗。” “什么!”刘仁几乎跳了起来,他虽知面前的这位师叔素来行事古怪,却没想到居然怪到了这种程度!解散道宗,这可是道宗成立一千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说的话! 风逸尘问道:“道宗创建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这一千五百多年内道宗可曾培养出一个天帝境强者?” 刘仁摇头道:“天帝境强者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两位,这您是知道的。” 这两位自然就是伏牺和李耳。 风逸尘淡淡道:“既然培养不出天帝境强者,那要道宗有何用?不如解散了的好。” 这是什么话?培养不出天帝境强者就得解散?那当今武林所有的门派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它们也同样培养不出天帝境强者。 刘仁知道这师叔是在和他开玩笑,但他却又不能将之当作玩笑对待,当下额头沁出了汗,严肃道:“虽然是如此不错,但无数先辈的心血岂能毁在我们这一辈手上?” 风逸尘不屑道:“什么无数心血,我看不过是一堆白骨做的一干痴梦罢了。” 刘仁愣了愣,心开始慌乱起来。 开始他只道风逸尘是在和他玩笑,然而听到这里他方才发觉,原来师叔是在同他谈论高深的“道”。只是这“道”太过深奥,他理解起来竟十分吃力。 人都死那么久了,哪还有什么心血?那些所谓的心血放现在来说,不就是一堆白骨做的一些痴梦吗?很多活着时很重要的事情,等到死后就变得一文不值了,连屁都不算,又何来心血之说? 只不过刘仁这人太过功利,太过世俗,是难以领会这样的大道的。 刘仁心道:“好在你没当上宗主,要不然我还有何用?”心头是这样想着,但嘴上却不知如何接他这句话,正在他愁眉苦脸时,门外一中年人领着一小孩走了进来。 这中年人和小孩正是刚从无垢山赶来的燕月镜和天流儿。 第8章 牛刀小试 天流儿一进门便瞧见了站在刘仁身后的那女孩,他不由自主脸红心跳口发干,站在燕月镜身后几乎有些不知所措。那女孩穿着合身的白色道袍像是穿着白色长裙,一张俏脸长得眉清目秀,黑色的长发披在后肩,宛若一朵洁白的莲花盛放,暗香袭来。 天流儿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就是他想象中的娘亲杨素的模样也不及眼前这女孩的十分之一。 这虽然与他从小就在无剑山庄,没有见过大千世界的多姿多彩脱不了干系,但想必即使是阅人无数,也会为这女孩的容貌痴迷。 有一种美是美而不傲,艳而不冷。 这女孩用她那又大又黑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忽而看看满脸虬须的徐重阳,忽而瞧瞧不动如山的风逸尘,然后笑着和身边的少年小声讲着话。 她身边的少年要比天流儿高半个头,站在刘仁身后一言不发,听着女孩给他讲的话,时而会心点头微笑。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刚进来的燕月镜和天流儿身上。 不过天流儿浑然不觉,这外来的世界忽然搅乱了他的心,他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几霄云外了。 直到风逸尘连叫了两声:“天流儿,过来见过刘道长。” 天流儿方才如梦初醒,走到刘仁身前行了一礼。 刘仁笑道:“这孩子便是师叔您的高徒吧,长得真是聪明伶俐,不知道怎么称呼?” 天流儿抬头,看见刘仁的老脸笑得既虚伪又讨厌,顿时失了好感,瞪着他道:“我叫石天流。” 刘仁笑道:“原来是石师弟。” 天流儿心道:“这臭道士好不要脸,这么大个人竟然管我一个小孩叫师弟,若非师父他老人家在这里,我非笑掉大牙不可。” 刘仁管风逸尘叫师叔,天流儿是风逸尘的弟子,刘仁当然管他叫师弟。显见这辈分之分有时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风逸尘摇摇头,没有说话。 有些人你是不值得同他讲太多话的。 刘仁又开口道:“风师叔,弟子今日其实是有要事前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要事,你说罢。”风逸尘双目微闭,似在养神。 刘仁满脸堆着笑,道:“我们道宗上下都希望师叔您能搬回道宗来住,好让身为弟子的我们可以好好照顾着您。”停顿了一下,见风逸尘神色动也不动,刘仁继续道,“同时也希望师叔您能尽力辅佐雷师兄打理好宗内事务,多指教指教晚辈们悟道习武才是。” 风逸尘仍然神色悠闲,淡淡道:“老夫武功尽失,哪里有资格指教你们这些武学天才。” 刘仁心头一紧,知道希望不大了,于是神色更加恭敬了起来,道:“师叔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放眼道宗上下,就数您的辈分最高,资格最老,您现今虽没了武功,但您曾在武学上的修为却是我们这些晚辈不可企及的,您随便指点几句,就够我们受用终生了。” 风逸尘道:“我倒想指点你几句来着,不过可惜,可惜……” 刘仁忙道:“可惜什么?” 风逸尘道:“可惜朽木不可雕也。” 刘仁脸色大变,面现怒容!他实在想不到风逸尘武功尽失,俨然一个废人,尽然还敢以长辈身份倚老卖老,对自己无礼。 可就在他脸色大变的时候,燕月镜和徐重阳已经死死地盯住了他。只要他一动手,两人必定也会大打出手。 刘仁武功虽高,但燕月镜和徐重阳这十一年经过了风逸尘的点拨,也是不弱。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许多种可能在刘仁的脑海快速闪过,最终他不得不咽下了这口气,强笑道:“师叔教训得是。” 道宗竟出了这样的人,风逸尘不禁觉得好笑,看来这道宗的确该解散了才是。 风逸尘道:“我是不会离开无剑山庄的,你们不必再费心了。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便请回吧。” 刘仁道:“既然师叔你不肯搬回道宗,那就请你把‘断水刀法’交给我带回道宗吧。” 当年风逸尘的师父发现风逸尘学了“断水刀法”之后,一怒之下把那刀谱给烧了,免得后人再学这武功而误入歧途。所以现今天底下只有风逸尘一人知道“断水刀法”。 风逸尘沉吟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刘仁又道:“师叔你作为道宗的一员,这是你应该做的事。” 风逸尘睁开眼睛,道:“你们今晚就住在敝庄吧,我今晚把刀谱抄出来,明早给你。” 刘仁道:“多谢师叔美意。” 风逸尘没和他客套,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刘仁盯着天流儿道:“师叔您这弟子和我身后的这孩子年龄相仿,不如让他们切磋切磋武功……”说着向那少年使了个眼色。 那少年立即心领神会,上前道:“弟子也想请石师叔指教指教武功。”他虽这样说,但心头却极不舒服,明明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子,自己却要管他叫师叔。这种事无论搁在谁身上心头也一定是郁闷极了。 那少年说完,刘仁立即接着道:“庄风是我们道宗年轻一代的弟子里面天赋最高的,想来再不济也能和师叔的弟子过上一两招。”刘仁想的是风逸尘达到的武学境界如此之高,他教出来的弟子必定也是极其厉害的角色。 谁知天流儿却叫道:“师父没有教过我武功!”他再不出声,恐怕这切磋还真被刘仁和庄风三言两语给说定了。 原来那少年叫庄风,那女孩呢?天流儿这样想着。 那女孩却盯着他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她说道:“就算你怕我庄师兄怕得要命也不用编这样的谎话吧?” 天流儿脸红得不得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涌上心头,指着庄风大声道:“我岂会怕他?” 庄风只是微笑,一言不发。 那女孩笑道:“你若不怕他,为何不敢和他比一下?”她笑起来真是美极了。 天流儿竟似看得呆了,语无伦次道:“我……我……不……” 风逸尘叹道:“我确实没有教过他武功。” 刘仁听天流儿说风逸尘没有教过他武功,起初不信,但听得风逸尘这么说,那自然不会假的了。再一想,他既然连自己亲传的弟子都不教,又岂会回道宗教别的弟子呢?哎,看来这风逸尘真成了废人一个。 本来风逸尘一澄清事实,此事就应该作罢了。 谁料那女孩却多说了一句话。 她说:“就算你学了武功你也打不过庄师兄。” 少年年轻气盛,哪个肯服输?哪个肯认怂? 就为了女孩这句话,天流儿即使真的不会武功也敢去跟那庄风拼个你死我活!何况他并不是真的不会武功。 他只说他师父没有教过他武功,这是事实,不算谎话。 所以说红颜祸水。 就被这女孩一激,天流儿便似奋不顾身,仿佛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当下道:“比就比,谁怕谁!” 燕月镜拉住他,道:“你又不会武功,怎么和人比?” 天流儿用力摆脱了燕月镜,朝庄风走去。 庄风摇摇头,笑道:“你不会武功,我不和你打。”这少年倒是风度十足。 天流儿倔强道:“我会武功,你尽管放马过来吧!”说罢双足微分,做出严阵以待的样子。 庄风见天流儿坚持要比,不好推却,只笑了笑,身形便动了起来。 两人相隔不到一丈来远,只见庄风一步迈出,便来到了天流儿面前,伸右手去抓天流儿的肩膀。 众人都看得明白,这一抓只是普通的小擒拿手,但对从未学过武功的天流儿来说,这简单的一招却是他怎么躲也躲不开的。众人都想,天流儿这一下子肯定就要被制住了,这出闹剧也将就此结束。 谁知就在庄风这一抓即将抓到天流儿肩头时,天流儿左手一掌劈开了他这一抓,同时右手竖掌拍向庄风胸膛。 庄风像是早已料到如此,他右手抓出之时,左手却竖掌以备不时之需。天流儿右掌拍来,庄风左掌立即迎了上来。 双掌即将相抵之时,天流儿忽然变掌为拳,直捣黄龙,隔着庄风的左掌仍然一拳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这招拳法就叫“直捣黄龙”,乃是“月下神拳”中的第十二式。 天流儿这一拳力道之猛,直震得庄风连退三步。 这一变故直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起初都只道天流儿不会武功,劈开那一抓或是偶然,但右手变掌为拳,震退庄风那一招,绝不是不会武功的人能够使得出来的。 燕月镜不敢相信,问道:“你……你怎么会武功?” 天流儿没有回答,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庄风。 庄风挨了这么一重拳,非但不吃痛,反而笑道:“原来你真的会武功。” 天流儿道:“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说假话。” 庄风笑道:“那我就要使出真招了,你小心了!” 他的话刚一说完,右掌已斜劈而下,速度之快,简直与先前判若两人。 亏得天流儿学的身法灵活,身子猛地一退,方才吃力地劈开了这一掌。 庄风的右掌夹杂着劲风刚从天流儿的衣服上划过,左掌已猛然拍上,直取天流儿右胸。 天流儿身子刚一稳定,见得攻势又到,避无可避,只好架手相格。 谁知那庄风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忽然握掌成拳,一拳轰开他的双臂,打在了他胸膛之上。 须知那庄风是练家子,六岁就开始在道宗学武功,而天流儿才练了一年的“月下神拳”,他能经得住天流儿打一拳,天流儿又哪里能同样受得了他的一拳? 天流儿直被这一拳打得气血上涌,倒退七八步,撞上了大厅的柱子方才停了下来。 天流儿想忍却没忍住,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庄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笑。 第9章 神秘老人 那女孩吃吃地笑着,道:“我早说过你打不过庄师兄的,现在你信了吧?同龄人里面是没有人能胜过庄师兄的。”她的语气颇以庄风为傲。 天流儿听得这话,心头又怒又酸,很不是滋味,强压住胸口翻滚的气血,喝道:“再来!” 身形像猿猴一般欺身而进,“怒拳开山”、“百掌惊涛”、“顺水推舟”、“双龙夺珠”、“排山倒海”……天流儿一口气打出二十七式“月下神拳”,只见拳风掌影笼罩着庄风。 因这“月下神拳”是天流儿从梦中所学,江湖中从未出现过,天流儿使将出来,不仅虎虎生威,且招式变化无方,怪异得很,庄风不敢硬接,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企图伺机看出天流儿拳法的破绽。 哪知天流儿的拳法是越打威力越大,等到他进入状态时,庄风已然落入了下风。 若不破开天流儿的拳路,再打下去即使庄风武功高强也必将陷入困境! 庄风当机立断,左手曲指为爪去抓天流儿的右拳,右手竖掌去接他的左拳。 他的左手刚一捏住天流儿的手腕,天流儿手掌一翻,反客为主,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腕。 天流儿用力一拉,庄风便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朝天流儿飞来。天流儿一招“顺水推舟”打在了他背上。 庄风受此重击,踉跄着几乎跌到。 “呀!”那女孩在此时惊叫了出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庄风竟然会吃亏。 众人眼中满是疑惑不解,惊疑不定,显然天流儿使的这套拳法他们也没有见过。 庄风稳住身形,目光含恨,死死盯住天流儿。 天流儿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气势不禁为之一减。 庄风冷哼一声,欺身而进,掌、爪、拳、腿,各般武功连贯地使将出来,饶是天流儿的猿猴身法敏捷灵活也避不开这狂风暴雨般的击打! 庄风的招式实在是太快了,刚出完掌,一只脚就从下面踢了上来,天流儿反应过来,伸手去挡,谁知居然是虚招,突然一拳已打在了他的左肩上…… 这庄风学的武功之多,哪里是只学过三十六式“月下神拳”的天流儿能够招架的? 天流儿最后只有挨打的份,已无还手之力。 “够了。”风逸尘在此时忽然说道。 庄风不情愿地停了下来,只见对面的天流儿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淤青,此时已坚持不住,蹲在了地上。 谁知蹲在地上的天流儿强撑着站起来,嘶声喊道:“还不够!再来!”说罢,就要再次冲向庄风。 风逸尘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够了!你想死么?” 天流儿身子顿时呆住,双脚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庄风又开始笑了起来,道:“我看你还是别来找死的好。” 那女孩也叹着气,摇摇头,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说话了,天流儿听得出,那是在哀叹自己不自量力。 天流儿虽呆立不动,但每个人的表情都仿佛被他看在眼里。 他想,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 对,我打不过他我就不该不自量力去和他打,这是我自取其辱,怪不得别人。 当然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自己。谁叫我这么弱呢?明明这么弱,却偏偏要和人家比……我就应该什么都不做,人家说我怕,那我就怕好了;人家说我懦弱,那我就懦弱好了,这一切的一切,我是没有法子改变的。 有什么法子呢?当然没有。没法子去改变,那就只好认命。不认命就会自取其辱…… 他这样想着,顿时对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兴趣。他不愿再去管别人怎么看,也不愿再听他师父的教诲,甚至也不想听燕月镜的安慰,他就这样呆呆的拖着身子往外走,仿佛生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个人有什么想法又有何用?谁会在乎你怎么想?一个人就应该只剩外壳,内在最好是空虚的,什么都没有最好,理想、情感、希望这些东西只会让人徒增伤悲! 天流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个葫芦。 这是燕月镜的葫芦,天流儿知道里面装的是酒,燕月镜三天两头都要喝一点酒,仿佛喝酒能让他更精神些。 天流儿伸手拿住葫芦摇了摇,发现里面尚有半壶酒。他立刻猜想到了燕月镜的用意。 能安慰人的从来不是人,而是酒。因为酒不会说话。一个人在真正伤心时,最需要的是安静,若此时再有一个大嘴巴在身旁喋喋不休,那只会令人更加烦躁。 酒就很好,不说话,默默地陪着你醉。 天流儿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天色已经黑了。 他发现自己竟睡在地上,酒葫芦已经空了,房间里凳子倒的倒,歪的歪,一切都乱极了,糟糕极了。 他根本记不起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拿起酒葫芦就大口地喝了起来,之后发生的事全成了空白。 他感觉身体有些难以控制,但意识已经十分清醒了,他艰难地爬起来。 就在他抬起头来的一刹那,他几乎吓得心脏都蹦了出来。 不知何时,他的面前站着一位白发老人! 那老人仙风道骨,一身白袍皎洁如同月光。他的头发更是白得如雪。 他手执拂尘,拂尘也是洁白如雪。 老人面目慈祥,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天流儿。 天流儿忽然觉得,教他“月下神拳”的那人很像眼前这老人。 天流儿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人笑道:“我是石地流,你叫我地流儿也无妨。” 天流儿知道这老人在戏弄他,但他不禁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自己叫石天流,这老人叫石地流,其实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一个有趣的假名字,总比一个无趣的真名字好玩多了。“石地流”这名字就好玩极了,有趣极了! 天流儿道:“好吧,那我就叫你地流前辈吧。不知地流前辈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那老人道:“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天地间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吗?” 天流儿不信道:“难道你还能自由来去护剑山庄?” 老人笑道:“区区一个护剑山庄,又岂能拦住我?” 天流儿诧异地打量眼前这老人,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那老人有着和风逸尘一般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天流儿,忽然道:“要不是你师父拦着你,你肯定会把那少年狠狠揍一顿,对吧?” 天流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那老人又道:“你今天打不过那少年,以致在那女孩面前受辱,都是因为你师父不肯教你武功的缘故,是吧?” 天流儿这才明白,原来这老人说的全是他内心的想法,但他又绝不肯承认他有怪罪他师父的意思,于是道:“我师父不教我武功是为了我好,我打不过那少年却仍要打,这是我自不量力,自取其辱,怪不得任何人。” 那老人笑道:“你师父不教你武功让你挨打反而是为了你好?这样的好意啊要放在我身上,我还是希望它少点的好。” 天流儿辩驳道:“师父只是不教我武功,并没有让我去挨打,是我自己要去打的,又岂能怪我师父?” 那老人笑道:“有意思,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维护师父的小孩。” 天流儿严肃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那老人笑了笑,又说道:“不过你想想,如果你师父教了你武功,你今日不就不会挨那小子打,反而还会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了不是吗?” 天流儿这下哑口无言了。其实他心底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如果师父教了自己武功,今日又何至于受此大辱?但师父对他恩重如山,他绝不愿意把罪过推到师父身上,所以只好怪自己。 但这老人说的这句话却让他无法为其师父辩驳。事实摆在这里,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又如何能辩? 他只好垂下头。 那老人突然道:“既然你师父不教你武功,那你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不如跟着我下山去闯荡江湖吧,我教你天下无敌的神功!” 天流儿后退了两步,道:“不……不,我不离开无剑山庄……”想到要离开无剑山庄,他的脸色不禁变得害怕起来。 须知就在天流儿和那老人说话时,窗外有一个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这人正是燕月镜。他本来想看看天流儿醒了没有,却没想到偏偏碰上了这一幕。 燕月镜眉头紧皱,赶紧转身朝风逸尘的书房走去。 风逸尘正在写“断水刀法”的刀谱,见燕月镜进来,问道:“怎么样,天流儿情绪稳定了没有?” 燕月镜道:“我放在他桌子上的半壶竹叶青已经被他喝光了,我再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风逸尘停下笔问道。 燕月镜道:“只是我没有进去。” 风逸尘有些感兴趣,问道:“哦?你为何不进去?” 燕月镜神色怪异,走到风逸尘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风逸尘吃惊道:“你没看错?” 燕月镜坚定道:“绝对没错!” 风逸尘不禁皱紧了眉头。 难道他知道那自称“石地流”的老人是谁? 第10章 五年之约 第二天清晨,风逸尘送别刘仁三人。 天流儿远远看着,只见风逸尘递给刘仁一个手抄本,刘仁恭敬接过,脸都笑烂。想必那应该就是《断水刀法》了。 然后风逸尘又对刘仁说了几句话,刘仁忽然怔了怔,露出惊愕的表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刘仁三人已缓缓走下无剑山去,天流儿望着那女孩的身影,昨晚白袍老人的话又在他耳边打转,搞得他心烦意乱,什么也不愿去想。 风逸尘却叫道:“天流儿,你过来。” 天流儿只好过去。 风逸尘问道:“你那武功是谁教你的?” 天流儿道:“没有人教我。” 站在风逸尘身后的燕月镜忍不住道:“没有人教你你怎么会打拳?” 天流儿道:“我是在梦里学的,没有人教过我!”过了一会儿补充道:“我说的是真的,你爱信不信。”他的心情实在不是很好。 风逸尘的脸忽然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燕月镜见状,以为风逸尘怒到了极点,心头不禁为天流儿担心,正想假装出言训斥天流儿,却不料风逸尘居然摆了摆手。 风逸尘道:“你知道我刚才跟刘仁说了什么吗?” 天流儿心道:“你爱跟他说什么说什么,关我屁事。”但嘴上却说道:“我不知道。”他对师父的态度改变了许多。 经过昨晚那老人的洗脑,天流儿对师父已经不再那么依赖,不再那么尊敬。 他知道了,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你若老想着依赖别人,那你永远没法子变强。 他开始在改变了,风逸尘没有看出他的想法,这证明着他已经不再是昨天那个天流儿了。 风逸尘说道:“我让那刘仁五年之后再把那两个小孩带来无剑山庄一趟。” 天流儿无法理解,问道:“为什么?” 风逸尘道:“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学武功了。五年之后再和那小孩比一次。” “轰!”天流儿的脑子像炸开了一般。他不敢相信,师父竟然允许他学武功了!但他又不能不相信,因为师父总是说一不二的,他若说可以学,那就自然可以学! 他几乎高兴坏了。 本来对师父还有着深重的怨恨,但此时竟觉得师父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看到天流儿高兴,风逸尘也很高兴,笑道:“你先回房间准备一下吧,今天就开始学,先让你四位叔叔教你,等你把他们的本事学完了,我再教你。” 天流儿乐不可支,只是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径直往自己房间跑去了。 风逸尘转过身,问燕月镜:“天流儿说他武功是在梦里学的,你信吗?” 燕月镜憨笑着,摇摇头。 “我信。”风逸尘却说道。 燕月镜再也笑不出来,一脸惊愕。 风逸尘解释道:“因为我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武功是在梦里学的。” “哦?之前也有人在梦中学过武功?”燕月镜好奇道。 风逸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石成金的轻功‘一步登天’吧?” 燕月镜没有回答,这根本不需要回答,“一步登天”独步天下,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风逸尘根本就不需要燕月镜回答,又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他这一手轻功是谁教他的?” 燕月镜也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猜出了大概。 风逸尘叹道:“当初石成金告诉我他的轻功是在梦里学的,我还半信半疑。但如今看来,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确实是可以在梦中学成武功的。” 燕月镜安静地听着。待得风逸尘不说了,才小心翼翼问道:“您想让天流儿在五年之后胜过那少年,可依我看来,他们两人的天赋相差太远了……庄主您有把握吗?” 风逸尘抬头看看天,道:“没有把握也要如此。我担心的是这件事在天流儿心中留下阴影,影响他一生……” 他没有料到的是,天流儿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不过他这样做是对的,至少做出了一些补救。 风逸尘道:“你先把你的本领教给他吧,今天就开始。” 燕月镜最得意的武功是“疾风剑法”。 无剑山庄自然没有剑。两人便以竹竿代替剑,兴高采烈地教授起这套剑法来。 “疾风剑法”要领是“疾如风,敏如猴”,没有固定的招式,只是在对敌时专找对手的弱点和破绽突刺。 这剑法需要练的就是出剑的迅疾和找破绽的眼力。 天流儿上午跟着燕月镜学“疾风剑法”,下午跟着徐重阳学“腾龙鞭法”。 徐重阳使的是长鞭,一根鞭子在他的手里像是一条有生命力的长龙一般。他让鞭子在头顶盘旋,鞭子就在头顶盘旋,他让鞭子像龙般腾空飞舞,那鞭子便腾空飞舞…… 鞭子就像是他的手脚一般控制自如。 “疾风剑法”倒是好练,可这“腾龙鞭法”实在比较难搞。 直到练了大半个月,天流儿方才能勉强控制住这弯来弯去的长鞭。 按照师父风逸尘给他的要求,只要能学会这些武功就行了,不用学精,稍微入门就行。 一个月下来,这两门武功都学入门了。这时候,恰巧二叔殷明轩和四叔方童回来了。 殷明轩稳重老成,留着小胡子,常穿一件蓝色长衫,像个书生秀才。他使的是一对判官笔,认穴打穴功夫十分了得。 于是天流儿又开始跟殷明轩学认穴,学点穴。 老四方童是独眼龙,同时也是使刀的行家,他独门刀法“拼命十三刀”在江湖上颇有名气。这套刀法只有十三招,并且招式都是极普通,没有太深奥的变化,也不是十分怪异。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他在方童的手中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 方童是个不要命的人,他的命从来不是自己的。以前他的命是他三位结义大哥的,现在他的命是风逸尘的。就因为他不要命,才能使这“拼命十三刀”发挥出别人都惧怕的力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这是天下至理。 天流儿跟着独眼四叔学刀法的时候,师父给了他一把刀。 这把刀不像是刀,更像是剑。可它又偏偏是一把刀。 只见它的形状如剑般笔直,只在刀尖略有弧度。 刀身漆黑如墨,就连刀刃也是漆黑无光。 风逸尘说,这把刀是他年轻时使的。 风逸尘说,这把刀是玄铁打造,从前叫“断水刀”,现在叫“断尘刀”。 他还说,你可以用它使刀法,也可以用它使剑法,一刀两用。 天流儿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终于有了自己的佩刀。 他抚摸着刀身,感觉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散发出来。他对它爱不释手。 他今天学殷二叔的点穴功夫,明天学方四叔的不要命的刀法,过些天,又再练练燕大叔教的剑法和徐三叔教的鞭法。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 燕月镜不明白风逸尘的打算,问道:“庄主您让天流儿学如此多的武功,须知贪多嚼不烂,他这样既练刀法又练剑法,还要兼习点穴和鞭法,最后只会一样也练不精……难道庄主您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了么?” 风逸尘解释道:“我没有一开始就教他内功心法,而是让他学这么多繁杂的武功,是希望他能从这么多武功中摸索出不同的武功中相同的东西。” 燕月镜不解道:“不同的武功中相同的东西?” 风逸尘点点头,把天流儿叫来,问道:“你四位叔叔的武功都学得怎么样了?” 天流儿答道:“四位叔叔的武功十分高深,我只学到了一些皮毛。” 风逸尘道:“嗯,那就继续去学吧。” 燕月镜不解。 又过了两个月,风逸尘把天流儿叫来问道:“你四位叔叔教的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天流儿答道:“我明白了其中精华的东西,深奥的东西我已经理解了,但我就是学不会,有些招数我知道,但就是使不出来。” 风逸尘问道:“你知道为何你四位叔叔使得出来,而你使不出来吗?” 天流儿只好实话实说,道:“弟子不知。” 风逸尘道:“你继续去练吧,等你知道为什么了再来找我。”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天流儿找上了师父。 风逸尘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了?” 天流儿道:“这半年来弟子一直在练四位叔叔传授的武功,越练越觉得精妙,越练越感觉吃力。到后来,弟子发现光靠理解已是无能为力,因为有些招式我明知道该如何使,却偏偏使不出来。” 风逸尘微微点头,道:“你悟到了什么?” 天流儿道:“弟子悟到这些武功都只是招式,只是一种动作,武学的内在不在这些外门功夫身上,而在习武之人身上。弟子想,是因为弟子身体里缺乏某种东西,所以一些招式才会使不出来。” 风逸尘笑了笑,道:“没错,武学的内在是内功,而你学的这些都是外门功夫。”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可知你和那庄姓少年打斗的那次,为何你打他一拳他像没事人一样,而他打你一拳你就重伤吐血?” 天流儿面无表情道:“因为他的拳蕴含内力,所以威力比我的大。” 风逸尘道:“正是这个道理,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修炼内力吧。” 不同的武功中相同的东西,自然是内力。 任何武功都需要内力的催动才能发挥出威力。 第11章 负阴抱阳 一场夜雨过后,空气中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上万座大山烟雾氤氲。这里寥无人烟,兽迹常现,昼无市井喧闹之声,夜有莺啼悦耳之响,加以雨过天晴,云雾缭绕,实乃人间仙境! 风逸尘毕竟非常人可比,无怪乎能选出这般清静、自然的地方安居。 这天早晨,雨早住了,只是草尖上还挂满水滴,泥土松软湿润。风逸尘坐在后山的石台上打坐,双眼微阖,神情自然。他似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块石像般坚定,又仿佛是一株随风而摆的小树般充满生机。 烟雾停留在他周围,他像一颗小草般挂满了露珠。 阳光渐渐暖和起来,直到他身上的露珠被蒸发干了,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天流儿已经站在他跟前恭候多时了,他没有动,天流儿自然不敢动。 直到此时,他睁开眼睛,天流儿才敢动一下,将身子弯得更低。 风逸尘仿佛对天流儿恭敬、耐心的态度很满意,道:“你看我打坐,可有什么领会?” 天流儿认真道:“弟子看师父打坐时神情自若,意态逍遥,想必师父虽然身在此地,但心神已然遨游无边,不知所往了。” 风逸尘笑道:“你果然聪明得很。跟你讲吧,今天我神游之远,不仅仅是超越了空间的限制,甚至还超越了时间的限制,这可是从前不曾达到过的境界啊!” 天流儿心想,师父武功既废,这打坐也不知是为了哪般,还有他所说的境界,显然不是武学的境界,这些恐怕都是大道,说与我听我也听不明白,我只会暗自觉得好笑。但他又不敢拂了师父的意,说道:“弟子聆听师父教诲。” 风逸尘道:“我往常打坐,心神四处遨游,一会儿在北冥境戏水,一会儿在西天境玩火,忽而去中原境赶集,忽而又在东玄境吹风。但这些都只是空间上的穿梭,而今天我却跨越了时间的界限。 “这一次打坐,我的心神在北海无边无际地漫游,忽然平静的海面奔涌出一条水流,那水流之湍急,直冲得我往下游流去。我稳定心神,朝着水流逆流而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游到了河流上游,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是在一条狭小的溪流里,已经没法子再往上游去了。 “我从河流中爬起来,见旁边是一座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大山,我顺着山路走上山去,见山腰上端坐着一位高人。这人的肌肤像冰雪一样洁白,姿容如女子般柔美,他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吸风饮露。 “我竟看不出他的年龄大小,分不出男女之别。我十分惭愧,心想我妄自修道多年,居然连这人的真容都鉴别不出,正想上前请他指点大道,谁知我尚未开口,那人便说道:‘你能够遨游到一千年以前,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指点你的。’说罢乘着云气,驾着飞龙消失在了天际。” 他说完神情仍无限向往,仿佛还停留在他讲述的场景中。 天流儿心道:“师父总爱说一些荒诞不经的事来考验我。”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师父,您说,这世上真有这样的高人吗?您竟然看不出他多少岁,究竟是男是女?” 风逸尘叹道:“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天流儿道:“师父请讲。”但心里却在犯嘀咕:师父说了今天要教我内功心法,现在却要讲什么荒诞无边的故事,不知师父是何用意。 风逸尘讲道:“从前有一个巫师,叫季咸,能够占算人的生死存亡、祸福寿夭,所预言的年、月、日,准确如神。人们见了他,都惊慌地逃走。” 列御寇见了他为之心醉,回来告诉他的师父壶林说:“弟子原先以为师父的道术是最高深的了,直到现在才知道其实还有更高深的。” 那壶林正是道宗的第三代宗主,他说:“我教给你的只是表面的东西,没有向你传授内在的实质,你就以为得道了吗?一群雌鸟没有雄鸟,又怎么能生出传代的卵呢!你以表面的道去和世人周旋,偏听妄信,因而被人家窥测到了底细。你把他请来,给我算算命。” 第二天,列御寇邀请季咸去见壶林。季咸出来对列御寇说:“唉,你的师父将要死了!不能活了!我看他气色怪异,生机全无,活不过十天啦!” 列御寇进去痛哭流涕地把季咸的话告诉了他师父壶林。 壶林说:“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阴胜阳之态,隐藏了生机,不动不止,因而他只看见我堵塞了生机。你再请他来给我看看。” 第二天,列御寇又邀请季咸去见壶林。季咸出来对列御寇说:“真是幸运啊!你的师父遇见了我,就全然有生气了,有希望好起来啦!我看见他闭塞的生机开始活动了!” 列御寇进去告诉了师父壶林,壶林对他说:“我刚才给他看的是阳胜阴之态,没有夹杂虚名实利,一线生机从脚跟升起。他大概看到了我这点生机,你再请他来看看。” 第二天,列御寇又邀季咸去见壶林,季咸出来对列御寇说:“你师父没有斋戒,我没法子给他看相。请他斋戒了,我再来给他看。” 列御寇进去如实对壶林说,壶林道:“我刚才给他看的是阴阳二气调和之态,他大概看到了我阴阳二气的平衡。鲵鱼盘旋之处成为渊,止水之处成为渊,流水之处亦成为渊。渊有九种,我给他看的只是三种。你再请他来看看。” 第二天,列御寇又去邀季咸来看壶林。季咸进去尚未站定,便惊慌失措地逃走了。壶林说:“追上他!” 列御寇追不上,回来告诉壶林。壶林说:“我刚才给他看的是虚无之态,未曾出乎我的根本大道。我和他随机应变,他摸不着头脑,就像是狂风吹起的草芥,激流中的浮萍一般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就逃走了。” 列御寇这才知道自己没有学到什么,从此专心跟着师父壶林学道,最终接任了道宗第四代宗主。 天流儿惊讶道:“莫非这列御寇便是庄周祖师爷的师父?” 庄周梦蝶,天下闻名,谁人不知?只是他的师父便没他那么有名了。 风逸尘点头道:“前五代祖师爷都各有神通,比如这第四代祖师爷列御寇,喜好乘风游行,从南华境到北冥境,十五天就能跑个来回。轻功就是从他这里开始兴起的。” 天流儿眼珠转了转,恭维道:“那季咸也十分了不起。”听完这个故事,天流儿已经明白,师父是以季咸来比喻自己只明白表面上的道,一遇见道行高深之人,便看不出其深浅了。他夸奖季咸,实际上是夸奖师父风逸尘。 风逸尘叹道:“世上道术高深的大有人在,我还算不了什么啊!真正的高人,随便显示一个象,我也看不出其本来面目,更别说看出他的年龄、性别了!” 天流儿默然。他对修道之事不懂,只对学武感兴趣。如果他要是懂了,便会明白,其实修道就是练武,练武就是修道,只是一个是表面,一个是内质罢了。 风逸尘道:“天地之间,所有的物质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所成,而维持这些物质运动、变化、静止的能量,便是阴阳二气。” 天流儿细心听着,他知道师父在开始讲内功修炼之法了。 风逸尘继续道:“一块石头,它能一直保持坚硬的形状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就是因为它所吸收的阴阳之气在稳定着它。你和我能够活着,也是因为我们吸收了足够的阴阳之气。但一个没有练过武功的普通人,他吸收的阴阳之气就只够他正常地生活着,要使武功,却是远远不够。” 天流儿不禁插嘴道:“那我也吸收了阴阳之气?”他已经猜到,这阴阳之气便是内力。 风逸尘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吸收的还很少,远远不够。阴阳二气被我们吸入体内调和,便成了真气,这真气便是内力。内功的修炼分为魂士境、魂师境、魂王境、登堂境、入室境、宗师境、太极境、无极境和天帝境这十大境。我给你讲讲这十大境修炼的步骤,来,你坐上来吧。” 天流儿坐在了石台上,这样使他感觉与师父亲近了许多。 风逸尘道:“人体的丹田是储存真气的地方,丹田是一个八卦阵。除乾宫、坎宫、艮宫、震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这八卦宫之外,加上中间的中宫,总共九宫,故称‘九宫八卦’。此九宫便是储存真气的九个地方,相对应的是魂士境初期、中期、后期,魂师境初期、中期、后期,魂王境初期、中期、后期这九个境界。当达到魂王境后期时,丹田就被填满了,这时就需要打通任督二脉,让真气上溯泥丸宫,这样才能继续修炼继续进步,若不能打通任督二脉,那再怎么修炼也只是停留在魂王境后期。” “泥丸宫?”天流儿不解。 风逸尘道:“丹田在人体的腹部,泥丸宫在人体的脑部,任脉和督脉分别在前胸和后背连贯着这两个地方。只有打通任督二脉,真气才能流通到泥丸宫,真气在泥丸宫会有质的飞跃,变成‘元气’。元气和真气不在一个层次,所以登堂境和魂王境虽只差一个境界,其实乃是天地之别! “泥丸宫内又有个五行阵,真气上溯泥丸宫后内功修为便是进入了小登堂境,然后凝聚成功第一个行宫就成为大登堂境;凝聚成第二个便是小入室境,第三个是大入室境,第四个是小宗师境,第五个是大宗师境。这凝聚成五行宫的过程叫‘五行归位’,五行归位之后,要将这五行元气聚合为一体,叫做‘五气朝元’。完成五气朝元,就踏入了小太极境,再完成三花聚顶,就踏入了大太极境。五气朝元,三花聚顶,这已经是武学的至高境界了!之后是‘炼神还虚’,踏入无极境,迈过无极境,便到达了天帝境。” 第12章 天人感应诀 天流儿疑惑道:“怎么会那样巧,人体内就有五行八卦?” 这五行和九宫八卦,天流儿当然是知道的,它们蕴含着这世上所有事物运行的规律,只是为何人体内恰巧就有这样的规律? 风逸尘道:“人类是万物之灵,当然有着比其他种类更为复杂的构成。并不是说发现了五行八卦的规律之后,才强行把它搬到人体内来的,而是人体内本就存在着这样的规律,先人们只是从自己身上发现了这样的规律而已。” 规律有千万种,不同的只是表现的形式,内在其实是相同的。 天流儿问道:“如果阴阳二气便是真气,那我要如何才能把它吸收到体内?这阴阳二气又是什么?” 风逸尘道:“阴阳二气是这天地间所蕴含的能量,称为天地灵气,它像空气一样弥漫天地间,无处不在。世间所有物质都有阴阳属性之分,灵气自然也分为阴属性和阳属性。每一个生命都在吸收着天地灵气,只是这仅够它们生存的灵气吸收是自然的吸收,吸取的灵气十分少。 “练武之人总是想尽法子大量吸取天地灵气,最为笨拙的法子是锻炼自己的身体,让**变得健硕,经脉变得宽粗。这就好比一棵手指粗的小树,它能吸收的灵气是很少的,但一棵碗口大的树,吸收的灵气就比小树多多了。锻炼**就是把一个人的经脉由又细又小练到又粗又宽,以此来增加身体的吸纳量,修炼内力。” 天流儿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特别是小树和大树的比较,但又听得师父说这样的法子是最为笨拙的,不禁有些怀疑,如此有道理的修炼之法尚还是最为笨拙的,那究竟什么才是聪明的法子? 风逸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解答道:“不懂得正宗内功修炼心法的人才会走这条最费劲的弯路,聪明的人则会想出吸纳天地灵气的修炼方法,这些就是各大门派的内功心法。各大宗门最为正宗的内功心法当数我们道宗的‘天人感应诀’。” “天人感应诀?” “嗯,我要教你的便是这天人感应诀。” 天流儿喜道:“谢师父!” 风逸尘颔首道:“天人感应诀是道宗上千年来的独门心法,和若水剑法一样,都是由祖师爷李耳所创。此内功心法,最重要的就是个人领悟,所以我不会指点你太多,不然反而会害了你。” 天流儿恭敬道:“是,弟子明白。”其实他心里在想:师父总是爱故弄玄虚,教个武功也不好好教。 风逸尘道:“我把天人感应诀心法传授给你,然后你自个儿去那边观察那些树,有所领悟后便来石台上打坐修炼,我会每天来询问你的感悟。” 说罢便将天人感应诀的心法念给了天流儿听,念罢,起身离去,只留下天流儿一个人在石台上。 草坪的西面长了一排杨树和松树,有大有小,大的有直径三四尺的,小的有拇指粗细的。树荫浓而不密,参差不齐,地上的杂草也是生机勃勃,仿佛欲与大树比个高低。 风逸尘叫天流儿观察的便是这一丛树了。 天流儿边咀嚼着那深奥的心法口诀,边暗自埋怨着:“教武功就教武功吧,叫我观察那些丑不拉几的树干什么?四位叔叔教我武功也没见这般故弄玄虚过。” 天流儿虽说对师父是十分敬佩,且知道师父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说的话总不会有错的,但他就是不喜欢风逸尘这样子教他,他感觉自己像被猴子一样戏耍着。 他这样的心态随着以后领悟的东西越来越多,也慢慢开始被改变了。因为他领悟得越多,便越觉得和师父讲的那些东西契合,也就越觉得师父是个了不起的高人,从前的那些亵渎和怀疑,都一概转化成了尊敬和崇拜。 只是现在,风逸尘给他讲的很多东西他都未能明白。 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此时,天流儿虽抱怨着,但他又理解不了这深奥的心法口诀,没法子,只好听师父的话,去观察那些无聊的树去了。 第二天,同样是在这块空地上,风逸尘问天流儿:“你领悟到了什么?” 天流儿躬身道:“昨夜狂风,树叶沙沙作响,弟子连夜起来查看这些树是否在狂风中安然无恙。” “唔,你看到了什么?” “弟子看到长得矮小的树不断摇晃,似乎是要被大风连根拔起,而长得高大的树则只是在狂风中摆动了几下,掉了几片叶子而已。” “哦,你领悟到了什么?” “弟子想到,原来树也和人一样。越是高大的树,它能承受的风力也就越强;同理,越是武功高强的人,他能对付的敌人也就越多。” “你没有看到大树的责任吗?” “责任?什么责任?” “若不是大树荫庇着小树,那些小树在昨晚已被连根拔起。保护弱小的树便是大树的责任。同样的,一个人的武功越高,他肩负的责任也就越重。” 天流儿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也认为师父说得十分有道理。侠义之士之所以被人们称赞,就是因为他们经常行侠仗义,做一些与自己利益不相干的事情,而这些,岂非正是大侠的责任? 天流儿为自己没有想到大侠的侠义精神而感到羞愧,心想,大侠若不担负起肩上的责任,那么即使他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伪大侠”! 风逸尘道:“你继续去观察吧,我明日再来问你。”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天流儿总是给不出风逸尘想要的答案。 直到第十日。 还是这块平坦的草地上,天流儿已经在这里连续观察了十天了,就连一共有多少棵树,这些树有多少棵是杨树,多少棵是松树,又有多少棵是不知名的杂树,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风逸尘还是问道:“你领悟到了什么?” 天流儿道:“昨天下了一场小雨,弟子今天一早来看,发现一株刚发芽的杨树在一夜之间就拔高了三寸有余。” 风逸尘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天流儿道:“弟子往常观察的都是大树,以为大道就在大树身上。但这几天下来,弟子发现大树根本就没怎么变化,没变化,弟子便察觉不出道理来。直到这两天,弟子看到这小树苗的变化之明显,方才领悟出了一个道理。” 风逸尘似乎有了兴趣,道:“哦?把你这道理讲与我听听。” 天流儿点头道:“这几日来,虽然大树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其实它一直在不断地吸收着阴阳之气,只是它树身太大了,看不出来它在动而已。而这小树就不一样,它吸食了阴阳之气,便成长得很快,所以就被弟子看出来了。” 风逸尘面有喜色,问道:“在你看来,这树是怎样吸食阴阳二气的?” 天流儿道:“它复杂的根系深深扎入地下,吸食地之灵气;枝干高耸在空中,吸收天之灵气。” 风逸尘笑道:“不错。人就像树一样,脚踩在地上,身子露在空中,可你说说,为何我们人类却不能像树那样自然地吸收天地灵气?” 天流儿揣测道:“可能是因为种类不同吧……” 风逸尘感慨道:“树木是自然界的组成之一,最贴近自然的气息,因而自然的力量可以随意供它们使用。而人类太过聪明,脱离了自然之道,构建了自己的繁华世界,所以气息与自然截然不同,不再是原本的气息,当然难以获取自然的能量。” 听得此话,天流儿心有戚戚焉,这真是应了祖师爷的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天流儿问道:“那天人感应诀……?” 风逸尘道:“那天人感应诀的心法你还记得吗?”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其上不皦,其下不昧。致虚极,守静笃。挫其锐,解其纷,同其尘,和其光。用其光,复归其明。”天流儿道,“这些都是《道德经》里面的,师父教我背诵过,只是这些都不在同一章,凑在一起我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风逸尘点了点头,道:“心法的意思是说,芸芸万物,它虽显示出不同的象,但这些都是表象,在根本上,其实人和树都是一样的。这段心法就是教你致虚极,守静笃,让你的心境回归到最初的地方,像那树和那石头一样,成为这天地间的一部分,这样你就可以吸纳天地灵气了。” 天流儿点点头,若有所思,心道:“师父虽然说得这么简单,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要像一棵树一样,那得修身养性多久才能办到?”不过转念一想:大侠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我岂能在这点小事面前退缩?当下更坚定了要修炼好这天人感应诀的决心。 风逸尘离开了,留下天流儿盘腿坐在石台上。 天流儿不断默念着心法口诀,抛却心头的杂念,想象着自己的根系慢慢往地下探去,枝叶从周身散发出来....... 第13章 英雄救美 当天流儿修炼天人感应诀终于入门的时候,风逸尘告诉了他一个词——自然亲和度。 “师父,自然亲和度是什么?” “自然亲和度就是指你和自然界的亲和程度。每一个生命都和自然界有着一定的亲和度,而我们人类同自然界的亲和度最低,是一,花草树木是亲和度最高的,亲和度为十。亲和度越高,能从天地间吸纳的灵气就越多。比如你的亲和度是一,我的是二,那么在相同的时间内,我吸纳的天地灵气就是你的两倍。” “那……如何才能提高自然亲和度?” “天人感应诀的修炼共分九层,每提高一层,亲和度也就提高了一点。人类的基础亲和度是一,修炼到第九层,就能达到圆满的亲和度——十。当达到这一层境界时,天地间的能量就随意任由你调配,就是说,你的内力是无限的了。不过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都成为了天帝。” “天帝……”天流儿沉思道,“师父您能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第几层?” “第六层。”风逸尘道,“你的武学天赋太低,须加倍努力才能赶上其他人的进度。” 天流儿神情黯然,道:“武学天赋……何为武学天赋?” 风逸尘摇了摇头,道:“你的骨骼、经脉都十分普通,就像那手臂粗的小树一般。可你知道那些大宗门的弟子么,他们全都是武学奇才,骨骼惊奇,经脉粗宽,相比起来,他们就像那些合抱不交的大树。那些树,虽然亲和度是一样的,但由于体质的差异,吸纳的天地灵气也相差很多。你懂了么?” 天流儿紧咬嘴唇,心有不甘,明明同样是人,却为何有着不同的命? 风逸尘严肃地看着他,道:“你虽天赋比不上他们,但只要付出比他们更多的努力,超越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天流儿猛地抬头,问道:“怎样努力?” 风逸尘道:“别人每天打坐修炼一个时辰,你就每天打坐修炼两个时辰,别人两个时辰你就四个时辰,别人四个时辰你就八个时辰……” “好!”天流儿毫不犹豫道。 自此,天流儿每天毫不懈怠地勤练武功。 每天将自己所学的武功练一遍后,他便一动不动地打坐,全身心投入到天人感应诀的修炼中。 他虽身体天赋不高,但聪明机智,悟性特别高。好在修炼天人感应诀最需要的便是悟性,再加上他有着风逸尘这样的师父指点,在天人感应诀的修炼上其进步之快,居然超过了道宗许多天赋异禀的天才少年们。 风逸尘随后又陆续把若水剑法和断水刀法传授给了他,当然还有道宗的轻功“乘风御空”。 时光荏苒,四年时间如白驹过隙,恍然便逝。 十万大山仍然幽森,原始,无人踏足。 四年的时间,在屹立了上万年的十万大山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无剑山庄也还是老样子,只是屋舍有些破旧了。 许多东西都在时光中老去。 只有天流儿在成长。 如今的天流儿已经长高长结实了很多。四年坚持不懈地练功,使得他瘦削的脸棱角分明,挂满了坚毅和自信。 他当然应该有自信,四年时间,他内功修为便达到了魂师境初期,并且马上就要突破到魂师境中期。武林诸多门派中,许多六岁开始学武的少年修炼到他这个年龄也不过才达到这种境界,而他只用了四年,这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可他虽自信,却一点也不骄傲。因为他知道,他的对手并不是普通的天才少年。像庄风这样的练武奇才,武林中绝不会超过五个! 师父说,四年前,庄风的内功修为便达到了魂师境初期。 直听得天流儿哑口无言,心欲成灰。 可师父又说,你不要太过担心,只要尚未打通任督二脉之前,还在三魂境内,那么起主导的还是武技。 师父说的武技是指狭义的“武功”。广义的“武功”包含轻功、身法、武技、内功、暗器等,狭义的武功指的是武技。武技就是那些专门用来打斗的武功,比如剑法、刀法、棍法、枪法、拳法、掌法、脚法等。 在三魂境内,主要还是靠外门功夫取胜。 师父说,还有一年就是五年之约了,你习武多时,便下山去闯荡闯荡,见识一下世面也是好的,半年之后回来,我指点你制胜之法。 于是天流儿穿着件蓝布长衫,腰插断尘刀,肩挎蓝布袋,脚步轻盈地朝着山下走去。 初时想到要离开无剑山庄,离开四位叔叔和师父,天流儿心头十分不舍,像丢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小别,但也忍不住伤感,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别离。 到得后来,他见识到无剑山庄之外的风景,不同的山,不同的树,竟觉这一切好生稀奇,便不再那么悲伤了,反而兴奋异常。 无剑山庄在十万大山深处,和山脚的小镇尚还隔着数百座山,光走出这大山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天流儿一蹦一跳走在山间平坦处,虽然山里满是猛兽,但只要不主动去招惹它,倒也安然无事。 夜晚来临时,他便爬到大树上去找处稳定的地方倚着睡觉。 他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有一天傍晚他爬上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发现树上有一只猴子正警惕地瞧着他,他忽然觉得这只猴子多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人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从他离开无剑山庄开始,一切就都不再那样的简单。 因为从现在开始,无论遇上什么,他都得自己去应付,自己去处理,再没有人给他依靠,再没有人施与援助,一切只能靠自己。 他必须得长大。 连续走了十来天,翻过了上百座大山,天流儿终于能看到远处的人烟了。 不过还得翻过几座山。 这一天天流儿正走在山谷间,想着人生是否总是要翻过许多座山,才能到达想去的地方?却忽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他心头一喜,暗忖道:“老天爷待我如此不薄,难道我刚一下山就要成全我行侠仗义?”这样想着,快步朝着声源奔去。 翻过一个山坳,天流儿抬头望去,心头一阵纳闷:“这姑娘爬到那么高的悬崖上去做什么?” 原来一个妙龄少女被困在山崖半腰上,上不去,下不来。那山崖高十丈有余,她的双脚小心翼翼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双手紧紧抓住一截扎根在岩石里的枯藤,正焦急的喊着“救命”。 天流儿尚在百米之外,一见此等状况,也来不及多想,一提真气,踏着微风朝那少女飘去。 这正是道宗的轻功“乘风御空”。 天流儿踩着枝叶,身轻如燕,只两三个呼吸间便到了那山崖前面。 天流儿势子也不停,双脚如蜻蜓点水般踩在山崖突出的石尖上,迎着峭壁直上,很快便来到那少女身旁。 只见那少女皮肤白皙如雪,也不知是天生丽质还是被吓得如此。她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盘着的长发已经有些散乱,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就是再冷硬的大汉见了也不得不心软七分。 天流儿一见她这般美貌柔弱,突然油生出一种想要永远保护她的奇异情怀。也就在同时,道宗的那女孩身影不由自主浮现在他脑海。 天流儿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他还不能够清楚的剖析自己的心思。 那少女正想开口说话,天流儿已经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施展轻功,朝着地面飞去。 从崖壁上落到地面,虽然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揽着少女纤腰的天流儿却感觉像是过了好久好久! 在那一刹那,仿佛出现了永恒的幻觉。 天流儿心砰砰跳,想着,那少女是否也有同样奇妙的感觉? 落到地面后,天流儿放开那少女,低头去看她的脸,只见她原本白皙如雪的俏脸已经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天流儿正自觉得尴尬无比,突然觉察到身后一股劲风猛地袭来! 他神色一凛,一手推开身旁的少女,一手抽出腰际的断尘刀朝身后砍去。 这一刀迅疾无比!乃是断水刀法第一式——无风止水! 天流儿这一转身出刀,同时身子半转,早已离开了原先所站的地方半步。 手起刀落。 天流儿只看到眼前一个庞然大物从自己左侧扑了出去,此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强壮的银狼! 银狼是狼的一种,比一般的狼要高大许多,毛发呈银白色,皮厚毛糙,十分难对付。 天流儿冷冷地注视着那银狼,一个巴掌大的耳朵落在他面前,他的断尘刀仿佛沾满了墨汁。 原来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刀砍下了那银狼的左耳! 那银狼受了伤,居然没有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而是恶狠狠地瞪着天流儿。看来这银狼倒有些智慧,知道眼前的这少年不好对付。 银狼在等待,等待机会。 天流儿也一动不动,全身保持警戒,同那银狼对峙着,一点机会也不留给对方。 那倒在草地上的少女脸又开始白得毫无血色,看着那一狼一人对峙着,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来,打破这可怕的静默。 她一开始在崖壁上时就想出言提醒天流儿,她是被这凶恶的银狼追赶,不得已才往山崖上爬,可是爬到半腰上再也难以前进半分,而那银狼也一直守候在山下,所以自己才落得这般不上不下的境地。可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天流儿就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地面上。 她心里十分愧疚,总感觉是自己害了这少年。她心想,如果他被这头畜生害死了,那我干脆也给它吃了算了! 第14章 林家采薇 此时日头已经很高了,气温也不低,天流儿额头沁出了数颗汗珠。 他和银狼已经对峙了一个时辰有余,彼此都十分忌惮,谁也不敢先动手。表面上双方像在玩木头人,实际上是在比拼耐力。 都说先发制人,殊不知,谁先动手谁就先露出破绽,而等候已久的对方必定会抓住这一破绽攻击,所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策。 银狼没有动,天流儿没有动,那倒在地上的姑娘自然不敢动。 虽然此刻风平浪静,但她知道,一旦动起手来便是惊涛骇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是以她一直提着心吊着胆。 她的鼻尖也蒙上了一层汗珠。 太阳开始西落。 实在是过了太久了。 终于那头银狼忍不住,低吼一声,竟调转头要离开了。 天流儿心想,这家伙终于还是没有把握胜我,哼,算它知趣! 当下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正准备带着那姑娘离开此地。 哪知就在他放松的一刹那,那已经转过头准备要离开的银狼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跃起一丈多高,朝天流儿扑来! 原来这银狼十分狡猾,装作要离开的样子,故意让天流儿放松警惕,然后趁机突然发难。 银狼这一扑,瞬间就扑到了天流儿面前。天流儿大惊,慌乱之中拔刀斜挥而上! 天流儿刀一出鞘,两只厚实的狼爪已然抓在了他胸口。 只是在同时,他的断水刀法中的“举杯邀月”也已经使出。 登时只见鲜血飞扬,天流儿被银狼一扑扑出了一丈之外。 不过,这飞溅的鲜血却是从银狼脖子上飙射而出。 银狼只知道天流儿放松了警惕,露出了破绽,却不知道当对手放松警惕的时候,自己也会不由自主的大意起来。因为它以为胜券在握,所以毫无防备。 殊不知,这断水刀法之快,即使是慌乱之中仓促出刀,其威力也不是普通刀法可比的。 天流儿的胸口被狼爪抓出了好几道深深的血痕,自己的血混合着银狼的血,染黑了身上的蓝布长衫。 他也受伤不轻。 但他却没心思顾及伤口,而是直愣愣盯着那狂舞的银狼。 刚才的那一刀,准确地割断了银狼的喉咙,它显然是活不成了。 只见它边跳边转圈,殷红的血四处纷扬,飘洒。 像红色的雪,美极了。 是否生命的尽头总是美丽的?天流儿想,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没了,这最后的美丽,是应该赞扬还是应该惋惜? 银狼已经倒在了地上,动也不动,仿佛它一直就是死的,仿佛它从来就没动过。天流儿有些内疚,毕竟是他让它再也动不了的。 直到此时,那倒地的少女方才敢爬起来朝天流儿跑去。 “你怎么样了?”她扶着天流儿急切地问。 天流儿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说罢立即晕了过去。 等天流儿醒来的时候,天空已换上了一片星辰。 他发现胸口的伤痕已经被包扎过了,他从草地上坐起身来,看到不远处一道人影在火光中模糊迷离。 听到声响,那人影转过头来问道:“你醒啦?”正是白天天流儿救的那女孩。 天流儿点点头,感觉胸口还隐隐作痛,但并无大碍,过段时间自会痊愈。 那女孩又道:“今天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林采薇,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天流儿走过去,坐在了她对面,看着火苗,说道:“我叫石天流,你可以叫我天流儿。” 林采薇笑道:“天流儿?倒是个好名字!怪不得你武功这么高。”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天流儿失笑道:“名字好武功就高吗?再说,我的武功也算不得高,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他一说到比他厉害的人,心头就不禁浮现庄风的身影。庄风就像是一个梦魇,又像是一块巨石,一直压着他,令他喘不过气来。他必须战胜他,才能够自己站起来。 林采薇道:“你的武功还不算高?你都能把那银狼杀掉,而我只能被它追得到处逃,总是比我厉害很多倍了吧?” 天流儿不禁觉得好笑,心道:“我纵使比你厉害上百倍上千倍,那又有何用,就能算得是厉害了吗?”但嘴里却问道:“你也会武功?” 林采薇佯怒道:“我当然会武功,不会武功又如何能爬上那样高的山崖!” 天流儿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悄悄道:“爬上那么高的山崖,自然是要会轻功才行,可是爬得上去却退不下来,可见这武功也算不得什么武功。” 林采薇见天流儿没说话,又幽怨道:“可惜我爹教我武功的时候我没好好学,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连逃跑自保都不够。” 天流儿问道:“话说,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里来?” 林采薇白嫩的脸在火光照耀下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只听她说道:“我爹受了重伤,前段时间又感染了风寒,没法子,我听人说深山里有着珍贵药材,于是便独自上山来采药,却不曾想碰着了这凶狠的银狼……” 她于是把自己的家世讲给了天流儿听。 原来她是林家镖局的大小姐,她爹林山在南华境北部创办的林家镖局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她一直在富家豪宅被娇生惯养着,从不曾体会过江湖的辛酸苦辣。直到一年前林家镖局接了一趟镖,在保镖的途中遇上了强人,这伙强人不仅抢走了他们保的货物,还将同行的镖师杀了个干净,幸亏总镖头林山武功高强,方才能活下来。可是他也在这一场劫难中被打成重伤,功力大减。他好不容易逃回镖局,此时托付货物的主顾又找上了门,非要林家镖局赔偿损失。林山没法子,只好倾家荡产赔给主顾。于是林家镖局不复存在,林山和林采薇父女二人带着变卖了的家产,一直往南走,最终来到这偏僻的小城镇才落下脚来。 林采薇一直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般艰苦的生活?这一开始跟天流儿倾诉起来,便关不上话匣子,把一年以来受过的委屈和辛酸都一股脑说与天流儿听。说着说着,眼泪不禁连连滑落。 天流儿不知不觉看得呆了,她就像这暗夜里盛开的兰花,幽香而惹人疼,薄弱而天见怜。 他忽然想,若能一辈子守护着她,让她一直如花般盛放,不为任何事而悲伤,那该多好! 他几乎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柔发。 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又想起了道宗的那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 于是他终于压住了内心的冲动,安慰自己道:“她此刻虽悲伤,需要人抚慰,但我和她认识尚且不到一天,这样子未免太过唐突。” 林采薇像是自然自语般把自己的故事讲完,感觉心头舒畅了不少,此刻泪水早已风干了,脸颊又露出可爱的酒窝,她笑道:“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也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呗。” 天流儿于是老老实实把他在无剑山庄的生活讲给了她听。 年轻人总是如此,很容易就向别人袒露心迹,本想寻求一些安慰或认同的话,可最后总是被伤得满身伤痕。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受的伤越多,学到的也就越多。 此时的两人,一个深居闺房,一个与世隔绝,他们对这个世界都所知甚少。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至今仍保持着单纯无邪的心思;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受江湖、世俗太多的约束,能随心所欲地谈心。 心无城府,知者必言。 两人难逢知己,一直兴致勃勃聊到深夜,才心满意足各自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流儿是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醒的。 这狼血闻起来令人作呕。 林采薇还蜷缩在草地上熟睡着,天流儿朝她望了望两眼,起身走向树林深处。 “好了,这里足够隐蔽。”他直到离林采薇百米之外方才停了下来,从包袱中拿出一件干净的蓝布长衫。 他刚换下身上又脏又烂的衣服,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两头浑身银白色的狼,立马一前一后围住了他。 这正是两头银狼!只是比天流儿杀死的那一头小了一圈。 天流儿立马握住了刀柄。 忽然,又有一群人拥着一名少年快速朝这里赶来。 走在前面的那少年和天流儿年龄相仿,一身华贵服饰,脸上满是傲慢之色,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少爷。 他身后跟着六个中年大汉,这六个大汉皆是背扛大刀,个个身强力壮,长得十分粗犷。 那少年穿着一身银白丝绸长衫,六个大汉则是黄色短衫,坦胸露乳不在话下。 天流儿不禁皱眉,不知道这伙人在搞什么名堂,但看这架势,显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消一刻,那七人便像狼一般围住了天流儿。 那少年一脸英气,指着天流儿喝问道:“就是你杀了‘大黑’?” 天流儿不谙世事,见这少年盛气凌人,心中不免大怒,心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和我年龄相仿,竟也敢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 天流儿冷冷道:“‘大黑’是什么东西?” 那少年怒道:“‘大黑’就是那头高大的银狼!你身上怎么会有它的血?你说,是不是你杀了它?”按他的少爷脾气,本不需要询问清楚后再动手拿人,大可以先将天流儿暴打一顿再仔细查问。他这样问只是因为他不相信天流儿这般年纪轻轻便能杀得了“大黑”。 天流儿心中盘算着:这伙人必定是来给那银狼报仇的,想必是那两头小狼追寻着我身上的血腥味找到了这里,他们人多势众,加上我的伤势尚未痊愈,动起手来难免要吃亏。 但他总不能说谎,只好老实道:“是我杀了它。” 第15章 银狼帮 一听得天流儿承认是他杀了“大黑”,那少年气得脸色发青,“大黑”可是他们银狼帮的狼群之首,如今却被这臭小子杀了!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以补偿银狼帮的损失! 那少年好不容易压住心头的怒火,喝令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天流儿道:“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那少年眼中似要喷火,怒道:“你杀了我银狼帮的镇帮凶兽,还想安然无恙吗?” 银狼帮以饲养银狼而出名,这些银狼不仅有着比猎犬还灵敏的鼻子,而且凶狠程度不亚于狮子、老虎,算是银狼帮的一大战斗力。正因如此,银狼帮才能成为风火城的三大势力之一。 天流儿当然不知道这些,说道:“银狼帮是什么东西?” 那少年身旁的一个浓眉大汉说道:“浑小子,连银狼帮都不知道,你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 天流儿皱皱眉,心头十分不爽,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什么金狗帮、银狼帮的?” 那浓眉大汉大怒,双脚跨出两步,右拳直接朝着天流儿鼻子轰来。 那大汉身影魁梧,膀大腰圆,一个拳头更是大得出奇,显见他外门功夫十分不弱。 天流儿见那大汉没有用刀,自己也自然不拔刀。 他心知这大汉臂力过人,这一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硬接的。当下使出猿猴身法,就在拳头即将打到他面门之时,忽的脑袋一偏,躲过了这一拳。 浓眉大汉见这一拳竟没打中,略微意外,正待收拳再次挥出,哪知忽然感觉肘部一麻,整个手臂再不受控制,像是脱臼一般自然下垂着,怎么使劲也没法子使它再次抬起! 其余的人见状,也是大吃一惊。 他们没想到天流儿只是手指轻轻一点,便使得那大汉右手瘫软下来。 点穴手法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般高明的点穴手法,他们倒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原来方才天流儿躲闪的同时,伸出右手点在了那大汉的“曲泽”穴上,这“曲泽”穴位在手肘内侧,控制着整个右臂的弯曲伸展,天流儿这一点,他的右手便立即使不上力。 这可真是把“以柔克刚”诠释得淋漓尽致! 那浓眉大汉羞得满脸通红,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竟会栽在十五六岁的小孩手里!但他又十分忌惮天流儿,不敢发作,只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石天流。”天流儿不卑不亢道。 那身穿华贵服饰的少年皱眉道:“石天流?没听说过你这号人!” 天流儿道:“我也没听说过你们这帮人,有何稀奇的?” 那少年冷笑道:“你要想在风火城混,有些人是你必须要知道的。” 天流儿心想,原来已经到了风火城的管辖范围,师父给我说过,这风火城乃南华境西南部最偏僻的地方,江湖中的高手几乎不会踏足其间,而这里最厉害的人物也仍在三魂境内,想必师父叫我来这里闯荡正是因为这里没有真正的高手吧。 当下又想,既然没有真正的高手,那有什么好怕的?于是说道:“哦?不知哪些人是我必须知道的?” 那少年傲然道:“风火城三大势力,一个就是我们银狼帮,其余两个是云家山庄和松山剑派。” 天流儿道:“哦。” 那少年又说道:“你要想在风火城混,就必须认得这三大势力,尤其是我们银狼帮!” 天流儿笑道:“为什么?” 那少年咬着牙,道:“因为我们银狼帮的银狼不是人,没有人性,凡是它们盯上的猎物,就一定要捕到手。并且,它们的牙也不像刀剑般利落,被它们撕咬的猎物,往往会被咬得碎成好几十块。” 他的面目之狰狞,像是一头准备择人而食的狼。 围住天流儿的两头银狼像是在响应那少年的话,纷纷露出穷凶极恶的模样。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吓倒天流儿。 他反而在笑,他似不信,问道:“是吗?” 那少年已经怒极,一字字道:“你想试试?” 天流儿笑道:“想。” 天流儿话音刚落,那少年便吹了个口哨。 一听得这哨音,那两头银狼像是获得了许可般,立即扑上去啃食天流儿。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天流儿的右手早已握住了刀柄。 那两头银狼一前一后扑向天流儿,眼看即将得手。 众人却见漆黑的剑光一闪而没,两头银狼已经交错而过,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再也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地上的嫩草。 众人面色如土。 天流儿看着地上的两头死去的银狼,笑道:“原来你在说谎。” 那少年也是面色如土,道:“我怎的说谎?” 天流儿笑道:“这银狼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厉害。” 那少年道:“不。” 天流儿道:“哦?” 那少年摇摇头道:“是你太厉害了。” 天流儿笑道:“那现在还需要我跟你走吗?” 那少年苦笑道:“能一剑击毙两头银狼,全风火城都没有人能带走你。” 天流儿点点头,道:“我不走你们也不走吗?” 那少年似乎才反应过来,慌忙道:“走,走,我们这就走。”他的脸上早就没了傲慢的神色。 他说完转身便走,六个大汉紧跟在他身后,而那死了的两头银狼,再没有人回过头看过一眼。 他们仿佛觉得能够从天流儿的手中逃脱,已经是幸运得不能再幸运了。 待得他们走了许久,天流儿才低头看着胸口处。 在那里,蓝布衣衫上有着拳头般大小的印记。 天流儿知道,这是伤口渗透出的血液。只是这颜色太浅,那七人没看出来而已。 若真要动起手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天流儿赶紧朝着林采薇所在的地方走去,他必须先把她安顿下来,因为他知道,那少年必定不会放过他。 就凭他那能屈能伸的性格,他就绝不会甘心白白吃了亏。 天流儿不能连累林采薇,他不想让她受伤。 果然,那少年带着六个大汉走出了一里远,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身边的浓眉大汉道:“二公子,难道我们这一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小子欺辱我们吗?” 原来这少年是银狼帮帮主萧远山的二儿子,萧成。那浓眉大汉是他的得力下属,叫赵四。往日里他们在风火城想干什么便干什么,有谁不服,赵四一拳就把他给打飞,岂料今天,赵四的拳头居然不管用了。 萧成冷冷道:“那小子的武功几乎和我大哥在一个层次,你有多少条命?” 赵四见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讪讪道:“小的当然只有一条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 萧成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自个儿沉思了一会儿,道:“你们把这附近的银狼全部召集过来。” 原来银狼帮饲养银狼,待它们长大之后都放回山里让它们恢复野性,变得更加残暴,这片山就有很多银狼帮饲养的银狼。他们既然把银狼放了,便自然有法子再将其召集起来。 那赵四听得萧成这样吩咐,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二公子是想利用狼群来将那臭小子碎尸万段。无论一个人武功有多高强,总是敌不过上百头银狼围攻的! 当下带领着其余五人去召集银狼群去了。 天流儿回去的时候,林采薇已经醒了。 “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林采薇似乎对天流儿十分依赖,“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偷偷走了。” “我去换了件衣服,”天流儿笑道,“我总不能在你的面前换吧?” 林采薇俏脸顿时微红,道:“男女有别,当然不能!” 天流儿道:“你的家在哪里?时候不早了,赶紧下山回家吧。” 林采薇似乎这才想起来,不禁叫道:“呀!我昨晚一宿没回家,爹爹肯定十分担心,怕我出了什么意外!” 天流儿心道:“你这才想起你爹来,谁要有你这么个糊涂女儿,那真得气死。”不禁又觉得她十分可爱,想到即将要分别,心下很是不舍。 林采薇瞪大眼睛看着天流儿,问道:“我现在就要回家去,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天流儿打了个哈欠,道:“我自己还有事,就不送你下山了。” 林采薇怒道:“谁要你送!”说罢转身便沿着小路朝山下走去,头也不回。 其实她心里一直在骂:“你这个呆子,蠢猪,白痴……” 天流儿看着她生气的背影,开心的笑了。 林采薇走后,天流儿缓缓坐下,心中盘算着:当务之急是要把胸口的伤养好,那群人里面,除了那浓眉大汉是魂士境后期以外,其他的应该都在魂士境中期,不过他们一个个高大魁梧,师父说过,在三魂境以内,起主导的还是外门功夫,这样说来,虽然我的内功修为比他们高,但那六个中年大汉仍不可小觑。 原来昨日天流儿杀死的银狼是狼群之首,怪不得那么难对付。 到现在,它留下的伤痕仍然折磨着天流儿,以致天流儿现在只能发挥出七成的力量。 天流儿心道:“只要我的伤能养好,虽不能说轻而易举打倒银狼帮那伙人,但他们想伤我却也不是那么轻巧的。” 他刚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四周狼嚎声此起彼伏。 他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只是想到那七个人不足为惧,却没有将银狼的力量也计算其中。 银狼帮之所以叫银狼帮,总是有它的道理的。 第16章 牛头狮兽 天流儿当机立断,屈指点了胸前“巨阙”、“不容”、“幽门”、“神封”四大穴。 这四大穴一点,胸口的血液便立即止住,不再渗透出来。 不过这点穴止血的法子并不怎么高明,因为封住了气血,虽不会再流血,但同时伤口也不会治愈。这不过是延缓了伤口的复发而已,因而这点穴止血之法实在是非紧急时刻不会使用。 现在无疑是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时刻,这点穴止血之法,最多能支撑天流儿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点穴的作用就会消失。 听得树木茂密、杂草丛生的山林狼嚎四起,天流儿把断尘刀从腰间抽出,紧紧握在手里。真气一提,施展轻功朝山下奔去。 正是五六月天气,气温虽高,但山林中凉风阵阵,倒也不觉得很热。 天流儿踩风踏叶,掠过一棵又一棵的树,心想,只要突破了这狼群的重围,我总能找到地方养伤的。 “嗷噢!”前面忽然出现的一头银狼已经发现了天流儿。 它这一叫,一眨眼间就有三头银狼从附近跑了过来。 天流儿毫不畏缩,拔出断尘刀,不要命一般冲向那四头银狼。 “拼命十三刀”发挥威力的前提就是先把命豁出去。 从前天流儿未能领会到这刀法的精髓所在,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面临过九死一生的绝境。 一个人若一直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他就绝不会想到要拼命。 现在天流儿无疑又学会了一样东西。 拼命十三刀在他的手中开始大展神威,屠杀银狼,比断水刀法要来得有效多了。 一息之间,地上已经多了四头银狼尸体。天流儿毫不停留,提着刀继续往前冲,大有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挡我者死的气概。 然而银狼的速度实在是快得惊人,天流儿刚杀了第十五头,山下已经聚集了一大群银狼。 天流儿瞥了一眼,心中估算着:这群银狼没有上百头也有七八十头,光杀就得杀到手软,到头来精疲力竭了,还谈何突围? 形势十分不妙,怕是上山容易下山难了。 天流儿没奈何,只得调头施展轻功朝山上退去。 同时,山下群狼齐奔,一个个银面獠牙,使足了劲头追赶天流儿,阵势好生壮观! 天流儿轻功虽快,但银狼好歹也是四条腿,速度自是不慢,不舍不弃紧跟着天流儿,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天流儿冷汗直流,心凉半截。他实在没有法子脱离眼前的困境! 约莫逃了半个时辰,天流儿已经气喘吁吁,满脸是汗。 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前方已是悬崖,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已经走到了绝路,狼群还在后面陆续追来。 天流儿从未想过死亡这个问题。 但现在,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这两个字。 他开始害怕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离开无剑山庄的。 燕大叔早就说过,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行走江湖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狼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他,显然是还未收到攻击的命令。 天流儿无论如何是突围不了的了,他的退路只有一条——身后的悬崖。 狼群里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少年在六个大汉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这人除了萧成还会有谁? 只见萧成笑嘻嘻地看着天流儿,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没有说谎了吧?” 此时此刻,天流儿哪里还有心思和他调侃? 他的面色如土,恨不得把那萧成割成肉条。 萧成却依旧笑着,这是一种战胜者对战败者的笑容。 天流儿从未感到如此绝望过,不禁大喊:“燕大叔,快来救我!” 声音向四处扩散,却没有任何回应。 天流儿心道:“燕大叔果然没有暗中保护我,我早就该想到,师父说让我自己一个人下山,那自然就没人跟我一起下山来。再者,即使燕大叔此刻出现,难道他就能对付得了这上百头银狼?” 萧成四处张望,笑道:“燕大叔是谁,怎的还不来救你?”他身后六个大汉也一起哈哈大笑。 天流儿没有回答,咬紧了牙,握紧断尘刀。心想,只好拼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就在狼群正等待着萧成下令,将天流儿撕成碎片之际,“吼”的一声,一旁突然奔出一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一扑出来,立即有四只银狼毙命,狼群顿时混乱了起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大东西高两米,身长五米有余,竟是牛头狮身状的怪物! “牛头狮兽?”那六个大汉不禁叫道。 萧成皱眉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那赵四答道:“这猛兽叫牛头狮兽,比一般的狮子、老虎要凶猛得多,这只牛头狮兽竟长得这般高大,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已是妖兽级别。” 兽类修为高强者,分妖兽、灵兽、神兽三种。妖兽已具备人类智慧,灵兽则可以口吐人言,而神兽更是可以化为人形。 这三种又有低等、中等、高等之分,须知低等妖兽已相当于人类的小登堂境强者。 萧成脸色顿时变了,他心里很清楚,风火城武功最高的三人——银狼帮帮主、云家山庄庄主和松山剑派掌门,武功修为都尚在魂王境后期,根本没人能对付得了妖兽。 但他仗着几百头银狼,又有些不信奈何它不得。 赵四不禁动容道:“二公子,我们还是赶紧撤了吧,没来由和这畜生纠缠。”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那牛头狮兽又抓死了好几头银狼。 萧成指着天流儿,不甘道:“那他呢?”他没有看见银狼把他撕咬成纸片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怒。 赵四道:“这牛头狮兽像疯了一般,见人就咬,我们走后,那小子自然逃不过牛头狮兽的利爪。” 萧成一双怒火熊熊的大眼瞪向天流儿,只见天流儿居然在笑,幸灾乐祸地笑。 他哪里能忍?当下大声吹了个口哨,霎时只见狼群不要命似的直往牛头狮兽身上扑去,一有空隙张口就咬!赵四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银狼的獠牙足有两寸有余,虽说个头比不上牛头狮兽,但靠狼海战术,未必就收拾不了这妖兽!萧成这样想着,不禁觉得胜券在握,只等狼群把那妖兽收拾掉,便轮到天流儿了。 岂知那一群一群的银狼扑是扑到了牛头狮兽身上,但张口撕咬,却连它的皮都磨不破半分! 它的皮实在是太厚了。 突然见它大怒,一爪抓碎了两只银狼的头颅,纵身一跃,跳到狼群中大开杀戒。原先扑在它身上的银狼都被它这一跃甩到了半空中,摔下来非死即残。 狼群显然抵挡不住它的厮杀。牛头狮兽之凶猛,即便是它们那已死去的群狼之首站在它面前,恐怕也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萧成已经萌生了退意。 赵四急道:“二公子,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其余的五个大汉也随声附和着,他们双腿已在发抖,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虐杀。 萧成又扭头盯了天流儿一眼,含恨道:“撤!” 一息之间,山顶已经恢复了平静。 入眼处,净是死无全尸的银狼。 牛头狮兽似乎还杀得不过瘾,久久吼着,难以消停。 天流儿动也不敢动。山下有萧成等人守着,自然不会放自己下山。 他只有寄希望于牛头狮兽,盼望着这牛头狮兽是来救自己的,无论是谁派来的都好。 牛头狮兽终于注意到了他,怒吼着朝他走来。 天流儿脸色大变,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又看看身前的牛头狮兽。 牛头狮兽浑身带着浓厚的血腥味,一脸凶残。待走得近了,天流儿才发现它左后腿上插着半截断剑。 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天流儿心想,牛头狮兽皮厚如铁,那么多银狼都不能伤它分毫,又有谁的剑能刺入它的体内? 天流儿还来不及细想,牛头狮兽已如疾风般向他袭来! 虽知实力悬殊,天流儿仍不放弃一线希望,施展开猿猴身法,巧妙地躲开了牛头狮兽的这一击。 牛头狮兽见天流儿竟然躲开了,不禁怒吼连连,一步一步朝天流儿逼来。 天流儿一步步退,直退到悬崖边,退无可退,忽的持刀砍向牛头狮兽的脑袋。 他这一突袭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是以牛头狮兽竟然没反应过来,让他一刀砍在了下颚。 因为它实在是太高大了,天流儿只能砍到它下颚处。 可谁知这一刀竟如同砍在了岩石上,断尘刀不仅没砍进去,反而被弹了开去! “吼!”牛头狮兽大吼一声,天流儿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来,像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掌拍在他胸口,他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飞了出去。 随后,一股失重感包围了他,世界开始天翻地覆起来。 天流儿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适的床上,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得生疼。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一股锐利的疼痛感使他立即清醒了许多。 他慌忙摸索着,一下子摸到断尘刀就在他的左手边,他立马安心了不少。 他坐起身来,打量着这间屋子。 一张简陋的床,没有蚊帐,只有一床洁白的被子。房屋中间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茶杯茶壶一应俱全,四个木凳整齐摆放着。 天流儿口渴得很,下床倒了杯水。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人影开门走了进来,一见天流儿已经醒来,不禁喜道:“你醒啦?” 第17章 松山剑派 只见来人是一十七八岁少年,眉清目秀,机灵活泼,一双黑眼睛转得老快。 天流儿感激道:“是你救了我?” 那少年一见天流儿醒来,已是欢喜得很,又听得他能开口说话,更是激动万分。不过却假装十分淡定,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他常常见师父在外面做了好事受人夸赞时就是这样说的。 天流儿心道:“这人做好事不求回报,真乃大侠风范也!”不禁对他又恭又敬,道:“在下石天流,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少年听得天流儿这样说,得意极了,笑道:“我叫张小凡,看你年纪比我小,你叫我一声小凡哥就行,不用那么客气,哈哈,不用那么客气……”他仿佛生平从未从此高兴过。 天流儿心想,这人如此平易近人,看来江湖上还是有许多好人的,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下问道:“小……小凡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张小凡还在得意,道:“这里是松山剑派,你应该听说过吧?” 天流儿猛地想起,那少年说过,风火城三大势力之一,便是松山剑派。可自己为何会在松山剑派? 张小凡继续道:“我经过河边的时候,恰巧看到你漂在河面上,于是便把你捞了起来。真的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啦……”他说着又不禁得意得笑了起来。 天流儿心道:“原来悬崖下是条河流,也亏得我福大命大!” 张小凡见天流儿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发愣,心想:这小子是不是傻啦?看来得把师父叫来给他看看!要不然我救起来的人居然成了个傻子,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说道:“我去告诉师父你醒了。”说罢,也不管天流儿是何反应,径直跑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上。 天流儿笑了笑,心想:这小凡哥真是大好人,他的师父自然应该也不是坏人,看来可以安心在这里养伤了。 不一会儿,房门又被打开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人,面目慈祥却又不失威严,须发半白,看来年纪不是很老,也就在五六十岁之间。跟在他后面的正是张小凡。 天流儿知道,这便是张小凡的师父,也就是松山剑派的掌门了。当下行了一晚辈对前辈该行的礼。 那掌门摆了摆手,笑道:“小孩子何须多礼。”天流儿才十五岁,在他看来当然是小孩子。 他又继续道:“老夫姓严,字惊涛,是敝派掌门人,你叫我严掌门便是,不必多礼。” 张小凡接嘴道:“严掌门一点儿也不严。” 严惊涛大笑,假装责怪道:“就你小子会说话?” 张小凡见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好闭嘴,不过却在后面偷偷做鬼脸,引得天流儿发笑。 天流儿心想:他们师徒关系多么和谐,要是我和师父也能如此这般玩笑,那该是多么好的事啊!可惜师父生性不苟言笑,且修道又使他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哎! 严惊涛看着天流儿道:“你的伤势非同寻常,究竟是如何搞成这样的?” 天流儿摸了摸胸口,似乎并不放在心上,道:“只是被一头银狼所伤而已。” 严惊涛道:“银狼?普通的银狼可伤不成这样。” 天流儿不禁暗暗佩服严惊涛的眼力,笑道:“严掌门可曾听说过银狼帮的‘大黑’?” 严惊涛皱眉道:“是那狼群的首领?” 天流儿笑着点点头。 严惊涛也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原来是这畜生伤了你。不过能从它爪下活下来,你也真是福大命大了。” 天流儿笑而不语,心想:我要是告诉他那畜生已被我杀了,那他肯定不信,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说? 严惊涛又道:“你跟银狼帮有过节?” 天流儿心下一凛,道:“严掌门可是怕那银狼帮?” 若是松山剑派惧怕银狼帮,又知天流儿与银狼帮有过节,如何还敢收留天流儿?指不定会把天流儿交给银狼帮。 “笑话!”严惊涛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我松山剑派岂会怕那银狼帮?” 张小凡也附和道:“就是,那银狼帮算什么东西?哪值得我松山剑派放在眼里!” 天流儿心想:原来是我多虑了。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实话实说,我在山上和一小孩产生了一些过节,这小孩正是银狼帮的人。” 严惊涛道:“什么样的小孩?” 天流儿当即把萧成的模样告诉了他,却没有说他们之间具体的过节。 严惊涛沉吟道:“照你所说,这小孩应该是银狼帮帮主萧远山的二儿子,叫萧成。此人表面上大大咧咧,横行霸道,其实诡计多端,城府颇深……” 天流儿冷笑三声,萧成的手段他早已见识过了。 天流儿道:“不知严掌门能否容我在贵派住个十天半月,待我伤好之后便再不打扰,立即离开。” 严惊涛心想,这孩子双目澄明,一身凛然正气,不似奸邪狡猾之徒。当即豪爽道:“你这伤哪里是十天半月能痊愈的?起码也得住上一年半载!你不用担心,尽管在这里放心养伤,没有人敢来找你麻烦。” 天流儿心头十分感激,忙道:“多谢严掌门美意!” 严惊涛打量着天流儿,道:“不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尊师高姓大名?” 天流儿心道:“师父‘逸尘真人’的名号在五大境也是赫赫有名,更何况这么个小地方,我说出来岂不得吓死他?” 于是笑道:“家师常年隐居在十万大山里面,姓名江湖上没人听说过,所以不说也罢。” 严惊涛心道:“好小子,竟然还不愿对我讲。我虽偏居一隅,但江湖见闻却不算少,大侠小侠都听说过许多,却不曾听闻哪个大侠隐居在十万大山里,再者,十万大山凶兽横行,又岂有人敢深入山中?你这不是忽悠老夫嘛!” 但既然天流儿不愿讲,他也不勉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问了。你放心在这里养伤,松山剑派还不是什么畜生都敢来撒野的地方。”他言下之意就是说即使是银狼帮也不敢找上门来撒野。 他又转身对张小凡吩咐了几句,让他照顾好天流儿,便自行离开了。 天流儿笑道:“你师父真乃性情中人!” 张小凡也笑道:“那是!风火城没有人不夸师父好的。” 就这样,天流儿吃喝不愁,整天在房间里养伤。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打坐,修炼天人感应诀。 他在无剑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了第三层。 风逸尘对他说:“你在悟道方面极有天赋,因而在天人感应诀的修炼上进步十分迅速。道宗最优秀的弟子,在你这个年纪也才修炼到第三层,你若能突破到第四层,那么你在体质天赋上和别人的距离就可以借此扳平。” 天流儿心想,即使我的修炼速度能赶上庄风,那我也是胜不了他的,毕竟他从六岁就开始修炼,比我多修炼了五年时间,我若只能赶上他的速度,那我们之间仍然还差着五年的距离。 所以必须得超过他的速度! 天流儿日练夜练,靠勤奋努力,已经缩小了不少他和庄风之间的距离,若能在天人感应诀的修炼上赶超庄风,那么修炼速度方才有可能超过他。 天流儿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在天人感应诀上获得突破,进入第四层。 可是第三层突破到第四层实在是太难!须知,风逸尘这种小宗师境的强者也不过才修炼到第六层,按修为分配,要达到第四层,起码也是登堂境强者才能办到的。 天流儿一连感悟了将近十日,也无法突破到第四层,然而,却在内功修为上突破了魂师境初期,踏入魂士境中期,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天流儿已经在松山剑派呆了十一日,他的伤已然痊愈了。这一日,他正收拾东西准备向严掌门告辞,忽然听得屋外有些喧闹。 松山剑派有五十多名弟子,平日里他们都在山后练功,所以天流儿住的地方总是十分安静,然而今天,怎的一反常态如此喧闹? 天流儿刚想推门出去查看个究竟,却不料张小凡突然闯了进来。 这十多日,都是张小凡在照看着天流儿,两人无话不谈,甚是投机,此时张小凡一进门,见天流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张小凡问道:“你的伤好啦?” 天流儿也觉得十分不舍,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 张小凡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天流儿找到了话题,问道:“外面怎的如此吵闹?” 这一问,正好点醒了张小凡,他急道:“有人找上门挑战来啦!” 天流儿也大惊,道:“什么人?” 张小凡道:“只是两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唔,那少年和你一般大。师父说他们是天虞门的,这天虞门在南华境西部的天虞山上,在江湖上名气不小。” 天流儿皱眉道:“这江湖上的大门派,怎的会找上你们松山剑派挑战?” 这松山剑派只是风火城这样的偏隅角落的小门派,平日里都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为何会招致江湖上大门派来挑战? 第18章 比武招亲 张小凡担忧道:“我也不知道啊!” 天流儿道:“那你师父肯定不是那人的对手。” 张小凡摇头道:“那人是小登堂境强者,我师父尚在魂王境后期,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这样比武,那我们松山剑派必败无疑,这毫无悬念。可问题是,挑战的人是那和你一般大小的少年!” 天流儿不解道:“那少年内功修为在什么层次?” 张小凡道:“魂师境中期。” 天流儿心道:“魂师境中期,那岂非和我在一个层次?嗯,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这般修为,倒不愧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大门派。不过话又说回来,松山剑派弟子众多,年龄比较大的也大有人在,就算天赋不佳,二十多岁达到魂师境中期想必也不难吧,何故如此慌张?” 张小凡似乎看穿了天流儿的心思,解释道:“本门弟子中武功最高强的当数大师兄林惊羽,林师兄今年二十二岁,正好达到了魂师境中期,有实力和那少年一较高下。可是偏偏不巧的是,林师兄在半个月前就下山去了,至今未归……” 天流儿问道:“你们松山剑派弟子里面难道就再没有魂师境中期的了吗?” 张小凡瞪大了眼睛,道:“你以为很容易修炼到魂师境中期吗?” 天流儿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着,松山剑派救了我一命,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报答,如今松山剑派如临大敌,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来还他们一个人情。又想,那少年同我一样是魂师境中期,我未必就赢不了他。 下定了决心,天流儿握住断尘刀的手不由紧了紧,问道:“那少年此刻在哪里?” 张小凡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老实答道:“他们已经下山去了。” 天流儿十分意外,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下山去了?” 张小凡道:“林师兄不在,谁能和他比?他们说给我们十天的时间把林师兄找回来,十日之后他们再登山造访。现而今,本门师兄弟都纷纷下山找林师兄去了。” 天流儿松了口气,心道:“十日时间,在风火城这么小的地方找一个人,那还不容易得很?” 张小凡又道:“既然你的伤已痊愈,自然是要下山去,我正好也要下山去找林师兄,便和你同路好了。” 天流儿笑道:“好,我们一起下山去找林师兄,然后再和林师兄一起回来。” 张小凡喜道:“你不走啦?” 天流儿笑道:“看完你们林师兄打败那少年再走也不迟。” 两人都十分高兴,去向严惊涛告个别,便有说有笑下得山来。 风火城伫立在松山山脚下,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天流儿和张小凡进的是最近的西门。 进得城来,见人来人往,形形色色,酒肆茶楼,屋舍俨然,虽及不上大城市繁华,但这五花八门足以看得天流儿眼花缭乱。他几乎忍不住叫了起来。 而张小凡则逢人便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七尺多高,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他二十二岁,气宇轩昂,背后背着一柄长剑,没有?他是我们松山剑派的大师兄,你若见到了他,请告诉他我们在找他,麻烦你了……” 第一天一无所获,张小凡有些沮丧,而天流儿则相反,异常兴奋。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第二天又继续四处询问。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希望开始渺茫起来,张小凡越来越沮丧,这四天以来,他碰到过不少同门师兄弟,而他们也和他一样,毫无线索。 他们的大师兄林惊羽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任凭他们掘地三尺也找他不到。 第五日,两人吃过早饭,又到城中心去打听。天流儿仍穿着他的那件蓝布长衫,漆黑如墨的断尘刀斜插在他腰带上;张小凡则穿着一件白色长衫,背上背着一柄长剑——松山剑派的弟子出门在外皆是这般打扮。 天流儿心想,这四天来,松山剑派的弟子早就把风火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仍然没找到他们的大师兄,照这个情况看来,恐怕再找十天也是找不到的了。说不定那林惊羽早就出了风火城的范围,天下之大,又要到哪里去找? 他虽这样想着,但又不忍心把他所想告诉张小凡,他知道,不到最后一天,张小凡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就在此时,两人忽然瞧见前面一擂台四周围了不少的人看热闹。 天流儿立马来了兴致,心道:“什么东西如此好瞧?我也去看看!”当下拉着垂头丧气的张小凡往人堆里钻去。 天流儿站在人堆里,朝那三尺多高的擂台瞧去,只见长宽四丈有余的大擂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等身材,麻衣粗布,脸色惨白,身体像是十分虚弱,他正敲锣打鼓吸引着人们来围观。他身后站着一身穿新娘服饰的女子,红盖头遮住了脸,不能见其模样。但光看那纤腰长身,便知她的容貌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待围观的人们已经挤得是水泄不通,那中年人才放下手中的铜锣,从身后的行李里面拿出两杆长枪,并排插在擂台上。那擂台乃是一块块石头堆砌而成,而他拿着两杆枪随手一插,竟像是插在泥土里面一般毫不费劲,光这一手功夫,就赢得台下不少人的喝彩。 只见他随后又拿出一张红纸,挂在两杆枪上。 众人瞪眼一看,只见红纸上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比武招亲”! 台下顿时一片轰然之声,兴奋的,激动的,看热闹的……一时众口纷纭,响成一片。 天流儿心下一喜:我此番下山,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这比武招亲,想必一定十分精彩! 只见那中年人又敲了一声铜锣,四周陆续安静下来。他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洪声道:“小女年方十六,琴棋书画,刺绣女工,样样精通。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贱内命薄,芳年早逝,留下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我又身染顽疾,自知命不久矣,不愿小女孤苦伶仃,无所依靠,故今日设这擂台比武招亲,希望招得一武艺高强的英雄好汉来照顾小女……” 张小凡见天流儿听得一本正经,不禁说道:“比武招亲说的都是这般套话,没啥好听的。” 天流儿扭过头来,一脸天真地看了一眼张小凡,又转过去听那中年人说道:“……凡是年龄在三十以下的好汉皆可上台一试。” 那中年人说完这番开场白,忍不住咳嗽起来。 只听得台下一人道:“你比武招亲总得让我们看看新娘长什么样吧,若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令爱是个丑八怪,那不坑苦了我们?”他这话说完,随即引起不少人附和,都要求先看看那新娘长啥样。 那中年人强忍住咳嗽,勉强笑道:“各位有本事,自己上来掀开盖头看看不就知道啦,总之在下可以保证,小女绝不是丑八怪就是。” “我来!”他这话一说完,最靠近擂台的地方立即跃起一青年。只见这青年约莫二十五岁上下,身材高瘦,小脸也又瘦又长,长相算不上难看,只是左脸有着一道一寸来长的刀疤,煞是恶心。他手提一柄青钢剑,青钢剑也是又瘦又长。 那刀疤脸刚一跃上擂台,台下的人尚还来不及喝彩,又有一道人影踩着人们的肩膀朝擂台掠去,那人身形还未到擂台上便已出言喝道:“你来?你有什么资格来?” 那人在擂台上站定,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身长八尺有余的魁梧汉子,他拿的那柄虎头大刀也和他一般大得惊人。 那刀疤脸瞥了一眼那汉子,淡淡道:“你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 那汉子憨厚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刀疤脸像是笑了笑,道:“你会知道的。” 那汉子爽朗笑道:“你要想让我知道,就得先让我的大刀知道!” 刀疤脸一步一步朝那汉子走来,边走边道:“不用急,你会知道的,你的刀也会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会知道的。” 设擂的中年人早就拉着他的女儿退到了一边,此时的擂台中间就只剩那刀疤脸和那汉子两人。 刀疤脸离那汉子越来越近,五步,四步,三步,他的嘴里仍是喃喃道:“你会知道的,你的刀也会知道的……”他竟然就那样提着青钢剑,毫无防备的朝那汉子走去! 还距两步之远,那汉子一动不动。 刀疤脸却突然加速,一步迈出,青钢剑像一道光一般直直刺向那汉子的心口! “呀!”众人大惊出声。这刀疤脸出剑速度之快,实所生平罕见! 众人都以为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必定躲不过如此突然的一剑。 谁知刀光一闪,刀疤脸这一剑已被挡开。 那汉子道:“这便是你的资格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最好自己滚下台去,刀剑无眼,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刀疤脸的眼神冷得似要结冰,一言不发,突然出剑,瞬间攻出了七八招!这可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众人都想,那汉子看起来高大魁梧,想来必定笨拙得很,只是空有一身蛮力罢了。 谁知他在刀疤脸猛烈的攻势下,竟然灵敏得很,一一将攻来的剑招拆了开去。能有如此强壮的身体,已经十分不易,还能有这般敏捷的反应,更是难能可贵! 天流儿看得明白,心道:“那刀疤脸的剑法颇似燕大叔的疾风剑法,以快抢攻。可是却又没有疾风剑法的精髓,不能抓住敌人的破绽抢攻,而是胡乱疾刺,故而没有多大效果,不能制住那汉子。” 第19章 采花大盗 那刀疤脸脸色开始变得铁青,他没有想到,那汉子竟然能连续挡住他这么多剑。 他的剑法已经很快了。能在一眨眼间刺出四五剑,整个风火城也找不出五个来,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的青钢剑和他一样瘦削,正因为瘦削才不笨重,才能快,才能一剑致命。 他对他的剑法很有自信,眼前这个笨重的汉子,他本打算一剑在他心口上刺个窟窿的。 可是他现在已经刺出了十好几剑,那汉子仍然安然无恙。 他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那汉子总是能够挡开他的攻击?为什么那么笨重的大个子可以这么灵敏? 他持剑的手开始发麻。 是因为那汉子劲力太大了,震得他的手发麻,还是因为他开始害怕了,开始畏缩? 又连续刺出四五十剑,他感觉身子开始僵硬,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起来。他只好咬紧牙关,不停地出剑。 那汉子本来需要全神贯注方能挡住刀疤脸的快剑,然而他此刻却笑了笑,道:“你有没有发觉,你的剑法变慢了?” 刀疤脸怔了怔,就在他这一停顿的时间,他的右臂已被齐肩削断! 鲜血喷洒在擂台上,染红了灰白的地面,和新娘红色的服饰相配,十分喜庆。 刀疤脸面无血色,仿佛血都从断臂处流干了。 那中年人赶紧上前来给他点穴止血。 那汉子面无表情看着刀疤脸,冷冷道:“我早就劝过你,可惜你不听。没要你命已经是十分开恩了。” 刀疤脸咬紧牙,一言不发,仿佛他一松开就会痛晕过去。 张小凡道:“这汉子好大的力气,挥着虎头大刀,竟把那人的手都震麻了!” 天流儿点点头,道:“谁的手麻了剑法都会慢下来的。” 但他还是觉得那汉子不应该砍了刀疤脸的手臂,只是比武而已,点到为止,又何必如此伤人?是以刚才那汉子砍下刀疤脸的右臂时,天流儿几乎忍不住叫了出来。 片刻之后,那刀疤脸已被扶着看大夫去了,擂台上的断臂和青钢剑也被清理干净了,台下鸦雀无声。 那汉子环顾四周,见无人再敢站出来和他争夺,这才转过身朝着那新娘走去,走到新娘面前,说道:“看来这掀开红盖头的重任还是要我来才行。”言语之中不无得意。 就在他伸手欲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慢着!”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他不禁停住了手,向台下看去。 只见人群中已让出了一条道来,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头拄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竿慢慢走上擂台来。 那汉子不禁大笑起来,众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那老头是谁。 只听一个人笑道:“老陈,人家比武招亲要的是三十岁以下的小伙子,你都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了,还来凑什么热闹?” 这老头看起来起码有六七十岁。 只听得一人又道:“老陈啊,你还是回去卖你的阳春面吧,这是比武打架的地方,你连走路都走不稳,待会儿被打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他真的是走路都走不稳,上擂台的时候还费了老大的劲儿。 原来这老头已在风火城卖了五年的阳春面,所以几乎人人都认得他,都叫他老陈。 他似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好不容易才走到擂台中心。设擂的中年人走到他身边道:“老人家,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你快下去吧。” 老陈有气无力道:“你这不是比武招亲吗?我老头子活了六十二岁,至今仍是光棍一个,我怎的就不能来招个亲?” 他又转头对那汉子说道:“你看糟老头子已经这么老了,便把这媳妇儿让给我如何?你还年轻,还可以再找别的姑娘,我已经老了,再没时间另找了。你就别和我争了。” 他这两句话说完,不禁引得台下众人哈哈大笑。 一中年人道:“陈老头,你想媳妇儿想疯了吧?” 一年轻人道:“老陈,就算你娶了这位姑娘,你还有传宗接代的功能吗?可别祸害了人家黄花大闺女!” 众人纷纷出言调侃。 天流儿也觉得十分好玩,从没见过如此稀奇的事。 那汉子实在觉得很可笑,答道:“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老陈道:“打什么商量,你说。” 那汉子笑道:“我来揭开这娘子的盖头,若是娘子长得好看就归我,若是丑八怪,我便让给你,你看如何?” 老陈大怒,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叫老子吃你的剩菜?!” 这一句话骂出来,天流儿立即觉出不对,心想,他刚才说话分明有气无力,可这句话骂得却是中气十足。 那设擂的中年人自然武功也是不低,听得这句话,立即明白了,慢慢退到一边去,把擂台中间留给这两人。 那汉子笑道:“原来你是深藏不露。” 老陈冷笑道:“我可不像有些人,学过几招降狗刀法便自高自大,动不动便要伤人性命砍人手臂。” 那汉子怒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侮辱银狼帮!” 那汉子正是银狼帮大公子的贴身侍卫,名叫铁船。银狼帮的独门武功便是“降狼刀法”。 天流儿听得这汉子是银狼帮的人,不禁连连皱眉,他与萧成的过节又一一浮现脑海。 老陈不屑道:“银狼帮算什么东西?我侮辱你们又如何?” 铁船道:“你在找死!”提着虎头大刀猛地朝老陈横扫而来。 老陈突然挺直身子,人们才发现原来他并不佝偻,也是有着六七尺的身高。 只见他把那一米多长的竹竿在身旁一竖,那大刀强劲的势头立即被挡住。 竹竿已经破裂,只见里面别有洞天,原来还藏了一把点钢剑。 老陈身形一动,拔起点钢剑便向铁船攻来。他动作之迅疾,全然不像是六十二岁的老者可以做到的,说是二十六岁的小伙儿还有可能。 他的剑无疑比之前的刀疤脸还要快许多!只见他一口气便攻出了三十余剑。 铁船神情凝重,不断挥舞着大刀躲闪。老陈的剑实在太快,直逼得他连连后退,就连他的大刀与点钢剑相接时,也觉出对方的力气大得出奇。 天流儿心道:“这一个魂师境初期,一个魂师境中期,胜负自然十分明显。” 果然,一番猛攻下来,铁船身上已经多了几道口子。 铁船道:“你是什么人?够胆的就报上个万儿来!” 老陈冷笑道:“怎的,你还想发动整个银狼帮来找我?” 铁船冷冷道:“既然你敢跟我银狼帮作对,自然就该想到这后果!” 老陈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怕了你们银狗帮?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铁船恶声道:“有什么好笑的!” 老陈笑道:“我三年前掳走了你们帮主的女人,于是你们银狼帮便追杀了我三年,可是追杀了我三年却连我的踪迹都找不到,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原来这老陈竟是五年来搅得风火城鸡飞狗跳的采花大盗陈云飞! 这人不仅偷金银财宝,还偷女人!总之凡是别人珍贵的东西他都要偷! 五年来,一开始是松山剑派不断派出弟子通缉他,可是他轻功武功都不低,又擅长易容术,根本没人能抓捕到他。 后来他偷女人,竟偷到了银狼帮帮主的头上。银狼帮虽守卫森严,却仍让他得了手。 萧远山大怒,倾尽银狼帮全力加入到追缉他的行动中,可是即使松山剑派和银狼帮联手也奈何不得他半分。 谁能想到他竟易容成了一个卖阳春面的老头呢?并且一卖便卖了五年!这可是十足的良民,谁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铁船几乎不敢相信,失声道:“你是陈云飞?!” 老陈撕下脸上的假皮,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这人不是陈云飞还会是谁? 张小凡不禁赞道:“好厉害的易容术!”他多次山下,也曾在陈云飞的面铺吃过面,当时他还十分怜悯这老头孤苦伶仃,老无所依,竟从不曾想到,原来这人就是风火城作恶多端的大盗。 天流儿也是第一次见到易容术,看得十分惊奇,心道:“这般武功,却是比任何剑法刀法要有用多了。” 陈云飞大笑道:“现在你还想和我抢这媳妇儿吗?须知,凡是我想得到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我抢不过你。”铁船摇摇头道,“不过既然你已现身,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姑娘带走吗?” 陈云飞冷冷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法子。识趣的还是自己滚下去,要不然留下你的右臂或是你的命。” “我看要留下命的是你!”突然一道人影跃上台去,拔剑指着陈云飞喝道。 众人一看,只见此人一身白色长衫,背后背着一柄长剑,这正是松山剑派门下弟子! 天流儿不禁暗自后悔,原来他一不留神,竟让张小凡跃上了擂台去。 他应该拉住他的。 虽然他没见过张小凡武功如何,但从他大师兄林惊羽到二十二岁才达到魂师境中期来推断,他十七八岁的一少年,修为绝不会超过魂士境后期。 而那陈云飞却是魂师境中期。 第20章 武技九品论 张小凡持剑指着他,义正言辞道:“我看要留下命的是你!” 天流儿看得有些呆了,他与张小凡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天,只知道张小凡是一个爱插科打诨的人,没多大本事,却不料,在这种场合,张小凡居然敢挺身而出,正气凛然。 陈云飞看了一眼张小凡,笑道:“原来是自命不凡的松山剑派。” 张小凡冷哼一声,道:“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若我大师兄在此,你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陈云飞摇头道:“你大师兄或许能和我过过招,不过你,只有送命的份儿。” 张小凡神色一冷,喝道:“似你这种无恶不作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便是以身殉道也决计放你不过!银狼帮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对付这种小人,不必讲江湖道义!”他这最后两句话是对铁船说的。 银狼帮与松山剑派虽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过节也不多,因而在面临同一个敌人时,铁船只微微沉吟一番,便爽快答应了。 铁船的降狼刀法大开大合,有守有攻,再加上他天生神力,挥舞着一把虎头大刀,竟有雷霆万钧之势,他一答应和张小凡联手,便立即抢上前来,攻其左侧。 张小凡的“惊涛剑法”威势骇人,大有惊涛骇浪、连绵不绝之势。他见铁船行动,也立马配合着攻向陈云飞右侧。 两人一刀一剑,攻防有序,配合有佳,其声势壮大,饶是陈云飞这样的高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陈云飞一柄点钢剑疾快无比,虽一人一剑,抵挡住两人,居然也不慌不乱,甚是轻松。 只听得陈云飞边舞着长剑边道:“你们自命武林正道,但两个对付我一个都赢不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张小凡猛刺出一剑,道:“对不对付得了,现在还为时尚早!”说罢,又猛地变招,连刺三剑,却被陈云飞一一躲过。 天流儿在台下看得是连连摇头,心道:“小凡哥尚还是魂士境后期,虽说那大汉是魂师境初期,但两人加起来也不是魂师境中期陈云飞的对手。小凡哥的剑法虽声势浩大,但却是虚有其表,华而不实,和陈云飞相差甚远;那大汉的刀法虽力道威猛,但欠缺变化,再加上内力不及陈云飞,相持下去,自然会先力竭而败下阵来……”他突然想起师父风逸尘提出的“武技九品论”。 风逸尘曾对他说过:“天下间的武技虽有品级之分,但很不详细,除灵级武技和神级武技外,其余的未曾分出级别。灵级武技和神级武技,就是灵兽和神兽死后所留下的功法,这些功法是它们活着时最厉害的招数,人们将其学会后,便能使出超越自身力量的武技。但其他的武技等级却没有人给它们分类,导致许多武功看起来难分高下,于是我便提出了一个‘武技九品论’的观点。” 当时天流儿还难以理解,便问道:“何为武技九品论?” “就是把天下间的武技分为一至九品,以此来判明其优劣。” “一至九品是如何分辨的?” “一品是‘有模有样’,二品是‘尺有所长’,三品是‘千变万化’,四品是‘刚柔并济’,五品是‘天衣无缝’。这五种品级,即是代表了五种不同层次的武技,天下十之**的武技都含括其中。” “那六七**品又是什么?” “自六品武技起,其威力和深奥程度远远超出了普通武技的范畴。灵级武技可以算是六品,神级武技则是七品和八品,至于九品……” “九品武技是什么,比神级武技还厉害么?” “九品武技,现今天下间就只有一部。” “是什么?” “若水剑法!” “若水剑法?!若水剑法怎么会比神级武技还厉害?” “若水剑法是祖师爷李耳所创,李耳封号‘老帝’,他所创的武技,你说应该叫什么武技?” “天……天级武技?” 风逸尘点点头,道:“天帝境,自然是天级武技。” “可是,如果若水剑法是最高品级的武技,那断水刀法是什么品级的,如何能克制它?”天流儿不解道。 风逸尘道:“这九品论指的是一部武技的本身品级,相对应的是其修炼层次,就比如三品武技共有三层修炼境界,五品则有五层修炼境界,九品当然就有九层……但并不是说每个人都能把一部武技修炼到最高层,好比若水剑法最高层是九层,但你其实只修炼到第二层,其他人把一部三品武技修炼到最高层三层,那他照样能够胜你。两人比武,虽然最根本的是看内功修为,但武技也是一项重要的参考项,你若习会高层次的武技,那么要想战胜内功修为在你之上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天流儿虽不能完全懂,但也听了个大概,就是说两人比武,谁使的武技品级高,谁的胜算就相对大一点。当然这里指的不是武技本身的品级,而是习武之人修炼到的品级。 当时师父对他讲的时候,他只听懂了后面,却不明白一至五品所说的“尺有所长”、“千变万化”和“刚柔并济”等是什么意思,再加上他只学了四年武功,在这四年内,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根本没有机会去领悟。 此刻,他见到张小凡和铁船联手对付陈云飞,而陈云飞以一敌二,手中长剑千变万化,竟不是十分吃力,这其中,虽然有内功高强的因素在里面,但也和他们所使的武技有关! 天流儿像是顿悟一般,心道:“小凡哥的剑法威势惊人,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大汉的刀法大开大合,力道劲猛,原来这便是‘尺有所长’!二品武技就是指那些有着自己长处的武技,这长处可以是力道刚猛,也可以是速度迅疾。刚才那刀疤脸的剑法不也是二品武技吗,用他的剑法和燕大叔的疾风剑法相比,便可以看出,他的剑法只是一个‘快’字罢了,而燕大叔的剑法还讲究看破敌人破绽,对症出剑,由此可知,燕大叔的剑法又要比那刀疤脸的品级要高。” 此时,擂台上三人战况已进入僵持阶段。张小凡和铁船使尽浑身解数,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而陈云飞则是快剑护身,只守不攻。他心知,时间一长,张小凡和铁船二人必定会先自乱阵脚,而到时以逸待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要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这姑娘,不保留一些内力是很难办到的。 天流儿见得陈云飞快剑变幻莫测,这一刺分明是刺向铁船,待得铁船收刀来挡,却又忽的一斜,砍向张小凡的手腕!而看起来本来要刺向张小凡喉咙的一剑,最后却刺向了张小凡的大腿!这剑法真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神鬼莫测! 天流儿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心想,原来这三品武技的“千变万化”是这么个意思,这样一变,那样又一变,可当真是奥妙无穷! 他不禁为张小凡担心起来:小凡哥的剑法,本身应该能达到三品武技的水准,但小凡哥却只练到第二层,故而只是虚有惊涛骇浪之表,而无连绵不绝之实;那大汉使出的刀法,也只是达到了二品武技的水准,虽力道刚猛,气势骇人,但缺乏变通,略显死板。而那陈云飞的剑法,力道不输大汉,变化不输小凡哥,但看他变化呆硬,不很流畅,显然只是隐隐触摸到了三品武技的门槛,并没有真正登堂入室。不过这仅仅是三品武技的门槛,已是远超小凡哥和那大汉二人,若不是他们联手,恐怕不出三十招便已败下阵来。 此时,天流儿对武技品级的理解,显然是深刻了不少,他不禁反省道:“我练的若水剑法,不也只是练到第二层,只学会了水流般连绵不绝、上善若水的特点吗?断水刀法也只是学到了无所不断的刚猛之势,这些都还是处于二品武技的层次。我以往对武技的认识真是太肤浅了!那陈云飞虽和我同样是魂师境中期,但此时若让我上台和他比试,未必就能胜他。”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云飞的剑法招式,心中恍若有所感悟,慢慢的,心神竟仿佛飘忽起来。 他忽然进入了一种很神奇的状态,这种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不,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其实是有一次的,只是那一次是在梦中罢了。 他突然想到,师父整天打坐悟道,常给我讲些虚无缥缈的事情,难道我现今正是进入了师父那样的悟道状态? 他不敢再多想,因为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练武上,他知道,若再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很有可能就会退出这种奇妙的状态。 周围是群山环绕,绿意盎然,鸟鸣兽叫,此起彼伏。他居然又回到了无剑山庄。 只是,此刻的无剑山庄在他眼里,根本不着一色,仿佛天地间都不存在,他只是处在一个无限自由的空间,若水剑法,断水刀法,疾风剑法,拼命十三刀……他所学过的武功,一时全都涌上心头。他再看这些武功心法时,竟似完全陌生,从未学过一般…… 天流儿进入悟道状态后,现实中的画面和声音便再也传不到他脑海,他身体虽然依旧伫立在人群中,但心神却早已不在此地。 因而,现实世界中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知道的,除非有人强行将他叫醒。 台上三人酣战良久,直看得台下的人是连连叫好。过不多时,内力修为最低的张小凡已感力乏,剑法不由自主慢了下来,惊涛剑法顿时威势大减。 铁船虽还能支撑,但一见张小凡露出破绽,心头暗叫:“不好!”自己也不由得松懈了半分。 陈云飞见状,心头大喜,立即剑走偏锋,架开铁船的大刀,朝张小凡疾攻而来,一连便是刺出了三剑! 第21章 云家少爷 陈云飞这三剑,分刺张小凡左膀、右臂、小腹三处,其剑势之凌厉,如长虹贯日,势在必得。 张小凡心知不妙,赶紧使出生平所学最厉害的一招“黄河之水天上来”,他虽精疲力尽,但生死攸关之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把这一招使得神韵十足,顿时剑影连连,真如从天而泻的黄河之水一般,将刺来的三剑全部淹没。 这时,铁船已赶了上来相助,两人又继续合斗陈云飞。 但,张小凡使出一招救命招数时,已是体力透支,现在能坚持住,完全是靠的毅力,他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而铁船虽还能坚持,却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大刀开始重得让他有些吃力。 他们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陈云飞冷笑连连,像是在笑他们不自量力。 突然他猛地一剑,刺向铁船胸口,其时,他自己也是门户大开,露出了破绽。 张小凡欣喜若狂,缠斗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对方露出了破绽,当下毫不犹豫,举剑直刺陈云飞胸膛。 哪知张小凡出剑之后,陈云飞手腕一翻,剑锋一转,原本是要刺向铁船的剑,竟是突然对准张小凡的手腕削来! 这一变当真惊人! 张小凡剑势已出,自然无法更改,眼看无法破解陈云飞这削腕之剑,情急之下,索性顺着剑势将长剑朝陈云飞胸口掷去! 原本他的剑离陈云飞胸口还尚远,陈云飞大可以削断他的手腕来破解他这一剑,可是他这一掷之下,即使陈云飞削下了他的手腕,而自己胸口也难免要遭此一剑。 因而陈云飞不得不再变剑法,收剑挡开掷来的长剑。 趁这个空档,张小凡已躲开了老远。 陈云飞已抓住了张小凡的长剑,抬眼看时,见张小凡这小子又躲开了他精心蓄谋的一击,不由得心头大怒,抓起张小凡的长剑,以暗器手法朝张小凡掷去。 那飞剑如电光一般迅疾,只一眨眼,便来到了张小凡面前! 张小凡大惊失色,身子猛地一转,只见一股年轻的血液飙射到了空中。 他的右臂已经划出了一道两三寸长的口子,他顿时双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面色十分痛苦,看着右臂上那道恐怖的口子,心想,总比在胸口扎个窟窿要好一些。 陈云飞停了下来,看着张小凡负伤,心头说不出的痛快。在武功上,张小凡对他的威胁远不及铁船,然而他却更惧怕张小凡三分。 因为张小凡武功虽低微,但却有一股凛然正气,这种正气使他这种见不得光的小人感到浑身不舒服,他仿佛每做一件坏事,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 铁船见张小凡负伤,也自觉的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陈云飞。现在就剩他一个人,当然更不是陈云飞的对手。 陈云飞看着张小凡笑了半晌,又扭头对着铁船道:“你现在还想跟我抢吗?” 铁船脸色铁青,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陈云飞得意道:“今天是我大喜之日,我不想杀人,饶了你们两条小命,自己滚吧!”他说罢转身朝那新娘走去,边走边道:“说起来还真是令人期待,我各式各样的姑娘都玩过,想不到,今日还能明媒正娶到一个黄花大闺女!” 他真是得意极了,仿佛已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那姑娘听得他这样说,再也忍无可忍,一把掀起红盖头,大声道:“爹,我才不要嫁给这个淫贼!” 众人这才看见,原来这新娘五官端正,年轻貌美,真如仙女下凡。风火城从没有过此等绝世美女。 如果天流儿此时清醒着,他一定会惊叫出来,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救过的那林采薇!只是可惜,他此刻还沉浸于练武之中。 见得比武招亲的新娘是如此貌美如花,铁船不禁叹道:“你早就知道这姑娘是个超凡脱俗的美人。” 陈云飞道:“风火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女人。” 那中年人,自然就是林采薇的爹,林山。他正犹豫着,这比武招亲的规矩是自己定下来的,总不能自己破坏了这规矩吧,否则何以为信?但若按照规矩,自己心爱的女儿就要嫁给这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岂不是害苦了她? 陈云飞看出了他心头的矛盾,笑道:“岳父大人,这比武招亲可是您自个儿定下来的,如今我的武功最高,自然应该将你的女儿嫁给我。您走江湖多年,莫非,还想言而无信吗?” 林山正色道:“君子一言,自是驷马难追,我既事先定下了规矩,那么即使最终技压群雄的是个乞丐,我也绝不会嫌弃半分!” 陈云飞一喜,他要的正是这样的回答,他立即给林山作了个揖,笑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林采薇不住向林山使眼色,林山置若罔闻,只是咳嗽着受了陈云飞这一礼。 陈云飞笑道:“那么今日小婿便将娘子带回家去。”说着便伸手去拉林采薇。 突闻破空声响起,他伸出的手像被开水烫了一般,立即缩了回来。 “何方鼠辈,胆敢暗箭伤人!”他怒喝道。 只听得一个老者声音道:“你瞎了眼么?老子分明是明箭伤人,何来暗箭这一说?” 顺着声源望去,只见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正有三人缓步走来。 陈云飞满面红光的脸霎时阴沉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那人不过二十五六岁,一袭白袍,年轻俊美,气宇轩昂,意气风发;他身后跟着两个老人,左边那个老人面色红润,身形高瘦,他手中握着一柄银枪,气势不凡,刚才发话的正是他;右边那个老人脸色阴沉,比左边那个老人要矮上半个头,身材不胖不瘦,双手戴着一副铁手套,甚是吓人。 陈云飞忍不住道:“云少爷这样身份的人,对这比武招亲也有兴趣吗?” 原来来的这青年正是云家山庄的少爷——云天。跟在他身后的两名老者是云家山庄聘请的武师,高的叫刘大胖,矮的叫赵太高。 那风度翩翩的云天上得台来,笑道:“说来十分不好意思,我跟阁下有着一个相同的爱好。” 陈云飞道:“什么爱好?” 云天道:“喜欢漂亮的女人。” 陈云飞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是个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这很正常。” 云天笑道:“的确,这算不得是相同点,真正的相同点是,我看上的女人,都要得到手。” 陈云飞不语,这一点确实和他相同。 云天又道:“不过,我们终究还是不同的。” 陈云飞问道:“哪点不同?” 云天道:“我得到那些女人是正大光明,而你却是偷鸡摸狗。你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不敢到阳光底下来,而我则不同,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你做过的所有的事。你说你岂不是十分悲哀?” 陈云飞的心在泣血,云天说的话无不刺中他的痛点。 云天继续道:“阁下自觉有资格得到这仙女下凡般的美人吗?” 陈云飞冷冷道:“这是比武招亲,你们云剑山庄势力虽大,却帮不了你什么。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 云天一伸手,那刘大胖立即把那杆银枪递到他的手中。 云天接过银枪,道:“陈云飞,你以为年轻一辈里面便没人制得了你么?” “你可以来试试!”陈云飞说罢,握紧点钢剑,摆开阵势。 云天冷哼一声,道:“我当然要试试!” 一柄银枪如青龙出海一般飞舞着,直刺陈云飞胸膛,陈云飞转身避开,还了一剑。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那银枪长九尺有余,直逼得陈云飞在九尺之外而近不得云天身,他虽剑法迅疾,变化莫测,却难以找到机会攻击。 再加上枪法本就是异常刚猛的招数,陈云飞的长剑一和银枪相接,便感觉其力道之猛,还要比铁船的大刀重上好几倍!这云天,内功修为居然也是魂师境中期! 在擂台上相斗之时,张小凡忍住疼痛,回到人群中,见天流儿一动不动,还以为是被人点了穴。他用左手使劲晃动着天流儿,同时嘴里大声喊着天流儿的名字。 天流儿本来仍在悟道状态,被这一惊,忽的睁开眼睛,回归了现实。 他一见张小凡右臂全是鲜血,立即撕下衣条来给他包扎,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 张小凡不知道天流儿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一五一十给他讲了自己和铁船联手对付陈云飞,以及被陈云飞所伤的过程。 天流儿听罢,无限愧疚,无限自责,心道:“我真是太糊涂了,亏得小凡哥只是伤了右臂,这要是丢了性命,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我空有这一身武艺,却在救命恩人最危险的时候,没有施以援手,这武功学来又有何用?” 这样自责着,不禁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 张小凡惊道:“你做什么?” 天流儿满脸歉意,道:“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让你受伤的!” 张小凡苦笑道:“那恶贼武功太高,我不是他的对手,这怪不得别人,你又有何对不起我的?” 天流儿一咬牙,道:“我去给你报仇!”抬眼朝台上看去,发现台上正有两个人交上了手,并且那陈云飞已落了下风。 天流儿不禁问道:“小凡哥,那白衣青年是谁?” 张小凡道:“那是云家山庄的少爷云天。是年轻一辈里面武功极高的存在,曾和我大师兄打成过平手。” 天流儿“哦”了一声,目光透过陈云飞和云天二人,竟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俏脸。 “林采薇?!”他几乎差点忍不住叫了起来。 第22章 势如水火 天流儿自从和林采薇分别之后,虽不是十分想念,但偶尔也会浮现脑海,然而现在,见得林采薇居然在比武招亲,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不快。 台上云天的银枪宛若银蛇,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朝陈云飞咬去,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专挑他的破绽连攻。 陈云飞长剑飘飘,虽不至于败下阵来,但应对起来却是异常吃力。他刚才同张小凡和铁船动手时,就耗费了不少真气,如今又对上和他同在魂师境中期的云天,哪还能等闲视之? 天流儿心道:“这云天的枪法竟然也触及到了三品武技的门槛,看来这陈云飞迟早要输。” 天流儿忽然问道:“这云剑山庄的云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小凡道:“此人好色风流,喜欢仗势欺人,名声极其不好,风火城的人都怕他,见着了都得躲得远远的。记得还是两年前的时候,他看上了一良家女子,那女子不从,他便将其强抢回家,后来那女子的父亲找上我们松山剑派,请求我师父为他主持公道。我师父侠名远扬,向来好打抱不平,听了此等事情,当下率领本门上下年满十六岁的弟子,下山直奔云剑山庄。在我师父的极力主张下,云剑山庄的庄主云杉才不得不赔偿那女子父亲一百两银子,并送还被强抢了的女子。” “这个禽兽!”天流儿咬牙切齿道,他也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人。 擂台上,云天忽然猛刺出五枪,枪枪致命。 陈云飞见他竟不惜门户大开,心知不好,这家伙想要一举结束战斗! 他哪能让云天得逞?当下使上了十二分劲,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犹如金钟罩,所有的攻击都被一一挡了下来。 “困兽之斗,”天流儿道,“这陈云飞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若他败了……” 若他败了,林采薇就得嫁给那个纨绔子弟——云天!天流儿想着,不觉心痛起来,林采薇怎么能嫁给那种人? 无论如何,林采薇也不能嫁给云天这种人!无论如何…… 天流儿只想到林采薇不能嫁给哪种人,却没想到她应该嫁给哪种人。 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去想!天流儿想,只要她不嫁给云天,她嫁给谁都可以!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天流儿不敢深入追问自己,他怕看到自己心底真实的想法,他怕内在的自己并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 其实谁都怕。 他只好不再去想。 擂台上,云天站定了身子,手持银枪,潇洒至极。而反观陈云飞,披头散发,衣服上破了好几个洞,还隐隐有些斑斑血迹,实是狼狈不堪。 云天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十分狼狈的陈云飞笑。 天流儿心头一震,如遭重击。他忽然明白了,当时庄风打败他时,不正是这样笑的吗? 当时他并不懂这笑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知道了,这胜利者对战败者的笑,实在是比恶言嘲讽还要蔑视对方。 恶言嘲讽,说明他很想战胜你,很想证明一些东西;然而这不言不语的笑,根本就是**裸的嘲笑,仿佛打败你的并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他只是看着你十分狼狈,觉得很可笑,很滑稽,在他眼中根本没有你。 陈云飞气得双目猩红,恨不得在云天喉咙上刺个窟窿!但他已经做不到了,他没有想到,这个经常仗着家族势力到处欺人霸市的纨绔子弟,武功竟然会如此之高。 陈云飞披头散发,仰天大笑,笑罢,厉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胜过我了么?”声音尖锐刺耳,难听极了。 云天正想出言嘲讽,但见陈云飞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一个往台下的人群中扔,一个往自己脚下扔。 只听得“砰砰”两声爆炸,台上和台下竟突然笼罩进了浓浓的烟雾之中。 “这是烟雾弹,大家小心!”一个老者出言提醒道,听这声音,应是给云天拿枪的刘大胖。 台下有四分之一的人都被烟雾笼罩,可视度不足一米!人群顿时混乱了起来,你踢我,我打你,乱成了一片,仿佛除了自己之外,每一个人都很有可能是采花大盗陈云飞。 而擂台上则是完全笼罩在了烟雾团中,可见度亦是低得不行。云天、刘大胖和赵太高三人背靠背围成一团,谨防陈云飞偷袭。陈云飞这种飞檐走壁的大盗,可不讲什么江湖道义,再无耻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陈云飞则是一开始便记清了每个人的位置,待烟雾弹一爆炸开来,他便朝林采薇掠去,准备掳着她趁乱逃走。 谁知他刚奔出五步,便有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他知道,这必定是林采薇的爹——林山。只见他还未有所行动,林山的一只手便抓了过来,这一招擒拿手,竟和他的剑法一般迅疾无比!但他早便料到,这林山是位高人,武功自然不低,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身形一矮,不仅躲过了这一抓,还从林山的腋下钻了过去。 林山虽看不太清,但武功高强之人,不用眼睛也能辨明事物,听得陈云飞躲了过去,当下立即反手一抓! 他满以为这招“扭转乾坤”必能擒住陈云飞,然而,手抓到处,竟是空空如也! 他顿时大惊,心道:“这人轻功和身法果然非常人能比!”立即跟着声响追了上去。 陈云飞甩脱了林山,大功已是告成一半,接下来只需要抓着林采薇,便再没有人能留下他。以他的轻功,再趁着烟雾缭绕,没有人能将他拦住。 只奔出十来米,陈云飞计算着已是到了林采薇面前,并且前方也隐约有个人影。他不假思索,伸手便要将她抓走! 谁知他的右手刚一伸到那人影面前,立马又缩了回来,同时大声惨呼! 原来他的右手小拇指已被齐根削断。 他又惊又怒,喝问道:“什么人?” 只听得一个男声答道:“你最好赶快离开,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装神弄鬼!”他惊怒之下,一剑刺向声源。这一剑之威,当真是穷尽了他毕生之力! 可他这一剑刺出,长剑竟然被对方斩断了! 他握着断剑的手开始在颤抖,冷汗连连,这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但令得他感到恐惧的,还是对方一下子斩断了他的长剑。 他使剑这么多年,剑就相当于他的另一只手般可靠。 他这只手比他另外两只手还更有用,更重要。 然而现在,他的这只手却被砍断了。 他成了残废。 他当然可以再找另一只手,再找另一只更可靠的手。 但他已没了勇气。 或者说,他再也没有机会? 曾经有过那么多人追捕他,想要置他于死地,他都不曾为之动容,然而现在,他面对一个未知的人,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否恐惧正是来自于未知? 他声音都变了,嘶哑道:“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叹道:“哎!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啦。” 话音刚落,只见得周围开始明朗起来。烟雾弹的效果,已经开始消失了。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陈云飞不敢相信,他几乎要疯掉!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根本接受不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前进的路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一招砍断了他的点钢剑? 这少年正是天流儿! “天流儿!”林采薇喜出望外,狠狠的抱住了他的腰,她实在没有想到,天流儿会在这个时刻出现。 就在此时,“噗”的一口鲜血喷出,陈云飞几乎踉跄倒地。 原来林山已经从他身后赶了上来,在他呆住之际,一掌拍在了他背心。 此时的云天等人也看清了场中形势,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是静观其变。 陈云飞口角沾满鲜血,加上披头散发,仿若疯子。 其实他的精神已经有些崩溃,神智开始错乱起来。他无法相信天流儿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居然让他栽了如此大的跟斗。 他摇摇晃晃走下台去,嘴里不停地喃喃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众人都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看他疯疯癫癫,都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天流儿心道:“哎,此人就此废了。” 就在陈云飞走出十来丈远之际,一串破空声响起,暗器一一打在了他背后,他立即倒了下去,一命呜呼。 天流儿怒道:“你做什么?!”他的目中满含怒火,瞪大了眼睛瞧着云天身后的刘大胖。 那一连串暗器正是这又高又瘦的老头刘大胖所发。 刘大胖义正言辞道:“这种无恶不作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不杀他留他何用?” 天流儿大声道:“可是他都这样子了!” 刘大胖道:“此人诡计多端,神鬼莫测,谁知道他这副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 天流儿越听越怒,几乎忍不住要上前一刀割下他的舌头。 那云天一直打量着天流儿,忽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关你屁事!”天流儿一则实是怒极,二来对这云天十分反感,不禁无礼起来。 云天冷笑一声,道:“你想找死?” 天流儿神色一寒,冷冷道:“就凭你?” “他是我们松山剑派的弟子。”这时候,张小凡已站到了天流儿身边。 云天身后的那脸色阴沉的赵太高本欲动手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听得张小凡说他是松山剑派的弟子,不得不打消了自作主张的念头,抬头看着云天。 云天笑道:“原来是松山剑派的朋友,不知道你们找到你们大师兄没有?” 张小凡心头一颤,心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找大师兄?”但转念一想,“是了,这几日我们同门师兄弟把整个风火城都找遍了,他要不知道才怪哩!” 当下只得答道:“尚还没有,多谢云公子关心。” 云天又开始笑,只是笑里添加了一丝玩味的味道。 第23章 一波又起 云天不再理会张小凡和天流儿,而是抱拳向林山道:“前辈设下的比武招亲,如今是在下力拔头筹,不知是否该将……” “你瞎了眼么?”他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天流儿打断。 那刘大胖喝道:“你说什么?兔崽子!” 云天眉头微皱,似在忍耐不发。 天流儿冷笑道:“你瞎了眼么,我明明还站在这里,你竟说你力拔头筹?你可曾打败了我?” 他此话一出,众人神色皆是变得十分精彩。 云天似乎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事,但又不便大笑,只得一边摇头一边笑;他身后的两个老头则是冷笑连连;张小凡似诚惶诚恐,急忙用左手去拉天流儿;林采薇轻咬丹唇,心弦紧绷;林山一张苍白的脸则是眉头微皱,似在沉思。 只有天流儿,只有天流儿双眼直勾勾盯着云天,一脸认真的样子。 过了半晌,云天笑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娶媳妇儿吗?” 天流儿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如愿而已。” 云天神色一凛,道:“你敢跟我作对?” “有何不敢?” 云天摇头道:“你可知跟我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 “死!” “死?” “没错,死!” “是你死还是我死?” 云天忽然不说话了,他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这少年,他感到奇怪,这少年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跟他叫板? 云天身后的赵太高却冷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凭你也配跟云少爷作对?” 天流儿严肃的脸忽然笑了,他笑道:“我配不配,你可以来试试。” 只听得冷哼一声,赵太高身形连闪,已是到了天流儿面前。 他人刚到,手已经伸出。他的手本是戴着一副铁手套,现在一伸张开来,居然是一副铁爪! 这一抓,还不得把人头颅抓碎? 天流儿没有出刀,而是连着刀鞘一块儿举起来挡在身前。 “康铛”一声,仅仅是一只手举着刀鞘,便挡得赵太高的铁爪难以逼近分毫! 赵太高一惊,心道:“这小子原来是天生神力!”当即右爪抓住刀鞘,左爪直取天流儿喉咙! 赵太高满以为自己一把抓住了天流儿的刀鞘,天流儿便再难以拔出来,岂料天流儿举刀的右手手腕一转,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戴着铁爪的右手竟被这突然的一拧,拧得脱了臼! 他立即跳了起来,痛得满地打滚。 刘大胖当即上前给他点了穴,把脱臼了的手给接回去。 云天冷冷道:“原来阁下有两下子。” 天流儿道:“我不仅有两下子,我还有三下子四下子,你想不想试试?” 云天道:“那敢情好!”说罢便挺着枪朝天流儿走来。 天流儿一招就打伤了云剑山庄的武师赵太高,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得出来,天流儿武功不弱。张小凡本以为天流儿武功不如自己,然而现在,见得这一幕,实在是惊得目瞪口呆。 台下的人群见这比武招亲越来越精彩,都目不转睛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云天心道:“这小子,无非就是力气大了点而已,要和我一争高下,再回去练个十年再说!”于是说道:“你年龄小,你出招吧。” 天流儿笑道:“年龄大的人若输给年龄小的人,岂非可笑得很?” 云天也笑道:“你以为你能赢我?” 天流儿笑道:“不就是个魂师境中期嘛,你以为就天下无敌啦?” 云天本来也在笑,可天流儿这话一出,他再也笑不出来。 天流儿既然看出了他在魂师境中期还敢和他交手,天流儿既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胆敢这样做,就一定有几分把握胜他。但他想不通,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有什么把握能胜他?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他拿枪的手也开始出汗,越想不通的事情越令人担忧,越令人害怕! 他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 天流儿笑道:“你害怕啦?” 云天道:“我岂会怕你?”他感觉这声音根本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一般。 天流儿道:“那就好,你为何还不动手?” “我……我让你先动手。”云天居然已经没了自信。 天流儿摇头道:“不用动手,你已经输了。” 每个人都看得出,云天已经输了,虽然他们不敢相信。 云天抬着头,望着天流儿,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预先怯懦了,那么即使天流儿武功没他高,也是能打败他的。 他确实已经输了。 另一个武师刘大胖见自家少爷未战先败,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下喝道:“让老夫来瞧瞧你凭什么能打败我家少爷!” 他与天流儿相隔三丈来远,话一说完,手腕一翻,顿时有十八枚金钱镖朝天流儿打去!他同时身形一动,奔向天流儿。 可他刚奔出两步,身子便僵硬下来。 他没有死。 但他再往前多走一步,便必死无疑。 那十八枚金钱镖有的瞄准天流儿眼睛,有的瞄准他胸口要穴,去势迅猛如风。能一手发出十八枚金钱镖,这刘大胖的暗器手法倒真不寻常。 可那十八枚金钱镖刚到天流儿面前,只见黑光一闪,天流儿的刀仍然插在刀鞘里,仿佛根本就不曾动过一下。 可那十八枚金钱已经纷纷掉在了地上,并且多出了一倍,变成了三十六个。 刘大胖连天流儿是如何出刀的都不知道,他的十八枚金钱镖便被一一砍成了两半。 他要再往前冲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就这样僵硬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流儿瞧着他,问道:“你现在知道我是凭什么能打败你家少爷了吧?” 他当然知道,他要不知道,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但他又不敢应答,若说知道了,岂不是折了云天的面子? 见了天流儿这一刀,云天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瞪着天流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天流。” “石天流,很好,很好!” “当然好,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岂会不好?”天流儿笑道。 云天狠狠瞪了天流儿一眼,转身便走。 那托着一只手的赵太高道:“少爷,这……” 云天骂道:“还不走在这里丢人现眼吗?一群饭桶!” 赵太高和刘大胖连个屁都不敢放,跟在云天屁股后面悻悻离去。 待得他们走后,天流儿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幸好能把他吓住,不然,虽说我也触碰到了若水剑法的第三层,但对付他,也要费不少劲。” 张小凡喜道:“天流儿,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厉害,连那云天都打不过你!” “小凡哥,不知我的武功和你大师兄比起来如何?”天流儿笑道。 张小凡沉思一会儿,道:“我大师兄和云天在一个层次,你既然能打败云天,那你自然不会比我大师兄弱。” 天流儿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小凡突然问道。 天流儿刚想回答,林采薇却跑到了他面前。 只见她细细地打量着天流儿,像是在打量一件自己即将购买的商品。 天流儿忍不住道:“你在瞧什么,我身上长出了花吗?” 只听得一个声音边咳嗽边笑,说道:“她是在看她的丈夫称不称心。” 这人自然是林山。 天流儿向林山行了一礼,道:“前辈,这……什么丈夫不丈夫的?” “你打赢了这比武招亲,自然是做了我女婿,当然就是采薇的丈夫啦。”林山面有喜色道。 林采薇不好意思道:“爹,你在瞎说什么啊?人家都还没过门,怎么能称丈……丈……” 林山哈哈大笑,笑罢,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天流儿心道:“是呀,我打赢了这比武招亲,自然是应该娶了林采薇。可是,我又怎么能娶她呢?” 天流儿参加这比武招亲,只是单纯的为了不让云天得逞,可一点都没有想过要娶林采薇为妻啊! 先不说他心头已经刻下了道宗那女孩的模样,就单说年龄,天流儿才十五岁,根本还未到娶妻生子的年纪!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娶她,这门亲事绝不能成! 此时台下围观的人已经陆续散去,就只剩下天流儿四人了。天流儿正想开口解释,突然东边一队人马朝他们走来。 天流儿瞳孔收缩成了一点,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他认得极清楚,所有的人都认得极清楚,这风火城,能驯养银狼的只有银狼帮一家而已。 那一队人马共计有十二个人,十头银狼。 走在前面的是一黑衣青年,他的身旁跟着的正是那大汉铁船,两人身后的十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分别牵着一头银狼,银狼个个银面獠牙,东张西望,似乎要寻人而食。 张小凡忽然想起天流儿说过,他和银狼帮有些过节,显然,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怎么办?”他低声问天流儿。 天流儿沉声道:“不用惊慌,静观其变,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林山和林采薇父女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片刻时间,银狼帮的人已来到他们面前,那为首的黑衣青年手里拿着柄黑色折扇,彬彬有礼道:“这位小兄弟便是石天流吧?” 天流儿答道:“我是石天流,你是什么人?” 黑衣青年笑道:“在下姓箫,名炎,我二弟不懂事,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第24章 赴宴前夕 天流儿心道:“原来这人便是银狼帮的大公子萧炎。” 当即冷冷道:“哪里,你二弟可懂事得很!” 萧炎笑了笑,不置可否。 天流儿继续道:“不知箫公子今日如此兴师动众是为哪般?” 萧炎笑道:“石兄弟初来风火城,敝帮自当一尽地主之谊,请石兄弟赏脸到敝帮吃吃饭,喝个小酒。在下听说二弟之前和石兄弟有些误会,正好趁此机会把误会解了,尽释前嫌,交个朋友。” 天流儿听他说话尽是虚伪做作,不由得心头一阵恶心,道:“我若不赏脸又当如何?” 萧炎虽然还在笑,可笑得已没有一开始热情了,他道:“我以前曾听人说世上有一种人,我不相信。” “哪种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 “哦?” “你想想,别人敬他酒他不吃,却偏偏要吃那罚酒,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 “哦。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不应该不信的。”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信吗?” “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天流儿摇头道。 “因为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我都让他们再也吃不了酒了,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萧炎笑道,“所以世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人呢?” 天流儿默然,他知道,死人是吃不了酒的,不管是敬酒还是罚酒。 萧炎继续道:“所以别人敬你酒的时候你一定要吃。” 天流儿道:“我一定要吃?” 萧炎一字字道:“你一定要吃!” 一旁的张小凡忽然开口道:“恐怕你们银狼帮的酒不是那么好吃的吧?” 萧炎瞥了他一眼,笑道:“不好吃也得吃。” 不好吃也得吃,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天流儿跟他们到银狼帮走一趟。 天流儿道:“看来这酒我是非吃不可了。” “非吃不可。”萧炎重复道。 “可我这师兄受了重伤,我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而我自己去你们银狼帮吃酒吧?”天流儿指着张小凡道。 萧炎笑容一僵,道:“石兄弟意下如何?” 天流儿道:“等我把我师兄安顿好,自会来贵帮赴宴。” “你要不来怎么办?”萧炎身旁的铁船忽然问道。 天流儿大怒,道:“男子汉大丈夫,说出的话自然算数!你把我石天流当什么人了?” “石兄弟息怒,在下自然相信你的人品。”萧炎道,“只是酒席已准备好,时间一长,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天流儿心道:“这萧炎城府之深,比他二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局面,恐怕我是难以脱身的了。只是小凡哥右臂重伤,我怎能放心就此离去?” 当下佯怒道:“饭菜凉了再热就是,你们银狼帮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 他这话一出,萧炎身后的十个大汉皆是面现怒容,手中牵着的银狼也似有所感,时刻准备扑上前去。 萧炎却摆了摆手,笑道:“那不知石兄弟需要几天时间?” “短则一两天,长则三五天。” “好,我就等你几天也无妨!”萧炎说罢,转身便走。那铁船和十个大汉狠狠瞪了天流儿一眼,也跟着走了。 张小凡急道:“你可千万不能去,那银狼帮分明摆的是鸿门宴,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啦!” 天流儿摇头道:“纵使那银狼帮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上一闯,毕竟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应该有个了解了。” “可你去了就回不来啦!”林采薇也急得直跺脚。 “可我已经答应要去了,岂能反悔?”天流儿坚持道。 林山咳了半晌,忽然止住,道:“这件事慢慢再商量吧,先把你师兄抬到家里去治伤才是当务之急。” 四人出了南门,来到城郊,一栋新建不久的木屋就栖息在河岸边柳树下。 这地方便是林山亲手建的“家”了,他当时修这屋的时候,花了一个月之久,不知道咳出了多少回血。 一进屋门,林山立即翻出金疮药和绷带给张小凡包扎。 夜晚来临,河面银光闪闪,原来是皓月当空。 天流儿正坐在树上望着河对面,在那里,仿佛有几道人影隐约在晃动。 他忽然听到一阵咳嗽声,然后听到林山道:“不用看了,是他们。” 天流儿当然知道“他们”是指谁,当即冷笑道:“这银狼帮也忒没肚量了,居然还派人监视我。” 林山淡淡道:“银狼帮本就是个小帮派,在风火城这种小地方算得上是一股大势力,可要放在五大境来看,恐怕就是微如蝼蚁了。” 天流儿心道:“是啊,我若面对这么一个小小的银狼帮都束手无策,又谈何去战胜道宗的庄风,谈何去对付黑龙会,替父母报仇?” 于是说道:“林前辈,麻烦您帮我照顾好小凡哥,明日我便去银狼帮一趟,看看它究竟是龙潭还是虎穴!” 林山像是自言自语道:“决定了么?” “是。”天流儿咬牙道,不管前方有多危险,他都必须闯过去,否则,又如何能通往更宽阔的世界? 林山漫不经心道:“既然你决定了,那明天我便陪你走一趟吧。” “前辈,您……”天流儿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林山笑道:“你是我女婿,我岂能让那帮狼崽子害了你?” 其实他对天流儿这女婿是十分满意的,天流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实在是可以媲美一些大门派的弟子,并且他心地善良,人品不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采薇喜欢。 难得找到一个父女二人都很满意的女婿,林山哪里舍得让天流儿一个人去送了命? 天流儿道:“可是前辈,您的武功……”天流儿记得林采薇说过,林山本来的武功是很高的,只是受了重伤之后,却是大打了折扣。 林山脸色立时黯淡了下去,不禁咳嗽起来,许久才道:“总之,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天流儿心头一暖,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他从未体会过父爱是什么样的,虽有个对他很好的师父,但他们之间似乎隔得很远。然而此时,林山却待他如同自己亲生的儿子,不惜舍命护他,这怎能让他不感动? 林山忽然说道:“这儿女结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关于你和采薇,我自然是不反对,不过不知道你的父母……”他看天流儿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武功,想必不是名门子弟也是家学渊源,恐怕他家教严格,父母不同意这江湖上的比武招亲。 天流儿道:“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师父和四位叔叔。”他说他没有父母的时候竟说得那样平淡,似乎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而那林山却是老江湖,一看便知,天流儿表面上越是平淡,说明他内心越是波涛汹涌,嘴上说不重要的东西,其实反而是最重要的。 他不禁怜悯地看着天流儿,道:“可以说说你师父和四位叔叔是谁吗?” 天流儿道:“我只能告诉您他们都住在十万大山深处,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师父让我下山来闯荡闯荡。” 林山心道:“那十万大山深处,不乏妖兽和灵兽,人类岂能住在里面?但看这孩子不像在说谎,这可奇了,那三大兽域之一的十万大山,凶兽横行,有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住在里面?” 但天流儿不愿告诉他,他也不再问,只是说道:“那改日你回去把这件事禀报你师父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也可以主持你的终身大事。” “是,我记住了。”天流儿恭敬道。 是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后,天流儿对张小凡说道:“小凡哥,我决定今天去银狼帮走一趟,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天黑还不见我回来你就自己回松山剑派去吧。” 张小凡哪里肯让天流儿一个人去,非要坚持跟他同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张小凡说他不过,林山道:“既然他要去,那便一起去吧。” “那我也要去!”林采薇也凑热闹道。 林山道:“你什么武功都不会,去了只会是累赘,还是别添乱的好。” 林采薇叫道:“要死一起死!若你们去了,一个也回不来,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天流儿有些呆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娇弱的大小姐居然如此有情有义。 林山笑道:“傻丫头,谁要死?谁也不会死!有你爹在,谁能伤得了他们?” “既然伤不了他们,自然也伤不了我,多我一个也不多,我为什么不能去?”林采薇辩解道。 “哎!”林山叹道,“真是管不住你这丫头了,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说罢又咳嗽了起来。 林采薇却兴奋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天流儿摇摇头,道:“既然我们都要去,那就再过三天之后去吧。让小凡哥多养几天伤,也不在乎这几天。” 林采薇拍手道:“好,那就三天之后再去吧!”她看起来真是高兴极了,天流儿和张小凡本是一脸愁苦,却也被她感染,不禁眉头大扫,笑语连连。 天流儿趁着这一股高兴劲儿,出门去,施展开轻功“乘风御空”,在宽阔的河面上两踩,便到得河对面去。 两道身影赶紧从草丛中跃起,可是已来不及,被天流儿一手一个提了出来。 一人道:“你……你……你想干……干什么?” 天流儿笑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说我石天流三日后登门造访,请他务必准备好酒好菜接待!” 那两人听得天流儿说完,吓得连滚带爬回了银狼帮。 第25章 银狼帮主 不知不觉三天已过,这一天,正是该去银狼帮赴宴的日子了。 临行时,林山嘱咐众人道:“待会儿若是动起手来,谁也不要顾谁,有机会只管离开就是。” 三个年轻人虽然点了点头,但在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银狼帮坐落在风火城东边,占地面积极广,有一块十多亩的林地,是用来养银狼的。上百头银狼被圈养在里面,待得它们长成熟时,会把它们放到深山野林里去自己捕食。银狼帮有一百多名驯狼师,迄今为止,算上野外生存的银狼,银狼帮能控制的银狼起码有上千头。这势力着实不小! 天流儿四人一走进银狼帮的大门,便看见那被圈养着的银狼。 有的银狼趴在地上睡觉,眼睛一会儿眯着,一会儿又睁开;有的银狼呆呆的站着,忽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然后又猛地站住,不知在瞧着什么;有的银狼则是和其他银狼追赶着,撕咬着,总之,一百头银狼就有一百种姿态。 然而,天流儿四人一走进银狼帮大门时,这些银狼立即停止了当前的动作,纷纷瞪大了青色的眼睛看着他们,若非有一丈来高的栅栏拦着,恐怕早就冲了过来。 被上百双青冷的眼睛盯着,张小凡不禁双腿发软,冷汗直冒;天流儿也不禁紧了紧握刀的手,感觉双腿异常的沉重;林采薇也吓得紧紧拉着林山的手。他们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不要怕!”就在众人心有怯意时,林山沉声道。 这一句话果然有效,天流儿顿时感觉身子又控制自如了,不像刚才那般僵硬。 远远的,萧炎和一个少年迎了出来。 萧炎对附近的驯狼师吩咐道:“去看好那些畜生,别让我们的贵客被吓坏了。” 天流儿正想说他不怕来着,那少年却开口了。 “你居然还活着,可真是福大命大。”那少年自然是萧成。 天流儿一见到他,心头无名火直烧,此刻他又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天流儿再也忍不了,突然一手伸出,眨眼间便扼住了萧成的脖子! 萧成被他扼住脖子提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双手双脚不住乱抓乱踢,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萧炎却什么也不做,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仿佛天流儿提起来的不是他二弟,而是一只鸭子。 天流儿见萧炎不动声色,自己也不松开那萧成,像是决心要掐死他似的。 萧成的脸已变成了紫色,双手双脚也不动了,只是难受地盯着天流儿。 天流儿仍不放手。 萧成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炎终于淡淡道:“你要杀了他么?” 天流儿这才松开手,放下萧成,叹道:“你早料到我不会杀了他的。” 萧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在前面带路,道:“跟我来。” 他居然看都不看掉在地上的萧成一眼。 萧成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已恢复红润,只见他非但不打骂天流儿,反而还对着天流儿笑。 天流儿实在是讨厌他这笑,问道:“你笑什么?” 萧成笑道:“你是斗不过我大哥的,你现在已经领教到他的厉害了吧?” 天流儿不得不承认,这萧炎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自忖道:“我差点就要在他面前掐死了他二弟,可他居然无动于衷,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兄弟感情不好,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太善于伪装,太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了!这般城府,比之他的二弟,又不知道要深上好几倍。” 萧成见天流儿没有反驳,那便是默认了,当即像是打胜了的将军一般,笑着走在天流儿四人前面。 客厅里已摆满了酒菜,一个满脸虬须的中年汉子坐在上首,只见他身材魁梧,不怒自威,天流儿猜到,这便是银狼帮帮主萧远山了。 西边坐了八名大汉,其中有赵四和那铁船,这八人个个皆是身强力壮,目中也有些许威严,看来,这八人在帮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只是,当天流儿看到这八人皆是身背大刀时,不禁眼神一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哈哈哈哈,石贤侄终于是肯光临寒舍了,来人,看座!”萧远山笑道。 立即就有下人搬来四张椅子摆在东边,天流儿四人和那八个大汉面对面坐着。 天流儿开门见山道:“不知萧帮主叫我来有何贵干?” 萧远山没想到天流儿这么直接,尴尬道:“先吃饭喝酒,不然菜就凉了。” 下人立刻会得他的意,拿壶酒给天流儿倒酒。 天流儿道:“我不会喝酒。” 倒酒的下人立即怔住,一滴酒已经倒进了天流儿的杯中。 萧远山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 那下人又开始往酒杯里倒酒。 天流儿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道:“我说了我不会喝酒。” 那下人的手在发抖,已经对不准酒杯了,酒溅在了桌上。 萧远山愣在那里,脸上已没了豪爽的笑。 然而他旁边的萧炎却笑道:“既然石兄弟不会喝酒,那你便给他换一杯茶来。” 那下人连忙点头,转身去拿茶去了。 萧远山的脸上这才又有了笑意。 天流儿道:“萧帮主还是先说明意图的好,要不然茶我也喝不下。” 萧远山沉吟道:“唔,石贤侄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了,想必应是大门派的弟子,敢问师承何门何派?” 他当然知道天流儿不是松山剑派的,松山剑派这样的门派还培养不出天流儿这样的弟子来。 天流儿笑道:“这个我不能对你讲。” “为何?”萧远山问。 “我怕说出来吓死你。”天流儿笑道。 萧远山的脸立即僵住,那八个大汉面现怒容。 萧炎又笑道:“我们这些鄙陋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也好。放心,吓死了绝不怪你。” 天流儿心道:“这萧炎可真沉得住气。”于是说道:“我有一位师父,四位叔叔,我这四位叔叔武功之高,随便一个就能将你们银狼帮这样的小帮派剿灭。” 萧远山一惊,心道:“这小子果然大有来头,看来轻易招惹不得。”于是试探道:“是么?能否告知我们你这四位叔叔高姓大名?” 坐在一旁的林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萧远山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过是个跑江湖的,也不太在意。 天流儿摇头道:“我这四位叔叔的名号也不能说给你们听。” “我看你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他对面一个大汉冷笑道。 天流儿也冷笑道:“是不是虚张声势,你试试便知。” 那大汉大怒,瞪眼瞧了瞧萧炎,萧炎摇了摇头,笑道:“那不知石兄弟到风火城来有何贵干?” 天流儿如实道:“我师父叫我来闯荡闯荡江湖,于是我就来了。” 萧远山道:“你不是别人请来对付我银狼帮的?” 天流儿皱眉道:“对付你们?” 萧远山道:“这风火城每一年会举办一次比武擂台,称为‘英雄擂’,因为‘英雄出少年’,所以这个比武要求参赛的人年龄都在三十岁以下。如今风火城年轻一辈里,武功最高的就是云剑山庄的云天、松山剑派的林惊羽和我银狼帮的炎儿三人,恰好我们三家又是风火城实力相当的三大势力,因而这比武名次就对我们三家在风火城的地位有着不小的影响。” “你担心我是其余两家请来对付你们银狼帮的?”天流儿问道。 萧远山沉声道:“不错,只要你不和我作对,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天流儿道:“我对你们三大势力的争夺毫无兴趣。” “当真?”萧远山道。 “我骗你做什么,你们这小小的风火城,我还瞧不上。”天流儿不屑道。 “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个光头大汉说道。 天流儿瞥了他一眼,根本不理会他。 那光头大汉怒极,喝道:“我倒要看看你这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说这大话!” 说罢,抽出背后大刀,隔着桌子一刀朝天流儿头上砍去。 天流儿眉头也不皱一下,左手举起断尘刀,轻松挡下了他这一刀,同时右手夹起一根筷子朝那大汉掷去。 只见一股血溅了出来,那筷子已经****了光头大汉的肩头。 众人都被他这一手给震住了,须知,要把筷子当飞镖使,没有深厚的内功是做不到的。 萧远山拍手赞道:“好功夫!” 林山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不过众人都只朝他瞧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他。 天流儿看着那光头大汉,冷冷道:“你现在知道了吧,再大的风也闪不了我的舌头。” 那光头大汉已收回了刀,面目十分痛苦,又不敢去拔那根筷子。 “滚下去!不自量力!”萧远山骂道。 那光头大汉如获大赦,连忙跑出了大堂,估计是去治伤去了。 萧远山对天流儿笑道:“石贤侄武功真是令人佩服,既然你并不是来对付我银狼帮的,那我就放心了。” 天流儿道:“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萧远山看着满桌子没有动过的酒菜,笑道:“饭都还没吃,怎的就要说走?” 天流儿脸色沉了下来,道:“你还想做什么?” 萧远山笑道:“石贤侄武功高强,若是愿意留在我银狼帮,我肯定委与你重任,今后说不定还会把这帮主之位传给你……” 天流儿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了,我连风火城都瞧不上,又岂会稀罕你这个银狼帮?” 萧远山沉声道:“我知道你背景了不得,来头不小,不过,现在你在我银狼帮的地盘,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林山又开始咳嗽起来。 对面一个大汉骂道:“你这个老病鬼,要咳滚出去咳!” 林山苍白的脸毫无表情,右手在桌子上轻拍,他面前的酒杯便弹了起来,他顺手一推,只见这酒杯瞬间已经钻到了那大汉嘴里! 原来那大汉话刚说完,嘴张着还没来得及闭上,一个酒杯已经打到了他嘴里。他实在是叫苦不迭。 林山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把他带走?” 第26章 林山出马 萧远山这一惊可当真是非同小可!林山设擂比武招亲的事,他当然听说过,但他一直以为林山纵使会武功,也绝不会高到哪里去,再加上林山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他哪里会放在眼里? 可刚才林山露的这一手又让他不得不将他放在眼里! 萧远山心道:“这一手功夫,风火城能使得出来的绝不会超过三个。这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是谁?” “阁下不是风火城的人?”萧远山问道。 林山咳嗽着,摇了摇头。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萧远山抱拳道。 林山还在咳,仿佛连话都说不清,好半天才回道:“姓林。” 萧远山客气道:“林大侠武功着实不低。” 林山没咳了,淡淡道:“也不高。” 萧远山笑道:“正好我的武功也不高,咱们可以切磋切磋。” 林山正想说话,天流儿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萧远山问道。 天流儿笑道:“我当然是笑你说你武功不高。” “这有什么好笑的?” “要叫我说啊,我的武功倒挺高。” “是么?” “你要不要试试?” 这下该萧远山哈哈大笑了,他道:“我这么大个人,跟你一个小辈动手,岂不让人耻笑?既然你爱说你武功高,那你便说好了。” 天流儿摇摇头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萧远山问道。 “我本来想跟魂王境后期的高手过过招的,可惜,萧帮主不屑和我动手。” “你想跟魂王境后期的高手过招?风火城总共也才只有三个人达到了魂王境后期,而这三个人都不会愿意和你动手的。” “所以说很可惜。” “你为什么想和魂王境后期的人过过招?”萧远山觉得很新奇。 天流儿道:“因为不久之后我要和一个人比武。” “谁?” 众人都觉得很新奇,因为这件事,连张小凡和林采薇都不知道,所以连他们也是好奇地看着天流儿。 天流儿道:“他现在的武功应该不比萧帮主低。” 萧远山沉默半晌,问道:“他多大年纪?” 天流儿道:“据我所知,他应该要比我大一岁。” 萧远山的脸瞬间暗沉了下来,沉声道:“你在拿我开涮?” 天流儿笑了,道:“萧帮主你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年轻武功就比你高的人?” 萧远山瞪大了眼睛,气得不能说话。 一旁的萧炎打圆场道:“石兄弟,莫说家父不信,就是在下也无法相信,如果真的有的话,还请你告诉我们这样的天才究竟是谁。” 天流儿笑道:“道宗你们听说过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惊愕不已,道宗在武林中,是最古老最正派的代表,谁没有听说过? 萧远山愕然道:“你……你和道宗是什么关系?” “说起来,我也算半个道宗弟子。”天流儿笑道。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得目瞪口呆!道宗名气之大,他们只是听说过传闻而已,很少有真正见过道宗弟子的,然而,现在眼前就有一个自称是道宗弟子的,虽然只是“半个”,但也着实让他们吃惊的了。 那七个大汉惊疑不定地看着萧远山和萧炎,他们发现他们的帮主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还是萧炎最镇定,笑道:“难怪石兄弟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强,原来是师门渊源深厚。只是不知,这‘半个’道宗弟子是怎么回事?” 众人这才把重点放到这“半个”身上,等待着天流儿解释。 天流儿道:“我师父是道宗的人,我自然也是道宗的人,可我师父又不愿搬回道宗去住,因而我也只好和他住在这十万大山之中。所以我虽是道宗的人,但却从未去过道宗,故而只能算半个道宗的弟子啦。” 萧远山叹道:“原来尊师是道宗的人,不敢请教他尊姓大名?” 天流儿笑道:“这个我自然不能告诉你。” 一旁一直一言未发的萧成突然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只搬出个道宗来就能吓倒我们吗?” 天流儿道:“是了,我虽然算是半个道宗的弟子,但和道宗却没有半点瓜葛,你们要想加害于我便直接动手吧,不用担心道宗会找你们报复!”说罢,提了提手中的刀,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萧远山笑道:“我们又怎会加害于你,只不过是希望你加入我银狼帮而已。” 天流儿冷笑道:“我若不加入呢?” “不加入你便走不了!”萧远山也冷笑道。 “你确定你能留下我们?”林山突然道,他居然没有咳了。 萧远山瞳孔收缩,一字字道:“你可以试试!” 林山站起身淡淡道:“张小凡,把你的剑给我。” 张小凡小心翼翼把剑递给他。 萧远山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七名大汉立即站了起来,气势汹汹! 然而,随着林山慢慢把剑拔出,一股寒气散发开来,寒气刺骨,直冻得七个大汉浑身发抖,气势大减。 寒气越来越盛,直到林山完全把剑拔出剑鞘,整个大堂犹如处在冰天雪地里一般,令人心胆俱寒! “剑……剑气?!”萧远山难以置信道。 这剑气,只有打通了任督二脉,将真气上溯泥丸宫,凝炼成元气才所具备的。就是说,能散发出剑气的人,至少也是小登堂境强者! 天流儿、张小凡和林采薇三人躲在林山身后,并未受到剑气影响。 林山把剑对准萧远山,萧远山身体一震,只感觉心魂都被这剑气给刺穿了一般。 “算你识货,”林山道,“我们走,看谁敢拦我们!” 说着就这样大摇大摆朝大堂外走去。 那七条大汉早就被这剑气慑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哪里敢去阻拦? 眼看着天流儿四人就快走出银狼帮大门了,萧远山忽然抽出一柄大刀追了上去。 “让在下来领教领教林大侠的高招!”萧远山挥舞着大刀,从后面跃起一丈来高,举刀朝林山背后砍去! 他这一刀使尽了浑身力气,毫无花哨,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招。 只是力气大得出奇!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砍在林山肩上,林山突然转身,一剑横扫而出! 顿时一道强大的剑气朝着半空中的萧远山逼来。 萧远山一刀砍去,只见大刀被剑气光滑地切断,余下的剑气落在他身上,直震得他衣衫碎裂,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剑痕! 林山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继续朝门外走去。 萧远山跪坐在地上,身上的剑痕渗出血来,简直是血肉模糊! 萧炎赶紧带着其余人过来扶起他。 萧远山满口鲜血,苦笑道:“果然魂王境后期跟小登堂境虽只差了一个层次,但实际却是天地之别啊。”看来他虽受伤不轻,却无性命之忧。 萧成嚷道:“干脆放银狼去咬死他们!” “不成!”萧炎摇摇头道,“只要他们不和我们作对,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结下不解之仇。” 萧远山道:“你大哥说得对,那小子来头不小,那姓林的也高深莫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惹他们。” 萧成“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噗!”林山一走出银狼帮视线范围,便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爹!”林采薇急道。 “林大侠,您没事吧?”天流儿和张小凡也关心道。 林山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刚才我强行封住‘石关’、‘中庭’、‘华盖’、‘日月’、‘商曲’五处大穴,方才暂时压住了内伤的发作……” “可您刚才强行催运内力,只会加重内伤啊!”天流儿不忍道。他宁愿被银狼帮留下也不愿见林山变成这样子! “傻孩子,”林山勉强笑道,“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他虽这样说,却根本连路都走不了,最后还是被张小凡和天流儿扶回去的。 一回到家中,林采薇便忙碌着给林山熬药,而天流儿则守护在林山床前。 张小凡道:“林大侠,天流儿,我知道在这种时候我不应该离开,可是今天已是第十日,明天便是天虞门上我松山剑派挑战的日子。这十日来,也不知道大师兄到底在哪里,虽然没有找到他,但我也得回去守护我们松山剑派。所以,只好就此告辞了,等松山剑派渡过这一劫之后,或是等松山剑派不复存在之后……我定会下山来看望你们的。” “天虞门?”林山惊道,他行走江湖多年,像天虞门这样颇有名声的宗门,他当然也听过。 张小凡当即把天虞门上门挑战的事情给林山讲了一遍。 林山轻声道:“恐怕你们找到了你们大师兄,你们大师兄也不是那少年的对手。虽然内功修为在同一个层次,但他们的武技却也有高下之分。” 天流儿当即一怔,心道:“林大侠也知道武技的级别之分?看来师父的理论武技九品论果然很有依据。” 当下问道:“请问武技怎的有高下之分?” 林山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见的武技多了,隐约感觉武技与武技之间其实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天流儿当即把师父的武技九品论说给林山听。 听罢,林山不由赞道:“你师父真乃高人也,可当得上是一代武学宗师了!” 天流儿开心的笑着,笑罢,看了看张小凡,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山,欲言又止。 林山道:“你就跟着张小凡去松山剑派吧,你的话,对付那天虞门的少年应该不成问题。” 天流儿见林山一下子点出了他的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关心道:“那您呢?” “我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不用担心。”林山说罢,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天流儿咬牙道:“那好吧,我这就跟小凡哥回松山剑派,等打发了天虞门就回来看您。” 林山点了点头,苦笑道:“我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采薇。” 第27章 比武前夕 天流儿牢牢记住了林山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跟着张小凡上松山剑派去了。 张小凡却十分高兴,心想,天流儿若代表本门出战,那此次危机应当能解!张小凡禁不住道:“天流儿,你可真是我松山剑派的救星!” 天流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凡哥你可别这样说,当初是你救了我,并且多亏你们松山剑派收留我养伤,现在你们松山剑派有难,我自然该挺身而出,是没法子袖手旁观的。” 两人翻过了两座山,已经能望见松山了。松山剑派正是屹立于松山之巅,而松山自然是以松树居多而名。 这时张小凡忽然道:“天流儿,你说我们算朋友吗?” 天流儿呆呆望着他,忽然笑了,道:“怎的不算?” “只是,”张小凡低着头,小声道,“你的武功那样高,而我的武功却如此低,我哪里配做你的朋友?” 天流儿觉得很好笑,道:“做朋友关武功高低什么事儿?” 张小凡认真道:“你以后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还会记挂风火城这么个小地方吗?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大鱼,是要游到海里面去的,而我只是一只小鱼,一辈子只能在风火城这条小河里生活,我一旦离开了这里,随便一个风浪便能令我丧命……我们是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只有在最初,我们都还没多大改变的时候,能做一时半会儿的朋友,再往后,我们将会越离越远,最终……最终相忘于江湖……” ……相忘于江湖…… 天流儿身子慢慢僵住,脚步停了下来,他承认,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么远,今后究竟会不会遗忘风火城这小小的地方,他压根没有想过。他对“朋友”的认识也不够深刻,他以为的是,我们此刻是朋友,那便一辈子是朋友,却没有考虑过,世上很少有东西能够保持永恒不变。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友情,就像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和林采薇之间的关系一样。 他只能任其发展,仿佛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在主宰着他的人生一般,他相信,现在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问题,今后一定会有法子解决的。 因而他只能沉默,把一切交给时间。 张小凡有些失望,低垂着头,他本来以为天流儿会说一些一定不会忘记他之类的话来安慰他,可天流儿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示之以沉默,他感到心痛万分,因为他从天流儿的表情中看出了迷茫和没信心。 不管友情还是爱情,只要一方没了信心,另一方就很难再将之维持下去。 独木难支。 张小凡叹道:“快走吧,就快到了。” 天流儿心中重复着张小凡的这句话,“快走吧,就快到了。”心道:“什么时候才会到?什么时候才会永远停下来,不用再奔波?”但转念一想,“不过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不是吗?我明明在无剑山庄过得很好,却偏偏向往江湖,自找麻烦……” 他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复杂极了,人也复杂极了,当下不愿再去细想,只是加快脚步,跟上了张小凡。 两人回到松山剑派已是下午。 严惊涛正坐在大厅沉思,张小凡带着天流儿去向他请安。 严惊涛一脸平静,道:“你们是最后一批回来的弟子,连你们都没找到惊羽,那这孩子是真的失踪了。看来是天要亡我松山剑派……” 天流儿心道:“不过是比个武而已,搞得跟生死存亡似的,不至于吧……”于是问道:“严掌门,不就是比个武嘛,想必就算是输了,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吧?” 严惊涛摇摇头,道:“这天虞门本是江湖上的大门派,你可知它为什么会找上我松山剑派这样的小门小派?” 张小凡抢先道:“这个弟子也很纳闷,难道师父您知道为什么?” “前两年的‘英雄擂’,一二三名分别是谁?”严惊涛忽然问道。 张小凡不明白师父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好老实答道:“这几年‘英雄擂’的第一名一直是被我们松山剑派的林师兄夺得,第二名则是银狼帮的大公子萧炎,第三名就是云家山庄的云天……” “不错,”严惊涛严肃道,“有人想把我们松山剑派从第一名上抹去,于是请了这天虞门来对付我们。” “是云家山庄!”此时张小凡突然想起云天那天莫名其妙的问题和莫名其妙的笑,原来这都是他们策划的! 严惊涛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云家山庄?” 于是张小凡把云天问他找到了大师兄没有的事情告诉了严惊涛。 “你猜得没错,从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正是云家山庄。”严惊涛恨恨道,“只怕你大师兄惊羽已经遭了毒手……” 张小凡心头一震,想到:是啊,难怪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大师兄,大师兄肯定已经遭了歹人的毒手! 顿时义愤填膺,心中有股怨气憋得难受,怒道:“我们去给大师兄报仇!” 严惊涛喝道:“报什么仇?连谁下的毒手都不知道,你找谁报仇去?” “这不很明显吗?”张小凡略带哭腔,“铁定是那卑鄙无耻的云家干的!” “没有证据不要瞎说。”严惊涛摇头道。 天流儿却忽然道:“我认为云家山庄并没有杀害林师兄。” 张小凡大吼道:“那你倒说说看,不是云家山庄还会是谁?”他本来因为大师兄多半惨遭不测,心头悲怒交加,再加上先前天流儿沉默的态度,搞得他很是郁闷,这些负面情绪现在都被他一股脑吼了出来。 天流儿略感惊讶,但还是说道:“如果云家山庄的人害死了林师兄,那么在下一届的‘英雄擂’上,你们松山剑派自然再无法争得第一,那么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请来天虞门的人上门挑战?再者,他们请来天虞门的天才少年,自然是十分有把握胜过林师兄,看来他们也希望来一场正式的比试,正大光明击败松山剑派。既然如此,他们更没有理由对林师兄暗下毒手了。” 张小凡自知天流儿说得有理,但又不愿放弃自己的观点,小声道:“万一他们怕打不过大师兄……” “别说了,小凡,”一旁的严惊涛叹道,“天流儿说得有道理。” “那师父您打算怎么办?”张小凡道。 严惊涛道:“明天的比武,我松山剑派若是输了,敌人自然不会再让我们在风火城有立足之地。恐怕到时候,这松山剑派就得解散了……” 张小凡急道:“这云家山庄就如此狠?我们不去和他争那第一名不就行了么,他非得将我们赶尽杀绝?” 严惊涛摇头道:“这云家掌管着风火城的金矿业,其富裕程度,远超银狼帮和我们松山剑派,他又哪里肯三家鼎立,共分这风火城?恐怕连银狼帮也要被他们除掉。” “他云家想统治整个风火城?!”张小凡惊道,他没想到云家野心居然如此之大。 “只怕是这样的。”严惊涛叹道。 天流儿忽然想起了银狼帮的大公子萧炎,道:“只怕银狼帮没那么好对付。” 严惊涛瞧了一眼天流儿,道:“银狼帮的确不好对付,只不过云家财大气粗,有的是钱。有钱,一切都好办得多,江湖上,有许多为了钱财而奔波的高手。” 天流儿不说话了,这天虞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钱,连大宗门的人都请得来,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张小凡忽然笑道:“要是明天的比武我们赢了呢?那云家的如意算盘还怎么打?” 严惊涛道:“怎么赢?你大师兄都不在,有谁是那天虞门弟子的对手?” “我们松山剑派的弟子自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张小凡笑道,“可是天流儿的话,应该没问题。” “天流儿?”严惊涛诧异道。 天流儿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只是温和地笑。 “师父您看不出来吧,天流儿的武功可高着呢!”张小凡高兴道,他的朋友的武功高,他自己也感到一阵自豪。 严惊涛仔细打量了天流儿一番,摇头道:“我倒真看不出来。” “不信您可以试试他的武功。”张小凡转过来对天流儿说道,“天流儿,你不是很想和魂王境后期的高手过过招吗?现在我师父就在这里,你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天流儿心头一喜,想到,这倒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于是说道:“恕晚辈斗胆,请严掌门指教晚辈几招。” 严惊涛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是长辈,怎能和你一小辈动手?” 他是怕有**份,传出去遭人耻笑。 张小凡乐道:“哎呀,师父,您真是太小看天流儿了,他的武功可不比大师兄的武功低!不信,您随便试探他两手便知。” 严惊涛一听张小凡说天流儿武功不比他大师兄低,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有些不信,又仔细打量天流儿好半天。 天流儿觉得十分好笑,但又不敢笑出来,只好呆呆地站着,让严惊涛看个够。 严惊涛不住摇头,心道:“这孩子天赋实在很一般,身体素质和小凡差不多,说什么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便超过了惊羽……虽说他的佩剑不似凡品,但武器终究是外物,不可能让一个人武功超出常规很多。” 他是怎么也不信天流儿武功会比林惊羽高。 天流儿这一次也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笑道:“严掌门您既然不信,为什么不来试试?” 第28章 惊涛剑法 严惊涛心道:“我便试他一试也无妨。”于是说道:“小心啦!” 他话一说完,便伸手来拿天流儿左肩的“天宗”和“肩井”二穴。 他这一招擒拿手,只使了六成的劲儿。 虽只使了六成的劲儿,但速度却不慢,他想,就这一手擒拿手足以拿住天流儿。 谁知天流儿居然不慌不乱,见严惊涛大手伸来,反而主动去点他“经渠”、“列缺”二穴!出手速度竟不比严惊涛慢。 严惊涛大惊,立即收回手来,以另一种眼光瞧着天流儿。 他若不收手,恐怕他还未拿住天流儿的肩头,天流儿已经点住了他的穴道。 天流儿笑道:“严掌门这般轻敌,若是真正对敌时,恐怕要吃大亏。” 张小凡在一旁瞧得是哈哈大笑,以前只见过严惊涛教训弟子,何曾见过这般情形? 严惊涛也哈哈大笑,道:“教训得好,真是好多年没与人动手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 天流儿恭敬道:“请严掌门尽情指教晚辈几招,晚辈受用无穷。” 严惊涛豪爽道:“好,你当心啦!” 说罢,右掌直取天流儿左胸,足足使了九成力量。 他此刻已知天流儿武功不弱,有心试探试探他究竟达到了什么层次,因而也不像一开始那般轻视。 天流儿施展开月下神拳,左手挡开这一掌,右拳全力轰出! 与魂王境后期的强者交手,他第一感觉就是对方力量大得出奇。他全力挥出的一拳,竟被对方一掌卸下! 当他拳头每每与严惊涛手掌相交时,都感觉对方手上力气大得惊人,一招一式都震得自己双手生疼。 天流儿心想,不能和他硬碰硬,只能使巧劲儿。当下又施展开猿猴身法,当严惊涛攻势太猛时,就左蹦又跳躲闪,而一抓住对方空隙,便趁机猛攻。 严惊涛看穿了他的意图,心道:“这小子挺有头脑。”当下加快了速度,掌影连连。其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有些看不过来! 这一下变化,天流儿顿感压力大增,纵是猿猴身法也来不及躲闪,只好咬牙硬拼,握紧拳头迎难而上! 但毕竟天流儿身体不是很强壮,这样以**硬碰硬的战斗方式,实在吃不消。不过二三十招,天流儿双手感觉开始被震得麻痹,不得不停了下来。 严惊涛道:“你的身体强度比起惊羽来,还差了不少。不过你才十五六岁,身体还未长定型,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严惊涛心里想:他的内功修为的确和惊羽在一个层次,魂师境中期,但他的身体素质确实很一般,就算长定型了,也是比不上惊羽的…… 天流儿也很清楚,自己的武学天赋本来就很一般,身体强度本就不是他的优势。于是说道:“松山剑派,松山剑派,严掌门不用剑怎么使得?” 严惊涛诧异道:“用剑?”他看了看天流儿腰间插着的那柄黑剑,心道:“想要凭借宝剑之威来和我一较高下么?宝剑虽好,但却弥补不了如此悬殊的内力差距。” 断尘刀刀身如剑般笔直,只在刀尖有弧度,因而刀鞘跟一般的剑鞘没什么两样,只要它不出鞘,别人都以为它是一柄剑,而不是刀。 “晚辈不擅长拳脚功夫,还请严掌门指点指点剑法。”天流儿诚恳道,他知道,到时候跟庄风比武,自然不会比划拳脚功夫,而是比刀剑功夫。因而能和严惊涛过过剑招,对他是十分有用的,至少能先见识一下魂王境强者的剑法是什么层次。 庄风必定达到了魂王境,只是究竟是初期、中期还是后期,那就难说了。 严惊涛道:“小凡,把你的剑给我使。” 张小凡“哦”了一声,把手中长剑呈了上去。 严惊涛接过长剑,对天流儿道:“这是我自创的剑法——惊涛剑法,刀剑无眼,你可当心!” 说罢,挺剑刺出。 大厅宽敞得很,并不逼仄。严惊涛这一剑来势极快,天流儿连退五步,方才拔出断尘刀相迎。 刀剑相接,两人皆是一惊。 严惊涛惊的是,他明明以为这是一柄剑,没想到其实是一把刀,他实在是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刀! 天流儿惊的是,他分明见严惊涛这一剑刺出是如此的随意,仿佛并未使力,但刀剑接触后才知道,这力道之大,实在不是魂师境中期可以达到的! 天流儿把刀当剑使,施展开若水剑法,一招“飞流直下”趁着严惊涛收剑之余,直取他的胸口。 这一招乃是攻势,虽声势不大,但威力惊人。严惊涛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法,不禁赞道:“来得好!”当即使出惊涛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黄河之水天上来”! 天流儿大惊,本想趁严惊涛的空隙出剑,却没想到严惊涛虽后出剑,但却率先攻出!此后发先至之法,非功力深厚者不能办到。 他心知自己的这招“飞流直下”威力虽不小,但严惊涛功力比他深厚得多,这一剑哪里敢硬接?当下一变招,使了招“祸水东引”,巧妙化开严惊涛这一剑。 这半路变招,正是三品武技的特点——千变万化。千变万化的意思就是说,你分明使出了第一式,却可以在中途变成第二式,在最后,又可以变成第三式第四式……其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 严惊涛见天流儿小小年纪,竟能使出变化如此精妙的剑法,忍不住喝了声彩,还想看看天流儿有何惊人之处,于是又连攻三剑,分刺天流儿左右肩和胸膛。 天流儿使出了刚领悟不久的第三层若水剑法,将剑影舞得是如水般密不透风,退可守,进可攻。 他本来只是刚刚触及到若水剑法第三层的门槛,还未真正掌握这第三层千变万化的无限奥妙,此时对敌时,使出若水剑法,却又发掘出许多之前未曾领悟到的变化,从而真正踏入了若水剑法的第三层。 天流儿心头大喜,毫无保留的将若水剑法使将出来。 严惊涛大惊,这若水剑法虽然和他的惊涛剑法一样,处于三品武技的层次,但这若水剑法的威力,却不是惊涛剑法可以比拟的,他心想,我若和他同在魂师境中期,恐怕早就招架不住这深奥的剑法了。 但他又不愿承认自己发明的惊涛剑法比不过其他剑法,于是再不保留,将惊涛剑法全部威力挥舞了出来。 天流儿一惊,本来若水剑法构建的攻防区域突然被一股大力攻破了一个小缺口! 他仔细一看,发现严惊涛的长剑剑光大放,剑势犹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自己的防御! 他赶紧加快了剑法,剑影再次构建好完整的防御。此时严惊涛的剑势攻势连连,他是绝不能与之硬挡的,因而只好处于守势。 若水剑法的特点就是,攻时如山洪暴发般摧枯拉朽,守时如海纳百川般无懈可击。 然而,天流儿只把若水剑法练到第三层,还构建不出大海般的防御。 他构建的,顶多是一条河流。 而严惊涛的惊涛骇浪却是一浪高过一浪,天流儿这条河流快承受不住惊涛拍岸了。 严惊涛的剑势一阵强过一阵! 天流儿每一下都在忙于抵挡,根本没有机会反攻。 严惊涛笑道:“天流儿,你认输么?”他一打得高兴,好胜心切,根本就忘了是在跟一个十五岁的晚辈动手。 天流儿一言不发,趁着剑影连闪之际,双眼死死盯着严惊涛。 这正是疾风剑法的精髓,看破敌人的弱点和破绽! 天流儿当初练这疾风剑法时,可没少练这眼力劲儿。 再加上天流儿本来就十分聪明,这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能迅速在大脑里联想、分析、假设、推论,因而这倒成了他的优势了。 此时他一言不发,洞悉着严惊涛剑法的破绽,突然思绪闪过,严惊涛的破绽已被他看出! 然而严惊涛还浑然不知,惊涛剑法仍然一剑强过一剑地攻向天流儿。 就在他一剑刺来,天流儿的防御几乎被他攻破时,天流儿忽然放弃了守势,一剑刺向他腋下! 这一剑迅猛无比,显然是疾风剑法的招式! 严惊涛几乎都还未反应过来天流儿怎么突然转守为攻了,这一剑已经刺出。他根本没有看到这一剑是如何刺出的。 等他反应过来,欲挥剑去挡时,只感觉腋下一凉,再也不敢动分毫。 天流儿的断尘刀已经抵在他的腋下!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又是一阵红,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 天流儿把刀收回来,插刀入鞘,赔礼道:“得罪了,严掌门。” 张小凡在一旁看得既惊又喜,不住拍手喝彩,直到严惊涛瞪了他一眼,才有收敛。 严惊涛尴尬地咳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破解我的惊涛剑法的?” 天流儿笑道:“严掌门的惊涛剑法势如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确实威力惊人,但免不了还是有破绽的。” 严惊涛奇道:“有破绽?”他虽知天下武学都是有破绽的,但这惊涛剑法是他自己所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破绽在哪里,其他人还会知道? 天流儿道:“您的剑势犹如那浪潮,一阵强过一阵,并且连绵不绝。然而,每一阵浪潮之间还是有空隙的,就好比涨潮之后是退潮,并且越是威力巨大的浪潮,其退潮时间便是越久。您威力惊人的一剑刺来,距离下一次威力惊人的一剑,中间隔着不少时间。晚辈正是抓着这机会反攻的。” 严惊涛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夫真是受教了!受教了啊!明日一战交给你来,我松山剑派必胜无疑啊!” 第29章 比武赌约 天流儿心想,这严掌门真是大度,输给了我这样一个小孩儿,竟也不怒,反而十分高兴。 不过他也很清楚,能赢严惊涛只是碰巧而已,他无非是抓住了那百分之一的漏洞,若是严惊涛能警惕一些,也就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了。毕竟两人一个是魂师境中期,一个是魂王境后期,相去甚远。 再者,天流儿也很明白,他完全是凭着武技的优势才有一分胜算的。他使的若水剑法,虽和惊涛剑法同在第三层次,但若水剑法本身是九品武技,而惊涛剑法则是三品,因而虽同是第三层,但威力也是不同的。待得他和庄风比武时,这种优势将不复存在,届时,要如何才能胜过庄风?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天将那自以为是的天虞门好好教训一顿!那长老虽武功高强,但这是在我们的地盘上,谅他也不敢乱来!”严惊涛豪爽道,似乎这和天流儿一交手,自己都变年轻了许多,少年壮志又一一涌了上来。 天流儿笑道:“是,严掌门。” 月亮高得很,白得很,凉风吹拂山冈,松山呜呜作响。 望着窗外的夜色,天流儿忽然很想无剑山庄了。 但一夜无话,只有风声。 第二天一早,松山剑派的弟子们就一个个素衣长剑,佩戴整洁,精神抖擞,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天流儿还不习惯如此早起的生活,他还想再睡一会儿,怎奈张小凡又跑了进来。 “我的天啊,天流儿,你怎么还在睡啊,快起来,今天就全看你了!” “小凡哥?天虞门的人来了么?”天流儿睡眼惺忪道。 “还没来,不过马上来了!” “那等他们来了我再起来吧……”天流儿倒头欲睡。 张小凡一把把他拉起来,道:“你这小子,空有一身武功,意志怎的如此薄弱?这样可不行!” 天流儿被他这一拉,拉得顿时睡意全无,这才不情愿地起来。 穿好衣服,天流儿跟着张小凡朝后山走去,那里是一处练武场,平时本门弟子都在那里练武。 “小凡哥,天虞门的人什么时候来?”天流儿跟在张小凡身后问道。 张小凡突然脚步一停,目光注视着前方,道:“已经来了。” 原来就在张小凡叫天流儿起床的期间,天虞门的人正好来了。 天流儿从张小凡身后钻出,只见练武场站满了松山剑派的弟子,带领他们的正是严惊涛。而与他们相对的是一老一少,天流儿知道,这两人正是那天虞门的长老和弟子! 严惊涛远远瞧见了天流儿,叫道:“天流儿,过来。” 天流儿朝着张小凡无奈地一笑,慢慢走到严惊涛身边。 “这两位是天虞门的吴全长老和姜仁师兄。”严惊涛给他介绍道。 那长老吴全将近五十来岁,须发半白,高昂着头,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他身旁的少年姜仁也是眼高于顶,虽才十六七岁,但气派已是十足。两人皆是穿着灰衣长袍,在清风中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天流儿恭恭敬敬行礼道:“石天流见过吴长老,见过姜师兄。” 吴全半闭着眼,瞧也不瞧天流儿一眼,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说道:“十日之约已到,严掌门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的了。” “自然,自然,”严惊涛笑道,“今日就比。” 吴全稍微睁开了眼睛,盯着严惊涛道:“比武自然要赌个输赢才有意思。” 严惊涛似十分惊讶,道:“还要赌输赢?” “自然要赌,”吴全冷冷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千里迢迢来到你们这穷乡僻壤,是为了和你们切磋武艺?” 严惊涛额头似在冒汗,说话都说不直了,只听得他道:“不……不知道吴长老想……想赌什么?” 吴全冷笑道:“这比武你们若是输了,那这松山剑派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吴……吴长老这话是什……什么意思?”严惊涛脸色惨白,“你想要和我赌这松山剑派么?” 吴全笑道:“正是如此。” 松山剑派的弟子一听若是输了,松山剑派便不能再存在,哪里能接受?顿时纷纷不满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行了!”那姜仁突然大声道,“你们若不服就来打赢我就是,叽叽喳喳的,你们是麻雀么?” 松山剑派的一众弟子皆是满面怒容,但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把目光投向他们的掌门人。 严惊涛思索了许久,方才抬起头答道:“好,我答应,我松山剑派输了便从此解散,不复存在。” 吴全满意道:“唔,这样才有意思。” “不过,”严惊涛道,“要是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我们输了?”吴全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脸疑惑地看着严惊涛。 “哈哈哈哈!”站在严惊涛身旁的天流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吴全似乎此时才意识到天流儿就站在他面前,怒道:“你笑什么?” “原来天虞门的吴长老竟是个傻子!”天流儿笑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一旁的姜仁大怒。 天流儿丝毫不怕他们,笑道:“打赌,打赌,自然要说好输了怎么办,赢了怎么办,吴长老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严惊涛道:“天流儿,岂可无礼?或许人家江湖上的大门派打赌就是这样的赌法,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又岂能对其妄加评论?” 天流儿笑道:“是是是,倒是弟子失礼了,大概大门派的赌法真和咱们不一样吧,只是这稳赢不输、稳赚不赔的赌法,弟子实在想不通有谁愿意同他们赌。” “石师弟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人群中的张小凡笑道,“你只要拳头够硬,就算身无分文,也有人愿意同你赌的,因为他们若不同你赌,你就用你的拳头赌他们的性命便是。什么江湖道义,全是狗屁,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有发言权。” “是,是,我今日真是受教了。”天流儿笑道,“怪不得吴长老要和咱们打这稳赢不输的赌,原来是他老人家的拳头比咱们的硬。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严惊涛、张小凡和天流儿三人一言一语,直说得吴全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松山剑派的其他子弟虽不知道为何大难临头了,他们仍能如此轻松风趣,但也被他们三人的言谈逗得是哈哈大笑。 吴全几乎恼羞成怒,喝道:“够了!我堂堂天虞门,又岂会持强凌弱?打赌自然是要公平!” 严惊涛道:“不知道吴长老要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公平法?” 吴全恼道:“你们说我们若输了该怎么办吧!” 严惊涛沉吟半晌,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天流儿。天流儿笑道:“这场比武,双方代表的是松山剑派和天虞门。既然咱们松山剑派输了便要解散松山剑派,那你们天虞门若输了,自然也应该解散天虞门才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诧异地盯着天流儿。 就连严惊涛也在暗自沉思,这条件吴全自然不会答应,再说,他一个长老,还决定不了天虞门的存亡。 吴全自然是气得脸都发青,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这小小的松山剑派,能和我天虞门相提并论?” 天流儿也冷笑道:“是你自己说要公平的,你既然连这个条件都不敢答应,又算得了什么公平?你们还是打道回府吧,这场比武不比也罢!” 吴全实是怒极,一巴掌打在天流儿脸上,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你来决定?” 天流儿挨了这一巴掌,也不发怒,像是若无其事一般。 严惊涛冷冷道:“吴长老对一个小辈出手,不怕失了身份么?” 吴全冷哼一声,道:“严掌门的弟子没大没小,欠缺管教,我只是替你教训教训他而已。这种场合,岂是他这样的弟子有资格说话的?” 天流儿摸了摸脸上留下的巴掌印,笑道:“我怎么没有资格?” 姜仁见这小子挨了一巴掌还不长记性,怒道:“你有什么资格?” 天流儿盯着他,笑道:“今日要和你比武的正是我,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说话?” 姜仁脸上也像挨了一巴掌,一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吴全脸色大变,不敢相信道:“你……你……你……” “你怎么又变结巴了?”天流儿笑道,“我们林师兄还没回来,所以就由我来代表松山剑派出战。” 吴全似不信,一把抓住天流儿的衣襟,轻轻一提便把他提了起来。 天流儿脸涨得通红,却不慌不忙道:“吴长老又想对晚辈动手吗?” 吴全一愣,也像是被人抓住衣襟提了起来一般,脸涨得通红,慢慢将天流儿放了下来。 严惊涛在一旁直看得好笑,不禁暗自佩服天流儿的胆识,说道:“吴长老,今日代表敝派比武的正是你面前这孩子。” “可是,他还这么小……”吴全实在难以相信,若说他们的大师兄林惊羽,尚还能和姜仁一争高下,可这天流儿才十五岁…… 并且他刚才那一巴掌和那一提,都已试探出天流儿武功之低,尚还在魂士境,根本不是姜仁的一合之将,他若代表松山剑派比武,岂不是输定了? 吴全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便宜的事!转念一想,原来他刚才提出的条件,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想要吓住我们罢了,我又岂能中他的计? 天流儿笑道:“来者是客,咱松山剑派自然不能派年龄比姜师兄大的弟子出来比武啦,要不然人家该说咱以大欺小了。所以就由年龄最小的我来和姜师兄比武好了。” 第30章 天虞刀法 “此话当真?”吴全脸有喜色道,“你代表松山剑派比武?” “自然当真,”天流儿一脸严肃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我提出的条件吴长老敢不敢答应?”天流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吴全。 吴全心道:“这小子又想唬我!”当即答道:“有何不敢?” 天流儿似十分吃惊,道:“你答应输了就解散天虞门?” 吴全看着天流儿有些失措的样子,十分得意,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答应了自然就不会反悔。” 天流儿似乎真的手足无措了,扭头看着严惊涛。 松山剑派一众弟子见天流儿竟是这副模样,原本就十分疑惑这小子怎么会代表松山剑派比武,此刻更是失望透顶,都想这松山剑派末日已到。 严惊涛处之泰然,道:“既然吴长老答应了,那便先说好,我松山剑派输了便立即解散松山剑派,你们若输了也要解散天虞门,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异议,”吴全道,“好得很!” 姜仁也盯着天流儿笑了笑,道:“的确是好得很。” 严惊涛和天流儿互望了一眼,皆是面无表情。严惊涛道:“既然如此,那便开始比武吧。” 所有人都往后退,给天流儿和姜仁两人留出了一大块空地来。 “喂,小凡师弟,你这朋友能行吗?我看他连你都打不过的样子……”人群中,一名二十来岁的弟子对张小凡道。 另一人接嘴道:“就是,真搞不明白师父怎么会让他代表我们松山剑派,是想破罐子破摔了吗?” …… 人群中七嘴八舌议论着,他们都没有见过天流儿的武功,因而没有人相信这场比武能赢。 张小凡却笑道:“放心,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众人还是不解,把目光投向严惊涛,只见严惊涛一脸镇定,若无其事的样子。 吴全道:“你们可以动手了,记住刀剑无眼,点到为止。” 姜仁身材略比天流儿高大一些,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刀,摇摇头,傲慢道:“刚才我师叔打了你一巴掌,因此我先让你三招。” 天流儿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你师叔下手那么重,你起码该多让我一招,让我四招。” 看着天流儿爱占便宜的嘴脸,姜仁也不禁笑了起来,道:“没错,我师叔下手确实有点重,那我便让你五招吧!” “这可是你说的。”天流儿笑道。 “当然是我说的!”姜仁随手把长刀插在了地上,道,“我若在你五招之内还一下手,我便不是好汉!” 天流儿慢慢把断尘刀拔出鞘,笑道:“姜师兄可要小心啦。” 断尘刀刀鞘也是漆黑如墨,形状与一般剑鞘无异,看起来就是一柄剑。因而当他拔出来居然是一把刀时,众人都吃了一惊。 吴全皱了皱眉,心道:“这是什么武器,既像剑又像刀,可真够怪异的。” 姜仁也注意到天流儿手中的断尘刀,笑道:“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山风徐来,旭日东升。 在一片寂静中,天流儿剑指姜仁,两人相隔不过一丈。 天流儿一动不动,却又仿佛随时都会刺出致命一剑。 姜仁被一股莫名的专注力盯得有些头皮发痒,浑身不自在。 两人对峙了许久,突然姜仁听到身后响起一声鸟鸣! 天流儿顺着鸟鸣声望去,立即惊得瞠目结舌! 姜仁心下一惊,也立即朝身后看去,却在此时,一股剑风顶在了他的脑后!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偏转头去,避开了这一剑。 只是,左脸颊还是不免留下了一道血痕。 姜仁阴沉着脸,看着咧嘴坏笑的天流儿,忍不住要拔刀宰了他! 那只是一声普通的鸟鸣。 只是天流儿故作吃惊的表情骗到了他。 “严掌门,你这爱徒真是机智无比啊!”吴全嘲讽道。 严惊涛笑道:“兵者诡道也,这比武就好比两军对垒,能善用智者,方能取胜;靠真刀真枪硬拼,莽夫也。” 吴全瞪了他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天流儿笑道:“姜师兄学武多年,岂不知两人对峙,最忌分心走神,怎的还有闲心去管那鸟叫?” 姜仁实是怒不可遏,擦干脸颊上的血迹,伸手便要去拔那插在地上的刀。他恨不得立即宰了天流儿! “慢着!”天流儿却叫道,“姜师兄不是说过要让我五招吗,这才第一招,怎的就要拔刀了?你到底还是不是好汉了?” 姜仁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冷冷道:“还有四招,你快动手吧!” 天流儿一笑,突然一剑刺出,迅疾无比! 这一剑与刚才的第一剑简直判若两人,不像是同一个人刺出的一般。 这正是疾风剑法的出剑手法! 姜仁刚一反应过来,天流儿的这一剑已刺到了他胸前。 此刻生死攸关之际,他再也顾不得太多,急忙拔刀相挡! 天流儿招式尚未用老,立即收手,笑嘻嘻地盯着姜仁说道:“姜师兄不是说要让我五招吗,五招之内若还一下手,便不是好汉,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姜仁此刻已是长刀在手,自己食了言,众目睽睽之下,脸上十分不好看。 吴全解围道:“原来石师侄是深藏不露,姜仁,你莫再存轻视之心,石师侄武功不在你之下,你就使出看家本领请石师侄指教一下吧。” “是,弟子遵命!”姜仁答毕,刀锋转向天流儿,朗声道:“方才小瞧了石师弟,是在下的不是了。接下来就请石师弟使出全力吧,也好让在下领教领教贵派的高招!” 刚才天流儿的那一剑,实在令他不敢再存小觑之心。 天流儿笑了笑,身形连转,劈风而进,这正是拼命十三刀的第一刀——逆风斩鬼! 姜仁手握长刀,神色一凛,猛地上前一步,挥刀斩出! 两刀相接,天流儿旋转的势头立即被阻,不得已停了下来。 天流儿立即将拼命十三刀施展开来,每一刀都暴斩而出,几乎每一刀都用尽了全力。 顿时刀影如暴风骤雨般砍向姜仁,天流儿似乎真的豁出了性命。 然而姜仁臂力不小,每一刀的威力竟似不输给天流儿,天流儿的每一刀都被严严实实挡了下来。 天流儿忽一变招,刀尖从姜仁小腹往上刺出,似要将他剖腹。 姜仁长刀一横,身形暴退,躲开了这一刀,又立即冲了上来,一招“横扫千军”,眼看要将天流儿拦腰砍断。 天流儿身子往后一仰,翘起左脚去踢姜仁手腕。 姜仁似乎早预料到天流儿有此一招,因而左手已去拿他踢来的左脚。 谁知天流儿这一脚刚踢出一半,就立即收了回去,原来竟是虚招!然而姜仁左手已探出,招式尚未用老,无法收回,此时天流儿的断尘刀已经削来。 眼看着这一刀势必要削断姜仁左手。 姜仁却冷哼一声,真气一提,左手成爪,向那漆黑的断尘刀抓去! 众人见他以空手入白刃,皆是大惊,心想这家伙的手不想要了吗? 然而天流儿看到姜仁那自信满满的表情,不禁暗叫“不好”,正想收刀,不料断尘刀却像被铁爪钳住了一般,竟拔不回来! 严惊涛看得是暗暗心惊,他深知能把血肉之躯练得堪比钢铁,这姜仁的外门功夫自然是十分了得。 此时姜仁的“横扫千军”已使尽,立即一刀朝着天流儿肩头砍来。 这几招变化之快,几乎都是眨眼间的事,直至姜仁一刀劈下,天流儿仍持着被钳制住了的断尘刀。 眼看长刀劈来,仓促之间,天流儿无计可施,只得舍弃断尘刀,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了一边。 天流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甚狼狈。 姜仁握住断尘刀,得意地看着天流儿,似是在说“你连武器都被我夺去了,还怎么和我比?” 松山剑派一众弟子一开始以为本门必输无疑,但后来发现原来天流儿功夫如此高强,希望又油然而生,而此时,见天流儿武器已被对方夺去,自是必败无疑了。这从绝望到燃起希望,最终又回归绝望的心情,实在是令人提不起一丝活力。 严惊涛也是不禁皱眉,看来虽然两人同是魂师境中期,天流儿的身体强度始终是致命弱点。 吴全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出乎他意料的是,天流儿居然也是魂师境中期,刚才可是着实令他担心了一把!不过现在,胜负已定。 然而天流儿却盯着姜仁笑道:“还我!” “还你?”姜仁诧异道,其他人也是十分诧异,这是比武,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天流儿笑道:“我曾饶过你两次,你总该也饶我一次的。” 姜仁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天流儿继续道:“我第一次饶你是第一剑,你应该知道,那一剑我本可以取你性命的,可我却只在你脸上划了道口子。我第二次饶你是你说过要让我五招,可你却在第二招就还手了,我也没有和你计较,你说,我是不是饶过你两次?” 姜仁一声不吭,把断尘刀掷到天流儿面前。 天流儿拔起断尘刀,笑道:“好,我们两不相欠了!” “再来打过!”姜仁一字字道。 天流儿笑道:“正有此意!” 说罢,身形立即飘忽了起来,一眨眼间,已冲到了姜仁面前。 姜仁长刀从天直降,砍向来势汹汹的天流儿。 天流儿反手一刀挥出,正是断水刀法中的“举杯邀月”,“锵”的一声,竟将姜仁的长刀反弹开去! 第31章 天虞三绝 姜仁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方才同天流儿交手,已经摸清了天流儿的力量如何,这一刀从上往下劈砍,不仅使上了十分力气,且还是顺势,天流儿无论如何也是难以抵挡的。 可怎知天流儿力量忽然变大了! 姜仁惊讶未平,天流儿已一刀拦腰砍来。 其刀法之决绝、果断、凌厉,实属生平罕见!只见黑光一闪,刀锋已贴近他的腰际。 也来不及多想,姜仁胡乱架上一刀,迅速退去,和天流儿拉开距离。 吴全也是看得目光连闪,这断水刀法,可不是一般武技可以比拟的,但他知道这刀法必定大有来头,却又苦于看不出究竟是何门何派的武功。 吴全现在当然知道天流儿不是松山剑派的弟子,须知即使一个人天赋极佳,在松山剑派这种小门派里,也难以有此成就,天流儿自然是大门派的弟子。可是究竟是什么门派呢?从天流儿一开始使的疾风剑法,拼命十三刀,到现在的断水刀法,吴全虽见多识广,竟也是看不出这些是什么武功! 吴全不禁皱了皱眉,看了看严惊涛。 严惊涛目不转睛盯着场中比武的二人,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吴全。 此时,在天流儿断水刀法的斩钉截铁的攻势下,吴全连连退防。 习武之人,对自己的武器都十分熟悉。 武器就像是自己延长的手,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此刻,面对天流儿的断水刀猛烈的攻击,姜仁感觉天流儿的每一刀都几乎要将自己的长刀砍断。 “锵!”,“锵!”,“锵!”……那漆黑的刀,每一刀砍在姜仁的刀身,就像是砍在他的骨头上一般。 尽管姜仁的力气很大,但他却不敢和天流儿硬碰硬,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若再使劲,很有可能他的长刀就要被天流儿的黑刀斩断。 那漆黑无光的刀,似乎能斩断世间任何东西。 “你还想退到什么时候?”吴全突然吼道,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姜仁被一直打压着。 吴全神色一凛,心道:“只有使出本门的绝招了!” 忽的手腕一翻,身子向前迈出,长刀斜挥而出! 他这一刀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无什么玄机,且速度也不是很快,像是飘飘忽忽的一刀。 然而,正是它看起来飘飘忽忽,等天流儿能反应时,这一刀已飘到了他面前! 天流儿大惊失色,慌忙递刀相挡。 “铛……”挡住了。天流儿不由呼了口气,心头一松。 “嗤!”一股鲜血从天流儿肩头彪了出来! 天流儿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他分明挡住了这一刀,可自己肩头为什么会受伤? 天流儿来不及多想,立即暴退,与姜仁拉开距离,远远的注视着姜仁的长刀。 “我这一刀够快吧?”姜仁举着刀,笑问道。 天流儿不接话,只是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幕。 严惊涛叹道:“‘天虞快刀’,果然名不虚传!” “哼,姜仁这小子只是学到了‘天虞快刀’的皮毛,要不然刚才那一刀使出,石天流早已连站都站不住了……”吴全不屑道。 “你认不认输?”姜仁问道。 天流儿目光坚定道:“你再来一刀试试!” “当真?” “少废话!” 姜仁果然不再废话,三两步冲到天流儿面前,又使出天虞门的独门刀法——“天虞快刀”。 还是那飘忽不定的一刀挥出! 天流儿紧紧盯着姜仁出刀的右手,忽的一刀朝着空中砍出,似是砍中了什么东西。 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姜仁的长刀已经越过天流儿的断尘刀,砍中了天流儿的另一肩头。 天流儿却忽然笑了,立即退出三丈之外。 他刚才的那一刀,确确实实是砍中了姜仁的长刀。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看着天流儿的笑,姜仁惊讶道:“你已经发现我这刀法的秘密了么?” 天流儿点点头,笑道:“果然是够快的一刀。能一次挥出两刀,连我都做不到。” 一旁的张小凡等人看得莫名其妙,问道:“这一次挥出两刀是什么意思?” “这是天虞门的独门刀法‘天虞快刀’,”严惊涛解释道,“其秘密就在于那消失了的一刀。” “消失了的一刀?” “你们只看见他挥刀一次,其实他是挥了两次。只是这两次的姿势动作一模一样,因而产生了重影,重合成了连贯的一次,所以你们看到的是他只挥了一刀。天流儿第一次是挡住了他的第二刀,第一刀已在不知不觉中砍伤了他的左肩;第二次是挡住了他的第一刀,却没有挡住这第二刀,因而又伤了右肩。” 张小凡惊道:“那这同时挥出两刀,天流儿一刀又如何能招架得过来?挡住了第一刀又漏了第二刀,摁下葫芦浮起瓢,这样顾此失彼,岂有不输之理?” 严惊涛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天流儿,心道:“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想出应对之策了吧。” 姜仁一脸冷峻之色,冷冷道:“你就算知道了天虞快刀的秘密,也是没有法子破解的,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天流儿摇摇头,根本不管两边肩膀的伤势,笑道:“我的确坚持不了多久了,来吧,看我一招破解你的天虞快刀!” 姜仁不禁又惊又怒,喝道:“不知死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解!” 这一次,姜仁刚冲到天流儿面前,手腕刚动,天流儿便已将断尘刀舞了起来。 一时间剑影漫天,将天流儿包裹得严严实实! “若水剑法?”吴全立时惊呼出声。 天流儿这一招,正是若水剑法中的“滴水不漏”! 姜仁看起来似没动,但他实际已经出招,此时见这剑影密不透风,虽想收招,却已来不及。 他只好义无反顾,完全使出天虞快刀! 但在这严密的防守下,他这两刀都被挡了下来,这天虞快刀果然被破解了。 姜仁正想收刀而退,谁知那漫天剑影竟全朝着他攻来! “百世流芳!”天流儿突然大喝道。 这一招正是若水剑法中的“百世流芳”,顿时似有上百道剑影刺向姜仁! 性命垂危之际,姜仁也大喝道:“‘天虞三绝’!” 顿时右手挥刀砍出,左手竖掌劈出,胸膛真气鼓足。 这“天虞三绝”,便是“天虞快刀”、“钢手铁爪”和“铜墙铁壁”,最后这一绝“铜墙铁壁”是外门气功,能将真气瞬间凝聚在胸前,以达到刀枪不入的功效。 两招相接,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分明只有两具血肉之躯和两把刀,但听起来却像是有上百柄刀剑互砍,像是有几百个人在战斗。 片刻之后,剑影消弭,响声匿迹。 只见姜仁衣衫破烂,披头散发,长刀断成了两截,简直是狼狈不堪。 而天流儿也是脸色惨白,身形踉跄,几乎要支撑不住,可是,他那漆黑的断尘刀却指在姜仁胸前。 “你输了。”天流儿收刀入鞘,立即点了肩头的四处大穴,这才止住肩头的伤。 “喔!好耶!”松山剑派一众弟子顿时欢呼出声,他们实在不曾想到,张小凡无意间救回来的少年有一天竟会拯救了整个松山剑派。 张小凡赶紧冲上去扶住天流儿,吴全却突然站在了天流儿面前,逼问道:“你和道宗是什么关系?” 众人都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顿时愣住了,面面相觑。 严惊涛也冲上前,挡在天流儿面前,皱眉道:“吴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使出的是道宗的若水剑法,”吴全根本不理会严惊涛,继续逼问道,“你说,你和道宗是什么关系?” 天流儿苍白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道:“原来吴长老竟认得出这是道宗的若水剑法。” 吴全怔了怔,道:“你是道宗的弟子?” “怎么?”天流儿笑道,“我是道宗的弟子你就要杀了我么?” 吴全不禁后退了三步,连连摇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看他的样子似十分惧怕道宗。 天流儿知道,道宗是武林中最具威望的门派,门下弟子更是个个天赋异禀,只要搬出道宗的大名来,江湖上人人都得给他一点面子,再说,道宗的若水剑法从不外传,天流儿会使这若水剑法,说他是道宗的弟子,也没有人会怀疑的。 因而他故意要借道宗的名声来唬住吴全。 他也不告诉吴全他到底是不是道宗的弟子,只是笑道:“这场比武是我胜了吧?” 吴全早已认定了天流儿是道宗弟子,故而不敢得罪,只得老实答道:“确实是你胜了。” “那你赶快回去解散了你们天虞门吧。”天流儿笑道。 “这……这……”吴全难堪道,“解散天虞门可是雷宗主的意思?”他心头在不断嘀咕着,不知天虞门哪里得罪了道宗,故而道宗派出石天流这弟子来找他们的麻烦。 天流儿摇头道:“这是我的意思,跟道宗无关。” 吴全松了口气,赔笑道:“在下区区一名长老,哪能解散天虞门?要不,石师侄换个条件吧,只要在在下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办到。” 天流儿大笑道:“你既然办不到的事情,为何要和我们打赌?你这老脸还要不要?” 吴全忍住心头怒火,又羞又愧,道:“在下赔偿贵派经济损失便是。” “好啊,”天流儿笑道,“那你就赔个一万两白银吧。” “一万两?”姜仁怒道。 “怎么,”天流儿笑道,“你们堂堂天虞门还不值一万两么?”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笑。 “一万两就一万两!”吴全咬牙道。 “天流儿,别闹了。”严惊涛忽然笑道,“吴长老,这赔钱也不需要你们赔了,只要你们今后不再来找敝派麻烦,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吧。” “不行,愿赌服输,当然要赔!”吴全大声道,“一万两白银,三日之内必定给你送上山来,我们走!” 说罢一挥衣袖,怒气连天朝着山下走去,姜仁也一脸怒容跟在他身后。 第32章 云家阴谋 吴全和姜仁怒气冲冲下得山来,翻上两匹骏马,呼啦啦朝着城里赶去,有诗曰“春风得意马蹄疾”,可这二位却分明是“失魂落魄马蹄疾”。 正赶着路,姜仁忍不住问道:“师叔,那石天流是道宗的弟子?” “你难道认不出道宗的若水剑法了么?”吴全望着前方冷冷道,“一年前那少年只用了三招就打败了你,你应该记忆犹新才对。” 姜仁忽然想起了一年前遇到的一个人,那人年龄和他一般大小,却只用了三招就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你是什么人?” “道宗庄风。” “道……道宗?” “你不服气就上道宗来找我,我随时恭候。” “……” 天虞门这样的门派,在南华境虽然能排进前十,但在道宗这种级别的宗门面前,就跟蚂蚁一样渺小。道宗的十二名长老,随便来一个便能将天虞门灭门,他们又哪里敢和道宗的人叫板? 姜仁想起那叫做庄风的道宗少年,便不由自主心灰意懒起来,低声道:“那,有道宗的人插手,我们的计划岂不是没法顺利进行了?” 吴全勒住马缰,让马放慢了速度,沉吟道:“你也不动动脑筋,道宗偌大一个宗门,又岂会瞧得上风火城这么个小地方的利益。” “您的意思是……” “这石天流就算是道宗弟子,想必也是无意中才来到了风火城,道宗应该不会在背后支撑他干涉风火城的势力角逐,而且,你应该知道道宗弟子天赋有多高,他这种天赋和武功,在道宗肯定也是属于默默无名的那一类,道宗应该不会很重视他。” “就是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道宗根本不会理会我们把他怎么样了?” “哼,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最好还是不要动他,要不然道宗脸上也过不去。只要他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二人骑着马,进得风火城西门来,已有一队人马在这里恭候他们凯旋。 为首的两名中年人是云家山庄请的五大武师中的其中两位,稍为年轻的叫李涛,三十岁左右,另一个叫王进,已过不惑之年。两人皆是武师打扮,敞衣紧裤,气派不小。他们身后稳稳站着二十多名武夫,个个年轻气壮,雄纠挺拔。 严惊涛的消息果然不错,这吴全和姜仁二人果然是云家山庄请来的。 李涛立即迎上前去,巴结道:“庄主吩咐我和王大哥在此恭候吴长老的好消息。” 吴全心头怒气无处发泄,正碰上这群丧门星,猛地一鞭子抽在李涛身上,骂道:“好消息,好个屁!” 王进一把上前拉住李涛,动容道:“莫非……姜少侠打输了?” 姜仁正要发怒,吴全却喝道:“屁话少说,你们立即叫云杉准备一万两白银送到松山剑派去!” 说完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碾过人群,朝着城北的云家山庄而去。姜仁也瞪了王进一眼,两鞭子打开挡在前面的武夫,跟着吴全扬长而去。 那些被马踩过撞过和被鞭子打过的武夫不住叫疼,挨了一鞭子的李涛本来也在皱眉忍痛,此刻却突然回复到了原貌,若无其事一般,仿佛根本没有挨过一鞭子。 “李兄弟的铁布衫功夫果然了得!”王进笑道。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李涛笑道,忽然对着那些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的武夫喝道:“你们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们都跟老子练过铁布衫,这点小伤也能让你们痛成这样?” 果然,那些躺在地上叫疼的武夫立马不叫了,纷纷站起来,若无其事一般。其中一个武夫谄笑道:“李爷,弟兄们不装成重伤的样子,那庄主又怎么会给咱们医药费呢?” 李涛摇头道:“庄主若知道你们受了这么点小伤就痛成这样,肯定不会再让你们这群饭桶留在云家山庄,我劝你们还是莫要去自找没趣的好。” 那武夫怔了怔,立即笑道:“李爷说的是,倒是小的们考虑不周全了。” 王进忽然道:“那叫做姜仁的少年应该是输给了松山剑派……” “哼,”李涛笑道,“天虞门的人一向自命不凡,居然也会输?” “好像是输了一万两银子……”王进淡淡道,仿佛在谈论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 “一万两……你说庄主肯给吗?”李涛笑问道。 “傻子才肯给!”一个武夫插嘴道。 王进摇摇头,也笑了,道:“庄主可不是傻子。” 云家山庄坐落在地势略高的城北,整个庄园给人的感觉是宽敞、宏大,墙壁一律刷成白色,墙上请画工粉以蓝云。 在这座略高出平地的山庄里,六月份的太阳正高悬在头顶,几乎每一处都被炎热的阳光照耀,仿佛所有的邪恶都被清扫干净,处处透露着一种光明正大的气派。 吴全和姜仁来到云家山庄门前,跃下马来,直奔庄内而去。 那刘大胖和赵太高一见这二人回来了,赶紧迎上前去。 “二位终于回来了,庄主在客厅……”刘大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吴全一把掀开。 吴全和姜仁竟是根本不理睬这两名武师,直奔客厅而去。 刘大胖和赵太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厅内,正有两个人静静地靠着椅子坐着,仿佛已等候多时,却不知还要等多久。 这二人一个是云家少爷云天,而另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是云家山庄庄主——云杉。 之所以说他是中年人,是因为他年龄虽比吴全还要大上几岁,但看起来顶多四十来岁的样子。 他五官端正,身形威武,双目炯炯有神,一头黑发,很难找出一根白丝。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脸上皱纹都很少见。 “太慢了。”此刻云杉忽然开口道,他的声音威严而慈和。 就在此时,吴全和姜仁刚好进到客厅来。 云杉抬头看了看吴全,笑道:“师弟,一路想必累坏了,请坐下说话。”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云杉和吴全是同门师兄弟,两人拜在风火城一个小派门下习武,有一天天虞门的一位长老来风火城采药,发现吴全的天赋不错,便将他收为天虞门弟子。 因而现在,身为师兄的云杉仍在魂王境后期,而身为师弟的吴全却已是小登堂境,由此便可看出,有没有大门派的培养是多么重要的了。 吴全坐下来,喘了口气,道:“师兄,你准备好一万两银子给松山剑派送去吧。” “一万两?”云天惊道。 须知一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十个金币,一个金币又等于十个银币,一个银币相当于十个铜板。一个铜板也就是一文钱,一两银子能换一千文钱。 一文钱能买一个馒头,在大街上随便吃一碗牛肉面,一个银币就够支付的了,而一两银子,大吃大喝一顿也是绰绰有余的。当然,那些一顿要消费几十两甚至几百两的大酒楼,江湖上当然有,只是在风火城这种地方,消费水平不高,根本兴建不起来。在风火城,一顿饭能花一个金币,已经是十分奢侈的消费了。 这一万两银子,能让上百人的松山剑派十年吃穿不愁! 云杉皱了皱眉,笑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姜仁上前一步,半跪在云杉面前谢罪道:“云庄主,在下不才,比武输了。” 吴全瞥了一眼姜仁,一言不发。 云杉赶快扶起姜仁,不解道:“贤侄你怎么会输呢?松山剑派怎会有弟子是你的对手?” 云天嘲讽道:“连不可一世的姜师弟都会输,真是天下第一大稀罕事。” 姜仁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解释,吴全却开口了。 “是道宗的弟子。”吴全似乎一提到道宗,便提不起劲来。 “道宗?!”云杉父子异口同声道。 “石天流,你们可知道松山剑派有这号人物?”姜仁道。 云杉摇头道:“只听说过松山剑派的大弟子林惊羽。” “哈,原来是他!”云天终于想了起来。 吴全瞧着他,问道:“你知道他?” 云天笑了起来,道:“我前些天还和他有些过节。姜师弟你输给了他也不冤枉啊!” “他是道宗的弟子?”云杉一脸难看道。 吴全冷冷道:“你还见其他人使过若水剑法么?” 云杉无言以对。武林中门派之别很严重,你若不是一个门派的弟子,却学了这个门派独门的武功,那就算是偷学,武林中对于偷学武功的人处罚很严重,轻则废其武功,重则断手断脚。 所以若不是道宗的弟子,即使有机会学若水剑法也没有人敢学。 许久,云杉才喃喃道:“道宗若插手……” “放心,”吴全道,“道宗还瞧不上你们这点利益。” “是,是,”云杉似也明白过来,“那……这石天流该怎么对付?” “不用对付,”吴全摇头道,“按照计划进行。下一届的‘英雄擂’上,姜仁和云天代表云家山庄出战,到时候一个战胜萧家大公子萧炎,一个战胜松山剑派的代表石天流,你云家山庄趁机揽住风火城的大权,届时威逼利诱,提出合并风火城三大势力的建议,我在旁给你助阵,谁若不服从,就打到他不敢反抗为止!” 云杉笑道:“有师弟你在旁助阵,自然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只是,要让犬子和贤侄战胜那萧炎和石天流……” “爹,你不相信我么?”云天笑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令他二人的武功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届时保证能大败松山剑派和银狼帮。”吴全的眼中闪着光,信誓旦旦道。 第33章 活人参 吴全和姜仁离开松山剑派后,天流儿因为担心林山的伤,坚持要立即下山。不过他自己双肩受伤也不轻,在严惊涛和张小凡的劝说下,他才勉强答应呆在松山剑派养伤两日。 吴全下山的第二天,一万两白银果然送来了。 是由一辆马车先拉到山脚,再由护送人员陆续抬上来的。 这一万两银子,足足用了十个铁皮箱装着! 松山剑派的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银子,这一天都处于激动兴奋的状态。 天流儿却对这些钱无动于衷,自个儿关在屋子里打坐养伤。正午时分,天流儿从打坐状态中醒来,耸了耸肩,感觉伤口已经好了许多,不禁暗赞这天人感应诀居然还有快速疗伤的神效,就在这时,严惊涛带着张小凡走了进来。 “天流儿,你的伤不碍事吧?”严惊涛关心道。 天流儿抬肩舞了舞手臂,笑道:“您看,快痊愈了。看来我明天便可以下山了。” 张小凡不信道:“少逞强,哪有好那么快的伤?要这么容易痊愈,我也愿意去挨上几下!” 天流儿不禁笑道:“你以为我骗你?不信你来捏捏!”他故意递出了肩膀。 严惊涛笑着摇摇头,道:“天流儿,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松山剑派才得以渡过难关,你赢得的这一万两银子,自然应该归你,我们松山剑派不会占你的便宜的。” 天流儿头摇得跟鼓槌一般,笑道:“那么重的东西,带在身上又沉又费劲,我才不要!” 严惊涛怔了怔,道:“你不要?” “我拿来有何用?”天流儿笑问道。 张小凡叹气道:“你这个傻子!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钱财而奔波,你却视它如粪土。你可知有了这么多的钱,吃的喝的穿的住的,要什么有什么!” 天流儿摇摇头,道:“那云家山庄不就有很多钱吗,不照样输给了你们松山剑派?可见这钱并不是什么都能买到啊。” 严惊涛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罢,道:“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竟全都活到了狗身上,通晓的道理竟不如你这小子多,哈哈哈哈……” 天流儿和张小凡也不禁笑了起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天流儿心想林山伤势不轻,此刻已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又如何能继续在松山剑派安适的待下去? 他赶紧向严惊涛说明缘由,张小凡自然也不放心林山,因而和天流儿一起辞别严惊涛,匆匆忙忙下得山来。 天流儿远远便看见河对岸的木屋,刚走过木桥去,一声声低泣便传进他的耳朵。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赶忙冲进屋子,只见躺在床上的林山面无血色,静睡如尸。他伸手去探林山的气息,几乎感觉不到活着的气息,必须要静静探查,才能发现那细若游丝的微弱气息! 他骇得脸色大变,也像林山一般面无血色。 林采薇在一旁低泣,见天流儿来了,更是伤心得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张小凡急道。 天流儿伸手去安抚林采薇,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采薇许久才忍住抽泣,伤心道:“爹爹他本来内伤就重,不可再妄动武功。可是两天前与银狼帮帮主一交手,又触动了被压制已久的内伤,现在伤势加重……” 天流儿也不禁愁眉苦脸起来,毕竟林山是为了他才和萧远山交手的,这罪过仿佛全是属于他的一般。 张小凡道:“请大夫看过了吗?” 林采薇点点头道:“昨天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看过……” “大夫怎么说?”天流儿急问道。 “大夫说……”说到这里林采薇不禁哭了起来,许久才平复,继续说道:“大夫说,我爹爹只有三日……” 天流儿和张小凡的心头都咯噔一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 天流儿紧紧攥紧拳头,低声道:“就没有什么法子可想的么?” 林采薇一把擦干眼泪,一字字道:“法子倒有一个。” 天流儿和张小凡眼睛又亮了起来,齐声问道:“什么法子?” 林采薇本来突然来了精神,但立即又萎靡下去,叹息道:“可惜能成功的概率极小……” 天流儿一把拉住林采薇,道:“只要有机会,不管概率再小也应该去试一下啊!” 林采薇道:“你可知道活人参?” “活人参?”天流儿和张小凡面面相觑,“人参倒听说过。” 林采薇叹息道:“活人参要比人参珍贵几百几千倍!人参市面上花个几千两银子便能买到,但活人参,即使你有几百万两黄金也不一定买得到,因为这种珍宝是有价无市的……” 天流儿本来还想跟张小凡开个玩笑:看,钱并不是什么都能买到吧。但又觉得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说笑,于是严肃道:“用钱买不到,就没有别的法子弄到么?” 林采薇道:“那大夫跟我说,出了风火城南门,一直往南走,第八座山名为地界山,传说这座山里面便有着一株活人参……” 听到有办法,天流儿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着林采薇的手往外走去,一边吩咐道:“小凡哥你就在这里照顾林前辈,我跟采薇去那地界山走一趟。” “你可小心啦!”张小凡嘱咐道,他当然明白天流儿为什么把他留在这里,那么珍贵的活人参,怎么可能没有危险就能弄到手?他当然知道地界山是什么地方——那里是禁区,野兽出没的禁区。 林采薇一路上把活人参相关的信息讲给了天流儿听,并且两人又去城里准备了些东西,才往南边赶去。 前几座山上还能偶尔见到一些打猎和采药的人,到了第七座山时,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了。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山谷处,再往前就是第八座山——地界山了。 清澈见底的溪水,刚好漫过脚背。山谷裸露着一大片鹅卵石,细小的溪流在石缝之间流逝着。 前方,焦黄的河滩上,森森白骨堆成了一列,似分界线。 “站住!”忽然身后一声大喝喊住了天流儿和林采薇。 “你们不要命了么?”远远小心翼翼走来两个中年人。 这两人三十岁出头,一身猎户装扮,背弓持矛。 天流儿正急着救人,哪有心思同他们客气,只冷冷道:“两位有何贵干?” 那国字脸,看起来比较老实的中年人打量着他们二人,道:“你们这对小情侣不想活了么,一起去殉情?”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以教训的口吻说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来乱闯?” 天流儿侧着身,让他们看到腰间的断尘刀。 那国字脸冷笑道:“原来是练家子。” “你们是什么人?”天流儿不耐道。 那尖嘴猴腮的大声道:“连我们兄弟的大名都没听说过?我叫陈要,这是我大哥陈重!”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天流儿皱眉道。 那国字脸陈重沉声道:“我们是好意救你,你这小子别不识好人心。” 陈要接嘴道:“看到前面那堆白骨了么?那些全都是进入这地界山的人所留下的!这是分界线,人类与兽族的分界线!迈过这分界线,就是兽族的领域,在里面,有着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到的凶猛野兽!你敢踏足其间,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天流儿望了望那堆白骨,眼睛不禁凝重了起来,道:“我会武功。” 陈重冷笑道:“你当我们不会武功?这风火城有多少猎户仗着武功高强,大着胆子进去捕捉珍禽稀兽,结果没有一个能出来的,你这小毛孩,武功还能比他们高么?” 天流儿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武功没你高?” 陈重不禁大笑起来,道:“我练功练了二十多年,若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武功比我还高,那我还真不如去死了算了!” “我也不要你死,”天流儿笑道,“我们打个赌。” 那尖嘴猴腮的陈要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赌,赌什么?” 天流儿笑了笑,看着陈重道:“我和你比试一下武功,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陈重沉吟着,似乎在想这个赌会不会有诈。 天流儿笑道:“怕什么,放心,你要输了我绝不会要求你陪我进地界山去。” 陈重猛一点头,道:“好,我若连你都打不过,你要我做什么我也认了!” “答应啦?”天流儿笑道,“我还有急事,那就现在开始吧!” 说着架势便已拉开。林采薇和陈要都退到了河滩上,关注着河中的两人。 河水既浅又疏,河中四处堆着鹅卵石,有大有小,人踩在上面,如履平地一般稳坦。 天流儿踩着鹅卵石猿猴一般来到陈重面前,伸手便是一拳。 陈重身子一偏,抬起一脚踢向天流儿腰间。 天流儿挥出的一拳忽然改变了方向,变成了掌,拍向这踢来的一脚。 只听得“啪”的一声,如木头折断一般,陈重的腿遭重击,身子整个跟着倒在水里。 陈重兄弟这一下子可真是惊得不小,天流儿居然只用了一招,便击倒了练了二十多年武功的陈重。 天流儿一把把陈重拉起来,笑道:“得罪了,得罪了。” 陈重满脸羞得通红,只得应道:“小兄弟武功真高,在下佩服得很,你要我做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吧。” 第34章 三头猛兽 天流儿指着林采薇,笑道:“我这位同伴,不会什么武功,她若跟我一起进这地界山,必然是凶多吉少,反倒成为我的累赘;但要叫她原路回去,她又是决计不肯的,因此我只能让她待在这里等我……” 那陈要似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但你这同伴又不会什么武功,这山里野兽也是不少,即使待在这里等你也十分不安全。” “聪明,”天流儿赞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保护她,等到我出来。” “就这件事?”陈重惊讶道。 天流儿点点头,笑道:“就这件事,挺简单吧?” “简单是很简单,”陈要笑道,“可是你若出不来,难道我们也要陪她在这里一直等你么?” 天流儿脸色立即凝重起来,林采薇也不禁关切地望着他。 “天黑之前,”天流儿突然道,“天黑之前我若还没出来,你就回家去吧。” 此刻正是正午。林采薇叫道:“我要跟你一起进去!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天流儿笑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林采薇喃喃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 “我若一个人去,还能有一分希望,你若跟着我去,那便是半分希望也没有了。”天流儿严肃道,“再说,有些事本来就该男人去做,女人最好不要插手。” 冒险的事,当然只该男人去做。 林采薇低着头,半天才大声喊道:“我以后一定要学好武功!” 天流儿痴痴的看着她,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仿佛他从不认识一般。 一个人若有了勇气,他就会改变的,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 陈重忽然道:“好,我兄弟二人就等你到晚上!天黑之前,绝对保证这位姑娘的安全,天黑之后你若还未出来,我兄弟二人便护送她回家!” 陈要接着道:“我兄弟二人虽武功不高,但也是铁铮铮的汉子,答应的事绝不会食言!” 天流儿万分感激,向这二人道了声谢,便转身跨过那一堆白骨,朝地界山走去,头也不回。 “你要小心啦!”林采薇在后面喊道。 竹海,一片竹海,水流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天流儿一边朝着竹海深处走去,一边仔细观察着地面。 林采薇给他讲过,活人参和人参一样,初具人形。只是活人参比人参更像人,活人参有着双手和双脚,嘴巴和眼睛,能像人一样在地上自由自在行走。 活人参是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的一种生物,它的头上长着一束枝叶,脚上长着又尖又长的根,它走路时,必须要把脚****地里。大概是它脱离了土地便像鱼脱离了水一般,难以存活下去吧。 活人参的嘴会发出声音,像还未学会说话的小孩一般“屋里哇啦”,却不会说人话。它的嘴还能吃东西,吃嫩叶、鲜果、细根,什么都喜欢尝一下。在这深山野林中,它当然也有机会尝一下肉的味道。 可不是什么果肉的味道,果肉它早吃腻了!它喜欢吃的是动物的肉。 当然这种机会特别的少,它弱小得很,根本无法自己去捕食动物的肉来吃,只有等猛兽相争,有一方死掉了,它才能偷偷跑过去尝一口鲜肉。 天流儿知道活人参喜欢吃肉,因此在来的时候,特地买了一包新鲜的猪肉揣在怀中。 天流儿已经走得够深了,在这一片平地上,摆着一架白骨。白骨长约三米有余,似豹又似虎。 天流儿蹲下身子,看到地上有着一排小洞,心道:“这个想必便是活人参踩出来的痕迹吧,看来这里曾有一头野兽死去,活人参也来过这里。” 这片平地上,已经很少竹子了,只有几株或弯曲或折断的老树。 天流儿掏出买来的网,在一块空地上布置好,又掏出刚买的匕首,将怀里的那块猪肉切成好几块。他当然不能全部放上,在这地界山中,到处都是食肉的猛兽,万一招来一只狮子,难道他还能不让它吃那块肉吗? 为了林山的性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捉住一株活人参!林采薇说那大夫告诉她,活人参和人一样有着生命,让林山吃了它,它的生命力就能转移到林山身上。具体的转换算法是,十年换一年,就是说如果一株活人参已经活了十年,那吃了它,就能多活一年。 莫说多活一年,就是多活一个月也是好的呀!再说,活人参这般珍贵的物品,大多数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要想找个活了十年的还真不容易! 天流儿已撒好网,切好了肉。 他把肉块放在隐藏着的网上,布置好一切,偷偷躲到一堆灌木丛中,等着活人参上钩。 如果来的不是活人参,而是其他野兽,那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认倒霉,事后再重新布个陷阱。毕竟,捕捉活人参这种事,成功的概率本来就小得可怜,能保住性命活着出去已经很不容易。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只野兽也没有来。一个时辰过去了,连个鸟也没有来。 天流儿蹲得身子有些发麻,心道:“是不是放的肉太小太少了,气味都传不到活人参嘴里?”正想起身去多放两块肉,忽然听到“嚓”的一声! 他立刻又收回心神,仔细听着,他知道,刚才这一声响,极有可能是活人参的脚插在地里发出的。 可是他仔细一听,却什么也听不到,扭头四处张望,却发现没有什么东西在动,哪里有活人参的迹象?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还是什么声响也没有,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转念一想,不该呀,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就算招不来活人参,野狼野狗什么的也应该来一只吧,为何这山中忽然间变得如此寂静,毫无活气? 正奇怪着,忽然又听得“嚓”一声,他四处张望,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他学会了等待,他知道刚才这一声绝对没有听错。 他忽然想起林采薇跟他说过,这活人参谨慎得很,因为它具有神效,不仅人类想捕捉它,就连山中的野兽也想吃它。因为吃了活人参,它们的修为便会大涨,凡是食肉的动物,没有一个不想吃活人参的。 这也是为什么活人参只生活在人类与兽族的边界附近,而不敢深入深山里的原因。深山里有着妖兽和灵兽,活人参在里面只有被逮住的份儿,在这十万大山边缘,它们还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但它们却要一直提心吊胆的活着,因为世界上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想吃你,你能不活得提心吊胆吗? 这一次又等了许久,才又响起“嚓嚓”之声。 天流儿心道:“这活人参戒心可真重,等了这么久才肯放心出来。” 天流儿透过灌木丛看去,只见一个树桩旁边长着一株奇怪的树。 这树露在外面的根部有人的胳膊一般粗,长约三十公分;枝干却只有一根,且细得如同手指一般;叶子五六张,手掌大小。 看着这根部,天流儿知道,这应该便是活人参了。 突然,这胳膊粗的树根分了开来,分成了两岔,像人的双腿一般迈着步伐,朝着天流儿设置的陷阱走来。 它的双手此刻也分了开来,活像个婴儿。它每走一步,根部插在地上便会发出“嚓”的声音。 它似完全撤去了戒心,走到了那块猪肉的面前,差一步就要走进陷阱的范围了。 “哇呀哇呀!”然而它却在此刻停了下来,忽然像小孩一般大叫了起来。 天流儿忍住性子,心道:“这家伙好生心疑,又来试探,我又岂会上你的当?” 活人参这一叫果然是在试探,然而天流儿却早就看穿了,一直忍着,非要等到它走进陷阱才发难。 不过天流儿能识破它的伎俩,不上当,但其他的“守候者”却未能识破…… 活人参这一叫,四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三头猛兽把它围住! 这三头猛兽分别是独角狮、长须虎和金钱豹!三头猛兽,互相敌视着、提防着,又团团把活人参围住! 天流儿额头直冒冷汗,心道:“这三头畜生原来早就守候在了这里……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我竟浑然不觉!” 这三头猛兽能不知不觉埋伏在他的周围,可想而知它们本事肯定不小,幸好它们的目标是活人参,所以才对天流儿不感兴趣。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活人参的眼睛和身子一样呈土色,它似乎在转着。 它本来在叫,但见这三头猛兽把它围住,它既不叫,也不动了,仿佛根本就是一株不会动的植物一般。 天流儿立马明白了它的用意,心道:“这活人参果然比人还机灵,现在这三头野兽要分一个活人参,自然要产生内讧,等它们混战起来时,它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果然,那三头猛兽立马往后退了退,彼此保持距离,互相警惕着,谁也不敢乱动。 能够在这里一声不响守候这么久,想必这三头猛兽修为不低,都是有着智慧的,它们当然知道,这种局面谁若先动手,其余的两个必定会一起攻击它,因而谁先动手谁就首当其冲。 半个时辰过去了,三头猛兽一动不动,仍然僵持着,打不开局面。 每个人的耐心都备受考验,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但过了一会儿却又仍然坚持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一动不动的活人参,忽然抬起脚朝那头金钱豹走去! 可以看得出,金钱豹慌乱至极,它实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活人参向前走一步,金钱豹便退一步,而独角狮和长须虎便跟着逼近一步! 第35章 竹林女人 活人参像个顽皮的小孩,一步步朝金钱豹走去;金钱豹则像是被小孩捉弄的大人一般,一步步往后退。 独角狮和长须虎则一脸凶恶之色,似乎在庇护着这顽皮的孩子,金钱豹若敢动活人参一根寒毛,它们肯定不由分说,立即将它撕成碎片。 天流儿不禁暗暗佩服活人参的机智,心道:“本来僵持的局面,现在就要被活人参打破了。只是这金钱豹实在倒霉,活人参偏偏找上了它。我且在暗中坐山观虎斗,当一回黄雀也蛮不错。” 活人参发出“哇啦啦”的声音,似在笑,它的脚步开始加快了,它似乎打定了决心要害死金钱豹。 金钱豹简直是叫苦不迭,生怕退避不及,此刻哪还有凶猛威恶之色?这活人参本来是人人都想要的抢手货,然而在这种局面下,却成了烫手的山芋,谁碰它谁就倒霉! 活人参步步进逼,独角狮和长须虎也跟着步步紧逼。 忽然活人参加快步伐,一下子就来到了金钱豹身下! 金钱豹顿时愣了一下,这简直是绝佳机会!现在活人参就在它触手可及的面前!它若一口吃掉活人参,再逃走也为时不晚! 岂知,就因为它这一愣,而忘记了后退。 本来活人参前进一步,它便退后一步,始终与活人参保持安全的距离,正因如此,独角狮和长须虎才一直没有对它发起进攻。 然而这一下,它与活人参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独角狮和长须虎的底线,再加上它没有后退的意思,瞬间两头猛兽便已朝它扑了过来! 这三头猛兽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以一敌二,显然是不敌。很快,独角狮和长须虎便分别咬住了它的左前腿和右前腿,把它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独角狮的长角已经扎进了金钱豹的前胸,长须虎的尖牙也咬进了金钱豹的大腿。 金钱豹怒吼连连,拼尽浑身力气,从地上挣扎起来,利爪不停挥舞,似不要命一般! 顿时爪影密布,逼得独角狮和长须虎不住后退。它的身上已满是鲜血,但它丝毫不顾。 天流儿暗中看得心惊,心道:“原来不论是人还是野兽,只要拼起命来,别人总会害怕的。” 然而,就在他注意力转到三头猛兽搏斗的身上时,活人参已经悄悄溜了。 此时,那三头猛兽也反应了过来,不再互相拼斗,而是立即追那活人参去了。 天流儿仍然没有出面,他知道那活人参跑不远,因为上一秒它还在他的视线里,只一瞬间,活人参是绝对跑不了多远的。 果然,三头猛兽很快就发现了活人参,因为它的腿实在是太短了,跑不快,再加上它走路总要发出“嚓嚓”的声音,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一息之间,独角狮和长须虎已经追上了活人参,而金钱豹身上则淌着鲜血,紧紧跟在后面。 天流儿也小心翼翼,远远跟着。 奇怪的是,活人参被追上了,非但不停下来,还悠闲地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天流儿知道,它是料定了它们没有谁敢动它。只要那三头猛兽没有决出该由谁来得这活人参,就没有谁敢动它。 此刻金钱豹也追了上来,又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只是金钱豹这一方比较弱而已。 活人参也不管它们,只是向前走去,任凭三头猛兽对它又吼又叫的,它根本充耳不闻。它知道它们不敢动手,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这就是制约的力量。本来这三头猛兽随意一头便能吃掉这活人参,然而三个聚在了一起,反而没有哪个敢吃它了。 已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幽森的竹林。 活人参突然跑了起来,跑向竹林! 这一下可真是令人吃惊不已! 它本来跑得很慢的,就连它一开始拼尽全力逃命的时候也跑得不是很快,然而这一刻它突然飞快跑向竹林,其速度之快,竟不在独角狮和长须虎之下! 天流儿也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心道:“这活人参城府可真是不可小觑,一开始假装跑不快,才让别人对它掉以轻心,放任它自由走动。现在这片竹林里,肯定有着能让它保命的东西,要不然它是不会展现出真正的速度的。” 那么小的活人参,竟能跑这么快,可真是十分稀罕的事。那三头猛兽忽然间怒吼起来,感觉完全被活人参给耍了,立即迈开大步,紧紧追着活人参不放! 活人参“哇哇”叫着,已经跑进了竹林,独角狮和长须虎紧追不舍,眼看着就快追上了! “嘟——”忽然间,竹林深处传出了一声琴音! 一阵声波传来,独角狮和长须虎立即被震得七孔流血,倒地不起! 稍微落后的金钱豹也跟着惨叫一声,当场死去! 天流儿本来对那片竹林存有戒心,因而没有追进去,只是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准备以逸待劳。 然而这一阵声波传来,即使隔得远,躲在树后,他仍然被震得头疼欲裂,仿佛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这一阵声波,仿佛就是刚才的琴声发出的。 看着三头猛兽都死掉了,活人参高兴得“咿呀哇啦”的乱叫,跑过去逮着独角狮的尸体就啃了起来。 天流儿稳定心神,小心打量着那片竹林,发现竹林仿佛有人影,但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突然,响起了一阵琴声! 天流儿立即猛提真气,护住周身,生怕再次被这强大的声波震伤。 然而这一次,仿佛只是普通的琴声,并不具伤害性。 琴声随风而动,忽而悠扬,忽而旷远;时而高畅,时而飘渺。仿佛穿越古今,又仿佛踏遍山河。 天流儿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琴声,竟等这一首曲子弹完了,他才回过心神来。 他好奇地随着琴声看去,发现在那竹林光线暗淡处,有一位女人在弹着琴。 那女人穿着黑色长衣,随意坐着,姿态逍遥;琴也是黑色的,似已有了些岁月;琴台则是墨绿色,与竹林融成一片。 这可真是奇了!天流儿心想,这地界山乃是兽族的领地,怎的会有人住在这里?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难不成,这人也和师父一样,和兽族有着交情?要不然就是她武功高强? 从她刚才一声琴音便震死三头猛兽来看,不管如何,这人总不会是泛泛之辈! 不一会儿,活人参便吃饱了,它大摇大摆走到那女人身边,“咦哩哇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得出来,那女人和这活人参关系不错,天流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要走这活人参了。 但他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活人参的踪影,要他就此放弃,他如何肯答应? 难道因为困难就能不救林前辈的性命吗?见死不救,有恩不报,算什么男子汉?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把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也要救活林山! 他朝着竹林刚迈出一步,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是那女人说的话,她说道:“好不容易捡回条性命,你还想来送死么?” 两人分明相隔甚远,且这女人的声音也不大,但传到天流儿耳朵里,却是格外的清晰,仿佛是趴在他耳边说的一般! 天流儿大惊,这居然是内功传音! 内功传音是用内功把说出的话包裹起来,传送到要送达的地方。这种手段,只有将真气升华成元气的登堂境强者方能办到。 但令天流儿更为吃惊的是,这女人原来早就知道了他在外面。 不过他转念一想,她若想要我的命的话早就要了,我到现在还活着,就说明她并不想要我的命。 他立马大胆了起来,也大摇大摆朝着那女人走去。 那女人叹道:“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天流儿已走到她面前,这才看到,这女人披散着长发,不见面目;她的身后是一栋高脚的竹屋,隐藏在竹林间,从外面看是看不见的;周围都是竹子,到处“沙沙”作响,即使她没有弹琴,似乎也有琴音迂绕。 此处也真不失为人间仙境。 天流儿故作镇定,笑道:“我的命可以不要,但别人的命我必须得救。” 女人一直低着头,看着黑琴,道:“你自己的命都难保,还想救别人的命?” “你不会杀我的,对么?”天流儿笑道。 “哦?”那女人好奇道,“你怎知我不会杀你?” “你要杀我的话,刚才我就应该随着那三头野兽死去了。”天流儿道。 那女人摇了摇头。 天流儿脸色变了变,似乎这女人不是很好说话…… 那女人道:“我以为的是,刚才那一下足以取了你的小命。” 天流儿眼珠转了转,笑道:“是了,我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并且我的天赋也不高,所以你以为那一下足以取了我的小命,是么?” “不错,只不过,”那女人道,“你似乎不像看起来那么弱。” “是么?”天流儿不置可否。 “你要救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那女人忽然问道。 天流儿想了一会儿,道:“我的伯父,叫林山。” “林山……”那女人思索着,半晌,说道:“这人我没听过,想必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他的命,不值得我的宝贝活人参来救。” “人命岂有贵贱之分?”天流儿不满道,“同样是命,有什么值得值不得的?” 那女人“哼”了一声,道:“那如果天底下将死之人,全都来找我要活人参,那你说我哪有那么多活人参救他们的命?” 她又接着道:“生死有命,普通人死了就死了,莫说他一条命值不得我的活人参,就是一百条这样的命,也值不上我的一个活人参!” 第36章 捉迷藏 天流儿怒道:“那照你这样说,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你救?” 那女人冷笑道:“值得我救的人都不需要我来救。” 活人参本来一直悄悄躲在那女人身后,此时听得女人说这话,不由得“哇哇”大笑起来。它居然能听懂人话。 天流儿实是怒极,这女人说的这叫什么话,需要她救的人她说不值得她救,值得她救的人,她又说不需要她救。这样到头来也没有说清楚什么样的人才值得她救,说到底,她就是谁也不救。 天流儿怒道:“你这说的不是屁话么!” 那女人一直低着的头忽然猛地一抬!瞪着天流儿! 天流儿吓得后退四五步,一把握住了断尘刀。 那女人的脸,几乎吓得天流儿瘫坐在地上! 她的脸像是被烧焦了一般,几乎都看不清鼻子眉毛在哪里!只有两颗黑黑的眼珠比较醒目! 她的脸上似乎还有几道刀疤,只是一片焦黄黢黑,看不十分清楚了。 这张脸实在是吓死人不偿命。乍一看,还以为是鬼! 天流儿声音都变了,嘶哑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笑道:“我很吓人么?”她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更是渗人得很。 “你究竟是人是鬼?”天流儿紧握断尘刀。 那女人也注意到了他的断尘刀,立马不笑了,道:“把你的剑拔出来看看。” 天流儿奇道:“你认得这把刀?”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道:“你若说这是刀不是剑的话,那我自然应该认识的了。” 天流儿立即恭敬了起来,问道:“前辈是……” 听她的声音,约有四十来岁,且武功不弱,又认得他师父的断尘刀,他叫一声“前辈”自然合情合理。 那女人也不再吓他,问道:“你是逸尘真人的什么人?” “他是我师父。”天流儿答道。 女人笑道:“是了,是了,你若不是他弟子,他的断水刀又怎会在你身上。我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逸尘真人,居然会收了你这样的弟子。” 天流儿脸颊不禁红了起来,他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天赋普通。只要是练武之人,一看天流儿这个身板便能看出,他的天赋实在很一般。 天流儿扬了扬手中的刀,道:“现在它叫断尘刀。” “哦?断尘刀?”她似不胜感慨,“看来你师父武功被废之后,是真的对这个尘世绝望了……” 天流儿道:“前辈认识我师父吗?又怎会一眼便认出断尘刀?” “你师父,我曾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算不上很熟,”她似在回忆,“至于这断水刀,天下闻名,我又怎会不知道?” “天下闻名?”天流儿惊道。 “你难道不知道么?”她似不信,“断水刀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可是仅次于囚天剑的存在哩!” “兵……兵器谱第二……”天流儿简直不敢相信,“仅次于囚……囚天剑?” 他根本不敢相信,师父风逸尘给他这把刀的时候,就像是给了他一把普普通通的刀,也没有多么正式多么隆重,因而他以为这虽然是把好刀,使起来比较顺手,但也不过只是一把刀罢了。 可是这断水刀,居然能与传说中的囚天剑相提并论么? 他真是又惊又喜。 那女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断水刀虽然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但和排名第一的囚天剑却是相差天远。没有什么武器能与囚天剑相提并论,它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天流儿竭力掩盖住内心的喜悦,道:“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那是因为你还没法‘灵醒’,”那女人解释道,“一把再好的武器,没有‘灵醒’的话,就跟普通的武器没有什么差别。” “什么是‘灵醒’?”天流儿奇道。 “‘灵醒’就是唤醒剑灵,”她答道,“具体的你回去问你师父,看在你是风逸尘弟子的份上,这一次我不要你的命,你走吧。” 天流儿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坚定道:“我不走,除非前辈肯把那活人参给我。” 那女人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顿时一股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黑衣无风自动! 这是元气! 天流儿拔出断尘刀,挡住这股强大的气息,大声道:“你要我的性命我给你便是,但你必须要先把活人参给我拿去救人!” 那女人哼了一声,道:“看不出来你这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心地却不坏。” “一个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但绝不能没有良心和侠义之心!”天流儿目光坚定,一句句道,“若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救,还如何有脸活在世上?” 那女人大笑起来,道:“你要救你的恩人,你只管去救便是,那林什么的,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凭什么要用活人参去救他?” 天流儿怔了怔,红着脸道:“他人有难你自当该伸以援手,虽然你和他素不相识,但你忍心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她又大笑了起来,“天底下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要死,每个都要我救,我又不是活菩萨,怎的救得过来?” 天流儿觉得她说得也很有道理,每个人都要救,哪有那么多活人参?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那女人拂了拂衣袖,道:“你快滚吧!” “我不走!”天流儿紧咬嘴唇道。 那女人大怒,喝道:“浑小子,道理都给你说清楚了,你还不滚,赖在这里做什么?” 天流儿耍无赖道:“总之,你不把活人参给我,我就不走!” “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就杀吧,人固有一死,再说,我坚持我的‘道’而死,死得其所!”天流儿固执道。 那女人目光呆呆的看着天流儿,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年轻人就是好,什么都不懂,可以为任何事情便轻易豁出性命……” 说罢轻抚着那黑琴,似在抚慰一位老朋友。 天流儿看着她这副模样,想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住在这地界山中,不禁觉得她十分可怜,于是口气变得柔和了一些,道:“你若肯把活人参借给我,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她摇了摇头,道:“既然你是风逸尘的弟子,我便给你一次机会。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天流儿奇道。 “捉迷藏!”她笑道,“我待会儿躲起来,你若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我,便是算你赢,我便把活人参给你拿去救人。” 一个人若主动找你打赌,不是有诈,便是他有着极大的胜算。 天流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小心翼翼问道:“我若找不到你怎么办?” “你若找不到我,你非但救不了你的那位恩人,你还要一直留在这里陪我说话。”她笑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怪寂寞的,可恨这活人参又不会说人话,你若留在这里陪我说话,那一定相当好玩。” 天流儿看着她那烧焦的脸,便觉得十分害怕,要叫他一直留在这里陪他说话,那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但这却是唯一的机会,若不敢赌,就真的没法子救林山了。 天流儿踌躇着,抬头看天,透过浓密的竹林,能看到太阳已经西斜,顶多再过三个时辰,太阳便消失了。 能赢吗? 他在心头不断问着自己。 捉迷藏?这里是那女人的地盘,她自然对此处十分熟悉,而天流儿则很陌生,她若躲起来,天流儿找到她的概率有多大? 天流儿迷茫着,他现在若离开,那女人绝不会拦他。 可回去之后怎么交代呢?就说找了半天根本就没有活人参的影子?地界山有活人参的传说根本就是假的,其实连根毛也没有? 他心里在打退堂鼓。 那女人忽然冷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得大义凛然吗,怎的现在却又害怕起来?原来你只会说一些空话大话呀!你叫你师父的老脸往哪儿放?” 天流儿一想,也是,我连死都不怕,还能怕这点苦?当下抽了自己一巴掌,道:“来就来,你快躲起来吧!” 那女人笑道:“这就对了。”于是左手按住琴弦,右手凌空停着,又说道:“我要躲起来了,你可倍加留心!” 说罢,右手拨动一根琴弦。 “咚”的一声,天流儿被震得头晕眼花,待得定睛看时,那女人与活人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流儿暗叫“苦也”,这偌大个地界山,要如何去找一个人出来? 但他看看日头,知道时间紧迫,一刻也耽搁不得,于是立即沿着周围找了起来。 他先去了竹屋里,里面什么也没有;然后又把这片竹林转了个遍,还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于是他又朝着竹林外走去,穿过一片一片的松树林,柏树林,又穿过一片片竹海,还是不见人影。 虽然他施展着轻功“乘风御空”,但这片山范围之大,他找遍了方圆十里,也要花费一个时辰。 太阳更偏西了。 还有两个时辰。 天流儿开始焦急起来。 他忽然想到,那活人参既然和那女人在一起,那么只要找到活人参,就应该能找到那女人! 于是他又故技重演,把怀里的猪肉拿出来撒在地上,来引诱活人参上钩。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太阳落山,黑夜开始笼罩整座地界山。那猪肉没有引来活人参,连条野狗也没有引来。 天流儿彻底绝望了…… 他坐在墨绿色的琴台上,想着以后就要一直陪在这丑得吓人的女人身边,就觉得十分痛苦,简直生不如死。他倒真愿意去一死百了,可他又不敢。 人就是这样,总觉得活着比死了痛苦,但叫他去死,他又不愿意了,无论如何,还是要活下去啊。 第37章 破音幻阵 月亮升起来了,又亮又圆,竹影婆娑,随风而动。 天流儿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中的明月,心想,林采薇现在应该回家了吧,我这个人可真是差劲啊,答应了别人的事情都办不到,算什么男子汉?今后隐居在这山里也好,我实在是没面目再见林采薇了…… 忽然一个声音说道:“你这就放弃了么?”正是那女人的声音。 天流儿一跃而起,朝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又转身四处张望,还是没有发现那女人的身影。他大喊道:“我已经输了,你还躲着做什么?” 他身后一个声音道:“我是不会出来的,除非你找到我!” 他转身过去,仍然什么也没有,他吼道:“太阳早就落山了!捉迷藏的游戏也早就玩完了!你快出来吧,我找不到你!” 那女声笑道:“只有等你找到我,游戏才会结束。” “你真是个疯子,我不找你了!”天流儿怒道,“你若不出来我就离开这里,下山去,谁愿意陪你玩这见鬼的游戏!” “你若能离开这里,你便试试。”那女声又笑道。 天流儿怒火冲天,分明听到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可那里却偏偏没有人影,他心想,我走不出去?这一个破地方我还能迷路了不成? 于是大踏步朝着山下走去,然而刚走出五步,仿佛一片片树林都在移动,眨眼间,他已失去了方向。 他简直不敢相信,又尝试着换个方向走了走,但前方仍然陌生得可怕,他根本不知道哪个方向是通向山下。 他的额头急出了汗,这可真是邪了门儿了! 在此时,那女声又响了起来,像鬼一般,道:“我说了,你若找不到我便没法离开这里。这个游戏是停不下来的……” 天流儿真的是吓坏了,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女声笑道:“我要想吓人,立马就可以吓死你,你信不信?” 天流儿不敢搭话,他感觉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还是在竹屋前,那女人仍然坐在琴台前,抚摸着黑琴。天流儿则站在一边,闭着双眼,仿佛毫无知觉,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女人抬头看天,夕阳的余晖洒在林间,一切显得是那么静谧、幽美。 “还有半个时辰。”她笑道,然后目光落在了天流儿身上,天流儿仍是闭着双眼,什么也不知道。 她身旁的活人参突然“哇哇哇”叫了起来。 她伸手去摸了摸活人参,道:“放心,这小子是绝对走不出我布的幻阵的。” 突然一个声音在这片林间响起:“阁下又何苦为难这孩子?” 那女人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望着林外,喝道:“什么人?” 竹林外似有一道人影,但虚影一闪,便已来到了那女人面前。这身法之快,简直是非同凡响! 只见来人是一身穿麻布短衫的中年人,他姿态悠闲,似专好管闲事。他的脸上戴着一块牛头面具,看不到长什么样。 中年人拱手行了一礼,道:“阁下这么大人了,又何苦为难一个小孩?” 那女人冷哼一声,道:“你没见我们还在比试么?这打赌公平得很,我又怎么是为难他?” 中年人冷笑三声,道:“阁下这般比试法,恐怕这孩子永远也赢不了你。” “哦?” “阁下虽说是玩捉迷藏,可却给他施了个音幻阵,这孩子从未见过音幻术,又哪里知晓其中的奥妙?他只会一直不停地找下去,而不会想着去破解这音幻阵。但他若不破解这音幻阵,就永远也找不到你。” “你居然知道音幻术?”那女人瞧着中年人。 “利用人的听觉,来扰乱一个人的视觉、嗅觉、听觉、触觉等感官,来构造出一个虚幻的世界,令这个人心神徘徊于其中,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中年人煞有介事道,“在虚幻世界里,场景和时间可以随意设置。当今江湖上,会音幻术的主要有三大宗门——天音门、五音教和邪音教。”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那女人笑道,“我的确是重置了场景和时间,现在这小子,在虚幻的世界里已经度过了一天一夜。” 中年人怒道:“你快把他给放出来!” 那女人笑道:“你就算知晓音幻阵又如何,你能把他心神从幻境里解救出来么?” “我叫你快把他放出来!”中年人上前一步。 “你想跟我动武?”那女人冷冷道。 “你若不把他给放出来,虽然你是女人,但我也只好跟你动手了。”中年人指着天流儿。 那女人冷笑道:“你瞎了眼么,现在太阳还未落山,我们还在比试之中,我又怎能把他唤醒?再说,你以为你的武功在我之上?” 中年人自信道:“我自认武功不差。” “是么?”那女人似不信。 “嘭!”中年人瞬间元气外放,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周身蔓延开来,直冲得四周的竹叶“沙沙”作响。 那女人瞧了一眼,淡淡道:“大登堂境。” 突然,她的周身元气也是外放,一股不弱于中年人的气息散发开来! 她冷冷道:“可惜我也是大登堂境。” 中年人愣了愣,道:“内力虽在同一境界,但究竟谁更厉害,总会有个高低的。” 那女人想了一会儿,道:“不错,你若拼尽性命把这小子带走,我拦不住你。可是你要想从我这里拿走活人参,却是休想!” 那中年人又上前一步,问道:“是么?” 他似乎随时都会动手。 那女人忽然一笑,指了指面前的黑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中年人对着那黑琴凝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般,大惊道:“这……这难道是……天音琴?” 他虽戴着牛头面具,但他的惊讶之色,从他沙哑的声音中便可见一斑。 那女人还是在笑,道:“你原来认得?” “天音门至宝、兵器谱上排名第五的天音琴,”中年人苦笑道,“我虽没见过,但见到之后,又岂会不认得。” 那女人忽然死死盯着他,一字字道:“现在你还以为你能带走这小子么?” 中年人不禁后退两步,但立即又上前一步,沉声道:“我是非要带走这孩子,就算拼了半条命也在所不惜!” 那女人冷笑道:“你以为代价只是半条命?你若能用半条命就把这小子从我手里救走,我就把这活人参连同这天音琴一并送给你!” 中年人浑身冷汗直冒,呆立不动。他知道这女人说出这话,必定有着相当大的把握,他也听过江湖上传言天音琴的威力如何如何。 他现在实在没有一丝把握能救走天流儿。 但他又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把天流儿一直留在这个鬼地方? 他长叹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我也只好拼一拼了!” 那女人冷冷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霎时间,两人的内力都运转了起来!元气外放至极致!天地间尘土飞扬,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沾其身。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旁一动不动的天流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笑道:“燕大叔你又何必跟这位前辈拼呢?” 两人皆是大惊,元气立即收敛,目不转睛瞧着天流儿。 天流儿笑道:“原来是音幻阵,我这次可真是长见识了。” 此刻夕阳刚好落山。 那女人既惊又怒,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天流儿瞧着中年人,笑道:“自从燕大叔来的时候,我便从幻境中醒来了。只是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故而假装仍未醒,想听听你们说什么而已。” 那女人不停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不识得这是音幻阵,你是如何破解的?” “很简单啊,”天流儿笑道,“我在里面度过了一天一夜,闲得无聊,就修炼起天人感应诀来……” “天人感应诀?”那女人瞪大了黑眼珠,一副不解的模样。 “是啊,”天流儿嬉笑道,“我不过是将那天人感应诀从第三层突破到了第四层而已,然后我被你扰乱重置的感官,就开始慢慢恢复啦,你的音幻阵也就自然而然破解啦。” 那中年人惊道:“你将天人感应诀修炼到了第四层?” “是呀,燕大叔,”天流儿笑道,“你跟踪的手段好高明,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你跟着我,回头你一定要教我!” 中年人似被呛了一下,连忙摆手道:“谁……谁是你的燕大叔?你认错人了!” 说罢,身形两闪,便逃出了竹林,消失在远处,只留下天流儿在原地大喊:“诶,别走啊燕大叔……” 那女人似在瞧着什么宝贝一般瞧着天流儿,道:“天人感应诀?第四层?” 天流儿也瞧着她,道:“怎么?” “你这般修为,怎的可能将天人感应诀修炼到第四层?”她还是不信,“你可知你师父也不过才修炼到第六层?” 天流儿笑道:“我当然知道。但你知不知道,我虽在练武方面天赋平平,但我的领悟能力却高出常人许多。” 那女人怔了怔,道:“怎么可能……” 天流儿正色道:“一个人有他的短处,肯定也有他的长处,没有谁是毫无用处的。武学天赋不行,难道就没法成为高手了么?当然不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一个人若能将自己的长处恰当的发挥出来,那他肯定会有所作为。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已经决定了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改变的,关键还是事在人为!” 第38章 人心叵测 天流儿怀揣着活人参,大摇大摆走下山去。一想起那女人惊讶、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就得意得很,好在那女人还比较讲信用,真的把活人参给了他。 他不禁伸手摸了摸怀中的活人参,仿佛还能感觉到活人参最后的挣扎,可惜活人参一旦离开土地,就像鱼离开水,任它再聪明也想不出辙。 活人参也是一条生命,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它的命可以救人,但谁又来救它的命? 这样的天材地宝,早就注定了要为人所食,难以保全性命。天流儿纵不忍也没有法子,如果说他的命可以换林山的命,他肯定也会牺牲自己的,在他看来,活人参也该有这般舍己为人的高风亮节。 此刻天色渐暗,晚风吹拂山冈,白天的炎热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凉爽。 总算是不负所托!天流儿想着,下得地界山来,发现林采薇和陈重两兄弟已经不在了,“陈氏兄弟一定是把她送回去了。”他猜测道。 他脚步轻快无比,不禁哼着歌儿,沿着山路赶回去。 翻过了两座大山,前方出现了一座亭子。 天流儿远远看到亭子内外挤着二十多个人,心下十分奇怪,走近了一些,再看,却是大惊失色。 那二十多个人皆是短衫大汉,个个精壮健朗,为首的是两个中年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四十来岁,皆是自有威仪。 一个少女坐在石墩上,神色黯淡,似魂不守舍。 亭子中间有两个人躺在地上,满身鲜血,似乎已有些凝固,在昏暗的光线下,地上都被染得黑黑的…… 这究竟流了多少血? 天流儿赶快跑过去,一看,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正是陈重和陈要两兄弟! 天流儿上前推了推陈重,看到他的嘴角满是鲜血,眼睛死鱼般睁着,对天流儿的一推竟毫无反应,不是已晕了过去,便是已命丧黄泉。 那些大汉在亭子外把天流儿团团围住。 天流儿又去扶起陈要,陈要还有一丝气息,似乎挣扎着想说话,但一张嘴,一股股鲜血忍不住冒了出来。 那其中一个为首的中年人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自然是林采薇,此时一见天流儿活着走了出来,顿时喜形于色,想开口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她早已被人点了哑穴。 天流儿看了看林采薇,又看了看陈氏兄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愤怒道:“我是石天流……” “哧!”他话刚说完,一把匕首便****了他的胸膛!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再也想不到,刺他的居然是那只剩一口活气,随时都会死去的陈要! “噗!”他的背后又挨了一脚,直踢得他在地上连滚三圈!他满脸不可思议,因为他看到踢他的竟是刚才那不省人事、生死未卜的陈重! 那本来濒临死亡的陈重兄弟,此刻竟都生龙活虎,又像活过来了一般! 陈要擦干脸上的血迹,笑道:“李爷,我就说这小子是石天流吧,您还不信。” 那稍微年轻的中年人十分高兴,笑道:“很好,很好,多亏了你们两兄弟装得像,才能拿住这小子,回头重重有赏!” 天流儿忍着痛,护住怀中的活人参,瞪眼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中年人得意道:“我嘛,云家山庄五大武师之一,李涛的便是。我身边这位王大哥,便是另一位武师,大名叫王进!” 那王进淡淡道:“听说连云少爷也打不过你?” 天流儿没有回答,只是瞪着陈重和陈要两兄弟骂道:“你们这两个混蛋!背信弃义,还算是人么?” 陈要阴险笑道:“我们两兄弟,本来就是云家山庄的人,是你太蠢了,没有识出来,还轻易的相信了我们。这小姑娘跟着你这糊涂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年轻人,终究是嫩了点。”陈重淡淡道,“江湖险恶,你还有的学。” 天流儿咬牙道:“今天算是我栽了!我认了!你们想怎么样?” 刚才的那一刀,刺入三寸,他早已是受了重伤,真气乱窜,莫说现在他们有二十多个人,就是只有两个人,他也打不过的了。 他现在根本连动也动不了。 虽然他已点穴止血,但若妄动,鲜血必定又会涌出来。 他真的是栽了,毫无办法。 李涛笑问道:“你知道刚才那一刀,为何要避开你的要害吗?” 天流儿面色铁青,一言不语。 李涛自己答道:“因为我还不能杀你,杀了你就没有价值了。我要把你带回云家山庄,云少爷早就想见见你了。” 天流儿一张口,鲜血冒了出来,他强忍住,道:“你……你把林采薇放了!” “放了?”李涛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云少爷最喜欢美人了。” 他又说道:“把这姑娘带回去献给云少爷,咱们这一帮兄弟,不知又能快活多少天!” 他说罢,那二十多条大汉也哈哈大笑起来。 天流儿面色惨白,气得喷出一口鲜血。 他实在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进吩咐道:“把他带走。” 两名大汉走上前,就要押起天流儿。 忽然远处一个声音道:“你们谁敢动他试试!” 众人吃了一惊,望去,见西边一个少年带着七条大汉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不仅是李涛等人吃惊,连半跪在地上的天流儿也是大惊。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来救他的人居然会是萧成! 那少年正是萧成! 跟在他后面的是赵四和其余六个大汉。这副阵容,天流儿在刚下山时便见识过了。 只是那时候,他们是追着他打,然而此刻又跑来救他,这萧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李涛冷眼相对,道:“原来是萧家二公子。” 那萧成来到亭子里,面带笑容,看了看天流儿,又看了看对方二十多人的阵容,笑道:“幸会,幸会。” 王进淡淡道:“萧二公子拦住我们做什么?”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萧成指着天流儿问他们。 李涛冷冷道:“这人跟我们云家山庄有恩怨没有解决,我们正要带他回去。”他似乎极为讨厌这萧成。 萧成摇摇头,笑道:“这个人你们云家山庄不能带走。” 王进道:“哦?” 天流儿也十分奇怪,抬起头看着萧成。 萧成依旧笑着,道:“这人是我们银狼帮的朋友,我大哥特意嘱咐过,要保证他的安全。” 天流儿立即明了,原来是银狼帮的大公子萧炎的意思,他这明显是有意结交天流儿,赢得天流儿的好感。 李涛上前一步,冷笑道:“你们银狼帮的朋友,我们云家山庄就动不得么?” “你要敢动他,你们一定会后悔。”萧成不为所动,仍然微笑。 王进冷冷道:“就凭你们这七八个虾兵蟹将?” 萧成在笑,他身后的七条大汉也不禁笑了起来。 李涛怒道:“你笑什么?” 萧成笑道:“你想跟我们比人多?” 他身后的赵四忽然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狼嚎满山,野兽狂奔!片刻之间,上百头银狼已严严实实把李涛等人围住! 那云家山庄二十多条大汉瞬间脸色惨白,吓得像个听话的孩子,一动不敢动。 李涛和王进也是脸色惨白,面面相觑,心头叫苦不迭。 萧成笑道:“现在你们还敢动他吗?” 李涛摇头道:“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 萧成又瞧了瞧王进。 王进也苦笑道:“萧二公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好,”萧成一如既往笑着,“云家山庄的人,果然都很识时务。” 赵四咧嘴笑道:“他们若不识时务,有十条命也不够用。” 李涛、王进等人只好听着,也不敢反驳。 “识时务的人总是能活得久的,”萧成笑道,“你们走吧。” 赵四招开银狼,李涛等人赶紧溜之大吉。 林采薇终于能自由活动,一边扶起天流儿,一边谨慎盯着萧成等人。 萧成笑道:“你不用怕,我是来救你们的。”说着解开了林采薇的穴道。 萧成看着天流儿,笑道:“你没有想到我会来救你吧?” 天流儿道:“做梦也没有想到。” 萧成笑道:“虽然我也很想宰了你,但我大哥说,你的存在对云家山庄很具有威胁,并且你也不会跟我们银狼帮作对,所以我们应当结成朋友,你说呢?” “谁知道呢。”天流儿淡淡道。 萧成又笑,道:“不管怎么样,这份人情你是欠下了。” 天流儿道:“我一定会还的。” 萧成忽然不笑了,严肃道:“说真的,你知不知道云家山庄,想要一统风火城的阴谋?” 天流儿低着头,有气无力道:“这很明显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萧成道:“我大哥说,要破坏掉云家的野心,只有松山剑派和银狼帮联手,更重要的是,在‘英雄擂’上,你和他联手。” 天流儿无奈道:“我现在就快死了,你为什么不等我死了之后再和我商量这些?” 萧成怔了怔,笑道:“是,是,是,我都忘了你受了重伤。” 于是萧成叫赵四背着天流儿,快速赶回风火城,并给他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伤。 天流儿从怀里拿出活人参,递给林采薇,道:“你快拿这活人参去救你爹吧,我这点伤不碍事,休息几天就好了,银狼帮的人应该对我没有恶意,你放心去吧。” 林采薇接过沾了天流儿鲜血的活人参,对天流儿又是感激又是感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留下两行清泪,便离开了。 萧成在风火城内给天流儿找了一家客栈,让他住着养伤,留下几两碎银子,客气几句,便离开了。 人都走后,天流儿一个人躺在屋内,想起白天发生的事——陈氏兄弟的背叛,银狼帮的救援,不禁感叹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害你的会是谁,而救你的又会是谁。 或许这便是江湖?千变万化,好坏难辨,无法预料。 天流儿觉得这一切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39章 路见不平 天流儿住的客栈有两层,楼下是桌椅板凳,客人要吃饭喝酒就在楼下;楼上是上等客房,住一晚上要花费五个金币,后院还有中等房,一晚上只需要两个金币。 天流儿住的当然是上等客房,可能是萧成安排的缘故,店小二对天流儿服侍得特别周到。 店小二是个瘦子,应有二十多岁,没什么文化,做些粗话杂活却很在行。他每天给天流儿送菜送饭,还负责给天流儿煎药,天流儿则每天打坐养伤,也不过问窗外事。 三天之后,天流儿已能下床走动,这时林采薇和张小凡也来看望了他,并带来好消息,说林山服下活人参熬的药,已好了许多,再过两天便能下床走路了。 天流儿很高兴,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后他又在客栈里休养了两天,这时他已经将天人感应诀修炼到第四层,自然亲和度又增加了不少,因而打坐时,能够借助天地灵气来疗伤,故而伤口愈合得较常人快了许多。 这天时近中午,天流儿忽听得楼下吵吵嚷嚷的,继而又听到摔碗的声音。 天流儿叫道:“小二哥!” 那店小二仿佛一直候在他的门外一般,天流儿刚呼他,他便进来了。 “公子有什么吩咐?”店小二笑道。 天流儿和善道:“小二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如此吵闹?” 店小二笑道:“没什么事,只是因为一只鸟而引发了纠纷。” “一只鸟?”天流儿奇道。 店小二解释道:“刚才一个青年走进店里来,说要吃饭。然后就有几个人看到那青年肩头的那只麻雀,那只麻雀十分亲近人,稳稳当当站在那青年的肩头,不飞也不叫。” “这倒蛮有意思。”天流儿笑道。 店小二道:“然后那几个人就要出一两银子,买那青年的麻雀。” “一两银子……价钱倒还公道。”天流儿点头道。 “是呀,”店小二道,“可那青年却不卖,说最少也要十两银子。” 天流儿皱眉道:“什么麻雀,值得了十两银子?天上麻雀多得是,我随便一抓就能抓一大把,一个要能卖十两银子,那岂非人人都很有钱啦?” 店小二恭维道:“谁说不是呢!就因为这个,他们就吵了起来。” 天流儿笑道:“我去看看是什么稀奇的麻雀!” 说着便走下楼去,店小二自然跟在他后面。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楼下坐满了吃饭的人,然而他们此刻都不吃饭了,而是看着好戏。 一名涨红了脸、二十来岁的青年被七八个大汉围着,那七八个大汉皆是腰系板斧,黑色劲装,一看就知道是有势力的人。 而那青年实在是普通得很,普通长相,普通身材,连穿着也是很普通,这样的人,去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只是他的肩头站立着一只麻雀。 这只麻雀也很普通,又瘦又小,就像一枚枯叶。 天流儿仔细观察着那麻雀,忽然道:“这只麻雀可不普通。” 店小二也睁大了眼睛,看了半天,不解道:“小人眼拙,实在看不出这麻雀有什么出众之处。” 天流儿笑道:“你想,那么多麻雀中,要想找出这么弱小,这么枯瘦的麻雀,容易吗?” 店小二也顿时明白了,笑道:“的确是不容易。就算麻雀,要找出这么小的,也是十分不容易。” “物以稀为贵,”天流儿笑道,“若一只麻雀长成了蜂鸟的样子,那这只麻雀也应该相当值钱的。” “公子说得对,”店小二迎合道,“还是公子独具慧眼。” 天流儿笑而不语,看着场中的那青年。 那青年仿佛十分愤怒,但又不敢发泄出来,只好涨红了脸,狠狠瞪着那七条大汉。 那带头的大汉穿着黄衫,坦胸露乳,面容粗犷,好生野蛮。他应该是那七个人的领头。 只见他咬着一块鸡腿,含糊道:“大爷愿意出钱买你这麻雀,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抬举!” 那青年倔强道:“你要买就拿出十两银子来!” 一个大汉嬉笑道:“你真是活腻了,风火城谁不知道黑豹大爷的大名?你居然还敢要钱?” 那带头的大汉果然很黑,双目如同猎豹一般尖锐,突然盯着那青年道:“大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你一两银子,你卖不卖?” 那青年似在作思想斗争,不想卖但他又不敢不卖,看了看肩头的麻雀,又看了看对方凶恶的面孔,做不下决定。 天流儿忽然大声道:“你穷得没有钱就不要出来转悠,想买又出不起钱,不怕被人笑话么?” 那七条大汉目光立即盯着天流儿,黑豹喝问道:“谁敢笑话?” 天流儿立即大笑起来,笑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停下,笑道:“我就敢笑话你。” “你小子活腻了!”其中一个大汉抡着拳头便冲向天流儿。 天流儿一只手只是在那大汉胸口轻轻推了推,那大汉便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往后退去,然后猛地坐在了地上。 天流儿露的这一手可真是技惊四座。 黑豹目光闪动,道:“我听李涛和王进说,前几日他们在地界山附近伤了一个小子,可最后让他给逃脱了。” 天流儿神色一冷,道:“你是什么人?” 黑豹道:“云家山庄请的五大武师,你可听说过?我便是五人之一的黑豹!” 天流儿忽然想起那五个人——刘大白和赵太高,李涛和王进,还有眼前这黑豹,忽然笑道:“请你们这样的人当武师真的好么?” 黑豹有些发怒,道:“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 “你们这五人,武功可有点不够看啊。”天流儿笑道。 黑豹彻底发怒了,一掌拍向天流儿! 天流儿竟不闪不避,同样递出一掌,与黑豹抵掌力。 “嘭”的一声,黑豹被天流儿一掌震得连连后退。 “魂师境初期,”天流儿笑道,“还真是不够看啊!难道你们云少爷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是魂师境中期的么?” 黑豹又羞又怒,面目狰狞起来,忽的伸手从腰间拔出板斧! 然而他刚拔出板斧,天流儿已鬼魅般来到他面前,一把按住他的手。 他粗如大腿的手臂被天流儿按住,竟动弹不得分毫! 天流儿肩头一沉,黑豹壮硕的身子便被撞得飞了出去! 那七条大汉见黑豹都不是天流儿的对手,他们又哪里敢和他动手?立时呆若木鸡。 那黑豹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天流儿一眼,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云家山庄的人,果然都很识时务。 那青年赶紧上前谢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武艺便已如此高强,今日可多亏了你解围。” 天流儿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仗势欺人、强买强卖的行为,本是人人不容的,即便我不出手,想必也会有其他人看不下去的。” “哪里,哪里,”青年摇头道,“现在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天流儿笑笑。 青年人又道:“敢问小兄弟贵姓?” “免贵姓石,”天流儿礼貌道,“叫石天流。” “原来是石兄弟。”青年笑道。 “你这麻雀有点意思,”天流儿好奇道,“它怎么不飞呢?” 青年摸了摸麻雀的头,笑道:“这麻雀略通人性,已经跟我混熟了,是不会离开我的。” “是吗?”天流儿更加好奇,“那可真有意思。”他说着也伸手去摸了摸麻雀的头,那麻雀只是低着头,似根本不怕人。 青年忽然道:“既然石兄弟喜欢这麻雀,那我便把它送给你吧。” “那怎么行?”天流儿不住摇头,道,“刚才那些人威逼你,你都没有把它卖出去,可见你对它有多么珍爱,我又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青年坚持道:“我这个人既不喜爱钱财,也不屈服武力,我最相信的就是缘分。今日若不是你在这里,这麻雀必定要被刚才那帮野蛮人夺走,刚好你来解了围,并且你又对这麻雀十分喜爱,这说明什么?说明石兄弟你和这麻雀很有缘分啊!俗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你,我就把这麻雀送给你也无妨!” 天流儿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怎么使得?” “这怎么使不得?”青年反问道。 说着他便把肩上的麻雀逮下来,放在天流儿肩头。 那麻雀似乎真的不怕人,站在天流儿肩上,就跟站在那青年肩上一般,不叫也不闹,听话极了。 天流儿瞧着肩上的麻雀,觉得十分好玩,十分有意思,但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说道:“我既然接受了你的宝贝麻雀,就一定不能让你吃亏!” 他从腰里掏出一堆银子,塞到青年手里,道:“这里是十两银子,算是我从你手中买了这麻雀吧。” “这如何使得?”青年边推辞,边把银子往自己腰包里装。 天流儿笑着客气了几句,便打发走了这青年。 此刻围观的人又都坐回自己的桌位,继续吃他们的午饭。 那一直站在天流儿身后的店小二,突然开口道:“公子你怕是上当了。” “哦?上什么当?”天流儿不解道。 店小二走到天流儿身前,一把逮住那麻雀,往空中一扔。 那麻雀在空中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一下子就落到了地上。 这麻雀根本不会飞! 店小二道:“什么通人性,混熟了?全是那人骗你的,这麻雀根本就不会飞,又如何能离开他的肩膀?” 天流儿恍然大悟,苦笑道:“你明知道,却为何不提醒我,让我白白损失十两银子?” 店小二笑道:“只因小人知道这银子不是公子你的,所以你根本不会在乎。” 的确,这银子是萧成给他的,再说,他也不缺银子,毕竟松山剑派那里还有一万两哩! 天流儿笑道:“你这人果然很聪明。” 第40章 推经洗脉 天流儿小心翼翼拾起那可怜兮兮的麻雀,放在手掌里,叹道:“小麻雀呀小麻雀,你说你长得这么弱小,已经是先天不足了,可你居然连飞都不会飞!像你这样不发奋自强,又有谁会可怜你呢?不管你有多么不幸,你总该去努力改变自己的将来才是,你这么弱小,总想着依靠别人喂食你,又如何能掌控自己的命运呢?你看你现在就被我握在手心里,你能逃得出去吗?” 那瘦小的麻雀歪着头,瞧着天流儿,似乎在问他到底在说什么。 店小二忍不住笑弯了腰,道:“公子是不是生病烧坏了脑子,它是畜生,你跟它说这么多,难道它就能飞起来吗?” 那麻雀低下头啄了啄天流儿的手掌。 天流儿瞪了他一眼,脸上显然已有些不快,道:“就这么好笑么?” 店小二立马不笑了,弓着腰,乖乖的站在天流儿身后。 天流儿继续自言自语道:“若换作别人,是肯定不会花十两银子买你的,但算你好运,遇上了我。我就偏偏觉得你值这十两银子,不,莫说十两,就是一百两我也愿意出,因为谁让你遇到的是我呢。”他说着竟不由笑了起来,把麻雀重新放到肩膀上。 那麻雀约莫有三分之一个拳头大小,尾巴很短,羽毛呈亚麻色,一双小爪紧紧扣进天流儿的衣裳,从远处看来,似他肩头粘着一枚枯叶。 就在天流儿正要转身上楼时,突然听到两声熟悉的咳嗽声,他顿时喜上眉梢,大步朝客栈外走去。 他几乎和林采薇撞了个满怀。 林采薇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她的身后,张小凡正搀扶着林山走来。 天流儿看着他们三人,笑道:“我这不出来接你们嘛!” 林采薇笑骂道:“胡说!你怎的知道我们来了?” 天流儿神秘笑道:“我本来也不知道的,可是近来我得了一只神鸟,喏,就是我肩头这一只。是它告诉我你们来了的,所以我就出门来迎接你们啦。” 三人这才注意到天流儿肩头的麻雀,皆是面面相觑,颇为好奇。 张小凡睁大了眼睛,问道:“只是一只麻雀,竟有这般本领?这到底是什么神鸟?” 林采薇也满眼皆是好奇和不信,道:“让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神鸟。”说着便要伸手去抓那麻雀。 天流儿挡住她,道:“你有所不知,这神鸟只与我亲近,你没看见它乖乖站在我肩头都不飞吗?你若是伸手去逮它,它肯定立马就飞出这客栈,飞回山里去,再不回到我这里了!” 林采薇半信半疑,收回手来,眼珠一动不动瞧着那麻雀,道:“那我岂不是连碰都不能碰它?” 天流儿摇着头,严肃道:“连离得太近都不行!” 林采薇似当真了,立马后退三步,生怕自己惊走了这只神鸟。 那张小凡和林山也以为天流儿说的是真的,纷纷好奇地盯着那麻雀瞧,但又不敢走得太近。 天流儿见他们三人都被他骗到了,不禁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林采薇瞧着他,不高兴道:“你笑什么?” 天流儿不说话,只是弯着腰笑。 那店小二站出来解答道:“公子笑的是,这分明是一只普通的麻雀,可经他这么一骗,你们就真以为这是神鸟了。” 林采薇瞪大了眼睛,道:“他在骗我?” 店小二当即把方才发生的事情经过给他们讲了一遍。 林采薇道:“好啊,天流儿,原来你刚被人骗了,心里不平衡,又转过来骗我们了!” “以前你说的话我每句都信,”张小凡也是摇摇头,“这以后呀,我可就只能信半句啦!” 天流儿笑道:“小凡哥,我今天发现,这骗人呀,也是很有学问的!我本来自认为已经很聪明了,没想到今日还是被人给骗了,所以我就觉得我应该多学学这骗人的学问,谨防以后再上当受骗。” “所以你就来骗我们?”张小凡白了他一眼。 天流儿打了个哈哈,道:“只是逗你们玩玩罢了。” 一直没说话的林山忽然问道:“那你这一次学到了什么?” 天流儿笑道:“我就发现啊,你要骗一个人,你首先得获得他的信赖,只有让他觉得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你才能有把握骗到他。所以啊,好朋友之间是最好骗到对方的,因为越是亲近的人,就越不会怀疑你说的每句话。” 林山咳了两声,由衷赞道:“你说的一点没错!越是亲近的人,越不会设防。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后能再骗到你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 天流儿笑笑,上前扶着林山,关切道:“林伯父身体好点了吧?” 店小二已默默给他们腾出了一桌干净桌椅,并盛上了一盘酒熏牛肉,一盘爆炒猪肝,一只红烧猪蹄,一碗香菇炖鸡,还有两碟花生米。午饭时间,人人都饿了,他还想得真周到。 天流儿四人坐下,林山道:“活人参的生命力果然很强,我本来已奄奄一息,将见阎王,可喝下了活人参汤,顿时就如枯草逢甘霖一般,又生机勃勃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天流儿看着他。 林采薇接道:“只是我爹爹他之前受的内伤,仍然没法治愈,那些淤血仍堵塞着他的经脉,一动武功,便又会大伤……” 天流儿神色黯然了起来,呆呆的瞧着桌上的花生米。 林山却忽然笑道:“不能动武功算什么大事?天底下有那么多人不会武功,不照样活得好好的?我已经退出江湖,再拿武功来又有何用?” 林采薇嚷道:“可是那些淤血会让你……”她再也说不下去,那些淤血会让他折短许多寿命,很有可能活不过五十,可是她哪里说得下去? 林山勉强笑道:“我这命已经算是捡回来的,能多活两年就已经算是大赚了,何必那么贪心?” 天流儿看着林山那渐渐有了皱纹,但却越来越坚毅,越来越淡定的脸,忍不住问道:“难道就没法子治好您的内伤吗?” 林山喝了一杯酒,笑道:“要治好我的伤,必须要内力比我强的高手为我推经洗脉,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可没有这么强内力的高手;再说,这推经洗脉,极耗费内力和精力,就算是有这样的朋友,人家也未必愿意帮我疗伤。” “您的内功是在什么境界?”天流儿眼睛一亮。 “小登堂境。”林山淡淡道。 天流儿忽然笑道:“那您不用担心,我燕大叔是大登堂境的高手,他可以帮你疗伤。” 林采薇听到这话,真是高兴得不得了,急问道:“你燕大叔现在在哪里?” 天流儿笑道:“他有可能就在这里。” 说罢,他站起来仔细打量这客栈里吃饭的每个人,燕月镜很有可能就混在他们其中,暗中保护着天流儿。 可天流儿把每个人都看遍了,没有发现一个长得像燕月镜的,他不禁大喊道:“燕大叔,我已经看到你啦,你不用躲了!” 人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他又喊道:“燕大叔,你快出来,我有急事找你!”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忽然大骂道:“燕月镜,你石大爷找你,你快给我滚出来!” 人们更加好奇地看着他,仍是没有人回应。 他不得不坐了下来,笑道:“看来燕大叔并不在这里。” 其实燕月镜此时也正在吃着饭,只是他是在无剑山庄而已。 “阿嚏!”他似是有所感应,打了个喷嚏。 “大哥你也太无礼了,庄主还在吃饭呢。”老三徐重阳笑道。 “肯定有人在念叨你。”老二殷明轩道。 燕月镜抹了抹嘴,道:“多半是天流儿在叫我,那天在竹林里他把我给认出来了。” 此时除了老四方童,无剑山庄四人都坐在一起吃着饭。方童大多数时间都在江湖上走动,主要是打听江湖上的现状和发生的大事,回来后好告诉风逸尘。 风逸尘吃饭就是吃饭,连半句话也不说,更不会和其余三人打趣聊天。 燕月镜忽然道:“庄主,你知道我给你说的那女人是谁了么?” 风逸尘放下碗筷,道:“按你说的年龄和天音琴,这人很有可能是天音门前掌门人——花芊子。只是……” “只是花芊子在五年前就死了,接任天音门掌门人的是她师妹花无子。”殷明轩说道,“并且花芊子是公认的美人,而你说的那女人却是个比鬼还丑的丑八怪,而且,花芊子的武功,也不止在大登堂境。” 燕月镜疑惑道:“可她若不是花芊子,天音琴又怎会在她手中?须知,天音门弟子虽然人人都有一把琴,但绝没有哪一把是黑色的,你也应该知道,天音琴是天音门掌门信物,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拥有。” 风逸尘皱眉道:“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或许并不像江湖传言的那样——花芊子已暴病身亡。” 徐重阳忽然道:“庄主你认识那花芊子?” “我和他师父清明子交情不浅,大约是二十年前,清明子把天音琴传给她,她便立即抱着天音琴来找我,”风逸尘道,“她要和我比试一下,究竟天音琴哪点比不上断水刀,为何断水刀在兵器谱上排第二,而她的天音琴却排第五。” 燕月镜三人大为好奇,他们可不知道风逸尘还有过这段往事,同问道:“那比试结果如何?” 风逸尘忽然笑了,道:“她还没出手,就被她师父揪回天音门去了。” 风逸尘难得一笑。 现在他谈到花芊子,居然笑了。 燕月镜、殷明轩和徐重阳三人都不禁大为惊讶。 第41章 故友重逢 风逸尘忽然话锋一转,感慨道:“只是可惜我那位老友清明子,竟然先我而去……” 殷明轩小心问道:“那时候我们四兄弟还未出道江湖,只是听说,黑龙会曾大举进攻天音门……” “去的只是黑龙会九个分舵中的其中三个。”风逸尘道。 燕月镜问道:“那江湖上传言,黑龙会有五大护法,九大分舵,竟是真的?” 风逸尘轻轻点了点头,道:“分舵舵主,都是入室境的高手,而且进攻天音门的那三个分舵主,还都是大入室境强者。我的老友清明子,也是大入室境,他凭借着天音琴,以一敌三,和他们拼得同归于尽,总算是击退了黑龙会的进攻,保住了天音门。” 他的脸布满皱纹,说起这段往事来,如古井无波一般平静,似毫不伤心。 徐重阳大声道:“原来黑龙会早就有统一武林的野心!先大举进攻天音门,后又大举入侵道宗……” 说到道宗,他立即闭嘴,心知自己说错了话。 燕月镜瞪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道:“那龙千玉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纠结起这么一股大势力。” 风逸尘摇头道:“能达到大宗师境,这人在江湖上绝对是大有名气,可惜他一直戴着面具,被先师击杀之后,尸体又立即燃烧起来,瞬息之间便成了一堆骨灰,以至于谁也不知道这大宗师境的强者究竟是谁。” 燕月镜又喝了一碗酒,道:“四弟之前带回来消息说,黑龙会又死灰复燃,开始蠢蠢欲动了……” 殷明轩笑道:“黑龙会的总舵主龙千玉已死,还有谁有本事带领黑龙会?” 风逸尘沉默不言,似在沉思。 天流儿找不到燕月镜,只得笑道:“肯定是我师父不让燕大叔露面,若非我在地界山中遇到了危险,连我都不知道燕大叔在暗中保护着我。但等我要离开这风火城的时候,他肯定就会出现了,到时候让他给伯父你治伤,一点问题也没有。” 林山似乎没报什么希望,笑道:“治不好也没关系,这样也挺好,都习惯了。” 林采薇也觉得没什么希望,岔开话题,道:“这麻雀叫什么名字,你总得给它起个名字吧?” 她早已把那麻雀放在自己肩头把玩。 张小凡突然道:“这麻雀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枚枯叶呢!” 天流儿眼珠一转,笑道:“那就叫它‘麻叶’吧,这名字挺好。” “麻叶?”林采薇琢磨着,用食指戳了戳麻雀,问道:“你说叫你‘麻叶’好不好?” 那麻雀歪着头,瞧着她,似是在问她在说什么。 林采薇急道:“好不好你倒是表个态啊,你光盯着我看干嘛?” “是你太好看啦,所以它才一直盯着你看。”张小凡取笑道,“它不过是个小鸟,又如何听得懂你说什么,你叫它如何表态?” 林采薇听了,也觉得对,只好看着天流儿。 天流儿也歪着头瞧那麻雀,笑道:“从今以后就叫你‘麻叶’了,你有没有意见,有意见你就点头,让我知道,嗯,看来你是没有意见了,那就是说你同意了,很好,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麻叶啦。” 那麻雀一直歪着头瞧他,又怎会点头? 因而,它就莫名其妙有了个名字——麻叶。 林采薇等人也觉得很有趣,顿时气氛变好了许多。 快吃完饭的时候,天流儿忽然提议说既然林山和林采薇两人在这风火城里无亲无靠,何不一块儿搬到松山剑派去住,那里人多,好歹有个照应。 张小凡也说他们松山剑派非常好客,肯定十分欢迎他们二人去住,再说天流儿刚为松山剑派赢了十万两银子,足够他们花销的了。 天流儿本以为林山不大会愿意,谁知他只是略微沉吟一下,便同意了。 众人皆喜。 于是吃过饭后,四人先是去林山家里,收拾好需要带走的东西,又去城里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雇了辆马车驼上,便一同往松山剑派进发。 严惊涛的确很好客,一听弟子说有生人随着张小凡他们来到了松山,便立即迎出门去。 松山山路崎岖,十分难走,既不能坐车,也没法骑马,林山走上山后,已是两颊微红,不停咳嗽。 严惊涛奇怪的打量着林山。 林山强忍住咳嗽,抱拳道:“严掌门,别来无恙。” 严惊涛瞪大了眼睛,惊讶道:“林……林镖头,你是林镖头?” 林山微笑道:“严掌门好记性,只见过林某一面,没想到三年后还能记得。” 严惊涛喜道:“哪里的话,林镖头这样的人,我见过的可是屈指能数。” 天流儿在一旁瞧得高兴,笑道:“原来你们认得!” 林山道:“三年前我押一趟镖来风火城,有幸与严掌门见过一面。” 严惊涛连忙道:“里面请,里面请。” 大厅之上,一片欢声笑语,是严惊涛在和林山叙述陈年趣事,直听得天流儿、张小凡和林采薇三人是呵呵大笑。 林山呷了口茶,道:“我本来一到风火城,就想来拜访严大哥你的,只是我重伤缠身,怕给你添麻烦……” 严惊涛连忙摇头,道:“林老弟你这话就见外了,江湖中人,四海为家,要嫌麻烦,就落不到住处。我松山剑派住着百十来号人,还怕多你们父女两个吗?” 一会儿工夫,这两人便称兄道弟起来,其实三年前,他们初次见面,便极为投缘,彼此都有交好之意,只是两人一个在南华境南部,一个在南华境北部,很少有机会碰面,因而只得作罢。现今两人又聚在一起,并且今后会一直住在一块儿,两人顿时毫无顾虑,三言两语下来便好得不得了。 世上本来就有这种人,只见过一两次面,却像是认识了许多年。 严惊涛叫两名弟子去收拾出两间干净的房间,好给林山父女住宿,然后关心道:“究竟是什么强盗如此猖獗,劫去了你们保的镖不够,还要害你们性命?” 林山喟然长叹道:“你有所不知,现而今的北冥境,极为混乱,黑道势力已发展到明目张胆的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掠杀人,白道各大门派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敢招惹他们。” “你是在北冥境丢的镖?”严惊涛道。 林山黯然点头。 严惊涛神色迷茫,问道:“北冥境黑道势力竟如此猖獗?北冥境主难道坐视不管吗?” 林山摇头道:“北冥境主也是自危难保,又如何有余力去管?在过去的一年里,五大境大大小小的邪帮魔教都纷纷聚集到了北冥境,前前后后共灭了七十二家小帮派,二十五家中等帮派,只差向三咸宗、归山派这样的大宗门出手了。” 天流儿忽然问道:“北冥境境主是谁?” “你不知道?”严惊涛似很吃惊。 天流儿摇头道:“我知道的很少,除了无剑山庄,我也就只到过这风火城而已,江湖阅历更是有限。” 严惊涛道:“那你知不知道当今的皇帝是谁?” 天流儿忽然笑了,道:“我们江湖中人,哪管他天子是谁,江湖中可没有皇帝,我为何要知道他是谁?” 林山咳嗽着,道:“不……不然。” 天流儿奇道:“哦?” 看着林山说话都十分费劲,还是严惊涛解释道:“你非但要知道当今的皇帝是谁,你还要记住江湖中有个‘护龙山庄’的存在。” “护龙山庄?”天流儿睁着大眼睛。 严惊涛恭敬道:“护龙山庄的实力,能媲美道宗和阴阳宗这样的顶级宗门。” 天流儿一惊,道:“那我为何没有听说过?” “因为护龙山庄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他们的职责是保卫皇帝的安全,当然,也替皇帝解决一些江湖上的问题。”严惊涛道。 “你这样说,”天流儿笑道,“我就对这个皇帝有了兴趣了。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够召集起媲美道宗的势力。” 严惊涛也笑了笑,道:“你们坐下来,我慢慢给你们讲。” 天流儿、张小凡和林采薇三人于是乖巧的坐了下来。 严惊涛娓娓道来:“异族入侵,也就是天地大战期间,姑射山的神兽天龙与一人类女子相爱,在天地大战结束后,两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这孩子是人类的模样,却有着天龙的神兽血脉,他天赋异禀,身强体健,武学天赋极高。因为神兽天龙没有名字,也就没有姓氏,所以给这孩子取名时,就沿用了‘老帝’李耳的姓氏,姓李,名真龙。 “天地大战结束后,五大境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盗寇四起,占山为王,割据称霸,战火弥漫,搞得百姓是怨声载道,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怎奈那些强者经历过天地大战之后,伤的伤,残的残,就算想要稳定五大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偏偏老帝李耳已骑牛西去,留下一个刚起步的道宗和一堆没收拾的烂摊子,便不知所终了。” 张小凡忍不住道:“此时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老帝怎能就此离去,不闻不顾呢?” 第42章 真龙天子 严惊涛没有直接回答张小凡,而是问天流儿道:“你觉得老帝李耳为何不平定五大境再离去?” 天流儿想了想,道:“可能祖……”他差点就说出了“祖师爷”三个字,幸好他反应快,立即改口道:“可能李耳前辈认为其他人也有能力平定五大境吧,他想把机会留给晚辈,那李真龙不就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么。” 严惊涛笑着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然后呢,李真龙能平定五大境?”张小凡问道。 严惊涛继续讲道:“李真龙长大后,武功已十分高强,眼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便四处召集高手,纠结起一股势力,先平定他居住的小镇,然后慢慢壮大势力,攻克一座城池。用了三年时间,他就平定了中原境,称‘中原王’。在他的治理下,中原境变得有序起来,安定、和平,慢慢繁荣起来。他随后又陆续平定了南华境、北冥境、东玄境和西天境,统一五大境,成为这天底下至高无上的皇帝!” “这李真龙可真厉害!”天流儿赞道。 “谁说不是呢,”严惊涛羡慕道,“自从李真龙称帝,他们李家便一直统治着天下,直到今天……” 张小凡惊道:“这可是一千多年啊,一直是他们李家当着皇帝?” 天流儿也问道:“难道就没有人想取而代之吗?” 严惊涛笑道:“你们可知道为何李家能一直维持着统治,而不被取替吗?” 两人皆是摇摇头。 “因为护龙山庄啦,笨蛋!”林采薇忽然道。 严惊涛笑道:“的确,一个是因为李家子孙一直流淌着天龙的神兽血脉,故而每一代子孙都天赋异禀,武功奇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护龙山庄了。” 他继续道:“护龙山庄高手如云,就算是阴阳宗宗主想要夺这帝王之位,也没有一丝可能。皇帝一边手握兵权,统领着天下军队,一边设立护龙山庄,制约江湖门派,因而谁也没法撼动他们李家的统治地位。” 他想了想,又说道:“皇帝行宫在中原境,其余的四大境,他设立境主管理,境主名下又分城主,城主手下是统领。境主掌握一个境的兵权,势力雄大,但要听命于皇帝。” 天流儿忽然道:“既然境主手握兵权,若他不听命于皇帝又当如何?” 严惊涛看着他,道:“据说几百年前,就有一位境主纠结了一大帮势力,企图谋反,自立为王。他名下掌握着五百万兵马,江湖帮派更是召集了上百个大宗门,当时甚至有一个能与玄女宫相媲美的超级宗门辅佐着那境主,谁知他刚一起兵造反,当天晚上便被诛杀。他召集的一百多个大宗门也在一夜之间被灭门,连那超级宗门也不例外。这一举顿时震惊江湖,自此以后,江湖中人再也没有谁敢觊觎李家的皇位,而护龙山庄也在一夜之间,成为人人不得不记住的恐怖势力。” “那现在东南西北四大境的境主是谁?”天流儿吃惊一番道。 “东玄境和北冥境境主是当今天子李器指派的,分别是玄玉子和无冥子,这两人都是从护龙山庄出来的长老,听说武功都在小宗师境,”严惊涛道,“西天境境主原本是阴阳宗前任宗主马万里,可自从马万里无缘无故消失之后,境主就成了玄女宫的宫主洛红尘。至于咱南华境,一开始天子是想让道宗前任宗主杜尘归当境主的,然而道宗自命清高,不肯接受皇帝的任命,于是李器只好从护龙山庄指派了一名长老来管理南华境。” 天流儿笑道:“道宗当然是不会替皇帝办事的。” 严惊涛却摇头道:“可是自从道宗与黑龙会一战之后,现任道宗宗主雷春却接受了皇帝的任命,当了南华境境主。” 天流儿皱眉道:“这雷春怎能这样?” 严惊涛疑惑道:“接任境主自然是大有好处,为什么不接受?” 天流儿瞪着眼睛,道:“有什么好处?” “当上境主就能手握兵权,如果之前杜尘归是南华境境主,那么黑龙会来袭,道宗根本不需要出一兵一卒,只需派出百万大军便能将黑龙会碾成渣,道宗又何至于这般元气大伤?”严惊涛道。 天流儿无言以对,只好闭上嘴。虽然他知道修道之人,本不该过问俗世是非,但是严惊涛的话也很有道理,如果道宗管理着南华境,黑龙会又怎敢去进犯? 世间之事,本就说不清是祸是福,又哪里来的对与不对? 林山忽然道:“黑龙会似乎又重出江湖了,据说,北冥境的黑道势力,就是黑龙会在背后撑腰。在黑龙会的面前,就是北冥境的境主无冥子也只能等候护龙山庄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严惊涛皱了皱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武林又要面临浩劫了!” 天流儿心头也是一跳,心道:“就是黑龙会这帮人害死了我的爹娘,他们最好还要重出江湖,要不然我又如何能报仇呢。”当下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林山道:“这黑龙会还真是了不起,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么多年,竟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来头。” 严惊涛神色沉重,道:“江湖上传言,黑龙会有五大护法,九大分舵,分舵下面香主若干。护法内功修为全在小宗师境,分舵舵主则在入室境,香主则是登堂境……这般势力,恐怕要道宗和阴阳宗加起来才能比得上。而且这些人出现时全都戴着黑龙面具,故而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 天流儿皱眉道:“黑龙会竟如此神秘?” 林山和严惊涛苦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名十九岁的弟子突然跑进来,道:“师父,云家山庄的武师刘大胖在门外求见,说找您有要事商量。” 严惊涛微微皱了皱眉,道:“带路。”又对天流儿和林山等人说道:“你们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吧,瞧瞧他们云家山庄究竟要玩什么花样。” 一行人来到松山剑派门外,只见刘大胖站在前面,手里捧着个东西,用布盖着,看不见是什么。他的身后站的是李涛和王进,再往后,站着二十多名武夫。 他们似在等人打架一般。 “刘大胖,你找老夫有什么事?”严惊涛瞧也不瞧李涛和王进两人,直接对刘大胖喊道。 刘大胖面色红润,须发飘飘,笑道:“我家老爷说这东西是严掌门你的,让我来问问到底是不是。” 严惊涛好奇道:“什么东西?” 刘大胖揭开了盖在表面的红布,露出一柄断剑。 严惊涛身子立时如遭雷击,动也动不了。 张小凡跑上前,一把抓起剑柄,瞧了瞧,喃喃道:“惊涛,惊涛……师父,这是大师兄的剑!”他忽然喊了起来。 严惊涛也看见了,那柄断剑上,确实刻着“惊涛”两字。 这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剑,即使只剩下半截铁片,他也能认得出的。 四年前,林惊羽十八岁的生日那天,他把这把最心爱的剑,送给了他最心爱的弟子。 剑在人在,剑亡……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他依旧记得那天清晨,林惊羽接过这把剑时,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简直把林惊羽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 可是现在…… 他顾不得悲痛,一把抓住刘大胖的衣襟,怒喝道:“你们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刘大胖那么高的人,竟被他一提就提了起来,可他既不慌也不急,只是笑道:“严掌门你误会了,这柄断剑,是我们在巨壑山上发现的。” “巨壑山?”严惊涛疑惑道。巨壑山就在松山西边大约四十公里处,林惊羽的断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刘大胖还是在笑,道:“我们在发现这柄断剑的不远处,还发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刘大胖笑着看了看严惊涛的手,严惊涛这才不甘心的放下了他。 他笑道:“这东西,恐怕严掌门永远也想象不到。” 严惊涛更怒了,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儿吊老夫的胃口。” 刘大胖笑着,忽然道:“妖兽。” “什么?”严惊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刘大胖笑得更欢了,重复道:“我们在这柄断剑的附近还发现了一头妖兽。那头妖兽身上也插着半截短剑,应该和这把剑是同一把。” 严惊涛马上否定道:“不可能,巨壑山还在十万大山边缘,不属于兽族的领域,又怎会有妖兽出没?” 刘大胖身后的李涛不耐道:“严掌门不信可以自己去巨壑山看看就是,这种事情,我们又何必骗你?现今我们庄主正在召集风火城的力量,一起去斩杀这头凶猛的妖兽。我们过来是想请你们松山剑派一起联合除恶的,你们应该知道妖兽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不集合众人的力量是对付不了它的。” 王进补充道:“银狼帮那边也有人去通知了,估计他们应该会同意联合,毕竟死在那头妖兽爪下的银狼实在不少。” 严惊涛瞧着他们三人,似乎想揪出他们说谎的证据。 天流儿一直瞪着那李涛和王进,他还记得上次他们算计他那件事。 他忽然插嘴道:“那妖兽可是牛头狮兽?” 刘大胖三人十分吃惊,心想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异口同声问道:“你见过那妖兽?” 第43章 联合除妖 银狼帮内。 “妖兽?”帮主萧远山故作惊讶道。 他正坐在客厅,接待云家山庄的三人。 这三人分别是云天,赵太高和黑豹。云天一本正经道:“的确是妖兽,不过只是低等妖兽,合我们三家之力,应该能将其击杀。” “我银狼帮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萧远山慢悠悠道。 云天皱眉道:“你不信有妖兽?” 一旁的萧成突然笑道:“我们早就知道巨壑山有妖兽了,并且已经领教过了它的厉害,你们还以为这是你们首先发现的么?” 云天怔了怔,忽然也笑了,道:“的确,巨壑山是你们银狼帮的地盘,死在那妖兽爪下的银狼也不少,你们早该知道了的。” 萧远山笑道:“我只是不很明白,这妖兽和你们云家山庄又没有半点利益关系,你们为何要除掉它?” “难道我们云家山庄就不能为风火城的百姓做些好事,斩妖除恶么?”云天笑道,“这妖兽闯入了我们人类的领域,若是有一天它闯进了风火城来,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会死在它尖牙利爪下。” 萧远山忽然大笑起来。 云天也微笑着,不说话。 萧远山止住笑,道:“你比你老子强多了,说了这般虚伪话,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哈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云天只当他这句话是在夸奖自己,也不反驳,而是把目光投到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萧炎身上。他知道,在银狼帮,这位大公子也是可以做主的。 察觉到他的目光,萧炎笑道:“云天,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只能说出这样的理由的话,我们是绝不肯跟你们联手除妖的。” 云天扬了扬眉头,道:“可除了这妖兽,对你们银狼帮只会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 “虽然是这样不错,”萧炎笑道,“但如果让你们云家山庄因此而获利了,我们还不如放任那妖兽不管,顶多只是不要一座山头罢了。” 云天怪叫道:“宁愿不利己也不愿利人么?” “正是如此。”萧炎微笑道。 云天叹道:“果然,不拿出能让你们心动的宝物,你们是不会出手的。” “若没有能让你们云家山庄心动的好处,你们也不会大发慈悲做此等好事,不是么?”萧炎笑道。 萧成忙问道:“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萧远山也睁大了眼睛。 “你们虽然比我们早发现这牛头狮兽,”云天道,“但你们知道为何它会出现在巨壑山吗?” 萧家三父子皆是摇头。 “因为它在巨壑山发现了一样宝物,”云天解答道,“它在守护着它。” “什么宝物?”萧远山和萧成急问道。 只有萧炎一脸平静,仍保持着微笑。 云天看着他们,许久,吊足了胃口,才道:“常阳果。” 萧远山和萧成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常阳果?!” 这常阳果名气之大,可谓武林至宝!天下间,没有人对它不觊觎的! 常阳果,乃吸收天地之间的纯阳灵气而凝聚成果! 吃了它,内力尚在三魂境的人,能立即突破至小登堂境!而登堂入室的强者吃了它,至少也会有一个境界的提高! 此等宝物,天下门派莫不求而不得,没想到竟会出现在风火城这样偏僻的地方。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强者赶来夺宝,不知道有多少宗门会因此而起纠纷。 萧远山的眼睛都红了,要是他吃了一颗常阳果,那么应该能够立即突破三魂境,晋升大登堂境! 须知大登堂境的强者,就能称霸一方,莫说这小小的一个风火城,就是有十个风火城,也要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萧成也是几乎流出了口水,吃了常阳果会怎样?突破三魂境后还能走多远,究竟能达到大登堂境,还是只能达到小登堂境?他根本不敢想! 只有萧炎一人还保持着平静,他突然笑道:“常阳果的确值得我们银狼帮出手,只是这常阳果,最终应该归谁?我想咱们最好先把这个问题说清比较好。” 萧远山和萧成经他这么一提醒,立即恢复了冷静,瞧着云天。 云天忍不住叹道:“萧炎兄果然厉害,常阳果这样的宝物都没法使你动摇分毫!” 萧炎只是淡淡笑了笑。 云天继续道:“这常阳果,我们云家山庄,你们银狼帮,还有松山剑派,谁要想独吞,其余两家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没错!”萧远山道。 云天笑道:“所以我们干脆用一个公平的法子,来决定这常阳果究竟该归谁要。” “什么法子?”萧成急问道。 “再过四个月,就是‘英雄擂’了,”云天笑道,“何不把这常阳果作为‘英雄擂’的奖品呢?咱们三家凭自己本事来争这常阳果,岂非公平得很?” 萧炎点了点头,道:“的确很公平。” 云天喜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萧炎笑着点点头。 云天满意的走了。 只剩下萧家三父子,萧远山忍不住道:“炎儿,你莫要忘记了,一个人若主动提出什么条件,那这条件肯定是对他十分有利的。” 萧炎笑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所以他认为有利的条件,也只是他自己那样认为而已。” 松山剑派。 在送走了刘大胖等人之后,严惊涛道:“天流儿,你代替我们松山剑派参加‘英雄擂’吧,这常阳果对你十分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天流儿笑道,他似不信,一个果子能有什么好处?只是分好吃不好吃罢了,就算好吃,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严惊涛笑了笑,道:“你要吃了这常阳果,内力立马就能暴涨至登堂境。你说这算不算好处?” 天流儿一下子惊呆了。 他的脑海“轰”的一声,像是被这个消息炸翻了一般。 登堂境,就算只是小登堂境,在一年后与庄风的比武上,也能够轻轻松松打得庄风毫无还手之力! 十五六岁就达到登堂境的天才,几千年来还从未出生。 现而今他就有机会,成为这千年不遇的天纵奇才! 那时候整个武林将为之震惊!人们都会像仰望天帝一般仰望天流儿,高呼“天流儿!”,不对,是高呼“石天流!” 对,石天流,届时这名字将会响遍五大境! 天流儿这样想着,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严惊涛一掌拍在他脑后,把他拍醒,笑道:“怎么样?你可别高兴坏了!” 天流儿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连忙说:“好,好,好……” 他似乎除了“好”字,再说不出其他的字来。 这时候,除了“好”字,其他的都是“不好”。 三日后,上百号人聚集在松山脚下。 云家山庄出了四十名弓箭手,二十名刀斧手,还有十名瘦小精悍的专使暗器的小伙子;银狼帮出了二十名长刀大汉,三十头最强壮的银狼,和二十名弓箭手;松山剑派则出动了四十名弟子,个个皆是素衣长剑。 云杉、萧远山和严惊涛,分别带领着自己的弟子,自成一个方阵。 远远的,银狼帮内,一个青年正对着天流儿微笑。 天流儿一看,是萧炎,想起自己还欠着他的人情,也不自在的回了一笑。 这一役,风火城三大势力可谓精英尽出。 一边,云杉领着一老一少来到萧远山和严惊涛面前,介绍道:“这两位是老夫从天虞门请来的高手,这是吴全长老,这是姜仁少侠。” 原来这两人正是吴全和姜仁。 严惊涛冷笑道:“不用介绍了,天虞门的高手嘛,我们早就见过了。” 云杉脸上一红,有些尴尬。 谁知萧远山也发难道:“这孩子不过十六七岁,也能算是高手?” 姜仁瞪大了眼,怒视着萧远山。 吴全却淡淡道:“姜仁也多少能与妖兽对抗一下,不过,今日主要是我来降伏这妖兽。” 云杉恭维道:“这位吴长老乃是小登堂境强者,咱们这里,也就唯有他有实力与那妖兽抗衡了。” 萧远山听得他是小登堂境强者,不禁和气了起来,笑道:“那此番,还要靠吴长老大为出力才是。” 吴全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正午已过,人马也已集结完毕。 众人开始浩浩荡荡朝着巨壑山进发。 由于云家山庄出力最大,因而由云杉领导发号施令。云家山庄的人走在前面,银狼帮的人走在中间,最后才是松山剑派。 天流儿和张小凡夹在一堆师兄之间,看着狭窄的荒径被踩成了一条大路,各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众人才到得巨壑山脚下。 这巨壑山,正是天流儿刚下山时,遇见林采薇,又被萧成带领银狼追杀,最后被牛头狮兽打入山崖的那座山。 众人足足在山脚休息了一个时辰,期间还布置了作战计划,又派出探子去探查那牛头狮兽的状况。 一个时辰后,众人也休息够了,养足了精神,可以出发去围剿那妖兽了。 此时正好派去的探子也回来报道:“那妖兽一直在睡觉,到现在还没醒来。” 云杉哼了一声,道:“看来这妖兽气数已尽,真乃天助我也。尔等小心听我吩咐,切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众人不管愿不愿意的,都应了一声,纷纷朝着山上,小心翼翼靠近。 第44章 围剿开始 巨壑山西面临水,东面向阳,巨石堆砌,怪木丛生,这一片尚还是林木密布,那一片又是巨石裸露,每一处有每一处的风景。 山间猕猴、松鼠甚多,常于巨石间、怪树间攀援穿梭,如鱼得水。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山间也不再热闹非凡,似乎都在休息偷懒。 众人悄悄朝着牛头狮兽的所在地逼近。 走到山腰间,见前方有三块巨石。一块巨石嵌在林间,表面平坦如同平地;其余两块巨石斜嵌在山坡上,形成一个三角形模样。 就在三块巨石相接的石缝间,长着一株手腕粗细的小树,树叶巴掌大小,翠绿欲滴,树枝间挂着一块金黄的果实,这果实在阳光下,竟璀璨生辉! 这便是常阳果了,众人心道,居然能从寸土不存的石缝间长出来,真不愧是圣果! 但众人虽然心有觊觎,却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块平坦的巨石中间,正酣睡着一头妖兽。这头沉睡的雄狮不醒则已,一旦醒来,便没人能制得住它。 至少在没有准备好捕杀计划之前,没有人能制得住它。 那巨石径长约有十丈,北面是镶嵌着两块巨石的山体,南面是树木丛生的密林。 众人隐藏在南面的密林里,再不敢向前一步。 云杉一招手,六十名弓箭手纷纷行动起来,埋伏在树林里,将那牛头狮兽包围着。 随之又有二十名大汉,将几十条胳膊粗的绳索,绑在巨石周围的大树上,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牛头狮兽的活动。毕竟牛头狮兽刚健威猛,行动敏捷,若让它在树林里自由扑来扑去,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它? 织好绳网后,人人屏住了气息,谁都知道,大战即将开始,谁都有可能不幸死在牛头狮兽的爪下。 云杉低声道:“萧帮主,现在可以让贵帮的银狼大展神威了。” 萧远山点了点头,指着那伏在巨石上酣睡的牛头狮兽,吹了声口哨,顿时二十头高大健壮的银狼咆哮着冲了上去! 二十头银狼钻过绳网,一眨眼间已扑到牛头狮兽面前。 待牛头狮兽听到银狼的咆哮声时,一头头银狼已扑到它身上,锋利的爪子不断划破它的皮毛,尖锐的长牙也纷纷刺进它的肉里。 牛头狮兽虽皮糙肉厚不错,但这二十头银狼,可是从几百头中选出来的最威猛最凶狠的精英,其力量岂能小觑? 牛头狮兽怒吼着,不断地转动着,那些挂在它身上的银狼纷纷被它甩飞出去。 然而前几头银狼刚被甩飞,又有一大波银狼扑了上来。 撕咬,抓扯,冲撞…… 尽管已浑身是伤,它们也毫不在乎,因为萧远山给它们下达的命令就是,拼死也要尽可能地对牛头狮兽造成伤害。 已经有好几头银狼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却再也无能为力。其余的银狼仍然奋不顾身扑向牛头狮兽,大有一种视死如归,鱼死网破的气概。 这些野兽之间的战斗,真是极为震撼人心! 天流儿几乎不忍心再看下去,这简直是自杀性的行为,银狼的生命也是生命,难道就这么没价值么?就这么一个个去当炮灰,惨烈死去? 倒在地上的银狼或者死,或者奄奄一息,哀嚎不已……只有三五头还能继续站着,它们几乎也快要倒下,但它们还是不要命似的扑向牛头狮兽…… 牛头狮兽在这帮银狼以命相搏的攻击之下,浑身也是伤痕累累——抓的,咬的,不下百十余处。但它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管是人还是兽,只要拼起命来,总是会让你付出一些代价的。 最后的三五头银狼也被牛头狮兽拍死在地,战况惨烈,全军覆没。 然而这才是开始。 六十名弓箭手,一发便是六十支箭。瞬间牛头狮兽已被箭雨包围。 本来以它的皮肉之厚,这些弓箭是刺不进肉里的。不过此时它的皮肉,已被银狼撕开了好几道伤口,那些伤口处最是脆弱,箭雨密密麻麻,难免会有几支射进它的肉里。 牛头狮兽真的发怒了,狂奔着想要冲向那些树林里的弓箭手。 就在这时,云杉喊道:“放暗器射它的双眼!” 顿时一大把暗器,甩手箭、金钱镖、三棱镖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暗器,纷纷对着牛头狮兽的眼睛袭去。 不管牛头狮兽其他地方有多坚硬,眼睛总是最脆弱的。它似乎也知道不妙,埋着头躲闪着,再难以前进一步。 一会儿,弓箭手箭兜里的箭都射完了,扔暗器的也把暗器扔完了。牛头狮兽身上已插了六七支箭,眼角上也中了几枚飞镖。 云杉又喊道:“云家山庄的刀斧手,跟我冲!” 他拿着一柄银枪,二十名大汉拿着大刀和板斧,一窝蜂冲向牛头狮兽。 牛头狮兽怒吼着,一下子冲进人群里。谁知它一冲过来,云杉立即吩咐众人分成两队,绕开了它。这一来,它反而被众人围在了中间。 大刀和板斧纷纷趁机砍在牛头狮兽身上,像是在砍一棵大树一般。这人砍一刀,又立即退后一丈,另一人又凑上来砍两斧…… 这人海战术搞得牛头狮兽是怒吼连连,它似乎发狂起来,突然追着其中一个大汉不放,任其他人在后面又砍又骂的,它完全不管,眼中似乎只有那个大汉。 那大汉也是吓得不轻,连忙拔腿就跑,连斧子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那牛头狮兽是四只脚,那大汉才两只脚,如何跑得过它?眼看着就要追上他把他撕成碎片了。 幸好此时他已跑到了巨石边缘,他急中生智,一个打滚,滚到了树林里去。 那树林里绑着十几条粗绳,他这一滚,自然从地上滚了过去,可是那牛头狮兽却一下子被粗绳给缠住了脚步,再也追不上那个大汉。 后面,刀斧手又冲了上来,牛头狮兽也转过身去,迎着人群扑去。 它刚一扑到,人群又散开,只见一个人持着银枪朝着它刺来。 这人正是云杉! 他手里虽只有一柄银枪,但他一枪刺出,你绝不会相信他只有一柄银枪。 因为他这一枪刺出,枪头一晃,似乎突然分出了十几个枪头!可以分刺十好几处! 云杉不愧是魂王境后期的高手,就凭他这一手枪法便可看出,他在这银枪上面起码浸淫了二三十年。 牛头狮兽似乎也知道这一招的厉害,立即往后一跃,躲开了这一枪。云杉正待追击,谁知牛头狮兽竟杀了个回马枪,突然又扑到了他的面前。 牛头狮兽的速度之快,一跃就是三丈之远,云杉根本来不及准备,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眼看着牛头狮兽的牛角就要刺穿云杉的身体。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朝着牛头狮兽的头拍去! 只听得“嘭”的一声,牛头狮兽竟被硬生生震退三步! 而那道人影则是被震退十好几步。 能硬接妖兽的一记攻击,在场的除了吴全还有谁? 吴全稳住身子,怒喝道:“银狼帮和松山剑派,还不出手在等什么?” 他这一喝,顿时人声鼎沸,银狼帮和松山剑派的人纷纷一拥而上! 松山剑派弟子身形轻灵,在混战中尚能保护自己;而银狼帮的大汉则是刚猛,如同先前的银狼一般不要命,挥舞着大刀,似乎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牛头狮兽实在是窘迫得很,它一发怒想要紧追其中一个人不放,严惊涛和萧远山就会上来阻止,最后搞得它一个也伤不到,空有一身蛮力没法使出。 不一会儿它已离开巨石,被逼进了绳网。 在绳网里,灵巧的人们更是如鱼得水,借着绳网的阻碍,随意穿梭,抓住空隙趁机出手。 而牛头狮兽则是进退维谷,几乎每一步都会被绊住,它的跳跃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 天流儿和张小凡没有出手,他们跟那些弓箭手站在一边,看着牛头狮兽作困兽之斗。 这种场面,多他们两个不多,少他们两个也不少。 再说,天流儿实在不愿这样以多欺少,他开始觉得那牛头狮兽挺可怜的。 吴全和姜仁也加入了人群之中,混在人群里,有机会就给牛头狮兽一刀。 那牛头狮兽身上满是伤痕,实已受伤不轻。突然听得它一声怒吼,似乎也豁出了性命,顿时又强横了不少。 只见它一爪抓断了一根绳子,一扑而上,咬住了一个银狼帮大汉的肩头,三下五除二将他撕成了五六块! 严惊涛大喊道:“大家后退,这畜生发疯了!” 他话刚喊完,又有一个刀斧手被它一掌拍死。 众人连忙往后退。 “不能退!”云杉却命令道,“大家继续上,这畜生已经不行了!” 众人立即停住脚步,不敢后退半分。 严惊涛却大怒道:“松山剑派弟子听我命令,退出绳网!” 松山剑派弟子立即撤出了绳网。 “严惊涛!”云杉怒道。 谁知这时萧远山也喊道:“银狼帮的人也退出绳网!” 银狼帮的人也立马退出绳网范围。 只有云山山庄的刀斧手还没退,一下子又被扑死了四五个。 不得已,云杉只得咬牙道:“撤退!” 第45章 小登堂境 人们全都退出了绳网,只剩牛头狮兽在里面发疯似得撕扯着绳索,一根根手臂粗的绳索被它扯断。 人们远远看着,都不觉手脚有些发抖,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此时,二十头银狼的尸体边上,又多了好几具死人,看起来就令人胆寒。 云杉怒吼着指责道:“严惊涛,你这算什么意思?这时候乱下命令,这是扰乱军心!” 云家山庄的人和松山剑派的弟子立时对峙起来。 严惊涛淡淡道:“这妖兽已经疯了,我可不想让我的弟子白白去送死。” “我们云家山庄难道就没人死么?”云杉怒道,“死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对付一头妖兽,哪有不死人的?” “云庄主暂请息怒,”萧远山劝道,“这妖兽发狂了,绳网已困不住它,这种情况下,他们出手只会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云杉瞪着他。 萧远山笑道:“咱们这边不是还有能与妖兽抗衡的,吴全长老么?” 一旁的吴全冷冷道:“小登堂境虽和低等妖兽在一个层次,不过妖兽的**之强壮,可不是人类能相提并论的,所以单凭我一人之力,是斩杀不了它的。” “我们三人协助你。”严惊涛忽然道,他刚才在那石缝边看到了一具白骨,虽然只是一具白骨,但他却知道,那是他的爱徒林惊羽的。 林惊羽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何况那堆白骨还未化成灰。 他虽表面平静,但心头实是怒极。他知道他不能发怒,发怒了就会失去冷静,失去了冷静非但不能给爱徒报仇,还很有可能死在牛头狮兽爪下。 萧远山看了严惊涛一眼,说道:“没错,我们三人协助你,多少能牵制住那妖兽。” “很好,”吴全道,“其他人退下!” 众人立马退得远远的,只有吴全、云杉、严惊涛和萧远山四人站在前面。 吴全忽然气息一振,元气嚯的释放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令人不敢接近。 “唰”的一声,他背上竟展开一对长约一丈的翅膀!翅膀呈淡蓝色,和他周身缠绕的元气一般。 这便是真气升华成元气的高手的手段,元气外放,那一对翅膀便是由元气凝聚而成。 紧接着,他右手一展,元气凝聚成一柄刀,被他握在手中。这刀虽是由元气凝聚而成,不是实质化,但没有人会怀疑它的威力。光是刀刃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能吹毛立断。 吴全双翅一振,从地上飞到空中,冷冷地俯视着下方。 这一刻,他犹如天神降临,气息强得铺天盖地,根本无人能及。 这便是登堂境强者的手段,即使只是小登堂境,也不是三魂境能够相提并论的。就拿这元气化羽来说,两者根本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此时,几十根粗绳已被发狂的牛头狮兽扯成了一截一截。 “孽障受死!” 吴全高高在上,挥动手中的“气刀”,一道一两丈的剑气瞬间劈向牛头狮兽。这道剑气真是威猛至极,仿佛能砍掉半座山。 当然这是夸张了,但众人一点不觉得夸张,只有亲眼见到时才知道那道剑气有多恐怖。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触及的层面。 牛头狮兽当然知道厉害,顿时大吼一声,使出全力,逼视着冲来的剑气。 在这短暂的瞬间,它身体内似乎也有某种能量聚集在它的表皮,它的身子由黄色快速转变成黑色,似在表皮凝结了一层防御。 剑气眨眼间劈到了它身上,它怒吼一声,气息大盛,竟要和这道剑气比个高下。 “咔擦!”一道剑痕从它头上延伸至尾部,又有无数道裂痕沿着这道剑痕延伸开来。 一层黑色的防御破碎,纷纷落到地上,犹如碎土渣。牛头狮兽黄色的皮毛重新露了出来,只是背上多了一道伤痕。 这下子,虽然重伤了牛头狮兽,但也真的惹毛了它。 它的气息越来越盛,最后竟然强大到不输吴全。它这才开始动用妖兽级别的力量! 吴全心惊,又是一道剑气劈下。 只是这道剑气刚一发出,牛头狮兽一个“狮子吼”,便将剑气震散,甚至空中的吴全也被震得摇摇欲坠。 “我在上面牵制它,你们上!”吴全稳住身子,向云杉三人喊道。 云杉、严惊涛和萧远山三人一个使枪,一个使剑,一个使刀,分别从三个方向攻向牛头狮兽。 而吴全则在空中一刻不息地发动攻击,使牛头狮兽无暇他顾。 吴全的剑气毫无疑问威力不俗,再加上他使出“天虞快刀”,一道道剑气接二连三,连绵不绝袭向牛头狮兽,它不得不一直对着空中连发“狮子吼”。 云杉枪若银蛇,专刺它顾及不到之处;严惊涛剑势惊天骇浪,攻其左侧;萧远山一刀劈山,似有千斤之力,攻其右侧。 这三人皆是武功不俗之辈,在牛头狮兽无暇他顾之际,明显能对它造成很大的杀伤,它若低头对付他们,又难免被天上的剑气击中。 牛头狮兽从未陷入过这般令人无力的战斗,它对着空中怒发一记“狮子吼”,嚯的跳出三人围攻的圈子来,把三人拉到一条线上来,打算一举击破。 然而天空中的吴全很快又锁定了它,它还没击溃云杉三人,剑气又连续袭来。 这真是一场令人沮丧的战斗,牛头狮兽无法解决他们,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干不掉它。就这样,牛头狮兽不断地跳出四人围攻的圈子,尔后又不断地被四人再次包住围攻。 持续攻防了许久,天空中,吴全周身的元气已淡薄了不少,毕竟连续挥出剑气,这太耗费元气了。在不知不觉间,一道道剑气的间隔时间也慢慢变长。 牛头狮兽的动作也似乎变慢了起来,云杉等人放心下来,知道只要时间一久,这妖兽肯定会精疲力竭的。 就因为牛头狮兽慢了下来,四人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松懈了下来。 然而牛头狮兽突然发难,一击“狮子吼”挡住吴全的剑气,瞬间扑上云杉三人。它的速度竟然一下子快了起来,气息又强盛起来。 云杉首当其冲,被它一扑扑出五丈来远,虽死不了,但伤势绝不算轻。 接着它那巨大的尾巴一甩,打在严惊涛身上,也把他打得飞出六七丈远,受了不轻的内伤。 它还想对萧远山出手,不过这时,天空中的吴全已飞到了它面前,一刀逼退了它。 它的气息忽的又萎靡到了极致,原来它刚才是强提力量,发动最后的拼命一击,此刻的它,已是强弩之末了。 不过吴全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吴全亦是元气即将耗尽,而云杉和严惊涛身受重伤,已不能再战。 云杉挣扎了一番,爬起来,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回到人群里。 而严惊涛躺在地上,挣扎了一番,非但站不起来,反而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已被那一尾巴打出了内伤,现在直感觉胸膛气血翻滚,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松山剑派众弟子十分担心他的安危,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扶起他。因为那个地方还处于牛头狮兽的攻击范围内,危险异常。 他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爬不起来,看来真是伤得不轻。 就在他如此狼狈之际,忽然一道身影扶起了他。 远处的萧炎和云天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究竟天流儿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闯入牛头狮兽的攻击范围。 这人正是天流儿,他扶着严惊涛走到人群里,交给了松山剑派弟子,又转身朝着牛头狮兽走去。 众人大惑不解,心想这人是不是疯了,小命不想要啦?竟然主动去送死。 此时吴全和萧远山正与牛头狮兽对峙着,似乎都在窥探时机,随时准备出手。 天流儿笑吟吟走到他们面前,笑道:“亏你们两个人一个是长老,一个是帮主,连这么一只妖兽都对付不了,也不嫌丢人。” 吴全冷冷瞥了他一眼,骂道:“你这臭小子,只会说大话,在这关键时刻还来使我们分心,你究竟识不识大体,快躲到一边去!” 萧远山则一言不发,似乎想骂但又忍着。 天流儿笑道:“你们两人要对付不了它,便退下让我来。两个人这么久都制服不了一头妖兽,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第46章 智服妖兽 “你在说什么胡话?”吴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天流儿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既然制服不了这妖兽,便退下让我来。” “让你来?你算什么东西,又岂是这畜生的一合之将?”吴全冷笑道。 “是不是一合之将,你们让我来试试不就知道啦。”天流儿仍然笑道。 一言不发的萧远山突然退后到人群里。 吴全喝道:“萧远山,你想做什么?” 萧远山笑道:“石贤侄既然说他有办法制服得了这妖兽,咱们就让他试试又何妨。” “这小屁孩儿的话你也相信?”云杉惊讶道。 天流儿对着萧远山笑道:“还是萧帮主识趣,有些人真是蠢得很,我分明能轻松解决了这妖兽,可他偏偏要在那儿拼死拼活,这样的人就算是死在那妖兽的手里也一点不可惜啊!” 萧远山仔细瞧着天流儿,笑道:“石贤侄你真有办法对付得了这妖兽?” 天流儿笑了笑,道:“我当然有办法,可惜这头蠢猪不信。就让他死在那妖兽的爪下好了,萧帮主你也莫要去帮他,等他死了就由我来收拾这妖兽。” 吴全听得是火冒三丈,立即退了出来,责问道:“好了,你有什么办法,现在使出来吧!你可千万不要耍我们!” 那牛头狮兽远远看着,竟没有追来,似乎也在偏着头听他们说话。 天流儿大步走上前去,笑道:“你们退下,一边看着就行。” 他说得好像自己是老大一般,叫小弟们都退下。 吴全正想发火,萧远山却拉住他,退回人群里。 因为天流儿已朝着牛头狮兽走去,他的行动证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天流儿带着笑,一步一步走近牛头狮兽。 牛头狮兽本来猩红的眼睛,看到天流儿却突然怔了怔,变成了淡红。 它显然还记得天流儿。 越走越近,也不知为什么,牛头狮兽没有动手,天流儿也没有动手。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默契。 百米之外的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到底要搞的是哪一出?为什么天流儿敢接近妖兽?而那妖兽为什么又不对天流儿下手? 众人不得其解,只得屏住呼吸,继续看着。 天流儿与牛头狮兽已只隔了十米。 忽然牛头狮兽低吼一声,天流儿立即停住脚步。 他笑道:“你是在警告我不能再前进了么?人们说妖兽已具备人类智慧,看来果然不假。” 牛头狮兽恶狠狠瞪着天流儿,似在警告。 天流儿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这里隔众人很远,加上天流儿故意压低了声音,其他人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的。 天流儿指了指身后的人群,继续道:“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处境,今日你想逃是绝对逃不了的了。” 牛头狮兽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但它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又看了看远处的吴全等人,它知道天流儿说的没错,今天它是无论如何也休想逃脱的了。 天流儿又跟它说了几句,它眼里难以置信之色更加重了。 天流儿真诚道:“你有人类的智慧,应该知道我说的话不假。” 牛头狮兽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突然抬头看向巨石处,那里有一颗果实随风摇动,似不为这血腥的场面所动。 天流儿叹道:“你性命都难保了,还想贪念那常阳果吗?这常阳果你今日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了,还是保住你的性命要紧,毕竟若是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牛头狮兽低着头…… 吴全等人瞧着十分纳闷,这小子和那妖兽为什么还没打起来? 他们当然听不到天流儿在说什么,更不知道天流儿打的是什么算盘。 萧远山笑道:“或许他真有办法制服得了这妖兽。” 他似乎对天流儿很有信心。 他话刚说完,人们便看到天流儿拔出了断尘刀。天流儿终于要出手了,他们立马目不转睛的看着,都不愿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天流儿握着断尘刀,向前走一步。 牛头狮兽立即退后一步。 天流儿向前走两步。 牛头狮兽立即退后两步。 前进三步,后退三步…… 张小凡瞧得新奇,道:“师父,那牛头狮兽似乎很怕天流儿。” 萧炎也暗自盘算着:“这石天流手中到底有什么法宝,竟能让一头妖兽感到害怕?这小子果然是深不可测,看来和他交好,没有和他结怨是对的。” 牛头狮兽慢慢朝山上退去,吴全喝道:“我们跟上去,别让这畜生跑了!” 于是众人拿刀拿剑,远远跟在天流儿后面,始终与那妖兽保持百米距离。 天流儿把牛头狮兽逼到山上去,众人也跟着上了山。 牛头狮兽一直在退,忽然它停下了脚步。 因为身后已是悬崖,它已退无可退。 众人也立即停住脚步,他们也知道它已退无可退。 天流儿握着断尘刀,离它只有三丈之远,他笑道:“到了这里,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牛头狮兽瞧了瞧身后的悬崖,又看了看天流儿身后的人群,忽的一转身跃下了悬崖! 人们顿时一阵惊呼,实在是看得他们很匪夷所思,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妖兽都还没和天流儿交过手,就被他逼得跳下了悬崖! 众人都瞧得有些不相信,纷纷跑到悬崖边来向下看去,似乎想证实一下牛头狮兽是不是真的跳崖了。 可是那悬崖深不见底,只能看见一片云雾,哪里看得到牛头狮兽的身影? 萧远山拍着天流儿的肩膀,笑道:“你真是个令人看不透的孩子。” 天流儿笑道:“看透了岂非很没有意思?” 张小凡也跑上来拉住天流儿道:“天流儿,真有你的,你快告诉我,为什么那妖兽如此怕你?” 天流儿摇摇头,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张小凡捶了他一拳,道:“臭小子,还是不是朋友了,连这都不肯说?” 天流儿笑道:“小凡哥你别急,等回去了我一定告诉你。” 云杉瞧了天流儿一眼,转身吩咐众人道:“好了好了,妖兽已除,现在去摘了常阳果就回去吧,回去人人重重有赏!” 第47章 侠义心肠 众人又下得山来,见那常阳果树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光是看着,就觉得凉快了不少。 云杉猴急,一见到常阳果,貌似伤势都复原了,立马就要冲上前摘下那常阳果。 然而萧远山却挡在他面前,笑道:“云庄主何必这么急,是想私吞那常阳果吗?” 云杉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怒道:“你别含血喷人!我哪有私吞的意思?” 萧远山笑道:“既然没有私吞的意思,那咱们还是先说好怎么处置这常阳果,再去把它摘下来也不迟,要不然,云庄主你若是突然吃下了那常阳果,顿时功力大增,我们这里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你?” 云杉羞得满脸通红,怒道:“这还需要怎么处置,不是早就说好把它当成‘英雄擂’的奖品了么?” 萧远山道:“说是这么说不错,可现今距‘英雄擂’开始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常阳果该放在什么地方,怎么能保证不会有人偷吃了呢?这些问题不解决,萧某实在是不放心。” 云杉也怔了怔,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萧远山道:“我建议咱们请城东的锁匠老李打造一个箱子,箱子由三把锁锁着,我们三家势力各自掌管着一把钥匙,不凑齐三把钥匙,就打不开这箱子。并且这箱子一定要有自毁功能,谁若是没有钥匙,想要强行打开这箱子,箱子就会自动把里面的常阳果毁掉。城东的老李打铁和开锁都是全风火城最厉害的,相信他能造出我们想要的箱子和钥匙。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云杉沉吟半晌,道:“你这提议不错,严掌门觉得如何?”他转向严惊涛。 “同意。”严惊涛忍住内伤,淡淡道。 云杉又道:“我还有个提议。今天在场的兄弟们都为制服那妖兽出过一份力,他们自然也该有权利去争夺那常阳果,但‘英雄擂’的规则是只允许三十岁以下的人参加,这个规则对今天出过力,但又超过了三十岁的兄弟来说岂非很不公平?” 人们顿时大声附和着。 萧远山半眯着眼,道:“你的意思是废除这条规则?” “我也不是说废除,”云杉道,“只是咱们可以稍微做出一些改动。” “如何改动?”萧远山盯着他。 “我们可以每一家多出五个特殊名额。”云杉道,“就是除了正常的参赛人员外,咱们三家每一家都可以多出五个特殊的名额,就是说……” “就是说你们云家山庄的五个武师都可以参加‘英雄擂’。”萧炎笑着打断他。 云杉被戳穿了心思,沉着脸道:“你们银狼帮也可以派出五个最厉害的人就是。” 萧远山捻了捻胡须,目光转向严惊涛,问道:“严掌门意下如何。” 严惊涛道:“不妥。我们松山剑派可没有三十岁以上的弟子,这样做只对你们有好处,对我们就显得不公平了。” 云家山庄的人立即躁动起来,大声嚷着,喊着,乱成一片。 云杉怒道:“那对我们云家山庄就公平么?” 云家山庄的五位武师也带头大声抗议着。 严惊涛道:“我看折中一下,特殊名额,一家只给三个就够了,这样对彼此都较为公平。” 云杉皱着眉,思索半天,做不出决定。 “我看就这样决定就好,婆婆妈妈的像什么话?”吴全忽然道。 云杉见吴全这样说,也只得答应。 萧远山笑道:“既然这些事情都决定了,那现在可以去摘常阳果了。我建议这摘常阳果的重任,还是由今天最大的功臣石天流来完成比较好,毕竟是他把那牛头狮兽逼下山崖的。” 众人想了一想,觉得挺合理,没有一人出言反对。 天流儿也不客气,大踏步走上前,来到常阳果树旁边。 他现在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了第四层,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也灵敏了许多。 他站在常阳果面前,几乎惊呆了。因为他感应到这一颗小小的果实,其蕴含的天地灵气竟然庞大得可怕! 他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灵气! “石天流,你可别想私吞了这常阳果,我们可是有上百人在这看着呢!”云天喊道。 “天流儿岂是这样的人?”张小凡怒道。 这一阵嘈杂之声,顿时让天流儿从失神中醒过来,伸手一把摘下常阳果。 那果树失去了常阳果,立即枯萎,然后慢慢化成灵气,又复归于天地间。 天流儿笑着,正想转身,忽然感应到那巨石缝里,似乎也有着一股庞大的灵气,但似乎又没有。他极目朝那石缝里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苦笑了一下,转身走回人群,把常阳果交到严惊涛手里。 众人回到风火城,除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人陪着一块儿去找老李打造箱子和钥匙之外,其余的人都各自回去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天流儿和张小凡已回到松山。严惊涛由其他几位师兄陪着,他们两人也懒得去掺合,打造箱子和钥匙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好玩。 林采薇正在松山剑派门前的空地上,陪着那麻叶玩耍,见天流儿和张小凡回来,不禁诉苦道:“天流儿,你这麻叶可娇气得很,我喂它米饭和菜它不吃,非要喂它鱼它才吃。” 天流儿笑道:“我终于明白那青年为什么要拿麻叶卖十两银子了。因为只有出得起十两银子的人,才能养得起这般娇气的麻雀。” “得了吧,”张小凡白了他一眼,“被骗了就是被骗了,还老是爱找借口。” 天流儿挠了挠头,笑道:“小凡哥还在生气啊?” 张小凡瞪了他一眼,道:“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你是怎样让那妖兽怕你的了吧?” 天流儿想了想,笑道:“我把那妖兽放跑了。” “放跑了?”张小凡不明白。 天流儿笑道:“那妖兽并不怕我,我只是和它商量,让它和我配合,假装被我逼到悬崖边,然后让它跳下了悬崖而已。” 张小凡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道:“那妖兽就这么被你骗下悬崖啦?” “我可不是骗它,我是在救它。”天流儿道。 张小凡拉着天流儿的手,找个地方坐下,道:“你仔细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流儿解释道:“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种局面,牛头狮兽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了。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他们那么多人对付一头妖兽,于是就想出一个法子解救那牛头狮兽。” 张小凡大惑不解道:“你都把它骗下了悬崖,还怎么救它?” “那悬崖摔不死它的。”天流儿笑道。 “你怎么知道那悬崖摔不死它,再说它又为何会相信你说的话?”张小凡还是瞪大了眼睛。 天流儿瞧着张小凡,笑道:“因为我当初就是被它从这悬崖上打下去的,悬崖下是一条河,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张小凡简直是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流儿忽然叹了口气,道:“只是不知道它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否活下来。” 张小凡像瞧怪物一般瞧了天流儿半天,道:“人人都要斩杀那妖兽,你为何偏偏要救它?” “我觉得它太可怜了。”天流儿皱眉道。 “可怜?”张小凡一脸不可思议道,“它那么凶残,杀死了我们这边那么多人,你竟会可怜它?” 天流儿正色道:“是我们主动去招惹它的不是么?是我们贪恋它的宝物,才合伙去捕杀它的,它杀我们这边的人是合情合理。” 张小凡立即怔住,说不出话来。 天流儿继续道:“我们用尽各种手段,以多欺少,已是卑鄙至极;见财起意,与小人无异;最后还要将它赶尽杀绝,实乃残忍至极!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出手吗?我就是不愿意加入这一伙强盗,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我救了它,这才是习武之人该做的事,我觉得我做得很正确,不管你们怎么说怎么看,我都不认为我做错了。” 张小凡呆呆听着,愣了半天,许久才叹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武功比我高罢了,原来你的心胸之宽广,心地之善良,也实非我能所比啊!” 天流儿听完这话,也呆呆看着张小凡,许久才笑道:“小凡哥你也很善良啊,当初要不是你把我从河里救起来,我现在肯定早就尸骨无存了。” 张小凡瞧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星空晴朗,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严惊涛找到天流儿道:“你会骑马吗?” 天流儿道:“从没骑过。” “你会使弓箭吗?” 天流儿道:“从没使过。” 严惊涛不禁皱紧眉头,又挠了挠头,道:“这‘英雄擂’初赛,比试的是骑术、箭术和搏斗术,你既不会骑马,也不会射箭,这可如何是好?” 天流儿笑道:“我虽没有试过,但不代表我不会,现在距‘英雄擂’不是还有四个月时间吗,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学呀。” 严惊涛道:“也是,以你的聪明劲儿,现在学也为时不晚。” “可您得先告诉我这‘英雄擂’的比试规则,这‘英雄擂’,仿佛不是简简单单打打架就行的啊。”天流儿笑道。 第48章 骑术箭术 严惊涛笑道:“这‘英雄擂’的确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架擂台。只有决赛才是一对一的比武,而在决赛之前,你要参加初赛,拿到决赛的参赛资格。” 天流儿问道:“怎样才能通过初赛,这初赛是如何比的?” “初赛先比骑术,所有参赛选手要骑马横穿十公里的草地,在这草地上会有一些障碍,如水潭、土坑和沼泽之类,看谁先骑马到达终点。在终点,每人能拿到一把弓和二十支箭,然后独自穿过一公里的树林。在这树林里,有很多能供人掩藏的地方,你们就要在里面用你们的箭术,将竞争对手一一踢出局。” 天流儿皱眉道:“用弓箭?要伤了人性命怎么办?” 严惊涛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傻小子,这些箭头都被磨平了,又怎会伤人性命?整个比赛过程,我们三大势力都有人在一旁监督,谁若违反了规则,立即就会被取消参赛资格。” 天流儿笑了笑,嘿嘿道:“这还差不多。” 严惊涛继续道:“你们的箭用光之后,穿过树林,就来到了初赛的终点,在终点有一块擂台,剩余的没有出局的人,就要在这里决出胜负,只有最后站着的一个人能获得参加决赛的资格。” “只有一个人?”天流儿不解道。 严惊涛道:“这初赛是分为四组,每一组只有一个人能参加决赛,其实这四个人预计就是你和萧炎、云天、姜仁四人,所以你们四人是不同组的。但最终是否是你们四人出线也未可知,毕竟比赛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天流儿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就只是先骑马,然后你用箭射我,我用箭射你,最后还没有被射出局的,就要打一场架,把他们都打出局。应该就是这样吧?” 严惊涛点头道:“就是这样。” 天流儿笑了笑,道:“听起来不是很难啊。” “你小子,连骑马和射箭都不会,就敢说这样的大话,到时候被人射翻在地,可真得笑掉老头子我的大牙!”严惊涛笑道。 天流儿眨着眼睛,道:“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呀。” “我不行啦,”严惊涛摆了摆手道,“我老了,我让我的弟子教你。” 天流儿突然一本正经道:“您昨天受的伤很重么?” 严惊涛怔了怔,随即笑道:“不是很重,修养几天就没事了,昨天还真是多谢你了。” 天流儿放了心,低声道:“我有时候真希望是您的徒弟。” 严惊涛又怔了怔,眼眶忽然红了起来,但他立即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当你的师父,我武功低微,教出来的徒弟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你要当我的徒弟,可没有什么前途。” 天流儿笑了笑,道:“或许是这样吧。” “你这臭小子。”严惊涛笑骂道。 严惊涛给他找来教他骑术的弟子叫张微,是一个极为和善,热心待人的二十一岁小伙。 松山之上没有宽阔处可以骑马,张微带着天流儿来到山脚下的树林。 山脚有一间茶馆,是供路人喝茶解渴的。茶馆后面是一间马棚,里面养着三四十匹骏马。这茶馆老板老钱和松山剑派极为交好,这些马正是他帮松山剑派饲养的。 “钱叔,我来牵一匹马教这小师弟骑马。”张微笑道。 “你自己去牵就是,不用打招呼。”老钱在茶馆里说道。 张微也不客气,直接带着天流儿来到后面的马棚。 “你喜欢哪一匹就牵哪一匹吧。”张微指着众多马匹笑道。 天流儿看了一遍,转着眼珠,道:“张师兄,你说这光看外表,能看出什么样的马好,什么样的马不好吗?” 张微道:“当然能,我教你。这看马就跟看人一样,你看那些鬃毛顺而不乱,毛色纯而不杂的马,就说明它品种好,血脉比较纯正;你再看那些躁动不安的马,可以看出它们性子比较野,不怎么服从管教,这样的马骑起来最费劲,你想让它跑的时候它不跑,你想让它停的时候它又不停。还有,你看……” 最终天流儿挑了一匹性子最烈最野的马。 张微瞧着他,提醒道:“这可是三十几匹里面最野的马,你初学骑术,应该找一匹较为温顺的马,否则很容易受伤。” 天流儿笑道:“就是最野的马才能锻炼出骑术,要是找一匹温顺的马,我还学什么,直接骑上走不就行啦?” 张微怔了怔,笑道:“有道理,那就选这匹吧。” 两人牵着这匹高大的黄马来到林间,张微道:“骑马呀,什么上马、下马、执缰的动作要领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和马沟通、交流。” “和马沟通?”天流儿奇道。 “是呀,其实马是通人性的,”张微解释道,“它虽然听不懂你说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它能听出你的话里究竟有没有恶意。如果你呵斥它,骂它,它心里就会不乐意,它若不乐意,就不会卖命跑。你若对它客气,对它和善,它就会心甘情愿听你的命令。不过也要分什么马。” 张微指着那高大的黄马,道:“就比如这匹马,性子十分野,你对它客客气气的,它不一定会领你的情。有些马觉得自己比较高贵,不愿意普通人骑在它的背上,因而它会想法子把你摔下来,对付这种马,你最好用你的骑术把它征服,这样它才会甘愿让你骑着它。” 天流儿听得跃跃欲试,道:“让我来试试。” 张微教了他一些基本技巧,便放心让他去试。 天流儿走近黄马身边,抚摸着它的鬃毛,道:“马兄啊马兄,我对你并无恶意,你可千万别踢我。我只是希望你能驼着我去四处兜兜风而已,我们一起去奔跑,好不好?” 黄马重重喘了口气,前脚掌开始轻轻踏着地面。 天流儿笑道:“你这意思是同意了?”顿时一喜,左脚踩在马镫上,翻身跃上马鞍。 谁知他刚一上马,那黄马立即一嘶,人立而起。 天流儿立即摔了下来,屁股重重着地。 那黄马转过来瞧着他。 天流儿爬起来,揉了揉屁股,笑道:“马兄你可真厉害,我一不提防就被你摔了下来。” 他又走过去抚摸它的鬃毛,笑道:“不过下一次你还能把我摔下来吗?” 说罢他又翻身上马。 那黄马这一次倒没有人立而起,而是原地站着不动,天流儿摸着它的鬃毛,笑道:“这才乖嘛。” 他刚一说话,黄马立即往前奔了出去,可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天流儿身子在马上被摇得晃来晃去,似不倒翁一般。但他就是紧贴着马鞍,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被甩飞出去。 那黄马急跑急停,忽快忽慢,天流儿的头被甩得晕头转向。 他忽然叹道:“马兄,你再这样摇我,我非吐在你背上不可。你看你背上的鬃毛多干净,马鞍多漂亮,我要吐在你背上,那想必一定会更加的好看。我今天早上喝了两碗黑米粥,吃了一大碟咸菜,马兄,你喜欢吃咸菜吗?” 他话一说完,那黄马立即停了下来,不跑也不跳了。 天流儿笑道:“原来马兄你不喜欢吃咸菜。” 那黄马突然人立而起,天流儿一个不小心,又被摔了下来。 天流儿摸了摸屁股,仿佛一点不觉得痛,反而笑道:“原来马兄也是性情中人,来,让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他又翻身上马,和它折腾了起来。 此后,那黄马再也把他摔不下来了。 临近正午,天流儿已把那黄马驯得服服帖帖,他骑着马回到那茶馆。 张微坐在茶馆,赞道:“石师弟真有一套,连这么烈的马都能驯服,要说你以前没有学过骑术,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天流儿笑道:“只是我和这马比较投缘罢了。咱们回去吃午饭吧,明天又来骑马玩,我下午还有找许师兄学箭术。” 许师兄叫许海涛,也是二十一岁。这人身材高大威猛,只是性格比较木讷,不怎么会说话。就因为他比较木讷,所以他的手才比较稳,手稳,射箭才射得准。 他教天流儿射箭的诀窍就是,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集中到箭上,仿佛射出去的不是一支箭,而是你的人。箭的威力,取决于你投入的专注度。 这一天下午,他已经把基本的射箭技巧掌握了,只是还拿不准方向,需要多多练习才是。 此后天流儿上午就去山脚下骑马,三四十匹马,他每天换一匹骑,两个月下来,几乎每匹马的脾气都被他摸熟了。下午他就去找许海涛学箭,渐渐的,百米之外,基本上也能射中靶子了。 距“英雄擂”还有两个月,按照这个进度,天流儿在比赛之前,掌握骑术和箭术完全不是问题。 当然他在学习骑术和箭术之余,也经常和林采薇、张小凡混在一起。三人有时一块儿骑着马在林间比赛,有时到其他山上去挖掘奇花异草,有时又一块儿去风火城里赶集…… 这真是他们度过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既没有江湖的恩怨情仇,也没有大人世界的生活压力。他们只是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小孩子。 但距离“英雄擂”只有两个月时间了。 一切美好的事情总会迎来结束的那一天的。 “你比完赛就要离开这里了么?”这一天,林采薇忽然幽幽问道。 第49章 初赛开幕 这一次张小凡不在,天流儿和林采薇并肩坐在河边上,把脚丫子伸进河里踢打着水流。 天流儿听林采薇这一问,不由得低下了头,低声道:“师父只让我下山半年,比完赛,半年时间就到了,我得回去准备另一场比武。” 林采薇也低着头,忽的叹道:“你为何总有打不完的架!” “或许江湖中人就是这样的吧,要不然怎么人人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天流儿看着远方。 “那……你比完武还会回来吗?”林采薇轻声问道。 天流儿挠了挠头,道:“我比完武应该就会去外面的世界,去真正的江湖闯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采薇身子一震,忽然抬起头问道:“你……你……你不娶我了吗?” 天流儿惊讶地瞧着她,不知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能问出这样的话,反而搞得他自己分外脸红,尴尬道:“我们都……都还是孩子,现在谈婚论嫁,未免太早了些。再说我父母血海深仇尚未报,我又岂能成家?” 林采薇的脸也红得像个苹果,低声道:“那你带上我去闯荡江湖……” 天流儿顿时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说不出话来。 “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林采薇又说。 天流儿想笑,但一点笑不出来,只得老实道:“可你都不会武功,到江湖上去……” “我可以学啊,”林采薇道,“我明天就学!” 她可真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丫头,第二天真的找林山教她武功去了,光找了林山还不够,还找了严惊涛教她武功。 天流儿忽然觉得再也笑不出来,他觉得心头闷得慌,林采薇越学武功,他心头越闷得慌。仿佛林采薇是一副担子,现在她正把这副担子往他身上压。 天流儿本来是个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人,他做事可以全凭着自己的信念和喜好,就算做错了某件事情,也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他被林采薇寄予希望,林采薇相信他,不管他到哪里,她都要跟着他去;他已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洒脱,因为他可以让自己失望,但他不能让林采薇失望。 他越这样想,越觉得苦不堪言,仿佛林采薇是他的灾难,带给他的全是负面的情绪。 或许他根本就不爱林采薇。 他也曾这样反复问自己,到底爱不爱林采薇?可他立即又会问,到底什么是爱? 他和林采薇在一起的时候,心头常会想起道宗那女孩的身影,或许他爱的其实是那道宗的女孩? 感情的世界太复杂,有很多事情他尚未经历过,故而得不出正确的答案。 但时间总会将一切拖延着的问题解决,他只需要等待。 等待着。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英雄擂”终于开始。 十二月份,阳光暖和,晴朗无雪。南华境冬天本来就很少下雪。只是北风过处,有些微微刺骨。 比赛场地是在东郊的牧场。 冬天的南华境,树叶仍然茂密,牧草仍然盛绿,除了高山之上,很少能见到白雪皑皑。因而很多牧民都在冬天,大迁徙来到南华境,而南华境的最南方,又当属风火城。 冬天,是风火城最为热闹的季节,许许多多陌生的人聚集在这里,带来一些其他地方的特产,又买走一些当地的特产,牛羊满山坡,夜夜篝火,这个小小的风火城,一时之间也能堪比帝都一般繁华。 这也是为什么“英雄擂”要在冬天举办的原因。 因为参加的人多,观看的人也多。这几乎成为风火城的一种传统,也是风火城每年最大的盛事。 云杉站在一块刚搭建起来的高台上,朗声道:“欢迎各位朋友光临风火城第一大盛事——‘英雄擂’,初赛即将开始,请大家拭目以待。” 牧场边围满了各式服装的人,看起来是来自各地的牧民。他们都十分爱热闹,一听云杉宣布比赛即将开始,一个个无论男女老少都欢呼了起来。 牧场中站着三百多名青年,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天流儿站在他们中间,显得十分瘦小,十分羸弱。 他今天里面穿着一件上下衣连体的“质孙衣”,这种衣服既保暖又松便,运动起来不会显得太笨重。他外面披着一件裘衣,暂时抵御瑟瑟寒风,到比赛的时候就会脱下。脚下则是穿着一双长筒靴,看起来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但他那瘦弱的身板又与这身装扮十分不配,让人瞧着有些滑稽。 他身旁一个高大健壮的大汉正摆弄着犀皮手套,忽然低下头看到了天流儿,大惊道:“你这样的小孩儿在这做什么?” 天流儿双手瑟缩在裘衣下,盯着他笑道:“你在这做什么,我就在这做什么。” 那大汉确实要比其他人要高出不少,只见他环顾四周,又低头瞧着天流儿,道:“你们风火城真没人了么,连你这样的小孩也出来参加比赛了。你满十五岁了么?” 天流儿身高只能打齐他的心脏部位,只见天流儿笑嘻嘻道:“我再过半个月才满十岁。” 那大汉瞳孔顿时收缩,道:“你在耍我?” 天流儿依然笑道:“你又何尝不是在消遣我?” “老子就是消遣你又如何?”大汉边说话边一拳揍向天流儿的鼻子。 那拳头几乎都有天流儿半个脑袋大了,再加上他戴着犀皮手套,这一拳威力可不小! 然而天流儿的双手仍然瑟缩在裘衣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谁知就在拳头即将揍扁他的鼻子时,他突然身子一矮,拳头擦着他的头顶过去了。 这一下可苦了他身后的人,只见他身后那人忙中出招,也是一拳挥出! “嘭”的一声,两拳相击,竟是震得两人连退两步。 天流儿转过身,笑嘻嘻瞧着身后的两人。 那两人正是萧炎和铁船。铁船虽要比那大汉矮上半个头,但刚才一拳竟能和他打个势均力敌,那大汉也不敢轻视他,抱拳道:“阁下是什么人?” 萧炎根本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对着天流儿苦笑道:“你怎的知道我们来到了你身后。” 天流儿笑道:“我若连这点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让萧大公子瞧在眼里呢?” 那大汉见萧炎和铁船压根不理会他,正想出言大骂,谁知铁船却忽然道:“你还不滚,留在这里做什么?” 大汉冷哼一声,道:“阁下是什么人,至少也要报上个名号吧。” 铁船冷冷道:“这位是银狼帮大公子萧炎,你没听说过么?” 那大汉脸色立即变了变,转身就走。看样子,他想必是听说过的。 萧炎笑道:“你可得小心提防着云家山庄的人,我不希望你连初赛都过不了。” 天流儿转着眼睛,道:“我过不了初赛,你岂非就少了一个对手。你应该希望我过不了才对呀。” 萧炎摇摇头,笑道:“能跟你这样的人做对手,是我的荣幸,我不希望你败在别人手里。” 天流儿瞧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萧炎也看了看他,带着铁船走了。 张微和许海松跑到天流儿身边,道:“分组已经出来了,我和许师兄在第三组,你在第四组,咱们先去休息,看前面两组比赛好了。” 天流儿跟着他们走到休息区,道:“第三组有谁,萧炎还是云天?” 张微笑道:“第三组有姜仁。萧炎在第一组,云天在第二组。” 天流儿心中有了数,笑了笑。 林采薇跑到天流儿身边,弯腰笑道:“你的样子真是太傻了!” 天流儿看着她,不服道:“哪里傻了?” 林采薇笑道:“你站在三百多人里面,又不跟别人说话,又没见你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你说傻不傻?” “这有啥?”天流儿撇嘴道,“我的麻叶和断尘刀呢,你有没有给我好好保管?” 这初赛是不准带着武器的。 林采薇指了指远处小山丘,道:“喏,都在我爹那儿放着。” 林山正和严惊涛坐在一起,面前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有茶水和瓜果。松山剑派弟子在他们身后自成一个方阵。在这山丘上,视野极其开阔,下方的草地和林地一览无遗。 对面的银狼帮和云家山庄也是如此,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杉站在高台上,发号施令道:“抽到第一组的人立即到牧场中间集合,其余闲杂人等一律退出牧场。现在我来说一下比赛规则。” “一、不准自带武器、暗器,一经发现,立即出局,同时交的十两银子押金也不再退还。” “二、被箭射中后立即出局,若有继续动手者,视作违规,十两银子的押金也不再退还。” “三、每人只有二十支箭,射完了不能去抢别人的箭,也不能用树枝或是拳脚和别人动手,总之,你在树林里就只能用弓箭,箭用完了就朝着擂台跑去,只有在擂台上才能动用拳脚。凡是违规者,立即出局,并且十两银子的押金恕不奉还。” “规则就上面这三条,接下来简略说一下比赛方式。你们第一组有一百个人,前方一百米处拴着一百匹马,待会儿比赛一开始,你们就要跑过去选一匹马横穿十公里的草地。草地上有障碍,跑过草地来到树林,每棵树下有一张弓和一兜箭,但箭兜被锁着,只有你们马背上的那把钥匙才能打开。但这时你们要小心,因为在你拿弓箭的时候,别人是可以朝你射箭的。谁先拿到弓箭,谁就占得先机。 “拿到弓箭后,你们就要在一公里的树林里比拼箭术,尽可能的将你们竞争对手射出局。最后来到擂台的人,要在这里决出唯一一个出线名额,也就是说,最后要比试的就是搏斗术,没有武器,只是赤手空拳。” 第50章 老骥伏枥 云杉站在高处,一点不显老态,仿佛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朗声念完比赛规则,又喝问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第一组的一百个大汉纷纷齐声喝道。 “那我宣布,”云杉激动道,“比赛开始!” 一百个人,争先恐后冲向一百匹马,就在这争马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人大打出手,有些人可能是活该的倒霉命,还没骑马踏出一步,便已被人撂翻在地。 忽然一匹白马冲出人群马群,马背上的青年一脸风轻云淡,带着自信的微笑。 “萧炎,大公子萧炎!”观众里立马有人认出了他。 “不愧是银狼帮的大公子!” 萧炎参加了好几届“英雄擂”,并且成绩都十分好,即使是那些南迁的牧民也有不少人知道他。 接着,又有不少人抢到了钟意的马,纷纷骑马赶去。等到最后,那些被打翻在地的人慢慢爬了起来,谩骂着,骑上被人挑剩的歪脖子马,一步一骂地追了上去。 许多牧民也在外围骑着马,跟着大部队追去,他们可不愿错过好戏。 约莫一个多时辰,前方传来消息,获得决赛资格的是银狼帮的大公子萧炎。 这个结果,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接着,第二组比赛开始,轮到云天上场了。 然而这一场比赛却不轻松,因为银狼帮的三个特殊名额都在这一组,摆明了是要针对云天。 云天一开始还能轻松领跑,但到得树林里,被银狼帮的三个中年人带领众人围攻,险而又险,经过一番艰难的突围,终于来到擂台,最后战败众人,好不容易才获得决赛资格。 两组比完赛,已是正午,众人先后吃了午饭,又开始继续第三组比赛。 相对于前两组来说,第三组没有什么知名的人,但只有少数人知道,第三组也是有着种子选手的。 姜仁年纪虽小,却不比云天等人弱。 然而结果传来时,让天流儿等人大跌眼镜,第三组获得决赛名额的竟然不是姜仁,而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 “这徐什么洲的竟然这么厉害,连姜仁都不是他的对手?”天流儿低语着,此时第四组的人已经在牧场准备着,马上就轮到他们上场了。 “臭小子,什么徐什么洲啊,他叫徐瀛洲!是我大哥!”一道身影出现在天流儿身旁,不满又不屑的怒视着天流儿。 这人约莫十**岁,身形高瘦,但又没有天流儿瘦,体格要比天流儿强壮不少,叫徐东莱,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徐瀛洲的弟弟。 天流儿此时已经把厚重的裘衣脱了,露出削瘦的躯干,只见他淡淡瞥了徐东莱一眼,漫不经心道:“是么?” 徐东莱简直怒不可遏,眼前这个又瘦又小的小子竟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个臭小子。 就在此时一个大汉来到徐东莱身边,和徐东莱攀谈了起来,天流儿瞥了一眼,此人正是先前与他发生过冲突的那个大汉,听他们谈话得知,这大汉叫赵猛。 赵猛揶揄道:“徐兄别发怒,这风火城的人常年都在这么个小地方,不知道天高地厚,自高自大也在所难免,你大人有大量,何必跟这小孩儿见识。” 徐东莱瞪了天流儿一眼,道:“不知天高地厚也要有个度,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流儿低着头笑着,问道:“你若知道天高地厚,还烦请你告诉我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没有看他们,他要看他们的话就得抬起头来仰视,他现在像是在看他们的脚,似乎他们的脚比他们的脸好看。 徐东莱气得脸色发青,赵猛冷冷道:“现在没有人护你了,你还敢耍嘴皮子,真以为在风火城就没人敢动你么?” 天流儿瞧着他的犀皮手套,笑道:“你为什么不试试看?” 赵猛毫无征兆,一拳揍向天流儿的鼻子! 天流儿双手背着,似乎根本不想动手,就在赵猛一拳挥出之际,他的右脚上踢,一脚踢在赵猛的手腕上。 这一脚干净利落,刚一踢出便收了回来,站立原地似乎根本就没动过。 然而这一脚的力量之大,竟踢得赵猛扼腕叫痛,难受得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块儿。 “就凭你还想动我?”天流儿面无表情看着他。 “好脚法!”徐东莱赞道,向前走了一步。 “你也想来试试?”天流儿又笑着看着他。 “自然想试试!”说着便一拳挥了出去,他这一拳,速度绝对要比赵猛的那一拳快多了,威力之大,说不定能把天流儿的脑袋打爆。 天流儿毫不畏惧,也是迅疾无比的一拳挥出。 “嘭!” 两人同时后退,竟是势均力敌。 “魂师境中期!”徐东莱又惊又疑,盯着天流儿,简直不敢相信,“你也是魂师境中期?” 天流儿暗自揉了揉拳头,道:“你是魂师境中期,我为什么就不能是魂师境中期?” “可我多大,你才多大?”徐东莱还是不敢相信。 天流儿撇了撇嘴,问道:“你大哥,那个徐瀛洲还是什么的,他是什么境界?” 徐东莱又开始怒视着他,道:“我大哥也是魂师境中期,不过是魂师境中期巅峰,马上就要突破至魂师境后期了。” “怪不得能打败姜仁。”天流儿喃喃道。 “你是什么人?”一旁,赵猛也是又惊又疑。 天流儿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是松山剑派的代表。” “嗯?松山剑派?林惊羽呢,林惊羽不才是松山剑派的代表么?”赵猛不信。 “林师兄已经死在了妖兽的爪下。”天流儿又露出灿烂的笑。 “嘶” 赵猛倒吸一口凉气,与徐东莱面面相觑,似乎很震惊,又纷纷看了看天流儿,似乎又不相信。 “来和我一决高下吧!”徐东莱举起了拳头,还想和天流儿动手。 “你急什么,在比赛中动手也不迟。”天流儿毫不放在心上。 就在此时,云杉宣布道:“第四组准备!” “比赛开始!” 这一组总共八十人,一听到比赛开始,纷纷冲向百米之外的马群,有些高手还施展开了轻功。 场面火爆得不得了,同时也混乱得不得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顾看马、抢马,冷不防就会有人向你动手。 “天流儿加油啊!”林采薇在山丘上喊道。 “天流儿加……”张小凡也想喊,然而他看到天流儿悠闲的慢慢走在人群后面,立刻闭上了嘴。 天流儿根本没有去和别人争,他只是慢悠悠的朝着拴马的地方走去,他边走边自语道:“八十个人,八十匹马,何必要争呢,又不是不够,我还不信会有人一个人骑走两匹马。” 八十个人,八十匹马,的确是够的,没有谁一个人骑了两匹马。只是当他走到拴马处的时候,他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脸色难看。 七十九个人,骑走了七十九匹马,只给他留下一匹又瘦又老的马。 天流儿简直气得要跳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么老的马,瘦得皮包骨头,老得鬃毛都掉了许多。 它似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是卧在地上。 天流儿脸色难看,上前去把缰绳解开,抚摸着老马的额头,道:“老马兄,这些人真不是东西,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让你出来做苦力,这不仅为难你,也为难了我啊!” 他用手推着老马的脖子,想把它推起来,道:“老马兄,这些人绝对是故意的,他们认为你老了,跑不动了,故意以此来让我难堪,但只有我知道,其实你是老当益壮,俗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们这些麻雀,又焉知你鸿鹄之志呢?” 但任他怎样推,老马就是不起来,只是喘着粗气,似乎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四周的观众都看得乐,这一个小孩儿和一个老马,实在是过于滑稽。 张小凡和林采薇阴沉着脸,扭过头去不愿意再看。 松山剑派的众弟子顿时议论纷纷,本来天流儿是松山剑派的希望,然而现在却…… 天流儿实在是丢了松山剑派的脸,若是林惊羽在的话,绝不会这样,有些弟子抱怨着。 而云家山庄的人则是哈哈大笑,指指点点,不亦乐乎。 天流儿推了半天,也说了一大堆的话,终究是弄不起这匹老马。 只见他一撒缰绳,站了起来,叹道:“老马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愿意自暴自弃我也没法子。但你能放弃,我绝不能放弃,我今天就是自己走也要穿过这片草地!” “我没有听错吧,这小子竟然在和马说话,哈哈哈。” “蠢货,只要使劲拉缰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什么样的马敢不起来?” “这么老的马,就算骑上也未必能赶得上其他人,再说,这老马能跑完这片草地吗?” “别说还要驮一个人,就是叫这老马自己去横穿草地,说不定在中途就得累死。” …… 众人纷纷出言调侃,有说天流儿的,也有说这老马的。 天流儿看着卧在地上的老马,笑道:“老马兄,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反正我是不能忍。既然你不愿意与我一起证明自己,那我便独自上路吧。” 他说罢便转身,准备施展轻功横穿这片草地。 轻功虽然也很快,但十公里的路程,很耗费体力和真气。不过此时的天流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聿聿!” 就在天流儿准备独自横穿草地之时,身后传来一声马叫,声响动天! 第51章 马外有马 众人大惊,天流儿也是忍不住转了过来。 那匹老马本来已经老得连站起身来都要大口喘气,然而此时它却端端正正站着,长嘶一声,威风凛凛。 尽管它瘦得皮包骨头,但它站着的那种气势,犹如顶天立地一般,令人油然生敬。 它踏着蹄子,走到天流儿身边,目光凝视着前方。 天流儿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果然不假!”说着一翻身上马,骑着老马直追前面的人而去。 那本来羸弱不堪的老马,此时驮着天流儿,竟然“嗒嗒嗒”扬长而去,速度一点不慢,反而比那些又高又壮的马快上不少。 这直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先前的七十九人,虽然比天流儿先跑,但途中有许多水坑和泥沼,一不留神马就陷入其中,费好一番功夫才能重新上路,因而天流儿竟然开始反超一些人了。 这些水坑和泥沼并不是说不能避免,只是驱马奔驰,其速度极快,等到发现前方有障碍时,已来到近前,难以立即停下来避开。 那些坑洼的宽度又恰到好处,让人和马觉得可以跳过去,但实际一跳,却往往要差上一两尺,故而很多马都入坑了。 这些坑很考验骑术,骑术高明的人,可以悬崖勒马,慢慢绕过去,也可以激发出坐骑的潜能,让它跳过去。但骑术不佳的人,就只好眼睁睁随着坐骑入坑,变成落汤鸡。 天流儿一路追赶,已经发现不下二十个人入坑,对这些人他纷纷报以灿烂的笑。 俗话说,老马识途。 在应对这些障碍时,天流儿座下的这匹老马就能够完全避开。它仿佛能看出前方有没有危险,这是它纵横一生才具备了的危机意识,因而它能够带着天流儿安全前行。 后来者居上,天流儿已经超过了一半的人。 谁都没有想到,这匹老马的年迈,反而成了它最大的优势。 “天流儿这小子,仿佛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严惊涛夸赞道。 “他确实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东西。”看得出林山也对他很赏识。 此时天流儿策马扬鞭,好不痛快,心中豪放,不禁道:“马兄,这些人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你我,今日便叫他们看看什么叫人外有人,马外有马!” 老马一声长嘶,似听懂了他的话,就连前方有个水坑也不管不顾,径直跳了过去。 这真是让天流儿大吃一惊,这些水坑,其他年轻的马都未必能跳得过去,没想到这马虽老,但潜力却是大得惊人。 他不禁又是大喜,笑道:“马兄,今日之后,我便买下你,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老马当然不能回答,但它却昂着头,跑得更卖命了。 十公里的草地,很快就跑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片树林。 树林外有一条黄线,天流儿勒住马,叫它慢慢朝前方走去。 树林里密不见光,多是一些腰板粗细的树,枝叶浓密,重绿如墨。 黄线后面的一棵树下摆放着一张弓和一兜箭,这就是天流儿在这片树林里的武器。 但他此时却不敢过去拿。 他已经发现树林里有许多人在埋伏着等他。这就是先到达树林的优势,先拿到弓箭就成了猎人,后来的人都成了你的猎物。 他走到黄线前面停下,笑道:“你们别忘了,我还没跨过这条黄线,你们不能用箭射我。” 树林中一个声音冷笑道:“你难道能一直不迈进来么?” 天流儿顺着声音看了看,一个人也发现不了,看来他们隐蔽得很好,他笑道:“阁下好像是专门为了对付我,召集的人可不少。” “十八个人,当然不算少。”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道。 天流儿心头一惊,此时居然有十八个人拿着弓箭瞄准他?任他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安全通过这段路,拿到弓箭啊! 他一方面快速想办法,一方面与对方交谈:“阁下是云家山庄的人?” 见天流儿识破了他们的身份,三个人从大树后面站了出来,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笑道:“云少爷嘱咐我们要多照顾照顾你。” 这老头自是刘大胖,其余两人则是李涛和黑豹。他们三人皆是张弓搭箭,瞄准天流儿,只要他一踏过黄线便会把他射出局。 天流儿心头明了,原来云家山庄的三个特殊名额用在了自己这一组,看来云家对他十分重视呢。 天流儿骑上马,顺着黄线往东边跑去。 树林里顿时有十几道人影跑动,跟着他追了下去。刘大胖三人更是施展轻功,隔着黄线,一步不离瞄准着天流儿。 天流儿摆脱不了,只好停了下来。 “我们这里十几个人,还堵不住你一个人么?”李涛冷笑道。 天流儿皱眉,虽然他刚才引动那些隐蔽的人暴露方位,他虽知他们埋伏在何方,但仍然没有把握闯过去。 然而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嗖嗖!”突然树林里破空声响起。 天流儿一惊,心道:“我还没踏过黄线呢,怎么有人敢放箭?”他立即往后退了两步。 然而没有箭射出来,反而是树林里响起了几声哀嚎,原来有人被射中出局了! 这箭矢虽被磨平,但若射在没有被衣服遮盖的肉皮上,想必也是相当痛的。 “什么人?”刘大胖冷喝道,同时跟着李涛和黑豹二人隐蔽了起来。 树林里,一个声音笑道:“很不巧,我们银狼帮大公子也嘱咐我们,要多照顾照顾石兄弟。” 天流儿记得这声音是银狼帮的铁船,他不禁笑了笑,这两者的“照顾”显然不一样。 “铁船,你莫不是嫌命长了?”黑豹黑着脸,一张弓都几乎快被他拉断了,可见他怒气之重。 铁船暗中道:“你算什么东西,今天看老子把你们云家山庄的人围捕干净!” 李涛一惊,忍不住问道:“你们有多少个人?” “不多,二十个!”铁船大笑道。 三个武师顿时不说话了。 铁船大声道:“石兄弟,你去拿箭,我们掩护你,谁敢跳出来老子射他一身窟窿!” 刘大胖躲在树后叫道:“姓铁的,你少吓唬人,箭矢都被磨平了,顶多出局就是,算的了什么。”他说完吩咐一个小卒拿着弓箭站出来,朝着铁船说话的地方逼近。 那小卒走了两步,没有箭射过来。 天流儿心知不妙,赶紧翻身上马,又往西赶,急着去拿弓箭。 树林里“嗖嗖嗖”,几十道破空声响起,随后听得刘大胖怒叫道:“好你个姓铁的,只有五个人也敢说二十个人,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对付他们,其余的人跟我去追那姓石的小子!” 天流儿骑马来到那留弓箭的地方,刚一踏进那道黄线,东边就有三支箭射了过来。三个武师已经追了上来。 天流儿施展开猿猴身法,弯腰避开两支箭,伸手抓住一支箭,一个驴打滚,来到了树下,抓起弓和箭兜便攀援而上。 随后又有四五支箭袭来,天流儿脚踩枝叶,乘风御空飞到了另一棵树上,接着又连续躲闪好几次,终于是靠轻功甩开了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他用从老马背上拿来的钥匙打开箭兜,取出二十支箭,然而安心地隐藏起来。 出风头可不好,他只有二十支箭,就是每一支都射中一个人,他也没法击败所有的人。此刻树林里的人都在互相攻击,他只需要等人都出局得出不多了,然后再出来清场。 很多人都是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但是要知道,有不少人在主动攻击,若是隐蔽得不好,被人发现了,那就很容易成为活靶子。 太阳早已西斜,树林中潮湿且阴暗。一道道破空声响起,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藏着人,一支支箭从看不见的地方射来射去,这真是一场激烈的捕猎,每个人既是猎人,又是猎物。 天流儿躲在一杈树丫上,过了许久,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该是他出动的时候了。就在此时身后一道破空声传来。 他立即跳下树,朝着身后弯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 “嗖!”这一箭落空了。 他冷哼一声,躲在树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地方。 突然一道人影从树后站了出来,他立即一箭射去。 然而这一箭也落空了,同时他的方位也是暴露了出来,一箭朝他射来。 他弯着腰,躲到另一棵树下,又瞄准远处。 他知道对方肯定也是个射箭高手,要不然凭他那么快的箭,一般人根本躲不了。 他隐约觉得对方也在移动,只是他拿不准,不敢发箭。 忽然两支箭从他左前方射来,迅疾无比,他一个空翻,躲开了一支箭,抓住了另一支。他立即搭弓,把抓住的这支箭原路射了回去。 就这样,他和对手连续往来了十几个回合,两人皆是在伯仲之间,谁也拿不下谁。 忽然寂静了许久,双方都没有出手,天流儿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远处的人说道:“我的箭用完了,你呢?” 这声音,果然是徐东莱。除了徐东莱,这一组还真没有谁能与天流儿匹敌。 天流儿笑着瞧了瞧箭兜里的最后一支箭,不紧不慢把它抽出来搭在弓上,大声道:“我的箭也用完了,咱们去擂台上一决高下!” “好!”徐东莱豪爽地扔了弓,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依他所算,天流儿已经射出了二十支箭,不可能还有箭。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二十支箭里面,有一支是属于他的。 徐东莱四处张望,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他身后一个声音道。 他转过身,一支箭正中他的心口。 天流儿笑嘻嘻道:“说到底,还是你太嫩了。” 第52章 各自为营 徐东莱脸色发青,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天流儿分明比他还要小,却敢以一副教训的口吻说他太嫩了,这简直是**裸的羞辱。他当即就要对天流儿出手。 然而四周密林中突然窜出四个执法人员来,拉住他警告道:“你已经出局了,不可再动手!” 他没可奈何,想不到自己一身好武艺,竟被这小子算计了,心有不甘,大骂道:“你这卑鄙的臭小子,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亏你有这般武艺,敌人的话你也信?”天流儿只笑着瞧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径直冲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他现在箭已用完,必须得尽快走出这片树林,到达擂台处,否则一遇上敌人,那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这卑鄙的浑小子,无耻至极!”徐东莱在树林里大骂着,响彻四野,那些隐蔽起来的人都为之震动。 天流儿心头却十分轻快,能在这里把这最大的对手解决掉,倒省了不少麻烦。他隐匿身形,小心翼翼穿过树林,期间他发现了好几个藏起来的对手,奈何他已没有了武器,只好趁别人没有发现他之前躲得远远的。 他估计着,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三的林地,马上就能走出这片狩猎地了。只要走出去,就是该他发挥拳脚功夫的时候了,他几乎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嗖”的一声,前方突然射来一支箭! 亏得天流儿反应快,身子往后倒去,那支箭几乎射掉了他的鼻子,不过总算有惊无险。 天流儿隐匿起来,喝问道:“是什么人暗箭伤人?” “暗箭伤你大爷!你傻了吧,比赛规则就是这样,什么叫暗箭伤人?”前方一个声音大咧咧骂道。 天流儿暗中冷笑着,听声音他已经辨出那人在什么地方,他施展开轻功和矫健的身法,轻飘飘如鬼一般绕到那人后面。 两人相隔十余丈,天流儿已看到了这人。这人高高的个子,长手长脚,面相不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正拉着弓,躲在一棵树后面。 他旁边还有两个人,两人皆是又高又壮的大汉,看起来有些眼熟。 天流儿眯着眼,突然想到,这两个家伙不是银狼帮的铁船和赵四嘛! “小子,别躲着,快出来受死!”那人对着前面喊道,他还不知天流儿已到了他后面。 “等一等,我听着这小子的声音很像石天流。”铁船忽然皱眉道。 天流儿在后面笑了笑,忽然身形一动,如一阵风袭到那高个子身后,一把揪住他的后腰,那里是命门穴的所在。 那高个子这么大一个人,被人拿住命门,竟无计可施,浑身使不上劲儿来。 天流儿笑嘻嘻道:“我出来了,你能怎样?”他把他挡在身前,以防铁船和赵四的冷箭。 铁船一见是他,连忙撤下手中的弓箭,道:“误会了,误会了,我们不知道是石兄弟你,要不然绝对不会对你放箭的。” 那高个子嚷道:“原来是你,石天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刚才我们还帮过你,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么?” 天流儿不禁皱眉,此人被他拿在手里,竟然还敢这般对他说话。 赵四也赔笑道:“石兄弟,还请你放开伍通,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大公子嘱咐过我们要好好照顾你,我们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你动手啊。” 天流儿想了想,也是,萧炎是个聪明人,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 伍通被天流儿放下,仍然骂骂咧咧,天流儿看着他那长脸,恨不得削他一巴掌。 天流儿问及先前与云家山庄的人交战如何,铁船豪爽道:“我们两个人换他们八个人,简直是大获全胜啊!” “原来你们只来了五个人。”天流儿笑道,他想到铁船这般老实的人说谎的样子,便觉得十分有趣。 铁船一本正经道:“这里马上要出树林了,我们手里所剩的箭也不多,干脆直接去擂台吧,在那里和那些老乌龟算总账。” 就这样,一行四人慢慢走出了危机四伏的树林。 伍通也是银狼帮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与赵四、铁船等人一样,但他毛病不少,似乎什么都瞧不上,什么都看不惯,一路上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却好玩极了。 四人走出树林,来到擂台上,此时已有将近二十来人先到了。 天流儿晃了一眼,一共十八个人,个个独自站着,与他人隔得很远,唯有一个方阵例外。 天流儿眯着眼,那里有六个人围成一团,其中三人正是刘大胖、李涛和黑豹。他们一见到天流儿,就像是见到猎物一般,既欣喜又激动。 天流儿随着铁船三人走到擂台上,扫视众人一眼,笑道:“你们来得可真早。” “你就继续笑吧,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黑豹面色狰狞,恐吓着天流儿。 “死豹子,你在吓唬谁,以为我们怕你?”伍通冷笑道。 刘大胖咬牙道:“银狼帮的小兔崽子们,活腻了是吧?” “老乌龟,我们银狼帮何时怕过你们云家山庄?不服气就来比比谁的拳头大!”铁船强势道。 “老乌龟,别忘了这次比武不能用武器,你的那些见不得光的暗器,在这里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话说,我实在不知道你除了暗箭伤人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赵四也嘲讽道。 刘大胖浸淫暗器二十年,除了暗器外,拳脚功夫和刀剑功夫确实很一般,云杉这一次让他参加“英雄擂”,主要是看重他的箭术。 他本来很瘦,却要叫“大胖”,他的脸平时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微红,此时听了这番话,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脸红得像是烂掉了的番茄,既羞又怒,道:“小辈怎敢如此狂妄!” 云家山庄还有一个武师也很有意思,个子明明很矮,却起了个名字叫“太高”,他与这个“大胖”简直是一对绝配,不过可惜,那个赵太高的功夫要依靠一副铁手套才发挥得出来,但初赛规定不能使用武器,故而云家没有派他来。 这两队人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仿佛从祖宗十八辈那里就结下了仇怨。 天流儿则在一旁事不关己看热闹,看了半天,撇嘴道:“你们怎么还不打?” 不管是云家山庄的人还是银狼帮的人,都诧异地看着他。铁船等人可是因为他才和刘大胖等人对着干的,而他倒好,竟然幸灾乐祸看着,希望他们双方拼得两败俱伤…… 伍通几乎要一脚踹上去了,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 他骂了一大堆,天流儿根本听都没听,只是转过身看了看擂台上其余十二个人,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云家的六人和自己这方四人,笑道:“都到了二十二个人了,为什么还不动手?不是要决出一个决赛名额么?” 一直没说话的李涛看了看远处的树林,冷笑道:“总有一些家伙自作聪明,以为我们都是傻子。” 黑豹皱眉道:“要不我去把那些兔崽子提出来?” 天流儿顿时明了,原来还有人躲在树林里,想要等这边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来,以作渔人之利。 李涛摇了摇头,道:“不用,我们就这样等着吧,他们总会出来的。” 刘大胖也很清楚,站了出来,抱拳道:“各位朋友,现在还有几个鼠辈在树林里窥伺着,想等我们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来捡便宜。老夫建议大家先别动手,等这几个小辈出来之后,咱先把他们撂翻出局,然后大伙儿再一争高下,各位意下如何?” 刘大胖是众人里年龄最大的,且是云家山庄的武师,说话自然威望不小,众人当即同意,各自盘坐在地,静静等着。 过了许久,树林里才走出六个人来,估计这六人是等得绝望了,这才厚着脸皮结伴同出。 为首的是个又高又壮的大汉,正是赵猛,他走到近前,讪讪笑道:“你们来得可真早。” “噗!”天流儿忍不住笑了起来,还记得他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众人不语。等到六人来到擂台上,一二十个人一起发难,顿时拳打脚踢,除了赵猛还能抗住外,其余五人皆被打得站立不起,再无战斗力。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欺我是外地人么?”赵猛被十好几个人围攻,尽管他大拳纵横捭阖,能征善战,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不一会儿身上已挨了不少拳脚。 一个瘦子在他背后给了他一脚,骂道:“妈的,老子也是外地人!” 另一个胖子捶了他一拳,道:“你他娘的,就你自己一个人聪明!” 可怜了这赵猛,蛮力无穷,拳脚无敌,却被众人围攻,豪气难逞,苦不堪言。 不过他也确实了得,在这过程中,他也空手打翻了四名大汉,到得后来,他怒吼一声,一拳打倒两个胖子,似发狂了一般,众人立即退得远远的,不敢再和他动手。 他双眼猩红,眸子里似跳着火花,扫视众人,大吼道:“来啊!怎么不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云家山庄和银狼帮的人冷笑着,他们根本没有动手。 天流儿笑道:“你好歹也是买了一个教训,并不是一无所获。” 赵猛瞪着他,道:“什么教训?” “你若把别人都当成傻子,那你自己就已经成了一个最大的傻子。”天流儿笑道。 赵猛还是瞪着他,只是眼睛不再睁得像牛一般大,只见他冷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说什么。 此时,树林里走出五六十名执法人员,为首一个宣布道:“剩下的所有选手都在擂台上了。” 只这一句,人们就明白,混战要开始了。 第53章 感应眼 众人立即散开,谨慎提防着身边的人,恨爹妈少生了一双眼睛,看得前面来就难以顾及后面了。 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入决赛。 这意味着所有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举世皆敌,可以这样形容。 只有云家山庄和银狼帮的人仍然聚在一起,形成两个势力不小的团体。因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进入决赛,而是在天流儿身上。 一方不希望天流儿进入决赛,而另一方则相反。 此时场中的关系很微妙,道不清,说不明。 刘大胖忽然指着天流儿对众人说道:“这人是我们里面武功最高的,在魂师境中期。”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敌视着天流儿,把他当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 刘大胖又继续道:“单打独斗,咱们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干脆咱认输吧,让他直接进入决赛算了。” 他此话一出,场中立即沸腾了起来。 “怎么可能认输呢,好不容易才打到这里!” “是啊,就是打不过也要拼一下啊!” “这么一个小孩子,真的如此厉害么?我不信。” “咱们这么多人,还能被一个小娃娃吓倒了不成?” “单打独斗打不过,咱一起上还打不过么?” 许多人被刘大胖一激,忍不住就要对天流儿出手。 本来互相敌对的众人,现在都团结一致起来,要先对付天流儿,当中尤以赵猛和云家山庄的人呼声最高。 “老王八蛋,还要脸么?对这么一个小辈耍心机!”伍通怒骂道。 铁船三人站到天流儿面前,铁船道:“我来对付那个蛮子,你们两个对付其他人,石兄弟对付那三个老乌龟,有问题么?” “没问题!”伍通和赵四道。 说着,他们三人便迎上了攻来的众人。铁船对上了赵猛,伍通和赵四一人打七八个,不算很吃力。 天流儿苦笑着,想说有问题,但显然有问题也没有解决办法,只好对上了刘大胖三人。 “你怎么不笑了?”黑豹盯着他道。 “看着你这么黑的脸,我实在笑不出来。”天流儿冷冷道。 黑豹却笑了,道:“笑不出来就对了。”他连跨三步,一拳打向天流儿的脑袋! 天流儿漫不经心挥掌拨开这一拳,倒退三步。黑豹又跟进,转着身子舞动双拳,像是一个愤怒的陀螺,要把接触到的东西都轰成渣。 天流儿冷哼一声,提运真气,大步迈出,一拳对上了黑豹的拳头。 猛烈的一击,双方都使足了劲儿。 只听“嘭”的一声,两人皆震,同时倒退三步。 天流儿皱眉,有些不敢相信,上次在客栈遇到黑豹的时候,他的力气分明没有这般大,而现在,却是能与他拼得旗鼓相当。 黑豹冷笑一声,又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攻了上来,他的胳膊绝对比天流儿的腿还粗。 天流儿沉着应对,因为内功境界高,故而还算游刃有余。 然而,一会儿李涛和刘大胖也加入了进来,三人围攻他一人。 天流儿瞬间吃力起来,他忽然想起了牛头狮兽被围攻的场景。 天流儿施展开“月下神拳”,什么“怒拳开山”,什么“百掌惊涛”,凡是学过的拳脚功夫,皆被他使了出来,他只恨自己少长了两双手。 黑豹攻击力超强,似是一头不要命的猎豹,招招重击,恨不得把天流儿捶成肉酱;李涛拳脚功夫皆不弱,尤其是一身铁布衫功夫甚是了得,天流儿打中了他好几拳,但都像是打在了铁墙上一般,震得拳头生痛;而刘大胖攻击力不行,但十分麻烦。 刘大胖擅使暗器,这种人别的不行,但对打穴很有研究,因为许多暗器都是要瞄准穴位打,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此时的刘大胖,在三人之间钻来窜去,老是在天流儿身后偷袭,他的力气虽不大,但点的都是要穴,随便被点中一下就很有可能一命呜呼! 这给天流儿造成了极大的麻烦,他顾得前面两人,就看不到身后;顾得身后,又招架不住前面的攻击。百招之后,他已完全落入了下风。 黑豹三人都是魂师境初期,虽与天流儿差了一个境界,但三人体格健硕,这是天流儿所比不上的,故而他们的力量自然要格外强大。 而天流儿体格瘦弱,拼纯粹的**根本不是对手。他的力量,全是靠真气运转提供的,因而在拳脚功夫的比试上,这一个境界的差距,也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天流儿施展着猿猴身法,虽不至于被打中,但自己的双拳已是疼得通红,几乎快要迸出血了! 他的身体还未成长定型,怎能与三个年过中年的成人拼**? 他真是叫苦不迭,看看其他战场,铁船和赵猛正打得火热,似乎两人的眸子都燃烧起来了一般,短时间内难分胜负,而赵四和伍通更不用说了,一个人打七八个,压力也是不小,毕竟能走到最后这一关的,有谁是弱者? 天流儿一个疏忽,被黑豹半个拳头扫中,倒退出七八步,咳出一口鲜血。 黑豹三人冷笑着,又继续攻了上来,不给他喘气的机会。 天流儿睁大眼睛,把视野放到最大,巴不得背后也长有一双眼睛。若论单打独斗,三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出手,他即使是八臂哪吒,却也只有一双眼睛,难以面面俱到。 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是他的死穴,没有武器,他擅长的刀法剑法统统使不出。他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苦衷。 黑豹三人的攻势更猛了。 他知道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但他把自己会的武功想了个遍,终究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最终,他忽然运转起了天人感应诀。 天人感应诀必须静坐时,心无旁骛才能运转起来。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在运动中运转天人感应诀,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若不静下心来,根本感应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自从他把天人感应诀练到第四层,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运转天人感应诀时,周围的一切都清晰了许多。他运功时本是闭着眼睛,但他很清楚哪里是房间,哪里是石头,哪里是树林。 他从没在运动中成功运转天人感应诀。 此刻,被逼无奈,他只好病急乱投医,看看是否会有奇效。 “扑”的一声。 他心中震动,竟然运转成功了!一种无形的灵气逐渐被他感应到。 天人感应诀,运转起来时能让你融入天地,变成自然界组成的一部分,由此你才能大量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灵气,存在于空气中,水中,树木中,石头中,人体中……天地间凡是存在的东西皆含灵气,正是灵气使之存在,没有不存在灵气的物质。 由此可以称这些蕴含灵气的物质为“灵源”。 天人感应诀,关键在于“感应”二字,运转这门功决时,能感应到灵源。 以前天流儿感觉不是那么清晰,是因为他只修炼到第三层,而今,他修炼到了第四层,整个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 这次他在运动中运转天人感应诀,可谓是一次大胆的尝试。 与以往打坐时不同,这次成功运转天人感应诀,但却没法吸纳天地灵气。 不过却能感应到灵源。 他心头一喜,心想这足够了,这正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在与黑豹三人的交手中慢慢开始闭上眼睛。 他虽闭上了眼睛,但却能准确躲避攻击,甚至刘大胖的偷袭也早被料到了。 三人大惊,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却一点不敢懈怠,攻势只增不减。 天流儿此时达到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心中似乎有一只眼睛正慢慢睁开。 这只眼睛不是通过画面来看的,而是通过“感应”来看的。 这只不存在的眼睛,道宗的人称之为“感应眼”,也叫“灵眼”,是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第四层就会出现的一种奇妙的状态。风逸尘没有跟天流儿讲过,是因为他以为天流儿要修出感应眼,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道宗历代弟子,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第四层,最起码也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晋升到登堂境的强者。天流儿在魂师境中期就修炼到了第四层,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天流儿开了感应眼后,感觉方圆十米都在他的感应之中,并且他还能感应出黑豹三人孰强孰弱。 这种能力对他太重要了! 他现在能清晰感应出每个人的出手方向和出手力度,他感应出三人之中,李涛的实力最强,黑豹其次,刘大胖最弱;然而出手力度,则是黑豹最强。 因而他现在只需要避开黑豹的攻击,先击倒最弱的刘大胖。 十招,刘大胖便被他打得吐血,倒地不起。这并不是说他开了感应眼,实力就突然暴涨什么的,只是这全视角的感应眼,能让他抓住每一个漏洞进行反击。 时机是战斗里十分重要的东西。 就比如刘大胖在天流儿身后出手,他自以为天流儿无暇他顾,故而出手的同时根本没打算防守,然而在天流儿的感应下,他的一切破绽尽在掌握,焉有不败之理。 三人简直不敢相信,不明白天流儿为何一闭上眼睛,竟比睁开眼睛还厉害。 此时,天流儿心中有数,开始猛攻向黑豹和李涛。 第54章 晋级决赛 天流儿开了感应眼之后,方圆十米内的人和物都逃不过他的感应,这对他来说简直如有神助,相信即使是被数十人围攻,他也能够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此时他已击倒了刘大胖,剩下的黑豹和李涛已不足为患,天流儿施展开月下神拳,用了五十三招,便打破了李涛的铁布衫,接下来又用了十八招,黑豹也被揍翻在地。 天流儿大展神威,刚帮着铁船把赵猛狠揍一顿,又立即跳入伍通和赵四的战圈,说道:“你们退下,让我来领教领教他们的高招。” 伍通和赵四闻言后退,面面相觑,大感诧异,心想这小子怎的突然之间这么厉害? 天流儿跳入人群中,似是根本不顾双拳难敌四手的劣势,只是挥舞着拳头,愈战愈勇。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的步伐有着一种很不寻常的规律,正是这步伐使他可攻可闪,一点不局促。这正是猿猴身法。 铁船等人也是看得诧异,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背上像是长了眼睛,有人从他身后攻击,他分明没有回头看,但却准确无比地避了开去。面对天流儿,他们人多的优势荡然无存。 不一会儿,天流儿拍着手,笑着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有十几个人鼻青脸肿,不是躺着就是趴着,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不过其实里面有一两个人是装的,他们假装被打得站不起来了,是因为怕站起来真的会被打得站不起来。 现在擂台上站着的,就只有天流儿和铁船等四个人。天流儿笑着朝他们走来,似乎还没打过瘾。 而铁船、赵四和伍通则有些惊恐,忙道:“我们三人无意与你争第一,我们认输。” 天流儿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不无遗憾道:“那就算我进入决赛啦?” 这时候一中年人过来宣布,第四组获得决赛名额的是石天流。 随后天流儿与大家一起返回到牧场,云杉宣布了四组获得决赛名额的四人,然后让他们抽签,决赛定在三日之后举行。 天流儿抽到的是云天。 按照比赛日程,三日之后,第四天上午开始准决赛,天流儿对决云天,萧炎对决徐瀛洲,胜者将在下午一决高下,比出谁是第一。 云天笑着走到天流儿面前,道:“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终究会有一战。” “希望你有与我一战的实力。”天流儿笑着瞧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松山剑派阵营里。 “哼!”云天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变得比空气还冷。 随着初赛落幕,众人纷纷散去,天流儿找到马场的主人,提出想买下那匹老马。 此时的老马,又回复了当初气息奄奄、不堪重负的状态,似乎在它背上放一根羽毛,都会把它压趴下。马场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瞧着这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马今天的表现是有目共睹,它确实有着非凡之处,但养在他的马圈里,连一匹普通的马都当不了。 他甚至想把它宰了过年,但它实在是太瘦了,估计除却骨头,剩下的肉还不够吃一顿的。 “十两银子。”他苦着脸,对天流儿说道。 其实一匹普通的马,顶多也就值五六两,更别说这样的老马了。这老板分明是想敲天流儿的竹杠。 天流儿一脸不满,摇了摇头。 “你嫌贵就别买。”马场主人撇了撇嘴,瞪着那老马,竭力想将它看透。 天流儿还是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一匹马,不应该只值十两银子。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两,你卖不卖?” 马场主人几乎要傻眼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仔细打量着天流儿,心想这小子脑门儿是不是被驴给踢过。 天流儿不耐道:“你卖不卖给一句话。” “卖,卖,当然卖,二十两!”中年人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在他看来,就算这匹老马是天马,卖二十两,也是相当值得的。 须知二十两银子并不少。 天流儿摸了摸腰包,不好意思道:“你等一下。” 他径直朝着银狼帮的阵营走去,银狼帮帮主萧远山正带领银狼帮众离去。 他挡在萧远山前面,笑道:“萧帮主,在下要卖一匹马,可否向你借二十两银子?” 萧远山立即堆上笑容,道:“别说区区二十两,就是二百两也没问题。老夫倒想瞧瞧,石贤侄看中了哪匹宝马。”他转身吩咐萧炎带领众人先回去,随后只带着伍通和赵四两人,跟着天流儿来到马场。 马场主人远远看着天流儿带着银狼帮帮主朝这边走来,他顿时脸都绿了。 “就是这匹宝马吗?”萧远山摸了摸老马的鬃毛,神色古怪道。 天流儿瞧着萧远山的表情,笑道:“是啊,萧帮主你说,这样的好马值不值二十两?” 闻言,一旁的马场主人冷汗直冒。 萧远山瞧了一眼他,笑道:“这样的好马,卖二十两岂非吃大亏了!要我说,起码也要卖五十两才合理。” 马场主人浑身在发抖,结巴道:“在下不……不要钱了,把……把这匹马送给二位。” 天流儿摆手道:“那怎么行,既然萧帮主说能卖五十两,那就请萧帮主帮我付他五十两吧,这马嘛,我就先牵走了。” 他真的是说牵走就牵走,连头都不再回一下。 马场主人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萧远山,战战兢兢道:“萧帮主,不用给钱了,就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萧远山不再笑了,淡淡道:“说给你五十两就给你五十两,我银狼帮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伍通从兜里拿出五十两银子,塞到马场主人手里,转身跟着萧远山走了。 “这……这……”马场主人手捧着五十两银子,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我们银狼帮还在乎这点小钱吗?”伍通转过身来,恶狠狠骂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此时的天流儿正牵着老马随众人返回松山,他边说边笑,“马兄啊马兄,这些人肉眼凡胎,识不出你的非凡之处,唯有我这位伯乐,才知你不是一般的马。” 老马根本没有理他,只是慢慢走着,似乎走快一点都会很累。 天流儿陪着它落在众人后面,慢慢走着,他忽的又笑了,道:“马兄,你当我也是肉眼凡胎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似在自言自语,“我修炼的一种武功到了一种境界,就能感应到周围的天地灵气。” 他偷偷瞧着老马,老马似是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慢慢走着。 他又继续道:“我刚才在擂台上打了一场架,正好开启了这种能力。我知道你能听懂,因为你体内蕴含的灵气,足以媲美人类的魂王境后期的高手。你只差一个境界,就能突破成妖兽了。” 老马四蹄突然停了下来。 天流儿若无其事解释道:“我这感应眼一开,只要在我身边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兽,即使是草木和石头,我也能感应出其蕴含的灵力多少。” 老马扭过头来瞧着他,眼里顿时有了精神,似乎对他很是戒备。 天流儿也看着它,笑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住在十万大山深处,再过些天你随我同往,在里面,没有人可以打你的主意,你可以安心修炼。” 老马扭过头,又开始慢慢朝着前方走去。 天流儿在它屁股上拍了两拍,笑道:“马兄,既然你的身份被我揭穿了,你就别再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咱们得走快点,要不然就掉队了。” 老马长嘶一声,蹬起后腿踢向天流儿,幸好天流儿早有防备,没让它得逞。 这一晚,松山剑派灯火通明,客厅中,足足摆了十桌宴席,松山弟子不论男的女的,皆是大吃大喝,有说有笑。桌子上,烤全羊、叫花鸡、清蒸鱼、熏牛肉,实乃丰盛至极;又有瓜果枣核,美酒佳酿,令人大快朵颐。 众人都十分高兴,吃过饭后,又在后山架起了篝火,松山弟子纷纷舞剑助兴。严惊涛也不管,只顾着和林山喝酒畅谈,放任这些弟子嬉戏打闹。 而天流儿和林采薇和张小凡等人玩了一会儿,便借故说今天比武着实有点累,想去睡觉休息了。 其实他心里在想着别的重要的事。 他回到房间,点上灯,把断尘刀放在桌子上,仔细打量。 自从他从竹林女人那里听说,这断尘刀在兵器谱上排第二名,回来之后他便时常琢磨这断尘刀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竟能在天底下的兵器里排上第二。可惜他尝试了无数次,仍然没觉出这把刀到底有啥厉害的,无非是比一般的刀剑坚硬一些罢了。 他曾找来许多刀剑,与断尘刀锋芒相对,噼里啪啦一阵对砍,结果发现其他的刀剑利刃多少都被砍缺了一些,而这柄断尘刀像是什么也没碰过一般完好无损。 除此之外,天流儿实在没发现它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不过,今天他开启了感应眼,感觉却不同了。 此时他运转天人感应诀,打开感应眼,用心去接触这柄漆黑如墨的刀。 “轰!” 突然似乎有一股气息爆发开来。 天流儿连退四步,惊魂不定! 第55章 有仇不报 天流儿开启感应眼,感应出断尘刀竟然蕴含着一股强大得无与伦比的灵气,他不禁往断尘刀内感应,想探查刀内究竟蕴含着何物,谁知就在这时,一股气息从刀内涌出,直逼得天流儿连退四步。 天呐,这里面到底是何怪物!他不禁感叹,这股气息之强,是他前所未见的。 他稳住心神,又继续往断尘刀内感应。 “咦?”他一脸诧异,这一次感应,居然什么也感应不到,先前那一股强大的气息仿佛根本不存在,任他如何仔细搜索也感应不到了。 现在这把断尘刀,跟一般的刀剑无异。 天流儿不住皱着眉头,刚才那股强大的气息绝不是错觉,可是为何现在又感应不到了?难道说…… 是刀内蕴含的怪物自己掩盖住了气息? 想到这里,他大吃一惊,难道这刀内还有一个活物不成? 他不敢再想下去,这简直太可怕了。 他忽然想起竹林女人说的“灵醒”,心头“咯噔”一声,抚着断尘刀自语道:“难道这里面真的沉睡着什么神秘的活物,所谓的‘灵醒’就是唤醒它?” 一想到唤醒这么强大的东西,他就有些焦躁不安,那股气息太强大,根本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万一把它唤醒,为祸世间怎么办? 但他转念又一想,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若是能为自己所用…… 他的思绪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迸发出多少个不同的想法,但他空想一番,最后还是复归于沉寂。因为现在他根本连那股气息都感应不到,又谈何能不能控制。 他又感应了好几次,仍然什么都感应不到,他甚至开始怀疑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他只好抚着刀身,叹道:“看来只有回去请教师父了,师父肯定知道,毕竟这是他的刀。” 第二天,天流儿躲在房间里修炼天人感应诀。林采薇和张小凡知道他要为决赛做准备,故而都没有来打扰他,自己去玩儿去了。 他昨日才开启感应眼,他需要研究研究这项特殊的技能。 开启感应眼,必须要先运转天人感应诀。运动中运转的天人感应诀,只有感应天地灵气的能力,而没有吸纳灵气的能力。 运转天人感应诀,极费心神。因为要心无杂念,全身心融于这片天地,故而感应眼开启的时间太长,心神会很疲惫,状态极其不佳,对敌时就会力不从心。 所以这感应眼,并不是能够随时随地开启的。 现在天流儿的感应范围是方圆十米,据他推测,这个范围应该会随着对天人感应诀领悟的提高而相应扩大。 张小凡去了一趟城里,带回来一个消息:云家山庄在城里举办“以武会友”擂台赛,主旨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凡是上台比武,露出真功夫的,都可以去台下领取几两碎银子。昨天没有晋级决赛的许多习武之人,今天都纷纷跃跃欲试,跳上台去与人比划了几招。 “云家这是在博取好感,拉拢人心吗?”天流儿喃喃道,但他可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什么“以武会友”,他随后去找到了张微和许海松,询问关于徐瀛洲的信息。 张微和许海松昨天同样是在第三组,张微是在树林里出局的,徐海松则走到了最后的擂台上才输的。 天流儿昨天抽签时见过徐瀛洲,他要比他的弟弟徐东莱稍微矮一点,身材很匀称,肤色呈健康的古铜色,双目炯炯有神。 “徐东莱和姜仁一样,是单枪匹马,没有依靠任何势力的帮助。”张微回忆道。 “徐师兄,可否说说你的见解,当时你在擂台上,应该看到了姜仁和徐瀛洲的比武。”天流儿瞧着许海松询问道。 “我感觉徐瀛洲的武功没有姜仁高。”沉默半响的许海松说道,“你知道的,我见过你和姜仁的比武,所以知道他有多厉害。” 张微有些诧异,而天流儿表情却很平淡,他说道:“还请徐师兄说得详细一些。” 许海松是一个很木讷、老实的人,他说道:“我看姜仁和徐瀛洲的比武,感觉他只是使了一些很普通的拳脚功夫,他甚至连‘天虞三绝’中的‘钢手铁爪’和‘铜墙铁壁’都没有使出就输了。” “你的意思是,姜仁是故意输给徐瀛洲的?”天流儿盯着许海松。 许海松不敢肯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感觉是这样的,不过说不定徐瀛洲也有厉害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他们究竟孰强孰弱,真说不准。” 天流儿点了点头,心头有了一个假设:姜仁会不会是故意输给徐瀛洲的。 他本来一开始听说第三组晋级的不是姜仁,他心头便有了这样的假设,现在问过了许海松,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须知姜仁是天虞门杰出的弟子,想必就算真正实力不敌徐瀛洲,吴全肯定还是有办法让他晋级决赛的,然而现在,他却没有晋级决赛,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不想参加决赛。 为何不想? 赢的人可是能获得常阳果!那可是常阳果啊,难道姜仁对它一点不垂涎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他为什么不想参加决赛? 难道他真的不是徐瀛洲的对手,或是阴沟里翻船了吗? 天流儿觉得不止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第二天,张小凡又从城里带回消息:云家还在举办“以武会友”擂台赛,城里的年轻才俊都去参加了,包括徐瀛洲和徐东莱两兄弟,同时,外地来的牧民也有不少上台凑热闹。现在,整个风火城的眼球都被云家山庄所吸引,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擂台上的精彩比武,很多没有晋级决赛的高手,在这个擂台上大放异彩,为人们所知。 第三天,张小凡又带回消息:云家山庄今日大摆筵席,宴请那些前两日在擂台上表现出色之人,同时出席宴会的还有外地来的小有势力的牧场主。 云家这是摆明了要和这些人交好。人们都在谈论,今日的云家山庄可谓门庭若市,众多少年英雄都聚集一堂,这股势力可不敢小觑。 “小凡哥,你的脸怎么了?”天流儿忽然注意到张小凡脸上的淤青和浮肿。 “没……没什么,不小心撞的。”张小凡掩饰道。 “怎么没什么?”林采薇忍不住道,“被两个大男人揍了十几拳还没什么?” 天流儿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问道:“什么人敢动手打你?” 张小凡笑道:“没什么,不用管,一群蛮子罢了。你专心准备明天的比赛就好。”他不笑还好,一笑又抽动了嘴角,疼得更厉害了。 天流儿不和他说,转向林采薇,问道:“采薇,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林采薇讲述道,“今天我和小凡哥在城里闲逛着,忽然听到一个人在骂你,他说你卑鄙无耻,用下三滥的手段打败了他……” “是徐东莱?”天流儿皱眉道。 林采薇点头道:“小凡哥一听到他说你坏话,于是就过去找他理论……” 天流儿神色冷冽,道:“于是他就动手打了小凡哥?” 林采薇摇头道:“他没有动手,动手的是他身边两个瘦子。” 天流儿一把提起断尘刀,满面怒容,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他们!” 张小凡拉住天流儿,解释道:“这点小伤不碍事,你还是专心准备明日的决赛,万万不可在今天出现了什么岔子。” “小凡哥你放心,这点小事还影响不了我。再说,我早就想下山去确认一件事情,这次,就顺道一并办了吧。”天流儿劝说道,其实他也早就想看看徐瀛洲的武功如何,想确认一下姜仁是不是真的不敌。 张小凡见天流儿这样说,也没法再推辞,只好说道:“徐东莱他们现在也在云家山庄。” 三人来到风火城,所听所闻全是关于云家山庄的,天流儿冷哼一声,道:“云家山庄今日群雄聚会,怎能少得了我等?咱今日便去云家山庄走上一遭!” 三人径直朝城北的云家山庄走去。 今天是决赛的前一天,大街上比往常要热闹许多,天流儿忽然在人群里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他没法不注意到这个人,因为这人实在是太不普通了。 这人满头白发胜雪,完全见不到一处乌黑,这样的头发,即便是活了一百岁的人也未必能如此苍白!但他的面容看起来是那样的年轻,充满活力,最多不超过五十岁。 这样的头发和面容搭配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协调,有些虚幻不实。 他看起来远比他真实年龄要年轻得多。天流儿观察力是何等之强,这样的人,自然一下子就印入他的眼帘。 这白发老头子在天流儿右前方,正朝他这边走来,天流儿暗示张小凡和林采薇不要乱动乱瞧,只管安静跟在他的身后继续朝前走。 白发老头子渐渐走近,天流儿悄悄运转天人感应诀,开启感应眼,他觉得这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他需要感应一下。 渐渐走近,然后擦肩而过。 天流儿心头“砰砰”直跳,他感应出这人的实力十分强大,竟然比吴全还要强上好几倍! 什么时候风火城竟出现了这样的高手?天流儿疑惑着,但却不敢露出异样,装作若无其事的朝前方走去。 然而那白发老头与天流儿擦肩而过,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天流儿。 第56章 赴云家宴 此时尚在天流儿的感应范围内,那白发老头突然停住,转身看着天流儿,天流儿虽然背上没长眼睛,但他却能够感应到。 他不由得心惊:“这人不愧是高手,竟然察觉到了我的感应。”但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 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大踏步朝前走去。 而那老头看了天流儿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异样,也转过身继续走着。 待得走远了,天流儿全身绷紧的神经才敢放松下来。 “呼!”张小凡和林采薇方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到了现在才敢大出一口气。 “他是什么人?”张小凡和林采薇齐声问道。 天流儿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强,武功很高!” “有多高?”张小凡随口问道。 “比吴全还要高很多。”天流儿沉声道,“应该在大登堂境。” “嘶——”张小凡倒吸一口凉气,“风火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天流儿皱着眉头,道:“不知道。这场‘英雄擂’消息封锁得很紧,外人根本不知道常阳果的事,按理说,江湖上的高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会不会是谁走漏了消息?”张小凡沉思道,“知道常阳果的人很多,难保不会有人把消息透露到外面。” 天流儿摇头道:“应该不会。若是消息走漏的话,此时的风火城,恐怕早就被各路高手堵满了,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安宁。” …… 他们探讨着,不知不觉已到了云家山庄门前。 云家山庄大门前面铺着红地毯,四处张灯结彩,地上撒着许多鞭炮碎屑,可想而知此前此处是何等热闹。 现在,热闹转到了山庄内,走在外面的大街上,尚且还能听到里面人声鼎沸。 天流儿三人走到云家山庄门口,径直就要往里面闯,却被几个家丁拦住。 一个二十多岁的家丁挡在他们前面,道:“你们是什么人?今日这里宴请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三个小孩儿来这里做什么?” 天流儿冷冷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禀报你们家老爷,让他亲自出来迎接我;二是我把你们暴打一顿,自己闯进去。” “你这小子活腻了!”那个家丁二话不说便一拳揍向天流儿。 天流儿握住他的拳头,轻轻一折,他的小臂便骨折,痛得直打滚! 此时还有两人从两侧一同攻了上来,天流儿双拳一展,同时在他们胸膛上轰了一拳,直打得他们口吐鲜血。 天流儿这次算是下手比较狠的,平常他很少会下如此重手,只是因为这次有人打伤了张小凡,实在是把他惹怒了。 习武之人,若连自己的亲朋好友都不能保护,那武功学来又有何用? 这一次,他决心要替小凡哥报仇。这亏,绝不能白吃。 无论上来多少家丁,都一一被天流儿打翻在地。有一个家丁看出事情不妙,连滚带爬跑进庄内通知管事的去了。 云杉正坐在主席上与众人畅谈,下方左右两边足足坐了三四十个人,这些人不是年轻气盛、器宇轩昂,便是身强体壮、富态十足。 云杉一听说有人上门闹事,脸“唰”的一下阴沉了下来,当即便要起身前去查看。 然而天流儿三人已经闯了进来。天流儿道:“云庄主不用亲自来迎接了,我等已经进来了。” “是你!”刘大胖既惊又怒,没想到上门闹事的竟是这臭小子。 “石天流,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杉高坐在首位,发问道。 天流儿双眼扫视在座的众人,然后冷笑道:“我听说云家在宴请各路英雄才俊,故而也想来见识一下各位英雄的英姿,怎奈你们的家丁狗眼看人低,竟然把我们当作了小孩儿,不让我们进来。于是我就帮云庄主管教了他们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云家山庄撒野!”黑豹站起身来喝道。 天流儿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手下败将也敢多言?” 黑豹顿时怒发冲冠,拔出腰间的板斧就要冲过来,却被刘大胖一把拉住。 徐氏兄弟也在这里,徐东莱“嚯"的站起身来,大喝道:“石天流你来得正好,你个卑鄙的小人,今日咱俩凭真功夫较量一番,我要输给你我就不是好汉!” 天流儿瞪着他,道:“你先给我滚到一边去。我且问你,打我师兄的那两人在不在这里?”他指着身后的张小凡。 徐东莱不知为何,竟感觉突然被天流儿的气势压住一般,没法说出话来。然而他身旁两个瘦子迫不及待站起身来,一个质问道:“怎的,你还想替他找回场子?” 这两个瘦子的脸瘦而长,下巴极尖,像是一柄剑,说不定能戳死人。他们的声音很有中气,眼神狂野,颇具侵略性,像是猎豹一般,一站起来,似乎就要准备扑出去。 天流儿看了他们一眼,不屑道:“就是你们两个小瘪三?” 两个瘦子的长脸阴沉得似乎能拧出水来,其中一个说道:“你想死!” 他说罢,脚步连移,眨眼间便来到天流儿面前。他霎时连发两掌,一掌拍向天流儿胸膛,一掌切向天流儿小腹。 这两掌轻如燕,疾如风,一出手就知道很不寻常。 然而天流儿出手更快! 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只是斜着一巴掌,便将这两掌扇飞,紧接着一招“直捣黄龙”,那人根本来不及抵抗,胸口就被打中一拳,直打得他倒飞出去,大口吐着鲜血。 那人被打得气血翻滚,一张嘴,冒出的全是鲜血,想说话都没法说。 剩下的另一个瘦子,脸上七分怒容三分惊惧,他“唰”的抽出柳叶刀,身影连闪,刺向天流儿心口。 柳叶刀细而长,与他身材很配,被他拿在手中,竟有些虚无缥缈起来。这刀法实在是太快了,甚至都出现了七八道虚影,简直没法看清真实的柳叶刀会从什么方向刺来。 这刀法真的有独到之处。但天流儿开启了感应眼,自然知道他出手会刺向哪里。 只见天流儿身形突然一矮,恰好避开这一刀的同时,一掌削向他的小腹。 他的刀已经够快的了,谁知天流儿的动作竟比他还要快上好几倍。“铛”的一声,他再无力气握住柳叶刀,连人带刀一并倒在了地上。 在座的年轻人,有云天、姜仁、徐瀛洲和徐东莱等高手,他们看着天流儿露的这两手功夫,都神色漠然,面无表情。 天流儿冷眼看着重伤在地的两个瘦子,感觉恶气大出,心头十分舒畅,转身带着张小凡和林采薇二人便要离去。 “站住!”云杉忽然发话道。 天流儿转身看着云杉,忽然心头一跳!以前他看到云杉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受,但却说不出为何会觉得奇怪,直至今天看到了那白发老头,现在又看到云杉,这才恍然大悟。 云杉分明已有五十多岁,但看起来却比吴全还要年轻,给人一种四十来岁的感觉。 那种奇怪的违和感,正是真实年龄与面容不相符而造成的。 那个白发老头与云杉肯定有着什么关系!天流儿心惊,这一发现可谓十分重要。一个大登堂境的强者,居然与云杉有着某种关联,并且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是为了常阳果而来吗? 天流儿心头颇不宁静,明日的决赛很有可能会出现变故。 “云庄主还有何吩咐?”天流儿暂时放下心头的设想,看着云杉笑道。他又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吴全并不在这里。 刘大胖站起身来,道:“你以为这云家山庄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天流儿瞧着他,笑道:“不然呢?” 云天一拍桌子,冷哼道:“石天流,你是存心来找茬的么?我不介意把明日的决赛提前一天举行。” “那样的话你只会提前一天输给我。”天流儿自信满满笑道。 云天几乎快按捺不住了,激动得手都在发抖,然而被云杉一个眼神定住。 云杉神色悠闲,道:“年轻人,有胆气是好事,但不知死活就显得有点无知了。你以为我云家山庄是如此好闯的么?” 天流儿低着头笑道:“云庄主,恕我直言,道宗的轻功‘乘风御空’,虽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轻功……”说到这里他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直视着云杉,继续道:“但凭你,还真留不下我。” 众人哗然,这分明是向云杉挑衅!一个魂师境中期的人,竟敢挑衅魂王境后期的高手? 但凭云杉的身份,又怎会真的和一个晚辈动手?就算他真想出手教训教训天流儿,怎奈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只见他冷哼一声,道:“就算老夫不出手,你以为在座就没有人能留得下你么?” 他说罢,扫了扫在座的三四十人。这些人这三日受云家款待,同时也拿了不少好处,此时自然应该替云家分忧解难,当即就有不少年轻人欲对天流儿出手。 然而天流儿看着站起来的一个又一个人,皆是摇头,根本不和他们动手。 这些站起来的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天流儿这意思,分明是在说他们没有资格和他动手。 但他们心头虽怒,却知道天流儿的厉害,有了那两个瘦子的前车之鉴,他们都不敢擅自出手。 云杉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仿佛感觉养了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我来用真功夫和你一较高下!”徐东莱忽然站出来道,他对初赛的事仍然耿耿于怀。 天流儿看着他,道:“你就算了,要是你哥的话,我倒是勉强可以领教领教。” 第57章 决赛开始 听得天流儿点名道姓叫到了他,一旁沉稳的徐瀛洲自然不能示弱,站起来拉过徐东莱,道:“既然阁下这么瞧得起我,那我说什么也要请你指教一番。” 天流儿笑道:“好啊,求之不得。” 徐瀛洲瞧见了天流儿腰间的断尘刀,问道:“阁下想如何比划,是用拳还是用剑?” “刀剑无眼,要比划,自然要选拳脚。”天流儿笑道,他正是想看看徐瀛洲的拳脚功夫如何,是不是真的能击败姜仁。 徐瀛洲很爽快,挽起了衣袖,作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众人都给他们让出地方来,谁也不愿被殃及。 天流儿似笑非笑,脚步轻移,欺身而进。 徐东莱一脸严肃,步伐沉稳,迎敌而上。 天流儿的拳法轻灵多变,徐东莱的拳法稳重扎实。两人一交上手,便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打到第一百三十六招时,天流儿突然跳了出来,不再动手。 “你停下来做什么?”徐瀛洲不解道。 天流儿笑着摇头道:“不打了。” “为什么不打?还没分出胜负呢。”徐瀛洲道。 天流儿笑道:“只是切磋而已,何必非要分出胜负。” 徐瀛洲皱着眉头,不说话了。他是个老实人,不擅长辩论术。 天流儿目光忽然停留在姜仁身上,姜仁察觉到后,对着天流儿神秘地笑了笑。 天流儿回以一个冷哼,转身便要离开。 然而一个中年人却挡在他面前。 这人穿着貂皮大衣,头发扎得充满外域风情,很明显不是本地人。可能是穿的衣服比较厚的原因,显得他看起来有些胖。 他双手拄着一把大刀,冷笑道:“你刚才说那一番大话,什么云庄主也留不住你,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跟人家比武,尚还未分出胜负便想跑了。你以为你真能这么容易走脱么?” 天流儿看着他,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气得嘴角不住抽搐,单手举起大刀,狂笑道:“好啊,好啊!现在的小子都这般目中无人,我今日就来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 他说着,大刀猛地砍向天流儿。 然而只见黑光一闪,断尘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当听得“嗤”的一声时,刀又已入鞘,而那柄大刀,已然断成两截。 天流儿自己都吓了一跳,刚才出刀的一瞬间,仿佛感觉自己与断尘刀的意志融合了,自己想着要砍断那柄大刀,结果就真的把它砍断了。这是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那一瞬间,他仿佛能斩断世间所有的刀剑。 不过最为吃惊的还是众人,没想到那么大一把刀,竟然一下子就被斩断成了两截,这可真是削铁如泥啊,众人都在揣摩,天流儿那柄黑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而那使刀的中年人早已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天流儿冷冷瞥了他一眼,便吓得他双腿直打颤。 接着天流儿又回过头扫视众人,然后带着张小凡和林采薇,头也不回地离去。 没有一个人再敢出手阻扰。 他们都被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震住了。在这么一柄宝剑面前,他们的兵器就像是泥巴搓成的,根本不堪一击。 当中只有姜仁知道,这柄刀并非一直都是削铁如泥。他和天流儿比武时,在最后的一击中,他的刀也被这把刀斩成了两截,但其他时候,这柄刀和一般的兵器没什么两样。 天流儿离开云家山庄,心头震撼不已。他记起与姜仁的那一战,最后一招,他使出若水剑法中的“百世流芳”,一下子斩断了姜仁的刀。事后回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做到的。然而刚才,那种状态竟然又出现了一瞬间。 “看来这断尘刀果然不是寻常兵器,还有许多秘密等待我去挖掘。”天流儿笑着,和张小凡、林采薇二人回到了松山。 “你是说,姜仁是故意输给徐瀛洲的?”严惊涛坐在客厅问道。 天流儿点头道:“我今天去试了试他的武功,他的内力虽比姜仁深厚,但拳脚功夫很一般,总的来说,还是要输姜仁一筹。” “姜仁为何故意要输?”严惊涛似是在自问。 “如果姜仁晋级,明天应该是和萧炎比武。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不想和萧炎过招,二是,徐瀛洲有对付萧炎更好的办法。”天流儿分析道。 “这吴全和姜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严惊涛沉思着。 天流儿当即又把那白发老头的事情告诉了严惊涛。 严惊涛摇摇头道:“江湖上从未听过这号人物。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大登堂境的高手,不应该默默无名,这人到底是谁,来风火城有何目的。” “我觉得他应该和云家山庄是一伙的。”天流儿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将近二十年了,从未听说过云家山庄结交过这等高手。”严惊涛蹙眉道。 “总之,不管他是属于哪方的人,亦或是自己单干,咱们都得小心提防。大登堂境的高手,在风火城是无敌的存在,明日的决赛,很有可能会发生大的变故。”天流儿提醒道。 严惊涛想了想,道:“我明天会让所有弟子同去,以防不测。” 天流儿点点头,松山剑派众弟子武功不弱,在风火城算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若是云家山庄要搞什么花样,也可以对其造成不小的威胁。他忽的又想起了银狼帮。 他问道:“银狼帮这些天有没有什么动作?” “银狼帮上下都很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严惊涛道。 天流儿忽然笑了,道:“这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明日注定不是一场简单的比武。” 第二天天还未亮,严惊涛便让五十名弟子穿上便服,打扮成普通人模样,先下山去,等比武开始时混进围观人群里,以防紧急情况发生。余下的弟子,吃过早饭,随严惊涛和天流儿等人一同下山去。 林山也在其中,众人本不想他去,但他却说若发生什么危急之事,他也算是一大战力。但众人都知道,他是火柴,一旦发光就会迈向毁灭。 众弟子们都在心里祈祷,希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擂台赛,可千万别出现血腥的场面。 天流儿紧握断尘刀,在此刻他竟然什么都没有想,心境空明如水。 风火城在今日可谓是热闹非凡,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今日的比武。擂台四周,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已不能挤进前面观看为憾。 擂台在城中心,是块长宽十五丈的方形石台。其四周摆放着一圈椅子,是留给各大势力的重要人物坐的,其后还要再隔一丈远,才允许站人观看。 云家山庄、银狼帮和松山剑派三大势力纷纷入座,随后又有一些稍小的势力,如牧场主、酒馆老板、赌坊老大等,也纷纷坐定。 不一会儿人已经到齐,观众喊声震天,有的是摇旗助威,有的则出言贬损……风火城的好几个赌坊,在“英雄擂”的初赛就开始设赌局,到现在的决赛,赌注和赔率都已大得惊人。那些人的激动,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和他们的赌注成正比的。 姜仁和吴全坐在云杉身旁,他不时把眼神投向天流儿,天流儿挨着林山和严惊涛坐着,毫不理会。 姜仁的嘴角掀起一抹冷笑,狠狠瞪了天流儿一眼,便望向了另一边。 围观的众人又狂嚎了许久,云杉这才站出来主持大局,宣布比武开始。 第一场是徐瀛洲对萧炎。 徐瀛洲沉着稳重,提着一根乌木棍跳上台去。乌木棍将近两米长,手腕粗细;呈乌黑色,像他这个人一般沉稳。 而萧炎则身穿白色长袍,身后用银线绣着一个狼头图案。只见他左手放在身后,右手拿一把黑色折扇,双脚在地上一点,身轻如燕,一下子就飞到了擂台上。 “好!”就凭他这份风度,再加上露的这手轻功,立时引得众人大声喝彩。 徐瀛洲似也被他的风采吸引住了,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问道:“这就是你的武器?” 他虽知面前这人不容小觑,但他看到萧炎只拿了一把折扇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萧炎看了看手中的黑扇,笑道:“不行么?在我看来,足够了。” 徐瀛洲不禁皱了皱眉头,对方这话明显有轻视之意,但他却不怒,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乌木棍,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出招吧!” “好!”萧炎笑道。他一步一步朝徐瀛洲走去。 他脚步轻盈而散漫,似在闲庭信步,根本不像临阵对敌。 徐瀛洲眉头跳了跳,对方竟然真的敢如此小觑他么? 他感觉心头一阵怒火中烧,就在萧炎走到他面前两丈远时,他再也忍不住,手持乌木棍,大步迎上去。 他一上来就是连挥三棍,恨不得将这个轻浮的萧炎打得求饶。 然而萧炎表面虽漫不经心,其实心细着呢。他身形轻移,顺势拨开这三招稳健的棍法。 他的黑扇似是精铁打造,与乌木棍相碰时,竟发出了“铮”“铮”的声响。 徐瀛洲虽怒,但并不猛攻,而是攻防有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使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他内功修为已在魂师境中期的巅峰,只差一步,便能踏入魂师境后期。再配上他学的沉稳的棍法,其力量本就在对手之上,根本不用着急,只需一招招使出来,时间一长,高下自见。 第58章 金丝银龙枪 这是天流儿第一次见萧炎出手。 他虽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出手却是快而准,一把黑扇在他手中,似成了无敌兵器,既能挡住各路棍法,又能于空隙间探出打穴。 他身法甚是轻灵,似翩跹蝴蝶,只双脚不离地,身体却能像不倒翁一般前俯后仰,左躲右闪。徐瀛洲每一次挥出的乌木棍,不是打空就是像打在了棉花上,他有些焦急起来。 “好俊的身法!”林山赞道。 严惊涛眯着眼睛,道:“这不是银狼帮的武功,我从未见过这种身法。” 轻盈,灵活,此时的萧炎,面带微笑,左手仍背在身后,风度十足。他只是右手持黑扇,便能和徐瀛洲打得旗鼓相当,须知徐瀛洲可是全力以赴,一点没有懈怠的。 天流儿估算着,此时的萧炎很可能只使了七成功夫。 他真正的实力有多强? 要知道徐瀛洲的内功已经快接近魂师境后期,而萧炎只使了七成武功,就能和他打成平手,若是使出全力,该是多么厉害? 天流儿不禁笑了笑,这是一个大敌。 台上,徐瀛洲已打出了第一百六十二棍,但他却连萧炎的白袍都没沾到一下。从他的脸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然而看他的脚步,却已然开始凌乱了。 他的棍法本是攻防兼备的,故而相对应的,步伐也应该是进三步退两步。然而现在他的步伐开始变了,变得进多退少。 他变得焦急起来,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子沁出汗珠。 “大哥,用‘打虎棍法’!”台下的徐东莱喊道,他看出了情况不妙,似乎比他大哥还焦急。 徐瀛洲身形连退,横棍身前,大吼一声,似虎啸山林,惊得众人目瞪口呆,都怀疑此人是不是猛虎所化。而远处更甚,一匹匹马惊得是人立而起,四处奔窜。 而徐瀛洲吼罢,一步跃到萧炎面前,持棍力劈而下。 其威势真如猛虎下山! 萧炎脸上微笑顿时销匿,他深知这一棍威力之大,不可硬接,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了一边,恰好避开了这一棍。 “嘭!”这一棍落空,打在地上,灰尘震起,被打中的地方,似乎都裂开了好几道缝隙。众人都忍不住心头直跳,这一棍要打在人身上,那人不成肉酱才怪! 徐瀛洲一棍不奏效,立即又横扫而出,手下丝毫不留情。 萧炎刚从地上跃起,忽的又见乌木棍扫来,此时情急紧迫,已不容他反应,木棍就要打在他胸膛。他只好用黑扇去挡。 “铛”的一声,乌木棍打在黑扇上,竟震得他倒飞出去! 须知他握住黑扇抵挡时,可是用了两只手。这徐瀛洲的力量之大,可见一斑了。 萧炎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稳重身形。此时他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双手竟被震得有些发麻。 徐瀛洲这套“打虎棍法”,与他先前的武功路数不同。此时他使的棍法,是属于猛攻型的,乘胜追击,当然也是这套棍法的特点。他一棍打退萧炎,毫不停滞,龙行虎步冲来,又要一阵猛打。 萧炎冷哼一声,施展开身法,居然主动迎了上去。他也是一改先前只守不攻的策略,第一次出手制敌。 看来他是不想再和徐瀛洲浪费时间了。 他手中那把折扇,现在终于被他打开,其扇面如刀刃般锋利;而他左手,也在同时施展开掌法,快若闪电。 这真是太令人吃惊了,他的双手,像是两个人在施展两种不同的武功。 他的动作本来就快,现在,他左右开弓,更是快得没法看。左掌刚卸开乌木棍,右手已挥扇直入,划开了徐瀛洲的衣衫;而他右手持扇去乌木棍相挡时,左掌又削向其手臂。 徐瀛洲使出一招,而他已使出三四招。 徐瀛洲连连后退,根本招架不住,他仿佛是在和三四个人对打。饶是他天生神力,亦架不住萧炎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徐瀛洲连挡了五十多招后,已显败迹,又接了二十来招,终于落败。 “我输得心服口服!”他向萧炎抱拳道,他衣衫破碎,十分狼狈,并且身上还留下了几道口子。这全仗萧炎手下留情,要不然那把黑扇,完全可以把他打残。 萧炎又恢复了文质彬彬的气质,对他抱了抱拳,便走下台去。他下台的时候,目光朝天流儿看了看。 天流儿也回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看这人的内功修为,已达到了魂师境后期。”林山道。 天流儿笑道:“我看也是,要不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打败徐瀛洲。” “你还在魂师境中期,对上他,没问题吧……”严惊涛担忧道。 “三魂境内,以武技取胜。”天流儿丢下这句话,便走上台去。 轮到他与云天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天流儿站在台上,环顾四周,人山人海,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好,他觉得学武功真是好极了,一个人只有会武功,才算真正的活着,并且武功一定要出众,只有这样,那些掌声和鲜花才会属于你,否则,你就只是他人的配角,永远登不上大台面,像一朵永远不会绽放的花,悲哀至极。 观众中,有许多不知道天流儿的,他们都十分怀疑,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武功能高到哪里去?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天流儿能进入决赛,接下来的这场比武,真的不会让他们失望吗? 有的人已忍不住出言贬损。 但天流儿仍然面带自信,就那样直端端站在台上,断尘刀斜插在他腰际,显得他有些吊儿郎当。 江湖上,只有那些无门无派的游侠,行为才会如此满不在乎,他们似乎可以把兵器随意插在腰间,也可以把兵器吊在辫子上,当然,如果他们高兴,甚至还可以把它绑在腿上。游侠就是这么样一群人,他们可以一个月不洗澡,但也可以一洗就是一个月,他们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为之,是世间最为逍遥自在的一群人。 而那些名门大派之人,行走江湖,兵器必须佩带整洁,行为举止亦不能失大家风范,就连吃肉喝酒都得斯斯文文的,仿佛他们都是一群儒生,而不是习武之人。这种人,江湖称之为“儒侠”。 天流儿自幼受道家思想熏陶,自然喜欢逍遥,且没有接受过正规门派的教养,故而也没那么多约束。 他那样大喇喇站在台上,就像个没受过管教的野孩子。 云天一步跳上台来,瞧着天流儿,嘲笑道:“你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我本就不爱等,”天流儿打量着他,“你要空手和我打?” 云天冷笑一声,回头吩咐道:“拿我枪来!” 只见刘大胖和李涛抬着一块两米长的木匣子,一跃来到云天身前。 云天打开木匣子,取出一杆金光闪闪的长枪来。 这枪长约两米,似是黄金打造一般,极其炫目,不过细看,又会发现金光闪闪的枪身之间,居然还有点点银光。 天流儿瞧着,笑道:“这杆枪一定很值钱。” 云天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土包子,不屑道:“你可知这是什么枪?” 天流儿眨着眼睛,道:“难道它叫‘黄金枪’?” “噗!”台下的张小凡忍不住笑喷了出来,这枪虽似黄金打造,但若取名“黄金枪”未免也太俗了,会让其身价大掉的。 云天黑着脸,道:“你还真是孤陋寡闻。连‘金丝银龙枪’都没有听说过么?” 这“金丝银龙枪”五个字一出,众人立即沸腾了起来,想必他们都是听说过这杆枪的。 “金丝银龙枪,魔兵坊的镇店之宝!竟被他给拿来了……”严惊涛颇为震撼。 魔兵坊,是风雨城三大兵器铺之一。风雨城,则是南华境十二大城市之一,在风火城北部,听说那个地方夜晚总是多风雨。 当然,这“风雨”自然是一语双关。 “可是那柄标价五十万两的金丝银龙枪?”林山似也听说过。 严惊涛点头道:“正是那柄天价兵器,其价格之高,摆在魔兵坊十多年了,一直没人买得起,没想到今日却出现在了这里。” 萧炎坐在萧远山身旁,远远看着那柄长枪,笑道:“听说枪身是用纯银打造,并缠以一百根天蚕金丝,而枪头则是纯金打造而成。” “不错,”萧远山评析道,“枪身和枪头的金银材质虽贵重,但此枪最为珍贵的,当数那缠绕枪身表面的一百根天蚕金丝。” “哦?”一旁的萧成诧异道,“金银反而不贵重了?” “傻弟弟你有所不知,”萧炎笑道,“并非说金银不贵重,而是那天蚕金丝实在不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萧成笑道:“你说说那金丝有什么稀奇的。” “世间有一种异兽叫天蚕,以金子为食,一年吐一根金丝。这金丝虽柔滑,却是天底下最坚硬的材质,没有什么兵器能将其斩断。据说当年护剑山庄用来禁锢囚天剑的囚天阵,正是用这天蚕金丝构建而成。”萧炎解释道。 萧远山感叹道:“在枪身表面缠绕一百根天蚕金丝,这是多么奢侈的事啊!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人,凭借着一根天蚕金丝,不知道暗杀了多少高手,因而跻身杀手前列。” 萧炎笑道:“这金丝银龙枪,想必自然是不可能被削断的。” 萧远山道:“纵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可能损其分毫。” 第59章 大元丹 严惊涛把目光投向满面得意的云杉身上,道:“纵使云家山庄再有钱,也不可能买得起这金枪。五十万两毕竟不是小数目。” “或许只是租来的。”林山道。 人们都知道,即使把云家山庄、银狼帮和松山剑派凑起来,也未必拿得出五十万两白银。但能把它租来,肯定也是下了血本。云家这一次,可是出尽了风头。 云天也显然很得意,单手持枪,指着天流儿,道:“你看我这金丝银龙枪怎么样?” 天流儿笑道:“我只知道它很值钱。” 是很值钱,由纯金纯银打造而成,能不值钱么。 云天冷笑道:“你用你的宝剑,来斩我这金丝银龙枪试试!” 天流儿摇摇头,笑道:“你错了,你简直是个瞎子!” 云天皱着眉头,瞪着天流儿。 天流儿笑道:“我在你面前出过三次刀,可你仍然说这是剑,你说你不是瞎子是什么?” 第一次是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第三次是昨天在云家山庄,不过这两次他出刀太快,刀光几乎是一闪而没,故而云天根本就没看清这是刀还是剑。第二次是在巨壑山对牛头狮兽时,然而那次距离太远,云天也是没有看清。 云天看到断尘刀插在剑鞘里,便以为它是把剑。 此时天流儿已把断尘刀拔出,云天脸色铁青。 “那你便用你的宝刀来斩我金枪试试!”云天枪身一横,冷冷道。 金丝银龙枪在阳光下散发出夺目光彩,枪身一晃,似有龙吟之声传出。 而断尘刀则漆黑如墨,无一点光泽,光亮照在它身上,似是都被它吞噬了。 “兵器不是用来炫富和观赏的,要管用才行!” 天流儿持刀蛮冲过去,劈头盖脸便是一刀。他似发了疯一般,根本不顾自身安危和招式变通,简直是毫无章法,怎么顺手怎么来,横砍,竖劈,斜挑,突刺…… 他分明是在和云天拼命。 众人都看得大惑不解,心想这小子羊癫疯发作了么,怎的忽然如此疯狂起来? 云天一下子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待看了一会儿,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种武功。只是这武功太过奇怪,注重的不是招式,而是气势。 “炎儿,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武功吗?”台下的萧远山问道。 萧炎道:“我听说咱南华境有一位特彪悍的游侠,人送外号‘拼命四郎’。他使的一套刀法叫‘拼命十三刀’,估计台上这位使的刀法,正是这‘拼命十三刀’。” 萧远山点头道:“这位后台太硬,切记不可与他为敌。光是这‘拼命四郎’,就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 萧炎笑道:“我可是一直和他交好,又岂会与他为敌。” 云天被天流儿不要命的气势压住,连连退避,心头怒火炽盛,忽的也豁了出去,大喝道:“既然你要决一生死,那我便舍命陪君子!” 他说罢枪头一转,身子似箭一般突射出去,迎上了天流儿的刀光。他这条命似乎也不想要了。 云天拼起命来后,气势暴涨,竟不输天流儿分毫。此时的两人,根本不是在比武,而是在进行生死决战!一方若不死去,另一方是绝不肯罢休的。 天流儿的刀似能割裂空间,一挥之下,刀影连连,似乎空气都被压迫得动弹不得。 云天的枪猛如龙,巧如蛇,一枪刺出,仿佛还能转弯一般,专挑天流儿漏洞攻击。 两个疯子,眨眼间已对攻了一百四十三招,几乎每五招就会有一方陷入险境。然而两人仍是奋不顾身,像是打了鸡血,谁也不愿意放慢手中的招式。 紧接着又对攻了一百八十多招,仍未分出胜负。天流儿忽然跳了出来,大口喘气,道:“这人疯了!我不和疯子打!” 云天也停了下来,道:“你认输了么?” 天流儿胸口不住起伏,道:“笑话,我岂会输给一个疯子?” 云天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拼了命地对攻,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他瞪着天流儿,道:“那你说什么不和我打了?” 天流儿挥了挥手中的断尘刀,笑道:“刚才你疯了,我自然不和你打,现在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当然又可以继续比试。” 天流儿一口说一句云天疯了,似乎他刚才很冷静似的。饶是云天再镇定的心境,也被他气得不轻,他提着金丝银龙枪大步冲上去。 “既然如此,那便再来打过!” 他正杀得眼红,根本不管天流儿打不打,直接一枪刺出。 天流儿使出若水剑法中的“祸水东引”,卸开这一枪,忽的逼近他身前,接着朝着他胸口刺出一刀。 云天瞳孔急缩,枪身横扫向天流儿,迫使天流儿放弃这一击。 天流儿连退三步又猛进两步,将若水剑法完全施展开来,“高山流水”、“飞阁流丹”、“沧海横流”、“百川赴海”…… 若水剑法乃是天级武技,其威力之大,自然不是一般武技能比拟的。现而今,天流儿把若水剑法习到第三层,其招式千变万化,仿佛真如水一般。 上善若水。 众人虽大多不识道宗的若水剑法,但看天流儿一使将出来,自然也知道其不是凡品。许多人都不禁相互询问,这石天流到底是何来历。 云天的枪法,虽得自云杉的亲传,但和道宗的若水剑法相比起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云天几乎被漫天的剑影逼昏了头,他的金丝银龙枪虽一寸长一寸强,但攻击只能集中于一点,范围极窄。怎奈天流儿的若水剑法正是如水一般,无处不渗,无处不透,漫天剑影使云天根本忙不过来。 天流儿冷笑,攻势更加凌厉! 他与这些非名门正派的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习得的武技。 此时他可一点不手软,仰仗高品阶的武技,对云天发出一波又一波凌厉的攻势。 又过了一百二十多招,云天身上已有了道道剑痕,快抵挡不住这若水剑法了。他忽的猛刺一枪,连忙后退,跳出了战圈。 此时他已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狼狈。 天流儿逼视着他,道:“你要认输了么?” 云天注视着他,道:“你很厉害,但我不会输。” 天流儿笑了,道:“你说不会输就不会输么?” 云天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说不会输,就一定不会输。”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投进口中,仰头一咽,便将它吞了下去。 天流儿皱着眉头,问道:“你在玩什么花样?” 云天没有回答,而是真气外溢,气息外放。一瞬间,他的真气似乎暴涨了不少,气息比之前强大了太多太多。 天流儿开启感应眼,微一感应,不禁皱眉道:“竟然提升到了魂师境后期……你方才吃的是大元丹?” “大元丹”三个字一出,人群里又是一阵沸腾。大元丹是用元气和许多种珍贵药材糅合在一起,方能炼制而成的一种灵丹。单说那数十种珍贵药材,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凑齐的,更别说炼制成型的大元丹。 大元丹,蕴含着纯粹的元气,服下它,这些元气能在一瞬间与服用者身体融合,为其所用。这可是稀世宝贝,当你内力耗尽时,服一粒大元丹,立马能回复巅峰状态,又可与人大战三百回合。 市面上卖的大元丹价格都十分不菲,品阶最低的,也要卖到上万两。 再次强调一下,别以为一万两银子是个小数目。一万两银子,足可以卖一套配置四十个家丁的豪宅,若是用来买牛,就是买不了一千头,至少也能买八百头。 “这云家山庄,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看来云家是对这一届的‘英雄擂’志在必得啊!” “可是这样借助外物,未免太过卑鄙了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只讲结果,不看过程!” …… 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云天张开双臂,脸上说不出的自信,他大笑道:“我实在是太过强大了!” 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蔓延至他周身,这一刻,他仿佛是天底下最强的人,他能够抓裂天,能够撕破地……他甚至觉得自己强得太过可怕。 任何人实力暴涨时都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既欣喜,又有些害怕。 “你还是不懂,”天流儿冷冷道,“三魂境内,以武技分高低,纵然你晋升魂师境后期又如何?” 他调动浑身真气,紧握断尘刀,毫不畏缩地冲向了云天。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地使出了他最厉害的断水刀法。 “山穷水尽”、“举杯邀月”、“逆水行舟”、“乘风破浪”……一式式刀法,一道道刀光,像能斩断一切般斩向云天。 天流儿手握断尘刀,使出断水刀法,自然要比若水剑法更为适合,故而威力也自然更强一层。 云天一开始是不屑,然而他接了三刀,脸上的得意之色立马没了。又接了十二刀,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心底嘶吼,“为什么我变强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法压制他?” 他根本没法相信,上一刻他还高高在上,以为天下无敌,而下一刻,天流儿硬生生将他打回原形。 第60章 变故连生 天流儿一言不发,只是持刀猛砍。有时候,刀比话更管用。 “铮!”“铮——”“铮!”刀与枪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光,如同快节奏的音乐,每一节拍都紧扣心弦,令人不知不觉也热血澎湃起来。 “我要杀了你!”云天衣衫破碎,披头散发,似疯狂一般。他变强之后,仍然没法压制住天流儿,这个结果着实令他无法接受。 台下的云杉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天流儿猛地使出一招“山穷水尽”,砍在金丝银龙枪上,火星四溅,他大喝道:“你杀得了我就尽管来!” 说罢他又横刀一劈,直震得云天后退三步,手臂微微发颤。其声响清脆,真令人担心他会不会把金丝银龙枪给斩断。 云天脸色连变,舞着金丝银龙枪在周身转了几圈,又义无反顾杀了上去。他双眼猩红,如一头受伤的野兽,不杀天流儿誓不罢休! 天流儿把刀一横,冷哼一声,拿出拼命十三刀的气势来,断水刀法使得更加凌厉了。 “天流儿加油!”台下的林采薇和张小凡喊道。 “啊!”天流儿似更加来劲儿了,大喝一声,调动全身力量来挥动断尘刀。 “铮铮”“铛铛”,两人的拼劲儿,看得台下观众心惊肉跳。那火星刚一溅出,还未消泯,又有一道火星迸出…… 两人不仅实力旗鼓相当,就连拼搏的气势也是旗鼓相当,谁也不弱谁半分。 也不知道对拼了多少招,忽然天流儿感觉他的手臂似乎与断尘刀融为一体了,仿佛断尘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并没有刻意去挥动它,只是心意一动,断尘刀便随之而动。心之所向,刀之所往! 他大喜,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正是那种削铁如泥的无敌感觉。 这一刻,他感觉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东西。 他一击挡住刺来的金丝银龙枪,转身一刀斩向枪头! “铮”的一声,断尘刀没有斩断枪头,而是从一旁滑了开去。 “不愧是金丝银龙枪!”天流儿赞道,忽而欺身而进,沿着枪身连砍五刀! 尽管他感觉心之所向,一往无敌,但金丝银龙枪仍然坚硬依旧,不为所动。 然而云天脸色大变,握枪的双手被震得发麻。尽管金丝银龙枪纹丝不动,但他却感觉得出,刀与枪相接时的那种声音,仿佛含着哀鸣。金丝银龙枪的哀鸣。 云天心头震撼不已,再砍下去,即便是缠绕了一百根天蚕金丝的金丝银龙枪,也很可能会被损毁……这把黑刀,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已心生退意。这金丝银龙枪是云杉好不容易借来的,其价值连城,若被损毁,即便云家山庄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再说天流儿越战越猛,他已难有胜算…… 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了吗?他仍然心有不甘! 然而天流儿忽然连斩三刀,其中一刀削掉了他半撮头发,差分毫就要了他的小命!他最后的一丝不甘,立即转化成了惊恐。恐惧占领了他脸庞,他真的怕被天流儿杀掉。 “我认输!”就在天流儿一刀斩向他左臂时,他大喊道。 断尘刀在离他手臂三四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但他仍感觉手臂一阵冰冷,似乎已经被斩断了。 此时的他失魂落魄,狼狈至极,他似乎连金丝银龙枪都拿不住了,让它掉在了地上。 “咚!”金丝银龙枪掉在地上,反而像是砸在了众人心头。 云天突然跪在地上,双眼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恐惧、不甘、失落、绝望……诸多情绪涌上心头,他绝对有流泪的理由。 天流儿见状,也没有再奚落他,只是转身看向台下的云杉。 云杉面无表情,似一点也不关心失态的云天,只是吩咐刘大胖和李涛上去扶回云天。 天流儿冷冷看着云杉,道:“云庄主,这场比武是我赢了吧?” 云杉是“英雄擂”的主办人,天流儿自然应该问他。 然而只见云杉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大喝道:“拿下!” 并没有人上前拿下天流儿,也没有拿下别的人。 只是人群之外,四面八方涌来了难以计数的弓箭手! 东南西北四条街四个方向,全被弓箭手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一只苍蝇想要飞出来,也不得不和云杉商量商量。 这些人全穿着红布衣裳,黑色长筒靴,戴着红边黑顶的毡帽,后背上有着一个黑色大字——“云”。他们一出现,便已搭好弓箭,将众人包围了起来。有人粗略一数,单是东街的弓箭手就不少于两百人! 围观的百姓张皇失措,立刻就有人想往外冲。“噗”“噗”“噗”……立马就有七八个人被射翻在地,瞪大着眼睛,鲜血刚从口中涌出,便已断了气。 百姓立即惊叫起来,但再没有人敢乱动乱闯了。 银狼帮的二三十人早已亮出武器,随时准备血拼。萧远山冷冷瞪着云天,道:“云杉,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杉站了起来,吴全也跟着站了起来,云杉冷笑道:“这届‘英雄擂’不用再比了。” 人群中立即有人问道:“为什么不用再比?第一名还没比出来呢!” 刘大胖等五个武师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发笑。云杉指了指周围的弓箭手,道:“这里有我云家九百名弓箭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接着他又大喊了一声,四个方向突然冲出一堆人,持枪的,使剑的,舞刀的,弄棒的,黑压压一片,令人心头压抑得紧。 “这里还有四五百名武士,要命的就给我好好站好!”云杉仿佛如数家珍一般,特别得意。 忽然人群外围一个妇人吓得腿软,有气无力,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离得近的一个长脸大汉上前,一刀旋下了她的头,鲜血喷了出来,热腾腾的,好不渗人。他对着那身首异处的妇人咧嘴笑道:“庄主不是让你好好站好吗,你怎的敢擅自坐下来?” 人群里,许多胆小的人见了这血腥的一幕,都被吓得腿脚发软,忍不住要蹲下身子,幸好被身旁的人扶住,才免了杀身之祸。 此时的天流儿已回到人群里,提醒严惊涛等人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萧远山似乎义愤填膺,怒斥道:“云杉你这般滥杀无辜,究竟想要做什么?” 云杉大笑,吴全也大笑,在其身后,刘大胖五人也小笑。云杉笑罢,道:“萧远山,严惊涛,乖乖把你们手中的钥匙交出来!” “你想独吞常阳果?”萧远山瞪着他。 “常阳果”三个字一出,众人都惊讶不已,但表面都不敢有任何动作,毕竟他们还不想死于非命。 云杉得意道:“我不仅想独吞常阳果,我还要独吞你们银狼帮和松山剑派!今后风火城只有一家势力,那就是云家山庄!我云某人今日要统一风火城!” 他这话一出,众人震惊不已,都知道今日要出大事了,风火城格局的改变,很有可能就在今朝。但没有人敢发一句感叹,只是面面相觑。 “你胃口这么大,就不怕撑死你么?”萧远山黑着脸道。 “金钱和权势永远不嫌多,再来十个银狼帮也撑不死我。”云杉摇头道。 “哼,你口气倒比你胃口大多了,”萧远山冷笑道,“就凭你云家一家,能吞掉我们银狼帮和松山剑派两家么?” 云杉不屑道:“我师弟吴全在此,杀你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凭你们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是你师弟?”萧远山诧异道。 吴全笑道:“二十多年前,我曾同师兄一起在这风火城习武,这段往事除了本地的老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否则,我又岂会帮他消灭你们?” 自始至终严惊涛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天流儿提醒他先静观其变,可能事情会更加复杂,千万莫要轻举妄动。 萧远山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吴全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他根本不是其对手。 “快交出你们的钥匙,我留你们一个全尸!”云杉对萧远山和严惊涛道。 萧远山拔出大刀,道:“有本事自己过来拿,云老贼,你以为我萧某怕你?” 云杉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吴全道:“师弟,就烦劳你出手了,务必要尽快解决这个老东西。” “好,没问题。”吴全拔出一把细长的刀,上前两步。 众人都以为他要出手了。 然而他确实是出手了。 只见他忽的一个转身,长刀刺在了云杉的胸口! 他并不是对萧远山出手,而是对云杉出手。这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实在是太出人意表! 不过,奇怪的是,吴全的震惊并不比别人少多少。 他的尖刀分明已刺中了云杉胸口,但却并未见血。他脸色连变,猛地连退出去,惊疑不定,打量着云杉。 云杉一脸平静,慢慢从衣服里摸出一块铜片来。 “护心镜?!”吴全大惊出声。 “师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云杉淡淡道。 “你早料到了我会背叛你?”吴全不敢相信道。 云杉摇头,笑道:“我并没有料到你会背叛我,我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罢了。” “你把这个意外也计算在了其中?”吴全道。 云杉点头,笑道:“多考虑一层,总是没有坏处的。” 第61章 黄雀在后 吴全面沉似水。他从未在云杉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和,但没想到,云杉还是早已对他有所提防。 或许仅仅是因为云杉的疑心病比较重? 他不得而知,尽管他武功比云杉高许多,但他就像个被人捉住现形的小偷一般,心虚不已。 云杉漠然道:“师弟,能否告诉我,你为何要这样做?”他虽故意喊着“师弟”,但却根本不含任何情感。 吴全本是低着头,听得云杉这般发问,他忽的抬起头,冷笑道:“要说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起码能列出一百个理由。” “我不需要一百个,我只要你说出一个理由。”云杉冷漠道。 吴全忽然怪笑起来,道:“亏你口口声声跟我念叨师兄弟之情,你兴许是忘了,我还在风火城和你一起习武时,就是你每天带头欺我辱我。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天,你把一盆脏水泼在我身上,冻得我直发抖,你们几个年龄大的还逼迫我去替你们拾柴……那段往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凭这个理由,便够我杀你一百次!” 云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叹道:“我的确是忘了,我早该想到你是最记仇的。” 吴全面目狰狞,道:“你可知我们那时一同习武的另外几个人是如何死的?” “以前我不知道,”云杉摇头道,“但现在我知道了。” “今日你也将与他们相会!”吴全道。 云杉瞪着他,似看穿了一切,道:“恐怕还有一个原因吧?” “什么原因?”吴全反瞪着他。 云杉看了看萧远山,道:“恐怕银狼帮给你的好处,远远要比我给你的多。” “是又如何?”吴全不否认。 云杉冷哼一声,道:“我早知你是个见钱眼看、见利忘义的小人,恐怕即便我们往日没有宿怨,你也会背叛我!何必把理由说得那么好听,你无非就是条贪财的狗罢了。” 吴全瞪大了眼睛,道:“你想死么,敢这样和我说话?须知,我杀你就跟碾死蚂蚁一样轻松。” 云杉似胸有成竹,笑道:“既然我对你早有提防,又怎会没有对付你的手段?” 吴全和萧远山同时变色,他们早该想到,云杉既然计算到了这样的意外,必然留有后手解决。 他们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杉笑了笑,道:“师弟,你以为你的武功就是最高的了么?” 吴全沉着脸,反问道:“难道你的武功还会比我高不成?” 云杉笑道:“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师父……” “你还有师父?”吴全和萧远山齐问道,他们似十分震惊,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云杉和吴全共同习武的师父,早在十多年前便逝世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 “我师父叫柳千岁,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故而知道他的人很少。”云杉虽说得很平淡,但脸上自豪之色丝毫不轻。 吴全的脸沉得更厉害了,问道:“可是人称‘千岁不老’的柳千岁?” 云杉点头,挖苦道:“大门派中人就是见多识广,原来你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名号。” 吴全似有些不信,又问道:“可是那位活了一百二十多岁,但看起来仍像四五十岁的那位老前辈?” “千岁不老”当然不是活了一千岁,而只是一种象征和夸张,没有人可以活一千岁。不过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看起来却仍神采奕奕,这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云杉不无得意,道:“确实是他老人家。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并不是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而是活了一百四十多岁。” 众人震惊不已,一百四十多岁,这是古今罕见的长寿啊!但听说他看起来仅仅才四五十岁,这人究竟还要活多久? 吴全似失了魂魄,喃喃道:“是了,是了,难怪你看起来这么不显老,你自然也学了他的长寿神功。” “你答对了。”云杉耐心解答。 沉默。谁也没有说话。这么多人,如此寂静,简直压抑得令人发疯。 许久,吴全才黑着脸问道:“老前辈已来了风火城?” “昨天刚到。”云杉笑道。 “他内功在什么境界?”吴全道。 “恰好比你高一个境界,大登堂境。”云杉笑道。 吴全不说话了。萧远山也似无话可说。 只是,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大笑起来。 原本十分沉寂的场面,忽然被两人的大笑打破,这笑,显得是那样诡异而可怕。 众人都以为他们两人发疯了。 云杉脸上十分不高兴,喝道:“你们疯了么,笑什么?” 两人止住笑,萧远山喝道:“抬上来!” 忽然人群里,两个大汉不知从哪里抬出一个麻布口袋,直端端抬到萧远山等人的面前,方才扔在地上。 “打开。”萧远山吩咐道。 吴全怪笑道:“师兄,你好好看看,你说的那位师父,可是他?” 一个大汉已经打开了口袋,里面露出一个人头来。虽只看得见人头,但知道的人自然认出这是谁。 只见这颗人头有着洁白胜雪的头发,但面容并不比云杉苍老。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信和惊惧。他的嘴角有着一丝血迹,但早已干涸。他肯定已经死去多时了。 云杉眼珠都快掉了下来,他连连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 吴全得意无比,冷笑道:“怎的不可能?” 云杉连连倒退,道:“你们怎么可能杀得死他?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一个手指就能捏死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吴全以教训的口吻说道:“一个武功低微的人,若是只知道靠武功才能杀得死人,那这个人无疑是可悲的。” 他又接着道:“师兄啊,你就是这可悲的人儿啊!” 萧远山补充道:“没错,能杀死人的,除了武功,还有毒药和女人。” 云杉似明白了什么,怒道:“你们……你们用下三滥的手段!” 萧远山冷笑道:“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还有何资格指责我们?咱们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要说这老不死的也着实该死,活了这么大岁数,对姑娘还有这般兴趣。他若不好色,我们又怎会有机可乘?” 吴全打住他,笑道:“萧兄有所不知,这老不死的并不是好色。只是他练的长寿神功,必须要靠年轻女子来采阴补阳,方能奏效。” 云杉一时愣住,随后又狂笑起来,他骂道:“原来你这小王八蛋什么都知道!” 吴全摇头,笑道:“你说你喜欢多考虑一层,而我呢,只是喜欢在你所想之上,再多考虑一层罢了。” “我要杀了你!”云杉大喝道。 “哼,我送你上路!”吴全身形一动,眨眼之间来到云杉面前,一道剑气陡然放大。 云杉躲得快,连退**步,方才避开这道剑气。而他身后的五个武师则没这般好运,瞬间成了吴全刀下亡魂。 云杉自知不敌,大喊着命令九百名弓箭手和四五百名武士,一起上杀了这些狗娘养的。 然而这些人还未有所动作,四面八方又冒出更多人来,同时狼嚎声四起,似是有一场大狩猎。 这些人自然是银狼帮的人。众人都惊讶不已,他们从未想过银狼帮居然能调动这么多人。 光持刀的大汉就不下七八百人,而拿弓箭的又有六七百人,把云家山庄的人围了一圈。再外围,尚有一千多头银狼聚集在此,其声势浩浩荡荡,令人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家山庄的弓箭手和武士,顿时就手软了,恨不得拔腿便跑,谁还有一战的勇气? 此时,吴全的尖刀已刺进云杉心脏。 云杉呆呆看着吴全,像是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他气息奄奄,用尽最后一口气喊道:“师弟……” 吴全拔出刀,一把推开云杉的尸体,仿佛他刚才杀死的只是一头猪或一头羊。 萧远山站到擂台上,扫视云家山庄的人,道:“云杉已经死了,今后云家山庄的财产和势力全归银狼帮所有,你们这些人,愿意为我效命的,我一并欢迎,若不愿意归顺我银狼帮,我放你们走,但若是胆敢与我银狼帮作对的,格杀勿论,绝不手软!” 云家山庄的人面面相觑,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连他们的庄主都叫人杀了,他们还能逞什么凶? 很快,局势便平定下来。众人又恢复了自由,有的上前来恭贺萧远山,巴结银狼帮的人;有的则惊吓过度,再不敢在此处停留,大步跑回家去了。 众人都知道,今日风火城格局大变,今后,可能要唯银狼帮马首是瞻了。但许多人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松山剑派的阵营。 天流儿早料到局势会复杂无比,故而一直提醒严惊涛勿要轻举妄动,同时,也让混在人群中的五十名弟子继续隐藏,不要暴露出来。 此时银狼帮已吞并了云家山庄,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松山剑派?众人都知道,或许局势还会发生大变。不过也或许不会。 萧远山从云杉尸体上搜出一把钥匙,转过身来,对严惊涛抱拳道:“严掌门,还请你把你的那把钥匙拿出来。” 众人心惊,银狼帮准备对松山剑派下手了么? 第62章 决战萧炎 此刻的气氛十分紧张,众人不禁把目光投向萧远山,大战很有可能一触即发,银狼帮这是要走云家山庄的路,统一风火城吗? 严惊涛下意识握住腰间的佩剑,沉声道:“萧帮主,你是要连我们松山剑派一并吞并么?” 萧远山笑道:“严掌门你误会了,贵派与我们并无利益纷争,我们自然无意与你们为敌。只是常阳果这样的稀世珍宝,我银狼帮是势在必得,还请严掌门忍痛割爱。” 此时的局势,完全在银狼帮的掌控之中,一千多人和一千多头银狼,仍待命在四周未撤退。占有着无上优势的银狼帮,居然仍对松山剑派如此客气,或许他们真的无意与其为敌。 其实萧远山考虑的因素无非有三,一是松山剑派名下产业不多,与银狼帮形不成矛盾,没必要将其铲除;二是松山剑派在风火城很有声望,萧远山不愿激起众怒;三是天流儿后台很硬,此时站在松山剑派一边,萧远山不敢与其撕破脸皮。 “‘英雄擂’还未决出谁是‘英雄’,常阳果凭什么给你银狼帮?”严惊涛毫不畏惧银狼帮的威势,质问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严惊涛,莫要认不清形势!”吴全说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说好了谁赢了‘英雄擂’,常阳果就归谁,你们现在这般出尔反尔,还要脸么?”严惊涛冷笑道。 萧远山也在冷笑,道:“在常阳果这样的宝物面前,性命都可以不要,脸面算得了什么?” 常阳果被一个黑色的铁箱锁着,放置在主办台上,没有集齐三把钥匙,得到铁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故而有许多人拿目光瞟向铁箱,但没有一个人动手抢的。 严惊涛环顾四周,银狼帮的人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想突围出去,根本没有一丝可能性,他握住剑柄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好像随时准备拔剑似的,他冷冷道:“这样说来,今日你们是一定要以势压人咯?” 萧远山笑容有些冷,道:“严掌门若是冥顽不灵的话,我们也只好与你们较量较量。” 吴全注意到了严惊涛握剑的手,冷哼道:“废这么多话作甚!” 他身形一闪,已一掌拍到严惊涛胸前!这身法和出掌之迅疾,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叫人反应不过来。 严惊涛的剑还未拔出,这一掌就会拍碎他的胸膛,这是毫无悬念的。 然而,严惊涛身旁的一道人影却忽然递出一掌,快速对上了吴全的这一掌。 “嘭!”两股强大的元气碰撞之下,一阵冲击波震得人一个趔趄,尤其是近处的严惊涛,更是被震得飞了出去! 吴全和那道人影同时连退五步,彼此凝视着。 “你是什么人?”吴全很是惊讶,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与他旗鼓相当。 “林山。”那道人影似乎有些佝偻,病怏怏的样子。 远处的萧远山面无表情,林山的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他不愿意将松山剑派赶尽杀绝,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这位十分忌惮。 吴全神色阴晴不定,他看向严惊涛,道:“你以为请了一位小登堂境的高手,就能与我们对抗么?” 严惊涛忽然下令,混在人群里的五十名弟子,一个个长剑出鞘,站在他身后,围成一个圈,对视着周围的银狼帮众。 严惊涛道:“我们人没你们多,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但你们想对付我们,也必然少不了要付出代价!” 远处的萧远山开始微微皱眉,松山剑派的弟子,自然不是他的手下可以相提并论的。他手下虽多,但都没练过正宗的武功,大多数人都还是魂士境初期和中期,而松山剑派弟子,则大多数都是魂士境后期,甚至有几个人还是魂师境初期。须知,云家山庄的那五名武师也不过是魂师境初期,比较之下,便能发现松山剑派实力绝对不弱,那些弟子一个最少能打十个。 硬拼之下,虽说能获胜,但银狼帮必定也会损失不小。本来有吴全这位高手坐镇,就应该没问题的,然而现今对方也有一位小登堂境的高手,想轻易解决,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在局势僵持之际,天流儿忽然站出来,上前一步,道:“我不管你们银狼帮野心有多大,这常阳果,你们必须给我留下!” 此时,还有许多观众没走,这些人都是对风火城十分熟悉的原住民,他们自然很清楚当前的局势,故而对天流儿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很是不解,不明白他为何还敢这样强势。 然而萧远山和吴全都一阵心惊,暗忖道:“难道道宗的人来了?这小子为何这般底气十足?”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质疑、绝望、疯狂、拼搏……诸多思绪在他们心头闪现。 一时冷场,十分尴尬。 突然一阵笑声传出,众人一看,竟是银狼帮的大公子萧炎。 萧炎笑罢,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能打败我,赢得这常阳果?” 天流儿轻笑,笑罢严肃道:“萧炎,你可敢与我一战?” 萧炎认真瞧了他一会儿,笑道:“好,我便与你切磋切磋,看看谁是‘英雄’。” 他是真心把天流儿当作对手,此时对方划下了道,他岂能不接?再者他也是好胜心强的人,面对天流儿这样的天才,他也想击败对方,证明自己的强大。 “这……”吴全和萧远山想阻拦,眼前的局势分明掌控在己方手中,又何苦接下对方的战书? 但萧炎的地位非凡,正是他才将吴全从云家山庄拉到银狼帮,他们知道萧炎武功虽还不够,但他的才智却是可以领导他们所有人,故而他们虽不赞成萧炎与天流儿比武,但也不敢强硬反对,还得听从萧炎的意志。 萧炎对他们摆了摆手,笑道:“你们担心我不是他的对手吗?” 吴全和萧远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们知道,这个青年肯定胸有成竹,他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此次吞并云家山庄,和暗杀柳千岁的计谋,全是这个青年策划出来的。吴全对他都是十分佩服,感觉他有些深不可测。 萧炎的话绝对有分量,他说要战便一定要战,即使他父亲萧远山,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天流儿已登上擂台。 人们纷纷围在擂台周围,准备观看“英雄擂”的决赛。一时之间,松山剑派和银狼帮对峙的局势也缓和了下来,目光尽皆被即将开始的大战吸引住。 萧炎站在台下,抬起头打量着天流儿,露出满意的微笑。似乎这个对手很值得他出手。 “拿我的兵器来。”萧炎把黑扇一扔,吩咐道。 天流儿眉头一皱,这黑扇不是他的兵器吗?他心道:“这人果然有所隐藏,并未露出全部的实力。” 没一会儿,铁船捧着一个长匣子,走到萧炎身边。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两柄银钩。 两柄银钩长一米有余,闪闪发光,寒意甚重,尤其是弯回的尖钩,只是看上一眼,似是已钩进了你的肉里,令你浑身不由自主难受起来。 台下的林山用内功传音提醒道:“江湖上用怪异兵器的人很少,但江湖上有一条定理,凡是使用这种怪异兵器的人,其武功肯定都很高。你要小心。” 这对银钩绝对可以算是怪异的了。 天流儿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萧炎。 萧炎双手拿起双钩,瞬间像是长了一对又长又锋利的爪子,充满了危险性,令人心惊胆寒,不敢直视。 萧炎把身上的长袍一掀,露出一身黑色战衣。这时候他才放下了优雅和风度,展现出武者风范。只见他轻轻一迈步,便来到了擂台上。 “想不到令郎武功也是如此不凡!”吴全在萧远山身边赞道。 “这孩子,小时候有些机遇,故而学的武功都不是我教的。”萧远山道。 “哦?什么机遇?”吴全有些诧异。 萧远山没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向擂台上的萧炎。 萧炎轻轻挥动双钩,似是在适应。 天流儿一动不动盯着他,道:“你这双钩是什么材质,可别不禁砍。” 萧炎用双钩互相敲击了一下,发出“铮”的一声脆响,他笑道:“我这双钩,是精铁和纯银混合打造而成,叫‘银狼钩’。你放心,你要是给我砍坏了,我不叫你赔便是。” 天流儿也笑了,道:“很好!” 他慢慢拔出断尘刀。他先前与云天比武,不仅很累,而且内力也消耗了大半,不过经过中间的一段休息,他运转天人感应诀,勉强使自己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现在开始比武?”萧炎轻松看着他问道。 “好!”天流儿猛冲上去,先使出疾风剑法,试探试探萧炎武功如何。 疾风剑法,快若疾风,只见一瞬间便有一二十道剑雨刺向萧炎,且全是瞄准他的破绽。 天流儿的剑法已是快极,然而没想到萧炎亦是不慢,只一挥动双钩,便见银光闪闪,完全把天流儿的剑雨挡了下来。 接着他又上前一步,只见银光一闪,根本说不清发出了多少道攻击,只是听得“铮铮”、“铛铛”的兵器交接声,随后一道人影暴退出来,双肩挂上了七八道伤痕。 第63章 疯子醉酒 天流儿看着肩头浅浅的伤痕,不禁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 要说萧炎的速度,也并不比他快上多少,然而他却在初一交手就落了下风,挂了彩。 除了他是魂师境中期,萧炎是魂师境后期这个最大原因外,还在于萧炎那神鬼难测的武功。 他那双钩看起来是一对,但使将起来,仿佛左手在使一种武功,而右手又在使另一种武功。其效果看起来,好像是两个人在使两种不同的武功,但这两种不同的武功,实际上又互补互辅,配合得很好。 天流儿对抗一个人没有问题,哪怕是越级对抗。但两个人,就有些吃不消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双手,为什么可以左手画方右手画圆,使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 “你也太不禁打了吧,才第一回合就已被我所伤。”萧炎手持双钩,笑着看他。 天流儿紧了紧握刀的手,道:“刚才只是试探而已,没想到你武功如此怪异,接下来想伤我可就有点难了!” 他说的是实话,他掌握若水剑法和断水刀法两种高级武技,凭着这优势,越级战斗问题不大。纵使萧炎武功非凡,但他自保,尚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说着他剑法一换,改使若水剑法,有条不紊攻了上去。 若水剑法非凡之处,在于它的攻防两端的威力。若能使得好,攻如山洪海啸般威力惊人,守如滴水不漏般无懈可击。 天流儿第一招便是“落花流水”,剑势虽散而不凝,但粗中有细,强大的攻击蕴含其中,剑光点点,刺向萧炎双肩。 萧炎镇定自若,左手挥钩如刀,挡下点点剑光,同时右手舞钩似剑,直刺天流儿左臂。他在天流儿的若水剑法之下,竟还能守中反攻,实在令天流儿大为吃惊。 天流儿加快剑法,回剑格开右钩,施展开猿猴身法,身形一矮,直取萧炎下盘。 这一招名曰“泥牛入海”,不仅招式巧,攻势也颇为浩大。 他这一招瞄准的是萧炎的下盘,对方绝不可能从上面反攻。应对这一招只有挡和闪。此时萧炎双钩挥出尚未收回,挡是没法挡的了,且这一招威势惊人,攻势几乎把萧炎下半身全囊括了,纵使换作了萧远山这样的魂王境强者,也难以完全躲开的了。 天流儿心喜,但手中剑一点不慢,眼看即将得手。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萧炎站着的身子突然往边上一斜,像是要倒下去似的。然而他身子弯下去,几乎快碰到地上了,却偏偏没有倒下去,反而梭了出去。 众人瞪大了眼睛,刚才的这个动作,别说看,就是想也是想不到的,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以…… 他们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总之萧炎的动作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天流儿这一招,自然是被他躲开了。天流儿心头一紧,不由得更小心谨慎起来。 然而天流儿还没追击上去,萧炎反而反攻了回来。 只见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影都有些虚幻起来,左晃右闪,令人有些看不清他的动作。 天流儿连忙使出“翻江倒海”、“细水长流”和“望洋兴叹”三招,一边抵挡萧炎的攻势,一边心惊,这到底是什么身法,竟然如此诡异? 要说萧炎的钩法,双钩同使,虽有些怪异,但天流儿的若水剑法尚还能应付。真正麻烦的是,他那飘忽不定、神鬼莫测的身法! 他本来在天流儿左侧,但天流儿回了一刀,他已经溜到天流儿右侧,若非天流儿开启了感应眼,还真看不清他的身影和动作。 但纵使是有感应眼相助,天流儿仍然被压制住,讨不了一点好。 天流儿已经连续创造出十八次机会,刺出十八招毙命招数。若换作常人,已经死了十八次,而萧炎身形诡异,每逢绝路,总能巧妙躲避。他那些非常人的动作,看得人们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他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身形步伐都难以用常理来度之。只见他摇晃着身子,忽的一下在天流儿身后连攻十六招,但天流儿开始反击之后,他又忽的滑了开去,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倒一般。 但他绝不会倒,下一刻他已从另一个方向攻向天流儿。 他不仅有些醉意,还略带一些疯意。其动作和身形,好似疯子,又好似醉汉,出招根本无法预测。 天流儿身上多了十一道钩痕。这些被银钩钩住的地方,伤口虽浅,但却刺痛隐隐,令人手脚有些麻痹起来。 天流儿知道,萧炎的身法绝对比自己的猿猴身法深奥多了。在这诡异的身法面前,天流儿就像个不会走路的孩子一般,脚步变得机械、僵硬起来。 天流儿的武技,的确要比萧炎厉害,但萧炎的身法,又要比他灵便,这两相对比,算是扯平了,不分胜负。但还有关键性的一点,那就是萧炎内功修为比天流儿高一个境界。 三魂境内,虽是以武技取胜,但此时天流儿武技已占不了上风,故而内功修为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好奇妙的身法,真是神鬼难测!”台下的林山不禁说道。 “这身法,确实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高深的了。”严惊涛也实话实说道。 萧炎的笑也随着身形飘忽起来,那种笑,带着几许醉意,又带着几许疯意。 “我怎么瞧着,令郎的身法有些熟悉。”吴全思索道。 “哦?”萧远山有些惊讶,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何身法。 “疯子醉酒!”吴全似想起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道,“这难道是疯子醉酒身法?” 萧远山更是吃惊,“疯子醉酒”身法,乃当今天下最深奥的五大身法之一,即使是许多大门派,也难以有机缘习得。听说这种身法,只有江湖上有限的几位异人才会。 一个人在战斗中爆发的战斗力,是综合诸多因素一起考虑的。内功、武技、身法、心境和兵器,这五个要素,每一个都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强弱。 天流儿武技虽高,但身法却弱,同时内功又比对方低一个境界,自然不是萧炎的对手。 又一番攻势下来,天流儿双臂之上又多了十多道钩痕。若非有感应眼相助,相信伤势会更重。 “天流儿,别打了!”林采薇忍不住惊呼道,天流儿身上的伤痕的确是触目惊心。 “算了吧,天流儿。”严惊涛也出言道。 他们自然都看出了天流儿不是萧炎的对手,根本就赢不了的了。 萧炎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天流儿握刀的手已有些麻痹,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张小凡也喊道:“别打了,天流儿,再打下去你会死的。” 天流儿心头一跳,“我……我会死吗?”他在内心自语着,“怎么可能在这么一个小地方死去,我还有血海深仇未报,怎么可以在这里死去?我还有许多事要做,还要行侠仗义……” 他心有不甘,“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只需要再强一点点,我就能够获胜!”他在心头嘶吼。 常阳果能够改变他的命运,他又怎么可以放弃呢? 他不禁用尽浑身力气来握紧断尘刀,仿佛要把刀柄捏碎一般,他的手有些颤抖,是为何在颤抖? 恐惧吗?为何恐惧? 是为无法掌握的命运?还是为眼前无法战胜的对手? 天流儿冷笑,我岂会恐惧!纵然无力改天,战死又当如何! 天流儿突然战意盎然,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但他握刀的手仍在颤抖。 “原来是兴奋得发抖。”天流儿笑着自语道。 就在他准备与萧炎拼命一战时,他握刀的右手忽然震动了一下。 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右手传遍周身。他微一感应,这力量的源泉竟是手中的断尘刀! 一股强大的力量,传至天流儿身上,直接为他所用。他感到消耗的内力一下子就补充满了,并且这股力量还在上升,他的气息不断上涨。 “我与你并肩一战。”一个声音在他心头响起。 他大惊,这竟然是断尘刀的声音!果然,断尘刀里藏着一个活物! 他早知断尘刀不凡,但苦于不知使用的窍门,故而没法使它发挥出应有的力量。没想到现在身处困境,竟把它唤醒了。 “你是什么人?”天流儿尝试跟它交流。 “剑灵。”那声音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任天流儿再问什么,它都不再说话了。 天流儿的气息暴涨,很快便到达了魂师境后期! “剑灵?好,那我便与你并肩一战!”天流儿在心底说道。 林采薇和张小凡等人都十分担心,几乎要奋不顾身上台救下天流儿了,但林山却忽然皱眉道:“慢!天流儿的气息突然变了,再等等看看。” 另一边,吴全也感觉到了,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气息突然变强了?” 而武功相对较低的萧远山,却察觉不到什么异常,笑道:“分明已是强弩之末,还能咸鱼翻身么?” 擂台上,萧炎脸色也严肃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天流儿。 天流儿状态从未如此好过,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种事情,想起来就令人浑身是劲儿,兴奋不已。 他用断尘刀指着萧炎,道:“萧炎,你可敢与我们一战?” “你们?”萧炎不解道。 第64章 峰回路转 萧炎距天流儿近,自然能察觉到天流儿的变化。他甚为诧异,这天流儿的气息,竟然变得不弱他多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随着内力的增长,天流儿信心满满,感觉自己强大无比,似乎能击败任何人。 他的眸光慑人,瞳孔一缩,身子像箭般射向萧炎,迎头便是一刀。 萧炎不敢大意,施展开疯子醉酒身法,躲开这一击,同时双钩内扣,绞杀向天流儿。 按说身处此境,天流儿必然会受伤的。然而他内力暴涨之后,其速度和力量也大幅度提升,手腕一翻,断尘刀便收回,砍向银光闪闪的双钩。 “铛铛”两声,萧炎被震得后退两步,他大惊失色,天流儿的武功很显然与先前不在一个层次了。 当即他又飘忽摇晃起来,眨眼间到了天流儿身后,正欲出手,谁知天流儿竟早他一步,转身便是一刀当头斩下。 他暗叫苦也,挥出双钩迎上这一刀。“铛铛”又是两声,震得他双钩几乎要脱手而出。 他连忙后退,惊疑不定看着天流儿。 当他举起双钩一看时,除了震惊,就只剩下苦涩了。那一对双钩,在弯钩处,刀刃居然出现了两个缺口。 这无疑是断尘刀的建树。 这究竟是什么刀,连银狼钩都能砍缺? 萧炎眯着眼睛看向天流儿,要说天流儿的武功,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真正恐怖的是那柄黑刀。 须知天流儿的断尘刀觉醒之后,再使出断水刀法,其威力之大,削铁如泥自不在话下,即使萧炎的双钩不凡,却也难挡其锋。 擂台下,严惊涛、林山、林采薇、张小凡,另一边,萧远山、吴全、姜仁、徐氏兄弟和萧成等,都很是不解,天流儿分明不是萧炎的对手,被他压得死死的,可现在,为何突然之间形势就逆转了? 天流儿用刀指着萧炎,道:“你输了。” 萧炎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双钩,许久才道:“我没输。” 天流儿二话不说,持刀又杀了上来。此时的断水刀法,似乎有了灵气,仿佛碰到的一切都能够斩断。 萧炎不认命,舞动着双钩,也冲了上去。 “铮铮”“锵锵”,只见黑光划过,银光闪闪,碰撞声中,好几道银光飞向四处。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被斩断的银钩! 七八截银钩碎片,散落在天流儿与萧炎周围,此时的萧炎,手中握着的双钩已短了一大截。 天流儿的断尘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天流儿没有动手,只是看着他。 “我输了。”萧炎苦笑一声,尽管他多么不愿意承认。 天流儿收刀入鞘。 萧炎又说道:“但我并不是输给了你,我只是输给了你的刀。” 天流儿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 天流儿战胜了萧炎,按理说应该得到常阳果。可是如今银狼帮势大,会轻易让出常阳果吗? “我赢了,还请萧帮主把钥匙给我。”天流儿看向萧远山和吴全。 萧远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像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天流儿皱眉,看向萧炎,道:“愿赌服输,我赢了你,自然该得到常阳果,你想食言吗?” 萧炎苦笑道:“并不是我想食言,只是这常阳果,说好了要给吴长老,我们实在没有权力将它给你。纵然最后是我战胜了你,常阳果也不可能归我,这是吴长老的条件,并且,他也确实有独吞的资格。” 既然说开了,吴全也不必再掩饰,霸道道:“这常阳果老夫是势在必得,谁若与我争,便是与我为敌。谁若不开眼,我不介意杀一儆百!” 到现在,天流儿终于明白姜仁为何要故意输给徐瀛洲了。一是因为他深知自己不是萧炎的对手,二是因为即使他赢得了“英雄擂”,也是不可能得到常阳果的。吴全的野心,他自然是知道的,既然知道没有希望获得常阳果,他又何苦去争夺呢。 姜仁无疑并不笨。 天流儿心头自然震怒,他分明打赢了“英雄擂”,好不容易才战胜这些对手,到头来还是要被吴全这个老王八蛋抢去常阳果,他实在心有不甘! 他恨不得把这老王八蛋的脑袋割下来。 可他知道,他连吴全的半根头发都割不断。 吴全不再理会天流儿,看向严惊涛,道:“严惊涛,老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钥匙,饶你们不死,否则,叫你们松山剑派所有人命丧于此!” 仿佛是感应到了吴全的杀意,上千头银狼纷纷嚎叫起来,个个跃跃欲试,杀气滔天。 松山剑派许多弟子心悸,也许今日就要战死于此了。 但他们虽不想死,却也一点不畏惧。 人固有一死,若为自由战死,为正道战死,为自己所守护的东西战死,非但一点不可惜,反而死得很有价值。 “绝不屈服!”张小凡紧握长剑,突然大喊道。其实他是怕得要命,想给自己打气,同时也给同门师兄弟打气,他知道其他人也怕得不轻。 果然,张小凡这一喊,引起群情激奋,众弟子齐声喊道:“绝不屈服!” “唰唰唰……”他们喊罢,顿时士气大增,纷纷挥剑,摆出起剑式,随时准备冲杀。 严惊涛没有说话,而是拔出佩剑,神色冷厉的看着吴全。 吴全脸色阴沉,喝道:“那我便先杀了你这老不死的!” 说罢他身形一动,便冲了过来。同时,严惊涛身旁的林山也迎了上去。 “嘭,嘭,嘭!”两人连对三掌,竟然是不相上下。 然而三掌接完,林山却是口吐鲜血,身形摇晃欲倒。原来是他强行压制的内伤复发了。 这是大好机会,吴全又岂会放过? 只见他施展开身法,来到林山身法,抬手便是一掌。林山内伤甚重,根本连躲也躲不了,眼看这一掌必定毙他的命。 然而林山腋下忽然刺出一剑,直刺向吴全手掌! 这一剑,正是扶住了林山的严惊涛刺出的。 吴全皱眉,缩回右掌,忽的身形一矮,又伸爪抓向林山衣襟。 不过幸亏严惊涛动作不慢,此时已扶着林山后退五六丈之远。 “哼!”吴全一抓落空,冷哼一声又径直追了上去。 严惊涛根本退无可退,只好一把把伤重的林山推到一边,仗着手中长剑,迎上了吴全。 吴全冷哼,道:“区区一个魂王境,也敢造次?” 他根本没用兵器,也没外化元气,只是空手入白刃,单手对上了严惊涛的长剑。三魂境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认真对待。 严惊涛冷笑,心想你如此托大,难保不会吃亏! 他挥动长剑,正欲使出自创的惊涛剑法,然而吴全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长剑。 他忽然发现吴全的两根手指像是铁钳,夹得他的长剑动弹不得。他正欲撒手,忽然另一只手掌已拍到了他的胸膛。 “嘭!” 严惊涛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长剑已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他踉跄着爬起来,而吴全也跟了上来,欲置他于死地。 忽然黑光一闪,吴全连忙倒退,发现竟是天流儿持刀挡在了他面前。 “天流儿,你快走!”严惊涛捂着胸口喊道。 天流儿没有理会他,只是坚毅地看着吴全,吼道:“我要杀了你!” “我先杀了你!”吴全冷哼道,双掌挥动,杀向天流儿。 天流儿神情凝重,还来不及出刀,吴全的掌风已杀到他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声音喝道。 那声音发出时,分明还在百丈之外。然而声音落下时,一道身影已挡在了天流儿面前。 这道身影十分结实,看着吴全的双掌袭到,不紧不慢递出右掌,迎上了吴全。 他出掌看起来很慢,但一眨眼已对上了吴全的双掌。 “嘭”的一声。 吴全如断线的风筝,瞬间倒飞出去,气血喷满天空。 那道身影上前一步,冷冷道:“你敢杀他,老子先杀了你!”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吴全的武功,实在是高得离谱,在场人没有谁是他的对手,然而现在出现的这人,竟然一掌把他打得重伤吐血! 这人是谁? 严惊涛和张小凡等人都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 天流儿沉着脸,道:“燕大叔,你再晚来一步,就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 他分明是在怪他出手太晚。 那人正是燕月镜,转过头来笑道:“你放心,我岂会让他杀了你。这老贼气数已尽,我今日便取他性命。” 远处的吴全大口吐着鲜血,又惊又惧,道:“你……你是什么人?” 燕月镜冷冷看着他,道:“小小一个天虞门,也敢这般蛮横霸道,居然还敢杀我侄子,你说你该不该死?”他眼中杀意大盛。 一旁的姜仁脸色难看至极,但却不敢出面说什么。连他师叔都被这人一掌击伤,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魂师境中期了。 吴全震怒,顾不得伤重,道:“你是什么人,胆敢这般藐视我天虞门?” 燕月镜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长老,也敢这般对我说话?就是你们的掌门人来了,嘿,也不敢如此嚣张。” 吴全心头大惊,他们天虞门的掌门,可是大登堂境的强者,这人竟敢这般说话,莫非也是大登堂境? 是了,若不是大登堂境又怎会一掌把他打成重伤! 吴全心头一寒,今日莫说是图谋那常阳果了,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第65章 滴水之恩 天流儿扶着严惊涛和林山,回到松山剑派阵营,此时燕月镜已到,困境自当解开。 林采薇和张小凡接过林山和严惊涛,关切查看半天,发现二人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于是长松一口气,问天流儿来的这人是谁。 天流儿笑道:“正是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燕大叔。” 林山和严惊涛面面相觑,没有多问,只是把目光投向燕月镜。 燕月镜一步一步逼近吴全,萧远山等人一声不吭看着,谁也不敢妄动。 吴全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燕月镜,道:“你是什么人,总该留下个名号吧!” 燕月镜冷哼一声,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南华四义,燕月镜的便是!” 他两手空空,没有拿什么武器。但他每朝吴全走一步,吴全都会心头一紧,仿佛被人提住脖子的鸭。 “你是‘疾风剑’燕月镜?”吴全似不敢相信。 南华四义之首,“疾风剑”燕月镜,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多年,谁会想到他竟会出现在小小的风火城?吴全觉得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疾风剑吗?”燕月镜似十分怀念,“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我也有十多年没使过剑了。” 十多年前,南华四义在南华境小有名气,但还算不上什么,毕竟他们还很嫩,武功不算很高。可是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子,都已成了老江湖,南华四义的名声,自然也提高了不少。尤其是老四方童常在江湖行走,故而他们四人的称号也没被世人所淡忘。 吴全苦着脸,看着他,道:“老夫不知道阁下重出江湖,还请饶恕则个。” “你做别的事我管不着,但你要杀我侄子,我却不能不管。”燕月镜摇头道。 吴全神色怪异看向天流儿,道:“老夫不知道他是阁下的侄子,若是知道,肯定不会对他下手。” 他的认错态度非常之好。 燕月镜道:“你要杀他,我就要杀你,这是人之常情,你求我也没有用。” 吴全变色,道:“我是天虞门的长老,你杀了我,等于是与天虞门结下了不解之仇。” 显见他心中恐惧更甚。 燕月镜盯着他,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只出一剑,你能不死,我便放你走。” 此时,他已逼到吴全面前。 吴全擦干嘴角的血丝,道:“疾风剑,剑若疾风,我又岂能接得住你的一剑?况且你内功修为还比我高。” 燕月镜右手一握,一柄由元气凝聚而成的剑便出现在他手中,他淡淡道:“我不出快剑便是。你接还是不接?不接我现在就毙了你!” 吴全咬了咬牙,道:“好!” 他的手中也出现一把刀,同时调动全身元气,准备接下燕月镜这一剑。 燕月镜果然没有出快剑,而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 虽只是普通的一剑,吴全却像是如临大敌,立即使出天虞三绝,迎上了这一剑。 “嗤——” 燕月镜的这一剑是摧枯拉朽的。 不管是吴全的刀,还是铁爪,亦或是他的铜墙铁壁,在燕月镜这一剑之下,全都破灭,难以抵挡分毫。 只一瞬间,燕月镜的剑已刺穿吴全的胸膛。 吴全的口中又开始吐着鲜血,道:“天……天虞门,不会……放过你的……” 燕月镜意念一动,元气凝聚的剑瞬间消失,吴全重重跌在地上。燕月镜冷笑道:“区区一个天虞门,算得了什么?若敢纠缠不休,便把他们杀了就是。” 他此话一出,众人心头直跳,这位也太霸气了吧,连天虞门都是想杀便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萧远山面无表情,什么也没有表示。 而松山剑派这边自然是大喜过望,没想到绝处逢生,天降神兵帮他们解了围。 燕月镜看向天流儿等人,看他们没事,才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萧远山,沉声道:“萧远山,我侄子打赢了你儿子,自然该获得常阳果,你把你的那把钥匙交出来吧。” 他早已把吴全身上的那把钥匙搜走了,就差萧远山身上的那一把。 萧远山没有说话,萧炎也没有说话,反而是铁船说道:“阁下的武功虽高强,但我们这方实力也不弱,你想这样就把常阳果夺走,未免太过简单了吧!” 萧远山和萧炎没有说话,自然是不想得罪燕月镜。但铁船说的话,明显是他们授意的。 燕月镜扫视周围,不禁皱了皱眉。的确,一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上千人和上千头狼。 此时,那一千多头银狼露出獠牙,纷纷嚎叫,像是在示威。 严惊涛和天流儿等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燕月镜武功高强是不错,可那些银狼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们也见过银狼发狠的样子,当初对付牛头狮兽的时候,它们可是完全不顾自身性命冲上去的。 它们是真的不要命,想想都觉得可怕。 燕月镜不说话了。天流儿等人也无话可说。 这种困境,根本不是个人之力能解的。 一千多个人和一千多头银狼,对萧远山来说,完全可以用来换取常阳果。他虽是一个理智的人,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会不择手段的。 萧远山不说话,也没有命令手下进攻,他相信燕月镜是聪明人,在这种境况下,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僵持。 无关之人早已逃之夭夭,生怕被波及。 天流儿等人心情复杂,已萌生退意。常阳果再宝贵,小命没有了,就算拥有又有什么意思。 就在各有所想之际,大地忽然震动了一下。 众人心惊,心想莫非地震了不成? 紧接着城西声响震天,像是有巨人朝着这边奔来! 远处已能听到猛兽声和人们的惊惧声。 巨响越来越近,细一听,像是百兽奔腾,声势浩大。 众人惊惧,而那一千多头银狼更是不住后退,仿佛前方来了一群异常凶猛的东西。 银狼帮众顿时混乱起来,一个个使尽浑身解数,方才使银狼安静下来。 但下一刻,银狼帮众自己却安静不了了。 因为那一群巨响声已停在他们面前。 那竟是一群高大威猛、牙尖爪利的猛兽,乍一看,竟不下于百头之多,其中最高大的是一头高达五米多的长牙象,只见它皮糙肉厚,两根象牙像是两把剑,锐利而寒光毕露;其中最矮小的,是一头高两米的花豹,别看它身形最小,其实却是百兽里速度最快的。 这一百多头猛兽,往那里一站,一千多头银狼纷纷哀嚎,张皇着就像逃跑。银狼虽不是吃素的,但这些猛兽,又有哪一个是吃素的?别说以一敌十,其中厉害的凶兽,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 那些银狼帮众,一个个吓得是腿脚发软,若不是萧远山有命令,他们肯定早就两条腿都跑断了! 如此多的猛兽冲到风火城来,整个风火城都为之震动,家家闭户,不敢出门。 萧远山和严惊涛等人也是大吃一惊,因为这百兽之首,竟是他们围剿过的牛头狮兽! 他们的惊惧可是不小,心中想着,难道说,这妖兽带着手下来复仇了吗? 他们可记得当初是如何对付这妖兽,把它逼入绝路的,此时人家不仅没死,反而带着一大股势力回来复仇了,他们焉能不心虚,焉能不惊惧? 只有天流儿一个人镇定自若。 那为首的牛头狮兽,一声大吼,震飞挡在身前的银狼,三两步就来到了天流儿面前。 见状,燕月镜大惊,一掌拍向牛头狮兽! 燕月镜是何等高手,牛头狮兽不过是和吴全在一个境界,连吴全都接不了他一掌,牛头狮兽又哪里接得住? 牛头狮兽想躲,却发现这一掌来势之快,竟瞬间到了它面前,其掌风凌厉,惊得它面带惧色。 然而天流儿却拉住燕月镜,道:“别伤它!” 燕月镜这一掌,本已要拍死牛头狮兽,但天流儿一喊,燕月镜立即收掌,就像是从未出过手一般。收发自如,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这一掌虽没伤到牛头狮兽,但它眼中的惊恐之色仍在,它实在是被燕月镜吓到了! 天流儿上前去,笑道:“你是来救我的么?” 许多人不解,只有张小凡和林采薇知道,天流儿曾经救过这头妖兽。 牛头狮兽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银狼帮众人。 “原来你这头妖兽还挺有情义,不过,你若是敢对天流儿不利,我必定一掌毙了你!”燕月镜警告道。 牛头狮兽一听,眼皮跳了跳,想必还十分惧怕燕月镜。它对着萧远山等人一吼,那边的上百头猛兽一起敌视着银狼帮众,只等牛头狮兽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去大开杀戒。 萧远山和萧炎面对这种阵仗,不禁头皮发麻,冷汗大出。面对这样一股势力,别说他的手下们已心生退意,就算他们有勇气奋勇一战,肯定也不是这些凶兽的对手。 或许银狼帮就会在今日除名? 想到云家山庄的前车之鉴,萧远山十分后悔,他不该去争这什么常阳果的,要不然就不会引出燕月镜和牛头狮兽这样的强者。别说大登堂境的燕月镜,就是这妖兽牛头狮兽,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第66章 赛事落幕 银狼帮众一个个噤若寒蝉,双脚像是被钉死了,动也不敢动。 天流儿冷笑着走向萧远山和萧炎,牛头狮兽和燕月镜陪在他身边,也是一步步朝前逼近。 萧远山已被吓得不知所措,呆呆站立原地。 还是萧炎镇定,厚着脸皮上前两步,强笑道:“诸位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说过不给你们钥匙。” 他立马从萧远山身上拿出一把钥匙,恭恭敬敬呈到天流儿面前。萧远山这才反应过来,先是叹息一声,然后赔着笑迎到了天流儿等人面前。 天流儿一把抓过钥匙,狠狠瞪了萧远山一眼,道:“今日暂且放你们一马,希望你们以后本本分分,别再打松山剑派什么歪主意。” 萧远山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发誓道:“今后我银狼帮跟松山剑派同气连枝,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否则让我不得好死!” 天流儿点点头,表示可以接受。 萧远山看了看燕月镜和牛头狮兽,小心翼翼询问道:“我等可以走了吧?” 燕月镜和牛头狮兽看向天流儿,天流儿道:“放他们走。” 燕月镜和牛头狮兽这才点点头。 萧远山蒙受大赦,带着手下赶紧一溜烟离开了。此处实在太恐怖,谁也不愿意多留。 天流儿拿着三把钥匙,打开铁箱,取出常阳果。只见常阳果灵气逼人,天流儿开启感应眼微一感应,发现这小小的果实,蕴含的灵气竟是庞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即使是大登堂境燕月镜与之相比,都有些相形见绌! 他捧着常阳果的手有些发抖,这可是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宝物,如今就在他手中,他随时随地可以把它吞下去。 他甚至已经忍不住现在就要把它吞服,却被燕月镜给拦住。 “还是等回山庄了再说吧,回山庄请教请教庄主,毕竟他比较有经验。”燕月镜说道。 天流儿想了一下,燕月镜说得很有道理,常阳果这般至宝,说不定需要什么程序和护法,没有一个稳定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吸收。 当下,他对牛头狮兽表示了感谢,然而送走了牛头狮兽等,最后才随着众人回到松山去。 林山刚一回到松山,立即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天流儿一把扶起他,一边叫燕月镜过来。 “他的体内旧伤甚重,今日强运元气,引发旧伤,再不及时抢救,实是无力回天。”燕月镜查看一番,沉声道。 林采薇“扑通”一声跪在燕月镜面前,花容失色道:“求求你,救救我爹……” 天流儿扶起她,严肃道:“燕大叔,你一定要救活林伯父!” 燕月镜重重点了点头,道:“虽然很麻烦,但我会尽力的。你们把他抬到房间里,我来为他推经洗脉。” 严惊涛伤势也不轻,一回到松山,把事情交代一番,便闭关疗伤去了。 房间里,林山和燕月镜两人一前一后盘腿而坐。燕月镜双手抵在林山后背的八处穴位上,调动周身元气,缓缓注入这八处穴位。 元气从八处穴位注入,随后沿着督脉散发开去,之后蔓延至林山周身。 淤血一点点被逼出来,这个过程中,林山虽昏迷着,但脸上也不禁浮现出痛苦之色。 天色暗了下来,燕月镜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疲惫之色。守候在门外的天流儿和林采薇等人立即迎了上去。天流儿感应得出,燕月镜此时的气息萎靡之极,似是刚经过一场生死大战,元气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燕前辈,我爹……没事吧?”最为急切的林采薇哽咽问道。 燕月镜摇摇头,道:“已无性命之忧,只是,现在他还昏迷着。推经洗脉的治疗,这才进行了三分之一,你爹的旧伤实在不轻,一股暴戾的元气在他体内不散,一直破坏着他的身体。这股元气很不寻常,以往你爹是靠内力将它镇压住,方才没事。可今日你爹运转内力,它就趁机冲了出来,破坏你爹的身体……” 林采薇眼泪又不禁落了下来,问道:“那……那现在……?” 燕月镜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用我的内力将那股元气镇压了,再经过两日的推经洗脉,应该就能炼化那道元气,修复你爹的身体。” “谢谢您……谢谢您……”此时的林采薇,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众人吃过晚饭之后,都怀着沉闷的心情睡去了。林采薇则一直守在林山身旁,啜泣不已。 “进来吧。”天流儿坐在房间里,桌子上摆着断尘刀,他仿佛是在等人。 果然,打开门,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燕月镜。 燕月镜走到桌前坐下,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开启了感应眼。” “你为什么不早些出手?”然而天流儿却突兀质问道。他的脸色冰冷,似十分不高兴。 燕月镜一怔,知道了天流儿是怪他不早些出手,才导致严惊涛和林山重伤。他叹道:“你有所不知,吴全好歹也是天虞门的长老,他若不对你动手,我实在是没有理由杀他。天虞门插手风火城的势力,是不对,但这些我们管不着,我最多能阻止吴全,却是不能杀他的。” 天流儿皱眉,脸色稍缓了一些,随后又问道:“之前你为什么不现身,若是能够早些治好林伯父的伤,也不会有今日……” 燕月镜摇头道:“我并没有每时每刻都跟着你,再说,庄主警告过我,不能过早现身在你面前。” 他说着,忽然咳了一下。 谁都会咳嗽,咳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天流儿却心头一震,因为燕月镜咳嗽的样子,其神态竟和林山有些相似。这分明是受了内伤。 “燕大叔,你受伤了?”天流儿关切道。 燕月镜大咧咧笑道:“怎么会,我是什么人,岂会受伤?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 天流儿严肃道:“燕大叔,你别骗我了。我感应得到,你咳嗽的那一下,气息瞬间减弱不少,这分明是受了内伤的症状!” “哈哈……”燕月镜笑道,“你小子果然长大了,想骗你已不是那么简单。” 天流儿皱眉道:“燕大叔,你怎么会受伤?谁能伤得了你?” “一个老不死的罢了。”燕月镜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天流儿怔了怔,道:“‘千岁不老’柳千岁?!” “哼,正是这老不死的。我昨天一见到他出现,便跟踪了上去,想看看他干什么,结果被发现了,于是就和他动上了手。”燕月镜漫不经心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天流儿诧异道。 燕月镜瞪大了眼睛,道:“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你别看我受伤了,其实他受的伤更重!若不是如此,你以为凭吴全等人的阴谋,能杀得死他?” “是吗?”天流儿看着他,似不信。 燕月镜涨红了脸,道:“你不信?” “我信,我信,”天流儿无奈道,“你的伤没事吧?” 燕月镜傲慢道:“这点小伤,岂能对我造成影响?用不了四五天,便能轻易痊愈。” 天流儿点头,道:“那就好,林伯父的伤,交给你应该没问题吧?我看得出来,推经洗脉好像十分耗费你的内力和精力。” 燕月镜也没法不点头,道:“虽然很麻烦,但也没法子。耗费的内力很快就能恢复过来,这不是问题,只是会有点累罢了。” 天流儿点点头,道:“辛苦你了。等此间事了了,我们便回去。” “嗯,”燕月镜仔细打量着天流儿,“下山闯荡果然对你很有锻炼,仅仅半年时间,你就像长大了一般,已能独当一面了。” 天流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燕月镜又突然取笑道:“听说你连媳妇都有了?” 天流儿脸颊顿时红了,叫道:“燕大叔你瞎说什么?” 燕月镜嘿嘿笑道:“天流儿啊,我没有教过你吧,今天便给你讲讲。要在江湖上闯荡,最重要的就是要讲信义,守信用!你既然打赢了比武招亲,就应该娶了人家姑娘,要不然,此事流传出去,今后你在江湖上必然难以立足。我看林采薇那姑娘挺好,天生丽质,人又孝顺,错过了挺可惜。” 天流儿低着头,低声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我才十五岁……再说爱情需要两情相悦,是不可勉强的……” 他心情复杂,现在还小,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谁能担保五年之后林采薇还喜欢他? 燕月镜看着他,许久才道:“总之,遵从你的意愿吧。你要不愿意,也没有人会勉强你,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四个叔叔和你师父都可以为你做主。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林采薇这样的姑娘,错过了实在可惜。”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天流儿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会慎重考虑的,就算要娶她,也要等过几年再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给林伯父疗伤。” 燕月镜离开后,天流儿一个人独坐窗前,望着天边的孤月,一阵阵寒意袭来。 道宗的那名女孩不禁浮现脑海,天流儿皱眉,心乱如麻,当下跳上床去,钻进了被子里。 第67章 十年婚约 第二天,天流儿几人都早早起来了,吃过早饭,燕月镜又钻进林山的房间,为其推经洗脉。 林采薇双眼又红又肿,显然没睡好,且哭得很厉害。张小凡开始忙活起来,率领几个师弟下山去,买一些大补的肉食来为大伙做午餐。燕月镜为林山疗伤是很耗费精力的,且严惊涛亦是身受重伤,都是亟需补充能量的。 冬天气候严寒,天流儿在屋子里为麻叶搭了个窝,极其温暖。他看着众人忙来忙去,也帮不上什么,只好去看望一下麻叶,随后又去山后的一间草屋里,探望了老马。 “再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马兄,你舍得吗?”天流儿把手放到老马的鬃毛里,问道。 老马自然不能回答他,尽管它或许能够听懂。 “人生总要有别离的。”天流儿道。 “再说我也不是不回来。我还会回来看望大家的。”天流儿又道。 老马哼了一口气。 天流儿也叹了口气,道:“人还是简单一点好。” 他想,他若是不学武功,就不需要和庄风比武,也不会去江湖闯荡,一辈子生活在这风火城里,虽然平平淡淡,但却有好朋友陪着。或许会娶了林采薇,幸幸福福生活着,永远不和朋友分开,蜗居在小小的世界里,却能拥有足够的幸福。 但他这些心思,只一闪过,便随着他的叹息声销匿。他又抚摸着老马,道:“马兄,你也准备准备,再过几日,我们便上路吧。” 老马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臂。 天流儿走出草棚,忍不住仰头看看天,喃喃道:“要下雪了么?” 天空阴沉,一片片黄云浮在低空,似承载了难以承受之重,仿佛随时都会垮下来。 天会垮下来。 天垮之后,某些东西会掉落下来,化成雪。 如果说雪是黑云所化,那么它为什么会如此洁白? 天流儿不知,他只是期待雪的将临。神圣也好,肮脏也好,都快点来吧。 他只是想看看雪是什么模样。 南华境冬天几乎很少下雪,尤其是最南部,风火城。南华境其他地方,几乎三四年会下一次雪,而风火城,几乎十来年才能看到一次。 并且这些能看到的雪,基本上都只是在空中飞舞,落到地上时,就全都化成了水。风火城从未出现冰雪覆盖的情况,更别说十万大山深处了。 十万大山深处,有着许多强大的兽族存在,其散发出的庞大气息,足以改变高空的气温,故而十万大山从未下过雪,连暴雨都很少。 天流儿从不知道雪是什么样子。 但他却听林采薇讲过。 林采薇家住南华境北部,有幸见过好几次雪。她给天流儿讲,雪像是洁白无瑕的精灵,在天空中起舞,一支舞罢,一片山已染上银白,另一支舞跳完,河流已经开始冻结。雪有时也在晚上跳舞,第二天早上,天地就都变成了洁白。人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逮黄鼠狼…… 天流儿听得很稀奇,巴不得也去打打雪仗。可是他从未见过雪。 再有几天他就要离开了,风火城会下雪吗? 这是离别的最后一点期待。 天流儿看看天,走向山前。 松山前面的巨石上,有个女孩正站在最高处,眺望着天穹。 她着银色裘衣,纤纤素手在身前紧握,寒风钻进她的衣袖里、脖子里,肆无忌惮,冻得她瑟瑟发抖。 天流儿喊道:“外面风这么大,你站那儿做什么?快进屋里来。” 女孩转过身来,红扑扑的俏脸看着天流儿,她美目红肿,却忽然笑了,道:“看这天气,最近几日像是要下雪了。” 天流儿一时间看得怔了,喃喃道:“或许洁白的雪,也无非就是这样了吧。” 雪再美,能有眼前的这女孩美吗? 天流儿相信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林采薇随着天流儿走进屋子,来到火炉边坐下来。 林采薇勉强笑道:“这几天应该就会下雪,你或许在离开之前还能一饱眼福。” 天流儿想起刚才林采薇站在巨石上对他笑的画面,不禁说道:“现在还能不能看到雪,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林采薇低下头,低声道:“谢谢你。” 天流儿挠了挠头,不解道:“谢我什么?” “没有你,就不会有人给我爹爹治伤,没有你,我就早成了其他人的妻子……”林采薇脸上既悲又羞。 天流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避重就轻道:“你放心吧,燕大叔一定会治好林伯父的,你不用担心。” 林采薇仍低着头,“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会,半年之后,比完武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天流儿坚定道。 “看我们?”林采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天流儿道:“不管我今后会去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们这帮朋友的!” “你……我只是……朋友?”林采薇喃喃道。 天流儿脸上一红,立马明白了林采薇的心思,想了想,终于开口道:“我们才认识半年,你确定我们适合吗?我们对彼此都所知甚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对方……我不敢擅专,不敢误了你……” 林采薇苦笑一声,道:“你不喜欢我吗?” 天流儿正色道:“难道你就确定你喜欢我吗?” 林采薇忽然抬头,脱口而出道:“当然确定!” 天流儿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笑了笑,道:“那你说你喜欢我哪一点?” 林采薇忽然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天流儿问道:“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在悬崖上救了你,尔后又在比武招亲上打赢了擂台,所以你就认定了我,是么?” 林采薇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确实如此,只好点了点头。 天流儿又说道:“那么我现在来问你,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在悬崖上救了你,尔后又在擂台上打赢了的那个人?” 林采薇奇怪看着他,不解道:“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天流儿道:“假设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那么你也会认定了他,是么?” 林采薇怔住,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天流儿道:“所以你喜欢的只是救你的那个人,而不是我这个人本身。那一天,谁都可能会救你,在比武招亲擂台上,也是谁都有可能打赢擂台,这种偶然性具有不确定性,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只是来自于偶然,那么爱情岂非没有永恒?” 林采薇摇着头,道:“你都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我是说,我们的感情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天流儿叹道。 “为什么不会永恒不变?只要我的心不变,你的心不变,谁能让我们分离?”林采薇一脸坚定的样子。 天流儿低着头沉思,忽然道:“好,那我们就交给时间来定夺。十年,十年之后你若还不变心,我必会来娶你!” 他自然是愿意娶林采薇的,但他不相信林采薇会等他十年。十年之约,并不全是为了为难林采薇,他想要的,只是一份有保障的感情,一份能永恒不变的感情。 如果林采薇能全心为他,他自然也很乐意娶她。 十年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林采薇又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一个女子愿意等一个男人十年,那么什么也不用说了,直接娶了吧。 但如果只坚持个三四年,就嫁给了别人,这当然不是男人的错,只能怪那女子心性不稳,恒心不够。 在这里面,男人永远是有理且最占便宜的。 但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能够放弃你而嫁给别人的女子,又怎值得你去深爱? 这十年之约,对女方虽然很不公平,但却是最能检验真心的法子。凡是能够为一个男人等上十年的女子,无一不是好女子! 并且反过来,如果叫一个男人等一个女人十年,相信许多男同胞也能等下去的。 天流儿觉得这个法子实在很好,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还能检验出林采薇的决心。 这真是好极了,时间总能将真相呈现眼前。 十年……林采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会去找你。” 天流儿笑道:“好,说不定哪天你就觉得我不好了,想要主动离开我也说不定。” 林采薇怔了怔,眼泪落了下来,道:“你……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很烦我吗?” 天流儿不笑了,道:“我也说不清。” 他接着又说道:“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也很快乐,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不知道这份感觉会不会变……我不敢轻易说爱,我懂的很少,我希望再过几年,再成长一些,或许能够明白爱是什么,明白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林采薇听罢,擦干眼泪,道:“半年之后,你若不下山来找我,我便去十万大山深处找你!然后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我会努力把武功学好的,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天流儿呆了呆,半晌才道:“那你就好好学武功吧,女孩子把武功学好了,至少能防身。” 虽然他这样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但他心里实在很暖。 被爱被需要,能够让人感受到存在的必要。 至少对林采薇来说,他是至关重要的。 这已经足够了。 被人依赖被人信任,原来感觉竟是如此温暖。 第68章 气道衍化诀 这一天没有下雪,燕月镜从林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又是累得双目无光,身心疲惫,不过好歹林山的气色有些好转。 经过一晚的休息,第二天,燕月镜又全身心投入到为林山推经洗脉中。天流儿终于明白,为何林山一直治不好旧伤了,这推经洗脉,就是大登堂境的高手也得耗费三天精力,方才能使之无恙。若不是有着过硬的交情,谁愿意这样累死累活帮他? 因此,林采薇对燕月镜感激不尽,亲自下厨做了许多好吃的菜式犒劳他。当然,天流儿和张小凡等人也自然沾了光。 傍晚时分,严惊涛出关。在闭关了两三天之后,他的伤势竟然是痊愈了,这令天流儿和燕月镜十分吃惊。须知那天严惊涛受的伤不可谓不重,然而他没有找大夫抓药,而是自己闭关疗伤,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已痊愈了。这速度,实非常人所能做到。 莫非他有什么疗伤圣法? 没想到他竟没有隐瞒,对天流儿和燕月镜说道:“我早年曾有一次被仇敌追杀,逃到山野间,误闯进一个兽穴,拾得一本功法,名‘气道衍化诀’。这部功法于练功无益,却于疗伤大有好处。” 天流儿和燕月镜瞪大了眼睛,似十分好奇。 严惊涛道:“气道衍化诀,是用体内真气来疗伤的一种功法,受伤越重,疗伤所耗费的真气就越多。”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这次伤势不轻,故而我运转气道衍化诀疗伤后,内功修为都降低了一层,你们应该感应得到。” 听罢,天流儿微惊,开启感应眼感应了一番,发现严惊涛的内力果然已降到了魂王境中期。 严惊涛摆手道:“这没什么,用不了一两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天流儿点头,道:“这功法可真是神奇,竟能直接用内力来疗伤。我最多也不过是吸收天地灵气,来滋养自身,促进伤势更快地愈合罢了,从没想过内力还能直接疗伤。” 严惊涛看着他,忽然笑道:“你为我松山剑派帮了许多大忙,我无以为报,便把这气道衍化诀赠与你,如何?” 燕月镜面露喜色,天流儿则受宠若惊,摇头道:“这是严掌门您的秘诀,如此贵重,我怎敢接受?再说,我与小凡哥是朋友,帮忙什么的,本是我分内之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严惊涛似不允许他拒绝,从怀中取出一本秘籍,塞到天流儿手上,道:“这疗伤之法,今后对你必定大有用处。你的路还长,不像我这个老头子,已经日薄西山。你好好收好,今后在江湖中多做好事,也算是我松山剑派的一枝桃李吧。哈哈……” 松山剑派虽做不到桃李满天下,但若有一枝桃李能独艳天下,也能令他心满意足了。 严惊涛分明把天流儿视作了自己的弟子。 可他知道,他不可能有这样出色的弟子,他根本没有资格做天流儿的师父。 他突然有些心酸,若是惊羽还活着,那该多好。 天流儿收起《气道衍化诀》,忽然双膝跪地,对着严惊涛行了一个师徒大礼。 严惊涛眼眶有些红润,赶紧扶起天流儿。天流儿的心意,他已知道了。 燕月镜已经把林山体内那道霸气的元气给彻底炼化,吃过晚饭后,他又用纯粹的元气给林山温养身子。 一个时辰后,他精疲力尽走出屋子,外面守候的众人都等得十分焦急。 “伤势已经痊愈,让他再睡一晚,第二天应该就能醒了,到时候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燕月镜呼气道。 严惊涛道:“林老弟的体质太糟糕,我之前走访了几位小登堂境高手,他们看过他的身体后,都不禁摇头,即使给再多好处他们都没把握治好他。这推经洗脉,果然非得大登堂境的高手才能完成不可。” 燕月镜叹道:“哎,确实少有人愿意做这种累活,连续三天的内力输出,我非得一个月才能恢复过来不可。” 林采薇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开口道谢,天流儿却拉住了她。这些天,她对燕月镜表达的谢意已经够多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谢,再说,她的心意燕月镜又不是不明白。 天流儿笑道:“燕大叔你虽累,但却解决了林伯父的隐患,可谓一劳永逸,即便再累也值得。” “臭小子,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燕月镜敲了瞧天流儿的额头。 众人哈哈大笑,紧张的氛围顿时一松。 林山的伤患已解决,严惊涛也已痊愈,此间的事,已算告一段落。 离别在即。 第二天天空仍是阴沉,似乎随时都会下雪。林山已醒来,感觉旧伤痊愈,身体再无问题,只是有些虚弱,不过武功都已恢复到巅峰,他既惊又喜,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痊愈的这一天。 接着,他当然对燕月镜表示了十二分的感谢。 天流儿苦着脸,道:“燕大叔,我们就要离开了吧?” “你很舍不得?”燕月镜道。 天流儿没有说话,看看张小凡,看看林采薇,又看看严惊涛和林山,眼眶不禁红润了,他确实舍不得。 燕月镜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既然你舍不得,那便再多逗留几天吧。” 天流儿眼中顿时一亮,却又问道:“可以吗?这里的事情全都解决了,还可以继续逗留?” 燕月镜笑道:“谁说事情全都解决了?我还要再做一件事。” “什么事?”天流儿看着他,严惊涛和林山等人也看着他,颇为不解。 燕月镜看向严惊涛,道:“我还要助严掌门打通任督二脉。” 任督二脉,是连通丹田与泥丸宫的两条经脉,也是三魂境晋升登堂境最大的屏障。只有打通任督二脉,真气才能上溯至泥丸宫,凝聚升华成元气。任督二脉共有五十多个穴位,每打通一个,都十分困难,有许多人耗费二三十年,都未必能将其打通。 那些大宗门的弟子,都是其师父帮他们打通的任督二脉。当然,也有一些天赋极佳的天才,能凭自己的力量打通任督二脉。但凡是自己打通任督二脉的,在之后的修炼中,其根基要比一般人稳定许多,修炼速度也要快上不少。 故而,凡是有些自命不凡的人,都会选择自己打通任督二脉,不愿借助外物。不过,至今为止的记录里,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最少也要一年时间。 严惊涛早已晋升魂王境后期五六年了,他也在尝试自己打通任督二脉,可这些年,总共也才打通了五六个穴位而已,离小登堂境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他是一派掌门,自然不可能出钱请人帮自己。所以拖到了现在,依然还在三魂境内。 燕月镜主动说帮他打通任督二脉,他当然是愿意接受的。尽管他此时内功已降低到魂王境中期,但并无大碍,他丹田的九宫早已被填满,完全可以真气上溯,打通任督二脉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五天,燕月镜都在输出内力,助严惊涛打通任督二脉。 天流儿和张小凡、林采薇三人把握这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完,想做的事都做完。期间,三人一下下山去赶了趟集,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云天那天被天流儿打败后,受了很大的挫折,精神有些恍惚,立即就被下人带回云家山庄去了。随后云家山庄覆灭的消息传来,云天带了些金银,一个人出了风火城,朝着北方逃去。 之后银狼帮接连派出三拨人去追杀,皆是无果。 而银狼帮接管了云家山庄的家产和矿业之后,行事低调,毫不嚣张,并且对民众大施恩惠,几天下来,银狼帮的名望提高了不少。 萧炎倒是挺聪明,天流儿心想。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离别之期转眼到来。 五天来,天气虽阴沉,却一直没下雪。天流儿不禁有些失望。 天流儿小心翼翼怀揣着麻叶,牵着老马,随着燕月镜走入十万大山深处。 “天流儿,半年之后,你若不来找我,我便进十万大山深处来找你!”林采薇在后面大喊道。 “天流儿,记得回来看我们!”张小凡也忍不住喊道。 严惊涛和林山则沉默不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安抚着张小凡和林采薇。 天流儿不敢回头,拉着老马大步往十万大山深处走去。 “怎么,舍不得?”燕月镜调笑道。 天流儿低着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两人已进入兽族领域,身后再也看不到人影。 “什么人?”燕月镜忽然停住脚步,神色一冷,转身喝道。 天流儿也不禁转过身来,发现身后远远有一头猛兽的身影。正是那熟悉的牛头狮兽。 见到是牛头狮兽,燕月镜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天流儿向它招了招手,道:“过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牛头狮兽走过来,低下头在天流儿身上蹭,吓得那匹老马躲得远远的。 天流儿看着老马害怕的样子,哈哈大笑,伸手去抚摸牛头狮兽的鼻子。 “今后你要离人类远点,人类远比兽类险恶,是你没法想象的。”天流儿轻抚着它的身子,叮嘱道。 忽然他看到它左后腿上流着脓血,他走近一看,那里插着一截断剑,正是林惊羽当初留下的。它一直没法子把断剑弄出来,想必它因此而遭受了许多苦痛折磨。 他伸手摸了摸露出半寸的断剑,牛头狮兽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似十分疼。 第69章 三纹常阳果 天流儿回头叫燕月镜:“燕大叔,你能不能帮它把这截断剑拔出来,它似乎被折磨得很疼。” 燕月镜走过来,查看一番,将食指和中指裹上元气,如一把铁钳般夹住那柄断剑,往外一拔,顿时一注血彪了出来。燕月镜左手在伤口周围连点四下,封住穴位,方才止住血。 天流儿拿出一瓶从城里买来的金疮药,撒一些在伤口处,牛头狮兽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吼一声。 天流儿看着精神焕发的牛头狮兽,拍了拍它的大腿,道:“你快离开吧,我们也要走了,你要保重。” 牛头狮兽大眼睛凝视着他,许久,方才低吼一声,转身窜进树林里,消失不见。 燕月镜看了一会儿,道:“我们施展轻功吧,路途太远,走路的话至少得走十天半个月。” 天流儿点头,当初他下山的时候就走了许久。 两人当即施展开轻功,身轻如燕,踩着路旁的枝叶,“唰唰唰”飞了出去。 那匹老马离妖兽只有一步之遥,虽然战斗力不行,但其本行——赶路却是一点不慢,只见它都没怎么费力跑,天流儿和燕月镜就被它甩在后面,怎么也撵不上。 燕月镜骂道:“这个畜生,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原来跑这么快!” 天流儿笑道:“燕大叔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你啦……” 两人一马,弄出的动静可不小。这是在十万大山,野兽之间都有自己的领地,不容其他兽类踏足。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不少凶兽。 一路上不停地有着猛兽怒吼着冲出来,但结果无一例外,皆被燕月镜一巴掌拍回去。 燕月镜的实力,可是抵得上中等妖兽的,一般的兽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天快黑的时候,天流儿和燕月镜终于回到了无剑山庄。 “大哥,天流儿,你们回来啦!”老三徐重阳似十分激动,“你们回来得正好,今天运气实在不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匹野马,待我把它宰了,今晚让你们大快朵颐!” 天流儿脸立马就绿了,上前拉住徐重阳,道:“徐三叔,你怎么什么都想吃?那匹老马是我带回来的,你可千万不能吃呀!” 徐重阳憨厚的脸笑了笑,道:“什么呀,原来是你带回来的,怪不得脾气这么大,竟然连我都敢踢。我把它捆起来扔在了柴房里,让它吃会儿苦再说。” 天流儿来不及说什么,径直跑向柴房。可当他来到柴房时,却发现老马并没有被捆着,而是舒服地卧在草堆里,仿佛很喜欢这里似的。 天流儿不禁笑道:“原来徐三叔也和我开玩笑。” 天流儿弯下身,和老马说了说话,便出去给师父风逸尘请安去了。 风逸尘坐在大厅正中央,南华四义四人则坐在他旁边,说笑着。 天流儿走进大厅,先朝师父行了个礼,又见过了四位叔叔。 “你竟然自己开启了感应眼,真是令人意外。”风逸尘打量着他。 天流儿心头一阵失落,心想我就有那么差劲吗?连开启个感应眼都令你意外,在你心中,我到底是有多么差? 风逸尘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说道:“常阳果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把常阳果拿出来我看看。” 天流儿伸手进怀中,拿出的却不是常阳果,而是一只麻雀。他先把麻叶取出来,再去拿常阳果。 然而风逸尘却盯住那只麻雀,道:“这麻雀是怎么来的,给我看看。” 天流儿略惊,双手奉上麻叶,同时给他解释是如何得来的。 风逸尘把麻叶放在手中,观察了半晌,忽然把它扔向空中。只见那麻叶扑棱着翅膀,尖叫着摔在了地上。 “我说过了它不会飞!”天流儿声音有些大,尽管他竭力压制,情绪波动还是十分巨大的。他赶紧跑过去拾起麻叶,放在手中呵护着。 “天流儿……”看着天流儿情绪激动,燕月镜提醒道。 风逸尘摆摆手,道:“江湖险恶,有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你还有的学。” 天流儿瞪大眼睛盯着他,似在质问。他没有出言反驳,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风逸尘道:“你可知道风媒?” “听说过。”天流儿铁青着脸。 风媒,是江湖上一种以贩卖消息为职业的一群人。这些人整日到处搜集值钱的消息,然后卖给需要的人。江湖上消息的传播与流通,大部分都是依靠风媒才如此迅速的。 风逸尘道:“那你可知道,风媒通常都是用什么获取情报的?” “鸟……”天流儿沉着脸。 许多风媒都有自己的风媒鸟,这些鸟极其聪明,受过训练后,能够和主人交通无碍。 “可麻叶绝不会是风媒鸟!”天流儿又说道。 风媒饲养的鸟,统称风媒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燕月镜打圆场道,“小心一点总是没坏处的。” “这只麻雀,”风逸尘沉吟道,“也许不是风媒鸟。” 天流儿想说它本来就不是风媒鸟,但在风逸尘面前,他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只好就此揭过,把常阳果取出来,递了过去,他在心里抱怨说道:“这常阳果该不会又有什么问题吧。” 风逸尘接过常阳果,露出惊疑的神情,打量许久,淡淡道:“这常阳果你不能吃。” 天流儿的嘴不知歪成了什么样,他在心底默念了十八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方才压制住怒火和怨气,平和问道:“我为何不能吃?” 风逸尘把常阳果递给燕月镜四人看,说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常阳果,而是三纹常阳果。” 天流儿皱眉,心中冷笑,心道:“什么三纹常阳果,分明就是你不愿意让我吃罢了。”他觉得风逸尘总是在找他的麻烦,一回来就怀疑他的麻叶,现在又说常阳果不能吃,如果连常阳果都不能吃,那还有什么能吃? 但他又不敢说什么,毕竟风逸尘是他的师父,毕竟他的许多武功都是师父教的。 “这上面果然有三道纹路!”徐重阳说道。 “这三纹常阳果,和普通常阳果有什么区别?”老四方童问道。 “物壮则老,物极必反。”风逸尘解释道,“常阳果本身蕴含雄厚的天地灵气,已是当世珍宝。不过常阳果只是常阳树结的果实初始成熟期。果实成熟后没有摘下,它就会继续吸收天地灵气,成为超越普通常阳果的存在,其吸收的灵气每增加一倍,表面就会多上一道纹路。” “这三纹……那岂非更是稀世珍宝?”徐重阳大惊道。 风逸尘摇头道:“我说了,物极必反。三纹常阳果,因其蕴含的灵气太过庞大,根本没有人能够吸收得了。若是强行吞服,必然会把自己撑爆。” “嘶——”四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如此珍奇的宝物,非但对自身不会有好处,反而还会把自己撑爆,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天流儿不禁皱眉,幸好自己当初没有莽撞吞服,不然,如果师父说的是真的,自己岂非早就被撑爆了肚子! 但师父说的是真的吗? 天流儿忍不住去怀疑。 师父是不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其实只不过不愿自己武功变得太高? 许多往事浮现天流儿心头——风逸尘不愿教他武功;后来教他武功时又总是故弄玄虚,不好好教;现在又不让他吃常阳果…… 师父是不是真的为我好? 天流儿忍不住怀疑。 “那这圣果,岂非没有任何用处?”徐重阳叫道。 殷明轩摇头道:“非但没有用处,反而还会有害处。”他忽然看了看天流儿。 “那把它给扔了?”徐重阳瞪大了眼睛。 众人沉默,这么一件稀世珍宝,拿去扔了?这也太扯淡了吧。 天流儿想开口,但却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把它收起来吧。”风逸尘忽然说道。 燕月镜立马找来一个玉罐,将三纹常阳果收了起来。 天流儿胸口起伏不平,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分明是他好不容易赢来的宝物,现在却不能由他自己做主…… 风逸尘看了看他,道:“这半年的历练,对你的帮助之大,超乎了我的想象。或许,我该早点让你学武功的。” “是吗?”天流儿淡淡道。 “曾经有一位武林前辈提出一个看法,说武学天赋应该分为两部分来看,一是看资质,二是看根骨。可是这种看法没被人们所认同,现今人们对武学天赋的判别,只是以根骨为依据。”风逸尘说道。 天流儿似乎产生了一些兴趣,问道:“根骨是指什么,资质又是指什么?” “根骨是指一个人的骨骼、经脉是否适合练武,主要看体格;资质是指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是否很有悟性,主要看智商。”风逸尘道,“按照这位前辈的说法,你根骨虽很一般,但资质却是奇高,综合起来,武学天赋并不低。” 天流儿心头起了一些波澜。 风逸尘又道:“至少我没有见过有人在魂师境中期,就能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第四层,并且无师自通开启了感应眼。” 天流儿心中有些激动,师父这是在夸奖我吗?他十分高兴。 尽管刚才心中十分怨恨风逸尘,但此时风逸尘夸赞他,对他表示了认同,他确实是十分高兴的。 毕竟一码是一码,坏印象不影响喜悦之情。 第70章 剑灵与游心 当晚,天流儿心绪很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师父的冷淡,漠不关心,全都刺痛着天流儿的心。 但他想了又想,也就释然了,师父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要想指望他多关心关心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修道的人都是这样,要淡忘七情六欲,方才能明悟大道? 在他看来,至少风逸尘是做到了杜绝七情六欲的。 至于常阳果,虽然很可惜,很不甘,但也没法子。师父不可能骗他,毫无理由,毕竟他的武功都是师父教的,师父自然希望他的武功高强,又怎会故意阻碍他变强。 这样一想,心里舒畅了许多,夜色渐渐重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天流儿便去向风逸尘请安。 “师父,能否为弟子讲讲这断尘刀的来历?”天流儿问出了最关心的事。 风逸尘沉吟着,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断尘刀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乃是仅次于囚天剑的存在。” 天流儿点头。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希望你能自己摸索出断尘刀的秘密,这样才能更好地进行灵醒,与剑灵的契合度才最高。现在,想必你已摸索出了一些东西。”风逸尘道。 “是,师父。弟子已经与刀中的那个存在交流过了,可它只说了一句话,便再不开口,弟子连它名字都没问到。原来它是叫剑灵么?” 风逸尘摇头,道:“剑灵是一种统称,每个剑灵都有着自己的名字。不过为师不能告诉你断尘刀的剑灵叫什么,这需要你自己去问。剑灵若是认同了你,便会主动告诉你它的名字的。” “剑灵是什么?” “剑灵,顾名思义是剑的灵魂。天下间的兵器,当数剑最为普遍,故而即使刀和枪等其他兵器的灵魂,也都称之为剑灵。” “剑的灵魂?剑也有灵魂么?”天流儿惊讶道。 “只有灵兵才有剑灵,当今天下的灵兵,总共也不超过二十件。” “灵兵……” “兵器也分等级。最高等级的是神兵,普天之下只有一件,那便是囚天剑。其次便是灵兵,再次是妖兵,妖兵之下,便是普通兵器。兵器谱百名之内,几乎没有一件是普通兵器。” “这妖兵……又是怎样的一种兵器?”天流儿好奇道。 “妖兵和灵兵差不多,当中也寄居着一个灵魂。灵兵的灵魂叫剑灵,妖兵的灵魂叫剑奴,它们的区别是,剑灵有自己的意识,而剑奴则是剑的奴隶,没有自己的意识。” “剑灵……剑奴……这些灵魂是怎么来的?”天流儿问道。 “都是铸剑师封印进去的。”风逸尘答道。 “铸剑师……封印进去……”天流儿诧异道。 风逸尘点点头,耐心讲解道:“铸剑师在铸成一件兵器时,将一个活物用来祭剑,再施展一种封印,就能将这个活物的灵魂封印在其中。当初祖师爷正是这样把天兽封印在囚天剑中的。” 祭剑,可以用兽,也可以用人。祭剑的对象实力越强,其铸成的剑,威力也就越大。 灵兵和妖兵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们的材质不同。 妖兵的铸造材质,几乎都是天地间的珍宝,不然是难以温养灵魂的。 而灵兵的铸造材质,必须都是拥有灵气的珍宝,要比妖兵的材质珍稀好几倍甚至好几十倍。 灵兵铸成后,其本身聚集的浓厚的天地灵气,就已形成了自己的灵识,但这种灵识是无形无态的,随后再祭上一个灵魂来。这道灵识就自然而然钻入灵魂中,主宰着这道灵魂,成为剑灵。这也是为什么剑灵有意识,而剑奴没意识的原因。 “你以为人类和兽类的灵魂是什么样子?”风逸尘问道。 “灵魂……不应该是无形无态,可以随意变化的气体状态吗?”天流儿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 “天生的灵魂,本来应该是无形无态。但我们的灵魂,在我们的身体里,受到**多年的固定,已经定型了。就是说,我们身体长什么样,灵魂就是什么样,已经没法改变的了。祭剑时,灵魂的意识全都会被抹除,之后的灵魂,对灵识来说,就相当于是一具躯壳。灵识占据灵魂,方才使这具灵魂重新有了意识,成为一个完整的剑灵。”风逸尘道。 “那剑奴没有意识,所以就成了受剑驱使的奴隶?”天流儿问道。 “剑驱使剑奴,而使剑的人又驱使剑。”风逸尘道。 天流儿小心翼翼抚摸着手中的断尘刀,道:“师父,断尘刀的剑灵,是什么?” “是人。” “人?什么人?” “这把刀,其材质是铸造囚天剑所剩下的千年玄铁,乃是由道宗第四十代宗主顾永兴所铸造而成。顾永兴在四五十岁的时候,开创了断水刀法。这断水刀法,虽是七品武技,但却并不完整,有一个缺陷。所以他就铸造出了断水刀,来弥补断水刀法的不足,就是说,只有配合断水刀使用,方才能发挥出断水刀法的真正威力。” 顾永兴是个武痴,他收了个徒弟也是武痴,并不比他正常多少。他徒弟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练功走火入魔,眼看命不久矣,将要离世。顾永兴想方设法,终于想出把徒弟的灵魂封印在断水刀里,使其成为剑灵,这样就能时常见到心爱的徒弟…… “原来这剑灵,是顾祖师爷的爱徒……”天流儿心头难受。 “是啊,虽然灵魂是保留了下来,但意识却消泯了,被断水刀的灵识取而代之。这样的灵魂,长留下来又有什么意思……”风逸尘叹道。 “许是睹物思人吧。”天流儿眨着大眼睛。 风逸尘点点头,算是赞同,接着说道:“剑灵平时沉睡在兵器内,你若想借助它的力量,就必须要‘灵醒’。‘灵醒’就是唤醒剑灵,这说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全凭信念和缘分。” “要怎样才能灵醒?”天流儿问道。 “只要你与剑灵信念一致,让它认同你,你便能唤醒它。断尘刀的信念是‘断’,你要切记。” “断……” “没错。你今后要多与断尘刀亲近,使你们的气息近似。届时,它便如你身体的一部分,能够运用自如。灵醒分好几个层次,你能把它唤醒到哪个地步,全看你的悟性和努力了。”风逸尘告诫道。 “是,师父。”天流儿谨遵教诲。 风逸尘看着天流儿,忽然道:“回来之后,每天就要腾出一些时间来打坐悟道,不能光练武。同时,每日的功课也要开始继续。” “是。”天流儿心中叫苦,师父又要让他每天背道宗的经典天书了…… 风逸尘盯着他,道:“你应该进入过‘游心’的状态了吧?” “游心?”天流儿不解,但又忽然想起,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下时,他确实进入过一种奇妙的状态,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他才领悟到武技第三层的奥妙的。 风逸尘道:“悟道有三重境界,分别是‘游心’、‘坐忘’和‘物化’。这三重境界,虽是修道,但却是练武的三大瓶颈,不可不重视。” 天流儿立马严肃起来,知道师父要讲的东西非同小可,认真道:“请师父细讲。” “这三重悟道境界,‘游心’是魂王境后期到小登堂境的瓶颈,这个倒不是很绝对,很多人可以凭借他人的帮助晋升,但‘坐忘’和‘物化’,却是必须要自己感悟才行,他人是帮不了什么的。” “坐忘”是大宗师境晋升小太极境的瓶颈,“物化”是大太极境晋升无极境的瓶颈。这两个过程,分别是“五气朝元”和“炼神还虚”,需要自己去体悟大道,方才能成功。若无法悟得“坐忘”和“物化”的状态,就是修炼一百年也难以有所进步。 “你知道为何当今人类的强者,内功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大宗师境吗?因为他们谁也无法悟得‘坐忘’的状态。”风逸尘道。 天流儿听得心惊,他本以为悟道和练武没有半点干系,没想到原来悟道还制约着武学的境界。 风逸尘道:“你现在便已能进入‘游心’的状态,若是能悟得‘坐忘’的状态,今后等你到达大宗师境时,必定能够顺理成章晋升小太极境。古往今来有许多高手,达到了大宗师境后,方才体会到修道的重要性,为了突破小太极镜,都回过头来开始修道。但许多人一无所获,耗费几十年时间,都难以进入‘坐忘’状态,故而几乎没人能晋入小太极境。” 天流儿不禁有些激动,道:“师父,我……我真的能达到大宗师境吗?” 风逸尘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虽根骨一般,但资质却无人能及。尤其是你对天人感应诀的体会,和对武技的理解,都算得上是一流的天才。同时,你在修道一途更是有缘。或许你并不以为然,但是你的行为和思考,都是在朝着大道靠拢。总有一天你会悟得大道,明了一切。” 天流儿经风逸尘这样一说,心头忽然暖暖的,说不出的舒服。同时,他的信心倍增,曾经天赋不如人的想法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他有他自己的天赋,他要走出自己的大道。 天流儿面带喜色,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递给风逸尘,道:“师父,这是严掌门送给弟子的一本功决,您看看,适不适合弟子修炼?” 第71章 制胜之法 风逸尘随手接过《气道衍化诀》,随意翻动了起来。 他本来是风轻云淡,不会为任何东西所动的,然而当他翻看了几页之后,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实在是精彩极了。 他的声音都几乎颤抖了起来,道:“这……这是大道法则……” 他似无比震撼,像见到了世间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一般,“圣人!”他赞叹道,“能够开创出这般大道法则的,无疑是圣人!” 道宗第五代宗主庄周说过:“圣人无己。” “无己”乃“坐忘”了的状态,“圣人”一般是指达到了小太极镜的高手。 天流儿看着这略显破旧的秘籍,心中亦是震惊,这名不见经传的秘籍,居然是小太极境的圣人所创? 风逸尘仔仔细细翻看了《气道衍化诀》,随后进入了悟道状态,纹丝不动。 “师父悟道,是进入了‘游心’状态,还是‘坐忘’状态?”天流儿看着打坐的师父,心中猜测着。他拿过《气道衍化诀》,也是翻看了起来。 但看了一会儿,他连连摇头,这里面讲的阴阳、五行和气道衍化,根本不是他能够理解的。 临近正午,风逸尘方才醒过来,长呼一口气,面色红润了不少。 “师父,您可有体会?这《气道衍化诀》,讲的到底是什么,为何弟子看不懂?”天流儿连连问道。 风逸尘点了点头,道:“我且问你,道是什么?” 天流儿想了想,道:“四季相接,昼夜更替,这便是道;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这也是道;水往低处流,树往高处长,这些都是道……弟子说不出道是什么,但却能说出什么是道。因为道的内含实在是无穷无尽,变换不停,若能够说得出来,那就不是真正的道了。” 风逸尘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道,可以说是天地间乃至整个宇宙的规律,这种规律蕴含所有事物的运动、变更、生成和消逝……凡是存在的事物,没有不符合道的。并且这种大道,其本身也在不停地改变,而其改变,亦是依据着一种规律……这些所有大的规律与小的规律,不变的规律与多变的规律,总合起来,便是道。” 天流儿点头,道:“师父说的是。” “《气道衍化诀》,‘气’便是构成宇宙万物的物质性的气,我们称之为天地灵气。气静则为阴,动则为阳;弱则为阴,强则为阳。故而有阴阳两个属性。气又分为木、火、土、金、水五种基本物质形态,五行相生相克,变化无穷。” “‘道’指的正是阴阳对立而统一、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法则,《气道衍化诀》,讲的正是如何掌握这种规律,并且运用这种规律来为自己所用。虽然《气道衍化诀》这部功法,仅仅是涉及到疗伤的层面,但它其中运用大道法则的诀窍,很值得研究和学习。” 风逸尘认真说道。 天流儿听懂了大概,闪着大眼睛,道:“那这部功法很厉害咯?” 风逸尘笑道:“这部功法只能疗伤,算不上厉害。只是这里面蕴含的大道法则,很值得研究,若是能把这些法则悟透,并加以改进,说不定能运用到其他领域。到时候就不仅仅局限于疗伤了。” 天流儿怔了怔,苦笑道:“以我的境界,要想改进这部功法,恐怕再过一百年也是不可能的。” 风逸尘道:“你莫要妄自菲薄。先把这部功法练会,对你总没有坏处。” 天流儿点了点头。 随后吃过午饭,风逸尘叫来方童与天流儿陪练。 离五年之约只有半年了,现在是一天时间也不敢浪费,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最大化压榨出天流儿的潜力。 战斗无疑是提高战力的一种好途径。 燕月镜、殷明轩、徐重阳和方童,轮番与天流儿比武。说是比武,其架势相当于是生死相搏,天流儿根本不敢懈怠。 若论真实实力,天流儿当然不是他们的一合之将。但四人都适度压制住了实力,保持在天流儿那种水平,每一战都打到天流儿站不起来为止。 天流儿早上背诵功课,然后便是打坐悟道,之后便是和四位叔叔比武。打得精疲力竭之后,又打坐运转天人感应诀,使精力和真气快速恢复,尔后又继续与四位叔叔切磋。 他真是一刻也放松不下来,晚上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战斗的场面。有时睡着后,身体都还下意识的挥刀躲避,惊得他从梦中醒来。 三个月时间,一点没有浪费。在四位叔叔的锤炼下,他终于更上一层,晋升到了魂师境后期。同时,他对各种武技都更为熟悉。三品武技特点是“千变万化”,他虽还没法修炼到四品层次,但对千万种变化的领悟却更为透彻。 当然,他在修道一途也没有耽搁,有好几次进入了“游心”的状态,使他获益匪浅。 这一天,风逸尘把天流儿叫到身边,问道:“你有没有信心战胜庄风?” 天流儿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的确,前几天你方四叔带回消息说,庄风已经修炼到了魂王境中期。你与他相差了两个境界,要战胜他并不容易。再说,他的武技并不比你弱。”风逸尘分析道。 天流儿沮丧地点点头。 “但你还是有两个法子可以战胜他。”风逸尘忽然道。 “两个法子?”天流儿不敢相信,要说有一个法子他都不敢相信,更别说有两个了。 “第一个法子,进行灵醒,唤醒断尘刀的剑灵。断尘刀的威力之大,是你想象不到的,你若是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别说是战胜魂王境中期的庄风,就是要战胜你燕大叔也不是问题。”风逸尘淡淡说道。 天流儿抚着断尘刀,喃喃道:“断尘刀真正的力量……” “没错。这三个月来,你都没能灵醒,这样是不行的。今天的目标就是让你能灵醒,多熟悉熟悉断尘刀。”风逸尘说着,叫来方童,让他与天流儿进行一场生死搏斗。 天流儿心头一跳,师父的意思是,方四叔不用留手吗? 果然,比武一开始,方童的长刀便猛力砍向天流儿。天流儿挥刀去挡,手臂被震得发麻,瞬间倒退三步。 天流儿脸色大变,方童散发出的气息之强,简直逼迫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还来不及准备什么,方童又是一刀砍来,“嗤”的一声,他的左臂一注鲜血飙出。 他惊呆了,心头大恐,没想到方四叔居然来真的。 过去的三个月,四位叔叔虽然都竭力压迫他,逼出他的潜能,但都还没做到这种地步,而今,居然来真的了吗? 方童提醒道:“天流儿,你若不拼命对待,可是会死在我的刀下的。” 天流儿眼皮跳了跳,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启感应眼,不断抵挡方童的攻势。 但方童的力道和速度猛得吓人,天流儿又如何能挡得住? 三五十招下来,天流儿身上已经有了七八道口子。 看方童那样子,分明是想杀了他。 天流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方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杀气,绝不会假,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天流儿看了看一旁的师父,只见他一脸漠然之色,毫不放在心上,似乎允许方童对天流儿下杀手似的。 他心中一寒,现在没有人能救他,他若不挡住方童的攻势,方童真的会杀了他! 看来,今日若是没法灵醒,他这条小命也会赔进去? 这分明不是在训练,而是以命相搏啊! 而今,唯有灵醒,借助断尘刀的力量,方才能化解危机。 天流儿不断在地上滚着,躲闪着。 一道道刀势划破他的身体,血流如注,仿佛一点不值钱。 他在心中反复呼唤着剑灵,可没有任何响应。他握刀的手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方童的攻势一点不留情,不断挫伤着天流儿,但却不直接取他小命,似乎很享受折磨的过程。 天流儿心头大怒,根本不顾眼前是他四叔,疼痛让他失去理智,他恨不得摧毁一切。用手中的刀,将所有带给他痛苦的人和物都斩尽。 他心中有一团火在烧,他恨不得宰了眼前的方童,再宰了三个月来折磨他的另外三位叔叔,甚至还想砍死他的师父——风逸尘。 他能看到的世界渐渐黑暗下来,仇恨侵蚀了他的心神,诱惑他大开杀戒,斩断这一切的束缚。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真是太弱了,弱得可怜,竟会被心魔占了上风。” 天流儿的内心世界突然明朗起来,他又恢复了冷静和理智,他听出了这声音,正是断尘刀的剑灵所发。 天流儿道:“我只是现在比较弱而已,总有一天我会变强的!不过在此之前,请你把力量借给我。” “你太弱,真的有资格使用我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天流儿认真道:“你应该感受得到我的决心!” 过了许久,声音方才响起:“好吧,在你变强之前,就由我来守护你。” “好!”天流儿心喜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师父说过,你若认同了我,便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72章 剑灵断痴 “断痴。”那个声音道。 “断痴……为何有时候我呼唤你,你都没有反应?”天流儿道。 “因为你的呼唤还不够。我的力量是很强大,但我没法主动借给你。你能从我这里调动多少,完全取决于你的决心和我们之间的契合度。”断痴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并不是每次都能唤醒你,这需要运气和状态啊!”天流儿叹道。 “的确需要运气。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并不是都能出现。这当然不是取决于我的意志愿不愿意,而是取决于你自己。我虽然有自己的灵识,但只要你的信念和我一致,我的力量都会为你所用的。只要剑灵一旦认同了御剑者,就很少会违抗御剑者的意志。”断痴解释道。 天流儿心头有些忐忑,忽然问道:“那……你认同我了吗?” 沉默。 许久,断痴声音响起:“我且问你,你认为御剑者与剑灵是一种什么关系?” “应该……”天流儿小心道,“是同伴吧……” 断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要说应该,你不确定?” 天流儿小声道:“我是怕我武功低微,不配做你的同伴……如果是同伴关系的话,那当然是好。” 断痴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的信念是‘断’,如果你这般扭扭捏捏、优柔寡断,是没法发挥出我的力量的。” 天流儿听罢,调整了心头情绪,大声道:“好!” 断痴又说道:“如果你愿意做我同伴的话,就由我来保护你。虽然我没法主动借给你力量,但我会尽力指导你怎样才能从我这里获得力量。” 天流儿心头一暖,道:“好,断痴!” “天流儿!”断痴也喊出了天流儿的名字。 此时的天流儿,确切感觉到了断痴的存在。他能感觉得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传入他的身体。 方童停了下来,注视着他。风逸尘也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的气息暴涨,很快便达到了魂王境初期。 “还不够!”风逸尘突然大声说道。 天流儿心中一笑,道:“断痴,你听到了没有,还不够。使出你真正的力量,与我并肩一战吧!” 瞬间,他本已稳定在魂王境初期的气息又开始上涨! 两息之间,他的内力已达到了魂王境中期。这对他来说,真是强大得有些恐怖。 “已达到极限了么?”天流儿自语道,内力稳定在魂王境中期,再也没法提升了。 “你要小心,千万别被心魔侵占了心神。你的心魔极为强大,不可小觑。”断痴提醒道。 心魔……天流儿心想,刚才被仇恨和嗜杀蒙蔽了双眼,想必应该就是心魔在作祟吧。 回头得请教请教师父,如何才能除去这心魔。 此时的天流儿状态好极了,他挥动断尘刀,“唰”的一下,便冲到了方童面前。 此时他的内力大幅度提升了两个境界,速度自然快得惊人。但见他人刚出现在方童面前,瞬间已挥出十二刀!他的力度自然也增强了许多。 方童斜着一刀上挑,挡住了天流儿的一阵攻势。然而天流儿动作一点不慢,紧接着若水剑法使出,瞬间又刺出了十八刀! 方童瞳孔收缩,这十八剑实在是太快,融入了疾风剑法的神髓,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他此时没有释放元气,并且把内力压制到三魂境内,目测难以同时挡下这十八剑。他当机立断,连忙后退开去,然而衣玦还是被一剑刺中,露出了一个手腕大小的窟窿。 方童站定,打量着天流儿,似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天流儿也举刀站住,看着方童笑道:“方四叔,你若不小心一些,可是会吃亏的。” “很好。”方童忽然笑道。 天流儿笑道:“很好是什么意思?” “很好就是很好的意思。”方童笑着,把长刀收入鞘中,看向风逸尘。 “的确是很好,灵醒之后能达到魂王境中期,总算是有了与庄风一战的实力。”风逸尘欣慰道。 天流儿插刀入鞘,气息顿时回复到魂师境后期,断痴自然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师父,虽是如此,但弟子却不能保证在比武时,能够唤醒断痴。”天流儿有些担忧道。 风逸尘点头,道:“相信到时候,你会做到的。既然断痴已认同了你,你就不用担心,时间一长,总有一天你会随时随地都能灵醒。今后你还要多与断痴交流才是。” “是。”天流儿点点头。风逸尘是断尘刀上一任的使用者,自然很有经验,他说不用担心,那还有啥好担心的。 “第一种战胜庄风的法子就是灵醒,你已经做到了,说明你至少已有了与他一较高下的资格。接下来我教你第二种法子……” 第二种法子,就是利用断水刀法克制若水剑法的特点,把握若水剑法的破绽,一击击破。 “您不是把断水刀谱给了道宗的人吗,若是庄风也使断水刀法,那怎么克制?”天流儿问道。 风逸尘道:“你不用担心,断水刀法核心在于‘断’字,没有断尘刀配合,是发挥不出威力的。用一般的兵器来使断水刀法,其威力还不如拼命十三刀这样的普通刀法。” 天流儿看了看断尘刀,若有所思。 风逸尘又道:“若水剑法有个破绽,其实也说不上是破绽。你应该知道,第二十一招‘平流缓进’之后,是第二十二招‘高山流水’。这两招的衔接,绝对不能被打断。你若是在庄风使出‘平流缓进’的时候,一招威力最大的刀法攻去,那么他下一招‘高山流水’就会慢上一瞬间,趁这个机会,若是把握得好,便能一招制服他。” 天流儿听得两眼放光,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风逸尘点头,“这是个需要创造机会才能制造出的破绽,很考验你对时机的把握。天下武功,皆有破绽,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发现。” 天流儿连连点头。 一个人若施展开剑法,根本就是潜意识在占据主导,所以只要他使出第二十一招,接下来必定是第二十二招,绝不会有人会故意避开的。 天流儿啧啧称奇,除了师父风逸尘外,天下间还有谁能看出若水剑法的这个破绽呢? 绝无第二人! 天流儿不禁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师父而高兴。 他当即把若水剑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有了师父的提醒,这一次他在施展剑法的过程中,确实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 第二十一招“平流缓进”,是直端端的一剑刺出。这一招虽出剑不快,变化也很少,但随着剑法的刺出,威力竟然是成倍叠加的!刚出剑时声势平平,但剑法完全刺出时,其威力不同凡响,根本少有招式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这一剑之威完全释放开来,接下来的第二十二招“高山流水”,却是从上往下刺来。直端端一剑刺出,尔后衔接成从上往下刺来,这过程本来就不简单。若不是若水剑法威力巨大,且又连贯,这一衔接的过程必定会成为明显的死穴。 但它没有成为明显的死穴,只因它是若水剑法。 世间没有完美无缺的武功,若水剑法也不例外。 但若水剑法不愧是九品武技,若不刻意制造机会,这破绽根本不足以成为破绽。 不过风逸尘毕竟老到,对若水剑法的熟悉程度,肯定少有人能比得上。 天流儿当下牢记了这一破绽,之后又针对这一破绽练了许久。 断水刀法克制若水剑法,天流儿自然没少花功夫研究两者之间的关系。 气温开始回升,无剑山庄披上一片新绿。十万大山亦是显得生机勃勃,其中不知道蛰伏着多少凶猛野兽。 天流儿又勤勤恳恳练了两个月的武功,眼看着五年之约在即,他心里不由自主激动起来。是紧张,还是激动? 天流儿也说不清。曾经高高俯视他的庄风,即将再次与他见面,而他已有了与其一战的资格。庄风是道宗天赋最高的弟子,毫不夸张的说,很有可能是年轻一辈里武学天赋最高的天才,纵使其他门派的天之骄子,与他相比都不够看。 天流儿即将面对这样的存在,焉能不紧张? 但他若是战胜了庄风,那就意味着同辈无敌! 那样他也就能跻身天才之列。他知道,阴阳宗、玄女宫、大风门、招摇山庄……还有诸多大门派,它们绝不乏天赋异禀的弟子存在,随便拿一个出来,都不是天流儿能够望其项背的。 然而他若是能够战胜庄风,那他就有了能与他们齐肩的资格。 或许庄风根本就不曾把他放在眼中。天流儿苦笑,随后又冷笑。 这样很好。庄风越是小瞧他,他的机会就越大。 这天,殷明轩把天流儿叫到了身边。 南华四义,老大燕月镜随和稳重,老二殷明轩足智多谋,老三徐重阳憨厚耿直,老四方童骁勇善战。 天流儿知道,殷二叔虽然武功算不上很高,但他的智慧却是少有人比得上,常常给自己人出谋划策,可谓神机妙算。 此刻他叫来了天流儿,自然是要给天流儿出主意。 第73章 示敌以弱 “天流儿,今天二叔教你一个技巧。”殷明轩拉着天流儿道。 “什么技巧?”天流儿眨着眼睛问。 “示敌以弱!到时候你与庄风比武时,你先把自己的实力压制到魂师境初期。”殷明轩笑道。 天流儿不解了,“我现在魂师境后期都不是他的对手,还得依靠灵醒才有一战之力。把实力压制到魂师境初期,岂不是一招就被人打倒啦?” 殷明轩笑道:“俗话说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但人毕竟不是狮子,又有几个肯用全力的?这五年之约,等了五年之久,庄风自然不会很快打败你。所以只要你把实力压制到魂师境初期,他必然也会使出魂师境的实力来与你‘切磋’。你让他放下了警惕之心,大意起来,便可寻找机会,突然发难,一击制服。以弱胜强的例子很多,这世界上,并不是唯武独尊的,有时候脑子好使,比武功高强有用多了。” 天流儿听罢,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随后自个儿琢磨起来。 又是一年盛夏,比武之期到来。 这一日,天气不是很热,昨夜才下过雨。无剑山庄六个人,再加上一个麻雀和一匹老马,都早早起了来。 等待。焦急而紧张地等待着。 直到正午过后,方才有五个人慢悠悠从山下上山来。他们神色淡然,漫不经心,仿佛不是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比武,而是去游山玩水。 为首的是三名老者,皆是身穿灰袍,其中一人正是刘仁。其实他们也算不上老,刘仁将近五十岁,而其余两位则是五十出头,但他们那种古井无波的神情,像是已活了一千年般淡定。他们的气韵很老。 在他们后面,是一双白袍男女。 男子十七八岁,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眉宇之间,透露三分英气和三分傲气,其余四分,则是与天地大道融合在了一起,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符合自然气息。 女子亦是十七八岁模样,她那样站立于天地间,仿佛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一颦一笑,都足以令万物失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点不夸张。 他们本来还在远处,但一瞬间,就都已来到风逸尘等人面前。这份轻功,毫不做作,仿佛是乘风而来,根本就不曾刻意为之。 南华四义纷纷变色,虽说他们的轻功也不弱,但要像这般自然、灵动,他们自问做不到。 五人同时上前向风逸尘施礼,刘仁道:“还请师叔恕罪,若非在这十万大山没法施展轻功,我们早就该到了。” 十万大山到处都是凶猛野兽,岂容得人类在山中随意穿行? 当初燕月镜和天流儿敢施展轻功,是因为风逸尘与山中的主宰有着交情,故而他们身份特殊,那些实力强大的妖兽和灵兽不会对他们出手。 刘仁等则不一样,必须沿着既定的小路走。 风逸尘点点头,没说什么。其余两位长老比刘仁稍高一点,一个叫左泉,另一个叫常山,风逸尘早就认识了的。他们身后的,自然是庄风和那位道宗姑娘。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是庄风和常柔,是道宗三百弟子里的佼佼者。”刘仁指着身后的青年男女,给南华四义介绍道。 原来她叫常柔……天流儿心头一动。 这朝思暮想的倩影,终于又出现在他面前。相比五年之前,常柔身姿成熟了许多,一颦一笑,无不能牵动人们的眼球。 她虽天生丽质,却并不妩媚,而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如一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一般,普通的男子,在她面前都会忍不住自惭形秽,不敢接近半分。 燕月镜领着天流儿去给三个长老行了礼,刘仁还好点,左泉和常山则是眼高于顶,连正眼都不瞧燕月镜一眼,更别说天流儿了。 左泉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喃喃道:“五年时间,能修炼到魂师境初期,倒也不慢了。” 常山则有些揶揄道:“依我看,还是太快了。” 他的意思是,以天流儿的天赋,五年能修炼到魂师境初期,这已经太快了。可想而知天流儿在他们眼中有多么差劲。 此时的天流儿,当然是听从了殷明轩的计策,把实力压制到魂师境初期。南华四义都知道,故而对他们的嘲笑根本没放在心上。 庄风和常柔更是谈笑自若,仿佛根本没有他们的事,而他们,也压根没怎么看过天流儿。 天流儿则暗喜,没想到自己压制住内力,竟然能骗过刘仁等三位长老。须知,他们三人都把天人感应诀修炼到了第五层,自然早就开启了感应眼,甚至比他的感知还要敏感得多。而他竟然能瞒过他们,当然值得自豪。 这也说明了他们没怎么把天流儿放在心上,要不然稍微仔细感应一下,就会发现天流儿不是在魂师境初期,而是在魂师境后期。 可是在魂师境后期又能如何,仍然不是庄风的对手。 他们来这里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同时,希望能够带走一件东西。 断尘刀。 “看来雷春已经晋升到了小宗师境,是不是?”听刘仁说想带走断尘刀,风逸尘淡然问道。 左泉和常山冷哼一声,他们对这位师叔可没什么好感,并且风逸尘的武功早就废了,他们更不把他放在眼中。在出现利益相争时,一声“师叔”变得狗屁不是。 “是,敢问师叔如何知道?”刘仁态度竟然要好得多。 风逸尘淡淡道:“他若不晋升小宗师境,又如何能发现断水刀法的缺陷?” 断水刀法的缺陷,就是必须要配合断尘刀使用,才能发挥出威力,风逸尘早就告诉过天流儿了。 刘仁恭敬道:“是,师兄前段时间武功更进一步,终于是进入了小宗师境,所以还希望师叔能把断尘刀奉献给道宗,为道宗的发展尽一份力。” 风逸尘想也不想,摇头道:“我是不会把断尘刀给你们的,不用枉费心机了。” 左泉和常山脸色立马就变了,似乎立即就要发怒,然而刘仁却说道:“师叔,这断尘刀留在您这里,根本发挥不出什么力量。何不把它交给我们带回去,让真正有能力的人使用它,为道宗添加一份强大战力。我们正好可以把断尘刀当做今天比武的赌注,您看这个主意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仁身上,竟然要把断尘刀作为今日比武的赌注吗? 燕月镜忽然笑了起来,道:“刘掌门可真会计算,断尘刀本是我们的,岂能拿来做赌注?要想打赌,你们至少应该拿出一个与断尘刀一样贵重的东西,方才有资格赌我们的断尘刀。难道道宗的人都是傻子,连赌博的规矩都不知道吗?” 燕月镜早就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故而他也没必要多么客气。 左泉和常山大怒,瞪大了眼睛,若不是顾及某种关系,恐怕早就动手了。 他们都是小入室境的高手,别说无门无派的南华四义,就是名门正派的高手,也少有人能被他们瞧在眼里。 殷明轩上前一步,笑道:“难道我大哥说错了吗?” “是啊,要想赌别人的东西,自然要先拿出一件对方瞧得上的物件,这样别人才愿意与你赌,你们连这都不知道,不是傻子又是什么?”徐重阳也上前一步。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们在和师叔说话,哪有你们插嘴的地方?”左泉大怒,一巴掌扇向徐重阳。他这个人门派观念极重,认为那些无名无派的游侠,武功又低不说,而且性格怪异,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左泉是小入室境的高手,徐重阳比他低了一个境界,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巴掌蕴含的内力之强,即使徐重阳使出两只手去挡也是挡不住的。 眼看这重重的一巴掌就要抽在他那张大脸上。 忽然一个拳头从旁边轰出,直轰向左泉的手掌! 左泉心惊,这一拳威力一点不弱于自己的掌力,硬碰硬必然会吃亏。当机立断,他立即收掌,同时连退两步。 “小入室境?”他惊呼出声,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能与他抗衡的高手。他满脸不可思议,奇怪打量着出拳的这人。 这人只有一只眼睛,神色冷厉,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刀,随便一个眼睛都很具杀伤力。 他的杀气若不刻意掩盖住,根本没有一个人敢与他站在一起。 他像是杀了无数的人,并且打算再杀无数的人。 他好像见了人就想杀。 即使是武功比他高的人,见了他也怕,也要躲得远远的,不敢招惹。 因为他打得过你,他会杀了你,他若是打不过你,他就会和你拼命。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一和你拼起命来,你总会害怕的。就算只是一条疯狗,你也会避之唯恐不及。 何况他不是疯狗,他是小入室境的高手。 他正是“拼命四郎”方童。 “你们想在这里动手么?”方童惊退左泉,上前一步,冷冷道。 他是从江湖中拼杀出来的。别的不说,就光说他前年在北冥境剿匪,一个人就击毙了一千多名强盗,要算算他手底下到底有多少条性命,恐怕打着算盘算上三天三夜也弄不清。 再说,能把自己一只眼睛都打瞎,这人绝对是个猛人。 凡是杀人无算的人,其本身就如出鞘的刀,带着一股浓厚的杀气。 此时他光是盯了那三个长老一眼,他们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尽管他们武功并不比方童弱。 第74章 胜负未分 气氛煞是紧张,随时都会打起来,而风逸尘却一声不吭。刘仁见状,心头一惊,做个和事老,出来调节道:“各位莫冲动,打赌,我们自然会拿出能与断尘刀相媲美的宝物来。” 南华四义一惊,世间居然还有能与断尘刀媲美的宝物? 断尘刀可是兵器谱排名第二,其价值,自不必说。 能与断尘刀相提并论的,究竟是什么宝物? 四人都想见识见识,不料风逸尘却直截了当道:“不用了,就是拿整个道宗来,我也不会用断尘刀和你换。” 刘仁顿时有些尴尬,左泉和常山更是神色怪异。左泉阴测测道:“风师叔,宝刀赠英雄,您不觉得把断尘刀留在这里,简直是暴殄天物吗?您退隐江湖也就罢了,宝刀若是有灵,愿意随你在这山中虚度时日吗?您莫要太自私。” 这话分明已有了敌意。 风逸尘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左泉,你要在这里放肆么?这里可不是道宗。” 风逸尘虽然武功尽废,但他那种威严仍在,他的一个眼神,再加上这句话,立即使得左泉心虚起来,有种昔日重现——风逸尘还是道宗的两大真人之一的感觉。 刘仁咳了两声,干笑着,道:“师叔,断尘刀的事要不先放在一边,先让庄风和石天流比武?” 风逸尘颔首,示意可以开始比武了。 南华四义仔细打量着左泉和常山,似乎对他们俩极为不感冒。四人纷纷嘱咐了天流儿几句,便退了开去,为两个少年腾出地方。 “我本来对你抱了不小的期待,没想到你太令我失望了。”庄风摇头道。他身着白色长袍,腰间配着一柄长剑,但他双手背在后面,丝毫没有要出剑的意思。 仿佛天流儿这种程度的对手,还不够资格让他拔剑。 然而天流儿却早已握紧断尘刀,一脸严肃,看着庄风,道:“你出剑吧!” “好剑不能经常出鞘。”庄风摇摇头。 “为何?”天流儿瞪着他。 “我这把剑,虽是普通兵器,但我每日都以真气温养,它已初具剑气。这样的剑,要韬光养晦,隐忍不出,方才能超脱凡品,成为宝剑。所以,若非是真正的对手,我是不会出剑的。出剑的次数越多,对剑气的消耗也就越大,尤其是对那些武功低微的人出剑,会降低剑的气势的。”庄风耐心解释道。 天流儿明了了,原来庄风是想自己炼制出宝剑。 江湖上这种例子不少,有些剑虽是凡品,但被高手的内力温养,能使剑与人形成一种特殊的感应,从而让剑蜕变,成为能与妖兵甚至灵兵相抗衡的存在。 这种剑称之为“人兵”,但有一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只有剑的拥有者才能使用它,若换一个人,那它就变得跟普通兵器一样了。 但庄风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其言下之意,对天流儿不无讥诮。 天流儿看着他,冷冷道:“你需要我帮你出剑么?” 庄风笑了,道:“你若能逼得我出剑,那是你的本事。” “哼。”天流儿冷笑一声,欺身而进,拔刀刺出,瞬间刺出十二剑!这无疑是疾风剑法的招式。 庄风脚步轻移,像是移形换位,瞬间快到了几乎看不见。当他停下来时,他还是站在原地,只是天流儿刺出的十二剑,全都被他躲了开去,难伤他分毫。 天流儿刀锋一转,又连续刺出二十三剑! 这二十三剑,快得根本不像是魂师境初期的人能使得出来。左泉和常山不禁看了看燕月镜,这位“疾风剑”,他们两人自然听说过,只是没有见识过他的剑法有多快。 庄风脚步迷幻,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躲闪的,这些刺出的剑,全都刺在了他的残影之上。最后,庄风一根手指弹在断尘刀上,只听得“铛”的一声,天流儿便被震得倒退五步,身形踉跄起来。 天流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仿佛怔住了。 “感觉到你和我的差距了吗?”庄风双手背在身后,微笑道。 天流儿大怒,再次冲上前去,施展开拼命十三刀。他似乎发疯了,胡乱挥舞着断尘刀,很有可能一不小心会连自己都砍了。 看着天流儿使出的拼命十三刀,左泉和常山又不禁看了看方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常柔则越看越是蹙眉,她想不到天流儿一脸清秀,如文弱书生一般,竟却有如此疯狂的一面。在她看起来,天流儿现在的行为一点也不优雅。 天流儿连续砍出一百二十刀,却连庄风一根头发也伤不到。 庄风淡淡道:“魂师境初期的你,与我相差了四个境界,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放弃吧,我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在他看来,他是属于天才世界的人,而天流儿只是一介凡人,无论天流儿如何努力,也没法触碰到他的脚跟。 天流儿怒吼着,又是一刀挥出,却被庄风两根手指夹住。 “你还不明白吗,你赢不了我的。”庄风道。他两指一松,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弹向断尘刀。 按照之前的经验,他一指之威,足以震得天流儿倒退开去。 故而他这一次也只是随意出招,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而他这一下却没有弹中断尘刀。 只见天流儿手腕一翻,躲开了他这一指,直端端朝着他左肩刺来。 他正想冷笑,然而脸色顿时僵住了。 这一剑来得实在太快,前所未有! 等他想躲时,左肩已被刺了一剑。 他连忙后退七八步。 本来退后三步就够了的,但他不放心,生怕还会出问题,足足退出三丈之外,方才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看着天流儿。 他的表情,像是被一只小猫抓伤了脸一般,难以置信。 他的左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好大一块白袍。 常柔捂住嘴,根本不敢相信,刚才一定是自己眼花了,魂师境初期的天流儿,怎么可能伤得了魂王境中期的庄风? 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 刘仁等三名长老也是不明所以,仔细感应一下,发现原来天流儿不是魂师境初期,而是魂师境后期! 这令他们诧异不已。 只学了五年武功,就能练到魂师境后期,这个速度,比起道宗的许多弟子都是不遑多让。并且天流儿体格瘦弱,天赋平平,究竟是如何能在五年之内,练到魂师境后期的?难不成风逸尘有什么秘宝不成? “原来你已是魂师境后期!”庄风冷冷道。 此时轮到天流儿笑了,“现在你的宝剑应该可以出鞘了吧。” 天流儿到了现在,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息,露出真正的实力。先前的萎靡一扫而光,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小子,装的还真像。”燕月镜笑道。 “他的确很有天赋。”殷明轩也笑道。 徐重阳也嘿嘿直笑,仿佛大出一口气,甚是过瘾。 庄风看了看左肩浅浅的伤口,缓缓拔出佩剑,说道:“我实在没有想到,和你比武竟然还会受伤。你好不容易修炼到魂师境后期,我姑且就认同认同你吧。” “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我要出手了。”他拔出剑,又说道。 天流儿扬了扬手中的断尘刀,上前一步,笑道:“出手就出手,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庄风沉着脸,道:“你以为你魂师境后期,就能与我一战么?两个境界的差距,恐怕你还理解不了。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 他说罢身形一动,剑如雨点般射向天流儿。 天流儿把刀舞得密不透风,速度一点不慢,虽有些吃力,但好歹还是挡住了庄风的一轮攻势。 不过他的手臂却是震得发麻。 魂王境中期的力量,实在要比魂师境后期强大很多。 庄风的又一轮剑雨攻到。 天流儿双手握刀抵挡,但仍然不住后退。 他进行了初始灵醒,使断尘刀削铁如泥的威力发挥了出来。但庄风的佩剑与普通刀剑不同,再加上庄风擅使巧力,天流儿想斩断对方的佩剑,然而却根本做不到。 他唯有进行浅层灵醒,唤醒剑灵断痴,借助断痴的力量。 然而,唤醒剑灵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尤其是他对断尘刀的掌控尚还不够熟悉。 他在心中焦急呼唤着断痴,可是毫无回应。 庄风又逼了上来,他的剑法毫无章法,只顾攻向天流儿。看他的样子,根本还没有施展开真正的武技。 天流儿吃力躲闪着,身上已中了四剑,幸好见机躲闪得快,伤口并不深。 只是他的样子确实有些狼狈。边挥刀躲闪,边倒退避战,他压根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到此为止了吧。”庄风忽然加强攻势,一出剑,便成了三四十道剑影,刺向天流儿全身。 这根本没法挡! “啊……”天流儿使尽浑身解数,承受下这一轮攻击,痛苦之声不断从他口中传出。 眨眼之间,他身上又多了十一道剑痕。 “你要和我死战么?”庄风站定身子,眸光冰冷,注视着天流儿。 天流儿若是不认输,他不介意杀了他。 感受到了庄风的杀意,常柔出言劝道:“你认输吧,你不是庄师兄的对手。再打下去,你会身受重伤的。” 刘仁等三位长老亦是冷冷看着天流儿,左泉冷冷道:“不知死活。” 燕月镜四兄弟也十分紧张的关注着天流儿,这个状态,似乎不太妙啊,他并没有唤醒剑灵。 是没法唤醒吗? 他们都有些担心,这样下去自然不妙。 听到了常柔的声音,天流儿忽然对着她咧嘴一笑,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战斗现在才开始。” 第75章 上架前言 要上架了,就是说后面的章节要收费了。这实在有点快,但编辑是这样要求,我也没办法,可能是因为我开书太久,更新太慢,故而迟迟达不到上架的字数,所以编辑等不及了罢。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开始收费的,毕竟故事还未完全展开,还有许多我悉心刻画的人物都还未登场,比如风媒李聪明,比如阴阳宗的方笑柳,独苏剑派的李傲之,还有独行侠莫惊天,当然,还有天流儿的结拜兄弟韩歌…… 这些人物都是我着意笔墨渲染的,我都很喜欢,每一个都可以独立成为一个主角。在《南华经》这本书里,我并不是写天流儿一个人。许多网络小说写少年成长,都是单个的主角经历,我觉得这样太过枯燥,单一的主角,单一的性格,未免缺乏新意。所以我写天流儿的过程中,会同时写一些韩歌、李傲之等人的成长经历,他们的性格都是截然不同的。 首先说一些本书的缺点吧。 第一个缺点就是,开篇几章不够吸引人,这个问题我也意识到了,确实,因为想写得有点深度,所以就采用了这样的开头,相信这样会很大程度上影响读者量,以后开第二本书时,再不敢这样开头了。不过我还是想解释一下,因为这本书与一般的升级修仙的仙侠小说不同,主要是以剧情布局取胜,故而读起来没那么热血没那么爽,所以开篇几章,也很符合整本书的基调,无可厚非。 第二个缺点吧,就是没按套路写。我这本书实在是在许多地方打破了仙侠小说套路,既不杀伐果断,也不搞笑虐人,反而是偏向于很严肃很正统的武侠小说。不过既然打破了套路,自然就有许多创新之处,当然这是好是坏,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留待今后评论。 第三个缺点,更新太慢。这个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之前几乎没人在看,所以就只是一天一章。不过上架之后,若无意外的话,是一天两章,每章3000字多一点。每天更新两章,这已经是不慢了,毕竟我写得很认真,许多人物心理都需要好好揣摩,伏笔也需要好好斟酌,文思流畅的时候,一天能写三章,但遇到情节转折时,需要好好构想,有时一天一章也写不出。所以请看的人莫要抱怨,也请大家不要看得那么快,我自认为我这本书不是快餐型的小说。 再来说说优点。 第一个优点,当然就是有思想有主题。现在许多仙侠和玄幻,动不动就杀人,要变强,成为天下至尊,有人是为了不受欺压,有人是为了父母亲人什么的,但虽有这么些主题,主角杀起人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从不思考生与死的严肃性。对于学文学专业的我来说,是绝不肯这样写的。学文学的人吧,总爱搞些思想,而且都是一些特深沉的思想,很有装逼的嫌疑。 但我不得不说,一部小说确实是需要思想的,主角不能一直打怪升级,虐人无数,最后就修成正果。可能有些人不知道,《南华经》即是《庄子》,我是取了一个相同的名字罢了。于是这本《南华经》,除了爱情外,有两个主题。 一是“道”。何谓“道”? 道是否就是世间的规律?太阳东升西落,水往低处流,这些都是道么?或许是。 黑格尔有一个哲学定论:“存在的即是合理的。”(虽然这句话存在争议)以此,是否可以说,世间存在的一切,以及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是合乎道的?对于这些问题,本书将展开讨论并且表明笔者的观点。 第一个主题是“道”,这个思想来源于老子。第二个主题来源于庄子,叫“逍遥游”。 《庄子》一书,以及庄子本人,一生都在追求逍遥,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这并不是妄想,而是一种高贵的自由精神!追求人的自由,追求思想和**的解放,这正是本书所提倡的思想。 古龙有一句名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写江湖,写每个人身不由己,但更要写的是每个人尽管受到束缚,但是他们始终追求逍遥的精神和执着。天流儿是一个想要冲破命运束缚的少年,但谁能说命运难道就不是道的安排?天流儿经历的坎坷,正是一种追求自己向往生活的表现。 说得有点多了,总之,这本书里面有我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投射,我付出了许多心血于其中。 第二个优点是对话风趣,人物性格好玩。这都得益于古龙大侠的熏陶,他的武侠小说真的很好看,最喜欢的是《绝代双骄》,里面小鱼儿的搞怪,实是古大侠聪明绝顶的体现。我对古龙先生是极为喜爱和佩服的,“好玩”这一点,我也很喜欢。古龙先生的小说都十分好玩,故而,我也模仿了一下,希望能写出好玩的小说。 第三个优点,那便是心理描写啦。我看过的网文也不少,但网络小说,似乎只注重于情节杀伐的描写,很少触及主角的复杂心理。可以说,那些小说里面的主角,心理都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发展和变化,这是网络小说不被学者认同为文学的很大原因之一。 我觉得我的小说里面,人物心理都很复杂,尤其是主角天流儿。我这种写作理论,或许大家不认同,或许会很影响读者量。 但我只是想把一本书写好,真的不想跟着那些流水套路写,我顶多能在里面加入一些符合大众口味的情节,但绝不愿落入低劣、俗套的窠臼。 我自认为这本书还是很有趣的,虽然和其他仙侠小说风格大不一样,但也有其趣味。 爱情是本书另一个主题,天流儿绝不可能与女主角一帆风顺,到头来有情人能否终成眷属,还很难说。 话就说到这里,看到了这里的同学,希望你们能继续看下去。因为逃课挂科重修什么的,我的毕业证是无望了,还希望能靠小说挣点钱。 我准备当职业网络作家,先写个三五年的小说再说,若实在闯不出一条路,到时候再说吧…… 愿意看我小说的人,愿意支持一下就支持一下吧,谢谢了。 第76章 功败垂成 战斗现在才开始! 刘仁等人惊疑不定,十分诧异的看着天流儿,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此时,天流儿的气息暴涨,刹那间便达到了魂王境初期! 然而还没有停,他的内力还在不断增强。 “魂王境中期!”左泉吃惊道,天流儿的气息,竟然连续攀升两个境界!这种涨幅,完全堪比大元丹啊。 “这便是断尘刀的力量吗……”刘仁眯着眼,喃喃道。 而燕月镜四人则是松了口气,徐重阳道:“这小子,总算还是赶上了。” 天流儿一开始就在尝试灵醒,可是无论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终于是灵醒成功了。 看来险境总是容易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 “原来你还有这般手段,可真能忍!”庄风持剑冷冷道。 天流儿理了理被剑痕砍得破烂不堪的衣衫,笑道:“我要是能施展得出,一开始就使出来了,毕竟谁也不愿意这般狼狈。” 此时他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仿佛随意一刀,便能将一座大山斩为两截。 庄风盯着他,道:“很好。看来你并没有令我失望。” “想让我认输,可没有那么简单。”天流儿虽然浑身伤痛,但此时气场已不弱于庄风。 常柔看着天流儿瘦削的脸,坚毅而淡然,美目不禁有些失神。她五年前就见过天流儿,这是一个平庸无奇的少年,身上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值得人们关注,放进人群里,可能都寻不出来。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少年,五年之后的今天,身上竟有了某种气质,令人不得不重视。 这样普通的少年,本来是没法和庄风这样的天才相提并论的,不管是长相,还是武功。 然而今日,这平庸的少年竟然令人大跌眼镜,不断朝庄风靠拢,最终和他站在了同一高度。 这算得上是奇迹吗? 她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在天流儿身上发生的变化,绝对称得上是奇迹。 这个曾经被她讥诮,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少年,如今已成长到了这一步…… 她的嘴角忽然微掀,喃喃道:“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是难以战胜庄师兄的。” 庄风大步朝天流儿走来,道:“就让我看看,魂王境中期的你,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天流儿神色一凛,道:“来痛快一战吧!” 他也朝着对方大步走去。 两人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都变成了箭一般射向对方。 天流儿的疾风剑法,能在一瞬间刺出数十剑。只见剑影连连,天流儿握着的像是一株剑麻,密密麻麻刺向庄风周身。 庄风的剑一点不慢,仿佛随手一挥,一片剑影便构成了一重光幕,把天流儿的攻击完完全全挡了下来。 天流儿疾风剑法以快取胜,同时夹杂拼命十三刀,在难以计数的剑影中,添加了几道刚猛无比的刀光,攻势更加犀利了。 庄风也没法懈怠,一脸严肃,以身法配合快剑,不一会儿,已接下天流儿攻出的第三百七十六剑。 天流儿越攻越猛,断尘刀的威力不减反增,似乎不斩断庄风的佩剑,实在难以解恨。 仿佛断痴也较上劲儿了,不知不觉中,又有力量传至天流儿身上。 天流儿的内力,已慢慢超过了庄风。 “已达到了魂王境中期巅峰!”左泉忍不住叫了出来。 刘仁与常山也是面色严肃,隐隐有些为庄风担忧。 只有常柔比较冷静,自语道:“虽说内力超过了庄师兄,但还不足以弥补两者之间的差距。先不说武技,单是**力量,便少有人能比得上庄师兄。” 确实,庄风无论是体质,还是根骨,都不是天流儿能比得上的。尽管天流儿此时内力较强,不过最多也只能与庄风打成平手,想取胜怕是有些艰难。 然而战况多少还是有些改观。 面对此时的天流儿,庄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要接下天流儿的攻势,已显然有些吃力,不再那样轻松。 天流儿越战越勇,拼命十三刀使将出来,他浑身都弥漫着一种疯狂的味道。 庄风举剑相挡,感觉握剑的手震得有些酸麻,接下天流儿七十八刀,他已于不知不觉中退后了四步。 庄风瞪着他,道:“你还有什么手段,全使出来吧!这种程度,你还赢不了我。” 天流儿横刀身前,笑了笑,道:“那就如你所愿!” 他瞬间施展开若水剑法! 若水剑法,自然非疾风剑法和拼命十三刀可比,故而施展开来,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庄风从一开始到现在,始终没有使出若水剑法,无非是认为天流儿这种家伙,还不值得他使出这么厉害的剑法。 若水剑法这种招数,毫无疑问可以作为一个人的杀手锏。 此时天流儿使出若水剑法,威力自然不俗,一上来便是一招“行云流水”,剑招连绵不绝攻向庄风。 庄风瞬间落入下风,连连后退。 天流儿剑招一变,立马又攻了上去,一招“流水落花”,打得庄风措手不及。 庄风突然一剑格开,逼退天流儿,接着冷哼一声,道:“这就是你的若水剑法吗?” 他长剑一横,上前两步,道:“我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若水剑法!” 说罢他身形一动,来到天流儿面前,一招“山呼海啸”,威势大得惊人! 庄风终于使出了若水剑法。 虽然同样是若水剑法,同样是修炼到第三层,然而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威力也是相差甚大的。 天流儿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法。 虽然他也把这套剑法修炼得极为熟练,但从庄风的手中使出来,这套剑法就像是变成了另一种武功。庄风对若水剑法的领悟程度,显然比他要深得多。 接连使出“飞阁流丹”、“日月流光”、“沧海横流”等招式,庄风完全占据了上风,天流儿不得不使出克制若水剑法的断水刀法,方才能勉强抵挡得住。 但他仍然被逼得不断后退,完全被压制住,感觉有力使不出一般难受。 不知不觉间,庄风已把三十六式若水剑法使到了第二十招。 天流儿越来越紧张,因为他的机会马上来了。关键时刻,总是令人紧张的。 他的右手似乎有些颤抖,使出一招“逆水行舟”,挡下了庄风的这一击。 接着,庄风使出第二十一招“平流缓进”,一剑刺向天流儿胸脯。 天流儿自然洞悉这一招的奥秘,没有出刀去挡,而是后退一步,避开了这一剑。 庄风刺出这一剑后,正准备接着使出第二十二招“高山流水”。然而早已蓄势以待的天流儿眼神一凝,抓住这一时机,一刀挥出。 这一招正是断水刀法里威力最大的“易水寒风”! “铮”的一声,庄风正要举起的佩剑突然被断尘刀砍中,招式刹那间被打断。 他大惊失色,因为这一瞬间,他也感觉到了自己露出的破绽。 这是死穴!被人抓住,绝对必败。 然而天流儿的脸色更是难看! 仿佛被人抓住破绽的不是庄风,而是他自己。 一脸淡然的风逸尘在此刻忽然皱起了眉头。 天流儿使出“易水寒风”后,对方露出了一刹那的破绽。他若是趁机一招攻出,庄风必败无疑。 然而他却没有趁机出招。 他的身体仿佛在那一瞬间定住了。 他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根本动也动不了。 后遗症! 他忽然想起,师父风逸尘曾经提醒过他:因为他的体质一般,灵醒之后,身体暴涨的力量太过强大或是灵醒时间过长,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产生后遗症。 后遗症的表现,就是身体出现一瞬间的失神,不受控制。 并且剑灵为了保护御剑者的身体,在后遗症出现时,会立即收回自己的力量,重新陷入沉睡。 说到底还是天流儿体质太弱,一般来说,后遗症出现的情况极少。因为那些使用灵兵的人,武学天赋都极高,体质和根骨也是极佳,除非灵醒程度太深,借助的力量太过强大,不然基本上不会出现身体承载不了剑灵的力量的情况。 天流儿面色如土,在一瞬间灵醒状态解除,他的气息又回复到了魂师境后期。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除了风逸尘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天流儿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 庄风发现自己露出破绽,立马举剑刺向天流儿,唯恐不及,心想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上天流儿。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性命被人捏在手中,他变得慌乱起来,根本就没发现天流儿没有向他出手。 “嗤”的一声,一剑划过天流儿胸膛,顿时留下了一道长二十多公分的伤口! 鲜血是喷洒向天空的。 天流儿挨了这一剑,身子倒飞出去,“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昏厥过去。 他的断尘刀早就不知扔到了哪里。 鲜血不断从他胸膛流出,他的脸色苍白,就像死人一般。 庄风还有些惊魂不定,似乎还想上来再补上一剑。 他活了十七年,性命从未受到威胁过,故而他初一面对这种情形,没有任何经验,表现得过于紧张了些。 南华四义在第一时间赶了上来,一个拦住庄风,其余三个围住天流儿。 殷明轩给天流儿点穴止血,燕月镜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敷上。 等外伤处理好后,方童盘腿坐下,给天流儿运输内力,好一会儿,天流儿才醒转过来。 第77章 断尘刀之争 “赶紧运转气道衍化诀!”天流儿刚一醒转过来,风逸尘便提醒道。 天流儿一脸难受,似乎想哭又哭不出来,此时听得风逸尘这样说,立即盘腿而坐,运转起气道衍化诀疗伤。 他身上满是剑痕,伤势实在不轻,若是常人,恐怕已丧了半条命,多亏方童等人及时给他做了处理,方才不至于那么严重。 气道衍化诀,天流儿修炼了半年,也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用来疗伤,还是有很大的效果。 又输了…… 天流儿万念俱灰,感觉五年以来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毫无意义。 他边运转气道衍化诀边这样想着,忽然身体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稳守心神,莫要胡思乱想!”风逸尘提醒道。 “是!”天流儿再不敢多想,一心只顾运功疗伤。 此时的庄风也冷静下来,有些失神地看着天流儿。 或许,这平庸的少年,真有资格做他的对手也说不定…… 他忽然觉得很神奇,五年之前,对方分明还是一个尚未入门的门外汉,只会几招来路不明的拳法,在他手底下连十招都走不了;然而五年之后的今天,对方已能对他造成威胁,令他不得不重视。 一个人真的能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他觉得眼前的这少年已然有了些许不凡。 他很少遇上对手。其中天流儿要算一个。 “石天流……”他念着这名字,走到天流儿跟前,说道:“你若不服,今后随时可以上道宗来找我,相信你下一次会变得更强,我很期待。” 天流儿仰头看着庄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常柔也来到他面前,递出一个玉瓶,说道:“这是清灵丹,对内伤和外伤都很有效,你快服下吧。” 天流儿对她没有敌意,点头致谢,接过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又将玉瓶还给常柔。 常柔没有接,笑道:“你不用给我了,你留着吧,以后受伤了还用得着。” 天流儿有些诧异,忽然觉得心中的女神并不是多么的遥远。至少,她现在就在他面前!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思,令他回过神来。 是风逸尘淡淡的声音:“刘仁,放下断尘刀。” 不知何时,刘仁已捡起天流儿的断尘刀,仔细打量着。 刘仁听风逸尘这样说,忽然笑了起来,说道:“风师叔,这断尘刀本属于道宗,如今留在你这里,于道宗没有任何益处,不如今日就让我将它带回道宗好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断尘刀是庄主的,你凭什么带走?”燕月镜呵斥道。 刘仁笑道:“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这断尘刀是风师叔当年从道宗带走的,今日让我给带回去,正是合情合理。” “把这样的灵兵留在这种破地方,实在是屈才,暴殄天物。”左泉扫视无剑山庄一遍,嘲讽道。 “没错,这样的宝刀,自然应该带回道宗,作为镇宗之宝!”常山也附和道。 方童上前一步,冷冷道:“你们是要硬抢吗?” 同时,燕月镜和徐重阳也上前一步,与方童站到了一起。只留殷明轩照看着天流儿,而庄风和常柔也一早见机,退到了一旁,避免被波及。若是打起来,这种层次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刘仁看着手中的断尘刀,冷冷笑道:“风师叔,你最好弄清当前的形势,这断尘刀,留在你这里无用,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把它带走。” 他们本来带走断尘刀的决心还不是很大,然而在见过天流儿使用断尘刀,内力提升了两个境界之后,他们觉得这实在是天下至宝,如此宝贵的东西,就是丢了自己的命也值当。 现在他们已准备撕破脸皮。毕竟风逸尘武功尽废,没啥好忌惮的。 风逸尘看着他们,淡淡道:“你们敢以下犯上?” 左泉冷笑着,道:“风逸尘,你少倚老卖老。你武功尽废,已是个废人,对道宗来说早没有了任何价值,咱根本不需要再对你恭敬。” 常山也冷冷道:“师叔,活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看不透形势么?我们这些当年的弟子,如今都成了道宗的长老,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倚老卖老?” “我们敬你是师叔,才愿意跟你废这么多话,希望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不知好歹。”刘仁阴笑道。 天流儿脸色难看,自己对师父是多么尊敬,而今这几个老头竟然敢对师父如此无礼。若不是他伤重,恐怕早就忍不住冲了上去。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师父,但师父终究是自己人,容不得外人侮辱! “哈哈哈哈!”燕月镜忽然大笑起来,大声道:“这就是道宗的长老,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恬不知耻,真是好本事啊!不愧是天下第一宗,燕某佩服佩服!” 徐重阳也大笑起来,道:“看来这人越活脸皮就越厚啊,我活了三十多岁,自认为脸皮已经厚得能挡住老四的一刀了,没想到居然有人脸皮比我还厚。三位长老的岁数果然没有白活,没有白活啊!” 方童则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慢慢地拔出长刀。 刘仁三人的脸色十分难看,不仅是因为燕月镜和徐重阳的话,还因为方童的刀。 风逸尘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放下断尘刀。” “休想!”刘仁冷哼道,他说着使劲握紧断尘刀,生怕别人给他抢走。 “断痴!”风逸尘忽然喊道。 被刘仁握在手中的断尘刀,忽然震动起来,黑光大放,“嗖”的一声,便挣脱刘仁的手,飞回了风逸尘手中。 刘仁三人脸色大变,刘仁声音都嘶哑了,道:“你……你的武功……恢复了?” “我的武功恢复了,你们又将怎么做?是跪下来求饶,还是立即远遁?”风逸尘看着他们三人。 刘仁三人面沉如水,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风逸尘又说道:“我的武功没有恢复。” 刘仁三人顿时明白过来,他能呼唤断尘刀,无非是因为他曾是断尘刀的使用者罢了。一个人若是被废了武功,根本不可能再恢复,即便是大名鼎鼎的风逸尘又如何! 天流儿心头不禁大骂师父笨蛋,为什么非要告诉他们实话呢,现在还如何镇得住他们?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是,师父是何等身份,自然光明磊落,不屑说半句虚话。他愈发地对师父敬仰了。 刘仁冷哼一声,道:“既然到了这种地步,那也不介意把脸皮撕破。” “风逸尘,自今日起,你被逐出道宗,今后与道宗再无任何瓜葛。我等奉命来收回道宗的灵兵——断尘刀!这是宗主令牌。”刘仁拿出一块令牌,宣布道。 那块令牌呈黑色,当中有刻一个白色的“道”字,乃是道宗宗主的令牌。 要将风逸尘逐出道宗? 燕月镜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风逸尘当年乃是道宗的两大真人之一,地位与上一任宗主杜尘归一般,如今换了新宗主,他自然应该算是太长老。 可是今日,却被道宗逐出宗门……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抢夺断尘刀了。”殷明轩说道。 众人恍然大悟,道宗是天下正派之首,名声对他们极其重要,自然不能落人话柄。 把风逸尘逐出道宗后,再动手便不算是以下犯上,而且他们收回道宗的断尘刀,亦是名正言顺。 风逸尘看着刘仁手中的令牌,道:“是雷春的意思吗?” 左泉冷冷道:“当然是宗主的意思!如今你已不再是我道宗的人,还请把属于道宗的断尘刀换给我们!” “怪不得你们这一次来了三个人,”风逸尘面不改色,“原来是为了断尘刀而来。” “没错,快把断尘刀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要用强的了。”常山平静道。 方童大步迈出,手持长刀,面色阴冷,道:“你们以为来了三个老家伙,就能强行带走断尘刀吗?” 风逸尘摇头叹道:“道宗是越来越没落,既然如此,我也耻与你们为伍。脱离道宗这一点我同意,只是,想要带走断尘刀,想也休想。” 徐重阳闻言,立马拿出长鞭,与燕月镜一起站到了方童旁边。 “哼,就凭你们三个,还想拦住我们?痴人说梦!”左泉率先发难,右手一抬,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元气凝聚而成的武器,称为“本元兵器”。一般功力达到很深的境界时,许多人都选择用元气凝炼出自己的本元兵器。 本元兵器炼制大成时,能与灵兵争锋。虽然本元兵器没有剑灵,但却能挡住灵兵的攻击,不至于像一般的兵器一碰就断。 本元兵器的好处多多,不仅携带方便,更能与自己的气息契合,故而很多高手都愿意凝炼自己的本元兵器。当然,一些拥有着妖兵和灵兵这般绝世兵器的人除外。 庄风欲炼制出自己的宝剑,其实就与这本元兵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左泉长剑一振,“嗖”的便来到了燕月镜面前。 他来势极快,一旁的天流儿不禁看得有些呆了,这速度,肉眼根本难以反应过来啊! 他从未见过这般快速的身形,他喃喃道:“这便是真正高手的实力吗?” 燕月镜手中本来没有剑。 然而左泉来到他身前,正欲出剑时,一柄剑却先其一步刺出! 这剑速极快,犹如一道光一闪而没。 谁也没有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谁也不知道这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然而等你看见,反应过来时,他至少已经刺出了十八剑! 这就是“疾风剑”。 第78章 灵兽孟极 左泉的身形之快,几乎是在瞬间移动的。他一见燕月镜一动,便心知不好,感觉到了一种迫急的危机感,身体条件反射往后倒飞而出。 饶是他反应这般之快,他的灰袍仍不免被刺上了一个洞。 好在身体没有被刺一个洞。 “好快的剑!”左泉赞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能够使出如此快剑的人,据我所知不会超过十个。” “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燕月镜讥诮道,“江湖上剑术比我快的大有人在,正因为你见过的很少,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左泉不禁皱紧眉头,颇有怒气冲冠的味道。他本是赞扬燕月镜的剑法,岂知燕月镜根本不领情,反而反唇相讥。 左泉身形一动,眨眼间便来到燕月镜面前。他一挥剑,便有数十道剑气刺向燕月镜;再一斜挑,又有数十道剑气斩向燕月镜。每一举手投足之间,他仿佛都能发动极为恐怖的攻击。 左泉是小入室境,而燕月镜是大登堂境,自然不是对手,三五招之后,便完全处于下风,被压制得死死的。 不过好在他的剑法极快,左泉出一剑的功夫,他就能出三剑,因而以量取胜,一时之间也能挡住左泉的攻势。 在这时,常山和刘仁也不耽搁,纷纷对上了徐重阳和方童。 徐重阳内力凝聚在鞭子之上,形成一条龙的形状,栩栩如生攻向常山。 徐重阳也是在大登堂境,比常山低一境界,应付起来较为吃力,刚一出手就被常山的长剑压制住,许多武功根本施展不出来。 方童这边就要好很多。 两人同是小入室境,一时之间难见高下。 刘仁优势在于武技品阶较高,除了若水剑法外,道宗历代宗主还开创了许多品阶不低的武技。这种底蕴,根本不是无依无靠的游侠能比得上的。 此时刘仁使出各种厉害的剑法来,意欲快速击败方童,从风逸尘手中夺得断尘刀。 然而方童也不是普通人,长刀使得风生水起,威力惊人,刘仁不仅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反而隐隐有着被他压制的感觉。 刘仁再无保留,若水剑法使将出来,每一道剑气长达一丈,纷纷袭向方童。剑气威力之大,仿佛连空气都被斩碎了一般。尤其是若水剑法的连绵不绝之势,使剑气无穷无尽挥出,铺天盖地袭来。 方童神色冷冽,一股杀气顿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使他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他的眼神淡漠,不管看向谁都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刘仁被他看得有些发怵,身形连闪,攻势更加猛烈了。 方童杀气释放之后,浑身气息都陡然涨了一截,仿佛进入一种疯狂的状态。不管是速度和力度还有刀法,都达到了巅峰状态,每一刀挥出都令人变色,不敢小觑。 刘仁知道一时半会是击退不了方童的了,只好寄希望于左泉和常山身上,喊道:“你们快点解决那两个家伙,过来帮我!” 左泉和常山瞥向刘仁,发现那里的战况并不乐观,于是加紧了攻势,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了。 常山攻势一猛,徐重阳便吃紧起来,十招之内便中了三剑。他咬紧牙,把“腾龙鞭法”施展到极致,在周身形成一个无敌金钟罩,方才能勉强挡住常山几招。 燕月镜虽还能撑住,不过身上还是挂了彩。 守护在天流儿身边的殷明轩瞧得着急,说道:“你自个儿小心些,我去帮你三叔。” 说着他取出一对判官笔,冲到了徐重阳身边,与他并肩作战,一同对付常山。 不过常山不愧是小入室境的高手,尽管一对二,仍然毫不逊色,依旧占着绝对的上风。 江湖中人都爱取外号,如燕月镜叫“疾风剑”,殷明轩叫“妙手书生”,徐重阳叫“重阳神鞭”,方童叫“拼命四郎”。在江湖上,根本不需要说名字,只需要报上名号,人们便知晓究竟是谁。就好比一说“逸尘真人”,人们便知道是道宗大名鼎鼎的风逸尘。 然而当今道宗的十二位长老,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故而没什么名号。但“道宗长老”这一身份,本身就是最响亮的名号。 他们的武功到底是高是低,没有人会怀疑。尽管他们没有吓人的外号,但只要一提他们的身份,就足以吓死三分之一的江湖人。 故而毫无疑问,道宗长老的武功无一不高,无一不强。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常山已经打倒了徐重阳和燕月镜,同时,左泉也把燕月镜踹翻在地,结束了战斗。 徐重阳和殷明轩,还有燕月镜,都倒在地上,照理着身上的伤口,同时想要竭力站起身来,去阻拦常山和左泉二人。然而根本做不到,他们虽然伤不致死,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恢复战斗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常山和左泉二人一步步走向风逸尘。 方童亦是大急,但奈何被刘仁牵制住,根本脱不开身来。 左泉和常山持着长剑,一步一步逼近风逸尘。 天流儿瞧得心急,想要站起身去帮师父,然而根本做不到。他伤太重,虽运转了气道衍化诀治疗,可时间尚短,效果并不大。 “把断尘刀交出来!”左泉和常山面露凶相。 风逸尘看着逼近到身前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的断尘刀,叹了口气,说道:“孟极兄,只好劳烦你出手了。” 左泉和常山闻言一怔,随后立即身形暴退,倒飞回去,离风逸尘远远的。 风逸尘这话,莫非此处还有高手不成? 他们刚一想到这里,忽然身后一阵风拂来,他们还来不及转身,便被一股大力撞得飞了出去。 接着,一道根本看不见长什么样的身影,瞬间又追到了他们身后。 仿佛是有一只手掌扇出,左泉和常山两人瞬间像是挨了一巴掌,被扇得大牙掉落,鼻口喷血! 然而到了现在,他们仍然没有看到出手的是什么人,究竟是如何出手的。 那道身影像是阳光下的影子,一闪就会消失。他刚抽飞左泉和常山,又冲着正和方童动手的刘仁奔来。 刘仁大惊,举剑就想对这道身影出手。然而这道身影快到了极点,刘仁刚一看到他时,他已来到了刘仁面前。 刘仁仿佛感觉胸前中了一掌,接着身后又挨了一脚,然后就变得浑身无力。 这人出手实在太快,以至于刘仁身体受到攻击,再感觉到疼痛时,竟产生了滞后感。他分明脸上挨了一掌,却感觉肚子隐隐作痛,等到背上又挨了一脚时,他方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简直被打昏了,等那人停了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跪在风逸尘面前。 并且他的身旁,同样跪着左泉和常山两人。他们的状况也是好不到哪里去,似乎被打懵了,有些失神。 南华四义和天流儿、庄风和常柔都十分吃惊,因为出手的那道快到看不见的人影此时停了下来,站在风逸尘身边。 这人竟是一个豹首人身的家伙,身后还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 这人显然不是人。 而是兽族。 妖兽具备人类智慧,灵兽能口吐人言,而神兽则能化身人形。 这家伙已有大半身子化成了人形,难道说,是一尊接近神兽的存在么?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挨了一顿教训的刘仁三人都看得呆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须知等级最低的神兽,也是相当于人类中的小太极境的圣人! 纵使眼前的这豹首人身的家伙不是神兽,最起码也是高等灵兽,相当于人类中的大宗师境。 这样的强者,打几个小入室境的人,岂不是跟捉弄小孩一般轻松简单。 风逸尘看了看跪在他身前的刘仁三人,说道:“孟极兄,你下手太重了。跟他们一般见识,会降低你的身份的。” 那人正是灵兽孟极,与风逸尘认识了许多年,风逸尘等人能居住在这十万大山,全是靠这灵兽孟极罩着。 孟极个子比风逸尘高出一个头,穿着一件白色豹纹的衣服,四肢都还有着兽毛和利爪,明显还未完全蜕化成人。 他的双眼如鹫,似乎能发出寒光。他盯着刘仁三人,口吐人言道:“这三个混蛋太过分了,目无尊卑,欺你手无缚鸡之力。本座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要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刘仁硬起头皮,质问道:“这是我们道宗的事,你是什么人,与你何干?” 此时他们三人身体已经行动自如,从地上蹦起来,大步退开,与孟极与风逸尘对峙着。 孟极盯着他,冷笑道:“我是什么人?与我何干?”他说着竟大笑了起来。 “本座是十万大山的主宰之一,你们几个老杂种敢在本座的地盘动手,都活腻了么!”孟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刘仁三人不禁打了个冷战,面对这样的强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们是道宗的人,你最好不要碰我们……”左泉色厉内荏威胁道。 “道宗?”孟极冷笑着,向前走去,“别说是区区一个道宗,就是护龙山庄和护剑山庄,也不敢来我十万大山撒野,你们几个毛杂种算什么东西?” 刘仁三人是道宗的长老,身份何等高贵,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礼敬的前辈,如今却被人这么一番辱骂。 他们何曾这般屈辱过? 三人当下恼羞成怒,纷纷招出自己的本元兵器,就要冲上去和孟极拼命。 谁知孟极见状,只是冷笑一声,接着大吼一声! 吼声震动十万大山,似能震碎苍穹,吼破大好山河! 刘仁三人顿时被这一吼吓得面色惨白,双脚似是被钉住了,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第79章 走火入魔 过了好一会儿,孟极已停了下来,但十万大山仍然回荡着他那震碎胆魄的吼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便是堪比人类大宗师境的高等灵兽吗,单是一吼,便足以震住十万大山成万上亿的猛兽!更遑论差了三个境界的小入室境了。 刘仁三人顿时手脚发软,忍不住要瘫坐在地上,但好歹凭借着强大的意志,方才勉强站住,不至于出丑。 三人看了看风逸尘手中的断尘刀,又看了看挡在他们中间的孟极,不禁摇头叹气,心想今日之事已显然不可为,能全身而退方为上策。 三人之中要数刘仁最会变通,一见局势扭转,立即神色一变,脸上堆出一抹浓浓的笑意,躬身行礼道:“风师叔,弟子们一时糊涂,还请您莫要计较。断尘刀的主意,我们是再不敢打,您请安享晚年,容我们就此离去。” 风逸尘面无表情,听了这话,什么也没表示,只是淡淡看着他们三人。 刘仁额头冒汗,偷瞄风逸尘一眼,又偷瞄孟极一眼,低头道:“师叔这是默许的意思?多谢师叔,我等立即告退!” 说着便随同左泉二人转身,要带着庄风和常柔离去。 “慢!”谁知孟极冷哼道。 刘仁三人身子一僵,动了不敢动。 左泉脾气最为火爆,粗声道:“你还想做什么?” 孟极盯着他们三人,冷冷道:“你们以为这十万大山,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吗?” 刘仁三人一同转过身来,脸色阴沉,似是又苦又怒,常山冷声道:“阁下想留下我们?雷师兄如今是南华境境主,我道宗统领着整个南华境,麾下有千军万马,高手更是如云。你十万大山虽势大,但别忘了,你十万大山只是占了南华境的八分之一。你敢与我们为敌,就不怕我道宗踏平你们十万大山吗?” 孟极认真听着,听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莫说你一个道宗,就是十个道宗,本座也不放在眼里!你道宗算什么,你且去问问那深不可测的护剑山庄,问问他们敢不敢来我十万大山放肆!” 刘仁三人听得是心头叫苦,这主分明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口气这般大,若想留下他们,自然是顺手而为,无所忌惮的了。 他们开始心头发慌,生怕孟极杀性一起,抬手间便让他们身首异处。须知孟极要杀他们,就跟到地里去摘个瓜一样容易。他们的头就像是长在地里的瓜,在孟极面前,既不会跑也不会飞,只能乖乖等着他去处置。 孟极大步朝他们走去,眸光冰冷,毫无情感。 刘仁三人手脚冰冷,想跑却感觉动也动不了。孟极每朝前走一步,他们的心就往上提一点,最后提到了嗓子眼,孟极也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让他们走吧。”一直冷眼旁观的风逸尘忽然说道。 “让他们走?”孟极有些诧异地看着风逸尘。 风逸尘点点头,什么也没解释。 孟极想了一会儿,抬起的手始终没有拍在三人身上,只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便回到了风逸尘身边。 刘仁三人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刘仁道:“多谢师叔大恩,……” 他话还没说完,风逸尘便打断道:“我已被逐出道宗,你不用再叫我师叔。” 刘仁愣住了,面色极为尴尬。左泉冷冷道:“很好,你与道宗恩怨从此一刀两断,咱也就此两清。” 常山亦是冷冷道:“既然如此,你们与道宗再无任何关系。今后石天流若在江湖上使用道宗的武功,我道宗必定追杀至天涯海角!” 此话一出,不仅是天流儿,就连南华四义也面色愤懑,但又实在没法反驳。这是江湖规矩,不是本门中人,却使用本门武功,那么自然是可以派人去追杀的。 孟极神色不悦,冷冷道:“你们道宗莫要欺人太甚。” 常山冷哼一声,道:“这是江湖规矩,纵然你武功高强,也没法改变。你固然是可以杀了我等,但石天流仍然不能使用我道宗的武功,只因他与我道宗无任何瓜葛。” 三人带着庄风和常柔扬长而去,离去之前又重复了一遍:“石天流若敢在江湖上使用道宗的武功,道宗定追杀他至天涯海角!” 道宗五人离去后,无剑山庄显得极为萧条。 仿佛曲终人散,留下的人都心有郁结。 天流儿在殷明轩的搀扶下,来到孟极的身前。 风逸尘介绍道:“这位是孟极灵尊,是我早年好友。” “见过灵尊。”南华四义和天流儿一同行礼道。 孟极一个个看过他们,连连点头,最后看着天流儿,叹道:“这孩子,能修炼到魂师境后期,极为不易啊。” 天流儿听得此话,心头一酸,竟有想哭的冲动。好在他已经十六岁了,在众人面前即便是伤心,也绝不肯说出来的。 随后孟极从身上掏出一些兽族治伤的丹药,给南华四义和天流儿服上,嘱咐了几句,说不用担心,在十万大山安心养伤,没人敢进来打扰之类的话,然后便离去了。 毕竟人兽有别,他虽与风逸尘交好,但也很少与之见面。孟极虽是十万大山的主宰之一,但并不是权势最大的,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兽族对人类没有什么好感。 孟极是属于少数选择信任人类的兽族之一,正因为他的坚持下,才能为风逸尘等人争取无剑山庄这么大一块地方隐居,但这已是极限了,他也不敢做得太过,不然恐会引起其他主宰的不满。 南华四义送走孟极,便回各自的房间疗伤去了。在孟极给的丹药下,趁热打铁,运转内功疗伤,估计一个晚上便能痊愈,恢复无恙。 天流儿是受伤最重的,吃了丹药后,虽然脸色有些起色,但身体依旧虚弱得很,伤口阵阵发痛。他也在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运转内功进行疗伤。 他之前运转气道衍化诀,虽说对伤势有不小的帮助,然而气道衍化诀是用内力直接来疗伤的,不一会儿他体内的真气便耗尽,没法再运转气道衍化诀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忽然脑中萌发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他想要边运转天人感应诀,边运转气道衍化诀! 他体内真气耗尽,若是运转天人感应诀来恢复内力,就会耽误了疗伤的进程,因而若是直接将天人感应诀和气道衍化诀同时运转,岂不是可以直接将吸纳来的真气运用于疗伤? 他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没有人尝试过同时运转两门功决,且两门都是关于控制内力的功决。 从来没有人敢进行这般大胆的尝试,因为毫无疑问,不用想也知道,一定会走火入魔的,运转功决怎么可以分心呢。 然而天流儿此刻管不了那么多。 他今日战败,本已是颓丧之极,而道宗又扬言说不准他再使用道宗的武功,这使得他万念俱灰。 他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学武固然是好,但碰上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的对手,会让你对武学一途失去所有的信心和兴趣。 他想到自己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庄风,无论如何也没法对抗道宗,那么学武又有什么意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生死已置之度外,他哪里还管会不会走火入魔,只顾着自己的性子来,怎么高兴怎么搞,就算把自己搞死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就是这样想的,此时的他,对什么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仿佛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失去了价值,就连他自己本身,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冷哼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笑世间的一切。 接着他便运转起天人感应诀,与天地相融,感觉到周围的灵气都朝自己涌来。紧接着他又运转起气道衍化诀,控制那些灵气到伤口处,治疗着那些剑痕。 效果出奇的好,仿佛这两种功法本来就是互补的一般,同时运转起来,一心二用,竟然一点不冲突,而且功效还提升了一倍。 但天流儿一点不觉得高兴。 现在,已经很少有什么能使他高兴的了。 他分心二用,运转着天人感应诀和气道衍化诀,忽然又情不自禁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场景浮现,他的情绪激烈波动着。 本来他是可以赢庄风的。他已经制造出了制胜的破绽,只需再攻出一招,便能击败庄风。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的身体却承受不了断尘刀的力量,产生了后遗症。 那一刻,他恨不得砍自己一刀。只要自己能动起来,击败庄风,什么都是值得的。然而他就是动不了。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体质是多么的重要,他本以为天赋的差距是可以弥补的,然而,这体质却是硬伤,他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这样胡乱想着,他忽然感觉体内真气乱窜,周围顿时变得异常起来。 这是……走火入魔的症状? 他大惊,停止了胡思乱想,竭力想从这种不安的状态中摆脱出来。 然而他根本动也不能动,任由体内真气乱窜。 天早就黑下来了,他的房间内本是点着灯的,然而此刻他感觉周围越来越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想喊,却根本开不了口。 “砰砰” 就在他无助之际,忽然他感觉有人在他胸口点了两处大穴。 “稳守心神!” 接着,他又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第80章 神秘老人再现 天流儿不敢大意,紧闭双眼,自他被点了两处大穴之后,他感觉自己又能控制身体了。 他当即用心控制着两大功决,慢慢停了下来。 “噗——” 刚才走火入魔的影响,令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不过这样一来,好歹是避免了一场大祸,总算有惊无险。 天流儿睁开眼睛,想看看在这关键时刻帮他的人,到底是谁。 接着烛光的光亮,他终于看到了面前的这人,然而却吓得他从床上跳了下来。 “你是……那个……石地流前辈?”天流儿不敢相信,这人正是之前出现过一次的自称是石地流的老人。 面前的白发老人手执拂尘,正笑眯眯看着天流儿。 “你还记得我,很好。”老人笑道。 “前辈,您怎么又在这里?”天流儿感觉很不可思议,上次老人出现时,是刘仁等道宗的人来的那天,而这一次出现,又是刘仁等人来的这一天,莫非,他是随道宗的人一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警惕起来,今日发生的事,摆明了道宗是与己方对立了,也就是说道宗是敌人。这老人若是与道宗有关系,岂不是想害自己? 但天流儿虽顾虑到了这一层,不过他凭直觉相信,这老人不会害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直觉,他也说不清,反正他就是觉得这老人是来帮他的,而不是来害他的。 “你是道宗的人?”但他仍然警觉问道。 “道宗?不是。”老人随意说道。 天流儿打量着他,心想这人的确不应该是道宗的,道宗只有辈分最低的弟子才穿白袍,而高一辈的长老都是穿灰袍,再往上,就是穿黑袍。这人年纪这么大,自然不是道宗的弟子,若是长老的话,他就不应该穿着白袍了。 “那您是什么人?”天流儿好奇道。 “我是什么人?”老人想了一会儿,笑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我却知道你很苦恼。” 天流儿不信,满不在乎道:“笑话,我有什么好苦恼的?” “你今日比武输了,这是苦恼之一;那姑娘高高在上,实在不是你能拥有的,这是苦恼之二;你的体质限制着你武功的进展,这是苦恼之三;道宗视你为仇雠,不许你使用他们的武功,这是苦恼之四;你不知道你师父对你是如何想的,这是苦恼之五。”老人笑着,一口气列举出了天流儿的五大苦恼。 天流儿怔住了,这老人简直就像他独自里的蛔虫,列举的五项全说中了他的心坎。 这人,莫非能读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不成? 老人笑着看着天流儿。 天流儿不服道:“你就算知道我有这许多苦恼,又有什么用,你还能帮我解决不成?” 老人笑着,道:“最关键还是在于你的武功。只要你的武功提高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当然知道,可我天赋既已如此,我又有什么法子?”天流儿有些恼道。 “你莫要忘了,你还有一颗常阳果没有吃。”老人提醒道。 “你打的是常阳果的主意?”天流儿警觉起来,瞪着他。 “哼,”老人挥了挥手中拂尘,不屑道:“常阳果这般东西虽珍贵,但还入不了老夫的法眼。” 天流儿瞪大了眼睛瞧他,想看穿他有没有说谎。 天流儿瞧了半晌,忽然叹息道:“你有所不知,那常阳果可不是一般的常阳果,而是三纹常阳果,其蕴含的灵气之磅礴,会把我这小身板给撑爆的。” 老人冷笑,道:“三纹常阳果?谁告诉你那是三纹常阳果?谁告诉你会把你的身子撑爆?” 天流儿忽然怔住了,低声道:“我师父……” “你怎知你师父不是骗你?”老人说道。 天流儿呆住了,沉默良久,忽的瞪着他,冷笑道:“我师父岂会骗我!” “你师父又怎的不会骗你?”老人反问道。 “师父他对我很好,不可能骗我!”天流儿毫不犹豫道。 “他之前也是对你很好,可是一直不愿教你武功,你可还记得?”老人逼问道。 天流儿再次怔住,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本来就不该学武功。凭我这天赋,永远比不上那些武学天才。师父本来就不该教我武功,他甚至一直都不该教我武功,只不过他架不住我的央求,后来才教我武功罢了。”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道:“你就这般自暴自弃,还想替你父母报仇?” 天流儿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坚韧不拔的好苗子,虽然天赋不如人,但发挥自己的特长和加倍努力,总能赶得上那些光环闪烁的天才人物。却没想到你才遭受这么点挫折,便一蹶不振,自暴自弃起来。看来你果然不是练武的料。”老人失望道。 天流儿一开始以为这老人是打常阳果的主意,故意挑拨自己与师父间的感情,现在看来,他仿佛是真的很关心自己。 这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如果这老人说的是真的,那师父风逸尘岂不是真的在骗自己? 如果这老人是在说谎,那么其究竟居心何在?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在说谎…… 天流儿恼道:“那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法子?我知道,任凭我再努力,天赋之间的差距永远是巨大的,我不管怎样都不是庄风的对手!” “常阳果!”老人盯着他道,“常阳果是唯一能改变你命运的东西。” “你说我师父为什么要骗我?”天流儿忍不住问道。他已经有些相信这老人的话了。 “或许你师父要的就是如今这种结局。道宗不准你使用他们的武功,而你没吃常阳果,武功也没法大幅增强,这样你就没法再去江湖上闯荡,只好留在这无剑山庄。”老人沉吟道。 天流儿想了一下,不禁冷汗大冒,身不由己。 难道说,至今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一场阴谋? 师父为了打消自己当大侠的想法,一手炮制了这场骗局,好让自己安心呆在这无剑山庄? 天流儿根本不敢想下去,这太可怕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师父可是告诉了他如何战胜庄风之法,是真正希望他能够赢,光这一点就足以推翻这个设想。师父不可能自己破掉自己设的局。 除非,师父早已料到后遗症的出现?天流儿大胆设想之后,更加觉得可怕。 或者,更进一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遗症,而是断尘刀在那一刻故意捣乱,不让他出手? 师父是上一任的断尘刀拥有者,从他能从刘仁手中召回断尘刀来看,他自然可以控制断尘刀在那一关键时刻捣乱…… 天流儿不禁浑身发冷,胆寒不已。 如果这真是风逸尘一手设下的局,那真是太可怕了! 自己的人生,完全被他人编进了一场戏里,这真是可悲极了…… 那老人忽然又补充道:“唯一的意料之外的是,你在风火城得到了一颗常阳果。你若服下这颗常阳果,自然武功大进,必定会破掉你师父布下的局。于是你师父就编个谎话,说那是三纹常阳果,你不能吃。你乖乖听他的话,自然被他牵着鼻子,在他布下的局里顺着他的心意走。” 天流儿觉得这话对极了。 师父说什么他都相信、听从,自然师父想怎么布局就怎么布,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破掉的。 “那……如今怎么办?”他的心已有些慌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师父太可怕。尽管是为了他好,想把他留在无剑山庄,但这种计谋,令他胆寒。 “这样的师父自然不能要。”老人一脸严肃道,“为今之计,只有你偷偷去把常阳果寻来吃了,待你功力大进,再随我下山而去。你师父不是不希望你去闯荡江湖吗,你就跟他反着来,我带领你去闯荡江湖,看谁敢挡我们!” 天流儿一咬牙,道:“好!” “你去偷吃常阳果,我在山下接应你,莫要被人发现了!我先走一步。”老人说着,打开房门,一溜身消失在了黑夜里。 天流儿感觉得出,这老人是真的在为他着想,而不是图谋常阳果。 他当即来了精神。改变命运的时刻到了,他会拥有新的生活,一切都会是全新的。而不是现在这样,事事都不如人意。 他知道常阳果放在师父的书房里,他当即就行动起来。 从天流儿的房间到风逸尘的书房,要经过大厅。此时大厅紧闭,却亮着灯光。 天流儿蹑手蹑脚走到大厅外,听到里面在说话,一人说道:“继续让天流儿练武功吧,他才练了五年,便到达了魂师境后期,这种速度着实不慢。若在练上十年八年的,超过庄风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燕月镜的声音,天流儿听得出来。 然而接下来一个声音说道:“他的体质限制了武功进步,这种限制越到后面越是明显,尤其是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故而他今后进步必然会十分缓慢,而庄风则不然。恐怕即使再练上三十年,天流儿也不可能追得上庄风。” 这声音是风逸尘的。 天流儿在门外听得暗自冷笑,心道:“师父您说得没错,所以我最好还是永远留在无剑山庄,莫要踏足江湖才好。恐怕这就是您的打算吧,放心,我不会让您如愿以偿的!” 这样想着,他再不停留,小心翼翼走过大厅,来到风逸尘的书房。 第81章 惨烈后果 风逸尘的书房没有灯,光线很暗。不过幸好月色很好,借助微弱的月光,也能勉强视物。 天流儿翻找了半天,终于在书架最里面一格的顶上找到了一个盒子。 他打开来,正是那灵气浓郁的常阳果! 那常阳果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竟发出了强烈的金光,天流儿低声赞道:“不愧是蕴含了纯阳灵气的常阳果!” 他管不了三七二十一,立即便将常阳果抓在手中,三下五除二便吃了下去。 他心想,此后我便是自由身,武功增强后,想去哪里去哪里,谁还敢拦我?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整颗常阳果吃下去后,身体竟十分难受。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周身乱窜,不断碰撞、冲击着他的血肉之躯。 他以为这是内力增强的表现,故而紧咬着牙,生怕叫出声来,被师父等人发现。 很快,他白天受的剑伤都统统裂开,不断往外淌着血。他体内的那股力量之强大,似乎能撑爆他的身体。 他倒在地上不住打滚,难受至极,似有百万条虫在他肉里乱钻。 他边打滚边去抓挠身体,忽的他发现,自己手臂竟然沁出了汗。他稳住心神,借助月光一观,顿时骇得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什么汗,分明是血! 他的身体表层竟沁出一层血珠! 他顿时感觉身体似要爆裂开来,他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嘶声喊道:“师父!师父——” 在这关键时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师父风逸尘。 他开始怀疑那白发老人的话,此刻他性命危在旦夕,那老人为何不出来救他? 这常阳果,难道真是三纹常阳果,真的会撑爆我的身体? 天流儿又惊又痛苦,他实在是从未经历过这般苦难。 纵然是把他所有受过的伤加起来,其苦痛也不及此时的十分之一,更不用说他还要面临着被撑爆身体的可能! 他实在是忍不住,不计后果的大喊着:“师父!师父!师父——” 他此时已成了一个血人,浑身是血。但身体仍然在膨胀,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要爆炸开来。 忽然书房窜进几道人影,一人点亮油灯,见着天流儿的样子,都不禁大惊失色! 这自然是风逸尘和南华四义来了。 天流儿脸上也沁满血珠,根本认不出来是谁了,痛苦令他的鼻子眼睛都挤在了一起。他似乎即将要死去或是晕厥过去,眼神无助地盯着风逸尘,痛苦道:“师父——我错了……” 他说罢便目光无色,倒地一动不动。 风逸尘眉头大皱,一看便知道天流儿偷吃了三纹常阳果,当即蹲下去察看天流儿的状况。 “庄主,这……”南华四义满脸诧异和吃惊,看天流儿这样子,似是无力回天了。 四人忍不住上前去察看天流儿,四个堂堂男儿,此时眼中都不禁落下泪来。 “你们四人把内力传到我身上!”风逸尘急忙道。他边说边扶起天流儿盘腿而坐,而他自己也盘腿坐在天流儿后面。 南华四义十分吃惊,他们从未见过风逸尘这般惊慌过,由此可见当前事态是多么紧急。四人一点不敢懈怠,齐身盘坐在风逸尘身后。 四人同时将手掌抵在风逸尘背后,不计后果地将自身内力传输到风逸尘身上。 四人大为吃惊,风逸尘的身体,像是无底洞,四股强大的内力输送其中,竟完全探查不出其深浅。 “不愧是曾为小宗师境的高手!”四人纷纷暗赞,当下无穷无尽将内力传输过去。 风逸尘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一脸严肃与紧张,双手立时在天流儿周身点了上百处穴位,随后才抵在其身后,将从南华四义那里吸纳来的内力注入天流儿体内。 天流儿的身体本来一直在往外冒血,经过风逸尘一番急救,这时终于停止了下来。但他体内那股强大的内力依旧猛烈,不断碰撞、冲击着他的血肉之躯。 风逸尘运转内力,朝那股强大的内力镇压而去。 “再加强内力传输,还不够!”风逸尘大声道。 “噗” 南华四义同时吐出一口鲜血,顿时加大了传输力度,内力源源不断传向风逸尘。 风逸尘在布置一种封印,想要封印住那股强大的力量。 时间过得很快,窗外一缕晨曦照进来。 书房内满是鲜血,其中盘坐的六人,有五人满头大汗,一人浑身血迹。 “收!”风逸尘吩咐道。 南华四义同时收手,纷纷瘫坐在地上。他们的内力几乎耗尽了。 风逸尘收回手,亦是脸色苍白,身形几乎坐不稳,似要倒下去,幸好被方童扶住。 “成了吗?”徐重阳急忙问道。 风逸尘吃力点点头,道:“暂时是帮他压制住了那股力量,不过,也只能压制一个月罢了。” 燕月镜四人顿时面色如土,燕月镜道:“那怎么办,还有救么?” “事到如今,这世界上唯有一个人能救他。”风逸尘沉吟着。 “谁?”南华四义齐声问道,显见他们都很着急。 “我的老友,独苏剑派掌门人——莫七。”风逸尘说道。 “可是那大宗师境高手,当今世上可数的绝世高手之一的‘独苏莫七’?”方童动容道。 “当今世上已知的大宗师境高手,就只有两位。一位是护龙山庄的庄主轩辕十七,另一位便是这‘独苏莫七’,若是请莫掌门出手的话,说不定真能保住天流儿的命。”殷明轩说道。 风逸尘微一摇头,道:“他能救天流儿,不是因为他武功高,而是因为独苏剑派的独门内功心法,能够助天流儿化解掉体内狂暴的内力。” 独苏剑派的独门内功心法,名为“渊虚化功决”,对敌时,能够化解掉敌人内力为自己所用。风逸尘打的主意,就是希望莫七传天流儿这门功法,好自己化解掉体内的强大内力。 “那天流儿的武功……”燕月镜关心道。 风逸尘面露苦色,道:“他如今被常阳果的灵力震得经脉寸裂,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了,武功,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保住的了。” 燕月镜四人顿时面色如土,仿佛是他们自己被废了武功一般。虽然他们早有预料,知道天流儿就算不死,也得武功尽废,但真正确定时,仍然免不了失落。 天流儿的武功,是他们四人共同传授的,相当于是他们的徒弟,天流儿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才把武功练到了魂师境后期,可如今,这一切努力都化作云烟,仿佛从未存在过。这是多么的悲哀。 “好了,别说了。重阳赶紧准备早饭,吃过早饭后,月境带着天流儿赶往东玄境的独苏剑派。此去路途遥远,你须得把握时间,我给天流儿设下的封印,最多能震住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必须要赶到独苏剑派,找到莫七掌门。”风逸尘吩咐道。 “我也去。”方童说道。 “不用,人多反而不便。经过一夜的运功,如今你们都损了本源内力,功力皆是降低了一个境界,非十天半个月不能恢复。月境一人带着天流儿去,切记莫要惹是生非,低调行事,赶路要紧。从这里到东玄境,一个月时间足够了。”风逸尘说道。 随后,众人吃过早饭,天流儿仍昏迷着,尚未醒来。燕月镜背着天流儿,元气化羽,直接从无剑山庄飞往十万大山之外。 十万大山猛兽甚多,见有人敢在空中飞行,纷纷怒吼起来,拔地而起,想要把燕月镜拍下来。然而远处一声豹吼传来,震得猛兽噤若寒蝉,皆是匍匐在地,老老实实的,不敢妄动。 “看来孟极灵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燕月镜揣测着,心中暗自感激灵兽孟极,当下加快了飞行速度。 燕月镜飞出十万大山,来到风火城上空,似是想起了什么,但此时赶路要紧,一刻也耽误不得。故而他不敢停留,一直往东北方向飞去,直到来到了风雨城,他已累得精疲力竭,方才停了下来。 他在风雨城找家酒馆,吃了些饭菜,又去集市上买了一匹骏马和一辆马车,共花了八十多两银子。随后他又买了一些柔软的缎子,把车内装饰得极为舒适,这才把天流儿放进车内,而他则去当了马夫。 此时刚过正午。 随后燕月镜驾着马车,一路东行。黄昏时分,金灿的夕阳一点不热,只是极其温暖。 许是马车驶得快,车身颠簸,天流儿终于缓缓醒来。 他一醒来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心头说不尽的悔恨。 他稍微动一下,便发现身体周身似乎每一处都很疼,仿佛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一般,灵魂似要脱壳而出。 他万念俱灰,别说增强武功了,此时的他,俨然已是废人一个。 江湖从此离他远逝。 他现在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 “驾!”燕月镜坐在车前怒喝着,似是火烧了屁股一般,不住催促那匹高大的黄马。 “燕大叔,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天流儿此时说不出是悲是喜,心境反而空明了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淡然了许多,他像是在问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一般。 燕月镜身子一震,颤声道:“你醒啦?” “嗯。”天流儿只轻声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燕月镜心惊,他本以为天流儿醒来后,第一反应不是悔恨便是不甘,至少会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天流儿竟然如此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太不寻常了,他忍不住回身掀起车帘看看,里面坐着的到底是不是天流儿。 第82章 风媒李聪明 天流儿看着燕月镜探进来的头,苍白的脸微微笑了笑,轻声道:“燕大叔你这是做什么?” 燕月镜看着他,忍不住说道:“你身体的状况你应该知道了吧,你的武功……” “我知道了。”天流儿平静道。 燕月镜不禁怔住了,随后喃喃道:“知道就好……” 他又转过身去,一鞭子抽在黄马身上,似有一股子闷气没处发泄。 天流儿竟然如此平静,他怎么能如此淡定?连燕月镜都比他着急,仿佛是燕月镜自己武功被废了一般,而他本人,居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就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哀莫大于心死”,燕月镜忽然想起一句话,随后便愣住了。 天流儿这分明是心已死的症状。他对什么都不关心,对什么都不在意,只因他的心已死了。 一个人的心若死了,那么其他的都变得微不足道,即使你把一大堆金子银子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动容半分。 天流儿现在正是这种状态,或许现在即使是告诉他,有一门绝世武功,练了便可天下无敌。相信他也提不起多大兴趣。只因他的心已死了。 怪不得道宗第五代宗主庄周曾说,“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车内,天流儿目光呆滞,毫无情绪波动,忽然他衣服内有什么东西在钻动。 “麻叶?”天流儿略微吃惊,看着跳到他肩头上的麻雀,不禁露出平和的微笑。 他把麻叶放到手中,仔细打量着它。 “我们这是要赶往东玄境的独苏剑派,只有独苏剑派的掌门才能治好你的伤。庄主在你体内设下的封印能维持一个月,只要路上不出什么意外,我们二十天便能赶到。”燕月镜说道。 “呀,麻叶!”天流儿轻唤着,麻叶本来安静呆在他掌心,然而忽然它竟似箭一般飞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黄昏的树林里。 天流儿面无表情。麻叶本来不会飞的。他把麻叶从风火城带回无剑山庄已有半年之久,从未见过麻叶飞过,他一直以为麻叶不会飞。 燕月镜似也察觉到了什么,问道:“好快!那是什么?” “是那只麻雀。”车内传来天流儿淡淡的声音。 燕月镜顿时变色,想要再去搜索那只麻雀,怎奈它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不是不会飞么?”燕月镜面色难看道。 许久,车内天流儿方才说道:“或许,师父的猜疑是对的,这麻雀,很有可能是一只风媒鸟。” 那只麻雀沿着与燕月镜二人截然不同的方向飞去,它速度奇快,像是一只黑箭,在空中一闪而没,再看时,已在百米之外。 很少会有飞得这般快的鸟。 它一直往西北方向飞去,晚上,就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睡觉时伪装成一枚枯叶,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发现不了。 第三天,它已飞出南华境,到了西天境。 它仍没有停,像是认准了一个方向,一直往前飞着。 一片松叶林下,一个中年男子衣衫褴褛,横卧在路旁,像是要饭的乞丐。不远处,有两个青年人不急不慢走着。 忽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上一闪而过。 “好快!那是什么东西?”一个青年惊道。 “是箭么?”另一个青年皱眉道。 “是一只麻雀。”那横卧路旁的中年人懒声说道。 “麻雀?你怕是还没睡醒吧?哪有麻雀飞那么快的?”一个青年嘲讽道。 另一个青年则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这两人皆是二三十岁模样,手中各提着一柄青钢剑,看其衣着打扮,自然是常年行走江湖的游侠。 中年人看到了其中一个青年腰上系着一个酒葫芦,他的眼珠立马就绿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两人面前,笑道:“两位不知肯请在下喝一杯酒否?” 那只麻雀离开此地后,又往西北方向飞了四百多里,找了处水洼,饮了两口水。此时已是正午,它又开始飞,在一棵桑树上啄了几颗桑葚填饱肚子,又不知疲倦地飞。 它仿佛永远不会觉得累。 下午的时候,它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官道上一个骑着白马、身穿白衣的青年肩上。 那青年不过二十二三岁,相貌极其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出众之处。然而他此时骑在白马身上,似乎有了某种特殊的气质,让他于普通中又透露着几分不凡。 如果天流儿见着这人,一定会惊呼出来,因为这人正是在风火城以十两银子,将麻雀卖给他的那个青年! 麻雀站在他肩头,嗒吧着嘴,似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青年面露微笑,道:“原来如此,这一次,我们要发大财了。” 风逸尘当初猜测得不错,这麻雀的确是只风媒鸟,而这青年,自然是个风媒。 只见他用手抚摸了麻雀的头,随后骑着马,朝西方疾驰而去。 西天境中部,是堪与道宗相提并论的阴阳宗的宗门所在之地;西天境西部,则是西天境境主玄女宫的所在地;除此两大顶级宗门之外,西天境北部还有七大剑派中的雪岭剑派和浮竹剑派,钱来洞、邪音教、小华刀门和太华刀门等,都是不可小觑的大门派。 西天境南部,除了七大剑派之一的昆仑剑派和翠黄谷,还有三大兽域之一的众兽山。其余的中小门派,更是数不胜数。 西天境是人类的发源地,伏牺大帝三千多年前,正是在这里带领人类反抗兽族的压迫,最后统治西天境,尔后才陆续平定其余四大境,入主中原的。 相对来说,这里的历史较为悠久。 青年骑着马,径直奔向玄女宫的所在地,横穿了整个西天境。 五天之后,他终于抵达玄女宫山门前。 玄女宫建在天帝山上,这天帝山,是伏牺大帝当年亲自赐名的名山。其高出周围山系数百米,如一尊神祗一般俯瞰着整个西天境。 玄女宫自接任西天境境主之后,兵权在握,于天帝山周围布下重兵防卫,以保安全。 青年下马,经过重重关卡的搜查,方才获得许可令,来到天帝山脚下。 青年已说明来意,有消息要卖给玄女宫宫主罗仙姑。 “你有什么消息,凭什么要让宫主亲自接见你?”一个身份不低的卫士问道。 青年笑道:“还烦请你去告诉罗宫主,说在下提供的消息,是与石成金的后人有关的。相信罗宫主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会决定见不见我。” 那卫士打量着青年,迟疑道:“那……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青年笑着答应,似乎很有自信,一点不担心吃闭门羹。 果然,不一会儿,那卫士返回时,变得恭恭敬敬,说宫主在客厅等他,请他赶快前去。 青年随卫士登上高高的天帝山,来到一间恢弘大气的客厅,摇头晃脑四处打量着。 “别看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客厅之上,端坐着四位妇人,皆是身穿白衣,带着面纱,不见其貌。中间那一位,想必正是玄女宫的宫主罗仙姑。 在四位妇人身后,又站着六七名少女,看其模样,年轻的约有十**岁,稍大的约有二十三四。个个皆是面戴纱巾,身着白衣。 青年打量着她们,忽然笑道:“罗宫主用这般阵势接待,未免太瞧得起在下了。” 须知这罗仙姑,武功就算没晋入小宗师境,至少也是大入室境的高手,而其余三位妇人,身手亦是不弱。这青年在这许多高手面前,仍能谈笑自若,光是这份胆识,便不是常人能及。 罗仙姑脸被面纱遮了,看不见表情,只听得她淡淡道:“你说你叫李聪明,你是真名如此,还是在戏弄本宫?” 这青年自报姓名曰“李聪明”。 李聪明笑道:“在下岂敢戏弄宫主?无奈在下确确实实是叫李聪明。” 只听得一个少女嘀咕道:“哪有这样的名字……” 一个妇人瞥了她一眼,她立即规规矩矩,再不敢说话。李聪明也当做没有听见,只是笑了笑。 “那好,你说你有关于石成金后人的消息?”罗仙姑没有在名字上理会太多,直接开门见山。 “确实。”李聪明答道。 “你说来听听。” “不成,这消息如此宝贵,在下岂可随口说出?” 罗仙姑似笑了一下,道:“你想卖多少钱?” “一千两。”李聪明平静说道。 “本宫怎知你这消息值不值一千两?”罗仙姑问道。 “好,我便透露一些。”李聪明笑道,“石成金的后人石天流,跟随道宗的风逸尘隐居在十万大山,前些天石天流与道宗的庄风比武惜败,尔后服下了三纹常阳果,导致身体经脉寸断,性命不保。如今,南华四义的‘疾风剑’燕月镜正带着他,去寻找一个人给他疗伤,救他性命。” “哦?他去找什么人救命?”罗仙姑听着这些消息,本来震得不已,尤其是三纹常阳果,但她仍装作面不改色,不为所动。 “这……恕在下不能告知。”李聪明笑道,“我若把一切都告诉了您,我还怎么靠这消息卖钱?” “你以为你不说本宫就查不出来?你透露的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罗仙姑说道。 “是吗?”李聪明一点不担心,“他们已经出发了八天之久,恐怕要不了半个月便能到达目的地。你就算能找到他们要去哪里,你可知燕月镜的武功在什么境界?这许多信息若是没有,你是不可能杀得了他们的。” 第83章 杀神恶酒鬼 罗仙姑眸光闪动,似在笑,问道:“本宫为何要杀他们?” “这个,在下不知道。但在下相信,罗宫主您一定知道。”李聪明笑道。 “我曾在我师妹身前发过誓,不会对她的孩子出手,我又岂会害石天流的性命?”罗仙姑道。 李聪明笑了,道:“您自然不用出手,找别人替你出手就行了。燕月镜曾杀了天虞门一个长老,找他们出手,他们自然很情愿,这样就不算违背誓言了。” 罗仙姑听罢,没有说什么,只一招手,便有一婢女从旁走出,手里捧着一叠银票。 “这是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总共一千两。把你知道的消息说出来。”罗仙姑说道。 李聪明接过银票,点了点,揣到怀里,笑道:“沿途只有燕月镜一个人护送,燕月镜武功本在大登堂境,不过因为给石天流输送内力,已降低到小登堂境,恐怕半个月之内,是难以恢复到大登堂境的。他们要去寻七大剑派之一的独苏剑派,独苏剑派掌门人莫七是风逸尘老友。” “是他……莫七!”一个妇人震惊道。 罗仙姑也皱眉,若是让石天流找到了莫七,恐怕再没人能伤其分毫。莫七的武功之高,在人类中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李聪明笑道:“所有的消息都已告知了宫主,在下是否能离开了?” 罗仙姑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顿时氛围变得诡异起来,一股股杀意弥漫开来。 但李聪明仍然镇定自若,笑道:“在下早就知道玄女宫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所以既然敢独自来,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还请诸位莫要逼在下亮出底牌。” 玄女宫等人顿时心头一震,心想不错,这青年既然敢独闯玄女宫,自然有全身而退之策,还是莫要与他撕破脸皮才好。 罗仙姑笑道:“只要你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你自然是可以安然离去。” “在下自然不会说,没有人出钱,在下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李聪明笑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出钱的话,你就会说出去?”一个妇人冷冷道,杀意盎然,一点不掩饰。 李聪明笑道:“我们风媒,只要有人出钱,就一定会告诉他想要的消息的。” 他似一点不怕威胁。 罗仙姑盯着他,忽的又一招手,又有一婢女捧着一叠银票来到近前。 “这是两千两,单独买你这个消息。从此你不能再卖与别人。”罗仙姑道。 李聪明接过银票,笑道:“很好,我答应你。” 说罢便转身走出客厅,朝着山下走去。 “要不要杀了他?”一个妇人寒声道。 罗仙姑道:“不要在天帝山附近动手。你们也不要出手,免得被人撞见。派两个统领去便够了,这人武功不是很高,只是小登堂境而已。” 境主之下是城主,城主之下是统领。统领的武功,一般都是在小登堂境。 李聪明下得山来,骑上自己的白马,慢悠悠离去,似乎一点不着急,一点不害怕。 他进入一片枫树林,已察觉出身后有两个身影在跟踪他。 “玄女宫果然要面子,生怕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看来不除掉我是不会安心的。”他喃喃道。 “哦?你问玄女宫为何要杀石天流?”他忽然对着肩上的麻雀道,似乎麻雀在和他说话。 他笑了笑,道:“你有所不知,这玄女宫自命不凡,极要面子。罗仙姑的师妹杨素,嫁给了天下第一大盗石成金,后来就生出了石天流这个孩子。想那玄女宫是何等高傲,在石成金和杨素生前便到处追杀他们,他们死后,自然也不肯放过他们的后代的。石天流活着,对玄女宫来说就是一个污点,他们自然想他死。” 那麻雀似听懂了一般,连连点着头。 李聪明笑道:“如今银两到手,咱也是有钱人了。走,咱去大吃大喝去,让那两个傻瓜去喝西北风。” 说罢他扬了扬鞭子,疾驰而去。 在其身后约百米远,两个紫衣人骑着黄马,亦是策马扬鞭,追了上去。 将近正午时分,李聪明进了一座城镇,他下马来,牵着黄马走在大街上。此时,已离玄女宫很远了。 他身后的两名紫衣人也下得马来,不远不近跟着,装作一般的江湖游侠,等待机会动手。 两个紫衣人本以为自己的跟踪手段很高明,却不料早被李聪明发现了。 就在李聪明盘算着怎么对付他们之际,忽然前方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他面前。 “小兄弟,我看你红光满面,想必近来发了一笔小财。不知你肯不肯请我喝杯酒?”这中年人衣衫褴褛,乍一看还以为是乞丐,他的头发也是蓬松着,起码一个月没有洗过了。他双眼炽热地盯着李聪明,谄笑道。 李聪明本想拒绝,然而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似想起了什么,于是笑道:“不瞒阁下所说,我今日确实是得了一笔小财。四海之内皆兄弟,别说是请你喝一杯酒,就是请你喝一坛酒也没问题,你喝得了多少我都请!” 中年人两眼放光,道:“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李聪明笑道,“不知阁下可知道哪间客栈的酒最好?” 中年人激动得手舞足蹈,拉着李聪明边走边说道:“你这可就问对人了!你跟我来,跟我来!” 很快,李聪明被中年人拉到一家装潢得极为高档的酒馆门前。光看这酒馆门面,便知其消费极为不菲,进出的人,都是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或架势不低的大侠。 一个店小二拿着块抹布走出来,一边推中年人一边抱怨道:“我说你怎么又来了?这里没有剩酒给你,你快去别的地方吧,别在这儿妨碍生意!” 中年人一把退倒那店小二,嚷道:“我是来这里买酒的,你们不想做生意了么?” 他像是轻轻一推,那店小二便倒在了地上。店小二觉得纳闷,爬起来喝问道:“买酒?这里的酒也是你买得起的?少来消遣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自然是买不起。”中年人趾高气昂道,“但你瞧见我身后这位公子了么?他是我大侄子,今天他要请我喝酒!把你们最好的酒全拿出来,拿出来!” 他还未开始喝酒,似乎就已经有点醉了。 店小二似乎这才瞧见了李聪明,看看他,又看看中年人,询问道:“公子,这……” 李聪明笑了笑,道:“今天我请他喝酒,还请你帮我照料照料这匹马。” 他把缰绳交给店小二,便与中年人走进门去。 店小二握着缰绳,看着他们的背影,道:“嗐,真是怪事!” 酒馆几乎坐满了人,其中不乏许多提刀佩剑的江湖人士,但一个个架子不低,似是颇有身份之人。 李聪明没有理会他们,和中年人找了一处空桌坐下来,要了许多上好的酒肉饭菜,像是被饿了八辈子的暴发户。 中年人一手抓只鸡腿啃着,一手端着碗大口饮酒。 “小兄弟真乃性情中人,萍水相逢出手便肯如此阔绰,敢问高姓大名?”中年人含糊不清说道。 “在下姓李,名聪明。”李聪明笑道。 “噗” 中年人忍不住喷出一口酒,道:“你、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李聪明。”李聪明面不改色,笑着重复道。 中年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拍打着桌子,道:“怪哉!怪哉!我实在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字!” “奇怪么?”李聪明饮了一口酒,笑问道。 “奇怪,真他奶奶的奇怪!”中年人又开始大笑起来,“看来你这人真是自恋之极,居然取名叫聪明,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此时,那两个紫衣人也进了这间酒馆,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下,两口长剑摆在桌上,小二立即上来招呼。 酒馆里喝酒的人,凡是佩剑的,都忍不住瞧了那两个紫衣人一眼。 李聪明自然也看到了,但却装作没有瞧见,看着中年人笑道:“我若不聪明,又怎会请你喝酒?” 中年人立马瞪大了双眼,好奇道:“怎么,请我喝酒就算你聪明吗?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般稀奇的事。” 李聪明瞧着他,笑了笑,道:“我早年听说江湖上有一个去处,人们是闻风丧胆,谈之色变。那个地方叫‘七杀谷’。七杀谷有七大杀神,早年搅得江湖天翻地覆,人人敬而远之,就连道宗都不敢主动招惹他们。” “哦?这么厉害,哪七大杀神?”中年人似十分感兴趣。 “这七大杀神脾气都很怪。其中有一个女的,打扮十分妖娆,既妩媚又诱人,但她却定了个规矩,叫‘轻薄非礼者,杀!’;又有一个成天装扮成老者模样,定了个‘无礼不敬者,杀!’的规矩;还有一个是天生侏儒,虽一大把年纪,却长得像个小孩一样,他的规矩是‘欺辱不敬者,杀!’。”李聪明笑着说道。 “哦,这才三大杀神,还有四个呢?”中年人追问道。 李聪明盯着他,笑道:“还有一个的规矩是‘不请喝酒者,杀!’。这人的外号叫‘恶酒鬼’,到处找人请他喝酒,但凡不请他喝酒的,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请你喝酒就说明我很聪明。”李聪明笑着道。 “你是说,我就是那恶酒鬼?”中年人盯着他,问道。 第84章 阮裕焚车 李聪明看着他,只是笑,并不回答。 许久,中年人忽然笑了起来,道:“你这李聪明,果然不是白叫的。” 李聪明又笑,只顾喝酒,没有说话。 恶酒鬼忽然眸光闪动,盯着他道:“知道我身份后,还能如此淡定的,你是第一个。你就不怕我的凶名吗?你可知我杀人是不眨眼的。” 李聪明放下碗,笑道:“我只知道我请了你喝酒,你欠我一份人情,纵然你是天下第一恶人,你也没道理杀我。” 恶酒鬼“嘿嘿”笑着,道:“你说得没错,你既然请了我喝酒,我自然没有理由杀你。” 李聪明笑着,忽然看向另一边的紫衣人,对恶酒鬼说道:“你看见那两个紫衣人了么?” “我只是喜欢喝酒,眼睛又没瞎,怎会看不见?”恶酒鬼说道。 “他们要杀我。”李聪明道。 “他们要杀你,又不是要杀我,与我有何相干?”恶酒鬼吃着肉,满不在乎道。 李聪明笑了笑,道:“他们的确不杀你,只是,他们若杀了我,谁请你喝酒,谁给你付账?” 恶酒鬼也笑了,道:“我难道就不会叫他们请我喝酒么?” “你且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请你喝酒。”李聪明笑道。 “说的是!” 恶酒鬼似乎极为赞同,立马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个紫衣人身边,看着他们两个,问道:“不知两位肯否请我喝酒?” 一个紫衣人一手握住剑,说道:“你是什么人,也够资格让我们请你?” 另一个紫衣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聪明,淡淡道:“请你喝黄泉酒倒是可以。” “嘭!”“嘭!” 突如其来的两声巨响,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人们皆把目光投来,发现那两个紫衣人已被中年人碰死在了桌子上! 那两个紫衣人眼珠都快瞪了出来,其中一个一只手还握着剑,根本就没想到死亡会来得如此突然。 刹那之间便死了两个人,酒馆内顿时有些混乱起来。但这里大多数都是习武之人,随便死个人并不足为奇,很快店内又恢复平静,喝酒的喝酒,说事的说事。 而恶酒鬼狠狠瞪了那两具尸体一眼,扬了扬衣袖,转身怒气冲冲回到李聪明身前。 “这两个王八蛋果然不肯请我喝酒!”恶酒鬼似受了天大委屈。 李聪明神色淡漠看着这一切,问道:“我听说你们七大杀神在七年前便退隐七杀谷,如今你怎的又重出江湖了?” “臭小子,什么你不你的?”恶酒鬼恶狠狠道,“凭我的身份,好歹也是你的前辈,要是换做‘假百老’或‘伪小人’,恐怕早就以不敬之罪杀了你了。” “假百老”自然就是那个装扮成老者,爱以“无礼不敬”为由而杀人的七大杀神之一;而“伪小人”,则是那个长不大的侏儒。这两人,都很讨厌别人对他们不恭敬,别人对其哪怕有半分怠慢,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李聪明笑道:“我请你喝了酒,你自然不能再杀我,否则,岂非坏了你自己的规矩?” “哼,”恶酒鬼冷哼道,“你请我喝酒,我帮你杀了对头,咱已经两清了。” 李聪明点头,道:“我也没奢望你再帮我做什么,我只是比较好奇,你们七大杀神为何又重出江湖了。” 恶酒鬼看着他,然后叹一口气,道:“七大杀神个屁!如今只剩下五个丧家之犬啦!” 李聪明顿时震惊不已,心知肯定出大事了,连忙问道:“怎么回事,还有人敢进犯七杀谷不成?” “道宗和玄女宫这两个狗娘养的,天杀的!”恶酒鬼突然大骂起来。 众人纷纷侧目,心想这人是疯了还是醉了,道宗和玄女宫是何等的存在,他竟然敢两个都骂。并且这还是在玄女宫管辖的西天境,小命不想要了么? 与他坐得近的,纷纷离席,躲得远远的,免受牵连。 李聪明将他安抚下来,道:“是道宗和玄女宫联合出手?” 恶酒鬼猛灌一口酒,点头道:“若不是这两个狗娘养的,谁敢来动我们一下?” “你说,七大杀神只剩下了五个?”李聪明不住劝酒。 “有两个在突围中运气不好,挂了。”他喝着酒,淡淡道,“相信过不了两日,消息便会传开。” 七杀谷,位于南华境与西天境的交界处。 “活下来的五个是谁?”李聪明随意问道。 “你刚才说的那三个都没死,加上我,还有杜老大。如今都各自在江湖上逃难,不知道在哪里。”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哼,我们已退隐江湖,怎奈江湖之人不愿我们安生。这番重出江湖,自然要搅他个天翻地乱!” “要不要跟着我?” “你的武功这般低微,我跟着你做什么?” “你跟着我,保证你有酒喝就是。” “好,只要有酒,什么都好商量。” 恶酒鬼果然是恶酒鬼,就因为李聪明能请他喝酒,他便跟着李聪明到处东飘西荡去了。 这两个人在一起,一定十分有趣。 再说自从麻雀从天流儿手中飞走之后,天流儿整个人便呆若木鸡,一言不发。 他反复想着师父风逸尘的所作所为——怀疑麻雀;说常阳果是三纹常阳果,不能吃。 如今看来,风逸尘说的都是实话,从未有半分虚假。 天流儿觉得自己真是该死,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自己自找的。自己若是相信师父的话,不去偷吃三纹常阳果,又何至于现在这样? 谁也怪不得,只能怪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 天流儿无比的痛恨自己,如果有来生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去死,转世轮回,开始另一种生活。 现在的一切无比糟糕,大半是被他自己搞砸成这样的。 “啪”,他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天流儿,你在做什么?”燕月镜听到了声响,问道。 “没做什么。”天流儿摸着抽红的脸,淡淡道。 燕月镜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地方休息,明早再赶路。明天就能到达火龙城,火龙城有个首富叫赵贾,他家里养着一匹天马,明日我们去找他借来骑一骑,说不定能早日抵达独苏剑派。” 普通的马进化成妖兽时,身上便会长出四只翅膀,能于天空中飞行,此马称之为天马。 天流儿从风火城带回的那匹老马,若是能够进化成妖兽,也会成为一匹天马。 天马速度极快,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天流儿听了,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晚,两人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一宿,次日一大早又开始赶路。 正午时分,两人来到赵家门口。 燕月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往赵贾府内走去。立即有两个家丁拦住他询问,他报上了“疾风剑”的名号,一个家丁便回去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亲自来到门前接见,在其身后,跟着一二十个高手,乃是赵家养的门客,个个手底下都有几招。 “阁下便是‘疾风剑’燕月镜?”赵贾笑着抱拳道。 “在下正是。”燕月镜还礼道。 “阁下既然是‘疾风剑’,还请露上两招才是。”赵贾身后,一个汉子说道。 燕月镜看着他,不禁皱眉,他是来这里借天马的,可不是来和这些人打架的,更不是来投靠赵贾当其门客的。 他开门见山道:“赵官人,在下的侄儿生了重病,亟需赶到东玄境去治病。在下此番前来,是希望赵官人能将天马借与我们。” 赵贾虽然很有钱,但在南华境,还算不上富可敌国。他之所以很有名,很大程度上是沾了他养的天马的光。在南华境,天马就只此一匹,至于其他四大境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这足以说明天马的珍贵性,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许多有钱人愿出天价购买,都求而不得。 赵贾不禁皱了皱眉,他养的天马,养尊处优,整日照顾得像他儿子一般,连他自己都舍不得骑,更别说借与这个来路不明从不相识的人了。 “阁下只报了‘疾风剑’这个名号,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阁下这样就想借走赵大官人的天马,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赵贾身后一个门客上前说道。 燕月镜不予理会,盯着赵贾,道:“赵官人,江湖上皆传你是及时雨、小孟尝,今日我燕某找你帮忙,你竟这般辱没你的名声么?” 赵贾神情十分尴尬,他身后的门客欲上前对燕月镜动手,却都被他拉住了,他叹道:“阁下有所不知,我那天马近日来不吃不喝,总是闹肚子。前几日找兽医来看过,说是害了一种怪病,莫说是要到东玄境,就是叫它走出这火龙城,它也没法子做到啊。” 燕月镜眸光闪动,冷冷道:“不知赵官人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赵贾好奇道。 “曾经有一个人姓阮,他有一辆很好的车子,凡是向他借用的人,他没有不借的。有一个人要为母亲送葬,想向他借车却又不敢启齿。这姓阮的听说后,便说道:‘我有车却令人不敢来借,那么要车又有何用?’于是这人就把自己的车烧了。”燕月镜边讲边盯着赵贾。 赵贾羞得满脸通红,假装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月镜冷笑道:“意思是,你虽然很有钱,但气度却小得可怜。你若有姓阮的那人十分之一的气度,我必然会交定你这朋友。然而,嘿嘿。” 他转身跳上马车,赶着马车离去了。 离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物不能尽其用,还不如将其毁掉。” 众门客觉得很是窝气,纷纷怒骂着,说要去找燕月镜算账。 赵贾拦住他们,道:“这人是个疯子,不必与他一般计较。” 第85章 怒斩天马 当日,燕月镜和天流儿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在火龙城找家客栈安顿下来。 连日的赶路,使得拉车的骏马心疲神倦,正好借此机会让它好好休息。它本是一匹极为神骏的良驹,怎奈连日的马不停蹄,搞得现在颇为萎靡不振。 同时,这两日,自天流儿醒来后,便极少说话极少笑容,原本活泼乱跳的开朗少年,如今却变得死气沉沉,没精打采。燕月镜正好趁此机会,带着燕月镜在火龙城左转右逛,闲心解闷。 火龙城是一个大城市,其规模与繁华,都不是风火城能够相提并论的。单说那能容八匹马并驾齐驱的街道,就有一千多条;钱庄少说也有五六十家,而客栈饭店,更是有上万家之多;更不必说主城根据八个方向,分为八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抵得上十个风火城之大! 城内热闹至极,有说书的,有唱戏的,有练把式卖艺的,有聚众把酒言欢的,……其中三分之一是走江湖的游侠,三分之一是本地居民,还有三分之一,则是经商和访亲或其他各种原因,聚集到此处的。 天流儿本来闷闷不乐,但看到这许多人间百态,又不禁感慨万分,心情略微好了些。 天黑下来时,夜市更是热闹。多是俊男靓女,于河边、桥上把酒赏月,登船赋歌;偶尔有人影于湖面上踏波而过,这是有人在施展“蜻蜓点水”的轻功;也有不少人提着灯笼,走马观花,看兵器,看布料,看古玩瓷器…… 每一个人似乎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或是说每一个人都能找到一处角落,将自己安放。 这就是江湖,有游侠有商人,有平民有官兵,有男人有女人,当然,没有列举出来的还有更多。 天流儿和燕月镜各自提着一个灯笼,逛到灯火阑珊、闹市散去之时,仍觉意犹未尽。但没可奈何,时间不早了,两人终于返回客栈。 店小二打着哈欠将两人送进房间,尔后打来热水,请两人洗脸洗脚,待服侍周到后,方才回自己房间去睡了。 这间屋子极大,摆放着两张床,燕月镜和天流儿一人睡一张,彼此有个照应。 洗漱罢,两人闲聊了一些,便各自上床睡去了。 窗外月光皎洁,微风清凉。四处灯火都已熄灭,人们陷入美梦或是噩梦,不省人事。只有打更的老倌走街串巷,给一些睡醒的人报着时间。 “二更啦,小心火烛!” 远处传来铜锣声和报更声。 燕月镜忽然从床上坐起,小心翼翼看向天流儿,确认天流儿睡着了,他才轻声从床上下来。他从包袱里取出一套夜行衣穿上,又扭了扭脖子,借助着月光视物,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出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便回来了。 只是当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时,却发现天流儿正坐在桌子前面喝着茶。 没有点灯。但足以视物。 “你去把那天马杀了?”天流儿看着手中的茶杯,问道。 有些局促的燕月镜忽然放松下来,笑道:“你怎的还没睡?” “我睡不着。”天流儿淡淡道。 “你是谁?”燕月镜忽然问道。 天流儿十分诧异,放下茶杯,盯着燕月镜道:“我当然是石天流,你认不出我来?” “光线不好,看不清。”燕月镜松一口气,解释道。 天流儿点点头,说道:“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燕月镜坐下来,倒了杯茶,笑道:“自然是去把那天马宰了。” 天流儿叹了口气,道:“我猜得果然没错。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燕月镜喝了口茶,道:“哼,他赵贾养着一匹日行万里的天马,如今咱们有急事求他借与咱们,他竟不答应!天马若不用来赶路救急,那留它有何用?” “那好歹是别人心爱的宝马,是私有财物,却被你说杀就杀了。”天流儿叹道。 “大侠自然要除不平之事。”燕月镜辩解道。 “是除不平之事,还是出心头怒气?”天流儿质问道。 燕月镜面现不悦,不愿与天流儿争得面红耳赤,于是说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次日一早,燕月镜和天流儿吃过早饭,交了房钱便急急离去,不一会儿工夫,便出了火龙城。 “你说,赵贾会知道是我做的吗?”燕月镜赶着车,笑问道。 天流儿昨晚没怎么睡好,此时趴在车内,有气无力道:“自然能猜到,他又不傻。” “你说,他若发现如同儿子般心爱的天马死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燕月镜又笑道。 天流儿想了想,也觉得蛮有趣,道:“很有可能气得脸上肥肉直跳。” “哈哈哈哈!”燕月镜大笑起来,好不快意。 骏马经过充足的休养,又恢复了神勇,此时撒开了蹄子疾奔,很快便将火龙城远远甩在身后。 这是燕月镜和天流儿离开无剑山庄第三天。 此后又连续赶了三天的路。 这一天,是离开无剑山庄的第七天。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因为偶有车马往来,故而他们的速度稍微减慢了一些。 燕月镜嘴里哼了歌儿,天流儿则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忽然有七八匹黑马驮着七八个汉子从后面赶了上来,追上燕月镜的马车时,其中一个汉子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们毫不停留,一路疾奔而去,很快将其甩在了后面。 燕月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淡淡道:“幸好他们识趣,没来招惹咱们。” 天流儿没有说话,似睡着了。 将近正午的时候,后面又有两匹黄马超过了他们。骑在马上的,是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皆是身着白衣。 那女子最多十六七岁,而那男子也不超过十八岁。 这两人都生得极俊俏,乍一看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和少爷,气度十分不凡。但细一看,那女子马鞍上插着一根长鞭,若是抖直了,少说也有一丈长;而那男子则是风度翩翩,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天气虽热却从不打开。 这两人分明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少爷,而是世家子弟或名门弟子。 两人超过了燕月镜赶的马车,那女子回头一看,忽然勒马减速,与燕月镜的马车保持在一个速度,却又一直在其前面五六丈。 那男子也慢下来,看着那女子,笑道:“你忽然慢下来做什么?” 燕月镜漫不经心驾着马,瞧也不瞧他们一眼。 那女子笑道:“师兄,你看那匹马多神骏,丝毫不输咱俩的坐骑。这样的骏马却用来拉车,实在是可惜可叹,世间无伯乐也!” 燕月镜本来心头烦闷,听这丫头片子对自己评头论足,忍不住冷笑道:“你若觉得可惜,要不你来给我们拉车?” 那女子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怒道:“你这汉子好不会说话!本姑娘千金之躯,岂能给你这山野村夫拉车?” 燕月镜揶揄道:“我当你是伯乐,原来不过是个小女子。那你刚才一番怀才不遇的感慨又从何而来?你既为这匹马打抱不平,何不干脆来替它劳作?” “你莫讨打!”女子嗔道,说着便要抽出长鞭打燕月镜。 燕月镜冷笑道:“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我看你要怎么打我。”他虽然没有动作,但确实是有了出手的准备,他忍不住要教训教训这个心高气傲的丫头。 然而那男子却拉住了她,朝燕月镜抱拳道:“阁下勿要多怪,师妹初涉江湖,不谙世事,还请见谅,我等这就别过,再不打扰阁下。” 燕月镜打量着他,道:“算你有见识,你们走吧,莫在这儿烦我。” 男子向燕月镜点头致意,拉着那愤懑不乐的丫头疾驰而去。 直到远远把燕月镜甩在了身后,男子方才放慢速度,笑着瞧着嗔怒的女子。 “师兄,你方才拉着我做什么?爹爹虽有嘱咐说不能惹是生非,但你刚才也看到了,分明是那赖人讨打,我出手教训教训他你也不让?”女子瞪大了眼睛瞧着男子,她生起气来简直能令百花失色,实在是俏丽极了。 男子瞧着她,笑道:“你若出手的话,恐怕结果不是你教训他,而是他教训你。” “胡说,那人分明是一山野村夫,岂有本事教训我?”女子根本不信。 男子笑道:“我骗你做什么,这人是个高手。” 女子瞧着他,道:“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男子忽然大笑起来,道:“差天远了。人家练了多少年的武功,我们才练了多少年的武功,就算是天赋再高,门派底蕴再深,这几十年的差距,也是不可能弥补的。我的武功,在整个江湖中算不了什么,不登堂入室,永远算不上是高手。” “哼!”女子娇嗔道,“总之那懒人欠扁!” “也不知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燕大叔,你可知道方才那两人是什么人?” 马车内的天流儿忽然问道。 燕月镜往马车内瞥了一眼,道:“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两人的消息,看他们年龄,应该是初涉江湖吧。他们应该是名门大派的弟子,看其样子,武功在同辈里应该算是佼佼者。” “我倒想看看你教训他们的样子。”天流儿说道。 燕月镜怔住,随后大笑道:“你不早说。” 第86章 杀手追至 转过官道,进入林间小路。坐在车内的天流儿还不怎么觉得,然而在外面的燕月镜则被晒得大汗长流。尽管他戴了一顶斗笠,热气还是止不住往他身上扑来。 他实在热得口干舌燥,何况此时已是正午,肚子不断打鼓,搞得他没心情赶车。 “燕大叔,找个地方喝茶吃饭吧。”天流儿体谅道。 “嗯。”燕月镜点了点头,似乎来了劲儿,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哒哒哒”朝前奔去。 赶了不久,前方出现了一间小店。 四五棵直径一米多的大榕树下,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和几十个凳子,一间茅屋木房外挂着“茶酒”的字样。 榕树下被绿荫遮了,甚是凉爽,此时正坐着四桌人。燕月镜把马车赶到树荫下,随意瞥了一眼众人。 四桌客人,其中一桌是四个商人打扮,另一桌坐着六七个人提刀佩剑,还有一桌是一男一女,正是之前想要教训燕月镜的那两个人,最后一桌坐着一个年龄不大的青年。 一个颇为年轻的小二在众人之间端茶倒水,见又有客人来,立即迎上前去接待。 那白衣男子朝燕月镜点头致意,而那女子则送了他一个大白眼。 他没有理会,小心扶着天流儿从马车上下来,找个地方坐下,要了一些茶水和干粮。 众人都不禁打量着天流儿,尤其是那白衣男子和女子。 “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坐车而不骑马?”女子小声道。 男子瞧着天流儿苍白的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二很快送上了一壶茶和几块油饼。燕月镜刚把一块油饼塞进嘴里,忽然邻桌一个汉子拿着柄大刀站了起来。 “你就是‘疾风剑’燕月镜?”那汉子脸上满是油,像是热得不轻。 燕月镜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 汉子举着大刀指着他,说道:“你既是‘疾风剑’,可敢下来走两招?” 燕月镜喝了一口茶,淡淡道:“你还不行。” 那汉子同桌的其余六人立即拍案而起,手中拿着银晃晃的兵器,齐声喝问道:“我们一起上够不够?” “原来这人是‘疾风剑’燕月镜。”白衣男子喃喃道。 “哼,未见真功夫,谁知道他是不是燕月镜?现今借着别人的名气骗吃骗喝的不在少数。”白衣女子不服道。 燕月镜瞧着那七个人,一来对方划下了道,自己不能不接,二来,这些天心情极为糟糕,正想找几个不开眼的来发泄发泄。 此时正好有七个人送了上来,燕月镜认得出,这七人正是之前骑马超过他们的那伙人,看来手底下武功都不弱,用来练手再好不过了。 燕月镜站起身来,道:“近来很是无聊,有人陪我打打架,那是再好不过了。” “要把你的命搭进去,那才叫好!”一个使双钩的矮子冷哼道。 燕月镜大步朝他们走去,道:“就凭你们几个,顶多只能陪我练练手,要想取我的命,还差得远。” 七人同时冷哼一声,立即将燕月镜围了起来。七人,有一人使双钩,四人使刀,一人使双枪,还有一人使板斧。虽然天气燥热,但此时他们是心平气和,一点不走神。 燕月镜就那样空手站在那里,虽然一动不动,但其形成的威慑非同小可,没有亲自面对过的人是没法体会到的。 七人脚步移动,围着他转,寻找出手的机会。 忽然,使双枪的那人似是窥到了破绽,双枪连点十八刺,攻向燕月镜。 其余人见机,亦是同时发动猛攻,各种兵器在各种武功催动下,似要把燕月镜碎尸万段。 然而燕月镜手一挥,一把剑便出现在他手中,再一挥,正前方四个使刀的立即被他一剑击退。他接着回身一剑挥出,剑气迎上了其余的三人,瞬间又将他们击退。 七个人皆是在魂王境后期,然而燕月镜此时在小登堂境,其力量自然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只是一剑,兵器相接,便能震得他们连连后退,手臂发麻。 七人脸色难看盯着燕月镜。 燕月镜笑谑地看着他们,道:“还要动手么?” 一人说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 另一人接着说道:“但我们要割下你的脑袋。” 燕月镜忽然大笑起来,道:“就凭你们还想割下燕某的脑袋?” 他忽然神色一凛,逼视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可与燕某有仇?” “没仇。”一人说道。 “那你们为何要割下我的脑袋?”燕月镜问。 “因为你的脑袋很值钱。”一人道。 “哦?值多少钱?”燕月镜似有了兴趣。 “一千两。”七人同时道。 燕月镜盯着他们,道:“是赵贾出的一千两?” “是。”一人冷冷道。 “你杀了赵大官人的天马,拿你的命来赔也赔不上!”另一人道。 正喝着茶的白衣女子瞪大了眼,恶狠狠道:“就是这家伙杀了赵贾的天马,怪不得我们借不到!” 男子瞧着场中的燕月镜和七个人,笑道:“这人连珍贵无比的天马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杀的?” “你很欣赏他?”女子奇道。 男子点头,道:“这样的人,现在不多了。” 燕月镜笑着瞧着面前的七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一千两就在这里,你们为何还不过来拿?” 七人忽然开始冷笑起来。 突然燕月镜身后一个声音传来:“燕月镜,你还不束手就擒!” 燕月镜猛一回头,竟发现一把刀架在了天流儿脖子上。 拿刀的正是那替他们端茶倒水的小二。 小二朝燕月镜咧嘴笑着,似乎在炫耀胜利。 那柄薄而窄的长刀,紧紧贴着天流儿的脖子,仿佛稍一使力,就能像摘梨一般将他的小脑袋摘下来。 然而天流儿一点不害怕,嘴里仍然咀嚼着刚吃下的油饼。 另一桌的四个商人,见小二竟是藏刀杀人的狠角色,立即吓得脸色发白,纷纷起身骑马远遁,生怕会被抢劫。 燕月镜瞧着那小二,笑道:“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做什么?他的脑袋又不值钱。” 天流儿伸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他似乎根本看不见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仍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白衣女子不禁看得瞪大了眼,心想莫非这人是个瞎子聋子么?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男子也看得怔住,尔后笑道:“这人很有意思。” “你又很欣赏他?”女子问道。 “没错。”男子笑道。 那小二看在眼里,心头不禁有些发毛,等回过神来,忽然发现燕月镜正朝自己靠近。他慌了起来,喝道:“你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燕月镜果然立即停下。其余七人迅速围住他。 “你放开他!” 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众人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一杆枪已顶在那小二的后脑勺上。 持枪的正是那一个人坐一桌的青年。 这一变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不曾想会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 那小二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丝丝凉意,竟是动也不敢动,只是寒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七人也纷纷打量着这黑衣青年,他的身材匀称,既不瘦也不胖,既不高也不矮,长相亦是十分受用,算不上英俊,但五官却很端正,很好看。他的枪用麻布缠着,只有一个枪头露在外面。 “我叫你放了他。”他的话很少,表情很坚毅,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正经青年。 那小二有些怕了,道:“好,我们一起放下兵器。” “不,你先放!”黑衣青年道。 那小二有些急了,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人,他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先杀了这小子么?” “他与我非亲非故,你要杀便杀好了。只要我杀了你就好。”黑衣青年不为所动。 小二两颊冒着冷汗,道:“好,我放了他,你莫要动手!” “只要你不下黑手,我自然也不会。”黑衣青年道。 小二缓缓撤开架在天流儿脖子上的刀,同时慢慢从枪尖的威胁下躲开。 “铛!” 他躲开后,忽的回身一刀,砍向黑衣青年。幸好青年反应快,且早有防备,方才挡住了他这一刀。 但那小二的武功比他高很多,接连使出十好几刀,逼得青年连连后退,难以招架。 同时,另一边的七人也立即与燕月镜动上了手。 七人指望的是,小二解决掉那青年,然后再劫持住天流儿,好威胁燕月镜就范。故而他们都施展开了浑身解数,尽量拖住燕月镜。 燕月镜武功虽比他们高,但此时他们都在拼命,且是七对一,一时间也难以解决他们。尽管他看到小二快要击溃了那黑衣青年,也只能干着急。 “原来这人武功并不高。”坐着喝茶的白衣男子淡淡道。 “你要出手帮他?”女子道。 此时,那小二已砍出了四十八刀,就在他抓住了一丝破绽,要一刀砍下那青年的左臂时,忽然他右腿一曲,竟鬼使神差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用说,这一刀自然也砍偏了。 黑衣青年趁机一枪刺出,直取小二心脏。 小二索性双腿一曲,一个驴打滚滚向了一边,躲开这致命的一枪。 他暴怒,嚯的一跃而起,持刀就要劈了黑衣青年。 然而,就这一会儿的工夫,燕月镜已经突出七人的围攻,跳到了小二身前。 那小二反应过来,还来不及出刀,脑袋已经滚落下来。 像一个西瓜滚落下来,砸出了许多红色浆液 第87章 结义兄弟 余下的七人面面相觑,便想逃走。 燕月镜一道巨大的剑气挥出,当时就结果了一个。接着他身形连闪,剑几乎快得看不见,分分钟下来,又有三人毙命。 其余的、最后的三人见逃生无望,个个发了疯似的冲过来和他拼命。但哪里是对手? 很快,全都一命呜呼,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燕月镜大步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天流儿。 天流儿自始至终面色不改,只顾吃饭喝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燕月镜瞪了天流儿好半天,才说道:“你虽然武功没了,但却让我越来越看不透了。” 天流儿淡淡笑了笑,道:“没什么看不透的。我的脖子上架着刀时我不怕,只因我不怕死。” “你很想死?”燕月镜严肃看着他。 “顺其自然,不勉强。”天流儿说道。 燕月镜愣了愣,没说什么,站起身来朝那黑衣青年抱拳道:“刚才之事还多亏了小兄弟,可否赏光过来一坐?” 黑衣青年愣了愣,忽然憨厚一笑,提着枪坐在了天流儿身边。 燕月镜并没有急于介绍,而是朝着那白衣男子和女子抱拳道:“可否也请两位过来一聚?” 他自然是知道刚才出手帮黑衣青年的,正是那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起身道:“燕大侠邀请,岂有不应之理?”说罢便拉着女子一并做到了天流儿这一桌。 然而开始相互介绍。 那黑衣青年叫韩歌,十七八岁;白衣男子叫方笑柳,亦是十七八岁;白衣女子叫陆遥,十五六岁。 至于各自的身世,因为不是太熟,故而没有透露太多。 “原来方少侠也要去东玄境。”燕月镜听了,似在思索什么。 陆遥埋怨道:“若不是你把赵贾的天马杀了,我们也犯不着在这里和你们相遇。” 燕月镜瞧了她一眼,道:“就算我没有杀了那天马,赵贾也不会借给你们的。须知他把那天马当做心肝宝贵,又怎会借给别人?” “他敢不借给我?他还没那个胆子。”陆遥傲然道。 燕月镜心头一震,心想这两人来头果然不小。 韩歌一直不发一语,他只是好奇的看着天流儿。 而天流儿却谁也不看,只顾埋头吃饭。 “你两个月没吃东西了么?”陆遥忍不住道。 “不是。”天流儿没有抬头。 “那你为何一直忙于吃饭?又没人和你抢,你是恶鬼投胎的吗?”陆遥蹙眉道。 “有可能。”天流儿仍没抬头。 陆遥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碰上了这样一个人,谁也没法与他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饭吗?”天流儿忽然问道,他在问一直盯着他看的韩歌。 “没有。”韩歌老实道。 “那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姑娘,你应该看她。”天流儿埋着头,伸出一个手指指着陆遥。 陆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天流儿忽然抬起头,笑道:“我没有胡说,难道你不是姑娘吗?” “你……”陆遥的脸更红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韩歌忽然笑起来,道:“你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从未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天流儿笑道:“人生已经如此无趣,若不变得有意思一点,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歌也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我就很没有意思,所以想和你学学。和你做朋友一定好玩极了。” 陆遥瞧着他,道:“他是神经病,你也要跟他一样变成神经病么?” 天流儿忽然心情大好,看着韩歌笑道:“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何不今日在此结拜为异姓兄弟?” 韩歌面露喜色,但忽然又黯淡下来,道:“我的武功低微,恐怕不配做你兄弟……” 天流儿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武功低微,总还是有的。我武功尽废,恐怕是你不屑与我结拜吧?” 韩歌顿时慌了,连忙摆手道:“哪有的事,只要你不嫌弃,那是极好的。” “好,我去拿酒出来,咱今日就结拜!”天流儿笑着,起身进屋去拿酒去了。 陆遥瞧着他和韩歌,摇头道:“疯了,真是疯了。” “啪!” 忽然茅屋内传来一声摔碎瓷器的声音。 燕月镜连忙起身,正要冲进去一探究竟,谁知天流儿已抱着一坛酒走了出来。 “怎么了?”燕月镜急问道。 天流儿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里面有个人而已。” 此时这里就他们五个人,其余的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吓走了,哪里还有人? 陆遥瞧着他,嘲讽道:“你胆也太小了吧,只是一个人就把你吓成这样。” 天流儿笑道:“我的胆子本来就比老鼠还小。” 陆遥瞪着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真是一个怪人,竟然会主动承认自己胆小。她看着他的眼神已多了一丝鄙视,道:“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她真是说做就做,直接朝着茅屋跑去。 “啊!”很快,屋里就传来了她的惊叫声。 “里面到底有什么?”韩歌好奇地看着天流儿问道。 天流儿笑道:“没什么,一个死人罢了。” “死人?是谁?”韩歌奇道。 “自然是那小二。”方笑柳替天流儿答道。 “小二?他不是已经死了么?”韩歌指着倒在地上的小二的尸体。 方笑柳道:“这人是假冒的小二,真正的小二,肯定被他杀死在了屋里。” 韩歌明白了过来,笑道:“看来他的死相一定很难看,要不然怎么会把陆姑娘吓成这样。” 此时陆遥已逃了出来,脸色苍白。她恨不得杀了天流儿,她怒道:“石天流,你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天流儿抱着酒坛,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韩歌,笑道:“韩大哥,我们来结拜吧。” 燕月镜排出一排碗来倒满酒,替天流儿和韩歌举行了结拜仪式。 随后众人大碗喝酒,高谈阔论,直至烈日西斜,方才各自上路。 离别前,燕月镜对方笑柳说道:“方少侠既然要去东玄境,不若帮燕某一个小忙如何?” 方笑柳道:“燕大侠请讲,在下力所能及之内,必定全力以赴。” 燕月镜摆手道:“不急。三日之后,咱在南郭城的镇南镖局相见再说。” 方笑柳点头,道:“那好,在下先行一步,在镇南镖局恭候大驾。” 方笑柳与陆遥骑着马,先行一步;韩歌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得不与天流儿分散。 最后,燕月镜和天流儿又继续上路,朝着东玄境的方向赶去。 第二天傍晚,又有十来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在途中追杀而至。不过这一次燕月镜谨慎多了,不敢大意,很快便将他们解决。 一个人死前说,他们是赵贾的门客,不提燕月镜的人头回去,赵贾会不断地派出杀手追杀。第一次是八个人,第二次是十二个人,下一次人数只会更多,直到杀了燕月镜才会停止。 听了这个消息后,这一晚燕月镜小心得很,似乎连睡觉都睁着眼睛。 天流儿自从和韩歌结拜之后,心情似乎大好,也不再那么沉闷寡言,笑道:“师父总说燕大叔你是最沉稳的,没想到你却这么冲动,引来这无穷无尽的杀身之祸。” 燕月镜拍了他的脑袋,道:“你小子放心好了,这些问题我自有办法解决。” 天流儿心情好,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次日一早,两人又继续上路。 正午时候,四周都望不见人烟。燕月镜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粮,和天流儿就着水吃下,算作午饭。 “咱们已走到南华境的中部,前方要经过道宗所在的鲲鹏山,不若咱们绕道而行,省得见着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燕月镜说道。 “好,但不用绕太远。”天流儿道。 鲲鹏山,据说是神兽鲲鹏的躯体所化,远远看去,似一只巨大的鹏鸟要振翅高飞一般雄伟。道宗正是建立在鲲鹏山上。 燕月镜赶着马车,绕了远路,并没有进入道宗的山门管辖范围。 然而冤家路窄,他们竟然在离道宗上百里远的地方碰到了刘仁。 刘仁身后跟着两名道宗弟子,看来是正准备返回道宗。 刘仁一下子便认出了燕月镜,立马拦下马车,笑道:“燕月镜,这才几天没见,你怎的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燕月镜坐在马车前,冷笑道:“你以为我就很想见你吗?不瞒你说,我每见你一次就会呕吐一次,然后三天吃不下饭。” “油嘴滑舌!”刘仁笑道,“这马车内坐的是谁?” “是谁不关你的事,你莫要去恶心他,否则他也会三天吃不下饭。”燕月镜道。 刘仁大步朝他走来,道:“我今日非要看上一看!” 他左手一挥,一股元气匹练般射向燕月镜。 这可是小入室境高手的一击,须知燕月镜此时在小登堂境,根本不是其对手,莫说接下这一招,恐怕就是碰上一下,手臂也会立时折断! 他当然不敢接,只好飞身跃起,离开了马车前。 刘仁逼开了燕月镜,右手伸手一探,便将那车帘掀了起来。 “石天流?”刘仁十分诧异。 随后他看着天流儿苍白的脸色,立即闭上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天流儿的桡动脉,燕月镜没有阻止,天流儿也是一动不动任他把脉。 “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刘仁察觉到天流儿身体的问题,震惊道。 第88章 镇南镖局 “你不是看到了么,我已筋脉寸裂,和师父一样武功尽废了。” 天流儿无比淡然,似乎这是一件极为正常极为普通的事,他的脸上既没有喜也没有悲。 “你怎会变成这样?不仅是武功尽废的问题,不出一月,你的性命亦将难保。”刘仁显然洞悉了天流儿身体的问题,震惊之余又有些怜悯。 “事已至此,追究原因又有何用?”天流儿淡淡道。 刘仁看了燕月镜一眼,询问道:“你们这是去哪里,普天之下还有人能救他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救不了不代表别人救不了。”燕月镜嘲讽道,不愿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天流儿却没隐瞒,实话实说道:“我们去找独苏剑派的莫七莫掌门。” 吴全微微点头,沉吟道:“确实,如果是‘独苏莫七’的话,或许还能保你性命。” “只是,此去独苏剑派,路途遥远,时间紧急,恐怕你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刘仁面露忧色道。 燕月镜冷哼一声,道:“你也知道时间紧急,你在这里多耽误我们一些时候,恐怕天流儿就真的没救了!” 刘仁脸色微变,却没反驳。他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到天流儿手中,道:“这是一颗‘七日保命丹’,你病发之时若还没赶到独苏剑派,可服下这颗丹药,能延缓你七日的寿命。” 燕月镜脸色大变,一下子接过玉瓶来,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道:“真是‘七日保命丹’!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样的宝物。” 其实他更震惊的是,刘仁竟然会把这等宝物送给天流儿。 七日保命丹,其价值比大元丹还要珍贵许多。不管你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没断,服下七日保命丹,就能让你的身体状态一直维持现状七日。 这可不得了,七日,足够一个将死之人找到疗伤的法子,康复过来。 燕月镜当下让天流儿把这玉瓶收好,然后奇怪地看着刘仁。 他搞不懂刘仁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好心。 是否有什么阴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察觉到燕月镜的目光,刘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七日保命丹都给你们了,我这做师兄的也算仁至义尽,接下来能否活下去,就看造化了。” 他看着天流儿,道:“你们一路小心,好自为之。” 他说罢便带着两个弟子离开了,头也不回。 天流儿一脸迷茫,手中还握着玉瓶。 “这个刘仁……”燕月镜盯着其远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走吧,燕大叔。”天流儿收拢心神,说道。 自从吴全察觉到他的身体伤势时,他就发现,刘仁的神态和言语之间,已没了恶意,反而是被关切和怜悯之色取代。 刘仁从前给他留下的,全是不好的印象。不管是第一次来无剑山庄要断水刀谱,还是第二次来强夺断水刀,刘仁扮演的都是一个坏人的角色。因而在天流儿心中,刘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他没有想到的是,刘仁这么样一个大坏蛋,竟会把这般贵重的丹药赠予自己。 坏人也会做好事吗? 他心中有些迷茫。 如果一个坏人偶尔做了一两件好事,那么他能算好人吗? 如果一个好人偶尔做了一两件坏事,那么他能算坏人吗? 难道世间本来就没有好人与坏人之分? 还是说,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并不在于他们所做的事? 天流儿坐在车内,不禁摇了摇头,世间的真伪好坏,太难区分,凭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现在还难以辨明。 第二日,两人已驾着马车来到了南郭城。 镇南镖局,是五大镖局之一。五大镖局,自然是五大境的五个镖局。 镇南镖局,自然是南华境最大的镖局,也可以说,是南华境唯一的镖局。 二十多年前,南华境的镖局数不胜数,光大镖局就有十几个。不过后来被其中一个镖局整合统一,全部归入其旗下,更名为“镇南镖局”,旗下设八大分局。 此八大分局,分布于南华境八处大城市。其中第五分局,便是在这南郭城中。 镖局整合后,明显比之前百花争鸣要好。最大的优点就是实力强大,威名远播,故而押镖时,劫镖的几率降低了百分之八十,根本没有人敢动势力如此庞大的镖局;其次便是竞争减少了,镖局获利巨大。 当今的南华境,除镇南镖局外,虽然还有一些个小镖局,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 一般人要保镖,基本上都是找镇南镖局,只有那么没钱的人才会去找小镖局。 小镖局实力弱小,很容易丢失了雇主的镖,故而这些年来生意每况日下,有些最终破产,有些则投靠镇南镖局。 林山的林家镖局,便是破产的典型。 燕月镜驾着马,直奔镇南镖局第五分局而去。 南郭城之大之繁荣,实在是匪夷所思。光是驾着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也花了一两个时辰才来到镇南镖局门前。 镇南镖局在南郭城中,自然是庞然大物,其余势力皆不敢招惹。 其府邸自是大得离谱,单是那大门,至少能容八辆马车同时通过。 镖局的大门自然是敞开着,做生意的,岂能将人拒之门外。 燕月镜驾着马车来得飞快,到得门前也不停下,竟径直往里面闯去! 守门的四个身穿红衫的汉子,简直吓呆了。镇南镖局在这南郭城屹立二十多年,谁敢这般无礼过? 四人持刀大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速速停下!” “‘疾风剑’燕月镜,求见你们总镖头。”燕月镜说着,却一点不停,直接闯了进去。 那四人哪里敢拦,立即进去禀报管事的。 燕月镜闯进了镖局内,方才停下来。但他并不下车,仍然端坐在马车上。 “你的架子倒是不小。”车内,天流儿笑道。 “哼,这些人狗眼看人低,不这样做,恐怕得等半天才能见到那杨雄。”燕月镜傲然道。 杨雄正是第五分局的总镖头。 不一会儿,一个管事的带着六七人来到马车面前,那管事的喝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驾着马车闯我镇南镖局!” 燕月镜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杨雄么?” 那管事的怔了一下,道:“不是。” 燕月镜皱眉道:“你既然不是杨雄,那和我说什么?还不快去叫杨雄出来!” 管事的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总镖头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燕月镜显然有些怒了,天流儿命悬一线,时间紧急,他可没有工夫在这里啰嗦。 只见他衣袖一挥,瞬间便有三道剑气刺向那管事的。 “哼,不过是小登堂境罢了!”那管事的亦是眼疾手快,腰间金刀出鞘,“铛铛铛”三刀,便斩碎了这三道剑气。 他正自得意,忽然发现握刀的衣袖已少了一截。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根本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是什么人?”他凝视着燕月镜,警惕道。 燕月镜冷哼一声,道:“‘疾风剑’的出剑速度,岂是你能挡住的?” 管事的低着头,忽然转身走了。 余下的六七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好呆呆等着。 不一会儿,管事的跟在一个中年人后面,又来到了燕月镜面前。 只是燕月镜根本不看他,而是看他面前的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算不上高,但体魄强健,眉宇透露着英气,举止之间,隐隐有号令众人的气质。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衫,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胸前的衣扣并没系好,露出两块强健的胸肌,甚是威武。 “阁下便是杨雄杨总镖头?”燕月镜抱拳道。 杨雄亦是抱拳笑道:“阁下便是疾风剑,久仰久仰。” 两人皆是互相打量着,时而面露笑意,时而微微点头。 “不知燕大侠这般闯入,所为何故?”杨雄看着马车,有些诧异。燕月镜是老江湖,岂会不知这样驾着马车闯入宅院是极为不敬的行为。 燕月镜跳下车来,开门见山道:“在下想请杨总镖头保一趟镖。” “你要保的镖在这马车里?”杨雄已猜出了七八分。 “是。”燕月镜道。 “你应该知道,我们镖局只保物,不保人。”杨雄负手而立道。 “但这人你们不仅要保,并且还要杨总镖头你亲自押送。”燕月镜眼睛不眨一下。 杨雄忽然大笑了去起来,道:“我不想做的事情,谁能勉强我?” 燕月镜不知何时,手中突然出现了一面精致的小旗子。 这小旗子不过巴掌大,却与镇南镖局门口插的那面大旗一模一样,只是缩小版而已。 小旗子上绣着两个字——“镇南”。 “杨总镖头,你可认得这面旗?”燕月镜似在笑。 杨雄盯着那面小旗,许久,方才叹道:“确实,能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情的,只有我自己。” 他当然认得这面小旗子,因为这正是出自他手。 三年前,他亲自押送一趟镖去北冥境,遭遇了一群大寇的打劫。 跨境押镖是危险难度极大的任务,镇南镖局的势力确实是大,整个南华境少有人敢动他们保的镖。 但南华境没有人敢动,不代表其他四大境也不敢。 一些盗寇势力极大,且距南华境甚远,根本不把镇南镖局放在眼里。 第89章 押镖上路 三年前,杨雄押镖去北冥境,遭到一群大寇的打劫。他们差点丢了镖,甚至全军覆没。 好在一个使刀的高手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帮他们灭了那一帮大寇,保全了他们。 当时杨雄就送了那独眼刀客一面旗子,说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可以拿着这面旗子来找他,不管什么事情都当竭力相助。 “敢问燕大侠和那位刀客是什么关系?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问他尊姓大名。”杨雄抱拳道。 “他是我四弟,人称‘拼命四郎’。”燕月镜笑道。 “原来是南华四义中的拼命四郎方童。”杨雄沉吟着,“燕大侠里面请,咱们慢慢谈。车内的那位……” “天流儿,下来吧。”燕月镜道。 天流儿走下马车,众人皆是不解,心想这位少年到底是什么人,竟然需要总镖头杨雄亲自护送保镖。 只有杨雄略微看出了什么,当下领着他们进了大堂。 燕月镜喝了一口凉茶,当即把他们杀了赵贾的天马,和面临追杀的情况说了。 大堂内坐着十多位镖师,还有一位副镖头。副镖头叫周雷,和杨雄一样,是大登堂境高手。 众人听说燕月镜竟把天马给杀了,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杨雄则笑道:“燕大侠真乃性情中人,竟连天马都敢杀,哈哈哈哈。” 燕月镜一脸云淡风轻,毫不在意道:“杀了就杀了,一个畜生而已,再珍贵能比得上我的侄儿吗?”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天流儿。 天流儿则面无表情,完全把他们的目光给无视,仿佛他们都是死人一般。 当下燕月镜又和他们谈了一番,杨雄答应精锐尽出,并且亲自押镖护送。 “哼,区区一个商人罢了,也敢这般纠缠。这样的人,蝼蚁般的存在,不过是有钱罢了。”杨雄蔑视道。 燕月镜苦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显见,赵贾给他带来的麻烦和威胁不小。 副镖头周雷道:“明日咱众兄弟一起保镖,我还不信谁那么大胆,敢动我们一下!” 顿时众镖师纷纷响应,精锐尽出的这般排场,在江湖上足以横着走,谁有那个本事劫他们的镖? 就在这时,大堂忽然走进了两个人。 一个青年一个少女。 正是那方笑柳和陆遥。 “燕大侠,在下在此等候多时了。”方笑柳抱拳笑道。 陆遥则瞪了瞪天流儿,而天流儿毫无反应,压根不理会她,这让她气得不轻。 杨雄有些诧异,道:“原来你们认识。” 原来方笑柳和陆遥昨日便到了镇南镖局,方笑柳同杨雄说他等人,想在这里借住一天,却没说等的是什么人。杨雄见他们二人器宇非凡,且无恶意,便答应让他们暂住。 杨雄大喜,立即招呼下人准备好酒好菜,好好招待这几位客人。 不一会儿,一个下人进来报道:“总镖头,门外有个叫韩歌的人想进来。” 燕月镜一听,喜道:“人都到齐了。” “燕大侠,这韩歌是什么人?”杨雄问道。 天流儿眼睛忽然有了光亮,嚯的站起身来,道:“他是我的结拜大哥。” 他说罢便大步出门去迎接韩歌去了。仿佛只有韩歌这个人才能提起他的兴趣,才能值得他说话。 这一夜自然是欢声笑语,饮酒高歌,似乎每个人都十分高兴。 第二日,杨雄和周雷亲率十二名镖师和八名趟子手,护送着燕月镜和天流儿离去。 这十二名镖师,有九个是小登堂境,其余三个是魂王境后期。而那八名趟子手,最弱的都是魂王境初期。这个阵容,不可谓不强。 此时是天流儿离开无剑山庄的第八天,燕月镜的武功尚未恢复到大登堂境,但一般的小登堂境,亦不是他的对手。 这一天,亦是李聪明去往玄女宫交易的一天。 二十二匹骏马,八匹在前,八匹在后,左右各三匹,将一辆马车护在中间。 每一匹骏马上都坐着一位武功不低的高手,明晃晃的兵器在手,令人不敢直视,远远的见着了都要躲开,没人敢挑战其威严。 马车上自然是燕月镜在驾着马,车上两侧插着两面蓝色大旗,旗上绣着血红色的两个大字——“镇南”! 官道上的人们见着了,皆是吃惊不已,这么大的押镖排场,很多人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些有些名气的剑侠刀客,纷纷上前打招呼,似乎以能与镇南镖局分局的总镖头杨雄说话而感到自豪,感到有身份有地位。 而那些名气甚小的,则自惭形秽躲得远远的,似乎怕被认作是盗贼。 铁骑速度极快,在赶路,根本不理会那些关注的目光。 燕月镜驾着马车,被如此多的高手护卫着,似乎极其受用,身体不由变得懒洋洋起来。 这一支队伍,开进山林小路时,更是惊得林间鸟飞兽走,鸡犬不宁。 林间躲藏着的炽热的目光,见到那两面大旗时,如同被泼了凉水,立即心灰意冷下来。尽管他们手中也拿着刀,尽管他们的刀也能杀人,但他们就是没有勇气冲出去。 他们非但没有勇气冲出去,还得小心翼翼藏匿起来,生怕被发现。 杨雄等人接连闯过十三处盗寇的地盘,不仅从未停过,而且速度也从未减慢。这说明,这些盗寇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夜间,若是在城里,那些大势力自然主动来邀请他们,即使是一些江湖上很有名气的大侠、大宗派,也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他们本是朝着东北方向走的,然而第三天,燕月镜忽然说道:“我在中原境有个朋友,我许久未去看过他了,现在时间也不急,不如我们先去中原境看看我那朋友如何?” 天流儿从车里伸出一个头来,道:“老朋友自然是要看的,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先去中原境吧。” 天流儿似在笑,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折扇。 杨雄沉吟道:“既然这般,那咱们便先去中原境!” 说着众人调转方向,奔着北方而去。 他们这样一支队伍,不管是往东北方向走,还是朝北方走,分明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那些受赵贾的赏金吸引,追杀而来的人,一见镇南镖局这么多高手护卫,立即话也不说,直接转身离去了。 这样一股力量,不是赵贾能够对付的。至少,以赵贾的财富,还对付不了。 杨雄等人一路畅通,无人阻挡,甚是得意。 第六日正午,队伍到得一片山岗,前方地势起伏,树荫浓密。 “停下!”杨雄忽然挥手道。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一路畅通无阻,从未半路停过,难道说,前方有人敢出手劫镖不成? 顿时众人勒住坐骑,握紧了兵器,四处扫视着。 燕月镜和周雷亦是眯着眼,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前方窜出一堆人来,个个提着明晃晃的刀,面露凶相。 看样子,他们武功算不上高。但他们人着实不少。 起码有一两百人! 这是一伙规模不小的强盗。 杨雄沉着脸,但随即又笑了起来。 那群强盗里走出一个独眼龙,只见他扛着一柄巨大的五环大刀。 “你笑什么?”独眼龙盯着杨雄喝问。 杨雄笑道:“我笑居然真的有人敢劫我们保的镖。” “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们要从这里过,自然要交买路费!”独眼龙摆明了态度。 杨雄在冷笑,道:“我原本以为你只瞎了一只眼睛,没想到另一只眼睛也瞎了。” “你找死?”独眼龙怒道。 杨雄冷笑道:“你若没瞎,怎会看不到这是镇南镖局押的镖?你说到底是我在找死,还是你在找死?” 听到镇南镖局,独眼龙有些动容,但他仍坚持道:“不管是镇南镖局还是镇北镖局,到了老子的地盘都得交买路费!不然就留下你们的人头和货物!” “我看你是活腻了!”副镖头周雷大喝一声,顿时从马上飞身而下,持一柄金刀杀向独眼龙。 独眼龙身后冲出四人,却被周雷一刀斩为八截。 周雷出手实在不凡,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这一刀,惊得独眼龙的手下躁动不安,有些人竟生出了退意,若不是他们这方人多,恐怕早就跑了。 独眼龙亦是惊得眼皮直跳,立即挥动五环大刀,一刀斩向周雷。 五环大刀本身很大,其斩出的剑气亦是大得惊人,竟长达两三丈,声势浩大不俗。 “哼!” 周雷冷哼一声,斜挑一刀,便挡住了这道剑气。紧接着他又连斩三刀,刀刀逼人,杀得独眼龙左躲右闪,节节败退。 过了四五十招,独眼龙已被压制得死死的。 “周连,你去助周镖头,莫要浪费时间,速战速决。”杨雄吩咐一个镖师道。 “是。”那名叫周连的镖师亦是从马上飞身而下,要去助那周雷。 此时,对方阵营亦杀出五名大汉,喝道:“你们莫要以多欺少!” 五名大汉拦住了周连。 然而周连武功岂是他们比得上的? 但见周连一二十招便斩落其中一人的脑袋,其余四人更是失魂落魄,逃回了人群里。 “各位大侠饶命!”独眼龙见杨雄队伍皆是武功高强之人,当下求饶起来。 尽管他们人多,但他知道,跟对方二十多名高手比起来,己方这些人都是蝼蚁,根本不够杀。 第90章 玄女宫现 那一两百个小喽啰,见他们老大独眼龙都只有求饶的份儿,他们更不敢逞凶,纷纷放下兵器,不敢反抗。 “各位大爷饶命,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挡你们的路的。”独眼龙心知不是对手,连连告饶。 见势,周雷收刀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还是在南华境内,居然敢劫我们的镖,都活腻了么?” 杨雄抬手道:“我们急着赶路,今番就饶你们一命,下次莫要再落到我们手中。还不速速让开!” 闻言,匪寇一阵欣喜,纷纷站到路旁,不敢挡道。 独眼龙迎上前去,巴结道:“各位镖头,此时正是午饭时间,这儿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如诸位随我去寨子里,我们也好一尽地主之谊。权当是给诸位赔罪压惊。” 杨雄思索一会儿,心想确是如此,去吃个饭也没啥。他不认为独眼龙这帮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威胁。 于是众人便骑着马,穿过一片松树林,来到了独眼龙的寨子——独龙寨。 独眼龙很是热情,立即命人烹羊宰牛,瓜果酒水一一端上桌来。 “总镖头,咱在押镖途中,饮酒恐怕不妥。”一位镖师看着杨雄,意味深长的提醒道。 杨雄大喇喇坐下来,道:“这天气炎热,小饮两杯打什么紧。咱人手里有精通医药的人,我还不信独眼龙敢在酒饭里下药!” 杨雄声音不小,独眼龙自然是听到了这话。他立即笑道:“瞧您说的,我哪敢给诸位下药。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在下是想结交结交诸位,又岂会害你们,岂敢害你们?” 周雷瞪了他一眼,道:“谅你也不敢。” “是,是。”独眼龙堆笑道。 不一会儿,吃的喝的都搬上了桌面,独眼龙领着几位山寨的头领,跟杨雄、燕月镜等人坐在一起。 “马车内的那位是谁,不下来吃点东西么?”独眼龙正喝着酒,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不用下来,待会儿给他送点吃的过去便可。”燕月镜淡淡道。 独眼龙忽然站起身,走到马车前,道:“那怎么行,来者是客,一并坐过来喝酒多好。” “车上的那位,还请赏个光,来与我等痛快一饮。”独眼龙邀请道。 “你快滚。”车内一个声音说道。 独眼龙立马变色,沉声道:“朋友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在下么?” “他叫你滚,你没听见么?”燕月镜已来到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独眼龙冷哼一声,肩膀一沉,想要震开燕月镜的手。 然而那只手似千斤巨石,压在他肩膀一动不动,任他发功也撼动不了。 燕月镜手掌轻轻一推,独眼龙顿时飞出了十丈之外。 独眼龙忍不住动容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车内的这位,你动不得!”燕月镜冷冷道。 “看也看不得?”独眼龙道。 “看也看不得!”燕月镜坚决道。 “哼,我倒要看看车内到底藏着什么好东西!”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同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一道黑影,直奔马车而去。 这人身影极快,但燕月镜也不慢,身形一闪便挡在了他面前。 然而迎接燕月镜竟是一道剑气。 一道十分凝实的剑气,在黑影举手投足间斩出。 这起码是大登堂境的一剑! 燕月镜心惊,知道自己不在巅峰状态,挡不住这一剑。他只好施展开身法,躲过这一击。 然而这一剑从燕月镜身边穿过,竟是朝着马车去的! 原来这人本来就是瞄准马车内的人攻击的。 燕月镜心惊,杨雄等人亦是心惊,没想到这个破山寨竟有这般高手,而现在想要阻挡这道剑气,已是来不及。 眨眼间,凝视的剑气已刺破车帘,刺中了车里的人。 这道剑气不仅速度极快,且威力巨大,根本没人能挡得住。 然而,预料中的哀嚎、喷血、爆裂并没有出现。 车内像是一个人都没有,挨了这一剑,竟然毫无反应。 众人目不转睛看着那辆马车,那道黑影亦是停了下来,盯着那辆马车。 众人这才看清,那道黑影竟是个蒙面人。 终于,车帘被掀开了。 一个白衣少年平静地走了下来,看他模样,正是天流儿。 他竟然在大登堂境高手的一剑下,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那道黑影终于动容,惊道:“不可能,不可能!” 天流儿展开双臂,动了动身子,笑道:“燕大叔,你看我这样还行吧?” 燕月镜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天流儿负手而立,盯着那蒙面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杀我?” 此时,杨雄等众多高手已将他围住。 蒙面人似一点不惧,道:“燕月镜,石天流,你们该死,世间容不得你们。” “哼,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周雷冷哼一声,便要伸手去揭他的面纱。 然而,四周瞬间涌出三四十个蒙面人,将他们围住。 杨雄瞥了一眼躲在角落的独眼龙,道:“原来你们是早有预谋。” 其中一个蒙面人站出来,说道:“石天流和燕月镜留下,其他人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杨雄大笑,上前一步,道:“好大的口气,就不知你可否敢接我一掌!” 说着他便一掌挥出,顿时一股昏黄的元气从他身上涌出,瞬间凝结成一丈长的掌印,直往那蒙面人身上拍去。 那蒙面人冷哼一声,双脚微分,一拳挥出。顿时一个大小不相上下的拳头,眨眼间已轰上了杨雄的掌印。 “嘭!” 昏黄的掌印和微红的拳头相撞,顿时撞得声响震天,元气狂暴肆虐,惊得众人连连后退,生怕被波及。 这一回合,两人竟是不相上下。 “大登堂境?”杨雄忍不住惊呼出声。 “杨总镖头,还要打么?”蒙面人强势道。 沉寂,似乎各人都在思考。 忽然一个镖师大声道:“你们是天虞门的人!” 那三四十个蒙面人像是被人扯住了小辫子一般,惊躁不安。其中一个忍不住道:“你怎知我们是天虞门的人?” 他此话一出,等于是不打自招。 那镖师解释道:“刚才的那一拳,分明是天虞门的武功!” 蒙面人顿时不说话了,他们没想到这位镖师竟有如此好的眼力劲儿。 杨雄面现怒色,道:“天虞门,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镇南镖局出手,你们就不怕灭宗么?” 天虞门的势力,最多能抵得上镇南镖局的一个分局,要想跟整个镇南镖局作对,那是自找死路。 故而杨雄此话一出,那些蒙面人都有些焦躁不安起来,毕竟,他们还是十分忌惮镇南镖局的势力的。 那为首的蒙面人说道:“我们无意与贵镖局为敌,只是燕月镜这厮,与敝派有着莫大的仇恨,我们非要杀他不可。” 既然说开了,那伙蒙面人也不必再蒙面,纷纷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来。毕竟这么热的天,还戴着这么个东西,实在不凉快。 那为首的,正是天虞门的掌门天虞子。刚才一开始对天流儿出手的,正是天虞门的大长老李通。 其余的三四十人,皆是天虞门的高手,其中有好几个长老。 杨雄看得暗暗心惊,天虞子和李通都是在大登堂境,对方这股力量,并不弱于己方。但他背后的势力极大,他自然有恃无恐,无所畏惧。 “哼,什么莫大的仇恨,燕月镜是镇南镖局保的镖,你们天虞门想劫镖么?”杨雄威胁道。 “燕月镜半年前,在风火城杀了敝派的长老吴全,你说我们该不该杀他?”天虞子理直气壮,毫不退让。 燕月镜冷笑道:“吴全是自己找死,怨不得燕某。他要杀我侄儿,我便只好杀了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凭什么找我报仇?” 杨雄也沉声道:“天虞子,燕月镜是我们保的镖,你要对他出手,就是与我们镇南镖局作对,你最好想清楚。” “哼,镇南镖局很大么?” 突然一个女声说道。人们随声望去,只见天虞门众人面带恭敬之色,让出了一条道来。 三位妙龄少女莲步轻移,慢慢走了出来。 三个少女皆是身着白纱长裙,身段婀娜,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带着一种公主般的贵族气质。 可惜的是,三人皆是戴着白色面纱,看不清容颜长相。 但光看她们这种架势,便知道身份不俗。 杨雄打量着她们,露出惊讶之色,道:“三位是何人,连镇南镖局都入不了你等法眼么?” 为首的少女轻笑,道:“区区一个镖局,不过是替人跑腿的罢了,什么时候也敢这般自矜起来?” 镇南镖局众人顿时面现不悦。 周雷冷冷道:“三位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要不是仗着你们身后的势力,敢这般对我们说话,一百个也不够我杀。” “是么,那你就来杀杀看。”一个少女冷冷道。 周雷握紧了金刀,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见周雷这般忌惮的模样,三位少女不约而同轻笑起来。 “你们是玄女宫的人。”就在氛围十分尴尬时,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的倒不少,也不枉我们专程为你而来。”为首的少女道。 那刚才说话的自然是天流儿,他转着眼睛,问道:“你们是来杀我的?” 少女摇头道:“不,我们岂会杀你?师父曾发过誓,说不会对你下手,我们做徒弟的,自然也不例外。” “哦,那你们这般是为何?”天流儿不解道。 “我们是来看你被杀的。”那少女笑道。 “姜仁,石天流武功已废,你去杀了他,我看谁敢阻拦。”另一个少女吩咐道。 第91章 阴阳扇之威 人群里立即走出一个青年,正是天虞门的姜仁。 或许他并不想杀天流儿,或者说是不敢。毕竟天流儿身后的势力不可谓不大。然而现在,吩咐他的是玄女宫的人,他不敢不听话。 玄女宫是西天境一境之主,一念之间便能灭掉天虞门,相比起来,镇南镖局什么的,都显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他拔出刀,硬着头皮走向天流儿。在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下,他情不自禁紧张起来,很有可能随时会跑出一个高手来,一招就取了他的小命。他现在关心的已不是杀天流儿报仇,而是如何在这种处境下自保。 果然,他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燕月镜横身挡在前面,喝道:“谁敢动他试试!” 姜仁脸色惨白,立即止住了脚步。 “嗖”“嗖”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两道身影,挡在燕月镜面前,目光冷冷的锁定着他。 顿时两股强大的气息从这二人身上散发出来,漆黑的元气缠绕周身。 “大登堂境……两个大登堂境?”周雷动容道。 从这二人的气息来看,分明都是货真价实的大登堂境高手! 天虞子和李通两个大登堂境,对上杨雄和周雷,本是势均力敌,然而,现在又突然出现了两个大登堂境高手。 局势分明对己方不利。杨雄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解决当前的危机。然而天虞子和周雷亦是上前,锁定了他们二人。 燕月镜同时被两个大登堂境高手盯着,自然难以动弹分毫,而杨雄和周雷亦是被天虞子和周雷锁定,更是没法腾出手来。 其余的镖师,亦是被其他高手盯着,谁若敢轻举妄动,大战立即爆发。 “你继续去杀他,没人敢挡你。”为首的女子淡淡道。 姜仁如梦初醒,身体机械地朝前走着。 燕月镜和杨雄等人想动,想去阻止,但被牵制住了,根本没法过去。 姜仁见局势慢慢被己方控制住了,也不再那么害怕,手中的刀越握越紧,脚步也是越迈越大。 他已来到天流儿面前。 天流儿面带微笑看着他。 他愣住了,从天流儿自信的表情可以看出,对方根本不怕他。 此时的天流儿,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他也说不清,总之,面前的这人,不像是不会武功的人。 “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一个女子轻叱道。 姜仁回过神来,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出一刀,刺向天流儿的喉咙。可以看得出,他还是非常谨慎的,这么刁钻的一刀,可谓是煞费苦心。 然而这一刀并没有刺中,相反,他的喉咙像是被刺了一刀。 不知何时,天流儿已躲过了这一刀,并且刺中了他的喉咙。 他大惊失色,低头去看,发现原来天流儿抵着他的喉咙的,既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一把折扇,没有打开的折扇。 他想笑,他真是被吓得不轻。 然而他却笑不出来。 那把折扇虽没有刀剑锋利,但那一击,少说也有千八百斤重。他的喉咙,已被这把折扇击碎了。 “铛” 他的刀掉在了地上,接着他也倒在了地上。这时候,鲜血才开始从他嘴里冒出来,像喷泉,止也止不住。 临死之前,他的眼神充满了诧异和惊恐。 这一结果,令在场的人都大为吃惊,尤其是玄女宫的那三名女子。 她们接到的消息,分明说天流儿武功尽废,命悬一线。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只要会武功的人都知道,天流儿不仅武功没废,并且还不算低。 这是怎么回事? 天流儿握着折扇,负手而立,道:“杨琼,你们玄女宫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那为首的女子娇躯一震,惊道:“你怎的知道我的名字?” “玄女宫大弟子杨琼,大名鼎鼎,我即便再无知也是知道的。”天流儿笑道。 杨琼神色一冷,道:“你不是武功尽废了么,现在为何还能使武功?” 天流儿笑道:“谁跟你说我武功尽废了?” “这……”三名女子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你们怎么就知道,告诉你们消息的人不是在骗你们?”天流儿目光闪烁着,笑道。 三名女子立即怔住了。确实,告诉她们天流儿如何如何的消息,全是一个叫李聪明的人一面之词,谁能保证他说的不是假的? 当下,杨琼把李聪明记恨在心,心想以后若再遇见他,定要叫他不得好死。 “他不敢骗我们。”杨琼色厉内荏道。 天流儿在笑,笑了许久,方才说道:“你们莫要以为,玄女宫成为一境之主,就是一方之雄了。天底下不把玄女宫放在眼里的人,多的是。” 杨琼眸光慑人,冷冷道:“你想死?” 天流儿冷笑一声,道:“凭你们,还要不了我的命!” “哼,是么?”杨琼冷笑道,“天虞掌门,去杀了他。” 天虞子虽自持身份,不愿与小辈动手,但这是杨琼吩咐的,他也没法子违抗。 天虞子刚离开,燕月镜身前那两人立即分出一个,来代替天虞子看住杨雄。 燕月镜等人仍被牵制着,抽不开身。然而,看他们的表情,分明没有动手阻拦天虞子的意思。 天虞子自持身份,当然不会使出全力。距天流儿尚还有三丈时,他便一刀挥出,两米来长的剑气斩向天流儿。 这道剑气,自然也只用了三成的内力。 天虞子认为这一刀,足以斩杀天流儿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只见天流儿手中的折扇突然打开,对着袭来的那道剑气一扇,顿时那道剑气便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出现过。 嗯? 众人皆惊,这是怎么回事?大登堂境高手的一击,竟如此好应付吗? 天虞子也是满脸诧异,紧接着,他又是一刀挥出。这一道剑气,用上了六成的内力! 即便是燕月镜,在如今这个小登堂境状态下,也是没法抵挡这一招的。 即便天流儿武功再高,还能接住这道剑气吗? 天虞子不信,他就差在心底暗发毒誓,这一招斩杀不了天流儿他就退出江湖什么的。 不过他幸好没有发毒誓。 只见天流儿仍是对着那道剑气,虚空一扇,那道剑气便像一股臭气一般,登时被扇得无影无踪。 “嘶”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尤其是天虞门的高手,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天虞子脸色难看。他接连斩出两刀,都被眼前这小子风轻云淡的化解了,这实在有损他的威名。 他接着运足了十成的功力,全力斩出最强的一刀。 这一刀威势惊人,就连杨雄和周雷看了,都不禁眼皮直跳。 那道剑气既大又凝实,似能斩碎半边城门。 然而,单是天流儿手中的那把折扇,它斩不碎。 天流儿把折扇挡在身前,顿时一片光幕蔓延开来,完全将天流儿挡在了其后。 那道剑气冲向那片光幕,连半朵涟漪都没有激起,便消失不见了。 众人脸色更是奇怪了,看向天流儿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再用点力试试。”天流儿看着天虞子,笑道。 天虞子不再试了,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这难道是……阴阳扇?”一个女子忽然提醒道。 杨琼大为惊诧,这才注意到,天流儿手中的折扇是黑色的。 “另一面是不是白色的?”杨琼皱眉道。 “一面是黑,另一面自然是白。”天流儿看着手中的折扇笑道。 杨琼摇头道:“你不是石天流,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惑不解,眼前的这人,分明跟石天流长一模一样,他不是石天流,那谁才是石天流。 “你猜。”天流儿笑道。 “阴阳宗的阴阳扇在你手上……”杨琼沉思着,随即大惊道:“你莫非是‘阴阳公子’方笑柳?” “阴阳公子”的名号,江湖上没什么人听说过,但玄女宫与阴阳宗是几百年的对头了,杨琼自然知道阴阳宗有这号人物。 天流儿笑着,用折扇在脸上一晃而过,顿时他的面容模糊起来,像蒙上了一层浓雾,不一会儿,雾散了,露出方笑柳和善的脸来。 这人自然是方笑柳,不是石天流。 方笑柳摇着扇子扇风,笑道:“你早该猜到是我,若不是我,谁又能认出你?你真以为你那么出名么?而且,除了兵器谱排名第三的阴阳扇,又有什么兵器能抵挡任何攻击?” 众人大惊,燕月镜和杨雄亦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早知道方笑柳来头不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大。 阴阳宗的弟子,且手执阴阳宗的镇宗灵兵——阴阳扇,这人的身份,在阴阳宗绝对不小。 阴阳扇,乃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灵兵,其一面黑一面白,代表阴与阳相互对立统一的两种属性。其中阴面能抵挡住任何攻击,而阳面,则能发出威力巨大的攻击。 “方笑柳,果然是你!”杨琼咬牙切齿道。 随即,她的语气带着些气馁,道:“没想到陆凌风竟把阴阳扇传给了你……” 方笑柳笑道:“怎么,你师父没把玄天镜传给你么?” 玄天镜,兵器谱上排名第七,是玄女宫的镇宫灵兵。 杨琼没有说话,但失落之情,却从她一双丹凤眼中透露了出来。 她身边一个女子喝道:“方笑柳,你莫要得意,今日我们这边高手多,大可以将你击杀在此,夺了你的阴阳扇!” 方笑柳摇摇头,笑道:“我既有阴阳扇在手,你们觉得有那个本事动我一根毫毛么?” 他说着,目光扫视天虞门的高手,似有一种唯我独尊的的霸气,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第92章 金蝉脱壳 手持阴阳扇,方笑柳似闲庭信步,谈笑自若,根本不将对方的四位大登堂境高手放在眼里。 除了天虞子和李通,其余的两个大登堂境高手,乃西天境十大统领中的方顺和冯升。他们两人在西天境,自然是知道方笑柳的。 察觉到方笑柳的目光扫来,方顺和冯升头皮一麻,忍不住看向杨琼。他们虽受玄女宫调动,但也不想得罪阴阳宗。 “哼,方笑柳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你不过是魂王境后期而已,在场的登堂境高手多得是,随便一个都能拿下你!”杨琼的师妹罗霜冷笑道。 方笑柳瞧了她一眼,笑道:“是么,那为何还没有人出手将我拿下?” 天虞子和李通,方顺和冯升……这些登堂境的高手,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迈出半步。 方笑柳看着杨琼,道:“其实你应该知道,阴阳扇在我手中,即使你玄女宫来了两位长老,也无法伤我分毫,更何况来的只是两个统领。” 众人皆是诧异,心想他不过是魂王境后期,竟敢在这么多登堂境的高手面前口出狂言,他究竟是有什么凭仗? 方笑柳虽大言不惭,但却没有人敢上前试探。一来他们是迫于阴阳宗的威压,二来是迫于方笑柳的气势。 杨琼瞪着他,道:“你打定了主意要保石天流?” 方笑柳摇头道:“并非是我要保石天流。石天流在这金蝉脱壳之计下,恐怕早就到了独苏山,我根本不用保他,反正你们也追不上。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你们的目标,你若是明智,就应该立刻离开。相信我,跟我们作对,不会有什么好处。” 杨琼斟酌半晌,略带一丝不甘道:“我们走,今番便放你们一马!” 杨琼三人身轻如燕,说走就走,眨眼间便消失了倩影。 方顺和冯升,身法亦是快极,只见闪了两闪,便朝着杨琼三人追去了。 只剩下天虞门的一众高手呆立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诸位,还不走在等什么?”方笑柳笑道。 李通冷哼一声,道:“燕月镜,我天虞门与你不共戴天,今日先放过你,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天虞子则一言不发,带领着众人离去。 “天虞门的诸位,镇南镖局有空会登山拜访,好好领教领教各位的高招!”杨雄在其身后大喊道。 天虞子的脚步一滞,接着走得更快了。 天虞门的高手,分明是逃走的,生怕走慢一步。 独眼龙和他的众多手下们,早就弃寨而去了。眼下,此处只剩下燕月镜和杨雄等人。 “燕大侠真乃神机妙算,除了赵贾派出的杀手外,果然还有其他人对你们不利。”方笑柳笑道。 原来,早在燕月镜和天流儿与方笑柳等人,在镇南镖局相聚的时候,燕月镜便想出了这金蝉脱壳之计。 按计行事,次日一早,方笑柳便代替天流儿坐进了马车,随大队人马而去。待到下午,天流儿才在陆遥和韩歌的护送下,从后门走出。 燕月镜等人的阵势浩大,暗中的杀手和风媒都被其吸引住,谁还会注意真正的天流儿其实走了另一条路? 而当燕月镜等人赶了三天路时,又突然改方向,朝着北方前进。这样一来,更是将暗中跟随的人调开,远离天流儿三人。 即便现在玄女宫的人知道了真相,再回过头去追赶也赶不上了。 这金蝉脱壳之计,天流儿本是不愿意答应的。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目标是燕月镜,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他岂能抛下燕月镜独立离去? 然而燕月镜说道:“你放心走。暗中肯定还有更厉害的人,相比之下,赵贾的杀手根本不算什么。那些人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你,还记得吗,那只风媒麻雀?只要你走脱了,他们即便拿住我们,想必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想到自己才是目标,天流儿这才答应下来。 由于燕月镜等人的队伍吸引住了敌人,故而陆遥三人一路顺风,几乎每碰到什么麻烦。唯一的一次,是碰到了盗寇,然而,当陆遥亮出一块令牌后,那些盗寇立即乖得像孙子一般,替他们鞍前马后,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 六日后,三人终于来到南华境东北部的一座城市——东来城。 东来城,是镇南镖局第七分局的所在。 天流儿找到了总镖头顾威,把杨雄的亲笔信交给了他。顾威见信后,立即明了,第二天率领二十多名镖师,亲自护送天流儿上路。 没有玄女宫这等大势力的阻拦,天流儿等人的进程极为顺利。出得南华境,进入东玄境,随后翻过十八座大山,横穿四大城市九处小镇,终于快到了独苏山。 “再走两天的路,应该就能到达独苏山了。”顾威骑着高大的黄马,估算着。 “燕大叔等人还没追上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马车左侧,韩歌骑着一匹黑马,面带忧色。 “哼,有我师兄在,会有什么事?”马车右侧,陆遥骑着一匹白马,不以为意道。 韩歌有些不服,道:“你师兄武功再高,也不过才十八岁,怎能左右局势?要说能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数杨总镖头和燕大叔。” “你懂什么?”陆遥不屑道,“你的武功太低了,真不知你是怎么学的。看在我们有些交情的份儿上,我允许你加入我们宗门,保证你今后武功大进。” 经过这一路的交谈,天流儿了解到,韩歌的武功并不高,如今尚在魂师境初期。他有个师父,但名气很小,江湖上少有人听说过,貌似不是什么有名的大侠。 “我有师父了。”韩歌一脸难看道。 “你师父不行,你跟着他没什么前途,趁早另投名师吧,那话咋说呢,良禽择木而栖嘛。”陆遥道。 “你师父才不行!”韩歌显然发怒了,一脸通红。 “我说的是事实。”陆遥不以为意道,“石天流,你说是不是?” “石天流,你死了么,怎的不说话?”车内久久没传出声音,陆遥微怒道。 车内叹息声响起,天流儿道:“难道我活着就一定得和你说话,不说话就说明我死了么?这是什么逻辑?” 陆遥笑了一下,蛮横道:“这是我的逻辑!” 天流儿不说话了。 “石天流,你要死啊?”陆遥更加怒了。 天流儿叹道:“你也说了,那是你的逻辑,不是我的逻辑。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要是你想我说话我就说话,那这一天下来,岂非要把我累死?” 陆遥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人果然命中注定是个短命鬼,连说个话都要把你给累死,那还有什么是累不死你的?” “和女人说话,岂非本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天流儿叹道。 “哈哈,我同意!”韩歌笑道。 陆遥也笑了,道:“你这个傻子,你自己不会说,听别人说得好玩你就同意,要叫你自己说,你又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韩歌果然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 “哈哈哈哈……”笑声从马车里传出。 天流儿笑罢,道:“韩大哥啊韩大哥,你今后可千万不能娶一个这般能说会道的女子,要不然,只怕你每天都要遭她数落。” “是,石兄弟,我肯定不娶。也就唯有你才能说得过她,我看你娶了就很合适。”韩歌瞧了一眼陆遥,笑道。 “我?我也不娶,我怕把我给累死。”天流儿笑道。 两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身边的镖师也一起发笑。 谁知陆遥却不怒不羞,道:“很好,你们最好谁也不娶,当一辈子光棍好了!依我看,你们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不想当光棍恐怕也不得不当。” 天流儿和韩歌立马就不笑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待近了,一看,原来是燕月镜和杨雄等人。 “燕兄,杨兄,你们遭遇到了什么人,怎的来得这般慢?”顾威与燕月镜等人见礼,笑问道。 杨雄当下把天虞门和玄女宫对付他们的事说了一遍。 “玄女宫……果然是玄女宫。”天流儿喃喃道,燕月镜设计金蝉脱壳之计时,他便猜到了,唯有玄女宫才能将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原来阁下竟是阴阳宗的高徒。”顾威对方笑柳抱拳道。 方笑柳道:“若不是太师父马万里涉嫌抢夺囚天剑,西天境之主的位子,哪里轮得到玄女宫来坐?玄女宫太过嚣张跋扈了,我们阴阳宗本就与玄女宫是对头,这番帮助燕大侠,也是顺势而为罢了,算不了什么。” 杨雄其实想问,为什么方笑柳能变化成石天流的模样,但考虑到这可能关乎一些秘密,只好忍住了。 方笑柳与诸多前辈高手寒暄一番,忽然转身看着韩歌,道:“韩兄弟天赋不错,只是缺乏名师指导,如若不嫌弃,我可以将你介绍给我师父,今后咱就成了同门师兄弟。” 第93章 独苏剑派 众人惊诧,方笑柳的师父是谁? 那可是阴阳宗的宗主——陆凌风! 韩歌若是能拜入他的门下,今后必定会成为一代大侠!飞黄腾达,声名显赫,不在话下。 众人都有些羡慕他,包括燕月镜和杨雄这样的高手。如果他们曾有这样的师父指导,现在的武功修为,起码要高上两个境界! 韩歌当然想进入阴阳宗,但他忍不住想起了他的师父。 韩歌是个孤儿,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全靠乡里邻人的救助,方才能勉强活下来。五六岁的时候,他已经很懂事了,他决定要去学武功,学好武功了才有本事,有本事就不会挨饿,不会挨冻。 他们镇上唯一的一个门派,是专门教授一套拳法的。韩歌孤身前去拜师学艺,却被赶了出来。 “要想学武功,可以,报名费一两银子。什么,你没钱?没钱学什么武功,你以为武功是谁都可以学的么?还不快滚!”膘肥体壮的中年大汉斜着眼瞧他,不屑道。 一两银子…… 如果他有一两银子,他至少一年内不用挨饿挨冻。 如果他有一两银子,他不用在冬天仍穿着破烂的薄衫。 如果他有一两银子,他不用再穿着一双破了洞的草鞋。 如果他有一两银子,他也不用来学武功。 …… 他当然没有一两银子,连半两也没有。 所以他来学武功了。 他被中年大汉赶出来后,并没有放弃。他相信只要心诚,里面的掌门人或长老一定会被自己感动。 于是他在门前跪了下来。 那时是冬天,天下着雪。 他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之后,他成了个雪人。 若非山门里有个好心的小师弟,偷偷给了他几个馒头,他早就饿死在了雪地里。 第三天,一个拿着长枪的灰衣人把他从雪地里拉了起来。 “这些人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算不得高手,你求他们有什么用?你若愿意,今后跟着我,我教你武功。”灰衣人说道。 灰衣人叫顾开,五六十岁,是一游侠,兵器是一杆乌木长枪。 从此韩歌便跟着顾开浪迹天涯,学武功,除暴安良…… 两人相依为命,像是一对爷孙。 顾开似乎没有亲人,但韩歌却曾听顾开喃喃道:“我的孙女,也该有你这般大了吧……” 自此他知道,师父是有亲人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和亲人住在一起。 顾开的武功,和他们小镇上的武师比起来,要高出一大截。但放到广阔的江湖中,就很普通了。 他曾以为,自己魂师境初期的武功,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然而,和阴阳宗的天才们比起来,他卑微得几乎不存在。 就连陆遥一个女孩子,武功都已是魂王境初期,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他的师父不够强。 如果有一个很厉害的师父教导他,他的武功肯定不弱于陆遥,甚至可能不弱于方笑柳。 现在,方笑柳竟邀请他拜入阴阳宗门下。 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他不可能不心动。 他甚至十分激动,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当他思前想后,想起曾经是师父顾开收养他,教他武功,供他吃穿……现在师父已经六七十了,身体渐渐老化,枪法都使不利索了。 他已经有了师父,岂能再拜入他人门下? 即便对方是阴阳宗,他还是拒绝了。 方笑柳有些诧异,一番询问下,方才知道,原来韩歌已经有了师父。 于是他不再提,尽管他十分看好韩歌。 燕月镜等人则叹惜,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一个人一生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而韩歌现在就有,但他却拒绝了。 方笑柳笑道:“韩兄弟果然非同凡人,相信他日成就必定不低。你我做不成师兄弟,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今后有事情,尽管来阴阳宗找我便是。” 韩歌苦笑着应答了。 陆遥瞥了他一眼,喃喃道:“这个傻子……” “前方离独苏山已不远,相信不会再有风波。我和师妹还有事,就在此和诸位分别吧。”方笑柳抱拳道。 燕月镜和杨雄等人对方笑柳和陆遥表示了感谢,说了些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之类的客套话,算是作别。 陆遥忽然盯着马车,说道:“石天流,我要走了。” “我知道。”车内,天流儿淡淡道。 “知道你还连句‘保重’都不说?”陆遥怒道。 “保重。”天流儿说道。 “你……”陆遥怒极,说不出话来,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转身便要扬长而去。 “保重!”身后传来韩歌的声音。 陆遥娇躯似震了一下,回过头骂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韩歌脸涨得通红,解释道:“我……我是在跟方大哥说……” 陆遥实是怒不可遏,忽的一鞭子抽在了韩歌身上,接着便扬长而去。 韩歌被抽得左臂吃痛,差点就从马上跌了下来,他看着陆遥策马飞驰的倩影,想说什么,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 方笑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向众人微一抱拳,便去追赶陆遥去了。 随后,韩歌搓了搓被鞭子抽打的地方,道:“如今有这么多前辈在,我也就不担心了。石兄弟你吉人天相,一定能避过这次劫难的,我就不一直陪你到独苏山了,我还要回去看望师父他老人家。咱们就在这里别过了吧,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去独苏剑派看你。” 天流儿掀起车帘,露出脑袋来,微笑道:“好,一言为定,你一定要来看我!” “好!”韩歌抱拳与燕月镜、杨雄等人告别。 此后过了两天,大队人马终于来到独苏山前。 “独苏”,最开始是一个姓氏。大约四百年前,一位叫独苏无双的剑客来到这里,开创了独苏剑派,并给这座山命名“独苏山”。 “独苏”是一种荣誉。据说独苏无双武功绝顶,天下间少有人能及,就连当时的道宗和阴阳宗的宗主,都仅仅能和他打个平手。 然而,独苏无双没有子嗣,之后的掌门人,都不姓独苏。 不过,一些武功高强,有杰出作为的掌门人,都会被冠以“独苏”的姓氏。 独苏莫七,无疑是自开山祖师独苏无双以来,最为杰出的掌门人。 据说当今的人类里,只有护龙山庄的庄主,才能与莫七在伯仲之间,其他的人,都不是对手。 独苏山不算很高,也不算很陡峭,只是一座很平淡无奇的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显然这座独苏山,也因为独苏剑派的缘故,而名闻天下。 燕月镜等人到得山脚下时,入眼的便是满山的竹子。清风徐来,甚是凉爽,竹叶沙沙作响,起伏如海。 众人停在山脚下,没有擅自上山。 他们在等。 独苏剑派人不多,但一个个都是高手,他们自然知道山下有客来访。 燕月镜等人只好等人来宣,若是硬闯,反而没有机会。 即便是强如杨雄、顾威之流,也只好恭恭敬敬等着,不敢有半分无礼不敬。 因为他们都知道,莫七,是一个辈分与风逸尘一样的高人。 而杨雄等人,都要低上一辈,以晚辈自称。况且莫七,不像风逸尘那般武功尽废。 想当年,能被风逸尘视为对手的屈指可数,而这莫七,便是其中一个。 众人等了一会儿,忽然见山上竹海之上,有一白衣少年踏波而来,似神仙下凡。 众人皆是忍不住暗赞:“好俊的轻功。” 眨眼间,白衣少年已落到众人面前。只见这人约莫十八岁,生得甚是清俊,两鬓齐整,唇红齿白,眸光夺目。 其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老成持重之色,显然已可独当一面。 这人已不能再说是少年,他面容虽俊秀,但其稳重之色,并不输阴阳宗的方笑柳。 只见他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卜师叔已算到各位来意。师父说,敝派太小,怕难以招待如此多的贵客,诸位请原路返回,只留下两人即可。” 青年此话一出,众多镖师纷纷窃窃私语,有些不满,却又不敢明说。 杨雄瞪了那些镖师一眼,笑道:“卜前辈不愧为‘神算子’,我们一句话都还没说,他老人家便算到了我们的来意,佩服佩服。既然将燕大侠二人护送到了贵派,我等的任务便完成了,这便告别。” 说着便与燕月镜寒暄一番,同顾威领着众镖师离去了。 待走得远了,一个较为年轻的镖师忍不住问道:“这独苏剑派到底有何能耐,架子这般大,也不请我们上山喝杯茶。” 杨雄淡淡道:“你莫要胡说,即便是百里总镖头来了,也只好在山前恭候,没有得到允许,谁也不敢闯山。” 那青年镖师听得暗暗心惊,百里总镖头,自然是镇南镖局的总镖头百里长青。连这位都要对独苏剑派恭敬有礼,那独苏剑派,难道是凌驾于道宗与阴阳宗之上的存在么? “独苏剑派只有三个人,四个弟子。”顾威解疑道。 “三个人,最厉害的是掌门莫七,据说在两年前,突破到了大宗师境;其次是廖龙鸣,人称‘独臂刀神’,三年前晋升小宗师境;最弱的是卜道天,外号‘神算子’,一年前晋升小宗师境。” “尤其是那‘神算子’卜道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善推演变化,看相算命,预料未来,极为准确。” 第94章 神髓果 “什么?两位小宗师境,一位大宗师境?”一个镖师忍不住惊呼道。 “据我所知,那道宗的宗主雷春,也才刚晋升小宗师境不久吧。”另一个镖师道。 “那岂不是说,独苏剑派比道宗阴阳宗这样的顶级宗派还要强大?” “不能这样妄下结论。”杨雄道,“道宗和阴阳宗古老而悠久,其底蕴深不可测,我们能看到的,并不是其全部实力。” 一群镖师,就这样讨论着,走远了。 天流儿和燕月镜随着白衣青年缓步走上独苏山。 “这是什么竹子?既不是斑竹,也不是箭竹,我竟从未见过。”天流儿看着周围的竹海,好奇道。 “这叫苏竹,是第二代祖师爷从东海之外的小岛上移植来的,普天之下只有独苏山才有。”白衣青年笑着解释道。 “据说,贵派的开山祖师独苏无双,其实是姓苏。”燕月镜忽然说道。 “的确是有这个传说,毕竟,此前并没有‘独苏’这个姓氏。”白衣青年很有礼貌地答道。 燕月镜暗暗心惊,心想这青年竟不恼怒,反而温文有礼,这是需要极为平静的心境和良好的教养,方才会养成的良好品质。 三人很快穿过竹海,看到了屋舍。 这就是独苏剑派? 燕月镜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地方之简陋朴素,比之无剑山庄,可谓是半斤八两! 白衣青年领着二人来到了一间像模像样的大客厅里,只见里面早已坐着两位老人。 第一位老人一身白袍,两鬓斑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并没有笑,然而天流儿却已感觉到了和煦的笑容。 第二位老人一身蓝袍,年龄也不算小,灵动的眼睛里闪着睿智的光,这种光,天流儿只在二叔殷明轩的眼睛里见过。 燕月镜带着天流儿上前行礼,经介绍才知道,白袍老人便是掌门莫七,而那蓝袍老人则是卜道天。还有一位下山去了,叫廖龙鸣,短时间内不会回山。 燕月镜把天流儿的情况,详细告诉了莫七和卜道天。 “三纹常阳果……这可不好。”莫七沉吟着,伸手去给天流儿把脉。 他越察看,眉头皱得越紧,皱纹也不知不觉加深了许多。 “这孩子……命途坎坷。”卜道天打量着天流儿道。 天流儿心头冷笑道:“我到了这个地步,当然坎坷,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然而卜道天又接着说:“不过这孩子很有道缘,想必应该已经进入过‘游心’的状态了。” 天流儿心头一震,心道:“原来这人是有真本领的,并不是随口瞎诌。” “虽有道缘,却要在红尘中炼心,可见道缘亦是坎坷。”卜道天叹道。 天流儿忽然觉得很可笑,原来爱故弄玄虚的,并不只是师父风逸尘一人。但随即他又只得苦笑,到最后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莫掌门,怎么样了?”燕月镜小心翼翼问道。 “很麻烦。”莫七舒展眉头,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燕月镜一阵窃喜,很麻烦的意思就是,虽然会麻烦,但并不是没有法子。 “既然是风逸尘的弟子,那老夫无论如何也会尽力的。”莫七道,“傲之,你去把你两位师弟叫来。” “是。”那名白衣青年立即领命退下。 “这孩子,若是运气好,尚还能保住性命,只是这武功……”莫七道。 天流儿忽然笑了,道:“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是练武的料。” 燕月镜和莫七、卜道天三人是何等的人物,自然察觉到了天流儿这笑中的苦涩之味。 当下,三人都不禁暗叹,为天流儿感到惋惜。 不一会儿,白衣青年带着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进了大厅。 一个少年身着黑衫,面色冷漠;另一少年身着蓝衫,眼珠灵活;少女一身白裙,活蹦乱跳,很是可爱。 卜道天给天流儿介绍一番。那白衣青年叫李傲之,是莫七的徒弟,今年十八岁;黑衫少年叫闫少枫,是廖龙鸣的徒弟,十七岁;蓝衫少年则是卜道天的徒弟,叫苏无念,今年十六岁。 而那少女叫莫愁,是莫七的孙女,同时也算作徒弟,今年芳龄十六。 天流儿一见到他们四人,顿时心灰意冷。不难看出,他们四人内功都是在魂王境。这说明,他真不是练武的料。 “你是叫石天流?”莫愁最是活泼,一经介绍后,便开始和天流儿说话。 “我不叫石天流,难道你叫石天流?”尽管莫愁天生丽质,甚是漂亮,但他实在没有交谈的**。 “喂,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莫愁皱起了鼻子。 “我若不会说话,那你是怎么听懂的?”天流儿兴趣索然,一点不给面子。 “你这人……简直是无理取闹!”莫愁气得直跺脚。 天流儿怔住了,他忽然发现,自从自己武功没了之后,他就多了一种能力——气人的能力。 不管是谁,他都能把对方气得七窍生烟。 “还不赖。”他笑着,似乎这样气别人,他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李傲之有些诧异的看着天流儿,他实在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闫少枫则冷眼旁观,似乎什么都与他无关。 苏无念倒是有着不小的兴趣,笑嘻嘻的盯着天流儿。 莫七止住他们,道:“石天流是为师老友的弟子,你们可以师兄弟相称。” “是。”四人答道。 莫七转向燕月镜,道:“要消除三纹常阳果对天流的危害,需要两步。第一步,以天材灵宝淬炼肉身,使身体脱胎换骨,方才能修复并抵挡住狂暴灵力对身体的损害;若第一步完成了,第二步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让他修炼本门的内功心法——渊虚化功诀,便能慢慢化掉三纹常阳果的灵力。” “也就是说,最重要的是第一步,淬炼肉身,脱胎换骨?”燕月镜皱眉道。 莫七点头,道:“本门的药库里,倒是储藏了不少灵药,不过要想使天流脱胎换骨,还差一味最重要的灵宝。” “什么灵宝?”燕月镜急道。 “神髓果。”莫七道。 燕月镜一脸的热情立马消退不见。这神髓果,其稀罕程度,可堪比常阳果。 其功效,更可以说比常阳果还重要。 因为,一颗神髓果,便能改变一个人的根骨,使人的身体变得最适合练武。 如果说,之前天流儿吃下一颗神髓果,那么他的武学天赋甚至不会弱于庄风。 常阳果改变的是表面的实力,而神髓果,改变的则是根源天赋。 也正因如此,神髓果之难寻,可见一斑。 所以燕月镜才会如此失落,他根本不认为神髓果这种灵宝,是想寻便能寻到的。 “你也不用这样失落,我们手里,并不是没有神髓果的线索。”莫七安慰道。 燕月镜眼睛立马亮了,仔细听着。 “数年之前,廖师弟无意于一深山里发现了一株神髓树。上面有一颗神髓果,不过那时尚未成熟,故而他没有采摘,算到如今,应该正好熟了。”莫七道。 燕月镜不由皱眉,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不会有人捷足先登,采摘了去?” “应该不会,廖师兄说那个地方极其隐秘,若非意外,根本不会有人去到那里。并且据我测算,采摘的时机一直未到,可能正是在等我们这些有缘人。”卜道天道。 莫七道:“无论如何,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颗神髓果了。” 接着,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递到李傲之手中,吩咐道:“这是你廖师叔画下的地图,你们三师兄弟去吧,这地方知道的人不多,竞争不会很大。凭你们三人,应该能完成任务。” 李傲之有些惊愕,不解道:“如此重要的灵宝,您交给弟子三人,弟子恐怕有负重托啊。” 莫七摇头道:“逸尘真人留在天流身上的封印,再过几日就维持不了了,为师和你卜师叔走不开,要在这里重构封印。你们三人各自发挥优势,取到神髓果应该不难。你们早晚要踏上江湖,这就算是对你们的历练吧。” “是。”李傲之忐忑答道。 “那,晚辈能一同前去吗?毕竟若是有晚辈陪同,成功的概率会大些。”燕月镜询问道。 这神髓果,关乎天流儿的性命,然而看莫七的意思,似乎并不重视。燕月镜当然很担心,天流儿被他视作儿子般宝贵,他岂能不着急? 然而,莫七摇头,道:“你也要留在这里。风逸尘留下的封印,还需要你来讲解,不然我也没法重构。没想到风逸尘失去武功这么多年,还能借助你们的内力,施展这般封印术,不可谓了不起。若是他武功没废,想必应该要比我先晋升大宗师境。” 燕月镜默然。 莫七又叮嘱李傲之三人道:“这次任务极其重要,你们千万要完成,不可等闲视之。石师弟的性命,就握在你们手中,千万不可儿戏!” “是,师父!”李傲之三人铿锵有力道。 “从掌门没有允许莫师姐同去这一点上,便可看出,掌门对此次任务极为慎重。”苏无念笑着插嘴道。 “苏无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愁朝苏无念举了举拳头,又羞又怒道。 第95章 天才汇集 东玄境呈南北走向的狭长状,左邻中原境,亦和南华境和北冥境接壤。东玄境可以看做是一片山脉——南北走向的一片山脉。其中北部山脉较少,越往南越多,植被也越茂盛。 群山占了东玄境的三分之一面积。南北走向的大山脉,其西面是平原,与中原境相邻,东面是丘陵,渐入东海。 东玄境的山多陡峭,既险且峻,故而山中少人烟,却不乏隐世高人。城镇多在西面的平原上,当然,东面的丘陵之上亦是繁荣,只不过,那些渔民与出海者汇集的地方,自然又是另一番风貌。 东玄境没有道宗、阴阳宗这般顶级宗门,但一些强大的门派也是十分可怕,不可轻易招惹。如七大剑派中的独苏剑派和空桑剑派,大风门、金星门,天音门、五音教,尸胡宗、魔云洞,子桐阁、若衡谷…… “我们独苏剑派位于南部偏北,要去的地方叫杜父山,在北部,约有六千多里路,快马加鞭,半个月应该能完成任务回来。”临行前,李傲之指着地图对两位师弟说道。 三人下得山来,骑上三匹高大的黑马,便马不停蹄朝着北方而去。 “大师兄,这路途遥远,光是跑个来回,恐怕就得花上半个月时间,你说,咱能采摘到神髓果吗?”苏无念有些不自信道。 “只要我们三人齐心协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再说,就算办不成也得办,这可是关乎石师弟的性命,就算拼上我们的性命不要,也得得到神髓果!”李傲之道。 这是三人出发的第四天。六千多里,纵是日行千里的千里马,也得跑上六天,路途不可谓不艰辛。 “为了一个才见过一面的小子,就要我们拼上命,这未免太不值得了吧?”苏无念不以为然道。 李傲之瞧了他一眼,正色道:“你没听师父怎么说吗,要我们以师兄弟相称。石天流既然与我们以师兄弟相称,自然就是我们的师弟,即便只是一天,他也是我们的师弟。就为这点,我们就该全力以赴。再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便是毫无关系的人,只要我们答应了要为其做事,就一定要一丝不苟,尽责尽忠。” 苏无念被李傲之教训得连连吐舌,但他也没法反驳,只好把目光投向二师兄闫少枫,希望能听到不同的意见。 闫少枫似根本没有听他们说话,但他忽然却又说道:“大师兄说的是。” 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苏无念对他做了个鬼脸,道:“既然如此,那便看在那小子是逸尘真人的弟子的份上,我也要全力以赴啦!” 三人说着,从茶馆走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 另一条道上,有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抬着一顶轿子。 两个黑衣人的脚程极快,不管是宽阔大路还是林间小道,两人皆是如履平地。只见他们如踏波而行,尽管跑得比马还快,但那轿子却四平八稳,一点不颠簸。 轿中坐着三名女子。戴着面纱的女子。 在这么热的天,还戴着面纱的人并不多。 所以很容易认出,她们正是玄女宫的三名弟子。 “大姐,这次追杀石天流失败了,接下来的神髓果可一定要得到,不然我们回去,如何交差?”一个女子道。 “是啊,这神髓果,关乎九妹的前程,师尊告诫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 “真是羡慕九妹,小小年纪便得师尊如此宠爱。” “呵,只要你有九妹那样的武学天赋,你也会受宠的。” “我哪敢跟九妹比?她的天赋之高,恐怕不低于道宗的庄风了。” 杨琼摇了摇头,道:“九妹若是能得到神髓果,进行最后的蜕变,或许能与庄风比肩,但现在,她还比不上庄风。” “据说道宗的庄风,在当今的年轻一辈里,天赋无人能及,是真的么?” “至少,我自认为我比不上他,九妹也比不上。就连道宗的方笑柳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不少……” “方笑柳……都是这该死的家伙坏了我们大事!接下来他若再敢坏我们事,一定要杀了他!” “哎……他手中有阴阳扇,恐怕已没有人能杀得了他。”杨琼叹道。 “阴阳扇?不过是件灵兵罢了,还能无敌于天下么?”一个女子不信道。 “你有所不知,阴阳扇除了无敌的防御,和强大的攻击外,还有两大特殊技能。” “哦?” “一个技能是‘改头换面’,通过改变阴阳属性,在脸上蒙上一层特殊的元气,便能够变化成任何人的模样。江湖上所有的易容术,都比不上这一招高明。另一个技能是‘阴阳召唤’,通过阴阳扇签订契约,方笑柳可以随时随地召唤来阴阳宗的高手。这是一个空间召唤技能,至今为止,只有通过阴阳扇才能做到。” “嘶——那岂不是说,表面上方笑柳只是一个人,但其实他是带着整个阴阳宗?” “可以这样认为,总之,天底下恐怕少有人能杀得了他了。” “这阴阳扇……光凭这两个特殊技能,其价值恐怕就已无价了吧,要我看,排名第三都有些屈才。” 杨琼笑了笑,道:“千机老人排名兵器谱,可不是看价值和功用,而是看战力强弱。” 三个女子,有说有笑,而抬轿的两个黑衣人,却一点不敢懈怠,一点不敢放慢脚步。 另一处。 这是一个沟壑丛生、怪崖耸立、巨树坐镇、巨藤缠绕的深山野林。 千里不见人烟,只有云雾缭绕,鸟兽叫吼。 瀑布高达百丈,冲刷下来,一名青年站在其下凝望,似要洗净灵魂深处的肮脏。 他白衣如雪,面容和善。他的脸上从未出现过惊慌、苦恼的神色,就连皱眉都极为少见。他似乎从出生到现在,就不曾遇到过烦心的事。 正与邪之间,笑与哭之间,阴与阳之间,你永远猜不到他是哪一个。 这个人就是阴阳公子。 请记住,他这个人,永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 他做什么想什么,谁也猜不透。 就正如他现在站在瀑布下发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师兄,你站那儿做什么?”身后远处,一个白衣女子好奇道。 方笑柳回过神来,笑道:“我在看花。” “看花,看什么花?”陆遥走近道。 方笑柳转着眼珠,笑道:“水花。” 陆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水花有什么好看的?” “荷花有荷花的好看,梅花有梅花的好看,水花,自然也有水花的好看。”方笑柳道。 陆遥笑道:“你净瞎说。好啦,不跟你争了,我来跟你谈正事。你说我们都来这里好几天了,那神髓果就在那块山崖对面,你不去采摘,反而成天在这附近转悠,这是何意?” 方笑柳道:“时机未到。” 陆遥不解道:“什么时机未到?” 方笑柳道:“这两天,你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陆遥想了想,道:“我听到山崖对面有猛兽吼叫,从声源来判断,这猛兽应该在神髓果附近。” “还有呢?”方笑柳道。 “还有,从它的吼叫的威力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头中等妖兽,堪比人类的大登堂境高手。”陆遥道。 “你师兄我还在魂王境后期,你说我怎么对付得了一头中等妖兽?”方笑柳笑问道。 “这……”陆遥一时语塞。 “所以要等待时机。”方笑柳笑道。 “时机?什么时机?”陆遥不解道。 “你竖着耳朵听。”方笑柳道。 陆遥果然竖起了耳朵听。 突然,几道破空声响起,三道倩影降落在一块方石上。 “时机来了。”方笑柳笑道。 那三道倩影,自然是杨琼三人。 “咦,竟然有人?”杨琼三人初来这里,没想到竟有人早来了一步。 待看清了,才发现,正是她们气得咬牙切齿的方笑柳。 “方笑柳,你怎么在这里?”罗霜顿时怒上心头,叱问道。 “我在等人。”方笑柳道。 “等人?等什么人?”杨琼不解。 “不管什么人都好,只要是个人就行。既然你们来了,那我等的,就算是你们吧。”方笑柳笑道。 杨琼三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我们也是人,不知道你等的是不是我们?”突然,另一边,一个声音说道。 “唰唰唰”,三道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一棵大树上。 方笑柳和杨琼等人,立即打量着突然冒出的三个人。 只见第一个人温文儒雅,背负一柄长剑;第二人一脸冷漠,然而他背后的巨刀却是大得吓人;第三个人则是一副江湖游方道士打扮,手握长剑一柄。 这三人自然是李傲之、闫少枫和苏无念。他们跟着地图,好不容易寻到这里,竟发现早有人先来了一步,他们当然是吃惊不已。 方笑柳打量着三人,不置可否道:“有可能。” 李傲之思绪百转,心想不是说这个地方极其隐秘吗,怎的会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而且看这些人气势,皆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身份必定非同小可,难道说,这些人都是为了神髓果而来吗? 第96章 白鹿神猿 此时的氛围很奇怪。 这杜父山,平时一年四季都不会出现一个人影,然而现在,一下子出现了八个人。且这八个人皆是不凡,都是大门派的弟子,都是年轻一辈的领头羊。 三拨人都觉得奇怪,他们以为除了己方,便再没人知道神髓果的消息,然而现在却同时出现了三拨人。 “你们是什么人?”杨琼问李傲之三人。 方笑柳和陆遥,她自然是知道的,他们一方代表阴阳宗,一方代表玄女宫,若说要竞争这神髓果,自然是够资格的。然而现在突然又冒出另一拨人,也要插一脚。 玄女宫的人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骄傲,很少有人能被她们瞧在眼里。 她们不认为李傲之三人,有资格插一脚。 “在下独苏剑派大弟子李傲之,这两位是我师弟闫少枫和苏无念。” 然而,当李傲之自报家门时,她们说不出话来了。 独苏剑派是一个特殊的存在,独苏剑派的弟子,足以与玄女宫、阴阳宗的弟子一争高下。 “李兄等人,自然也是为神髓果而来?”方笑柳笑问道。 李傲之笑了笑,道:“看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 方笑柳道:“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神髓果,应该就在那片高高的山崖对面,且有妖兽守护着。那妖兽并不弱,不是我们个人力量能够抗衡的。” “那我们便先联手?”李傲之提议道。 聪明的人总是直言快语,不愿浪费时间。 方笑柳点点头,看向玄女宫三人。 杨琼皱眉道:“先看看再说。” 方笑柳笑了笑,道:“也好。” 接着,众人纷纷施展轻功,攀上那片断崖。 只见那悬崖高过百丈,难以见底,掉下去自是有死无生。 “小心一些。”李傲之提醒两位师弟,生怕他们一个站不稳掉了下去。 杨琼等人也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移步前行。 断崖之间相隔二十来丈,像是一个天沟,难以逾越。 众人在山崖前停住,这么远的距离,再好的轻功也不可能横渡过去。 “可惜我们都是在三魂境内。”方笑柳叹道。 若是登堂境,便可以元气化羽,横飞过去。只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人打通了任督二脉。 杨琼三人也不禁皱眉。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闫少枫忽然说道,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捆手腕粗细的绳子。 众人眼睛一亮,但杨琼接着说道:“有绳子有什么用,你能把它系在对面吗?” 那些看到希望的眼睛忽然又黯淡了下去。 闫少枫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他说着,取下背上的那柄巨刀,将绳子的一头绑在刀柄上。 众人都不解他要做什么,只是被那柄巨刀吓了一跳。 那柄巨刀,长两米有余,宽近三十公分,不用说使了,就是把它举起来,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办到。 然而闫少枫挥动着它,并不费力,很快便绑好了绳子。 接着,他朝着对面一刀挥出,只见那柄巨刀竟被他扔了出去! 二十来丈的距离并不近,而那柄巨刀也并不轻,要叫方笑柳和李傲之等人来扔,绝对扔不到对面去。 然而闫少枫不仅把这巨刀扔到了对面去,且巨刀到达对面时,力道还十分猛,竟深深****了岩石里。 巨刀****岩石时,发出“锵”的一声,宣示着那力量有多惊人。 方笑柳和杨琼都不禁看得呆了,心想原来这不怎么说话的少年,竟是天生神力,其力量之大,恐怕在场之人无人能及。 站在后面的苏无念,对于他们的这种目光很是受用,他面带得意之色,仿佛这是他办到的一般。 就在方笑柳等人陆续施展轻功,飞渡过悬崖之时,苏无念拉住李傲之,一本正经道:“大师兄,你可得小心点,我测算出,今日你可能有血光之灾,切记凡事不可强求,事不可为,当知难而退。” 李傲之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我有分寸。” 就在这时,独苏山上,正在准备给天流儿输送内力的卜道天,亦是占卜到了什么,皱眉道:“不好,傲之将有大难!” 莫七动容,急道:“是福是祸?可否趋避?” 卜道天摇头道:“没法趋避。福祸相依,从不分离,是福是祸说不清。” 这时,李傲之等人已过了悬崖,朝着神髓果的所在靠近。 “吼!” 突然,山坳树丛里跳出一头白鹿神猿来! 何为白鹿神猿? 其浑身白色,如同雪猿,但其头上又长着鹿角,如同戴着高贵的王冠。 这头白鹿神猿高达五米有余,其一手臂比成年男子的腰杆还粗,眼睛大如鹅卵,锯齿利比钢刀。 谁也不会怀疑,它一步跨出,至少能迈十米。 陡然见到这般巨兽,众人都忍不住连连倒退。 “这白鹿神猿应该快要突破至高等妖兽了!”杨琼边退边惊呼道。 苏无念脸都吓得惨白,喃喃道:“我们……能是它的对手么……” 李傲之和方笑柳也是一脸慎重之色,不敢有半点分神和懈怠。 “那就是神髓果么?”陆遥忽然惊道。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在白鹿神猿身后不远的地方,有着一棵三米高的树。 但见那树的枝叶漆黑如墨,无一点色泽,像是生铁铸成一般,在风中既不摇也不晃。 而那枝叶间,一颗果实亦是漆黑如墨,隐于漆黑的背景里,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诸位,到现在就要各凭本事了!”李傲之道。 “不妥,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联手,制服了这妖兽再说。”方笑柳道。 “制服了妖兽,那神髓果该算谁的?”杨琼盯着方笑柳道。 那白鹿神猿远远怒视着他们,似在警告。它若不是不愿离开神髓树,早就冲过来撕碎了他们。 三人接着又说了一通,难以达成一致。 “锵——” 众人忽然听到兵器出鞘的声音,再一看时,只见那闫少枫已拿着巨刀杀向了白鹿神猿。 众人大惊,这小子,居然敢单枪匹马挑战中等妖兽? 这人有点疯。 这是方笑柳和杨琼等人给他下的结论。 闫少枫的确是有点疯,他不管对手的实力有多么可怕,他只凭心中那一股战意,便能无惧任何对手。 尽管他面对如此巨大的白鹿神猿,他也没有丝毫的畏缩,他反而觉得,白鹿神猿这个大的块头,用手中的巨锷砍起来才过瘾。 “闫师弟,不要冲动!”身后,李傲之瞬间长剑出鞘,大喊道。 然而一个没注意,闫少枫已经冲到了白鹿神猿面前。 只见他一跃跃起三丈高,举起巨大的大刀便朝白鹿神猿头上砍去! 白鹿神猿岂能容许它的王冠受到损害?当下它随意挥起一爪,便抓向了那柄大刀。 “铛” 金铁碰撞声响起,闫少枫竟被这一爪之威震飞了出去。 “哈哈,很好,再来!” 闫少枫从地上站起,扛着巨刀又冲了上去。他的战意攀升,几乎达到了战无不胜的境界。同时,他的内力和气息也在暴涨! “这……”方笑柳似想起了什么,“这难道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二十五的妖兵——巨锷?” “什么,他进行了兵解?”杨琼惊道,“难怪气息暴涨到了小登堂境。” 李傲之冷冷道:“你们也别光站着看,大家都是有着灵兵妖兵的人,现在不使出来,更待何时?” 说着,他将手中长剑一横,追上了闫少枫。 看着李傲之手中的剑,方笑柳沉吟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排名第十一的灵兵——独苏剑。” “别废话了,把你的阴阳扇拿出来吧。”杨琼拿出一把长约一米的素尺,说道。 “排名第三十六的玄天尺,还不赖。”方笑柳扇着风笑道。 “兵解!” “灵醒!” “兵解!” ……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兵器,没有一件是凡物。 陆续唤醒兵器中的剑灵和剑奴后,他们的内力都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 他们本来最弱的都是魂王境初期,一借助兵器的力量,都达到了小登堂境;而方笑柳、李傲之和杨琼甚至几乎接近了大登堂境的实力! 这兵器力量的增幅,一个是看兵器的力量有多强,另一个就是看兵解或灵醒的程度有多深。 李傲之等人的实力绝对不算弱。方笑柳的阴阳扇是无敌防御,闫少枫的巨锷则攻击力极强,而杨琼、苏无念、罗霜和陆遥等人也不是吃素的,几轮攻势下来,白鹿神猿已处处是伤。 它多番尝试想要各个击破,一个一个的解决,但每到关键时刻,阴阳扇就挡住了它的致命一击。 白鹿神猿最多再坚持半个时辰,就再也抵挡不住了。这些天之骄子实在太过生猛。 “我拦住它,你快去摘神髓果!”闫少枫突然对着李傲之大吼道。 李傲之反应过来,立即身形一闪,便绕过了白鹿神猿,朝着神髓果窜去。 白鹿神猿大怒,当即便要回身去追李傲之,然而闫少枫大笑着,一刀砍在它的头上,砍落了它的一支鹿角。 第97章 方笑柳失算 白鹿神猿怒吼着,它感觉它的尊贵受到了挑战! 它顿时像发了疯一般猛扑向众人,似乎自家性命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闫少枫当然不会怕,当即紧握巨锷,与白鹿神猿硬碰硬,毫不退缩!他的大刀,似能斩碎山岳,他的冲劲,似能撞破天穹。 杨琼看到李傲之离神髓果越来越近,不由得冷哼一声,当下也要绕过白鹿神猿,去夺那神髓果。 然而她身形刚冲出,一柄巨大的刀便横在她面前。 “你们谁都不许过去!”闫少枫狞笑着。 此时,闫少枫已摆脱了白鹿神猿的纠缠,将它引到了方笑柳身边。他这才有工夫来拦杨琼的路。 “你给我滚开!”杨琼手持玄天尺,面色难看道。 闫少枫瞪了瞪眼睛,道:“你想死!” 接着他便一刀砍向杨琼。他是个好战分子,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 巨锷的威力之大,仿佛即便眼前有一座山,它也能将之削断一般。 且这闫少枫天生神力,谁人敢挡? 杨琼感到莫大的压力,顿时身形一矮,将玄天尺竖立身前,欲借此挡住这一刀。 然而这一刀迫近时,砍在玄天尺上,竟将她震飞出了十多米远! 她再度从地上爬起时,只感觉手臂发麻,隐隐使不上劲儿。 她大为震惊,猜测这人的武功,多半不在李傲之之下。 闫少枫将巨锷扛在肩上,冷冷扫视玄女宫三名女子,和正在与白鹿神猿缠斗的方笑柳二人,不禁生出一股寂寞之情来。 无敌的寂寞。 然而杨琼张自然不会死心,喊道:“三妹五妹,你们先拦住这人!” 当下罗霜和另一名女子挡在闫少枫身前,为杨琼制造机会。 “你们,还不行。”闫少枫摇头道。 “是么?”两名女子冷笑着,分攻其左侧和右侧。 玄女宫的弟子,自然非等闲之辈,两名女子不仅身法极为轻灵,且剑法和掌法亦是颇有造诣。她们心知比力量是敌不过闫少枫的,故而她们发挥出自己轻灵的优势——倩影虚幻,脚步迷踪,一时半会儿,闫少枫倒也制不住她们。 然而,杨琼趁机刚一窜出身去,又有一道身影挡住了她。 “小道士,你最好给我让开!”杨琼冷冷道。 苏无念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想和你打,但如今也没法子了,谁叫你要抢我们的神髓果呢!” 神髓果已经成了他们的了…… 杨琼怒极,左手一掌拍出,快疾如风! 谁知苏无念的反应也是很快,一柄剑突然不知从何处就刺了出来。 杨琼冷笑,左手未收,右手已拿着玄天尺横扫而出! 苏无念一剑刺出,按理说,自然没法再抵挡这一尺的。 然而,不知从什么地方,他又刺出了一剑! 杨琼大惊,顿时连退三步,这才看清,原来苏无念左右手都握着一把剑。 “原来你是使双剑的。”杨琼道。 苏无念站定,笑道:“人有两只手,为什么只使一把剑呢?” 杨琼怔住,似笑了一下,道:“这个问题,回去后我会好好研究的,不过现在,你最好给我闪开!” “干嘛回去后才研究,我们就趁现在讨论一下,多好。”苏无念笑嘻嘻道。 “既然如此,你便去和阎王讨论吧!” 杨琼身形连闪,顿时发动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只见她一挥手见,玄天尺便形成了数十道尺影,纷纷打在苏无念身上。 虽然对方只有一把素尺,而他有两把剑,但他仍挡不住,不一会儿已受了七八处伤。 杨琼冷哼一声,攻势更猛了。 就在苏无念快要抵挡不住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身边,当即挥出七剑,化解了他的危机。 杨琼停下来,怒目瞪着李傲之,道:“李傲之,快把神髓果交出来!” 这道身影自然是李傲之,他已成功摘下了神髓果。 苏无念喜道:“得手了?” 李傲之点头,皱眉道:“不过,现下要如何脱身?这才是个麻烦事。” “呼!” 忽然,身后一股疾风扫来! 李傲之惊慌回头,发现竟是白鹿神猿一掌拍来! 掌影临近,已经没法躲! 李傲之匆忙之中,一把推开苏无念,一手举剑相挡。 “噗!” 李傲之被巨爪扫中,顿时倒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 “方笑柳!”苏无念怒视着方笑柳,这白鹿神猿,分明是他引过来的。 闫少枫也似有所感,欲过来帮忙,但奈何罗霜二人缠住了他,难以脱身。 方笑柳摇着扇子,似十分轻松,他笑道:“礼尚往来罢了,刚才你们也是这样,把白鹿神猿引到我这里来的。” 苏无念怒火中烧,想要过去扶李傲之,然而白鹿神猿朝着他一声怒吼,便震得他倒退七八米。 李傲之摘了神髓果,白鹿神猿自然对他恨极。 只见它根本不管其他人,只顾朝着李傲之冲去! 它虽身负重伤,血流如注,但李傲之刚才被它一爪拍飞,亦是伤得不轻。 李傲之一个人,当然对付不了白鹿神猿。 但他的两个师弟都没法来帮他,方笑柳和杨琼自然更不会来帮他。 眼看白鹿神猿一步步逼近。 “大师兄,快扔了神髓果!”苏无念突然喊道。 白鹿神猿的目标是神髓果,若是李傲之把神髓果扔出来,或许还能调开白鹿神猿,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李傲之无动于衷,他固执地举起了剑。 “大师兄,事不可为,当知难而退!”苏无念又重新警告道。 他一开始就算到李傲之将有血光之灾,现在,果然成真了。 李傲之似震动了一下,看了看握在手中的神髓果,道:“这是石师弟的命,我纵然死,也要保住他的命!” “石师弟……难道是石天流?这神髓果是用来救石天流的命的?”陆遥喃喃道,似想明白了什么,惊讶地抬头看着方笑柳。 然而方笑柳不为所动,似压根不曾认识石天流这个人一般。 陆遥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另一边,罗霜二人还在缠着闫少枫,不让他脱身救李傲之。 杨琼则在旁冷眼看着,准备等白鹿神猿解决李傲之后,出手夺取神髓果。 白鹿神猿来势很快,李傲之连连后退,根本不敢与之交锋。 然而,终究会有退无可退的时候。 当他连退四五十丈时,他的身后已是悬崖,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看了看身后,又看了看前面,终于停下来,站住了脚。 “李兄,何必固执,把神髓果扔过来,白鹿神猿自然会放过你。”就在此时,方笑柳劝说道。 那白鹿神猿也在悬崖前方停住了脚步,不敢靠得太近,它也怕不小心掉下悬崖。 “方笑柳,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李傲之冷笑道,“我今日就算让这神髓果陪我命丧崖底,也绝不会让它落到你的手中。” 杨琼有些急了,生怕他真会拼得鱼死网破,到最后大家谁也捞不到好处。 然而方笑柳似成竹在胸,淡然笑道:“李兄何必执着,你的命可比神髓果珍贵多了,就这样陨落,可不值当。你还未娶妻生子,还未扬名立万,还未纵横天下……一代天才若是就此陨落了,那实在太可惜。” “大师兄!”苏无念面带忧色,大喊道。 另一边,闫少枫也察觉到情况紧急,当下大吼一声,使出一招“云横秦岭”,震开罗霜二人,趁机冲了出来,杀气滔天,朝着白鹿神猿杀了过来! 白鹿神猿亦是大吼一声,一爪拍了过去,与闫少枫的巨锷碰在了一起。 “铛——” 闫少枫被震飞出去的同时,白鹿神猿巨大的身躯亦是震动了一下,不过它一步未动,依旧将李傲之守在崖边。 “嗖” 忽然李傲之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待再看时,他已跃上了白鹿神猿的头部前方! “唰” 只见剑光一闪,一道血柱从白鹿神猿左眼飙射而出! 好快的一剑! 不仅是快,而且准,瞄准的是它的左眼;不仅准,而且狠,一剑削目,毫不留情。 李傲之刺出这一剑后,动作连贯,接着一个凌空翻身,跃到了白鹿神猿脑后,一脚踢在它的后脑勺上,借力将自己反弹开去。 白鹿神猿瞎了一只眼睛,既痛且怒,惊吼声震动山林! 然而,李傲之又持剑冲了上去,欲趁机将白鹿神猿逼下悬崖。 正好此时,闫少枫也从远处杀了过来,两师兄弟刀剑联手,猛攻向白鹿神猿。 李傲之攻上,一跃冲天,一剑划过了白鹿神猿的右眼。“嗤”的一声,一注鲜血又飙射而出。 闫少枫同时挥出巨锷,一刀斩向白鹿神猿巨粗的腰腹! 他们都离悬崖很近,可谓一步之遥。 闫少枫巨刀斩在白鹿神猿腰上时,自己被强大的力量撞得倒飞了出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白鹿神猿也不由自主后退了三步。 须知白鹿神猿多么高大,它的一步,少说也有十来米。它这连退三步,自然是踩空,掉到了悬崖之下。 而就在它掉落悬崖之际,李傲之尚还在它的头顶,他的剑刚从它的眼珠里抽出。 他正想一跃跳到崖上。 这对他来说一点不难,只要是个会武功的人就能办到,更何况他的武功并不低。 然而就在这看似毫无危险,却又极为关键的时刻,出了问题。 他只感觉白鹿神猿身上有种吸力吸住了他,他根本动弹不得,更不用说跳上去了。 他甚至想把神髓果扔给闫少枫等人都做不到,就跟着白鹿神猿一起掉下了悬崖。 第98章 黑龙会现 李傲之和白鹿神猿一起掉下了悬崖。 众人脸色惨白,这个结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不过脸色惨白,却是有着不同的原因。 苏无念和闫少枫脸色惨白,是因为他们的大师兄死了。 方笑柳和杨琼等人脸色惨白,是因为神髓果也一起掉下了悬崖。 “失算了……”方笑柳有些失神,喃喃道,“我竟然会有失算的时候……” 苏无念怒吼着,持着双剑冲了上来,对着方笑柳一阵狂砍滥刺!李傲之会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方笑柳的算计。 闫少枫也是狂怒,挥舞着巨大的巨锷,斩向玄女宫的那两名女子,若不是她们阻拦,他怎会来不及救李傲之? 这两人顿时有些癫狂起来,似要把这些人都杀尽,方才能解恨,方才能为大师兄报仇。 方笑柳接了苏无念十多招,脸色难看至极,忽然寻个破绽,一掌将其推开,冷冷道:“现在人都死了,你们也想去陪他么?” 苏无念瞪着他,吼道:“大师兄会死,还不是都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他的双剑左右开弓,像是两名剑客联手对付方笑柳。 若是一般人,对上了苏无念,自然会比较麻烦,然而方笑柳打开阴阳扇,只需一挡,一扇,就将其击退。 苏无念捂住胸口,咳出一口血,恨恨道:“我今天拼了命不要,也要杀了你!” 另一边,闫少枫发狂,打得罗霜二人节节败退,直到杨琼也加入进来,方才能打得势均力敌。 罗霜暗暗心惊,她们乃玄女宫的真传弟子,论武学天赋,绝对好得没法说,且又得自玄女宫的长辈真传,其武功之高,同辈中罕见敌手了。然而现在独苏剑派的一个弟子,便杀得她们无还手之力。 闫少枫狂砍之间,看到了苏无念不敌方笑柳,于是大吼一声,冲出重围,来助师弟。 “把他交给我!” 闫少枫朝着苏无念大喊一声,便横刀斩向方笑柳。 方笑柳脸色更加难看,打开阴阳扇,挡住这一刀,厉声喝道:“够了!还要自相残杀,叫别人坐收渔翁之利吗?” 闫少枫顿时停了下来,与苏无念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杨琼皱眉,道:“方笑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笑柳没有看他们,而是扫视周围的树林和巨石,喝道:“躲在暗处的朋友,现在神髓果都没了,你们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然而四周寂静,什么人也没有,连声鸟叫也没有。 “你们还不出来,是想待我们两败俱伤,才出来以逸待劳么?”方笑柳对着空气说道。 忽然,一个声音从一块巨石后面响起:“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在这里。” 接着,四周突然窜出十几道身影。 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未现身前,谁也猜不到那里藏有人。 这十几道身影,皆是穿着黑色劲装,戴着黑色的牛头面具。 “黑龙服,牛头面……原来是黑龙会的人。”方笑柳一脸平静,似早已料到一般。 现在仔细一看,这些人的黑色劲装上,确实绣着一条巨大的黑龙,只是同是黑色,不容易发现而已。 “黑龙会?” 杨琼和苏无念等人莫名震惊,原来这里居然早已埋伏有人,且是黑龙会的人! 黑龙会的赫赫凶名,江湖上谁人没有听说过? 饶是这些顶级宗门的天才弟子们,都忍不住有些惧怕起来。 “你是叫方笑柳吧,果然厉害,看到我们突然出来在这里,竟一点不吃惊,还好像是早就知道一般。看来这一辈的阴阳宗,出现了了不起的人物啊。”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感叹道。 “哼!”方笑柳冷笑道,“你以为你们行踪很隐秘么?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便发现你们的踪迹了,只是没有揭穿而已。” 如果那黑衣人没有戴着牛头面具的话,可以看到他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他沉声道:“所以你才会说你在等人,其实是在等着我们出现?” “没错,我本打算把神髓果弄到手,再来对付你们。”方笑柳沉着脸道,“可现在神髓果没了,我心情很不好。” 黑衣人在笑,他说道:“你心情不好又怎样?” 方笑柳看了看手中的阴阳扇,道:“我心情不好就要杀人。” “杀人?”黑衣人不笑了,傲然道:“你可知这一切都是我们布下的局,为的就是将你们这一众天才一网打尽?” “我知道,要不然怎会这么巧,阴阳宗、玄女宫、独苏剑派三大宗派的弟子都齐聚于此?”方笑柳平静道。 为首的黑衣人有些失落,没想到他们的计谋,竟早被方笑柳识破了。他又继续问道:“你可知我们本打算让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再站出来收拾残局?” 其实他这句话等于白问,方笑柳叫他们现身的时候,便把一切都挑明了。 方笑柳道:“知道。你可知道我打算的是什么?我打算的是,先得到神髓果,然后把这几个家伙解决掉,再来解决你们。” 方笑柳此言一出,杨琼等人皆是震怒,他们没想到方笑柳竟还有这般心思! 而一群黑衣人则大笑不止,那为首的笑弯了腰,道:“我从没听说过阴阳宗竟还教吹牛皮的本事。” 方笑柳眸光闪动,杀意大放,冷冷道:“你来试试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皮。” 黑衣人不笑了,扫视方笑柳和杨琼等人,道:“你们虽是一代天才,但终究未成气候,不足为患,今日便将你们斩杀于此!” 顿时,十几个黑衣人纷纷亮出兵器,围住了他们。 “把你们的元气外放,让他们在临死之前颤抖吧!”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接着,一股股强大的气息释放开来,十六个人,有十四个小登堂境高手,还有两个则是大登堂境高手! 杨琼等人莫不变色,一个白鹿神猿,已经够他们忙上一阵子的了,而白鹿神猿,只是相当于一位大登堂境高手。 现在敌人的阵势,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强大,即便他们倚靠灵兵和妖兵的助力,也难以与之抗衡! 苏无念面色惨白,惨呼道:“难道我今日便要命丧于此?” 闫少枫扶住他,握紧巨锷,顿时一股强大的战意散发开来。 尽管面对这般不可战胜的强敌,他也毫不畏缩! 杨琼挡在两位师妹面前,冷笑道:“不过是两名大登堂境罢了,我们又不是没有。” 她们这次下山,玄女宫派了两名大登堂境的统领,暗中保护她们。那两名统领,正是方顺和冯升,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出手的。 “是么?”一个大登堂境的黑衣人不置可否道。 杨琼眉头微皱,呼唤道:“方统领,冯统领。” 现在无疑是到了关键时刻,然而两位统领并没有出现。 杨琼有些慌了,声音加大了些,又呼唤了一遍。 然而,还是没有回应。 那为首的黑衣人不耐道:“你不用叫了,那两个统领走不开。今日,没有人会来救你们。” 杨琼等三名女子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们这时才明白黑龙会的可怕,恐怕方顺和冯升,早就被人给拖住了,亦或是,被人给干掉了…… 她们心头升起一阵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她们还这么年轻,还没经历过爱情,还没穿过好看的衣服…… 其中一名女子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只有方笑柳十分淡定,一脸风轻云淡,根本不像是死到临头该有的表情。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他,升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旋即故意威胁道:“我说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你难道不怕死么?” 方笑柳笑了笑,道:“我何需别人来救?” “哈,好狂妄的小子!”黑衣人道。 方笑柳用阴阳扇指着两个黑衣人,道:“你们两个大登堂境的高手,可敢跟我换个地方一战?这里人太多,有一些手段我不想暴露。” “哈,你要挑战我们两大大登堂境强者?”一个黑衣人忍不住失笑道。 “怎么,你们怕啦?”方笑柳道。 “哼,岂会怕你!你说去哪里,我们跟你去,解决你,不过是眨眼间的事。”黑衣人道。 方笑柳道:“好,就在不远处。” 他转身对陆遥道:“师妹你跟我一起走。” 又对杨琼和闫少枫五人说道:“剩下的都是小登堂境,你们自己突围逃生,不用管我们。” 他吩咐完,便带着陆遥朝着山谷而去。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道:“我们去去就回,你们先困住这几人,若有乱闯者,可格杀勿论。” 吩咐完,他便和另一个大登堂境的黑衣人,一起追方笑柳去了。 只剩下十四个小登堂境高手。 逃生的几率极大! 突然,闫少枫暴起发难,巨锷横斩向六个黑衣人,拉着苏无念欲突围而去。 那六个黑衣人纷纷冷哼一声,六件兵器同时攻向斩来的巨锷。 闫少枫内功本是在魂王境中期,然而在兵解状态下,借助剑奴的力量,却也可比肩小登堂境高手。再加上他天生神力,舞动着这又大又重的巨锷,其威力之大,谁人可挡? 当即,那六人纷纷被震飞出去! 接着他又连斩两刀,逼退其余的人,抓住机会逃了出去。 第99章 灵兽陆吾 疼痛难以言说,身子似散了架。 入手处一片柔软与潮湿,似乎身体都陷进了一团泥里。 肉泥! 李傲之恍然惊醒,迅速从肉泥里爬了起来,似撞见了鬼般惊慌。 白色的绒毛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巨大的骨骼从破碎的肉泥里突出来,极其骇人。 那肉泥,自然是白鹿神猿的尸骸。而李傲之,则是躺在白鹿神猿的尸骸之上。或许正因有白鹿神猿给他垫底,他才不至于粉身碎骨,才能存活了下来。 试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是一只鸟也得摔死了,更何况这么大一个人。 李傲之借助独苏剑的力量,虽内力达到了小登堂境层次,但毕竟真气没有升华成元气,没法施展元气化羽,飞行于空中。白鹿神猿虽是中等妖兽,但兽族不分真气和元气,只是纯粹的力量,故而它也没法化出羽翼飞行。 这是一片峡谷,山崖高不可探,入眼处皆是迷雾,可见度极为低下。 紧贴崖壁有着一湾溪水,溪水滩上多是拳头、人头般大小的鹅卵石。白鹿神猿就是摔在了一堆鹅卵石上,血肉模糊,难以辨明。 李傲之不仅身子痛,连头也痛,也不知在此昏迷了多久才醒来。 他慢慢走到溪水边,洗净身上的血泥和腥味。 “小子,你终于醒了。” 忽然,一个十分突兀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这片峡谷不仅狭小,且十分封闭。崖壁上连个鸟都没有,溪水里连条鱼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李傲之顿时握紧了独苏剑,警戒起来,但他仍然很是慌张,仿佛预料到了会出现不可知的东西一般。 “哈,你在怕什么?”那个声音又响起。 声音就像是在他耳边响起似的,极为清晰。 他猛地转过身去,但什么也没有。 “你在哪里?你是什么人?”他按剑喊道。 “本尊在你身体里,你没发现么?”那个声音不屑道。 李傲之震动无比,差点瘫坐在了地上,他这时也听清楚了,声音确实在他脑海里响起的。 “哼,你怕什么,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你……你是什么人,在我身体里做什么?”李傲之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哼,你杀了本尊的宿主,本尊当然要寄宿在你身体里!” “你……你是什么……东西?” “放你的屁!本尊岂是东西?本尊乃是一道灵魂,之前寄宿在那个大猴子身上,结果你们却把它杀了,本尊就只好寄宿在你体内。” 李傲之面色难看,沉声道:“所以就是你在关键时刻吸住了我,把我一块儿拉下悬崖?” “是本尊让那猴子给你当肉垫,你才能活下来,本尊算是救了你的命,你莫要不知好歹。”那声音的架子倒挺大。 “你在哪里?”李傲之冷冷问道。 “你想做什么?”那声音有些畏怯起来。 “我要杀了你!” “你……你不能杀我!”它已经不以“本尊”自称了。 “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李傲之杀意不减反增道。 “我……我对你很有帮助,我能带你走出这片峡谷,我能在修炼上给予你很多指导,我能……”它巴不得一下子把所有会的说出来,好求李傲之饶它一命。 李傲之淡淡道:“你应该是躲在我的泥丸宫吧?” 那声音不说话了。 “你以为我心神不能到泥丸宫来杀你么?”李傲之道。 “你不要杀我……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声音已经有些怕了。 李傲之找块石头,坐了下来,道:“那你先说说你的来历,我可不想有个奇怪的东西寄宿在我体内。” “好,你听我慢慢说。” “我本是一尊灵兽,后来被一个道行极高的高人抓住,要用我来祭剑,让我成为剑灵。就在他将我的灵魂抽出**,正准备抹除我的意识时,我燃烧灵魂本源的力量,对他进行偷袭,最后终于侥幸逃脱。但我是灵魂状态,脱离**一段时间后,就会灰飞烟灭,所以我只能寄宿于其他动物的体内,方才能保住这一丝灵魂不灭。” “你是灵兽?”李傲之有些诧异道。 “没错,本尊乃上古神兽陆吾的子嗣!” “陆吾?可是那虎身人面的九尾神兽?”李傲之惊道。 “没错,本尊正是陆吾的后代。”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嗯……你就叫我陆吾灵尊吧!陆吾不是一个姓名,而是一个种族。”那声音极为得意道。 “好,那我就叫你陆吾吧。”李傲之道。 “喂,小子,你没长耳朵么,是陆吾灵尊!” “你不过是一道残灵而已,现在还想以灵兽自居?你若敢造次,我立马可以抹除你!”李傲之长身而起,淡淡道。 他之前害怕,是因为搞不清楚陆吾的身份来历,现在他摸透了,自然不惧。 陆吾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被犬欺啊!” 李傲之似笑了一下,理了理衣衫,道:“现在我们该怎样离开这里?” 这番落入悬崖,幸好神髓果还在他手中,死里逃生后,他心中挂念的,就是赶紧回到独苏山,用神髓果来救石天流的命。 他真的是一个很无私很伟大的人。 “当然是用脚走出去。”陆吾淡淡道。 李傲之皱眉,环顾四周,可见度根本不足十丈,连往哪里走都不知道,要怎么走出去? “朝着你的右前方走就行。”陆吾之前寄宿在白鹿神猿体内,自然对这杜父山很熟。 “希望你能有点用。”李傲之说着,便朝右前方走去。 陆吾冷哼一声,道:“我当然有用,你知道么,要不是我,那只大猴子又怎会发现神髓果?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吃,你们就寻来了。” “是么?”李傲之根本不信,认真走着路,把它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当然是!”陆吾怒道,可李傲之压根不理它。 “你拿着神髓果,不吃做什么?这神髓果对你也是很有效果,能让你的身体天赋蜕变得更高。”陆吾问道。 “这不是给我吃的,是用来救我师弟的命的。”李傲之道。 “哈,你还真是高尚。”陆吾嘲讽道。 “我昏迷了多久?”李傲之不与它计较。 “三天。” “三天……”李傲之想着,闫少枫和苏无念两位师弟可能已经离去,赶回独苏剑派了,毕竟掉落到这么高的悬崖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他在陆吾的指导下,很快走出了山谷,走出了杜父山。 他抱着几乎没有希望的希望,来到他们三人之前落脚的一家客栈。他要去寻一匹马。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在这里看到了垂头丧气的苏无念,和萎靡不振的闫少枫。 三人相见,自然十分欣喜,当下好酒好肉排开,边吃便询问近况。 “……我和严师兄杀出重围,找了一条僻静的小径,东钻西窜,终于是摆脱了黑龙会的追杀。而玄女宫的三名女子,终究也是逃了出去,倒是那追方笑柳的两个黑衣人,再没有回来过。” 苏无念把李傲之掉落悬崖之后的事情,都粗略说了一遍。 “这个方笑柳,不简单。那两个大登堂境的黑衣人,恐怕被他解决掉了。”李傲之皱眉道。 “他不过是魂王境后期,有这么大本事,解决掉两位大登堂境高手?”苏无念似不信。 李傲之昏迷了三天三夜,肚子很饿,吃下一块鸡腿,喘口气,道:“阴阳宗的阵法之厉害,没有什么不可能。” 闫少枫什么也没说,却是重重点了下头。 李傲之随即也把他掉落悬崖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陆吾的存在。 三人大吃大喝后,立即骑马往回赶。 三天后,独苏山脚下,两匹白马疾驰而过。 “师兄,我们不去独苏剑派看看石天流么?”陆遥忍不住问道。 “看他做什么,说不定他早死了。”方笑柳淡淡道。 两人两马,打独苏山脚下过去,并没有停留。 七日之后,两人已出了东玄境,来到中原境边缘。 这是一片荒原,百里之内难见屋舍人家,倒是有不少商旅沿着荒原上的大路往来。 这条路很宽,最少能容八匹马齐驱,大路两边的荒原更宽,能容下数不清的人。 但现在这条路上就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驾驶着两匹马,两匹马拉着一辆车。 一辆载着一具棺材的车。 远远的,后面隐约有马蹄声。 两匹马,两匹白马,驮着两个人,两个白衣人。 “师兄,你看前面那人,似有点眼熟。”两个白衣人勒住马,并没有追赶上去。 “这人,有点像韩歌。” 这两个白衣人自然是方笑柳和陆遥。 “确实是姓韩的那小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陆遥压根想不起她打过韩歌一鞭子的事了。 “你看那马车上是什么?”方笑柳问道。 “好像……是具棺材?”陆遥有些吃惊道。 方笑柳笑道:“你以为他是卖棺材的么?” “自然不是。”陆遥摇头。 “那你说那棺材里是什么人?”方笑柳道。 “咱上去看看不就知道啦!”陆遥笑道。 方笑柳摇头道:“不,我们先在暗中看看。” 那马车上的,自然是韩歌。 马车上小心翼翼摆放着一块灵牌,上面写着“先师顾开之灵位”七个字。 第100章 顾家山庄 韩歌驾着马车,走得并不快,他怕师父的遗体在途中颠簸损坏。 他要去的是中原境的顾家山庄。 他从前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若不是师父临死前,要他把遗体送回家里,他还不知道师父其实是有家的,更不会和这个顾家山庄有任何纠葛。 现在,他要做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把师父的遗体送回家里,让他回归故里;第二件事就是替师父报仇。 他一路打听,知道了顾家山庄是个势力不小的山庄,其庄主顾玉丞,乃是个大登堂境的高手。 顾玉丞,韩歌估算着,应该便是师父顾开的儿子。 但师父为什么不住在家里,而要漂泊江湖,他猜不到。 顾家山庄势力不小,这是好事,因为杀死师父的仇人,来头也不小,凭他自己的力量,难以取其首级。 先安顿好师父的遗体,再和顾玉丞商议报仇的事。这就是他心里所想的。 夏日炎炎,但他眉头皱也不皱,赶着马车慢慢走着,似乎一点也不急。 师父的死,对他打击极大。 他没有父亲,师父就是他的父亲,而今,他的父亲死了。 他学会了忍耐。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要忍耐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当然也想在第一时间去找仇人拼命,但他在此之前,要先将师父的遗体送回家,这就是一种忍耐。 十日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顾家山庄。 他驾着马车,马车载着棺材,就这么突兀的停在了顾家山庄门前。 “什么人如此无礼!快滚快滚!”一个守门的家丁驱赶道。 把棺材停在别人家门口,这自然是极其无礼的行为。 韩歌当然不会走,他下车,抱拳道:“在下韩歌,有要事求见你们庄主顾玉丞。” “韩歌?什么人,没听过!”另一个家丁见他还不走,一并过来驱赶。 韩歌大怒,两掌将他们推翻在地,喝道:“在下有要事,你们进去禀报一下又如何?” 两个家丁爬起来,瞪着他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来这里撒野,你等着,你等着!” 两人连滚带爬进了山庄。 不一会儿,一个面慈目善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道:“在下便是顾玉丞,足下有何贵干?” “顾庄主可认识顾开?”韩歌问道。 顾玉丞脸色大变,道:“足下怎知道家父……家父现在何处?” 韩歌面带悲色,指了指身后车上的棺材。 顾玉丞脸色惨白,两步冲过去,打开棺材盖。 他看了半晌,一句话说不出来,瘫坐在地上。 两名家丁面带诧异将他扶起,发现他的眼角满是泪水。 见他如此,韩歌亦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好一会儿,顾玉丞才缓过来,道:“还请小兄弟进去说话,在下有许多事要请教。” 接着,两匹马载着棺材,踏进了顾家山庄大门。 “这么说来,是空桑剑派的弟子害了家父性命?”大堂上,顾玉丞听了韩歌的解释,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那个人叫方远,我知道他。我把师父的遗体安顿好后,就会去找他算账!”韩歌坚决道。 “韩师弟,你别莽撞。空桑剑派乃七大剑派之一,要找其弟子报仇,没那么容易。”顾玉丞道。 韩歌变色,微怒道:“难道师父的仇就不报了?” “仇,自然要报。”顾玉丞一字字道。 “我本打算让师兄同我一起去报仇,但如今看来,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吧。”韩歌站起身便要走。 顾玉丞拉住他,道:“韩师弟,你怎的如此莽撞?莫说整个空桑剑派,就是那方远,你打得过他么,你就要去报仇?” “打不过无非一死!”韩歌瞪大了眼。 “呵,你说得那么轻巧,死了就死了,那你师父的仇不报了么?”顾玉丞冷笑道。 “哼,我死之前,肯定要先杀了方远!”韩歌道。 “你就那么有把握杀得了他?”顾玉丞道。 韩歌皱眉,不说话了,他只有杀人的勇气,没有成功的把握。 “那依你所言,该怎么办?”他无可奈何,又坐了下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师弟你且先在敝庄暂住下来,这报仇的事,就由做师兄的我来考虑好了。”顾玉丞劝道。 “好,那便叨扰了。” “师弟说的什么话,咱是一家人,何需计较这些?” 顾玉丞给韩歌安排的是一间偏房,好几年没人住了,不过好在打扫得较勤,设施和卫生还算完整干净。 韩歌经下人一指,便知道在何处,自个儿拿着包袱和长枪去了,没敢麻烦下人。 这间客房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走到这里,韩歌觉得很好,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需要一个人安静,不喜吵闹。 然而,当他走到客房外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房间里有些声响。他心里觉得奇怪,不是说这屋里没人吗,怎的有响声? 他当下一把推开房门,欲一探究竟。 当打开门后,这才发现,原来这里面并不是没人。 有人,还不是一个。 而是两个,一男一女。 男人坐在床上,女人则坐在他怀里。 可能他们没钱买衣服穿,所以都光着身子。 但一堆衣服,分明又都扔在了地上。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男子也没超过二十。 要说此时韩歌吃惊,那一男一女比他更吃惊。 这扇门分明插着门栓,但可能是年久失修的原因,也可能是韩歌力气比较大,他竟一下子就撞见了这二人的丑事。 那女子既羞又怒,拉过被子挡住娇躯,叱道:“你是什么人?怎敢乱闯!” 韩歌正想回答,谁知那男子已裹了件衣服,手爪朝他抓来,分明是想制住他! 出于本能的反应,韩歌横枪去挡。 谁知这男子的武功不弱,一只手如水蛇,滑过了枪身,一把拎住韩歌的衣领,将他扔飞出去,撞到了墙上。 韩歌大怒,噌的一下子跃起身来,便要还击。然而那男子已经跟了上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 那男子的武功比韩歌高太多了。 “你是什么人?”那男子逼问道,恨不得掐死他。 “我……我是庄主的师……师弟……”韩歌有点喘不过气来。 “放你的屁,叔父几时有师弟,更别说你这么个野小子,我杀了你!”那男子目露凶光道。 韩歌大怒,他心想怎能不明不白就死在这里! 当下他使尽剩余的力气,一枪刺向男子。 那男子本以为制住了韩歌,故而大意了,却没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突然。他一个不小心,左肩被枪头擦过,当即放手,连退七步,怒视着韩歌。 “住手!”此时,那女子已经穿上了衣服,但她仍一脸通红。 “你是什么人,怎敢闯本小姐房间?”女子逼问道。 韩歌心头怒极,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倒霉至极!他冷冷道:“我是什么人,你们自己去问庄主,我懒得跟你们解释!庄主让我从现在起住在这间屋子里,你们还不走么?” “哼,我现在就去问我爹!”那女子立即转身离去。 原来她是顾玉丞的独生女,名叫顾敏,那男子是他表哥,叫叶开。 不一会儿,顾敏去而复返,脸色难看至极。 她拉着叶开朝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转身警告道:“今日的事,你若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哼,你这些破事,我还没有兴趣宣传!”韩歌反击道。 “小子,你不过是魂师境初期,要杀你跟杀一只鸡一样简单,你最好识趣一点,莫要自找死路。”叶开威胁道。 两人走后,韩歌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几乎把桌子给拍裂。 他觉得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另一个房间里,顾敏正给顾夫人撒着娇。 “娘,姓韩的那小子,不仅很野,而且极其无礼,对女儿甚是轻薄。女儿多次想出手教训他,可看在爹的面子上,又不敢。” “韩歌那孩子,我已从你爹那里听说了。据说他是你爷爷的徒弟,今天才将你爷爷的遗体送回来。不过如今你爷爷他老人家也死了,他说是他徒弟,也不知是真是假。” “爷爷?我哪有爷爷?” “你爷爷脾气古怪,不愿和我们住在一起,在你刚出生时就离家出走,流浪江湖去了,你又哪里知道。” “那这算什么爷爷,我都没见过!就算姓韩的是爷爷的徒弟,难道就能对我如此轻薄无礼么?” “这事,我会跟你爹说的,你吃的亏,自然要补回来。” “娘,你真好!” 晚上,韩歌躺在舒适的床上,想起与师父度过的十多年,总觉得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痛不已,想着想着,就不禁落下了泪来。 另一个房间,顾玉丞正挑灯夜读,顾夫人给他添油。 顾玉丞忽然放下了手里的书,长叹一口气。 “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顾夫人笑道。 “哎,我叹气,自然有叹气的理由。” “哦?什么理由,说给妾身听听。” 顾玉丞饮下一杯酒,道:“还不是愁先父他老人家的事?你说这空桑剑派,不仅势力比我们顾家山庄大,就连名望人脉,都要比我们好得多。你说我这身为人子的,要如何给他报仇?” 顾夫人眨了眨眼睛,道:“夫君你就那么相信韩歌的话?” “夫人此话何意?” “夫君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有人在挑拨咱顾家山庄和空桑剑派呢?” 第101章 加入阴阳宗 顾玉丞皱眉,道:“你是说,先父不是空桑剑派的弟子害死的?” 顾夫人笑道:“你见过爹是被空桑剑派的人害死的么?没有吧,妾身也没见过。这一切都是韩歌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说不定爹连空桑剑派的人都没有碰到过。” “那,依你看,真正的凶手是谁?”顾玉丞道。 “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妾身又不是神算子,怎猜得到?不过要叫妾身说,就算凶手真是空桑剑派的弟子,咱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怎么可以装作不知道!”顾玉丞勃然大怒道。 顾夫人斜了他一眼,道:“那你还想干嘛?去找空桑道人拼命?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顾家山庄跟空桑剑派根本没法比,找上门去,只会是以卵击石。” 顾玉丞拍案而起,怒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你的牛脾气又犯了是不是?我只是说,假设空桑剑派的弟子是凶手,并不是说凶手真就是空桑剑派的人。你去找空桑剑派拼命,指不定那姓韩的小子躲在哪里偷笑呢!你愿意被别人当枪使,你尽管去就是,莫要拖累我和敏儿。”顾夫人佯怒道。 顾玉丞冷静了下来,缓缓坐下,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真相,确实有待考证,不能太过冲动。” “你也知道不能冲动啊?你一见你那爹,你就找不着北,姓韩的那小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若说凶手是道宗或阴阳宗,你是不是还得去找道宗和阴阳宗拼命?”顾夫人喋喋不休道。 顾玉丞不说话了。 顾夫人继续道:“那姓韩的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一来就盯着咱家女儿看,还出言轻薄,你说,你爹教出来的徒弟,会是这般德行吗?” 顾玉丞惊得张大了嘴,道:“还有这等事?” “当然,今天敏儿都哭着来我这里诉苦来了。”顾夫人道。 顾玉丞低着头,皱眉道:“看来,得查一查这韩歌的底。” 次日,韩歌用过早饭,便去找顾玉丞。 “顾师兄,计划想好了么,咱何时为师父报仇?”韩歌急道。 顾玉丞一点不急,道:“韩师弟啊,我想从你这里,先了解了解先父的相关情况。” 韩歌皱眉道:“什么情况?” “家父是在什么地方遇见你,又怎么收你为徒的?你们平时都住在哪里,做些什么?”顾玉丞道。 韩歌似明白了什么,心头微怒,但还是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唔,原来是这样,可是,有什么人能作证?”顾玉丞盯着他问道。 韩歌瞪大了眼睛,怒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 “这全是你自编自说的,我怎知道是真是假?”顾玉丞眯着眼睛道。 韩歌大笑三声,冷冷道:“顾玉丞,你怕是慑服于空桑剑派的名头之下,不敢为师父报仇罢了。我总算是知道,师父为何不愿意跟你们住在一起了,你可真是个孝子,哈哈。” 顾玉丞脸色难看,一掌击在韩歌肩头,迫使他跪了下来。 “说,你究竟有什么野心,何人指使你挑拨我顾家和空桑剑派的?”顾玉丞怒道。 “哼,你真是瞎了眼!”韩歌十分难受,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劲。 “我瞎了眼?我瞎了眼又怎么会知道你对我女儿轻薄之事?”顾玉丞似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一般,得意道。 韩歌沉默,心想自己几时轻薄了他女儿。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这个登徒浪子,还敢说是我爹的徒弟!看在你把先父的遗体送回来的份上,我饶你不死,你快滚吧!莫要出现在我眼前。”顾玉丞开恩道。 韩歌站起身,一言不发,回房间里拿上包裹转身便走。 他知道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顾玉丞的女儿不知羞耻,还胡说栽赃;而顾玉丞本人,不知是真糊涂,还是惧怕空桑剑派,总之要指望顾家帮忙对付空桑剑派,那是想也别想。 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家,难怪师父不愿意住在家里,韩歌想,他若是有这么一个家,他还不如当孤儿好。 韩歌出了顾家山庄,骑马东行,欲去东玄境寻空桑剑派的方远报仇。 就在他刚走到一处柳堤时,后面忽然追来一匹黑马! 那黑马背上的男子,正是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叶开。 韩歌惊觉不好,正欲策马扬鞭,甩开那匹黑马时,“嗖”的一声,忽然一个飞镖射中了马腿。 韩歌的坐骑吃痛,立即跪倒在地,将韩歌摔了下来。 叶开凌空翻身,飞身而下,直落到韩歌面前。 他拿的是一柄柳叶刀,他冷笑中充满杀意。 韩歌从地上翻身而起,握紧长枪,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你明知故问,难不成我是来给你送别的么?哦,也对,我确实是来给你送别的,只不过是送你回老家。”叶开狞笑道。 韩歌看着他,道:“我想知道,是你自己要来杀我,还是顾玉丞要你来杀我?” “有什么区别么?”叶开冷笑。 “我只不过想知道,顾玉丞的为人究竟怎么样。”韩歌叹道。 “我教你一件事。”叶开笑道。 “什么事?” “看一个人的为人,不能光看他这个人,还得看他身后影响他的人。” “你是说……还要看他的女儿和夫人?” “你总算不笨。” 韩歌叹道:“我以前本来挺笨的,但自从我交了个义弟之后,仿佛跟着也变聪明了。” “是么,这倒是好事。不过你的运气就不怎么好了,今天便要死在这里。”叶开边说边往前走去。 韩歌横枪身前,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叶开忽然大笑起来,道:“你别逗我笑了,你不过才魂师境初期,还想跟我这个魂王境初期的人动手么?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好不好,你别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我会忍不住想笑。” 韩歌皱紧眉头,忽然一步迈出,长枪直刺向叶开胸膛。 只见叶开身形一矮,反手一刀挥出,那杆长枪便被削断了一截。 枪头掉进沙土里,没有声音。 韩歌脸色惨白,两者的武功确实相差太多了,根本不是一合之将。 “哼!” 叶开冷笑一声,瞬间脚步加快,一刀划向韩歌胸膛,欲要将他开膛破肚。 “铛”的一声。 什么东西挡住了他这又快又狠的一刀。 叶开不住皱眉,他这一刀,竟砍在了一把扇子上,一把黑色的扇子。 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把扇子。 随着扇子凭空出现的,还有一个人,一个白衣人。 这个人就如鬼魅一般,像是从地上钻出来的,又像是从天上飞下来的,总之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 “你是什么人?”叶开站住身子,问道。 “我是来救他的人,你不能杀他。”那白衣人,自然是方笑柳。 “你救得了他?”叶开扬眉道。 方笑柳笑道:“我不想杀人,我若想杀人,十个你也不够我杀。” “呵,你的口气……” 他想说“你的口气倒不小”,然而他刚说到“气”时,方笑柳的扇子已抵在他的喉咙上。其速度之快,他竟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是什么人?”叶开有些怕了,深知不是方笑柳的对手。 方笑柳收回扇子,笑道:“我不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叶开沉着脸道。 “因为他会来杀你。”方笑柳指了指身后的韩歌。 “他?”叶开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错,他会来杀你。”方笑柳重复道。 “他凭什么杀得了我?”叶开不服道。 “因为他将加入我们的门派。”方笑柳道。 “……你们是什么门派?”叶开问道。 “以后你会知道。” 方笑柳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拉着韩歌,施展开轻功,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柳堤。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们,可真是有缘。” 韩歌此时,已经跟方笑柳和陆遥坐在茶馆里喝茶。 方笑柳笑道:“既然有缘,为何不加入我们阴阳宗?以你的天赋,绝对满足条件,有名师指导,相信你的武功会进步神速的。” 韩歌没说话,沉思一会儿,说道:“我师父的仇还没报。” “等你武功高强了,再亲自去报仇不好么?”方笑柳笑道。 韩歌握紧了茶杯,道:“我等不及了。” 看他这个架势,像是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都会冲起来杀人一般。 方笑柳摇头道:“以你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方远的对手,更不用说,方远背后还有空桑剑派作后盾。别说是你,就是那顾玉丞和你一块儿去,也是自找死路,有去无回。” 陆遥也劝道:“你是傻子么?你现在去,别说你师父的仇报不了,就是你也得死在他们手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连这都等不了吗?” 韩歌沉默半晌,忽然抬起头,道:“最多五年,五年之内,我一定要去报仇。十年太久,我怕师父死不瞑目。” “好,只要你在阴阳宗努力练功,五年足够超过方远了,到时候再叫上阴阳宗的长辈们出马,料他小小的空桑剑派也不敢包庇你的仇人。”方笑柳道。 “好,我加入阴阳宗。”韩歌点头道。 喝完茶,方笑柳、陆遥和韩歌便骑着马,朝着西天境中部的阴阳宗进发。 第102章 天武体 “呼——” 莫七和卜道天长出一口气,收回抵在天流儿背上的手掌。坐在他们前面的天流儿则面色红润,满头大汗,随着封印的完成,他也是舒坦了许多。 “天流,这一个月来,你的身体在‘换血洗髓泉’的温养下,已经在逐渐修复断裂经脉,而神髓果,更是使你的身体脱胎换骨,抗击能力大大提升。这番,我们将三纹常阳果的灵气封印成药丸大小的果核,十年之内,难以对你身体造成损害。而神髓果的功效,也将在未来的五年里,逐步改善你的体质,修复你受损的经脉。” 莫七看了看等候在一旁的燕月镜和李傲之等人,解释道。 “这封印能存十年,那……十年之后呢?”燕月镜着急问道。 “三纹常阳果所蕴含的灵气,非同小可,没法用外力强行将它化掉。能将其封印十年,已经很不容易,这十年里,天流需要自己将它慢慢化掉。相信十年时间,应该足够了。不过问题是,天流的身体,至少要五年才能痊愈,所以在这五年内,他既没法提运内力,也不能受内伤。”莫七说道。 “那,等身体痊愈并且化掉常阳果的灵气,他是不是就能重新练武了?”燕月镜道。 莫七沉吟着,道:“要化掉这股狂暴且强大的灵气,就算用不了十年,但少说也要八年。一个人武功荒废了八年之后,还有信心再重新拾起吗?” 他说罢,看向天流儿。 天流儿道:“放心吧,燕大叔,对现在的我来说,学不学武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师父不也没了武功吗,还不是照样活得挺好。” 燕月镜神色黯然,喃喃道:“可惜了,你现在经过神髓果的温洗,武学天赋已经很高了,恐怕将不输于庄风。然而……” 天流儿眨了眨眼,道:“燕大叔,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已与我无关。” “好,好。”燕月镜点头,“莫掌门,天流儿要怎样,才能化掉体内的常阳果灵气?” 莫七沉吟着,道:“老夫准备传他本门的心法——渊虚化功诀。” 一旁的苏无念突然问道:“渊虚化功诀是化掉他人的内功,吸入自己体内,而这常阳果是在石师弟体内,渊虚化功诀又如何能化掉自己体内的内功?” 李傲之和闫少枫也一脸不解。 “渊虚化功诀的运转方式,的确是化解外物的灵气,为自己所用。按理说,是不能化掉自己体内的灵气,然而,渊虚化功诀还有一篇禁忌篇,叫《逆行化功》。”莫七解说道。 “逆行化功?难道说是专门用来化掉自己内力的功法?怎会有这种功法?”李傲之三人都有些吃惊。 谁会发明能化掉自己内力的功法? 如果有的话,这人一定是个疯子。将自己的内力化掉,岂非相当于废掉了自己的武功,谁会这么傻。 莫七道:“逆行化功,的确是用来化掉自己的内力而发明出的功法。当年祖师爷开宗立派,传下渊虚化功诀这一神功,收了众多弟子。然而这渊虚化功诀,有一定的风险,不少弟子都练得走火入魔,不是暴毙而死,便是堕入魔道。祖师爷痛心疾首,于是开创了一门功法,用来化解走火入魔带来的危险。” “原来如此,只要化掉自己的内力,走火入魔就不那么可怕了。只是可惜,好不容易练就的功力都要毁于一旦。”燕月镜叹道。 “少了武功,总比少了性命好。武功可以再练,性命就只有那么一条。”卜道天笑道。 燕月镜点头,道:“这逆行化功,想来应该可以化掉天流儿体内的常阳果。” 当下燕月镜放了心,便辞别莫七和天流儿等人,要回到无剑山庄把这里的事禀告风逸尘。 当天,莫七把渊虚化功诀和禁忌篇逆行化功,一块儿传给天流儿,让他今后安心在独苏剑派养伤恢复。 当这最大的麻烦解决掉后,李傲之走到莫七面前,禀道:“师父,弟子这番下山,九死一生,充分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弟子想去江湖上闯荡一番,多增长一些江湖阅历,好好磨砺磨砺自身。” 莫七目光柔和地看着他,道:“这样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走走,总是好的。不过出门在外,务必万事小心,你这人就是太过善良,太过好心。在江湖上,得多一个心眼,莫要中他人的计。” “弟子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吧。” “好,那你便明天下山吧。” “是,弟子告退,回房收拾东西。” 李傲之走出大堂,忽然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呼,你师父太可怕了,堪比高等灵兽啊!恐怕我巅峰时期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傲之笑了笑,道:“废话,当今人类里面,我师父可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岂是普通人?” “哼。”陆吾似有不服。 李傲之道:“好了,明天就要下山,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那个地方,虽然有许多珍材灵宝,不过有几头妖兽守护着,小子你行不行?”陆吾道。 李傲之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看吧。” 阴阳宗。 韩歌从未见过如此恢弘大气的地方,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高手,他不禁有些自卑起来。 在阴阳宗这般巨大的山门面前,他是那样的渺小;在这么多天才高手的面前,他是那样的卑微。 他越是卑微,自尊心越强。 他相信,如果他有这么好的练武环境的话,他绝不会比这些天才弱。 他只是没有那么好的环境而已,他跟着师父走江湖时,很多时候都是风餐露宿,哪像阴阳宗的这些弟子,吃的是大补的食物,住的是干净舒适的房间。 方笑柳一路领着他进了大堂,路上,他看到了不少阴阳宗的弟子,每一个人的武功都比他高,这使他受挫不已。 此时他正坐在大堂上,方笑柳去找师父陆凌风去了,方笑柳有心把他推荐给陆凌风。 大堂内只有韩歌和两个丫鬟,这使他格外尴尬,有些坐立不安。 等了一会儿,方笑柳和陆遥跟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位中年人满脸英气,走起路来威武阳刚,却是面慈目善,一点不吓人,很显和蔼。 韩歌一猜就知道,这人自然是阴阳宗宗主陆凌风。 他当即行了一礼,恭敬道:“晚辈见过陆宗主。” “嗯,你便是遥儿说的韩歌吧,确实天赋不错。”陆凌风打量着眼前穷酸的土小子,点头道。 韩歌不知如何回应,心头很是忐忑。 然而一只手已捏住了他的胳膊。 是陆凌风的手。 “不用慌,师父在看你的骨骼。”方笑柳解释道。 陆凌风的手,从韩歌的胳膊一直摸到小腿,越摸,他的脸色越发惊奇。 终于,他停了下来,长叹一声,喜道:“竟然是天武体!这等绝佳的练武体质,哈哈,笑柳,你可是给为师找了个宝贝回来!” “敢问师父,何为天武体?”方笑柳不解道。 “这体质论,是对人的体质进行的一种划分,是各大门派所达成的一种共识。你们知道,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故而练武天赋也不一样,那么,这个天赋有高低吗,当然有,所以,体质也应该有高下划分。按照划分,将人的体质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层次。”陆凌风说道。 “那这天武体,当是最佳体质咯?”陆遥问道。 “天地玄黄四个层次,其中每个层次也有很大的区别,又要划分为许多小等级。不过,粗略说来,黄武体是体质最一般的,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属于这个层次;玄武体的话,相对来说,天赋就要高很多了,已超过普通人的行列;而地武体,已是罕见的存在,每一个都有希望成为绝世高手;天武体,则是稀世珍宝,一千年也未必能出现一个。” 陆凌风说到“天武体”,双目炽热,不停在韩歌身上打转。 方笑柳和陆遥都不禁盯着韩歌,他们虽知韩歌天赋很高,但没想到竟让陆凌风如此看重,被评为天赋最高的体质。 “那爹你说说,我和师兄算是什么体质?”陆遥撅嘴道。 “你嘛,只能算是玄武体,你师兄则要高一些,是地武体。”陆凌风道。 “什么?师兄还比不上这个小子?”陆遥瞪大了眼睛,满脸不信。 “笑柳天赋虽高,但与天武体还有一丝差距。你们可听过道宗的庄风,据说,他便是天武体,而且玄女宫最近收了个小弟子,据说有半只脚踏进了天武体的层次,只需要天材灵宝洗髓过后,便能成为真正的天武体。”陆凌风道。 方笑柳点头,道:“庄风我听说过,听说他不借助灵兵的助力,便以魂王境的实力战胜过小登堂境的高手,起初我不相信,但师父您既这么评价了,我相信我比不上他。我自认不借助阴阳扇的力量,绝不是小登堂境的对手。” 陆凌风点点头,看了看方笑柳,又看了看韩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阴阳宗也有了天武体的天才,看今后道宗是否能比得过我阴阳宗!” 第103章 克己之象 可以看得出,陆凌风实在很高兴,若是此刻有酒,他少说也得饮上三百杯。 然而他看了看韩歌,感觉有些美中不足,叹道:“可惜才魂师境初期,起步太慢了,要成大器,赶上庄风这样的天才,还得需要很长时间啊。” “师父,难道您没听说过吗,大器总是晚成的。”方笑柳笑道。 “没错,大器晚成,大器晚成。”陆凌风笑道,“走,我先带你去五行石,看看你主属性是什么?” 说着,便带着韩歌往外走,方笑柳和陆遥跟在身后。 路上,韩歌忍不住问道:“请问宗主,五行石是什么,主属性又是什么?” “五行石是测验一个人主属性和次属性的一块灵石。”陆遥抢先答道。 “嗯?主属性和次属性又是什么?”韩歌问。 “天地之间的万物,除了属性分为阴与阳之外,还有不同的物质属性之分。所谓物质属性,即是一样东西,是由什么物质构成的。比如一棵树,它主要的属性是木属性,其次是土属性或水属性,没有一样东西是由单一的属性构成。我们人也不例外,知道了自己的主属性和次属性,有利于对症修炼,这样进度会比较快。” “当你打通任督二脉后,便要开始‘五行归位’的修炼。五行宫里,第一个凝聚的便是主属性宫,主属性影响着你的内功,决定你的修炼方向;次属性也是十分重要,主次之间的搭配,影响着你的元气质量。比如,如果你的主属性是火,火主攻,那么你的攻击力一定很强,要是你的次属性是风,风助火势,无疑你的攻击力要比其他人强上许多。” 陆凌风显然很喜爱韩歌,十分耐心地给他讲解着。 “风属性?五行不是只有金、木、水、火、土吗?”韩歌不解道。 “五行并不能囊括世间所有的物质,金者锐、木者寿、水者柔、火者烈、土者厚,这五种只是地道,还有其他的属性,如风者疾、雷者暴,此二者乃天所生,是为天道。除地道和天道外,还有人道,如冰者寒、铁者刚、岩者硬……这些都是应道而生,故道宗祖师爷李耳曾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人三道,没有孰优孰劣,应道者胜,逆道者败。” “不过,人是地上生长的动物,所以绝大部分人的主次属性,都是在五行内,能被五行石识别出。而那些天道和人道,若是有的话,肯定都是练武天才,绝不会平庸。” 陆凌风讲解完,笑着看着韩歌,似在问还有什么不懂的。 韩歌听得暗暗咋舌,问道:“为何这些我从没听说过?” 陆凌风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些都是我阴阳宗自家研究出来的理论,外界自然不知道。其实,人们对武学的认识十分浅薄,很少有人知道系统的科学的修炼理论。而我们阴阳宗,是走在世人的前面的。我们每一年都要拿出许多钱来搞研究,可以说,我们的练武模式,是所有宗派里最为科学最为系统的。” 韩歌似懂非懂点点头,在此之前,他确实没有听说过,练武还要分五行属性什么的。 不一会儿,四人便到了一间“石屋”前面。 这“石屋”确实是石头砌建而成,五行石就摆放在这里面。 方笑柳告诉韩歌,这些砌建房屋的石头,都是当初挖到五行石时,从它附近搬运而来的,不这样做,恐会失了五行石的灵力。 韩歌暗暗心惊,随着陆凌风走进屋去,只见里面坐着两个中年人,是阴阳宗里的长老,专门看护这五行石的。 “师兄,今日怎的有空来这里看看?”一个长老笑迎道。 陆凌风笑道:“我带一个孩子来测测属性。” 两位长老闻言,这才看到韩歌,纷纷打量着他。 “把阵法撤开吧。”陆凌风吩咐道。 “是。” 两位长老答着,便在屋子中间一边一个坐了下来,随后运转内力,朝着中间的虚空按去。 这屋子中间分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然而他们两人这般一捣鼓,中间慢慢现出一方石头来。 韩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块石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方笑柳解释道:“这是障眼阵。” 韩歌点点头,心想阴阳宗果然神秘,有很多神奇的手段,自己之前闻所未闻。 那块石头一丈见方,高达人腰。石头中间有着一双掌印,掌印之间,有着一块圆盘。 圆盘分为五块,五块五种颜色。黄色代表金属性,绿色代表木属性,蓝色代表水属性,红色代表火属性,黑色代表土属性。 “把你的左手放在左边的那块掌印上。”陆凌风对韩歌说道。 韩歌点头,依言将左手放到了左边的掌印上。 方笑柳和陆遥,包括陆凌风和两位长老,都认真地注视着那块圆盘。 忽然,圆盘上,一道赤红的红光亮起,十分耀眼。 “火属性!”一个长老道。 “我从未见过光亮如此炽盛的红光!”另一个长老惊叹道。 确实,那道红光犹如熊熊燃烧的火苗,似要跳上你的眉头,把你烧成光头。 “不愧是天武体,连属性都是攻击力最强的火属性,并且还极为纯粹。”陆凌风喜道,像是见了宝,十分高兴。 天武体? 两位长老不由得多看了韩歌几眼,他们对体质论,自然极为了解。没想到,眼前这位又穷又土的少年,竟然是陆凌风所说的天武体。 “好了,你再把你右手放在右边那块掌印上。”陆凌风笑道。 韩歌依言,又将右手放在了右边的掌印上。 然而,接下来,陆凌风的笑容立即僵住了。 方笑柳亦是皱起了眉头,而陆遥和两位长老已经目瞪口呆。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他们就差大喊出来。 因为,现在亮起的,竟是蓝色。 这说明什么?说明韩歌的次属性是水! “怎么会……”陆凌风有些失神,仿佛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一个人的内力,是由许多种属性组成的,其中,主属性大约占了百分之六十,次属性大约占了百分之二十,其余的百分之二十,则由其他好几种属性凑成。 五行相生相克。 主次属性之间,虽然很少出现相生的情况,但绝不会出现相克的情况,大部分都是既不相生也不相克。 造物主造物,有其一定的道理,怎么可能会造出自相矛盾的人来? 主次属性相克的人,根本就是废人,根本不能练武功。 因为火与水两种属性的灵气吸收进体内,大部分都相互抵消,根本不能储存。 陆凌风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韩歌,喃喃道:“怎么会,竟是克己之象……” 韩歌一句话也听不懂,也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何为克己之象?” 陆凌风盯着他,道:“你不适合练武功。或许现在你还不觉得,但当你打通任督二脉,要凝聚五行宫时,这水火相克的两个属性就会产生冲突,使你寸步难进,还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韩歌的脸色有些难看,虽然他不是很懂,但他知道陆凌风说的总不会错。 方笑柳和陆遥也是一脸失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自以为为阴阳宗带回了一个天才,其实并不是,只是带回了一个废物。 陆凌风连连摇头,吩咐方笑柳道:“你先将他带到火行堂去,给他安排一个住处,让他从此在火行堂修炼。我回去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就这样,韩歌跟着方笑柳来到了火行堂,还有了一个舒适的住处。 火行堂的堂主叫庄炎,是个极为健硕的中年人,留着狂野的胡须。 方笑柳给他介绍了韩歌的情况,临走时,请他多照顾照顾韩歌。 “既然你的主属性是火,那今后便在我火行堂练武吧,你是叫韩歌是吧?”庄炎和善道,显然他看着眼前有些愣的少年,觉得有些可怜。 “是,堂主。”韩歌恭敬答道。 “嗯,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藏经阁选武功秘籍。”庄炎说道。 “是。”韩歌道,他虽觉得没有成为陆凌风的弟子,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还是能在阴阳宗学武,又立即满足了。 毕竟这么好的练武条件,从前的他是想也不敢想。 人应该学会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韩歌随着庄炎走进藏经阁,庄风给他一本秘籍,说道:“这是本宗两大内功心法之一的《九阳真诀》,连宗主练的都是这一部,你今后就着手钻研这部秘籍吧。此外,你还能从这里挑两部武技练习,这是每个入门弟子的基本配置。” 韩歌点头,接过《九阳真诀》,跟着庄炎走进了一排排书架之间。 《五阳指》、《烈焰碎天掌》、《火龙枪谱》、《阳炎刀法》…… 不难看出,这里摆放的武功秘籍,都是适合火属性修炼的。韩歌不禁暗暗心惊,心想这阴阳宗果然很成系统,底蕴很厚,就光火行堂就有这么多武功秘籍,难怪能与道宗相提并论。就连玄女宫与阴阳宗相比,都要稍逊一筹。 韩歌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两部秘籍好。 第104章 九阳真诀 这么多的武功秘籍,且每一部都比韩歌学过的武功,要高深得多,他根本无从下手,不知道该选哪两部。 “你使什么兵器?”庄炎见韩歌有些不知所措,欲帮他挑选,但先要了解他擅使什么兵器。 “我之前使的是枪,但枪法很一般,后来,我的那杆枪也被人砍断了。”韩歌道。 “唔,既然如此,那你也没必要再学枪法,其他的武功都可以随便学,这就有些难了。”庄炎沉吟道。 韩歌认真看着他,说道:“我想学最厉害的武功!” 庄炎瞧着他,忽然转身走到书架深处,从尘埃里掏出两部秘籍,说道:“这是《神焰拳》和《火云掌》。” 韩歌接过两本秘籍,问道:“这两种武功很厉害吗?” “厉害!” “厉害为什么会摆在这种地方,好像许多年没人翻过了。” “因为现在许多练武之人,都有自己的兵器,他们喜欢学的是刀法、枪法、剑法之类,很少有人愿意学掌法和拳法,因为空手对白刃,会比较吃亏。” “我就喜欢吃亏。”韩歌灿然笑道。 庄炎点头,道:“其实只要把这两门武功学好了,你的双手起码能练得坚硬如铁,到时候空手对白刃,一点不吃亏。” “只要不碰上灵兵和妖兵。”他又补充了一句。 韩歌笑道:“好,我就学这两门武功吧!” 庄炎也笑了笑,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方笑柳给韩歌安排的住处很僻静,虽然是在火行堂的范围内,但与其他的弟子明显隔得有点远。这样是为了韩歌好,他初来乍到,且武功又低,住得偏僻一点,能避免与其他弟子发生冲突。 韩歌自然很喜欢这种环境,没人打扰,他揣着三部秘籍,快步回到屋子里,十分激动得观看起来。 他从前学武功,根本没有什么内功心法,只能靠强健身体来增加内力,压根不知道还有专门修炼内力的功法。 这《九阳真诀》对他来说就是至宝,他一下子就钻到了里头。 《九阳真诀》和《九阴真诀》,乃是阴阳宗两部内功心法,阴阳宗根据弟子的阴阳属性,来给他们分配,决定他们该练哪一部。火属性自然是属阳,所以韩歌练的是《九阳真诀》。 九阳真诀有九层,主要吸纳的是天地间的阳属性灵气。 韩歌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内功心法,他简直乐不可支,就差手舞足蹈了。 他细心将《九阳真诀》看了一遍,当即盘腿而坐,尝试着运转起来。 天地间,似乎真的有一丝丝灵气被他吸入体内,他能清晰得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受他吸引,慢慢钻进他周身的穴位,然后顺着经脉而行,汇集于丹田。 很快,他便感觉到丹田有一股气正慢慢变热起来。他接着将这股气引动起来,沿周身大小经脉运转一遍,突觉神清气爽,似脱胎换骨般,说不出的舒服。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惊喜万分,似乎对这九阳真诀极为满意。 接着,他开始翻动《神焰拳》和《火云掌》。 这两种武技,要按风逸尘的武技九品论来评,至少也能算个五品,乃是历史上的两位阴阳宗宗主所创。 他看完之后,简直大喜过望,这两部武技,跟他以前学过的武功压根不在一个档次,要比起来,以前学的那些,分明只是在舞枪弄棒,哪里算是练武功啊。 这一天,他完全沉浸于一部内功心法和两部武技之中,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韩歌从打坐状态中醒来,觉得精神很好,就是肚子有些饿。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竟是陆遥。 陆遥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说道:“每天早上,火行堂的弟子都要去火湖修炼,你不去还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么?”韩歌的嘴张得很大,似不敢相信,但一想,难怪自己会觉得饿。 不过现在可来不及吃早饭,天已大亮了,恐怕别的弟子全都到齐,就差他一个了。 他心头十分忐忑,这才来阴阳宗的第一天,就迟到了,留下的印象可不好。 他也顾不得说什么,火急火燎往外面跑去,直到跑出了一百来米,方才停下,回头看着仍然站在他门口的陆遥,问道:“火湖在哪个方向?” 陆遥一直站在门口,似乎知道他一定会回头问她一般,她指了指左边,随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韩歌按照陆遥指示的方向,跑了一会儿,累得连连喘气,忽然看到前方空气扭曲,似有霞光满天。 待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极大的火湖。 那真的是一个湖。 只是湖里全是火。 火光滔天,将天空炙烤,若是有大雁或鸟雀什么的从其上空飞过,想必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熟了。 火湖呈圆形,直径约百米,湖内的火苗乱窜,窜得低的有一两米,窜得高的有两三丈,似要烧到天上去。 韩歌还未靠近,便觉一大股热气袭来,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 火湖周围,坐满了火行堂的弟子。 有些人坐得远,有些人坐得近。坐得远的离火湖约十来丈,坐得近的离火湖有一两丈,这显然因每个人的修为而异。不过那些正在打坐的弟子,皆是被火烤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有些坚持不了的,就会自觉往后退一些。 这时乃是夏末,虽没有盛夏那般炽热,但也是够热的了。 而这些人竟像是十分冷一般,纷纷围着火湖烤火,这番景象,想来也是一大奇观了。 韩歌慢慢走过去,看到了坐在最前面的庄炎。庄炎离火湖最近,仅有一丈距离,有些窜得比较高的火苗,甚至都快要爬上他的身子了。 他瞥到了韩歌的到来,沉声道:“你跟着诸位师兄一起盘腿打坐,运转九阳真诀,尽全力吸收这火湖中的火属性灵气。不过切记不要好高骛远,要量力而为。” 众多火行堂弟子闻言,都不禁看了看那陌生的面孔,但各自都忙于自己的修炼,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闭上眼继续修炼起来。 韩歌点了点头,在最外围盘腿坐下,运转起九阳真诀来。 尽管他离火湖是最远的,但那炽热的气息仍烤得他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 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不乱想,忽略掉身体的不适,终于运转起九阳真诀来。 他不禁大喜,运转起九阳真诀后,他感觉周围的火属性灵气浓郁得惊人,他像海绵吸水一般,疯狂吸纳着周围的火属性灵气。 这个速度,要比他昨晚修炼快上十倍不止! 激动、欣喜的心情立即让他忘掉了外界的情况,现在他根本不像是在受苦,而像是在享受。灼热的气息烘烤着他全身,他反而觉得极为舒服,浑身像是要融化了。 他能清晰感觉到,一股股灵气融入他的体内。他的丹田越来越热,内力急速上涨。 约莫一个时辰后,“噗”的一声,忽然火湖的火瞬间熄灭,炽热的气息也瞬间烟消云散。 韩歌睁开眼睛,有些不解,不明白火湖为什么突然熄灭了。而看其他弟子,则是一脸淡然,纷纷起身擦汗,四散而去。 其中,也有不少弟子打量着韩歌,但都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找他麻烦。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一个极为舒服的声音响起:“小师弟,别看了,明天早上再来吧,这火湖的开启,是有时间限制的。” 韩歌恍然大悟,对这位师兄极为感激,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兄指点。” “不谢,不谢,哈哈,我叫石坚,你叫什么?”那大约十八岁的青年笑道。 “我姓韩名歌。”韩歌道。 “大哥的哥?”石坚笑问。 “不是,是歌曲的歌。”韩歌也笑了。 “唔,我看你很顺眼,便收你做小弟吧,今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石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似大哥一般对小弟说话。 韩歌皱眉,道:“我不当人家的小弟。” 然而石坚似根本没听见他这话,早已走远了。 韩歌感觉莫名其妙,他谁也没有招惹,怎会有人欺负他呢? 他不解,朝着食堂走去,他的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了。 阴阳宗根据五行分为五个堂,每堂都有一百多个弟子,故而吃饭的时候极为热闹,也极为混乱。 阴阳宗的弟子待遇极好,那些肉食和蔬菜,没有限制,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很好。 韩歌挤入人群,打上一份饭,然而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些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彼此之间都是互相认识的,边吃着饭边聊,极为熟络。 而他呢,一个人也不认识,不知道该去哪一桌坐。 陆遥和方笑柳,一个是宗主的女儿,一个是宗主的唯一关门弟子,他们自然不会在这里吃饭,故而韩歌现在是举目无亲,分外尴尬。 “小师弟,这边来坐。”就在他茫然四顾时,一个声音喊道。 韩歌看去,只见一个不认识的人正在招呼自己,而他们那一桌,正好有一个空位。 韩歌一笑,心想阴阳宗的师兄人都挺好,既热情又热心。 于是他想也不想便走过去,给在座的七八位师兄师姐行了个礼,便坐了下来。 然而他刚坐下去,一个又高又大的青年站在了他身后。 第105章 火之本源 韩歌刚坐下,正准备吃饭,忽然发现同桌的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猛地回头,发现他身后正站着一个高约八尺的大个子。 那大个子正怒视着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韩歌正想站起来,然而那大个子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像是拎着一只小鸡。 韩歌大怒,这个动作实在过于羞辱,他怒道:“你做什么?” 那大个子瞪大了眼睛,道:“你不知道这是我的位子吗?” 韩歌道:“我怎么知道,是他叫我过来坐的!” 那大个子仍然拎着他,似乎一点没有放下的意思,道:“你现在知道了吧?” 韩歌怒发冲冠,道:“你快放下我!” 他被大个子拎着,两只脚在空中乱踢,却难以挣脱下来。他用双手去掰大个子的手,怎奈那人的手粗如大腿,硬如铁钳,任他怎么使劲也没法动摇半分。 “你是哪个堂的?这般没眼力劲儿。”大个子淡淡道。 “你快放下我!”韩歌喊道。 “你在命令我?”大个子问道。 “噗通”一声,那大个子毫无征兆就跪在了地上,将一桌子饭菜都扑翻在地。 “你没听见他让你放下他么?”一个身影在他后面淡淡说道。 此时,韩歌自然挣脱开来,看着那人,不禁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才喜道:“石坚!” 来人正是石坚,就是他在大个子的身后踢了一脚,才把那大个子踢得跪在了地上。 石坚对他笑了一笑,伸手把他招了过来,挡在身后。 那大个子大怒,刚从地上爬起来,便一拳砸向石坚。 他的拳头之大,似比韩歌的脑袋还大,这一拳,要让韩歌来接,自然是接不住。 然而石坚却伸手成掌,一掌包住了他的拳头。 大个子的拳头像是嵌进了石壁,怎么使劲儿也拔不出来。 他浓眉倒竖,另一只手正准备一块儿砸过来,谁知石坚手掌一推,一股大力从那块拳头瞬间传到大个子身上,一下子将他震飞出去。 看石坚的样子,十分轻松,似乎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大个子的那几个朋友立即去扶住他,警惕地盯着石坚。 “你是谁?”刚才出言喊韩歌来这边坐的那个瘦子问道。 “这小子是我小弟,我是他大哥。”石坚指着韩歌笑道。 “你是火行堂的人?”一个短发女子问道。 “是,如何?”石坚一点不惧,轻松笑道。 “石坚,你胆子倒不小,敢欺负到我金行堂来了。”另一边,一个散发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石坚? 那扶起大个子的几人心头一震,石坚的名字他们自然听说过,乃是火行堂前五的高手,没想到今日竟会惹上他。 石坚看向那散发男子,笑道:“云凯,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是这小子先欺负我小弟,我只不过是教训教训他而已,你不要给我扣上欺负你们金行堂的大帽子。我虽然对付你没有问题,但要应付你们整个金行堂,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的。” 云凯走到他面前,盯着韩歌看了一会儿,道:“这人是谁,你小弟?” “是,如何?”石坚道。 “魂师境初期……火行堂怎么会有魂师境初期的弟子?”云凯皱眉道。 在十八至二十的年龄段,内功修为最起码要达到魂师境后期,方才称得上是天才。而五行堂的弟子,修为最低的,也是魂师境后期,大部分人都是在魂王境初期。而魂王境中期的,则是每一堂数一数二的高手。魂王境后期,阴阳宗只有两个,一个是宗主陆凌风的关门弟子方笑柳,另一个则是火行堂的第一高手古凤。 早在两年前,阴阳宗的弟子就全都突破了魂师境中期,故而,现在还能看到魂师境初期,确实是有些稀奇。 石坚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淡淡道:“他是刚加入本宗的。” “原来是个新人……一来就这么惹事,看来是该教训教训。”云凯盯着韩歌,冷冷道。 “教训他,你还不够资格。”石坚摇头道。 云凯看着石坚,许久,才呼了一口气,看了看那大个子几人,说道:“不管怎样,今日你对我金行堂的人出手,这怎么说?不给个说法么?” “说法嘛,你这几个小弟欠管教,我还想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长长记性。”石坚怪笑道。 “你……石坚,你不要太嚣张!”云凯喝道。 “那你想怎么样?”石坚神色一凛,瞪着他道。 云凯一时被他气势吓住了,说不出话来。 “只要这小子接我十招,这件事便就此作罢。”那大个子站出来说道。 石坚上下打量着他,骂道:“你在放什么狗屁?你是魂王境初期,他是魂师境初期,你们足足差了三个境界,你要他接你十招?我只比你高一个境界,要不你接我十招如何?” 大个子被骂得没脾气。云凯也觉得脸上无光,毕竟两人差距太大,十招未免太多。 “那要不五招?”大个子说道。 五招,或许可以。石坚回头看了看韩歌,询问他的意思。 韩歌站出来,盯着大个子说道:“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就算接了你五招也没意思。你给我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与你一战,不需要限制多少招。” 众人一愣,有些不解,两个月,难道两个月时间,他就能追上比他高三个境界的大个子么? 众人不禁甩了甩脑袋。 “好,我就等你两个月!”大个子咬牙道。 云凯看了看石坚,又看了看韩歌,道:“两个月,我倒是有些期待,看你能使出什么手段。” 比武之约既定,很快,人群便散了。 石坚带着韩歌到另一桌去吃饭,忍不住问道:“两个月之后你就能打得过赵蛮?” 那大个子叫赵蛮,看其样子,确实有点像蛮人。 韩歌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敢提出挑战?”石坚张着嘴看着他。 韩歌笑道:“要不然怎么说?难道说你给我半年还是一年?那未免太久了,两个月正好,不长也不短。” “你这是什么逻辑……”石坚脸色难看,有些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觉得很有道理啊。”韩歌道。 石坚忽然笑了起来,道:“很好,很好,哈哈哈。” 吃过饭后,韩歌跟其他人一样,找了个地方,认认真真去练神焰拳和火云掌去了。 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一大早,韩歌便去了火湖。 这一次他没有离得太远,只是和最外围的弟子坐在一起。 他这是刚接触火湖,离这么近,汗水很快便打湿了衣衫。不过当他进入修炼状态后,便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了。 这一次,由于他对九阳真诀的领悟又深了一些,故而对火属性灵气的吸收速度又快了不少。 他感觉涌入自己体内的,已不再是一丝丝灵气,而是一根根火苗。 就这样苦修五天之后,他终于是突破到了魂师境中期。 至此之后,他每天早上在火湖修炼时,都要比昨天多靠近火湖一步。 这样压力增加的同时,对他的好处也是越大。 吃饭什么的,有石坚罩着他,也很少有人找他麻烦,故而他能专心修炼。 又过了五天,他已经将九阳真诀练到了第四层。这个速度,说出来简直是骇人听闻。 至少阴阳宗所有的弟子里面,还没有谁把九阳真诀练到了第四层。就连方笑柳和古凤,都仍在第三层。 按陆凌风所说,要将九阳真诀修炼到第四层,至少也要拥有小登堂境的实力才行。 然而韩歌就是在魂师境中期,便将九阳真诀修炼到了第四层,这根本没法解释。 幸好他不懂那么多,也没有到处宣扬,要不然得引起轩然大波。他心里想的是,恐怕方师兄和石师兄等人,早就将九阳真诀修炼到了第六层或第七层,而他自己,与他们相比还差得远呢。 所以他很踏实,依旧勤奋地练着武功。 然而,当他把九阳真诀修炼到第四层的时候,他生出了一种感应。在火湖周围修炼时,他靠感知,便能知道火湖的情况。 他能清楚地感应到灵气的浓郁与否,也能清楚感应灵气的流通。 这一日早晨,他打坐修炼的时候,感觉火湖的火熊熊燃烧着,然而被他吸入体内的,都只是一些热气。这些热气的灵气,与那些火焰相比,简直是气体与液体的区别。 那些火焰中的灵气太过浓郁了! 他想,要是能够把那些火焰中的灵气吸入体内,那修炼速度,至少也是现在的几十倍。 他有了这个想法,于是便付诸实践。运转起九阳真诀,将感知扩散到火湖中央,然而开始大口鲸吞,将那些火焰中的灵气一股股吸纳过来,慢慢融入体内。 “嗤” 他的身体似被真火烤炙着,经脉中的血不断沸腾,似要爆裂开来。 果然有效! 火焰中的灵气,果然能被他吸入体内。尽管这股灵气对**的损害不小,但也是对**的一种磨练,只要坚持了下来,身体必将会有一个质的蜕变。 韩歌明白这一点,边忍住身体被火焰炙烤的痛苦,边引导灵气流过经脉,融入丹田。 第106章 马马虎虎 韩歌的这种行为,要是叫别人知道了,一定会说他是引火****! 因为他吸的不是一般的灵气,他吸的是火湖的火之本源! 火湖也是有生命的,它就像一棵树一般,吸收天地间各种属性的灵气,然后释放出火属性灵气。当然,它这种转换是很耗费火之本源的,所以每天只能让它开启一个时辰多一点。 它之所以能一直燃烧,只因它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只要火之本源不灭,它就不会熄灭。 火之本源极其狂暴,不仅灵气浓郁,并且还有自己的灵识,韩歌贸然将它吸入自己体内,自然是极为危险的。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被这火之本源烧焦了,而他,因为体质超好,且他的主属性是极为纯粹的火属性,与火比较融得来,方才能坚持下来。 然而,虽然极其危险,但这对他的好处却是极大的。 火之本源不仅淬炼了他的**,还丰富了他的内力。这使他很是高兴,说不定两个月之后,真的能与赵蛮过上十来招。 就这样,他又吸收了火湖火之本源半个月。这一天早上,进行修炼时,庄炎忽然说道:“最近火湖的气息怎么慢慢萎靡了起来?” 众弟子闻言,仔细一看,确实,火湖的火势没有之前猛了,那些火苗也窜得不是那么高了。 火湖像是生了病,与之前相比起来,缺乏了一丝狂暴和猛烈。 但众人皆不知是为何,只有韩歌皱眉,心想难道是自己的原因吗? 他不知道,其实正是他吸收了火湖的一部分火之本源,火湖的气息才变得萎靡起来。 他隐约也猜到如此,于是决定,今后不再这样做了,最好是隔一天吸一次比较好,让火湖有一个休养的时间。 这一天,他一个人练着火云掌,正练至佳境时,感觉这套掌法越使越顺心,一时兴起,肆无忌惮运转内力至手掌,将火云掌的威力完完全全发挥出来。 “噗” 忽然,他的一双手掌竟然燃烧了起来! 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就要寻水。然而待他撤掉内力时,那些渗人的火焰又都消失不见了。 他以为是错觉,多半是看错了,于是又重新施展开火云掌,当他用尽全力时,那两团火焰又在他手掌上燃了起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他隐约觉出了什么问题。 至少他从未见过那些师兄在练武功时,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绝对是一件大事,当然,是好是坏,现在还说不清。 紧接着,他又对这火焰与火云掌的关系了解了一番,经多次试验,他发现这火焰竟是在他自己体内! 这火焰,应该是他前些时间吸入体内的火之本源,当施展火云掌时,他将内力运转到手掌,于是这火焰就显现了出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那些登堂入室的高手,凝聚出的元气,也比不上他的火焰这般真实。 虽然这火焰也是内力所化而成,但却是无比真实。真实说明什么?说明它的浓缩度和还原度极高! 可想而知,他这蕴含火焰的火云掌,若是施展出来,其威力一定大得惊人。 当即他又试了试神焰拳,当他将内力运转到拳头上时,火焰又显现了出来,这次,成了两个熊熊燃烧的拳头。 他欣喜若狂,这燃烧着火焰的拳和掌,绝对可以算作他的杀手锏。想必到时候用来对付那赵蛮,也有几分胜算。 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他的杀手锏,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就没什么好混的了。 他当即跑到神兵堂去,请神兵堂的人给他打造一副铁手套。能隔绝火的铁手套!他最后这样嘱咐那神兵堂的人。 过了两天,手套打造好了,韩歌立即将它戴在手上,找个僻静的地方试了试,确认火焰不会冒出来,方才安心。 此后的几天,韩歌去石坚那里寻来了一部身法——《迷踪神步》,勤加练习起来。练习身法的同时,他也在精进神焰拳和火云掌。 每隔一天,他在火湖周围修炼时,就会强行吸收一些火湖的火之本源。这些火之本源,使他的身体千锤百炼,最终犹如钢铁浇筑而成一般,每一块小小的肌肉里,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此时,他的力气已十分大,恐怕能与当日赵蛮拎着他的力气相媲美。 期间,陆遥来看过他一两次,而方笑柳则一次也没来。宗主陆凌风也再没找过他,要收他为弟子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过。 不过他一点不失望,宗主的关门弟子,那本就不是他可以奢求的。他能够在阴阳宗做一名普通的弟子,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毕竟,这里的修炼条件,要比他之前的条件好了百倍不止。 他对方笑柳和陆遥仍然心存感激,是他们把他带到这么好的坏境来的。 不知不觉,两个月的比武之约,已近在咫尺。 “小子,你准备好了没有?明天金行堂和火行堂都有许多人观战,我可不想太过丢脸。”石坚打量着韩歌,说道。 “马马虎虎吧。”韩歌笑道。 “什么叫马马虎虎啊?”石坚皱眉道。 “马马虎虎的意思,就是我不会输得太难看。”韩歌笑道。 “哼,那就好。你要是输得太难看,我这个当大哥的会更丢脸的。”石坚道。 韩歌白了他一眼,道:“我几时承认你是我大哥了?” 石坚嘿嘿笑道:“你又打不过我,我当然是你大哥。等你几时打得过我了,我便承认你不是我的小弟。” 韩歌瞪了他一眼,道:“我总会打赢你的。” “哈哈,我等着。”石坚哈哈大笑道。 这一晚,韩歌坐在床上打坐。 这两个月来,他吸收的火之本源已经足够多了,只要他稍微将这些浓郁的灵气炼化归整,想必便能突破至魂师境后期。 一团火,在他丹田熊熊燃烧着,八卦九宫,被烘得发热,甚是舒服。 慢慢的,一股气引导着这团火,顺着奇经八脉运转了一周。当一周运行完,天已大亮。 然而,韩歌的气息,也正式晋入了魂师境后期的层次。 “这样一来,只差一个境界,想必能与赵蛮拼斗一番。”韩歌戴上手套,朝门外走去,喃喃道。 武台下已围了不少人。 多是金行堂和火行堂的人,不过也有一些爱看热闹的,放眼望去,没有一百人也有八十人。 云凯已领着赵蛮众人等了许久,见韩歌这么晚才来,顿时有些不满,出言嘲讽起来。 韩歌则不闻不顾,缓步走到石坚面前。 石坚身后也站了不少支持者,都是火行堂的师兄弟。石坚问道:“你怎的来这么晚?” “呵,修炼得太入神了,就忘了时间。”韩歌笑道。 石坚见他一点不紧张,料想他应该有些手段,便放心下来,嘱咐了几句不要和赵蛮硬碰硬,便让韩歌上台。 赵蛮举着一对石锤,率先大步走到武台中间,用一只锤子指着韩歌,满脸挑衅之色。 韩歌冷笑一声,一下子跳上台去,面对着赵蛮,镇定自若,毫不慌张。 “你的兵器呢?”赵蛮见韩歌既没有拿刀,也没有佩剑,忍不住问道。 韩歌举起双手,说道:“这就是我的兵器。” 赵蛮一愣,道:“一副铁手套?” “没错,一副铁手套。”韩歌道。 赵蛮嘿嘿笑了起来,舞了舞手中巨大的双锤,道:“我这石锤,一只重一百斤,你那铁手套,能挡得住吗?” 韩歌道:“我这铁手套,两只加起来,才不过一斤。挡不挡得住你的石锤,没有试过,我不好说。” 台下的云凯冷笑,低声道:“这个傻子。” 他身边的几人也开始冷笑,赵蛮的石锤极难对付,他们是知道的。 石坚也皱眉,有些怀疑他收的这个小弟真是傻子。 赵蛮盯着他,道:“这次比武,可否需要约定多少招?” “不用,比个胜负就行。”韩歌道。 “嘿嘿,你要和我比胜负?你说我们之间,还需要比吗?”赵蛮失笑道。 “少废话,来吧!” 韩歌大喝着,立时施展开身法迷踪神步,快速溜到赵蛮身前,劈头盖脸就是一拳,霸道至极! 赵蛮虽人高马大,但并不笨拙,见一拳轰来,立时后退一步,一个石锤砸向韩歌的脆脑袋。 韩歌一拳没打中,接着斜身转了一圈,躲过他这一锤,紧接着又连续挥出五拳。 赵蛮的石锤也不慢,一下下砸向韩歌,逼得他连连后退。 那两个大石锤挥舞起来,风声猎猎,韩歌实难近他身。 他被逼得后退,只好以拳头与手掌去撼其石锤。 “嘭”的一声。 韩歌一拳对上赵蛮的石锤,顿时被震得倒退五步,拳头发麻。但他愈战愈勇,立时又冲了上去,瞬间攻出三掌两拳! 然而,又被赵蛮七八锤给砸退后来。 此时,双方已对攻了四五十招,虽然韩歌已落入下风,败迹初显,但赵蛮一时却也难以取胜。 众人都看得吃惊,他们没有想到,韩歌竟在这两个月期间,连晋两个境界,如今只与赵蛮差了一个境界。 他们觉得韩歌这样的成就,已经足以令人吃惊的了。 然而韩歌并未打算就此罢休。 他忽然大喝一声,用力全力轰出一拳! “嘭!” 拳头与石锤相碰,这一次,竟是赵蛮被震退三步! 第107章 九焰塔 赵蛮吃了一惊,他的力气本已大得惊人,再加上石锤的重量,其一击之下威力不可估量,恐怕是一头大水牛,也得被打飞出去。然而韩歌却能一拳震得他倒退三步,那,韩歌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赵蛮不信,当即使上了十成力,挥舞双锤砸向韩歌,其势如泰山压顶。 见势,韩歌怒吼一声,上前两步,双拳舞动,主动迎上了那对石锤。 “嘭”“嘭”“嘭”…… 一连串对攻,双反竟打得势均力敌,各有胜算,谁也不落下风。 “这小子,力气竟这般大!”石坚张大了嘴,惊叹道。 云凯亦是皱紧眉头,不安地看着台上的比武。 须知,韩歌此时要比赵蛮差了一个境界,且赵蛮有着力大无穷的优势,然而饶是如此,赵蛮也难以取胜。这韩歌,并不简单。难不成,还能打赢魂王境初期的赵蛮? 看到赵蛮久久不能取胜,金行堂的人不禁产生一丝不安,若是让火行堂的新人越级挑战成功,那他们金行堂今后还有何脸面? “赵蛮,你怎么搞的,对付这么一个小子,也需要这么久么?” 金行堂的人纷纷出言激励道。 “哼,别急,我正玩得兴起呢!”赵蛮一锤砸出,大声狞笑道。 “哼!” 韩歌亦是冷哼一声,身形游动,竖掌如刀,切向赵蛮上三路。接连快速攻出八掌后,他招式一变,身形一矮,双拳轰出,只打得赵蛮有些应付不过来。 神焰拳和火云掌,若使得熟练了,其招式变幻莫测,攻速亦是奇快无比,威力更是不俗,普通的武技,少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除非是六品或六品之上的灵级武技和神级武技。 “这小子……仅仅是凭一双肉掌,便敢和我的石锤硬撼……” 赵蛮居然隐隐有一丝奈何不了韩歌的感觉,这使他十分郁闷。平日间,与他同是魂王境初期的师兄弟们,已经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他凭借着巨大的力气,去挑战魂王境中期的高手也能战上百十来回合。然而对上比他低了一个境界的韩歌,居然难以取胜。 他不知道的是,韩歌虽与他差了一个境界,但韩歌的内力,蕴含着大量的火之本源,其质量不是一般内力能够相比的,且韩歌学的身法迷踪神步亦是不凡,对付他的蛮力,正好有克制之效。 “哼,臭小子,不过是仗着有铁手套相护罢了,看我砸碎你的手套!” 赵蛮忽然想到,韩歌敢与他硬撼,无非是有一副铁手套逞威罢了,只要打碎了他的铁手套,他的拳头还能这么硬吗? 当即他高大的身子旋转起来,两只石锤像转动的风车般砸向韩歌,砸得风声呜呜作响。 韩歌眉头一皱,大量调动体内的真气,将迷踪神步施展得淋漓尽致,一双铁拳猛然轰向赵蛮的两只石锤。 “嘭嘭嘭……” 轰响之声连绵不绝,震动着整个武台和众人的耳膜。 有不少人看得心惊肉跳,这般硬碰硬的对抗,要是换做了他们,很有可能坚持不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咔——” 在五六十声之后,突然,一个异常的声音响起。 “那小子的铁手套要碎了。”台下,云凯冷笑道。 台上,赵蛮也露出得意之色,舞动着石锤,不由加大了几分力气。 确实,韩歌的铁手套裂开了两条裂缝。这手套可不是一般的皮手套,而是铁手套。连铁都能砸碎,可想而知赵蛮的力气有多大。 然而韩歌却不为所动,似乎并不知晓,仍然一拳接着一拳砸向赵蛮的石锤。 终于,“咔擦”一声,拳锤相接,几片铁块飞落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沉甸甸的声响。 韩歌的铁手套彻底被砸碎了。 然而,赵蛮和金行堂等人的脸上,刚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随后立即就僵住了,很快便被不可思议之色填满。 韩歌的拳头之上,并没有血肉模糊,而是被一团火焰包裹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老远处都能感觉到那股炽热的气息。 “凝气成形?!” 石坚满脸不可思议道,但很快又自我否定了,凝气成形可是登堂入室的高手才有的手段,这小子不过才魂师境后期,怎么可能将元气凝聚成实体状。 云凯亦是满脸不解,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反正总觉得有些不安。 直面那两团火焰的赵蛮,脸上已经冒出了汗,不知是畏惧韩歌,还是畏惧那两团火焰,他竟产生了后退的想法。 幸好他人高马大,遇事不慌张,方才能稳住心神,大喝一声,一锤砸向韩歌脑袋,一锤扫向其胸脯。 他绝不能输,不管对方的武功有多么诡异。 他是魂王境初期的天才,若是对上比他境界高的,输了就输了,也是理所应当。但韩歌只是魂师境后期,魂王境的荣誉不允许他输,天才的头衔也不允许他败。 谁知赵蛮越是坚韧,韩歌越是勇猛。 “火云掌!” 韩歌大喝一声,躲过赵蛮的两锤,一掌挥出,顿时一股炽热的气息轰向赵蛮。 赵蛮几乎要窒息了。 韩歌这一掌挥出,仿佛是有一团巨大的火焰袭来,瞬间将他淹没。 炽热的火焰炙烤着他,他提不起一丝真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嘭!” 赵蛮倒在了地上,随之落地的,还有两只巨大的石锤。 “咔擦” 然而,当两只石锤落在地上时,竟都崩碎成了拳头般大小的碎石块。 金行堂的人上台去扶起赵蛮,以一种忌惮的眼光看着韩歌。此时,韩歌的双掌还燃着熊熊的火焰。 “噗通”一声,韩歌突然坐在了地上。只见他脸色发白,像是害了一场大病。 原来他这一掌挥出,竟是耗尽了他浑身的真气。 石坚扶起韩歌,奇怪地打量着他。 “你瞧什么?” “瞧怪物。” “我是怪物?” “当然,你可知你那一掌威力之大,连我也未必能挡住。” “是么,原来你这么弱。” “……” 石坚无言以对,随后喃喃道:“难怪你能进入阴阳宗。” 这件事,很快就传入了宗主陆凌风的耳朵里。 这一天,陆凌风找到了韩歌。 “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晋升两个境界,达到了魂师境后期?”陆凌风吃惊地看着韩歌,像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韩歌憨厚笑道:“都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好,很适合我修炼,我才能取得如此大的进步。” 陆凌风摇摇头,道:“不愧是天武体,若是早些加入正规的宗门,此时你所取得的成就,必是巨大的。” 韩歌笑了笑,没有说话。 “把你的火云掌展示出来看看。”陆凌风接着又道。 韩歌点点头,将真气凝聚于手掌,手掌顿时燃烧了起来,发出炽热的气息。 陆凌风的眼睛越眯越小,神色也是越来越严肃。 “难怪庄堂主跟我禀报说,火湖似出了问题,前段时间越来越衰弱,最近才稳定一些。我起初以为是火湖生了病,原来是你吸收了它的火之本源。”陆凌风盯着韩歌说道。 韩歌心头一凛,心想陆凌风不愧为阴阳宗宗主,一看就知道自己手掌的火来自于火湖。同时他极为忐忑,生怕陆凌风怪罪自己,当即请罪道:“弟子知错,还请宗主饶恕。弟子也是无意间吸收了火湖的火之本源的。” 陆凌风摆手道:“唉,这事不怪你。只要你不将火湖的火之本源吸干,就无大碍。再说,你这能够吸收火之本源的特殊体质,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韩歌低着头,不敢答话。 “只是可惜了,你的主属性和次属性是相克的。要不然就是天下第一、独一无二的天才体质。这水火相克,现在你还感受不到,等你突破了小登堂境,你走火入魔的概率绝对高达百分之百。若结果是武功尽废,那倒还好,怕只怕你性命不保。”陆凌风叹道。 韩歌心头一凛,他自然是极为害怕的,但怕又有什么法子,还不得要面对? 他旋即低着头道:“弟子现在距小登堂境,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再说命这种东西,弟子向来是不怎么信的,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弟子还是想试试,即便最后不得善果也无怨无悔。” 陆凌风瞧着他,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以你这能吸收火之本源的特殊体质,要提升境界,其实是极为简单的。只要有足够的火之本源,那你修为可说是一日千里。” “您的意思是,火湖?”韩歌试探道。 陆凌风的脸立即黑了下去,道:“你还想吸收火湖的火之本源啊?你是不是非得把火湖吸干你才高兴?” 韩歌讪讪道:“呵呵,弟子哪敢。” 陆凌风哼了一声,道:“半年之后,火行堂的九焰塔就会开启了。九焰塔共九层,每一层都有一种天地间罕见的异火,最适合火属性的人修炼。你只要能在选拔赛中,进入前十,便有机会登上那九焰塔。九焰塔里面有许多火之本源,比火湖强盛成千上百倍,相信只要你能够进入九焰塔修炼,你的进度必然是极大的。” 韩歌沉思道:“九焰塔,听起来不错的样子……不过弟子修为低下,尚在魂师境后期,而火行堂高手如云,就光魂王境中期的,就不止十个,弟子如何能与他们相争?” 第108章 天武领域 陆凌风上下打量着韩歌,沉吟道:“以你的进度,在九焰塔开启之前,或许能晋升魂王境初期,不过想打入火行堂前十,希望小得可怜。” 韩歌没说话,摆出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 陆凌风继续道:“宗内比武,是不允许使用灵兵或妖兵的。你若想迅速提升实力,只好触及天武领域。” “天武领域?”韩歌奇道。 点头,陆凌风道:“其实我们人类,平时发挥出的力量,至多也仅仅是自身的百分之七十。我们还有很大一部分潜能没有被挖掘出来,天武领域,正是这沉睡着的潜能领域。之所以叫它天武领域,是因为天武体质的人,才最有可能将这一部分潜能给挖掘出来。” “是因为天武体天赋太高,已经将普通的力量都发掘尽了吗?”韩歌问道。 “确实如此。其他的人,光是他们自身的潜质,就够他们发掘一生的了,根本没有希望触及天武领域,而能够触及这沉睡着的潜能的,也就只有天武体这样的天才了。”陆凌风解释道。 “这天武领域很厉害吗?”韩歌问道。 陆凌风笑了笑,道:“你应该知道,当今的人类,最强的也就大宗师境,与兽族相对应的,就是高等灵兽。然而高等灵兽并不是兽族里最强的,兽族还有神兽的存在。很明显,兽族要比人类强大一些,但你说,为什么当今的天下,仍是人类的天下,而兽族只能生活在划分给他们的区域内?” “因为我们人类比兽族多?”韩歌眨眼道。 陆凌风摇头,道:“因为兽族没有人类强。” “兽族不是有神兽吗,而人类只有大宗师境的强者,为何说兽族没有人类强?”韩歌不解道。 陆凌风笑了笑,道:“我忘了告诉你,这天武领域,除了天武体的天才能触及外,一些修为极高的人,也是能够触及到的。大宗师境,是一个极大的瓶颈,修炼到这种境界,他们的五行宫都凝聚成功了,就只需迈出‘五气朝元’这一步,便能踏入小太极境。五行宫凝聚成功,就说明他们已将自身的潜质都发掘完了,接下来,他们便能触及沉睡着的那一部分力量,不过他们这一领域却不叫天武领域,而是叫宗师领域。” “宗师领域?”韩歌道。 “没错,大宗师境的高手,又分为有没有触及宗师领域两种。没有触及宗师领域的,便是普通的大宗师境,触及了宗师领域的,便称为大宗师圆满境。进入宗师领域,其获得的力量是巨大的。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想。” “好,我给你讲。大约在三百年前,十万大山有一尊高等灵兽某一天晋升到了神兽层次,它自以为天地间再无敌手,于是想要冲出十万大山,将人类统治于脚下。在它的带领下,其他两大兽域有许多妖兽和灵兽纷纷跃跃欲试,准备向人类发动战争。眼看着人类跟兽族的大战即将爆发,然而,当时的道宗宗主顾永兴,持一柄黑刀只身前往十万大山,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将那尊神兽斩杀。霎时间兽族噤若寒蝉,没有谁敢再提统治人类的事。” “那顾永兴竟这般厉害!他恐怕是大太极境了吧?” “不,他只是大宗师境。” “嘶——怎么可能,大宗师境和高等灵兽在同一层次,怎么能够斩杀神兽?” “因为他进入了宗师领域,并且他手中有一件灵兵。” “宗师领域……竟这般厉害……”韩歌一时间震惊莫名。 陆凌风笑道:“其实宗师领域,就是天武领域,只是叫法不同罢了。你若是能进入天武领域,打入火行堂前十,自然不是问题。” 韩歌点头,道:“好,弟子一定努力。” 陆凌风瞧着韩歌满脸干劲,觉得很是欣慰,但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胜惋惜。 “呼——” 一阵风从另一座山吹来,整个独苏山似抖动了一番,变得生机勃勃、精神抖擞起来。苏竹长叶唰唰作响,东倒西歪,颇为整齐。 竹林间的一块方石上,此时正盘坐着一道削瘦的人影。 忽然,他的眸子睁开,一只正准备落在他肩头的小鸟,顿时被吓得飞了开去。 他的眼中似充满了不耐之色,又似什么都没有。 “石师弟,吃饭啦!”一声清脆的呼唤,从山顶响起,它的主人,正是一位站立在大石上笑得花枝乱颤的妙龄少女。 天流儿…… 不,石天流。石天流面无表情,轻轻从方石上跃下,不急不慢朝着山上走去。 他每天都要来竹林打坐,或许他喜欢这优美的环境,或许他只是喜欢隐蔽在其间,任谁也找不到,或许他只是为了来这里疗伤…… 不管他愿不愿意,喜不喜欢,他总是要到这竹林里来的。 他修炼渊虚化功诀,已经修炼了三个月。三个月来,他很少说话,因为他觉得实在没有必要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莫七和卜道天,年龄太大,除了关心一些疗伤的问题,一般很少能找到话与石天流说。 闫少枫则很冷,更不愿意和别人说话,简直是惜墨如金,仿佛说一句话都会很难受。 苏无念很开朗,比较喜欢找石天流玩,但石天流不喜欢和他说话。他太开心了,似乎每天都能找到乐子笑,石天流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甚至有些厌烦他的笑声。 莫愁是个很好的姑娘,但石天流也不愿意和她说话,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女生是个很烦的物种。他很怕和女生说话,仿佛说一句话,就会惹上一个麻烦一般。 现在的他,对一切都仍然提不起兴趣。因为他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他时时刻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说不定哪一天,体内封印的常阳果就会突然爆发,一下子撑爆他的身体。 故而他不能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留恋,他必须要学会厌烦这个世界,只有这样,当他想到死亡的时候,才不会有太多痛苦。 他就是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当然,这样的生活自然是十分枯燥,但对于一个心已死去的人来说,枯燥还算得上是痛苦吗?当然不算。 再说,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这秘密,说出来也未必让人多么提神。但有秘密,总比没有要好。 这秘密,自然和渊虚化功诀有关。 当他从掌门莫七那里学来渊虚化功诀时,心头当即便是一跳,因为他想起了脑海里的气道衍化诀。 气道衍化诀,是用来改变内力的性质的;而渊虚化功诀,是用来化解内力的。 这两部功法,在对内力的控制上,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渊虚化功诀,本来是用来化解对手的内力,从而吸收为自己所用。但石天流练的是禁忌篇逆行化功,是用来化解自己体内的内力的,那内力化解之后,自然是不能再吸收来存在体内。 故而他炼化的常阳果灵气,全都会被释放出来,消散于这天地间。 而他结合气道衍化诀的法子,再运转逆行化功,竟然能够将炼化的常阳果灵气,保存于自己体内,变成自己的内力。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惊天大秘密。 然而他并没有多么高兴。 因为他的身体的损伤还未痊愈,所以不管他的内力多么庞大,都是不能使出来的,只要一旦运转内力,那些正逐渐修复的经脉必将再次裂开。 按照莫七的说法,在神髓果的作用下,身体想要痊愈,并脱胎换骨,起码要用五年的时间来休养。 也就是说,石天流最迟也要五年之后才能使用武功。 五年,这并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尤其是对于风华正茂的石天流来说。须知,他现在才十六岁多一点,正处于大好的青春年华,然而他却没法想其他人那样施展武功,除恶扬善,使自己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这无疑是可悲的,故而,尽管他能够吸收常阳果的灵气,他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当然,这好歹也是一个秘密,他并未向任何人提起。 这一天晚上,其他的人都睡去了,他仍然像往常一样,一个人端坐在门前草地的石头上。 清风徐来,月色黯淡,天地间除了星星,几乎发现不了一丁点光亮。 石天流睁着眼,遥望远处的城池。奈何远方太远,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隐约间有一道人影,蹑手蹑脚从莫七的书房溜出来。 石天流看见了,但他没说什么,也没有动,他对这道人影毫无兴趣。 然而那道人影没有看见他,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他面前。 “你是什么人?”石天流淡淡道。 那道人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像是条件反射,顿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石天流的脖子。 石天流一下子喘不过气来,但他并没慌张,他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借助微弱的星光,他看到了这人的手竟是红色的,像是沾满了鲜血。 “你是什么人?”那声音又问,似乎更加焦急了。 石天流被掐住脖子,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又哪里能回答他。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这样掐住他,就是把他掐死了他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第109章 千机老人 “你这样掐住他,就是把他掐死了他也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这声音石天流自然不陌生,乃是莫七所发。不知何时,莫七和卜道天已经出现在了屋檐下。 那道人影看到了莫七和卜道天,神情更为慌张,一把把石天流抓过来挡在身前,喝道:“你们别过来,不然我捏碎他的脖子!” 石天流被挟持着,却一点不害怕,一点不慌张,他反而仰着头打量着这个人。 这个劫持他的人,脸上有一道刀疤,很长,从左眼下面直接划到了右颚。 他的脸异常冷峻,似铁铸一般,很是吓人,石天流毫不怀疑他会捏碎自己的脖子。 “呵,堂堂的七杀谷谷主,‘血手’杜杀竟然会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作要挟,说出去不怕坏了男子汉的名声么?”卜道天冷笑道。 原来这人便是七大杀神里的“血手”杜杀,怪不得他的一双手,看起来像沾满了鲜血似的。不过石天流并不怕,即便那人是来索命的阎王,他也不怕。 杜杀冷哼一声,道:“独苏山可不是寻常地方,面对一个小宗师境高手和一个大宗师境高手,我若不使出这种手段,又如何能安然离去?” “安然离去可以,只要你将天山雪莲留下,以我们的身份,不会为难你一个小辈。”卜道天道。 “实在报歉得很,在下还要拿这雪莲来救人,恕不能奉还。”杜杀道。 “救谁?”卜道天问。 “这你不用管。他日在下必当十倍奉还此恩,还请两位前辈让在下将这雪莲带走。”杜杀道。 “哼,十倍奉还?你可知这天山雪莲有多珍贵,你若拿得出十株来,又何必来我独苏剑派偷?”卜道天道。 杜杀冷冷道:“这天山雪莲虽珍贵,但能比得上这小子的性命吗?你们不让我走,我就一把捏碎他的脖子。” “你若伤害了他,一定会悔恨终生的。”终于,掌门莫七开口说道。 “是么?我杜某倒不信!” 说着,他掐住石天流脖子的手慢慢加大力度,能听到骨头发紧的声音。 石天流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解脱了,然而那捏紧的手忽然松开了。 因为莫七说道:“你走吧,这雪莲就当送给你了。” 杜杀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只是一把将石天流拎着,施展开轻功朝山下飞去。 “等杜某确保安全了,自然会将这小子放回来。” 卜道天正想去追,杜杀的声音已远远传来。 “掌门师兄,这……” 莫七叹了口气,道:“由他去吧。他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若不是情非得已,绝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可天流还在他手上……”卜道天有些担忧。 莫七摇头道:“他不会伤害天流的。” 石天流也不知道被杜杀拎着跑了多远,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进了一家大庄园。 此时时候已经不早,人们都已熟睡,单是这一户人家还点着灯。 杜杀大步流星走进大堂,此时,大堂左侧正坐着一个女子,大堂正中有个老头在踱来踱去,还有一个老人则守在油灯前。一共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生怕打破这寂静。 “我回来了。”杜杀淡淡道。 那踱步的老头见到杜杀,立马瞪大了眼睛,道:“你竟然真的回来了,可真不容易!去独苏剑派偷宝贝能平安回来,这种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可惜那人已经死了。”那女子淡淡道,“千机子,你莫要再说废话了,我都快要死了。” 那女子长得十分俊俏,一颦一笑都带着一股成熟的韵味,使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尽管她此刻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但却别有一番魅力,令人说不出的舒服。 若是有老江湖在这里,见到了这几人,一定会吓一大跳。 光说这“血手”杜杀,便是一尊大人物,平日里根本见不着;而那娇媚百态的女子,正是“刽子西施”屠娇娇,别看她长得如此美丽,她杀起人来,可比男人还要狠得多。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江湖上有句话,说她能迷倒多少人,就能杀得了多少人。 这两人,都是有着“杀神”的称号,尤其是这杜杀,乃是七大杀神之首。 这两人,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七年之久,没想到竟能在东玄境的一户人家里看到。 而比他们两人更为神出鬼没的,当数那个踱步的老头。 因为他正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机老人! 说到千机老人,江湖上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众所周知的兵器谱,正是他编列的。 而且,他还是风媒榜排名第一的风媒。 这可了不起,天下第一的风媒,说明他掌握了江湖上最多的信息,有许多大侠大人物都得来求他。 有些鲜为人知的信息,其实就是秘密。秘密是很值钱的,而钱,又能使鬼推磨。 据说千机老人之所以叫千机老人,是因为不管谁去杀他,他总有一千种法子让你杀不了他;而当你杀不了他之后,他还有一千种法子杀得了你。 所以他现在活了六十多岁,依旧风光,依旧很有威望。尽管他武功不算很高,但许多掌门人都得对他分外客气。 这间屋子的主人,正是那守在油灯前的老人。他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但此时,他只有替杜杀熬天山雪莲的份儿。 杜杀拿出天山雪莲,那老人很快接过去,然后退出屋外,找了个火炉认认真真熬了起来。 “你不是去偷雪莲吗,怎么还偷了个小孩回来。”屠娇娇这才注意到杜杀身边的石天流,轻声问道。 “哈,原来你去偷人啦!”千机老人也是看到了石天流,哈哈大笑道。 杜杀淡淡道:“不小心被这家伙撞见了。” “那你还不杀了他,留着做什么?”屠娇娇轻声道。 石天流心头一跳,他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她问为什么不杀了他时,眼睛不眨,眉头也没皱一下,仿佛在问你为什么不吃饭一般自然。 杜杀看了一眼石天流,道:“我不能杀他,我答应了莫七,要放他回去。” “哈哈,怪不得你能全身而退,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好帮手。”千机老人大笑道。 去独苏剑派偷天山雪莲,这自然是他出的主意,也就只有他,才知道独苏剑派有天山雪莲这样的宝贝。而同时,他自然也很清楚,独苏剑派犹如龙潭虎穴,杜杀只是一个大入室境的高手,要想成功,几率实在小得可怜。 “他确实是帮了很大的忙。”杜杀淡淡道。 千机老人忽然跳到石天流身前,笑道:“你这小孩真有意思,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吗,你竟然一点不害怕。” 石天流直视着他,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千机老人嘿嘿笑道:“那个男人,叫血手杜杀,乃是七大杀神的老大,你看他那双手,正是被鲜血染红的,因为杀的人太多,现在已经洗不干净了。那个女人,叫刽子西施屠娇娇,她杀过的人,恐怕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还多。你不怕吗?” “不就是杀人嘛,除了能拿生命作威胁外,你们的武功还有几分威慑力?”石天流道。 千机老人怔了怔,道:“没错,武功只能威胁人的性命。不过这性命,却是每个人最珍贵的东西,故而杀人,总是最具有威慑力的。” “如果性命不珍贵了,杀人又有什么可怕的?”石天流问道。 千机老人愣住了,随后嘿嘿笑道:“没错,是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谁的性命不珍贵呢,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这自然是最宝贵的。” 石天流笑了,道:“我的性命就不珍贵,所以我不怕。” “哦?你不怕死?我不信。”千机老人摇头道。 “你不信你为什么不试试,看我怕不怕。”石天流笑道。 千机老人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半晌,忽然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很有意思。” “不过你这老头却没什么意思。”石天流道。 “哦?我怎的没意思?”千机老人像个孩子一样问道。 “你不信,可你又不敢试,你说你有什么意思?”石天流道。 “哈哈哈哈……”千机老人大笑了起来,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石天流问。 “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你是第二个说我没有意思的人。” “是么,你说说你怎么有意思了?” “我把天下间著名的兵器都观了个遍,最后编列了个兵器谱,你说我有没有意思?” “哦,原来兵器谱是你编的,你就是传说中的千机老人,唔,这么说来,勉强算是有点意思。” “只能勉强算是有点意思?”千机老人张大了嘴,似不相信。 “当然。”石天流毫不留情道。 “哼,那你说说,什么才算真正有意思?”千机老人不服道。 “你且先说说,第一个说你没有意思的人是谁。”石天流道。 千机老人沉吟着,道:“第一个嘛,是我的一个小偷朋友。我当年说要编一个兵器谱,他说我太没意思了,编这玩意儿做什么。不过在我的恳求下,他终于答应,去帮我把那些兵器偷回来让我一一品鉴。现今的兵器谱里,所有的兵器当年都曾被他偷到手,待我品鉴之后,他又原封不动给送回去。当然,除了囚天剑。” 不过他接着又说道:“不过后来,囚天剑也被他偷到了手中,只是他却因此而丢了性命。实在可惜得很,现今天地间,像我们这么有意思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第110章 盗圣的朋友 杜杀和屠娇娇也在静静听着,听到后来,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谁也没有注意到,石天流的脸色竟是一变再变。 “你认识我父亲?”石天流突兀问道,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罕见的情绪波动。 “你父亲?”千机老人仔细打量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同时,一旁的杜杀和屠娇娇也关切地看着他们二人,一脸奇怪的表情。 “我叫石天流。” “石天流……竟然是你……”千机老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杜杀一双血手紧紧握住石天流的双肩,神情十分激动,似想大笑,却又忍不住掉下泪来,他声音颤抖道:“你……你真是石天流?” 石天流奇怪地看着他,点点头,问道:“你也认识我父亲?” 杜杀狂笑起来,道:“我是他的结拜兄弟,你说我认不认识他?” “啊?”石天流第一次听说他父亲还有结拜兄弟,不由得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 屠娇娇也露出甜美的笑容,温柔地盯着石天流,如同盯着当年的那个男子。 千机老人笑道:“我们三人,都与你父亲有着不浅的交情,你大可不必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杜杀也笑了,道:“难怪莫七说我要是伤害了你,必定会悔恨终身,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屠娇娇看着石天流之余,还不断看着杜杀。她不禁觉得诧异,已经有十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杜杀笑。她想不到如此冷血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和煦的一面。 “你真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石天流瞧着杜杀,忍不住问道。 杜杀抚摸着他的头,笑道:“我和你爹还未出道时,便拜了把子,我岂会骗你。” 石天流见他并不像在说谎,立即行礼道:“见过杜大叔。” 杜杀扶起他,道:“你爹离世后,我曾多方打听,想要寻到你,将你抚养长大。可最后得知你被逸尘真人带走了,并且隐居在十万大山深处,我才就此作罢,没有去寻你,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说说,你怎么会在独苏剑派?” “说来话长……”石天流当即把与庄风比武,随后偷吃三纹常阳果,差点一命呜呼,最后来到独苏剑派治病的事情给杜杀三人讲了一遍。 “三纹常阳果……真是可惜了!”千机老人打量着石天流,忍不住叹道。 杜杀听到石天流讲玄女宫对他的追杀,登时剑眉倒竖,冷冷道:“这该死的玄女宫,害死了你父母还不够,还不肯放过你!早晚有一天将它拆了!” 石天流默然,道:“杜大叔,能给我讲讲我父亲的事吗?” “好,你坐过来,我慢慢给你讲。” 杜杀那年十八岁,刚从山上的爷爷那里学得武艺下山,岂料一到江湖便和一个门派的弟子起了冲突,杜杀一掌将那弟子击成重伤。两日之后,那个门派的长老持剑来追杀杜杀。 当时,杜杀不过才魂王境中期,而那长老则是小登堂境的高手,杜杀哪里是他的对手?几招下来,杜杀便重伤倒地。就在那长老即将一剑取了杜杀性命时,石成金出现了。 那时的石成金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灰蓝色短衫,啃着一个苹果,笑嘻嘻走到杜杀面前,扶起他,看着那长老笑道:“你这么大一个人,欺负一个小孩,不怕别人笑话么?” “这小子将我弟子打成重伤,我自然要杀他报仇。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既是路人,那就继续走你的路,莫要管闲事,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石成金笑了起来,道:“你弟子打不过他,是你弟子学艺不精,怎能怪他?不知你肯否卖我个面子,放他一马?” 长老大笑起来,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面子值得我卖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打个赌,不知你敢不敢?” “打赌?有何不敢,你说,怎么个赌法?” “我说一件事情,我赌你不能做到,而我能做到。若是你做到了,又或者是我也做不到,那便算我输,怎么样?” “唔,”那长老沉吟着,“那得说好是什么事,要不然,你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撒尿什么的,我自然是要输给你。” 石成金浅笑,道:“自然不会,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会为难你。” “好,就跟你赌!” “好,先说好,你若输了,便放了这小子。” “那你输了怎么办?” “我若输了,随你处置。” “好,你说,什么事情是你做得到,而我做不到的?我还不信了。” 石成金笑道:“很简单,就这样站着,无论怎么推也把你推不动,你能做到吗?” “叫一百个大汉来推也推不动?”那长老皱眉道。 “叫一千个大汉来推也推不动。怎么样,你能做到吗?”石成金笑道。 那长老摇头,道:“不可能,即便武功再高,一百个大汉也是可以把你推动的。” “你承认你做不到?” “我的确做不到,但你难道能做到?我不信。” 石成金笑了,指着远处说道:“你说我若是背靠着那片山崖站着,能不能做到?” 那长老不说话了,似想反驳,却又被什么堵住,说不出口。 石成金瞧着他,笑道:“是不是你输了?” “小子,真有你的!”那长老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多谢救命之恩。”看得出神的杜杀待那长老走远了,方才回过神来,对石成金道谢。 石成金笑道:“只是动了嘴皮子的功夫,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没啥好谢的。” 随后,二人找了一家客栈,把酒言欢,畅谈江湖,甚是合得来,一时高兴了,石成金提议道:“既然你我如此投缘,且又有这般缘分,不若咱俩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哈哈,正有此意。我今年十八,看你的样子没我大,如此这般,我便勉为其难当个大哥好了。”杜杀大笑道。 石成金摇头道:“我上个月就满十九了,这大哥嘛,自然还是要我来当。” “放屁,看你的样子不过才十七岁,哪有十九!”杜杀怒道。 石成金笑道:“我真十九岁了,杜小弟莫要与我争。” 杜杀怔住,忽然笑道:“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已经二十岁了,我一喝酒就容易忘事,你看我这记性。” 石成金惊讶道:“哎呀,你不提醒我我还想不起来,其实我也有喝酒忘事的习惯,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本来的年龄应该是二十一的。” “我其实二十二。” “我二十三。” “我二十四!” “我二十五。” …… 两人越说越离谱,引得客栈的人纷纷侧目。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来打赌吧。”石成金笑道。 “又打赌?”杜杀一脸怪异的表情,他刚才可是见识到了石成金坑那长老的整个过程,现在他心里已有了防备,那便是千万不能和石成金打赌。 “你怕什么,这次我们赌个简单的,就赌你身上有多少钱。”石成金道。 杜杀沉思着,心想这里面会不会又有什么陷阱。 石成金不耐道:“你是不是男人,这般婆婆妈妈,难道说你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怕我笑话你?” “怎么可能,我身上自然是有钱的!”杜杀道。 “是么,那我便赌你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你敢不敢赌?”石成金爽快道。 杜杀沉思半晌,忽然笑道:“我身上自然没有一个铜板,而是有好一些银子,你想跟我玩文字游戏,想也休想。” 石成金摇头,道:“我没有和你玩文字游戏,我就是赌你身上没有钱,你敢不敢赌?” 杜杀皱眉,心想我下山时,带了十二两银子,这些天来,也不过才花了六七两,还剩五六两,身上自然还有钱,莫非这人见我穿着朴素,故而以为我身无分文? “好,赌就赌!你莫要把人看扁了。”杜杀怒气冲冲去掏腰包里的银子。 “咦?”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腰包里半两银子也没有。他接着摸遍了全身,仍然一个铜板也掏不出。 “哈哈,杜小弟,快叫大哥吧。”石成金得意道。 杜杀冰冷的脸在烛光下,顿时显得年轻了许多,他看了看石天流,又看了看千机老人和屠娇娇,带着一丝自嘲的味道说:“当时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变得身无分文,直到最后他掏钱付账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他付账的银子竟然全都是我的。” 石天流呵呵笑着,问道:“我父亲什么时候从你这里把银子偷走啦?” “肯定是他把你从那长老剑下扶起的那一瞬间。”千机老人斩钉截铁说道。 杜杀哈哈大笑,道:“莫非你也吃过同样的亏?” “哼,这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偷东西倒是有一手。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便被他偷走了十张一百两的银票,真是晦气!我这辈子从来都是坑别人的主,没想到却屡次栽在他手里。”千机老人歪嘴说着,似心有不甘,很想再和石成金比试比试。 第111章 破庙偶遇 听着杜杀、千机老人和屠娇娇三人对自己父亲的评价,石天流笑得合不拢嘴,但笑罢,想起自己现在活得如此颓废,顿时觉得对不起自己逝去的父母。 他不禁扯开话题,问道:“杜大叔,屠姑姑,还有千机老爷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杜杀叹了口气,道:“之前道宗和玄女宫联合进攻我七杀谷,我们好不容易才突围出来,之后又不断躲避道宗和玄女宫的追杀。你屠姑姑前些天被玄女宫的一个长老发现,不敌被打成了重伤。大夫说,要天山雪莲方才能治好她的伤,于是我就找到了你千机老爷爷,问他哪里有天山雪莲……” 说道这里,之前的那老人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道:“杜大侠,天山雪莲熬好了,现在服下正合适。” 杜杀点头,接过碗,喂给屠娇娇喝下。 石天流看着千机老人,道:“千机老爷爷,江湖上都称你为‘百晓生’,说天底下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是真的么?” 千机老人叹道:“我知道你想问黑龙会的事。我知道的比别人多确实不假,但这世界上,总还是有我不知道的。我若是知道黑龙会的来头,当年你爹就不至于被黑龙会要挟了。” “这黑龙会,竟真的如此神秘吗?”石天流道。 千机老人点头,道:“这些年来,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想要揭开黑龙会神秘的面纱,他们当中不乏入室境的高手,可最终,都是有去无回。现今的江湖,恐怕除了一些强大的门派外,其余的都是闻之色变。道宗和玄女宫围剿七杀谷这样的行为,未必不是在向黑龙会警告和示威。” 石天流低着头,有些沮丧,看向屠娇娇,问道:“屠姑姑,你好些了么?” 屠娇娇喝下天山雪莲汤,轻声道:“好多了,我们这次突围,损失不小,有两个同伴都死在了玄女宫的手中,这仇,早已是不共戴天。等姑姑伤好了,便去替你报仇,找玄女宫那些女人算账。” “哎,七大杀神就只剩五个了,还不知其余三个是否活着……”千机老人叹道。 杜杀沉吟道:“假百老和伪小人一路,他们两人精得要命,想必应该不会有事,倒是恶酒鬼喝酒误事,恐生事端。” 屠娇娇强笑道:“确实,假百老和伪小人鬼精得简直不是人,根本不用担心,倒是那恶酒鬼,这辈子似乎除了喝酒外,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中原境北部的山野之间,天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夹杂着西风,刮得人瑟瑟发抖。偶尔会有一两道闪电,划破这黑暗、寂静的夜空,像是孩童的惊人之语,使人心头一震。 “阿嚏!”一间破庙里,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正瑟缩着身子烤着火,忽然老人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小孩说道。 “放屁,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骂我,要让我逮着了,非得割下他的舌头不可。”老人冷冷道。 小孩冷笑道:“是么,要是在背后骂你的人是杜老大,你怎么办,也要割下他的舌头?” 老人不说话了,沉吟半晌,道:“杜老大不会骂我,只有那臭婆娘屠娇娇才爱在背后骂人。” 小孩道:“也不知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杜老大武功那么高,应该死不了,不过那臭婆娘就很难说了。”老人盯着面前的火苗,淡淡道。 此时已是半夜,这两人竟然还不睡,只是围着那堆火,各自想着心事。 “轰隆”一声,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这该死的天气!”老人骂道。 就在这道闪电一闪而没之际,一道人影飞快冲进了这间破庙。 “叨扰一下,外面雨大,不知两位可否让在下在此避一避雨?”那道身影溜进庙里,十分有礼的向老人和小孩询问。 老人皱眉,斜着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都闯进来了,才问我们肯不肯让你避雨,可见你并不是诚心发问。” 那道身影十分年轻,举止温文有礼,背后背着一柄长剑,一看便是不俗之人。 他听得老人话中已有不悦之意,顿时怔了怔,随后立即退到庙门口,问道:“两位肯否让在下进来避个雨?” 老人和小孩,继续烤着火,让那青年在外面淋着雨,似乎根本就把他给忘记了。 然而那青年并不恼,只是静静在雨中站着,在黑夜里站着,凝视着庙里的那堆火。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老人忽然说道:“可以。” 青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三步便进了庙里来。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盯着他,问道。 “在下姓李,名傲之。”那青年笑道。 原来他正是下山闯荡江湖的李傲之,行到这里,遇上了雨,见四下无躲避处,唯有这间破庙还闪着火光,于是便寻到了这里。 老人和那小孩面面相觑,没说什么。 李傲之笑道:“可否让在下也烤个火,在下的衣服全湿了。” 老人道:“烤火可以,不过这火堆里的柴不够了,你去屋子后面抱些干柴出来。” 李傲之愣住,然而他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你最好还是听他的,这人武功之高,你在他手下连三招也走不了。” 这声音正是灵兽陆吾发出的警告,李傲之听后,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到屋后,不一会儿,抱出一大捆干柴来。 “唔,不错。”老人似有些满意,他接着又说道:“你再过来给我捶捶腿。” “这……”李傲之面现为难之色。 老人不悦道:“怎么,老夫辈分可与你爷爷相当,你替我捶捶腿,难道不应该吗?” “可在下的衣服还未烘干……”李傲之乃一代天之骄子,哪里肯给这样一个老头捶腿? 老人正要发怒,谁知那小孩突然站了起来,笑道:“你背的剑是柄好剑,借与我玩玩如何?” 李傲之皱眉,那小孩比他矮了一头,像是十四五岁一般,可陆吾却暗中提醒说他是个高手。李傲之看了许久,仍然难以将他和“高手”两个字联系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小孩嘟着嘴,似有些生气。 李傲之正欲开口解释,谁知那小孩瞬间来到了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剑,就要把它取下来。 就在这时,李傲之身体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直震得小孩后退开去,惊疑不定看着李傲之。 “唰” 长剑出鞘,李傲之退后到柱子边上,提防着老人和小孩,道:“两位是故意要为难在下么?” 那小孩怒目瞪圆,叱道:“你欺我人小,便不给我剑玩么?我杀了你!” 他身形一动,瞬间便来到了李傲之面前,接着便是一掌拍出。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压向李傲之,李傲之身形连退,同时一掌击出,一道幽青色的掌印对上了小孩的手掌。 “嘭!” 内力相抵,破庙被这股气息震塌了半边,瓦片和碎木屑纷纷坠落下来。小孩身形一滑,便退到了火堆旁,待定睛一看时,那李傲之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荒野中,李傲之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道:“不愧是入室境的高手,我借助了你的力量,方才能勉强接住他一掌……” “哼,若不是有我,你早就死在他的掌下了。”陆吾道。 “真是晦气,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碰上这样的家伙。”李傲之皱眉道。 “江湖就是这样,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隐藏着绝世高手。” “哼,你说的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我们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了三天三夜了。” “放心,就快到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现阶段,你的实力提升很慢,要想变强,捷径就是让我尽快恢复实力。我的实力恢复得多,能够借给你的自然就多,就好比刚才,我若是在巅峰状态,咱又何需逃走,直接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就行了。” “哼,接下来,我也该准备打通任督二脉,冲击小登堂境了。” “这么快?” …… 一道身影,在黑夜中渐行渐远,他并不感到孤独,因为他并不是一个人。 坍塌半边的破庙内,火堆越烧越旺盛。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把剑应该是独苏剑。”小孩盯着火苗道。 “是又如何,你想给他抢来?”老人瞪着他。 小孩没有回答,只是把双手往火苗上放了放,似十分冷。 老人道:“你现在还是自求多福吧。那小子是独苏剑派的,你敢对他动手,独苏剑派自然不会放过你。听说这段时间,‘独臂刀神’廖龙鸣正在北冥境,他是小宗师境的高手,你若碰上了他,恐怕连一招也使不出就被斩杀了。” 小孩忽然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你干什么?”老人不解道。 “我去杀了他。”小孩道。 “你杀他做什么?”老人问。 小孩站住,道:“我杀了他,独苏剑派会找我报仇,我不杀他,独苏剑派也会找我报仇,既然如此,我若是让他活着,岂不是很不划算?” “非常不划算!”老人道。 小孩听罢,立即走出破庙,消失在了雨里。 然而,他衣服都还没怎么淋湿,很快他又回来了。 “你已经把他杀了?”老人笑问道。 “没有。”小孩道。 “没有你怎么回来了?” “我遇见了一个鬼。” “哦?什么鬼?” “恶酒鬼。” 小孩话刚说完,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他身后,正是恶酒鬼。 第112章 再见李聪明 “哈哈,假百老,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恶酒鬼粗犷的声音被雨声掩盖,并不算很大声。 “恶酒鬼,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假百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哈哈,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都还没死,我这么年轻,又怎么会死呢?”恶酒鬼左手拿着酒葫芦笑道。 “恶酒鬼,你是真的想做鬼么?”假百老面现不悦,已有杀意。 七大杀神里面,除老大杜杀是大入室境的高手外,最厉害的便是假百老和伪小人,在小入室境。而恶酒鬼则在大登堂境,平日里,在假百老和伪小人面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得罪,否则,不管是不是同伴,那两人都照杀不误。 然而这次,恶酒鬼好像居然不怕他了。 “哦,我倒是想做一回真的鬼,还劳烦假百老你帮帮忙。”恶酒鬼笑道。 “哼!” 假百老冷哼一声,顿时一掌拍出。他身子没怎么动,依旧坐在火堆前,然而一道元气凝聚的掌印已拍向恶酒鬼。 “哈!” 恶酒鬼笑着大喝一声,平淡无奇递出一掌,与那掌印相抵。 顿时两股元气互相冲撞,然而恶酒鬼依旧好端端站在那里,竟没有被震退半步。 反倒是坐着的假百老,身形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小入室境……你竟然突破到了小入室境?”假百老惊呼出声。 恶酒鬼哈哈笑道:“我停留在大登堂境已有好些年,突破至小入室境,本是顺理成章之事,你如此惊讶做什么。” 假百老沉着脸,不说话,然而旋即他忽然变色,厉声道:“恶酒鬼,你竟然敢带外人来见我们!” 那蹲在一边烤火的小孩——伪小人听得这话,也忍不住看向恶酒鬼。 恶酒鬼那宽大的身子后面突然走出一个人,那人笑道:“不愧是假百老,我身形隐匿得如此之好,竟也被你发现了。” “你是什么人?”伪小人问道。 “我是风媒,叫李聪明。”那人笑道。 伪小人不说话了,假百老沉声道:“一个卑微的风媒,也敢这样跟我们说话!” 他说着身形一闪,瞬间来到了李聪明面前。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出手,一个什么东西已从他脸上划过。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下手更狠,左手成爪右手成掌,势如雷霆般攻向李聪明。然而李聪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他眼前。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他实在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 李聪明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笑吟吟瞧着他。 假百老转过身,瞧着李聪明手中的一个东西,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 血。 他的左脸冒出了血。 李聪明手上拿的,是一支暗器,那暗器如一支孔雀的翎羽,不过仅有二十公分长短。 一旁的伪小人张大了嘴,看得是目瞪口呆,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般。不过他也着实应该吃惊,因为李聪明的暗器,就连他这个旁观者也没有看清是如何出手的。 “你们不要看我武功低微,就轻易对我下杀手,真正要动起手来,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击毙你们。” 李聪明盯着假百老和跃跃欲试的伪小人,笑着说道。 “哼,初生牛犊,如此狂妄,不过是凭借暗器逞能罢了!”假百老冷哼道。 李聪明抿嘴笑道:“我的暗器,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躲得过。” 假百老和伪小人身子一震,看刚才的那一支暗器,这人并不像在说大话。 假百老和伪小人惊骇莫名,要论内功,他们不知比李聪明要高上多少倍,然而李聪明的暗器之快,天下间却是少有人能及。就光是这一手暗器,就令他们不得不对其十分重视,不敢小觑。 恶酒鬼在这时说道:“我劝你们还是莫要对他动手的好,不然就算我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假百老和伪小人心头又是一震,连三个小入室境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究竟有多么厉害? “你手中的,可是天下第一暗器,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孔雀翎?”沉默许久,假百老问道。 伪小人听到“孔雀翎”三个人,忍不住动容。孔雀翎在江湖上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天下第一暗器,是可以无视武功差距的灵兵。曾经有一个人,拿着孔雀翎,灭掉了一个大门派。那大门派里,有着两位小入室境和一位大入室境高手,然而全都死在了孔雀翎之下。而那使孔雀翎的人,不过是大登堂境。 看着假百老和伪小人热切的期待的眼神,李聪明把玩着手中的孔雀翎,笑道:“我手中的,确实是孔雀翎,然而并不是那天下第一暗器孔雀翎,而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玉石打造的孔雀翎羽罢了。” 假百老和伪小人脸上略有失望。孔雀翎,据说见过它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人知道孔雀翎长什么样。当然,除了编兵器谱的千机老人外。 假百老看向恶酒鬼,道:“你把这人带来,是什么意思?” “他是来帮我们的。”恶酒鬼道。 “帮我们?他能做什么?”假百老道。 “我能帮你们对付道宗和玄女宫。”李聪明笑道。 “哈哈,就凭你一个人?”假百老满是皱纹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只麻雀。”李聪明笑着指了指肩头的麻雀。 假百老和伪小人这时才注意到,李聪明的肩头还站着一只麻雀,不过因为它太小,颜色太浅,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恶酒鬼道:“他是风媒,能搜集到很多信息,这对于我们躲避道宗和玄女宫的追杀,大有帮助。” 李聪明扫视四周,道:“你们就没发现,你们一直被跟踪了吗?” 假百老脸色难看,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半塌的房梁,道:“发现了,不过是这两天才发现的。” “所以我们一直在转移地方。”伪小人补充道。 李聪明摇头,道:“一直东躲西藏,是没用的。有东西跟着你们,不管躲到哪里,他们也会追来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伪小人急问道。 李聪明盯着手中的那支孔雀翎,忽然手腕一动,那半塌的房梁之上,立时便有一团黑物直端端坠落下来。 伪小人跑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一看,竟是只乌鸦。那支碧绿的孔雀翎,正插在它的胸脯处。 许久,假百老皱眉道:“你把它杀了,难道就能确保再没什么东西跟着我们了吗?” “当然不能。”李聪明摇头,一支孔雀翎又出现在他手中,只见他手臂轻晃,那支孔雀翎便射入屋后的柴堆里。 那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孔雀翎没入那片黑暗时,竟响起了一声野猫的哀嚎声。 假百老和伪小人面面相觑,面容苦涩而难看。他们发现了躲在房梁上的乌鸦,却没有发现躲在柴堆里的野猫。看来风媒的跟踪手段,果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啊。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假百老和伪小人同时问道。 李聪明笑了笑,道:“理由很简单,因为道宗和玄女宫请了风媒榜上,排名第四和第六的风媒来追踪你们,而我,则要帮助你们摆脱他们的追踪。” 假百老低着头,似在沉思,忽然问道:“你在风媒榜排名多少?” “我还未能进入风媒榜。”李聪明咧嘴笑道。 “原来如此,你是想一举击败排名第四和第六的风媒,强势进入风媒榜么?”假百老道。 “没错,不过其实我是想挑战排名第一和第二的,怎奈何排名第一的千机老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实在找不着他,故而没法子挑战他;而那排名第二的南宫栋,自从十六年前帮黑龙会追踪石成金,事后便归入了黑龙会,自此再没出现在江湖,所以我也没法子去挑战他。”李聪明笑道。 “你……竟然想要挑战千机老人……哈哈,你小子野心可不小。”假百老冷笑道。 李聪明笑了笑,没在这上面纠结,只是说道:“我们快走吧。” “走?走哪里去?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且又下着雨。”假百老道。 李聪明道:“大半夜不走,等白天走可就来不及了。下着雨正好,可以冲刷掉我们的脚印。待走后把这破庙一把火烧了,他们追踪的线索到这里就完全断了,再想找到我们,就得很费劲儿了。” “有道理!”伪小人赞同着,立即站起了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假百老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走入了雨中,淹没进黑暗里。 李聪明从火堆里捡起一根火把,随手掷到柴堆里,大火很快就窜了起来,将整间破庙吞没。 四个身影,悄无声息消失在雨中,消失在黑暗中。 “南宫栋……”听说南宫栋是害死父母主要的凶手之一,石天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把这个人刻在了脑海。 “只是可惜,你在五年内,都不能练武,也不能使用武功了。并且以后还得从头开始……”千机老人叹道。 “不过五年之后,你的体质应该便能达到天武体,凭借体质天赋的优势,就算是后起勃发,应该也能够后来者居上。你先不要急,五年并不长,君子报仇,十年尚且不晚。”杜杀鼓励道。 ps:至今为止,就只有一个书友还在看这本书,真的很感谢网名叫“惜缘”的书友,就算为了你一个人,我也会坚持好好把这本书写完。因为是尝试多角度写,所以一会儿写这个,一会儿又写那个,导致代入感不强,这一点,我有朋友已经给我提出来了,并且我也意识到了这点不好。但这本书的基调已经定了下来,显然是没法再改的了,只好下一本书纠正了。在《南华经》上面,我花费了许多心血,可能是过犹不及物极必反的原因,所表现出来的,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我还是会好好写上一两百万字的,毕竟很喜欢这里面的人物,想做到有始有终。说一下后面的剧情。林采薇会出现,但会有点晚;风逸尘的武功也会恢复,然后主要是对付黑龙会,黑龙会被打败之后,囚天剑就开始出现了……并且天流儿还会和父母相见哦。 最后,多谢惜缘书友的支持,真的很高兴有人在看我的小说,若有什么意见,可在书评区提出,我会看到的。 第113章 天武守门人 次日,独苏山上,莫七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极目远眺。 远处,一个黑点慢慢变大,最后消失在竹海里。 不一会儿,那个黑点又从竹海里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人——石天流。 “你回来了。”莫七道。 石天流笑了笑,道:“是,莫师叔。” “你都知道了?”莫七问。 石天流知道莫七问的是,他知不知道杜杀和他父亲是结拜兄弟。 “是,弟子都知道了。”石天流答道。 “嗯,那很好。或许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莫七欣慰道。 “哦?”石天流不解。 “你刚才笑了不是么,自从你来这里之后就很少笑。”莫七道。 石天流想了想,笑道:“或许是吧。” 在听了自己父亲和母亲的事之后,他忽然觉得活着是多么好,若是轻易言死,也太对不起逝世的父母。 同时,为父母报仇的念头再次强烈起来,支撑他好好活下去。 一个人活着,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活。 石天流,是延续着父亲石成金和母亲杨素的生命而活着的。 石成金活着的时候,以无人能及的轻功“一步登天”横行于世,不管是皇宫还是道宗阴阳宗,都是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天下间的神兵利器,他都可以轻松搞到手,尽管很多人对其恨之入骨,却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同时,他利用自己的轻功劫富济贫,做了许多好事,侠名远传。 石天流想,一个人活着,就应该有此作为,绝不能平平庸庸度过一生。 这天,卜道天正在后山指导闫少枫、苏无念和莫愁三人练武功,忽然觉得远处有人似在看着。他转身一看,原来竟是石天流在看着他们练武功。 “你……”卜道天说不出话来,吃惊地瞧着石天流。 石天流笑了笑,道:“我只是看看。” 卜道天和闫少枫四人面面相觑,心想他根本就不能练武了,还来看他们练武功做什么,难不成是一个人闲着无聊? 但他们也没说什么,继续练着武功,不把石天流当回事。 其实他们不知道,石天流虽不能练武功了,但他也是可以演练他们所练的武功的。 只要进入“游心”状态,石天流便是一个正常的人,可以无碍地演练着这些武功。 招式变化、精髓要领,全都烙印在石天流心中。他现在并不是不能练武功,只是不能使武功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武功的进步。 可想而知,他日若能使用武功之时,他将是怎样的一鸣惊人。 阴阳宗火行堂,火湖烈焰滔天,哪怕是在百丈之外,也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气息。 一百多名火行堂弟子,根据个人对火焰的抗热程度,参差不齐盘坐在火湖周围,吸收火湖那浓厚的火属性灵气。 最靠近火湖的是火行堂堂主庄炎,他离火湖仅有一丈来远,然而他似一点不热,仅仅是闭目打坐,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连汗也很少出。 在其旁边的是一十**岁的男子,只见他眉头紧锁,汗珠从他两颊滑落至下巴,然后滴落在白色的短衫上。此人正是火行堂第一高手——古凤,乃是阴阳宗所有的弟子里面,唯一能与方笑柳过上百招而不败的。 不仅不败,若是不使用灵兵和阵法,光凭真正的武功的话,方笑柳未必能胜他。 在古凤身后,是两个浓眉毛黄头发的大个,是两兄弟,一个叫乾忠,一个叫乾义。两人皆是魂王境中期的高手,在火行堂能排进前五。 乾忠和乾义身后,共坐着十二个人,皆是火行堂排名靠前的高手,都是在魂王境中期,但与乾忠两兄弟相比,显然要差了一些。 石坚便坐在这十二个人里面,尽管他也是能排进前五的高手,但他就是不愿意坐得那么靠前,按他的说法是,他很怕热。 石坚正闭目打坐着,忽然感觉身边来了一个人。 他睁眼一看,吓了一跳,竟是韩歌那小子跑到他身边,像模像样的坐了下来,还像模像样的开始修炼起来。 看韩歌那样子,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石坚伸手捅了他一下,撇嘴道:“你小子怎么跑这么快,昨天还见你在后面很远的地方。” 韩歌看到了石坚,似很吃惊,道:“原来你在这么靠前的地方……” 石坚沉着脸,道:“你小子靠这么近,就不怕被烤焦了么?” “还好吧。”韩歌漫不经心道。 “怎么样了,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启九焰塔了,你有把握打进前十么?每一次九焰塔开启,都只能进入十个人。”石坚有些担忧道。 “还好,再过三个月,我应该就能晋升至魂王境初期了。”韩歌信誓旦旦道。 “魂王境初期……”石坚差点把舌头咬断,他真的很怀疑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于是他提醒道:“你可知道,即便是魂王境中期的人,也并不一定有把握打进前十。就目前来说,火行堂魂王境中期的高手,已经有十五个了。想必三个月后,应该就有二十个了。” “我知道,差不多吧。”韩歌似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石坚瞪着他,差点忍不住要揍他一拳:“什么叫差不多啊,你这小子,难不成你以为魂王境初期的修为,就能进入九焰塔?” 韩歌对他摆了摆手,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到时候要是和你碰上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石坚怔了怔,随后摩拳擦掌,冷笑道:“很好,你要是和我碰上了,那才叫好。” 韩歌点头,闭目运转起九阳真诀。 不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看着石坚,问道:“你说,我能再往前坐一点吗?” 石坚满脸是汗,看着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小子,太另类了! 最终,考虑到自己武功还不是很高,不宜太出风头,韩歌还是默默坐在原地,没有向前再进一步。 自从被陆凌风知道他在吸收火湖的火之本源后,韩歌的行为便收敛了很多,现在定的是三天一吸。 火湖似通灵一般,知道韩歌在哪个方向,那个方向的火焰就都萎靡不振,似都逃到了另一边一样。 怎奈韩歌的九阳真诀修炼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并且他离火湖是越来越近,任火湖怎么躲,也难逃他的魔爪了。 韩歌吸收了火湖的火之本源,心满意足,吃过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探索天武领域起来。 自从陆凌风告诉他天武领域的存在后,他便一直在探索这个神秘的领域,然而总是不得要领,没法触摸到那一层次。 这一次,他又将心神集中于一点,不断探索自己身体内的潜能。 忽然,周围场景一变,他的心神竟进入了一个从未进入过的空间! 这是一个神奇的空间。一片漆黑,周围是无尽的黑暗空间;脚下的土坚如生铁,无尽蔓延开去。 他一出现,周围开始有光。 前方有一扇高达百丈的铁门,那扇铁门之大,像是隔绝了一个世界。 难道说,打开那扇门,便能进入天武领域? 想到此处,韩歌欣喜异常,然而,他很快看到了门前还站着一个人。 他顿时高兴不起来。 那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然而,滔天战意从那人身上涌出来,使他忍不住后退。 光是看气息,那人就比他强大了许多,他如何是对手? 他忽然想到陆凌风对他说过,一般人最大程度,也只能发挥出身体百分之七十的潜能,而还有百分之三十,则是隐藏在天武领域内。只有将表面的百分之七十的潜能都发掘完,方才有资格触摸到天武领域。 难道说,那个人,就是将百分之七十的潜能都发掘完了的他自己吗? 想到这里,他开始觉得麻烦起来。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必须打倒眼前这普通潜能达到极致的自己,方才能打开那扇铁门,进入天武领域。 无可奈何,韩歌硬着头皮冲了上去。然而,很轻易的,便被一掌打飞出去。 “咳咳……” 房间里,心神被打回来的韩歌干咳着,喝下两口水,自语道:“将普通潜能发挥到极致的人,果然厉害,恐怕对付一般的魂王境中期,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了。” 紧接着,休息一番,他的心神又进入天武领域空间,再次与那守门人交手。 这一次他有所准备,将火云掌和神焰拳完美施展出来,谁知,那守门人竟也能凝聚火焰于拳掌之上,丝毫不弱于他。 他暗叫苦也,心想,没错啦,这人是自己的投射,自然自己有什么能力,那人就有什么能力。 他根本就是在与一个更优秀的自己打。 这样一想,他更没了斗志,过了三四十招,便败下了阵来。 不过好在,离九焰塔开启还有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时间,还能有长足的进步,未必就打不过这个守门人。 且这守门人,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理想的对手。韩歌几乎每天都要找它切磋好几次,因为它使用的是和韩歌一样的武功,故而每一次,韩歌都能从它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改掉自身的一些破绽。 第114章 比赛开始 天武领域空间。 韩歌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守门人对峙着。 “这三个月来,我与你打了三百二十二场架,尽管我一次也没有赢过,但每次与你交手,我都能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来弥补自身的不足。虽然你是完美无缺的,能将我所会的武功使得比我还好,但我总会打赢你的。” 韩歌双掌裹着火焰,对守门人说道。尽管他知道对方不会说话,他仍要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赢你吗?”他又问道。 守门人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自然不会回答,但它似乎仍然怔了怔。 “因为我有情感,而你没有。我是鲜活的生命,而你,只是一个冷漠的投影。我心中有愤怒,有仇恨,这些情绪,能给予我超越己身的力量!”韩歌自己解答道。 此时,他想起师父的逝世,心中悲愤不已。他要给师父报仇,他要变得更加强大。 变强,就必须先战胜自己。眼前的这人,就是完美的自己。 他唯有战胜它,方才能打开那扇大门,进入天武领域。 这是他的必经之路。 他战意盎然,大步朝守门人走去。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很快,这团火便遍布全身。 顿时,他的气势已经压过了对方。 守门人感受到了韩歌的战意,也大步朝他走来,毫不示弱。 “砰!砰!” 双拳倏一相碰,烈焰焚天,把这混沌的空间照得通红。 要换作从前,韩歌肯定会被这两拳震退。 然而,这一次他非但没退,反而招式一变,抢先攻出三拳。 守门人反应也是不慢,左手成掌划开韩歌的三拳,右手直捣黄龙,使出一招“黑虎掏心”。 “哼!” 韩歌冷哼一声,身形一矮,一脚上踢,恰好踢中守门人伸出的手腕。接着他顺势前倾,双手搭在它的手臂上,直接将它扔飞出去。 韩歌看着被他扔飞出去的守门人,冷笑连连。之前他与它打了三百二十二场架,每一次都是他吃亏,而现在,终于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来打飞它了。 然而他笑声还未止住,守门人便又冲了上来。守门人没有任何情感,不知道愤怒,不知道羞耻,更不知道生气,它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发挥全力和韩歌对打。 它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中规中矩,很难找出破绽,即使有破绽,那也肯定是武功秘籍本身的破绽,而非它使得不好。 这样的对手很可怕,韩歌很快就一如往常,被它压制住,落入了下风。 然而,韩歌知道他不能输。今天便是九焰塔选拔赛开始的日子,他若不能打败眼前的对手,就不能进入天武领域;不能进入天武领域,就不能进入九焰塔;不能进入九焰塔,他的武功提升就很慢;武功提升慢,就很难替师父报仇。 他与师父相依为命十多年,如今师父身死人手,他不能不报仇。 想到这里,他怒上心头,仿佛眼前的对手,正是杀害师父的仇人方远。 “吼!” 他怒吼一声,一拳震开守门人,接着欺身而进,连续打出十八掌! 愤怒在这十八掌中慢慢累积,最终仿佛达到了一个制高的密集点,犹如苏醒的火山一般,即将要喷发而出。 “火云掌!” 他将所有的内力、力气、怨怒,全都集中于这一掌中,猛然打出去! 只见一朵火云呈手掌状,瞬间撞在守门人身上,将其淹没。 许久,火云才散尽,而韩歌在使出这一招之后,亦是筋疲力竭,瘫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盯着火云中的守门人。 火云散尽,那守门人倒在地上,浑身是焦痕,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韩歌。 忽然,那守门人化作一缕真气,融进了韩歌的体内。 韩歌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稳住心神,认真炼化着那一缕真气。 很快,他的气息暴涨,片刻之后,稳定在了魂王境初期。 “呼,终于在比赛开始之前突破到了魂王境初期。”韩歌长出一口气,喜道。 “现在守门人被我打败了,应该便能够进入天武领域吧。”韩歌思忖着,看看天色大亮,今日正是选拔赛开始的日子,也来不及再练功了,想必其他师兄弟都已到场了。 他迅速下床,洗漱一番,便朝着练武场走去。 如今他已突破至魂王境初期,且天武领域的障碍已清除,只要发挥得好,进入前十应该还是比较有希望的。 同时,方笑柳正站在陆遥的门前说道:“师妹,今天是火行堂九焰塔选拔赛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吗?” 陆遥打开门,不解道:“有什么好看的,竟值得师兄你如此关注?九焰塔每一年都会开启一次,往常怎的不见你这么热心?” 方笑柳笑道:“今年不是有了韩师弟的加入嘛。” “韩歌?你以为韩歌能进入九焰塔?”陆遥失笑道。 “他可是天武体,资质比一般人高很多。”方笑柳似十分期待,仿佛知道韩歌会创造什么奇迹一般。 陆遥笑着摇头道:“天武体也没用,三天前我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魂士境后期。你应该很清楚,如今的火行堂,即便是魂王境中期,也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进九焰塔,他凭什么能进?” “能不能进,为什么不去看看?就算他没希望,去看看他这半年来的成果也好。”方笑柳道。 练武场此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这场选拔赛,是火行堂的一大盛事,不仅火行堂的弟子很重视,就连其他四堂的弟子亦是十分关注。毕竟火行堂是五行堂里综合战斗力最强的。 石坚一眼便看到了迟到的韩歌,把他招过来,笑道:“怎么样,小子,准备好了没有?” “还好吧。”韩歌心不在焉道。 “还好……咦?你这小子,两天不见,居然晋升到了魂王境初期!”石坚拍着韩歌的肩膀,极为吃惊道。 韩歌没有接话,环顾四周,吐了吐舌头,道:“人可真多。” “是啊,其他四堂的弟子都想来看看我们火行堂高手的风采。”石坚得意道。 韩歌正想讽刺石坚几句,身后却有人在叫他,他转过身一看,竟是方笑柳和陆遥。 “你也要参加这选拔赛?”陆遥打量着他。 “我想试试。”韩歌笑了笑,羞涩道。 “咦?你什么时候晋升到了魂王境初期?”陆遥诧异道。 “今天早上。”韩歌道。 “你运气可真好。”陆遥瞧着他,“不过以你这实力,在火行堂中只能算中等偏下,试试也是白搭。” “总得要试试。”韩歌倔强道。 “哼,那好,你加油吧,我和师兄在台下给你助威。”陆遥笑道。 “韩师弟,你来阴阳宗一年不到,便提升了三个境界,这种修炼速度,可是前所未有的。相信你在今天的比赛中,一定也能创造奇迹。”方笑柳笑道。 “多谢方师兄,我尽力而为。”韩歌抱拳道。 不一会儿,庄炎站在一块武台上,宣布道:“此番火行堂参加选拔赛的共一百人,一百人将分为十组,每组第一名和第二名出线,其余淘汰。十组的第一名,暂时算作正选人员,十组的第二名,算是预选人员。之后,预选人员有三次挑战正选人员的机会,若是能战胜,便代替之,若不能战胜,便无缘九焰塔。比赛规则很简单,都清楚了吗?” “是。”韩歌等人异口同声道。 这十组的人员分配,自然早就分好了,种子选手自然是分开的,不在同一组。 很快,当庄炎念完每组的人员后,十个比武台,就都围了不少的人。 韩歌被分在第一组。 “韩歌怎的这般倒霉?”第四组的石坚瞧了韩歌一眼,皱眉道。 第一组只有一个魂王境中期的高手,其他的九组都有两个魂王境中期的高手,看起来,韩歌是比较幸运。 然而,第一组还有一位传奇人物——古凤——魂王境后期的高手,火行堂第一人! “倒霉,看来我只能当个预选人员了。”孔方颇为忌惮地看了看古凤,自语道。 孔方正是第一组的魂王境中期的高手。 其余的八人——包括韩歌,都是魂王境初期,根本难入他法眼。 赛制是车轮赛,每个人都要和其余的九人交手。 韩歌的第一个对手,是在魂王境初期,没什么威胁。 “哼,我打不过古师兄和孔师兄,难不成还打不过你这刚进入宗门的小师弟么?” 那人这样想着,一柄斧头使得是虎虎生风,仿佛只消三斧便能将韩歌砍翻在地。 韩歌的招式如行云流水,迈进一步,单手拿住斧头的手柄,另一只手顺势一掌,便将那人打下台去。 “好流畅的招式。”台下,方笑柳忍不住赞道。 “哈,这算什么?不过一招而已,看得出什么?”陆遥冷笑道。 方笑柳摇头道:“这虽是普普通通的一招,但这一招却是行云流水,不管是力度、角度、速度,都堪称完美。对这一招领悟,没有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是没法做到这般自然流畅的。” 陆遥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然而身后一个声音说道:“你说得没错。” 陆遥和方笑柳回头一看,见古凤正站在他们身后。 第115章 对战古凤 “看来古兄也对这一招颇为赞赏。”方笑柳笑道。 “没错。”古凤点头道。 “古兄这一次,仍然要把内力压制在与对手同一层次上吗?” 以往的比武,古凤都有把内力压制到与对手同一层次的习惯,面对一些师弟,尽管他能够三两招便取胜,但他仍然会与对手比上百十来招,让对方意识到自身的许多破绽。这更像是切磋,指出师弟的不足之处。 所以尽管古凤为人沉默冷淡,但众多弟子都知道他人很好,比武时从不会以境界压人,而是悉心指点。故而很多人对他十分尊敬。 “那是自然。”古凤淡淡道。 方笑柳笑了一下,道:“古兄若是压制修为,对上这韩歌,怕是会吃亏。” 古凤看了看远处的韩歌,点头道:“我很期待与他交手。” 下一场,乃是古凤与孔方比试。 见古凤出场,一些其他武台的观众都纷纷围了过来。 古凤缓缓抽出一柄普通的铁剑,对面的孔方顿时眼皮一跳,拔出长长的佩刀。 “还请古师兄多多指教!”孔方行礼毕,身形快疾,眨眼间便向古凤刺出五刀。 古凤双脚一动不动,单手执剑,单手背在身后,只一挥手间便挡住了孔方的五刀。 孔方眉头微皱,立即又从上面攻出八刀,从下面刺出七刀。其刀法之快,竟产生了残影,肉眼几乎看不过来。 然而古凤剑法更快,只一挥手间,没有人知道刺出了多少剑,却滴水不漏完完全全挡下了孔方的攻势。 孔方皱眉,大喝一声,正欲变招,谁知古凤前进一步,瞬间刺出十八剑,封住孔方的双手!使其难以出招。 “好俊的剑法!” 台下众人赞道。 孔方登时连退十二步,方才躲过了这密集的十八剑。 孔方额头冒出了汗,他知道,古凤刚才完全可以趁胜追击,一剑将自己击败,然而古凤并没有这样做。 他知道完全没有战胜古凤的希望,于是沉声道:“还请古师兄多指教几招。” 说罢又持刀攻了上去。他现在已不求取胜,只求能与古凤交手,学到一些东西。 双方眨眼间便过了一百多招,其中,古凤至少有四十多次可击败孔方,然而他并没有,而是点到为止,在比武对招中,给了孔方许多指点。 打到一百八十招的时候,孔方忽然后退收刀,抱拳道:“我认输,多谢古师兄赐教。” 古凤亦收剑,点点头,道:“你的刀法大开大合,招式衔接之间的破绽较多,攻势有余而守势不足。对敌时切忌急功近利,否则更容易露出破绽。” 孔方听罢,觉得正中自己要害,领悟了一番,感激道:“多谢古师兄指点。” “这个古凤,想必应该在冲击任督二脉了。”台下,方笑柳猜测道。 接下来的几场比武,韩歌用了七八招,便战胜了一个同为魂王境初期的对手。古凤对上了一个魂王境初期的对手,也悉心指点了一百多招,方才取胜。 不经意间,韩歌已收获了五战五胜的战绩,剩下的四个对手,只有古凤和孔方能对他造成威胁。 “这个傻小子也不赖嘛,竟然五战五胜,很不错呀!”陆遥有些惊喜道。 “的确,看来很有希望。”方笑柳笑道。 “哪有希望了?一组只有两个人能出线,而这一组的种子选手,分明是古凤和孔方,这两人,韩歌打得过哪个?”陆遥显然很不看好韩歌。 第六场,韩歌又战胜了对手。 “喂,你们看,这小子已经连胜六场了!” “是啊,连孔方师兄都才五胜一负。” “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黑马,难道还能出线不成?” “你们想多了,他一直连胜,是因为还没碰上孔师兄和古师兄。” “呵呵,貌似下一场便是对上古凤师兄了吧。” “连胜就得止住于此了。” …… 台下的人七嘴八舌,此时都注意到了韩歌。 “下一场,韩歌对古凤!” 随着裁判的宣布,两道身影缓缓走上台去。 “古师兄,还请多多指教。”韩歌抱拳道。 古凤点头,打量着韩歌,道:“你没有武器么?” 韩歌扬了扬双拳,笑道:“这就是我的武器。” 古凤怔了怔,随后解下腰间的佩剑,扔到一边,道:“出手吧。” 韩歌一愣,这古凤竟要和他赤手空拳比武?并且看其意思,还把内力压制在了魂王境初期…… 韩歌暗自叹息,古凤这样子,根本没法胜过自己。不说自己触及到了天武领域,就是自己那一双燃烧的拳头,古凤以这种状态,也是没法挡住的。 他本来还想,进入天武领域,与古凤一较高下的。然而古凤这样既压制修为,又放下兵器,他自然也不能使出全力。 “得罪了!” 当下他动若脱兔,瞬间拳风便笼罩了古凤。 古凤脚步变换,三拳两掌,便拆开了韩歌这一阵攻势。紧接着,韩歌又斜斩出四掌,掌风如刀,招招切中古凤要害。 古凤微惊,连退三步,横拍两掌,勉强挡下。随即又连冲四步,抢攻六掌。 古凤出掌极快,眨眼间便攻到了韩歌面前,眼看着就要一掌劈在他脸上! 韩歌大吼一声,身子后仰,瞬间踢出三脚,逼退古凤。 “咦?这小子,手掌竟然没有燃烧着火焰……”另一边的石坚看着韩歌的比武,不禁皱紧眉头,随后又大笑,喃喃道:“果然好胆,面对古凤,竟然还敢有所保留。” “这家伙,半年不见,竟变得如此厉害……”台下,金行堂的赵蛮目光闪烁地看着韩歌,竟有些不认识他似的。 台上的韩歌和古凤,你一招我一式,竟打得不相上下,谁也没有占上风谁也没有落下风。 “这家伙……”云凯皱眉,只有他知道,能和古凤打成平手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方笑柳面带自信的笑容,自语道:“韩师弟果然非常人,连古凤都难以胜他。” “这有什么,古凤师兄让他罢了。”陆遥哼道。 “不然,古凤虽把内力压制到魂王境初期,但他武学的境界之高,对武功招式的领悟,要比普通的魂王境初期的人高深许多。往常,古凤也是把内力压制在与对手同一境界,然而你见过谁能与他打成平手?”方笑柳分析道。 “一时平手罢了,很快古师兄就会战胜他的。”陆遥底气有些不足道。 方笑柳笑了笑,没说什么,认真看着台上的比武。 “吼!” 韩歌大吼一声,愈战愈勇,坚如钢铁的双拳奋不顾身轰向古凤。 古凤连连后退,双手被震得隐隐发痛,心道这小子力气可真不小,不宜与他硬碰硬。 当即古凤双掌左右互划,以柔克刚,接连化解了韩歌刚猛的攻势。 然而韩歌不依不饶,愈战愈勇,身法施展开来,任凭古凤灵巧躲闪也没法完全避开。 台下的人看得是暗暗心惊,没想到火行堂第一人,竟被一个魂王境初期的小子压着打,这实在不可思议。 此时古凤微微皱眉,他本身是使剑的,拳脚功夫虽也厉害,但毕竟不像韩歌那样是专攻的,这首先就输了一筹;且韩歌由于练的拳和掌的功夫,双手练得是坚如钢铁,古凤与他硬碰硬,又是输了一筹;最关键的,对于身体潜能的挖掘,韩歌已经触及到了天武领域的范畴,即是说,他已经将自身表面的潜能全挖掘完了,而古凤,显然还要差上半截。 这诸多因素结合起来,古凤自然不是韩歌的对手。 “古师兄,快别压制内力了,拿出真本事结果了他吧!” 台下有人喊道。 古凤笑了笑,没有回应,只是朝着韩歌冲了上去,把会使的武功全使了出来。 一时间,双方又战在了一起。 “古师兄也忒要面子,都落入下风了,还压制内力,再这样下去就要输了。”陆遥撇嘴道,她似乎极不希望韩歌打赢。 方笑柳笑道:“你没看出来么,古凤很享受这场战斗。” “嗯?”闻言,陆遥这才认真看着战斗中的古凤,确实,他嘴角居然有些微微上扬,似在笑! “他难得碰上一个对手。”方笑柳说道。 另一边的石坚也看得怔住了,喃喃道:“韩歌这小子……” 而金行堂的赵蛮和云凯脸色愈发难看。 “这个韩歌,若是与古凤同在魂王境后期,恐怕古凤不是他的对手。” 人群里,一个蓝衣女子说道。 “这也未必,古凤擅长的是剑法,而现在,他并没有使剑。” 蓝衣女子身旁,一个面目妖冶的男子轻声道。 此时,台上的两人已交手三百多招,韩歌气势如虹,打得古凤捉襟见肘,招式有些慌乱起来。 “嘭!” 两人猛然对了一拳,双双后退开去。 就在韩歌正要再次冲上来之际,古凤忽然说道:“我输了。” 韩歌立时顿住,台下的众人也是顿住,火行堂第一高手古凤居然认输了!即使以往在对方笑柳的比武中,两人也是仅仅打成平手,从未认输过,然而,面对一个小小的魂王境初期,他居然认输了! 似察觉到了众人的诧异,古凤苦涩地举起了一双拳头。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清晰地看见,古凤的双拳之上,竟蹭破了皮,顺着指缝淌着鲜血。 第116章 对战孔方 须知古凤乃是魂王境后期的高手,他虽没有专门练过一些强健**的武功,但其身体的坚韧强硬程度,亦非魂王境初期能比的。 然而对上韩歌,却把拳头给打破了,那韩歌的拳头,到底有多硬? 在众人神色怪异的注视下,韩歌朝着古凤抱拳道:“多谢古师兄手下留情。” 古凤瞧着他,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很好。” 古凤说罢,便跳下台去。韩歌也吐了一口浊气,缓缓走下台去,盘腿打坐。 “从未败过的古凤师兄,竟然输给了韩歌这个傻子……”陆遥一脸震惊之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要是把内力压制在魂王境初期,我也会输给韩歌。”方笑柳负手而立,淡淡道。 “这样一来,这小子说不定真能获得进入九焰塔的名额。”另一边的石坚震惊之余,长出一口气。 金行堂的赵蛮,瞪了瞪身旁的瘦子,撇嘴道:“这小子有这么厉害么?” 瘦子尴尬笑了笑,道:“当初他是没这么厉害的。” “半年的时间,竟变强了这么多……”云凯皱眉道。 此时,众人看韩歌的神色都变了,同时也记住了原本默默无名的他。 当然,也有人说道:“他能赢,无非是因为古师兄让他罢了,古师兄若是拿出魂王境后期的实力,他能接住三招,便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哼,不错,对上了我,我可不会压制内力。”孔方暗忖道。 韩歌盘坐在地上,根本不理会其他人怎么评价他,只是一心一意恢复着消耗的内力。 “现在我已是七战七胜,出线问题不大。剩余两个对手,只有那个孔方比较麻烦,不过爆发天武领域的力量,应该能够战胜。”韩歌在心里分析着。 接下来,场上又进行了几场比武,孔方和古凤保持着六胜一负的战绩。古凤虽输了一场,但也仅仅是一场而已,还是能够成为预选人员的,以他的实力,到时候随便挑战一个正选人员,便能取而代之成为正选。 而另一名额之争,则要在韩歌和孔方之间展开。 韩歌的第八场,对上了一个徐师兄。 徐师兄虽在魂王境初期,但仅差一步便能突破至魂王境中期,同阶众人少有人能敌。 但韩歌并不怕,也不担忧,只是将火之本源释放出来,施展开火云掌和神焰拳,便压制住了徐师兄。 之前与赵蛮的比武,虽然有人见过他燃烧的拳头,但毕竟人数不是很多,这一次,他将这独一无二的招式展示出来,立即引起了一阵轰动。 “这小子,刚才对阵古师兄的时候,竟然还有所保留!” “这是什么武功,好炽热的火焰,他的手不怕火烧吗?” “这韩师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们快看,徐师兄快挡不住了!” “废话,这么炽热的火焰,在你身上烧你也挡不住。” “快看,徐师兄要输了!” 众人纷纷侧目,惊叹不已,韩歌这独特的武功,越级对抗完全不是问题啊! 方笑柳旁边,古凤动容道:“这一掌若是打出去,恐怕不弱于小登堂境强者的一掌!” “但他却没法打出去。”方笑柳笑道。 古凤思索片刻,深以为然道:“没错,这一掌,恐怕就能耗尽他所有的内力。若是一击不中,自然必败无疑。” 方笑柳点头,道:“不过火焰缠绕在他手上,这也够麻烦的了,一般人对付不了。” 台上,很快徐师兄便狼狈得很,不得不认输。 陆遥张大了嘴巴,惊讶道:“这家伙,已经八战八胜了,即便打不过最后一个对手孔方,也能够成为预选人员……” “师妹,看吧,是你一直小看了韩师弟。”方笑柳哈哈笑道。 陆遥吐了吐舌头,瞥了一眼古凤,埋怨道:“若不是古师兄让他,他又哪里能出线。” “我并没有让他,毕竟他也有所保留。”古凤淡淡道。 陆遥撇了撇嘴,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古凤毫无表情的脸,终而闭上了嘴。 比赛继续进行,连续几场下来,第一组的成绩都定了下来,只剩一场比赛。 除了古凤是八胜一负之外,其余的七个在魂师境初期的,至少都输了三场,已无缘九焰塔。 现在只剩下韩歌和孔方还有一场比赛没比。 韩歌是八胜零负,孔方是七胜一负。 韩歌若战胜孔方,自然出线成为正选;若是输了,那古凤、韩歌和孔方三人都是八胜一负,还得再比。 这是孔方最后的机会。 但他并不担心。 “赢了古师兄,不代表就能赢我,毕竟我可不会自压内力。再说,我可不会笨到有武器不用,而和你比拳脚。” 孔方对自己很有信心,要说论实力,他绝对能排进火行堂前十。三天前,他已达到魂王境中期巅峰,半年之内,必定能突破至魂王境后期。一般的魂王境中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魂王境初期的韩歌了。 “尽管你的武功十分古怪,但境界的差距,并不是出奇制胜便能弥补得了的。” 孔方看着远处的韩歌,心头冷笑道。 “嘿,你小子,没想到真的能出线啊,真有你的!” 石坚参加完比赛,已确认成为正选了,跑过来拍着韩歌的肩头,一阵打量。 “别看了,我的修为,不是你能看透的。”韩歌在石坚头上敲了下,得意道。 石坚当即踹了他一脚,骂道:“你在老子的面前还装!” 韩歌笑着,正要还石坚一脚,裁判的声音响起:“第一组最后一场比赛,韩歌对孔方,双方就位!” “来了,最后一场。” 众人凝神关注,十分期待第一组的结局。 其余的九组也已经结束了比赛,不管出线的还是淘汰的,都纷纷围观过来。 “韩师弟,上来吧,让我领教领教你的绝世武功。” 孔方在裁判初一宣布时,便施展轻功,跃上了武台。他战意盎然,高举长刀,对韩歌发出了**裸的挑战。 “来了!” 韩歌一笑,身形一纵,双脚在虚空两踩,便飞身上了武台。 “好!” 台下五百多人,纷纷为两人喝彩。 “哼,我还不信这家伙能打赢孔方师兄!”陆遥哼声道。 “不妙。”石坚皱眉,十分担忧。 “石坚,那个人是你小弟吧,居然获得了八战全胜的战绩,可真了不起,居然连古凤师兄都打赢了。”突然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浓眉黄发的青年。 “乾忠、乾义……你们这两个家伙,对我小弟居然如此看重?”石坚皱眉道。 “能在魂王境初期便做到这种程度,确实很厉害,不过若想入我们兄弟法眼,还差了一个境界。”乾忠摇头道。 “这孔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乾义轻笑道。 石坚眉头紧锁,随即长叹一口气,道:“即便这一场输了,还是有机会成为预选的,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此时围观的众人,不乏五堂的高手,几乎每一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方笑柳笑着问古凤道:“古兄,你看这一场胜负如何?” “韩师兄若没有别的杀手锏,想要取胜十分难。”古凤道。 方笑柳点头,没有说话,认真看着台上的两人。 孔方用衣袖擦拭着长刀,道:“韩师弟,你的拳头硬得很,恕我不能和你比划拳脚了。” “无妨,拳头便是我的武器,很公平。”韩歌举起拳头,一本正经道。 孔方点头,道:“出招吧。” 孔方作为师兄,自然是不肯率先出招的,韩歌也明白,大喝一声“好”,便冲到了孔方面前。 “小心了!” 韩歌刚一冲到孔方面前,还来不及出手,孔方便一刀斜劈而下! “好快的刀!” 韩歌暗暗吃惊,顿时双拳燃烧,迸发出熊熊火焰,迎着这一刀而上。 “铮”的一声,这快疾的一刀,竟被韩歌的双拳挡住了! “好硬的拳头,居然刀剑不入!” 台下,不少人暗自心惊,就连素来镇定的火行堂堂主庄炎,都不禁面露异色。 孔方见快刀受阻,立时退一步,招式一变,猛力横斩三刀。 韩歌前迈一步,仍旧仗着强硬的拳头,毫不畏缩轰出三拳,硬生生挡住了这三刀。 然而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当日硬撼赵蛮的石锤不觉疼,是因为那石锤不够锐利。而今日,孔方的长刀自然不是石锤可比的,这眨眼间的四刀,已砍得他拳头有些隐隐作痛。 韩歌吃了一惊,接连后退,施展开灵巧的身法,不敢轻易与孔方硬碰。孔方见状,自是愈战愈猛,长刀连刺带砍,很快就攻出了三十二刀。 刀锋锐利,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以血肉之躯对碰。韩歌不是傻子,所以他并指如剑,只抓住对方攻击的间隙出手,很快落入了下风。 “这韩歌要败。” 台下,许多人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魂王境中期巅峰使出的刀法,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韩歌不仅身法占不了优势,且拳头也难敌对方长刀,再加上内力相差了一个境界,焉有不败之理。” …… 台上,韩歌避开孔方刺来的六刀,微微皱眉,忖道:“孔师兄不愧是魂王境中期的高手,光是那份内力驱动下的大力,便不是我能够匹敌的,且他的刀法走的是刚猛路线,威力更是不俗。这样下去,我怕是要输。” 第117章 横天霸刀 韩歌正思索间,孔方前冲几步,瞬间又砍出三刀,分别砍向他上中下三路。 韩歌暗叫不好,当即跃起,欲抽身而出,然而他的大腿还是挨了一刀。 站定身子,韩歌看着大腿不深不浅的伤口,心道:“看来不进入天武领域,是没法取胜的了。” 顿时,他的心神进入了天武领域空间。 这片混沌的空间,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有了光亮。 韩歌飞身来到那高过百丈的大铁门前面,咽了一口口水,便伸手去推。 然而他立即变色。 他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到最后,就是十头牛,也应该被推动了,然而面前的铁门却纹丝不动。 他大怒,忍不住一拳轰在了铁门上。 “嘭。” 一声闷响,他立即被震飞出去,而那扇门,连灰尘都没有被震落下来。 此时韩歌有一种杀人的冲动,他分明战胜了那守门人,本以为能够随意进入天武领域,却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才发现还进入不了。 “嗤”的一声,孔方斜挑一刀,正好从韩歌左肩划过,一道鲜血飙射而出。 韩歌惊怒,欺身而进,接连攻出八掌,一时间震退了孔方。 “韩师弟,你认输吧。”孔方看着长刀上殷红的血,劝道。 韩歌身上已有两处挂彩,明眼人都看得出,韩歌不是孔方的对手。 “韩师弟精神可嘉,明知不敌仍然不放弃。” “魂王境初期打不过魂王境中期,很正常,何必执着。” “哈哈,可能是前面太顺利了,八战八胜,这下子突然要输了,难以接受这个结局罢了。” “再打下去,可就要身受重伤了。” …… 五堂弟子,纷纷出言点评道。此时结局很明显,许多人都没有再看下去的耐心。 “这个傻子,明明打不过还硬撑,不知死活。”陆遥皱眉嗔道。 “韩师弟在坚持,肯定是在等待什么。”方笑柳目不转睛瞧着韩歌。 “或许吧。”古凤淡淡道。 另一边的石坚,早已皱紧眉头,不明白韩歌为何这般执着。 另一个空间,韩歌熊熊燃烧的双拳正不断轰击着那扇巨大的铁门。 “嘭”“嘭”“嘭”…… 一个个火焰拳头不断轰击在铁门之上,响声如雷。 韩歌大吼一声,聚集周身真气,与火之本源融合,一掌按在铁门之上。 “火云掌!” 韩歌紧贴铁门的手掌陡然发力,顿时一股庞大的力量一丝不漏冲击在了铁门之上。 “吱——” 那扇铁门突然晃动了一下,第一次发出了别的声音。 只是一丝缝隙。 韩歌使尽浑身解数,只能将铁门推开一丝缝隙。这丝缝隙,未必比头发丝宽。 然而,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缝隙涌到韩歌身上,已经让他受用无穷。 武台上,韩歌的左肩和大腿流淌着鲜血,然而他紧锁的眉头忽然松开了,笑了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他居然在笑!”台下一人惊呼出声。 古凤和方笑柳原本淡然的神色,立即严肃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韩歌看着对面的孔方,笑道:“孔师兄未免太早下结论,我都还没使出全力,怎么可能就决出胜负呢。” 他边说着,双掌之上的火焰气息更加炽热了,火势也更加猛烈了。 只有少数人发现,他的气息在不断上涨,片刻之间,便达到了魂王境中期。 孔方如临大敌,紧握长刀道:“看来是我小觑韩师弟了。” “怎么回事,气息突然提升了这么多,莫非是吃了大元丹?”古凤惊疑道。 方笑柳摇摇头,道:“你再想想,你应该能想到的。” 古凤沉思片刻,动容道:“他莫非是天武体?” 方笑柳心头有些诧异,这古凤竟然也知道天武体。但他表面并不作声,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难怪……怪不得能胜过同境界的我。”古凤恍然大悟道。 其他的人,都没有听说过天武体,不知韩歌为何会突然内力大增,只是好奇地盯着他。 韩歌稳住气息,长呼一口气,道:“孔师兄,现在才是一决胜负的时刻!” 说罢,他身形暴射而出,好快! 眨眼间便一拳轰出,炽热的气息笼罩着孔方。 孔方一惊,条件反射横刀挡住,然而却被这一拳震得连退五步。 韩歌不给孔方喘气和反击的机会,立马跟上,拳如雨下,打得孔方手忙脚乱,极为狼狈。 此时他已达到魂王境中期,拳头与刀刃硬碰,一点不觉得痛,反而觉得双拳能轰碎一座大山。 孔方接连挡了他二十多拳,渐渐感觉握刀的手开始发麻,一股内劲震得自己气血翻滚。 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然,忖道:“事已至此,看来不得不使出压箱绝招——横天霸刀了。没想到预备用来对付古师兄的,竟会被这家伙逼到这种地步。” 当即他大喝一声,凌空翻身,倒退而出,紧接着以一种霸道的姿态,猛然斩出一刀。 韩歌身形立即顿住,连退三步,有些诧异的看着孔方。 刚才这一刀,他竟产生了一种会把他的手砍断的错觉。 这一刀里蕴含的霸道刀意,令他心惊,同时,他接了这一刀,拳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似有一股内劲斩裂了他的拳头,钻了进去。 “好霸道的一刀!” 方笑柳忍不住赞道。 “这刀法……难道是‘横天霸刀’?”古凤十分惊讶。 但他随即又否定道:“不可能,竟然有人将横天霸刀修炼成功了,这怎么可能?” “哦?这横天霸刀是什么刀法,竟让古兄如此看重?”方笑柳看着古凤,些微诧异。 古凤沉声道:“这横天霸刀,是我们火行堂藏经阁里的一部刀法,在众多刀法里面,是威力最为强大的刀法。但因其极难修习,故而一直没有弟子选它来修炼,听庄堂主说,以往的一百年里,有八十多人选过横天霸刀修炼,不过终究没有一个人修炼成功,最后不得不将其还回来。” “这刀法竟然如此怪异?”方笑柳皱眉,但他知道古凤不会说谎。 “这下子韩师弟有麻烦了。”古凤道。 台上,孔方这一刀逼退韩歌后,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仍大笑道:“韩师弟,趁早认输吧,我这刀法极其危险,再打下去,恐伤了你性命。” 韩歌皱眉,道:“现在说胜负还尚早,你这刀法虽厉害,但我若施展开身法,东躲西闪,你近不了我身,也拿我没有奈何。” “是么?”孔方不置可否,笑了笑,随即举起了长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韩歌眼皮直跳,这是什么情况,孔方距他尚还有五六丈之远,难道孔方隔这么远还能斩伤他吗? 发出脱体而出的剑气,只有登堂境的高手才能做到。虽然他不认为孔方距这么远能伤到他,但他心头还是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危机感。 孔方的长刀已隔空斩下! 顿时一道看不见的气劲斩向韩歌。 这不是剑气,如果是剑气的话,是有形的,可以看见的。 而这道气劲,虽无形,也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 “是刀意!” 古凤忽然惊呼出声。 韩歌闻言,丝毫不敢懈怠,接连朝着前方轰出四拳,同时身形快闪。 “嗤”的一声,韩歌侧目,见他衣角被斩开了一道长约四寸的口子。 “呼,好在没挂彩。”韩歌心中长出一口气,侥幸喜道。 “刀意……据说是要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方才能形成的,孔师弟刀法的境界,竟如此高深了么?”方笑柳盯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孔方,若有所思问道。 古凤摇头,道:“多半是因为那横天霸刀刀法的原因。刀意哪有那么容易领悟,连我都才刚准备摸索剑意。” 方笑柳深深看了古凤一眼,很快转开,道:“能够发出刀意的刀法,这横天霸刀倒是很了不起。” “韩师弟,还不认输吗,我这刀法,你是没法躲开的。” 台上,孔方看着韩歌自信道。 韩歌沉吟半晌,忽然说道:“我看你这刀法,也是没法使出多少招吧。” 孔方自信的脸立即僵住,没想到被韩歌看出来了,确实,使出这刀法,很是耗费内力,光是刚刚使出的这两刀,便抽去了他两成的内力。 他顶多还能再斩出六刀。 “我的确是没法使出很多招,但斩落你足矣,你非要试试么?”孔方冷冷道。 韩歌上前一步,毫不示弱道:“我确实要试试!” “很好!” 孔方这两个字刚说出,一刀已经斩出。 “哼!” 韩歌冷哼一声,双手并掌如刀,猛然斩向那道刀意。 陡然,韩歌被震退一步,手掌有些发麻,火焰的气势不禁弱了一截。 接着,孔方又连续斩出四刀。 接下了这四刀,韩歌身上又多了三道刀痕,浑身是血。 不过他悍然不惧,大踏步走向孔方,他知道孔方能斩出的刀意已经不多了。 他的气势越来越盛,“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已是孔方气势衰竭的时候,轮到他发威了。 然而只见孔方狞笑一声,大喝:“霸刀横天!” 他长刀横着斩出! 这是他能够斩出的最后一刀。 但他并不担心,因为这是横天霸刀里威力最大的一招。 他凝聚这一刀已经很久了,他有信心凭借这一刀击败韩歌。 第118章 火云焚天 “唰” 这一招“霸刀横天”斩出,顿时一道庞大得能扭曲空间的刀意似能斩破半边天,呼哧呼哧眨眼间就划到了韩歌身前。 台下众人纷纷变色,这一招威力之大,要换做他们,很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这一招,竟可以威胁到小登堂境的高手!” 一旁的庄炎嚯的睁大了眼睛,元气隐隐散布全身,随时准备出手救下韩歌。 “输了。”古凤看着这一刀斩出,颇为震惊道。在这一刀之下,韩歌必输无疑。 “未必。”谁知方笑柳却忽然说道。 “嗯?” 古凤身子威震,看向即将被刀意斩中的韩歌,竟发现韩歌眼中战意盎然,丝毫不怯。他不禁暗自心惊道:“难道这韩歌还有什么绝招么?” 他心头震惊之际,只听得台上韩歌冷哼一声,随即喝道:“火云焚天!” 但见他蓄势已久,在那刀意斩到之际,忽的一掌拍出!这一招“火云焚天”,正是火云掌里威力最大的一招。 “轰!” 这一掌拍出,顿时化作云朵般大小的手掌。这手掌似凭空横出,霸道至极,霎时间将方圆百丈之内笼罩其中。且这手掌乃是火焰凝聚而成,方一出现,便炽热至极,天地间仿佛陡然被囊括进了一个大火炉中。 在这火云掌面前,孔方的那道刀意像是冰雪做的一般,瞬间就消融了,连一点涟漪都击不起。 庄炎顿时变色,这一招火云掌不仅将孔方淹没,就连台下靠得近的弟子,也来不及逃离,纷纷被炽热的火焰殃及,笼罩其中。 “唰”的一声,庄炎已于原地消失,瞬间没入了火云掌中,挡在了孔方面前。 “大风掌!” 暴喝一声,庄炎全力一掌击向眼前云朵般大小的火焰掌,同时元气外放,形成一层保护障,将周围的弟子挡在身后。 霎时间呼呼作响,狂风夹杂着元气,似一头野兽撕扯着那团巨大的火焰掌,一时间将其势如破竹的势子阻了阻。 另一面,韩歌在火焰掌后面,根本不知晓火焰里发生了什么,一见拍出的火云掌势子受阻,且隐隐有要消散的迹象。他不禁吃了一惊,同时冷哼一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巨大铁门的缝隙之间涌出,只一息间,他浑身又充满了真气。 上前一步,他对着那渐渐消散的火焰掌,虚空一掌拍出。 只见那被大风掌压制得快要熄灭的火焰掌,像是被浇上了油,陡然间火势大盛,更胜之前! 庄炎使出的大风掌,很快被大火烧尽,一丝丝危机感涌上心头。 “韩歌,快住手!” 庄炎暴喝出声,毫不停留,衣袖一挥,便带着数百名弟子飞离原地,倒退到数百丈之外的天空。 “这便是登堂入室高手的手段……” “好厉害,竟然能带着两百多人滞留空中!” 此时见庄炎背生双翼,元气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两百多名弟子托在其上,高高悬于空中,那些隔得远的没有被波及的弟子,纷纷露出羡慕赞叹的神色。 这时,韩歌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招威力太猛,且听得庄炎的暴喝,立即收手,张口一吸,那些火焰都变作一丝丝灵气被他吸入体内。 照理来说,打出的灵气是不可能再被回收吸纳的,然而,这火焰中,蕴含着火之本源。火之本源是一种极为浓郁的灵气,不容易消散于天地间,故而能被韩歌再次吸回体内。 庄炎见韩歌罢手,冷哼一声,缓缓落到地上,将二百多名弟子安稳放下。完成这些之后,他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看来携带着这么多人飞行空中,是一件极为耗费内力的事。 韩歌即使再笨,此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即来到庄炎面前,请罪道:“弟子一时不知轻重,出手重了点,还请堂主责罚。” 一众弟子此时都一脸古怪瞧着韩歌。尤其是古凤和石坚等武功高强之人,自然知道刚才的那一招火云掌威力多大,强如他们都被吓得脸色惨白。一人嘀咕道:“这还只是不知轻重?刚才差点让我们数百人命丧火海,难道不是存心的?” 许多经历过此劫的弟子纷纷附和,对韩歌既是抱怨又是诋毁。 “好了!”庄炎一脸阴沉,也是被韩歌那一招吓得不轻,心想自己乃堂堂一堂主,出手竟制止不了弟子的一招,不免有失威严,但一想到韩歌身份的特殊,又不敢加以责罚,于是一脸难看道:“第一组的比赛,韩歌入选正选,古凤和孔方同时入选预选。”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毕竟每一组只有两人能出线,而现在第一组,竟然出线了三个人。 但众人转念一想,韩歌九战全胜,入选正选自然不成问题,而古凤乃火行堂第一高手,自然不能落选。再看那孔方,一套横天霸刀刀法,使得是天地变色,在火行堂少说也能排进前五,自然也不能落选。 第一组出线三人,也属合情合理。 本来分组时是预备古凤和孔方出线的,怎奈何半路杀出个韩歌来。 而今,也只好让他们三人一起出线了。 庄炎暗叹一声,古怪的打量了韩歌一番,随即宣布道:“初赛结束,接下来准备复赛,预选人员有三次挑战机会。只要有一次挑战成功了,就取代正选的位置,同时也要接受预选人员的挑战,三次挑战都不成功,就只好淘汰。最后留下的十名正选人员,方才能进入九焰塔中修炼。” 庄炎说罢,便带着众弟子们来到一块更大的武台前。 “左边站正选人员,右边站预选人员,立即就位。从第十组的预选开始挑战,然后是第九组……”庄炎站在台上,指挥二十一名弟子站成两个方队,随后宣布道:“复赛现在开始,第十组,刘同出列。” 右边最末的队列里走出一个人来,打量着对面的十个正选人员,说道:“我要挑战马凯师兄。” 他话音刚落,对面便站出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笑道:“好,我接下了!” 很快,两人便缠斗在了一起。刘同使刀,马凯使枪,两人都是魂王境中期,相差不了多少。 然而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马凯的长枪对上刘同的短刀,自然占了不少优势。约斗了一百六十多招,刘同便被马凯一枪挑中,受了轻伤。 “我认输!”刘同自知不敌,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认输。 “刘同挑战失败,入列,还有两次挑战机会。下一个,第九组陈斌出列……” 庄炎有条不紊主持着场上的比赛。 预选挑战正选,一般来说少有成功的,九场比赛下来,也就只有第三组的赵龙挑战成功,其余的八人都失败。 很快,就轮到了第一组。 “第一组孔方出列。” 随着庄炎话音一落,孔方慢慢站了出来,打量着对面十人,道:“我要挑战第三组的赵龙。” 赵龙才过不久刚从预选成为正选,挑战他,自然是成功几率最大的。尽管以孔方的实力,进入前十毫无问题,但之前与韩歌战斗时消耗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此时须得十分谨慎,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落选。 赵龙应声而出,持两柄板斧与孔方战在了一起。 两人此时都不在巅峰状态,先前比赛时多多少少都有消耗,故而也算是半斤八两,一时间难分胜负。 不过最后当孔方使出横天霸刀时,很快就胜了赵龙。 “第一组孔方挑战成功,入列,第一组古凤出列。” 庄炎的声音响起。 古凤一步迈出,对面的十个人除了韩歌外,顿时都不安起来。 此时的场景十分怪异,对面的分明是优胜者,然而现在面对古凤,竟连与之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哈哈,现在是谁被古师兄选中谁倒霉啊!” “是啊,古师兄进入九焰塔,这是毫无悬念的。” “估计此时几位正选的师兄,心中是极为忐忑啊。” 台下,几人有说有笑。 古凤那凌厉的目光扫过,不管是孔方、石坚,还是乾忠、乾义两兄弟,都纷纷把头扭向一边,不敢与其对视。唯有韩歌若无其事盯着古凤,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古凤与韩歌对视片刻,眉头微皱,随即目光移开,转移到别人身上 “我选石坚。”古凤忽然说道。 石坚阴沉着脸,在心里面把古凤咒骂了上千遍,方才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同时,其余的八人都在心里暗暗庆幸,瞧着石坚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古凤把内力压制在与石坚相同的魂王境中期巅峰,用了一百二十多招,便战胜了石坚。 石坚黑着脸,不情不愿走入预选行列。 “你们谁在偷笑,待会儿我就挑战你们!”石坚回头,对着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吼道。 那八人除了乾忠和乾义还在笑之外,其余的六人立即心头一凛,不敢再出声。 庄炎站出来,面无表情道:“第一组古凤挑战成功。接下来开始第二轮,还是从第十组开始,刘同出列……” 台上,又开始了一轮比武。 台下,陆遥惊咦道:“为何没有人挑战韩歌?” 方笑柳一脸古怪的瞧着她,道:“刚才他的那招火云掌,就算是小登堂境的高手也未必能接住,谁不要命了,敢挑战他?并且你看他的样子,经历过那场战斗仍精力饱满,一点没有疲惫的迹象,谁挑战他岂不是自找死路吗。” 第119章 九焰塔开启 听得方笑柳对韩歌评价这么高,陆遥有些不服,撇嘴道:“这家伙不过是魂王境初期,有这么厉害?” 毕竟当初遇到韩歌时,韩歌还是个魂师境初期,而如今,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竟然一口气突破了三个境界。而她呢,这半年多来,才勉强从魂王境初期晋升至魂王境中期。她心中难免对韩歌有些嫉妒。 方笑柳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摇头道:“他刚才的那招火云掌,你又不是没有看见,连庄堂主出手,一时间也没能制止。他表面虽是魂王境初期,但却有办法提升至魂王境中期,且他的内力有些古怪,想必对上魂王境后期,也能有三分胜算。” 听得方笑柳这样分析,陆遥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认真看着场上的比武。 一眨眼间,九场比武已经结束了。 “第一组石坚出列。” 已经轮到石坚挑战了。 石坚站出来,狠狠瞪着对面十人。 除了韩歌、古凤、乾忠、乾义四人外,其余六人目光都有些躲闪,似很怕石坚挑战自己。 石坚面露得意之色,等对面几人焦虑不安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我挑战韩歌。” “什么,他竟然敢挑战韩歌?”台下,赵蛮惊道。他方才见过韩歌使出火云掌后,便有些后怕,十分庆幸当日与韩歌比武时,韩歌还没有这么厉害。 “他是坚信韩歌不会下重手。”云凯皱眉道。 “但以他的实力,随便挑战一个便能胜出,为何非要挑战韩歌?”赵蛮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韩歌是他小弟的原因吧。”云凯道。 同时,听说石坚要挑战韩歌,人群里一时间也躁动了起来,议论纷纷。 韩歌闻言,毫不犹豫迈出一步,笑道:“你要和我决出谁是小弟谁是大哥么?” 石坚大笑着,道:“正是!” 石坚使的是一根乌木棍,棍长八尺,粗如手腕。只见他大笑一声,便持棍朝韩歌打来。 韩歌亦是大笑一声,施展开相同的身法迷踪神步,上前一把抓住劈面而来的乌木棍,同时一掌拍向石坚胸膛。 韩歌一开始便进入天武领域状态,内力稳定在魂王境中期,故而对上石坚,也不落下风。 “哼!” 石坚微一发力,一股暗劲通过乌木棍传到韩歌手臂,顿时震得他倒退两步。接着石坚一步跳上去,一下子打出七棍! 石坚来势极快,且棍法娴熟,难有破绽。韩歌见来不及躲避,大喝一声,双拳燃烧,挡在身前,竟是硬生生将这七棍给扛了下来。 但这七棍,也是震得他胸膛气血翻滚,有些后继无力。 “好棍法!” 韩歌赞道,旋即脚步变换,欺身而进,神焰拳施展开来,一拳拳与乌木棍硬轰在一起。 石坚暗暗心惊,心道:“这小子双拳果然蛮硬无比,居然震得我双手微麻。” 当下,他将一套“破军棍法”施展开来,犹如一头蛟龙在千军万马中横冲直撞,肆意暴虐,打得韩歌吼声连连,战意更加盎然了。 石坚不愧是火行堂前五的高手,这一套棍法,在魂王境中期巅峰的状态下使出,威力实为不小,若换作了旁人,根本近不了身。 幸好韩歌双拳威猛,方才能与他堪堪打成平手。但百十来招下来,韩歌隐隐有被压制的迹象。 当下韩歌不仅使开了火云掌和神焰拳,并且还把从前跟师父学的武功都使了出来,同时源源不断从天武领域调取内力,发挥出最佳状态,与石坚缠斗在一起。 除了把火云掌打出去之外,他所有的武功本领都使了出来,方才能与石坚在伯仲之间。 他若是把火云掌打出去,自然能一招击败石坚。但他经过刚才一战,深知自己那一招的可怕,一出手就可能要人命,他与石坚关系不错,是绝不肯用这招的。 很快,两人便已交手五百多招。 谁也没有露出败迹。 看着两人精彩的交手,台下众人都忘记了说话,只是目不转睛认真看着。 眨眼间又过了七百多招。 石坚已额头见汗,体力略有不支,握住乌木棍的双手早已完全麻痹了,只是在靠意志坚持着。 他看向韩歌,暗骂着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打到现在仍然如此有力,且一点不觉疲惫,反而是愈战愈勇。 自一千招之后,石坚已开始落入下风。 而韩歌天武领域似乎还未达到极限,源源不断给韩歌提供着内力,使他始终能保持最佳状态。 “慢着!” 还不等韩歌把他打败,石坚便暴退,大喝出声,制止住韩歌。 韩歌收拢双拳,不解的看着他。 “我不跟你打了!”石坚摆手道。 “可……你还没输啊。”韩歌还想再打。 石坚连连摆手,转身走入队列道:“你就当我输了吧!” 韩歌愕然,随后一阵苦笑。 “第一组石坚挑战失败,接下来是最后一轮,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挑战机会。” 庄炎站出来,宣布道。 随后,又开始了一场场比赛,待最后轮到石坚时,石坚挑了个比较弱的,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打赢了。 庄炎扫视着古凤、韩歌、石坚等十人,道:“进入九焰塔的十人已经确定,经历好几场大战,你们先回去休息一番,明日一早便开启九焰塔。” 韩歌等人纷纷点头,各自回去休息,一时间,众人便散尽。 韩歌瞧了石坚一眼,笑了笑,便转身回去,却不料方笑柳和陆遥正在前方注视着他。 他怔了怔,立即走过去,笑道:“方师兄,陆师姐。” 方笑柳点头,打量着韩歌,笑道:“不错,居然进入了前十,做得很好。” “侥幸而已。”韩歌客套道。 方笑柳笑了笑,嘱咐道:“明日进入九焰塔,是你们火属性弟子的大好机会,你要好好珍惜。” 韩歌点头,道:“方师兄,能否给我讲一下这九焰塔的情况?” 方笑柳点头,道:“九焰塔分九层,每一层中心,都有一种天地间的特殊的火焰。火焰中蕴含着火之本源,是极为纯粹浓郁的火属性灵气,火属性弟子若围着它修炼,进度必然是一日千里。这九种火焰,是历代宗主从五大境各地寻觅而来,每一种都极为罕见。如这九焰塔第四层的火焰,便是火湖的一部分。每上一层,其火焰的炽热程度便增强一分,令人难以承受。” “这样啊……”韩歌点头,似了悟于心。 陆遥忍不住说道:“你可要小心,莫要逞强,那第八层和第九层,三百年来没有弟子能上去。你若要不自量力去闯,最后被烤成灰烬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韩歌挠了挠脖子,心不在焉道:“是么?” 其实他心头狂喜,心想那火湖的火焰也只能放在第四层,那在其上面的五六七**层呢,其火之本源肯定要比火湖的浓郁得多,若是能将其吸收,说不定在半年之内,便能突破至魂王境中期。 须知他今日方才突破至魂王境初期,若是能在半年之内达到魂王境中期,那这速度可说是惊为天人了! 练武,越到后面就越难取得进步。有此火之本源相助,韩歌想必很快便能赶上那些天才们。 韩歌想着,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遥瞪着他,见他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由得大怒,踹了他一脚,道:“你在笑什么!” 韩歌回过神来,并不生气,只是笑了一笑,便与两人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盘腿坐着,运转起九阳真诀,韩歌很快将一身疲惫之感驱逐,他想起方笑柳说的九焰塔,对明天愈发期待了。 同时,他也想起了个事,顿时他心神一动,便来到了天武领域空间。 他的手放在那扇高过百丈的大铁门之上,慢慢发力。直至用尽了浑身力气,那扇铁门方才“吱”的一声,露出一丝缝隙。 透过那丝缝隙,韩歌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庞大力量,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按理说,这天武领域的力量,其实就是他自身的潜能。 但他不禁皱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研究这个,而是这扇门。 韩歌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法使这缝隙扩大一丝。 他相信,若是能把这扇门打开多一点,进入天武领域状态时,他很有可能会获得媲美小登堂境的实力。 然而当前的缝隙能够流通的力量,只够支撑他维持在魂王境中期。 试了好多次,韩歌终究没法使之再打开一些,不过幸好他现在不急,故而也没太执着,只是叹了口气,便回到现实中。 次日,火行堂东部的一块空地上,一座高约百米的石塔前围了数百人。 那座石塔共九层,每一层皆是火光通红,像是炉子一般,大老远的便能感受到好几股灼热的气息。 这石塔,自然就是九焰塔了。 韩歌走近,只见除了古凤和石坚等九人之外,宗主陆凌风也赫然在列,可见这九焰塔开启,是阴阳宗一件不可忽视的大事。 陆凌风身后,除了五大堂的堂主之外,还有好几位面生的中年人,每一个气息都不在五位堂主之下。 第120章 连闯六层 韩歌看着九焰塔,心道:“往常我还十分纳闷,为何没有人在这里进进出出,原来这便是火行堂的练功圣地九焰塔。” 随着韩歌的入列,十人已经到齐了。宗主陆凌风走到他们面前,扫视一遍,道:“九焰塔会开启一个月,这一个月你们要量力而行,选择能够承受的塔层修炼,切忌急功近利。这是兵粮丸,每人三粒,每一粒能充当十天的粮食。这一个月,你们一分一秒也不要浪费,须知这机会难得,要好好珍惜……” 他边说,庄炎边给十人派发着兵粮丸。 “好了,准备好就进去吧。” “是!”随着陆凌风一声令下,韩歌跟着石坚几位师兄大步走进了九焰塔,留下外面十多位长老和数百名弟子静静注视着。 “古凤去年就进入了第七层,今年,想必应该能进入第八层。”陆凌风身后,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说道。 另一个中年人摇头,道:“我看很难。第八层和第七层,虽只差了一层,然而却是天壤之别,就是小登堂境的高手也难以闯入第八层,古凤虽天赋奇高,却还没有这个本事。” 陆凌风神色不动,只是静静凝视着塔中的情况,并不妄下结论。 “轰!” 韩歌等人刚踏进九焰塔第一层,那中心处的火焰顿时气息大涨,热气如洪水猛兽,迎面扑了过来,令人陡然出了一身汗。 许多人立即原地打坐,开始修炼起来,不敢轻易贸然靠近那团火焰。 韩歌见别人如此,尽管他自己并不觉得很热,但还是跟着盘腿打坐。 同样运转的是九阳真诀,只是其他人吸收的是热气中的火属性灵气,而韩歌吸收的是火焰中的火之本源。 那团火焰,直径约两丈,焰高一丈有余。虽比不上火湖的火焰炽热,但也比普通的火焰要浓密很多倍。 十名弟子,先是在外围打坐,约一个时辰后,许多人都适应了高温灼烤,纷纷前进了几步,慢慢朝那团火焰靠过去。 更有厉害的,几个时辰之后便上了第二层。 韩歌心想,这第一层的火焰火之本源虽然不是很浓郁,但也比普通的灵气强多了,不可浪费,其他的师兄,没有一个会吸收火之本源的,也就是说这整座九焰塔的火之本源都是我的,没人会和我抢,没必要太着急。 故而,他十分淡定,稳稳地坐在第一层,慢慢吸收着火焰中的火之本源。 一天之后,第一层就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韩歌。 “呼” 韩歌睁开眼睛,吐出一口热气,感觉肚子饿了,于是拿出一粒兵粮丸服下。这时,第一层的另一个人也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一脸古怪地瞧着韩歌。 “韩师弟,我要上第二层去了,便不在这里陪你了。”那人说道,同时心中有些纳闷:这韩歌比武时不是很猛吗,怎的这时只能在第一层修炼,连第二层都不敢闯?看来许是天赋不够,待我去更高的塔层,说不定此次九焰塔修炼之后,就能把他远远甩在后面,嘿嘿…… 韩歌点头道:“师兄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就来。” 那人点头,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便迈开步子,朝着第二层走去。然而他刚走出几步,便顿了顿,嘀咕道:“这火焰好像没那么炽热了,难道是我的错觉?” 他转身看了看韩歌,只见韩歌对他咧嘴笑了笑,他眉头微皱,也不再多想,立即朝着第二层走去。 在进九焰塔之前,陆凌风提醒过韩歌:“韩歌啊,本座知道你会吸收火之本源,这本是你的一大优势,但你在九焰塔中也莫要做得太过分,毕竟这些火焰都极为罕见,花费了本宗不少人力物力才搞到的,你可别全给我吸光了。” 当时韩歌就咧嘴笑道:“请问宗主,做到什么程度算过分?” 陆凌风给他的解释是:“只要留下三分之一的火之本源,火焰就还能自行恢复,不过却需要不短的时间。” 韩歌顿时了悟,只有留下三分之一的火之本源即可。 瞧了瞧,面前那团气息有些萎靡的火焰,韩歌笑了笑,施展开九阳真诀,又开始了对它的火之本源的吸收。 九焰塔外,此时只剩几十个人还在观看着,里面有宗主陆凌风和十多位长老,也有五行堂堂主和他们麾下的几位弟子。旁的,偶尔会有几名弟子过来看看,轻声打听打听情况,便离开了。 九焰塔第一层,不一会儿,韩歌带着笑意睁开眼睛,看了看只剩下三分之一火之本源的火焰,便起身朝着第二层走去。 第二层的火焰自然要比第一层的火焰强盛不少,此时只有三个人围着那团火焰盘腿而坐,其中离得最远的,正是那刚从第一层上来的弟子。 当他看见韩歌也上来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尤其是看着韩歌若无其事走近火焰,他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第二层的火焰气息之炽热,即使他离得这么远,额头上的汗水仍是不停流淌,他简直没法相信,韩歌离那火焰只有两丈之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又花了一天的时间,韩歌吸了火焰的三分之二的火之本源,浑身精神饱满,毫无疲惫之意。 那弟子见韩歌又站起身,朝着第三层走去,他不由得张大了嘴,下巴都似掉在了地上。 而韩歌根本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有两个人,韩歌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坐下,开始吸收起火之本源。 “古凤已经闯到了第六层。” 九焰塔外,庄炎抬头凝视着九焰塔说道。 “石坚和乾氏兄弟也闯到了第五层。” 金行堂堂主说道,看着塔中的几人,目露赞赏之色。 其实,以古凤和石坚等人承受能力极大,分明可以一下子闯到第七层,但他们却不敢如此。因为,越上层的火焰,其烈度便越高,若是不一层一层慢慢适应,而是一下子闯到高层去的话,很可能被炽焰烤得血脉干枯,从而落下难愈的重伤。 所以即使古凤去年便能闯上第七层,现如今也不得不一层一层来。 五位堂主和十多位长老的目光,都集中在最上层的古凤、石坚和乾氏兄弟身上,唯有陆凌风不同,他关注的目标是韩歌。 韩歌的进展可以算是很慢的了,进入九焰塔五天之后,他还在第三层,而到了现在,所有的弟子最差劲的也是在第三层。 又过了一天,第三层只剩下三个人,韩歌这才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又有些欣喜。 他毫不停留,直接转战第四层。 第四层有两人,由于这一层的火焰与火湖同出一源,韩歌最为熟悉的便是火湖的火焰,所以他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吸收了三分之二的火之本源,直接上了第五层。 第五层也是有两人,一个是孔方,一个是乾义。两人见韩歌上来,不由得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后对视一眼,又立即闭上了眼,继续修炼起来。 韩歌看了看他们两人,浑身冒汽,一脸油与汗,心知显然这第五层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石坚没在这里,那想必是在第六层或第七层,韩歌略微打量了眼前的火焰,很快便选个地方坐了下来。 “咦?这个人只是魂王境初期,竟然也能在第五层坚持住?” 九焰塔外,一位满头白发的长老有些惊讶道。韩歌比武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故而对魂王境初期就能进入九焰塔感到有些奇怪。 庄炎看了看一脸淡然的陆凌风,解释道:“这人叫韩歌,是今年才进入宗门的,极受宗主重视。” “韩歌……”那长老看了陆凌风一眼,见后者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不再多问什么,继续耐心看着。 过了两天,韩歌嚯的站起身来,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有神。同时,一脸疲惫的孔方和乾义也有所感,睁开眼睛,看着腾身而起的韩歌,随即两人对视一眼。 “这家伙看起来一脸轻松之色,且目光含笑,莫非还要去闯那第六层?” 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撼之色。 “这韩歌……竟然进入了第六层……” 九焰塔外的那位长老这才吃了一惊,目光不断在陆凌风和韩歌身上切换。 韩歌自然要闯第六层,他不仅要闯第六层,还要闯第七**层,因为每一层都有浓郁的火之本源,这对他来说,是极为珍贵的宝物,他自然是不肯舍弃的。 不过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现在,他要先专注于第六层。 “你这小子……” 韩歌刚一出现,石坚便睁开眼睛,眼中虽是吃惊,但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 乾忠面色被火焰炙烤得焦黄,双眼打着转,直端端瞧着韩歌,似想将他看透。 韩歌向他们点头微笑致意,随即便坐了下来。 三日之后,一道身影从第六层缓缓站了起来。 “这小子,想要闯第七层了么?” 九焰塔外,不仅是那位长老吃惊,就连其他人也是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 “喂,现在古凤师兄,也还在第七层吧……”火行堂一个弟子忍不住说道。 “难道说这韩歌,在魂王境初期,便能与魂王境后期的古凤相媲美么?” 土行堂堂主诧异道。 第121章 硬撼火灵 “原来古师兄也在这里。” 一走进第七层,韩歌便看见了离火焰极近的古凤,当即出声问候道。 古凤睁开眼,淡淡道:“你果然来了。” “哦?古师兄好像知道我一定能到第七层一样?”韩歌些微诧异道。 古凤点头,盯着他道:“你那火云掌能凝聚出火,可见你的体质并不怕火,且对火应该极为亲近才对,你若到不了第七层,那才叫怪事。” 韩歌怔了怔,随即笑道:“古师兄果然英明。” 他用心感受了一下,当即暗暗吃惊,这第七层的火焰,其燥热程度,要比第六层的火焰要强上十多倍,和第四五层根本没法比。 就这一会儿工夫,他的额头竟罕见的出了汗。顺手擦去汗珠,他忖道:“难怪能让古师兄止步于此,第七层的火焰已是如此炽烈,那第八层,该是如何难以想象?面前的这火焰,应当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炽热猛烈的火焰了,其火之本源更是浓郁。别的火之本源都是液态,而这个火之本源的浓稠程度,几乎就快成固态了!” 韩歌心惊之余,动作一点不慢,立即运转起九阳真诀,吸收着火之本源。 “咦?” 韩歌微微吃惊,这火焰貌似有了一丝灵智,竟在激烈反抗这韩歌的吸收! “哼!” 韩歌冷笑一声,心神化作一个可怕的魔鬼模样,双手持着一对弯刀来到火焰面前。两柄弯刀,对着一堆火之本源便是一阵猛砍,那凝聚成一团的火之本源抗争着,但很快就被剁成了一块一块的,慢慢被那魔鬼吞入口中。 “这也太野蛮了吧……” 别人看不见韩歌心神与火焰的争斗,陆凌风却看得清楚,见韩歌三两下便制服了火焰,他不禁微微皱眉。 而韩歌此时却是满露笑意,不慌不慢吸收起来。 不一会儿,古凤站起身来,朝第八层走去。 “古凤要闯第八层了!” 九焰塔外,众人都十分紧张地仰望九焰塔,他们隐隐觉得今日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三百年来,三魂境内,没有弟子能进入第八层和第九层。说不定,今日这个记录会被打破。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古凤刚一踏上第八层,便被震飞出去,落到了第七层。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九焰塔外,此时已经围了三百多名弟子,都是来见证古凤破纪录,闯第八层的。然而他们还没看清,古凤就被一个模糊的东西撞飞回去。 “哎,第八层果然不是好闯的,毕竟与之前的七层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一个长老叹息道。 “是啊,毕竟……” 另一个长老欲言又止,一阵叹惋。 见古凤坠落下来,韩歌连忙过去扶起他,皱眉道:“古师兄,没事吧?” 古凤嘴角带着一丝血丝,接着又连咳两声,咳出两口气血,气息变得十分衰弱,轻声道:“第八层,果然不好闯,里面居然有活物……” “活物?”韩歌异常震惊道。 “没错,应该是一头猛兽,我没防备,被它一击就打飞了。”古凤一脸苦涩道。 “猛兽?在这么炽热的地方,一般的猛兽也该被烤焦了,怎么可能还有活物?”韩歌不解道。 “或许是火属性的猛兽也说不定,”古凤猜测道,“不过还有一个可能,那猛兽是第八层的火焰所化。” 说出第二种可能性,就连古凤苍白的脸也不禁大为动容。 韩歌也一时间怔住了,火焰化成猛兽,这不仅说明那火焰的火之本源达到了固态级别,也说明那火焰产生了不低的灵智。 这样的火焰,分明已不再是火焰,而是一个明显的生命体了。 古凤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道:“这第八层,现在的我是没法闯入的了,我还是就此作罢吧。” 韩歌向他摆了摆手,道:“怎可轻言放弃?你先恢复到巅峰状态,待几日之后,我同你一起再去闯一次。” 韩歌得知第八层的火之本源乃是固态级别,心头一阵狂喜,心想那火灵虽有些麻烦,但联手古凤,想必应该有一搏之力。 看着韩歌眼中坚定自信的神色,古凤不由自主点了点头,选择了再试一次。 当即古凤盘腿坐下,运转内力进行调息。 韩歌也抓紧时间吸收火之本源,一个月的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三分之二。 “噌噌”两声,第七层盘坐的两道身影忽然腾身而起。 “这两人要联手闯第八层!” 九焰塔外,已围了五百多名弟子。见韩歌和古凤同时站了起来,不管是长老还是弟子,都明白了他们二人的企图。 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注视着二人走上第八层。 “呼”的一声。 韩歌和古凤刚踏上第八层,瞬间有头火红色的猛兽扑了过来! 一股能融化钢铁的热气扑面而来。 好在两人有所准备,同时向两边一跃,避开了这雷霆万钧的一扑。 这时他们才看清,原来迎面扑来的,乃是一头火焰所化的猛兽,其状既如猛虎,又如麒麟。 韩歌和古凤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眼中警惕之色又凝重了许多。 “左右夹击!” 韩歌说着,顿时双拳火焰涌动,主动冲向了火灵。 古凤见韩歌如此勇猛,不禁眼皮一跳,心想这小子简直不知死活。但他手头一点不慢,“唰”的一剑出鞘,身形闪动,眨眼间便攻向了火灵另一侧。 火灵见这两人非但不畏惧它,反而主动攻上来,当即大怒,嘶吼一声,便扑向了二人! 韩歌吸收了一至七层的火之本源,此时凝聚于他双拳之上的火焰,也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质变,威力不知比从前强横了多少倍。 他不惧火灵,自己实力的急速提升也是一大原因。 “翻手为云!” 韩歌进入天武领域状态,施展开身法,猛地一掌击在火灵身上。一击击中,立即暴退,再次伺机出手。 火灵挨了韩歌一掌,也顾不得死追古凤,直接调头扑向了韩歌。 “神拳冲天!” 韩歌冷笑一声,悍然不惧,一拳轰上了火灵的巨爪。 “砰!” 两相碰撞,火星四溅,韩歌被震得倒飞出去,而火灵也是倒退三步。 火灵眼中带着一丝诧异,正在它茫然之际,古凤一剑悄无声息刺入了它的腹部。 古凤这一击,时机把握得完美无缺,他从未和韩歌配合过,没想到初次配合,竟有如此高的默契度。 中了一剑,火灵痛吼一声,顿时一个调头,粗大的尾巴如铁棍一般打在古凤胸膛,直接将他打飞出去,喷出数口鲜血。 韩歌皱眉,古凤受此重击,想必数日之内,再难有战斗力,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单独面对这头火灵了。 九焰塔外,数百弟子看得是面色惨白,这火灵的实力,实在强大得离谱,三魂境内根本没有对手。 “原来第八层的火焰竟已化成了火灵……”方笑柳手持折扇,喃喃道。 陆遥已看得变色,震惊道:“这火灵,恐怕一般的小登堂境高手都难以匹敌,韩歌居然敢和它正面硬撼!” 此时,火焰从韩歌的双拳慢慢蔓延至其周身,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他全身包裹在内,一时间他仿佛也变成了火焰所化的火灵。 古凤吃力坐着,大口喘着气,此时见到韩歌浑身被火焰包裹,双目不禁饱含震惊之色。他实在想不到韩歌究竟是什么体质,被火焰包裹着居然若无其事一般。 九焰塔外,见到这一幕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像看到了千年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 “这韩歌到底是什么体质,竟能与火焰融合……” 好几位长老和堂主都颇为吃惊,不解的望向宗主陆凌风。 “天武体,且是极致火属性。” 陆凌风只说出这几个字,那几位长老和堂主便震惊莫名,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而陆凌风眼中的赞赏之色更浓,但随即又忍不住一阵叹惋,如果韩歌的次属性不是水,那该多好。相信以此子的天赋,待他日大成之后,同辈中人再无敌手,甚至很有可能打破千年来的记录,突破大宗师境,晋升小太极境! 怎奈何此等天骄之子,却偏偏是克己之象…… 此时第八层中,韩歌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火之本源,战力大为提升。只听得他大喝一声,战意盎然,奋勇冲向火灵,劈头盖脸便是数十拳,接着又连劈数十掌! 火灵被他打得是怒吼连连,火花四溅! 拼了半刻之后,双方伯仲之间的势子开始倾斜。火灵身上的火焰已萎靡了不少,看来这互拼硬撼,对它的消耗有些大。而韩歌呢,有天武领悟绵绵不断的支持,挥出一千多拳后,仍不觉疲倦,反而是愈战愈勇,隐隐有降伏火灵之势。 火灵大吼一声,怒扑而来。韩歌亦是同时轰出两拳,借助反弹之力退了开去。 “火云焚天!” 韩歌刚一退出三丈之外,趁火灵还未来得及防备之际,猛然轰出一掌。 顿时,只见一道宽约两丈的火焰掌瞬间将火灵淹没,火团中,发出火灵的怒吼声和哀鸣声。 “哼!” 韩歌冷眼旁观,就在火焰掌消散,火灵怒吼着冲出来之际,他冷哼一声,立即又轰出一拳。 “烈焰神拳!” 霎时,一个宽达三丈的火焰大拳头轰在了火灵身上。 第122章 第九层 只听得“轰”的一声,火灵便被这团火焰拳轰飞出去,在角落里挣扎着欲再度爬起来。 然而韩歌已快步跟了过来,又连续给了它七八拳,直打得火灵哀嚎不断,火焰气息萎靡不振。 直到打得火灵无力反抗,韩歌方才停了下来,手掌一张,身上的火焰便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将火灵捆住,只能不断发出怒吼,却难以动弹分毫。 眼看火灵被自己制服得死死的,韩歌用力一吸,一下子吸走了火灵将近一成的火之本源,火灵顿时哀鸣一声,趴在了地上,有气无力。 “古师兄,你也过来一块儿吸收吧。”韩歌把古凤叫过来,毕竟对付火灵,古凤也出了不少力,且,古凤只能吸收极其稀少的一部分灵气,对他竞争威胁并不大。 古凤看着被韩歌捆住的火灵,满脸惊恐之色,根本不敢太过靠近。 韩歌心想,这古凤人挺好,心眼并不坏,干脆教他吸收火之本源之法,也算是一个人情。 当下,他便把自己吸收火之本源的心得给古凤说了一下,古凤听罢,吓得脸色苍白道:“韩师弟,这法子乃是引火焚身啊,稍有不慎,重则便会被火之本源烧得灰飞烟灭,轻则也是走火入魔!” 韩歌笑道:“富贵险中求嘛,这法子对修为提升很快,且我的体质并不怕火,所以无妨。师兄你的体质抗火能力虽不佳,但只要控制住度,稍微吸收一些火之本源还是没事的。且这火之本源,对人的体质有不小的改善作用,师兄你若吸收了一些,也算一个大机缘。” 古凤被韩歌说得心动,沉思了片刻,觉得稍微试试也无妨,若有问题,立即停止便是。 于是顺着韩歌的指点,古凤也在旁边盘腿坐下,以心神从火灵中牵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火之本源,慢慢吸如体内。 那丝火之本源进入古凤丹田后,立即横冲直撞,破坏着古凤的身体。但不一会儿,便被古凤调动的真气剿灭,融成了内力的一部分。 古凤大喜,心想,只要吸收的火之本源不超过自身的内力,那自己就能慢慢将其炼化吞噬。有此想法,他便放开了手脚,放心大胆开始吸收火之本源。但他的吸收是极为缓慢的,只能是一根一根地吸,且心神很是谨慎,不敢大意。 而韩歌则毫无顾忌,直接一股一股吸收着,比古凤的速度快了好几十倍。 “这两人,居然制服了火灵……” 九焰塔外,一众长老脸上满是赞赏、震惊、意外之色,而身后的那些弟子也是震惊地看着,很少说话,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惊叹。 吸收和炼化,这是两个最为关键的步骤,即使是韩歌这特殊体质,也不敢一次性吸收太多。每一次吸收火之本源,都要适量,因为吸进丹田的火之本源,还不属于自己,它会肆意破坏,毁灭一切。故而每吸收一次,都得停下来调动内力将其炼化,然后才能再次吸收。 火灵的火之本源,已达到固态级别,蕴含的灵气极其庞大,尽管韩歌和古凤同时吸收,也花了五天才吸收完三分之二。 只剩下三分之一火之本源的火焰,顿时体型也小了三分之二,变成了一头可爱的小兽。 此时它已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韩歌便松开网,放开了它。 小火灵一获自由,首先是远远逃离他们,随后朝着他们嗷嗷狂吠,似十分痛恨他们。 韩歌看了它一眼,只是憨厚笑了笑,没再理会它,而是转身对古凤抱拳道:“古师兄,可有胆子陪我一起闯第九层?” 古凤吃了一惊,第九层,他在五天之前还曾想过去闯一闯,但当他进到第八层,见了这火灵,他是再也兴不起闯第九层的念头。第八层的火灵便已如此厉害,那第九层该是多么恐怖? 本来他是没胆去尝试的,但韩歌爆发的战斗力让他眼前一亮。且这五天来吸收了不少的火之本源,他的内力又上了一个小台阶,闯第九层,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闯第九层,你有什么计划么?须知第九层的存在,必然要比第八层的火灵强悍不少,我们若就这样愣头愣脑闯进去,自是凶多吉少。”古凤沉吟道。 韩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旋即眉头一展,豪爽笑道:“我从正面牵制它,师兄你在一旁找机会发动致命攻击,就算我们敌不过,耗也能耗死它!” 古凤怔住,看着韩歌满脸自信,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师弟十分可靠,于是重重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九焰塔外,几位长老联手,元气化作一块很大的平台,托着数百众人飞到了空中,以便于看清第八层韩歌和古凤的动作。 当看到韩歌和古凤站起身,朝第九层走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看着。 “这个韩歌……”认识韩歌的赵蛮和云凯,不禁紧握双拳,心有不甘。半年之前,韩歌不过是一个武功极低、毫不起眼的小师弟,而现在,已成了众人瞩目的绝世天才。 陆遥脸色亦是十分难看,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有些憨厚的傻子,竟然会大放异彩,使众多天才都黯然失色。但当她平复心情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毕竟韩歌是她和师兄一起带回来的,韩歌如此出众,从侧面也说明她慧眼识珠。 现在她以韩歌为傲,巴不得韩歌再做出什么惊世之举,这样她脸上也有光。 而她身旁的方笑柳则目含笑意,淡淡看着,那一脸赞赏的表情仿佛在说:“果然如此,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九焰塔内,韩歌和古凤谨慎走向第九层。每上一个台阶,他们心中就紧了一分,也就更加小心了一分。 刚踏上第九层,古凤立即变色! 空气中弥漫的炽热气息,就是放上一只活羊,不出一个时辰也会变成烤全羊。 就只是静静站在最远处,那热气仿佛也能将你烤焦烤熟。 古凤甚至有一种掉进了火炉的错觉。 他是**凡胎、血肉之躯,又不是石猴子,肯定经受不住这般炙烤。 “这里火焰太热,我们支撑不了太久!”他忍不住朝韩歌喊道。 另一边的韩歌还好,这热气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他的脸色惨白,比古凤更甚。 只因他透过层层热气,看到了那团火焰本体。 那团火焰,乃是一条盘着的火龙! 那火龙粗如人腰,若是展开了身子,至少也有十多米长,塔内这么小的空间,根本不够它折腾的! 韩歌自问毫无把握降伏这火龙。 听到古凤的话,韩歌方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皱眉道:“这火灵乃是一条火龙,看其灵智不低,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和它交流交流。” 古凤皱眉,这一会儿工夫,他已被烤得浑身是汗,几近熟了。 听得韩歌毫无退意,他当即服下一粒补水丹,顿时身体内又充满了水分。这补水丹,乃是水行堂在他们进塔之前分派的,避免弟子在面对火焰炙烤时脱水身亡。 他补充了水分后,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递到韩歌手中。 “这是水灵丹,蕴含水灵之力,你吸收了那么多的火之本源,极其危险,若是火之本源在你体内进行反噬时,你可服下这枚丹药,可救你一命。”古凤认真解释道。 这水灵丹,极其珍贵,乃是水行堂第一高手白月送给他的,以防他被火焰反噬,走火入魔。水灵丹,他只有一枚,而他现在,竟把它送给了韩歌。 要说原因,没有别的,只因他觉得韩歌更需要这枚丹药。 韩歌看得出古凤脸上的郑重之色,这太过贵重,他不敢接,但古凤一脸坚决,又使得他没法拒绝。 最终,他小心翼翼接过水灵丹,放入怀中,立时感觉一股清凉之感透过玉瓶,传入了心窝处。 “多谢古师兄!” 韩歌暗赞这水灵丹果然宝贵,效果奇佳。 道过谢后,韩歌朝那火灵抱拳道:“在下等无意冒犯,只是想在此处修炼几日,还望阁下宽宏大量,不与我等计较。” 火龙那炽烈如太阳的双目盯着韩歌,一圈更为强大更为炽热的气息散发出来,直接震得古凤连退三步,一脸惊恐之色。 而韩歌却动也不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韩歌不卑不亢瞪着火龙。 火龙与他双目对视,不一会儿,眸子中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哼哧”一声。 火龙哼了一口气,龙头扭到一边,便不再理会二人。 韩歌笑了一下,当即招呼古凤盘腿坐下,开始修炼起来。 古凤面露古怪之色,道:“以你的体质来说,吸收一般的火属性灵气,对你应该没多大作用吧。” “的确。”韩歌点头道。 “那这尊火龙如此强大,莫非你还想吸收它的火之本源?”古凤诧异道。 韩歌笑了笑,道:“不用怕,既然它现在不提防咱们,咱们的机会就大了许多。我们先不动声色,只是吸收空气中的火属性灵气,莫要打草惊蛇。” 古凤看着一脸憨厚的韩歌,脸上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心想这位胆子可真大,恐怕世间没有什么是他不敢惹的了吧。 但他同时也有些好奇,不知韩歌究竟有什么法子对付这火龙。 第123章 困魔诛仙阵 几个时辰过去了,二人就这样老老实实盘坐修炼着,看起来对火龙并无任何威胁。 火龙谅他们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于是阖上龙目,不再理会他们。 忽然,韩歌眯眼偷偷瞧了瞧火龙,发现火龙已然睡着了,他方才露出笑容,睁开眼来。 只见一团团巴掌大的火焰在他手中跳动,他食指划动,仿佛在火焰团上刻画些什么。 “他要做什么?” 这是古凤和九焰塔外众人心中的疑问。 “难道是……” 九焰塔外,一位稍微年长的长老有些吃惊,似乎有了些眉目。 方笑柳负手而立,看着韩歌的动作,也不禁咂了咂嘴,似有些意外。 古凤就坐在韩歌身旁,见韩歌刻画了一团又一团火焰,心下虽十分好奇,但也没有出言打断,只是认真看着。 双眼紧闭,但见韩歌偶尔皱皱眉头,偶尔面露喜色,时而又恍然大悟拍打额头。众人都不明白韩歌要做什么,能看出一些门道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呼——” 三个时辰后,韩歌虎目一睁,长呼一口气。 他这一睁眼,陡然间气势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身体内仿佛隐藏着一头绝世凶兽,随时都会冲出来一般。 火龙也被这气势惊醒,目光含怒,盯着韩歌。 韩歌长身而起,笑道:“火龙阁下,在下想和你打个商量。” 火龙怒哼一声,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否让在下吸收阁下三分之二的火之本源?” 韩歌一脸憨厚,极为认真地说道。 火龙当即就怒得喷出火来,一根火柱似能融化钢铁,直接朝着韩歌冲去! 韩歌冷哼一声,上前一步,一拳击溃这道火柱,冷冷道:“看来你是不同意了,那就别怪在下得罪了!” 只见他双臂一展,一团团巴掌大的火焰便左右合围,围成了一个大圆,将火龙包围其中。 “困魔诛仙阵,启!” 火龙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那一团团火焰同时爆发出炽热的光亮,一个连一个,形成一个无形光罩,将火龙困在其中。 眨眼间,阵法已成型。 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火龙冲天而起,欲冲破这片光罩。 然而它刚一动,那一百零八团火焰同时发出一道火柱,汇聚于光罩上方,形成一根粗如人腰的火柱,顿时朝着火龙镇压而下! “轰!” 只见火龙刚跃起一丈,便被那根火柱冲击得狠狠撞在地上,摔出一大堆火星,煞是好看。 韩歌旁边,古凤一脸震惊,在那座阵法面前,他的身子都不由在颤抖。竟一下子击倒如此强悍的火龙,他从未见过这般厉害的阵法。 他的双目不禁在韩歌脸上打量,这个师弟,展现出的实力并不比自己弱啊! 九焰塔外,众人更是吃惊。 阵法,源自于阴阳宗。当今江湖上,会设置阵法的人寥寥可数,大部分阵法知识都被阴阳宗一家垄断着。并且即使阴阳宗里,会设置阵法的也寥寥可数。因为阵法一途需要天赋,且不易修炼,大多数人都把精力用在了提升自身实力上,不愿意去学这犹如鸡肋的阵法。 阵法虽威力巨大,但设置时很需要时间和精力,对敌时,有谁会给你时间设置阵法呢? 故而许多弟子都不愿在阵法上面耗费心神。阴阳宗对此种现象也不勉强,只凭弟子的意愿喜好。如果有人对阵法感兴趣,且在这方面有天赋,自然可以向宗门提出,会有精通阵法的长老亲自指导。 这一代的弟子里面,就有一位阵法天才,那就是方笑柳。 昔日,在杜父山采摘神髓果,遇到黑龙会的人时,他便是用阵法斩杀了两位大登堂境的高手! 那阵法,是他在刚进入杜父山时,就已经设置好的了,以备不测,最终果然用上场了。 此时见韩歌布置出威力如此巨大的一座阵法,众人都暗自吃惊,心想这韩歌到底是什么妖孽,能浑身燃火不说,于阵法一途竟也无师自通。这实在太过打击阴阳宗的一众天才了。 “嗯?此子果然是在设置阵法,不知是跟哪位阵法大师学的?”那位稍微年长的长老轻声道。 “这小子竟懂阵法,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可没有传授过他阵法。”陆凌风哈哈笑道,他越看韩歌越是喜爱。 “墨老,你看韩歌这阵法如何?”陆凌风笑着问那年长的长老。 墨老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道:“这是将困魔阵和诛仙阵两个阵法结合成了一个,自创出了一种阵法,此子天赋好得是没法说。这困魔阵乃是困阵,只能捆住火龙,不能奈何它,而诛仙阵呢则是杀阵,攻击力虽巨大,漏洞却是防御能力不强。这两种阵法,不管是哪一种,单独布置出来,都是没法制服火龙的。而这叫做韩歌的弟子,竟将两者取长补短,结合成了一个阵法,这展现出的阵法天赋,能与笑柳并肩而论了。” 陆凌风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补充道:“这小子竟能将火之本源化作阵符,其威力,恐怕不比登堂境高手用元气化作的阵符小,须知这般本领,笑柳就比不上。要叫笑柳布置出这样一座大阵,他虽也能布置出来,但却不得不借助一些外物,且少说也得花费好几天的时间。而韩歌,只在几小时内就完成了,这一点,又胜其一筹。” 墨老心头一凛,他虽知陆凌风说的句句属实,但他还是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陆凌风,他在心中暗自忖道:“难道在宗主心里,这韩歌竟已隐隐超越了笑柳么?” 方笑柳被陆凌风收为关门弟子,不言而喻,下一任的宗主就应该是方笑柳。然而现在,陆凌风竟如此看重韩歌…… 墨老不敢往下想,他忍不住看向身后远处的方笑柳。 只见方笑柳一脸笑意的看着九焰塔中的韩歌,丝毫没有感觉到危机将临。 “师兄,这阵法,莫非正是韩歌一个月前从你这里借去的《阵法大全》里的?”陆遥脸颊红扑扑道。 方笑柳笑着摇摇头,道:“这座阵法,是由两种阵法衍化而来,这两种阵法是《阵法大全》里的,而眼前韩歌布置出的阵法,是他自创的。” “自创阵法?”陆遥瞪大了眼睛,“这小子在一个月内习会了阵法不说,并且还会自创阵法?” 方笑柳笑意更浓,道:“没错,韩师弟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陆遥吐了吐舌头,道:“天才中的天才……你就不怕他掩盖了你的光芒么?” 方笑柳摇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九焰塔第九层,火龙被一击打得摔落地上,顿时怒啸连连,爪下发力,箭一般朝着韩歌冲射过来! “哼,给我困!” 韩歌冷笑一声,右手虚空一抓,霎时间一百零八根火绳从阵符中钻出,构成一张巨大的网,将火龙浑身上下绑住。 火龙被网困得顿时身形止住,难以挣脱。但它仍十分暴躁,张牙舞爪,一口火焰喷出。 见火龙还不受伏,韩歌手掌一摊,猛然一掌打出! 只见这道掌印一进入阵法内,便迎风暴涨,变得十分巨大,不仅拍碎了火龙喷出的火焰,还拍在了火龙身上,打得它闷哼一声,咳出许多火星。 火龙双目喷着火,怒吼一声,一下子挣断了一百零八根火绳,霎时一爪朝着韩歌拍来,欲打碎这片光罩。 “烈焰神拳!” 韩歌上前一步,使出神焰拳里一招威力巨大的招式。顿时只见一个一丈宽的火焰拳头轰进了阵法内,在刚通过那片光罩之后,火焰拳头立时又变大了三倍,一拳轰在了龙爪之上。 只听得“轰”的一声,火焰拳头便将火龙淹没,带着往后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撞上了后方的光罩,火龙方才落了下去。只见它气息一时间萎靡了不少,连咳两声,咳出两团火焰来。 经历了这几下,火龙知道了这阵法的厉害,再不敢仗着自己强横便贸然行动。 它双目之中含恨,盯着韩歌,似在寻找机会破阵报仇。 “还不受伏!” 韩歌自然看出了火龙所想,当即手掌虚空一按,数百道火柱从阵法上方降临,每一道都结结实实轰击在了火龙身上。 火龙被这猛然的攻击打得是浑身火焰四溅,哀嚎不断。这些火焰可都是它的火之本源,火柱每每将其打落一坨,它的实力就弱了一大截。 “古师兄,现在可以吸收这家伙的火之本源了,不怕它再逞凶。” 见火龙被压制得死死的,韩歌方才笑着招呼古凤过来。 看着阵法中被惨烈轰击的火龙,古凤已经咽了好几口唾沫,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直到韩歌喊了他第二遍,他方才惊魂甫定,小心翼翼走到韩歌身边。 “火龙阁下,我们只是吸收你三分之二的火之本源,你还可以慢慢恢复,又不是要你的命。只要你好好配合,我这攻击就可以停止,不再让你受痛。你已没法阻止我们,何不聪明配合,免受皮肉之苦。” 韩歌对火龙劝说道。 此时阵法中的火龙,火之本源已是碎落一地,四处都是散落的火焰。它的气息已衰弱至极,再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第124章 火龙的后手 火龙听得韩歌的劝慰,龙目含怨,尽是不甘之色,但一看眼前局势,也无可奈何,终是砧板之肉,任人宰割。它只好妥协,盘在地上,不再反抗。但有那么一刹那,它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见火龙妥协,韩歌大喜,当即和古凤盘腿打坐起来,开始吸收火龙的火之本源。 “没想到连第九层的火龙都被他们制服了。” 九焰塔外,众多长老惊叹道。 “这韩歌,真不简单呐!”墨老眼中放光,对陆凌风说道:“待这弟子出来,叫他来我这里,我亲自指导他阵法,这么好的阵法天赋,可别浪费了。” 陆凌风点头,笑道;“墨老是打算收他做真传弟子么?” 墨老也毫不掩饰心中所想,笑道:“此子阵法天赋不在笑柳之下,笑柳虽继承了老朽的衣钵,但笑柳是当宗主的苗子,今后恐怕没工夫教习阵法这类旁门左道。老朽还是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其身上,而这叫做韩歌的弟子,简直生来就是学阵法的苗子,可不能埋没了这等天才。” 陆凌风笑了笑,道:“但是说不定,我也会收韩歌为弟子。” 墨老一惊,盯着陆凌风,心中不解,莫非在陆凌风心中,韩歌真的超越了方笑柳么? “墨老别这样看我,我只是说有可能,毕竟这孩子身上有一些致命的缺陷。再说,即便我真的收他做弟子,他也同样可以去你那里学阵法的。”陆凌风察觉到了墨老异样的目光,笑着说道。 墨老再看了看陆凌风两眼,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吸收火之本源的过程极为顺利,火龙竟真的没有再反抗过,这令韩歌都有些意外。但这火龙的火之本源,不仅比第八层的火灵要庞大得多,且很难炼化,故而,过了三五天,方才吸收了三分之一。 “轰” 如山洪暴发一般的,韩歌的气息突然外放。 “魂王境中期!” 一旁的古凤被韩歌吓了一跳,因为韩歌竟然在这种处境之下突破了,这可真够大胆的。 “九焰塔果然是个好地方,直接让我突破了一个境界。本来以为要突破至魂王境中期,起码还要半年时间。” 感受到了自己内力的突破,韩歌面带喜色,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从魂王境初期突破到了魂王境中期,这速度,简直是无可挑剔。众多天才与之相比,都泯然众人矣。 韩歌笑嘻嘻看了看火龙,又闭上眼睛开始吸收起来。 五天之后,陆凌风的声音在九焰塔内响起:“一个月时间已到,九焰塔于今日关闭,众弟子速速出塔。” 闻言,韩歌与古凤长身而起,脸上皆是带着喜色,再看看那缩小了三分之二的火龙,顿时觉得甚是得意。向火龙微一抱拳道歉,两人便慢慢走出九焰塔。他们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后,火龙眼中露出恶毒之色。 韩歌和古凤在最高层,故而是十人里最晚出塔的,一走出九焰塔,石坚便上前拉住韩歌问道:“你小子到底闯到了多少层?数日前塔里震动了好几次,是你小子搞的鬼吧?” 韩歌笑了笑,道:“应该是吧,咦,你竟然突破至魂王境后期了,不赖嘛!” “哼,连你这小子都突破了,我若再不突破,岂不是要被你踩在脚下了!”石坚打量了韩歌一番,哼道。 “你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还说这些……”韩歌撇嘴低声道。 “你这小子,有本事来打一架!” 石坚说着就要挥舞拳头。 “韩师弟,恭喜。” 就在这时,方笑柳和陆遥来到韩歌跟前。 “还得多谢方师兄的《阵法大全》。”韩歌道谢。 “傻子,干得不错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陆遥嬉笑道。 “是吗?”韩歌脸色微红,有些不会说话了。 见进塔修炼的十个人都有了不小的进步,陆凌风咳了两声,说道:“这次你们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没辜负宗门对你们的培养。尤其是古凤和韩歌,闯到了第八层和第九层。接下来几天,你们就专心领悟领悟此次的收获,巩固增长的修为。” “是。”韩歌等人答着,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巩固修为。 这次进入九焰塔的十个人,内力都有了不小的增长。这种短时间内的修为增长,若是不好好巩固巩固,会导致根基不稳,今后很有可能会影响修炼进度。 盘腿坐在床上,韩歌运转九阳真诀。 丹田内,一大团火之本源,几乎占据了一半丹田的空间。且这一大团火之本源,又分为好几股,虽然都汇聚在了一起,但还是可以区别出来。韩歌知道,这是因为他仓促之下,还未将这些火之本源完全炼化的缘故。 当即,他调动自身的内力,对这一大团火之本源开始进行过滤。 这是另一次炼化,被炼化的火之本源,不再分为几股,而是完全与自身内力融合。 就在他调动内力,刚接触到那团火之本源之际,突然变故横生! 只见那一大团火之本源变成了一条火龙,正是和那九焰塔第九层的火龙一模一样。 火龙一现,立马喷出一口火焰,直接击溃韩歌调动的内力。随即,火龙张牙舞爪,肆意破坏着韩歌的丹田。 韩歌喷出一口鲜血,暗叫不好,毫不犹豫调动浑身内力向火龙镇压而去。 内力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一掌按向那条火龙。 火龙无惧无畏,冲天而起,先是喷出一根火柱,随即自身也冲上了那道巨掌。 “轰”的一声。 爆炸声在韩歌丹田响起,只见一大团火花爆开,烟雾消散,一条火龙冲天而起,盘旋在空中。 原来韩歌在九焰塔吸收火龙的火之本源之际,火龙便小心翼翼将一丝灵智潜藏在火之本源里,骗过韩歌的炼化,直接藏进韩歌丹田。 最后,那丝灵智便控制火之本源,化作火龙的形态,对韩歌的丹田进行破坏,想要毁了韩歌。 九焰塔的火龙灵智不低,又岂会白白让自己占了便宜?韩歌这时才想明白,原来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此时,火龙在丹田上空盘旋,不断喷出火焰,破坏着丹田宫。 韩歌这时非常后悔,吸收火之本源,本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自己就更不应该大意的。现在他的丹田宫被火龙肆意破坏着,他毫无办法,调动了数次内力,都没法将其镇压。 眼看着丹田宫就快被火龙毁了,韩歌方才想起,古凤曾给过他一枚水灵丹! 韩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如此重要的事,他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不再犹豫,韩歌直接掏出怀中的玉瓶,一口吞下了水灵丹。 水灵丹下肚,韩歌便觉出身体内多了一股清凉的内力。微一尝试,韩歌便掌握了这道水灵之力的控制权。这个过程,顺利得连韩歌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此时,火龙正一刻不停的破坏着自己的丹田,韩歌也来不及多想,当即调动这道水灵之力,朝丹田宫进发。 为了对抗火龙,韩歌将这道水灵之力化作一条水龙,朝火龙奔袭而去。 连韩歌都有些怀疑,他调动这股水灵之力,居然像调动火之本源一般顺利。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事:宗主陆凌风说过,自己的主属性是火,而次属性便是水。莫非,难道自己的这体质和水也很是亲近吗? 他灵光一闪,像是抓中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当务之急是先镇压在他丹田宫内肆意妄为的火龙。 一见丹田宫内出现了别的力量,火龙长啸一声,立即朝着水龙扑咬而去。 “哼,微弱的一丝灵智,也敢造次?” 韩歌有水龙在手,顿时不再忌惮火龙,当即控制水龙喷出一股水流,瞬间淹没了火龙。 “嗤——” 水属性灵气和火属性灵气相抵,化作一股股白雾,消失不见了。待火龙从水流中冲天而起时,身上的火焰早已气息大减。 火龙怒吼一声,前爪一抓,化作一只巨大的龙爪抓向水龙! 水龙没有与其硬撞,见龙爪袭来,当即身子一振,游了开去,避开这一击的同时,又喷出一根水柱。 火龙反应也甚快,立马吐出一个大火球,迎上了那根水柱! 顿时,丹田宫冒起一阵白雾。韩歌微一感应,忍不住大声叹惋。原来那些白雾,乃是水火两种灵气互相抵消生成,根本没法为己所用。 一大股灵气就此浪费了,他岂能不惋惜。这时他才想起陆凌风对他说的,当打通任督二脉,要凝聚五行宫时,水火两种属性的灵气会相互抵消,使他难以再进一步。 当时他没有想那么多,却不曾料到,问题会出现得这么早。 想想,体内的火属性灵气和水属性灵气,若是两相抵消,就什么也不剩,不管你多么勤练武功,到最后内力都化作了一阵阵白雾,又如何能再进一步? 韩歌感觉不妙,不能再让火龙和水龙相互掐架了,不然到最后一定是其中一方完全化作白雾。那样辛辛苦苦从九焰塔吸收的火之本源,岂非全浪费了? 第125章 阴阳大道 一念及此,韩歌当即调动水龙退出战圈,盘踞后方。 火龙见水龙退后,也没有贸然追击,而是盘旋空中,俯视着整个丹田宫,看韩歌能奈它何。 韩歌心中盘算着,刚才火龙和水龙硬拼一番,想必自身实力也衰减了不少,于是他调动自己本身的内力,朝火龙镇压而去。 火龙没有追击水龙,很大一个原因正是它在那场争斗中吃了不小的亏。此时见韩歌的内力镇压而来,它一点不敢懈怠,鼓足了劲儿迎了上去。 自身的内力与火龙相撞,便不会出现灵气相互抵消的情形。尽管这样会比较耗费心力,但韩歌也不得不如此了。 一旦自身抵挡不住时,韩歌又会调动水龙出击,就这样,花了整整一晚上,韩歌方才制服炼化了这条火龙。 最后,尽管炼化了火之本源和水灵之力,韩歌发现这些内力也没有融于一体。现在丹田宫的情形是这样的:火之本源盘踞丹田宫左边,水灵之力盘踞丹田宫右边,而他本身的内力,则横挡在中间,将二者隔了开来。 韩歌想了想,发现陆凌风的话果然不假,这水属性和火属性内力是没法相融的。这样极其危险,若有一天火之本源和水灵之力起了冲突,那走火入魔,功力消散是小,性命不保才是最关键的啊。 就比方说现在,这水和火盘踞两边,若是中间自身的内力没法控制住二者,那么它们一定会起冲突的。 还好魂王境中期的实力,内力也是不弱,炼化了火龙的一丝灵智后,勉强能控制住它们。 韩歌看了看丹田宫的火之本源和水灵之力,不禁眉头大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很快天已大亮,韩歌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倒了杯水喝。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韩歌开门一看,竟是个素不认识的弟子。 “韩师兄,墨老让你有空去他那里一趟。”那弟子在韩歌面前有些拘谨,毕竟见证韩歌闯第八层和第九层的时候,他也在场。 “墨老?” 韩歌眉头一扬,这墨老是什么人,他从未听说过。他来阴阳宗的时间实在太短,还不到一年。 “哦,墨老是宗门里精研阵法的长老,你若不识路的话,我给你带路好了。”那师弟倒是十分热心,似看出了韩歌的窘迫。 韩歌点了点头,心想这墨老总不会吃了自己,见见也无妨。 走了好一会儿,方才来到墨老的住处。 “就是这里,韩师兄进去吧。”那弟子指了指前方几间宽阔的木屋,对韩歌说道。 韩歌点了点头,极为谨慎地进了院门,他隐隐感应得出,此处摆的阵法不下十余座。 进了院门,通过一条精致的小径,韩歌来到了第一间木屋前。 他抬眼一看,此处竟有七八间木屋,且每间的建筑和外表装潢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他一拍额头,心道:“我真是粗心,竟忘了问墨老住在哪一间。” 他当即一间一间地打量起来,发现每一间房子都不小,但却紧闭门窗,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这样叫他哪里找得出墨老住哪一间? 没辙,韩歌高声道:“墨老,弟子韩歌求见。” 然而,声音消散后,却没有任何回应。这里像是压根就没有人一般。 韩歌不禁打了个冷颤,这种寂静令人心里发慌。 墨老叫他来,却并不现身,难道那弟子在耍他?或者这里根本就没有墨老还是什么老的? 韩歌当即微怒,就要转身去找那弟子算账。 但他刚走出两步,就忽然想起那弟子说过,墨老是宗门里精研阵法的长老。 莫非,这八间木屋,乃是墨老布置出的阵法? 墨老是在考验自己? 想到这里,韩歌便放弃了离开的念头,打量着眼前的八间木屋。 他看过方笑柳借给他的《阵法大全》,知道阵法分为困阵、杀阵和幻阵三大类,想必这眼前的阵法,正是幻阵。 或许这里其实根本就没有八间屋子,而只有一间罢了。 韩歌当前要做的,便是辨认出这八间屋子里,到底哪一间才是真实的。想必墨老,正在真实的那间屋子里等他。 当下,他不断回忆学过的关于幻阵的知识,不断在八间屋子周围仔细打量着,找出破绽。 左瞧瞧,右摸摸,花了一个多时辰,韩歌心头有了几分把握,于是颇为忐忑地敲响了其中一间屋子的门。 “当当。”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莫非里面没有人?不应该啊! 韩歌不管,当即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须发半白的老人坐在藤椅上,正一脸笑意瞧着他。 “你于阵法一途果然很有天赋。” 墨老笑道,示意韩歌坐下。 韩歌小心翼翼坐了下来,偷偷打量着墨老。 “你之前是跟谁学的阵法?我看你基础不弱。”墨老笑道。 “弟子从前没有学过阵法,连听都没有听过。不过是一个月前,向方笑柳师兄借了一本《阵法大全》来看过罢了。”韩歌小心回答道。 墨老暗暗心惊,他本已料到韩歌阵法天赋极高,却没想到竟高到这种地步,只是自学了一个月,便有了这样的水平。 墨老脸上笑意更浓,道:“《阵法大全》,你都看懂了么?” “只看懂了一部分,还有很多未看懂的地方。”韩歌谦虚道。 “哦?有什么不懂的?” “对于一些布阵的材料,弟子从未听说过。且还有关于杀阵、困阵和幻阵的划分,上面并不明确,有些阵法,既包含困阵,又包含杀阵,根本不好区别。还有一些连环阵,弟子很难摆出。”韩歌认真说道。 “哈哈哈哈,”墨老笑了起来,“连环阵莫说是你,就是你师兄笑柳也难以摆出。你可知我这小院里便是连环阵?” 韩歌吃了一惊,道:“弟子只知这多半是座幻阵,却不知竟还是连环阵。” “你看这八间木屋,你说,你若是进错了屋子,会怎么样?”墨老笑问道。 韩歌一阵后怕,道:“难道那些屋子都是一座杀阵?” 墨老摇摇头,道:“不是杀阵,这还在宗门范围内,布杀阵作甚?只是一些困阵罢了。” 韩歌松了一口气,道:“原来这便是连环阵。” “幸好你这小子谨慎,没有乱闯,要不然就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啦!”墨老笑道。 韩歌也跟着笑,问道:“墨老您把弟子叫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墨老神情严肃了起来,道:“你可愿跟着我学习阵法?” 韩歌想了想,答道:“弟子自然是愿意学阵法,但也不想耽误了武功。” “哎,果然是这样……”墨老叹了口气,起身从满是灰尘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递到韩歌手中,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收你做一名记名弟子好了。这是《阵法精解》,乃是我一生所学,你拿去看吧,有不懂的可来问我。” 韩歌恭敬接过《阵法精解》,向墨老行了一个大礼。 《阵法精解》看起来十分陈旧,似许久未有人翻动过了。书的封面,乃是一副太极图,不过太极图中心还有一个圆。 “这是什么阵法?”韩歌问墨老。 “这是阴阳太极阵,乃是宗门所有阵法里威力最大的一个。”墨老答道。 韩歌盯着那阵图,竟看得入神,许久才抬头,说道:“可否为弟子讲解一下这阴阳太极阵的奥妙?” 墨老点头,指着阵图道:“这阵法需要三个人来开启。三个人,站成一条线,两边的两人,一个代表阴,一个代表阳,而中间那人,则是结合了阴和阳的太极。阵法开启后,两边的两个人的力量就会全部集中于中间那人身上,使中间那人暂时获得超越己身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力量。” “阴和阳能结合吗?”韩歌眼前一亮,似抓住了什么极为重要的灵感。 “当然,阴阳相生相克,自然是能够结合的,这片天地间,不就是充满了阴阳属性吗,它们不照样取得了平衡?月亮为阴,太阳为阳,两者都不在对方旺盛的时刻出现,于是就获得了平衡。阴与阳,关键在于彼此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克制而取得的一个平衡点。”墨老解释道。 韩歌瞬间恍然大悟,心想,既然阴与阳能结合,那么水与火为何就不能共存?自己完全可以边吸收火属性灵气,边吸收水属性灵气。只要让它们势均力敌,且自己的内力可以压制住它们,水与火就不会发生冲突了。 “多谢墨老,弟子明白了!”韩歌大喜,当即起身告别墨老,轻快朝着外面跑去。 “这小子,难道领悟了阴阳大道?”看着韩歌渐远的身影,墨老自忖道。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阴阳大道,乃是阴阳宗的根本之道,据说数百年来都没人能真正领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魂王境中期,怎会懂得阴阳大道?” 韩歌飞奔出墨老的小院,很快找到了宗主陆凌风。 “韩歌,找本座可有何事?”陆凌风瞧着风尘仆仆的韩歌,有些好奇。 “宗主,弟子想学九阴真诀。” 韩歌喘了口气,躬身道。 第126章 九阴真诀 听得韩歌要学九阴真诀,陆凌风自是大吃了一惊。他当然知道韩歌学过了九阳真诀,既学过了九阳真诀,又如何能学九阴真诀呢? “你可知九阳真诀和九阳真诀乃是完全对立的,根据阴阳属性,每个人只能学其中一样?” 陆凌风不动声色说道。 “弟子知道。”韩歌垂首答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学九阴真诀?你可知,就连我这个宗主,也只学了其中一门吗?”陆凌风道。 “弟子知道。”韩歌并不急于解释。 “阴阳宗自开山立派起,开山祖师爷便创下了九阴真诀和九阳真诀。后世也并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同时修习九阴真诀和九阳真诀,但这些大胆的先贤们,都因体内阴阳失调而走火入魔,最后身陨道消。有了这许多前车之鉴,阴阳宗已有好几百年没有人提出,要同时修习九阴真诀和九阳真诀了。你且说说,你哪里来的这般大胆的想法?” 陆凌风面色平静看着韩歌,并不表现出喜怒哀乐。 韩歌这时才解释道:“弟子身具克己之象,火为阳,水为阴,就是说本身兼具阴阳属性,故而同时修习九阳真诀和九阴真诀,想必行得通。且弟子体质特殊,若单一吸收火属性灵气,很可能导致火属性灵气强大得摆脱约束而暴走,终而走火入魔。若弟子修习了九阴真诀,就能在吸收火属性灵气的同时,也吸收水属性灵气,从而达到制衡火属性灵气的目的。” 陆凌风眉头微皱,些微动容道:“你已经走火入魔过了?” “差一点,幸亏有古凤师兄送我的水灵丹,在关键时刻制止了火之本源的暴走。”韩歌道。 “水灵丹竟如此有效?”陆凌风有些不信,直接伸手搭在了韩歌的心脉上。 “嗯?你体内居然有水属性灵气?”陆凌风有些诧异起来。 韩歌点头道:“弟子发现,弟子这特殊的体质,不仅对火属性灵气极为亲近,对水属性灵气亦是如此。” 上下里外打量着韩歌,陆凌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韩歌的体质之特殊,确实是独一无二,从未见过。对火之本源亲近,那可以解释为他的主属性乃极致火属性,但对水属性也如此亲近,那这算是怎么回事? 陆凌风发现韩歌这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对练武和修道的认知,更打破了他对阴阳五行的认知。 韩歌见机,又继续说道:“太极图,不就是包含了阴与阳吗,可见,阴与阳是可以融于一体的。单是修炼纯阳或纯阴的道,因缺了对立的一面,故而是有极限的,到达了极限,便没法再取得进步。只有阴阳相融,可衍化万物,才会衍生出无限种可能,这样的道,才算是无极大道。阴与阳,其中不管哪一个,都是有极的,虽也是大道,但终有极限。” 这一番话,听得陆凌风是大受启发,他原本以为,阴与阳,这两种大道已经足够他穷其一生的了。然而此刻韩歌却告诉他,阴与阳都是有极限的,只有阴阳融合成一,方才是无极大道。 陆凌风如醍醐灌顶,顿时想通了很多问题,许久,问道:“这样说来,你也要去水行堂修炼了?” “弟子确实有此意。”韩歌答道。 陆凌风沉吟半晌,挥手道:“好,你去水行堂吧,我会交代陈堂主传你九阴真诀的。” 水行堂堂主陈香,乃是一位柔水做成一般的女子。 陈香自然很香,即使她的名字里没有“香”字,恐怕也会香的。毕竟这世界上不香的女子并不多,再说这女子如花般美丽,岂会不香。 韩歌今年虽已满十八岁,但他对男子之间的事好像并不怎么了解,这么一个大美人站在他面前,他并不觉得她与庄炎有什么不同。 见韩歌一心一意全执着于练武,压根不为外物所动,陈香不由叹了口气,道:“你便是韩歌吧,这是九阴真诀,有什么不懂和什么要求,可向我提出。” 接过《九阴真诀》,韩歌一脸喜色。谢过陈香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他的房间,已不再是火行堂那间。水行堂在另一座山,与火行堂隔着一个山谷。火行堂向阳,水行堂则向阴。 水行堂因其背阳,故而山间云雾缭绕,空气很是湿润凉爽,不必说,这种环境,自是很适合女子修炼居住。不仅是水行堂的女子皮肤白而滑嫩,就连水行堂少有的几名男子也面色妖冶,养得细皮嫩肉。 被这妖冶的眼光看着,韩歌难免有些不自在。当然,他并不怕自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因为他并不会在这里呆多久,况且他主要修炼的还是火属性,乃是阳刚的男子,不会变得阴盛阳衰的。 “咦,那人好面熟。” “难道是新来的师弟么?” “真的呀,咱水行堂又多了一个男人!” “那人看起来有点傻啊,不会是个呆子吧?” 一块氤氲的云田上,盘腿坐着百十来名女子,见韩歌匆匆从山路走过,纷纷议论了起来。 “不对,这人好像是闯过九焰塔第九层的那位师兄……” “怎么会,九焰塔那位师兄是火行堂的,怎会来咱水行堂?” “说不定来找你的呀。” “呸,别瞎说,兴许这人是个傻子,你看他那傻样,也没人和他说话,他就那样独自笑了起来。” 几名女子笑闹着。 然而韩歌根本没看到她们,第一个原因是她们躲在氤氲的云田之上,韩歌不曾想到那里会有人;第二个原因,乃是韩歌专心于九阴真诀的研读,根本心无旁骛。 他边走边看着九阴真诀,巴不得赶快回到屋子里运转起来试试。 现在韩歌的丹田宫里,有三股内力。 最大的一股内力,当是火之本源,其次是韩歌自身的内力,最弱的一股则是水灵之力。 火之本源虽被韩歌炼化,但因其是纯粹的火属性灵气,故而没有直接融入韩歌的内力,而水灵之力也是纯粹的水属性灵气,也是自成一派。 这两股特殊的内力,自成一派自然要比融合在一起好。若是全融合进了韩歌自身的内力,那便失去了属性,起不了特殊作用。 平时韩歌修炼,吸收的一般的灵气,就化作自身的内力,而吸收的火之本源和水灵之力,则不会融进自身的内力。但他因修习了九阳真诀和九阴真诀,自然可以对它们控制自如。 不过韩歌担心的是,某一天丹田宫内的平衡被打破,自己就很有可能走火入魔。 所以他要来水行堂,吸收一些水灵之力,好制约火之本源,以达到水火平衡。 水灵之力乃是阴性属性,所以他要运转九阴真诀,方才能将其吸收。 这正是他为何要学九阴真诀的原因。 当他运转起九阴真诀时,他当即就露出了笑容。看来,这无极大道或许走得通。 武学修炼境界,三魂境之上,乃是小登堂境、大登堂境、小入室境、大入室境、小宗师境、大宗师境,大宗师境之后,便是小太极境和大太极境。太极,顾名思义,就是达到了极致。九阳真诀和九阴真诀,只修炼其中一个,就算修炼到极致,最多就修炼到大太极境。 而大太极境,显然不是武学境界里最强的。 太极之后,是无极。 无极,是打破了那层极致才会出现的无限境界。 要达到无极境,就必须要结合阴阳大道。 韩歌就是这样打算的,至于无极境之后的天帝境,韩歌并没有想过。现今的天地间,连太极境的强者都没有,更不用说无极境的强者了。 若能修炼到无极境,自然能无敌于天下,又何必非要执着于天帝境呢。 这一晚上,韩歌一直都在运转九阴真诀,不断吸收空气中的阴属性灵气。 他虽知自己天赋过人,但他仍然不敢松懈,反而比常人倍加努力。 为何? 因为他入门比别人晚了好几年。 之前跟着顾开走江湖的那十多年,完全是浪费了,因为他根本没有开始正式的武学修炼。 不过他并不后悔,要叫他再选一次,他宁愿跟着师父浪迹天涯,也不愿一个人在这里习武。 现在是无可奈何,师父死了,他要为师父报仇。 方远。 这个名字,他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念叨好几遍。 空桑剑派,也早已被他铭记在心。 他要努力地修炼,又朝一日他会手刃方远。这是他的誓言。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从修炼中醒来,韩歌打开门一看,竟是陆遥。 “陆师妹,有什么事吗?” “什么师妹啊,我可是你师姐!话说,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呆在房间里做什么?陈堂主让我今后指导你在水行堂修炼。”陆遥怒气冲冲道。 “哦,那不知一大早要修炼什么?”韩歌不好意思笑了笑。 陆遥瞪着韩歌那憨厚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后故作严肃道:“早上和傍晚,是在云田修炼的最佳时机,你现在就随我去云田吧。” “哦。” 说着,两人穿过几片果林,沿着鲜花小径,来到了云田。 第127章 水灵寒潭 云田,就是山腰间的一块云雾缭绕的田。 云田中的水不是普通的水,其蕴含着浓郁的水属性灵气。早晨和傍晚,当这些灵气太过浓郁时,便成了云雾。 云田中插着一百多根木桩,木桩上有着一平米宽的方形石板。水行堂的弟子,每天早上和傍晚都在这上面练功打坐,其修炼速度,就和火行堂弟子在火湖周围一般事半功倍。 韩歌看得是暗暗心惊,心想这阴阳宗果然厉害,这些修炼宝地,根本不是其他宗门可以拿得出来的,难怪阴阳宗如此兴盛。 韩歌一出现,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那些正在打坐的一百多名弟子,纷纷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陆师妹,你带来的这小师弟是谁啊?” 一个比较成熟的蓝衣女子笑问道。此话一出,其他女弟子都纷纷笑了起来,只是那种笑比较怪。 陆遥俏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正欲解释,忽然一个男弟子呀声道:“这位不是闯九焰塔第九层的师兄嘛!” 原来,当日韩歌和古凤闯第九层时,有不少水行堂的弟子在外面观看,经这男弟子这么一说,顿时有不少人认出了韩歌。 他们虽知道韩歌,但却不知他才来阴阳宗不到一年,只是看他能闯上九焰塔第九层,想必一定是十分厉害的师兄了,故而他们叫韩歌时都称师兄。 “是呀,这位火行堂的师兄,怎么来咱们水行堂了?” 顿时,有不少人纳闷起来。 就在韩歌有些脸红,不知所措之际,堂主陈香出言道:“韩歌从今日起,便在咱水行堂修炼,你们可不要看他年纪小便欺负他,他好歹也是有十八岁了。” 陈香说着,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啊,他才十八岁?” “十八岁便能闯上九焰塔第九层?九焰塔什么时候这么好闯了?” 水行堂弟子顿时一阵议论。制服火灵和火龙时,韩歌爆发出来的强悍战力,不少人都见识过。他们都认为,韩歌这般厉害,起码也有二十岁了,却没想到居然才十八岁。 阴阳宗年轻一代的弟子,普遍都是十九、二十岁,大的已二十一二。十八岁,恐怕是阴阳宗里最年轻的了,整个宗门总共也没有几个。 别看只是差了一两岁,这可是关乎天赋的问题,一两年,足够在三魂境里提升一个境界。而韩歌比他们普遍小上一两岁,反而已有了超越他们的战斗力,这对于阴阳宗这些天才们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见过各位师姐师兄。”韩歌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真的才十八岁?” 有个比较娇嫩的女弟子忍不住问道。 “是,还有两个月就十八了。”韩歌低头道。 那位女弟子顿时不说话了,她今年也是十八岁,然而她才刚刚有了魂王境初期的修为。而韩歌呢,比她小一点,却有了不弱于魂王境后期的实力。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虽然大家都是天才,不过天才里,却还有更为出众的天之骄子。 与韩歌一比,他们这些人都泯然众人了。 这样的事情,没有谁高兴得起来。 陈香把众人失落、沮丧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叹了口气,道:“韩歌,找个桩台去修炼吧,这些云雾都是水属性灵气,应该正是你需要的。” 韩歌点了点头,纵身一跳,便跃上了石田里的一个桩台。他也不顾别人的看法,当即就盘腿坐下,运转起九阴真诀来。 水行堂包括陆遥,共有一百零几个女弟子,十几个男弟子。那些女弟子,长得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没有哪一个是庸脂俗粉。此时,她们看向韩歌的眼神都有些奇怪起来。 须知,韩歌在九焰塔展现出的实力,不弱于古凤。而古凤,则是整个阴阳宗里,唯一能与方笑柳相提并论的人物。韩歌强过古凤,岂不是就强过方笑柳? 哎,不管韩歌是不是比方笑柳强,至少这水行堂里,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了。 而那十几名男弟子,看向韩歌的目光则多了一丝嫉妒。韩歌一来,就吸引了所有女弟子的目光,把他们这些个师兄晾在了一边。然而他们虽嫉妒,却也不敢找他的麻烦,毕竟韩歌实力摆在那里,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哎! 不管是男弟子,还是女弟子,都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 然而韩歌刚进入修炼状态不一会儿,又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陈香,问道:“陈堂主,不知这里有没有水灵之力?这云田的灵气,还是太稀薄了。” 韩歌此话一出,众弟子都在心里嘀咕,这云田的灵气还稀薄,那恐怕天地间再没有更浓郁的地方了。能在这么好的地方修炼,对于这些弟子来说已经足够了,这浓郁的灵气,他们吸好几年也吸不完,而这韩歌居然还嫌其太稀薄。 开什么玩笑,还有,这家伙分明是火行堂的,来水行堂吸收水属性灵气算怎么回事? 这简直超出了他们对武学的认知范畴。 关键是韩歌那一脸憨厚认真的样子,真是让人想扁他一顿。 这些弟子不知内情,但堂主陈香自然是知道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此子果非池中物,这云田对普通弟子很是有效,但对于他来说,功效却是极为缓慢的。 “水行堂里还有一处宝地,名曰水灵寒潭。”陈香缓缓说道,面带犹豫,“只不过那个地方,温度极低,恐怕你会受不了。” “水灵寒潭……” 一提到这个地方,众多弟子皆是变色。水灵寒潭的确是个宝地,里面蕴含着浓郁的水灵之力,就连这云田里的水,都是从寒潭担来的。不过水灵寒潭,又是一个令人敬而远之的地方。寒潭的水极其寒冷,根本没人能在里面修炼。这云田里的水,也是适量担来的,一月一桶,不敢一下子倒太多,否则会伤了弟子。 曾经有弟子不信,硬要去寒潭里修炼,结果一只脚刚伸进水里,便被冻得一动也动不了。幸好堂主及时出手把他救了回来,不然小命不保。 那潭水之寒,并不结成冰,但一旦有什么东西掉进去,肯定就会被冻成冰。 韩歌一听还有水灵寒潭这个地方,顿时心喜,也管不得寒潭到底有多寒了,开口道:“不知陈堂主能否让弟子进水灵寒潭修炼。” 陈香有些犹豫,她担心这大大咧咧的韩歌若是在里面被冻成了冰,小命不保,该如果向宗主交代?但她又想到宗主告诉过自己,凡是韩歌的要求,都尽管答应他。 无可奈何,陈香只叮嘱了韩歌几句注意安全什么的,便让陆遥带着韩歌去水灵寒潭了。 而她自己,则在第一时间去禀报了宗主。 “哦?他要进水灵寒潭?”陆凌风饶有兴致道。 “是,属下想到宗主交代过,凡是韩歌有什么要求都答应,所以便让遥儿带他去寒潭了。”陈香脸色有些担忧道。 “你不用太担心,韩歌纵然没法在寒潭里修炼,也绝不会没法自保的。走,且去看看他能在寒潭里坚持多久。” 陆凌风长袖一挥,便带着陈香朝着寒潭走去。 陆遥很快带着韩歌来到一个山谷底,这山谷,正是处在火行堂与水行堂两座大山之间。 见韩歌要进寒潭,水行堂一百多名弟子连修炼都顾不得了,全跟着来看热闹来了。 一百名弟子,离那寒潭远远的,仍然觉得身上很冷。其中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有些是来看稀奇的,有些是来看韩歌出丑的,有些则是跟风来的…… “这便是水灵寒潭吗,果然不凡。” 离寒潭尚有十来丈远,韩歌便觉出刺骨的寒气里蕴含着浓郁的水灵之力。他顿时一喜,这水灵之力,可是能与火之本源相媲美,正是他朝思暮想都想得到的。 这山谷很大,站上千人完全不是问题。山谷狭长,两边壁立百仞,遮蔽了任何时刻的阳光。此处十分幽森而冷峻,时而能见一两朵淡而白的小花静静盛开,却难以听见一两声活物的动静。 水灵寒潭,径长三丈,算不上很大,连游个泳都不怎么施展得开。潭水呈墨绿色,深不见底,水潭之上白雾笼罩,久久不散。 看着这寒潭,众多弟子都如坠冰窖,更有些娇嫩的女生则无缘无故打起寒颤来。 “很好,让我韩歌来试试这水灵寒潭的威力!” 韩歌忽然大笑一声,大步朝寒潭走去。 “韩傻子,你可得小心一点,别被冻死了!” 陆遥在后面焦虑嘱咐着,慢慢退到人群里。 韩歌回头冲陆遥一笑,便再不停步,迅速走到寒潭边上。 离寒潭仅有半步,韩歌似一点不冷,反而面带喜色,伸手去触摸那寒潭之上的白雾。 “嘶——” 刚一触到那白雾,一股刺骨的凉气便顺着手指,钻到了韩歌体内,让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然而,那丝寒气进入韩歌体内,迅速被一股炽热的内力融化,变成了白汽,转眼消散不见了。 韩歌暗叹糟糕,这丝白雾,分明是一丝水灵之力,然而却被火之本源给抵消了。 他当即留心起来,心想待会儿即便再冷,也不能调动火之本源了,否则全都抵消了,不仅没有吸收水灵之力,反而连火之本源也要给搭进去。 下定了决心,韩歌便缓缓步进了白雾笼罩的寒潭。 第128章 寒潭修炼 此山谷可谓与世隔绝,日光照不进,清风吹不到。那寒潭之上的层层白雾,犹如有形的白绫一般,盘旋、笼罩在水面上,久久不散。 直到韩歌走近,一脚踏进寒潭,那些白雾方才游动起来,迅速将韩歌包围住,只留下若隐若现的衣角服饰能被人们看见。 只听得“扑通”一声。 寒潭隐约溅起一大片水花,紧接着便再看不见韩歌身影。 只留下那些白雾慢慢重新笼罩着水面上。 “韩师兄真的跳下去了!” “这家伙可真大胆。” “韩师兄这样莽撞,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哼,自找死路。” …… 就在韩歌跳下寒潭之后,山谷刚陷入一片寂静,众多水行堂的弟子纷纷开始议论起来。当然,这些声音,韩歌自然是听不见了。 此刻的韩歌,周身被寒冷的潭水浸泡着。若换作普通人,恐怕待不了一息便被冻成了冰,然而韩歌体内有着大量的火之本源。他一进入寒潭,便调动火之本源遍布全身,驱散着刺骨的寒气。 “嘿,这寒潭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冷嘛。不过这水灵之力,确实是够浓郁,根本不是那什么云田能比的。” 韩歌此时心头说不出的欢喜,当即稳定心神,一动不动,运转起九阴真诀来,不断吸收着寒潭中的水灵之力。 “唰唰”两声。 突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寒潭边上。 “宗主,堂主。” 众弟子纷纷行礼,来的这两人,正是陆凌风和陈香。 “爹。” 陆遥一蹦一跳上前拉住陆凌风的胳膊。 “你韩师兄进寒潭去啦?” 陆凌风笑着看了看陆遥,指着那水灵寒潭问道。韩歌的年龄本来要比陆遥大,可陆遥偏要当师姐,所以经常管韩歌叫韩师弟,不过陆凌风自然知道他们谁是师兄谁是师妹的。 “是啊,这姓韩的脾气倔得很,明明人家都跟他说了这寒潭有多危险,他偏偏还要去闯。爹你快去救救他吧,他进去都有好一会儿了,还不见有动静。”陆遥撅着嘴说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忧容。 “哎,别瞎闹,你韩师兄在里面练功,我贸然闯入,岂不是打扰了他。你也别担心,就在这外面守着吧,相信他不会有事的。”陆凌风倒是十分相信韩歌的能力,一点不担心,丝毫没有进入营救韩歌的意思。 闻言,陈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之色,她没想到陆凌风对韩歌竟如此放心。说实话,对于韩歌进寒潭修炼这件事,陈香还是颇为担忧的,毕竟她是水行堂的堂主,自然最为了解这寒潭的恐怖。然而,陆凌风都说没事了,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把心放到肚子里。 时光流转,转眼间已到下午。 韩歌还没出来,等候在外的弟子们虽碍着陆凌风和陈香在场,不敢说出口,但他们心里都在猜测这韩歌多半是被冻死在了里面。 毕竟之前还从未有人能在里面待得这么久。 记得上一次堂主陈香进过寒潭,但也不过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坚持不了了,而当她出来的时候,浑身都被冻成了紫色,牙齿发寒,连话都没法说了。 而韩歌从上午便跳进了寒潭,现在夕阳西下,还没有出来,自然是被冻死在了里面了。 此时,山谷静得可怕。 因有陆凌风在场,那些弟子纵有诸般猜测,却也只能埋在心底,不敢说出来;而陆凌风和陈香则关注着寒潭,一言不发。 山谷开始暗了起来,天快黑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陆遥忍不住拉了拉陆凌风的衣袖。 扭头,陆凌风看出了陆遥眼中的关切和担忧,他也不禁皱眉,开始怀疑起来,难不成,韩歌真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陆凌风山前一步,欲进寒潭里探个究竟。 “宗主且慢,属下的主属性乃是水,对这寒潭多少有些抵抗作用,还是属下进去看看吧。”陈香一步挡在陆凌风前面禀道。 沉吟一番,陆凌风点了点头。 陈香上前一步,解下淡蓝色的披风,露出婀娜的身姿,就要往寒潭跳。 “噗——” 然而陈香还未跳进去,寒潭便溅起了一片水花。一个脑袋从水花中钻出来,长喷一口潭水。 这一下子,惊得陈香连连后退,待看清了这脑袋是韩歌的,她方才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似被吓得不轻。 “爽!” 韩歌直接从水潭里跃起,似泡了次十分舒服的温泉,是神清气爽,说不出的爽快。 待看见有那么多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方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之前的豪气都烟消云散,一脸憨厚羞涩,似做错了事的乖孩子。 “宗主,堂主。” 韩歌赶紧上前行礼。 “你……你居然安然无恙……”陈香被惊吓过度,一时间脸色精彩极了,指着韩歌难以置信道。 “嗯?”韩歌一脸茫然。 陆凌风虽也是有些吃惊,但他好歹是宗主,很快便平复下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轻轻伸手按在韩歌心脉上,用内力微微探察。 “嗯,看来你这次收获匪浅,这寒潭对你果然有奇效。” 探察到韩歌吸收了许多水灵之力,陆凌风露出满意的笑容。 挠了挠头,又摸了摸肚子,韩歌笑道:“弟子肚子饿了,要不然还真不愿意出来呢。” 听得这话,一百多名弟子表情真是精彩,有些张大了嘴,有些则是瞪大了眼睛,还有些神色则极为古怪。而陆凌风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陈香在一旁看着,心想这韩歌与宗主之间,关系绝不普通,除了方笑柳外,还从未见宗主对哪个弟子这般和蔼。 见陆凌风笑,韩歌也笑了起来,笑罢,说道:“宗主,这寒潭,以后弟子能每天都来修炼吗?” 陆凌风笑道:“可以,可以,这宗门内的资源,你想要都能提出来。若你能修成阴阳大道,即便把整个阴阳宗给你也无妨。” 陆凌风这番话,自然在众多弟子心中引起了诸多猜测。而韩歌似乎并没有听懂话中之意,只知道以后能随意来这寒潭内修炼。 这自然是极好的,此后,凡是有时间,韩歌就会来这寒潭中“洗澡”。一开始一些弟子还很是好奇,会跟着来寒潭边上围观,不过时日久了,弟子们便习以为常,看待韩歌进寒潭也不觉得那么奇怪了。 自从闯过九焰塔后,石坚这些在魂王境中期巅峰的弟子,在一个月内,都纷纷晋升至魂王境后期。 而古凤和方笑柳这两位之前就已达到了魂王境后期的高手,此时都在一心一意冲击任督二脉,很少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转眼间,韩歌已来阴阳宗一年了,相同的,石天流也来独苏剑派一年了。 石天流在独苏剑派过得很惬意。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读一些古书,吃过饭后,沿着独苏山走来走去,把独苏山走够了,便去周围的几座小山转转,跟几只小猴子打打招呼,爬上树杈偷偷看看鸟巢里的蛋孵化了没。 运气好时,会在山间看到一些奇花异草,这时石天流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铲子,把它们挖起来,移植到自己的庭院前。这是一种隐士的生活,不为世俗所累,不为外界所扰,每天随心所欲,畅游山水之间,甚是自在逍遥。 这一段时间里,石天流任由心性自然发展,于俯仰之间,悟得许多大道。除了每天观察天地万物之外,石天流还经常打坐。 打坐是一个好法子,进入“游心”状态后,不仅可从中领悟天地道法,还可借此遨游世外。 当然打坐,也可提高天人感应诀、气道衍化诀和渊虚化功诀的修炼,还可磨砺武技。 这不,仅仅一年的时间,石天流便把若水剑法和断水刀法等修炼到了第四层。武技第三层的特点是“千变万化”,第四层的特点是“刚柔并济”,由于多番在“游心”状态里练武,且对天地道法又多了一些领悟,石天流终于达到了“刚柔并济”的境界。 尽管他现在使不出来,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会用得着,所以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有意思的是,以前风逸尘武功未废时,莫七便喜欢和他一起论道,两人经常会有一些精妙的见解,使彼此开悟不少。而现在,有空时,莫七也喜欢和石天流一起坐而论道,每每听得石天流语出惊人,莫七便竟是欣喜,又是叹惋。欣喜是因为风逸尘教出了这般聪明的弟子,叹惋是因为难以再和风逸尘一起论道。 别看石天流之前对一些大道不懂,自从遭此大变之后,他明白的东西也不少。看透一些东西后,对道法的领悟就变得水到渠成起来。 石天流就这样平淡地生活着,既修身养性,又不忘了要报血海深仇。不过他得忍,他的身体还要需要四年方才能痊愈。 幸好他很能忍。 而韩歌呢,隔一段时间便换个地方修炼,当然换地方,自然是在水灵寒潭和火湖之间换啦。 他在寒潭修炼三个月,又去火湖修炼三个月,如此反复,以保持水火平衡。他好像除了修炼之外,就什么也不做,他完全是一个修炼狂人。 就这样,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 第129章 关门弟子 这一年里,江湖上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大事,便是七杀谷剩余的五大杀神,不仅成功逃过了道宗和玄女宫的追杀,而且还反守为攻主动出击,纠结了一波不小的势力,公开宣布与道宗和玄女宫开战。不过,七杀谷的势力自然难以比拟道宗等超级宗门,故而当道宗和玄女宫召集起人马与七杀谷的人对决时,七杀谷一方早不知躲哪里去了。 然而,就在江湖人都以为七杀谷怯懦之际,不出半月,七杀谷的精英半路截杀,斩杀了一名玄女宫的长老,击伤三名玄女宫的长老和两名道宗的长老。一时间风声鹤唳,玄女宫全力追杀,在五大境通缉七杀谷,而七杀谷的人仿佛在一夜之间从人间蒸发,任玄女宫和道宗怎样通缉也找不出来。 第二件大事,有人在北冥境召开了一次黑道大会,据传发动者乃是黑龙会。这次黑道大会,包括黑道势力和中立的势力,总共有一百二十多个大帮派和四百多个中小帮派。其中大势力包括北冥境五大帮派中的白沙帮和白马帮,而中小帮派则多得无法计算。 这次黑道大会主题神秘,不为外人所知。大会期间,有二十多个正派势力混入其中,欲打听消息,结果这二十多支队伍全都身首异处。 这次黑道大会弄得人心惶惶,江湖上一时间人人自危。不过风平浪静之后,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像黑道大会从未召开过一般。 这两件算是大事了,因为在江湖上的影响不小。而还有两件小事,也颇受人们关注。 第一件小事,便是玄女宫透露出,新近收了个弟子,叫白素,乃是天武体质。 “天武体”这三个字一出,在江湖上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波动。毕竟,天武体数百年难得一见,而这一世,道宗已出了个庄风,算是年轻一辈里第一人,却没想到玄女宫竟然也出了个天武体。须知,天武体这样的天才,千年来从未在同一世出现个两个,这一世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竟出现了这么多的天才。 于是人们都十分好奇,究竟是道宗的天武体厉害,还是玄女宫的天武体厉害。对于这件事,玄女宫宫主罗仙姑明确表示,白素是最近才收为玄女宫弟子的,之前并没有发现她的习武天赋,故而培养得比较晚,现而今,自然不是庄风的对手。 江湖中不乏喜爱热闹的人,一些人就抓住了罗仙姑话中之意:现而今不是庄风的对手,就是说,以后是不是庄风的对手,那就两说了。于是许多人都很希望庄风和白素打一场,看看这些绝世天才究竟有多厉害。不过,对于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见,道宗和玄女宫自然是不屑理会的。 第二件小事,便是这一年新排的风媒榜上,竟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赫然排在第四。这人名叫李聪明。 这件事确实是小,江湖上少有人会关注。但那些关注的少数人,都有些好奇,这李聪明究竟有什么成就,居然一跃排到了风媒榜的第四位。 这一年里,阴阳宗里也发生了一些事。 第一件事,便是九焰塔再启,受到全宗关注。韩歌凭借着魂王境中期巅峰的实力,轻松进入九焰塔,而去年才被吸了三分之二的九焰塔,此时尚未完全恢复。韩歌咧嘴笑着,适量地吸收了一些火之本源,当然,最后在第八层和第九层,又和火灵和火龙大战了一番。 第二件事,便是宗内大比武。五个行堂,每堂先比出前十的高手,最后进行五堂****,最后的结果,乃是方笑柳和古凤战成平手。至于韩歌,压根就没参加,他对这些比武虚名根本提不起兴趣,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迅速提升实力,给师父顾开报仇。 “韩歌,你来阴阳宗也有两年了。” 这一天,陆凌风把韩歌叫来,似有话与他说。 “是,差不多两年了。”韩歌点头道。 “这两年来,你进步神速,从魂师境初期提升到了魂王境中期,可还满意?”陆凌风一脸笑意问道。 “满意。只不过,弟子这点实力,报了仇之后想全身而退,就有些困难了。”韩歌皱眉答道。 陆凌风点头,道:“你这孩子很好,不仅天赋绝佳,且异常勤奋。那玄女宫的罗仙姑乃井底之蛙,收了个普通的天武体作弟子,便不可一世,闹得江湖上人尽皆知,孰知,我阴阳宗还有你这般绝世天才在,都没有四处宣扬。” 停顿了一会儿,陆凌风继续道:“那白素,我叫人打听了,确实是个天武体,天赋惊人。不过谁都没法和你比,就连道宗的庄风也不行!你的体质极其特殊,只要有合适的修炼环境,那修为必定是一日千里。那玄女宫之可恶,以为我阴阳宗没有能与白素相媲美的天武体,一时间趾高气扬,颇以为自己是西天境第一大派了。” “宗主是何意?” 待陆凌风说完,韩歌方才小心问道。 陆凌风目光灼灼盯着韩歌,道:“我想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否愿意?” 闻言,韩歌身子顿时一震,随即摇头道:“多谢宗主好意,只是弟子身具克己之象,前途未卜,若被您收为关门弟子,哪一天不意夭折了,实在愧对宗主错爱。” 陆凌风坚持道:“你被收为关门弟子后,我自会着力栽培你,会为你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你只管说你有没有信心修成阴阳大道?” “这……”韩歌面露难色。 陆凌风盯着韩歌,许久,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如今道宗和玄女宫都有一名天武体的弟子,而唯独我阴阳宗没有。虽然笑柳的天赋亦是奇佳,但终究是比不上天武体,如今,我阴阳宗还能力压玄女宫一筹,不过几十年后,待玄女宫的天武体大成,我阴阳宗势必要被比下去。偏偏你就是天武体质,而你却没有信心。水火相克,虽难以化解,但照你的阴阳大道修炼,自然能独树一帜,成为一代绝世高手……” 看着陆凌风叹惋之色,韩歌有些不忍,道:“弟子努力修炼,今后必会为宗门出力,弟子不是没有信心,只是怕发生意外,辜负了宗主的厚望。” 陆凌风眼中又有了光彩,道:“你不用担心,我把阴阳宗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且问你,你有没有信心修成阴阳大道?” 韩歌心头一震,陆凌风竟把阴阳宗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这会不会太瞧得起自己了? 不过看陆凌风认真的样子,又不像在开玩笑。于是韩歌答道:“弟子尽力而为。” 陆凌风目露笑意,点头道:“好,好,我今日便收你为关门弟子。” 闻言,韩歌立即行礼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唔,很好。你的体质很特殊,一般的修炼环境,对你作用不大,想必这两年来,随着你的修为增长,宗门内的火湖和水灵寒潭对你作用也不是很大了。”陆凌风尽心尽力为韩歌考虑着。 “是,火湖和水灵寒潭灵气的浓郁程度,对弟子的作用确实不大,故而弟子一直难以突破至魂王境后期。”韩歌老实说道。 陆凌风沉吟一番,道:“你准备准备,这两日动身,为师带你去寻找更适合你修炼的地方。” 韩歌一愣,随即喜道:“要到宗门外去吗?” 陆凌风笑着点头,道:“你且说说,你体内的火之本源和水灵之力如何了?” “如今仍旧是火之本源强过水灵之力,不过水灵之力对火之本源的制衡作用已非常显著,不怕火之本源暴走。不出一个月,弟子应该就能够突破至魂王境后期,到时候想必就可以尝试冲击任督二脉了。”韩歌一五一十说道。 “嗯,那你说,咱们接下来是去吸收火之本源呢还是水灵之力?”陆凌风询问道。 “打通任督二脉,突破至小登堂境后,先是要忙于凝聚火行宫,到时便只能吸收火属性灵气。而火属性最为暴躁,加上我是直接吸收的火之本源,故而走火入魔的几率也是极大。所以弟子想在打通任督二脉之前,先吸收充足的水灵之力,好在小登堂境期间能有力地制约火之本源。”韩歌说出了自己心中早已有的想法。 听罢,陆凌风点头,表示赞同,道:“好,那咱们近日便出发。我先前已派人打听出最适合水属性和火属性修炼的两个地方,既然你要先吸收水灵之力,那咱们便先去寒元谷。” 寒元谷,乃是北冥境的一流门派。 宗门派别的划分,可以分为超级(顶级)宗门、一流大门派、一流门派、二流门派和三流门派。超级宗门,五大境就道宗、阴阳宗两个,从前的玄女宫只能算是半个超级宗门,不过现在,隐隐有发展成为超级宗门的潜质。 一流大门派,便是独苏剑派、蜀山剑派(七大剑派之首)、天音门、大风门之类,一流大门派五大境有不少,其掌门实力标准,至少是大入室境。 一流大门派,北冥境有五个,分别是三咸宗、白沙帮、归山派、白马帮和少景山庄。 比一流大门派稍微逊色的,就是一流门派。一流门派的标准是,掌门至少有小入室境的实力。像南华境的天虞门,只能算个二流门派。 寒元谷,就是北冥境几十个一流门派之一。 第130章 寒元谷危机 寒元谷,坐落在北冥境西北部,东边五千多里处乃是三大兽域之一的大沼泽;南部是一片大山脉,三咸宗就在这片山脉中;西部隔着六座山便是西天境的钱来洞和邪音教;北部乃大雪山,千年冰封,人迹罕至。 两日之后,陆凌风和韩歌已一人一骑上了路。 “师父,这寒元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路上,韩歌好奇道。 “寒元谷嘛,在北冥境偏西北部……” 寒元谷内,有一口寒元灵潭,蕴含着浓郁的水灵之力,最适合水属性的人修炼。这口灵潭,同时也是夕水的发源地。 别看寒元谷是个山谷,就以为它地势低。其实不然,寒元谷处在两座极高的大山之间,光是山谷的水平高度,便要高出北冥境许多大山,故而这夕水从这里发源,蜿蜒流向大沼泽。 夕水从寒元谷发源,自然蕴含了大量的水属性灵气。大沼泽中的兽族,本身就是倾向于水属性,所以可以说,大沼泽将近一半的灵气都是夕水提供的。 夕水对于大沼泽的兽族来说,自然珍贵无比,这不言而喻。而对于人类来说,寒元谷流出的水,当然也是十分宝贵的,一般人喝了它,即使不能增加修为,但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总还是很有效的。于是北冥境靠近夕水的几个门派打起了夕水的主意。 当时是有五个一流门派,甚至还有一个一流大门派参与,合伙建了个大坝,将夕水拦住。一共六个门派,将夕水拦住后,不惜耗资挖了六条河,将夕水分为六股,引入了自己的宗门里。 这件事自然触恼了大沼泽中的兽族。 不久只见一条长达百丈的蛟龙出现在大坝之上,那大坝之大,虽也有百丈之高百丈之宽,可那蛟龙只一摆尾,便将那大坝击得粉碎。 而同一时间,有六尊兽头人身的灵兽出现在六个门派山前,此后,这六大门派便从世间除名,再不曾听说过。 此后至今五百多年,再没有人敢打夕水的主意,都十分敬畏大沼泽中的存在。 寒元谷,率先发现寒元灵潭的,是寒元谷的开山祖师爷元朗真人。这元朗真人,主属性正是水,故而在寒元灵潭边上修炼,其进度是一日千里,最终突破至小宗师境,成为一代宗师。 但这元朗真人只是凑巧是水属性罢了,他其实并不怎么明白寒元灵潭的妙处,以为每个人都可以借此修炼,成为绝世高手。所以他在此开创寒元谷这一门派,自他之后,都没有再出现水属性的弟子,故而寒元谷一度没落下去,沦为一流门派。 不过好在元朗真人还留下了一些功法,他的后辈才不至于维持不下去。 “就是说寒元谷守着寒元灵潭这么个好地方,却没法利用起来?” 听了陆凌风的讲述,韩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错,他们没法利用,正好给你拿来练功。”陆凌风也笑了起来。 “师父,您说寒元谷的人会答应让我进寒元灵潭练功吗?” 韩歌有些担心起来。 陆凌风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这个阴阳宗宗主都亲自出马了,想必他们应该会给几分薄面。” 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简直就是出来旅游的,一点不担心江湖险恶。确实,跟陆凌风这样的高手同行,江湖上没有多少人敢来找麻烦。 就在两人刚出西天境时,却不料此时的寒元谷,正为一件事愁得焦头烂额。 因为黑龙会第五分舵刚给寒元谷下了降书,要他们在七日之内归降黑龙会,否则直接灭谷! 寒元谷的大堂内,正坐着十二个人。十二人里面,有四人是四十出头,五人约莫五六十岁,剩余三人都有了七十岁。 坐在正上方的,乃是寒元谷谷主元松。只见他黑发隐约见白,眉头紧锁,不住地打量着下方的四位管事和七位长老。 “黑龙会在上个月就吞并了狐岐宗,这一次对我们寒元谷下手,想必不是虚张声势,我们若不归降,恐怕传承了十二代的寒元谷,真会毁在我们手中。”一个五六十岁的红脸老者低声分析道。 “啪!” 对面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拍案而起,喝道:“四长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我们归降黑龙会吗?恐怕真这样做了,才会毁了寒元谷哩!” “王二,你对我发什么火!有本事你去跟黑龙会打,跟我这老头子发火算什么能耐!”四长老被这一指责,顿时也火了。 那王二脾气也不小,嘿嘿笑道:“我自然要跟黑龙会打,纵然战死,也绝不愿归降黑龙会!像你这般缩头乌龟,以后加入了黑龙会,可别说你是寒元谷的人!” “你说谁是缩头乌龟?”四长老立马站了起来,指着王二就要大打出手。 “够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谷主元松一拍桌子,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敌人还没攻进来,就要开始起内讧了么?像你们这般不团结,如何能对付黑龙会?” 听了这话,王二和四长老顿时坐了回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另一边。 一时间,大堂陷入了沉寂。 忽然,一个长老打破了沉默:“黑龙会第五分舵舵主龙五,乃是大入室境的高手,其麾下有四名小入室境高手,九名大登堂境高手,小登堂境更是数不胜数……而我们这方,太上长老亦是大入室境高手,不过小入室境的,也就唯有谷主和大长老,这一层实力对比,咱们要吃上不小的亏。大登堂境的,咱这方有十个,勉强能与黑龙会抗争一番。不过真要打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须知狐岐宗有四名小入室境高手,都被黑龙会一下子吞并了,这几年来,黑龙会是凶名赫赫,纵然我们能击退第五分舵,恐怕也要沦为三流门派。”一个管事忍不住说道。 “我们有太上长老这位大入室境高手,岂是狐岐宗可比的?若不是隐藏了太上长老的实力,我们寒元谷成为一流大门派都不是问题。”一个比较胖的长老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都赞成与黑龙会一战咯?”元松看着下方的十一人,询问道。 “嘿,那就战吧!怕他做什么!”王二立马战意盎然,大喝道。 本来还有三四个人有些犹豫,不过见其他人都有心一战,自己自然也不好投降,于是也呐喊着要与黑龙会决一死战。 见状,元松点头,欣慰道:“好,到时请太上长老出关。黑龙会是见我们只有小入室境的高手,所以以为吃定了我们,哼,幸好我们还有太上长老这张底牌。到时让黑龙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 众人异口同声道。他们虽说得这样爽快,然而却一个个面带愁容,似死了爹娘一般。 也难怪,黑龙会的凶名,江湖上是闻之色变。谁要被黑龙会找上了门,那绝对是躲不了也逃不了的。 七日之后,或许寒元谷将不复存在,为黑龙会的凶名再添加浓浓的一笔。也或许,寒元谷击退黑龙会,声名大噪,不过却要面临实力大减,沦为三流门派的局面。 是存是亡,就看七日之后了。 当即,众人心头像是压了块重重的石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就在元松宣布会议结束之时,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青年。 “傲儿,没见我们还在商议吗,你怎的就闯了进来!”元松面对黑龙会这一件愁事,心头就已十分烦躁,此时又见自己的孩儿不守规矩,竟在众长老开会期间闯了进来,于是不由分说,大声训道。 原来闯进来的这名十**岁的青年,正是元松的儿子元傲。 “爹,孩儿有事禀报,你且听我说。” “什么事,你快说。”元松面色稍缓。 “二叔回来了,且还带回两位高手,此时正在客厅等您。”元傲说道。 “哦?两位高手,什么样的高手?” 不仅是元松好奇,就连诸位长老和管事都十分想知道。毕竟此时他们寒元谷面临大敌,若是有高手相助,胜算想必要高上一些。 “两位小入室境高手!”元傲道。 什么?两位小入室境高手! 众人顿时有些激动了起来,须知谷主也不过是小入室境,如果多加了两个谷主级别的人物,那他们对付黑龙会就能势均力敌,到时候恐怕光阵容就能吓退黑龙会! “快带路!众位随我一起去接待贵客。”元松喜道。 元傲也是一喜,当下带着众人来到客厅。 元傲的二叔正是元松的亲弟,叫元竹。此人又高又瘦,果然像根柱子,此刻正与两个客人坐在客厅有说有笑的。 两个客人,一个是彪形大汉,经元竹介绍,方才知道,此人叫杜骁;另一个一副书生模样,叫路涛。 这二人,皆是四十多岁。那杜骁身挂一柄紫金大刀,观其形状,少说也有五六十斤,一般人根本使不了;路涛腰佩一柄夺命剑,剑细而长,虽未出鞘,但隐隐发出一股锐利的气息。 这两人很强。 元松一看见杜骁和路涛,便觉出了他们的不凡。 “二弟,你不知我寒元谷近日面临灭谷大祸么,怎还带朋友回来连累了他们?” 元松故意出言试探道。 第131章 决战黑龙会 元松这话说得也是有道理。 一来,不知这杜骁和路涛二人是不是来帮自己的,若不是的话,一听黑龙会的凶名,直接被吓得逃离了寒元谷,岂不是十分尴尬;二来,即便这二人是来帮自己的,也有必要把凶险程度给对方说了,叫他们表个态才行啊。 果然,元松此话一出,那书生模样的路涛立即抢先道:“元谷主误会了,我兄弟二人正是听说了贵派有难,这才跟元竹兄赶来支援的。虽然我兄弟二人武功低微,但元竹兄与我们交好,往日里我们都是有福同享,今日贵派有难了,我们又怎肯让元竹兄有难独当呢?” 闻言,元松心头大喜,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叹道:“路兄有所不知,此番敝派大敌乃是黑龙会,七日后生死未卜,不敢连累路兄和杜兄啊。” “黑龙会算个球!敢来冒犯,俺照打不误!”杜骁咧嘴笑道。 路涛看了看直言快语的杜骁,面露尴尬,但随即笃定道:“元兄此言差矣,我兄弟二人虽出身草莽,但最重江湖义气,黑龙会纵然再厉害我兄弟二人也不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怕他个球!”杜骁也说道。 见这两人如此豪爽阔胆,寒元谷内有几位长老不禁脸上一红,因为他们先前是不主张对抗黑龙会的。不过现在见两个外人都比他们胆大,他们自然也壮起了胆子,下定决心与黑龙会一战。 要说最高兴的当属元松了,陡然间增加了两位小入室境的帮手,且看起来都是能够拼命的豪侠,这对面临大敌的寒元谷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不过元松高兴是高兴,但一点不失谨慎。待将二人安排得好好的住下来之后,元松把二弟元竹叫到了身边。 “二弟,这杜骁和路涛是什么人,你怎么和他们结识的?” “嗐,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的眼光你还信不过吗,这二人啊,在东玄境一问,十个人里起码有九个人都知道。那杜骁,人称‘杜大金刀’,而那路涛呢,人称‘夺命书生’,大哥你随便去打听,两人哪一个不是侠名远播的好汉?” “原来是杜大金刀和夺命书生,这二人的名号,我隐约听到过几次。” 元松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为谨慎起见,又问道:“你是怎么结识这两位的?” “前阵子,我不是奉你的命令,去四处找菊儿吗,我四处打听,听说有人见过菊儿在东玄境露过面,于是我就风尘仆仆赶去了东玄境。岂料在东玄境因为管了一件闲事,得罪了一股不小的黑道势力。幸好有杜骁和路涛二人出手相救,我方才活了下来。于是因此和二人交好,十分投缘,便邀他们上寒元谷来做客。只是可惜的是,我找了几个月,也没发现菊儿的踪迹。” 菊儿乃是元松的爱女,叫元菊,半年前因与元松吵架,一怒之下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去了。任元松发动整个寒元谷的力量,也没法将她找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了外面。 对于这件事,元松显然很是后悔,苦涩道:“菊儿走了也好,免得面对黑龙会的追杀。” “大哥你怎的如此消极?与黑龙会一战,胜负未卜,你怎的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元竹心里明显有些不服气黑龙会。 元松闻言,笑了笑,道:“是,是,如今有了杜骁和路涛二人相助,我寒元谷的实力已不弱于任何一个一流大门派了。黑龙会只捡一流门派下手,却不敢动一流大门派,说明他们对阵一流大门派没有取胜的把握。七日之后,叫他们明白,我们寒元谷不是吃素的!” 此后的七天,寒元谷都处于备战状态。 寒元谷共有三百多名弟子,光是魂王境的便有将近一百人。尤其是元傲,乃是寒元谷弟子里武功最高的,上个月刚突破至魂王境后期。 而寒元谷的谷主、长老、管事,都纷纷动员起来,向周围的门派求助。周围离得最近的,乃是三咸宗和钱来洞,但这两个门派,虽然一个是一流大门派,一个是一流门派,但听得是黑龙会要对寒元谷下手,都纷纷闭门拒客,不敢插手。 元松等人早就料到多半会是这个结果,故而也没多么沮丧,只是一心训练谷内弟子,准备大战。 七日时间很快便过去。 这一日,寒元谷上上下下全副武装,坚守在自己的岗位,等候着黑龙会的到来。 “报,正南方十里外出现一支队伍,约百骑,为首二三十人皆是飞龙服、牛头面,应该便是黑龙会的人。” 将近正午的时候,山脚一个探子上山来报,当说到黑龙会时,他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显然是被黑龙会的凶名吓得不轻。 元松扶起探子,沉稳道:“不用怕,我们寒元谷并不比黑龙会的一个分舵弱,来的只是一个分舵,又不是黑龙会总舵,怕什么?” 那探子连连点头,似乎真的不怕了。 “众长老和管事,随我去山前迎敌,我倒要看看黑龙会的人是不是三头六臂!” 元松一提佩剑,便带着众多高手朝山下走去。 “嘿,纵然是三头六臂,俺的大刀也全给他砍了!” 杜骁大喝一声,扛着紫金大刀从山头一跃,一下子便跃上了天空。他这么个彪形大汉,霎时间像一块大石头像山下落去。 不过突然间,空中坠落的杜骁凝气化羽,张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那元气凝聚的翅膀呈黑色,陡然像是是一头雄鹰朝着山下俯冲而去。 这画面颇为震撼,那些守山的弟子本来很害怕,但一看到己方有这样的高手,顿时壮了几分胆,手中的武器不禁紧了紧。 元松对杜骁的行为很是满意,这可是助涨士气的大好机会,于是说道:“我们也都飞下去吧,让弟子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免得他们未战先怯。” “好!” 一时间,好几种颜色的元气羽翼绽放于天空,加上小登堂境的高手,一共三十多人,皆是从天而降。 见到这副画面,寒元谷的人顿时信心大增,战意盎然。 元松带头,一个个降落在山前,静静看向前方空地,他们知道,待会儿黑龙会的人就会在这里出现。 “爹……” 元傲站在元松身后,有些紧张。 “你怎么在这里?快去山上带领师弟师妹们守山!”见元傲就站在他身后,元松忍不住大喝道。 “爹,孩儿想杀敌!” 元傲咬牙道。 元松一愣,随即道:“杀敌也要到山上去防御着,这里是第一道防线,出来的全是登堂入室的高手,你不过才魂王境后期,能杀得了谁?” 元傲有些不甘,但想了想,觉得爹说得也对。 元松又道:“你还年轻,天赋不低,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夭折在这里。待会儿若是寒元谷不敌,我会派几位长老掩护你逃跑,只要你还活着,就有机会找黑龙会报仇。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元傲似乎觉出了状况的严重性,当即不再说什么,退回半山腰,带领师弟师妹们守住山路,不让黑龙会攻上山。 见元傲上山了,元松方才松了一口气,侧身向元竹低声说了几句话,话刚说完,一阵响声便从前方传来。 “哒哒哒……” 是马蹄声,不断敲击在众人心头。 过了一会儿,一队人马果然从前方的竹林里钻出来。 好家伙,共计一百多人,个个骑马扛刀,携弓带剑的。 人马未到,尚在数百丈之外,然而一股杀气已弥漫到寒元谷众人面前。 尤其是为首的二三十人,穿着飞龙服饰,戴着牛头面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哒!” 黑龙会的人马,在百丈之外顿时停住。 “哈哈,元松,你这意思,是不肯归降我黑龙会么?” 为首的正是黑龙会第五分舵舵主龙五,他环顾寒元谷众人,忍不住嗤笑道,仿佛见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元松上前一步,喝道:“你黑龙会乃邪门歪道,十多年来为祸武林,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我寒元谷乃武林正派,岂会归降你黑龙会!” “哼,你就不怕我将你寒元谷屠遍,一个也不剩么?”龙五冷笑道。 “哼,你好大的本事,要屠遍我寒元谷?” 就在元松刚准备回答时,突然一声巨喝从山上响起,震得人气血翻滚。元松顿时放心下来,这声音乃是寒元谷的太上长老。 好快的速度! 只见一道身影刚出现在山上,眨眼间便已站立在元松身旁。 这太上长老叫元冀,已活了九十多岁,须发尽白,血脉枯竭,只剩个皮包骨头。 但他站立在那里,就如一座山挡在身前,无比的安稳可靠。 “大入室境……”打量着元冀,龙五寒声道。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一流门派,竟然还有大入室境这样的高手,看来外界对寒元谷的评价并不准确。 或许他已经有些后悔对寒元谷下手了。 元冀一现身,寒元谷的二三十名高手立马上前一步,站在元冀和元松身旁,给黑龙会的人形成一道无形的压力。 第132章 遭人暗算 此时的实力对比,寒元谷已然不弱于黑龙会了。 寒元谷的人顿时士气大震,直视着黑龙会的人。 “龙五,还不知道退么?你若要动手,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元冀指着龙五喝道。 龙五虽是大入室境的高手,可元冀也是,两人之间,实力差距并不大,谁也没必要怕谁。 龙五寒声道:“很好,居然还隐藏有你这老不死的。你若能接我两招,我立即撤退!” “好,你尽管出招吧!”元冀也不废话,直接对龙五喝道。 “哼,吞云掌!” 龙五冷哼一声,随意拍出一掌。 顿时元气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手掌,眨眼间便打到了百丈之外的元冀身前。 “雕虫小技!” 元冀长袖一挥,只见身前刮起一阵狂风,不一会儿便把吞云掌吹散得无影无踪。 “你还是快出第二招吧。”元冀负手而立,冷笑道。 “哼,找死!” 龙五抽出长剑,陡然划出一剑。 一剑划出,顿时化作一道长达三丈的剑气,直奔元冀袭去。 “这一剑好强,不像刚才那一掌简单。”元冀心头一跳,察觉出这一招不好接,非得使出全力才行。 就在他拔剑正要挡下这道剑气时,忽然身后一道剑气已袭到他身前! 究竟谁敢偷袭老夫?!元冀又惊又怒,在这紧要关口,两道剑气前后夹击,打得他措手不及,若是挡下身后的剑气,难免挡不住身前的剑气,反之亦然。 他需要在一瞬间做出决断,无论如何,都有一道剑气躲不开。 原来这从背后偷袭他的人,正是憨厚的大汉杜骁! 龙五提出两招之约,自然是为了吸引元冀的注意力。待元冀全心全意应对自己发出的剑气时,正是杜骁出手偷袭的好机会。 见杜骁出刀偷袭,寒元谷众多高手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元松意识到出了问题。就在他正欲出手救太上长老之际,身旁一道剑气突如其来,直接袭上了他胸口,将他重创倒地。 “谷主!” 王二等人反应过来,立马朝偷袭的路涛出手。这时,被前后夹击的元冀突然转身一剑,挡下了杜骁发出的一道剑气。然而,他身后不可避免的挨了龙五一道剑气。 幸好他在紧急关头躲了一下,方才只断了一只手臂,而不至于丢了性命。 一时间,元冀和元松两位入室境高手都遭到重创,寒元谷的人拼命摇着头,有些不敢相信。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杜骁和路涛已逃到了黑龙会那一方的阵营。 “元竹,你这个叛徒!”当下,一个长老立即对带回杜骁和路涛进行指责,持剑便要斩了他。 元竹失魂落魄,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两位交心的兄弟竟是黑龙会的人,待那位长老的剑来到了身前,他才回过神来躲开,正欲解释,却不料对面的路涛先说话了。 “元竹兄,还不过来在等什么?” 路涛这话一出,寒元谷的人顿时将元竹围住,王二持刀上前,喝道:“元竹,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元竹皱眉,一剑挡开王二的刀,大声道:“我不是叛徒!” “谁信你?”另一个长老也上前,要将元竹就地正法。 “住手!”重伤吐血的元松在几名管事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直身子,出言喝令众人先不要对元竹出手。 “大哥,我不是叛徒!”元竹对着元松大声喊道。 “胡说八道,你不是叛徒,为何要带人回来偷袭太上长老和谷主?现在好了,我们这方就只剩大长老一个小入室境高手,还怎么打?”王二怒吼道。 王二此言一出,寒元谷众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边太上长老断了一条手臂,战力自然大打折扣,而谷主亦是受了重伤。寒元谷的两位入室境高手都被偷袭成功了,还如何与黑龙会打? 寒元谷众人顿时面如土色,似乎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 元松强行压制住伤势,道:“元竹是不是叛徒,这件事先且不追究,大敌在前,我们应该想一想如何应付。” 众人都不出声,显然对这战局不抱任何希望了。 对面,黑龙会的人大笑着,似乎在嘲笑他们窝里斗。这把黑龙会的人气得不轻。 元松盯着元竹,道:“二弟,我且问你,我能不能信得过你?” “当然信得过!”元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他心里也是觉得挺冤屈,本以为交了两个知心的朋友,谁成想,却是引了两只狼入室。 “那好,记住我刚才拜托你的,带着傲儿逃出生天。”元松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听这话,元竹一下子明白了,大哥这是准备跟黑龙会死战啊! 他当然不能辜负大哥的嘱托,狠狠点了点头。 “元松,你还没死吧?没死就给个答复,你们究竟归不归降黑龙会?”龙五瞧着他们的样子,觉得十分滑稽,实在没了耐心,终于出言道。 “元谷主,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赶快归降吧,不要以卵击石。”路涛也朗声笑道。 “嘿嘿,不投降不要怪俺宰了你们!”杜骁扛着紫金大刀,咧嘴笑道。 这种局面下,寒元谷实在是走到了绝路。元松看了看身边垂头丧气的众人,又看了看断臂了的太上长老,突然发现自己的那样的孤独和无力。 想必待会儿,这里便将血流成河吧,寒元谷传承了十二代,今日便要毁在自己手中。元松已感到穷途末路,再无力回天。 “哼,还不醒悟!” 龙五骑着马,慢悠悠朝对面走去。他乃大入室境的高手,寒元谷如今已没有人再拦得住他,他自然无所畏惧,如闲庭信步。 龙五刚骑着马走出三步,突然后面一个探子来报:“报五舵主,后面两人骑着马朝这里走来。” “哦?” 龙五顿住,有些好奇道:“是什么样的两个人?” 探子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十**岁的青年。” “你去拦住他们,问问他们要做什么。” 龙五突然来了兴趣,倒不急着对付寒元谷的人了。毕竟寒元谷是煮熟了的鸭子,不可能飞了的。 第133章 天降救兵 “是!” 探子领命,上马朝着后方而去。 这一件小事,自然也引起了对面寒元谷的注意。众人都绞尽脑汁,纷纷想着如何复活这必死之局,有些人甚至已经考虑投降了。 “啊——”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龙五皱眉,他自然听得出这是探子的叫声,于是立即又派了一支五人的小队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后方传来五声惨叫。 龙五身子一震,顿时大怒,道:“什么人敢对我黑龙会出手?” 而见状,对面的寒元谷众人也好奇起来,究竟来了什么人,竟然主动来找黑龙会的麻烦? 龙五怒声刚停,两匹马已缓缓走来。 “我道是什么人敢挡我们的路,原来是黑龙会。” 那匹黄马上,一个白衣中年人淡淡道。 龙五看着两匹马上的中年人和青年,寒声道:“你的胆子不小,既然知道是我黑龙会的人,还敢对他们下杀手!” 中年人顿时笑了起来,道:“区区一个黑龙会,算什么东西?即使你们总舵主来了,敢挡本座的路,本座照杀不误。” 龙五忍不住冷笑起来:“好大的口气,我看你是活腻了!够胆的报个名号,我龙五也好让你死得瞑目!” “问我师父的名号,你还不配!”青年冷笑道。 “哈哈哈,活腻了,真是活腻了!看我来取你们的狗头!” 杜骁紫金大刀一横,当即迈出一步,斩出一道巨大的黑色剑气。 那道剑气起码高达三丈有余,眨眼间便斩到了中年人和青年面前。 然而那中年人和青年竟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哼,简直是找死。”见状,路涛摇头冷冷道。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那道巨大的黑色剑气刚接近中年人一丈远,便消散得五行无踪,连一阵风都没有带起。 见状,不管是黑龙会还是寒元谷的人,都忍不住皱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 中年人面带嘲笑之色,冷冷盯着杜骁一眼。 这一个眼神仿佛带着一道剑气,霎时间便从杜骁胸前穿过。只听得“噗”的一声,杜骁健壮的身子像是被一柄大剑斩过,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一片血雾在空中一闪而逝。 “嘶——” 如此震撼地击杀,直接惊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一个眼神,便将一个小入室境的高手斩成了两半,这人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龙五顿时有些惧怕起来,心想自己这次是碰到了绝世高手了。 他再不敢狂妄,虚心抱拳道:“阁下是何方神圣,不知我黑龙会哪里惹到了你?” 中年人一笑,道:“斩杀你们黑龙会的孽障,还需要理由么?” 龙五皱眉,道:“阁下可否报个名号,在下回去也好禀报总舵主。” 他心想,搬出总舵主,总能震住这人了吧。 谁知中年人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还能有命回去么?” 听得此话,龙五心头一凛,而寒元谷众人则一阵狂喜,没想到绝处逢生,天降救兵啊。 龙五沉着脸,沉声道:“阁下有胆量便报上个名号,纵然你今日取了我性命,他日总舵主必定会找上门去为我报仇。”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知道我师父是谁,是也不是?”青年问道。 “是。”龙五沉声道。 “告诉你也无妨,你黑龙会有本事便去寻阴阳宗的霉头,我师父正是阴阳宗宗主陆凌风!”青年朗声道。 这来的两人,自然是陆凌风和韩歌。 一听说这中年人竟是阴阳宗宗主陆凌风,一开始龙五有些不信,就连寒元谷的人也觉得不可能。阴阳宗宗主,这等传说级别的人物,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也未免太凑巧。 “阁下真是阴阳宗宗主陆凌风?” 龙五的声音已经变了,多了一丝恐惧。虽然大入室境和小宗师境只差了一个境界,但其实根本是天壤之别,差太多了。 凡是达到宗师境的人,当为一代宗师,开宗立派也没啥不可。 龙五知道,他虽与陆凌风只差了一个境界,但对方想致自己于死地,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一点。 见龙五胆怯,陆凌风朗声笑道:“你黑龙会不是目空一切么,天下各派都不被你们放在眼里,现在怎的这般扭扭捏捏起来?不怕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有本事,我阴阳宗随时恭候你们大驾,只要你们敢来,必叫你们有来无回!” 龙五面现怒容,他执掌黑龙会第五分舵以来,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纵然是五大境的一流大门派,也对自己是敬而远之,何曾如此憋屈过? 他虽畏惧陆凌风,但一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黑龙会总舵主,他立马来了劲儿,中气十足道:“陆凌风,你不要太过狂妄,我黑龙会势力之大,不是你一个阴阳宗可以招惹的。你莫非是忘了十八年前,道宗的前车之鉴了么?” 陆凌风冷笑道:“道宗?十八年前黑龙会对道宗一战,貌似没占到什么便宜吧,连总舵主都被人斩杀,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你莫要把我阴阳宗和道宗相提并论,黑龙会有本事就来寻我阴阳宗的霉头,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哼,陆宗主今日,是专门来取我龙五的性命的么?”龙五声音渐寒,心已绝望。 陆凌风轻笑道:“不不,专门来取你性命?你还没那么大的面子。我只是顺路来取你性命罢了。” 龙五瞳孔凝缩,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冲到了陆凌风面前。 好快的速度,简直是瞬移!百丈的距离,只一眨眼间便到得近前。 同时,一柄巨剑随着龙五的到来,猛然刺向陆凌风! 那柄巨剑长十丈有余,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 “嗤——” 从巨剑的破空声来判断,这一剑的威力绝对不弱,纵然前面是一座小山,也能刺破一个洞。 韩歌骑着的马,早已被这柄剑的气势震得退了开去。然而眼看着巨剑刺来,陆凌风居然一动不动。 不仅他一动不动,他身下的马也是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感应到杀机。 就在这一剑将要刺中陆凌风时,他的意念一动。 刹那间,陆凌风身后凭空冒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这只手掌长五丈,刚一出现便一掌拍向刺来的巨剑。 “吱——” 刺耳声响起,巨剑刺在巨掌上,像是一只泥巴做的剑刺在了铜墙铁壁之上。寸寸消逝,那柄巨剑只一瞬间,便被巨掌摧毁湮灭,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巨掌拍散这道剑气之后,并没有止住势头,反而继续向前,一把抓住了猛冲而来的龙五。 龙五被巨掌握在手中,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儿一般,任他怎么挣扎也难以逃脱。 这只巨大的手掌,当然是陆凌风的元气凝聚而成。他虽一动不动,但意念一动,便能控制元气的形态和势头。 “饶……饶命,陆宗主别杀我……” 被巨掌握住,龙五不仅感受到了陆凌风的强大,还感受到了陆凌风对自己的杀意。龙五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黑龙会还未一统天下,他还未见证黑龙会最辉煌的时刻,他实在不想现在就死去。 “要我不杀你可以,只要你说出黑龙会的幕后总舵主是谁……”陆凌风一脸云淡风轻道。 “不可能!”然而陆凌风话还未说完,龙五便一脸愤然,准备英勇就义。 “你找死!”陆凌风冷冷道。 “哈哈哈哈……” 在这生死关头,龙五居然笑了起来,笑罢,大声道:“陆凌风,你今日杀了我,他日黑龙会一定踏平你阴阳宗!就凭你一个阴阳宗,也想跟我黑龙会作对?痴心妄想!莫说是你阴阳宗,他日就是道宗和玄女宫,也将臣服于我黑龙会!相信我,你们任何一个宗门也没法跟我黑龙会抗衡,总有一天黑龙会会一统江……” “噗!” 龙五话还没说完,陆凌风眉头一皱,巨掌便捏爆了他。 顿时巨掌消散,空中剩下一团血雾。 其余的黑龙会的人,和寒元谷的人,已经看得呆住了。 陆凌风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便捏死了一个大入室境的高手,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太过震撼了! “快逃!” 剩下的一百多名黑龙会的人,见他们分舵主都被轻易碾杀,他们这些小喽啰更不是对手了。一时间都慌了神,就要四处逃窜。 然而那只巨掌突然间,又出现在他们上空。 且这一回,巨掌变得巨大无比,像是一朵遮天的云,一下子拍下来,直接拍灭了所有人的生机。 那地上的一百多个人,全被拍爆了,死无全尸。 “咕噜……” 对面的寒元谷的人,见到这样的场面,都不禁吞了两头口水,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之前的黑龙会众人还飞扬跋扈,而眨眼之间,一个个都成了肉泥,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寒元谷呢,本来已是步入绝境,九死一生了,却没想到柳暗花明,绝处逢生了。 世事真是难料。 还是寒元谷的太上长老最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恭敬道:“老夫元冀,多谢陆宗主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如若不嫌弃,请进寒舍一坐,待老夫一尽地主之谊。” 陆凌风一笑,抱拳还礼道:“哪里的话,黑龙会人人得而诛之,在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番我和徒弟来此,正是有求于贵派,既然元前辈如此客气,那我们便叨扰了。” 第134章 寒元灵潭 听得陆凌风说话的态度,甚是客气有礼,不像是对寒元谷有恶意。当下众人重重呼了口气,放松下来。 他们实在是惧怕陆凌风的手段,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便将黑龙会九大分舵之一给消灭了,这样强大的人,若是对寒元谷有什么企图,那凭这么一些人,如何抵挡得住? 看陆凌风的口气,不仅没有恶意,而且还十分谦逊,居然称大入室境的元冀为前辈,这是十分难得的。 当下,元松和元冀等人便邀着陆凌风和韩歌一同进了寒元谷。 “不知陆宗主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坐在客厅,元冀忍着断臂的痛苦,仍陪着陆凌风说话。毕竟他是大入室境的高手,也就只有他才有资格和陆凌风谈话。 “元前辈容禀,我这弟子韩歌,对水属灵气极为亲近,且修炼了九阴真诀。在下打听得知,贵谷有一宝地名曰寒元灵潭,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水灵之力,故而到此,想借贵谷的宝地一用,好让韩歌修为精进。” 陆凌风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毕竟以自己阴阳宗宗主身份,对方多少也给些面子,再说,方才自己还帮他们收拾了黑龙会的人,有这份恩情在,寒元谷的人怎么也没法拒绝的。 果然,元冀微沉吟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 寒元灵潭位于寒元谷后山,在一个有些偏僻的角落里。 因为寒元灵潭的水太过寒冷,故而人们都不敢接近,也就不敢把屋舍修在灵潭旁边。 这个偏僻的地方,没有一个活的小动物,只有一些冷硬的植物。这些植物经年受灵潭寒气的锤炼,不论是叶子还是根茎,都超出了普通植物的硬度。有些叶子,一个不小心会在你身上划出伤痕。 还离得很远,陆凌风和韩歌便感觉到了寒元灵潭的寒气。 “看来这寒元灵潭,比宗门内的水灵寒潭效果要强上百倍不止。”远远打量着寒元灵潭,陆凌风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天地间,估计水灵之力最浓郁的地方,便是这寒元灵潭了。只是陆宗主有所不知,这寒元灵潭的水太过寒冷,之前我寒元谷也有过几个主属性是水的天才,按理说,他们都很适合借助这灵潭修炼。然而这水太寒,别说是进入潭水中,就是靠近一丈之内也难以承受,所以我寒元谷才出不了绝世天才。” 寒元谷谷主元松叹息道,这寒元灵潭确实是最适合水属性的人修炼,但并不是说所有水属性的人都能在这里修炼,因为那寒气,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寒元谷历代以来,也就开山祖师元朗真人能在这里成功修炼罢了。 “没事,我天生不怕冷。”韩歌憨厚一笑。 闻言,陪着陆凌风的好几位寒元谷长老都不禁打量着韩歌,一个个心头都升起了疑问:这小子发出的气息,分明是灼热的火属性,为何陆宗主却说他对于水属性灵气比较亲近? 看着众位长老脸上满是不解之色,韩歌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大大咧咧朝着寒元灵潭走去。 冷硬的草叶似被霜打过,韩歌踩在上面,不断发出“咔擦”的声响。 元松和元竹等人都有些担心,不禁问陆凌风:“令徒这样……不会有事吧?” 他们本想说韩歌这样莽撞,但一考虑是陆凌风的弟子,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见寒元谷这几位长老如此吃惊,陆凌风忍不住笑了笑,道:“你们不用为这小子担心,他在阴阳宗已经让不少人吃惊的了。” 元松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元谷主有什么话要说吗,但说无妨。”陆凌风道。 元松有些尴尬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江湖上都知道陆宗主只有一个姓方的弟子,不知何时又收了韩歌这个弟子?” 原来元谷主也有些八卦,陆凌风笑了笑,道:“最近几日才将韩歌收为关门弟子,之前他一直在宗门内修炼。” “噢,原来如此……” 虽答着,但众人都在揣测,这韩歌跟陆凌风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难怪他们这么好奇了,阴阳宗乃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超级宗门,其一举一动都受到所有人的关注,宗主新收了个关门弟子,这当然是件大事,要传出去,恐怕会掀起一阵热议啊。 就在众人说话间,韩歌已走到了灵潭近前。 寒元灵潭要比水灵寒潭大多了,径长约有一二十丈,水潭之上没有一丝白雾,看起来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水潭。 然而,只有慢慢走近时才会发现,不仅那些植物又冷又硬,就连周围的石头,都像是冰块做成的,寒气逼人。 一般人,即便是会些武功的,也不敢靠近灵潭百米之内。对于飞禽走兽来说,这里更是成为了禁区。 然而韩歌是个特殊,只见他若无其事走到水潭前面,看了看身边的植物,又摸了摸旁边的大石头,居然毫发无损,反而咧嘴笑了起来。 这一幕,真是有够寒元谷的人吃惊的。 韩歌的举动,直接惊动了寒元谷九成的人。不管是管事还是弟子,都纷纷伫立山头,远远望着这个奇葩。 对于来了这么多的观众,元松等人也很是无奈,毕竟几百年没人能靠近过寒元灵潭了,现在突然来了个人要闯他们的“禁区”,他们自然想看看热闹。 “元傲哥,这人是谁啊,好厉害,离灵潭这么近居然若无其事。”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元傲身边问道。 “这人叫韩歌,是阴阳宗的弟子。”元傲皱眉道,他自然觉出了韩歌修为和他不相上下,不知这小子是如何能挨住灵潭的寒气的。 “原来是阴阳宗的弟子,怪不得这么厉害……” 元傲身后,好几个弟子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 元傲不禁皱眉,当即暗自做了个决定,那就是等韩歌从禁区出来后,一定要挑战他!元傲是寒元谷的天才,一直不认为比谁弱,纵然是道宗阴阳宗的天才,他也绝不认为会比自己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寒元灵潭边上的韩歌,已经弯下身子,伸手去试那潭水。 “嗤——” 一股寒气瞬间涌上韩歌的右手,眨眼间便要将其冻成冰。 第135章 夜凉如水 “哼!” 韩歌冷哼一声,调动体内的火之本源,直接将这股寒气包围起来。寒气被困,当即便要逃窜,然而火之本源迅速追赶上去,只是将其困住,并不与之冲突。 韩歌不是傻子,若是让火之本源与寒气相抵,那就什么都化成白雾了,可就亏大了。 他只是用火之本源温暖身子,同时将寒气困住,另一头调动自身内力来炼化这股寒气。 “呼”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韩歌长出一口气,方才将那一小股寒气成功炼化。 他当即高兴得合不拢嘴,仅仅是一小股寒气,便蕴含了这般充足的水灵之力,看来这寒元灵潭潜力很大嘛,恐怕自己在这里修炼个三五年,也不过才吸了灵潭的十分之一灵气哩。 于是,韩歌便一直在这里修炼,算是在寒元谷住了下来。 不过这潭水确实寒冷,现在的韩歌,只能坐在水潭边修炼,偶尔可以沾一些潭水,至于说跳下去修炼嘛,现在还是别想了。 随着韩歌在寒元谷住下,陆凌风也住了下来。宗里的事务,早就交给了大长老,陆凌风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还乐得逍遥。 陆凌风住在寒元谷,寒元谷的谷主和长老们自然是十分高兴,这样一位高人住在这里,还担心有人来找麻烦吗? 根本不用担心,不管是黑龙会还是白龙会,只要有这尊守护神在,寒元谷就能永保平安。 韩歌在寒元谷修炼了半个月,就已经突破至魂王境后期,已准备冲击任督二脉了。 期间,元傲找韩歌挑战了一次,但毫无疑问,元傲惨败。 不过因此,元傲练功练得更勤了,还和韩歌成了好朋友。 一晃眼,大半年已过。 这一天,阴阳宗的一位使者找到了寒元谷,准备的说,是找到了陆凌风。 “有什么事吗?” “回禀宗主,七日前,玄女宫广发邀请帖,请西天境数得上名的门派,于一个月后上玄女宫一聚。其主要目的在于,让各门派年青一代的弟子进行一场切磋,这场聚会,江湖人称‘天武会’。” “天武会?看来罗仙姑炫耀自己天武体弟子的心,江湖上是人尽皆知啊。我阴阳宗自然也收到邀请了?” “是,大长老拿不定主意,让属下来问问您的意见。” “唔……这样吧,长辈由大长老和二长老带队,弟子里,由方笑柳和古凤领导,此外在五行堂中再选五名弟子同行。” “是,宗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叫阴阳二老暗中保护,让笑柳和古凤全力发挥,莫要弱了我阴阳宗的气势。” “是。” 接下来的时间里,西天境的各大门派都在忙于准备天武会。虽然知道头筹肯定是属于玄女宫的天武体弟子白素的,但很多一流大门派并不沮丧,不还有第二名第三名吗,他们希望自己门派的弟子能在这次武会中大放异彩,为自己门派争光。 钱来洞、邪音教、小华刀门、太华刀门、浮竹剑派、雪岭剑派、昆仑剑派、翠黄谷等大门派,都在热心筹备着。当然,自然少不了超级宗门阴阳宗,还有西天境境主玄女宫。 而就在西天境热火朝天谈论着“天武会”之际,却不知西天境还有一位天武体天才正在北冥境练功。 “今天你要准备进水潭里修炼了么?” 陆凌风看着韩歌踌躇满志的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韩歌的想法。 “这半年来,弟子一直只在水潭边上修炼,吸收了不少的水灵之力,已经对潭水的寒气产生了一点抵抗力。”韩歌笑着点头道。 “任督二脉,你冲击得如何了?”陆凌风打量着他,问道。 “已经冲破了三分之一的穴道,想必再有半年,便能打通任督二脉,晋升小登堂境。”韩歌憨笑着,把自己的修炼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陆凌风点头道:“等你突破至小登堂境,我们便离开这里。” 韩歌点头,朝着寒元灵潭走去。 站在灵潭边上,韩歌深吸一口气,调动火之本源护住身体,便一头扎进了潭水里。 顿时无数股寒气朝韩歌袭来,像是一支支锋利的长枪,直刺他每一寸肌肤。 幸好他的身体经过火之本源的锤锻,变得十分强悍,方才能挡住寒气的锋芒。同时,他调动火之本源遍布身体每一寸,将那些想要侵入进来的寒气都融化掉。 经过多次调试,他方才掌握了一个度。这个度,既让寒气无法侵入体内,也不会将热气散发到体外,只有这样他才能静下心来运转九阴真诀修炼。 “照这个速度,想必很快便能突破至小登堂境。” 韩歌暗自盘算着,自己这样的实力,想必对付仇人方远,应该不成问题了。至于空桑剑派里的长辈,到时候只要请师父陆凌风出面,那么把方远杀了也是白杀,还不信他们敢在陆凌风面前对自己下手。 其实打通任督二脉,本可以叫陆凌风用内力帮自己的,那样的话,恐怕不到一个时辰,便能突破至小登堂境。不过,凡是天才型的人物,都不选择让长辈帮自己,而是靠自己的真本事。 自己冲击任督二脉,虽然会花费一两年甚至两三年的时间,但其过程中累计的内力,有助于今后晋升大登堂境。 这相当于是一个根基问题,借助外力突破的,难免会根基不稳,影响今后的修为。 所以,不管是李傲之还是方笑柳等人,都选择自己打通任督二脉。 “哗啦啦……” 韩歌在潭水中坚持了一个时辰,便跳了出来。 一个时辰,这是他现在能承受的极限。 随着他吸收的水灵之力越来越多,一个月后,他已经能一次性在潭水中坚持三个时辰。 这时候,天武会也落下了帷幕。 江湖上传出消息称,玄女宫的天武体弟子白素,已经突破了小登堂境,在武会中轻易碾压同辈对手。 而同样突破了小登堂境的,还有阴阳宗的方笑柳和古凤。古凤在与白素的比武中,以半招惜败;而方笑柳在与白素的比武中,则是坚持了数千招而不分上下,最后以平手结束。 这样的结果,自是让玄女宫的人气得不轻。 她们本以为有了一位天武体的天才弟子,便能将阴阳宗的弟子踩在脚下,却没料到阴阳宗的这两名弟子都强得离谱,尤其是方笑柳,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竟能硬抗天武体而不败。 这次武会之后,世人对阴阳宗的评估,又高上了好几分。 夜凉如水,月华似练。 第一季年太素八十年,石天流十八岁了。 不知不觉,石天流在独苏剑派已经度过了两年半的时光。 这一晚,他披上一件淡蓝色的披风,如往常一样站到望风崖去看月亮。 望风崖,其实只是一块大石头。这块大石头伫立在山后的悬崖上,石头高高翘起,像是一个人抬头望着远方。 之所以叫望风崖,正因这块石头上的视野很好,放眼望去,不仅是近处的城池,就是远方群山也能尽收眼底。 不过到了晚上,四处一片黑寂,站在这里便什么也看不着了,倒是赏月的好地方。 平日里,石天流总喜欢站在这块石头上眺望远方,仿佛远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这一晚,他也是照常来到望风崖上。 只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此刻皎洁的月光下,已经有了一道身影蹲在望风崖上。 这道瘦弱的身影,在高高翘起的望风崖上,显得是那样的单薄,仿佛只要愿意,就能把她揣进怀里保护起来。 远远站着,石天流在考虑要不要过去。这道身影他自然很熟,乃是跟自己一般大小的莫愁。 忽然远方一阵清风掠过,石天流似乎闻到道淡淡的清香。 莫愁,乃是掌门莫七的孙女。在独苏剑派两年了,石天流就只见过莫七、卜道天、廖龙鸣、李傲之、闫少枫、苏无念和莫愁七个人。本来,独苏剑派本来就只有这七人。 那么莫愁的父母呢? 莫七曾和石天流讲过李傲之、闫少枫和苏无念三人的身世背景,却偏偏没有提过莫愁的父母。 在石天流的猜想中,莫愁的父母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或者说,莫愁并不是莫七的孙女,而是他无意中捡回来的孤儿……总之可能性很多,石天流猜不出来,便懒得去猜。 莫愁,这名字的意思就是不要忧愁。 然而石天流看得出,虽然这师姐平日里总是高高兴兴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喜笑颜开,像是捡了钱一般高兴,不过这是表面罢了,不笑的时候,这个姑娘尽管也没有哭,但她那种自身所带的气质,没有真正伤心过的人是不会具备的。 石天流从小也是无父无母,他自然很能体会那种落寞的神情。 可能是今晚的风比较香,可能是今晚的月比较亮,也可能是双脚不听使唤,总之,他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莫愁身边。 莫愁似乎没有察觉石天流的到来,仍然抬头凝望着天边的月亮。她就那样蹲着,双手抱着膝盖,就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石天流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动,他也没有说话。 只有夜凉如水。 第136章 莫愁莫愁 “你来做什么?” 在石天流毫无顾忌坐在她旁边之后,莫愁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虽是在和石天流说话,但却没有看他一眼,她的目光似被月亮吸住了,再也离不开。 “这月亮是你的么?”石天流笑道。 “不是。” “那我也来看看,应该可以吧?” 沉默,莫愁没法说不可以,许久,她方才说道:“你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来?” 石天流拍了拍身下的大石头,笑道:“这里这么宽,难道你一个人能把它给占完吗?” 莫愁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带着哭腔道:“你是专门来跟我吵架的么?” 石天流看着她,怔了怔,低声道:“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莫愁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石天流清晰的看到,她的眼里满是泪水。但她没有哭,只是止不住泪水而已。 “夜很凉……” 半晌,石天流才低着头说出这三个字。 莫愁情不自禁用手轻轻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忽然一下子扑进了石天流怀中。 紧接着啜泣声便穿过石天流的胸膛,直刺入他的心脏。 他的心被刺痛,萌生出要紧紧将她抱在怀中的想法。 然而这一念头刚兴起,便立即被扼杀掉。 在独苏剑派两年半了,他自然知道莫愁钟情的是师兄李傲之。若非是李傲之下山闯荡去了,此刻莫愁绝不会扑在他怀中。 故而他的手一直不知该放在哪里,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这个柔弱的女子,此刻正伤心欲绝,石天流当然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但他一想,这样趁虚而入未免有些不地道。 所以尽管她的哭声刺得石天流的心阵阵发痛,石天流也始终不敢伸出那双手。 幸好莫愁也恢复得很快,哭了一会儿,自动从石天流怀中站了起来。尽管她眼中仍满是泪水,但她说话的声音却恢复了正常,她轻声道:“谢谢你。” 石天流淡淡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抬头看着月亮。这一刻他思绪流转,由莫愁想到了林采薇,由林采薇又想到了道宗的常柔,随后想到了无剑山庄,想到师父风逸尘,想到自己的父母…… 莫愁也学着石天流的模样,悄无声息坐在他旁边。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哭吗?”莫愁忍不住问道。 石天流看着她,笑了笑,道:“你若想说,你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即使我问你你也不会说,不是吗?” 莫愁点点头,问道:“那你想不想听?” 石天流叹道:“此刻恐怕我不想听,你也非要跟我说不可了。” 莫愁“噗嗤”一声破涕为笑,道:“我岂是如此不讲理的人?你若不想听,我不说便是。” 莫愁的脸颊上还挂着两滴晶莹的眼泪,此刻迎着月华一笑,简直能令众生倾倒,日月失色。 石天流看得怔住了,竟说不出一句俏皮话,只是老老实实道:“你说吧,我想听。” “嗯,这才像话。” 莫愁颇为得意地点点头,将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 原来她并不是生来就是孤儿,在三岁之前,她的父母都还健在,父亲更是独苏剑派的一代天才。 她的父亲叫莫天,乃是莫七的独子,也是独苏剑派的下任掌门人。莫天武学天赋极高,不到二十岁便成为了小登堂境高手,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娶了莫愁的母亲,后来就生下了莫愁。 一家人本是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却没想到在莫愁三岁的时候,母亲在回娘家的途中被人杀害。 不仅母亲被杀了,就连娘家的山庄也被屠尽,一个不留。 当即独苏剑派震怒,莫天发动江湖上的朋友四处打听,最后得知凶手乃是黑龙会! 当时,莫七拦住莫天,说等等再说,现今黑龙会势大,等再多召集一些力量,给黑龙会以猛烈打击。 怎奈何莫天丧妻之痛难以平息,且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不顾莫七劝告,独自一人去找黑龙会报仇。 这一去,便再没有消息,十五年过去了,莫天再没在江湖中出现过,想必是死在了黑龙会手中。 当时的黑龙会,刚与道宗大战没几年,连总舵主都被人斩了,可谓元气大伤。也就那一次在东玄境出现过,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天一去不回后,莫七大发雷霆,召开武林大会通缉黑龙会,最终因找不到黑龙会的踪迹而作罢。 “原来你的父母也是遭了黑龙会的毒手……” 听完莫愁的讲述,石天流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由莫愁的父母身上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你跟黑龙会也有血海深仇?” 见石天流神色怪异,莫愁问道。 石天流点头,把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 “原来我们是同病相怜……”莫愁神色黯然,低下了头,喃喃道:“也不知大师兄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安全。” 莫愁三岁之后没了父母,慢慢变得孤僻、寡言,莫七见状,很快收了个弟子来陪自己的孙女。 这人便是李傲之。 李傲之不仅武功天赋极高,同时人品修养也极好,在他的开导下,莫愁渐渐变得开朗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潜移默化的喜欢上了李傲之。 如今李傲之下山闯荡已有两年多了,却没有传回一丝消息,故而她担心李傲之遭遇了不测。于是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便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放心吧,大师兄武功那么高,一定不会出事的。”石天流有些心酸的安慰道。 “嗯,我也相信他!”莫愁点头笑道。 这一晚,就像是一场梦,又像是一块石子,在石天流心底击起了一圈涟漪。 “黑龙会罪孽深重,我石天流今生不灭黑龙会誓不罢休!” 这是石天流至今为止活着的最大目标。 第二天,石天流从“游心”状态中醒来,察看一番丹田宫,一切了然。 丹田宫内,空中悬浮着一颗核桃般大小的元丹,尽管它看起来是那么小那么不起眼,但却不可忽视,因为它蕴含着庞大的纯阳灵气,其威力足以毁灭石天流的丹田宫这片天地。 这颗元丹,正是被封印的常阳果灵气。 除了常阳果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外,这片丹田宫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溢着灵气。这股灵气温和而听话,自然是石天流的内力。 灵气充满了丹田宫,这说明什么? 说明石天流的修为已达到了魂王境后期,可冲击任督二脉了。 第137章 小登堂境 一般人达到了魂王境后期,当然是可以冲击任督二脉了的。 然而石天流不能。 当初吃下常阳果时,他的经脉包括任督二脉,全被那股强大而暴躁的灵气给破坏得寸寸尽裂,后来虽服下了神髓果和一大堆补药,但想要恢复经脉,还是需要时间的。 五年。 五年才能使身体恢复如初。 现在才过了两年半,那些经脉还在慢慢愈合,若是现在用内力去冲击任督二脉,不仅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而且还会重新给身体带来严重的伤势。 只有等待。 将所有的内力全部储存于丹田宫,再等上两年半,待身体痊愈时,方才能冲击任督二脉。 石天流不急,毕竟内力储存在丹田宫又不会跑,到时候一举突破至大登堂境,岂非更好?再说,现在突破至小登堂境又有什么用,照样不能使用武功。 已等了两年半,他不介意再等个两年半。 时间过得并不慢。 再有一个月,韩歌在寒元谷就整整修炼了一年。 周围是刺骨的潭水,寒气似有灵性,像是无数条小鱼游来游去。这片潭水,本是这些小鱼的逍遥天地,它们想游到哪里便游到哪里。 然而,自从潭水里多了一个人,它们便不那么自在起来。至少,那个人的周围,这些寒气是不敢接近的。 这个人自然就是韩歌。 他静静悬浮在潭水中,阖目打坐,身体周围隐隐散发出无形的热气,使这些寒气不敢靠近。 忽的,他睁开了眼睛,露出憨厚的笑。 “小登堂境!” 终于突破至小登堂境,韩歌心头说不出的喜悦,顿时冲天而起。 “哗啦啦……” 随着韩歌冲天而起,灵潭表面溅起老高的水花。 抬眼一望,只见一个人高高悬浮于空中,俯视着下方渺小的人们。 那人背后长着一对红蓝相间的翅膀,就那样伫立在天空中,双目闪着光,仿若天神降临。 那人先是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番,露出满意的笑,随后俯瞰着身下渺小得如蚂蚁的房屋和人,不禁生出一种天下无敌的错觉。 在这一刻,寒元谷是举谷震动,那些长老们还以为是有强敌来袭,顿时纷纷临空,然而元松一声喝令便把他们叫回。 已元松的感知力,当然知道这是刚突破的韩歌。 “韩歌,下来吧。” 陆凌风打量着空中的韩歌,露出极为满意的笑。 只见空中的那人身形一闪,如光一般消失在天空,待再看时,他已站在了陆凌风面前。 “很好,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打通了任督二脉,这速度,啧啧,真是没的说。”陆凌风赞叹道。 韩歌笑笑,道:“多亏了这寒元灵潭,弟子方才能这么快突破,别说,这寒元灵潭可真是好地方,我在这里修炼了一年,连它二十分之一的灵气都没有吸走。” 陆凌风摇头笑道:“可惜你现在已不能再吸收水灵之力了。” 韩歌现在打通了任督二脉,真气上溯泥丸宫,都升华成了元气。泥丸宫里分五行宫,韩歌首要的任务便是凝聚第一个行宫。主属性是火,第一行宫自然是火行宫,故而现在韩歌只能吸收火属性灵气,唯有等将火行宫凝聚成功了,方才能吸收水属性灵气,凝聚水行宫。 了解了现状,韩歌一阵苦笑,守着寒元灵潭这么一个宝地,不吸收水灵之力可真是可惜了。说实话,他还真不想离开这里了,但想到必须要提高修为,又明白过来不得不继续向前。 很快,元松带领着几位长老过来对韩歌表示了祝贺。 “元谷主,我们师徒二人这一年来,对贵谷多有打扰,实在抱歉得很。既然韩歌今日修为已成,我们恐怕近日就要离开贵谷了。”陆凌风抱拳道。 元松上前客气一番,百般挽留,希望陆凌风二人能在寒元谷多住些时候,然而怎奈韩歌还要去别处修炼,故而没法在此久留。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韩歌道。 “明天吧,怎么了?” 陆凌风看出了韩歌心头有事。 韩歌扭捏了几下,凑到陆凌风耳边悄声说道:“弟子隐约感觉出寒元灵潭里有不凡之物,只不过它在灵潭深处,弟子一直没敢下去查看……” “哦?此事当是一大机缘,可惜此刻你无福消受。罢了,这寒元灵潭的机缘就留着他日再来取吧,我们先去火焰山。”陆凌风对韩歌传音道。 “是。” 韩歌想了想,除了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灵潭的秘密,即便留着,也没有人会给自己抢,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吸收火之本源。 当下陆凌风对元松说道:“贵谷寒元灵潭果然神奇,说不定今后,我师徒二人还会再来叨扰叨扰。” 元松哈哈笑道:“陆宗主说的是什么话,有需要尽管来便是,我寒元谷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打开。” 元松当然高兴,能结识阴阳宗宗主,这可是个莫大的机会,以后寒元谷若是遇到了什么危机,可向阴阳宗求助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陆凌风掏出一块玉简递到元松手中,道:“这是传音玉简,以后贵谷若是有什么急事,捏碎这枚玉简,同时把你们要说的话对着玉简说出来,我阴阳宗这边就能听见。贵谷有难,我阴阳宗必会在第一时间支援。” 得到这一宝物,并有了陆凌风的许诺,元松小心翼翼把玉简收了起来,心中暗喜,这样一来,即便今后面临黑龙会,也有恃无恐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陆凌风和韩歌便和寒元谷的人辞别。 “二位慢走,有空多来敝谷坐坐。”元松和众长老纷纷露出不舍之色。 “韩兄弟,等我突破至小登堂境便去找你玩。”元傲近日正在冲击任督二脉,想着只要突破至小登堂境,便能离开寒元谷去江湖上闯荡了。到时候便能找韩兄弟喝酒比武,甚是快哉。 韩歌回头一笑,道:“好,我等你,对了,我还有个结拜兄弟,到时候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咱们三人一起喝酒!” 韩歌心头还惦记着石天流。 一开始,进入阴阳宗时,他本来是十分担心石天流的伤势能不能治好。后来陆遥找人去打听,说石天流虽然武功没了,但性命好歹是保住了。听说石天流还活着,韩歌心头悬着的石头方才落了下来。 只是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和石兄弟再聚了。 火焰山,位于西天境西部偏北的一处荒漠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了火焰山,那片土地才变成了荒漠,还是因为那是一片荒漠,方才有了火焰山。 总之火焰山周围,千里无绿叶,百里无人烟。 火焰山,听其名字,想必即便没有去过,也能猜到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陆凌风和韩歌要去吸收火之本源的,正是火焰山。 西天境的概貌是这样的:东部如中原境一般,多平原大河,乃是西天境最为繁华的地带;北部多雪山,气候严寒,有一些耐寒的兽族聚居;西部宽阔多大山,不过人迹罕至,多兽族;南部倒是气候温暖,多崇山峻岭,水资源也较为充足,有许多人类聚居。 要说到格局,其实可以说有三大势力。分别是阴阳宗、玄女宫和众兽山。 阴阳宗处于西天境中部,玄女宫位于西部,而众兽山则在西南部。其余的一流大门派有点多,有一一说就说不过来了。 这火焰山,乃在玄女宫北部,雪岭剑派南部,浮竹剑派西部。 两天时间,陆凌风和韩歌便出了北冥境,入了西天境最繁华的东部。 这里果然是大城林立,商铺众多,人口亦是极为密集。 念在韩歌常年苦修,没怎么在大城市里逛过,这一次,陆凌风有心带这位徒弟去四处玩了玩。 他们首先是去了不周城,在观赏过千里荷花的上元池后,又去了迎仙台赏月。在不周城玩了三天,陆凌风又带着韩歌去了西天境最大的城市——西皇城。 西皇城是西天境最为繁华的城市,据说伏牺大帝在入主中原境之前,这里便是皇都。 可想而知,坐镇这座城市的兵马自然是整个西天境最强的。虽然境主罗仙姑没有亲自在这里,但也有一位长老在此坐镇,且西皇城的城主,乃是大入室境的高手。 故而一般人都不敢在西皇城里闹事,进城后,都得夹紧尾巴小心翼翼做人。 陆凌风要带韩歌去吃游仙楼吃他们的招牌菜——清蒸仙鹿。 这道菜乃是一绝,在西天境闻名已久,除此一家之外,再无人会做。 有很多富商特意不辞万里之遥,也要来此尝尝仙鹿的味道,当然,也有很多走江湖的大侠呼朋唤友,到此喝酒吃鹿。 陆凌风觉得,不让这心爱的弟子尝尝这道天下闻名的菜肴,自己这师父就当得不称职。 于是他就带着韩歌进了西皇城,要去吃清蒸仙鹿。 然而,进得西皇城来,陆凌风说见到了一个熟人,要去会他一会,便叫韩歌先去游仙楼等着。 韩歌吐了吐舌头,按照陆凌风说的地址,一个人朝着游仙楼找去。 “喔,不愧是名气十足的游仙楼,就连门口都挤了这么多人……” 转了好大一圈,方才找到了游仙楼,见富丽堂皇的酒楼连门外都挤了这么多人,韩歌忍不住赞道。 第138章 游仙楼前 这游仙楼虽只有两层,但却有五丈来高,足见内部之宽阔了。其大门更甚,竟有两丈宽,恐怕是两头大象并肩也能走得进去。 它这样设计,当然并不是有这样的需要,只不过是为了显示游仙楼的阔绰罢了。 确实,任谁看了如此宽阔大气的酒楼,都会很高兴进去一坐的,当然,只要有银子。 不过韩歌还是有些纳闷,这酒楼生意好,连门外都挤满了客人是不错啦,不过为何这些人只是站在这里,却不进去?并且看他们一脸愤然之色,就好像是付了钱却没买到东西一般。 这一愣神,门外已站了四十多人,韩歌忍不住拉了拉身旁一个抱剑而立的中年人,问道:“这位大哥,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坐着,难道这样站着不累吗?”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进去坐着?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韩歌一怔,大惑不解,然而随着中年人的目光望去,韩歌终于看见,原来在那游仙楼的门口,竟有两个人把守着。 两个紫衣人,没有佩剑也没有提刀,只是那样冷冷的站在这里,便没有人敢去闯上一闯。 两个紫衣人约莫三四十岁,长相很普通,并不瘦也不胖,然而他们一边一个往那里一站,两丈宽的门就像是被堵死了,连一只苍蝇也钻不进去。 “原来这两人不让你们进去啊……” 韩歌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接着又问:“这两人是什么人,为何不让别人进去?” 中年人又瞥了韩歌一眼,像是在看一个乡巴佬,冷笑道:“你既然如此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他们是谁?” 韩歌憨厚笑了笑,道:“说得也是,我这就去问问。” 中年人简直瞪大了眼睛,因为这韩歌真的朝那两个紫衣人走去。 然而韩歌还没走出几步,有一个提着一柄大铁锤的大汉便已抢先一步,走到门口,瞪着那两个紫衣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挡我们大伙的路总该报个名号吧!” “游仙楼今日已被包下了,你们去别的地方吧。”左边比较黑的紫衣人看也不看那大汉,便冷声出言道。 “嗬,谁这么大的派头,竟能包下游仙楼?好歹说个名号吧,要不然我们这么多江湖朋友如何服气?”大汉紧了紧手中的大铁锤问道。 “是啊,好大的派头,竟敢包下游仙楼!” “不报个名号出来,便想劝退我们么?我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一时间,各个提刀佩剑的大侠们都不满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不让他们进去便要把手中家伙砸过去。 黑脸紫衣人忽然盯着大汉,冷冷道:“我知道你,‘铁锤阎王’罗大劲,天生神力,一柄大铁锤重两百斤,曾砸死过五百八十二个人。” 大汉罗大劲顿时一滞,随后得意道:“你既然知道我,就应该让我进去。我外号虽叫铁锤阎王,却也不想杀孽太重,你应该知道,我这柄铁锤是不长眼睛的。” “我不知道。”黑脸紫衣人冷冷道。 罗大劲一滞,突然狂笑起来,道:“很好,看来你想试试我这铁锤重不重咯?” 黑脸紫衣人盯着罗大劲手中的铁锤,道:“我确实想试试。” “好!” 这“好”字刚脱口而出,举得高高的大铁锤便已对着紫衣人的脑袋砸下去。 黑脸紫衣人抬着头,看着眨眼便至的大铁锤,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眼看着大铁锤就要把紫衣人的脑袋当做西瓜砸烂,只见紫衣人右手迎着大铁锤伸了出去。 众人都以为他要徒手硬撼大铁锤,纷纷在心头暗骂:“自找死路!” 然而下一刻,那本应该砸在紫衣人头上的大铁锤,竟然鬼使神差砸在了罗大劲的胸膛上。 只听得“嘭”的一声,罗大劲便被自己挥出的铁锤砸飞出去,落在三丈之外,喷了一地的鲜血,顿时一命呜呼。 看着瞬间毙命的罗大劲,黑脸紫衣人喃喃道:“你的大铁锤果然很重。” 铁锤阎王,竟自己收了自己的命。 一时间,四五十个大侠都说不出话来,紫衣人这一招,直接将他们震住了。 有些人根本还没看见他是如何出手的。 韩歌在人群中,面露思索之色,喃喃道:“好一招借力打力,大铁锤虽重两百斤,只要使巧劲,却也奈何不得。” 当然也有人和韩歌一样看出了紫衣人这一招的玄妙,当即站出来,赞道:“好一招移花接木,真是漂亮。” 此人最多三十岁,还十分年轻,背上交叉背着两把刀,腰间一边挎着一把刀,而他手中,还拿着一把刀。 “这人到底有多少只手,身上竟然带着五把刀?” 韩歌和一些人心中都有些奇怪。 黑脸紫衣人冷冷瞧着他,道:“你也想来试试吗?” “我可不想被自己的刀砍死。”那人笑道,“我只是想知道,究竟谁这么大的排场,竟能包下游仙楼。” “包下游仙楼的人,排场自然大得很,你不需要知道是谁。”紫衣人冷冷道。 那人上前一步,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人都还没资格知道这人是谁么?” 紫衣人摇摇头,道:“你就算再背上五把刀,也没有资格知道。” 那人脸色一变,道:“你知道我是谁?” 紫衣人淡淡道:“五刀门虽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其门下的特殊装扮,我还是记得住的。” 那人大笑了起来,道:“我五刀门在江湖上好歹也是一流门派,你居然说没什么名气?” “就是一流大门派也没什么名气,没什么好稀奇的。”紫衣人冷冷盯着他,面无表情道。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连一流大门派就没什么名气,那里面的这人到底是谁,难不成是道宗阴阳宗这样的超级宗门?亦或是五大镖局?又或者是护龙山庄的高手? 五刀门的那人深深看了紫衣人一眼,有些不甘,但又不得不退了回来,站回人群里。 此时,众人都是议论纷纷,没有谁再敢上去询问或是硬闯。 “那个,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进去,我这是第一次来西皇城,下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还请两位大哥让我进去吧。” 就在众人都暗自揣测和叹气之际,突然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 第139章 初试实力 众人看去,只见一个傻头傻脑的小伙子站了出来,正对着把守门口的两个紫衣人求情。 这人自然是韩歌,陆凌风叫他去游仙楼等着,他自然不敢违抗师命。 “哎,这个傻子……” “这家伙,哪里冒出来的呆子?” “呵呵,有好戏看咯!” “才二十来岁,英年早逝啊……” 见韩歌如此不知死活,各位大侠都抱着刀或剑在一边看好戏。 “你还是回去吧,这个门,今日谁也不能进。” 黑脸紫衣人打量着韩歌,并没有对他出手,而是摇头警告。 韩歌道:“天王老子也不能进?” “天王老子也不能进。”紫衣人道。 韩歌憨笑道:“我又不是天王老子,应该能进吧?” “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大笑了起来,天王老子不能进,我又不是天王老子,我自然应该能进了吧。 黑脸紫衣人此时脸色更黑了,沉声道:“你在耍我?” “我怎敢耍你?只是你们仅仅两人,便守着这门不让我们四五十人进去,究竟是谁在耍谁?”韩歌淡笑道。 黑脸紫衣人瞪了韩歌一眼,道:“他们进不去,是因为他们没本事,你若有本事,你自然可以进去。” “啥叫有本事?”韩歌眨眼问道。 紫衣人似笑了笑,道:“拳头比我硬,就算你有本事。” 他话刚说完,一只拳头便已来到了他鼻子前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子出拳竟这么快,他想冷哼一声,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冷哼了。 那只拳头还来不及眨眼便已贴到了他脸上。 幸好他反应快,脖子一偏,便躲开了这一拳。不过他紫黑的脸上还是被拳风擦出了一道痕迹。 堪堪躲开这一拳,他也是陡然间一拳轰出,直接对上了韩歌的这一拳。 “砰!” 像是两块大石头猛然撞在了一起。 黑脸紫衣人顿时连退三步,张大了嘴看着韩歌,既吃惊又诧异。 韩歌也是被震退三步,瞧着紫衣人那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心想刚才那一拳没塞进他的嘴里可真是失算。 另一边的白脸紫衣人一直没有说过话,眼睛也一直没有被什么东西吸引过,看起来就像是死人一样。然而这一次黑脸紫衣人被一拳震退,他却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了韩歌身上。 韩歌揉着拳头,憨笑道:“不知我有没有本事?” 黑脸紫衣人与白脸紫衣人对视一眼,道:“你有点本事,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我嘛,叫韩歌,无名小辈一个。”韩歌笑道。 韩歌? 两个紫衣人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结果发现,并没有哪一个大门派的弟子是叫韩歌的。这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年纪轻轻便能拥有这般强悍的实力,想来必定是某个一流大门派或是超级宗门的弟子才对。 然而这韩歌,江湖上却是从未听说过。 韩歌? 在场的都是老江湖了,个个把脑汁都绞尽,却依然想不出韩歌这号人物。 黑脸紫衣人心想这装傻充愣的小子,来头必定不小,或许只是随便化个名字叫韩歌罢了,其身后必定有一大势力。要放在平常,黑脸紫衣人自然是不愿得罪韩歌,但今日事出反常,包下这游仙楼的大人物,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惹得起。 于是心念一转,黑脸紫衣人道:“你虽有点本事,但本事还不够大,不足以进入这游仙楼。” 韩歌自忖道:“看来今日这事,只有用拳头来开路了,正好我突破至小登堂境以来,还未有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想到要大打出手,韩歌竟有一丝兴奋起来,内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跳动。 “既然你不让我进游仙楼,我吃不到清蒸仙鹿,就只好先请你吃拳头了!” 韩歌言罢,当即前冲三步,一只拳头直接朝黑脸紫衣人嘴里轰去,小登堂境的气息尽显无疑。 “哇,这小子是谁,这么年轻便已有小登堂境的实力。” “哈,原来这小子并不傻嘛。” “定是哪个大门派的传人!” 韩歌的小登堂境的实力展露出来,在人群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很多人一开始以为他是个傻子,现在见了他的实力,方才觉得原来这人并不傻,是有真正的实力才敢冲上去的。一时间,人们都对韩歌刮目相看。 “不过,恐怕小登堂境的实力,还不足以打倒这紫衣人。”那五刀门的人皱眉道,他自然觉出了紫衣人的不简单,他自己就是小登堂境,面对黑脸紫衣人事,依然不敢一战便退了下来。 在他看来,韩歌自然也不是紫衣人的对手。 他这话刚说完,韩歌的拳头已照着黑脸紫衣人的嘴打了下去。 只见紫衣人不避不闪,反而是同样轰出一拳,与韩歌硬碰硬。 “砰!” 这一下,紫衣人一动不动,而韩歌则被震退四五步。 “哼,不过才小登堂境,想要进这门,回去修炼三五年再说。” 黑脸紫衣人冷冷看着韩歌,此刻他身上的气息已不再掩饰,而是毫无顾忌的释放了出来。大登堂境,一时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瞧了瞧自己的拳头,韩歌笑道:“不就是个大登堂境嘛,算得了什么?看我打扁你!” 韩歌笑着,脚步交叉前进,刹那间双拳被火焰包裹,陡然增大了一圈。 这一次则不是一拳的问题了,直接出手便是六拳! 这时,韩歌方才拿出小登堂境的实力来。 韩歌出拳直接而简单,包裹着火焰的拳头,热气逼人,使得紫衣人不敢大意。 紫衣人虽有多种手段,但一想到对方不过是小登堂境,能奈自己何?于是他选择了和韩歌硬碰硬,比拼拳头。 然而刚接下了三拳,紫衣人便发觉有古怪。 每次拳头与韩歌碰撞时,自己的拳头便会沾上一丝火焰,而这丝火焰刚一沾上自己,便立即往身子里钻,搞得自己气血混乱,难以集中精力对付韩歌。 又接下了七八拳,紫衣人不禁连连皱眉。虽然他的内力比韩歌强上很多倍,可以轻易震退对方,但韩歌的内力却十分古怪,那火焰像是活的一般,每一沾上自己便开始肆意破坏。 继续连对了二十多拳后,紫衣人突然猛地上前一步,一掌震退韩歌,道:“你这是什么古怪的武功?” 韩歌瞧着自己的拳头,笑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你的元气很古怪。”紫衣人皱眉,许久才沉声说道。 “是么,怎么古怪?”韩歌道。 紫衣人盯着他,道:“你手上的火,真的是元气凝聚而成的么?” 韩歌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让我进去我就告诉你。” “想进去,你是想也休想。莫要以为你武功怪异便能打败我,我刚才不过用了一半的实力。”紫衣人傲然看着韩歌,似乎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是吗,我刚才不过才用了三成的实力。”韩歌笑道。 “你找死!”紫衣人瞪大了眼,怒气十足,单手成爪向韩歌抓来! 他这一抓,手成鹰爪之状,墨黑色的元气在手爪之上凝聚成一层铁手套,森然向韩歌抓来,似乎一爪之威便能撕天裂地。 这一抓来得之快,犹如雄鹰扑兔,根本不容韩歌躲闪。 然而,实际上韩歌也没想过要躲。 他深知这一抓,紫衣人是动用了真正的实力,根本不是小登堂境能够挡得住的。所以他也毫不犹豫,直接进入了天武领域状态。 突破至小登堂境后,限制天武领域力量输出的那扇大铁门,自然又增宽了一条缝隙。要知道,小登堂境和大登堂境的实力差别,可不比三魂境内的一个境界之差,以之前天武领悟的输出程度,根本没法让现在的韩歌直接提升一个境界。 就在紫衣人一爪抓到身前之际,韩歌的内力已提升至大登堂境。 他想也不想,将大量火之本源凝聚于拳头之上,直接一拳迎上了这一爪! “咔——” 有什么东西断裂,紧接着黑脸紫衣人便倒飞而出,落地后,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被拳头轰得变形的手指。 “你……隐藏了实力!” 黑脸紫衣人一脸痛苦之色,恨恨瞪着韩歌,似要将他吞下去才甘心。 “我不是跟你说了,刚才我只用了三成的实力么?” 看着刚才还高高在上的紫衣人,而现在已被自己打倒在地上,露出一脸痛苦之色,韩歌便觉得特别痛快。 从前跟着师父顾开走江湖时,被实力高强的人欺负,那实在是常有的事。可如今,自己武功高强了,谁再敢欺负自己,韩歌肯定不同意! “好……好厉害的一拳!”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有了大登堂境的实力。” 见韩歌一拳轰飞了黑脸紫衣人,众人议论纷纷。要知道,连燕月镜这种四十多岁的老江湖,都不过才大登堂境的实力。大登堂境,在江湖上绝对算是高手了,虽不是顶尖的存在,但在众多习武之人中,亦是能脱颖而出的。 许多老江湖,四五十岁方才有大登堂境的实力,而这年轻人,不过才二十出头,便有了此等实力,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时间,众人对韩歌的身份都很是好奇起来。 然而,就在韩歌刚轰飞黑脸紫衣人之际,另一边的白脸紫衣人脸色一变,突然也是一手成爪,朝韩歌抓来! 第140章 强者相逢 见这一爪抓来,韩歌本来心不在焉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这一爪,绝非刚才黑脸紫衣人可以比拟的。这一爪之威,似根本不可抵挡也不可躲闪。 韩歌心中生出一种敌不过的感觉,他知道,这白脸紫衣人的实力,就算没有达到小入室境,至少也是大登堂境巅峰了。 咬一咬牙,韩歌正想出拳抵挡,谁知这一爪之快,已于瞬间临近自己肩头,根本来不及反抗! 眼看着这一爪即将稳稳当当落在韩歌肩头,白脸紫衣人得意地冷哼一声,他这一爪不仅速度极快,且使出了十成的力量。淡黄色的元气包裹着手爪,他相信,即便是小入室境的高手,要应对自己这一招也绝对不会太轻松。眼前的这小子,绝对躲不过。 就在他以为,一招击败韩歌已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时,韩歌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白脸紫衣人的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还大! 他从未眨过眼睛,但这中年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怎样出现在韩歌身边的,他愣是一点也不知道。 就在他暗叹不好,正欲收回这一爪而退后时,一股大力从自己探出的手爪上传来,直接将他震飞出去。 “师父!” 韩歌一脸惊喜,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被白脸紫衣人擒住,谁知师父好歹是及时赶了来,才避免了被羞辱一番。 赶来的人,自然是陆凌风。 在场的众人一惊,这中年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韩歌身旁的,他们那四五十双眼睛竟一个也没看见。 白脸紫衣人被震飞出去,心头含怒却不敢发作,反而是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与那黑脸紫衣人一同站在一起,面带惧色恭敬道:“阁下是何方神圣?” 陆凌风见韩歌没有受伤,这才点了点头,看也不看那两个紫衣人,道:“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气派,敢不让我带弟子来这里吃饭。” 陆凌风说着,便带着韩歌大步朝里面走去。 白脸紫衣人和黑脸紫衣人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伸手阻拦,道:“阁下……” 然而他俩话还没说完,刚靠近陆凌风一丈之内,便被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息给撞了开去,根本没法阻挡陆凌风和韩歌半步。 “无形罡气……” 被撞开的白脸紫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惨白,不敢再阻拦分毫。他分明看见,刚才陆凌风什么也没做,而自己和黑脸紫衣人便被一股大力弹开了。 这股大力定是无形罡气无疑! 据说,凡是突破至宗师境的人,其身体周围都会散发着一圈无形的罡气,不管是刀剑还是枪棍,都不能近其身一丈之内。 这中年人周身散发着无形罡气,那他的实力,至少也是小宗师境…… 两个紫衣人心知与对方的差距太大,故而不敢再出手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大步走进了游仙楼,无可奈何。 游仙楼此时十分空旷,楼下只有几个伙计,见陆凌风和韩歌闯了进来,立即上前拦道:“客观,你们怎么进来了?你们不能进来的呀!今日有大人物在这里吃饭,已包下了小店。” 大人物不在楼下,而是在楼上。 一张紫檀木八仙桌,此时正坐着六个人。 要说这六个人,倒的确是大人物,不折不扣的大人物! 正殷勤倒酒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要说这人的来头,想必这西皇城的人都知道,他便是西皇城的城主西门白玉,据说一年前刚突破至大入室境。 大入室境啊,那可是能和蜀山剑派的掌门人相媲美的。 连这般高手都只有陪酒倒酒的份儿,可想而知主客来头多大。 西门白玉旁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此人来头也不小,乃是玄女宫的二长老柳烟。她并不是玄女宫坐镇西皇城的长老,坐镇西皇城的是三长老孙茗,因要处理城中事务故而没有来。 剩余四人,两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 年轻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英姿飒爽,女人沉鱼落雁。 如果石天流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因为这男的正是大败他的庄风,而那女的,正是令他魂牵梦绕的常柔。 两个中年人,自然是道宗的。旁边那瘦脸中年人,乃是道宗的大长老庞栋。中间的那中年人身形魁梧,一脸威严,正是今日的主客——道宗宗主雷春。 哈哈,这六人来头够大了吧,不说那城主西门白玉和玄女宫二长老柳烟,单说那道宗宗主雷春,莫说包下一间游仙楼,就是包下一百间游仙楼,想来也没有多少人敢说个“不”字。 但好巧不巧…… 西门白玉正给大长老庞栋斟着酒,忽听得楼下传来噪杂声,说有人闯了进来。 作为西皇城的城主,能一尽地主之谊请道宗宗主雷春吃一顿饭,这是给自己长脸的事,务必要把它办好。于是听得有人闯进来,他当即震怒,起身离席,大袖一挥,正要下楼去教训教训这人。 他朝着楼梯走去,边走边大喝道:“什么人如此大……” 他已走到楼梯边,但他的话却没说完。 他本想说什么人如此大胆,但他此刻已不敢说。 因为他已看到这人一步步踩着楼梯往上走。 阴阳宗宗主陆凌风,乃是西天境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别人可以不认识他,但西门白玉这样的人一定认识。不仅认识,还十分敬畏。 西门白玉此刻就像是吃了只大老鼠一般难受,且那只大老鼠还卡在他的喉咙,吐又吐不出来,吞又吞不下去。 “原来是西门城主包下了游仙楼,不准我们进来。” 陆凌风已上了二楼,来到西门白玉面前。 闻言,西门白玉满头大汗,结巴道:“在……在下怎……怎敢?” 他说话间,小心翼翼瞟了瞟身后的雷春。 陆凌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穿过西门白玉,看向雷春等人,笑道:“原来是雷宗主,难怪这么大的派头。” 沉默少言的雷春纵然平日对什么都瞧不上,但此时面对陆凌风,也不得不正视着他,沉声道:“陆宗主好有雅兴,偏挑雷某在的时候来。” 两人相互之间只说了两句话,便陷入了沉默。 在同一时间,两股强大的气息从两人身上散发开来,小宗师境的气息,不相上下。 两股气息慢慢增强,八仙桌上的酒杯和酒瓶开始晃动,凳子也发出些微的摇晃。 第141章 独臂刀神 “啪”的一声,一个酒瓶掉在了地上,一时间酒香弥漫。 柳烟和庞栋早已站了起来,将庄风和常柔护在身后,调动浑身元气抵挡这两股强大的威压。 西门白玉也早已闪到一边,不敢挡在陆凌风和雷春之间,而韩歌,自然一早就被陆凌风护在了身后。 “咔——” 随着两股威压持续增强,游仙楼的一根大柱子裂开了一道裂痕。 “哎呦,两位大爷快停下来吧,老朽这酒楼可经不起二位的折腾。” 就在陆凌风和雷春对峙慢慢升级之际,忽然楼下的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之间,只是随手一挥,便散去了两股强大的气息。 陆凌风和雷春瞳孔同时凝缩,他们都发觉出这掌柜不一般,随手一挥便能散去他们的气息,这人起码是小宗师境的高手! “原来这里还有隐世高人,陆某真是有眼无珠。” 陆凌风打量着这六七十岁的掌柜,抱拳笑道。他刚才在楼下便看到了这掌柜,但他却没发现这人竟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 雷春瞧着这掌柜,一言不发,露出思索之色。 “元掌柜你……” 西门白玉像是又吃了一只大老鼠一般,脸色连变,话语像是都被卡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这元掌柜在西皇城里当了二十多年的掌柜,甚至在他还未当上城主之前便在这家游仙楼里了,他本以为这人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却没想到原来是个绝世高手。 元掌柜看了看破裂的柱子和地板,一脸痛惜之色,唉声叹气道:“早就叫你们不要在酒楼里打架,可有的人偏偏不听,自持武功高强……” 陆凌风笑了笑,道:“掌柜的搞错了,我们只是在这里站着,并没有打架,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打架了?” 元掌柜已有六七十岁,本来双目浑浊,许多东西都看不清。然而他此刻突然等着陆凌风,双目竟是炯炯有神,似还在闪着光,厉声道:“这游仙楼本已被姓雷的客人包下了,可你偏要闯进来,你说,你要是不闯进来,老朽这间酒楼也不会遭此横祸!” 陆凌风心头一凛,顿时明白了,原来这掌柜是存心有意与自己为难。但他表面不动声色,笑道:“是,是在下的错,不知该如何才能赔偿?” 元掌柜冷笑道:“好说,十万两银子。” 陆凌风笑了起来,足足笑了有一分钟,方才止住,道:“掌柜的你这间酒楼总共也值不了十万两,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元掌柜冷哼道:“陆凌风,你莫要以为天底下没人敢动你。” 他身形虽佝偻,但此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陆凌风漫不经心笑道:“是么,阁下也不过才小宗师境,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 “哼,你莫要忘了,雷宗主也是小宗师境的高手。”元掌柜冷冷道。 陆凌风瞧着他,笑道:“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我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这么想致我于死地。” 元掌柜并不回答,只是冷哼一声,看向雷春,道:“我们联手,将他击杀于此,如何?” 两个小宗师境的高手,联手对付一个小宗师境的高手,自然有可能将其击杀。 然而雷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冷道:“我也很好奇你的身份。” 沉默,元掌柜忽然大笑道:“雷春,你这个宗主当得可真是没用,阴阳宗乃是你们道宗的老对头了,现在击杀陆凌风的机会摆在这里,你却不好好珍惜,怪不得你们道宗要被阴阳宗赶超。” 雷春沉默不语。 元掌柜又道:“击杀了陆凌风,阴阳宗必定实力大减,几十年间,难以对你们道宗造成威胁。难道你想让这机会默默溜走么?你莫要管我是谁,只要我们两人联手,绝对有把握留下陆凌风!” 雷春沉默半晌,似想起了什么,突然上前一步,沉声道:“我也觉得能留下他。” 见雷春答应联手对付陆凌风,元掌柜露出满意的笑容,再看向陆凌风时,眼中杀意大盛道:“陆凌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刚踏出半步,准备出手时,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嗒,嗒……” 有人在上楼,速度并不快。 元掌柜和雷春等人都不禁皱眉,望向楼梯处,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这关键时刻上楼来。 很快,他们已经看到了。 这人背着一柄大刀,一只袖子空空如也。 这人和元掌柜一样起码六七十岁,算起来,可以算是陆凌风和雷春的前辈了。 “独臂刀神……” 看着来人左边空空如也的衣袖,柳烟、西门白玉和庞栋等人立马想起了一个人。 来人正是独臂刀神廖龙鸣。 当下,雷春等人都十分诧异,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的聚集了这么多高手。 “廖前辈……” 西门白玉和柳烟立马恭敬行礼道。 廖龙鸣扫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随后冰冷的目光停留在雷春和元掌柜身上,冷冷道:“你们两个道宗的人,要联手对付陆朋友么?” 韩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师父说要去会一会的朋友,竟然就是这位缺了一只胳膊的刀神。 两个道宗的人? 在场的人立马抓住了廖龙鸣话中之意。 元掌柜上前一步,冷哼一声,道:“廖龙鸣,你是要帮这姓陆的么?” 廖龙鸣的人很高,加上他少了一只胳膊,更显得他骨架高大而略瘦。他的神色冷冽,毫无波动,道:“元光,有我在这里,你们道宗想以多欺少,那是想也休想。什么时候你们道宗竟沦落到以势欺人的地步了?” 元光这名字一说出口,雷春便想起了一个人。 道宗每一代,只收一百多名弟子,而这一百多名弟子,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练武奇才。这一百多名弟子,到换届的时候,其中除了预定为宗主继承人之外,还有十二个长老名额可以供竞选。能当上长老的,就继续留在道宗,当不上的,就只好离开道宗回归俗世。 那些离开道宗的弟子,有些继续刻苦修炼,最后开宗立派,成为一派掌门;而有些归隐田园,领悟大道,超脱世俗之外,再不过问江湖之事;也有些凭借着高强的武功,游戏江湖,乐的逍遥自在。 众所周知,约莫二十年前,黑龙会袭击道宗时,杜尘归和其余的十一位长老皆英勇战死,只有风逸尘一人挺了下来。损失了宗主和十一名长老,这对道宗的打击可不小,然而,击退黑龙会之后,道宗虽衰弱一时,但却没有任何门派敢来进犯。 只因为那些与杜尘归一辈的早已离开道宗的师弟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支援,使道宗的力量一时间鼎盛无比,谁敢造次? 也就是在这一批人中,雷春听说过,有一个叫元光的师叔,当年在竞选长老时,以半招惜败,故而不得不遗憾的离开道宗。 雷春那时虽然没有见过元光,却从其他师叔那里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据说他本来很有希望获得一个长老名额的,只是可惜,竞选时对上的是一名实力很强的对手,因而无缘长老之位。 道宗对于那些离开山门的弟子的去向,一向都把握得很准,以备有急事时,好将他们召回来帮忙。所以击退黑龙会后,道宗将散布在江湖各地的一百多名子弟召集起来,又进行了一番竞选,重新选出十二名长老。之后过了两年,道宗就换届了,雷春上台,十二名长老也有了新的人选,而那老一辈的长老,自然都成了太上长老,留在道宗当做底蕴保藏起来。 而那一次重新竞选,大部分的人都召集了回来,找不到去向的只有三两个。而这元光,正是这三两人中的一个。这使得那些十二个长老深感遗憾,许多人都叹道:“像元光师兄这等练武奇才,不能回来帮助辅佐道宗,实在是太可惜。” 怎奈何道宗派出数百风媒追寻元光的行踪,最后都得不到一丝线索,久而久之,也便淡忘了,以为元光多半已仙逝。 然而却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师叔,竟然就躲在这游仙楼里当掌柜,这让雷春实在是心情复杂至极。一则是喜,终于找到了这师叔,又能为道宗增加不小的实力;一则是怒,想当年道宗面临灭顶之灾时,这师叔居然不出面支援,反而躲在这里安享俗世之乐。 当然,这负面情绪,雷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表露出来的。虽说现今两人都是小宗师境级别,但雷春可不认为能与元光旗鼓相当,毕竟元光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晋升小宗师境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而自己也不过这两年才晋升小宗师境,这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且他心里还打着算盘,盘算着要如何才能把这师叔请回道宗,为自己所用。现在正是道宗用人之际,雷春可不敢把这样一个人才给得罪了,于是恭敬道:“原来是元师叔,晚辈雷春有眼不识泰山,竟没把您认出来。” 元光精炼的目光打量着雷春,摆手道:“不用多礼,你的道,虽与以往道宗的道不同,但你能把道宗带领得蒸蒸日上,也说明你的道有可取之处。杜师兄收了个好弟子啊。” 第142章 高手如云 韩歌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这道宗果然厉害啊,随便一拉出来两个人,便是小宗师境高手,看来道宗倒不缺小宗师境层次的高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大宗师境高手。 不愧是与阴阳宗相提并论的超级宗门啊,貌似自己在阴阳宗里,除了师父陆凌风外,还没见过第二个小宗师境的高手吧。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老家伙都闭门不出,不在人前露面的缘故。不过,今天确实是有些麻烦啊,对方有两名小宗师境高手,而自己这方就只有师父一人,这独臂刀神看起来是帮师父的,只是不知道真要打起来的话,还肯不肯舍命相助了。 韩歌挠了挠头,面露忧色,显然有些不看好当前的局面。 陆凌风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似乎叫他不用担心。 “廖龙鸣,你什么时候和阴阳宗勾搭上了,竟不惜为这姓陆的出面。” 与雷春寒暄几句,元光冷冷注视着廖龙鸣道。他今日不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要把陆凌风留下,怎奈何半路杀出个廖龙鸣来,要叫他放弃他又岂能甘心? 廖龙鸣毫无感情的目光锁定着雷春和元光二人,淡淡道:“这些你不用管,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道宗的阴谋就休想得逞。” “哼,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独苏剑派,还真敢夸下海口,我道宗做事,谁人敢阻?” 元光冷哼一声,上前一步,一股强悍的威压散发出来,犹如一座大山,缓缓朝廖龙鸣和陆凌风压去。 陆凌风站在原地,面带微笑,仿佛根本就没感觉到一丝压力。而他身前的廖龙鸣则是随手一挥,一片光幕挡在他们面前,那强大的威压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廖龙鸣冷笑道:“有本事就真刀真枪来,整这些雕虫小技做什么,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元光察觉到周围的木制品,如桌椅、地板、房梁等,都在自己威压的压迫下,产生了一些破损,当即心痛不已,瞬间收了威压,看向廖龙鸣和陆凌风道:“够胆的到外面一战,否则今天谁也走不了!” “哼,你以为我怕你?” 廖龙鸣冷哼一声,身子一动,当即飞向了天空中。实力达到小宗师境级别,不需要元气化羽也能飞行于空中,故而廖龙鸣断臂的左手长袖飘飘,加上他身背大刀,就那样如履平地般行于天空,实在有够震撼的,不一会儿,西皇城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没有元气羽翼也能行于空中,这人,起码是个小宗师境高手!” “你们快看,这人好像只有一只手。” “莫非,他就是断臂刀神廖龙鸣?那把大刀,还有那断臂,再加上小宗师境的实力,这人确是独臂刀神廖龙鸣无疑!” 一时之间,西皇城一片喧哗,不管是在做什么的,都注意到了空中的廖龙鸣。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随着廖龙鸣在高空站定,紧接着,又有一人踏空而行,没有元气化羽。这人自是陆凌风,紧跟在他身后的韩歌,倒是化出了一对火红色的翅膀,慢慢落在廖龙鸣身旁。 陆凌风和韩歌刚在廖龙鸣身旁站定,游仙楼立马又有两道身影踏空而来,后面,还有五个元气化羽的高手紧紧跟着。 眨眼间,两方人马已经在空中对峙,只是真正对峙的只有修为达到小宗师境的四人,而韩歌和西门白玉、庄风等人都远远退后看着,没法插手其中。 下方的西皇城,立马沸腾了。 四名小宗师境的高手对峙,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强大的阵容?恐怕有些人从出生到现在,也没见过小宗师境的高手是长什么样的。 人群里不乏有见识的眼尖之人,立马就认出了阴阳宗宗主陆凌风和道宗宗主雷春。而西皇城的人最熟悉的,莫过于西皇城城主西门白玉了。想往日,西门白玉在西皇城可谓是一方霸主,就连玄女宫都要给几分薄面,在他镇守西皇城的几十年间,西皇城就没有发生过规模较大的打斗。 对于西皇城的常住民来说,西门白玉可算是一位传奇人物了,然而现在,强如西门白玉也只能退在一边看着,根本不敢加入到小宗师境级别的战斗中。看着下方人群的惊讶之色,西门白玉只得苦笑,眼前的四位要说起来,可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哪里是自己可以相提并论的。 元光与廖龙鸣对峙,雷春与陆凌风对峙,很快,四股属于小宗师境的气息散发出来,直压得下方人群喘不过气来。在这四股强大的威压下,修为在小登堂境以下的人,没有一个承受得住,纷纷跪了下来,不敢与其对抗。那些修为稍高一点的,全力运转内力,方才勉强能抵抗住这强大的威压,而不至于跪在地上。但若细看,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惨白,显然十分吃力。 城中的统领和守将脸上满是骇然之色,正想着去报告玄女宫坐镇西皇城的三长老孙茗,岂知一道声音就在此时响起。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西皇城内撒野!” 随着一声怒叱,一个妇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行而来,一息之间便到得近前。 这人正是玄女宫的三长老孙茗,她因事务繁忙走不开,故而没有去陪雷春等人。当她一听到下属报告有人在西皇城高空对峙时,当即心头大怒,心想哪个不要命的如此大胆,非得要好好教训教训不可。 于是她便元气化羽,直接朝着这里飞来。 一开始她是很有自信的,相信自己出手,肯定能轻易将闹事者镇压。然而当她临近时,脸色已发白,那四股威压之强大,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正在对峙的四人,陡然听得一声叱喝,当即眉头微皱。雷春和元光还好说,知道是玄女宫的人,便没说什么。而陆凌风一向厌恶玄女宫的人,此刻见孙茗如此不知死活,当即随手一巴掌拍出,空中陡然出现一道巨大的手掌,直接拍在往这里飞来的孙茗身上。 随着孙茗轻易被一只手掌镇压,陆凌风一声嗤笑传出:“小小的玄女宫长老,不知死活,也敢来掺合我们之间的事。” 第143章 行家出手 孙茗遭这一巴掌拍中,顿时如断线风筝,直接朝着地面飙射而去,砸坏了一栋房屋。 “噗!” 孙茗吐出一口血,不可思议地看着天空之上,那里,竟然是阴阳宗宗主和道宗宗主在对峙。她肠子都悔青了,要早知道是这两位大人物在此,就是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放肆啊。 玄女宫二长老柳烟也是悔之不已,她一听到孙茗出言,便知自己这师妹要闯祸,想要去拦住师妹,却不料陆凌风出手是如此迅疾,就连出言提醒都来不及,孙茗便被拍在了地上。 好在陆凌风手下留情,留了孙茗一条性命。阴阳宗和玄女宫本就是冤家对头,按理说谁也不愿服谁,不过此时柳烟和孙茗虽目中含恨看着陆凌风,但真叫她们上去找陆凌风报仇,她们还没这个胆子。除非她们的宫主罗仙姑在此,不然她们就没有说话的底气。 孙茗被一巴掌拍飞的这一幕,深深留在了众人心底,尤其是那些对孙茗实力有所了解的人。虽然孙茗刚晋升大入室境不久,但好歹也是大入室境的高手啊,能媲美一流大门派的掌门人,居然连陆凌风的一巴掌都挡不住,两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那些被挡在游仙楼前没法进去的人,此时看向韩歌眼神都十分复杂。就是再蠢的人也明白了,原来包下游仙楼的大人物,正是道宗宗主雷春,而好巧不巧,恰好又碰上阴阳宗宗主陆凌风带着弟子来此吃饭。阴阳宗与道宗旗鼓相当,究竟谁胜谁一筹,一直是江湖上热议的话题,故而两人相见,就算为了宗门面子,也不能示弱半分。 故而仅仅是吃饭的问题,也能够引发成惊天动地的大战。 看向天空时,除了惊叹于两宗宗主对峙,还有不少人认出了游仙楼的元掌柜,不明白一个普通的酒楼掌柜,为什么也能飞行于天空,并与独臂刀神廖龙鸣对峙着。 一时间,对于天空中的四位强者,都有不少人低声议论着。 谁也不敢高声说话,此刻的西皇城,有话语权的只有四个人。 庞栋和西门白玉等人救下孙茗后,便带着庄风和常柔退到千丈之外,生怕被四人的战斗所波及。 韩歌面带笑容,闪动着火红色的翅膀,慢慢退后,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他虽不想被波及,但也不怕被波及。在这个过程中,另一边的庄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韩歌,韩歌终于也注意到了庄风,向他投以平淡的微笑。 一息之后,天空中就只剩下廖龙鸣、陆凌风和元光、雷春四人。 “廖龙鸣,一二十年不见了,想不到你这独臂刀神的名声是越来越响。”元光隔着老远看向廖龙鸣,冷笑道:“阴阳宗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护这小子?” 陆凌风虽已是不惑之年,但在活了七十多岁的元光看来,不过还是个小子罢了。 廖龙鸣面无表情,摇着头,道:“只是看不惯你道宗以多欺少罢了,若是雷春和陆凌风决斗,算是小辈之间的事,我绝不会插手。但你这活了近百的老东西,也要掺合的话,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元光脸色阴沉,道:“看来你今日是决计要和我作对了?” “正是。”廖龙鸣一脸冷冽道。 “那我便来领教一下你这刀神是不是浪得虚名!” 元光说着,右手一展,一柄白玉般透明的长剑便出现在了手中。长剑一出,天地间便陡然凉了起来。只见他随意打量了几下长剑,然后动作缓慢地刺出一剑。 这一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含了天地大道,他起码把若水剑法练到了第五层巅峰,已经初具灵级武技的威力了。这一剑刺出,天地间的气流仿佛都在随着剑锋流转,此时猛然逼向廖龙鸣的,已经不再是一柄剑,而是这一片天地间的磅礴的气流。 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威力,远处对峙的雷春和陆凌风都不禁皱了皱眉,若叫他们来接,能接得住吗?这是两人心底的疑问。 片刻之间,这随意刺出的一剑已经化成了一道长达数十丈的白玉色剑气,向劈向一座大山般劈向廖龙鸣。 修为达到小宗师境,一般很少人会随身带着兵器,所以若是有人特意带着兵器,只有两种原因。一是那件兵器很有纪念意义,二是那件兵器威力不同凡响。 无论谁看见廖龙鸣的大刀,都不会觉得它有什么纪念意义。所以毫无疑问,这柄大刀能一直被他背在身上,肯定是威力不俗的。 此刻见这盛气逼人的剑气劈来,廖龙鸣毫不慌张地拔出大刀,斜下轻斩,便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迎向那道剑气。 两股力量厮杀在一起,眨眼间碰撞出惊人的威势。像是有一股风暴从两者碰撞的一点席卷而出,天上的云朵纷纷散去,空中的四人衣玦和头发无风自动,煞是壮观。 两道剑气相抵,在迸发出惊人的威力之后,瞬息间便烟消云散,空中又变得沉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众人都看得出,元光和廖龙鸣实力不相上下。 “元光,看来你当酒楼掌柜的这些年,武功并没有落下嘛。”廖龙鸣单臂持刀而立,大有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哼,你也不赖嘛。”元光目光闪烁看着廖龙鸣,通过刚才一招的试探,他知道廖龙鸣并不比自己弱,看来今日要留下他们二人,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像元光与廖龙鸣这种级别的人,已经很不容易被斩杀,且他们实力又在伯仲之间,若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恐怕大战一天一夜也未必能斩杀得了对方。 他知道再和廖龙鸣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收了长剑,把目光投向雷春,那意思是:我一时之间胜不了廖龙鸣,胜负之分,还是你和陆凌风来吧,有我在,廖龙鸣不敢插手你们的战斗。 接到元光鼓励的目光,雷春自信一笑,虚空迈出一步,道:“陆凌风,与你一战我已期待了好久,今日便是时候,来吧!” 尽管雷春的声音并不大,但被内力催动着,竟犹如滚滚天雷响于这片天地间,西皇城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见元光罢手,廖龙鸣也收刀,询问般看向陆凌风,似乎在问他有没有信心对上雷春。 陆凌风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随后笑着看向雷春道:“你们道宗天下第一宗的名头也该让出来了,这一战,我也期待了很久。” 由于四人收了威压,下方的人群终于能行动自如起来,纷纷都躲得远远的,不敢站在他们正下方。只有那些艺高人胆大的,敢靠得近,想看热闹。更有甚者,直接元气化羽飞行于空中,关注着四位小宗师境高手的一举一动。 此刻听得雷春和陆凌风要动手,人群里顿时喧哗了起来。要知道,这两人交手代表着什么?代表的是他们背后的宗门! 这一场争斗,分明就是阴阳宗和道宗在争谁才是天下第一宗! 自道宗创立之初,便是稳压其余门派一头,稳稳坐着天下第一宗的宝座。直到几百年后,道宗的一名弟子离开道宗另立山门,便有了阴阳宗。阴阳宗创立之初并不起眼,还无法与一些大门派相比,不过在此后的几百年里,阴阳宗异军突起,实力不断壮大,弟子不断增多,隐约间已能媲美一流大宗门。 尤其是近几百年来,阴阳宗创造出了一套自己的武学体系,其门下的弟子修为更是突飞猛进,为阴阳宗的壮大提供了大量的新鲜血液。且当上西天境的境主之后,阴阳宗能调动的资源更是多得惊人,这使得阴阳宗的事业蒸蒸日上,隐隐已高出普通的一流大门派一筹。 到了如今,可以说,阴阳宗的整体实力已经不弱于道宗了。 不仅是阴阳宗的人有这样的看法,江湖上的许多人也觉得现今的阴阳宗,足以与道宗一争高下。 于是两宗每一代的宗主继承人,都会被人们拿来做比较,而雷春和陆凌风,在被确认为宗主继承人的那一刻,相当于今后终生都会做敌人。 在年少时,他们二人有过接触,当然,那时候的胜负算不了什么。现在当他们能独当一面时,所展现的实力强弱,才真正能代表背后宗门的强弱。 所以几乎天底下每个人,都很想知道雷春和陆凌风究竟孰强孰弱。 而这一结果,或许就要在今日揭晓? 此时,雷春和陆凌风早已调动元气于周身,仿佛一动便有雷霆万钧之势,看得人大气不敢出。 一股蓝色的元气,一股红色的元气,隔相对峙,气息强盛到了极点。 “要开始了!” 每个人心头闪出这样一个预感。 果然,再定睛一看,雷春不知于何时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 瞬移!好快的速度! 几乎是在同时,陆凌风面带笑容,瞬间转身,朝着虚空处拍出一掌。 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但在他那掌拍出之后,竟有个人陡然间出现在了那里,竟是瞬间消失瞬间出现的雷春。 第144章 两个天武体 “好反应!” 突然出现的雷春冷哼一声,一掌不快不慢地迎上了陆凌风的掌印。 “砰——” 两人同时被震飞出去,不过并没有谁受伤,只是两掌携带的能量太大,产生的碰撞威力太大了。 两人刚稳定身子,几乎是在同时,又消失在了原地,再看到时,两人已在空中对轰了四掌! “好……好快的速度,肉眼根本反应不过来……” 除了元光和廖龙鸣这等高手外,其他人都不禁发出这样的惊叹之声,空中只能看见陆凌风和雷春上一秒战斗时所留下的残影,根本没法及时捕捉到与两人同步的动作。 韩歌心头震撼不已,心想这便是真正的强者之间的战斗么,要是换了我上去,几遍是有一千个一万个我,恐怕也挡不住一招吧,自己这师父竟然如此厉害么,平日里倒看不出来。 庄风和常柔也是对视一眼,难掩心头的震撼之色。 就在众人信念一动间,天空中如惊雷连响,雷春和陆凌风已过了二十多招。愈到后来,天地间风云变色,竟是云雾翻滚,惊雷满天,大有撕天裂地之势。 元光神情愈来愈凝重,越看越心惊,那斑白的长眉不禁皱了起来。陆凌风与雷春交手,竟然不落下风,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什么时候阴阳宗居然能正面不弱于道宗了? 看来有必要重新对阴阳宗的实力进行评估,这个大敌实在不容小觑。元光这样想着,目光却一刻不离开空中的大战。 而另一边,廖龙鸣老脸露出满意之色,心想这陆凌风果然是人中豪杰,即便是道宗宗主也无法将其压制,恐怕自己要是对上他,也不能轻易取胜啊。 天空中,陆凌风一拳几乎将空间打裂,震散了雷春的一招“天龙探爪”,大笑起来,放声豪爽道:“道宗也不过如此,看来天下第一宗已不属于道宗了!” “哼,说这些大话做什么,打赢我再说!” 雷春大喝一声,猛然间并指如剑,直接指向百丈之外的陆凌风。 刹那间,数百道十丈长的巨大剑气如长虹贯日般冲向陆凌风,其威势惊人,恐可诛天灭地! 陆凌风神色一凛,不敢大意,当即猛喝一声“九阳金刚罩”!顿时周身出现一圈金刚罩,将其护在其中。 那罩子闪着金光,如金子打造而成一般,其金光之盛,竟超过了天空中的太阳! 人们被照射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招好厉害,什么时候叫师父教我。”韩歌眯着眼睛,看着散发出胜过太阳的金光的师父,似乎一点不担心那急冲而来的数百道剑气。 数百道剑气在空中飞过,闪着银色的白光,一道接一道朝着陆凌风刺去。 噗噗声连起,每一道剑气撞在金刚罩上,都会激起一圈涟漪般的气息波动。数百声停息后,九阳金刚罩的金光已十分黯淡,不再那样炽盛,然而,毕竟是挡下了数百道剑气的攻击而无损。 雷春脸色十分难看,自己这招威力巨大,竟然没能破开陆凌风的防御,他有些不愿意相信。就在他准备再次动手时,元光挡在了他面前。 “算了吧,今日比试就此作罢。陆凌风,看在你阴阳宗出自我道宗的份上,今日放你一条生路。”元光看出了雷春与陆凌风乃是半斤八两,一时间谁也胜不了谁,若真要决出个胜负,到底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于是他主动阻止了他们继续打下去。 金刚罩散去,陆凌风面带笑意走出来,笑道:“说得多好听,放我一条生路?哼,谁需要你们道宗放水,有本事便来取我性命便是。没本事,就不要在那里死要面子!” “你找死!”雷春脸色阴沉,几乎想要不顾元光的阻止对陆凌风出手了。 这时,廖龙鸣也出现在陆凌风身前,给后者递出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然后看向元光和雷春二人,道:“今日之事,你们道宗肯就此罢休了?” 元光哼了一声,道:“没想到这些年阴阳宗发展如此之快,竟隐隐追上了道宗的步伐。看来两者之间的长短胜负,一时之间也是比不出来的,不如我们想想别的法子。” 元光说着,不经意间瞥向远处的庄风。 陆凌风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却毫不在意,笑道:“你想比什么,我阴阳宗奉陪到底。” 元光与雷春对视一眼,两者暗自点头。元光说道:“既然你们两人之间,一时难以分出胜负,那么这胜负,何不交给你们二人的弟子来决出。正好你们二人的弟子都在这里,就让他们代表自己的宗门来比试一场,你们意下如何?” 元光说着,雷春对远处的庄风一招手,庄风便飞了过来。 听明白了元光的意思,陆凌风轻轻笑了笑,没有反对,而是朝远处的韩歌点了点头。韩歌会意,也立马飞了过来,站在陆凌风身边。 “怎么样,你二人可敢代表自己的宗门来一决高下?” 元光对庄风和韩歌说道。 庄风微笑着,上前一步,道:“有何不敢?道宗必胜,我必胜。” 雷春和元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看了看庄风,又看向韩歌,元光问道:“阴阳宗的那个弟子,可敢代表阴阳宗与庄风一战?” 韩歌见陆凌风向他点头,于是大步上前,直接释放出自己的气息。 小登堂境。 然而气息还在不断上涨,慢慢的,竟达到了大登堂境,超过了庄风的气息! 元光和雷春面面相觑,露出凝重之色,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阴阳宗的这弟子竟然也是天武体。 庄风见韩歌直接进入了天武领域,自己也不甘示弱,立即进入天武领域,气息立即上涨,也是达到了大登堂境。 两股气息如两条腾天而起的神龙,谁也不服谁,大有一股一较长短的气势。 “轰”的一声。 韩歌身上散发出炽热的火焰,立马变成了一个火人,其身上燃着的烈焰气息之盛,竟惊得廖龙鸣和元光、雷春三人猛然退出两步,目光惊疑不定打量着韩歌。 陆凌风早就知道韩歌的这本事,自然不会吃惊,只是带着颇为自豪的神色看着元光二人。 令陆凌风有些意外的是,见韩歌突然爆发出炽热的气息,就连雷春和元光这样的小宗师境高手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然而直面韩歌的庄风竟然一动不动,不仅丝毫没有惧意,反而眸子越来越有神,欣喜之色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