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诱妻36式》 第一章 不知死活 冬末,禹市的夜灯火通明,霓虹闪亮。 天爱集团辖下六星酒店的一间总统套房内,舒适的蚕丝被下,一个男人正睡得香甜。 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却突然从被子外伸进来,摸上了他壮硕的胸膛,且游走着一路往下。 那只小手细腻冰冷,眼看就要越过禁忌,探向那神秘的骄傲。 却一把被刚醒的男人抓住,他眼都不睁,随手一掷,薄唇吐出冷冷两字,“放肆!” “咚!”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小手的主人被狠狠甩到了墙上,重重跌在光洁的地板上。 一道几近虚无的影子随着这道声音快速飘来,虔诚的跪倒在男子床头,“主子,属下该死!” “哼!” 男子冷哼一声,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桀骜的双眼盛满嗜血的杀气,“确实该死!什么时候这种脏东西都能随便进入我的房间了?!” “属下无能!即刻让她消失!”那抹虚影说完,就起身拉起昏迷女子的脚踝,朝门口拖去。 男子再无睡意,冷冷的看着被撞昏迷的女子,哼!不知死活! 突然,他的目光被什么给吸引住了,挥手道,“停!你先下去!” 虚影听令松开拉住女主脚踝的手,乖乖飘了出去。 套房内,只剩下男子有些紧张的喘息。 他深吸口气控制了下自己的心绪,这才迈步朝地上的女子走来。 那女子瘦瘦小小,衣不蔽体。而吸引男子的,是她脖颈间坠着的一块墨玉。 那块玉通体漆黑如墨,被雕成麒麟的形状,并没什么显眼之处。 可男子却生怕会弄坏它似得,颤着手将它轻托在手心,都不敢大力去拿。 女子杏眼柳眉,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粉,勉强算是中上姿色。 可男子却如获至宝似得,微颤着手,虚虚缓缓,凌空描画着她的五官。眼里,是即将满溢的柔情。 端详良久,他低声轻叹,“好久不见。” 小心的将昏迷不醒的女子抱上他刚躺过的位置,男子再无睡意,睁大眼睛盯着她,生怕一个闭眼,她就不见了。 * 冬末的夜是短暂的,一眨眼,天就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照进窗内,闻晓晓便醒了,她是被痛醒的。 揉着生疼的后脑勺,她一时有点蒙圈。 昨天,毕业不久一直找不到合适工作的她,终于接了奶奶的衣钵,开始了驱邪除妖的营生。 而她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协助禹市的黑老大天爱集团! 呃,她这么说有点夸大其词。 其实,是她好不容易打探出这家酒店有艳鬼出没。 这才半夜偷摸着溜了进来,期望能一举擒获,也好日后扬名立万,有个吃饭的门路。 可是,她似乎是着了那艳鬼的道儿。。。,脑袋因为疼得厉害而断片的闻晓晓眉头紧皱,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似乎待在一间奢侈的总统套房,房间装修豪华、布局精巧。别的不说,就她身下躺的这张卧床,软绵舒适的让人都不想起来。 而在她旁边并排躺着的男子,绝对是这个房间内最耀眼的风景! 等等,她的旁边、并排躺着、男人? 闻晓晓后知后觉的被这个讯息惊得张大了嘴巴,等她意识到蚕丝被下的自己十分清凉时,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 第二章 掏光票子 “啊----!” 随着刺耳的尖叫,闻晓晓慌张拽过被子围在自己身上,却扯开了满室旖旎。 那个男人,他竟然,只穿了一条小内内! 几近果体的他猿臂蜂腰,宽背窄臀,身材完美到爆。 闻晓晓恍若被雷劈了似得,呆愣半响,迅速裹着被子躺回去,嘴里念念有词,“这是梦!这是梦!快醒来!醒来!” 男子好笑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神明俊朗的脸上满是宠溺。 良久,他见她仍是龟缩在被子内,不肯面对现实。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戳向她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臂。 温热的触感逼得闻晓晓再不能当鸵鸟,她拉下被子,露出半张堆满讪笑的脸,“嘿嘿,你是?” “陆离”。 “哦哦,闻晓晓。”说完闻晓晓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蠢,说什么真名! 期期艾艾的,她小心的套话,“那个,昨晚,我俩,什么情况?” 陆离坐起身,“你看。” 他的背宽厚结实,块状的腹肌旁两道诱惑的人鱼线。只是,为什么他胸前背后满是抓痕和淤青? “这?” “你抓的。” 闻晓晓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禽兽,莫非,昨晚她被艳鬼上身,强了眼前这位酷炫型男? 对于这个认知,吓得她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厚了好几分,可陆离还在接连抛出雷死她的真相。 他说,“我好好睡到半夜,你摸进我的房间。” “二话不说扯开我的被子,撕下我的卫衣,揪起它就跨了上来!” “我实在挣脱不了,只能被动接受。可是,你撕烂我的衣服不说,还抓的我遍体鳞伤。你。。。” “停!”闻晓晓小脸红的发烫,真是猪狗不如啊! 天呐,如果她说自己被艳鬼附体才狂性大发,会有人信吗?而且,她的number one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没了? 烦躁的抓抓凌乱的短发,闻晓晓十分想爆粗口,亲娘的!她真的没有经验啊!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谁来告诉她?! 陆离轻轻收敛想笑的唇角,尽量将犀利的眼神放柔和,“你,不会不承认吧?” “我会负责的!”想都不想,闻晓晓冲口而出,说完就想扇自己两个嘴巴!负什么责?凭什么负?吃亏的好像是她吧? 可说出的话又收不回来,她郁闷的眼神四处乱瞟,唯独不敢看身旁那精壮的腰身。 突然,她灵光一闪,右手飞快伸进被窝,摸索着探向自己的口袋。 可她忘了自己的外套早不知被丢到了何处,只能用狼狈的眼神四下搜寻。 终于,她在门旁的地板上发现,那里丢着一堆缭乱的衣裤。 这个艳鬼,千万不要再给她碰到!否则一定打得它不得超生! 可闻晓晓并不知道,昨晚陆离那轻轻一甩,早已将艳鬼摔得魂飞魄散再无踪影。 厚着脸皮匆匆套上衣裤,她掏光口袋里所有的票子,飞速放在门口的地板上,慌张夺门而逃。 诺大的总统套房内,回荡着她底气不足的推诿,“这些,都给你!” ... 第三章 正统闻氏传人 看着地上那两张红票,陆离忍不住摸上自己的下巴。他是不是,把戏演过了?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某些人蠢萌的属性是怎样都不会变得! “蜃,跟上她。”他轻轻一个响指,虚无的身影再次浮现,迅速穿墙而出。 阳光下,那道身影透明的几不可见。 陆离这才满意的起身开始洗漱,等他看到镜中自己那满身的瘀痕,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来,他还是下手太重了。 * 禹市的冬末稍稍添了暖意,街上布满了形色匆匆的行人。这些大都是工薪族,为了生计朝五晚九的忙碌着。 穿过城北喧闹的大街,城南道路狭窄的蜘蛛巷前,却反常的停着辆宝蓝奥迪q7。 车内坐了一位中年妇人,珠光宝气,风韵犹存。 她焦虑的猛吸了口手中的香烟,长长吐出堆云雾。不等雾散,终是下了决心,皱眉从车内走了出来。 车上的司机紧跟着下了车,却被她一个手势立在原地,站成了一道旗帜,等着妇人归来。 妇人脚步略显蹒跚的朝蜘蛛巷内走去,背影犹疑中又带着几分坚定。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做个了结。 巷子狭窄破旧,斑驳的铜门,哑光的玻璃,统统诉说着巷子的久远悠长。 很快,她来到了一扇褐红色的木门前,停下脚步略带迟疑的仔细打量着。 只见门头上漆黑的匾额处绘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小楷,上书“清心小筑”。 左右门楹上各挂着夸张的烁金大字,左边是:货真价实正统闻氏传人,右边是:童叟无欺专业驱鬼降妖。 深深吸了口气,妇人敛眉抬手,欲敲响稍显陈旧的木门。 涂抹蔻丹的手指伸到一半,妇人才想起友人的叮咛,改敲为拉,扯响了门口右侧的风铃。 风铃似指骨般怪异,高高低低,叮当作响,玉石般泛着白光。 妇人疑惑的看向这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风铃,木门竟无风自启,朝内侧打了开来。 收起跑神的心思,妇人紧了紧身上的白裘,毅然抬脚迈了进去。 小巷内十分晦暗,门内里却很是敞亮,处处透着古韵遗风。 妇人定了定神儿,拿出往日里的魄力,踏着古灰色地砖朝内走去。 “欢迎光临”,有妙龄少女正浅笑晏晏,礼貌的同她打着招呼。 妇人收起略显不安的神色,恢复惯有的冷漠,淡然点了点头。 这少女看起来不过二九芳华,瘦瘦小小,貌不惊人,笑起来唇侧两颗梨涡,很是顺眼。 少女略略点头致意,含笑指引着妇人前行,“吕太太,请随我来。” 虽然心中很是不解这少女为何晓得她的夫姓,可想想别人口中她的神通,妇人也就释然了。点了下头,跟着少女进了柜台左侧的茶室。 茶室一片禅意,柔黄宫灯下,室内倍显祥和温润。 妇人欠身坐在了雕花太师椅上,终是按耐不住,惶惶开口:“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少女沏了杯茗茶放在妇人面前,青瓷茶盏内浮晃著一抹新绿,几缕轻烟散著温热,氤氲满室清香。 “不急,先喝茶。” ... 第四章 满地都是灰 一杯清茶入腹,妇人脸上渐渐有了暖色。 “我叫刘淑芳,是这禹市内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有钱,悠闲,过着大多数人眼羡的富贵日子。” “可是,”刘淑芳顿了顿,又灌了口香茗,语速快了起来,“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称心如意,再多的权也换不来一夜好眠。” “吕太太,不急,慢慢说。”坐在对面的少女始终浅笑盈盈,芊芊玉指执起紫砂壶,优雅的将碧色茶盏蓄满。那音色圆润饱满,似落入玉盘的珍珠,清新悦耳。 “对对对,”刘淑芳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雷厉风行的她变得这般前言不搭后语。“我此次前来,是特意拜请大师去府上小住几日的。” 她嘴里说的极为含蓄,说完面上又犹疑不定起来。面前的女子这么年轻,真的是大师吗? 对面的少女虽然貌不惊人,一双眸子却是如水般通透,清清亮亮,直视人心。“吕太太请放心,捉鬼降妖,我们是专业的。” 刘淑芳见她这般直白,脸上刚刚泛起的那抹红晕转眼变得惨白,“呃,哦,”支吾了片刻,她无措开口,“还不知道大师如何称呼?” “我姓闻,当不得什么大师,你可以叫我晓晓。” “闻大师,你看,”刘淑芳实在不晓得要从何说起,哪里还有往日里口若悬河的气魄。 “你只需告诉我,你现在遇到了什么就好。”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从一个月前,我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那目光幽怨愤忿,如冰刀般刺骨冰冷。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目光的所在。” “有两次,我夜半归家,走到房门前总能莫名摔一大跤。原本搁置在空中花园的盆景接踵跌至我的脚边,很是惊险。” “我将这些盆景统统丢弃,以为自此就相安无事。却没想到,我的车又开始不听使唤。明明是红灯却停不下来,到绿灯了又突兀的就定在了原地,光罚单就收了一大摞。现在我出门都带着司机。” “这些都是小事,注意些本也不算什么。可是,事情从我儿子带他女朋友回来,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先是睡在床上的他们莫名躺在了地板,再是厨房的刀具总插在他房间的门上。到现在,他的房间,不,应该是说整栋房子里,到处都是灰。” “灰?”闻晓晓轻轻攒起了眉头,喃喃重复了句。 “对,就是那种烈火焚烧过后的余烬,乌蒙蒙灰扑扑,弄得整棟房子里都是。客房、厨房、餐厅、地板、墙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是!” 说着,刘淑芳咽了下口水,眼神里带着怨恨:“我知道,是他回来了!他要报复我!他恨我!他要拉我下地狱!” “我不怕!来呀!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刘淑芳说完哈哈笑了两声,那笑声尖细刺耳。 她干哑着嗓音,面目扭曲,“来呀!有本事来找我呀!冤有头债有主,找我儿子干什么?!懦夫!” ... 第五章 他那么脏 闻晓晓只静静的听着,任她肆意发泄心中的胆怯与积怨。 刘淑芳笑着笑着哭了起来,是无声的那种哭。脸上挂在笑,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颗颗点点,打湿了她面前的梨木圆桌。 “知道吗?我年轻时也算是禹市出了名的美人儿。那些个富二代官二代跟打不走的蜜蜂似得围着我转。” “可我都看不上,偏偏看上他个从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一穷二白,除了文凭,啥也没有。” “我坚信他是一枚被埋没的璞玉,只是还没等到机会,没有遇到贵人。总有一天,他定会让我当上真正的公主,他说的。” “我等啊等,盼啊盼,他终是有了出息。” “日子越过越好,他越来越忙。房子越来越大,我的心越来越冷。空荡荡的豪宅里,我抱着襁褓里的儿子,又哭又笑。” “他还是终日的忙碌应酬,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衣领、袖口,甚至脸上,都带着刺目的猩红唇印,他连掩饰都懒得做。” “可是,那个贱人,她竟然敢找上门来!” “我已经一再容忍了,我已经装作看不到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那贱人青春年少,正是他喜欢的那种样貌。她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趾高气昂,让我快点给她挪窝!” “哼!我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我打电话唤他回来,领着你的姘头快滚!” “他慌张的跑了回来,伸手想要拉我。我怎么肯?他那么脏!” “他恼羞成怒,打了那贱人一巴掌。做戏给谁看?脸都不要了,还装什么?” “我把儿子抱回了娘家,开车载他去办手续。真可笑,我偷偷摸摸的同他扯了结婚证,却要和他大张旗鼓的办离婚。” “车里,他句句虚伪,说爱我如命,怎样都不会放弃。” “哼!怎样都不会放弃?那就一起去死吧!” “对面的大货拉着刺耳的鸣笛,我才不怕!漆黑的夜我跟着他押车,那路匪二指厚的砍刀我都不怕,我怕什么?” “他个懦夫!他怕死!他同我抢方向盘,又忙着去撞车窗。忙中出错间,竟将我推了出去。” “吱——呦—-呦~”突兀穿脑的声响从茶室门外传了过来,就像有人正用指甲在刮玻璃似得。 刘淑芳紧张的吞了下口水,稍稍胆怯的指向门口,“门外,是谁?” 闻晓晓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起身推开门,抱进来一团雪白,原来是一只银狐犬。 幼犬通体雪白,晶亮的双眼紧盯着刘淑芳,喉咙里溢出一连串呜咽的低鸣。 “这是四九,我养的。”闻春晓见惯不怪的帮四九梳理炸开的毛发,歉意的说,“刚才它在扒门,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继续。” 刘淑芳这才放心下来,缓神又灌了口清茶入腹,幽幽开口:“后来,一场大爆炸,他什么都没留下,那个小贱人也没再出现了。” “人死如灯灭,过去的就再也不提了。可都已经过了二十年,现在还回来干什么?!” ... 第六章 吻痕 发泄完心底的郁郁, 刘淑芳长长松了口气。 她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些藏在她心底许久的秘密,今日不过喝了两杯清茶,却一股脑儿倒了个干净。 也好,这些往事压得她喘不过气,说出来心里轻松许多。 闻晓晓就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给刘淑芳续点茶水。“你确定生出这些怪事的,是你早已亡故的老公?” “错不了,他平日里总是喜欢坐在书房看报,琴房偶尔也会去。现在,除了我的卧室他原先躺的位置,这两个位置的灰,是最多的。”刘淑芳顿了顿,不确定的开口,“而且,我似乎有几次隐约都听到了他叫我的名字。” 见她说的如此笃定,闻晓晓也不含糊,爽利的起身,“好,我先随你去看看。” 没想到大师答应的这么痛快,刘淑芳稍稍错愕了下,脸上涌起感激之情,“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应该的,走吧!” 说走就走,闻晓晓跟着刘淑芳出了清心小筑,利索的关了店门。 守在车旁的司机见女主人领了个小姑娘出来,手里还抱着个宠物狗,眼里满布说不出的讶异,可仍是尽职的拉开车门,“请。” 闻晓晓脚步顿了顿,依言上了车。刚才,她是不是扫到了一道透明的人影一闪而过? “回家。”随着刘淑芳简短的指示,司机一脚油门,稳稳的呼驰而去。 路两旁的景色飞速后退,宝蓝跑车从拥挤的城南穿过喧嚣的城北,终于来到了禹市新区。 新区是富人新贵们的天堂,这里交通便利,设施完善。却也寸土寸金,人烟稀少。 跑车越过栋栋连排别墅,终于在一套有户外泳池的复式别墅前停了下来。 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刘淑芳却不急着下来,回身帮闻晓晓拉开了车门:“闻大师,请。”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闻晓晓坦然下了车,消瘦的身形藏在宽大的仿古风衣里,很有点高人的味道。 似乎有了主心骨,刘淑芳将步子踩得响亮,脚下生风的走在前头,推开了大门。 行过奢华的露天泳池,这栋欧式别墅华丽的映入眼帘。 别墅内富丽堂皇,一应俱全。云英地砖光鉴照人,繁复灯具璀璨夺目。 可跨进门,闻晓晓就后悔了。早知道会碰到他,说什么她也不接这个活儿! 只见宽阔的客厅真皮沙发上,稳稳坐着两个男子。 一个瘦弱斯文,一个玉树临风。可玉树临风的,分明是昨天那个声称被她强上要她负责的陆离! 她本来稍稍平复的心绪,再次如开水般沸腾起来。 不知道两百块买他一宿,会不会太少?遗憾的是她什么都没感觉到,真的亏大了! “闻大师,请坐。”刘淑芳客气的招呼道,这动静引得沙发上的两人一致抬头看来。 陆离幽深的眸子对上闻晓晓明显呆愣的眼神,飞快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不动声色的将衬衣领口拉低,那里,有一处疑似吻痕的淤青。 闻晓晓的脑袋嗡的一下烧掉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威胁?嫌她给的钱太少? ... 第七章 没见过世面 可她现在连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两百块,真的不能再多了!反正他也没有证据,她来个抵死不认账,他又能怎样? “闻大师?”刘淑芳再次轻声喊道,大师这么反常,莫不是在家里看到了什么?她恐慌的拽起自己儿子壮胆,“阿灿,还不快招呼客人。” “大师,请坐。”吕灿指着陆离介绍,“这是天爱集团的陆总裁,今日专程赶来,只为一睹高人风采。” 陆离爽利起身,“闻大师,咱们来日方长,幸会!” “客气了,我哪儿是什么大师,玩笑而已。”好好的一句客套话愣被闻晓晓听出了颜色。 她顾不上热的滚烫的脸颊,寻了个沙发的边角坐下,离那个发光体越远越好。 “咦?这是你养的狐狸?”实在找不到话题,吕灿只好从她抱着的宠物聊起。 看着怀中乖巧的反常的四九,闻晓晓耐心解释,“这不是狐狸,是狗。” “听说大师皆高人,果然连养个宠物都与众不同。像狐狸的狗,还真是第一次见呢!”陆离半真半假的恭维,犀利的眼神扫向四九,吓得它缩在闻晓晓怀里丝毫不敢动弹。 闻晓晓始终拘谨的坐着,不敢多看陆离一眼,生怕他提起昨晚的荒唐事。禹市太小了,怎么就撞上他了! “大师,请你仔细帮我看看,这家里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刘淑芳说的含蓄,小心问出了一直以来的担忧。 闻晓晓瞅了瞅团在自己腿上的四九,它正缩成一团闭目假寐。 于是,她很肯定的摇头,“没有,很干净。” 听她这话,刘淑芳心中大喜。毕竟,谁也不想跟鬼魅扯上关系。可闻晓晓接下来的话,让她好不容易舒展的脸色又垮了下来。 “白天阳气旺盛,是看不出什么的。晚上再说吧。”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四九那光滑的皮毛,闻晓晓心里暗自祈祷,祖宗保佑,千万别是什么难缠的角色就好。 刘淑芳白着脸张了张嘴,又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终是再次低头轻轻叹了口气。 “马上快中午了,闻大师,不介意的话,我带你随意逛逛?”吕灿对于这些所谓的大师,其实是嗤之以鼻的。 可他又说不清家里为什么每天那么多浮灰。即便有佣人及时清理干净,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慎得慌。 所以,他想带着闻晓晓四处转转,也好及时找出根源所在。 闻晓晓正坐立不安的犯愁,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陆离给盯出窟窿了。听吕灿这么一说,她马上站起来答应,“好!” “家宅简陋,闻大师不要见怪才是。”吕灿前方带路,客套话一套套的。 闻晓晓慢悠悠跟在他身后,且一边看一边撇嘴,三层奢华欧式小楼自不用说。门外还有个独特的精白瓷露天泳池,池内碧水荡漾,波光闪闪。 池旁立着座精致的红松木遮阳亭,亭旁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曲曲绕绕,直通大门。 这叫陋宅?欺负她没见过世面么? ... 第八章 想得太天真 “借过。”闻晓晓柔声开口。 揣着四九不好走路,偏偏前方的男子还木怔怔地站在过道口,挡住了她的路。真是太没有眼力劲儿了! “闻大师,我没有挡到你啊。”吕灿小声的嘀咕着,他明明就跟在她身后好不好。 忽的,他脸色一白,莫非,她看到了什么? 闻晓晓果断否认,“看错了,不好意思。” 郎朗的太阳挂在半空,吕灿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返回,放弃了带闻晓晓四处参观的想法。 闻晓晓跟在他身后走得坚定,压根不回头瞅站在过道里的男子。 都怪过道有些阴暗,她方才竟然没看出男子脸上那层死灰色,真是丢脸啊! 好在那亡魂似乎有些痴傻,只呆呆的靠在门边,双眼空洞无神的盯着墙上的画框。 就连吕灿转身返回时从它的魂魄穿过,它都毫无反应。 方才闻晓晓眼神扫过时,瞄到过道画框里有张挂画。画里的男子英俊挺拔,和吕灿有七分像,赫然就是那个亡魂。 所以,毋须置疑,它就是刘淑芳的老公,吕念。 只是大白天的就傻咧咧出来,倒有点意思。 为了不吓到脸色苍白的吕灿,她才随便搪塞了过去。想想她还真是貌美心善,不愧为闻家正统阴阳师。 长长的走道走到尽头转弯处,吕灿快步朝客厅奔去。那里宽敞明亮,才能让人安心。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闻晓晓好笑的摇头,这吕家少爷,似乎有些胆小呢! 晃着慢悠悠步子的她,丝毫没发现,身后,有一双长臂袭来。 长长的左臂从后面揽住闻晓晓的腰身,修长的右手绕过她的脖颈,捂住她的口鼻。 闻晓晓惊慌之余大力挣扎,却始终睁不开那霸道的禁锢。 锁住她的人凑近她的耳垂低语,“你尽可以大声喊,我不介意再次封住你的唇。这次,我绝不用手。” 一股温热的气息夹杂薄荷的清凉扑向耳廓。从未被男子如此暧昧的贴近过,闻晓晓只觉耳际一阵酥麻,烧的她右耳通红,并迅速在她光洁的脸上蔓延。 她被这股热燥得心慌,急急后退两步,与始作俑者拉开距离。而锁住她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陆离。 他单手斜插在裤袋里,云淡风轻的站着。那双清幽的眸子直直闯进闻晓晓眼里,誓要与她纠缠到底。 “两百块就想打发我?你未免想的太天真。”陆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句话挤出来。 他承认自己跟她相逢的方式有点过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说的负责是甩两百块给他!而且是放在地上! 如果不是怕吓到她,他早就将她抗进自己的卧房,将她揉碎啃干,以报这些年的相思之苦。 只是,他念入骨血、思之如狂的她,却根本就不认得他! 这个认知逼得他发狂,头一次像个毛头小子般坐立不安,甚至让蜃去探听她的住处。 听说她要来吕家驱邪,他马不停蹄的就厚着脸皮来了。 可她,这个可恶的小丫头,压根就不想搭理他!只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 第九章 被她气死 “呃,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闻晓晓死不承认。 陆离一脸受伤的捂住心口,“你昨晚和我一夕情缘,难道,你打算不认?” “开玩笑,谁看见了?有证人吗?”笃定了他没有证据,闻晓晓踮起脚尖反驳。 没办法,他个子实在太高,害得她拔高了嗓门都没有气势。 “你、你、你,”陆离气得嘴唇直哆嗦,颤着手指语不成句。 “我,我什么?”看他被气的说不出话,闻晓晓的伶牙俐齿一下全回来了,“你不要在这里乱说,我可是云英未嫁,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陆离哆嗦着手说不出话,抖了半天,竟然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这下事情大条了!闻晓晓被吓得手脚冰凉,他不会被她气死了吧? 急吼吼的喊来吕灿,他们匆忙将陆离架上车,朝医院驶去。 “陆总究竟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吕灿的脸像纸一样白,天爱集团,不是他能惹的起的。陆总突然在他家昏倒,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车后座的闻晓晓脸色比他还白,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事!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好不好! 这下好了,稀里糊涂被吃干抹净不说,说好的捉鬼也泡汤了。她的人生,怎么如此灰暗! 飞速将陆离送进禹市最大的医院,闻晓晓和吕灿坐立不安的守在急诊室外,各怀心思的紧锁着眉头。 急诊室内,医生满脸是汗的抢救着昏迷的陆离。这可是天爱集团的总裁,救不回来,他们的医院就不要开了。 好一番忙碌,原本昏迷不醒的陆离终于睁开了虚弱的眼,主治医师长长舒了口气,总算将医院保住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医师吩咐助手,“终于抢救过来了。快把病人送进特护病房,多注意护理。” 病床刚从急诊室推出来,闻晓晓和吕灿便围了上来,异口同声的问,“怎么样?” “经过我们不懈的抢救,病人终于挺了过来。”医生的话让问话的两人同时长舒口气,“不过,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静养观察。哪位方便跟我去办入院手续?” “我我我,”吕灿自告奋勇跟着医生走了。只要陆离没事,花点钱算个屁啊! 闻晓晓自然是没钱帮付药费,觉得这样离开又很不妥,就坐在病房外等着陆离醒来。 其实她好想说,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特护病房内,陆离睁眼打了个响指,冲着角落询问,“蜃,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夸张?” 几近虚无的蜃低下头老实回答,“主子,这方面,我真没有经验。” 挫败的叹口气,陆离吩咐,“叫蛮蛮来,对了,让他顺便带点女孩爱吃的东西,都快中午了。” 蜃很快消失在病房内,陆离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干脆闭眼睡起觉来。 病房外,闻晓晓不停的看着时间,陆离怎么还不醒?再不醒,她可就要走了! 突然,她眼角扫到一抹虚影掠过。 掂量再三,她决定放弃一探究竟的念头。这里是医院,少不了残魂这些,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 第十章 蛮蛮 “我的离儿啊!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啊!你要是有个好歹,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让我怎么活呦!”呼天抢地的痛哭从走廊一角传来,引得病房内诸人伸头观看,以为是哪个病友即将撒手人寰。 闻晓晓也跟风的伸长脖子去瞅,等了半天,一个矮胖的白胡子老头蹒跚着过来了。 他左手提着一大袋零食,右手不停的抹着眼泪,边走边哭,“我的离儿啊,你可千万要活着啊!” 闻晓晓好心的上前搀住他的手臂,“老人家,不要难过了。你要去哪个病房,我扶你过去。” “姑娘,你人真好。”留着尖尖胡的老头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我呀,我是来看我孙子的,他叫陆离,你知道他住在哪个病房吗?” 这下就尴尬了,闻晓晓讪笑着说,“知道,就在那儿。”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特护病房。 “我的离儿啊!呜呜呜~~~”老头继续摸着眼泪,痛哭着推开了陆离的病房。 病房门刚被他推开就又快速合上,老头堆着笑走到病床前,“主子,您找我?” “嗯,”陆离淡淡应声,板着脸将他和闻晓晓相遇一事快速讲了一遍。 “这么说,主子终于找到了女主子?可女主子早不记得从前?” “嗯。” “确定是女主子吗?” “嗯。” “主子是想一夕情缘还是双宿双飞还是天长地久?” “嗯?蜃,掌嘴!” “啪”的一声,大耳刮子抽的响亮。蜃下手,从来都不留情。 捂着被抽的生疼的半边脸,老头惶恐跪倒在地,“主子,小的嘴拙,惹您动怒了!” 蜃飘浮在老头身后,冷冰冰补刀,“蛮蛮,若是主子晓得女主子刚刚搀过你的手臂,哼哼。” “嗯?”陆离这下坐不住了,猛地从病床上起身,“那只手臂?” 老头吓得胡子直抖,“小的,小的实在不知她就是女主子啊!小的要是知道,一准一的离她三尺开外!哪儿敢污了女主子的芊芊素手啊!” 陆离这才心情好些,“说,有什么办法,才能快速赢得她的真心?” 叫蛮蛮的矮胖老头眼珠转了几转,凑到陆离耳旁好一阵耳语,听得陆离眉眼弯弯,连连点头。 * 病房外,闻晓晓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等她看到吕灿过来,就小跑过去,“吕少爷,我想,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吧。你家里还等着我去驱邪呢。” “也是,你就先走吧,这里有我照看就好了!”吕灿点头应允。 “慢着。”病房内,有人推门而出,阻止了闻晓晓离去的步伐。 说话的,正是方才哭着进去的那个老头。他的脸,竟然有半边是肿的。 发现别人看向他的眼光不对,老头别扭的用手捂住半边脸,冲着闻晓晓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他文绉绉的话使闻晓晓倍感新鲜,笑弯了眼睛问,“老人家,什么事?” “听我家离儿说,是你把他气昏迷的?”老人说着挤出几滴眼泪,“要知道,他可是我的命根子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 第十一章 不按套路出牌 吕灿伸长耳朵凑了过来,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秘闻?这个大师,气昏了陆总? “我,我没有。”闻晓晓不知道陆离私下里跟这个老头说了什么,支支吾吾的否认。 “姑娘啊!我家离儿从小心脏就不好,经不得刺激,受不得气!一犯病就危及性命啊!你究竟是怎么惹到他了?” “我,”闻晓晓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她要怎么说?说她强了别人的孙子?然后她坚决不承认曾和他亲密接触过,就把他给气昏了?谁信呐! 看着闻晓晓青红变幻的脸,蛮蛮大度的开口,“以前的种种,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只是,以后,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孙子。” 以后?闻晓晓瞪大了眼睛,什么叫以后?难道她不哭不闹不纠缠,该抚掌大笑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是这样的,我孙子呢,有心悸的毛病,受不得丁点刺激。现在呢,他公司缺个秘书,执意想让你来帮他处理日常事务,不知你意下如何?”蛮蛮笑得一脸和善。 “我拒绝。”闻晓晓毫不犹豫的拒绝。开玩笑,让她和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陌生人共处一室,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蛮蛮忍不住追问。这下就尴尬了,她分明不安套路来啊!试问这世上,哪个女人不喜欢高富帅? “并没有原因,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闻晓晓就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的离去了。 蛮蛮还想极力挽留,“我说姑娘,你好好考虑一下,待遇从优哦!” “陆爷爷,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告辞了。”吕灿愣了片刻,也跟蛮蛮告辞,匆匆去追闻晓晓。 这姑娘,真太妈太帅了!她拒绝的可是禹市最有名的镶钻单身汉陆离啊! 蛮蛮沮丧着脸朝特护病房蹭去,这下要完,女主子完全不安套路出牌,他肯定会被主子给生吞活剥了的!有个暴戾的主子,真的好命苦啊! 吕灿的车又将闻晓晓带回了吕府。就凭她毫不犹豫拒绝陆离这一点,他相信,这个大师肯定有真本事! 他们刚下了车,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冲闻晓晓扑来。 原来是四九,刚才匆忙间,竟然将它给留在了吕府。 没了陆离自带的低气压干扰,四九明显活泼许多,在闻晓晓怀里就是一顿猛蹭。 刘淑芳也闻声出来,“灿儿,陆总没事儿了吧?” “嗯。” “你说,那么年轻一个人,怎么说昏倒就昏倒呢,别是有什么隐疾吧?”刘淑芳欣慰的看向自己儿子,果然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还真被你说对了。好像是心悸吧。” “饿了吧?厨房里有吃的,闻大师,咱们一道去吃。”母子俩边走边聊,闻晓晓被动的跟在身后,怀里揣着看见她兴奋不已的四九。 华丽明净的西式厨房**宽敞,一尘不染。空气中飘着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浓香。 四九跳下地,抽着鼻子寻到了飘着香味的锅子,立起前爪朝闻晓晓挥了挥。动作优美,言简意赅,你,把那锅东西给本大王端来。 闻晓晓将冒着热气的参汤盛了碗举到自己面前,深吸口气,嗯,真香。 她得意的冲四九晃了晃头,弯成月牙的双眼写满了三个字,求我啊! ... 第十二章 贪吃的四九 四九毫不犹豫的迈着后腿,抬起前爪连连作揖蹭了过来,毛茸茸的尾巴跟在身后一甩一甩,说不出的谄谀。 “这狗真可爱。”刘淑芳由衷的夸赞,却引来四九不满的低呜。 闻晓晓心情大好,将汤碗端低,逗弄四九来吃。 四九果然不是俗物,踮着后腿原地跳起,轻松衔走了闻晓晓手中的汤盏,放在地上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浓郁的参汤入口香醇,四九乐得将身后的尾巴好一顿抖,时不时啧啧有声两下,洁白的长眉毛跟着一耸一耸,很是惬意。 看着埋头猛吃的四九,闻晓晓忽然郁闷的捏了下眉头,虽然奶奶信誓旦旦的一再强调,说四九是闻家不可多得的灵犬,切不可慢待疏忽。 自从奶奶过世,她养它也有一年多了。可除了贪吃嗜睡,遇到异动低吠外,她真的是看不出它有一丁点儿灵犬的样子。 终于,喝的肚皮滚圆的四九躺在地上,满足的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闻晓晓却飞速跑出了厨房,匆匆丢下一句话,“我马上回来!” 跨出厨房,跑过走廊,绕完小径,闻晓晓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蹲坐在水池边大口喘气。 亲娘啊!刚才厨房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是什么?她竟然给跟丢了!祖宗保佑,千万不要让她砸了招牌啊! 水池里粼波散碎,浮光跃金。闻晓晓仿佛看到奶奶那张布满褶子的慈祥面容,正不厌其烦的劝慰,“晓晓,不要怕!怕是躲不过去的!我们闻家注定了是要吃这碗饭的。” 微风拂过,池面荡起涟漪,水中奶奶的脸上又满是心疼,“晓晓啊,实在不喜欢,就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它们就不会来找你。“ 手指握成拳头攥得泛白,闻晓晓轻声叹息,“奶奶,我终究还是吃了这碗饭。” 没错,她真的想装作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可是,不是你装作不知道事情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一次就够了! 平复下思绪,闻晓晓迈步朝厨房走去,那里,还有个贪吃的四九在等她。 她不知道四九已经过了多少个狗龄,她只知道,奶奶说,四九已经很老很老了。 很老代表多老,她想不出来。可看到此时正蜷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四九,她再次肯定,奶奶定是怕她将它给踹出闻家大门,才这么诳她的。 不客气的轻踢向地上那团雪白,她口气不善,“快起来!贪吃嗜睡的,要你干嘛?!” 四九在地上滚了两滚,抖了下光亮的绒毛,利索起身,一脸无辜的抬头看向闻晓晓。 它这无辜扮相令闻晓晓十分狐疑,她蹲下身眯眼开口:“说,是不是又偷东西啦?” 呆萌的四九抬起了毛茸茸的尾巴,快速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以示清白,甚至还利索的来了个后空翻。 仔细瞅了半天,闻晓晓半信不信的起身点头,走了两步又猛然回头看去。 可身后,四九正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后面,还夸张的朝后跳了一步,表示被吓得不清。 ... 第十三章 在她身后 没好气的丢给四九一个白眼,闻晓晓撇嘴开口,“先说好,若让我逮到你贪杯,就炖了你吃火锅!” 着实不是她多疑啊!你见过贪吃贪喝的狗,可曾听说过爱喝酒的狗?可这臭四九,总有本事偷喝不知从哪儿顺来的酒,然后醉醺醺的睡得狗事不省。 昔日的惨痛教训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千万千万不能给这个小东西嗅到一丝丝酒味。 再次打量下厨房,确定这里没有臭四九的心头好,闻晓晓这才放下心来。 一人一犬相继离开厨房,大意的闻晓晓压根就没发现,摆满陈年精品的酒橱后排,少了瓶名贵马爹利。 吃饱喝足,无所事事。闻晓晓拎着四九在别墅里瞎逛了十几个来回,已是日渐西斜近黄昏了。 她将这别墅仔细看了个遍,白日里见到的吕念却并没有现身。直到刘淑芳从楼上下来,闻晓晓这才明白原因。 感情她一直找不到它,是因为它根本就一直跟在刘淑芳的身后。 四九从她臂弯里跃下,全身莹白的绒毛炸裂开来,俯低前肢对着刘淑芳狰狞嘶吼。 “小东西,饿了吧?”刘淑芳不以为意,小狗而已,哪懂什么礼貌。 闻晓晓纤手一捞,就将四九锁进自己怀里,“没事,估计是饿了。” 被箍进闻晓晓怀里的四九岂肯轻易妥协,亢奋的一个劲儿冲着刘淑芳低鸣。直到被闻晓晓狠狠掐了一把,才肯老实下来。可那两只锐利的双眼,仍死死的盯着刘淑芳。 屋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闻晓晓顺势坐后沙发上,拎着四九放在膝头,惩罚似得将它身上的毛揉得一团乱。 是,她知道四九根本不是冲着刘淑芳咆哮。它之所以那么激动,完全是因为刘淑芳身后立着一只亡魂。 那亡魂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刘淑芳身后,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后脑勺。这亡魂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她在过道遇见的那只蠢材。 它就这么大咧咧出来,将敏感的四九刺激的几乎暴走。可四九这么不顾形象的嘶吼,只会让别人以为她教养无方。 闻晓晓一边目视着刘淑芳下楼,一边暗暗攥紧四九的长尾,生怕它一个伐开心就冲出去对着楼梯猛哮。 刘淑芳扶着楼梯扶手行的缓慢,她不知道,那亡魂就紧跟在她的身后。 这亡魂看起来呆傻,却也不全缺心眼。 比如,它一旦离得刘淑芳近了,阴冷的死灵之气就激得她浑身直哆嗦,它便即刻快速的后退两个台阶。 不长的楼梯,刘淑芳下的缓慢,那亡魂跟得小心,一直尽量避免离她太近。她们身后,留下浅浅一道灰痕。 吕灿推门进来,“大师,这眼看快晚上了,你到底发现什么没有?” “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闻晓晓故作高深的答复,她淡定的神态,总算让吕家母子吃了枚定心丸。 而呆愣的吕念亡魂,一直木然的立在刘淑芳身后,有淡淡浮灰,不停从它身上落下。 ... 第十四章 触霉头 窗外,已是如墨夜色。 客厅天花板上的公主镜将水晶灯璀璨的光芒折射的耀眼明亮。 闻晓晓专注的打量吕念,忽略了头顶镜中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原先一直立在沙发后的吕念亡魂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往上掀起眼皮,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双目,很是吓人。 闻晓晓被它这举动惊得征了一下,心底暗骂:亲娘的,能不能控制一下?不要冷不丁出来吓人! 她再也无心看热闹,伸手就摸向身旁的四九,却摸了个空,这蠢狗哪儿去了? 深知情况不对,闻晓晓立马起身,过大的动作惹得对面沙发上的母子齐齐看向她。 “大师?这……”刘淑芳看出闻晓晓神色不同,出言询问。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屋内的灯忽然全灭了,窗外本就漆黑一团,这下屋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刘淑芳慌了神,在黑暗中颤颤开口:“大、大师,怎、怎么办?” 闻晓晓心里暗骂连连,嘴上却仍镇定的安慰着慌张的刘淑芬,“没事儿,没事儿。” 她虽有双少见的阴阳眼,却也不能在暗中视物。 眼前一片黑暗,她一时有些束手无策,只得无奈开口,“有没有手电?” “手电?”刘淑芬略一迟疑,赶忙拔高了嗓子喊道:“刘叔?刘叔?” 可她喊了半天,却一直没有听到管家应声。 这下刘淑芬更慌了,她结结巴巴开口:“大、大师,没、没人,没人应啊!怎、怎么办?” 闻晓晓无奈摇头,怕什么来什么,亲娘的!拼了! 掏出随身的符咒,她红唇轻启:“火!”。 “呲啦”符咒悬空自燃,稍稍照亮了黑暗的客厅,也照出了吕念那张惨白到发青的一张脸。 它近在咫尺站在闻晓晓面前,上翻的眼珠面无表情,两条手臂机械的朝闻晓晓头顶挥来。 闻晓晓心里暗自叫苦,亲娘的!竟然看差了眼,她原本以为无害的亡魂竟然暴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抱怨刚刚涌起,她的身体早已灵巧的闪身后退,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亡魂的突袭。 孰料,堪堪后退半步的身形却一时无法动弹,被冰凉透骨的丝线般的东西给牢牢缠住。 符咒的光早已消散,闻晓晓只好勉为其难又掏出一张催燃。 微弱的火光下,她这才看清,缠在她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丝线,而是油腻湿滑的头发。 而这些令人悚然的发丝另一端,有个鬼魅的身影,正扭曲的紧贴在天花板上。 那身影脸孔深埋在发间,看不清容貌,控制着超长的诡异黑发缠住闻晓晓的腰身,甚至分了几股朝她四肢缠来。 而吕念的亡魂,则翻着没有瞳孔的白眼,仰头抬臂朝天花板挥舞。 火光,又灭了。 闻晓晓的手心都汗湿了,心里咒骂连连。 亲娘的!都是昨天出师不利触了霉头!这凶灵,怎么这么难缠? 往日里她遇到的大都是些怯懦本份的灵体,凭着自个儿一张故作高深的嘴,随便呵斥个几句就能轻松劝它们去往生。 谁能想到今天竟然阴沟里翻了船,碰到个狠角色。 ... 第十五章 大师出手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她是说什么都不会接这个活的。该死的柯可,也不事先打听清楚! 闻晓晓越想越生气,打定注意等回去了一定要狠刮柯可些油水才行。 而此时,缠在她身上的发丝越收越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亲娘的!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以为本姑娘家是开染坊的! 闻晓晓无名火起,皱眉咬破舌尖,朝离得最近的那些头发上吐了口血水。 被血水沾染的发丝疾速撤了回去,却挡不住消融的命运,纷纷变成了糜灰,飘荡散落在地上。 那凶魂终是有了忌惮,稍稍放松了缠在闻晓晓身上发丝的力道,却仍固执的不肯松开,似乎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舌尖痛的发麻,血腥气在嘴里直绕,闻晓晓真不舍得再自虐。 再次燃起符纸,顺道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她开始发挥自己的强项,淳淳善诱起来。 “呃,那个,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有什么冤情,完全可以说出来哈。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 “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呢,也是可以酌情满足的。” “但是,妄造杀孽,那是必须必会下无间地狱,永受业火之苦的!” 对面一片寂静,黑漆漆的客厅内只剩下刘淑芳胆怯的询问,“大、大师,你在跟、跟谁说话?” 本来安静下来的凶魂似乎被刘淑芳这句话给激怒,原本安静下来的发丝暴怒般扬起,又再次朝闻晓晓扑了过来。 微弱的火光再次熄灭,闻晓晓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完了。 她只带了这三张符火纸而已,此刻眼不能视物,难道真要咬舌喷血到这凶魂知难而退不可?! “傻瓜!”一道薄荷般清凉的男音娓娓传来,真真好听极了。 闻晓晓不晓得哪里生来的力气,竟然挥手为刃,三两下便凭空斩断了缠在身上的那些发丝。 不仅如此,她竟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尖,力道大的几乎要将舌头给咬断。 然后,飞身扑到天花板处,娇弱的双手揪出埋在发间的凶魂头颅,狠狠对着它喷了口血。 原本狠辣的凶魂被这口血水喷的当头罩面,张大嘴无声的抽搐扭曲片刻,很快变成了一团灰糜落下。 客厅终于恢复了明亮,温暖的光线驱走了室内的阴森。 方才的一幕都发生在断电时,是以刘淑芳他们并未看到,只听到闻晓晓那几句劝解和杂乱无章的动作声。 当然,就算是有电,那鬼魅的一幕,他们也是看不到的。 很多时候,看不到,未必不是件好事。 只是,人总会畏惧未知,无穷的想象力足以吓坏自己。 惊魂未定的刘淑芳颤巍巍的询问,“大师,搞定了?” “搞定了。”闻晓晓含糊的答道,眼中泛着泪花,她的舌头疼死了。 刘淑芳这才吃了定心丸,拍手称赞,“大师出手,名不虚传!辛苦辛苦!” 闻晓晓不自然的扯出抹笑容,呵呵,如果她说吕念此刻正站在刘淑芳身后,她会不会暴走去砸了她家的招牌? ... 第十六章 高手中的高手 此刻,客厅内只有她们人,都沉浸在重返光明的欣喜中。 哦,还有那个叫吕念的亡魂,已恢复了较正常的面容站在刘淑芳身后。 之所以说是较正常,是因为它虽然不再翻起没有瞳孔的眼珠,但还是改不了死灰的脸色。 嗯,她其实没有看错,这吕念真的是没有恶意的。方才朝她挥出手臂,想来应是想帮她驱走背后袭来的发丝。 而原本躲在天花板处的那道凶魂,早已灰飞烟灭。 “大师,呃,真的是那个没良心的作怪?那他现在……”刘淑芳支支吾吾的询问打断了闻晓晓的沉思。 故作疲累的打了个呵欠,闻晓晓推脱道:“好累,明天再说吧!”现在的事整得她一头雾水,她一时还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她只知道,至少现在,原本盘绕在刘淑芳家里的那团黑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是,”刘淑芳连连点头,“大师辛苦了,确实该早些休息。不知,大师是回去还是要……?” “夜也深了,就暂时小住一晚吧,明天再走。” “好好好!我带你去楼上的客房休息!”刘淑芳欣喜的起身带路,虽然这大师口口声声的说已经肃清了内宅,可是能留她在家多住一晚也是好哒! 闻晓晓跟着刘淑芳上了楼,她始终保持着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只因为她实在不想跟吕念同行。 一路上,她都在深思,那个出手救了她的男人是谁。 在客厅恢复电力的那一刻,她已经扫视清了四周,根本没看见有旁人在场! 那个不知名的陌生男人,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她和他之间,实力差得也不算太远,也就一个银河系那么广而已。 还有,那道清爽的男声,虽然只是发出极轻极淡的两个字,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在、鄙、视、她! 而且,他、还、对、她、用、了、傀、儡、术! 士可杀,不可辱! 就算她是闻家最差劲的阴阳师!就算她只懂些超简单的咒术! 可血液里流淌的自尊决不允许她被如此低看! 哪怕,他救了她的性命! 你,究竟是谁? 楼上客房 甩掉八厘米长的高跟鞋,闻晓晓将身子埋进松软的羽绒床垫上,惬意的舒展着酸累的四肢。 四九也不晓得溜到哪里去了,这个小东西,关键时候总是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才送走几度欲言又止的刘淑芳,她的心真的好累。 虽然刘淑芳迫切想知道吕念是否已魂飞魄散。可是,她真的不能告诉她,它其实一直跟在她身后。 毕竟,她还没理清这些繁乱的头绪,不晓得要如何自圆其说,只能先暂时搪塞下。 明天,明天要怎么办? 气恼的抓了抓耳朵,闻晓晓终于放弃胡乱揣测,从口袋里掏出部小巧的粉色手机,纤细的指尖点向绿色的拨号键。 “刀个刀个刀刀那是什么刀,刀个刀个刀刀一把杀猪刀……”雷人的洗脑铃声欢快的传出。 良久,电话终于接通,软糯的女声甜甜响起,“哈尼。” ... 第十七章 柯可 闻晓晓毫不文雅的爆粗,“哈尼个屁!快被你害死了!你瞎给的什么讯息?” “嗯?难道刘淑芳他老公不姓吕?” 虽然明知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闻晓晓仍是不爽的撇嘴,“不是这个!柯可,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不打听清楚,她家究竟在闹什么凶?” “哦,”柯可大咧咧的坦陈,“这我可不专业,还寻思给你接了个肥单让你开门红呢?怎么,吃亏了?” 她确实开门红了,却不是这个红! 险些被勒窒息的无力感再次涌来,闻晓晓摇头晃散心中的烦闷,嘴硬道:“怎么可能?我可是闻家正宗阴阳师。这点小伎俩,我一根手指就能摆平!” “那就好,”柯可心大的乐呵起来,“她家可是富得流油,肯定不少给钱。到时别忘了我那份抽成哈!不说了,我要陪我家唐先生去健身了!拜!” “等等,”闻晓晓忍不住想把这两天发生的奇葩事吐槽下,不知柯可知晓她早已开门红,会是怎样个表情。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闻晓晓无奈的将手机丢在床头,眼睛不经意的憋到客房门口,吓得惊叫出声。 此时,厚重的实木门正严丝合缝的嵌在门框内,而吕念那惨白到青灰的脸却突兀的穿门而过。 接着是肩膀,手臂,直到整个身子都轻松的迈进了屋内。 挫败的低叹一声,闻晓晓实在是无语至极。 这个亡魂真是不上道儿,莫非当年那场爆炸把它的智商给拉低了?毫无预警就闯入别人卧室,不怕长针眼么? 闻晓晓不情愿的起身,随意拉把椅子坐下,对着傻愣愣杵在屋内的吕念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念原本呆愣的目光讶然一亮,眸中升起两朵希冀之光,毫无血色的嘴巴蠕动了半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闻晓晓眉头皱得山高,这些年,她最讨厌的就是听到这些不该存在的声音。它们幽怨、控诉、绝望,毫无温情,凶残暴戾。 可现在,她为什么听不到吕念的声音? 对面的吕念比手画脚了半天,呆滞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失望之色,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闻晓晓急中生智,拿出自己的手机,匆匆打了两个字,递到吕念面前。 小巧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两个字,“入梦。” 是的,入梦。 虽然不晓得究竟是哪个方面出了问题,可想跟它沟通,现今唯有这一种方法。 而且闻晓晓相信自己的直觉,吕念绝对没有恶意。 秉着救难于水火的大无畏精神,闻晓晓利落的扯过棉被重新蜷倒回床垫上,认真的闭起眼睛努力入眠。 睡啊睡啊!她实在是睡不着! 请原谅她傲娇的自尊,虽然吕念现在最多只算一缕亡魂,可仍是枚异性亡魂。 而纵然貌美如花若她,至今仍尚未有过,在深夜里与异性共处一室的经验。 顶着蓬乱的头发,闻晓晓无奈的拱起身,从棉被中探出头,幽幽开口:“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后再来入梦?” ... 第十八章 入梦 话音落下,她这才看清,吕念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好吧,虽然它有些愚笨,至少还没忘最起码的三观。 放松的后仰躺倒,闻晓晓再次打了个呵欠,这次真是困了。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那简直是沾枕头就睡。 蓝天碧树,浅草新花,装点的小土丘春意盎然,就连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清新的青草味。 这里是闻晓晓的梦境,她怔怔的坐在土丘上,耐心的等着吕念的出现。 “谢谢你,”身后,传来儒雅的道谢声。 闻晓晓闻声回头,身着银灰色西装、架着金丝眼镜的吕念凭空出现在身后。 此时的他面色红润,一如他家走廊挂画里的模样,颇为英俊挺拔。 “谢什么,讨口饭吃罢了。”闻晓晓大咧咧的耸肩,她才没有那么崇高,为了正义和苍生什么的,她只为了养活自己而已。 温和的推了下鼻梁架着的眼睛,吕念跟着坐在草地上,随意捻起根狗尾巴草,“总之,还是谢谢你保护她!” “好了,别兜圈子了,这究竟怎么回事?那个恶灵是谁?”闻晓晓开门见山的问出心中的疑惑,她可没功夫费心思乱猜。 “我说我不认识,你相信吗?”吕念轻轻摇了摇头,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涩。 闻晓晓轻声嘀咕,“信,怎么不信,你又没必要骗我。” 再次扯出份苦涩的笑,吕念答得心酸,“看,越是在乎就越是难信任。当年,她若是肯听我解释一句,多好。” 当年,他是地产界新贵,呼风唤雨,意气风发。却不晓得自个儿胜券在握的沉稳扰乱了别家的春池。 那个昔日的同乡校友,那个总是一脸娇羞的小姑娘,竟对他生了别样的心思。 他沉浸在日进斗金的满足与吹嘘捧场的逢迎里,却万万没料到掉进了一个小姑娘布的青涩局里。 她以秘书的身份照顾他的住行,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可是,却也借着他的信任,偷偷在熏醉的他的衣领、袖口旁印上唇膏印。 甚至,脸上都有。 他以为妻子逐渐冰冷的脸是因为他的宿醉晚归,却从来不晓得,那一晚晚醉醺醺的夜,对妻子是怎样的煎熬。 直到有一天,妻子哭着甩给他一打照片。照片上,他赤身搂着同样果体的秘书,睡得人事不省。 妻子是如此的骄傲,即便哭也只是无声的落泪,竭力环住她自己抖动不已的肩膀,不肯落下一丝软弱。她让他滚!说他脏! 他百口莫辩,他真的从来没有对那个女孩生过任何不好的心思。 他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妻子,胜过生命。他活着就是为了给她幸福,给她公主般的幸福。 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竟然让她误以为他对她的爱蒙了尘,他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他可以不费三秒钟就定下几十亿的大单子。可是,面对盛怒的妻子,面对她满眼的不信任,他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心,乱了。 生平首次,他觉得一切变得晦暗无光。 那个陷害他的小姑娘也没了踪影,她甚至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的妻子,说她怀着他的孩子! ... 第十九章 还可以陪多久 苍天作证!他若是动了王凝云一丝头发,尽可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但盛怒中的妻子压根不屑于听他解释,总是在他张嘴前嘭得甩上房门,口中只有两个字,“离婚!” 终于,妻子肯离他近些,却是在开往民政局的路上。 她的骄傲不容丝毫亵渎,一如昔日不顾反对偷偷同他扯证。 坐在驾驶座旁的妻子脸色苍白,他偷偷捉起她的手,即刻被她挥开,好冰!她的心恐怕更冰吧! 目不斜视的她面无表情,他心中悔恨万千,恨自己怎么那么蠢,就这么错失了她的信任!恨自己怎么那么笨,丝毫不晓得要如何补救。 明净的车前玻璃上,映着他们往昔里的恩爱时光。她是他的公主,是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呵! 他苦苦哀求,求她听他解释。他坚决不同意离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她终于失了强装的冷静,歇斯底里的扑过来抢方向盘,“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总是如此决绝,他真不明白,为何就是不肯相信他呢? 刺耳的大货刹车声响起,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将她推出窗外,永别了,我的公主,我的爱! 等他再恢复意识时,就发现自己被挂在了墙上。 镜框下,是肃穆的白花和庄严的挽联,以及真真假假落泪哀戚的人群。 真好,至少她没来得及办离婚,永远都是他的妻子。 他能这样守在她身旁,真好。 “那、那个女孩儿呢?”闻晓晓听得不过瘾,后来呢?那个谎称有孕的女人呢? 吕念停止了叙述,认真的想了半天,说:“不知道,我只要守在她身边就好。其它的,跟我无关。” “那个恶灵,不会就是她吧!”闻晓晓突然灵光一闪。 再次推了下眼镜,吕念不确定的说,“应该,是王凝云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她的模样,我早已记不清了。” “我虽然跟那凶魂打过几次,却从来没看清过她的样子。我只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我的阿芳。” 吕念嘴里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看着跟吕灿极为相似的那张脸庞,闻晓晓唏嘘不已。 一场原本很好解释的误会,却弄得心生嫌隙,阴阳两隔。 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场悲剧?命运捉弄抑或是命中注定?是爱的不够深还是爱的不够真? 一辈子的时间很长,爱一个人的时间却很短,短的一眨眼就没了,甚至都来不及后悔。 “大师,”吕念期期艾艾的开口,“我能不能问个专业的问题?” “说!” “我还能留在这里多久?”这句话说完,吕念的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 它其实心中很是惧怕闻晓晓的,因为它亲眼看见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那难缠的凶魂。 生怕她哪天一激动替天行道就收了它归去,毕竟,他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哦——”闻晓晓坏心眼的拖起了长腔,故意吊吕念胃口。 ... 第二十章 存在既是必然 直到看到它鼻尖冒了汗,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跟那个凶魂不同,你并不是灵体,只是一缕执念罢了。所以——” “所以,我可以一直陪着她到老?”吕念很是欣喜不已。 它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什么,灵体也好,执念也罢,只要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就好。 看着满脸喜色的吕念,闻晓晓心中暗道,什么灵体、执念,其实都一个样。 每个灵魂都有心愿未了,人死了,这些爱,或者恨,就变成了执念。 执念幻化出灵体,被有机缘的人看到,就成了讳测莫深的鬼魅。 身为闻家正统阴阳师,她绝对有颗匡扶正义除魔卫道的心。 奈何个人能力实在有限,像吕念这般存在的,若然一个个捉净,那她还不得累死? 故作高深的晃了晃手指,闻晓晓神秘兮兮地开口:“佛曰,不可说。一切端看机缘造化。” 身后再没了声响,碧蓝的天空缓缓扭曲,黛青的土坡也跟着水波般荡漾起来。 闻晓晓知道,吕念已从她的梦境里离开了。 她不晓得自己的答案是否合它的心意。 正如她所说,一切均是机缘造化,正是所有的偶然才构成了后来的必然,种因得果。 眼前的景色变得如墨染般的厚重,间或几点稀疏星光点缀的周遭一片静匿。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闻晓晓懒懒的躺了下来,终于可以一觉无梦到天光了。 暖融融的阳光被帘布无情的挡在窗面,闻晓晓甜甜的睡着,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她慵懒的起身开门,“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睡觉?” 说完,她这才想起不是在自己的小窝,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昨夜睡晚了,今天起的有点迟。” “不迟不迟,还不到十一点呢。”刘淑芳毫不在意的摇头,有些期艾的开口,“大师,这下我吕家总算风平浪静了吧?” 将刘淑芳让进屋内坐下,闻晓晓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内宅均已肃清,再无邪祟凶煞,你可以放心了!” 刘淑芳满意的连连点头,背在身后的左手捏着张早已写好的支票。 她爽快的伸手将支票递了过来,却被闻晓晓的一声“但是”顿在了半空中。 “但是,”瞄了瞄始终跟在刘淑芳身后的吕念,闻晓晓缓缓开口,“万物有因就有果,日后你定要多行善事,务必种善因,结善果。” 她一脸的高深郑重,唬得刘淑芳点头不已。 吕念则始终青灰着脸站在她身后不远,面无表情,呆呆怔怔。 不管它生前如何抱憾离世,现在的它只是一缕亡魂。它所希求的,也仅是悄然无息的陪在自己妻子身边而已。 存在既是必然,她又何苦横生枝节呢! 原本忐忑不安的刘淑芳这才舒了口气,笑开了紧绷的唇角:“下午我就捐些钱去希望工程,资助那些贫困的孩子,多做善事,为阿灿积福!” “我替那些孩子谢谢你!”闻晓晓诚心道谢,“只是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 第二十一章 丢入水中 “大师请说!” “当年,你真的相信自己的老公出轨了?”闻晓晓问得直白,有些事,她想替吕念说清楚。 刘淑芳将手中的支票递了过来,苦涩的说:“相不相信的,又有什么用?他都死了这么久,估计早化成灰了。恨也好,爱也罢,我总算没有对不住他,我将阿灿养得极好。” 她身后,一脸青灰的吕念仍是面无表情,却微微低了低头,似乎愧疚不已。 接过薄薄的支票,折叠好塞进贴身口袋,闻晓晓又翻出枚精致锦袋,小心的从里面掏出块东西,递给刘淑芳道:“这样东西,送给你。” “这是什么做的?”瞅着掌心那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红色不明物,刘淑芳很是疑惑。 “你不会想知道的。”闻晓晓整理下衣襟,指着她昨晚睡过的床铺,正色道:“等下你睡在这里,睡前点燃这块香,我送给你一个梦。” 那块香是由犀牛角提制的。晋书说,犀角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她虽然学艺不精,可作为闻家正统传人,这些小手段还是有的。 不管刘淑芳与吕念有着怎样的误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让他们在梦中重逢片刻,就当日行一善了。 盯着手里那团黑红,刘淑芳茫然的点点头,这东西,真能点着? “既然事情都处理好了,我也就告辞了,”闻晓晓笑得眯起了眼,“哦,对了,看到我那只狗了吗?” “狗?”刘淑芳跟不上节奏的重复了下,“见到了,就在楼梯拐角那里,似乎睡死过去了。而且,它好像被灌醉了?” 刚才上来时,她就看到了闻大师带来的那只狗,四肢挺挺的躺倒在楼梯拐角处。 起初还以为它死了,走进了才发现肚皮还在起伏,周遭还有浓臭的烈酒味。她还以为是大师独特的训狗方法呢。 闻晓晓唇角不自然的抽搐起来,这个臭四九,果然是等不及要涮火锅了! 仔细叮嘱刘淑芳稍后务必点燃那块犀香,闻晓晓含笑婉拒了她的送行,三两步便冲下了楼。 楼梯拐角处,一身雪白的四九仍四肢挺挺的睡死在哪儿,周遭弥漫着沖鼻的臭酒味。 嫌恶的捂住鼻子,闻晓晓用鞋尖轻推四九的脊背,“醒醒,醒醒。” 然而,沉醉酣眠的四九浑然不觉,仍四肢挺挺的打着轻鼾,尖尖的嘴角旁甚至挂着可疑的透明液体。 不耐的攒齐眉峰,闻晓晓从风衣口袋内掏出一条浅蓝色方巾。 她无奈的的蹲下身,娴熟的将蓝色方巾系到四九纤细的后腿上,起身轻轻一拉,睡得死沉的四九就整个被倒提了起来。 四九身躯纤细小巧,绝对超不过十斤,是以闻晓晓拎着毫不费劲。 她迈出楼梯间,穿过敞亮的客厅,一路行至门外的露天泳池旁才住了脚。 闻晓晓唇角略略上扬,促狭地松开握住方巾的右手。 “扑通!” 被倒提着过来的四九便毫无悬念的跌进了粼粼的池水中。 ... 第二十二章 狗毛过敏 平坦的马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掠过几辆汽车,也都均呼啸而过。 揉了揉酸疼的后脚跟,闻晓晓心中懊悔不已。 她刚才肯定是脑袋进水了才装清高!抽的什么风!难道不记得这里是新区么? 新区,是富人新贵们的天堂。这里交通委实便利,设施亦很完善。 可是,完善并不代表这里有过路公交车。甚至,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她本想,既然都告辞出来了,怎么都不能返回去。要不,岂不坏了大师的名头! 就这么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了好一段路,她的脚实在是受不住,痛的马上就要断掉似得。 四九也不见原先的乖萌灵动,耷拉着尖耳,生无可恋的低着头跟在她身后,那两颗玉葡萄般剔透的眼睛里写满了疲累。 它昨晚因贪酒宿醉,被闻晓晓倒拎着丢进了水里。现在又长途跋涉的走了这么久,早没了精神。 长长叹了口气,闻晓晓再无斗志,像斗败了的公鸡似得,也耷拉下脑袋,半倚在路边的灯柱上。 眼瞅着红彤彤的太阳从正中渐渐西梛,她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打起了鼓。 午饭时间马上就过了,悲催的她甚至连早饭都还没有吃。 别无它法,她只好往马路里面站了两步,翘起大拇指,期许稍后能蹭到顺风车。 一辆、两辆、三辆……过去了六辆车,除了宝马她认识,其它的她都叫不上名字。 而这些豪车,没有一辆肯稍停片刻,均疾光电驰般闪过。 “轰轰……”远远的,又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 闻晓晓横下心,她干脆伸开双臂站到马路中间,一定要拦下第七辆车! 车,远远驰来。车身又长又宽,车头的品牌标志是2个交叉的m,围绕在一个球面三角形里。 管它是什么车,能捎她离开新区的就是好车! 黑色的房车稳稳停在闻晓晓面前,一道干净清凉的声音从紧闭的车窗里飘了出来,“不要命了么?” 见终于有人肯停车,闻晓晓顾不得斯文,手舞足蹈的跑到驾驶座窗旁,用生平最温柔的声音,边拍着玻璃,边向车内未谋面的人猛抛媚眼,“帅哥,捎我一程呗?” 虽然看不清车里的人,可叫帅哥准是没错的。再加上她生就花容月貌的一张脸,肯定能事半功倍。 茶色车窗缓缓落下,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鼻梁高挺,眉目如画。 他冷冷打量了闻晓晓一眼,完美的薄唇不肯多言的吐出个字来,“好。” 闻晓晓当场就傻了,车里端坐着的,不是陆离又是谁? 她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上车,却捱不过痛的要断掉的脚后跟。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两步跑回路边,将四九抱进怀里,这才奔回车旁,伸手拉向后车门。 可是,她拉了两三下,怎么都拉不开车门,只得挪到主驾窗前讪笑,“那个,我拉不开车门。” “拉不开就对了。”车内的男子早闭紧了车窗,清凉的声音隔着玻璃递出,“不好意思,我对狗毛过敏。” 说完,就这么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 第二十三章 回到城南 呼啸而去的汽车尾气喷的闻晓晓灰头土脸,却都比不上她崩溃的内心。 人渣!败类!闻晓晓气得朝房车尾灯猛比中指,她竟然被陆离给拒载了? 用生平所知道的恶毒字眼狠狠问候了陆离一番,闻晓晓这才消了气。 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离明明昨天还生命垂危的躺在医院里。 那,刚才那个,和他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是谁? 没工夫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闻晓晓泄气的扯下向来钟爱的高跟鞋,她的脚真的要断了! “嘀——嘀嘀”,身后传来清脆的汽车喇叭声。 闻晓晓抖擞精神,顾不得穿好鞋子,转身挥手,“请捎我一程!” 这次,终于如愿蹭到了车。 车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一脸和蔼可亲,毫不犹豫的让她上了车,“姑娘,去哪里啊?” “城南,谢谢。” “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个小姑娘,以后千万别随便在路上拦车,碰到坏人就糟了。”老爷爷边开车边叮嘱。 “已经碰到了。”闻晓晓没好气的低语。方才那个混蛋,放她鸽子,不是么? 老爷爷没听清楚,回头问道:“什么?” 车子跟着夸张的扭了两下,吓得闻晓晓脸都白了,“没,我是说,我手机没电了,不然就让我朋友来接了。” 就这样,在老爷爷东拉西扯的絮叨下,她终于回到了拥挤的城南。 看着陌生又熙攘的人群,再不是冰冷空旷的马路,真好。 下了车,她礼貌的致谢,“谢谢你,老爷爷。” “哦,没事儿,我这把老骨头,要不是我主子让我,”头发花白的老人说到这警醒地捂住嘴巴,挥手同她道别,“吭吭,再见,小姑娘。” 闻晓晓好笑的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老人家,真可爱。 等她转身离去,老爷车内,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已变回蛮蛮的模样。 他边飙车边自语,“这次总算没搞砸!主子肯定会赏我的!哼哼!” 目送古朴考究的老爷车消失在街角,闻晓晓这才揣着四九朝蜘蛛巷走去。 这里应该是禹市历史最悠久的巷子,破旧,拥挤。交叉纵横的街道满布这座城曾经的沧桑。 有门路的大都搬离了这块偏僻的旮旯。留下的,多是些念旧固执的老人和郁郁不得志的普通人。 巷子里,充斥着随处可见的果皮纸屑以及四处翻飞的旧塑料袋。空气自然也没有人烟稀少的新区清新,兜头盖脸的,都是臭豆酱酸豆角味。 闻晓晓眉头皱的山高,若不是奶奶过世前一再嘱托她要守住老宅,她早就搬离这个破地方了! 她家住在巷子的最里面,好不容易蹭到家门口,闻晓晓这才算舒了口气,终于到家了! 四九灵巧的跳下地,立起后腿,小爪子轻搭在大门上,努力做出推门的姿态。 奈何大门对于它来说实在过于庞大,仍是一动不动的紧闭着。 闻晓晓懒得理它,鼻里冷哼一声,想卖乖逃过责罚?哼!没那么容易! 她在风衣口袋里摸索片刻,掏出把老旧的梅花钥匙,径直往锁眼里放。 ... 第二十四章 柯可求救 “啪嗒!” 清脆的坠物声突兀响起,惊得没防备的闻晓晓手一哆嗦,硬生生在锁眼旁画出了道白茬抛物线来,扎眼的很。 四九也惊得炸了毛,伏地对着闹出动静的地方嘶吼起来。 闻晓晓连连抬手,制止了四九的狂吠,朝发声处看去。 发出声响的是块天蓝色旧墙砖,正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她刚才进来时还真没注意,这久无人居住的对门此时正忙着装修,原本老旧整齐的墙砖被剥得斑驳不堪。 “我说你们注意点!万一掉下来东西砸到人呢?”闻晓晓朝着对面楼上的人影吼了两嗓子,好一阵心疼。 她的红木门呐!这下可破了相喽! 对面楼上隐约应了两声,又开始了“劈里啪嗒”掉墙砖的声音。 眼看抗议无效,闻晓晓稍气恼的进了家,泄愤的重重关上褐红色的大门。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现在的人,满脑袋钻进钱眼里,哪里还记得邻里互助、团结友爱啊! 进了房间,闻晓晓先从冰箱里翻出盒牛奶,又拿出几片面包,随手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这才翻出块电池,给早已没电关机的手机换上。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破手机,动不动就没电!” “叮!” 香甜的面包味四溢开来,馋的四九围着她的裤脚直转。 闻晓晓懒得理它,径自打开面包,狠狠咬了一口,饿死她了! 四九馋的干脆立起后腿,讨好地朝闻晓晓频频作揖,却只换来她更大口的灌牛奶声。 哼!也不晓得奶奶过世前是从哪里捡来的臭四九,竟然偷酒? 除了她家这只外形萌翻的奇葩狗,她还真没见过贪酒喝的狗! “看你下次还敢偷酒喝?我炖了你当火锅!”夸张的吓唬了四九两句,闻晓晓俯身递给它片面包。 四九乐得直摇尾巴,眯起眼睛吃了起来,早已没了刚才委曲求全的可怜样。 “清心小筑,童叟无欺;捉鬼降妖,保您无忧!”甜美的彩铃声响起,闻晓晓将喝到一半的牛奶放在桌上,单手拿起电话。 “喂?” “救、救我。”电话里传出虚弱的求救声,含糊的吐出这几个字便断了线,只剩一阵“嘟嘟、嘟嘟”的忙音。 “柯可?”闻晓晓茫然的看着通话记录,这电话,竟是柯可打来的? 可声音明明不对啊!而且,昨晚她不还好好的么? 来不及多想,她抓起一旁的风衣,将四九锁在房内,匆匆出了家门。 随手招了辆的士,闻晓晓风风火火上了车,“绿苑豪庭,谢谢!” 坐在暖红色的的士内,她不安的拨着柯可的手机,话筒内却始终传来机械的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师傅,麻烦您快点!”实在搞不清状况,闻晓晓只得焦灼的催促司机,希望能早点到柯可家。 柯可是她在禹市唯一的闺蜜,肤白貌美,性格火辣。为人很是仗义,基本不会惹是生非。 那现在,究竟出了什么事?那虚弱不堪的嘶哑求救声,又是谁的? ... 第二十五章 碰瓷 “咚!” 随着轻微的撞击声响起,出租车车身微微震颤了下。 闻晓晓从担忧中回神,探头看向车外,撞车了? 还真被她猜中了,这倒霉司机,竟然一屁股撞上了一辆房车的尾巴。此时,正点头哈腰的跟房车司机猛赔不是。 只是,这辆房车,似乎有点眼熟。 闻晓晓托腮想了一会儿,可不,这不是刚才拒载她的那辆房车吗?怎么在这遇上了? 她忍不住下了车,刚才那个开车的,简直跟陆离长的一模一样,她实在是好奇。莫非,是他的胞兄? 出租车司机连声陪着不是,“哥们儿,小弟我今儿出门没带眼。你看,把你车给撞花了,真是过意不去啊!” 出租车司机心里很是忐忑,这可是全球限量的迈巴赫,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今儿点儿背,竟然把它给刮蹭了,他干一辈子也挣不来修车的钱啊! 迈巴赫的司机也不啰嗦,薄唇吐出冷冰冰的一个字,“赔1 这话把出租车司机吓了一个趔趄!他赔!他赔得起吗? “不是,你看,我真没看见你的车,根本不晓得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真不是故意撞上去的!”人穷矮三分,没办法,出租车司机只好弯着腰说着好话,希望这迈巴赫的主人心情一个大好就不追究了。 “赔。”车内的人眼皮都不抬一下,嘴里又吐出同样的字。 “神气什么?不就一辆破车吗?至于么?我赔!”闻晓晓实在是看不惯那车里的人,顶着张人畜无害的俊脸,却做出如此小家子气的举动。 不就刮蹭掉点漆皮,撞了一小块凹痕吗?能花几个钱?她兜里还揣着支票呢,不怕。 似乎终于听到满意的答案,车内的人唇角上扬,愉悦的开口,“说出来,就要做到!” “放心!姐姐虽是女子,却从不食言!这笔钱,算我头上!”闻晓晓仰着脖子,就差拍胸脯立誓保证了。多大事,赔你个三五万又怎样?姐姐有的是钱! “美女,你不光人美,心也美!我代替我全家老老小小感谢你!谢谢哈!”出租车司机仿佛看到救世主一样,感激的就差落泪了。 不过,感激的话一说完,出租车司机立马找借口开溜了,“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急事,就先走了。美女,回见,谢谢啊!”开玩笑,这迈巴赫分明是故意来碰瓷的,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闻晓晓还没反应过来,出租车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房车司机打开后车门,“上来吧。”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修车啊。” 闻晓晓这才傻了眼,感情她替人家抱不平,反倒成了背黑锅的!得,她自认倒霉还不行么? “我还有急事,多少钱,你直说好了。”仗着支票在身,她口气十足的说道。 那个和陆离长的一模一样的司机,气定神闲的坐在车内,口气十分寡淡,“不清楚,得等修好才知道。” “这样吧,这是我号码。等你估价出来电话我,我再赔钱,好吗?放心,我绝不赖账!”闻晓晓快速掏出张未折的符纸,匆匆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在上面,拜托,她真的赶时间! ... 第二十六章 以逸待劳 车内的人并不伸手去接那张写了号码的符纸,说出的话简直让人七窍生烟,“那可不行,就凭这张小纸条,到时你不认账,我找谁说理去?” 得,你狠!闻晓晓气得咬唇,刷刷又在纸条上填上行字,“本人闻晓晓承诺,一力承担此次修车的全部费用,见账单付钱!”写好将纸条递到司机脸上,“这样总行了吧?” 那人伸出修长的食指,戳向纸条末尾,“落款,时间。” 窝着一肚子火,闻晓晓匆匆依他说的写好,“行了,给!” 接过纸条,那人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我叫陆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闻晓晓当即傻在原地,难道,这世界上不光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连名字都一个样?还是,他根本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来不及思考这些没用的,她心里记挂着柯可的安危,“那行,就这样了,再见!” 说完,就匆匆招手上了另一辆出租车,朝绿苑豪庭奔去。 陆离看着手里那张符纸写就的纸条,朝着车后方并不存在的人说,“她又重操旧业了?” “是的,主人。” “嗯,蛮蛮这招欲擒故纵使得着实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哪能跟主人相提并论,你是关心则乱。” “蜃,我有没有说过,近来你的口才是越发的好了。”好话人人爱听,陆离也不例外。 寡言的蜃梗直否认,“并不觉得,比不上蛮蛮。” 心情相当愉悦的陆离摇头轻笑,如果蜃像蛮蛮一样啰嗦的话,他哪里去找清静日子。 不过,蛮蛮虽然话多,小脑袋瓜倒是转得挺快。那天,蛮蛮的以利诱之并没有奏效,他肝火大动,吓得蛮蛮当即再献一计。 现在看来,蛮蛮的计策还是挺有效的。 以逸待劳,丫头,我等着你。 * 随着闻晓晓不安的心绪,出租车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绿苑豪庭。 付钱下了车,闻晓晓快步朝a栋802走去。 柯可并不是禹市人,毕业后之所以留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她口中的真爱---唐先生。 柯可说唐先生温柔体贴,英俊潇洒,是百年难得一见重情重义的奇男子。 尚未毕业,柯可便偷偷搬离了学校,住进了唐先生购置的爱巢,和他双宿双飞。 这个唐先生,闻晓晓从未见过真人。只从柯可嘴里听过她们不少的亲密往事。 对于情侣间的这种小情调,闻晓晓实在是不感冒。她只是觉得,这个唐先生太神秘。 听柯可说,唐先生工作很忙很忙,每周都处在四处飞的状态,很少能待在家里。 所以,这绿苑豪庭闻晓晓也算来了好几次,却始终没跟唐先生打过照面。 熟门熟路的搭电梯上了八楼,刚出电梯门还未右拐,闻晓晓就闻到了一股作呕的臭鸡蛋味。 糟了!闻晓晓这下慌了神,小跑到802门外,下意识的想推门进去。 她大力晃了几下门把手,门却纹丝未动,应是从里面被反锁了。 “柯可,快开门!柯可!”闻晓晓边踹门边大声喊。 门内,悄然无声。 ... 第二十七章 血迹斑斑 来不及多想,闻晓晓飞快扫视四下,确定周围无人后,伸出纤纤细指在门锁处疾速虚画几道,口里轻叱一声,“雷!” 小小的爆破声没有带起一丝火花,轻而易举将结实的入户门炸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闻晓晓从门洞内伸手进去打开暗锁,总算是打开了柯可的家。 放眼看去,整洁的客厅内空无一人,屋内仍充斥着若有似无的臭鸡蛋味。 闻晓晓快步向里走去,轻唤着柯可的名字,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是间朝阳的主卧,厚重的窗帘牢牢遮住了阳光,显得房内阴暗非常。 靠窗的米白色双人床上搭着素色蚕丝被,松软的被子下,隐约勾勒出道人形。 卧室内安静的诡异,甚至连浅浅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闻晓晓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放低脚步踱到床边,轻轻拉起蚕丝被的一角。 一张毫无生机的女子脸庞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双目圆睁,面目狰狞。 更让人心悸的是,那张瘦骨嶙峋的青灰色脸旁,紧贴着两只曲张着的手,十指指甲尽断,上面血迹斑斑。 闻晓晓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失手丢开了被子,“柯可?” 她不敢相信的重重揉着眼睛,这床上的女子,分明就不是柯可的模样! 等闻晓晓缓过了神儿,方才令人悚然的陌生女子竟莫名消失了。 而柯可正面色红润的闭目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似乎好梦正酣。 亲娘的!最近运道是真不行了,时不时的就跳出些惊悚的画面刺激她幼弱的心灵! 闻晓晓心里气得直咬牙,手里也就不客气的推着柯可,“喂!醒醒!醒醒!” 可任她如何大力,柯可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闻晓晓这才意识到真出事儿了,神经质的探向柯可的鼻间。 还好,触手温润,还有气儿。 房间里弥漫的那股臭鸡蛋味似乎愈发浓重了起来,闻晓晓起身摁向窗帘开关,这股怪味真太难闻了! 不过,她的手在即将要触到开关时果断的定住了。 原因无它,只见原本小巧精致的开关上,牢牢覆着一只手。 那只手瘦得皮包骨,乌青的血管在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指甲尽断,指端血迹斑斑。 手臂的主人,正是方才那张瘦骨嶙峋的陌生脸庞。 而那张干瘪悚然的脸,几乎就要贴到闻晓晓的鼻尖。鼻梁上那双空洞桀然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她看。 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闻晓晓双手结印,屈指成咒,“退!” 那具消瘦的身影虚晃了两下,很快消失在卧室内。 闻晓晓满意的扬起唇角,抽出纸巾裹好手指,这才摁向窗帘开关。 其实,手印什么的她真懂得不多。至于是不是真的能驱邪降怪,端看运气。 很明显,今天运气还不错! 暖融融的阳光穿窗洒入,浅浅的微风卷走了室内的阴郁,那股令人作呕的臭鸡蛋味终于消散了。 而躺在床上的柯可,依旧闭目不醒。 闻晓晓来到床边,端起柜子的水杯,口中默念醒神咒,同时用手指蘸了点清水,滴向柯可眉心。 ... 第二十八章 想死豆 一滴、两滴、三滴。 剔透的水珠颗颗坠落眉心,却并未滑落。只水汪汪、圆滚滚的聚拢在眉间,珍珠般明亮。 很快,那饱满的水珠便逐步渗入肌理,逼出及不可见的一缕黑气。 而柯可,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儿?”柯可一脸不解,睡眼惺忪的打着呵欠。 “还不是被你一个电话呼过来的!”闻晓晓这才算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毫不文雅的坐在床边,“喂,就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 “前言不搭后语的,”柯可懒得理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开口道:“你这个神棍,少忽悠我!我才不吃你那套。” 说完,从被子里伸出芊芊素手,“拿来!” “什么?”闻晓晓明知故问。 “呵?抽成啊!姐姐可没少给你铺路,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闻晓晓根本没注意柯可后面的话,她的目光被柯可左腕上的手串给吸引了。 那是条红色手串,颗颗圆润的红珠殷红如血,艳如霞光。戴在柯可纤细皓白的手腕上,委实相得益彰。 只是,那粒粒红珠的尾端却个个带着墨染似的黑斑,说不出的怪异魅惑。 柯可自然晓得她在看什么,得意的晃了晃左手,“漂亮吧?这可是我家唐先生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呢!正宗的相思豆!” “相思豆?我看是想死豆吧!”闻晓晓不赞同的答话。 这个柯可,每次只要话题跟她家唐先生有关,那必定是双眼放光,眉飞色舞,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夸他好。 “边儿去!”柯可宝贝似得抽回被闻晓晓捉住细看的左手,欠身起床,“你这呀,是赤果果的妒忌,又被我们的甜蜜给虐到了吧?哈!”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柯可拉长着尾音炫耀,起身扭进了卫生间,隔着毛玻璃还不忘嚷嚷,“我说,你好歹找个男人,就会明白其中的乐趣的!” 闻晓晓受不了的耸肩,是啊是啊!柯可恋爱了!恨不得虐尽一众单身狗! “哗啦啦”的冲水声传出,柯可边刷牙边含糊开口,“现在的小姑娘,都上赶着找个暖被窝的。你倒好,这么多年也没见开过半朵桃花!保不齐哪天就阴阳失调了!”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闻晓晓也不反驳,只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柯可眼前看,“好好瞅瞅,瞅瞅!” 小巧的手机屏幕里,赫然有串跟柯可一模一样的手串,下面则是密麻的蝇头小字。 柯可眯了眯眼睛,伸长脖子仔细瞅了半天终于放弃,“放过我吧!姐还没带隐形眼睛呢,光看见手串了。嘿嘿,真漂亮!”说完,又得意的晃了晃左手。 挫败的叹了口气,闻晓晓无奈的捧着手机,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美人豆,豆科相思子,有剧毒,3微克即可致命。” 吐出差点咽下的漱口水,柯可不敢置信的抬头,“晓晓,你开玩笑的吧?” 闻晓晓也不答话,只把手机递到柯可眼前。她深知柯可的脾性,你说的越多,她越不相信,还是让她自己去找出答案吧! 柯可也收了嬉笑的神色,匆匆扯下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急火火的打开了床头的笔记本电脑。 ... 第二十九章 紫玫迦南 柯可也收了嬉笑的神色,匆匆扯下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急火火的打开了床头的笔记本电脑。 显示屏的蓝光照得柯可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搜索了半天,她不甘愿的强自辩解:“人家只说弄破种子涂层才会有危险,哪那么夸张?” “再说了,既然商家敢公然出售,那肯定是安全的啊!”生怕说服不了自己,柯可又补了这么一句。 见柯可始终不舍得褪下那串殷红的手串,闻晓晓慢吐吐道,“这所谓的相思豆是否有剧毒,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你这串手串真的会要人命。” 柯可被闻晓晓郑重的口气弄得不安起来,嘴里不服输的说:“神棍,大清早的,别唬我!” “什么大清早?现在可是下午!”闻晓晓不客气的白了柯可一眼,不耐烦的指着她手腕上的手串,“不管你信不信,能不能先把它给摘了?!” 柯可摩挲了几下手串,不舍的摘下递给闻晓晓,“给!” 闻晓晓嫌恶的扭转过头,连连摆手,“那么脏,我才不要!你找个水盆,盛点水把它放进去。” “不要太过分哦!”柯可伸出食指戳向闻晓晓额头,被她灵巧的躲了过去,好像生怕被那串漂亮的手串碰到似得。 虽然嘴里叫着神棍,但柯可深知,闻晓晓真的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莫非,真的,有诡?这么想着,柯可就觉得后脖子根凉飕飕的,缩起肩膀将手串丢进了水盆。 殷红的手串安静的躺在清澈的水盆内,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 柯可还来不及嘲讽两句,就见闻晓晓用手在水的上方虚画了几下。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顿时喧腾起来,汩汩往上涌着水花。 那水花猩红一片,血染般刺目。 同时,一股难闻的臭鸡蛋味迅速在房间内扩散开来。 柯可被这股刺鼻的味道熏得作呕,十分讶异的问道,“晓晓,你做了什么?” 闻晓晓也不答话,自顾从风衣口袋内掏出块心形的粉色熏香,点燃后丢进水盆内。 那熏香小小一块,入水不灭。燃出的粉烟迅速在水中四散,牢牢锁住盆内诡异的猩红。 柯可惊讶的合不拢嘴,眼睁睁看着那股粉烟将盆内的污秽拢到一处,渐渐凝成了枚乌黑紫亮的水珠,不上不下的悬在水盆当中。 而溢出水外的缕缕粉烟,即刻驱散了令人作呕的臭味,带来满室甜滋滋的玫瑰花香,还夹杂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迦南清香。 柯可用手推上合不拢的下巴,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也太玄了吧? “这可是我们闻家秘传不宣的紫玫迦南,能诛邪去秽,醒脑凝神!要是换了旁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用!”闻晓晓得意的拉开风衣,只见内衬的三排口袋均塞得满满,“有备无患,随身携带!” 柯可无语至极,那件风衣,她不止一次的让晓晓丢掉,统统都被她拒绝了。 她真不觉得那件风衣有什么好的,除了内衬口袋多些,真的丑毙了! ... 第三十章 你怎么不去抢 “得,你少唬我!赶快给我收起你那一套套的说辞。”柯可指着水盆内的那枚黑珠,追根究底道:“说吧,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没收到感恩戴德的颂词,闻晓晓丝毫没被打击到。 她老神在在的半趴在床上,支起双手托着腮帮子,认真的说:“其实,我们闻家一脉乃正宗的阴阳师,自商朝以来……” “停!”柯可飞速比了个双臂交叉的手势,“我已经听了几百遍了,说重点!” “好吧,”被柯可搅了溯源家族史的好兴致,闻晓晓没趣的拉低了眉尾,“重点就是,你撞邪了!” “呸!你才撞邪了!你天天撞邪!”柯可下意识的张口就来,说完便觉得不妥,“那什么?晓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意思。” “这有什么?你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唉!”轻叹口气,闻晓晓又信誓旦旦的开口,“柯可,你相信我,你那串手挂真有问题!” “是吗?”柯可不舍的看向盆内的那串手串。 盆内的水早已由猩红变得清澈,而那串艳红的手串正静静的躺在水底,仍是美丽的出挑。 只除了那枚滚圆乌亮的黑珠,一动不动的悬浮在水中,诡魅非常。 闻晓晓从她那宝贝风衣口袋内抽出张青色符纸,翘起兰花指捏着符纸一端,朝水盆内靠去。 青色符纸堪堪挨到水面,那颗乌亮的黑色水珠便飞速缠来,顷刻渗进了符纸内。 原本的青色符纸迅速变成了猩红色,而盆内,只剩下殷红的相思手串,静卧在清澈的水底。 闻晓晓将变得猩红的符纸折成三角形,收进左手中的鹅黄锦袋内。 同时右手不停的掐算,道:“紫玫迦南,八千。锁阴符,一万六。呃,还有这枚平安袋,一万二。看在我们多年闺蜜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就算你两万八千八百好了。” 柯可尚未从这一连串的疑惑中回过神,就被闻晓晓的狮子大张口给气得膛目结舌,“你、你怎么不去抢!?” “我可是五好青年、守法公民,怎会做出不法之事?”闻晓晓一脸正义,将平安袋递给柯可,“再说,抢也未必能抢这么多!” “好好好,从我分成里扣,行吧?”柯可被气得哭笑不得,也没去接闻晓晓递来的平安袋,“我不要,看着怪邪门的!” 将平安袋塞进风衣口袋,闻晓晓心中暗喜。这锦袋回去重新加持下,还能再用呢! “我说,这手串沾染了亡人的污血,的确邪门。初戴时最多嗜睡无神,思绪混乱。假以时日,怨灵入体,迟早丧命。” 柯可只觉身上一阵恶寒,原本佩戴手串的皓腕处,迅速窜起几圈鸡皮疙瘩。 “不过,我已经把那缕怨灵给剔除了,手串你还可以接着戴。”看在已宰了柯可一把的份上,闻晓晓好心提醒。 柯可嫌恶的看向那串殷红的手串,眉头皱得山高,“接着戴?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不行,我要打电话给唐唐,这究竟怎么回事?” ... 第三十一章 八八六十四 柯可向来雷厉风行,捞起电话,说打就打。 电话拨了几次才接通,传出浑厚的男低音。“喂,哪位?” “哈尼啊,我是柯可,你这开场白怎么每次都不改?”丝毫不避讳闻晓晓就在身旁,柯可拉长着尾音撒娇,“说,有没有想我?” “想。” “呵呵,我也想你!对了,你前天送我的手串,在哪儿买的?” 听筒里迟疑了片刻,传来不确定的答复,“怎、怎么了?” “没什么,我特喜欢,想再要一串。好不好嘛?” “哦,”电话那端的唐先生如负重释般喘口气,宠溺开口,“宝贝儿,那可不是买的,是我亲手做的。你喜欢,我就再做一条?” 柯可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唰”得白了下来,语气低落的答道:“好,我等你。” “啵!晚上我就飞回来了,等我,宝贝儿!” 挂了电话,柯可再也提不起精神,只呆呆的托着腮帮子看向窗外。 “柯可,你不要这样低落,”闻晓晓干搓着手,稍显尴尬的开口,“或许是我弄错了呢?” 柯可十分失落,“晓晓,你不用安慰我。相处这些年,我深知你的秉性。没有把握的事,你是不会说的。我只是想不懂,唐唐怎么会送这个东西给我。” 闻晓晓不再出声,她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柯可才好。也罢,或许那个唐先生是被旁人给坑了?说开了,总是好的。 “好了,我俩先出门逛逛,等唐唐回来,我一准让他跪搓衣板!” 看柯可又恢复了活力,闻晓晓也跟着使坏,“必须的,跪搓衣板哪够?头上顶碗,装满水,一滴都不许漏!” 俩人说走就走,临出门,柯可很是费解,“这我家好好的门,怎么多了一个洞?” “哦哦,刚才我忙忘了。还有雷咒一道,八八六十四,抹个零,你给我六万就好了。” 柯可拿起小包砸向贪财的闻晓晓,“我给你、给你九九八十一下!哪里逃?” 俩人闹成一团,中场休息时,柯可才致电物业,说好明天来修。 门上破了个洞,他俩自然也不好心大的出门乱逛。就干脆猫在家里,等着唐先生归来。顺便让闻晓晓一睹他的庐山真貌。 或许是冬末的缘故,禹市的天短的厉害。不大会儿,夜幕就降临了。 华灯初上,喧嚣的公路上飞驰着各式的私家车。那盏盏炫目的前灯,照亮了回家的归途。 只是,有多少人是归心似箭;又是谁,坐卧不安呢? 一辆银灰色的君威别克拐进了绿苑豪庭,从车内下来一位身材颇为高大的男子,径直朝a栋走去。 几缕寒风吹过,男子紧了紧外套,腰间隐约闪出抹刺眼的银光。很快,又被宽大的衣服给遮住了。 “叮!”电梯停在了8楼。男子将头上的帽子尽力往下拉,这才拐进02单元的方向。 “叩叩叩”,他敲响了单元门,隐在墨镜后的双眼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门内,寂然无声。久久都没有人来应门。 ... 第三十二章 你这个畜生 男子皱起了眉峰,怎么没人应门?难道? 一抹得逞的笑意自他嘴角扩散,男子掏出把钥匙,朝门锁处塞去。 光洁的门把手下,一个椭圆的焦黑窟窿吸引了男子的目光。 男子敛眉顿了片刻,果断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室内漆黑一片,一股奇特又清淡的香味扑面而来。 什么味道这么怪?男子不适的掩住口鼻,摸索着朝客厅射灯的开关处走去。 香味愈来愈浓,加上莫名压抑的黑暗,使得男子急切的想要点亮室内。 这香味,说不出的清香中又掺夹杂着几丝淡淡的烧头发的怪味,他真心不喜欢。 冰冷的触感提醒他摸到了开关,他伸手按下,急需光明来驱散心里隐约的不安。 “啪!”暖暖的灯光照亮了室内,也照清了与男子贴面而立的女子。 刚进门的男子吓得失声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抖抖索索,语不成句,“你……你、你是人,是鬼?” 那女子骨瘦如柴,干枯稀疏的锈发黏黏的贴在脖颈。苍白青灰的脸上,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沙发上的男子。 “畜!生!”它僵直的手臂瘦的皮包骨,伸长血迹斑斑的十指,快速朝男子脖颈掐来。 男子吓得从沙发上滚下,后退着跪爬到墙边,直至退无可退。 “啪嗒!”一把雪亮的匕首,从他腰间掉了下来。 男子大喜过望,哆嗦着手捡起匕首,费劲从地上爬起来,色厉内茬道:“别、别过来!我、我可不怕你!” 诡异的女子飘忽着朝男子逼近,它默不答话,只径直伸长着手臂,誓要扼住男子的脖颈。 白花花的冷刀在空中翻飞,男子强做镇定,连连呵斥,“你早就死了!死了!活着我不怕你,死了,我更不怕!” 诡异的女子闻言,充血的眼睛愈发冰冷,两道血泪夺眶而出。嘶哑破碎的怨咒从它乌紫的嘴里传出,“唐寂礼,你这个畜生!不得好死!” “你、你不要怨!要恨就恨你爹妈没给你生副好皮囊!”唐寂礼挥着匕首连连后退,嘴里犹自强辩,“我、我好歹也是精英白领!怎么能娶你这样的辱了门面!” 女子干枯的手颤抖的抚上干瘪的脸颊,两行血泪汩汩流淌,“所以,你便狠心害死了我?!想娶这个小贱人?!” 它血迹斑斑的右手指向了沙发后方,那里,柯可和闻晓晓正人事不省的躺卧在地。 “我没有害你!没有!”唐寂礼额头滚下无数冷汗,赤白着脸,死不承认,“我是送给你串手串,谁知道它有毒!我不知道!” 女子步步逼近,声声血泪,“你、不、知、道?我毒素入侵,磨断十指,你在何方?我痛不欲生,跃下楼顶,你在何处?” “你嫌我貌丑无颜,你怨我不能借你青云!你好狠的心!” “若不是我清贫的教授父亲,你以为你能顺利毕业?” “若不是我让你入赘,你以为你能留在禹市?” “你黑了心肝失了心肠!这边哄我登记结婚,那边就送来催命毒串!” ... 第三十三章 美人豆 “可怜我年迈的双亲,被你鳄鱼的眼泪骗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将他们为我筹备的婚房送给你!” “你狼心狗肺!怎配做人?!快随我一道下地狱吧!那里时刻黯淡无光,寂寥冰冷,我好孤单!” 女子冰冷刺骨的手擒住唐寂礼的手腕,贴近他的耳边低语,那低语催命夺魂。 “你看,我是怨魂,你是禽兽,天生的一对!那个小贱人,她不配!” 唐寂礼战战兢兢,两股颤颤。一股热流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打湿了裤子,空气中传来刺鼻的骚臭味。 他竭力想离这个貌丑的女人远些,却怎样都挣脱不了它的禁锢。 它枯瘦如柴的手臂力大无穷,刺骨冰冷。乌紫的嘴角处传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他真的是恨透了这个女人,当年,他意气奋发,本该有大好前途。 可这个女人!她设局将他约出,骗他喝下了迷情的药酒。又故意打电话给她守旧刻板的父亲,将正赤身纠缠的他们捉了个正着! 他只好违心说爱她如命!可是,每当他看到她惺惺作态的样子都暗地里吐得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捱到了毕业,他被她保守的父亲逼婚,要么结婚,要么结业。 几经斟酌,他怎会自毁前程? 就这样,他一边在众人前摆出爱她如命的姿态,一边暗地里吐得肝肠寸断。 那段日子,他简直是身在地狱,不得翻身。 然后,他碰到了柯可。 柯可外表热情似火,内里淳朴良善。 她就像天边最耀眼的星星,照亮了他暗无天日的心灵,是他那段晦暗的岁月里唯一的救赎。 于是,他背着那个恶毒的女人偷偷购置了套房,过起了往返天堂与地狱的日子。 可是,那女人丑陋的嘴脸他实在不想多看,只想尽快将她踢走,和柯可过着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那日,他特意返回家乡,拿了那些赤红带黑的美人豆。 他的家乡,长满了这种东西,他知道有毒,可比起家乡见血封喉的硕树,这个虽然不能即刻见效,却好带很多。 他将美人豆小心的穿成手串,故作真心的送给了她。 看着她爱不释手,终日亲吻手串的模样,他这才放了心。 果然,不久,她就神志恍惚,食欲不振。 他知道差不多了,拿出另串炮制已久的手串,将这串催命符亲手系到她的手腕,只等着她一命呜呼,从此再不能碍他的眼。 那天,他正系着围裙,手里拎着条已剐麟草鱼,正准备做柯可爱吃的水煮鱼,却接到了她坠楼丧命的电话。 他欣喜若狂,借口有工作要忙,匆匆告别了毫不知情的柯可。 路上,他买了好多好多胡椒粉,拼命的吸到鼻孔,辛辣呛鼻的味道,刺激的他眼泪直流。 可他却怎么也止不住嘴角的笑容,直到狠狠扇了自己十几个嘴巴,才勉强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长长的警戒线内,她像个残破的旧布娃娃,四肢扭曲的躺在血泊之中,一张白布草草遮住了她丑陋的容颜。 ... 第三十四章 凤雅 他涕泪惧下的颤着手揭开蒙脸布,嚎哭着确认了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就是她。 终于摆脱了,他心里畅快极了,却又不得不声泪涕下的跪倒在她脚边,“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活?!” 她白发苍苍的双亲动容的将他搀起,劝慰着看似肝肠寸断的他,并承诺将原先筹备的新房送给他。 只因为,他们以为他爱她如命。 他内心欢喜狂舞,放眼周遭天蓝草绿,处处皆春景,处处皆新生! 他故作悲痛的褪下被她鲜血染红的手串,哽咽的声声切切,说要留个念想。 其实,他只是怕日后出了纰漏,被他人晓得他那九转心肠。 没有她的日子,天高海阔。他一心一意与柯可过着惬意安慰的小日子,说不出的安逸舒祥。 可是,人心总是不知足。吃腻了家常便饭,总变着法子的想偷嘴些野草山花。 没有了周折往返的欺瞒,他渐渐觉得生活寡然无味,淡的像难咽的白开水似得。 甚至,他眼中原先善解人意的柯可,都逐渐变得庸俗不堪起来。嘘寒问暖的唠叨,惹得他心烦意乱。 偶然一次出差,在凌空八千米的狭小机舱内,他邂逅了外表清纯似水,骨子里狂野如火的凤雅。 挥汗如雨的纠缠,新奇刺激的体位,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的新鲜。 他又恋爱了。 真的,不是他滥情。 实在是这个世上的女人太多太多,受到的诱惑太少太少。 稍稍用点心,随意讨好她们,她们就能抛下一切的跟你走。 嗯,凤雅是个身材火辣的新寡。言称她年迈的丈夫不小心补过了头,两人赤膊大战时归了西。 他爱她的狂野,她恋他的健壮。两人一拍即合。 只是,凤雅的心更黑,更冷。她想拥有的东西,不能被任何人染指,哪怕是曾经,也不行。 她甩出一沓沓崭新的票子,妖艳的红唇吐出毒蛇般的话语:“杀了她,这些,我,都是你的!”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既然双手曾经沾染过血腥;那么,再多一次,又能算的了什么? 更何况,他又找到了新生呢! 他翻出曾经那串染血的美人豆,情真意切般送给了柯可,满心期待的等她悄然殒命。 接到柯可电话时,他正和凤雅研究着新的体位。她花样百出,总能让他叱诧风云般痛快淋漓。 柯可来电索要手串时,他心中惶惶。莫非,她看出什么来了? 一身黑丝的凤雅慵懒的半靠在贵妃椅上,满目风情的大腿随意勾出把银刀来,“去,一不做,二不休。” 她妖艳的红唇魔咒般致命,揣起匕首,他言听计从。 赶回他曾经和柯可小窝的路上,手握方向盘的他满心欢心。 不久,他就能刻刻和凤雅朝夕相对了。她,可真是个妙人儿。 可是,本以为能轻松达成凤雅的期盼,不过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随意那么一挥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那个早死了半年多的丑女人,怎么还会出现? ... 第三十五章 把你的心送给我 他被这个恶臭的丑女人箍得动弹不得,强忍着冲喉的作呕小心周旋,“亲爱的,我错了,我被鬼迷了心窍,放了我吧!” 那丑女人桀桀冷笑,乌紫的唇撇成诡异的角度,干瘪的脸上血泪斑斑。 它贴面紧靠上他的胸口,刺骨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胸膛,“你有没有心?” 他怎么没有?他的心正惶恐不安的猛跳着,“噗通噗通”,就差跃出胸口了! 可是,他现在必须安抚好这个丑女人。 他知道,它是来索命的!它想毁了他幸福的生活! “亲爱的,我错了,真的错了!我还是爱你的,不信,你看!”唐寂礼猛地抽出手中匕首,狠狠捅进女鬼心口。 森森的匕首牢牢插进心窝,半响,却没有血留下来。 “哈哈哈哈!”女鬼疯狂大笑,滴血的眼中带着泪花,“我还是不死心!还相信你爱我?!哈!哈!哈!爱我?!” 它倒退半步,抽出扎在心窝上的匕首,随意丢在地上。 “当啷!” 这声响吓得唐寂礼连连后退,他刚才怕的心脏险些都要爆掉。 他真怕这个丑女人把匕首翻手捅进他的胸膛,好日子,他还没过够呢! 腿一软,他干脆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连连叩首,“亲爱的,我错了!真的错了!你不要杀我!不要!” 女鬼步步逼近,声声刮魂,“我不杀你,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它冰冷的手指抚上唐寂礼的脸颊,深情呢喃:“这张脸,蛊惑了我的心智,葬送了我的一生。我怎么舍得毁掉?” 唐寂礼瑟瑟发抖,绝望的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他壮胆搂住女鬼的双腿,大声宣誓,“亲爱的,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爱你!我爱你!” 女鬼伏低身形,乌紫的嘴唇缓缓张开,慢慢扩大。 它字字诛心,词词催命,“我、不、舍、得、杀、你,我、只、是、要、吃、掉、你!” 女鬼诡异的嘴巴狠扩到耳根,冰冷的唇贴上唐寂礼发抖的头颅,预备将他一口吞下。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凤雅突然凌空从室内显出身形,“精彩啊精彩!这可真是一场好戏呢!” 女鬼收了血盆大口,诡异的将头扭到背后,怨毒的看向笑语盈盈的凤雅。 唐寂礼来不及多想凤雅怎么会突然在此处,只顾绝处逢生的乞求,“凤雅,救我!救我!” “哦?怎么救?如何救?”凤雅丝毫不惧女鬼那可怖的模样,赤着脚迈到唐寂礼身旁,单手挑起他的下巴,“心肝儿,让我如何救你?” 女鬼大怒,僵直着手臂戳向凤雅,却被她翻手一掌捉住,轻轻捏成了灰糜。 吹散手中的灰糜,凤雅扶起烂泥巴般站立不稳的唐寂礼,暧昧的红唇咬向他的耳垂,“心肝儿,你要如何谢我?!” “我、我,我……”唐寂礼震惊的语不成句,他想不到凤雅如此厉害,随意的一挥手,就轻松灭了夺命的女鬼。 凤雅纤指贴着唐寂礼光洁的胸膛游走,在他胸口处游弋,“干脆,把你的心送给我,好不好?” ... 第三十六章 断腕之痛 “好好好!”唐寂礼连连点头。 这个妖媚的女子,是他命中的毒药,不要说一颗心,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会给的! 只是,不是说好了要他的真心吗? 为什么,他的胸膛这么痛?! 唐寂礼震惊的低头,他看到,笑魇如花的凤雅手上,正握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那是他的心,鲜红欲滴,尚在怦怦跳动。 而他胸膛那里,赫然多出了一个洞,正汩汩淌着黑血。 他就这样绝望的看着,看着凤雅曾经热情似火的性感红唇,一小口、一小口,慢慢、优雅的吃掉了他的心。 他再也感觉不到痛,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连脚趾头都兴奋到了极点。 一颗心脏吃完,凤雅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沾满鲜血的右手,真是美味啊! 这个世上,有太多太多的美味。而负心男的心肝儿,绝对是不可错过的珍馐! 凤雅轻轻松手,失了心肝儿的唐寂礼木桩般倒地,瓷器般跌得粉碎,很快消散在空气中,再无一丝踪影。 不舍的再次舔了舔嘴唇,凤雅慵懒的走到沙发处。那里,正倒卧着昏迷不醒的柯可和闻晓晓。 似乎嗅到了珍馐美味,凤雅贪婪的吞了下口水。弯下腰,伸出右手朝闻晓晓心口处挖去。 而闻晓晓丝毫未觉危险临近,仍是闭目睡得香甜。 素手越来越近,贴上了闻晓晓起伏的胸口,凤雅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突然,一道绿光自闻晓晓脖颈闪出,猝不及防斩断了凤雅精致的右手,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 手腕处,却没有一滴鲜血滴下。 断腕之痛,本应锥心刺骨,凤雅却丝毫未觉。 她从容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右手,软糯的嗓音里满是遗憾,“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她用尚存的左手勾了勾,从闻晓晓脖颈处拉出枚系着红绳的玉佩。 玉佩墨染般漆黑,雕成麒麟的形状,很是怪异。 暼了眼那块斩断她手腕的墨麒麟玉佩,凤雅用断腕拂过闻晓晓脸庞,满腔自嘲,“闻家,呵呵。” 或许是被这恐怖的断腕给冰到,闻晓晓沉睡中仍是攒起了眉峰,很是不耐。 凤雅魅惑一笑,拿着断手,长腿跨过闻晓晓朝门口走去。 她的身影,渐成透明,逐渐消失。 * 室内的犀香渐渐消散,闻晓晓终于醒了过来。 她伸手摸向自己脖颈里那枚墨玉,似乎,自从她和陆离有了那荒唐的一夜后,她的那块玉就变了。 变得有温度起来,不再是冷冰冰一块。可现在,它却冷的像一块冰。 犹豫了一下,她终是没舍得摘下来这块墨玉。这是奶奶留给她的,她舍不得。 反正暖暖就暖和了,她伸着大大的懒腰推向一旁的柯可,“喂!醒醒!醒醒!” “别闹!”柯可不爽的翻了下身,嘴里嘀咕着,“睡觉呢!不要吵!” “不是,你家唐先生到底来了没有啊?” 闻晓晓这句话终于将柯可从睡梦中唤醒,她激灵的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不知道啊!可能快来了吧?” ... 第三十七章 我要报警 欢快的彩铃打破俩人的等待,闻晓晓接起电话,这个点,会是谁? “喂?” “车已修好,请尽快付款。”温凉好听的男声从听筒内传来。 是那个陆离?!闻晓晓眼角狠跳了一下,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好吧,多少钱?放心,我绝不赖账!”说完,她又补上一句,“不过,你要把借条还给我。” “没问题,我们还是见面谈吧。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绿苑豪庭,你到了电话我。” “好,拜。” 闻晓晓刚挂完电话,柯可就笑得一脸暧昧的蹭过来,“嘿嘿,有帅哥? “是啊,帅哥。”闻晓晓没好气的说。 柯可挤挤眼,神神秘秘的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么藏着掖着。说,有没女干情?” 闻晓晓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女干情是木有,不过…… “哦……”柯可拉长尾音,眼角弯弯笑得像个狐狸,“晓晓,平时你总一本正经的,看不出来啊!说,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闻晓晓就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绝不是守旧派,可是,一代驱邪大师被艳鬼上身强了别人,这事儿,怎么说,怎么觉得膈应。 电话再次想起,陆离到了绿苑豪庭。 “得,快走快走,别耽误了你卿卿我我。什么时候合适了,把他牵出来遛遛,让姐妹儿见识下!”柯可推着闻晓晓朝门外走,“这好不容易才开的桃花,可得好好呵护才行!” 看柯可一副赶鸭子上架的积极劲儿,闻晓晓也懒得再解释,省得越描越黑。 她知道,柯可是希望她抛去过去的阴影,可是…… 算了,她还是先去应付债主吧! “对了,等你家唐先生回来,你记得好好问问。”闻晓晓临走时不忘叮咛,“还有,那串手串,已经被我精华了。喜欢,还是可以带的。” “得了吧,我可不想给自个儿添堵。等下他回来,我一准要好好审审。”柯可爽利的挥着手,“快走快走!别让人等急了。” 闻晓晓一步三拖的蹭到绿苑豪庭门口,老远就看到陆离那辆加长房车停在那儿。 陆离抱着臂斜靠在车门前,耐心的等着她出现。 他白衣黑发,长身玉立,棱角分明的脸俊美深邃,双目似黑曜石般澄亮耀眼。 闻晓晓心中暗叹,可惜人品太差,真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来了?”陆离等她走到眼前,急忙敛去眼中的欣喜,故作淡然的开口。 “嗯,”闻晓晓开门见山的说,“说吧,多少钱?” 陆离掏出一张修车单,递了过来。 长长的账单上,列着一堆闻晓晓看不懂的名目。她只看懂了最后的共计款项,“一个零,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六个?六个零?!” 她越数越心寒,太黑了!真是坑爹啊!她是不是落入了那个司机和陆离套好的陷阱?不过就是蹭破点漆,也敢开口要价一百万? 深吸口气,控制好几欲抓狂暴走的心绪,闻晓晓咬牙切齿,“我要报警!” ... 第三十八章 欠债还钱 陆离不置可否的耸肩,他就等着她这一句呢。 人民公仆的速度不可小视,在等了半个多钟后,终于来了两位开着巡逻车的警察叔叔。 认真的警察叔叔在仔细聆听了闻晓晓的诉说后,直接告诉她一个可怕的真相。 “这可是迈巴赫,全球限量款,纯手工打造,秒杀宾利劳斯莱斯。姑娘,修个车跟你要一百万,真不多。”高个的警察怜悯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 一同跟来的矮个警察也跟着附和,“对对对,谁不知道陆总的这辆迈巴赫,那可是咱们禹市的脸面呐!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倒霉?” 闻晓晓欲哭无泪,这么说,这一百万,她赔定了?“警察同志,这车,真不是我撞的。再说,我也没车呀!” 高个警察经验十分老道,他一句话就讲明厉害关系,“撞车什么的,其实问题不大。关键是,你这不写了欠条么?” 所以,这笔钱,她还定了?闻晓晓觉得生无可恋,天呐,她干嘛要突发善心的替人出头?为什么? 可自己强出的头,含着泪也要承担后果。她干脆心一横,耍起赖来,“一百万,我是没有。你最好把这账单上划掉个零,反正我全部身家只有那么多。”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她口袋里只有张新收的支票,刚刚十万块。就这,还要分点给柯可呢! 两警察有点啼笑皆非,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讨价还价的。 还是高个的警察明眼,他早看出陆离根本无意索赔,估摸着又是年轻人玩的什么爱情游戏,就机智的告辞,“这点小纠纷,你们先私下协商。实在协商不好,就再找我们。还要巡逻,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呼啸而去的巡逻车,闻晓晓的心拔凉拔凉的。真是没天理啊!难道,就没人肯替她做主,严惩碰瓷索赔的渣男么? 陆离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端着嗓子尽量漠然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某些人,做不到,当初就别夸那么大的海口!” 闻晓晓被这句话刺激的发疯,什么叫某些人?直接就说是她不就得了么?当初她信誓旦旦的许诺,是因为她以为只是三五万而已!谁知道会是这么个天价! “反正,我真没有那么多。”她不舍掏出贴身放着的支票,“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真没了。” 陆离从闻晓晓手中抽出那张支票,随意瞄了眼,好心的提醒道,“10万?你在开玩笑吗?听说,你还有栋祖宅?”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闻晓晓终于忍不住跳脚,她就知道,这个披着华美外衣的人渣,果然是在给她下套! “那祖宅我死也不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大不了,大不了我挣钱还你就是!” “一百万虽然不多,可也够你挣得。”陆离故意用十分轻蔑的口气刺激她,“到时万一你跑了,我找谁要债去?” ... 第三十九章 物尽其才 “那,你想怎么?” “要么把你家祖宅抵给我,就当我发慈悲做善事,一百万收下那破宅子。” “你想都不要想!”闻晓晓拒绝的相当干脆。 “要么就来我公司打工抵债,月薪十万,如何?”陆离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目的,这一顿绕的,他马上就快hold不住了。 月薪十万?闻晓晓有些吃惊,什么工作薪酬这么优渥?这样说的话,等她辛苦一年还清债务后,就走上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康庄大道了? “我能不能问个不相干的问题?”闻晓晓想知道,那暧昧的一晚,陆离究竟是忘了还是别的什么。她并没有什么初夜情结,可让她和他朝夕相对,她还真没有这么心大。 “知无不言。” “就是,”闻晓晓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道,“你真不是因为那晚才找来的?” “那晚?哪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陆离做出一脸不解的表情。 “没有!”闻晓晓这才放下心来,太好啦!难怪白天他一脸冷漠的拒载,感情他医院里走一遭,把之前的暧昧全给忘了! 这下,闻晓晓再没了浑身被看光的不适,恢复往日的伶牙俐齿,“什么工作薪酬这么优渥?而且,这么适合我?” 只要不是全职秘书,不用被潜,她还是可以考虑的! “天爱集团首席风水顾问,”陆离看她明显跟换了个人似得,愉悦的说出和蛮蛮套好的说辞,“听说你是看阴阳的,也算物尽其才,正好早日追回我的欠款。” 闻晓晓呵呵冷笑两声,怪不得都说无奸不商呢!真打得一手好算盘!“风水顾问才十万?会不会略显寒碜了些?” 陆离心中觉得有趣,这丫头,终于肯张牙舞爪了!“寒碜?呵呵,并不觉得。不过挂个名而已,不少了。” “行!”闻晓晓一咬牙一跺脚,从此多了个风水顾问的工作。 天爱集团的办公楼坐落于禹市中心区,建筑辉煌大气,风格自成一派。 站在办公楼的玻璃旋转门前,闻晓晓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 昨天她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捡了个风水顾问的工作。 虽说头一年的薪水几乎都要还债,可想到一年后她就能发家致富奔小康,心里就偷偷乐开了花。 所以,路见不平,还是可以吼一吼的,说不定就有了财运呢。 今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收拾的爽利整洁,就骑着自己那辆破自行车开工来了。 当然,开工的第一天,怎么可能少了四九压阵呢? 待在自行车前篮里的四九兴奋的一路直吠,直到闻晓晓将它从车篓里抱出来,才乖乖的闭上了嘴。 揣着四九进了大堂,她目不斜视的走到前台,“你好,请问首席顾问的办公室怎么走?” 昨天,她嫌风水顾问的名字太low,硬是要求陆离给换了个正常点的名字。 前台在核对了她的身份后,领着她来到了高层专属电梯,“闻首席,这边乘电梯直达顶层,出门右拐,第三个房间就是您的办公室。” ... 第四十章 徐徐图之 谢过前台接待,她跨进专属电梯,摁亮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行,将前台们的闲谈隔在了门外。 “原来她就是新来的风水顾问啊,真看不出来。” “放心吧,做不久的。”先前领路的前台一脸不以为意。 新来的前台不清楚内情,好奇的问:“为什么呀?” 老员工们对视一眼,神秘的压低嗓子,“告诉你啊,我们总裁……”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讲起了集团公司的秘闻。 电梯“叮”的一声,将闻晓晓送到了顶层。 “出电梯右拐,第三间,”闻晓晓揣着四九边走边小声嘟囔,推开了第三间的办公门。 室内,豪华的办公桌椅,醒目的办公摆台,绿意盎然的绿植,就连隔间里的那张小床,都让闻晓晓满意极了。 “叩叩叩”的办公室门被敲响,闻晓晓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位身材姣好的文秘,“闻首席,陆总说这间办公室刚装修好不久,你只需每天签到即可,不用死守在办公室。” 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人完全招架不住。只需每日签到,她要爱死这份工作了!闻晓晓压下脱口而出的狂笑,镇定的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文秘刚走开,闻晓晓就忍不住把四九抛到半空,“哈哈,我最近简直运气爆棚!替我高兴吧!管他什么挂名还是别的,只要按时发工资就好,哈哈哈哈!” 四九被抛得晕晕乎乎,小声的呜咽着表示抗议,表问这个癫狂的女人是谁,它不认识她! “清心小筑,童叟无欺;捉鬼降妖,保您无忧!”手机彩铃骤响,惊得闻晓晓险些将四九丢在地上。 她伸手拿起电话,寻思以后是否要换个高大上的铃音。 听筒内,传来柯可小声的抽泣声,“晓晓,我等了一晚上,唐唐都没有回来。电话也关机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怎么办?” “没事,你先别着急,或许是航班延误呢?”闻晓晓小心的安慰着,一晚上而已,应该没什么事才对。 “可是,我昨晚、昨晚梦到他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跌得粉身碎骨。我现在好担心,要怎么办,晓晓?”说着,柯可又小声哭起来。 “别慌,我马上过去找你,你在家等着我。” 挂了电话,闻晓晓就离开了天爱集团的办公大楼,将四九丢在车篓里,骑着自行车朝柯可家奔去。 天爱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内,陆离透过玻璃目视着闻晓晓离去,微微皱眉。 “主子,要不要我跟上去?”蜃眼力劲儿见长,小声的请示。 陆离不赞同的开口,“逼得太紧不好,慢慢来。” 蛮蛮说的对,需动心忍性,徐徐图之。 丫头,我们重新来过。 闻晓晓一路骑着小破驴赶到了柯可家,累的满头大汗。 一进门,她就叫苦连连,“好久没骑这么远过,累死我了。” 柯可拿了条毛巾给她擦汗,顺便奚落,“早让你买辆车你不听,知道辛苦了吧?” ... 第四十一章 偷樱桃贼 买车?闻晓晓听到这辆车就想掉眼泪,她现在可是负债累累啊,别说买车了,车轱辘都买不起。 “对了,联系上你家唐先生了吗?”她一边擦汗,一边问着柯可。 “没,手机一直打不通。我也没他别的联系方式,愁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柯可顶着两只熊猫眼,没精打采的回答。 俩人一时无言,倒是刚进门不久的四九闹腾起来了。它对着沙发一阵狂吠,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闻晓晓扭头斥责四九,“瞎嚷什么?安静点!” 四九受了呵斥,委屈的甩甩尾巴,伏低身子盘在地上,可仍对着那个地方低声嘶吼。 柯可从冰箱里拿了块午餐肉,递给明显焦躁不安的四九,“应该是饿了吧?吃吧!” 四九伸长鼻子嗅了嗅,迅速放弃了嘶吼,衔起午餐肉蹲到角落吃大快朵颐起来。 柯可自然看不到,四九方才猛吠的地方,有极淡极淡的黑影。那黑影扭曲狰狞,支离破碎。 一阵微风从窗口涌入,将这道黑影吹的烟消云散,抹去了唐先生在这个世间最后的痕迹。 短暂的冬日很快在焦灼的等待中逝去,自那晚以后,唐先生再也没出现过,柯可怎样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似乎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就连闻晓晓,都说唐先生或许只是她臆想出来的。而那串招邪的手串,说不准是她从别处捡来的! 但是柯可知道,唐先生真的曾经存在过。 虽然她曾经和他的合影都变成了空白,虽然他的手机号一直提示查无此人,虽然他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是,她知道,曾经有一个人,情真意切的深爱过她! 年华会老去,时间会消逝。 可那颗爱人的心,应该是怎样都不会变得吧?! “别,这最后一颗樱桃可是我的!”闻晓晓长臂舒展,将果盘护个严实。 可是,她防住了同她争抢的柯可,却没能防住四九那颗毛茸茸的狗头。 只见四九灵巧的从她胳膊的罅隙里钻过,轻易衔走了最后一颗樱桃。 看着闻晓晓吃瘪的表情,柯可捶胸顿足,笑得毫无形象。 “哈哈!你的狗!哈哈!” 没好气的白了柯可一眼,闻晓晓伸脚踹向偷樱桃贼——四九。 抢食成功,四九衔着红玛瑙般剔透的樱桃,惬意的摇着尾巴窜下沙发,躲得远远的大快朵颐起来。 柯可笑得直揉肚子,“晓晓,你家四九可真大胆,你的东西都敢抢!” 谁不知道闻晓晓小气抠门,特别是她看中的美食,那必定是半口不让的!这只狐狸狗,竟然能从虎口中夺食,她服! “何物比春风?歌唇一点红。”夸张的咂吧下嘴,闻晓晓兴致不减,“我的幸福啊,就是天天抱着盆、不限量地吃樱桃!美人儿,再给我来两斤!” “边儿去!这两斤大半都入了你的肚子,还不知足!”柯可嬉笑着同闻晓晓打闹成一团。 不知觉的,禹市辞别了寒冬,迎来了草长莺飞的暖春。 ... 第四十二章 重装开业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春风吹来了勃勃生机,也捎来了涌动暗流。 柯可虽然没事人般再不提唐先生,可闻晓晓知道,唐先生已经成了梗在柯可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出,融不掉。 应是她学艺不精的缘故,总之,她使劲浑身解数,占卜、招魂、甚至偷偷通灵,却打听不到丁点儿有关唐先生的任何。 想不通的事情,闻晓晓从来不肯多想。 就像她从来不肯深究,为什么她生来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低语。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解释不了的,都是命中注定。 就像她最爱的最后一颗樱桃,却被四九夺了去一样。 就像抚养她长大的奶奶,她唯一的亲人,终究离她而去一样。 就像、就像对门讨厌的电钻声,嗡嗡嗡,嗡嗡嗡,不分昼夜的吵得她无法安眠一样。 震耳欲聋的装修声打断了闻晓晓的走神儿,她跳脚一跃,掐着腰道:“柯可,我有个非常郑重的决定!” 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柯可淡定的摆弄着指甲,眼皮都不抬一下,“说。” “我要重装开业!” “啊?”柯可惊得合不拢嘴。 这姐妹儿,说风就是雨,还重装开业呢。她不是弄了个什么首席风水顾问的差事吗?哪有功夫搞这些? “姐妹儿,没发烧吧?”伸手探上闻晓晓额头,柯可好心问道,“你那顾问的活不干了?” “去!”推开柯可挥来的爪子,闻晓晓闲闲解释:“我们总裁最近好像外出了,我连签到都免了。这不是太闲了么。” 柯可实在是羡慕闻晓晓的狗屎运,不晓得她从哪儿谋来这么好的差事。什么都不用做不说,到月底还有十万入账,她怎么就没碰到? 本来她还在替闻晓晓担心,怕她被骗了。可都小半个月过去了,并没有什么霸道总裁爱上她、ons之类的事发生。应该只能说她命好,真的被馅饼砸到了。 “我想好了,重装开业!抢对门生意!”闻晓晓握拳宣誓,“我要奋发上进,修成白富美,早日推倒小鲜肉!” 柯可还没弄明白如何抢对门生意,闻晓晓又一脸神秘的靠过来,“投资吧,亲爱的!保你赚的盆满钵盈!” 不晓得是不是耳根太软的缘故,总之,柯可终究是被闻晓晓给说动了心。 当即,就允诺将上次的抽成作为入股资金。摇身一变,从闻晓晓的资深闺蜜变成了酒吧唯一的大股东。 只是,从专业驱邪捉鬼的阴阳寮变成时尚小资的特色酒吧。这个转身,是不是有点太过华丽? 站在装潢一新的酒吧门外,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门,柯可看到了自己那张后悔不已的脸。 她怎么就脑子一热,跟着晓晓瞎折腾起来呢? 什么改革创新,什么别具一格,根本就是胡闹! 你见过韩式日式中式酒吧,你可见过复古如斯、不伦不类的酒吧? 也猜不透闻晓晓是因为抠门,还是源于与众不同的品味。 ... 第四十三章 有客盈门 反正,她的装修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原本厚重的木门换成了两块落地玻璃门,那古怪的指骨风铃仍旧如常的悬着。 好在那副夸张的烁金门对总算取了下来,换成个破旧的匾额斜斜钉在门头。 葱绿色的油漆刷出店名,清心小筑,一如既往的挫。 深吸一口气,柯可推开玻璃门,几步迈到柜台前。 她曲起修得精致的手指大力叩着柜台,没好气的开口:“这就是所谓的重装开业?” 正忙着擦酒杯的闻晓晓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炫耀的将杯子递到柯可眼前,“漂亮吧?” 孔雀蓝的射灯映衬下,高脚酒杯水晶般剔透晶莹,委实好看。 只是,柯可的脾气向来不太好,她嫌弃的挥挥手,“切!破杯子,谁没见过似的。” “破杯子?”闻晓晓将水晶杯小心的收到身后的酒架上,比出两根手指,说道:“这可是我特意从奥地利定制的。定制,懂不懂?贵着呢!” 再次深吸一口气,柯可纤长的手指戳向闻晓晓额头,“亲!脑袋烧坏啦?!不知道酒吧里最容易碎的就是杯子吗?” “是啊!”闻晓晓赞同的连连点头,脸上是满满阴谋的笑,扭身指向身后酒架,“看看,这儿!” 原来,她身后有则不大的卡通贴,上面用油光笔写着几个小字,“如有损坏,照价赔偿!” “所以?这就是你买这么贵杯子的理由?”柯可无语的连连翻着白眼,她怎么就一冲动答应入伙当股东了呢? “不,这只是怕杯子破碎的理由。我买,因为我喜欢。”闻晓晓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叮铃铛啷” 指骨风铃叮当作响,有客盈门。 吧台侧的两人一致扭头看去,来者是位女子,一丝不苟的复古盘发下有张过于精致的面孔。 她身穿青花瓷斜襟旗袍,独特雅致的七分袖下皓腕清秀盈白。右手处祖母绿手镯细腻通透,更添卓越风姿。 女子慢慢朝吧台走来,步子少有的优雅从容。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恰当的似乎是工笔描绘出来般怡人。 “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张。”闻晓晓轻挑眉峰,不咸不淡的招呼道。 女子似乎没听见,仍径直走到吧台前,精致的脸上平静无波。“给我一杯醉红唇。” “没有。”闻晓晓答得飞快,神情冷漠非常。 女子仍是面无表情,不相信的低呓,“蜘蛛巷尾,半步居内,一醉红唇。不可能,苏骨明明说的就是这里啊!” “真没有,这里是蜘蛛巷没错,却不是半步居。估计你说的地方,在那儿。”闻晓晓随手指向门外。 透过通透的玻璃门,只见对面拱形门头上,刷着怪异的仿古字,仔细辨认,还是可以认出上面书的是“半步居”三字。 女子得了指点,招呼都不打一声,立马起身朝门外走去。 柯可相当不满,等女子出了门,拍着吧台恨铁不成钢的大吼,“晓晓!” “嗯?”闻晓晓顺口应着,目光却始终锁在刚才的女子身上。 “你是不是傻?会不会做生意?哪有把顾客推给竞争对手的?” ... 第四十四章 跨不进的门槛 没错,连夜赶工装修,吵得闻晓晓发飙暴走抢生意的对门,就是一家酒吧。 而且,是很大很大的酒吧。 虽然从没见过对门的老板,可从他买下了对面整排民居,并迅速将普通的楼房改成豪华的酒吧,足见其财大气粗。 整条蜘蛛巷,现在除了闻晓晓家,几乎都搬离了。对门的也曾三番几次上门,希望她不要犯傻做钉子户。 是啊,用岌岌可危的旧楼房换崭新的独栋别墅,且位于升值潜力巨大的新区,估计除非傻了才不换吧? 闻晓晓自然不傻,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住在破旧的蜘蛛巷。 当然,现在的蜘蛛巷,已经装潢一新,豪华奢侈。唯一碍眼的,就是闻晓晓那不搭调的清心小筑。 她之所以拒绝这么诱人的条件,完全是因为,这里是奶奶的家,装满了她们所有的过往。 那些温情暖意的时光,那些颤栗惶恐的日子,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去不返,仅剩回忆缭绕指尖。 “喂?!”柯可不爽的抱怨,“真不晓得你怎么想的,不搬就不搬呗,还要抢对门生意?抢就抢呗,反正他那么大的庙,随便剩点,也够我们赚了。可是,你还缺心眼的推人过去给他?能不能专业点,有点身为竞争对手的职业操守?” 柯可噼里啪啦一通教训,闻晓晓压根一个字没听见。她的注意力,都锁在方才那女子身上。 不知道是否对面的老板得知了她当钉子户的决心,竟然在她的酒吧对面,特意修了扇小门。大有一决高下,不逼走她绝不罢休的架势。 小门不大,成半拱形。暗红色的门漆加上铜黄的小纂,用柯可的话来讲,不伦不类的,跟她家的店有的一拼。 只见那女子很快走到对面,推开了半步居的拱门。 许是尚未营业的缘故,里面还没开灯。拱门内,漆黑一片。 那女子也不迟疑,抬脚就朝门内跨。 可是,任她如何迈步,始终都跨不进那片黑暗。 闻晓晓托着腮帮子看得起劲。你想,你要回家,却始终被看不到的屏障挡在门外。那情形,是不是很有趣? 柯可也终于放弃了叨叨,跟着凑了过来,不解的问道,“她,在跳舞?” 此刻,那位有着瓷器般精致面孔的女子,正努力想迈进半步居那扇拱门内。却每每被看不见的屏障阻碍,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加上她身姿曼妙,步履轻盈。周折反复的,宛若月下魅影婆娑,煞是好看。 闻晓晓也不搭话,只用鼻子随意“嗯”了那么一声,低下头开始整理酒橱。有些事,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哎哎哎!”柯可冷不丁用胳膊肘猛顶过来,“快看,有帅哥出没!” 闻晓晓心里无奈的轻叹一声,配合的转身看向门外。 柯可其实毛病真不多,除了爱臭美外,就是有点花痴罢了。只要模样稍微周正一点的,在她眼里,那统统都是帅哥。 敷衍的透过玻璃门看去,只见暗红色的拱门内,出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 第四十五章 长发美男 他一双丹凤眼细细长长,和着秀美的鼻子、樱花般的唇色点缀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庞。 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随意的舒在身后,一身长款复古唐装,脱尘飘逸的仿若不染凡尘的仙人。 男子负手而立,略略低头打量着一直徘徊在门口的旗袍女子。 夕阳的余晖不仅将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甚至映衬的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微微的光,仿若谪仙降临在凡尘,圣洁迷人。 闻晓晓心底忍不住浮现陆离那张过于凌厉的脸,似乎眼前这个长发男子更要俊秀柔美些。 等她意识到自己那古怪的想法,立马神经质般摇了摇头,继续看向门外。 面容过于精致的古怪女子,一身复古装扮的长发美男,构成了一幅怪异的画。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闻晓晓自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那长发男子时不时的点头、摇头。 良久,长发男子转身折回了半步居。临走时,目光不在意的扫了清心小筑一眼,嘴角略略弯成了月牙。 难道是她注视的目光过于热烈,被他发现了?闻晓晓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然而男子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脚步都不停的,很快走的不见了人影。 随着那养眼男子的离去,柯可终于回过神,却停不下那颗八卦的心。 她讪笑着凑到闻晓晓面前,七分调侃,三分打探。“姐妹儿,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怎么不早说对面住了位帅哥?”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 “也是哦,”柯可赞同的点点头,接下来却话锋一转,“我说,她怎么又回来了?” 柯可嘴里说得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着旗袍面容精致的女子。 不晓得基于何种原因,她终究没进那半步居,而是二回头又拐进了闻晓晓的酒吧。 闻晓晓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探询的看向正推门而入的女子。 对于偏执狂,柯可有种莫名的心悸。尤其是过于漂亮的女人,柯可总觉得,最为危险。 于是,她迅速躲到了柜台后,随手扯了条抹布,主动帮闻晓晓擦拭起一尘不染的酒橱。 旗袍女子欠身坐了下来,精致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片刻,又很快抬起。眼神悠远空灵,似乎正透过闻晓晓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只是想求一杯醉红唇而已。”她说。 将新学的七色彩虹调配出,轻轻推给对面的女子。闻晓晓不咸不淡的开口,“所求未必就是所需。不如,试试这个。” 剔透的水晶杯内,乳白、橙红、墨绿、浅青、金黄、琥珀、和最上面一层火焰燃烧的淡蓝,层层叠成了璀璨的七色彩虹,夺目绚丽。 闻晓晓用一小片柠檬将火焰盖灭,顺便擦拭酒杯边缘,一股舒心的柠檬清香很快四溢开来。 女子好奇的打量着这杯绚丽的鸡尾酒,迟疑片刻,捞起一饮而尽。 入鼻清香,甘甜润喉。 柯可虽然觉得这女子怪异,下意识的不想跟她多接触,可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哎!酒不是这么喝的!” ... 第四十六章 八卦的柯可 女子不置可否的挑眉,脸上仍是没有表情,“我不叫哎,我有名字的。他叫我阿瓷。” “哦,阿瓷。七色彩虹要分层才好喝。这样,才能品尝出每一层不同的味道。”柯可是酒吧常客,好心的向阿瓷普及常识。 阿瓷扯了下唇角,仍是面无表情的答道,“或许吧!可是,我就喜欢这么喝。” “那好吧!”无所谓的耸耸肩,柯可摊手表示无奈。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对了,刚才那位帅哥,你熟吗?他是不是单身?你有没有他电话?” 人常说,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距唐寂礼莫名的消失,似乎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柯可觉得,她不应该一直沉沦在被莫名抛弃的沮丧中,而应该勇敢的开始另一段恋情。 比如,刚才那位极为养眼的美男,目测身材好、颜值高,委实是不可多得的男朋友最佳人选。 是以,她直爽的跟阿瓷打探起那位迷死人的美男底细,生怕错漏了什么。 只是,事与愿违。 从阿瓷嘴里吐出的,却是这么一句,“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一杯醉红唇而已。” 柯可失望的撅起嘴巴。很快,又释然起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好歹也算是这间小酒吧的大股东。以后常来些,没什么不可能的。 “那,你找他干嘛?你又不认识他。”柯可刨根问底,不肯放过一丝讯息。 阿瓷将酒杯放在酒吧台面上,示意闻晓晓再添一杯。 这才有空开口,“我不找他,我刚才、嗝,”她酒量奇小,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找醉红唇罢了,我已经找了好多好多年。苏骨说,唯有蜘蛛巷新开的半步居内有,我就来了、来了。” 说完,阿瓷竟然一下趴在吧台上,呼呼睡了过去。 柯可啼笑皆非,喝这么一杯就睡过去的,她还真是没见过。 没招儿的拍了下手,她看向一旁的闻晓晓,“得,一杯就醉了。咱们问谁讨酒钱去?” 自始至终,闻晓晓都默不吭声。这个叫阿瓷的女子,身上有种古怪的气息,分明不是世间的女子。 可是,她却没能看出来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好不容易送她去了对门,她却偏偏又折返了回来。唉,看来世间事,不是想躲就躲得过的。 “算了,马上就天黑了。要不,我们找找她身上有没有地址什么的,送她回去吧。” “好吧!”别无它法,柯可也只好同意了。 阿瓷穿着件青花瓷旗袍,根本没有口袋。 她们找了半天,到底是闻晓晓心细些,竟然在阿瓷左手戴的祖母绿手镯下发现一串蝇头小字。 小字隐隐灼灼,模糊不清,好像写了很久的样子。 “若有拾获,请送至绿柳街52号。” 谁会在身上写这个?还拾获?闻晓晓两人讶然的对视一眼,默契地达成一致,先将人送到地方再说。 阿瓷看起来身材芊细,却实打实的重。两人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扶到出租车上。 一路上,两人默默承受了司机不断投来的疑惑的目光,终于忍到了目的地。 “50、51、52,这里,这里。”一边架着醉醺醺的阿瓷,一边还要费力的看门牌号,折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地方。 ... 第四十七章 人体模型 这里离蜘蛛巷大概十分钟车程,同属老城区。历史应该比蜘蛛巷还要悠久,满街都是老式的红顶瓦房,楼房都看不到几栋。 “这下可赔大发了,还要倒贴车费。”柯可嬉笑着敲响了52号的门。 “吱呀。” 绿漆斑驳的铁门应声而开,一位两鬓霜白的老人走了出来。“你们是……?” “哦,老人家,这是你家孙女吧?”柯可快言快语的开口,“阿瓷在我们哪儿喝醉了,我们怕天晚了不安全,就打车送她回来。” 老人嘴角抽搐了两下,含糊的应着,“哦,哦,好,好。快请进来吧!” 颤巍巍的老人将闻晓晓一行让进了屋,就着急忙慌的去倒水。 这是处过于简单的小院,不大且昏暗的客厅,左右各有一间卧室,仅此而已。 阿瓷被搀扶到卧室内躺下,闻晓晓这才得空仔细打量起来。 客厅不大,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藏品。 有千手观音、伏虎罗汉之类的木雕,造型各异的鼻烟壶,美观大方的青花瓷等等。甚至,还有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模型。 “谢谢你们送她回来,辛苦了。”老人端了两杯清茶过来,礼貌的致谢。 “没事的,老爷爷。我们和你孙女都是同龄人,互帮互助,应该的。”柯可边摆弄着一艘骨雕帆船边说。 “同龄?呵呵。”老人略带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闻晓晓觉得他语气古怪,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老人庞眉白发,目光浑浊,没有丝毫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是那醉卧在内室的阿瓷。 打定了主意,闻晓晓试探开口,“老人家,你可听过醉红唇?” 老人正往茶盏里蓄水的手明显颤抖了两下,滚烫的茶水泼溅到杯外,湿答答淌成一片。“没、没听过。” 这么拙劣的谎话,任谁也不会相信。 闻晓晓继续说道,“可是,阿瓷说她急需一杯醉红唇。而且,她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儿?”老人激动的站了起来,失态的走向闻晓晓,嘴里连声问着,“在哪儿?哪儿找到的?” “什么醉红唇、醉红尘的,不就是一杯酒吗?老人家,你别激动。”柯可十分不解,一杯酒而已,至于吗? “不,你不明白!”老人激动的双手直颤,连声发问:“请告诉我是在哪儿找到的?她喝了吗?喝了吗?” “没有,她只喝了杯七色彩虹,就醉昏过去了。”碍于老人如此激动,闻晓晓也不好再乱讲,乖乖说了实话。 老人这才安心下来,一屁股蹲坐在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那就好,那就好,就好啊!” 看到这怪异的老头说着竟落了泪,柯可冲闻晓晓直递眼色,“还不走?” 本想问出点什么的闻晓晓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好起身告辞,“既然没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哦,好,阿瓷有没有欠你们酒钱?” “有,一杯七色彩虹,加上打车的钱,一共二百八十块。” 收过老人递来皱巴巴的票子,闻晓晓突然觉得于心不忍,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少说一点呢? 她根本没注意到,立在屋内的那具人骨模型,悄悄扭转脖颈,将空洞的眼眶对向阿瓷的卧室。 ... 第四十八章 怎么出来的 顺利的拿回了酒钱,闻晓晓的心情却雀跃不起来。那个叫阿瓷的姑娘,果然不妥。 不是因为她身上那种古怪的气息,而是因为她的爷爷。那老头,看向阿瓷时,眼里似乎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发什么愣?快走啊!”柯可推着呆愣在院门口的闻晓晓前行,这姑娘,怎么就改不了爱走神的毛病? 被动的走出了小院,闻晓晓再次回头。那位脚步蹒跚的老爷爷,正端了盆热水,拎块儿抹布,颤巍巍的朝阿瓷的卧房走去。 这是要帮阿瓷醒酒吧?再次嘲讽自己多事,闻晓晓和柯可相携离去。 送别了柯可,闻晓晓脚步轻盈的走向自家的小酒吧。 如今的蜘蛛巷,早不复往日的穷街陋巷。被对门老板如此大手笔的一翻新,富丽堂皇的令人炫目。 华灯初上,前门奢侈的水晶招牌,正闪着梦幻般的绚丽霓虹。 只是,巷尾深处,她的清心小筑更显另类,完全和时尚风的酒吧不搭边。 哦,幸好,还有个同样不搭的,那就是连店名都怪异非常的半步居。 对于对门伪中国风的装修风格,不伦不类的怪异店名,闻晓晓很有种相逢恨晚的好感。毕竟,不是谁都能和她一样,中意古香古色的。 闻晓晓清脆的高跟鞋踩出一串欢快的音符,巷子内的路灯将小路照得朦胧,也拉长了她身后的背影。 “咯咯咯,咯咯咯。” 骨骼摩擦的声音凭空传来,逼停了闻晓晓的脚步。 她疑惑的回头观望,长长的巷子内,除了她,空无一人。 幻听了吧?不在意的掏掏耳朵,闻晓晓继续朝自家店走去,还差两步远就到了。 走到自家门口时,她还不忘得意的瞄了一眼对门。那里亮着灯,隐隐约约的光从门缝里射出,却仍是双门紧闭。 真蠢!不开门,怎么做生意? 随意鄙视了下对门的智商,闻晓晓推开店门,被困了一天的四九便兴奋的扑了过来。 也难怪,为了筹备明天开张的事宜,她今天将它锁在了笼子里。一整天忙里忙外的,都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等等,它怎么跑出来的? 狐疑的捉起围着她的脚打转的四九,闻晓晓将它提到自己眼前,严肃的直视它那对晶亮的眸子,板着脸教训,“你怎么出来的?” 四九的脖颈被捉得牢牢,四肢不甘愿的在半空中挣扎,眼睛却心虚的瞅向别处,不敢和闻晓晓对视。 “少来这套!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呜……呜呜……呜呜呜……” 四九柔顺的皮毛突然炸开,四肢摆出攻击的姿势,冲着闻晓晓急促吠叫起来。 闻晓晓狐疑的回头,背后,除了亮着灯的后门,什么都没有。 “嘿!长出息了!给我玩花样?”闻晓晓又气又笑,这小东西,竟然学会了声东击西,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好笑的将四九搂在怀里,惩罚似得扭了把它的尖耳,闻晓晓才径直进了店内。 ... 第四十九章 文质彬彬 她怀中的四九始终僵硬着身子,直等她关上店门,这才放松下来,摇着尾巴讨要吃食。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闻晓晓抛在了脑后。伺候好四九,随意洗漱下,她就回二楼睡觉了。 浓浓的睡意刚刚袭来,她便被一连串的敲玻璃声给惊醒了。 昏昏沉沉的下了床,懒散的拨开米色窗帘,等闻晓晓看清了窗外的东西,一下子睡意全无。 亲娘的!这是什么情况?! 闻晓晓惊得后退一大步,窗外浓浓的夜色里,一具骷髅正笑容可掬的连连对她点头。 她之所以看出笑容可掬,完全是因为,那具骷髅咧开了森森的颌骨,且用悚然的双手指骨努力做出弯曲向上的姿势。 心惊的吞下一大口口水,闻晓晓急急扑到床头,将一本破烂兮兮的小册子翻开,不熟练的照着上面念九字真言。 “临、兵、斗……” 她刚念出三个字,就及时收了声。 一来,是她回过了神;二来,是因为窗外的骷髅正合拱起森然的指骨,摆出作揖的手势,弓着腰对她施礼连连。 她放下手中的小册子,从床上站起来,即将走到窗前时,又及时停下了脚步。 她眼前,恍惚出现奶奶痛心疾首的呵斥,“晓晓!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可以装作看不见!看不见,它们就不会缠上来!” 惭愧的低下头,空寂的地板上又浮现出奶奶临终前的幻影。 她嘴角尚挂着一缕血迹,面上却满是安详平静的微笑,勉力伸手将晓晓拥进怀中,口中万般不舍,“我的晓晓,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虚幻的光影转眼被敲玻璃的声音震得消弭,闻晓晓也从走神中收回了心思。 窗外,白骨森森的骷髅,放弃了文质彬彬的拱手礼。一边大力捶打着她的玻璃窗,一边用食指指骨在窗户上快速的写着什么。 它的颌骨快速闭合,应是在说着什么。可碍于她家窗户隔音较佳,她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借着淡薄的雾气,窗户上很快出现了湿漉漉的两个字,“救命。” 闻晓晓轻皱眉头,不为所动。 这些异类,最会迷惑人心,她不能再上当了。 “求你!” “救救阿瓷!” “我不该给她希望的。” “只要你能救她,我甘愿粉身碎骨!” 骷髅坚持不懈的写着,很快,诺大的玻璃窗被写满了隽秀的恳求。 闻晓晓的眉头越皱越沉重,终于,她心底幽幽叹了口气,默默抱憾,“奶奶,我又要让你失望了。”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窗户,右手藏在背后屈指捏起雷火咒,直等这骷髅若是心存歹意,就给它一个迎头痛击,打得它寸骨不存。 窗外的骷髅极为明眼,看事情似乎有转圜的余地,就停下了捶打玻璃的动作,又恢复了文质彬彬的姿态。 当然,一具骷髅,无论怎样都不可能称得上文质彬彬的。 可闻晓晓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眼前这具骷髅,在生前,定是位温文尔雅的人物。 离得近了,她终于听清骷髅的声音。果然温文尔雅,斯文有礼。 ... 第五十章 闯王进京 它说:“我知道你是闻家的人,求求你,帮我救救阿瓷。”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闻晓晓果断打开了窗户。 当然,以防万一,右手上的雷火咒她仍然掐着。 窗户被打开,夜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 那骷髅仍是斯文的立在窗外,纹丝未动。 闻晓晓慢半拍的想起件事,她的卧室在二楼,莫非,这具骷髅会飞? 她还未来得及仔细瞅,那具骷髅似乎已洞悉了她的心思,缓缓说道,“不要怕,我是攀着一楼上来的。” 哦!闻晓晓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那么,它一定是踩在窗外的电缆线上。只是,不知道骨头会不会导电呢? “我今天看到你送阿瓷回来,从你当时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你的探寻和疑惑。可你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可见你是个好人。”骷髅的声音柔和舒缓,生怕自己会惊倒别人一样。 “是,我看出了阿瓷并不是人类。可是,我并没看出来她究竟是什么。”对于这一点,闻晓晓很是汗颜。 毕竟,身为阴阳师,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真的是蠢毙了。“对了,你从哪里看出我姓闻的?” “那里。”骷髅用手指指了指闻晓晓胸前,那里,一枚墨黑的玉佩正悬在她光洁的颈上。 那块玉小小一块,漆黑如墨,整块被雕琢成麒麟的形状。 说实话,闻晓晓不止一次的想取下它。可碍于是奶奶留给她仅剩不多的物件之一,她终究没舍得。 “这块玉?上面也没有字啊!”下意识的摸着这块温润的黑玉,闻晓晓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这块玉,我上次见时,时逢闯贼入京。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闻晓晓惊得长大了嘴巴,她本以为这具骷髅不过是只新生不久的小怪罢了,没成想,居然是只骨妖。 若然她所料不差,这骨妖说的闯贼,就是李自成。明末,李闯王攻占北京,崇祯帝吊死煤山。这是众人皆知的史料。 那时的明末,狼烟遍地,枭雄四起。万万没想到啊,眼前这具骷髅竟然曾经生活在明末! 亏她还一度以为它不过是具随处可见的人体骨架模型,实在是汗颜呐! “当时,我正走投无路,得幸被一位高人所救。他自称姓闻,脖颈里,就带着这块玉。”骷髅简单解释了下,又言辞恳切的求救,“我知道,你肯定是那位高人的后人。一定能救到阿瓷的!” 闻晓晓闻言更是冷汗直流,她是不是那位高人的后人,她不敢肯定。 她敢肯定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高人。 第一次出山,她本想灭艳鬼扬名,弄点佣金养活自个儿,去不料弄了个开门红,被其附身强了她现在的顶头上司。 第二次,她倒是侥幸灭了那长发恶灵,可也几乎丢了大半条命。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及时操纵傀儡术助她脱困,她很可能就那么香消玉殒了。 这一次,活了差不多六百多年的骨妖竟然说有求与她?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 第五十一章 宛如谪仙 深知自己水平有限,闻晓晓支吾着连连摆手推诿,“你肯定弄错了,我绝不是什么高人!” 窗外的骨妖失望的垂下了森然的颅骨。虽然它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闻晓晓就是知道,它失望了。 骨妖抬起头,不肯放弃的再次恳求,“求你随我去看看!或许,你能救得了呢?” “你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闻晓晓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阿瓷究竟怎么了?” 骨妖没有解释,借着纵横交织的电缆线,轻松跳到了对面楼顶。留下句蛊惑满满的话,“跟我来,你自然就晓得!” 去?还是不去? 闻晓晓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开始了一番激战,终究,好奇宝宝占了上风。 她银牙一咬,小脚一顿,“亲娘的!拼了!” 扯过风衣匆匆套在身上,闻晓晓风风火火下了楼。 走到楼下时,她甚至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四九听见动静跟过来。 轻轻锁上店门,闻晓晓抬头四下寻找骨妖。 溶溶月色下,白骨嶙嶙的骨妖孑立在楼顶,脊椎微微弯曲,不确定的说,“要不,我背你?” 看着它那单薄稀疏的几根脊骨,闻晓晓毫不犹豫的拒绝,“呃,我还是打车吧!在什么地方?” 骨妖归心似箭,爽利答道,“也好!就在方才你去的绿柳街,我先走一步!” 说完,就几个纵跃,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轻车熟路的再次回到绿柳街,闻晓晓很快来到了阿瓷住的小院。 院门虚掩,有昏黄的灯光泄出。 推开门走进院内,闻晓晓却不由停下了脚步。 只见不大的小院内,她白天见到的老人正双膝跪倒在地,暗淡的灯光打在他的白发上,很是凄凉。 而老人的正前方,一位长发男子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久久不发一言。 老人老泪纵横,涕泪连连,嘴里连声恳求,“顾先生!求求你!改变主意吧!” 男子不为所动,始终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微风轻轻拂过,缭乱了他那一头如水乌发。 虽然搞不清状况,可看到年迈的老人长跪不起,涕泪交加;而他对面的男子却始终漠然以对,闻晓晓只觉得无名火起。 她忍着不平,蹑手蹑脚走到男子身后,狠狠踹向他优美的臀部。呃,弹性不错! 男子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偷袭他,被踹个结实,向前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谁?!”无端被揍,男子大为光火,愤怒转身。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不敢相信的同时瞪大了眼睛。 男子盛满怒火的双眸,却在看清来人后宛若被水浇熄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对面宛若谪仙的美男子,闻晓晓十分后悔。 刚才,她为什么不先声讨下,看清是谁再出脚?这么一个如玉的人儿,就这么被她踹了,真是残暴啊! 可踢出去的脚,是怎样也收不回来的。 她只得结结巴巴的据理力争,“你、你,人家那么大年纪,你怎么忍心让他跪在地上?” ... 第五十二章 顾长衣 这长发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闻晓晓的对门邻居,那间半步居的主人。 他闻言略略侧身,斜睨闻晓晓一眼,“姑娘,你不妨好生问下,可是我让他跪在此地的?” 他的双眼深邃纯净,长长的睫毛扇儿般翘起。明眸璀璨,魅惑风华。 闻晓晓决定放弃研究眼前男子的美貌,转身去搀跪在地上的老人,“老人家,你快起来!”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老人却不起身,执意跪在地上。 “这?”闻晓晓见搀不起老人,看向自家邻居的眼光开始变得不善起来。 鉴于身高的劣势,她踮起脚尖,努力抬高下巴,“喂!这到底这么回事儿?” “现在,你可相信不是我让他跪下的?”长发男子丹凤眼眼似笑非笑,十分有涵养的未提及闻晓晓先前粗鲁的踢臀之仇。 闻晓晓一时语塞,刚才她真的有点冲动了。“那什么,我,我路过。见到他跪在地上,所以,所以……”她抓抓头发,解释不下去了。 “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长发男子文雅一笑,附身微微朝闻晓晓施了一礼,“在下顾长衣,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他这一礼施得郑重,弄得闻晓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正尴尬间,“吱呀!”小院内的客厅门开了,阿瓷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 阿瓷仍是白天那身青花瓷旗袍,一样的精致面容,闻晓晓却总觉得,她和白天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一时还真没看出来。似乎,是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了。 阿瓷应是刻意涂了唇膏,殷红的樱唇娇艳欲滴。她迈着小碎步快步朝院中的老人走去,脸上是无尽的欣喜。 路过顾长衣身旁时,她甚至没忘点头示意,“多谢!” 顾长衣幽幽轻叹一声,“只要你不后悔。” “无悔!” “如此,甚好!”说完这句话,顾长衣径直走到闻晓晓身旁,对她说,“走吧!” 慢半拍的闻晓晓讶异万分,“去哪儿?” “反正不是这,走吧!”说完,顾长衣就径直走出了小院。 闻晓晓脑袋一头雾水,实在搞不明白骨妖让她来有什么用。它口口声声说要救阿瓷,可阿瓷明明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啊! 她不甘心的扭头看向院内,阿瓷正搀着颤巍巍的老人,一步步慢慢朝屋内走去。 灯光下,他们的背影纤长孱弱,相互偎依,几乎融为一体。 确认没什么事,她也不好当电灯泡,也三两步出了小院。 院门外,顾长衣竟还没走,长身玉立的负手站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因为刚才踢了他一脚的缘故,闻晓晓觉得也不好意思装看不见的走过去,就讪讪的随口招呼到,“还没走啊?” “嗯,等你。”顾长衣转过身来,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 “等我?” “是的,”顾长衣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似得住了口。 他唇角微扬,朝拐角的阴暗处暗暗屈指一弹,“还是你来说吧!” 拐角的阴影里,一具桀然白骨赫赫走了出来。 它步子极为沉重,几乎是半步半步的挪出来的。单薄的脊椎骨佝偻成弯弓,苍白的头颅几乎勾到胸肋前。 ... 第五十三章 皇太子 “骨妖?”闻晓晓喃喃自语道,是了,刚才领她前来的骨妖一直没露面。 现今倒是露了面,虽然它是一具骷髅,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可为什么,她竟感觉到它是如此的悲伤? “没事。”似乎看到了闻晓晓眼中那抹担心,骨妖右手拍向自己肋骨上方,曾经的胸口处,示意她安心。 闻晓晓这才注意到,它的右手小指骨,似乎缺了一根。 她毫不避讳的问道,“你的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你肯定看错了。”骨妖将左手背过身后攥成拳头,它的手骨里,有小小一截指骨,还有一粒纽扣。 它心里其实是庆幸的,如果方才那人打出的这粒纽扣不是收敛了力道,恐怕,它早已尸骨不存了吧! “是我看错了?”闻晓晓抓抓头发,今天的事太蹊跷,她真有点蒙圈了。“对了,你要说什么?你说让我来救阿瓷,可她明明没事呀!” “没事?希望她真的没事。”骨妖不舍得朝院内看了一眼。虽然院内的人早进了屋,可它的目光却是如此深情。 “我觉得,我们就这么站在大街上。似乎,有点不大好。”顾长衣温和的提醒道。 骨妖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它深知自己是异类,更要时刻保持警惕。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让极为排外的人类知晓它的存在。 于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们三人,不,确切的说,是两人一妖,结伴离开了绿柳街。 离开绿柳街的路上,骨妖更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歇脚。恋恋不舍的,似乎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似得。 绿柳街的不远处有条小河,小河蜿蜒绵长,水草丛生。 他们寻了个僻静的凉亭坐下,反正大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路过。 骨妖右手虚脱颌骨,幽幽开口,“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活了这么久。那,就听我说个故事吧。” 凉亭外,稀疏的几颗星星无序的镶嵌在天幕中,一如它此时的心情。黯淡无光,晦暗到极点。 见有故事可听,闻晓晓顿时来了精神,调整好坐姿,认真的聆听。 顾长衣则斜靠在凉亭的柱子旁,微微合上眼睑,抱臂养神起来。 骨妖的声音清幽悠长,慢慢开始讲述起来。 “崇祯十五年,天下饥馑,疾疫连连,刀兵四起,内忧外患。谁也猜不透,压垮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时候落下。” “听宫里的太监说,民间早已是饿浮遍野,白骨遍地。可我是太子,终是不同的。这天下都是我家的,再难过,也轮不到我不是?” “同年六月,泗洲地震。钦天监卜卦,此乃真龙欲坠之兆,主大凶。” “父皇二话不说看下了卜卦的吏官头颅,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整个皇宫,人人自危,静怡的彷佛置身于空巷之中。” “蝶儿就是那时冒出来的,她娇弱小巧,手里拎个瓷瓶,哼着小曲边走边唱。那声音天籁般悦耳,细碎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仙子般圣洁。” “我故意撞到了她,跌碎了她的瓷瓶。大家都阴郁沉闷,凭什么独独她如此阳光?我要打碎这份快活!” “她竟然不气不恼,只甜甜的对着我笑,似乎被我的莽撞给逗乐了。” “多少年了,我在这偌大的皇宫内,竟是从未见过如此坦率纯净的笑。那一刻,我听到我的心,怦怦怦怦,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恨一个人需要很久的酝酿,可爱上一个人,真的一秒就够了。” “蝶儿是我太傅的女儿,心底善良,乐观向上。我最爱她赌气时撅着小嘴生气的样子,那模样,招人舍着心肝的疼。” “我最爱和蝶儿泛舟游湖,并排躺在宽大的荷叶下,莲子的嫩甜和荷花的清香,使我们乐不知返。” “我原以为,我要戴着那沉甸甸金灿灿的皇冠,在这纸醉金迷的囚笼里渡过渡过一生。” “不过,有蝶儿相伴,也是极好的。至少,我能给她这世间至尊的荣耀,母仪天下。” “可是,历史的车轮是无情的。它从不会怜悯任何人,全都一视同仁的轰然碾过。自然也包括我,所谓的真龙之子,众臣口里的皇太子。” ... 第五十四章 谋财害命 “崇祯十七年,殚精竭虑的父皇仍是没能阻止大明行将坠亡的命运。打着均田免赋旗号,一路辱妇屠城的闯贼,到底是进了京。” “绝望之至的父皇心灰意冷,凭他一己之力,再不能挽救大明堕亡的命运。” “乾清宫内,父皇嘱我隐姓埋名,暗自逃生,万不可再入这金銮半步。而他,丢了社稷,无论如何都要有一个交代的!” “我无暇过问是怎样的交代,一心只想寻到蝶儿。这宫中,早已大乱了。抢金夺银、谋财害命的,比比皆是。大伙疯魔了似得,不过是想在这乱世里,讨个活命。” “我寻遍了内皇城,终于在遍地狼藉的华盖殿外,找到了她。可她,却再也不会甜甜的笑了。” “她的发髻四散,挽发的头簪被抢的一个不剩。头顶多了个拳头大的窟窿,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灼眼的鲜血从她脸上淌下,滴入了她手中死死攥紧的青花瓷瓶内,那是我特意命人为她烧制的。” “瓷瓶上的她笑的春花般灿烂,被我拥在怀中的她却蚀骨冰冷。” “这个傻女子,宝贝这个破瓶子干嘛?这下,性命都丢了吧?!” “我抱着蝶儿笑的癫狂,我是太子,却是亡国的太子!我是太子,却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的太子!” “周围熙攘的逃命声,抢夺金银的搏命声,我统统听不见。这世间,还有什么可留恋?!” “抱着蝶儿单薄的身子,我跃入我俩最爱的莲池。蝶儿,等着我,我来了!” “铺天盖地的池水灌入我的口鼻,却抵不过我怀中蝶儿的冰冷。我将怀中的她拥得更紧,她怕水。很快,我就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我的头皮突然一阵发紧,被人拽着头发提出了水底。抗拒挣扎间,我竟然松开了抱着蝶儿的双手?” “来不及去看是谁如此多事,我折身又要跃进莲池,却被困住了身形。” “救我的是个着奇装怪服的人,松松垮垮的衣衫露着长胳膊长腿,一脸的严肃。” “我被他的话给说服了。是啊,都死了,这世间就再无蝶儿的影子。我活着,她还能活在我的心里。” “我跟着他逃离了皇宫,只拿走了曾经送给蝶儿的瓷瓶。那莲池里躺了太多太多和蝶儿穿着同色衣衫的宫女,我数次入水,直至精疲力尽,到底还是没能找到蝶儿。” “我出了宫,漠视沿途告饶求救的平民妇孺。他们怎么就不明白,不管谁坐天下,都要征伐杀戮。他们盼来的救世主,此时成了送他们归西的催命符。” “可这些都跟我无关了,现今的我,只是籍籍无名的一介布衣。” “我躲进人迹罕至的深山,陪伴我的,唯有那个沾染了蝶儿鲜血的瓷瓶,那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终于老的走不动了。” “怀揣瓷瓶,蹒跚的挪进早就寻好的山洞,我安详的闭上了眼。蝶儿在我心里活了五十年,足够了。” 随着骨妖的讲述,闻晓晓仿佛看到一幅幅画面,有骨妖幼时纸醉金迷的安逸、有它少年国破家灭的劫难、以及对恋人一生的追缅,“所以,你就是传说中那位神秘消失的明末太子?” 可能是被闻晓晓的插话打断了语速,骨妖轻叹一声,那叹声幽怨悠长,“吁---,我哪儿是什么太子,我只是在讲一个故事而已。” “哦,”闻晓晓不相信的应了声,她敢肯定这个故事中的太子,绝对就是骨妖。 骨妖用森森的双手指骨搭上自己的颅骨,做出揉搓的动作,幽幽问道,“还想听吗?” ... 第五十五章 苏醒 “想!”闻晓晓迅速回答,这个故事,太让人心疼了。她好想听到蝶儿和明太子相守的结局,就算同为妖邪,那也是好的。 她答话的同时,将眼光投向一旁的顾长衣,希望能看到同她一样希冀听故事的表情。 可是,借着昏暗的星光,她只看到顾长衣那无可挑剔的侧脸,他英挺的鼻梁处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扇儿般微颤,竟是睡着了。 没征到盟友,闻晓晓只好自个央求,“骨妖,这个故事还没说完是不是?快说,我还等着听呢!” “好!”骨妖森然的头颅轻点了下,娓娓道来。 “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处极狭小的空间,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着我。我下意识的慌忙摸向左胸的位置,那里,放着我的青花瓷瓶。” “还好,瓷瓶还在。可我还摸到了别的,那东西骨头般细长咯手。迟疑了半响,我终于明白过来。我早就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具白骨。” “我不知道作为一具白骨的我是怎么苏醒的,可我就是苏醒了。就算变成了桀然白骨,我还是那么渴望阳光。毫不犹豫的,我四处摸索,希望能从这狭小的桎梏中挣脱。” “大约摸索了盏茶的功夫,我终于脱困而出。用不怎么熟练的指骨尽力将瓷瓶揣在肋骨间,我仔细打量起四周。” “这是间奇怪的房子,白色的墙上写满了怪异的字体。屋里乱七八糟的摆满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我不知要如何应对,要躲回方才的箱子么?” “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她手里牵了一个小男孩。两人都穿着不妥的奇装异服,露出白白的胳膊和小腿。” “我闪躲不及,只好呆愣在原地。好在,我只是一具枯骨,看不到表情。” “进门的女人奇怪的自语了句,‘是谁把人体骨骼标本给挪出来的’?” “‘妈妈,我要那个。’那个小男孩头发极短,稚气未脱的嗓音软软嫩嫩,可他的小手指向的,分明是我肋骨间的青花瓷瓶。” “那女人宠溺的看了小男孩一眼,伸手就将我的瓷瓶拿下递给了他。她说,‘小心点,这极可能是明朝的。’” “我眼睁睁看着瓷瓶被小男孩捧在手心审视,却一动也不敢动。毕竟我是白骨,而他们皆是妇孺,我怕吓到她们。” “那中年女人指挥人将我挪到一张大桌子上,一边透过枚有柄的圆镜子研究我的胫骨,一边和身后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我听到了她身后的人喊她老师。” “师者,传业授道解惑也。当即,我就有了一个决定,我要从她这里弄明白,这家国,怎会变得如此怪异。” “经年累月,我终于从这些人的口中弄明白。这国朝,已早不知换了多少帝王。原来,我大明亡了社稷,虏贼丢了脊梁!” “我本以为,我会一直被当成有研究价值的标本度过无尽的寒暑。至少,还有蝶儿的瓷瓶陪着我,足矣了!” ... 第五十六章 蝶儿归来 “当年那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已长成挺拔的少年。唯一不变的,是他对那个瓷瓶近似痴狂的喜爱。” “这些年,只要他来藏室,必定是来观摩瓷瓶。面对他的狂热,我早已见惯不怪。难得有人同我一样珍视这个瓶子,真好。” “直到那一天,他险些失手将瓷瓶打碎,慌张间额头磕到了桌角,昏迷过去的他自然看不到,他额头流出的血,顺着桌子,打湿了瓶底。” “我自然懒得过问他的死活,我只看到,沾了他血的瓷瓶,发出魅惑的红光。” “那一刻,我那早没了心脏的胸腔竟然狂跳不已,莫非——” “好不容易捱到日头西斜,冷冷的月光从小窗照进室内,一缕缥缈的烟从瓶内逸出,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了一个女子的轮廓。” “那轮廓逐渐清晰真实,直至完全变成了蝶儿的模样。她一脸懵懂,似我初生般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并很快研究起周围来。” “我忍住要脱口而出的尖叫,摆出自认最帅气的姿势,深情的望着她,等着她发现我的存在。” “可是我忘了,我早已是白骨一堆,哪里会有什么表情?!” “她好奇的将四周打量个遍,似乎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她莲步轻款,缓缓朝我踱来。” “那一刻,我欣喜若狂,紧张的动弹不得。蝶儿,我的蝶儿,我终于等到了你。” “可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玄妙,如果我能提前预知结局,我当时定然会翩然的介绍自己,而不是等着她来发现。” “当时,就在我等待幸福降临的那一刹,突兀的开门声止住了她的脚步,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是的,我怎么没有发现,当年稚嫩的黄毛小儿早已脱去青涩,蜕变成英武的郎君。” “他额头缠着厚重的纱布,隐约有鲜血渗出的痕迹。他推门而入,径直抱起桌上的青花瓷瓶,仔细审视一遍,看并无破损后,这才深深舒了口气,‘还好,你没有破,还好。’” “他看不到,刚化成人形的蝶儿,是的,蝶儿,我怎么会认错,她必定就是我的蝶儿!蝶儿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疑惑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于是,那个蝶儿归来的晚上,我看着她,她看着他,他看着它。就这样,悄声无语的度过了那个静怡幽寒的夜晚。”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晨曦,那个头缠纱布的昔日稚童,终于困乏的睡倒在工作台上。他们叫那种长条的桌子叫工作台,那台子简直丑毙了!” “蝶儿终于一改托腮凝望他的姿势,小心的绕到他的背后,柔荑虚扶他的臂膀,鼻翼微耸,探身朝他额间那抹隐约的血痕嗅去。” “我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喏!’” “她明显被吓了一跳,迅速转头朝我看来,便一下消失了身影。” “我后悔了一整天,她定是被我悚然的模样给吓跑了!也是,冷不丁看到一具骨架,还是会说话的骨架,谁不会怕呢?” “懊恼羞愧的捱到了黄昏,我终于盼来了蝶儿再次现身。这次,那个碍眼的家伙终于没有来。” ... 第五十七章 重获身躯 “她说,拢魂新聚的她有点惧怕阳光,绝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人死皆为白骨,有什么好怕的。” “她说,她忘了自己生前是谁。也不想想起过往的种种,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说,那个男子很奇怪,他身上血的味道好熟悉。” “她说,不知道他今晚还会不会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日思夜盼的蝶儿终于回到了我身边。可是她的心,却不再为我而悸动。” “她,爱上了他。那种爱恋的眼神,和我为人时凝视蝶儿的深情一般无二,我怎么会不懂?” “我感觉不到心痛,是啊,我没有心,又怎么会痛呢?蚀骨的冰冷吞噬了我,那是绝望的味道。” “我宽慰自个儿,我不是只求她能回来就好吗?现今她已经回来了,即便她爱上的不是我,那也是极好的,不是吗?” “我看着她痴迷的讲述他的所有,他工作时的专注,他微笑时迷人的嘴角,他沮丧时拢起的眉头。他的一切、一切……” “我静静的聆听着,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是她还是不开心,她迫切的想出现在他面前,她想被他看到!” “她求我告诉她办法,哪怕能出现在他面前一秒,都是好的。她再也不要默然无声的痴望着他,再也忍受不了只能他来工作时那短暂的相见。” “可是,蝶儿,你可知道,我的守望?知道那漫长寂寥的时光?” “然而,我终是抵不过她满眼的落寞,告诉了她现身的方法。” “我昔年曾得闻家先祖相救,吞下赤红丹丸一枚,得以数十年不饥不渴。那丹丸至今仍梗在我的喉骨处,未被任何人发现。” “她吞下我的丹丸,果然重获鲜活的躯体。” “这躯体美则美矣,同蝶儿往生前一般无二。却有个致命的缺陷,她不再有表情。精致的脸如同瓷器般完美,也木然的如同瓷器般僵硬。” “所幸她还有双鲜活灵动的眼睛,能让我看出她满心的欢喜,这就够了!” “她迫不及待的要推门而出,却被我制止了,‘起码,要先穿上衣服!’” “她这才想起羞赫,拿起搁置在工作台一角的樱粉袄裙,迅速套在身上。那是他仿着瓷瓶上特意裁制的衣衫,做工丑得不是一星半点。” “可再邋遢的衣衫,穿在我蝶儿的身上,只会愈发衬托她的美而已。”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时,说了声,‘谢谢!抱歉!’” “傻蝶儿,谢什么呢?我只是想要你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好!” “蝶儿再也没有回来,我孤零零的立在逼仄的资料室,一动一动。我只是具有考古价值的骨骼标本,仅此而已。” “浑浑噩噩不晓得又过了过久,我被人挪到了新的地方。那地方温馨敞亮,融融的灯光打在我身上,好暖。” “在那里,我见到了熟悉的人——蝶儿。自然,还有那个碍眼的家伙。” “直到我看到那个碍眼家伙头上夹杂的白发,我才意识到,原来,又过了这么些年了。” ... 第五十八章 是个妖怪 “时光总是留不住,比时光更难捉摸的,是人心。” “我的蝶儿早舍弃了她生前最爱的樱粉袄裙。如今的她,一身精致的青花瓷旗袍,勾勒出她完美的体形。只是那张精致的脸上,仍是木然的没有一丝表情。” “我说不出心底的感觉,因为我没有心。夜阑人静的时候,蝶儿悄然来到我身旁,她说,苏骨,求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和他一起变老?” “我真的想笑,这个傻女子,多少人求青春永驻求不到,偏偏她想变老?!可我笑不出来,如果不是我没有眼泪的话,估计我肯定会忍不住哭出声。” “我没有哭,因为我还要安慰泣泪涟涟的蝶儿。她没有表情的脸挂满泪珠,那泪珠割的我肝肠寸断。” “于是,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都悄悄溜出蝶儿和那人的家。虽然这些年我从未独行过,可是这一次,为了给蝶儿打探讯息,我终于成了具行走的骷髅。” “人类潜意识里畏惧黑夜,因为不可见的暗处,有许多类似我的异类。颇费周折,我终于从一只夜燕妖的口中得知,世上有一种酒,名为醉红唇。喝了,可以变成人,却只有三天的时间。然后,灰飞烟灭。” “我怎可能让她喝这种毒酒,我宁愿她恨我,哪怕恨一辈子,只要她活着,就好。” “可我还是输了,又一次输给她的眼泪。她说,他癌症末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她说,她是一定要陪他一起走的。她说,我知道你爱我,我求你,求你成全我!” “她的话似利刃般刮骨,原来我爱她,她是知道的。她只是选择了看不见而已。” “我只告诉了她夜燕妖说过的藏酒的地址,让我讨回来给她喝下,我真的做不到。” “她连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匆就出了门。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讨到酒,因为夜燕妖说过,那种酒,是要用宝贝来换的。可蝶儿和我一样,哪有什么宝贝。” “暮色四合时,她醉着回来了。老远都能闻到熏人的酒气。我握紧自己的手骨,才强忍住去质问她的冲动。我不想让他知道,她和我一样,是个妖怪。” “趁着无人的间隙,我去问她,她醉话连连,语不成句的重复着,‘子时,子时他会不会来?我要喝,我不悔!”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我知道她如愿讨到了酒。我后悔的无以复加,却又无可奈何。” “思来想去,我生出独闯半步居,偷走醉红唇的想法。可真去了,我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我连半步居的大门都进不去。” “然后,我想起了送她回来的女孩,那个闻家的后人。我想,我的蝶儿或许还有救。” “我壮胆叩响了她的玻璃窗,恳请她随我一道回来,阻止蝶儿饮下醉红唇的念头。” “可我,还是回来晚了。看着她满心欢喜的从屋内走出,我明白我终究无法挽回她走向死亡的步伐。上一次,她留下一具尸首。这一次,她将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呜呜呜~”闻晓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伤感,出声饮泣起来。骨妖讲的这个故事,真的太悲伤了。 ... 第五十九章 苏骨离去 她的哭声打断了骨妖的讲述,也吵醒了一旁假寐的顾长衣。 他走到闻晓晓身旁,拿出条绢帕,递了过来,“给。” 这绢帕素如残雪,柔若鲛绡,暗淡的星光下,似乎蒙上层柔柔的光。 闻晓晓结果绢帕,却没舍得用,抽泣着鼻涕道谢,“谢谢。” 好不容易打理好哭花的脸,闻晓晓带着浓重的鼻音劝慰一旁无言的骨妖,“骨妖,你就是苏骨,对吧?苏骨,不要难过,下一个会更好!” 顾长衣无语的摇头走回凉亭柱子旁,如此安慰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可是,闻晓晓那满肚子的疑问还没有解开,她连声问向苏骨,“所以,蝶儿她,不,是阿瓷,阿瓷她真的喝了醉红唇?然后就只剩三天的时间可以活?真的会灰飞烟灭吗?” 苏骨不置可否的淡然道,“真亦假,假亦真,又有什么关系?爱了,万年不过瞬息。不爱,瞬息长过万年。” 说完,它就站起身来,朝凉亭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闻晓晓疑惑的问。 苏骨顿了下脚步,桀然的头颅扭转到背后,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那什么,你能不能把头转回去?”闻晓晓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看见一具骷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具会说话的骷髅突然拧回头。 可说完,闻晓晓就后悔了,好歹自己也是正统阴阳师,大妖小怪的也不是没见过,怎么就淡定不起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苏骨并不在意,毕竟现在的它,确实有点吓人。 闻晓晓不甘心地从凉亭追出,扯着嗓子问道,“就剩最后三天了,你就这么走了?不陪她到最后?” 苏骨渐行渐远,单薄的骨架几乎融入夜色。 它头也不回的挥手,苍白的指骨写满了落寞,“她需要的不是我。” 看着苏骨逐渐消失在夜色里,闻晓晓只觉得自个儿鼻头发酸,眼眶再也困不着泪珠,一颗颗争先恐后的滚落到地上。 顾长衣走到她身旁,“怎么,哭了?” “嗯,”闻晓晓哽咽着,“苏骨太痴情了,呜呜~,呜呜~~。” “痴等未必深情,远去未必背离。有些人,注定了是过客。你等的人,未必就在等你。”顾长衣的话字字珠玑,听了却让人唏嘘不已。似乎这种求而不得、舍而不能,他早已习以为常。 闻晓晓收起伤感的心绪,哀哀问道,“醉红唇,喝了真的会让精怪变成人?然后,灰飞烟灭?” 顾长衣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那,你为什么要酿这种酒?”这哪儿是什么酒,根本就是饮鸠止渴的毒药。 顾长衣似乎陷入了回忆,良久,他悠悠开口,“这酒,并不是我所创。她当年,又是怀着怎样的心绪酿下醉红唇。我到现在,都不明白。” “不明白可以问啊,虽然她可能是一番好意,可是,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难道她没听过,长久的陪伴是最深情的告白?” ... 第六十章 鹩哥 “我也想问,可是,我找不到她。”顾长衣淡然一笑,嘴角里满是苦涩。 闻晓晓有些尴尬,她似乎提到了别人的伤心事。 正纠结要不要致歉,顾长衣好听的声音再度传来,“我也有个故事,关于阿瓷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阿瓷的故事?刚才苏骨不是都说了么?” “不,这是阿瓷的故事,她来求酒时,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故事,才使得我晚上送酒而来。” 眼前的顾长衣让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虽说现在已是后半夜,坐在凉亭里听故事显得有点怪异,可是,闻晓晓还是想听下去。 顾长衣看到闻晓晓一脸的期盼,了然浅笑,开始讲述一个关于阿瓷自己的故事。 “崇祯十年,张献忠举刀戈于黄州,所过之处,赤地千里,饿浮遍野。” “我是被鹩哥从死人堆里捡来的,他本是来此搜翻粮食,却发现了还有一口气的我。” “我曾经问过鹩哥,是如何将濒死的我救活的。他笑笑没说话,只举起手臂给我看。那里有道伤疤,深可见骨。” “年幼的我们硬是躲过了兵荒马乱,一路逃到京师。” “鹩哥虚长我几岁,费心寻了个烧瓷的差事,勉强够我们温饱。” “不再挨饿的日子,我的个子见风似的猛长。直到那天,我来了葵水。” “后来,隔壁的大娘私下告诉我,来了那个,就可以生娃了。我羞红了脸,我不喜欢小娃娃,可我愿意给鹩哥生一个。” “那夜,我俩铺进一个被窝,鹩哥的胸膛滚烫似火,他说,他会养我一辈子。” “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鹩哥却终日郁郁寡欢。” “原来,他分了心思,再也烧不出好看的瓷器。” “上元节,他更是喝的伶仃大醉,嘴里说着什么,若烧不出好瓷,就要被砍掉脑袋。” “没了脑袋,还怎么活?我不怕死,我只怕死在鹩哥后面。” “掌了灯,我再次看向鹩哥憨厚的脸,推门去了柴窑。” “将柴窑的门反锁,引火,我看着满窑待烧的瓷瓶,笑了。鹩哥,只要你活着,就好。” “熊熊的火光扑面而来,我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可是,真好看,除了有点热。”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太舍不得鹩哥的缘故,尽管尸骨早已被烧成了灰,我却能如常的守在他身旁。虽然,他看不到我。” “我看到他哭笑着骂我傻,看到他疯了似得冲进柴窑找我,看到他愤然摔碎一排排青花瓷瓶,直到闻讯而来的兵丁将他打倒在地,他才作罢。” “他怎能不作罢?我的鹩哥,就这么活生生被那些急于邀功的兵丁给打死了。乱世里,我们卑贱如泥,怎么能比得上一个瓶子呢?” “看着那些兵丁嬉笑着将最后一个瓷瓶抱走,我毫无办法。只能一次次试着揽他入怀,我连这点,都做不到。” “地上太过冰冷,鹩哥就这么躺了三天,才终于被好心的大娘用卷席葬了。” ... 第六十一章 最难的不是相爱 “我无处可去,竟循着气息寻到了那唯一的青花瓷瓶。它正被一个姑娘死死抱在怀里,任几个同她相仿的姑娘如何打她,直到断气,她都没有松手。” “我也看到了那显贵的皇子,痛失爱人的癫狂。可是,他可知道,就是他偶然的一个念头,生生拆散了我和鹩哥。” “且不管这是不是报应,当那个皇子心灰意冷的入山遁世时,我也跟着去了。因为,那个瓷瓶的素胚,是我的鹩哥所制。” “不晓得又过了多少年,我从沉睡中醒来。唤醒我的,是熟悉的血腥味。那味道曾经拯救过我的性命,我怎样都不会弄错。” “我欣喜若狂的看着眼前额头缠着纱布的男子,我的鹩哥,他终于回来了。” “我也见到了他,他早已不是什么皇子,变成了一具森森的白骨。他说,他叫苏骨。” “我知道,苏蝶就是那个抱瓶殒命的姑娘,因为他生前总是对着瓷瓶深情的低念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苏蝶的模样,可是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苏蝶。” “可不管变成什么模样,我牵挂的,只是我的鹩哥。苏骨念的,只是他的苏蝶。” “我终究没有说出真相,甚至自私的利用了他的痴情,我想和我的鹩哥,共伴白首。” “虽然没了前世的记忆,可鹩哥还是接受了我。风风雨雨,我陪着他走过了四十个寒暑。唯一遗憾的是,我脸上没有表情,也不会变老。” “在外人眼里,我从鹩哥的媳妇,变成他的女儿,直至他的孙女。” “我们搬了一次又一次家,他都欣然接受,从没问过我为何不会变老。我想,我不是人这个事实,他应是知道的。” “我将苏骨请回我家,求他告诉我,如何才能变成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我承诺过,要和鹩哥到白首,而他,时间已经不多了。那张被他藏起的病危通知单,还是被我看到了。” “苏骨拗不过我的固执,终是告诉了我办法。醉红唇,喝了就能变成人。” “虽然苏骨说那是穿肠毒药,可我甘之如饴。我和鹩哥,是怎样都不能再分开的。没有他在的地方,遍处皆是地狱。” 顾长衣口中阿瓷的故事讲完了,闻晓晓仍沉浸在故事里,久久说不出话。 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她,根本就说不清楚。 苏骨和蝶儿,阿瓷和鹩哥,他们的爱情故事,沉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也深情的令她羡慕非常。 眨了眨眼睛,闻晓晓向往的开口,“要是我能穿越到古代就好了,说不定就碰到一个互许终身的良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顾长衣的眼里有一抹动容闪过,可他仍是柔声打碎了闻晓晓的美梦,“最难的不是相爱,而是相守。遇到对的人,不管身处何方,都是一样的。” “是哦,”闻晓晓憨憨一笑,她似乎有点伤春悲秋了,也是,只要碰到对的人,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 第六十二章 一点都不熟 天边露出鱼白色,两人促膝长谈,不知觉的竟在凉亭里坐了一宿。 闻晓晓这才有了困意,张嘴打着呵欠,“听了一晚上故事,好困。” 倒是顾长衣精力十分充沛,丝毫没有疲意,“要不吃个早茶,你再回去补个眠?” “好!”闻晓晓拍手称赞,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 两人寻了个雅致的早茶店坐下,闻晓晓豪气的开口,“听你说了一晚故事,这顿我请。” “好,”顾长衣始终是温文尔雅的样子,谦谦君子模样。 点了屉三丁包子和翡翠烧卖,闻晓晓喝着新鲜的燕麦粥,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大街上人来人往,周而复始的开始了新一天的作息。 一辆车驰进了闻晓晓的视线,正好停在这家店门口。怎么这么眼熟?闻晓晓还没来得及皱眉思索,车上的人已经麻利的下了车,快速的迈了进来。 老板?不会这么巧吧?看着来人,闻晓晓只能感叹禹市太小,喝个早茶都能撞上。 只是,他不是出差了吗?看他现在一副黑口黑面的样子,似乎心情不佳,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可命运根本不给她丝毫心存侥幸的机会,陆离冷着脸,一屁股就坐在了她和顾长衣那张餐座前。 “呃,老板,早。”都坐到了对面,闻晓晓也不好意思装无视,讪笑着打着招呼。 可陆离并不领情,自带冷空气的凉凉开口,“还真是早!不知道我的首席顾问怎么有空来别人一道儿来这里吃早茶?” “哦,昨晚我们谈了一宿,正好饿了,就一起来吃东西。” 陆离额上青筋直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谈、了、一、宿?” “是啊。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的邻居,顾长衣。”闻晓晓这才想起来介绍。 陆离假模假样的客套,“久仰久仰。” 顾长衣回敬,“客气客气。” 热腾腾的包子和烧麦正好被送了上来,闻晓晓顺口说:“老板,要不一起?” 陆离点点头,阴沉沉的脸上这才有了点暖色。 “晓晓,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顾长衣夹起一个烧麦,放进闻晓晓碗里。 “谢谢。” 陆离刚舒缓的脸又迅速阴沉下来,他拿起一个包子,放到闻晓晓面前,“包子,吃。” 不好驳了他的面子,闻晓晓只好接过咬了一小口。 “这个不错,你尝尝。” “这个,吃。” 两人比赛似得,一个劲儿夹吃的给闻晓晓。很快,她面前的餐碟就堆得小山高,都快放不下了。 两人正相持不下,陆离突然起身去接电话。 “他是?”顾长衣见缝插针,及时打探道。 吃着东西,闻晓晓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们公司的老板。” “很熟吗,你们?” “一点都不熟。”呵呵,刮蹭一点车漆就索赔一百万,谁敢跟他熟啊! “那就好。” 顾长衣的话刚刚落下,陆离已经风风火火的折返回来,二话不说拉起闻晓晓的手腕,“跟我走。” ... 第六十三章 我饿了 闻晓晓不情愿的拒绝,“我这正吃饭呢。” “公司里有紧急事故需要处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你发挥光和热的时候了!”陆离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哦,”端人碗自然要受人管,闻晓晓草草装了两个烧麦,起身跟顾长衣告辞,“顾大哥,我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吃。” “回见。”顾长衣好脾气的同她道别。 匆匆上了车,陆离一脚油门,疾速朝城北驶去。 坐在宽敞的房车后座,闻晓晓有些恍惚,她是不是忘了问陆离,究竟是什么事,值得这么着急上火。 “咳,我能不能问下,究竟有什么事?”嘴里塞着烧麦,她含糊不清的打听。 陆离正专心开车,终于听到某人慢半拍的问询,他头也不回的轻松答道,“也不是什么大活儿,就是集团新奠基的楼盘出了点小娄子。” “哦,那,具体是什么娄子?”闻晓晓问得小心,其实她想知道的是什么娄子那么着急。 “不怎么清楚,好像,是奠基石下错位置,生出了不好的东西。”陆离仔细想了下那通电话,如实的转述。 “那就好,”闻晓晓放心的舒了口气,小声的嘀咕着,“还以为是天大的事呢,吓死我了。” 前方开车的陆离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傻丫头,这点小事他根本不急,他只是不想跟那个顾长衣坐在一起罢了。 前段时间,他有事临时离开了禹市。走之前,明明嘱托蜃看好这个傻丫头的。哪知道昨晚蜃竟然匆匆通知他,说她和一个男人走了。 这话急得他,当即就赶回了禹市。虽然蜃说还有一具白骨也跟着,可也难保她不会被那个不知名的男的拐骗了呀! 他带着蜃和蛮蛮,几乎将整个禹市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甚至连那个骨妖,都没有找到。 他着急的几乎抓狂,竟意外的在一家店门口看到了她。而她正和一个丑男,谈笑风生的吃着早茶。 他一脚将蛮蛮从车内踹出,将车停在店门口。蜃也明眼的飘下了车,不敢离他三尺之内。 可这个傻丫头,竟然看不懂他为何火大,还笑得一脸灿烂的请他吃早茶! 可他偏偏就吃这套!满腔的怒火被她甜美的笑给浇得一干二净。 都说她是个傻丫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那个什么顾长衣,看起来文雅有礼,哼!同是男人,谁猜不出他那点龌龊心思! 敢打他女人的主意,哼哼,他死定了! 陆离心里越想越舒坦,嘴里忍不住哼起了小曲,“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闻晓晓小心在车后座将身子缩成一团,果然有钱人都是有病的。 看他脸上刚才还阴云密布的,这会儿又眉开眼笑,绝对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心情好了,陆离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他透过后视镜问向闻晓晓,“还有吃的吗?我饿了。” ... 第六十四章 少女手臂 “没了。”看着手中刚被咬了一口的最后一个烧麦,闻晓晓老实的回答。 陆离的脸又沉下来,“胡说,你手里明明就拿着一个。” 闻晓晓吓得一缩肩,小声辩解道:“我刚咬了一口。” “可我快饿死了。” 饿死正好,她就不用还债了! 心里虽然这么不善的腹诽,闻晓晓还是老实巴交的将最后一个烧麦递了过去,“给。” “我在开车,不能回头。”镜子里,是陆离阴险的笑,快喂我啊快喂我! “哦,”闻晓晓应了一声,将烧麦塞入自己的口中。 不能回头,还是不够饿,对不住了老板,她还没吃饱呢。 陆离遗憾的看着后视镜里的佳人,懊悔不已。 他怎么就忘了她是个智商捉急的傻丫头呢,他刚才到底在端什么架子嘛! 陆离哭笑不得的挑高眉峰,继续稳稳的开车。 加长房车稳稳疾驰在城北旷阔的马路上,很快,将一栋栋联排别墅给甩在了身后,来到了天爱集团新开发的楼盘。 这里预备建起高耸的写字楼和高档购物街,形成新商业区,以期吸引那些生活在城南旧巷的老居民。 写字楼刚刚建起,还未拆脚手架,砖瓦碎砾堆得到处都是。 旁边不远的大片空地,就是刚刚奠基准备开工的地方。 陆离率先下了车,关车门前不忘叮嘱闻晓晓,“我先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不要下来。” 在车内注视着陆离那挺拔的背影,闻晓晓有点想笑,他强拉着她来履行职责,却又不让她下车,是不是傻? 不过,看这艳阳高照的,就算有什么凶邪,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 是以,闻晓晓一点都不担心的靠在后座上,眯起眼睛等着陆离归来。 她眼睛刚刚闭上,车窗玻璃就被敲响了,“叩叩叩,叩叩叩。” “敲什么呀?你不是有钥匙吗?”闻晓晓不耐烦的朝发声处睨去,却一下失了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车窗外,有一只手,正有节奏的叩着车窗玻璃。 这只手纤细白皙,手腕细腻婉转,尖尖的指甲上搭满彩绘。粉嫩嫩的底色,上面点缀着亮晶晶的饰品钻。 好一只优雅的少女手臂。只是,闻晓晓擦擦眼,仔细朝车外再次看去。 没错,车窗外,除了这只孤零零的手臂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闻晓晓稍微愣神了一下,很快又无视的继续装睡。真是反了,大白天的也敢出来,反正她在车里,随便!想要她出马,先拿银子来! 车窗外的手明显愣怔了一下,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心大的姑娘,它可是一条手臂啊!木有身子的手臂啊! 手臂上的两根手指虚空挠了挠,打了个响指,有了! 很快,不大的车窗玻璃外,出现了两条手臂。开始有节奏的在车外大敲特敲起来。 这下可惹毛了闻晓晓。亲娘的!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简直欺人太甚! 气鼓鼓的打开车门,她一个纵身,跳出车外。不等那两条招摇的手臂反应过来,就捏了个雷咒甩过去。 ... 第六十五章 买你的私事 手臂虽然没有眼睛,却很会察言观色。它一看对方来者不善,便利索的抱在一起,躲过了雷咒的袭击。 其实,并不是它躲得快,而是因为雷咒打击面积忒小,丝毫威力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块巴掌大的雷咒,已将这两条怪异的手臂吓得动弹不得,瑟瑟得搂在一块,丝毫不敢分开。 “小样儿!跟我斗!”闻晓晓自得的昂起头,也不掂量下自个儿的本事,姐好歹也是正统的阴阳师!正统的,懂不懂?! “谁跟你斗?斗什么?”陆离纯净的凉音从闻晓晓身后传来,语气里暗含不悦,“不是不让你下车的么?怎么出来了?” 闻晓晓撇撇嘴,冲着陆离朝那两条怪异的手臂努嘴,示意他看,“我倒是不想下,这不上赶着有邀约的么?” 陆离两条好看的眉毛几乎拧到一块儿,“哪儿呢?什么东西?” 他看得清清楚楚,闻晓晓身后,除了他那辆迈巴赫,根本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才他走那么一会儿,那邪佞就缠了过来?也是他疏忽了,不该将她独自留在车内。万一。。。,不,没有万一! 仔细地将闻晓晓打量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陆离这才眉头舒展,耐心叮咛道,“这里可能是冲撞了什么煞气,导致邪佞肆虐,你一定要小心!” 闻晓晓斜睨了陆离一眼,心道,这口气,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大师一样!有没有搞错! “你刚才去逛了会儿,发现了什么没?”闻晓晓就那么随口一问,她才不信,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集团总裁,会有什么能耐。 “没看出来,”陆离倒是答得坦荡,丝毫不以为忤,“毕竟,我就是一吃干饭的集团总裁,要是什么都懂,还花钱雇你们干嘛!” 闻晓晓下意识的点头,这陆离,倒也直爽。 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也懒得理那两条手臂,哈欠连连的提议着,“我看我们还是等到晚上再来吧。夜黑风高的,也好办事。” 这话到了陆离耳里变得十分暧昧,他欣然点头,“没问题。” 说完,他又八卦的问道,“昨晚,你和那个丑男干嘛去了?” “什么丑男?” “就是和你一起吃早茶的那个。” “这似乎是我的私事吧?”懒懒的靠在后车座上,闻晓晓没劲打彩的应了句。“无可奉告!” “一万块,买你的私事。” 呵呵,以为她会被万恶的金钱收买?闻晓晓十分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 陆离非要追究问底,“十万!” “拿来!”白皙的手臂从车后伸来,嫩滑的让陆离十分想咬上一口。 “什么?”他一脸蒙圈。 “十万块啊!做人呢,要厚道!说出的话呢,就要兑现。” 有些啼笑皆非的拿起扔在驾驶座下的支票薄,他挥笔而就,“这可是我花钱买来的消息,必须事无巨细,一点不能疏漏。” “安啦!”接过轻松赚来的十万块,闻晓晓乐得睡意全无。 原来有钱人的钱如此好赚,她似乎找到一个生财之道。 ... 第六十六章 高手 在闻晓晓的讲述中,迈巴赫龟速的行驶在车道上,只因为陆离生怕她三两句就将事情说完。 好不容易将车爬回到蜘蛛巷前,才总算听完她的复述,陆离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她不是跟那个丑男约会去了。 至于闻晓晓的唏嘘不已,他根本嗤之以鼻,这些什么骨妖瓷妖,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满眼看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而已。 只是,这个傻丫头,根本就不知道! 一想到这,他就不爽的轻哼出声,嘴里说道,“别忘了晚上的工作,到时我来接你。” 说完,就拉开车门让她下车。然而,一脚油门呼啸而去。 闻晓晓有点莫名其妙,他似乎又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觉得这两个故事不值十万? 陆离的车刚离开蜘蛛巷,蜃就及时飘了上来。只是,现在的蜃愈发透明,似乎随时都要消散似得。 “怎么回事?”陆离恢复冷清,锁紧眉头问道。 是谁,能将蜃打伤? 蜃的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清爽,虚弱的回答,“主子,那个人,似乎是故人。” “此话何意?” “吭,他似乎知道我们的来历,”蜃清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和蛮蛮在他手下根本就过不上几招。我还算是好的,蛮蛮他,被揍得断了两根肋骨。” 陆离一个急刹,扭头问道,“怎么可能?” 这里是人类的世界,任凭他再高的手段,只要他是人,想以一敌二打伤蜃和蛮蛮,都是不可能的事。 “主子,给你丢脸了。”蜃尴尬的咳了两声,“可是,他真的是个高手。” 陆离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他一言不发的思索片刻,才沉声道,“等这次的小事处理了,我去探探他的底细。” * 黑沉沉的天际挂着毛月亮,空旷的工地四周,安静的连虫鸣都听不到。 闻晓晓暗自捏了把汗,或许,她不应该托大的等到深夜来。 子时三刻,是戾气最重的时候。要真有个什么凶魂恶煞的,真不知道她到时能不能hold得住。 咽了下口水,稍稍舒缓紧张的心绪,她夸张的叫着走在她前面的陆离,“喂!没真本事就走到我身后,等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不要怪我哦!” 陆离停下脚步,阴恻恻的回头,拖着空洞的嗓音说,“是、这、样、吗?”他的脸扭曲破碎,血肉模糊,看得人后背一凉。 闻晓晓冷不妨惊叫出声,傻傻的呆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前方的陆离拖着明显折掉的小腿扭曲着走来,他手臂伸展,前臂软绵绵的悬在半空,嗓子破洞般难听,“我、好、冷,陪、我。” 闻晓晓这才着急,刚才她跟陆离一同来到工地上,陆离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拐进了一旁的写字楼,他俩就追了过来。 明明才闪过一道门,陆离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心里暗道不好,眼前的陆离,定是刚才那抹红色身影幻化的。来不及多想,她掐指捏了道雷咒,朝对面诡异的“陆离”甩去。 ... 第六十七章 玳瑁 小小的雷咒将“陆离”的前胸炸开个小洞,黑漆漆的窜起狼烟,却并未阻止“陆离”的步伐。 风符,水咒,这些她随身携带的符咒统统招呼了过去,却因主人能力不足,统统见效甚微。 眼看着“陆离”就要走到自己身前,闻晓晓一咬牙,撩开了自己的皮裙,“亲娘的,拼了!” 临行前,她因为心里没底,就将九字真言抄在了大腿上,以备不测。看来,她的一番功夫还真没白费。 “陆离”看到她大咧咧的撩起裙子,明显的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她的动作。 闻晓晓也顾不上尴尬了,恶敌当前,保命要紧!她撩开皮裙,皙白的左腿上,隐约一行字迹。 抬起大腿,她手中结印,低下头瞅着腿上的字迹念道,“临、兵、斗、者、皆、车、列,诛邪!” 有模有样的九字真言念出,对面的“陆离”却早已走到她身旁,不等闻晓晓疑惑九字真言怎么没效时,冰冷的双手已掐上她的细颈。 那冰寒彻骨的双手刚刚用力锁紧她,便被突然而至的一道青光临空斩断。 失去手臂的“陆离”身形扭曲,变成了一抹深红的虚影,渐渐消失。 闻晓晓这才来得及喘口气,亲娘的,她刚才差点没命!她边拍胸口,边庆幸的朝青光挥来的方向看去。 透过黯淡的月光看去,青光挥来处并没有别人,唯有陆离闲闲的站在哪儿。 “喂,谢谢你救了我!”闻晓晓感激的致谢,这个陆离,想不到还懂些术数。 “谢我?”陆离夸张的瞪大眼睛,摊手道,“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闻晓晓疑窦顿生,难道,是那位高人?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抖抖嗓子,她满口江湖气息的大喊,“高人!多谢相救!” 她喊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陆离偷偷弯起的唇角,盛满了宠溺的笑。 闻晓晓心里大呼好险,不知刚才她出糗的样子有没被他看到。这无往不利的九字真言,怎么偏偏今天就不灵了呢? 陆离走到她身旁,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刚才我被幻影蒙蔽,差点就被,”说到这,闻晓晓及时收声,她怎么那么蠢,干嘛要自曝其短! 突然,临空出现两条长长的手臂,疾速朝陆离背后飞来,正欲掐向他的脖颈。 她连忙甩出一张雷符,这次倒是命中了目标,将怪手臂炸的拖着怪腔窜跑了。 “追!”闻晓晓急着痛打落水狗,慌慌张的拔腿要追。 陆离也不吭声,赞同的跟在她身后,并警惕着四周围的动静。 循着刚才那条手臂的残影,他们竟从写字楼里跑了出来,又回到空旷的工地上。 两人面面相对,这是怎么回事?捉迷藏不成? 他们干脆细心的在工地上搜寻起来,去始终一无所获,没有丝毫残影的踪迹。 正一筹莫展时,闻晓晓巧笑出声,“哈哈,被我捉到了!”她的脚下,正死死踩住一个乌龟样的东西。 陆离闻声走去,蹲下细看。 这像乌龟的东西盘子般大小,头和嘴巴却像鹦鹉般尖长,背甲上有错落鲜艳的红点斑纹,“玳瑁?” ... 第六十八章 半秃的老头 “玳瑁是什么?我正说呢,这只乌龟好丑!还想偷袭我,让你偷袭,让你偷袭!”闻晓晓恶劣的俯下身,用手指猛敲这只玳瑁的甲壳。 被她一顿猛敲,被踩住无法脱身的玳瑁却张口吐出人言,“女神仙,放了老朽吧!” “嘿,还会说话!”闻晓晓新鲜的又是一阵猛敲,逗玳瑁开口,“说,刚才是不是你在作怪?还有,我哪里像女神仙?” “女神仙莫敲了,再敲,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被踩在脚底的玳瑁连声求饶,“面慈心善,不是女神仙又是谁?” “算你有眼光,”闻晓晓停止了恶作剧,脚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我可不敢松脚,等下你又开溜怎么办?” 陆离示意闻晓晓把脚挪开,飞快将刚恢复自由的玳瑁一脚踹翻,四脚朝天的倒扣在泥土地上。 玳瑁不像乌龟,是没有脚的,只有四只扁平的鳍。前足鳍端各有倆爪,后鳍足端各有一爪。 它冷不妨被踢了个四脚朝天,再也逃脱不了,白费力气的挥舞着前后鳍,告饶连连,“别、别,别动真格的!我再也不敢了!” “嘿!想不到你还口吃。老实说,为什么在这里兴风作浪?”闻晓晓好笑的质问,刚才要不是她眼明脚快,没准就被这老妖怪给咬到了。 “可以先放老朽下来吗?这样说,老朽实在是喘不过气。”玳瑁转着小眼珠,小声打着商量。 闻晓晓和陆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行!” 这莫名的默契打击的玳瑁再不敢生别的心思,老实讲起了它的故事。 “我是一只玳瑁,不知道在海水里生活了多少年,只知道身边的小伙伴没了一批又一批,直到自己也被渔网困住。” “几经辗转,我被送到一间小房子里,那里有很多我曾经认识的,虎纹蛙、鳄蜥、大鲵;还有红背箭毒蛙、粉洞螈、火蜥蜴这些我不认识的。” “大鲵告诉我,那些我不认识的,一定要远离。长相越美丽的,毒性越大。” “对于我的到来,大鲵是悲伤的,它说它其实是一个诗人,却被无知的人类忽视,困在这狭小的一偶,无奈的等待被拍卖,走向不可知的命运。” “我无法理解大鲵的悲伤,可我觉得,这里还不错。至少,我再不用担心和同类抢食日渐稀少的食物。” “终于有一天,我惬意的和大鲵道别。听说,我很快就要有一个新家,成为土豪斗富的小小收藏。” “很快,我见到了我的主人,那是个体长貌美的妙龄女子,尖尖的下巴几乎要将鱼缸玻璃给戳穿。” “她兴奋的拿着块黑铁状的东西围着我转,哦,是了,她好像叫它,手机?” “女主人的日子很无聊,不是抱着个手机不停的点点点,就是画眼描眉的等着一个半秃的老头子来。” “我很讨厌这个老头子,他太老了,油腻的脸上满是褶子。特别是他压在女主人身上时,白花花的屁股就像一堆肥油。” ... 第六十九章 小鲜肉 “我女主人也不喜欢,她喜欢另外一个,叫他小鲜肉。小鲜肉总是趁老头子不在时来,做着和糟老头一样的动作。” “在我们那,这叫繁衍,我懂的。我只是做不到像你们人类那样花样百出罢了。” “我也喜欢小鲜肉,他真的细皮嫩肉,很可口。” “那天,糟老头突然不打招呼就来了,而我貌美的女主人正和小鲜肉肉搏,大汗淋漓的,根本没看到糟老头举起的菜刀。” “小鲜肉吓得夺命而逃,却被突然勇猛的糟老头一刀劈倒,找我的女主人去了。” “看吧,我就说吧,小白脸,总是靠不住的!对着鱼缸内女主人残破的头颅,我摇头感叹。” “女主人原本莹润的红唇变成了黑洞,乌紫的舌头软软的耷拉着,她竟然还是不信。” “我是吃玻璃的,自然也吃鱼虾腐肉。可我吃掉女主人和小鲜肉,花了好久好久。鱼缸里的水,一天天变臭了。” “终于,等我啃完女主人最后一丝血肉,鱼缸内剩下的,是她和小鲜肉残断的骨架。” “我砸吧砸吧嘴,抱憾的告诉我的女主人,请不要生气,我之所以最后吃掉你,只因为想多看你一眼,根本不是因为你皮肤里满是硅胶和玻璃酸。” “糟老头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来了,他将鱼缸内的污水一瓢瓢舀出,冲进马桶里。我欢呼雀跃,妈蛋,终于肯给我换水了!” “谁想,他竟然又拉出个特大号的旅行箱,将女主人和小鲜肉的骨骸一起塞了进去。” “请原谅我懂这么多人类的词汇,毕竟,我是一只成了精的玳瑁。” “我想,这糟老头定是妒忌我的才华,要不然,他怎么把我也一并装了进去?” “那糟老头把我们统统装入箱内,颠得我骨头都断了,才算是停了下来。” “我闻到周围满是湿润的泥土味,无边的黑让我不能视物。我踢开女主人压在我背甲上的一根肋骨,咬穿了箱子。” “可外面并不是光明,迎接我的,是腥味极重的泥土。潮湿的土劈头盖脸的落下,将我砸的晕头转向。” “费了好久的功夫,我终于从地底爬了出来。眼前,是一大片荒芜的空地,连个水坑都没有。” “我又费了好久的功夫,终于掏出了一道水渠,日积月累的,落下的雨水,终于够我饮用的了。” “我的女主人就睡在我那水坑旁的地下,那具小鲜肉早已经消失了。话说他的骨头,真的很难下咽。” “我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其实这样真的挺好,清静,自由,女主人总是沉默的听着我说,真好。” “可是,突然就来了庞然大物。它们挖开泥土又填上,日夜不停的轰鸣,扰了我和女主人的清静。” “我曾经吞过一条幻鲸,也一并接受了它善变的体质。我幻化出各种人类惧怕的模样,一心要扰得他们不得安宁。” “可我低估了世人对金钱的渴望,施工的队伍换了一批又一批,到底是把我挖的那汪水渠给填平了。” ... 第七十章 石化 “女主人被埋在更深的地下,头骨几乎被钢筋给穿成两截。” “我只会点小小的幻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工地旁立起一幢幢高楼大厦。” “直到那一天,我竟然在鞭炮的噼啪声中看到了那个糟老头。他变得鸡皮鹤发,神志不清的端坐在高台上。” “那一刻,我心中升起一个想法。我离开水不能生活太久,终有一天要远离这里。而我的女主人太寂寞,她需要有个伴来陪。” “喧嚣的人群渐渐散去,我飞速挖了个洞,将被人搀扶的糟老头陷了进去。可他太老了,佝偻的背弓得像虾似得,竟然卡在了洞口。” “我听到外面人群乱作一团,拼了命的想把他从洞里拽出去。而我在里面,拼了命的往下拽,我的女主人,等他太久了。” “洞外惊呼连连,他们说,‘里面有东西!’。他们可真逗,我可不是什么东西,我只是一只玳瑁。” “我终于把他给扯了下去,几番折腾,他早吓得没了气儿。也好,省得挣扎累到我。” “我将他跟女主人放在一起,想着等我啃完了他的血肉就离开。” “女主人终于有了伴儿,我也可以安心的离去了。” “可是,你们却又来了。这里已经几天没有人来了,我喜欢安静。你们吵得我睡不好觉。” “我爬出地面,想吓走你们,却险些被打成残废。晚上我故技重施,还是没有吓跑你们。” “我索性放弃一只玳瑁的尊严,第一次张口想咬一个人类。结果,却被捉住了。” 玳瑁停止了叙述,小眼睛滴溜溜的满怀委屈,“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是只好玳瑁,真的。” 听完玳瑁的诉说,闻晓晓只感到胸口一阵作呕,这真是个龌龊的故事。 她看着四脚朝天的玳瑁,一时不知要如何是好。倒是陆离开了口,“这只玳瑁,我要了。” 闻晓晓十分不解,“这是妖,不是什么宠物。拿去养,并不明智。” 她想劝陆离改变这个念头,毕竟,妖怪是没有善恶观的。在它们眼里,区分所有东西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能不能吃。 陆离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容拒绝的告诉玳瑁,“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去,乖乖待在水族箱里;要么,被她所收,彻底从这里消失。” “我能不能问下,可有第三个选择?”玳瑁委屈的眨巴着它的小眼睛,十分想嚎啕大哭一场,它这是招谁惹谁了? 陆离凤眼轻敛,“要么顺从,要么长眠,你看着办。”世上哪那么多好事,容得你挑肥拣瘦。 闻晓晓总觉得这样不好,妖终究是妖,说不准哪天它就会狂性大发。可任她磨破了嘴皮子,陆离还是将玳瑁弄上了车。 气鼓鼓的坐在车后座,直到回到蜘蛛巷下了车,她都一言不发。 哼!养就养吧!等哪天被祸祸了就知道错了! 陆离开着车拐出了巷子,被用绳子捆得牢牢的玳瑁满心愤慨,眼前的这个男人简直自大的令人发指。 想拿它当宠物,也得问问它答不答应。 可它这个念头很快就主动打消了。因为,蜃上了车。 ... 第七十一章 仿古食盒 蜃的身上带着一种味道,那是浓郁的咸带着厚重的苦又夹杂了几丝血腥。 这味道压得玳瑁险些无法呼吸,它熟悉这个味道,那是久违了许久,大海特有的味道。 玳瑁将四肢努力往软壳里缩了缩,眼前这个趋近透明的人,它压根惹不起。 陆离头也不回,懒懒的吩咐刚上车的蜃,“每日取它半盏血给蛮蛮,骨伤几日便可无恙。” “是,主子。等蛮蛮痊愈后,如何处置这只小妖?” “随你高兴。”陆离不再吭声,专注的开车,不知蛮蛮究竟被伤成了什么样。 蜃也沉默不语,如果没有必要,他可以很久都不出声。 只有被谈论的玳瑁泪眼汪汪,他们刚才谈论的,是它吧? 原来,它不止要顺从,还要被压榨。而压榨完了,它甚至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突然,它有些后悔,当初,怎么不选择轰轰烈烈的反抗呢? * 暖暖的晨曦撒进闻晓晓的卧室,她昨晚一夜好梦,到现在还没有醒。 倒是四九偷偷溜了进来,它跳上床头,甩着洁白的尾巴,一下下砸到闻晓晓的脸上,直到将她砸醒。 睡眼惺忪的睁开眼,闻晓晓就看到四九那张浑似狐狸的脸。 它黑黑的鼻尖微耸,尖尖的犬牙上,挂着个吊坠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从四九嘴里取下那个小玩意,闻晓晓仔细端详起来。 那是枚玻璃珠似的东西,却又不像玻璃那般透亮,说不出是什么材质。 它通体靛蓝,被一根红绳系着,上面绘有简单而重复的波浪花纹。层层圈圈,仿佛写满了历史的沧桑。 “唉---。” 一声轻叹传来,如泣如诉,幽幽长长。 闻晓晓猛然回头,是谁? 刚才,是谁在她耳边叹息? 这声轻叹令闻晓晓顿时清醒,她伸手捏向眉心,纵使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异响。 她疾手摸向床头,拿起那本破烂不堪的小册子,翻开首页,低声逐字念出,“临、兵、斗、者、皆、阵、列,诛、邪。” 那声轻叹再不复闻,倒是闻晓晓莞尔一笑。 难怪上次她念的真言不奏效呢,想必是匆忙间抄错了字,将“阵”字的耳朵给抄掉了。 四九傻傻的蹲在床头,歪着头看着她笑,“呜~~汪~~!” 她招手将它揣进怀里,四九,有时也挺可爱的。 脉脉的清风将楼下的风铃声卷至室内,“叮铃铛啷,叮铃铛啷。” 嗯,今天的清晨,格外温馨。 闻晓晓洗漱一番后领着四九下楼,刚推开前厅的玻璃门,就看到半步居也打开了店门。 顾长衣披着一头乌发,白衣翩然的站在门口,微微点头,“早!” “早!”闻晓晓甜甜应声。不知道什么原因,看到他,她总不自觉的感到亲切。 顾长衣转身进了店内,又很快折返出来,手里拎了个盒子,朝清心小筑走来。 走得近了,闻晓晓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的是个精致的双层食盒。 食盒分属釉里红,上面绘有灼灼丁香,古香古韵,十分雅致。 ... 第七十二章 鞠躬尽瘁 他披着晨曦朝闻晓晓步步走来,乌黑的长发被晨风吹得稍稍有些缭乱。 蜘蛛巷并不轩敞,是以顾长衣三两步就走到了闻晓晓对面,将食盒轻轻递了过来,“我做了些小点心,请你一起分享。” “谢谢!”接过食盒,闻晓晓当即打开。 只见精致的盒子内,摆着几块色泽诱人的荷花酥;下一层,则放着香甜软糯的梅花酥饼。 现在的人们食肥饮甘,已经很少吃这些中式糕点;取而代之的,多是炸鸡和啤酒之类的韩式快餐。 就连仅剩的几家糕点铺,也早已机械流水化操作,哪里还有食盒内这种纯手工制作的点心。 闻晓晓对吃的其实不挑,她的字典里,简单的分为好吃和不好吃两种。好吃的,谁也甭想跟她抢! 她轻轻捏起块嫩粉翠绿的荷花酥咬了一小口,嗯,酥松香甜,别有风味。 很快,一块荷花酥被她三两口吞入腹内,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闻晓晓这才想起评价,“真好吃!” “你喜欢就好。”顾长衣白衣胜雪,飘逸出尘。怎么看,怎么像跨越时空而来的翩然古人。 “吭!”重重的清嗓子的声音从巷子一端突兀传来。 闻晓晓好奇的扭头去看,大清早的,谁啊? 蜘蛛巷不是很长,不远的巷口处,西装笔挺的陆离正抱臂斜靠在他那辆招摇的迈巴赫上。 看到自己那一声引来了两人的目光,陆离很满意,他懒散的朝闻晓晓两人走来。 陆离和顾长衣都生了副一等一的好相貌。不过,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范。 陆离身高体阔,刚毅矫健;看似平静无波的双眸下,暗藏着如鹰般的眼神。像是一匹优雅的猎豹,时刻准备着捕获猎物。 顾长衣肤若凝脂,眼如点漆;细细长长的眼满是温文尔雅,纯净的没有一丝污垢。如沐春风的笑容,更是令人自惭形秽。 巷子不长,很快,陆离便走了过来。 他黝黑的眸子扫向闻晓晓,气势凌人的开口,“我的好员工,似乎迟到了呢。” 啊?疑惑的看向刚升起不久的太阳,闻晓晓不敢相信的说,“现在离八点钟,似乎还早吧?” “不早了,”陆离严肃的抬腕看了下时间,“马上就快八点了,还有五十分钟。” 闻晓晓的眼角狠狠跳了几下,她家老板,是特意跑来搞笑的吧? “督促员工守时勤恳工作,为公司贡献光和热,是我份内的职责。”陆离一本正经,“为了不因你的迟到,拉低了整个公司员工的积极性,我特意前来接你。” 闻晓晓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觉得,她家老板今天肯定是脑袋又抽风了。 可是,秉着响应关爱精神病患、共创社会和谐的号召,她决定一忍再忍! 从牙缝里挤出丝笑容,她答得十分得体,“陆总为公司如此鞠躬尽瘁,晓晓实在自愧不如。” “关爱员工,从我做起。”陆离板着脸接受了闻晓晓的夸赞,话锋突然一转,“这是什么?” 他问的,是闻晓晓手里提着的食盒。 ... 第七十三章 还要 防贼似得将食盒往身后拢了拢,闻晓晓这才说道,“也不是什么,一点女孩子爱吃的甜食而已。” 言外之意,这些都是女孩吃的,明智些,不要来抢! 可是很显然,陆离并不善解人意,理解不了闻晓晓护食的肢体语言。 他甚至特意伸长脖子去看几乎被闻晓晓藏在身后的食盒,说:“好久没吃甜食了,还真有点贪嘴。” 这下,闻晓晓也不好再藏私,肉疼的将食盒打开,“这些都是顾大哥现做的,要不,你尝一个? 陆离好像这才看到顾长衣似得,伸出右手邀握,“呦,真对不住,刚看到你。幸会幸会。” 顾长衣温婉一笑,递手回应,“我也刚看到,客气客气。” 小麦色的手掌握上白皙的右手,竞力般久久没有松开。 空气顿时变得怪异起来,未见风来,却引得指骨风铃叮咚作响,抖动不已。 闻晓晓有点摸不着头脑,眼前的两人分明刚认识不久,怎么给人一种积怨千年的错觉? 她仿佛看到一簇不知名的火花在两人手掌上方噼叭作响,缠斗不休。 闻晓晓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刚才,她眼花了吧?似乎看到场自带炫酷特效的高手对决? 陆离和顾长衣同时收回了假惺惺交握的右手,微微点头,云淡风轻的拉开距离。 一个神态倨傲,闲凉抱臂;一个温文尔雅,长身而立。 “差不多快到点了,我载你去公司,不要迟到。”陆离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对于他这个建议,闻晓晓是拒绝的。可是,想想他手里还捏着自己欠债的字条,就不得不狗腿逢迎,“也好,正好省下笔打车钱。” 她将突然变得温顺的四九赶进门内,准备开始还债之旅,一旁的顾长衣突然开口,“其实,我可以帮你照看它的。” “啊?那就太好了!”闻晓晓乐得眉眼弯弯,虽说她这班上的乱七八糟,不过丢四九在家,还真不太放心。 她捉起四九递给顾长衣,“谢谢你了,顾大哥。” 一双长臂将四九轻松揽入怀中,却是陆离。他长眉微扬,“本公司格外体恤员工,允许带宠物工作。” 闻晓晓微微惊讶,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貌似上次她半路搭车,某人拒载的理由,是狗毛过敏? “那个,陆总,听说你狗毛过敏?”哼,上次是谁说狗毛过敏来的? “嗯?”陆离眼角微挑,“我怎么不知道?” 看他否认的如此彻底,闻晓晓明智的决定,不同记性严重不好的人计较,谁知道他等下会生出些什么幺蛾子。 告别了始终文质彬彬的顾长衣,闻晓晓跟着摆着一张臭脸的陆离去了公司。 车内,陆离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好吃吗?” “什么?”闻晓晓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跟不上他的节奏! 别捏的清了清嗓子,陆离似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那盒甜食,好吃吗?” 得,看来他是真馋了。 闻晓晓豪爽的拿出块荷花酥,“给!” 陆离也不客气,接过甜品径直送入口中,三两口吞下,“还要!” ... 第七十四章 不能浪费 人呐,真不能太心善! 别人她不晓得,可是坐在她前面那位,闻晓晓觉得,那简直就是得寸进尺的代名词。 她总共也就几块糕点,竟被陆离厚颜的全部吞光了!这还不算,他吃都吃完了,竟然好意思撇着嘴说难吃! 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一准暴走教训下他,让他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车子很快驶入天爱集团的大楼,陆离一扫在蜘蛛巷内的阴郁,满面春风的下了车,甚至不忘轻揪了下四九的耳朵。 这下可把四九吓得不轻,一个劲儿的缩在闻晓晓怀中,就差没有跳进她的口袋内藏起来。 “陆总,早!”漂亮的前台接待甜美的打着招呼。 陆离从鼻腔里轻嗯一声,步子都不停的继续朝电梯走去。 前台接待幸福的几乎昏厥,天呐!向来对女的不假辞色的陆总今天竟然理会了她?她会不会就此平步青云,独宠六宫?她要求被潜规则!她要跟他生猴子! 闻晓晓则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前台接待,这姑娘脸上赫红一片不说,还青红交替的变幻,什么情况? 专属电梯“叮”的一下打开,陆离突然回身,对漂亮的前台说,“你去买些吃食,要女孩子爱吃的。” 前台激动的要晕倒,幸福来得太快,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所以,陆总真的打算翻她牌子?天呐!这么大的集团,她有点hold不住呢! 傻笑了两声,她一溜烟跑去买吃的,回去一定要谢谢老妈整日的求神拜佛,她似乎桃花要开了呢! 看着一溜小跑离开的前台接待,闻晓晓心里升起一股同情,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公司的人,看来都病的不轻啊! “进来!”陆离清冽的唤声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 抱着四九的闻晓晓没骨气的跟进了电梯,并机智的跟他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陆离倒是再没有吭声,出了电梯随手指了一下,“你的办公室在那儿。”说完,就率步疾行而去。 对于他别扭古怪的性子,闻晓晓早已见惯不怪了。没办法,谁让人家有钱,任性呢! 百无聊赖的坐在她的私人办公室内,方才的一楼前台推门而入,“不好意思,陆总说吃光了你的早点,这些权当赔给你的。” 接过前台美眉打包回来的早点,闻晓晓兴趣缺缺,她顺手放在桌上,没什么诚意的说,“谢谢。” 前台美眉不满的轻哼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她以为刚上班不久的她红鸾星动被总裁青睐,原来真正的主是这位。 刚被合上的门很快又被推开,这次竟是陆离走了进来。 他看向桌上原封不动的早餐包,脸色阴沉下来,“怎么,不合胃口?” 其实他心里早已抓狂暴走,难道,那个丑男做的破东西就那么好吃!? “啊?”闻晓晓呆征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露齿一笑,“没,早上不是很饿,就没吃。” 陆离打开早餐包,将里面装的芝士蛋挞拿出,递给闻晓晓,“花钱买的,不能浪费。” ... 第七十五章 公司规定 接过芝士蛋挞咬了一小口,闻晓晓突然想到件事,“陆总,我是不是忘了问了?你见到那只会说话的玳瑁为什么不惊讶?” 魑魅魍魉、山妖精怪这些,一般人不都应该怕的么?可眼前这位,非但没有一丝惊讶,甚至还将成精的玳瑁据为己有了。 陆离将吸管放入便利杯,吸了口热可可,这才慢悠悠的答话,“你以为人人都无知白目,胆小如鼠?” 闻晓晓被噎得说不出话,也是,有些人,注定了不爱走寻常路。 “那,我可以去看下那只玳瑁吗?”她严重怀疑,她家老板可能已将那只玳瑁给打边炉了。 “好。”陆离爽快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就在我办公室的水族箱里。” 闻晓晓只得起身跟上,她要亲眼确定下,看那只玳瑁是否健在。 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她一迈脚,就到了陆离的超豪华的奢侈办公室。 原来,她的办公室竟然跟他的总裁室对门! 对于这个特殊的待遇,闻晓晓简直有点诚惶诚恐。这以后偷懒什么的,是不是就随时有被抓包的危险? 总裁室空旷明亮,处处透露着富而不娇的气派。 黑金色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光亮奢华,不多见的奇花异卉将室内妆点的春意盎然。 而最亮眼的,莫过于那诺大的办公桌对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体的嵌入式水族箱。 闻晓晓信步走到水族箱前,很是纳闷,“这水箱里就只有一只玳瑁?” 用整面墙那么大的水箱来盛一只玳瑁,会不会有点太奢侈? “不,之前里面有金边水母、火焰贝、神仙鱼、紫珊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吗?”闻晓晓表示严重怀疑,明明诺大的鱼缸里,只有一只玳瑁,而且还是只腕足被包扎起来的玳瑁。 陆离自然听出她的疑问,不以为意的答道,“都被它吃了而已。” 好吧,闻晓晓没脾气的耸肩。别人花钱享受,他花钱买珍宠喂妖怪。有钱,任性! 独自缩在水族箱内的玳瑁泪流满面,它之所以吃光了水箱内的破鱼烂虾臭石头,完全是因为要疗伤啊! 呜呜,它受伤了呀! 呜呜,每天都要被放半盏血啊! 呜呜,那么疼还不许喊,喊了就被石化一天不能动弹,好残暴啊! 呜呜,到底还有木有地方说理?它要揭发眼前这个靠英俊外貌蒙骗世人的大妖怪! 然而,玳瑁的满腹委屈都化成了细碎的气泡,咕噜噜自水底升起,转瞬便噼啪碎裂在空气中,谁都听不到。 唯有跟在闻晓晓身后溜进来的四九默默朝它甩了甩尾巴,节哀顺变! “那,陆总,我先回办公室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回去能做些什么,可也总不好一直待在这儿,闻晓晓起身告辞。 “嗯,”陆离轻嗯一声,貌似不经意的开口,“以后每天都要到这里签到,懂?” “为什么?” 随手拿起一份报纸,以便遮掩自己的情绪,陆离淡淡解释,“公司规定。” ... 第七十六章 青女 他突然觉得蛮蛮出的这个主意很不好,他为什么要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徐徐图之? 他当初就应该揪着被她强上的借口,直接赖着她不放! 天知道一天看不到她,他心里有多不安!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而现在,他似乎多了一个劲敌,那个丑男,竟然有着和他不相伯仲的本事,万不可小看。 而他接近晓晓的目的,又是什么? 陆离越想越烦躁,干脆甩下报纸,起身用手指叩敲水族箱,低声喃喃,“玳瑁啊玳瑁,你说,除了爱一个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人千谋万算的接近?” 玳瑁眯着小眼睛没吭声,它哪敢乱说话,它的血被放的已经够多了。 虽说它多吃些东西就能恢复,可是,就不能换些玻璃石头之类的可口之物给它吃么? * 回到了办公室,闻晓晓一阵百无聊赖。 她这所谓的首席顾问也不过就挂个名头罢了。真正撸袖子干的活也就是收了玳瑁回来那次,闲的感觉浑身都要长毛。 无所事事的时间很难捱,捱着捱着闻晓晓就会周公去了。 黄沙漫天,红裙烈烈,刀戈四散,白骨遍地。 “唉!” 是谁? 是谁的叹息如此沉重?让人柔肠百转,肝肠寸断? 闻晓晓茫然的从黄沙堆中坐起,眼前俱是飞沙流海、无垠戈壁,一片沉寂荒凉。 不,除了戈壁,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只是这些人,早已化为累累白骨,骨架凌乱的四散在地。 她这是在哪儿? 眼前的景象,宛若很久以前的一个修罗战场,处处残肢断臂,遍地血流成河。 很多年前,这里定然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一场人间惨剧曾经在此上演。 她不知方向的四下搜寻,希望能弄清究竟怎么回事。 终于,她看到一抹红裙摇招,飒爽的翻飞在仍弥漫着血腥味的空中。 闻晓晓迟疑半响,慢慢朝呆立在沙丘高处的那抹深红走去。 “你是?”闻晓晓迟疑的问出声,她怎么会来到这儿?眼前的一身红纱女子又是谁? 红纱女子一身浓郁的异域装扮,高挑的身量被嫣嫣红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顶竖着两根流光溢彩的不知什么动物的尾翎,面上覆着灼红的纱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以及眉心那点朱砂。 红纱女子朝闻晓晓深深施了一礼,窈窕的身形柔韧无骨。 她声音细细糯糯,“大人,青女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闻晓晓嘴巴张得简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大人?叫她?我嘞个亲娘啊!这是唱的哪一出? 青女未遮的双眼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虔诚开口,“大人几番历世,定然早已不记得过往。青女此番前来,只为求大人援手。” 说着,她便毅然跪倒在地,“恳求大人体恤成全,一了青女夙愿。” 虽然暂时猜不透自己如今身在何方,可平白受了别人如此大礼,闻晓晓觉得很过意不去。 她急忙伸手去扶跪倒在地的青女,“这话从何说起?你肯定是弄错人了!” ... 第七十七章 巫女守贞 “青女时刻盼望与大人重逢,又怎会认错?”青女盈盈起身,看向闻晓晓的眼睛里满布信任,“现青女斗胆相求一事,还请大人允诺!青女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听她说的如此郑重,想来所求之事定然十分棘手。 闻晓晓略一沉吟,“你先说是什么事。” 青女大喜过望,称谢连连,“这世间就没有大人办不成的事。只要大人应允了,青女的事,就已成功了大半!” 对着漫天黄沙,森森白骨,青女幽怨的讲述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自春秋立国,我中山已有三百多年历史。虽地薄人众,屡受强国觊觎;却终能独据一方,安居乐业。” “这一切,皆源于我族人世代信奉黎神。他们笃定得黎神庇佑,我中山必能福绵昌盛。” “为讨黎神欢喜,我中山族规,大人亦是知道的,那就是,侍奉黎神的巫女需永守童贞,终生不得嫁娶。” “那一年,大人无意间游览至我中山,恰逢我被选为巫女。那时大人眼中的怜悯,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国主盛情款待大人,请大人为我中山占卜,大人只说了寥寥十二字,巫女存,中山兴;巫女亡,中山覆。” “我族人欢呼雀跃,欢庆我中山必将民富国强,众安道泰。举众狂欢中,谁也没注意到大人眼中的悲悯。” “大人很快辞行离去,我也开始了寂寥的巫女时光,日复一日的待在黎神殿中,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能做。” “同我一同长大的尚哥哥,始终不能接受我被选为巫女的事实。总趁着月夜,瞒着侍奉他的宫女溜到黎神殿内,偷偷给我带来好吃的时蔬鲜果。” “若是他来得早了,我们就暗暗从黎神殿偏殿的一个小洞钻出,去后山抓亮晶晶的萤火虫。”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无忧无虑,舒心恣意。那时的我,哪里晓得,命运的巨轮早已预谋将注定的悲剧送到我面前。” “那晚,我和尚哥哥在后山的峭壁上玩耍,看到了一个乌衣少年,正和几个蒙面壮汉缠斗。” “尚哥哥宽宏仁厚,最是见不得这些厮杀,他捂着我的眼睛,别看!” “我年幼任性,一把推开尚哥哥的手。只见刀光剑影间,那少年以一敌三,击杀了那些蒙面壮汉。而他自己,也终于不支倒地。” “我们爬下峭壁,合力将乌衣少年扶起。他身上满布剑伤,猩红的鲜血从狰狞的伤口里流出,可他的脸上却带着笑。” “月光柔柔散散,照的他的脸泛着淡淡的光,他却笑得一脸安然,云淡风轻的,好似地上那片片血迹,不是从他身上流出的一样。” “好多年以后,我想起他那时的笑容,都还是心悸。那样一张如玉的脸上,竟同时有着纯真邪佞的笑。” “那笑能蛊惑人心,真的,他蛊惑了我。我陷入在他魅惑的笑颜里无可自拔。” “有些人的相识,注定就是一场悲剧。比如我和赵章。” ... 第七十八章 江山美人 “我怂恿尚哥哥,将赵章带回了族内。kanshu58这违反了族规,因为入山的要道,是严禁被外人知晓的。” “彼时的我不知天高地厚,不识人心叵测。我只是不想,也做不到让这样的笑颜就此消逝。” “我们将他偷偷藏在黎神殿内,赵章养伤的日子里,我和他朝夕相对,相逢恨晚。” “他口角生风,能说惯道。我侧耳细听,满心欢喜。” “只是,尚哥哥对此多有不满。他曾独自把我叫到一旁,他说,青女,男人的心思,你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呢?赵章说,他爱花的娇艳、爱水的澈清、爱天的碧蓝。可这些,统统抵不上我的笑容。” “在黎神神像的威严注视下,他吻了我,他的吻比初春的蜜糖还甜,从心间甜到指尖,甜的我忘乎所以,无所顾忌。” “黑沉沉的夜,我随着他走在出山的隐秘小道上,忐忑又期待。” “我怕大人当日的卜辞会应验,我又期待山外的海阔天空。那时的我根本猜不到,温情蜜意的赵章,竟是我命中的毒药,止渴的鸩酒。” “出山小道的尽头,尚哥哥忧伤的站在那里。他总是如此良善,从不肯责备任何人。” “他看到赵章牵着我的手,却也只是说,青女,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摇头不语,我爱赵章,我不能为了全族虚妄的神灵耗尽青春。” “赵章一改平日里见到尚哥哥的恭敬,甚至有点挑衅的抬高他孤傲的下巴,他说,我要带她走,你又能如何?” “尚哥哥凄然低笑,他凑近赵章,尽量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的目的。可是,青女还小,请你不要伤害她。” “尚哥哥以为他的声音很低,可山风还是把他的话送到了我的耳边。我还未来得及揣摩他话中的含义,就看到尚哥哥捂腹委顿在地。” “赵章儒雅的脸此时如魔鬼般狰狞,他手握一把满是鲜血的匕首,俯下身子嘲讽重伤的尚哥哥,我不伤害她,我只伤害你!” “我手足冰凉,颤栗不已。呆征的看着赵章一脸得意,他邪凉轻笑,我以身犯险,总算摸清入山密道,中山之险已破。江山美人,我皆要囊括入怀。” “尚哥哥咳得满手是血,他语不成句,满是悔恨,青女、我、我不该引狼入室,使你、使你弥足深陷。青女,你、你要记得,巫女在,中、中山兴。。。。” “尚哥哥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猩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滑下,打湿了我新作的嫁裙。” “呵呵,我本以为的花好月圆,却成了索魂之夜,生生夺了尚哥哥的性命。” “寒风呼啸中,赵章用力想将我从尚哥哥身旁拽走,他让我快点随他离去,因为族人举起的火炬蜿蜒如长龙,正朝这边扑来。” “我怎么会走?地上太凉了,尚哥哥不会喜欢的。赵章拗不过我,被候在山外的蒙面人匆匆架走了。” ... 第七十九章 轮回转世 “愤怒的族人辱骂推搡着将我捆在木桩上,他们要将我献给黎神,以火焚的方式。” “簇簇火苗窜起,很快舔上我身上新作的嫁衣。我勾唇轻笑,这样也好,祈求黎神垂怜,免去我这一身的罪孽。” “纷扬的大火炙热冲天,我看着被捆在柱子上已化为乌骨的自己,感到一阵恐慌。” “原来真的有黎神,不然为何我还能看到这一切?周围没有谁能看得到现在的我,我成了一缕孤魂。那尚哥哥呢?为何我遍寻不着他?” “很快,我就明白了黎神的用意。他允我孤魂徘徊,只为让我见证我中山一族的覆灭。” “四散的族人很快被手持短刀长戈的铠甲兵围成一团。而我满心欢喜的良人---赵章,他正用曾经蜜语甜言的唇,吐出残忍的命令,杀无赦。” “我迎向挥刀而下的兵戎,我推开砍伐稚子的巨斧,我抱住斩向妇孺的利刃,我。。。。” “我疲于奔命,徒劳无功。没有人能看得到我,我也阻止不了任何人。我只是一缕亡魂。”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族人被屠戮,眼睁睁看着那些刽子手齐奏凯歌。昔日辉煌的神殿被焚毁,奇珍异宝被掠夺,而我,就只能看着。” “满身血腥的赵章很快领着得胜的兵将满载而归,他身上沾满的,是我族人的血。” “大军行至出山的谷口时,他朝我被焚的灰烬处看了一眼。就一眼,他便别开脸,抿唇吩咐,继续前进。” “我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大人一语成谶,我成了灭族的首祸。从此,这世间再无中山一族,只剩下我这个孤魂四处游荡。” “我痴痴傻傻不知过了多少年,竟有幸又遇到了大人。彼时你只是一声长叹,将我收进这琉璃珠内。” “你说,今日债,他时缘,终究是要还的。你说,你即将历劫,去还曾欠下的债,不如,一道吧。” “我终于找到一处藏身之所,可以稍稍闭上眼,等待大人召唤,等着还债。” 青女娓娓讲完唏嘘的过往,闻晓晓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更加血腥了。 她如坠云雾般迷茫,挠着头问道,“你说,我是你口中那个什么大人?” “是的,大人风采依旧,天资未减,青女是怎样都不会认错的。”青女笃定的点头。 好吧,闻晓晓暗自叹息,轮回转世什么的,也算不上什么玄妙罕事。只是,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如何都不敢接受的。 本来她正在纳闷怎么来到了这里,如今看来,她可能是睡着时入了青女的梦境。 且不管她是不是那个什么神秘兮兮的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从这里出去。 “既然这样,那,我要如何帮你?”闻晓晓小心的开口,虽说现在的青女风情万种,可若是惹毛了她,不知会化成何种可怖的模样。 看出闻晓晓眼底那一丝犹疑,青女反倒笑出了声,“大人历世一番,反倒换了秉性。” “嗯?” ... 第八十章 贵宾门票 “昔日的大人如谪仙般孤傲冰冷,令我等望而生畏,不敢亵渎丝毫。ksany8uncsu而今的大人,似乎,”青女停顿良久,才找到称意的说词,“似乎多了点人气,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闻晓晓嘴角微微抖了两下,她就当青女这话是在夸赞她好了。 “那么,我要如何帮你?” 青女感激的又要下跪,被闻晓晓及时搀起,动不动就跪这个习惯,果然只有古人才中意。 “大人,你曾经说过,你转世的地方,尚哥哥也在。只要靠近他,这琉璃珠就会发亮。”青女满心信赖的看着闻晓晓,似乎马上就可以找到她口中的尚哥哥似得。 闻晓晓不自在的皱眉,“呃,你的尚哥哥,叫什么名字?”她总不能跟着青女尚哥哥、尚哥哥的喊吧! “尚哥哥是皇子,黄帝的后裔,自然姓姬。”青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很是困惑闻晓晓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 “喂!” 闻晓晓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这个转世后的姬尚有何特征,她就被人推醒了。 猛然间从黄沙漫天的世界抽离,她颇有些不适应的茫然四顾,谁这么讨厌?关键时刻出幺蛾子! “工作时间开小差!薪水减半!”陆离黑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几乎要将闻晓晓给凌迟。 “老板,嘿嘿,那个,昨晚睡眠不足,原谅则个啊!”被人抓到小辫子,闻晓晓谄笑十足的开口,再无一丝睡意。 陆离板着脸,这个傻丫头,方才是被谁入梦了么?要不是他刚好推门进来,不知她是不是又会重蹈覆辙。 “给,”他鼻子里冷哼一声,将攥在背后的东西递了过来。 闻晓晓好奇的接过,竟然是两张歌剧院的贵宾门票,烫金的票面上写着,白金演员高歌,全球巡展,返乡首秀。 看清了原来是两张门票,闻晓晓如烫手山芋般将门票丢在桌上,满脸堆笑着支吾,“陆总,那什么,我、我今晚有约。可能去不了。” 陆离的脸色黑得愈发紧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和谁有约?” “呃,和,”闻晓晓转着眼珠想了半天,灵机一动,“陪我闺蜜相亲。她有点怯场,非让我去壮胆,若是相亲的对象太丑,好及时打电话拯救她!” 陆离眉头一松,脸上的表情仍是半信半疑,“算了,这本就是多出来的两张票,既然你没空,我就送给别人好了。” 说完,就将两张烫金门票扯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内,转身出了门。 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关上,震得桌上的文件都抖了下来。 瞄了眼躺在垃圾桶内的门票,闻晓晓很是自责,撕了多可惜啊! 她以为他是想起了曾经荒唐的那夜,请她去看音乐剧顺便要她负责,这才吓得扯谎推辞。哪知道是多出来的门票顺便给她,早说啊! 陆离黑着脸回到了总裁室,满身犀利的肃杀之气,吓得玳瑁缩成一团,躲在水族箱底离他最远的地方。 “蜃,不说现代的女孩都喜欢追星的么?”暴躁的抓了抓头发,陆离随口问道。 ... 第八十一章 青花瓷瓶 蜃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他不卑不亢的开口,“主子,这方面,我真没经验。百度搜索:” “好了,好了,”陆离有些头疼的揉向太阳穴,“去叫蛮蛮回来,买个海鲜这么久,是不是住在那儿了?!” 蜃知趣的透墙而出,剩下可怜的玳瑁使劲蜷缩着自己的壳,深怕被陆离那不知名的怒火殃及到。 *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闻晓晓风风火火骑着小破车往家赶,四九乖巧的蹲坐在篮筐里,它那形似狐狸的头点的昏昏欲睡。 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晃得人眼花,累的口干舌燥的闻晓晓车把一拐,就钻进了背阴的小巷子里,终于到家了。 还没来得及停好自己那辆小破驴,远远的,闻晓晓看到顾长衣抱着个瓶子从巷口走了进来。 火热的骄阳似乎格外眷顾他,白衣长裤的顾长衣悠闲的走在大太阳下,长发飘逸的浑似画中人。 想起早上他送来的早餐,闻晓晓觉得不道谢一下有点小家子气,就大方的同他打着招呼,“谢谢你早上的甜品。” 顾长衣心情似乎很好,脚步轻盈的迈到闻晓晓面前,“你已经道谢过了。都是邻居,不用这么客气。” “也是哦,”闻晓晓歪头笑了下,就看到他怀里抱着个瓷瓶,好奇的问,“怎么抱个瓶子?刚买的么?” 顾长衣低头看眼下怀中的青花瓷瓶,不置可否的应了句,“也算是吧。” 他菱模两可的话反而让闻晓晓上了心,什么叫也算是?便愈发好奇的伸头去打量顾长衣怀中的瓶子。 见她感兴趣,顾长衣干脆将瓶子递了过来,“你喜欢?送给你。” “没,就是瞅瞅,嘿嘿,瞅瞅。”无功不受禄,闻晓晓连连摆手拒绝,表示丝毫没有觊觎之心。 这只瓶子青花淡描,寥寥几笔墨竹下,立着位半掩面的挑灯宫女,柳眉如丝,顾盼生姿。 如此栩栩如生的仕女图,惹得闻晓晓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么看,她怎么觉得这瓶上的宫女同阿瓷一般无二。 不敢置信的将目光对上顾长衣的眼睛,闻晓晓问的笃定,“这是阿瓷。” “是的,”顾长衣倒是答得爽快,“她饮了醉红尘,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原来,距阿瓷饮下那醉红唇,竟已经是第三天了。 闻晓晓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用长久的生命换来区区三日,真的值吗? 她不知道阿瓷是否会后悔,后不后悔也都已无济于事。现在,她只关心那个让阿瓷如此疯魔的人。 “那个鹩哥,他,过世了?”轻叹口气,闻晓晓终是问了出来,似乎那鹩哥也跟着阿瓷一同去了,才是最令人心安的结局。 顾长衣摇头,“没,他还活着。但是医生说他最多只能多捱两天而已,癌细胞早已深入骨髓。” “那,他肯定特别伤心吧?” “不,他早已看淡了。鹩哥说,他只想阿瓷好好的活着,哪怕是作为一个妖怪。”顾长衣停顿少许,眼光落到那个青花瓷瓶上,“可他终究没舍得违逆阿瓷的心愿,只盼她高兴就好。” ... 第八十二章 免费 闻晓晓忍不住酸了鼻头,“阿瓷就这么消失了?” “嗯,”顾长衣轻轻点头,“鹩哥说他要努力的多活着,这样,阿瓷就不会消失,她永远活在他的心里。kanshu58” 闻晓晓的情绪低落起来,她沉默半响,终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就那么不吭声的站着。 “天怪热的,不如,去我店里坐坐?”顾长衣率先打破沉默。 原来他也怕热?闻晓晓将四九从车篮里拎出来放在地上,跨上车骑出蜘蛛巷,“我去买杯酸梅汤,听柯可说有家新开的店,味道很不错。” 顾长衣本欲伸手阻拦,他记得她就是开酒吧的,还会少了饮品? 可看到闻晓晓那个风火劲,他就好脾气的放下伸出的手臂,抱着瓷瓶弯腰同四九打招呼,“墨,好久不见呢。” 四九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并没有露出丝毫熟识的表情。反而一改往日里的顽皮,端坐在清心小筑门口,如临大敌一般盯视着白衣翩然的顾长衣。 小巷里起了微风,吹走了泼洒而下的阳光,使得蜘蛛巷愈发俱寂。 * 骑着小破驴左转右拐,闻晓晓娴熟的到了离蜘蛛巷不远的小市场。 市场不大,专卖花鸟鱼虫。闻晓晓曾带四九来这晃悠过,看看花,瞄瞄鸟,一个下午很快就能消磨过去。 不过,她大中午的来这,可不是为了消遣。柯可说,这里有家新开的路遇斋,卖的酸梅汤生津止渴,凉甜酸香。 估摸着是大中午的缘故,往日里热闹的市场只有稀疏的少许看客,闻晓晓很快就找到了柯可说的那家店。 随意将自行车支起,她三两步便蹦上了台阶,撩起路遇斋门前那块棉麻半帘,匆匆走了进去。 “老板,来一杯酸梅汤。” 闻晓晓口渴的厉害,寻思先尝下味道,等下再打包。就寻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无聊的打量着四周。 这家店不大,装修的简单清新,浅绿色的墙漆将室内映衬的凉爽宜人。 “请慢用。”一杯浅褐色的酸梅汤被端了上来。 这汤却不是盛在玻璃杯内,而是盛在青花白底的精瓷细盏内,上面浅浅浮着几朵金黄桂花,汤水微动,香气袭人。 “谢谢。”闻晓晓有些错愕的抬头,她想看看,这个与众不同的店主生的是什么模样。 眼前站着个干净的男子,是的,只能用干净来形容他。 他的眼睛像婴儿般清澈,虽然貌不出众,却绝对衬得起干净两字。 店主见顾客在打量他,轻扯嘴角露出点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下头走开了。 闻晓晓舀起一勺酸梅汁送入口中,唔,果然酸甜可口,止渴生津。 惬意的喝完一盏酸梅汤,闻晓晓意犹未尽的又要了一杯,“老板,再来一份。” 这家店的老板很快走了过来,略微抱憾的说,“实在是抱歉,这是最后一份了。我每天只买两百份。” 啊?说好的打包呢?闻晓晓有些遗憾的垮下脸,好吧,谁让她来晚了呢! “多少钱?” “不要钱,最后一位客人免费。” ... 第八十三章 赔钱 店老板白净的脸上闪过两朵可疑的红云,他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满怀期待的开口,“只是,还请你帮我一个忙。” 看着面前锦簇盎然的那束黄玫瑰,闻晓晓的表情有些呆滞。 莫非,喝了一碗酸梅汤,就要接受他的玫瑰花?这玩笑,开的似乎有点大了。 那店老板表情极为羞涩,看都不敢多看闻晓晓一眼,低着头小声的恳请,“请你帮我把这束花送给隔壁不远的老板娘,谢谢。” 闻晓晓这才回过来神,伸手接过了店老板递来的那束奔放的黄玫瑰。原来是她想多了,还真是有点尴尬呢。 抱着束扎眼的玫瑰花,闻晓晓按照那个店老板说的,找到了要送花去的地方---喵喵渔港。 不等进门,你只要看到门口立着的那两只比人还高的虾兵蟹将,就会知道,这是家与众不同的水宠店。 虽然一杯酸梅汤换来免费替人跑腿,闻晓晓还是好奇的来了。 她想知道,能让那位干净的店主如此羞涩的,会是怎样个人物。 然而,她那粉红色的憧憬很快就被现实给碾得粉碎。 闻晓晓还没进门,就见一个高大的女人喷嚏连连的跳出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花,顺手就塞进了举着餐刀的假螃蟹嘴里。 “夭寿的舒竹,要死啦!又来这套!” 闻晓晓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并不是因为这女人黝黑的肤色,而是因为,水宠店内的扶椅上赫然绑着一个白胡子老头。 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狐疑的又往前凑了两步。 没错,那个老头不正是上次在医院碰到,自称是陆离爷爷的人吗? 被绑在椅子上的蛮蛮很明显也看到了闻晓晓,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女、不,小姑娘,快来救救我啊!” 闻晓晓来不及多想,疾步走到他身旁,想扯下捆在他身上的绳索。 一只大手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干嘛呢?” 闻晓晓回头,拉住她手的,正是那位对花粉过敏的女店主。 她连忙解释,“这个老爷爷被别人绑起来了,我帮他解开。” “去,”皮肤黝黑的女店主伸手拍开闻晓晓拉住绳索的手,“废话,就是我绑的他,能松吗?” “不是,你看他这么大年纪了,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闻晓晓再次伸手,不管这老头是不是陆离的爷爷,就凭这麽大年纪被这么绑着,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么大年纪?噗!”女店主不赞同的笑出声,“放了他,我可就遭殃了!”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先松开,咱们再商量,好不?”闻晓晓柔声的劝解,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值得把老人家绑起来的。 “商量?要是他好商量,我费这个劲干嘛!”女店主身子一扭,右手指向店内那一地的狼藉,“看看,好好看看,他把我这些宝贝都打烂了!不赔给我,就别想走!” 说完,她干脆拉张凳子过来,翘起二郎腿坐下,冲着闻晓晓说道,“说吧,怎么个商量法?” ... 第八十四章 喵喵 看着一地的玻璃缸碎片,闻晓晓一时语塞,她不了解当时的情况,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将目光投向始终一言不发,被捆在椅子上的蛮蛮。 蛮蛮下巴上的白胡子抖了两抖,颤着嘴唇辩解,“也不全是我打烂的,分明有一半是你自己打烂的。” “少废话!赔钱!”黝黑的女店主根本懒得理他,埋着头打理自己的芊芊玉指,甚至好心情的哼起了小调。 涉及到钱的问题,那都是大问题。闻晓晓有点想溜,并不想莫名当了替人付账的冤大头。 可她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对上了蛮蛮求救的目光,只得咬牙立在原地,“这究竟怎么了?好好的鱼缸,怎么就碎了呢?” “哼!”女店主冷哼一声,满含讥讽的开口,“还不是这老小子,买不起东西想开溜,被我给抓住了。推搡间弄倒了我好几十个鱼缸,我这下可赔大发了!” “胡说!我哪儿有溜?!都说了稍后送钱过来,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蛮蛮梗着脖子嚷嚷。 突然,他眼角瞥到店门外有道身影一闪而逝,再没了力气吱声。 是蜃。这下完了!主子会不会扒掉他一层皮? 蛮蛮越想越害怕,双肩忍不住瑟瑟轻抖起来。 看着眼前年迈的老人如此害怕,闻晓晓忍不住呛声,“怎么可能?他可是我们大老板的爷爷,会没钱付账?” “这年头,卖个挖耳勺都自称老板。谁知道你家老板是卖什么的!”女店主很不以为然,狗屁老板!哪家老板会没钱买东西? “我真有钱,我只是忘带了!”蛮蛮欲哭无泪,天呐!这下真要被主子扒掉一层皮了。 他今天本来是来给玳瑁买海鲜的,哪知道竟忘了带钱。 不带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可谁知道这家店的女老板竟然看穿了他的幻术,将他用树叶变的人民币甩到了他脸上。 他这暴脾气,当场暴走,一掌推翻了她店里的鱼缸。 谁知道这黑丫头竟然是个狠角色,不要命的还手不说,还抽出绳子来捆他。 也不晓得这是条什么绳子,他一时托大被捆,竟然挣都挣不脱。 亏他纵横人间许多年,竟然在这翻了跟头!真是丢尽了脸! “忘带就是撒泼的理由?你没钱你还有理了?合着我开店就该倒霉,要碰到你这种有钱人来砸场子?”黑黑的女店主不依不饶,满脸怒气。 闻晓晓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这么一说,倒真是这老爷子的不对。 她试着打圆场,“这位大姐,你消消气,消消气。” “边儿去,叫谁大姐呢?我可不是你大姐!人家还小呢!”黑黑的女店主伸手指着门外的招牌,“我有名字,喵喵,看到没?” “哦,喵喵姐,你消消气。” “停!把姐字给姐姐去掉!都说了姐姐还小,叫名字!”喵喵郑重其事的重申着自己的原则。 闻晓晓无奈的改口,“好,喵喵,你别上火,这事啊,确实是这老爷子的不对,可有事总得解决不是?总不能老这么捆着他呀!” ... 第八十五章 可漂亮的玫瑰花 “你这小嘴倒是挺甜,姐姐我喜欢。”喵喵噗嗤笑出声,“可姐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固执。非要捆上他一整天,才能消气呢!” 这下闻晓晓有些词穷,一时不知要如何接口下去。 “是吗?”凌冽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店内有些尴尬的气氛。 闻晓晓扭头去看,陆离正从门口走进来,耀眼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得他天神般伟岸高贵。 他长手长脚,几步跨到蛮蛮身旁,脸上挂着假笑,低声呵斥,“让你来买鱼食,你可真给我长脸!” “主子,竟然劳动您大驾前来救我,蛮蛮何德何能!”蛮蛮做出感激涕零状,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 “哼!”陆离鼻子了轻哼一声,“你想得倒美!”说完,他的目光就朝一旁的闻晓晓看去。 蛮蛮的脸色更白了,委屈的两眼都是泪花。他就知道,在主子眼里,他们连女主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呜呜。 陆离懒得理他,犀利的眼神只顾专注的盯向闻晓晓,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方才蜃回去禀报,说蛮蛮着了道,被人困在店内脱不了身。他火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蛮蛮,定是安稳日子过的太久了,越发的不着调了!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既是被捆了,左右不是要伤他性命,让他吃点教训也好。 可蜃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也坐不住了。 蜃说,主子,女主子也在那儿,手里还捧了一束玫瑰花,可漂亮可漂亮了! 他火急火燎的就赶来了,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送花给她!还送玫瑰花!真是活腻歪了! 可是,花呢?他怎么没看见蜃说的那束可漂亮可漂亮的玫瑰花。 “玫瑰花呢?”下意识的,他朝闻晓晓就问了出来。 “啊?”闻晓晓一怔,伸手指着门外那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在那儿。” 说完,她就纳闷了,他怎么知道有玫瑰花? 陆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被塞在门口招揽客人用的蟹将军嘴里。 扔了?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孺子可教。” 闻晓晓摸不着头脑的看了陆离一眼,他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她以为陆离是来接他爷爷的,谁知他俩悄声嘀咕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反而跟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陆总,你家爷爷好像打破了别人店里的鱼缸。”为了防止口角进一步产生,闻晓晓决定先透漏些真相给陆离知道。 陆离好看的眉毛抖了抖,“什么?” 闻晓晓以为他不信,老实的又重复了一次。“你爷爷打破了别人的鱼缸。” “爷爷?”陆离牙齿咬得咯吱响,黑着脸看向被绑着的蛮蛮,低声问他,“你确定这张脸是我爷爷?” 蛮蛮也来不及委屈了,诚惶诚恐的连声解释,“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上次在医院我为了留住女主子,扯谎说是你的爷爷,你,你可千万要饶了小的!” ... 第八十六章 好手段 “好,好,”陆离恨得牙痒痒,他还真不知道蛮蛮生了那么大胆子,竟然敢冒充他爷爷,真是活腻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蛮蛮一眼,“回去自己领罚!” 蛮蛮大喜过望,这下他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天可怜见,要不是被困在椅子上,他刚才就直接给跪了。<> “呦,这一个个的,跑到我的店里来,唱的是哪儿出啊?”喵喵夸张的拍着巴掌,满是嘲讽的开口。 今天定是冲撞了太岁,要不怎么整出这么多幺蛾子,闹得她心肝疼。 陆离斜斜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老板娘好手段。” “过奖,过奖,”喵喵虚虚一笑,“下三滥而已,上不得大台面。这点功夫,哪够您瞧的!” 陆离懒得跟她多言语,推着闻晓晓就朝门外走,头都不回的撂下句话,“他做错了事,自然要承担后果。要捆要打,悉听尊便。” “等一下!”见来人就这么走了,喵喵反倒慌了手脚,她紧赶两步追上朝门口走去的陆离,伸手欲搭上他的肩膀。 陆离眉头轻攒,肩膀几不可见的轻晃了下,将喵喵欲搭上来的手给震开。 喵喵喜不自胜,她果然没看错,这个男人不简单! 他甫一进门,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她是绝对没看错的。 看来,她的事有转机了。 喵喵一拧身,挡在了陆离和闻晓晓面前,爽利的就跪了下来。“高人!请你大发慈悲,援手一救吧!” 闻晓晓实在是蒙圈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先是陆离神神叨叨的跟她瞎讲一通,紧接着就推着她出门,也不管他爷爷被绑在椅子上。现在倒好,又轮到这老板娘疯魔了! 可身为正统阴阳师,她绝对不能丢了闻家的脸面。当即便清清嗓子,故弄玄虚的说,“我佛慈悲,难救无救之人。” 这下轮到喵喵惊讶了,她瞪大眼睛瞅着眼前貌不惊人的小姑娘,莫非刚才是她眼拙,竟看错了真神? 她心思简单,只想着困扰多年的难题有了转机,也不多问,固执的倒头又拜,“高人,佛曰终生皆平等,既平等,当可救。” 陆离也不吭声,不动声色的看着身旁的小丫头一副高深的模样,眸子里满是宠溺的星光。 “那,你先放了那个老爷子吧!”闻晓晓试探的开口,管她什么事,先放了被绑的老人才是紧要的。 “对对对,”喵喵急急起身,掐指喃喃数语,原本困住蛮蛮的绳子竟似有生命一般,自动松开脱落下来。 这下轮到闻晓晓大跌眼镜了,她刚才真没看出来,原来这女店主竟是有道行的。 她用手小心的捅了捅一旁的陆离,“哎,你怎么不惊讶?”没道理啊,看到这一幕,他怎么那么淡定? 陆离似乎很享受这一捅,咧开眉眼低笑,“忘了,我还养了只会说话的玳瑁呢。既然玳瑁都能说话,这世间,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闻晓晓不得不佩服的看了他一眼,想当年,她被一只开口说话的蚊子吓得直掉泪。眼前这位,明显比她胆子肥很多。 ... 第八十七章 灰不溜秋的小老鼠 蛮蛮活动了下被捆许久的手腕,在陆离足可杀人的眼神示意下,悄然无息的溜出了店内。<> 闻晓晓丝毫未发觉屋内少了一个人,她的目光,全被这家水宠店的女店主给吸引了。 喵喵慵懒的靠坐在高脚椅上,除了有点黑,倒也算风姿卓越。 她身后贴在墙上的影子随着喵喵的动作亦步亦趋的扭动着,却又跟喵喵不同。 只是,那影子的头顶有两只尖尖的耳朵,而紧挨椅子那处的影子所在,甚至有两条细长的尾巴不停的甩来甩去。 猫又?闻晓晓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眼前的女店主,竟然是只猫又? 喵喵满意的看着闻晓晓惊讶的目光,她在人间住了很久,自信能藏住本体。只是,那个帝王般的男人,似乎一进门就看穿她了呢。 “我是一只猫又,一只勤修得道的猫又。”喵喵独特的慵懒嗓音在午后的店内回荡,“如果我知道妖怪的生命如此漫长,我当初绝不会生起这个念头。” “我是在首阳山上长大的,山里走兽飞禽,游鱼跃雁,很是热闹。” “可我却是孤单的,因为没有哪只动物会喜欢一只野猫,而且还是一只黑色的野猫。” “寒来暑往,不晓得过了多少年。直到那天,我在莲峰山脚下捡了一只老鼠。” “是的,我捡了一只老鼠,一只瘦的皮包骨,饿昏迷的灰不溜秋的小老鼠。” “适逢那时我还不饿,就生了捉弄的心态,将那只老鼠捧在我毛茸茸的肉爪里,耐心等他醒来,等着看他那惊讶到绝望的表情。” “红彤彤的太阳藏到了山后,那只小老鼠终于醒了,他怯生生的用绿豆大的小眼睛瞅了我一眼,哼都没哼一声,就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我很是欣喜,终于捡到个有趣的玩意儿,可不能就这么吃了。” “我将这只小老鼠衔回了我栖身的洞穴,无聊时就逗逗他,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那只小老鼠虽然胆小,却挺能熬,在我肆无忌惮的折腾下,竟然一天天活了下来。整日里偷吃些我弄掉的食物残渣,再不复初来时骨瘦如柴的模样。” “那天,我正逗弄着长了一身好膘的小老鼠,却看到远远的山道上,走来了两个人。” “人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我曾亲眼见到他们扑杀刚刚产子的麋鹿,也曾亲见他们敲开猕猴的脑壳。他们肆意的杀生,只因为高兴。” “将小老鼠甩到背上,我猫在灌木丛中,只盼他们快些离开。” “可谁知,他们竟然就地伐竹造屋,住下不走了。霸占了我的居所不说,还夜夜笙歌,扰得我不得安宁。” “我恨的直咬牙,却丝毫也奈何不了他们。我只是一只黑猫而已,哪有力量跟人类抗衡。” “每天被动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引颈高歌,我竟渐渐的觉得还不错。尤其那个高个的白衣男子,长的真是漂亮。” “他的眼睛弯弯长长,笑起来就像湖里的跃鱼,优雅迷人。” ... 第八十八章 不食周栗 “春来秋去,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墨允,真好听。” “我知道他是孤竹国的皇子,因为和他弟弟相互谦让,都不肯做国君,终年在外流浪。” “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傻子。我看过后山的豺狼,因争地盘撕咬的鲜血淋漓;我看过前山的猕猴,因争王位厮打的头破血流;却从没见过抢着不肯称王的。” “哦,我忘了,还有一位,就是跟他一道来首阳山上的人,他的弟弟墨致,另一个不肯称王的傻子。” “俩傻子自得其乐的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我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傻乐。” “还有那只灰不溜秋的胖老鼠,整日提心吊胆的被我锁在肉爪上,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会被我吞掉。” “日子唰唰过得飞快,原先上山来的两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变成了长髯灰面的土老汉。” “我一边啧啧惊奇着岁月的神奇,一边寻思着找个修炼的法门。我想变成一只猫又,我不想老。” “机灵的胖老鼠总算有了点眼力劲儿,不晓得从哪里偷来一本小册子,上面有修道的法门,我赶紧欣喜的去练。” “我想快快修成人形,去跟墨允打个招呼,跟他说,我已经默默看了他很多年。” “我拜月勤修,终于幻成了人形。虽然有点黑,可舒竹说,还是很漂亮的。舒竹就是我养大的那只老鼠,他竟然还给自己起了名字,真逗。” “我自是不信他的说辞,同是修道,缘何他幻出的人形白净利落,我却成了黑大姐的模样?” “可我哪有心思理他?我只想赶快走到墨允身旁,同他一道采薇。” “墨允正拿个竹筐采薇藿,紫红色的嫩花并着翠绿色的枝叶,斜斜的放在他背后的竹筐里,成了山里最美的风景。” “我学着人间妇人的步态走了过去,故作不识的问他是谁,在这山中作甚。” “他挺了挺单薄的胸膛,颇骄傲的说了他显赫的身世,以及隐世的原由。武王灭商,不食周粟。” “我笑的前仰后倒,墨允啊墨允,你是真迂腐还是假痴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不吃周粟,难道这白薇就不姓周么?” “直到现在,我仍在后悔自己那一时的口舌之快。我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竟然害死了两个人。” “我根本没机会跟墨允说第二句话,他就甩了竹筐,疯了般似得跑走了。现今的他面黄肌瘦,跑也跑得狼狈。” “墨允踉跄的跑回他和墨致修缮的竹屋前,嚎啕大哭起来。在屋内的墨致早已病得起不了身,干哑着嗓子问他为何哭泣。” “痛哭的墨允没有答话,反而高声唱了起来。那歌声幽怨悲伤,听得我凄然泪下。” 喵喵说到这,就小声清唱起来,“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喵喵的歌声婉转悠扬,带着无尽的忧伤,晦涩难懂的歌词来自很久以前的周商。 ... 第八十九章 以身殉道 闻晓晓听得目瞪口呆,她实在是没想到,眼前这位高挑的老板娘,竟然是商周时期的一只黑猫。 而刚才那家酸梅汤店的白净老板,如果她猜的没错,他应该就是喵喵利爪下那只灰不溜秋的小老鼠。 天,老鼠竟然爱上了猫又?!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闻晓晓有点接受不了,她巴巴的看向身旁的陆离,希望他能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荒诞的梦而已。 然而陆离并未像她似得惊讶,他正兴趣缺缺的摆弄着桌上的小玻璃缸,里面有几条色彩斑斓的变色鱼。 听得店内一时没了声音,陆离起身要走,“说完了?”他哪有时间在这儿听一只猫又的风花雪月,他自己的事还没搞定呢! “并没有,”喵喵见陆离满脸不耐烦,赶紧端了盒月亮水母放在他面前,“你先随便看看,我很快就讲完。” 看着眼前漂亮的鱼缸内飘浮的月亮水母,陆离这才稍稍有了点兴趣。 他欠身坐下,眼睛盯着水母,嘴里催促着,“快说。” 喵喵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讲起那段落满尘埃的故事。 “墨允迂腐又固执,他认定了的事,是谁也规劝不了的。自那天起,他便食水不进,只等着魂归西天,完成他以身殉道的决心。” “舒竹说我太傻,怎能以女子的面貌去奚落一个不得志的男人呢?墨允,其实是被我逼死的。” “我气得跳脚,这首阳山上到处是山野榛果,哪个不准他吃了?!他怎么会是被我逼死的?他分明是被自己逼死的!” “可我还是害怕他饿死,我怕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句话才绝食,我怕招来业报。” “我采来新鲜的桑葚,我捕来肥美的游鱼,我盛来甘甜的溪水;我将这些一次次放到墨允手上,却一次次被他固执的丢弃。” “久病的墨致早已成了一具干尸,绝食的墨允也变得骨瘦如柴,脸色灰白的比死人还难看。” “我知道,他很快就会吐出最后一口气。他,就要死了。” “我突然恐慌起来,他怎么能死?他死了,谁来唱歌给我听?这偌大的首阳山再无活人,该有多寂寥。” “日月交替了七次后,墨允终于支撑不住。他绵软的瘫在地上,已是气若游丝。” “我大怒的现出原身,狠狠咬向他的右手,就是这只手,一次次推开那些可口的吃食,活活断了他的生机。” “他艰难的看了我一眼,扯出个僵硬的笑容,那笑容丑的我眼泪直流。” “他虚弱的吐出最后一句,我知道你,你是那只,一直躲在我身后的黑猫。” “我愈加忿恨,生生咬下他手上的一块肉。可是,那处伤口,却并没有多少鲜血流出。” “他早已耗尽精血,就为了博个虚名?要不然,又会是什么理由能让他逼死自己呢?” “我实在猜不透人类的心思,看着墨允冰冷的尸身,我无力的蹲坐在地上。这下终于遂了他的心愿,他该是高兴的吧?” ... 第九十章 神仙鱼 “舒竹探头探脑的溜了进来,他耸耸他的尖鼻子,让我尽快葬了墨允和墨致,不要熏臭了首阳山。” “我一个利爪挥向舒竹,夭寿的鼠精,怎得如此聒噪!” “可我还是用我的利爪刨了个坑,埋葬了墨允兄弟两个。望着坟包上的新土,我突然觉得一切了无乐趣。” “我变得慵懒起来,再没兴致扑花逐蝶。舒竹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说,佛说因果轮回,若舍不得,就去寻吧。” “一失人身,万却难回。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机会转世成人。可好在我有漫长的生命,左右也是闲着,不是么?” “我开始踏足人间,却也没有刻意去寻他。该来的挡都挡不住,无缘的求也求不来。这些,我还是懂得。” “浑浑噩噩的,我活成了一只老妖精。舒竹胆小怕事,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俩冷眼看人间朝代更迭,看世间沧桑变化。” “就在我快要忘了那个人的时候,他就这么撞进了我的视线。那一刻,我知道,属于我的业报,终于来了。” “而我之所以认出他,并不是因为他仍是一副首阳山上的样貌,而是他右手上那处牙痕。” “那处牙痕,是一只猫又所咬,无论怎样轮回,都不会消逝的。” “他身形消瘦挺拔,年轻的脸上满是阳光的笑。” “我被他的笑晃花了眼,似乎又回到了初相逢的那年。他席地而坐,高谈阔论,我则趴在高高的枝杈上,静静的聆听。” “可是,现在的他,身后多了一个女孩。” “那个斯文白净的小女孩,乖巧的跟在他身后,看向他的眼里,塞满了叫做信赖的东西。” “我看着他们亲热的挑选了对湖蓝神仙鱼,违心假笑着祝他们幸福长久。” “等他们一走,我立马捞了两条鱼放进嘴里,呸,苦的我想掉泪!” “舒竹就站着我对面的店里,默默看着我梗着脖子咽下那苦涩到极点的神仙鱼。” “他说,何苦呢?不如,回山吧!” “我怎么舍得?首阳山寂寥冷清,人世间却是如此繁华,我不舍得。” “面对我的不语,舒竹只是扯了下嘴角,他说,既然等到了,就住久些吧。”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胡说些什么,等到了什么?我是只猫又,注定了要游戏人间的。我勤修苦练这些年,不就是为了到人间嬉戏的么?” “三天零七个小时后,墨允再次来到我的店里。这次,他是独自来的,手里捧着个水盒,一条神仙鱼怏怏的浮在里面。” “他比着水盒里的神仙鱼,又重新买了条相近的,就匆匆付钱离开了。” “我是个称职的店主,从不过问顾客的**。这种鱼太娇贵,他还会来的。” “果然,在他连续买了十条神仙鱼后,终于问我怎么才能养好它。” “呵呵,我是只猫又,我懂一百种吃鱼的方法。可是,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养好一条娇贵的鱼。” “当然,这些我自是不会告诉他。我只是说,这种鱼不太好养,可以换一种。” ... 第九十一章 女娲血泪 “他却固执的摇头,她说那是我俩爱情的象征,我一定要养好!” “我呵呵笑了,那两条鱼早不知道换了几次,何必这么自欺欺人呢?” “他红了眼眶,知道么?她被确诊是渐冻人症,这两条鱼,是她振作的唯一希望。” “我唏嘘不已。很多时候,你以为你终于等到了,可他回首看到的,却不是你。” “墨染的深夜,我去了重症监护室。这对一只猫又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那个女孩无力的躺在那儿,她的上肢已明显萎缩。看到我穿墙而入,她竟然嘿嘿笑了起来。” “她说,我知道你是那个卖水宠的老板娘,你看他的眼神,和我一样的炙热。你,是来吃我的么?” “我不屑的撇撇嘴,高贵的猫又大人,怎么可能去吃低等的人类?我来,是要送给她一个礼物的。” “我手里托着一个拇指大的小瓶,里面有一滴泪珠,是舒竹费劲心机偷来,以备不测之需的。” “昔年,共工撞倒不周山,女娲怜人间悲苦,落下血泪三滴,传闻它能生死人肉白骨。那瓶内盛的,就是其中一滴。” “那女孩眼内满是憧憬,毫不犹豫的饮下了那滴泪珠。” “上古神明之物,自是其效非凡,女孩第二天就痊愈出院。只是她上肢那曾萎缩的痕迹,仍影影憧憧的留在胳膊上。” “我看着他们奔跑在阳光下,看着他们嬉戏在晨风里,看着他们相拥在细雨中,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可是,我到底是低估了人的贪婪。那个曾经命悬一线的女子,渐渐的开始不满足。” “她说,她想有个孩子,可是她先天有疾,不能孕育。” “她说,她想他功成名就,可他固执迂腐,难有出头之日。” “她说,她想锦衣玉食,人生苦短,要过那奢华富贵的生活。” “她要什么我便答应什么。我从孤儿院帮她领来个孩子,帮他扫清一切事业上的阻碍,就连我这许多年积攒的积蓄,我都统统送给了她。” “舒竹说,我病的不轻,竟然如此惧怕一个凡人!” “我怎么会病?我哪里是怕她?我是怕她身后的那个人,我怕他知悉一切,知道我竟然是只黑瘦的猫又。” “我宁愿生活在浑然不知的他的身旁,也不愿看到他眼中看异类的目光!” “舒竹摇头叹息,他说,喵喵,我等你醒来。” “呵呵,舒竹真是愚笨,我从来就没睡过,又要怎样醒来?” “弹指一挥间,我成了他们最好的挚友,也随着他们从别处搬到了这个城市。” “他们的生活变得白开水般温吞,他的眼神不再明亮,腰身也不再挺拔,他老了。” “而我帮她抱来的那个女婴,渐渐长成了大姑娘,除了丑点,没别的毛病。” “我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生活在他们附近,我已经想好了,等墨允终老,我就拖着舒竹回首阳山上去。” “可是,似乎注定了,我的业报不会如此简单。” ... 第九十二章 死而复生 “那天,他蹒跚的走进我的店里,说他最爱的女儿,突然就从窗户跳了出去,遗言都没留下一句。” “我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才好,就陪着他在店门口坐了一下午。” “等夕阳变得血染般红时,他突然来了一句,你是妖怪,对不对?” “我被这话问得措手不及,白着脸不知如何应对。” “他激动的拉住我的手,我知道,你肯定就是妖怪。自从遇上你,我的生活就顺心称意。而且,二十年了,你还是像当初一样美丽。” “我心跳如鼓,涨红着脸任他握住我的手。他猜到了,猜到我是个妖怪。他还夸我美丽呢,怎么办?” “他说,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留在我的左右,看管我的一切。” “我羞得头都不敢抬,他竟然知道我的心意,他知道!” “可是,他又说,既然你是妖怪,那,你把我女儿变回来吧!我老了,没有她不行。” “我耸着肩大笑,笑着笑着就落了泪。原来,这所有的一切,他早就知道。他安心的享受着一切,只有我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醒来。” “他说,只要你能让我女儿回来,让我怎样都行。说完,他就凑过来,嘟着嘴吻向我的红唇。”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越来越近,我被熏得当场吐了起来。”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他怎么会是墨允?高风玉骨的墨允怎会变成如此庸俗不堪!” “可是,我要怎么拒绝?怎么拒绝曾经那么孤傲的墨允?我怎么能看着他如此落魄?” “舒竹说我疯了,呵呵,我早就疯了。首阳山上,当一只野猫看到那白衣翩然的少年时,她就已经疯了。” “我去了殡仪馆,偷出了他女儿摔得破碎的肢体,一针针缝好,一瓢瓢洗净。我把她妆扮的像活着一样。” “可是,我不能令她复生,我只是一只猫又而已,我做不到。” “我告诉他,十日之后,就还他一个活生生的女儿。那是我骗他的,我只是不想让他如此伤心。” “今天,就是我所说的第十日。他,很快就要来了。” 喵喵的故事太长太长,闻晓晓好不容易才从故事中回过神。 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喵喵,她小声的问道,“哪里有什么能让死人复活的方法,等下他来了,你要如何是好?” 喵喵凄然一笑,“所以我存了奢望,想求你们帮我一把,只要还他一个女儿,就好。” 陆离终于不耐烦的站起身来,他语气淡漠的说,“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救已死之人!你果然是还没睡醒!” 闻晓晓不悦的飞了个白眼给陆离,有这么说话的么?虽然喵喵的想法十分荒缪,也不能就这么挑明了说啊! 考虑了一会,闻晓晓终于开口,“我倒是认识位高人,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句话,引得喵喵激动的走来,“真的吗?在哪儿?” 陆离却不满的重重哼了一声,高人!她最好不要说就是那个长头发的丑男! ... 第九十三章 美人出浴 可闻晓晓接下来的话,似乎正是为了印证他的不爽,“那个高人就住我对面,我也不晓得他的来历。百度搜索:kanshu58不过,他确实有本事就是了。” 虽然她跟顾长衣不熟,可就是有种莫名的信赖,觉得什么事对他来说,都不会棘手。 而且,他还有醉红唇呢,能让妖怪变成人,好厉害! 陆离的眉头皱的山高,鼻子里哼的愈发重了,长头发的会靠谱?他并不觉得! 自恃良好的风度的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抿唇立在那里,他等着看那个丑男出糗! 急着见高人的喵喵再也等不下去,她亲热的挽上闻晓晓的胳膊,“你家住哪儿?姐姐跟你回去。” “不远,就隔了两条巷子。”闻晓晓朝门外比划着。 喵喵扯着闻晓晓就出了店门,“那快走,咱们去见见高人,说不准就成了呢。” 被动的跟着喵喵,闻晓晓心里很没底,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会复生呢! 陆离则悠闲的跟在她们身后,不为别的,他只是单纯的想看那家伙丢脸而已! 他们出了市场,朝蜘蛛巷走去。前行的两人根本没有发现,舒竹正远远的偷跟在她们后面。 小心翼翼的舒竹隐约踩出了细碎的脚步声,陆离倒是听出了,不过他才懒得理。甚至还不经意般的摆手,挥退了蜃紧跟的身形。 不久,她们便来到了蜘蛛巷。空荡荡的巷子内,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阳光斑斑点点的映在地上。 “四九?”站在半步居门口,闻晓晓小声的叫着四九。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事,怎么就改不了揽事这个坏毛病呢! 可看到身旁喵喵那满怀希望的脸,她又很快释然了。 希望顾长衣真的有什么折中的好法子,她并不想看到喵喵那张张扬的脸上布满失落。 半步居的门刚开了一条缝,四九就麻利的钻了出来,热情的围着闻晓晓直转悠。 只是,往日里它都要转个几圈才肯停下来,今天却连半圈都没有,就狂吠起来。 引得四九如此猛吠的人,正是喵喵。 猫狗是冤家,即使喵喵修成了人形,也改变不了自己本体的味道。 喵喵看了眼围着自己脚直转,时刻准备着咬上一口的四九,厌恶的撇嘴,“笨狗就是笨狗,分不清美丑,姐姐这么美都想咬,真是没天理!” 她的话音未落,四九不停的原地扑腾跳起,吠叫的愈发厉害起来,简直可以用暴跳如雷来形容! 闻晓晓轻轻拍了下四九的头顶,“不要叫了,好吵,没礼貌。” 一旁的陆离斜靠着墙,抱臂看着跟狗对话的两个白痴女人,真是蠢到家了! “买回来了?”半步居的大门完全打开,顾长衣披散着发赤足走出。 他穿着件宽松的长袍,发梢湿漉漉的黏在后背,应该是刚洗完澡。 闻晓晓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都说美人出浴,霎那风华,果然不假。 而陆离看到闻晓晓那明显花痴的表情,脸都绿了。丑男多作怪!哼!就他那单薄的小身板,有什么看头! ... 第九十四章 死人复生 到底是阅历资深的喵喵靠谱,面对如此男色,她毫不心动,张嘴就问,“你就是那位高人吗?” “嗯?”顾长衣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请他喝酸梅汤的么? 被他探询的目光一盯,闻晓晓有些不自在的吐了下舌头,“酸梅汤卖完了,这是喵喵,有天大的事想请你帮忙。” 说完,她就自发站在喵喵身后,用胳膊肘扛了下她后背,让她自己开口。 喵喵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我是只猫又,有棘手的事恳请大师援手。” “看出来了,”顾长衣毫不意外的转身进了半步居内,“进来再说吧。” 喵喵大喜,拽着闻晓晓就往里面走,四九摆着尾巴紧紧的跟着,似乎生怕被它身后的陆离给踩到一样。 而巷子内,方才陆离所站的位置,留下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一直偷偷跟在他们身后的舒竹见三人进了门,也蹑手蹑脚的想蹭进门内。 但是,任他如何变换身形,都不得其门而入,可明明半步居门口什么都没有。 费劲了气力,舒竹终于接受了进不了门这个事实,沮丧的蹲在陆离踩出的脚印旁,耐心等着他们出来。 * 半步居内,闻晓晓新鲜的四下打量。虽然做了这么些天的邻居,可这里她还真是头一次来。 居内不大,简洁却不平庸。红木博古架将前厅一份为二,白色地砖一尘不染,皓白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两盆不知名的绿植几乎占据了整个右墙。 闻晓晓从来没见过如此怪异的绿植,像树又像草的,却偏偏长着艳丽的厚长叶片。 “哼!区区两棵龙血树而已,也值得大惊小怪!”陆离阴阳怪气的开口,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 喵喵却很不赞同,“区区两棵?恐怕是仅有的两棵吧?” “你这猫又,倒很识货。”顾长衣声音清清凉凉,“昔年大禹治水,灭恶蛟于斩龙台上。污血凝聚不散,当即生出两株非草非树的怪株,就是这两棵龙血树。” “能从斩龙台移来此树,大师果然好手段,听闻,此树乃恶蛟魂魄所化,可以。。。” 喵喵忍不住出声夸赞,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长衣给打断了。“听说你有事相求?” 见他并不想多说龙血树的功效,喵喵也就明眼的转了话题,她呵呵一笑,讲起了此来的目的。 他们三人说的热闹,闻晓晓忍不住朝天翻了下白眼。 自从她承接奶奶的衣钵以来,似乎就没遇到过正常人,整天不是妖就是怪的,难怪柯可要叫她神棍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喵喵就讲完了她的请求,轻咬下唇,等着顾长衣答复。 顾长衣没有出声,长长的眼尾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旁的陆离一眼。 陆离自始自终都是一个表情,那便是,不屑不屑不屑。他懒散的半靠在半步居内的梨花椅上,等着看顾长衣出糗。 哼哼,死人复生,除非你是在世佛陀! 顾长衣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轻启薄唇,“这有何难?” ... 第九十五章 吐出妖丹 喵喵轻嘘一口气,不安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真是太好了! 就连闻晓晓那老走神的毛病,也被这几个字给拉了回来。他说这有何难?我去! 她之所以领喵喵来,其实是想彻底打消她这个荒诞的念头。没成想,陆离竟然懂能让死人复生的密术,果然不是一般的厉害。 她连忙正襟危坐,支长了耳朵仔细聆听,生怕漏掉了半句。 “有因便有果,你逆天而为,自然要付出代价。”顾长衣沉稳的抛出这么一句,高深的模样跟闻晓晓唬弄她的主顾时有的一拼。 喵喵反倒笑了,“我从来就不信这世上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晓得要付出代价的。” “喵喵,你要想清楚,万一,他要你以命易命呢?”闻晓晓突然想到饮下醉红唇的阿瓷,她是了了心愿不假,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自己的话音刚落,闻晓晓便自嘲的吐了下舌头,一天到晚的,她都在胡说些什么! “倒也没那么夸张,”顾长衣笑得熙和,“只是,怕是要抹去你这一番修为。” 喵喵格格朗笑,“正好,我万分怀念首阳山上扑蝶捕鱼的悠闲日子呢!” “你要想好,一旦没了妖丹,你也就没了妖力,会重返修炼前的样子。”顾长衣逐句的解释。 毕竟,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一旦开始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墨允女儿的尸身,被我冻在店后的冷库里,舒竹知道位置。”喵喵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请转告舒竹,欠他的,只能以后再还了。” 说完这句话,喵喵便吐出粒火红的妖丹,快的闻晓晓都来不及阻止。 顾长衣接过喵喵的妖丹,随手揣进了衣袖,对着显出本体的喵喵说了句,“珍重。” “喵,”显出真身的喵喵是只瘦小的黑猫,她有些惶恐的缩在椅子上,躲避着四九伸过来的那毛茸茸的狗头。 闻晓晓打敲了下四九的头,将失去妖力的喵喵抱进怀里,惋惜的说,“喵喵跟墨允一样固执呢,认定了就不晓得回头。” 顾长衣突兀的拍了下手,“进来吧!”说完,又对着闻晓晓说,“所以,我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话听得闻晓晓有点晕,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知道,可怎么就听不懂呢?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半步居内又来了人。 闻晓晓扭头去看,只见进来的竟然是卖酸梅汤的舒竹。 舒竹一进门就红了眼眶,他一反初见时羞涩内敛的个性,叫嚣着向闻晓晓扑来,“还我喵喵!” 他眼神凶恶,面目狰狞,哪里还有为人时的半点斯文,活脱脱一个吃人的大妖怪! 然而不等他扑到闻晓晓身边,陆离便一脚踹过去,“小子!客气点!” 这一脚,将舒竹直直踢到墙角,踹的他口角出血,久久都爬不起来。可他还是不屈的大嚷,“你们这些坏人!还我喵喵!” 四九毛发倒竖,伏地身子冲着舒竹呜鸣,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他一口。 事情发生的太快,永远慢半拍的闻晓晓眼睁睁看着舒竹被踢飞,赶紧小跑到墙边,将变成黑猫的喵喵放到他身旁,“那,给你。” ... 第九十六章 不容于世 舒竹颤着手抚上喵喵的脊背,语气里是说不尽的哀伤,“你说等我送够你一墙的黄玫瑰,就随我回山。可现在,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忐忑不安的等在门外,胡乱猜想着她会不会如愿以偿。他劝不动执拗的她,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多么希望她无功而返,墨允早已不是当年的墨允,根本不值得她为他做这么多!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可是,他猜了许多种可能出现的结果,却从没想过,她会失了妖丹现出真身。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你们可知道她这些年的寻觅,知道她的辗转难眠?知道她的借酒消愁?” 舒竹涕泪交加,他是只没用的鼠精,连替喵喵讨回公道的本事都没有。 屋内的这两个男人,虽都俊美不可方物,却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刚才那个短发的男子随意的一脚,已经踹断了他三根肋骨。若不是仗着修了这许多年的妖力,恐怕他当场就被踢死了。 “你先不要哭,好吗?”闻晓晓有些尴尬的劝着躺在地上落泪的舒竹,搞得他们几个像旧社会无恶不作的大劣绅一样,“喵喵是自愿吐出妖丹的,真不是我们作了什么手脚。”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舒竹哭的更加起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心硬如铁,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墨允,现在害得自己现了真身!你说她是不是傻?她就是傻!” “她说了,欠你的,以后再还。你爱她,她一直知道的。”闻晓晓轻言细语的耐心解释,只希望舒竹能停下那穿脑的哭声。 “还?拿什么还?她倒轻巧,道别的话都不说一声,妖丹说吐就吐。如今变成了这副落魄样,还要担心她被野狗野狼的叼去,她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么?”舒竹边用手点着喵喵的猫头边抽泣着抱怨。 他的话引起了一旁围观的四九的不满,它围着舒竹原地跳跃,嗓子里发出抗议的低呜,他那句野狗惹到它了! “天杀的墨允,有什么好的,我就不明白了,喵喵到底看上了他哪儿?”舒竹用力摇晃着喵喵,“你说!你说啊!现在后悔了吧?晚了!” “喵,”小黑猫温顺的叫了声,用猫头蹭了蹭舒竹的下巴,拱进他的手臂,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卧下,乖巧的舔起毛来。 这声猫叫,令舒竹满腹的心酸不平统统化为乌有。他长叹一声,“也罢,我们现在就回首阳山去。没有墨允,也没有他转世后的女儿,没有这些破事,只有我俩,只有我俩。” 说完,他小心的将小黑猫捧在胸口,颤巍巍的强撑着身子站起,“走,我们回去。” 闻晓晓看着他狼狈的身形,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是好。 妖有妖道,势必不能常留人间。他们远离人世的纷争和尔虞我诈,回到首阳山朝夕相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等等,”久未开口的顾长衣叫停了舒竹朝门外走去的脚步。 舒竹讶异回首,“怎么?” 莫非,这个长发的白衣男子并不想放他走?也是,毕竟他们是不容于世的妖怪。 将喵喵紧紧的贴在胸口处,舒竹坦然的闭上双眼,“来吧!” ... 第九十七章 金乌玄丹 然而,舒竹预想的雷霆一击并没有来,鼻尖却嗅到一股奇香。他忍不住睁开眼睛,“这是?” 顾长衣手里,赫然有颗巧克力色的丹丸,正散发出缕缕诱人的清香。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诱妖。 因为,一旁的闻晓晓并没有闻到,反而一脸奇怪的看着顾长衣。他手里怎么拿了一颗麦丽素? “每逢月圆,置于水中片刻,取丹饮之,有益修行。”顾长衣贴近舒竹小声的耳语,生怕被旁人听到似得。 舒竹感激的说不出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谢意。 那白衣男子手里拿的,正是众妖们求之不得的金乌玄丹,对修行大有裨益。 这意味着,用不了多久,喵喵就可以修成人形。 只是不知道那时,忘掉前尘重头来过的喵喵又会是怎样的秉性呢? * 少了舒竹和喵喵的半步居,变得有些空旷起来。闻晓晓突然跳脚,“糟了!舒竹就这么走了,我们还不知道转世墨允的女儿尸首在哪儿呢?” 顾长衣还没开口,陆离倒是冷哼了声,“哼!你想的太简单了。” “什么简单?难道喵喵不正是为了复活死人才吐出妖丹的吗?”闻晓晓不满的斜了陆离一眼,转向顾长衣问道,“你不是答应喵喵要帮她复活尸体的吗?” “有这事?”顾长衣挑眉轻笑,“我怎么不知道?” 闻晓晓仔细回忆了下方才的对话,似乎,好像,大概,他真没有说要帮喵喵复活尸体,他只是让她慎重考虑。 天呐!喵喵被骗了! 闻晓晓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颤着手谴责顾长衣,“你,你竟然骗人!” “骗人?我骗了谁?” “不对,你骗妖!你欺骗了一只猫又的感情,辜负了她的信任!” “是吗?”顾长衣一摊手,问向一旁看热闹的陆离,“有吗?” 陆离才懒得理他,他笃定顾长衣绝不可能令死人复活。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如此厚颜,三两句就骗走了那只猫又的妖丹。 等等,他要妖丹干什么?想到这,陆离的眸子变得深沉起来,探究的目光再次射向顾长衣。 “明明就有!你故意让喵喵以为只要她吐出妖丹,你就会帮她复活尸体!你使诈!”闻晓晓双手掐腰,仰着下巴同顾长衣争论。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吗?”顾长衣好看的眼睛盛满了笑,“喵喵放下了执念,舒竹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而那具尸体,死都死了,怎么可能复活?” 闻晓晓好像被咬到了舌头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刚才,似乎真的秀逗了。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站到妖怪的立场上去了? 是啊,死后一切成空,怎么可能复活?活了又是什么?怪物?妖人? “可是,你那么厉害,都有让妖变成人的醉红唇,谁知道你能不能令死人复生呢?”闻晓晓嘴硬的想扳回一城。 “哪里有什么能让妖变成人的醉红唇,那只是它们臆想出来的东西罢了。让它们变成人的,是它们自己的执念。” ... 第九十八章 壁咚 “那,你刚才给舒竹的是什么?我分明看到他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难道,那不是醉红唇? “一颗麦丽素而已。你以为是什么?”顾长衣温尔的解释道。 麦丽素?难道不是什么不世出的稀奇真丹么?闻晓晓一脸不信,“不可能,舒竹会不认识麦丽素?” “妖怪跟人类自然不同,若不是怕他翻脸挑衅,你以为我刚冒着被拆穿的危险给他颗麦丽素?”顾长衣及时转移话题,“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酸梅汤的么?” “呃,啊?酸梅汤?”闻晓晓的脸一下苦了下来,“那酸梅汤就是舒竹卖的,我竟然忘了跟他要配方了!这下店里又少了一笔进账!” “没事,喝不了酸梅汤,我煮糖水给你吃。”顾长衣眉眼弯弯的安慰着抱憾的闻晓晓。 “吭吭,”陆离不耐烦的咳嗽了声,“没什么事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带我的员工回去了。”这个长发丑男谎话连篇,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闻晓晓小声的抗议,“可是老板,下午不是不用上班的么?” “自然不用上班,我只是让你陪我去采购而已。”陆离不容拒绝的起身,拉着闻晓晓的衣袖就往门外走,“算加班!” “等等,我的狗!”闻晓晓的抗议渐行渐远,逐渐的听不到了。 顾长衣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离去,从衣袖内取出那枚喵喵吐出的妖丹,递到被忽略的四九面前,“墨,这个,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好不好?” 四九瞅了顾长衣手中的妖丹一眼,不屑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不要?呵呵,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重蹈覆辙么?”顾长衣薄唇轻勾,弯出好看的弧度。 四九那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妖丹看了良久,终于伸出舌头将陆离手上那枚妖丹给卷入了腹中。 不一会,四九就痛苦的在地上来回翻滚,洁白的身子扭曲的可怖,爪子将光洁的地板抓出一道道爪痕。 顾长衣冷冷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四九,垂眉冷笑,“来吧!都来吧!欠债的还钱,欠心的还命!” * 闻晓晓被陆离硬拖着出了半步居,一出门便打开了他的大手,“就算你是老板,也不能太过分!刚才是顾及到你的尊严,我才没跟你计较!下次,”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离用嘴堵住了口。 陆离有些发泄的用力吻住闻晓晓喋喋不休的檀口。 这丫头太招人恨了!整日里往身上揽些乱七八糟的事!哪里有幺蛾子哪里就有她! 还有那个长头发叫什么顾长衣的丑男!她一定是眼瞎了,才看不出他别有居心!还一副花痴模样的看着他!简直不能忍! 他越想越火大,卯足了力气吻向这世间最诱人的香甜,使他甘愿沉沦,哪怕堕入无间地狱! 闻晓晓冷不丁被锁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他的大手紧贴她的后背,隔开了冰冷的墙壁。 他微凉的唇正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不肯放过每一个角落。 一股清淡的薄荷香窜入她的鼻息,被人如此突然又亲密的侵犯,闻晓晓大怒,拼命用手捶打着陆离的后背,却起不到丝毫效果。 ... 第九十九章 一记耳刮 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迫使闻晓晓无措的瞪大双眼。。 咫尺间,她清晰的看到他那两道好看的浓眉泛起柔柔的涟漪,长长的睫毛扇子一样抖动。 他的眼睛晶亮,蓄满了她看不透的东西,盯得她赶忙闭上了眼睛。 接吻什么的,其实她是有经验的。 想当年,她初读幼稚园时,就勇敢的亲过同班的一个粉嘟嘟的小男孩,宣告了主权,包揽了他整个学期的零食。 虽然那个小男孩很快就转走了,但是,她很想说,两个刚吃完蛋糕的嘴巴贴在一起,真的无聊极了。 而她那点仅有的经验,跟陆离如今的狂热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的吻霸道狂野,允舔啃咬,誓要将她吞入腹中般疯狂。 闻晓晓僵着脸死死咬紧牙关,才阻止了他那不规矩的舌头。 良久,他终于良心发现,不舍得放开了这可口的红唇,也总算没有令闻晓晓窒息而亡。 她的唇一阵酸麻,樱色的唇像裹了蜜似得红肿不堪。来不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闻晓晓二话不说,一个巴掌过去。 “啪!” 闻晓晓像是一只愤怒的小兽,带着怒火僵在原地,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陆离躲都不躲,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记耳刮,英俊的脸上立马浮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无耻!”恼羞成怒的甩下这句话,闻晓晓转身就走,气得都忘了是在自己家门口。人渣!败类! “扑通”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闻晓晓忍不住回头看,只见方才还大肆肆虐她的红唇的陆离,竟然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天呐!她刚才那一巴掌,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一想到他有心悸的毛病,闻晓晓不由的后悔自己下手重了些。不气不气,就当被狗舔了! 她转身走回到陆离身旁,弯下腰探向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闻晓晓这才放下心来,她总算没有成为第一个因被壁咚而打死人的凶手。 “喂!”既然没死,闻晓晓口气自然也客气不到哪去。她用脚踢向陆离的肩膀,“醒醒!” 陆离被她这么一踢,竟然往上翻了下白眼,额间隐约有丝丝黑气缭绕,全然没了英俊不凡的形象。 糟了!莫不是被附身了?难道,是那只她遍寻不着的艳鬼? 闻晓晓心里暗自叫苦,急急屈指捏咒,“五方雷神,火!” 一簇火苗凭空从她指尖生出,迅速飞入陆离胸口,将他额前那缕黑气烧的一干二净。 陆离一个鲤鱼打挺,做出茫然四顾的样子,“怎么啦?怎么啦?” 闻晓晓心里大骂,亲娘的!她刚才被强吻了!而且是被一只上了陆离身的艳鬼给强吻了! 虽然她没找到那个鬼怪的踪迹,可她坚信,如果不是被附身,陆离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举动! 她敢打赌,一定是上次害她阴沟里翻船那只艳鬼,哼!给她捉到,一定将它剥皮拆骨,永世不得超生! “喂!你在想什么呢?我刚才怎么了?”陆离的大手伸到闻晓晓面前,不停的来回摇晃。 ... 第一百章 附身 “没什么,”闻晓晓像吃了只苍蝇般恶心,亲娘的,竟然再一次着了艳鬼的道!她跟它势不两立!呜呜! 手背用力的蹭向嘴唇,闻晓晓自虐般想擦掉陆离留下的气息。kanshu58 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上次她莫名强上了他,这次,又换成他莫名强吻了她!他俩一准的八字犯冲! “干嘛那么用力的擦嘴巴?” “哦,刚才被狗舔了。”闻晓晓话里有话的答了一句,愈发用力的擦起嘴来。 看着对面甜美的红唇,陆离使出了十成的定力,才没有将她再次锁进怀里一尝甘甜。 他竟然如此冲动的就吻了她,会不会吓到她?幸好他机智啊!装被附身才逃过一劫,忍不住给自己点个赞! “走吧!”闻晓晓没好气的白了陆离一眼,她真是悲催到家了! 被佳人侧目,陆离心情十分美丽,“去哪儿?” 闻晓晓扭头再次白了他一眼,脚下生风似得离他远远的,“不说要去采购吗?走吧!” “好。”陆离脚步轻盈地跟在闻晓晓身后,满脸得意。她红唇的滋味如此**,日后定要找准机会故技重施几次才行!嗯,就这么愉悦得决定了! * 蜘蛛巷上方的顶楼处,被刚才那一幕酸到的蜃忍不住吐槽,“主子的手段好拙劣。”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嘿嘿。”蛮蛮一边捋着他那花白的胡子一边自得其乐地点头。年轻人那点粘乎劲儿,他最喜欢看了。 蜃无趣地打了个呵欠,他虚无的身影随着这个动作变得愈发飘渺,“算了,反正跟我无关。我只是想知道,刚才那只鼠精从哪儿弄来的金乌玄丹?” “还能从哪儿,肯定是半步居那位长发丑男所赠。”自从上次交手被顾长衣打断了肋骨,蛮蛮便自发地跟着陆离称呼顾长衣为长发丑男。 不知道脱尘绝艳的顾长衣听到他竟有如此雅号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蜃有些想不明白,“金乌玄丹乃是妖界争抢的奇宝,他就这么给了那只鼠精,安得什么心?” “管他什么心,总不会是好心。长的一脸猥琐样,谁知道他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对于顾长衣,蛮蛮完全没有半点好评。 蜃一脸嫌弃地开口,“那现在我们要干嘛?我可不想跟在主子身后,看他跟女主子卿卿我我的。” 自从寻到了女主子,他家主子就再没了往日里的犀利霸气,简直沉迷到温柔乡不可自拔。 蛮蛮眼珠一转,满脸算计,“咱们去堵那只鼠精。” “堵他干嘛?”蜃很是不解,他虽然瞧不上那只鼠精胆小的模样,可看在他如此深情的份上,他并不想为难他。 “我要好好问问,那只猫又的绳子从哪儿得来的。”说完,蛮蛮就一个纵身跳到相邻的楼顶,追舒竹去了。 对于那根捆得令他无法脱身的绳子,蛮蛮很是介意。 他要好好问问那只鼠精,是从哪里得来如此宝物。方便的话,他就勉为其难帮他保管个几年。 看着蛮蛮在楼顶间跳来纵去,很快便消失的身影,蜃受不了地摇头,“持强凌弱,不是我的风格。还是寻个幽静处乘凉的好。” ... 第一百零一章 短兵相接 行走在前往天爱百货商场的路上,闻晓晓满脸郁闷。 想她不过双十年华,竟然一再被那可恶的艳鬼设计,丢了初夜和初吻,真是越想越窝囊! 虽然ons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都是摔倒在同一个人的坑里算不得滥情。 可是,每当她看到陆离那张对这些事毫无印象的脸,就像吞进了只蚊子似得,烦躁的抓心挠肺。 “唉!”自打从陆离那辆招摇的车里下来,只这么短短的一段路,就已经是闻晓晓叹得第二十八声气了。 陆离体贴的走在闻晓晓的右侧,微微侧头问她,“这一路都听你在叹气,是对我不满么?” 哼哼!闻晓晓心底一阵冷哼,她敢么? 面对眼前这个大金主,她可不敢轻易当面诋毁。毕竟有把柄被他捏着,万一他一个不开心跟她算欠款的本息,只怕她卖了祖宅都还不上! 古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闻晓晓,从来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 “呵呵,估计是更年期提前,控制不住啊!”闻晓晓皮笑肉不笑的瞎掰了句。 陆离了然的点头,还没走两步,突然俯身凑到闻晓晓耳边神秘兮兮的说:“若是那个痛,可以请假,我们公司就是这么人性化。” 那个,是哪个?闻晓晓眨巴眨巴下眼睛,好不容易才领悟到陆离话里的意思,脸“唰”得一下红到了耳根。 莫非,他竟误以为她大姨妈来串门,所以焦灼狂躁么? 闻晓晓脑海里刚刚闪完这个念头,面上就白了几分,说起大姨妈,好像这个月还没来探望她呢! 天呐!她根本没有印象的那一夜荒诞,不会就这么中奖了吧?! 她的嘴跟着白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哪有那么夸张!可是,万一就这么狗血呢? 用手抚了抚下怦怦直跳的心肝,闻晓晓做贼似的偷瞄了眼跟她并肩而行的陆离。 要不,问问他? 不行!不行!要怎么问?难道直接问,请问你被我强上时有木有穿上小雨衣,做好安全措施? 那他要是说,她太勇猛彪悍,热情似火,弄得他根本来不及准备,怎么办? 算了!算了!左右他一场心悸病得忘了那一夜疯狂,她干嘛要自寻烦恼,纠结他俩短兵相接时是否亲密接触这个细节! 天呐!好羞耻! 闻晓晓用手遮住通红滚烫的脸,连连摇头,希望甩掉自己脑子里不纯洁的想法。 没事的,没事的,不可能那么狗血的! 她走神走得厉害,根本忘了自己走在大马路上,就这么直直撞上了一堵肉墙。 额头被撞得生疼,闻晓晓忍不住抱怨,“谁那么讨厌,走路不长眼睛啊?” 陆离好听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眼睛我倒是带了,只是不知道你那双大眼睛在忙什么?” 眼看快走到商场,他本想转身提醒她小心台阶,哪想到她明显魂游天外,就这么直直的撞了过来。 软玉温香就这么被他抱了个满怀,呃,他要重奖在此处建台阶的设计师! ... 第一百零二章 潜规则 出了这么个小乌龙,闻晓晓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她一个拧身从陆离怀里挣开,揉着额头小声抱怨,“真是活久见,堂堂的总裁还要出门采购!” 原本抱满怀的温香软玉就此挣脱,陆离正懊恼不已,偏又耳尖的听到她软糯的抱怨,好看的眉毛忍不住就挑了下,“嗯?你说什么?” 闻晓晓相当识时务的眯眼一笑,“没什么,我说,今儿天气真好,灰常适宜外出采购!” 鬼丫头,改口倒改的挺快!陆离抿唇轻笑了声,“那就快进去吧。” 看着眼前的阶梯,闻晓晓突然玩心大起,蹦跳着上了台阶。她嫩白的手臂随着身体的颠簸轻轻挥动,阳光下,舞蹈般轻盈恣意。 陆离的目光被她手腕上一抹红色给吸引住,出声问道,“你戴的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闻晓晓看到了戴在自己手腕上那枚琉璃珠。就是青女寄身那枚,靛蓝色的珠子被红绳系着,格外古朴别致。 她笑着晃动了下左手,“女孩家的小首饰,漂亮吧?” “还好。”陆离很没有诚意的点了下头。 方才,他似乎看到有抹亮光自那枚琉璃珠内发出,而且他敢肯定,绝对不是因为阳光折射的缘故! 哼!管它有什么猫腻!这一世,他定要护她周全无恙! 闻晓晓自是看出了陆离那敷衍的点头,正准备飞个白眼给他,冷不妨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差点滚下楼梯。 “晓晓!你怎么在这儿?!” 根本都不用回头,闻晓晓也知道拍她的是何方神圣!那自然是曾系过跆拳道黑带的柯可。 由此可见,挑选闺蜜是一件非常非常严肃的事情!拥有一个温婉可人的闺蜜,完全不用担心分分钟被暴揍! 无奈的揉了下差点被拍断的肩头,闻晓晓撇着嘴巴叫苦,“我的亲姐姐,咱们就不能淑女点?” 柯可看起来心情很好,一个长臂揽住闻晓晓肩头,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耳旁,“老实交代!从哪儿又捡来的帅哥?” “什么叫又?他是我老板。” “老板?”柯可笑得暧昧,“那,你有没有被潜规则?” 闻晓晓被这话问的脸上一红,她才木有被潜规则! 呃,如果非要算上那一晚荒唐的话,那也是她强了他。所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潜规则!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闻晓晓心中有了底气,话音便也跟着强势起来,“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拜金女吗?” 柯可认真的想了下,赞同的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你那副清汤寡水的模样,除非你家老板眼瞎了。” 她这话听得闻晓晓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清汤寡水的模样?她承认自己没有天仙的美貌,可也勉强称得上清新脱俗的茶花吧!会不会比喻啊! “帅哥你好,我是晓晓的闺蜜柯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柯可毫不扭捏的做着自我介绍。 “你好。”陆离眉眼不动的淡淡回应了两字,说不出的优雅帅气。 这个叫什么柯可的女子,若不是看在她自称是丫头闺蜜的份上,他才懒得同她废话!还有她那双手臂,干嘛要揽住丫头的肩膀不放?快放下来! ... 第一百零三章 弗白 然而他眼中满满的警告并没有被柯可看出来,在柯可眼里,被她碰巧遇到的两人中间,飘满了粉红色的心形气泡。呵呵,晓晓似乎桃花开了呢! 于是,柯可暧昧的冲闻晓晓眨眨眼,非常有眼力劲的告辞了,“我还有约,就不当电灯泡了,回聊哦!”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去跟刚从他们身旁走过不久的一个青衣男子。走之前还特意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晚上务必致电汇报情况! 看着柯可匆匆离去的身影,闻晓晓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安。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似乎这一别,再见就要很久似得。 她甩了甩头,自嘲的抛开心中有些荒唐的想法。怎么可能?她一定是被身旁这位时常状况百出的总裁大人弄得有点神经错乱了! 不过,他拉她出来,究竟是要采购什么?又是什么东西,值得矜贵无比的总裁大人亲自采买的呢? 心里才这么想,她嘴里也跟着问了出来,“我们究竟是来买什么的?” 对于柯可识时务的及时告辞,陆离相当满意。所以他再不兜圈子,直接回答了闻晓晓脱口而出的问题,“自然是民生第一大计。” “第一大计?”闻晓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莫非他嘴里所说的采买,就是来填饱肚子的? 随着观光电梯稳稳的直达顶楼,闻晓晓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陆大总裁所说的采买,就是纯粹的吃个饭而已。而且,是在天爱商场顶楼的空中餐厅内。 闻晓晓深深吸了口气,才肯接受自己此刻正坐在禹市最高楼的顶端。 四周,是360度环绕的玻璃幕墙,清晰的似乎能触摸到窗外浮动的云朵;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一辆辆宛如模型跑道上的玩具汽车。 清新的凉风袭来,将摆在玻璃幕墙脚下的满室鸢尾花吹得摇曳生姿。 那些花竟然是罕见的黑色,犹如蒙上面纱的中东美少女,冷艳高贵的令人炫目。 陆离走到他专用的月牙白餐桌前,绅士地帮闻晓晓拉开乳白藤椅,“坐。” 闻晓晓很是纠结的坐下,颇有些心疼的猜测,如此奢侈的消费,会不会吃掉她小半个月工资。 “这是我私人专用的厨子,不用付费。”陆离那双清明的眼睛早已看出她心中所想,善意的解释了下。 他虽然没有那个长发丑男的厨艺,但是,他刚觅到一个自称厨艺举世无双的好厨子! 刚刚在半步居里,臭丫头那听到有糖水吃时雀跃的表情,他是看得分分明明,心中很是不爽。 一碗破糖水而已,有什么好吃的?且让他带她尝下这人间至馐的滋味! 随意拍了下手,陆离淡淡开口,“弗白,有劳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一个偏黑的矮胖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貌不出众,一脸憨厚。唯一令人侧目的,是他右眼处,有个拳头大的红色胎记,盖住了整个眼眶,却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 第一百零四章 猪王 弗白戴着高耸的厨师帽,略厚的嘴角上挑,分分钟挂着微笑般和善。 他脚下无风的走到闻晓晓面前,微微点头道,“听说,姑娘喜欢听故事?” 闻晓晓下意识地点头,故事人人爱听,端看讲故事的人说的精不精彩。只是,她不是来吃饭的么? 被称作弗白的男子满意的将嘴角弯得愈发明显,“我是个厨子,有个不小的大毛病,那就是,只做给喜欢听我故事的人吃。” 好吧,有钱人总是不走寻常路!所谓的私人专厨也是这么的有个性!闻晓晓好脾气的点头,“好!” 弗白优雅的弯腰致谢,虽然他有些矮胖,做出的动作却悠然自若。 那是长年累月的熏陶积累所致,是刻在骨血里的高贵与尊崇。 陆离并没多言,弗白自称有一手举世无双的好厨艺,空担他私厨的名头已有月余,却从未试过手。 只因为他还没等到可以和他一起分享珍馐的那个人。而今,他终于等到了。 空中餐厅很宽敞,仅仅有一桌两凳而已。余下的,全被弗白的灶台给占据了。 弗白缓慢专注的洗着手,恭敬的犹如古代帝皇祭天般虔诚。在闻晓晓忍不住要打呵欠时,弗白终于完成了净手的首道工序。 然后,一只五彩斑斓的类似山鸡的动物被他从灶台下拎了上来。 他的手像他的身材一般短胖,也同他的身段一样灵活。 割喉,褪毛,开膛,一气呵成。 那只斑斓的疑似山鸡的动物死得极为安详,没有发出半点凄凉的哀鸣。 人大都是这么嗜血的动物,能冷漠的处理掉一切想吞入腹内的生物。 闻晓晓感觉自己胃里有些翻江倒海,特别是看到那自喉管内汩汩流出的鲜血时,若非陆离的手及时搭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几乎控制不住要夺门而逃。 令人大快朵颐的美食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杀生又是另一回事。不是所有的人,都嗜爱血腥。 原本五彩的动物很快变成了光净的白条鸡,弗白短胖的十指缓缓的捶打着它的肉,从脖颈到胸脯,再从胸脯到大腿、小腿,恭敬而缓慢。 陆离好看的眉峰高高皱起,他突然觉得,或许不应该带闻晓晓来这里。 不过,他并没有多言,只是默然的冷眼看着,看着弗白的一举一动。 随着弗白慢斯条理的捶打,他的故事也慢慢的在奢华的空中餐厅内响起。 “你们有没有见过猪?那种拱土觅食终日赖在泥泞中的丑东西?” “我就见过,只是,他是一个人。一个被封为猪王的人。” “他血统高贵,满身雍容,保养的珠圆玉润。可也是他那高贵的血统,让他成了两只脚的猪。赤身被供养在泥泞的湿坑里,终日里与我抢食。” “是的,我也是猪。只是,我不会用两只脚行走,也不会开口说话,更不会有九转十八弯的心肠。” “那个男人,他叫荣期。猪一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狐狸的心肠。我是鄙视他的,总觉得他污了我们猪的名声。” ... 第一百零五章 杀年猪 “他装疯卖傻的沉浸在刘子业为他安置的身份上,四肢着地,浑圆的屁股撅得天高,夸张的吞咽声响彻云霄,比我还要爱那猪槽内的污秽。” “围观的众人嘲讽奚落声不绝,却没有人知道。寂寂的夜晚,他那张堆满肥肉的脸上满是忿恨与不甘。” “他总是把我从泥泞中捞起,说,弗白,你等着,等着终有一天,你等着!” “弗白是他给我起的名字,我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一如我也猜不透他嘴里的终有一天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一只猪,一只因为眼眶上有诺大块红胎记而侥幸存活下来的猪。” “刘子业将我丢给荣期,命他务必照料好我,封我为猪王之王,若是我死了,荣期是断断不能再活的。” “一只猪是没有大志向的,我只爱拱在泥地里睡大觉。这是身为一只猪最基本的操守。” “可荣期不是,虽然他是两脚猪,虽然他被封为猪王。但是,他眼睛里深藏着的东西太不安份。” “他注定不能做好一只猪。就算是两脚猪,他也是不合格的,我鄙视他。” “一个平常的午后,刘子业命人将荣期从泥坑内捞出,赤身架在棍上,说要杀年猪庆丰年。” “我突然有些害怕,那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哀戚。若是一只特立独行的两脚猪都可以这么轻易的宰了,只怕我安逸的日子也过到头了。” “荣期脸上的肉抖动不已,我分明看清了他绝望的眼神,那里,一片死寂。” “什么是活着?什么是死去?你怎么知道你活着?你怎么证明你已经死去?” “当时的情况,让我这头懵懂的红斑猪变成了哲学家。我透过荣期灰败的眼神看到了他脑中的感慨。虽然,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明白,他到底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搞不懂这些跟我不同的异类每天在鼓捣什么幺蛾子,但是我知道,荣期可以不用死了。因为,有人说,他还不够肥,做不了年猪。” “我分明看到了荣期眼中喜极而泣的泪光,还有泪光中孤注一掷的狠戾。生存,或者死亡,这是个问题!” “子时,浑身仍是颤抖不已的荣期抱着我,他说,弗白,你等着看,马上,很快。” “我被油腻的他勒得浑身难受,恹恹地闭上了眼睛。还没等我闭上一时半刻,就有乱哄哄的一堆人冲进来,哗啦啦跪倒一地。” “我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莫非,荣期还是要被当做年猪宰杀不成?虽然我自己都不想承认,身为一只年猪来说,其实荣期是非常有资格的。” “可是,事情并没我想象的如此悲观。甚至,荣期反常地蹿上了泥水坑上。” “是的,他以他近三百斤的庞大身躯,就这么光着腚一蹿上了岸,兴奋地满屋子疯跑,直到累得瘫倒在地上,活脱脱一副待宰的年猪模样。” “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曾经无数次试着从泥泞中蹿到坑岸上。可任我如何努力,均以失败告终。” “我想,那明黄的玄袍大抵就是他神力的源泉。虽然我觉得那衣服裹在他的身上,真的丑爆了!我们是猪啊,哪有穿衣服的猪啊?!” ... 第一百零六章 夜燕 “荣期再也不愿意同我住在泥水坑里,他甚至还不允许我住在那里。我们换了新家。” “满室的飞龙,绕梁的游凤,铺天盖地的玄黄,都让我很不习惯。我不喜欢这个新地方,很不喜欢。” “我只是一只猪,我喜欢睡在泥水坑里。而荣期充其量只能算一只两脚猪,他根本领悟不到身为一只猪的基本操守,我鄙视他。” “最让我不满的事情,莫过于那满目猩红和凄然不绝的求饶声。荣期喜欢上了一个新游戏,那就是砍掉跟他一样的两脚猪的脑袋。他兴奋地大吼大叫,还逼迫我去舔舐那些污血。” “我喜欢那些污血的味道,甘甜中带着绝望,比我往日里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很多很多。只是,我还是鄙视荣期。毕竟,我才是猪王之王,远胜于他这只不纯正的两脚猪太多太多。” “夜,开始变得漫长起来,我再也无法安眠。因为,荣期喜欢将那些白嫩长腿的女两脚猪剥光压在身下,她们惨绝人寰的叫声,吵得我无法入睡。” “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每当这时,荣期便将他染满鲜血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我理也不理得就转过头去,我是猪王之王,并不想舔舐那夺命的液体。” “伴夜的女两脚猪换了一批又一批,不能用的,就丢到荣期和我曾经住过的泥水坑里。对此,我很有意见,那是我们俩的家,你怎么能乱丢垃圾到里面呢?!” “可荣期并不理会我的意见,毕竟他是两脚猪,怎么可能听懂一只真正的猪王所说的话呢!渐渐地,他开始放弃那些宫内的女两脚猪,转而邀请外面的女两脚猪进宫,剥光她们的遮蔽,坦诚相见。” “那些从外面请来的女两脚猪都挽着妇人的发髻,她们或愤怒或期许,很快就脱成了一片白花花的肉林。” “我幸灾乐祸地笑了,因为我知道,荣期的那劳什子物事早已被刘子业切下进了我的腹内,就算他找来所有的女两脚猪,也做不了繁衍的趣事。哈哈,荣期,你是一只被阉割过的猪,终究做不了猪王之王,!” “白天的日子,我很是无聊。常常百无聊赖地躺在九龙柱旁抬头望天,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这里一样,住满了疯狂的两脚猪。” “然后,我看到了她。她说她是一只夜燕,从很远很远的南方来。她说,外面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她扑腾着翅膀比划的样子说不出的迷人,我觉得我就这么爱上了她。爱上了一只夜燕,爱上了她口中的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那一刻,我无比痛恨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一只猪,空有猪王之王的身份,却连直立行走都做不到,更别提同夜燕相携共飞了!” “我突然茶饭不思起来,因为,夜燕很快就要走了,她是一只夜燕,注定了要四处漂泊。而我,只是一只猪,哪里都去不了。” ... 第一百零七章 有凤来仪 弗白缓缓地讲着,终于将手中的食材捶打完毕。 他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内取出几张薄如蝉翼的类似纸张的东西,一张张仔细地将食材卷裹入内,轻轻地将它们放入油锅。 开火,热油,熊熊的炉火很快将锅内的油煮的鼎沸起来,一缕香气若有似无的自锅内飘出,那是淡淡的肉香被裹在清雅的笋香内的味道。 弗白用银筷子慢条斯理地拨动着锅内的食材,他的故事又继续讲了起来。 “荣期也忙得没有功夫理我,从窃窃私语的宫人口中,我听到他忙碌的原因,他要借腹生子,他想后继有人。” “我自然不懂他的心思,我早说过,他不是一只安份的猪,怎么可能会安份的活着。” “夜燕走得前一晚,荣期似乎终于有了自己的儿子。好像他斩杀了借腹的种源,就真的有了自己的儿子似得。” “我懒得理他,这个不安分的两脚猪,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他自己的手上。” “从皇宫的狗洞内钻出,我紧跟着夜燕在空中划过的痕迹,我要跟着她流浪,去那天高海阔的地方,去自由自在。” “可是,我是一只猪,一只没有翅膀的猪。我跟丢了夜燕,丢了照亮我前行的所有希望。” “我躲到人迹罕至的密林里,惶恐的学习适应周遭的一切。我要变强,我要拥有力量,好去找回我不小心跟丢的夜燕。” 随着弗白话音的落下,油锅内的食材终于烹调完毕。 他将炸的金黄酥脆的吃食捞出,盛到一个精致的盘子内,浇了早已化好的蜜汁在上面,还在四周围摆了圈嫩绿浅青的香草。 “这道菜,叫有凤来仪。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找到夜燕的。”将有凤来仪端到闻晓晓他们面前,弗白期待地守在一旁,嘴角上扬的脸上满是和善。 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诱得人食指大动的有凤来仪,闻晓晓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或许,是弗白讲的故事太血腥;或许,是弗白的笑容太和善;或许,是她迈不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很明显,弗白就是那只猪妖,一只舔舐过人血的猪妖。这样的猪妖做出的饭菜,就算再美味,她也是吃不下的。 她将求助的目光递给陆离,而陆离的脸色早已黑得能拧出水来。原本幻想好的罗曼蒂克就这么被一只猪妖给破坏了,简直不能忍! 然而在闻晓晓面前,他并不想过早被她识破身份,只能强压着满腔怒火,挥手将弗白支了下去,“你先退下吧。” 弗白满心期待地等着他们品尝后的赞赏,万万没想到就换来这么一句,百般不甘心地说,“可是,她都还没有吃呢!” 吃吃吃!吃你妈个大头鬼!陆离心中连爆粗口,若不是碍于闻晓晓在场,他当场就一掌劈死这只愚笨的猪妖!简直蠢的无药可救了! 他强压着怒气起身,逼人的气势赫得弗白疾退两步。 弗白满脸惶恐,他似乎,把他给惹毛了?什么时候的事?! ... 第一百零八章 当扈 陆离步步逼近,原本黑亮的眸子变得赤红一片,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话,“从现在开始,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啊?”弗白并不明白陆离的意思,他不是说要让他做他的私厨的么?现在,是几个意思? 看着弗白一阵乱转迷茫的小眼珠,陆离知晓他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好心的低头耳语了句。 他说:“再见到你,定助你早日投胎!滚!” 饶是弗白如此粗线的大脑,也总算听懂了陆离话中那满满的警告。 可是,他究竟是怎么,又是什么时候惹到他的呢?他不过就是做了道菜而已啊!冤枉啊! 强权之下,委曲求全是所有动物的本能,弗白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他始终没搞懂陆离这滔天的怒气从何而起,可他总算晓得是针对他而来的。 身为一只活了这么久还能安然无恙的猪妖,全靠识时务。弗白一脸懵逼地出了餐厅,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他还要活得长长久久的,直到找到夜燕的那一刻。 自打发走弗白起,陆离的脸上就阴云密布。他被弗白那一脸的憨厚样给蒙了,原本想借花献佛的,结果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是晦气! 奢华的空中餐厅内还飘着诱人的香味,闻晓晓有些尴尬地开口,“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不怎么饿。” “算了,我请你去吃西餐。”没趣的起身,陆离并没打消请闻晓晓吃饭的念头。 这可是他第一次请她吃饭,绝不能搞砸了! 闻晓晓的脸色有些僵硬,她真的不饿,不行么? 她有些不耐地皱起眉峰,仍是礼貌地推诿,“陆总,不好意思,我真不饿。而且,四九还等着我喂食呢。”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被弗白那个故事给败兴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挽留也没有什么意思。 陆离有些烦躁地敲了敲桌面,“也好,那就下次吧!我送你回去。” “嗯,”闻晓晓这才露出笑脸,离开前,她指了指盘内的有凤来仪,“那只,是山鸡么?” “不是,是当扈。”陆离略一沉思,刚才他应该没有看错,那只被宰杀的,就是当扈。当扈善飞惯藏,真不知道那头蠢猪是怎么捉到的。 对于陆离口中说的当扈还是什么东东,闻晓晓一时没有听懂。说来也是,猪妖掌厨,用的食材自然不是什么俗物。 她有些遗憾地再次看向那盘有凤来仪,这么漂亮的动物,就这么成了盘中菜,真可惜了。 “喜欢?”陆离看出她眼中的遗憾,“若是喜欢,我去截下弗白,让他再抓一只。” “没,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既然不是俗物,还是不要来这俗世的好。 “看来,你挺喜欢小动物的。”乘电梯的期间,陆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话,“你家那只狗,叫什么四九?什么时候养的?” “它呀,它是我奶奶养大的,贪吃嗜睡的。”提起四九,闻晓晓的拘谨全不见了。 “对了,它还爱喝酒。你见过偷酒喝的狗么?它可是逢酒必偷,逢喝必醉。只要醉了,不丢进水里,天塌下来也不会醒。” ... 第一百零九章 揍他一顿 通透的观光电梯缓缓而下,陆离斜插着裤袋,半靠在落地玻璃旁,深情的眸子专注的凝望着眼前迟钝的佳人。 闻晓晓浑然不觉,比手划脚,讲得眉飞色舞。只要一提到四九,她就完全停不下来,因为,她想吐槽的地方简直太多太多了。 “你根本没见过这么任性的狗狗,它必须每天洗三次澡,不洗就把家里的东西拉得乱七八糟。” “它怕黑,晚上一定要睡到我的门外才行。不管你怎么把它关在笼子里,它都有本事打开。” “而且,它超喜欢跟我抢东西。只要我吃的,就没有它不要的!” 陆离越听越来火,简直想掐死四九取而代之。 哼哼,看来他很有必要跟那家伙好好谈谈,哪怕以一只狗的身份跟在她身旁,也不行! “对了,你那个邻居,什么来头?”步出电梯,陆离及时转移话题,才算止住了闻晓晓那滔滔不绝的养狗经。 变身为话唠的闻晓晓有些跟不上节奏,“你说的,是顾大哥?” 啧啧,瞅瞅,都叫上大哥了!陆离忍不住撇了下嘴角,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我也不清楚呢,不过,似乎很厉害就是了。” 对于顾长衣,她也所知不多,唯一敢确定的,就是他很厉害。比起她这个半吊子阴阳师,人家简直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可是,陆离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闻晓晓很是疑惑,联想起陆离每次见到顾长衣时那别扭的神情,她突然灵光一闪,莫非。。。,天呐! 她一脸震惊地看向陆离,话里满满的不敢置信,“你,对他有兴趣?” 什么话?!陆离不爽的白了她一眼,可碍于他坐在驾驶座上,并没有被某人接收到。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闻晓晓有点受不住的抚上自己的小心肝。 我的妈呀!现在是什么世道!好男人都搞基去了,难怪那么多大龄女青年亟待解决单身问题呢! 而且,那只可恶的艳鬼,竟然让她跟不知攻受的他发生了关系!她真想拿块豆腐撞死啊! 就在不久前,她甚至还被他差点舌吻到!大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闻晓晓一脸怒气,那只可恶的艳鬼,千万千万不要被她捉住! 透过后视镜,陆离有些好笑的看着做出奇怪举动的闻晓晓。这丫头,又在抽什么风! 流线的跑车很快将闻晓晓带回了蜘蛛巷。 目送佳人离去后,陆离刚拐出巷子,蜃就闪进车内。 陆离一脚油门下去,迈巴赫嘶吼着低飞起来。 蜃有些不安地审视了下自己,他似乎并没有惹到主子啊! “蛮蛮呢?”将油门死踩到底,陆离冷不丁的问了声。 “去追那只鼠妖了,说是讨什么绳子。” “没出息的样!”陆离冷着脸,“你去找下弗白。” “弗白?那只会做饭的猪妖?”蜃不是很明白的问道,莫非主子饿了不成? 蜃不提做饭还好,一提做饭陆离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揍他一顿。” ... 第一百一十章 强腐蚀汁液 自陆离车上下来,闻晓晓怀揣着八卦的心思去了半步居。 “有人吗?”叫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她干脆自发推门走了进去。 踏着洁白的地砖,她渐行到客厅,只见顾长衣正站在一棵龙血树旁。 偌大的树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从伤口处淌出类似血液般的鲜红汁液。而顾长衣手里正托着个瓶子,小心的接着那些汁液。 “顾大哥?”闻晓晓小声地打着招呼。 顾长衣闻声回头,手里的瓶子跟着偏开了位置,导致龙血树的汁液滴在了地上。 “啪嗒!” 那浓似鲜血的汁液径直滴在地上,仅仅一滴,就洞穿了莹白的地砖,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深坑。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忙。”见自己闯了祸,闻晓晓歉意十足的致歉。 顾长衣温尔一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从怀里掏出个嫩粉色的东西朝龙血树上随意一抹,树上的伤口当即愈合,变得完好如初。 闻晓晓宛如看玄幻大片一样目瞪口呆,亲娘的!这路子也太野了吧! “事情办完了吗?”将手中的瓶子放到桌上,顾长衣随意的问了句。 闻晓晓完全没听到,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个瓶子给吸引住了。 这个瓶子,不就是阿瓷栖身的那个瓷瓶么?竟然那么厉害,可以承接腐蚀性如此毒辣的汁液! 见闻晓晓全神贯注地看着青花瓷瓶,顾长衣略有些不安的解释道,“这些汁液,是用来救人的。” “救人?”闻晓晓很是不信,她并不觉得人的身躯能强硬过地砖。 顾长衣习惯性地摸上自己的鼻头,“呃,非常病自然要非常药来医。” 也是,身为一介阴阳师,没什么异常是不能接受的。 闻晓晓不怀好意地打量了眼顾长衣稍显单薄的小身板,十分邪恶地揣测着。他跟陆离,嘿嘿,谁会被压在下面? 顾长衣直觉她眼神不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出声打破她那炯然的注视,“你是来寻四九的么?” “是哦,”光顾着遐想他人了,闻晓晓吐了下舌头,“多谢你帮我照看它,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邻居。以后的日子,还请多多关照。” “没问题!”闻晓晓豪气地拍着胸脯保证,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她这个近邻,很可能会晋升为总裁夫人呢! 略带邪恶的干笑两声,闻晓晓清了清嗓子,“四九?四九?” 她清爽的嗓音在客厅内转了两圈,并没有等到四九的身影。 怎么回事?平时这家伙都不用喊,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会马上扑过来的啊! “四九?”闻晓晓再次喊了声,疑惑的看向顾长衣,“四九呢?溜哪儿去了?” 顾长衣将桌上的瓷瓶抱在怀里,领着闻晓晓朝后院走,“好像在后院吧,我们去看看。” “哦,”闻晓晓老实巴交地跟在他身后,四九这个臭家伙,叫也不应,一准的玩疯了。 拐进后院,闻晓晓看到了满径的叫不出名字的奇异花卉,粉红靓绿的,煞是好看。 而四九,则怏怏的半卧在一盆长满肥厚叶子的蓝色花卉下。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四九病了 闻晓晓朝它招手,“四九?” 四九耳朵激灵一下竖了起来,眼神无目的地朝闻晓晓扫来,似乎看不到东西一样。 闻晓晓觉得不妥,朝四九走了过去,嘴里不安地喊着,“四九?四九?” 四九的耳朵转来转去,循着声音一个劲地扭头,却没有起身,似乎并木有多余的力气做出别的动作。 恐慌地将四九抱进怀里,闻晓晓小心地查看着,“四九?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四九并没有出声,只是怏怏地将头拱进闻晓晓怀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无力的耷拉下眼睑。 顾长衣放好瓷瓶出来,就看了眼前这一幕。 他无奈地摇头,走到闻晓晓身旁问道,“怎么?四九病了?” “好像是,你看,它好像都没什么精神。” 闻晓晓一时慌了手脚,在她的记忆里,四九从来没有这样过,它健壮的像个牛犊一样。 “不会吧,刚才还好好的,我看看。”顾长衣伸手将四九从闻晓晓怀里捞了出来,暗地里偷拧了它一把。 这一下,顾长衣使了三成力,可四九却不为所动。它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副重病不愈随时可能断气的样子。 闻晓晓这下慌了神,向来生龙活虎的四九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吃坏了东西? 她扯住顾长衣的衣袖,有些紧张地问道,“顾大哥,它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顾长衣轻轻摇头,很是肯定地说:“没有啊,它也没乱吃什么。天气这么热,估计是累了吧?” 闻晓晓一时没了主意,她从来没见过四九这样,就傻愣愣地抱着四九呆站在那儿。 “要不,多让它休息会,再看看情况?”顾长衣永远是那么温尔,柔声地提着建议。 “嗯,”闻晓晓点头应了声,抱着四九朝客厅走去,“我先带它回去,也可能是饿的了。” 顾长衣赞同的点了下头,跟在闻晓晓身后送她出门。 其实,他想说,他那几盆好不容易培育出的雪灵芝被四九给吃了个精光,他并不觉得它会饿到脱力。 “有事的话就来找我,希望它没有什么大问题。”将闻晓晓送出半步居,顾长衣熙和地叮咛着。 “嗯,顾大哥,谢谢你的照料。” 顾长衣摸摸鼻子,“不用谢,很显然,我并没有将它照料好。” 抱着病殃殃的四九,闻晓晓再也没有心情露出笑脸。她牵强地扯了下嘴角,诚心致谢,“还是要谢谢的。” 顾长衣好脾气地打断了闻晓晓那满口道谢,“咱们再谢来谢去的,太阳都要下山了。快回去吧,有事就来喊我。” “嗯,再见。” “再见。” 等闻晓晓进了家门,顾长衣才转身折进半步居内。只有独处时,他那向来和善的眸内才会露出嗜血的疯狂。 四九,结果如何,就端看你的造化了! * 四九已经没精打采地卧在那一下午了,无论闻晓晓拿什么好吃的过来,它都一动不动地卧在沙发上,尾巴都不抖一下,好像定格了似得。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青衣小帽 闻晓晓有些挫败地叹了口气,她伸头瞅了下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唉,等天亮了,必须得带它去医院才行! 拎了张小毯子盖到四九的身上,闻晓晓顺手点了下它的鼻头,“四九,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大不了下次有好吃的,我先分你一半!” 卧在沙发上的四九完全不为所动,甚至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似的。 “嘭嘭嘭,嘭嘭嘭!” 突兀地砸门声如擂鼓般响起,吓得闻晓晓一激灵,谁啊!天都黑了,还来敲门! 四九也警惕地竖起了耳朵,目光死死地盯住被擂得震天响的前门。 “谁呀?”闻晓晓口气不善地问道,大晚上的,谁那么讨厌! “嘭嘭嘭,嘭嘭嘭!” 门外并没人应声,只有密如鼓点的擂门声,震得耳朵生疼。 “来啦!来啦!别敲了!” 闻晓晓不耐烦地走到门口,拉起了卷闸门,“谁呀!大晚上的,干嘛呢?” 等她看清了门外的人,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找不到声音在哪儿。 门外,站着四个人。他们长着极为相似的容貌,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令闻晓晓膛目结舌的,并不是他们那些极为相似的脸,而是他们那一身青衣小帽的古朴装扮,以及在他们身后的一顶红盖绿厢的花轿。 是的,花轿。闻晓晓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那顶红盖绿厢的花轿仍是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她家门外。 “你们,找谁?”闻晓晓迟疑了下,直接问了出来。 青衣小帽的轿夫并没有出声,一脸冷漠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脸有些过于苍白,嘴唇却涂成了稍显诡异的殷红色,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无比。 “不是找我的?那我关门啦!”因为四九生病的缘故,闻晓晓的火气很大,转身就要折回屋内。 站在四人最前头的青衣轿夫机械的抬起了右手,冲着闻晓晓递过来一样东西。 闻晓晓不解地接了过来,这是一张红彤彤的请柬。 打开请柬,里面是几行小楷:送呈闻晓晓知悉,谨定于xx年四月四日星期四为唐寂礼和柯可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恭请光临。 短短两行字,闻晓晓很快就看完了。 合上请柬,她有些不敢相信。柯可要结婚?什么时候的事?明明今天上午碰到柯可时也没听她提起啊! “请--上--轿!”前排的青衣轿夫将轿门掀开,僵硬地俯身做出请的动作。他的嗓音粗嘎刺耳,好像漏风的破布一样。 闻晓晓本能的想走回屋内,身体却不听使唤的钻进了轿内。似乎从拿到那张请柬起,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了。 她刚坐好,轿帘布就被放了下来。晦暗无光的轿内,她被动的等着轿子颠簸的启程。 轿子很快离地,平稳地走动起来,似乎没有重量般轻盈。 一道银白色的光影嗖地窜到了轿内,木纳的轿夫并没有发现,仍是寂然无声的抬着轿子。 是了,她就说哪里不对,原来是声音。 那些抬她的轿夫,根本就不是活人!他们木纳呆滞,肢体僵硬,根本木有活人的喘息和温度!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圆顶石屋 闻晓晓觉得此时的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套子里,意识很清醒,身体却丝毫都动不了,不仅出不了声,她甚至连勾手指头的动作都做不出。 幸好她的眼睛还可以转动,她吃力地将视线往下拉,想看看四九有没有恢复之前的活力。 窄窘的轿内,四九正困乏地倦伏在她的脚上,仍是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这抹熟悉的莹白,闻晓晓心中稍稍镇静了些。她已料定前途凶险,还好,有四九不离不弃的陪着她。 红盖绿厢的小轿诡异的越走越高,四个青衣小帽的轿夫步履缓慢,无声的抬着轿子,渐渐越过了蜘蛛巷最高的楼顶。 “吱呀。” 半步居的门开了。 长发披肩的顾长衣踢拉着拖鞋走了出来,他显然是匆匆出来的,手里还攥着来不及放下的牙刷。 借着初上的路灯,他恰好目睹了那诡异的轿子升空的一幕。 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轿子,他眼中掠过一丝犹疑,拿着牙刷的右手攥得苍白,轻叹口气,步履沉重的折回了半步居内。 很快,半步居内的灯光便熄了,也融进了浓浓的黑夜里。 * 不晓得在轿子里坐了多久,直到闻晓晓感到腰酸背痛时,小轿终于停了下来。 遮轿的帘布被撩开,一张还算清秀的脸探了进来,“顾客盈门,蓬荜生辉!” 小轿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似乎围观的人并不多。外面竟然是大亮的白天,莫非,竟然走了一夜不成? 闻晓晓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来不及舒展酸痛的腰背,她抱起没精神的四九,从轿内走了出来。 该来的,躲都躲不掉,那就正面较量吧! 出了轿子,闻晓晓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推测是错的。 只见窄小的轿外,被乌泱泱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穿着过时的衣裤,统一披着猩红色不伦不类的外纱,面无表情的盯着闻晓晓看。 闻晓晓一下觉得鸡皮疙瘩全都窜起来了,她下意识地将四九揽得更紧,尽量忽略那些没有表情的注视,打量起四周围的环境。 她似乎被围在一处山坳里,虽然是白天,却看不到天上的太阳。半空中,有飘渺的淡粉云雾随风舞动。 高耸蔽日的石山寸草不生,山缝里倒是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树,枝条上开满了莹绿色的花。远远看去,就像卧满了绿色的鸽子。 乌泱泱的人群身后,是一幢幢石头砌成的圆顶房子,上面隐隐长满了斑驳的青苔,诉说着久远的时光。 这是哪儿?柯可呢? 虽然来之前就知晓此行凶险,可闻晓晓也万万没料到,会来到这么一个地方。 禹市虽然也有未拆迁的老街旧巷,却不像这里,似乎隔了好几个朝代般沧桑。 “闻姑娘,请随我来。”原先探入轿内的青衣男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文质彬彬的说道。 说完,也不等闻晓晓答复,就转身朝右侧走去。 原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默契地让出一条路,路的尽头,似乎是这里最大的一间圆顶石屋。 既来之,则安之。闻晓晓把心一横,抱着四九跟上了青衣男子的脚步。 “请问,这是哪里?”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郎官 率先走在前面的青衣男子闻言放慢了脚步,他侧身看向闻晓晓,唇角挂着满满的善意,“不归,此处是不归。” 不归?是不如归去?还是不能归去?闻晓晓心里没了底,这里的一切,都太迥异,让人不安。 “柯可呢?”横下心,她干脆硬着头皮开问,横竖都是一刀,给个痛快吧! 青衣男子脸上的笑更暖,“你说新娘子吗?自然等着拜堂了。快来,不要误了吉时。” 虽然心中很是不安,可闻晓晓最担心的,还是柯可的安危。 听了这话,她再顾不得多问别的,火急火燎地就跟着青衣男子朝最大的圆顶石屋走去。 这幢石屋建在一棵最大的怪树下,就是长在石缝内的那种树,枝条上挤满了形似绿鸽的花。 石屋外挤满了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闻晓晓他们过来。等他们一靠近,就默契的分开一条路,让出进屋的通道来。 顶着那些没有表情的注视,闻晓晓硬是咬牙进了屋。 柯可,你在哪儿? 石屋内,简单的摆放了一些古朴的木制家具,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材质。衬上满屋招摇的红纱,硬是添了几分喜庆的颜色。 案台上供奉着一朵金灿灿的花,像用金子塑出来的鸽子似得。 高脚的黑木椅上,坐了位蒙着盖头的女子,满身红衣,就连脚上的绣花鞋,也是红色的。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没有生命的雕像。 闻晓晓心中刚涌起这丝想法,就慌忙疾走到新娘子身旁,伸手欲扯下她的红盖头。 “这可不行,”闻晓晓马上勾到红盖头的手被青衣男子推开,“新娘子的盖头,只有新郎官才可以揭。” “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柯可。”闻晓晓有些焦急的开口。 她想知道,那一身红装的人,究竟是不是柯可?如果是,她是怎么跑到这个诡异的地方的?又为什么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 “还不到吉时,新郎官很快就到,你是观礼人,请上坐吧!”青衣人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闻晓晓不情愿的坐在了左侧早已备好的靠椅,四九则始终昏昏沉沉的靠在她的怀里。 领闻晓晓进屋的青衣男子抬头看了眼中堂间供奉的金花,一脸期待。 那花原本含苞未放,此刻,却缓缓绽开,更像极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鸽子。同时,一股甜腻微涩的香味在整个石屋内蔓延开来。 “吉时已到,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随着青衣男子戏文般的唱诺,顶着红盖头的新娘施施然走到了大堂中央,木然地垂头立在原地。 只是,新郎呢? 本就不安的闻晓晓有些坐不住了,唐寂礼呢? 人群安静的让出一条路,似乎为了回应闻晓晓的疑惑,身披红花的一身红装的新郎官走了进来。 虽然没见过唐寂礼的容貌,可闻晓晓敢肯定,眼前的新郎官,并不是柯可的唐唐。 因为,那披着红花的新郎官并不完全是人类的模样。 不,确切的说,它只是顶着个人类的脑壳而已。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拜天地 虽然它穿着宽大的红袍,可从遮不住的手脚处,仍然可以看出,这位新郎的木手木脚。 它顶着张面无表情的人类脑壳,毫无即将新婚的喜悦,木然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身披红花的新郎官一步步走到被遮住脸的新娘子身旁,僵硬地将脖子转向闻晓晓,呆板地冲她点了下头。 闻晓晓压下冲口而出的惊呼,她就知道!就知道这些都不是正常人!只是,那个青衣男子又是什么来头? 她的思绪完全沉浸在揣测青衣男子的来历上,忽略了自己手腕处那颗琉璃珠一闪而逝的亮光。 青衣男子有些激动的走到司仪位上,大声地唱诺起来,“一拜天地祖宗。” 他话音刚落,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和人首木身的新郎官就顺从地跪倒在地,笨拙地叩了个响头。 青衣司仪满意得连连点头,嘴里接着唱诺,“二拜公婆诸亲。” 怪异的两位新人又是一礼,动作笨拙又僵硬。 青衣男子的脸色激动地有些红润,嗓子里止不住的兴奋,“三拜-” “等一下!”眼看就要三拜礼成,闻晓晓不得不出声阻止。 主持的好好的仪式被打断,青衣男子脸上再不见斯文有礼的浅笑。 他怨毒地瞪了闻晓晓一眼,语气冰冷可怖,“什么事?” “呃,”闻晓晓生怕惹怒了他,匆匆找了个借口,“新娘父母高堂均不在场,有点于理不合吧?” 青衣男子恨不得用眼神在闻晓晓身上剜出几个窟窿,咬牙切齿道,“新人双方均无父母高堂,你大可放心。” “是么?呵呵。”闻晓晓一时语塞。 相识这么多年,柯可从未跟闻晓晓提及过自己的家人。是以她父母是否健在,她一时还真说不准。 可总不能就这么拜下去吧?闻晓晓急得抓耳挠腮,低声直喊柯可,希望她能说清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柯可?柯可?” 周围的人群始终鸦雀无声,表情木然得呆看着眼前的一切,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而披着红盖头的新娘也似乎被感染了这种静默,任闻晓晓如何呼喊,都纹丝不动地站着。 拿不准那貌似和善的司仪的来路,闻晓晓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 还没等她想出主意,一直恹恹待在她怀中的四九突然似离弦的箭一般窜到案台上,衔起供奉在桌上的金花,几个跳跃就从人群中溜出了门外。 事情发生的太快,闻晓晓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那满脸堆笑的司仪也傻愣半响,错愕地张大了嘴巴。 直到他们眼睁睁看着四九消失了踪影,这才乱作一团。 不,确切地说,是司仪慌得手忙脚乱,怒吼着指挥傻呆呆的围观众人。如果他们真的是人的话。 “快!抓住那只狐狸!” “愣着干什么?快去逮啊!” 围观的众人听话的一致朝门外挤去,碍于门框太小,就那么卡在门口,一时间谁也出不去。 他们又都不肯停下来,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挤来挤去,“轰隆”一声,终于将孱弱的门框给挤垮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捉狐狸 门口被强行开扩,众人这才鱼贯而出,迈着一致的步伐去捉四九。 青衣男子暴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双手焦灼地互绞着,嘴里神经质地重复着,“就知道要坏事,就知道要坏事,果然还是坏事了!”、 闻晓晓其实很想告诉他,四九并不是狐狸,而是一只白色的狐狸犬。但是看到他那发青的脸色,便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努力地降低存在感,混进朝门口走去的人群,尽量保持跟他们一样的步伐,寻思先溜出石屋再说。 “站住!”青衣男子一声断喝,截停了屋内众人的脚步。 他抓狂地跳起,梗着脖子大吼,“不是说你们!我是说她!她!她!” 闻晓晓气馁地垮下了肩膀,被发现了,真晦气! 青衣男子两步迈到闻晓晓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喷火的眼睛烧得通红,“太没有素质了!太奸诈了!竟然想偷溜?!” “嘿嘿,”闻晓晓一脸无辜样,“你不说要去逮狐狸嘛?呵呵,那是我的狗。太顽皮了!等我给你抓回来,打它屁股!” “你!”估计青衣男子头一次见到如此装傻充愣的人,一时气得语塞。 他没好气地剜了闻晓晓一眼,随意用手指点向闻晓晓身旁的人,“你、你,还有你,给我把她关起来!其他人,继续出去抓那只白狐狸!不是,白狗!死活不论,务必把金圣花给我请回来!” 不等身侧的人来推,闻晓晓相当识时务的举起双手,“我自己走,自己走,去哪儿?” 然而,严格执行青衣男子命令的三人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他们大手一捞,硬是将闻晓晓的手给背到身后,推搡着将她关进了石屋的一间小房子内。 与她一同被关的,还有同样披着红盖头的柯可。而那位人首木身的新郎官,则跟着众人一同去搜捕四九了。 闻晓晓一边担心着四九的安慰,一边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终于安静了下来,她这才走到柯可面前,揭下了那火红的盖头。 盖头下,果然是被敷粉装扮的柯可。她本就生得艳丽,这么一打扮,更显倾城姿色。 闻晓晓根本没心情调侃柯可,她着急的在身上一通乱翻,找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来得太匆忙,她根本就没穿自己那件宝贝风衣。眼看柯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这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柯可,我没带符咒,只能暂时用雷火咒试下,希望能错打错着,找回你的神智。” 说完,闻晓晓就用手推了下柯可,希望她能听到她说的话。可柯可就像个木头人,毫无反应的傻站着。 “好,你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闻晓晓深吸一口气,伸出纤纤细指在空中虚化几道,口里轻叱一声,“雷!” 小小的雷咒打在柯可身上,将她那身新娘装给炸了个小窟窿,却并没有改善柯可的状况。 她仍是无动于衷的傻站着,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闻晓晓。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灵媒大师 小小的挫折并没有挫败闻晓晓那昂扬的斗志,趁着那帮人都去追四九,她必须得赶快把柯可给弄清醒了。 醒神咒、驱祟咒、甚至连水咒和风咒都用上了,柯可那身火红的新娘装早已被弄得狼狈不堪,可她始终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闻晓晓欲哭无泪,看样子,她只能把压箱底的绝技给使出来了! 仔细回忆了下那个破本子上的内容,她生疏的掐着九字真言的结印手势,“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托她那早已逝去的奶奶的福,这次她总算没记错真言,虽说手印有些生疏笨拙,到底是似模像样地给结了出来。 九字真言一出,果然分分钟碾压醒神咒这些小咒术。柯可翻了下白眼,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似得,委顿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闻晓晓吃力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轻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柯可?柯可?” “唔?”柯可渐渐转醒,茫然地看着闻晓晓,“怎么了?” 见她终于恢复了神智,闻晓晓这才放下心来。她尽量缓和语气,耐心的询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哪儿?“柯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她随意的瞄了眼四周,毫不在意的答道,“不知道,这是哪儿?对了,我们在这干嘛?” “姐姐啊,你可长点心吧!”对于柯可的粗线条,闻晓晓有些看不下去,“我可是因为收到了你结婚的请柬,被轿子给抬来的。说说,你怎么来的?” “我结婚的请柬?你没发烧吧?”柯可的手探向闻晓晓额头,“我跟谁结婚?别开玩笑了!再说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轿子啊?” 嫌弃地推开柯可的爪子,闻晓晓一脸严肃,“真的,我真是被你结婚的请柬给请来的。不信,你看。”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请柬,刚才来得急,她就把请柬随便卷巴下塞进兜里了。 柯可疑惑地接过那团褶皱的请柬,展平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难看。 “不可能!自从唐唐失踪后,我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怎么可能突然要跟他结婚。”柯可的脸有些苍白,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 “是这样的,我同事说有位看灵媒很厉害的大师,我就去找他帮我,看能不能看到唐唐的下落。”柯可皱了下眉头,仔细回想着,“后来,我和他约在天爱商城的一家星巴克见面。” “哦,对了,我那时还在门口碰到了你,然后我就去了星巴克。”柯可甩甩头,有些挫败的说,“后来,后来,是啊!我怎么会在这儿?我应该还在星巴克等人才对啊!” 闻晓晓简直想踹柯可两脚!什么灵媒大师的,难道她不是大师吗?她可是闻家正统嫡系真传!不比街角巷尾那些毛嘴跑火车的骗子厉害! 她真是败给柯可了!你说,平时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也干这种脑残事!这下好了吧!也不知道招惹上了什么东东!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闻晓晓越想心越痛,忍不住的就敲上柯可的额头,“脑子呢?带了么?放着现成的你不用?去乱听别人白话!” 柯可正蒙圈的摸不清门道,被她这一敲,更是迷糊了,“唉,好好的敲我干嘛啊!招你惹你啦!” 将柯可那火红的裙边撩到她眼前,闻晓晓简直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姐姐,还没明白?你马上就要嫁人入洞房了!” “啊?和谁?唐唐?”柯可下意识地答道,丝毫没有半点危机感。 对于柯可难得的痴线,闻晓晓表示理解。毕竟,大伙都是过惯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人,没谁希望和怪力乱神扯上关系。 “如果你的唐唐也是人首木身,那或许真是他吧!”闻晓晓努力组织了下语言,简要的将她看到的情况描述给柯可听。 柯可越听脸色越白,“神棍,你正经点,别逗我!” 闻晓晓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两手无奈地一摊,让她自己想去吧! 她不解释,柯可心里反而没了谱。她有些慌乱地四处打量,希望会有人跳出来告诉她这只是场恶作剧。 很快,柯可就发现这并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四周的墙壁古旧奇特,长满了青苔。正前方有个狭窄的小门,门外隐约有人影晃动。 她垫着脚尖透过门框看了眼,只看到三个男人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他们的正脸,可诡异的是,这些男人统一穿着老旧的长袍青衣,外面还披着妖艳的红纱。 柯可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被换了衣服,火红的凤冠霞帔,罕见的尖脚绣鞋,这一身,分明是很久以前的装扮。 她这下可傻了眼,欲哭无泪的看向闻晓晓,“晓晓,我真不是在做梦?” “要是做梦就好了!你摊上大事了!”闻晓晓柳眉倒竖,严词厉色地教训起柯可来,“平时的警匪剧都怎么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是是是是是!” “放着我这个大师不用,去相信素不相识的人!你那智商也是顶天了!” “是是是是是!” 闻晓晓板着脸训了柯可两句,被她频频点头的模样给逗乐了,“小样!火烧眉毛才知道不该点火。” 柯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去见了趟灵媒,竟然就被绑起来了。当下也顾不上反驳,低眉顺眼地看向闻晓晓,“好吧,我说大师,咱们现在要怎样脱身?” 对于如何脱身,闻晓晓早就想好了。不过,她这个办法稍微有些蠢笨。 虽然她是嫡系阴阳师,但是并不会穿墙术、隐身术之类的高深咒术。 她暂时想到的办法,就是希望自己并不精通的雷咒能顺利将老厚的石墙给穿破。当然,前提是门外的守卫能忽略那爆破的声响。 反正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她咬唇掐出雷咒,死马当活马医,拼一把吧! 小小的雷咒顺利将石墙给炸出个凹坑,当然,也带出了不小的声响。 闻晓晓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外,那些守卫似乎都是聋子,石屋内那么大的动静,他们竟然瞟都不瞟一眼。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银圣花 太好了!闻晓晓忍不住鼓掌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这些守卫都是聋子,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弄出个缺口来。 于是,在柯可惊呆的目光注视下,闻晓晓飞快地掐着雷咒,逐个打在原先的凹坑里。 凹坑越击越大,很快,就洞穿了一个拳头大的缺口,有一丝亮光透墙而过,那是希望的光芒。 “加油!加油!”闻晓晓忍不住和柯可击掌相庆。胜利就在眼前,同志仍需努力!加油! 她们的欢呼被推门声打断,领头的青衣男子黑着脸走了进来,“怎么这么吵?” “你就是那天和我见面的灵媒!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柯可看清了进门的男子,忍不住出声质问。 青衣男子的脸更是阴沉,他万万没想到新娘子竟然恢复了神智,略一思索,他把阴冷的目光转向闻晓晓,“是你?你竟然懂咒术?” 闻晓晓连连摆手装傻,“什么咒术?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青衣男子逐步靠近,冷着脸将闻晓晓逼退到墙边,狠狠一拳击出。 闻晓晓吓得闭上了眼,亲娘的!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打女人的都是蠢蛋!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闻晓晓犹疑地睁开眼,竟看到青衣男子正欣喜若狂地抚摸着她不久前刚轰出来的缺口。 他的手微颤着抓向透墙而过的亮光,却在即将要碰触到亮光时顿住了,转身问向闻晓晓,“这是你弄得?” 闻晓晓怎么可能会承认,她摆出自认最无辜的表情,“怎么可能?我可没那力气。” 青衣男子一改前时的狠戾,右手挑起闻晓晓的下巴,满眼柔情的说:“啧啧,勉强还算得上美人,我就委屈一回,娶了你吧!” 闻晓晓气愤的打掉男子那碍眼的爪子,气呼呼开口,“什么叫勉强算个美人?!还委屈一回,谁要嫁给你!你脑袋进水了吧!” 青衣男子并不恼怒,他甚至斯文的附身一礼,“未来的娘子,小生珙桐,以后的日子,还请你多多关照。” 说完,他就转身吩咐道:“来呀!取银圣花来,务必给夫人饮下,切莫让她凿墙跑了。” 他话刚说完,柯可已经一脚踹来,“装神弄鬼的,你当拍电影啊!” 珙桐轻松的躲过了柯可的突袭,大度的一笑了之,“小生饱读圣贤之书,从不与女子计较。今日突然花开并蒂,小生正百思不得其解。原来竟是双喜临门之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哈哈哈哈!” 他笑声刚落,门外的看守就捧了个黑色的木托盘进来。 托盘上放着一朵花,那花跟四九衔走的一样,只除了颜色。 这是朵银色的花,花骨朵含苞未放,远远看去,浑如初生欲啼的银鸽。 看守一言不发的将托盘举到珙桐面前,表情是万年不变的呆滞。 闻晓晓这才看出点蹊跷来。自从她来到这里,这些守卫似乎都没有开口说过话。而且,好像他们除了珙桐的话之外,并不能听到别的声音。 ... 第一百二十章 不堪一击 珙桐兰花指微翘,拈起黑木托盘上的银花。闻晓晓刚才被那朵银花挡住了视线,这才看清托盘上还放着一枚精致的黑色木杯。 他随意晃了两下银花,略微托起花蒂,只见一颗银色露珠从花蕊中滚落下来,掉落到黑色木杯里。 端起黑色木杯,珙桐彬彬有礼,“烦请夫人满饮此杯。” 闻晓晓摇着头后退,就那么一滴银色露珠,竟然将木杯给灌得满满当当。当她傻么?那黑乎乎的杯子里盛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旁的柯可张开双臂,护小鸡似得将闻晓晓藏到身后,“晓晓是被我牵连进来的,你不要找她麻烦!我喝!” 珙桐的脸上满是嘲讽,“你?哼,你不过是我为子民随意寻来的新娘,还不配喝这银圣花的琼浆。让开!” 闻晓晓突然发难,一个雷咒甩向珙桐面目。 珙桐躲闪不及,还算俊秀的脸上瞬间被炸出个坑洞,却没有鲜血渗出,露出木头年轮似的纹理。 他顿时大怒,长手暴涨,锁住闻晓晓的手腕将她扯到眼前,“夫人,莫怪为夫无礼了!” 黑色木杯里的液体被强灌进闻晓晓嘴里,一股甜腥略涩的滋味直冲她的咽喉。 她看到身旁的柯可焦急的在她耳旁张口大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一阵天晕地转,珙桐那凹陷的脸变得更加可怖。 神智在渐渐流失,闻晓晓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叮咛柯可,“快逃!去找四九。” * 石屋外的不归,到处弥漫着茫茫的粉色雾气。 身披红纱的青衣人成群结队的四处搜索四九的踪影,他们步履僵硬沉重,就算撞上了石壁也不晓得转弯。 衔着金花的四九就躲在石屋的最高处,它轻松的躲过了众人毫无目的的搜寻,警觉的寻找着出去的路。 这处山坳周围都被浓雾笼罩着,根本看不清方向。想逃生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借助石壁上杂乱的树枝,攀爬到至高点,寻找出路。 四九灵巧的从石屋顶跳到离它最近的树枝,咬着交错的枝条,渐渐攀爬到石壁顶峰,隐隐可以看到陡峭的山尖。 它身下的枝条突然扭动起来,猝不及防的缠住了四九的腰身,将它倒提在半空中。 “把圣花交出来。”轰隆隆的声音雷鸣般回荡在山谷中。 四九也不慌乱,它用尚未缠住的爪子拼命去挠缠在腰间的枝条,绿色的枝条很快被抓破,有斑斑血迹渗出。 被抓出血迹的树枝立时发狂,挥舞着被绑的四九就朝石壁上甩。 一下、两下,三下。 莹白如雪的四九被石壁撞得口鼻出血,染红了洁白的皮毛,奄奄一息。 金圣花从它染血的嘴里掉落出来,狂暴的枝条将四九随意一抛,飞速接住了下坠的金圣花。 金灿灿的花被送到了站在圆顶石屋前的珙桐手里,他冷哼一声,“哼!不堪一击!” 小心地将金圣花收进怀内,珙桐略有些激动的吩咐身前的众人,“张灯结彩,明日助我迎娶新夫人!”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寻息觅迹 华灯初上的禹市,有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瑀瑀独行在静寂的蜘蛛巷内。 少年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到半步居门口,右手艰难抬起,又顿在半空,纠结该不该敲响敲响半步居的大门。 半步居内,正写着什么东西的顾长衣警觉的看向门口,目光里有些疑惑,半响,他终是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朝门口走去。 推开半步居的大门,方才的少年早已失去了踪影,只有稍稍湿润的夜风盘旋在门外,卷起几缕不知名的白色纤毛。 顾长衣晶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烁烁生辉,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屋内。捉起狼毫举了半天,又索然无味地丢在桌上,背影萧瑟的进了内室。 * 禹市最豪华的私人别墅内,身影淡薄的蜃将一样东西摆在了陆离的桌上,“主子,有位少年将这个东西丢在门口就跑走了。” 陆离拿起那样东西仔细看了起来,原来是一枚琉璃珠。这枚珠子,他白天刚从闻晓晓的手腕上见到过。 “有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人?”陆离板着脸问道。 蜃想了一会儿,说:“他匆匆地将东西放在门口就跑走了,我并没有看清楚,不过敢肯定,并不是人类。” 陆离神色不明的挑了下眼角,将琉璃珠轻置在桌面上,淡然说道,“出来吧!” 一缕青烟自琉璃珠内逸出,逐渐幻化成青女的模样。 她略略俯身道:“青女见过冥---,” 陆离抬手阻止了青女脱口而出的称呼,他并没有心情跟她瞎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何事烦扰?” 青女唇角略弯,这么多年了,也唯有她,才能使对面这块冰山动容吧。 “大人有难,青女无力营救,劳烦您援手!” 青女话音刚落,就如愿的看到陆离腾地站起了身,在哪里?快带我去! “青女并不清楚地方,但是身上沾染了那恼人的朽木味,劳烦您找位嗅觉灵敏的,就此寻踪觅迹。” 说完青女就化为一缕青烟,返回了琉璃珠内。 陆离也不啰嗦,起身捞出水族箱内的玳瑁,将琉璃珠丢到它面前,“赶快找到有这股朽木味的地方,你重返自由的时机到了1 玳瑁夸张地用鼻息将琉璃珠吸到面前,认真地嗅了起来。它内心翻腾如云涌,自由啊,我来了! * 距禹市三百公里处有个著名的景点,它因为漫长通透的悬空玻璃桥而闻名遐迩,常年游人如织。 一路飞车驰速,陆离跟着玳瑁那敏锐的嗅觉找到了这里。此刻,他就站在那高空铺设的玻璃桥上。 茫茫夜色中,细雨如织,玻璃桥上除了陆离并没有旁人。不然路人看到这么英俊的男子拎着只乌龟样的动物自言自语,肯定以为他疯了。 “找到了么?”陆离有些焦灼地询问着,自从青女说闻晓晓有难,他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般难熬! 玳瑁再三抽了下鼻子,“没有,到这里就闻不到了。” 陆离无名火起,真想将手中的玳瑁丢到桥下的万丈云雾里。身后却传来一声斯文的问询,“这位,兄台?不是,这位大哥,你可有空?”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推下悬崖 这次都不用玳瑁提醒,陆离早已闻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朽木味。他唇角勾起嗜血的弧度,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陆离慢慢转身,故作纯良的答道,“来旅游的大都是闲得发慌的人,多的就是时间。说吧,有什么事?” 陆离身后的,不是旁人,正是碍于景区雨天游客稀少,遍寻人不着的珙桐。 他都要三拜九叩了,才想起连个司仪都没有。好不容易盼来自己的婚礼,总不能自个儿给自个儿主持吧! 可偏偏不归里的子民都是他根须所化,灵识尚未开蒙,根本就不会说话。就连人形,都是得益于人类女子的阴气才勉强保住的。 思来想去,他只能碰运气来到了谷顶,寻思骗个人类帮他充回司仪就好。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纯良,他是不是该换个目标? 看对方并没有反应,陆离将手中的玳瑁背到身后,笑得如沐春风般和善,“没事我可走了?还赶着去桥对面拍照呢!” 珙桐生怕他走了就碰不到别人了,也是,这大雨的晚上,估计只有缺心眼的才会来吧! 他急忙将陆离拉住,“别介,相逢即是有缘,大哥帮个忙吧!” 陆离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转身要走,“可是,我还想去桥对面呢。” 珙桐生怕好不容易撞到的司仪就这么溜走了,虽然眼前的这人似乎比他长的好看了那么一点。 算了,紧要关头没工夫挑三拣四的,就他了! “大哥,出门旅游不就图个新鲜么?咱们这里有新人要拜天地,你可有兴趣当个司仪耍耍?”珙桐狡诈的说。 他相信,这个噱头足以吸引对面这个男子。 果然,陆离十分有兴趣的眯起了眼,“拜天地?” “是的,大哥,来吧来吧。司仪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哦!”珙桐讨好的笑着。若不是他要当新郎,怎么可能将司仪拱手相让。 “走吧!”陆离敛去笑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 他那强大的气场迫得珙桐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奶奶的,等拜完天地,定将眼前这个碍眼的男子丢去给子民们做养分! 细雨蒙蒙的山谷里,珙桐领着陆离走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 他们一路上行,渐渐上到了最高的山顶。 几乎斜插到半空中的料峭山顶上,珙桐有些微喘的蹲坐在地上。好多年没走这么久的路,累死他了。 反观眼前的陆离,似乎崎岖难行的山路丝毫没有难倒他。他悠闲地站在悬崖边,看着眼前雾茫茫的云海,不怒自威,“到了没?” “马上,马上!”珙桐下意识地回答道,说完才觉得自个儿语气不对。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怎么像个奴才似得? 这个认知更令珙桐心生不满,他突然暴起,奔到陆离身后狠狠一搡,将他自悬崖边推落。 看着陆离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缥缈云海中,珙桐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不归欢迎你!” 说完,他一个纵身,也从悬崖边跳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公平 珙桐肆意的云海中穿行,他举目四望,意图寻找到陆离被吓破胆的身影。 云丝涌动,阵阵雾气打湿了他的眼睑,找了半响,珙桐始终找不到陆离的身影。 他正疑惑间,头顶响起来陆离那不屑的声音,“别找了,在这呢!” 珙桐抬头看去,陆离正气定神闲地走在迷茫的云雾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珙桐这才晓得碰到了深藏不露的高人,要知道,这距地千丈的飘渺云海,他都是狼狈的坠着下去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这么凭空走着! 他原本想吓吓眼前的男子,好让他乖乖的任他捏圆搓扁。而今看来,他似乎打错了主意。 趋利避凶是所有生灵的本能,自知惹不过,珙桐的口气立马软了下来,“大哥,没想到你我竟是道友,真是缘分呐!” 陆离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变脸神速的珙桐,对着云雾道,“蜃,这个技能,你得多学学。” 蜃自雾海中渐渐现出,他原本透明的身躯充盈着氤氲云烟。他好心地提醒道,“主子,别忘了正事。” 陆离呵呵一笑,清冷的眸子直视脚下坠落的珙桐,“既有良缘夙缔,怎能少了我们?走吧!” 珙桐一脸苦笑,他似乎,真的请错了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云雾下的不归处处张灯结彩,艳俗的红纱挂满了目光所及之处,说不出的闹腾。 圆顶石屋外围满了人,他们呆征地看着屋内热闹的场面,丝毫不晓得要拍掌叫好。 金灿灿的圣花被恭敬的摆在案台,珙桐也已换回了一身火红的新郎装。 只是,他额头却沁满了汗水,豆大的汗水颗颗滚落到地上。 他就知道花开并蒂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不然,他怎么会被猪油蒙了心,将夺命罗刹看成了软弱可欺的人类呢? 此刻,那罗刹正细心地帮原本属于他的新娘洗去刚上好的脂粉。他的动作温柔缓慢,哪里还有刚才的噬血暴戾。 就在不久前,珙桐满心欢喜地将这个貌似纯良的男子领到了不归,正细细叮嘱那罗刹当司仪要说的喜词。 哪知道,哪知道那罗刹一看到他的新娘子就变了脸,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踩着他的脸就奔着新娘去了! 见色起意!夺人之妻!天理昭昭!还有没有王法!珙桐呜咽着低声抽泣,这是什么世道啊!他招谁惹谁了!呜呜! 陆离轻柔地洗去闻晓晓一脸的脂粉,将她扶坐在木椅上,这才冷眼看向躺在地上的珙桐。 他真没想到,这种宵小,也敢打她的主意!真是活腻了! 刚才他仔细确认过,幸好她并没有丝毫伤痕。不然的话,这胆大的树妖就等着承受他的怒火吧!要知道,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 “说,怎么把她掳来的?”陆离语气冰冷,在他眼里,珙桐这个小小树妖早已经是具亡魂。 “抬、抬来的。” 陆离继续开口,“哪只手给她画的眉?” “右、右手。” 珙桐话音刚落,他的右手就已经被蜃麻利的捏碎。 锥心刺骨的痛令珙桐扭曲哀嚎起来,“不公平!你抢我新娘!还如此残害于我!”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满地打滚 陆离斜睨了珙桐一眼,“公平?你掳这些女孩来时,可曾想过公平?”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些挤在人群里,被树妖吸净阴气没了神智的女子们。 “那不一样,她们是软弱的人类!我们,我们是道友!”珙桐竭力辩解着。 这些幼稚可笑的人类,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求助于他。既然已经痴傻至此,为何不能用来助他子民修行! “你也配?!”这次陆离没有说话,反而是蜃走了出来。这小小的树妖竟敢高攀主子,真是活腻歪了! 他话音未落,脚上便利落地踩碎了珙桐的左腿胫骨。 珙桐再次惨叫一声,连声求饶,“我不要新娘了!求求你们走吧!放过我吧!” 不是珙桐没有骨气,好歹他也修行了千年。可在那个虚影的男人面前,他一丝妖力都使不出。不求饶,难道等着被打死么! “谁替她更的衣?”陆离继续问道。 珙桐颤着仅剩的左手,颤巍巍指向一旁目光呆滞的柯可,“她,小生恪守男女之嫌,并不曾冒犯。” 到了这个点,珙桐终于明白过来,这个修罗般的男人,是专门为了他的新娘而来的。想他活了千年岁月,恣意舒心,怎么就想不开抬来这么个煞星呢! “喀嚓”一声,蜃捏碎了珙桐仅剩的左手。 珙桐痛得麻木,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我这只手并没有碰她啊!干嘛要捏碎它!你有没有人性啊?!” 蜃难得的耸了耸肩,“没什么,看它不顺眼而已。” 珙桐疼得满地打滚,“大哥!不是,爷爷,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求求你们快些离开吧!” “不过是些枝条而已,断了还会长出新的,你狼哭鬼嚎个什么?”蜃毫不动容的开口,“你要感谢自己,正因为你的恪守礼仪,才没有弄丢你的小命。” 珙桐的心在滴血,他熬尽千年的光阴才修成人身,看来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废了他的修行。 既然求饶不行,那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珙桐兽穷则啮,强忍着疼痛将仅剩的左腿幻成粗壮的枝条,袭向高位上那个将他逼入绝境的男人。 油绿的树枝急速迅猛,呼啸着朝陆离抽去。蜃大惊失色,狠狠一脚踹向了珙桐的左腿,踢断了枝条末端。 孰料,那断掉的枝条竟然凭空生出刺来,卯足了劲向前冲,誓要抽死陆离。 陆离专注的看着异常温顺的闻晓晓,右手随意一挥,将个圆形物什丢了出去。 那圆圆的物什直扑带刺的枝条,三两口就将它们吞入腹中。吞光了枝条,物什落了地,响亮地打了个饱嗝,竟然是玳瑁。 玳瑁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一脸垂涎地看向没了左腿的陆离,留着口水朝他爬了过去,“嘿嘿,好美味,我还要吃。” 珙桐吓得魂不附体,可他左腿生生被踢断,剩下的手脚也已被捏碎,避无可避,只能无助的哀嚎,“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求求你!求求你!” 陆离的眼中此刻只有佳人,哪里有时间搭理他。 而寡言的蜃一贯冷血,他无聊的抱臂而立,闲闲的看着吓破胆的珙桐死命的嘶吼。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效仿女娲 石屋外围满了人,都是珙桐辛苦培育的子民。 可他们灵识未开,根本看不懂眼前的一幕,也自然不明白珙桐那撕心裂肺的嘶吼为何意。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呆傻围观着。 珙桐吼得喉咙都哑了,终于明白眼前的男人就是噬血修罗,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最后看了一眼石屋外他那痴傻的子民们,珙桐心中哀叹一声,吾命休矣!认命地闭上了眼。 玳瑁速度很快,转眼就爬到了珙桐身旁,咧开满布尖牙的长嘴贪婪地咬了下去。 清新的汁液迅速攀上玳瑁的味蕾,它惬意地眯上小眼睛,啧啧,这满口的草木香,比起那些破虾烂鱼的酸臭,简直要美味一万倍! 珙桐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早知道那个略懂咒术的小女子是个煞星奶奶,打死他也不能招惹啊! 可眼下,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并不能改变他被慢慢吞噬的命运。 痛到极致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只剩下麻木。 珙桐甚至能感觉到玳瑁那遇到珍馐不舍得吞食入腹的心态,它一小口一小口的咬掉他千年修成的肉身,停下来回味半响,又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再停下来品味半天。 “杀人不过头点地!就不能给我来个痛快的么?!”被蚕食的恐惧远远高过死亡的可怖,珙桐绝望的哀求,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大吼了。 蜃踢了踢珙桐的脑袋,“嚷嚷什么?你是人吗?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把妖丹弄破。要么,给玳瑁充饥。” 珙桐哭笑,他有的选择吗?弄破妖丹,他千年修为尽毁,会变得跟路边那些随处可见的树一样,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类砍伐掉。 可是,就算变回了一棵树,也比变作那只丑陋玳瑁的盘中餐好啊! 自他有意识起,他就是一棵树,一棵开满绿花的珙桐树。 他长在巍峨高耸的山顶,饱受风吹日晒,雷击雨淋,孤独寂寞地捱过了数百年。 渐渐的,他有了灵性,竟然可以随处行走。呵,他变成了一棵可以肆意行走的树。 虽然他的足迹遍布了曾经奢望游览的山川江海,但是,他还是不开心。 因为,他很孤单。 是的,自从他修成了人形,他就变得和人类一样,有了难以满足的贪婪。 他不敢住在熙攘的人群,对于人类这个物种,他始终敬而远之,不屑又忌惮。 不能行走的那些年,他见惯了这个物种的罪恶,无数次看到他们丑恶的嘴脸。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他们不可以舍弃的。 他苦苦寻觅,终于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清净自在的开始了他的计划。 他要效仿女娲造人,给自己建造一个王国。 很快,他的子民们接蹱而出,他仍是仿着人类的模样造就他的子民。 因为,对于人类这个物种,他至今都弄不明白。 他们可以谈笑风生的将挚友推入深渊,他们还可以不动声色的对陌生人搏命相救。 他们贪婪残暴,他们温情仁慈;他们冷血、奸诈、懦弱;他们善良、勇敢、坦荡。 他看不懂他们,可是,他又下意识的想变成他们,变成会哭会笑的他们,变成明明身无长技却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他们。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树人的变迁 渐渐的,他发现他的子民并不能顺利修成人身,就连修成一棵会行走的树,他们都做不到。 他们徒有和人类相似的外型,却始终保持着树木的原身,一动也不能动。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救了一位坠崖的少女。 他是亲眼看着那位少女被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推下悬崖的。 那天的风一点也不大,却吹瞎了和女孩们一起登上崖顶的黑瘦男孩。 那男孩就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看着不久前还叫他亲爱的那个少女就那么坠落下去。 他寻到了那位可怜的少女,只见她四肢扭曲的躺在溪水边,自口鼻内淌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那条小溪。 看到他凭空出现,奄奄一息的少女眼中满是祈求,她虚弱的哀求他救她!只要能救她,她甚至愿意出卖她的灵魂。 他自然救下了她,他想知道,连灵魂都可以舍弃的生命是否能创造奇迹。 那少女果然不负所望,引导着他亲自抗进石屋的三个子民,昼夜颠鸾倒凤。 那三个饱食人类阴气的子民,终于由僵硬的木身转变成人类灵活的身躯。 虽然还是不会说话,可已经足够了,凡事都要有个过程不是么? 少女一夜苍老,留下最后一丝心愿后,就变得和他的子民一样,木纳呆滞,再也说不了话。 他自然满足了少女的愿望,毕竟,她现在也是他的子民了。 她的心愿并不多,就是希望导致她落崖的两人不得善终。 这根本不算个事,他轻易就将那两人掳回了不归。 女孩用来进化他的子民。男孩也没有浪费,变作了供养子民的花肥。 可是这样还不够,他还有很多很多子民。 他们虽然还没有孵化,可是他知道,他们肯定希冀和他一样,览尽这缤纷人世的锦山秀水。 就这样,他利用人类的愚昧,许诺可以帮她们实现不可能实现的心愿,诳来诸多无知的少女。 初开始,那些女孩总会痛哭吵闹,他被烦的不行,就喂她们饮下圣花中的琼露。 那圣花采自他的本体,同他一起历尽千年沧桑。即便是里面的一滴琼露,也不是弱小的人类可以承受的。 果然,那些女孩一旦饮了琼露,就会变得很乖很听话,再也不会无休止的嚎啕大哭。 他沉溺在孵化子民的欢愉中,最让他痛快的,莫过于效仿人类操办子民的婚礼。 虽然人类的婚礼还要有什么观礼人,可他从不怕麻烦,总能趁着夜深人静将那些女孩的挚友给抬来。 至于他的新娘,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却有着小猫的利爪,完全不像以往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竟然有胆反抗。 头一次,他萌生了娶妻的念头。 是啊,孤单了那么久,他也想有个结发人朝夕相伴。虽然那个女孩容貌算不得出众,可她很特别,这就够了。 然而,他的婚礼并没有缱绻的浪漫,反而变成了冷血的嗜杀。 “考虑好了没?要丹还是要命?”蜃不耐烦地踢了下珙桐的脑袋,也踢散了他那纷飞的思绪。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洗心泉 “我、我吐。”眼中滚出两行清泪,珙桐无奈地吐出腹内的妖丹。 莹绿色的妖丹自珙桐口中冉冉升起,蛋黄般大小,幽幽的闪着绿光。 正啃食着珙桐脚根的玳瑁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它疾速向前爬行着,目标是珙桐刚吐出那颗散发着浓郁清香味的妖丹。 眨眼的功夫,玳瑁就爬到了离妖丹近在咫尺的地方,欢喜的小眼睛都瞪圆了。 它兴奋的伸长脖子,尖嘴咬向那抹盈绿。 眼看妖丹唾手可得,蜃轻松一脚踢来,将玳瑁给送到了墙角,“得寸进尺。” 将那枚妖丹捏于指间,蜃问向专心照料佳人的陆离,“主子,妖丹。” 陆离嫌弃的挥挥手,“捏碎了和水给那些女孩子服下,应该能弥补回失去的神智。” “那,屋外那些树妖?”蜃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图斩草除根。 陆离压根没将石屋外那些呆滞的小喽啰看在眼里,他语气里甚至有些许怜悯,“能修成人身的树妖并不多见,随他们去吧。即便耗费千年修得人身,又成得了什么气候。” 说完,陆离就一个公主抱将闻晓晓揽在胸前,大踏步朝石屋外走去。 心智被迷的闻晓晓此时十分安静,听话的倚在他的胸口,异常柔顺乖巧。 “主子?你去哪儿?”蜃有些不解,似乎女主子的心智还没恢复呢,这是要去哪儿啊? 陆离答非所问的用下巴点了点一旁同样呆滞的柯可,“记得送这个女孩回家,剩下的,带离谷底即可。” “哦,”蜃下意识地应声,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是,你抱着她去哪儿啊!她还没吃下解药呢。” “洗心泉。”陆离头也不回,留给蜃一个坚定的背影,“记住,不管我是不是你的主人,她永远都是你的女主子。” 围在石屋门外的树妖们也不是完全的痴傻,至少,他们晓得那个抱着女人的高大男子绝对不能招惹。 不等陆离走到门口,他们就已经自发的让出一条道,面无表情的目送他离去。 陆离转眼就抱着佳人走得没了影,留下满腹牢骚的蜃。 “明明有解药不用,偏要去什么洗心池,真是有病!”蜃小声的吐槽着,单手将妖丹捏碎,四处张望着寻觅水源。 等他刚将碎成糜粉的妖丹放进石屋一角的水缸内,屋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石屋都跟着抖了三抖。 听到响声,原本围在屋外的人形树妖顿时朝同一个方向奔去,只剩下失去心智的女子们,仍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蜃稍稍有些疑惑的朝巨响处扭了下头,可等他看到地上珙桐修成的肉身逐渐干瘪时,就顿时明白了过来。 千年修行一朝毁,刚才那声巨响,应该是珙桐的本体裂开了吧。对于这个愚蠢招惹到主子的树妖,他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谢大人援手相助,青女已然寻到了尚哥哥的气息。” 蜃闻声回头,见到的是先前那位藏身于琉璃珠的青女。 “你说什么?”蜃转过身来,即刻抬头看向黑木案桌。果然看到不久前陆离坐过的桌子旁遗落了一枚琉璃珠。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诚信为本 青女盈盈一笑,“原来大人已经脱险了。请你转告大人,我已经找到了尚哥哥的骨骸。” 说完青女就朝门外走去,蜃有些疑惑地捡起墙角的玳瑁跟青女出了门。 青女很快走到了树妖们聚集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树荫如盖。 这棵长势茂盛的树,此时却像被撕裂似的从中间裂成两半。 树心处,赫然有一具森然的枯骨,骷髅头上带着华丽的王冠。 青女凝哽着走向那具枯骨,“尚哥哥,我来了。” 蜃一时无语,这缕亡魂寻觅的竟然是具枯骨。 很显然,那具枯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葬进了这棵珙桐树内。 或许,就是他的亡魂滋养了这棵妖树,几番阴差阳错,才得以与青女相逢。只能说冥冥中,一切皆是注定。 他一个愣神的功夫,青女早已将树心内的枯骨抱了过来,对着他深深一拜,“劳烦你将我寄身的琉璃珠送还给大人,青女不胜感激!” “你确定她有办法助你?”对于现今闻晓晓那三脚猫的功夫,蜃并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好办法。 青女笃定浅笑,“当然,大人无所不能!你只需将琉璃珠交还给她即可,多谢!” 不管青女是不是盲目乐观,等她抱着枯骨重返琉璃珠后,蜃还是依言将那枚珠子收进了怀中。 被他拎在手中的玳瑁小声地开了腔,“说好了我找到地方就还我自由的。” 它的小眼睛里蓄满了算计的精光,就把它丢在这里就好了。那些树妖真是要了命的美味啊!不吃光实在对不起造物主啊! 蜃瞄了它一眼,轻松打碎了它的美梦,“关键是,这里真是你找到的吗?” 玳瑁的心一下跌倒谷底,它有些气结的开口,“不是说好了的吗?你怎么不诚信?” 蜃难得的露出笑容,“你说错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诚信!我可没说过要放你自由!” 玳瑁顿时急了眼,张牙舞爪地试图跟蜃讲道理,“你这样做,你主子知道吗?你这是在打他的脸!” “呵呵,他忙着洗温泉呢,哪有空理这些!甭这么多废话,走吧!”蜃说走就走,临走时还不忘挟起一旁傻愣愣的柯可。主子说要送她回家,鬼知道她家在哪儿啊! 玳瑁吓得猛哆嗦,“去,去哪儿?”该不会想吞了它吧! “放心,你那么毒,我可吞不下。”蜃一眼看破玳瑁的想法,随意解释了两句,“这里这么多女子要灌药,岂能便宜了蛮蛮那个老匹夫!自然是要有难同当的!” 被蜃牢牢攥在手心的玳瑁感觉心在滴血,“骗子!都是骗子!说好的自由呢!欺负弱势群体,要不要脸?!呜呜!” 不消半日,矫健的蜃便拖来了满腹牢骚的蛮蛮。他俩边吐槽边将融合了妖丹的水灌进那些失去心智的女孩口中。 因为被困的女子忒多,直到他们将最后一位带离不归,也没有发现仅剩本体的珙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随着蜃和蛮蛮的离去,原先热闹的不归顿时变得静怡起来,只剩下满树招摇的红纱飘展在粉红的雾气中。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中莲妖 巍峨陡峭的不咸山位于禹市约四百公里外的东海之滨,那里终年冰封,四季云雾缭绕。 此时,白雪皓皓的不咸山上,有两个黑点在缓缓移动。 自从到了山脚下,陆离便将闻晓晓抱在怀中,踏雪无痕的很快攀上了半山腰。 越往上走气温越低。原本稀稀拉拉的雪花此时已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洒下来,直往人脖颈里直钻。 陆离脱下制作精良的西装外套,仔细遮好闻晓晓的上半身,倍加呵护地将她搂在怀里,加快速度朝着某个方向奔去。 他要找的,是一处掩在半山腰的洞窟。他依稀记得,那山洞里面有一汪清泉。 没费多大功夫,他便找到了印象中的洞窟。 将怀中佳人轻轻放下,他拨开掩住洞口那些大雪覆盖下的枯枝荒草,一个狭窄的洞口露了出来。 确认污浊的空气流尽之后,陆离这才抱起闻晓晓走了进去。 山洞狭窄漫长,越往里走,山洞越宽阔,历尽沧桑的紫晶石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走了约莫盏茶功夫,就听见淙淙的流水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就看到一汪椭圆形的天然温泉。 温泉周遭笼罩着极淡的袅袅白烟,恍若瑶池仙境一般。泉水却很是清澈,数条红色游鱼自在地在泉中追逐嬉戏。 陆离小心的用手测了一下水温,跟他记忆中的一样,这里的水是暖的。 确定了水温,陆离这才缓缓褪下闻晓晓的衣衫,轻柔的将她置放到泉水中。 她皮肤本就极好,闪着象牙般的光泽。此时那光洁的背靠在温润的泉壁上,更是说不出的魅惑风情。 而原本静止无波的泉水开始变得喧嚣起来,犹如沸腾般翻着水花。 “是你吗?”娇弱无骨的女声突兀地在空旷的山洞内响起。 陆离下意识的看了闻晓晓一眼,只见她仍闭目半靠在泉壁上,压根没有醒来过的痕迹。 他这才有些失态,匆匆将西装外套遮住闻晓晓光洁的背部,厉声盯着温泉正中央,“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自温泉底部传来,陆离有些严肃地盯着水面,只见原本空无它物的泉水中竟然凭空冒出来一头柔顺的黑发。 是的,从水中冒出的,正是如假包换的黑发。 黑发越升越高,逐渐可以看清下面的眉毛,鼻梁和嘴巴。 那是个长相很是淑女的长发女子,除了过于苍白的唇色外,五官精致匀称的好似泥偶娃娃一样。 “知趣的,就快些退去,免得尸骨不存。”陆离并没有心情理这位突然从温泉内冒出的女子,他只关心闻晓晓何时能从昏睡中醒来。自从离开不归,她就一直这么昏睡不醒着。 他知道喝了珙桐妖丹勾兑过的水她就很快清醒,他只是不愿让她喝,太脏。 这洗心泉一如既往的幽静,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小妖。 洞口杂乱的荒草很显然已将这里封禁了数百年,而此时从水中窜上来的,自然不会是正常的人类。 “是你吗?”水中的女子固执的重复了句,有些不确定的说,“我知道,你定会回来寻我的,你舍不得我。” ... 第一百三十章 泽芝 陆离觉得这个小妖有些聒噪,忍不住扭头奚落道,“可惜我并不是你要等的人。” 他说话的同时也终于看清了这抹幽魂的不妥之处,她虽然睁着眼睛,却并没有神采,目光毫无焦距的注视着他的方向,应该是瞎了的。 “你看不见?”陆离下意识地问了声。 “唉!”水中的小妖并没有再搭话,只轻轻嗟叹了声,慢慢沉入水中,直至清澈的泉水水将她的头顶淹没。 该死!陆离狠狠的皱起眉头,伸长手臂将闻晓晓从水中捞出,同时警惕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 闻晓晓的脚底堪堪离开泉水,一双过于莹白的手就跟着从水底伸出,毫无章法的乱挥着,寻找周遭一切可攀附之物。 陆离将昏睡中的闻晓晓小心地半靠在石壁旁,转身一脚踢向水中,“不自量力,起!” 他的脚不过轻轻贴过水面,却似平地里生起龙卷风,将水中的那个小妖给踹到了岸上。 那小妖狼狈的躺倒在泉边,一声也不求饶,没有神采的眼睛圆睁着,满脸的心灰意冷。 “说吧,想怎么死?”陆离语气轻轻柔柔,却说着最可怖的句子。 他如何也想不到,这汪清澈的温泉内竟然藏着个小妖怪。她是不舍得离开这汪清泉,还是被禁锢在此地的? 那小妖似乎抱了必死的决心,一声不吭的静躺着,等待着被抹杀于这天地间。 “咳咳,”或许是因为浸了泉水的缘故,闻晓晓竟然虚弱的睁开了眼,没力气的轻咳着。 陆离被这声咳紧张地凑回到闻晓晓身旁,“醒了?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困不困?” 闻晓晓勉力看了他一眼,梦呓般开口,“谁啊?好吵!”说完,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离这下更是没功夫理那小妖,他将闻晓晓抱在怀中,让她的额头紧靠着他的肩膀,希望她能睡得舒服些。 她的额头好冷!陆离被突如其来的冰冷给惊到,瞬间攀上她的手臂,捉起她的双手,竟然是一样的彻骨冰寒。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离迅速褪去身上的衬衫,将闻晓晓紧紧搂在怀中,希望用他的体温来温暖她。 “你一定很爱她。”那小妖突然开了口,话音里是满满的眼羡。 “闭嘴!”陆离哪有心情听这小妖啰嗦,有些失控的吼了句。 这句吼声惊醒了闻晓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犹如铅坠的眼皮,“奶奶,是要讲故事给我听吗?晓晓好想听,晓晓已经很久没听奶奶讲故事了。” 陆离柔声哄着神智不是很清醒的佳人,“好好好,给你讲,给你讲。” 素来黑口冷面的陆离这边刚笑语盈盈,一转头就又是凶神恶煞。 他对着被他踹到岸上的小妖威胁道,“赶快讲!若是说的好,我便帮你寻你等的那人。若是讲的不好,哼哼!” 本一心求死的小妖闻言,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生机,她幽幽淡淡的开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离赞同的点了下头,完全忘了眼前的这个小妖是个瞎子的事实。 “我叫泽芝,是的,他一直这样叫我,因为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娇艳的蓝莲。”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同乘銮驾 “我喜欢他低沉的诵经声,喜欢他敲木鱼时奏出的悠远敲击声,就连他垂眸敛眉静思打坐的样子,我都喜欢的紧。” “没错,他是一个和尚,一个避世来此清修的和尚。他说,他叫慕尘。” “他是有大德的,至少,看到我从一朵蓝莲幻化成少女时,他都没有半丝讶异。” “他说,红尘孽障,人不如妖。我想,他肯定是像我欢喜他似得喜欢我的。” “我每日静静聆听他诵经,一有闲暇,就缠着他陪我在这清泉内嬉戏。我生于斯长于斯,觉得这里是最逍遥不过的所在。” “可是,痛快的日子总不能长久。一队持刀捉戈的兵丁闯进了这里,他们跪地齐诺,要慕尘统领他们复国。” “我听不懂复国是什么意思,可我分明看到慕尘眼中那一丝厌恶。我想,他是不喜欢复国的,那肯定是件很让他为难的事。” “慕尘将他们赶出洞外,一声不吭的坐在泉边,我知道,他不开心。” “然而那些可恶的兵丁却不肯离去,他们盘庚在洞外,不停的说着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话。” “慕尘并不理他们,只是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起来。我知道,他很难过。” “一天,两天,三天,那些兵丁们始终不肯离去。慕尘再没有心思陪我嬉戏,他闭目盘膝静坐,除了吐息有些缭乱而已。我知道,一场拉锯战开始了。” “可是,慕尘输了,他输给了外面那些固执叫嚣的兵丁们,再也打坐不进去。” “他长舒口气,嗟叹皆是天命。洞外的兵丁呼啦啦涌进跪倒一片,他们的脸上挂满了狂喜,似乎眼前的慕尘变作了他们心底最爱的黄金与美女。” “我只是个小小的莲妖,并不会什么高深的术数。许是长在洗心泉旁的缘故,我只会透视人心,仅此而已。” “慕尘被他们簇拥着离开,临走前,他深深回望我一眼,无声的唇语留下两个字,等我。” “他让我等他,我必然是要等的。闲暇无事的日子里,我便翻看他留下的佛经,或者敲几下那蠢笨的木鱼。” “那天,慕尘终于回来了。即便他已长出满头秀发,我也能一眼将他认出。我有些胆怯,生怕他会责怪我,只因我翻烂了他的经书,就连那木鱼,也早已被我敲破。” “慕尘一身明黄,他的眼神炯炯有神,再没有初相遇时的澄清。只是他的拥抱,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暖。” “他将我拥在胸前,说我还是一如十年前惠心纨质。呵,他难道忘了,我是妖啊!之所以被人类摒弃,皆因为这不老的容颜。” “一夜温存,那是怎样的缠绵悱恻,道不尽的甜蜜甘醇。我用尽了力气,只为填补这些年的刻骨相思。 “天边刚露出鱼白色,他便匆匆起身。他说此去成王败寇便成定局,若然得胜,定接我同乘銮驾,共享荣华。” “我配合着巧笑顾盼,用最温婉的姿态与他道别。我知道,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太大把握。此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君临天下 “我的猜测是错的,在慕尘离去的第三十三个黄昏,他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他是被抬回来的。” “原先将他从我身边带走的兵丁们又故技重施,他们跪倒在我脚下,让我救他,他们说我是妖,定是有办法的。他们的王没了眼睛,要如何称王?” “我哪里有什么办法,我早说过的,我只会透视人心,其它的,我根本不懂。” “可我还是有办法救慕尘的,并不是因为那些兵丁们的跪拜祈求。他们满心想的,皆是荣华富贵,声色犬马。我救慕尘,只因为我爱他。” “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身份,我只爱他的人,不管他是和尚还是亲王,我都爱他。” “一阵短暂的刺痛后,我不支的倒在慕尘身侧。不过我是心安的,因为我知道,我的慕尘,很快就又可以看清这俗世凡尘了。” “我是被一阵爱恋的轻抚弄醒的,有一只厚重的手掌,正疼护万分的抚摸着我的脸颊。那手掌尽是纵横的伤疤与老茧,我知道,那是慕尘的手。” “我喜不自胜,拉住慕尘的手掌,我要告诉他,我竟然有了身孕。一个莲妖,竟然怀了人类的孩子。我想,这定是上苍被我们的深情打动,恩赐于我们的。” “可是,我还来不及多说,慕尘便甩开了我的手。是的,他狠狠的将我的手甩开,似乎我的手沾满了病菌,致命般可怖似得。” “他说,他从来都不爱我,我这只蠢笨的莲妖,怎么可能配得上他这人中之龙。” “他说,他很快就要君临天下,怎么可能再与我厮混一处。” “他说,我的眼睛,他收下了。虽然丑了点,总好过没有。” “他说,我真蠢,是又笨又丑的莲妖。” “他说了那么多,我却只记住了这一句。他说我的眼睛,他收下了。” “那就好,他肯收下就好。我抿唇偷笑起来,慕尘,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了。” “他肯定是好奇我怎么还笑得出来,狠狠将我扑倒在地,似惩罚般吻向我的唇。” “他的唇冰冷微颤,绵长决绝。我看不到慕尘脸上的表情,我只知道,有不明的液体落在了我的脸上。” “犹如窒息般的深吻终于结束,慕尘将我放到洗心泉内,他说,蠢莲妖,你真丑!你还是不要出去吓人了,就躲在这池内吧!” “悉悉索索的一阵异响后,慕尘同我告别,他再次奚落我,千万别出去吓人,再见,再也不见!” “杂乱的脚步声朝山洞外走去,中间隐约夹杂着极力克制的低泣声。我知道,慕尘走了,这次,真的是再也不见!” “山洞内重归死寂。我捂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固执的轻笑。慕尘,你被我骗了,我有个秘密,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那柔弱的莲妖说到这,手探向平坦的小腹,脸上凄苦一笑,继续开口道,“人与妖是不能相恋的,所以,我弄没了尚未出世的孩子。就算我再如何小心,我也终没有讲他带到这个世上。” “我现在只想知道,慕尘,他,过得好不好?”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勿念勿怪 莲妖泽芝说完这些再也没有吭声,她的双眼虽然无神,却流露出淡淡的牵挂,丝毫没有半点幽怨。 将怀中的闻晓晓换了个舒服的睡姿,陆离一时有些犹豫。他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个傻傻的莲妖,其实她口中的慕尘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她看不到而已。 斟酌了再三,他终是轻叹一声,“或许,你以为的并不是真相。” “那什么才是真相?请你务必告诉我!”泽芝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急切的扭脸朝陆离这边看来,尽管她什么也看不到。 “他,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相信么?” “相信,我怎么会不信?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在哪儿?”泽芝慌乱的四处找寻,她的眼睛看不见,只能靠双手摸索。 她在泉边快速的用手搜寻着四周,很快,她便摸到了样东西,恍若被雷击般停了下来。 她的手微颤,仔细地摩挲着刚搜寻到的东西。那是一具灰白中泛着乌黑的骨架,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泽芝的手慢慢向上探去,右手攀上那具骸骨的脸颊处,视若珍宝般轻柔摩挲;左脸则轻轻靠在枯骨的胸口处,聆听早已朽化的心跳。 她的语气里半是娇嗔半是抱怨,“等了你这么久,原来你一直都在。” 陆离将目光从他们身上抽离,专心的看着那具骨骸旁几行利刃留下的小字,他刚才就是从这简短的讯息里猜出那股骸骨的身份的。 那几行字迹很是潦草,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写就的。 那上面写着“意冷出世,无奈入世。孽障红尘,唯妻泽芝。露往霜来,勿念勿怪!勿念勿怪!” 幻化成人形的莲妖此时半靠在早已坐化的枯骨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无神的眼眶内滚落,打湿了她脸旁的白骨。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舍不得我的。我竟然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泽芝喃喃自语,嘴里颠三倒四的低呓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嘴唇微颤着吻向早已化作枯骨的慕尘,“慕尘,知道吗?我差点就将我们的骨肉带到了这个世上。可是,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还是弄丢了他,你不会怪我吧!”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你怎么舍得怪我?没关系,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再也没有那些吵嚷的兵丁,他们再也不会来跟我抢你了!你是我的,是我的!” 陆离看着眼前几近疯魔的泽芝,有些怜悯的摇了摇头。 这个蠢笨的莲妖,难道她从来都不知道,妖血对于人类而言,是致命的毒药么? 她挖给慕尘的,并不是能带给他光明的双眸,而是能夺走他性命的毒素! 如今看来,那个叫慕尘的,他从黑暗中醒来就明白了生命走到了尽头,所以才会在这个单纯到愚笨的莲妖面前演了这样一场戏。 他故作决绝的离开,大概是怕那个傻莲妖得知他不在人世的消息,会无法生存下去吧!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寸丝未着 而慕尘临死前的留言,又是带着怎样的不舍。 那反复叮咛的勿念勿怪,是满满的不甘心。不甘心生不逢时,不甘心违心入世,不甘心就此诀别。 随便怜悯了下眼前这悲剧的一对,陆离又将注意力放在闻晓晓身上。他的手探向她的额头,还好,终于没有那么冰冷了。 并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世界这么大,生死别离的悲剧多了去了,他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去挨个嗟叹一番。这都是命啊! 看着洗心泉内重归清澈的泉水,陆离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拥着闻晓晓一同下去泡一会儿。 他敢用他的颜值保证,他绝不是见色起意,而是完完全全为了闻晓晓的安全。 水那么深,一个不小心被呛到可如何是好? 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他便果断的拥着闻晓晓跳进了洗心泉内,四溅的水花扬洒到泉边,甚至泼溅到泽芝的身上。 一入水,陆离便有些后悔,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暖暖的泉水涌来,将他和闻晓晓环得更紧密。 原先他为了温暖佳人而赤果的胸膛随着和她丝绸般顺滑背部的厮磨,温度变得越来越高,而他那神秘的骄傲也跟着高昂起来,诉说着蚀骨的渴求。 闻晓晓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她的背被硬物顶得十分不舒服,让她再也无法安稳的睡去。 她晕晕乎乎地用手去推那作祟的硬物,却意外攥到根棍子。什么东西? 攥着那根棍子,她疑惑地回头,想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却意外看到了一张堪比包大人的黑脸。 陆离黑口黑面的跟一脸蒙圈的闻晓晓对视,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女人,有胆再摸几遍!” 饶是闻晓晓再白目,也晓得方才自己摸到了什么。她心中暗暗叫苦,亲娘的!她上辈子肯定是个丧尽天良的祸害,这辈子才会如此被别**祸! “呵呵,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露出自认最甜美的笑容,闻晓晓装傻充愣,意图蒙混过关。 陆离岂会如此好对付,他嘴角略挑,说出的话险些噎死闻晓晓,“是么?若是你还不舍得松开,我并不介意好好和你深入浅出一番。” 听听,听听,这么污的话竟然出自一介堂堂大总裁口中。可想而知,平时的他有多么的猥琐和不堪! 心底嘲讽归嘲讽,相当识时务的闻晓晓仍是飞速松开了自己那摸到羞羞的手。 苍天呐!大地啊!她用她的美貌担保,她真的不是故意去抓自家总裁的小鸟的! 好吧,虽然她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可他那单手握不住的宽度,应该不能叫小鸟吧! 小脸涨得通红,闻晓晓故作镇静地吹着口哨,希望藉此掩饰这尴尬的场面,完全没意思到此时的自己是光着的。 直到一缕清风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喷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处境。 “啊!”低头看清自己寸丝未着的立在水中,她惊得尖叫一声。慌得不知道要遮哪里好,肩头?胸脯?还是该遮住自己的脸?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狗公腰 急中生智,她索性半蹲在泉水里,仅仅露出肩头,白皙的柔荑快速蒙住陆离的眼睛,“色狼!不许看!” “没有,没有。”陆离连声跟着辩解,哼哼,就算他早已看的一清二楚,打死也不能承认哒! 而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被那只覆在他眼帘上的素手轻松撩拨起。 他承认他输了,在眼前这个小女子面前,他总能轻而易举地丢盔卸甲。 闻晓晓的记忆仍停留在被珙桐灌下金圣花露那一刻,脑海中隐约有些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却看不真切。 似乎,她是被人救了出来。那个人拥着她走了好远好远,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令她安逸的睁不开眼睛。 只是,她是怎么跑到这泉水中来的呢?温润的泉水环绕在她四周,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等等,千万不要告诉她,她是被陆离给带来这里的。那她的衣服,也是被他褪去的? 她越想后背越是发凉,也来不及害羞,干脆挑明了问道,“是不是你,脱了我的衣衫?” 蒙住眼帘的素手撤下,陆离微微有些遗憾,那熟悉的馨香,是他牵挂已久的味道。怎么就不能多蒙一会儿呢! 可看着对面嘟着嘴有些气恼的佳人,他觉得整个山洞都明亮了起来。忍不住笑出来声来,“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转眼,就跑到这里来了呢?” 是咩?闻晓晓总觉得陆离笑得有些古怪,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她纠结了下,觉得不应先入为主,恶意地去揣测别人。 毕竟,他最多也就是个多金的高富帅总裁而已,这些妖邪之事,他肯定是想不明白的。 眼下,必须先弄清眼前的情况才是上策。闻晓晓将手掩在胸口,尽量地半蹲在水里,“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青衣服的珙桐呢?” 陆离尽量分散自己那点小心思,这才稍减了想变身为狼的冲动。务必徐徐图之,千万不可鲁莽!久等来的果实最甘甜!嘿嘿! “喂!问你呢!傻笑什么呢?”闻晓晓很是不明白,莫名被掳到这里,难道不应该惶恐不安吗?可对面那位大哥露出的迷之微笑是几个意思? “哦,”不良的念头被打断,陆离清了清嗓子,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他微微前倾,靠近闻晓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切!闻晓晓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就知道她所料不差,眼前的人是谁?那可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总裁大人!会懂才怪!她还是靠自己吧! 刚想站起身,才想起水中的自己寸丝未着,她有些扭捏地开口,“呃,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些衣服过来?拜托。” “好啊!”陆离爽朗的从水中站起身。 他的身材完美到爆,挺拔的脊背上满是腱子肉,两条人鱼线似乎比之前愈发明显,而宽窄适中的腰身已然变成了狗公腰。 透过指缝,闻晓晓似乎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亲娘的,为什么上次自己丝毫没有意识,真的是亏大发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赶快离开 她的视线慢慢往下,顺着人鱼线看到羞人的耻骨。呃,会不会太色女了点?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他会不会让她负责? 还是算了,不要看了,会长针眼的。 然而她这个想法刚跳出一秒就很快被自己否决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可以放心大胆的欣赏美!对,纯欣赏! 于是,她又大胆的将手指裂开缝隙,准备好好的欣赏眼前这**美色。她就是纯欣赏而已,真没有其它的念头,真的! 可是,看完她就后悔了!刚才她捂什么眼睛!人家分明穿着长裤的呀!现在连衬衣都套上了!呜呜,刚才干嘛要傻傻的纠结来纠结去的! 此时的陆离已然穿上了弃在洗心泉旁的衬衣,他随意拨弄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将叠放在一起的衣裙给递给闻晓晓,“给!” 接过自己的衣裙,闻晓晓顿时苦恼起来,难不成她要当众表演穿衣秀? “你,你出去!”指着一旁抱臂看好戏的陆离,她一时有些啃啃巴巴的说道。 陆离斜睨了眼一旁的莲妖泽芝,发现她早已搂着骸骨痛哭到昏厥。寻思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就点头走出了山洞。 目送陆离离开,闻晓晓这才迅速上了岸,七手八脚穿好衣裙,想起陆离临走前斜睨的那一眼,也跟着扭头去看。 “呀!”这么一看,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什么时候这山洞里竟然还有个女子?她旁边的那具骨骸又是怎么回事?看那具骨骸通体泛着黑色,应是中毒所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离在洞口徘徊,听到了闻晓晓发出的小小惊呼声,立马跑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他仔细地将闻晓晓打量个遍,这才放下心来,“怎么回事?大惊小怪的!” 闻晓晓指着一旁的泽芝和那具泛黑的骨骸,不确定的问,“你看不看得到他们?” 废话!陆离却突然生起了捉弄的心思,他做出茫然四顾的样子,“什么呀?看到什么?” 不应该啊,就算看不到那个妖异的女子,那具枯骨他总应该看到的啊!而且,刚才他临走前,明明看向的就是他们所在的方向啊! 闻晓晓之所以觉得泽芝有些妖异,是因为她周身散发着靛蓝的微光,那是普通人身上绝不会有的。 而且,她如此深情地半靠着一具陈年骨骸,却没有将它压垮,足见她轻若无骨的重量。这也绝不是普通人会有的体质。 虽然莫名其妙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山洞,闻晓晓还是替啥都看不到的普通人捏了一把汗。 当然,这个普通人自然指的是她的总裁老板。 “这样,我们应该是被掳来的,这里太危险了,应该赶快离开。”说完,闻晓晓就催促着陆离快走。“快走!” “哦哦,”做戏做全套的陆离听话的朝洞外走去,还没走两步,见闻晓晓并没有跟上来,扭头问道,“你怎么不走?” 此时的闻晓晓正站在泽芝的身旁,她也看到了慕尘刻在地上的字,正弯腰仔细研究着,潦草的字迹,害她费了老大劲才看明白。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秘消失 她的思绪被陆离的话给打断,不耐烦的挥手道,“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早知道刚才也不装作看不见了,如今陆离只得继续演下去,“好,我在外面等你。” 闻晓晓嫌他吵,再次挥手驱赶,“走吧!走吧!” 应该是他俩的声音有些吵闹,惊醒了痛哭昏厥的泽芝。 泽芝幽幽转醒,看到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你醒了?” “啊?”闻晓晓有些呆愣,什么叫你醒了?可她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从眼前这妖异的女子口中套话。 “嗯嗯,”应付的嗯了两声,她露出自认最和善的笑容,开始向泽芝打探来,“珙桐去了哪儿?还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新娘子和一条像狐狸的白狗?” 泽芝不明白的摇头,自慕尘离去的这些年,他们是首次闯入这里的人。而且,这个女孩好生奇怪,明明已经在洗心泉泡过了的,怎么看起来还是有些痴痴傻傻呢? “那些穿青衣的人呢?你有没见过?他们脸上没有表情也听不到声音。”闻晓晓不放弃地继续耐心问着。 泽芝继续摇头,看来洗心泉似乎出了问题,因为,它并没有将这个小姑娘给治好。 “好吧,我换个方式。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得?”闻晓晓脑袋瓜转得很快,改变了问问题的方式。 泽芝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绪被闻晓晓的问话给勾了起来,耸肩抽泣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回答。 闻晓晓如何也想不到,就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竟然就把对面柔若的女子给惹哭了。她一时有些尴尬的呆站着,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泽芝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到了站在洞口的陆离耳中,他终究是不放心,怕徒生什么事端,就又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就看到闻晓晓呆愣地站在莲妖面前,一脸的手足无措。 他暗自摇头,真够笨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一准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把人家给惹哭了,估计到现在她自个儿都还没察觉出来。 “喂!走不走?”既然都说看不到泽芝他们了,陆离也只好继续唬弄下去。 “哦,”闻晓晓闻声回头,“好!” 可是她终究放心不下,虽然眼前的女子那周身靛蓝的光表明她绝非常人。可看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将她丢在这里,跟一具枯骨在一起,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妥。 也不知道珙桐使得是什么阴谋,万一等下杀将回来,那这女子不就惨了?! “等等,我们带着她一起走!”闻晓晓说完,就转身指着泽芝给陆离看。 只是,方才还待在这里的泽芝突然没了踪影,就连那具泛黑的枯骨,也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将背在身后的右手垂下,陆离的脸上堆满了夸张的讶异,“早说了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旁人了,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是吗?”闻晓晓震惊地合不上嘴。刚才,这里明明有个女子和一具枯骨的,她还看到了她身上那微弱的蓝光,怎么一转眼,就全不见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晋暴发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刚才还跟她说话来着。”闻晓晓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四处搜寻着。 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就那么一转身的功夫,那女子和枯骨就神秘消失了! 见她非要追根究底,陆离坏笑着泼她凉水,“肯定是你整天神神叨叨的,又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闻晓晓将山洞内仔细看了个遍,也没发现刚才的女子和枯骨,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实在是太古怪了! 难道,她遇到了时空错乱?看到的是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幕?怪不得她老觉得那姑娘有些答非所问呢! 她记得奶奶曾经说过,人间有道穿界门,是连接不同时空的入口。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和位置,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它会出现在哪里,因为见过的人皆被送往了另一个世界。 小的时候她一直很害怕,怕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会将她拉进门内。可是奶奶又说,穿界门是不会对良善的小姑娘下手的。它带走的,是那些不肯安宁的灵魂。 眼下,也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解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我说,你到底在找什么呢?”陆离看着闻晓晓的目光从疑惑到释然再到怀念,忍不住出声问道。 还来不及多回忆奶奶的音容相貌,闻晓晓就被陆离的问话拉回了现实。算了,就不跟他讲这些了,反正他也不懂!自己如此貌美心善,实在忍不住要给自己点个赞! 偷偷在心里给自己点了赞,闻晓晓的嘴角跟着弯成了令人迷醉的弧度。“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一贯神经比较大条,早已将为何会和陆离一同出现在山洞内的疑惑抛得干干净净。 通往洞外的小路不是很长,却很是璀璨。形态各异的紫晶石将不规则的洞内映衬的如童话般梦幻。 看着头顶满布的紫晶石,闻晓晓忍不住踮脚用手去抠,“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换钱?要是能的话,那我可就发了!哈哈!” 陆离的嘴角略微有些抽搐,这丫头爱财他是晓得的,他只是没想到她见钱眼开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好可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闻晓晓总算硬生生从洞顶扣下一小块紫晶石来。 她将这块小小的碎石用衣服随意蹭了蹭,见它的紫光更加明亮,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这下真的捡到宝贝了!哈哈,我宣布,这个山洞以后就归我所有了!就叫,叫什么呢?”她略微一沉思,豁然开朗道,“就叫晓晓山洞!” 一旁的陆离完全无法理解她的兴奋,只是宠溺地看着她又笑又跳地庆贺新起的洞名。嗯,这个洞名,他觉得还不错! 对起名毫无讲究的闻晓晓志得意满地迈起了小方步,攥着手中的碎晶朝山洞口走去。 边走边计算着这满洞顶的紫晶石能换多少钱,是要存起来,还是存起来,还是存起来呢? 陆离则始终静默地跟在她身后,全程噙着笑,溺宠地看着前方美得就差舞起来的新晋暴发户。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雪山铃声 “阿嚏!”还没走到洞口,一股冷气就由洞外席卷而来,入骨的寒意冻得闻晓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着胳膊上迅速窜起的鸡皮疙瘩,闻晓晓很是困惑,明明是夏天,哪来的冷气? 很快,她的疑惑就被解开了,只因她已看到洞口外的景色。 只见洞外异常开阔,白茫茫一片大地,像蒙上了厚重的棉被。远处重重叠叠山峰上的皑皑白雪,犹如大海卷起的滔天巨浪。 有没有搞错?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有积雪?她在禹市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积雪的地方啊!难道,她们竟然被珙桐带到了常年积雪的地方不成! “这是长白山?或者是玉龙雪山?还是九寨沟?”闻晓晓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这几座常年积雪的山峦,扭头问向一旁的陆离。 陆离哪里肯讲,他故作烦闷的说:“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谁又知道这是哪儿?” 闻晓晓宽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还好啦,这种经历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那我岂不是该以此为荣?”陆离真是服了她了,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闻晓晓乐得眉眼弯弯,“没错!快走吧,我还要找柯可呢!希望珙桐并没有为难她!” 说完,她就踏进了茫茫雪海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希望能快点发现些什么线索。 陆离趁她不注意捏了个手势,收去了方才施在泽芝身上,将她和那具枯骨隐匿起来的障眼法。 “快点呀!我们赶快走出这里,这实在是太冷了!”文小小抱着肩膀回头催促陆离。冰天雪地的,简直要冻死个人! 还没等陆离想好要如何安置泽芝,原本放晴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夹杂着冰粒,被风裹着朝脸上袭来。眼前,灰蒙蒙湿漉漉一片,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 身材娇小的闻晓晓,自然斗不过如此恶劣的天气。 她跑跳着重回到山洞洞口,有些抱怨的说,“好好的天,怎么说下雪就下起来了?” 陆离眼见天气突变,又暗自将洞内的泽芝和那具枯骨隐匿起来,面上却不露破绽地跟着抱怨,“是啊,怎么说下就下了呢!” 闻晓晓并没有朝洞内走去,她站在洞口,归心似箭地看着外面雪花纷飞,暗暗期盼能早点儿雪住风晴。 “丁零,丁零。”细碎的宫铃声被狂风卷入了洞口,听得两人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哪里来的铃声?? 闻晓晓掂着脚好奇的看着洞外,想弄清楚这铃铛声是从哪里来的。 洞外雪花漫天飞舞,到处都是刺目的白,哪里还分得清天和地的界限。 闻晓晓瞅得眼睛酸痛,才勉强看到肆虐的风雪中,有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缓缓朝山洞走来。 这么大的雪,会是谁?难道是珙桐?闻晓晓有些紧张的捏起雷咒,单等着珙桐现身,给他迎面一击! 黑影越来越近,闻晓晓的心怦怦猛跳。她的手隐隐沁出汗水,捏着雷咒专注的看着洞外。 ... 第一百四十章 雪崩 终于,离的近了。 那道黑影的相貌完全显露出来,并不是穿青衣的珙桐,而是位白衣白纱的女子。 她周身雪白如莹,除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连嘴唇的颜色,都略略带着苍白。 白衣女子身材修长纤细,瘦得几乎被风吹走。这么冷的天,她穿着单薄的长裙,长长的盖住了脚。可她仍是摇曳生姿地走在猎猎寒风中,犹如雪中精灵。 见来人并不是自己所担心的珙桐,闻晓晓这才放心地轻舒口气,将捏好的雷咒给撤了。 “好大的风雪,快进来避一避。”见白衣女子穿得比自己还要单薄,闻晓晓热情地打着招呼。 白衣女子感激的看了闻晓晓一眼,快步进了山洞,不等站定,就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 闻晓晓都来不及同白衣女子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被这话给惊得忘了初衷,“孩子?你的孩子不见了?多大?在哪里丢的?这么大的雪,这可怎么行?” 看着闻晓晓甩出一连串问题,陆离在她身后无奈地摇头,她这个爱管闲事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就不能长点心嘛!冰天雪地的有哪个不靠谱的父母会带孩子出来。 他警告的瞪视了刚走进山洞的白衣女子一眼,千万别跟我耍花招! 白衣女子自然看到了陆离眼中满满的威胁,可她却视而不见,甚至开始掉起眼泪来,“呜呜,我的囡囡啊,你去了哪儿啊?呜呜,囡囡啊,你在哪儿啊?” 闻晓晓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当着她的面掉眼泪。她的蠢萌属性一碰到这些眼泪,立马升华到行动上。 只见她也不仔细问清楚,拉起白衣女子的手就扎进暴风雪中,“我们必须快点去找才行!耽误久了孩子会有危险的!” 被她扯进风雪中的白衣女子如愿的嘴角略弯,亦步亦趋地跟着闻晓晓出了山洞。 陆离一个箭步紧紧跟上,却只来得及拽住白衣女子的手臂。 好冰!他被冻得甩开了手,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俩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 山洞外的风更大了,铺天盖地的雪花被卷得狂舞,渐渐扭成了像巨人拳头般的形状,似乎有了意识般朝陆离袭来。 陆离侧身一闪,轻松躲过了迎面而至的积雪那重重一击。 可是,他却忽略了身后的山洞。 巨大的冲击力将刚被命名的山洞给轰得垮塌下来,被轰碎的山石纷纷坠落,将原先的洞口给掩埋了起来。 只是可怜了洞里那只莲妖,还有那具枯骨。陆离心里嗟叹了下泽芝的处境。算了,这就是所谓的机缘造化吧!希望她能顺利逃出生天。 一击不中,空中的雪花又扭成一条水缸粗细的白色巨蟒,疾速朝陆离兜头罩面的咬来。 陆离一个跳跃躲过了突袭,却感觉到脚下的雪地在轻微颤抖,一种如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从半空中的某个地方越来越响地传来。 他立马意识到,和这些白雪化成怪物的缠斗,引起了雪崩。 不等他想出对策,一座几乎遮天蔽的巨型雪块发出雷鸣般的响声朝他站立的地方飞速扑来。 令人窒息的暴雪块倾泻而下,狂暴的雪崩很快将缠斗不休的陆离和雪怪给盖在了下面。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你自重些 此时的闻晓晓,正拉着白衣女子走在漫天的大雪中。纷飞的雪花渐渐变得零落,飘飘悠悠的从空中落下来。 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闻晓晓一边扯着白衣女子一边稍稍抱怨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带孩子来山上呢?也太不小心了!” 不知是着急还是歉疚,她身后的白衣女子并没有出声。 闻晓晓有些奇怪的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拉着的竟然不是白衣女子,而是神情有些轻浮的陆离。 怎么回事?她刚才竟拉措了人不成? 闻晓晓慌忙丢开扯着陆离手腕的手,径自问道:“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呢?我明明拉得是她,怎么变成了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陆离呵呵一笑,脸上挂着几分轻浮。 她觉得他有些古怪,可具体哪里古怪又说不出来。眼下她也没有时间仔细揣摩这些,就催促陆离回去,“咱们回去看看,她找不到孩子,一准急坏了。” 陆离笑得更是轻浮,步步朝闻晓晓靠近,答非所问地说:“管她干嘛?天这么冷,咱们来乐呵乐呵!” 说完,他夸张的用舌尖缓慢扫了下自己的嘴唇。右手摸到脖颈,自上而下开始解自己衬衫上的纽扣。 闻晓晓整个人都傻掉了,刚才他还好好的,这是抽的什么风?! 陆离很快就解开了自己的衬衣,露出略有些犷悍的胸膛,惑人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他苍劲的腰身,很是养眼。 闻晓晓实在是无语至极,天寒地冻的,她恨不得披张棉被裹在身上。对面这位爷,却光着膀子耍起了脱衣舞,发的什么邪! 她承认,她和他是有过不清不楚的一夜,甚至不久前还坦诚相见过。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将这种暧昧发展下去啊! “请你自重些!”闻晓晓不客气地说。 陆离的手摸上自己的腰身,自下而上的摩挲上自己的胸膛,媚眼如丝的冲她挑眉,“什么是自重?你给我讲讲,人家要听!” 看着对面这个变身为妖孽的男子,闻晓晓一阵恶寒,莫不是被上身了吧?! 看闻晓晓不搭话,陆离欺身贴近,刚毅性感的唇靠近她的耳垂,轻轻吹气,“来,咱们来乐呵。” 说完,他就用手指挑起闻晓晓的下巴,低头朝她那柔软的唇瓣压去。 “这滋味,如何?”闻晓晓仰着下巴问道,脸上是得逞的轻笑。 此时陆离的唇离闻晓晓只有两指宽的距离,却再也靠近不了那惑人的红唇。 他微闭着眼睛,满含期待的脸上糅杂着痛苦的神色,整张脸都不复往日的俊朗,变得扭曲起来。 闻晓晓往后跳了半步,脱离了他的桎梏,“怎么样?滋味如何?” 陆离僵在原地,俊逸的脸越来越扭曲,逐渐分崩离析,一片片龟裂起来。原因无它,只因他的腰窝处被捅进了一把类似匕首的小刀。 那把小刀薄如纸刃,粗制滥造,却轻易捅进了陆离劲瘦的腰身。 其实,它就是把纸做的匕首,是闻晓晓匆匆背在身后叠成的。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个东西又来了 从陆离一开口,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ksany8uncsu 虽说她对陆离的人品知之甚少,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是笃定,那轻浮的表情,是绝不可能从他脸上出现的! 她敢肯定,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陆离! 刚才她爱心泛滥,记挂着风雪中的孩子,担心年弱的他会被肆虐的狂风吞噬,轻易就信了白衣女子的话。 现在想来,这么大的雪天,谁会带孩子出门?就算出门,总要穿双鞋吧! 她就说老觉得那里不对,直到雪住风停她才琢磨出来,刚才那女子走来山洞的时候,雪地上根本就没有脚印! 没有脚印的,自然不是人类。它凭空出现在她们面前,诱使她们走进狂暴的风雪中,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信男善女! 所以闻晓晓这才暗地里留了个心眼,早在这个冒牌的陆离靠近时,就将手背在身后,飞快地叠了个纸刀。 这纸刀看似薄弱,却加持了诛邪真言,能诛邪灭妖。 当然,再加持过真言的纸刀,也只是纸刀而已,对于人类自然是无害的。 其实,如果不是她水平有限,她是想折一把像关二爷那样的长刀的,而不是这么弱的匕首。 不过好在小匕首起了大作用,一举便刺中了假冒陆离的妖邪。 那妖邪被纸刀刺中的伤痕犹如黑洞般渐渐扩大,将它整个腰身几乎扭成了麻花。 它脸上龟裂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迅速扩散到整个身体,像被敲碎的玻璃一样,砰的四溅开来,掉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很快没了踪影。 闻晓晓没想到这妖邪如此不堪一击,心里不由有些小得意。 然而她的嘴角还没完全舒展开,就有双手猛地从雪地里蹿出,攥住了她的脚踝。 冰冷刺骨的手冻得闻晓晓心里一惊,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在她的脚踝处,有双乌黑干枯的手,正死死的扣在那里。 那双手似乎被火焚过似得,黑炭般刺眼,扭曲狰狞的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之爪。 它唤醒了闻晓晓刻意藏起的记忆,一股巨寒从她脚心涌上四肢百骸,比这烈烈的寒风还要刺骨锥心。 闻晓晓用力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开枯手的桎梏,那枯手反而加大了力度,发了狠地想将她给拽到雪地下面去。 手中捏起雷咒,闻晓晓也发了狠地朝攥住她脚踝的枯手打下去。 她不是害怕,而是极度厌恶,厌恶这种东西的又一次出现! 估计是她发了狠的缘故,这次的雷咒很是管用,不像往日那么弱势,雷霆过境般斩断了那双恶心地枯手。 雪地下传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声音越来越远,那妖邪应该是被打伤跑走了。 那截断掉的枯手干瘪地掉在雪地上,很快化成了一滩黑水。 闻晓晓朝后退了两步,脱力般跌坐在雪地上。那东西,又出来了!这次,她又会失去谁?她还有谁可以失去? 看着那滩令人作呕的黑水,一股冲口而出的作呕感窜上闻晓晓的喉头。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反胃,抱着肩膀蜷缩在雪地里。奶奶,那个东西,又来了! ...